《世子,别跑!夫人让您回家成亲》 第1章 不好啦,世子跑啦! 在深夜的京华,万籁俱寂,唯有那一处赌坊内灯火通明,喧嚣不已。 只见赌坊之中,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虽身着朴素之衣,然而那眉眼中却不经意间透露着富贵的气息,仿佛与生俱来的尊贵难以被这简单的服饰所掩盖。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赌桌之上,玩得不亦乐乎,那模样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烦恼。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赌坊内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萧逸尘俯在赌桌前,缓缓打开钱袋子,将里面的银子一股脑地压在上面。 他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那神秘的骰盅,仿佛要透过骰盅看到里面的结果一般。他奋力地呐喊着:“大!大!大!” 那声音充满了期待与渴望,在嘈杂的赌坊中显得格外响亮。 庄家神色从容地看着众人,那眼神中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随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缓缓掀开骰盅。 “大!” 随着庄家揭开赌局,这一声呼喊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不少人的哀叹声。 然而,萧逸尘却兴奋不已,他大声笑道:“哈哈,都是我的啦!” 谁也没有想到,向来手臭的萧逸尘,今日竟然如有神助,赢了不少钱财。 此时,已然是深夜时分。在赌坊的角落处,有一人皱着眉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正在兴头上的萧逸尘。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拉了拉玩得正欢的萧逸尘衣角。 “干嘛!” 萧逸尘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有些不耐烦,他狠狠地甩了甩对方的手,仿佛在责怪对方破坏了他的好兴致。 对方见状,深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硬是将萧逸尘拉远了一些。 “世子,明天是您的大婚之日,咱是不是得早一些回去?毕竟让外人知道您大婚前夜跑赌坊来玩,岂不是让人看肃王府的笑话?” 那人低声劝说着。萧逸尘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对方,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去,不去!一想到苏浅月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头疼,今晚本世子就要玩个痛快!” 这可如何是好?庆国肃王世子和礼部尚书之女 —— 苏浅月,两人的婚事乃是圣上亲自下旨。 可如今萧逸尘的做法,岂不是公然抗旨?这实在是一点不给圣上面子啊…… 这可让随从犯了难。 他本来还想好好劝说对方一番,让他跟自己乖乖回去,可是看到对方那一副不输光不走的模样,便觉得无可奈何。 随从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看着对方在赌桌上的背影,喃喃道:“世子,可不要怪我,这都是肃王让我干的……” 就当萧逸尘还在尽情沉浸在赢钱的快乐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头昏眼花,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然而,萧逸尘却并非被这柔和的阳光唤醒,而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他皱着眉头,脑袋还有些昏沉,试图从床上挣扎起来,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得严严实实,丝毫动弹不得。 “臭小子,醒了?快点收拾收拾去成亲!你要是敢跑,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 肃王,同时也是萧逸尘的父亲。 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这个当父亲的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了。 从小开始,萧逸尘就调皮捣蛋,没有一刻让人省心。长大之后,更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虽说自己是对方的父亲,可两人的相处模式简直就如同一对冤家,谁也不服谁,常常针锋相对。 萧逸尘用力摇着脑袋,试图挣脱这束缚,大声叫嚷道:“谁爱去谁去,我就纳闷了,你们怎么就看上那个苏浅月了?笑都不会笑,我娶了她,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 肃王听后,气得脸青一块白一块,他怒目圆睁,呵斥着对方:“你还挑上了对方的毛病,那苏浅月乃是礼部尚书之女,从小就是大家闺秀,贤良淑德。这门婚事,是你老子我,厚着脸皮向圣上要求的,你可别不知好歹!” 萧逸尘眉宇中满是不屑,“tui!你今天就是说破天,老子就是不娶那个冷冰冰的脸!” “混账!” 肃王怒不可遏,喘着粗气,气的胸膛跌宕起伏。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随后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佩剑,一下子拔出佩剑,站在床前。 “混小子,今天你要是敢违抗圣命,我就把你阉了! ” 萧逸尘知道自家老头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看着对方怒发冲冠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还真怕对方给自己来个 “咯吱咯吱”。 嗯…… 对…… 最终,萧逸尘还是走完了成亲的全部流程。 不过嘛…… 他是被绑着去的。 世子成亲全程被绑着,这倒是有一种小娇夫誓死不从的模样,这在庆国还是头一次见。 迎亲的路上,道路两旁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然而,萧逸尘脸皮厚,也丝毫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迎亲、接客、拜堂、闹洞房,萧逸尘全程被绑着,肃王生怕对方趁着自己不注意,又跑了出去。 本想着晚上的时候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绑住手脚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才给萧逸尘松了绑。 此时,肃王府新房内。萧逸尘摸着被勒得生疼的手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端坐在床上还盖着红盖头的苏浅月,就提不起一丝丝的欲望。 两人就好像熟人一般,隔着大老远聊起了闲嗑。 “内个谁,这屋就咱俩也没别人,就不必拿出礼仪那些条条框框来约束我了?” 反观苏浅月,没有着急回答,只是透过红盖头隐隐约约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萧逸尘:“自古以来都是丈夫给妻子掀起红盖头,哪有新娘子自己掀开的道理?” 萧逸尘一身反骨,听见此话的他更加不在乎,只是翘着二郎腿,吃着婚盘中的桂圆。 “那你就盖着,眼不见心不烦,要不是圣上下旨,我可没想娶你。” 苏浅月被蒙着盖头,听见对方的言语也只是冷笑一声。 苏浅月那是谁?可是礼部尚书苏巍之女,在庆国也是拥有响当当的名号。 人们只要谈论起苏浅月,就离不开其美貌与学识,怎么在萧逸尘这里,倒是显得那么一般呢? 两人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言语。 过了半晌,萧逸尘吃了个半饱,他在婚房内踱步巡视,看见苏浅月仍然端坐在床上。 虽然萧逸尘不同意这门婚事,但好歹是自己娶进门的妻子,况且对方的父亲还是礼部尚书,这要是让他知道大婚当夜自己冷落了苏浅月,这个老头子肯定会在圣上面前参自己一本。 想到这里,萧逸尘还是无奈的来到床前,站在苏浅月的面前。 萧逸尘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轻轻地将苏浅月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起来。 烛光下,苏浅月的容颜宛如仙子下凡,美得让人窒息。她的肌肤白皙如雪,柳眉如画,眼眸如星,朱唇轻启。 萧逸尘不禁看呆了,心中暗自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两人四目相对,看的萧逸尘有些心虚。 他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你在这睡,我去侧房睡。” 而苏浅月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 萧逸尘看着她那平静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吹灭了烛火,随后走出了婚房,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怪人,娶了她岂不是成天都要面对一张冷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走进婚房。 此时,苏浅月正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侍女轻声说道:“小姐,让奴婢来替您卸妆梳洗。”说着,她走上前去,想要帮苏浅月解开发髻。 “小姐,世子太过分了,大婚当夜你俩就开始分居,这挑明了世子心里没有你,这让外人知道,岂不是闹了笑话?” 苏浅月轻轻地捋了一下自己的秀发,透过梳妆台的明镜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妆容,随后缓缓开口道:“没事,不用着急。我了解他,他要是能够乖乖成亲,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整个肃王府突然灯火通明。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整个府邸。 “不好啦,世子跑了!” 第2章 想跑?你能跑哪去? 苏浅月,那如明月般清冷的女子,缓缓拍了拍侍女的手,示意其可以不用替她梳洗了。侍女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退下。 苏浅月起身,莲步轻移,当她站在院中的时候,整个画面仿佛被定格。 此时的肃王府灯火通明,那璀璨的光芒如同无数闪烁的星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全府上下无不透露着喜悦的气息,红绸高悬,灯笼摇曳,似乎在诉说着这场盛大婚礼的热闹。 然而,这也仅仅是表面现象罢了,毕竟哪有新婚夜就溜之大吉的新郎? 那本该温馨甜蜜的婚房,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 苏浅月生来就带着一股肃冷气息,她的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让人难以捉摸。 那清冷的气质,如同冬日里的寒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如今更是贵为世子妃,她的身份地位更加尊崇,更让其的背景深不可测。 只见其简单的挥了挥手,肃王府的侍卫们便立刻站在院中。 …… “我说,大婚当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去和你夫人热炕头跑我这来作甚?” 在风月楼的最顶处的一间阁楼内,声音慵懒而带着一丝调侃。 坐在对面畅饮吃食的人正是刚刚从肃王府跑出来的萧逸尘,他身着华服,却满脸不羁。 身旁还有两位女子相伴,她们娇柔妩媚,眼波流转,不时为萧逸尘添酒夹菜。 “去你的,要不是圣上下旨,我能娶苏浅月那种人?”萧逸尘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情愿。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这风月楼的东家--慕声,也是萧逸尘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此人面容俊朗,气质不凡,眼神中透着睿智。 “我发现你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苏浅月在咱们庆国不知道有多人做梦都想看上一眼,你可倒好,娶了人家不说,成亲当晚你还跑我这里来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怎么?你就那么不喜欢苏浅月?要我说啊,大男人咱们气量得大一些,人家不过就是当年在宫宴上评价了你几句,没必要恨成这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逸尘听到这里,手里的鸡腿也顿时不香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苏浅月在宫宴上评价他的话语,那些话如同尖刺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你知道当年她那几句话,让文武百官笑话了我们肃王府半年多,回家后我家老头子哐哐揍我啊,想想就肉疼!”萧逸尘满脸委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父亲责罚的日子。 “可是人家说的也没错啊‘今有世子,日唯嬉游宴乐,不思进取,浑噩度日,实乃怠惰之人也。’” 慕声缓缓说出当年苏浅月的评价,萧逸尘虽然在气头上,但是听见当年苏浅月评价自己的话语,也没有底气去反驳,主要是心虚啊…… 身旁的女子笑着给萧逸尘倒了一杯春酒:“诶呀,世子,别不开心了,今日我们两姐妹肯定好好陪陪你,不醉不归哦~”那女子声音娇柔,眼神中满是期待。 萧逸尘接过对方的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下去。 随后拿起面前盘中的桃花酥咬了一口,刚刚入口,萧逸尘目光一淡,又将剩下没吃完扔回了盘中。 慕声看着对方,皱着眉:“怎么?这桃花酥味道又不对?” “我的小爷呦,我这而风月楼的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了,咱庆国有名的厨子我可基本都请过了,怎么就是做不出你想要的桃花酥?” 萧逸尘只是看着那盘桃花酥选择沉默不语。 坐其对面的慕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调转了话题:“世子,吃饱喝足我还是劝你赶快回去,毕竟人家肯嫁给你也是愿意和你在一起。” “如果要是让世子妃知道你偷跑来我这里,我这风月楼还是不要开了好了。” 萧逸尘倒是来了脾气,将手中的酒杯砸在桌子上:“我看她敢!她要是敢封你酒楼,我让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牛批吹出去没多久,就听见酒楼下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音。 两人循声往下看去,就看见一排人马将酒楼团团围住。那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风月楼的周围。 “完了,是我爹的护卫骑!”萧逸尘看着熟悉的服装,内心感到一阵无力。 不用说,肯定是自己露了馅,该死的,难道是苏浅月去自家老头子告状去了? 萧逸尘刚刚想跑,刚来到阁楼门口,就听见楼梯传来一阵的脚步声直逼他们这里来。 萧逸尘此时冷汗直流,这要是被自家老头子抓回去,不死也得打个残废。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直接被踹推开。 “完喽……” 萧逸尘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让萧逸尘没想到的是,进来的人竟是苏浅月。只见其还穿着婚服,那红色的嫁衣如同燃烧的火焰,美丽而热烈。 只不过现在她的手上还拿着自己的佩剑。此时的她和平常一样,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甚至还有些温怒。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巨大的声音,吓得陪酒女子一跳,不禁大叫了起来。 女子的声音惹得苏浅月的目光,见桌子旁边竟然还有女人,这下苏浅月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语气。 苏浅月直接拔出佩剑架在萧逸尘的脖子上,逼问道:“夫君可是吃饱了?玩好了?” 那冰冷的剑刃散发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萧逸尘没想到对方表面一副文弱的模样,背地里却还会一些武功。 脖子上面传来的冰冷触觉,让萧逸尘不禁咽了一下唾沫,他怂了…… “我就是来吃个饭,喝点酒……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也没干……”萧逸尘的声音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很显然,苏浅月并不会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当她看向慕声的那一刻,仅仅是一个目光,就让历经过各种场面的慕声感到后背一紧。 “回禀世子妃…世子说的可都是实话,他来我这仅仅是喝酒聊天,从来没有行过花柳之事。” 慕声望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剑,感到喉咙一紧。这要是失了手恐怕当场鲜血飞溅。 苏浅月缓缓回过头,那清冷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萧逸尘。 她的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冰霜,让人不寒而栗。萧逸尘被这目光注视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打着寒颤的模样如同受惊的兔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过了许久,苏浅月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既然夫君没玩好,要不妾身再给你找几个姑娘陪你?” 她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萧逸尘下意识地想要说好,那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当他看到苏浅月那冰冷的模样时,瞬间清醒过来。 现在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点个头。 毕竟…这剑还架在自己脖子上呢。 “额… 改天…” 慕声在一旁听着,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惊。 他知道萧逸尘比较虎,却没想到这么虎… 还改天… 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苏浅月听后,眼神越来越犀利。 萧逸尘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本来想解释着,还不等自己开口,自己就被苏浅月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耳朵。 苏浅月一点也不给他这个世子脸面,她硬生生拉着萧逸尘的耳朵就往楼下走,路过的人纷纷让路,谁也让人不敢违抗。 “啊啊啊!轻点,我耳朵快掉了!!!” 萧逸尘疼得哇哇大叫,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试图挣脱苏浅月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上车!” 苏浅月一点不惯着对方,当街呵斥着对方。 周围的老百姓也不嫌事大,都在一旁悄咪咪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呦!这不是肃王世子吗?这旁边的女子是谁啊?竟然把咱们的世子能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一个百姓小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嗨!你这都不知道,那可是礼部尚书之女,更是世子妃,两人今天大婚,也不知道为什么新婚之夜,世子来到这风月楼。” “嘘嘘!不要命了?敢当街议论皇亲国戚?小心这护卫骑乃是肃王的侍卫,厉害着呢,小心咱们的小命!” 一时间,街上顿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为什么大婚当夜世子一个人来到此地风流快活。 “走!回府。” 第3章 上床,睡觉 苏浅月拉下了车帘,那红色的车帘如同一道屏障,屏蔽了外面的嘈杂声。 车内,苏浅月和萧逸尘相对而坐,气氛紧张而压抑。萧逸尘低着头,不敢看苏浅月的眼睛,心中充满了心虚。 苏浅月则面无表情,压根没有搭理对方,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马车缓缓行驶,终于在肃王府的大门口停下。萧逸尘刚刚下车,双脚才刚刚落地,抬眼便看见自家老头子和母妃正威严地站在门口。 那一瞬间,萧逸尘只觉得心头一紧,一种无法逃避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萧逸尘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此刻的他,已然做好了被自家老头子怒揍一顿的打算,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而肃王看到萧逸尘的那一刻,刚刚张开嘴准备怒骂,那愤怒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被苏浅月给打断了。 只见苏浅月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肃王夫妇面前,微微作揖,那动作端庄而得体。 “父亲,母妃,天色已晚,不如好好歇息。” “夫君虽然顽劣,但儿媳已经训斥过了。” 苏浅月的这句话,如同春风拂面,瞬间打消了肃王心中的怒火。 毕竟,今日是儿子的大喜之日,而且苏浅月这个儿媳又如此通情达理。 即便肃王对萧逸尘有再多的不满,但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好在大婚之夜动怒。 肃王瞪了一眼角落里的萧逸尘,嘱咐了几句,便和肃王妃回去歇息了。 而苏浅月则拉着萧逸尘快步回到东院,房门刚刚打开,萧逸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苏浅月给推了进去。 房间内的装饰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依然是那么的喜庆而华丽。只是桌上的瓜果少了一些,显然是有人在他离开的时候动过。 萧逸尘知道自己理亏,但他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谢谢你啊,要不然我今晚肯定得屁股开花。”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眼神中满是感激。 然而,让其没想到的是,苏浅月压根没有搭理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默默地摘下自己的发簪。 萧逸尘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原地站着也比较尴尬,索性就躺在新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哼着歌。 过了许久,苏浅月收拾好后,才回过头看着对方。 她的眼神中依然带着一丝不悦,毕竟出了这个岔子,无论换做是谁,心中都会有些怒火。 “你身为世子,做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你出门代表着是肃王府,更代表的是皇家,今日你这般做法,不出两日,定会有大臣参你一本!” 而萧逸尘听惯了唠叨,此刻的他也只是点头如捣蒜,脸上露出一副敷衍的表情。 如此敷衍的态度,让苏浅月气不打一处来。 她从座椅上坐起,白了躺在床上的萧逸尘一眼,随后吹灭烛火。 可是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掀开被褥,躺了进去。那动作优雅而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当萧逸尘不知所措的时候,想要出去睡的时候,刚刚来到门口,就听见已经闭上双眼的苏浅月开口道:“在这里我能在父亲面前给你说好话,出了这扇门,我可管不了。” 这句话如同警钟一般在萧逸尘的耳边响起,这下彻底打断了萧逸尘想要去偏房睡的念想。 他看着床边空出的位置,心中充满了无奈。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萧逸尘脱下衣服,躺在了苏浅月的身旁。 萧逸尘身子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本来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转身就看见苏浅月已经合上了双眼,安静的睡去,也只好作罢。 他努力的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是一直持续到深夜,却始终无法睡去。 “唉,这苦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4章 不会对我痛下杀手吧? 第二天卯时左右,天色微明,晨曦的微光刚刚洒落在大地上。 苏浅月的陪嫁侍女绿芷满脸慌张之色,脚步匆匆地跑进肃王府的东院。 她的脚步略显急促,裙摆随着她的跑动微微飘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来到房门前,绿芷停下脚步,轻轻叩响了房门。那敲门声虽轻,却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而这边,苏浅月刚刚在肃王那边请安后回到东院。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衣裙,身姿婀娜,气质如兰。刚刚坐下,她优雅地端起一杯清茶,那清澈的茶汤在晨光中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正欲轻抿一口,就听见绿芷的声音。 “进来。” 绿芷迈着小碎步来到苏浅月的身旁,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萧逸尘的身影。 “别看了,大早上世子就跑出去了。” 苏浅月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发现这萧逸尘还真是精力旺盛,一身虎劲,可惜啊,都用在吃喝玩乐上面了。 苏浅月看着绿芷那着急的模样,额头上还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心中不由得心生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 绿芷蹙着眉,不断轻轻的跺着脚,她的内心十分纠结。 她本来想全盘说出,但又怕自家小姐伤心;不告诉,又于心不忍自家小姐被蒙在鼓里。 “小姐…… 我说完您可不能伤心……” 此话一出,苏浅月便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定是关于萧逸尘的,而且大概率就是昨天大婚之夜的事情。 毕竟萧逸尘是庆国的世子,这样的人物,光是站在街上都会惹来众人的目光,更何况昨天晚上萧逸尘被自己从风月楼揪着耳朵扔上了马车。 光是这一举动就足够成为平常百姓饭后谈论之资。 “小姐,刚刚我和府里的嬷嬷一同上街去采买,这一路上人们都在议论世子昨夜在风月楼快活之事…” 绿芷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浅月的表情,顿了一下,深呼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鼓气。 “他们说… 世子心中根本就没有小姐您… 还不如…” 接下来的话,绿芷是真的说不出口了。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中满是担忧。 苏浅月见对方吞吞吐吐,皱了一下眉头,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动作优雅而从容。 “继续说。”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绿芷有些嗫嚅,鼓足了勇气说完了最后的话:“他们说小姐您,还不如青楼里的… 妓…”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绿芷说完,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温度降了不少。自家小姐身上带来的气场更是让她感觉一阵窒息。 “这句话是谁说的?交给官府处置!” 苏浅月的声音冰冷而愤怒,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 苏浅月毕竟是庆国礼部尚书之女,不仅天资聪慧更是礼貌有加,如今又归为世子妃,怎么在此人口中竟会变得如此不堪。 苏浅月莲步轻移,来到府中一处,向那些忙碌的下人们询问了一番。 只见她微微颔首,轻声开口,那声音如清泉流淌般悦耳。 下人们见世子妃问话,赶忙恭敬作答。 从他们的话语中,苏浅月得知这些年来,萧逸尘一直是早出晚归的状态,仿佛这个家对他而言只是个短暂停留的驿站,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真正在家中停留。 每当有人好奇地问及萧逸尘的去向时,下人们大多回应说世子要么是去了赌坊,在那喧嚣吵闹的环境中挥霍时光;要么就是跑去游山玩水,纵情于山水之间,全然不顾家中诸事。 苏浅月听后,心中渐渐了然,那一抹淡淡的愁绪在眼眸中一闪而过。 她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在此多做逗留,而是转身径直朝着正院走去。 此时,肃王妃正于府中一处幽静之地闲适而坐。 她身着华丽的服饰,气质高雅,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也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王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宁静与平和,仿佛世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当她看到苏浅月前来时,那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呀,月儿来了!快来快来,正好陪母妃坐一会儿。” 王妃的声音充满了慈爱与喜悦。 苏浅月闻言,缓缓走近,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闲雅之态。 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优雅而不失端庄。 肃王妃看着苏浅月,越看越是欢喜,那眼神中满是赞赏与欣慰。 而下人们则在一旁静静聆听着两人的交谈,时不时还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笑声仿佛是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人们的心田,给这宁静的府中增添了一抹温馨的气息。 不多时,肃王妃拉起苏浅月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柔软。 王妃轻轻安抚道:“月儿,母妃年岁渐长,有些事情你自行做主就好。别看咱们肃王府是皇家府邸,但却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苏浅月微微低头,聆听着王妃的话语,眼中流露出敬重之情。 “既然你有这份心意,母妃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别看尘儿不懂事,可他内心单纯。还望儿媳你多多包容他。” 说罢,肃王妃便将腰间那块精美的玉佩摘下,缓缓递给苏浅月。 随后,她召集全府下人,宣布一件大事…… 直至深夜,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萧逸尘才玩得尽兴而归。 他前脚刚踏入东院,便瞧见主卧灯火通明。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苏浅月在等着自己。然而,萧逸尘可没那份心思去理会,直接转个弯绕开主卧,朝着偏房走去。 正当萧逸尘吹着口哨,一身轻松之时,长廊尽头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世子!” “啊!谁!” 萧逸尘惊出一身冷汗,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这才看清挡在自己面前之人的面庞。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姓苏的陪嫁侍女?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别挡着本世子睡觉,快回去伺候你的主子。” 他挥了挥手,仿佛要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 绿芷心中有些无语,自家小姐如此高贵,怎么在萧逸尘口中就变得这般普通呢? 她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满。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说道:“世子!您走错方向了,歇息应该在那边。” 萧逸尘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哪里。 可他骨子里带着一股倔脾气,你让他往东,他非得往西,看你们能拿他怎么样。 “不去,这里是肃王府,还轮不到姓苏的对我指手画脚。去去去,我困了。” 萧逸尘的话语中充满了任性与不羁,绿芷被萧逸尘推开,望着对方纨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无奈。 她本想上前阻拦,但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挡世子的路。 苏浅月此时身着一袭青纱,那青纱如云雾般轻盈,衬托出她的美丽与优雅。她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翻阅着一本古老的书籍。 那书籍的纸张已经泛黄,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听闻刚刚发生的事情后,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没事,今天世子玩累了,就由着他去。” 她的声音平静而温柔,仿佛一汪清泉。 绿芷撅着小嘴,站在一旁,为她家小姐感到不公:“小姐!世子这也太欺负人了,难不成以后小姐和世子都要分开睡吗?” “世人只知道小姐嫁入皇家,可不知道小姐为了这门亲事受了多大委屈。” 苏浅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包含着无尽的哀愁。 随后,她合上手中的古书,那动作轻柔而优雅。 回头看着眼眶已然泛红的绿芷,心中怜悯顿生,伸出手轻轻擦去对方眼角的泪痕。 “往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歇息。” 苏浅月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温暖。 就在绿芷马上离开的时候,苏浅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叫住了对方。 “对了,拿一些安神香来。” 绿芷也只能应一声,随后退下了。 虽说还有半个月就到初夏,但如今的深夜仍有些凉意。 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清冷的气息。 而偏房也没有过多的被褥,显得有些冷清。 苏浅月怕萧逸尘着凉,心中涌起一股关切之情。她便披上一件外衣,抱着一床被褥走出了主卧。 她轻轻推开偏房的木门,木门发出的咯吱声让萧逸尘睁开了眼睛。 黑夜中,他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走来,却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能装睡,继续观察对方的举动。 苏浅月以为对方睡着了,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床前,凝视着萧逸尘。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无奈,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而萧逸尘急忙闭上双眼,佯装一副酣睡的模样。 苏浅月身上的清香十分特别,昨日接亲之时,他就闻到了这股清香。 “这娘们想要干什么?不会想要宰了我???” “应该不至于…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也不至于痛下杀手?” 萧逸尘想到这里,心跳不免加速起来。 本来他想醒来质问对方,但一想到万一对方真的是来杀自己的,以自己的身手肯定不会让对方得逞,到时候还可以借此迫使对方和离。想到这里,萧逸尘就沾沾自喜。 而苏浅月可没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她只是在床前站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萧逸尘。 随后,她便将那床厚被褥轻轻盖在萧逸尘身上。 就在这接触的瞬间,苏浅月和萧逸尘离得极近,他的心脏犹如小鹿乱撞,怦怦跳个不停。 苏浅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回眸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出了偏房。 等房门关闭后,萧逸尘确定苏浅月走远后,在黑夜中猛然睁开双眼。 他看着关闭的房门,疑惑的又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那一床被子带着丝丝的香味,让人好梦安眠。 萧逸尘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随后便用被褥蒙住脑袋,沉沉的睡去。 第5章 夫君想要月钱?看你表现喽~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薄雾,轻轻地洒在大地上。萧逸尘如同以往一般,醒得特别早。 因为今天他和慕声约好了前往京华城外的一处山庄游玩,那处山庄风景如画,定能让他尽情享受自由的时光。所以,他老早起来,决不能缺席这场与好友的约定。 而在肃王府的账房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前,神情专注地打着算盘。 那算盘珠子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账房内回荡着。 只听“彭”的一声,账房的木门被猛地踹开。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惹得账房内的众人全部驻足眺望,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唯有这位老者,却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又继续低头忙碌着手中的事务。 “给我拿五百两银子。” 萧逸尘那带着几分傲气的声音在账房内响起。 他身着一身富贵的服饰,腰间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羁的气质。 老者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一身富贵的萧逸尘。 换做之前,老者肯定是唠叨一番,继而从账房内拿出萧逸尘所需要的银两。 毕竟,萧逸尘是世子,在府中的地位尊贵。 然而,今天老者却一改常态,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摇了摇头:“有家主令吗?” 萧逸尘皱了皱眉,家主令?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家主令只有肃王府掌管主中馈的人才有资格拥有。 这个东西通常是戴在自己母妃身上,自己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母妃哪里肯给自己这个东西? “我从自家拿钱,还需要家主令吗?”萧逸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疑惑。 老者放下手中的毛笔,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从昨天开始,肃王府颁令,世子您从今日开始每月只能领取固定的月钱,除此之外,没有家主令,世子您不得额外动用账房里的钱。” “我去!” 这下萧逸尘可是傻了眼,心中涌起一股恼怒之情。 这不是坏自己好事吗?今天拿不到钱,还怎么出去玩? 萧逸尘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瞪了老者一眼:“小爷我今日要是非得拿钱呢?你们这些人能奈我何?” 而老者倒也习惯了萧逸尘的这般做法,心中也自然知道他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逞逞能罢了。 老者放下手中的笔砚,神情自若的捋了捋长胡,笑道:“世子说笑了,我们自然是不敢怎么样,但是肃王那边就很难说了。” “你!” 萧逸尘见对方为了阻止自己拿钱竟然把自家老头子都给搬出来了。 “老头儿!你给我等着,你最好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要不我就趁你睡觉,把你胡子给剪了!” 随后,他有些恼怒地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萧逸尘走在花园里的小路上,心中犯着嘀咕。 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地要钱,母妃还不得把自己臭骂一顿。 “这可怎么办呀……” 正当萧逸尘烦躁的时候,恰好看见苏浅月的侍女绿芷从一旁路过。 顿时,他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不就来了嘛~” 萧逸尘蹑手蹑脚地来到东院,和自己想的一样,苏浅月正在院中凉亭闲坐。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绿芷刚刚放下手中的果盘,就远远地瞥见萧逸尘正在往这边来。 “小姐!小姐!世子来了~” 绿芷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萧逸尘主动来找自家小姐,还以为对方是回心转意了,所以心中欢喜得不行。 反观苏浅月,则是一脸淡然。 她当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萧逸尘,今日为何会主动来找自己。 萧逸尘尴尬地坐在对面,看了一眼绿芷,随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内个谁你先下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绿芷看了一眼苏浅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苏浅月并没有看对方,目光始终在手中的册子上,声音不淡不冷:“夫君可是着凉了?这里有热茶,暖暖身子。” 萧逸尘望着对方的纤纤玉手给自己面前空茶杯中倒了一杯暖茶,可是自己的心里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和你说话更凉,苏浅月,你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是与生俱来的吗?我怎么就从来没有看你笑过?” 萧逸尘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埋怨。 而苏浅月听见对方的质疑,又拿起册子仔细地看了起来:“很重要吗?” 萧逸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怎么不重要,毕竟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以后都是在一起生活的,你这样冷淡,我看着就心烦。” 苏浅月缓缓抬起头,迎上对方的双眸:“你说的这些都是表面功夫。” “心里有对方便足以,大大小小的事都为对方考虑,这何尝不是你要的期许?” 想到昨天给自己偷摸盖被子的场面,外加今天的一番话,让萧逸尘无话可说。 萧逸尘本来想立刻回怼回去,他那骄傲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被人如此拒绝。 然而,一想到自己还有事有求于她,便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他微微抿了一口热茶,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却未能温暖他此刻有些烦躁的心。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的侧脸,那优美的轮廓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可他此时却无心欣赏。 他在心中酝酿了许久,反复斟酌着用词,生怕再次惹得对方不快。 终于,他缓缓开口道:“内个帮我一个忙” 苏浅月其实心里早已知道对方求的是什么事,但她还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微微抬起眼眸,看着萧逸尘,淡然地说道:“说。” “我被母妃管得死死的,以后没有家主令,不让我从账房拿钱了。母妃特别宠你,我想能不能你去帮忙说个情” 萧逸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眼神中也流露出期待。 “你身为世子,衣食住行的支出全是府中的,为何还要额外拿钱?”苏浅月微微皱起眉头,眼中带着疑惑。 “在外吃喝玩乐,哪一样不要钱?你要是让我一直在家里待着,我可闲不住。” 苏浅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月十两银子我认为不少了,所以规矩不能坏,你那些的恶习真的应该改改了。” 萧逸尘见对方不帮自己,心里顿时有些不悦。 他的眼神随意一瞥,竟然发现对方手中拿着的正是肃王府的账本。那账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肃王府一切的支出,当然,还有自己这些年从账房拿的钱财。 “这个玉佩怎么在你身上?”萧逸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管自己的人压根不是母妃,而是苏浅月。 他不知道母妃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苏浅月接管肃王府的主中馈。 这下一切全完了母妃那边比较好说话,自己撒个娇就妥了,可是这个人偏偏是苏浅月。 “当然是母妃给我的了,难不成是花丛中捡来的?” 萧逸尘站在对方面前,脸色有些严肃。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出发可真的赶不上游玩会了。 “身为世子,我都已经答应了和他们出去游玩,你这番做法岂不是打我的脸吗?” 而苏浅月却丝毫不为所动,她早已让人调查清楚了,萧逸尘口中的游玩会,不过是一群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这样的聚会,还是少去比较好。 苏浅月知道对方脾气倔,没有和他对着干,只是缓缓说道:“新娘子三天回门,如果你今天去这个游玩会,那明天谁陪我一起回家?” “成亲当晚你出现在风月楼这件事,第二天就有许多大臣联名参你,是父亲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如果你今天还是任性执意要去,我可不会在父亲面前给你说一句好话!” 苏浅月也是有脾气的,但生气归生气,每一句话都是说的在理。 萧逸尘还真的不知道新娘子三天要回门的这件事,如果让自家老头子知道自己贪玩误了大事,真得扒了自己一层皮不可。 现在的萧逸尘还真是有气没处撒,总不能对着苏浅月撒气? 况且自家老头子和母妃可以说是对苏浅月达到了溺爱的程度,要是让他们知道苏浅月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 况且家主令在她身上,自己可以说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不去也行,一个月十两的月钱真的不够,能不能再加一些?” 退而求其次,上一秒还生气的萧逸尘,下一秒就一副恳求的小表情。 苏浅月看着对方的变脸术感觉一阵好笑,她缓缓起身,拿上账本。 “看你表现喽~” 说罢,还不等萧逸尘反应过来,苏浅月已经离开了东院。 确认对方走远后,萧逸尘才开始搞怪。 “tui!不给就不给,神气什么!”萧逸尘站在空无一人的东院中,开始无能咆哮。 “烦!回去睡觉!”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却无人回应。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长廊拐角处的苏浅月看在了眼里,看着对方有些因为没有钱而落寞的背影,向来生性冷淡的她,嘴角竟然掀起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角度。 随即,她吩咐了一旁的绿芷:“世子早上估计还没有吃饭,你让厨房做一些好吃的给世子送过去,让他消消气。” 第6章 拜见岳父大人... “老爷,你这一大清早的,为何这般闷闷不乐呀?” 那说话的声音轻柔婉转,宛如春日里拂过耳畔的微风,带着丝丝关切,似潺潺流淌的溪水,润泽着人心。 此时,端坐在古雅茶桌前的,正是当朝礼部尚书——苏巍。 他身着一袭深色官服,虽未着那庄重的朝服,却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之气。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峰,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苏巍微微抬眸,那眼神中带着些许疲惫和不满。 他缓缓接过夫人手中的精致茶杯,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然而,他的眼神中却满是不悦,白了一眼,道:“哼!高兴?高兴个屁啊!这肃王世子什么德行,整个京华人都了然肺腑。” “当初肃王向圣上恳求将女儿嫁给世子的时候,我打心眼里就不乐意。 “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儿啊?成亲当晚就给我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堂堂一个世子不检点,居然抛下咱家浅月自己跑到风月楼快活去了。” 苏巍越说越气,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恨得牙痒痒。 他心中暗想,若不是怕自己女儿受苦,肯定豁出自己这张老脸,在圣上面前参萧逸尘一本,让他也尝尝被人指责的滋味。 苏夫人倒是没有苏巍这般气愤,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那长裙如湖水般静谧,裙摆轻轻摇曳。 她的气质温婉,散发着淡雅的芬芳。只见她轻轻抚了抚对方的胸膛,柔声道:“老爷,消消气,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接着,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那眼神中闪过一丝神秘,又道:“前两天我进宫了一趟,你猜是谁召见我去的?” 苏巍扭过头看着对方,满脸疑惑。若不是夫人主动说起,他还真不知道她进宫了。 “谁?” 苏巍看向夫人好奇地问道。 苏夫人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后轻轻将手放在苏巍的肩膀之上,为其按捏道:“是赵贵妃。” 苏巍听后有些诧异,他在朝中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赵贵妃是为何人。 赵贵妃为人亲和,在国事上面也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苏巍很少敬佩他人,更何况是一名深藏在后宫的皇妃,但是这位赵贵妃却让苏巍无不赞叹她的智慧。 “赵贵妃召见我说的自然是关于世子和咱家女儿的婚事。” 苏巍微微皱起眉头,说来说去还是关于这件事的,他这个人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至于外人无论作何解释也只不过片刻言语作为掩饰。 苏夫人坐其身边好生劝说:“那肃王世子比浅月还小两岁,任性一些也是正常的,咱家女儿的性格你这个当父亲的还不知道吗?” “浅月虽然面生冷淡,但内心温柔善良,聪慧过人,定能感化世子。等两人熟悉之后,世子肯定会和现在大相径庭。” 苏巍偏过头去不愿意听这些歪道理:“这件事你便不要再说,一个人的作为是根据他的品行来的,你要我现在就相信那个纨绔世子能对咱家女儿一万个好?屁!” 苏巍越说越气,那愤怒的情绪仿佛要冲破天际,恨不能把手中的茶杯摔得稀碎。 苏夫人知道自己磨破了嘴皮也无动于衷,只好劝说对方等会两人回来的时候,不要拉拉着脸,毕竟肃王世子乃是皇亲国戚,得罪了对方,自己可落不得什么好。 一炷香的时间缓缓流逝,如同岁月的脚步,不紧不慢。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稳稳停在苏府大门前,那马车的车身镶嵌着金色的花纹,车帘上绣着精美的图案,散发着富贵的气息。 绿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子。 她搀着小姐从马车上走下,轻声说道:“小姐,慢些。” 苏浅月看了一眼身旁噘着嘴的萧逸尘,心中了然,估计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世子,到家了,我刚刚嘱咐您的话,可算记住了?” 这一路走来,苏浅月可没少给萧逸尘灌输一些礼仪知识。 然而,萧逸尘却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诶呀,诶呀,记住了,记住了。” 萧逸尘不耐烦的掀开车帘,直接跳下马车。 萧逸尘望着厚重的大门,那大门高大威严,散发着一种庄严朴素的感觉。 这让萧逸尘这种风流浪子感觉到一阵拘束,仿佛被束缚住了手脚。 苏浅月看着对方不耐烦的模样,也只好点了点头,不管记不记得住现在都已经到了家门口,难不成自己还能继续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 “我说,你家连个迎门的人都没有吗?” 此刻众人已经站在苏府门前许久,却不见里面的人迟迟出来迎接。 这让习惯了被人簇拥的感觉的萧逸尘第一次感觉到被轻视了,那心中的不满如同潮水般涌来。 没想到苏浅月却拉起对方的手:“这里不比肃王府,我家人丁较少,但也都各司其职,至于今日为何没有人前来迎门,我也不是很清楚。” 偌大的苏府又怎么会没有人迎门,都是苏巍搞得鬼,他吩咐了任何人不准带那肃王世子进门,今日他非得锉锉他这个世子的锐气! 而苏夫人看在眼里,却也只是把这些当做是一个老小孩的脾气,毕竟一起回门的还有自己的宝贝闺女呢,哪里舍得让对方冷冷清清的回门。 苏夫人刚刚走出大院就看见,自己女儿和萧逸尘正在往府里走来。 “女儿!” 苏夫人满脸欢喜,那声音中充满了慈爱,仿佛春日的暖阳,温暖着人心。 苏浅月听见熟悉的声音,急忙循声望去,只见自己母亲正满心欢喜的往这边快步走来。 “娘!” 苏浅月淡淡一笑,连忙上前拉住母亲的手。 在苏府人眼里这就是多么温馨的场面,让人潸然泪下,可是,这里还有一个“外人”,那自然是萧逸尘了。 他看见这么温馨的一幕也不好打断,只能站在原地,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苏夫人正对着萧逸尘,微微行礼:“见过肃王世子。” 虽然萧逸尘乃是她的女婿,但是地位有别,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忘。 萧逸尘最烦这些繁荣缛节,平常他人给自己行礼作揖,自己也只是挥挥手让其起身。 习惯成自然,今日的萧逸尘见此情景,本想着还像以往一样,敷衍了事。 可是下一秒,萧逸尘就看见苏浅月正满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萧逸尘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欲何为,更何况现在的苏浅月可是深的自己母妃的喜爱,而且肃王府的中馈还被苏浅月所掌管,自己哪里敢违抗? 毕竟两家已经成为一家子,那么苏夫人便也是自己的母亲,世上哪有母亲给儿子作揖的道理。 萧逸尘学着刚刚苏浅月教自己的动作,不耐烦扭捏的回礼:“小婿萧逸尘,见过岳母大人。” 虽然动作生疏,但萧逸尘看着苏浅月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娘,我爹呢?” 苏浅月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按理说,这种日子通常是休沐的,也不用上早朝,可是为何迟迟不见父亲的身影? 苏夫人下意识看了一眼萧逸尘,犹豫了一下,这可怎么说? 总不能说是你父亲不愿意看见这个混账女婿才躲起来的? 正当苏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一阵低沉的声音,从弄堂深处传出,传至众人的耳旁:“一路上颠簸,累坏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众人走来。 那身影沉稳有力,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 萧逸尘自然认识这个礼部尚书,可是双方在彼此的内心中都带着一份偏见。 苏巍认为萧逸尘就是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斗鸡遛狗的纨绔世子。 而萧逸尘认为苏巍就是一个太注重繁文缛节,太过严肃的老头子。 可就是这两个人,命运如同一双调皮的手,将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活生生给绑在了一起。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萧逸尘恭敬地行礼,动作虽然显得生硬。 苏巍只是一眼,心中便冷哼一声,他自然能够看出,这些都是自己女儿现教的。 尽管苏巍对这个女婿有万般怨言,但还是认栽了,毕竟以后的日子还是需要自己女儿一个人去面对的。 “不必多礼,我准备了上好的龙井,进来坐。” 苏巍言语中没有一丝丝对萧逸尘的期盼,毕竟一个混账玩意,还指望他能成什么大事? 如果萧逸尘真能对自家女儿好,苏巍就真的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磕一宿响头了。 “小王八蛋!” “老黄牛!” 萧逸尘和苏巍在心中各自暗骂了一声对方随后往着苏府深处走去,这一幕看的苏浅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7章 白菜让猪拱了 在那阳光正好的晌午时分,众人陆陆续续地围聚在那摆满佳肴的饭桌周围,本应是一幅充满温馨与和谐的美妙画面,宛如一幅宁静祥和的家庭画卷徐徐展开。 然而,不知为何,苏夫人的心中却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有那么一丝怪异之处,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苏浅月身姿优雅地端着精致的小碗,朱唇轻启,小口小口地吃着盘中的菜肴,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娴静。 可一旁的苏巍,却是满脸凝重之色,眉头紧锁,时不时瞅着萧逸尘。 再看那萧逸尘,全然没有半分贵族子弟该有的仪态风范。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坐没坐相,那身躯歪歪斜斜的,仿佛椅子上有钉子一般难以让他安稳。 吃起东西来更是毫无形象可言,吃的满嘴流油,那副模样,就好像一个饿死鬼投胎转世,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苏夫人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试图以此来缓解这略显异样的氛围。 随后,她轻轻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鲜嫩的肉,温柔地放在苏巍的碗里,轻声说道:“最近夫君您为家中事务操劳繁忙,定是辛苦万分,多吃点肉,好好补补身子才是。” 苏巍的目光从萧逸尘身上缓缓移开,转而看向自己那单纯无邪、不问世事的女儿,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担忧。 可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到那个吊儿郎当的世子身上时,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心中的不忿便如潮水般涌来,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巍缓缓地伸出筷子,夹起一叶翠绿欲滴、宛如翡翠雕琢而成的白菜,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白菜生得如此精致美丽,恰似珍贵的翡翠一般惹人怜爱,只可惜啊,却被那不懂欣赏的猪给拱了,实在是让我这心中深感痛惜啊!” 他的话语虽轻,却如同一记重锤,众人的目光皆被其吸引。 苏浅月微微一怔,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她聪慧过人,自然也明白父亲言语中的深意与那未说出口的不满。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随即轻轻开口道:“父亲,日后女儿若是不在您的身边了,您可要多多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最为重要的,切不可因琐事而伤了身子。” 苏巍看着女儿那关切自己的模样,心中的怨气仿佛被一阵春风吹散了些许,那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开来。 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自是知晓的,如今你已然归为世子妃,身份不同往昔,在外也要多多留意,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为父担忧,知道了吗?” 说完,两人的目光像是被一种默契牵引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依旧埋头苦吃、对周围一切全然不顾的萧逸尘。 苏浅月看着他那副模样,眼眸中再次波动了一下,那眼神中似有责备,又似有无奈,但很快,她便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情绪悄然收起,回复了以往那平静如水的样子,轻声说道:“女儿知道……” 午饭过后,阳光依旧明媚而温暖,苏浅月像往常一样,缓缓移步至花园之中。花园里繁花似锦,花香四溢,她寻了一处静谧的角落坐下,开始品茗弹琴,那悠扬的琴音如潺潺流水般在花园中流淌开来,似在诉说着她心中的思绪。 这时,绿芷端着刚刚洗净、还带着水珠的瓜果,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蜿蜒的长廊,来到苏浅月的身旁。 她将果盘轻轻放在石桌上,嘴里似乎有些不开心地嘟囔着:“小姐,您说这世子也真是的,这会儿正在房中呼呼大睡呢,哪里有一点新婿的样子嘛。好歹在老爷面前,也该陪陪小姐您做做样子呀,真是让人看了生气。” 苏浅月微微抬起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慰藉。 对于萧逸尘的行事风格,她心中已然十分了解,所以无论他做出何种举动,苏浅月心中都不会感到太过奇怪。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由他去,不必理会。正好我此时有些许无聊,你且陪我在这花园中走走,或许过了今日,我便不能时常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了。” 绿芷闻声,连忙应了一声,急忙上前搀扶着小姐从椅子上站起,然后小心翼翼地陪着苏浅月在这繁花盛开、景色宜人的花园内闲庭信步。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们的发丝与裙摆,那画面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在这午后的阳光下静静展开。 第8章 我的贴身侍卫竟然认你为主子? 时当晌午过后,阳光渐趋柔和,苏浅月与萧逸尘乘坐着那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朝着肃王府行去。 马车在平整的道路上颠簸,车内的苏浅月面容平静,眼眸望向车帘之外,似在思索着些什么;而萧逸尘则是懒散地靠着车壁,百无聊赖。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了肃王府的朱漆大门前。 萧逸尘率先一步跳下马车,那身姿矫健却又带着些许不羁,他刚一回到东院,径直朝着侧房匆匆而去,全然未曾顾及身旁苏浅月的感受。 苏浅月见此情形,只是微微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萧逸尘远去的背影,那眼神中并无太多波澜,随后便莲步轻移,迈入了屋内。 她身后紧紧跟随的丫鬟绿芷目睹这如同陌生人般相处的二人,心中不禁焦急万分,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小姐,有几句心里话,不知奴婢该不该讲?” 苏浅月安然地坐在椅子之上,轻轻抬手摘下头上那精美的发簪,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语气轻柔地说道:“何事如此神秘兮兮?但说无妨。” 绿芷先是警惕地左顾右盼,确认周遭并无他人之后,才微微向前凑近了些许,同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旁人听见:“奴婢全是为了小姐往后的幸福思量,小姐您对世子这般冷淡疏离,日后恐难以讨得世子的欢心呐……” 她话音刚刚落下,苏浅月那原本轻柔的动作猛地顿了一下,手中的发簪也停滞在空中,随即她缓缓开口:“这世间谁说我们女子生来便只是为了取悦男子、讨其欢心?罢了,我此刻略感疲倦,你且退下歇息去。” 绿芷瞧着苏浅月这般态度依旧未曾改变,心情不由得低落了几分,只得应道:“是,奴婢先行退下,若有何事,小姐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待绿芷走后,苏浅月的目光缓缓移向那摆在屋中的铜镜,她静静地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容,微微撇了撇嘴,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她自小便是这般心性,好似对身边的诸般事物皆无过多的热忱与兴致,万事皆随心随性,淡然处之,不为外界所扰。 …… 且说那刚刚回到侧房的萧逸尘,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床上,百无聊赖之际,随手翻看着一本话本,眼神在那书页之上随意游移。 未过多久,房门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世子,是我。” 门外传来一声呼喊。 “门没锁,进来。” 萧逸尘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头也未抬,随口应道,目光始终在手中的话本上 只见一位与萧逸尘年岁相仿的年轻侍卫推门而入。此侍卫身姿挺拔,面容刚毅,只是此刻的神情略显局促。 萧逸尘一见来人,顿时怒火中烧,二话不说,直接抄起自己脚边的鞋子,朝着那侍卫用力掷去,口中怒喝道:“岩肃!你竟还有颜面来见老子?嗯?” 岩肃,乃是萧逸尘的贴身侍卫。 想当年,年幼的岩肃被肃王相中,因其资质不凡,便被留在肃王府悉心栽培,历经数载,终成一名出色的侍卫,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陪伴在萧逸尘左右。 就是他在萧逸尘的大婚前夕,在赌坊内趁萧逸尘一时不备,将其击晕,而后带回了肃王府,致使萧逸尘被迫成婚,因而萧逸尘此刻见他,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岩肃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稳稳地抓住那只飞来的鞋子,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地咧了咧嘴,那笑容里满满皆是尴尬之色,赶忙解释道:“世子,这… 我实是无奈之举啊,毕竟这门婚事乃是圣上之意,我这般行事,亦是为了您好啊。” 萧逸尘心中的怒火丝毫未减,又将手中的话本狠狠甩了出去,口中大骂:“好你妹!” 岩肃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地说道:“世子,您是知晓的,我并无妹妹。” 萧逸尘被他这一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那股子气啊,真是无处发泄,只得狠狠地瞪着他。 岩肃见世子坐在床上,那眼神好似要将自己活剜一般,心中暗叫不好,知晓此刻情况不妙,便急忙扭转话题,说道:“世子,靖谋侯的小侯爷遣人来请世子您今晚前往那老地方一聚。” “知晓了,快滚,见你便觉心烦!” 萧逸尘没好气地说道。 岩肃闻言,只是嘿嘿一笑,连忙退出了侧房。他刚行至院中,抬眼便瞧见苏浅月正站在正房门口,身姿婀娜,仪态端庄。他赶忙上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口中说道:“见过世子妃。” 苏浅月目光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微微顿了顿,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侧房的方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于是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于府中司何职?” 岩肃听闻苏浅月的询问,赶忙将身子弯得更低,头颅微微下垂,双手垂在两侧,毕恭毕敬地抱拳回道:“回世子妃的话,我叫岩肃,自小追随在世子身边,承蒙王爷与世子厚爱,得以成为世子的贴身侍卫,职责便是护卫世子周全,寸步不离。” 苏浅月微微颔了颔首,莲步轻移,缓缓上前了几步,那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似一朵盛开的繁花。 她朱唇轻启,目光直直地落在岩肃身上,轻声问道:“我见你方才神色匆匆地从世子房内走出,可是找世子有何事相商?” 岩肃抬眼看向苏浅月,心中不禁有些局促不安。 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家世子平日里被这世子妃管得较为严苛,若是让她知晓今晚世子又要外出鬼混,还不知会如何惩罚世子呢。 一方面,他对世子忠心耿耿,自然不想因自己的言语而给世子带来麻烦;另一方面,眼前的苏浅月乃是圣上钦定的世子妃,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的主子,隐瞒实情似乎于理不合。 在短暂的纠结之后,岩肃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回世子妃的话,靖谋侯府的小侯爷遣人前来,诚挚地想要邀请世子今晚前往那常去的老地方一聚,共叙情谊。” 苏浅月静静地站在台阶之上,微微眨了眨那明亮的眼眸,眼神中似有思索之色。 岩肃本以为苏浅月定会严词拒绝,不许世子外出,心中正忐忑不安。 没想到苏浅月只是朱唇轻吐,吩咐了一句:“你且好生看住世子,莫要让他在外惹出什么事端,待得尽兴之后,让他早些回家。” 岩肃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抱拳行礼,高声应道:“属下明白!” 待岩肃走后,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绿芷满脸欢欣喜地走上前来,兴奋地说道:“小姐这是想通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期待。 苏浅月微微歪着头,满脸疑惑地反问道:“想通什么?” 绿芷赶忙凑到苏浅月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自然是讨好世子欢心啊!之前小姐不是管世子甚是严苛嘛?如今这般放任世子外出与友人相聚,莫不是改变了心意?” 苏浅月轻轻抬起手,扶了扶那精致的衣袖,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我让世子可以出去玩,可未曾说过我会让账房给世子支取银钱。” “况且世子亦是有自己的朋友,我若是一味地阻拦,岂不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我只是在尽我身为世子妃的本分,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刻意去讨好。” “啊?好是奴婢想多了” 苏浅月看着绿芷,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回到屋内,从柜中取下一个白瓶,递给绿芷:“将这个给世子,这个药能够醒酒,护肝护胃,你嘱咐世子可以再饭前吃下。” 绿芷接过后,满欢欣喜道:“奴婢就知道小姐是面冷心热之人,看似不在意世子,实则心里还是惦记的~” 苏浅月听后脸上倒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轻轻敲了一下绿芷的小脑袋:“自作聪明,快去!” 绿芷轻轻一躲,连忙跑出了正房,欢喜道:“奴婢知道啦~” 第9章 小侯爷沈晓 夜幕深沉,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唯有那城中一处酒楼,依旧灯火通明,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暗夜之中。 酒楼内,喧闹声、猜拳声、丝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独特的市井画卷。 在这酒楼的雅间里,一位男子手持折扇,身姿优雅地斜倚在雕花的檀木椅上。他生就了一双极为妩媚的眼睛,眼波流转之间,仿若有盈盈秋水在其中荡漾,顾盼生辉,任谁瞧上一眼,都会被那眼神勾去了魂魄。 “我说世子啊,成亲究竟是何种感觉?如今有佳人相伴在侧,是不是就少了往昔那些许寂寞难耐?” 说话之人正是靖谋侯的小侯爷沈晓,只见他满脸笑意,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促狭与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旁正独自喝着闷酒的萧逸尘。 萧逸尘慵懒的闲坐在一旁,一头乌发如墨般漆黑亮泽,用一支羊脂玉簪精巧地束起,整齐地挽于头顶,那玉簪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泽,与他的乌发相互映衬,更显高贵。 余下的发丝则如黑色的绸缎一般垂落在身后,随着从窗棂外吹来的微风轻轻摆动,那轻轻摇曳的姿态,恰似风中舞动的柳枝,为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潇洒不羁的神韵。 萧逸尘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酒水溅出些许,他没好气地说道:“好个屁!如今母妃对她那是疼爱有加,刚刚过门没多久,就把我们肃王府的中馈大权交由她来全权管辖。” “你可知道,现在若是没有她的命令,我连从账房支取一文钱都不行,简直把我管得死死的,一点自由都没有。” 小侯爷沈晓听着萧逸尘的满腹牢骚,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响亮,在这雅间内回荡。 “你呀你,让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世子妃可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女,听闻那容貌生得美若天仙,才情亦是出众,贤良淑德之名远扬。你能娶到如此优秀的女子,就该偷着乐,怎的还这般倒生埋怨?”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是在打趣萧逸尘。 “连这样的女子,你都不满意的话,那这天下恐怕就再也没有能入得了你眼睛的女子了。”小侯爷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多了几分调侃。 萧逸尘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大手一挥,说道:“行了,行了,莫要再提她了,今日你们来的正好,我倒是有个事儿想要求求你。” 小侯爷沈晓见他这般模样,便收起了笑容,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折起,坐正了身子,饶有兴趣地盯着萧逸尘,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与好奇:“哦?堂堂肃王世子竟还有求于我之处?不妨说来听听,如果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定会帮你一把。” 萧逸尘眨了眨那双因饮酒而微微泛红的眼眸,眼神中突然多了几分黯淡,语气也不由得低沉了许多:“实不相瞒,我如今兜里比脸都干净,这顿酒钱我都拿不出来,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侯公子见状,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区区一顿酒钱而已,不足挂齿,世子还是莫要拿此等小事打趣我了,还是赶紧说正事。” “咱俩自幼相识,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你这人一向不爱功名,只对钱财之事颇为上心,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倒是闯出了不少门路。” 说完,萧逸尘将身子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我被苏浅月管得那般严苛,除了每月那点固定的月钱,她不准我额外从账房拿一文钱,所以……我思来想去,想咱俩合伙干一点买卖,你意下如何?” 小侯爷沈晓看着萧逸尘那满是期待与炽热的目光,微微抬起手,缓缓打开扇子,轻轻摇动起来,那扇子扇动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他的眼神却望向了酒楼外那华灯初上的街道美景,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可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无比,难道甘愿放下身段去当一个商人?” 萧逸尘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有什么当不得的?反正我家老头子早些年就期望我能有所建树,成就一番事业。可如今,他也看清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知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对我已然不再抱有什么期望。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自己找点事情做,总好过整日无所事事。” 萧逸尘说完,便伸手推了一下沈晓,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说道:“我好不容易下定一次决心,你这小子不会也不看好我?” 沈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在思索我这边手头确实有一个小买卖,只是不知世子你是否真的有心去做。” 萧逸尘一听是小买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兴致缺缺地说道:“小买卖啊?那还是算了~” 沈晓见状,心中暗自摇头,果不出所料,这萧逸尘做事向来就是三分钟热度,这边刚刚燃起雄心壮志,想要发愤图强一番,可转眼间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干劲。 “行啦,先喝酒,世子若是日后真的改变心意,想要尝试一番,便差人给我写封信,届时我们再详谈后续之事。”沈晓举起酒杯,对着萧逸尘示意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第10章 厚着脸皮去要钱 当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稀稀落落地洒在肃王府的琉璃瓦上,新的一天已然悄然拉开序幕。 然而,在这府中的东院偏房内,萧逸尘却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对外面的天光变化毫无察觉。 直至快到晌午时分,那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直直地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才终于在这刺眼的光线与逐渐升高的温度中,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动作略显迟缓而又带着一丝慵懒。 简单地洗漱一番后,他用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缓缓走出了偏房。 刚踏入院中,那温暖而明亮的阳光便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抬手遮挡在额前,目光随意地在院中扫视着,不经意间,瞧见了在远处花园中的苏浅月和绿芷。 只见她们正站在繁花簇拥之处,微微俯身,细细地赏着那园中争奇斗艳的花朵。 苏浅月那身姿婀娜,如同一朵盛开在春日微风中的娇艳花朵,散发着一种宁静而优雅的气质。 此时,远处的绿芷恰好抬眼,一眼便发现了站在院中的世子。 她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与激动,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拉了拉苏浅月的衣角,同时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说道:“小姐,小姐,您看,世子正瞧着您呢!” 。 苏浅月闻声,微微转过头,顺着绿芷所指的方向望去。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瞬间,萧逸尘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匆匆离开了此地。 苏浅月看到这一幕,面容上并未有太多的惊讶之色,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嘴唇,随后便缓缓回过眼眸,继续专注地赏着院中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 她的眼神平静而淡然,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未曾在她心中泛起丝毫波澜。 “行了,我有些累了,回书房,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绿芷看着苏浅月那毫无波澜的面庞,又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萧逸尘离去的方向,心中虽有诸多疑惑与想法,但也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当下只好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苏浅月身后,一同离开了花园。 …… 在肃王府的后街处,萧逸尘正独自站在街边的角落,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封信,那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仿佛中了什么大奖一般。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旁的侍卫岩肃看到萧逸尘这般开心的模样,心中的好奇终究还是压过了沉默,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见您笑得如此开怀,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萧逸尘被岩肃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信封藏入袖口之中,同时微微撇了撇嘴,故作神秘地说道。 “今晚可有一场极为精彩的斗鸡大赛!听闻是从南边远道而来的鸡王,据说此鸡凶猛无比,在斗鸡场上可是无一败绩,名声远扬。如此好玩的盛事,本世子又怎能错过?” “说不定,我还能趁着这次机会从中大捞一笔呢!” 岩肃看着萧逸尘那副模样,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还是忍不住出言劝说道:“世子,您也知晓这十赌九输的道理,这斗鸡之事本就充满了变数与风险,咱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为好。” “你懂什么?” 萧逸尘一听岩肃的话,顿时有些不悦。 “我可是有着极为可靠的小道消息,今日这个南方鸡王必定会赢!你就别在这儿瞎操心了。” 岩肃见萧逸尘这般执迷不悟,心中越发焦急,面容上也露出了为难之色:“况且世子妃已然下令,没有家主令,世子您是不能擅自从账房拿钱的。” “这斗鸡的赌注想来即便是对于世子您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数目了,若是您贸然前去,却又拿不出钱来,这岂不是……” 岩肃的话还未说完,就像是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萧逸尘刚刚燃起的兴奋之火。 萧逸尘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没好气地伸手怼了一下慕声,恼怒地说道:“你不说实话会死啊!真是木头一根,一点情趣都不懂。” 他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无奈,心中对慕声的话虽有几分抵触,但也深知他所言不虚。 萧逸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地回到了王府的院中。 他站在书房门口,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迟迟不敢迈进那扇门。 此刻,他的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 —— 七上八下。 他深知如今府中的中馈大权皆由苏浅月一手掌管,而这斗鸡所需的赌注,即便是对于他堂堂肃王世子而言,也绝非一笔小数目。况且苏浅月如今对自己看管得极为严厉,若是直接开口要钱,恐怕必定会遭到她的严词回绝。 就在萧逸尘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内心纠结万分之时,书房的房门却突然 “吱呀” 一声被打开了。 苏浅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微微抬眸,眼神清冷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萧逸尘,面无表情地问道:“世子为何一直站在门口,却不进来?”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那清冷的面容,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心中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试一试。于是,他硬着头皮走进书房,与苏浅月一同坐在了椅子上。 苏浅月见萧逸尘坐下,便默默地拿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而后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将目光投向了桌上摆放的书籍,仿佛萧逸尘在她眼中如同空气一般不存在。 萧逸尘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那个…… 能不能给我点钱?” 苏浅月并未抬眸,手中依旧轻轻翻着书页,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世子可是有何事需要用钱?” 她的语气平静,却让人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萧逸尘心中一紧,自然不敢说出自己要钱是为了去斗鸡玩乐,若是让她知晓,恐怕这钱是更加要不到了。 他的眼珠快速转动,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内个,靖谋侯府的侯公子最近寻到了一个极为不错的生意机会,我只需出些钱,他自会出力操办,据说两个月便能回本盈利。我想着,能不能从府内支取五千两银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苏浅月的表情,心中越发紧张,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此话一出,苏浅月那原本翻书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她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本,缓缓抬起头,眼神直直地对上萧逸尘的眼眸。 那眼神中仿佛有一种洞察一切的力量,让萧逸尘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看穿了一般,直发慌。 毕竟是说了谎,他的心中难免有些心虚,当下只能试图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他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却因喝得太急,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片刻后,苏浅月微微皱了皱眉头,直接开口回绝了对方:“世子若是想要做生意,可曾仔细思量过自己究竟是否精通商贾之术?” “这做生意之事,从古至今,可没有稳赚不赔的道理。若世子真的有心想要做成此事,不妨先说说侯公子口中的生意究竟是做什么的?也好让我心中有个底。” 第11章 争吵 萧逸尘听到苏浅月这般步步紧逼的追问,心中顿时犹如乱麻一般,犯起了难。 昨日在那酒楼之中,他满心都只想着如何从侯公子处谋得赚钱的法子,又被那斗鸡之事搅得心烦意乱,压根就未曾询问这所谓的生意究竟是个什么门道,如今苏浅月这般追根究底,他又怎能描述得出来? 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眼神游离不定,嘴里支支吾吾了许久,却始终说不出个大概。 那额头上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越发地紧张与窘迫。 苏浅月静静地看着萧逸尘那副模样,心中已然看出了他的为难与窘迫,也大致猜到了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萧逸尘,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世子还是说实话,你要钱究竟是要去干什么?” 她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萧逸尘的内心,将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萧逸尘被苏浅月这般直接戳穿了谎言,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好不尴尬。 可他心中那股倔强的劲儿却又上来了,仍是一口咬死不肯松口:“我不是说了要做生意嘛?至于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还不清楚,我和那个姓侯的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还能骗我不成?” 苏浅月见他这般冥顽不灵,依旧不肯说实话,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后语气越发冰冷起来:“世子不肯坦诚相告,这一笔钱我自是肯定不会给世子的。” 正当萧逸尘欲要开口辩解之时,苏浅月却直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世子若是无事的话,还是出去。”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厌烦与冷漠,仿佛多看萧逸尘一眼都觉得厌烦。 萧逸尘面对苏浅月如此决绝的拒绝,再加上她那冰冷得如同寒霜的模样,心中那股压抑许久的怒火一下子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也被震得微微晃动,茶水溅出些许:“苏浅月!别以为仗着圣上的圣旨,就可以在肃王府为所欲为。”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布满血丝,愤怒地吼道,“成天冷着脸,就好像当这个世子妃委屈你了!” 苏浅月面对萧逸尘这般突如其来的争吵,缓缓抬起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只是那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却因用力过度,早已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冷冷地说道:“世子若是看我心烦,大可不必来这里。” 萧逸尘被她这般回应气得冷笑了一声:“风月楼里的风尘女子都会惹得男人欢喜,要不是圣上赐婚,谁稀罕看你这张冷冰冰的脸!”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苏浅月的心。 可是苏浅月向来就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受的凡尘女子,她虽然平日里端庄娴静,但此刻也被萧逸尘的话彻底激怒。 她忽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萧逸尘面前,那面庞阴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出去!不然我就告诉母妃和父亲。” “去呗,反正我在那糟老头的心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现在我想好好努力,反而在他的心中就是做戏,不给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萧逸尘愤怒地吼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踏出书房,随后狠狠地关上了那扇木门。 “砰” 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仿佛也重重地撞击在苏浅月的心上。 绿芷恰好在此时进入院中,一眼便看见萧逸尘满脸怒容地从书房中走出。她赶忙上前请安问好,然而萧逸尘此刻心中正被愤怒填满,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她,径直走出了院中。 待萧逸尘走后,绿芷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她深知这两人一旦争吵起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当下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小跑着来到书房门口。她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与小心翼翼:“小姐,是奴婢绿芷。” 绿芷轻手轻脚地缓缓推开那扇略显厚重的木门,动作极为谨慎,生怕惊扰了屋内之人。 门轴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微微探进头去,只见苏浅月此时正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那柔弱的身姿在略显空旷的书房中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她微微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 待绿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眼瞧见苏浅月的模样,神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她的双眼瞬间瞪大,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世子欺辱你了?” “肃王妃那般宠爱小姐,我这就去告诉肃王妃,让她来评评理,定会还小姐您一个公道。” 可就在下一秒,苏浅月却迅速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绿芷的衣袖。 她微微抬起头,努力地平息了一下自己略显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起身,随后拿起笔砚,铺开信纸,笔锋在纸上流畅地舞动起来。 不一会儿,便书写好了一封信,她轻轻折好信纸,郑重地交由绿芷手中。 “别担心了,我和世子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苏浅月轻声说道,声音虽还有些微微颤抖,但已努力恢复平静。 “可是小姐……” 绿芷仍满心疑惑,想要追问。 苏浅月微笑着打断了对方:“好啦,你这傻妮子,我真的没事。现在我倒是有件事要交由你去做。” “小姐您说,奴婢肯定会尽心尽力完成。” “你现在去一趟靖谋侯府,然后把这封信交给侯公子,他看了信,自然会懂。” 第12章 小侯爷的神助攻 在繁华壮丽的京华城内,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静静矗立,朱漆大门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威严的光泽。 府邸门前的台阶下,一名女子亭亭玉立,她便是绿芷。然而,门口的侍卫见她靠近,径直将她拦了下来,那动作干脆利落,毫无迟疑。 “站住!此乃靖谋侯府,闲人免进。” 绿芷微微一怔,赶忙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与不安。 她迅速地平复了一下气息,随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那封苏浅月写好的信,毕恭毕敬地交由门口的侍卫,同时轻声说道:“我是肃王府的世子妃贴身奴婢,绿芷,我家小姐托我将这封信交给小侯爷,麻烦侍卫大哥,能不能进去通报一声?” 门口的侍卫们闻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打量着眼前的绿芷,见她只是一名柔弱女子,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危险的刺客之类,于是便应允了下来。 “你且在这里等候,我进去通报一声。” 其中一名侍卫说道,随后转身快步走进府内。 过了一会儿,那侍卫折返回来,对着绿芷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带着她走向府中深处的一处书房内。 一路上,绿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只见府内庭院深深,回廊曲折,花草繁茂,布局精巧而雅致,处处彰显着侯府的富贵与威严。 侍卫带着绿芷来到书房门口,站得笔直,毕恭毕敬地冲着里面说道:“小侯爷,人已经带到了。” 下一秒,书房里面幽幽传来一声:“知道了,你且退下” 那声音清朗悦耳,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 绿芷站在门口,隔着门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忐忑与不安,心脏也在胸腔里加速跳动。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小侯爷便出现在绿芷的面前。 只见他生得好生俊俏,眉如墨画,眸若星辰,笑起来的时候,那面容更是如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光彩照人。 光是远远看上一眼,便能惹得女子心生爱慕之意,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他这一张脸上。 “绿芷小姐?进来。” 小侯爷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眼神中带着一丝温和与礼貌。 绿芷望着小侯爷的俊俏模样,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梦幻之中,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小侯爷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绿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连忙行礼问安:“小侯爷万福。” 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动作也显得有些局促。 小侯爷倒是习惯了这般场景,对于女子们见到自己时的失态早已司空见惯,自然也懂得其中缘由。 不过他也没有开口点破对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优雅地坐在书房内的桌前,举止间尽显贵族风范。 “诶呀,该死该死,瞧自己老是犯花痴” 绿芷跟在小侯爷的身后,暗暗谴责自己,心中满是懊恼与羞愧。 小侯爷坐在桌前,拿起苏浅月写给自己的信,仔细查看起来。 他心中暗自思忖,按理来说,自己与苏浅月仅仅有过几面之缘,今日忽然收到她的来信,估计也就是为了萧逸尘的事情?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逐字逐句地阅读着信件内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小侯爷便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地书写起来,不一会儿便写好了一封回信。 他将信仔细装好,重新交给绿芷,同时说道:“麻烦绿芷小姐,将这封信给世子妃,她要的答案,在这封信里皆有体现。” 绿芷连忙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若小侯爷没有别的交代,那绿芷便回去复命了。” 她双手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收好。 小侯爷笑了笑,随后亲自将绿芷送到侯府门口,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时的风月楼最高层的一处雅间内,两名男子相对而坐。房间内布置得精致典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暧昧的气息。 “呦呵,这是谁把我们的肃王世子惹得如此生气?” 慕声嫣然而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戏谑与好奇,随后轻轻拿起茶壶,给萧逸尘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而娴熟。 “还能有谁?” 萧逸尘没好气地说道,脸上依旧带着愤怒的神色。 “莫非是世子妃?” 慕声试探性地问道,见对方不语,心中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这些年两人是以朋友相交,而萧逸尘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世子的身份而高人几等,但是毕竟苏浅月现在是世子妃,皇宫贵胄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风月楼的东家又怎能去插手? 慕声心中暗自权衡着利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况且苏浅月的世子妃位置是圣上钦定的,难不成你俩因为一点点的争吵导致一辈子都不相见?” 此刻的萧逸尘还在气头上,他愤恨地端起面前茶杯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见就不见!谁稀罕?” 坐在对面的慕声看着萧逸尘动怒的样子,忍住了笑意,他认识萧逸尘这么久,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些狠话也不过就是萧逸尘在气头上说说而已,只是为了泄泄心中的怒气,过一阵便会忘在脑后。 两人沉默地坐了许久,萧逸尘望着外面繁华的街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慕声,你给我拿五千两银子,明天给你。” “银子倒是小问题,不过这笔钱,你可不能拿去赌,之前借你那么多的银子,每次都被你输个精光。” 慕声无奈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与不满。 萧逸尘尴尬地挠了挠头:“你懂什么?今天有个斗鸡大会,我有小道消息,我今晚肯定……”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斗鸡大会上大获全胜的场景。 萧逸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慕声给打断了。 “你不会又想说今天肯定赢?世子…… 你就听我一句劝,十赌九输,你若真是拿这笔钱去赌,我今天是肯定不会给你这笔银子的,世子还是另寻他法。” 萧逸尘没想到,向来同意他做法的慕声,今天倒是一口回绝了自己。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狠狠地瞪了慕声一眼,看慕声的架势今天这笔银子估计是要不出来了。 萧逸尘撇了撇嘴,临走的时候小声骂道:“小气鬼!” 便扭头离去,那背影显得有些狼狈与无奈。 而慕声站在楼上,看着萧逸尘赌气的背影,暗暗地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世子啊…… 可别怪我…… 这都是世子妃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呀……” 说完,慕声便从怀中拿出前几日苏浅月给自己的信,信上的字迹娟秀而工整,里面内容很简洁,大体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敢私自给萧逸尘银两,便差人查封了这风月楼。 慕声看着信,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有一时冲动答应萧逸尘的要求。 毕竟他也想看见萧逸尘和苏浅月之间能够长长久久,这成天吵架不见面又像什么话? 第13章 偷鸡摸狗 从风月楼那充满脂粉香气与喧嚣声浪的地方离开后,萧逸尘在岩肃的默默陪伴下,百无聊赖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之上。 此时的阳光正烈,洒在青石板路上,泛起一片耀眼的光晕。 “啪嗒”,“啪嗒”,岩肃安静地跟在萧逸尘的身后,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只见萧逸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那原本飞扬的眉梢此刻微微下垂,带着些许沮丧的神情,脚下随意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每踢一下,石子便在地上蹦跳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没钱,晚上这精彩绝伦的斗鸡大会可如何是好?唉,真是无趣至极。这个苏浅月也是,整日里那般死板,就不能通融融融?”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喧闹的街头隐隐约约地传开,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抱怨与无奈。 此刻的街头上,一支送亲的队伍缓缓走过。 那队伍规模很小,送亲的人稀稀拉拉地走着,也没有几个,看起来颇为寒酸。 旁人也都不清楚这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出嫁,从这略显简陋的阵仗推测,估计也就是个普通的平头百姓家的喜事。 萧逸尘倒也还算知趣,见状便自觉地靠边停站,礼貌地给队伍让出一条道路。 他的目光随意地在队伍上扫视着,当队伍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模糊的时候,萧逸尘忽然瞥见远处新娘出嫁时那嫁妆箱子上的一些装饰物件,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 “嘿嘿,有了~” 岩肃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时,萧逸尘早已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向着肃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那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消失不见。 说起苏浅月,她乃是礼部尚书之女,当初大婚之时,那场面可谓是奢华至极,说是十里红妆也丝毫不为过。 长长的送亲队伍,绵延不绝,嫁妆的数量多得令人咋舌,各种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堆积如山。 如今,苏浅月的这些嫁妆还静静地放置在府内的西院偏房之内。 苏浅月的父亲深知萧逸尘平日里那不羁的德行,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肃王府会受委屈,日子过得不如意。 所以这些嫁妆,也算是苏浅月在肃王府安身立命的一份底气,里面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几乎是掏空了苏家的家底才置办齐全。 萧逸尘一路小跑回到了肃王府,刚踏入西院的院中,他那原本急切的脚步却猛地停住,随后便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立马退了回去。 毕竟此刻还是大白天,若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进去拿东西,肯定会被旁人发现。 万一被苏浅月知晓了,还不知道她会在糟老头那边如何告状。 况且那西院偏房的门还被紧紧锁住,在这府中,除了苏浅月和母妃拥有这里的钥匙之外,就只剩下账房那里还存有备用钥匙了。 萧逸尘刚刚路过正厅一旁的长廊时,眼角的余光恰好瞧见绿芷从远处匆匆路过。 他这才想起,这个时间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而自己还正饿着呢。 于是,他趁着绿芷未曾留意到自己,连忙从一旁的小路悄悄溜到了后厨。 一进入后厨,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与礼仪,径直冲向摆放食物的地方,胡乱地抓起一些食物便往嘴里塞,那吃相颇为狼狈。 此刻正值午休的时间,府中的人们大多都在休息,四下里一片寂静。 萧逸尘擦了擦嘴角便蹑手蹑脚地来到账房的那扇木门前,他的动作极为轻缓,生怕弄出一丝声响。 此时的账房内,只有一位长须老者正坐在桌前,和往常一样,他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打着算盘,那算盘珠子在他的拨动下,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老者看见萧逸尘进来后,只是微微抬起头,简单地问了个好,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埋头整理着账目,似乎对萧逸尘的到来早已习以为常。 这位老者在肃王府中已度过了许多个年头,也算是看着萧逸尘从小长大的。 以往萧逸尘每次进入账房,无非就是来索要银两去玩乐,可唯独这次,他进来后半天也只是在屋内四处打量着,没有了以往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这让老者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他暗自思忖,莫非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世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老者放下手中的笔,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世子,您就别在这儿看了,如今账房的银两可都被世子妃牢牢看管起来了,都锁在账库内,没有肃王妃的命令可是打不开的。” 萧逸尘听到这话,倒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神情,毕竟用脑子稍微一想,他就知道这肯定是苏浅月能干出来的事情,所以自己心中早有预料,自然不会太过吃惊。 况且他今日前来账房的目标,本就不是银子,而是西院偏房的那把钥匙。 “我知道啊,而且我也没打算来跟你要银子的,在府内实在无聊,随便逛逛也不行?”萧逸尘故作轻松地说道。 老者看着萧逸尘,心中虽有疑虑,但对方毕竟是世子,只要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无奈地说道:“这里是肃王府,世子做事,我等自然不敢阻拦,世子若是觉得无趣的话,可以随便逛逛。” 萧逸尘随意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忙你的。”说完,他便开始在账房内踱步,看似在随意闲逛,实则在暗中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老者狐疑地看着萧逸尘,见他确实只是拿着书架上的账册随便翻看着,那模样似乎真的只是在打发时间,渐渐地,老者心中的疑虑也便打消了,于是继续坐在桌前整理账本,算盘声再次在账房内响起。 而萧逸尘这边,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心思全然都放在了那把钥匙之上。 他故意在账房内翻看账册许久,随后又踱步到老者身旁,看似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处理账目,实则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终于,他瞅准了一个空当,缓缓走到账房后面。 他知道,在后墙的柜子里面,就存放着肃王府各处的钥匙。 萧逸尘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着,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这才快步跑上前去,迫不及待地开始在柜子里翻找起来。 他的手在一堆钥匙中不停地翻动着,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终于,在一番仔细的寻觅之后,他找到了那把梦寐以求的西院偏房的钥匙。 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但他深知此刻还不能暴露,于是强压着那几乎要扬起的嘴角,努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缓缓地、故作镇定地缓步走出了账房。 那背影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激动万分。 第14章 发财了,发财了 在萧逸尘踏出账房的那一刻,看似闲庭信步般在府内悠然闲逛,实则每一步都暗藏玄机,锐利的目光如灵动的转动,悄然无声地在四周穿梭,细密地观察着府上之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透露端倪的迹象。 他这般悠悠地转悠了许久,仿若一只耐心潜伏的猎豹,直至确定周遭无人留意自己的行迹后,才像个机敏的贼影,蹑手蹑脚地朝着西院的侧房那扇陈旧的木门前靠近。 每一步都落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这看似静谧实则危机四伏的氛围。 终于,萧逸尘来到了门前,他的手缓缓探入怀中,摸出那把刚刚费尽心思偷来的钥匙,带着一丝得逞的窃喜与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入锁孔,轻微的“咔嚓”声在寂静的西院显得格外清晰,好在并未引起任何波澜。 木门缓缓开启,虽说西院作为闲置之地已许久无人踏足居住,但因着府中的规矩,这里的屋子仍会有下人不定期前来打扫,故而屋内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积满厚厚的尘土,只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清与寂寥。 此刻的萧逸尘,内心激动万分=猛地一个箭步跳进屋内,随即他又转身将木门留出一条细微的缝隙,眯着眼透过缝隙向外窥探,确定无人察觉后,才如释重负般放心地将木门轻轻关上。 萧逸尘快步走上前去,抬手一把掀开那垂落的帘子。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屋内满满当当摆放着排列整齐的红木箱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一想到这是礼部尚书之女苏浅月的嫁妆,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盛大奢华的十里红妆景象,如此多的珍宝竟将这整个房子都塞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 萧逸尘虽身为尊贵的世子,平日里也见过不少稀罕物件,但此刻面对如此琳琅满目的珍宝,心中仍不禁涌起阵阵赞叹。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兴奋的喃喃自语道:“嘿嘿,发财了,发财了~”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打开一个箱子,箱盖开启的瞬间,箱内各式绫罗绸缎如绚烂的云霞般映入眼帘。 萧逸尘激动得双手不停地搓动着,眼神里闪烁着的分明是两个金光灿灿的大字——金钱。 他似被这无尽的诱惑迷了心智,连续翻开了几个箱子,箱内的珠宝玉器、奇珍异宝令人眼花缭乱,直叫他挑花了眼,一时间竟不知该拿哪样东西才最为合适。 虽说他心中贪念如野草般疯狂生长,但理智仍在心底拉扯着他。 他深知这些宝物终究不是自己的,拿多了必然会被发现,可若是拿少了,又难以满足自己那如沟壑般难填的贪欲。 萧逸尘站在屋内,望着满地被打开的红木箱子,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纠结与为难之色,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有没有那种既值钱又不显眼的东西?”萧逸尘在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着。 他在屋内翻找了许久,脚步在屋内来回穿梭,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直至来到屋内的一处侧房处,目光忽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牢牢地锁定在一个小木盒之上。 这个小木盒看上去小巧玲珑,体积不大,在周围一片红木箱子的红色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 萧逸尘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好奇心顿起,他快步上前,伸手打开了小木盒。然而,盒内之物却并非他所想象的稀世珍宝,只是一些看似普通的简单物件。 萧逸尘满心疑惑,他的手在盒内翻来翻去,似在探寻着什么秘密。 终于,在盒子的最下面,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物件。他轻轻取出,原来是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呈温润的羊脂白色,质地细腻如脂膏,触手温凉,顺着指尖缓缓蔓延开来,似在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 玉佩整体约有掌心大小,呈圆润的椭圆形,边缘被精心打磨得光滑无比,没有丝毫的瑕疵与棱角,每一处弧线都恰到好处,宛如天成,仿佛是大自然与能工巧匠携手共创的绝世佳作。 萧逸尘毕竟见过无数的稀罕玩意儿,仅这匆匆一眼,他便敏锐地察觉出此玉佩绝非寻常之物,心中笃定它定能在市面上卖个令人咋舌的好价钱。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块玉佩塞入怀中,随后,他强自镇定下来,将屋内所有东西一一恢复原状,每一处细节都做得极为细致,力求不留下任何破绽。 接着,他又再三确定了院内无人后,才再次蹑手蹑脚地将房门锁好,悄然溜了出去。 “小姐,我给您送来了水果,歇息歇息,您都伏案一下午了。” 苏浅月只是微微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手中的笔并未有丝毫停歇之意。 绿芷见状,也不敢再多加打搅,只是安静地守在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浅月一旁那厚厚一沓写完的纸张上,心中的好奇如小猫抓挠般难耐,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道:“小姐,您在写什么呢?” 苏浅月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惆怅,她透过窗棂看向外面的景色,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没什么哦,对了,世子可曾回来?” 绿芷偷偷瞄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却只见满纸的墨字如群蚁排衙,奈何自己学识有限,根本看不懂,只能无奈地作罢:“世子中午的时候便回来了,听下人说,世子在肃王府来回溜达,现在正躺在后院的草地上睡觉呢。” 苏浅月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随后飘到刚刚绿芷送来的果盘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上午两人争吵的场面,心中涌起一阵无奈。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去将水果送给世子。” 绿芷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苏浅月看了看桌面上的纸张,本欲开口吩咐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思索良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中午的时候就没看见世子归来吃饭,想必也饿了,正好你去吩咐后厨做一些糕点一并送去。” “是,小姐。”绿芷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下。 待绿芷走后,苏浅月低眸拿起桌上那一沓厚厚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无奈,有忧愁,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她看着看着,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将心中所有的烦闷都随着这口气吐出。 随后,她又重新振作精神,拿起笔继续完成未写完的东西,那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第15章 典当行 时光在悄然间缓缓流逝,临近傍晚时分,天边被夕阳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绿芷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前,微微推开门,轻声说道:“小姐,该用膳了。” 苏浅月正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书写着什么,听到绿芷的声音,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微微扭动了一下那因长时间低头而略显僵硬的脖子,发出轻微的 “咔咔” 声。随后,她将写好的纸张仔细地规整好,小心翼翼地装在袋子里。接着,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那一抹即将消逝的残阳,轻声说道:“知道了,告诉母妃我收拾一下便去。” 在上午的时候,苏浅月写给靖谋侯府小侯爷的那封信中,主要的目的便是询问他与萧逸尘合作的生意究竟是什么,以及其中详细的细节。 而小侯爷收到信后,由于之前萧逸尘也曾提及过此事,所以他便以为是苏浅月同意了萧逸尘做生意的打算,因而没有过多地深思,便将生意的具体事宜毫无保留地全部告知了苏浅月。 而这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苏浅月都在为萧逸尘这个生意的事情忙碌着。 她仔细地研究着小侯爷信中的内容,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见识,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独特的看法,并且精心地整理出了一些在商贾之事上的关键知识以及需要特别注意的要点。 她深知,做生意并非易事,需要考虑周全,虽然萧逸尘的行为有时让她颇为生气,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有所成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进步。 其实,上午她之所以会和萧逸尘发生激烈的争吵,并非是因为自己不同意他出去做生意,而是因为萧逸尘对她所说的那些痛彻心扉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在苏浅月看来,真正想要了解一个人,不能仅仅片面地听他人的看法,更重要的是要看其做人做事的方式与态度。 她虽然表面上冷淡,但内心却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判断。 苏浅月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中抱出一个精致的大盒子。 盒子里装满了各种璀璨夺目的珠宝,她仔细地估算了一下,这些珠宝的市值应该可以抵得上五千两银子。 这些东西可都是苏浅月自己的嫁妆,她在肃王府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也逐渐了解到萧逸尘和肃王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与谨慎。 她明白,若是让肃王知道萧逸尘出去做生意,以肃王对萧逸尘以往的印象,肯定会认为他又是借着这个机会将银两肆意挥霍一空。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让肃王知道为好。 苏浅月抱着盒子,缓缓地来到一旁的侧房。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发出一丝声响。 走进房间后,她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随后,她又细心地替萧逸尘铺好了床铺,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拉得平平整整。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环视了一圈房间后,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华灯初上,饭桌上烛火摇曳,映照出一片温馨却又略带凝重的氛围。 肃王身姿挺拔,面容威严,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之上,不怒自威。 肃王妃则笑意盈盈,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一旁的苏浅月身上,只见苏浅月坐姿优雅,仪态万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那温婉娴静的模样,让肃王妃越看越是欢喜,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她时不时地就伸出手,为儿媳夹菜,眼中满是慈爱与关切。 “谢谢母妃。” 苏浅月微微欠身,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淡雅而迷人。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旁的空位时,那眼神中的笑意却又不自觉地暗淡了几分。 一向少言寡语、心思深沉的肃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小小的细节。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那碗筷与桌面轻轻碰撞,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却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张管家说道:“小兔崽子又去哪鬼混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张管家听到肃王的询问,连忙快步上前,对着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身体微微弯曲,姿态谦卑。 “回肃王的话,小的在傍晚的时候,看见世子出了府。小的也曾小心翼翼地询问过世子要去哪里,可世子却只是敷衍了几句,便匆匆出了府,至于去往哪里,小的实在是不知……” 肃王听后,眼眸中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犹如寒星闪烁。他言语中带着丝丝的呵斥:“不成大器!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儿媳嫁入我们肃王府也算是吃苦了” 苏浅月听到后半句后,心中微微一震,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她看着肃王那满是歉意的表情,心里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满不是滋味。但她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安慰道:“儿媳日后会好生管教世子的,要想改变一个人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肃王听了苏浅月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望着满桌的佳肴却已没了胃口,他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便站起身来,缓缓地离开了饭桌,径直回到书房继续忙碌着那些事务。 在繁华壮丽的京华城中,有一处鲜为人知的偏僻角落,那里的建筑略显陈旧,街道狭窄而昏暗,与京城中心的繁华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一家典当行却呈现出一片如火如荼的热闹景象,着实令人感到惊讶。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人们往往以为处处都是光明正大、秩序井然,很难想象竟会有如此多隐匿于暗处的角落存在着别样的生机与黑暗。 这家典当行有着独特的营业习惯,它只在月亮升起时才开始营业。 这并非是为了营造什么神秘的氛围,只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前来这里典当东西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一群深陷赌博泥潭的赌徒。 每当夜幕降临,明月高悬,这些被赌债和贪婪驱使的人们便如同幽灵般汇聚于此。 “老板,你没有看错?我这可是上好的楠木牌,质地优良,纹理精美,怎么说也能值个一百两银子?” 一位面容憔悴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赌徒大声说道,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楠木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与期待。 而那典当行的伙计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对方那略显破旧且沾满灰尘的穿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二十两银子,爱换不换!不换别挡着别人!” 他的声音干脆而冷漠,显然对于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此刻前来典当的男子已经在柜台前磨蹭了许久,他那犹豫不决的态度早就惹得身后排队等候的人的不满。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抱怨声此起彼伏。如今有了典当行伙计的这一番话,顿时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一个急性子的赌徒大声喊道,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焦急。 “快点啊,晚了可赶不上好戏了!” 另一个赌徒也跟着附和道,他们口中的 “好戏” 自然是指那即将开场的斗鸡赌局。 对于这些赌徒来说,他们渴望在其中翻身,哪怕只是一丝渺茫的希望。 前来的赌徒们哪一个不是输红了眼?他们成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靠赌桌上翻本,妄图将失去的财富重新赢回来。 那些家境富裕一些的,可以肆意地拿家中财产,变卖家中值钱的物件,如古董字画、金银珠宝等; 而那些家境贫寒的,在走投无路之下,就只能靠偷靠抢来换取一些微薄的赌资,他们早已被赌博的欲望蒙蔽了心智,丧失了基本的道德底线。 男子被众人催促得不行,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又实在无奈。 索性咬咬牙,狠下心来:“二十两就二十两!拿钱!” 在典当行干活的伙计,个个都是眼尖的角色。 他们长期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只需要一眼就能大致看出这个物件值多少钱。 况且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些赌徒拿来的东西基本都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偷来的抢来的,压根不敢在明市上流通,只有在这个隐匿的典当行里,才能安全地销账,而且不会有后续的麻烦事。 虽说这里相对安全,但是典当行的抽水也是比其他的店铺高出许多,可即便如此,每天上门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足以见得这些赌徒们已经陷入了多么疯狂的境地。 此时,在典当行二楼的阁楼处,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一件华丽却略显俗气的锦袍,那锦袍被他肥胖的身躯撑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会被撑破。 他的身旁还站立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他们身姿挺拔,眼神冷峻,犹如两尊门神,守护着中年男子的安全。 中年男子轻轻摇着一把精致的纸扇,那纸扇上画着一些山水花鸟的图案,随着他的摇动,扇面微微晃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楼下那些熙熙攘攘的客人。 “来,来的人越多,老子赚的就越多,哈哈哈。” 他的笑声爽朗而又带着一丝贪婪,每笑一下,身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一下,看上去滑稽至极。 身旁的侍卫看上去就是一群亡命徒,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但是能让这群人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男人,可见这个男人的能力绝非一般。 他必定有着某种手段或魅力,能够掌控住这些桀骜不驯的人,或许是金钱的诱惑,或许是权力的威慑,又或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当男人闲庭自若地躺在椅子上,沉浸在自己的发财美梦中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不经意间瞥见一楼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的脸色骤变,原本的悠然自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快快快!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他焦急地对着身旁侍卫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随后他顾不得自己肥胖的身躯行动不便,顺着楼梯快步地跑下楼去。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个熟悉身影面前,脸上堆起的肥肉由于急促的呼吸而剧烈地颤动着,却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笑盈盈地对着来人行了个礼。 “世子!” 第16章 输的一干二净 夜色如浓稠的墨,将整条街都浸在了一片幽暗中,唯有街角那间典当行,还透着昏黄黯淡的光。 萧逸尘身姿挺拔,一袭月白锦袍随风轻拂,玉冠束发下,面庞冷峻如霜,深邃双眸仿若幽潭,让人探不见底。 此刻,他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典当行内,目光落在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脸上平静如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只是极为轻淡地 “嗯” 了一声,声线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那男人身形臃肿,满脸油光,腮帮子随着粗重的呼吸微微抖动,活脱脱一副市侩模样。 虽说平日里也是在这典当行里说一不二的主儿,可眼下对上萧逸尘这般矜贵的世子,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见萧逸尘明显不欲多谈,他纵使满心疑惑、诸多揣测,也只敢把到嘴边的讨好话语咽了回去,规规矩矩地站着,半个不字都不敢吐露。 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不知世子今夜前来,可有何事?” 话语出口,还不自觉地赔着笑,脸上肥肉挤作一团。 萧逸尘仿若未闻男人的谄媚之态,修长手指探入怀中,动作优雅又从容,须臾,掏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莹润剔透,入手温凉,仿若吸纳了月色精华,周身散发着柔和微光。周遭光线昏暗,可玉佩一现身,竟似自带光源,映出别样的色泽,光晕流转间,可见玉质上乘,雕琢工艺更是巧夺天工。 萧逸尘将玉佩递出,声线冷淡:“瞧瞧这个能值多少银子?” 男人见状,哪敢有丝毫懈怠,双手迅速呈上,像是捧着稀世珍宝,指尖都不敢多碰一下,生怕磕坏了这物件,惹来大祸。 他把玉佩搁在掌心,眯着眼,翻来覆去端详许久,脸上神色愈发惊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才笑嘻嘻地看向萧逸尘:“世子这东西哪里来的?这块玉佩可真的算是一件宝物了,世子可真当要典当?” 语气里满是试探,眼睛还不住地偷瞄萧逸尘神色。 萧逸尘眉梢微微一蹙,不耐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冷硬了几分:“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就说能值多少?” 男人被这低气压一唬,身子抖了抖,忙不迭地伸出一只手掌,讨好地晃了晃,说道:“玉佩价值不菲,小的不敢有丝毫的谎话,大概能值六千两银子!” 萧逸尘眼神陡然顿住,显然也没料到能有这般高价,不过他心头急事压着,无暇多想,随口吩咐道:“快点拿钱,我还有事呢。” 男人听后,连连点头,额上汗珠滚落,也不敢抬手去擦,立马给一旁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脚底生风般跑去账房,没一会儿,便捧着六千两的银票,恭恭敬敬地交到萧逸尘手上。 萧逸尘指尖轻点,确认数目无误后,二话不说,抬腿就向着典当行的后门走去。 从远处眺望,那后门隐匿在黑暗里,黑黝黝一片,仿若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平日里只见人进,不见人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萧逸尘却是这儿的常客,对这典当行的布局、暗门机关了如指掌。 踏入后门,是一条狭长潮湿的隧道,墙壁青苔斑驳,脚下石板湿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他却步伐稳健,毫不在意,顺着隧道一路疾行,直达地底。 隧道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突兀出现,两个佩刀侍卫身姿笔挺,如雕塑般伫立两侧,见来人是萧逸尘,立马收刀行礼,合力推开石门。 刹那间,石门内璀璨灯火倾泻而出,喧嚣声、吆喝声如潮水般涌来。 “各位!今夜乃是我们京华半年一次的斗鸡大会!不容错过不容错过啊!” 主持的小厮扯着嗓子高喊,回音在巨大的地下洞窟中不断震荡。洞窟宽敞得超乎想象,穹顶高耸,容纳上千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场地正中央,一座巨大的铁笼静静矗立,笼身的铁棍在灯光映照下泛着寒光。 两只斗鸡已被各自主人抱入场内。一只周身毛色火红,鸡冠高耸,像是燃烧的烈焰,爪子粗壮锋利,在地上刨动时带起一小股尘土,时不时抖抖身子,发出尖锐的 “咯咯” 叫声,凶悍之气扑面而来,正是有名的北方鸡王 “赤焰将军”; 另一只通身雪白,唯有尾羽夹杂几缕黑羽,仿若水墨晕染,身形相较更为矫健轻盈,眼眸幽黑深邃,透着股清冷的狠劲,唤作 “雪影”,也是萧逸尘此番孤注一掷的赌注。 周围赌徒们早已双眼充血,满脸亢奋,嘶吼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 “押赤焰将军,这把准赢!它上周连赢三场,势头正猛嘞!” 一个袒露着胸膛、满脸横肉的大汉挥舞着手中银票,唾沫星子横飞,一把将银票拍在赌桌上,震得筹码乱颤,好似这般便能把胜算牢牢攥在手里。 旁边瘦高个儿不干了,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反驳:“呸!雪影方才那闪躲多利落,后劲足着呢,我押雪影,赢了翻两倍,傻子才不押!” 说罢,哆哆嗦嗦地掏出怀里全部家当,双手颤抖着推到下注区,那是他积攒多年的家底,此刻全压在了这场斗鸡上。 一时间,下注的、吆喝的、争论的,乱成一锅粥。 小厮们穿梭在人群间,手忙脚乱地登记赌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沾湿了账本,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有那输急眼的,攥紧拳头,眼眶充血,身子前倾像是要冲进斗鸡场替自家押注的鸡参战;赢钱的则张狂大笑,一把揽过桌上赢来的银票,往怀里一揣,吆喝着伙计上酒,满脸得意,肆意炫耀着胜利果实。 萧逸尘周身散发的矜贵气质,在这乌烟瘴气的赌场里格格不入,却又无人敢小觑。 他款步上前,嗓音低沉,掷地有声:“本世子押雪影,六千两白银。” 随从即刻将银票递上赌桌,周遭赌徒纷纷侧目,惊叹声、奉承声此起彼伏,可萧逸尘仿若未闻,目光紧锁斗鸡场。 “开斗!” 随着一声高喊,场边铜锣骤响。 两只斗鸡瞬间绷紧身子,脖颈处的毛炸起,仿若两支离弦之箭,朝对方扑了过去。 赤焰将军攻势凌厉,率先发难,尖嘴如利刃,直啄雪影脖颈;雪影灵活一闪,侧身避开,双翅猛地扇动,掀起一阵劲风,扬起周遭沙尘,干扰对手视线。 刹那间,场内鸡毛纷飞,两只斗鸡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斗得难解难分。 “上啊!上啊!老子把全部身家都压进去了!” 赌徒们望着笼子里的场景,疯狂地大吼道,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萧逸尘站在远处,表面虽神色冷峻,手心里却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修长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起。 然而战局瞬息万变,赤焰将军趁雪影攻势稍缓,瞅准时机,一个箭步飞蹿,利爪精准地抓向雪影脊背。 雪影吃痛,慌乱振翅,脚下踉跄,往日的轻盈矫健不复存在。 几番回合下来,雪影渐露疲态,不敌赤焰将军凌厉攻势,瘫倒在地,哀鸣几声,彻底败下阵来。 这时,一个小厮连忙走进笼中,瞅了瞅倒地昏死的雪影,扯着嗓子大声宣判着最终的结果:“这次获胜者乃是我们北方鸡王!赤焰将军!” 此话一出,台下的赌徒们顿时迸发出狂笑声、欢呼声,有人相拥庆祝,有人跺脚懊恼,还有人垂足顿地,痛苦哀嚎。 萧逸尘望着笼子中被人当做弃子的斗鸡,眉头紧锁,心情仿若坠入冰窖,郁闷至极。 “该死,这消息是假的?” 他低声咒骂,环顾着周围赌徒们高亢的呐喊声,只觉聒噪无比,兴致全无。 当下甩了一下袖子,身姿决绝,愤恨地走出了赌场,衣袂翻飞间,裹挟着满腔怒火与不甘,隐没在夜色之中。 站在典当行远处的岩肃,见到萧逸尘出来后,满脸愁容连忙上前:“世子,您怎么了?” 岩肃跟随了萧逸尘多年,也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 萧逸尘不悦的瞥了一眼对方:“别来烦我!回府睡觉去!” 岩肃看着对方的背影,木讷的哦了一声,便连忙跟了上去。 第17章 玉佩不见了 夜幕低垂,浓稠如墨的夜色将肃王府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王府的院中空落落的,一片死寂般的寂静。 偶尔有几声夜虫的低鸣,却更衬出这份静谧。 唯有几个身着素色衣衫的下人,脚步匆匆,无声又迅速地在回廊间、庭院里来回走动,忙着手中的活计,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惊扰了这夜的安宁。 闺阁之中,苏浅月独坐在雕花窗前,身姿柔弱,仿若一朵飘零的娇花。 她素手微微托着腮,手肘轻倚在窗棂上,目光痴痴地望向远在天边的那轮皎洁月色。 月色如水,倾洒而下,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晕,眉眼间的落寞却愈发明显。 徐徐微风轻轻拂过,仿若一双轻柔的手,撩动着她的发丝,也吹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随风轻轻晃动,似在低语着无人知晓的心事。 恰在此时,绿芷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生怕惊扰到沉浸在思绪中的苏浅月。 她迈着碎步,缓缓走到苏浅月的身旁,微微欠身,凑近耳畔,轻声细语道:“小姐,夜深了,该更衣入睡了。” 苏浅月像是被这声音猛地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来的她,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远处的偏房。 从傍晚时分起,她便一直坐在窗前,满心期许地等着那偏房亮起熟悉的烛火,可直至此刻,夜幕深沉,偏房依旧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原本澄澈的眸光也黯淡了几分,心情如同坠入了冰冷的湖水,泛起层层低落的涟漪。 轻叹了一口气,苏浅月缓缓起身,移步至梳妆台前,抬手摘下头上那支镶嵌着细碎珍珠的发簪。 发簪滑落,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对了,绿芷,”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等会你去一下西院,将祖母的木盒给我拿来,这些天我都忘了拿过来保管。” 站在身后的绿芷听闻,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浅笑,柔声说道:“小姐,您就放心,那些东西,绿芷每天都要清点一遍呢,保管得妥妥当当的。” 苏浅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捋了捋垂在肩上的发,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有绿芷在旁悉心照料,总归是能省心不少。 洗漱完毕,苏浅月褪去繁复的衣衫,只穿了件素净的中衣,肩上随意披了个薄如蝉翼的轻纱,慵懒地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借着昏黄的烛光,静静翻阅。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恬静的面容,仿若一幅静谧的美人夜读图。 可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转瞬之间,寂静的院中突兀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祥和。 脚步声愈发近了,还伴随着慌乱的呼喊:“小姐,不好啦!不好啦!” 苏浅月眉头瞬间紧皱,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顾不上许多,随手将手中书籍一扔,疾步走到房门前,双手用力拉开房门。 望着绿芷着急忙慌、满脸惊恐的模样,她眼眶微红,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绿芷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小姐!老夫人送您的那块玉佩不见了!” “什么!” 苏浅月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仿若遭了雷击,手中原本紧攥的书籍应声掉落在地。 那玉佩可是祖母临终前特意留给她的,意义非凡。 “快随我去看看!” 苏浅月心急如焚,撂下这句话,便抬脚连忙奔向西院的方向。 她身形单薄,此刻却跑得飞快,发丝在风中凌乱。身后的绿芷见状,心疼自家小姐,赶忙回到房中,手忙脚乱地拿上一件外衣,紧紧追随而去。 不多时,苏浅月便气喘吁吁地站在了西院门口。她抬手掀开帘子,满脸震惊与惶恐,脚步踉跄地走上前去。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打开的木盒,苏浅月眼眶含泪,双手颤抖着,近乎疯狂地在盒中翻找着,可无论她如何翻搅,始终翻不出那块心心念念的玉佩。 “小姐,早上的时候,我还清点了一遍,玉佩也在里面的 这怎么晚上就没了呢?” 绿芷站在一旁,急得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自责与疑惑。 苏浅月仿若未闻,只是死死地抱着那个泛旧的木盒,身子微微颤抖。 她的心仿若被人狠狠扔进了一块巨石,掀起惊涛骇浪,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滚落。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哪里去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焦急与绝望,几乎要哭出声来。 “小姐,这件事非同小可,去找一下夫人。” 第18章 败露 万籁俱寂中,唯有更夫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悠悠地回荡在街巷。 往常这个时辰,萧逸尘玩闹归来,踏入肃王府的那一刻,迎接他的便是四下静谧的夜色,王府上下仿若都陷入了沉睡,唯有几盏风灯在门廊处轻轻摇曳,散发着微弱光芒。 可今日,截然不同的景象让萧逸尘刚至王府门口,便猛地顿住了脚步,满心诧异。 抬眸望去,王府内灯火通明,熠熠烛光从一扇扇雕花窗棂中透出,将整座府邸映照得亮如白昼。 那些烛火像是不眠的眼眸,齐刷刷地望向府门,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意味。 王府的下人们,黑压压地站了一片,全都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正厅的台阶下。 他们身姿僵硬,大气都不敢出,偶尔有人悄悄抬眼,瞥见门口的萧逸尘,又赶忙慌乱地低下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脚下微微颤抖。 “吱呀 ——” 一声闷响,厚重的王府大门被萧逸尘缓缓推开,刺耳的声响划破寂静。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萧逸尘一袭月白锦袍,衣角沾染着外面的露水,微微湿漉,玉冠有些歪斜,几缕发丝散落下来,不羁之气在眉眼间肆意流淌。 他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挑了挑眉,随即恢复那副随性模样,漫不经心地开口:“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站着干嘛?” 话语轻飘飘地落下,在这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谁料,话音刚落,正厅内陡然传来一声怒喝。 肃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形高大挺拔,一袭玄色锦袍衬得他气场十足,满脸怒容仿若要吃人一般。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屋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台阶下的萧逸尘,吼道:“身为一个世子,成天就懂得吃喝玩乐,真给我们肃王府丢脸!” 声音震得人耳鼓生疼,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 萧逸尘自幼听惯了这类斥责,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心底毫无波澜,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不羁的笑,耸耸肩道:“怎么了?反正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只会不满意,那我还努力干什么?做的好被骂,做的不好被骂得更惨。”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旋即满不在乎地补上一句:“丢人,反正我都习惯了。” 这番反驳,气得肃王脸色青一块白一块,脖颈处青筋暴起,双手愤恨地指着萧逸尘,身子因盛怒而微微颤抖:“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不中用的儿子!”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逸尘心头莫名一悸,抬眸望向肃王,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久久僵持。 片刻后,萧逸尘像是看透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扭头便要走。他身形洒脱,衣袂随风飘动,似是全然不在意这一场闹剧。 “站住!” 肃王见状,怒火更盛,暴喝一声,“来人!押着他跪在大堂!” 肃王身旁的龙虎卫,乃是圣上亲赐,这是独一份的殊荣,彰显着皇家对肃王的器重与信任。 他们身披红衣甲,威风凛凛,平日里训练有素,对肃王的命令绝对服从,不敢有丝毫忤逆。 肃王一声令下,两名龙虎卫身形如电,瞬间欺身而上,一个利落的擒拿,便将萧逸尘死死按在地上。 萧逸尘奋力挣扎,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被押着,膝盖重重磕在大堂的青砖上,扬起一小股尘土。 被迫跪在大堂上,萧逸尘满心愤懑,猛地抬头,这才看清坐在一旁的苏浅月。 烛火映照下,她一袭淡粉罗裙,眉眼温婉,神色间透着几分焦急与不忍。 二人四目相对,刹那间,千般情绪、万种心思在眼眸中流转,却又碍于当下情形,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萧逸尘聪慧过人,瞧这阵仗,心里已然猜出了个大概。 肃王重新坐回主位,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萧逸尘,寒声问道:“今日你去哪里了?” 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 萧逸尘向来吃软不吃硬,更何况面对自家老爹的逼问,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肃王见他这副嘴硬模样,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瞥了一眼身旁侍卫:“押岩肃进来!” 这话音刚落,萧逸尘原本低垂的头猛然抬起,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圆睁,怒吼道:“你要干什么!” 那模样,仿佛一只护崽的猛兽,全然没了方才的不羁洒脱。 不多时,岩肃被押了进来,同样被迫跪在大堂上。他身形魁梧,一脸坚毅,此刻却低垂着头,避开众人目光。 “今夜世子去哪了?” 肃王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岩肃。 岩肃抬眼,看了看肃王,又望向一旁的萧逸尘,嘴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今夜出了一件大事。” 肃王顿了顿,视线转向苏浅月,缓缓说道,“浅月嫁进来的那些嫁妆还摆放在西院中,好巧不巧却丢了一件东西。” “那块玉佩是浅月的祖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物件,你之前那般作为我也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到此处,肃王的声音愈发冰冷,猛地将矛头对准岩肃,“身为侍卫,不好生看管自己主子,任由其胡作非为,该罚!来人,鞭刑五十!” “和他没关系!有什么事冲我来!” 萧逸尘见状,心急如焚,拼命挣扎着,双手被束缚,只能用身子去撞身旁的龙虎卫,试图挣脱。 岩肃跪在地上,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沮丧:“小的知错,任凭肃王处置……” “你是榆木脑袋吗!挨打的事也抢着来?” 萧逸尘又气又急,扭头冲着岩肃吼道,旋即望向肃王,再次喊道:“这件事和他无关,要打要罚冲着我来!” 肃王的眼神微微动容,手上却只是挥了个手势。 龙虎卫会意,扬起手中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 的一声狠狠抽打在萧逸尘的后背上。 饶是萧逸尘平日里练过武,身子骨硬朗,几鞭子下去,此刻也感觉一阵钻心的剧痛,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 一旁的苏浅月目睹此景,眼眶泛红,心急如焚,她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情急之下,她霍然起身,呵道:“住手!” 声音清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浅月快步走到堂前,盈盈下拜,行了个万福礼,急声说道:“父亲,不能因为一个人之前做的不对,就将现在的错误施加在他的身上,况且现在没有证据能够指向世子。父亲不由分说地施行家法实属不妥。” 言辞恳切,条理清晰。 肃王看着苏浅月,又皱着眉瞥了眼萧逸尘,沉思片刻,挥手示意龙虎卫退下。“那儿媳有何建议?在肃王府进行盗窃乃是重罪,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盗窃之人,况且这可是你祖母唯一的遗物,贵重至极,总得有个说法?” 苏浅月微微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愁容,很快又强装镇定,轻声说道:“父亲,这件事终究是因儿媳而起,儿媳想自己解决。况且这夜已深,大家也都困倦了,不如让大家回去休息可好?”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肃王妃便适时开口:“既然儿媳已经有了解决办法,那这件事就交给儿媳去处理好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母妃提。” 苏浅月展颜一笑,再次行礼:“多谢母妃。” 肃王看着婆媳二人你来我往,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站起身来,冲着台阶下众人吩咐道:“时间也都不早了,大家赶快回去休息。”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告退。一时间,原本热闹喧嚣、剑拔弩张的大堂,只剩下零星几人。烛火依旧摇曳,光影斑驳,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的背部上沁出的丝丝血迹,心里还是生出痛意。 在回院子的路上,岩肃搀扶着萧逸尘走在前方,而苏浅月和绿芷跟随在后面。 第19章 那些信 夜的幕布沉甸甸地垂落,将肃王府捂得严严实实,王府的院子里,月色如水,洒落一地银霜。 苏浅月、绿芷以及岩肃几人,脚步匆匆,裹挟着夜晚的凉意走进院中。 岩肃身形魁梧,此刻满脸凝重,双手稳稳地扶着受伤的萧逸尘。 萧逸尘脊背微微佝偻,脸色有些苍白,脚步虚浮,却还强撑着那股子倔强劲儿,一步一步艰难地踏入了偏房。 苏浅月身着一袭淡粉罗裙,裙角随风轻拂,仿若一朵飘零在夜色里的娇花。 她站在原地,目光紧锁那渐远的背影,眼眸中藏着担忧、关切,还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情愫,嘴唇微张,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终究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小姐,您都不问问缘由吗?” 绿芷忍不住凑近,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疑惑与不甘,她实在瞧不得自家小姐这般隐忍模样。 苏浅月轻轻摇了摇头,几缕发丝垂落下来,衬得面容愈发温婉,轻声道:“夜深了,你也快回去歇息。” 绿芷见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满心无奈。本还想着劝上几句,可苏浅月已然莲步轻移,进了房间,她也只能打消念头,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岩肃小心翼翼地将萧逸尘扶到床边,转身快速点亮了烛火。 昏黄的烛光摇曳,驱散些许黑暗,屋内的陈设渐渐清晰起来。 萧逸尘靠在床头,目光随意一扫,忽然瞥见桌子上静静放着的盒子,好奇心顿起,平日里那股子不羁劲儿又冒了头,开口道:“那是什么?拿过来瞧瞧。” 岩肃依言,将盒子递到他手中。萧逸尘把盒子揽入怀中,先是打量一番这陌生的木盒,纹理质朴,触手温凉。 再瞧瞧原本乱糟糟、满是褶皱的床铺,现下却被人打扫得平平整整,一丝褶皱都寻不见,心里不禁泛起嘀咕。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缓缓打开木盒,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个信袋,信袋下压着些碎银,还有几样精致的首饰,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他修长的手指挑起信袋,轻轻打开,逐字逐句仔细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脸上的情绪变得愈加的难解,原来信中的内容并非家长里短,竟是关乎商贾之术的一些门道与注意事项。 “世子若是真的想要有一番作为,浅月愿意相信你,这些是浅月的一些首饰,应该足够了” 看到此处,萧逸尘的心猛地一颤,仿若平静湖面被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再翻到最后一张纸,上头仅有潦草的几个字,字迹虽略显仓促,却笔锋刚劲,透着股坚定 ——“愿世子能够事有所成。” 短短数字,却直直撞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令他心动一悸,眼眶也不自觉微微泛红。 他缓缓坐在床边,身子坐得笔直,目光穿过窗棂,痴痴望向苏浅月所在的方向,仿若能穿透墙壁,瞧见她的一颦一笑。 这一望,便是许久许久,思绪也随之飘远。 “父亲,父亲,尘儿今日考了第一名,试卷上满是教书先生对尘儿的评价,嘿嘿!” 记忆回溯到年幼时,小小的萧逸尘满心欢喜,手里挥舞着试卷,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路小跑冲进书房。 那时的他,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满以为能换来父亲的嘉奖与夸赞,让那向来严肃的父亲对自己展露笑颜。 可谁知,肃王接过试卷,只是匆匆一瞥,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川” 字,严厉的呵斥声便如炸雷般响起:“这字写的七扭八歪的,像什么话!还不快去练字!写不好,就不要吃晚饭了!” 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温情。 萧逸尘眼眶里瞬间蓄满泪花,原本扬起的嘴角垮了下来,小脸满是颓败,夹着泪花,默默从肃王的书房走出。 回到自己房间,他趁四下无人,抬手悄悄抹去泪水,抽噎着拿起毛笔,一笔一划艰难地练字,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显得那般孤单无助。 时光悠悠流转,相似的场景再度上演。 “啪!啪!” 竹板抽打手心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怒气冲冲的肃王满脸怒容,一手拿着竹板,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打在萧逸尘稚嫩的手心上。 “父亲… 疼…” “现在你知道疼了!在学校不学无术,还敢打架,好大的胆子!” 萧逸尘哭得梨花带雨,左手死死捂着已经被打得红肿的右手,声音哽咽,解释道:“尘儿没有,是那些同窗非要抢尘儿的东西,尘儿气不过便推搡了一下,尘儿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撒谎,教书先生也能证明。” 那日刚下早朝的肃王回府不久,便有妇人找上门来,哭闹不休,不顾脸面地要为自家孩子讨个公道。 肃王询问之下,瞧见妇人怀中孩子额头上那块淤青,认定是萧逸尘闯的祸。 待学堂放学后,不由分说便让萧逸尘跪在院中。萧逸尘百般解释,肃王却仿若充耳不闻,丝毫听不进去。 “还敢顶嘴!” 肃王一声怒喝,手中竹板挥得更用力。萧逸尘年纪尚小,见父亲全然不信自己,哪怕哭哑了嗓子,泪水浸湿衣衫,也无济于事。 岁月匆匆,这些过往如影随形。 萧逸尘并非不曾努力,他挑灯夜读、闻鸡起舞,在学堂也曾刻苦钻研。 可奈何,父亲的严苛与不信任,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无论他怎么做,好似始终达不到父亲心中的预期,还总被拿去与旁人比较,数落得一无是处。 久而久之,那份相伴许久的挫败感,如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心中的信念,将最后一点斗志也消磨殆尽。 原本怀揣一腔热忱的他,渐渐心灰意冷,索性破罐子破摔,成了世人口中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可今夜,苏浅月信中的寥寥数语,却仿若春日暖阳、夏夜微风,悄然暖起他那颗尘封已久的心,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好似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旅人,终于寻得了一丝光亮,心底悄然萌生出重新振作的念头。 第20章 共赏天晴 寂静的房间里,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斑驳。 萧逸尘独自安静地趴在床上,后背的伤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维持着这略显狼狈的姿势。 他双眼微阖,眉头轻皱,似是在强忍着疼痛,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全然不见,只剩几分落寞与疲惫。 就在这时,静谧被一声轻微的 “吱呀” 打破,侧房那扇陈旧的木门缓缓开启,动作轻缓得近乎小心翼翼。 苏浅月一袭素色罗裙,裙袂轻拂,悄然现身。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的面庞,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双眸中透着一股子沉静与关切,仿若月下仙子误入凡尘。 她玉手轻抬,稳稳地拿着一个净瓶,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床边,每一步都轻盈无声。 萧逸尘听到声响,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刚撑起上半身,动作便被苏浅月轻声打断:“别动,这是宫中御医研制、专治止血修痕的药膏,很管用。” 萧逸尘抬眸,对上苏浅月认真专注的目光,心头莫名一震,再瞧瞧枕边那个装着她心意的木盒,一时间,往昔的跋扈嚣张如烟云消散,只剩下满心的愧疚与拘谨。 “谢谢……” 萧逸尘嗫嚅着,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脸上泛起一丝不自在的红晕。 苏浅月倒是没将这份客气放在心上,神色如常,径直打开瓶子,指尖沾了些许药膏,动作娴熟,随后轻声说道:“趴下,掀衣。” 简单的指令,却让萧逸尘瞬间红了脸。 在女子面前宽衣解带,饶是他平日里行事不羁,此刻也难免羞涩。 他手指慌乱地指向桌子,结结巴巴道:“不用,不用,你还是放一边,等会我让岩肃过来帮我上药就行。” 苏浅月看着他局促的模样,心底轻叹一声,也不强求,微微点头:“嗯,好,那你先休息,我去帮你叫他。” 说罢,她款步走到远处坐下,虽屋内灯火昏暗,但那身姿仪态依旧赏心悦目,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 不多时,岩肃赶来,动作麻利地帮萧逸尘上完药,便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房门,不想打搅屋内这微妙的氛围。 待岩肃走后,苏浅月又悄然回到床沿坐下。 萧逸尘因背部有伤,依旧只能趴在床上,姿势有些僵硬。 苏浅月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想为他盖上被子保暖,又怕触碰到伤口弄疼了他,踌躇片刻,才轻轻将被子搭在他的腰部。 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夜里交织回荡。 苏浅月看似神色冷淡,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实则萧逸尘隐隐能感觉到,她是个面冷心热之人,那份关切与善意都藏在细微的举动里。 萧逸尘也不笨,回想起大堂之上的情形,心里明镜似的 ,苏浅月十有八九猜到玉佩是他拿的。 可她却在关键时刻,主动拦下肃王,美其名曰要自己找出盗窃之人,实则是费尽心思顾及他的脸面,免他遭受责罚。这份恩情,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或许是屋内的氛围太过压抑沉闷,萧逸尘费力地扭过身子,靠在床边,转头看向苏浅月。 烛火勾勒出她侧脸的绝美轮廓,仿若一幅工笔仕女图,美得惊心动魄。萧逸尘忍不住打破沉默:“你… 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自知有错在先,把对苏浅月至关重要的玉佩典当了,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怒火中烧,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他甚至都做好了被打骂责罚的准备。 苏浅月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轻声开口:“事情都已经发生,你还要我怎么?打你?还是骂你?亦或者是说一些圣贤话劝你?” 说到此处,她又是一声轻叹,“如果这些都有用的话,又怎会将‘纨绔’一词挂在你的身上?” 语气平淡,却字字扎心。 两人对视着,屋内的空气仿若都凝固了,沉默良久。萧逸尘忽然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捻着衣。 自己只是一句先要做一些生意,苏浅月便在背后默默地给自己写了许多的商贾之术,又拿出自己的钱财为自己铺路,在平常生活中,对方虽然看似不在意自己,可又处处想着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却做出如此伤人心的事情 女主过了许久,红着眼睛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知道错了吗?” 萧逸尘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声音低沉且沙哑:“对不起… ” 自小到大,他接受的皆是挫折教育,旁人一味地打压、斥责,消磨他的锐气,挫败他的信心,却鲜有人给予鼓励与期许。 忽然,一股暖意从手心传来,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 苏浅月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萧逸尘错愕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苏浅月嘴角那抹浅淡却暖彻心扉的微笑。 原来,她笑起来竟是这般动人,仿若春日暖阳,直直照进心底,温上心尖。 “你会让我为你骄傲的,对吗?” 苏浅月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期许。 苏浅月的出现,恰如一道光,填补了他心中多年的空缺。往后的路,两人似是注定要相辅相成,携手走过风雨,共赏天晴。 第21章 追玉 肃王府内,烛火在寂静中明明灭灭,萧逸尘独自坐在床沿,周遭的黑暗如汹涌潮水,将他层层包裹。 他身姿落寞,低垂着头,平日里飞扬的剑眉此刻紧紧皱成一团,深邃双眸黯淡无光,隐在阴影里的侧脸,线条紧绷,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低沉与肃静。 往昔那玩世不恭、洒脱不羁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满心的怅惘与懊悔。 许久之后,萧逸尘像是陡然下定了决心,缓缓起身。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衣袍,一件件穿戴整齐,繁复的衣结在他手中略显笨拙地系上。 穿戴完毕,他径直走向马厩,马厩里弥漫着草料与马匹的气息。 萧逸尘快步走到自己的爱马跟前,抬手解开缰绳,动作利落,翻身上马,一声低沉而有力的 “驾” 脱口而出。 刹那间,马蹄翻飞,激起地面的尘土,一人一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迅速消失在肃王府门前那条蜿蜒绵长的青石路上。 月色如水,洒在路面上,映照着马蹄印。 典当铺内,尽管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可这儿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萧逸尘心急如焚,刚下马,便顾不上仪态,一路横冲直撞地闯进典当行。 门口的侍卫正百无聊赖地站岗,忽见有人这般莽撞闯入,还以为是有人前来闹事,瞬间警觉起来。 刹那间,刀剑出鞘,寒芒闪烁,利刃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森冷刺骨的寒光,格外渗人。 “退下!” 一声呵斥从二楼传来,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与不耐。 站在二楼的东家睡眼惺忪,迷糊间睁开双眼,探身向下望去。 这一望,可把他惊出一身冷汗,进来闹事的人,居然是不久前才典当了玉佩、已然离去的萧逸尘。 萧逸尘何许人也?那可是肃王世子,身份尊贵无比,这群不长眼的侍卫竟还敢刀剑相向,东家心里暗叫不好,就算他们每人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当下,他连忙出声,厉声呵斥住这群莽撞的侍卫。 萧逸尘眉头紧锁,满脸不悦,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从二楼屁颠屁颠跑下楼的东家,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的玉佩呢?” 语气冷硬,不容置疑。 “这……” 东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萧逸尘见状,还以为对方误会自己是要强抢回去,不耐烦地低声道:“放心,行有行规,你那些银子,定不会少了你的。” 言下之意,他自会按规矩赎回玉佩。 东家满脸赔笑,望着萧逸尘,神色愈发为难,结结巴巴说不清:“世子…… 不是小的不愿意还给世子…… 只是……” “只是什么?有屁快放!” 萧逸尘彻底没了耐心,声音瞬间冷冽下来,犹如三九寒冬的凛冽寒风,冻得人脊背发凉。 东家用他那肥嘟嘟的脸挤出难堪的表情,额头上汗珠滚落,战战兢兢地说道:“刚刚斗鸡结束,世子您离开不久后,就有一个人从赌场走出,一下子就看中了这块玉佩。” “小的是好说歹说,告知他这块玉佩乃是世子您典当掉的,可…… 可奈何那厮出的价钱高出一倍。” “世子您也知道,我开这典当行也就是个小本买卖,那人衣着看上去也甚是富贵,想必也是某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小的两边也不敢得罪。” “况且我手底下这些兄弟也要吃饭不是?思来想去,小的便应了那公子,将玉佩卖给了他。” 话音刚落,东家只觉脖颈一紧,衣领被萧逸尘死死攥住。 萧逸尘盛怒之下,力气惊人,东家肥大的身躯竟然硬生生被他给拎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给卖了!” 萧逸尘满脸怒气,双目圆睁,仿若要吃人一般。 东家看着怒火中烧的萧逸尘,吓得双腿发软,一时间慌张得不行,声音颤抖着求饶:“世子,息怒,息怒,小的愿意将卖来的银子全数奉还,还请世子放过小的。” 在东家以往的认知里,萧逸尘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儿,只要价钱合适,天大的事都能翻篇。可今日,他算是彻底踢到铁板了,完全猜错了萧逸尘的心思。 “谁说老子要钱的!老子就要那块玉佩!” 萧逸尘怒吼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东家肥硕的身躯被勒得喘不上气,脸色渐渐变得青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拼命挣扎。 萧逸尘见状,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东家。东家狼狈地摔倒在地,缓过一口气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世子,那人说着一口南边城的话,小的也在暗中打听了一下,他本来就是个商人,今晚便要回南边城,想必现在已经出了城门。” “南边城……” 萧逸尘微微眯起双眼,低声呢喃。 南边城隶属南方的一个边疆小镇,地理位置特殊,是靖安国和礼华国贸易往来的重要枢纽,常年商贾不断,两国商人汇聚于此,互通有无。 虽说地方不大,却热闹非凡,鱼龙混杂。 萧逸尘狠狠瞪了一眼东家,狠话脱口而出:“你最好祈祷我能将玉佩追回,要不我非得拆了你这典当行!” 说罢,他拂袖而去,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东家瘫坐在地上,望着消失在门口黑夜之中的萧逸尘,满脸冷汗,双腿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他心里清楚,这回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城门前,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跳跃的火苗映照着士兵们的面庞,铠甲的寒光与火光交织,愈发衬出此地气氛的肃杀。 几个守城士兵身姿笔挺,手中长枪稳稳拄地,目不斜视,严守着这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阻挡着一切夜间出城的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骤雨般打破夜的寂静,由远及近,裹挟着滚滚烟尘。 士兵们瞬间警觉,握紧长枪,迅速列阵,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人一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一袭玄色锦袍,衣袂翻飞,身姿矫健挺拔,仿若暗夜流星。待近些,借着微弱的火光,众人看清了来人。 萧逸尘面色冷峻,剑眉紧锁,他猛地一勒缰绳,骏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在城门前硬生生停住,激起一片尘土。 “开门!本世子有急事,需即刻出城!” 萧逸尘高声喝道。 为首的士兵面露难色,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言辞虽恭敬,态度却坚决:“世子恕罪,上头有令,戌时一过,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城,若无军令,小的们万不敢放行,还望世子海涵。” 萧逸尘眉头拧得更紧,眼底怒火一闪而过,他没时间与这些人周旋,冲着士兵怒吼道:“快开城门!出了什么事,本世子担着!” 士兵们知道萧逸尘这个纨绔世子的脾气,但之前也从没见其会如此的莽撞。 士兵们相互对视一眼,片刻后,冲着身后的同伴高喊:“快,打开城门!” 士兵们不敢再有丝毫懈怠,手忙脚乱地搬开抵在城门后的粗壮木闩,拉动铁链,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嘎吱声,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扬起大片尘土。 萧逸尘见状,握紧缰绳,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马蹄翻飞,踏碎夜色,溅起一路泥尘,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在萧逸尘走后不久,一个士兵连忙跑到校尉面前,面露难色:“大人,这件事怎么办?” 校尉大人皱着眉:“你们在此看管好城门,容我去禀报将军!” 第22章 双瞳之人 从京华去往南方的路纵横交错,仿若一张繁复的蛛网状铺展开来,路线繁多,叫人一时有些眼花缭乱。 萧逸尘骑在马上,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焦虑与急切,他心里没底,全然不知那个买走玉佩的人,是否已然趁着这如墨的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华。 清冷的月光费力地穿透层层乌云,零零散散地洒落在官道上,像是铺上了一层碎银。 从京华南下的路径,大多是蜿蜒曲折的小路,隐匿在崇山峻岭或是茂密林间,夜色沉沉,其间说不定暗藏着剪径的山贼、莫测的泥沼,凶险万分。 因而,对于那些行商走贩来说,平坦宽阔、官兵时常巡逻的官道,无疑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萧逸尘骑着快马,一路疾驰在泥泞不堪的官道上,溅起一路泥点子。 每颠簸一下,他背后尚未愈合的伤口便如被烈火灼烧般,剧痛袭来,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 可他咬着牙,浑然不顾,手中缰绳攥得更紧,驱使着马匹跑得更快。 他已然许久未曾这般,为了一件事如此执着、奋不顾身了。 过往的日子,他浪荡不羁、浑浑噩噩,肆意挥霍着光阴,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撩不动他的心。 可此刻,内心深处像是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呐喊,如洪钟大吕,震碎多年来封禁他心灵的坚冰,唤醒了那颗沉睡已久、几近麻木的心。 “驾!” 萧逸尘再次高声吆喝,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狠狠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向前。 渐渐地,几道清晰的车辙印闯入他的眼帘,车辙沿着京华的方向一路向前延伸,仿若指引方向的航标。 萧逸尘心头大喜,眼眸瞬间瞪大,熠熠生辉,来不及细想,当下夹紧马腹,倾身向前,恨不得立刻追上那马车。 骏马领会主人心意,风驰电掣般飞奔,所过之处,竹林里的竹叶被疾驰而过的劲风裹挟,簌簌飘落,似下了一场绿雨。 与此同时,一辆装潢富贵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官道上。 车厢内,一位面容清秀、周身散发着书卷气的男子,正惬意地枕着手臂,小憩片刻。 他一袭月白长袍,衣角绣着雅致的云纹,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摇曳,仿若谪仙临世。 驾车的马夫听力极佳,忽然,他眉头紧皱,耳朵微微一动,手中缰绳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压低声音,冲着车厢里的人说道:“公子,有人来了!” 声音低沉,透着几分警惕。 “嗯……” 车厢里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让人震惊的是,他的眸子竟然是双瞳!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书籍,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茶香萦绕唇齿间,这才冲着外面吩咐道:“虽说已然离开了京华,但此地终究还是庆国天子的脚下,行事需格外谨慎,莫要惹火上身。” 言罢,他整了整衣衫,坐直身子,神色恢复了冷峻。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马夫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手掌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佩剑,握住剑柄,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萧逸尘一路追赶,累得气喘吁吁,嗓子眼冒烟,终于顺着官道瞧见了这辆马车。 他心急如焚,想都没想,扯开嗓子高喊:“等等!”“等等!” 声音因焦急而有些沙哑。 马夫侧头瞥了一眼后方追来的萧逸尘,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手中马鞭一挥,马车速度不减。 “停!” 车厢里的人缓缓抬手,轻声道了一声。马夫闻声,轻轻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车轮扬起一小股尘土。 车厢里的人抬手掀起帘子,借着月色,看清了萧逸尘的穿着打扮 —— 一袭玄色锦袍,质地上乘,绣工精美,腰间玉佩温润剔透,绝非寻常人家子弟。 见此,他语气缓和了些许,常年在外行走,他见过的歹徒数不胜数,哪个不是身着粗布麻衣、满脸横肉?眼前这人,周身散发的王侯气质,可不像是来寻衅滋事的。 “公子可有何事?” 他轻声问道,声音温润如玉。 萧逸尘望着对方这副书生模样,怎么也联想不到他会出入赌场那般腌臜的地方。 可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问道:“你们刚刚是从京华出来的吗?” 那书生模样的小厮盯着萧逸尘的双眸,目光沉静,短暂思索后,摇了摇头:“在下只是路过这里,公子可能是找错人了。” 萧逸尘许是太着急了,语气不自觉地有些不善。 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他,连忙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放缓语速解释道:“我并无恶意,我只想找回那件属于我的东西。” 可那人似乎并不想和萧逸尘有太多的交流,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这里没有公子所要的东西,倘若公子着急,便快去寻。” 说罢,冲着马夫微微颔首,马夫会意,缰绳一抖,马车又徐徐驶向远方。 萧逸尘呆立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犯起了嘀咕,咬咬牙,又追了上去。 待与马车并肩时,萧逸尘望着垂帘的车窗道:“我只是想要那件玉佩,听典当行的人说你是个两国之间行走的商人。” “商人低买高卖求取利益,今日我想……” 话还未尽,车帘又被掀开。那人挑眉,神色间有些不耐:“倘若这件玉佩对你真的重要,那为何它又会出现在一个不属于它的地方?” 这话一出,彻底堵死了萧逸尘的嘴,噎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子请回。” 那人下了逐客令。 萧逸尘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厚着脸皮,一人一马跟着车辆走了许久。每走一步,他就在车厢外道:“你开个价,我买回来还不行吗?” “不卖。” 那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这人真小气,又不是不给钱。” 萧逸尘嘟囔着,满心不悦。 “我不缺钱。” “卖给我。” “不卖。” …… 这般僵持着走了许久,马车忽然停下,车帘再度掀开,车厢里的人好似被萧逸尘搞得厌烦至极,眉头紧锁:“你可真厉害,走了一路,说了一路,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萧逸尘尴尬地摸了摸头:“只要你卖给我,我马上走,而且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你出现在这里。” 那人皱了皱眉:“我只是一介商贾,公子是不是想多了?” 萧逸尘撇了撇嘴:“是吗?这双瞳可不会骗人,要不我叫来大理寺的人询问便知。” “而且倘若你真是商贾之人,又怎么会选择在黑夜离开京华?无非就是不想人发现你的身份呗?”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靖安国的皇室之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双瞳,其一为蓝。” “我说到做到,不问你来自哪,又去往何方。” 车厢里的人细细打量着萧逸尘的穿着,结合他刚刚的言语,愈发确信此人身份不简单。他自己身份特殊,倘若让外人知晓自己现身京华,势必会惹出不小的轰动,给自己招来无穷麻烦。 思及此处,他沉默片刻,开口道:“这块玉佩乃是珍宝,不能用银两来衡量,倘若你真的想赎罪,不妨用你腰间的那块玉佩来换。” “如何?” 萧逸尘盯着他看,声音拔高,满是不悦:“奸商!” “公子刚刚不是还说我低买高卖求取点利益,谈何奸商二字?” 那人神色坦然,丝毫不在意萧逸尘的指责。 “倘若公子不愿意,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就是。” 说完,马夫立刻扬起马鞭,准备驾车离开。 萧逸尘喘着粗气,白了那人一眼:“行行行!换就换!” 说完,萧逸尘便伸手取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换回了苏浅月祖母的遗物。 那人将萧逸尘的玉佩放在月光下,细细打量,眼眸微眯,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弧度,赞叹道:“好玉!” “哼!奸商!” 萧逸尘冷哼一声,把换来的玉佩紧紧塞到怀中。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人不忘叮嘱。 “知道了,我们就当从来没见过。” 萧逸尘翻身上马,欲要离去。 “等等!” 那人忽然出声。 “又要干嘛?不会反悔了?” 可谁知,那人从车窗伸出手:“还你!” “你这人可真奇怪,换来的东西又不要,拱手于人。” 萧逸尘满心诧异,向来不知什么是谦让的他,既然对方这么说,连忙又将自己的玉佩拿了回来,心里想着反正不要白不要。 那人见萧逸尘如此贪财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你现在可欠我个人情。” 萧逸尘将玉佩穿戴好后,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我叫萧逸尘,倘若有需要,尽可来肃王府。” 那人眼眸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原样。 “喂!你叫什么名字?” “白昭。” 车窗里的人轻声应道,望着萧逸尘远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喃喃道:“有趣!” 直至那马蹄声彻底消散在夜色中,他才放下帘子。 等待萧逸尘走远后,马夫忽然开口:“公子,小心庆国的皇宫贵胄。” 白昭闭着双眼安静的坐在车厢内,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淡然一笑:“无妨” 第23章 两人的起点 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如轻纱般缓缓洒落,驱散了夜的浓重墨色。萧逸尘一路策马狂奔,风尘仆仆,终是在这破晓时分赶回了京华。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步入肃王府。王府内静谧无声,仆人们大多还未起身,唯有寥寥几个早起的杂役在清扫庭院,见他归来,赶忙行礼问安。 萧逸尘随意摆摆手,强撑着困意,打着哈欠,脚步虚浮地走向东院。 站在正房门口,他抬起手,欲要推门而入,却又在半空中顿住。 屋内之人此刻想必还在沉睡,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踌躇。 虽说苏浅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成婚之后,两人不过仅有大婚当夜同榻而眠,自那之后,便背地里分居两处,彼此间的交集寥寥无几,关系生疏而微妙。 正当他犹豫再三、进退维谷之时,早起的绿芷恰好路过,一眼便瞧见了萧逸尘。 绿芷赶忙走上前去,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礼,轻声问道:“世子,今日您怎么起得那么早?” 萧逸尘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眼神闪躲,他哪是什么早起之人,分明是折腾了一整晚,压根未曾合眼。 为了给自己寻个台阶下,他硬着头皮胡诌道:“啊…… 那什么…… 这不是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绿芷在苏浅月身边侍奉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敏锐的识人慧眼。 她一眼便瞥见萧逸尘那浓重的黑眼圈,心中已然明了一切,却也乖巧地没有戳穿他,只是抿嘴笑了笑,顺着话头说道:“世子可是要去叫醒小姐?” “知道你还问?” 萧逸尘轻怼了一句,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绿芷聪慧过人,听出他话中的不耐,当下也不再多言,知趣地退了下去。 萧逸尘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木门推开一道窄缝,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静谧得只能听见两人轻柔的呼吸声。他缓缓走到床前,驻足立定,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苏浅月熟睡的模样。 苏浅月侧卧着,面容恬静,美得令人心醉神迷,萧逸尘不禁看得入了神。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失而复得的玉佩。 想起自己一时的贪念,险些酿成大祸,他满心懊悔与自责。好在命运眷顾,让他历经波折,终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苏浅月睡眠向来较浅,此刻隐隐约约察觉到面前似乎站了一个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萧逸尘的身影,她轻声问道:“世子怎么起得这么早?”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沙哑,却别有一番韵味。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这副未睡醒的娇憨美态,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这才发觉,原来她并非平日里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私下里竟如此亲和动人。 “没…没什么…还你个东西…”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些紧张。 苏浅月掀开被褥,缓缓坐起身来,双手抱膝,满脸好奇地仰着头看着萧逸尘:“是什么呀?” “诺,还你。” 萧逸尘伸出手,将玉佩递到苏浅月面前。苏浅月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玉佩上,顿时,一股浓浓的亲切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知晓这玉佩对自己的重要性,更明白萧逸尘为了追回它,必定费了不少心思,虽然他嘴上未曾提及,可从他那疲惫的神情中,一切都不言而喻。 萧逸尘本以为苏浅月会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妥善保管。 却没想到,苏浅月突然俯下身子,伸手摘下他腰间的玉佩,动作轻柔,而后换上了她祖母的那件玉佩。 “你……” 萧逸尘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 苏浅月帮他佩戴好玉佩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生性洒脱,希望这块玉佩能够代替我,时刻提醒你、看管你。” 言罢,她站起身来,双手轻轻整理着萧逸尘略显凌乱的衣服,靠近他耳畔,轻声说道:“别再把它弄丢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令他心尖微微颤抖。 萧逸尘手指不自觉地在新佩戴的玉佩上轻轻摩挲着,温润的触感传来丝丝暖意,仿佛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他本想打趣缓解一下这略显暧昧的气氛,脱口而出道:“确定送我了?早说啊,值好多银子呢。” 原本正帮他整理衣领的苏浅月听到这话,动作瞬间僵住,脸色骤变,一双美目瞬间射出一束寒光,直直逼向萧逸尘。 萧逸尘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暗叫不好,扭头看向苏浅月,只见那张熟悉的冷淡面孔上此刻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解释道:“开玩笑,开玩笑……” 苏浅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既好气又好笑,说道:“世子一夜未睡,我这就让后厨给世子做一些吃食,吃好了再去补个觉。” “有劳,有劳,嘿嘿。” 萧逸尘连忙点头致谢,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绿芷帮苏浅月梳妆完毕后,先行前往后厨吩咐准备膳食,随后又前往肃王妃处请安,陪王妃喝了早茶,并将昨夜丢失玉佩一事简单说明了一下。 苏浅月自是隐瞒了真相,将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称是自己疏忽大意,将玉佩放错了地方,才引发了这场误会。 肃王妃何等聪慧,心中怎会不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但见儿媳这般说辞,也便看破不说破,既然儿媳有心维护,那此事便就此揭过,不再追究。 萧逸尘吃过早饭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等苏浅月从母妃那里回来后,望着偏房紧闭的木门,小嘴不自觉的嘟囔了几分,随后对着一旁的绿芷吩咐道:“绿芷,你去浣洗坊拿一床大一点的被褥过来。” 绿芷看着苏浅月有些激动:“小姐和世子可要” “你呀,就爱听八卦的事,快去。” 绿芷看着苏浅月假装生气的模样,浅浅一笑,连忙应了一声,跑出了东院。 第24章 夫人,别闹 夕阳的余晖如金纱般轻柔地洒在肃王府的每一寸土地上,给庭院染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色彩。 临近傍晚时分,萧逸尘才悠悠转醒,他睡眼惺忪,一头乌发乱如鸡窝,肆意地蓬松着,几缕发丝倔强地翘起。 他张大嘴巴,打着哈欠,那哈欠声悠长而响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失魂落魄般地在院子的长廊中踱步。 “世子万福!” 恰逢绿芷路过,她瞧见萧逸尘这副模样,赶忙停下脚步,微微屈膝,恭敬地行礼,同时侧身让出道路。 “世子,刚刚宫里差人来信,说是二皇子请世子和小姐前去宫里一聚。” 萧逸尘此时还沉浸在浓浓的困意之中,脑袋昏昏沉沉。 他有气无力地走到长廊的栏杆旁,一屁股坐下,将头慵懒地靠在柱子上,双眼半阖,随口应了一声 “嗯”,那声音轻得如同蚊蝇嗡嗡,若不仔细听,根本难以察觉。 绿芷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好笑,知道他又要睡过去了。她抿嘴偷笑了一下,也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转身,朝着苏浅月的住所快步走去。 苏浅月听闻此事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莲步轻移,来到长廊处。 刚一走近,便瞧见萧逸尘毫无形象地躺在一旁的椅子上,四肢随意地伸展着,全然不顾及什么礼仪风范。 苏浅月看到这一幕,不禁嗤笑出声,她俏皮地冲绿芷使了个眼色。绿芷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待四下无人,苏浅月像个贪玩的孩子般,缓缓挽起袖子,伸出白皙纤细的小手,轻轻捏住萧逸尘的鼻子。 没一会儿,萧逸尘便因呼吸不畅被憋醒。 他睡眼朦胧,满心不悦,抬手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苏浅月作恶的小手,嘟囔着:“干嘛呀……” 待看清是苏浅月后,他也没了脾气,翻了个身,又准备继续睡去。 此时,时间悄然流逝,已然不早了,况且这可是二皇子的宴请,若是迟到,必定有失礼数,恐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苏浅月心中焦急,轻轻推了推萧逸尘的肩膀:“世子?” 萧逸尘不耐烦地扭动了一下肩膀,在半梦半醒之间,竟脱口而出:“诶呀,夫人别闹……” 此话一出,苏浅月作恶的手瞬间僵在原地,她呆呆地看着侧过身去的萧逸尘,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一声 “夫人”。 一抹红晕如天边的晚霞般,缓缓爬上她的脸颊,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像是有只小鹿在心中乱撞。 她微微挑了挑眉,努力强行镇定下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世子快起来了,若是晚去岂不是失了礼分?” 萧逸尘挣扎着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苏浅月,一脸诧异:“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浅月心中波澜起伏,为了不让萧逸尘察觉异样,连忙用手摸了摸脸颊,随便找了个借口:“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萧逸尘似乎并未深究,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偏房洗漱打扮。 “这快夏天了,小心中暑。” 两人虽然成亲了这么久,彼此之间还是生疏几分,此前两人更是如同陌生人一般。 萧逸尘今日虽只有寥寥几字,但话里还是能品出一丝丝的关心。 苏浅月望着对方,轻嗯了一下:“知道了。” 苏浅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口,试图安抚那狂跳不已的心。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脸上泛起一抹嫣然浅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羞涩与甜蜜。 随后,她轻移莲步,从长廊的尽头悄然离去,只留下那一抹淡淡的倩影,在夕阳余晖中渐渐模糊。 车内,萧逸尘与苏浅月并肩而坐,一同前往赴二皇子的宴请。 萧逸尘一袭月白锦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精致的云纹,越发显得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苏浅月则身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裙身飘逸,恰到好处的剪裁将她的纤细腰肢展露无遗。 她乌发如瀑,仅用一支羊脂玉簪轻轻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添几分妩媚动人。两人坐于一处,仿若璧人,实乃天赐一对。 二皇子萧泽,其母乃是赵贵妃。赵贵妃在后宫之中地位颇高,且聪慧过人,心怀天下。 虽后宫不得干政,但她凭借着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与卓越的见识,对国事有着自己独到且深刻的见解。 圣上对她亦是赏识有加,时常在私底下与她商讨政事,她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宫廷内外的局势走向。 马车在皇宫巍峨的大门前缓缓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二人在早已等候的太监引领下,沿着曲折的宫道,向着皇宫深处走去。一路上,苏浅月好奇地四处张望,只见宫殿巍峨耸立,红墙黄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宫墙两侧的绿树郁郁葱葱,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处宫殿内。 刚刚踏入殿中,一股淡雅的书香气便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苏浅月轻轻嗅了嗅,心中暗暗诧异,这宫殿竟与她想象中的奢华张扬大不相同。 “呀,牌九来了?” 突然,宫殿深处传来一声呼喊。 苏浅月闻声,连忙转过身,目光望向声音的来源处,神情不自觉地变得肃然。 待看清来人后,她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在她以往的印象中,皇子皆是高贵威严,令人敬畏。可眼前的二皇子萧泽,却是手拿纸扇,一袭湖蓝色的锦袍随风轻轻摆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儒雅书卷气息,正满脸微笑地看着他们。 “呵呵!书呆子!” 萧逸尘瞧见萧泽,立刻咧开嘴,白了一眼对方。 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苏浅月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在心中设想了无数两人相见的场景,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充满孩子气。 苏浅月赶忙冲着二皇子淡淡一笑,随后优雅地行了个万福礼,轻声说道:“二殿下莫怪,世子他……” 她本欲为萧逸尘的无礼辩解几句。 却不想,二皇子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这是家宴,嫂嫂无需多礼,我和逸尘兄从小相伴长大,早已习惯这样称呼。” 苏浅月听到二皇子的解释,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萧逸尘,见他一脸坦然,便也只能笑着点了点头:“是,二殿下。” 第25章 赵贵妃 此刻,距离用膳时间尚有一段间隔。苏浅月此前甚少在这皇宫大内中四处走动,对宫中的诸多景致只是听闻,却未曾亲身体验。 于是,她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便轻声提议道:“眼下尚有空闲,二殿下不妨带着我在宫中四处逛逛,也好让我领略一番这皇宫的壮丽景色。” 二皇子萧泽听闻,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这皇宫大内,景致繁多,确实值得一游。 几人漫步在宫内,看着周围的美景。 “我与世子自幼相伴长大,他的脾性我可谓是了如指掌。虽说他有时行事略显纨绔,活泼好动了些,但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从未有过仗势欺人之举。” 苏浅月听闻,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二殿下对世子评价颇高呀。” 萧泽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纸扇,那纸扇上绘着一幅淡雅的山水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山水也灵动了起来。 他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凭空夸赞,实乃我母妃的原话。我母妃眼光独到,看人极准,她既如此评价,那必然是有其道理的。” 一旁的萧逸尘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没话找话地硬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暗中给了你什么好处,收买了你呢。” 萧泽一听,佯装生气地说道:“嘿!我好心帮你在嫂嫂面前美言几句,你倒好,反过来埋怨我,当真是吃力不讨好。” 虽说二人一个是尊贵的皇子,一个是世袭的世子,但他们之间毫无君臣之间的那种拘谨与生分,言语间的你来我往,倒像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亲兄弟,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在皇宫深处的荷花池边漫步。 荷花池内,荷叶田田,如同一把把碧绿的大伞,挨挨挤挤地铺满了整个池塘。 粉色的荷花在绿叶的映衬下,宛如娇羞的少女,亭亭玉立,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完全盛开,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淡雅的清香。 苏浅月静静地走在萧逸尘的身旁,看着他们二人拌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与温暖。 就在几人沉醉于池塘中荷花的美景时,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那人身后跟随着几个宫女,步伐轻盈,仪态端庄。 待走近些,苏浅月细细打量,只见对方浑身散发着一种亲和贵气,却丝毫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子。此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赵贵妃。 她虽身为贵妃,却与其他妃子大不相同。她并未身着华丽耀眼、缀满珠翠的服饰,仅仅穿着一件颜色素雅、款式简洁的长裙,但这丝毫无法遮掩她身上那与生俱来的温柔气质,反而更显其清新脱俗。 平日里一向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萧逸尘,在看见赵贵妃后,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如同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口中喊道:“姨娘!” 萧泽也紧接着行礼,唤道:“母妃!” 赵贵妃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伸出手,轻轻用手托着两人的肩膀,目光中满是慈爱。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苏浅月身上,仔细端详了片刻,笑着打趣道:“你就是浅月,我瞧着你倒是有几分像你父亲。” 苏浅月心中一惊,连忙屈膝行礼,说道:“小女见过赵贵妃。” 赵贵妃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行啦,行啦,不必多礼。尘儿素来唤我姨娘,如今你也与尘儿相伴左右,若是称呼名讳,反倒显得生分了。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便同尘儿一样,叫我一声姨娘,可好?” 苏浅月抬起头,望着赵贵妃那满脸慈祥的面容,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丝的亲切之感,轻声糯糯道:“姨娘……” 赵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满意地应道:“诶,乖。” 萧逸尘与苏浅月的婚事,背后自然少不了赵贵妃的一番撮合。 她深知萧逸尘这般顽皮好动的性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怕是难以管教约束。 于是,她深思熟虑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礼部尚书之女苏浅月的身上,认为她知书达理、聪慧温婉,定能与萧逸尘相互扶持,相伴一生。 赵贵妃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萧逸尘和萧泽两兄弟,佯装嗔怒,伸出手分别在他们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瞧你俩这模样,一见面就拌嘴,没个正形。” 两人被敲后,赶忙低下头,憋着笑,谁也不敢言语,活脱脱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赵贵妃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忽视了这两兄弟,亲昵地拉着苏浅月的手掌,缓步走在荷花池旁的小径上,且走在了最前方。 待她们走出一段距离后,赵贵妃回头一看,只见萧逸尘不知何时又将萧泽拐跑了,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撒野去了。 赵贵妃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未过多在意。 她带着苏浅月继续前行,等走累了,便在一旁的凉亭中坐下,宫女们迅速端上了茶点。 赵贵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着苏浅月,问道:“嫁进肃王府可好?” 苏浅月也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微笑着回答道:“母妃待我很好,在肃王府的日子也算顺遂。” 赵贵妃淡淡一笑,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萧逸尘消失的地方。 “我也算是看着尘儿这孩子长大虽然顽皮,但好在心地善良。” “你身为她的妻子,要好好管教,若是他敢不听你的,尽管来宫里寻姨娘,姨娘帮你撑腰。” 而苏浅月则是淡然一笑,点着头:“浅月记住了。” 苏浅月望着赵贵妃,本来还想问出心中的疑问,但话涌到嘴边,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赵贵妃看了一眼天边的残阳,便缓缓起身:“时间不早了,随姨娘去用膳。” 随后抬起手,对着一旁的嬷嬷吩咐道:“去把那两个臭小子叫回来用膳。” 第26章 车厢趣事 饭桌上,赵贵妃端坐于主位,目光时而落在萧逸尘身上,只见他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再瞧瞧一旁的苏浅月,坐姿端庄,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摆放于身侧,偶尔才会轻抬筷子夹取一点菜品,神色间透着几分拘谨与羞涩。 这桩婚事,虽说表面上是肃王向圣上郑重提出的,可其中实则也蕴含了赵贵妃的一番苦心与深意。 她久居深宫,对朝局与各世家的情况了若指掌,知晓萧逸尘生性不羁,行事乖张,若无人加以提点约束,日后恐难成大器。 因而,她相中了礼部尚书之女苏浅月,认定这温婉聪慧的姑娘定能成为萧逸尘的贤内助,助他收收性子,走上正轨。 如今苏浅月已然嫁入肃王府,赵贵妃自是满心期许她能时刻看管着萧逸尘的言行举止,莫要让他再肆意妄为。 只是一想到萧逸尘那向来顽劣的性子,平日里旁人说的话,他大多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不放在心上,赵贵妃便忍不住轻叹一声,觉得还是得适时提醒一番。 “尘儿啊。” “怎么了,姨娘?” 萧逸尘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应道,腮帮子随着话语一动一动的,模样甚是滑稽。 “如今你也是有家室之人了,为人夫,往后更是要承袭肃王爵位,成为一家之主,可不能再像往昔那般孩子气,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胡来。做事需得三思而后行,莫要再莽撞行事,丢了皇家与肃王府的颜面。” 苏浅月听闻此言,率先轻轻放下手中碗筷,坐直身子,轻声说道:“姨娘,世子如今已然有所改变,较之前稳重了些许,只是这习性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扭转,还需些时日慢慢雕琢打磨,还请姨娘宽心,莫要过于担忧。” 萧逸尘端着碗筷,他着实没料到苏浅月竟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辩解。 正错愕之际,苏浅月悄悄给他递了个眼神,他这才回过神来,嘴里还未来得及咀嚼的饭食都差点忘了吞咽,慌慌张张地冲着赵贵妃道:“是啊,姨娘,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心里有数着呢。” 赵贵妃在这波谲云诡的深宫中浸淫多年,又怎会瞧不出这两人之间的那点小心思? 她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夹起一块精致的凉糕,轻轻放在苏浅月的盘中,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快尝尝这凉糕,瞧瞧与宫外的有何不同?” 苏浅月微微颔首致谢,轻启朱唇,浅尝了一口那凉糕。 她先是微微蹙眉,似是在仔细咂摸其中滋味,片刻后,缓缓说道:“街边的凉糕,通常都是入口即化,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吃第一个时,那甜绵的口感确实叫人欢喜。可若是多吃几个,味蕾便渐渐被甜腻所充斥,反倒尝不出那糕中原本的甜意了,只剩下满口腔的黏腻。” “可是姨娘这的凉糕却大为不同。浅月方才入口,先是觉出一丝微苦,那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叫人微微一怔。” “然而,静下心细细品味,不多时便能察觉出这其中隐匿着的丝丝微甜,待耐下性子探寻,方能品得其中妙处。” 赵贵妃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静静听完,抬眸望向苏浅月,目光深邃而意味深长:“正是此理。若是一开始便尝尽了甜头,往后再去品这凉糕,哪怕两者的甜意实则相差无几,可心境已然不同,吃在嘴里,感觉也会淡然许多。” “反倒是这起初带些苦味的凉糕,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去慢慢品味,便能知晓苦尽甘来的真意。” 苏浅月自是听出了赵贵妃的弦外之音,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缓缓看向坐在身旁的萧逸尘,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情愫,有嗔怪、有期许,亦有丝丝柔情。 随后,她轻轻拿起盘中剩下没吃完的凉糕,再次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细细品味着凉糕,品味着话意,也品味着身旁的那人。 赵贵妃与萧逸尘、苏浅月几人围坐在一起,又闲聊了好一会儿家长里短、往昔趣事。眼见夜色渐浓,如浓稠的墨汁般缓缓浸染开来。 时辰已然不早,萧逸尘与苏浅月便起身告辞,而后又登上了那辆等候在外的马车,准备回返肃王府。 马车晃晃悠悠地启程,车内,苏浅月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歪着头,目光盈盈地望着萧逸尘,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今日瞧着世子和二殿下相处,关系竟是那般要好,倒叫我有些意外呢。” 萧逸尘靠在车壁上,坐姿随意却透着潇洒,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回忆的浅笑:“可不,那书呆子比我小三岁,打小就一副文文弱弱、只知埋头书本的模样。” “当时他正缺个伴读,我家那老头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琢磨着让宫里的规矩好好管教我几分,一瞅着圣上点头同意,立马麻溜地就把我打包送进了宫去,跟押送囚犯似的。” 说到这儿,萧逸尘像是想起了那时的滑稽场景,竟 “扑哧” 一声笑出了声来。 苏浅月瞧他笑得开怀,好奇心顿起连忙追问道:“那接下来呢?宫里的日子肯定有趣得紧。” 萧逸尘抬手抹了一把笑出的泪花,思绪仿若穿越回往昔,笑得愈发大声:“宫里那套繁文缛节还能困住我?做梦!教书先生成天逼着我读四书五经,摇头晃脑,枯燥乏味得要命。” “我才不干呢,他在前头讲得唾沫横飞,我就偷偷从后门溜出去,上树掏鸟窝,要不就下池塘摸鱼,闹得整个宫廷后院鸡飞狗跳、鸡犬不宁的。” “就连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听话的书呆子,也经不住我撺掇,被我带得野了不少,跟着我一道疯玩,啊哈哈哈!” 萧逸尘边说边比划着,绘声绘色,那股子活泼劲儿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孩童,车厢内原本静谧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苏浅月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绽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世子这般顽皮,肃王殿下知晓后,难道不会狠狠责罚你?” 苏浅月笑着打趣道,眼中满是促狭。 “那是自然,逃不过的!” “宫里的嬷嬷嘴碎得很,把我那些‘丰功伟绩’一股脑全告诉了我家那糟老头。结果那天,老头子刚下朝回府,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二话不说,揪着我的衣领就把我拖回了府内,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板子,疼得我好几天都坐不了凳子。” “不过啊,” 他话锋一转,又眉飞色舞起来,“别看书呆子如今人前一副温润尔雅、只会读书的文雅模样,小时候背地里可没少跟我一起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苏浅月见其故作神秘,自己也提起了兴趣,身子不由得向前探了几分。 “我记得有一回,皇后身边有个婢女,嚣张跋扈得很,仗着自己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平日里在这深宫里作威作福,私底下可没少欺压那些刚进宫、人生地不熟的小宫女,看着就让人来气。” “我和书呆子一合计,气不过,便趁着她又在体罚宫女的时候,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给她安了个‘口吐秽语,品行不端’的罪名,罚她抄书。” “说是罚抄,其实啊,就是把教书先生留下的当晚功课一股脑全塞给她,让她也尝尝被课业折磨的滋味,哈哈哈,那婢女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解气!” 苏浅月听着萧逸尘一桩桩、一件件从前那些看似 “作恶”,实则满是侠义与童趣的事,愈发觉得眼前这人鲜活有趣,仿若一本翻不完的故事集,每一页都藏着新奇与惊喜。 “看不出来,世子还颇有侠肝义胆之气呢,帮别人出气的手段也是别出心裁,超乎常理,叫人忍不住拍手称快。” 萧逸尘被她这般直白夸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嘿嘿笑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嘴上虽这般说着,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得意的小眼神,却分明透着几分小傲娇。 第27章 云裳 接下来的几日,时光仿若平缓流淌的溪流,波澜不惊,生活依旧循着往日的轨迹徐徐前行。 虽说少了几分跌宕起伏的新奇,显得有些寡淡,但好在每日晨起诵读诗书、研习女红,午后打理庭院花草,或是与下人们一同准备膳食,倒也将日子填得满满当当,格外充实。 府中的下人们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以往那个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斗鸡走狗,仿若京城纨绔子弟 “标杆” 的萧世子,竟似换了个人一般。 他不再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或是与那群狐朋狗友醉生梦死,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一本本厚重的商贾之术典籍堆满案头,日夜研读,还时常差人去寻城中有名的账房先生、大商贾前来请教,那股子认真钻研的劲头,任谁见了都得啧啧称奇。 不仅如此,他还频频与靖谋侯府的小侯爷凑在一块儿,紧闭房门,一商量便是大半日。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碎金。初夏的微风轻柔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温热与草木的清香。 苏浅月觉着这天气宜人,便吩咐下人在静谧的庭院中安置了一把躺椅,给萧逸尘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与此同时,肃王府的朱漆大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跟随在旁的侍女上前,抬手掀开车帘,随后,扶着车内的女子下了马车。 那女子刚一下车,便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高悬于王府大门之上那气势恢宏的牌匾,眼眸中瞬间盈满了欣喜之色,樱桃小嘴微微上扬,轻声赞叹道:“这便是肃王府嘛,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气派!瞧瞧这雕梁画栋,还有这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的,当真是不凡。” 门口值守的侍卫待看清来人后,赶忙上前两步,双手抱拳,恭敬地拱手行礼,礼数周全:“不知您高姓大名,找我家主人有何贵干?” 那女子闻声,这才将视线从牌匾上移开,转而看向侍卫,神情淡定,并无丝毫局促或不悦,只是眉眼含笑,欢喜地应道:“我与世子妃乃是多年的好友,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许久未曾相见了,心里实在挂念得紧,便想着今日得空,来看看浅月姐姐。” 侍卫听闻此言,心中明了,当下又后退一步,再次拱手,态度愈发恭谨:“劳烦您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待侍卫走后,那女子便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府中的装饰来,一会这看看,那逛逛,好生活泼。 而此刻,苏浅月正在自己的房中,专注于裁剪盆栽中那些多余的枝叶。 她身着一袭月白的家常罗裙,青丝随意地挽成一个松松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 身旁的绿芷正手脚麻利地整理着一旁的书卷,忽听得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赶忙放下手中书卷,快步走到门前,轻声询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待了解清楚后,绿芷转身走到苏浅月身旁,俯身低语几句。 苏潜月一听,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剪刀,顾不得整理裙摆上沾着的几片碎叶,快步朝着待客的书房走去。 苏浅月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那坐在客座上的女子闻声转过头来。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若两道交汇的电流,瞬间碰撞出不一样的情愫,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思念,还有那自幼相伴的深厚情谊。 “云裳!” “姐姐!” 那女子亦是高呼一声,起身快步迎上前去。 苏浅月疾步上前,双手紧紧拉住云裳的双手。 “姐姐,你大婚那日,我满心欢喜地求着我爹爹带我一同前来观礼,在一旁陪着你,可爹爹就是不肯松口,说什么未出阁的姑娘不宜去那般热闹的场合,生生把我给拘在了家里,可把我给气坏了。” 苏浅月看着她这副娇俏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那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笑着打趣道:“云裳能有这份心意,姐姐便已经知足啦,哪还会计较这些。” “这怎么行呢?咱们打小就约定好了,要互相看着对方出嫁的模样。这次没能看成姐姐出嫁,倒是云裳失言了。” “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 苏浅月温柔地拍了拍云裳的手背,“放心,等云裳出嫁的时候,姐姐一定早早地备好厚礼,陪着你从早到晚,仔仔细细地看着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绝不让你有半分遗憾。” 云裳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正值青春年少,脸颊的肉软软乎乎,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捏。 苏浅月一时手痒,轻轻捏了几下,这一捏便有些停不下来,惹得云裳娇嗔地瞪了她几眼。 这两姐妹自幼一同在京城的街巷中嬉笑玩耍,相伴着长大,其间的情分深如大海,自是无需多言。 眼下,正好苏浅月在这肃王府中待得久了,难免觉着有些无聊,日子略显沉闷,这云裳傻妮子就来了,瞬间让这王府的气氛都变得欢快起来。 苏浅月带着云裳走在肃王府内,还是和以前一样,苏浅月身姿婀娜却透着沉稳大气,而身旁的云裳则蹦蹦跳跳,一刻也不得闲,与苏浅月的沉静相得益彰,这般一动一静的组合,瞧着竟格外和谐般配。 “对了姐姐,” 云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儿,脚步一顿,转头望向苏浅月:“你和世子…… 还好?” “我可听说了,大婚当日,肃王世子那可是被绑着去迎亲的,这事儿都传遍京城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晚上据说又出了些状况,具体细节旁人也说不清楚,只传得神神秘秘的。” “都说皇家人心难测,心思复杂得很呐,那世子要是待你不好,咱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姐姐,依我看,咱就浪迹天涯去,远离这纷繁复杂的是非之地,自由自在地过活,怎么样?” 云裳说得眉飞色舞,却压根没留意此刻身处何地。 苏浅月听着她这没头没脑又胆大包天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欲开口,却见云裳瞬间僵在了原地,小脸刷地一下变得煞白,双眼惊恐地瞪得溜圆。 原来,就在云裳身后,一道清朗的男声悠悠响起:“浪迹天涯?带我一个如何?” 云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惊呼一声,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慌乱之中,迅速躲到了苏浅月身后,双手紧紧揪着苏浅月的衣角,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待看清来人模样,云裳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云裳虽未曾与肃王世子萧逸尘谋面,但瞧这一身荣华尊贵的行头,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 短暂的惊愕过后,云裳立马回过神来,深知自己刚刚那番话怕是冲撞了这位世子爷,当下赶忙屈膝行礼,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懊悔与惶恐:“小女…小女见过肃王世子,小女刚刚说的都是些胡言乱语、违心的话,当不得真的,还望世子恕罪,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低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身子绷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出,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听闻的关于萧逸尘骄横跋扈、玩世不恭的传闻,满心笃定眼前这位定然也是个惹不起、动辄便会迁怒于人的主儿,一时间紧张得手心都攥出了冷汗。 萧逸尘本就存了逗弄这小姑娘的心,故意板起脸,装作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样。 此刻,见云裳被自己吓得这般狼狈,心中好笑,也不忍再继续吓唬她,索性破了功,嘴角瞬间咧开,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瞧你那小胆,哈哈哈,我有那么可怕吗?” 第28章 京都府尹千金 萧逸尘在京华仗着自家在朝堂上的根基,平日里周旋于形形色色的权贵之间,他已然洞悉得通透,对各个官家的家底、秘辛、行事风格等种种事宜,自是了如指掌。 故而此刻,当瞧见躲在苏浅月身后那怯生生的小姑娘时,萧逸尘只稍稍打量,便觉眼熟,仿若在哪次宫宴或是官员家眷相聚场合中有过匆匆一瞥。 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径直穿透苏浅月,锁定在那小姑娘身上,悠悠开口道:“你便是京都府尹的千金?” 那语气,笃定中带着几分玩味。 云裳,这位向来养在深闺、鲜少与外男打交道的官家小姐,着实未曾料到,眼前这位声名在外的世子竟会认识自己。 一时间,小鹿乱撞般的慌乱涌上眼眸,面对萧逸尘这般直白的提问,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弱弱地点了点头,声若蚊蝇般回道:“正是小女。” 苏浅月见状,心下微微一紧,她太知晓云裳那胆小怯懦的性子了,当下便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紧紧拉住云裳,秀眉轻蹙,略带斥责地看向萧逸尘。 “云裳与我自幼一同长大,这么多年情谊深厚,我早把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你瞧她这胆子小得,三两句便能吓着,世子还是莫要拿她打趣了。” 言语间,满是维护之意。 萧逸尘听了这话,视线却未曾从云裳身上移开,望着小姑娘那闪躲不迭、心中那抹逗弄的兴致愈发浓烈,只觉有趣极了。 然而,此刻苏浅月凛然立在前方护着云裳,他纵使满心戏谑,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无奈之下,只能悻悻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我看她胆子虽小,可方才那几句话,嘴上功夫倒是厉害。” 云裳听闻,心中愈发惶恐,生怕这位世子爷计较,当下便对着萧逸尘恭恭敬敬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垂首轻声道:“小女知错,还望世子莫往心里去。” 萧逸尘见她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也不好再刁难,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地说道:“诶呀好了,这府中整日冷冷清清的,实在无聊得紧。你若是得闲无事,往后倒是可以常来这儿寻你姐姐玩耍,也添些生气。” 云裳悄然抬眸,偷偷打量着萧逸尘此刻的神情,见他这般和颜悦色,心中对他的好感不自觉地悄然攀升了几分。原本因紧张而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松缓了些许。 萧逸尘何等敏锐,自是察觉到自己待在此处,已然让这两位姑娘家拘谨不已,再留下去也失了礼数,便不再久留,潇洒地拱手告辞,转身大步离去。 云裳直勾勾地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之处,高悬许久的心这才 “扑通” 一声落回原地。 她长舒一口气,抬手轻拍着胸脯,刻意压低声音,凑近苏浅月说道:“浅月姐姐,刚刚说懂得浪迹天涯的话还算作数哦。” 苏浅月看着云裳这副古灵精怪的搞怪模样,既觉好笑又无奈,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其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嗔怪道:“你呀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片子,行事倒是这般顽皮,若是这话被世子听了去,看你到时怎么解释。” 云裳俏皮地吐了一下小舌头,眨眨眼睛,笑嘻嘻道:“这不是有姐姐罩着我嘛,而且刚刚姐姐为我说话的时候,我瞧那世子可是乖乖把姐姐的话听了进去呢,想来姐姐和世子之间定是情谊深厚,恩爱得紧?” 苏浅月心中暗叹,自己与萧逸尘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情仇,旁人又怎会知晓其中曲折? 况且她也着实不愿云裳这般单纯之人平白无故为自己忧心,当下便轻巧地绕开话题,展颜笑道:“云裳,你这怕是第一次来这肃王府,府里景致倒还别致,姐姐这就带你四处逛逛可好?” 这边萧逸尘无聊的来到风月楼的雅阁内,喝着茶,站在楼阁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我的小爷呦,您怎么又来了?” 这风月楼的东家望着坐在雅阁内的萧逸尘就欲哭无泪。 “怎么?不欢迎啊?” “哪有?我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怕世子妃知道后,又该” 萧逸尘听着对方话说一半,便皱着眉:“不知道话说一半烂屁股吗?快屁快发。” 慕声回想起来前几日的晚上的那一封信,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严厉警告他,最好别再带着萧逸尘在这风月场中风流快活,要不然她就带人拆了他这风月楼。 慕声现在回味起来还是冷汗四起,他抬眼偷偷瞧着萧逸尘,嘴唇微张又合上,几番挣扎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没事我就是怕世子妃知道你又来我这里后,回家不得和你争执一番啊?” “瞧你说的什么话?好似我之前来你这都是为了找姑娘?” 慕声撇了撇嘴,嘟囔着:“找没找咱可没看见”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虽说在这京华地面上,慕声靠着风月楼也算是个有头有脸、能说得上话的小人物,可在萧逸尘这等世家权贵面前,他清楚自己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商贾罢了。 平日里仗着萧逸尘随性,两人能以兄弟相称、肆意谈笑,可一旦牵扯到苏浅月,他是万万不敢造次的,那世子妃的威名,他可不敢轻易触碰。 此时房门轻轻被敲响,慕声连忙打开了房门,接过下人手中的糕点。 “来,世子,尝尝今日的桃花酥怎么样?” 萧逸尘望着那盘桃花酥,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拿起一块放进嘴中。 慕声就站在一旁,他不知为何萧逸尘如此执着这桃花酥,这么多年也从未改变,他请来众多的名厨,然而萧逸尘都只是尝了一口便否定这些糕点。 如今也是一样,萧逸尘只是浅尝了一口,便将剩下的放回了盘中。 “还是不行?” 萧逸尘擦了擦嘴边:“不好吃。” 慕声叹了口气,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你呀你,等着,我又请了一位南方的有名的厨子,过两天再给你试试?” “不必了。” 慕声唤来小二将那盘桃花酥给撤下。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世子不准备回去吗?世子妃还等着你呢?” 萧逸尘白了他一眼:“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老是替她说话?” 慕声尴尬的挠了挠头:“有吗?” 萧逸尘轻哼一声,没再追究,转身又坐回阁楼窗边。他手中随意把玩着已然空了的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转动,随后将茶杯往桌上一丢,再度无聊地望向窗外景色。 说来也怪,以往谈及苏浅月,他心里头要么毫无波澜,要么厌烦丛生,每次瞧见她,都恨不得远远绕开,连搭句话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可就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悄然拨动了他心底那根弦,让他渐渐从心底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至少,苏浅月不再总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模样,两人偶尔还能寻个静谧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那氛围,竟让他有几分贪恋。 萧逸尘抬眸看了看天色,发觉时辰已然不早,知晓再留下去也无趣,便起了离开的念头,不愿在此久留。 慕声瞧着他起身,嘴角一勾,打趣道:“世子又吃独食啊?这茶水糕点钱……” 萧逸尘头也不回,挥挥手:“诶呀没钱!记账!” 说罢,大步流星朝楼下走去。 慕声目送着对方渐渐远去,嘴角掀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29章 怀中小娇人 他今日这一趟外出归来的时间掐得刚刚好,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便听闻府里传来阵阵晚膳的传唤声,不多不少,正巧赶上晚膳的时辰。 踏萧逸尘以往本就极少在府中用膳,即便偶尔留下,也向来刻意避开与肃王一同就餐。 然而近来,情况却悄然有了变化这段时日的萧逸尘,行事作风较以往本分了不少。 就连一向对他严加管教、恨铁不成钢的肃王,见他这般反常转变,也不禁微微挑眉。 用完晚膳,萧逸尘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偏房。 屋内静谧,唯有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他慵懒地往床上一躺,随手抓起一本从集市上新买来的话本。 比起那些满是之乎者也、晦涩难懂的正统书籍,这些话本里描绘的自由自在、仗剑天涯的侠客世界,可要有趣得多。 那一个个鲜活的侠士形象,孤身一人一剑在手,于江湖山川间肆意闯荡、行侠仗义,仿若带着他冲破了这王府四方天地的禁锢,令他心驰神往。 与此同时,苏浅月正陪着肃王妃在正厅内悠然品茶。 王妃眉眼含笑,轻声与她唠着家常,谈及王府琐事、往昔趣事,婆媳俩相处融洽,时不时传出阵阵轻柔笑语,为这略显清冷的王府添了几分温情暖意。 待苏浅月从肃王妃处告辞归来,踏入院中,恰好瞧见从小径匆匆走来的岩肃。 岩肃身形矫健,几步上前行礼道:“小的见过世子妃。” 苏浅月微微颔首,目光却被岩肃怀中那摞得颇高的书籍吸引,好奇心顿起,她莲步轻移,伸出手从中轻巧地抽出一本。入手定睛一看,竟是话本,不禁轻咦一声,抬眸问道:“话本?这些都是给世子的?” 岩肃见隐瞒不住,也未做过多遮掩,如实回道:“世子闲时便爱看这些,刚刚特意嘱咐小的去集市上再买一些回来。” 说罢,微微垂首,心中暗自揣测,以往听闻世子妃出身礼部尚书之家,家教森严,知书达理,想来定会觉得这些话本乃是不入流的糟粕,说不定还会借机斥责世子一番。 却不想苏浅月非但没有露出丝毫嫌弃之色,反倒主动伸手,笑意盈盈道:“这些给我,我去给世子送去,你去歇息。” 岩肃下意识便想拒绝,可抬眼瞥见远处偏房那透过窗棂洒出的莹莹烛火,犹豫一瞬,终究还是将怀中话本全都递予对方。 此刻,萧逸尘全身仅着一件宽松中衣,惬意地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床上,沉浸在话本的奇幻江湖之中,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正看到精彩处,下一秒,房门被悄然推开,细微声响传入耳中,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当是岩肃归来,顺口幽幽来了一句:“话本都买回来了?” 苏浅月踏入屋内,先是望了一眼他那捧着书本、慵懒闲适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旋即走到书架前。 她熟稔地打开岩肃所说最下面的那层暗格,将怀中话本一本本仔细排列整齐,边摆放边轻声应道:“买了一些回来,不知世子是否爱看。” 萧逸尘骤闻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先是一愣,仿若听错了一般,待反应过来,瞬间将手中话本甩到一旁,从床上探出脑袋,瞪大了眼睛。 瞧见来人竟是苏浅月,一时间慌了手脚,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匆忙套上靴子,几步跑到书架旁,满脸惊愕道:“怎么会是你?” 苏浅月见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从容淡定,手中摆放话本的动作不紧不慢,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她抬眸,瞥他一眼,轻声解释道:“夜深了,我便让岩肃侍卫下去休息了,况且这点小活也不累。” 言毕,她利落地关上暗格按钮,不过在关上前,她眸光一闪,从中抽出两本攥在手中,歪着头,笑意盈盈看向萧逸尘:“这话本倒是有趣,世子不介意我拿去品鉴一二?” 萧逸尘呆愣当场,满心以为她身为礼部尚书之女,自幼受那四书五经熏陶,必定对折损斯文的话本嗤之以鼻,说不定下一刻便要开启长篇大论,斥责自己不思进取、沉迷低俗读物。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似与自己 “趣味相投”,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他才呐呐道:“拿去呗,记得还我。” 苏浅月微微颔首,并未即刻离去,而是眨眨眼睛,似是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世子明日可有时间?” 萧逸尘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想起自己如今囊中羞涩,钱财皆被苏浅月管得死死的,想出去玩乐也寻不得半分银钱,成天被困在这王府之中,话语中不自觉带上几分埋怨:“钱都被你看管的死死的,玩也不让玩,成天在家都快憋死了。” 苏浅月瞧着他这副模样,心底竟涌起一丝窃喜。 她抿嘴轻笑,无奈叹道:“不如明日和浅月一起去参加游园会?如何?” 萧逸尘原本听到有外出游玩的机会,眼睛骤亮,瞬间来了精神。 可待听清是去游园会,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往昔那些索然无味的场景,无非是一群人故作高雅地赏花、虚伪客套地闲聊,沉闷无趣至极。 兴致瞬间如潮水般褪去,耷拉着脑袋嘟囔道:“那还是算了,前些年去了一次,就是一群人赏赏花,闲聊,无趣的很,没意思,不去,不爱动弹。” 苏浅月仿若早料到他这般反应,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暗自偷笑,她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见萧逸尘拒绝得这般干脆,她也不恼,抿了抿唇,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不愿去便不勉强了。” 说罢,捧着那两本话本,款步走到门口,就在她伸手拉开房门之际,仿若不经意间,刻意来了一句:“想必父亲也喜欢这些话本,我正好去书房一趟……” 声音不大,却仿若一道惊雷在萧逸尘耳边炸响。 萧逸尘瞪大了双眼,望着苏浅月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瞬间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穿鞋,直接从床上蹦下,冲出偏房。 眨眼间便冲到院中苏浅月身后,情急之下,伸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又快步冲回房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苏浅月只觉眼前景物飞速变换,惊呼一声尚未出口,便已被稳稳放在椅子上。 萧逸尘此刻离她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温热鼻息喷拂在脖颈处,痒痒麻麻的,令她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世子你……” 苏浅月抬眸,望向近在眼前的萧逸尘,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颤抖。 萧逸尘却仿若未闻,满心满眼皆是她手中那两本要命的话本,咬牙切齿道:“你这人,我好心好意借你话本,你却想着告发我?” 苏浅月此刻已是羞红了脸,平日里的聪慧机敏仿若瞬间消失不见,在萧逸尘这般直白质问下,竟第一次呈现出弱势之态,结结巴巴解释道:“哪有…我…我只是…” “哼,不借了。” 萧逸尘作势便要去抢她怀中话本,双手已然伸出。 苏浅月见状,下意识抱紧话本,往椅背上缩了缩,嘴里嘟囔着:“说话算话,世子刚刚可是亲口答应借给我的,不出半刻钟怎又反悔?” 萧逸尘双手悬在半空,看着苏浅月绯红脸颊、水润眼眸,仿若春日枝头娇艳欲滴的花朵,一时间竟有些下不去手。 苏浅月瞧着他这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嘴角悄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转瞬即逝,又恢复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轻声道:“想来平日里父亲定不会同意世子看这些话本,若是让父亲知道后,也少不了一番责备。” 萧逸尘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指向苏浅月:“你在威胁我?” 苏浅月眨眨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浅月只是女子,哪有那般魄力敢威胁世子?”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浅月如今名义上已经嫁入了肃王府,出门在外的场合也得需要世子在一旁陪同不是?若是让有心人恶意造谣,说我们夫妻感情不和,不也是让肃王府蒙羞了不是?” “若是父亲知道后,定会责备世子,到时候浅月可难免不会把世子私藏话本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 萧逸尘听着她这番明目张胆的 “威胁”,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满心怒火却又无从发泄,憋得满脸通红。 “世子不妨考虑考虑?” 苏浅月晃了晃手中话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萧逸尘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成交!” 苏浅月见目的达成,这才心满意足地从椅子上站起,不过为防萧逸尘反悔,她紧紧攥着话本,并未有归还之意。 她微微欠身,笑语盈盈道:“那世子早些休息,浅月就不打搅了。”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萧逸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双手握拳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而回到房中的苏浅月,靠在紧闭房门上,回想起刚刚两人斗智斗勇的画面,再也忍不住,“扑哧” 一声笑出声来,笑声在屋内回荡,满是得逞后的愉悦。 第30章 游园会 第二天早上萧逸尘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下人叫醒,还不等其反应过来就被洗漱完毕。 苏浅月望着镜子中那人一身玄黑带金的长袍,俊朗的容貌无不衬托其的雍容华贵。 “我说,大清早的至于起来这么早吗?” 萧逸尘被折腾了一早上,此时哪里还有困意? 苏浅月轻轻点击着手指,抿了口茶:“世子答应过我的事情可否忘了?虽然你身为世子,但礼不可废,早一些总是好的。” 萧逸尘叉着腰无奈的看着对方,即便心中有些小怨气,但是想到对方手中还有自己的把柄,于是就想想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不了那便不忍了。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的眼神都带着愤恨,可是苏浅月却不以为然:“世子想必是饿了,我让人做了一些莲子汤,世子不妨尝尝。” 日头高悬,洒下万道金芒,将整座京城映照得熠熠生辉。 城中那片最为绮丽的园林,此刻正张灯结彩,花团锦簇,馥郁芬芳的花香与悠扬悦耳的丝竹雅乐交织相融,飘荡在每一寸空气之中,一场盛大的游园会在此拉开帷幕,引得城中权贵、公子小姐们纷至沓来。 众人正于园门口寒暄笑语、鱼贯而入之际,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 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辆装饰华贵至极的马车缓缓驶来。那马车车身以乌木打造,其上精心雕刻着繁复绚丽的云纹与栩栩如生的祥瑞神兽图案,皆以金箔细细勾勒镶嵌。 马车在园门口徐徐停下,众人的目光皆被牢牢吸引,满怀期待地盯着车门,揣测着车内究竟是哪位尊贵人物。 须臾,车帘被一只白皙纤细、宛如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手轻轻掀起。 刹那间,四下里一片静谧,仿若时间都为之凝固。众人的呼吸仿若齐齐一滞,眼中满是惊艳与震撼之色。只见世子妃苏浅月身着一袭月白色拖地长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连绵不绝的波浪纹。 她乌发如瀑,松松挽起一个凌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添了几分慵懒妩媚之意。 稍远处的老嬷嬷们,见多了世面,此刻也不禁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赞许,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不愧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又是肃王府的世子妃,这通身的气派与仪态,果真是不凡呐,瞧瞧这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寻常人家的姑娘可是学都学不来哟!” 苏浅月和萧逸尘在嬷嬷的带领下进入园林。 萧逸尘虽然在外人眼中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不可否认的他的身份乃是肃王世子,即便外人对萧逸尘有再大的偏见,也不敢在其面前言语。 然而,走着走着,萧逸尘便觉出些异样来。比起他那令人瞩目的世子身份,好似所有人的目光都更易被身旁的苏浅月吸引。 沿途众人见了他们二人,皆是对着苏浅月笑意盈盈、热情攀谈,赞美的言辞仿若不要钱般往外抛,什么 “世子妃今日真是明艳动人,仿若仙子下凡”“世子妃这身装扮,真是巧夺天工,尽显高雅品味” 之类的,不绝于耳; 反观对自己,却只是些客套敷衍之话,什么 “世子安好”“许久不见世子,别来无恙”,三言两语便没了下文,相较之下,清冷许多。 两人寻了一处幽静雅致的圆台旁坐下,刚歇脚未几,便见靖谋侯府的小侯爷身着一袭白衣,如冬日初雪般翩然而至。 那白衣不染纤尘,随风轻拂,小侯爷几步上前,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温和:“在下见过世子妃。” 目光顺势扫向萧逸尘,微微点头示意。 第31章 镇北侯 苏浅月与这小侯爷此前从未曾谋面,只是有过一次书信往来,此刻见他这般风姿气度,心中已然猜到对方身份,当下微微颔首,仪态万千地回应道:“浅月见过侯公子。” 声音轻柔婉转,仿若黄莺出谷。 小侯爷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色,抬眸略带玩味地看了一眼萧逸尘,笑道:“令夫人还真是聪明伶俐,我于世子妃此前并未见过面,不过寥寥数语,却能一眼便能猜出我的身份,世子可真是好福气,觅得如此佳人相伴。” 言语间满是夸赞之意。 萧逸尘见状,狠狠白了他一眼,心中虽有不悦,却也知晓他这不过是一贯的玩笑作态,便也懒得与他计较。 转而托着腮,目光散漫地望向远处的池塘,那池塘中荷叶田田,粉荷摇曳,偶尔有几尾锦鲤穿梭其间,泛起阵阵涟漪,可萧逸尘的眼中却无半分赏景的兴致,满是无聊与烦闷。 苏浅月则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她那灵动的双眸忽然瞥见远处人群嬉闹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心下微微一动,便轻声开口道:“浅月便不打搅了。” 小侯爷冲其礼貌地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小径的深处,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待苏浅月走远,确定周围再无旁人,小侯爷脸上那原本笑容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忧虑与严肃。 将手中的纸扇猛然合上,“啪” 的一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而刚刚还满脸无趣、仿若诸事与己无关的萧逸尘,瞬间换了模样。他挺直腰背,坐姿端正,脸上那懒散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令人胆寒的严肃。 小侯爷微微倾身,靠近萧逸尘,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凝重与急切:“世子,镇北侯一家子从北疆返回京城了,今日的游园会,镇北侯之子,赵厉也会参加,你可要小心。” 此语一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向来不问世事、整日一副懒散模样的萧逸尘,此刻犹如换了一个人。 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那原本稳稳端在手中的茶杯,竟出现丝丝裂隙。 他双眸之中,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寒星般闪烁却又带着从未有过的狠辣。 那目光所及之处,似都被这滔天的恨意染上了一层冰霜,周围的空气也仿若瞬间冷了下来。 “镇北侯!此次回京!便是你全家为我阿姐陪葬!” 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却透着令人胆寒的森冷杀意,在这静谧的园林角落炸响,惊得枝头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起,四散逃窜。 小侯爷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如铁,他微微仰头,望向远处喧闹的人群。 那人群之中,欢声笑语不断,官宦子弟们身着华服,聚在一起吟诗作乐,个个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之色,仿若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太平盛世。 可小侯爷深知,这表象之下,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现在朝堂之上都知道镇北侯乃是太子门下的得力干将。” “而且皇后的母家更是手握重兵,镇北侯能够有如今的地位,全是皇后在暗地里提携。”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转头看向萧逸尘,继续说道:“如今就凭你我,怎么斗?又拿什么斗?” 萧逸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轰然爆发。他猛然拍桌而起,“砰” 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茶水四溅。 他怒视着小侯爷,眼中的怒火仿若要将对方吞噬:“斗不过我也要斗!你若是不想帮我,就趁早表明立场!” “以免伤及无辜!!!” 说完,他猛地一甩衣袖,仿若一阵狂风卷过,拂袖而去。 偌大的圆台,就只剩下小侯爷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萧逸尘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仿若陷入了沉思。 那人轻叹一声,仿若一声无奈的叹息穿透了这繁华热闹的游园会。 随后,他招手唤来随从,随从疾步上前,单膝跪地。 小侯爷微微俯身,低声道:“立刻传信去宫中!” 随从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 这游园会内,热闹非凡,繁花似锦的园林仿若成了欢乐的海洋。京华城内官宦子弟几乎全都齐聚于此,他们或成群,围坐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吟诗作对,比拼着腹中的才华; 或两两结伴,漫步在花丛之间,欣赏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时不时发出几声赞叹;还有的在湖边驻足,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欢声笑语不断,好生快活。 萧逸尘站在一旁,目光穿过人群,看着远处的苏浅月。 苏浅月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在人群中仿若一朵盛开的青莲,高洁而淡雅。 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吸引了众多目光。萧逸尘望着她,却不免皱起了眉,这件事只属于他自己一人,他不想再让他人受牵连,尤其是苏浅月。 镇北侯的靠山乃是太子,而且手握兵权,像这样的人想要扳倒,谈何容易? 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他肃王世子和二皇子萧云情同手足,如若萧逸尘想要对镇北侯下手,那无异于是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党派纷争,势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苏浅月虽然在人群中,但是只是一眼便能分辨出其的气质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她仿若自带光环,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萧逸尘忍住心中的异样,转过身向着园中的僻静角落而去,脚步略显沉重,似背负着千斤重担。 苏浅月望着那人走远后,心里不免暗暗失落了几分,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着以往的高冷清绝。 她微微仰头,望向天空,不让眼中的失落流露出来,依旧维持着那份端庄与优雅。 偌大的游园会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萧逸尘双眸低垂,仿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周围的喧嚣仿若与他无关,他仿若置身于一个静谧的世界。世人都知他萧逸尘为世子,寻常人或许会羡慕不已,但只有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知道萧逸尘这个位置做的到底有多难。 他既要应对家族内部的种种压力,又要周旋于朝堂之上的复杂势力,如今还要为了阿姐的血海深仇谋划布局,每一步都仿若走在钢丝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世子倒是会躲得清闲,一人在这里赏花。” 一个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份寂静。循声望去,只见小侯爷站在其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萧逸尘看清来人后,横着眉,眼中的厌烦一闪而过,又将目光转移别处,仿若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小侯爷尴尬的笑了笑,走上前去,试图打破这僵局:“你想铲除镇北侯,这不亚于砍掉了太子的左膀右臂,这个风险太大,还得从长计议”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劝说之意。 “从长计议” 萧逸尘捂着脸,笑声愈发的寒渗,在这角落里回荡。 忽然,萧逸尘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猛然站起,揪着小侯爷的衣领,怒吼道:“十几年前,镇北侯无非就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将军,皇后的母家想要暗地里扶持他,便蛊惑圣上以北疆贫民起义造反的缘由,派遣他前去镇压北疆之乱。” “回来之后,说什么斥候将军评定有功,封为镇北侯!” 小侯爷还是第一次见到萧逸尘这般粗鲁的模样,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一个将军论功行赏,于情于理都没错。” 萧逸尘虽然愤怒,但还是保持着一丝丝的理性,如今游园会眼线众多,他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公之于众。 他忽然丝丝的钳制住小侯爷的喉咙,远处看去两人像是扭打一番,但只有离近了才能发觉,其实两人都是收了力。 “那我要是告诉你,当年北疆的起义造反只是皇后母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呢?目的就是想要将斥候将军提拔为镇北侯,扩大自己在朝廷中的势力,想要太子的储君位置变得更稳?” 此话一出,小侯爷震惊的放大了瞳孔,仿若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又仿若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萧逸尘,满脸的不可思议。 两人分开后,早就变得衣衫不整。小侯爷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回忆着刚刚萧逸尘的话。“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更要从长计议。” 小侯爷望着对方,无奈的叹了口气,思索了许久,缓缓道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若是想,那我便帮你。” 第32章 赵厉 此时,苏浅月莲步轻移,恰好站在不远处。她身姿婀娜,一袭月白色长裙随风轻拂,仿若仙子临尘。 萧逸尘不经意间抬眸望去,只见苏浅月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桃花酥,袅袅婷婷地走来。 苏浅月将盘子轻轻放置在面前的石桌上,随后在萧逸尘身旁款款落座,动作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苏浅月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婉转,仿若黄莺出谷,打破了原本略显沉闷的氛围。 小侯爷闻言,瞬间恢复了以往那副书生该有的温婉尔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起身拱手行礼:“我与世子也只是闲谈,正好在下有几位故友在此,那在下便不打搅两位了。” 言辞谦逊有礼,尽显风度。 “公子慢走。” 苏浅月微微点头,目光温和,随后目送其离开。 等到扭过头来,却发现萧逸尘拿起盘中的糕点,只是漫不经心地浅尝了一口,便又放了回去,眉头微微蹙起。 “世子可是有心事?” 苏浅月关切地问道,目光直直地望向萧逸尘。 萧逸尘看着面前的苏浅月,心中暗忖,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诸多恩怨情仇,他实在不想将这血腥的仇恨连累再多的无辜之人,尤其是苏浅月。所以,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于是,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嘴角扯出一抹看似不在意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闲得无聊,在这儿躲清净呗。” 苏浅月望着对方,见其不想多说,聪慧如她,自然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那她也不好多问。 一时间,场面变得寂静起来,两人只是闲坐,却无交谈之意,唯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为这尴尬的静谧添了几分声响。 萧逸尘不知道的是,苏浅月刚刚就站在园林的拐角处,将他与小侯爷的谈话听了个大概。 她心中虽满是疑惑,却选择默默藏在心底。 而此时,游园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欢声笑语、丝竹雅乐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 却不知在府邸的门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随后停下了一匹高大健壮的战马。 那门口的门童望见来人后,立马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变得卑躬屈膝。 来人身材健硕,虎背熊腰,却生了一副鼠目寸光的模样,眼睛细小而狡黠,看上去好生奇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居高临下地望了望这所古宅,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丝的不屑:“带路!” 语气生硬,仿若在下达命令。 门童也不敢耽搁,连忙在前方为其领路,心中暗自揣测这来者的身份,脚步不自觉加快。 穿过蜿蜒的青石小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几乎所有人都在池塘中央的圆台上寻欢作乐,吟诗作画,好不快活。 “哈哈哈,本小侯爷是不是来的有些迟了?” 一声粗狂的大笑打破了圆台上的和谐氛围,那声音在嘤嘤燕语中显得格外不入,刹那间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那人。 众人心中都知晓,家中长辈曾说起镇北侯全家从北疆搬回京华,今日的宴会上镇北侯的小侯爷也会前来参加。 看那身形,定是常年在军中磨砺出来的,浑身散发着一股剽悍之气,和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全然不同。 “参见镇北小侯爷!” 众人纷纷起身,恭敬行礼,声音参差不齐,却都透着敬畏。 而在一旁的萧逸尘却仿若未闻,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完全不给其面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与不屑。 “赵厉!” 萧逸尘冷着眸子,从牙缝中低声念出其名字,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第33章 找死! 那赵厉很是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望着那些人对自己点头哈腰、恭维的模样,心中的自豪感瞬间上升到了极致,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明显。 “哈哈,本小侯爷刚刚从宫中领完赏归来,迟到了一些,还望大家不要介意啊。” 赵厉大笑着,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故意将自己从宫中领赏之事宣扬出来,目的无不就是想要证明自己这些年在北疆的丰功伟绩,吸引众人的目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早就听闻镇北小侯爷英勇善战,如今还被封为先锋将军,此乃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一位身着锦袍的公子率先开口,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声音谄媚至极。 “是啊,是啊,我等于小侯爷年纪相仿,却在功绩犹如云泥之别,小生惭愧啊。” 又有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附和道,摇头叹气,故作惋惜。 赵厉表面上不为所动,仿若这些夸赞都是他应得的,实则心里却乐开了花,暗自得意。 他挥着手,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诶!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不求什么升官加爵,只求百姓安宁。” 那语气,大义凛然,仿若自己是拯救苍生的英雄。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无不为其的磅礴壮志而鼓掌,掌声雷动,响彻园林。然而,在这热烈的掌声中,却突兀地响起一声冷哼。 赵厉抬头望去,只见人群后,萧逸尘懒散地坐在长椅上,而他的目光一直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仿若两把利刃,透着寒意。 赵厉轻蔑一笑,随后拨开人群向着萧逸尘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带着挑衅的意味。 他站在萧逸尘面前,目光却突然看向了一旁的佳人苏浅月,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光,话语中带着一丝调戏之意:“呦,早就听闻苏浅月才貌双全,让本小侯爷倾心许久,如今一睹芳容,果真让人难以忘怀。” 一边说着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浅月,眼神放肆。 苏浅月没有回应,仿若未闻,只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神色淡定,丝毫没有被他的言语所影响。 赵厉看着苏浅月那娇艳欲滴的朱唇,下身的欲火就格外旺盛,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模样猥琐至极。 赵厉从刚刚就一直夸大其词来博得众人的仰慕,想起当年阿姐之死,如今又当众调戏自己身旁人,萧逸尘哪里肯忍住? 他可不是什么君子,向来纨绔惯了也骄横惯了,直接抬起手,直直指向对方:“听闻镇北侯前几日从北疆回京,难不成是忘了礼数?” 声音高亢激昂,透着愤怒。 “就算是你爹见了本世子也要拱手问礼,你算的了什么东西?竟敢高我一头?” 言语间毫不留情,仿若要将对方的嚣张气焰彻底扑灭。 “跪下!” 这最后两个字,仿若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响。赵厉在军中混迹多年,虽然本事不大,但是看人脸色的本领却学得炉火纯青。 他心中清楚,自己背后乃是太子,又凭什么对一个二皇子的门客跪下?这关乎他的颜面,更关乎背后的势力。 赵厉看着萧逸尘,不禁冷笑一声:“呦,这不是我们庆国的肃王世子吗?” 语气中带着嘲讽。 “这京华的人都知道肃王世子纨绔成性,什么时候你也敢把礼数二字挂在嘴边?” 苏浅月此时闲庭自若地坐在萧逸尘的身旁,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人,随后回过眸,端起茶杯轻轻吹去浮面的热气。 在场的人看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立马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其牵连,胆小怕事的他们,此刻只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寻得一处安全之所。 萧逸尘此时半躺在椅子上,用胳膊托着脑袋,一副懒散模样,似乎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这镇北侯府的人可真是奇怪,你爹和你娘谈不上俊俏,但好在不算难看,怎么生了你这个贼眉鼠眼的畜生?” 萧逸尘继续开口,言语愈发犀利,直刺赵厉的心窝。 “从刚进门我就一直在此处听你像个耗子一样‘吱吱’的不停。” “你不光是长的像,就连行为举止都跟耗子一样,生于腌臜之地,永远活在阴暗下。” 赵厉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那张原本就因愤怒而略显狰狞的面庞,此刻更是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要知道,他生平最为痛恨之事,便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对他的容貌评头论足。 就在这狭窄逼仄的角落之中,二人之间的气息犹如浪潮一般相遇,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凝重起来,压抑到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只见赵厉紧紧咬着牙关,强压着心中熊熊怒火,用低沉得近乎沙哑的嗓音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找死!” 萧逸尘面色冷峻如霜道:“你也配!” 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寒芒,毫无惧色,刹那间,现场原本欢乐融洽的气氛转瞬即散。 纵使赵厉对萧逸尘有再多的仇恨,他也不敢光明正大诛杀世子。 忽然赵厉原本紧绷的双手松开,转过身面对着众人。 “各位在场的都是来自京华的名门望族,在京华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这人素来爱讲故事,不妨大家一起上前听听我这个故事到底多有趣。” 现在的氛围还是有些凝重,但是众人还是疑神疑鬼的向前走了几步。 “十几年前,在咱们京华的街头赫然出现了一名女子,她做的桃花酥那真的是一绝!就连宫里的贵人吃了后,都忍不住夸赞其手艺高超!” “我父亲那时候还只是个将军,看那女子,每日靠卖糕点为生,便心生怜悯,便将其娶回家,虽说只是一房妾室,但也总好比一个人在外孤苦伶仃缩衣紧食来的好。” “唉!可惜啊,天不生眷恋,在大婚的当夜,那女子” 赵厉忽然停顿,随后背过身去,看着萧逸尘邪魅的笑着,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女子,身患恶疾。” “死了!” 第34章 他是我的夫君! 那一瞬,苏浅月心头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她太了解萧逸尘的脾性了,那赵厉的一番肆意挑衅,字字如针,直刺萧逸尘的要害,以他向来的火爆性子,怎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果不其然,萧逸尘瞬间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猛然从椅子上飞起,直奔赵厉而去。 苏浅月心急如焚,此时哪还顾得上许多繁文缛节,不假思索地伸出玉手,死死地拉住萧逸尘的手腕。 入手之处,能清晰感觉到萧逸尘紧绷的肌肉和沸腾的怒火,那股力量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 萧逸尘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拉得一个踉跄,回过神来,满心的怒火让他只想冲破这阻碍,继续冲向赵厉。 可就在他奋力挣扎之际,却被身后之人的一句话愣在了原地。 “夫君!” 苏浅月朱唇轻启,清脆的嗓音带着几分焦急与决然。 她依旧死死地拉住萧逸尘,杏眸圆睁,眼神里满是担忧,仿若一汪幽深的湖水,其中涟漪不断。 “夫君” 苏浅月仿若生怕他没听见一般,声音轻柔不断地喃喃重复着。 萧逸尘望着对方,心中一震,也自然明白这一个称谓到底蕴含了什么。 平日里,两人相处虽说偶有温情时刻,但也绝少以此这般亲昵又庄重的称呼彼此,此刻苏浅月喊出这一声,意义非凡。 苏浅月深知赵厉的险恶用心,他那番话目的就是想要狠狠刺激萧逸尘,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大错,进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苏浅月又怎可能会让赵厉轻易得逞?她当机立断,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挡在两人中间,仿若一道坚固的屏障,隔开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仿若利剑,划破了游园会的喧闹,在空气中震荡开来:“太子驾到!” 这三个字仿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刹那间,原本喧闹的游园会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处,眼神中交织着敬畏、谄媚、忐忑等诸多复杂情绪。 只见太子萧云一身远游冠服,头戴远游冠,金博山熠熠生辉,珠翠点缀其间,更添尊贵。 他面上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可这笑容却仿若浮于表面,未达眼底,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冷峻与疏离,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所想。 太子仿若对众人的这般反应早已司空见惯,他微微抬手,动作优雅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神色淡然,轻声道:“平身。” 声音不大,却仿若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缓缓起身,动作缓慢而恭敬,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太子的眼睛,生怕一个不慎,便招来灾祸。 太子萧云,性格喜怒无常,手段狠辣,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最喜欢挑起各方争斗,坐收渔翁之利,做事更是从不留余地,眼中揉不得沙子。 他一直以来都对其他皇子心怀忌惮,生怕他们有朝一日会威胁到自己的储君之位,故而不择手段地打压。 太子缓步走到三人面前,身姿挺拔如松,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冷峻着面庞,眼神仿若寒星,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这赵厉见到自己的靠山来了,仿若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收起之前的嚣张跋扈,变成一副谄媚求存的模样。 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抢先开口道:“太子,下官刚从圣上面前领完赏,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这游园会。” 说着,还微微弓着身子,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可谁知,肃王世子嫉妒下官的丰功伟绩,便在众人面前当众咒骂下官,语言肮脏不已,下官实在是委屈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向太子,观察着太子的脸色。 太子听后,微微蹙眉,冷眼看着萧逸尘和苏浅月,道:“此事可是真的?” 苏浅月见状,微微福礼,动作优雅端庄,不卑不亢地回道:“太子殿下,事出有因。”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缘由何故?” 太子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似乎想要看看这苏浅月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苏浅月直起身子,身姿亭亭玉立,没有丝毫寻常女子家面对权贵时的胆怯。 她朱唇轻启,条理清晰地说道:“夫君乃是庆国的肃王世子,于情于法,赵公子在看见世子理应行礼问福。” 说着,她还轻轻瞥了一眼赵厉,眼中带着几分谴责。 “可是赵公子却丝毫没有将庆国礼法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女倒是想问问,难道有了功绩,就可以将无视我们庆国的礼法了吗?” 话语掷地有声,仿若在这静谧的园林中敲响了一记警钟。 赵厉站在太子的身后,原本以为太子的出现肯定能够好好地为自己撑腰,让自己好好涨涨威风,把之前丢的脸都找回来。 可是这苏浅月却丝毫不惧太子的身份,直接挺出身,直面质问太子,这般胆量,在整个庆国又有几人拥有? 更何况苏浅月还只是一介女子,这更让赵厉心中暗自吃惊。 太子听完苏浅月的话,不禁皱起了眉,仿若陷入了沉思。 大庆律法森严,谁敢触碰那就是蔑视皇威,苏浅月竟然能够在这种压力下,抽丝剥茧直接寻找真相,果真不愧是礼部尚书之女,这份聪慧与胆识,让太子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太子 我” 赵厉见太子犹豫不决,生怕出了什么变故,想要开口辩解。 “闭嘴!” 太子直接呵斥住赵厉,声音严厉,吓得赵厉立马闭上了嘴,身体微微颤抖。 转而太子又将目光放在苏浅月两人身上,思考了片刻,婉转道:“既然两人都有错,那不如各退一步,各打三十大板,以示皇威。” 语气看似公允,实则暗藏玄机。 赵厉听后立马爬到地上,高声道:“谢太子殿下赐打!” 心中却暗自窃喜,他自以为自己常年在军营,而且身强体壮,肯定比只懂得吃喝玩乐的萧逸尘强上很多,再不济就是自己受点皮肉苦。 而萧逸尘打完三十大板后能直接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他就可以彻底铲除这个眼中钉了。 “太子殿下,不可!” 在场的众人皆为苏浅月捏了一把汗。 萧云贵为太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质疑这么多次,怒气从心中升起,吼道:“你敢质疑本太子?” 却没想到苏浅月竟然如此执着,直接面对着太子的威压,仰着头直视对方的目光,毫不畏惧。 一字一句,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乃是我的夫君,他没错,为何要跪!” 第35章 取我枪来! 太子萧云面色阴沉,双眸含怒,却仍强自克制,他俯视着面前的两人,心中虽似有汹涌怒涛,却因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维持着身为储君的基本礼数。 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们肃王府的人,都这么不怕死吗?” 此时,在场众人皆能清晰感知到太子已在竭力压抑内心的熊熊怒火。 然而,苏浅月听闻此言,竟毫无惧色,反而向前迈出一步,她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声音清脆响亮且字字慷锵有力:“纵权势倾轧,吾亦守正不阿,弗移分毫于正道之底线!死有何惧?” 太子萧云的面容瞬间扭曲,那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庞此刻满是狰狞之色,他恶狠狠地盯着苏浅月,大声喝道:“来人!将罪女苏浅月给我押下去!” 太子旨意一下,原本一直跪在地上的赵厉,如获大赦般立刻起身,随后如饿虎扑食般猛然向苏浅月扑去。 只见赵厉的虎口呈半月形状,其意图昭然若揭,便是要直接锁住苏浅月纤细娇嫩的喉咙。 赵厉出身军营,手段向来狠辣果决,他出手哪会有半分留情,苏浅月那柔弱的身躯又怎能承受得住这般攻击? 这分明就是要直取她的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逸尘眉头紧皱,他身形如电,从地上腾空而起,瞬间挡在苏浅月身前。 面对赵厉的凶狠招式,萧逸尘毫不退缩,他聚全身之力于一拳,直轰向对方。 只听一声巨响,两人拳掌相碰,赵厉受此猛力一击,整个人猛然后退数步,手臂也不受控制地自然垂下。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赵厉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那虎口处更是被萧逸尘的一拳震得微微撕裂开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在地面上。 而萧逸尘这边也因反作用力踉跄了一步,苏浅月急忙在背后伸手扶住他,满脸担忧地轻声呼唤:“夫君?” 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她怎么也没想到萧逸尘会为了自己而公然反抗太子。 萧逸尘微微转头,轻声安抚道:“我没事”,可他的目光却依旧凶狠地盯着太子等人。 太子萧云见萧逸尘竟敢反抗自己,心中那份一直以来坚如磐石、不可撼动的权威感竟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这对于身为庆国未来储君的他而言,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太子身边的太监见局势愈发混乱,难以收拾,赶忙高声呼喊:“来人呐!肃王世子萧逸尘、苏浅月顶撞太子殿下,将其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刹那间,原本宁静祥和的游园会现场,涌入了大批御林军,只见寒光闪烁,刀光剑影纷纷指向萧逸尘两人。 萧逸尘心中暗叫不好,他深知今日自己这番举动恐怕是真的惹上了大麻烦。 他与苏浅月一边缓缓后退,一边将苏浅月紧紧护在身后,他高声喊道:“夫人与这件事无关,放她走!” 太子萧云此刻哪还顾得上这许多,他大手一挥,怒吼道:“押下去!” 身旁的御林军立刻如潮水般一拥而上,誓要将萧逸尘两人擒获。 在远处围观的众人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还充满欢声笑语、气氛融洽的游园会,仅仅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竟然演变成了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一声高呼如惊雷般响彻整个府邸:“二皇子驾到!” 众人循声望去,待看清远处来人后,皆立刻匍匐在地。 二皇子萧泽,面容冷峻,他冷眼扫过那些御林军,随后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容看向太子萧云,轻声说道:“皇兄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皇位,自古以来便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目标,谁若能拥有它,便等同于拥有了无上的权力与荣耀。 然而,在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血腥与残酷,兄弟相残、反目成仇之事,在这无上权力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当一个人站在权力的巅峰,所有人都会对其俯首称臣,而众人心中的那份恐惧,并非仅仅源于他手中所握的权力,更多的是来自于他脚下那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骨。 太子萧云曾无数次妄图设计除掉萧泽,可一直苦无良机,甚至连一丝把柄都难以寻得。 圣上膝下皇子众多,可真正能让太子视为威胁的,唯有萧泽一人。 此刻,太子冷笑一声,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萧泽:“怎么?我乃太子,这点权力也不曾拥有?” 萧泽深知太子手段狠辣,他与萧逸尘自幼相伴长大,情谊深厚,他决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萧逸尘落入太子的魔掌之中。 方才他收到靖谋侯府小侯爷加急送来的信件,又听闻暗线来报太子火急火燎地出了宫门,他便知晓大事不妙。 萧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婉转的笑容:“太子殿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点权力自然是有的。” “可是” 他话锋一转,“可是若让父皇知道太子殿下没有父皇口谕私自调遣御林军出宫,而且在这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这是不是不符合一个当太子的礼数啊?” 萧泽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让父皇知道后,会不会对太子殿下有一些‘想法’啊?”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二皇子萧泽深知何事会让太子殿下心生忌惮,这储君之位便是太子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未来的皇位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 太子萧云此刻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若他执意强行将萧逸尘和苏浅月拿下,那么父皇那边必定会有所耳闻。 此事本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却闹得满城风雨,父皇定然会对自己心生嫌隙。 可若是就这么轻易放了萧逸尘,那不就等同于向二皇子一派低头认输了吗? 以他那高傲倔强的性子,又怎会甘心让他人抢尽自己的风头? 太子萧云沉思良久,目光缓缓移到一旁的赵厉身上。 随后,他脸上露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说道:“皇弟说的倒也是,但如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萧泽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为了萧逸尘和苏浅月,还是勉强耐着性子问道:“哦?那不妨皇兄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太子笑了笑,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毕竟是肃王世子和赵厉之间的纠纷,那不如让两人亲自解决。” “输的人就让其跪在地上给对方磕三个响头,算是赔礼道歉。如何?” 萧泽微微皱眉,他心中暗自揣测太子此举究竟有何深意,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否该应允。 就在此时,萧逸尘低声说道:“好,我若输了,便磕头三声,给赔个不是!” 太子闻声扭头望向萧逸尘,这个回答令他颇为满意:“那不知两位该以什么方式定输赢?” 赵厉此时已心领神会,连忙高声回应道:“是男人就该以武力解决!谁怕谁打趴下,那就算谁赢!” 苏浅月望着赵厉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不用细想也能猜到此事定是太子和赵厉事先串通好的阴谋。 赵厉出身军营,论武力,无论如何都强于常人,她怎忍心因这件事而让萧逸尘身负重伤。 正当她欲开口拒绝之时,萧逸尘却抢先一步,毅然决然地说道:“我应下了!” 赵厉脸上的笑容愈发张狂邪恶:“那我就在城外的比武场等你!拳脚不长眼,世子妃到时候可别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完赵厉便随着太子向府外走去,只剩下呆滞的众人。 苏浅月顿感不妙,她不知道萧逸尘为何要答应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 虽然两人成亲有一段时日,她也不知道萧逸尘是否会武艺,倘若对方只是为了面子而意气用事的话,那么和赵厉比武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正当苏浅月想要劝说萧逸尘一番时,却只见萧逸尘对着一旁的岩肃喊道:“取我枪来!” 第36章 序幕 太子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后,方才还喧闹非凡、洋溢着欢声笑语的游园会,仿若被一层寒霜骤然笼罩,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只因太子与二皇子之间那场突如其来的对峙,以及后续衍生出的这场比武风波,所有人都不得不纷纷收拾起兴致,成群结队地向着城外的比武场涌去。 说起来,这些人内心深处也怀揣着一份好奇,迫切地想要瞧瞧萧逸尘究竟有何通天彻地之能,竟敢当着如此众多达官显贵的面,毫不犹豫地应下比武的要求。 那赵厉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乃是圣上亲自钦赐的先锋将军,常年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一身武力在精锐辈出的军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反观萧逸尘,平日里虽顶着个肃王世子的名头,却总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纨绔印象,如今贸然应战,在众人眼中,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犹如一条蜿蜒前行的长龙,缓缓地朝着城外进发。 不多时,便抵达了那片宽阔空旷的比武场。只见那赵厉身着一身寒光闪闪的精铁战甲,甲片在日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手中紧握着一把弯刀,刀身微微弯曲,恰似一弯冷月。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比武场的正中央,而在他的四周,早已密密麻麻地围满了闻讯赶来的群众,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嘈杂的人声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现场的每一寸空气。 “咦?怎么就赵厉一个人在这儿?肃王世子呢?不是说好要来这儿比武的吗?这都过去老半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人群中,一个年轻后生,伸长了脖子,满脸疑惑地大声嚷嚷道。 “唉!那肃王世子你还不了解?一贯是个不靠谱的主儿,说话从来不算话,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刚刚那会儿,纯粹是碍于面子,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这会儿指不定早就趁着人多混杂,偷偷溜跑了~” “啊?不能,现场可是有太子还有二皇子坐镇呢,那肃王世子就算胆子再大,还敢在太子面前信口开河、说下大话,而后拍拍屁股走人?”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面露疑色,不太相信地反驳道。 “等等看,不着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此起彼伏的声音如同嗡嗡乱飞的蚊虫,充斥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让本就燥热的空气愈发显得喧闹不堪。 而此时的赵厉,仿若置身事外一般,只是稳稳地盘腿而坐,双目紧闭,仿若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看似在休养生息,实则内心也在暗自盘算着待会儿比武时的种种策略。 在来的路上,赵厉就得到了太子意味深长的暗示。 太子要利用这次比武,狠狠地挫败一下二皇子一派的锐气,最好能让萧逸尘这个眼中钉消失一段时间,省得他整日在京城晃悠,碍手碍脚。 而赵厉本就自恃武力高强,又急于在太子面前表功,此前更是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扬言定要让那个萧逸尘横着被抬出比武场。 此时,正值烈日当空,高悬于天际的骄阳似火,将大地烤得滚烫。 在比武场外一处偏僻静谧的木屋中,苏浅月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正手忙脚乱地为萧逸尘穿戴着比武所需要的战甲。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些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将它们佩戴整齐。 萧逸尘抬眸,望着苏浅月那略显笨拙的模样,心中一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还是我来。” 苏浅月微微一愣,随即轻声 “嗯” 了一下,随后乖巧地退到一旁,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她的目光随着萧逸尘的动作游走,看着他对这些战甲的穿戴如此娴熟,每一个步骤都仿若演练过千百遍,早已熟记于心一般。 一时间,苏浅月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以来,也并没有真正完全地了解面前这个看似 “纨绔世子” 的男人。 他的身上仿若隐藏着重重迷雾,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不知为何,对方似乎总是不太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将那些隐藏在心底的过往和心事一一道来。 萧逸尘一边不紧不慢地佩戴着胸甲,一边抬眼,瞥见苏浅月那满是忧愁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打趣笑道:“怎么?这么怕我输啊?” 苏浅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嗔怪道:“我是怕你受伤……” “应该不会?打不过我就跑呗,以前糟老头就爱打我,他打我,我就跑,他追我逃,这些年武艺倒是没怎么精进,脚下逃跑的功夫倒是大为长进~嘿嘿~” 萧逸尘眨了眨眼睛,试图逗苏浅月开心。 苏浅月望着他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脸上终于抹过一丝淡淡的笑容,仿若春日里破冰而出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又动人。 她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萧逸尘,轻声叮嘱道:“你要好好地回来,知道吗?” 萧逸尘神色一正,重重地点了点头:“会的……” 就在这时,岩肃恰好走进木屋,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长条形状的东西,那物件被一块破旧的布严严实实地遮盖着,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萧逸尘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他并没有急着将其打开,而是缓缓伸出手,把它稳稳地握在手中,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仿若那布封遮盖的不是一件器物,而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许久,他才轻声呢喃道:“这么多年了,就让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在今日彻底拉开序幕,今生今世,我们不死不休!” 第37章 长枪出鞘 烈日当空,在场的人们皆等待的有些厌倦,若不是太子和二皇子还在此地,想必这些人恐怕早就离去。 就在这气氛略显沉闷之际,一道挺拔的身影骤然映入众人眼帘。 “快看!快看!那不是肃王世子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眼尖,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哪里?哪里?” 众人闻言,纷纷精神一振,像被惊扰的蚁群般迅速涌动起来,纷纷伸长脖子、踮起脚尖,目光急切地朝着声音所指方向搜寻而去。 此刻,萧逸尘身着一副威风凛凛的战甲,身姿矫健,大步流星地朝着比武场走来。 他的出现,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现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再度达到了高潮。 在这京华之地,谁不知道肃王世子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故而众人皆是满心好奇,心底暗自揣测,他们倒要瞧瞧,这个平日里看似不靠谱的萧逸尘,究竟是有什么通天的手段,竟敢贸然答应这场比武。 在场外最显眼的位置,竖立着几个偌大的华盖用来遮蔽烈阳,华盖之下,安然端坐的正是太子萧云。 太子见萧逸尘现身之后,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鄙夷之色,他轻声嗤笑道:“呵!他还真是不怕死,我倒要看看他今天如何收场?” 而在一旁,二皇子只是悠然闲坐,仿若置身事外。他面容平静,眼神淡漠,对于太子的冷嘲热讽仿若未闻,只是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似在思索着什么,又仿若只是单纯地打发时间。 众人见萧逸尘走近,皆十分知趣地自动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萧逸尘在众人的视线下昂首挺胸的走向比武场。 苏浅月望着对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的挂念在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在众人的注视下,就在萧逸尘迈入比武场的那一刻,苏浅月直接脱口而出。 “夫君!” 萧逸尘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面容柔和的看着对方。 苏浅月望着那张熟悉而又带着陌生的面庞,那张看似玩世不恭的面容下隐藏了太多太多未知的秘密。 她眼眶微红,黏糯地开口道:“我等你平安回家” “好” 仅仅一字,萧逸尘便不再多言,直接向着比武场中央的人而去。 然而,没走几步,他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比武场的边缘。 只见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开口道:“那个 我若赢了,月钱能加一点嘛?” 那模样,还是众人记忆中那个总爱拿人开玩笑的纨绔世子,仿若刚才即将踏入生死较量的紧张气氛从未存在过。 苏浅月望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既无奈又好笑,她用力地从满是愁容的面庞上挤出丝丝微笑,轻声应道:“好。” 此时,一直盘腿闭目坐在比武场中央的赵厉,缓缓睁开双眼,他目光锐利,仿若一道利剑,瞬间锁定远处走来的萧逸尘,随后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紧接着,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之下,他身形如电,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矫健的弧线,而后稳稳地落地,仿若落地生根,脚下的尘土都未曾扬起多少。 赵厉望着萧逸尘身后那条长长的东西,眼神中满是嘲讽之色,他开口戏谑道:“呦,这是从哪捡来的木棍啊?还用破布包着,怎么这是怕我给你的烧火棍砍断吗?” 萧逸尘仿若未闻,他神色平静,只是缓缓扭转手腕,猛然一抖,那包裹的布料仿若被一阵劲风席卷,随风而落,直接露出那柄令人胆寒的八尺长枪。 枪头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寒光,刺得赵厉的眼睛生疼,他下意识地眯起双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赵厉仿若被这股杀气刺激,弯刀瞬间出鞘,发出 “锵” 的一声脆响,仿若一道龙吟。他邪魅地看着面前站立的萧逸尘,脸上的笑容愈发变态,开口道:“今日若不是比试,我真想将你就地斩杀!” 萧逸尘仿若变了一个人,他单臂将八尺寒枪竖于胸前,仿若举重若轻,竟然毫不费力,此刻的他,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杀气。 “莫以为在北疆呆了几年,便觉得自己学了天大的本事,要不是国法森严,我定要你全家为我阿姐陪葬!” 赵厉听到这话笑的愈发的变态:“堂堂一个世子,竟然认一个贱女为阿姐,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惜啊,那个贱女誓死不从,可惜啊,好好的一朵花,就这么落败了。” 萧逸尘瞬间爆发,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你找死!” 那吼声仿若一声惊雷,震得周围空气都嗡嗡作响,众人皆面露惊愕之色,仿若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萧逸尘。 赵厉率先发难,他低喝一声,身形如猎豹扑食般疾冲向前,脚下尘土飞扬。手中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带着呼呼风声,直劈萧逸尘脖颈,那气势仿若要将天地劈为两半。 萧逸尘目光如炬,不避不让,八尺寒枪在手中瞬间一抖,如灵蛇出洞,枪尖精准地抵住弯刀的来势。 金属碰撞之声震耳欲聋,火花四溅,仿若夜空绽放的烟火。这一击之下,萧逸尘脚下马步沉稳,只是微微向后滑了半步,而赵厉却被震得手臂发麻,虎口一阵剧痛。 “好!”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一声,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刹那间,喝彩声、助威声此起彼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肃王世子果然有两下子!” “这一枪挡得漂亮,赵厉这下可得小心了。” 众人交头接耳,目光紧紧锁定场中二人,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仿佛置身于一场视觉与听觉的饕餮盛宴。 赵厉恼羞成怒,脸上青筋暴起,再次挥刀而上。 他在边疆多年,低估了这个萧逸尘,原本以为他只是个花拳绣腿,却没想到几招下来对方竟然超乎自己的想象,他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出来萧逸尘远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一次,他招式更加凌厉多变,弯刀或砍或削,或撩或刺,刀光霍霍,仿若漫天飞舞的雪花,让人眼花缭乱。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意图将萧逸尘置于死地。 萧逸尘却身形灵动如鬼魅,八尺寒枪在他手中仿若活物,或挑或拨,或扫或戳,枪影重重,与弯刀的光芒相互交织、碰撞。 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静,仿若洞察了赵厉的每一个破绽,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 苏浅月站在台下,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入掌心,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呼喊,却又怕扰乱了萧逸尘的心神。每一次武器的碰撞,都仿若重重地撞击在她的心上,令她心疼不已。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目光一刻也不敢从萧逸尘身上移开。 赵厉久攻不下,愈发急躁,竟使出一记险招。 他佯装败退,身形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待萧逸尘追击之时,突然一个转身,弯刀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萧逸尘的腹部。 萧逸尘却似早有防备,八尺寒枪猛地往下一压,枪杆重重地磕在弯刀上,将其来势彻底阻断。 与此同时,他飞起一脚,踢向赵厉的胸口。赵厉躲避不及,被踢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哇!” 观众们发出一阵惊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兴奋到了极点。 “肃王世子太厉害了!这一脚漂亮!” 赵厉自诩出身名门,又身为圣上钦赐的先锋将军,平日里在军中耀武扬威,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簇拥、敬畏有加,何曾受过这等憋屈至极的屈辱。 此刻,他满心的羞愤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理智淹没,哪里还顾得上脸上因刚才摔倒在地而沾满的灰尘,那灰尘在汗水的浸染下,糊成一片,显得狼狈不堪。 赵厉此刻已然杀红了眼,满心都是要将萧逸尘置于死地的决绝,他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双臂之上,向着萧逸尘狠狠地砍去。 可是萧逸尘似乎并不想躲开,只是站在原地。 这个距离,近得让人胆寒,只要这一刀劈中,以弯刀的锋利和他这奋力一击的劲道,萧逸尘必然是必死无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苏浅月看着萧逸尘不为所动的模样,攥着的手指因为用力早已泛白。 “小心!” 苏浅月再也忍不住,直接冲着台上的那人大喊道。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起身来,目光紧紧锁定台上的两人,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他也全然摸不透萧逸尘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为何要这般以身犯险。 他面色冷峻,轻轻扭动手腕,那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暗藏玄机。只见他手中那柄八尺寒枪瞬间挡在胸前,枪身与弯刀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仅仅一个格挡,便巧妙地泄掉了赵厉的大部分力道,那股凶猛的冲击力仿若被一道无形的堤坝阻拦,势头锐减。 然而,接下来萧逸尘的举动,更是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就连赵厉自己都始料未及。 只见萧逸尘趁着格挡之后弯刀的惯性,竟然顺水推舟,挪开寒枪,仿若一位深谙四两拨千斤之道的太极高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巧妙地引导着弯刀的走势,使其朝着自己的胸膛直直地砍了进去。 刹那间,血光四溅,那鲜红的血液仿若喷泉一般,从萧逸尘的胸膛处喷涌而出,溅射到周围的地面上,形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在场的众人皆是面露惊恐之色,胆小的甚至直接用手捂住眼睛,不敢睁开眼睛去看这血腥至极的一幕。 “你!!!” 赵厉脸上原本的凶狠瞬间被痛苦所取代,他面露痛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显得狼狈万分。 他原本以为凭借这精心谋划的一招,定能一举击败萧逸尘,让他彻底倒下,从此再无还手之力,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尽在萧逸尘的算计当中。 要知道,比武场上通常讲究点到即止,最忌讳的便是蓄意伤人性命,如今萧逸尘假意被自己砍伤,按照规矩,他完全有充足的理由进行反击,而且旁人也无从指责。 此刻,两人的距离近得仿若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萧逸尘虽然被其砍伤了胸部,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仿若浑然不觉疼痛,眼神依旧冷峻如冰。 而赵厉这边,也未能全身而退,萧逸尘趁着刚才那混乱的一瞬,手中的寒枪仿若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他的右肩。 那寒枪刺入的力道之大,使得赵厉身上那看似坚固无比的战甲,在萧逸尘面前就如同薄蝉之翼一般脆弱,轻易地便被洞穿。 萧逸尘冷眼看着赵厉,眼中的仇恨仿若实质化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杀气地说道:“这一枪,是我萧逸尘送给你们镇北侯府的见面礼!我萧逸尘说话算话,我要用你们全家的性命祭奠我阿姐!” 说罢,他仿若一位宣判生死的判官,猛然收回寒枪,寒枪带着一串血珠,仿若一条血蛇,被抽离而出。 而赵厉那残破不堪的躯体,仿若失去了支撑的稻草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瞬间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如今胜负已定,在场人任谁都没想到,最后的赢家竟会是萧逸尘。 此时的他手握长枪,上身血流不止,尤为渗人,那冷峻的面庞掺杂着血液,从此刻开始,没有人在敢轻视他。 第38章 昏迷 这一战,萧逸尘的名号彻底响彻了整个京华。 在接下来漫长的一段时间内,肃王世子打败镇北侯府的赵厉先锋将军这一重磅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必谈的热门话题。 街头巷尾,无论是摆摊的小贩、赶路的旅人,还是聚在茶馆里高谈阔论的文人墨客,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这场比武。 孩童们围坐在一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一言我一语地模仿着比武时的场景,手中的树枝当作武器,挥舞得虎虎生威; 老人们则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捋着胡须,感慨世事难料,对萧逸尘的蜕变啧啧称奇。 这寻常百姓看到的,仅仅是两人在比武场上的胜负输赢,为那激烈精彩的打斗场面所吸引,为萧逸尘的逆袭而欢呼喝彩。 可那些身处朝廷权力旋涡之中、深谙政治门道的门派势力,却透过表象,敏锐地洞察到了更深层次的较量 —— 太子在此番斗争中,输给了二皇子。 太子本欲借赵厉之手打压二皇子一派,巩固自己的权威,却没想到萧逸尘横空出世,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如今,各方势力都在暗自揣测、重新布局,朝廷上下暗流涌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悄然拉开序幕。 …… “快!太医!太医!” 肃王府内,一阵慌乱的呼喊声打破了往日的宁静。 东院的主房内,下人们脚步匆匆,面色惊恐,一盆接着一盆往外端着血水,那殷红的血水在盆中晃荡,触目惊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屋内之人的凶险状况。 肃王妃和苏浅月守在门口,眼见这一幕,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顺着她们苍白的面颊肆意流淌。 就连以往对萧逸尘严苛至极,总是恨铁不成钢,动辄斥责的肃王,此刻也忍不住紧皱起了眉头。 他背着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虽说平日里他对儿子要求颇高,可毕竟血浓于水,萧逸尘是他的亲生骨肉,也是他心中一块最柔软的心头肉,如今见儿子生死未卜,他又怎能不心疼? 那紧锁的眉头下,是一双满含忧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门板,知晓屋内的情况。 过了许久,太医才缓缓从屋内走出。 此时的他,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浸湿了衣领。他面色疲惫,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欣慰,想必是在鬼门关前拉回了萧逸尘,费了不少心力。 众人见状,心急如焚的他们立刻像潮水一般,迅速围上前去。 肃王妃迫不及待地冲在最前面,双手紧紧抓住太医的衣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问道:“太医,我的尘儿他怎么样?” 太医微微欠身行礼,恭敬地说道:“世子身受那一刀,情况着实凶险,弯刀已然劈入血肉,更是伤及肋骨,所幸医治及时,如今暂无性命之忧,只需要安心静养即可。” 听闻此言,众人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那 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苏浅月早已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太医顿了顿,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才轻声说道:“可以,只是世子医治前已经服下了麻沸散,如今还没苏醒过来,世子妃不妨稍等一些时辰,再去看望,以免惊扰了世子休息。” 苏浅月哪里等得了那么许久,她心急如焚,满心满眼都是病榻上的萧逸尘,当下便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他,并不会打搅。” 说罢,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缓缓走进屋内,苏浅月的目光立刻被床上的萧逸尘吸引。 只见他面色略显苍白,仿若一张被抽去了血色的宣纸,毫无生机。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边,衬得那张脸愈发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带着几分病弱的色泽,干裂起皮,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看着他这般安静的模样,苏浅尘的心中满是疼惜,眼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泛红,几滴清泪划过面颊,簌簌地掉落下来。 她轻轻在床边的绣凳上坐下,身姿柔弱,仿佛不堪重负。 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萧逸尘的脸庞,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情与眷恋,仿佛萧逸尘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苏浅月伸出手,想要替萧逸尘捋一捋额前凌乱的发丝,可手指刚伸到半空,又怕弄醒他,心中一紧,手指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地、轻轻地将那缕发丝拨开,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只泛起丝丝涟漪。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窗幔,光影在屋内摇曳不定,仿若一场梦幻的光影秀。 苏浅月微微转头,看向窗外那绿意盎然的庭院,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比武场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时,萧逸尘被赵厉的弯刀砍中,鲜血四溅,那场景仿若噩梦一般,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心有余悸。 每每想起,她的眼中便满是惊恐与担忧,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痛苦。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那些可怕的回忆,如同驱散笼罩心头的阴霾。 她轻轻握住萧逸尘的手,那手宽大而温暖,此刻却有些冰凉,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紧紧地、紧紧地握住。 “你不是答应我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吗” 苏浅月的视线渐渐变得朦胧,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寻不见驱散悲伤的出路。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轻轻捧着萧逸尘的手,将自己的面庞靠了上去,仿佛在汲取他的温度,又仿若在倾诉自己的思念与担忧。 “你一定好好好的” 屋内再度陷入安静,只有苏浅月偶尔轻声的呢喃,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第39章 残疾 而此时,在京华城的另一隅,镇北侯府内同样也是乱成了一锅粥,仿若被暴风雨席卷而过,一片狼藉。 那赵厉的模样堪称惨烈至极,右肩膀处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赫然醒目,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那浓稠的血液汩汩涌出,在他身侧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触目惊心。 而此时的赵厉,早已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他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整个人毫无生气地瘫倒在床上,生死一线间。 站在远处的镇北侯,身姿挺拔却仿若被寒霜笼罩,阴郁着脸,那阴沉的面容仿佛能滴出水来。 原本,他们一家子依照精心谋划的计划,从北疆凯旋归来,满心期许着接受圣上的丰厚赏赐,借此良机便能在京华稳稳地站稳脚跟,开启家族荣耀的新篇章。 可谁能料到,这才刚刚归来不久,脚跟还没完全站稳,如今却横生这一档子要命的事。 一切的憧憬与谋划,都仿若泡沫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得粉碎。 此时,一名太医神色慌张,急匆匆地从卧房内跑出,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那殷红的血迹顺着手指尖不断滴落,在地面上溅出一朵朵 “血花”,仿佛在诉说着卧房内的惨烈状况。 镇北侯见状,心急如焚,一个箭步连忙上前,双手紧紧抓住太医的双臂,声音颤抖而急切地问道:“我儿怎样?” 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死死地盯着太医,好似太医的回答就能决定他儿子的生死。 太医吓得双腿一软,直接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带着哭腔回道:“回禀侯爷,令公子右肩伤势惨烈无比,长枪穿肩而过,我等拼尽全力,也只能暂时止住鲜血。” “而且…… 而且右肩的伤势令公子的右臂筋脉尽断,这般重伤,就算勉强保住右臂,余生再也不能恢复如初,恐成残疾……” 太医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生怕触怒了已然暴怒的镇北侯。 那镇北侯听闻自己儿子竟然被萧逸尘折磨至此,顿时怒发冲冠,仿若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双眼通红,死死地钳制住太医的喉咙,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仿佛要将太医的脖颈捏断,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如若我儿不能恢复如初,我定要你们为此丧命!” 那太医被吓得顿时脚底一软,颤抖着双手,不断地磕头求饶,鲜血直流。 他心中明白,今日便是神医转世,面对赵厉身上如此严重的伤,也回天乏术。萧逸尘为了下这一步棋,不惜以身搏命,在比武场上用尽全力,蓄意将赵厉变为一个废人,又怎可能让他有转圜的余地? 镇北侯看着卧房内来来往往、忙碌却又束手无策的太医,只感到体内热血翻涌,仿若即将喷发的火山,胳膊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他仰天怒吼:“萧逸尘!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解我心头之恨!” 那咆哮声震得整个侯府都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恨意与杀意。 …… 在肃王府内,麻沸散的药效渐渐过去,萧逸尘仿若从沉睡中悠悠转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尚有一丝迷糊,仿若被一层薄雾笼罩。他先是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这层朦胧,继而环顾着周围的一切,这才察觉自己已经身在肃王府那熟悉的卧房之中。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清醒,胸前那如刀割般的剧痛便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真疼啊” 萧逸尘忍不住低声呻吟,小幅度地挪动着身体,试图寻找一个稍微舒适些的姿势。 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可是刚刚抬起头,便感觉自己右手边传来一阵阵的柔软触感。 萧逸尘定睛一看,这才发觉苏浅月此时正紧紧抱着自己的手掌,趴在床边已经静静地睡着了。 她的睡姿略显疲惫,眉头微微皱起,仿若在睡梦中都在为他担忧。 眼角还有一滴未落下的泪珠,在微光的映照下,仿若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滚落,浸湿枕巾。 苏浅月睡眠向来浅,她感觉身旁的人动了一下,仿若被惊扰的小鹿,便急忙抬起头。 恰巧的是,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眼神婉转游离,仿若春日里相互嬉戏的蝶儿,满是柔情与眷恋。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那略显憔悴却依旧美丽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若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身体的部分疼痛; 而苏浅月看着萧逸尘已然苏醒,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继而被满满的心疼所取代。 苏浅月原本守在萧逸尘床边,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此刻察觉到他醒来后的细微动静,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起身。 她快步跑向门口,双手拢在嘴边,朝着门外大声喊道:“太医!太医!” 没一会儿,王府内便如炸开了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下人们引着太医匆匆赶来,紧接着,肃王、肃王妃以及一众丫鬟、小厮也都心急如焚地涌进屋内,一时间,原本宽敞的卧房竟然站满了人群。 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目光紧紧锁定在床上的萧逸尘,自觉地围在床前,为太医让出一条通道,静静地等待着太医为萧逸尘把脉。 太医神色凝重,稳步上前,坐在床边的绣凳上,伸出三指,轻轻搭在萧逸尘的手腕处,微闭双眼,静心感受着脉象的起伏。 片刻之后,太医才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肃王,世子已脱离生命之危,伤口愈合良好,之后只需安心静养,按方服药,便可恢复如初。” 此话一出,众人悬着的心这才 “扑通” 一声落了地,屋内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 待送走太医后,屋内的空气仿若又凝重了几分。 萧逸尘抬眸,望着肃王那张严肃且带着怒气的面庞,心中一沉,他太熟悉父亲这副表情了,以往每一次犯错,迎接他的都是这样的脸色,而这一次,他心中清楚,事情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肃王缓缓开口道,声音低沉而压抑:“刚刚宫里传信,说那赵厉已成残疾!” 第40章 乖,有我在呢。 而萧逸尘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仿若早已料到。 “你可曾想过后果吗!” 肃王的声音陡然拔高:“那镇北侯乃是太子门下,你这般做法无疑是在与太子作对!” 说到此处,肃王气息越来越紊乱,胸口剧烈起伏,怒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渐渐涌出,“你当真为了一个贱民连命都不要了吗!” 那最后几个字,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满是痛心与愤怒。 那萧逸尘仿若被触及到了逆鳞,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愤怒瞬间如火山喷发。 他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猛然怒吼道:“不是!不是!” 身子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牵扯到胸前的伤口,鲜血再次渗出。 “她不是!” 剧烈的动作让萧逸尘胸前的衣物顿时被鲜血沁湿,那殷红的血迹迅速蔓延开来,仿若一朵绽放的红梅。 可是萧逸尘就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肃王,仿若要把这些年的憋屈一股脑儿倒出来:“不管我做的如何,得到的从来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称赞,只有无尽的责备与打骂。”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怨念,“以前是,现在也是!” “太子崇尚武力,皇后母家掀起北疆战乱,不断地强制征收男丁,加重税收,百姓民不聊生,这些你可曾管过!” “皇后利用争斗,养壮兵马,进而培养亲信,在朝廷扩建门派,只为保住太子的储君之位。” 他喘了口气,目光中满是失望与嘲讽,“从小到大,你总是不分缘由,只想安分守己做个不问世事的王爷。” 这是这父子俩第一次的正面争吵,以往的矛盾与隔阂仿若被这一场暴风雨彻底掀开。 肃王就像是被掀开了遮羞布,满脸怒气,手指颤抖地指着萧逸尘:“混账!我怎么做,难不成还需要你来教我?” 萧逸尘望着父亲,眼中只有满眼失望,最后只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你总是这样听不进去旁人的教诲,那么好,今日起,你只管做你的安分王爷,我怎么做,也不需要你来管!” “混账东西!” 肃王怒不可遏,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萧逸尘的脸上。 随后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卧房内响起,仿若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萧逸尘歪着头,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的红印迅速浮现,让其愣住了许久,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肃王妃见状,心急如焚,连忙冲上前去,双手死死拦住肃王:“尘儿如今身上有伤,你非要尘儿落下残疾,你才甘心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哀求。 爷俩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畅谈,好似两人在一起不是责备就是打骂。 肃王妃生拉硬拽地将肃王拉出了东院,原本还热闹的房中,此时就剩下苏浅月两人。 萧逸尘靠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失落:“他好像从来没有懂过我” 那声音仿若从心底最深处发出,带着深深的孤独与悲哀。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如此颓废的模样,心里一悸,伸出手,轻轻抚摸在萧逸尘的脸颊,她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能将其拥入怀中,仿若想用自己的怀抱为他筑起一道避风港。 萧逸尘安静地靠在苏浅月的怀里,喃喃道:“我好累” 苏浅月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肩膀,仿若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乖,有我在呢。” “睡,睡着了就不累了。” 萧逸尘或许是真的累了,他靠在苏浅月的怀里静静地睡去,而苏浅月也没有打搅,只是轻轻的把他安顿好,随后吩咐绿芷,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东院以免打搅世子休息。 在皇宫那幽深隐秘、宛如迷宫般的深处,一座巍峨壮丽却又透着几分阴森的宫殿静静矗立。 宫殿内部,雕梁画栋间尽显皇家奢华,金砖铺地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那宫殿最深处、高高在上的玉阶尽头,正襟危坐的人正是太子。 而下方,沿着一级级台阶依次排列的所有侍奉太监和侍女,此刻全都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整个身体紧贴地面,头都不敢抬一下,仿佛稍有异动,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太子!” 一位近身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那赵厉已成残疾,我们要不要……” 话未说完,他又赶忙闭嘴,生怕言语不当触怒龙颜。 太子原本微垂的双眸轻轻抬了抬眉,那细长的眉毛仿若两片锐利的柳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他凌目望向远方,目光仿若穿透重重宫墙,看向未知的某处,片刻后,将手中捏着的信件缓缓放入一旁熊熊燃烧的烛台中。 那信件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作缕缕青烟,袅袅升腾而起,恰似他此刻飘忽不定的思绪。 “那赵厉只不过是一枚毫不起眼的弃子罢了,如今落下残疾,于我而言,便再无半分利用价值。” “这个萧逸尘倒是大大出乎了本太子的意料。” 他微微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似在思索,又似在宣泄心中的愤懑。 “这么多年,我竟是瞎了眼,没看出他竟然深藏不露,身负高强武艺。隐藏了这么多年,一出手,便给了本太子这么大一个‘惊喜’,哼,二皇子这一步棋,果然隐藏得够深。” 言语间,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言毕,站在一旁的侍卫皱着眉,上前一步,恭敬却又忧心忡忡地说道:“二皇子门客众多,那萧逸尘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看来二皇子也并非像表面那般安分守己,背地里还指不定在谋划着什么惊天阴谋。” 太子听闻此言,原本还算平和的眉目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今日这场闹剧,他可算是丢尽了皇家颜面,而且还是结结实实地栽到了二皇子的手里面,这让他心中的怒火噌噌直冒。 “砰!” 太子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向地面,那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茶水四溢。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本就压抑沉闷得让人窒息的气氛变得更加恐怖,仿若九幽地狱的入口已然敞开。 站在太子身旁的一位侍女,娇弱的身子被吓得剧烈一抖,手中端着的茶盘也失手掉落,“哐当” 一声摔得粉碎,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宫殿内回荡,更添几分惊悚。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太子的注意,他歪头看去,那侍女瞧见太子满是怒气的面容,吓得花容失色,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立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说道:“奴婢惊扰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那怒火却如燎原之火,越烧越旺。 他耐着性子,缓缓站起身,缓步走到那侍女面前。随后,他微微下蹲身子,伸出修长白皙却又透着冰冷寒意的手指,轻轻挑起侍女的下巴,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那侍女却吓得不敢和太子四目相对,目光始终低垂,望着脚下的地面,身体抖如筛糠。 “看着我!” 太子突然柔声说道,那温柔的语调仿若春日暖阳,让人一时恍惚。 侍女下意识地稍稍放松了警惕,这才缓缓抬起目光,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太子凝视着侍女,眼中的高位者姿态愈发浓烈,仿若在审视一只蝼蚁:“我问你,你怕我吗?” 那侍女颤抖着声音,仿若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太子殿下乃真龙天子,没有人不惧怕您。” 太子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狰狞,捏着侍女下巴的力道越来越重,仿若要将她的下巴捏碎,最后直接怒吼道:“那为什么,那些贱人敢忤逆本太子!” 侍女吓得肝胆俱裂,也顾不上地上的茶杯碎片,拼命地不断磕头求饶,额头瞬间磕破,鲜血直流,和着泪水、尘土,糊了一脸。 太子或许是厌倦了这无趣的求饶,皱着眉头,大手一挥,仿若驱赶一只苍蝇,不耐烦地说道:“滚!” 侍女自以为是太子善心大发,连忙感恩戴德,声音哽咽:“多谢殿下饶命!” 随后快速地退下,脚步慌乱。 可谁知,那侍女刚刚挪动脚步,身后的太子 “锵” 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剑。 寒光一闪,那侍女的脚步猛然停止,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胸前已然刺出的剑刃,殷红的鲜血顺着那剑刃缓缓滴落在地,仿若绽放的红梅,在这冰冷的宫殿内显得格外刺目。 在这宫中,谁人不知太子喜怒无常,杀人如同儿戏,更是家常便饭。刚刚那侍女打碎茶盘的那一刻,便已然注定了她悲惨的结局。 太子猛然将佩剑拔出,那侍女仿若断了线的风筝,身体向后飞出,重重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性命,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仿若死不瞑目。 而太子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他伸出舌尖,仿若品尝世间美味一般,轻轻舔了一下剑鞘上的鲜血,可刚尝了一口,便仿若吃到了腐肉,嫌弃地啐出。 “贱民就是贱民,连血都是臭的!” 他厌恶地说道,随后将佩剑随意一扔,“哐当” 一声,佩剑落地。 而后,他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又稳稳地坐在高位上,神色冷漠地吩咐道:“老规矩,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第41章 空房 临近用膳的时辰,苏浅月刚刚路过后厨,便瞧见绿芷端着汤药从厨房走出。 “给我,我拿给世子,世子需要静养,屋内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太多以免打搅世子休息。” 绿芷见状,微微点头,也只好将手中的托盘小心翼翼地递给苏浅月,同时不忘叮嘱一句:“小姐,小心烫。” 苏浅月接过托盘,稳步朝东院走去。 刚刚回到东院的主房内,她轻轻推开房门,可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查看萧逸尘是否醒来,目光扫视一圈后,她的心瞬间如坠冰窟,原本应该躺在床上静养的萧逸尘,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床上的被褥略显凌乱,仿佛有人匆匆起身离去,留下这一室的慌乱与不安。 苏浅月瞬间慌了神,手中的托盘差点滑落,她连忙稳住,随后疾步跑到偏房。 偏房里,物件摆放整齐,却依旧没有发现萧逸尘的踪影。 “来人呐,来人呐!” “来人呐,来人呐!” 苏浅月焦急地跑出东院,那呼喊声在王府的庭院里回荡。 周围的下人们听到呼喊,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上去。 “你们有谁看见世子了吗?” 下人们互相看着,随后纷纷摇头,其中一个领头的小厮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回禀世子妃,自从您下令不得进入东院打扰世子休养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进入,也没有看见世子。” 此时,肃王妃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剪着花枝,听闻苏浅月焦急的呼喊声,手一抖,剪刀差点剪到手指。 她心急如焚,立刻放下剪刀,火急火燎地跑到前院。 “月儿?这是出了什么事?” 肃王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看到苏浅月慌乱的模样,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苏浅月此时急的急跺脚:“母妃世子不知道去哪了。如今他还身上有伤,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此话一出,就连一向稳重的肃王妃脸上也出现了慌乱,她深知儿子的脾性,可如今重伤在身,这一走,吉凶未卜,怎能不让人揪心。 众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活,在肃王府内的各个角落仔细地寻着。花园里,假山下,回廊处,每一处都有仆人们焦急呼喊的声音,可许久也没见到萧逸尘的踪影。 苏浅月知道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愈发焦急。 而此时,岩肃也火急火燎地跑回了肃王府,他跑得满头大汗,衣衫都湿透了贴在后背。 苏浅月连忙上前:“可寻到世子?” 岩肃摇了摇头,喘着粗气说道:“往日世子和王爷争吵后,一般就会去风月楼找慕声喝酒,可是我刚从风月楼回来,那东家今日并未见过世子。” 苏浅月皱着眉,手指下意识地互相揉搓着。 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试图从记忆中找到一丝线索,找出萧逸尘可能的去向。 一个时辰过去了,肃王府的下人们也基本都出去寻世子了,整个王府空荡荡的,可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的线索。苏浅月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忽然!苏浅月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和萧逸尘身藏众多秘密的人!这人或许知晓萧逸尘的去处,是此刻唯一的希望。 “岩肃!备好马车,我要出门一趟!” 第42章 秘密 而此刻的靖谋侯府,小侯爷刚刚用完晚膳准备回到书房。 可是,刚走到前院,静谧的夜色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打破。 沈晓抬眸望去,只见门口一辆马车裹挟着尘土,急促停下。 那马车车身雕饰精美,虽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但熟悉的徽记仍让沈晓一眼认出,这正是肃王府的马车。 他剑眉微蹙,心中 “咯噔” 一下,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 车帘被猛地掀开,苏浅月身姿轻盈却又带着几分慌乱地跳下车来。 她今日未施粉黛,面容略显憔悴,发丝有些凌乱,却依旧难掩那股清冷出尘的气质。 “沈某参见世子妃!” 小侯爷沈晓见状,立刻拱手作揖。 苏浅月此刻心急如焚,全然顾不上客套寒暄,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模样,眼神如霜,直直地盯着沈晓,开门见山地问道:“世子不见了!你和世子乃是至交,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小侯爷沈晓听闻后,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道:“沈某不知!” 那笑容看似温和,却仿若暗藏玄机,让人捉摸不透。 苏浅月见他这般敷衍,那气场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拔高了几分,上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高声质问:“你当真不知!” 沈晓直视着苏浅月,心中暗自赞叹,这般女子,那种气场和魄力,不知道胜过多少的男子。 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里,她能有如此胆识,着实令人钦佩。 “世子妃若是真的着急,不妨去别处寻找。” 沈晓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愿向苏浅月透露太多,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衣袂随风轻轻摆动,仿若要将这麻烦事儿一并甩开。 “沈晓!” 苏浅月见状,大声喊道,声音划破夜空。 那人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去,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剪影。 “他是我的夫君 我不会害他,今日的游园会,你和夫君谈话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 小侯爷沈晓此时望着苏浅月,眼神愈发的冰冷,仿若变了一个人,瞬间打破了人们印象中那个温柔书生的模样。 但很快,他像是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恢复了往日的温润,转而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若承载着无尽的无奈。 “这件事,你还是知道的越来越少比较好,你走,今日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沈晓的语气带着几分劝诫,又仿若在自我保护,不想将苏浅月卷入更深的漩涡。 “还请你放心,世子很安全,天亮了他就会回家。” 他微微仰头,望向夜空,仿若在向明月起誓,试图安抚苏浅月的情绪。 苏浅月听得沈晓的话,心中更加确定了对方知道萧逸尘的下落。 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忽然哽咽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想了解他的一切,请你告诉我他在哪 好吗?” 沈晓望着苏浅月,沉思了许久,仿若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抉择。 他缓缓仰起头,望向天边的月亮,那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 沈晓的内心似乎在挣扎,一方面是对朋友的承诺,要保守秘密;另一方面,是苏浅月这份真挚的深情,让他动容。 沈晓回想起在游园会她当着众人的面,不惜顶撞太子也要保下萧逸尘的果敢,在萧逸尘受伤后她焦急如焚、悉心照料的模样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仿若一把把重锤,敲打着他的心。 终于,他妥协了 沈晓重重叹了口气,仿若放下了千斤重担。 “出了京华,往东走二十里有一条山路,沿着山路一直走便会看见那里有一座坟,世子就在那里” 第43章 花昭昭之墓 “咚 —— 咚 ——” 暮鼓沉沉响起。 “城门将闭,宵禁即始!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这是宵禁的前奏,是催促百姓归家的号角。 亥时已到,守城的将士们竖立在城门之上,紧盯着远方的黑夜。 苏浅月坐在马车之中,她今日仅袭素色锦袍,却难掩周身清冷高贵之气。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透着焦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马车外,马蹄声急,车轮滚滚,车身剧烈摇晃,可她全然不顾,一心只想尽快出城。 “夫人,快宵禁了,这城门眼看就要关了,咱们怕是赶不及了!” 马夫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透着难掩的慌张。 “不要减速,直接冲过去!” 马车如离弦之箭,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车外风声呼啸,吹得车帘猎猎作响。守城的将士们听到这急促的马蹄声,纷纷警觉地转过头来。 为首的校尉脸色一变,高声喝道:“来者何人?宵禁将至,速速停下!” 他一边呼喊,一边迅速指挥士兵们围拢过来,手中的长枪齐刷刷地对准了飞驰而来的马车。 然而,马车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苏浅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透过车窗,目光冷峻地直视前方。当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近,将士们终于看清了车帘上那属于肃王府的独特徽记。 一瞬间,校尉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他手忙脚乱地挥手大喊:“快,打开城门!”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也慌了神,匆忙放下手中的长枪,七手八脚地跑去推动城门。 “嘎吱嘎吱”,城门缓缓打开,每一秒的延迟都让人心焦。苏浅月的马车已近在咫尺,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快!再快点!” 校尉急得跳脚,额头上青筋暴起,冲着士兵们嘶吼。 士兵们使出了吃奶的劲,满脸通红,汗水如雨而下,终于,城门被打开了一道足以让马车通过的缝隙。 马车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车后扬起一片尘土。 苏浅月坐在疾驰的马车里,心始终紧绷着,直到望着身后那高大巍峨的城门在视野中渐行渐远,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她心中才如卸重担,稍稍松了口气。 紧绷的双肩微微下沉,她靠向车壁,轻轻闭上双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此时,夜幕已然完全笼罩大地,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澄澈的夜空仿若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绸缎,被月光轻柔地擦拭着,泛出柔和的光泽。 即便没有烛火光亮映照,借着这如水的月光,也依稀能够辨清向东蜿蜒而去的小路。 那小路像是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山野间若隐若现,神秘而又充满诱惑,指引着苏浅月前行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原本急速滚动的车轮声渐渐慢了下来,最终 “嘎吱” 一声,彻底停住。 苏浅月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轻轻撩开车帘,向外望去。 马夫早已跳下马车,站在前方,望着那条通往山顶的蜿蜒山路,面露难色。 苏浅月心中知晓,此处便是侯爷沈晓口中所提及的方向。 只是眼前的山路崎岖难行,怪石嶙峋,突兀的石块或尖利或歪斜地散落各处,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决然地选择下车步行。 初夏刚过,天气已然逐渐转热,山间的灌木像是得到了生长的号令,疯长茂盛,郁郁葱葱地交织在一起,有时候甚至完全遮挡住了前方的道路,仿若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 而且山上蛇蚁盛行,时不时便能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人胆战心惊,一不留神便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 苏浅月一手轻轻提起繁复的裙尾,以免被路边的荆棘勾住,一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前方半人高的灌木。 那灌木的枝叶带着细小的刺,划过她娇嫩的手背,留下一道道细微的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只是片刻工夫,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沁出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 长时间的行走让她口干舌燥,喉咙里仿若冒烟一般难受,可她的脚步未曾停歇片刻。 山路愈发陡峭,几乎呈垂直之势向上攀升,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灌木也越来越茂密,层层叠叠地环绕在四周,仿若要将她吞噬。 苏浅月娇嫩的皮肤上,此刻已布满了被路旁枝叶划破的伤口,血丝渗出,与汗水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 就在苏浅月咬着牙,拼尽全力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拨开最后一层灌木丛。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呆住了,原本逼仄压抑的视野顿时变得豁然开朗。 在那一大片空旷的平地上,长满了五彩斑斓的花朵,一朵接着一朵,挨挨挤挤地簇拥在一起。 风儿悠悠吹过,花瓣随之轻轻舞动,仿若一片花海。 那风吹散了苏浅月额头上被汗液黏住的碎发,阵阵清凉。 月光如水,倾洒而下,那些花朵在月光的映照下,仿若被镀上了一层银霜,熠熠生辉,宛如一片梦幻的花海。 成群的萤火虫在花海间穿梭飞舞,它们闪烁着微弱却又迷人的光芒,围绕着花儿轻盈地旋转,那一幕,美得让人窒息,就仿佛是不慎落入人间的仙境,静谧而又神奇。 花海中间,蜿蜒着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石板上的青苔在月光下泛出幽幽的绿光。 当苏浅月踏上的那一刻,那些萤火虫仿若得到了某种神秘的感应,纷纷改变飞行轨迹,如同灵动的引路使者,指引着她去往前方未知的地方。 渐渐的,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月光下越来越清晰。苏浅月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她加快了脚步,向着那个身影奔去。 越来越近,那人微微扭过头,身形略显落寞,似乎并不在意她会找到这个地方。 “你来了?”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被山风磨砺过一般,在这花海中轻轻回荡。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颓废的模样,心中一痛,眼眶微微泛红,但她并没有言语,而是顺着萧逸尘的目光,看向了两人面前的一座坟墓。 那墓碑上,在月光的映照下,苏浅月看清了那上面的字。 “花昭昭之墓” 那一瞬间,苏浅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望向萧逸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与探究。 她轻轻地、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仿若生怕惊扰了这片静谧的花海,又似害怕触动他心底那些尘封的伤痛。 彼此都没有言语,周围安静得仿若时间都已凝固,只能听见彼此轻柔的呼吸声,那呼吸声一呼一吸间,仿若在诉说着各自心底的故事。 还有那风吹过,带动花海摇曳的沙沙声。 苏浅月并拢着双腿,身姿柔弱却又透着几分倔强。她侧着脑袋,轻轻地靠在膝盖上,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身旁那人。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好吗” 她知道,眼前这座坟墓背后,一定藏着萧逸尘不为人知的过往,那些过往或许沉重,或许酸涩,而她,只想与他一同承担。 萧逸尘仿若从深沉的回忆中缓缓回过神来,他歪过脑袋,凝视着对方。 许久,他又将目光缓缓放到面前的那块墓碑上,承载着他所有的悲欢离合。 萧逸尘张开干涸许久的嘴唇,回忆起那段被岁月掩埋、却又刻骨铭心的往事 第44章 从前往事 那时幼年的萧逸尘,还未踏入那深宫内院,给二皇子萧泽当陪读,彼时的他,只是在这京华的学堂里,与一群同龄孩童一同读书识字。 那时候的教学先生,乃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讲课时候总是眯起双眼笑着看着学生,莫名的亲和。 “孩子们!你们坐在这里念书,可曾想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读啊?” 老者的声音在学堂内悠悠回荡,打破了孩子们诵读诗书的朗朗之声。 年幼的孩子们纷纷举起小手,个个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大声说道:“那当然是为了赚钱啊,我要努力读书,帮助父亲整理家业!” “我读书是为了当官!当大官!” 一时间,学堂内孩子们的交谈声络绎不绝,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自己心中的梦想,那梦想虽稚嫩,却也闪闪发光。 而老者也只是微微一笑,仿若一位洞悉世事的智者,用手缓缓摸着自己长白的胡须,不做任何的表态。 那笑容里,有对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包容,也有对他们尚未真正领悟读书深意的一丝惋惜。 那时候的萧逸尘,年纪虽小,却因世子的身份,仿若与其他孩子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幕。 孩子们在上学之前,家中长辈就神色凝重地嘱咐过,看见萧逸尘最好还是远一点比较好,以免孩子们之间打闹伤到萧逸尘,惹得肃王不悦。 渐渐的,大家都打心眼里生疏萧逸尘。 在课间嬉戏时,孩子们三两成群,欢声笑语不断,唯有萧逸尘时常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角落,仿若被世界遗忘。 他变得沉默不语,原本灵动的双眼,也渐渐失去了光芒,仿若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雾霭。 热闹的课堂上,却只有最后一排的萧逸尘,仿若置身事外,沉默不语。 老者目光如炬,很快注意到了最后一排沉默的萧逸尘。 他微微欠身,主动开口:“萧逸尘同学可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读?” 一时间,学生们纷纷回头。 而萧逸尘拘谨地站起身来,身姿略显单薄。 他深吸一口气,仿若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说出了那句让庆国都为之流传的一句话:“以智慧悟天地道义,凭担当铸生民脊梁。” 那声音虽稚嫩,却仿若洪钟大吕,在学堂内久久回荡,振聋发聩。 孩子们因为年纪尚小,仿若听着天书一般,听不懂萧逸尘话中的深刻含义,只是懵懂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唯有老者听后,眼前一亮,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眼神里满是赞许。那赞许,仿若璀璨的星光,照亮了萧逸尘黯淡的世界。 老者喃喃道:“我们要用智慧参悟天地间运行的规律与道义准则,再依靠自身的担当作为,为百姓塑造起精神上的脊梁,让民众在面对困难时有坚韧不拔的支撑,知晓生命的价值取向。” 话语间,仿若在为孩子们解读一部深奥的典籍,又仿若在为萧逸尘的话语做最完美的诠释。 “这句话是谁教你说的?” 萧逸尘挺直着身子,眼神里满是一个孩童该有的稚嫩,声音清脆地回道:“回老师的话,不曾有人教过学生。” 那时候的萧逸尘虽然沉默寡言,但在学堂中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 每一次课堂提问,他都能对答如流;每一次考试,他都能拔得头筹。 老师对萧逸尘的期望达到了顶点,仿若看到了一颗即将在天际闪耀的巨星。 他曾在肃王面前,神色激动,眼中满是笃定,评价萧逸尘:“世子日后必成大器!” 肃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册封王爷,身份尊贵无比。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平生虽衣食无忧,却也只是碌碌无为,白活一生。 老师的话,瞬间唤醒了肃王内心那一份沉睡已久的希望。他仿若看到了曙光,心中暗自期许,自己的儿子能够代替自己去完成儿时未完成的壮业,让王府重振雄风,在这朝堂之上拥有更高的威望。 从那以后,肃王对待年幼的萧逸尘愈来愈严厉,仿若变了一个人。 或许是肃王在自己心中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他试图将萧逸尘雕琢成最完美的玉器。 无论萧逸尘怎么做,肃王都只是觉得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那眼神里的不满,仿若一盆盆冷水,不断地浇灭萧逸尘心中的热情。 无尽的谩骂和责备,无情地侵袭着萧逸尘原本快乐的童年,让它变得无比诙谐 那一日,萧逸尘因为上学打瞌睡被肃王知道后。 在盛怒之下,他也忘记了下手无轻重,直接将萧逸尘的手掌打得肿挺老高,仿若一个发面馒头。 萧逸尘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萧逸尘跪在诫堂直至中午,那时候的萧逸尘头一次心生叛逆,鼓足了勇气,趁着下人不注意,溜出了诫堂,从后门跑了出去。 萧逸尘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这也是他第一次独自出门。 他原本以为外面的景色会如画卷一般美丽,充满了新奇与乐趣,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路上的行人匆匆,都为了自己的生计奔波,哪有人会在意一个孩童? 他沿着路走了许久,他好饿,他望着街边小摊蒸笼里的包子,止不住地流着口水,但因为胆怯,却不敢靠近三分,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食客大快朵颐的模样,心中满是酸楚。 他蹲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墩子上,仿若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他又累又饿,一个孩童哪里承受住心中的酸楚?泪水不受控制地默默流着,打湿了他的衣襟。 不远处懂得一位女子身着一件布衣,腰间束着一条藕荷色的丝带。 听到那隐隐传来的哭声,她微微一怔,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抬起头,只见街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瑟缩在那里。 红肿的双眼满是无助与委屈,这般可怜模样,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疼。 女子心生怜悯,便从摊位前拿起一块桃花酥。 款步走近那孩子,随后缓缓蹲下身子,她将自己的视线轻柔地与孩子平齐。 “饿了?” 萧逸尘平日里本就胆小怕生,在陌生人面前,总是习惯性地垂下头,不敢轻易言语。 那女子笑起来就像微风拂面,吹暖了萧逸尘年幼的心。 那女子笑着递过手中的桃花酥,示意道:“吃。” 萧逸尘接过后,并没有忘记在课堂上教过的礼仪,糯糯的道:“谢谢。” 那女子看着他,心中满是怜惜与欢喜,便拉着萧逸尘的手,来到自己的小摊前,拿出板凳。 萧逸尘就坐在板凳上,抬头望着忙绿的女子,一边双手捧着桃花酥,一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那桃花酥很甜,那是萧逸尘吃过最好吃的桃花酥。 此后岁月悠悠,即便萧逸尘踏寻遍天下名厨,耗费无数心力,却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复刻出年少时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第45章 这里就是阿姐的家 “阿姐,阿姐,尘儿来了!” 那几年萧逸尘每次下学回来后,总是会偷偷溜出肃王府,来到那个女子的桃花酥的摊位前。 而那女子也每次都会拿出专属于萧逸尘的小凳子,萧逸尘乖巧的坐在上面,捧着一块桃花酥小口小口的吃着。 “今日在学堂累不累呀?” 那女子似乎打心底里疼爱这个年幼的孩子,起初,面对萧逸尘一口一个 “阿姐” 的称呼,她还有些羞涩与推脱。 可这孩子实在太过执着,天天软磨硬泡,那眼神中的温情能将人的心都融化。 终是架不住,她便红着脸应了下来,从此,萧逸尘便名正言顺地唤她 “阿姐”。 萧逸尘闪着充满灵气的眼睛望着对方,随后悠闲着晃荡着小脚丫,板凳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下雨的时候,萧逸尘不顾自己淋湿也要跑出来给阿姐送伞,下雪的时候便会给阿姐送棉袍。 两人并不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亲姐弟。 每次被肃王责骂,萧逸尘总是哭着鼻子一路小跑来到阿姐这儿让阿姐抱抱,而那个女子也总是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一边轻柔地哄着一边变着法儿逗他笑。 在那个充满昏暗与压抑的童年,阿姐的出现仿若一道金色的阳光,暖暖的,直直洒在他的心尖,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不快。 “阿姐!阿姐!” “阿姐!我饿啦!” “阿姐!今日尘儿在学堂又考了甲等哦!尘儿厉不厉害!” 那女子虽然在这京华街头卖桃花酥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风吹雨晒但是依然抵挡不住她那容颜。 那女子笑着伏下腰,接过对方手中的试卷,那试卷上满是先生对萧逸尘的赞许。 “尘儿好棒,日后定会金榜题名。” 萧逸尘仰着头,笑意盈盈地享受着阿姐抚摸自己小脑袋的温柔触感,心中满是甜蜜与幸福。 京华的街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孩童坐在小摊旁,扯着嗓子吆喝着:“桃花酥,桃花酥,我阿姐的桃花酥最好吃,大家快来尝尝。”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透着一股认真劲儿,让人忍俊不禁。 那女子一边做着,一边微笑的看着那板凳上卖力吆喝的孩童。 路过的人也总是会被萧逸尘那乖巧可爱的模样引得注目,故而,买上一份桃花酥,尝尝这别样的美味。 可是那女子,似乎并不是为了营生才做这买卖。 她每天只做定量的桃花酥,一旦卖光,不管来人是谁,哪怕是达官显贵,她也只是挥着手,收着摊,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了,今儿个的桃花酥卖完了,您明日再来。” 而收摊之后,她也总是牵着萧逸尘的手,两人手牵手,穿梭在京华的街巷之中,拿着赚来的钱去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或是一个会跳舞的木偶,或是一盏能变幻光影的花灯,总能让萧逸尘兴奋得又蹦又跳。 萧逸尘似乎是被囚在肃王府太久,并没有在外面好好的玩耍,所以他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萧逸尘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阿姐一起,无论是坐在小摊前吃桃花酥,还是穿梭在街巷买玩意儿,只要阿姐在,萧逸尘就会忘却肃王施加给他的压力。 仿佛此刻的他,才是真正那个无忧无虑的世子,尽情享受着属于他的童年欢乐。。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仿若给整个京华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萧逸尘玩累了,依偎在阿姐的怀里,小舌头轻轻舔舐着阿姐刚刚买来的糖人,眼睛却望着天边那如大火球般的夕阳,仿若陷入了一场美妙的梦境。 “阿姐,你来自哪里?” 萧逸尘仰着头,笑眯眯地问道。 阿姐低头望着怀中的孩童,以往总是爱笑的她,今日却仿若被一片乌云笼罩,情绪有些低沉。 她轻轻摇晃着身子,仿若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摇篮曲,缓缓说道:“阿姐来自南边,很远,很远……” “那里是不是很美啊?等尘儿长大了,阿姐能带尘儿去看看嘛?” 阿姐摸着萧逸尘的小脑袋,脸上挤出一丝丝的微笑,仿若春日里勉强破冰的湖面,带着几分苦涩:“是啊,很美…很美…那里鲜花遍野,风儿吹过的时候,那漫山的花朵就仿佛一片花海。” “阿姐,就在那里长大。” 萧逸尘抿着嘴,仿若在想象那如诗如画的场景,认真地聆听着阿姐对生她的故土的描述。 “阿姐,你的家人是不是也在那里呀?” 那女人摇晃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她望着夕阳,许久未语。 久而久之,一滴清泪缓缓划过脸颊 这也是萧逸尘第一次看见阿姐哭泣,仿若心被狠狠揪了一下,自己心疼得不行。 他连忙伸出小手,轻擦拭着阿姐的眼泪,皱着眉头自责道:“尘儿不好,让阿姐伤心了。” 阿姐望着怀里的孩童,仿若找到了世间唯一的慰藉,紧紧地抱着…… 两人就这样坐在那里,一点一点看着夕阳从远方的地平线落下,仿若见证着时光的流逝与岁月的变迁。 “阿姐,这里就是阿姐的家,尘儿就是阿姐的亲人!” “乖!乖!阿姐记住了。” 第46章 是他害了她... 花海中那一方墓碑前,苏浅月静静的看着,听着身旁那人对从前那段回忆的描述,她从来没看见那人笑的如此开心,如此温馨 话已至此,身旁那人便戛然而止,一切的描述都停留在了萧逸尘最美好的记忆中。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花海中的风声在轻轻呜咽。 那人越是沉默,就代表那段记忆就越是他不愿意提起的残酷。 “然后呢” 萧逸尘扭过头望着苏浅月,随后他将目光放在他面前那块碑,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转而变为了平静。 他缓缓起身站在那坟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篆刻的字。 在那充满着书声琅琅的学堂的时候,当今的镇北侯在当年也仅仅只是个斥候将军,他的儿子赵厉也一同在这学堂进学。 或许是因为自恃将军之子的身份,那赵厉便经常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在学堂里称王称霸,肆意地欺负其他同窗。 而那一次,赵厉和萧逸尘起了激烈的争执。 在推搡之中,那赵厉一个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好在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本来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磕磕碰碰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本该是一件极易被人遗忘的小事。 但是赵厉之母爱子心切,哪里肯轻易放过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 那段时间,皇后的母家掌握着重要的军权,势力滔天。 他们便和皇后商议着想要在朝堂之上培养更多的亲信,以此来巩固太子储君的地位。 而此时,那斥候将军正在京华任职,因其表现出的一些才能和对皇后的忠心,皇后便动了心思,想要提拔他成为自己的门客。 斥侯将军本就性格嚣张跋扈,平日里便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如今有了皇后这座强大的靠山,更是愈发地目中无人,行事愈发地肆无忌惮。 而肃王性格软弱,一向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 如今赵厉之母哭哭唧唧地找上门来,说什么也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公道。 那肃王深知斥候将军已经投靠了皇后,若是今日之事不给对方一个交代,那么不久之后便间接的表明了自己在跟皇后作对。 “父亲… 疼…” 萧逸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痛苦。 “现在你知道疼了!在学校不学无术,还敢打架,好大的胆子!” “尘儿没有,是那些同窗非要抢尘儿的东西,尘儿气不过便推搡了一下,尘儿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撒谎,教书先生也能证明。” “还敢顶嘴!” 肃王的怒火更盛,手中的戒尺毫不犹豫地落了下来。 也就是在那一晚,萧逸尘被肃王狠狠责罚,被迫跪在戒堂内。 肃王满脸恼怒,手中的戒尺不断扬起,重重地抽打在萧逸尘的手心内。 一下又一下,戒尺与手心接触的声音在寂静的戒堂内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 也就是在那一晚,萧逸尘被肃王责罚,跪了半宿,第二天卧床不起,请了病假,连学堂都没有去。 那赵厉向来欺负人惯了,哪里肯让别人欺负他? 那时候赵厉虽年幼,但其身旁已经有了不少的小跟班。 那赵厉趁着学堂休息的时候气鼓鼓的坐在座位上,此时一个富商之子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趴在赵厉的耳旁讲了一件事:“赵大哥,我听说那萧逸尘认了个贱女为阿姐,隔三差五就在京华的后街卖桃花酥!” 赵厉猛然转过头,随后死死的捏着对方的耳朵,面容带着凶狠:“你确定?” 那人呲着牙,忍着疼:“对啊,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基本都知道,大哥如果不信前去一看便知。” 赵厉眼睛一转,似乎有了对策 他不会放过萧逸尘,一个贱女而已?死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在京华后街的一隅,有个女子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辰摆开摊位,售卖她亲手制作的桃花酥。 这般容貌,自是引得不少路人侧目,甚至时常有年轻后生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对其表白心意,可她每次都只是听闻不语,轻轻挥着手让那些人离开,仿若对这尘世的情爱早已看淡, 赵父听到赵厉的描述听后,便来到后街站在远处一睹芳容,果然和街头传的一样,看过一眼后便让人朝思暮想 心里顿时起了一个念头!!! 萧逸尘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般平静而快乐地延续下去,他能永远守在阿姐身边,看岁月悠悠流淌。 可是年幼的他即便再怎么掩饰,他始终是这庆国的世子。 尊卑有别,或许他生下来就是璀璨星光,多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但同样的也遭到暗处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的觊觎与嫉恨。 身处洪流,身不由己。 第47章 在他最无力的那年,最爱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好啊!功课不做,成天就想着跑出去野!” 肃王的责骂声不绝于耳。 “要不是我偶然听起同僚闲话,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认了个贱女为阿姐!” “我们肃王府乃是皇亲血脉!你竟恬不知耻肆意妄为!该打!” 肃王越说越气,手中的戒尺挥打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那一下下戒尺抽打在萧逸尘的身上时候,年少的他竟然一声不吭,就那样笔直的跪在那里。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屈和倔强,尽管身体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的内心却依然坚定。 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以此来表达自己对父亲的不满和对阿姐的维护。 打了许久,肃王这才肯停下手中的戒尺,他直指萧逸尘,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逼问道:“你可真的给肃王府丢脸!好的不学,就学那些丢人的事!” 萧逸尘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肃王的眼睛,大声说道:“老师说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可以有高有低,但是一个人的品格不可以品论他的贵贱!” “我阿姐是个好人,更不是什么贱女!” 肃王越来越生气,竟然一把撕开萧逸尘的上衣,手中的戒尺再次狠狠抽打在他的背部。 一下又一下,戒尺抽打在肌肤上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 倔强的萧逸尘愣是一声不吭,那夜正值寒冬,戒堂的大门不断往里灌着凛冽的寒风,寒冷刺骨。 萧逸尘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那里,任由寒风侵袭着自己的身体。 在那寒冷与痛苦的双重折磨下,萧逸尘最终还是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 因为肃王派人严加看管的原因,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看见阿姐。 那一晚的晚膳后,萧逸尘趁着侍卫不注意,小心翼翼地扒开肃王府角落里的杂物,顺着那狭小的狗洞钻了出去。 他的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但此时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想到即将能够见到阿姐,他的心中便充满了期待和喜悦,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街边的商贩因为天黑的缘故,也都陆陆续续的收了摊。 往日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变得格外冷清,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匆匆走过。 等到萧逸尘心急如焚地跑到后街的时候,却发现原本阿姐卖桃花酥的位置今日却没有了她的身影。 只有以往一旁买菜的阿嬷还在那里,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 萧逸尘急忙跑过去,焦急地问道:“阿嬷,我阿姐呢?” 那阿嬷也认识萧逸尘,也知道他和卖桃花酥的女子关系亲密。 她看见萧逸尘过来后,微微叹了口气,便道:“孩子啊,别等了,你等不到你阿姐了” 萧逸尘才不相信,他以为阿嬷是在捉弄他,语气中便带着一丝不悦:“不可能,我阿姐说好了,要在这里等尘儿!” “阿嬷你说谎!” 萧逸尘站在原地,委屈的撅起了小嘴。 那阿嬷看见萧逸尘如此固执,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便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出了真相。 “孩子啊,前些日子的时候,来了一群人,说是要娶你阿姐为妾,你阿姐不肯,那些人见状,便开始动手动脚,最后起了激烈的争执。你阿姐想要逃跑,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被那些人强行抓了去。” 萧逸尘脑袋忽然轰的一声,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一片空白。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差点站立不稳。 “那些人是将军府的人,今日就是斥候将军迎娶你阿姐的日子” “孩子啊,别等了,回去” 阿嬷轻声劝道。 萧逸尘愣了一下,随即又立马晃过神来,不顾一切地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天寒路滑,他的脚步匆匆,一路上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但他每次都毫不犹豫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等他好不容易跑到将军府的那条街时,却发现那里灯火通明,府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表面看上去好生喜庆,但那紧闭的大门却显得格外刺眼。 那小小的孤单身影在街头却显得无比凄凉,与周围那热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寒风吹过,他的身体瑟瑟发抖,但他的眼神却依然坚定,紧紧地盯着将军府的大门。 “吱呀” 一声,那大门忽然被打开。接下来的那一幕,让萧逸尘年幼的心彻底碎裂,支撑他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那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但此刻却用白布盖着。寒风呼啸着,无情地吹开了那块白布。 萧逸尘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看清了担架上躺着的正是他七日未见的阿姐。 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瞬间陷入了黑暗,所有的希望和美好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萧逸尘疯了!他不顾一切地向着将军府的门口跑去,口中不停地哭喊着:“阿姐!阿姐!” 他那痛苦的声音中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让人听之落泪。 他哭喊着,一把推开那两名侍卫。 担架没有了人支撑,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往日那个笑起来就如同春风拂面的阿姐,此刻却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脸颊上满是从额头上流出来的鲜血,爬满了她那原本美丽的脸庞,血液早已干涸,任由擦拭也无法擦净。 萧逸尘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曾经无比宠爱他的人。 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阿姐,但又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害怕一旦触碰,阿姐就会永远地消失不见。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止不住的涌出。每次只要他喊出阿姐,总会听到亲切的回应。 可唯独这次,无论他如何呼喊,阿姐都再也没有了回应。 不! 是永远! 他再也听不到那句 “尘儿” 在他最无力的那年,最爱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第48章 我不要走,我只想着陪你 萧逸尘双膝跪地,身子颤抖如风中残叶,在那座孤坟前,往昔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吞没。 “那时我年幼,父亲置之不理,我阿姐就这样惨死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我只是想讨个公道,可却无人可靠。” 说到此处,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那是愤怒与无力交织的声音。 他的拳头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一下又一下,似要把满心的悲愤都宣泄在这具躯壳之上。 那胸口上原本尚未愈合的伤口,经此剧烈动作,再度崩裂开来,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湿了他的衣襟。 苏浅月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眸中满是怜悯与不忍,她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狠狠地拧着。 她试图去想象那样惨烈的场景,一个年幼无助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在眼前遭受厄运,那该是怎样一种蚀骨的伤痛,足以将一颗纯真的心撕扯得粉碎,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 苏浅月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是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萧逸尘。 她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像是这冰冷世间唯一的避风港。 “萧逸尘!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够记住你阿姐,如果连你都不想要活下去,你对得起你阿姐吗!” 那一夜,就像一颗饱含仇恨的种子,被无情地深埋进萧逸尘的心底。 在岁月的滋养下,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仇恨如同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房,愈发茂盛。 而苏浅月的这一番话,恰似一泼冰冷的水,猛地浇在他怒火中烧的身躯上,让他沸腾的热血稍稍冷却,理智的微光开始在他混沌的脑海中闪烁。 萧逸尘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向面前的墓碑,眼神凌厉如鹰隼。 “对,你说的对,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我要为我阿姐讨个公道!” 随后,萧逸尘缓缓站起身来,身姿虽略显单薄,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劲道。 他望着苏浅月,目光郑重而深沉,仿佛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印刻在心底。 “苏浅月,我等了这一天等了快二十年,如今仇人回京,岁月境迁,我早已羽翼丰满,这一次,我要斗!” “我要斗的不止是镇北侯一家,还有太子,皇后,以及皇后的母家 --- 楚家!” 说到此处,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那是对多年来欺压与不公的愤恨。 “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去斗。” 他微微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 “你我之间本就是圣旨赐婚,我们之间并无情分,如果你愿意,明日我便进殿,向圣上求一道和离书。” 他的语气尽量放得平缓,可眼神中的一丝不忍还是悄然流露。 “保证你们苏家不被牵连。” 苏浅月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萧逸尘,她的眼眸瞪大,仿若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世人眼中那个整日只懂得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萧逸尘,心中竟埋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仇谋。 回想起大婚以来的点点滴滴,苏浅月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嫁入肃王府时,她确实心有不甘,毕竟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日子久了,她也慢慢说服了自己。 她不求萧逸尘能够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只求他能本本分分,两人安生过完余生,如此也算圆满。 她曾在心中精心勾勒过未来的生活蓝图,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也准备好了当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用自己的温柔与包容,为这个家筑起一道温暖的港湾。 却没想到,对方也早已将一切都规划好了,甚至包括她自己未来的去路。 等了这些时日,满心期许换来的却只是一句 “和离书”。 那一瞬,周围的空气仿若瞬间凝固,时间静止,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有惊讶、有失落、有不舍。 大婚的那段日子,萧逸尘也曾无数次幻想和离后自由潇洒的日子,他想象着摆脱婚姻的束缚,无拘无束地去追寻自己的复仇之路。 可如今真的等到了这一天,他却不知为何,曾经幻想中的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失落。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苏浅月已经悄然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也不想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去。 虽然苏浅月表面清冷,对待事情也都是严肃认真,可唯独,对待自己却多了几分关切与温柔,那是在这冰冷世间他难得感受到的温暖。 萧逸尘忍住不再看她,选择背过身去,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塌。 尽管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但他深知,此刻选择离开,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敌人凶残狠辣,自己力量尚显薄弱,这一仗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自己必败无疑,但他还是选择做出最后的挣扎。 他不是什么百姓口中的救世主,他只想讨回一个公道,还自己阿姐一个安宁的归宿。 苏浅月哽咽了一下,红着眼眶望着那人的背影。 “你说的可真的是肺腑之言?”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希冀与不甘。 “是!” 萧逸尘衣袖下已经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告诫自己不能心软,绝不能回头,不能挂念。 万籁俱寂,就当萧逸尘原本以为苏浅月已经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身后传来沉闷的一声。 萧逸尘连忙回头,只见苏浅月双膝跪地,在自己阿姐的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小女浅月,幸得圣上恩赐,伴随世子左右,如今世子纨绔,听不进浅月之言,阿姐乃是世子这世上最为挂念之人,想必阿姐到了那边心里也还是放不下他?”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仿若在与逝者轻声交谈。 “世子如今身入险境,浅月不忍身旁只其一人,见其孤苦伶仃,浅月才疏学浅并无大能,但浅月愿意共携世子一起面对险境。”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心里百般滋味,一时竟无言描述。 那一瞬间,他仿若看到了一道温暖的光,穿透层层阴霾,直直地照进他的心底。 苏浅月缓缓起身,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当初见面时一样,清冷高贵,不易近人。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冷着脸上前一步:“我苏浅月只有亡夫没有和离!我在家等着你。” 萧逸尘望着对方,竟然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 苏浅月走了,她不愿意打搅他和阿姐相处,她在山下等着他回家。 萧逸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暖,那股暖意仿若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簪子,那簪子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他默默的注视着它,眼神中透着思念与眷恋。 “阿姐 尘儿长大了,好像也有了自己要保护的人了” 他轻声呢喃着,仿若在向远方的阿姐诉说。 “阿姐,放心,尘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等一切结束后,便去寻你的家乡,看一看那里的花海,去完成儿时我们的约定。” 第49章 谈心 深夜时,肃王府内肃王妃焦急的站在正厅内,来回踱步。 她的双手不安地交握在身前,时而绞紧手指,时而又松开,目光时不时投向厅外。 与之相对的,肃王则满脸凝重地坐在椅子上,身姿看似沉稳,可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好了!刚刚龙虎卫刚刚传信,已经找到尘儿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肃王妃原本就因担忧而烦躁的心,被这看似安抚实则有些敷衍的话语瞬间点燃,柳眉倒竖,没好气地指着肃王:“都怪你!若不是你尘儿怎么会堕落成现在这个模样?” 肃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气得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砰” 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盏都跟着剧烈晃动,茶水溅出。 “是他自甘堕落!由不得旁人!” 肃王妃皱着眉,冷着眼看着对方,这么多年,两人就因为这件事吵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却始终没个结果。 此刻,她只觉得心累至极,也不愿再去争执个是非对错。 在她心中,如今的她只求自己儿子平平安安过完后半生便已足矣,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待肃王的怒火渐渐平息,冷静下来后,他也开始反思自己。 思绪悠悠飘回到过去,自从那个女子死后,尘儿曾经多次祈求自己能为她求得一个公道。 那时的萧逸尘,还是个年幼纯真的孩子,眼中满是对正义的渴望和对姐姐的眷恋,望着他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肃王也曾心生怜悯。 可无奈,当时北疆忽起战乱,局势危急万分,急需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去安定平乱。 而在朝廷之上,当时掀起多个声音说斥侯将军乃是最佳人选,毕竟他有过诸多战功,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若此时他要是为了一个莫不相干的女子得罪了斥候将军,也无疑是得罪了皇后一族,在那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这无疑是一步险棋,得不偿失。 于是,肃王权衡利弊后,只能委屈萧逸尘,狠下心将此事给拒绝。 后来,斥候将军一家搬去北疆,在那边继续建功立业,随着战乱平息,当年的斥候将军也因功被加封为镇北侯! 可让肃王没想到的是,父子俩的隔阂就从此开始,仿若一道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再也无法逾越。 后来的萧逸尘就像是换了个人,他彻底摒弃了曾经那个勤奋好学的自己,不愿意再背负那天骄之人的美名,开始厌学,对书本知识嗤之以鼻。 任由肃王等人打骂,他都无所谓,仿若已对一切都麻木不仁。 肃王让其向东,可萧逸尘就是偏偏向西,事事与他作对。 渐渐地,那个曾经被众人夸赞、寄予厚望的萧逸尘逐渐成为了京华口中的纨绔世子,每天只懂得吃喝玩乐,溜鸡斗狗,把日子过得荒唐至极。 后来,肃王实在没办法,为了让萧逸尘能有所改变,便将他送进宫中,给二皇子萧泽当伴读。 本以为在宫中的环境能约束他,让他走上正轨,可就连所有人都没想到,肃王当年的决定,却让萧逸尘卷入了储君之争,使得他的人生更加复杂多舛,危险重重。 。。。。。 “老爷!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了!” 一声高喊打破了王府的寂静,此时,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进府内,脚步踉跄,神色慌张,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肃王妃听后,原本疲惫的神情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急切,她连忙提着尾裙,不顾仪态地跑出门口。 待看到萧逸尘时,她的心猛地一揪,因为胸口的伤口再次撕裂,那胸口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惊心,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寒颤。 肃王妃心疼得眼眶泛红,连忙搀扶着萧逸尘,声音颤抖地让人去喊太医。 世子被人搀扶着回了东院,可是世子妃路过正厅的时候,却站在肃王面前,行了个万福礼。 “浅月想和父亲谈谈,不知父亲可有空?” 肃王望着对方,又看了看萧逸尘虚弱的背影,心里明白她想谈的必定是关乎儿子的大事,自己心里也明白是什么事,便点了点头,移步到了书房。 “父亲,你可曾后悔?” 肃王横着眉,望着面前的苏浅月,他没想到自己身为肃王还会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父亲,世人皆说世子纨绔无度,丢了皇家的脸,可世子也曾努力过,他努力想要成为您心中那个骄傲的人。” “他拼了命去追寻,可是每次到头来,您对他只是责备,打骂,就连一次简单的夸奖都不曾拥有。” “父亲是不是忘了,当年的他,也只不过是个孩童他被迫背负上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肃王坐在书桌前,听着苏浅月描绘着自己当年的行为。 他何尝不后悔,这些年来,每当夜深人静,他望着空荡荡的庭院,脑海中便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萧逸尘小时候那灿烂的笑容,以及后来逐渐黯淡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在儿子成长的道路上,错失了太多给予关爱的机会,用错了太多严苛的手段。 可如今他又能改变什么? “父亲,如今太子的行径,你想必也了解一二,皇位之争背后代表着白骨皑皑,太子会轻易放过二皇子,放过肃王府吗” “当你将世子送进宫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文武百官,都已经默认肃王府认定二皇子才是未来的储君。” 她微微顿了顿,深深地看了肃王一眼,“太子,皇后,以及皇后的母家,不会放过肃王府” “父亲,世子从来没有变,他还是他,希望你们父子俩能够静下心,能够谈一谈。” “他要的并不多,只是他该有的父爱仅此而已” 说完,她微微福了福身,轻声道:“浅月的话已经说完了,时间不早了,还请父亲早些歇息” 苏浅月走后,肃王坐在椅子上望着书架发着呆。 那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兵书,承载着他一生的学识与抱负,可此刻,他却觉得无比空洞。 过了许久,他缓缓站起身来,脚步略显沉重地走上前去,从书架的一隅拿出一本泛了黄的书,那书的封面已有些破损,边角微微卷起,显然是被人翻阅过无数次。 他轻轻翻开书页,里面夹着一张黄纸,纸已有些褪色,边缘也有些毛糙。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显得十分稚嫩,应该是个孩子写的。 “以智慧悟天地道义,凭担当铸生民脊梁。” 肃王看着那字许久,嘴角竟然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笑,随后他转过身,望着外面黑夜,重重叹了口气。 在这漆黑的夜里,他仿佛看到了萧逸尘小时候拿着毛笔,一脸认真地写下这句话的模样,那时的父子俩,虽有身份的隔阂,却也有着简单的温馨。 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前路茫茫,他不知该如何弥补过往的过错。 “小兔崽子,一晃眼,你也长大了。” 第50章 辩护 等到苏浅月回到东院主卧的时候,发现萧逸尘已经躺在床上静静地睡去。 她安静的坐在床头,往昔,萧逸尘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模样,好似世间诸事皆不入他眼。 可如今,在这独处的静谧时刻,苏浅月却窥探到了他心底深处那段被岁月尘封、刻骨铭心的记忆。 遥想当年,他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本应在父母的疼爱呵护下,于春日的花丛间嬉笑玩闹,于夏日的溪流旁捉鱼捕虾,尽享人生中最为纯真快乐的时光。 奈何,命运的风云变幻从不留情,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风云涌动之下,无辜的他竟也被无情地卷入一场又一场残酷的漩涡中心,沦为了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权力斗争后的牺牲品。 在那暗潮汹涌的岁月里,他孤立无援,小小的身躯背负着不该承受的沉重,身边无人可供依靠,无人能为他遮风挡雨。 可即便如此,他硬是凭着心中那股炽热的仇恨,在荆棘满布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血印地蹒跚成长。 如今的萧逸尘,回首凝望那段年少时充满艰辛的来路,想必内心深处也会为那个曾经孤苦无依、奋力挣扎的孩童而感到心疼? 不知不觉间,东方天际已然泛起鱼肚白,柔和的光线渐渐驱散了夜的阴霾。 书房之中,肃王身着一袭庄重威严的朝服。 待他抵达午门时,文武百官已然齐聚于此,众人皆身着朝服,或低声交谈,或神色肃然,各自等待着上朝时刻的来临。 不多时,璀璨的金光如万道利剑,刺破云层,倾洒在巍峨壮丽的皇宫大地之上。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厚重的午门缓缓开启,百官们依照既定的规矩,井然有序地站定在各自的位置,随后,在司仪的高声唱喏下,众人整齐划一,俯身朝拜,继而依次进殿。 肃王身为亲王,地位尊崇,却一贯在朝堂之上保持低调,常常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双唇紧闭,沉默不语,仿若置身事外,从不轻易发表任何一己之见。 时日一久,朝堂众人似乎都心领神会,皆以为肃王生性软弱,不愿招惹各方势力背后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因而对朝堂上诸多纷争之事,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只求明哲保身。 此时,金銮殿内,一位身着朱红锦袍的掌事太监,快步走到角落,清了清嗓子,随后高声呼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那声音尖锐嘹亮,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说来也怪,平日里朝堂之上不乏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之事,可今日,各个大臣却好似提前有了默契,又仿若暗中有了预谋一般,纷纷垂首敛目,选择了沉默不语,整个大殿一时间静谧得有些诡异。 龙椅之上,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通天冠,面容冷峻,威严四溢。 他深邃的双眸满含威慑力,缓缓扫过殿下众人,那微妙的朝堂气息似乎也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片刻之后,皇帝微微皱眉,开口道:“众爱卿若是无事,便退朝!” 皇帝话音刚落,那镇北侯却仿若按捺不住一般,猛地迈出一步,随后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痛哭流涕道:“圣上!你要为老臣做主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肃王,只是淡淡地瞥了镇北侯一眼,心中已然对其来意了然于胸。 其实,皇帝从昨日起便已然知晓萧逸尘在京华内将赵厉打成残废一事,只是不动声色。 此刻,他依旧佯装微微一怔,仿若全然不知内情,神色平静地问道:“哦?爱卿有何冤屈?不妨细细道来。” 镇北侯听闻,忙不迭地磕了两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随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望着圣上,哭诉道:“昨日在京华内,举办了一场游园会,我儿前些时日刚承蒙圣上赏赐,心情愉悦,便欣然前往那游园会。” “却未曾料到,肃王世子也在那里,那萧逸尘自视甚高,平日里就完全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也不知我儿哪里得罪了他,一见面便遭到其肆意谩骂。” “随后,两人皆是年少气盛,想要凭借比武来一决高下,分个输赢,可没想到,那肃王世子竟然出手狠辣,硬生生将我儿打成残废,太医都说,我儿这伤终身不能医啊!”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一片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舆论纷纷倒向镇北侯一方。 众人皆在心中认定,萧逸尘平日里不学无术,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做出这般冲动鲁莽之事,完全在情理之中,所以,这些大臣们也都懒得仔细探究其中隐情,纷纷不假思索地将矛头指向了萧逸尘。 镇北侯见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口中高呼:“还请圣上还我儿一个公道,严厉惩治肃王世子!” 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皱起眉头,手指轻轻在龙椅扶手上敲打着,节奏缓慢而有韵律,目光始终紧紧锁住镇北侯,仿若要将他看穿一般。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悠悠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肃王,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皇帝与肃王自幼一同长大,深知自己这位弟弟的秉性,当初自己登上皇位之时,念及手足情深,便将弟弟亲封为肃王,想着让他余生当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免受朝堂纷争之苦。 肃王闻言,微微挺直了脊梁,他稳步走到金銮殿下的正中央,神色镇定自若。 朝堂众人皆知,肃王平日里对待萧逸尘最为严苛,从不曾有过包庇纵容之举,以往萧逸尘若是犯错,肃王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给众人一个公正的说法。 故而今日,众人皆以为肃王依旧会如往常一般,求取个安宁。可他们都猜错了…… “我儿虽生性顽皮,但心地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以往所犯,也不过是孩童贪玩淘气,惹出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错,无伤大雅,成不了什么气候!” “镇北侯口口声声说我儿将赵厉打成了残疾,可我倒要问问,是吗?” 跪在地上的镇北侯见肃王有意袒护萧逸尘,心中焦急,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分,喊道:“在那游园会上所有人都能为我儿证明!” 肃王闻言,冷笑一声,不急不缓地说道:“那我且问你,当初究竟是谁提出来要去比武场定输赢?” 镇北侯不假思索地回道:“那自然是我儿!” 肃王微微点头,神色冷峻:“那赵厉身为先锋将军,久经沙场,武艺高强,自是不凡,而我儿平日里不过是斗鸡遛狗,不务正业,怎会是他的对手?这分明是你儿挑明了以强欺弱!” “再者,既是比武,自当点到为止,可在场众人皆能证明,是那赵厉输红了眼,恼羞成怒,直接挥刀相向,欲取我儿性命,我儿也只是出于自保,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镇北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请圣上降旨,赐赵厉一个谋害世子之罪!” 镇北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前来朝堂兴师问罪,竟会被肃王这般反将一军,一时间,心慌意乱,双腿一软,连忙冲着圣上磕头如捣蒜:“圣上,我儿冤枉!还请圣上莫要听信谎言!” 肃王见状,挺直了身子,怒目呵斥道:“你这般行径,莫不是在指本王诓骗圣上!” 刚刚还义愤填膺、将矛头纷纷指向萧逸尘的大臣们,在听完肃王这番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自述后,也都纷纷面露尴尬之色,选择了沉默不语。 高高在上的皇帝将金銮殿下的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判断。 “行了,此事朕自有定论,两位爱卿先回去,等朕查明真相自有判罚!” 镇北侯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与愤恨,此刻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满心憋屈地起身告退。 等到退朝之后,原本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金銮殿,此刻仿若被抽去了生气,空无一人,唯有几个小太监垂首敛目,静静在此看守。 皇帝回到御书房后,缓缓在软椅上落座,端起一杯早已沏好的香茗,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目光锐利地看向身旁的吴公公,问道:“那日是不是还有太子在其中推波助澜?” 吴公公身为宫中的老人,自皇帝还在潜龙之时便侍奉其左右,对宫中诸事、朝堂纷争皆是了如指掌。 他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门口,随后挥挥手,遣散了门口的太监,接着,快步走到皇帝身旁,压低声音道。 “圣上,那日太子没有您的口谕,私自调遣御林军出宫,在京华的街头闹了不小的动静……” “而且那游园会中,太子本想将肃王世子以及世子妃押入大牢,没想到二皇子也到了现场,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后来的比武场的事情,和肃王描述的一模一样……” 皇帝听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语…… 待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皇帝缓缓起身,独自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仿若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仿若怒从心头起,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向地面,“砰” 的一声巨响,惊得园林中的鸟儿纷纷振翅高飞,四散而逃。 第51章 喝药 苏浅月睡醒后,望着身旁那人还在熟睡,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待穿戴整齐衣物,苏浅月整了整衣衫的褶皱轻声唤来绿芷。 绿芷闻声赶来,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苏浅月朱唇轻启,声音轻柔:“绿芷,你且去后厨盯着药盅,世子的身子还需这汤药调养,莫要出了差错。” 绿芷乖巧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是”,便快步离去。 随后,苏浅月又将目光投向一旁身姿挺拔的岩肃,同样轻声说道:“岩肃,你去把偏房收拾一下世子的东西,稍后搬到主卧内。” 岩肃先是望向苏浅月,目光中带着几分询问,接着又望了一眼主卧的方向,刹那间,他像是明白了其中深意,嘴角上扬,露出憨厚的笑容,连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时光悠悠流转,不知不觉日上三竿,那炽热的阳光已然变得有些刺眼,透过窗户的缝隙直直地射进屋内。 苏浅月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见他醒来,赶忙端起早已准备好的汤药,袅袅婷婷地走到床边。 萧逸尘瞧见那碗黑黝黝的汤药,心里不禁 “咯噔” 一下,泛起阵阵嘀咕,脸上满是拒绝之色。 “诶呀,不喝不喝,这药看上去就苦。” 萧逸尘撇着嘴,像个耍赖的孩子般把头扭向一边。 苏浅月端着汤药,无奈地望着如同孩童稚气未脱的他,眼神中满是宠溺,轻声细语道:“良药苦口,乖,喝了。” “不喝不喝。” 苏浅月见状,心中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的汤药,假装叹了口气,那模样仿若真的有些气馁。 随后,她站起身来,幽幽地来了一句:“那好,本来我还想给世子添一些月钱,世子不领情,那浅月也不打搅了。” 说罢,作势便要往门外走去。 “钱?” 一听到这个字,萧逸尘下意识地扭过头。 望着苏浅月即将走出房门的背影,他着急忙慌地叫住了对方:“诶诶诶!别走!” 苏浅月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缓缓转过身,望着萧逸尘问道:“世子可有事?” 萧逸尘挠挠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瞬间堆满讨好的笑容,说道:“我认为还是身体重要,我还是喝。” 苏浅月心中暗笑,表面却不露声色,重新端起汤药,递到萧逸尘面前。 萧逸尘接过碗,看着那黑黝黝的汤药,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紧闭双眼一饮而尽。 汤药入喉,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苏浅月盈盈笑了笑,轻声说道:“张嘴。” 萧逸尘望着已经空了的药碗,满心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自己张嘴,但此刻脑袋还被那苦涩味道占据着,也没有多想,便微微张开了嘴。 下一秒,一颗甜蜜的糖果被轻轻放入他口中,瞬间,嘴里传来阵阵甜味,那甜意如同一股清泉,迅速掩盖了之前的苦涩。 “我听下人说,世子最怕苦,小时候喝药,那都得哄好久才肯喝下,所以我便让绿芷买了一盒糖果,世子要是觉得苦,便吃一颗。” 萧逸尘含着糖,他看着苏浅月望着自己的眼神少了些许冰冷多了几分温柔,一时间竟还有些不自在,仿若这般温柔的注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便连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苏浅月也深知面前这人的性子,知晓他有些羞涩,便端着药碗准备出去。 可就当她走在门口的时候,却只听身后那人传来一句:“那个 谢谢” 声音不大,却透着几分真诚,仿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苏浅月脚下一顿,但没有扭过身,她的嘴角微微掀起,道:“我已经让岩肃侍卫将世子东西都搬到主卧里了,以后世子便在这里住下。” “世子好生歇息,浅月等会再来看您。” 说罢,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留下一抹婀娜的背影,仿若带着几分别样的温情。 第52章 沈晓来访 临近傍晚,天边被落日的余晖染得一片橙红。 一辆装潢横溢的马车,在辘辘的车轮声中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肃王府的朱漆大门前。 门口值守的侍卫远远望见来人,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熟悉的神情,并未依照常规流程先行通报,而是疾步迎上前去,态度恭敬地直接带着那人朝着东院的方向走去。 靖谋侯府的小侯爷沈晓身姿挺拔地站在东院外,一袭白素衣胜雪,衣袂飘飘,手中的扇面上的墨竹仿若随风摇曳,栩栩如生。 那模样,既透着几分书生的儒雅,又带着些许不羁的洒脱。 想当初,在萧逸尘还未大婚之前,他可是这肃王府的常客,那时的他无拘无束,每次前来,皆是推门而入,仿若回自家府邸一般自在随性,全然不顾那些繁文缛节。 可如今,时过境迁,萧逸尘已然成家,有了家室,沈晓即便与他关系再好,也知晓分寸,明白不能再如往昔那般随意,丢了该有的礼数。 侍卫快步前去传话,不多时便折返回来,在前头领路,带着沈晓来到正房门口。 沈晓抬手轻轻叩响房门,待屋内传来一声慵懒的 “进来” 后,他才推门而入。 入眼便瞧见萧逸尘此时正毫无形象地懒散躺在床上,一只手随意地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则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话本,眼神中透着些许散漫。 “身子怎么样?” 那萧逸尘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来人,见是沈晓,随即又将目光重新放回话本上,随意地回了一句:“还行,先凑合活着。” 沈晓身为小侯爷,别看他表面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可背地里,他实则最喜欢和萧逸尘这种不拘小节、毫无架子的人一起厮混玩耍。 听到萧逸尘那漫不经心的回答,沈晓不禁大笑了几声。 笑罢,他又八卦了几句:“你知道吗,今日肃王可是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维护你的尊严。” “这换做以往的话,你犯了错,你家老头不得揍你一顿?” 沈晓挑了挑眉毛,眼中带着些许调侃。 萧逸尘这时倒是来了兴趣,手中的话本 “啪” 的一声合上,眼神中满是怀疑:“什么?就他还维护我?你莫不是年纪大了也开始耳聋眼瞎了?” “就我家老头那副德行,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愿意当个闲散王爷,不愿意惹是生非,所以我就成了他用来息事宁人的工具。” 在他的记忆里,以往自己犯错,父亲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严惩自己,从不会偏袒,更别提在朝堂之上为自己说话了。 沈晓早就料到萧逸尘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毕竟他对自家父亲的脾性了解至深。 于是,他双手抱在胸前,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不信?你随便去打听打听,一问便知。” “况且那赵厉早就投靠了皇后,当日你又和太子当面争执,如果不是肃王出面保你,你怎么可能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如今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萧逸尘当日的举动,无疑是捅了马蜂窝,若不是肃王在背后护着自己,自己哪来的安生日子? 萧逸尘满脸疑惑,他虽然有些不相信,但如今细细想来,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那赵厉果真残废了?” 当日在比武场上,局势混乱,他虽出手伤了赵厉,但具体伤势如何,他并未详细了解。 沈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对,你那一枪直接贯穿了他整个右肩,致使他右臂今生无法恢复,就算救回来了,也就是个废人,已经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说到这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对于赵厉这种为虎作伥之人,他向来是嗤之以鼻。 萧逸尘如今想起来还是感觉不解气,如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还真想直接杀了赵厉,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他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如今他还不想直接和他们起冲突,所以才有了假意被砍伤之举。 即便自己当时把赵厉就地斩杀,那么这么做也完全是出于自保,旁人也无可指责。 这样一来,就算镇北侯去圣上那里求个说法,也无济于事,毕竟是赵厉先动的手,意图谋害世子,罪有应得。 谈话间,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只见苏浅月端着药碗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苏浅月见到沈晓在这里,微微福身:“浅月见过小侯爷。” 沈晓看着苏浅月尽心尽力照顾萧逸尘的模样,自己心里也甚是开心,昨天他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将萧逸尘的的下落告知于她,只要她肯用心去找,便能知晓萧逸尘的从前过往。 如果苏浅月的内心没有那么坚定,便肯定半途而废,那么如今他也不会对苏浅月表现得那么善意,只是一个莫须有的陌生人罢了。 萧逸尘皱着眉头忍着苦涩还是喝下了那碗汤药,随后立马吃了个糖果来压制苦涩。 苏浅月端着药碗,望着两人,她知道两人还有话要说,自己在这里似乎有些碍事,便知趣的找了个借口便退下去了。 苏浅月刚刚出门,守在门口的绿芷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小姐,还是给我拿着。” 绿芷一边端着药碗,一边看着一旁的苏浅月似乎心情挺好,便忍不住的打趣:“绿芷也是许久没有看见小姐这么开心了,是不是和世子有关呀?” 仿若被人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脸颊都止不住的泛红:“哪有,你呀你成天就喜欢八卦。” 说完苏浅月笑着弹了一下绿芷的小脑袋。 绿芷机灵地微微一躲,随后快步跑到了前面,还不忘回头调侃:“绿芷还是猜对了,小姐,你就不要害羞了,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告诉世子了。” “好啊,世子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倒是帮着他说起话来了。” 说罢苏浅月便笑着提起裙尾,佯装要去追绿芷。 两人就这样在这肃王府的小径上,一前一后欢乐地追赶着,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悠悠回荡,为这沉闷的初夏增添了一抹生气, 第53章 皓月之上,星光之辉 苏浅月刚从肃王妃那里喝完晚茶出来后,刚刚路过正厅一旁那略显幽静的书房门口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一抹落寞的身影。 定睛一看,肃王独自一人坐在那冰冷的台阶上,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望着天边那一轮高悬的圆月,银色的光辉洒在他身上,仿若为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苏浅月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丝凝重与惆怅。 她缓缓走上前去,福了一礼,轻声道:“父亲可有心事?” 肃王听到这声音,缓缓垂下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苏浅月身上,仅仅一瞬,他又仿若被无尽的思绪拉扯,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那小兔崽子身体怎么样了?” 苏浅月静静地看着肃王,心中跟明镜似的,她明白对方其实一直以来都在心底挂念着萧逸尘。 只是往昔那些年,肃王因愧疚于自己对待年幼的萧逸尘过于严苛,使得萧逸尘并未享受到一个正常孩童应有的父爱,童年时光也被严苛的管教填满,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这份愧疚如同枷锁,让肃王有些时候面对萧逸尘时,竟无言以对,只能将那满是挂念的话语,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独自咀嚼。 “世子身子并无大碍,太医说只需静养便可恢复如初。” 肃王听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只见他抬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通体赤红的令牌,肃王双手捧着令牌,郑重地交由苏浅月。 “父亲这是” 苏浅月面露疑惑,轻声询问。 “当年圣上封我为肃王时,私下里精心培养了两千精兵,赐名为龙虎卫赠予我。这些人无一不是从百里挑一的精锐中筛选而出的死侍,他们只认这令,不认其人。” “拿着这块令牌就可以调遣龙虎卫。” 肃王再次抬头望着天边那轮圆月,仿若在与明月倾诉,深深地叹了口气:“兔崽子长大了,惹的祸也多了,拿着这块令牌也可护他周全。” 苏浅月心中知晓,这些龙虎卫可是肃王保命的底牌,是他多年来暗自积攒的力量,关键时刻足可扭转乾坤。 如今他却这般决然地将此交给萧逸尘,可见其用心之深。 肃王承认自己对萧逸月有过失望,毕竟萧逸尘年少时的顽皮捣蛋、不学无术,屡屡让他头疼不已。 但他从未真正否定过萧逸尘,如今萧逸尘也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那便由着他去做。 无论结局怎样,这就是他的命,身为一个父亲,能做的便只能是倾尽所有为其遮风挡雨…… 或许这一切都还不算太晚,还来得及弥补那些逝去的时光。 苏浅月将那块赤红令牌轻轻握在手中,感受着它的温度与重量,抬眸瞧着肃王那略带欣慰的模样,片刻思索后,她还是将令牌还了回去。 “父亲,这件事,浅月帮不得。” 肃王面露不解,眼神中透着几分诧异:“为何?” “其实世子与您都是属于性格执拗之人,有些话或许说开了也就好了,父亲不妨自己将此物交给世子。” 苏浅月目光真诚,直视肃王的眼睛,“父子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唯有坦诚相对,才能化解心结。” 肃王苦涩地笑了笑,仿若被苏浅月的话触动:“算了,那兔崽子聪明得很,你只管将令牌交给他,他自能明白为父的心意。” 肃王挥了挥手,示意道:“去,去” 那动作里有几分落寞,又有几分释然。 等待苏浅月走后,肃王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忽然,他仿若被什么触动,竟笑出了声,笑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吾儿立于皓月之上,不输身旁星光之辉!” 话语里满是骄傲与自豪。 肃王当年又何尝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子? 他亲身经历、目睹过皇位之争的残酷血腥,不知多少鲜活的生命在那场权力的绞杀中灰飞烟灭,白骨皑皑铺就了通往皇位的道路。 他如今身为肃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崇,难道是惧怕惹是生非? 不,他所惧的是重蹈覆辙,让王府陷入那无尽的纷争漩涡。 可是如今,各个皇子皆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朝廷上所有的门派皆知萧逸尘和二皇子萧泽关系要好。 即便是肃王想要解释肃王府不曾投靠于二皇子门下,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下,那些文武百官又怎会轻易相信? 等到苏浅月回到东院卧房的时候,却发现房中只有萧逸尘一人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话本。 “小侯爷走了?” “对啊,你走后不久他也走了。” 苏浅月轻声嗯了一下,便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 “世子宽衣,浅月给你换药。” 萧逸尘望着那药盅里的药膏,又瞥了瞥一旁并无他人。 尴尬地笑了笑,忙不迭地拒绝道:“这种活还是让岩肃来,不打紧的。”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闪过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她心思细腻,又对萧逸尘的性子了如指掌,早就猜到了萧逸尘会这般推脱,想要让岩肃来,所以自己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一切~ 而此时绿芷走在长廊中却发现岩肃一个人站在马厩前喂马。 “嘿!岩大哥,都这个时辰了,你不是应该给世子换药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他扭过头,望着绿芷,张了张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内个 我 我喂马呢” 绿芷倒是也没觉出什么异样,单纯地以为岩肃只是忙忘了,只是叮嘱了几句 “别忘了世子的伤” 之类的话,便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后院。 等其离开后,岩肃一边喂着马,一边嘟囔着:“世子啊,可不能怪我啊,我都是为你好。” 第54章 我永远在你的身后,等你回家 苏浅月轻轻褪下萧逸尘上身已然有些凌乱的衣物,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解开那缠绕在他身上的绷带。 苏浅月抬眸望去,只见他那结实的上身袒露在眼前,一道硕大且狰狞的伤口豁然入目,伤口处的皮肉翻卷着,有些地方还凝着暗红色的血痂,光是让人瞧上一眼,便不禁感到浑身一颤。 “疼吗?” 萧逸尘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想要宽慰她:“不疼了。” 苏浅月轻轻颔首,随后从一旁温热的药盅里,用小勺仔细地取出药膏。 她将小勺凑近伤口,一点点地涂抹在那伤口之上。 此时,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芒在微风中明明灭灭,光影斑驳地洒落在两人身上。 苏浅月因专注于上药,身子不自觉地离萧逸尘极近,她的发丝偶尔会轻轻拂过他的脸颊,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使得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暧昧不清,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情愫。 苏浅月生怕萧逸尘会疼,下意识地在伤口上轻轻吹了吹,那气息温热搞得萧逸尘却真的有些绷不住了,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 “嗯哼”。 “痒……” 那声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腼腆,与他平日里的不羁全然不同。 苏浅月见状,看着他那一副小女人般的娇羞模样,嘴角上扬,忍不住嗤笑道:“呦,咱世子还会害羞呢?” 那调侃的话语里,满是亲昵。 萧逸尘红着脸,佯装恼怒地挥着手,嗔怪道:“诶呀,诶呀,你再这样我就搬回偏房睡了!” 苏浅月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让他回到主卧,哪里肯轻易放过他,赶忙收了笑容,柔声道:“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 苏浅月随即又为他重新缠好绷带,确保既不会太紧让他难受,也不会太松影响伤口愈合。 缠好后,她轻轻吹灭烛火,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洒下淡淡的银辉。 苏浅月褪去外衣,缓缓躺在萧逸尘身旁。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时间,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萧逸尘微微侧身,目光悄悄地往一旁的那人看了看,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轻声道:“睡了吗?” 苏浅月本就未曾入眠,听到声音,她轻轻睁开双眼,仰起头,目光与萧逸尘交汇,轻声回应:“还没,怎么了?” 萧逸尘枕着双臂,随后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说道:“没事,只是觉得,其实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想当初咱俩见面的时候,你总是冷着一张脸,感觉很是孤傲,让人难以亲近。” “但是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发自肺腑地讲,你其实就是面冷心热,有些话,你总是不说,我也搞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浅月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一些,沉默片刻,她轻声说道:“我不喜欢刻意的迎合,更不喜欢虚假的话语,我只想做真实的自己。” 说完,她忽然坐起身来,直直地坐在他的面前,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柔美的轮廓。 两人四目相对,趁着这微弱的月光,彼此能够清晰地看清对方眼睛中所蕴含的复杂情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在悄然蔓延。 苏浅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缓缓捧起他的脸颊,真挚地道出心里话:“萧逸尘……” “其实……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也没有他们口中的那么糟糕。” “你有你的理想抱负,我也有自己的安排,但是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肯回头看,我永远在你的身后,等你回家。” …… 夜已深,窗外的月光愈发清冷,洒在屋内,仿若铺上了一层银霜。 身旁那人已然熟睡过去,呼吸均匀而平缓,只有萧逸尘还沉溺在刚刚那番饱含深情的话语中,久久无法自拔。 他轻轻掀开被褥,动作极轻,生怕弄醒苏浅月。 尽管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他还是强忍着,缓缓来到窗前。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他抬手摸着手中那块父亲的通体赤红的令牌,一时间,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他在王府中长大,记忆里,父亲总是对他严苛有加,他没有得到过父亲的一次奖励,甚至一次夸赞都不曾拥有。 这块令牌,是父亲给他生存的底牌,如今交到他手中,也表明了父亲对他从未言过的态度。 这么多年,这或许是第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父亲的认可,心中五味杂陈。 他等了快二十年,这漫长的岁月里,他在孤独与误解中成长,好久好久…… 原来能够得到别人认可的滋味是这么幸福,幸福得让他眼眶有些湿润。 他轻推开窗棂,让微风徐徐灌入屋内,微风轻柔地掀起他鬓角的碎发,带来阵阵凉爽。 他紧握着令牌,抬着头,目光望向那高悬于夜空的圆月,喃喃道:“阿姐父亲好像还在乎尘儿如果你在,是不是也为尘儿感到高兴…” “阿姐等着尘儿” 萧逸尘眼神中饱含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他一时间都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开心还是悲伤。 他缓缓扭动身子,看着床上熟睡的那人,又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笑容渐渐在他的脸上浮现,低声细语道:“你真心待我,吾必护你终生无虞,此心昭昭。” 那床上的人,不知是否是听见了,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盈盈笑意,仿若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这份深情。 第55章 计谋 “滚!滚!都给我滚!” 赵厉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震得房梁都嗡嗡作响。 一个侍女望着面前披头散发的赵厉,吓的直接跌倒在地上,慌忙的跑出了房门 他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自己那毫无知觉的右臂,如今仿若断了线的木偶,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毫无生气。 他心中清楚,往日的威风已如过眼云烟,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彻底陷入癫狂,他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疯狂地砸烂房内的一切装饰,桌椅被他掀翻,花瓶被砸得粉碎,碎瓷片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府中的下人远远地听见房中的声音,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都很知趣的离得那间屋子远远地,生怕自己被牵连。 镇北侯此时正心烦意乱,他本想着靠着军功回到京华,站稳脚跟,再借助皇后的势力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力量。可没想到萧逸尘横插一脚,彻底断送了他的前程。 这让他原本就心烦,而赵厉时不时从房中传来的哀嚎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镇北侯皱着眉,向一旁的侍卫怒声问道:“太子还没有回信吗!” “回侯爷的话,小的已经将信送入宫中,可是直到现在太子殿下依旧没有回复。” 镇北侯听后猛然拍打着桌子,怒吼道:“都说生在皇家都是一切无情无义之人,如今我儿突遭变故,那太子竟然装聋作哑,不闻不顾!这也太不把我镇北侯放在眼里了!” 那侍卫被无名训斥一通,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入正厅,却不曾想被门槛绊倒,直接摔倒在门口。 刚刚那侍卫见状,立马上前赏给对方几个嘴巴:“敢冲撞侯爷,该死!” 那下人捂着自己发肿的脸颊,战战兢兢地望着坐在主位上的镇北侯,颤抖着声音:“太子 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太子萧云便踏入镇北侯府。 他身姿孤傲,,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许多侍卫。 那萧云站在正厅的门口,镇北侯瞬间换上一副讨好的容颜。 “太子殿下光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镇北侯满脸堆笑,弯着腰,谦卑地说道。 萧云手负身后,头颅高傲地挺着,眼神中满是蔑视。 萧云身旁的侍卫看见门口刚刚跌倒的下人竟然挡在太子的面前,心中一怒,抬起脚踹其胸膛上。 那人如同破碎的风筝重重地飞了出去,只是一脚,那人便没了气息。 太子萧云看着那人,只是冷笑一声,便大步地走进正厅,随后稳稳地坐在主位上。 镇北侯望着视人命如草芥的萧云,丝毫没有了刚刚的态度,转而弯着腰,就像是一条忠诚不二的狗一般。 “姓赵的,别忘了,若是没有我母妃在背后扶持你,你能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萧云冷冷地说道。 镇北侯看着太子的模样,随后又看了看他身旁随从的侍卫的架势,便能断定今日太子前来定不是来慰问的。 “太子殿下说的极是,承蒙皇后天恩,赵某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镇北侯谄媚地说道。 太子瞥着他,冷哼一声:“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我本只想给那萧逸尘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你儿赵厉这么无用。” “身为一个先锋将军,却连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废物都打不过,还让人废了一条手臂。” “废了也就废了,可让本太子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尽了脸面!” 忽然太子萧云一把揪住镇北侯的衣领,狰狞着面容:“你来告诉本太子,这账该怎么算!” 镇北侯心中怒火升腾,自己儿子的一条手臂竟然还赶不上他的一次面子,这让他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但毕竟对方乃是太子,即便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忤逆太子。 “下官愚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弥补太子殿下。” 那萧云重重喘了一口粗气,将手中的镇北侯甩在一边,随后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需要你来弥补。” “啊??这” 镇北侯抬头望着太子,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看着太子从进门一开始就无不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如今却不要任何的补偿,这可不是太子的一贯作风。 太子也看出了对方疑惑,婉转一笑,他听着不远处屋内赵厉的怒吼声,嘴角闪过一丝丝的邪笑。 “那赵厉好像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是的,下官本来想着给家中犬子谋一份亲事,只是如今被那萧逸尘打成残废 恐怕” 太子哈哈一笑,紧接着道:“放心,你们一家为我鞠躬尽瘁,如今赵厉成了废人,本太子可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弃你们于不顾。” “听闻那苏浅月在京华中有一好友,名为云裳,乃是京都府尹之女。” “本太子就做主,将此女许配给赵厉,如何?”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假意让赵厉迎娶云裳,实则就是想让赵厉将京都府尹给捆绑在一起。 如若两家成亲,即便萧逸尘对赵厉有恨,但是碍于苏浅月的面子上,他也不敢在对赵厉有任何想法。 不仅如此,他也能将京都府尹归入自己的门下,一举两得,实则良计。 如今的赵厉已成废人,京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废人。 如今有了太子在其中牵线,他们那些人胆敢不从? 事到如今也是实在没了办法,镇北侯跪在地上,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太子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笑了笑:“话已带到,还请镇北侯早些准备准备,说不定明年就当爷爷了!” “哈哈哈!” 太子的笑声越来越远,镇北侯目送着太子的轿辇一直消散在道路的尽头。确定了四下无人,镇北侯眼神抹过一丝冰冷,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事到如今还不忘想着怎么利用我们!” 那太子坐在轿辇中,嘴角掀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微笑。 之前那萧逸尘在宫中给二皇子萧泽当伴读时,丝毫没有在意一个纨绔子弟,可是时过境迁,他倒是小瞧了萧逸尘的手段。 隐忍了这么多年,刚一出手,便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他有预感,萧逸尘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那苏浅月看到自己好友处于如今的境地中,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出手相助,到时候,他便要让萧逸尘等人自投罗网,到时候自己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太子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右手猛地一发力,手中的纸扇便折成两段。 “一出好戏就此拉开序幕!” 第56章 碰瓷啊 在经过十余天的静养后,萧逸尘终于能够从床上起身,在屋内随意地走动。 这段日子,他被憋在房中,每日望着窗外的天空,若不是有苏浅月的陪伴,他真的都快憋闷得发疯了。 这天下午,苏浅月和绿芷一同上街采买。 萧逸尘便惬意地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着温暖的阳光,吃着水果,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他闭着眼,慵懒地午休着,沉浸在静谧的午后。 忽然,院落里响起阵阵脚步声。萧逸尘刚刚睁开眼,便瞧见云裳这个妮子一路跑了进来。 她似乎完全没看到萧逸尘,径直推开卧房的大门。 萧逸尘之前对府中的下人们嘱咐过,若是云裳前来拜访,无需通报,直接让她进来。 苏浅月在京华中好友不多,其中与云裳关系最为要好,两人经常以姐妹相称。渐渐地,萧逸尘也与云裳熟悉了起来。 他见云裳进了卧房,并不着急,继续躺在躺椅上,悠然自得。 那云裳在房中没有找到苏浅月的身影,不死心的她又跑去了一旁的书房,可结果还是一样。 萧逸尘闭着双眼,懒散地说道:“诶呀,别找了,你姐姐出门去了,一会就回来。” 忽然他感到面前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睁眼一看,只见云裳红着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 萧逸尘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还不等他开口,云裳就瞧见一旁小桌上摆着几盘水果。 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甜梨右手拿着糕点,一股脑地往嘴里塞。 边吃边哭,渐渐地云裳的哭声越来越大,鼻涕一把泪一把。 萧逸尘吓的直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喂喂喂!你别这样,我可没欺负你啊。” “万一你姐姐回来了,瞧你这般模样,还不得骂死我。” 还记得前几次萧逸尘只是在背后吓了一下云裳,可谁知这妮子转头就去苏浅月那里告了状。 晚上的时候,苏浅月就把他好好数落了一番。从那以后,他可不愿意招惹这个小祖宗。 云裳听后,没想到却哭的更大声了。 萧逸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真服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可是萧逸尘这边刚刚起身,就听见院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逸尘!你又欺负云裳妹妹!” 萧逸尘身子一僵,回头望去,只见苏浅月一脸温怒地站在那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也奇怪,苏浅月一抱云裳,这妮子就立马不哭了。 萧逸尘尴尬地望着苏浅月,苦着脸解释道:“真不关我事啊 不信你问她!” 可是话音刚落,云裳又开始抽抽泣泣起来。 萧逸尘冲着云裳呲了呲牙:“你是来碰瓷的!” 屋内,萧逸尘刚刚被苏浅月责备了一番,此刻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话本,刻意与她们保持着距离。 他翻着书页,眼神却时不时地朝苏浅月和云裳的方向瞥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裳靠在苏浅月的怀里,红着眼睛,全然没了往日那副爱笑爱闹的模样,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她微微抽泣着,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云裳妹妹,是谁欺负你了?” 苏浅月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 躲在床上的萧逸尘听到这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后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们,假装在专心看书。 “姐姐,前些时日,府上来了一些人和我父亲谈事,我便躲在屋外的角落偷听了一些,却没想到他们是想将我嫁给镇北侯府的小侯爷赵厉!” 云裳说着,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姐姐,云裳不想嫁人” 云裳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本躺在床上装死的萧逸尘听到赵厉两个字,浑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 “什么!赵厉!” 萧逸尘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说道。 云裳望着怒目圆瞪的萧逸尘,怔怔地点了点头:“他们和我父亲说完,我父亲似乎也不情愿,但好像也无可奈何,我本来想跑,但是被父亲发现,囚禁了我几日。” “我曾经想要靠绝食来反抗,可是父亲好像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刚刚我趁门口的下人不注意,这才偷偷跑了出来” 苏浅月紧紧抱着怀中的云裳,一边安抚着她,一边为她擦着眼泪。 “姐姐,你帮帮妹妹 云裳不想嫁人” 苏浅月望着往日爱笑的云裳如今却哭成了泪人,心中心疼不已。 “我了解伯父的为人,他一身为人清廉,绝不同流合污,向恶人低头,除非 除非伯父真的是遇见了他不敢忤逆的人” 苏浅月沉思着说道。 “镇北侯刚刚回京,按理说赵厉不曾认识云裳,如今的一切又显得那么突兀,就好像这些都是被算计好的似得” 苏浅月微微皱眉,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联系一块,忽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下一秒,苏浅月和萧逸尘近乎是同一时间喊出:“是太子!”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点了点头:“如果是太子的话,那么这一切似乎都能说通” 萧逸尘瞧见云裳似乎是真的饿了,便拿着糕点递给云裳,同时又对身旁的苏浅月道:“太子生性好斗,诡计多端,如今将云裳牵扯进来,无疑是想胁迫伯父为自己门客。” “伯父身处京都府尹的位置,也在朝廷之上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如果这件事成了,这对于太子来说无疑是一桩好事 朝廷上为其说话的人越多,自己的储君位置就越稳” “真是好算计啊!” 云裳双手捧着糕点,仰头望着萧逸尘,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对方如此认真,似乎还有些不习惯。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的模样,便忍不住的道:“世子可有办法了?” 萧逸尘扭头看去,发现云裳这个妮子也正在看着自己。 萧逸尘轻咳了一嗓子,回想起这个妮子在的时候,可没少打小报告,这回可真的让自己抓住对方的把柄了。 萧逸尘皱了皱眉,装作一副叹息的模样:“诶呀,不好办呀” 随后萧逸尘便躺在床上继续看着手中的话本。 那云裳也不傻,瞧见萧逸尘或许有些门路,便屁颠屁颠的跑到床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经常听姐姐说世子是个好人,如今你就帮帮云裳嘛” 说完她便拉着萧逸尘的衣角开始撒起娇来。 “诶呀,不帮不帮。” 云裳似乎还是不死心,嘟囔着嘴,诚恳的看着萧逸尘:“我发誓,云裳再也不向姐姐打小报告了。” “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嘛?” 云裳毕竟和苏浅月情同姐妹,况且他也不可能真的让京都府尹归入太子的门下,所以这个忙萧逸尘必须得帮。 “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裳见有戏,便连忙点头:“嗯,云裳发誓再也不打小报告了,肯定乖乖的,不信我们拉钩~” 萧逸尘看着云裳那一身稚气,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伸出了小拇指勾住了对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57章 脑子?我要这玩意干嘛? 夜幕沉沉,打更人走在街巷中,手中的铜锣被敲得 “咚咚” 作响,洪亮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回荡。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两个身影正悄然出现。 夜已深,打更人逐渐远去,而在京华中一座府邸的高墙上,不知何时探出两个脑袋。 萧逸尘和沈晓正趴在墙头,眼睛紧盯着墙内的动静。他们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说你大半夜不睡觉拉我来这儿作甚?这可是人家家里,你要动手也不至于这么心急?” 沈晓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那镇北侯的聘礼已经下了,难不成还让我眼睁睁看着云裳那妮子就这么嫁给赵厉?让京都府尹归入太子门下?” 沈晓无奈地皱了皱眉,问道:“所以你想了半天的结果就是来这儿杀了赵厉?” 萧逸尘一边窥探着里面侍卫的动向,一边摇了摇头,说道:“谁说我要杀了他?”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那你来干嘛?” 沈晓继续问道。 萧逸尘眯着眼,似乎在寻找赵厉的房间。 “对了,我让你带的东西拿了吗?” 沈晓愣了一下,随后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白瓶递给萧逸尘。 “你要这痒痒粉干嘛?” 萧逸尘嘿嘿一笑,说道:“那赵厉的右臂已经被我废掉,等会儿咱俩偷摸进去,然后我废了他的左臂,你把这痒痒粉倒在他后背上~~” “” 沈晓听了萧逸尘的话, 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晓气的用力戳了一下萧逸尘的脑袋,说道:“大半夜不睡觉,就让我陪你干这种事?能不能动动脑子,你这样做就能阻挡两家联姻了?” 萧逸尘满脸无辜地看着沈晓,说道:“不能啊?” “那你还” 还不等沈晓将话说完,那萧逸尘便直接打断。 “但是我爽啊~” “” 沈晓再次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脑子?我要那玩意干嘛?你有不就得了。” 萧逸尘满不在乎地说道。 短短三句话,沈晓就被气了三次。他再也受不鸟了!他薅着萧逸尘的头发便跳下了高墙,随后两人消失在街头的黑夜之中。 等两人来到一个无人的街巷中,萧逸尘捂着被沈晓拽得生疼的头皮,望着沈晓的背影,大声喊道:“你去哪?” “回家睡觉!” 沈晓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事你不管了?” “!睡醒了再说!” 沈晓愤怒地喊道。 萧逸尘看着沈晓,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真没素质,骂什么人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他看着手中那白瓶,叹了口气:“得,又白准备了。” 随后他便随手一抛,不知道扔向了何方。他自己也便隐匿在这夜色中。 而在这街巷的另一边,打更人正顺着墙边一直向前走着。“天干物燥,小心” 突然,打更人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诶诶诶!我这后背咋这痒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挠着后背。 这一夜,人们再也没有听到打更人的声音。只能看见一个角落,一个男人背靠在树干上,不停地学着狗熊在蹭树。 等到萧逸尘回到肃王府的时候,那东院正房的烛火也早早的熄灭。 因为云裳非要拉着苏浅月,萧逸尘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偏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侯爷沈晓就已经坐在东院的书房里。他坐在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苏浅月和云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沈晓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不禁问道:“小侯爷昨夜可没睡好?” “我让绿芷煮一壶茶给您。” 沈晓望着萧逸尘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模样,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火,但碍于苏浅月和云裳的面子,他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必了。” “刚刚我来肃王府的路上,便瞧见镇北侯府的马车正停在令尊门前,想必也是为了云裳姑娘的婚事?” 沈晓接着说道。 云裳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低下头,眼神黯淡无光,显然不愿意听到任何关于自己婚事的事情。 萧逸尘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便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太子又不是圣上,他说的话,我们为何要听?” 言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萧逸尘的身上。 只见他缓缓走到沈晓身边,将手随意地搭在沈晓的肩膀上,望着沈晓邪魅一笑,说道:“我有一计,不知沈晓兄敢不敢答应?” 云裳听到萧逸的话,眼神顿时明亮了几分,她抬起头,看着萧逸尘。 沈晓皱着眉头,望着萧逸尘:“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计划,但我知道你准没憋什么好屁!” 第58章 专坑兄弟 “两人在一起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可那太子却一意孤行地指使镇北侯向其下了聘礼,如此一来,明面上看这件事情似乎已然毫无转圜的余地了。”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愁容。 “若是我们非要在此事中间插上一脚,那岂不是摆明了与太子公然作对吗?” “故而此事不仅需要我们去管,更重要的是还得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才行啊!否则就算最终事成,恐怕也会落下把柄被人诟病。” 沈晓附和着点头道:“即便太子和镇北侯日后想要追究责任,我们也必须做到让他们完全无话可说才好。” 只见苏浅月等人也是眉头微皱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前面所说之话,但紧接着她便开口问道:“话虽是这么讲没错,可是具体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去做呢?” 此时沈晓接口说道:“更何况如今聘礼既已下达,那镇北侯更是为了赵厉的婚礼而开始筹备。”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咱们务必要加快速度行事,要不然就算做得再多到头来也终究只是一场空忙罢了。” 然而就在这一片焦虑氛围之中,萧逸尘却是显得格外镇定自若。 他先是轻轻地拍了拍身旁沈晓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微微俯下身来,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依我之见,如果此时此刻我们能够找到那么一个人,并对外宣称云裳姑娘其实早已与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随后我们也出一些聘礼,然后将这件事闹大。咱们就大张旗鼓地宣扬,到时候不就能暂时缓解云裳姑娘的婚期了吗?” “这样一来我们也能落下个名正言顺,那太子本来就在幕后,即便他知道这件事是我们所为,又能怎样呢?” 萧逸顿了顿,接着分析道。 “上次在游园会,太子没有圣上口谕就私自调遣御林军出宫,已经惹得圣上不悦,如今又出了这么一件棒打鸳鸯的事情,他更不可能亲自出面来对峙。” “这样一来,我们只需要研究怎么对付镇北侯一家便可。” 萧逸尘说完,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众人听完萧逸尘的阐述,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如他所说,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最终他们面对的阻力都会小很多。 “现在我们一切准备就绪,那我们可有这样的人选?”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眼中满是疑惑。 沈晓和萧逸尘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此时萧逸尘望着沈晓,脸上露出一副坏笑的模样,沈晓立刻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沈某还有事,告辞!” 沈晓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欲走。 “你给我回来!” 萧逸尘动作迅速,一下揪住沈晓的后衣领,往后一拽,将他拽回了凳子上。 沈晓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哭笑不得,心想这次真要自己亲自出马了。 云裳连忙跑到沈晓身旁,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中满是哀求:“沈晓哥哥,云裳知道你和世子都是心善之人,父亲也是被逼无奈,如今云裳一家都被人胁迫,烦请沈晓哥哥出手相助。” 云裳如今也一十有六,那婴儿肥的脸颊,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想要揉捏一番。 沈晓看着云裳楚楚可怜的样子,无奈地摇着纸扇,只好答应下来。 云裳知道自己不用嫁人后,一扫之前的颓废,恢复了往日的欢快模样。 沈晓和萧逸尘等人确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后,便率先一步回去准备。 而云裳正好与沈晓顺路,便提议让沈晓送她回去。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有心人看见,继而让镇北侯那边产生怀疑。 如今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看接下来的棋局该怎么走了。 萧逸尘和苏浅月目送沈晓和云裳离开,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们要利用这一系列的动作,将太子和镇北侯的势力打乱,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既然这件事是我们提出来的,我们是不是也要出一部分的聘礼啊?总不能让小侯爷一个人全拿了?” 萧逸尘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松地说道:“不用,这沈晓私下里这些年经商,京华各地皆有他的生意档口,聘礼的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苏浅月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萧逸尘,没有说话。 待沈晓和云裳告辞离开后,萧逸尘和苏浅月一同起身,往回走。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享受着午后的静谧时光。 回到东院,萧逸尘像是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朝着偏房走去。苏浅月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咳了一声,喊道:“世子?” 萧逸尘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转过身,问道:“嗯?咋了?” 苏浅月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世子莫不是在偏房住习惯了?” 萧逸尘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挠了挠头,笑道:“嘿嘿,住习惯了” 苏浅月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朝着正房走去。萧逸尘看着苏浅月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镇北侯府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整个府邸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布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喜事。 此时的赵厉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女子。 这些女子手中展示着华丽的婚服,款式各异。 “这些可都是按照小侯爷您的尺寸量身定制的婚服,还请小侯爷挑选一件满意的。” 管家弯着腰站在赵厉身边,一脸讨好的笑容。 赵厉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并没有落在婚服上,而是落在一旁侍奉的下人身上。 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后伸手用手挑起那女子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她。 那女子似乎很享受赵厉的抚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妩媚。她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小侯爷,这件衣服可真漂亮。” 赵厉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件衣服确实不错,不过,我更喜欢你亲自给我穿在身上。” 赵厉的目光愈发淫荡,他扭过头对着管家道:“聘礼可都送过去了?” “回小侯爷的话,聘礼尽数已经送达。那京都府尹能够攀上小侯爷您,那都是他们祖坟冒了青烟,感激小侯爷都来不及呢。” 管家谄媚地说道。 赵厉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向来喜欢被人捧上天,听到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听说那京都府尹之女,如今才十六?” 赵厉问道。 “是啊,正是会伺候人的时候。” 赵厉望着手中的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六还小,等她嫁进来,容我好生调教调教!” 随后赵厉目光一转看向其他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让她留下给我试试这婚服合不合身。” 那女子娇羞一笑,微微福礼:“小女肯定好生侍奉。” 管家心领神会,立刻挥手让其他下人从房中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赵厉和那女子,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此时的赵厉正在房中享受着鱼水之欢,却浑然不知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到头。 第59章 跟我抢儿媳?他也配? 薄暮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暖橙色,沈晓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裳,一路护送她回到家中后,这才放心地转身回到靖谋侯府。 侯府朱红的大门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庄重,门口那几个清扫的下人远远瞧见沈晓的身影,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迅速俯身福礼,动作整齐划一。 “对了,我爹呢?” 沈晓的声音不紧不慢,透着几分随性。 那下人依旧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道:“老爷正在书房,似乎在处理些事务。” 沈晓哦了一声,微微点头,便抬脚走进了侯府深深的院落之中。 他心里清楚,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哪怕当下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逢场作戏,可于情于理,他还是得如实告知父亲一声,唯有如此,往后种种方能名正言顺。 沈晓刚刚伸手轻轻推开门,便瞧见自己的父亲站在书桌前,手中拿着毛笔,正全神贯注地练着字,一笔一划间,墨韵流淌,满室书香。 沈晓走上前去,恭敬地拱了拱手,朗声道:“父亲!” 靖谋侯眼角余光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喉咙里轻轻嗯了一下,算是回应,随后脸上绽出一抹温和的笑,伸手拉起沈晓的手臂,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来来来,晓儿看看,为父这字写得怎么样?可有几分进益?” 沈晓微微俯身,目光落在那宣纸上,看了一眼便笑了笑,言语间满是谦逊:“父亲的字依旧苍劲有力,笔锋凌厉,晓儿这书法造诣距离父亲还是差了太多,还得多加练习。” 靖谋侯闻言,抬手捋了捋下巴上整齐的胡子,眼中笑意更浓,这父子俩之间丝毫没有像肃王和萧逸尘那般严肃拘谨,反倒多了许多寻常人家的闲趣,氛围轻松而融洽。 “那是自然,为父都写了多少年了,你若是现在就赶上我了,那我的老脸往哪搁?啊哈哈哈。” 靖谋侯爽朗地大笑起来。 沈晓只是笑而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 而靖谋侯纵横官场多年,眼光何等犀利,一眼就瞧出沈晓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 “说,你小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来了?莫不是闯了什么祸事,要我给你兜底?” 靖谋侯半开玩笑地说道。 “父亲高明,晓儿确实有一件大事想跟父亲商议。” 沈晓微微欠身,神色认真。 “说,反正你爹我啊,大事帮不了,小事不爱帮,就看你这事儿够不够分量让我出手咯。” 靖谋侯放下手中毛笔,背着手,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沈晓见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开玩笑,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接下来他说出的话,他就不信父亲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轻松调侃。 “父亲!晓儿心悦一女许久,如今晓儿也确实到了婚嫁之年,还望父亲能够应了晓儿的意” 沈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地有声。 话音刚落,那靖谋侯拿着毛笔的手猛地微微一颤,一滴饱满的墨水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瞬间洇染开来,脏了那幅即将完成的字画。 靖谋侯全然不顾,迅速转过身,眼中难掩激动之色,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着沈晓的肩膀,声音都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哈哈,这可是好事啊,怪不得为父之前那般催你,你都不为所动,原来早就心有所属啊!” “为父这就让人准备聘礼,这等大事可一点也耽搁不得,越快越好!得赶紧把我儿媳迎进门。” 靖谋侯兴奋地搓着手,已然在心里盘算开了。 沈晓满脸无奈地看着父亲,这也怪不得靖谋侯如此失态。 之前靖谋侯就托人找来京华中各家有名望府上女子的画像,巴巴地送到他跟前,可沈晓却总是找借口推脱,外加上萧逸尘大婚,这可把靖谋侯急坏了。 成天在府里不停地念叨着自己啥时候能够抱上孙子,没成想今天沈晓就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他能不激动万分吗? “不知这是哪家女子?” 靖谋侯平复了一下心情,关切地问道。 “京都府尹之女,云裳姑娘。” 话音刚落,靖谋侯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神色变得凝重:“我听同僚所说,如今镇北侯之子赵厉也心悦那女子?而且还下了聘礼?这事儿怕是有些棘手啊。” 沈晓见父亲有些犹豫,上前一步,神色变得斩钉截铁:“父亲,那镇北侯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在北疆有了一些功绩,便想以此来胁迫京都府尹。” “况且镇北侯一家刚刚才回到京华,赵厉那登徒子见云裳姑娘生得乖巧伶俐,便起了歹念。” “孩儿与云裳姑娘已经相识许久,情谊深厚,如今却被镇北侯横插一脚,孩儿实在有些不甘心,便想着让父亲做主,如若父亲不愿,那孩儿也不愿意迎娶其他的女子,此生非云裳不娶。” 靖谋侯望着沈晓这般执念,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这些年靖谋侯也就沈晓一个儿子,他要是这辈子不娶妻,那沈家岂不是要断了香火?他是万万不准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靖谋侯满脸凝重:“晓儿放心,若是常人见到镇北侯或许会忌惮一二,他们怕,你老子可不怕。” “那镇北侯的儿子赵厉生得贼眉鼠眼,品行不端,如今还成了废人,就凭他也想跟我抢儿媳?他也配?” 靖谋侯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我这就让账房准备聘礼,明日咱们便上门提亲!我倒要看看,这镇北侯能翻出什么花样。” 第60章 提亲 沈晓见父亲已经同意,顿时喜笑颜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多谢父亲,那晓儿先去准备了,盼着明日一切顺利。” 靖谋侯望着自家儿子离去的背影,胸膛微微挺起,心里满是自豪,不禁感叹道:“诶呀,明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也该当爷爷了?嘿嘿。” 转眼一看,靖谋侯竟已踱步来到祠堂前,他神情肃穆,郑重地拿起三炷香,点燃后,朝着牌位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咱们沈家有后了,明日提亲回来,我肯定多烧点纸钱哈。” “保佑保佑,诸事顺遂,让我早日子孙满堂。” 次日,晨光熹微,靖谋侯府前早已热闹非凡。 朱红的大门敞开,一支浩浩荡荡的提亲队伍整装待发。 打头的是两排身着鲜亮红色劲装的护卫,个个身姿挺拔,轿厢四周垂挂着的红色绸缎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煞是好看。 再往后,是一众手捧聘礼的仆役,他们步伐整齐,手中所捧之物琳琅满目 —— 有贴着大红喜字的精致木箱,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成堆的珍稀古玩、玉器摆件。 队伍中央,沈晓一袭绛红色锦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身姿修长,胯下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更衬得他英姿飒爽。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朝着京都府尹府邸行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交头接耳,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那人群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一辆马车就安静的停放在那里。 车帘微微掀起,马车内坐的正是萧逸尘和苏浅月,今日上门提亲,他们也得在暗处盯着镇北侯那边的动静。 不多时,沈晓便来到了京都府尹的府邸门前。那府门紧闭,透着几分清冷与落寞,一点没有喜庆的氛围。 沈晓翻身下马,上前轻轻叩门。 良久,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半个脑袋,见是这般阵仗,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问道:“你…… 你们有何事?” 沈晓微微拱手,朗声道:“烦请通报府尹大人,靖谋侯府前来提亲。” 小厮慌乱地应了一声,赶忙跑进去通报。 此刻,京都府尹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前襟。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嘴里不停嘟囔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镇北侯此前以权势威逼,强行为其子赵厉定下了这门亲事,他一介文官,在镇北侯的威压之下,不得不从,可心中却满是无奈与愧疚。 不一会儿,小厮匆匆跑回,声音颤抖地说:“老爷,靖谋侯府的人在外面,说是来提亲的。” 京都府尹身形一震,脚步顿住,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满是窘迫与慌张。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喃喃自语道,随后整了整衣冠,强装镇定地朝着府门走去。 府门大开,京都府尹瞧见门外那盛大的提亲场面,尤其是看到沈晓眼中的炽热与期待,再想到自己对女儿的承诺,心中更是如被重锤敲击。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干涩,半晌发不出一个音。 靖谋侯见此情形,微微皱眉,率先开口:“府尹大人,今日我携小儿前来,诚意十足,特为小儿求娶令嫒。小儿与令嫒情投意合,还望大人成全。” 京都府尹的嘴唇微微颤抖,目光闪躲,嗫嚅道:“侯侯爷,这 这实在是让下官为难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被微风吹散。 沈晓见状,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恳切地说:“府尹大人,晚辈知晓您或许有苦衷,但晚辈与云裳姑娘相知已久,真心相待,还望大人看在晚辈一片赤诚之心上,应下这门亲事。” 京都府尹抬起头,望向沈晓,眼中满是愧疚与挣扎。 而就在这时,早就提前收到消息的云裳如今也慌忙的跑向门口,跪在父亲面前,不断地哭泣。 “父亲,女儿不愿嫁给赵厉,我与沈晓哥哥早就情投意合,还望父亲能够成全女儿。” 他心中明白,女儿倾心于沈晓,可如今这局面,他一个不慎,便可能得罪两边权贵,引火烧身。 如今,靖谋侯府又声势浩大地前来提亲,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腿也微微发软,在这盛大的提亲队伍面前,他只觉得自己渺小而无力,窘迫万分,不知该如何抉择。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众人的目光齐聚在京都府尹身上,等待着他的答复。 而沈晓这浩大的队伍,在这京华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萧逸尘就在暗中观察着一切。 只见一个小厮神情诡异的站在人群中,只是远远的看着府邸门前的场景,不多时他便慌乱的离开了人群,而他离去的方向也正是镇北侯府的方向。 萧逸尘望着那人的背影,冷笑一声:“好戏开始了。” “不好啦,不好啦!” 一名身穿素衣的小厮,不顾一切地朝着镇北侯府的大门冲来。 由于跑得太急,他猛地撞开了镇北侯府那两扇厚重的大门,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院中的下人们听到动静,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那小厮狼狈地趴在地上,周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虽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诧异,但因畏惧府中的规矩,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这小厮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周围人的目光,迅速从地上爬起,匆忙地擦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便又朝着正厅方向狂奔而去,脚步踉跄却一刻不停。 此时,正厅之中,太医正小心翼翼地给赵厉涂抹着药膏。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只听 “噗通” 一声巨响,木门被大力撞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毫无防备的太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药粉瞬间倾倒,一股脑儿全洒在了赵厉左肩那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啊!” 赵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五官因剧痛而扭曲在一起。 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望向太医。 此刻,他完全不顾对方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伸出手如钳子一般紧紧薅住太医的胡须,疯狂地摇晃着,恶狠狠地威胁道:“老东西,找死是!竟敢这般对待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侯爷息怒,小侯爷息怒……” 太医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作揖求饶。 镇北侯原本坐在一旁,神色凝重地看着太医给儿子治伤。 听到声响,他猛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刚刚闯进来的小厮身上。 他目光如炬,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派出去盯梢京都府动静的探子。 见小厮这般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暗叫不好,料定定是京都府那边出了岔子。 “混账东西!” 镇北侯怒声喝道,“不是让你盯着京都府那边的动静吗!!” 小厮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侯爷,不好了!今早,靖谋侯和小侯爷沈晓,带着足足几十人,抬着聘礼不知要去往何处。” 小厮顿了顿,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起初,奴才只是好奇,想去凑个热闹。可谁能想到,那队伍竟径直朝着京都府尹的府邸而去。后来奴才才知道,那沈晓的提亲对象,正是京都府尹之女云裳姑娘!” “沈晓那小子,在府尹府邸前扬言,今日定要迎娶云裳姑娘。奴才一听,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回来向您禀报。” 原本躺在床上治伤的赵厉,听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竟然被沈晓抢去,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全然忘了自己肩上的伤势。这一动作猛地扯动了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脸再次扭曲,但这疼痛不仅没有熄灭他的怒火,反而让他更加暴跳如雷。 镇北侯更是怒不可遏,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他双眼通红,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哗啦” 一声巨响,桌上的茶具、摆件纷纷散落一地,摔得粉碎。 “调遣暗卫!随本侯去京都府!” 镇北侯怒吼道,声音震得屋内的人耳朵嗡嗡作响,“我倒要看看,那姓沈的有何底气,竟敢与我作对!!” 第61章 撒泡尿照照! 就当萧逸尘躲在角落静静看着戏的时候,岩肃从远处跑了过来。 “世子,镇北侯正在往这儿赶来,而且还带了很多的暗卫,我们是不是也要调遣一些人手?万一……” 岩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满脸担忧地说道。 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他早就料到那镇北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毕竟镇北侯出身军营,性格向来刚硬火爆,遇到这种事必然会调遣人手前来。 不过,萧逸尘心中笃定,即便镇北侯有天大的胆子,在这京都的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对靖谋侯轻易动手。 萧逸尘悠然地趴在车窗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紧张,仿佛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咱们就安静看戏就行。” 下一秒,萧逸尘利落地坐起身来,动作敏捷地掀开车前帘,探出身子,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马夫的肩膀。那马夫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来。 “吩咐下去,我要镇北侯的暗卫未到风月楼,就先死一半!记住,要留几个活口。” 马夫微微侧身,恭敬地应了一声 “是”,简单嗯了一下,便迅速将手中的缰绳交由岩肃。 随后,那马夫双腿猛然发力,竟然踏着高墙瞬间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萧逸尘微眯着双眼,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块肃王赠与他的赤红令牌。 这还是他第一次号令龙虎卫,他心中不禁暗暗期待,这把一直听闻的利剑到底能给他带来多少的惊喜。 目光回到京都府门口,此时的这里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看热闹的人。人群中不时传来阵阵嘈杂的议论声和欢呼声。 那沈晓乃是靖谋侯之子,身姿挺拔,风度翩翩,宛如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才貌过人更是众人皆知。 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倾心,那些富家千金、官宦小姐们总是想尽办法接近他,可沈晓却总是带着那温和而疏离的笑容婉拒。 没想到今日,那一向淡定从容的沈晓却主动带着聘礼上门提亲,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怀着好奇与八卦的心思纷纷赶来,都想看看热闹,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有福气,能得到沈晓的青睐。 那看热闹的人当中,更有不少是想来看看京都府尹的笑话。 在这京华之地,谁人不知镇北侯已经派人下了聘礼,如今靖谋侯却带着沈晓亲自上门提亲,这两家都是京都的名门望族,如今为了一个女子起了冲突,众人都在猜测肯定少不了一番激烈的争执。 在众人的瞩目中,沈晓上前一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毫不犹豫地直接拉住云裳的手,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云裳的柔荑。 他微微欠身,声音洪亮而诚恳地说道:“还望伯父成全!” 这一举动瞬间引爆了现场的气氛,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的赞叹沈晓的勇敢和深情,有的则在猜测京都府尹会如何应对,还有的在小声讨论着镇北侯到来后会发生怎样的冲突。 那京都府尹站在一旁,早已被汗沁湿了里衣,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 望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他心中一阵无力,无论是镇北侯还是靖谋侯,哪一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如今夹在中间,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远处的萧逸尘望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随后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两辆疾驰而来的马车,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他不禁轻声笑道:“好戏开场了!” “滚开滚开!怕死的都滚开!” 那跟随在马车一旁的侍卫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连忙跑到前方驱赶着聚众的人群。 京都府前,人们都只顾着看热闹,完全沉浸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浑然没有在意不远处那一辆马车正如朝着这里冲来。 尽管马夫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尽全力拉紧缰绳,试图让马车减速,可还是晚了一步。 马车冲进了人群,好几人躲避不及,被那马车碰到,瞬间倒在地上,捂着伤口痛苦地哀嚎着。 还不等马车停稳,那镇北侯就如一只愤怒的狮子般气哄哄地从马车上走下,丝毫没有在意倒在地上哀嚎的人们。 他的脸色铁青,一手指着沈晓,大声怒吼道:“姓沈的,你敢与我作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靖谋侯站在一旁,看着被撞伤的众人们,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丝毫没有在意镇北侯在一旁骂街,而是连忙吩咐自家伙计将受伤的人们送往医馆医治。 确定安抚好了受伤的群众后,靖谋侯这才冷着眼走在镇北侯的面前。 苏浅月远处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蹙着眉,心里还有些担忧:“我们不上前帮忙吗?” 反观萧逸尘倒是满脸无所谓,托着腮,指着远处的沈晓,打趣道:“不用。” “别看沈晓一家子表面温婉尔雅,背地里骂人可狠着呢。” 苏浅月望着远处的沈晓,有些不解:“你怎知道?” 萧逸尘无奈的扭过头,望着对方:“我怎知道?我和沈晓鬼混了多少年,他就骂了我多少年。”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诉苦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那靖谋侯站在镇北侯面前,直接伸出手指着对方鼻子,怒声道:“姓赵的,给你脸了是!和我抢儿媳,也不撒泡尿照照!” 第62章 你敢动她! 靖谋侯这一生,心境平和,无欲无求。 在朝堂之上,他虽政绩斐然,却从不刻意追求极致,只秉持着一颗为民之心,稳步前行。 对于财富,他亦是淡然处之,家中虽有一定积蓄,却从不贪婪敛财,更未将心思过多放在积攒财富之上。 此生,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此前,靖谋侯多次苦口婆心地劝说沈晓婚娶一事,无论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甚至找来诸多门当户对、才貌双全的女子画像供他挑选,可沈晓始终不为所动,对这些婚事提议无动于衷,这让靖谋侯头疼不已。 然而,自家儿子好不容易开窍,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靖谋侯满心欢喜,以为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 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镇北侯,妄图将这一切都抢走。在靖谋侯看来,这镇北侯的行径,简直就是在断他沈家的香火。 靖谋侯平日里脾气温和,待人和善,从不轻易与人起争执,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那种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今天这件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绝不会有半分让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靖谋侯一句严厉的斥责,让镇北侯本就窝火的内心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镇北侯下意识地便要举起拳头,狠狠地向靖谋侯打过去,以泄心头之恨。 可真当他举起拳头的时候,靖谋侯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将自己的脸直直地伸了过去,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挑衅道:“来来来,不服你干我,你今天不打死我,你就是我养的,来来来!” 靖谋侯身为朝中重臣,多年来为国家和百姓做出的贡献一点也不比镇北侯少。 两人虽都拥有侯爵名号,但在民间的声望以及在朝中官员心中的地位,靖谋侯却远远高出镇北侯。 靖谋侯见镇北侯举起拳头却不敢落下,知道对方有所忌惮,便又开始动起了嘴皮子。 他目光如炬,直视镇北侯的双眼,义正言辞地说道:“好,你不敢动手是,那咱就当着众人的面,好好地说道说道。” “你儿赵厉,生得贼眉鼠眼,毫无贵气。如今又身有残疾,本应修身养性,低调行事。可他却仗着自己是圣上亲封的先锋建军,便在京城耀武扬威。见到我儿媳生得乖巧,就妄图强掳豪夺,这般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那云裳原本怯生生地躲在沈晓的身后,听到沈父如此称呼自己,一颗芳心不禁小鹿乱撞。 她本就不问世事,性格单纯,此刻小脸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 云裳在背后轻轻拉了拉沈晓的衣袖,声音软糯,轻声道:“沈晓哥哥” 沈晓转过头,望着对方脸颊上红润的婴儿肥,只觉得甚是可爱。 回想起上次在萧逸尘的书房里,初见云裳时,他便觉得这模样好玩极了,只是碍于两人第一次见面,怕有失礼仪,行为有些不雅,便强行忍住了心中的念头,没有继续。 如今,沈晓偷偷地望了望四周,见似乎没有人注意自己,心中贪玩之意顿时大起,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可这一幕却被远处的萧逸尘看在了眼里。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这沈晓还玩上了。” 苏浅月被萧逸尘这一声吸引,拉回了视线。 她顺着萧逸尘的目光望去,望着沈晓和云裳两人那无邪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眼中满是羡慕。 还没等沈晓玩得尽兴,就被猛地拽走。 靖谋侯拉着沈晓的胳膊,大步来到台阶之上。他扬起头,神色间满是自豪,大声说道:“吾家小儿生得俊俏,风度翩翩,尽显才子之姿。你家儿子从头至脚,哪一点能比得上我儿子?无论是才学、品德还是相貌,吾儿皆远胜一筹!” 镇北侯此刻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他紧紧地攥着双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 镇北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目光冷冷地望向一旁始终不说话的京都府尹,忽然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这门婚事,乃是太子殿下亲自决定的。而且我们镇北侯府已经下了聘礼,喜帖也都发了出去,现在临门就差一脚,婚事即将圆满。” 随后,镇北侯伸出手指,指着一旁的沈晓,又是一声冷笑:“我可不管你们两人之间有过怎样的情愫,我告诉你,如今她可是我们镇北侯府未过门的儿媳。” “如今你们还敢提着聘礼上门,就不怕太子殿下得知后震怒?到时候,你们靖谋侯府可吃不了兜着走!” 靖谋侯听后,神色依旧镇定自若,毫不畏惧地回应道:“太子殿下的话,我等自然要好好斟酌斟酌。但在这件事上,关乎我儿的终生幸福,关乎我沈家的颜面,除非有圣上的旨意,否则一切免谈!” 镇北侯望着靖谋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他的目光忽然瞥向身后的云裳,脸色瞬间变得阴冷,大声喝道:“来人呐,将京都府尹之女 ‘ 请 ’ 回府中!” 下一秒,镇北侯马车旁的侍卫们纷纷上前,将此地团团围住。 那众人原本只是来看个热闹,想瞧一瞧这两位侯爷为了婚事会如何争论,却没想到如今两家竟然剑拔弩张,甚至要拳拳相向。 一时间,现场的人群吓得纷纷逃得远远的,生怕被这场纷争波及,伤到自己。 “两位侯爷,还请息怒” 京都府尹见局势愈发失控,壮着胆子想要上前拉架,试图平息这场纷争。 却没想到,镇北侯此刻正怒火中烧,根本不顾及其他,飞起一脚便踹向京都府尹。 京都府尹身形瘦弱,哪经得起这一脚,整个人向后倒去。 还好沈晓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顺势稳稳地扶住对方,才避免了京都府尹摔倒在地。 “父亲!” 云裳见父亲被打,心急如焚,连忙上前搀扶。 她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镇北侯,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大声说道:“莫以为你仗着自己身居高位,就可随意欺压我们!我们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伶牙利嘴!给我拿下!” 镇北侯被云裳的话彻底激怒,再次下令。 沈晓缓缓合上自己手中的折扇,目光变得冰冷如霜。 他望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侍卫,脸色瞬间变得阴冷。那远处的苏浅月望着沈晓,心中顿感一阵熟悉。 当夜,萧逸尘消失的时候,她曾去靖谋侯府想要询问萧逸尘的下落。当对方知道自己偷听了他俩在游园会之间的谈话时,那一瞬沈晓的脸色就和如今一模一样,带着渗人的杀气。 “你敢动她!” 第63章 做戏,监视 “世子,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刚刚离去不久的马夫,沿着那高耸的高墙,几个起跃便轻盈地跃了回来。 萧逸尘望向面前这位身形干练的马夫,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这龙虎卫,果真是圣上亲自悉心培养出来的精兵悍将,执行任务时的效率让人钦佩不已。 萧逸尘微微颔首,给其示意了个眼神,那马夫心领神会,迅速起身,悄无声息地撤下,融入了周围的暗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们不用上去帮忙吗?看这情形,那镇北侯似乎已经准备彻底撕破脸皮,沈晓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 苏浅月坐在萧逸尘身旁,她黛眉轻蹙,望向那混乱的京都府门前。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满脸担心的模样,不禁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说道:“放心,那镇北侯纵然嚣张跋扈,可还不敢把靖谋侯怎么样。” “靖谋侯在朝中根基深厚,镇北侯有所忌惮。况且沈晓那小子,看似文弱,手段其实狠着呢,对付这几个侍卫,问题不大。我们就安心在这儿看戏就好,这场戏,还远远没到落幕的时候呢。” “给我拿下!” 镇北侯一声令下,围绕在周围的侍卫便朝着几人扑来。 云裳花容失色,娇躯轻颤,下意识地往沈晓身后躲去。 为首的侍卫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率先冲到沈晓面前,他怒吼一声,犹如猛虎咆哮,抡起手中长刀,朝着沈晓的脖颈斜劈而下,刀风呼啸,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沈晓眼眸微眯,不闪不避,在长刀即将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猛地侧身,同时手中折扇如灵蛇般探出,精准地戳向侍卫持刀的手腕。 “啊!” 那侍卫惨叫一声,手腕剧痛,长刀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 沈晓趁势欺身而上,折扇迅速合拢,以扇柄狠狠击打在对方的咽喉处。 这一击,力道十足,那侍卫双眼圆睁,双手捂住喉咙,踉跄着向后退去,最终 “扑通” 一声摔倒在地,痛苦地挣扎着,发出 “嗬嗬” 的声音。 其他侍卫见状,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围拢上来。 沈晓却怡然不惧,身形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他手中折扇时而如剑,刺向侍卫们的要害;时而如鞭,抽打在他们的关节之处。 几名侍卫从背后偷袭而来,沈晓似有所感,脚尖轻点地面,轻盈地转身,折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拍在对方的太阳穴上。那侍卫闷哼一声,双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又有两名侍卫同时从两侧攻来,一人举刀砍向沈晓的腿部,一人则用长枪刺向他的胸口。 沈晓纵身一跃,如飞燕掠水,在空中巧妙地避开了这两招。 随后,他借助下落的力量,折扇猛地展开,用力扇向两名侍卫的面部。这一扇,带着呼呼的风声,强大的气流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两名侍卫被扇得连连后退,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沈晓在侍卫群中左冲右突,手中折扇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声惨叫或一次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过片刻,那些原本耀武扬威的侍卫们便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镇北侯如今的目标就只有云裳一人,他早就想到会有突发状况,所以自己也留了后手。 只见镇北侯当着众人的面,不紧不慢地敲响了手指,那响声,是他事先约定好的号令。 原本从军中精心调遣的几十名暗卫,此刻却没有了身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镇北侯皱着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警惕地望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 微风轻轻扫过他的面庞,撩动着他的发丝,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他心中暗道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着众人方向跑来。 镇北侯一眼便能辨出此人就是自己的暗卫,只见他面色惨白,嘴角挂着鲜血,如今他吊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跪在镇北侯的膝下,还不等开口,一口鲜血便如喷泉般吐出,溅出很远。 最后,他双眼一闭,狠狠地跌在地上,没了气息。 镇北侯望着脚下的尸体,他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忽然,他却笑出了声,那笑声起初低沉,随后愈发的渗人。 沈晓望着对方这诡异的举动,也甚是不解,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警惕。 本以为镇北侯会有下一步的疯狂行动,却不成想镇北侯只是冲着剩下的侍卫挥了挥手,冷冷地呵道:“撤!” 如今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现场,和众人满脸的疑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京都府的门口,却没人在意在此地的不远处一只信鸽从一人的手中飞出。 任由谁都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提前规划好的,所有人就像是被监视一样,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 信鸽扑腾着翅膀,向着远方奋力飞去。 很快,它便飞跃过皇宫的午门高墙。 在皇宫深处,在宫殿的的阁楼上,一名宫女静静地站在窗前,窗户敞开着,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撩动着她耳畔的碎发。 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在天空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不时地踮起脚尖,试图看得更远一些。 忽然,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微微张开嘴唇,轻轻吹出一声清脆的口哨。 天空中的信鸽似乎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改变了飞行方向,顺着声音的源头,稳稳地落在那名宫女的手心中。 不久,那宫女迈着小碎步,走进了一座幽暗的大殿。 此时外面艳阳高照,而宫殿内却暗的只能靠烛火来为其点亮。 宫女穿过甬道来到一处屏障前,那宫女低着头,跪在屏障前,对着里面的人毕恭毕敬道:“殿下,信到了!” 第64章 死人也有‘价值\\\’ 在那光线昏黄黯淡的屏障之内,气氛显得格外静谧压抑。 太子稳坐在茶桌前,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眸,身旁的佩刀侍卫便瞬间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信条,而后将其呈给屏障里的太子。 太子神色淡漠,微微挥了挥手。 随着这一挥,偌大的殿中,众人纷纷退下。 转眼间,就只剩下屏障中的太子和一位老者相对而坐。 太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信中的内容,他的眼神波澜不惊。 “这信中可与老奴说的一样?” 太子萧云轻轻呼出一口气,手中的信条缓缓飞向一旁的烛台。 屏障中的两人都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信条在烛火的舔舐下,一点一点被吞噬,化为灰烬。 火苗跳跃,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忽明忽暗。 “吴公公在这皇宫中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说的话自然是真。” 而太子面前坐着的正是陪伴圣上几十年的吴公公。 吴公公身材佝偻,年岁老,但他的双眼却没有丝毫的浑浊,依旧明亮而锐利。 “哈哈,太子殿下能夸赞老奴,也是老奴此生修来的福分。” 太子萧云微微晃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关节处发出 “嘎嘎” 的声响,显然是久坐带来的不适。 坐在对面的吴公公见状,立马笑脸相迎,动作麻利地快步走到太子的身后,伸出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灵活的手,轻轻为其揉捏肩膀。 太子舒服地不禁闭上了双眼,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叹:“小时候就听得父皇夸你精通按捏之术,每次父皇头晕脑胀,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太医,而是你。” “父皇常说,只要被你按捏一会,就感觉经脉通顺,浑身轻松,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吴公公自小就来到这皇宫,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外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的繁华,可只有他们这些身处底层、被视为卑贱之人的,才能真正体会到皇宫背后的艰辛与不易。 多年来,在这如深渊般的皇宫中摸爬滚打,吴公公自小就学得了一双慧眼,能看透人心的真伪,练就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能在复杂的宫廷斗争中左右逢源。 这么多年,他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手段,终于从皇宫那吃人的底层,一步一步地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吴公公一边熟练地揉捏着,一边谄媚地说道:“殿下言重了,奴才哪有您说的那么传神,所学的也只不过是一些皮毛,皮毛罢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谦卑,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又透露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太子闭着眼,全身心地享受着肩膀传来的舒适感,悠然说道:“皮毛?吴公公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知道的可一点不比我们这些当儿臣的少啊,以后我还得多多虚心请教一下 ‘ 吴大人’ 了” 话音刚落,吴公公似乎感受到指尖传来一阵寒意,那寒意顺着手臂直窜心底。 只是那一刹那,吴公公反应极快,立马跑到太子身旁,随后 “扑通” 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身子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语气卑微到了极点:“老奴不敢僭越,老奴从未有过二心,只要殿下想知道的,老奴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子扭动了一下原本僵硬的脖颈,此刻确实舒展了许多。 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平缓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之人,眼神中透着一种审视与思索。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吴公公,若不是你,我怎会知道那肃王的底牌?” “若不是吴公公的泄密,我怎会让萧逸尘他们入了我的陷阱之中?” 太子的话刚落,原本挡在他们一旁的屏障轰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开,那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下一秒,屏障外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见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整个大殿。 那吴公公看见这一幕,吓得身子猛地一紧,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可是那太子倒是见惯了死人,面对这血腥的场面,他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他望着摆满了大殿的尸体,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不禁感到一阵愉悦,那愉悦的神情在他脸上肆意蔓延。 他缓缓端着茶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尸体的面前,随后优雅地蹲下,伸出手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物。 看着那胸口碗大的凹陷处,啧啧叹道:“这批暗卫乃是我赏赐给镇北侯的,如今这些人只被三个人杀的一个不剩,不愧是龙虎卫啊!” 吴公公颤抖着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当年圣上刚刚登基,便私下里培养了一批悍将,原本是想用来北上,抵御外敌。” “可是不知怎的却将这些人,赏赐给了刚刚封王的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肃王。” “这些人眼中没有感情,手段狠辣,行踪难定,只有一小批在肃王府中,剩下的人全部隐匿在京华的各处,很难寻出” 太子抿了一口茶望着那些死人:“无妨,他们是人,不是鬼神,何惧之有?” 此时刚刚的佩刀侍卫稳步上前,拱着手:“殿下,这些怎么处理?” 那太子萧云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微微俯身,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这些死去的暗卫。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惋惜,又混杂着些许愤怒。 良久,他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唉,可惜了,白费了我这么多的心血。” “也罢,死了就死了,在培养一批就是了。” 话语间,人命在他眼中仿若草芥,轻易便可舍弃。 那吴公公在一旁,将太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看着太子闲庭自若的模样,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多年在宫廷的摸爬滚打,让他深知在这皇家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利益的交织。 太子能够看重你,是因为你身上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当你仅剩的价值被榨干时,那你即便是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生在皇家,哪里来的仁义道德?那些所谓的善良与正直,不过是在人前伪装出来的罢了,用来粉饰这充满血腥与权谋的宫廷斗争。 佩刀侍卫单膝跪地,以表忠心:“属下明白!那这些人还是和以往一样,在宫外火烧处理了?” “不 不 不!” 太子萧云连忙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与得意。 “这些人虽然是死了,但还是有点用处。” 他的话语如同抛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那侍卫和吴公公两人对视一眼,满脸困惑,眼中皆是迷茫之色。 任凭他们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到死人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只见太子萧云缓缓走到窗边,伸出手,轻轻推开面前那木窗。 “嘎吱” 一声,伴随着窗外的微风,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这压抑的宫殿。 宫殿外,艳阳高照,那骄阳似火的阳光倾洒而下,本应是一片明媚温暖的景象。 然而,这光却怎么也照不进这宫殿中,依旧黑暗瘆人。 太子站在窗边,微微仰头,往外看去。 那宫殿外的园中,满是初长出来的花苞,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刻。 他深呼一口气,闭上双眼,敞开双臂,那清新的空气让他感到一阵惬意,似乎在享受着那阵阵的凉意。 “把这些人作成花肥,等到盛夏之时,园中又是一片花团锦簇!” 第65章 凤椅之人 “行了,你也该回去了,要不圣上那边该起疑了。” 太子萧云背对着吴公公,声音淡漠,在这略显空旷的殿内悠悠回荡。 吴公公心中了然,自然明白这是太子给自己下了逐客令。 他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便隐去,换上了一副谦卑恭顺的神情。 “那老奴便退下了。” 吴公公双手撑着膝盖,缓缓起身。然而,面前的道路皆被横七竖八的尸体严严实实地挡住。 无奈之下,他只能踮着脚尖,眼睛紧紧盯着地面,试图在尸体中间寻找那狭窄的缝隙,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动。 尽管吴公公已经万分小心,可还是事与愿违。 突然,他一脚踩歪,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重重地被一具尸体绊倒。 吴公公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此时的他,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哪还有心思注重仪表。 他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慌乱地逃离了太子寝殿。 “这花看久了,也觉得腻,罢了,母妃在哪?” 待吴公公离去后,太子萧云缓缓转过身,目光随意地扫过窗外那还未绽放的花苞,语气中满是厌烦。 “回殿下的话,皇后正在凤淑阁。” 太子伸出手,用力关上了面前那扇木窗。随着 “砰” 的一声闷响,外界的明媚瞬间被隔绝在外。 不知为何,处于黑暗之中的太子反而更让他感到舒适自在。 在这黑暗里,无人可见他的所作所为,他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无比快活。 太子的生母乃是当今皇后,名为楚婉。 其母家更是手握重兵,常年驻守北疆、西域两地。 先皇在世时,在边疆的风沙中,楚家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 正因如此,楚家在庆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朝堂上下,无人敢小觑。 他们的存在,不仅是太子萧云的后盾,更是影响着整个庆国局势的一股强大势力。 不久后,太子萧云来到凤淑阁前,顿了顿,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确保每一处褶皱都平整妥帖。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随后抬手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呀”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阁内回荡开来,惊起一阵轻微的回响。 阁内的光线极为昏暗,几盏烛火在角落里摇曳闪烁,豆大的火苗在微风中忽明忽暗,勉强驱散着周遭的黑暗。 轻纱帷幔低垂,在这昏暗氛围里,如一层朦胧的雾霭,给整个凤淑阁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静谧。 萧云定了定神,目光在阁内搜寻,很快便捕捉到皇后楚婉的身影。 透过薄纱,只见她正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姿优雅,仪态万千。尽管光线昏暗,却丝毫不掩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萧云见状,立刻恭敬地走上前去,在距离皇后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双膝缓缓跪地,上身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行起了大礼。 “儿臣萧云,拜见母后,愿母后凤体安康,福寿绵延。” 楚婉微微抬手,示意萧云起身,轻声说道:“云儿,起来,今日怎有空来母后宫中?” 萧云缓缓站起身,面上冰冷,恭敬地回应道:“儿臣许久未见母后,心中挂念,特来请安。再者,儿臣近日在朝中遇到些棘手之事,也想与母后商讨一二。” 皇后端起茶杯,吹去了浮上的热气:“可是有关肃王府的?” 太子萧云微微一怔,旋即嘴角上扬:“什么事还是逃不过母妃的慧眼。” 皇后见此,不禁嫣然一笑,可转瞬之间,语气便变得温柔而嗔怪:“行了,行了,恭维的话就不要说了,你能来母妃这里看望我,母妃就已经很开心了。” 话锋一转,“不过” 话到此处,刹那间皇后的脸上忽然笼罩上一层狠辣之色:“你身为太子,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你可知道,我和你舅舅为了稳固你的储君之位,耗费了多少的心血吗!” “那日游园会,你竟敢私自调遣御林军出宫,还惹出了这么大的闹剧,圣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可都是记得呢!” 太子萧云被这么一呵斥,连忙跪在地上问罪。 “母妃息怒,儿臣并非愚钝鲁莽之人,从头到尾,这些事情都是儿臣精心策划的一出戏罢了!” 皇后皱着眉,望着透过薄纱望着跪在地上之人。 “儿臣利用了一些手段将吴公公纳入门客之列,从他的口中儿臣知道了一些关于肃王府的重要秘密。” “为了探究那吴公公所言是真是假,儿臣精心编排了一出戏。” “儿臣利用赵厉假意迎娶京都府尹之女--云裳,表面是让京都府尹归入我的门下。” “而苏浅月和云裳情同姐妹,那萧逸尘和镇北侯府有着血海深仇,他们必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裳嫁给赵厉,更不会让京都府尹归入我的阵营。” “所以,这件事他们必然会插手。前些时日,我假意调遣御林军出宫,引得圣上动怒。如此一来,他们认定我如今不能亲自出面干涉此事,便抛去了心中的忧患,自以为可以顺理成章地阻挡赵厉迎娶云裳。” “众人皆知镇北侯出身军营,身边有很多精兵悍将。” “若是双方因此事发生争执,那些暗卫萧逸尘等人必然阻挡不了,所以他们必定会亮出肃王府的底牌。” “一切的计划都在儿臣的掌握之中,果然不出所料和吴公公说的一模一样。” 后来太子将龙虎卫的来历从头到尾的向太后描述了一番。 不多时,皇后原本严肃的嘴角掀起阵阵微笑,那笑容中满是欣慰与赞赏。她看着太子,轻声说道:“云儿长大了,用起手段来可一点不差。” “如今儿臣心中仍有不安,纵使儿臣的门客众多,可也难以阻挡那神秘莫测的龙虎卫!所以儿臣想……” 还不等太子将话说完,皇后便神色一凛,直接打断了他:“这事你便不用管了!” 话音刚落,皇后直接从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凤椅上站起,身姿挺拔,凌视着周遭的一切。 “我会从北疆调遣几人回京,祝我儿臣完成大业!” 第66章 一家人平安幸福便好 待萧云说完,楚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云儿,朝堂局势复杂多变,你行事切不可冲动鲁莽。” “那二皇子的门客都是一些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之人,你需小心应对。不过,咱们楚家在朝中也并非孤立无援,你要善于利用各方资源,稳固自己的地位。” 太子萧泽跪在台下:“儿臣谨记母妃教诲!” 自镇北侯和靖谋侯两家那场激烈争斗过后,悠悠三日时光悄然流逝。 在这繁华热闹的京华之地,那场风波的余韵仍在大街小巷间回荡,无人不知镇北侯在这场纷争里吃了大亏。 依照镇北侯以往的脾性,众人皆料定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必定会寻机报复,扳回一城。 然而,唯独这一次,情况却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镇北侯竟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了丝毫动静,就好像之前那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争斗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回归了诡异的平静。 与此同时,镇北侯原本郑重其事送到京都府的聘礼,也都原封不动地返还了回来。 那些金银珠宝、华丽的绫罗绸缎,被装在箱笼之中,重新回到了镇北侯府的库房,说着这段无果的姻缘。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落在肃王府的一间房内。 萧逸尘百无聊赖地躺在雕花大床上,身姿慵懒,眼神中透着几分倦意,望着头顶的床帏,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而苏浅月则坐在一旁的桌前,专注地查看着肃王府的账簿。 自从肃王妃将府中中馈放心地交由苏浅月掌管后,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严谨,将府中的各项支出打理得井井有条、有规有矩,每一笔账目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府中上下对她的能力皆是赞不绝口。 这时,一阵轻柔的叩门声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绿芷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到桌前,将水果轻轻放下。 “小姐,” 绿芷轻声说道,“刚刚绿芷采买回来,路过靖谋侯府,瞧见那府里热闹非凡,街上的人都在说下月初十便是小侯爷的大婚之日。” 苏浅月起初听到这话,只是微微抬了下眉,并未太过在意。 可转瞬之间,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晓和云裳之间的事情,心中猛地一紧,立刻坐不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绿芷,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急切:“你说的可是真的?” 绿芷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绿芷不会听错的,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在讨论小侯爷和云裳姑娘的婚事。” 原本还懒洋洋躺在床上的萧逸尘,听到这个消息,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目光呆滞,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完蛋” 而此刻,在靖谋侯府那幽深静谧的庭院之中,沈晓望着面前几大箱的婚服,只觉一阵头疼欲裂。 这些婚服皆是用上等的丝绸制成,绣工精美绝伦。 然而,沈晓看着这些漂亮的衣服,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娘 试了一天了,我累了,让我睡会好不好?” 沈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懒散,可怜巴巴地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此刻正站在那面铜镜前,眼神中透着欣喜与满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刚刚取回来的婚服。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绸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诶呀,我儿生得这么俊朗,这怎么每一件穿在我儿身上都那么好看?” 她转过身,看向沈晓,眼神中满是爱意,“娘都挑花眼了,你快来帮娘挑挑。” 沈晓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般累过。 清晨,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沈晓就被沈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从清晨到午后,一刻都未曾停歇,一直试到现在。 沈晓坐在窗边,用力推开那扇雕花木窗。 透过窗隙,他看到整个靖谋侯府上下一片忙碌景象。 下人们来来往往,有的在布置喜堂,张挂着大红的灯笼和喜字;有的在搬运婚庆用品,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起初,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应对某些局面而编造的一个谎言,可不知怎的,所有人都当了真。 沈晓站在窗前,酝酿了好几天的勇气,在心中一次次鼓起又消散。 他实在没有勇气告诉母亲事实的真相。 此刻,他静静地坐在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母亲和下人们高兴的模样。 沈夫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次他道出真相后,母亲和父亲失落的模样。 父亲那一向威严的脸上,或许会布满失望的神情;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睛,或许会溢满伤心的泪水。 他深知,假的永远是假的,就如同无法把黑染成白一样,可看着眼前这温馨的场景,他又怎么忍心去打破这份美好。 想到此处,沈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站起身来。就在他准备好面对一切后果,下定决心说出真相的时候,沈夫人忽然转过身。 沈夫人望着沈晓,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此刻的她,却显得格外年轻。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沈晓的脑袋:“累了?长大都会累的,累了就歇一会,娘在呢。” “晓儿长大了,娘都得踮着脚才能摸到晓儿的脑袋嘞。” 这一幕,如同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沈晓心中的坚冰。 那些原本涌在嘴边的话,此刻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他在心中默默想着,他们其实并没有错,天下父母心,哪一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沈晓放弃了说出真相的念头,他走到铜镜前,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陪着沈夫人一起认真地试着婚服。 那一天,沈晓从未见过母亲笑得如此开心,也让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家人平安幸福便好。 第67章 云织成的衣裳 几天后的深夜,整座京华城陷入一片寂静。 街道上,白日里的喧嚣与繁华已然消散,只剩下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洒下斑驳光影,更添几分静谧与神秘。 位于外城的雅澜湖,散发着静谧而迷人的光泽,隐匿在这夜色之中。 湖水倒映着天上的明月与繁星,分不清究竟是天上的美景落入了湖中,还是湖水将夜空的绮丽揽入怀中。 湖边,沈晓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静静地伫立在围栏旁。 他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拉得修长,与周围的湖光山色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越过围栏,静静地凝视着湖面。 微风轻拂,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那倒映在湖中的明月,随着波纹轻轻摇曳,好似一轮灵动的玉盘在水中翩翩起舞。 月影时而破碎,在涟漪的撕扯下化作无数光影碎片;时而又聚合,在水波的轻抚下重新拼接成完整的圆月,恰似沈晓此刻复杂而又纠结的心境。 远处,云裳正朝着沈晓的方向缓缓走来。 她身着淡粉色的罗裙,她的青丝如瀑布般柔顺,随意地挽了个发髻,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 云裳的手中,还提着一盏小巧的灯笼,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粉嫩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沈晓哥哥。” 云裳轻启朱唇,在这寂静的夜晚,悠悠地传进沈晓的耳中。 沈晓闻声,缓缓转过身。 “云裳,你来了。” 云裳微微颔首,她轻轻走到沈晓身旁,将手中的灯笼挂在围栏上,暖黄的灯光与清冷的月光相互交融,营造出一片温馨而浪漫的氛围。 她和沈晓一同望向那被月光笼罩的湖面,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是无数颗星星在湖底闪烁。 “今晚的月亮真美。” 云裳轻声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湖中的月影上,眼神中满是沉醉与向往。 “是很美。” 沈晓应和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 他微微侧身,目光却落在云裳的脸上。 月光下,云裳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清澈而明亮,透着对世界的好奇与纯真。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妮子的时候,便被其身上那股稚气所感染。 她才十六岁,宛如春日里刚绽放的花蕾,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纷繁复杂,更没有见识过人性的阴暗面。 她的内心纯净无瑕,就像这湖中那轮圆月,清澈明亮,映出本心,不曾沾染一丝尘埃。 云裳转过身,望着面前的沈晓,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的眼眸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沈晓哥哥可有心事?” 还不等沈晓开口,那云裳便上前一步,她的动作轻盈而俏皮,踮起脚,伸出手将沈晓的嘴角上扬 “笑笑嘛,笑起来多好看。” 那沈晓看着面前的妮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笑声爽朗而真诚,在这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 “钦天监算出下月初十是婚嫁的好日子,本来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如今却成了真。” 湖面上,月影依旧随着水波摇曳,花香四野 。 “父亲身份低微,在这京华谁都不敢得罪,而我尚且年幼又是一个女子。” “从小我便听母亲说,一个女孩子家要懂得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却没有教会我要如何选择人生的权利。” “我向往自由,不喜欢被管教,所以每次不开心都会偷偷跑出府,看一看不一样的景色。” 一旁的沈晓望着对方眼中的星光,不禁赞叹:“云裳云裳,就像天边的云织成的衣裳,随风飘动,无拘无束。” 沈晓紧挨着她的身旁,拿起围栏上的灯笼:“如今你的选择权就在你的手上,你是想要人生的旷野,还是想要这一方的安稳?” “只要你说,我便帮你去寻,可好?” 云裳接过沈晓手中的灯笼,乖巧的站在沈晓身旁:“好,都听沈晓哥哥的。” 两人一高一低,一左一右,走在这雅澜湖旁,说着从前过往。 时值初夏,京华城早已被暖煦的阳光和宜人的气候所笼罩。 街头巷尾,繁花似锦,绿意盎然,人们身着轻薄衣衫,悠然享受着这舒适的季节。 然而,从京华一路向北出发,直至遥远的边疆,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常年被寒冬所统治,凛冽的风雪无休止地呼啸着,肆虐着这片广袤大地,冻死人的情况在这里屡见不鲜,成为了这片苦寒之地残酷的日常写照。 庆国最北端的一座城,名为奉城。 出了奉城城门再往北行八十里,眼前瞬间被一片银白的世界所占据。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白雪皑皑,连绵起伏。 在这片冰原之上,围绕着整个北部边疆,驻扎着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近十万将士严阵以待。 数不清的黑色军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莹莹的冰雪之光中,一支由十人组成的巡逻小队,正从营地中鱼贯而出。 队员们身披厚重的毛皮大衣,手持长刀,腰挎弓箭。 刚一踏出营地,凛冽的寒风便无尽袭来,众人下意识地裹紧衣物,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狂风呼啸着,将地上的积雪卷起,形成一道道雪雾,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嘶!真冷啊。” “是啊,就像见了鬼似的,这风大得连路都看不清。” 众人仅仅说了两句话,呼出的热气便在胡子上迅速结了冰,那冰碴子挂在胡须上,难受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他们艰难地前行着,每一步都深陷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骨的寒冷。 在这恶劣的环境下,营地中有一所帐篷却格外引人注目。 帐篷里往外冒着腾腾热气,向里看去,只见一人正坐在用虎皮制成的软椅上。 那人的战甲整齐地挂在一旁,甲叶上反射着帐篷内跳跃的火光。 而他上身赤裸着,狐裘大衣随意地披在腰间,他粗鲁地撕开面前烤架上的一只鹿腿,随后大口撕咬着,吃得满嘴流油。 就当他正一口肉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之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人火急火燎地冲进帐篷。来人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封密信,大声说道:“寒统领,军中密信!请您亲启!” 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跪地之人。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连忙将手上的油渍擦干净。 片刻之后,他的眉目瞬间冷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下令道:“调遣八百亲卫,随我入京!” 第68章 禁术 “滚!都给老子滚!一群废物!” 镇北侯府中,一道暴跳如雷的怒吼骤然响起。 紧接着,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一只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瞬间化作无数碎片,飞溅四散。 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与物品的破碎声,在侯府的各个角落不断回荡,搅得人心惶惶。 原本待在赵厉房中为其诊脉的太医,冷不防被一股蛮力一脚踹倒在地。 若不是身旁有人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只怕这位太医今日就要栽在这侯府之中。 太医用一块粗糙的布紧紧捂住头上汩汩冒出的鲜血,在惨白的日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在学童的搀扶下,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两人哆哆嗦嗦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刚穿过侯府的园子,太医便迎面撞上了满脸阴霾的镇北侯,直勾勾地盯着太医,厉声问道:“我儿右臂怎样?” 太医闻言,头低得愈发厉害了,脸上露出极为为难的神色。 他心里清楚,赵厉的右臂所连的筋脉全部断裂,想要恢复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镇北侯哪管什么困难险阻,他此刻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赵厉恢复如初。 太医只觉头上的伤口愈发疼痛,如万针齐刺,脸色也渐渐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在镇北侯那如利刃般的目光逼视下,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出真相:“吾医术浅陋,实难疗愈小侯爷之右臂。此伤筋脉尽断,以吾之能,无力回天,还望侯爷恕罪。” 镇北侯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双眼圆睁,怒目而视,猛地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太医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太医被打得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 “来人啊!” 镇北侯扯着嗓子怒吼一声。 刹那间,两名身材魁梧的侍卫从暗处窜了出来,脚步匆忙,眨眼间便赶到镇北侯面前。 镇北侯目光如炬,恶狠狠地望向太医身旁那个瑟瑟发抖的学童,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废了他!我倒要看看你是没本事医治,还是压根不想医治我儿的伤!” 话音刚落,那两个侍卫一把冲上前去,将那个可怜的孩童死死拽在手中。 孩童被拽得生疼,小脸扭曲成一团,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不断地哀求着:“师傅,师傅,救我。” 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气中回荡,听得人揪心不已。 那太医望着侍卫抽出寒光闪闪的长刀,眼看就要废了孩童的手臂。 此时,他也顾不上身上钻心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扑通” 一声跪在镇北侯的脚下,苦苦哀求道:“求求您放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镇北侯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面上满是凶狠,一字一顿地吼道:“吾儿的右臂,到底能不能治好!” 太医被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说道:“老奴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一个可以恢复筋脉断裂之法…… 或许可以医治小侯爷的右臂。”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镇北侯的声音再次提高八度,如雷霆般在太医耳边炸响。 那太医跪在地上,头几乎贴到了地面,一副欲言又止、难言之隐的模样:“那…… 那曾是一本禁书……”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老奴那时也只是好奇,便偷看了几页……” “那古书上记录的压根不是医治之法而是夺命之术。” 镇北侯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压根听不懂太医在说些什么。 太医见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凡是按照那古书上的方法医治的,无疑是九死一生。虽说可以恢复如初,但也得经过常人难以忍受之痛。若是没有挺过或者是中途而止,那便只有等死。” “那按照你这么说,吾儿还有恢复的可能?” “是……” 太医小声应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镇北侯再次怒声质问道。 “老奴性命卑贱,而且医术不精,老奴没有十全的把握彻底医治小侯爷的右臂……” 镇北侯重重地缓了口气,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随后,他吩咐侍卫将两人 “请” 到正厅议事。 待众人在正厅坐定,镇北侯的目光如刀般射向太医,冷冷地说道:“说,具体该怎么医治我儿?” 太医偷偷瞥了一眼一旁侍卫手中仍被控制的孩子,眼中满是无奈与不忍。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需取灼鸢尾一朵,梦荼蘼一钱,犀合欢半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细数。 “将十几种的毒物磨成粉末混合制成药膏,最后剖开小侯爷的伤处,让其一直保持清醒,从体内寻出断裂筋脉,最后将毒物涂抹在断裂筋脉,让其重新愈合……”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地补充道,“每日早晚各有两个时辰,因为毒物的作用,小侯爷得承受刮骨噬心之痛,半年之后,方能恢复……” 正厅内一片寂静,镇北侯听完太医的话,陷入了沉思。 而太医和学童则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等待着镇北侯的决定 。 镇北侯眉头紧锁,目光逼视着太医,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压迫感,缓缓问道:“若是吾儿坚持不住呢?” 太医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牙齿都在咯咯作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硬是挤出了几个字:“毒物会立刻顺着筋脉扩散全身,最后” 他微微停顿,咽了口唾沫,声音小得如同蚊蝇般,“一命呜呼” 说完,太医偷偷抬眼看了看镇北侯的脸色,只见他的脸色愈发阴沉,赶忙又补充道。 “可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医治的办法。且不说小侯爷能不能挺过这治疗过程,单就那十几种的毒物,也是极难凑齐。 这时,镇北侯的脸上露出了极为为难的神色。 他倒不是因为这些毒物材料难寻而发愁,以镇北侯府的势力和财力,只要肯下功夫,寻到这些东西并非全无可能。 他真正担忧的,是自己儿子的性子。 他这个当爹的,对儿子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了。那刮骨噬心之痛,常人连想象都觉得可怕,又岂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更何况每日还得发作两次,这漫长的半年时间,要承受如此剧痛,他真的能坚持下来吗? 镇北侯满心纠结,满脸愁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松开那个孩童。 随后,声音疲惫地说道:“这件事容我想想,你俩先回去。” 那太医和孩童听到此话,原本高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落了下来。 两人如获大赦,连忙对着镇北侯磕头道谢。 磕完头后,两人连滚带爬地起身,慌慌张张地朝着侯府外跑去,生怕镇北侯改变主意。 一路上,他们的脚步踉跄,衣服被门槛和门框刮得凌乱不堪,直到出了镇北侯府的大门,才敢稍稍放慢脚步。 待太医和孩童离去后,镇北侯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来,抬起粗壮的手臂,将面前的桌子拍得震天响,桌上的茶杯、茶壶被震得跳了起来。 镇北侯怒吼道:“不管怎样,都要给我寻到那些东西!吾儿要是死了,我便杀入肃王府,让他们通通给我儿陪葬!” 第69章 吾愿捐躯拦众寇,唯期亲眷永安宁 “越儿!” “皇兄!” 此时一个年少的男子拼尽全力,朝着不远处呼喊着,原本白净的面庞上早就沾满了干涸的鲜血, “母妃!妹妹快跑!一直向北!会有人接应你们!” 他手中原本锋利的长刀,此刻早已卷刃。 从皇宫一路杀出,那人历经无数恶战,此时早已精疲力竭,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皇兄!我们一起走!” 那山坡上一个身影浮现在众人面前,她原本华丽的宫装此刻残破不堪,裙摆被荆棘划得七零八落。 “快走!要不我们都死在这里!” 那人心急如焚,额头上青筋暴起,近乎咆哮地吼道。 身旁的侍卫,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 “川” 字,双手死死拉住她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公主快跑,来不及了!” “皇兄,我和母妃在庆国等你!” 她带着哭腔,一步三回头,在侍卫的拉扯下,终于转身朝着北方奔去。 那人手持长刀,疲惫的站在原地,望着如汹涌潮水般涌来的宫中兵马,阵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缓缓回头,望着母妃和妹妹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种释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此刻的他,已然了无牵挂。 “圣上有令,捉拿罪妃白氏和五公主!押送回京!违令者,斩!” 敌阵中,一名传令官扯着嗓子大声宣读旨意,声音在战场上回荡。 那人望着大群的兵马,眼神愈发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手中的长刀被他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而他身旁原本护卫众多的侍卫,早就在逃出皇宫的惨烈战斗中被斩杀殆尽,此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 最前方的一人身穿黑甲的统领,身姿挺拔,眼神冷酷,面对着叛逆者,即便其中有着尊贵的皇子,他也没有丝毫的手软。 只见他微微抬起手,手指轻轻一挥,冷峻地命令道:“缉拿三皇子,斩逆贼!其余人给我追!” 那人闻言,举起长刀,昂首挺胸,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怒目而视,大声吼道:“父皇听信谗言,枉我母妃,今日吾便是死,也绝不让一步!” 统领望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眼前这个拼死抵抗的皇子,在他眼中就只是一个笑话。 “哼!螳臂当车!拿下!” 刹那间,统领身后的将士们如饿狼扑食一般蜂拥而上。 而萧逸却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高亢而凄厉,如夜枭啼鸣,又似凄鬼悲嚎,在竹林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悲愤的喊道:“吾愿捐躯拦众寇,唯期亲眷永安宁!” 话音刚落,那人身旁的侍卫们,被他的决然所感染,皆抱着必死的决心,以少敌众,义无反顾地冲入敌军之中。 “杀!” 忽到此处,双瞳猛然睁开。 一声压抑的惊呼声脱口而出,瞬间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惊扰了马车外守候的马夫。 马夫浑身一震,脸色骤变,连忙伸手用力掀开车帘,目光急切地望向马车里的那人。 “公子!” 马车内,面容清秀、周身散发着淡淡书卷气的白昭,此刻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满脸憔悴,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无妨” 若是常人瞧见他的双瞳,定会被那独特的模样所震惊,甚至将其定为异类。 而他,正是当日萧逸尘为了追回玉佩所遇见之人 --- 白昭。 白昭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与迷茫,低声喃喃道:“每每入睡,都会梦见当年场景。” 马夫微微低下头,脸上满是惋惜之色,轻声安慰道:“公子,我们一定会找到公主的,说不定她就在某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呢。” 白昭抬手扶了扶发昏的脑袋,他重重叹了口气,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马夫抬眼望向四周,入目皆是荒芜一人的高原。 广袤的大地上,只有稀疏的荒草在风中摇曳,不见半个人影。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不知,我们已经离开京华已有一月有余,再往北走就到达庆国北部,深入那里,天气就会愈发的寒冷。” 白昭听闻,缓缓将目光投向车窗之外。他透过那小小的车窗缝隙,凝视着远处那片荒芜的天地,喃喃道:“北疆吗”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温柔与怜惜:“妹妹小时候最怕冷了,如果她要选地方估计也不会在北疆” 白昭沉默片刻,似乎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随后,他抬起头道:“算了,我们还是换一条路回去,最好还是沿着乡村之道,这样我们找到的几率也会大些。” 话刚落音,马夫的脸色忽然一紧,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他的目光直直望向远处,只见那里乌压压的一片人群,急速向着他们这边赶来。 大批人马从白昭的马车旁沿着他们的马车疾驰而过,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那些人个个神色匆匆,沿着白昭两人来时的路而去。 “驾!我们务必赶上下月初五之前赶回京华!” 待这批人马远去,忍不住回头看向车内,问道:“公子,这些人可都是军中之人,莫非京华有变?” 白昭神色平静,缓缓放下车窗帘子,语气淡然地说道:“庆国之乱,和我们有何关系?不管他们,我们换条路返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红色。 只见一辆马车正缓缓向着落日的方向而去,在那广袤的大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渐行渐远,融入了这暮色之中 第70章 本小姐我要了 时光悠悠,如潺潺流水,转眼十余日便悄然逝去。 京华城中,夏日的韵味愈发浓郁。 大街小巷,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 街边的凉茶馆一家挨着一家,生意格外红火。店门口摆放着几张桌椅,桌上放着几大碗凉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远处,小商贩们推着小车,车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凉糕,白的似雪,红的如霞,上面点缀着晶莹的糖粒。 路过的行人,在这炎炎烈日下,走得口干舌燥、不由得在这停下脚步,寻一处阴凉坐下,喝上一碗凉茶,吃上一块凉糕,驱散着身上的燥热与乏累。 此时,肃王府内的凉亭中,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唯见三人在此闲坐,正唠着家常,欢声笑语不时从亭中传出。 萧逸尘端起茶杯眼神带着几分戏谑,看向沈晓,开口道:“我说,你不在司礼官那里学习婚时的礼仪,反而跑我这偷闲。” 沈晓听闻痴痴地笑了一下,而后慢悠悠地轻摇着手中的纸扇道:“该学的都学完了,那些东西一日便能学会。况且一直在府中闷着也没意思,就想着出来耍耍,透透气。” 沈晓话音刚落话锋一转,问道:“世子大婚之时学了多久?” 萧逸尘原本还想着调侃一下沈晓,没料到这问题一抛出来,自己反倒成了被取笑的对象。 那段时候,萧逸尘成天被关在房里,不停的听着司礼官念念叨叨,反正几天下来自己一点没听进去。 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甚至还想着抗旨反婚。 可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就被人打晕,大婚当日,他竟被绑着去成亲,场面混乱又尴尬。 要知道,他身为世子,本就备受瞩目,平日里府中有个风吹草动,那些碎嘴子恨不得将消息传出去十万八千里。 而这件事,更是让肃王府沦为了当时人们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笑话。 想到这儿,萧逸尘的脸微微泛红,他尴尬地咳了两声,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茶,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随后,他望向一旁闲庭自若的苏浅月,想借此转移话题,说道:“都说女子礼教最多,你当时肯定花了很长时间?” 苏浅月听闻,转头望向萧逸尘,回忆片刻后,她倒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浅月当时也就学了半日左右,便能记在心里,世子你呢?” 萧逸尘见两人又将话题抛到了自己身上,心里暗自叫苦不迭,不知道在心里将两人 “问候” 了多少遍。 他佯装生气,说道:“咱就是说,你们非得刨根问底吗?” 沈晓却不依不饶,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说道:“诶,不对啊,这件事情明明是你提出来的,自然肯定要以你结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扇子轻轻敲着手心,“况且我和世子妃都已经将情况说了,世子难道还想对我俩藏着掖着,不会这么小气?” 萧逸尘见自己实在躲不过去了,索性耍起了小性子:“别问,问就是忘了!” 说罢,他还故意扭过头,不再看两人,而沈晓和苏浅月倒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 沈晓在肃王府的凉亭中,并未过多逗留。 他只是喝了一壶茶,与萧逸尘和苏浅月闲聊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此时,正值午后,微风轻柔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惬意,阳光也恰到好处,暖煦却不炽热,倾洒在京华城的每一个角落。 近来,苏浅月听闻京华城内前不久新开了一家别具特色的胭脂铺。 这胭脂铺的东家来自温婉秀丽的南方,深谙女子对美的执着追求与细腻心思。 凭借着南方独有的制胭秘方与别样工艺,调制出的胭脂水粉别具一格,在这繁华的京华迅速打出了不俗的名声。 胭脂铺刚开业不久,便如同磁石一般,引得京华各家女子纷至沓来,竞相购买。其中一些稀有的胭脂水粉,更是抢手得紧,需提前预约,且一经上架,眨眼间便被抢购一空。 苏浅月今日恰是闲暇无事,心中便萌生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再购置一些适合夏天穿着的布料,做几件新衣裳。 踏入集市,眼前瞬间被一片五彩斑斓所填满。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招牌琳琅满目,高高悬挂在门楣之上,随风轻轻摇曳。 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市井乐章。 “新鲜出炉的包子嘞,皮薄馅大,快来尝尝!” “卖花咯,买花咯,姑娘们瞧一瞧呀!” 苏浅月和绿芷随着人流缓缓前行。一家布庄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店内,丝绸质地的布料整齐地叠放在货架上。 苏浅月轻轻抚摸着一匹淡蓝色的绸缎,触感丝滑,她转头看向绿芷,轻声问道:“绿芷,你觉得这匹布做衣裳如何?” 绿芷眼睛一亮,拍手称赞:“小姐,这颜色可衬您了,做成衣裳穿上,定是极好的!” 苏浅月听闻,嫣然一笑,随后,她伸出手指,指着那匹布料,对店内的店小二说道:“店家,麻烦把这个给我包起来。” “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刚将布料拿起,准备去包装。 谁料,一只纤细却带着几分蛮横力道的手突然伸来,将布料硬生生地抢了过去。 “嘿,这块料不错,本小姐我要了,喂,赶快去付钱!” 第71章 楚菱 一道尖锐且傲慢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袭明艳张扬的大红色锦缎长裙,裙摆绣着繁复的金线牡丹,随着她的动作肆意摆动,尽显奢华与张扬。 她长着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眼眸中透着傲慢与骄纵,看人时,眼神里总是带着轻蔑与不屑。 头发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簪子,每一根簪子都价值不菲。 单从她的穿着打扮,便能看出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而她身旁那名护卫,身形挺拔,虽不说满脸横肉,但他手上厚厚一层茧子,便能让人知晓其也是习武之人,定是身手不凡,常年在刀光剑影中磨砺。 “好的小姐!” 护卫恭敬地应道,准备去付账。 店小二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又看了看苏浅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小姐,实在对不起呀,这块布料已经有人要了。要不您再看看我们店里其他的布料,那些也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好料子,质地和花色都十分上乘。” 店小二的话刚说出口,那女子的眉头瞬间皱起,脑袋高高扬起,鼻孔朝天,带着股目中无人的劲头望着店小二和苏浅月等人。 “这块布料写她的名字还是她已经付完钱了?” 女子声音尖锐,带着质问的语气。 “这” 店小二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都没有,何来属于她的一说?” 女子得理不饶人,继续咄咄逼人。 店小二望着两位身着华服,深知她们皆是大户人家出身。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店小二,哪里敢轻易偏向谁,只能在中间唯唯诺诺,左右为难。 那女子轻蔑地瞥了一眼苏浅月,身子向前倾,挑衅地问道:“你有意见?” 苏浅月看着对方一副无理取闹、刺头的模样,内心对她的行为不屑一顾,也实在不愿与其争吵,坏了自己的心情。 她只是淡定地将目光移向其他的布料,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对方,仿佛对方只是空气一般。 “妹妹喜欢拿去便是。” 苏浅月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从容与大度。 那女子见对方一副爱搭不理、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竟有些恼火。 但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从护卫手中捧过布料,说道:“姐姐要是喜欢,那妹妹让给姐姐便是。” 苏浅月望着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心中虽觉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此时的她,只当对方是一时任性,既然愿意归还布料,那便罢了。 她心中想着,今日出门本就是图个开心,何必因为一匹布料闹得不愉快。于是,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那就谢谢妹妹了。” 可就当苏浅月伸出手,准备接过布料时,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瞬间变了脸色。 只见那女子手腕一转,动作极为迅速,那布料顺着苏浅月的手指,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那女子脸上还挂着一副假装抱歉的神情,言语中却无不透露着戏谑之意:“诶呀,真是对不起,手滑,没拿住,姐姐还是亲自弯腰捡起来~” 说罢,还故意用手掩着嘴,发出一阵轻笑。 店小二望着这紧张的场面,心中焦急万分,为了避免两人之间起冲突,连忙站出来,脸上堆满了赔笑,说道。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要不两位还是看看其他的布料?店里还有许多好物,定能让二位满意。” 谁能想到,那女子竟然变本加厉,伸出脚踩在掉落在地上的布料上,恶狠狠地说道:“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别想要。” “放肆!我家小姐可是” 绿芷看着对方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心中怒火中烧,实在忍不住,想要道出苏浅月的身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浅月给拦下。 苏浅月伸手轻轻拍了拍绿芷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冲动。面对对方的挑衅,苏浅月只是淡然地收回手,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恶劣行径。 那女子见苏浅月如此淡定,心中竟有些失落。 她用力甩过头,转身欲要离去。就在她踏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又扭过头,望着苏浅月,大声喊道:“苏浅月,我们还会再见的!” 而她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到疑惑,她生在京华,对各家的小姐也都有了基本的了解,可是今日她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家的小姐。 “敢问店家,您可知这是谁家小姐?” 那店小二将被踩脏的布料捧在怀中,拍去上面的灰尘,摇了摇头:“小的在这许久,刚刚那人小的从未见过。” 苏浅月微微叹气,便只能作罢,随后她又选取了几块布料,付了钱,让人送到肃王府。 苏浅月与绿芷这边刚刚踏出布店,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街道尽头,心中正盘算着前往胭脂坊的路线,想着给云裳挑选几盒合适的胭脂,也为自己寻觅一些夏日里用得上的水粉。 而她们这一幕,恰好被街道上一辆马车里的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 这辆马车停在街边的一棵大树下,周围还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一看便知车内之人身份不凡。 “小姐,那人便是苏浅月?” 马车内,一个声音低沉而雄厚,随着话音落下,一只粗壮的手臂微微将车帘掀开一条细缝,正仔细打量着苏浅月的背影。 “是啊,那苏浅月高傲得很,看着就让人火大。” 一个娇蛮又带着几分恼怒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说话之人正是楚家的嫡孙女,楚菱。 楚菱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高傲地说道:“姑姑让我父亲调遣你回京,不单单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危,更是护佑我太子哥哥的储君之位。” “属下明白,我等誓死效力将军,效力元帅,效力太子殿下!” 跪在马车内的男子正是多日前从北疆匆匆赶回的寒统领。 楚家在庆国的地位举足轻重,乃是皇后的母家。 楚家世代掌握着庆国北疆和西域的军权,楚家的家主更是当今的统帅,手握重兵,在朝堂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楚菱的父亲,也就是皇后的亲弟弟,年纪轻轻便凭借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当上了骠骑将军,在军中威望颇高。 按照辈分,楚菱见了皇后也会亲昵地喊上一声姑姑,她自幼在这样的权贵之家长大,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马车内的楚菱望着苏浅月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之前苏浅月顶撞太子哥哥的场景,越想越气,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跟上去!我今日便要挫挫她的锐气!” 楚菱猛地一拍身旁的小桌,大声下令道。 随着她的命令,马车缓缓启动,跟在了苏浅月和绿芷的身后 第72章 初露锋芒 “诶?我这个眼皮咋是老跳呢?” 正在喂马的岩肃,扭头看向萧逸尘,憨憨的笑了一声:“老话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萧逸尘坐在台阶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背着脑后靠在梁柱上,望着蔚蓝色的天不禁喃喃道:“是灾吗” 在他心中,对于这种眼皮跳动的说法,虽不十分相信,但莫名的,一种不安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头。 岩肃摸了摸马厩中的黑马,又往里添了一些草料:“世子,你是不是在担心世子妃啊?” 对方呼出一口气:“我也不知,这预感来的没有由头。” “世子,是不是你想多了啊?要不你去歇息歇息,这里杂活我一个人能行。” 萧逸尘并没有回答对方,而是面容平静思考着:“这些日子是不是过的有些太平静了?” “平静还不好吗?”岩肃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平静的日子是难得的,为何世子会如此担忧。 “不是不好只是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太子和镇北侯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尤其是那赵厉,被我废了左臂,肯定得找机会报复一下,如今他们倒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苟在角落里连面都不敢露。” 岩肃听完萧逸尘的分析后,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在理。 “世子,我等会喂完马,就去寻世子妃,正好也能打个下手,护着一点安全。” 萧逸尘点了点头,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起来,接过岩肃手中的草料:“这些活给我,你现在赶快去找她,那镇北侯府的人都是一群小人,最会在背地里放暗箭,出了事可就完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 岩肃走后,萧逸尘站在马厩前,心里就一阵不得劲,虽然这个不安的感觉来的太突然,有些无厘头,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要护着苏浅月一些。 在热闹非凡的京华街头,道路两旁满是形形色色的街贩。 他们扯着嗓子大声吆喝,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充满烟火气的市井乐章。 摊位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稀罕玩意,有色彩斑斓的琉璃饰品,还有造型精巧的木质小摆件,每一件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苏浅月和绿芷两人穿梭在人群中,被这些新奇的物件所吸引,不时驻足停留,仔细端详,而后忍不住买下许多,手中的包裹渐渐变得沉甸甸的。 当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胭脂铺前时,远处一辆马车忽然缓缓停了下来。 就在马车上的人准备下车的瞬间,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人群中窜出,拦在了马车面前。 刹那间,马车旁的护卫们望着面前之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衣袖中的短刃已经悄然出鞘。 只要眼前之人敢有丝毫威胁车内之人的举动,这些护卫便会采取进一步行动。 那人望着面前的架势,没有丝毫的胆怯。 他笑着拱手行礼,在喧闹的街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奴婢是太子殿下之人,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有请小姐入宫一聚。” 车内的楚菱听到来人是太子的人后,微微一怔,随后立刻示意身旁的护卫退下。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扭头望向那胭脂铺的方向,眉头紧紧皱起:“难道今日之事本小姐就这么放过了?” 她显然还对之前在布店与苏浅月的冲突耿耿于怀。 那侍卫在太子身旁侍奉已久,对面前这位楚菱小姐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她深知楚菱脾气暴躁,平日里做事嚣张跋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于是,侍卫连忙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知道小姐受了委屈,特意在凤淑阁设宴,给小姐去去晦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楚菱的脸色,试图用皇后的名义安抚她的情绪。 “况且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侍卫的声音压得更低,“若是小姐一意孤行,在闹市动手,惹出了麻烦,太子殿下估计会不开心的。” 楚菱身旁的寒统领听到自己这一行人已经被发现后,心中一惊,立刻警惕地四处望去。 他在北疆多年,久经沙场,练就了一双敏锐的眼睛,一眼便能分辨出武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果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个隐秘的角落,有一人正懒散地靠在墙上。那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锐利,紧紧盯着他们这一行人。 此人正是刚刚赶来的岩肃。 寒统领的目光与岩肃交汇,而岩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发现,目光坦然地直勾勾望着他们,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他站在那里,寻常人或许不在意,但是在寒统领这种习武之人的眼中,便能察觉出岩肃的气场中带着阵阵冷意。 岩肃站在那里,就是为了向楚菱等人传达着一个明确的信息:他们盯上的对象身边也有侍卫守护,不可轻举妄动。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寒统领望着岩肃,心中那股好斗之心瞬间被点燃。 他在北疆时,军中能与他匹敌的人寥寥无几,如今身处这京华之地,听闻这里卧虎藏龙,他早就渴望能寻出几个高手较量一番。 然而,此刻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楚菱的安危,同时稳住局面,帮助太子稳固储君之位。 所以,即便心中热血沸腾,他没有接到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姐,有人在监视咱们,数量不清,我们今日还是先撤” 寒统领压低声音,在楚菱耳边说道。 楚菱闻言,眯起眼睛,即便心中有恨意,但今日也只能作罢。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胭脂铺的方向,咬牙切齿地恨道:“苏浅月,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她一甩衣袖,连忙钻进马车。在宫里人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马车扬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闹市之中。 而此时,苏浅月正静静地站在胭脂铺二楼的窗前。 她望着楼下远去的马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心思凝重。 “世子妃,他们走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说话的人正是前不久刚刚和苏浅月汇合的岩肃。就在刚刚,苏浅月趁着在小摊前买东西的时候,趁着人多眼杂,巧妙地将身后有人尾随的事情告诉了岩肃。 “嗯 我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看样子那些人应该是太子的人,应该来头不小” 如今在这京华城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绿芷在一旁也皱着眉,回想起刚刚两人在布料店门口的时候,苏浅月就叮嘱自己身后有人跟着,让自己不要声张,更不要频繁回头看,要装作一切无事。 两人出门时并未带侍卫跟随,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对方突然动手。 所以,她们故意选择在人多的地方逗留,希望能借助人群的掩护保证安全。 苏浅月确定了对方走远后,轻轻地关上了木窗。她转过身,神色肃穆。 “刚刚那女子,年纪不大,应该不是京华之人,不过看她模样,身后的势力也不会太俗。” 苏浅月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楚菱的模样和举止还有身旁的那些侍卫,试图从这些细节中推断出对方的身份和来意。 岩肃此刻回想起刚刚的场景,都有些后怕。 他暗自庆幸世子让自己前来保护,若是自己晚来一步,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世子妃放心,我定会查出其身份。” 如今的京华虽然表面上一片平静,人们依旧在街头巷尾忙碌地生活着,欢声笑语不断。 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实则风云暗涌,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蠢蠢欲动,这些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若是让他们发现机会,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苏浅月深知这一点,她觉得以后出门还是带上几人比较好,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苏浅月如今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趣,她觉得还是早些回去与世子商议对策比较重要。 “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和世子商议一下,看能不能尽早做出防范。” “属下明白!” 岩肃和绿芷齐声应道,三人一同离开了胭脂铺,坐上马车向着楚菱离开的反方向,朝着肃王府的方向而去 。 第73章 京都府尹--云化文 暮色如纱,轻柔地笼罩着巍峨的皇宫。 傍晚时分,余晖给皇宫镀上一层金色,皇宫显得愈发庄严肃穆。 一辆华丽的轿辇,沿着蜿蜒的青石路缓缓前行。 轿辇之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那凤凰振翅欲飞,羽毛鲜艳夺目,仿佛要冲破锦缎,翱翔天际,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沿途路过的太监、宫女,乃至品级较低的才人等,只要一瞥见这绣着凤凰的轿辇,皆纷纷面露敬畏之色。 他们迅速退至道路两旁,整齐地弯腰行礼,以标准的福礼恭敬目送轿撵离去。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圣上,确实极少有人能拥有这般令人敬畏的气场。 不多时,轿辇稳稳地停在了凤淑阁的殿前。 宫女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轿帘。 还没等宫女们来得及伸出手去搀扶,一个活泼的身影直接从轿子上蹦了下来。这个身影便径直朝着大殿奔去。 “姑姑,姑姑!” 那清脆的声音宛如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瞬间打破了大殿原本的静谧。 主位上的人原本闭目养神,被这声音所惊扰,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来人正是楚菱。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庆国的皇后。 她平日里总是一脸严肃,端庄威严,此刻见到楚菱,脸上也不禁绽放出喜笑颜开的神情。 “呀,侄女来了!” 皇后的声音中满是宠溺。 楚菱在大殿上不顾礼仪地奔跑着,丝毫没有被宫中规矩所束缚。 原本坐在殿下一旁的太子萧云,见到楚菱后,也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楚菱一路飞奔到皇后跟前,随后一头扑进皇后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 “姑姑,侄女好想你啊。” 她的声音软糯,满是亲昵。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嗔怪,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楚菱的脑袋,说道:“既然想姑姑,那为什么到了京华却不来寻姑姑?你这贪玩的性子,是该改改了。” “嘿嘿,侄女知错了嘛,这不是在路上寻了一些宝贝,想着给姑姑,所以这才来晚了一些嘛~”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你呀你,有这份心姑姑就已经很开心了。” 话音刚落,大殿门口的太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搬着一个个沉重的箱子走进来。 箱子一打开,里面满是稀世珍宝,金银器具。 然而,这些在常人眼中价值连城的宝贝,在见多识广的皇后这里却早已见怪不怪。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吩咐太监们将东西搬到后阁去。 楚菱在皇后那里撒完娇后,转身又跑去太子萧云那里开始腻歪。 太子萧云虽然在朝堂上手段狠辣,心狠手辣,但在妹妹楚菱面前,却总是多了几分温柔与耐心。 “好了好了,快坐,玩了一天累坏了?” 太子萧云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就在所有人都纷纷落座后,大殿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单。 宫女见状,立刻走进大殿禀报。皇后面容瞬间变得冷淡,她目光望向大殿外,随后语气冰冷地吩咐道:“让他进来!” 殿外之人在得到命令后,这才缓缓走进大殿内。 走进大殿后,他 “扑通” 一声跪在皇后面前,声音洪亮却又带着一丝颤抖:“臣,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起来。” 皇后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坐在太子怀里的楚菱好奇地望着那人,不由得开口问道:“太子哥哥,这是谁啊?” 太子萧云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京都府尹---云化文!” 第74章 今夜无人 皇后冷冷地看着殿下的京都府尹云化文,开口道:“云化文,你知道本宫今日让你来所为何事?” “臣愚钝” 云化文低着头,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 此时的他,心中早已忐忑不安,隐隐猜到了皇后叫他来的目的。 “本宫听钦天监的人说,这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也是你女儿出嫁之日?” 云化文身体微微颤抖,用颤栗的声音回答了一句。 此时的他,心里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先镇北侯赵厉想要强行迎娶他的女儿,这门婚事背后本就是皇后的意思。 可没想到,这婚事却被靖谋侯搅和了,这无疑是在狠狠地打皇后的脸。 他知道,今日皇后叫自己前来,恐怕就是为了兴师问罪。 皇后缓缓抬起手,一个宫女立刻心领神会,走进大殿,站在云化文的面前,将手中之物轻轻放在他的面前。 当云化文瞧见面前之物时,恐惧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他的瞳孔忍不住地放大,脸上血色全无。 他连忙不停地磕头,向皇后赔罪:“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这些都是臣一人的主意,于小女无关,还请皇后放过家中亲人的性命!” 原来,摆在他面前的正是云裳从小就佩戴的平安锁,这可是云裳的贴身之物。 如今这平安锁却出现在这里,这就意味着,在他离开家后,皇后就已经派人将京都府给团团围住了。 他深知,此刻全家的性命都悬在了皇后的一念之间,如果自己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恐怕下一刻京都府就将陷入血海之中,尸横遍野…… “放过你们?你让本宫颜面扫地的那一刻,你可曾想过今天?” 皇后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臣知错,臣知错,但家中妻女是无辜的,臣愿意一人担此责。” 云化文不停地磕头,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 皇后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放过你们一家也可以,不过……” 云化文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全然不顾其他,此刻只要能保住妻女的性命,任何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五日后的婚嫁继续,等你回去后,我的人会告诉你怎么做!” 皇后的语气不容置疑。 “如今的京华不复之前那般祥和,为了保护你一家的安危,我的人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们,直到你女儿出嫁!” 说是保护他们的安危,可云化文心里清楚,这实际上就是将他们一家囚禁起来。 说完,保护楚菱安危的寒统领走上大殿。 他眼神冰冷,如同看蝼蚁一般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化文,冷冷地说道:“府尹大人,走!” 如今家人被威胁,他一个小小的京都府尹又能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皇后和靖谋侯,孰轻孰重,他心中还是有个丈量的,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不敢拿着家中妻女的性命去赌,而且他也赌不起。 接下来的一切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寒统领将京都府尹带走后,坐在太子怀里的楚菱不由得发问:“太子哥哥,刚刚那人是谁的门下?” 太子萧云摘下一颗葡萄,递到怀中娇人的嘴边,宠道:“马上就是我的门下了。” 楚菱顺势衔住那颗葡萄,而且还故意的衔住太子的手指,含在嘴里细细的品味着。 太子望着怀里的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坏笑:“淘气。” 深夜,雅澜湖旁,一人静静地站在湖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若是以往,总有一个傻妮子,手拿着小灯笼,沿着湖边来到此地。 沈晓望着雅澜湖的湖水,思绪如那泛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时光里,他与云裳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 他们彼此打开了心扉,没有丝毫的隔阂与隐瞒,无论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还是心中那些隐秘的梦想与烦恼,都能毫无保留地与对方倾诉。 每当两人并肩而坐,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从诗词歌赋到人生理想,从儿时的趣事到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的笑声和话语交织在一起,在雅澜湖的夜空中回荡。 常常是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直到月亮快要落下,两人才惊觉夜已深,不得不带着一丝不舍和眷恋,缓缓告别。 如今,距离两人的大婚之日只剩下短短五日,本该是欢喜的日子。 然而,不知为何,今夜的月亮渐渐西沉,繁星也开始隐去光芒,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整个湖面,沈晓的眼中依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起初,沈晓并未太过在意,他心中暗自思忖,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大婚之日,云裳身为新娘,有诸多的规矩和禁忌需要遵守。 在这传统的婚礼习俗中,新娘在婚前的一段时间里,确实不能随意出门,否则可能会被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 他安慰自己,云裳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来赴约。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晓从初五一直等到初七,一连三日,雅澜湖边都没有出现云裳的身影。 这让沈晓心中不禁泛起了丝丝疑虑,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底悄然滋生。 终于,在初七的晌午时辰,沈晓坐上马车,朝着京都府的方向赶去。 当马车缓缓停在京都府的门前时,沈晓的目光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京都府的大门上,虽然按照婚礼的习俗,贴满了鲜艳的喜字,高高地挂着象征喜庆的红灯笼。这些装饰本应营造出一种欢快、热闹的氛围,然而,此刻的京都府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寂静。 午时刚过,这本该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时刻,可京都府的大门却紧紧地紧闭着,没有一丝动静。 沈晓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的疑虑愈发强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可是,他又碍于自己是新郎官的身份,他不能随意上前敲门询问。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焦急与不安,调转马车的方向,向着肃王府疾驰而去。 马车刚刚在肃王府门前停稳,沈晓就跑向东院的书房。 刚刚推开门沈晓就直接开门见山道:“这几日,云裳可与你们有联系?” 第75章 门后之人 苏浅月望着闯进来的沈晓,脸上满是疑惑,不禁开口问道:“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沈晓心急如焚,此刻也顾不上太多礼节,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便一五一十地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讲了一遍。 “按照礼仪,新娘子在出嫁前的确是不能随意见人,但…马上就是初十,按理说京都府上下都应该为这场婚礼忙得热火朝天,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仆人们也该进进出出地筹备着各种事宜,可如今京都府却大门紧闭,不见丝毫动静,这实在太反常了。” 。 苏浅月听后,心中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她微微蹙起眉头,秀眉紧锁,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沈晓碍于自己是新郎官的身份,诸多不便,没办法亲自去一探究竟。 他想着苏浅月和云裳关系极好,平日里情同姐妹,或许苏浅月能帮上忙,便向她求助,希望她能去京都府看看情况到底怎样。 他眼中满是恳切,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说道:“世子妃,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云裳她… 我实在放心不下。” 此事确实透着一股诡异,况且云裳又和自己亲如姐妹,于情于理,这个忙苏浅月都不得不帮。 “小侯爷放心,浅月定会尽力。” 沈晓环顾屋内,本想着拉上萧逸尘一起前往,也能更稳妥一些。可环视了一圈,屋内却未发现萧逸尘的身影:“世子人呢?” “他去风月楼找好友喝茶去了,要不我让人寻世子回来?” 沈晓现在心急如焚,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况且他也知道世子喝茶的地方无非就是风月楼,找的人大概率是东家慕声。 风月楼离京都府也不算太远,经过一番思考,他便让苏浅月先去京都府探探情况,而他自己则先去找萧逸尘,之后几人再汇合。 苏浅月觉得这个安排也好,这样能节约不少时间。 于是,岩肃迅速备好了马车,驾着车带着苏浅月和绿芷,朝着京都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几日苏浅月一直未曾出门,在她的印象里,只要有人家办喜事,尤其是像云裳出嫁这样的大事,那条街道必定是张灯结彩,充满喜庆的氛围。 街道两旁会挂满红灯笼,随风摇曳,上面贴着大红的喜字,鲜艳夺目。 街边的店铺也会精心装饰一番,售卖着各种与婚礼相关的物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然而,岩肃刚刚驾着马车拐入京都府所在的那条街道,众人便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只见这里的商贩变得寥寥无几,仅仅只有零星几个,而且这些商贩都刻意地远离了京都府的位置。 原本热闹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也是神色匆匆,不敢多做停留。 “世子妃,情况有些不对啊” 岩肃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他紧紧握着缰绳,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浅月透过车窗,望着外面一片冷清的景象,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这里丝毫没有要办喜事的热闹氛围,与她想象中的场景截然不同。 “你就在前面停下,我上前看看。” 苏浅月说道。 绿芷搀扶着苏浅月下了马车,手中还拿着一个礼盒。 这是前些日子苏浅月特意按照云裳的年纪,在胭脂铺精心挑选买来的胭脂水粉。 她想着正好可以凭借这次机会,借着送礼物的名义,打探一下京都府的情况。 此时才晌午刚过,按常理来说,京都府应该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仆人们会在门口进进出出,忙着搬运各种物品,亲朋好友也会陆续前来道贺,门口会摆满了贺礼。 可眼前的京都府大门却紧闭着,似乎并不想接待任何客人。大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着光,仿佛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浅月和绿芷稳步上前,轻轻地叩响了大门。 “伯父,云裳,浅月来看你们了。” 苏浅月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声音落下后,四周依旧一片死寂,只有微风吹过,带起一些尘土。 然而,大门叩响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 苏浅月并未放弃,加大了叩门的力度,再次喊道:“伯父,在吗?我是浅月呀。” 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可大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的回应。 就在两人准备离去的时候,那紧闭的大门微微开了一个缝,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此人正是京都府管事的嬷嬷,因为苏浅月经常来这里找云裳玩耍,所以两人十分熟悉。 苏浅月望着老嬷嬷,只是一眼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往常无论谁来拜访,京都府都会敞开大门,以礼相待。府中的仆人们会热情地迎接客人,将客人引入正厅,奉上香茗。 可如今老嬷嬷只是探出一个头,神色慌张,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她的目光躲闪,不敢与苏浅月对视,双手紧紧地抓着门沿,指关节都泛白了。 苏浅月心中明白,此时不宜直接询问,便没有直入主题。她嫣然一笑,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将手中的礼盒递上前去,说道:“这是我给云裳妹妹买的胭脂水粉,还望嬷嬷将此带给妹妹。” 她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肯定不会轻易让自己进去,所以先以送礼物为借口,看看能否获取一些线索。 苏浅月心中隐隐觉得,在大门的背后,一定还藏着其他人。她不想给老嬷嬷添麻烦,便打算先离开,等之后再想办法。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忽然又扭过身,望着那嬷嬷,微笑着说道:“对了,上次我送给云裳妹妹那几盆石榴花,云裳妹妹可还喜欢?” 苏浅月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实则暗藏玄机。 那老嬷嬷望着苏浅月,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她便从苏浅月的眼眸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心中一惊,连忙点着头道:“小姐喜欢得不得了,还特意嘱咐老奴要好生看养。” 老嬷嬷的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苏浅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望了一眼京都府紧闭的大门,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不远处的岩肃,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他见苏浅月归来,连忙上前迎接,焦急地问道:“世子妃,里面情况还好吗?要不我趁着深夜人少的时候,潜入进去?” 苏浅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先去寻世子,京都府有变!” 苏浅月坐在马车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的场景,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想起小时候,云裳因为贪玩,随手摘下了一朵石榴花。 起初两人都没在意,可没过多久,云裳便感到浑身无力,脖子上还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年幼的苏浅月被吓坏了,连忙找人将云裳送回了府。 后来太医诊断才知道,原来云裳对石榴花过敏,头晕目眩、起疹子都是过敏的不良反应。 从那以后,云裳便再也没有碰过石榴花。而自己作为姐姐,又怎么会亲自送石榴花给云裳呢? 那老嬷嬷在京都府多年,对云裳的衣食住行了如指掌,她自然也知道云裳对石榴花过敏。 所以她刚刚说云裳喜欢石榴花,其实是在暗示苏浅月,自己身边有其他人,而且这些人是京都府不敢招惹的。 若是说错话,恐怕立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苏浅月的心中愈发担忧,她不知道那京都府中藏匿的人究竟是谁,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必须尽快找到萧逸尘和沈晓,商量对策 。 第76章 我不想重蹈覆辙了 众人于城中顺利会合后,并未折返回肃王府,而是举步朝着风月楼而去。 这风月楼坐落于京城繁华地段,楼宇巍峨,雕梁画栋间尽显奢华。 风月楼的东家慕声,与萧逸尘私交甚笃,堪称莫逆之交。 为了方便好友相聚,慕声特意将顶楼那间视野极佳、装饰典雅的雅间长期预留,屋内的布置皆依萧逸尘的喜好精心装点,从精致的茶具到古朴的字画,无一不是上乘之选。 起初,慕声听闻萧逸尘要来,满心以为不过是他与沈晓二人结伴而至。 于是,慕声早早便下楼候着,可当他看到马车上陆续走下的众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慕声每每忆起萧逸尘大婚当夜,苏浅月将佩剑横在萧逸尘喉咙上时,那清冷的气质,便觉脊背发凉,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众人在雅间围坐下来后,沈晓说起原本是来找萧逸尘一同前往京都府的。 可两人刚登上马车,沈晓便突然改变主意,让马夫调转方向,径直朝着镇北侯府驶去。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行,距离镇北侯府还有一段距离时,他们便远远瞧见镇北侯府的大门上张贴着大红喜字,一对对红灯笼高高悬挂,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整条街道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息,处处洋溢着热闹与欢乐。 沈晓瞧着这番景象,心中不禁暗自思忖: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里镇北侯可不是个吃亏能忍的主儿,这些日子竟毫无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待时机成熟便会一举而动。 此刻,众人围坐在房中,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如今众人对京都府内的状况一无所知,全然不清楚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人,这些人的数量有多少,更无从知晓他们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 是镇北侯还是太子?一切都皆是未知数。 “依我看,这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萧逸尘缓缓开口分析道,“镇北侯只要娶了云裳,就等于间接掌控了京都府尹。如此一来,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必将再度壮大,往后行事便会更加肆无忌惮。” 沈晓坐在主位上,面色凝重如霜,紧抿着双唇。 此时的他,根本无心去听这些分析,只想该如何化解眼前这个棘手的困局。 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却又深感无力,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孤舟,四周皆是汹涌的波涛,却寻不到一丝靠岸的希望。 “三天后便是婚娶的日子,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仅仅只剩下两天了。” “而且京都府如今被他们牢牢控制着,我们不能强攻,更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当作筹码…我们也赌不起。” 沈晓的话说完,众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房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低着头,神色凝重,却又都觉得这个局面好似是一场无法破解的死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寻不到一丝生机。 苏浅月靠在椅子上,微微叹了口气。 “那按照小侯爷所说,留给我们动手的机会,好似就只剩下大婚之日迎娶的时候了。” “无论他们再怎么防备我们,总归要让云裳上婚轿,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然而,三天时间的机会凝缩在一天,风险实在太大了。 沈晓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否定了这个决定。 时光回溯到十几年前。 “阿姐!阿姐!你睁开眼看看尘儿啊,尘儿想吃桃花酥了,阿姐起来做给尘儿吃好不好。” “阿姐” “阿姐!!!” 年幼的孩子,跪在斥侯将军府门前,痛哭着摇晃面前被白布蒙着身体的女子。 那是他的阿姐。 阿姐好似累了,睡了,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过 斥候将军府那高高在上的红灯笼在萧逸尘眼中就像是一场笑话,没人会在意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的性命,更不会在意一个孩童撕心裂肺的咆哮。 从那时起,那段属于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曙光就此熄灭。 “世子?你怎么了?” 苏浅月的声音轻柔地响起,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她望着萧逸尘,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只见萧逸尘目光呆滞,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一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浅月的声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将萧逸尘从心中最深处的记忆深渊中缓缓拉出。 他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迷茫,随后连忙说道:“没 没事” 沈晓也开口问道,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萧逸尘:“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有什么好办法吗?” 萧逸尘似乎有些累了,抬手扶着脑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不想重蹈覆辙了 我不想了” 在座的几人都已经了解了萧逸尘的从前过往,也知道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晓和苏浅月又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阿姐就死在我面前 难道我们今日也要看着云裳死在这里?” 说完,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双腿有些发软,却又努力挺直了腰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沈晓面前,轻轻地拍了拍沈晓的肩膀。 “初十那天,你只管把自己打扮的帅一点去接亲。” “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沈晓和苏浅月有些惊愕,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后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萧逸尘缓缓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望向遥远的南方,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进宫面圣,斗太子!” 沈晓在那一刹那 “噌” 地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惶与不可置信:“萧逸尘!你疯了吗!” “朝堂之上,几乎全是太子的党羽。你公然要与太子作对,这不明摆着是与整个朝堂为敌吗!” “就算你侥幸赢了,又能有什么好结果?最后还不是自身难保!” “冷静点好吗,千万别意气用事!” 话音刚落,萧逸尘瞬间被激怒。他猛地转过身,向前一大步跨到沈晓面前,双手如钳子一般紧紧拽住沈晓的衣领,脸上的青筋暴起,双眼通红,怒吼道:“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吼声震得人耳鼓生疼。 “当年阿姐就死在我的眼前,如今又轮到云裳。难道我们还要重蹈覆辙,眼睁睁看着京城外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再平白无故多出一座孤坟吗!” 萧逸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满心的痛苦与愤怒倾泻而出。 “如今这朝堂之中,能制衡太子的唯有圣上一人。我们不放手一搏,又怎么知道有没有转机!” 萧逸尘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决绝,猛地一甩手,狠狠地将沈晓推倒在地。 萧逸尘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晓,眼神中满是坚定:“我告诉你沈晓!我很冷静,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我要斗的,不是赵厉,不是镇北侯,也不是那个所谓的太子。” 萧逸尘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随后从牙缝中一字一顿地挤出。 “我斗的是这个世道,是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第77章 形影单只 “小姐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明天就是您的大婚之日了要不您还是吃点东西。” 此时的云裳,一头如墨的长发肆意披散着,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她身形单薄,缩着身子,蜷缩在床角。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对于丫鬟的话语,仿若未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丫鬟的目光触及云裳那副憔悴又颓废的模样时,心尖猛地一疼。 时间缓缓流逝,那饭菜的热气渐渐消散,冷了一次又一次,可碗中的食物却依旧整齐,没有被人动过一口。 见状,她也只能轻轻地将饭菜放在桌上。 随后,她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声音里满是关切:“小姐,您多少吃一点,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了……” 可回应她的,依旧只有一片寂静。 无奈之下,小丫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唯有桌子上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闪烁,那微弱的火光,是这无边黑夜中唯一的光亮。 而在烛光的映照下,一旁挂着的婚服显得格外刺眼。 刺得她的眼睛酸涩难忍,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沈晓哥哥 浅月姐姐 云裳好想你们” 小丫鬟关上门之后,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便幽幽地传来一句:“还不肯吃?” 声音低沉而冰冷,仿若来自九幽地狱。院中坐着的人,正是寒统领。 小丫鬟听到这声音,浑身猛地一颤,双腿一软,差点直直地跌坐在地上。 回想起起初京都府被围起来的时候,这些人手段狠辣,当着所有人的面连杀三人。 那血腥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也彻底断绝了她们想要逃跑的念头。 “小姐 小姐吃了 毕竟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吃饱饭才能美美的出嫁” 云裳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原本圆润脸颊上的婴儿肥早已消失不见,如今只剩下苍白与憔悴。 寒统领之前曾冷酷地说过,如若云裳还不肯吃饭,那就是她这个下人办事不力,杀了也不足惜。 恐惧笼罩着,让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编起了谎话。 她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院中的那人,仿佛只要看一眼,就会被那如实质般的寒意吞噬。 寒统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却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腕,动作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 只见他袖口中寒光一闪,一颗飞针射出,直直地刺向二十步外的小丫鬟。 那飞针速度极快,小丫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飞针穿喉而过。 还不等她发出一声惨叫,那银针上淬着的剧毒便迅速地在她体内扩散开来。 仅仅三个呼吸的时间,原本还活生生站在那里的人,此刻便如同一具失去支撑的木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寒统领自始至终都没有用正眼瞧过对方,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听着对方倒下的声音,寒统领又缓缓闭上了双眼,继续静静地坐在院中…… 今夜,好似所有人都没了困意。 萧逸尘坐在书房之中,一夜未眠。 烛光摇曳,昏黄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闪烁,没人知道他在这漫长的黑夜里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一声嘹亮的鸡叫骤然划破天际,打破了夜的寂静,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曙光初现。 萧逸尘这才缓缓动了动身子,他站起身来,拿起烛蜡,在那跳动的火焰映照下,他走到铜镜面前。 他望着铜镜里的人,似乎有些陌生。 他微微低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玉簪。 他将玉簪放在手中,静静地打量着,眼神中满是眷恋。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 “笃笃笃” 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 “世子,马匹备好了。” 萧逸尘并未立刻回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簪,而后轻轻地将它放在铜镜前,又拿起一旁的手帕,缓缓地盖在玉簪上。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大步踏出了书房。 “我一人去便可,今日沈晓大婚,等我走后,你便去靖谋侯府寻沈晓。” 岩肃抬起头:“属下明白。” 就在萧逸尘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忽然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一般。 他缓缓转过头,望向主卧的方向。 “我往她的杯子里放了一些安眠的东西,你告诉绿芷,不要让下人打搅她。” 这件事,萧逸尘从一开始就不想让苏浅月卷入其中。 他深知此去凶多吉少,或许等她睡醒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成也好,败也罢,这一切都该由他独自去面对。 他不想让她参与过多,只希望即便自己失败了,苏家也能安然无恙,她能继续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 萧逸尘大步来到肃王府的门口,一个利落的翻身,跨上马背,迎着微微亮的东方,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而后策马扬鞭,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在晨曦中渐行渐远,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 。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形影单只 第78章 朝堂对峙 随着一声悠长而庄重的钟声响起,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神色肃穆,鱼贯而入朝堂。 早朝开始,众人先是行三拜九叩之礼,整齐的声音在朝堂内回荡。 龙椅位于朝堂的最顶端,龙椅之上,端坐着当今圣上,他面容冷峻,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文武百官刚刚缓缓站起,还未完全站稳身形,此时,一个身形佝偻但声音尖细的太监快步走到宫殿门口,深吸一口气后,大声道:“肃王世子,萧逸尘,觐见!” 这一声通报,瞬间打破了朝堂内原本的平静。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是吏官,无不认识这个平日里声名远扬的纨绔世子。 一时间,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交头接耳起来,心中都在暗自思忖。 然而,圣上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语气平淡地说道:“宣!” 下一刻,萧逸尘在文武百官那一道道目光注视下,缓缓走进大殿内。 当属最诧异的还是处于最前列的肃王。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眉头瞬间紧皱。 他微微低下头,用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来这里干嘛!” 而萧逸尘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他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地,随后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臣!萧逸尘,拜见圣上。” “起来。” 他望着肃王这一对父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打趣道:“萧逸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这可是朝堂,不是赌坊,我这可没有骰子。” 朝堂乃是天子之地,平日里庄严肃穆,所有人都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的差错,更不敢打趣一句。然而,萧逸尘却满不在乎,仿佛对这种威严的氛围免疫。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嘿嘿地笑了一下:“是嘛?那我还真是走错地方了。” 而肃王在一旁,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忍不住呵斥道:“朝堂圣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快滚回去。” 那龙椅之上的圣上,也算是看着萧逸尘长大,对他的德行脾气心里十分清楚。 他知道萧逸尘能够站在这里,必定有他的原因。“罢了罢了,来都来了,那便站在一旁,听一听朝政,也磨一磨你那性子。” 若是寻常人听见圣上这样的话,必定会恭敬地拜谢,然后乖乖地站在朝堂的角落,安静地听着文武百官的朝会。 可是萧逸尘依旧站在大殿正中央,神色坦然地说道:“圣上,臣自幼顽劣,不懂得什么治国朝政,只认死理。” 圣上望着殿下的萧逸尘:“哦?说来听听。” “如果一人取得功绩,是不是理应得到嘉赏?” “没错。” “但是这个人虽然得到了功绩,但是靠着圣上的恩赐,以此来耀武扬威,行苟且之事,欺压百姓,那臣想问,这种情况该如何?” 言毕,此时一人从群臣之中站了出来。此人正是御史大夫 --- 张论。 “我们御史台的本职就是察觉该官员的恶行,监察官员会收集证据,向圣上上书弹劾。” “依照肃王世子所说,若我们大臣当中真有这样的人,而我们御史台却并未发现,那岂不是说我们御史台愧于圣恩,失职不成?” “肃王世子倘若没有实据拿出,还是不要妄自发言,否则自己引来非议不说,还连累我们御史台。” 萧逸尘缓缓扭过身,看着面前的张论,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 他心里清楚,这个朝堂之上,太子门下众多,张论便是其中一人。 自从张论拜入太子门下,御史台便上下串通一气,收受罪臣贿赂,对那些罪臣所犯下的罪行视而不见。 萧逸尘哈哈一笑,笑声在朝堂内回荡,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气氛:“都说能够坐上御史大夫这个位置的人,眼睛里都容不下一粒沙子,巴不得将庆国上上下下都给查一遍。” 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御史大夫张论望着面前的萧逸尘,虽然表面上依旧恭敬地称呼他为世子,但在他心里,萧逸尘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不懂规矩的小子而已,有什么可惧怕的。 “那是自然,罪臣少了,那我们庆国的百姓岂不是个个安居乐业?” 张论挺直了腰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萧逸尘再次扭过身,围着御史大夫张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我刚刚说了,是如果,并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那为什么御史大夫会如此激动?难不成心里有鬼?” 说完,张论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张起来:“世 世子没有证据,可莫要诬陷!” 原本的镇定自若此刻已荡然无存。 萧逸尘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冷笑一声,随后又转移到刚刚未说完的话题上面。 “圣上,今日,靖谋侯,镇北侯,京都府尹,可都休沐?” 萧 朝堂的队伍之中,三人的位置确实是空的,这一点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初十,乃是婚嫁的好日子,我说的对,太子殿下!” 萧逸尘突然将目光转向太子,声音提高了几分。 刹那间,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任谁都没想到萧逸尘竟然敢和太子当面对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太子萧云原本只想在一旁看萧逸尘是如何出丑的,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不曾想,萧逸尘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在和萧逸尘对视的那一刻,他眼眸中的寒厉瞬间迸发出来,恨不得将萧逸尘千刀万剐。 “朕有些老糊涂了,云儿,今日是初十吗?” 圣上坐在龙椅上,面容平静,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太子萧云在听见圣上问自己时,只在那一刻,他面容又迅速恢复到了和蔼可亲的样子,仿佛刚刚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从未出现过。 “回禀父皇,肃王世子说的没错,今日确实是初十。” 声音恭敬而温和。 圣上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点击着扶手:“朕若是没记错的话,三位爱卿今日家中皆有喜事,娶的都是哪家姑娘啊?” “都是京都府尹之女,云裳!” 此话一出,全体哗然,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大臣们交头接耳,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对于这样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 “哦?” 圣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看向萧逸尘:“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上,臣刚刚说了。” “镇北侯仗着自己在北疆有些功绩,便强行迎娶京都府尹之女。” “那沈晓和云裳早就情同意和,如今却被镇北侯插上一脚,两家不肯,便当街理论,谁知镇北侯仗着自己军营出身,想要依靠武艺镇压。” “今日,便是两家迎娶的日子,臣今日前来,便是想要讨个说法。” 第79章 我还忌惮个屁,干! 晨曦初露,微光如纱般轻柔地洒落在靖谋侯府前。 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凉意,却被那热闹非凡的声响瞬间驱散。 瞧,一支接亲队伍正于此集结,唢呐声声高亢激昂,似要将这喜悦之情传至九霄云外,铜锣敲击声震云霄,一下又一下,敲在众人的心坎上,惹得人满心欢喜。 一条宛如长龙般的接亲队伍,缓缓地沿着那泛着古朴光泽的青石街道蜿蜒前行。 队伍中,身着喜庆服饰的人们个个精神抖擞,这浩浩荡荡的阵仗,瞬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路上,接亲队伍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人们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眼中满是好奇与祝福。 再看那八名身强力壮的轿夫,步伐稳健而有力,稳稳地抬着一顶华丽无比的花轿。 花轿四周垂着精致的珠帘,每一颗珠子都圆润饱满,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微风吹过,珠帘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花轿的旁边,沈晓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 沈晓身着一袭绣着金线的大红喜袍,那金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在这原本大喜的日子里,沈晓却面容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波澜,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而在京华的另一边,一支送亲的队伍也正朝着相同的地方前行。 岩肃神色庄重,牵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沈晓低头看着身下牵马之人,轻声问道:“萧逸尘呢?”声音虽轻,却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清晰可闻。 “世子进宫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岩肃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街道两旁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老人们满脸笑容,眼中满是慈爱,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吉祥话,希望这对新人能幸福美满;年轻的姑娘们眼中满是羡慕。 队伍中,还有几个伶俐的孩童,他们手持彩色的小风车,一路嬉笑奔跑。 那风车在风中呼呼转动,五颜六色的叶片与周围的红色喜庆氛围相互映衬,为这庄重的接亲增添了几分活泼与俏皮。 与此同时,在那皇宫内,龙椅之上,圣上面容严肃,冷冷地望着台下的众臣。 大殿内气氛压抑,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各位爱卿,有谁能站出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心中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如今圣上在此,倘若说错一句话,那后果谁也不敢承担。一时间,大殿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众人轻微的呼吸声。 圣上望着众人,又看了看一旁的太子,心中也已然明了。 太子萧云神色平静,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身旁的太监。 太监会意,取出一张信纸,双手恭敬地呈给圣上,说道:“陛下,请看!” 这上面乃是一份婚约,正是京都府尹和镇北侯所签。 “儿女大事,自然由父母做主。”太子萧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如今府尹大人和镇北侯两家已经联姻,婚约在此,肃王世子还可有话说?” “那赵厉原本就在军中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这样的好儿郎在京华又有几人?” “可如今却因为几句争吵,成为了废人,实属让人感到惋惜啊。” 原本安静的朝堂,几乎在一刹那间变得沸反盈天。 大臣们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都是口伐萧逸尘的。 指责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萧逸尘就这样站在大殿中央,一时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咳咳” 刹那间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如今婚约在此,婚娶一事,那便是他们的私事,朝堂之上,论公不论私。”圣上神色平静,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行了,萧逸尘,闹够了,就回去。” 太子萧云孤傲地看着萧逸尘,如今圣上说出了这种话,便就是表明了态度。他心中想着,萧逸尘肯定会灰溜溜地离开朝堂。 却不曾想,萧逸尘沉默了一会,忽然大笑了一声,那笑声爽朗而不羁,在大殿内回荡。 随后,他恭敬地磕头拜谢,一路笑着离开了朝堂。 大家看着萧逸尘这番模样,全都疑惑不已。 忽然,圣上望着殿下的肃王,带着些许的意味说道:“肃王,你这个儿子好像比你聪明的多呀。” 肃王听后,微微行礼,神色谦逊:“臣,惭愧” 圣上郎朗笑道,目光紧紧跟随着跑出大殿的那个背影。 萧逸尘望着时辰,脚下便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出了皇宫,萧逸尘直接跃上马匹,调转方向,连忙向着京都府而去。 “这皇帝老儿,从小就爱和我打哑语,朝堂之上,论公不论私,这不就是挑明了这件事不想管嘛~” “那我还忌惮个屁,干!” 第80章 莫失智,终成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在京华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岩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京都府的方向行进。 队伍里,人们身着整齐的服饰,步伐稳健,抬着花轿,举着彩旗,一路热热闹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路上,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或是面带笑容,好奇地张望着这盛大的送亲场景;或是交头接耳,议论着新人的种种。 然而,谁也没有在意,在不远处的一个凉茶摊前,静静地坐着一人。 他背对着接亲的队伍,身形略显孤寂。 只见他自顾自地端起碗,轻抿一口里面的茶,动作舒缓而惬意。 随后,他慢悠悠地挑起一颗花生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 随着接亲队伍的逐渐靠近,那锣鼓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或许是这嘈杂的锣鼓声打搅了他的雅兴,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但此时,谁都没有在意这一切。 就在下一秒,一声震天响的锣声突兀地响起,这声锣响仿佛一道惊雷,瞬间让现场寂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住,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声音的源头,就连打锣的人也愣在了原地,手中的锣槌还保持着敲击的姿势,一脸茫然。 岩肃听到声响,心头一紧,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那锣面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凹陷处,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瞬间击中。 “嗖嗖嗖!” 几乎在同一时刻,岩肃的耳旁瞬间擦过什么东西,速度之快,他压根就来不及看清。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沈晓胯下的马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前蹄一软,站立不住,重重地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队伍里的人也被那些不明物体击中,原本整齐有序的送亲队伍,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人们惊慌失措,四处躲避,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而街道旁的百姓也没能幸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牵连。 众人吓得四处奔逃,有的摔倒在地,有的相互碰撞,现场一片狼藉。 好在沈晓反应迅速,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他眼神一凛,从马背上猛地腾空而起,身姿矫健,稳稳地立在轿子上。 紧接着,他长袍猛然一挥,带着一股劲风,拦下了那些继续飞来的不明东西。 “是花生?” 沈晓看着手中的花生,满脸惊愕,实在很难想象,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花生,竟然扰乱了整个送亲队伍。 沈晓站在高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迅速在人群中搜索。 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不远处慌乱人群中那个安定自若的背影。 只见那人摸了摸小碗中,却摸了个空。 “呀 我还没吃几颗呢,怎么就没了?” 那人边说边缓缓扭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抬头望着高处的沈晓,渗寒地笑了笑,道出了下半句:“早就想会会你们,今日便就一起?” 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寒统领。 在军中,他便被人称为武痴。平日里,他最爱与人争斗,手段极其狠辣,经常借着比武的幌子,将人弄残,手底下的受害者早已不计其数。 刚来京华时,他便和岩肃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他便被岩肃身上那股独特的习武气息所吸引。 在寒统领这种视人命如草芥、以杀人取乐的人眼中,杀一百个普通的废物都不如杀一个像岩肃这种有真本事的人能让他感到愉悦。 “小侯爷,稳住队伍,我去拦下他!” 岩肃说完,他手中瞬间迸出一粒石子,向着寒统领射去。 寒统领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轻松躲过。刹那间,原本他身下的凳子连同喝茶的小桌,皆被那粒石子轰碎在地,变得破烂不堪。 这一招不过是岩肃的试探,而后两人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向着对方飞奔而去。 他们的身影如鬼魅般迅速,带起一阵劲风。两人几乎是硬碰硬,拳拳到肉,仅仅一个照面,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向着对方猛轰而去。 两人谁也没有躲闪,硬生生扛下了了对方的一击! “咚!” 两人拳头相碰撞的那一刻,瞬间发出沉闷一声。 两人都止不住的后退一步。 寒统领率先发难,他大喝一声,那粗壮的右臂裹挟着呼呼风声,如同一根迅猛的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直朝岩肃的面门砸去。 岩肃眼神一凛,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抬起左臂格挡。“砰” 的一声闷响,恰似沉闷的战鼓,在这喧闹的街道上炸响,两人的力量碰撞,溅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流涟漪。 岩肃深知对方实力强劲,不能与之正面硬拼太久,于是他趁着这股冲击力,身形迅速后退几步,脚下轻点地面,瞬间欺身而上,右拳紧握,直捣寒统领的腹部。 寒统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慌不忙,微微侧身,轻易便躲开了这凌厉一击。 紧接着,他趁岩肃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右腿如闪电般横扫而出。 岩肃躲避不及,只能用双臂交叉抵挡。这一腿的力量巨大,直接将岩肃扫得倒飞出去数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在一次次激烈的交锋中,寒统领瞅准岩肃的破绽,一记势大力沉的左勾拳重重地击中岩肃的下巴。 岩肃只觉眼前一黑,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被打得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街边的摊位上。摊位瞬间被砸得粉碎,各种杂物散落一地。 岩肃躺在废墟中,气息微弱,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寒统领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众人,眼神中满是不屑,他轻撇了一下嘴角,发出一声嗤笑:“就这?无趣!” “本以为尔等能让我好好高兴一会,却没想到也就是个花拳绣腿!” “岩肃!” 沈晓瞧见岩肃那凄惨模样,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整个人不由得震怒起来。 寒统领扫视着已然溃败、一片狼藉的迎亲队伍,心中暗自得意,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 他斜睨了一眼远处怒发冲冠的沈晓,脸上浮起一抹冷笑,而后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岩肃强撑着身子,从杂物中坐起。 “小侯爷莫管我,时间不早了,别耽误了正事” 紧接着,他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那人手段极狠,他今日只是想拦下我们 并无意闹出人命。” 话还未说完,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射而出,重重地染湿了他的衣襟,那鲜红的血迹在风中显得格外刺目。 “莫废话,我带你走!要不我怎么跟萧逸尘交代!” 沈晓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伸手想要扶起岩肃。 然而,岩肃却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量,死死地钳制住沈晓的手腕。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缓缓说道:“世子曾说过一句话,莫失智,终成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我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大道理,小侯爷,莫要辜负了世子,去晚了,一切便皆成定局了。” 沈晓望着岩肃,一时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缓缓回头,看向迎亲的队伍。 经历了刚刚那场变故,所有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陷入了一种低迷的状态。 他们或是眼神中充满恐惧,或是脸上写满疲惫,整个队伍弥漫着一股消沉的气息。 沈晓又将目光投向远方,他不由得深深呼出一口气。 随后,他咬了咬牙,翻身上马,挺直了腰杆,高声道:“起轿!接亲!” 第81章 云裳走了... 京都府内,一片死寂,十余名黑袍人如鬼魅般隐匿在各个角落。 整个院落中,张贴着的喜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那原本象征喜庆的红色,此刻却透着诡异与压抑。 府中的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院中的一角,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谁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府尹大人,时辰已到,那些繁文缛节我们就不需要走一遍了?” 寒统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又冰冷了几分。 他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接着说道:“只要云裳姑娘上了镇北侯府的花轿,然后乖乖成婚,那之后我们可就是一路人了。” “我说的对,府尹大人?” 云化文面色凝重,缓缓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黑袍人,心中满是无奈与悲愤。 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他深知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云化文生来几十年,一心忠于圣恩,心系百姓,平生清正廉洁,可如今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云裳虽然身着华丽的婚服,但那鲜艳的色彩却衬得她面容愈发苍白。 她的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此前她还满怀期待能够逃出这牢笼,可残酷的现实却让她明白,一切不过是徒劳。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金丝笼中的鸟儿,无力挣脱。 寒统领微微侧耳,听着府外那渐行渐近的锣鼓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这是镇北侯府的迎亲队伍来了。 “行了,盖上红盖布后,别想着逃跑。” 寒统领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云裳耳边响起,“你若不想这些人死,那便知趣一些,可懂?” 云裳不舍地扭过头,望向被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下人,眼中满是不忍,她懦懦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知道了” “开门!送亲!” 一声高呼,打破了府内的死寂。 沉寂许久的大门,今日终于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 而此时门外,早已站满了迎亲的队伍。 那浩浩荡荡的阵势,在云裳看来却如噩梦一般。 在此之前,云裳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期待门外迎亲之人是沈晓,那个曾给她带来希望的人。 可是当听到那个陌生的声音后,她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丝幻想也随之彻底破裂,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云裳缓缓盖上红盖头,双手微微颤抖,由丫鬟搀扶着,脚步沉重地走向门口。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痛苦而又绝望。 赵厉骑在高头大马上,左手紧紧握着缰绳,右手自然地垂落着。 在看见大门打开的那一刹,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角的笑容就更加抑制不住。 赵厉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大步走到京都府众人面前,装模作样地恭敬地对着云化文鞠躬行礼:“小生见过岳父。”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虚伪,让人听了作呕。 云化文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台下的赵厉,那一声 “岳父”,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无比屈辱。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应声,只是缓缓拉起身旁云裳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揉搓。 “爹 对不起你” 云裳听到父亲那无声的叹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止不住地流下来,浸湿了红盖头。 赵厉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依然保持着虚伪的微笑,说道:“岳父不必忧心,我定会好好对待云裳姑娘。” 云裳微微抬起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掀起红盖头一角,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眷恋,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 云裳一滴清泪划过脸颊,哽咽道:“父亲 没有女儿的日子,你和娘亲要好好的”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一声高呼,如同催命符一般,唤醒了众人。 云裳扭过头,望向远方,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最后的期盼,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苦涩的笑了笑,低声喃语道:“云裳走了” 下一秒,云裳忽然手腕用力,将藏在衣袖中的短刃向着自己挥去。 这几日,她想了许久,在这绝望的境地里,或许用这种方式来了却自己的一生,也算是一种解脱,一种善终 第1章 不好啦,世子跑啦! 在深夜的京华,万籁俱寂,唯有那一处赌坊内灯火通明,喧嚣不已。 只见赌坊之中,一个身着素衣的男子格外引人注目。 他虽身着朴素之衣,然而那眉眼中却不经意间透露着富贵的气息,仿佛与生俱来的尊贵难以被这简单的服饰所掩盖。 此刻,他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赌桌之上,玩得不亦乐乎,那模样仿佛忘却了世间的一切烦恼。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赌坊内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萧逸尘俯在赌桌前,缓缓打开钱袋子,将里面的银子一股脑地压在上面。 他的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那神秘的骰盅,仿佛要透过骰盅看到里面的结果一般。他奋力地呐喊着:“大!大!大!” 那声音充满了期待与渴望,在嘈杂的赌坊中显得格外响亮。 庄家神色从容地看着众人,那眼神中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随后,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缓缓掀开骰盅。 “大!” 随着庄家揭开赌局,这一声呼喊瞬间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不少人的哀叹声。 然而,萧逸尘却兴奋不已,他大声笑道:“哈哈,都是我的啦!” 谁也没有想到,向来手臭的萧逸尘,今日竟然如有神助,赢了不少钱财。 此时,已然是深夜时分。在赌坊的角落处,有一人皱着眉头,目光紧紧地盯着正在兴头上的萧逸尘。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轻轻拉了拉玩得正欢的萧逸尘衣角。 “干嘛!” 萧逸尘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弄得有些不耐烦,他狠狠地甩了甩对方的手,仿佛在责怪对方破坏了他的好兴致。 对方见状,深知此地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硬是将萧逸尘拉远了一些。 “世子,明天是您的大婚之日,咱是不是得早一些回去?毕竟让外人知道您大婚前夜跑赌坊来玩,岂不是让人看肃王府的笑话?” 那人低声劝说着。萧逸尘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对方,满不在乎地说道:“不去,不去!一想到苏浅月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头疼,今晚本世子就要玩个痛快!” 这可如何是好?庆国肃王世子和礼部尚书之女 —— 苏浅月,两人的婚事乃是圣上亲自下旨。 可如今萧逸尘的做法,岂不是公然抗旨?这实在是一点不给圣上面子啊…… 这可让随从犯了难。 他本来还想好好劝说对方一番,让他跟自己乖乖回去,可是看到对方那一副不输光不走的模样,便觉得无可奈何。 随从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看着对方在赌桌上的背影,喃喃道:“世子,可不要怪我,这都是肃王让我干的……” 就当萧逸尘还在尽情沉浸在赢钱的快乐之时,突然感到一阵头昏眼花,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内,带来一丝温暖的气息。 然而,萧逸尘却并非被这柔和的阳光唤醒,而是被一阵喧闹声吵醒。他皱着眉头,脑袋还有些昏沉,试图从床上挣扎起来,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得严严实实,丝毫动弹不得。 “臭小子,醒了?快点收拾收拾去成亲!你要是敢跑,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说话的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 肃王,同时也是萧逸尘的父亲。 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他这个当父亲的可谓是再清楚不过了。 从小开始,萧逸尘就调皮捣蛋,没有一刻让人省心。长大之后,更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 虽说自己是对方的父亲,可两人的相处模式简直就如同一对冤家,谁也不服谁,常常针锋相对。 萧逸尘用力摇着脑袋,试图挣脱这束缚,大声叫嚷道:“谁爱去谁去,我就纳闷了,你们怎么就看上那个苏浅月了?笑都不会笑,我娶了她,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 肃王听后,气得脸青一块白一块,他怒目圆睁,呵斥着对方:“你还挑上了对方的毛病,那苏浅月乃是礼部尚书之女,从小就是大家闺秀,贤良淑德。这门婚事,是你老子我,厚着脸皮向圣上要求的,你可别不知好歹!” 萧逸尘眉宇中满是不屑,“tui!你今天就是说破天,老子就是不娶那个冷冰冰的脸!” “混账!” 肃王怒不可遏,喘着粗气,气的胸膛跌宕起伏。他的目光在屋内扫视,随后看见了墙上挂着的佩剑,一下子拔出佩剑,站在床前。 “混小子,今天你要是敢违抗圣命,我就把你阉了! ” 萧逸尘知道自家老头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看着对方怒发冲冠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惧,还真怕对方给自己来个 “咯吱咯吱”。 嗯…… 对…… 最终,萧逸尘还是走完了成亲的全部流程。 不过嘛…… 他是被绑着去的。 世子成亲全程被绑着,这倒是有一种小娇夫誓死不从的模样,这在庆国还是头一次见。 迎亲的路上,道路两旁的人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然而,萧逸尘脸皮厚,也丝毫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 迎亲、接客、拜堂、闹洞房,萧逸尘全程被绑着,肃王生怕对方趁着自己不注意,又跑了出去。 本想着晚上的时候两人生米煮成熟饭,绑住手脚也不是个办法,所以才给萧逸尘松了绑。 此时,肃王府新房内。萧逸尘摸着被勒得生疼的手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端坐在床上还盖着红盖头的苏浅月,就提不起一丝丝的欲望。 两人就好像熟人一般,隔着大老远聊起了闲嗑。 “内个谁,这屋就咱俩也没别人,就不必拿出礼仪那些条条框框来约束我了?” 反观苏浅月,没有着急回答,只是透过红盖头隐隐约约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萧逸尘:“自古以来都是丈夫给妻子掀起红盖头,哪有新娘子自己掀开的道理?” 萧逸尘一身反骨,听见此话的他更加不在乎,只是翘着二郎腿,吃着婚盘中的桂圆。 “那你就盖着,眼不见心不烦,要不是圣上下旨,我可没想娶你。” 苏浅月被蒙着盖头,听见对方的言语也只是冷笑一声。 苏浅月那是谁?可是礼部尚书苏巍之女,在庆国也是拥有响当当的名号。 人们只要谈论起苏浅月,就离不开其美貌与学识,怎么在萧逸尘这里,倒是显得那么一般呢? 两人就这样坐着,谁也没有言语。 过了半晌,萧逸尘吃了个半饱,他在婚房内踱步巡视,看见苏浅月仍然端坐在床上。 虽然萧逸尘不同意这门婚事,但好歹是自己娶进门的妻子,况且对方的父亲还是礼部尚书,这要是让他知道大婚当夜自己冷落了苏浅月,这个老头子肯定会在圣上面前参自己一本。 想到这里,萧逸尘还是无奈的来到床前,站在苏浅月的面前。 萧逸尘深吸一口气,伸出右手,轻轻地将苏浅月头上的红盖头掀了起来。 烛光下,苏浅月的容颜宛如仙子下凡,美得让人窒息。她的肌肤白皙如雪,柳眉如画,眼眸如星,朱唇轻启。 萧逸尘不禁看呆了,心中暗自惊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 两人四目相对,看的萧逸尘有些心虚。 他轻咳了两声,打破了沉默:“行了,时间不早了,你……”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你在这睡,我去侧房睡。” 而苏浅月并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眼中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失落。 萧逸尘看着她那平静的面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他吹灭了烛火,随后走出了婚房,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怪人,娶了她岂不是成天都要面对一张冷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名侍女小心翼翼地走进婚房。 此时,苏浅月正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侍女轻声说道:“小姐,让奴婢来替您卸妆梳洗。”说着,她走上前去,想要帮苏浅月解开发髻。 “小姐,世子太过分了,大婚当夜你俩就开始分居,这挑明了世子心里没有你,这让外人知道,岂不是闹了笑话?” 苏浅月轻轻地捋了一下自己的秀发,透过梳妆台的明镜看着镜子里面自己的妆容,随后缓缓开口道:“没事,不用着急。我了解他,他要是能够乖乖成亲,那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忽然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整个肃王府突然灯火通明。 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响彻整个府邸。 “不好啦,世子跑了!” 第2章 想跑?你能跑哪去? 苏浅月,那如明月般清冷的女子,缓缓拍了拍侍女的手,示意其可以不用替她梳洗了。侍女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退下。 苏浅月起身,莲步轻移,当她站在院中的时候,整个画面仿佛被定格。 此时的肃王府灯火通明,那璀璨的光芒如同无数闪烁的星辰,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全府上下无不透露着喜悦的气息,红绸高悬,灯笼摇曳,似乎在诉说着这场盛大婚礼的热闹。 然而,这也仅仅是表面现象罢了,毕竟哪有新婚夜就溜之大吉的新郎? 那本该温馨甜蜜的婚房,此刻却显得格外冷清。 苏浅月生来就带着一股肃冷气息,她的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秘密,让人难以捉摸。 那清冷的气质,如同冬日里的寒霜,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如今更是贵为世子妃,她的身份地位更加尊崇,更让其的背景深不可测。 只见其简单的挥了挥手,肃王府的侍卫们便立刻站在院中。 …… “我说,大婚当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去和你夫人热炕头跑我这来作甚?” 在风月楼的最顶处的一间阁楼内,声音慵懒而带着一丝调侃。 坐在对面畅饮吃食的人正是刚刚从肃王府跑出来的萧逸尘,他身着华服,却满脸不羁。 身旁还有两位女子相伴,她们娇柔妩媚,眼波流转,不时为萧逸尘添酒夹菜。 “去你的,要不是圣上下旨,我能娶苏浅月那种人?”萧逸尘皱着眉头,满脸的不情愿。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这风月楼的东家--慕声,也是萧逸尘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此人面容俊朗,气质不凡,眼神中透着睿智。 “我发现你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苏浅月在咱们庆国不知道有多人做梦都想看上一眼,你可倒好,娶了人家不说,成亲当晚你还跑我这里来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怎么?你就那么不喜欢苏浅月?要我说啊,大男人咱们气量得大一些,人家不过就是当年在宫宴上评价了你几句,没必要恨成这样?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逸尘听到这里,手里的鸡腿也顿时不香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当年苏浅月在宫宴上评价他的话语,那些话如同尖刺一般扎在他的心上。 “你知道当年她那几句话,让文武百官笑话了我们肃王府半年多,回家后我家老头子哐哐揍我啊,想想就肉疼!”萧逸尘满脸委屈,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被父亲责罚的日子。 “可是人家说的也没错啊‘今有世子,日唯嬉游宴乐,不思进取,浑噩度日,实乃怠惰之人也。’” 慕声缓缓说出当年苏浅月的评价,萧逸尘虽然在气头上,但是听见当年苏浅月评价自己的话语,也没有底气去反驳,主要是心虚啊…… 身旁的女子笑着给萧逸尘倒了一杯春酒:“诶呀,世子,别不开心了,今日我们两姐妹肯定好好陪陪你,不醉不归哦~”那女子声音娇柔,眼神中满是期待。 萧逸尘接过对方的酒杯,自顾自的喝了下去。 随后拿起面前盘中的桃花酥咬了一口,刚刚入口,萧逸尘目光一淡,又将剩下没吃完扔回了盘中。 慕声看着对方,皱着眉:“怎么?这桃花酥味道又不对?” “我的小爷呦,我这而风月楼的厨子换了一批又一批了,咱庆国有名的厨子我可基本都请过了,怎么就是做不出你想要的桃花酥?” 萧逸尘只是看着那盘桃花酥选择沉默不语。 坐其对面的慕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调转了话题:“世子,吃饱喝足我还是劝你赶快回去,毕竟人家肯嫁给你也是愿意和你在一起。” “如果要是让世子妃知道你偷跑来我这里,我这风月楼还是不要开了好了。” 萧逸尘倒是来了脾气,将手中的酒杯砸在桌子上:“我看她敢!她要是敢封你酒楼,我让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牛批吹出去没多久,就听见酒楼下面传来一阵嘈杂声音。 两人循声往下看去,就看见一排人马将酒楼团团围住。那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乌云一般笼罩在风月楼的周围。 “完了,是我爹的护卫骑!”萧逸尘看着熟悉的服装,内心感到一阵无力。 不用说,肯定是自己露了馅,该死的,难道是苏浅月去自家老头子告状去了? 萧逸尘刚刚想跑,刚来到阁楼门口,就听见楼梯传来一阵的脚步声直逼他们这里来。 萧逸尘此时冷汗直流,这要是被自家老头子抓回去,不死也得打个残废。 只听砰的一声,房门直接被踹推开。 “完喽……” 萧逸尘的心中充满了绝望。 让萧逸尘没想到的是,进来的人竟是苏浅月。只见其还穿着婚服,那红色的嫁衣如同燃烧的火焰,美丽而热烈。 只不过现在她的手上还拿着自己的佩剑。此时的她和平常一样,脸上看不出一丝的表情,甚至还有些温怒。那冰冷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 巨大的声音,吓得陪酒女子一跳,不禁大叫了起来。 女子的声音惹得苏浅月的目光,见桌子旁边竟然还有女人,这下苏浅月再也没有了之前那般语气。 苏浅月直接拔出佩剑架在萧逸尘的脖子上,逼问道:“夫君可是吃饱了?玩好了?” 那冰冷的剑刃散发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萧逸尘没想到对方表面一副文弱的模样,背地里却还会一些武功。 脖子上面传来的冰冷触觉,让萧逸尘不禁咽了一下唾沫,他怂了…… “我就是来吃个饭,喝点酒……除此之外我真的什么也没干……”萧逸尘的声音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很显然,苏浅月并不会相信对方的一面之词。 当她看向慕声的那一刻,仅仅是一个目光,就让历经过各种场面的慕声感到后背一紧。 “回禀世子妃…世子说的可都是实话,他来我这仅仅是喝酒聊天,从来没有行过花柳之事。” 慕声望着那把泛着寒光的利剑,感到喉咙一紧。这要是失了手恐怕当场鲜血飞溅。 苏浅月缓缓回过头,那清冷的目光如利剑一般直勾勾地盯着萧逸尘。 她的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冰霜,让人不寒而栗。萧逸尘被这目光注视着,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打着寒颤的模样如同受惊的兔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过了许久,苏浅月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既然夫君没玩好,要不妾身再给你找几个姑娘陪你?” 她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萧逸尘下意识地想要说好,那个字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当他看到苏浅月那冰冷的模样时,瞬间清醒过来。 现在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点个头。 毕竟…这剑还架在自己脖子上呢。 “额… 改天…” 慕声在一旁听着,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满是震惊。 他知道萧逸尘比较虎,却没想到这么虎… 还改天… 真是嫌自己命长了。 苏浅月听后,眼神越来越犀利。 萧逸尘此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本来想解释着,还不等自己开口,自己就被苏浅月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的耳朵。 苏浅月一点也不给他这个世子脸面,她硬生生拉着萧逸尘的耳朵就往楼下走,路过的人纷纷让路,谁也让人不敢违抗。 “啊啊啊!轻点,我耳朵快掉了!!!” 萧逸尘疼得哇哇大叫,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试图挣脱苏浅月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上车!” 苏浅月一点不惯着对方,当街呵斥着对方。 周围的老百姓也不嫌事大,都在一旁悄咪咪地看着。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呦!这不是肃王世子吗?这旁边的女子是谁啊?竟然把咱们的世子能给治的服服帖帖的。” 一个百姓小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嗨!你这都不知道,那可是礼部尚书之女,更是世子妃,两人今天大婚,也不知道为什么新婚之夜,世子来到这风月楼。” “嘘嘘!不要命了?敢当街议论皇亲国戚?小心这护卫骑乃是肃王的侍卫,厉害着呢,小心咱们的小命!” 一时间,街上顿时议论纷纷,都在猜测为什么大婚当夜世子一个人来到此地风流快活。 “走!回府。” 第3章 上床,睡觉 苏浅月拉下了车帘,那红色的车帘如同一道屏障,屏蔽了外面的嘈杂声。 车内,苏浅月和萧逸尘相对而坐,气氛紧张而压抑。萧逸尘低着头,不敢看苏浅月的眼睛,心中充满了心虚。 苏浅月则面无表情,压根没有搭理对方,好似在思索着什么。 马车缓缓行驶,终于在肃王府的大门口停下。萧逸尘刚刚下车,双脚才刚刚落地,抬眼便看见自家老头子和母妃正威严地站在门口。 那一瞬间,萧逸尘只觉得心头一紧,一种无法逃避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萧逸尘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此刻的他,已然做好了被自家老头子怒揍一顿的打算,甚至已经在脑海中想象出了自己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 而肃王看到萧逸尘的那一刻,刚刚张开嘴准备怒骂,那愤怒的话语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被苏浅月给打断了。 只见苏浅月迈着优雅的步伐,来到肃王夫妇面前,微微作揖,那动作端庄而得体。 “父亲,母妃,天色已晚,不如好好歇息。” “夫君虽然顽劣,但儿媳已经训斥过了。” 苏浅月的这句话,如同春风拂面,瞬间打消了肃王心中的怒火。 毕竟,今日是儿子的大喜之日,而且苏浅月这个儿媳又如此通情达理。 即便肃王对萧逸尘有再多的不满,但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好在大婚之夜动怒。 肃王瞪了一眼角落里的萧逸尘,嘱咐了几句,便和肃王妃回去歇息了。 而苏浅月则拉着萧逸尘快步回到东院,房门刚刚打开,萧逸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苏浅月给推了进去。 房间内的装饰和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样,依然是那么的喜庆而华丽。只是桌上的瓜果少了一些,显然是有人在他离开的时候动过。 萧逸尘知道自己理亏,但他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谢谢你啊,要不然我今晚肯定得屁股开花。”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眼神中满是感激。 然而,让其没想到的是,苏浅月压根没有搭理他,只是自己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默默地摘下自己的发簪。 萧逸尘见对方不搭理自己,原地站着也比较尴尬,索性就躺在新床上,翘着二郎腿,嘴里还哼着歌。 过了许久,苏浅月收拾好后,才回过头看着对方。 她的眼神中依然带着一丝不悦,毕竟出了这个岔子,无论换做是谁,心中都会有些怒火。 “你身为世子,做事之前能不能考虑一下?你出门代表着是肃王府,更代表的是皇家,今日你这般做法,不出两日,定会有大臣参你一本!” 而萧逸尘听惯了唠叨,此刻的他也只是点头如捣蒜,脸上露出一副敷衍的表情。 如此敷衍的态度,让苏浅月气不打一处来。 她从座椅上坐起,白了躺在床上的萧逸尘一眼,随后吹灭烛火。 可是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掀开被褥,躺了进去。那动作优雅而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当萧逸尘不知所措的时候,想要出去睡的时候,刚刚来到门口,就听见已经闭上双眼的苏浅月开口道:“在这里我能在父亲面前给你说好话,出了这扇门,我可管不了。” 这句话如同警钟一般在萧逸尘的耳边响起,这下彻底打断了萧逸尘想要去偏房睡的念想。 他看着床边空出的位置,心中充满了无奈。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萧逸尘脱下衣服,躺在了苏浅月的身旁。 萧逸尘身子僵硬的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本来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一转身就看见苏浅月已经合上了双眼,安静的睡去,也只好作罢。 他努力的让自己静下心来,可是一直持续到深夜,却始终无法睡去。 “唉,这苦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第4章 不会对我痛下杀手吧? 第二天卯时左右,天色微明,晨曦的微光刚刚洒落在大地上。 苏浅月的陪嫁侍女绿芷满脸慌张之色,脚步匆匆地跑进肃王府的东院。 她的脚步略显急促,裙摆随着她的跑动微微飘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来到房门前,绿芷停下脚步,轻轻叩响了房门。那敲门声虽轻,却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而这边,苏浅月刚刚在肃王那边请安后回到东院。 她身着一袭淡雅的衣裙,身姿婀娜,气质如兰。刚刚坐下,她优雅地端起一杯清茶,那清澈的茶汤在晨光中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正欲轻抿一口,就听见绿芷的声音。 “进来。” 绿芷迈着小碎步来到苏浅月的身旁,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萧逸尘的身影。 “别看了,大早上世子就跑出去了。” 苏浅月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她发现这萧逸尘还真是精力旺盛,一身虎劲,可惜啊,都用在吃喝玩乐上面了。 苏浅月看着绿芷那着急的模样,额头上还沁出了密密的汗珠,心中不由得心生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 绿芷蹙着眉,不断轻轻的跺着脚,她的内心十分纠结。 她本来想全盘说出,但又怕自家小姐伤心;不告诉,又于心不忍自家小姐被蒙在鼓里。 “小姐…… 我说完您可不能伤心……” 此话一出,苏浅月便知道了个八九不离十,定是关于萧逸尘的,而且大概率就是昨天大婚之夜的事情。 毕竟萧逸尘是庆国的世子,这样的人物,光是站在街上都会惹来众人的目光,更何况昨天晚上萧逸尘被自己从风月楼揪着耳朵扔上了马车。 光是这一举动就足够成为平常百姓饭后谈论之资。 “小姐,刚刚我和府里的嬷嬷一同上街去采买,这一路上人们都在议论世子昨夜在风月楼快活之事…” 绿芷小心翼翼地看着苏浅月的表情,顿了一下,深呼一口气,仿佛在给自己鼓气。 “他们说… 世子心中根本就没有小姐您… 还不如…” 接下来的话,绿芷是真的说不出口了。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中满是担忧。 苏浅月见对方吞吞吐吐,皱了一下眉头,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那动作优雅而从容。 “继续说。”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绿芷有些嗫嚅,鼓足了勇气说完了最后的话:“他们说小姐您,还不如青楼里的… 妓…”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绿芷说完,明显感觉到屋内的温度降了不少。自家小姐身上带来的气场更是让她感觉一阵窒息。 “这句话是谁说的?交给官府处置!” 苏浅月的声音冰冷而愤怒,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怒火。 苏浅月毕竟是庆国礼部尚书之女,不仅天资聪慧更是礼貌有加,如今又归为世子妃,怎么在此人口中竟会变得如此不堪。 苏浅月莲步轻移,来到府中一处,向那些忙碌的下人们询问了一番。 只见她微微颔首,轻声开口,那声音如清泉流淌般悦耳。 下人们见世子妃问话,赶忙恭敬作答。 从他们的话语中,苏浅月得知这些年来,萧逸尘一直是早出晚归的状态,仿佛这个家对他而言只是个短暂停留的驿站,几乎没有多少时间真正在家中停留。 每当有人好奇地问及萧逸尘的去向时,下人们大多回应说世子要么是去了赌坊,在那喧嚣吵闹的环境中挥霍时光;要么就是跑去游山玩水,纵情于山水之间,全然不顾家中诸事。 苏浅月听后,心中渐渐了然,那一抹淡淡的愁绪在眼眸中一闪而过。 她微微摇了摇头,并未在此多做逗留,而是转身径直朝着正院走去。 此时,肃王妃正于府中一处幽静之地闲适而坐。 她身着华丽的服饰,气质高雅,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却也增添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王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宁静与平和,仿佛世间的喧嚣都与她无关。 当她看到苏浅月前来时,那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呀,月儿来了!快来快来,正好陪母妃坐一会儿。” 王妃的声音充满了慈爱与喜悦。 苏浅月闻言,缓缓走近,她的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闲雅之态。 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优雅而不失端庄。 肃王妃看着苏浅月,越看越是欢喜,那眼神中满是赞赏与欣慰。 而下人们则在一旁静静聆听着两人的交谈,时不时还传出银铃般的笑声。 那笑声仿佛是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人们的心田,给这宁静的府中增添了一抹温馨的气息。 不多时,肃王妃拉起苏浅月的手,那双手温暖而柔软。 王妃轻轻安抚道:“月儿,母妃年岁渐长,有些事情你自行做主就好。别看咱们肃王府是皇家府邸,但却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 苏浅月微微低头,聆听着王妃的话语,眼中流露出敬重之情。 “既然你有这份心意,母妃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别看尘儿不懂事,可他内心单纯。还望儿媳你多多包容他。” 说罢,肃王妃便将腰间那块精美的玉佩摘下,缓缓递给苏浅月。 随后,她召集全府下人,宣布一件大事…… 直至深夜,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萧逸尘才玩得尽兴而归。 他前脚刚踏入东院,便瞧见主卧灯火通明。 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苏浅月在等着自己。然而,萧逸尘可没那份心思去理会,直接转个弯绕开主卧,朝着偏房走去。 正当萧逸尘吹着口哨,一身轻松之时,长廊尽头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 “世子!” “啊!谁!” 萧逸尘惊出一身冷汗,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这才看清挡在自己面前之人的面庞。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姓苏的陪嫁侍女?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干嘛呢?” “别挡着本世子睡觉,快回去伺候你的主子。” 他挥了挥手,仿佛要赶走一只恼人的苍蝇。 绿芷心中有些无语,自家小姐如此高贵,怎么在萧逸尘口中就变得这般普通呢? 她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涌起一股不满。但她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行了个礼,毕恭毕敬地说道:“世子!您走错方向了,歇息应该在那边。” 萧逸尘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哪里。 可他骨子里带着一股倔脾气,你让他往东,他非得往西,看你们能拿他怎么样。 “不去,这里是肃王府,还轮不到姓苏的对我指手画脚。去去去,我困了。” 萧逸尘的话语中充满了任性与不羁,绿芷被萧逸尘推开,望着对方纨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无奈。 她本想上前阻拦,但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挡世子的路。 苏浅月此时身着一袭青纱,那青纱如云雾般轻盈,衬托出她的美丽与优雅。她静静地坐在桌前,手中翻阅着一本古老的书籍。 那书籍的纸张已经泛黄,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听闻刚刚发生的事情后,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没事,今天世子玩累了,就由着他去。” 她的声音平静而温柔,仿佛一汪清泉。 绿芷撅着小嘴,站在一旁,为她家小姐感到不公:“小姐!世子这也太欺负人了,难不成以后小姐和世子都要分开睡吗?” “世人只知道小姐嫁入皇家,可不知道小姐为了这门亲事受了多大委屈。” 苏浅月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包含着无尽的哀愁。 随后,她合上手中的古书,那动作轻柔而优雅。 回头看着眼眶已然泛红的绿芷,心中怜悯顿生,伸出手轻轻擦去对方眼角的泪痕。 “往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行了,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歇息。” 苏浅月的话语如同春风拂面,让人感到温暖。 就在绿芷马上离开的时候,苏浅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便又叫住了对方。 “对了,拿一些安神香来。” 绿芷也只能应一声,随后退下了。 虽说还有半个月就到初夏,但如今的深夜仍有些凉意。 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清冷的气息。 而偏房也没有过多的被褥,显得有些冷清。 苏浅月怕萧逸尘着凉,心中涌起一股关切之情。她便披上一件外衣,抱着一床被褥走出了主卧。 她轻轻推开偏房的木门,木门发出的咯吱声让萧逸尘睁开了眼睛。 黑夜中,他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走来,却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能装睡,继续观察对方的举动。 苏浅月以为对方睡着了,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床前,凝视着萧逸尘。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无奈,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而萧逸尘急忙闭上双眼,佯装一副酣睡的模样。 苏浅月身上的清香十分特别,昨日接亲之时,他就闻到了这股清香。 “这娘们想要干什么?不会想要宰了我???” “应该不至于… 虽然我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也不至于痛下杀手?” 萧逸尘想到这里,心跳不免加速起来。 本来他想醒来质问对方,但一想到万一对方真的是来杀自己的,以自己的身手肯定不会让对方得逞,到时候还可以借此迫使对方和离。想到这里,萧逸尘就沾沾自喜。 而苏浅月可没有如此龌龊的想法,她只是在床前站了一会儿,静静地看着萧逸尘。 随后,她便将那床厚被褥轻轻盖在萧逸尘身上。 就在这接触的瞬间,苏浅月和萧逸尘离得极近,他的心脏犹如小鹿乱撞,怦怦跳个不停。 苏浅月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回眸看了对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走出了偏房。 等房门关闭后,萧逸尘确定苏浅月走远后,在黑夜中猛然睁开双眼。 他看着关闭的房门,疑惑的又看了看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那一床被子带着丝丝的香味,让人好梦安眠。 萧逸尘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随后便用被褥蒙住脑袋,沉沉的睡去。 第5章 夫君想要月钱?看你表现喽~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薄雾,轻轻地洒在大地上。萧逸尘如同以往一般,醒得特别早。 因为今天他和慕声约好了前往京华城外的一处山庄游玩,那处山庄风景如画,定能让他尽情享受自由的时光。所以,他老早起来,决不能缺席这场与好友的约定。 而在肃王府的账房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前,神情专注地打着算盘。 那算盘珠子发出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账房内回荡着。 只听“彭”的一声,账房的木门被猛地踹开。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惹得账房内的众人全部驻足眺望,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唯有这位老者,却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又继续低头忙碌着手中的事务。 “给我拿五百两银子。” 萧逸尘那带着几分傲气的声音在账房内响起。 他身着一身富贵的服饰,腰间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不羁的气质。 老者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位一身富贵的萧逸尘。 换做之前,老者肯定是唠叨一番,继而从账房内拿出萧逸尘所需要的银两。 毕竟,萧逸尘是世子,在府中的地位尊贵。 然而,今天老者却一改常态,只是静静地坐在桌前,摇了摇头:“有家主令吗?” 萧逸尘皱了皱眉,家主令?他的脑海中迅速闪过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汇。家主令只有肃王府掌管主中馈的人才有资格拥有。 这个东西通常是戴在自己母妃身上,自己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母妃哪里肯给自己这个东西? “我从自家拿钱,还需要家主令吗?”萧逸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和疑惑。 老者放下手中的毛笔,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地说道:“从昨天开始,肃王府颁令,世子您从今日开始每月只能领取固定的月钱,除此之外,没有家主令,世子您不得额外动用账房里的钱。” “我去!” 这下萧逸尘可是傻了眼,心中涌起一股恼怒之情。 这不是坏自己好事吗?今天拿不到钱,还怎么出去玩? 萧逸尘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瞪了老者一眼:“小爷我今日要是非得拿钱呢?你们这些人能奈我何?” 而老者倒也习惯了萧逸尘的这般做法,心中也自然知道他也不过是耍耍嘴皮子逞逞能罢了。 老者放下手中的笔砚,神情自若的捋了捋长胡,笑道:“世子说笑了,我们自然是不敢怎么样,但是肃王那边就很难说了。” “你!” 萧逸尘见对方为了阻止自己拿钱竟然把自家老头子都给搬出来了。 “老头儿!你给我等着,你最好睡觉的时候睁一只眼,要不我就趁你睡觉,把你胡子给剪了!” 随后,他有些恼怒地将房门摔得震天响。 萧逸尘走在花园里的小路上,心中犯着嘀咕。 自己这么明目张胆地要钱,母妃还不得把自己臭骂一顿。 “这可怎么办呀……” 正当萧逸尘烦躁的时候,恰好看见苏浅月的侍女绿芷从一旁路过。 顿时,他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不就来了嘛~” 萧逸尘蹑手蹑脚地来到东院,和自己想的一样,苏浅月正在院中凉亭闲坐。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莲花。 绿芷刚刚放下手中的果盘,就远远地瞥见萧逸尘正在往这边来。 “小姐!小姐!世子来了~” 绿芷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萧逸尘主动来找自家小姐,还以为对方是回心转意了,所以心中欢喜得不行。 反观苏浅月,则是一脸淡然。 她当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萧逸尘,今日为何会主动来找自己。 萧逸尘尴尬地坐在对面,看了一眼绿芷,随后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内个谁你先下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要说。” 绿芷看了一眼苏浅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苏浅月并没有看对方,目光始终在手中的册子上,声音不淡不冷:“夫君可是着凉了?这里有热茶,暖暖身子。” 萧逸尘望着对方的纤纤玉手给自己面前空茶杯中倒了一杯暖茶,可是自己的心里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和你说话更凉,苏浅月,你这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是与生俱来的吗?我怎么就从来没有看你笑过?” 萧逸尘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满和埋怨。 而苏浅月听见对方的质疑,又拿起册子仔细地看了起来:“很重要吗?” 萧逸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怎么不重要,毕竟你是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以后都是在一起生活的,你这样冷淡,我看着就心烦。” 苏浅月缓缓抬起头,迎上对方的双眸:“你说的这些都是表面功夫。” “心里有对方便足以,大大小小的事都为对方考虑,这何尝不是你要的期许?” 想到昨天给自己偷摸盖被子的场面,外加今天的一番话,让萧逸尘无话可说。 萧逸尘本来想立刻回怼回去,他那骄傲的性子哪里受得了被人如此拒绝。 然而,一想到自己还有事有求于她,便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耐着性子忍了下来。 他微微抿了一口热茶,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却未能温暖他此刻有些烦躁的心。 他静静地看着对方的侧脸,那优美的轮廓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动人,可他此时却无心欣赏。 他在心中酝酿了许久,反复斟酌着用词,生怕再次惹得对方不快。 终于,他缓缓开口道:“内个帮我一个忙” 苏浅月其实心里早已知道对方求的是什么事,但她还是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微微抬起眼眸,看着萧逸尘,淡然地说道:“说。” “我被母妃管得死死的,以后没有家主令,不让我从账房拿钱了。母妃特别宠你,我想能不能你去帮忙说个情” 萧逸尘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眼神中也流露出期待。 “你身为世子,衣食住行的支出全是府中的,为何还要额外拿钱?”苏浅月微微皱起眉头,眼中带着疑惑。 “在外吃喝玩乐,哪一样不要钱?你要是让我一直在家里待着,我可闲不住。” 苏浅月无奈地摇了摇头:“一个月十两银子我认为不少了,所以规矩不能坏,你那些的恶习真的应该改改了。” 萧逸尘见对方不帮自己,心里顿时有些不悦。 他的眼神随意一瞥,竟然发现对方手中拿着的正是肃王府的账本。那账本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肃王府一切的支出,当然,还有自己这些年从账房拿的钱财。 “这个玉佩怎么在你身上?”萧逸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管自己的人压根不是母妃,而是苏浅月。 他不知道母妃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苏浅月接管肃王府的主中馈。 这下一切全完了母妃那边比较好说话,自己撒个娇就妥了,可是这个人偏偏是苏浅月。 “当然是母妃给我的了,难不成是花丛中捡来的?” 萧逸尘站在对方面前,脸色有些严肃。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出发可真的赶不上游玩会了。 “身为世子,我都已经答应了和他们出去游玩,你这番做法岂不是打我的脸吗?” 而苏浅月却丝毫不为所动,她早已让人调查清楚了,萧逸尘口中的游玩会,不过是一群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这样的聚会,还是少去比较好。 苏浅月知道对方脾气倔,没有和他对着干,只是缓缓说道:“新娘子三天回门,如果你今天去这个游玩会,那明天谁陪我一起回家?” “成亲当晚你出现在风月楼这件事,第二天就有许多大臣联名参你,是父亲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 “如果你今天还是任性执意要去,我可不会在父亲面前给你说一句好话!” 苏浅月也是有脾气的,但生气归生气,每一句话都是说的在理。 萧逸尘还真的不知道新娘子三天要回门的这件事,如果让自家老头子知道自己贪玩误了大事,真得扒了自己一层皮不可。 现在的萧逸尘还真是有气没处撒,总不能对着苏浅月撒气? 况且自家老头子和母妃可以说是对苏浅月达到了溺爱的程度,要是让他们知道苏浅月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那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 况且家主令在她身上,自己可以说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不去也行,一个月十两的月钱真的不够,能不能再加一些?” 退而求其次,上一秒还生气的萧逸尘,下一秒就一副恳求的小表情。 苏浅月看着对方的变脸术感觉一阵好笑,她缓缓起身,拿上账本。 “看你表现喽~” 说罢,还不等萧逸尘反应过来,苏浅月已经离开了东院。 确认对方走远后,萧逸尘才开始搞怪。 “tui!不给就不给,神气什么!”萧逸尘站在空无一人的东院中,开始无能咆哮。 “烦!回去睡觉!”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却无人回应。 而这一切都被躲在长廊拐角处的苏浅月看在了眼里,看着对方有些因为没有钱而落寞的背影,向来生性冷淡的她,嘴角竟然掀起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角度。 随即,她吩咐了一旁的绿芷:“世子早上估计还没有吃饭,你让厨房做一些好吃的给世子送过去,让他消消气。” 第6章 拜见岳父大人... “老爷,你这一大清早的,为何这般闷闷不乐呀?” 那说话的声音轻柔婉转,宛如春日里拂过耳畔的微风,带着丝丝关切,似潺潺流淌的溪水,润泽着人心。 此时,端坐在古雅茶桌前的,正是当朝礼部尚书——苏巍。 他身着一袭深色官服,虽未着那庄重的朝服,却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威严之气。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宛如一座沉稳的山峰,给人一种不可撼动的感觉。 苏巍微微抬眸,那眼神中带着些许疲惫和不满。 他缓缓接过夫人手中的精致茶杯,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然而,他的眼神中却满是不悦,白了一眼,道:“哼!高兴?高兴个屁啊!这肃王世子什么德行,整个京华人都了然肺腑。” “当初肃王向圣上恳求将女儿嫁给世子的时候,我打心眼里就不乐意。 “你说说看,这叫什么事儿啊?成亲当晚就给我闹出这么大的笑话,堂堂一个世子不检点,居然抛下咱家浅月自己跑到风月楼快活去了。” 苏巍越说越气,一想到那个场面,就恨得牙痒痒。 他心中暗想,若不是怕自己女儿受苦,肯定豁出自己这张老脸,在圣上面前参萧逸尘一本,让他也尝尝被人指责的滋味。 苏夫人倒是没有苏巍这般气愤,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裙,那长裙如湖水般静谧,裙摆轻轻摇曳。 她的气质温婉,散发着淡雅的芬芳。只见她轻轻抚了抚对方的胸膛,柔声道:“老爷,消消气,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接着,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那眼神中闪过一丝神秘,又道:“前两天我进宫了一趟,你猜是谁召见我去的?” 苏巍扭过头看着对方,满脸疑惑。若不是夫人主动说起,他还真不知道她进宫了。 “谁?” 苏巍看向夫人好奇地问道。 苏夫人抿着嘴笑了一下,随后轻轻将手放在苏巍的肩膀之上,为其按捏道:“是赵贵妃。” 苏巍听后有些诧异,他在朝中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赵贵妃是为何人。 赵贵妃为人亲和,在国事上面也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苏巍很少敬佩他人,更何况是一名深藏在后宫的皇妃,但是这位赵贵妃却让苏巍无不赞叹她的智慧。 “赵贵妃召见我说的自然是关于世子和咱家女儿的婚事。” 苏巍微微皱起眉头,说来说去还是关于这件事的,他这个人只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至于外人无论作何解释也只不过片刻言语作为掩饰。 苏夫人坐其身边好生劝说:“那肃王世子比浅月还小两岁,任性一些也是正常的,咱家女儿的性格你这个当父亲的还不知道吗?” “浅月虽然面生冷淡,但内心温柔善良,聪慧过人,定能感化世子。等两人熟悉之后,世子肯定会和现在大相径庭。” 苏巍偏过头去不愿意听这些歪道理:“这件事你便不要再说,一个人的作为是根据他的品行来的,你要我现在就相信那个纨绔世子能对咱家女儿一万个好?屁!” 苏巍越说越气,那愤怒的情绪仿佛要冲破天际,恨不能把手中的茶杯摔得稀碎。 苏夫人知道自己磨破了嘴皮也无动于衷,只好劝说对方等会两人回来的时候,不要拉拉着脸,毕竟肃王世子乃是皇亲国戚,得罪了对方,自己可落不得什么好。 一炷香的时间缓缓流逝,如同岁月的脚步,不紧不慢。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稳稳停在苏府大门前,那马车的车身镶嵌着金色的花纹,车帘上绣着精美的图案,散发着富贵的气息。 绿芷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车帘子。 她搀着小姐从马车上走下,轻声说道:“小姐,慢些。” 苏浅月看了一眼身旁噘着嘴的萧逸尘,心中了然,估计还在为昨天的事情生气。 “世子,到家了,我刚刚嘱咐您的话,可算记住了?” 这一路走来,苏浅月可没少给萧逸尘灌输一些礼仪知识。 然而,萧逸尘却听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诶呀,诶呀,记住了,记住了。” 萧逸尘不耐烦的掀开车帘,直接跳下马车。 萧逸尘望着厚重的大门,那大门高大威严,散发着一种庄严朴素的感觉。 这让萧逸尘这种风流浪子感觉到一阵拘束,仿佛被束缚住了手脚。 苏浅月看着对方不耐烦的模样,也只好点了点头,不管记不记得住现在都已经到了家门口,难不成自己还能继续像个老妈子一样念叨? “我说,你家连个迎门的人都没有吗?” 此刻众人已经站在苏府门前许久,却不见里面的人迟迟出来迎接。 这让习惯了被人簇拥的感觉的萧逸尘第一次感觉到被轻视了,那心中的不满如同潮水般涌来。 没想到苏浅月却拉起对方的手:“这里不比肃王府,我家人丁较少,但也都各司其职,至于今日为何没有人前来迎门,我也不是很清楚。” 偌大的苏府又怎么会没有人迎门,都是苏巍搞得鬼,他吩咐了任何人不准带那肃王世子进门,今日他非得锉锉他这个世子的锐气! 而苏夫人看在眼里,却也只是把这些当做是一个老小孩的脾气,毕竟一起回门的还有自己的宝贝闺女呢,哪里舍得让对方冷冷清清的回门。 苏夫人刚刚走出大院就看见,自己女儿和萧逸尘正在往府里走来。 “女儿!” 苏夫人满脸欢喜,那声音中充满了慈爱,仿佛春日的暖阳,温暖着人心。 苏浅月听见熟悉的声音,急忙循声望去,只见自己母亲正满心欢喜的往这边快步走来。 “娘!” 苏浅月淡淡一笑,连忙上前拉住母亲的手。 在苏府人眼里这就是多么温馨的场面,让人潸然泪下,可是,这里还有一个“外人”,那自然是萧逸尘了。 他看见这么温馨的一幕也不好打断,只能站在原地,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苏夫人正对着萧逸尘,微微行礼:“见过肃王世子。” 虽然萧逸尘乃是她的女婿,但是地位有别,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忘。 萧逸尘最烦这些繁荣缛节,平常他人给自己行礼作揖,自己也只是挥挥手让其起身。 习惯成自然,今日的萧逸尘见此情景,本想着还像以往一样,敷衍了事。 可是下一秒,萧逸尘就看见苏浅月正满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萧逸尘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对方的意欲何为,更何况现在的苏浅月可是深的自己母妃的喜爱,而且肃王府的中馈还被苏浅月所掌管,自己哪里敢违抗? 毕竟两家已经成为一家子,那么苏夫人便也是自己的母亲,世上哪有母亲给儿子作揖的道理。 萧逸尘学着刚刚苏浅月教自己的动作,不耐烦扭捏的回礼:“小婿萧逸尘,见过岳母大人。” 虽然动作生疏,但萧逸尘看着苏浅月的目光柔和了一些,便暗暗松了一口气。 “娘,我爹呢?” 苏浅月环视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父亲的身影,按理说,这种日子通常是休沐的,也不用上早朝,可是为何迟迟不见父亲的身影? 苏夫人下意识看了一眼萧逸尘,犹豫了一下,这可怎么说? 总不能说是你父亲不愿意看见这个混账女婿才躲起来的? 正当苏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一阵低沉的声音,从弄堂深处传出,传至众人的耳旁:“一路上颠簸,累坏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向众人走来。 那身影沉稳有力,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 萧逸尘自然认识这个礼部尚书,可是双方在彼此的内心中都带着一份偏见。 苏巍认为萧逸尘就是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斗鸡遛狗的纨绔世子。 而萧逸尘认为苏巍就是一个太注重繁文缛节,太过严肃的老头子。 可就是这两个人,命运如同一双调皮的手,将本不该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活生生给绑在了一起。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萧逸尘恭敬地行礼,动作虽然显得生硬。 苏巍只是一眼,心中便冷哼一声,他自然能够看出,这些都是自己女儿现教的。 尽管苏巍对这个女婿有万般怨言,但还是认栽了,毕竟以后的日子还是需要自己女儿一个人去面对的。 “不必多礼,我准备了上好的龙井,进来坐。” 苏巍言语中没有一丝丝对萧逸尘的期盼,毕竟一个混账玩意,还指望他能成什么大事? 如果萧逸尘真能对自家女儿好,苏巍就真的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磕一宿响头了。 “小王八蛋!” “老黄牛!” 萧逸尘和苏巍在心中各自暗骂了一声对方随后往着苏府深处走去,这一幕看的苏浅月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7章 白菜让猪拱了 在那阳光正好的晌午时分,众人陆陆续续地围聚在那摆满佳肴的饭桌周围,本应是一幅充满温馨与和谐的美妙画面,宛如一幅宁静祥和的家庭画卷徐徐展开。 然而,不知为何,苏夫人的心中却总是隐隐约约地感觉有那么一丝怪异之处,仿佛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涟漪。 苏浅月身姿优雅地端着精致的小碗,朱唇轻启,小口小口地吃着盘中的菜肴,举止间尽显大家闺秀的温婉娴静。 可一旁的苏巍,却是满脸凝重之色,眉头紧锁,时不时瞅着萧逸尘。 再看那萧逸尘,全然没有半分贵族子弟该有的仪态风范。 他大大咧咧地坐在那里,坐没坐相,那身躯歪歪斜斜的,仿佛椅子上有钉子一般难以让他安稳。 吃起东西来更是毫无形象可言,吃的满嘴流油,那副模样,就好像一个饿死鬼投胎转世,丝毫不顾周围人的目光。 苏夫人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试图以此来缓解这略显异样的氛围。 随后,她轻轻伸出筷子,夹起一块鲜嫩的肉,温柔地放在苏巍的碗里,轻声说道:“最近夫君您为家中事务操劳繁忙,定是辛苦万分,多吃点肉,好好补补身子才是。” 苏巍的目光从萧逸尘身上缓缓移开,转而看向自己那单纯无邪、不问世事的女儿,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担忧。 可当他的视线再次落到那个吊儿郎当的世子身上时,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人,心中的不忿便如潮水般涌来,那感觉就像是有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苏巍缓缓地伸出筷子,夹起一叶翠绿欲滴、宛如翡翠雕琢而成的白菜,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白菜生得如此精致美丽,恰似珍贵的翡翠一般惹人怜爱,只可惜啊,却被那不懂欣赏的猪给拱了,实在是让我这心中深感痛惜啊!” 他的话语虽轻,却如同一记重锤,众人的目光皆被其吸引。 苏浅月微微一怔,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她聪慧过人,自然也明白父亲言语中的深意与那未说出口的不满。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随即轻轻开口道:“父亲,日后女儿若是不在您的身边了,您可要多多保重自己,身体才是最为重要的,切不可因琐事而伤了身子。” 苏巍看着女儿那关切自己的模样,心中的怨气仿佛被一阵春风吹散了些许,那紧锁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开来。 他微微点了点头,说道:“父亲自是知晓的,如今你已然归为世子妃,身份不同往昔,在外也要多多留意,照顾好自己,莫要让为父担忧,知道了吗?” 说完,两人的目光像是被一种默契牵引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一旁依旧埋头苦吃、对周围一切全然不顾的萧逸尘。 苏浅月看着他那副模样,眼眸中再次波动了一下,那眼神中似有责备,又似有无奈,但很快,她便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情绪悄然收起,回复了以往那平静如水的样子,轻声说道:“女儿知道……” 午饭过后,阳光依旧明媚而温暖,苏浅月像往常一样,缓缓移步至花园之中。花园里繁花似锦,花香四溢,她寻了一处静谧的角落坐下,开始品茗弹琴,那悠扬的琴音如潺潺流水般在花园中流淌开来,似在诉说着她心中的思绪。 这时,绿芷端着刚刚洗净、还带着水珠的瓜果,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蜿蜒的长廊,来到苏浅月的身旁。 她将果盘轻轻放在石桌上,嘴里似乎有些不开心地嘟囔着:“小姐,您说这世子也真是的,这会儿正在房中呼呼大睡呢,哪里有一点新婿的样子嘛。好歹在老爷面前,也该陪陪小姐您做做样子呀,真是让人看了生气。” 苏浅月微微抬起手,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慰藉。 对于萧逸尘的行事风格,她心中已然十分了解,所以无论他做出何种举动,苏浅月心中都不会感到太过奇怪。 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算了,由他去,不必理会。正好我此时有些许无聊,你且陪我在这花园中走走,或许过了今日,我便不能时常回到这熟悉的地方了。” 绿芷闻声,连忙应了一声,急忙上前搀扶着小姐从椅子上站起,然后小心翼翼地陪着苏浅月在这繁花盛开、景色宜人的花园内闲庭信步。 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们的发丝与裙摆,那画面宛如一幅优美的画卷,在这午后的阳光下静静展开。 第8章 我的贴身侍卫竟然认你为主子? 时当晌午过后,阳光渐趋柔和,苏浅月与萧逸尘乘坐着那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朝着肃王府行去。 马车在平整的道路上颠簸,车内的苏浅月面容平静,眼眸望向车帘之外,似在思索着些什么;而萧逸尘则是懒散地靠着车壁,百无聊赖。 不多时,马车便抵达了肃王府的朱漆大门前。 萧逸尘率先一步跳下马车,那身姿矫健却又带着些许不羁,他刚一回到东院,径直朝着侧房匆匆而去,全然未曾顾及身旁苏浅月的感受。 苏浅月见此情形,只是微微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萧逸尘远去的背影,那眼神中并无太多波澜,随后便莲步轻移,迈入了屋内。 她身后紧紧跟随的丫鬟绿芷目睹这如同陌生人般相处的二人,心中不禁焦急万分,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小姐,小姐,有几句心里话,不知奴婢该不该讲?” 苏浅月安然地坐在椅子之上,轻轻抬手摘下头上那精美的发簪,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她语气轻柔地说道:“何事如此神秘兮兮?但说无妨。” 绿芷先是警惕地左顾右盼,确认周遭并无他人之后,才微微向前凑近了些许,同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旁人听见:“奴婢全是为了小姐往后的幸福思量,小姐您对世子这般冷淡疏离,日后恐难以讨得世子的欢心呐……” 她话音刚刚落下,苏浅月那原本轻柔的动作猛地顿了一下,手中的发簪也停滞在空中,随即她缓缓开口:“这世间谁说我们女子生来便只是为了取悦男子、讨其欢心?罢了,我此刻略感疲倦,你且退下歇息去。” 绿芷瞧着苏浅月这般态度依旧未曾改变,心情不由得低落了几分,只得应道:“是,奴婢先行退下,若有何事,小姐尽管吩咐奴婢便是。” 待绿芷走后,苏浅月的目光缓缓移向那摆在屋中的铜镜,她静静地望着镜中自己的面容,微微撇了撇嘴,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她自小便是这般心性,好似对身边的诸般事物皆无过多的热忱与兴致,万事皆随心随性,淡然处之,不为外界所扰。 …… 且说那刚刚回到侧房的萧逸尘,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床上,百无聊赖之际,随手翻看着一本话本,眼神在那书页之上随意游移。 未过多久,房门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世子,是我。” 门外传来一声呼喊。 “门没锁,进来。” 萧逸尘听见熟悉的声音后,头也未抬,随口应道,目光始终在手中的话本上 只见一位与萧逸尘年岁相仿的年轻侍卫推门而入。此侍卫身姿挺拔,面容刚毅,只是此刻的神情略显局促。 萧逸尘一见来人,顿时怒火中烧,二话不说,直接抄起自己脚边的鞋子,朝着那侍卫用力掷去,口中怒喝道:“岩肃!你竟还有颜面来见老子?嗯?” 岩肃,乃是萧逸尘的贴身侍卫。 想当年,年幼的岩肃被肃王相中,因其资质不凡,便被留在肃王府悉心栽培,历经数载,终成一名出色的侍卫,这些年来一直忠心耿耿地陪伴在萧逸尘左右。 就是他在萧逸尘的大婚前夕,在赌坊内趁萧逸尘一时不备,将其击晕,而后带回了肃王府,致使萧逸尘被迫成婚,因而萧逸尘此刻见他,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岩肃眼疾手快,迅速伸出手稳稳地抓住那只飞来的鞋子,脸上带着几分不自在地咧了咧嘴,那笑容里满满皆是尴尬之色,赶忙解释道:“世子,这… 我实是无奈之举啊,毕竟这门婚事乃是圣上之意,我这般行事,亦是为了您好啊。” 萧逸尘心中的怒火丝毫未减,又将手中的话本狠狠甩了出去,口中大骂:“好你妹!” 岩肃下意识地挠了挠头,一脸无辜地说道:“世子,您是知晓的,我并无妹妹。” 萧逸尘被他这一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那股子气啊,真是无处发泄,只得狠狠地瞪着他。 岩肃见世子坐在床上,那眼神好似要将自己活剜一般,心中暗叫不好,知晓此刻情况不妙,便急忙扭转话题,说道:“世子,靖谋侯的小侯爷遣人来请世子您今晚前往那老地方一聚。” “知晓了,快滚,见你便觉心烦!” 萧逸尘没好气地说道。 岩肃闻言,只是嘿嘿一笑,连忙退出了侧房。他刚行至院中,抬眼便瞧见苏浅月正站在正房门口,身姿婀娜,仪态端庄。他赶忙上前,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大礼,口中说道:“见过世子妃。” 苏浅月目光落在面前的男子身上,微微顿了顿,而后又将目光投向侧房的方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于是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于府中司何职?” 岩肃听闻苏浅月的询问,赶忙将身子弯得更低,头颅微微下垂,双手垂在两侧,毕恭毕敬地抱拳回道:“回世子妃的话,我叫岩肃,自小追随在世子身边,承蒙王爷与世子厚爱,得以成为世子的贴身侍卫,职责便是护卫世子周全,寸步不离。” 苏浅月微微颔了颔首,莲步轻移,缓缓上前了几步,那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似一朵盛开的繁花。 她朱唇轻启,目光直直地落在岩肃身上,轻声问道:“我见你方才神色匆匆地从世子房内走出,可是找世子有何事相商?” 岩肃抬眼看向苏浅月,心中不禁有些局促不安。 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家世子平日里被这世子妃管得较为严苛,若是让她知晓今晚世子又要外出鬼混,还不知会如何惩罚世子呢。 一方面,他对世子忠心耿耿,自然不想因自己的言语而给世子带来麻烦;另一方面,眼前的苏浅月乃是圣上钦定的世子妃,于情于理都是自己的主子,隐瞒实情似乎于理不合。 在短暂的纠结之后,岩肃还是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道:“回世子妃的话,靖谋侯府的小侯爷遣人前来,诚挚地想要邀请世子今晚前往那常去的老地方一聚,共叙情谊。” 苏浅月静静地站在台阶之上,微微眨了眨那明亮的眼眸,眼神中似有思索之色。 岩肃本以为苏浅月定会严词拒绝,不许世子外出,心中正忐忑不安。 没想到苏浅月只是朱唇轻吐,吩咐了一句:“你且好生看住世子,莫要让他在外惹出什么事端,待得尽兴之后,让他早些回家。” 岩肃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抱拳行礼,高声应道:“属下明白!” 待岩肃走后,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绿芷满脸欢欣喜地走上前来,兴奋地说道:“小姐这是想通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与期待。 苏浅月微微歪着头,满脸疑惑地反问道:“想通什么?” 绿芷赶忙凑到苏浅月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自然是讨好世子欢心啊!之前小姐不是管世子甚是严苛嘛?如今这般放任世子外出与友人相聚,莫不是改变了心意?” 苏浅月轻轻抬起手,扶了扶那精致的衣袖,嘴角微微上扬,缓缓说道:“我让世子可以出去玩,可未曾说过我会让账房给世子支取银钱。” “况且世子亦是有自己的朋友,我若是一味地阻拦,岂不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我只是在尽我身为世子妃的本分,并非如你所想那般刻意去讨好。” “啊?好是奴婢想多了” 苏浅月看着绿芷,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回到屋内,从柜中取下一个白瓶,递给绿芷:“将这个给世子,这个药能够醒酒,护肝护胃,你嘱咐世子可以再饭前吃下。” 绿芷接过后,满欢欣喜道:“奴婢就知道小姐是面冷心热之人,看似不在意世子,实则心里还是惦记的~” 苏浅月听后脸上倒是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波澜,只是轻轻敲了一下绿芷的小脑袋:“自作聪明,快去!” 绿芷轻轻一躲,连忙跑出了正房,欢喜道:“奴婢知道啦~” 第9章 小侯爷沈晓 夜幕深沉,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唯有那城中一处酒楼,依旧灯火通明,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这暗夜之中。 酒楼内,喧闹声、猜拳声、丝竹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独特的市井画卷。 在这酒楼的雅间里,一位男子手持折扇,身姿优雅地斜倚在雕花的檀木椅上。他生就了一双极为妩媚的眼睛,眼波流转之间,仿若有盈盈秋水在其中荡漾,顾盼生辉,任谁瞧上一眼,都会被那眼神勾去了魂魄。 “我说世子啊,成亲究竟是何种感觉?如今有佳人相伴在侧,是不是就少了往昔那些许寂寞难耐?” 说话之人正是靖谋侯的小侯爷沈晓,只见他满脸笑意,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促狭与好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一旁正独自喝着闷酒的萧逸尘。 萧逸尘慵懒的闲坐在一旁,一头乌发如墨般漆黑亮泽,用一支羊脂玉簪精巧地束起,整齐地挽于头顶,那玉簪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柔和的光泽,与他的乌发相互映衬,更显高贵。 余下的发丝则如黑色的绸缎一般垂落在身后,随着从窗棂外吹来的微风轻轻摆动,那轻轻摇曳的姿态,恰似风中舞动的柳枝,为他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潇洒不羁的神韵。 萧逸尘听到这话,眉头微微皱起,将手中的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酒水溅出些许,他没好气地说道:“好个屁!如今母妃对她那是疼爱有加,刚刚过门没多久,就把我们肃王府的中馈大权交由她来全权管辖。” “你可知道,现在若是没有她的命令,我连从账房支取一文钱都不行,简直把我管得死死的,一点自由都没有。” 小侯爷沈晓听着萧逸尘的满腹牢骚,先是微微一愣,随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爽朗而响亮,在这雅间内回荡。 “你呀你,让我该说你什么好呢?世子妃可是当朝礼部尚书之女,听闻那容貌生得美若天仙,才情亦是出众,贤良淑德之名远扬。你能娶到如此优秀的女子,就该偷着乐,怎的还这般倒生埋怨?” 他一边笑着,一边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打着桌面,似是在打趣萧逸尘。 “连这样的女子,你都不满意的话,那这天下恐怕就再也没有能入得了你眼睛的女子了。”小侯爷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只是那笑意中多了几分调侃。 萧逸尘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大手一挥,说道:“行了,行了,莫要再提她了,今日你们来的正好,我倒是有个事儿想要求求你。” 小侯爷沈晓见他这般模样,便收起了笑容,将手中的折扇轻轻折起,坐正了身子,饶有兴趣地盯着萧逸尘,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与好奇:“哦?堂堂肃王世子竟还有求于我之处?不妨说来听听,如果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定会帮你一把。” 萧逸尘眨了眨那双因饮酒而微微泛红的眼眸,眼神中突然多了几分黯淡,语气也不由得低沉了许多:“实不相瞒,我如今兜里比脸都干净,这顿酒钱我都拿不出来,实在是囊中羞涩啊。” 侯公子见状,莞尔一笑,轻声说道:“区区一顿酒钱而已,不足挂齿,世子还是莫要拿此等小事打趣我了,还是赶紧说正事。” “咱俩自幼相识,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你这人一向不爱功名,只对钱财之事颇为上心,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倒是闯出了不少门路。” 说完,萧逸尘将身子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说道:“我被苏浅月管得那般严苛,除了每月那点固定的月钱,她不准我额外从账房拿一文钱,所以……我思来想去,想咱俩合伙干一点买卖,你意下如何?” 小侯爷沈晓看着萧逸尘那满是期待与炽热的目光,微微抬起手,缓缓打开扇子,轻轻摇动起来,那扇子扇动的微风轻轻拂过他的脸庞。 他的眼神却望向了酒楼外那华灯初上的街道美景,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可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无比,难道甘愿放下身段去当一个商人?” 萧逸尘无奈地摊开双手,苦笑着说道:“有什么当不得的?反正我家老头子早些年就期望我能有所建树,成就一番事业。可如今,他也看清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知道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对我已然不再抱有什么期望。既然如此,我还不如自己找点事情做,总好过整日无所事事。” 萧逸尘说完,便伸手推了一下沈晓,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说道:“我好不容易下定一次决心,你这小子不会也不看好我?” 沈晓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是,我只是在思索我这边手头确实有一个小买卖,只是不知世子你是否真的有心去做。” 萧逸尘一听是小买卖,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兴致缺缺地说道:“小买卖啊?那还是算了~” 沈晓见状,心中暗自摇头,果不出所料,这萧逸尘做事向来就是三分钟热度,这边刚刚燃起雄心壮志,想要发愤图强一番,可转眼间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没了干劲。 “行啦,先喝酒,世子若是日后真的改变心意,想要尝试一番,便差人给我写封信,届时我们再详谈后续之事。”沈晓举起酒杯,对着萧逸尘示意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第10章 厚着脸皮去要钱 当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的微光透过云层的缝隙,稀稀落落地洒在肃王府的琉璃瓦上,新的一天已然悄然拉开序幕。 然而,在这府中的东院偏房内,萧逸尘却依旧沉浸在梦乡之中,对外面的天光变化毫无察觉。 直至快到晌午时分,那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直直地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才终于在这刺眼的光线与逐渐升高的温度中,迷迷糊糊地苏醒过来。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动作略显迟缓而又带着一丝慵懒。 简单地洗漱一番后,他用手随意地抹了一把脸,缓缓走出了偏房。 刚踏入院中,那温暖而明亮的阳光便毫无保留地倾洒在他的身上,让他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抬手遮挡在额前,目光随意地在院中扫视着,不经意间,瞧见了在远处花园中的苏浅月和绿芷。 只见她们正站在繁花簇拥之处,微微俯身,细细地赏着那园中争奇斗艳的花朵。 苏浅月那身姿婀娜,如同一朵盛开在春日微风中的娇艳花朵,散发着一种宁静而优雅的气质。 此时,远处的绿芷恰好抬眼,一眼便发现了站在院中的世子。 她的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喜与激动,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拉了拉苏浅月的衣角,同时压低声音,却难掩兴奋地说道:“小姐,小姐,您看,世子正瞧着您呢!” 。 苏浅月闻声,微微转过头,顺着绿芷所指的方向望去。 然而,就在她转头的瞬间,萧逸尘却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一般,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股莫名的慌乱,脚下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匆匆离开了此地。 苏浅月看到这一幕,面容上并未有太多的惊讶之色,只是轻轻地抿了抿嘴唇,随后便缓缓回过眼眸,继续专注地赏着院中那些含苞待放的花朵。 她的眼神平静而淡然,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未曾在她心中泛起丝毫波澜。 “行了,我有些累了,回书房,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绿芷看着苏浅月那毫无波澜的面庞,又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萧逸尘离去的方向,心中虽有诸多疑惑与想法,但也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当下只好应了一声,默默地跟在苏浅月身后,一同离开了花园。 …… 在肃王府的后街处,萧逸尘正独自站在街边的角落,手中紧紧地握着一封信,那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仿佛中了什么大奖一般。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一旁的侍卫岩肃看到萧逸尘这般开心的模样,心中的好奇终究还是压过了沉默,忍不住开口问道:“世子,见您笑得如此开怀,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萧逸尘被岩肃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将手中的信封藏入袖口之中,同时微微撇了撇嘴,故作神秘地说道。 “今晚可有一场极为精彩的斗鸡大赛!听闻是从南边远道而来的鸡王,据说此鸡凶猛无比,在斗鸡场上可是无一败绩,名声远扬。如此好玩的盛事,本世子又怎能错过?” “说不定,我还能趁着这次机会从中大捞一笔呢!” 岩肃看着萧逸尘那副模样,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担忧之色,还是忍不住出言劝说道:“世子,您也知晓这十赌九输的道理,这斗鸡之事本就充满了变数与风险,咱还是不要去凑这个热闹为好。” “你懂什么?” 萧逸尘一听岩肃的话,顿时有些不悦。 “我可是有着极为可靠的小道消息,今日这个南方鸡王必定会赢!你就别在这儿瞎操心了。” 岩肃见萧逸尘这般执迷不悟,心中越发焦急,面容上也露出了为难之色:“况且世子妃已然下令,没有家主令,世子您是不能擅自从账房拿钱的。” “这斗鸡的赌注想来即便是对于世子您来说,也算是个不小的数目了,若是您贸然前去,却又拿不出钱来,这岂不是……” 岩肃的话还未说完,就像是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萧逸尘刚刚燃起的兴奋之火。 萧逸尘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没好气地伸手怼了一下慕声,恼怒地说道:“你不说实话会死啊!真是木头一根,一点情趣都不懂。” 他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无奈,心中对慕声的话虽有几分抵触,但也深知他所言不虚。 萧逸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缓缓地回到了王府的院中。 他站在书房门口,双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迟迟不敢迈进那扇门。 此刻,他的心中犹如十五个吊桶打水 —— 七上八下。 他深知如今府中的中馈大权皆由苏浅月一手掌管,而这斗鸡所需的赌注,即便是对于他堂堂肃王世子而言,也绝非一笔小数目。况且苏浅月如今对自己看管得极为严厉,若是直接开口要钱,恐怕必定会遭到她的严词回绝。 就在萧逸尘站在门口手足无措、内心纠结万分之时,书房的房门却突然 “吱呀” 一声被打开了。 苏浅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微微抬眸,眼神清冷地看着站在门口的萧逸尘,面无表情地问道:“世子为何一直站在门口,却不进来?”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那清冷的面容,心中越发紧张起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一些,心中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试一试。于是,他硬着头皮走进书房,与苏浅月一同坐在了椅子上。 苏浅月见萧逸尘坐下,便默默地拿起茶壶,为他倒了一杯茶,而后便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将目光投向了桌上摆放的书籍,仿佛萧逸尘在她眼中如同空气一般不存在。 萧逸尘坐在椅子上,如坐针毡,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那个…… 能不能给我点钱?” 苏浅月并未抬眸,手中依旧轻轻翻着书页,只是淡淡地回答道:“世子可是有何事需要用钱?” 她的语气平静,却让人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萧逸尘心中一紧,自然不敢说出自己要钱是为了去斗鸡玩乐,若是让她知晓,恐怕这钱是更加要不到了。 他的眼珠快速转动,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内个,靖谋侯府的侯公子最近寻到了一个极为不错的生意机会,我只需出些钱,他自会出力操办,据说两个月便能回本盈利。我想着,能不能从府内支取五千两银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苏浅月的表情,心中越发紧张,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此话一出,苏浅月那原本翻书的动作缓缓停了下来。她轻轻放下手中的书本,缓缓抬起头,眼神直直地对上萧逸尘的眼眸。 那眼神中仿佛有一种洞察一切的力量,让萧逸尘感觉自己的内心像是被看穿了一般,直发慌。 毕竟是说了谎,他的心中难免有些心虚,当下只能试图用喝茶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他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大口,却因喝得太急,被呛得咳嗽了几声。 片刻后,苏浅月微微皱了皱眉头,直接开口回绝了对方:“世子若是想要做生意,可曾仔细思量过自己究竟是否精通商贾之术?” “这做生意之事,从古至今,可没有稳赚不赔的道理。若世子真的有心想要做成此事,不妨先说说侯公子口中的生意究竟是做什么的?也好让我心中有个底。” 第11章 争吵 萧逸尘听到苏浅月这般步步紧逼的追问,心中顿时犹如乱麻一般,犯起了难。 昨日在那酒楼之中,他满心都只想着如何从侯公子处谋得赚钱的法子,又被那斗鸡之事搅得心烦意乱,压根就未曾询问这所谓的生意究竟是个什么门道,如今苏浅月这般追根究底,他又怎能描述得出来? 他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不停地搓着衣角,眼神游离不定,嘴里支支吾吾了许久,却始终说不出个大概。 那额头上渐渐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越发地紧张与窘迫。 苏浅月静静地看着萧逸尘那副模样,心中已然看出了他的为难与窘迫,也大致猜到了这其中恐怕另有隐情。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萧逸尘,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世子还是说实话,你要钱究竟是要去干什么?” 她的眼神仿佛能够穿透萧逸尘的内心,将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萧逸尘被苏浅月这般直接戳穿了谎言,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好不尴尬。 可他心中那股倔强的劲儿却又上来了,仍是一口咬死不肯松口:“我不是说了要做生意嘛?至于具体是什么,我暂时还不清楚,我和那个姓侯的自幼一起长大,情同手足,他还能骗我不成?” 苏浅月见他这般冥顽不灵,依旧不肯说实话,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后语气越发冰冷起来:“世子不肯坦诚相告,这一笔钱我自是肯定不会给世子的。” 正当萧逸尘欲要开口辩解之时,苏浅月却直接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世子若是无事的话,还是出去。” 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厌烦与冷漠,仿佛多看萧逸尘一眼都觉得厌烦。 萧逸尘面对苏浅月如此决绝的拒绝,再加上她那冰冷得如同寒霜的模样,心中那股压抑许久的怒火一下子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杯也被震得微微晃动,茶水溅出些许:“苏浅月!别以为仗着圣上的圣旨,就可以在肃王府为所欲为。” 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布满血丝,愤怒地吼道,“成天冷着脸,就好像当这个世子妃委屈你了!” 苏浅月面对萧逸尘这般突如其来的争吵,缓缓抬起眸子,直直地看着他。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只是那藏在袖口下的手指却因用力过度,早已泛白。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绪,冷冷地说道:“世子若是看我心烦,大可不必来这里。” 萧逸尘被她这般回应气得冷笑了一声:“风月楼里的风尘女子都会惹得男人欢喜,要不是圣上赐婚,谁稀罕看你这张冷冰冰的脸!”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向苏浅月的心。 可是苏浅月向来就不是那种会逆来顺受的凡尘女子,她虽然平日里端庄娴静,但此刻也被萧逸尘的话彻底激怒。 她忽然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萧逸尘面前,那面庞阴郁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咬牙切齿地说道:“出去!不然我就告诉母妃和父亲。” “去呗,反正我在那糟老头的心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现在我想好好努力,反而在他的心中就是做戏,不给算了,我自己想办法!” 萧逸尘愤怒地吼道,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直接踏出书房,随后狠狠地关上了那扇木门。 “砰” 的一声巨响,在寂静的院子里回荡,仿佛也重重地撞击在苏浅月的心上。 绿芷恰好在此时进入院中,一眼便看见萧逸尘满脸怒容地从书房中走出。她赶忙上前请安问好,然而萧逸尘此刻心中正被愤怒填满,根本没有心思搭理她,径直走出了院中。 待萧逸尘走后,绿芷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她深知这两人一旦争吵起来,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当下也顾不上许多,连忙小跑着来到书房门口。她轻轻地叩响了房门,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与小心翼翼:“小姐,是奴婢绿芷。” 绿芷轻手轻脚地缓缓推开那扇略显厚重的木门,动作极为谨慎,生怕惊扰了屋内之人。 门轴发出轻微的 “吱呀” 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微微探进头去,只见苏浅月此时正静静地坐在书桌前,那柔弱的身姿在略显空旷的书房中显得有些孤单落寞。 她微微垂着眸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神情。 待绿芷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一眼瞧见苏浅月的模样,神情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她的双眼瞬间瞪大,眼神中满是担忧与关切,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小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世子欺辱你了?” “肃王妃那般宠爱小姐,我这就去告诉肃王妃,让她来评评理,定会还小姐您一个公道。” 可就在下一秒,苏浅月却迅速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了绿芷的衣袖。 她微微抬起头,努力地平息了一下自己略显激动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起身,随后拿起笔砚,铺开信纸,笔锋在纸上流畅地舞动起来。 不一会儿,便书写好了一封信,她轻轻折好信纸,郑重地交由绿芷手中。 “别担心了,我和世子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 苏浅月轻声说道,声音虽还有些微微颤抖,但已努力恢复平静。 “可是小姐……” 绿芷仍满心疑惑,想要追问。 苏浅月微笑着打断了对方:“好啦,你这傻妮子,我真的没事。现在我倒是有件事要交由你去做。” “小姐您说,奴婢肯定会尽心尽力完成。” “你现在去一趟靖谋侯府,然后把这封信交给侯公子,他看了信,自然会懂。” 第12章 小侯爷的神助攻 在繁华壮丽的京华城内,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静静矗立,朱漆大门在阳光的映照下散发着威严的光泽。 府邸门前的台阶下,一名女子亭亭玉立,她便是绿芷。然而,门口的侍卫见她靠近,径直将她拦了下来,那动作干脆利落,毫无迟疑。 “站住!此乃靖谋侯府,闲人免进。” 绿芷微微一怔,赶忙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一丝紧张与不安。 她迅速地平复了一下气息,随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拿出那封苏浅月写好的信,毕恭毕敬地交由门口的侍卫,同时轻声说道:“我是肃王府的世子妃贴身奴婢,绿芷,我家小姐托我将这封信交给小侯爷,麻烦侍卫大哥,能不能进去通报一声?” 门口的侍卫们闻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他们打量着眼前的绿芷,见她只是一名柔弱女子,料想也不会是什么危险的刺客之类,于是便应允了下来。 “你且在这里等候,我进去通报一声。” 其中一名侍卫说道,随后转身快步走进府内。 过了一会儿,那侍卫折返回来,对着绿芷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带着她走向府中深处的一处书房内。 一路上,绿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只见府内庭院深深,回廊曲折,花草繁茂,布局精巧而雅致,处处彰显着侯府的富贵与威严。 侍卫带着绿芷来到书房门口,站得笔直,毕恭毕敬地冲着里面说道:“小侯爷,人已经带到了。” 下一秒,书房里面幽幽传来一声:“知道了,你且退下” 那声音清朗悦耳,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高贵。 绿芷站在门口,隔着门便能听到里面传来的轻微脚步声,那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让她的心情愈发紧张起来。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忐忑与不安,心脏也在胸腔里加速跳动。 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小侯爷便出现在绿芷的面前。 只见他生得好生俊俏,眉如墨画,眸若星辰,笑起来的时候,那面容更是如同盛开的桃花般娇艳动人,光彩照人。 光是远远看上一眼,便能惹得女子心生爱慕之意,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都凝聚在他这一张脸上。 “绿芷小姐?进来。” 小侯爷微微侧身,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眼神中带着一丝温和与礼貌。 绿芷望着小侯爷的俊俏模样,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某种梦幻之中,忘却了自己身处何地。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小侯爷正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绿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连忙行礼问安:“小侯爷万福。” 那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动作也显得有些局促。 小侯爷倒是习惯了这般场景,对于女子们见到自己时的失态早已司空见惯,自然也懂得其中缘由。 不过他也没有开口点破对方,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优雅地坐在书房内的桌前,举止间尽显贵族风范。 “诶呀,该死该死,瞧自己老是犯花痴” 绿芷跟在小侯爷的身后,暗暗谴责自己,心中满是懊恼与羞愧。 小侯爷坐在桌前,拿起苏浅月写给自己的信,仔细查看起来。 他心中暗自思忖,按理来说,自己与苏浅月仅仅有过几面之缘,今日忽然收到她的来信,估计也就是为了萧逸尘的事情? 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逐字逐句地阅读着信件内容,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之后,小侯爷便拿起笔,在纸上迅速地书写起来,不一会儿便写好了一封回信。 他将信仔细装好,重新交给绿芷,同时说道:“麻烦绿芷小姐,将这封信给世子妃,她要的答案,在这封信里皆有体现。” 绿芷连忙点头应道:“奴婢知道了,若小侯爷没有别的交代,那绿芷便回去复命了。” 她双手接过信,小心翼翼地收好。 小侯爷笑了笑,随后亲自将绿芷送到侯府门口,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情。 此时的风月楼最高层的一处雅间内,两名男子相对而坐。房间内布置得精致典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与暧昧的气息。 “呦呵,这是谁把我们的肃王世子惹得如此生气?” 慕声嫣然而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戏谑与好奇,随后轻轻拿起茶壶,给萧逸尘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而娴熟。 “还能有谁?” 萧逸尘没好气地说道,脸上依旧带着愤怒的神色。 “莫非是世子妃?” 慕声试探性地问道,见对方不语,心中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虽然这些年两人是以朋友相交,而萧逸尘也没有因为自己是世子的身份而高人几等,但是毕竟苏浅月现在是世子妃,皇宫贵胄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风月楼的东家又怎能去插手? 慕声心中暗自权衡着利弊,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起来。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况且苏浅月的世子妃位置是圣上钦定的,难不成你俩因为一点点的争吵导致一辈子都不相见?” 此刻的萧逸尘还在气头上,他愤恨地端起面前茶杯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将茶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发出 “砰” 的一声巨响,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见就不见!谁稀罕?” 坐在对面的慕声看着萧逸尘动怒的样子,忍住了笑意,他认识萧逸尘这么久,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样子的人。 这些狠话也不过就是萧逸尘在气头上说说而已,只是为了泄泄心中的怒气,过一阵便会忘在脑后。 两人沉默地坐了许久,萧逸尘望着外面繁华的街景,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开口道:“慕声,你给我拿五千两银子,明天给你。” “银子倒是小问题,不过这笔钱,你可不能拿去赌,之前借你那么多的银子,每次都被你输个精光。” 慕声无奈地说道,眼神中带着一丝担忧与不满。 萧逸尘尴尬地挠了挠头:“你懂什么?今天有个斗鸡大会,我有小道消息,我今晚肯定……”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斗鸡大会上大获全胜的场景。 萧逸尘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慕声给打断了。 “你不会又想说今天肯定赢?世子…… 你就听我一句劝,十赌九输,你若真是拿这笔钱去赌,我今天是肯定不会给你这笔银子的,世子还是另寻他法。” 萧逸尘没想到,向来同意他做法的慕声,今天倒是一口回绝了自己。 他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狠狠地瞪了慕声一眼,看慕声的架势今天这笔银子估计是要不出来了。 萧逸尘撇了撇嘴,临走的时候小声骂道:“小气鬼!” 便扭头离去,那背影显得有些狼狈与无奈。 而慕声站在楼上,看着萧逸尘赌气的背影,暗暗地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世子啊…… 可别怪我…… 这都是世子妃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呀……” 说完,慕声便从怀中拿出前几日苏浅月给自己的信,信上的字迹娟秀而工整,里面内容很简洁,大体的意思就是说,如果敢私自给萧逸尘银两,便差人查封了这风月楼。 慕声看着信,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心中暗自庆幸自己今天没有一时冲动答应萧逸尘的要求。 毕竟他也想看见萧逸尘和苏浅月之间能够长长久久,这成天吵架不见面又像什么话? 第13章 偷鸡摸狗 从风月楼那充满脂粉香气与喧嚣声浪的地方离开后,萧逸尘在岩肃的默默陪伴下,百无聊赖地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之上。 此时的阳光正烈,洒在青石板路上,泛起一片耀眼的光晕。 “啪嗒”,“啪嗒”,岩肃安静地跟在萧逸尘的身后,目光紧紧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只见萧逸尘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那原本飞扬的眉梢此刻微微下垂,带着些许沮丧的神情,脚下随意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每踢一下,石子便在地上蹦跳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没钱,晚上这精彩绝伦的斗鸡大会可如何是好?唉,真是无趣至极。这个苏浅月也是,整日里那般死板,就不能通融融融?”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喧闹的街头隐隐约约地传开,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抱怨与无奈。 此刻的街头上,一支送亲的队伍缓缓走过。 那队伍规模很小,送亲的人稀稀拉拉地走着,也没有几个,看起来颇为寒酸。 旁人也都不清楚这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出嫁,从这略显简陋的阵仗推测,估计也就是个普通的平头百姓家的喜事。 萧逸尘倒也还算知趣,见状便自觉地靠边停站,礼貌地给队伍让出一条道路。 他的目光随意地在队伍上扫视着,当队伍渐行渐远,身影渐渐模糊的时候,萧逸尘忽然瞥见远处新娘出嫁时那嫁妆箱子上的一些装饰物件,脑海中顿时灵光一闪。 “嘿嘿,有了~” 岩肃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时,萧逸尘早已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向着肃王府的方向飞奔而去,那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很快便消失不见。 说起苏浅月,她乃是礼部尚书之女,当初大婚之时,那场面可谓是奢华至极,说是十里红妆也丝毫不为过。 长长的送亲队伍,绵延不绝,嫁妆的数量多得令人咋舌,各种奇珍异宝、绫罗绸缎堆积如山。 如今,苏浅月的这些嫁妆还静静地放置在府内的西院偏房之内。 苏浅月的父亲深知萧逸尘平日里那不羁的德行,生怕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肃王府会受委屈,日子过得不如意。 所以这些嫁妆,也算是苏浅月在肃王府安身立命的一份底气,里面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几乎是掏空了苏家的家底才置办齐全。 萧逸尘一路小跑回到了肃王府,刚踏入西院的院中,他那原本急切的脚步却猛地停住,随后便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立马退了回去。 毕竟此刻还是大白天,若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进去拿东西,肯定会被旁人发现。 万一被苏浅月知晓了,还不知道她会在糟老头那边如何告状。 况且那西院偏房的门还被紧紧锁住,在这府中,除了苏浅月和母妃拥有这里的钥匙之外,就只剩下账房那里还存有备用钥匙了。 萧逸尘刚刚路过正厅一旁的长廊时,眼角的余光恰好瞧见绿芷从远处匆匆路过。 他这才想起,这个时间早已过了午饭的时间,而自己还正饿着呢。 于是,他趁着绿芷未曾留意到自己,连忙从一旁的小路悄悄溜到了后厨。 一进入后厨,他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与礼仪,径直冲向摆放食物的地方,胡乱地抓起一些食物便往嘴里塞,那吃相颇为狼狈。 此刻正值午休的时间,府中的人们大多都在休息,四下里一片寂静。 萧逸尘擦了擦嘴角便蹑手蹑脚地来到账房的那扇木门前,他的动作极为轻缓,生怕弄出一丝声响。 此时的账房内,只有一位长须老者正坐在桌前,和往常一样,他低着头,全神贯注地打着算盘,那算盘珠子在他的拨动下,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老者看见萧逸尘进来后,只是微微抬起头,简单地问了个好,便又低下头去,继续埋头整理着账目,似乎对萧逸尘的到来早已习以为常。 这位老者在肃王府中已度过了许多个年头,也算是看着萧逸尘从小长大的。 以往萧逸尘每次进入账房,无非就是来索要银两去玩乐,可唯独这次,他进来后半天也只是在屋内四处打量着,没有了以往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这让老者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 他暗自思忖,莫非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世子怎么突然转性了? 老者放下手中的笔,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世子,您就别在这儿看了,如今账房的银两可都被世子妃牢牢看管起来了,都锁在账库内,没有肃王妃的命令可是打不开的。” 萧逸尘听到这话,倒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神情,毕竟用脑子稍微一想,他就知道这肯定是苏浅月能干出来的事情,所以自己心中早有预料,自然不会太过吃惊。 况且他今日前来账房的目标,本就不是银子,而是西院偏房的那把钥匙。 “我知道啊,而且我也没打算来跟你要银子的,在府内实在无聊,随便逛逛也不行?”萧逸尘故作轻松地说道。 老者看着萧逸尘,心中虽有疑虑,但对方毕竟是世子,只要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无奈地说道:“这里是肃王府,世子做事,我等自然不敢阻拦,世子若是觉得无趣的话,可以随便逛逛。” 萧逸尘随意地挥了挥手:“行了,你忙你的。”说完,他便开始在账房内踱步,看似在随意闲逛,实则在暗中留意着周围的一切。 老者狐疑地看着萧逸尘,见他确实只是拿着书架上的账册随便翻看着,那模样似乎真的只是在打发时间,渐渐地,老者心中的疑虑也便打消了,于是继续坐在桌前整理账本,算盘声再次在账房内响起。 而萧逸尘这边,正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心思全然都放在了那把钥匙之上。 他故意在账房内翻看账册许久,随后又踱步到老者身旁,看似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处理账目,实则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终于,他瞅准了一个空当,缓缓走到账房后面。 他知道,在后墙的柜子里面,就存放着肃王府各处的钥匙。 萧逸尘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着,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这才快步跑上前去,迫不及待地开始在柜子里翻找起来。 他的手在一堆钥匙中不停地翻动着,眼神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终于,在一番仔细的寻觅之后,他找到了那把梦寐以求的西院偏房的钥匙。 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一阵狂喜,但他深知此刻还不能暴露,于是强压着那几乎要扬起的嘴角,努力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缓缓地、故作镇定地缓步走出了账房。 那背影看似平静,实则内心早已激动万分。 第14章 发财了,发财了 在萧逸尘踏出账房的那一刻,看似闲庭信步般在府内悠然闲逛,实则每一步都暗藏玄机,锐利的目光如灵动的转动,悄然无声地在四周穿梭,细密地观察着府上之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透露端倪的迹象。 他这般悠悠地转悠了许久,仿若一只耐心潜伏的猎豹,直至确定周遭无人留意自己的行迹后,才像个机敏的贼影,蹑手蹑脚地朝着西院的侧房那扇陈旧的木门前靠近。 每一步都落得极轻极缓,生怕惊扰了这看似静谧实则危机四伏的氛围。 终于,萧逸尘来到了门前,他的手缓缓探入怀中,摸出那把刚刚费尽心思偷来的钥匙,带着一丝得逞的窃喜与紧张。 他小心翼翼地将钥匙插入锁孔,轻微的“咔嚓”声在寂静的西院显得格外清晰,好在并未引起任何波澜。 木门缓缓开启,虽说西院作为闲置之地已许久无人踏足居住,但因着府中的规矩,这里的屋子仍会有下人不定期前来打扫,故而屋内并未如想象中那般积满厚厚的尘土,只是透着一股淡淡的冷清与寂寥。 此刻的萧逸尘,内心激动万分=猛地一个箭步跳进屋内,随即他又转身将木门留出一条细微的缝隙,眯着眼透过缝隙向外窥探,确定无人察觉后,才如释重负般放心地将木门轻轻关上。 萧逸尘快步走上前去,抬手一把掀开那垂落的帘子。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屋内满满当当摆放着排列整齐的红木箱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一想到这是礼部尚书之女苏浅月的嫁妆,他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盛大奢华的十里红妆景象,如此多的珍宝竟将这整个房子都塞得满满当当,不留一丝空隙。 萧逸尘虽身为尊贵的世子,平日里也见过不少稀罕物件,但此刻面对如此琳琅满目的珍宝,心中仍不禁涌起阵阵赞叹。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兴奋的喃喃自语道:“嘿嘿,发财了,发财了~” 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打开一个箱子,箱盖开启的瞬间,箱内各式绫罗绸缎如绚烂的云霞般映入眼帘。 萧逸尘激动得双手不停地搓动着,眼神里闪烁着的分明是两个金光灿灿的大字——金钱。 他似被这无尽的诱惑迷了心智,连续翻开了几个箱子,箱内的珠宝玉器、奇珍异宝令人眼花缭乱,直叫他挑花了眼,一时间竟不知该拿哪样东西才最为合适。 虽说他心中贪念如野草般疯狂生长,但理智仍在心底拉扯着他。 他深知这些宝物终究不是自己的,拿多了必然会被发现,可若是拿少了,又难以满足自己那如沟壑般难填的贪欲。 萧逸尘站在屋内,望着满地被打开的红木箱子,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纠结与为难之色,一时间竟陷入了两难的困境。 “有没有那种既值钱又不显眼的东西?”萧逸尘在嘴里不停地喃喃念叨着。 他在屋内翻找了许久,脚步在屋内来回穿梭,带起一阵轻微的风声。 直至来到屋内的一处侧房处,目光忽然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牢牢地锁定在一个小木盒之上。 这个小木盒看上去小巧玲珑,体积不大,在周围一片红木箱子的红色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 萧逸尘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诧异,好奇心顿起,他快步上前,伸手打开了小木盒。然而,盒内之物却并非他所想象的稀世珍宝,只是一些看似普通的简单物件。 萧逸尘满心疑惑,他的手在盒内翻来翻去,似在探寻着什么秘密。 终于,在盒子的最下面,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物件。他轻轻取出,原来是一块玉佩。 这块玉佩呈温润的羊脂白色,质地细腻如脂膏,触手温凉,顺着指尖缓缓蔓延开来,似在轻轻撩拨着他的心弦。 玉佩整体约有掌心大小,呈圆润的椭圆形,边缘被精心打磨得光滑无比,没有丝毫的瑕疵与棱角,每一处弧线都恰到好处,宛如天成,仿佛是大自然与能工巧匠携手共创的绝世佳作。 萧逸尘毕竟见过无数的稀罕玩意儿,仅这匆匆一眼,他便敏锐地察觉出此玉佩绝非寻常之物,心中笃定它定能在市面上卖个令人咋舌的好价钱。 他毫不犹豫地将这块玉佩塞入怀中,随后,他强自镇定下来,将屋内所有东西一一恢复原状,每一处细节都做得极为细致,力求不留下任何破绽。 接着,他又再三确定了院内无人后,才再次蹑手蹑脚地将房门锁好,悄然溜了出去。 “小姐,我给您送来了水果,歇息歇息,您都伏案一下午了。” 苏浅月只是微微抬起头,轻轻嗯了一声,手中的笔并未有丝毫停歇之意。 绿芷见状,也不敢再多加打搅,只是安静地守在一旁,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浅月一旁那厚厚一沓写完的纸张上,心中的好奇如小猫抓挠般难耐,终于忍不住凑上前去问道:“小姐,您在写什么呢?” 苏浅月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惆怅,她透过窗棂看向外面的景色,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缓缓说道:“没什么哦,对了,世子可曾回来?” 绿芷偷偷瞄了一眼纸上的内容,却只见满纸的墨字如群蚁排衙,奈何自己学识有限,根本看不懂,只能无奈地作罢:“世子中午的时候便回来了,听下人说,世子在肃王府来回溜达,现在正躺在后院的草地上睡觉呢。” 苏浅月微微点了点头,目光随后飘到刚刚绿芷送来的果盘上,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上午两人争吵的场面,心中涌起一阵无奈。 她沉默片刻,轻声说道:“去将水果送给世子。” 绿芷乖巧地应了一声:“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苏浅月看了看桌面上的纸张,本欲开口吩咐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思索良久,最终只是摇了摇头:“中午的时候就没看见世子归来吃饭,想必也饿了,正好你去吩咐后厨做一些糕点一并送去。” “是,小姐。”绿芷应了一声,便转身退下。 待绿芷走后,苏浅月低眸拿起桌上那一沓厚厚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无奈,有忧愁,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 她看着看着,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将心中所有的烦闷都随着这口气吐出。 随后,她又重新振作精神,拿起笔继续完成未写完的东西,那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第15章 典当行 时光在悄然间缓缓流逝,临近傍晚时分,天边被夕阳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橙红色,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绿芷轻手轻脚地走到书房门前,微微推开门,轻声说道:“小姐,该用膳了。” 苏浅月正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书写着什么,听到绿芷的声音,她才缓缓回过神来,微微扭动了一下那因长时间低头而略显僵硬的脖子,发出轻微的 “咔咔” 声。随后,她将写好的纸张仔细地规整好,小心翼翼地装在袋子里。接着,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看向窗外那一抹即将消逝的残阳,轻声说道:“知道了,告诉母妃我收拾一下便去。” 在上午的时候,苏浅月写给靖谋侯府小侯爷的那封信中,主要的目的便是询问他与萧逸尘合作的生意究竟是什么,以及其中详细的细节。 而小侯爷收到信后,由于之前萧逸尘也曾提及过此事,所以他便以为是苏浅月同意了萧逸尘做生意的打算,因而没有过多地深思,便将生意的具体事宜毫无保留地全部告知了苏浅月。 而这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苏浅月都在为萧逸尘这个生意的事情忙碌着。 她仔细地研究着小侯爷信中的内容,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见识,认真地提出了自己独特的看法,并且精心地整理出了一些在商贾之事上的关键知识以及需要特别注意的要点。 她深知,做生意并非易事,需要考虑周全,虽然萧逸尘的行为有时让她颇为生气,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有所成就,哪怕只是一点点的进步。 其实,上午她之所以会和萧逸尘发生激烈的争吵,并非是因为自己不同意他出去做生意,而是因为萧逸尘对她所说的那些痛彻心扉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在苏浅月看来,真正想要了解一个人,不能仅仅片面地听他人的看法,更重要的是要看其做人做事的方式与态度。 她虽然表面上冷淡,但内心却有着自己的坚持与判断。 苏浅月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中抱出一个精致的大盒子。 盒子里装满了各种璀璨夺目的珠宝,她仔细地估算了一下,这些珠宝的市值应该可以抵得上五千两银子。 这些东西可都是苏浅月自己的嫁妆,她在肃王府生活的这些日子里,也逐渐了解到萧逸尘和肃王之间的关系颇为微妙与谨慎。 她明白,若是让肃王知道萧逸尘出去做生意,以肃王对萧逸尘以往的印象,肯定会认为他又是借着这个机会将银两肆意挥霍一空。 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决定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让肃王知道为好。 苏浅月抱着盒子,缓缓地来到一旁的侧房。 她轻轻地推开房门,发出一丝声响。 走进房间后,她将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随后,她又细心地替萧逸尘铺好了床铺,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也拉得平平整整。 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环视了一圈房间后,确定一切都安排妥当,才默默地退了出去。 华灯初上,饭桌上烛火摇曳,映照出一片温馨却又略带凝重的氛围。 肃王身姿挺拔,面容威严,端端正正地坐在主位之上,不怒自威。 肃王妃则笑意盈盈,她的目光始终落在一旁的苏浅月身上,只见苏浅月坐姿优雅,仪态万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那温婉娴静的模样,让肃王妃越看越是欢喜,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她时不时地就伸出手,为儿媳夹菜,眼中满是慈爱与关切。 “谢谢母妃。” 苏浅月微微欠身,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淡雅而迷人。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一旁的空位时,那眼神中的笑意却又不自觉地暗淡了几分。 一向少言寡语、心思深沉的肃王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小小的细节。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那碗筷与桌面轻轻碰撞,发出一声细微的声响,却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张管家说道:“小兔崽子又去哪鬼混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张管家听到肃王的询问,连忙快步上前,对着众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身体微微弯曲,姿态谦卑。 “回肃王的话,小的在傍晚的时候,看见世子出了府。小的也曾小心翼翼地询问过世子要去哪里,可世子却只是敷衍了几句,便匆匆出了府,至于去往哪里,小的实在是不知……” 肃王听后,眼眸中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犹如寒星闪烁。他言语中带着丝丝的呵斥:“不成大器!成天就知道吃喝玩乐!” “儿媳嫁入我们肃王府也算是吃苦了” 苏浅月听到后半句后,心中微微一震,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 她看着肃王那满是歉意的表情,心里也如同打翻了五味瓶,满不是滋味。但她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安慰道:“儿媳日后会好生管教世子的,要想改变一个人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肃王听了苏浅月的话,微微点了点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望着满桌的佳肴却已没了胃口,他只是随意地吃了几口,便站起身来,缓缓地离开了饭桌,径直回到书房继续忙碌着那些事务。 在繁华壮丽的京华城中,有一处鲜为人知的偏僻角落,那里的建筑略显陈旧,街道狭窄而昏暗,与京城中心的繁华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就在这个不起眼的地方,一家典当行却呈现出一片如火如荼的热闹景象,着实令人感到惊讶。 毕竟,这里是天子脚下,人们往往以为处处都是光明正大、秩序井然,很难想象竟会有如此多隐匿于暗处的角落存在着别样的生机与黑暗。 这家典当行有着独特的营业习惯,它只在月亮升起时才开始营业。 这并非是为了营造什么神秘的氛围,只是因为在这个时候前来这里典当东西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一群深陷赌博泥潭的赌徒。 每当夜幕降临,明月高悬,这些被赌债和贪婪驱使的人们便如同幽灵般汇聚于此。 “老板,你没有看错?我这可是上好的楠木牌,质地优良,纹理精美,怎么说也能值个一百两银子?” 一位面容憔悴却又带着一丝倔强的赌徒大声说道,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楠木牌,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甘与期待。 而那典当行的伙计则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对方那略显破旧且沾满灰尘的穿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冷笑:“二十两银子,爱换不换!不换别挡着别人!” 他的声音干脆而冷漠,显然对于这种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此刻前来典当的男子已经在柜台前磨蹭了许久,他那犹豫不决的态度早就惹得身后排队等候的人的不满。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抱怨声此起彼伏。如今有了典当行伙计的这一番话,顿时在人群中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 “快点啊,磨蹭什么呢?” 一个急性子的赌徒大声喊道,他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神情焦急。 “快点啊,晚了可赶不上好戏了!” 另一个赌徒也跟着附和道,他们口中的 “好戏” 自然是指那即将开场的斗鸡赌局。 对于这些赌徒来说,他们渴望在其中翻身,哪怕只是一丝渺茫的希望。 前来的赌徒们哪一个不是输红了眼?他们成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靠赌桌上翻本,妄图将失去的财富重新赢回来。 那些家境富裕一些的,可以肆意地拿家中财产,变卖家中值钱的物件,如古董字画、金银珠宝等; 而那些家境贫寒的,在走投无路之下,就只能靠偷靠抢来换取一些微薄的赌资,他们早已被赌博的欲望蒙蔽了心智,丧失了基本的道德底线。 男子被众人催促得不行,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但又实在无奈。 索性咬咬牙,狠下心来:“二十两就二十两!拿钱!” 在典当行干活的伙计,个个都是眼尖的角色。 他们长期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只需要一眼就能大致看出这个物件值多少钱。 况且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些赌徒拿来的东西基本都是通过不正当手段偷来的抢来的,压根不敢在明市上流通,只有在这个隐匿的典当行里,才能安全地销账,而且不会有后续的麻烦事。 虽说这里相对安全,但是典当行的抽水也是比其他的店铺高出许多,可即便如此,每天上门的人还是络绎不绝,足以见得这些赌徒们已经陷入了多么疯狂的境地。 此时,在典当行二楼的阁楼处,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 他身着一件华丽却略显俗气的锦袍,那锦袍被他肥胖的身躯撑得紧紧的,仿佛随时都会被撑破。 他的身旁还站立着两个身材魁梧的侍卫,他们身姿挺拔,眼神冷峻,犹如两尊门神,守护着中年男子的安全。 中年男子轻轻摇着一把精致的纸扇,那纸扇上画着一些山水花鸟的图案,随着他的摇动,扇面微微晃动,似笑非笑地看着楼下那些熙熙攘攘的客人。 “来,来的人越多,老子赚的就越多,哈哈哈。” 他的笑声爽朗而又带着一丝贪婪,每笑一下,身上的肥肉都跟着颤一下,看上去滑稽至极。 身旁的侍卫看上去就是一群亡命徒,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招惹。 但是能让这群人心甘情愿、死心塌地地跟着这个男人,可见这个男人的能力绝非一般。 他必定有着某种手段或魅力,能够掌控住这些桀骜不驯的人,或许是金钱的诱惑,或许是权力的威慑,又或许是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就当男人闲庭自若地躺在椅子上,沉浸在自己的发财美梦中的时候,他的眼神忽然不经意间瞥见一楼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一瞬间,他的脸色骤变,原本的悠然自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惊慌失措。 “快快快!扶我起来,扶我起来!” 他焦急地对着身旁侍卫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恐惧。 随后他顾不得自己肥胖的身躯行动不便,顺着楼梯快步地跑下楼去。 他气喘吁吁地站在那个熟悉身影面前,脸上堆起的肥肉由于急促的呼吸而剧烈地颤动着,却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笑盈盈地对着来人行了个礼。 “世子!” 第16章 输的一干二净 夜色如浓稠的墨,将整条街都浸在了一片幽暗中,唯有街角那间典当行,还透着昏黄黯淡的光。 萧逸尘身姿挺拔,一袭月白锦袍随风轻拂,玉冠束发下,面庞冷峻如霜,深邃双眸仿若幽潭,让人探不见底。 此刻,他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典当行内,目光落在面前肥头大耳的男人身上,脸上平静如水,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只是极为轻淡地 “嗯” 了一声,声线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 那男人身形臃肿,满脸油光,腮帮子随着粗重的呼吸微微抖动,活脱脱一副市侩模样。 虽说平日里也是在这典当行里说一不二的主儿,可眼下对上萧逸尘这般矜贵的世子,气焰瞬间矮了半截。 见萧逸尘明显不欲多谈,他纵使满心疑惑、诸多揣测,也只敢把到嘴边的讨好话语咽了回去,规规矩矩地站着,半个不字都不敢吐露。 憋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不知世子今夜前来,可有何事?” 话语出口,还不自觉地赔着笑,脸上肥肉挤作一团。 萧逸尘仿若未闻男人的谄媚之态,修长手指探入怀中,动作优雅又从容,须臾,掏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莹润剔透,入手温凉,仿若吸纳了月色精华,周身散发着柔和微光。周遭光线昏暗,可玉佩一现身,竟似自带光源,映出别样的色泽,光晕流转间,可见玉质上乘,雕琢工艺更是巧夺天工。 萧逸尘将玉佩递出,声线冷淡:“瞧瞧这个能值多少银子?” 男人见状,哪敢有丝毫懈怠,双手迅速呈上,像是捧着稀世珍宝,指尖都不敢多碰一下,生怕磕坏了这物件,惹来大祸。 他把玉佩搁在掌心,眯着眼,翻来覆去端详许久,脸上神色愈发惊喜,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这才笑嘻嘻地看向萧逸尘:“世子这东西哪里来的?这块玉佩可真的算是一件宝物了,世子可真当要典当?” 语气里满是试探,眼睛还不住地偷瞄萧逸尘神色。 萧逸尘眉梢微微一蹙,不耐之色一闪而过,语气冷硬了几分:“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就说能值多少?” 男人被这低气压一唬,身子抖了抖,忙不迭地伸出一只手掌,讨好地晃了晃,说道:“玉佩价值不菲,小的不敢有丝毫的谎话,大概能值六千两银子!” 萧逸尘眼神陡然顿住,显然也没料到能有这般高价,不过他心头急事压着,无暇多想,随口吩咐道:“快点拿钱,我还有事呢。” 男人听后,连连点头,额上汗珠滚落,也不敢抬手去擦,立马给一旁伙计使了个眼色。 伙计会意,脚底生风般跑去账房,没一会儿,便捧着六千两的银票,恭恭敬敬地交到萧逸尘手上。 萧逸尘指尖轻点,确认数目无误后,二话不说,抬腿就向着典当行的后门走去。 从远处眺望,那后门隐匿在黑暗里,黑黝黝一片,仿若择人而噬的巨兽之口,平日里只见人进,不见人出,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萧逸尘却是这儿的常客,对这典当行的布局、暗门机关了如指掌。 踏入后门,是一条狭长潮湿的隧道,墙壁青苔斑驳,脚下石板湿滑,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 他却步伐稳健,毫不在意,顺着隧道一路疾行,直达地底。 隧道尽头,一扇巨大的石门突兀出现,两个佩刀侍卫身姿笔挺,如雕塑般伫立两侧,见来人是萧逸尘,立马收刀行礼,合力推开石门。 刹那间,石门内璀璨灯火倾泻而出,喧嚣声、吆喝声如潮水般涌来。 “各位!今夜乃是我们京华半年一次的斗鸡大会!不容错过不容错过啊!” 主持的小厮扯着嗓子高喊,回音在巨大的地下洞窟中不断震荡。洞窟宽敞得超乎想象,穹顶高耸,容纳上千人也丝毫不显拥挤。 场地正中央,一座巨大的铁笼静静矗立,笼身的铁棍在灯光映照下泛着寒光。 两只斗鸡已被各自主人抱入场内。一只周身毛色火红,鸡冠高耸,像是燃烧的烈焰,爪子粗壮锋利,在地上刨动时带起一小股尘土,时不时抖抖身子,发出尖锐的 “咯咯” 叫声,凶悍之气扑面而来,正是有名的北方鸡王 “赤焰将军”; 另一只通身雪白,唯有尾羽夹杂几缕黑羽,仿若水墨晕染,身形相较更为矫健轻盈,眼眸幽黑深邃,透着股清冷的狠劲,唤作 “雪影”,也是萧逸尘此番孤注一掷的赌注。 周围赌徒们早已双眼充血,满脸亢奋,嘶吼声此起彼伏,震得人耳鼓生疼。 “押赤焰将军,这把准赢!它上周连赢三场,势头正猛嘞!” 一个袒露着胸膛、满脸横肉的大汉挥舞着手中银票,唾沫星子横飞,一把将银票拍在赌桌上,震得筹码乱颤,好似这般便能把胜算牢牢攥在手里。 旁边瘦高个儿不干了,脖子上青筋暴起,扯着嗓子反驳:“呸!雪影方才那闪躲多利落,后劲足着呢,我押雪影,赢了翻两倍,傻子才不押!” 说罢,哆哆嗦嗦地掏出怀里全部家当,双手颤抖着推到下注区,那是他积攒多年的家底,此刻全压在了这场斗鸡上。 一时间,下注的、吆喝的、争论的,乱成一锅粥。 小厮们穿梭在人群间,手忙脚乱地登记赌注,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沾湿了账本,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有那输急眼的,攥紧拳头,眼眶充血,身子前倾像是要冲进斗鸡场替自家押注的鸡参战;赢钱的则张狂大笑,一把揽过桌上赢来的银票,往怀里一揣,吆喝着伙计上酒,满脸得意,肆意炫耀着胜利果实。 萧逸尘周身散发的矜贵气质,在这乌烟瘴气的赌场里格格不入,却又无人敢小觑。 他款步上前,嗓音低沉,掷地有声:“本世子押雪影,六千两白银。” 随从即刻将银票递上赌桌,周遭赌徒纷纷侧目,惊叹声、奉承声此起彼伏,可萧逸尘仿若未闻,目光紧锁斗鸡场。 “开斗!” 随着一声高喊,场边铜锣骤响。 两只斗鸡瞬间绷紧身子,脖颈处的毛炸起,仿若两支离弦之箭,朝对方扑了过去。 赤焰将军攻势凌厉,率先发难,尖嘴如利刃,直啄雪影脖颈;雪影灵活一闪,侧身避开,双翅猛地扇动,掀起一阵劲风,扬起周遭沙尘,干扰对手视线。 刹那间,场内鸡毛纷飞,两只斗鸡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斗得难解难分。 “上啊!上啊!老子把全部身家都压进去了!” 赌徒们望着笼子里的场景,疯狂地大吼道,脖子伸得老长,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萧逸尘站在远处,表面虽神色冷峻,手心里却沁出了密密的一层汗,修长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起。 然而战局瞬息万变,赤焰将军趁雪影攻势稍缓,瞅准时机,一个箭步飞蹿,利爪精准地抓向雪影脊背。 雪影吃痛,慌乱振翅,脚下踉跄,往日的轻盈矫健不复存在。 几番回合下来,雪影渐露疲态,不敌赤焰将军凌厉攻势,瘫倒在地,哀鸣几声,彻底败下阵来。 这时,一个小厮连忙走进笼中,瞅了瞅倒地昏死的雪影,扯着嗓子大声宣判着最终的结果:“这次获胜者乃是我们北方鸡王!赤焰将军!” 此话一出,台下的赌徒们顿时迸发出狂笑声、欢呼声,有人相拥庆祝,有人跺脚懊恼,还有人垂足顿地,痛苦哀嚎。 萧逸尘望着笼子中被人当做弃子的斗鸡,眉头紧锁,心情仿若坠入冰窖,郁闷至极。 “该死,这消息是假的?” 他低声咒骂,环顾着周围赌徒们高亢的呐喊声,只觉聒噪无比,兴致全无。 当下甩了一下袖子,身姿决绝,愤恨地走出了赌场,衣袂翻飞间,裹挟着满腔怒火与不甘,隐没在夜色之中。 站在典当行远处的岩肃,见到萧逸尘出来后,满脸愁容连忙上前:“世子,您怎么了?” 岩肃跟随了萧逸尘多年,也自然知道其中缘由,但还是试探性的问道。 萧逸尘不悦的瞥了一眼对方:“别来烦我!回府睡觉去!” 岩肃看着对方的背影,木讷的哦了一声,便连忙跟了上去。 第17章 玉佩不见了 夜幕低垂,浓稠如墨的夜色将肃王府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王府的院中空落落的,一片死寂般的寂静。 偶尔有几声夜虫的低鸣,却更衬出这份静谧。 唯有几个身着素色衣衫的下人,脚步匆匆,无声又迅速地在回廊间、庭院里来回走动,忙着手中的活计,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惊扰了这夜的安宁。 闺阁之中,苏浅月独坐在雕花窗前,身姿柔弱,仿若一朵飘零的娇花。 她素手微微托着腮,手肘轻倚在窗棂上,目光痴痴地望向远在天边的那轮皎洁月色。 月色如水,倾洒而下,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晕,眉眼间的落寞却愈发明显。 徐徐微风轻轻拂过,仿若一双轻柔的手,撩动着她的发丝,也吹得院中的树叶沙沙作响,随风轻轻晃动,似在低语着无人知晓的心事。 恰在此时,绿芷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门,生怕惊扰到沉浸在思绪中的苏浅月。 她迈着碎步,缓缓走到苏浅月的身旁,微微欠身,凑近耳畔,轻声细语道:“小姐,夜深了,该更衣入睡了。” 苏浅月像是被这声音猛地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来的她,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远处的偏房。 从傍晚时分起,她便一直坐在窗前,满心期许地等着那偏房亮起熟悉的烛火,可直至此刻,夜幕深沉,偏房依旧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原本澄澈的眸光也黯淡了几分,心情如同坠入了冰冷的湖水,泛起层层低落的涟漪。 轻叹了一口气,苏浅月缓缓起身,移步至梳妆台前,抬手摘下头上那支镶嵌着细碎珍珠的发簪。 发簪滑落,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衬得她愈发楚楚动人。 “对了,绿芷,”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等会你去一下西院,将祖母的木盒给我拿来,这些天我都忘了拿过来保管。” 站在身后的绿芷听闻,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让人安心的浅笑,柔声说道:“小姐,您就放心,那些东西,绿芷每天都要清点一遍呢,保管得妥妥当当的。” 苏浅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抬手捋了捋垂在肩上的发,眼中流露出一丝欣慰,有绿芷在旁悉心照料,总归是能省心不少。 洗漱完毕,苏浅月褪去繁复的衣衫,只穿了件素净的中衣,肩上随意披了个薄如蝉翼的轻纱,慵懒地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本古籍,借着昏黄的烛光,静静翻阅。 烛火摇曳,映照着她恬静的面容,仿若一幅静谧的美人夜读图。 可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转瞬之间,寂静的院中突兀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祥和。 脚步声愈发近了,还伴随着慌乱的呼喊:“小姐,不好啦!不好啦!” 苏浅月眉头瞬间紧皱,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顾不上许多,随手将手中书籍一扔,疾步走到房门前,双手用力拉开房门。 望着绿芷着急忙慌、满脸惊恐的模样,她眼眶微红,连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绿芷跑得气喘吁吁,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姐!小姐!老夫人送您的那块玉佩不见了!” “什么!” 苏浅月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仿若遭了雷击,手中原本紧攥的书籍应声掉落在地。 那玉佩可是祖母临终前特意留给她的,意义非凡。 “快随我去看看!” 苏浅月心急如焚,撂下这句话,便抬脚连忙奔向西院的方向。 她身形单薄,此刻却跑得飞快,发丝在风中凌乱。身后的绿芷见状,心疼自家小姐,赶忙回到房中,手忙脚乱地拿上一件外衣,紧紧追随而去。 不多时,苏浅月便气喘吁吁地站在了西院门口。她抬手掀开帘子,满脸震惊与惶恐,脚步踉跄地走上前去。 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打开的木盒,苏浅月眼眶含泪,双手颤抖着,近乎疯狂地在盒中翻找着,可无论她如何翻搅,始终翻不出那块心心念念的玉佩。 “小姐,早上的时候,我还清点了一遍,玉佩也在里面的 这怎么晚上就没了呢?” 绿芷站在一旁,急得眼眶泛红,声音里满是自责与疑惑。 苏浅月仿若未闻,只是死死地抱着那个泛旧的木盒,身子微微颤抖。 她的心仿若被人狠狠扔进了一块巨石,掀起惊涛骇浪,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滚落。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哪里去了?” 她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焦急与绝望,几乎要哭出声来。 “小姐,这件事非同小可,去找一下夫人。” 第18章 败露 万籁俱寂中,唯有更夫的梆子声,一下又一下,悠悠地回荡在街巷。 往常这个时辰,萧逸尘玩闹归来,踏入肃王府的那一刻,迎接他的便是四下静谧的夜色,王府上下仿若都陷入了沉睡,唯有几盏风灯在门廊处轻轻摇曳,散发着微弱光芒。 可今日,截然不同的景象让萧逸尘刚至王府门口,便猛地顿住了脚步,满心诧异。 抬眸望去,王府内灯火通明,熠熠烛光从一扇扇雕花窗棂中透出,将整座府邸映照得亮如白昼。 那些烛火像是不眠的眼眸,齐刷刷地望向府门,透着一股子不寻常的意味。 王府的下人们,黑压压地站了一片,全都低垂着头,规规矩矩地站在正厅的台阶下。 他们身姿僵硬,大气都不敢出,偶尔有人悄悄抬眼,瞥见门口的萧逸尘,又赶忙慌乱地低下头去,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脚下微微颤抖。 “吱呀 ——” 一声闷响,厚重的王府大门被萧逸尘缓缓推开,刺耳的声响划破寂静。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萧逸尘一袭月白锦袍,衣角沾染着外面的露水,微微湿漉,玉冠有些歪斜,几缕发丝散落下来,不羁之气在眉眼间肆意流淌。 他先是一愣,下意识地挑了挑眉,随即恢复那副随性模样,漫不经心地开口:“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站着干嘛?” 话语轻飘飘地落下,在这寂静夜里格外刺耳。 谁料,话音刚落,正厅内陡然传来一声怒喝。 肃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身形高大挺拔,一袭玄色锦袍衬得他气场十足,满脸怒容仿若要吃人一般。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屋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台阶下的萧逸尘,吼道:“身为一个世子,成天就懂得吃喝玩乐,真给我们肃王府丢脸!” 声音震得人耳鼓生疼,带着压抑许久的怒火。 萧逸尘自幼听惯了这类斥责,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心底毫无波澜,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抹不羁的笑,耸耸肩道:“怎么了?反正从小到大我做什么你都只会不满意,那我还努力干什么?做的好被骂,做的不好被骂得更惨。” 说到此处,他微微一顿,眼眸中闪过一丝落寞,旋即满不在乎地补上一句:“丢人,反正我都习惯了。” 这番反驳,气得肃王脸色青一块白一块,脖颈处青筋暴起,双手愤恨地指着萧逸尘,身子因盛怒而微微颤抖:“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不中用的儿子!” 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萧逸尘心头莫名一悸,抬眸望向肃王,父子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久久僵持。 片刻后,萧逸尘像是看透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扭头便要走。他身形洒脱,衣袂随风飘动,似是全然不在意这一场闹剧。 “站住!” 肃王见状,怒火更盛,暴喝一声,“来人!押着他跪在大堂!” 肃王身旁的龙虎卫,乃是圣上亲赐,这是独一份的殊荣,彰显着皇家对肃王的器重与信任。 他们身披红衣甲,威风凛凛,平日里训练有素,对肃王的命令绝对服从,不敢有丝毫忤逆。 肃王一声令下,两名龙虎卫身形如电,瞬间欺身而上,一个利落的擒拿,便将萧逸尘死死按在地上。 萧逸尘奋力挣扎,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只能被押着,膝盖重重磕在大堂的青砖上,扬起一小股尘土。 被迫跪在大堂上,萧逸尘满心愤懑,猛地抬头,这才看清坐在一旁的苏浅月。 烛火映照下,她一袭淡粉罗裙,眉眼温婉,神色间透着几分焦急与不忍。 二人四目相对,刹那间,千般情绪、万种心思在眼眸中流转,却又碍于当下情形,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萧逸尘聪慧过人,瞧这阵仗,心里已然猜出了个大概。 肃王重新坐回主位,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萧逸尘,寒声问道:“今日你去哪里了?” 声音仿若裹挟着冰碴。 萧逸尘向来吃软不吃硬,更何况面对自家老爹的逼问,抿紧双唇,一言不发。 肃王见他这副嘴硬模样,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瞥了一眼身旁侍卫:“押岩肃进来!” 这话音刚落,萧逸尘原本低垂的头猛然抬起,额头青筋暴起,双目圆睁,怒吼道:“你要干什么!” 那模样,仿佛一只护崽的猛兽,全然没了方才的不羁洒脱。 不多时,岩肃被押了进来,同样被迫跪在大堂上。他身形魁梧,一脸坚毅,此刻却低垂着头,避开众人目光。 “今夜世子去哪了?” 肃王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岩肃。 岩肃抬眼,看了看肃王,又望向一旁的萧逸尘,嘴唇微微颤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今夜出了一件大事。” 肃王顿了顿,视线转向苏浅月,缓缓说道,“浅月嫁进来的那些嫁妆还摆放在西院中,好巧不巧却丢了一件东西。” “那块玉佩是浅月的祖母留给她的唯一一件物件,你之前那般作为我也都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说到此处,肃王的声音愈发冰冷,猛地将矛头对准岩肃,“身为侍卫,不好生看管自己主子,任由其胡作非为,该罚!来人,鞭刑五十!” “和他没关系!有什么事冲我来!” 萧逸尘见状,心急如焚,拼命挣扎着,双手被束缚,只能用身子去撞身旁的龙虎卫,试图挣脱。 岩肃跪在地上,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沮丧:“小的知错,任凭肃王处置……” “你是榆木脑袋吗!挨打的事也抢着来?” 萧逸尘又气又急,扭头冲着岩肃吼道,旋即望向肃王,再次喊道:“这件事和他无关,要打要罚冲着我来!” 肃王的眼神微微动容,手上却只是挥了个手势。 龙虎卫会意,扬起手中长鞭,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啪” 的一声狠狠抽打在萧逸尘的后背上。 饶是萧逸尘平日里练过武,身子骨硬朗,几鞭子下去,此刻也感觉一阵钻心的剧痛,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 一旁的苏浅月目睹此景,眼眶泛红,心急如焚,她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田地。 情急之下,她霍然起身,呵道:“住手!” 声音清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浅月快步走到堂前,盈盈下拜,行了个万福礼,急声说道:“父亲,不能因为一个人之前做的不对,就将现在的错误施加在他的身上,况且现在没有证据能够指向世子。父亲不由分说地施行家法实属不妥。” 言辞恳切,条理清晰。 肃王看着苏浅月,又皱着眉瞥了眼萧逸尘,沉思片刻,挥手示意龙虎卫退下。“那儿媳有何建议?在肃王府进行盗窃乃是重罪,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盗窃之人,况且这可是你祖母唯一的遗物,贵重至极,总得有个说法?” 苏浅月微微顿住,脸上闪过一丝愁容,很快又强装镇定,轻声说道:“父亲,这件事终究是因儿媳而起,儿媳想自己解决。况且这夜已深,大家也都困倦了,不如让大家回去休息可好?”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肃王妃便适时开口:“既然儿媳已经有了解决办法,那这件事就交给儿媳去处理好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母妃提。” 苏浅月展颜一笑,再次行礼:“多谢母妃。” 肃王看着婆媳二人你来我往,心里也明白了个大概,站起身来,冲着台阶下众人吩咐道:“时间也都不早了,大家赶快回去休息。” 众人闻言,纷纷行礼告退。一时间,原本热闹喧嚣、剑拔弩张的大堂,只剩下零星几人。烛火依旧摇曳,光影斑驳,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的背部上沁出的丝丝血迹,心里还是生出痛意。 在回院子的路上,岩肃搀扶着萧逸尘走在前方,而苏浅月和绿芷跟随在后面。 第19章 那些信 夜的幕布沉甸甸地垂落,将肃王府捂得严严实实,王府的院子里,月色如水,洒落一地银霜。 苏浅月、绿芷以及岩肃几人,脚步匆匆,裹挟着夜晚的凉意走进院中。 岩肃身形魁梧,此刻满脸凝重,双手稳稳地扶着受伤的萧逸尘。 萧逸尘脊背微微佝偻,脸色有些苍白,脚步虚浮,却还强撑着那股子倔强劲儿,一步一步艰难地踏入了偏房。 苏浅月身着一袭淡粉罗裙,裙角随风轻拂,仿若一朵飘零在夜色里的娇花。 她站在原地,目光紧锁那渐远的背影,眼眸中藏着担忧、关切,还有几分欲说还休的情愫,嘴唇微张,却好似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终究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小姐,您都不问问缘由吗?” 绿芷忍不住凑近,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疑惑与不甘,她实在瞧不得自家小姐这般隐忍模样。 苏浅月轻轻摇了摇头,几缕发丝垂落下来,衬得面容愈发温婉,轻声道:“夜深了,你也快回去歇息。” 绿芷见状,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满心无奈。本还想着劝上几句,可苏浅月已然莲步轻移,进了房间,她也只能打消念头,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岩肃小心翼翼地将萧逸尘扶到床边,转身快速点亮了烛火。 昏黄的烛光摇曳,驱散些许黑暗,屋内的陈设渐渐清晰起来。 萧逸尘靠在床头,目光随意一扫,忽然瞥见桌子上静静放着的盒子,好奇心顿起,平日里那股子不羁劲儿又冒了头,开口道:“那是什么?拿过来瞧瞧。” 岩肃依言,将盒子递到他手中。萧逸尘把盒子揽入怀中,先是打量一番这陌生的木盒,纹理质朴,触手温凉。 再瞧瞧原本乱糟糟、满是褶皱的床铺,现下却被人打扫得平平整整,一丝褶皱都寻不见,心里不禁泛起嘀咕。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缓缓打开木盒,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个信袋,信袋下压着些碎银,还有几样精致的首饰,在烛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光。 他修长的手指挑起信袋,轻轻打开,逐字逐句仔细读了起来。 读着读着,脸上的情绪变得愈加的难解,原来信中的内容并非家长里短,竟是关乎商贾之术的一些门道与注意事项。 “世子若是真的想要有一番作为,浅月愿意相信你,这些是浅月的一些首饰,应该足够了” 看到此处,萧逸尘的心猛地一颤,仿若平静湖面被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再翻到最后一张纸,上头仅有潦草的几个字,字迹虽略显仓促,却笔锋刚劲,透着股坚定 ——“愿世子能够事有所成。” 短短数字,却直直撞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令他心动一悸,眼眶也不自觉微微泛红。 他缓缓坐在床边,身子坐得笔直,目光穿过窗棂,痴痴望向苏浅月所在的方向,仿若能穿透墙壁,瞧见她的一颦一笑。 这一望,便是许久许久,思绪也随之飘远。 “父亲,父亲,尘儿今日考了第一名,试卷上满是教书先生对尘儿的评价,嘿嘿!” 记忆回溯到年幼时,小小的萧逸尘满心欢喜,手里挥舞着试卷,像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贝,一路小跑冲进书房。 那时的他,脸蛋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满以为能换来父亲的嘉奖与夸赞,让那向来严肃的父亲对自己展露笑颜。 可谁知,肃王接过试卷,只是匆匆一瞥,眉头瞬间拧成一个 “川” 字,严厉的呵斥声便如炸雷般响起:“这字写的七扭八歪的,像什么话!还不快去练字!写不好,就不要吃晚饭了!” 语气冰冷,没有丝毫温情。 萧逸尘眼眶里瞬间蓄满泪花,原本扬起的嘴角垮了下来,小脸满是颓败,夹着泪花,默默从肃王的书房走出。 回到自己房间,他趁四下无人,抬手悄悄抹去泪水,抽噎着拿起毛笔,一笔一划艰难地练字,小小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下显得那般孤单无助。 时光悠悠流转,相似的场景再度上演。 “啪!啪!” 竹板抽打手心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怒气冲冲的肃王满脸怒容,一手拿着竹板,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打在萧逸尘稚嫩的手心上。 “父亲… 疼…” “现在你知道疼了!在学校不学无术,还敢打架,好大的胆子!” 萧逸尘哭得梨花带雨,左手死死捂着已经被打得红肿的右手,声音哽咽,解释道:“尘儿没有,是那些同窗非要抢尘儿的东西,尘儿气不过便推搡了一下,尘儿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撒谎,教书先生也能证明。” 那日刚下早朝的肃王回府不久,便有妇人找上门来,哭闹不休,不顾脸面地要为自家孩子讨个公道。 肃王询问之下,瞧见妇人怀中孩子额头上那块淤青,认定是萧逸尘闯的祸。 待学堂放学后,不由分说便让萧逸尘跪在院中。萧逸尘百般解释,肃王却仿若充耳不闻,丝毫听不进去。 “还敢顶嘴!” 肃王一声怒喝,手中竹板挥得更用力。萧逸尘年纪尚小,见父亲全然不信自己,哪怕哭哑了嗓子,泪水浸湿衣衫,也无济于事。 岁月匆匆,这些过往如影随形。 萧逸尘并非不曾努力,他挑灯夜读、闻鸡起舞,在学堂也曾刻苦钻研。 可奈何,父亲的严苛与不信任,像一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无论他怎么做,好似始终达不到父亲心中的预期,还总被拿去与旁人比较,数落得一无是处。 久而久之,那份相伴许久的挫败感,如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心中的信念,将最后一点斗志也消磨殆尽。 原本怀揣一腔热忱的他,渐渐心灰意冷,索性破罐子破摔,成了世人口中那个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可今夜,苏浅月信中的寥寥数语,却仿若春日暖阳、夏夜微风,悄然暖起他那颗尘封已久的心,令他久久不能平静。 好似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旅人,终于寻得了一丝光亮,心底悄然萌生出重新振作的念头。 第20章 共赏天晴 寂静的房间里,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光影斑驳。 萧逸尘独自安静地趴在床上,后背的伤痛让他动弹不得,只能维持着这略显狼狈的姿势。 他双眼微阖,眉头轻皱,似是在强忍着疼痛,平日里的飞扬跋扈全然不见,只剩几分落寞与疲惫。 就在这时,静谧被一声轻微的 “吱呀” 打破,侧房那扇陈旧的木门缓缓开启,动作轻缓得近乎小心翼翼。 苏浅月一袭素色罗裙,裙袂轻拂,悄然现身。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的面庞,肌肤胜雪,眉眼如画,双眸中透着一股子沉静与关切,仿若月下仙子误入凡尘。 她玉手轻抬,稳稳地拿着一个净瓶,莲步轻移,缓缓走到床边,每一步都轻盈无声。 萧逸尘听到声响,下意识地想要起身,刚撑起上半身,动作便被苏浅月轻声打断:“别动,这是宫中御医研制、专治止血修痕的药膏,很管用。” 萧逸尘抬眸,对上苏浅月认真专注的目光,心头莫名一震,再瞧瞧枕边那个装着她心意的木盒,一时间,往昔的跋扈嚣张如烟云消散,只剩下满心的愧疚与拘谨。 “谢谢……” 萧逸尘嗫嚅着,声音低得几不可闻,脸上泛起一丝不自在的红晕。 苏浅月倒是没将这份客气放在心上,神色如常,径直打开瓶子,指尖沾了些许药膏,动作娴熟,随后轻声说道:“趴下,掀衣。” 简单的指令,却让萧逸尘瞬间红了脸。 在女子面前宽衣解带,饶是他平日里行事不羁,此刻也难免羞涩。 他手指慌乱地指向桌子,结结巴巴道:“不用,不用,你还是放一边,等会我让岩肃过来帮我上药就行。” 苏浅月看着他局促的模样,心底轻叹一声,也不强求,微微点头:“嗯,好,那你先休息,我去帮你叫他。” 说罢,她款步走到远处坐下,虽屋内灯火昏暗,但那身姿仪态依旧赏心悦目,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 不多时,岩肃赶来,动作麻利地帮萧逸尘上完药,便识趣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带上房门,不想打搅屋内这微妙的氛围。 待岩肃走后,苏浅月又悄然回到床沿坐下。 萧逸尘因背部有伤,依旧只能趴在床上,姿势有些僵硬。 苏浅月瞧在眼里,疼在心里,想为他盖上被子保暖,又怕触碰到伤口弄疼了他,踌躇片刻,才轻轻将被子搭在他的腰部。 一时间,屋内静谧无声,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夜里交织回荡。 苏浅月看似神色冷淡,对周遭一切都漠不关心,实则萧逸尘隐隐能感觉到,她是个面冷心热之人,那份关切与善意都藏在细微的举动里。 萧逸尘也不笨,回想起大堂之上的情形,心里明镜似的 ,苏浅月十有八九猜到玉佩是他拿的。 可她却在关键时刻,主动拦下肃王,美其名曰要自己找出盗窃之人,实则是费尽心思顾及他的脸面,免他遭受责罚。这份恩情,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或许是屋内的氛围太过压抑沉闷,萧逸尘费力地扭过身子,靠在床边,转头看向苏浅月。 烛火勾勒出她侧脸的绝美轮廓,仿若一幅工笔仕女图,美得惊心动魄。萧逸尘忍不住打破沉默:“你… 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他自知有错在先,把对苏浅月至关重要的玉佩典当了,换做旁人,怕是早就怒火中烧,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他甚至都做好了被打骂责罚的准备。 苏浅月闻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轻声开口:“事情都已经发生,你还要我怎么?打你?还是骂你?亦或者是说一些圣贤话劝你?” 说到此处,她又是一声轻叹,“如果这些都有用的话,又怎会将‘纨绔’一词挂在你的身上?” 语气平淡,却字字扎心。 两人对视着,屋内的空气仿若都凝固了,沉默良久。萧逸尘忽然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捻着衣。 自己只是一句先要做一些生意,苏浅月便在背后默默地给自己写了许多的商贾之术,又拿出自己的钱财为自己铺路,在平常生活中,对方虽然看似不在意自己,可又处处想着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却做出如此伤人心的事情 女主过了许久,红着眼睛转过身来看着对方:“知道错了吗?” 萧逸尘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声音低沉且沙哑:“对不起… ” 自小到大,他接受的皆是挫折教育,旁人一味地打压、斥责,消磨他的锐气,挫败他的信心,却鲜有人给予鼓励与期许。 忽然,一股暖意从手心传来,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 苏浅月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萧逸尘错愕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苏浅月嘴角那抹浅淡却暖彻心扉的微笑。 原来,她笑起来竟是这般动人,仿若春日暖阳,直直照进心底,温上心尖。 “你会让我为你骄傲的,对吗?” 苏浅月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期许。 苏浅月的出现,恰如一道光,填补了他心中多年的空缺。往后的路,两人似是注定要相辅相成,携手走过风雨,共赏天晴。 第21章 追玉 肃王府内,烛火在寂静中明明灭灭,萧逸尘独自坐在床沿,周遭的黑暗如汹涌潮水,将他层层包裹。 他身姿落寞,低垂着头,平日里飞扬的剑眉此刻紧紧皱成一团,深邃双眸黯淡无光,隐在阴影里的侧脸,线条紧绷,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低沉与肃静。 往昔那玩世不恭、洒脱不羁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满心的怅惘与懊悔。 许久之后,萧逸尘像是陡然下定了决心,缓缓起身。 他伸手拿过一旁的衣袍,一件件穿戴整齐,繁复的衣结在他手中略显笨拙地系上。 穿戴完毕,他径直走向马厩,马厩里弥漫着草料与马匹的气息。 萧逸尘快步走到自己的爱马跟前,抬手解开缰绳,动作利落,翻身上马,一声低沉而有力的 “驾” 脱口而出。 刹那间,马蹄翻飞,激起地面的尘土,一人一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出,迅速消失在肃王府门前那条蜿蜒绵长的青石路上。 月色如水,洒在路面上,映照着马蹄印。 典当铺内,尽管夜色已深,万籁俱寂,可这儿依旧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进出的人络绎不绝。 萧逸尘心急如焚,刚下马,便顾不上仪态,一路横冲直撞地闯进典当行。 门口的侍卫正百无聊赖地站岗,忽见有人这般莽撞闯入,还以为是有人前来闹事,瞬间警觉起来。 刹那间,刀剑出鞘,寒芒闪烁,利刃在月色的映照下,散发着森冷刺骨的寒光,格外渗人。 “退下!” 一声呵斥从二楼传来,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慵懒与不耐。 站在二楼的东家睡眼惺忪,迷糊间睁开双眼,探身向下望去。 这一望,可把他惊出一身冷汗,进来闹事的人,居然是不久前才典当了玉佩、已然离去的萧逸尘。 萧逸尘何许人也?那可是肃王世子,身份尊贵无比,这群不长眼的侍卫竟还敢刀剑相向,东家心里暗叫不好,就算他们每人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当下,他连忙出声,厉声呵斥住这群莽撞的侍卫。 萧逸尘眉头紧锁,满脸不悦,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从二楼屁颠屁颠跑下楼的东家,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的玉佩呢?” 语气冷硬,不容置疑。 “这……” 东家面露难色,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萧逸尘见状,还以为对方误会自己是要强抢回去,不耐烦地低声道:“放心,行有行规,你那些银子,定不会少了你的。” 言下之意,他自会按规矩赎回玉佩。 东家满脸赔笑,望着萧逸尘,神色愈发为难,结结巴巴说不清:“世子…… 不是小的不愿意还给世子…… 只是……” “只是什么?有屁快放!” 萧逸尘彻底没了耐心,声音瞬间冷冽下来,犹如三九寒冬的凛冽寒风,冻得人脊背发凉。 东家用他那肥嘟嘟的脸挤出难堪的表情,额头上汗珠滚落,战战兢兢地说道:“刚刚斗鸡结束,世子您离开不久后,就有一个人从赌场走出,一下子就看中了这块玉佩。” “小的是好说歹说,告知他这块玉佩乃是世子您典当掉的,可…… 可奈何那厮出的价钱高出一倍。” “世子您也知道,我开这典当行也就是个小本买卖,那人衣着看上去也甚是富贵,想必也是某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小的两边也不敢得罪。” “况且我手底下这些兄弟也要吃饭不是?思来想去,小的便应了那公子,将玉佩卖给了他。” 话音刚落,东家只觉脖颈一紧,衣领被萧逸尘死死攥住。 萧逸尘盛怒之下,力气惊人,东家肥大的身躯竟然硬生生被他给拎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给卖了!” 萧逸尘满脸怒气,双目圆睁,仿若要吃人一般。 东家看着怒火中烧的萧逸尘,吓得双腿发软,一时间慌张得不行,声音颤抖着求饶:“世子,息怒,息怒,小的愿意将卖来的银子全数奉还,还请世子放过小的。” 在东家以往的认知里,萧逸尘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主儿,只要价钱合适,天大的事都能翻篇。可今日,他算是彻底踢到铁板了,完全猜错了萧逸尘的心思。 “谁说老子要钱的!老子就要那块玉佩!” 萧逸尘怒吼道,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东家肥硕的身躯被勒得喘不上气,脸色渐渐变得青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拼命挣扎。 萧逸尘见状,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东家。东家狼狈地摔倒在地,缓过一口气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说道:“世子,那人说着一口南边城的话,小的也在暗中打听了一下,他本来就是个商人,今晚便要回南边城,想必现在已经出了城门。” “南边城……” 萧逸尘微微眯起双眼,低声呢喃。 南边城隶属南方的一个边疆小镇,地理位置特殊,是靖安国和礼华国贸易往来的重要枢纽,常年商贾不断,两国商人汇聚于此,互通有无。 虽说地方不大,却热闹非凡,鱼龙混杂。 萧逸尘狠狠瞪了一眼东家,狠话脱口而出:“你最好祈祷我能将玉佩追回,要不我非得拆了你这典当行!” 说罢,他拂袖而去,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东家瘫坐在地上,望着消失在门口黑夜之中的萧逸尘,满脸冷汗,双腿依旧止不住地颤抖。 他心里清楚,这回怕是惹上大麻烦了 城门前,火把噼里啪啦地燃烧着,跳跃的火苗映照着士兵们的面庞,铠甲的寒光与火光交织,愈发衬出此地气氛的肃杀。 几个守城士兵身姿笔挺,手中长枪稳稳拄地,目不斜视,严守着这京城的最后一道防线,阻挡着一切夜间出城的可能。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骤雨般打破夜的寂静,由远及近,裹挟着滚滚烟尘。 士兵们瞬间警觉,握紧长枪,迅速列阵,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声音来处。 只见一人一马飞驰而来,马上之人一袭玄色锦袍,衣袂翻飞,身姿矫健挺拔,仿若暗夜流星。待近些,借着微弱的火光,众人看清了来人。 萧逸尘面色冷峻,剑眉紧锁,他猛地一勒缰绳,骏马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在城门前硬生生停住,激起一片尘土。 “开门!本世子有急事,需即刻出城!” 萧逸尘高声喝道。 为首的士兵面露难色,上前一步,抱拳行礼,言辞虽恭敬,态度却坚决:“世子恕罪,上头有令,戌时一过,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城,若无军令,小的们万不敢放行,还望世子海涵。” 萧逸尘眉头拧得更紧,眼底怒火一闪而过,他没时间与这些人周旋,冲着士兵怒吼道:“快开城门!出了什么事,本世子担着!” 士兵们知道萧逸尘这个纨绔世子的脾气,但之前也从没见其会如此的莽撞。 士兵们相互对视一眼,片刻后,冲着身后的同伴高喊:“快,打开城门!” 士兵们不敢再有丝毫懈怠,手忙脚乱地搬开抵在城门后的粗壮木闩,拉动铁链,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嘎吱声,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扬起大片尘土。 萧逸尘见状,握紧缰绳,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马蹄翻飞,踏碎夜色,溅起一路泥尘,眨眼间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在萧逸尘走后不久,一个士兵连忙跑到校尉面前,面露难色:“大人,这件事怎么办?” 校尉大人皱着眉:“你们在此看管好城门,容我去禀报将军!” 第22章 双瞳之人 从京华去往南方的路纵横交错,仿若一张繁复的蛛网状铺展开来,路线繁多,叫人一时有些眼花缭乱。 萧逸尘骑在马上,眉头紧锁,神色间满是焦虑与急切,他心里没底,全然不知那个买走玉佩的人,是否已然趁着这如墨的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华。 清冷的月光费力地穿透层层乌云,零零散散地洒落在官道上,像是铺上了一层碎银。 从京华南下的路径,大多是蜿蜒曲折的小路,隐匿在崇山峻岭或是茂密林间,夜色沉沉,其间说不定暗藏着剪径的山贼、莫测的泥沼,凶险万分。 因而,对于那些行商走贩来说,平坦宽阔、官兵时常巡逻的官道,无疑是最为稳妥的选择。 萧逸尘骑着快马,一路疾驰在泥泞不堪的官道上,溅起一路泥点子。 每颠簸一下,他背后尚未愈合的伤口便如被烈火灼烧般,剧痛袭来,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 可他咬着牙,浑然不顾,手中缰绳攥得更紧,驱使着马匹跑得更快。 他已然许久未曾这般,为了一件事如此执着、奋不顾身了。 过往的日子,他浪荡不羁、浑浑噩噩,肆意挥霍着光阴,仿佛世间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撩不动他的心。 可此刻,内心深处像是有个声音在歇斯底里地呐喊,如洪钟大吕,震碎多年来封禁他心灵的坚冰,唤醒了那颗沉睡已久、几近麻木的心。 “驾!” 萧逸尘再次高声吆喝,马鞭在空中甩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狠狠抽在马臀上,骏马吃痛,撒开四蹄,狂奔向前。 渐渐地,几道清晰的车辙印闯入他的眼帘,车辙沿着京华的方向一路向前延伸,仿若指引方向的航标。 萧逸尘心头大喜,眼眸瞬间瞪大,熠熠生辉,来不及细想,当下夹紧马腹,倾身向前,恨不得立刻追上那马车。 骏马领会主人心意,风驰电掣般飞奔,所过之处,竹林里的竹叶被疾驰而过的劲风裹挟,簌簌飘落,似下了一场绿雨。 与此同时,一辆装潢富贵的马车正不紧不慢地行驶在官道上。 车厢内,一位面容清秀、周身散发着书卷气的男子,正惬意地枕着手臂,小憩片刻。 他一袭月白长袍,衣角绣着雅致的云纹,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摇曳,仿若谪仙临世。 驾车的马夫听力极佳,忽然,他眉头紧皱,耳朵微微一动,手中缰绳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压低声音,冲着车厢里的人说道:“公子,有人来了!” 声音低沉,透着几分警惕。 “嗯……” 车厢里的男子缓缓睁开双眼,让人震惊的是,他的眸子竟然是双瞳! 他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书籍,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一口,茶香萦绕唇齿间,这才冲着外面吩咐道:“虽说已然离开了京华,但此地终究还是庆国天子的脚下,行事需格外谨慎,莫要惹火上身。” 言罢,他整了整衣衫,坐直身子,神色恢复了冷峻。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马夫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手掌下意识地摸向腰间佩剑,握住剑柄,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萧逸尘一路追赶,累得气喘吁吁,嗓子眼冒烟,终于顺着官道瞧见了这辆马车。 他心急如焚,想都没想,扯开嗓子高喊:“等等!”“等等!” 声音因焦急而有些沙哑。 马夫侧头瞥了一眼后方追来的萧逸尘,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手中马鞭一挥,马车速度不减。 “停!” 车厢里的人缓缓抬手,轻声道了一声。马夫闻声,轻轻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下,车轮扬起一小股尘土。 车厢里的人抬手掀起帘子,借着月色,看清了萧逸尘的穿着打扮 —— 一袭玄色锦袍,质地上乘,绣工精美,腰间玉佩温润剔透,绝非寻常人家子弟。 见此,他语气缓和了些许,常年在外行走,他见过的歹徒数不胜数,哪个不是身着粗布麻衣、满脸横肉?眼前这人,周身散发的王侯气质,可不像是来寻衅滋事的。 “公子可有何事?” 他轻声问道,声音温润如玉。 萧逸尘望着对方这副书生模样,怎么也联想不到他会出入赌场那般腌臜的地方。 可事到如今,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问道:“你们刚刚是从京华出来的吗?” 那书生模样的小厮盯着萧逸尘的双眸,目光沉静,短暂思索后,摇了摇头:“在下只是路过这里,公子可能是找错人了。” 萧逸尘许是太着急了,语气不自觉地有些不善。 片刻后,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他,连忙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放缓语速解释道:“我并无恶意,我只想找回那件属于我的东西。” 可那人似乎并不想和萧逸尘有太多的交流,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这里没有公子所要的东西,倘若公子着急,便快去寻。” 说罢,冲着马夫微微颔首,马夫会意,缰绳一抖,马车又徐徐驶向远方。 萧逸尘呆立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里犯起了嘀咕,咬咬牙,又追了上去。 待与马车并肩时,萧逸尘望着垂帘的车窗道:“我只是想要那件玉佩,听典当行的人说你是个两国之间行走的商人。” “商人低买高卖求取利益,今日我想……” 话还未尽,车帘又被掀开。那人挑眉,神色间有些不耐:“倘若这件玉佩对你真的重要,那为何它又会出现在一个不属于它的地方?” 这话一出,彻底堵死了萧逸尘的嘴,噎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公子请回。” 那人下了逐客令。 萧逸尘知道自己理亏,但还是厚着脸皮,一人一马跟着车辆走了许久。每走一步,他就在车厢外道:“你开个价,我买回来还不行吗?” “不卖。” 那人回答得干脆利落。 “你这人真小气,又不是不给钱。” 萧逸尘嘟囔着,满心不悦。 “我不缺钱。” “卖给我。” “不卖。” …… 这般僵持着走了许久,马车忽然停下,车帘再度掀开,车厢里的人好似被萧逸尘搞得厌烦至极,眉头紧锁:“你可真厉害,走了一路,说了一路,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萧逸尘尴尬地摸了摸头:“只要你卖给我,我马上走,而且我也不会对任何人说你出现在这里。” 那人皱了皱眉:“我只是一介商贾,公子是不是想多了?” 萧逸尘撇了撇嘴:“是吗?这双瞳可不会骗人,要不我叫来大理寺的人询问便知。” “而且倘若你真是商贾之人,又怎么会选择在黑夜离开京华?无非就是不想人发现你的身份呗?” “我听宫里的老人说靖安国的皇室之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双瞳,其一为蓝。” “我说到做到,不问你来自哪,又去往何方。” 车厢里的人细细打量着萧逸尘的穿着,结合他刚刚的言语,愈发确信此人身份不简单。他自己身份特殊,倘若让外人知晓自己现身京华,势必会惹出不小的轰动,给自己招来无穷麻烦。 思及此处,他沉默片刻,开口道:“这块玉佩乃是珍宝,不能用银两来衡量,倘若你真的想赎罪,不妨用你腰间的那块玉佩来换。” “如何?” 萧逸尘盯着他看,声音拔高,满是不悦:“奸商!” “公子刚刚不是还说我低买高卖求取点利益,谈何奸商二字?” 那人神色坦然,丝毫不在意萧逸尘的指责。 “倘若公子不愿意,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就是。” 说完,马夫立刻扬起马鞭,准备驾车离开。 萧逸尘喘着粗气,白了那人一眼:“行行行!换就换!” 说完,萧逸尘便伸手取下腰间的玉佩,递了过去,换回了苏浅月祖母的遗物。 那人将萧逸尘的玉佩放在月光下,细细打量,眼眸微眯,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弧度,赞叹道:“好玉!” “哼!奸商!” 萧逸尘冷哼一声,把换来的玉佩紧紧塞到怀中。 “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人不忘叮嘱。 “知道了,我们就当从来没见过。” 萧逸尘翻身上马,欲要离去。 “等等!” 那人忽然出声。 “又要干嘛?不会反悔了?” 可谁知,那人从车窗伸出手:“还你!” “你这人可真奇怪,换来的东西又不要,拱手于人。” 萧逸尘满心诧异,向来不知什么是谦让的他,既然对方这么说,连忙又将自己的玉佩拿了回来,心里想着反正不要白不要。 那人见萧逸尘如此贪财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你现在可欠我个人情。” 萧逸尘将玉佩穿戴好后,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我叫萧逸尘,倘若有需要,尽可来肃王府。” 那人眼眸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原样。 “喂!你叫什么名字?” “白昭。” 车窗里的人轻声应道,望着萧逸尘远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笑意,喃喃道:“有趣!” 直至那马蹄声彻底消散在夜色中,他才放下帘子。 等待萧逸尘走远后,马夫忽然开口:“公子,小心庆国的皇宫贵胄。” 白昭闭着双眼安静的坐在车厢内,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桌面上,淡然一笑:“无妨” 第23章 两人的起点 东方的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晨曦如轻纱般缓缓洒落,驱散了夜的浓重墨色。萧逸尘一路策马狂奔,风尘仆仆,终是在这破晓时分赶回了京华。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步入肃王府。王府内静谧无声,仆人们大多还未起身,唯有寥寥几个早起的杂役在清扫庭院,见他归来,赶忙行礼问安。 萧逸尘随意摆摆手,强撑着困意,打着哈欠,脚步虚浮地走向东院。 站在正房门口,他抬起手,欲要推门而入,却又在半空中顿住。 屋内之人此刻想必还在沉睡,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踌躇。 虽说苏浅月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成婚之后,两人不过仅有大婚当夜同榻而眠,自那之后,便背地里分居两处,彼此间的交集寥寥无几,关系生疏而微妙。 正当他犹豫再三、进退维谷之时,早起的绿芷恰好路过,一眼便瞧见了萧逸尘。 绿芷赶忙走上前去,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礼,轻声问道:“世子,今日您怎么起得那么早?” 萧逸尘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眼神闪躲,他哪是什么早起之人,分明是折腾了一整晚,压根未曾合眼。 为了给自己寻个台阶下,他硬着头皮胡诌道:“啊…… 那什么…… 这不是早睡早起身体好嘛。” 绿芷在苏浅月身边侍奉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双敏锐的识人慧眼。 她一眼便瞥见萧逸尘那浓重的黑眼圈,心中已然明了一切,却也乖巧地没有戳穿他,只是抿嘴笑了笑,顺着话头说道:“世子可是要去叫醒小姐?” “知道你还问?” 萧逸尘轻怼了一句,试图掩饰自己的心虚。 绿芷聪慧过人,听出他话中的不耐,当下也不再多言,知趣地退了下去。 萧逸尘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木门推开一道窄缝,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静谧得只能听见两人轻柔的呼吸声。他缓缓走到床前,驻足立定,目光柔和地凝视着苏浅月熟睡的模样。 苏浅月侧卧着,面容恬静,美得令人心醉神迷,萧逸尘不禁看得入了神。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失而复得的玉佩。 想起自己一时的贪念,险些酿成大祸,他满心懊悔与自责。好在命运眷顾,让他历经波折,终能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苏浅月睡眠向来较浅,此刻隐隐约约察觉到面前似乎站了一个人,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萧逸尘的身影,她轻声问道:“世子怎么起得这么早?”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与沙哑,却别有一番韵味。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这副未睡醒的娇憨美态,心中忽然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 他这才发觉,原来她并非平日里那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私下里竟如此亲和动人。 “没…没什么…还你个东西…”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些紧张。 苏浅月掀开被褥,缓缓坐起身来,双手抱膝,满脸好奇地仰着头看着萧逸尘:“是什么呀?” “诺,还你。” 萧逸尘伸出手,将玉佩递到苏浅月面前。苏浅月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玉佩上,顿时,一股浓浓的亲切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她知晓这玉佩对自己的重要性,更明白萧逸尘为了追回它,必定费了不少心思,虽然他嘴上未曾提及,可从他那疲惫的神情中,一切都不言而喻。 萧逸尘本以为苏浅月会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妥善保管。 却没想到,苏浅月突然俯下身子,伸手摘下他腰间的玉佩,动作轻柔,而后换上了她祖母的那件玉佩。 “你……” 萧逸尘惊愕地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 苏浅月帮他佩戴好玉佩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我知道你生性洒脱,希望这块玉佩能够代替我,时刻提醒你、看管你。” 言罢,她站起身来,双手轻轻整理着萧逸尘略显凌乱的衣服,靠近他耳畔,轻声说道:“别再把它弄丢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令他心尖微微颤抖。 萧逸尘手指不自觉地在新佩戴的玉佩上轻轻摩挲着,温润的触感传来丝丝暖意,仿佛一股暖流顺着指尖传遍全身。 他本想打趣缓解一下这略显暧昧的气氛,脱口而出道:“确定送我了?早说啊,值好多银子呢。” 原本正帮他整理衣领的苏浅月听到这话,动作瞬间僵住,脸色骤变,一双美目瞬间射出一束寒光,直直逼向萧逸尘。 萧逸尘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心中暗叫不好,扭头看向苏浅月,只见那张熟悉的冷淡面孔上此刻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他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解释道:“开玩笑,开玩笑……” 苏浅月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既好气又好笑,说道:“世子一夜未睡,我这就让后厨给世子做一些吃食,吃好了再去补个觉。” “有劳,有劳,嘿嘿。” 萧逸尘连忙点头致谢,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绿芷帮苏浅月梳妆完毕后,先行前往后厨吩咐准备膳食,随后又前往肃王妃处请安,陪王妃喝了早茶,并将昨夜丢失玉佩一事简单说明了一下。 苏浅月自是隐瞒了真相,将过错全都揽在自己身上,称是自己疏忽大意,将玉佩放错了地方,才引发了这场误会。 肃王妃何等聪慧,心中怎会不知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但见儿媳这般说辞,也便看破不说破,既然儿媳有心维护,那此事便就此揭过,不再追究。 萧逸尘吃过早饭后,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等苏浅月从母妃那里回来后,望着偏房紧闭的木门,小嘴不自觉的嘟囔了几分,随后对着一旁的绿芷吩咐道:“绿芷,你去浣洗坊拿一床大一点的被褥过来。” 绿芷看着苏浅月有些激动:“小姐和世子可要” “你呀,就爱听八卦的事,快去。” 绿芷看着苏浅月假装生气的模样,浅浅一笑,连忙应了一声,跑出了东院。 第24章 夫人,别闹 夕阳的余晖如金纱般轻柔地洒在肃王府的每一寸土地上,给庭院染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色彩。 临近傍晚时分,萧逸尘才悠悠转醒,他睡眼惺忪,一头乌发乱如鸡窝,肆意地蓬松着,几缕发丝倔强地翘起。 他张大嘴巴,打着哈欠,那哈欠声悠长而响亮,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失魂落魄般地在院子的长廊中踱步。 “世子万福!” 恰逢绿芷路过,她瞧见萧逸尘这副模样,赶忙停下脚步,微微屈膝,恭敬地行礼,同时侧身让出道路。 “世子,刚刚宫里差人来信,说是二皇子请世子和小姐前去宫里一聚。” 萧逸尘此时还沉浸在浓浓的困意之中,脑袋昏昏沉沉。 他有气无力地走到长廊的栏杆旁,一屁股坐下,将头慵懒地靠在柱子上,双眼半阖,随口应了一声 “嗯”,那声音轻得如同蚊蝇嗡嗡,若不仔细听,根本难以察觉。 绿芷见他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好笑,知道他又要睡过去了。她抿嘴偷笑了一下,也不再打扰,轻手轻脚地转身,朝着苏浅月的住所快步走去。 苏浅月听闻此事后,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莲步轻移,来到长廊处。 刚一走近,便瞧见萧逸尘毫无形象地躺在一旁的椅子上,四肢随意地伸展着,全然不顾及什么礼仪风范。 苏浅月看到这一幕,不禁嗤笑出声,她俏皮地冲绿芷使了个眼色。绿芷心领神会,悄然退下。 待四下无人,苏浅月像个贪玩的孩子般,缓缓挽起袖子,伸出白皙纤细的小手,轻轻捏住萧逸尘的鼻子。 没一会儿,萧逸尘便因呼吸不畅被憋醒。 他睡眼朦胧,满心不悦,抬手没好气地拍了一下苏浅月作恶的小手,嘟囔着:“干嘛呀……” 待看清是苏浅月后,他也没了脾气,翻了个身,又准备继续睡去。 此时,时间悄然流逝,已然不早了,况且这可是二皇子的宴请,若是迟到,必定有失礼数,恐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苏浅月心中焦急,轻轻推了推萧逸尘的肩膀:“世子?” 萧逸尘不耐烦地扭动了一下肩膀,在半梦半醒之间,竟脱口而出:“诶呀,夫人别闹……” 此话一出,苏浅月作恶的手瞬间僵在原地,她呆呆地看着侧过身去的萧逸尘,脑海中不断回响着那一声 “夫人”。 一抹红晕如天边的晚霞般,缓缓爬上她的脸颊,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像是有只小鹿在心中乱撞。 她微微挑了挑眉,努力强行镇定下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世子快起来了,若是晚去岂不是失了礼分?” 萧逸尘挣扎着坐起身来,睡眼惺忪地看着苏浅月,一脸诧异:“你脸怎么这么红?” 苏浅月心中波澜起伏,为了不让萧逸尘察觉异样,连忙用手摸了摸脸颊,随便找了个借口:“可能是天气太热了?” 萧逸尘似乎并未深究,他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眼睛,拖着疲惫的身躯回了偏房洗漱打扮。 “这快夏天了,小心中暑。” 两人虽然成亲了这么久,彼此之间还是生疏几分,此前两人更是如同陌生人一般。 萧逸尘今日虽只有寥寥几字,但话里还是能品出一丝丝的关心。 苏浅月望着对方,轻嗯了一下:“知道了。” 苏浅月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胸口,试图安抚那狂跳不已的心。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脸上泛起一抹嫣然浅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羞涩与甜蜜。 随后,她轻移莲步,从长廊的尽头悄然离去,只留下那一抹淡淡的倩影,在夕阳余晖中渐渐模糊。 车内,萧逸尘与苏浅月并肩而坐,一同前往赴二皇子的宴请。 萧逸尘一袭月白锦袍,领口与袖口处绣着精致的云纹,越发显得身姿挺拔,气宇轩昂。 苏浅月则身着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裙身飘逸,恰到好处的剪裁将她的纤细腰肢展露无遗。 她乌发如瀑,仅用一支羊脂玉簪轻轻挽起,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更添几分妩媚动人。两人坐于一处,仿若璧人,实乃天赐一对。 二皇子萧泽,其母乃是赵贵妃。赵贵妃在后宫之中地位颇高,且聪慧过人,心怀天下。 虽后宫不得干政,但她凭借着敏锐的政治洞察力与卓越的见识,对国事有着自己独到且深刻的见解。 圣上对她亦是赏识有加,时常在私底下与她商讨政事,她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宫廷内外的局势走向。 马车在皇宫巍峨的大门前缓缓停下,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二人在早已等候的太监引领下,沿着曲折的宫道,向着皇宫深处走去。一路上,苏浅月好奇地四处张望,只见宫殿巍峨耸立,红墙黄瓦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宫墙两侧的绿树郁郁葱葱,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发出清脆的鸣叫声。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一处宫殿内。 刚刚踏入殿中,一股淡雅的书香气便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苏浅月轻轻嗅了嗅,心中暗暗诧异,这宫殿竟与她想象中的奢华张扬大不相同。 “呀,牌九来了?” 突然,宫殿深处传来一声呼喊。 苏浅月闻声,连忙转过身,目光望向声音的来源处,神情不自觉地变得肃然。 待看清来人后,她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在她以往的印象中,皇子皆是高贵威严,令人敬畏。可眼前的二皇子萧泽,却是手拿纸扇,一袭湖蓝色的锦袍随风轻轻摆动,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儒雅书卷气息,正满脸微笑地看着他们。 “呵呵!书呆子!” 萧逸尘瞧见萧泽,立刻咧开嘴,白了一眼对方。 这突如其来的称呼让苏浅月有些不知所措,她原本在心中设想了无数两人相见的场景,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充满孩子气。 苏浅月赶忙冲着二皇子淡淡一笑,随后优雅地行了个万福礼,轻声说道:“二殿下莫怪,世子他……” 她本欲为萧逸尘的无礼辩解几句。 却不想,二皇子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这是家宴,嫂嫂无需多礼,我和逸尘兄从小相伴长大,早已习惯这样称呼。” 苏浅月听到二皇子的解释,又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萧逸尘,见他一脸坦然,便也只能笑着点了点头:“是,二殿下。” 第25章 赵贵妃 此刻,距离用膳时间尚有一段间隔。苏浅月此前甚少在这皇宫大内中四处走动,对宫中的诸多景致只是听闻,却未曾亲身体验。 于是,她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便轻声提议道:“眼下尚有空闲,二殿下不妨带着我在宫中四处逛逛,也好让我领略一番这皇宫的壮丽景色。” 二皇子萧泽听闻,微微点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说道:“这皇宫大内,景致繁多,确实值得一游。 几人漫步在宫内,看着周围的美景。 “我与世子自幼相伴长大,他的脾性我可谓是了如指掌。虽说他有时行事略显纨绔,活泼好动了些,但他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从未有过仗势欺人之举。” 苏浅月听闻,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二殿下对世子评价颇高呀。” 萧泽轻轻摇了摇手中的纸扇,那纸扇上绘着一幅淡雅的山水图,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山水也灵动了起来。 他笑着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凭空夸赞,实乃我母妃的原话。我母妃眼光独到,看人极准,她既如此评价,那必然是有其道理的。” 一旁的萧逸尘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皱起了眉头,满脸不耐烦地说道:“行了行了,别没话找话地硬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暗中给了你什么好处,收买了你呢。” 萧泽一听,佯装生气地说道:“嘿!我好心帮你在嫂嫂面前美言几句,你倒好,反过来埋怨我,当真是吃力不讨好。” 虽说二人一个是尊贵的皇子,一个是世袭的世子,但他们之间毫无君臣之间的那种拘谨与生分,言语间的你来我往,倒像是一对感情深厚的亲兄弟,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在皇宫深处的荷花池边漫步。 荷花池内,荷叶田田,如同一把把碧绿的大伞,挨挨挤挤地铺满了整个池塘。 粉色的荷花在绿叶的映衬下,宛如娇羞的少女,亭亭玉立,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经完全盛开,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淡雅的清香。 苏浅月静静地走在萧逸尘的身旁,看着他们二人拌嘴,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羡慕与温暖。 就在几人沉醉于池塘中荷花的美景时,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缓缓走来。 那人身后跟随着几个宫女,步伐轻盈,仪态端庄。 待走近些,苏浅月细细打量,只见对方浑身散发着一种亲和贵气,却丝毫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架子。此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赵贵妃。 她虽身为贵妃,却与其他妃子大不相同。她并未身着华丽耀眼、缀满珠翠的服饰,仅仅穿着一件颜色素雅、款式简洁的长裙,但这丝毫无法遮掩她身上那与生俱来的温柔气质,反而更显其清新脱俗。 平日里一向嚣张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萧逸尘,在看见赵贵妃后,瞬间像变了个人似的,如同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赶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口中喊道:“姨娘!” 萧泽也紧接着行礼,唤道:“母妃!” 赵贵妃走到他们面前,微微伸出手,轻轻用手托着两人的肩膀,目光中满是慈爱。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苏浅月身上,仔细端详了片刻,笑着打趣道:“你就是浅月,我瞧着你倒是有几分像你父亲。” 苏浅月心中一惊,连忙屈膝行礼,说道:“小女见过赵贵妃。” 赵贵妃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亲切的笑容:“行啦,行啦,不必多礼。尘儿素来唤我姨娘,如今你也与尘儿相伴左右,若是称呼名讳,反倒显得生分了。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便同尘儿一样,叫我一声姨娘,可好?” 苏浅月抬起头,望着赵贵妃那满脸慈祥的面容,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丝的亲切之感,轻声糯糯道:“姨娘……” 赵贵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满意地应道:“诶,乖。” 萧逸尘与苏浅月的婚事,背后自然少不了赵贵妃的一番撮合。 她深知萧逸尘这般顽皮好动的性子,寻常人家的女子怕是难以管教约束。 于是,她深思熟虑后,将目光锁定在了礼部尚书之女苏浅月的身上,认为她知书达理、聪慧温婉,定能与萧逸尘相互扶持,相伴一生。 赵贵妃看了一眼正在偷笑的萧逸尘和萧泽两兄弟,佯装嗔怒,伸出手分别在他们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瞧你俩这模样,一见面就拌嘴,没个正形。” 两人被敲后,赶忙低下头,憋着笑,谁也不敢言语,活脱脱像两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赵贵妃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直接忽视了这两兄弟,亲昵地拉着苏浅月的手掌,缓步走在荷花池旁的小径上,且走在了最前方。 待她们走出一段距离后,赵贵妃回头一看,只见萧逸尘不知何时又将萧泽拐跑了,两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也不知道跑到哪里撒野去了。 赵贵妃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未过多在意。 她带着苏浅月继续前行,等走累了,便在一旁的凉亭中坐下,宫女们迅速端上了茶点。 赵贵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着苏浅月,问道:“嫁进肃王府可好?” 苏浅月也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然后放下茶杯,微笑着回答道:“母妃待我很好,在肃王府的日子也算顺遂。” 赵贵妃淡淡一笑,目光却不自觉的飘向萧逸尘消失的地方。 “我也算是看着尘儿这孩子长大虽然顽皮,但好在心地善良。” “你身为她的妻子,要好好管教,若是他敢不听你的,尽管来宫里寻姨娘,姨娘帮你撑腰。” 而苏浅月则是淡然一笑,点着头:“浅月记住了。” 苏浅月望着赵贵妃,本来还想问出心中的疑问,但话涌到嘴边,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赵贵妃看了一眼天边的残阳,便缓缓起身:“时间不早了,随姨娘去用膳。” 随后抬起手,对着一旁的嬷嬷吩咐道:“去把那两个臭小子叫回来用膳。” 第26章 车厢趣事 饭桌上,赵贵妃端坐于主位,目光时而落在萧逸尘身上,只见他毫无顾忌地大快朵颐,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再瞧瞧一旁的苏浅月,坐姿端庄,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摆放于身侧,偶尔才会轻抬筷子夹取一点菜品,神色间透着几分拘谨与羞涩。 这桩婚事,虽说表面上是肃王向圣上郑重提出的,可其中实则也蕴含了赵贵妃的一番苦心与深意。 她久居深宫,对朝局与各世家的情况了若指掌,知晓萧逸尘生性不羁,行事乖张,若无人加以提点约束,日后恐难成大器。 因而,她相中了礼部尚书之女苏浅月,认定这温婉聪慧的姑娘定能成为萧逸尘的贤内助,助他收收性子,走上正轨。 如今苏浅月已然嫁入肃王府,赵贵妃自是满心期许她能时刻看管着萧逸尘的言行举止,莫要让他再肆意妄为。 只是一想到萧逸尘那向来顽劣的性子,平日里旁人说的话,他大多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不放在心上,赵贵妃便忍不住轻叹一声,觉得还是得适时提醒一番。 “尘儿啊。” “怎么了,姨娘?” 萧逸尘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应道,腮帮子随着话语一动一动的,模样甚是滑稽。 “如今你也是有家室之人了,为人夫,往后更是要承袭肃王爵位,成为一家之主,可不能再像往昔那般孩子气,由着自己的性子肆意胡来。做事需得三思而后行,莫要再莽撞行事,丢了皇家与肃王府的颜面。” 苏浅月听闻此言,率先轻轻放下手中碗筷,坐直身子,轻声说道:“姨娘,世子如今已然有所改变,较之前稳重了些许,只是这习性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彻底扭转,还需些时日慢慢雕琢打磨,还请姨娘宽心,莫要过于担忧。” 萧逸尘端着碗筷,他着实没料到苏浅月竟会毫不犹豫地为自己辩解。 正错愕之际,苏浅月悄悄给他递了个眼神,他这才回过神来,嘴里还未来得及咀嚼的饭食都差点忘了吞咽,慌慌张张地冲着赵贵妃道:“是啊,姨娘,您就把心放进肚子里,我心里有数着呢。” 赵贵妃在这波谲云诡的深宫中浸淫多年,又怎会瞧不出这两人之间的那点小心思? 她也不点破,只是微微一笑,夹起一块精致的凉糕,轻轻放在苏浅月的盘中,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快尝尝这凉糕,瞧瞧与宫外的有何不同?” 苏浅月微微颔首致谢,轻启朱唇,浅尝了一口那凉糕。 她先是微微蹙眉,似是在仔细咂摸其中滋味,片刻后,缓缓说道:“街边的凉糕,通常都是入口即化,甜意瞬间在舌尖散开,吃第一个时,那甜绵的口感确实叫人欢喜。可若是多吃几个,味蕾便渐渐被甜腻所充斥,反倒尝不出那糕中原本的甜意了,只剩下满口腔的黏腻。” “可是姨娘这的凉糕却大为不同。浅月方才入口,先是觉出一丝微苦,那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叫人微微一怔。” “然而,静下心细细品味,不多时便能察觉出这其中隐匿着的丝丝微甜,待耐下性子探寻,方能品得其中妙处。” 赵贵妃嘴角噙着一抹浅笑,静静听完,抬眸望向苏浅月,目光深邃而意味深长:“正是此理。若是一开始便尝尽了甜头,往后再去品这凉糕,哪怕两者的甜意实则相差无几,可心境已然不同,吃在嘴里,感觉也会淡然许多。” “反倒是这起初带些苦味的凉糕,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去慢慢品味,便能知晓苦尽甘来的真意。” 苏浅月自是听出了赵贵妃的弦外之音,她的目光不自觉地缓缓看向坐在身旁的萧逸尘,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情愫,有嗔怪、有期许,亦有丝丝柔情。 随后,她轻轻拿起盘中剩下没吃完的凉糕,再次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细细品味着凉糕,品味着话意,也品味着身旁的那人。 赵贵妃与萧逸尘、苏浅月几人围坐在一起,又闲聊了好一会儿家长里短、往昔趣事。眼见夜色渐浓,如浓稠的墨汁般缓缓浸染开来。 时辰已然不早,萧逸尘与苏浅月便起身告辞,而后又登上了那辆等候在外的马车,准备回返肃王府。 马车晃晃悠悠地启程,车内,苏浅月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歪着头,目光盈盈地望着萧逸尘,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今日瞧着世子和二殿下相处,关系竟是那般要好,倒叫我有些意外呢。” 萧逸尘靠在车壁上,坐姿随意却透着潇洒,闻言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回忆的浅笑:“可不,那书呆子比我小三岁,打小就一副文文弱弱、只知埋头书本的模样。” “当时他正缺个伴读,我家那老头子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琢磨着让宫里的规矩好好管教我几分,一瞅着圣上点头同意,立马麻溜地就把我打包送进了宫去,跟押送囚犯似的。” 说到这儿,萧逸尘像是想起了那时的滑稽场景,竟 “扑哧” 一声笑出了声来。 苏浅月瞧他笑得开怀,好奇心顿起连忙追问道:“那接下来呢?宫里的日子肯定有趣得紧。” 萧逸尘抬手抹了一把笑出的泪花,思绪仿若穿越回往昔,笑得愈发大声:“宫里那套繁文缛节还能困住我?做梦!教书先生成天逼着我读四书五经,摇头晃脑,枯燥乏味得要命。” “我才不干呢,他在前头讲得唾沫横飞,我就偷偷从后门溜出去,上树掏鸟窝,要不就下池塘摸鱼,闹得整个宫廷后院鸡飞狗跳、鸡犬不宁的。” “就连那个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听话的书呆子,也经不住我撺掇,被我带得野了不少,跟着我一道疯玩,啊哈哈哈!” 萧逸尘边说边比划着,绘声绘色,那股子活泼劲儿仿佛又变回了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孩童,车厢内原本静谧的气氛瞬间被点燃,苏浅月也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绽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世子这般顽皮,肃王殿下知晓后,难道不会狠狠责罚你?” 苏浅月笑着打趣道,眼中满是促狭。 “那是自然,逃不过的!” “宫里的嬷嬷嘴碎得很,把我那些‘丰功伟绩’一股脑全告诉了我家那糟老头。结果那天,老头子刚下朝回府,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二话不说,揪着我的衣领就把我拖回了府内,结结实实打了一顿板子,疼得我好几天都坐不了凳子。” “不过啊,” 他话锋一转,又眉飞色舞起来,“别看书呆子如今人前一副温润尔雅、只会读书的文雅模样,小时候背地里可没少跟我一起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 苏浅月见其故作神秘,自己也提起了兴趣,身子不由得向前探了几分。 “我记得有一回,皇后身边有个婢女,嚣张跋扈得很,仗着自己是皇后跟前的红人,平日里在这深宫里作威作福,私底下可没少欺压那些刚进宫、人生地不熟的小宫女,看着就让人来气。” “我和书呆子一合计,气不过,便趁着她又在体罚宫女的时候,大义凛然地站了出来,给她安了个‘口吐秽语,品行不端’的罪名,罚她抄书。” “说是罚抄,其实啊,就是把教书先生留下的当晚功课一股脑全塞给她,让她也尝尝被课业折磨的滋味,哈哈哈,那婢女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解气!” 苏浅月听着萧逸尘一桩桩、一件件从前那些看似 “作恶”,实则满是侠义与童趣的事,愈发觉得眼前这人鲜活有趣,仿若一本翻不完的故事集,每一页都藏着新奇与惊喜。 “看不出来,世子还颇有侠肝义胆之气呢,帮别人出气的手段也是别出心裁,超乎常理,叫人忍不住拍手称快。” 萧逸尘被她这般直白夸奖,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嘿嘿笑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嘴上虽这般说着,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得意的小眼神,却分明透着几分小傲娇。 第27章 云裳 接下来的几日,时光仿若平缓流淌的溪流,波澜不惊,生活依旧循着往日的轨迹徐徐前行。 虽说少了几分跌宕起伏的新奇,显得有些寡淡,但好在每日晨起诵读诗书、研习女红,午后打理庭院花草,或是与下人们一同准备膳食,倒也将日子填得满满当当,格外充实。 府中的下人们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以往那个整日只知吃喝玩乐、斗鸡走狗,仿若京城纨绔子弟 “标杆” 的萧世子,竟似换了个人一般。 他不再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或是与那群狐朋狗友醉生梦死,而是一头扎进了书房,一本本厚重的商贾之术典籍堆满案头,日夜研读,还时常差人去寻城中有名的账房先生、大商贾前来请教,那股子认真钻研的劲头,任谁见了都得啧啧称奇。 不仅如此,他还频频与靖谋侯府的小侯爷凑在一块儿,紧闭房门,一商量便是大半日。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一地碎金。初夏的微风轻柔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温热与草木的清香。 苏浅月觉着这天气宜人,便吩咐下人在静谧的庭院中安置了一把躺椅,给萧逸尘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与此同时,肃王府的朱漆大门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跟随在旁的侍女上前,抬手掀开车帘,随后,扶着车内的女子下了马车。 那女子刚一下车,便微微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高悬于王府大门之上那气势恢宏的牌匾,眼眸中瞬间盈满了欣喜之色,樱桃小嘴微微上扬,轻声赞叹道:“这便是肃王府嘛,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气派!瞧瞧这雕梁画栋,还有这门口的石狮子,威风凛凛的,当真是不凡。” 门口值守的侍卫待看清来人后,赶忙上前两步,双手抱拳,恭敬地拱手行礼,礼数周全:“不知您高姓大名,找我家主人有何贵干?” 那女子闻声,这才将视线从牌匾上移开,转而看向侍卫,神情淡定,并无丝毫局促或不悦,只是眉眼含笑,欢喜地应道:“我与世子妃乃是多年的好友,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许久未曾相见了,心里实在挂念得紧,便想着今日得空,来看看浅月姐姐。” 侍卫听闻此言,心中明了,当下又后退一步,再次拱手,态度愈发恭谨:“劳烦您稍候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待侍卫走后,那女子便开始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府中的装饰来,一会这看看,那逛逛,好生活泼。 而此刻,苏浅月正在自己的房中,专注于裁剪盆栽中那些多余的枝叶。 她身着一袭月白的家常罗裙,青丝随意地挽成一个松松的发髻,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 身旁的绿芷正手脚麻利地整理着一旁的书卷,忽听得一阵清脆的敲门声,赶忙放下手中书卷,快步走到门前,轻声询问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待了解清楚后,绿芷转身走到苏浅月身旁,俯身低语几句。 苏潜月一听,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连忙放下手中的剪刀,顾不得整理裙摆上沾着的几片碎叶,快步朝着待客的书房走去。 苏浅月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那坐在客座上的女子闻声转过头来。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仿若两道交汇的电流,瞬间碰撞出不一样的情愫,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思念,还有那自幼相伴的深厚情谊。 “云裳!” “姐姐!” 那女子亦是高呼一声,起身快步迎上前去。 苏浅月疾步上前,双手紧紧拉住云裳的双手。 “姐姐,你大婚那日,我满心欢喜地求着我爹爹带我一同前来观礼,在一旁陪着你,可爹爹就是不肯松口,说什么未出阁的姑娘不宜去那般热闹的场合,生生把我给拘在了家里,可把我给气坏了。” 苏浅月看着她这副娇俏模样,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那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颊,笑着打趣道:“云裳能有这份心意,姐姐便已经知足啦,哪还会计较这些。” “这怎么行呢?咱们打小就约定好了,要互相看着对方出嫁的模样。这次没能看成姐姐出嫁,倒是云裳失言了。” “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 苏浅月温柔地拍了拍云裳的手背,“放心,等云裳出嫁的时候,姐姐一定早早地备好厚礼,陪着你从早到晚,仔仔细细地看着你风风光光地嫁出去,绝不让你有半分遗憾。” 云裳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正值青春年少,脸颊的肉软软乎乎,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上一捏。 苏浅月一时手痒,轻轻捏了几下,这一捏便有些停不下来,惹得云裳娇嗔地瞪了她几眼。 这两姐妹自幼一同在京城的街巷中嬉笑玩耍,相伴着长大,其间的情分深如大海,自是无需多言。 眼下,正好苏浅月在这肃王府中待得久了,难免觉着有些无聊,日子略显沉闷,这云裳傻妮子就来了,瞬间让这王府的气氛都变得欢快起来。 苏浅月带着云裳走在肃王府内,还是和以前一样,苏浅月身姿婀娜却透着沉稳大气,而身旁的云裳则蹦蹦跳跳,一刻也不得闲,与苏浅月的沉静相得益彰,这般一动一静的组合,瞧着竟格外和谐般配。 “对了姐姐,” 云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儿,脚步一顿,转头望向苏浅月:“你和世子…… 还好?” “我可听说了,大婚当日,肃王世子那可是被绑着去迎亲的,这事儿都传遍京城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晚上据说又出了些状况,具体细节旁人也说不清楚,只传得神神秘秘的。” “都说皇家人心难测,心思复杂得很呐,那世子要是待你不好,咱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姐姐,依我看,咱就浪迹天涯去,远离这纷繁复杂的是非之地,自由自在地过活,怎么样?” 云裳说得眉飞色舞,却压根没留意此刻身处何地。 苏浅月听着她这没头没脑又胆大包天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刚欲开口,却见云裳瞬间僵在了原地,小脸刷地一下变得煞白,双眼惊恐地瞪得溜圆。 原来,就在云裳身后,一道清朗的男声悠悠响起:“浪迹天涯?带我一个如何?” 云裳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魂飞魄散,惊呼一声,身体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慌乱之中,迅速躲到了苏浅月身后,双手紧紧揪着苏浅月的衣角,探出半个脑袋,怯生生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待看清来人模样,云裳不禁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云裳虽未曾与肃王世子萧逸尘谋面,但瞧这一身荣华尊贵的行头,心中也猜出了个大概。 短暂的惊愕过后,云裳立马回过神来,深知自己刚刚那番话怕是冲撞了这位世子爷,当下赶忙屈膝行礼,声音颤抖,带着几分懊悔与惶恐:“小女…小女见过肃王世子,小女刚刚说的都是些胡言乱语、违心的话,当不得真的,还望世子恕罪,千万别往心里去。” 她低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脚下的地面,身子绷得紧紧的,大气都不敢出,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听闻的关于萧逸尘骄横跋扈、玩世不恭的传闻,满心笃定眼前这位定然也是个惹不起、动辄便会迁怒于人的主儿,一时间紧张得手心都攥出了冷汗。 萧逸尘本就存了逗弄这小姑娘的心,故意板起脸,装作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样。 此刻,见云裳被自己吓得这般狼狈,心中好笑,也不忍再继续吓唬她,索性破了功,嘴角瞬间咧开,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起来:“瞧你那小胆,哈哈哈,我有那么可怕吗?” 第28章 京都府尹千金 萧逸尘在京华仗着自家在朝堂上的根基,平日里周旋于形形色色的权贵之间,他已然洞悉得通透,对各个官家的家底、秘辛、行事风格等种种事宜,自是了如指掌。 故而此刻,当瞧见躲在苏浅月身后那怯生生的小姑娘时,萧逸尘只稍稍打量,便觉眼熟,仿若在哪次宫宴或是官员家眷相聚场合中有过匆匆一瞥。 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径直穿透苏浅月,锁定在那小姑娘身上,悠悠开口道:“你便是京都府尹的千金?” 那语气,笃定中带着几分玩味。 云裳,这位向来养在深闺、鲜少与外男打交道的官家小姐,着实未曾料到,眼前这位声名在外的世子竟会认识自己。 一时间,小鹿乱撞般的慌乱涌上眼眸,面对萧逸尘这般直白的提问,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弱弱地点了点头,声若蚊蝇般回道:“正是小女。” 苏浅月见状,心下微微一紧,她太知晓云裳那胆小怯懦的性子了,当下便不假思索地伸出手,紧紧拉住云裳,秀眉轻蹙,略带斥责地看向萧逸尘。 “云裳与我自幼一同长大,这么多年情谊深厚,我早把她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你瞧她这胆子小得,三两句便能吓着,世子还是莫要拿她打趣了。” 言语间,满是维护之意。 萧逸尘听了这话,视线却未曾从云裳身上移开,望着小姑娘那闪躲不迭、心中那抹逗弄的兴致愈发浓烈,只觉有趣极了。 然而,此刻苏浅月凛然立在前方护着云裳,他纵使满心戏谑,却也不敢太过放肆。 无奈之下,只能悻悻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我看她胆子虽小,可方才那几句话,嘴上功夫倒是厉害。” 云裳听闻,心中愈发惶恐,生怕这位世子爷计较,当下便对着萧逸尘恭恭敬敬行了个标准的万福礼,垂首轻声道:“小女知错,还望世子莫往心里去。” 萧逸尘见她这般谨小慎微的模样,也不好再刁难,摆了摆手,语气随意地说道:“诶呀好了,这府中整日冷冷清清的,实在无聊得紧。你若是得闲无事,往后倒是可以常来这儿寻你姐姐玩耍,也添些生气。” 云裳悄然抬眸,偷偷打量着萧逸尘此刻的神情,见他这般和颜悦色,心中对他的好感不自觉地悄然攀升了几分。原本因紧张而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松缓了些许。 萧逸尘何等敏锐,自是察觉到自己待在此处,已然让这两位姑娘家拘谨不已,再留下去也失了礼数,便不再久留,潇洒地拱手告辞,转身大步离去。 云裳直勾勾地望着对方渐行渐远,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转角之处,高悬许久的心这才 “扑通” 一声落回原地。 她长舒一口气,抬手轻拍着胸脯,刻意压低声音,凑近苏浅月说道:“浅月姐姐,刚刚说懂得浪迹天涯的话还算作数哦。” 苏浅月看着云裳这副古灵精怪的搞怪模样,既觉好笑又无奈,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其小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嗔怪道:“你呀你,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片子,行事倒是这般顽皮,若是这话被世子听了去,看你到时怎么解释。” 云裳俏皮地吐了一下小舌头,眨眨眼睛,笑嘻嘻道:“这不是有姐姐罩着我嘛,而且刚刚姐姐为我说话的时候,我瞧那世子可是乖乖把姐姐的话听了进去呢,想来姐姐和世子之间定是情谊深厚,恩爱得紧?” 苏浅月心中暗叹,自己与萧逸尘之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情仇,旁人又怎会知晓其中曲折? 况且她也着实不愿云裳这般单纯之人平白无故为自己忧心,当下便轻巧地绕开话题,展颜笑道:“云裳,你这怕是第一次来这肃王府,府里景致倒还别致,姐姐这就带你四处逛逛可好?” 这边萧逸尘无聊的来到风月楼的雅阁内,喝着茶,站在楼阁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我的小爷呦,您怎么又来了?” 这风月楼的东家望着坐在雅阁内的萧逸尘就欲哭无泪。 “怎么?不欢迎啊?” “哪有?我倒是无所谓,我就是怕世子妃知道后,又该” 萧逸尘听着对方话说一半,便皱着眉:“不知道话说一半烂屁股吗?快屁快发。” 慕声回想起来前几日的晚上的那一封信,话里话外无一不是在严厉警告他,最好别再带着萧逸尘在这风月场中风流快活,要不然她就带人拆了他这风月楼。 慕声现在回味起来还是冷汗四起,他抬眼偷偷瞧着萧逸尘,嘴唇微张又合上,几番挣扎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没事我就是怕世子妃知道你又来我这里后,回家不得和你争执一番啊?” “瞧你说的什么话?好似我之前来你这都是为了找姑娘?” 慕声撇了撇嘴,嘟囔着:“找没找咱可没看见”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虽说在这京华地面上,慕声靠着风月楼也算是个有头有脸、能说得上话的小人物,可在萧逸尘这等世家权贵面前,他清楚自己不过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商贾罢了。 平日里仗着萧逸尘随性,两人能以兄弟相称、肆意谈笑,可一旦牵扯到苏浅月,他是万万不敢造次的,那世子妃的威名,他可不敢轻易触碰。 此时房门轻轻被敲响,慕声连忙打开了房门,接过下人手中的糕点。 “来,世子,尝尝今日的桃花酥怎么样?” 萧逸尘望着那盘桃花酥,心中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拿起一块放进嘴中。 慕声就站在一旁,他不知为何萧逸尘如此执着这桃花酥,这么多年也从未改变,他请来众多的名厨,然而萧逸尘都只是尝了一口便否定这些糕点。 如今也是一样,萧逸尘只是浅尝了一口,便将剩下的放回了盘中。 “还是不行?” 萧逸尘擦了擦嘴边:“不好吃。” 慕声叹了口气,似乎都已经习惯了:“你呀你,等着,我又请了一位南方的有名的厨子,过两天再给你试试?” “不必了。” 慕声唤来小二将那盘桃花酥给撤下。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世子不准备回去吗?世子妃还等着你呢?” 萧逸尘白了他一眼:“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老是替她说话?” 慕声尴尬的挠了挠头:“有吗?” 萧逸尘轻哼一声,没再追究,转身又坐回阁楼窗边。他手中随意把玩着已然空了的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指灵活转动,随后将茶杯往桌上一丢,再度无聊地望向窗外景色。 说来也怪,以往谈及苏浅月,他心里头要么毫无波澜,要么厌烦丛生,每次瞧见她,都恨不得远远绕开,连搭句话的兴致都提不起来。 可就这几日的相处下来,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悄然拨动了他心底那根弦,让他渐渐从心底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至少,苏浅月不再总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模样,两人偶尔还能寻个静谧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几句,那氛围,竟让他有几分贪恋。 萧逸尘抬眸看了看天色,发觉时辰已然不早,知晓再留下去也无趣,便起了离开的念头,不愿在此久留。 慕声瞧着他起身,嘴角一勾,打趣道:“世子又吃独食啊?这茶水糕点钱……” 萧逸尘头也不回,挥挥手:“诶呀没钱!记账!” 说罢,大步流星朝楼下走去。 慕声目送着对方渐渐远去,嘴角掀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29章 怀中小娇人 他今日这一趟外出归来的时间掐得刚刚好,前脚刚跨过门槛,后脚便听闻府里传来阵阵晚膳的传唤声,不多不少,正巧赶上晚膳的时辰。 踏萧逸尘以往本就极少在府中用膳,即便偶尔留下,也向来刻意避开与肃王一同就餐。 然而近来,情况却悄然有了变化这段时日的萧逸尘,行事作风较以往本分了不少。 就连一向对他严加管教、恨铁不成钢的肃王,见他这般反常转变,也不禁微微挑眉。 用完晚膳,萧逸尘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偏房。 屋内静谧,唯有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 他慵懒地往床上一躺,随手抓起一本从集市上新买来的话本。 比起那些满是之乎者也、晦涩难懂的正统书籍,这些话本里描绘的自由自在、仗剑天涯的侠客世界,可要有趣得多。 那一个个鲜活的侠士形象,孤身一人一剑在手,于江湖山川间肆意闯荡、行侠仗义,仿若带着他冲破了这王府四方天地的禁锢,令他心驰神往。 与此同时,苏浅月正陪着肃王妃在正厅内悠然品茶。 王妃眉眼含笑,轻声与她唠着家常,谈及王府琐事、往昔趣事,婆媳俩相处融洽,时不时传出阵阵轻柔笑语,为这略显清冷的王府添了几分温情暖意。 待苏浅月从肃王妃处告辞归来,踏入院中,恰好瞧见从小径匆匆走来的岩肃。 岩肃身形矫健,几步上前行礼道:“小的见过世子妃。” 苏浅月微微颔首,目光却被岩肃怀中那摞得颇高的书籍吸引,好奇心顿起,她莲步轻移,伸出手从中轻巧地抽出一本。入手定睛一看,竟是话本,不禁轻咦一声,抬眸问道:“话本?这些都是给世子的?” 岩肃见隐瞒不住,也未做过多遮掩,如实回道:“世子闲时便爱看这些,刚刚特意嘱咐小的去集市上再买一些回来。” 说罢,微微垂首,心中暗自揣测,以往听闻世子妃出身礼部尚书之家,家教森严,知书达理,想来定会觉得这些话本乃是不入流的糟粕,说不定还会借机斥责世子一番。 却不想苏浅月非但没有露出丝毫嫌弃之色,反倒主动伸手,笑意盈盈道:“这些给我,我去给世子送去,你去歇息。” 岩肃下意识便想拒绝,可抬眼瞥见远处偏房那透过窗棂洒出的莹莹烛火,犹豫一瞬,终究还是将怀中话本全都递予对方。 此刻,萧逸尘全身仅着一件宽松中衣,惬意地翘着二郎腿,半躺在床上,沉浸在话本的奇幻江湖之中,优哉游哉,好不快活。 正看到精彩处,下一秒,房门被悄然推开,细微声响传入耳中,他眼皮都未抬一下,只当是岩肃归来,顺口幽幽来了一句:“话本都买回来了?” 苏浅月踏入屋内,先是望了一眼他那捧着书本、慵懒闲适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旋即走到书架前。 她熟稔地打开岩肃所说最下面的那层暗格,将怀中话本一本本仔细排列整齐,边摆放边轻声应道:“买了一些回来,不知世子是否爱看。” 萧逸尘骤闻这突如其来的女声,先是一愣,仿若听错了一般,待反应过来,瞬间将手中话本甩到一旁,从床上探出脑袋,瞪大了眼睛。 瞧见来人竟是苏浅月,一时间慌了手脚,哪里还顾得上许多,匆忙套上靴子,几步跑到书架旁,满脸惊愕道:“怎么会是你?” 苏浅月见他这般火急火燎的模样,面上却依旧保持着从容淡定,手中摆放话本的动作不紧不慢,仿若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她抬眸,瞥他一眼,轻声解释道:“夜深了,我便让岩肃侍卫下去休息了,况且这点小活也不累。” 言毕,她利落地关上暗格按钮,不过在关上前,她眸光一闪,从中抽出两本攥在手中,歪着头,笑意盈盈看向萧逸尘:“这话本倒是有趣,世子不介意我拿去品鉴一二?” 萧逸尘呆愣当场,满心以为她身为礼部尚书之女,自幼受那四书五经熏陶,必定对折损斯文的话本嗤之以鼻,说不定下一刻便要开启长篇大论,斥责自己不思进取、沉迷低俗读物。 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竟似与自己 “趣味相投”,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他才呐呐道:“拿去呗,记得还我。” 苏浅月微微颔首,并未即刻离去,而是眨眨眼睛,似是思索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世子明日可有时间?” 萧逸尘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想起自己如今囊中羞涩,钱财皆被苏浅月管得死死的,想出去玩乐也寻不得半分银钱,成天被困在这王府之中,话语中不自觉带上几分埋怨:“钱都被你看管的死死的,玩也不让玩,成天在家都快憋死了。” 苏浅月瞧着他这副模样,心底竟涌起一丝窃喜。 她抿嘴轻笑,无奈叹道:“不如明日和浅月一起去参加游园会?如何?” 萧逸尘原本听到有外出游玩的机会,眼睛骤亮,瞬间来了精神。 可待听清是去游园会,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往昔那些索然无味的场景,无非是一群人故作高雅地赏花、虚伪客套地闲聊,沉闷无趣至极。 兴致瞬间如潮水般褪去,耷拉着脑袋嘟囔道:“那还是算了,前些年去了一次,就是一群人赏赏花,闲聊,无趣的很,没意思,不去,不爱动弹。” 苏浅月仿若早料到他这般反应,面上毫无波澜,心中却暗自偷笑,她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见萧逸尘拒绝得这般干脆,她也不恼,抿了抿唇,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好,不愿去便不勉强了。” 说罢,捧着那两本话本,款步走到门口,就在她伸手拉开房门之际,仿若不经意间,刻意来了一句:“想必父亲也喜欢这些话本,我正好去书房一趟……” 声音不大,却仿若一道惊雷在萧逸尘耳边炸响。 萧逸尘瞪大了双眼,望着苏浅月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背影,瞬间慌了神,哪里还顾得上穿鞋,直接从床上蹦下,冲出偏房。 眨眼间便冲到院中苏浅月身后,情急之下,伸手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转身又快步冲回房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苏浅月只觉眼前景物飞速变换,惊呼一声尚未出口,便已被稳稳放在椅子上。 萧逸尘此刻离她近在咫尺,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对方温热鼻息喷拂在脖颈处,痒痒麻麻的,令她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世子你……” 苏浅月抬眸,望向近在眼前的萧逸尘,声音不自觉带上几分颤抖。 萧逸尘却仿若未闻,满心满眼皆是她手中那两本要命的话本,咬牙切齿道:“你这人,我好心好意借你话本,你却想着告发我?” 苏浅月此刻已是羞红了脸,平日里的聪慧机敏仿若瞬间消失不见,在萧逸尘这般直白质问下,竟第一次呈现出弱势之态,结结巴巴解释道:“哪有…我…我只是…” “哼,不借了。” 萧逸尘作势便要去抢她怀中话本,双手已然伸出。 苏浅月见状,下意识抱紧话本,往椅背上缩了缩,嘴里嘟囔着:“说话算话,世子刚刚可是亲口答应借给我的,不出半刻钟怎又反悔?” 萧逸尘双手悬在半空,看着苏浅月绯红脸颊、水润眼眸,仿若春日枝头娇艳欲滴的花朵,一时间竟有些下不去手。 苏浅月瞧着他这气急败坏却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嘴角悄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转瞬即逝,又恢复成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轻声道:“想来平日里父亲定不会同意世子看这些话本,若是让父亲知道后,也少不了一番责备。” 萧逸尘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指向苏浅月:“你在威胁我?” 苏浅月眨眨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浅月只是女子,哪有那般魄力敢威胁世子?”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浅月如今名义上已经嫁入了肃王府,出门在外的场合也得需要世子在一旁陪同不是?若是让有心人恶意造谣,说我们夫妻感情不和,不也是让肃王府蒙羞了不是?” “若是父亲知道后,定会责备世子,到时候浅月可难免不会把世子私藏话本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 萧逸尘听着她这番明目张胆的 “威胁”,只觉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满心怒火却又无从发泄,憋得满脸通红。 “世子不妨考虑考虑?” 苏浅月晃了晃手中话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萧逸尘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行!成交!” 苏浅月见目的达成,这才心满意足地从椅子上站起,不过为防萧逸尘反悔,她紧紧攥着话本,并未有归还之意。 她微微欠身,笑语盈盈道:“那世子早些休息,浅月就不打搅了。”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 萧逸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气得直跺脚,双手握拳在空中挥舞了几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远。 而回到房中的苏浅月,靠在紧闭房门上,回想起刚刚两人斗智斗勇的画面,再也忍不住,“扑哧” 一声笑出声来,笑声在屋内回荡,满是得逞后的愉悦。 第30章 游园会 第二天早上萧逸尘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下人叫醒,还不等其反应过来就被洗漱完毕。 苏浅月望着镜子中那人一身玄黑带金的长袍,俊朗的容貌无不衬托其的雍容华贵。 “我说,大清早的至于起来这么早吗?” 萧逸尘被折腾了一早上,此时哪里还有困意? 苏浅月轻轻点击着手指,抿了口茶:“世子答应过我的事情可否忘了?虽然你身为世子,但礼不可废,早一些总是好的。” 萧逸尘叉着腰无奈的看着对方,即便心中有些小怨气,但是想到对方手中还有自己的把柄,于是就想想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忍不了那便不忍了。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的眼神都带着愤恨,可是苏浅月却不以为然:“世子想必是饿了,我让人做了一些莲子汤,世子不妨尝尝。” 日头高悬,洒下万道金芒,将整座京城映照得熠熠生辉。 城中那片最为绮丽的园林,此刻正张灯结彩,花团锦簇,馥郁芬芳的花香与悠扬悦耳的丝竹雅乐交织相融,飘荡在每一寸空气之中,一场盛大的游园会在此拉开帷幕,引得城中权贵、公子小姐们纷至沓来。 众人正于园门口寒暄笑语、鱼贯而入之际,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由远及近。 众人下意识转头望去,只见一辆装饰华贵至极的马车缓缓驶来。那马车车身以乌木打造,其上精心雕刻着繁复绚丽的云纹与栩栩如生的祥瑞神兽图案,皆以金箔细细勾勒镶嵌。 马车在园门口徐徐停下,众人的目光皆被牢牢吸引,满怀期待地盯着车门,揣测着车内究竟是哪位尊贵人物。 须臾,车帘被一只白皙纤细、宛如羊脂玉雕琢而成的手轻轻掀起。 刹那间,四下里一片静谧,仿若时间都为之凝固。众人的呼吸仿若齐齐一滞,眼中满是惊艳与震撼之色。只见世子妃苏浅月身着一袭月白色拖地长裙,裙摆处用银线绣着连绵不绝的波浪纹。 她乌发如瀑,松松挽起一个凌云髻,几缕发丝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添了几分慵懒妩媚之意。 稍远处的老嬷嬷们,见多了世面,此刻也不禁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赞许,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不愧是礼部尚书家的千金,又是肃王府的世子妃,这通身的气派与仪态,果真是不凡呐,瞧瞧这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寻常人家的姑娘可是学都学不来哟!” 苏浅月和萧逸尘在嬷嬷的带领下进入园林。 萧逸尘虽然在外人眼中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但不可否认的他的身份乃是肃王世子,即便外人对萧逸尘有再大的偏见,也不敢在其面前言语。 然而,走着走着,萧逸尘便觉出些异样来。比起他那令人瞩目的世子身份,好似所有人的目光都更易被身旁的苏浅月吸引。 沿途众人见了他们二人,皆是对着苏浅月笑意盈盈、热情攀谈,赞美的言辞仿若不要钱般往外抛,什么 “世子妃今日真是明艳动人,仿若仙子下凡”“世子妃这身装扮,真是巧夺天工,尽显高雅品味” 之类的,不绝于耳; 反观对自己,却只是些客套敷衍之话,什么 “世子安好”“许久不见世子,别来无恙”,三言两语便没了下文,相较之下,清冷许多。 两人寻了一处幽静雅致的圆台旁坐下,刚歇脚未几,便见靖谋侯府的小侯爷身着一袭白衣,如冬日初雪般翩然而至。 那白衣不染纤尘,随风轻拂,小侯爷几步上前,拱手行礼,声音清朗温和:“在下见过世子妃。” 目光顺势扫向萧逸尘,微微点头示意。 第31章 镇北侯 苏浅月与这小侯爷此前从未曾谋面,只是有过一次书信往来,此刻见他这般风姿气度,心中已然猜到对方身份,当下微微颔首,仪态万千地回应道:“浅月见过侯公子。” 声音轻柔婉转,仿若黄莺出谷。 小侯爷听闻,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色,抬眸略带玩味地看了一眼萧逸尘,笑道:“令夫人还真是聪明伶俐,我于世子妃此前并未见过面,不过寥寥数语,却能一眼便能猜出我的身份,世子可真是好福气,觅得如此佳人相伴。” 言语间满是夸赞之意。 萧逸尘见状,狠狠白了他一眼,心中虽有不悦,却也知晓他这不过是一贯的玩笑作态,便也懒得与他计较。 转而托着腮,目光散漫地望向远处的池塘,那池塘中荷叶田田,粉荷摇曳,偶尔有几尾锦鲤穿梭其间,泛起阵阵涟漪,可萧逸尘的眼中却无半分赏景的兴致,满是无聊与烦闷。 苏浅月则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她那灵动的双眸忽然瞥见远处人群嬉闹中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心下微微一动,便轻声开口道:“浅月便不打搅了。” 小侯爷冲其礼貌地点了点头,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小径的深处,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待苏浅月走远,确定周围再无旁人,小侯爷脸上那原本笑容瞬间如潮水般褪去,他面色凝重,眼神中满是忧虑与严肃。 将手中的纸扇猛然合上,“啪” 的一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而刚刚还满脸无趣、仿若诸事与己无关的萧逸尘,瞬间换了模样。他挺直腰背,坐姿端正,脸上那懒散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令人胆寒的严肃。 小侯爷微微倾身,靠近萧逸尘,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凝重与急切:“世子,镇北侯一家子从北疆返回京城了,今日的游园会,镇北侯之子,赵厉也会参加,你可要小心。” 此语一出,仿若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向来不问世事、整日一副懒散模样的萧逸尘,此刻犹如换了一个人。 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那原本稳稳端在手中的茶杯,竟出现丝丝裂隙。 他双眸之中,平日里的玩世不恭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如寒星般闪烁却又带着从未有过的狠辣。 那目光所及之处,似都被这滔天的恨意染上了一层冰霜,周围的空气也仿若瞬间冷了下来。 “镇北侯!此次回京!便是你全家为我阿姐陪葬!” 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却透着令人胆寒的森冷杀意,在这静谧的园林角落炸响,惊得枝头的鸟儿都扑棱棱飞起,四散逃窜。 小侯爷站在一旁,面色凝重如铁,他微微仰头,望向远处喧闹的人群。 那人群之中,欢声笑语不断,官宦子弟们身着华服,聚在一起吟诗作乐,个个脸上洋溢着轻松愉悦之色,仿若生活在一个无忧无虑的太平盛世。 可小侯爷深知,这表象之下,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压抑:“现在朝堂之上都知道镇北侯乃是太子门下的得力干将。” “而且皇后的母家更是手握重兵,镇北侯能够有如今的地位,全是皇后在暗地里提携。”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转头看向萧逸尘,继续说道:“如今就凭你我,怎么斗?又拿什么斗?” 萧逸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轰然爆发。他猛然拍桌而起,“砰” 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茶水四溅。 他怒视着小侯爷,眼中的怒火仿若要将对方吞噬:“斗不过我也要斗!你若是不想帮我,就趁早表明立场!” “以免伤及无辜!!!” 说完,他猛地一甩衣袖,仿若一阵狂风卷过,拂袖而去。 偌大的圆台,就只剩下小侯爷一人站在原地,望着萧逸尘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仿若陷入了沉思。 那人轻叹一声,仿若一声无奈的叹息穿透了这繁华热闹的游园会。 随后,他招手唤来随从,随从疾步上前,单膝跪地。 小侯爷微微俯身,低声道:“立刻传信去宫中!” 随从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之中。 …… 这游园会内,热闹非凡,繁花似锦的园林仿若成了欢乐的海洋。京华城内官宦子弟几乎全都齐聚于此,他们或成群,围坐在一起,摇头晃脑地吟诗作对,比拼着腹中的才华; 或两两结伴,漫步在花丛之间,欣赏着娇艳欲滴的花朵,时不时发出几声赞叹;还有的在湖边驻足,看着水中嬉戏的鱼儿,欢声笑语不断,好生快活。 萧逸尘站在一旁,目光穿过人群,看着远处的苏浅月。 苏浅月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裙,在人群中仿若一朵盛开的青莲,高洁而淡雅。 她举手投足间的优雅气质,吸引了众多目光。萧逸尘望着她,却不免皱起了眉,这件事只属于他自己一人,他不想再让他人受牵连,尤其是苏浅月。 镇北侯的靠山乃是太子,而且手握兵权,像这样的人想要扳倒,谈何容易? 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他肃王世子和二皇子萧云情同手足,如若萧逸尘想要对镇北侯下手,那无异于是太子和二皇子之间的党派纷争,势必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苏浅月虽然在人群中,但是只是一眼便能分辨出其的气质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她仿若自带光环,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萧逸尘忍住心中的异样,转过身向着园中的僻静角落而去,脚步略显沉重,似背负着千斤重担。 苏浅月望着那人走远后,心里不免暗暗失落了几分,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保持着以往的高冷清绝。 她微微仰头,望向天空,不让眼中的失落流露出来,依旧维持着那份端庄与优雅。 偌大的游园会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萧逸尘双眸低垂,仿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周围的喧嚣仿若与他无关,他仿若置身于一个静谧的世界。世人都知他萧逸尘为世子,寻常人或许会羡慕不已,但只有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知道萧逸尘这个位置做的到底有多难。 他既要应对家族内部的种种压力,又要周旋于朝堂之上的复杂势力,如今还要为了阿姐的血海深仇谋划布局,每一步都仿若走在钢丝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世子倒是会躲得清闲,一人在这里赏花。” 一个声音突兀地打破了这份寂静。循声望去,只见小侯爷站在其面前,脸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萧逸尘看清来人后,横着眉,眼中的厌烦一闪而过,又将目光转移别处,仿若不想与他有过多交集。 小侯爷尴尬的笑了笑,走上前去,试图打破这僵局:“你想铲除镇北侯,这不亚于砍掉了太子的左膀右臂,这个风险太大,还得从长计议” 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劝说之意。 “从长计议” 萧逸尘捂着脸,笑声愈发的寒渗,在这角落里回荡。 忽然,萧逸尘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猛然站起,揪着小侯爷的衣领,怒吼道:“十几年前,镇北侯无非就是一个小小的斥候将军,皇后的母家想要暗地里扶持他,便蛊惑圣上以北疆贫民起义造反的缘由,派遣他前去镇压北疆之乱。” “回来之后,说什么斥候将军评定有功,封为镇北侯!” 小侯爷还是第一次见到萧逸尘这般粗鲁的模样,不禁往后退了一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一个将军论功行赏,于情于理都没错。” 萧逸尘虽然愤怒,但还是保持着一丝丝的理性,如今游园会眼线众多,他不能将自己心中的秘密公之于众。 他忽然丝丝的钳制住小侯爷的喉咙,远处看去两人像是扭打一番,但只有离近了才能发觉,其实两人都是收了力。 “那我要是告诉你,当年北疆的起义造反只是皇后母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呢?目的就是想要将斥候将军提拔为镇北侯,扩大自己在朝廷中的势力,想要太子的储君位置变得更稳?” 此话一出,小侯爷震惊的放大了瞳孔,仿若听到了一个天方夜谭,又仿若一道惊雷在耳边炸响。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萧逸尘,满脸的不可思议。 两人分开后,早就变得衣衫不整。小侯爷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回忆着刚刚萧逸尘的话。“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更要从长计议。” 小侯爷望着对方,无奈的叹了口气,思索了许久,缓缓道 “我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若是想,那我便帮你。” 第32章 赵厉 此时,苏浅月莲步轻移,恰好站在不远处。她身姿婀娜,一袭月白色长裙随风轻拂,仿若仙子临尘。 萧逸尘不经意间抬眸望去,只见苏浅月手中端着一盘精致的桃花酥,袅袅婷婷地走来。 苏浅月将盘子轻轻放置在面前的石桌上,随后在萧逸尘身旁款款落座,动作优雅从容,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苏浅月朱唇轻启,声音轻柔婉转,仿若黄莺出谷,打破了原本略显沉闷的氛围。 小侯爷闻言,瞬间恢复了以往那副书生该有的温婉尔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起身拱手行礼:“我与世子也只是闲谈,正好在下有几位故友在此,那在下便不打搅两位了。” 言辞谦逊有礼,尽显风度。 “公子慢走。” 苏浅月微微点头,目光温和,随后目送其离开。 等到扭过头来,却发现萧逸尘拿起盘中的糕点,只是漫不经心地浅尝了一口,便又放了回去,眉头微微蹙起。 “世子可是有心事?” 苏浅月关切地问道,目光直直地望向萧逸尘。 萧逸尘看着面前的苏浅月,心中暗忖,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诸多恩怨情仇,他实在不想将这血腥的仇恨连累再多的无辜之人,尤其是苏浅月。所以,她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于是,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嘴角扯出一抹看似不在意的笑容:“我能有什么事?闲得无聊,在这儿躲清净呗。” 苏浅月望着对方,见其不想多说,聪慧如她,自然也明白强扭的瓜不甜,那她也不好多问。 一时间,场面变得寂静起来,两人只是闲坐,却无交谈之意,唯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为这尴尬的静谧添了几分声响。 萧逸尘不知道的是,苏浅月刚刚就站在园林的拐角处,将他与小侯爷的谈话听了个大概。 她心中虽满是疑惑,却选择默默藏在心底。 而此时,游园会正进行得如火如荼,欢声笑语、丝竹雅乐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盛大的狂欢。 却不知在府邸的门口,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随后停下了一匹高大健壮的战马。 那门口的门童望见来人后,立马吓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变得卑躬屈膝。 来人身材健硕,虎背熊腰,却生了一副鼠目寸光的模样,眼睛细小而狡黠,看上去好生奇怪,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他居高临下地望了望这所古宅,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丝的不屑:“带路!” 语气生硬,仿若在下达命令。 门童也不敢耽搁,连忙在前方为其领路,心中暗自揣测这来者的身份,脚步不自觉加快。 穿过蜿蜒的青石小路,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几乎所有人都在池塘中央的圆台上寻欢作乐,吟诗作画,好不快活。 “哈哈哈,本小侯爷是不是来的有些迟了?” 一声粗狂的大笑打破了圆台上的和谐氛围,那声音在嘤嘤燕语中显得格外不入,刹那间在场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那人。 众人心中都知晓,家中长辈曾说起镇北侯全家从北疆搬回京华,今日的宴会上镇北侯的小侯爷也会前来参加。 看那身形,定是常年在军中磨砺出来的,浑身散发着一股剽悍之气,和他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公子小姐全然不同。 “参见镇北小侯爷!” 众人纷纷起身,恭敬行礼,声音参差不齐,却都透着敬畏。 而在一旁的萧逸尘却仿若未闻,只是单纯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完全不给其面子,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与不屑。 “赵厉!” 萧逸尘冷着眸子,从牙缝中低声念出其名字,每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第33章 找死! 那赵厉很是享受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望着那些人对自己点头哈腰、恭维的模样,心中的自豪感瞬间上升到了极致,脸上的得意之色愈发明显。 “哈哈,本小侯爷刚刚从宫中领完赏归来,迟到了一些,还望大家不要介意啊。” 赵厉大笑着,一边说一边挥舞着手臂,故意将自己从宫中领赏之事宣扬出来,目的无不就是想要证明自己这些年在北疆的丰功伟绩,吸引众人的目光,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早就听闻镇北小侯爷英勇善战,如今还被封为先锋将军,此乃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一位身着锦袍的公子率先开口,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声音谄媚至极。 “是啊,是啊,我等于小侯爷年纪相仿,却在功绩犹如云泥之别,小生惭愧啊。” 又有一位书生模样的人附和道,摇头叹气,故作惋惜。 赵厉表面上不为所动,仿若这些夸赞都是他应得的,实则心里却乐开了花,暗自得意。 他挥着手,装出一副谦逊的模样:“诶!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不求什么升官加爵,只求百姓安宁。” 那语气,大义凛然,仿若自己是拯救苍生的英雄。 话音刚落,在场的众人无不为其的磅礴壮志而鼓掌,掌声雷动,响彻园林。然而,在这热烈的掌声中,却突兀地响起一声冷哼。 赵厉抬头望去,只见人群后,萧逸尘懒散地坐在长椅上,而他的目光一直在紧紧地盯着自己,仿若两把利刃,透着寒意。 赵厉轻蔑一笑,随后拨开人群向着萧逸尘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很大,带着挑衅的意味。 他站在萧逸尘面前,目光却突然看向了一旁的佳人苏浅月,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之光,话语中带着一丝调戏之意:“呦,早就听闻苏浅月才貌双全,让本小侯爷倾心许久,如今一睹芳容,果真让人难以忘怀。” 一边说着一边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浅月,眼神放肆。 苏浅月没有回应,仿若未闻,只是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动作优雅,神色淡定,丝毫没有被他的言语所影响。 赵厉看着苏浅月那娇艳欲滴的朱唇,下身的欲火就格外旺盛,不自觉地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模样猥琐至极。 赵厉从刚刚就一直夸大其词来博得众人的仰慕,想起当年阿姐之死,如今又当众调戏自己身旁人,萧逸尘哪里肯忍住? 他可不是什么君子,向来纨绔惯了也骄横惯了,直接抬起手,直直指向对方:“听闻镇北侯前几日从北疆回京,难不成是忘了礼数?” 声音高亢激昂,透着愤怒。 “就算是你爹见了本世子也要拱手问礼,你算的了什么东西?竟敢高我一头?” 言语间毫不留情,仿若要将对方的嚣张气焰彻底扑灭。 “跪下!” 这最后两个字,仿若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响。赵厉在军中混迹多年,虽然本事不大,但是看人脸色的本领却学得炉火纯青。 他心中清楚,自己背后乃是太子,又凭什么对一个二皇子的门客跪下?这关乎他的颜面,更关乎背后的势力。 赵厉看着萧逸尘,不禁冷笑一声:“呦,这不是我们庆国的肃王世子吗?” 语气中带着嘲讽。 “这京华的人都知道肃王世子纨绔成性,什么时候你也敢把礼数二字挂在嘴边?” 苏浅月此时闲庭自若地坐在萧逸尘的身旁,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人,随后回过眸,端起茶杯轻轻吹去浮面的热气。 在场的人看见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立马就躲得远远的,生怕被其牵连,胆小怕事的他们,此刻只想远离这是非之地,寻得一处安全之所。 萧逸尘此时半躺在椅子上,用胳膊托着脑袋,一副懒散模样,似乎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这镇北侯府的人可真是奇怪,你爹和你娘谈不上俊俏,但好在不算难看,怎么生了你这个贼眉鼠眼的畜生?” 萧逸尘继续开口,言语愈发犀利,直刺赵厉的心窝。 “从刚进门我就一直在此处听你像个耗子一样‘吱吱’的不停。” “你不光是长的像,就连行为举止都跟耗子一样,生于腌臜之地,永远活在阴暗下。” 赵厉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先前那副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那张原本就因愤怒而略显狰狞的面庞,此刻更是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要知道,他生平最为痛恨之事,便是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儿对他的容貌评头论足。 就在这狭窄逼仄的角落之中,二人之间的气息犹如浪潮一般相遇,使得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变得凝重起来,压抑到令人几乎无法呼吸。 只见赵厉紧紧咬着牙关,强压着心中熊熊怒火,用低沉得近乎沙哑的嗓音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找死!” 萧逸尘面色冷峻如霜道:“你也配!” 一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寒芒,毫无惧色,刹那间,现场原本欢乐融洽的气氛转瞬即散。 纵使赵厉对萧逸尘有再多的仇恨,他也不敢光明正大诛杀世子。 忽然赵厉原本紧绷的双手松开,转过身面对着众人。 “各位在场的都是来自京华的名门望族,在京华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我这人素来爱讲故事,不妨大家一起上前听听我这个故事到底多有趣。” 现在的氛围还是有些凝重,但是众人还是疑神疑鬼的向前走了几步。 “十几年前,在咱们京华的街头赫然出现了一名女子,她做的桃花酥那真的是一绝!就连宫里的贵人吃了后,都忍不住夸赞其手艺高超!” “我父亲那时候还只是个将军,看那女子,每日靠卖糕点为生,便心生怜悯,便将其娶回家,虽说只是一房妾室,但也总好比一个人在外孤苦伶仃缩衣紧食来的好。” “唉!可惜啊,天不生眷恋,在大婚的当夜,那女子” 赵厉忽然停顿,随后背过身去,看着萧逸尘邪魅的笑着,随后一字一句的说道:“那女子,身患恶疾。” “死了!” 第34章 他是我的夫君! 那一瞬,苏浅月心头警铃大作,暗叫不好! 她太了解萧逸尘的脾性了,那赵厉的一番肆意挑衅,字字如针,直刺萧逸尘的要害,以他向来的火爆性子,怎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果不其然,萧逸尘瞬间双目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猛然从椅子上飞起,直奔赵厉而去。 苏浅月心急如焚,此时哪还顾得上许多繁文缛节,不假思索地伸出玉手,死死地拉住萧逸尘的手腕。 入手之处,能清晰感觉到萧逸尘紧绷的肌肉和沸腾的怒火,那股力量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 萧逸尘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拉得一个踉跄,回过神来,满心的怒火让他只想冲破这阻碍,继续冲向赵厉。 可就在他奋力挣扎之际,却被身后之人的一句话愣在了原地。 “夫君!” 苏浅月朱唇轻启,清脆的嗓音带着几分焦急与决然。 她依旧死死地拉住萧逸尘,杏眸圆睁,眼神里满是担忧,仿若一汪幽深的湖水,其中涟漪不断。 “夫君” 苏浅月仿若生怕他没听见一般,声音轻柔不断地喃喃重复着。 萧逸尘望着对方,心中一震,也自然明白这一个称谓到底蕴含了什么。 平日里,两人相处虽说偶有温情时刻,但也绝少以此这般亲昵又庄重的称呼彼此,此刻苏浅月喊出这一声,意义非凡。 苏浅月深知赵厉的险恶用心,他那番话目的就是想要狠狠刺激萧逸尘,让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犯下大错,进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可是,苏浅月又怎可能会让赵厉轻易得逞?她当机立断,莲步轻移,身姿婀娜地挡在两人中间,仿若一道坚固的屏障,隔开了即将爆发的冲突。 就在此时,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仿若利剑,划破了游园会的喧闹,在空气中震荡开来:“太子驾到!” 这三个字仿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刹那间,原本喧闹的游园会仿若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声音的来源处,眼神中交织着敬畏、谄媚、忐忑等诸多复杂情绪。 只见太子萧云一身远游冠服,头戴远游冠,金博山熠熠生辉,珠翠点缀其间,更添尊贵。 他面上虽带着淡淡的笑意,可这笑容却仿若浮于表面,未达眼底,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冷峻与疏离,让人难以捉摸其内心所想。 太子仿若对众人的这般反应早已司空见惯,他微微抬手,动作优雅却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威严,神色淡然,轻声道:“平身。” 声音不大,却仿若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空气中悠悠回荡。 众人这才如蒙大赦,缓缓起身,动作缓慢而恭敬,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太子的眼睛,生怕一个不慎,便招来灾祸。 太子萧云,性格喜怒无常,手段狠辣,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最喜欢挑起各方争斗,坐收渔翁之利,做事更是从不留余地,眼中揉不得沙子。 他一直以来都对其他皇子心怀忌惮,生怕他们有朝一日会威胁到自己的储君之位,故而不择手段地打压。 太子缓步走到三人面前,身姿挺拔如松,居高临下地看着几人,冷峻着面庞,眼神仿若寒星,冷冷问道:“怎么回事?” 这赵厉见到自己的靠山来了,仿若找到了救命稻草,连忙收起之前的嚣张跋扈,变成一副谄媚求存的模样。 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抢先开口道:“太子,下官刚从圣上面前领完赏,便马不停蹄地赶到这游园会。” 说着,还微微弓着身子,脸上堆满讨好的笑。 “可谁知,肃王世子嫉妒下官的丰功伟绩,便在众人面前当众咒骂下官,语言肮脏不已,下官实在是委屈啊。”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余光偷偷瞟向太子,观察着太子的脸色。 太子听后,微微蹙眉,冷眼看着萧逸尘和苏浅月,道:“此事可是真的?” 苏浅月见状,微微福礼,动作优雅端庄,不卑不亢地回道:“太子殿下,事出有因。”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缘由何故?” 太子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似乎想要看看这苏浅月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苏浅月直起身子,身姿亭亭玉立,没有丝毫寻常女子家面对权贵时的胆怯。 她朱唇轻启,条理清晰地说道:“夫君乃是庆国的肃王世子,于情于法,赵公子在看见世子理应行礼问福。” 说着,她还轻轻瞥了一眼赵厉,眼中带着几分谴责。 “可是赵公子却丝毫没有将庆国礼法放在眼里,依旧我行我素。”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小女倒是想问问,难道有了功绩,就可以将无视我们庆国的礼法了吗?” 话语掷地有声,仿若在这静谧的园林中敲响了一记警钟。 赵厉站在太子的身后,原本以为太子的出现肯定能够好好地为自己撑腰,让自己好好涨涨威风,把之前丢的脸都找回来。 可是这苏浅月却丝毫不惧太子的身份,直接挺出身,直面质问太子,这般胆量,在整个庆国又有几人拥有? 更何况苏浅月还只是一介女子,这更让赵厉心中暗自吃惊。 太子听完苏浅月的话,不禁皱起了眉,仿若陷入了沉思。 大庆律法森严,谁敢触碰那就是蔑视皇威,苏浅月竟然能够在这种压力下,抽丝剥茧直接寻找真相,果真不愧是礼部尚书之女,这份聪慧与胆识,让太子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太子 我” 赵厉见太子犹豫不决,生怕出了什么变故,想要开口辩解。 “闭嘴!” 太子直接呵斥住赵厉,声音严厉,吓得赵厉立马闭上了嘴,身体微微颤抖。 转而太子又将目光放在苏浅月两人身上,思考了片刻,婉转道:“既然两人都有错,那不如各退一步,各打三十大板,以示皇威。” 语气看似公允,实则暗藏玄机。 赵厉听后立马爬到地上,高声道:“谢太子殿下赐打!” 心中却暗自窃喜,他自以为自己常年在军营,而且身强体壮,肯定比只懂得吃喝玩乐的萧逸尘强上很多,再不济就是自己受点皮肉苦。 而萧逸尘打完三十大板后能直接要了他的命,到时候他就可以彻底铲除这个眼中钉了。 “太子殿下,不可!” 在场的众人皆为苏浅月捏了一把汗。 萧云贵为太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质疑这么多次,怒气从心中升起,吼道:“你敢质疑本太子?” 却没想到苏浅月竟然如此执着,直接面对着太子的威压,仰着头直视对方的目光,毫不畏惧。 一字一句,震慑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乃是我的夫君,他没错,为何要跪!” 第35章 取我枪来! 太子萧云面色阴沉,双眸含怒,却仍强自克制,他俯视着面前的两人,心中虽似有汹涌怒涛,却因这大庭广众之下,不得不维持着身为储君的基本礼数。 他紧咬着牙关,从牙缝中挤出话来:“你们肃王府的人,都这么不怕死吗?” 此时,在场众人皆能清晰感知到太子已在竭力压抑内心的熊熊怒火。 然而,苏浅月听闻此言,竟毫无惧色,反而向前迈出一步,她身姿挺拔,目光坚定,声音清脆响亮且字字慷锵有力:“纵权势倾轧,吾亦守正不阿,弗移分毫于正道之底线!死有何惧?” 太子萧云的面容瞬间扭曲,那原本还算俊朗的脸庞此刻满是狰狞之色,他恶狠狠地盯着苏浅月,大声喝道:“来人!将罪女苏浅月给我押下去!” 太子旨意一下,原本一直跪在地上的赵厉,如获大赦般立刻起身,随后如饿虎扑食般猛然向苏浅月扑去。 只见赵厉的虎口呈半月形状,其意图昭然若揭,便是要直接锁住苏浅月纤细娇嫩的喉咙。 赵厉出身军营,手段向来狠辣果决,他出手哪会有半分留情,苏浅月那柔弱的身躯又怎能承受得住这般攻击? 这分明就是要直取她的性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逸尘眉头紧皱,他身形如电,从地上腾空而起,瞬间挡在苏浅月身前。 面对赵厉的凶狠招式,萧逸尘毫不退缩,他聚全身之力于一拳,直轰向对方。 只听一声巨响,两人拳掌相碰,赵厉受此猛力一击,整个人猛然后退数步,手臂也不受控制地自然垂下。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赵厉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那虎口处更是被萧逸尘的一拳震得微微撕裂开来,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在地面上。 而萧逸尘这边也因反作用力踉跄了一步,苏浅月急忙在背后伸手扶住他,满脸担忧地轻声呼唤:“夫君?” 她的眼神中满是心疼,她怎么也没想到萧逸尘会为了自己而公然反抗太子。 萧逸尘微微转头,轻声安抚道:“我没事”,可他的目光却依旧凶狠地盯着太子等人。 太子萧云见萧逸尘竟敢反抗自己,心中那份一直以来坚如磐石、不可撼动的权威感竟产生了一丝细微的动摇,这对于身为庆国未来储君的他而言,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太子身边的太监见局势愈发混乱,难以收拾,赶忙高声呼喊:“来人呐!肃王世子萧逸尘、苏浅月顶撞太子殿下,将其打入地牢,听候发落!” 刹那间,原本宁静祥和的游园会现场,涌入了大批御林军,只见寒光闪烁,刀光剑影纷纷指向萧逸尘两人。 萧逸尘心中暗叫不好,他深知今日自己这番举动恐怕是真的惹上了大麻烦。 他与苏浅月一边缓缓后退,一边将苏浅月紧紧护在身后,他高声喊道:“夫人与这件事无关,放她走!” 太子萧云此刻哪还顾得上这许多,他大手一挥,怒吼道:“押下去!” 身旁的御林军立刻如潮水般一拥而上,誓要将萧逸尘两人擒获。 在远处围观的众人怎么也想不到,原本还充满欢声笑语、气氛融洽的游园会,仅仅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竟然演变成了如今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一声高呼如惊雷般响彻整个府邸:“二皇子驾到!” 众人循声望去,待看清远处来人后,皆立刻匍匐在地。 二皇子萧泽,面容冷峻,他冷眼扫过那些御林军,随后又换上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容看向太子萧云,轻声说道:“皇兄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皇位,自古以来便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目标,谁若能拥有它,便等同于拥有了无上的权力与荣耀。 然而,在这至高无上的权力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血腥与残酷,兄弟相残、反目成仇之事,在这无上权力面前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当一个人站在权力的巅峰,所有人都会对其俯首称臣,而众人心中的那份恐惧,并非仅仅源于他手中所握的权力,更多的是来自于他脚下那堆积如山的皑皑白骨。 太子萧云曾无数次妄图设计除掉萧泽,可一直苦无良机,甚至连一丝把柄都难以寻得。 圣上膝下皇子众多,可真正能让太子视为威胁的,唯有萧泽一人。 此刻,太子冷笑一声,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萧泽:“怎么?我乃太子,这点权力也不曾拥有?” 萧泽深知太子手段狠辣,他与萧逸尘自幼相伴长大,情谊深厚,他决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萧逸尘落入太子的魔掌之中。 方才他收到靖谋侯府小侯爷加急送来的信件,又听闻暗线来报太子火急火燎地出了宫门,他便知晓大事不妙。 萧泽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婉转的笑容:“太子殿下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点权力自然是有的。” “可是” 他话锋一转,“可是若让父皇知道太子殿下没有父皇口谕私自调遣御林军出宫,而且在这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这是不是不符合一个当太子的礼数啊?” 萧泽顿了顿,又接着道:“若是让父皇知道后,会不会对太子殿下有一些‘想法’啊?” 正所谓打蛇打七寸,二皇子萧泽深知何事会让太子殿下心生忌惮,这储君之位便是太子心中不可触碰的底线,他绝不会允许自己未来的皇位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 太子萧云此刻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若他执意强行将萧逸尘和苏浅月拿下,那么父皇那边必定会有所耳闻。 此事本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今却闹得满城风雨,父皇定然会对自己心生嫌隙。 可若是就这么轻易放了萧逸尘,那不就等同于向二皇子一派低头认输了吗? 以他那高傲倔强的性子,又怎会甘心让他人抢尽自己的风头? 太子萧云沉思良久,目光缓缓移到一旁的赵厉身上。 随后,他脸上露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说道:“皇弟说的倒也是,但如今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萧泽心中虽有些不悦,但为了萧逸尘和苏浅月,还是勉强耐着性子问道:“哦?那不妨皇兄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太子笑了笑,看似轻描淡写地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件事毕竟是肃王世子和赵厉之间的纠纷,那不如让两人亲自解决。” “输的人就让其跪在地上给对方磕三个响头,算是赔礼道歉。如何?” 萧泽微微皱眉,他心中暗自揣测太子此举究竟有何深意,一时之间竟不知是否该应允。 就在此时,萧逸尘低声说道:“好,我若输了,便磕头三声,给赔个不是!” 太子闻声扭头望向萧逸尘,这个回答令他颇为满意:“那不知两位该以什么方式定输赢?” 赵厉此时已心领神会,连忙高声回应道:“是男人就该以武力解决!谁怕谁打趴下,那就算谁赢!” 苏浅月望着赵厉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她不用细想也能猜到此事定是太子和赵厉事先串通好的阴谋。 赵厉出身军营,论武力,无论如何都强于常人,她怎忍心因这件事而让萧逸尘身负重伤。 正当她欲开口拒绝之时,萧逸尘却抢先一步,毅然决然地说道:“我应下了!” 赵厉脸上的笑容愈发张狂邪恶:“那我就在城外的比武场等你!拳脚不长眼,世子妃到时候可别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完赵厉便随着太子向府外走去,只剩下呆滞的众人。 苏浅月顿感不妙,她不知道萧逸尘为何要答应这个看似无理的要求。 虽然两人成亲有一段时日,她也不知道萧逸尘是否会武艺,倘若对方只是为了面子而意气用事的话,那么和赵厉比武的下场肯定不会太好。 正当苏浅月想要劝说萧逸尘一番时,却只见萧逸尘对着一旁的岩肃喊道:“取我枪来!” 第36章 序幕 太子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后,方才还喧闹非凡、洋溢着欢声笑语的游园会,仿若被一层寒霜骤然笼罩,瞬间变得冷冷清清。 只因太子与二皇子之间那场突如其来的对峙,以及后续衍生出的这场比武风波,所有人都不得不纷纷收拾起兴致,成群结队地向着城外的比武场涌去。 说起来,这些人内心深处也怀揣着一份好奇,迫切地想要瞧瞧萧逸尘究竟有何通天彻地之能,竟敢当着如此众多达官显贵的面,毫不犹豫地应下比武的要求。 那赵厉可不是一般人物,他乃是圣上亲自钦赐的先锋将军,常年在沙场上冲锋陷阵,一身武力在精锐辈出的军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反观萧逸尘,平日里虽顶着个肃王世子的名头,却总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纨绔印象,如今贸然应战,在众人眼中,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犹如一条蜿蜒前行的长龙,缓缓地朝着城外进发。 不多时,便抵达了那片宽阔空旷的比武场。只见那赵厉身着一身寒光闪闪的精铁战甲,甲片在日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手中紧握着一把弯刀,刀身微微弯曲,恰似一弯冷月。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比武场的正中央,而在他的四周,早已密密麻麻地围满了闻讯赶来的群众,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嘈杂的人声如同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冲击着现场的每一寸空气。 “咦?怎么就赵厉一个人在这儿?肃王世子呢?不是说好要来这儿比武的吗?这都过去老半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人群中,一个年轻后生,伸长了脖子,满脸疑惑地大声嚷嚷道。 “唉!那肃王世子你还不了解?一贯是个不靠谱的主儿,说话从来不算话,想一出是一出。说不定刚刚那会儿,纯粹是碍于面子,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的,这会儿指不定早就趁着人多混杂,偷偷溜跑了~” “啊?不能,现场可是有太子还有二皇子坐镇呢,那肃王世子就算胆子再大,还敢在太子面前信口开河、说下大话,而后拍拍屁股走人?”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面露疑色,不太相信地反驳道。 “等等看,不着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此起彼伏的声音如同嗡嗡乱飞的蚊虫,充斥着现场的每一个角落,让本就燥热的空气愈发显得喧闹不堪。 而此时的赵厉,仿若置身事外一般,只是稳稳地盘腿而坐,双目紧闭,仿若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看似在休养生息,实则内心也在暗自盘算着待会儿比武时的种种策略。 在来的路上,赵厉就得到了太子意味深长的暗示。 太子要利用这次比武,狠狠地挫败一下二皇子一派的锐气,最好能让萧逸尘这个眼中钉消失一段时间,省得他整日在京城晃悠,碍手碍脚。 而赵厉本就自恃武力高强,又急于在太子面前表功,此前更是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扬言定要让那个萧逸尘横着被抬出比武场。 此时,正值烈日当空,高悬于天际的骄阳似火,将大地烤得滚烫。 在比武场外一处偏僻静谧的木屋中,苏浅月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正手忙脚乱地为萧逸尘穿戴着比武所需要的战甲。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这些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件,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将它们佩戴整齐。 萧逸尘抬眸,望着苏浅月那略显笨拙的模样,心中一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还是我来。” 苏浅月微微一愣,随即轻声 “嗯” 了一下,随后乖巧地退到一旁,静静地凝视着对方。 她的目光随着萧逸尘的动作游走,看着他对这些战甲的穿戴如此娴熟,每一个步骤都仿若演练过千百遍,早已熟记于心一般。 一时间,苏浅月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一直以来,也并没有真正完全地了解面前这个看似 “纨绔世子” 的男人。 他的身上仿若隐藏着重重迷雾,有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不知为何,对方似乎总是不太愿意对自己敞开心扉,将那些隐藏在心底的过往和心事一一道来。 萧逸尘一边不紧不慢地佩戴着胸甲,一边抬眼,瞥见苏浅月那满是忧愁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打趣笑道:“怎么?这么怕我输啊?” 苏浅月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叹了口气,嗔怪道:“我是怕你受伤……” “应该不会?打不过我就跑呗,以前糟老头就爱打我,他打我,我就跑,他追我逃,这些年武艺倒是没怎么精进,脚下逃跑的功夫倒是大为长进~嘿嘿~” 萧逸尘眨了眨眼睛,试图逗苏浅月开心。 苏浅月望着他那副古灵精怪的样子,脸上终于抹过一丝淡淡的笑容,仿若春日里破冰而出的第一缕阳光,温暖而又动人。 她微微仰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萧逸尘,轻声叮嘱道:“你要好好地回来,知道吗?” 萧逸尘神色一正,重重地点了点头:“会的……” 就在这时,岩肃恰好走进木屋,他的手中紧握着一把长条形状的东西,那物件被一块破旧的布严严实实地遮盖着,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萧逸尘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他并没有急着将其打开,而是缓缓伸出手,把它稳稳地握在手中,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仿若那布封遮盖的不是一件器物,而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许久,他才轻声呢喃道:“这么多年了,就让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在今日彻底拉开序幕,今生今世,我们不死不休!” 第37章 长枪出鞘 烈日当空,在场的人们皆等待的有些厌倦,若不是太子和二皇子还在此地,想必这些人恐怕早就离去。 就在这气氛略显沉闷之际,一道挺拔的身影骤然映入众人眼帘。 “快看!快看!那不是肃王世子吗?” 人群中不知是谁眼尖,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哪里?哪里?” 众人闻言,纷纷精神一振,像被惊扰的蚁群般迅速涌动起来,纷纷伸长脖子、踮起脚尖,目光急切地朝着声音所指方向搜寻而去。 此刻,萧逸尘身着一副威风凛凛的战甲,身姿矫健,大步流星地朝着比武场走来。 他的出现,仿若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千层浪,现场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再度达到了高潮。 在这京华之地,谁不知道肃王世子平日里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整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故而众人皆是满心好奇,心底暗自揣测,他们倒要瞧瞧,这个平日里看似不靠谱的萧逸尘,究竟是有什么通天的手段,竟敢贸然答应这场比武。 在场外最显眼的位置,竖立着几个偌大的华盖用来遮蔽烈阳,华盖之下,安然端坐的正是太子萧云。 太子见萧逸尘现身之后,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满是鄙夷之色,他轻声嗤笑道:“呵!他还真是不怕死,我倒要看看他今天如何收场?” 而在一旁,二皇子只是悠然闲坐,仿若置身事外。他面容平静,眼神淡漠,对于太子的冷嘲热讽仿若未闻,只是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似在思索着什么,又仿若只是单纯地打发时间。 众人见萧逸尘走近,皆十分知趣地自动让出一条宽阔的道路。 萧逸尘在众人的视线下昂首挺胸的走向比武场。 苏浅月望着对方的背影,不知为何,心中的挂念在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在众人的注视下,就在萧逸尘迈入比武场的那一刻,苏浅月直接脱口而出。 “夫君!” 萧逸尘愣了一下,缓缓转过身,面容柔和的看着对方。 苏浅月望着那张熟悉而又带着陌生的面庞,那张看似玩世不恭的面容下隐藏了太多太多未知的秘密。 她眼眶微红,黏糯地开口道:“我等你平安回家” “好” 仅仅一字,萧逸尘便不再多言,直接向着比武场中央的人而去。 然而,没走几步,他仿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屁颠屁颠地跑回比武场的边缘。 只见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抹略带狡黠的笑容,开口道:“那个 我若赢了,月钱能加一点嘛?” 那模样,还是众人记忆中那个总爱拿人开玩笑的纨绔世子,仿若刚才即将踏入生死较量的紧张气氛从未存在过。 苏浅月望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既无奈又好笑,她用力地从满是愁容的面庞上挤出丝丝微笑,轻声应道:“好。” 此时,一直盘腿闭目坐在比武场中央的赵厉,缓缓睁开双眼,他目光锐利,仿若一道利剑,瞬间锁定远处走来的萧逸尘,随后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紧接着,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之下,他身形如电,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矫健的弧线,而后稳稳地落地,仿若落地生根,脚下的尘土都未曾扬起多少。 赵厉望着萧逸尘身后那条长长的东西,眼神中满是嘲讽之色,他开口戏谑道:“呦,这是从哪捡来的木棍啊?还用破布包着,怎么这是怕我给你的烧火棍砍断吗?” 萧逸尘仿若未闻,他神色平静,只是缓缓扭转手腕,猛然一抖,那包裹的布料仿若被一阵劲风席卷,随风而落,直接露出那柄令人胆寒的八尺长枪。 枪头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寒光,刺得赵厉的眼睛生疼,他下意识地眯起双眼,脸上闪过一丝惊愕。 赵厉仿若被这股杀气刺激,弯刀瞬间出鞘,发出 “锵” 的一声脆响,仿若一道龙吟。他邪魅地看着面前站立的萧逸尘,脸上的笑容愈发变态,开口道:“今日若不是比试,我真想将你就地斩杀!” 萧逸尘仿若变了一个人,他单臂将八尺寒枪竖于胸前,仿若举重若轻,竟然毫不费力,此刻的他,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杀气。 “莫以为在北疆呆了几年,便觉得自己学了天大的本事,要不是国法森严,我定要你全家为我阿姐陪葬!” 赵厉听到这话笑的愈发的变态:“堂堂一个世子,竟然认一个贱女为阿姐,真是天大的笑话。” “可惜啊,那个贱女誓死不从,可惜啊,好好的一朵花,就这么落败了。” 萧逸尘瞬间爆发,他怒目圆睁,大声吼道:“你找死!” 那吼声仿若一声惊雷,震得周围空气都嗡嗡作响,众人皆面露惊愕之色,仿若从未见过如此暴怒的萧逸尘。 赵厉率先发难,他低喝一声,身形如猎豹扑食般疾冲向前,脚下尘土飞扬。手中弯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凄厉的弧线,带着呼呼风声,直劈萧逸尘脖颈,那气势仿若要将天地劈为两半。 萧逸尘目光如炬,不避不让,八尺寒枪在手中瞬间一抖,如灵蛇出洞,枪尖精准地抵住弯刀的来势。 金属碰撞之声震耳欲聋,火花四溅,仿若夜空绽放的烟火。这一击之下,萧逸尘脚下马步沉稳,只是微微向后滑了半步,而赵厉却被震得手臂发麻,虎口一阵剧痛。 “好!” 人群中不知是谁率先喊出一声,仿若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激起千层浪。刹那间,喝彩声、助威声此起彼伏,如汹涌澎湃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肃王世子果然有两下子!” “这一枪挡得漂亮,赵厉这下可得小心了。” 众人交头接耳,目光紧紧锁定场中二人,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仿佛置身于一场视觉与听觉的饕餮盛宴。 赵厉恼羞成怒,脸上青筋暴起,再次挥刀而上。 他在边疆多年,低估了这个萧逸尘,原本以为他只是个花拳绣腿,却没想到几招下来对方竟然超乎自己的想象,他隐隐约约能够察觉出来萧逸尘远不是众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一次,他招式更加凌厉多变,弯刀或砍或削,或撩或刺,刀光霍霍,仿若漫天飞舞的雪花,让人眼花缭乱。每一刀都带着千钧之力,意图将萧逸尘置于死地。 萧逸尘却身形灵动如鬼魅,八尺寒枪在他手中仿若活物,或挑或拨,或扫或戳,枪影重重,与弯刀的光芒相互交织、碰撞。 他的眼神坚定而冷静,仿若洞察了赵厉的每一个破绽,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 苏浅月站在台下,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嵌入掌心,她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担忧与焦急。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呼喊,却又怕扰乱了萧逸尘的心神。每一次武器的碰撞,都仿若重重地撞击在她的心上,令她心疼不已。 “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目光一刻也不敢从萧逸尘身上移开。 赵厉久攻不下,愈发急躁,竟使出一记险招。 他佯装败退,身形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待萧逸尘追击之时,突然一个转身,弯刀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从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萧逸尘的腹部。 萧逸尘却似早有防备,八尺寒枪猛地往下一压,枪杆重重地磕在弯刀上,将其来势彻底阻断。 与此同时,他飞起一脚,踢向赵厉的胸口。赵厉躲避不及,被踢得连连后退,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哇!” 观众们发出一阵惊呼,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兴奋到了极点。 “肃王世子太厉害了!这一脚漂亮!” 赵厉自诩出身名门,又身为圣上钦赐的先锋将军,平日里在军中耀武扬威,走到哪儿都是众人簇拥、敬畏有加,何曾受过这等憋屈至极的屈辱。 此刻,他满心的羞愤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理智淹没,哪里还顾得上脸上因刚才摔倒在地而沾满的灰尘,那灰尘在汗水的浸染下,糊成一片,显得狼狈不堪。 赵厉此刻已然杀红了眼,满心都是要将萧逸尘置于死地的决绝,他用尽了平生的力气,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双臂之上,向着萧逸尘狠狠地砍去。 可是萧逸尘似乎并不想躲开,只是站在原地。 这个距离,近得让人胆寒,只要这一刀劈中,以弯刀的锋利和他这奋力一击的劲道,萧逸尘必然是必死无疑。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苏浅月看着萧逸尘不为所动的模样,攥着的手指因为用力早已泛白。 “小心!” 苏浅月再也忍不住,直接冲着台上的那人大喊道。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站起身来,目光紧紧锁定台上的两人,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他也全然摸不透萧逸尘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为何要这般以身犯险。 他面色冷峻,轻轻扭动手腕,那动作看似缓慢,实则暗藏玄机。只见他手中那柄八尺寒枪瞬间挡在胸前,枪身与弯刀狠狠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仅仅一个格挡,便巧妙地泄掉了赵厉的大部分力道,那股凶猛的冲击力仿若被一道无形的堤坝阻拦,势头锐减。 然而,接下来萧逸尘的举动,更是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就连赵厉自己都始料未及。 只见萧逸尘趁着格挡之后弯刀的惯性,竟然顺水推舟,挪开寒枪,仿若一位深谙四两拨千斤之道的太极高手。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巧妙地引导着弯刀的走势,使其朝着自己的胸膛直直地砍了进去。 刹那间,血光四溅,那鲜红的血液仿若喷泉一般,从萧逸尘的胸膛处喷涌而出,溅射到周围的地面上,形成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 在场的众人皆是面露惊恐之色,胆小的甚至直接用手捂住眼睛,不敢睁开眼睛去看这血腥至极的一幕。 “你!!!” 赵厉脸上原本的凶狠瞬间被痛苦所取代,他面露痛色,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显得狼狈万分。 他原本以为凭借这精心谋划的一招,定能一举击败萧逸尘,让他彻底倒下,从此再无还手之力,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尽在萧逸尘的算计当中。 要知道,比武场上通常讲究点到即止,最忌讳的便是蓄意伤人性命,如今萧逸尘假意被自己砍伤,按照规矩,他完全有充足的理由进行反击,而且旁人也无从指责。 此刻,两人的距离近得仿若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萧逸尘虽然被其砍伤了胸部,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但他仿若浑然不觉疼痛,眼神依旧冷峻如冰。 而赵厉这边,也未能全身而退,萧逸尘趁着刚才那混乱的一瞬,手中的寒枪仿若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了他的右肩。 那寒枪刺入的力道之大,使得赵厉身上那看似坚固无比的战甲,在萧逸尘面前就如同薄蝉之翼一般脆弱,轻易地便被洞穿。 萧逸尘冷眼看着赵厉,眼中的仇恨仿若实质化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一字一顿,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杀气地说道:“这一枪,是我萧逸尘送给你们镇北侯府的见面礼!我萧逸尘说话算话,我要用你们全家的性命祭奠我阿姐!” 说罢,他仿若一位宣判生死的判官,猛然收回寒枪,寒枪带着一串血珠,仿若一条血蛇,被抽离而出。 而赵厉那残破不堪的躯体,仿若失去了支撑的稻草人,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瞬间昏迷不醒,生死不知。 如今胜负已定,在场人任谁都没想到,最后的赢家竟会是萧逸尘。 此时的他手握长枪,上身血流不止,尤为渗人,那冷峻的面庞掺杂着血液,从此刻开始,没有人在敢轻视他。 第38章 昏迷 这一战,萧逸尘的名号彻底响彻了整个京华。 在接下来漫长的一段时间内,肃王世子打败镇北侯府的赵厉先锋将军这一重磅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必谈的热门话题。 街头巷尾,无论是摆摊的小贩、赶路的旅人,还是聚在茶馆里高谈阔论的文人墨客,都在兴致勃勃地议论着这场比武。 孩童们围坐在一起,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你一言我一语地模仿着比武时的场景,手中的树枝当作武器,挥舞得虎虎生威; 老人们则坐在门口的石凳上,捋着胡须,感慨世事难料,对萧逸尘的蜕变啧啧称奇。 这寻常百姓看到的,仅仅是两人在比武场上的胜负输赢,为那激烈精彩的打斗场面所吸引,为萧逸尘的逆袭而欢呼喝彩。 可那些身处朝廷权力旋涡之中、深谙政治门道的门派势力,却透过表象,敏锐地洞察到了更深层次的较量 —— 太子在此番斗争中,输给了二皇子。 太子本欲借赵厉之手打压二皇子一派,巩固自己的权威,却没想到萧逸尘横空出世,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如今,各方势力都在暗自揣测、重新布局,朝廷上下暗流涌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悄然拉开序幕。 …… “快!太医!太医!” 肃王府内,一阵慌乱的呼喊声打破了往日的宁静。 东院的主房内,下人们脚步匆匆,面色惊恐,一盆接着一盆往外端着血水,那殷红的血水在盆中晃荡,触目惊心,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屋内之人的凶险状况。 肃王妃和苏浅月守在门口,眼见这一幕,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顺着她们苍白的面颊肆意流淌。 就连以往对萧逸尘严苛至极,总是恨铁不成钢,动辄斥责的肃王,此刻也忍不住紧皱起了眉头。 他背着手,在走廊上来回踱步。 虽说平日里他对儿子要求颇高,可毕竟血浓于水,萧逸尘是他的亲生骨肉,也是他心中一块最柔软的心头肉,如今见儿子生死未卜,他又怎能不心疼? 那紧锁的眉头下,是一双满含忧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要用目光穿透门板,知晓屋内的情况。 过了许久,太医才缓缓从屋内走出。 此时的他,额头上已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浸湿了衣领。他面色疲惫,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欣慰,想必是在鬼门关前拉回了萧逸尘,费了不少心力。 众人见状,心急如焚的他们立刻像潮水一般,迅速围上前去。 肃王妃迫不及待地冲在最前面,双手紧紧抓住太医的衣袖,声音颤抖,带着哭腔问道:“太医,我的尘儿他怎么样?” 太医微微欠身行礼,恭敬地说道:“世子身受那一刀,情况着实凶险,弯刀已然劈入血肉,更是伤及肋骨,所幸医治及时,如今暂无性命之忧,只需要安心静养即可。” 听闻此言,众人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那 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苏浅月早已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哽咽,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声来。 太医顿了顿,面露犹豫之色,片刻后才轻声说道:“可以,只是世子医治前已经服下了麻沸散,如今还没苏醒过来,世子妃不妨稍等一些时辰,再去看望,以免惊扰了世子休息。” 苏浅月哪里等得了那么许久,她心急如焚,满心满眼都是病榻上的萧逸尘,当下便摇了摇头,坚决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他,并不会打搅。” 说罢,她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缓缓走进屋内,苏浅月的目光立刻被床上的萧逸尘吸引。 只见他面色略显苍白,仿若一张被抽去了血色的宣纸,毫无生机。 他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边,衬得那张脸愈发清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嘴唇也失去了往日的红润,带着几分病弱的色泽,干裂起皮,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看着他这般安静的模样,苏浅尘的心中满是疼惜,眼眶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泛红,几滴清泪划过面颊,簌簌地掉落下来。 她轻轻在床边的绣凳上坐下,身姿柔弱,仿佛不堪重负。 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萧逸尘的脸庞,那目光中饱含着深情与眷恋,仿佛萧逸尘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苏浅月伸出手,想要替萧逸尘捋一捋额前凌乱的发丝,可手指刚伸到半空,又怕弄醒他,心中一紧,手指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地、轻轻地将那缕发丝拨开,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只泛起丝丝涟漪。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吹动了窗幔,光影在屋内摇曳不定,仿若一场梦幻的光影秀。 苏浅月微微转头,看向窗外那绿意盎然的庭院,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比武场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当时,萧逸尘被赵厉的弯刀砍中,鲜血四溅,那场景仿若噩梦一般,至今仍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之中,让她心有余悸。 每每想起,她的眼中便满是惊恐与担忧,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攥在一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内心的痛苦。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努力驱散那些可怕的回忆,如同驱散笼罩心头的阴霾。 她轻轻握住萧逸尘的手,那手宽大而温暖,此刻却有些冰凉,她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紧紧地、紧紧地握住。 “你不是答应我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吗” 苏浅月的视线渐渐变得朦胧,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也寻不见驱散悲伤的出路。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轻轻捧着萧逸尘的手,将自己的面庞靠了上去,仿佛在汲取他的温度,又仿若在倾诉自己的思念与担忧。 “你一定好好好的” 屋内再度陷入安静,只有苏浅月偶尔轻声的呢喃,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 第39章 残疾 而此时,在京华城的另一隅,镇北侯府内同样也是乱成了一锅粥,仿若被暴风雨席卷而过,一片狼藉。 那赵厉的模样堪称惨烈至极,右肩膀处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赫然醒目,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那浓稠的血液汩汩涌出,在他身侧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血泊,触目惊心。 而此时的赵厉,早已因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他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嘴唇干裂起皮,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整个人毫无生气地瘫倒在床上,生死一线间。 站在远处的镇北侯,身姿挺拔却仿若被寒霜笼罩,阴郁着脸,那阴沉的面容仿佛能滴出水来。 原本,他们一家子依照精心谋划的计划,从北疆凯旋归来,满心期许着接受圣上的丰厚赏赐,借此良机便能在京华稳稳地站稳脚跟,开启家族荣耀的新篇章。 可谁能料到,这才刚刚归来不久,脚跟还没完全站稳,如今却横生这一档子要命的事。 一切的憧憬与谋划,都仿若泡沫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击得粉碎。 此时,一名太医神色慌张,急匆匆地从卧房内跑出,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那殷红的血迹顺着手指尖不断滴落,在地面上溅出一朵朵 “血花”,仿佛在诉说着卧房内的惨烈状况。 镇北侯见状,心急如焚,一个箭步连忙上前,双手紧紧抓住太医的双臂,声音颤抖而急切地问道:“我儿怎样?” 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死死地盯着太医,好似太医的回答就能决定他儿子的生死。 太医吓得双腿一软,直接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带着哭腔回道:“回禀侯爷,令公子右肩伤势惨烈无比,长枪穿肩而过,我等拼尽全力,也只能暂时止住鲜血。” “而且…… 而且右肩的伤势令公子的右臂筋脉尽断,这般重伤,就算勉强保住右臂,余生再也不能恢复如初,恐成残疾……” 太医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生怕触怒了已然暴怒的镇北侯。 那镇北侯听闻自己儿子竟然被萧逸尘折磨至此,顿时怒发冲冠,仿若一头被激怒的雄狮。 他双眼通红,死死地钳制住太医的喉咙,手上的力道不断加大,仿佛要将太医的脖颈捏断,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如若我儿不能恢复如初,我定要你们为此丧命!” 那太医被吓得顿时脚底一软,颤抖着双手,不断地磕头求饶,鲜血直流。 他心中明白,今日便是神医转世,面对赵厉身上如此严重的伤,也回天乏术。萧逸尘为了下这一步棋,不惜以身搏命,在比武场上用尽全力,蓄意将赵厉变为一个废人,又怎可能让他有转圜的余地? 镇北侯看着卧房内来来往往、忙碌却又束手无策的太医,只感到体内热血翻涌,仿若即将喷发的火山,胳膊上青筋暴起,根根分明,仿佛随时都会炸裂。 他仰天怒吼:“萧逸尘!我定要将你千刀万剐,解我心头之恨!” 那咆哮声震得整个侯府都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恨意与杀意。 …… 在肃王府内,麻沸散的药效渐渐过去,萧逸尘仿若从沉睡中悠悠转醒。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尚有一丝迷糊,仿若被一层薄雾笼罩。他先是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这层朦胧,继而环顾着周围的一切,这才察觉自己已经身在肃王府那熟悉的卧房之中。 然而,还没等他完全清醒,胸前那如刀割般的剧痛便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让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真疼啊” 萧逸尘忍不住低声呻吟,小幅度地挪动着身体,试图寻找一个稍微舒适些的姿势。 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身,可是刚刚抬起头,便感觉自己右手边传来一阵阵的柔软触感。 萧逸尘定睛一看,这才发觉苏浅月此时正紧紧抱着自己的手掌,趴在床边已经静静地睡着了。 她的睡姿略显疲惫,眉头微微皱起,仿若在睡梦中都在为他担忧。 眼角还有一滴未落下的泪珠,在微光的映照下,仿若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滚落,浸湿枕巾。 苏浅月睡眠向来浅,她感觉身旁的人动了一下,仿若被惊扰的小鹿,便急忙抬起头。 恰巧的是,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眼神婉转游离,仿若春日里相互嬉戏的蝶儿,满是柔情与眷恋。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那略显憔悴却依旧美丽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若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身体的部分疼痛; 而苏浅月看着萧逸尘已然苏醒,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继而被满满的心疼所取代。 苏浅月原本守在萧逸尘床边,一颗心全系在他身上,此刻察觉到他醒来后的细微动静,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起身。 她快步跑向门口,双手拢在嘴边,朝着门外大声喊道:“太医!太医!” 没一会儿,王府内便如炸开了锅,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纷至沓来。 下人们引着太医匆匆赶来,紧接着,肃王、肃王妃以及一众丫鬟、小厮也都心急如焚地涌进屋内,一时间,原本宽敞的卧房竟然站满了人群。 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目光紧紧锁定在床上的萧逸尘,自觉地围在床前,为太医让出一条通道,静静地等待着太医为萧逸尘把脉。 太医神色凝重,稳步上前,坐在床边的绣凳上,伸出三指,轻轻搭在萧逸尘的手腕处,微闭双眼,静心感受着脉象的起伏。 片刻之后,太医才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肃王,世子已脱离生命之危,伤口愈合良好,之后只需安心静养,按方服药,便可恢复如初。” 此话一出,众人悬着的心这才 “扑通” 一声落了地,屋内的紧张气氛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喜悦。 待送走太医后,屋内的空气仿若又凝重了几分。 萧逸尘抬眸,望着肃王那张严肃且带着怒气的面庞,心中一沉,他太熟悉父亲这副表情了,以往每一次犯错,迎接他的都是这样的脸色,而这一次,他心中清楚,事情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肃王缓缓开口道,声音低沉而压抑:“刚刚宫里传信,说那赵厉已成残疾!” 第40章 乖,有我在呢。 而萧逸尘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仿若早已料到。 “你可曾想过后果吗!” 肃王的声音陡然拔高:“那镇北侯乃是太子门下,你这般做法无疑是在与太子作对!” 说到此处,肃王气息越来越紊乱,胸口剧烈起伏,怒气如同决堤的洪水,渐渐涌出,“你当真为了一个贱民连命都不要了吗!” 那最后几个字,仿若从牙缝中挤出,满是痛心与愤怒。 那萧逸尘仿若被触及到了逆鳞,一直以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愤怒瞬间如火山喷发。 他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猛然怒吼道:“不是!不是!” 身子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牵扯到胸前的伤口,鲜血再次渗出。 “她不是!” 剧烈的动作让萧逸尘胸前的衣物顿时被鲜血沁湿,那殷红的血迹迅速蔓延开来,仿若一朵绽放的红梅。 可是萧逸尘就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肃王,仿若要把这些年的憋屈一股脑儿倒出来:“不管我做的如何,得到的从来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称赞,只有无尽的责备与打骂。” 他的声音哽咽,带着深深的怨念,“以前是,现在也是!” “太子崇尚武力,皇后母家掀起北疆战乱,不断地强制征收男丁,加重税收,百姓民不聊生,这些你可曾管过!” “皇后利用争斗,养壮兵马,进而培养亲信,在朝廷扩建门派,只为保住太子的储君之位。” 他喘了口气,目光中满是失望与嘲讽,“从小到大,你总是不分缘由,只想安分守己做个不问世事的王爷。” 这是这父子俩第一次的正面争吵,以往的矛盾与隔阂仿若被这一场暴风雨彻底掀开。 肃王就像是被掀开了遮羞布,满脸怒气,手指颤抖地指着萧逸尘:“混账!我怎么做,难不成还需要你来教我?” 萧逸尘望着父亲,眼中只有满眼失望,最后只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你总是这样听不进去旁人的教诲,那么好,今日起,你只管做你的安分王爷,我怎么做,也不需要你来管!” “混账东西!” 肃王怒不可遏,扬起手,一巴掌狠狠扇在萧逸尘的脸上。 随后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卧房内响起,仿若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萧逸尘歪着头,脑袋一片空白,脸上的红印迅速浮现,让其愣住了许久,眼中满是惊愕与难以置信。 肃王妃见状,心急如焚,连忙冲上前去,双手死死拦住肃王:“尘儿如今身上有伤,你非要尘儿落下残疾,你才甘心吗!”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满是哀求。 爷俩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坐在一起好好畅谈,好似两人在一起不是责备就是打骂。 肃王妃生拉硬拽地将肃王拉出了东院,原本还热闹的房中,此时就剩下苏浅月两人。 萧逸尘靠在床边,眼神里满是失落:“他好像从来没有懂过我” 那声音仿若从心底最深处发出,带着深深的孤独与悲哀。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如此颓废的模样,心里一悸,伸出手,轻轻抚摸在萧逸尘的脸颊,她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能将其拥入怀中,仿若想用自己的怀抱为他筑起一道避风港。 萧逸尘安静地靠在苏浅月的怀里,喃喃道:“我好累” 苏浅月轻轻拍打着对方的肩膀,仿若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乖,有我在呢。” “睡,睡着了就不累了。” 萧逸尘或许是真的累了,他靠在苏浅月的怀里静静地睡去,而苏浅月也没有打搅,只是轻轻的把他安顿好,随后吩咐绿芷,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东院以免打搅世子休息。 在皇宫那幽深隐秘、宛如迷宫般的深处,一座巍峨壮丽却又透着几分阴森的宫殿静静矗立。 宫殿内部,雕梁画栋间尽显皇家奢华,金砖铺地在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 那宫殿最深处、高高在上的玉阶尽头,正襟危坐的人正是太子。 而下方,沿着一级级台阶依次排列的所有侍奉太监和侍女,此刻全都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整个身体紧贴地面,头都不敢抬一下,仿佛稍有异动,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太子!” 一位近身太监小心翼翼地开口:“那赵厉已成残疾,我们要不要……” 话未说完,他又赶忙闭嘴,生怕言语不当触怒龙颜。 太子原本微垂的双眸轻轻抬了抬眉,那细长的眉毛仿若两片锐利的柳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他凌目望向远方,目光仿若穿透重重宫墙,看向未知的某处,片刻后,将手中捏着的信件缓缓放入一旁熊熊燃烧的烛台中。 那信件瞬间被火焰吞噬,化作缕缕青烟,袅袅升腾而起,恰似他此刻飘忽不定的思绪。 “那赵厉只不过是一枚毫不起眼的弃子罢了,如今落下残疾,于我而言,便再无半分利用价值。” “这个萧逸尘倒是大大出乎了本太子的意料。” 他微微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似在思索,又似在宣泄心中的愤懑。 “这么多年,我竟是瞎了眼,没看出他竟然深藏不露,身负高强武艺。隐藏了这么多年,一出手,便给了本太子这么大一个‘惊喜’,哼,二皇子这一步棋,果然隐藏得够深。” 言语间,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言毕,站在一旁的侍卫皱着眉,上前一步,恭敬却又忧心忡忡地说道:“二皇子门客众多,那萧逸尘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看来二皇子也并非像表面那般安分守己,背地里还指不定在谋划着什么惊天阴谋。” 太子听闻此言,原本还算平和的眉目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今日这场闹剧,他可算是丢尽了皇家颜面,而且还是结结实实地栽到了二皇子的手里面,这让他心中的怒火噌噌直冒。 “砰!” 太子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向地面,那茶杯瞬间四分五裂,碎片飞溅,茶水四溢。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本就压抑沉闷得让人窒息的气氛变得更加恐怖,仿若九幽地狱的入口已然敞开。 站在太子身旁的一位侍女,娇弱的身子被吓得剧烈一抖,手中端着的茶盘也失手掉落,“哐当” 一声摔得粉碎,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得可怕的宫殿内回荡,更添几分惊悚。 这一幕瞬间吸引了太子的注意,他歪头看去,那侍女瞧见太子满是怒气的面容,吓得花容失色,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多想,立刻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地说道:“奴婢惊扰了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那怒火却如燎原之火,越烧越旺。 他耐着性子,缓缓站起身,缓步走到那侍女面前。随后,他微微下蹲身子,伸出修长白皙却又透着冰冷寒意的手指,轻轻挑起侍女的下巴,动作看似轻柔,实则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压。 那侍女却吓得不敢和太子四目相对,目光始终低垂,望着脚下的地面,身体抖如筛糠。 “看着我!” 太子突然柔声说道,那温柔的语调仿若春日暖阳,让人一时恍惚。 侍女下意识地稍稍放松了警惕,这才缓缓抬起目光,眼神中满是惊恐与无助。 太子凝视着侍女,眼中的高位者姿态愈发浓烈,仿若在审视一只蝼蚁:“我问你,你怕我吗?” 那侍女颤抖着声音,仿若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太子殿下乃真龙天子,没有人不惧怕您。” 太子听闻此言,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狰狞,捏着侍女下巴的力道越来越重,仿若要将她的下巴捏碎,最后直接怒吼道:“那为什么,那些贱人敢忤逆本太子!” 侍女吓得肝胆俱裂,也顾不上地上的茶杯碎片,拼命地不断磕头求饶,额头瞬间磕破,鲜血直流,和着泪水、尘土,糊了一脸。 太子或许是厌倦了这无趣的求饶,皱着眉头,大手一挥,仿若驱赶一只苍蝇,不耐烦地说道:“滚!” 侍女自以为是太子善心大发,连忙感恩戴德,声音哽咽:“多谢殿下饶命!” 随后快速地退下,脚步慌乱。 可谁知,那侍女刚刚挪动脚步,身后的太子 “锵” 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一旁侍卫的佩剑。 寒光一闪,那侍女的脚步猛然停止,她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胸前已然刺出的剑刃,殷红的鲜血顺着那剑刃缓缓滴落在地,仿若绽放的红梅,在这冰冷的宫殿内显得格外刺目。 在这宫中,谁人不知太子喜怒无常,杀人如同儿戏,更是家常便饭。刚刚那侍女打碎茶盘的那一刻,便已然注定了她悲惨的结局。 太子猛然将佩剑拔出,那侍女仿若断了线的风筝,身体向后飞出,重重地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性命,一双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仿若死不瞑目。 而太子却是一副很享受的模样,他伸出舌尖,仿若品尝世间美味一般,轻轻舔了一下剑鞘上的鲜血,可刚尝了一口,便仿若吃到了腐肉,嫌弃地啐出。 “贱民就是贱民,连血都是臭的!” 他厌恶地说道,随后将佩剑随意一扔,“哐当” 一声,佩剑落地。 而后,他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又稳稳地坐在高位上,神色冷漠地吩咐道:“老规矩,拖下去!剁碎了喂狗!” 第41章 空房 临近用膳的时辰,苏浅月刚刚路过后厨,便瞧见绿芷端着汤药从厨房走出。 “给我,我拿给世子,世子需要静养,屋内的人最好还是不要太多以免打搅世子休息。” 绿芷见状,微微点头,也只好将手中的托盘小心翼翼地递给苏浅月,同时不忘叮嘱一句:“小姐,小心烫。” 苏浅月接过托盘,稳步朝东院走去。 刚刚回到东院的主房内,她轻轻推开房门,可刚一进屋,还没来得及查看萧逸尘是否醒来,目光扫视一圈后,她的心瞬间如坠冰窟,原本应该躺在床上静养的萧逸尘,此刻却不见了踪影。 床上的被褥略显凌乱,仿佛有人匆匆起身离去,留下这一室的慌乱与不安。 苏浅月瞬间慌了神,手中的托盘差点滑落,她连忙稳住,随后疾步跑到偏房。 偏房里,物件摆放整齐,却依旧没有发现萧逸尘的踪影。 “来人呐,来人呐!” “来人呐,来人呐!” 苏浅月焦急地跑出东院,那呼喊声在王府的庭院里回荡。 周围的下人们听到呼喊,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围了上去。 “你们有谁看见世子了吗?” 下人们互相看着,随后纷纷摇头,其中一个领头的小厮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回禀世子妃,自从您下令不得进入东院打扰世子休养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进入,也没有看见世子。” 此时,肃王妃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修剪着花枝,听闻苏浅月焦急的呼喊声,手一抖,剪刀差点剪到手指。 她心急如焚,立刻放下剪刀,火急火燎地跑到前院。 “月儿?这是出了什么事?” 肃王妃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看到苏浅月慌乱的模样,她的心也揪了起来。 苏浅月此时急的急跺脚:“母妃世子不知道去哪了。如今他还身上有伤,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此话一出,就连一向稳重的肃王妃脸上也出现了慌乱,她深知儿子的脾性,可如今重伤在身,这一走,吉凶未卜,怎能不让人揪心。 众人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纷纷放下手中正在忙碌的活,在肃王府内的各个角落仔细地寻着。花园里,假山下,回廊处,每一处都有仆人们焦急呼喊的声音,可许久也没见到萧逸尘的踪影。 苏浅月知道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的心愈发焦急。 而此时,岩肃也火急火燎地跑回了肃王府,他跑得满头大汗,衣衫都湿透了贴在后背。 苏浅月连忙上前:“可寻到世子?” 岩肃摇了摇头,喘着粗气说道:“往日世子和王爷争吵后,一般就会去风月楼找慕声喝酒,可是我刚从风月楼回来,那东家今日并未见过世子。” 苏浅月皱着眉,手指下意识地互相揉搓着。 她绞尽脑汁地思索着,试图从记忆中找到一丝线索,找出萧逸尘可能的去向。 一个时辰过去了,肃王府的下人们也基本都出去寻世子了,整个王府空荡荡的,可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的线索。苏浅月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忽然!苏浅月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和萧逸尘身藏众多秘密的人!这人或许知晓萧逸尘的去处,是此刻唯一的希望。 “岩肃!备好马车,我要出门一趟!” 第42章 秘密 而此刻的靖谋侯府,小侯爷刚刚用完晚膳准备回到书房。 可是,刚走到前院,静谧的夜色便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与车轮滚动声打破。 沈晓抬眸望去,只见门口一辆马车裹挟着尘土,急促停下。 那马车车身雕饰精美,虽在夜色中有些模糊,但熟悉的徽记仍让沈晓一眼认出,这正是肃王府的马车。 他剑眉微蹙,心中 “咯噔” 一下,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 车帘被猛地掀开,苏浅月身姿轻盈却又带着几分慌乱地跳下车来。 她今日未施粉黛,面容略显憔悴,发丝有些凌乱,却依旧难掩那股清冷出尘的气质。 “沈某参见世子妃!” 小侯爷沈晓见状,立刻拱手作揖。 苏浅月此刻心急如焚,全然顾不上客套寒暄,瞬间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模样,眼神如霜,直直地盯着沈晓,开门见山地问道:“世子不见了!你和世子乃是至交,你可知他去了哪里?” 小侯爷沈晓听闻后,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只是笑了笑,语气平淡地说道:“沈某不知!” 那笑容看似温和,却仿若暗藏玄机,让人捉摸不透。 苏浅月见他这般敷衍,那气场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拔高了几分,上前一步,目光咄咄逼人,高声质问:“你当真不知!” 沈晓直视着苏浅月,心中暗自赞叹,这般女子,那种气场和魄力,不知道胜过多少的男子。 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里,她能有如此胆识,着实令人钦佩。 “世子妃若是真的着急,不妨去别处寻找。” 沈晓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愿向苏浅月透露太多,说完便要转身离去,衣袂随风轻轻摆动,仿若要将这麻烦事儿一并甩开。 “沈晓!” 苏浅月见状,大声喊道,声音划破夜空。 那人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去,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清冷的剪影。 “他是我的夫君 我不会害他,今日的游园会,你和夫君谈话的时候,我就在不远处” 小侯爷沈晓此时望着苏浅月,眼神愈发的冰冷,仿若变了一个人,瞬间打破了人们印象中那个温柔书生的模样。 但很快,他像是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恢复了往日的温润,转而深深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仿若承载着无尽的无奈。 “这件事,你还是知道的越来越少比较好,你走,今日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沈晓的语气带着几分劝诫,又仿若在自我保护,不想将苏浅月卷入更深的漩涡。 “还请你放心,世子很安全,天亮了他就会回家。” 他微微仰头,望向夜空,仿若在向明月起誓,试图安抚苏浅月的情绪。 苏浅月听得沈晓的话,心中更加确定了对方知道萧逸尘的下落。 她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忽然哽咽了一下,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想了解他的一切,请你告诉我他在哪 好吗?” 沈晓望着苏浅月,沉思了许久,仿若陷入了一场艰难的抉择。 他缓缓仰起头,望向天边的月亮,那明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辉。 沈晓的内心似乎在挣扎,一方面是对朋友的承诺,要保守秘密;另一方面,是苏浅月这份真挚的深情,让他动容。 沈晓回想起在游园会她当着众人的面,不惜顶撞太子也要保下萧逸尘的果敢,在萧逸尘受伤后她焦急如焚、悉心照料的模样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闪过,仿若一把把重锤,敲打着他的心。 终于,他妥协了 沈晓重重叹了口气,仿若放下了千斤重担。 “出了京华,往东走二十里有一条山路,沿着山路一直走便会看见那里有一座坟,世子就在那里” 第43章 花昭昭之墓 “咚 —— 咚 ——” 暮鼓沉沉响起。 “城门将闭,宵禁即始!闲杂人等,不得逗留!” 这是宵禁的前奏,是催促百姓归家的号角。 亥时已到,守城的将士们竖立在城门之上,紧盯着远方的黑夜。 苏浅月坐在马车之中,她今日仅袭素色锦袍,却难掩周身清冷高贵之气。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神中透着焦急,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马车外,马蹄声急,车轮滚滚,车身剧烈摇晃,可她全然不顾,一心只想尽快出城。 “夫人,快宵禁了,这城门眼看就要关了,咱们怕是赶不及了!” 马夫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透着难掩的慌张。 “不要减速,直接冲过去!” 马车如离弦之箭,朝着城门飞驰而去。 车外风声呼啸,吹得车帘猎猎作响。守城的将士们听到这急促的马蹄声,纷纷警觉地转过头来。 为首的校尉脸色一变,高声喝道:“来者何人?宵禁将至,速速停下!” 他一边呼喊,一边迅速指挥士兵们围拢过来,手中的长枪齐刷刷地对准了飞驰而来的马车。 然而,马车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速度愈发快了起来。 苏浅月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她透过车窗,目光冷峻地直视前方。当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近,将士们终于看清了车帘上那属于肃王府的独特徽记。 一瞬间,校尉的脸色变得惨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慌。 他手忙脚乱地挥手大喊:“快,打开城门!”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也慌了神,匆忙放下手中的长枪,七手八脚地跑去推动城门。 “嘎吱嘎吱”,城门缓缓打开,每一秒的延迟都让人心焦。苏浅月的马车已近在咫尺,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快!再快点!” 校尉急得跳脚,额头上青筋暴起,冲着士兵们嘶吼。 士兵们使出了吃奶的劲,满脸通红,汗水如雨而下,终于,城门被打开了一道足以让马车通过的缝隙。 马车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车后扬起一片尘土。 苏浅月坐在疾驰的马车里,心始终紧绷着,直到望着身后那高大巍峨的城门在视野中渐行渐远,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她心中才如卸重担,稍稍松了口气。 紧绷的双肩微微下沉,她靠向车壁,轻轻闭上双眸,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此时,夜幕已然完全笼罩大地,月明星稀,万里无云,澄澈的夜空仿若一块巨大的深蓝色绸缎,被月光轻柔地擦拭着,泛出柔和的光泽。 即便没有烛火光亮映照,借着这如水的月光,也依稀能够辨清向东蜿蜒而去的小路。 那小路像是一条银色的丝带,在山野间若隐若现,神秘而又充满诱惑,指引着苏浅月前行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原本急速滚动的车轮声渐渐慢了下来,最终 “嘎吱” 一声,彻底停住。 苏浅月猛地睁开双眼,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轻轻撩开车帘,向外望去。 马夫早已跳下马车,站在前方,望着那条通往山顶的蜿蜒山路,面露难色。 苏浅月心中知晓,此处便是侯爷沈晓口中所提及的方向。 只是眼前的山路崎岖难行,怪石嶙峋,突兀的石块或尖利或歪斜地散落各处,马车根本无法通行。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没有丝毫犹豫,决然地选择下车步行。 初夏刚过,天气已然逐渐转热,山间的灌木像是得到了生长的号令,疯长茂盛,郁郁葱葱地交织在一起,有时候甚至完全遮挡住了前方的道路,仿若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 而且山上蛇蚁盛行,时不时便能听见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让人胆战心惊,一不留神便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 苏浅月一手轻轻提起繁复的裙尾,以免被路边的荆棘勾住,一手小心翼翼地拨开前方半人高的灌木。 那灌木的枝叶带着细小的刺,划过她娇嫩的手背,留下一道道细微的血痕,她却浑然不觉。 只是片刻工夫,她光洁的额头上已经沁出密密的汗珠,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泥土里。 长时间的行走让她口干舌燥,喉咙里仿若冒烟一般难受,可她的脚步未曾停歇片刻。 山路愈发陡峭,几乎呈垂直之势向上攀升,每迈出一步都要使出全身的力气。 灌木也越来越茂密,层层叠叠地环绕在四周,仿若要将她吞噬。 苏浅月娇嫩的皮肤上,此刻已布满了被路旁枝叶划破的伤口,血丝渗出,与汗水混合在一起,显得有些狼狈。 就在苏浅月咬着牙,拼尽全力到达半山腰的时候,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拨开最后一层灌木丛。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让她呆住了,原本逼仄压抑的视野顿时变得豁然开朗。 在那一大片空旷的平地上,长满了五彩斑斓的花朵,一朵接着一朵,挨挨挤挤地簇拥在一起。 风儿悠悠吹过,花瓣随之轻轻舞动,仿若一片花海。 那风吹散了苏浅月额头上被汗液黏住的碎发,阵阵清凉。 月光如水,倾洒而下,那些花朵在月光的映照下,仿若被镀上了一层银霜,熠熠生辉,宛如一片梦幻的花海。 成群的萤火虫在花海间穿梭飞舞,它们闪烁着微弱却又迷人的光芒,围绕着花儿轻盈地旋转,那一幕,美得让人窒息,就仿佛是不慎落入人间的仙境,静谧而又神奇。 花海中间,蜿蜒着一条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石板上的青苔在月光下泛出幽幽的绿光。 当苏浅月踏上的那一刻,那些萤火虫仿若得到了某种神秘的感应,纷纷改变飞行轨迹,如同灵动的引路使者,指引着她去往前方未知的地方。 渐渐的,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月光下越来越清晰。苏浅月的心猛地跳动起来,她加快了脚步,向着那个身影奔去。 越来越近,那人微微扭过头,身形略显落寞,似乎并不在意她会找到这个地方。 “你来了?”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若被山风磨砺过一般,在这花海中轻轻回荡。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颓废的模样,心中一痛,眼眶微微泛红,但她并没有言语,而是顺着萧逸尘的目光,看向了两人面前的一座坟墓。 那墓碑上,在月光的映照下,苏浅月看清了那上面的字。 “花昭昭之墓” 那一瞬间,苏浅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望向萧逸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心疼与探究。 她轻轻地、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仿若生怕惊扰了这片静谧的花海,又似害怕触动他心底那些尘封的伤痛。 彼此都没有言语,周围安静得仿若时间都已凝固,只能听见彼此轻柔的呼吸声,那呼吸声一呼一吸间,仿若在诉说着各自心底的故事。 还有那风吹过,带动花海摇曳的沙沙声。 苏浅月并拢着双腿,身姿柔弱却又透着几分倔强。她侧着脑袋,轻轻地靠在膝盖上,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身旁那人。 “我想听听你的故事,好吗” 她知道,眼前这座坟墓背后,一定藏着萧逸尘不为人知的过往,那些过往或许沉重,或许酸涩,而她,只想与他一同承担。 萧逸尘仿若从深沉的回忆中缓缓回过神来,他歪过脑袋,凝视着对方。 许久,他又将目光缓缓放到面前的那块墓碑上,承载着他所有的悲欢离合。 萧逸尘张开干涸许久的嘴唇,回忆起那段被岁月掩埋、却又刻骨铭心的往事 第44章 从前往事 那时幼年的萧逸尘,还未踏入那深宫内院,给二皇子萧泽当陪读,彼时的他,只是在这京华的学堂里,与一群同龄孩童一同读书识字。 那时候的教学先生,乃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讲课时候总是眯起双眼笑着看着学生,莫名的亲和。 “孩子们!你们坐在这里念书,可曾想过自己是为了什么而读啊?” 老者的声音在学堂内悠悠回荡,打破了孩子们诵读诗书的朗朗之声。 年幼的孩子们纷纷举起小手,个个眼神明亮,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大声说道:“那当然是为了赚钱啊,我要努力读书,帮助父亲整理家业!” “我读书是为了当官!当大官!” 一时间,学堂内孩子们的交谈声络绎不绝,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自己心中的梦想,那梦想虽稚嫩,却也闪闪发光。 而老者也只是微微一笑,仿若一位洞悉世事的智者,用手缓缓摸着自己长白的胡须,不做任何的表态。 那笑容里,有对孩子们天真无邪的包容,也有对他们尚未真正领悟读书深意的一丝惋惜。 那时候的萧逸尘,年纪虽小,却因世子的身份,仿若与其他孩子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纱幕。 孩子们在上学之前,家中长辈就神色凝重地嘱咐过,看见萧逸尘最好还是远一点比较好,以免孩子们之间打闹伤到萧逸尘,惹得肃王不悦。 渐渐的,大家都打心眼里生疏萧逸尘。 在课间嬉戏时,孩子们三两成群,欢声笑语不断,唯有萧逸尘时常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角落,仿若被世界遗忘。 他变得沉默不语,原本灵动的双眼,也渐渐失去了光芒,仿若蒙上了一层灰暗的雾霭。 热闹的课堂上,却只有最后一排的萧逸尘,仿若置身事外,沉默不语。 老者目光如炬,很快注意到了最后一排沉默的萧逸尘。 他微微欠身,主动开口:“萧逸尘同学可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读?” 一时间,学生们纷纷回头。 而萧逸尘拘谨地站起身来,身姿略显单薄。 他深吸一口气,仿若鼓起了所有的勇气,说出了那句让庆国都为之流传的一句话:“以智慧悟天地道义,凭担当铸生民脊梁。” 那声音虽稚嫩,却仿若洪钟大吕,在学堂内久久回荡,振聋发聩。 孩子们因为年纪尚小,仿若听着天书一般,听不懂萧逸尘话中的深刻含义,只是懵懂地看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唯有老者听后,眼前一亮,仿若发现了稀世珍宝,眼神里满是赞许。那赞许,仿若璀璨的星光,照亮了萧逸尘黯淡的世界。 老者喃喃道:“我们要用智慧参悟天地间运行的规律与道义准则,再依靠自身的担当作为,为百姓塑造起精神上的脊梁,让民众在面对困难时有坚韧不拔的支撑,知晓生命的价值取向。” 话语间,仿若在为孩子们解读一部深奥的典籍,又仿若在为萧逸尘的话语做最完美的诠释。 “这句话是谁教你说的?” 萧逸尘挺直着身子,眼神里满是一个孩童该有的稚嫩,声音清脆地回道:“回老师的话,不曾有人教过学生。” 那时候的萧逸尘虽然沉默寡言,但在学堂中成绩却总是名列前茅。 每一次课堂提问,他都能对答如流;每一次考试,他都能拔得头筹。 老师对萧逸尘的期望达到了顶点,仿若看到了一颗即将在天际闪耀的巨星。 他曾在肃王面前,神色激动,眼中满是笃定,评价萧逸尘:“世子日后必成大器!” 肃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册封王爷,身份尊贵无比。 然而,他也知道,自己平生虽衣食无忧,却也只是碌碌无为,白活一生。 老师的话,瞬间唤醒了肃王内心那一份沉睡已久的希望。他仿若看到了曙光,心中暗自期许,自己的儿子能够代替自己去完成儿时未完成的壮业,让王府重振雄风,在这朝堂之上拥有更高的威望。 从那以后,肃王对待年幼的萧逸尘愈来愈严厉,仿若变了一个人。 或许是肃王在自己心中没有最好,只有更好,他试图将萧逸尘雕琢成最完美的玉器。 无论萧逸尘怎么做,肃王都只是觉得还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那眼神里的不满,仿若一盆盆冷水,不断地浇灭萧逸尘心中的热情。 无尽的谩骂和责备,无情地侵袭着萧逸尘原本快乐的童年,让它变得无比诙谐 那一日,萧逸尘因为上学打瞌睡被肃王知道后。 在盛怒之下,他也忘记了下手无轻重,直接将萧逸尘的手掌打得肿挺老高,仿若一个发面馒头。 萧逸尘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萧逸尘跪在诫堂直至中午,那时候的萧逸尘头一次心生叛逆,鼓足了勇气,趁着下人不注意,溜出了诫堂,从后门跑了出去。 萧逸尘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这也是他第一次独自出门。 他原本以为外面的景色会如画卷一般美丽,充满了新奇与乐趣,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击。 路上的行人匆匆,都为了自己的生计奔波,哪有人会在意一个孩童? 他沿着路走了许久,他好饿,他望着街边小摊蒸笼里的包子,止不住地流着口水,但因为胆怯,却不敢靠近三分,只能远远的看着,看着食客大快朵颐的模样,心中满是酸楚。 他蹲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墩子上,仿若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他又累又饿,一个孩童哪里承受住心中的酸楚?泪水不受控制地默默流着,打湿了他的衣襟。 不远处懂得一位女子身着一件布衣,腰间束着一条藕荷色的丝带。 听到那隐隐传来的哭声,她微微一怔,随即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抬起头,只见街角处,一个小小的身影瑟缩在那里。 红肿的双眼满是无助与委屈,这般可怜模样,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心疼。 女子心生怜悯,便从摊位前拿起一块桃花酥。 款步走近那孩子,随后缓缓蹲下身子,她将自己的视线轻柔地与孩子平齐。 “饿了?” 萧逸尘平日里本就胆小怕生,在陌生人面前,总是习惯性地垂下头,不敢轻易言语。 那女子笑起来就像微风拂面,吹暖了萧逸尘年幼的心。 那女子笑着递过手中的桃花酥,示意道:“吃。” 萧逸尘接过后,并没有忘记在课堂上教过的礼仪,糯糯的道:“谢谢。” 那女子看着他,心中满是怜惜与欢喜,便拉着萧逸尘的手,来到自己的小摊前,拿出板凳。 萧逸尘就坐在板凳上,抬头望着忙绿的女子,一边双手捧着桃花酥,一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 那桃花酥很甜,那是萧逸尘吃过最好吃的桃花酥。 此后岁月悠悠,即便萧逸尘踏寻遍天下名厨,耗费无数心力,却再也没有一人能够复刻出年少时那令他魂牵梦绕的味道…… 第45章 这里就是阿姐的家 “阿姐,阿姐,尘儿来了!” 那几年萧逸尘每次下学回来后,总是会偷偷溜出肃王府,来到那个女子的桃花酥的摊位前。 而那女子也每次都会拿出专属于萧逸尘的小凳子,萧逸尘乖巧的坐在上面,捧着一块桃花酥小口小口的吃着。 “今日在学堂累不累呀?” 那女子似乎打心底里疼爱这个年幼的孩子,起初,面对萧逸尘一口一个 “阿姐” 的称呼,她还有些羞涩与推脱。 可这孩子实在太过执着,天天软磨硬泡,那眼神中的温情能将人的心都融化。 终是架不住,她便红着脸应了下来,从此,萧逸尘便名正言顺地唤她 “阿姐”。 萧逸尘闪着充满灵气的眼睛望着对方,随后悠闲着晃荡着小脚丫,板凳吱呀吱呀响个不停。 下雨的时候,萧逸尘不顾自己淋湿也要跑出来给阿姐送伞,下雪的时候便会给阿姐送棉袍。 两人并不没有血缘关系,但胜似亲姐弟。 每次被肃王责骂,萧逸尘总是哭着鼻子一路小跑来到阿姐这儿让阿姐抱抱,而那个女子也总是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一边轻柔地哄着一边变着法儿逗他笑。 在那个充满昏暗与压抑的童年,阿姐的出现仿若一道金色的阳光,暖暖的,直直洒在他的心尖,驱散了所有的阴霾与不快。 “阿姐!阿姐!” “阿姐!我饿啦!” “阿姐!今日尘儿在学堂又考了甲等哦!尘儿厉不厉害!” 那女子虽然在这京华街头卖桃花酥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风吹雨晒但是依然抵挡不住她那容颜。 那女子笑着伏下腰,接过对方手中的试卷,那试卷上满是先生对萧逸尘的赞许。 “尘儿好棒,日后定会金榜题名。” 萧逸尘仰着头,笑意盈盈地享受着阿姐抚摸自己小脑袋的温柔触感,心中满是甜蜜与幸福。 京华的街头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孩童坐在小摊旁,扯着嗓子吆喝着:“桃花酥,桃花酥,我阿姐的桃花酥最好吃,大家快来尝尝。” 他的小脸涨得通红,透着一股认真劲儿,让人忍俊不禁。 那女子一边做着,一边微笑的看着那板凳上卖力吆喝的孩童。 路过的人也总是会被萧逸尘那乖巧可爱的模样引得注目,故而,买上一份桃花酥,尝尝这别样的美味。 可是那女子,似乎并不是为了营生才做这买卖。 她每天只做定量的桃花酥,一旦卖光,不管来人是谁,哪怕是达官显贵,她也只是挥着手,收着摊,一脸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了,今儿个的桃花酥卖完了,您明日再来。” 而收摊之后,她也总是牵着萧逸尘的手,两人手牵手,穿梭在京华的街巷之中,拿着赚来的钱去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或是一个会跳舞的木偶,或是一盏能变幻光影的花灯,总能让萧逸尘兴奋得又蹦又跳。 萧逸尘似乎是被囚在肃王府太久,并没有在外面好好的玩耍,所以他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着好奇。 萧逸尘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阿姐一起,无论是坐在小摊前吃桃花酥,还是穿梭在街巷买玩意儿,只要阿姐在,萧逸尘就会忘却肃王施加给他的压力。 仿佛此刻的他,才是真正那个无忧无虑的世子,尽情享受着属于他的童年欢乐。。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仿若给整个京华城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萧逸尘玩累了,依偎在阿姐的怀里,小舌头轻轻舔舐着阿姐刚刚买来的糖人,眼睛却望着天边那如大火球般的夕阳,仿若陷入了一场美妙的梦境。 “阿姐,你来自哪里?” 萧逸尘仰着头,笑眯眯地问道。 阿姐低头望着怀中的孩童,以往总是爱笑的她,今日却仿若被一片乌云笼罩,情绪有些低沉。 她轻轻摇晃着身子,仿若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摇篮曲,缓缓说道:“阿姐来自南边,很远,很远……” “那里是不是很美啊?等尘儿长大了,阿姐能带尘儿去看看嘛?” 阿姐摸着萧逸尘的小脑袋,脸上挤出一丝丝的微笑,仿若春日里勉强破冰的湖面,带着几分苦涩:“是啊,很美…很美…那里鲜花遍野,风儿吹过的时候,那漫山的花朵就仿佛一片花海。” “阿姐,就在那里长大。” 萧逸尘抿着嘴,仿若在想象那如诗如画的场景,认真地聆听着阿姐对生她的故土的描述。 “阿姐,你的家人是不是也在那里呀?” 那女人摇晃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她望着夕阳,许久未语。 久而久之,一滴清泪缓缓划过脸颊 这也是萧逸尘第一次看见阿姐哭泣,仿若心被狠狠揪了一下,自己心疼得不行。 他连忙伸出小手,轻擦拭着阿姐的眼泪,皱着眉头自责道:“尘儿不好,让阿姐伤心了。” 阿姐望着怀里的孩童,仿若找到了世间唯一的慰藉,紧紧地抱着…… 两人就这样坐在那里,一点一点看着夕阳从远方的地平线落下,仿若见证着时光的流逝与岁月的变迁。 “阿姐,这里就是阿姐的家,尘儿就是阿姐的亲人!” “乖!乖!阿姐记住了。” 第46章 是他害了她... 花海中那一方墓碑前,苏浅月静静的看着,听着身旁那人对从前那段回忆的描述,她从来没看见那人笑的如此开心,如此温馨 话已至此,身旁那人便戛然而止,一切的描述都停留在了萧逸尘最美好的记忆中。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唯有花海中的风声在轻轻呜咽。 那人越是沉默,就代表那段记忆就越是他不愿意提起的残酷。 “然后呢” 萧逸尘扭过头望着苏浅月,随后他将目光放在他面前那块碑,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转而变为了平静。 他缓缓起身站在那坟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篆刻的字。 在那充满着书声琅琅的学堂的时候,当今的镇北侯在当年也仅仅只是个斥候将军,他的儿子赵厉也一同在这学堂进学。 或许是因为自恃将军之子的身份,那赵厉便经常仗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在学堂里称王称霸,肆意地欺负其他同窗。 而那一次,赵厉和萧逸尘起了激烈的争执。 在推搡之中,那赵厉一个不小心磕到了脑袋,好在只是擦破了一点皮,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本来孩子们之间打打闹闹、磕磕碰碰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本该是一件极易被人遗忘的小事。 但是赵厉之母爱子心切,哪里肯轻易放过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肯就这样善罢甘休。 那段时间,皇后的母家掌握着重要的军权,势力滔天。 他们便和皇后商议着想要在朝堂之上培养更多的亲信,以此来巩固太子储君的地位。 而此时,那斥候将军正在京华任职,因其表现出的一些才能和对皇后的忠心,皇后便动了心思,想要提拔他成为自己的门客。 斥侯将军本就性格嚣张跋扈,平日里便不把他人放在眼里。 如今有了皇后这座强大的靠山,更是愈发地目中无人,行事愈发地肆无忌惮。 而肃王性格软弱,一向秉持着息事宁人的态度。 如今赵厉之母哭哭唧唧地找上门来,说什么也要给自己的孩子一个公道。 那肃王深知斥候将军已经投靠了皇后,若是今日之事不给对方一个交代,那么不久之后便间接的表明了自己在跟皇后作对。 “父亲… 疼…” 萧逸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和痛苦。 “现在你知道疼了!在学校不学无术,还敢打架,好大的胆子!” “尘儿没有,是那些同窗非要抢尘儿的东西,尘儿气不过便推搡了一下,尘儿说的都是事实,没有撒谎,教书先生也能证明。” “还敢顶嘴!” 肃王的怒火更盛,手中的戒尺毫不犹豫地落了下来。 也就是在那一晚,萧逸尘被肃王狠狠责罚,被迫跪在戒堂内。 肃王满脸恼怒,手中的戒尺不断扬起,重重地抽打在萧逸尘的手心内。 一下又一下,戒尺与手心接触的声音在寂静的戒堂内回荡着,显得格外刺耳。 也就是在那一晚,萧逸尘被肃王责罚,跪了半宿,第二天卧床不起,请了病假,连学堂都没有去。 那赵厉向来欺负人惯了,哪里肯让别人欺负他? 那时候赵厉虽年幼,但其身旁已经有了不少的小跟班。 那赵厉趁着学堂休息的时候气鼓鼓的坐在座位上,此时一个富商之子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趴在赵厉的耳旁讲了一件事:“赵大哥,我听说那萧逸尘认了个贱女为阿姐,隔三差五就在京华的后街卖桃花酥!” 赵厉猛然转过头,随后死死的捏着对方的耳朵,面容带着凶狠:“你确定?” 那人呲着牙,忍着疼:“对啊,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的,基本都知道,大哥如果不信前去一看便知。” 赵厉眼睛一转,似乎有了对策 他不会放过萧逸尘,一个贱女而已?死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就在此时,在京华后街的一隅,有个女子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辰摆开摊位,售卖她亲手制作的桃花酥。 这般容貌,自是引得不少路人侧目,甚至时常有年轻后生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对其表白心意,可她每次都只是听闻不语,轻轻挥着手让那些人离开,仿若对这尘世的情爱早已看淡, 赵父听到赵厉的描述听后,便来到后街站在远处一睹芳容,果然和街头传的一样,看过一眼后便让人朝思暮想 心里顿时起了一个念头!!! 萧逸尘原本以为,日子就会这般平静而快乐地延续下去,他能永远守在阿姐身边,看岁月悠悠流淌。 可是年幼的他即便再怎么掩饰,他始终是这庆国的世子。 尊卑有别,或许他生下来就是璀璨星光,多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但同样的也遭到暗处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的觊觎与嫉恨。 身处洪流,身不由己。 第47章 在他最无力的那年,最爱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好啊!功课不做,成天就想着跑出去野!” 肃王的责骂声不绝于耳。 “要不是我偶然听起同僚闲话,我还不知道你在外面认了个贱女为阿姐!” “我们肃王府乃是皇亲血脉!你竟恬不知耻肆意妄为!该打!” 肃王越说越气,手中的戒尺挥打的力度也越来越大。 那一下下戒尺抽打在萧逸尘的身上时候,年少的他竟然一声不吭,就那样笔直的跪在那里。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屈和倔强,尽管身体上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的内心却依然坚定。 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以此来表达自己对父亲的不满和对阿姐的维护。 打了许久,肃王这才肯停下手中的戒尺,他直指萧逸尘,眼中满是失望和愤怒,逼问道:“你可真的给肃王府丢脸!好的不学,就学那些丢人的事!” 萧逸尘抬起头,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肃王的眼睛,大声说道:“老师说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可以有高有低,但是一个人的品格不可以品论他的贵贱!” “我阿姐是个好人,更不是什么贱女!” 肃王越来越生气,竟然一把撕开萧逸尘的上衣,手中的戒尺再次狠狠抽打在他的背部。 一下又一下,戒尺抽打在肌肤上的声音让人心惊胆战。 倔强的萧逸尘愣是一声不吭,那夜正值寒冬,戒堂的大门不断往里灌着凛冽的寒风,寒冷刺骨。 萧逸尘穿着单薄的衣服,跪在那里,任由寒风侵袭着自己的身体。 在那寒冷与痛苦的双重折磨下,萧逸尘最终还是感染了风寒,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整整七天。 因为肃王派人严加看管的原因,这也是他第一次这么长时间没有看见阿姐。 那一晚的晚膳后,萧逸尘趁着侍卫不注意,小心翼翼地扒开肃王府角落里的杂物,顺着那狭小的狗洞钻了出去。 他的背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利索,每动一下都牵扯着伤口,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但此时的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一想到即将能够见到阿姐,他的心中便充满了期待和喜悦,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街边的商贩因为天黑的缘故,也都陆陆续续的收了摊。 往日热闹非凡的街道此时变得格外冷清,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匆匆走过。 等到萧逸尘心急如焚地跑到后街的时候,却发现原本阿姐卖桃花酥的位置今日却没有了她的身影。 只有以往一旁买菜的阿嬷还在那里,正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 萧逸尘急忙跑过去,焦急地问道:“阿嬷,我阿姐呢?” 那阿嬷也认识萧逸尘,也知道他和卖桃花酥的女子关系亲密。 她看见萧逸尘过来后,微微叹了口气,便道:“孩子啊,别等了,你等不到你阿姐了” 萧逸尘才不相信,他以为阿嬷是在捉弄他,语气中便带着一丝不悦:“不可能,我阿姐说好了,要在这里等尘儿!” “阿嬷你说谎!” 萧逸尘站在原地,委屈的撅起了小嘴。 那阿嬷看见萧逸尘如此固执,心中不禁一阵难过,便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出了真相。 “孩子啊,前些日子的时候,来了一群人,说是要娶你阿姐为妾,你阿姐不肯,那些人见状,便开始动手动脚,最后起了激烈的争执。你阿姐想要逃跑,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被那些人强行抓了去。” 萧逸尘脑袋忽然轰的一声,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一片空白。他的身体微微摇晃着,差点站立不稳。 “那些人是将军府的人,今日就是斥候将军迎娶你阿姐的日子” “孩子啊,别等了,回去” 阿嬷轻声劝道。 萧逸尘愣了一下,随即又立马晃过神来,不顾一切地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天寒路滑,他的脚步匆匆,一路上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但他每次都毫不犹豫地爬起来,继续向前跑去。 等他好不容易跑到将军府的那条街时,却发现那里灯火通明,府门口挂着大红灯笼,表面看上去好生喜庆,但那紧闭的大门却显得格外刺眼。 那小小的孤单身影在街头却显得无比凄凉,与周围那热闹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寒风吹过,他的身体瑟瑟发抖,但他的眼神却依然坚定,紧紧地盯着将军府的大门。 “吱呀” 一声,那大门忽然被打开。接下来的那一幕,让萧逸尘年幼的心彻底碎裂,支撑他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那两个侍卫模样的人抬着一副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一个人,但此刻却用白布盖着。寒风呼啸着,无情地吹开了那块白布。 萧逸尘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看清了担架上躺着的正是他七日未见的阿姐。 那一刻,他的世界仿佛瞬间陷入了黑暗,所有的希望和美好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萧逸尘疯了!他不顾一切地向着将军府的门口跑去,口中不停地哭喊着:“阿姐!阿姐!” 他那痛苦的声音中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着,让人听之落泪。 他哭喊着,一把推开那两名侍卫。 担架没有了人支撑,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往日那个笑起来就如同春风拂面的阿姐,此刻却面色苍白,毫无生气,脸颊上满是从额头上流出来的鲜血,爬满了她那原本美丽的脸庞,血液早已干涸,任由擦拭也无法擦净。 萧逸尘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曾经无比宠爱他的人。 他的双手不停地颤抖着,想要去触碰阿姐,但又害怕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害怕一旦触碰,阿姐就会永远地消失不见。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酸楚止不住的涌出。每次只要他喊出阿姐,总会听到亲切的回应。 可唯独这次,无论他如何呼喊,阿姐都再也没有了回应。 不! 是永远! 他再也听不到那句 “尘儿” 在他最无力的那年,最爱的人死在了他的面前。 第48章 我不要走,我只想着陪你 萧逸尘双膝跪地,身子颤抖如风中残叶,在那座孤坟前,往昔的悲痛如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他吞没。 “那时我年幼,父亲置之不理,我阿姐就这样惨死在我的面前,我却无能为力!” “我只是想讨个公道,可却无人可靠。” 说到此处,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那是愤怒与无力交织的声音。 他的拳头狠狠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一下又一下,似要把满心的悲愤都宣泄在这具躯壳之上。 那胸口上原本尚未愈合的伤口,经此剧烈动作,再度崩裂开来,鲜血汩汩涌出,迅速染湿了他的衣襟。 苏浅月静静地站在一旁,她的眼眸中满是怜悯与不忍,她的心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狠狠地拧着。 她试图去想象那样惨烈的场景,一个年幼无助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至亲之人在眼前遭受厄运,那该是怎样一种蚀骨的伤痛,足以将一颗纯真的心撕扯得粉碎,留下永不磨灭的伤痕。 苏浅月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终是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萧逸尘。 她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像是这冰冷世间唯一的避风港。 “萧逸尘!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够记住你阿姐,如果连你都不想要活下去,你对得起你阿姐吗!” 那一夜,就像一颗饱含仇恨的种子,被无情地深埋进萧逸尘的心底。 在岁月的滋养下,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仇恨如同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房,愈发茂盛。 而苏浅月的这一番话,恰似一泼冰冷的水,猛地浇在他怒火中烧的身躯上,让他沸腾的热血稍稍冷却,理智的微光开始在他混沌的脑海中闪烁。 萧逸尘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向面前的墓碑,眼神凌厉如鹰隼。 “对,你说的对,我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我要为我阿姐讨个公道!” 随后,萧逸尘缓缓站起身来,身姿虽略显单薄,却透着一股不屈的劲道。 他望着苏浅月,目光郑重而深沉,仿佛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印刻在心底。 “苏浅月,我等了这一天等了快二十年,如今仇人回京,岁月境迁,我早已羽翼丰满,这一次,我要斗!” “我要斗的不止是镇北侯一家,还有太子,皇后,以及皇后的母家 --- 楚家!” 说到此处,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那是对多年来欺压与不公的愤恨。 “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去斗。” 他微微顿了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鼓足勇气。 “你我之间本就是圣旨赐婚,我们之间并无情分,如果你愿意,明日我便进殿,向圣上求一道和离书。” 他的语气尽量放得平缓,可眼神中的一丝不忍还是悄然流露。 “保证你们苏家不被牵连。” 苏浅月不可置信地抬头望着萧逸尘,她的眼眸瞪大,仿若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世人眼中那个整日只懂得吃喝玩乐、无所事事的萧逸尘,心中竟埋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仇谋。 回想起大婚以来的点点滴滴,苏浅月心中五味杂陈。 起初嫁入肃王府时,她确实心有不甘,毕竟婚姻大事由不得自己做主,可日子久了,她也慢慢说服了自己。 她不求萧逸尘能够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只求他能本本分分,两人安生过完余生,如此也算圆满。 她曾在心中精心勾勒过未来的生活蓝图,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也准备好了当一个好妻子、好母亲,用自己的温柔与包容,为这个家筑起一道温暖的港湾。 却没想到,对方也早已将一切都规划好了,甚至包括她自己未来的去路。 等了这些时日,满心期许换来的却只是一句 “和离书”。 那一瞬,周围的空气仿若瞬间凝固,时间静止,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感,有惊讶、有失落、有不舍。 大婚的那段日子,萧逸尘也曾无数次幻想和离后自由潇洒的日子,他想象着摆脱婚姻的束缚,无拘无束地去追寻自己的复仇之路。 可如今真的等到了这一天,他却不知为何,曾经幻想中的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失落。 或许,在不知不觉间,苏浅月已经悄然走进了他的心里,他也不想让她从自己身边离去。 虽然苏浅月表面清冷,对待事情也都是严肃认真,可唯独,对待自己却多了几分关切与温柔,那是在这冰冷世间他难得感受到的温暖。 萧逸尘忍住不再看她,选择背过身去,他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理防线就会彻底崩塌。 尽管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但他深知,此刻选择离开,才是对她最大的保护。 敌人凶残狠辣,自己力量尚显薄弱,这一仗怎么看都是凶多吉少,自己必败无疑,但他还是选择做出最后的挣扎。 他不是什么百姓口中的救世主,他只想讨回一个公道,还自己阿姐一个安宁的归宿。 苏浅月哽咽了一下,红着眼眶望着那人的背影。 “你说的可真的是肺腑之言?”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希冀与不甘。 “是!” 萧逸尘衣袖下已经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他强忍着心中的剧痛,告诫自己不能心软,绝不能回头,不能挂念。 万籁俱寂,就当萧逸尘原本以为苏浅月已经离开的时候,却没想到身后传来沉闷的一声。 萧逸尘连忙回头,只见苏浅月双膝跪地,在自己阿姐的坟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小女浅月,幸得圣上恩赐,伴随世子左右,如今世子纨绔,听不进浅月之言,阿姐乃是世子这世上最为挂念之人,想必阿姐到了那边心里也还是放不下他?”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仿若在与逝者轻声交谈。 “世子如今身入险境,浅月不忍身旁只其一人,见其孤苦伶仃,浅月才疏学浅并无大能,但浅月愿意共携世子一起面对险境。”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心里百般滋味,一时竟无言描述。 那一瞬间,他仿若看到了一道温暖的光,穿透层层阴霾,直直地照进他的心底。 苏浅月缓缓起身,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就像当初见面时一样,清冷高贵,不易近人。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冷着脸上前一步:“我苏浅月只有亡夫没有和离!我在家等着你。” 萧逸尘望着对方,竟然一时语塞,说不出半句话。 苏浅月走了,她不愿意打搅他和阿姐相处,她在山下等着他回家。 萧逸尘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一暖,那股暖意仿若驱散了些许心头的阴霾。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枚簪子,那簪子在黯淡的光线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他默默的注视着它,眼神中透着思念与眷恋。 “阿姐 尘儿长大了,好像也有了自己要保护的人了” 他轻声呢喃着,仿若在向远方的阿姐诉说。 “阿姐,放心,尘儿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等一切结束后,便去寻你的家乡,看一看那里的花海,去完成儿时我们的约定。” 第49章 谈心 深夜时,肃王府内肃王妃焦急的站在正厅内,来回踱步。 她的双手不安地交握在身前,时而绞紧手指,时而又松开,目光时不时投向厅外。 与之相对的,肃王则满脸凝重地坐在椅子上,身姿看似沉稳,可紧蹙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好了!刚刚龙虎卫刚刚传信,已经找到尘儿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肃王妃原本就因担忧而烦躁的心,被这看似安抚实则有些敷衍的话语瞬间点燃,柳眉倒竖,没好气地指着肃王:“都怪你!若不是你尘儿怎么会堕落成现在这个模样?” 肃王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气得猛然拍了一下桌子,“砰” 的一声巨响,桌上的茶盏都跟着剧烈晃动,茶水溅出。 “是他自甘堕落!由不得旁人!” 肃王妃皱着眉,冷着眼看着对方,这么多年,两人就因为这件事吵了无数次,每一次都是不欢而散,却始终没个结果。 此刻,她只觉得心累至极,也不愿再去争执个是非对错。 在她心中,如今的她只求自己儿子平平安安过完后半生便已足矣,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待肃王的怒火渐渐平息,冷静下来后,他也开始反思自己。 思绪悠悠飘回到过去,自从那个女子死后,尘儿曾经多次祈求自己能为她求得一个公道。 那时的萧逸尘,还是个年幼纯真的孩子,眼中满是对正义的渴望和对姐姐的眷恋,望着他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肃王也曾心生怜悯。 可无奈,当时北疆忽起战乱,局势危急万分,急需一位能征善战的将领去安定平乱。 而在朝廷之上,当时掀起多个声音说斥侯将军乃是最佳人选,毕竟他有过诸多战功,在军中也颇有威望。 若此时他要是为了一个莫不相干的女子得罪了斥候将军,也无疑是得罪了皇后一族,在那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这无疑是一步险棋,得不偿失。 于是,肃王权衡利弊后,只能委屈萧逸尘,狠下心将此事给拒绝。 后来,斥候将军一家搬去北疆,在那边继续建功立业,随着战乱平息,当年的斥候将军也因功被加封为镇北侯! 可让肃王没想到的是,父子俩的隔阂就从此开始,仿若一道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再也无法逾越。 后来的萧逸尘就像是换了个人,他彻底摒弃了曾经那个勤奋好学的自己,不愿意再背负那天骄之人的美名,开始厌学,对书本知识嗤之以鼻。 任由肃王等人打骂,他都无所谓,仿若已对一切都麻木不仁。 肃王让其向东,可萧逸尘就是偏偏向西,事事与他作对。 渐渐地,那个曾经被众人夸赞、寄予厚望的萧逸尘逐渐成为了京华口中的纨绔世子,每天只懂得吃喝玩乐,溜鸡斗狗,把日子过得荒唐至极。 后来,肃王实在没办法,为了让萧逸尘能有所改变,便将他送进宫中,给二皇子萧泽当伴读。 本以为在宫中的环境能约束他,让他走上正轨,可就连所有人都没想到,肃王当年的决定,却让萧逸尘卷入了储君之争,使得他的人生更加复杂多舛,危险重重。 。。。。。 “老爷!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了!” 一声高喊打破了王府的寂静,此时,大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进府内,脚步踉跄,神色慌张,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肃王妃听后,原本疲惫的神情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急切,她连忙提着尾裙,不顾仪态地跑出门口。 待看到萧逸尘时,她的心猛地一揪,因为胸口的伤口再次撕裂,那胸口一大片干涸的血迹,在黯淡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惊心,让人看上去就觉得寒颤。 肃王妃心疼得眼眶泛红,连忙搀扶着萧逸尘,声音颤抖地让人去喊太医。 世子被人搀扶着回了东院,可是世子妃路过正厅的时候,却站在肃王面前,行了个万福礼。 “浅月想和父亲谈谈,不知父亲可有空?” 肃王望着对方,又看了看萧逸尘虚弱的背影,心里明白她想谈的必定是关乎儿子的大事,自己心里也明白是什么事,便点了点头,移步到了书房。 “父亲,你可曾后悔?” 肃王横着眉,望着面前的苏浅月,他没想到自己身为肃王还会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 “父亲,世人皆说世子纨绔无度,丢了皇家的脸,可世子也曾努力过,他努力想要成为您心中那个骄傲的人。” “他拼了命去追寻,可是每次到头来,您对他只是责备,打骂,就连一次简单的夸奖都不曾拥有。” “父亲是不是忘了,当年的他,也只不过是个孩童他被迫背负上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 肃王坐在书桌前,听着苏浅月描绘着自己当年的行为。 他何尝不后悔,这些年来,每当夜深人静,他望着空荡荡的庭院,脑海中便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萧逸尘小时候那灿烂的笑容,以及后来逐渐黯淡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在儿子成长的道路上,错失了太多给予关爱的机会,用错了太多严苛的手段。 可如今他又能改变什么? “父亲,如今太子的行径,你想必也了解一二,皇位之争背后代表着白骨皑皑,太子会轻易放过二皇子,放过肃王府吗” “当你将世子送进宫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文武百官,都已经默认肃王府认定二皇子才是未来的储君。” 她微微顿了顿,深深地看了肃王一眼,“太子,皇后,以及皇后的母家,不会放过肃王府” “父亲,世子从来没有变,他还是他,希望你们父子俩能够静下心,能够谈一谈。” “他要的并不多,只是他该有的父爱仅此而已” 说完,她微微福了福身,轻声道:“浅月的话已经说完了,时间不早了,还请父亲早些歇息” 苏浅月走后,肃王坐在椅子上望着书架发着呆。 那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兵书,承载着他一生的学识与抱负,可此刻,他却觉得无比空洞。 过了许久,他缓缓站起身来,脚步略显沉重地走上前去,从书架的一隅拿出一本泛了黄的书,那书的封面已有些破损,边角微微卷起,显然是被人翻阅过无数次。 他轻轻翻开书页,里面夹着一张黄纸,纸已有些褪色,边缘也有些毛糙。 上面的字歪歪扭扭,显得十分稚嫩,应该是个孩子写的。 “以智慧悟天地道义,凭担当铸生民脊梁。” 肃王看着那字许久,嘴角竟然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苦笑,随后他转过身,望着外面黑夜,重重叹了口气。 在这漆黑的夜里,他仿佛看到了萧逸尘小时候拿着毛笔,一脸认真地写下这句话的模样,那时的父子俩,虽有身份的隔阂,却也有着简单的温馨。 而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前路茫茫,他不知该如何弥补过往的过错。 “小兔崽子,一晃眼,你也长大了。” 第50章 辩护 等到苏浅月回到东院主卧的时候,发现萧逸尘已经躺在床上静静地睡去。 她安静的坐在床头,往昔,萧逸尘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模样,好似世间诸事皆不入他眼。 可如今,在这独处的静谧时刻,苏浅月却窥探到了他心底深处那段被岁月尘封、刻骨铭心的记忆。 遥想当年,他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孩童,本应在父母的疼爱呵护下,于春日的花丛间嬉笑玩闹,于夏日的溪流旁捉鱼捕虾,尽享人生中最为纯真快乐的时光。 奈何,命运的风云变幻从不留情,朝堂之上波谲云诡,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风云涌动之下,无辜的他竟也被无情地卷入一场又一场残酷的漩涡中心,沦为了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权力斗争后的牺牲品。 在那暗潮汹涌的岁月里,他孤立无援,小小的身躯背负着不该承受的沉重,身边无人可供依靠,无人能为他遮风挡雨。 可即便如此,他硬是凭着心中那股炽热的仇恨,在荆棘满布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血印地蹒跚成长。 如今的萧逸尘,回首凝望那段年少时充满艰辛的来路,想必内心深处也会为那个曾经孤苦无依、奋力挣扎的孩童而感到心疼? 不知不觉间,东方天际已然泛起鱼肚白,柔和的光线渐渐驱散了夜的阴霾。 书房之中,肃王身着一袭庄重威严的朝服。 待他抵达午门时,文武百官已然齐聚于此,众人皆身着朝服,或低声交谈,或神色肃然,各自等待着上朝时刻的来临。 不多时,璀璨的金光如万道利剑,刺破云层,倾洒在巍峨壮丽的皇宫大地之上。 伴随着沉重的声响,厚重的午门缓缓开启,百官们依照既定的规矩,井然有序地站定在各自的位置,随后,在司仪的高声唱喏下,众人整齐划一,俯身朝拜,继而依次进殿。 肃王身为亲王,地位尊崇,却一贯在朝堂之上保持低调,常常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双唇紧闭,沉默不语,仿若置身事外,从不轻易发表任何一己之见。 时日一久,朝堂众人似乎都心领神会,皆以为肃王生性软弱,不愿招惹各方势力背后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因而对朝堂上诸多纷争之事,皆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佯装不知,只求明哲保身。 此时,金銮殿内,一位身着朱红锦袍的掌事太监,快步走到角落,清了清嗓子,随后高声呼喊:“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那声音尖锐嘹亮,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 说来也怪,平日里朝堂之上不乏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之事,可今日,各个大臣却好似提前有了默契,又仿若暗中有了预谋一般,纷纷垂首敛目,选择了沉默不语,整个大殿一时间静谧得有些诡异。 龙椅之上,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头戴通天冠,面容冷峻,威严四溢。 他深邃的双眸满含威慑力,缓缓扫过殿下众人,那微妙的朝堂气息似乎也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 片刻之后,皇帝微微皱眉,开口道:“众爱卿若是无事,便退朝!” 皇帝话音刚落,那镇北侯却仿若按捺不住一般,猛地迈出一步,随后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掩面,痛哭流涕道:“圣上!你要为老臣做主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肃王,只是淡淡地瞥了镇北侯一眼,心中已然对其来意了然于胸。 其实,皇帝从昨日起便已然知晓萧逸尘在京华内将赵厉打成残废一事,只是不动声色。 此刻,他依旧佯装微微一怔,仿若全然不知内情,神色平静地问道:“哦?爱卿有何冤屈?不妨细细道来。” 镇北侯听闻,忙不迭地磕了两个响头,额头瞬间红肿,随后,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望着圣上,哭诉道:“昨日在京华内,举办了一场游园会,我儿前些时日刚承蒙圣上赏赐,心情愉悦,便欣然前往那游园会。” “却未曾料到,肃王世子也在那里,那萧逸尘自视甚高,平日里就完全不把旁人放在眼里,也不知我儿哪里得罪了他,一见面便遭到其肆意谩骂。” “随后,两人皆是年少气盛,想要凭借比武来一决高下,分个输赢,可没想到,那肃王世子竟然出手狠辣,硬生生将我儿打成残废,太医都说,我儿这伤终身不能医啊!” 此话一出,瞬间引得一片哗然,大臣们交头接耳,舆论纷纷倒向镇北侯一方。 众人皆在心中认定,萧逸尘平日里不学无术,整日只知吃喝玩乐,做出这般冲动鲁莽之事,完全在情理之中,所以,这些大臣们也都懒得仔细探究其中隐情,纷纷不假思索地将矛头指向了萧逸尘。 镇北侯见势,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口中高呼:“还请圣上还我儿一个公道,严厉惩治肃王世子!” 皇帝坐在龙椅上,微微皱起眉头,手指轻轻在龙椅扶手上敲打着,节奏缓慢而有韵律,目光始终紧紧锁住镇北侯,仿若要将他看穿一般。 过了一会儿,皇帝才悠悠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肃王,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皇帝与肃王自幼一同长大,深知自己这位弟弟的秉性,当初自己登上皇位之时,念及手足情深,便将弟弟亲封为肃王,想着让他余生当个闲散王爷,逍遥自在,免受朝堂纷争之苦。 肃王闻言,微微挺直了脊梁,他稳步走到金銮殿下的正中央,神色镇定自若。 朝堂众人皆知,肃王平日里对待萧逸尘最为严苛,从不曾有过包庇纵容之举,以往萧逸尘若是犯错,肃王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给众人一个公正的说法。 故而今日,众人皆以为肃王依旧会如往常一般,求取个安宁。可他们都猜错了…… “我儿虽生性顽皮,但心地善良,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以往所犯,也不过是孩童贪玩淘气,惹出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错,无伤大雅,成不了什么气候!” “镇北侯口口声声说我儿将赵厉打成了残疾,可我倒要问问,是吗?” 跪在地上的镇北侯见肃王有意袒护萧逸尘,心中焦急,声音不免提高了几分,喊道:“在那游园会上所有人都能为我儿证明!” 肃王闻言,冷笑一声,不急不缓地说道:“那我且问你,当初究竟是谁提出来要去比武场定输赢?” 镇北侯不假思索地回道:“那自然是我儿!” 肃王微微点头,神色冷峻:“那赵厉身为先锋将军,久经沙场,武艺高强,自是不凡,而我儿平日里不过是斗鸡遛狗,不务正业,怎会是他的对手?这分明是你儿挑明了以强欺弱!” “再者,既是比武,自当点到为止,可在场众人皆能证明,是那赵厉输红了眼,恼羞成怒,直接挥刀相向,欲取我儿性命,我儿也只是出于自保,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镇北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请圣上降旨,赐赵厉一个谋害世子之罪!” 镇北侯万万没想到,自己今日前来朝堂兴师问罪,竟会被肃王这般反将一军,一时间,心慌意乱,双腿一软,连忙冲着圣上磕头如捣蒜:“圣上,我儿冤枉!还请圣上莫要听信谎言!” 肃王见状,挺直了身子,怒目呵斥道:“你这般行径,莫不是在指本王诓骗圣上!” 刚刚还义愤填膺、将矛头纷纷指向萧逸尘的大臣们,在听完肃王这番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的自述后,也都纷纷面露尴尬之色,选择了沉默不语。 高高在上的皇帝将金銮殿下的这一切都尽收眼底,心中已然有了大概的判断。 “行了,此事朕自有定论,两位爱卿先回去,等朕查明真相自有判罚!” 镇北侯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甘与愤恨,此刻也只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满心憋屈地起身告退。 等到退朝之后,原本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金銮殿,此刻仿若被抽去了生气,空无一人,唯有几个小太监垂首敛目,静静在此看守。 皇帝回到御书房后,缓缓在软椅上落座,端起一杯早已沏好的香茗,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目光锐利地看向身旁的吴公公,问道:“那日是不是还有太子在其中推波助澜?” 吴公公身为宫中的老人,自皇帝还在潜龙之时便侍奉其左右,对宫中诸事、朝堂纷争皆是了如指掌。 他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门口,随后挥挥手,遣散了门口的太监,接着,快步走到皇帝身旁,压低声音道。 “圣上,那日太子没有您的口谕,私自调遣御林军出宫,在京华的街头闹了不小的动静……” “而且那游园会中,太子本想将肃王世子以及世子妃押入大牢,没想到二皇子也到了现场,才阻止了这场闹剧。” “后来的比武场的事情,和肃王描述的一模一样……” 皇帝听闻,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未再多言语…… 待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皇帝缓缓起身,独自站在窗边,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仿若陷入了沉思。 忽然,他仿若怒从心头起,猛地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向地面,“砰” 的一声巨响,惊得园林中的鸟儿纷纷振翅高飞,四散而逃。 第51章 喝药 苏浅月睡醒后,望着身旁那人还在熟睡,便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待穿戴整齐衣物,苏浅月整了整衣衫的褶皱轻声唤来绿芷。 绿芷闻声赶来,恭敬地垂首站在一旁。 苏浅月朱唇轻启,声音轻柔:“绿芷,你且去后厨盯着药盅,世子的身子还需这汤药调养,莫要出了差错。” 绿芷乖巧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是”,便快步离去。 随后,苏浅月又将目光投向一旁身姿挺拔的岩肃,同样轻声说道:“岩肃,你去把偏房收拾一下世子的东西,稍后搬到主卧内。” 岩肃先是望向苏浅月,目光中带着几分询问,接着又望了一眼主卧的方向,刹那间,他像是明白了其中深意,嘴角上扬,露出憨厚的笑容,连忙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时光悠悠流转,不知不觉日上三竿,那炽热的阳光已然变得有些刺眼,透过窗户的缝隙直直地射进屋内。 苏浅月一直留意着他的动静,见他醒来,赶忙端起早已准备好的汤药,袅袅婷婷地走到床边。 萧逸尘瞧见那碗黑黝黝的汤药,心里不禁 “咯噔” 一下,泛起阵阵嘀咕,脸上满是拒绝之色。 “诶呀,不喝不喝,这药看上去就苦。” 萧逸尘撇着嘴,像个耍赖的孩子般把头扭向一边。 苏浅月端着汤药,无奈地望着如同孩童稚气未脱的他,眼神中满是宠溺,轻声细语道:“良药苦口,乖,喝了。” “不喝不喝。” 苏浅月见状,心中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只好放下手中的汤药,假装叹了口气,那模样仿若真的有些气馁。 随后,她站起身来,幽幽地来了一句:“那好,本来我还想给世子添一些月钱,世子不领情,那浅月也不打搅了。” 说罢,作势便要往门外走去。 “钱?” 一听到这个字,萧逸尘下意识地扭过头。 望着苏浅月即将走出房门的背影,他着急忙慌地叫住了对方:“诶诶诶!别走!” 苏浅月心中暗喜,表面却装作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缓缓转过身,望着萧逸尘问道:“世子可有事?” 萧逸尘挠挠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脸上瞬间堆满讨好的笑容,说道:“我认为还是身体重要,我还是喝。” 苏浅月心中暗笑,表面却不露声色,重新端起汤药,递到萧逸尘面前。 萧逸尘接过碗,看着那黑黝黝的汤药,深吸一口气,捏着鼻子,紧闭双眼一饮而尽。 汤药入喉,那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五官都皱成了一团。 苏浅月盈盈笑了笑,轻声说道:“张嘴。” 萧逸尘望着已经空了的药碗,满心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还要自己张嘴,但此刻脑袋还被那苦涩味道占据着,也没有多想,便微微张开了嘴。 下一秒,一颗甜蜜的糖果被轻轻放入他口中,瞬间,嘴里传来阵阵甜味,那甜意如同一股清泉,迅速掩盖了之前的苦涩。 “我听下人说,世子最怕苦,小时候喝药,那都得哄好久才肯喝下,所以我便让绿芷买了一盒糖果,世子要是觉得苦,便吃一颗。” 萧逸尘含着糖,他看着苏浅月望着自己的眼神少了些许冰冷多了几分温柔,一时间竟还有些不自在,仿若这般温柔的注视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便连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苏浅月也深知面前这人的性子,知晓他有些羞涩,便端着药碗准备出去。 可就当她走在门口的时候,却只听身后那人传来一句:“那个 谢谢” 声音不大,却透着几分真诚,仿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苏浅月脚下一顿,但没有扭过身,她的嘴角微微掀起,道:“我已经让岩肃侍卫将世子东西都搬到主卧里了,以后世子便在这里住下。” “世子好生歇息,浅月等会再来看您。” 说罢,她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去,留下一抹婀娜的背影,仿若带着几分别样的温情。 第52章 沈晓来访 临近傍晚,天边被落日的余晖染得一片橙红。 一辆装潢横溢的马车,在辘辘的车轮声中稳稳当当地停在了肃王府的朱漆大门前。 门口值守的侍卫远远望见来人,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熟悉的神情,并未依照常规流程先行通报,而是疾步迎上前去,态度恭敬地直接带着那人朝着东院的方向走去。 靖谋侯府的小侯爷沈晓身姿挺拔地站在东院外,一袭白素衣胜雪,衣袂飘飘,手中的扇面上的墨竹仿若随风摇曳,栩栩如生。 那模样,既透着几分书生的儒雅,又带着些许不羁的洒脱。 想当初,在萧逸尘还未大婚之前,他可是这肃王府的常客,那时的他无拘无束,每次前来,皆是推门而入,仿若回自家府邸一般自在随性,全然不顾那些繁文缛节。 可如今,时过境迁,萧逸尘已然成家,有了家室,沈晓即便与他关系再好,也知晓分寸,明白不能再如往昔那般随意,丢了该有的礼数。 侍卫快步前去传话,不多时便折返回来,在前头领路,带着沈晓来到正房门口。 沈晓抬手轻轻叩响房门,待屋内传来一声慵懒的 “进来” 后,他才推门而入。 入眼便瞧见萧逸尘此时正毫无形象地懒散躺在床上,一只手随意地枕在脑后,另一只手则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话本,眼神中透着些许散漫。 “身子怎么样?” 那萧逸尘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来人,见是沈晓,随即又将目光重新放回话本上,随意地回了一句:“还行,先凑合活着。” 沈晓身为小侯爷,别看他表面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可背地里,他实则最喜欢和萧逸尘这种不拘小节、毫无架子的人一起厮混玩耍。 听到萧逸尘那漫不经心的回答,沈晓不禁大笑了几声。 笑罢,他又八卦了几句:“你知道吗,今日肃王可是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维护你的尊严。” “这换做以往的话,你犯了错,你家老头不得揍你一顿?” 沈晓挑了挑眉毛,眼中带着些许调侃。 萧逸尘这时倒是来了兴趣,手中的话本 “啪” 的一声合上,眼神中满是怀疑:“什么?就他还维护我?你莫不是年纪大了也开始耳聋眼瞎了?” “就我家老头那副德行,我比谁都清楚,他就是愿意当个闲散王爷,不愿意惹是生非,所以我就成了他用来息事宁人的工具。” 在他的记忆里,以往自己犯错,父亲总是第一个站出来严惩自己,从不会偏袒,更别提在朝堂之上为自己说话了。 沈晓早就料到萧逸尘不可能轻易相信自己,毕竟他对自家父亲的脾性了解至深。 于是,他双手抱在胸前,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不信?你随便去打听打听,一问便知。” “况且那赵厉早就投靠了皇后,当日你又和太子当面争执,如果不是肃王出面保你,你怎么可能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如今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萧逸尘当日的举动,无疑是捅了马蜂窝,若不是肃王在背后护着自己,自己哪来的安生日子? 萧逸尘满脸疑惑,他虽然有些不相信,但如今细细想来,似乎也只有这一种解释。 “那赵厉果真残废了?” 当日在比武场上,局势混乱,他虽出手伤了赵厉,但具体伤势如何,他并未详细了解。 沈晓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对,你那一枪直接贯穿了他整个右肩,致使他右臂今生无法恢复,就算救回来了,也就是个废人,已经对我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说到这儿,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对于赵厉这种为虎作伥之人,他向来是嗤之以鼻。 萧逸尘如今想起来还是感觉不解气,如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还真想直接杀了赵厉,以泄心头之恨。 但是他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如今他还不想直接和他们起冲突,所以才有了假意被砍伤之举。 即便自己当时把赵厉就地斩杀,那么这么做也完全是出于自保,旁人也无可指责。 这样一来,就算镇北侯去圣上那里求个说法,也无济于事,毕竟是赵厉先动的手,意图谋害世子,罪有应得。 谈话间,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只见苏浅月端着药碗出现在两人面前。 那苏浅月见到沈晓在这里,微微福身:“浅月见过小侯爷。” 沈晓看着苏浅月尽心尽力照顾萧逸尘的模样,自己心里也甚是开心,昨天他犹豫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将萧逸尘的的下落告知于她,只要她肯用心去找,便能知晓萧逸尘的从前过往。 如果苏浅月的内心没有那么坚定,便肯定半途而废,那么如今他也不会对苏浅月表现得那么善意,只是一个莫须有的陌生人罢了。 萧逸尘皱着眉头忍着苦涩还是喝下了那碗汤药,随后立马吃了个糖果来压制苦涩。 苏浅月端着药碗,望着两人,她知道两人还有话要说,自己在这里似乎有些碍事,便知趣的找了个借口便退下去了。 苏浅月刚刚出门,守在门口的绿芷便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小姐,还是给我拿着。” 绿芷一边端着药碗,一边看着一旁的苏浅月似乎心情挺好,便忍不住的打趣:“绿芷也是许久没有看见小姐这么开心了,是不是和世子有关呀?” 仿若被人戳中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脸颊都止不住的泛红:“哪有,你呀你成天就喜欢八卦。” 说完苏浅月笑着弹了一下绿芷的小脑袋。 绿芷机灵地微微一躲,随后快步跑到了前面,还不忘回头调侃:“绿芷还是猜对了,小姐,你就不要害羞了,你再这样我可就要告诉世子了。” “好啊,世子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倒是帮着他说起话来了。” 说罢苏浅月便笑着提起裙尾,佯装要去追绿芷。 两人就这样在这肃王府的小径上,一前一后欢乐地追赶着,银铃般的笑声在空中悠悠回荡,为这沉闷的初夏增添了一抹生气, 第53章 皓月之上,星光之辉 苏浅月刚从肃王妃那里喝完晚茶出来后,刚刚路过正厅一旁那略显幽静的书房门口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一抹落寞的身影。 定睛一看,肃王独自一人坐在那冰冷的台阶上,微微仰头,目光直直地望着天边那一轮高悬的圆月,银色的光辉洒在他身上,仿若为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 苏浅月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丝凝重与惆怅。 她缓缓走上前去,福了一礼,轻声道:“父亲可有心事?” 肃王听到这声音,缓缓垂下头,目光落在面前的苏浅月身上,仅仅一瞬,他又仿若被无尽的思绪拉扯,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口问道:“那小兔崽子身体怎么样了?” 苏浅月静静地看着肃王,心中跟明镜似的,她明白对方其实一直以来都在心底挂念着萧逸尘。 只是往昔那些年,肃王因愧疚于自己对待年幼的萧逸尘过于严苛,使得萧逸尘并未享受到一个正常孩童应有的父爱,童年时光也被严苛的管教填满,少了许多欢声笑语。 这份愧疚如同枷锁,让肃王有些时候面对萧逸尘时,竟无言以对,只能将那满是挂念的话语,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独自咀嚼。 “世子身子并无大碍,太医说只需静养便可恢复如初。” 肃王听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缓缓站起身来。 只见他抬手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通体赤红的令牌,肃王双手捧着令牌,郑重地交由苏浅月。 “父亲这是” 苏浅月面露疑惑,轻声询问。 “当年圣上封我为肃王时,私下里精心培养了两千精兵,赐名为龙虎卫赠予我。这些人无一不是从百里挑一的精锐中筛选而出的死侍,他们只认这令,不认其人。” “拿着这块令牌就可以调遣龙虎卫。” 肃王再次抬头望着天边那轮圆月,仿若在与明月倾诉,深深地叹了口气:“兔崽子长大了,惹的祸也多了,拿着这块令牌也可护他周全。” 苏浅月心中知晓,这些龙虎卫可是肃王保命的底牌,是他多年来暗自积攒的力量,关键时刻足可扭转乾坤。 如今他却这般决然地将此交给萧逸尘,可见其用心之深。 肃王承认自己对萧逸月有过失望,毕竟萧逸尘年少时的顽皮捣蛋、不学无术,屡屡让他头疼不已。 但他从未真正否定过萧逸尘,如今萧逸尘也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主见,那便由着他去做。 无论结局怎样,这就是他的命,身为一个父亲,能做的便只能是倾尽所有为其遮风挡雨…… 或许这一切都还不算太晚,还来得及弥补那些逝去的时光。 苏浅月将那块赤红令牌轻轻握在手中,感受着它的温度与重量,抬眸瞧着肃王那略带欣慰的模样,片刻思索后,她还是将令牌还了回去。 “父亲,这件事,浅月帮不得。” 肃王面露不解,眼神中透着几分诧异:“为何?” “其实世子与您都是属于性格执拗之人,有些话或许说开了也就好了,父亲不妨自己将此物交给世子。” 苏浅月目光真诚,直视肃王的眼睛,“父子之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唯有坦诚相对,才能化解心结。” 肃王苦涩地笑了笑,仿若被苏浅月的话触动:“算了,那兔崽子聪明得很,你只管将令牌交给他,他自能明白为父的心意。” 肃王挥了挥手,示意道:“去,去” 那动作里有几分落寞,又有几分释然。 等待苏浅月走后,肃王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忽然,他仿若被什么触动,竟笑出了声,笑声在寂静的夜色中回荡:“吾儿立于皓月之上,不输身旁星光之辉!” 话语里满是骄傲与自豪。 肃王当年又何尝不是一个意气风发的皇子? 他亲身经历、目睹过皇位之争的残酷血腥,不知多少鲜活的生命在那场权力的绞杀中灰飞烟灭,白骨皑皑铺就了通往皇位的道路。 他如今身为肃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尊崇,难道是惧怕惹是生非? 不,他所惧的是重蹈覆辙,让王府陷入那无尽的纷争漩涡。 可是如今,各个皇子皆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朝廷上所有的门派皆知萧逸尘和二皇子萧泽关系要好。 即便是肃王想要解释肃王府不曾投靠于二皇子门下,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下,那些文武百官又怎会轻易相信? 等到苏浅月回到东院卧房的时候,却发现房中只有萧逸尘一人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话本。 “小侯爷走了?” “对啊,你走后不久他也走了。” 苏浅月轻声嗯了一下,便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 “世子宽衣,浅月给你换药。” 萧逸尘望着那药盅里的药膏,又瞥了瞥一旁并无他人。 尴尬地笑了笑,忙不迭地拒绝道:“这种活还是让岩肃来,不打紧的。”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这副模样,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闪过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坏笑。 她心思细腻,又对萧逸尘的性子了如指掌,早就猜到了萧逸尘会这般推脱,想要让岩肃来,所以自己早早地就安排好了一切~ 而此时绿芷走在长廊中却发现岩肃一个人站在马厩前喂马。 “嘿!岩大哥,都这个时辰了,你不是应该给世子换药吗?怎么还站在这里?” 他扭过头,望着绿芷,张了张嘴,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内个 我 我喂马呢” 绿芷倒是也没觉出什么异样,单纯地以为岩肃只是忙忘了,只是叮嘱了几句 “别忘了世子的伤” 之类的话,便又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后院。 等其离开后,岩肃一边喂着马,一边嘟囔着:“世子啊,可不能怪我啊,我都是为你好。” 第54章 我永远在你的身后,等你回家 苏浅月轻轻褪下萧逸尘上身已然有些凌乱的衣物,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解开那缠绕在他身上的绷带。 苏浅月抬眸望去,只见他那结实的上身袒露在眼前,一道硕大且狰狞的伤口豁然入目,伤口处的皮肉翻卷着,有些地方还凝着暗红色的血痂,光是让人瞧上一眼,便不禁感到浑身一颤。 “疼吗?” 萧逸尘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似是想要宽慰她:“不疼了。” 苏浅月轻轻颔首,随后从一旁温热的药盅里,用小勺仔细地取出药膏。 她将小勺凑近伤口,一点点地涂抹在那伤口之上。 此时,屋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芒在微风中明明灭灭,光影斑驳地洒落在两人身上。 苏浅月因专注于上药,身子不自觉地离萧逸尘极近,她的发丝偶尔会轻轻拂过他的脸颊,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使得场面一时间变得有些暧昧不清,空气里仿佛都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情愫。 苏浅月生怕萧逸尘会疼,下意识地在伤口上轻轻吹了吹,那气息温热搞得萧逸尘却真的有些绷不住了,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 “嗯哼”。 “痒……” 那声音带着几分少年人的腼腆,与他平日里的不羁全然不同。 苏浅月见状,看着他那一副小女人般的娇羞模样,嘴角上扬,忍不住嗤笑道:“呦,咱世子还会害羞呢?” 那调侃的话语里,满是亲昵。 萧逸尘红着脸,佯装恼怒地挥着手,嗔怪道:“诶呀,诶呀,你再这样我就搬回偏房睡了!” 苏浅月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让他回到主卧,哪里肯轻易放过他,赶忙收了笑容,柔声道:“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 苏浅月随即又为他重新缠好绷带,确保既不会太紧让他难受,也不会太松影响伤口愈合。 缠好后,她轻轻吹灭烛火,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洒下淡淡的银辉。 苏浅月褪去外衣,缓缓躺在萧逸尘身旁。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时间,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萧逸尘微微侧身,目光悄悄地往一旁的那人看了看,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轻声道:“睡了吗?” 苏浅月本就未曾入眠,听到声音,她轻轻睁开双眼,仰起头,目光与萧逸尘交汇,轻声回应:“还没,怎么了?” 萧逸尘枕着双臂,随后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打破了这短暂的静谧,说道:“没事,只是觉得,其实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想当初咱俩见面的时候,你总是冷着一张脸,感觉很是孤傲,让人难以亲近。” “但是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发自肺腑地讲,你其实就是面冷心热,有些话,你总是不说,我也搞不懂你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浅月的眼睛忽然黯淡了一些,沉默片刻,她轻声说道:“我不喜欢刻意的迎合,更不喜欢虚假的话语,我只想做真实的自己。” 说完,她忽然坐起身来,直直地坐在他的面前,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柔美的轮廓。 两人四目相对,趁着这微弱的月光,彼此能够清晰地看清对方眼睛中所蕴含的复杂情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情愫在悄然蔓延。 苏浅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缓缓捧起他的脸颊,真挚地道出心里话:“萧逸尘……” “其实…… 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也没有他们口中的那么糟糕。” “你有你的理想抱负,我也有自己的安排,但是不管你在哪里,只要你肯回头看,我永远在你的身后,等你回家。” …… 夜已深,窗外的月光愈发清冷,洒在屋内,仿若铺上了一层银霜。 身旁那人已然熟睡过去,呼吸均匀而平缓,只有萧逸尘还沉溺在刚刚那番饱含深情的话语中,久久无法自拔。 他轻轻掀开被褥,动作极轻,生怕弄醒苏浅月。 尽管伤口传来阵阵疼痛,他还是强忍着,缓缓来到窗前。 月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他抬手摸着手中那块父亲的通体赤红的令牌,一时间,心里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他在王府中长大,记忆里,父亲总是对他严苛有加,他没有得到过父亲的一次奖励,甚至一次夸赞都不曾拥有。 这块令牌,是父亲给他生存的底牌,如今交到他手中,也表明了父亲对他从未言过的态度。 这么多年,这或许是第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父亲的认可,心中五味杂陈。 他等了快二十年,这漫长的岁月里,他在孤独与误解中成长,好久好久…… 原来能够得到别人认可的滋味是这么幸福,幸福得让他眼眶有些湿润。 他轻推开窗棂,让微风徐徐灌入屋内,微风轻柔地掀起他鬓角的碎发,带来阵阵凉爽。 他紧握着令牌,抬着头,目光望向那高悬于夜空的圆月,喃喃道:“阿姐父亲好像还在乎尘儿如果你在,是不是也为尘儿感到高兴…” “阿姐等着尘儿” 萧逸尘眼神中饱含着太多难以言说的情感,他一时间都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开心还是悲伤。 他缓缓扭动身子,看着床上熟睡的那人,又看了看手中的令牌,笑容渐渐在他的脸上浮现,低声细语道:“你真心待我,吾必护你终生无虞,此心昭昭。” 那床上的人,不知是否是听见了,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浮现出盈盈笑意,仿若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这份深情。 第55章 计谋 “滚!滚!都给我滚!” 赵厉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声音震得房梁都嗡嗡作响。 一个侍女望着面前披头散发的赵厉,吓的直接跌倒在地上,慌忙的跑出了房门 他双眼布满血丝,死死地盯着自己那毫无知觉的右臂,如今仿若断了线的木偶,软绵绵地垂在身侧,毫无生气。 他心中清楚,往日的威风已如过眼云烟,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个废人罢了。 这巨大的落差让他彻底陷入癫狂,他如同一头失控的野兽,疯狂地砸烂房内的一切装饰,桌椅被他掀翻,花瓶被砸得粉碎,碎瓷片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府中的下人远远地听见房中的声音,都不禁打了个寒颤,都很知趣的离得那间屋子远远地,生怕自己被牵连。 镇北侯此时正心烦意乱,他本想着靠着军功回到京华,站稳脚跟,再借助皇后的势力一步步壮大自己的力量。可没想到萧逸尘横插一脚,彻底断送了他的前程。 这让他原本就心烦,而赵厉时不时从房中传来的哀嚎声,更是让他心烦意乱。 镇北侯皱着眉,向一旁的侍卫怒声问道:“太子还没有回信吗!” “回侯爷的话,小的已经将信送入宫中,可是直到现在太子殿下依旧没有回复。” 镇北侯听后猛然拍打着桌子,怒吼道:“都说生在皇家都是一切无情无义之人,如今我儿突遭变故,那太子竟然装聋作哑,不闻不顾!这也太不把我镇北侯放在眼里了!” 那侍卫被无名训斥一通,却不敢有丝毫怨言,只能低着头站在一旁。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地跑入正厅,却不曾想被门槛绊倒,直接摔倒在门口。 刚刚那侍卫见状,立马上前赏给对方几个嘴巴:“敢冲撞侯爷,该死!” 那下人捂着自己发肿的脸颊,战战兢兢地望着坐在主位上的镇北侯,颤抖着声音:“太子 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太子萧云便踏入镇北侯府。 他身姿孤傲,,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许多侍卫。 那萧云站在正厅的门口,镇北侯瞬间换上一副讨好的容颜。 “太子殿下光临寒舍,下官有失远迎,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镇北侯满脸堆笑,弯着腰,谦卑地说道。 萧云手负身后,头颅高傲地挺着,眼神中满是蔑视。 萧云身旁的侍卫看见门口刚刚跌倒的下人竟然挡在太子的面前,心中一怒,抬起脚踹其胸膛上。 那人如同破碎的风筝重重地飞了出去,只是一脚,那人便没了气息。 太子萧云看着那人,只是冷笑一声,便大步地走进正厅,随后稳稳地坐在主位上。 镇北侯望着视人命如草芥的萧云,丝毫没有了刚刚的态度,转而弯着腰,就像是一条忠诚不二的狗一般。 “姓赵的,别忘了,若是没有我母妃在背后扶持你,你能坐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萧云冷冷地说道。 镇北侯看着太子的模样,随后又看了看他身旁随从的侍卫的架势,便能断定今日太子前来定不是来慰问的。 “太子殿下说的极是,承蒙皇后天恩,赵某才能有如今的地位。” 镇北侯谄媚地说道。 太子瞥着他,冷哼一声:“别怪我不给你们机会,我本只想给那萧逸尘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你儿赵厉这么无用。” “身为一个先锋将军,却连一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废物都打不过,还让人废了一条手臂。” “废了也就废了,可让本太子在那么多人的面前丢尽了脸面!” 忽然太子萧云一把揪住镇北侯的衣领,狰狞着面容:“你来告诉本太子,这账该怎么算!” 镇北侯心中怒火升腾,自己儿子的一条手臂竟然还赶不上他的一次面子,这让他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但毕竟对方乃是太子,即便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忤逆太子。 “下官愚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弥补太子殿下。” 那萧云重重喘了一口粗气,将手中的镇北侯甩在一边,随后嫌弃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不需要你来弥补。” “啊??这” 镇北侯抬头望着太子,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看着太子从进门一开始就无不在给自己施加压力,如今却不要任何的补偿,这可不是太子的一贯作风。 太子也看出了对方疑惑,婉转一笑,他听着不远处屋内赵厉的怒吼声,嘴角闪过一丝丝的邪笑。 “那赵厉好像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是的,下官本来想着给家中犬子谋一份亲事,只是如今被那萧逸尘打成残废 恐怕” 太子哈哈一笑,紧接着道:“放心,你们一家为我鞠躬尽瘁,如今赵厉成了废人,本太子可不是背信弃义之人,弃你们于不顾。” “听闻那苏浅月在京华中有一好友,名为云裳,乃是京都府尹之女。” “本太子就做主,将此女许配给赵厉,如何?” 这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假意让赵厉迎娶云裳,实则就是想让赵厉将京都府尹给捆绑在一起。 如若两家成亲,即便萧逸尘对赵厉有恨,但是碍于苏浅月的面子上,他也不敢在对赵厉有任何想法。 不仅如此,他也能将京都府尹归入自己的门下,一举两得,实则良计。 如今的赵厉已成废人,京华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可能委屈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废人。 如今有了太子在其中牵线,他们那些人胆敢不从? 事到如今也是实在没了办法,镇北侯跪在地上,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 太子坐在椅子上,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像是看一个跳梁小丑一般,笑了笑:“话已带到,还请镇北侯早些准备准备,说不定明年就当爷爷了!” “哈哈哈!” 太子的笑声越来越远,镇北侯目送着太子的轿辇一直消散在道路的尽头。确定了四下无人,镇北侯眼神抹过一丝冰冷,啐了一口唾沫:“该死的,事到如今还不忘想着怎么利用我们!” 那太子坐在轿辇中,嘴角掀起一阵若有若无的微笑。 之前那萧逸尘在宫中给二皇子萧泽当伴读时,丝毫没有在意一个纨绔子弟,可是时过境迁,他倒是小瞧了萧逸尘的手段。 隐忍了这么多年,刚一出手,便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他有预感,萧逸尘并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那苏浅月看到自己好友处于如今的境地中,肯定不会袖手旁观,定会出手相助,到时候,他便要让萧逸尘等人自投罗网,到时候自己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太子的目光忽然变得凶狠,右手猛地一发力,手中的纸扇便折成两段。 “一出好戏就此拉开序幕!” 第56章 碰瓷啊 在经过十余天的静养后,萧逸尘终于能够从床上起身,在屋内随意地走动。 这段日子,他被憋在房中,每日望着窗外的天空,若不是有苏浅月的陪伴,他真的都快憋闷得发疯了。 这天下午,苏浅月和绿芷一同上街采买。 萧逸尘便惬意地躺在院中的躺椅上,晒着温暖的阳光,吃着水果,享受着难得的悠闲时光。 他闭着眼,慵懒地午休着,沉浸在静谧的午后。 忽然,院落里响起阵阵脚步声。萧逸尘刚刚睁开眼,便瞧见云裳这个妮子一路跑了进来。 她似乎完全没看到萧逸尘,径直推开卧房的大门。 萧逸尘之前对府中的下人们嘱咐过,若是云裳前来拜访,无需通报,直接让她进来。 苏浅月在京华中好友不多,其中与云裳关系最为要好,两人经常以姐妹相称。渐渐地,萧逸尘也与云裳熟悉了起来。 他见云裳进了卧房,并不着急,继续躺在躺椅上,悠然自得。 那云裳在房中没有找到苏浅月的身影,不死心的她又跑去了一旁的书房,可结果还是一样。 萧逸尘闭着双眼,懒散地说道:“诶呀,别找了,你姐姐出门去了,一会就回来。” 忽然他感到面前被什么东西挡住了阳光,睁眼一看,只见云裳红着眼睛,一副委屈的模样站在自己面前。 萧逸尘刚想询问发生了什么,还不等他开口,云裳就瞧见一旁小桌上摆着几盘水果。 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直接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甜梨右手拿着糕点,一股脑地往嘴里塞。 边吃边哭,渐渐地云裳的哭声越来越大,鼻涕一把泪一把。 萧逸尘吓的直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喂喂喂!你别这样,我可没欺负你啊。” “万一你姐姐回来了,瞧你这般模样,还不得骂死我。” 还记得前几次萧逸尘只是在背后吓了一下云裳,可谁知这妮子转头就去苏浅月那里告了状。 晚上的时候,苏浅月就把他好好数落了一番。从那以后,他可不愿意招惹这个小祖宗。 云裳听后,没想到却哭的更大声了。 萧逸尘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真服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可是萧逸尘这边刚刚起身,就听见院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萧逸尘!你又欺负云裳妹妹!” 萧逸尘身子一僵,回头望去,只见苏浅月一脸温怒地站在那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 说也奇怪,苏浅月一抱云裳,这妮子就立马不哭了。 萧逸尘尴尬地望着苏浅月,苦着脸解释道:“真不关我事啊 不信你问她!” 可是话音刚落,云裳又开始抽抽泣泣起来。 萧逸尘冲着云裳呲了呲牙:“你是来碰瓷的!” 屋内,萧逸尘刚刚被苏浅月责备了一番,此刻正躺在床上,手里拿着话本,刻意与她们保持着距离。 他翻着书页,眼神却时不时地朝苏浅月和云裳的方向瞥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云裳靠在苏浅月的怀里,红着眼睛,全然没了往日那副爱笑爱闹的模样,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她微微抽泣着,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 “云裳妹妹,是谁欺负你了?” 苏浅月轻声问道,目光中满是关切。 躲在床上的萧逸尘听到这话,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随后翻过身去,背对着她们,假装在专心看书。 “姐姐,前些时日,府上来了一些人和我父亲谈事,我便躲在屋外的角落偷听了一些,却没想到他们是想将我嫁给镇北侯府的小侯爷赵厉!” 云裳说着,声音带着几分哽咽。 “姐姐,云裳不想嫁人” 云裳说完,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原本躺在床上装死的萧逸尘听到赵厉两个字,浑身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立马从床上蹦了下来。 “什么!赵厉!” 萧逸尘瞪大了眼睛,满脸惊讶地说道。 云裳望着怒目圆瞪的萧逸尘,怔怔地点了点头:“他们和我父亲说完,我父亲似乎也不情愿,但好像也无可奈何,我本来想跑,但是被父亲发现,囚禁了我几日。” “我曾经想要靠绝食来反抗,可是父亲好像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刚刚我趁门口的下人不注意,这才偷偷跑了出来” 苏浅月紧紧抱着怀中的云裳,一边安抚着她,一边为她擦着眼泪。 “姐姐,你帮帮妹妹 云裳不想嫁人” 苏浅月望着往日爱笑的云裳如今却哭成了泪人,心中心疼不已。 “我了解伯父的为人,他一身为人清廉,绝不同流合污,向恶人低头,除非 除非伯父真的是遇见了他不敢忤逆的人” 苏浅月沉思着说道。 “镇北侯刚刚回京,按理说赵厉不曾认识云裳,如今的一切又显得那么突兀,就好像这些都是被算计好的似得” 苏浅月微微皱眉,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联系一块,忽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 下一秒,苏浅月和萧逸尘近乎是同一时间喊出:“是太子!”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点了点头:“如果是太子的话,那么这一切似乎都能说通” 萧逸尘瞧见云裳似乎是真的饿了,便拿着糕点递给云裳,同时又对身旁的苏浅月道:“太子生性好斗,诡计多端,如今将云裳牵扯进来,无疑是想胁迫伯父为自己门客。” “伯父身处京都府尹的位置,也在朝廷之上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如果这件事成了,这对于太子来说无疑是一桩好事 朝廷上为其说话的人越多,自己的储君位置就越稳” “真是好算计啊!” 云裳双手捧着糕点,仰头望着萧逸尘,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对方如此认真,似乎还有些不习惯。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的模样,便忍不住的道:“世子可有办法了?” 萧逸尘扭头看去,发现云裳这个妮子也正在看着自己。 萧逸尘轻咳了一嗓子,回想起这个妮子在的时候,可没少打小报告,这回可真的让自己抓住对方的把柄了。 萧逸尘皱了皱眉,装作一副叹息的模样:“诶呀,不好办呀” 随后萧逸尘便躺在床上继续看着手中的话本。 那云裳也不傻,瞧见萧逸尘或许有些门路,便屁颠屁颠的跑到床边,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我经常听姐姐说世子是个好人,如今你就帮帮云裳嘛” 说完她便拉着萧逸尘的衣角开始撒起娇来。 “诶呀,不帮不帮。” 云裳似乎还是不死心,嘟囔着嘴,诚恳的看着萧逸尘:“我发誓,云裳再也不向姐姐打小报告了。” “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不好嘛?” 云裳毕竟和苏浅月情同姐妹,况且他也不可能真的让京都府尹归入太子的门下,所以这个忙萧逸尘必须得帮。 “你说的可是真的?” 云裳见有戏,便连忙点头:“嗯,云裳发誓再也不打小报告了,肯定乖乖的,不信我们拉钩~” 萧逸尘看着云裳那一身稚气,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伸出了小拇指勾住了对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第57章 脑子?我要这玩意干嘛? 夜幕沉沉,打更人走在街巷中,手中的铜锣被敲得 “咚咚” 作响,洪亮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回荡。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呼喊着,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两个身影正悄然出现。 夜已深,打更人逐渐远去,而在京华中一座府邸的高墙上,不知何时探出两个脑袋。 萧逸尘和沈晓正趴在墙头,眼睛紧盯着墙内的动静。他们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 “我说你大半夜不睡觉拉我来这儿作甚?这可是人家家里,你要动手也不至于这么心急?” 沈晓皱着眉头,低声说道。 “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那镇北侯的聘礼已经下了,难不成还让我眼睁睁看着云裳那妮子就这么嫁给赵厉?让京都府尹归入太子门下?” 沈晓无奈地皱了皱眉,问道:“所以你想了半天的结果就是来这儿杀了赵厉?” 萧逸尘一边窥探着里面侍卫的动向,一边摇了摇头,说道:“谁说我要杀了他?”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让人捉摸不透。 “那你来干嘛?” 沈晓继续问道。 萧逸尘眯着眼,似乎在寻找赵厉的房间。 “对了,我让你带的东西拿了吗?” 沈晓愣了一下,随后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白瓶递给萧逸尘。 “你要这痒痒粉干嘛?” 萧逸尘嘿嘿一笑,说道:“那赵厉的右臂已经被我废掉,等会儿咱俩偷摸进去,然后我废了他的左臂,你把这痒痒粉倒在他后背上~~” “” 沈晓听了萧逸尘的话, 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沈晓气的用力戳了一下萧逸尘的脑袋,说道:“大半夜不睡觉,就让我陪你干这种事?能不能动动脑子,你这样做就能阻挡两家联姻了?” 萧逸尘满脸无辜地看着沈晓,说道:“不能啊?” “那你还” 还不等沈晓将话说完,那萧逸尘便直接打断。 “但是我爽啊~” “” 沈晓再次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脑子?我要那玩意干嘛?你有不就得了。” 萧逸尘满不在乎地说道。 短短三句话,沈晓就被气了三次。他再也受不鸟了!他薅着萧逸尘的头发便跳下了高墙,随后两人消失在街头的黑夜之中。 等两人来到一个无人的街巷中,萧逸尘捂着被沈晓拽得生疼的头皮,望着沈晓的背影,大声喊道:“你去哪?” “回家睡觉!” 沈晓头也不回地说道。 “这事你不管了?” “!睡醒了再说!” 沈晓愤怒地喊道。 萧逸尘看着沈晓,嘴里不停地嘟囔着:“真没素质,骂什么人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表情。 他看着手中那白瓶,叹了口气:“得,又白准备了。” 随后他便随手一抛,不知道扔向了何方。他自己也便隐匿在这夜色中。 而在这街巷的另一边,打更人正顺着墙边一直向前走着。“天干物燥,小心” 突然,打更人停了下来,他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的后背。 “诶诶诶!我这后背咋这痒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挠着后背。 这一夜,人们再也没有听到打更人的声音。只能看见一个角落,一个男人背靠在树干上,不停地学着狗熊在蹭树。 等到萧逸尘回到肃王府的时候,那东院正房的烛火也早早的熄灭。 因为云裳非要拉着苏浅月,萧逸尘无奈之下,只能回到偏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小侯爷沈晓就已经坐在东院的书房里。他坐在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苏浅月和云裳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到沈晓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不禁问道:“小侯爷昨夜可没睡好?” “我让绿芷煮一壶茶给您。” 沈晓望着萧逸尘还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模样,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怒火,但碍于苏浅月和云裳的面子,他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必了。” “刚刚我来肃王府的路上,便瞧见镇北侯府的马车正停在令尊门前,想必也是为了云裳姑娘的婚事?” 沈晓接着说道。 云裳听后,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低下头,眼神黯淡无光,显然不愿意听到任何关于自己婚事的事情。 萧逸尘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他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便清了清嗓子,说道:“那太子又不是圣上,他说的话,我们为何要听?” 言毕,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萧逸尘的身上。 只见他缓缓走到沈晓身边,将手随意地搭在沈晓的肩膀上,望着沈晓邪魅一笑,说道:“我有一计,不知沈晓兄敢不敢答应?” 云裳听到萧逸的话,眼神顿时明亮了几分,她抬起头,看着萧逸尘。 沈晓皱着眉头,望着萧逸尘:“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计划,但我知道你准没憋什么好屁!” 第58章 专坑兄弟 “两人在一起讲究的是两情相悦,可那太子却一意孤行地指使镇北侯向其下了聘礼,如此一来,明面上看这件事情似乎已然毫无转圜的余地了。”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愁容。 “若是我们非要在此事中间插上一脚,那岂不是摆明了与太子公然作对吗?” “故而此事不仅需要我们去管,更重要的是还得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才行啊!否则就算最终事成,恐怕也会落下把柄被人诟病。” 沈晓附和着点头道:“即便太子和镇北侯日后想要追究责任,我们也必须做到让他们完全无话可说才好。” 只见苏浅月等人也是眉头微皱地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前面所说之话,但紧接着她便开口问道:“话虽是这么讲没错,可是具体我们究竟应该如何去做呢?” 此时沈晓接口说道:“更何况如今聘礼既已下达,那镇北侯更是为了赵厉的婚礼而开始筹备。” “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然不多了,咱们务必要加快速度行事,要不然就算做得再多到头来也终究只是一场空忙罢了。” 然而就在这一片焦虑氛围之中,萧逸尘却是显得格外镇定自若。 他先是轻轻地拍了拍身旁沈晓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微微俯下身来,压低声音缓缓说道:“依我之见,如果此时此刻我们能够找到那么一个人,并对外宣称云裳姑娘其实早已与此人情投意合、两情相悦……” “随后我们也出一些聘礼,然后将这件事闹大。咱们就大张旗鼓地宣扬,到时候不就能暂时缓解云裳姑娘的婚期了吗?” “这样一来我们也能落下个名正言顺,那太子本来就在幕后,即便他知道这件事是我们所为,又能怎样呢?” 萧逸顿了顿,接着分析道。 “上次在游园会,太子没有圣上口谕就私自调遣御林军出宫,已经惹得圣上不悦,如今又出了这么一件棒打鸳鸯的事情,他更不可能亲自出面来对峙。” “这样一来,我们只需要研究怎么对付镇北侯一家便可。” 萧逸尘说完,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众人听完萧逸尘的阐述,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确实如他所说,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最终他们面对的阻力都会小很多。 “现在我们一切准备就绪,那我们可有这样的人选?”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眼中满是疑惑。 沈晓和萧逸尘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此时萧逸尘望着沈晓,脸上露出一副坏笑的模样,沈晓立刻就明白他心中所想。 “沈某还有事,告辞!” 沈晓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欲走。 “你给我回来!” 萧逸尘动作迅速,一下揪住沈晓的后衣领,往后一拽,将他拽回了凳子上。 沈晓无奈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哭笑不得,心想这次真要自己亲自出马了。 云裳连忙跑到沈晓身旁,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眼中满是哀求:“沈晓哥哥,云裳知道你和世子都是心善之人,父亲也是被逼无奈,如今云裳一家都被人胁迫,烦请沈晓哥哥出手相助。” 云裳如今也一十有六,那婴儿肥的脸颊,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想要揉捏一番。 沈晓看着云裳楚楚可怜的样子,无奈地摇着纸扇,只好答应下来。 云裳知道自己不用嫁人后,一扫之前的颓废,恢复了往日的欢快模样。 沈晓和萧逸尘等人确定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后,便率先一步回去准备。 而云裳正好与沈晓顺路,便提议让沈晓送她回去。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有心人看见,继而让镇北侯那边产生怀疑。 如今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看接下来的棋局该怎么走了。 萧逸尘和苏浅月目送沈晓和云裳离开,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他们要利用这一系列的动作,将太子和镇北侯的势力打乱,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既然这件事是我们提出来的,我们是不是也要出一部分的聘礼啊?总不能让小侯爷一个人全拿了?” 萧逸尘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轻松地说道:“不用,这沈晓私下里这些年经商,京华各地皆有他的生意档口,聘礼的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苏浅月微微点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萧逸尘,没有说话。 待沈晓和云裳告辞离开后,萧逸尘和苏浅月一同起身,往回走。一路上,两人并肩而行,享受着午后的静谧时光。 回到东院,萧逸尘像是往常一样,习惯性地朝着偏房走去。苏浅月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咳了一声,喊道:“世子?” 萧逸尘停下脚步,一脸疑惑地转过身,问道:“嗯?咋了?” 苏浅月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世子莫不是在偏房住习惯了?” 萧逸尘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挠了挠头,笑道:“嘿嘿,住习惯了” 苏浅月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径直朝着正房走去。萧逸尘看着苏浅月的背影,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接下来的几天,镇北侯府沉浸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之中。 整个府邸张灯结彩,红色的绸布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喜事。 此时的赵厉正悠闲地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面前站成一排的女子。 这些女子手中展示着华丽的婚服,款式各异。 “这些可都是按照小侯爷您的尺寸量身定制的婚服,还请小侯爷挑选一件满意的。” 管家弯着腰站在赵厉身边,一脸讨好的笑容。 赵厉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并没有落在婚服上,而是落在一旁侍奉的下人身上。 他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后伸手用手挑起那女子的下巴,仔细地打量着她。 那女子似乎很享受赵厉的抚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妩媚。她微微低下头,轻声说道:“小侯爷,这件衣服可真漂亮。” 赵厉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这件衣服确实不错,不过,我更喜欢你亲自给我穿在身上。” 赵厉的目光愈发淫荡,他扭过头对着管家道:“聘礼可都送过去了?” “回小侯爷的话,聘礼尽数已经送达。那京都府尹能够攀上小侯爷您,那都是他们祖坟冒了青烟,感激小侯爷都来不及呢。” 管家谄媚地说道。 赵厉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向来喜欢被人捧上天,听到这些阿谀奉承的话,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听说那京都府尹之女,如今才十六?” 赵厉问道。 “是啊,正是会伺候人的时候。” 赵厉望着手中的女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六还小,等她嫁进来,容我好生调教调教!” 随后赵厉目光一转看向其他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让她留下给我试试这婚服合不合身。” 那女子娇羞一笑,微微福礼:“小女肯定好生侍奉。” 管家心领神会,立刻挥手让其他下人从房中退下。房间里只剩下赵厉和那女子,气氛变得暧昧起来。 此时的赵厉正在房中享受着鱼水之欢,却浑然不知自己的好日子马上到头。 第59章 跟我抢儿媳?他也配? 薄暮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一片暖橙色,沈晓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云裳,一路护送她回到家中后,这才放心地转身回到靖谋侯府。 侯府朱红的大门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庄重,门口那几个清扫的下人远远瞧见沈晓的身影,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迅速俯身福礼,动作整齐划一。 “对了,我爹呢?” 沈晓的声音不紧不慢,透着几分随性。 那下人依旧低着头,毕恭毕敬地回道:“老爷正在书房,似乎在处理些事务。” 沈晓哦了一声,微微点头,便抬脚走进了侯府深深的院落之中。 他心里清楚,婚姻大事绝非儿戏,哪怕当下这一切在外人看来都是逢场作戏,可于情于理,他还是得如实告知父亲一声,唯有如此,往后种种方能名正言顺。 沈晓刚刚伸手轻轻推开门,便瞧见自己的父亲站在书桌前,手中拿着毛笔,正全神贯注地练着字,一笔一划间,墨韵流淌,满室书香。 沈晓走上前去,恭敬地拱了拱手,朗声道:“父亲!” 靖谋侯眼角余光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人,喉咙里轻轻嗯了一下,算是回应,随后脸上绽出一抹温和的笑,伸手拉起沈晓的手臂,语气中带着几分亲昵:“来来来,晓儿看看,为父这字写得怎么样?可有几分进益?” 沈晓微微俯身,目光落在那宣纸上,看了一眼便笑了笑,言语间满是谦逊:“父亲的字依旧苍劲有力,笔锋凌厉,晓儿这书法造诣距离父亲还是差了太多,还得多加练习。” 靖谋侯闻言,抬手捋了捋下巴上整齐的胡子,眼中笑意更浓,这父子俩之间丝毫没有像肃王和萧逸尘那般严肃拘谨,反倒多了许多寻常人家的闲趣,氛围轻松而融洽。 “那是自然,为父都写了多少年了,你若是现在就赶上我了,那我的老脸往哪搁?啊哈哈哈。” 靖谋侯爽朗地大笑起来。 沈晓只是笑而不语,静静地站在一旁。 而靖谋侯纵横官场多年,眼光何等犀利,一眼就瞧出沈晓此番前来定是有要事相商。 “说,你小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来了?莫不是闯了什么祸事,要我给你兜底?” 靖谋侯半开玩笑地说道。 “父亲高明,晓儿确实有一件大事想跟父亲商议。” 沈晓微微欠身,神色认真。 “说,反正你爹我啊,大事帮不了,小事不爱帮,就看你这事儿够不够分量让我出手咯。” 靖谋侯放下手中毛笔,背着手,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沈晓见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开玩笑,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接下来他说出的话,他就不信父亲还能继续像现在这样轻松调侃。 “父亲!晓儿心悦一女许久,如今晓儿也确实到了婚嫁之年,还望父亲能够应了晓儿的意” 沈晓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地有声。 话音刚落,那靖谋侯拿着毛笔的手猛地微微一颤,一滴饱满的墨水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瞬间洇染开来,脏了那幅即将完成的字画。 靖谋侯全然不顾,迅速转过身,眼中难掩激动之色,他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握着沈晓的肩膀,声音都因兴奋而微微颤抖:“哈哈,这可是好事啊,怪不得为父之前那般催你,你都不为所动,原来早就心有所属啊!” “为父这就让人准备聘礼,这等大事可一点也耽搁不得,越快越好!得赶紧把我儿媳迎进门。” 靖谋侯兴奋地搓着手,已然在心里盘算开了。 沈晓满脸无奈地看着父亲,这也怪不得靖谋侯如此失态。 之前靖谋侯就托人找来京华中各家有名望府上女子的画像,巴巴地送到他跟前,可沈晓却总是找借口推脱,外加上萧逸尘大婚,这可把靖谋侯急坏了。 成天在府里不停地念叨着自己啥时候能够抱上孙子,没成想今天沈晓就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惊喜,他能不激动万分吗? “不知这是哪家女子?” 靖谋侯平复了一下心情,关切地问道。 “京都府尹之女,云裳姑娘。” 话音刚落,靖谋侯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神色变得凝重:“我听同僚所说,如今镇北侯之子赵厉也心悦那女子?而且还下了聘礼?这事儿怕是有些棘手啊。” 沈晓见父亲有些犹豫,上前一步,神色变得斩钉截铁:“父亲,那镇北侯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在北疆有了一些功绩,便想以此来胁迫京都府尹。” “况且镇北侯一家刚刚才回到京华,赵厉那登徒子见云裳姑娘生得乖巧伶俐,便起了歹念。” “孩儿与云裳姑娘已经相识许久,情谊深厚,如今却被镇北侯横插一脚,孩儿实在有些不甘心,便想着让父亲做主,如若父亲不愿,那孩儿也不愿意迎娶其他的女子,此生非云裳不娶。” 靖谋侯望着沈晓这般执念,心中着实吃了一惊,这些年靖谋侯也就沈晓一个儿子,他要是这辈子不娶妻,那沈家岂不是要断了香火?他是万万不准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靖谋侯满脸凝重:“晓儿放心,若是常人见到镇北侯或许会忌惮一二,他们怕,你老子可不怕。” “那镇北侯的儿子赵厉生得贼眉鼠眼,品行不端,如今还成了废人,就凭他也想跟我抢儿媳?他也配?” 靖谋侯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我这就让账房准备聘礼,明日咱们便上门提亲!我倒要看看,这镇北侯能翻出什么花样。” 第60章 提亲 沈晓见父亲已经同意,顿时喜笑颜开,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多谢父亲,那晓儿先去准备了,盼着明日一切顺利。” 靖谋侯望着自家儿子离去的背影,胸膛微微挺起,心里满是自豪,不禁感叹道:“诶呀,明年这个时候我是不是也该当爷爷了?嘿嘿。” 转眼一看,靖谋侯竟已踱步来到祠堂前,他神情肃穆,郑重地拿起三炷香,点燃后,朝着牌位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词:“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咱们沈家有后了,明日提亲回来,我肯定多烧点纸钱哈。” “保佑保佑,诸事顺遂,让我早日子孙满堂。” 次日,晨光熹微,靖谋侯府前早已热闹非凡。 朱红的大门敞开,一支浩浩荡荡的提亲队伍整装待发。 打头的是两排身着鲜亮红色劲装的护卫,个个身姿挺拔,轿厢四周垂挂着的红色绸缎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煞是好看。 再往后,是一众手捧聘礼的仆役,他们步伐整齐,手中所捧之物琳琅满目 —— 有贴着大红喜字的精致木箱,里面装满了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成堆的珍稀古玩、玉器摆件。 队伍中央,沈晓一袭绛红色锦袍,头戴玉冠,腰束玉带,身姿修长,胯下一匹通体雪白的高头大马,更衬得他英姿飒爽。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朝着京都府尹府邸行去,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交头接耳,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那人群外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一辆马车就安静的停放在那里。 车帘微微掀起,马车内坐的正是萧逸尘和苏浅月,今日上门提亲,他们也得在暗处盯着镇北侯那边的动静。 不多时,沈晓便来到了京都府尹的府邸门前。那府门紧闭,透着几分清冷与落寞,一点没有喜庆的氛围。 沈晓翻身下马,上前轻轻叩门。 良久,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小厮探出半个脑袋,见是这般阵仗,吓得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问道:“你…… 你们有何事?” 沈晓微微拱手,朗声道:“烦请通报府尹大人,靖谋侯府前来提亲。” 小厮慌乱地应了一声,赶忙跑进去通报。 此刻,京都府尹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浸湿了前襟。 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嘴里不停嘟囔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镇北侯此前以权势威逼,强行为其子赵厉定下了这门亲事,他一介文官,在镇北侯的威压之下,不得不从,可心中却满是无奈与愧疚。 不一会儿,小厮匆匆跑回,声音颤抖地说:“老爷,靖谋侯府的人在外面,说是来提亲的。” 京都府尹身形一震,脚步顿住,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眼中满是窘迫与慌张。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双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罢了,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喃喃自语道,随后整了整衣冠,强装镇定地朝着府门走去。 府门大开,京都府尹瞧见门外那盛大的提亲场面,尤其是看到沈晓眼中的炽热与期待,再想到自己对女儿的承诺,心中更是如被重锤敲击。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喉咙干涩,半晌发不出一个音。 靖谋侯见此情形,微微皱眉,率先开口:“府尹大人,今日我携小儿前来,诚意十足,特为小儿求娶令嫒。小儿与令嫒情投意合,还望大人成全。” 京都府尹的嘴唇微微颤抖,目光闪躲,嗫嚅道:“侯侯爷,这 这实在是让下官为难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被微风吹散。 沈晓见状,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恳切地说:“府尹大人,晚辈知晓您或许有苦衷,但晚辈与云裳姑娘相知已久,真心相待,还望大人看在晚辈一片赤诚之心上,应下这门亲事。” 京都府尹抬起头,望向沈晓,眼中满是愧疚与挣扎。 而就在这时,早就提前收到消息的云裳如今也慌忙的跑向门口,跪在父亲面前,不断地哭泣。 “父亲,女儿不愿嫁给赵厉,我与沈晓哥哥早就情投意合,还望父亲能够成全女儿。” 他心中明白,女儿倾心于沈晓,可如今这局面,他一个不慎,便可能得罪两边权贵,引火烧身。 如今,靖谋侯府又声势浩大地前来提亲,这让他陷入了两难的绝境。 他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湿透,双腿也微微发软,在这盛大的提亲队伍面前,他只觉得自己渺小而无力,窘迫万分,不知该如何抉择。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众人的目光齐聚在京都府尹身上,等待着他的答复。 而沈晓这浩大的队伍,在这京华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萧逸尘就在暗中观察着一切。 只见一个小厮神情诡异的站在人群中,只是远远的看着府邸门前的场景,不多时他便慌乱的离开了人群,而他离去的方向也正是镇北侯府的方向。 萧逸尘望着那人的背影,冷笑一声:“好戏开始了。” “不好啦,不好啦!” 一名身穿素衣的小厮,不顾一切地朝着镇北侯府的大门冲来。 由于跑得太急,他猛地撞开了镇北侯府那两扇厚重的大门,整个人向前扑去,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院中的下人们听到动静,纷纷侧目望去。 只见那小厮狼狈地趴在地上,周围的下人们面面相觑,虽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诧异,但因畏惧府中的规矩,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这小厮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与周围人的目光,迅速从地上爬起,匆忙地擦了一下身上的灰尘,便又朝着正厅方向狂奔而去,脚步踉跄却一刻不停。 此时,正厅之中,太医正小心翼翼地给赵厉涂抹着药膏。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只听 “噗通” 一声巨响,木门被大力撞开,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毫无防备的太医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药粉瞬间倾倒,一股脑儿全洒在了赵厉左肩那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啊!” 赵厉顿时疼得龇牙咧嘴,五官因剧痛而扭曲在一起。 他怒目圆睁,恶狠狠地望向太医。 此刻,他完全不顾对方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伸出手如钳子一般紧紧薅住太医的胡须,疯狂地摇晃着,恶狠狠地威胁道:“老东西,找死是!竟敢这般对待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侯爷息怒,小侯爷息怒……” 太医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双手不停地颤抖着,作揖求饶。 镇北侯原本坐在一旁,神色凝重地看着太医给儿子治伤。 听到声响,他猛地转过头,目光落在刚刚闯进来的小厮身上。 他目光如炬,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派出去盯梢京都府动静的探子。 见小厮这般惊慌失措、狼狈不堪的模样,心中暗叫不好,料定定是京都府那边出了岔子。 “混账东西!” 镇北侯怒声喝道,“不是让你盯着京都府那边的动静吗!!” 小厮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侯爷,不好了!今早,靖谋侯和小侯爷沈晓,带着足足几十人,抬着聘礼不知要去往何处。” 小厮顿了顿,喘了口气,接着说道:“起初,奴才只是好奇,想去凑个热闹。可谁能想到,那队伍竟径直朝着京都府尹的府邸而去。后来奴才才知道,那沈晓的提亲对象,正是京都府尹之女云裳姑娘!” “沈晓那小子,在府尹府邸前扬言,今日定要迎娶云裳姑娘。奴才一听,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敢耽搁赶回来向您禀报。” 原本躺在床上治伤的赵厉,听到自己未过门的妻子竟然被沈晓抢去,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 他下意识地想要坐起,全然忘了自己肩上的伤势。这一动作猛地扯动了伤口,钻心的疼痛让他的脸再次扭曲,但这疼痛不仅没有熄灭他的怒火,反而让他更加暴跳如雷。 镇北侯更是怒不可遏,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他双眼通红,猛地站起身来,伸手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哗啦” 一声巨响,桌上的茶具、摆件纷纷散落一地,摔得粉碎。 “调遣暗卫!随本侯去京都府!” 镇北侯怒吼道,声音震得屋内的人耳朵嗡嗡作响,“我倒要看看,那姓沈的有何底气,竟敢与我作对!!” 第61章 撒泡尿照照! 就当萧逸尘躲在角落静静看着戏的时候,岩肃从远处跑了过来。 “世子,镇北侯正在往这儿赶来,而且还带了很多的暗卫,我们是不是也要调遣一些人手?万一……” 岩肃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满脸担忧地说道。 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意,他早就料到那镇北侯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毕竟镇北侯出身军营,性格向来刚硬火爆,遇到这种事必然会调遣人手前来。 不过,萧逸尘心中笃定,即便镇北侯有天大的胆子,在这京都的大街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敢对靖谋侯轻易动手。 萧逸尘悠然地趴在车窗边,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紧张,仿佛眼前即将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语气轻松地说道:“没事,咱们就安静看戏就行。” 下一秒,萧逸尘利落地坐起身来,动作敏捷地掀开车前帘,探出身子,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马夫的肩膀。那马夫微微一怔,随即转过头来。 “吩咐下去,我要镇北侯的暗卫未到风月楼,就先死一半!记住,要留几个活口。” 马夫微微侧身,恭敬地应了一声 “是”,简单嗯了一下,便迅速将手中的缰绳交由岩肃。 随后,那马夫双腿猛然发力,竟然踏着高墙瞬间离开了这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身影。 萧逸尘微眯着双眼,低头看着手中的那块肃王赠与他的赤红令牌。 这还是他第一次号令龙虎卫,他心中不禁暗暗期待,这把一直听闻的利剑到底能给他带来多少的惊喜。 目光回到京都府门口,此时的这里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看热闹的人。人群中不时传来阵阵嘈杂的议论声和欢呼声。 那沈晓乃是靖谋侯之子,身姿挺拔,风度翩翩,宛如春日里的一缕清风,才貌过人更是众人皆知。 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倾心,那些富家千金、官宦小姐们总是想尽办法接近他,可沈晓却总是带着那温和而疏离的笑容婉拒。 没想到今日,那一向淡定从容的沈晓却主动带着聘礼上门提亲,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怀着好奇与八卦的心思纷纷赶来,都想看看热闹,看看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如此有福气,能得到沈晓的青睐。 那看热闹的人当中,更有不少是想来看看京都府尹的笑话。 在这京华之地,谁人不知镇北侯已经派人下了聘礼,如今靖谋侯却带着沈晓亲自上门提亲,这两家都是京都的名门望族,如今为了一个女子起了冲突,众人都在猜测肯定少不了一番激烈的争执。 在众人的瞩目中,沈晓上前一步,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毫不犹豫地直接拉住云裳的手,那修长而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云裳的柔荑。 他微微欠身,声音洪亮而诚恳地说道:“还望伯父成全!” 这一举动瞬间引爆了现场的气氛,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人们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的赞叹沈晓的勇敢和深情,有的则在猜测京都府尹会如何应对,还有的在小声讨论着镇北侯到来后会发生怎样的冲突。 那京都府尹站在一旁,早已被汗沁湿了里衣,汗水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着。 望着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他心中一阵无力,无论是镇北侯还是靖谋侯,哪一个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如今夹在中间,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远处的萧逸尘望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的笑意,随后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两辆疾驰而来的马车,马蹄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弥漫。他不禁轻声笑道:“好戏开场了!” “滚开滚开!怕死的都滚开!” 那跟随在马车一旁的侍卫扯着嗓子大声喊道,连忙跑到前方驱赶着聚众的人群。 京都府前,人们都只顾着看热闹,完全沉浸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浑然没有在意不远处那一辆马车正如朝着这里冲来。 尽管马夫使出了浑身解数,用尽全力拉紧缰绳,试图让马车减速,可还是晚了一步。 马车冲进了人群,好几人躲避不及,被那马车碰到,瞬间倒在地上,捂着伤口痛苦地哀嚎着。 还不等马车停稳,那镇北侯就如一只愤怒的狮子般气哄哄地从马车上走下,丝毫没有在意倒在地上哀嚎的人们。 他的脸色铁青,一手指着沈晓,大声怒吼道:“姓沈的,你敢与我作对,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靖谋侯站在一旁,看着被撞伤的众人们,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丝毫没有在意镇北侯在一旁骂街,而是连忙吩咐自家伙计将受伤的人们送往医馆医治。 确定安抚好了受伤的群众后,靖谋侯这才冷着眼走在镇北侯的面前。 苏浅月远处看着剑拔弩张的场面,蹙着眉,心里还有些担忧:“我们不上前帮忙吗?” 反观萧逸尘倒是满脸无所谓,托着腮,指着远处的沈晓,打趣道:“不用。” “别看沈晓一家子表面温婉尔雅,背地里骂人可狠着呢。” 苏浅月望着远处的沈晓,有些不解:“你怎知道?” 萧逸尘无奈的扭过头,望着对方:“我怎知道?我和沈晓鬼混了多少年,他就骂了我多少年。”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诉苦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那靖谋侯站在镇北侯面前,直接伸出手指着对方鼻子,怒声道:“姓赵的,给你脸了是!和我抢儿媳,也不撒泡尿照照!” 第62章 你敢动她! 靖谋侯这一生,心境平和,无欲无求。 在朝堂之上,他虽政绩斐然,却从不刻意追求极致,只秉持着一颗为民之心,稳步前行。 对于财富,他亦是淡然处之,家中虽有一定积蓄,却从不贪婪敛财,更未将心思过多放在积攒财富之上。 此生,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 此前,靖谋侯多次苦口婆心地劝说沈晓婚娶一事,无论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甚至找来诸多门当户对、才貌双全的女子画像供他挑选,可沈晓始终不为所动,对这些婚事提议无动于衷,这让靖谋侯头疼不已。 然而,自家儿子好不容易开窍,有了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子,靖谋侯满心欢喜,以为多年的心愿即将达成。 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镇北侯,妄图将这一切都抢走。在靖谋侯看来,这镇北侯的行径,简直就是在断他沈家的香火。 靖谋侯平日里脾气温和,待人和善,从不轻易与人起争执,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那种可以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今天这件事,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也绝不会有半分让步。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时,靖谋侯一句严厉的斥责,让镇北侯本就窝火的内心瞬间燃起熊熊怒火。 镇北侯下意识地便要举起拳头,狠狠地向靖谋侯打过去,以泄心头之恨。 可真当他举起拳头的时候,靖谋侯不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将自己的脸直直地伸了过去,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地挑衅道:“来来来,不服你干我,你今天不打死我,你就是我养的,来来来!” 靖谋侯身为朝中重臣,多年来为国家和百姓做出的贡献一点也不比镇北侯少。 两人虽都拥有侯爵名号,但在民间的声望以及在朝中官员心中的地位,靖谋侯却远远高出镇北侯。 靖谋侯见镇北侯举起拳头却不敢落下,知道对方有所忌惮,便又开始动起了嘴皮子。 他目光如炬,直视镇北侯的双眼,义正言辞地说道:“好,你不敢动手是,那咱就当着众人的面,好好地说道说道。” “你儿赵厉,生得贼眉鼠眼,毫无贵气。如今又身有残疾,本应修身养性,低调行事。可他却仗着自己是圣上亲封的先锋建军,便在京城耀武扬威。见到我儿媳生得乖巧,就妄图强掳豪夺,这般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那云裳原本怯生生地躲在沈晓的身后,听到沈父如此称呼自己,一颗芳心不禁小鹿乱撞。 她本就不问世事,性格单纯,此刻小脸情不自禁地红了起来。 云裳在背后轻轻拉了拉沈晓的衣袖,声音软糯,轻声道:“沈晓哥哥” 沈晓转过头,望着对方脸颊上红润的婴儿肥,只觉得甚是可爱。 回想起上次在萧逸尘的书房里,初见云裳时,他便觉得这模样好玩极了,只是碍于两人第一次见面,怕有失礼仪,行为有些不雅,便强行忍住了心中的念头,没有继续。 如今,沈晓偷偷地望了望四周,见似乎没有人注意自己,心中贪玩之意顿时大起,鬼使神差般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可这一幕却被远处的萧逸尘看在了眼里。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道:“这沈晓还玩上了。” 苏浅月被萧逸尘这一声吸引,拉回了视线。 她顺着萧逸尘的目光望去,望着沈晓和云裳两人那无邪的模样,自己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眼中满是羡慕。 还没等沈晓玩得尽兴,就被猛地拽走。 靖谋侯拉着沈晓的胳膊,大步来到台阶之上。他扬起头,神色间满是自豪,大声说道:“吾家小儿生得俊俏,风度翩翩,尽显才子之姿。你家儿子从头至脚,哪一点能比得上我儿子?无论是才学、品德还是相貌,吾儿皆远胜一筹!” 镇北侯此刻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他紧紧地攥着双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 镇北侯强压着心中的怒火,目光冷冷地望向一旁始终不说话的京都府尹,忽然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这门婚事,乃是太子殿下亲自决定的。而且我们镇北侯府已经下了聘礼,喜帖也都发了出去,现在临门就差一脚,婚事即将圆满。” 随后,镇北侯伸出手指,指着一旁的沈晓,又是一声冷笑:“我可不管你们两人之间有过怎样的情愫,我告诉你,如今她可是我们镇北侯府未过门的儿媳。” “如今你们还敢提着聘礼上门,就不怕太子殿下得知后震怒?到时候,你们靖谋侯府可吃不了兜着走!” 靖谋侯听后,神色依旧镇定自若,毫不畏惧地回应道:“太子殿下的话,我等自然要好好斟酌斟酌。但在这件事上,关乎我儿的终生幸福,关乎我沈家的颜面,除非有圣上的旨意,否则一切免谈!” 镇北侯望着靖谋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压制。他的目光忽然瞥向身后的云裳,脸色瞬间变得阴冷,大声喝道:“来人呐,将京都府尹之女 ‘ 请 ’ 回府中!” 下一秒,镇北侯马车旁的侍卫们纷纷上前,将此地团团围住。 那众人原本只是来看个热闹,想瞧一瞧这两位侯爷为了婚事会如何争论,却没想到如今两家竟然剑拔弩张,甚至要拳拳相向。 一时间,现场的人群吓得纷纷逃得远远的,生怕被这场纷争波及,伤到自己。 “两位侯爷,还请息怒” 京都府尹见局势愈发失控,壮着胆子想要上前拉架,试图平息这场纷争。 却没想到,镇北侯此刻正怒火中烧,根本不顾及其他,飞起一脚便踹向京都府尹。 京都府尹身形瘦弱,哪经得起这一脚,整个人向后倒去。 还好沈晓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顺势稳稳地扶住对方,才避免了京都府尹摔倒在地。 “父亲!” 云裳见父亲被打,心急如焚,连忙上前搀扶。 她转过身,恶狠狠地看着镇北侯,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大声说道:“莫以为你仗着自己身居高位,就可随意欺压我们!我们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伶牙利嘴!给我拿下!” 镇北侯被云裳的话彻底激怒,再次下令。 沈晓缓缓合上自己手中的折扇,目光变得冰冷如霜。 他望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侍卫,脸色瞬间变得阴冷。那远处的苏浅月望着沈晓,心中顿感一阵熟悉。 当夜,萧逸尘消失的时候,她曾去靖谋侯府想要询问萧逸尘的下落。当对方知道自己偷听了他俩在游园会之间的谈话时,那一瞬沈晓的脸色就和如今一模一样,带着渗人的杀气。 “你敢动她!” 第63章 做戏,监视 “世子,您交代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刚刚离去不久的马夫,沿着那高耸的高墙,几个起跃便轻盈地跃了回来。 萧逸尘望向面前这位身形干练的马夫,心中不禁暗自感叹。这龙虎卫,果真是圣上亲自悉心培养出来的精兵悍将,执行任务时的效率让人钦佩不已。 萧逸尘微微颔首,给其示意了个眼神,那马夫心领神会,迅速起身,悄无声息地撤下,融入了周围的暗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我们不用上去帮忙吗?看这情形,那镇北侯似乎已经准备彻底撕破脸皮,沈晓他们会不会有危险啊?” 苏浅月坐在萧逸尘身旁,她黛眉轻蹙,望向那混乱的京都府门前。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满脸担心的模样,不禁轻笑一声,缓缓摇了摇头,语气笃定地说道:“放心,那镇北侯纵然嚣张跋扈,可还不敢把靖谋侯怎么样。” “靖谋侯在朝中根基深厚,镇北侯有所忌惮。况且沈晓那小子,看似文弱,手段其实狠着呢,对付这几个侍卫,问题不大。我们就安心在这儿看戏就好,这场戏,还远远没到落幕的时候呢。” “给我拿下!” 镇北侯一声令下,围绕在周围的侍卫便朝着几人扑来。 云裳花容失色,娇躯轻颤,下意识地往沈晓身后躲去。 为首的侍卫身形魁梧,满脸横肉,率先冲到沈晓面前,他怒吼一声,犹如猛虎咆哮,抡起手中长刀,朝着沈晓的脖颈斜劈而下,刀风呼啸,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 沈晓眼眸微眯,不闪不避,在长刀即将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猛地侧身,同时手中折扇如灵蛇般探出,精准地戳向侍卫持刀的手腕。 “啊!” 那侍卫惨叫一声,手腕剧痛,长刀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 沈晓趁势欺身而上,折扇迅速合拢,以扇柄狠狠击打在对方的咽喉处。 这一击,力道十足,那侍卫双眼圆睁,双手捂住喉咙,踉跄着向后退去,最终 “扑通” 一声摔倒在地,痛苦地挣扎着,发出 “嗬嗬” 的声音。 其他侍卫见状,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加疯狂地围拢上来。 沈晓却怡然不惧,身形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他手中折扇时而如剑,刺向侍卫们的要害;时而如鞭,抽打在他们的关节之处。 几名侍卫从背后偷袭而来,沈晓似有所感,脚尖轻点地面,轻盈地转身,折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正好拍在对方的太阳穴上。那侍卫闷哼一声,双眼一黑,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又有两名侍卫同时从两侧攻来,一人举刀砍向沈晓的腿部,一人则用长枪刺向他的胸口。 沈晓纵身一跃,如飞燕掠水,在空中巧妙地避开了这两招。 随后,他借助下落的力量,折扇猛地展开,用力扇向两名侍卫的面部。这一扇,带着呼呼的风声,强大的气流如排山倒海般袭来,两名侍卫被扇得连连后退,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沈晓在侍卫群中左冲右突,手中折扇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一声惨叫或一次重物倒地的声音。 不过片刻,那些原本耀武扬威的侍卫们便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镇北侯如今的目标就只有云裳一人,他早就想到会有突发状况,所以自己也留了后手。 只见镇北侯当着众人的面,不紧不慢地敲响了手指,那响声,是他事先约定好的号令。 原本从军中精心调遣的几十名暗卫,此刻却没有了身影,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镇北侯皱着眉,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警惕地望着周围空荡荡的一切。 微风轻轻扫过他的面庞,撩动着他的发丝,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正在逼近。他心中暗道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向着众人方向跑来。 镇北侯一眼便能辨出此人就是自己的暗卫,只见他面色惨白,嘴角挂着鲜血,如今他吊着最后一口气,艰难地跪在镇北侯的膝下,还不等开口,一口鲜血便如喷泉般吐出,溅出很远。 最后,他双眼一闭,狠狠地跌在地上,没了气息。 镇北侯望着脚下的尸体,他眯起双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 忽然,他却笑出了声,那笑声起初低沉,随后愈发的渗人。 沈晓望着对方这诡异的举动,也甚是不解,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暗自警惕。 本以为镇北侯会有下一步的疯狂行动,却不成想镇北侯只是冲着剩下的侍卫挥了挥手,冷冷地呵道:“撤!” 如今只留下一片狼藉的现场,和众人满脸的疑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京都府的门口,却没人在意在此地的不远处一只信鸽从一人的手中飞出。 任由谁都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也不过是提前规划好的,所有人就像是被监视一样,一举一动尽在掌握之中。 信鸽扑腾着翅膀,向着远方奋力飞去。 很快,它便飞跃过皇宫的午门高墙。 在皇宫深处,在宫殿的的阁楼上,一名宫女静静地站在窗前,窗户敞开着,微风轻轻拂过她的发丝,撩动着她耳畔的碎发。 她的目光一直牢牢地盯在天空中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不时地踮起脚尖,试图看得更远一些。 忽然,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喜,她微微张开嘴唇,轻轻吹出一声清脆的口哨。 天空中的信鸽似乎听到了这熟悉的声音,立刻改变了飞行方向,顺着声音的源头,稳稳地落在那名宫女的手心中。 不久,那宫女迈着小碎步,走进了一座幽暗的大殿。 此时外面艳阳高照,而宫殿内却暗的只能靠烛火来为其点亮。 宫女穿过甬道来到一处屏障前,那宫女低着头,跪在屏障前,对着里面的人毕恭毕敬道:“殿下,信到了!” 第64章 死人也有‘价值\\\’ 在那光线昏黄黯淡的屏障之内,气氛显得格外静谧压抑。 太子稳坐在茶桌前,他只是轻轻地抬了抬眸,身旁的佩刀侍卫便瞬间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信条,而后将其呈给屏障里的太子。 太子神色淡漠,微微挥了挥手。 随着这一挥,偌大的殿中,众人纷纷退下。 转眼间,就只剩下屏障中的太子和一位老者相对而坐。 太子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那信中的内容,他的眼神波澜不惊。 “这信中可与老奴说的一样?” 太子萧云轻轻呼出一口气,手中的信条缓缓飞向一旁的烛台。 屏障中的两人都未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信条在烛火的舔舐下,一点一点被吞噬,化为灰烬。 火苗跳跃,映照着他们的脸庞,忽明忽暗。 “吴公公在这皇宫中也算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说的话自然是真。” 而太子面前坐着的正是陪伴圣上几十年的吴公公。 吴公公身材佝偻,年岁老,但他的双眼却没有丝毫的浑浊,依旧明亮而锐利。 “哈哈,太子殿下能夸赞老奴,也是老奴此生修来的福分。” 太子萧云微微晃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关节处发出 “嘎嘎” 的声响,显然是久坐带来的不适。 坐在对面的吴公公见状,立马笑脸相迎,动作麻利地快步走到太子的身后,伸出那双布满皱纹却依旧灵活的手,轻轻为其揉捏肩膀。 太子舒服地不禁闭上了双眼,发出一声惬意的轻叹:“小时候就听得父皇夸你精通按捏之术,每次父皇头晕脑胀,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太医,而是你。” “父皇常说,只要被你按捏一会,就感觉经脉通顺,浑身轻松,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吴公公自小就来到这皇宫,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外人看到的只是表面的繁华,可只有他们这些身处底层、被视为卑贱之人的,才能真正体会到皇宫背后的艰辛与不易。 多年来,在这如深渊般的皇宫中摸爬滚打,吴公公自小就学得了一双慧眼,能看透人心的真伪,练就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能在复杂的宫廷斗争中左右逢源。 这么多年,他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手段,终于从皇宫那吃人的底层,一步一步地爬到了现在的位置。 吴公公一边熟练地揉捏着,一边谄媚地说道:“殿下言重了,奴才哪有您说的那么传神,所学的也只不过是一些皮毛,皮毛罢了。”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谦卑,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又透露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太子闭着眼,全身心地享受着肩膀传来的舒适感,悠然说道:“皮毛?吴公公在父皇身边这么多年,知道的可一点不比我们这些当儿臣的少啊,以后我还得多多虚心请教一下 ‘ 吴大人’ 了” 话音刚落,吴公公似乎感受到指尖传来一阵寒意,那寒意顺着手臂直窜心底。 只是那一刹那,吴公公反应极快,立马跑到太子身旁,随后 “扑通” 一声重重地跪在地上,身子因恐惧而微微颤抖着,语气卑微到了极点:“老奴不敢僭越,老奴从未有过二心,只要殿下想知道的,老奴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子扭动了一下原本僵硬的脖颈,此刻确实舒展了许多。 他稳稳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平缓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之人,眼神中透着一种审视与思索。 “说起来,我还得感谢吴公公,若不是你,我怎会知道那肃王的底牌?” “若不是吴公公的泄密,我怎会让萧逸尘他们入了我的陷阱之中?” 太子的话刚落,原本挡在他们一旁的屏障轰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撕开,那撕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下一秒,屏障外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见几十具尸体横七竖八地摆满了整个大殿。 那吴公公看见这一幕,吓得身子猛地一紧,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可是那太子倒是见惯了死人,面对这血腥的场面,他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他望着摆满了大殿的尸体,不仅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不禁感到一阵愉悦,那愉悦的神情在他脸上肆意蔓延。 他缓缓端着茶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尸体的面前,随后优雅地蹲下,伸出手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衣物。 看着那胸口碗大的凹陷处,啧啧叹道:“这批暗卫乃是我赏赐给镇北侯的,如今这些人只被三个人杀的一个不剩,不愧是龙虎卫啊!” 吴公公颤抖着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说道:“当年圣上刚刚登基,便私下里培养了一批悍将,原本是想用来北上,抵御外敌。” “可是不知怎的却将这些人,赏赐给了刚刚封王的六皇子,也就是如今的肃王。” “这些人眼中没有感情,手段狠辣,行踪难定,只有一小批在肃王府中,剩下的人全部隐匿在京华的各处,很难寻出” 太子抿了一口茶望着那些死人:“无妨,他们是人,不是鬼神,何惧之有?” 此时刚刚的佩刀侍卫稳步上前,拱着手:“殿下,这些怎么处理?” 那太子萧云并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微微俯身,目光如炬,仔细端详着这些死去的暗卫。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惋惜,又混杂着些许愤怒。 良久,他嘴角微微上扬,冷笑一声:“唉,可惜了,白费了我这么多的心血。” “也罢,死了就死了,在培养一批就是了。” 话语间,人命在他眼中仿若草芥,轻易便可舍弃。 那吴公公在一旁,将太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看着太子闲庭自若的模样,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多年在宫廷的摸爬滚打,让他深知在这皇家之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利益的交织。 太子能够看重你,是因为你身上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当你仅剩的价值被榨干时,那你即便是死在他的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生在皇家,哪里来的仁义道德?那些所谓的善良与正直,不过是在人前伪装出来的罢了,用来粉饰这充满血腥与权谋的宫廷斗争。 佩刀侍卫单膝跪地,以表忠心:“属下明白!那这些人还是和以往一样,在宫外火烧处理了?” “不 不 不!” 太子萧云连忙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神秘与得意。 “这些人虽然是死了,但还是有点用处。” 他的话语如同抛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那侍卫和吴公公两人对视一眼,满脸困惑,眼中皆是迷茫之色。 任凭他们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到死人能有什么利用价值。 只见太子萧云缓缓走到窗边,伸出手,轻轻推开面前那木窗。 “嘎吱” 一声,伴随着窗外的微风,一股清新的空气涌入这压抑的宫殿。 宫殿外,艳阳高照,那骄阳似火的阳光倾洒而下,本应是一片明媚温暖的景象。 然而,这光却怎么也照不进这宫殿中,依旧黑暗瘆人。 太子站在窗边,微微仰头,往外看去。 那宫殿外的园中,满是初长出来的花苞,它们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刻。 他深呼一口气,闭上双眼,敞开双臂,那清新的空气让他感到一阵惬意,似乎在享受着那阵阵的凉意。 “把这些人作成花肥,等到盛夏之时,园中又是一片花团锦簇!” 第65章 凤椅之人 “行了,你也该回去了,要不圣上那边该起疑了。” 太子萧云背对着吴公公,声音淡漠,在这略显空旷的殿内悠悠回荡。 吴公公心中了然,自然明白这是太子给自己下了逐客令。 他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但很快便隐去,换上了一副谦卑恭顺的神情。 “那老奴便退下了。” 吴公公双手撑着膝盖,缓缓起身。然而,面前的道路皆被横七竖八的尸体严严实实地挡住。 无奈之下,他只能踮着脚尖,眼睛紧紧盯着地面,试图在尸体中间寻找那狭窄的缝隙,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动。 尽管吴公公已经万分小心,可还是事与愿违。 突然,他一脚踩歪,整个人失去平衡,向前扑去,重重地被一具尸体绊倒。 吴公公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此时的他,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哪还有心思注重仪表。 他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慌乱地逃离了太子寝殿。 “这花看久了,也觉得腻,罢了,母妃在哪?” 待吴公公离去后,太子萧云缓缓转过身,目光随意地扫过窗外那还未绽放的花苞,语气中满是厌烦。 “回殿下的话,皇后正在凤淑阁。” 太子伸出手,用力关上了面前那扇木窗。随着 “砰” 的一声闷响,外界的明媚瞬间被隔绝在外。 不知为何,处于黑暗之中的太子反而更让他感到舒适自在。 在这黑暗里,无人可见他的所作所为,他可以随心所欲,肆意妄为,这种感觉让他觉得无比快活。 太子的生母乃是当今皇后,名为楚婉。 其母家更是手握重兵,常年驻守北疆、西域两地。 先皇在世时,在边疆的风沙中,楚家的将士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 正因如此,楚家在庆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朝堂上下,无人敢小觑。 他们的存在,不仅是太子萧云的后盾,更是影响着整个庆国局势的一股强大势力。 不久后,太子萧云来到凤淑阁前,顿了顿,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衣冠,确保每一处褶皱都平整妥帖。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随后抬手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吱呀” 一声,沉闷的声响在寂静的阁内回荡开来,惊起一阵轻微的回响。 阁内的光线极为昏暗,几盏烛火在角落里摇曳闪烁,豆大的火苗在微风中忽明忽暗,勉强驱散着周遭的黑暗。 轻纱帷幔低垂,在这昏暗氛围里,如一层朦胧的雾霭,给整个凤淑阁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静谧。 萧云定了定神,目光在阁内搜寻,很快便捕捉到皇后楚婉的身影。 透过薄纱,只见她正端坐在主位之上,身姿优雅,仪态万千。尽管光线昏暗,却丝毫不掩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萧云见状,立刻恭敬地走上前去,在距离皇后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双膝缓缓跪地,上身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身前,行起了大礼。 “儿臣萧云,拜见母后,愿母后凤体安康,福寿绵延。” 楚婉微微抬手,示意萧云起身,轻声说道:“云儿,起来,今日怎有空来母后宫中?” 萧云缓缓站起身,面上冰冷,恭敬地回应道:“儿臣许久未见母后,心中挂念,特来请安。再者,儿臣近日在朝中遇到些棘手之事,也想与母后商讨一二。” 皇后端起茶杯,吹去了浮上的热气:“可是有关肃王府的?” 太子萧云微微一怔,旋即嘴角上扬:“什么事还是逃不过母妃的慧眼。” 皇后见此,不禁嫣然一笑,可转瞬之间,语气便变得温柔而嗔怪:“行了,行了,恭维的话就不要说了,你能来母妃这里看望我,母妃就已经很开心了。” 话锋一转,“不过” 话到此处,刹那间皇后的脸上忽然笼罩上一层狠辣之色:“你身为太子,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你可知道,我和你舅舅为了稳固你的储君之位,耗费了多少的心血吗!” “那日游园会,你竟敢私自调遣御林军出宫,还惹出了这么大的闹剧,圣上虽然不说,但心里可都是记得呢!” 太子萧云被这么一呵斥,连忙跪在地上问罪。 “母妃息怒,儿臣并非愚钝鲁莽之人,从头到尾,这些事情都是儿臣精心策划的一出戏罢了!” 皇后皱着眉,望着透过薄纱望着跪在地上之人。 “儿臣利用了一些手段将吴公公纳入门客之列,从他的口中儿臣知道了一些关于肃王府的重要秘密。” “为了探究那吴公公所言是真是假,儿臣精心编排了一出戏。” “儿臣利用赵厉假意迎娶京都府尹之女--云裳,表面是让京都府尹归入我的门下。” “而苏浅月和云裳情同姐妹,那萧逸尘和镇北侯府有着血海深仇,他们必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裳嫁给赵厉,更不会让京都府尹归入我的阵营。” “所以,这件事他们必然会插手。前些时日,我假意调遣御林军出宫,引得圣上动怒。如此一来,他们认定我如今不能亲自出面干涉此事,便抛去了心中的忧患,自以为可以顺理成章地阻挡赵厉迎娶云裳。” “众人皆知镇北侯出身军营,身边有很多精兵悍将。” “若是双方因此事发生争执,那些暗卫萧逸尘等人必然阻挡不了,所以他们必定会亮出肃王府的底牌。” “一切的计划都在儿臣的掌握之中,果然不出所料和吴公公说的一模一样。” 后来太子将龙虎卫的来历从头到尾的向太后描述了一番。 不多时,皇后原本严肃的嘴角掀起阵阵微笑,那笑容中满是欣慰与赞赏。她看着太子,轻声说道:“云儿长大了,用起手段来可一点不差。” “如今儿臣心中仍有不安,纵使儿臣的门客众多,可也难以阻挡那神秘莫测的龙虎卫!所以儿臣想……” 还不等太子将话说完,皇后便神色一凛,直接打断了他:“这事你便不用管了!” 话音刚落,皇后直接从那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凤椅上站起,身姿挺拔,凌视着周遭的一切。 “我会从北疆调遣几人回京,祝我儿臣完成大业!” 第66章 一家人平安幸福便好 待萧云说完,楚婉沉默片刻,缓缓开口道:“云儿,朝堂局势复杂多变,你行事切不可冲动鲁莽。” “那二皇子的门客都是一些心思深沉,手段狠辣之人,你需小心应对。不过,咱们楚家在朝中也并非孤立无援,你要善于利用各方资源,稳固自己的地位。” 太子萧泽跪在台下:“儿臣谨记母妃教诲!” 自镇北侯和靖谋侯两家那场激烈争斗过后,悠悠三日时光悄然流逝。 在这繁华热闹的京华之地,那场风波的余韵仍在大街小巷间回荡,无人不知镇北侯在这场纷争里吃了大亏。 依照镇北侯以往的脾性,众人皆料定他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必定会寻机报复,扳回一城。 然而,唯独这一次,情况却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镇北侯竟好似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了丝毫动静,就好像之前那场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争斗从未发生过,一切都回归了诡异的平静。 与此同时,镇北侯原本郑重其事送到京都府的聘礼,也都原封不动地返还了回来。 那些金银珠宝、华丽的绫罗绸缎,被装在箱笼之中,重新回到了镇北侯府的库房,说着这段无果的姻缘。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落在肃王府的一间房内。 萧逸尘百无聊赖地躺在雕花大床上,身姿慵懒,眼神中透着几分倦意,望着头顶的床帏,思绪不知飘向何方。 而苏浅月则坐在一旁的桌前,专注地查看着肃王府的账簿。 自从肃王妃将府中中馈放心地交由苏浅月掌管后,她凭借着自己的聪慧与严谨,将府中的各项支出打理得井井有条、有规有矩,每一笔账目都记录得清清楚楚,府中上下对她的能力皆是赞不绝口。 这时,一阵轻柔的叩门声传来,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绿芷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走到桌前,将水果轻轻放下。 “小姐,” 绿芷轻声说道,“刚刚绿芷采买回来,路过靖谋侯府,瞧见那府里热闹非凡,街上的人都在说下月初十便是小侯爷的大婚之日。” 苏浅月起初听到这话,只是微微抬了下眉,并未太过在意。 可转瞬之间,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沈晓和云裳之间的事情,心中猛地一紧,立刻坐不住了。 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绿芷,眼神中满是惊讶与急切:“你说的可是真的?” 绿芷用力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绿芷不会听错的,现在街上到处都是在讨论小侯爷和云裳姑娘的婚事。” 原本还懒洋洋躺在床上的萧逸尘,听到这个消息,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目光呆滞,嘴唇微微颤抖,喃喃自语道:“完蛋” 而此刻,在靖谋侯府那幽深静谧的庭院之中,沈晓望着面前几大箱的婚服,只觉一阵头疼欲裂。 这些婚服皆是用上等的丝绸制成,绣工精美绝伦。 然而,沈晓看着这些漂亮的衣服,却丝毫提不起兴致。 “娘 试了一天了,我累了,让我睡会好不好?” 沈晓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懒散,可怜巴巴地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此刻正站在那面铜镜前,眼神中透着欣喜与满足,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刚刚取回来的婚服。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柔软的绸缎,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诶呀,我儿生得这么俊朗,这怎么每一件穿在我儿身上都那么好看?” 她转过身,看向沈晓,眼神中满是爱意,“娘都挑花眼了,你快来帮娘挑挑。” 沈晓这辈子都没像今天这般累过。 清晨,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沈晓就被沈夫人从被窝里拉了起来,从清晨到午后,一刻都未曾停歇,一直试到现在。 沈晓坐在窗边,用力推开那扇雕花木窗。 透过窗隙,他看到整个靖谋侯府上下一片忙碌景象。 下人们来来往往,有的在布置喜堂,张挂着大红的灯笼和喜字;有的在搬运婚庆用品,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起初,这一切不过是为了应对某些局面而编造的一个谎言,可不知怎的,所有人都当了真。 沈晓站在窗前,酝酿了好几天的勇气,在心中一次次鼓起又消散。 他实在没有勇气告诉母亲事实的真相。 此刻,他静静地坐在椅上,目光呆滞地望着面前母亲和下人们高兴的模样。 沈夫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他许久未曾见过的发自内心的喜悦。 他缓缓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次他道出真相后,母亲和父亲失落的模样。 父亲那一向威严的脸上,或许会布满失望的神情;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睛,或许会溢满伤心的泪水。 他深知,假的永远是假的,就如同无法把黑染成白一样,可看着眼前这温馨的场景,他又怎么忍心去打破这份美好。 想到此处,沈晓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缓缓站起身来。就在他准备好面对一切后果,下定决心说出真相的时候,沈夫人忽然转过身。 沈夫人望着沈晓,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但此刻的她,却显得格外年轻。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沈晓的脑袋:“累了?长大都会累的,累了就歇一会,娘在呢。” “晓儿长大了,娘都得踮着脚才能摸到晓儿的脑袋嘞。” 这一幕,如同一股暖流,瞬间融化了沈晓心中的坚冰。 那些原本涌在嘴边的话,此刻却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他在心中默默想着,他们其实并没有错,天下父母心,哪一个当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沈晓放弃了说出真相的念头,他走到铜镜前,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陪着沈夫人一起认真地试着婚服。 那一天,沈晓从未见过母亲笑得如此开心,也让他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家人平安幸福便好。 第67章 云织成的衣裳 几天后的深夜,整座京华城陷入一片寂静。 街道上,白日里的喧嚣与繁华已然消散,只剩下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洒下斑驳光影,更添几分静谧与神秘。 位于外城的雅澜湖,散发着静谧而迷人的光泽,隐匿在这夜色之中。 湖水倒映着天上的明月与繁星,分不清究竟是天上的美景落入了湖中,还是湖水将夜空的绮丽揽入怀中。 湖边,沈晓身着一袭月白色锦袍静静地伫立在围栏旁。 他的身影在月色下被拉得修长,与周围的湖光山色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越过围栏,静静地凝视着湖面。 微风轻拂,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一圈圈荡漾开去,那倒映在湖中的明月,随着波纹轻轻摇曳,好似一轮灵动的玉盘在水中翩翩起舞。 月影时而破碎,在涟漪的撕扯下化作无数光影碎片;时而又聚合,在水波的轻抚下重新拼接成完整的圆月,恰似沈晓此刻复杂而又纠结的心境。 远处,云裳正朝着沈晓的方向缓缓走来。 她身着淡粉色的罗裙,她的青丝如瀑布般柔顺,随意地挽了个发髻,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 云裳的手中,还提着一盏小巧的灯笼,昏黄的灯光在夜风中微微晃动。 灯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勾勒出她精致的五官,粉嫩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 “沈晓哥哥。” 云裳轻启朱唇,在这寂静的夜晚,悠悠地传进沈晓的耳中。 沈晓闻声,缓缓转过身。 “云裳,你来了。” 云裳微微颔首,她轻轻走到沈晓身旁,将手中的灯笼挂在围栏上,暖黄的灯光与清冷的月光相互交融,营造出一片温馨而浪漫的氛围。 她和沈晓一同望向那被月光笼罩的湖面,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是无数颗星星在湖底闪烁。 “今晚的月亮真美。” 云裳轻声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湖中的月影上,眼神中满是沉醉与向往。 “是很美。” 沈晓应和着,声音里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 他微微侧身,目光却落在云裳的脸上。 月光下,云裳的眼睛犹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清澈而明亮,透着对世界的好奇与纯真。 自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妮子的时候,便被其身上那股稚气所感染。 她才十六岁,宛如春日里刚绽放的花蕾,没有见过外面世界的纷繁复杂,更没有见识过人性的阴暗面。 她的内心纯净无瑕,就像这湖中那轮圆月,清澈明亮,映出本心,不曾沾染一丝尘埃。 云裳转过身,望着面前的沈晓,察觉到他的异样。她的眼眸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沈晓哥哥可有心事?” 还不等沈晓开口,那云裳便上前一步,她的动作轻盈而俏皮,踮起脚,伸出手将沈晓的嘴角上扬 “笑笑嘛,笑起来多好看。” 那沈晓看着面前的妮子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的阴霾瞬间被驱散。他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笑声爽朗而真诚,在这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 “钦天监算出下月初十是婚嫁的好日子,本来一切都是假的,可是如今却成了真。” 湖面上,月影依旧随着水波摇曳,花香四野 。 “父亲身份低微,在这京华谁都不敢得罪,而我尚且年幼又是一个女子。” “从小我便听母亲说,一个女孩子家要懂得知书达理,贤良淑德,却没有教会我要如何选择人生的权利。” “我向往自由,不喜欢被管教,所以每次不开心都会偷偷跑出府,看一看不一样的景色。” 一旁的沈晓望着对方眼中的星光,不禁赞叹:“云裳云裳,就像天边的云织成的衣裳,随风飘动,无拘无束。” 沈晓紧挨着她的身旁,拿起围栏上的灯笼:“如今你的选择权就在你的手上,你是想要人生的旷野,还是想要这一方的安稳?” “只要你说,我便帮你去寻,可好?” 云裳接过沈晓手中的灯笼,乖巧的站在沈晓身旁:“好,都听沈晓哥哥的。” 两人一高一低,一左一右,走在这雅澜湖旁,说着从前过往。 时值初夏,京华城早已被暖煦的阳光和宜人的气候所笼罩。 街头巷尾,繁花似锦,绿意盎然,人们身着轻薄衣衫,悠然享受着这舒适的季节。 然而,从京华一路向北出发,直至遥远的边疆,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常年被寒冬所统治,凛冽的风雪无休止地呼啸着,肆虐着这片广袤大地,冻死人的情况在这里屡见不鲜,成为了这片苦寒之地残酷的日常写照。 庆国最北端的一座城,名为奉城。 出了奉城城门再往北行八十里,眼前瞬间被一片银白的世界所占据。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冰原,白雪皑皑,连绵起伏。 在这片冰原之上,围绕着整个北部边疆,驻扎着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近十万将士严阵以待。 数不清的黑色军旗在狂风中烈烈作响,莹莹的冰雪之光中,一支由十人组成的巡逻小队,正从营地中鱼贯而出。 队员们身披厚重的毛皮大衣,手持长刀,腰挎弓箭。 刚一踏出营地,凛冽的寒风便无尽袭来,众人下意识地裹紧衣物,身体蜷缩得更紧了些。 狂风呼啸着,将地上的积雪卷起,形成一道道雪雾,模糊了众人的视线。 “嘶!真冷啊。” “是啊,就像见了鬼似的,这风大得连路都看不清。” 众人仅仅说了两句话,呼出的热气便在胡子上迅速结了冰,那冰碴子挂在胡须上,难受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他们艰难地前行着,每一步都深陷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刺骨的寒冷。 在这恶劣的环境下,营地中有一所帐篷却格外引人注目。 帐篷里往外冒着腾腾热气,向里看去,只见一人正坐在用虎皮制成的软椅上。 那人的战甲整齐地挂在一旁,甲叶上反射着帐篷内跳跃的火光。 而他上身赤裸着,狐裘大衣随意地披在腰间,他粗鲁地撕开面前烤架上的一只鹿腿,随后大口撕咬着,吃得满嘴流油。 就当他正一口肉一口酒,吃得不亦乐乎之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人火急火燎地冲进帐篷。来人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封密信,大声说道:“寒统领,军中密信!请您亲启!” 那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跪地之人。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连忙将手上的油渍擦干净。 片刻之后,他的眉目瞬间冷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下令道:“调遣八百亲卫,随我入京!” 第68章 禁术 “滚!都给老子滚!一群废物!” 镇北侯府中,一道暴跳如雷的怒吼骤然响起。 紧接着,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一只花瓶被狠狠砸在地上,瞬间化作无数碎片,飞溅四散。 这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与物品的破碎声,在侯府的各个角落不断回荡,搅得人心惶惶。 原本待在赵厉房中为其诊脉的太医,冷不防被一股蛮力一脚踹倒在地。 若不是身旁有人眼疾手快拉了一把,只怕这位太医今日就要栽在这侯府之中。 太医用一块粗糙的布紧紧捂住头上汩汩冒出的鲜血,在惨白的日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在学童的搀扶下,他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两人哆哆嗦嗦地朝着大门口走去。 刚穿过侯府的园子,太医便迎面撞上了满脸阴霾的镇北侯,直勾勾地盯着太医,厉声问道:“我儿右臂怎样?” 太医闻言,头低得愈发厉害了,脸上露出极为为难的神色。 他心里清楚,赵厉的右臂所连的筋脉全部断裂,想要恢复简直比登天还难。 可镇北侯哪管什么困难险阻,他此刻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赵厉恢复如初。 太医只觉头上的伤口愈发疼痛,如万针齐刺,脸色也渐渐变得像纸一样苍白。 在镇北侯那如利刃般的目光逼视下,无奈之下,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出真相:“吾医术浅陋,实难疗愈小侯爷之右臂。此伤筋脉尽断,以吾之能,无力回天,还望侯爷恕罪。” 镇北侯一听这话,顿时暴跳如雷,双眼圆睁,怒目而视,猛地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太医的脸颊上。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太医被打得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瞬间溢出一丝鲜血。 “来人啊!” 镇北侯扯着嗓子怒吼一声。 刹那间,两名身材魁梧的侍卫从暗处窜了出来,脚步匆忙,眨眼间便赶到镇北侯面前。 镇北侯目光如炬,恶狠狠地望向太医身旁那个瑟瑟发抖的学童,咬牙切齿地说道:“给我废了他!我倒要看看你是没本事医治,还是压根不想医治我儿的伤!” 话音刚落,那两个侍卫一把冲上前去,将那个可怜的孩童死死拽在手中。 孩童被拽得生疼,小脸扭曲成一团,眼眶中蓄满了泪水,不断地哀求着:“师傅,师傅,救我。” 声音带着哭腔,在空气中回荡,听得人揪心不已。 那太医望着侍卫抽出寒光闪闪的长刀,眼看就要废了孩童的手臂。 此时,他也顾不上身上钻心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冲上前,“扑通” 一声跪在镇北侯的脚下,苦苦哀求道:“求求您放过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镇北侯居高临下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太医,面上满是凶狠,一字一顿地吼道:“吾儿的右臂,到底能不能治好!” 太医被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地说道:“老奴曾在一本古书上见过一个可以恢复筋脉断裂之法…… 或许可以医治小侯爷的右臂。”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镇北侯的声音再次提高八度,如雷霆般在太医耳边炸响。 那太医跪在地上,头几乎贴到了地面,一副欲言又止、难言之隐的模样:“那…… 那曾是一本禁书……”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老奴那时也只是好奇,便偷看了几页……” “那古书上记录的压根不是医治之法而是夺命之术。” 镇北侯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压根听不懂太医在说些什么。 太医见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凡是按照那古书上的方法医治的,无疑是九死一生。虽说可以恢复如初,但也得经过常人难以忍受之痛。若是没有挺过或者是中途而止,那便只有等死。” “那按照你这么说,吾儿还有恢复的可能?” “是……” 太医小声应道。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镇北侯再次怒声质问道。 “老奴性命卑贱,而且医术不精,老奴没有十全的把握彻底医治小侯爷的右臂……” 镇北侯重重地缓了口气,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随后,他吩咐侍卫将两人 “请” 到正厅议事。 待众人在正厅坐定,镇北侯的目光如刀般射向太医,冷冷地说道:“说,具体该怎么医治我儿?” 太医偷偷瞥了一眼一旁侍卫手中仍被控制的孩子,眼中满是无奈与不忍。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出:“需取灼鸢尾一朵,梦荼蘼一钱,犀合欢半钱……” 他一边说着,一边掰着手指细数。 “将十几种的毒物磨成粉末混合制成药膏,最后剖开小侯爷的伤处,让其一直保持清醒,从体内寻出断裂筋脉,最后将毒物涂抹在断裂筋脉,让其重新愈合……” 他顿了顿,神色凝重地补充道,“每日早晚各有两个时辰,因为毒物的作用,小侯爷得承受刮骨噬心之痛,半年之后,方能恢复……” 正厅内一片寂静,镇北侯听完太医的话,陷入了沉思。 而太医和学童则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等待着镇北侯的决定 。 镇北侯眉头紧锁,目光逼视着太医,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压迫感,缓缓问道:“若是吾儿坚持不住呢?” 太医吓得浑身抖如筛糠,牙齿都在咯咯作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干涩的喉咙里硬是挤出了几个字:“毒物会立刻顺着筋脉扩散全身,最后” 他微微停顿,咽了口唾沫,声音小得如同蚊蝇般,“一命呜呼” 说完,太医偷偷抬眼看了看镇北侯的脸色,只见他的脸色愈发阴沉,赶忙又补充道。 “可这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医治的办法。且不说小侯爷能不能挺过这治疗过程,单就那十几种的毒物,也是极难凑齐。 这时,镇北侯的脸上露出了极为为难的神色。 他倒不是因为这些毒物材料难寻而发愁,以镇北侯府的势力和财力,只要肯下功夫,寻到这些东西并非全无可能。 他真正担忧的,是自己儿子的性子。 他这个当爹的,对儿子的脾性再清楚不过了。那刮骨噬心之痛,常人连想象都觉得可怕,又岂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更何况每日还得发作两次,这漫长的半年时间,要承受如此剧痛,他真的能坚持下来吗? 镇北侯满心纠结,满脸愁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侍卫松开那个孩童。 随后,声音疲惫地说道:“这件事容我想想,你俩先回去。” 那太医和孩童听到此话,原本高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缓缓落了下来。 两人如获大赦,连忙对着镇北侯磕头道谢。 磕完头后,两人连滚带爬地起身,慌慌张张地朝着侯府外跑去,生怕镇北侯改变主意。 一路上,他们的脚步踉跄,衣服被门槛和门框刮得凌乱不堪,直到出了镇北侯府的大门,才敢稍稍放慢脚步。 待太医和孩童离去后,镇北侯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来,抬起粗壮的手臂,将面前的桌子拍得震天响,桌上的茶杯、茶壶被震得跳了起来。 镇北侯怒吼道:“不管怎样,都要给我寻到那些东西!吾儿要是死了,我便杀入肃王府,让他们通通给我儿陪葬!” 第69章 吾愿捐躯拦众寇,唯期亲眷永安宁 “越儿!” “皇兄!” 此时一个年少的男子拼尽全力,朝着不远处呼喊着,原本白净的面庞上早就沾满了干涸的鲜血, “母妃!妹妹快跑!一直向北!会有人接应你们!” 他手中原本锋利的长刀,此刻早已卷刃。 从皇宫一路杀出,那人历经无数恶战,此时早已精疲力竭,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皇兄!我们一起走!” 那山坡上一个身影浮现在众人面前,她原本华丽的宫装此刻残破不堪,裙摆被荆棘划得七零八落。 “快走!要不我们都死在这里!” 那人心急如焚,额头上青筋暴起,近乎咆哮地吼道。 身旁的侍卫,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 “川” 字,双手死死拉住她的胳膊,苦苦哀求道:“公主快跑,来不及了!” “皇兄,我和母妃在庆国等你!” 她带着哭腔,一步三回头,在侍卫的拉扯下,终于转身朝着北方奔去。 那人手持长刀,疲惫的站在原地,望着如汹涌潮水般涌来的宫中兵马,阵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缓缓回头,望着母妃和妹妹渐行渐远的身影,一种释然的感觉涌上心头。 此刻的他,已然了无牵挂。 “圣上有令,捉拿罪妃白氏和五公主!押送回京!违令者,斩!” 敌阵中,一名传令官扯着嗓子大声宣读旨意,声音在战场上回荡。 那人望着大群的兵马,眼神愈发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 手中的长刀被他紧紧握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而他身旁原本护卫众多的侍卫,早就在逃出皇宫的惨烈战斗中被斩杀殆尽,此刻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人。 最前方的一人身穿黑甲的统领,身姿挺拔,眼神冷酷,面对着叛逆者,即便其中有着尊贵的皇子,他也没有丝毫的手软。 只见他微微抬起手,手指轻轻一挥,冷峻地命令道:“缉拿三皇子,斩逆贼!其余人给我追!” 那人闻言,举起长刀,昂首挺胸,心中没有丝毫的畏惧。 他怒目而视,大声吼道:“父皇听信谗言,枉我母妃,今日吾便是死,也绝不让一步!” 统领望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眼前这个拼死抵抗的皇子,在他眼中就只是一个笑话。 “哼!螳臂当车!拿下!” 刹那间,统领身后的将士们如饿狼扑食一般蜂拥而上。 而萧逸却突然大笑起来,那笑声高亢而凄厉,如夜枭啼鸣,又似凄鬼悲嚎,在竹林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悲愤的喊道:“吾愿捐躯拦众寇,唯期亲眷永安宁!” 话音刚落,那人身旁的侍卫们,被他的决然所感染,皆抱着必死的决心,以少敌众,义无反顾地冲入敌军之中。 “杀!” 忽到此处,双瞳猛然睁开。 一声压抑的惊呼声脱口而出,瞬间打破了车内的寂静,惊扰了马车外守候的马夫。 马夫浑身一震,脸色骤变,连忙伸手用力掀开车帘,目光急切地望向马车里的那人。 “公子!” 马车内,面容清秀、周身散发着淡淡书卷气的白昭,此刻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他满脸憔悴,无力地摆了摆手,声音略带沙哑地说道:“无妨” 若是常人瞧见他的双瞳,定会被那独特的模样所震惊,甚至将其定为异类。 而他,正是当日萧逸尘为了追回玉佩所遇见之人 --- 白昭。 白昭的眼神中透着疲惫与迷茫,低声喃喃道:“每每入睡,都会梦见当年场景。” 马夫微微低下头,脸上满是惋惜之色,轻声安慰道:“公子,我们一定会找到公主的,说不定她就在某一个地方等着我们呢。” 白昭抬手扶了扶发昏的脑袋,他重重叹了口气,问道:“我们这是到哪了?” 马夫抬眼望向四周,入目皆是荒芜一人的高原。 广袤的大地上,只有稀疏的荒草在风中摇曳,不见半个人影。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属下不知,我们已经离开京华已有一月有余,再往北走就到达庆国北部,深入那里,天气就会愈发的寒冷。” 白昭听闻,缓缓将目光投向车窗之外。他透过那小小的车窗缝隙,凝视着远处那片荒芜的天地,喃喃道:“北疆吗”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温柔与怜惜:“妹妹小时候最怕冷了,如果她要选地方估计也不会在北疆” 白昭沉默片刻,似乎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随后,他抬起头道:“算了,我们还是换一条路回去,最好还是沿着乡村之道,这样我们找到的几率也会大些。” 话刚落音,马夫的脸色忽然一紧,神情变得极为凝重。 他的目光直直望向远处,只见那里乌压压的一片人群,急速向着他们这边赶来。 大批人马从白昭的马车旁沿着他们的马车疾驰而过,马蹄声如雷,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 那些人个个神色匆匆,沿着白昭两人来时的路而去。 “驾!我们务必赶上下月初五之前赶回京华!” 待这批人马远去,忍不住回头看向车内,问道:“公子,这些人可都是军中之人,莫非京华有变?” 白昭神色平静,缓缓放下车窗帘子,语气淡然地说道:“庆国之乱,和我们有何关系?不管他们,我们换条路返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一片橙红色。 只见一辆马车正缓缓向着落日的方向而去,在那广袤的大地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渐行渐远,融入了这暮色之中 第70章 本小姐我要了 时光悠悠,如潺潺流水,转眼十余日便悄然逝去。 京华城中,夏日的韵味愈发浓郁。 大街小巷,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热闹非凡。 街边的凉茶馆一家挨着一家,生意格外红火。店门口摆放着几张桌椅,桌上放着几大碗凉茶,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不远处,小商贩们推着小车,车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凉糕,白的似雪,红的如霞,上面点缀着晶莹的糖粒。 路过的行人,在这炎炎烈日下,走得口干舌燥、不由得在这停下脚步,寻一处阴凉坐下,喝上一碗凉茶,吃上一块凉糕,驱散着身上的燥热与乏累。 此时,肃王府内的凉亭中,微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唯见三人在此闲坐,正唠着家常,欢声笑语不时从亭中传出。 萧逸尘端起茶杯眼神带着几分戏谑,看向沈晓,开口道:“我说,你不在司礼官那里学习婚时的礼仪,反而跑我这偷闲。” 沈晓听闻痴痴地笑了一下,而后慢悠悠地轻摇着手中的纸扇道:“该学的都学完了,那些东西一日便能学会。况且一直在府中闷着也没意思,就想着出来耍耍,透透气。” 沈晓话音刚落话锋一转,问道:“世子大婚之时学了多久?” 萧逸尘原本还想着调侃一下沈晓,没料到这问题一抛出来,自己反倒成了被取笑的对象。 那段时候,萧逸尘成天被关在房里,不停的听着司礼官念念叨叨,反正几天下来自己一点没听进去。 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了,甚至还想着抗旨反婚。 可没想到,计划还没实施,就被人打晕,大婚当日,他竟被绑着去成亲,场面混乱又尴尬。 要知道,他身为世子,本就备受瞩目,平日里府中有个风吹草动,那些碎嘴子恨不得将消息传出去十万八千里。 而这件事,更是让肃王府沦为了当时人们茶余饭后议论最多的笑话。 想到这儿,萧逸尘的脸微微泛红,他尴尬地咳了两声,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茶,试图掩饰自己的窘迫。 随后,他望向一旁闲庭自若的苏浅月,想借此转移话题,说道:“都说女子礼教最多,你当时肯定花了很长时间?” 苏浅月听闻,转头望向萧逸尘,回忆片刻后,她倒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浅月当时也就学了半日左右,便能记在心里,世子你呢?” 萧逸尘见两人又将话题抛到了自己身上,心里暗自叫苦不迭,不知道在心里将两人 “问候” 了多少遍。 他佯装生气,说道:“咱就是说,你们非得刨根问底吗?” 沈晓却不依不饶,脸上带着一抹狡黠的笑,说道:“诶,不对啊,这件事情明明是你提出来的,自然肯定要以你结束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扇子轻轻敲着手心,“况且我和世子妃都已经将情况说了,世子难道还想对我俩藏着掖着,不会这么小气?” 萧逸尘见自己实在躲不过去了,索性耍起了小性子:“别问,问就是忘了!” 说罢,他还故意扭过头,不再看两人,而沈晓和苏浅月倒是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 沈晓在肃王府的凉亭中,并未过多逗留。 他只是喝了一壶茶,与萧逸尘和苏浅月闲聊几句后,便起身告辞。 此时,正值午后,微风轻柔拂过,带着丝丝缕缕的惬意,阳光也恰到好处,暖煦却不炽热,倾洒在京华城的每一个角落。 近来,苏浅月听闻京华城内前不久新开了一家别具特色的胭脂铺。 这胭脂铺的东家来自温婉秀丽的南方,深谙女子对美的执着追求与细腻心思。 凭借着南方独有的制胭秘方与别样工艺,调制出的胭脂水粉别具一格,在这繁华的京华迅速打出了不俗的名声。 胭脂铺刚开业不久,便如同磁石一般,引得京华各家女子纷至沓来,竞相购买。其中一些稀有的胭脂水粉,更是抢手得紧,需提前预约,且一经上架,眨眼间便被抢购一空。 苏浅月今日恰是闲暇无事,心中便萌生了前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再购置一些适合夏天穿着的布料,做几件新衣裳。 踏入集市,眼前瞬间被一片五彩斑斓所填满。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招牌琳琅满目,高高悬挂在门楣之上,随风轻轻摇曳。 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市井乐章。 “新鲜出炉的包子嘞,皮薄馅大,快来尝尝!” “卖花咯,买花咯,姑娘们瞧一瞧呀!” 苏浅月和绿芷随着人流缓缓前行。一家布庄吸引了她们的目光。 店内,丝绸质地的布料整齐地叠放在货架上。 苏浅月轻轻抚摸着一匹淡蓝色的绸缎,触感丝滑,她转头看向绿芷,轻声问道:“绿芷,你觉得这匹布做衣裳如何?” 绿芷眼睛一亮,拍手称赞:“小姐,这颜色可衬您了,做成衣裳穿上,定是极好的!” 苏浅月听闻,嫣然一笑,随后,她伸出手指,指着那匹布料,对店内的店小二说道:“店家,麻烦把这个给我包起来。” “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刚将布料拿起,准备去包装。 谁料,一只纤细却带着几分蛮横力道的手突然伸来,将布料硬生生地抢了过去。 “嘿,这块料不错,本小姐我要了,喂,赶快去付钱!” 第71章 楚菱 一道尖锐且傲慢的声音骤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着一袭明艳张扬的大红色锦缎长裙,裙摆绣着繁复的金线牡丹,随着她的动作肆意摆动,尽显奢华与张扬。 她长着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眼眸中透着傲慢与骄纵,看人时,眼神里总是带着轻蔑与不屑。 头发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宝簪子,每一根簪子都价值不菲。 单从她的穿着打扮,便能看出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主。 而她身旁那名护卫,身形挺拔,虽不说满脸横肉,但他手上厚厚一层茧子,便能让人知晓其也是习武之人,定是身手不凡,常年在刀光剑影中磨砺。 “好的小姐!” 护卫恭敬地应道,准备去付账。 店小二望着突然出现的女子,又看了看苏浅月,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微微躬身,小心翼翼地说道:“这位小姐,实在对不起呀,这块布料已经有人要了。要不您再看看我们店里其他的布料,那些也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好料子,质地和花色都十分上乘。” 店小二的话刚说出口,那女子的眉头瞬间皱起,脑袋高高扬起,鼻孔朝天,带着股目中无人的劲头望着店小二和苏浅月等人。 “这块布料写她的名字还是她已经付完钱了?” 女子声音尖锐,带着质问的语气。 “这” 店小二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既然都没有,何来属于她的一说?” 女子得理不饶人,继续咄咄逼人。 店小二望着两位身着华服,深知她们皆是大户人家出身。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店小二,哪里敢轻易偏向谁,只能在中间唯唯诺诺,左右为难。 那女子轻蔑地瞥了一眼苏浅月,身子向前倾,挑衅地问道:“你有意见?” 苏浅月看着对方一副无理取闹、刺头的模样,内心对她的行为不屑一顾,也实在不愿与其争吵,坏了自己的心情。 她只是淡定地将目光移向其他的布料,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对方,仿佛对方只是空气一般。 “妹妹喜欢拿去便是。” 苏浅月语气平淡,却透着一股从容与大度。 那女子见对方一副爱搭不理、毫不在意的模样,心中竟有些恼火。 但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看似和善的笑容,从护卫手中捧过布料,说道:“姐姐要是喜欢,那妹妹让给姐姐便是。” 苏浅月望着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心中虽觉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多想。 此时的她,只当对方是一时任性,既然愿意归还布料,那便罢了。 她心中想着,今日出门本就是图个开心,何必因为一匹布料闹得不愉快。于是,她微微点头,轻声说道:“那就谢谢妹妹了。” 可就当苏浅月伸出手,准备接过布料时,却万万没想到,对方瞬间变了脸色。 只见那女子手腕一转,动作极为迅速,那布料顺着苏浅月的手指,直直地掉落在地上。 那女子脸上还挂着一副假装抱歉的神情,言语中却无不透露着戏谑之意:“诶呀,真是对不起,手滑,没拿住,姐姐还是亲自弯腰捡起来~” 说罢,还故意用手掩着嘴,发出一阵轻笑。 店小二望着这紧张的场面,心中焦急万分,为了避免两人之间起冲突,连忙站出来,脸上堆满了赔笑,说道。 “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要不两位还是看看其他的布料?店里还有许多好物,定能让二位满意。” 谁能想到,那女子竟然变本加厉,伸出脚踩在掉落在地上的布料上,恶狠狠地说道:“我不要的东西,别人也别想要。” “放肆!我家小姐可是” 绿芷看着对方明摆着就是来找茬的,心中怒火中烧,实在忍不住,想要道出苏浅月的身份,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苏浅月给拦下。 苏浅月伸手轻轻拍了拍绿芷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冲动。面对对方的挑衅,苏浅月只是淡然地收回手,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恶劣行径。 那女子见苏浅月如此淡定,心中竟有些失落。 她用力甩过头,转身欲要离去。就在她踏出房门的时候,忽然又扭过头,望着苏浅月,大声喊道:“苏浅月,我们还会再见的!” 而她望着对方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到疑惑,她生在京华,对各家的小姐也都有了基本的了解,可是今日她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是谁家的小姐。 “敢问店家,您可知这是谁家小姐?” 那店小二将被踩脏的布料捧在怀中,拍去上面的灰尘,摇了摇头:“小的在这许久,刚刚那人小的从未见过。” 苏浅月微微叹气,便只能作罢,随后她又选取了几块布料,付了钱,让人送到肃王府。 苏浅月与绿芷这边刚刚踏出布店,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街道尽头,心中正盘算着前往胭脂坊的路线,想着给云裳挑选几盒合适的胭脂,也为自己寻觅一些夏日里用得上的水粉。 而她们这一幕,恰好被街道上一辆马车里的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 这辆马车停在街边的一棵大树下,周围还跟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一看便知车内之人身份不凡。 “小姐,那人便是苏浅月?” 马车内,一个声音低沉而雄厚,随着话音落下,一只粗壮的手臂微微将车帘掀开一条细缝,正仔细打量着苏浅月的背影。 “是啊,那苏浅月高傲得很,看着就让人火大。” 一个娇蛮又带着几分恼怒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满是不屑与厌恶。 说话之人正是楚家的嫡孙女,楚菱。 楚菱微微扬起下巴,神色高傲地说道:“姑姑让我父亲调遣你回京,不单单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危,更是护佑我太子哥哥的储君之位。” “属下明白,我等誓死效力将军,效力元帅,效力太子殿下!” 跪在马车内的男子正是多日前从北疆匆匆赶回的寒统领。 楚家在庆国的地位举足轻重,乃是皇后的母家。 楚家世代掌握着庆国北疆和西域的军权,楚家的家主更是当今的统帅,手握重兵,在朝堂上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楚菱的父亲,也就是皇后的亲弟弟,年纪轻轻便凭借着卓越的军事才能当上了骠骑将军,在军中威望颇高。 按照辈分,楚菱见了皇后也会亲昵地喊上一声姑姑,她自幼在这样的权贵之家长大,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 马车内的楚菱望着苏浅月渐渐远去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之前苏浅月顶撞太子哥哥的场景,越想越气,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跟上去!我今日便要挫挫她的锐气!” 楚菱猛地一拍身旁的小桌,大声下令道。 随着她的命令,马车缓缓启动,跟在了苏浅月和绿芷的身后 第72章 初露锋芒 “诶?我这个眼皮咋是老跳呢?” 正在喂马的岩肃,扭头看向萧逸尘,憨憨的笑了一声:“老话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萧逸尘坐在台阶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背着脑后靠在梁柱上,望着蔚蓝色的天不禁喃喃道:“是灾吗” 在他心中,对于这种眼皮跳动的说法,虽不十分相信,但莫名的,一种不安的感觉悄然涌上心头。 岩肃摸了摸马厩中的黑马,又往里添了一些草料:“世子,你是不是在担心世子妃啊?” 对方呼出一口气:“我也不知,这预感来的没有由头。” “世子,是不是你想多了啊?要不你去歇息歇息,这里杂活我一个人能行。” 萧逸尘并没有回答对方,而是面容平静思考着:“这些日子是不是过的有些太平静了?” “平静还不好吗?”岩肃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平静的日子是难得的,为何世子会如此担忧。 “不是不好只是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太子和镇北侯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尤其是那赵厉,被我废了左臂,肯定得找机会报复一下,如今他们倒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苟在角落里连面都不敢露。” 岩肃听完萧逸尘的分析后,也确实有那么一点在理。 “世子,我等会喂完马,就去寻世子妃,正好也能打个下手,护着一点安全。” 萧逸尘点了点头,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站起来,接过岩肃手中的草料:“这些活给我,你现在赶快去找她,那镇北侯府的人都是一群小人,最会在背地里放暗箭,出了事可就完了。” “好,那我现在就去。” 岩肃走后,萧逸尘站在马厩前,心里就一阵不得劲,虽然这个不安的感觉来的太突然,有些无厘头,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要护着苏浅月一些。 在热闹非凡的京华街头,道路两旁满是形形色色的街贩。 他们扯着嗓子大声吆喝,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充满烟火气的市井乐章。 摊位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稀罕玩意,有色彩斑斓的琉璃饰品,还有造型精巧的木质小摆件,每一件都雕刻得栩栩如生。 苏浅月和绿芷两人穿梭在人群中,被这些新奇的物件所吸引,不时驻足停留,仔细端详,而后忍不住买下许多,手中的包裹渐渐变得沉甸甸的。 当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到胭脂铺前时,远处一辆马车忽然缓缓停了下来。 就在马车上的人准备下车的瞬间,一个身影如鬼魅般从人群中窜出,拦在了马车面前。 刹那间,马车旁的护卫们望着面前之人,瞬间进入警戒状态。 他们的眼神锐利如鹰,衣袖中的短刃已经悄然出鞘。 只要眼前之人敢有丝毫威胁车内之人的举动,这些护卫便会采取进一步行动。 那人望着面前的架势,没有丝毫的胆怯。 他笑着拱手行礼,在喧闹的街头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奴婢是太子殿下之人,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有请小姐入宫一聚。” 车内的楚菱听到来人是太子的人后,微微一怔,随后立刻示意身旁的护卫退下。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甘,扭头望向那胭脂铺的方向,眉头紧紧皱起:“难道今日之事本小姐就这么放过了?” 她显然还对之前在布店与苏浅月的冲突耿耿于怀。 那侍卫在太子身旁侍奉已久,对面前这位楚菱小姐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 她深知楚菱脾气暴躁,平日里做事嚣张跋扈,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于是,侍卫连忙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知道小姐受了委屈,特意在凤淑阁设宴,给小姐去去晦气。”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楚菱的脸色,试图用皇后的名义安抚她的情绪。 “况且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侍卫的声音压得更低,“若是小姐一意孤行,在闹市动手,惹出了麻烦,太子殿下估计会不开心的。” 楚菱身旁的寒统领听到自己这一行人已经被发现后,心中一惊,立刻警惕地四处望去。 他在北疆多年,久经沙场,练就了一双敏锐的眼睛,一眼便能分辨出武者和普通人之间的区别。 果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个隐秘的角落,有一人正懒散地靠在墙上。那人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眼神锐利,紧紧盯着他们这一行人。 此人正是刚刚赶来的岩肃。 寒统领的目光与岩肃交汇,而岩肃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发现,目光坦然地直勾勾望着他们,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他站在那里,寻常人或许不在意,但是在寒统领这种习武之人的眼中,便能察觉出岩肃的气场中带着阵阵冷意。 岩肃站在那里,就是为了向楚菱等人传达着一个明确的信息:他们盯上的对象身边也有侍卫守护,不可轻举妄动。 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寒统领望着岩肃,心中那股好斗之心瞬间被点燃。 他在北疆时,军中能与他匹敌的人寥寥无几,如今身处这京华之地,听闻这里卧虎藏龙,他早就渴望能寻出几个高手较量一番。 然而,此刻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楚菱的安危,同时稳住局面,帮助太子稳固储君之位。 所以,即便心中热血沸腾,他没有接到命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姐,有人在监视咱们,数量不清,我们今日还是先撤” 寒统领压低声音,在楚菱耳边说道。 楚菱闻言,眯起眼睛,即便心中有恨意,但今日也只能作罢。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胭脂铺的方向,咬牙切齿地恨道:“苏浅月,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她一甩衣袖,连忙钻进马车。在宫里人的带领下,一行人匆匆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马车扬起一阵尘土,很快消失在闹市之中。 而此时,苏浅月正静静地站在胭脂铺二楼的窗前。 她望着楼下远去的马车,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心思凝重。 “世子妃,他们走了!” 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说话的人正是前不久刚刚和苏浅月汇合的岩肃。就在刚刚,苏浅月趁着在小摊前买东西的时候,趁着人多眼杂,巧妙地将身后有人尾随的事情告诉了岩肃。 “嗯 我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看样子那些人应该是太子的人,应该来头不小” 如今在这京华城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绿芷在一旁也皱着眉,回想起刚刚两人在布料店门口的时候,苏浅月就叮嘱自己身后有人跟着,让自己不要声张,更不要频繁回头看,要装作一切无事。 两人出门时并未带侍卫跟随,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对方突然动手。 所以,她们故意选择在人多的地方逗留,希望能借助人群的掩护保证安全。 苏浅月确定了对方走远后,轻轻地关上了木窗。她转过身,神色肃穆。 “刚刚那女子,年纪不大,应该不是京华之人,不过看她模样,身后的势力也不会太俗。” 苏浅月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中回忆着楚菱的模样和举止还有身旁的那些侍卫,试图从这些细节中推断出对方的身份和来意。 岩肃此刻回想起刚刚的场景,都有些后怕。 他暗自庆幸世子让自己前来保护,若是自己晚来一步,还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世子妃放心,我定会查出其身份。” 如今的京华虽然表面上一片平静,人们依旧在街头巷尾忙碌地生活着,欢声笑语不断。 但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实则风云暗涌,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蠢蠢欲动,这些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若是让他们发现机会,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苏浅月深知这一点,她觉得以后出门还是带上几人比较好,这样才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苏浅月如今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趣,她觉得还是早些回去与世子商议对策比较重要。 “走,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和世子商议一下,看能不能尽早做出防范。” “属下明白!” 岩肃和绿芷齐声应道,三人一同离开了胭脂铺,坐上马车向着楚菱离开的反方向,朝着肃王府的方向而去 。 第73章 京都府尹--云化文 暮色如纱,轻柔地笼罩着巍峨的皇宫。 傍晚时分,余晖给皇宫镀上一层金色,皇宫显得愈发庄严肃穆。 一辆华丽的轿辇,沿着蜿蜒的青石路缓缓前行。 轿辇之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图案,那凤凰振翅欲飞,羽毛鲜艳夺目,仿佛要冲破锦缎,翱翔天际,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沿途路过的太监、宫女,乃至品级较低的才人等,只要一瞥见这绣着凤凰的轿辇,皆纷纷面露敬畏之色。 他们迅速退至道路两旁,整齐地弯腰行礼,以标准的福礼恭敬目送轿撵离去。在这皇宫之中,除了圣上,确实极少有人能拥有这般令人敬畏的气场。 不多时,轿辇稳稳地停在了凤淑阁的殿前。 宫女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迅速上前,小心翼翼地掀开轿帘。 还没等宫女们来得及伸出手去搀扶,一个活泼的身影直接从轿子上蹦了下来。这个身影便径直朝着大殿奔去。 “姑姑,姑姑!” 那清脆的声音宛如银铃般在空气中回荡,瞬间打破了大殿原本的静谧。 主位上的人原本闭目养神,被这声音所惊扰,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来人正是楚菱。 主位上坐着的,正是庆国的皇后。 她平日里总是一脸严肃,端庄威严,此刻见到楚菱,脸上也不禁绽放出喜笑颜开的神情。 “呀,侄女来了!” 皇后的声音中满是宠溺。 楚菱在大殿上不顾礼仪地奔跑着,丝毫没有被宫中规矩所束缚。 原本坐在殿下一旁的太子萧云,见到楚菱后,也连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楚菱一路飞奔到皇后跟前,随后一头扑进皇后的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撒起娇来。 “姑姑,侄女好想你啊。” 她的声音软糯,满是亲昵。 皇后脸上闪过一丝嗔怪,轻轻用手指戳了一下楚菱的脑袋,说道:“既然想姑姑,那为什么到了京华却不来寻姑姑?你这贪玩的性子,是该改改了。” “嘿嘿,侄女知错了嘛,这不是在路上寻了一些宝贝,想着给姑姑,所以这才来晚了一些嘛~”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你呀你,有这份心姑姑就已经很开心了。” 话音刚落,大殿门口的太监们费了好大的力气,搬着一个个沉重的箱子走进来。 箱子一打开,里面满是稀世珍宝,金银器具。 然而,这些在常人眼中价值连城的宝贝,在见多识广的皇后这里却早已见怪不怪。 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吩咐太监们将东西搬到后阁去。 楚菱在皇后那里撒完娇后,转身又跑去太子萧云那里开始腻歪。 太子萧云虽然在朝堂上手段狠辣,心狠手辣,但在妹妹楚菱面前,却总是多了几分温柔与耐心。 “好了好了,快坐,玩了一天累坏了?” 太子萧云轻声说道,眼神中满是关切。 就在所有人都纷纷落座后,大殿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那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孤单。 宫女见状,立刻走进大殿禀报。皇后面容瞬间变得冷淡,她目光望向大殿外,随后语气冰冷地吩咐道:“让他进来!” 殿外之人在得到命令后,这才缓缓走进大殿内。 走进大殿后,他 “扑通” 一声跪在皇后面前,声音洪亮却又带着一丝颤抖:“臣,拜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起来。” 皇后的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坐在太子怀里的楚菱好奇地望着那人,不由得开口问道:“太子哥哥,这是谁啊?” 太子萧云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京都府尹---云化文!” 第74章 今夜无人 皇后冷冷地看着殿下的京都府尹云化文,开口道:“云化文,你知道本宫今日让你来所为何事?” “臣愚钝” 云化文低着头,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 此时的他,心中早已忐忑不安,隐隐猜到了皇后叫他来的目的。 “本宫听钦天监的人说,这月初十是个好日子,也是你女儿出嫁之日?” 云化文身体微微颤抖,用颤栗的声音回答了一句。 此时的他,心里已经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原先镇北侯赵厉想要强行迎娶他的女儿,这门婚事背后本就是皇后的意思。 可没想到,这婚事却被靖谋侯搅和了,这无疑是在狠狠地打皇后的脸。 他知道,今日皇后叫自己前来,恐怕就是为了兴师问罪。 皇后缓缓抬起手,一个宫女立刻心领神会,走进大殿,站在云化文的面前,将手中之物轻轻放在他的面前。 当云化文瞧见面前之物时,恐惧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他的瞳孔忍不住地放大,脸上血色全无。 他连忙不停地磕头,向皇后赔罪:“还请皇后娘娘恕罪,这些都是臣一人的主意,于小女无关,还请皇后放过家中亲人的性命!” 原来,摆在他面前的正是云裳从小就佩戴的平安锁,这可是云裳的贴身之物。 如今这平安锁却出现在这里,这就意味着,在他离开家后,皇后就已经派人将京都府给团团围住了。 他深知,此刻全家的性命都悬在了皇后的一念之间,如果自己稍有不慎,说错一句话,恐怕下一刻京都府就将陷入血海之中,尸横遍野…… “放过你们?你让本宫颜面扫地的那一刻,你可曾想过今天?” 皇后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怨恨。 “臣知错,臣知错,但家中妻女是无辜的,臣愿意一人担此责。” 云化文不停地磕头,额头已经磕出了血印。 皇后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放过你们一家也可以,不过……” 云化文一听,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全然不顾其他,此刻只要能保住妻女的性命,任何后果他都愿意承担。 “五日后的婚嫁继续,等你回去后,我的人会告诉你怎么做!” 皇后的语气不容置疑。 “如今的京华不复之前那般祥和,为了保护你一家的安危,我的人会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们,直到你女儿出嫁!” 说是保护他们的安危,可云化文心里清楚,这实际上就是将他们一家囚禁起来。 说完,保护楚菱安危的寒统领走上大殿。 他眼神冰冷,如同看蝼蚁一般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化文,冷冷地说道:“府尹大人,走!” 如今家人被威胁,他一个小小的京都府尹又能掀起什么样的波澜? 皇后和靖谋侯,孰轻孰重,他心中还是有个丈量的,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他不敢拿着家中妻女的性命去赌,而且他也赌不起。 接下来的一切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寒统领将京都府尹带走后,坐在太子怀里的楚菱不由得发问:“太子哥哥,刚刚那人是谁的门下?” 太子萧云摘下一颗葡萄,递到怀中娇人的嘴边,宠道:“马上就是我的门下了。” 楚菱顺势衔住那颗葡萄,而且还故意的衔住太子的手指,含在嘴里细细的品味着。 太子望着怀里的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坏笑:“淘气。” 深夜,雅澜湖旁,一人静静地站在湖边,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若是以往,总有一个傻妮子,手拿着小灯笼,沿着湖边来到此地。 沈晓望着雅澜湖的湖水,思绪如那泛起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 在这一段时间的相处时光里,他与云裳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 他们彼此打开了心扉,没有丝毫的隔阂与隐瞒,无论是生活中的琐碎小事,还是心中那些隐秘的梦想与烦恼,都能毫无保留地与对方倾诉。 每当两人并肩而坐,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从诗词歌赋到人生理想,从儿时的趣事到对未来的憧憬,他们的笑声和话语交织在一起,在雅澜湖的夜空中回荡。 常常是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直到月亮快要落下,两人才惊觉夜已深,不得不带着一丝不舍和眷恋,缓缓告别。 如今,距离两人的大婚之日只剩下短短五日,本该是欢喜的日子。 然而,不知为何,今夜的月亮渐渐西沉,繁星也开始隐去光芒,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整个湖面,沈晓的眼中依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 起初,沈晓并未太过在意,他心中暗自思忖,或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大婚之日,云裳身为新娘,有诸多的规矩和禁忌需要遵守。 在这传统的婚礼习俗中,新娘在婚前的一段时间里,确实不能随意出门,否则可能会被认为是不吉利的象征。 他安慰自己,云裳一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有来赴约。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沈晓从初五一直等到初七,一连三日,雅澜湖边都没有出现云裳的身影。 这让沈晓心中不禁泛起了丝丝疑虑,一种不安的感觉在他的心底悄然滋生。 终于,在初七的晌午时辰,沈晓坐上马车,朝着京都府的方向赶去。 当马车缓缓停在京都府的门前时,沈晓的目光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只见京都府的大门上,虽然按照婚礼的习俗,贴满了鲜艳的喜字,高高地挂着象征喜庆的红灯笼。这些装饰本应营造出一种欢快、热闹的氛围,然而,此刻的京都府却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寂静。 午时刚过,这本该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的时刻,可京都府的大门却紧紧地紧闭着,没有一丝动静。 沈晓望着紧闭的大门,心中的疑虑愈发强烈,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可是,他又碍于自己是新郎官的身份,他不能随意上前敲门询问。 无奈之下,他只能强忍着心中的焦急与不安,调转马车的方向,向着肃王府疾驰而去。 马车刚刚在肃王府门前停稳,沈晓就跑向东院的书房。 刚刚推开门沈晓就直接开门见山道:“这几日,云裳可与你们有联系?” 第75章 门后之人 苏浅月望着闯进来的沈晓,脸上满是疑惑,不禁开口问道:“没有啊?出什么事了?” 沈晓心急如焚,此刻也顾不上太多礼节,连口气都没来得及喘匀,便一五一十地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讲了一遍。 “按照礼仪,新娘子在出嫁前的确是不能随意见人,但…马上就是初十,按理说京都府上下都应该为这场婚礼忙得热火朝天,里里外外张灯结彩,仆人们也该进进出出地筹备着各种事宜,可如今京都府却大门紧闭,不见丝毫动静,这实在太反常了。” 。 苏浅月听后,心中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她微微蹙起眉头,秀眉紧锁,脑海中迅速思索着各种可能性。 沈晓碍于自己是新郎官的身份,诸多不便,没办法亲自去一探究竟。 他想着苏浅月和云裳关系极好,平日里情同姐妹,或许苏浅月能帮上忙,便向她求助,希望她能去京都府看看情况到底怎样。 他眼中满是恳切,双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说道:“世子妃,如今也只有你能帮我了,云裳她… 我实在放心不下。” 此事确实透着一股诡异,况且云裳又和自己亲如姐妹,于情于理,这个忙苏浅月都不得不帮。 “小侯爷放心,浅月定会尽力。” 沈晓环顾屋内,本想着拉上萧逸尘一起前往,也能更稳妥一些。可环视了一圈,屋内却未发现萧逸尘的身影:“世子人呢?” “他去风月楼找好友喝茶去了,要不我让人寻世子回来?” 沈晓现在心急如焚,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况且他也知道世子喝茶的地方无非就是风月楼,找的人大概率是东家慕声。 风月楼离京都府也不算太远,经过一番思考,他便让苏浅月先去京都府探探情况,而他自己则先去找萧逸尘,之后几人再汇合。 苏浅月觉得这个安排也好,这样能节约不少时间。 于是,岩肃迅速备好了马车,驾着车带着苏浅月和绿芷,朝着京都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这几日苏浅月一直未曾出门,在她的印象里,只要有人家办喜事,尤其是像云裳出嫁这样的大事,那条街道必定是张灯结彩,充满喜庆的氛围。 街道两旁会挂满红灯笼,随风摇曳,上面贴着大红的喜字,鲜艳夺目。 街边的店铺也会精心装饰一番,售卖着各种与婚礼相关的物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然而,岩肃刚刚驾着马车拐入京都府所在的那条街道,众人便明显感觉到了异样。 只见这里的商贩变得寥寥无几,仅仅只有零星几个,而且这些商贩都刻意地远离了京都府的位置。 原本热闹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偶尔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走过,也是神色匆匆,不敢多做停留。 “世子妃,情况有些不对啊” 岩肃皱着眉头,神色凝重地说道。他紧紧握着缰绳,目光警惕地看着四周,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苏浅月透过车窗,望着外面一片冷清的景象,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这里丝毫没有要办喜事的热闹氛围,与她想象中的场景截然不同。 “你就在前面停下,我上前看看。” 苏浅月说道。 绿芷搀扶着苏浅月下了马车,手中还拿着一个礼盒。 这是前些日子苏浅月特意按照云裳的年纪,在胭脂铺精心挑选买来的胭脂水粉。 她想着正好可以凭借这次机会,借着送礼物的名义,打探一下京都府的情况。 此时才晌午刚过,按常理来说,京都府应该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仆人们会在门口进进出出,忙着搬运各种物品,亲朋好友也会陆续前来道贺,门口会摆满了贺礼。 可眼前的京都府大门却紧闭着,似乎并不想接待任何客人。大门上的铜环在阳光下闪着光,仿佛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浅月和绿芷稳步上前,轻轻地叩响了大门。 “伯父,云裳,浅月来看你们了。” 苏浅月的声音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声音落下后,四周依旧一片死寂,只有微风吹过,带起一些尘土。 然而,大门叩响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有人来开门。 苏浅月并未放弃,加大了叩门的力度,再次喊道:“伯父,在吗?我是浅月呀。” 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 可大门依旧紧闭,没有丝毫的回应。 就在两人准备离去的时候,那紧闭的大门微微开了一个缝,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探了出来。 此人正是京都府管事的嬷嬷,因为苏浅月经常来这里找云裳玩耍,所以两人十分熟悉。 苏浅月望着老嬷嬷,只是一眼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往常无论谁来拜访,京都府都会敞开大门,以礼相待。府中的仆人们会热情地迎接客人,将客人引入正厅,奉上香茗。 可如今老嬷嬷只是探出一个头,神色慌张,眼神中透露出恐惧,仿佛在防备着什么。 她的目光躲闪,不敢与苏浅月对视,双手紧紧地抓着门沿,指关节都泛白了。 苏浅月心中明白,此时不宜直接询问,便没有直入主题。她嫣然一笑,脸上露出温柔的神情,将手中的礼盒递上前去,说道:“这是我给云裳妹妹买的胭脂水粉,还望嬷嬷将此带给妹妹。” 她心里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对方肯定不会轻易让自己进去,所以先以送礼物为借口,看看能否获取一些线索。 苏浅月心中隐隐觉得,在大门的背后,一定还藏着其他人。她不想给老嬷嬷添麻烦,便打算先离开,等之后再想办法。 可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开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忽然又扭过身,望着那嬷嬷,微笑着说道:“对了,上次我送给云裳妹妹那几盆石榴花,云裳妹妹可还喜欢?” 苏浅月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深意,看似随意的一句话,实则暗藏玄机。 那老嬷嬷望着苏浅月,脸上先是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她便从苏浅月的眼眸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心中一惊,连忙点着头道:“小姐喜欢得不得了,还特意嘱咐老奴要好生看养。” 老嬷嬷的声音微微颤抖,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苏浅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她望了一眼京都府紧闭的大门,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不远处的岩肃,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的情况。 他见苏浅月归来,连忙上前迎接,焦急地问道:“世子妃,里面情况还好吗?要不我趁着深夜人少的时候,潜入进去?” 苏浅月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先去寻世子,京都府有变!” 苏浅月坐在马车上,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刚的场景,不禁皱起了眉头。 她想起小时候,云裳因为贪玩,随手摘下了一朵石榴花。 起初两人都没在意,可没过多久,云裳便感到浑身无力,脖子上还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年幼的苏浅月被吓坏了,连忙找人将云裳送回了府。 后来太医诊断才知道,原来云裳对石榴花过敏,头晕目眩、起疹子都是过敏的不良反应。 从那以后,云裳便再也没有碰过石榴花。而自己作为姐姐,又怎么会亲自送石榴花给云裳呢? 那老嬷嬷在京都府多年,对云裳的衣食住行了如指掌,她自然也知道云裳对石榴花过敏。 所以她刚刚说云裳喜欢石榴花,其实是在暗示苏浅月,自己身边有其他人,而且这些人是京都府不敢招惹的。 若是说错话,恐怕立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苏浅月的心中愈发担忧,她不知道那京都府中藏匿的人究竟是谁,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必须尽快找到萧逸尘和沈晓,商量对策 。 第76章 我不想重蹈覆辙了 众人于城中顺利会合后,并未折返回肃王府,而是举步朝着风月楼而去。 这风月楼坐落于京城繁华地段,楼宇巍峨,雕梁画栋间尽显奢华。 风月楼的东家慕声,与萧逸尘私交甚笃,堪称莫逆之交。 为了方便好友相聚,慕声特意将顶楼那间视野极佳、装饰典雅的雅间长期预留,屋内的布置皆依萧逸尘的喜好精心装点,从精致的茶具到古朴的字画,无一不是上乘之选。 起初,慕声听闻萧逸尘要来,满心以为不过是他与沈晓二人结伴而至。 于是,慕声早早便下楼候着,可当他看到马车上陆续走下的众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整个人都呆立当场。 慕声每每忆起萧逸尘大婚当夜,苏浅月将佩剑横在萧逸尘喉咙上时,那清冷的气质,便觉脊背发凉,心中不免有些发怵。 众人在雅间围坐下来后,沈晓说起原本是来找萧逸尘一同前往京都府的。 可两人刚登上马车,沈晓便突然改变主意,让马夫调转方向,径直朝着镇北侯府驶去。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前行,距离镇北侯府还有一段距离时,他们便远远瞧见镇北侯府的大门上张贴着大红喜字,一对对红灯笼高高悬挂,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整条街道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息,处处洋溢着热闹与欢乐。 沈晓瞧着这番景象,心中不禁暗自思忖: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日里镇北侯可不是个吃亏能忍的主儿,这些日子竟毫无动静,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待时机成熟便会一举而动。 此刻,众人围坐在房中,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拧出水来。 如今众人对京都府内的状况一无所知,全然不清楚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人,这些人的数量有多少,更无从知晓他们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 是镇北侯还是太子?一切都皆是未知数。 “依我看,这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萧逸尘缓缓开口分析道,“镇北侯只要娶了云裳,就等于间接掌控了京都府尹。如此一来,他们在朝堂上的势力必将再度壮大,往后行事便会更加肆无忌惮。” 沈晓坐在主位上,面色凝重如霜,紧抿着双唇。 此时的他,根本无心去听这些分析,只想该如何化解眼前这个棘手的困局。 此时的他心急如焚,却又深感无力,仿佛置身于茫茫大海中的孤舟,四周皆是汹涌的波涛,却寻不到一丝靠岸的希望。 “三天后便是婚娶的日子,也就是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仅仅只剩下两天了。” “而且京都府如今被他们牢牢控制着,我们不能强攻,更不能拿他们的性命当作筹码…我们也赌不起。” 沈晓的话说完,众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房内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个人都低着头,神色凝重,却又都觉得这个局面好似是一场无法破解的死局,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寻不到一丝生机。 苏浅月靠在椅子上,微微叹了口气。 “那按照小侯爷所说,留给我们动手的机会,好似就只剩下大婚之日迎娶的时候了。” “无论他们再怎么防备我们,总归要让云裳上婚轿,这或许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然而,三天时间的机会凝缩在一天,风险实在太大了。 沈晓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否定了这个决定。 时光回溯到十几年前。 “阿姐!阿姐!你睁开眼看看尘儿啊,尘儿想吃桃花酥了,阿姐起来做给尘儿吃好不好。” “阿姐” “阿姐!!!” 年幼的孩子,跪在斥侯将军府门前,痛哭着摇晃面前被白布蒙着身体的女子。 那是他的阿姐。 阿姐好似累了,睡了,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过 斥候将军府那高高在上的红灯笼在萧逸尘眼中就像是一场笑话,没人会在意一个不知名的女子的性命,更不会在意一个孩童撕心裂肺的咆哮。 从那时起,那段属于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曙光就此熄灭。 “世子?你怎么了?” 苏浅月的声音轻柔地响起,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她望着萧逸尘,眼中满是关切与担忧。 只见萧逸尘目光呆滞,眼神空洞,仿佛失了魂一般,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浅月的声音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将萧逸尘从心中最深处的记忆深渊中缓缓拉出。 他微微一怔,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迷茫,随后连忙说道:“没 没事” 沈晓也开口问道,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萧逸尘:“那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有什么好办法吗?” 萧逸尘似乎有些累了,抬手扶着脑袋,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我不想重蹈覆辙了 我不想了” 在座的几人都已经了解了萧逸尘的从前过往,也知道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晓和苏浅月又何尝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阿姐就死在我面前 难道我们今日也要看着云裳死在这里?” 说完,他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似的,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双腿有些发软,却又努力挺直了腰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沈晓面前,轻轻地拍了拍沈晓的肩膀。 “初十那天,你只管把自己打扮的帅一点去接亲。” “剩下的我来想办法。” 沈晓和苏浅月有些惊愕,他们对视了一眼,随后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萧逸尘缓缓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却吹不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望向遥远的南方,下定了最后的决心:“进宫面圣,斗太子!” 沈晓在那一刹那 “噌” 地站起身来,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惶与不可置信:“萧逸尘!你疯了吗!” “朝堂之上,几乎全是太子的党羽。你公然要与太子作对,这不明摆着是与整个朝堂为敌吗!” “就算你侥幸赢了,又能有什么好结果?最后还不是自身难保!” “冷静点好吗,千万别意气用事!” 话音刚落,萧逸尘瞬间被激怒。他猛地转过身,向前一大步跨到沈晓面前,双手如钳子一般紧紧拽住沈晓的衣领,脸上的青筋暴起,双眼通红,怒吼道:“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 吼声震得人耳鼓生疼。 “当年阿姐就死在我的眼前,如今又轮到云裳。难道我们还要重蹈覆辙,眼睁睁看着京城外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再平白无故多出一座孤坟吗!” 萧逸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满心的痛苦与愤怒倾泻而出。 “如今这朝堂之中,能制衡太子的唯有圣上一人。我们不放手一搏,又怎么知道有没有转机!” 萧逸尘喘着粗气,眼神中满是决绝,猛地一甩手,狠狠地将沈晓推倒在地。 萧逸尘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晓,眼神中满是坚定:“我告诉你沈晓!我很冷静,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我要斗的,不是赵厉,不是镇北侯,也不是那个所谓的太子。” 萧逸尘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随后从牙缝中一字一顿地挤出。 “我斗的是这个世道,是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第77章 形影单只 “小姐您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明天就是您的大婚之日了要不您还是吃点东西。” 此时的云裳,一头如墨的长发肆意披散着,发丝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她身形单薄,缩着身子,蜷缩在床角。 她的双眼空洞无神,只是静静地望着前方,对于丫鬟的话语,仿若未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那丫鬟的目光触及云裳那副憔悴又颓废的模样时,心尖猛地一疼。 时间缓缓流逝,那饭菜的热气渐渐消散,冷了一次又一次,可碗中的食物却依旧整齐,没有被人动过一口。 见状,她也只能轻轻地将饭菜放在桌上。 随后,她又低声嘱咐了几句,声音里满是关切:“小姐,您多少吃一点,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了……” 可回应她的,依旧只有一片寂静。 无奈之下,小丫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唯有桌子上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闪烁,那微弱的火光,是这无边黑夜中唯一的光亮。 而在烛光的映照下,一旁挂着的婚服显得格外刺眼。 刺得她的眼睛酸涩难忍,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沈晓哥哥 浅月姐姐 云裳好想你们” 小丫鬟关上门之后,还未走出几步,身后便幽幽地传来一句:“还不肯吃?” 声音低沉而冰冷,仿若来自九幽地狱。院中坐着的人,正是寒统领。 小丫鬟听到这声音,浑身猛地一颤,双腿一软,差点直直地跌坐在地上。 回想起起初京都府被围起来的时候,这些人手段狠辣,当着所有人的面连杀三人。 那血腥的场景至今仍历历在目,也彻底断绝了她们想要逃跑的念头。 “小姐 小姐吃了 毕竟明天就是大喜的日子,吃饱饭才能美美的出嫁” 云裳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整个人都消瘦了许多,原本圆润脸颊上的婴儿肥早已消失不见,如今只剩下苍白与憔悴。 寒统领之前曾冷酷地说过,如若云裳还不肯吃饭,那就是她这个下人办事不力,杀了也不足惜。 恐惧笼罩着,让她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编起了谎话。 她低着头,身子微微颤抖,始终不敢抬头看一眼院中的那人,仿佛只要看一眼,就会被那如实质般的寒意吞噬。 寒统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冷笑,却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缓缓活动了一下手腕,动作看似随意,却暗藏杀机。 只见他袖口中寒光一闪,一颗飞针射出,直直地刺向二十步外的小丫鬟。 那飞针速度极快,小丫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飞针穿喉而过。 还不等她发出一声惨叫,那银针上淬着的剧毒便迅速地在她体内扩散开来。 仅仅三个呼吸的时间,原本还活生生站在那里的人,此刻便如同一具失去支撑的木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没了气息。 寒统领自始至终都没有用正眼瞧过对方,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听着对方倒下的声音,寒统领又缓缓闭上了双眼,继续静静地坐在院中…… 今夜,好似所有人都没了困意。 萧逸尘坐在书房之中,一夜未眠。 烛光摇曳,昏黄的光影在他脸上交错闪烁,没人知道他在这漫长的黑夜里究竟在思索些什么。 一声嘹亮的鸡叫骤然划破天际,打破了夜的寂静,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曙光初现。 萧逸尘这才缓缓动了动身子,他站起身来,拿起烛蜡,在那跳动的火焰映照下,他走到铜镜面前。 他望着铜镜里的人,似乎有些陌生。 他微微低头,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玉簪。 他将玉簪放在手中,静静地打量着,眼神中满是眷恋。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 “笃笃笃” 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 “世子,马匹备好了。” 萧逸尘并未立刻回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簪,而后轻轻地将它放在铜镜前,又拿起一旁的手帕,缓缓地盖在玉簪上。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大步踏出了书房。 “我一人去便可,今日沈晓大婚,等我走后,你便去靖谋侯府寻沈晓。” 岩肃抬起头:“属下明白。” 就在萧逸尘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的脚步忽然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一般。 他缓缓转过头,望向主卧的方向。 “我往她的杯子里放了一些安眠的东西,你告诉绿芷,不要让下人打搅她。” 这件事,萧逸尘从一开始就不想让苏浅月卷入其中。 他深知此去凶多吉少,或许等她睡醒了,一切都已成定局。 成也好,败也罢,这一切都该由他独自去面对。 他不想让她参与过多,只希望即便自己失败了,苏家也能安然无恙,她能继续过着平静安稳的生活。 萧逸尘大步来到肃王府的门口,一个利落的翻身,跨上马背,迎着微微亮的东方,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 而后策马扬鞭,向着皇宫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影在晨曦中渐行渐远,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 。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形影单只 第78章 朝堂对峙 随着一声悠长而庄重的钟声响起,文武百官身着朝服,神色肃穆,鱼贯而入朝堂。 早朝开始,众人先是行三拜九叩之礼,整齐的声音在朝堂内回荡。 龙椅位于朝堂的最顶端,龙椅之上,端坐着当今圣上,他面容冷峻,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文武百官刚刚缓缓站起,还未完全站稳身形,此时,一个身形佝偻但声音尖细的太监快步走到宫殿门口,深吸一口气后,大声道:“肃王世子,萧逸尘,觐见!” 这一声通报,瞬间打破了朝堂内原本的平静。在场的每一个人,无论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是吏官,无不认识这个平日里声名远扬的纨绔世子。 一时间,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交头接耳起来,心中都在暗自思忖。 然而,圣上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只是微微抬了抬手,语气平淡地说道:“宣!” 下一刻,萧逸尘在文武百官那一道道目光注视下,缓缓走进大殿内。 当属最诧异的还是处于最前列的肃王。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儿子,眉头瞬间紧皱。 他微微低下头,用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来这里干嘛!” 而萧逸尘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他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地,随后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臣!萧逸尘,拜见圣上。” “起来。” 他望着肃王这一对父子,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打趣道:“萧逸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这可是朝堂,不是赌坊,我这可没有骰子。” 朝堂乃是天子之地,平日里庄严肃穆,所有人都谨言慎行,不敢有丝毫的差错,更不敢打趣一句。然而,萧逸尘却满不在乎,仿佛对这种威严的氛围免疫。 他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嘿嘿地笑了一下:“是嘛?那我还真是走错地方了。” 而肃王在一旁,看着儿子这副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忍不住呵斥道:“朝堂圣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快滚回去。” 那龙椅之上的圣上,也算是看着萧逸尘长大,对他的德行脾气心里十分清楚。 他知道萧逸尘能够站在这里,必定有他的原因。“罢了罢了,来都来了,那便站在一旁,听一听朝政,也磨一磨你那性子。” 若是寻常人听见圣上这样的话,必定会恭敬地拜谢,然后乖乖地站在朝堂的角落,安静地听着文武百官的朝会。 可是萧逸尘依旧站在大殿正中央,神色坦然地说道:“圣上,臣自幼顽劣,不懂得什么治国朝政,只认死理。” 圣上望着殿下的萧逸尘:“哦?说来听听。” “如果一人取得功绩,是不是理应得到嘉赏?” “没错。” “但是这个人虽然得到了功绩,但是靠着圣上的恩赐,以此来耀武扬威,行苟且之事,欺压百姓,那臣想问,这种情况该如何?” 言毕,此时一人从群臣之中站了出来。此人正是御史大夫 --- 张论。 “我们御史台的本职就是察觉该官员的恶行,监察官员会收集证据,向圣上上书弹劾。” “依照肃王世子所说,若我们大臣当中真有这样的人,而我们御史台却并未发现,那岂不是说我们御史台愧于圣恩,失职不成?” “肃王世子倘若没有实据拿出,还是不要妄自发言,否则自己引来非议不说,还连累我们御史台。” 萧逸尘缓缓扭过身,看着面前的张论,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 他心里清楚,这个朝堂之上,太子门下众多,张论便是其中一人。 自从张论拜入太子门下,御史台便上下串通一气,收受罪臣贿赂,对那些罪臣所犯下的罪行视而不见。 萧逸尘哈哈一笑,笑声在朝堂内回荡,打破了原本紧张的气氛:“都说能够坐上御史大夫这个位置的人,眼睛里都容不下一粒沙子,巴不得将庆国上上下下都给查一遍。” 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 御史大夫张论望着面前的萧逸尘,虽然表面上依旧恭敬地称呼他为世子,但在他心里,萧逸尘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不懂规矩的小子而已,有什么可惧怕的。 “那是自然,罪臣少了,那我们庆国的百姓岂不是个个安居乐业?” 张论挺直了腰板,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萧逸尘再次扭过身,围着御史大夫张论上下打量了一番,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我刚刚说了,是如果,并不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那为什么御史大夫会如此激动?难不成心里有鬼?” 说完,张论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慌张起来:“世 世子没有证据,可莫要诬陷!” 原本的镇定自若此刻已荡然无存。 萧逸尘看着对方这副模样,冷笑一声,随后又转移到刚刚未说完的话题上面。 “圣上,今日,靖谋侯,镇北侯,京都府尹,可都休沐?” 萧 朝堂的队伍之中,三人的位置确实是空的,这一点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今日初十,乃是婚嫁的好日子,我说的对,太子殿下!” 萧逸尘突然将目光转向太子,声音提高了几分。 刹那间,朝堂之上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 任谁都没想到萧逸尘竟然敢和太子当面对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太子萧云原本只想在一旁看萧逸尘是如何出丑的,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不曾想,萧逸尘直接将矛头对准了自己。在和萧逸尘对视的那一刻,他眼眸中的寒厉瞬间迸发出来,恨不得将萧逸尘千刀万剐。 “朕有些老糊涂了,云儿,今日是初十吗?” 圣上坐在龙椅上,面容平静,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太子萧云在听见圣上问自己时,只在那一刻,他面容又迅速恢复到了和蔼可亲的样子,仿佛刚刚那充满杀意的眼神从未出现过。 “回禀父皇,肃王世子说的没错,今日确实是初十。” 声音恭敬而温和。 圣上坐在龙椅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点击着扶手:“朕若是没记错的话,三位爱卿今日家中皆有喜事,娶的都是哪家姑娘啊?” “都是京都府尹之女,云裳!” 此话一出,全体哗然,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大臣们交头接耳,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对于这样的事情感到难以置信。 “哦?” 圣上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继而看向萧逸尘:“到底是怎么回事?” “圣上,臣刚刚说了。” “镇北侯仗着自己在北疆有些功绩,便强行迎娶京都府尹之女。” “那沈晓和云裳早就情同意和,如今却被镇北侯插上一脚,两家不肯,便当街理论,谁知镇北侯仗着自己军营出身,想要依靠武艺镇压。” “今日,便是两家迎娶的日子,臣今日前来,便是想要讨个说法。” 第79章 我还忌惮个屁,干! 晨曦初露,微光如纱般轻柔地洒落在靖谋侯府前。 空气中还带着丝丝凉意,却被那热闹非凡的声响瞬间驱散。 瞧,一支接亲队伍正于此集结,唢呐声声高亢激昂,似要将这喜悦之情传至九霄云外,铜锣敲击声震云霄,一下又一下,敲在众人的心坎上,惹得人满心欢喜。 一条宛如长龙般的接亲队伍,缓缓地沿着那泛着古朴光泽的青石街道蜿蜒前行。 队伍中,身着喜庆服饰的人们个个精神抖擞,这浩浩荡荡的阵仗,瞬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一路上,接亲队伍吸引了众多路人的目光。人们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看,眼中满是好奇与祝福。 再看那八名身强力壮的轿夫,步伐稳健而有力,稳稳地抬着一顶华丽无比的花轿。 花轿四周垂着精致的珠帘,每一颗珠子都圆润饱满,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微风吹过,珠帘轻轻晃动,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花轿的旁边,沈晓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 沈晓身着一袭绣着金线的大红喜袍,那金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在这原本大喜的日子里,沈晓却面容平静如水,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一丝波澜,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而在京华的另一边,一支送亲的队伍也正朝着相同的地方前行。 岩肃神色庄重,牵着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沈晓低头看着身下牵马之人,轻声问道:“萧逸尘呢?”声音虽轻,却在这热闹的氛围中清晰可闻。 “世子进宫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岩肃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街道两旁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老人们满脸笑容,眼中满是慈爱,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吉祥话,希望这对新人能幸福美满;年轻的姑娘们眼中满是羡慕。 队伍中,还有几个伶俐的孩童,他们手持彩色的小风车,一路嬉笑奔跑。 那风车在风中呼呼转动,五颜六色的叶片与周围的红色喜庆氛围相互映衬,为这庄重的接亲增添了几分活泼与俏皮。 与此同时,在那皇宫内,龙椅之上,圣上面容严肃,冷冷地望着台下的众臣。 大殿内气氛压抑,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各位爱卿,有谁能站出来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刹那间,朝堂之上所有人都只是低着头,沉默不语。 他们心中都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如今圣上在此,倘若说错一句话,那后果谁也不敢承担。一时间,大殿内安静得只能听到众人轻微的呼吸声。 圣上望着众人,又看了看一旁的太子,心中也已然明了。 太子萧云神色平静,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身旁的太监。 太监会意,取出一张信纸,双手恭敬地呈给圣上,说道:“陛下,请看!” 这上面乃是一份婚约,正是京都府尹和镇北侯所签。 “儿女大事,自然由父母做主。”太子萧云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如今府尹大人和镇北侯两家已经联姻,婚约在此,肃王世子还可有话说?” “那赵厉原本就在军中战功赫赫,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这样的好儿郎在京华又有几人?” “可如今却因为几句争吵,成为了废人,实属让人感到惋惜啊。” 原本安静的朝堂,几乎在一刹那间变得沸反盈天。 大臣们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几乎都是口伐萧逸尘的。 指责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朝堂乱成了一锅粥。 萧逸尘就这样站在大殿中央,一时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咳咳” 刹那间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如今婚约在此,婚娶一事,那便是他们的私事,朝堂之上,论公不论私。”圣上神色平静,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行了,萧逸尘,闹够了,就回去。” 太子萧云孤傲地看着萧逸尘,如今圣上说出了这种话,便就是表明了态度。他心中想着,萧逸尘肯定会灰溜溜地离开朝堂。 却不曾想,萧逸尘沉默了一会,忽然大笑了一声,那笑声爽朗而不羁,在大殿内回荡。 随后,他恭敬地磕头拜谢,一路笑着离开了朝堂。 大家看着萧逸尘这番模样,全都疑惑不已。 忽然,圣上望着殿下的肃王,带着些许的意味说道:“肃王,你这个儿子好像比你聪明的多呀。” 肃王听后,微微行礼,神色谦逊:“臣,惭愧” 圣上郎朗笑道,目光紧紧跟随着跑出大殿的那个背影。 萧逸尘望着时辰,脚下便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出了皇宫,萧逸尘直接跃上马匹,调转方向,连忙向着京都府而去。 “这皇帝老儿,从小就爱和我打哑语,朝堂之上,论公不论私,这不就是挑明了这件事不想管嘛~” “那我还忌惮个屁,干!” 第80章 莫失智,终成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在京华那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岩肃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着京都府的方向行进。 队伍里,人们身着整齐的服饰,步伐稳健,抬着花轿,举着彩旗,一路热热闹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一路上,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或是面带笑容,好奇地张望着这盛大的送亲场景;或是交头接耳,议论着新人的种种。 然而,谁也没有在意,在不远处的一个凉茶摊前,静静地坐着一人。 他背对着接亲的队伍,身形略显孤寂。 只见他自顾自地端起碗,轻抿一口里面的茶,动作舒缓而惬意。 随后,他慢悠悠地挑起一颗花生送入口中,细细地咀嚼着。 随着接亲队伍的逐渐靠近,那锣鼓声也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或许是这嘈杂的锣鼓声打搅了他的雅兴,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些许不悦之色。 但此时,谁都没有在意这一切。 就在下一秒,一声震天响的锣声突兀地响起,这声锣响仿佛一道惊雷,瞬间让现场寂静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住,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声音的源头,就连打锣的人也愣在了原地,手中的锣槌还保持着敲击的姿势,一脸茫然。 岩肃听到声响,心头一紧,急忙回头看去。 只见那锣面上赫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凹陷处,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力量瞬间击中。 “嗖嗖嗖!” 几乎在同一时刻,岩肃的耳旁瞬间擦过什么东西,速度之快,他压根就来不及看清。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沈晓胯下的马匹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前蹄一软,站立不住,重重地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队伍里的人也被那些不明物体击中,原本整齐有序的送亲队伍,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人们惊慌失措,四处躲避,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而街道旁的百姓也没能幸免,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牵连。 众人吓得四处奔逃,有的摔倒在地,有的相互碰撞,现场一片狼藉。 好在沈晓反应迅速,立刻察觉到不对劲。 他眼神一凛,从马背上猛地腾空而起,身姿矫健,稳稳地立在轿子上。 紧接着,他长袍猛然一挥,带着一股劲风,拦下了那些继续飞来的不明东西。 “是花生?” 沈晓看着手中的花生,满脸惊愕,实在很难想象,就是这些普普通通的花生,竟然扰乱了整个送亲队伍。 沈晓站在高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迅速在人群中搜索。 很快,他便察觉到了不远处慌乱人群中那个安定自若的背影。 只见那人摸了摸小碗中,却摸了个空。 “呀 我还没吃几颗呢,怎么就没了?” 那人边说边缓缓扭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抬头望着高处的沈晓,渗寒地笑了笑,道出了下半句:“早就想会会你们,今日便就一起?” 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寒统领。 在军中,他便被人称为武痴。平日里,他最爱与人争斗,手段极其狠辣,经常借着比武的幌子,将人弄残,手底下的受害者早已不计其数。 刚来京华时,他便和岩肃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他便被岩肃身上那股独特的习武气息所吸引。 在寒统领这种视人命如草芥、以杀人取乐的人眼中,杀一百个普通的废物都不如杀一个像岩肃这种有真本事的人能让他感到愉悦。 “小侯爷,稳住队伍,我去拦下他!” 岩肃说完,他手中瞬间迸出一粒石子,向着寒统领射去。 寒统领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轻松躲过。刹那间,原本他身下的凳子连同喝茶的小桌,皆被那粒石子轰碎在地,变得破烂不堪。 这一招不过是岩肃的试探,而后两人几乎同时动了起来,不约而同地向着对方飞奔而去。 他们的身影如鬼魅般迅速,带起一阵劲风。两人几乎是硬碰硬,拳拳到肉,仅仅一个照面,两人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向着对方猛轰而去。 两人谁也没有躲闪,硬生生扛下了了对方的一击! “咚!” 两人拳头相碰撞的那一刻,瞬间发出沉闷一声。 两人都止不住的后退一步。 寒统领率先发难,他大喝一声,那粗壮的右臂裹挟着呼呼风声,如同一根迅猛的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直朝岩肃的面门砸去。 岩肃眼神一凛,不敢有丝毫懈怠,迅速抬起左臂格挡。“砰” 的一声闷响,恰似沉闷的战鼓,在这喧闹的街道上炸响,两人的力量碰撞,溅起一圈肉眼可见的气流涟漪。 岩肃深知对方实力强劲,不能与之正面硬拼太久,于是他趁着这股冲击力,身形迅速后退几步,脚下轻点地面,瞬间欺身而上,右拳紧握,直捣寒统领的腹部。 寒统领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慌不忙,微微侧身,轻易便躲开了这凌厉一击。 紧接着,他趁岩肃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右腿如闪电般横扫而出。 岩肃躲避不及,只能用双臂交叉抵挡。这一腿的力量巨大,直接将岩肃扫得倒飞出去数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在一次次激烈的交锋中,寒统领瞅准岩肃的破绽,一记势大力沉的左勾拳重重地击中岩肃的下巴。 岩肃只觉眼前一黑,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被打得腾空而起,重重地摔在街边的摊位上。摊位瞬间被砸得粉碎,各种杂物散落一地。 岩肃躺在废墟中,气息微弱,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 寒统领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众人,眼神中满是不屑,他轻撇了一下嘴角,发出一声嗤笑:“就这?无趣!” “本以为尔等能让我好好高兴一会,却没想到也就是个花拳绣腿!” “岩肃!” 沈晓瞧见岩肃那凄惨模样,双眼瞬间瞪得滚圆,整个人不由得震怒起来。 寒统领扫视着已然溃败、一片狼藉的迎亲队伍,心中暗自得意,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然达成。 他斜睨了一眼远处怒发冲冠的沈晓,脸上浮起一抹冷笑,而后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岩肃强撑着身子,从杂物中坐起。 “小侯爷莫管我,时间不早了,别耽误了正事” 紧接着,他喘了几口气,接着说道:“那人手段极狠,他今日只是想拦下我们 并无意闹出人命。” 话还未说完,一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射而出,重重地染湿了他的衣襟,那鲜红的血迹在风中显得格外刺目。 “莫废话,我带你走!要不我怎么跟萧逸尘交代!” 沈晓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伸手想要扶起岩肃。 然而,岩肃却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量,死死地钳制住沈晓的手腕。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然,缓缓说道:“世子曾说过一句话,莫失智,终成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我是个粗人,听不懂这些大道理,小侯爷,莫要辜负了世子,去晚了,一切便皆成定局了。” 沈晓望着岩肃,一时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他缓缓回头,看向迎亲的队伍。 经历了刚刚那场变故,所有人都如同霜打的茄子,陷入了一种低迷的状态。 他们或是眼神中充满恐惧,或是脸上写满疲惫,整个队伍弥漫着一股消沉的气息。 沈晓又将目光投向远方,他不由得深深呼出一口气。 随后,他咬了咬牙,翻身上马,挺直了腰杆,高声道:“起轿!接亲!” 第81章 云裳走了... 京都府内,一片死寂,十余名黑袍人如鬼魅般隐匿在各个角落。 整个院落中,张贴着的喜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那原本象征喜庆的红色,此刻却透着诡异与压抑。 府中的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站在院中的一角,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谁也不敢向前迈出一步。 “府尹大人,时辰已到,那些繁文缛节我们就不需要走一遍了?” 寒统领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让周围的气氛瞬间又冰冷了几分。 他微微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接着说道:“只要云裳姑娘上了镇北侯府的花轿,然后乖乖成婚,那之后我们可就是一路人了。” “我说的对,府尹大人?” 云化文面色凝重,缓缓环视了一圈,目光扫过那些黑袍人,心中满是无奈与悲愤。 如今到了这种地步,他深知已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云化文生来几十年,一心忠于圣恩,心系百姓,平生清正廉洁,可如今却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怎能不让他痛心疾首。 云裳虽然身着华丽的婚服,但那鲜艳的色彩却衬得她面容愈发苍白。 她的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此前她还满怀期待能够逃出这牢笼,可残酷的现实却让她明白,一切不过是徒劳。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金丝笼中的鸟儿,无力挣脱。 寒统领微微侧耳,听着府外那渐行渐近的锣鼓声,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他知道,这是镇北侯府的迎亲队伍来了。 “行了,盖上红盖布后,别想着逃跑。” 寒统领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云裳耳边响起,“你若不想这些人死,那便知趣一些,可懂?” 云裳不舍地扭过头,望向被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下人,眼中满是不忍,她懦懦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哭腔:“知道了” “开门!送亲!” 一声高呼,打破了府内的死寂。 沉寂许久的大门,今日终于缓缓打开,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 而此时门外,早已站满了迎亲的队伍。 那浩浩荡荡的阵势,在云裳看来却如噩梦一般。 在此之前,云裳还抱有一丝丝的幻想,期待门外迎亲之人是沈晓,那个曾给她带来希望的人。 可是当听到那个陌生的声音后,她心中仅存的那一丝丝幻想也随之彻底破裂,她的心仿佛坠入了无底的黑暗深渊。 云裳缓缓盖上红盖头,双手微微颤抖,由丫鬟搀扶着,脚步沉重地走向门口。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痛苦而又绝望。 赵厉骑在高头大马上,左手紧紧握着缰绳,右手自然地垂落着。 在看见大门打开的那一刹,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嘴角的笑容就更加抑制不住。 赵厉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大步走到京都府众人面前,装模作样地恭敬地对着云化文鞠躬行礼:“小生见过岳父。”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虚伪,让人听了作呕。 云化文站在台阶上,俯视着台下的赵厉,那一声 “岳父”,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无比屈辱。 他紧咬着牙关,没有应声,只是缓缓拉起身旁云裳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揉搓。 “爹 对不起你” 云裳听到父亲那无声的叹息,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止不住地流下来,浸湿了红盖头。 赵厉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依然保持着虚伪的微笑,说道:“岳父不必忧心,我定会好好对待云裳姑娘。” 云裳微微抬起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掀起红盖头一角,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的父亲。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眷恋,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时间能够停止。 云裳一滴清泪划过脸颊,哽咽道:“父亲 没有女儿的日子,你和娘亲要好好的” “吉时已到,请新娘上轿!” 一声高呼,如同催命符一般,唤醒了众人。 云裳扭过头,望向远方,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最后的期盼,却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苦涩的笑了笑,低声喃语道:“云裳走了” 下一秒,云裳忽然手腕用力,将藏在衣袖中的短刃向着自己挥去。 这几日,她想了许久,在这绝望的境地里,或许用这种方式来了却自己的一生,也算是一种解脱,一种善终 第82章 你敢动我夫君? 若是自己没了,父亲也不再受他人胁迫,京都府上上下下也能保全性命。 此番举动,让她觉得自己没有了牵挂。 因为她深知,若是真的嫁给了赵厉,或许连死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种奢望 就在刀尖离自己的咽喉仅剩下毫厘之分时,她的手腕突然被死死地钳制住。 “想死?哪有这么容易!” 寒统领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自始至终他都在暗中监视着云裳,就是为了防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她若是死了,自己又怎么向太子交代? 寒统领面目狰狞,双眼圆睁,用力一捏,云裳痛得惊呼一声,手中的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随后他顺势举起手掌,化作手刀,仅仅一击,原本还在挣扎的云裳,瞬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带走!” 寒统领恶狠狠地吼道。 在场的人望见这一幕,心中充满了愤怒,却又敢怒不敢言。 众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裳被下人们抬上了花轿,那花轿就像一座移动的坟墓,将云裳带向未知的黑暗。 “女儿!女儿啊!” 云化文此时再也压抑不住心中那份浓烈的情感,女儿为了自己连死都不怕,难道自己就只能在旁观望,余生都活在悔恨当中?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云化文冲下台阶,脚步踉跄,一把推开那些轿夫,声嘶力竭地喊道,说什么也要将云裳抢回。 可是在场的人,哪一个会让他如愿? 当京都府被控制的那一刻起,他们此生便没有了可选择的权利,要么顺从,要么死。 “滚蛋!” 赵厉看着拼了命的云化文,心中顿时恼怒,那原本伪装的面具瞬间撕下,露出狰狞的面目。他直接上前,一脚踹开云化文。 云化文身单力薄,哪里能受得住赵厉这凶狠的一脚? 他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重重地趴在地上,满脸痛苦,仿佛全身的骨头都散架了,连起身的力气好似都散尽。 “老东西,别不识抬举!能伺候老子那是你女儿的福分!” 赵厉对着地上的云化文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地说道。 说完,赵厉掀开帘子,看着里面昏迷的云裳,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不禁摸了一下口水。 “放心,把老子伺候好了,老子定不会亏待你们京都府的!哈哈哈!” 那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邪恶与张狂。 随后赵厉也不想耽搁一刻,他早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办完这一切,早点入洞房快活。 “起轿!” 几名轿夫合力高呼,声音中带着无奈与麻木。他们抬起婚轿,随着队伍缓缓向着镇北侯府的方向而去。 只留下众人在京都府门前哭泣 “驾!” 萧逸尘自皇宫奔出后,心急如焚,手中马鞭在空中肆意挥舞,一路快马加鞭朝着京都府的方向飞驰而去。 骏马嘶鸣,四蹄生风,引得路上行人纷纷惊慌失措,四处躲闪,生怕被这疾驰的马蹄波及。 与此同时,在那迎亲队伍的最前方,赵厉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脸得意洋洋。 “小侯爷,恭喜恭喜啊,听说府尹之女今年方才十六,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啊。” 身旁的随从谄媚地奉承着,赵厉听后,嘴角勾起一抹淫邪的笑容,脑海中每每浮现身后坐在婚轿中的云裳,便忍不住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笑声 。 “拐过前方的路口便到了家门口,今日我倒要看看还能有谁拦住我!” 赵厉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恶狠狠地说道。 随后,他用力扭动缰绳,胯下的马儿仿佛听懂了他的指令,乖乖地沿着道路拐进了街道中。 “吁!” 刚一拐入街道,赵厉便猛地瞪大了双眼,连忙勒住了马匹。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一人,右臂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萧逸尘!” 赵厉咬牙切齿,低沉的声音从牙缝中硬生生地挤出这几个字,恨意如同汹涌的潮水,在他心中澎湃翻涌。 萧逸尘横眉冷对,目光如炬,不由自主地瞥向了赵厉身后那顶象征着禁锢与痛苦的婚轿,大声吼道。 “叫你爹作甚!” 寒统领站在一旁,冷眼望着萧逸尘,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 自从回到京华,他便对面前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 他深知萧逸尘和沈晓皆为二皇子门下之人,在他眼中,只要不是太子门下,那么这些人便是死敌。 任何对太子储君之位产生威胁的人,都绝不能留! “伶牙利嘴!” 寒统领不屑地哼了一声,轻蔑地看着萧逸尘,随后,他缓缓挪动步子,一步一步从队伍中走出。 “就凭你一人也敢拦我们?” 萧逸尘眼神凌厉,上下打量着面前之人。 寒统领强大的气场扑面而来,竟使得萧逸尘胯下的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想要后退。 萧逸尘却丝毫不惧,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随后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谁告诉你,我就一个人的?” 寒统领和赵厉等人听后,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他们警惕地四处张望。 此地距离镇北侯府不足一里,此刻,除了自己人,四周空荡荡的,并未发现其他人的踪迹。 萧逸尘看着众人那副谨慎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只不过瞎说了一句,你们便怕得要死,镇北侯府的人果然生得一副贼眉鼠眼,胆子也和那过街老鼠一般胆小!” 寒统领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被耍了,顿时怒目圆睁:“你敢耍我?” 萧逸尘望着对方生气的模样,不仅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笑着走上前去,稳稳地站在寒统领的面前,全然不在意对方的怒火。 “耍你又怎样?你们是个屁!” 赵厉看着萧逸尘如此嚣张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发了疯的大喊道:“给我拿下!” 刹那间,那迎亲队伍中,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出数十个黑袍人,还有一大群手持利刃的侍卫。 赵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今日定要洗刷断臂的耻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战鼓。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大批人马正向着他们的方向疾驰而来。 回头看去,就连萧逸尘都没想到,那最前方之人,竟然是苏浅月! 她身姿飒爽,骑在马上,她的身后,乃是肃王的护卫骑。 萧逸尘看着这一幕,便愈发的熟悉。 大婚当夜,自己偷摸跑后,苏浅月便是带着这些人将风月楼围住,随后上楼捉自己回府的。 苏浅月等人停下马,便迅速矗立在萧逸尘的身后。 苏浅月面色冷峻,眼神如霜,冷冷地望着赵厉等人。 “你敢动我夫君?” 第83章 英姿飒爽 此刻,赵厉队伍的后方,也传来震天响的锣鼓声。 只见沈晓的迎亲队伍如同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彻底堵住了赵厉来时的路。 前有苏浅月率领的护卫骑,银甲闪烁,剑戟如林;后有沈晓那气势汹汹的迎亲队伍,将赵厉死死地夹在街巷的拐角处。 这狭窄的街巷,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让赵厉插翅难飞。 苏浅月骑着高头快马,冷眸如利刃般扫过面前身穿黑袍的几人。 “尔等是何人!敢挟持吾妹!” 几位黑袍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做好了苦战赴死的准备,每个人都紧闭着双唇,没有一人开口言语。 “说话!!!” 苏浅月见无人应答,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 她猛地拔出佩剑,剑身寒光一闪,直指众人。 那一瞬间,她身上的温婉尔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胆寒的英气。任谁都没想到,向来以温婉形象示人的她,如今竟会有如此果敢狠厉的一面。 “锵锵锵!” 随着苏浅月拔剑的动作,那身后大批的护卫骑纷纷响应,整齐划一地拔出剑。 他们身下的战马也仿佛感受到了战意,不安地在原地蹬地,马蹄踏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只等一声令下,便可冲杀出去。 那赵厉看着苏浅月的模样,心中虽有些忌惮,但依旧强装镇定,不禁笑了笑。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说道:“苏浅月,别忘了,吾乃镇北侯之子,杀了我,即便你是世子妃又怎样?是礼部尚书之女又怎样?你敢动我试试!” 苏浅月看着面前嚣张至极的赵厉,又将目光投向那身后的花轿。 她此刻哪有心思和赵厉等人废话,满心只想将云裳给救出。 她皱了皱眉,心中不禁泛起疑惑,按理说,外面如此混乱,花轿中的人不可能没有察觉,可直到现在那花轿里却没有丝毫的动静。 “赵厉,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赵厉回头望了一眼花轿,随后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在狭窄的街巷中显得格外刺耳。 “今日,上了我的花轿,便是我的人,我还真不信,你们肃王府的人敢当街冲杀我!” 他一边狂笑着,一边下达命令:“起轿!” 说完,整个迎亲的队伍在赵厉的带领下又开始缓缓向前挪动。 只见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而萧逸尘等人却没有丝毫想要退缩的模样,仍然站在原地。 原本处于街巷后方的沈晓,看着赵厉全然不顾萧逸尘等人的威胁,执意前进,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长鞭高高扬起,随后狠狠地抽在马背上。 沈晓骑着马,硬生生地向迎亲队伍的后方冲了进去。 他此刻已然顾不上队伍中的那些人的后果如何,一心只想阻止赵厉带走云裳。 马蹄的践踏声、人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让迎亲队伍的后方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哀嚎声,惨叫声充斥着整条街巷,如同人间炼狱。 那赵厉顿感不妙,心中暗叫不好,猛然回头看去。 只见沈晓眼疾手快,一把撤下婚袍上的几颗珠子,化作暗器,快速射向抬着花轿的轿夫。 看那样子沈晓是真的不管不顾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管他什么律法,敢与赵厉等人同谋,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一名黑袍人见状,反应极快,瞬间腾空而起。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几枚暗器,迎着沈晓射来的珠宝飞射而去。只听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沈晓的那些珠子全部被打散在地,纷纷滚落。 沈晓见此招行不通,没有丝毫犹豫,一个后空翻从马背上轻盈地跃在地上。 落地的瞬间,他身形未稳,那黑袍人已然攻了过来。 两人不由分说,直接对掌,向着对方攻去。 一招下来,出乎人们意外的是,两人竟然打了个平手。 沈晓只感觉手掌因为力道巨大,而有些丝丝的裂隙,鲜血缓缓渗出。 他忍着疼,皱着眉望着那些黑袍人,心中暗忖黑袍人来头不小,至少在京华中寻不出这种势力。 场面瞬间由沈晓打开,而在一旁的萧逸尘,早就按捺不住,大喝一声,气场全开。 那寒统领眼睛一撇,看着气息暴涨的萧逸尘,却没有迎面而上,只是脚尖轻轻一点,身子轻盈的后退了几分。 苏浅月看着混乱的场面,下令道:“逆贼胁迫京都府,挟持府尹之女,乃是死罪,尔等速速将逆贼拿下,交由圣上处置!” 苏浅月并不傻,她目前确实不敢拿赵厉怎么样,可是今天,众人的目标也只是云裳一人,至于这些黑袍人,无论死活都得拿下,只有这样,即便有心人想要拿今天的事情大做文章,面对这些证据,也便能彻底堵住这些人的嘴。 镇北侯早就听见了街巷传来的声音,看着满街的护卫骑,便知晓了个大概。 今天乃是镇北侯府大喜之日,也没有设下防备,府中的那些侍卫也都随着赵厉一同前去迎亲。 打死他都没想到,萧逸尘等人会在自家门口动手。 还不等镇北侯踏出府邸,那些护卫骑便直接将镇北侯等人拦下。 “尔等敢出手阻拦,那便与逆贼同谋!同罪论处!” 第84章 蝶与花的缱绻 一声令下,护卫骑一拥而上,反观那些黑袍人,纵使他们有着通天的本领,也渐渐陷入了困境。 护卫骑中的每一个人都身经百战,绝非等闲之辈。仅仅片刻之间,黑袍人便感到压力如山,逐渐招架不住,开始萌生逃跑的念头。 原本跟在赵厉身边的随身侍卫,此刻也被护卫骑迅速控制。 剑刃稳稳地抵住他们的喉咙,只要稍有异动,便会性命不保。他们只能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而赵厉,如今断了一臂,身形显得有些狼狈。 在萧逸尘面前,他已没有了丝毫威胁。 沈晓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虽有诸多不悦,但他深知事情不能再进一步扩大,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然后身形一闪,腾空而起,一脚重重地踹在赵厉的马屁股上。 那匹马受到惊吓,嘶鸣一声,撒开腿便向着前方狂奔而去,赵厉在马背上颠簸不已,却又无法控制。 此时,在场的就只剩下一些毫无组织的乌合之众。 护卫骑们凭仅仅一阵功夫,便将这些人彻底镇压住。 街道上一片混乱,倒地的身影、散落的兵器,无不彰显着刚刚战斗的激烈。 沈晓快步走到婚轿旁,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 看到里面昏迷的云裳,他的心猛地一揪,眼中满是心疼。他轻柔地将云裳抱起,动作生怕弄疼了她。 “今日多谢世子妃出手相助,沈某大恩不言谢。” 沈晓转身面向苏浅月,眼中充满感激,郑重地说道。 苏浅月望着云裳,见她并无大碍,一直悬在胸中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说道:“时辰已经不早了,小侯爷还是快快带着新娘子回府成亲。” 沈晓没有过多客套,他轻轻将云裳放回婚轿中,然后整理了一下队伍。 迎亲队伍缓缓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而去。 那镇北侯远远地望着远去的沈晓,急得直跺脚。 可是如今肃王的护卫骑已经堵在门口,他根本无法靠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萧逸尘望着一片狼藉的街巷,眉头不禁皱了起来,这件事实在闹得太大了,若是真的追究起来,自己若是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恐怕真的要倒霉一段时间了。 正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跑来,单膝跪地,说道:“世子,我等追上这些黑袍人时,他们全都咬舌自尽,不留活口。只有一人,武艺远在我等之上,让他逃了去,还请世子责罚!” 萧逸尘看着地上的那些死尸,沉思片刻,心中已经有了对策。 他缓缓说道:“无妨,将这些死尸带回肃王府。” 他心中明白,挟持京都府已然是死罪,而这些黑袍人还帮衬着镇北侯府,这说明两者之间必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到时候自己便可以此作为突破点,将矛盾巧妙地转移到镇北侯身上,让镇北侯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护卫骑已整齐整备完毕,苏浅月调转马头,准备返回肃王府。 “咦?我马呢?” 萧逸尘一脸茫然,再看那匹他来时所骑的马匹,此刻却踪迹全无。 苏浅月稳稳骑在马上,自顾自地缓缓前行,对一旁焦急的萧逸尘全然不顾,连一个正眼都吝啬给予。 萧逸尘哪能自己徒步回府,赶忙一路小跑冲到前面,伸手拦住苏浅月,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凑近说道:“那个 回府啊?正好,带上我一起呗。” 话未说完,他便伸手握住缰绳,一只脚匆忙踩上马镫,急着要上马。 然而,下一秒苏浅月却毫不犹豫地伸手用力推开了他,轻哼一声,满脸的不悦,目光直直地盯着萧逸尘,冷冷说道:“世子喜欢一个人,那还是自己走回去便好。” 言罢,她脆生生地 “驾” 了一声,马蹄扬起,径直抛下萧逸尘扬尘而去,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 萧逸尘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队伍,满脸的不解,下意识地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这怎么还生上气了?我也没惹你啊”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沿着道路,慢悠悠地往回走,心里想着等苏浅月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等他终于回到肃王府时,已然到了午膳的时辰。 刚踏入东院,饭菜的诱人香味便扑鼻而来。 萧逸尘推开门,只见苏浅月正静静地坐在桌子前,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 听到推门声,她连眼神都未转一下,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吃着。 萧逸尘此刻也顾不上许多,心想先填饱肚子再说。 他匆匆拉开凳子坐下,夹起一口饭菜送入口中。刚吃了一口,他便察觉到身旁苏浅月吃饭的动作似乎停了下来。 萧逸尘扭过头,只见苏浅月满脸怨气地看着自己,紧接着冷哼一声,“啪” 地放下碗筷,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桌前,赌气般地扭过身子,一眼都不再看他。 萧逸尘一边吃着饭,一边时不时看向不远处的苏浅月。 自从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早已习惯了对方的习性。 平日里两人偶尔拌嘴生气,往往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会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和好如初。 可今日瞧苏浅月这架势,似乎与以往大不相同。 嚼了几口饭菜后,萧逸尘也放下碗筷,起身走到书桌前,抿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 这是生我的气?” 苏浅月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又背过身子,摆出一副压根不想搭理萧逸尘的模样。 萧逸尘又挠了挠头,心中暗自思忖,按理说云裳顺利被救出,这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啊,她怎么还生气呢?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 苏浅月冷冷开口,“反正世子也没有把浅月当做自己人,那我又为什么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萧逸尘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明白她为何生气,归根结底,谁也无法预知今日之事会是怎样的结局。 如今他已公然在朝堂上表明立场,与太子对峙,日后的日子必定充满艰难险阻,步步坎坷。 若再带上苏浅月,岂不是会连累苏家? 所以昨夜,他趁着苏浅月不注意,偷偷在她杯中下了些安眠的药,只想着等她睡醒,一切都有了定论,无论输赢,起码能够保全她。 “你无非就是嫌弃我是个累赘,事事也不肯说。” 苏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萧逸尘自知理亏,事到如今,再多的解释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在苏浅月身旁坐下,轻轻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安抚一下,可苏浅月却毫不领情,直接伸手打掉了他的手。 “若不是绿芷瞧见满身是伤的岩肃,我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 苏浅月越说越气,猛地扭过身,面对着萧逸尘,脸上满是不悦,声音严肃地质问道:“那些黑袍人一看就不属镇北侯的麾下,若真是起了冲突,你怎么办?云裳怎么办?我怎么办?” 苏浅月气得双眼泛红,今天上午,若不是绿芷叫醒她,她根本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当即心急如焚地下令调遣护卫骑直奔镇北侯府。 众人刚刚赶到那里,便瞧见了赵厉正要对云裳动手的惊险一幕。若是晚到一刻,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诶呀,现在不都是好好地吗?还想这些干嘛。” 萧逸尘试图缓和气氛。 苏浅月却对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极为不满,大声说道:“你总是这样,对很多事情都抱着得过且过的看法。世子 我们以后的路还很长,我们不可能每一次都能躲过去。” “浅月也只想和你一起面对一些事情,彼此之间不要有隐瞒,两个人面对,总比你自己面对要强上许多。” 萧逸尘就这样沉默着,没有给出丝毫回应。 不回答其实也是一种回答,苏浅月也明白了他的想法。 她微微低下眼眸,苦笑着,随后缓缓站起身,抬脚便向外走去。 两人之间,不怕大吵大闹,最怕这种沉默许久后的决定。阳光透过窗纱,轻柔地映照进屋内,却衬得她的身影格外孤寂。 萧逸尘其实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在认真思索她刚刚所说的话。 在苏浅月的视角里,两人就应该彼此携手,无论前方风雨多大,困难再多,都要一起共同面对。 而在萧逸尘这里,他总是想着隐瞒更多的危险与锋芒,将苏浅月紧紧护在身后,哪怕自己最终失败,起码也能保全她周全。两人错了吗?或许都错了,也许都没错 木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温暖的阳光一下子洒进屋内,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萧逸尘忽然像是下定了决心,站起身来,在房门即将关闭的前一刻,他急忙伸出双手,用力抵住门边。 苏浅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满眼失望地看着他。 “饭都没吃,你去哪?” 萧逸尘看着她,焦急地问道。 面前的苏浅月,清冷着眼眸,就和之前生气时那般无二,眼神中透着疏离与冷漠。 “浅月不打搅了,正房留给世子,浅月随便寻一间住下便是,世子喜欢独处一人,那么以后世子做什么浅月也不会再过问,只要世子舒心便好。” 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声音微微哽咽:“浅月累了,想要休息了。” 萧逸尘望着她那欲要离去的背影,心中愈发不是滋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揪着他的心。 下一刻,他快步上前,一把紧紧拉住苏浅月的手,用力将她拽回怀中 两人靠得极近,苏浅月却忍着不抬头看他。 “对不起 我以为我将你保护得很好,起码你会开心地无忧无虑过好余生” 萧逸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愧疚与温柔。 苏浅月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盈盈地望着他,喃喃说道:“余生若是只有我,何来的快乐?”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注视了许久,随后苏浅月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长木盒,轻轻打开。 那里面静静躺着的,正是萧逸尘放在书房铜镜下的那枚玉簪。 “心爱之物,就要带在身边,不要让它(她)孤零零地留在角落里。” 苏浅月轻声说道。 萧逸尘望着那枚玉簪,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拿起,捧在手心中,仔细地打量着。 苏浅月只知道这枚玉簪是他阿姐的遗物,却不知道其实这枚玉簪并非是他阿姐亲自赠与萧逸尘的 当时阿姐下葬之时,这枚玉簪不知为何从陪葬之物中掉落出来,萧逸尘没有选择将其重新归入葬中,而是一直带在身边,也算留个念想 他只知道阿姐来自南方,却不知具体是哪里。等一切尘埃落定后,萧逸尘便想着带着这枚玉簪,回她的家乡去看看。 听说那里鲜花遍地,微风拂过时,整个山上都开满了花,如一片绚烂的海洋,美不胜收。 所以在阿姐死后,他便按照记忆中阿姐描述的模样,在那里种下了漫山遍野的花海,也算是满足了阿姐的心愿。 让苏浅月始料未及的是,萧逸尘缓缓抬起手,轻轻取下她头上原本的发簪,将阿姐的玉簪温柔地戴在她的头上。 “这枚玉簪陪了我许久,如今我将它赠与你。” 萧逸尘深情地看着她,“你可要替我好好保管着,以后无论我在哪,你和玉簪都必须陪在我身边。” 她先前赠与他祖母之物,如今他又将承载着阿姐念想的玉簪交于她。 苏浅月轻轻抚摸着头上的玉簪,满眼温情地看着他,心中虽然感动,但还是佯装出一丝威胁的口吻:“如今家中又多了个挂念你的人,以后出门便更要早些回来。” “我和阿姐在家等着你” 萧逸尘微笑地看着面前的苏浅月,目光温柔如水,轻声柔声道:“夫人说的,逸尘都记住了。” 苏浅月睁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喜,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反复确认道:“你 你叫我什么?” 萧逸尘此刻好像是真的深深地喜欢上了面前的女子。他笑着,声音爽朗而坚定地朗声道:“夫人!” 苏浅月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还没等她开口,便被面前的萧逸尘一把揽入怀中。 她满心欢喜,刚要开口说话,萧逸尘忽然缓缓俯下身子,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满是深情。 他倾身向前,她亦未闪躲 二人缓缓靠近,唇齿相触,那一刻,仿佛时间都静止了,风也停了下来,窗外的梨花悠悠飘落,轻轻落在他们的肩头,似是不忍惊扰这美好的瞬间 。 悄然间,情意在这一瞬交融,彼此气息萦绕,恰似蝶与花的缱绻 第85章 乖!乖!这不是梦 靖谋侯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后,连忙跑到祠堂里,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又是磕头又是烧纸钱的。 “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来给你们烧钱上香了啊。” 靖谋侯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纸钱大把大把地放入火盆之中。 “保佑咱们沈家,子孙满堂。” “保佑保佑!” 往日里,靖谋侯为了沈晓的婚事,可谓是操碎了心。他不知费了多少心思,专门请来了城中最有名的画师,又托了无数的关系,四处寻来京华中各府邸中小姐的画像。 然而,沈晓每次面对这些画像,基本都是随意地扫上一眼,便毫无兴趣地将画像放置一边。 若不是靖谋侯这个父亲深知自家儿子的脾气秉性,恐怕真的会以为自家儿子是个断袖,对女子毫无兴趣。 此刻,祠堂里的纸钱越烧越多,那烟雾也愈发浓重起来。 沈夫人忙了整整一天,好不容易才得空准备歇歇脚。 她刚回到后院,不经意间抬眼,便瞧见祠堂那里浓烟滚滚。 这一幕吓得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扯开嗓子大喊:“走水了!走水了!” 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听到这声呼喊,顿时乱作一团,连忙抄起水桶就向着祠堂跑去。 当众人气喘吁吁地冲进祠堂时,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祠堂里,靖谋侯正被浓烟呛得不停地咳嗽,那原本梳理整齐的头发此刻也变得有些凌乱。 “诶呦老爷,累了一天您跑到祠堂里干嘛?” 沈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挥手驱散着烟雾。 靖谋侯缓了缓,用手擦了擦被烟熏出的眼泪,眯着眼睛说道:“求福啊。” “咱沈家到我这已经三代单传了,我这个年纪,想努力估计也够呛了。但是咱晓儿还年轻啊,我就盼着他能一年一个,等到时候满屋都是孙子孙女。” 说到这里,靖谋侯的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抹笑容:“诶呀,光是想想我都做梦都能笑醒,嘿嘿。” 沈夫人听后也是觉得言之有理,果断加入求福的队列,直接跪在一旁的蒲团上,不停的祷告 房间内,那火红的烛光肆意摇曳,将整个屋内都渲染得温暖而明亮,屋内的每一处装饰,皆被喜庆的红色所覆盖。 大红的喜字端端正正地贴在墙壁上,绣着鸳鸯的红色锦被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就连那垂下的帐幔,也是鲜艳的红色,在烛光下轻轻飘动。 “我这是在哪” 忽然,昏迷许久的云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那目光在这陌生的环境中缓缓扫过,心里猛地 “咯噔” 一下,一种不安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地伸手,用力掀开身上的被褥。 还好,身上的衣物还都在,这让她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云裳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寻死不成,被那些黑袍人打昏了过去,之后的记忆便是一片空白,直到现在才醒过来,当然她也对随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云裳满心以为这里就是镇北侯府,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 此时的她,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丝毫的声响,惊扰到这里的人。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眼神中满是警惕,在房间里四处打量着,确定了屋内只有她一人。 于是乎,她蹑手蹑脚地从床上下来,她缓缓弯下腰,拿起地上的鞋子,轻轻地穿好。 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趁着没人,一定要逃出这个地方。 如若不成,她宁愿死,也绝不愿被赵厉那个狗贼糟践! 云裳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着,轻轻地推开窗户,留出一条窄窄的缝隙。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透过那缝隙,恰好看见黑夜中一个人的身影踏入院中,并且正朝着这边望来。 云裳吓得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慌乱地连忙关上窗户。 屋内没有丝毫可以躲避的地方,就在此时,她的目光忽然瞥见屋内有一个风屏。 此时的她已然顾不上许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匆忙躲进风屏后面。 就当她躲在风屏后,目光忽然瞥见那屏风后的画像,整个人瞬间定格在了原地。 先是脸上绽放出一抹傻傻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可笑着笑着,眼眶中便蓄满了泪水,她丝毫没有了想要逃的念头。 那沈晓,此时也累得不行,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地歇息一下。 他伸手轻轻推开了房门,而后目光不自禁地瞥向新床。 可是,当他的目光看向床铺时,却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人,此刻就只剩下一席空床,就连床下那双精致的婚鞋也没了踪影。 沈晓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心里 “唰” 地一下就慌了起来。 他的脑海中下意识地就想到,云裳是不是被镇北侯府的人掳走了。 他心急如焚,慌张地大喊道:“云裳!”“云裳!” 那声音中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沈晓没有丝毫的犹豫,一个箭步冲到墙边,伸手拿起挂在墙上的佩剑,剑鞘与剑柄摩擦发出 “噌” 的一声。 他紧握着佩剑,准备攻入镇北侯府,让他们交出云裳。 就当他脚步匆匆,快要跑到房门口的时候,只听屋内传来 “嘶啦” 一声。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机敏的沈晓反应极快,瞬间拔出佩剑,剑身寒光闪烁,他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 只见云裳伸手缓缓拉开风屏,她就静静地矗立在原地。 两人四目相对,刹那间,眼眸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愫,有久别重逢的惊喜,有劫后余生的感动,还有那份深藏心底、从未改变的深情。 随着风屏被完全打开,一幅画像展现在两人面前。 画像中,月亮的倒影在雅澜湖中轻轻摇曳,湖水泛起阵阵涟漪,波光粼粼。 云裳拿着小灯笼,静静地坐在沈晓的身旁,两人四目相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那画面仿佛定格了最美好的时光。 “云裳” “沈晓哥哥” 谁也没想到,两人历经磨难,在这漫长的分别后,终于再次见面。 云裳双眼哭得通红,像发了疯一般,不顾一切地扑倒在沈晓怀里。她的双臂紧紧地环抱着沈晓,仿佛要用尽全力将他融入自己的生命,越抱越紧,生怕这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美梦。 “沈晓哥哥,云裳好想你啊 这是梦吗?即便是梦,那能不能不要那么快醒来?” 沈晓望着怀里的云裳,心中满是心疼。 他深知云裳这些被囚禁的日子,到底经历了多少恐惧与无助。 他伸出手,温柔地紧紧抱着云裳,他轻轻拍着云裳的后背,不断地安抚着:“乖!乖!这不是梦,不是梦” 在这静谧的房间里,两人紧紧相拥,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彼此,他们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第86章 推测 与此同时,绿芷扶着岩肃站在肃王府的库房中。 他们站在库房之中,目光逐渐适应了这烛火微弱的光线,这才惊愕地发觉,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具黑袍人的死尸,场面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今日这一战,岩肃遭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 这样的伤势,起码得经过长时间的精心调养,才能慢慢恢复。 在绿芷的搀扶下,岩肃才勉强让自己站了起来,可双腿却还是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些人可真狠,为了不让自己被抓,竟然全都咬舌自尽!是个狠角色。” 萧逸尘不知何时悄然走进库房,他的脸上布满了凝重之色,双手稳稳地捧着烛台。 他蹲下身子,将手中的烛火缓缓靠近死尸的一旁,那摇曳的火光在死尸脸上跳跃,映出诡异的光影。 “当时伤了几个护卫骑也没能拦下一人,后来让他给跑了,岩肃,你看看这些死尸中,有没有打伤你的人?”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打破了库房内的死寂。 岩肃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微眯着双眼,扫过每一具尸体。 然而,随着目光的移动,他的眼神中渐渐浮现出一丝失落,始终没有发现那个熟悉的面容 “世子,那个人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 这句话宛如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顿时在萧逸尘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让他大感意外。 “就在几日前,世子妃上街去采买的时候,您放心不下,让我去寻世子妃。” “结果我在暗处观察的时候,那个黑袍人也看到了我,我俩就这样记住了对方。” 话音刚落,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苏浅月,目光紧紧盯着一具尸体,越看越觉得熟悉。 她的眉头紧锁,脑海中迅速回忆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想了许久,她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亮光,终于想起了对方的来历。 “我想起来了!这个人就是我去布店买布料的时候,那个女子身旁的侍卫。” 而苏浅月口中的女子正是前不久刚刚回京的楚家之女,同时也是皇后的亲侄女 —— 楚菱。 “那么按照岩肃所说,这些人也都是那个女子的麾下。” 萧逸尘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可是为什么,这些人会帮助镇北侯挟持京都府,迎娶云裳妹妹?” 此言一出,众人站在原地,库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沉思了许久。忽然,萧逸尘和苏浅月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对视了一下。 刹那间,两人心中的那一丝猜测一下子窜了出来。 “这些黑袍人本就不属于镇北侯的麾下,如今却挟持京都府,来帮助镇北侯。” “而且我今日前去朝堂,太子却当着众臣的面前,拿出一纸婚约,上面就是赵厉那狗贼和云裳之间的婚书。” 他深吸一口气,所有的事情皆有了头绪:“那么这件事就是太子一手策划的。” 话说到这里,苏浅月心中也对这件事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也就是说,那日的女子和太子其实是一伙的,随后太子调遣黑袍人挟持京都府,目的就是想让两者成婚,进而控制府尹伯父。” 萧逸尘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现在一切都基本清楚了,可我还有个疑问” 随后他低下头,静静地打量着这些死尸。 接着,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扒开其中一人的衣物。只见那尸体的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疤痕,练武之人先练体,所以身上有伤也是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 而且他的手上也都是厚厚的一层茧子,一看便知这些人都不是寻常之辈。 萧逸尘的心中愈发疑惑,这些人为什么都甘愿听命于一个小女子? “你们口中的女子到底是谁?是什么来历?” 苏浅月回想起当日的情形,脑海中却依然一片空白。直到现在,她也是没有丝毫的头绪。 “浅月不知,这京华中闺阁女子浅月也都见过面,可是此人浅月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很有可能她并不属于京华之人。” 萧逸尘紧皱着眉头,神色愈发凝重,缓缓说道:“这些黑袍人都是狠角色,若不是她有强大的靠山,也不可能命令这些人,更不可能会是太子的人。” 楚菱的身份,众人想破了脑袋也没寻出个大概。 既然黑袍人逃走一个,那肯定会再度露面的,到时候众人再去探究也不迟。 “罢了罢了,夜深了,绿芷你先扶岩肃回去休息。” 绿芷应了一声后,便搀扶着岩肃回去了。 待两人离去后,夜色如水,轻柔地洒落在肃王府的长廊之上。 萧逸尘与苏浅月并肩缓行,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得修长。 此时,初夏已然悄然走过,天气渐次变得炎热起来,在这悠悠的夜晚,于长廊中乘凉,仰头眺望那繁星满布的夜空,实在是惬意至极。 “好似今年的夏天来的稍晚了一些。” 苏浅月莲步轻移,缓缓在萧逸尘的身旁坐下。 她微微侧身,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萧逸尘的侧颜上,那轮廓分明的侧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愈发俊朗。 随后,她又与萧逸尘一同将目光投向天边闪烁的星星,口中不禁感叹道:“是啊,京华的四季就是这般,每年都变幻无常,让人捉摸不透。” “还记得去年秋天刚刚过去,便毫无征兆地下了一场大雪,冷极了。” 苏浅月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着那段寒冷却又别有一番风味的时光。 萧逸尘转过头,看着苏浅月,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暖的笑意,恰似春日里的暖阳。 “小时候便听阿姐说,在南边有个地方常年四季如春,花开花落,从不曾间断。” 萧逸尘的眼神中满是期许:“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去寻可好?” 苏浅月微微抿着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眼中柔情似水。 她与萧逸尘四目相对,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二人。 “浅月都听夫君的~” 两人望着彼此,忽然笑出了声,笑意被微风轻轻托起,飘散在夜空中,与那闪烁的繁星相互映衬 第87章 柳容儿---芙竹 皇宫内,一片宁静祥和,唯有处于正中央的金銮殿,依旧烛火通明。 侍奉的太监宫女们,神色恭敬,如同两列挺拔的松柏,纷纷站在大殿之外,屏息凝神,静静等候着圣上的吩咐。 而在那龙椅之上,端坐着一位身穿龙袍的男子。 圣上面容严肃,目光专注地阅着今日的奏折,沉浸在这满桌的政务之中。 忽然,不知何时,大殿那高高的悬梁之上,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紧接着,一个蒙面之人犹如苍鹰扑兔般跃下。 皇宫内侍卫巡逻严密,然而此人却能够如此轻易地躲开侍卫的巡查,可见其身手着实异于常人。 而龙椅上的圣上,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蒙面之人,神色间并没有太多的意外,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圣上,城中密信!” 蒙面人压低了声音,打破了大殿内的寂静。 那龙椅之上的圣上,手中的毛笔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将目光继续放在手中未批完的奏折上,心思沉重地缓缓道:“呈上来。” 殿下的蒙面人微微一怔,望着圣上,一时间竟有些看不懂对方此举是何含义。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依照圣上的吩咐,顺着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圣上面前。 从始至终,圣上的目光都未曾瞧过她一眼。 在这朝堂之上,谁人不知当今圣上心思深沉似海,平日里莫说上殿,就算是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文武百官,也只能毕恭毕敬地在殿下等候,从来不敢有丝毫的逾矩。 可如今,圣上竟然主动让这蒙面人近身,而且还没有设下任何防备。 整个大殿内,就只有圣上一人,那些侍奉的婢女太监,甚至于圣上最为贴身的吴公公,也只能在殿外默默等候,不敢有丝毫僭越。 那蒙面人就这样恭恭敬敬地跪在圣上的面前,低着头,将手中的信件高高举起。 圣上依旧不做声,只是安静地继续批阅手中的奏折,笔尖在纸张上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 许久,圣上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面前下跪之人身上,这才缓缓开口道:“起来,将信放在一旁,朕忙完再看。” 那蒙面人轻声道谢后,便将密信小心地放在桌角,随后退到一旁,安静地等候着。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的金銮殿内,除了圣上,还悄悄的潜入一人,此时就守在圣上身旁。 直至夜深,万籁俱寂,圣上终于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抬起头来,他揉了揉微微发酸的脖颈,目光望向一旁守候的蒙面人。 忽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朕也好久没有看见你,把面纱摘了,让朕瞧瞧。” 那人微微一愣,思考片刻后,轻声应了一声,随后缓缓抬手,动作轻柔而缓慢地解下面纱。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面纱之下竟是个二十余岁的女子。 她的皮肤细腻得如同羊脂玉一般,眉梢微微挑起,带着与生俱来的英气,却又不失女性的柔美。 乌发上没有繁琐的发饰,仅用一条质地柔软的黑色绸带松松挽起。 “芙竹。” 圣上轻声唤道。 那女子在听见自己名字后,下意识地跪在地上,声音清脆而坚定:“微臣在。” “朕没让你跪,起来。” 随后,圣上将桌角的那封密信拿在手里,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却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专注地看着信封表面上的字,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缓缓说道。 “这字倒是和你父亲一模一样。你父亲在世的时候,可是没少给我送奏折,一送就是一大堆。每次看见‘北隶巡抚史’这几个字,朕,可甚是头疼啊。” 圣上鲜有的开了几句玩笑,然而,渐渐地,圣上面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与深沉。 随后,圣上望向芙竹,目光中透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缓缓道:“柳容儿?你可后悔?” 面前女子听闻此言,猛然下跪,神色坚定地表示忠心:“微臣,承蒙圣恩,芙竹才得以活在世上。微臣和父亲都是赤胆忠心,愿一生追随圣上。世上早就没有了柳容儿,只有芙竹!” 圣上重重叹了口气,靠在龙椅上,眼神渐渐变得有些迷离,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的北隶巡抚史,一生刚正不阿,为人正直坦率,面对问题总是一针见血,毫不留情。 也正是因为这种刚正不阿的性格,在朝堂上得罪了不少人。 在一个寒风凛冽的寒冬之夜,那巡抚史所在的府邸,一夜之间惨遭变故,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皆惨死在府中,血腥之气弥漫在整个府邸上空。 唯有一名年仅六岁的女童,幸运地躲在灶坑内,才得以在这场惨绝人寰的灾难中存活下来。 这女童便是北隶巡抚史之女 ----柳容儿。 后来,圣上将其收养在身边。 记忆里那个曾经爱笑的女童,在经历了如此沉重的打击后,一夜之间变得沉默寡言,眼神中充满了仇恨与迷茫。 后来,因为心中那难以磨灭的仇恨,柳容儿毅然自降身份成为暗探,后更名为芙竹,这么多年来一直潜伏在庆国的各处,为圣上收集着各种重要信息。 “圣上,芙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侍奉圣上,芙竹也仅仅想知道当年我全家为何而死,又被谁所害。” 圣上看着面前之人,缓缓站起身来,沉重的走向后殿的一处墙壁。他停在墙壁前,凝视片刻,随后用力地推进一块石砖。 只听 “咔哒” 一声,墙壁上忽然出现一处暗层。 圣上伸手从中拿出一个卷宗和几个已经泛了黄的奏折,纸张因为岁月的侵蚀,显得有些脆弱,仿佛轻轻一触便会破碎。 他看着这些东西,心中不禁荡起阵阵涟漪,手中的东西虽然并无几两,但此刻圣上拿在手中却犹如千斤之重,仿佛承载着无数的冤屈与沉重的责任。 圣上回到大殿上,站在芙竹面前,面容凝重,缓缓开口道:“当年你父亲暗中收集楚家和几个郡守合伙加重税收,强行征兵一事,惹得当地百姓民不聊生,这件事你父亲而后也多次上奏给朕。” “却没想到,事情没过多久,你父亲和你全家就” 话音至此,大殿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了下来,仿佛空气都被冻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是当时你父亲巡抚史一案的卷宗,还有当年你父亲给朕的奏折,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了当时的一些情况。” 圣上说着,将手中的东西递向芙竹。 当芙竹想要接过的时候,圣上的语气忽然冷了几分,目光严肃地看着她:“柳容儿,你可想好了,如今的你已经恢复了自由,朕可以封你良田,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 “你若是接下这些担子,就可代表你未来的路将会无比坎坷,充满了艰难险阻。你确定要接?” 芙竹跪在地上,神色决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坚定而有力:“柳容儿今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想将那些罪臣绳之以法,要还我全家一个公道!” 至此,圣上也不好再阻拦,只能微微叹了口气,由着她去了。 芙竹接下后,拜恩答谢后,便转身准备离去。 可就在此时,圣上忽然叫住了她:“一个人的力量还是渺小,若是可以的话,那萧逸尘是个不错的选择。” 芙竹听到这个名字,忽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肃王世子?” “萧逸尘是朕看着长大,虽然平日是拗了一些,但内心秉直,他认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你若是想查明真凶,依靠他的力量是你最好的选择。” 芙竹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圣上独自站在这偌大的金銮殿中,望着芙竹离去的方向,不禁喃喃道:“功高盖主,朕!也怕!” 第88章 此心不变,真诚不改 隔天下午,暖融融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轻柔地洒落在苏浅月的闺房之中。 她正静坐在窗前,手中的针线上下穿梭,专心致志地做着女红。 而此时,萧逸尘则置身于府邸后的马厩里,一把草料,正弯腰将其放入食槽。 就在这时,只听后门传来 “吱呀” 一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午后显得格外清晰,门被缓缓推开。 起初,萧逸尘并未太过在意,他心想,大概是府中的下人路过,去往后院办事罢了。 萧逸尘拿起一把草料刚刚放在食槽,不经意间,却感觉刚刚进来的人并未离去。 一种若有若无的注视感从身后传来,让他心里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他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异样。 诧异的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扭头看去。 这一看,竟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不远处。那人身姿挺拔,身着一袭华丽却不失稳重的锦袍,眉眼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若是换做旁人,见到这般人物,肯定会被吓得惊慌失措,忙不迭地跪地行礼,连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萧逸尘却只是白了对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道:“呦,今天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那身后之人,正是庆国的二皇子 —— 萧泽。 只见他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闲适与从容,缓缓开口道:“这不是在皇宫内待的实在无聊,,都快憋闷坏了。便想着出来走走,透透气。正好路过你这,心想着许久未曾与逸尘兄相聚,就进来瞧瞧。” 萧逸尘听闻,轻轻哼了一声,随即舀了一盆清凉的水,走到马匹身旁,倒在马背上,为其消暑降温。 那匹马似乎感受到了清凉,惬意地嘶鸣了一声。 萧逸尘一边动作,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tui !我可不信你有那好心。还记得小时候,咱俩可没少一起偷鸡摸狗,哪一次没少了你?” “每次一有风吹草动,你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被抓住,让圣上责骂。结果呢,害得我每次都得替你背黑锅,平白无故挨一顿训。” 说到此处,萧逸尘抬起头,目光直视着萧泽,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洞察:“别看你表面一股子书生气,整日里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但也就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渴望能像我一样,肆无忌惮地玩乐,不受那些规矩的束缚。” “你呀,就是被宫里的条条框框给锁住了自己,活生生给自己戴上面具,每天都活得那么累,何必呢?” 二皇子静静地听着萧逸尘的唠叨,脸上依旧带着那如往常一般温和的笑容。 待萧逸尘说完,他才缓缓开口:“生在皇家皆是如此,一言一行都关乎着皇室的颜面与尊严,我也并无他法。还是羡慕逸尘兄成天能够自由自在地玩乐,无拘无束,何等洒脱。” 萧逸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行了行了,你这一天天的,不是埋怨这个,就是埋怨那个。” “既然心里想做,那就大胆去做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别总是一副瞻前顾后的样子。” 二皇子听了,苦涩地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自嘲。随后,他收起笑容,正色道:“行了,逸尘兄,今日来确实是和你说件正事的。” 萧逸尘倒是没有太多惊讶的神情,仿佛早已习惯了二皇子这种时而严肃时而轻松的态度。 他只是指了指一旁的小板凳,说道:“你若不急,便等我喂完马。咱兄弟俩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 二皇子看着萧逸尘,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慨。 他觉得萧逸尘好似真的变了,以前的他总是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纨绔子弟的模样,整日里只知道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可如今,站在眼前的萧逸尘,倒是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 当然啦,他内心那份傻气还是一点儿没变。 此心不变,真诚不改,这短短八个字,看似简单,然而在这纷繁复杂的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做到呢? 第89章 五分天下之势 二皇子萧泽的突然到访,让萧逸尘和苏浅月心底不约而同地泛起一丝不安,隐隐约约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踏入书房,几人相继落座。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唯有茶盏中热气袅袅升腾。 三人各自端起茶杯,轻抿茶水,可压抑的气氛却如一张无形大网,将他们紧紧裹住。 萧逸尘本就生性急躁,这般沉闷氛围实在令他难受。 终于,他忍不住开口,话语里满是不耐烦:“你不是有事说吗?你倒是说啊,急死个人。” 二皇子萧泽神色凝重,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低沉却清晰:“东隅国,凛霄国,两国各派一名公主和我们庆国和亲。” 北有凛霄国,其疆域冰封千里,民风彪悍; 东有东隅国,日出之地,商贸繁华; 西有青丘国,山川秀丽,神秘莫测; 南有靖安国,沃野千里,物产丰饶。 四国各立,与庆国形成五分天下之势。 萧逸尘听闻,略一思索,脱口而出:“这么说,你是要成婚了?” 然而,二皇子却眉头紧蹙,缓缓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按常理来说,太子乃是庆国未来储君,我等要成婚,必须在太子之后。” 苏浅月秀眉轻皱,面露不解之色,反问道:“不是说两国各派一名公主吗?殿下若是得等到太子成婚之后,那为什么要现在就要两名公主前来联姻?”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似在平复情绪,缓缓说道:“选!太子妃是在这两国公主内选择其一,而后剩下的一人则成为皇子妃。” 萧逸尘听后,先是一怔,随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原来你是捡别人剩下的啊?哈哈!” 苏浅月见萧逸尘如此失态,不禁又气又急,没好气地用手轻轻怼了他一下,眼神中满是警告,示意其要注意分寸。 萧泽却仿若未闻,神色依旧凝重,继续道:“逸尘兄说的不错,不过…… 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这一共就是两个选项,难不成那太子想两个都娶啊?” 萧逸尘满脸疑惑,瞪大了眼睛问道。 萧泽望着萧逸尘那满脸天真的模样,心底涌起一阵无奈。 “按理说应该是周围四个国家各派出一名公主前来和亲。” “可是圣上在多年前就已经和靖安国达成永不进犯的条例,而且靖安国这些年国力日渐壮大,已经可以和我们庆国相匹敌,所以他们有底气可以不和亲。” “如今就只剩下,北、西、东三国。而如今就只有两个皇子到了成亲的年纪,所以就只能在这三个国家里面选择两国。” 苏浅月和萧逸尘两人听着二皇子的这番话,只觉如坠云雾,脑袋里一团乱麻,依旧有些不明白。 二皇子见状,只得继续耐心解释:“起初皇后便想着劝说前来和亲的公主从这三个国家中选取凛霄国和青丘国,也就是西、北,两个国家。可是最后圣上却选择了东隅国和凛霄国。” 苏浅月眉头拧成了个 “川” 字,忍不住反问道:“为何?” 二皇子缓缓直起身子,神色愈发严肃,问了两人一个问题:“你们可知皇后的母家 —— 楚家,掌握哪方势力的军权?” “楚家的将士,常年在北疆和东域两地” 萧逸尘不假思索地答道。话一出口,他便瞬间恍然大悟,之前的疑惑瞬间消散。 “没错,皇后表面的意思就是想让凛霄国和青丘国和我庆国和亲,实则就是想在暗地里获得两国的支持。” “这样一来,太子的储君之位将无人撼动。” 二皇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可是圣上,想了想,便驳回了皇后的意思,其中和亲的一人,选择了东边的东隅国。” 萧逸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此刻所有的谜底全都了然于心:“也就是说,圣上想让你来牵制住太子?” “即便太子获得了北边凛霄国的支持,而你也有了东面东隅国的靠山。两者势力互相抵消,还能保持现状。” 二皇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神色凝重:“没错,圣上的意思就是这样。只是圣上不方便明说,毕竟现在的楚家的势力已经遍布朝堂,就连军权楚家也占据一半。” “若是想要遏制现在的发展,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名正言顺的人来限制太子的肆意发展。” 苏浅月和萧逸尘对视了一下,目光交汇间,两人心领神会,几乎同时道:“这个人便是你?” “没错!” 二皇子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生在皇家,无非就是权力争斗的工具,而我就是其中一枚棋子。 ” 二皇子萧泽的话,宛如一记重锤,在萧逸尘和苏浅月心间久久回荡。 诚然,生在皇家,于寻常百姓眼中,那是风光无限的境遇。金冠华服加身,出行前呼后拥,坐拥无上权力,举手投足间皆能引得众人瞩目与尊崇。 然而,只有置身于这皇宫深院中的人,才真切知晓,这份耀眼荣光的背后,隐匿着数不清的无奈与妥协。 所谓太子、皇子,看似高高在上,可在圣命的如山威压之下,同样毫无反抗之力。 那一道道旨意,如同不可挣脱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思一念 。 “和亲的两个公主什么时候能抵达庆国?” 萧逸尘打破了略显沉重的沉默。 二皇子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蹙,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我也不知。不过按照惯例估算,快则一月,慢则两个月,我们便能知晓前来和亲的公主究竟是谁。” “路上再耽搁几个月,等和亲的公主到了京华,也差不多是寒冬了。” 言罢,萧逸尘微微顿了顿,目光深邃,接着缓缓说道:“若我猜的没错,到最后太子一定会选择北边的凛霄国为和亲对象。” “看似是给他选择的机会,实则这一切的走向都是必然的。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罢了。” “四国之中,唯有南边的靖安国,国力强盛,兵强马壮,财力雄厚。” “其余三国,不过是地处边陲的小国,实力相差无几。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他们为求自保,不想被大国吞并吞噬,便只能无奈选择和亲这条路,以换取短暂的和平与安稳。” 众人听闻,皆是神色凝重,一时陷入了沉默。事到如今,他们绞尽脑汁,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应对。 他们曾凭借一腔热血与勇气,成功拦住镇北侯强娶云裳,可那终究只是局部之事。 如今面对太子成婚这等牵扯皇室颜面、朝堂局势的大事,他们又怎能螳臂当车,拦着太子不让成婚呢? 况且,此事背后盘根错节,牵扯的势力众多,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实在是远远不及,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行了,你们皇子成亲的规矩要比我们繁琐的多,没有几个月根本成不了。” 萧逸尘轻声叹道,试图让气氛缓和些许,“而且我们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就只能先静观其变,等待时机了。” 二皇子萧泽微微颔首,端起茶杯,轻抿一口茶,茶香在舌尖散开,却未能驱散他满心的忧虑:“你说的对,我们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这局势变幻莫测,谁也无法预知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第90章 那个货,是我爹... 夕阳的余晖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府邸的庭院中。 萧逸尘和苏浅月并肩伫立在东院的回廊之下,目光追随着二皇子萧泽渐行渐远的身影,直至那抹身影消失在朱红色的院门之后。 两人久久伫立,神色凝重,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久久不能释怀。 “圣上没有听取皇后的意思,非要选择东隅国,难不成圣上对楚家也心生忌惮?” 苏浅月率先打破沉默,眉头轻蹙,眼中满是疑惑与思索。 萧逸尘微微叹了口气,伸手从案几上拿起一个橘子,手指灵活地剥开橘子皮,给一旁之人递了过去,缓缓说道:“小时候我在皇宫内也生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在外人眼中,圣上属于那种疑心很重,对待一件事情从来不轻易发表任何看法的人。” “其实不然,圣上不是不说,而是心中明镜得很。他不做任何言语,是因为他在暗中观察各方势力的反应。”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相互制衡,圣上就像一位棋手,他就坐在龙椅上静静看着这些棋子的走向,进而在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 话到此处,萧逸尘忽然冷笑一声,:“莫要认为圣上愚笨,那可是在皇位之争中唯一胜出的人。论计谋、论才能,满朝文武,谁能与之匹敌?” “当时太子,还有五名皇子参与皇位之争,局势可谓是波谲云诡。在那场激烈的角逐中,只有四皇子和六皇子在皇位之争下活到现在,而其余人皆死在这场斗争中。” “当时的四皇子,就是如今的圣上!” 苏浅月静静地听着,她并非皇家之人,对于这些皇室秘辛和宫廷斗争一概不知。 然而,命运的齿轮却悄然转动,将她卷入了这场储君之争的风云变幻之中。 她眨了眨眼,眼中满是纯真与不解,轻声问道:“那当时的六皇子,现在如何?”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那纯真无邪的模样,一时间满脸无语,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剩下那个货,就是我爹” 苏浅月闻言,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她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又略带俏皮的笑容,都快被自己气笑了。 她连忙说道:“诶呀,你看我这脑子…… 浅月愚笨,浅月愚笨。真是的,这么明显的事情,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罢,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那模样煞是可爱。 几日后 在京华的一处府邸中,传来阵阵欢笑。 日头高悬,将暖煦的光芒倾洒在靖谋侯府那片繁花似锦的后花园中。 蝶儿在缤纷花丛间翩跹飞舞,引得阵阵馥郁花香飘散开来。 云裳一袭月白色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海棠花纹样,随着她灵动的步伐轻轻摆动。此刻,她正和几名下人兴玩着蒙眼捉人的游戏。 “一、二、三……” 云裳站在一棵枝叶繁茂的老槐树下,双手紧紧捂住双眼,清脆的声音在花园中回荡。 待数到二十,她小心翼翼地松开手,将一条淡蓝色的丝绸巾蒙在眼睛上,瞬间眼前只剩一片朦胧。 云裳伸开双臂,在花丛与假山之间慢慢摸索前行。 她侧耳倾听,试图捕捉到下人们哪怕一丝细微的动静。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云裳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蹑手蹑脚地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那脚步声却像是故意逗她一般,时有时无。云裳愈发心急,加快了脚步,却未曾留意脚下的一块石头,“哎呀” 一声,身体向前倾去。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形,指尖触碰到一片柔软的布料。 与此同时,沈晓刚从府外归来,正穿过花园打算回房换身衣裳。没料到会突然被蒙上眼睛的云裳一把抓住。 “嘿嘿,我抓到你啦,我赢啦,下一局轮到你蒙面啦。” 他先是一怔,随即看清是云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渐渐地云裳也察觉到抓到的并非是一同玩耍的下人,粗壮的手臂不禁让她感到一阵慌乱,随后连忙扯下蒙眼的丝巾。 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此刻却满是惊讶与羞涩。沈晓的眼神里则带着一丝宠溺与笑意,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本以为云裳嫁进来后会感到拘束,这才几天,云裳就已经和下人们打成一片。 而下人们似乎也都很喜欢这个平易近人,脸上时常挂着笑容的主子。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那笑容里,有着意外相遇的惊喜,也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尴尬。 一旁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也在为这温馨的场景而欢欣。下人们躲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也都捂着嘴偷笑起来。 第91章 意外 隔天下午,暖阳高悬,给京城的大街小巷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 苏浅月晨起梳妆,换上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摆绣着精致的蝶舞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透着细腻与温婉。 穿戴完毕,她差人去请云裳,打算一同上街游玩,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云裳本就生性活泼好动,在家时被父亲管得严严实实,如今嫁入靖谋侯府,靖谋侯夫妇对这个儿媳喜爱有加,平日里都是宠着惯着,哪里舍得管教。 只要云裳开开心心的,他们便任由她去。 她身着翠绿色的衣衫,清新淡雅,腰间系着的淡蓝色丝带随风轻轻飘动,上面挂着的小巧玉佩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边,沈晓原本想着陪着云裳一同外出,可萧逸尘在家中百无聊赖,嘟囔着都快被无聊 “憋死” 了。 实在拗不过,沈晓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和萧逸尘前往风月楼,打算寻慕声一起喝茶聊天,顺便在那里等候苏浅月和云裳逛完街来找他们。 熙熙攘攘的京城街市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市井独特的的画面。 苏浅月和云裳手挽着手,在如潮水般涌动的人群中缓缓前行。 街边的摊位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 有精美的木雕摆件,栩栩如生的泥人,还有闪烁着五彩光芒的琉璃饰品。 她们时而在一个木雕摊位前驻足,苏浅月轻轻拿起一个小巧的木雕兔子,仔细端详着,眼中满是欣赏:“云裳,你瞧这兔子,雕工多精细,眼睛都好像活了一样。” 云裳也凑过来,点了点头,笑着说:“确实好看,要是买回去摆在房里,肯定增色不少。” 两人对那些精美的小物件评头论足,眼神中闪烁着好奇与欣喜。 不远处,一群街头艺人正在表演杂耍。 只见一人将几个彩球抛向空中,双手快速地舞动,彩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引得周围的观众阵阵惊叹。 苏浅月和云裳也被这精彩的表演吸引,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发出阵阵惊叹与喝彩。 苏浅月兴奋地拍着手,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云裳,你看他们好厉害啊!” 云裳也看得目不转睛,连连点头:“是啊,这些艺人可真是有本事。” 周围的喧闹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却丝毫掩盖不住她们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那笑声在热闹的街市中回荡,传递着无尽的快乐与活力。 走着走着,苏浅月不经意间抬眼,店铺的门脸雕梁画栋,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金色的门环。 招牌上 “凝香阁” 三个大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别样的韵味。 苏浅月眼睛一亮,兴奋地拉着云裳的手说道:“云裳,我们去看看!听闻这家的胭脂水粉可是一绝,正好给你挑选一些。” 店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那是各种香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来的独特气息,让人闻之顿感心旷神怡。 各式各样的胭脂水粉摆满了柜台,五彩斑斓。 苏浅月和云裳被眼前的景象吸引,迫不及待地走到柜台前。 苏浅月拿起一盒胭脂,在手上轻轻涂抹,比试颜色:“云裳,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会不会太艳了些?” 云裳凑过去看了看,摇了摇头:“我觉得还好,不过你肤色白,或许再淡雅一点的颜色会更衬你。” 两人时而拿起一盒胭脂,在手上轻轻涂抹,比试颜色;时而嗅一嗅香粉的味道。 就在两人沉浸在挑选胭脂的喜悦中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角落里,一个伪装成店小二的人正悄然靠近。 此人便是芙竹,她头戴一顶破旧的毡帽,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眼睛,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店小二服饰。 “两位小姐一看就是行家,我们这里可有着各种各样的新品,两位不妨去二楼瞧一瞧?保证满意。” 芙竹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声音里透着恰到好处的热忱,同时微微欠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浅月和云裳抬眸望向二楼,只见人来人往,并无异样。 苏浅月轻抿下唇,微微点头,对云裳轻声说道:“既如此,上去看看也无妨。” 云裳还小,心里压根没有设防,满是期待,拉着苏浅月的手应道:“好呀,说不定能寻到心仪之物。” 两人便莲步轻移,跟着芙竹上了二楼。 二楼空间宽敞,一排排精致的木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盛放着的胭脂水粉色泽温润,质地细腻,一看便知品质上乘。 只是扫一眼价格标签,云裳不禁咋舌:“这儿的东西,价钱可比一楼高了不少呢。” 苏浅月嘴角微微上扬,打趣道:“物有所值,难得来一趟,挑些好物也值得。” “两位也可以来到雅阁挑选,这里还有一些首饰之类的。” 芙竹在前方引路,声音依旧热情。 云裳一听有首饰,眼睛顿时放光,心想来都来了,定要好好采买一番,反正花的是沈晓的钱,她可不心疼。 她连忙紧紧拉住苏浅月的手,向着二楼的深处走去。 苏浅月和云裳满心期待着雅阁中的首饰,丝毫没有留意到前面芙竹的脚步越来越缓,每一步都像是在精心算计着什么。 走进雅间,屋内的景象却与芙竹的描述大相径庭。 这里没有璀璨夺目的首饰,没有精美的妆容,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空屋,四周墙壁 ,仅有一张破旧的木桌和几把椅子。 “这……” 苏浅月柳眉轻蹙,刚要开口询问,站在两人面前的芙竹突然发难。 她身形如电,猛地抽出藏在衣袖中的手帕,手帕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气味,迅速捂住了苏浅月的口鼻。 苏浅月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本能地想要挣扎逃脱。 可那迷药药效迅猛,她的四肢瞬间变得绵软无力,双腿一软,缓缓向后倒去。 云裳察觉到身后异样,刚要转身,芙竹已经欺身而上,一记手刀狠狠劈向她的侧颈。 云裳眼前一黑,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便软软地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过突然,不过短短数秒,外面街市依旧喧闹,没有人会在意这空屋子里面发生了什么。 芙竹望着倒在地上昏迷的两人,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冷笑。 下一刻,她伸出手,缓缓撕下脸上那张伪装的面皮,露出了原本冷艳的面容。 她微微打开房门,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外面,确认无人注意后,迅速回身,双手分别抓住苏浅月和云裳的胳膊,将两人扛起。 她快步走到后窗前,轻轻一跃,便如一只夜枭般腾空而起,身姿轻盈,随后稳稳落地,就连地上的尘土都未被扬起分毫。 后门处,一辆马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赶车的车夫裹着一件破旧的斗篷,看不清面容,见到芙竹出来,立刻跳下车,打开了马车的门。 芙竹连忙将苏浅月和云裳抬进了车厢,随后她也跳上马车,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挥动手中的马鞭,“啪” 的一声脆响,马车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车轮在石板路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辙印。 马车在街道上飞驰,两旁的建筑和行人如幻影般飞速掠过。很快,便来到了京城中最繁华的风月楼前。 “吁!” 芙竹猛地勒紧缰绳,马匹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长嘶,稳稳地停了下来。 芙竹跳下马车,身姿挺拔地站在风月楼对面的街道上。 她一袭黑衣,身姿矫健,路过的行人们纷纷侧目,对眼前这个颇有英姿的女子投来好奇的目光。 然而,更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芙竹竟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车厢中取出一把强弓和一支箭矢,箭矢上绑着一张纸条。 她微微眯起眼睛,拉满弓弦,箭头瞄准风月楼最高层的阁楼。“嗖” 的一声,箭矢如流星般划过天际,带着凌厉的气势,破窗而入,直直地钉在了墙上。 此时,风月楼最高层的阁楼上,萧逸尘和沈晓正悠闲地喝着茶,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阁楼内布置典雅,檀木桌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 突然,“嗖” 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这份宁静。 只见一支箭矢破窗而入,箭头深深地没入墙壁之中,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萧逸尘和沈晓大惊失色,迅速起身,几乎同时抽出腰间的佩剑,警惕地看向四周。 萧逸尘快步走到墙边,伸手取下箭矢上的纸条。 “若想不想苏浅月死在这里,便来凝香阁!过时不候!”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展开纸条的瞬间,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握着纸条的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不好,苏浅月和云裳有危险!” 沈晓接过纸条,快速浏览了一遍,同样面露惊色,眉头紧皱久久未能舒展。 沈晓低声问道:“难不成是镇北侯的人?” 如今的形势,沈晓除了镇北侯他还真的想不出谁会下此毒手? 萧逸尘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说道:“来不及多想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她们!”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收起佩剑,转身朝着楼下冲去,每一步都踏得楼板 “砰砰” 作响。 出了风月楼,两人一路狂奔,朝着胭脂铺的方向疾驰而去。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看着这两个神色匆匆的年轻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胭脂铺内,绿芷还浑然不知二楼所发生的事情,此时正百无聊赖地在一楼等待着。她不时地看向门口,心中盼望着苏浅月和云裳能够快点出来。 忽然她看到萧逸尘和沈晓气喘吁吁地闯进来,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世子,你们怎么来了?小姐和云裳姑娘还在里面呢。” 绿芷笑着说道,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 萧逸尘心急如焚,根本来不及解释,一把抓住绿芷的肩膀,大声问道:“苏浅月和云裳呢?她们去哪儿了?” 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有些沙哑。 绿芷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结结巴巴地说:“我 我也不知道,小姐和云裳小姐进了二楼后就没出来,我一直在这儿等。” 萧逸尘和沈晓对视一眼,两人不再多问,转身朝着二楼冲去。 他们在各个房间里仔细寻找,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每推开一扇门,他们的心中期待能够看到苏浅月和云裳安然无恙的身影。 然而,每一次迎接他们的都是失望。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些摆放整齐的货架和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的一切。 就在他们焦急万分、不知所措时,一个店小二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封信,神色紧张地递给萧逸尘,说道:“公子,刚刚有个女子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她说您看了就知道了。” 萧逸尘急忙接过信,迅速打开。只见上面写着:“欲救苏浅月和云裳,只许萧逸尘一人前来。出城十里,有一处破旧茅草屋,若敢多带一人,后果自负。” 萧逸尘看完信,心中虽有万千担忧与疑惑,但为了苏浅月和云裳的安危,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转身对沈晓说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必须去。” 沈晓虽不放心,但也明白此刻情况危急,多说无益。 “你自己能行?用不用我派一些人手在城外接应你?” 沈晓满脸担忧,目光紧紧盯着萧逸尘。 萧逸尘将手中的信纸揉碎,摇了摇头:“不可,毕竟浅月和云裳还在她的手中,我不知道她为何点名道姓让我一人前去,估计也是冲我来的!” 沈晓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叮嘱道:“这件事马虎不得,我这就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和肃王,看看能不能暗中调遣一些人手,护着点总是好的。” 萧逸尘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转身大步走出了胭脂铺。 他来到街边,拦住一匹快马,翻身上马,朝着城门的方向疾驰而去。 出了城门,萧逸尘沿着官道一路狂奔。 阳光渐渐变得炽热,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但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苏浅月和云裳的面容,心中充满了自责与担忧。 终于,在一片荒芜的田野边,萧逸尘看到了那座破旧的茅草屋。 茅草屋孤零零地矗立在那里,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可能倒塌。 周围杂草丛生,一片死寂。萧逸尘放缓马速,小心翼翼地朝着茅草屋靠近。 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 “萧某如期而至!是人是鬼出来见我!” 第92章 她给不了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此时,时令已临近盛夏,可这片土地却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骄阳高悬,炽热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本应是万物蓬勃、生机盎然的景象,此地却弥漫着一股衰败的气息。 目之所及,皆是断壁残垣,荒芜的土地上杂草肆意疯长。 那座破旧的茅草屋,在这片荒芜中显得尤为突兀,孤零零地矗立着,摇摇欲坠,即便在烈日的照耀下,仍散发着丝丝寒意。 萧逸尘骑着快马,历经一路奔波,终于抵达了此处。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呼呼作响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动静。 萧逸尘心中暗感不妙,一种不安的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分出一缕心神,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就在这时,一阵微风轻轻拂过,那茅草屋的木门被风轻轻推动,缓缓掀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嘎吱” 一声,在这寂静的氛围中显得格外刺耳。 萧逸尘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朝着木门走去。 每一步他那眼睛紧紧盯着那道缝隙,手中的剑也悄然握紧。 当那木门被风完全吹开的那一刻,萧逸尘像是被定住了一般,警惕地顿下脚步。 他全身的肌肉紧绷,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那敞开的木门。 “难道肃王世子害怕我这一介女流?”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打破了这紧张的寂静。 只见芙竹站在木门前,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让人捉摸不透,与她绑匪的身份格格不入。 此刻的她,身着一袭黑色劲装,勾勒出她修长的身形,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在风中轻轻飘动,更添了几分神秘的韵味。 “你是谁?我夫人和云裳呢?”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几分愤怒与焦急。 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此刻,他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向芙竹。 芙竹敏锐地察觉到了萧逸尘手中利剑的出鞘之势,但她却丝毫不在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大大方方地敞开大门,随后转身,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背影,轻声说道:“都在里面呢,敢不敢随我进来瞧瞧?” 说罢,她莲步轻移,缓缓走进屋内。 萧逸尘望着周围杂草丛生的景象,心中暗自思量。 这里荒无人烟,杂草长得极高,根本看不清远处的情况。 他深知,这片看似平静的荒野中,说不定藏着无数的敌人。 万一自己贸然进去,那些人一拥而上,凭借自己的武功,脱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苏浅月和云裳还在对方手中,他又怎能忍心抛下她们不管? 想到这里,萧逸尘眉头紧锁,内心十分纠结。 他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对方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保证两人安全的情况下,他决定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但为了苏浅月和云裳,他别无选择。 犹豫片刻后,萧逸尘缓缓收起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大步朝着木门走去。刚踏入茅草屋一步,屋内的景象便映入眼帘,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恶汉,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的被褥破旧不堪,还有一个破旧得几乎散架的木桌,周围摆放着几把摇摇晃晃的椅子。 他斜眸望去,只见苏浅月和云裳正安静地躺在木床上,像是陷入了沉睡。 萧逸尘见状,心急如焚,刚要抬脚朝她们走去,却被坐在椅子上的芙竹叫住了:“放心,她们只是睡着了,一会就醒。” 萧逸尘停下脚步,眉头紧皱,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芙竹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姣好,皮肤白皙如雪,双眸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萧逸尘猛地抽出利剑,剑刃寒光一闪,直抵芙竹的喉咙处:“你究竟是何人?意欲何为?”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芙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威胁,却没有丝毫的畏惧之意。她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里面的粗茶,随后轻蔑地瞥了一眼床上的两人,冷笑着说:“杀了我,她们也活不了。” 萧逸尘听到这话,心中一紧,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他望着芙竹,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担忧。“两人服下了我独有的毒药,若是没有我的医治之法,不出两刻,你就可以为其准备后事了!” 芙竹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屋内回荡。 “你找死!” 萧逸尘青筋暴起,额头上的血管清晰可见,愤怒让他的理智几乎崩溃。他手中的利剑不由得向前探了几分,锋利的剑刃划破了芙竹喉咙上的一层皮肉,鲜血缓缓渗出,顺着剑刃滴落在地上。 芙竹却对萧逸尘的怒气视而不见,她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挑衅:“杀了我,你可曾想好了?” 此刻的她,仿佛一只受伤的受伤的玫瑰,娇艳却依然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萧逸尘望着芙竹,心中又急又怒,却又无计可施。 他的目光不时地投向不远处的苏浅月和云裳,最终,理智战胜了愤怒,他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诚恳:“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你肯谈,我便能满足你。” 芙竹望着萧逸尘那副无可奈何的模样,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尖锐而刺耳,在空荡荡的茅草屋内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笑罢,她看着面前这位曾经被众人捧上天的世子,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感,此刻,她才发觉,再高贵的身份地位,在生死面前,也不过如此。 “呦呦呦,堂堂的肃王世子,竟然这么在乎一个女人啊?” 芙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萧逸尘面前。 她伸出白皙如玉的双手,轻轻触碰了一下喉咙处的鲜血,随后用那鲜血涂抹在了自己的嘴唇上,瞬间,一抹妖冶的红色在她唇间绽放,这一刻,她的美透着一种邪魅的气息,让萧逸尘都不禁为之一怔。 “按理说,以你世子的身份,天底下什么样的女子寻不到?” 芙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环住萧逸尘的脖颈,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呼出的热气轻轻拂在对方的脸颊上。 “要不杀了她?我来替她的位置可好?她能给你,我也能给。” 芙竹的声音变得轻柔而魅惑,眼神也逐渐迷离起来,“她给不了你的,我,一样能给你~” 第93章 求你帮我 芙竹的眼神中,仿佛藏着无尽的魅惑,那勾人魂魄的目光,不知让多少自诩意志坚定的男人都为之沦陷、难以自持。 她的双眸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波光流转间,透着摄人心魄的力量,每一次顾盼生姿,都能轻易地撩拨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就在这暧昧的氛围中,萧逸尘的神色陡然一变,周身气息猛然暴涨。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体内的内力如汹涌的潮水般汇聚,几乎倾尽了全身的力量,身形一闪,从下而上,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芙竹的腹部狠狠击去。 这一击,势大力沉。 然而,芙竹似乎早料到了萧逸尘会有此举动。就在萧逸尘出拳的那一瞬间,她凌厉地挑起眉梢。 她脚尖在地面匆匆一点,身形如鬼魅般轻盈跃起,双手瞬间成掌,交叉着迎向萧逸尘汹涌而来的气息。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每一个细节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在这如此强劲的力道碰撞下,芙竹展现出了惊人的应变能力。 她巧妙地运用自己的内力和身法,化解了萧逸尘绝大部分的气力。 但即便如此,那剩余的余震之力依旧不容小觑,重重地撞击在她的身上。倘若没有她精妙的应对,这一拳足以要了她的命。 芙竹的身体被强大的反震力狠狠地撞在身后的墙上。 这座茅草屋本就年久失修,土墙经过多年的风雨侵蚀,早已变得脆弱不堪,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破裂的痕迹。 如今遭受这强烈的一击,哪里还承受得住?只听 “轰隆” 一声巨响,土墙深深被砸出了一个大坑,大片的土块从房顶掉落下来,尘土飞扬,瞬间将芙竹笼罩其中,原本整洁的黑衣也被染得满是污垢。 “噗!” 芙竹神情痛苦地看向面前满是杀意的萧逸尘。她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苍白如纸,本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突然感到一阵气血翻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忍不住直接喷了出来。 “我不管你是谁的门下,又是受谁指示,只要你肯将解药交出,我萧逸尘保证放你一命!” 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芙竹,手中的拳头依旧紧握,随时准备再次出手。 芙竹望着萧逸尘,声音虽然虚弱,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杀了我?那便来!到时候你就替她两人收尸。” 萧逸尘顿时怒火中烧,再也无法抑制。 他大喝一声,直接一脚踹向芙竹的胸膛。 这一脚,势不可挡,芙竹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这一脚踢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萧逸尘看着芙竹凄惨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 从一开始,她便一路巧妙地指引自己来到这荒郊野岭的地方。 从刚刚自己踏入这茅草屋直到现在两人打斗,整个过程中,周围仿佛就只有她一人。 若是对方真的是受他人所托来执行任务,按照常理,肯定会毫不留情,全力出击,又怎么会像现在这样,让自己如此堂而皇之地踏入这里,还能和她进行一番周旋? 这一切未免也太轻松了一些。况且,如果对方的目的是害命,以她的身手,又怎会只派她一个人来? 从刚刚的打斗中,萧逸尘凭借丰富的战斗经验,便能敏锐地察觉出对方并不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若真是杀手,背后的主使又怎会派这样一个人来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 萧逸尘看着芙竹倒在地上,因为疼痛,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他并不知道对方到底想要干什么,可是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带着苏浅月和云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萧逸尘看着芙竹身为一个女子,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了一些。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几步,站在芙竹的面前。随后,他一把扯下自己的尾袍,将其系在眼睛上,说道:“得罪了!” 他这样做,是不想在搜查芙竹身上时冒犯到她。 接着,萧逸尘在芙竹身上小心翼翼地寻找着。 突然,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他心中一喜,急忙拿出来一看,是一个小瓶子。他打开瓶盖,只见瓶内装着几颗乌黑的药丸。 萧逸尘虽然不懂药理,但凭借直觉,他大概能猜出这就是对方口中所说的解药。 萧逸尘取出两颗药丸,快步回到床前,轻轻坐下,扶起苏浅月。 他刚刚要将药丸给苏浅月服下,就听见不远处的芙竹有气无力地说道:“那是真的毒药,服下之后,神鬼难救。” 萧逸尘听后,心中一惊,连忙将手中的药丸扔掉。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芙竹,大声质问道:“这是真的毒药?你是什么意思?” 芙竹捂着胸口,小口地喘着气,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骗你的…… 我没有害她俩,她俩真的就只是被迷晕了,一会就醒了。” 此时的萧逸尘满脸疑惑,他紧紧地盯着芙竹,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可是却怎么也看不透对方到底要干什么。 “你到底是谁?你又是受谁指使?” 萧逸尘的声音中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圣上!” 芙竹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清晰地传入萧逸尘的耳中。 “你说什么!” 萧逸尘此时再也坐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 他本以为是镇北侯或者是太子一派的人派人来寻仇,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圣上的命令。 “萧逸尘…… 我用这种方式将你引到这里,确确实实有很重要的事情。” 芙竹哽咽着声音,一向坚强的她,此时眼中也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求你!” 芙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萧逸尘,眼神中充满了哀求。 “求我?” 萧逸尘看着芙竹此时的模样,与刚刚见面时那个充满魅惑和神秘的女子判若两人,此刻的她,只剩下了一个女子该有的柔弱和无助。 “求你帮我,帮我查明我父亲当年到底被谁所害,还我柳家上下七十六条性命一个公道!” 芙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悲痛和愤怒。 “你…… 你父亲是谁?” 芙竹红着双眼,泪水不停地流淌,缓缓道出:“当年北隶巡抚史 —— 柳家家主柳良!” 第94章 遗孤 遥想当年,世道艰难,百姓生活苦不堪言。 柳容儿的父亲乃是北隶巡抚史,身为朝廷命官,心怀天下,一心为民。 他偶然间察觉到楚家与几个郡守之间那不可告人的勾结,他们狼狈为奸,肆意加重税收,无数百姓辛苦劳作一年,收获的粮食却大半都被搜刮而去,生活陷入了绝境。 不仅如此,他们还强行征兵,无数家庭因此支离破碎,妻离子散。父亲见此惨状,痛心疾首,他下定决心要查明真相,为百姓讨回公道。 于是他日夜奔波,四处收集证据,不顾自身安危,先后多次向圣上呈上奏书。 可命运的轨迹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北隶巡抚史上奏后的短短几日后,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柳家的府邸被一片阴森恐怖的气氛所笼罩。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一群手持利刃、身披黑衣的杀手闯入了柳家。 他们目露凶光,见人就杀,毫无怜悯之心。 一时间,柳家上下惨叫连连,鲜血四溅,原本宁静祥和的府邸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柳容儿的母亲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尚处幼年柳容儿的性命。 母亲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在混乱中四处寻找藏身之处。 最终,将年幼的柳容儿藏进了那狭小、黑暗且满是灰尘的灶坑中,用颤抖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轻声说道:“容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一定要活下去。” 说完,母亲便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为了引开那些杀手,她将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 柳容儿蜷缩在灶坑中,听着外面传来的阵阵惨叫和兵器碰撞的声音,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我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能默默地祈祷母亲能够平安无事。 回忆到这里,芙竹已经泣不成声,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滚落。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双手紧紧地抓着地面,手指因为用力过度,在地上挖出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仿佛要将心中的痛苦和仇恨都发泄在这土地上。 “楚家” 萧逸尘听到这两个字,心中猛地一震,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他还在宫中伴读,偶然间听闻了哪位大人全家被屠的消息。 当时,圣上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立即下令严查,整个朝廷都陷入了一片紧张的气氛之中。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后续的事情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记忆。 “那你是柳家的遗孤?” 萧逸尘带着一丝惊讶和疑惑。 \"是。” “我叫柳容儿,除了圣上无人知晓我的身份 为了隐瞒柳家还有人存活,我便更名为芙竹。” “那你为何……?” 萧逸尘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芙竹打断。 她望着萧逸尘,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最后只是低下头,声音微弱地喃喃道:“我知道太子一党视你为死敌,而你也对楚家心怀仇恨,一心想要扳倒楚家的势力。” “可是楚家在朝堂多年,根深蒂固,他们党羽众多,势力庞大,在朝中可谓是只手遮天。单凭你自己一人,恐怕无法撼动他们分毫。” 此刻的萧逸尘看着地上的芙竹,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心中满是纠结。 他对芙竹的言语秉持着一半信一半怀疑的态度,毕竟在这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朝堂之上,人心叵测,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否暗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正当萧逸尘犹豫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这是在哪?” 那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和困惑。 萧逸尘连忙回头看去,只见苏浅月和云裳正渐渐从木床上苏醒过来。 她们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尚未完全消散的倦意,但看那样子并无大碍,似乎只是经历了短暂的昏迷而已。 “浅月!你怎么样?” 萧逸尘赶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浅月从床上坐起,眼中满是关切。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茫然,似乎对之前的记忆荡然无存。她看着这陌生的环境,心中充满了疑惑:“我还好 我怎么在这儿?” 萧逸尘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将目光放在了不远处的芙竹身上。 而苏浅月看着芙竹,也只是感觉到一阵眼熟,但任凭她怎么努力回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如今两人已经醒来,我对你们并无恶意,还请你们相信我。” 芙竹望着萧逸尘和苏浅月,诚恳地说道。 萧逸尘望着芙竹重伤的模样,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个女子而心软。 在这残酷的斗争中,他深知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他一把抱起苏浅月,大步踏出了茅草屋的旧门,只留下一句:“清晨破晓之时,我在这里等你。” 随后,萧逸尘便拂袖而去,只留下芙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还有地上那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第95章 卷宗 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京城的上空,将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巍峨的城墙在夜色下显得格外阴森,月光透过斑驳的云层,洒下几缕清冷的光,为这座沉睡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银纱。 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两个身影如鬼魅般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他们身着黑色的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这两人正是萧逸尘和沈晓。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偷偷潜入御史台的秘档库,寻找一份与多年前北隶巡抚史全家被杀害一案的卷宗。 御史台的秘档库,位于京城的中心地带,四周戒备森严,是存放朝廷机密档案的重要场所。 平日里,这里有重兵把守,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但萧逸尘和沈晓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他们凭借着高超的轻功和敏捷的身手,巧妙地避开了巡逻的士兵,顺利地来到了秘档库的墙外。 两人在墙角下潜伏了片刻,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认没有危险后,萧逸尘轻轻一跃,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般跃上了墙头。他向沈晓伸出手,将沈晓也拉了上来。随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沿着墙头前行,来到了秘档库的屋顶。 萧逸尘从腰间取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铁丝,轻轻插入屋顶的瓦片缝隙中,轻轻一挑,一块瓦片便被取了下来。他将瓦片放在一旁,然后顺着洞口慢慢爬了下去。沈晓也紧随其后,两人顺利地进入了秘档库。 秘档库内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又腐朽的气息,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霉味桑。 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地排列着,上面堆满了各种卷宗和书籍。 这些卷宗和书籍记录着朝廷的兴衰荣辱,承载着无数人的命运和故事。 萧逸尘和沈晓点燃了手中的烛火,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映照出他们紧张而又专注的神情。他们的眼神在书架间来回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们开始在书架间穿梭,仔细地寻找着那份与北隶巡抚史案有关的卷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突然,萧逸尘的目光落在了一个书架的角落里,他发现了一本卷宗,封面上写着“北隶巡抚史案”几个字。 “找到了!”萧逸尘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 他将卷宗取了下来,和沈晓一起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前坐下。 他们打开卷宗,借着烛火的光芒,仔细地阅读着上面的内容。然而,令他们失望的是,这份卷宗上对于北隶巡抚史全家被杀害一案的描写支支吾吾,只是记录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于幕后黑手却只字不提。 “这怎么可能?这么大的案子,怎么会没有详细的记录?”沈晓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说道。 “看来,这件事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他们一定是在刻意隐瞒真相。”萧逸尘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凝重,他深知,想要查明真相,绝非易事。 两人继续翻阅着卷宗,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突然,萧逸尘的目光停留在了一行字上:“被杀人数:七十七人。”他的心中一动,想起了芙竹曾经说过,她家当年被杀了七十六人。 “沈晓,你看这里,卷宗上记录的被杀人数是七十七人,而芙竹说的是七十六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萧逸尘说道。 沈晓仔细看了看卷宗,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圣上很可能是隐瞒了柳家人还有遗孤在世上的事情。他这么做,或许是为了让背后之人放松警惕,等待时机一举将他们铲除。” “有道理。”萧逸尘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这份卷宗对我们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我们先把它抄录一份,带回去慢慢研究。” 于是,沈晓从怀中取出笔墨纸砚,开始认真地抄录卷宗上的内容。萧逸尘则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以防被人发现。 时间在紧张的氛围中悄然流逝,终于,沈晓完成了卷宗的抄录。两人将卷宗放回原处,熄灭了烛火,然后顺着来时的路,悄悄地离开了秘档库。 他们趁着黑夜,如幽灵般消失在京城的夜色中。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心中都在想着这份卷宗所隐藏的秘密。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几缕淡淡的曙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缓缓地洒向大地,给京城外这片荒芜的土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 风,带着丝丝凉意,轻轻地拂过旷野,吹得荒草沙沙作响。在这片寂静的荒野中,一座破旧的茅草屋孤独地矗立着。 萧逸尘一袭黑衣,身形挺拔如松,早早地来到了这座茅草屋,和昨天离开不同的是,原本破碎的桌椅此时却换上了崭新的,地上那一滩血渍,此时也早已没了踪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萧逸尘的耐心逐渐被消磨。 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看天色, 就在他准备起身出去查看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立刻站起身来,眼神变得警惕起来,紧紧地盯着门口。 门被缓缓推开,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芙竹,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衫,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依旧难掩她的清丽容颜。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警惕,当看到屋内的萧逸尘时,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你来了。” 芙竹轻轻点了点头,走进屋内,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萧逸尘的身上。“让你久等了。” “无妨,我也刚到不久。” 萧逸尘微微一笑,示意芙竹坐下。 两人相对而坐,一时间,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气氛有些微妙,仿佛空气中都弥漫着一丝紧张的气息。 萧逸尘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从怀中掏出那份抄录而来的卷宗,双手递给芙竹,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说道:“这是我们昨晚在御史台秘档库找到的,关于你父亲一案的卷宗,你看看。” 芙竹的手微微颤抖着,接过卷宗。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有期待,有恐惧,也有悲伤。 她缓缓翻开卷宗,目光在上面扫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痛着她的心。 多年来,她一直渴望能找到真相,为家人报仇雪恨。如今,这份记录着她全家被害的卷宗就摆在她的面前,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虽说是卷宗但却对柳家被杀一案只字不提,全文上下没有提到一句幕后之人是谁。 萧逸尘默默地看着芙竹,心中充满了同情。 芙竹摸着已经泛黄的卷宗眼神不由得黯淡了几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从怀中拿出一份陈旧的奏书,递给萧逸尘,说道:“这是当年我父亲给圣上的奏书,上面记录了一些当年北部的几个郡守和楚家加重税收,强行征兵一事。还不等我父亲拿出有力的证据,全家就被杀害了。” 萧逸尘接过奏书,仔细地阅读起来。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深知,楚家在朝中势力庞大,根深蒂固,想要扳倒他们,绝非易事。 “圣上当时大怒,要求查明真相。” 芙竹继续说道,“可是,上上下下都是楚家的心腹,他们怎么可能真的卖力去查?最后,这件事也只能被埋入灰暗中。” 萧逸尘沉思了片刻,他的眉头紧锁:“楚家如今在庆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要想扳倒,如同登天之难。” “我帮你不是因为我心怀正义,而是我也知道失去亲人的滋味是何等痛苦” 第96章 同谋 芙竹原本黯淡的眼眸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仿佛是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的人,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想说些什么,却又一时语塞。 多年来,她独自在这世间漂泊,犹如无根的浮萍,在黑暗的深渊中苦苦挣扎,只为寻找那被掩埋的真相。 无数个日夜,她在恐惧与孤独中度过,可她从未放弃。 如今,萧逸尘的一句承诺,让她那颗冰冷已久的心,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她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终于有人愿意站在她的身边,与她一起面对这一切,共同对抗那强大而邪恶的势力。 “谢谢你,萧逸尘。” 芙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这简单的几个字,饱含着她内心深处的感激与信任。 萧逸尘看着芙竹,心中五味杂陈。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芙竹身上搜出的那瓶毒药,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 “昨天我从你身上搜出的那瓶东西,是你做的?” 他开口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芙竹。 芙竹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做暗探。” 她的声音变得平静而沉稳,“但我在武艺方面一直没有太多的精进,后来我便将精力投入到药理之上。在研究的过程中,我渐渐对一些旁门毒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便一直钻研。” 萧逸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他深知,在暗探这个危险的行当里,若是没有一点过人的本事,又怎么可能生存下来。 “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萧逸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楚家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觑,他们党羽众多,根基深厚,我们稍有不慎,就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明白。” 芙竹坚定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绝,“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收集与楚家有关的线索,对他们的情况也有一定的了解。我不会让他们轻易得逞的。” 两人开始认真地讨论起下一步的计划。他们仔细分析着目前掌握的线索,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时而眉头紧锁,时而低声交流,仿佛要从这些零散的信息中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卷。破旧的茅草屋内,气氛紧张而又专注,只有他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金色的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屋内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为这个简陋的茅草屋增添了一丝温暖。时间在他们的讨论中悄然流逝,一个详细的调查方案逐渐在他们的脑海中形成。 “我们先回京华。” 萧逸尘说道,“你的身份特殊,不能暴露。我会把你安置在沈晓名下的一个药堂,你在那里当一个医师,这样既能发挥你的特长,又能掩盖你的真实身份。” “好。” 芙竹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萧逸尘的安排。她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有隐藏好自己,才能更好地开展下一步的行动。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了茅草屋,朝着京华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人群,像两只警惕的狐狸,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他们的身影在荒野中若隐若现,仿佛与这大自然融为一体。 回到京华后,萧逸尘带着芙竹来到了沈晓名下的药堂。药堂位于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周围环境安静,很少有人来往。 小巷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给人一种幽静而神秘的感觉。药堂的招牌上写着 “济世堂” 三个大字,虽然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却透露出一种古朴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它曾经的辉煌。 “这里就是济世堂。” 萧逸尘说道,“沈晓是我的好友,他会照顾好你的。你在这里要小心行事,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了。” 芙竹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 两人走进药堂,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让人闻之神清气爽。一位老者正在柜台前忙碌着,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神却十分明亮。当他看到萧逸尘和芙竹进来时,立刻迎了上来。 “肃王世子,您来了。” 老者笑着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恭敬。 “李伯,这是芙竹姑娘。” 萧逸尘介绍道,“从今天起,她就在这里当医师,还请你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 李伯上下打量了一下芙竹,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芙竹姑娘看起来眉清目秀,想必医术也不错。” “李伯过奖了。” 芙竹谦虚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容。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 李伯说道,“这药堂虽然不大,但也有些年头了,我在这里也算是有些经验。” “那就麻烦李伯了。” 芙竹说道,心中充满了感激。 萧逸尘和芙竹又聊了一会儿,然后萧逸尘便离开了药堂。他的步伐坚定而有力,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等萧逸尘回到肃王府的时候,恰好瞧见苏浅月从东院走出,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长裙,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娇艳动人。看样子,她也是准备去正厅去找肃王妃闲聊。 “你回来了?” 苏浅月看到萧逸尘,微微福礼,声音轻柔悦耳。 一宿没怎么睡的萧逸尘此时已经困极了,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脚步也有些虚浮。 但当他看到苏浅月时,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他像摸小猫一样,轻轻地摸着对方的小脑袋,动作充满了宠溺。 “事情办的怎么样?” 苏浅月似乎很享受被其抚摸的感觉,但这里乃是肃王府前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还是得注意点形象。 她微微侧了侧头,躲开了萧逸尘的手。 “都办妥了,柳容儿的身份我也查明了,她说的确实是真的。” 萧逸尘打了个哈欠,说道,“而她如今出现在我面前,也是圣上的意思,圣上想要借我们之手铲除楚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 苏浅月蹙着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楚家在朝堂上经营多年,门下党羽众多,势力庞大,想要铲除他们谈何容易,这在她看来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就凭我们几人?” 她忍不住问道。 萧逸尘打着哈欠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暂时不知道,管他呢,一点一点来呗。总会有办法的。” 苏浅月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在萧逸尘离开的时候,提了一嘴:“我在桌子上放了一碗安神汤,别忘了喝!” “诶呀,知道啦。” 萧逸尘应了一声,拖着疲惫的身体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第97章 成亲趣事 …… “公子,再走一日,咱们便又会回到京华了。”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细碎的石子,发出轻微的嘎吱声。 车外,马夫的声音透过厚实的车帘,悠悠地传进车内。马车之内的人,听闻此言,动作轻柔地掀起车帘的一角,一道微光顺着缝隙悄然透入。透过这窄窄的缝隙,他向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道路两旁,店铺林立,行人往来穿梭,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神情。 过往的人们,衣着整洁,举止从容,全然没有北方那些百姓衣衫褴褛、满面愁苦的模样。 随着距离北寒之地越来越远,他的心中,一种难以言喻的躁动悄然涌起。 这么多年来,不知为何,唯有在京华这个地方,他才会有如此特别的感受。 “公子,京华可是庆国天子脚下,龙蛇混杂,咱们是不是绕开些,免得不小心惹上麻烦,被人挑起冲突?” 马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与谨慎。 透过那狭小的缝隙,隐约能看到车中人的双眼,眸子里闪烁着一种炽热的渴望,那渴望如同暗夜中的星火,熠熠生辉。 “出来这么多年,别的地方都走遍了,唯独对京华疏忽了。上次路过京华,也不过是短暂地歇了歇脚。” 车中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一丝淡淡的感慨。 马夫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疑虑之色。 上次在京华,他们为了打探关于公主下落的消息,特意去了一次地下赌场,试图从那里挖掘出一些有关贩卖人口的暗道线索,看看能不能寻出公主的下落。 然而,在赌场里转了一圈,却一无所获。 离开时,他们倒是看到了一枚品质上乘的玉佩,便顺手买了下来。 谁能想到,刚离开京华,庆国的皇室中人就追了上来,而且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如果当时不是在天子脚下,以他们两人的脾气,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就地解决,以免留下后患,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公子…… 可是上一次……” 马夫欲言又止,心中满是担忧,生怕这次又重蹈覆辙。 若是让人知道京华中藏匿着靖安国的皇室中人,那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说不定那些心怀不轨的小人还会趁机做出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车中人直接打断了。 只见车中人突然高声叫停了马车,动作利落而干脆。随后,他缓缓地从马车内走了出来。马车静静地停在一旁,两人并肩站在宽阔的官道上。 原来,这双瞳之人正是白昭。他挺直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惬意地仰望着当空高悬的烈日。 强烈的阳光照射下来,刺得他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竟像猫儿的瞳孔一样,变成了一条细细的线。 官道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谁又会去在意这两个路过的旅人呢? 白昭活动了一下身体,舒服地呼出一口气,随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马夫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瞧,这茫茫人海,熙熙攘攘,没人会注意到我们的。” “走,我这次啊,一定要去那京华里好好地转一转!” 说完,白昭便转身回到了车内。随着光线恢复正常,他的瞳孔也渐渐恢复到了原本圆润的状态。 “沈晓,成亲的日子感觉怎么样?” 声音悠悠传来,说话的人正是坐在一旁的萧逸尘。 此刻,他们正身处风月楼的一间雅致的高楼雅间之中,屋内弥漫着袅袅茶香,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不绝于耳。 萧逸尘、沈晓,还有这风月楼的东家 —— 慕声,三人围坐在一起,一边悠闲地听着曲儿,一边细细地品着香茗。 听到萧逸尘的问话,沈晓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以往的沈晓,着装风格十分固定,衣物不是以纯净的白色为主,就是以沉稳的黑色示人,常年不曾有过变化。 可最近萧逸尘与沈晓见面时,却发现这个向来有些闷骚的沈晓,今日竟穿着一身淡蓝色的短袍,那颜色清新淡雅,与他往日的形象截然不同。 “确实比以往有趣许多。” 沈晓轻抿了一口茶,语气里带着几分满足与感慨。 听到这话,萧逸尘和一旁的慕声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而后两人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仰头放声大笑起来。 “沈小侯爷,今日的穿搭可真是别具一格,完全不像是你的一贯做派啊。咱平日里不都是以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示人嘛?怎么今日穿得如此‘清新脱俗’啊~” 慕声笑着调侃道,眼中满是戏谑之色。 话一出口,两人又一次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在雅间里回荡,仿佛要冲破这小小的空间。 在两人的笑声中,沈晓一时间成了被嘲笑的对象。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这身淡蓝色的短袍,脸上闪过一丝窘迫,竟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其实,他本来也不想穿这身衣服。事情还得从上次说起,云裳和苏浅月一起去了布店,云裳一眼就相中了这块淡蓝色的布料。 当时天气渐渐变热,云裳看着沈晓的衣物,觉得有些不透气,便特意找来了裁缝,仔细地量了沈晓的尺寸,还吩咐裁缝连夜赶制出了这身衣服。 衣服做好后,沈晓试着穿了一下,尺寸十分合身。可当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或许是因为看惯了自己以往的模样,如今穿上这身淡蓝色的短袍,怎么看都显得那么别扭。 沈晓本想着委婉地跟云裳表达一下自己不太适合这身衣服,可话还没说出口,云裳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便气鼓鼓地扭头跑出了房门。 没过多久,沈晓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声音,紧接着,靖谋侯和母亲怒气冲冲地踹开了房门,对着他就是一顿骂,说他欺负了云裳。 沈晓费了好大的劲,好说歹说,才终于让两人消了气。自那以后,沈晓可再也不敢轻易惹这个小祖宗了。 萧逸尘和慕声两人的笑声此起彼伏,从他们进了这风月楼的高楼雅间开始,这笑声就一直没停过,而且传得好远好远。 他们却全然没有想到,这欢快的笑声,一直传到了楼下,落入了另外两人的耳中 第98章 命运的相遇 “公子,都说这风月楼乃是京华数一数二的酒楼,本想着环境能好一些,却没想到有些……” 马夫一边低声嘟囔着,一边满脸无奈地打量着四周。他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中满是失落与懊恼。 原本满心期待能在这赫赫有名的风月楼寻得一间雅致的雅间,让公子白昭能舒舒服服地吃顿饭,可事与愿违,没有雅间了,他们两人只能被迫坐在嘈杂的散座上。 更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从楼上最上面不断传来阵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那笑声在这原本应该静谧的酒楼里显得格外突兀,搅得他心里像有一团乱麻。 然而,坐在对面的白昭却显得格外淡定从容。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窗户外的风景上,像是被那繁华的街景深深吸引住了。 听到马夫的抱怨,他只是轻轻夹起一块白藕,慢悠悠地送入嘴中,细细咀嚼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行了,这都已经挺好了。咱们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常常连口吃的都没有,现在能有这样一个地方,有吃有喝,就应该感到知足了。” 白昭无论是什么时候的声音都是这般的低沉而温和。 马夫听了白昭的话,微微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安静地吃起了面前的菜。 此时的白昭,其实早已无心吃饭。 自从踏入京华这片土地,他心中的预感便愈发强烈,那种感觉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他心底不断翻腾。 他隐隐觉得,多年来一直苦苦追寻的答案,或许就在这京华的某个角落等待着他。 他就那样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景色,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坚定,全然没有察觉到楼上的笑声已经停止许久。 正当白昭回过神来,准备继续吃菜的时候,楼梯处传来的一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瞬间吸引了他和马夫的注意。 两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目光正好与楼梯上的一人撞了个正着。刹那间,众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了原地,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固了。 萧逸尘猛地想起他身后还有沈晓,于是匆匆和沈晓打了个招呼。沈晓也没有多想,简单地嘱咐了萧逸尘几句后,便转身下了楼。 萧逸尘见沈晓离开后,先是警惕地四处张望了一番,确定周围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后,便连忙快步朝着坐在窗边的白昭走去。 马夫也看到了萧逸尘,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不是那天的烦人精吗?” 他直到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萧逸尘为了要回那块玉佩,竟然像个跟屁虫一样,一直跟着他们两人走了几十里地。 最后,白昭实在是被他烦得不行了,才勉强心软把玉佩还给了他。 “呦呵,你俩不是要回南方吗?怎么又出现在这了?” 萧逸尘就像个自来熟的老朋友一样,一把拉开一旁空余的椅子,动作麻利地坐了下来,脸上还挂着一副轻松随意的笑容。 马夫本来就因为没有雅间的事情心里不痛快,现在看到萧逸尘这副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在他眼里,萧逸尘可是庆国的皇室之人,一眼就能看穿他们两人的身份,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要是不小心被他说漏了嘴,他们两人的身份很可能就会在京华这个地方彻底暴露,到时候可就麻烦大了。 可让马夫没想到的是,白昭却对萧逸尘的这番行径毫不在意。 他只是不慌不忙地从桌子上的一角,拿出一个空杯子,轻轻地放在萧逸尘的面前,随后提起茶壶,缓缓地为他倒上一杯清茶。 “怎么?你们这个地方我来不得?” 白昭的语气虽然听起来十分平淡,可若是有心人仔细去听,不难察觉到言语中隐隐透露着些许的冰寒之意,仿佛在警告萧逸尘不要轻举妄动。 萧逸尘望着白昭的瞳孔,嘴角微微上扬,自顾自地笑了笑:“靖安国的人对外人都这么充满敌意吗?我也没做什么,只是在这坐了坐,喝上一杯茶,可你倒好,一副招惹不得的模样。” 白昭没有回应萧逸尘的话,只是默默地继续给他倒茶。 他的眼神专注而平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茶杯里的茶已经满得溢了出来,顺着杯壁缓缓流下,浸湿了桌面,可白昭却像是浑然不觉,依旧机械地继续倒着茶…… “玉佩是我买回来的,当日我却分文未取,我也不想计较这些,如今的我们已经两清了,可懂?” 白昭放下手中的茶壶,目光平静地注视着萧逸尘。 他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挺拔,面容英俊,表面看上去温润尔雅,仿若一位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 然而,熟知他的人都清楚,在那温和的表象之下,藏着一颗狠厉果决的心,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容,他缓缓端起那满满一杯几乎要溢出来的茶,眼神中闪过一丝自嘲之意,轻声说道:“茶满欺客,不过……” 他顿了顿,抬眸看向白昭,目光中带着几分真诚:“这杯茶我接了,我向来不愿意欠别人人情。这样,当时那块玉佩你花了多少钱,我这次如数还给你。” “又或者,你要是真的看得上我,觉得我能帮上忙,我也可以为你做件事。” 白昭闻言,轻轻咂了咂嘴,眼神不由自主地转向窗外。 此刻,窗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繁华的京华街景映入眼帘。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心中暗自盘算着。他毕竟是靖安国的人,初来乍到这京华之地,人生地不熟,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甚了解。 若是能有一个在京华有足够分量、人脉广泛的人相助,说不定能大大加快自己摸清京华情况的速度,或许找到妹妹也能更有希望。 片刻之后,白昭缓缓扭过头,目光如炬,紧紧地注视着萧逸尘,但始终看不透对方。 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钱就不必了。日后若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自然会知会你。” 萧逸尘见白昭应下,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语气爽朗地说道:“可以!若真有帮得上你的那一天,你尽管来肃王府找我。” 说完,他双手抱臂,微微欠身,行了一个礼,便转身准备离开。 白昭凝视着萧逸尘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面前这个总是带着傻笑的人,看似玩世不恭,却又透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他看不透萧逸尘的真实想法和目的,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目送着萧逸尘一步步远去。 待萧逸尘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白昭与马夫走到窗边,透过窗户向下望去。 只见萧逸尘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风月楼,在门口停了一下,伸了个懒腰,随后径直走向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 他撩起车帘,弯腰钻进了车内,车夫挥动马鞭,马车缓缓启动,很快便消失在了繁华的街头,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第99章 李昭昭,李安 待萧逸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马夫满脸困惑,心中的疑虑如同潮水般翻涌而上。 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公子,难道我们真的要依靠一个庆国人?而且他还是庆国的皇室啊!这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了,万一他心怀不轨,我们可就麻烦了。” 白昭微微眯着双眼,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萧逸尘远去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深邃。 他的思绪如同脱缰的野马,一下子飘回到了多年前那段刻骨铭心的岁月…… 那时的白昭为了掩护母妃和妹妹,自己留下阻挡皇宫的铁骑,后来他被圣上囚禁十余年,最后他在百官面前狂言:吾愿自废皇子之位,只求自由之身。 后来,白昭被圣上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皇宫深宅之中,一囚便是十余年。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他饱受折磨,身体和心灵都遭受了巨大的创伤。 但他从未放弃过对自由的渴望,对母妃和妹妹的思念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支撑着他熬过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日夜。 终于,在一次百官朝议上,他在众人面前狂言:“吾愿自废皇子之位,只求自由之身!” 此言一出,整个朝堂瞬间炸开了锅,皇子之间的斗争向来残酷无比,谁都希望对方不要成为自己脚下的绊脚石。 百官之中,近乎八成的人纷纷表示同意白昭的做法,他们或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或是被白昭的勇气所震撼。 然而,圣上年事已高,心中对这个曾经寄予厚望的儿子仍存有一丝眷恋,决定暂时将此事搁浅。 但白昭逃离这牢笼的决心从未动摇。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成功地离开了那个被高墙铸成的皇宫,踏上了寻找母妃和妹妹的漫漫征程。 白昭离开后,便沿着母妃和妹妹事先规划好的路线,一路北上,风餐露宿,历经千辛万苦,直至踏入庆国的南疆。 庆国南部的一个边陲小城,这里气候温和,四季如春,连绵不绝的大山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这片土地上。 一座座山峰紧紧相连,山与山之间相互阻隔。 人们总是怀揣着美好的憧憬,总以为翻过山就能看到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庆国之大,远超乎靖安国的版图。 当白昭踏入这片大山的时候,时间已经不知不觉过去了接近一年。 连绵的高山内,散落着数不清的村庄,它们如同繁星般点缀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走在这片蜿蜒曲折的山间小路上,白昭那颗寂静了许久的内心,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一种前所未有的躁动在他的心中蔓延开来。 白昭翻过了一座又一座高山,渴了就喝山泉水,饿了就采摘路边的野果充饥。 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找到母妃和妹妹。就这样,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停地寻找着…… 直到那一晚,命运似乎和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白昭在睡梦中忽然梦见了一条路,一条他从未见过的路。那路很长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而且异常陡峭。 仿佛是通往天堂的阶梯,却又充满了无尽的危险,几乎要冒着生命危险才能走完。 在路的尽头,有一个小小的村庄,那里的人们生活虽然艰苦,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友善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着白昭的心房。 梦醒后,白昭惊讶地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真的出现了梦里的那条路。 他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预感,仿佛母妃和妹妹就在这条路的尽头等待着他。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这条充满未知的道路。他翻山越岭,一路上小心翼翼,却还是数次险些跌落山崖。 每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他从未想过放弃。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之后,他爬上了最后一座高山。 站在山顶,他远远地就能看见山脚下炊烟袅袅升起,那熟悉的景象让他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兴奋得几乎一路跑下山去,期间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身上满是伤痕,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点见到母妃和妹妹。 然而,当他满心欢喜地来到村庄门口时,现实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村庄的门口,矗立着一座石像,那石像栩栩如生,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而在不远处的半山腰,一座孤零零的坟茕茕孑立,那墓碑上没有刻下任何一个字 后来,白昭从村民们的口中得知,那石像之人叫做李昭昭,是一个善良美丽的姑娘。 而她的母亲,只知道姓白,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为白氏,她就是那无字碑的主人。 让村民不知道的是,靖安国的皇室其姓也姓李 白,取母妃之姓,昭,取妹妹之名 一代皇子李安,后更名白昭。 他以这样的方式,来护佑母妃和妹妹此生安宁,哪怕这安宁只能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第100章 观棋不语真君子,有招不递真小人 我将从人物的神态、动作、心理活动以及环境氛围等多个角度进行扩写,使整个故事更加生动形象,富有感染力。 当萧逸尘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肃王府,刚刚踏入东院,一阵微风拂面而来,带着丝丝凉意,驱散了他身上的燥热。 抬眼望去,便瞧见苏浅月正闲适地坐在那古色古香的凉亭内,与绿芷相对而坐,正专注地下着棋。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宛如一幅静谧美好的画卷。 不过,只需稍稍观察两人的架势,便能轻易判断出这棋局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 绿芷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甚至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睛死死地盯着棋盘,下每一步棋都要在脑海中反复琢磨许久,眼神中满是纠结与无奈。 而苏浅月则神态自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神中透着几分自信与从容,每落一子都显得果断而优雅。 萧逸尘见状,顿时来了兴致,脚步轻快地走到两人身旁,双手背在身后,微微俯身,目光紧紧地盯着棋盘,仔细地端详起来。 他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轻轻摇头,脸上的表情随着棋局的变化而不断变换。 看了许久,萧逸尘这才直起身子,轻轻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评价起来:“绿芷啊,你这棋其实还有活路,就看你能不能发现这暗藏的转机了?” 绿芷听到萧逸尘的话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将目光重新聚焦在棋盘上,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她的目光在棋盘上快速地移动着,试图找到那隐藏的生机。 然而,无论她怎么看,都觉得这棋局已然是一副死局,根本毫无翻盘的可能。无奈之下,她索性也不再费心思寻找了,随手抓起一颗棋子,胡乱地走了一步。 结果不言而喻,绿芷最终还是惜败了。 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两人重新摆好棋局,继续对弈起来。 走着走着,萧逸尘这个 “臭棋篓” 又开始按捺不住了。眼见绿芷下了一步棋,他眼睛一亮,连忙伸出手,指着棋盘上的一个点,大声说道:“诶呀,你下这里啊,这可是关键的一步!” 绿芷看着萧逸尘,眼神中充满了半信半疑,但还是按照他的指示走了几步棋。 可没想到,每走一步,她的棋子都会被苏浅月毫不留情地吃下几颗。 绿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眼见萧逸尘还要继续指挥,她终于忍不住了,嘟囔着小嘴,满脸不情愿地说道:“诶呀,世子,观棋不语真君子。您就别再打扰我们下棋啦!” 萧逸尘嘿嘿一笑,丝毫不以为意,直接伸手抢过绿芷手中的棋子,动作麻利地将其下在棋盘上,随后慢悠悠地说道:“有招不递真小人。我这可是在帮你呢,你还不领情。” 绿芷一时语塞,只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满脸委屈地看着萧逸尘。 苏浅月望着这两个捣怪的人,不由得轻轻笑了起来。 她看着绿芷满脸被欺负后的委屈模样,心中满是怜惜,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呀你,成天就知道欺负绿芷。她哪里是你的对手呢?” 萧逸尘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随后伸手轻轻戳了戳绿芷的小脸蛋,又捏了捏,笑着解释道:“哪有?我和她只是在进行亲切且友好的玩耍,对不对呀,小绿芷?” 绿芷揉着被萧逸尘捏得生疼的小脸蛋,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连忙跑到苏浅月的身旁,像是在寻求庇护一般,躲在她的身后,冲着萧逸尘说道:“哼,世子就是会欺负人!” “嘿!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萧逸尘佯装生气地说道。 “略略略!” 绿芷冲着萧逸尘做了个鬼脸,调皮地回应道。 苏浅月看着这两个像小孩一样吵架的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她满脸笑意地站在两人中间,轻声劝说道:“诶呀,好了好了,你说说你俩,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 ” 说着,她轻轻捧起手,温柔地安抚着绿芷脸上那一小块被捏红的地方,轻声说道:“好了,现在天气炎热,你去让后厨做一些水果,然后分给府里的下人,也好让他们休息休息。快去。” 绿芷闻言,连忙行了个福礼,乖巧地应了一声,随后撒开腿便跑出了东院。临走时,还不忘回过头,冲着萧逸尘白了一眼,那眼神里满是不满与俏皮。 此刻,凉亭内就只剩下萧逸尘和苏浅月两人。 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苏浅月的发丝,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得格外温柔动人。 苏浅月抬手为萧逸尘倒了一杯凉茶,随后动作优雅地重新摆好了棋盘。 “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浅月轻声问道,一边说着,一边下了一步棋,随后抬起头,目光温柔地望着萧逸尘。 “我和慕声笑了沈晓半天,这家伙受不了,自知理亏,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急需媳妇的安慰,便屁颠屁颠地跑回去了呗~~” 萧逸尘一边说着,一边夸张地比划着,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苏浅月忍不住轻笑出声,又下了一步棋,说道:“你和沈小侯爷的关系可是真好啊,你这么嘲讽人家,人家也不生气?” “这有什么可生气的?说句实话,我和沈晓这么多年,好似真的没有真的动怒过,就是当时气不过骂了几句,没过一会我俩都把这事忘了,也从不往心里去。” 萧逸尘满不在乎地说道,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苏浅月听后,抬手指了指正厅的方向,说道:“侯夫人此时正在和母妃在正厅闲谈呢,我听后,连忙去正厅问安,本以为云裳能和侯夫人一起来作客呢,却不曾想只有侯夫人一人。” 说到这里,苏浅月的眼眸不由得黯淡了几分,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失落。 人们的刻板印象就是身为一个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应该抛头露面,寻常人家皆是如此,更何况是大户人家? 而萧逸尘也深知苏浅月表面文静,其实内心也渴望着高墙外面的世界,渴望着自由与精彩。 就在棋局即将进入尾声,萧逸尘眼看自己马上就要被将军的时候,他突然灵机一动,一把拉起苏浅月的手。 苏浅月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不解地看着萧逸尘,问道:“夫君这是作甚?” 萧逸尘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说道:“时间还早,走,我带你去靖谋侯府去寻云裳,正好让你瞧瞧沈晓那一身衣服,哈哈,笑死个人。” 苏浅月听后,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眼中满是兴奋与期待。 她一手提着裙尾,一手紧紧拉着萧逸尘的手,两人如同两个贪玩的孩子一般,一路欢快地跑出了东院。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留下了一串欢快的笑声…… 第101章 礼物 苏浅月原本满心以为,此番出行两人会乘坐那舒适平稳的马车,晃晃悠悠地前往目的地。 然而,当萧逸尘带着她绕过肃王府那些雕梁画栋的楼阁,径直朝着王府后院走去时,她的心中便涌起了一丝疑惑。 待到两人站在了后院那略显陈旧却又透着古朴气息的马厩前,她更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只见萧逸尘大步流星地走进马厩,熟练地伸手取下绑在那粗壮梁柱上的缰绳。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显然对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 随后,他微微侧身,目光温柔地看向苏浅月,轻声问道:“上次见你骑马,身姿稳健,骑术娴熟,你的马术是哪位名师教的呀?” 苏浅月闻言,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沈晓大婚那日的场景。 那天,镇北侯府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却被萧逸尘一人霸气地拦下。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 就在众人都以为一场激烈的争执即将爆发之时,苏浅月带着护卫骑马赶来,她身姿挺拔,眼神坚定,那飒爽的英姿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萧逸尘自然也不例外,在他的印象中,苏浅月一直是个柔弱温婉的女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气质。 可那日,她骑马而来的模样,却让他看到了她截然不同的一面,那股子英姿飒爽、果敢决绝的气势,深深地震撼了他。 苏浅月轻轻抿了抿嘴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轻声说道:“小时候,父亲和母亲总喜欢出城游玩。起初,我只是乖乖地跟着母亲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的风景。” “可父亲每次都骑着马,威风凛凛地走在前面,我心里羡慕极了,便缠着父亲嚷嚷着要骑马玩。父亲向来疼爱我,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便欣然答应了我的请求。” “从那以后,我便渐渐接触马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骑马也越来越熟悉,这才学会了这门技艺。” 萧逸尘静静地听着,目光始终没有从苏浅月的脸上移开。 他看着她那生动的表情,听着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心中满是欢喜。待她说完,萧逸尘笑了笑,眼神中透着一丝宠溺,说道。 “瞧,这匹马是我特意托慕声从塞外带回来的。它性子温顺得很,以后就归你了。” 苏浅月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从小到大,她收到过各种各样的礼物,大多都是些寻常的物件,像文房四宝、精美墨画之类的。 毕竟在旁人眼中,她只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那些风雅之物才是适合她的礼物。 时间久了,她对这些千篇一律的礼物渐渐感到厌倦,每次收到礼物也只是礼貌性地回礼表示感谢。 可如今,萧逸尘却送了她一匹良驹,这可是她从未收到过的礼物,怎能不让她感到惊喜万分。 苏浅月满心欢喜地接过萧逸尘手中的缰绳,轻轻抚摸着马鬃。这匹马显然是萧逸尘精心挑选过的,它浑身散发着一种温顺的气息,对苏浅月的抚摸没有丝毫抗拒。 而且这匹马的个头不算高,一看便知还未完全长成,若是从小培养,以后必定会对苏浅月更加忠心耿耿。 它一身黑鬃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黑得发亮,虽然年纪不大,但身上那一块块紧实的腱子肉,足以证明它是一匹不可多得的千里马。 苏浅月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看着萧逸尘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送我礼物了呀?” 萧逸尘望着她那满脸的笑意,心中也跟着欢喜起来。 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轻声说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想送你个礼物。你喜欢吗?” 苏浅月听后,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她毫不犹豫地向前两步,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萧逸尘。她贴在他的耳边,轻轻地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垂,柔声说道:“浅月很喜欢,谢谢夫君。” 苏浅月并不知道,萧逸尘对耳垂极为敏感。她这不经意的一吻,就像一道电流瞬间传遍了萧逸尘的全身,他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等到萧逸尘回过神来的时候,苏浅月已经牵着马来到了肃王府的后街。 她动作娴熟地借着马镫,轻盈地跃上马背,坐在马背上的她,身姿挺拔。 她转头看向萧逸尘,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说道:“夫君上马,浅月送你呀~” 萧逸尘望着她那欢快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笑着回应道:“来喽!” 让两人不知道的是,靖谋侯夫人来肃王府其实并不是不想带云裳,来肃王府而是有着自己的目的 而此时的正厅内,肃王妃和靖谋侯夫人正坐在茶桌前。 此时的侯夫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反观肃王妃倒是满脸淡然。 肃王府端起茶杯,吹去上面的浮气:“结婚生子,这已经完成第一步了,侯夫人就不要太着急了,毕竟怀胎还需要九个月呢,两人需要培养感情,着什么急嘛。” 第102章 劝说 靖谋侯夫人坐在肃王府的花厅之中,眉头紧锁,满脸尽是化不开的愁容。 她素手轻抬,端起那盏香气袅袅的香茶,可送到唇边轻抿一口后,却只觉这平日里清香宜人的香茶,此刻也变得索然无味,如同白水一般。 回想起往昔,她满心盼望着自家儿子沈晓能够早早成家立业,幻想着日后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的温馨场景,那该是何等的幸福美满。 如今,沈晓总算是不负她的期望,顺利成了亲,可她的心愿却并未就此满足。 她心心念念着,盼着沈晓能尽快给她添个大胖孙子,让她的人生再添一抹圆满的色彩。 怀着这样的心思,她今日特意来到肃王府,希望能从见多识广的肃王妃这儿,讨来一些能够帮助怀孕的土方子。 一提起这件事,原本还能强装镇定的肃王妃,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不说还好,这话题一被靖谋侯夫人挑起,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也跟着颤动起来,隐隐有些着急。 沈晓成亲时日尚短,倒也还不算太过心急,可自家儿子至今都毫无动静,这不由得让她心生疑虑,暗自思忖:这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谁不想看到满院子都是活泼可爱的子孙?那种热闹温馨的场景,实在是太让人向往了。 两位夫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对儿孙的殷切期盼。 一番商讨之后,两人当机立断,决定找来宫中的太医,好好为沈晓夫妇二人诊治一番。 若是身体有恙,那就赶紧治病;要是没病,也能让他们心中的石头落地,好让小两口抓紧时间,早日实现她们抱孙的心愿。 这边,苏浅月、云裳、萧逸尘和沈晓四人尚还沉浸在游玩的惬意之中,浑然不知家中长辈们正为他们的子嗣之事忧心忡忡。 此时,他们来到了一处景色宜人的小湖旁,湖面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泛起层层涟漪,岸边垂柳依依,枝条随风轻舞,仿佛在为这美好的时光伴舞。 苏浅月满心欢喜,白皙的小手紧紧拉着云裳的手,如同一对欢快的小鸟,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她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时而驻足欣赏湖边那娇艳欲滴的花朵,时而被水中游弋的鱼儿吸引,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 那笑声如同银铃般悦耳,在这宁静的湖畔回荡。 萧逸尘和沈晓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两人身后,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静静地看着她们嬉戏玩闹的模样。 这一刻,时光仿佛都变得温柔起来,尘世的纷扰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然而,沈晓的思绪却突然被一阵回忆打断。他想起今日在风月楼中看见的那两人,尤其是临走时对方那紧张不安的神态,总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他心中一动,觉得正好趁着现在这个机会,把心中的疑惑问个清楚。 “对了,” 沈晓开口打破了沉默,“你在这京华中的好友我也基本都认识,今天在风月楼中看见的那人是谁啊?是刚认识的?” 萧逸尘和沈晓可是过命的交情,平日里几乎无话不谈,彼此之间也从不藏着掖着。 但这一次,他却犹豫了。 虽然对方的身份有些特殊,但他念及对方对自己有恩,若是将其暴露出去,实在是有违道义,显得自己太过不地道。于是,他决定隐瞒一些关键信息。 “算是,怎么了?” 萧逸尘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转过头看向沈晓,不看还好,这一看,心中不由得 “咯噔” 一下。 就在他回眸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捕捉到沈晓眼神中闪过的那一丝冷漠。 不过,沈晓反应极快,那冷漠的神色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他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模样,装作一切都没发生。 “萧逸尘,” 沈晓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的事情我向来都不过问,咱们庆国朝堂上的争斗,那都是我们庆国人自己的事。” “即便你要与太子一争高下,我也定然会全力助你,只要咱们行事谨慎,不被对方抓住把柄,最后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说着,沈晓停下了脚步,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萧逸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和凝重:“可是如今形势不同往日,靖安国近年来日渐强大,国力已经足以与我们庆国相媲美。” “最近这些年,两国之间的关系也是剑拔弩张,暗流涌动。若不是有先皇定下的永不侵犯的圣旨约束着,估计靖安国早就举兵进犯我国南疆了。” “在这种敏感的局势下,你还敢跟靖安国的人打交道,要是被太子的人发现了,说不定真会在朝堂之上给你扣上一个叛国之罪的大帽子!” 沈晓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一字一句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在萧逸尘的心上。 萧逸尘最不喜欢这种严肃压抑的氛围,他下意识地想要逃避,便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双手背在脑后,继续沿着湖边,跟随在苏浅月和云裳的身后。 “行了,行了,我自有分寸。” 萧逸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敷衍。 沈晓太了解萧逸尘的性格了,他就像一头犟驴,一旦认定了某件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但事关重大,他又怎能轻易放弃劝说。 “你最好是真有分寸!” 沈晓加快了脚步,追了上去,语气中满是警告,“这种叛国的罪名,即便你是世子也承受不起,搞不好还会连累你们肃王府和苏家!” 果然,沈晓这一招击中了萧逸尘的软肋。当萧逸尘听到 “苏家” 二字时,原本还悠闲地吹着口哨的他,脚步瞬间慢了下来。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和无奈,心中五味杂陈。 萧逸尘望着远处苏浅月和云裳有说有笑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他张了张嘴,嗫嚅了许久,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自知理亏,可是对方对自己有恩,而且自己也已经答应了对方的请求,难道真的要因为这个就违背承诺吗?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行了,我有分寸” 沈晓看着萧逸尘的模样,心中明白对方已经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他也不再过多地叨扰,只是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言毕后,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肩并着肩,默默地向着前方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这段复杂而又沉重的心事。 第103章 商议1 在庆国那巍峨壮观、气势恢宏的皇宫之中,有一处名为凤淑阁的所在。 此刻,夜幕已然深沉,墨色的苍穹宛如一块巨大的绸缎,笼罩着整个皇城。 凤淑阁内,仅有的几盏烛火摇曳不定,昏黄而微弱的光芒在这偌大的空间里肆意跳动,光影交织,将阁内的一切都映照得影影绰绰,好似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在这昏暗的烛光下,一位身姿挺拔的男子正双膝跪地,那便是庆国的太子萧云。 他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被拉得修长而扭曲,投映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身前的地砖上,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与恭顺。 而在那高高的台阶之上,一层轻薄如雾的幕纱,将坐在后方的人严严实实地遮挡起来,使得殿下跪地的萧云根本无法看清幕纱内之人的模样。 “云儿,此番前来我们庆国和亲的公主,想必你也有所了解了?” 幕纱内,一道轻柔却又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悠悠传来,那正是当今皇后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在整个凤淑阁内,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 即便是太子萧云听闻后,也是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头又低了几分,原本挺直的脊背也微微弯曲,尽显恭敬之意。 “回禀母后的话,这件事吴公公也向儿臣透露过一点。 前来和亲的,无非就是东隅国和凛霄国这两个小国。” 萧云的声音平稳而清晰,语气中满是对皇后的敬重。 他深知,在这深宫内院之中,一言一行都关乎着自己的命运,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虽在幕纱之后,动作不易察觉,但那轻微的动静还是被萧云敏锐地捕捉到了。 “不错,你乃是我们庆国的太子,按照规矩,即便是和亲,那也理应由你来率先挑选,剩下的才轮到其他人。” 皇后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却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接下来该怎么做,也不用母后来教你了?” 萧云低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神情。 在这后宫之中,众人皆知太子手段狠辣,杀伐果断,是个让人敬畏的存在。 然而,此刻在皇后面前,他却只能乖乖地跪着,不敢有丝毫的僭越。 “儿臣明白,到时候和亲的公主来了,儿臣定会选取凛霄国的公主。如此一来,舅舅在北疆便能得到凛霄国的帮助,咱们的势力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萧云的话语中透着自信,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无论换做是谁来选择,都必定是最稳妥的。 毕竟,楚家在北疆和西域两地的势力,那可是首屈一指,无人能及。 然而,太子的话语说出去许久,那幕纱后的皇后却迟迟没有回应。 整个凤淑阁内安静得可怕,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 那低沉压抑的气氛,如同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萧云有些喘不过气来,甚至让他感觉一阵汗毛竖起,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正当他忍不住想要抬头,往殿上看去的时候,下一秒,一阵清脆的破碎声突然在他面前炸开。 萧云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又低下头去,再也不敢有丝毫的动作。他心中不禁疑惑,难道自己的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又过了许久,大殿上终于传来皇后严厉的责备声:“混账!直到现在,你还看不清局势吗!” 皇后的声音中满是愤怒与失望,那音量陡然提高,在空旷的凤淑阁内回荡着,震得萧云的耳朵嗡嗡作响。 “身为一个太子,你的眼界竟然如此短浅!若不是有母后和楚家帮你镇压二皇子的势力,你真的以为仅仅凭你是太子,就能高枕无忧了吗?” 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顿训斥,顿时慌了阵脚。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儿臣愚笨,还望母后息怒……” 萧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语气里满是惶恐与自责。 那皇后透过幕纱,望向殿下之人的眼神稍微缓和了一些。 “其实,换做是普通人的话,像你这种选择也没错……” 皇后的声音渐渐放缓,语气中多了几分语重心长。 “但是!” 忽然,皇后的语气又严厉了许多,声音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此刻,在殿上两侧侍奉的宫女,迈着轻盈而整齐的步伐,缓缓在两侧拉开幕纱。 随着幕纱的缓缓拉开,皇后那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模样终于展露在众人面前。 她身着一袭华丽的凤袍,凤冠上的珠翠在烛光的映照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与高贵。 “咱们楚家,掌握着北疆和西域的兵权。若是我们能够得到另一方的支持,那你的储君之位不就彻底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了吗?” 皇后的眼神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勃勃的野心。 “莫说储君之位,甚至我们就有了底气提前去争那皇位!再也不用受他的眼色!” 言毕,大殿之下的太子猛然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满脸震惊地望着凤椅上的皇后。 此等谋略,如此大胆而又深远的计划,就连向来心思深沉的太子,都是想都不敢想的。 第104章 商议2 “母后…… 母后的意思是说,让儿臣另辟蹊径,去选择东隅国的公主,随后获得东隅国的支持?” 萧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他似乎还没有完全从皇后的这番话中回过神来。 凤椅上的皇后神情微微动容了一下,她望着太子,缓缓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道。 “没错!北疆,西域,东溟,若我们若能彻底掌握这三方势力,在这庆国,还有谁能够阻拦我们楚家!” 太子萧云犹豫了片刻,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随后,他缓缓道出心中所虑:“母后,若是儿臣选择了东隅国的公主,那不也代表了二皇子他会选择凛霄国?” 皇后抬起手,轻轻一挥,做了一个驱散的手势。两侧的宫女见状,立刻会意,纷纷低头退下,离开了凤淑阁。 “那又如何?” 皇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屑,仿佛对二皇子和凛霄国的联盟根本不屑一顾。 “你舅舅率兵统领北疆多年,那小小的凛霄国早就被我们打怕了。 就算那二皇子萧泽获得了凛霄国的支持,在关键的时候派兵攻打北疆,你舅舅也能用武力镇压。 这样一来,那凛霄国就不足为惧!” 太子萧云被皇后的野心和魄力所折服,他心中的担忧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斗志。 他跪在地上,双手伏地,重重地磕了两个响头。“儿臣谨记母后教诲。” 那皇后深呼出一口气,冷哼一声:“如今那肃王府的萧逸尘,倒是出乎了本后的意料。短短几日,他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皇后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悦,显然对萧逸尘的变化十分在意。 太子跪在地上,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萧逸尘最近的种种行为。 确实,如今的萧逸尘和当初在宫内当伴读时候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在想,萧逸尘当年的那些行为,是不是只是装出来的。 “母后,肃王从前都是处于中立的状态,甚至说不愿意卷入任何纷争当中。可是如今,肃王却在朝堂上有意维护萧逸尘的脸面,看来,肃王算是表明了和我们对立的立场。” 话音刚落,皇后便打断了他的话:“你莫要管这些,你只需按照我的意思去做便好,剩下的一切由母后和你舅舅来解决!下去!” 皇后的话音刚落,眨眼间,一个黑影便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大殿中央。 那黑影身形矫健,动作敏捷,仿佛是从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一般。皇后冷声道:“将刚刚的两个宫女拖出去埋了……” 她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那黑影微微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而凤淑阁内,依旧是那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仿佛在诉说着这深宫内院之中,那些不为人知的权谋与争斗…… 几日后 在夜阑人静的京华城中,万籁俱寂,唯有那打更人的身影在街巷中穿梭,他手中的铜锣被有节奏地敲响,洪亮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回荡:“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这声音如同警钟,提醒着城中百姓注意防火安全。 按照惯例,此时早已到了宵禁的时间,白日里热闹非凡的街道瞬间变得冷冷清清,街边的商铺纷纷紧闭大门,结束了一天的营业,仿佛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沉睡。 然而,就在这一片寂静之中,京华城内一处毫不起眼的小作坊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显得格外突兀。 乍一看,这间作坊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打铁铺,外观破旧,招牌也因岁月的侵蚀而显得斑驳不堪。 但若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中的诸多异样。打铁铺里的炉火早已熄灭,不见一丝火星。 原本应该叮当作响的打铁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最基本的打铁匠也不见踪影,只有几个身材魁梧、满脸横肉的男人坐在门口,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凶狠与不屑。 他们用冷漠的目光打量着每一个来来往往的人,仿佛在审视着猎物。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却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些人匆匆而来,又神秘地消失在铺子之中,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来过。在距离打铁铺不远的街道尽头,两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这里,目光中充满了警惕与好奇。 “公子!那个黑市就在不远处。” 一个面容精干的男子低声说道,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旁人听见。 被称为公子的人,生着一双独特的双瞳,此刻,他的瞳孔紧紧地盯着门口的几个壮汉,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那眼神中透露出的不仅仅是好奇,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愤怒。 他微微侧头,对着身旁的人道:“可有消息?” 身旁那人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这个黑市,也是最近才开设的,属下前些时日进去打探了一下,里面主要是那些流失的各国珍宝,而且还有贩卖人口的交易!”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慨,“我查探了一些线索,发现这些人平时就是靠着烧杀掠夺,随后看上哪家女子生得俊俏便杀了其家人,抢了钱财,随后将女子留下,最后流转此地,供那些富人挑选玩乐!” 藏匿在黑夜中的白昭听闻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后,原本英俊的脸庞瞬间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冷冷地说道:“朱司,你可知道这些人出自哪里?” 身旁的人名为朱司,正是白昭一直跟随的马夫。 他微微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愧疚:“属下并未打探到,但!属下看着那些被拐卖而来的大部分女子的衣着并不像是庆国人。” “看来…… 这些人在各国都有交易地。” 白昭低声自语道,决定要深入其中,一探究竟。他缓了缓气,对着朱司说道:“走,来都来了,看看也好,说不定能打探出公主的下落!” 随后,白昭在前,朱司紧跟其后,两人沿着街道缓缓向前走去。那打铁铺门口坐着的壮汉,原本百无聊赖地抽着烟袋,突然看到白昭两人缓缓走来,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 他连忙给周围的几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瞬间心领神会,如同一群恶狼一般,直接上前伸手拦住了白昭。 为首的壮汉语气强横,说话时还指手画脚,唾沫横飞:“站住!看不见我们打烊了吗?一个穷酸书生往这凑什么热闹?赶快滚!” 他的声音如同炸雷,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 白昭望着挑衅的众人,脸上并未出现恼火之意。 他深知自己的身份特殊,并不想在庆国的天子脚下闹出太大的动静,以免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几个壮汉既然能担起看门的职责,那自然是练就了一双识人的慧眼。 平日里来到这里的,要不就是腰缠万贯、出手阔绰的富商,要不就是满脸贪欲、眼神闪烁的赌徒,可这里还就是偏偏没有像白昭这种文文静静的 “读书人”。 朱司侧着头,刚要上前理论,便被一旁的白昭拦下了。白昭笑了笑,随后从腰中取下一袋银子,轻轻一扔,那钱袋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落在了壮汉的手中。 他打开折扇,轻轻扇动着,嘴角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怎么?有生意不做?” 那人用手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凭借多年的经验,便能知道这分量不轻。 他连忙打开钱袋,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银子后,脸上的神情瞬间缓和了许多,原本凶狠的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他满脸堆笑地说道:“小的多有得罪!请!” 白昭看着对方,并未言语,只是轻轻地扭过身,在店小二的带领下,掀开帘子,来到一个堆放杂物的屋子。 不过,那间屋子有半扇墙壁是半开着的,往下望去,黑黝黝一片,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看不清里面究竟有多深…… 第105章 黑市交易 白昭与朱司小心翼翼地跟在店小二身后,一步步踏入那条仿佛通往无尽深渊的漆黑隧道。 潮湿的墙壁上,偶尔渗出的水珠滴答作响,在寂静的隧道里格外清。 摇曳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蜿蜒崎岖的石板路,可那昏暗的光线在四周浓重的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随时都可能被吞噬。 他们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空洞又沉闷,每走一步,都似是在向未知的恐惧靠近。 不知经历了多久漫长而压抑的跋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那光芒越来越强烈,直至将他们彻底笼罩。 两人穿过隧道的尽头,视野瞬间豁然开朗,一个嘈杂又混乱的黑市交易场所出现在眼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混杂着汗水、血腥与腐朽的气息。 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那些来自各国的流失珍宝在灯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冰冷而奢华的光芒。 金银器具雕琢精美,玉石翡翠温润剔透,每一件都价值连城,然而,这些珍宝却像是带着罪恶的烙印,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而在黑市的角落里,一排排铁笼子紧紧地排列着,里面关押着来自各国的女子。 她们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满是疲惫与恐惧。当她们看到白昭走进来,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花。 “公子,求求您,救救我们!” 一个年轻女子率先冲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铁笼的栏杆,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哀求。 “带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另一个女子也哭喊着,泪水顺着她那脏兮兮的脸颊滑落。 越来越多的女子纷纷围拢过来,她们趴在铁笼子上,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期待,仿佛白昭就是她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她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股令人心碎的哀嚎,在这混乱的黑市中回荡。 白昭的脚步猛地顿住,看着这些可怜的女子,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疼得厉害。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怜悯,双拳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此刻的他,即便内心充满了同情,却也无能为力。 那一旁类似护卫的人,用着手中的铁棒狠狠地敲打了一下铁笼子,巨大的声响,让那些女子瞬间安静了下来,不敢有任何的反抗。 “公子,看看,这些女子可都是绝品,买回去,供你玩乐,保证你满意!” “一个只要三百两黄金。” 可是白昭脸上没有过多的从容,只是看了一眼那些女子,随后将目光望向了远处,不再理会刚刚的人。 女子们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被理解所取代。 白昭强忍着内心的痛苦,转身看向朱司,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朱司,你仔细记下那些人贩子的面容,一定要紧紧盯着他们,想方设法找出他们的藏匿之地。这些女子的命运,还有公主的下落,都可能和他们的藏身之处有关。” 朱司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公子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白昭拍了拍朱司的肩膀,随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被困的女子,他转过身,脚步沉重地朝着黑市的出口走去。 当他走出黑市,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时,夜晚的凉风扑面而来,却无法吹散他心中的阴霾。 他已经寻找妹妹多年,无论是哪他都寻了个遍,可是依旧没有妹妹的下落。 刚刚那些被囚禁在铁笼里的女子,他们的家人或许也像白昭一样四处寻找着,亦或许也死在了那些人的刀下。 这份丢失亲人的感觉,白昭最能体会,可即便他贵为靖安国的三皇子,面对此番情景,也依旧无能为力。 不知不觉,他走出去了很远,一扇朱红漆的大门矗立在自己面前,抬头望去,那牌匾上的三个大字,让白昭眼前一亮。 下一刻,他便不费吹灰之力轻松一跃,便进了肃王府内 第106章 深夜拜访 夜已深沉,墨色的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绸缎,将整个京华城笼罩其中。 白昭孤身一人,脚步轻盈地走在肃王府那宽阔而寂静的前院。 虽已至深夜,肃王府内却有几处依旧灯火通明,摇曳的烛光透过窗户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庭院中,偶尔还能看到几个人影在忙碌地穿梭,他们正为了最后的杂事而奔波。 那些下人们个个昏昏沉沉,眼皮好似灌了铅一般,沉重地耷拉着,脚步虚浮,神色疲惫,完全没有察觉到隐匿在黑夜中的白昭。 自来到京华的这几日,白昭一刻也未曾闲着。他顺着世子这条线索,四处打听、探寻。 令他大为惊讶的是,萧逸尘在这京华城中的口碑竟然如此之差,几乎每一个谈及他的人,脸上都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对他嗤之以鼻。 但白昭并非轻信之人,他深知不能仅凭这些人的一面之词就对萧逸尘妄下定论。 于是,他又花费了一番功夫,仔细打听萧逸尘最近的所作所为。 在了解到一些具体情况后,他心中有了决断,决定亲自前往肃王府,面见萧逸尘。 毕竟,萧逸尘在那些底层的赌场等场所出入自由,人脉广泛,若能得到他的帮助,自己在京华接下来的计划或许便能顺利许多。 踏入肃王府的那一刻,白昭便被其广阔的占地面积所震撼。 他心中暗自思忖,即便是他们靖安国的王爷所拥有的府邸,规模也不及这里的一半大。 这府邸的建筑气势恢宏,雕梁画栋,处处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此时,王府内多数房门内的烛火已然熄灭,整个王府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白昭在这错综复杂的院落中穿梭,望着眼前众多的庭院和房屋,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究竟哪个才是萧逸尘居住的院子。 就在白昭小心翼翼地来到侧院墙根底下的青石板路时,前方不远处,一个身影正迎面走来。 白昭心中一惊,脚步瞬间顿住,随即迅速向后退去,动作敏捷如猫,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小路的尽头。 “诶呀,好困啊……” 绿芷打着大大的哈欠,端着洗脸盆,脚步虚浮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忙碌了一整天,她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此刻满脑子想的都是能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突然,一双有力的大手,如同钳子一般死死地捂住了绿芷的嘴巴。 那一刻,绿芷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原本昏昏欲睡的她瞬间清醒过来,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她瞪大了眼睛,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惊慌,下意识地拼命挣扎,想要挣脱对方的掌控。 手中的洗脸盆 “哐当” 一声掉落在地,盆里的水溅了一地,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然而,此时王府内的其他人都沉浸在沉睡之中,无人在意这突如其来的动静。 “别喊!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了吗?” 一个低沉而冰冷的声音在绿芷耳边响起,如同恶魔的低语,让她的脊背一阵发凉。 绿芷起初还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人便是萧逸尘,毕竟在这肃王府里,也只有他偶尔会捉弄自己。 可她刚刚才从东院的主房里走出,亲眼看到萧逸尘已经早早地睡下了。 那么,此刻捂住自己嘴巴的这双手究竟是谁的呢? “你们世子在哪?”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听到这句话,绿芷的脑袋里瞬间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 镇北侯府的人前来报复了! 如果自己将世子的位置告诉了对方,不仅世子会陷入危险之中,而且小姐苏浅月也和世子在一起,她也将面临巨大的威胁。 自己若是这样做,岂不是引狼入室,将他们置于险境?苏浅月对自己有恩,平日里待自己如同亲姐妹一般,自己又怎能做出如此忘恩负义、倒行逆施的事情? 绿芷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模糊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做出半点回应,既不点头,也不摇头,身体虽然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但她的意志却坚如磐石。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对方如何威逼利诱,自己都绝不能说,更不能背叛自己的主人。 白昭见对方始终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心中暗自猜测,这姑娘或许是误解了自己的来意。 他眉头微微皱起,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诚恳,轻声说道:“我找你们世子有急事!情况十万火急,耽搁不得,快带我去寻他!” 说着,捂在绿芷嘴巴上的手掌不自觉地松开了几分,动作也不再那般强硬。 然而,即便白昭的态度有所缓和,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清冷之气,却依然如同一股无形的威压,让绿芷不由得感到一阵胆寒。 此刻的绿芷,被白昭牢牢控制,根本没有逃脱的机会。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只能孤注一掷,赌上一把。 在白昭的胁迫下,绿芷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踏进了东院。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绿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当两人终于来到正房的门口时,绿芷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决绝,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高呼起来:“小姐!世子快跑!” 这一声呼喊,如同一声惊雷,瞬间刺破了黑夜的寂静,在整个肃王府中回荡开来。 原本静谧的夜晚被彻底打破,声音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进了房内两人的耳中。 萧逸尘原本还沉浸在睡梦中,这突如其来的呼喊声让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与慌乱。 一旁的苏浅月也在同一时间察觉到了异样,她的身体微微一僵,原本平和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紧张。 两人的目光同时投向门口,只见纱棂上清晰地映照着两个人的倒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你在这不要动!” 萧逸尘压低声音,快速而坚定地嘱咐了一下苏浅月,眼神中充满了关切与担忧。说 罢,他没有丝毫犹豫,翻身而起,动作敏捷如豹,直接破窗而出。 白昭完全没有料到绿芷会突然来这么一出,原本精心策划的计划瞬间被打乱,他的心中涌起一股烦躁与无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没想到事情会朝着如此糟糕的方向发展。 在这漆黑的夜里,两人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庞。 萧逸尘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来人是谁,但绿芷那惊恐的呼喊声让他本能地以为,来者必定是太子门下的爪牙,是来寻仇或是有其他阴谋的。 他的心中燃起一股怒火,不假思索地用尽全力,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直冲着那模糊的黑影扑了过去。 白昭望着气势汹汹冲过来的萧逸尘,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却根本没有机会。 他轻轻推开怀中的绿芷,脚下步伐轻盈,如同鬼魅一般,快速地向后退去。他此番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萧逸尘商议,并不是为了打架斗殴,实在没必要与对方起冲突。 可是萧逸尘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他心中的警惕与愤怒让他紧追不舍,一步一步地将白昭逼至墙角处。 就在萧逸尘以为自己即将抓住对方的时候,白昭的身影突然一闪,只见他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飞跃至高高的墙头上。 萧逸尘停下脚步,抬头望去。此时,月光如水,洒在白昭的身上,将他的面容清晰地映照出来。 白昭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在月影的照耀下,宛如一位遗世独立的仙人。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萧逸尘,缓缓开口道:“你们庆国人就是这样的待客之道?我好心前来找你,却被当成敌人,差点大打出手。”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带着一丝淡淡的无奈与嘲讽。 话音刚落,白昭忽然觉得不远处的黑夜中有人在注视着自己。 回眸望去,只见肃王府的几处高楼上,矗立着几个黑人。 七处高楼,十四个人影。 白昭看着那些人,便能察觉出,这些人各个都是顶尖高手,至少,当这些人出现在此处时,他竟毫无察觉! 第107章 多年后的再度相见1 萧逸尘站在庭院中,面色从容,他抬手轻轻一挥,那动作虽简单随意,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与自信。 只见原本伫立在高处的龙湖卫,身形如鬼魅般瞬间消失在了原地,仿佛从未在这世间出现过一般。 这些龙湖卫皆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行动敏捷,听从指挥,悄无声息地完成任务,是萧逸尘暗中的得力助手。 “行了绿芷,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 萧逸尘的声音温和却不失稳重,他看向绿芷,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 经历了刚才的紧张与慌乱,绿芷的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恐惧与不安。 她先是抬头看了看高墙上的白昭,又将目光移向萧逸尘,在确认局势已经得到控制,并无危险后,这才放下心来。 她微微欠身,福了福礼,动作轻柔而恭敬,随后转身退了下去,脚步匆匆,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白昭身姿矫健,如一只灵动的猎豹,轻轻一跃便从高墙上跳下。落地之时,他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稳稳地站在东院的院落中,迈着沉稳的步伐,向前走了几步,径直来到房门外。 他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对着屋内的苏浅月说道:“深夜打搅,多有得罪。实在是有要事在身,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世子妃海涵。”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萧逸尘见状,转身带领着白昭朝着书房走去。进入书房后,他熟练地沏了一壶茶,动作优雅而娴熟。 茶香袅袅升腾,弥漫在整个书房之中,为这深夜的密谈增添了几分静谧的氛围。沏好茶后,萧逸尘又匆匆折返回去,来到苏浅月的房间。 “外面是何人?” 苏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担忧与疑惑,她的双眼紧紧盯着萧逸尘,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 萧逸尘走到床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他伸手替苏浅月掖好被子,动作轻柔而细心,轻声安抚道:“一个朋友…… 你先睡,我和他还有事要谈,不用担心。” 他的话这才让苏浅月紧绷着的弦渐渐放松了下来。 苏浅月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她选择相信萧逸尘。她缓缓闭上双眼,在萧逸尘的陪伴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白昭坐在书房的椅子上,轻轻抿了一口茶,茶香在舌尖散开,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就在这时,他看见萧逸尘走了进来。因为白昭的身份特殊,他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他们的谈话内容,所以萧逸尘在进入书房后,便小心翼翼地将书房的房门紧闭,确保不会有外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怎么这么晚寻我?有急事?” 萧逸尘的声音打破了书房内的寂静,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白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与警惕。 白昭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你对你们京华了解能有多少?” 他的表情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萧逸尘微微皱起眉头,思考了片刻,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你这话问得有些突然,能否说得明白些?” “前些时日,在你们的京华中,出现了一个黑市,里面包含了市面上所禁止的东西。” 白昭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赌场,倒卖珍宝,雇凶杀人,人口贩卖…… 这些违法犯罪的勾当,在那里肆意横行。” “京华是你很熟悉,而且我身边只带了一人,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做不到,便来寻你,看看你有什么办法。” 第108章 多年后的再度相见2 萧逸尘听后,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京华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天子脚下,是整个庆国的核心之地,是律法最为森严的地方。 在京华开设赌场,那也是得提前和官府报备过,经过层层审批才能运营的,可是剩下的那些买卖,无一不是触犯了杀头的罪过,是绝对不允许存在的。 自从苏浅月嫁入肃王府,萧逸尘便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不再随意取用银子,也因此再也没有去过赌场那种地方。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他确实是一无所知。 萧逸尘眯着双眼,目光如利剑般紧盯着白昭,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想起上次和白昭结识,也是因为将玉佩典当,而当时的场景恰巧就是在赌坊里。 他不禁心生疑惑,开口问道:“你身为靖安国的皇室,怎么老爱来我们庆国的这种地方?上次在赌坊,这次又直接去黑市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昭瞥了一眼萧逸尘,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他来这里,还不是为了寻找妹妹的下落,若不是心系妹妹,他又怎会愿意涉足这些鱼龙混杂、危险重重的地方。 他冷冷地说道:“这与你无关!你无需多问。” 萧逸尘见自己被如此干脆地拒绝,便也不再多嘴,只是无奈地耸耸肩,继续追问道:“那你今日寻我究竟所为何事?既然大费周章地深夜来访,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白昭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他缓缓说道:“黑市中有一伙贩卖人口的组织,铁笼里面囚禁着许多的女子。这些女子遭受着非人的待遇,命运悲惨。而这伙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只想弄清这伙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萧逸尘望着白昭,心中满是不解。 按理说,白昭乃是靖安国的人,与庆国并无直接关联,可是为何他要不远万里来到此处,只是为了管他们庆国人的事情?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不等萧逸尘道出心中的疑问,白昭便从怀中拿出一卷画像,递到萧逸尘面前。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说道:“能不能帮我寻出这画像上之人…… 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希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萧逸尘缓缓打开画卷,当画像上之人的面容映入他的眼帘时,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心脏不由自主地微微躁动起来。 他的眉头紧皱,喃喃自语道:“好…… 好熟悉啊……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思索,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关于这个女子的记忆。 而此刻,白昭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向对方,那平日里深邃而坚定的眼神,竟第一次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无尽的落寞。 那落寞如同深秋的薄雾,悄然弥漫在他的眼眸之中,令人心生怜惜。 在他们面前,一幅精美的画像徐徐展开,画中呈现出的是一个女童在花园里欢快嬉戏的温馨场面。 那女童仿若一只灵动的小鹿,自由自在地奔跑在绚烂的花海之中,她那粉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闪烁着对世界的好奇与向往。 她高高地伸着小手,试图去捕捉天空中那只翩翩起舞的蝴蝶,那蝴蝶仿佛被她的纯真所吸引,在她头顶上轻盈地飞舞,与她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萧逸尘的目光被这幅画像深深吸引,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满是疑惑,不禁轻声问道:“这小女孩是你的亲人?”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白昭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缓缓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他的声音略带沙哑,轻轻说道:“是啊…… 她是我的妹妹。” 这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牵挂。 “那为何……” 萧逸尘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白昭抬手打断。 白昭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痛苦与悲伤。 他缓缓说道:“这你就莫要过问了,我们也已经十余年没有见过了。”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与失落,仿佛那段过往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只知道她最后就是从你们庆国的南边一路北上了。” 白昭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试图穿越时空,追寻妹妹的踪迹。 “我寻了这么多年,除了北疆,几乎走遍了庆国…… 却……”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那未说完的话语中饱含着无尽的心酸与绝望。 萧逸尘望着画像里的女子,内心深处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涌动,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动容。 那女子纯真的笑容,仿佛触动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让他的内心开始躁动不安。 “我想向你借几个人,然后靠你的力量助我在这京华寻出我妹妹。” 白昭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他紧紧地握住拳头,仿佛已经看到了与妹妹重逢的那一刻。 “顺便捣毁这个黑市,看看能不能将那些女子给救出…… 也算是积一些阴德。” 萧逸尘静静地听着,缓缓收起画卷,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片刻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对方这个请求。毕竟黑市这个东西,按理说不可能出现在京华,可是如今却敢大张旗鼓地开设在这里,其背后的势力肯定是不容小觑。 “明日午时在风月楼一聚,我看看调遣一些人手助你!” 萧逸尘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给白昭吃了一颗定心丸。 白昭闻言,立刻起身,对着萧逸尘恭敬地行了个礼,感激地说道:“在下就多谢萧世子了。” 萧逸尘微微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一丝不悦,说道:“世子听着倒是别扭,叫我萧逸尘便可。”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真诚与随和,让人感到亲近。 第109章 寒城惨案 在庆国的北疆,有一座名为寒城的城市,这里常年被酷寒笼罩,即便是夏日,夜里也透着刺骨的寒意。 寒城的夜空,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星星点点的寒星像是被随意撒在绸缎上的碎钻,散发着微弱而清冷的光。 北风呼啸着,从城墙的缝隙间挤过,发出凄厉的呜咽,仿佛是这城市隐藏在黑暗中的哀号。街道两旁的房屋紧闭着门窗,微弱的烛火在厚重的窗棂后摇曳,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城中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那便是寒城首富林家的宅邸。 高高的院墙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威严,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上的铜钉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府内,树木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枝叶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平日里,这里是一片祥和安宁的景象,可谁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却将成为林家的噩梦。 夜已深,林家的众人都沉浸在梦乡之中。突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紧接着,“轰隆” 一声巨响,那扇厚重的大门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开,门板剧烈地摇晃着,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一群身着黑衣的人如鬼魅般涌入,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诡异。 府内的下人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一时间,惊恐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有贼啊!快来人啊!”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划破了寒城的夜空。 护卫们也从睡梦中惊醒,他们睡眼惺忪,满脸的惊愕与迷茫。 但多年的训练让他们迅速做出反应,纷纷抄起身边的武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当护卫们赶到院落时,只见一群黑衣蒙面人正手持利刃,气势汹汹地站在那里。 护卫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他们知道,保护府邸和主人的安全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林家府邸!” 一名护卫队长高声喝道,声音中带着愤怒与威严。 黑衣人们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向前逼近,手中的利刃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双方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突然,一名黑衣人率先发难,他挥舞着手中的刀,朝着护卫队长砍去。 护卫队长迅速侧身躲避,同时举起手中的长枪,刺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反应敏捷,一个侧身,轻松躲过了这一击。 战斗就此拉开序幕。刀光剑影,寒光闪烁,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夜空。 护卫们奋力抵抗,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屈。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试图将黑衣人击退。 然而,那些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默契,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冷酷与无情,仿佛眼前的护卫们只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在激烈的打斗中,护卫们渐渐处于下风。 他们的体力逐渐不支,身上也多处受伤,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抵抗。 林家的老爷林正风此时也被这阵骚乱惊醒,他匆忙穿上衣物,脸上满是惊恐与焦虑。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系扣子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慌乱。他深知,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绝非偶然,自己的府邸恐怕遭遇了一场大难。 “婉儿,婉儿!” 林正风一边呼喊着女儿的名字,一边朝着女儿的房间跑去。 林婉儿也被这嘈杂的声音惊醒,她身着一袭白色的睡衣,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她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臂,声音颤抖地说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该怎么办?” 林正风看着女儿惊恐的眼神,心中一阵刺痛。他拍了拍女儿的手,安慰道:“婉儿,别怕,爹会想办法保护你的。” 然而,他的心中却充满了绝望,他知道,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他们想要逃脱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小,林正风心中一紧,他知道,护卫们恐怕已经支撑不住了。 果然,没过多久,一群黑衣人便冲进了内院。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鲜血,手中的利刃还在滴着血水,看起来格外恐怖。 林正风见状,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他的额头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鲜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脸颊。 他的脸上满是恐惧与绝望,眼神中透露出哀求的神色。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说道:“各位好汉,我祖祖辈辈都是做珠宝生意的,只求你们能够放过我和我女儿的性命,老夫愿意献上所有家财……”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黑衣人的首领便眼神冰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眼前跪地求饶的林正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他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闪过,林正风的头颅瞬间滚落,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了首领一身。 一旁的林婉儿,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瞬间崩溃。 “爹!” 她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充满了惊恐与愤怒,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声音仿佛能穿透夜空,直达人心。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想要为父亲报仇,与那些黑衣人拼命。 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嘴里喊着:“你们这些恶魔,我要杀了你们!” 然而,她一个柔弱女子,又怎能是黑衣人的对手?一名黑衣人毫不留情,一记重拳打在她的腹部,林婉儿顿时瘫倒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她打晕,扛在肩上。 黑衣首领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子,动作从容而又冷酷。他用林正风的衣物擦了擦手中刀上的鲜血,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而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随后,他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手下,冷冷地吩咐道:“将值钱的东西搬到府外的马车上,动作快点!”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仿佛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第110章 阴霾 手下们纷纷点头,迅速行动起来,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穿梭,忙碌而又有序。 此时,在黑夜中街道一旁的一辆马车内,两双眼睛正紧紧地盯着这一切。 坐在马车里的一人,身着华丽的服饰,面料上乘,裁剪精致,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微微上扬的嘴角透露出一丝得意与狡黠,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此人正是楚家的亲信,奉命前来寒城执行任务。 而坐在他身旁的,是寒城县令王福。王福身材矮小,身形有些发福,挺着一个圆滚滚的肚子。 他的脸上堆满了谄媚之色,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停地搓着双手,仿佛这样就能讨得身边人的欢心。 他的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用一种极具谄媚的声音说道:“大人,这家可是我们寒城的首富,杀了他,肯定够您回去交差的了。” 说话时,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极为卑微,仿佛面前的人是他的救命稻草。 楚家亲信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他转过头来,看着王福,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与不屑。他说道:“我家大人说了,军队里缺少饷银,你身为县令,可得要好好表现一番啊。” “说不定我家大人一高兴,等回到了京华,在圣上面前夸赞你几句,你以后就可能平步青云了啊!”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仿佛在施舍给王福一个天大的恩惠。 王福听后,眼睛顿时一亮,脸上的谄媚之色更浓了。他的身体颤抖着,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飞黄腾达的未来。 他连忙跪地,在狭小的马车里,动作显得有些笨拙。 他感激地磕了两个响头,额头与马车的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说道:“小的誓死效忠楚家!只要大人有吩咐,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与兴奋,仿佛已经成为了楚家的忠实走狗。 楚家亲信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起来,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回去之后我会在我家大人面前为你美言几句的。” 王福听后,连忙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不停地说着感谢的话。他的双手不停地搓动着,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迫不及待的期待。 就在这时,黑衣人已经将东西全部搬到了马车上,他们迅速离开了林家府邸。 楚家亲信看着离去的黑衣人,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走,我们也该回去复命了。” 说完,他挥了挥手,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发出沉闷的声响,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寒城的夜,依旧寂静无声。然而,在这寂静的背后,却隐藏着无尽的阴谋与黑暗。 林家的灭门惨案,只是这场阴谋的一个开始 而寒城 不! 不光是寒城,整个的庆国的百姓都将会陷入阴霾之中。 第111章 商议 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风月楼内已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清晨独有的静谧。 白昭和朱司早已端坐于厅内,神情平静而专注,时不时轻声交谈几句,目光不时望向门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重要人物的到来。 不多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萧逸尘带着一行人匆匆赶来。 他微微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一边快步走进来,一边双手抱拳,连声说道:“抱歉,抱歉,睡过头了。” 身后的芙竹以及十余名龙虎卫也紧跟其后,神色中带着一丝拘谨。 白昭和朱司两人转头看向姗姗来迟的众人,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神情变化,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说道:“无妨。”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沉稳与包容,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小小的意外。 此番前来,萧逸尘深知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他特意带上了心思缜密的芙竹以及十余名精锐的龙虎卫,就是为了协助白昭查探黑市的交易,捣毁这个危害百姓的毒瘤。 众人陆续入座,萧逸尘和芙竹并肩而坐,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似乎在传递着某种默契。 白昭见人已经到齐,便轻轻抬手,示意朱司开始讲述。朱司立刻站起身来,身姿挺拔,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毅。 他走到众人面前,动作麻利地在茶桌上平铺了一张简易地图,地图上用不同的符号和线条标记着一些关键地点和路线。 “大家看,” 朱司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而清晰,“昨日我在暗处跟踪了一个在黑市中贩卖人口的人。 这群人极其狡猾,行事也十分谨慎,在寅时便匆匆撤退。”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滑动,指向一个标记为铁匠铺的位置,“在那铁匠铺的后院里摆满了马车,这些马车就是用来装载被贩卖的女子的。”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愤怒和不忍,仿佛又看到了那些无辜女子被囚禁的悲惨画面。 “我一路小心翼翼地跟随,发现这些人竟然出了城。” 朱司继续说道,“由此可见,这些人在京华中并没有固定的据点,他们的老巢应该在城外。” 他的手指沿着地图上的路线缓缓移动,一直延伸到城外的一处地方,“后来,这些人一路向北,在距离京华四十里地外,有一处荒废的府邸,而那些被贩卖的女子就关押在那里。” “不过,那座府邸戒备森严,少说有四十人在轮流看押,而且这些人武艺极高。” 朱司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情,“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不能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观察。等天亮了,我才回到京华。” 朱司说完后,白昭的目光立刻转向萧逸尘,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和询问,说道:“你可有办法?” 萧逸尘紧紧盯着地图上他们撤退时的路线,口中不禁喃喃自语道:“寅时……”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和思索,“按理说这个时辰,城门应该是紧闭的,他们这行人是怎么出城的?难不成他们闯城门?”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安静的厅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朱司轻轻摇了摇头,语气肯定地说道:“我跟随至城门口的时候,是那些守城的将士们主动打开的城门。” 萧逸尘听后,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微微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主动打开的?” “对!” 朱司坚定地点了点头,“双方好似认识,那些将士们一看到这些马车,双方也并未言语,就直接将城门打开,随后看着这些马车从城中出去,接着又将城门关闭。” 萧逸尘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陷入了沉思。他缓缓说道:“京城的守卫主要由禁军负责,其中步军司则负责京城的其他防卫职责,包括城门守卫。” “按理说禁军直属圣上的调遣,可为什么这些人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勾结黑市之人?看那样子,双方也应该认识了许久,要不然不可能这么有默契。” 萧逸尘的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让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情,原本看似简单的黑市调查任务,此刻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就在众人陷入沉默之时,一直沉默许久的芙竹忽然开口,她的声音清脆而冷静:“现在我们首先要做的事情,应该先弄清楚这步军司到底是什么情况。” “如果我们直接去捣毁京城外的据点,那岂不是打草惊蛇?这群人既然有本事进入京华,那肯定背后之人的势力可谓是一手遮天。像这种情况,他们的据点肯定不止一个。”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表示赞同,觉得芙竹的话言之有理。 萧逸尘沉思片刻后,果断地说道:“这样,今晚我和芙竹便去看看这些守城的步军司到底是什么情况。而你们今日便早早地出城,跟着这些黑市之人,密切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我们明日再汇合。” 萧逸尘说完,那些龙虎卫立刻领命,暂时先跟着白昭和朱司两人,准备出发。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忠诚,仿佛在向众人表明,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好白昭和朱司的安全。 商议结束后,众人便陆续从风月楼离去。 第112章 阿姐,阿姐 肃王府内,晨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在蜿蜒的小路上绘就一幅梦幻的图案。 微风轻拂,带着丝丝花香,撩动着绿芷的发丝。绿芷迈着轻快的步伐,沿着小路匆匆前行。 走着走着,忽然,一个熟悉的女声如灵动的音符般,传进了绿芷的耳旁。绿芷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急忙朝着声音的来源侧旁看去。 当她看清来人正是苏浅月时,原本就灵动的双眸弯成了月牙儿,脸上笑意盈盈,像一朵盛开的花朵,脆生生地说道:“呀,小姐,您怎么在这?绿芷刚要去寻您叫您用膳呢。” 苏浅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她抬手轻轻摸了摸绿芷的小脑袋,动作轻柔而亲昵,笑着问道:“世子呢?” 绿芷微微歪了歪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世子回来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并未出来。小姐要不先去用膳?世子那边绿芷去告知一声?” 苏浅月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疑惑的神情。昨夜,肃王府突然闯进一个神秘人,之后萧逸尘便和那人密谈至深夜,今日一大早又匆匆出门,而现在又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闭门不出。 这一连串的异常举动,让苏浅月心中满是疑虑,她不禁暗自思忖: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 带着满心的疑惑,苏浅月缓缓来到东院书房门前。她抬手,动作轻柔地轻轻叩响了房门,声音温柔而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轻声说道:“世子?浅月能进来吗?”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许久,里面却未曾传来任何回应,只有她一人孤独地站在原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苏浅月微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微微将房门打开,动作轻缓地缓步走进书房内。 她的目光在书房内四处打量,不经意间向侧面看去,只见那精致的屏障内隐隐透过一个人影。她心中一动,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朝着人影的方向走去。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萧逸尘正坐在地上,眼神空洞而又迷离,目光呆滞地望着墙上的一幅画。 那画卷正是白昭昨夜给萧逸尘的,画卷里只有一个天真烂漫的女童,正绽放着纯真无邪的笑容。 “世子?” 苏浅月从未见过萧逸尘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担忧,她的声音放得更低了,小声地呼喊着。 此时的萧逸尘,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望着那画里的女童,眼神中充满了迷茫与追忆,望得出了神。 那一颦一笑,不知为何,在他眼中竟那么像一个故人。像!实在是太像了!那女童眉眼里透露出的真挚笑容,简直就和自己的阿姐一模一样。 萧逸尘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脑海中不断地推测着阿姐的一切。 回不去的南方,身旁无亲人相伴的孤独,还有那梦中时常浮现的花海…… 这点点滴滴的回忆,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深深地刻在他的心里。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如今会出现一个自称是哥哥的人?又为什么此人乃是靖安国的三皇子…… 萧逸尘望着画卷,从前和阿姐相处的一幕幕温馨场景不断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还有那最为痛苦的回忆 —— 阿姐惨死的那一幕。 “阿姐……” 萧逸尘的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思念,“阿姐,尘儿今天看到了一个跟您很像的孩子。 这画里的孩子是您吗?是吗?” 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滑落,嘴里不断地喃喃着。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一切为何来得这么突然?又为何来得这么晚?足足等了十余年! 若是白昭早点过来寻找阿姐,是不是他们就该相认了?是不是阿姐也不会离开,自己也不会孤零零地待在这个世上……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如此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中一阵刺痛。 她轻轻地蹲下身子,没有追问任何缘由,只是用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动作轻柔而又充满安慰,随后又用手帕温柔地擦去对方脸上的泪水。 萧逸尘泪眼婆娑地看着身旁的苏浅月,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依赖,他缓缓地靠在对方的怀里,声音带着哭腔,说道:“我…… 我好像看见我阿姐了…… 我看见了……” 苏浅月望着怀里哭泣的萧逸尘,心中满是心疼,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轻声哄道:“乖,不哭了…… 不哭了…… 阿姐也看到你了不是吗?看到你长大成人,看到你开心地生活,看见你为她所做的一切。” 两人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对方,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抬起头,不约而同地看着墙壁上的那幅画卷,看着画卷里的孩子开心地笑着 第113章 小心点 暮色渐浓,夕阳的余晖如一层薄薄的金纱,轻柔地洒在京华城的大街小巷。 临近夜晚的时候,萧逸尘和芙竹两人身着朴素的素衣,巧妙地将自己装扮成寻常百姓的模样,神色自然地来到城门处不远处。 此刻,城门处依旧热闹非凡,即便已到了这个时间点,进进出出的行人、车辆还是络绎不绝,喧闹声此起彼伏。 芙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那些守城的将士们,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眼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仿佛要透过这些将士的外表,看穿他们背后隐藏的秘密。 “这些人压根就不是步军司的人!” 芙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十足的肯定,对身旁的萧逸尘说道。 萧逸尘听到这话,心中一紧,目光也立刻跟随着芙竹的视线望去。 然而,尽管他在京华生活多年,但对于京华各处的防卫力量,却并非了如指掌。 此刻,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他也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实在认不出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原先步军司的将士。 “你怎么知道?原先的步军司的人你认识?” 萧逸尘满脸疑惑,轻声问道。 为了不引起那些将士们的怀疑,让他们觉得自己两人有些不对劲,萧逸尘和芙竹只能装作闲聊的模样,在城门周围若无其事地溜达着。 他们时而停下脚步,看似随意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时而又小声交谈几句,举止间尽显自然。 “我之前就是在圣上身边当暗探,” 芙竹一边缓缓走着,一边轻声解释道,“自然要对京华的各处势力有所了解。如今站在城楼上的那些人,我在步军司压根就没有见过。莫说这些士兵,就连那个统领我也没有见过……” 萧逸尘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索着。 禁军向来直属于圣上掌管,要是军中之职有任何变动,按照常理,应该会出告示才对。 而最近,他并未听说有任何职位调动的告示啊。那么,这些突然出现的守城将士究竟是谁?那个陌生的统领又是何许人也? 芙竹的直觉和白昭之前的猜测不谋而合,这更加说明这些步军司的人和黑市中的人很可能认识。 但是,他们目前也仅仅只是猜到双方认识而已,却从未想过这些步军司的人竟然被偷偷换掉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直接调遣禁军换人?要知道,这可是杀头的罪过! 事情发展到这里,局面变得愈发复杂和棘手,芙竹和萧逸尘一时间也摸不定主意,陷入了沉思。 芙竹思索片刻后,轻轻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欲要起身离去。她对萧逸尘说道:“这样,我现在回暗卫处,调一下最近禁军之中的职位告示。” “毕竟我离开暗卫处也有一段时间了,对这些职位调动有些不清楚。我回去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圣上任命的。” “如果是的话,那就只是这些人心思不正,包庇黑市之人,同流合污;如果这些人没有经过圣上之命,直接偷偷到禁军任职,那这件事可就大了!” 萧逸尘望着芙竹那自信从容的模样,心中不禁暗暗赞叹。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落魄高官之女该有的英气。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那份果敢和坚毅,让他对她的能力充满了信任。 “好,那你先去,若有消息你便直接去肃王府寻苏浅月。” 萧逸尘点头同意了芙竹的提议。 “那你呢?” 芙竹看着萧逸尘的架势,似乎并不想回去,心中有些担忧,便开口问道。 “我出城去寻白昭等人,顺便看看城外黑市人口的据点。” 萧逸尘目光坚定地说道。 芙竹想了想,本来还想拒绝,担心萧逸尘一个人出城会有危险,但看着他那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同意了对方的决定。 芙竹走上前去,动作熟练地从腰中取出两个精致的瓶子,递到萧逸尘面前。 她认真地说道:“黑色的这瓶,只需闻上一点便可让人手脚僵硬,动弹不得,遇见危险可以用得上。” “白色这瓶里面的药丸,可解大部分的毒,即便解不了,也可以抑制毒素的蔓延。这行人手段狠辣,你自己一定要小心一点。” 萧逸尘接过瓶子,端在手里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看着手中这两个小小的瓶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感受到了芙竹对他的关心和担忧。 “谢……” 当他抬起头,想要好好说句谢谢的时候,才发现芙竹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他望着芙竹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随后,他赶忙将两个瓶子收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中,便顺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缓缓出了城…… 出了城门许久,萧逸尘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每迈出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 他气喘吁吁地踉跄着走到一块石头旁,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去,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艹,早知道牵匹马出来了,这得啥时候才能跑到?”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懊恼地嘟囔着,声音中满是疲惫和无奈。 望着四周荒无人烟的景象,萧逸尘心中一阵烦躁。 他浑身被汗水湿透,衣物紧紧地贴在身上,难受极了。 实在忍受不了这股闷热,他索性站起身来,四下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便一把脱去外衣,随手扔在一旁的草地上,然后整个人瘫倒在草坪上,打算暂时小息一会。 萧逸尘紧闭双眼,静静地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凉风。 那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脸庞,带来丝丝凉意。 没一会儿,身上那股燥热之气就消散了大半,他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嘴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真他娘的舒坦~” 在这荒郊野外,反正此时也没有旁人,萧逸尘顿觉轻松自在。 他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毫无顾忌地解开裤子,准备解决一下内急。 然而,他浑然不知,此时这棵树上正有一双冰冷的眼睛,透过层层树叶的缝隙,正紧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突然,那树顶的叶子毫无征兆地诡异动了起来,发出沙沙的声响。 萧逸尘听到动静,下意识地抬头一看,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间僵住,双眼猛地睁大,眼中满是惊愕。 只见一个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手握长刀,从上而下,以极快的速度直逼自己而来。 一个人什么时候最脆弱?那无疑就是上厕所的时候了。 萧逸尘还没尿尽呢,可看到这突如其来的危险情形,他心里清楚,总不能站在这里等死。 萧逸尘连裤子都顾不上提,双脚猛地蹬地,歘歘地拼命向后撤去。 那动作慌乱而又狼狈,脚下的泥土都被他蹬得飞溅起来。树上那人本想趁其不备,一击得手,没想到偷袭不成,反而被萧逸尘呲了一脸尿。 “tui!”那人满脸嫌弃地啐了一口,伸出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 萧逸尘一边警惕地盯着对方,一边慌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裤子。 等他看清对方熟悉的面庞时,尿意也差不多没了,随后不禁打了个冷战,哆嗦了一下身子,这才满脸舒服地提上了裤子。 第114章 死也要拉上你们垫背! “呦,我当是谁呢?沈晓大婚之日你挟持京都府尹一家,随后逼迫云裳嫁给镇北侯府。还打伤了我兄弟岩肃,就这种情况下愣是让你跑了,我没来找你,你反倒找上门来了!” 面前提刀之人正是寒统领,他身为楚家麾下的得力干将,此番前来,是为了保护楚家孙女——楚菱,同时也是奉了皇后之命,来维护太子之位的稳固。 两人之间本来就没有太多的交集,然而立场的截然不同,再加上种种恩怨纠葛。 使得他们虽然只见过一次面,但却像是天生的死敌,彼此之间充满了仇恨,仿佛这世间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活下去。 那寒统领面无表情,眼神冰冷得如同千年寒冰,他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地回忆着萧逸尘所说的事情。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又冷漠:“你说的我可都没有印象,我杀的畜生多了,记不住!” 随后,寒统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居高临下地看着萧逸尘。 “你们这些畜生,什么伯侯,世子?在我这里就像是畜生一样,能死在我的刀下,是你们此生修来的福分。和太子和楚家作对,就应该想到今天的下场!” 萧逸尘听了这话,心中怒火中烧,但他强忍着愤怒,冷静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这条道路乃是官道,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可今日却异常安静,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心中不禁纳闷,现在才恍然大悟,看来应该就是这些人在背后搞鬼,故意制造了这样的局面。 “看样子,你在此地等我许久了?”萧逸尘沉声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寒统领,试图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破绽。 寒统领却笑而不语,那笑容中透着一丝得意和嘲讽。 此刻萧逸尘才彻底明白,对方已经早早地掌握了自己的行踪,如今在这里设下圈套,就是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这下子,所有的谜题都将解开。 什么黑市贩卖人口,这些恐怕都是太子的手笔。除了太子,谁还能有这种手段,能随意调换禁军,庇佑这些人将这些杀头的勾当搬入京华。 寒统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他手指轻轻一挥,刹那间,数十个黑袍人如同敏捷的猴子一般,从高树顶窜出。 这些人都是寒统领从北疆带回的亲卫,各个身手不凡,手段狠辣。看这架势,他们今日便是要将这庆国世子,就地抹除。 萧逸尘敏锐地感受到了周围弥漫着的浓烈杀意,他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和警惕。 他心里清楚,自己不是傻子,此局乃是死局,对方今日就是来取自己性命的。 “杀了他!” 寒统领一声令下,瞬间,数十人一跃而下,抽出腰中的佩刀,那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凛凛的光芒,直直地指向萧逸尘。一场生死较量,一触即发…… 他们手中的长刀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萧逸尘的要害部位劈砍而来。 眨眼间,萧逸尘就被这密不透风的刀网所笼罩,陷入了绝境。 萧逸尘脸色骤变,心脏在胸腔中疯狂跳动,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但他来不及恐惧,凭借着多年来的习武本能,脚尖猛地一蹬地面,向后飞跃而出。 几把长刀贴着他的衣衫划过,带起一阵凌厉的劲风,衣角被刀刃割破,碎布片在风中飘舞。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 寒统领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他微微抬手,那些黑袍人立刻心领神会,迅速调整阵型,将萧逸尘的退路彻底封死。 萧逸尘刚稳住身形,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四周扫视一圈,试图寻找突破口。 然而,面前这些黑袍人个个眼神冰冷,手中的长刀紧握,摆出了随时进攻的架势,根本没有给他任何可乘之机。 萧逸尘咬着牙,怒吼一声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赤手空拳迎着那些黑袍人冲了上去。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的狠劲,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一个黑袍人见状,大喝一声,高高举起长刀,自上而下朝着萧逸尘的头顶劈下。 那刀势凶猛,带着呼呼的风声,仿佛要将萧逸尘一劈两半。 萧逸尘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不闪不避,身体微微一侧,同时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紧接着,他手臂用力一拧,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那黑袍人的手腕瞬间被拧断,长刀 “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 “来,今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几个垫背!” 第115章 重伤 萧逸尘没有丝毫停顿,他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在对方的腹部。 那黑袍人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然而,萧逸尘的反击并没有让其他黑袍人退缩,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他们怒吼着,挥舞着长刀,从不同的方向朝着萧逸尘扑来。 萧逸尘左躲右闪,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一次次避开了长刀的攻击。但他毕竟赤手空拳,面对如此多的敌人,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一把长刀从萧逸尘的右侧刺来,他侧身一闪,堪堪避开。 但就在这时,另一把长刀从他的背后袭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千钧一发之际,萧逸尘猛地向前一扑,在地上打了个滚,才勉强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哈哈,萧逸尘,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寒统领站在一旁,看着陷入困境的萧逸尘,得意地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仿佛已经看到了萧逸尘的死亡。 萧逸尘站起身来,身上已经有了几处伤口,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流淌,染红了他的衣衫。 他喘着粗气,眼神中却依然透露出不屈的光芒。他知道,自己今天必须拼尽全力,否则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杀!” 随着寒统领的一声令下,黑袍人们再次发起了进攻。 这一次,他们的配合更加默契,刀光闪烁,将萧逸尘围在中间,如同一个钢铁牢笼。 萧逸尘被一把长刀划伤了手臂,鲜血喷涌而出。 他咬着牙,强忍着疼痛,用另一只手抓住了一个黑袍人的手臂,然后用力一拉,将对方拉到自己身前,当作挡箭牌。 其他黑袍人见状,纷纷收刀,不敢贸然进攻。 萧逸尘趁机一脚踢在身前黑袍人的胸口,将他踢飞出去。然后,他身形一闪,冲向了包围圈的一个薄弱点。 然而,寒统领早就料到了他的意图,他微微抬手,几个黑袍人立刻从两侧包抄过来,拦住了萧逸尘的去路。 “想跑?没那么容易!” 一个黑袍人冷笑着,举起长刀,朝着萧逸尘的脖子砍去。萧逸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但他并没有放弃抵抗。他抬起手臂,试图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就在长刀即将砍到萧逸尘手臂的瞬间,他突然身体一扭,用肩膀硬生生地扛下了这一刀。只听 “噗” 的一声,长刀砍进了他的肩膀,鲜血四溅。 萧逸尘发出一声惨叫,但他没有倒下,而是借着这股冲击力,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那黑袍人被打得满脸是血,向后退了几步。萧逸尘趁机拔出肩膀上的长刀,反手一挥,将另一个黑袍人的喉咙割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了萧逸尘一脸。 此时的萧逸尘已经浑身是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疯狂的狠劲。 他挥舞着长刀,与那些黑袍人展开了殊死搏斗。刀光剑影中,不断有黑袍人倒下,但萧逸尘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他的动作也越来越迟缓。 “萧逸尘,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乖乖受死!” 寒统领看着摇摇欲坠的萧逸尘,冷冷地说道。他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刀,朝着萧逸尘走去。 萧逸尘看着一步步逼近的寒统领,心中涌起一股绝望。 他知道,自己今天恐怕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但他不甘心,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啊 ——” 萧逸尘怒吼一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寒统领冲了过去。他手中的长刀高高举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 寒统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微微侧身,轻松地避开了萧逸尘的攻击。然后,他抬起脚,狠狠地踢在了萧逸尘的胸口。 萧逸尘如遭雷击,整个人向后飞出了好几米远,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的长刀也掉落在一旁。 “哼,不自量力!” 寒统领走到萧逸尘身边,举起长刀,对准了他的心脏。“萧逸尘,下辈子记得别再跟太子作对!” 就在寒统领的长刀即将刺进萧逸尘心脏的瞬间,萧逸尘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他的身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摇摇欲坠,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着即将断裂的生命之弦。 可即便如此,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用尽了体内最后一丝力气,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只原本无力垂下的手,猛地抬了起来,如同一只饿虎扑食,精准地抓住了寒统领的手腕。 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寒统领的瞬间,腰间系着的瓶子失去了支撑,“啪嗒” 一声掉落,瓶塞弹开,里面的粉尘如烟雾般瞬间弥漫开来,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地朝着四周飘散。 寒统领目光锐利,望此一幕,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顿感不妙。 他深知这些粉尘绝非寻常之物,很可能暗藏致命的危机。 于是,他连忙屏气敛息,运起全身的内力,双脚用力一蹬地面,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向后飞撤而去,带起一阵狂风,将周围的尘土都吹得飞扬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胜券在握,准备取下萧逸尘的性命时,几道寒芒闪过,几根飞针如同闪电般擦着萧逸尘的耳边向前飞去。 “锵锵” 几声脆响,处于最前方的几人反应迅速,急忙挥舞着手中的长刀,试图挡下这些突如其来的暗器。 火花四溅,飞针被长刀挡落,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双方都为之一愣,随后,双方都警惕地站在原地,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寒统领心中满是愤怒与疑惑,他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然会被外人扰了局。他的目光在四周扫视着,试图找出这神秘人的踪迹。 此时,白昭蒙着面,一袭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外人根本看不清此人究竟是何模样。 他的眼神透过面纱的缝隙,紧紧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萧逸尘,看见萧逸尘浑身鲜血淋漓,气息微弱,白昭也不禁皱起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朱司,先救人,敌众我寡不宜久战!” 白昭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朱司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事到如今,寒统领今日前来就是铁了心要取下萧逸尘的性命,又怎会轻易让外人前来搭救? 他心中怒火中烧,大声喝道:“谁若杀了萧逸尘,封官进爵!” 这一声令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石,瞬间激起千层浪。 刹那间,那些黑袍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他们苦修多年,在楚家一直都只是被人随意驱使的爪牙,如今能有这样改变命运的机会,任谁都无法抑制内心的欲望,红了眼般地朝着萧逸尘冲了过去。 前来的不光只有白昭和朱司,还有萧逸尘事先派给白昭的龙虎卫。 龙虎卫们个个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迎向了冲过来的黑袍人。 刹那间,双方展开了一场惨烈的激斗,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刀光剑影中,残肢断臂漫天横飞,鲜血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寒统领早就听闻在肃王身边藏匿着圣上钦赐的死侍,身为武痴的他,早就想试试这群人究竟是否有着传说中那么神勇。 可是如今,他亲眼看到,自己亲自带来的数十个亲卫,仅仅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死伤过半,而对方仅仅十余人却只是伤了一些皮肉,死了一人罢了。 他心中暗自震惊,这龙虎卫的实力,果然名不虚传。再这么下去,自己也迟早会栽在此处。 就在寒统领准备下令撤退时,还不等众人有所行动,便从身后的灌木丛中猛然射出几支箭矢,如流星般划破长空,从背后射中黑袍人。 几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才让寒统领反应过来,如今的他倒是被他们给围起来了。他心中懊恼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局面。 黑袍人欲要撤退,两个龙虎卫直接上前,想要拦住他们的去路。 却不曾想寒统领大喝一声,双拳即出,硬生生对上两个龙虎卫的双掌。 强大的劲力,竟然让龙虎卫震出十余步,就连两人的嘴角也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 而寒统领也只是踉跄几步,却并未有丝毫的损伤。 “撤!” 如今萧逸尘重伤,众人也不敢贸然前去追赶,也只能看着他们离去。 “萧逸尘!” 一声惊呼,惹了众人的目光。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隐匿在暗处的人竟然是芙竹。 第116章 无题 芙竹的脸上写满了惊慌与担忧,平日里那灵动有神的双眼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眶微微泛红,眼神犹如被钉住一般,紧紧地锁定在萧逸尘的身上。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满心的焦急哽住了喉咙,只能发出一些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你怎么来了?” 萧逸尘艰难地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子,每挪动一下,身上那一道道狰狞的刀伤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着。 钻心的疼痛让他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也愈发苍白如纸。 他紧咬着牙关,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好不容易才勉强站直了身子。 “我刚从暗卫处回来,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怎么都放心不下,便一路跟了过来。 ” 芙竹快步走到萧逸尘身边,伸出双手想要搀扶他,却又怕碰到他的伤口,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一旁护着,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满是心疼与担忧。 “放心,暂时还死不了……” 萧逸尘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安慰芙竹,可那笑容在他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虚弱与勉强。 他微微喘着粗气,接着说道,“要不是旧伤未愈,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如今他们前来杀我,也不知是太子的命令还是楚家在背后搞鬼。” 此刻,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去探究这件事背后的主谋。他们心急如焚,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萧逸尘扶上了马。 随后一行人匆匆忙忙地朝着肃王府赶去,一路护送着,生怕再出什么意外。 回到肃王府后,萧逸尘深知此事关系重大,怕走漏了风声,引来更多的麻烦,便坚决不让宫中太医前来医治。 众人正为此事犯愁之时,芙竹站了出来。原来,芙竹从小便对医术有着浓厚的兴趣,跟着名师潜心钻研,对各种病症都颇有研究,治疗刀伤和内伤更是游刃有余。 在芙竹的精心调配下,一碗汤药很快就熬好了。萧逸尘服下汤药后,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渐渐地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在房间里,只有芙竹和苏浅月两人在静静地守候着。 白昭和朱司因为身份特殊,而且今日又和太子门下起了争执,为了他们的安全,被安排在了侧院居住。毕竟在如今的京华中,肃王府无疑是最安全的庇护之所。 “世子妃…… 要不,你还是歇息歇息?” 苏浅月看着芙竹,眼中满是关切。自从进入肃王府后,芙竹便一刻不停地为萧逸尘忙前忙后,一会儿查看伤口,一会儿调配药物,一刻都未曾停歇。 此刻,她的面容上满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倦意。 苏浅月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不累。我让绿芷将一旁的侧房收拾出来了,之前那是世子居住的房间。” “芙竹姑娘要是不嫌弃,便在肃王府好好歇息…… 世子这边有我照看便好。” 苏浅月真诚地说道。 芙竹看着睡去的萧逸尘,刚刚她为其把了脉,发现虽然他身上受了多处刀伤,但好在这些都只是伤在皮肉,并无大碍,只要好好歇息几日,元气便能恢复。 “芙竹就多谢世子妃了。” 芙竹感激地说道。 两人相互告谢过后,芙竹便起身离去。苏浅月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芙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苦楚。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拿起一旁的手绢,在水盆里洗净后,缓缓地擦拭着床上萧逸尘额头上的汗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萧逸尘的气息渐渐变得平稳,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许多,再也没有起初那般苦痛。 第117章 坦白 在芙竹精心的调养下,萧逸尘足足歇息了十余日,身体才逐渐有了好转,这才能够自己行走。 这天傍晚,橙红色的残阳余晖如同细碎的金箔,轻柔地洒进肃王府东院的书房内,给整个书房镀上了一层温暖而又朦胧的光晕。 此时已经临近盛夏,院中的花儿们在微风的轻抚下竞相绽放,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团锦簇,五彩斑斓,美不胜收,浓郁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引得蝴蝶和蜜蜂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萧逸尘迈着略显缓慢的步伐,轻轻推开门,书房内,早在此等候的白昭和朱司两人听到动静,缓缓起身。 白昭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关切,率先开口问道:“身上的伤可好点了?” 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还行,只是伤了皮肉,并未动骨,歇息歇息就好了。” 白昭和朱司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失落。 随后,白昭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地说道:“感谢世子这么长时间以来对在下的帮助,可是…… 在这京华中,我们并未找到所要找的人。” 他微微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你的龙虎卫也传来消息,这些黑市中人已经消失,我们也跟着线索捣毁了几个贩卖人口的据点,可惜依旧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人。” 说完,白昭微微鞠了一躬,脸上带着一丝不舍,缓缓说道:“今日便是要和世子来道别的,和世子相识,也算是一种缘分。” 萧逸尘望着眼前的白昭,心中五味杂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如鲠在喉。他沉默了片刻,最后也只是缓缓说道:“是吗…… 今日便要走?去哪?” 白昭的眼眸中满是迷茫与失落,他轻轻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我也不知…… 这么多年,我和朱司两人将一些可能的地方寻了个遍。” “庆国之大,总还有我俩未去的地方。找找看,或许,我妹妹就在下一个路口等着我呢。” 说完,朱司默默地拿起桌上的包裹,走到萧逸尘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就在两人准备踏出书房木门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大吼:“等等!” 两人脚步一顿,满脸疑惑地回眸看去。白昭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世子可还有事?” 萧逸尘望着面前这个靖安国的皇室中人,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怀念,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悲伤。 只见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簪,那玉簪在残阳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 “你的东西…… 落在这儿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沙哑。 白昭起初还不以为意,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个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梦中的配饰时,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份对妹妹汹涌澎湃的思念。 他的双眼瞬间瞪大,瞳孔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身体微微颤抖着,一下夺过那枚玉簪,紧紧地捧在手心中,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珍贵的宝贝。 “你是从哪里来的!” 白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颤抖,他只感觉气血翻涌,此时的他并未感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只有那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一般喷发而出。 …… 一瞬间,白昭的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在靖安国国都的一处高山上,漫山遍野都长满了娇艳欲滴的鲜花,微风拂过,花海如波浪般起伏。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在花海中奔跑着,她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清脆悦耳,回荡在山谷之间。 “皇兄!皇兄,快来玩呀~” 小女孩一边跑,一边回头对着身后的少年喊道。 那时的白昭还并未更名,他只是靖安国一个无忧无虑的三皇子,名为李越。 他身着一袭白色的锦袍,腰间系着一块碧绿的玉佩,身姿挺拔,眉眼间透着一股英气。听到妹妹的呼喊,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昭昭!慢点。” 李越的声音温柔而又关切。 “皇兄,昭昭想要蝴蝶,可是它们飞得好快,昭昭追不上。” 小女孩停下脚步,嘟着嘴,一脸委屈地说道。 李越莞尔一笑,随后双腿轻轻一蹬,如同一支离弦的箭腾空而起,脚尖轻盈地踏着那花蕊向前飞去。 只见他双手在空中轻轻一合,动作行云流水,随后稳稳地落在花海中。 那个小女孩眼睛一亮,一路小跑着追了过去。李越蹲下身子,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在小女孩的面前。 “捉到了嘛,昭昭看看。” 李越的声音充满了期待。 随后,李越轻轻打开手掌,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他的手掌中缓缓张开翅膀,那翅膀上的花纹如同精美的画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接着,蝴蝶慢慢扇动着翅膀,飞到了李越的袖口上。 小女孩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蝴蝶,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满是惊喜与好奇,一时间高兴得合不拢嘴。 “哇,好漂亮,皇兄好厉害。” 小女孩拍着手,兴奋地说道。 李越望着面前的妹妹,眼中满是宠溺。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只蝴蝶慢慢飞向空中,随后又消失在花海之中…… 李越看着妹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后像变戏法一样,凭空变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他轻轻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枚玉簪,玉簪上镶嵌着几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璀璨夺目。李越小心翼翼地拿起玉簪,疼爱的为妹妹佩戴上。 “喜欢吗?” 李越轻声问道。 小女孩轻轻摇晃着小脑袋,那玉簪上挂着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仿佛是一首美妙的乐曲,唤醒了藏匿在花海中的觅食的蝴蝶。 刹那间,花海在微风的吹拂下随风而动,蝴蝶们纷纷从花丛中飞起,围绕着小女孩翩翩起舞。 那一刻,小女孩觉得世上最美的场面也不过如此了? “嗯!昭昭很喜欢~就像昭昭喜欢皇兄那般~” 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 “哦?” 李越伸出手将妹妹抱在怀里,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打趣道:“有多喜欢皇兄?” 小女孩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最后才糯糯的道:“就像月亮和星星,皇兄是月亮,昭昭是星星,一直追随皇兄,而皇兄也照亮了昭昭的此生。” ……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白昭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 他一下拔出佩剑,寒光一闪,剑刃直指萧逸尘的咽喉处。而萧逸尘的目光却一刻也不曾离开对方手心中的玉簪,眼神中满是哀伤与愧疚。 “故人之物……”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又凄凉。 “你撒谎!” 白昭怒吼道,“我妹妹不可能将此玉簪赠予给你!我妹妹在哪里!说!” 他的声音在东院的空气中回荡,带着无尽的愤怒与绝望。 此刻,肃王府的东院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滔天的杀意。 而白昭瞪大了眼睛,大声怒吼道:“再敢上前半步,我必血溅肃王府!” 萧逸尘大手一挥,那袖袍带着阵阵劲风,语气却异常平淡:“退下!” 那东院中之人正是龙虎卫,他们相互看了看,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犹豫,但最终还是听命于萧逸尘的,迅速消失在了院落中。 “我妹妹在哪!” 白昭因为怒火,眼眸中的双瞳此刻早已变形,他的身体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他日日夜夜思念之人,又何尝不是萧逸尘所挂念之人? 幼时那日阿姐惨死的场景如同梦魇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是我……” 萧逸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是我害死了她……” 若当年萧逸尘不是意气用事离家出走,便不会认识阿姐,也不会因为后来的纠纷,让阿姐卷入其中。若没有他,或许阿姐的日子虽说平淡些许,但起码也能在这京华有一分安身之地…… “你找死!” 萧逸尘此话彻底激怒了白昭,他手中的剑又向前逼近了几分。 朱司眼见情况不对,双手死死地拉住白昭,焦急地喊道:“公子!公子万万不可!” 若不是朱司,或许白昭就真的会一剑刺死萧逸尘。 第118章 我在那处等你 却不曾想,面对白昭那锋利无比、直指咽喉的剑刃,萧逸尘没有丝毫的退意。 他的眼神中满是决绝与愧疚,那股深深的自责仿佛化作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他直面这致命的威胁。 只见他缓缓伸出手,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那剑刃的锋利一般,径直地握住了那尖刃,任由鲜血顺着他的手指缓缓流下,滴落在地面上,晕染出一朵朵殷红的血花。 他的动作坚定而有力,重新将那剑刃稳稳地抵住自己的喉咙,仿佛在等待着那最终的审判。 “是我的错……”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痛苦,“若是没有我,或许阿姐会等来你们重逢之日……” 他的眼中闪烁着泪光,那是对过去的追悔莫及,也是对阿姐深深的怀念。 此时的白昭,早已被愤怒彻底冲昏了脑袋。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平日里冷静沉稳的他,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苦苦等待了十几年,期间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尝尽了世间的酸甜苦辣,只为了能与亲人团聚。 然而,如今母妃已经离世,就连自己心心念念的妹妹也死在了这异国他乡。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如同置身于冰窖之中,浑身发冷。 “你莫以为我不敢杀你!” 白昭的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剑尖微微颤抖着,似乎下一秒就会刺进萧逸尘的喉咙。 萧逸尘此时沮丧地低下了脑袋,像是一个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的人,深深叹了口气。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缓缓说道:“若我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人能够记得她在京华的日子了。” 他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坚定,“今夜城外往东去二十里有一条山路,沿着山路一直走。我会在那里等你……” 不光是白昭,萧逸尘此时心中也充满了疑惑。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靖安国的公主会流落至此?又为什么白昭这么多年不来寻她? 自从萧逸尘拿到了白昭给他的画卷,太多太多的谜底不断地从心中涌出,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冲击着他的内心。 这也是为什么萧逸尘今日才戳破一切,向其坦白的原因。他深知自己有愧于阿姐,无言面对阿姐的亲人,是他害死了阿姐,却也是这个世上唯一能够记住那一段与阿姐相处时光的人。 白昭重重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 朱司在一旁不断地安抚着他,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无奈。 自从白昭为了掩护母妃和妹妹逃出宫,被活捉回去,在皇宫内囚禁十余年这段时间,就是朱司一直陪伴在白昭的身边。 他见证了白昭所经历的一切痛苦与磨难,也知道白昭心中的苦楚。 如今,白昭等了十余年,却只是等来两堆白骨,自己最爱的人死在了异国他乡,而自己作为儿子和哥哥,甚至在她们临死前,都没有看过一眼,这无论换做是谁,或许都不能接受。 白昭和朱司走了,如今书房内就只剩下萧逸尘一人。 他侧过头看着墙上那幅画,心里万千思绪。 他的心中有着太多的疑问,却不曾解开,如今所有的谜底都将会在今夜得到答案。 夜晚,萧逸尘为了躲避城门将士,只身一人伪装成普通商贩,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出了城。 通往那里的路,萧逸尘走了十余年,以往也只是他一人,今日却不同往时。 月明星稀,照亮了通往山上的小路。 等萧逸尘到了半山腰那一片开阔地,他沿着青石板路,顺着花海中央一直向前走去就看见一人跪在那坟前 “来了?” 第119章 答案 夜幕低垂,清冷的月光洒在这片寂静的墓园。 “花昭昭之墓”,这冰冷的五个字刻在墓碑之上,在月光的映照下,宛如五把锋利的刀刃,直直地刺入白昭的心间,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疼痛。 那疼痛,如同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他淹没。 看白昭的模样,他似乎很早就来到了这里。墓碑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每一寸石面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仿佛在诉说着他对墓中人深沉的思念。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坟前,双腿随意地屈着,身形单薄而孤寂。 他的目光呆滞,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墓碑,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躯壳,飘向了遥远的过去,飘向了那个与妹妹共度的美好时光。 忽然,一只轻盈的蝴蝶扇动着五彩斑斓的翅膀,缓缓地落在他的袖口。 蝴蝶停留了片刻,似乎在感受着他的悲伤与思念,随后又扑闪着翅膀,轻盈地飞入那片盛开的花海。 花海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仿佛在与蝴蝶共舞,又像是在向墓中的人儿致以最温柔的问候。 萧逸尘从远处缓缓走来,他的步伐沉稳而又带着一丝疲惫。他掸去身上的浮尘,走到白昭身旁,轻轻地坐了下来。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眼中满是哀伤与怀念。 “她唤我尘儿,我叫她阿姐。”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她是我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她只告诉我她来自南方,却从未提及具体是哪里。” 他微微顿了顿,思绪仿佛回到了与阿姐相处的那些日子,“我曾问过她的亲人,而她却总是选择沉默不语,眼神中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忧伤。” “阿姐曾经告诉我,只要一直一直地向南走去,看见满山鲜花,便知那就是她的家……” “阿姐爱花,所以我就在这儿种下了她记忆中的那片花海……” 话语至此,萧逸尘忽然仰头看着漫天繁星,那些闪烁的星星,仿佛是阿姐在天上看着他。 他拿起一旁的酒壶,仰头饮下一大口烈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却也暂时麻痹了他心中的痛苦。 白昭静静地看着对方,十余年的时光,如同一场漫长而又黑暗的噩梦。 在那囚禁他的皇宫内,他每天都虔诚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紧闭双眼,向苍天祈求能够眷顾他的母妃和妹妹。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与希望,泪水常常在眼眶中打转。 可是,老天爷似乎并没有被他的真挚所感动,十余年的祈祷,最终换来的只是两座冰冷的坟墓,埋葬了他所有的希望和温暖。 白昭没有打断对方,他静静地听着,仿佛在倾听一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两人就这样从黄昏一直坐到深夜,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花海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萧逸尘缓缓地讲述着他小时候与阿姐相处的那段过往,那些快乐的时光、温暖的瞬间,都如同一幅幅画面,在白昭的眼前一一浮现。 最后,萧逸尘还是隐去了阿姐到底因何而死,这段过往是他此生不愿意提起的苦楚,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言毕,萧逸尘转过头,望着白昭,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与渴望,道:“我说完了,我也想知道我阿姐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靖安国的公主,竟然会流落我们庆国…… 我想要一个答案……” 白昭低着头,手中不断地抚摸着那枚玉簪,那是他与妹妹之间最珍贵的回忆。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簪的纹路,仿佛能够感受到妹妹曾经的温度。 “我乃是靖安国三皇子,李越。” 白昭的声音低沉而又坚定,打破了长久的沉默,“白昭这个名字其实取自我母妃和妹妹,白取之我母妃之姓,昭取之吾妹之名。” “其实你的阿姐,乃是靖安国的五公主,名为李昭昭。” “那时,父皇并未立后,他的膝下也只有三个皇子。” 白昭继续说道,“那时的我还小,也仅仅到垂髫之年。后来朝中大臣多次上书,请求父皇立后,并且选定靖安国的储君人选。” “而我父皇却一再推辞,后来父皇妥协,说从皇子内挑选一个拥护百姓爱戴,心怀社稷的作为未来储君人选。” “也就在那一年,四皇子李飞出世,但是不久后,四皇子就夭折襁褓之中。” “也不知为何,此后所有的妃子有了身孕,只要是皇子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出世后莫名其妙的惨死。” “但只要是公主就会安然无恙,也就是这样,我的妹妹才得以出世。” “这件事当时传的沸沸扬扬,说我们靖安国受到了天谴,需要扭转乾坤,将阴阳调置,方可驱散天谴。” 白昭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愤怒与无奈,“后来大皇子的母亲,也就是淑妃,她蛊惑父皇,说什么在山中隐居了一个能人异士,能够破邪祟,斩妖魔,便让父皇派人将其请到宫中,施法破解此局。” “父皇听信了她的谗言…… 将所谓的‘能人异士’请入了宫中,开始了七七四十九天的做法。” 白昭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当时我和妹妹也没有当回事,日子还是和以前那般快乐。” “却不曾想……” 话音至此,白昭忽然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强忍着痛苦,继续描述着当年的事实。 “却不曾想,那个江湖术士,说在法坛中看见了妖!当时所有的文武百官都被其蛊惑,纷纷扬言,要抓出此妖,就地处决,还我们靖安国的安宁。” 萧逸尘望着白昭,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能做的,便只能坐在一旁,安静地聆听,感受着白昭心中的痛苦与悲伤。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与关切,仿佛在与白昭一同分担着这份沉重的回忆。 第120章 妖,都是妖 多年前,靖安国的皇宫之内 一片庄严肃穆的氛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打破。在那空旷的法坛之外,文武百官如同潮水般簇拥在一起 他们个个面部因情绪激动而变得狰狞扭曲,涨红的脸上满是狂热,嘴里大声呼喊着:“杀了它!杀了它!” 那声音汇聚在一起,震得人耳膜生疼,他们尽情宣泄着自己内心那份自认为的 “正义”,仿佛只要除掉那所谓的 “妖”,就能为国家带来永久的安宁。 年幼的李越,小小的身躯在人群中显得格外单薄,他睁着一双懵懂又迷茫的眼睛,好奇又惊恐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面对这混乱又疯狂的场景,他的心中满是困惑,竟然一时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妖。 靖安国的圣上,身姿挺拔地立于高处,身着华丽的龙袍,头戴沉重的皇冠,可此刻,他那威严的面容上却满是凝重之色。 他静静地听着百官们那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心中的天平开始有些动摇,原本坚定的信念也在这喧嚣声中渐渐模糊。 “可知妖在何处?” 圣上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这嘈杂的环境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法坛之中,只见一人头戴一顶玄色道冠,那青巾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若暗夜中流动的神秘气流。 他身着一袭宽大的素色道袍,迎风大袖飘飘,袖口绣着的暗纹在阳光的折射下若隐若现,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气息。 他身形高大挺拔,宛如苍松屹立,周身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威严气场。面庞白皙如玉,双眸狭长而深邃,幽黑的瞳仁仿若藏着无尽的秘密,深邃得让人不敢直视。 此刻,他微微扬起下巴,薄唇轻抿,脸上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冷笑,那笑容里既有对世俗的不屑,又有因自身计谋得逞而产生的得意。 “回圣上的话,此妖就在这皇宫之中!”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 此话一出,整个法坛外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 百官们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恐惧与惊慌。 他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与身边的人拉开了距离,生怕自己身边的人就是那口中的妖。 紧接着,他们又开始疯狂地叫嚷起来:“抓出来!斩立决!还我靖安国宁静!” 那人微微弓着腰,行了个大礼,姿态恭敬却又带着几分虚伪:“小道领旨!” 萧逸尘静静地坐在一旁,光是听着白昭的描述,便能在脑海中勾勒出当时靖安国上下那愚昧不堪的场景。 他在心中暗自叹息,这些人竟然如此愚钝,偏偏还对鬼神之说深信不疑。 “后来呢?” 萧逸尘忍不住问道,眼中满是好奇与关切。 白昭望了对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悲伤,随后继续讲述着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在法坛进行到第三十一日的深夜,整个皇宫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仿佛被一层黑色的纱幕所笼罩。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朝着大殿跑来,她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脚步踉跄,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着她。 跑到大殿之外,她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喊道:“圣上!不好了!二皇子忽然疯了!” “娘娘都快急疯了!” 此时,圣上正在大殿内处理政务,听到宫女的话后,他手中的笔猛地一颤,急忙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 他来不及多想,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案台,桌上的奏折、笔墨洒落一地,他顾不上这些,急忙朝着静心殿跑去。 等到圣上赶到静心殿时,就听见那大殿内传来阵阵惊叫声。 “鬼!鬼啊!” “给本皇子去死!” “啊啊啊!” 只见二皇子此时双目圆睁,满目通红,那双原本明亮有神的眼睛此刻早就失去了往日的灵光,变得十分黯淡。 他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嘴里不停地发出嘶吼声,手中紧紧握着一把佩剑,肆意地挥舞着。 每一次挥舞,都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斩碎。 那些上前阻拦的宫女太监,根本来不及躲避,一个一个地倒在了他的剑下,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泊。 大殿的门口摆满了尸体,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作呕。只剩下零星几人躲在大殿的角落,他们紧紧地抱在一起,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死死地护着贤妃。 “泽儿!泽儿!” 贤妃看着自己像是入了魔的儿子,泪水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心中疼得如同刀绞一般。 她不断地呼喊着二皇子的名字,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绝望,试图能够唤醒他心中仅存的那一份人性。 “娘娘!不要去!危险!” 挡在面前的宫女们死死地拦着,她们的脸上满是恐惧,但为了保护贤妃,她们没有丝毫退缩。 圣上望着自己原本恭而有礼、温文尔雅的儿子,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心中的愤怒与悲痛如同火山一般爆发。他不禁怒吼道:“混账!你在做什么!” 发了疯的二皇子听见圣上的声音时,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就在众人原本以为他会恢复理智,心中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时候,下一秒,二皇子竟然以极其扭曲的角度,缓缓转过脖子。 他的面庞上满是宫女的鲜血,再加上披头散发的模样,活生生就像是一个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妖魔。 二皇子看向圣上,眼中没有一丝往日的敬畏与爱戴,只有无尽的疯狂与杀意。他竟然缓缓举起手中的佩剑,剑尖直指圣上。 “鬼!都是鬼!本皇子杀了你们!” 那一旁的侍卫眼见情况不对,连忙上前阻拦,他们的脸上满是紧张与警惕,生怕二皇子对圣上不利。 可是,二皇子身份高贵,这些侍卫又不敢轻易伤了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迂回阻拦。 没想到,此刻的二皇子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控制,他的气力大得惊人。 只见他只是简单地一挥剑,一道寒光闪过,面前的侍卫还来不及反应,手臂就被斩断,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一时间,哀嚎声响彻整个静心殿! 第121章 污蔑1 圣上如今也没了对策,他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思来想去,只能让人将正在法坛的驱魔之人请来。 那人赶到大殿上时,门口又多了许多无辜的尸体。原本庄严肃穆的静心殿,此刻已经变成了一片人间炼狱。 “道长,吾儿怎么样?” 圣上焦急地问道,眼中满是期待。 那人捋了捋胡须,微微点着头,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小道刚刚寻出,这妖乃是天煞星降世,二皇子肯定被其妖气所感染。” “可有医治之法?” 圣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他多么希望能有办法救回自己的儿子。 那人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无解,只有斩草除根,方不留后患。” “二皇子如今这般模样,早就成了妖,若圣上不可放下怜悯之心,只恐怕整个靖安国都会引来杀身之祸,到那时……”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忽然一声惊呼惹得众人的目光。只见贤妃挣脱了宫女的阻拦,她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儿子,不顾一切地径直向着二皇子跑去。 下一刻! 二皇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手中的佩剑毫不犹豫地挥了下去,寒光一闪,贤妃的头颅瞬间被斩下,咕噜噜地滚出了很远。 鲜血从她的脖颈处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地面。 圣上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愤怒与悲痛让他的双眼变得通红。 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失去理智的儿子,心中顿时起了杀心:“将此妖即刻斩死!不留后患!” 刹那间,身旁的侍卫们一拥而上,他们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寒光。 二皇子虽然力气惊人,但终究寡不敌众。 短短片刻,原本的二皇子此刻早就四分五裂,鲜血与碎肉散落一地。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那个江湖术士望着二皇子的尸体,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与狡黠…… 圣上望着自己那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却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已然没了气息的儿子,眼眶瞬间红了,内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悲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满心的哀恸哽住了喉咙,只能发出几声痛苦的低吟。 “道长,此妖祸害人间,可找出其本体?” 圣上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声音沙哑地问道,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也夹杂着对真相的急切探寻。 躲在后方的那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随后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缓缓上前,在距离圣上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微微鞠了一躬,姿态看似恭敬,实则暗藏玄机。 “回圣上的话,小道已经寻出那妖具体的藏匿位置!” 他的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在刻意营造一种紧张的氛围。 “在哪里!” 圣上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闪烁着愤怒与急切的光芒,丧子之痛已然彻底点燃了他作为一国之主内心深处潜藏的杀戮之心,此刻的他,只想尽快找出那所谓的 “妖”,将其碎尸万段,以告慰儿子的在天之灵。 “就在那!” 那人猛地伸出手,手指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指向某个方向。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齐刷刷地看向他的指尖,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压抑的气息,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深夜,皇宫被浓稠的黑暗所笼罩。 御林军们身着厚重的盔甲,手持寒光闪闪的兵器,整齐划一地跟随着圣上,一路向着那个江湖术士口中藏妖之地而去。 他们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每一步落下,都让整个皇宫的大地微微颤抖,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皇权的威严与不容侵犯。 路过的宫女们,哪里见过这般阵仗? 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纷纷 “扑通” 一声跪地,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一丝动静会引来无端的灾祸。 此时,李越正和妹妹在花园中嬉笑玩耍,银铃般的笑声在静谧的夜空中回荡。 忽然,远处传来的阵阵整齐而沉重的踏蹄声打破了这份宁静与美好。李越和妹妹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 “儿臣拜见父王!” 当两人看见进来的人是圣上后,连忙收起笑容,神色恭敬地跪地请安,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对父王的敬畏。 起初,两人以为父王还是和以往一样,是来寻母妃的,心中还暗自期待着一家人能够温馨团聚。 然而,当他们抬头望去,却看见父王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大群御林军,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让他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圣上此刻满心都被那所谓的 “妖” 占据着,完全顾不上跪地的两个孩童。 他大步向前,站定后,手指着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院落,声音洪亮地问道:“道长,妖可在这里?” 那个江湖术士眼珠子滴溜一转,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般四处寻望了一会,随后迈着小碎步来到院落正中央。 他单手拿着拂尘,口中念念有词,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念叨些什么。 只见他突然咬破自己的手指,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他用那滴血的手指在黄纸符上写下诡异的咒语,随后一把火将黄纸符点燃,火焰瞬间吞噬了符咒,化作一团灰烬。 他动作娴熟地捻起灰烬,涂抹在自己的双眼上,那模样看起来神秘而又诡异。 众人看着他这一系列怪异的举动,面面相觑,心中充满了疑惑与好奇,但谁也不敢贸然出声询问,只能静静地站在原地,像一群等待宣判的囚犯,眼睁睁地看着道长 “施法”。 院落中的动静,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惹得了殿中歇息的德妃,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白氏,她也是李越和李昭昭的生母。 白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惊醒,睡眼惺忪地披上外衣,在丫鬟的搀扶下,脚步略显慌乱地踏出宫殿。 刚刚走出宫殿,她便瞧见着院中的一幕:圣上满脸凝重地站在那里,身后是一群如临大敌的御林军,而那个江湖术士正站在院落中央,摆弄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她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虽然满心不解,但瞧见那个道长在自己这里施法,又看见圣上满脸的凝重,她知道,这必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妾身给圣上请安,圣上万福金安!” 白氏强装镇定,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若是以往,圣上肯定会立刻让她起身,还会关切地询问她的近况。 但今日,圣上的目光全然都聚焦在道长那里,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人,就连一向疼爱有加的李越和昭昭,圣上也没有让其起身。 “邪祟作乱,降瞳望雾!” 随着一声怪异的咒语念完,那道长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圣上此时的面容微微松弛了一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忙急切地问道:“道长,可看见妖孽了吗?” 第122章 污蔑2 那人沉默不语,只是像一只巡视领地的野兽般四处打量了一番,随后,他的目光缓缓聚焦在跪在地上的白氏身上,那眼神冰冷而又充满了敌意,仿佛白氏真的是十恶不赦的妖孽。 他轻轻一挥手中的拂尘,那拂尘如同一条灵动的蛇,扫过白氏的面庞,随后冷冷地说道:“妖孽,祸害人间,如今还要断送靖安国的皇室根基!本道今日便除了你这妖孽!” 圣上此刻望着白氏,心中猛地一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和白氏夫妻多年,夫妻情深,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温柔贤淑的女子与妖孽联系在一起。 “道长你此话是何意?” 圣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既是因为愤怒,也是因为内心的慌乱。 “圣上,此妖乃是天煞星转世,如今化作人形,祸害人间!妄图断送我们靖安国皇室的根基!” 那人说得煞有其事,脸上的表情严肃而又笃定。 白氏听见此话,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口中的妖,竟然是指自己。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时的李越,虽然年纪尚小,但一身正气,心中充满了对正义的执着追求。 听见对方如此污蔑自己的母妃,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在没有得到圣上旨意的情况下,他 “嗖” 地一下直接站起身。 像一只护犊的小兽般,张开双臂,紧紧护住自己的母妃和妹妹,小脸涨得通红,愤怒地怒吼道。 “你血口喷人!我看你才是那个妖!自史以来,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妖的真正面目,而你却妄自非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我母妃是妖!” 而对方却不紧不慢地笑了笑,那笑容中充满了嘲讽与得意,仿佛在嘲笑李越的天真与无知:“圣上,如今重重疑点都直指白氏,还请圣上明鉴,将此妖交给贫道炼化!” “你敢!” 李越听到对方竟然要杀了自己的母妃,刹那间,怒火直冲脑门,感觉自己的胸膛都要被这股愤怒给炸开了。 他愤怒的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想要给这个污蔑自己母妃的人一点颜色瞧瞧。但还不等他的拳头落在对方脸上时,那一旁御林军迅速上前将李越给控制住。 李越拼命挣扎着,嘴里不停地叫骂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但他的反抗在这强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圣上看着乱作一团的院落,不禁皱了皱眉,心中满是纠结与痛苦。其实他也不愿意相信,陪伴自己多年,温柔贤淑的白氏就是妖孽。 他们一起度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那些美好的回忆如同璀璨的星辰,在他的心中闪耀。 但此刻,眼前的一切又让他不得不心生疑虑,种种迹象似乎都指向了白氏,他感觉自己就像置身于一个黑暗的漩涡中,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道长,你说白氏是妖,不妨给朕解释解释。” 圣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对方拱了拱手,脸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开始滔滔不绝地说道:“白氏多年前生下一子,就是如今的三皇子。那么为何自三皇子之后,再无其他的皇子?” “而如今二皇子也已经入了此妖的术法,不幸离去。接下来就是大皇子,甚至是圣上!更是我们靖安国的百年社稷!圣上,还请不要顾及儿女私情,将此妖交给贫道,定会还给靖安国一片安宁!” 刹那间,那院落外的文武百官纷纷跪地,像一片倒伏的麦子,不断磕头,口中高呼着:“恳请圣上处死此妖,以保我靖安国太平!” 那声音整齐而又响亮,仿佛要将整个皇宫都震塌。 多年的陪伴,终究是有感情的,圣上和白氏夫妻多年,夫妻情深。 但是此时,种种迹象已经确凿地指向白氏,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紧紧地束缚住。此刻的她,任由怎么狡辩,也无法撼动人们心中那成见的大山,那座由愚昧和偏见堆积而成的大山。 “你要怎么做?” 圣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的心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割着他的心。 “将其放入鼎中,再加上血亲之肉,炼制三日,方可除妖!” 那人的声音冰冷而又残忍。 “血亲之肉?” 圣上有些不明,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回圣上的话,就是其骨肉,也就是五公主!李昭昭!亦或者是三皇子--李越!” 那人的声音如同一声炸雷,在众人耳边响起。 第123章 我们走!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众人的脸上都露出震惊与恐惧的表情。 那白氏听到这话,瞬间崩溃,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哭着喊着,声音凄厉而又绝望,不断地祈求圣上放过儿女:“圣上!圣上!还望臣妾服侍你多年的情分上,放过昭昭和越儿 臣妾愿意一人承担后果!” “母妃!母妃!” 李昭昭看着自己的母妃被御林军死死地控制着,吓得惊慌失措,小脸满是泪痕,不禁哭喊着,那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与无助,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 一面是儿女私情,一面是江山社稷,圣上感觉自己就像被架在火上烤,内心的痛苦与挣扎达到了顶点。 最终,这位君王还是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选择了后者,他咬了咬牙,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下令道:“来啊!将白氏和五公主押入死牢!听候发落!” “母妃!昭昭!!!” 李越被按倒在地,双手被死死地反扣在背后,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去保护自己的亲人,但一切都是徒劳。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御林军拖走,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他也没有想到,原本这个安宁祥和的夜晚,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如今这副人间炼狱般的模样。 夜,如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笼罩着靖安国的皇宫。 往日里,皇宫的夜晚静谧而祥和,偶尔有几声更夫的梆子声,给这寂静的夜添上几分人间烟火气。 可今晚,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紧张与压抑,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让人不寒而栗。 李越站在一处隐秘的角落,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他的身旁,是数百位同样神情严肃的侍卫,他们身着黑色劲装,腰间佩着锋利的刀剑。 这些侍卫,有的是李越多年来的心腹,有的是被他的忠义所感召,他们深知此次行动的危险,但没有一人退缩。 “弟兄们,” 李越压低声音,却难掩话语中的激动与愤怒,“今日,我们要去救我母妃和妹妹。她们被那可恶的江湖术士污蔑为妖,即将遭受那惨无人道的炼化。我们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的声音虽低,却如同洪钟般在众人心中回响。 “誓死追随殿下!” 侍卫们低声回应,声音虽轻,却充满了力量,那是对李越的忠诚,也是对正义的坚守。 皇宫的另一处,一座巨大的鼎被众人缓缓铸成。 这鼎,足有三人多高,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在低声议论着,话语中满是恐惧与好奇。 “听说这鼎是用来炼化德妃娘娘和五公主的,她们真的是妖吗?” 一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问道。 “谁知道呢,不过是那江湖术士说的。可德妃娘娘一向温柔善良,怎么可能是妖?” 旁边的宫女轻声回应,眼中满是疑惑与不忍。 李越听到这些议论,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桶油,熊熊燃烧。 他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暗忖:“我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我母妃和妹妹!” 终于,在这个看似平静却暗藏汹涌的深夜,李越和百余位侍卫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动起来。 他们动作敏捷,悄无声息地穿梭在皇宫的暗影中,向着死牢的方向进发。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道道坚毅的身影。 行至半途,他们遭遇了一队巡逻的士兵。 还没等士兵们反应过来,李越和侍卫们便如猛虎下山般扑了上去。 刀剑相交,火花四溅,喊杀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李越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剑影闪烁,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力量。他的剑法凌厉,招招致命,转眼间,便有几名士兵倒在了他的剑下。 “杀!” 李越怒吼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决绝。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不公都燃烧殆尽。 侍卫们也不甘示弱,他们紧密配合,以一当十。有的手持长刀,横劈竖砍;有的则用短匕首,在近身搏斗中发挥着致命的威力。 一时间,皇宫的通道上血流成河,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 随着战斗的进行,李越等人的行动被更多的士兵知晓。 大批的御林军闻讯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然而,李越和侍卫们毫无惧色,他们越杀越勇,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驱使。 “弟兄们,为了正义,为了救出娘娘和公主,杀!” 李越高声呼喊,声音响彻夜空。他的声音如同战鼓,激励着每一位侍卫的斗志。 在李越的带领下,众人冲破了重重包围,终于杀到了关押母妃和昭昭的牢房前。 牢房内,白氏和李昭昭听到外面的喊杀声,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担忧。当她们看到李越满身是血地出现在眼前时,都惊呆了。 “越儿,你怎么来了?快走,不要意气用事!” 白氏焦急地喊道,眼中满是担忧与不舍。她深知,李越此次劫牢,是将自己置于了万劫不复之地。 “皇兄!你快离开,不要管我们!” 李昭昭也哭着说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虽然年幼,但也明白此时的危险。 李越看着牢房中的母妃和妹妹,心中一阵刺痛。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说道:“母妃,昭昭,我怎么可能让你们被当成妖活活炼化?我今日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带你们离开!” 说着,他举起长剑,用力一挥,“咔嚓” 一声,牢笼的锁被斩断。 就在这时,劫死牢的消息被御林军得知,大批的人马如潮水般纷纷而至。他们将牢房围得水泄不通,手中的兵器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叛贼李越!还不束手就擒!” 为首的御林军将领大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李越冷笑一声,说道:“想要我束手就擒,绝不可能!今日,我定要带母妃和妹妹离开这是非之地!” 一场更为激烈的战斗就此展开。 李越和侍卫们背靠着背,与御林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李越的剑法越发凌厉,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自如,每一次出剑,都伴随着敌人的惨叫。 侍卫们也紧紧跟随在他的身后,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没有一人退缩。 御林军虽然人数众多,但面对李越等人的拼死抵抗,竟然一时抵挡不住。 李越等人如同一把锋利的尖刀,在御林军的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他们一路厮杀,从死牢杀到皇宫的大门。 一路上,皇宫内的宫女、太监们吓得四处逃窜,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御林军不断地增派人手,但李越和侍卫们的斗志却丝毫未减。 终于,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李越等人杀出了皇宫。 他们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远方奔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出他们疲惫却又坚毅的身影。 李越回头望了一眼那座灯火辉煌的皇宫,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这一去,便与这皇宫彻底决裂。但他不后悔,为了母妃和妹妹,他愿意舍弃一切。 “我们走!” 第124章 有女独行 山野其荒 故事已临近结尾,那些从始至终隐藏在黑暗中的谜底,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缓缓揭开,逐一浮出水面。 这一刻,仿佛有一阵轻柔的风,吹散了萧逸尘心中积压了十几年的阴霾,他心中的那块巨石,也终于落了地,算是了却了这十几年来的一桩心愿。 白昭静静地坐在那里,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那落寞而孤寂的身影。 他的面容低垂,神色黯淡无光,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 许久,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后来,我为了保护我的母妃和妹妹,率领着身边所有的侍卫,与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那一场厮杀,天昏地暗,我拼光了最后一丝力气,只为了能让母妃和妹妹顺利北上,到达你们庆国的南部。”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回忆,“而我,则被敌人捉回,囚禁了这么多年。” “或许是父皇念及旧情,并没有将我处死。在那暗无天日的皇宫里,我无数次地思考着自己的人生,思考着这世间的不公。后来,我自愿放弃了皇子之位,只为换得自由之身……” 白昭的声音渐渐哽咽,“可是如今,母妃死了,妹妹也死了…… 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眷恋的呢?”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失去了焦点,望向远方,却看不到一丝希望。 萧逸尘望着白昭,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惭愧感。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轻声说道。 “对不起…… 我没保护好阿姐。”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悔恨,仿佛这些年来,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无能而痛苦。 “萧逸尘,你对着昭昭的墓告诉我,昭昭到底因何而死?” 白昭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萧逸尘,那眼神中充满了痛苦与愤怒,仿佛要将萧逸尘看穿。 萧逸尘被这目光刺得心中一颤,他不敢直视白昭的眼睛,最后只是低下头,声音低沉地说道。 “是如今的镇北侯逼迫我阿姐为妾…… 阿姐生性高洁,怎会屈从?她宁死不屈,便一头撞死在梁柱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被无尽的痛苦所淹没,“等我赶到之时,只看见阿姐那冰冷的尸体。” “镇北侯乃是太子门客,又是皇后之楚家的麾下。他们权势滔天,即便我贵为世子,但在他们面前,也不过是蝼蚁一般,只能避其锋芒。” “我一直在等待时机,想着有一天能够扳倒这不公的世道,还我阿姐一个清白。” 萧逸尘的拳头紧紧地握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是对正义的执着追求。 白昭缓缓起身,他的身姿挺拔,却又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他望着面前的墓碑,那墓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冰冷而孤寂。过了许久,只听得他道:“原本以为我靖安国昏庸无道,却也没想到你们庆国亦是如此。这世间,为何如此黑暗?” “这世上我已然没了牵挂,便让我了却这一切。” 白昭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想怎么做?” 萧逸尘焦急地问道,他的心中充满了担忧,生怕白昭会做出什么傻事。 白昭冷着眸,淡淡地说道:“这就与你无关了。你是庆国世子,身份显赫,这件事你若要插手,势必会有所纰漏,到时候也会惹得一身腥臊。” 说完,他便抬脚离去,那背影孤独而决绝,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抛在身后。 萧逸尘望着白昭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慌乱。 他急忙冲着白昭的背影大吼道:“你若是死了,那这世上便再也没有阿姐的血亲之人了!想杀镇北侯的可不止你一人!” “可是这世道慌乱无度,杀了一个镇北侯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你要亲眼看见阿姐的坟墓就在这孤独的地方长存?” “还是说,也要我在这而立一个你的坟墓?好让你和阿姐在下面团聚?呸!我告诉你白昭!你休想!你若是死了,阿姐便真的只能永远在这!” “阿姐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就是想回家!如今你也要去送死,阿姐就真的回不去家了!” 萧逸尘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那是他内心深处的呐喊,充满了痛苦与绝望。 白昭的脚步顿住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萧逸尘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瞬间熄灭了他心中那团燃烧的复仇之火。 他待在原地,缓缓回过头,看着萧逸尘,随后又看了看那座坟。月光洒在坟上,仿佛为其披上了一层银纱。 是的,萧逸尘说得对。若是自己死了,便无人能让昭昭回家了,也无人能让母妃回家。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心中的仇恨与责任在激烈地交锋。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他还有使命,他要带着阿姐和母妃的遗愿,回到靖安国,让她们的灵魂得以安息。 白昭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心中有数,但是今夜那镇北侯府定不会安宁!” 第125章 去见阎王吧! 马蹄声在石板路上叩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刚踏入东院,他下意识地抬眸,一眼便瞧见正房那昏黄的烛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并未熄灭。 若是换做之前,苏浅月总是作息规律,此刻应早已在温暖的被窝里安然睡下。 今日这番情景,着实让萧逸尘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带着满心的疑问,他抬脚朝着正房走去,靴底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当他的手刚触碰到那扇略显陈旧的木门时,“吱呀” 一声,门竟自行打开了。 只见绿芷从屋内轻盈地走出,她身着素色衣裳,见到萧逸尘,连忙微微屈膝,行了个福礼,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她还没睡呢?” 萧逸尘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 绿芷轻轻摇着头,嘴角带着一抹温和的笑意,解释道:“小姐在等姑爷呢,还未曾睡下。” 说罢,绿芷又福了福身,转身悄然离去。 绿芷走后,萧逸尘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木门。屋内,苏浅月正端坐在书桌前,桌上的烛光摇曳,映照着她温婉的面容。 “怎么还不睡?” 萧逸尘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带着几分关切。 苏浅月闻声,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亮起惊喜的光芒,连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快步走到萧逸尘身后,动作轻柔地为他脱下外衣,然后小心地挂在一旁的架子上,手指轻轻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世子可是去阿姐那里了?” 苏浅月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轻声问道。 跋山涉水的确实有些累了,萧逸尘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坐在一旁,伸手拿起盘中的红枣,放入口中,轻轻咀嚼着:“嗯” “白公子没有和世子一起回来吗?” 苏浅月微微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好奇。 “还没 他应该去镇北侯那里了。” 萧逸尘咽下口中的红枣,声音有些低沉。 苏浅月为掸去衣服浮尘的手忽然顿了一下,她抬眸看向萧逸尘,见他神色有些低沉,便轻轻放下手中的活,迈着细碎的步子,轻声坐在他的一旁。 “镇北侯?白公子去那里作甚?” 苏浅月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 萧逸尘吐出嘴里的枣核,随后慵懒地倚在桌子旁,沉默片刻,并未作答。 苏浅月也知道萧逸尘有些时候不愿意提起内心的事情,便不再追问,只是默默起身,打算为其铺好床,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就在苏浅月起身的那一刻,萧逸尘忽然开口道。 “阿姐在的时候,最大的心愿便想着和阿姐一起回到她的家乡,看一看她那里的花海。” 萧逸尘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可是事随境迁,原本以为就只剩我一人,但我也想着处理好一切事情后,去往阿姐的故乡看一看,寻到她的亲人。” 萧逸尘微微叹气,神色间带着一丝怅惘。 “如今却不曾想我倒是寻到了阿姐的亲人,你说,这算不算造化?” 萧逸尘转过头,看向苏浅月,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苏浅月听着话里的意思,也明白了白昭为何要去寻镇北侯了,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京城的上空,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镇北侯府庞大的宅邸在夜色中影影绰绰,那高耸的围墙、威严的大门,都彰显着侯府的权势与地位。 白昭孤身一人,身着一袭玄色夜行衣,衣角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仿若与这夜色融为一体。 他身姿矫健,轻盈地越过镇北侯府的高墙。 落地时,脚尖轻点地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一片落叶悄然飘落。 他站定在侯府的庭院中,目光冷静地扫视着四周,仿佛他本就是这府中的主人,而非一个闯入者。 月光如水,洒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白昭闲庭自若地向前走去,步伐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外来者的慌张。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从对面匆匆走来。 那侍卫身着黑色劲装,腰佩长刀,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还不等侍卫开口问话,白昭便主动发问,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裹挟着寒冬的霜雪:“听闻镇北侯膝下有一子名为赵厉,你可知他在哪?” 那侍卫瞧见白昭陌生的面庞,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警惕地打量着他,手不自觉地慢慢向腰间的佩剑摸去,厉声喝道:“你是谁?竟敢直呼小侯爷的名讳?” 白昭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如刀,他看到那侍卫的动作,便知对方不会轻易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会任由自己在侯府中随意走动。 刹那间,他身形一闪,一个弓步迅猛地直接上前,右手动如疾风,如铁钳一般迅速而有力地钳住对方的喉咙。 他的五指发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只听几声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那声音仿佛是死亡的丧钟。 那侍卫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白昭轻轻擦了擦手,仿佛刚刚只是拍去了身上的灰尘,然后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去,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 原地一旁的草丛中,只留下一具渐渐冷却的死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白昭在侯府中穿梭,如鬼魅一般,身形灵动而迅速。 他接连遇到几个侍卫,可那些侍卫在他面前,如同脆弱的蝼蚁。 他的出手干净利落,每一次都是致命的攻击,一时间,侯府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然而,他一连杀了几人,却依旧没有问出赵厉的下落。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心中的焦急与愤怒愈发浓烈,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就在他路过一处院落时,却发现那里灯火通明,温暖的灯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地上,与周围的黑暗形成鲜明的对比。 屋内不断传出阵阵男女寻欢作乐的声音,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诶呀侯爷,你坏~”“好痒呀~”“来来来陪本侯爷喝两杯~然后我们好好快活快活如何?” 白昭听见此人自称侯爷,心中一凛,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便能猜出此人便是镇北侯。 刹那间,妹妹惨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妹妹那惊恐的眼神、绝望的呼喊,仿佛就在耳边回响。 那一团复仇的火焰在他心中熊熊燃起,烧尽了他所有的理智与冷静。 “今日本不想取你性命,吾妹在天有灵,便由你人头去祭奠!” 他低声呢喃,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那恨意仿佛实质化,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屋内的人此时正沉浸在肉欲之欢中,全然未注意到门外那浓烈的杀意,依旧在肆意地放纵着。 就在屋内气氛达到高潮时,那房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 白昭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了进去,他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被打搅了兴致,镇北侯满脸不悦,原本带着几分醉意和满足的脸上瞬间布满了怒容。 起初他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不小心闯了进来,正欲破口大骂。 可当他抬眸望去,却发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张陌生而冷峻的面孔。 镇北侯出身军营,征战多年,历经无数生死之战,身上也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 可白昭身上那浓烈的杀戮之气,他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遇见过如此强悍的,仿佛眼前的人是从地狱深渊中走来的死神。 “你是谁!敢闯本侯爷的房间,活腻歪了你!” 镇北侯怒目圆睁,大声吼道,声音中带着一个侯爷该有的威严。 白昭冷冷地望着盛气凌人的镇北侯,又看了看床上那个衣衫不整、媚态横生的女子。 他原本圆润的双瞳此刻因愤怒而变成了一条细线,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那怒火仿佛能将整个世界都焚烧殆尽。 他并不想和镇北侯多费口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 手中的短刃在灯光下寒光一闪,仿佛一道流星划过夜空,直接飞出,如同一把精准的利箭,直插入那女子的脑中。 那女子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眼睛瞪得滚圆,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媚笑,便软软地倒在床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洁白的床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镇北侯瞬间反应过来,此人是来取自己性命之人。 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恐惧与慌乱,那是一种面对死亡威胁时本能的恐惧。 他连忙翻身下床,动作慌乱而急促,想要拔出挂在不远处的佩剑。 可是白昭怎会给他机会,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幻影,又是一刀劈向镇北侯的背部。 这一刀用尽了白昭的力气,带着他无尽的恨意。 剧烈的疼痛让镇北侯踉跄了一下,他的后背鲜血直流,染红了他的衣衫,那红色的血迹在白色的衣衫上迅速蔓延,如同盛开的恶之花。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镇北侯根本没有反应的机会,“来人啊!有” 镇北侯本要开口呼救,白昭一脚将他踹在衣柜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衣柜摇晃了几下,发出 “咚” 的一声巨响。 镇北侯舌尖一热,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等等!你是谁派来的?本侯爷乃是太子门下,楚家麾下,只要你不杀我,本侯爷答应你,让你平步青云!” 镇北侯满脸惊恐,声音颤抖地说道,他的眼中闪烁着一丝求生的欲望,试图用自己的权势和财富来换取一条生路。 白昭的脸色忽然动容了一下,镇北侯以为对方心软了,心中燃起一丝希望,以为这件事还有转圜的余地,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然而,白昭的脸忽然狰狞起来,仿若山间的厉鬼,让人不寒而栗。 他的五官扭曲,牙齿紧咬,发出低沉的怒吼:“地府倒是缺个官,我便送你去见阎王!” 他怒吼一声,手中的刀如疾风骤雨般刺向镇北侯。 “欻欻” 两刀直接捅入镇北侯的双臂,将他死死地钉在衣柜上。 一颗药丸强行让镇北侯吞下,这颗药丸虽说不具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是可以强行让人吊着最后一口气。 随后一刀砍下对方的舌头,让其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就在这极度的疼痛以及清醒下,镇北侯就看着白昭在自己身前不断挥舞着刀刃,一刀一刀割在自己的躯体上。 血溅四处,烂肉横飞。 镇北侯的身体在衣柜上不断挣扎,双手被钉在衣柜上,鲜血顺着手臂不断流下,滴落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滩血泊。 随着烛火一点一点熄灭,屋内陷入了一片黑暗。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只能看见一人从房屋走出,他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很长,随后渐渐消失在月光中。而那房屋内的衣柜前,只剩下一个被剃光肉的骷髅,死状无比惨烈。 白昭离开了镇北侯府,他的心中却没有一丝解脱的快感。 妹妹的仇虽报了,但那份失去亲人的痛苦却永远地刻在了他的心中,如同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或许从此将永远与复仇和杀戮相伴,在这黑暗的世间,他如同一缕孤魂,寻找着属于自己的安宁与救赎…… 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之中,只留下镇北侯府中那一片死寂和血腥的气息。 而此时的赵厉正在青楼内逍遥快活,任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此时的府上出了事。 直到清晨,一声惨叫,划破了镇北侯府的寂静。 镇北侯遇害此事,不过半个时辰便传到了皇宫内。 而此时镇北侯遇刺几乎传遍了大街小巷 第126章 震怒 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京华城内一处青楼的雅间内。 此时的赵厉折腾了一晚,此时还搂着女子在床上憨憨大睡。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 “砰” 的一声被撞开,一名侍卫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声音颤抖得厉害:“小侯爷,大事不好了!侯爷他…… 他被人杀害了!” 赵厉听闻此消息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怒吼道:“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侍卫浑身颤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侯侯爷被人杀了,死状 惨不忍睹。” 赵厉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他踉跄着冲出门,朝着镇北侯府奔去。一路上,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 当他冲进房间,看到那具惨不忍睹的骷髅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惨状,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啊!” 那声音充满了痛苦、愤怒与绝望,在整个侯府中回荡。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赵厉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冲着周围的侍卫咆哮道。 一个侍卫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侯爷,据据调查,昨晚府中并未出现其他人,但是府中的侍卫倒是死了不下十人。” 赵厉红着眼眶一脚踹倒对方:“一群废物!” “我不管你用何办法,一定要将此人找出来,然后碎尸万段!” 那人颤颤巍巍的行了个礼,随后连忙召集人手跑出府外。 赵厉看着面前那具骷髅,只感觉痛不欲生。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大声嚷嚷着:“萧逸尘,一定是你!害死了我父亲!我定要取你性命!” 他的脸上写满了疯狂,额头上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关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来人,给我备马!我要去找萧逸尘,我要他血债血偿!” 赵厉一边咆哮着,一边大步往外走。 “小侯爷,您先冷静一下,这样贸然前去,恐怕……” 一名老管家上前劝阻。 “闭嘴!” 赵厉猛地回头,双眼通红,“谁都别拦我,今天我一定要杀了萧逸尘,为我父亲报仇!” 说罢,他不顾众人的阻拦,径直冲向马厩。 来到马厩,他一把扯过缰绳,翻身上马,用力一鞭抽在马背上。 马儿吃痛,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赵厉骑在马上,发丝随风狂乱飞舞,嘴里不停地怒吼着:“萧逸尘,你给我等着!” 此时的朝堂却毫无往日的庄重与威严,早已乱作一团。 镇北侯,在整个庆国那可是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权势滔天。 可如今,他却惨死家中,消息传来,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人心惶惶。大臣们交头接耳,神色慌张,恐惧与不安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龙椅之上,圣上原本威严的面容此刻布满了怒容,双眼圆睁,狠狠一拍龙案,大声喝道:“镇北侯竟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惨遭毒手,成何体统!给朕彻查,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朕要让他碎尸万段!” 声音在空旷的朝堂中回荡,震得大臣们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圣上的怒火。 一旁的太子,身着华服,神色冷峻,静静地站在龙椅之旁。 从始至终,他双唇紧闭,只字未语,可那锐利的目光却一直紧紧地盯着肃王,仿佛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太子并非愚笨之人,以他的聪慧,心中早已隐隐猜到此事或许与萧逸尘脱不了干系。 毕竟,朝堂之上,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萧逸尘与镇北侯之间的矛盾也并非一日两日。 可现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断不能平白无故地指控萧逸尘,否则,不仅难以服众,还可能会打草惊蛇。 早朝在一片混乱中匆匆结束,太子心事重重地离开朝堂,径直前往皇后的寝殿。 刚踏入大殿一步,一道尖锐的斥责声从殿内最深处传来:“跪下!” 太子虽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乖乖地双膝跪地,没有丝毫反抗之意。他深知母后的威严,在这后宫之中,母后的话便是圣旨。 “那镇北侯已死?” 皇后的声音冰冷而低沉,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回母后的话,” 太子恭敬地回答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那镇北侯今日被下人发现死在了房内,据说死状惨烈至极,活生生被人割去血肉,剔成了骷髅。” 想到那恐怖的场景,太子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镇北侯多年来一直投靠皇后,在朝堂之中,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所有人都知道,镇北侯是皇后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为皇后和楚家在朝堂上冲锋陷阵,铲除异己。 太子原本以为,皇后会因为镇北侯的死而感到惋惜和愤怒,可没想到,皇后只是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死就死了,一颗棋子罢了,到时候再培养一个便是。” 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感情,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太子跪在地上,心中暗自惊讶,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他低着头,看着地面,不敢直视皇后的眼睛。他深知,在母后面前,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灾祸。 随后,皇后在一旁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大殿。 她身姿优雅,仪态万方,可眼神中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冰冷。 “棋子终究只是一颗棋子,死不足惜。” 她轻声说道,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是,却不能因为这一颗棋子而毁了这一整盘棋。” 太子心中一动,瞬间明白了皇后话里的深意。 镇北侯跟随皇后和楚家多年,能够坐到如今的高位,背后少不了楚家的扶持和帮助。 正因为如此,镇北侯手里也掌握了不少关于楚家的秘密,这些秘密一旦落入圣上手中,那后果不堪设想,整个楚家都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盘谋划已久的棋局也将全盘皆输。 “儿臣明白,斩草不留根。” 太子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狠厉,与平日里的温和谦逊判若两人。 在这深宫里,在权力的旋涡中心,他早已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情感,变得冷酷而果断。 皇后透过大门,望向外面的风景,微微点了点头。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却没有给她的面容增添一丝温暖。 “做事要干净些,” 她冷冷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警告,“如今镇北侯被人杀害,而后镇北侯府上下惨死,我们完全可以栽赃到对方的身上,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镇北侯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越多,身上说不定就会留下尾巴。” “儿臣明白!” 太子再次低下头,恭敬地回答道。他知道,母后的话就是命令,自己必须无条件地执行。 皇后来到门前,或许是在阴暗的宫殿里待得太久了,突然暴露在阳光下,她只感觉很不适应,浑身如坐针毡。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你可知道楚菱身旁的寒统领带着人去刺杀萧逸尘了?”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那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太子,仿佛要将他看穿。 “此事儿臣当真不知!” 太子心中一惊,连忙说道。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惶恐,生怕皇后会怀疑自己。 “如是这样的话,那便让楚菱管好手底下的人,另外!” 皇后的声音愈发冰冷,“除了那个寒统领,当日一同前去的侍卫,纷纷处死!” “如今可是这盘棋最关键的时候,我们已经等不了东隅国和凛霄国和亲的日子了。” “刚刚传来密报,西域的青丘国已经答应我们,只要我们愿意造反,青丘国就同意派兵驰援我们!” “而你舅舅如今也在召集兵马,等到时机成熟,只需一声令下,这庆国便是我们的了!” “越到这时,我们就应该越加的小心!” “什么圣上,什么肃王!还不都是我们手中之玩物!” 第127章 寻仇 京华街道的石板路上蒸腾着热气,行人往来,喧闹非凡。 镇北侯惨死一事,此刻已如野火般传遍了每一个角落,闹得沸沸扬扬。 集市的一角,一个摊位前,一个刚刚买完菜的妇人,手提菜篮,满脸神秘地凑近摊主,鬼鬼祟祟地说道:“诶,你知道吗,那镇北侯府今日高挂白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摊主停下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满脸震惊,嘴巴微微张开,半晌才吐出两个字:“死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可不?” 妇人的声音愈发高亢,手在空中比划着,脸上的表情夸张至极,“听说死状惨烈,被发现的时候,就剩下一个骷髅了,诶呦 想想就吓人” 此时,苏浅月和绿芷还有芙竹三人闲来无事,相约上街采买。 她们身着淡雅的罗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谁知道刚刚来到这热闹的集市,就听见如此让人震惊的消息。 苏浅月秀眉微蹙,心中不禁想到昨夜萧逸尘和她说的话,脑海中瞬间浮现出白昭那冷峻的面容,她已然猜出此事大概率便是白昭所为。 白昭那坚定的复仇决心,以及他对镇北侯的深仇大恨,都让苏浅月觉得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小姐 这件事我们要不要告诉姑爷一声?” 绿芷皱着眉,神色担忧,小声地提醒道。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毕竟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处理不当,恐怕会给肃王府带来麻烦。 如今这件事在整个京华闹得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弥漫着紧张与恐惧的气氛。苏浅月心中暗自思量,此时抛头露面绝非明智之举,思来想去,还是回去较为稳妥。 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密集的鼓点,打破了集市的喧闹。 还不等几人反应过来,那赵厉众人已经如一阵狂风般来到三人面前。 只见赵厉双眼通红,布满血丝,犹如一只愤怒的野兽,头发凌乱地飞舞着,身上的衣袍也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此刻的他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复仇。在他眼中,无论是萧逸尘也好,还是苏浅月等人也罢,只要是跟肃王府有关的人都该死! 那肃王府中有龙虎卫,想必此时早就做好了防备。反正父亲惨死,他如今也觉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成了一个废人。 今日便是要与肃王府做个了断,他根本没想着活着回去,能杀一个便是一个。 “苏浅月!萧逸尘杀了我父亲,那我今日就先杀了你,祭奠我父亲,随后我再杀了萧逸尘,让你全家团聚!” 赵厉声嘶力竭地怒吼着,脸上满是狰狞的神色,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中的佩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说完,赵厉猛地挥动手中的佩刀,带着呼呼的风声,硬生生地向苏浅月砍去。那刀势迅猛,仿佛要将苏浅月劈成两半。 还好芙竹眼疾手快,她的反应如同闪电一般。 只见她身形一闪,迅速伸出手臂,一下子将苏浅月拉回身边,动作敏捷而有力。 那锋利的刀刃擦着苏浅月的衣角划过,带起一阵微风,苏浅月只感觉一阵寒意从身边掠过,心中暗自后怕。 赵厉这一出手,便是彻底惊扰了整条街的人。周围的百姓们纷纷发出惊呼,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一时间乱作一团,纷纷大呼着躲得远远地。 摊位被撞翻,货物散落一地,人们四处逃窜,尖叫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 第128章 信物 “杀了他们!” 赵厉挥舞着佩刀,疯狂地怒吼道。他的声音在喧闹的集市中显得格外刺耳,充满了无尽的杀意。 那些侍卫可都是镇北侯这么多年来培养的死侍,对待主人可谓是忠心耿耿。他们毫不犹豫地抽出武器,如饿狼般朝着苏浅月等人扑去。 那马夫看见赵厉等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毫不犹豫地驾着马车向着赵厉等人冲去。 马车车轮滚滚,硬生生撞开一条路。 马蹄声、车轮声、人们的惊呼声交织在一起,整个集市陷入了一片混乱。 随后马夫跳下马车,立刻与死侍争斗起来。他身形矫健,拳脚并用,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一股狠劲。 然而,死侍们人数众多,且训练有素,马夫渐渐陷入了困境。 芙竹眼见情况不对,立刻将手中的折扇抛向众人。 那折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忽然碎裂,原来那折扇的扇骨乃是中空的,里面藏着可是芙竹亲自调配的毒药。 只需一丁点便能让人感到身体松软,吸入过多毒素便可直入肺腑,神鬼难救。 毒药如烟雾般弥漫开来,周围的死侍们纷纷捂住口鼻,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你俩快上车!” 芙竹一跃而上,动作轻盈而敏捷,立刻接管马车。 她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挥舞,发出清脆的响声,快速地抽打马匹,夹着马车想要从包围圈冲出去。 刹那间便有死侍想要上前阻拦,芙竹心一横,立刻横着手臂,弯曲着手腕对准那几人。 下一刻只听咻咻两声,几枚袖箭应声而出。然而,让芙竹没想到的是,那几人身手了得,只是将佩刀横在脸部,便轻松地挡下了袖箭。 眼见此法无效,芙竹急中生智,她将袖箭对准众人身下的马匹。 袖箭带着寒光,向着马腿直插而入。马儿吃痛一惊,立刻嘶鸣起来,乱作一团,四处冲撞,完全不顾身上之人的指挥。 马背上的死侍们纷纷被甩落,摔倒在地,狼狈不堪。 “你俩坐稳了!我们速回肃王府!” 芙竹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缰绳,眼神坚定地望着前方。 苏浅月死死把住扶手,心中快速地思考着。 片刻后,她皱着眉喊道:“芙竹!莫回肃王府!速速冲出城外!我有办法!” 从当下所处之地前往肃王府,沿途皆是繁华热闹的街道,商铺林立,行人如织,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热闹非凡的市井画卷。 然而,此处距离城门也并不算远,这原本便利的地理位置,在如今这紧急的事态下,却成了一把双刃剑。 身后,赵厉带领着一众死侍如饿狼般紧追不舍,马蹄声急促而密集,仿佛催命的鼓点。 他们的身影在飞扬的尘土中若隐若现,脸上的狰狞与杀意清晰可见。 且不说马车本就速度缓慢,被追上只是迟早的事情;就算众人朝着肃王府的方向奔逃,以赵厉此刻被仇恨蒙蔽双眼的疯狂状态,路上那些无辜的行人恐怕也会因此而遭殃,沦为这场纷争的牺牲品。 芙竹听闻苏浅月的命令后,没有丝毫犹豫与追问,贝齿轻咬下唇,双手紧紧地握住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神坚定而决绝,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向着城门口疾驰而去。 车轮滚滚,在石板路上留下深深的辙印,扬起一片尘土。 “小姐,我们怎么办?” 绿芷坐在车内,满脸慌张,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她时不时地透过车窗,望向身后紧追不舍的赵厉等人,眼中满是恐惧与担忧。 看赵厉的死侍那副恨不得将她们生吞活剥的模样,绿芷深知,他们此番是下定了决心要将她们就地斩杀。 苏浅月同样心急如焚,她秀眉紧蹙,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美目紧紧地盯着车窗外紧追的追兵,脑海中如走马灯般飞速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此刻,车厢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事到如今,已然没有别的办法了。 苏浅月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将那块温润的玉佩取下,紧紧地握在手中,仔细地打量着。一时间,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多日前的一个午后,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在房间的地面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苏浅月正坐在窗前,专注地刺绣,手中的针线在绸缎上穿梭自如,绣出一朵朵娇艳的花朵。 这时,萧逸尘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房间,手中拿着一块玉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夫人,这个你拿着。”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春日里的微风,轻轻拂过苏浅月的心间。 苏浅月抬起头,眼中满是疑惑。 两人成婚许久,萧逸尘还从未送过她任何东西,所以这块玉佩的出现,让她既惊喜又诧异。 “世子怎么想起来送我这个了?” 她轻声问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苏浅月接过玉佩,放在手中细细端详。只见这块玉佩通体莹润,色泽温润,触手生温,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此玉佩貌似比其他的玉佩分量略微轻了一些。 萧逸尘在她身旁坐下,看着她那疑惑的模样,不禁笑了笑,解释道:“这东西乃是糟老头的贴身之物。” 苏浅月闻言大惊,连忙将玉佩递还回去,神色慌张地说道:“世子你又调皮,快快将此物还给父亲。” 她深知这块玉佩对于公公的重要性,怎敢轻易收下。 萧逸尘却不以为然,轻轻按住她的手,将玉佩重新塞到她的手中,温柔地说道:“夫人莫急。如今京华中暗潮涌动,各方势力明争暗斗,危机四伏。” “况且龙虎卫只认令牌,也不能随时随地保护你。我让人将此玉佩里面凿空,里面放了个信物。” “信物?” 苏浅月疑惑地将玉佩对准阳光,透过那柔和的光线,果然如萧逸尘所说,里面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东西,隐隐约约闪烁着光芒。 “若是我不在你身边,而你又遇见危险,将玉佩摔碎,取出信物,拉响引线,随后藏在京华各处的龙虎卫会循着你的方向前去护你。” “谢谢夫君,浅月记住了。” 苏浅月心中满是感动,眼眶微微泛红,将玉佩小心地收了起来。 却不曾想在多日后的今日,这个东西派上了大用场。 此刻,生死攸关之际,苏浅月没有丝毫犹豫。 事态紧急,根本无法传信回肃王府,而且后边追兵越来越近,马车的速度又远远不及对方的快马,要不了多久她们几人就会被追上。 如今镇北侯惨死,赵厉必定将这滔天的仇恨发泄到苏浅月等人身上,所以这些死侍肯定是得到了死命令,无论是谁,只要是跟肃王府有关的一律就地处死。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美目闪过一丝决然。 她缓缓摘下玉佩,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将其摔在车厢的地板上。 “啪” 的一声,玉佩应声碎裂,藏在其中的那个东西也随之显现出来。 苏浅月来不及多想,迅速撩开车帘,手指颤抖着拉响引线。 只听 “砰” 的一声巨响,天空中一个印有 “肃” 字的烟花瞬间炸裂开来。 那烟花光芒夺目,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整个天空。红色的光芒映照在大地上,也映照在苏浅月等人焦急的面庞上。 芙竹一路驾着马车,风驰电掣般地冲出了城门。 马蹄声、车轮声、风声交织在一起,在耳边呼啸而过。 城外,是一片广袤的原野,道路两旁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随风摇曳的野草。 此物乃是龙虎卫特有的标识,除了持有特有的令牌能够号令龙虎卫,剩下的就只有此信物方能得到龙虎卫的庇护。 与此同时,不单单是化作百姓模样,隐匿在市井之中的龙虎卫看见了此信物,远在肃王府的岩肃也瞧见了那升空的烟花。 一时间,众人不约而同地向着城外而去。 苏浅月让芙竹向城外而去,主要也是为了让龙虎卫能够知晓她的方位。 只要出了城门口,地上那清晰的车轴印便能指引着龙虎卫一路追上。 而在城中,因为各个街巷错综复杂,道路曲折,很难确定具体的方位,龙虎卫想要找到她们也会困难重重。 岩肃瞧见天边的烟花,起初还不以为然,就当是谁家办喜事,放个烟花庆祝一下,但是等看清后那烟花形成的模样后,立刻变得神色慌张。 岩肃一路冲进书房,大声喊道。 “世子!不好了!龙虎卫的信号出现了,在城门的方向!莫不是世子妃出事了!” “你说什么!” 此刻正在书房等待白昭归来的萧逸尘听见此话,如遭雷击。 他的双眼瞬间瞪大,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担忧。 不等岩肃说完,他立刻冲出东院,动作迅速地拿上长枪,一个翻身跃上马背,双腿用力一夹马腹。 马儿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向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在距离城门还有几条街的地方,萧逸尘和岩肃骑着快马,一路疾驰而来。 远远地,他们便瞧见原本繁华热闹、人来人往的街道,此刻竟变得一片狼藉弥漫着一股死寂与破败的气息 街道两旁,商贩的摊位被打得支离破碎,木板横七竖八地散落一地,各种货物也凌乱地洒在地上,无人问津。 水果滚落在尘土中,被马蹄无情地践踏;衣物被扯得粉碎,在风中无力地飘荡。而在那一片废墟之中,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肃王府的马夫。 萧逸尘心中一紧,急忙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快步跑到马夫身边。 只见马夫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已然没了任何气息。 他的身上布满了刀伤剑痕,鲜血早已干涸,在他的周围,还躺着几具死尸,看对方的穿着,很明显就是镇北侯府的人。 萧逸尘怒目圆睁,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心中的怒火如熊熊燃烧的火焰般难以遏制。 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心中对镇北侯府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地上的死尸,随后迅速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向着城门冲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尽快找到苏浅月,绝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此时,芙竹三人在城外已经不知道跑了多远。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一路上,不断地有追兵如潮水般赶来,他们骑着快马,手持利刃,气势汹汹。芙竹奋力抵抗,手中的暗器如雨点般射出,然而,暗器终究有用尽的时候。 随着最后一枚暗器射出,芙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她的脸上满是疲惫与绝望。 突然,一名追兵瞅准时机,猛地甩出佩刀,那佩刀带着呼呼的风声,如一道闪电般划过天空,直接斩断了芙竹身下的马儿的一条腿。 马儿嘶鸣一声,前蹄跪地,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车厢也随之剧烈摇晃,最终重重地砸在地上。 苏浅月、绿芷和芙竹三人被甩了出来,摔倒在尘土之中。 芙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如狼似虎的追兵,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她强撑着身子,准备再次抵抗。那些追兵见到三人如此惨状,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 他们挥舞着刀剑,发出阵阵怪叫,向着三人疯狂地冲了过来。 没过多久,众人便将三人团团围住。 包围圈越来越小,死亡的阴影也越来越近。又过了一会儿,赵厉才骑着马慢悠悠地赶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狰狞的笑意,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 他看着苏浅月,仿佛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脸上闪过一丝狠辣,毫不犹豫地直接下令:“就地处死,砍下人头送到肃王府!我倒要让萧逸尘再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第129章 得救 刹那间,那些死侍如饿狼般向着苏浅月冲去。芙竹见状,哪里肯让对方得逞。 她虽然身单力薄,且不善武艺,但为了保护苏浅月,她毫不退缩,拼尽全力与死侍们搏斗。 然而,她又哪里是这些训练有素的死侍的对手?仅仅撑了十几个回合,芙竹就败下阵来。 其中一名死侍趁其不备,猛地一脚踹在芙竹的腹部。 芙竹只感觉一阵剧痛袭来,身体如断线的风筝般向后飞去,重重地砸在车厢上面。她的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整个人也变得奄奄一息。 赵厉如今被废了一臂,又遭受丧父之痛,再加上身体残疾带来的怒火,让他彻底红了眼。 他就像一只疯狂的野兽,今天就是要亲手杀了苏浅月,来报之前的仇恨。 他手持佩刀,一步步地向着苏浅月走去,每走一步,苏浅月心中的恐惧就增添一分。 随着那佩刀猛然落下,苏浅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想着今日恐怕就要命丧于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数支暗箭从草丛中如闪电般射出,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赵厉的手臂。 赵厉发出一声惨叫,手中的佩刀也随之掉落。 与此同时,身边的死侍也纷纷从马上跌落,摔在地上,发出阵阵闷响。 “啊啊!” 赵厉痛苦地惨叫着,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那草丛中顿时冲出几个素衣百姓模样的人,他们的身影敏捷而迅速,向着死侍们扑了过去 。 赵厉狼狈地跌落在尘土飞扬的地上,双臂撑着地面,身体因痛苦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仰天长啸,那咆哮声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此刻的他,犹如一只被困的野兽,深知自己如今已沦为一枚弃子。 往昔的荣光在父亲惨死的那一刻便如泡沫般破碎,仅凭他一己之力,又怎能与根基深厚的肃王府抗衡?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今日他都必须成功。若今日不能如愿,往后恐怕再无翻身之日,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苟延残喘。 赵厉并非愚笨之人,他心里清楚,自己身上曾经的荣耀与权势,皆是父亲依靠皇后和楚家这两座大山换来的。 如今父亲离世,自己又毫无过人本事,未来的人生仿佛已被黑暗笼罩,恐怕今生就要在此画上句号。 念及至此,他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通红如血,扯着嗓子大吼道:“快杀了苏浅月!” 声音嘶哑而疯狂,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 那些原本与龙虎卫争斗的死侍,听到赵厉的命令,顿时无心恋战,纷纷如鬼魅般悄然向着苏浅月的方向围拢而去。 他们手中的刀剑闪烁着寒光,步步紧逼,死亡的阴影迅速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 “噗” 的一声闷响,一柄长枪如蛟龙出海般横插入土地,枪身震颤,发出嗡嗡的声响,将苏浅月和死侍双方硬生生地格挡开来。 紧接着,一匹矫健的骏马如黑色的闪电般冲入死侍的队伍,马蹄翻飞,嘶鸣声震耳欲聋,将死侍们冲得七零八落。 马上之人正是萧逸尘,他身姿挺拔,宛如战神降临。 手掌紧紧地握着缰绳,指节泛白,双腿用力夹紧马腹,身子前倾,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来。 他弯下腰,伸出手,大声呼喊:“夫人!手给我!” 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穿透了层层恐惧,给苏浅月带来了生的希望。 苏浅月在绝望中抬起头,看到眼前的萧逸尘,眼中满是惊喜与难以置信。 一边是如恶狼般紧追不舍的死侍,一边是如天神般降临的萧逸尘,这强烈的反差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毫不犹豫地连忙伸出手,就在两人手心相合的那一刻,苏浅月只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自己往上拉,身上的沉重与恐惧瞬间消散。只是转眼之间,她便被稳稳地拉上了马背。 紧随其后,岩肃和肃王府的护卫骑着骏马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身姿矫健,气势汹汹。此刻的萧逸尘无心恋战,镇北侯已死,一个小小的赵厉已无力掀起太大的风浪。 他一手揽住坐在自己面前苏浅月的腰肢,将她紧紧护在怀中,一边贴附在其耳旁,声音轻柔而关切地问道:“夫人,没事?” 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浅月的耳畔,让她原本慌乱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苏浅月靠在萧逸尘的怀中,虽说脱离了险境,但回想刚刚那惊心动魄的场景,仍心有余悸,后背一阵发凉。 “浅月没事。” 她轻声回答,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夫人今日是真的吓坏我了,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赵厉那畜生,想不到今日竟然对夫人起了杀心!” 萧逸尘的语气中满是愤怒与后怕,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 苏浅月听着萧逸尘的话,便大概知道他可能还并不知道今早镇北侯惨死的事情。 “世子,浅月有话对你说。” 她微微转过头,看着萧逸尘的侧脸,轻声说道。 萧逸尘眯着双眼,望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城门口,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坚毅的轮廓。 他轻声道:“不急这一时,等回到府上,再说也不迟!” 说罢,他轻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岩肃等人将绿芷和芙竹平安送回肃王府后,众人齐聚在书房内。 绿芷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与惊惶。她从未经历过这般生死攸关的场面,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世子,刚刚街道上满是镇北侯惨死的消息,世子可知这一切是……” 苏浅月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这一切也只是她一人的猜测,况且如今白昭也不知去往了哪里,也无从考证这一切。 萧逸尘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手指不断地轻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我从清晨一直等到现在,也并未等到白昭,况且敢刺杀镇北侯,估计在庆国也寻不出一人有如此胆魄。” 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透露出一丝疑惑与担忧。 芙竹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内力用来抵御内伤。 她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镇北侯已死,而皇后和楚家却并未因此而动怒,小心他们另有所图啊。” 她的声音虚弱,但话语中却充满了警惕。 就在此刻,书房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世子!那赵厉已被押在后院!” 声音打破了书房内的宁静,所有人也都暂停了思考,纷纷移步至后院而去,一场新的对峙即将拉开帷幕。 第130章 镇北侯府--卒 夕阳的余晖慵懒地洒落在肃王府的后院,给整个院子蒙上了一层昏黄的薄纱,使得原本静谧的氛围多了几分压抑。 萧逸尘与苏浅月并肩缓缓走来,他们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拉得很长很长。 苏浅月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担忧,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萧逸尘的衣袖,而萧逸尘则微微侧头,用眼神安抚着她,那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让苏浅月稍稍安心。 来到后院的门前,两名侍卫上前,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 一声,门缓缓打开,一股混杂着血腥与污浊的气息扑面而来。 门内,赵厉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上,他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上,衣衫褴褛,身上还有几处未干涸的血迹,显得格外狼狈。 赵厉的眼神中满是疯狂与仇恨,一见到萧逸尘,他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双手在地上胡乱地抓着,指甲都被磨破,鲜血渗了出来,嘴里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那模样就像一条发了疯的恶犬,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人撕成碎片。 萧逸尘站在原地,身姿挺拔如松,他的眼神冷若冰霜,居高临下地看着赵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对方的灵魂。 “多年前,你我同在一个学堂求学,那时的我,从未想过你竟如此卑劣。”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你处心积虑设计掳走我阿姐,还逼迫她为妾。” “我阿姐生性高洁,为保住清白,最终选择撞梁而死。这笔血海深仇,我今日定要讨回!” 他的声音回荡在院落中,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决绝。 “今日你父亲惨死,怎么样?这失去至亲的滋味,你也终于尝到了!” 萧逸尘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赵厉听闻,原本就狰狞的面容更加扭曲,他的双眼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如一条条扭曲的蚯蚓。 他在地上疯狂地扭动着身躯,双脚用力蹬地,想要靠近萧逸尘,可却因双腿无力,只能在原地徒劳地挣扎。 “萧逸尘!” 他扯着嗓子怒吼,声音因为愤怒和嘶吼变得沙哑而尖锐,“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你别得意得太早!” “就凭你们肃王府,还想跟太子斗?你们也配!” 赵厉满脸不屑,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冷笑,“你这辈子都被困在这小小的京华,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楚家的势力有多么庞大!” “他们碾死你们肃王府,就如同随手捏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样简单!” 他一边说着,一边疯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挑衅与张狂。 萧逸尘听着赵厉的咒骂,眉头不禁紧紧皱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他心中清楚,赵厉即便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此时绝不能死在肃王府内。 镇北侯惨死一案至今毫无头绪,而他与镇北侯府素来不和的消息,在圣上和太子那边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若此时意气用事,借着这个机会杀了赵厉,无疑是向天下昭告,镇北侯一案就是肃王府所为。 这不仅会给肃王府带来灭顶之灾,还会让无数人受到牵连。想到此处,萧逸尘心中纵有千般不甘,却也只能强压怒火。 萧逸尘冷眸如霜,死死地盯着赵厉,眼神中透露出的寒意仿佛能将空气都冻结。 下一刻,他猛然抬起右脚,那动作带着无尽的力量与决绝。他的靴子重重地踩在赵厉的左臂上,伴随着 “咔嚓” 一声清脆而又恐怖的声响,那声音就像是树枝被生生折断。 赵厉的左臂以一种极其扭曲的角度折在了身后,宛如一条被打断脊梁的蛇。 “啊 ——” 赵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划破了寂静的院落,让人毛骨悚然。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脸上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滴在地上。 此刻,赵厉双臂皆废,整个人如同一摊软泥般瘫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张狂与凶狠。萧逸尘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怜悯,冷冷地说道:“赵厉!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来人呐!” 萧逸尘的声音在院落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院落中迅速出现了几个双手抱拳的男子,他们身姿矫健,眼神坚定,整齐划一地回应道:“属下在!” “将赵厉送回镇北侯府!” 萧逸尘的目光从赵厉身上移开,看向那几个男子,语气坚定而果断。 废了赵厉,是为了发泄心中积压多年的仇恨;将其送回府,不让他死在这里,则是为了保全肃王府,不被有心人抓住把柄非议。 在这复杂的局势中,萧逸尘必须步步为营,每一个决定都关乎着肃王府的生死存亡。 此时的皇宫中,两个婢女正跪在凤椅旁为皇后揉捏双腿。 屏障外的大殿下跪在地上的正是寒统领。 “本宫记得,当年的镇北侯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将军罢了,如今本宫能扶持他坐上镇北侯的位置,如今本宫也能让你攀上高位!” 寒统领听着太后的话语,也瞬间明白皇后的用意。 “臣必定效忠皇后,为楚家鞠躬尽瘁!” 皇后透过屏障看着殿下之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本宫听闻镇北侯已死,而赵厉如今也成了废人,镇北侯府也算是一枚弃子了。” “罢了罢了!” “就让这枚弃子发挥他最后的余热。” 寒统领跪在地上,铿锵有声:“听候皇后差遣!” “就在回府的路上,将赵厉杀了!” 第131章 死 残阳如血,黯淡的余晖无力地洒在镇北侯府那紧闭的朱漆大门上,给这巍峨的府邸蒙上了一层诡异而阴森的色彩。 赵厉拖着残废且伤痕累累的身躯,艰难地朝着自家府邸走去。 他的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仿佛拖着千斤重担,每挪动一下,都牵扯着身上的伤痛,疼得他龇牙咧嘴。 一路上,他满心期待着能回到熟悉的府邸,得到些许慰藉,然而,当他来到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闭,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有任何人出来迎接,往昔的热闹与威严早已荡然无存。 赵厉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强忍着身体的剧痛,抬手用力拍打着大门,声音虚弱却又带着一丝急切:“开门!开门啊!”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死寂,仿佛这府邸已然变成了一座荒宅。他心中愈发不安,颤抖着伸手推开了大门。 “吱呀 ——” 大门缓缓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味道刺鼻而又令人作呕。 赵厉只觉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立在原地,惊恐地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 镇北侯府的灵堂被掀翻在地,原本庄严肃穆的灵堂此刻一片狼藉,灵牌散落一地,白色的帷幔被扯得七零八落,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而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镇北侯府上下所有的下人全都身首异处,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满地皆是残肢断臂。 鲜血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在石板路上蜿蜒流淌,将地面染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赵厉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他下意识地想要转身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就在这时,他下意识地抬眸看去,却发现大堂正厅内坐着几名黑袍人。 那黑袍如墨,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赵厉定睛一看,这些人他再熟悉不过,为首的正是前些时日帮自己抢亲的寒统领。 寒统领坐在那里,身姿挺拔,宛如一尊冰冷的雕像,他手中那把长刀还在不断地滴着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府邸中格外清晰。 赵厉瞬间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对方所为,而寒统领身为楚家的属下,若没有皇后或者楚家的授意,又怎敢如此大胆,将镇北侯府屠戮殆尽? 想到这里,赵厉只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瞬间袭遍全身,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下意识便要扭头逃跑。 然而,他刚转过身,却惊恐地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也被两名黑袍人堵住了去路。 那两名黑袍人身材高大,宛如两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他们的脸上戴着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杀意。 赵厉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想要开口求饶,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的嘴唇颤抖着,眼中满是哀求。而黑袍人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寒光一闪,长刀迅速落下。 赵厉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眼前一黑,头颅便已与身体分离。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血花。 至此,曾经权倾一时的镇北侯府已然成为了过去。 镇北侯到死也没能想到,自己全家为皇后和楚家鞠躬尽瘁了半辈子,鞍前马后,立下无数功劳,却最终换来了这等灭门的悲惨结局。 而镇北侯府那阴森恐怖的府邸,在残阳的映照下,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埋葬了这里曾经的一切荣耀与辉煌。 第132章 青丘国 青丘国的皇宫,宛如一座金碧辉煌的梦幻之城,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琉璃瓦闪烁着璀璨的光芒,飞檐斗拱仿佛展翅欲飞的鲲鹏,彰显着皇家的威严与奢华。 皇宫内的大殿,宽敞而宏伟,地面由光洁的大理石铺就,映照出殿内的一切。四周的墙壁上,绘着精美的壁画,诉说着青丘国的古老传说与辉煌历史。 此刻,在这华丽的大殿内,悠扬的丝竹之声袅袅回荡,宛如山间清泉,流淌在每一个角落。 一群身着轻薄纱衣的宫女,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她们身姿婀娜,舞步轻盈,手中的彩绸随着她们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同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又似天边绚丽的云霞。 大殿的一侧,太子和楚逸相对而坐。 太子身着一袭华美的锦袍,袍上绣着精致的金龙图案,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他的面容英俊而白皙,双眸犹如深邃的寒潭,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高傲与自信。 楚逸,身为楚家之子,亦是皇后的哥哥、太子的舅舅,同样面容清冷,一袭黑色长袍更衬得他气质冷峻,眼神中透着楚家人特有的精明与果敢。 两人面前的案几上,摆放着一套精美的茶具,热气腾腾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为这略显严肃的氛围增添了几分悠然。 楚逸轻轻端起茶杯,杯中的茶水清澈见底,倒映着他平静的面容。 他抿了一口茶,动作优雅而从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太子看着楚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打破了片刻的宁静:“想不到庆国最有势力的楚家,也会来我青丘国寻求帮助。”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大殿内回荡,却被那悠扬的音乐和宫女们的舞步所掩盖,显得不那么突兀。 楚逸放下茶杯,目光投向大殿之上翩翩起舞的舞女,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思索,随后缓缓开口:“虽说我们楚家拥有庆国一半的军权,但是还有一半隶属于圣上。” 他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的慌乱,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如今我们楚家的势力遍布朝堂之上,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微微皱眉,眼中透露出一丝对现状的不满,“此局我们楚家已经布了多年,所以还是稳妥行事比较好。” 太子微微眯起眼睛,享受着身后宫女轻柔的揉捏,神色惬意。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庆国之事,我们青丘国不多问。如今父皇年迈,由我来掌握朝政。”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 “若是你们楚家能够遵守诺言,或许我会让父皇派兵助你们完成大业!”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似乎在等待着楚逸的回应。 楚逸听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大殿内回荡,惊得那些舞女们的舞步都微微一乱。 他笑罢,目光坚定地看着太子,说道:“放心,我们楚家说到做到。到时候,我们庆国西边的城池,也会按照约定,送给你们。”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决绝,“到时候整个庆国都是我们楚家的天下,难不成我们还会在乎那几个小小的城池不成?”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与豪迈,仿佛庆国的江山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太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满意。 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宫女停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坐直了身子,说道:“好!今天将军能够孤身前来我们青丘国,那也是冒着叛国的罪名。 将军敢顶着如此风险,也表示了你们楚家的诚意。 ” 他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不日我便去恳请父皇,集结三十万大军驻扎在边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两国联合的辉煌未来,“到时候只要你们楚家一声令下,我们青丘国便入境!助你们夺得皇位!” 楚逸看着青丘国的太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 他站起身来,对着太子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太子殿下深明大义,楚家定不会辜负殿下的信任。”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充满了感激之情。 太子也站起身来,上前扶起楚逸,脸上洋溢着笑容:“将军客气了,这是我们两国的共赢之举。”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希望我们能够早日实现我们的目标。”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此时,大殿内的奏乐再次响起,舞女们继续翩翩起舞,仿佛在为这即将到来的合作而欢呼。 而在这华丽的大殿之外,阳光依旧明媚,洒在青丘国的每一寸土地上,似乎在预示着两国合作的美好前景。 这场秘密的会面,将为两国的命运带来怎样的改变,无人知晓,但此刻,太子和楚逸都坚信,他们的决定将开启一个全新的时代。 但是两人其实都各怀鬼胎,哪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持久的利益 第133章 一群懦夫 镇北侯满门惨案的消息,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蔓延,好似雨后春笋般在京城各处冒起,瞬间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焦点。 不知从何处传出风声,言之凿凿地称这一切皆为肃王府的萧逸尘所为。 更有人信誓旦旦地描述,他们亲眼瞧见赵厉被废了双臂,奄奄一息地从肃王府出来。 如今镇北侯府上下几十口人惨死,众人的矛头自然而然地齐刷刷指向萧逸尘,就连镇北侯惨死一案,也不由分说地被扣在了他的头上。 这桩惊天大案在朝堂之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动静之大,令圣上龙颜震怒。 只见圣上猛地一拍龙案,声音威严而洪亮,责令刑部务必彻查此事,务必水落石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萧逸尘,向来不是个畏首畏尾、胆小怕事的鼠辈。若事情真是他所为,他绝不推诿;可若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他也绝不是任人拿捏、轻易妥协之辈,定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反击。 那几日,朝中大臣们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群情激愤,非要萧逸尘来到朝堂之上对峙。 朝堂之中,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文武百官们身着朝服,神色各异,有的满脸义愤填膺,有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萧逸尘昂首挺胸,大步踏入朝堂,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坚定无畏。 一开始,面对百官的指责,萧逸尘强压心中怒火,好声好气地解释着:“诸位大人,实乃那赵厉觊觎我夫人已久,竟妄图谋杀我夫人。” “我身为她的丈夫,守护自己的亲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当时实在是情势危急,才做出那般冲动之举。”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朝堂上回荡,试图让众人明白事情的真相。 然而,那些文武百官个顶个好似久经沙场的污蔑高手,对萧逸尘的解释充耳不闻,依旧不依不饶。 此时,御史大夫张论站了出来,他身着绯色朝服,头戴乌纱帽,脸上带着一丝傲慢与不屑,向前踏出一步,指着萧逸尘大声质问道。 “肃王世子!老夫倒是想要问问,为何那赵厉从肃王府出来后,便惨死在镇北侯府?难不成是肃王世子不想惹出事端,便假心假意先将赵厉送回府,随后再杀人灭口?” 张论言辞犀利,字字如刀,仿佛要将萧逸尘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萧逸尘听闻,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张论,只是冷冷地白了对方一眼,心中暗自思忖,这些人皆是太子的门下,如今这般群起而攻之,自己再多的解释恐怕都只是徒劳,显得苍白无力。 他心中的怒火如同被浇了一桶油,熊熊燃烧起来。 终于,萧逸尘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怒吼一声,声如洪钟,震得朝堂上的人都不禁心头一颤。 随后,他挺直腰杆,站在大殿中央,大声道:“都说人是老子杀的!不妨我们便来赌一赌!若人真是老子杀的,那我便割下项上人头用来祭奠那几十条人命!” “倘若不是!那你们便效仿此番作为!” “如何!” 此语一出,原本嘈杂如集市的朝堂瞬间变得安静下来,落针可闻。众人皆被萧逸尘这大胆而强硬的赌约所震惊,有的面露惊愕之色,有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大家都明白,这个赌局堪称死局,一旦应下,后果不堪设想。 而萧逸尘却毫无惧色,眼神坚定地扫视着朝堂上的众人,仿佛在向那些诬陷他的人宣告,他绝不畏惧挑战,定要洗清这泼天的冤屈。 萧逸尘冷哼一声,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骂道:“一群只懂得攀炎附势的懦夫!” 第134章 毒 数日后 夜色如墨,一片死寂的气息笼罩着整个皇宫。 巍峨的宫殿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宛如一头头蛰伏的巨兽。 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回荡,更添几分阴森与静谧。 寂静的皇宫内,一座大殿中,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一位身形佝偻的老者身着灰色太监服,毕恭毕敬地跪在大殿之上。 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宫中的沧桑过往。 殿上,皇后身着华丽的凤袍,头戴凤冠,上面镶嵌的宝石在烛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却映不出她眼中的一丝温情,唯有冰冷与算计。 太子站在一旁,身姿挺拔,一袭明黄色蟒袍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脸上带着几分年少的轻狂与对权势的渴望。而那名老者,正是圣上身边的贴身太监 —— 吴公公。 “吴公公,回想起来你入宫的时间也不短了?” 皇后的声音轻柔,却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内缓缓回荡。 吴公公听后,微微抬起头,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容,恭声道。 “回皇后的话,老奴如今在宫中正好四十个年头了。” 他的声音因年迈而略显沙哑,却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 “你在圣上身边这么多年,每日精心照料圣上的起居,也是算得大功一件了。” 皇后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 “老奴不敢邀功,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 吴公公连忙低下头,恭敬地说道,身子微微前倾,仿佛在向皇后表达着自己的忠诚。 皇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抬起手,声音清脆地说道:“来人呐,给吴公公赐座!” 吴公公在这深宫内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已深谙宫中的权谋之道,对这一切也了然于心。 他心中暗自思忖,如今深夜被秘密召见,恐怕绝非单单是聊天那么简单,背后必定隐藏着重大的谋划。 太子望着吴公公,随后皇后给他使了个眼色。 太子心领神会,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案几前,取出一个雕刻精美的浮雕木盒,双手捧着,走到吴公公面前,将木盒交到他的手上。 “既然吴公公已经投靠到本太子的门下,那吴公公是不是要表一下忠心?” 太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傲慢与试探,眼神紧紧地盯着吴公公,仿佛要将他看穿。 吴公公双手接过木盒,手指轻轻抚摸着盒面上精美的浮雕,心中却如十五个吊桶打水 —— 七上八下,迟迟不敢打开。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犹豫,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老奴誓死效忠皇后,太子,老奴已经一把年纪了,即便是粉身碎骨,老奴也浑然不惧。” 吴公公咬了咬牙,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说者有意,听者无心。 太子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缓缓打开面前的木盒。只见木盒中,静静地躺着两个精致的药瓶,一个漆黑如墨,一个洁白似雪。 见吴公公面露疑惑之色,皇后微微向前倾身,主动开口道:“吴公公这么多年照顾圣上的衣食起居,若是从中做出一些手脚,或许会很容易?” 皇后的声音轻柔,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地刺向吴公公的内心。 话音至此,吴公公心中猛地一震,已然明白对方今日叫自己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但此刻,他心中仍存一丝侥幸,还是要问个清楚,于是小心翼翼地说道:“圣上的一切,皆是老奴亲力亲为,容不得半点差错。”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不安。 皇后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有你这句我便放心了。”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那两个药瓶上,继续说道,“在木盒中那个黑色药瓶,每次圣上用膳的时候,你便前去御膳房,将其混入其中。” “此毒无色无味,短暂的服用旁人也寻不出什么,若是长期服用此毒,药效才会慢慢发作,若真是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神医也救不过来。” 皇后的声音冰冷而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吴公公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立马吓的从椅子上跌倒在地。 他的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怎么也没想到,今日让自己前来竟然是想要自己弑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挣扎。 皇后看着对方那犹豫的模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怒色,立马震怒:“怎么!吴公公这是怕了?” 她的声音尖锐而严厉,在大殿内回荡,震得吴公公的耳朵嗡嗡作响。 见吴公公不语,皇后站起身来,身姿婀娜,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势。 她慢悠悠地走到吴公公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皇后虽然表面上只是一个深居后宫不问朝政的女子,但只有在宫中多年的老人知道皇后的手段到底有多狠辣。 即便她不是皇后,单单凭借着楚家之女这一个身份,便已经能够傲视庆国。 “吴公公放心,此战我们楚家有着必胜的把握,等我儿夺得皇位,本宫自然会记得吴公公。” 皇后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试图安抚吴公公,“不论当今,展望未来,吴公公身为一个阉人,想必这么多年也是受尽了宫中人的白眼?” “就是因为你是个身体残缺的阉人,所有人都想着踩你一脚,这种受尽屈辱的滋味,想必吴公公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些人欺辱你时候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皇后的话语如同重锤,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吴公公的内心,勾起了他多年来深埋在心底的痛苦与屈辱。 “如今能够彻底改变你命运的机会,就放在你的面前,是去是从还望吴公公想清楚。” 皇后微微俯下身,目光紧紧地盯着吴公公,眼神中充满了诱惑与威胁。 吴公公颤栗着身子,缓缓捧起掉落在地上的药瓶,呆呆地望着。皇后的一番话,又何尝不是他作为一个阉人的一辈子的真实写照? 家境贫寒,兄妹四人常常吃不饱饭,走投无路之下,只有挥刀进宫,才能有一丝丝活下去的希望。 多年来在宫中摸爬滚打,即便现在的吴公公爬到了如今太监总管的位置,宫中那些妃子和大臣也不会因此而多看上自己一眼。 太监永远是太监,这辈子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摆在自己面前的,可是一个八辈子都得不到的机会,即便这是杀头的罪过,可是那又何妨? 吴公公的心中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的身子忽然变得有一丝挺拔,随后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郑重地给皇后和太子两人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老奴定不会辜负皇后期许。” 吴公公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声音洪亮地说道。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皇后冷冷地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充满了得意与不屑。 “行了,夜深了,吴公公也该回去了,若是让人发现你来到我这里,恐怕也会落得他人口舌。” 皇后挥了挥手,示意吴公公离开。 吴公公行了拜别礼后,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出大殿。他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渺小,一路躲避着巡逻的侍卫,顺着小路匆匆离开了此处。 等吴公公走后,太子站在皇后面前,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说道:“奴才就是奴才,一身贱骨头,短短三言两语便让其为自己卖命。” 皇后倒是没有再去想这些琐事,只是缓缓回到了凤椅上,优雅地端起桌上的香茶,轻轻抿了一口,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 “如今这盘棋已经下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将军了!” 皇后放下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你舅舅传回密信,说青丘国已经派出大军驻扎在我庆国的西域,只要我们这边得手,西域,北疆,青丘国,三处大军齐力向着京华而来。” “到时候即便是东溟,南峤两处大军反应过来,那已经为时已晚。” 皇后的声音冰冷而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到时候趁乱杀了二皇子和朝中和我们异心的大臣,这步棋就算彻底收官。” “况且你身为太子,接管皇位可是名正言顺,也能堵住这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皇后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的那一刻。 太子听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大声笑道:“恭喜母后布局多年,如今终能完成大业!” 皇后看着面前的太子,满意地拉起对方的手,眼中满是期许:“为母则刚,母后也是希望你能够顺利继承皇位,能够完成我们楚家大业!” “儿臣定不辜负母后和舅舅的期望!” 太子挺直了身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君临天下的辉煌未来。 第135章 着急抱孙子 暮色如纱,轻柔地笼罩着肃王府。华灯初上,王府内的正厅被灯光照得明亮而温暖。 厅中,一张雕花红木圆桌旁,肃王、肃王妃、萧逸尘和苏浅月四人围坐在一起,准备享用晚餐。 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每一道菜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王府的富贵与奢华。 肃王妃身着一身华贵的锦袍,面容慈祥,眼神中满是温柔。 她坐在主位上,看着坐在对面的苏浅月和萧逸尘,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见苏浅月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小心翼翼地放入萧逸尘的碗中,动作轻柔而自然,眼中满是关切。 “夫君,尝尝这个,刚出锅的,可新鲜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如水。 萧逸尘看着碗中的鱼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抬头看向苏浅月,说道:“还是夫人贴心。” 说着,便夹起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脸上露出满足的神情。 肃王妃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倍感欣慰。 回想起两人刚刚赐婚的时候,彼此之间还略显生疏,如今却如此恩爱,一举一动都透着浓浓的情意,俨然一副正常夫妻的甜蜜模样。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开口说道:“瞧瞧你们俩,如今这般恩爱,我这心里啊,真是高兴得很。” 萧逸尘和苏浅月听到这话,相视一笑,眼中满是羞涩与幸福。 肃王妃看着两人,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期待,接着说道:“不过啊,你们成婚也有好些日子了,也该考虑考虑正事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萧逸尘和苏浅月听出了肃王妃话里有话,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萧逸尘摸了摸鼻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羁的笑容,似乎对母妃的话早有预料,并不以为意。 而苏浅月则脸颊绯红,像熟透的苹果,她低下头,不敢直视肃王妃的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显得局促不安。 肃王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只是微笑着,并不说话,眼中却满是对儿子和儿媳的疼爱。 肃王妃看着两人的反应,心中暗自好笑,却也没有就此打住。她继续说道:“你们看,这王府里啊,平日里虽说热闹,但要是能有个小娃娃,那才叫真正的热闹呢。” “你们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给我和你父王添个孙子或孙女了。” 她的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萧逸尘挠了挠头,笑着说道:“母妃,您这也太着急了。我和浅月还想多过些二人世界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了苏浅月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调侃。 苏浅月听了萧逸尘的话,脸颊更红了,她轻轻掐了一下萧逸尘的手臂,嗔怪道:“你还说。” 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 肃王妃看着两人的互动,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不是着急抱孙子嘛。你们呀,可得抓紧点。” 她的眼神中满是期待,语气也变得更加柔和,“你看看这王府,以后要是有个小娃娃在这跑来跑去,那得多热闹,多喜庆啊。” 萧逸尘和苏浅月听着肃王妃的话,只是互相看着,尴尬地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厅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既温馨又带着一丝小小的窘迫。 灯光依旧柔和地洒在四人身上,映照着他们幸福而又略显尴尬的脸庞,这一幕,仿佛一幅温馨的画卷。 第136章 月下之景 用过晚餐后,苏浅月和萧逸尘携手回到东院的住处。 屋内烛火摇曳,暖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两人相依的影子。 萧逸尘抬手,轻轻为苏浅月解下披风,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苏浅月微微侧身,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烛光映照下,更添几分娇羞。 “今日母妃可真是让我好不尴尬。” 苏浅月轻嗔,声音如春日微风,带着一丝娇俏。她走到铜镜前,坐下,开始梳理如瀑的长发,动作优雅而自然。 萧逸尘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夫人莫要在意,母妃也是盼孙心切。” 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温热的气息拂过苏浅月的耳畔,惹得她微微一颤。 苏浅月转过身,抬头看着萧逸尘,美目流转,眼中满是柔情:“虽说知晓母妃的心意,可这般直白地提及,总归是难为情。”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似嗔似喜。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屋内弥漫着温馨的气息。 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窗外夜色愈发深沉,月明星稀,银白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窗前。 苏浅月起身,轻轻推开窗户,月光瞬间倾泻而入,照亮了她的脸庞。她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明月,不禁幽幽感叹:“这月色,真美啊。” 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醉,仿佛被这静谧的夜色所迷。 萧逸尘走到她身旁,看着苏浅月的模样,心中一动,提议道:“夫人,不如我们出去赏月如何?如此良辰美景,在屋内可辜负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期待,嘴角挂着一抹迷人的笑容。 苏浅月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赏月?可这院子里便能看到月亮呀。” 她微微歪着头,模样可爱至极。 萧逸尘神秘一笑,伸手牵住苏浅月的手,轻轻一拉:“跟我来,夫人定会有不一样的体验。”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紧紧握住苏浅月的手,仿佛要将她的手融入自己的掌心。 苏浅月被他牵着,脚步不自觉地跟随着。 两人来到东院的院落中,月光洒在地上,如同铺上了一层银霜。萧逸尘拉着苏浅月,走向一处通往楼顶的楼梯。 苏浅月抬头望去,心中涌起一丝不安,她本就怕高,这楼梯通往的楼顶看起来有些高不可攀。 刚踏上楼梯,苏浅月的脚步便慢了下来,她紧紧拽着萧逸尘的衣袖,手指都因用力而泛白。 萧逸尘察觉到她的异样,回头一看,只见苏浅月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中满是恐惧。 他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夫人,莫不是怕高?这可不像平日里那个勇敢的你。” 他的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带着一丝调侃。 苏浅月瞪了他一眼,却因害怕而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小声嘟囔:“你还笑,我都快吓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紧紧依偎在萧逸尘身旁,脚步愈发缓慢。 萧逸尘见她真的害怕,不再打趣,伸出手臂,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如同给苏浅月吃了一颗定心丸。 苏浅月靠在萧逸尘的怀里,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与力量,心中的恐惧稍稍减轻。在萧逸尘的搀扶下,两人终于来到楼顶。 楼顶视野开阔,明月高悬,仿佛触手可及。银色的月光毫无遮拦地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披上了一层梦幻的银纱。苏浅月微微松开萧逸尘的衣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萧逸尘牵着苏浅月走到楼顶边缘,指着月亮说道:“夫人,你看这月亮,像不像一个大银盘?” 他的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美好的夜色。 苏浅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月亮在夜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周围繁星闪烁,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真的好美。” 苏浅月轻声感叹,眼中满是陶醉。 两人就这样站在楼顶,手指着月亮,说着许多心里话。萧逸尘讲述着儿时在王府的趣事,苏浅月则分享着自己少女时期的心事。他们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夜空中回荡。 “还记得我们刚成婚那会儿,彼此还有些生疏。” 苏浅月突然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回忆,“没想到如今,我们能如此亲密。” 她转过头,看着萧逸尘,眼神中满是温柔与爱意。 萧逸尘也转过头,看着苏浅月,月光下,她的脸庞宛如美玉,双眸明亮动人。 “是啊,夫人,与你相知相伴,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深情,仿佛在诉说着世间最美好的誓言。 两人相互凝视,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此时,微风轻轻拂过,吹起苏浅月的发丝。萧逸尘抬手,轻轻为她捋了捋发丝,手指不经意间触碰到她的脸颊,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苏浅月的心跳陡然加快,她微微低下头,脸颊绯红。 萧逸尘看着她羞涩的模样,心中爱意涌动。他缓缓靠近苏浅月,苏浅月感受到他的靠近,微微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颤动。 萧逸尘的双唇轻轻落在苏浅月的唇上,苏浅月先是微微一僵,随后放松下来,回应着他的吻。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紧紧相拥,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 这个吻,饱含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深情与眷恋,是他们对彼此爱意的最好诠释。 良久,两人缓缓分开,苏浅月靠在萧逸尘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萧逸尘轻轻拥着她,两人静静地望着月亮,享受着这美好的一刻,沉浸在这浪漫的夜色之中。 第137章 毒汤 御书房内,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一道道金色的光束,却未能驱散屋内凝重的气氛。 圣上刚刚结束与几位大臣的政务商讨,案几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朝廷事务的繁杂。 圣上眉头微蹙,目光深邃而专注,手中的朱笔不时在奏折上圈点批注,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他作为一国之君的威严与责任。 大臣们依次上前,低声汇报着各地的情况,声音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回荡,却又被这压抑的氛围迅速吞噬。 不知不觉,日头悄然移至中天,炽热的阳光愈发耀眼。 此时,皇后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款步朝着御书房走来。 她身着一袭华丽的宫装,锦缎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皇后身姿婀娜,每一步都迈得优雅而从容,仿佛她是这宫廷之中最尊贵的主宰。 吴公公远远便瞧见了皇后的身影,他那原本佝偻的身子瞬间挺直了几分,快步迎上前去,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以一种近乎谦卑的姿态微微躬身行礼,尖细的声音在廊道中响起。 “皇后娘娘万安。” 他的眼神中满是敬畏,仿佛皇后是那高悬天际、不可亵渎的太阳。 皇后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犹如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温柔而迷人。她轻声说道:“吴公公,烦请通报圣上,臣妾前来探望。” 声音轻柔婉转,却又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让人无法抗拒。 吴公公连忙应了一声 “是”,转身疾步走进御书房,来到圣上身边。 他微微弯腰,将身子压得极低,生怕自己的举动惊扰了圣上,小声说道:“圣上,皇后娘娘求见。” 声音低得如同蚊蝇,却又恰到好处地传入圣上耳中。 圣上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疲惫,随后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温和:“让她进来。” 皇后莲步轻移,走进御书房,来到圣上跟前。她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子,动作优雅而娴熟。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轻声说道。 “圣上,此时已经正午,臣妾知道圣上忙碌,便让御膳房做了一些圣上爱吃的饭菜,想着能与圣上一同用膳,也好让圣上稍作歇息。” 她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仿佛世间万物都比不上圣上的安康。 圣上看着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暖意,他确实忙碌了一上午,此时腹中也传来阵阵饥饿感。“难得皇后有心了。” 圣上微微颔首,说道,“吴公公,你去御书房看看饭菜准备得如何了。” 吴公公连忙答应了一声,转身退去。就在他与皇后擦肩而过之时,眼角余光瞥见皇后微微眨了眨眼,那瞬间即逝的眼神仿佛一道暗号,吴公公心中一凛,瞬间明白对方的用意。 他微微低下头,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与恐惧,加快脚步朝着御膳房走去。 御膳房内,一片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 来自庆国各处的有名厨子们正全神贯注地在灶台前忙碌着,炉火熊熊燃烧,映红了他们的脸庞。 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奏出一曲忙碌的乐章。热气腾腾的蒸汽弥漫在整个房间,让人仿佛置身于云雾之中。 众人瞧见吴公公来了之后,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继续忙碌手中的活计。 毕竟吴公公经常来此,大家早已对他的出现习以为常。 吴公公佯装镇定,缓缓走到一个膳盅前,伸出手,动作看似随意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掀开盖子,瞧着里面色泽诱人的鲜汤,故意提高声音问道。 “这是什么汤啊?” 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却被嘈杂的环境所掩盖。 一位厨子连忙走上前,恭敬地回答:“回吴公公的话,这是用长白山的人参、上等的乌鸡,再加上十几种珍贵药材熬制而成的参乌滋补汤,最是滋补身子。” 厨子一边说着,一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眼中满是对自己厨艺的自信。 吴公公微微点头,挥了挥手,说道:“知道了,你们继续忙。” 就在他将盖子盖上的那一刹那,他的手微微一动,藏在袖中的一小包粉末悄然落入汤中。 他的动作迅速而隐蔽,周围的人都未曾察觉。那一刻,他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强装镇定,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很快,饭菜被摆上了御书房的桌案。圣上和皇后相对而坐,开始用膳。 圣上与皇后有说有笑地闲聊着,气氛看似轻松愉快。皇后一边笑着,一边眼神不经意地扫向吴公公,而吴公公的目光立刻落在那个被下了毒的膳盅处。皇后微微点头,心中明白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圣上,尝尝今日这汤,臣妾特意让御膳房精心熬制的。” 皇后笑着说道,声音温柔而甜美,仿佛那汤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吴公公连忙拿起汤勺,为圣上和皇后各盛了一碗。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心中紧张到了极点。毕竟下毒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做,一旦失败,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脸上强装镇定,将汤碗分别放在圣上和皇后的面前。 皇后率先端起汤碗,轻轻抿了一口,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夸赞道:“嗯,这汤无比鲜美,圣上快尝尝。”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诱惑,仿佛在引导着圣上走向一个未知的深渊。 圣上也端起汤碗,喝了一口,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连连称赞:“不错,味道确实不错。” 吴公公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眼睛紧紧盯着圣上,心中默默祈祷着。好在圣上并未发现任何异样,吴公公悬着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 用膳结束后,圣上感到有些疲惫,想要歇息片刻,便对吴公公说道:“吴公公,送皇后回宫。” 吴公公连忙应了一声,跟在皇后身后走出御书房。两人走出去不远后,皇后趁人不注意,悄悄从袖口中拿出一粒药丸,迅速衔入口中。这粒药丸乃是解药,所以她才敢放心喝下那毒汤。 皇后转过头,满意地看着吴公公,轻声说道:“吴公公,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 她的声音轻柔,却让吴公公感到一阵寒意,仿佛这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吴公公连忙弓着腰,陪着笑脸说道:“能为皇后娘娘效力,是老奴的福气。” 他表面上闲庭自若,可背地里早已冷汗湿透了衣衫。 吴公公一路护送着皇后回了宫,他的脚步沉重而缓慢,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荆棘之上。 其实他心里明白,今日皇后前来陪圣上用膳,就是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和皇后同一条心。 若是今日自己胆怯不敢按照皇后规矩办事,恐怕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皇后除掉。 如今的他,就像一只被困在蛛网中的飞虫,无论向左还是向右,都是一场死局。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恐惧,但又不得不继续在这充满阴谋与危险的宫廷中小心翼翼地前行,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走向何方。 第138章 花灯会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肃王府那宁静的庭院中。 苏浅月与萧逸尘正坐在一处雅致的凉亭下,石桌上摆放着一副棋盘,黑白棋子错落其间。 苏浅月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身姿优雅,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她的目光专注地落在棋盘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捻起一枚白子,轻盈地落下,每一步都透着自信与从容。 反观萧逸尘,一袭月白色长袍,此时却眉头紧锁,死死地盯着棋盘,仿佛要从那错综复杂的棋局中寻出一条生路。 随着棋局的推进,苏浅月棋艺高超的优势愈发明显,很快便将萧逸尘杀得片甲不留。 萧逸尘看着那濒临死局的棋盘,脸上满是无奈与懊恼,愁眉不展的模样与苏浅月的悠闲自得形成鲜明对比。 绿芷站在一旁,瞧着萧逸尘的窘态,忍不住捂嘴轻笑起来,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笑着说道:“世子,奴婢可是看着呢,这回你可不能悔棋了呀,你都悔棋十多局了。” 萧逸尘听了,噘着嘴,满脸不悦,活像个闹脾气的孩子,没好气地说道:“要你管。” 以往每次两人拌嘴,绿芷总是落得下风,这次也不例外。苏浅月见状,不禁莞尔一笑,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绿芷的胳膊,小声地安抚道:“好了,莫要与世子计较。” 萧逸尘盯着棋盘许久,仿佛在做着最后的挣扎,才勉强落下一子。 然而,他的这点心思又怎能逃过苏浅月的眼睛,苏浅月早就看清了他的路数,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拿起一枚白子,轻轻落下,这一子落下,瞬间定了胜负。 苏浅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轻声说道:“浅月貌似又赢了呢~” 萧逸尘看着自己真的陷入了死棋,彻底没了办法,便垂丧着脑袋,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棋盘上,用手托着腮,嘟囔着:“不好玩,不好玩,下不过你。” 那模样,让苏浅月心中满是怜惜。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的模样,自然懂得对方在肃王府待得久了,难免觉得烦闷。 毕竟他之前可是百姓口中那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每日里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如今却断了那些不良嗜好,确实让他有些不适应。 苏浅月学着萧逸尘的模样,也托着腮,脑袋轻轻靠在萧逸尘的胳膊上,柔声说道:“听说今夜有花灯会,世子可否陪浅月去看看?” 她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带着一丝期待。 “花灯?” 萧逸尘听到有好玩的地方,原本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立马来了兴趣,兴奋地说道:“好呀好呀,那我们今晚就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京华的街道上瞬间热闹非凡。 街道两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五彩斑斓。 灯光映照在人们的脸上,洋溢着欢乐与幸福。街边的摊位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叫卖声、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欢快的乐章。 苏浅月与萧逸尘携手漫步在街道上,被周围的热闹景象所吸引。 不远处,有艺人正在表演杂技,只见那艺人将手中的坛子抛向空中,又稳稳地接住,引得周围的观众阵阵喝彩。 忽然,一阵热烈的喝彩声从不远处传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两人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围了一大圈人,中间的空地上,一场精彩的杂技表演正在上演。 苏浅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紧紧拉着萧逸尘的手,迫不及待地说道:“世子,我们去看看!” 萧逸尘微笑着点头,任由她拉着自己,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表演场地的前排。 场地中央,一位身材矫健的艺人正将手中的坛子高高抛起,坛子在空中飞速旋转,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就在众人以为坛子即将落下砸伤人时,艺人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用头顶住了坛子。 坛子在他的头顶继续旋转,艺人还灵活地变换着姿势,时而弯腰,时而转身,引得周围观众阵阵惊呼。 苏浅月也不禁瞪大了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捂住嘴巴,眼中满是惊叹。 此时,表演进入了高潮部分。一位身着红衣的女子走上场,她手中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的顶端放着一个小巧的瓷碗。 女子将竹竿轻轻抛起,瓷碗在空中摇摇欲坠,观众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女子却不慌不忙,她准确地接住竹竿,瓷碗稳稳地落在了竹竿的顶端。 随后,女子开始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她时而单脚站立,时而旋转身体,而瓷碗却始终稳稳地立在竹竿上,没有丝毫晃动。 苏浅月看得目不转睛,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直到表演结束,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和周围的观众一起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激动的样子,心中满是欢喜。他轻轻搂住苏浅月的肩膀,说道:“夫人,这花灯会有趣?” 苏浅月转过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有趣极了,和世子一起看表演,更是开心。” 两人相视而笑,周围的热闹仿佛都与他们无关,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 两人继续前行,忽然,苏浅月的目光被一个摊位上的花灯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兔子形状的花灯,白色的绒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红色的眼睛宛如宝石,栩栩如生。苏浅月一下子走不动道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花灯,眼神中满是喜爱。 萧逸尘注意到苏浅月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走到摊位前,对摊主说道:“老板,这个花灯多少钱?” 摊主是一个憨厚的大叔,他笑着说道:“公子好眼光,这个花灯可是我亲手做的,只卖一两银子。而且啊,这个花灯特别配您夫人,您看您夫人这么漂亮,提着这个花灯,肯定更出众。” 苏浅月听着摊主说自己是萧逸尘的夫人,脸上瞬间泛起了红晕,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她微微低下头,不敢看萧逸尘,心中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羞涩的模样,心中满是欢喜,他毫不犹豫地掏出银子,买下了花灯,然后轻轻递给苏浅月,说道:“夫人,喜欢就拿着。” 苏浅月接过花灯,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就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苏浅月却站住了脚。 她伸出手指,指着那盏小老虎花灯,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欢喜,声音清脆地说道:“老板,再拿个那个~” 萧逸尘还沉浸在刚才放河灯的温馨氛围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浅月的举动。 待他回过神时,苏浅月已经动作麻利地付完了银两。她手中紧紧握着那盏小老虎花灯,还有之前的桃花花灯,整个人欢快得如同一只灵动的小鹿。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这副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只觉得眼前的她可爱至极。 他微微张开嘴,小声呢喃道:“原来夫人还有这样一面。” 声音轻柔,仿佛怕惊扰了这份美好。此时,周围人来人往,嘈杂的人声、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喧闹的声浪,苏浅月并未听见萧逸尘说清了什么。 “世子说什么?” 苏浅月转过头,眼中满是疑惑,脸上还带着未消散的笑意。 “没 没什么” 萧逸尘的脸微微泛红,像是被天边的晚霞染上了一抹红晕。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动作间带着一丝俏皮,随后即刻转移了话题,问道:“夫人不是有一个花灯了吗?怎么又买了一个?” 苏浅月轻轻晃动着手中的花灯,目光落在那可爱的小老虎模样的花灯上,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勒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缓缓将花灯递到萧逸尘面前,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待,说道:“当然是给世子买的啦,我们俩一人一个,我是小兔子,世子是小老虎~” 说着,她晃了晃手中的桃花花灯,又指了指萧逸尘手中的小老虎花灯,仿佛在向全世界宣告这份独属于他们的甜蜜。 “这是给我买的?” 萧逸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接过花灯后,双手捧着,仔细地打量着。 那小老虎花灯在他手中,仿佛承载着满满的爱意。他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轻声说道:“谢谢夫人”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的模样,心中甚是欣慰。她深知萧逸尘自从与自己在一起后,改变了许多。 今日既然有花灯会这样难得的机会,她便是想带着萧逸尘好好地玩一场,让他尽情享受这平凡而又美好的时光。 苏浅月伸出手,一把揽住对方的胳膊,身子轻轻依偎在萧逸尘身旁,语气欢快地说道:“走喽,前面聚集了那么多人,我们也去瞧瞧~” 说罢,两人手挽着手,带着各自的花灯,向着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两人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惊喜地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开阔的水域,水面上星星点点,无数河灯正随波逐流,宛如银河落入凡间,美轮美奂。 “世子,你看那边,有人在放河灯呢。” 苏浅月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轻轻扯了扯萧逸尘的衣袖,声音中满是期待。 萧逸尘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也被那如梦似幻的场景所吸引。 “走,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他微笑着,牵起苏浅月的手,穿过拥挤的人群,向着放河灯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人们的交谈声、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在一起,但萧逸尘和苏浅月的眼中只有彼此与那片闪烁的河灯。 来到河边,只见河岸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待售的河灯,有荷花形状的,粉嫩的花瓣层层叠叠,宛如娇羞的少女; 有鲤鱼形状的,鱼身鳞片在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水面;还有玉兔形状的,憨态可掬,耳朵长长的,眼睛红红的,十分惹人喜爱。 苏浅月的目光在众多河灯中穿梭,最终停留在一盏以桃花为造型的河灯上。那河灯的花瓣用轻薄的彩纸制成,细腻的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花蕊处还点缀着一颗小小的珍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泽。 “世子,我想要这个。” 苏浅月指着桃花河灯,转头看向萧逸尘,眼中满是期许。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的模样,宠溺地笑了笑,对摊主说道:“老板,这盏河灯我们要了。” 摊主是个和善的中年男子,他笑着将河灯递给萧逸尘,说道:“公子、夫人,这河灯寓意着美好祝愿,愿你们所求皆如愿,所行皆坦途。” 萧逸尘付了钱,小心翼翼地将河灯捧在手中,与苏浅月一同走到河边。 微风轻拂,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波光粼粼的水面倒映着他们幸福的身影。 萧逸尘微微蹲下身子,将河灯轻轻放入水中,苏浅月也蹲在一旁,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默地许下心愿。 “夫人,你许了什么愿?” 萧逸尘看着苏浅月虔诚的模样,好奇地问道。 苏浅月睁开眼睛,脸颊微微泛红,调皮地说道:“说出来就不灵啦,世子你呢?” 萧逸尘站起身,拉着苏浅月,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轻声说道:“我的愿望,是一生一世与夫人相伴,护你周全。” 苏浅月听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靠在萧逸尘的肩头,看着那盏承载着他们心愿的桃花河灯,在水面上缓缓飘荡,逐渐融入那片灯海之中。 周围的人们也纷纷放下河灯,一时间,河面上灯火摇曳,如梦如幻,仿佛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之中,而萧逸尘与苏浅月,也在这浪漫的夜晚,将他们的爱情誓言,随着河灯一起,飘向远方。 苏浅月望着身旁之人,眼角湿润,喃喃道:“愿你此生平安顺遂” 第139章 明月之誓 花灯会的热闹渐渐被抛在身后,夜色愈发深沉,月光如水般洒在街道上,为苏浅月和萧逸尘的归途镀上了一层银白的光辉。 两人手牵着手,沉浸在花灯会的美好回忆中,轻声交谈着,温馨的氛围如同一层轻柔的纱,将他们包裹其中。 走着走着,萧逸尘突然停下脚步,他的手不自觉地收紧,苏浅月察觉到异样,也跟着停下,顺着萧逸尘的目光望去。 只见前方的阴影中,站着一个身着黑袍的人,月光只能照亮他的眼眸,深邃而神秘。 萧逸尘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难以掩饰的惊喜:“白昭?”他试探性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与期待。 黑袍人缓缓抬起头,月光下,那双独特的双瞳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正是失踪已久的白昭。“是我,萧逸尘。”白昭的声音低沉而沉稳,带着几分久别重逢的感慨。 萧逸尘几步上前,上下打量着白昭,眼中满是关切:“你这是去哪儿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见踪影,可把大家急坏了。” 白昭微微叹了口气,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疲惫:“我收到了父皇的密召。” 他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绪,“父皇说他时日无多,如今朝堂局势动荡,皇后一族虎视眈眈,大皇子成天浑浑噩噩,不误正事。”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虑,“朝中能担起大任的皇子,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人,父皇希望我回去,主持大局。” 萧逸尘听后,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局势竟如此严峻了吗?”他转头看了看苏浅月,又望向白昭,“你此番回去,定是困难重重,可有什么打算?” 白昭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我也没有万全的计划,但为了我母妃和妹妹,此仇必报!我必须回去。” “当年就是大皇子一派之人设计陷害我母妃,而父皇却听信谗言,要不我母妃和妹妹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 他看向萧逸尘,目光中充满信任。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还望你能多留意朝中动向,若是有需要,我们还得并肩作战。” 萧逸尘重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我自会留意。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拍了拍白昭的肩膀,“你自己也要小心,皇后一族可不是好对付的。” 苏浅月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中也为他们的处境担忧。她走上前,轻声说道:“白昭公子,你一路保重。若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定不会推辞。” 白昭微微颔首,向苏浅月致谢:“多谢夫人。”他又看向萧逸尘,“时间紧迫,我这便要启程了。后会有期。” 萧逸尘看着白昭,眼中满是不舍:“后会有期,你多加小心。”兄弟结义,共赴前路。 月光如水,静静地洒落在街道上,为这场久别重逢的会面添上了几分柔和与怅惘。 白昭准备启程,他的身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单薄,却又透着一股毅然决然的坚定。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回过眸,望向萧逸尘,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是月光下的涟漪,转瞬即逝却又让人难以忽视。 他缓缓伸出手,声音中带着几分感慨:“萧逸尘!” 萧逸尘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解地看着白昭。 白昭微微顿了顿,眼中的温柔愈发明显,轻声说道:“谢谢你能够陪我妹妹度过那些日子,至少在苦苦等待的日子里,她是快乐的。” 他的话语中饱含着兄长对妹妹的关切与感激,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 萧逸尘听后,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可那笑容里却满是苦涩。 他想起与阿姐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与温馨的时光,此刻却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他轻声说道。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善良温柔,能与她相识相知,是我的荣幸,在心里我已经将她视为我的阿姐。”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眷恋,似乎那些美好的回忆正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白昭看着萧逸尘的神情,心中明白他对苏浅月的感情绝非一般。他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欣慰:“我看得出来,你对她是真心的,往后的日子,希望你能够替我好好守护她,倘若我大仇得报,我定会将昭昭接回家。” 萧逸尘重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你放心,我定会护阿姐最后的安宁。” 此时,白昭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他缓缓跪在地上,对着明月抱拳:“萧逸尘,今日我白昭愿与你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在寂静的夜晚中回荡。 萧逸尘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他也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与白昭并肩:“我萧逸尘,今日与白昭结为兄弟,定不负此誓言。” 两人对着明月,神情庄重,那皎洁的月光仿佛见证了他们的情谊。 结拜仪式结束后,白昭站起身,从怀里取出那枚玉簪,递还给萧逸尘:“拿着,你们庆国形势更为严峻,若是有难,便拿着此玉簪来寻我!” 他的眼神中满是信任与坚定,仿佛在告诉萧逸尘,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是他坚实的后盾。 萧逸尘接过玉簪,手指轻轻摩挲着那温润的玉身,心中思绪万千。 这枚玉簪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与情感,此刻拿在手中,更像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他抬起头,看着白昭,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兄弟,若有朝一日真有难处,我定不会客气。” 白昭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兄弟,不必言谢。日后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彼此的信任与支持。随后,白昭转身,大步迈向远方,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萧逸尘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未动。 手中的玉簪在月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这份深厚的情谊。 萧逸尘和苏浅月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说话。良久,萧逸尘握紧苏浅月的手,轻声说道:“夫人,我们也回府。” 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向着肃王府的方向走去,而一场更大的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逼近。 第140章 一切准备就绪 青丘国在庆国西部边境的军营内,气氛肃穆而凝重。广袤的原野上,密密麻麻的营帐如同雨后春笋般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杆杆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那醒目的青丘国徽记在风中肆意舞动,仿佛在向世人宣告着这支军队的威严与力量。 在一座最为显眼的营帐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映照在营帐中的每一个角落。 营帐中央,一位身形魁梧的将军正端坐在案几前,他身着厚重的铠甲,铠甲上的鳞片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彰显着他久经沙场的威严。 他的面庞坚毅,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久经战火洗礼的沉稳与锐利,正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的一封信件。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士兵匆匆跑了进来。 他满脸通红,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小跑赶来。士兵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报告道:“将军!三十万大军已经全部抵达庆国西部边境,如今只等将军一声令下,便可挥师进军庆国!”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将军闻言,缓缓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微微点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士兵,沉稳地说道:“辛苦了,起来。”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洪钟般在营帐内回荡。 随后,将军再次将目光落在手中的信件上。这封信是楚家派人送来的,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各种嘱咐与安排。 将军的眼神在信件上快速扫过,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点头,似乎在心中暗自思量着什么。 看完信后,将军站起身来,他的身姿挺拔如松,浑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敬畏的气势。 他大步走到营帐中央,双手背在身后,高声下令道:“全军整备,原地听命!” 他的声音坚定而果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听后,立刻站起身来,挺直腰杆,大声应道:“是!” 随后,他转身快步跑出营帐,那迅速的动作仿佛带着一阵风,掀起了营帐内的帷幔。 三十万大军就这样整齐地驻扎在离庆国西部边境不远的地方。 按理说,如此大规模的敌军压境,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进入高度戒备的战备状态。 然而,如今的庆国却仿佛熟视无睹一般,对青丘国大军的行动表现出了令人费解的漠视。 北疆以及西部乃是楚家的势力范围,这里天高皇帝远,在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说是楚家的天下。 对于青丘国大军的到来,庆国西部的将士们大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心中清楚,这背后涉及到复杂的政治局势和各方势力的博弈。 有些将士心中虽有疑虑,但在楚家的威慑下,也只能选择沉默。 在这片土地上,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让庆国的防御体系出现了巨大的漏洞,而青丘国的大军,就像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猛兽,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庆国的皇宫,在一片静谧之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暗流。 阳光透过御书房雕花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却未能驱散屋内凝重的气氛。 圣上如往常一样,端坐在宽大的书桌前,专注地批阅着堆积如山的奏折。他的眼神深邃而疲惫,每一次提笔,都仿佛带着无尽的沉重。 近来,圣上总感觉一阵莫名的劳累,这种疲惫感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起初,圣上只当是自己处理朝政太过劳累,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他放下手中的奏折,抬手轻轻揉捏着自己的额头,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 “小吴子,过来给朕捏一捏。” 圣上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 一旁侍奉的吴公公,听闻圣上的吩咐,立刻满脸堆笑,小步快速地来到圣上的身后。 他的双手轻轻搭在圣上的肩膀上,开始有节奏地揉捏起来。 吴公公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可不单单是凭借着能言善辩,他这双灵巧的手,更是他的 “秘密武器”。 以往,无论圣上多么劳累,只要经吴公公这双手揉捏一番,劳累之意便会消散大半。然而,最近圣上却再也感受不到从前那种放松的感觉。 吴公公的双手在圣上的肩膀上不停忙碌着,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与不安。 他偷偷观察着圣上的表情,只见圣上的眉头依旧紧锁,脸上没有丝毫舒缓的迹象。 揉捏了好一会儿,圣上依旧没有任何起色,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朕有些饿了,你便去御膳房让人抓紧一些,用完膳,朕便睡一会。” 吴公公连忙点头哈腰,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应道:“是,圣上,奴才这就去办。” 说罢,他转身快步走出御书房,心中却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很快,吴公公便让御膳房将那些暗藏毒药的菜品端到了圣上面前。 在圣上用膳前,向来会有专门的人用银针查探菜品是否有毒。然而,皇后给吴公公的毒药,无色无味,极为隐蔽,即便混在菜品之中,也无法用银针探出丝毫异样。 圣上看着面前的饭菜,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他和往常一样,拿起碗筷,开始用餐。 每一口饭菜咽下,吴公公的心便悬得更高一分。他站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圣上,大气都不敢出。 用完膳后,圣上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一旁的床榻前,躺了下来,准备歇息。 他的动作缓慢而沉重,仿佛连挪动身体都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不一会儿,圣上便闭上了眼睛,屋内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 表面上看,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平静,可吴公公知道,一场巨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而这看似平静的皇宫,即将掀起一场惊涛骇浪 。 第141章 ‘欢乐\\\’ 几日后晌午 春日午后,阳光暖煦,温柔地洒落在肃王府的后院,为整个庭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繁茂的花草肆意舒展,微风拂过,花枝摇曳,散发着阵阵芬芳。后院的角落,一棵古老的槐树枝繁叶茂,投下大片阴凉。 就在这美好的时光里,苏浅月、萧逸尘、绿芷、岩肃等人相聚在此,玩起了摸瞎子的游戏。欢声笑语如灵动的音符,在庭院中跳跃、回荡。 此刻,萧逸尘站在庭院中央,一条洁白的手帕蒙住了他的双眼,让他眼前一片漆黑。 他微微仰起头,脸上带着几分紧张,又透着一丝期待。深吸一口气后,他缓缓伸出双手,在空中摸索着,脚步试探性地向前挪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撞到什么。 “你们都藏好了吗?我可要开始抓啦!” 萧逸尘扯着嗓子喊道,声音中带着几分调皮。 躲在假山后的苏浅月,听到萧逸尘的话,赶忙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紧紧贴着假山,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的脸颊因为紧张和兴奋而微微泛红,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像夜空中闪烁的星辰。 藏在花丛中的绿芷,弯着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她的眼睛盯着萧逸尘,看着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岩肃则躲在槐树后面,身体紧紧贴着树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萧逸尘。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里暗自想着:“看你这次能不能抓到我。” 萧逸尘侧着耳朵,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动静。突然,他似乎听到了一丝细微的笑声,便立刻朝着声音的方向转身,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大步走了过去。 “哈哈,我好像听到你的声音了,看你往哪儿跑!” 萧逸尘兴奋地喊道。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朝着自己这边走来,心里紧张极了。 她悄悄地挪动脚步,试图躲到假山的另一侧。可是,她的裙摆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石头,发出了 “咔哒” 一声轻响。 萧逸尘听到声音,立刻加快了脚步,朝着苏浅月的方向冲了过去。苏浅月吓得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哎呀,被你发现了!” 萧逸尘伸出双手,在空气中挥舞着,努力想要抓住苏浅月。 苏浅月灵活地左躲右闪,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就在萧逸尘快要抓住她的时候,她突然一个转身,巧妙地避开了萧逸尘的抓捕。 “哈哈,没抓到,没抓到!” 苏浅月笑着喊道,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 萧逸尘站在原地,摘下蒙眼的手帕,看着苏浅月,无奈地笑了笑:“你这小机灵鬼,跑得可真快!” 众人看着他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整个肃王府的后院,充满了欢声笑语 然而,就在这时,后院的入口处缓缓走进一人。此人脚步沉稳,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拉得修长。 在场的所有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他们纷纷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对着来者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敬畏之情。 被蒙着面的萧逸尘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站在庭院中央,侧耳倾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即将抓住下一个目标。 就在脚步声靠近的瞬间,他猛地一个抓扑,如同一头敏捷的猎豹,朝着声音的来源飞扑过去。 “哈哈,我赢了,该你了!” 萧逸尘兴奋地大喊道,声音中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可是,下一秒,他手中抓住的人却并非他所期待的苏浅月或其他人。 只听到一个略显苍老却又带着几分谦卑的声音传来:“肃王世子莫拿老奴开玩笑了。” 萧逸尘听到这个称呼,心中猛地一震,立刻察觉到事情不对。 他手忙脚乱地揭下眼罩,眼前出现的是一位身着灰色太监服的老者。 老者面容消瘦,眼神中透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精明与谨慎,正是圣上身边的贴身太监 —— 吴公公。 吴公公看着萧逸尘,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藏着一些难以言说的意味。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圣上口谕,请肃王世子和苏浅月进宫面圣。” 他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原本喧闹的后院中显得格外清晰,如同一声惊雷,打破了原有的欢乐气氛。 萧逸尘听到这句话,不禁皱了皱眉。他心中暗自思忖,自己是圣上的亲侄子,从小到大的那些调皮捣蛋的事儿,圣上可谓是一清二楚。 如今无缘无故被传唤进宫,这让他感到十分疑惑。 小时候自己在宫中可谓是 “劣迹斑斑”,爬树掏鸟蛋、偷藏御膳房的点心,长大后也没少惹麻烦,如今圣上突然召见,究竟所为何事? 尽管心中充满了不解,但萧逸尘还是立刻整了整衣冠,对着吴公公行了个礼,恭敬地说道:“那就有劳吴公公带路了。” 他的声音沉稳,尽量掩饰住内心的不安。 吴公公微微颔首,目光似笑非笑地在苏浅月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侧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平常讨好的模样,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苏浅月站在一旁,听到圣上口谕的那一刻,心中也是一惊。 她也不明白圣上为何会突然召见自己这个与皇室并无直接关联的女子,但圣命不可违。她深吸一口气,几步上前,与萧逸尘并肩朝着肃王府门口的轿撵走去。 一路上,苏浅月满心疑惑,几次想要开口询问萧逸尘,但看到萧逸尘那凝重的面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当两人的目光偶然交汇时,萧逸尘微微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示意她不要言语。 苏浅月顺着萧逸尘的目光看向身旁伴随着轿撵的宫女,发现她们的神情有些异样,心中顿时了然,便也选择了沉默不语。 轿撵在街道上缓缓前行,周围的喧嚣声似乎都被隔绝在外,只有轿夫沉稳的脚步声和轿撵轻微的晃动声, 第142章 尽头 萧逸尘和苏浅月怀着忐忑的心情步入宫殿,殿内庄严肃穆,金色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洒在地上,映出一道道明亮的光斑。两人规规矩矩地走到大殿中央,恭敬地向圣上行了大礼。 萧逸尘抬起头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往日那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圣上,如今竟像是被岁月狠狠抽走了精气神,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他的面庞消瘦,皮肤松弛,眼眸中曾经的锐利与威严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疲惫与黯淡,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圣上看着下方的两人,缓缓抬起手,轻轻挥了挥,声音沙哑而微弱:“你们都退下。” 吴公公在一旁伺候多年,对圣上的意图了如指掌,心中顿时明白,立刻扯着尖细的嗓子,手脚麻利地驱散了大殿上所有的人。 等到殿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萧逸尘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像以往那般,未经圣上命令,便快步来到龙椅旁,声音中带着颤抖与急切:“圣上!你 怎么” 圣上眯着双眼,即便强撑着,也止不住满脸的劳累之意。 他伸出干枯的手,拉住萧逸尘,目光却望向殿下的苏浅月,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满意地点了点头:“当年顽劣的毛头小子,如今却变了模样,看来,这桩婚事还是对的。” 苏浅月极少进宫面圣,身为礼部尚书之女,如今又是世子妃,深知宫廷规矩,更不能做出逾矩之事。 她微微屈膝,优雅地福了福礼,声音轻柔却又清晰:“世子虽然顽劣,但是内心善良,世子如今的转变,浅月也只是稍作陪伴罢了。” 圣上张了张嘴,本还想说些什么,可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双手紧紧捂住嘴,似乎想要压抑这痛苦的声音。 好不容易缓过来,圣上缓缓吐出几个字:“朕,恐怕命不久矣了” 此话一出,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瞬间让萧逸尘和苏浅月惊在原地。 萧逸尘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慌乱,他下意识地摇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我虽然是顽劣了些。” “小时候也没少气你,长大后你又私自传旨给我赐婚,但我从来没有埋怨过,你不能拿这个话来吓唬我。” 圣上看着面前的萧逸尘,眼中满是无奈,缓缓摇了摇头,那眼神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沧桑与悲凉。 就在这时,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龙椅后的深殿处传来:“世子,圣上说的是真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芙竹莲步轻移,出现在两人面前。她神色凝重,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深深的忧虑:“此毒来自青丘国,乃是不传之秘,不知为何却出现在了咱们庆国。” 说着,她微微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我为圣上把脉就发现脉搏微弱,恐怕此毒早已入了肺腑 神鬼难救” 萧逸尘听到这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他紧紧握住圣上的手,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圣上的生命,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苏浅月也捂住嘴,眼中泛起泪花,身子微微颤抖,心中满是震惊与悲痛。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圣上微弱的呼吸声,仿佛在宣告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即将打破庆国表面的平静 。 圣上静静地靠在龙椅上,没有言语,只是目光柔和地看着苏浅月,嘴角扯出一抹有气无力的笑容,轻声说道:“走近一些,让朕瞧瞧。” 他的声音微弱,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其吹散,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苏浅月听闻,心中微微一颤,下意识地提起裙摆,莲步轻移,走上那个无数人梦寐以求却又可能因此陷入无尽纷争的台阶。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这台阶上承载着无数的故事与命运。 圣上望着面前亭亭玉立的苏浅月,眼中满是感慨,不禁悠悠叹道:“尘儿啊,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让苏浅月做你妻子?” 此时的萧逸尘满心焦急与忧虑,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过往的缘由,他眉头紧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 可是圣上却紧紧握着他的双手,那双手虽干枯无力,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示意他务必听完。 “那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圣上缓缓开口,思绪仿佛飘回到了那段岁月,“那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朕满心欢喜,便设下盛大的宴席,让文武百官携带家眷进殿共宴,共享这太平盛世的欢乐。” 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浮现出一丝回忆的神色。 “那一年宫殿上,你还是和以往一样,不惹出点事情就浑身难受。” 圣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宠溺与无奈,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调皮捣蛋的萧逸尘,“还记得那日你贪吃酒,一杯接一杯,毫无节制,最后丑态百出,在大殿上东倒西歪,言语也变得含糊不清。” “可是当时的文武百官碍于你的身份,没有一个敢直谏你的罪行,他们或是假装没看见,或是在一旁小声议论,却无人敢站出来指责。 ” 圣上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然而,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女子勇敢地站在大殿正中央,毫不畏惧地直谏你的丑态!” 苏浅月听得圣上直言,思绪也不禁飘回多年前的宫宴上。 那时候的萧逸尘,在众人的口中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行事荒唐,声名狼藉,大家纷纷对他避之不及。 而她,当时只是一个年轻气盛、心怀正义的女子,看到萧逸尘如此放纵,心中的正义感驱使她站了出来,说出了那句让萧逸尘无地自容的话语。 “今有世子,日唯嬉游宴乐,不思进取,浑噩度日,实乃怠惰之人也。” 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在大殿上回荡,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圣上回想起当日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仿佛又看到了萧逸尘那尴尬又窘迫的模样,这也是他第一次瞧见萧逸尘吃瘪。 就是这一面,让圣上确定了或许能够管住萧逸尘的人就是这个苏浅月了。他看中了苏浅月的勇敢与正直,相信她能改变萧逸尘,让他走上正途 。 第143章 长命落 大殿内,气氛凝重压抑,仿佛空气都被抽离。 圣上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每一声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伴随着剧烈的颤抖,震得人心生寒意。 紧接着,他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无力地瘫倒在床上,双眼空洞地望着远处,脸上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无尽的沧桑与悲凉。 “朕年少时,便为了权力而争斗不休,” 圣上的声音沙哑而微弱,带着几分疲惫与感慨。 “本以为如今坐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便能安定四方,让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却未曾料到,向下望去,满是贪婪之人,朝堂之上,尽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 他微微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那些过往的争斗场景又在眼前浮现。 “年幼的我,瞧见这高高在上的龙椅,心中的喜悦便难以抑制,觉得那是权力与荣耀的象征。 如今,我如愿以偿地坐上了此位,可却没有想象中的快乐,反而被这无尽的权力斗争压得喘不过气来。” 圣上缓缓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失落与无奈,“权力之争,本以为我是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却不曾想,如今的朕也要栽在这里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被这沉重的命运压得无法出声。 圣上本就气息不足,如今说了这么多的话,身体的疲态愈发明显,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萧逸尘紧紧地扶着圣上的肩膀,他的手微微颤抖,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他转过头,看向芙竹,眼中带着一丝期待与焦急:“芙竹,你不是精通医术吗?此毒能解吗?”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祈求着最后的希望。 芙竹微微叹息一声,缓缓摇了摇头,她的眼中满是痛惜与无奈:“此毒在圣上体内埋藏许久,如今早就深入肺腑,我虽竭尽全力,能做的也只是延缓毒素的蔓延,最多一月,圣上他就” 她的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这么短?还有别的办法了吗?” 萧逸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慌乱,紧紧地盯着芙竹,仿佛想要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丝转机。 芙竹低着头,眸中满是哀伤,默不作声。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圣上微弱的呼吸声,仿佛在宣告着时间的流逝与生命的倒计时。 圣上或许早就猜测到了自己的结局,他强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尘儿,此物你千万要拿好!” 圣上伸出那只干枯的手,缓缓摊开,只见手心中赫然出现一块残缺的物件。 “这是虎符,能够调令东溟,南峤两处大军。” 圣上的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北疆,西域的军权如今还在楚家手中,楚家的势力遍布朝堂,早就根深蒂固。朕恐怕无力扳动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无奈,那是对权力被架空的愤怒与无力。 “尘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表面顽劣,但你一直在朕心中还是那个年幼便能够说出:‘以智慧悟天地道义,凭担当铸生民脊梁。’的人。” 圣上紧紧地盯着萧逸尘,眼中满是期待与信任,“不知道庆国的这份‘脊梁’你是否能够担当的起?”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仿佛在等待着萧逸尘的回答,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众人的目光纷纷看向那个小小的虎符,心中满是震撼。 就这么小小的一个东西,此刻却承载着庆国的命运,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 寝殿内,烛火摇曳,昏黄的光线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为这压抑的氛围更添几分沉重。 圣上半倚在床头,面色苍白如纸,他的眼眸中满是忧虑与无奈,气息微弱却仍强撑着,向萧逸尘诉说着这宫廷深处的危机与隐情。 “太子生性暴戾,若是他坐上了我这个位置,” 圣上微微顿了顿,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才缓过劲来继续说道,“恐怕庆国的百姓不会有安生日子了。他行事乖张,毫无爱民之心,一旦掌权,到时候必定战争四起,生灵涂炭,遭罪的还是无辜的百姓啊。” 圣上眯着双眼,的声音中满是痛心疾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悲惨的未来景象。 “我很早之前便想更换储君之人,” 圣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悔,“可是楚家在朝堂上根深蒂固,势力盘根错节,等朕察觉到他们的野心,想要有所行动时,早就为时已晚。” “他们把控着朝中大权,朕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很多想法都难以实施。” “如今此毒恐怕就是皇后所做,” 圣上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与不甘,“朕已经无力回天。这深宫里,处处都是阴谋与算计,朕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一劫。 若朕死了,庆国的未来恐怕就要交给你了。尘儿,你一定要担起这份责任,护我庆国百姓周全。” 圣上紧紧握住萧逸尘的手,那双手干枯而无力,却传递出一种坚定的力量。 “你和二皇子萧泽自小相伴长大,情分至深,” 圣上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温柔,“以后便要多多护着他。他生性纯良,在这复杂的宫廷斗争中,怕是难以自保。你们兄弟二人,要相互扶持,共同守护庆国的江山社稷。” 此时的萧逸尘已然明白今日圣上召见自己的深意。 他的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震惊、悲痛、责任与使命感交织在一起。他望着圣上憔悴的面容,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等到众人缓过神,圣上已经静静地睡去,他的面容平静,仿佛所有的烦恼与痛苦都在这一刻暂时消散。 萧逸尘轻手轻脚地站在大殿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他的动作缓慢而庄重,饱含着对圣上的敬重与感激。 随后,他安静地退下,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圣上。 那寝殿门口等候的宫女太监,全部都是陌生的面孔,萧逸尘从未在宫中见过。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与警惕,看来这宫中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他将虎符藏在袖口中,那虎符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的手臂微微下沉。本来内心便一阵苦楚,但是为了不被发现,他还是强撑着自己,脸上挤出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走出了寝殿。 萧逸尘牵着苏浅月的手,缓缓回眸望去。 夕阳的余晖洒在皇宫的琉璃瓦上,本该庄严肃穆的皇宫,此刻在他眼中却成为了一座无形的囚笼。 他心中感慨万千,或许自己生来就注定要卷入这权力的争斗之中,如今圣上又将这沉重的担子交给他,他已经没有退路。 而圣上,那个曾经站在权力巅峰的人,如今却也快死在了权力的手中,这宫廷的斗争,究竟何时才能结束?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迷茫与坚定,迷茫的是未来的路该如何走,坚定的是他一定要守护庆国,不负圣上的嘱托 。 第144章 了然 夜幕悄然降临,一轮皎洁的圆月高悬天际,将银白的光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肃王府内。 庭院中的花草树木在月光的轻抚下,像是披上了一层薄纱,如梦如幻。 王府的饭厅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众人的面庞。 饭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然而,此时的萧逸尘却无心品尝这些美食,他的目光呆滞地落在桌面的某一点,思绪早已飘远。 “臭小子,不好好吃饭,发什么呆!” 忽然,肃王那带着威严的斥责声打破了饭厅的寂静。他眉头紧皱,看着心不在焉的儿子,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满。 回过神来的萧逸尘,缓缓抬起头,痴痴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那些在心中翻涌的话语马上就要脱口而出,可就在话到嘴边的那一刻,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又硬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 萧逸尘随便吃了两口饭菜,便放下了碗筷,声音低沉地说道:“我吃饱了。” 他的动作机械而迟缓,仿佛每一个动作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从宫中回来后,萧逸尘便一直沉浸在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中,闷闷不乐。 苏浅月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萧逸尘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担忧。 她轻轻放下碗筷,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对着肃王妃说道:“母妃,浅月也吃好了。” 她的声音轻柔,却掩饰不住那一丝关切。 而肃王妃望着匆匆离开的两人,心中不禁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个个都像是藏着心事,让人捉摸不透。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 苏浅月踏进东院,一眼便瞧见萧逸尘正坐在台阶上,他的身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他抬头望着天边的圆月,眼神深邃而迷茫,仿佛那轮明月能给他答案。 苏浅月并未言语,只是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旁,安静地坐了下来,陪着他一起仰望夜空。月光洒在他们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交织在一起。 过了许久,夜空中传来萧逸尘那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前 我总是怪父亲软弱,明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为何却总是甘愿做一个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仿佛在嘲笑曾经那个幼稚的自己。 “如今 我好似知道了”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依旧盯着那轮圆月,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权利谁都想要,可是自古以来真正拥有的人又有几人?”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沧桑,仿佛历经了无数的世事变迁。 “圣上这么多年,平定叛乱,造福百姓,近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创建了咱们庆国如今的局面,他的所作所为用丰功伟绩来描绘也不为过。”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敬佩,对圣上的功绩给予了肯定。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也败在了权力的脚下。”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叹息,仿佛对权力的残酷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哪有真正的赢家?权力就像是一把双刃剑,你越是想要伸手触摸,那定是鲜血淋漓”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仿佛看到了权力斗争中的血腥与残酷。 “只有远离,才不会被锋芒所伤。”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感慨。 话音至此,萧逸尘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虎符,拿在手中。他的手微微颤抖,仿佛那虎符承载着无比沉重的重量。他透过月亮看着它,月光洒在虎符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苏浅月靠在萧逸尘的身旁,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满是坚定:“即便是双刃剑,有时候我们也要义无反顾 因为我们不能退缩,身后还有我们所要保护的人。” 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这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温暖。紧接着,只见他轻盈地站起身来,仿佛一只灵动的鸟儿一般,轻松地跃到了台阶之下。 “一个月呢,不管怎样,咱们好歹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萧逸尘一边说着,一边眨着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眸。 站在一旁的苏浅月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男子,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此刻的萧逸尘,让她不禁想起了昔日那位放浪不羁、玩世不恭的纨绔世子。然而如今,尽管岁月流转,但那份骨子里的洒脱似乎并未改变多少。 “反正该来的总是要来,既然如此,倒不如开开心心地享受眼下的时光,用心去过好每一个崭新的日子。”萧逸尘继续说道,言语之间透露出一种豁达与从容。 听到这里,苏浅月原本紧绷的心弦渐渐松弛下来。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萧逸尘身上,注视着那张充满活力的面庞和那副手舞足蹈、滔滔不绝的样子。 “明天呐,咱们就一块儿去城南观赏那些娇艳欲滴的花朵;后天嘛,则一同前往戏楼听听那婉转悠扬的戏曲;大后天……”萧逸尘兴奋地挥动着双手,像个孩子似的叽叽喳喳地规划着未来几日的行程安排,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而此时的苏浅月,望着眼前这个尽情释放天性、贪玩好动的萧逸尘,心中早已没有了往昔那种厌烦之情。 相反,不知从何时起,她竟开始觉得萧逸尘偶尔流露出的这种天真烂漫之态,才恰恰是他最为真实的一面。 第145章 骑马灯 清晨,阳光透过轻纱般的窗幔,轻柔地洒落在肃王府东院的床榻上。 萧逸尘悠悠转醒,还带着几分宿醉后的慵懒,伸手习惯性地往身旁一揽,却扑了个空,身旁的床铺已然没了温度。 他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起身趿拉着鞋,迷迷糊糊地走向院落。 院子里,几个下人正弯腰清扫着昨夜被风吹落的花瓣,扫帚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萧逸尘走上前去,声音里还带着未消散的困意:“你们可瞧见夫人去哪儿了?” 下人们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恭敬地行礼,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下人赔着笑说道:“回世子的话,夫人一早便和绿芷姑娘出去了,具体去了哪儿,小的们实在不知。” 萧逸尘眉头微微皱起,心里空落落的,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这才想起自己身无分文。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一会儿晃到西院,看着娇艳的花朵,随手折下几枝,拿在手中随意摆弄,花瓣在指尖飘落,他却浑然不觉; 一会儿又来到后院,抄起长枪,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着,动作懒散,毫无章法,练了没一会儿,便觉得索然无味,只觉得时间仿佛故意在捉弄他,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 回到东院,萧逸尘感到一阵疲惫,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直到正午,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将他从睡梦中唤醒。“世子?世子?” 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萧逸尘还沉浸在半梦半醒之间,以为是绿芷,眼皮都没抬,便喊道:“门没锁,进来!” 脚步声渐渐靠近,萧逸尘缓缓抬起头,睡眼朦胧地说:“这一上午你和浅月跑哪儿去了,也不叫我。” 等他看清来人,才发现是端着饭菜的侍女,正站在面前,一脸的局促不安。 侍女被萧逸尘这一问,先是一愣,眼神里满是疑惑,一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但眼前这位可是世子,她不敢怠慢,只能怯生生地回道:“奴婢一直在府中,未曾和世子妃出去……” 萧逸尘眯着眼,费力地打量了一下侍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认错了人,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清了清嗓子问道:“那世子妃呢?她啥时候回来?” 侍女连忙低下头,小声说道:“世子妃临走前没说何时回来用膳,不过看她的样子,似乎心情很不错。” 萧逸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摆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 他随便扒拉了两口饭菜,便没了胃口,放下碗筷,起身往后院马厩走去。 他挑了一匹枣红色的骏马,翻身上马,朝着靖谋侯府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他心里琢磨着,苏浅月肯定是去找云裳那丫头了,说不定沈晓此时也正闲得无聊呢。 可到了靖谋侯府,却被下人告知,小侯爷和云裳一大早便出去了,连午膳都没回来。 萧逸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里闪过一丝失落,他喜欢热闹,本想着来这儿能寻些乐趣,如今却扑了个空。 一人一马走在繁华的街头,周围人来人往,叫卖声、谈笑声不绝于耳,可萧逸尘却觉得自己与这热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他心不在焉地左顾右盼,眼神里透着迷茫与孤寂。突然,一个摊位上的马骑灯吸引了他的目光。 “马骑灯,卖马骑灯了诶!” 摊主扯着嗓子吆喝着,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萧逸尘走上前去,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奇玩意儿,问道:“老板,这是啥呀?” 摊主见有客人光顾,眼睛一亮,连忙介绍道:“公子,这可是从南边来的稀罕物件,您瞧,肚子里放上蜡烛,热气一冲,叶片就转起来,投影到墙上,就能看到马儿奔跑的影子,可有意思了!” 萧逸尘拿起一个马骑灯,在手中仔细端详,眼中满是喜爱,那专注的神情仿佛找到了久违的乐趣。 摊主见他喜欢,趁热打铁道:“公子,买一个,保准您玩得开心。” “多少钱?” 萧逸尘问道。 “不贵,就十钱。” 摊主笑着回答。 萧逸尘伸手在兜里摸索了半天,只摸出八枚铜板,他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涌起一阵窘迫。 在庆国,谁能想到一个堂堂世子,竟然连十钱都凑不齐。 他尴尬地搓了搓手,把马骑灯放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啊,钱不够,下次……” 说完,他转身离开,脚步有些沉重。摊主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拿起马骑灯追了上去:“公子,等等!” 萧逸尘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摊主笑着说:“公子,看您是真喜欢,今日咱有缘,八钱就卖给您了!” 萧逸尘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把手中的八枚铜板递过去,接过马骑灯。 他拿着这个小玩意儿,一路牵着马,慢悠悠地往肃王府走去。 一路上,他时不时低头看看手中的马骑灯,那温暖的灯光,似乎也没有驱散了他心中的落寞。 第146章 孤单 暮色笼罩着肃王府,将整个府邸染成了深沉的黛色。萧逸尘独自走在蜿蜒曲折的长廊处,脚步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长廊两侧的灯笼逐渐亮起,昏黄的光线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显得愈发孤寂。 迎面走来一位老者,身形清瘦,步伐沉稳,正是账房的主簿。 他在肃王府已经度过了许多个春秋,也算是看着萧逸尘长大,对这位世子的脾性十分熟悉。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主簿瞧见萧逸尘手上的骑马灯,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世子从小便喜欢这些小玩意,明日便是世子的诞辰,这骑马灯可算是世子给自己准备的诞辰礼物?” “诞辰?” 萧逸尘听到这个词,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愣在原地。 这个词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恍惚想起,自己好像只有在很小的时候过过两次诞辰,那时候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后来慢慢长大,每个诞辰都是阿姐陪伴在侧,阿姐会亲手为他做精致的糕点,送他心仪的小物件,那段时光是他此生最幸福的回忆。 可阿姐离世后,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他的诞辰,日子久了,他自己都快要遗忘这个特殊的日子。 为了掩饰内心的落寞,萧逸尘努力扯动嘴角,生硬地挤出一丝笑容:“哦,对,自己给自己买的。”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想不到您还记得我诞辰呢。” 主簿爽朗地哈哈一笑,脸上的皱纹都透着亲切:“以前老爷给世子过过几回诞辰,老奴便记住了。” 那笑容里,满是对往昔岁月的怀念。 萧逸尘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骑马灯,不经意地喃喃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怅惘。 主簿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勾起了萧逸尘的伤心事,连忙打圆场:“明日世子不妨趁着诞辰和世子妃一同出去游玩,那西城景色甚美,游湖相伴,引得不少人都前去,世子何不试试?” 他的眼神中充满关切,试图为萧逸尘驱散心中的阴霾。 萧逸尘微微思索了一下,轻轻点了点头:“行,等我看看。” 说完,便继续向前走去。主簿侧身,恭敬地行了个福礼,目送着萧逸尘的背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夜,愈发深沉,万籁俱寂,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更夫的梆子声,打破这夜的宁静。 苏浅月依旧没有回来,萧逸尘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手中紧紧握着那盏马骑灯,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这盏马骑灯造型精巧,木质的框架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诉说着一段古老的故事。 透明的灯罩微微泛黄,像是被岁月的尘埃轻轻覆盖,承载着往昔的回忆。 萧逸尘轻轻打开灯座,小心翼翼地放入蜡烛,然后,他取出火折子,手指微微颤抖着将蜡烛点燃。 火焰摇曳,橘黄色的光芒透过灯罩,柔和地照亮了萧逸尘的脸庞。 热气升腾,驱动着灯内的叶片缓缓旋转,投影到墙壁上,一匹匹骏马仿佛从沉睡中苏醒,开始肆意奔腾。它们身姿矫健,鬃毛飞扬,似乎在追逐着自由与梦想。 就在这时,苏浅月终于回来了。 她轻轻推开门,动作很轻,生怕惊扰到什么。她脱下外衣,随手挂在架子上,整个过程都没有看向角落里的萧逸尘。 而萧逸尘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声,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你今天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萧逸尘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关切。 苏浅月并未看向他,言语中似乎有些冷淡:“没去哪,只是听了听曲。” 她的声音平淡,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问题。 萧逸尘安静地坐在角落里,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看着今天自己买来的骑马灯,像是在寻找话题,又像是在寻求认同,问道:“这灯怎么样?好看吗?” “还好,就是有些暗。” 苏浅月的回答简短而直接,没有多余的情感。 萧逸尘没想到苏浅月似乎并不想和自己多说话,她脱完外衣后,便径直上了床,侧身躺下,准备歇息。 萧逸尘站起身,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问了问:“明天你有空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生怕得到一个让自己失望的答案。 “应该没有?现在盛夏花开,约好了几个朋友一起去城外游玩。” 苏浅月的声音从被窝里传来,有些模糊,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萧逸尘的耳中。 萧逸尘心中一阵失落,他不知道今日苏浅月为何如此冷淡,可他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对方玩累了,心情不佳。 他向来尊重苏浅月的想法,从未要求过她什么,所以他在心中酝酿了许久,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那个… 明日是我诞辰… 你… 能不能陪”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便听到一丝细微的呼吸声响起。 他轻轻走到床边,才发现苏浅月已经睡熟,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萧逸尘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苏浅月的睡颜,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宛如一层薄纱。 他知趣的闭上了嘴,不再打搅对方。 随后他的目光缓缓移向墙壁,骑马灯的影子依旧在那里跳跃,可此刻,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无尽的落寞。 他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墙上的影子,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温暖,可当他的手触碰到墙壁时,只摸到一片冰冷,就像他此刻的内心。 萧逸尘就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骑马灯内的烛火渐渐的熄灭。 床上之人早已熟睡过去,而萧逸尘也没有再打搅。 他轻轻地推开门,走向了一旁的侧房 第二天亦是如此,听下人说,今日苏浅月也早早的离开了肃王府,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本来萧逸尘已经想好了西城那边游玩,正好看看风景,可是如今就只剩下自己一人。 他走在府内,好似没有人会在意自己诞辰,肃王府的一切都和以往一样平淡朴实。 如果往事能够随风散去,便不会再有人提起那段往事 “尘儿!小心烫!” 年幼的萧逸尘虽然满脸泪痕,但还是乖巧的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桌上,等待阿姐给自己做的好吃的。 只见阿姐端着满满一碗的面放在他的面前。 “今天可是尘儿的诞辰,吃一碗长寿面,愿尘儿长寿安康,福气绵延。” 今日的阿姐本该在后街卖着桃花酥,却不曾想萧逸尘又偷偷跑了出来,一见到自己,萧逸尘便抱着自己哭泣。 阿姐看着萧逸尘委屈的模样,心疼的抱在怀里,哄了许久 “好啦,别哭啦,阿姐回去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第147章 无盐面,无颜面 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肃王府萧逸尘的房间里,本应是充满喜悦的诞辰之日,空气中却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萧逸尘早早起床,满心期待着这特殊的一天,想着或许能收到心仪的礼物,和家人一起度过欢乐时光。 可还没等他尽情享受这份喜悦,就被肃王叫到书房检查功课。 面对那些密密麻麻的古籍和晦涩难懂的文章,萧逸尘紧张得手心冒汗,回答问题时结结巴巴,漏洞百出。 肃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终于,他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拿着戒尺一下一下抽打着萧逸尘的手心,严厉地责骂道:“平日里让你用心读书,你却如此敷衍!今天是你的诞辰又如何?若不勤奋,将来难成大器!” 萧逸尘低着头,眼眶泛红,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流下来。 待肃王的责骂声稍歇,萧逸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如决堤的洪水,他猛地转身,夺门而出。 他只想逃离这个让他压抑的地方,于是偷偷溜出了王府,一路跑到后街。 在后街的拐角处,有个卖桃花酥的小摊。 平日里,萧逸尘就常来这里,阿姐总会多给他几块桃花酥,还会温柔地听他倾诉心事。 此刻,看到阿姐的瞬间,萧逸尘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他冲过去,紧紧抱住阿姐,放声大哭起来。 阿姐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看清是萧逸尘后,脸上满是心疼。她轻轻拍着萧逸尘的背,柔声问道:“怎么啦,尘儿?是谁欺负你了?” 萧逸尘抽泣着,将被父亲责骂的委屈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阿姐耐心地听着,不时轻声安慰:“不哭不哭,阿姐知道你委屈。你已经很努力了,你父亲只是太心急。” 等萧逸尘情绪稍微平复,阿姐便早早收了摊,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回到家中,阿姐让萧逸尘坐在桌前,转身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了上来,面条上卧着一个金黄的荷包蛋,还点缀着嫩绿的葱花。 萧逸尘看着面前的面,肚子早就咕咕叫了起来,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阿姐坐在一旁,看着他,脸上露出宠溺的笑容,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慢点吃,别噎着。以后啊,每一个诞辰,阿姐都陪你过,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萧逸尘嘴里塞着面条,含糊不清地回答:“好!” 他抬起头,看着阿姐,眼中闪烁着泪花,却又带着满足的笑意。 那一刻,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岁月静好,仿佛所有的委屈和烦恼都被这一碗面和阿姐的承诺驱散。 庭院里,日光一寸一寸地移动,将萧逸尘的影子拉得时而修长,时而粗短。他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周遭的一切仿佛与他无关,眼神空洞地望向远方,静谧得像一尊被遗忘的雕塑。风轻轻拂过,吹落了几片花瓣,在他脚边打着旋儿,又缓缓飘远。 下人们轻手轻脚地来来往往,路过他身边时,都默契地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这份寂静。他们明白,此刻的世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何多余的声响都可能成为一种打扰。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斜,天边泛起了橙红色的晚霞。下人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小心翼翼地摆在石桌上。饭菜的香气弥漫开来,可萧逸尘却像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世子,该用膳了。” 一个小丫鬟怯生生地开口,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 萧逸尘缓缓回过神,低眸看着那些摆满石桌的丰盛菜肴,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可这些平日里能勾起他食欲的美食,此刻却让他内心毫无波澜。 “撤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疲惫。 “啊?世子可是这些饭菜不合胃口?” 婢女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看着萧逸尘那有些颓废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 萧逸尘轻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想吃碗清汤面,你告诉后厨能不能做一碗。” 婢女连忙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将饭菜收拾好,快步向后厨走去。不多时,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就端到了萧逸尘的面前。 看着这碗面,萧逸尘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无盐面,无颜面”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以往的诞辰,基本都是阿姐陪着他度过。那些日子里,没有奢华的宴会,没有昂贵的礼物,只有这一碗简单的清汤面,还有那香甜可口的桃花酥。阿姐会坐在他身边,温柔地看着他吃面,轻声和他聊天,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可如今,阿姐已经不在了,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诞辰,曾经熟悉的味道,此刻也变得苦涩难以下咽。萧逸尘拿起筷子,机械地吃了几口,半碗面还没吃完,就再也吃不下了,他将碗轻轻放在一旁,眼神中满是落寞。 就在这时,岩肃大步走进东院,打破了这份寂静:“世子,如今盛夏,花开得正盛,要不我陪你出城转转?” “花?” 萧逸尘听到这个字,像是被触动了内心深处的某根弦,一下子清醒过来。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跑到一旁的花园中,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却又急切地将角落那些开得正盛的绣球花从土中移出。他的手指沾上了泥土,却浑然不觉,专注地将一朵朵绣球花放到一个个盆栽里面。 “世子你在干什么呢?” 岩肃跟在后面,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去牵一辆马车过来,然后将这些花都搬到车上。” 萧逸尘头也不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岩肃虽然满心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做了。不多时,一切准备就绪,两人便驾着马车,向着城外的方向缓缓而去,只留下那半碗被遗忘的清汤面,在风中渐渐冷却 。 第148章 桃花酥 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而上,半山腰处,一条青石板路在葱郁的草木间若隐若现。 萧逸尘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似带着无尽的思念,踏在这承载着往昔回忆的石板上。 转过一个弯,一片绚烂的花海豁然出现在眼前,微风拂过,各色花朵摇曳生姿,散发出阵阵甜香,可这美好景象中,却弥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哀伤。 花海中央,一座墓碑静静矗立,在花海的簇拥下,显得格外孤寂。 萧逸尘走到墓碑前,缓缓蹲下身子,将从府中带来的绣球花轻轻栽入土中。 他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生怕惊扰到沉睡于此的人。每埋下一株花,他都在心中默默诉说着对阿姐的思念。 栽完花后,萧逸尘起身,从一旁的山溪中打来清澈的泉水,将一块手绢浸湿。 他回到墓碑前,半跪在地上,开始仔细擦拭墓碑,每一个角落,每一道刻痕,他都不放过,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都融入这轻轻的擦拭之中。 不一会儿,墓碑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清冷的光。 做完这一切,萧逸尘双腿一盘,静静坐在墓碑前,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轻声说道:“阿姐,你本该是李昭昭,怎么却告诉我你名为花昭昭?” 他微微顿了顿,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回答,“是不是因为你喜欢花所以才叫这个名字?还是说你是为了逃避年少那段不敢回首的往事?” 空荡的半山腰处,只有微风拂过花瓣的沙沙声,还有蝴蝶振翅飞舞的轻响,没有人回应他的话语。 萧逸尘深深叹了口气,眼中泛起一层雾气,声音也变得哽咽:“今天是尘儿的诞辰,阿姐不是说以后每个诞辰都要陪尘儿吗?阿姐怎么失言了?” 他低下头,双手抱膝,肩膀微微颤抖,“尘儿好想你啊” 一阵风突然吹过,花海如波浪般起伏,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仿佛是阿姐温柔的回应,又像是在为他的孤独哀伤而落泪。 蝴蝶在他身边盘旋,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寂寞。 萧逸尘坐在那里,周围是热闹的花海,可他却觉得自己置身于一片荒芜之中,孤独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阳光渐渐西斜,余晖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与花海融为一体,却又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沉浸在对阿姐的思念里,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暮色笼罩了整个花海,可他依旧没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仿佛只有在这里,在阿姐的身边,他才能找到一丝慰藉,哪怕这份慰藉中,满是孤独与悲伤 。 萧逸尘脚步虚浮地从山下缓缓走下,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落寞。 在山下等候多时的岩肃,远远瞧见萧逸尘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上前去,高声喊道:“世子!” 然而,萧逸尘却好似没有听见一般,径直朝着马车走去。他的目光呆滞,空洞地望着前方,周围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直到他坐进马车,才幽幽传来一句:“累了,回去。” 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无尽的疲倦。 岩肃看着萧逸尘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却也只能默默点头,微微扬起长鞭,轻轻抽打在马背上,驱使着马儿向着前方缓缓而去。 马车在蜿蜒的道路上缓缓前行,不多时,路上行人渐渐多了起来,皆是结伴成群的模样。 他们手中都拿着一份包裹,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其中一个妇人忍不住感叹道:“诶呦,这桃花酥可真香啊,就是和京华里卖的不一样。” 另一个妇人也连连点头称赞:“可不?这京华里的桃花酥压根做不出来这种味道。” 马车行驶得很慢,两人之间的谈话清晰地传入了马车内萧逸尘的耳中。 或许是内心深处那份对往昔美好回忆的眷恋被瞬间勾起,萧逸尘下意识地掀开了车帘。 就在车帘掀开的那一刻,一股熟悉而又独特的桃花酥香味扑鼻而来,那香味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拉扯着他的思绪,让他想起了年少时阿姐给他买的桃花酥。 “麻烦问一下,你这个桃花酥是在哪里买的?” 萧逸尘探出头,向着那两个妇人问道。 那两个妇人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了一下萧逸尘,随后向后指了指,热情地说道:“前面岔路口右转,再走上三里地估计就到了。你们要买的话,便早些去,那人快要收摊了。” “谢谢。” 萧逸尘礼貌地道谢后,重新坐回马车内。 他的目光在车厢内流转,眼神中显得有些疑虑。 这些年,他请遍了庆国有名的大厨,想要找回年少时桃花酥的味道,可无论那些大厨如何精心制作,做出来的桃花酥总是感觉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却怎么也无法还原当年的滋味。 马车外的岩肃,似乎察觉到了萧逸尘的心思,忽然说道:“世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好。” 萧逸尘想都没想,立刻应道。 随后,岩肃握紧缰绳,长鞭高高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向着桃花酥摊的方向急速而去。 不多时,路边一个不大不小的摊子出现在岩肃面前。 “世子!到了!” 岩肃勒住缰绳,停稳马车后,高声喊道。萧逸尘连忙探出头去,只见一人正弯着腰,收拾着摊子上的东西。 “吁!” 岩肃用力勒停了马车。萧逸尘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快步走到摊子前。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摊子,心中一沉,便知道自己还是来晚了。可他还是不死心,试探性地问了一下:“还有桃花酥吗?” 那人低着头,正在专心收拾东西,听见了声音后,缓缓抬起头。 下一刻,萧逸尘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震惊:“沈晓?怎么是你?” 第149章 生辰快乐 沈晓看着萧逸尘,先是一愣,随后擦了擦脸上沾着的面粉,憨厚地笑了笑:“怎么?我本就是做生意的,闲来无趣摆摆摊不行啊?” 萧逸尘本想回怼一下,可话还没出口,就看见沈晓从摊下取出一个盘子,上面摆着几块色泽诱人的桃花酥:“你不是要买桃花酥吗?诺,尝尝?” 萧逸尘看着那几块桃花酥,心中满是疑惑,他知道沈晓向来不善于厨艺,可那诱人的香味还是促使着他不由自主地拿起一块,放入口中。 沈晓满脸期待地望着萧逸尘,眼睛一眨不眨,问道:“怎么样,好吃吗?” 萧逸尘细细品味着口中的桃花酥,那熟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散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问道:“这 这是你做的?” 沈晓笑了笑,并未回答,而是微微抬起下巴,示意萧逸尘往后看去。 萧逸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预感,他猛然回头,只见苏浅月满脸微笑地站在他的身后。 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罗裙,裙摆随着微风轻轻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桃花。 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缓缓走上前,将一个信条放入萧逸尘的手中,那信条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制作桃花酥的配料:“紫罗兰一两、高山重瓣红桃两钱、桃汁、水油皮” “我问了白昭大哥,从他口中知道了阿姐小时候最爱吃宫中的桃花酥,” 苏浅月抿着嘴,白嫩的手轻轻抚摸着萧逸尘的面庞,声音轻柔而甜蜜,“随后我便差人去靖安国,寻找当年给宫中做糕点的老者,从他那里学到了如何做出正宗的桃花酥。” 她微微顿了顿,眼中满是爱意,“生辰快乐,夫君,这份桃花酥就当是浅月给夫君的礼物,喜欢吗?” 十多年了,萧逸尘终于再次尝到了从前那个小摊上桃花酥的滋味。 那熟悉的味道,勾起了他无数的回忆,那些与阿姐在一起的美好时光,仿佛就在昨天。 他仰起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落下:“好啊,你们几个联合起来骗我。” 这时,云裳和绿芷从马车后冒出头来,两人像两只欢快的小鸟,欢喜地蹦跶到萧逸尘面前。 绿芷拉着岩肃,嬉笑着说道:“小姐知道今天便是姑爷的诞辰,小姐想要送给姑爷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所以便要我们演了一出戏。” 随后,众人排成一排,正对着萧逸尘,齐声说道:“愿世子年年有今朝,生辰快乐!” 那声音整齐而响亮,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最温暖的祝福,将萧逸尘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萧逸尘看着眼前的众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眼中满是感动与幸福 。 沈晓脸上挂着搞怪的表情,像只调皮的猴子,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揽住萧逸尘的肩膀,顺势将脸上的面粉抹在了萧逸尘的脸上。 看着萧逸尘瞬间变成小花脸的模样,沈晓忍不住捧腹大笑,那笑声爽朗而欢快,在空气中回荡:“哈哈,今日可是你的诞辰,我们在西城湖备好了宴席,就等你这个主角大驾光临啦!” 绿芷站在一旁,小嘴撅得老高,满脸委屈地开始诉苦:“姑爷,你可知道小姐为了你的这个诞辰费了多少心思吗?” “这两天我们可都忙得晕头转向,连口吃的都顾不上。姑爷以后可得好好对待我们小姐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假装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那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苏浅月脸颊微微泛红,轻轻地嗔怪了绿芷一句:“夫君,你别听绿芷瞎说,这些事情本就是我们大家一起做的,就是想让夫君高兴点。”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羞涩,眼中却满是对萧逸尘的爱意。 云裳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开始大声起哄:“抱一个~抱一个~” 她双手用力挥舞着,所有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期待一场盛大的演出。 周围的人听到云裳的呼喊,也纷纷跟着起了哄。 岩肃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地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像是在鼓励他。 一旁的几个小厮和丫鬟们也都围了过来,脸上带着好奇与期待的神情,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萧逸尘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羞涩与幸福。 他缓步上前,动作轻柔地牵起苏浅月的玉手。这一举动让身旁的人全都瞪大了双眼,一副吃瓜群众的模样。云裳等人的声音越来越大,场面也愈加热闹起来。 “都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扭扭捏捏的~” 沈晓看着两人满脸羞涩的样子,止不住地打趣,他一边笑,一边还夸张地摇着头,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苏浅月脸上的红晕愈发浓重,她微微上前一步,贴附在萧逸尘的耳旁,声音低得如同蚊蝇般:“夫君,抱抱我。” 萧逸尘听到这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再也没有了顾虑。他慢慢地敞开怀抱,动作温柔而坚定地将面前的苏浅月拥入怀中。 周围的人见状,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云裳激动得跳了起来,双手不停地鼓掌,嘴里还喊着:“太好啦!太好啦!” 绿芷也跟着鼓掌,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仿佛比自己得到了什么宝贝还要高兴。 岩肃用力地鼓掌,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在为这对新人的甜蜜而感到由衷的喜悦。 那些小厮和丫鬟们也都拍着手,脸上满是羡慕与祝福的神情,整个场面热闹非凡,充满了温馨与欢乐。 还记得成婚不久的那段时日,苏浅月就说过自己愿意做那种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女子,无论何时,她都在。 两人从最初的陌生,到相识、相知,直到现在,或许在彼此的心里,早就深深地留下了对方的位置,这份爱,也在岁月的流转中,愈发深沉 。 第150章 让位 夜幕沉沉,如一块厚重的黑布,将整个皇宫笼罩其中。 皇宫深处,寝殿内一片死寂,唯有龙床上时不时传来阵阵剧烈的咳嗽声,每一声都像是破旧风箱拉扯时发出的沙哑声响,带着沉重的喘息,在空旷的殿内回荡。 圣上半卧在龙床上,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如纸,两颊深陷,颧骨高高突起,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深深凹陷在眼窝里,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与神采。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头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几缕白发格外刺眼,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生机,尽显病重之态。 一名太医神色紧张地快步走到龙床边,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双手微微颤抖着。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撩起圣上的衣袖,动作轻柔得仿佛生怕弄疼圣上。 随后将自己的手指搭在圣上的手腕上,眼睛紧紧盯着圣上的手腕,屏气敛息,眉头紧锁,仔细地感受着圣上的脉象。 他的手指不时轻轻挪动,似乎在确认着什么,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 吴公公弓着身子,站在一旁,眼睛紧紧盯着太医的一举一动,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与不安。 他的双手交叠在身前,不停地揉搓着,像是在给自己寻找一丝慰藉。 许久,太医收回手,微微直起身子,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 圣上有气无力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朕的身子怎么样了?” 吴公公听闻,立刻给了太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眼神中带着警告与暗示。 太医心领神会,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说道:“启禀圣上,只是劳累过度,只需要好好修养便可恢复如初,臣这就让太医馆开具几剂安神助眠的药方。” 圣上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微微闭上眼睛,轻轻挥了挥手,声音微弱地说:“都下去。” 等到寝殿大门缓缓关闭,发出沉闷的声响后,圣上无力地靠在床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唉!现在所有人都来骗朕了。” 话音刚落,藏在暗处的芙竹显身而出。她望着憔悴不已的圣上,眼中满是深深的忧愁,微微屈膝行了个礼,轻声说道:“圣上放心,我们将会一直效忠圣上!” 圣上缓缓睁开眼睛,呼出一口浊气,苦笑着说。 “恐怕以你们的力量也是以卵击石,楚家早就有了谋反之心,这些年来楚家靠着自己手中的军权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势力,朝中之人虽然个个面上心系天下社稷,但是在背地里他们的心早就生了蛀虫。” 就在此刻,宫殿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高呼:“皇后娘娘驾到!” 芙竹闻言,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连忙闪身隐匿在黑暗中,动作敏捷而迅速,仿佛生怕被旁人发现 。 寝殿内,烛火摇曳,光线昏黄而黯淡,给这原本庄严肃穆的地方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皇后身着华丽的凤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金凤,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优雅,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太子萧云跟在皇后身后,昂首挺胸,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得意与傲慢。 两人踏入圣上的寝宫,那脚步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他们望着躺在龙床上的圣上,按照礼数缓缓俯身行礼,动作整齐而规范。 皇后的声音清脆却又带着几分虚伪的关切:“臣妾听闻圣上龙体有恙,便带云儿前来探望圣上,祝愿圣上龙体早日康复。” 她的脸上挂着微笑,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此时,吴公公急忙上前,双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圣上。 圣上的身体极为虚弱,就连坐起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要耗费他大部分的气力。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两颊深陷,颧骨高高突起,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曾经那双锐利威严的眼睛,如今也变得黯淡无光,满是疲惫与无奈。 “起来。” 圣上的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 太子萧云缓缓起身,不经意间望向圣上那神枯形槁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那一抹笑,如同夜空中划过的一道冷光,充满了嘲讽与轻蔑。 “你俩有这份心思就挺好了,回去,夜已经深了,朕累了,也该休息了。” 圣上缓缓说道,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倦意。 若是以往,圣上的这番话,朝堂上下谁敢不从?可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已不同往日。 如今圣上到了今天这个地步,皆是皇后一手策划的阴谋。 朝廷上下,从高官显贵到小吏杂役,大多都是她的人,她已然成为了庆国实际上的话事人。 太医院的那些太医们,早就被皇后威逼利诱,收入麾下。 皇后以为可怜圣上还被蒙在鼓里,恐怕还深信那些庸医的话,以为自己只需好生修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正因如此,圣上只能被困在这寝殿内,无法上朝理政,眼睁睁地看着权力逐渐从自己手中溜走。 “圣上,臣妾乃是庆国的皇后,母仪天下,” 皇后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强硬,“可如今圣上龙体有恙,好几日未曾上朝,然而这朝堂上不可一日无主呀。” 她微微顿了顿,目光转向一旁的太子萧云,“如今云儿也已长大成人,更是太子,未来的储君人选。 不妨趁此机会,让他去朝堂上磨练磨练自己?如何?” 圣上冷冷地看着殿下的皇后和太子,眼神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怎会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让他知趣点,早日退位,把这至高无上的皇位让出来。 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却又因身体的虚弱和局势的无奈,无法发作 。 “也罢!就让太子而二皇子萧云一同替朕代理朝政!” 第151章 天下人之天下! 寝殿内,烛火摇曳,光线昏黄而黯淡,给这原本庄严肃穆的地方增添了几分阴森之感。 圣上靠在龙床上,形容枯槁,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深深凹陷在眼窝里,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与神采。 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嘴角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头发凌乱地散落在枕头上,几缕白发格外刺眼,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生机,尽显病重之态。 圣上如今还并不是愚笨到这种地步,他心里清楚得很,若是真答应了皇后的请求,让太子一人替自己处理朝政,恐怕用不了几天,整个庆国就会沦为楚家的囊中之物。 这些日子,他被困在这皇宫内,表面上是养病,实则早就被皇后暗中控制起来。 皇后虽不敢当着天下人面前直接弑君,但她的野心早已膨胀到无法遏制的地步,胜利在即,她愈发嚣张起来。 皇后心里也明白,圣上早就有了更换储君之位的想法。 与其到时候被圣上牵着鼻子走,任人宰割,还不如自己早些行动,将掌控权紧紧攥在手中。 “如今太子已经长大,而萧泽年纪尚小,不如就趁此机会,两人一同替朕代理朝政。” 圣上强撑着虚弱的身体,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后听完这话,原本带着虚伪笑意的眼眸瞬间凌厉起来,像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圣上。 自古以来,皇位夺权之争,从来都是你死我活,绝不可能容得下第二人。圣上虽然没有明着拒绝自己,但这提议也绝对算不上答应。 皇后冷笑了一声,那笑容里满是轻蔑与不屑,她斜睨着龙床上的圣上,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蝼蚁。 若是以往,谁敢违抗圣命?可今时不同往日,圣上虽然还是那个圣上,但也不过是一个病危且受人摆布的傀儡罢了。 皇后缓缓向前走了几步,头顶的凤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上面的珠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寝殿内,却显得格外刺耳。 “圣上,这恐怕不妥?” 皇后开口,声音清脆却冰冷,“这庆国又怎么能有两个人代理朝政?况且二皇子萧泽年纪尚小,朝政关乎着庆国的江山社稷,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一个毛头小子,恐怕不会让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信服?” 吴公公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他的脸上早已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缓缓滑落,滴在地上。他心里清楚,皇后这是明摆着想要圣上退位啊,只是没想到她竟如此心急。 圣上望着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女人,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他用手用力地撑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身子,试图让自己坐得更直一些,不让自己在这个女人面前倒下。 “怎么!朕如今的话尔等当成耳旁风了吗!” 圣上怒斥道,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颤抖。 这一吼,让圣上本就虚弱的身体不堪重负,急火攻心之下,他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不停地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皇后低着眸子,看着圣上那要死不活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畅快,觉得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可笑至极。 “是臣妾莽撞了,臣妾也不过是为了大局考虑罢了,既然圣上劳累,那臣妾便先退下了。” 皇后说着,脸上又恢复了那副虚伪的笑容,她和太子行了拜别礼后,便趾高气昂地走出了圣上的寝宫。 偌大的寝宫内,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孤零零的圣上。他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在寝宫外等候的太监婢女们,一见到皇后和太子两人走出,众人连忙跪地,头低得都快贴到地面上,大气都不敢出。 直到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众人才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两人身后。 “母后,那老东西也活不了几天了,要不儿臣” 说完,太子萧云便做了个‘杀’的手势,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皇后看着太子,心里明白他的心思。 “不可!” 皇后立刻说道,声音严厉,“如今庆国尽在我们掌握,圣上之死也只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她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母后希望你这皇位来的名正言顺,这样才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如果我们耐不住性子,现在就杀了圣上,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太子不解,连忙追问:“那怕什么!舅舅掌握军权,那些大臣谁敢不从,杀了便是。” 皇后此时停下了脚步,满脸怒火地望着太子,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随后,她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太子的脸上,咒骂道:“混账东西!” 太子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连忙跪地,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母后息怒!母后息怒!” “庆国军权一分为二,一半由我们楚家掌控,一半还是隶属于圣上麾下。” 皇后强压着怒火,一字一顿地说道,“倘若你杀了圣上,南桥、东溟的将士又怎会罢休!此局我和你舅舅部署多年,容不得半点差错!”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皇后喘着粗气,一脚踹倒太子:“你生性暴戾,嗜杀成性,这些年来给我们惹了多少的麻烦!若不是我和你舅舅保护着你,你这储君之位还能坐得这么稳!” “若你名正言顺地坐上了皇位,便能取得虎符,到时候四方大军全都是我们楚家的了!” “北方 - 凛霄国,东方 - 东隅国,西方 - 青丘国,还有靖安国!我们要让他们一个一个对我们俯首称臣!” “一个小小的庆国算得了什么!本宫要的是天下!” “天下人之天下!” 月色如水,洒落在皇宫的石板路上,泛出清冷的光。 太子萧云双膝重重跪地,身子深深地伏下,头低得几乎贴到地面,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 “儿臣愚笨,谨记母后教诲!” 他的声音从地面上传来,带着几分谦卑,可仔细听,又能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皇后居高临下地站在太子面前,两人之间形成了鲜明的高低落差。 她低头望着跪地的儿子,心中涌起一阵恶寒。 若不是自己只有这一个儿子,莫说圣上,恐怕她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将这储君之位,让给其他更有出息的子嗣。 这些年来,太子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麻烦精。 他四处惹是生非,每一次闯下大祸,都是她这个当母妃的,在背后忙前忙后地替他收拾烂摊子。 而每一次,圣上都会毫不留情地斥责她 “管教不力”,那冰冷的眼神和严厉的话语,像一把把利刃,刺痛她的心。 倘若太子能有二皇子萧泽一半的努力和乖巧,圣上又怎会这么多年来,逐渐冷落自己? 皇后厌恶地白了一眼地上的太子,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无用的累赘。 她冷冷地抛下一句:“滚回宫去,这段日子你最好莫要给我惹出事端!” 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温度。 说完,皇后用力甩了一下袖袍,那宽大的袍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像是在宣泄她内心的不满。 随后,她带着一众太监宫女,迈着高傲的步伐,缓缓离开了此地。脚步声渐渐远去,回荡在寂静的皇宫道路上,更显孤寂。 一时间,原地只剩下太子一人,孤独地跪在地上。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打破这份宁静。 等所有人都走得没了踪影,原本恭谦伏跪的太子,缓缓抬起头来。 清冷的月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他的面庞上,映照出他此刻狰狞的面容。 他的双眼圆睁,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死死地盯着皇后众人离去的方向,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都得死!” 第152章 此茶,不错 次日晌午,日光透过雕花窗棂,暖暖地洒落在肃王府萧逸尘的房间里。 萧逸尘惬意地躺在床上,手中捧着一本话本,正看得入神。房间里安静极了,只有偶尔传来的翻书声。 突然,“吱呀” 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萧逸尘下意识地抬眸望去,只见苏浅月端着一个精致的小盘子,步伐轻快地走到床前。 盘子里,摆放着刚刚做好的桃花酥,色泽金黄,香气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苏浅月脸上洋溢着温柔的笑容,拿起一块桃花酥,轻轻递到萧逸尘的嘴边,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刚做好,小心烫~” 萧逸尘看着眼前温柔的妻子,心中满是甜蜜。 他连忙撑着身子坐起来,微微俯下身,对着桃花酥轻轻吹了几口气,试图让它凉得快些。 随后,他把桃花酥递向苏浅月,眼中满是关切:“夫人忙了一上午,辛苦啦,夫人先吃。” 苏浅月望着萧逸尘,见他如今也懂得体贴人了,心里像被一股暖流包裹着,暖烘烘的。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轻轻咬下一小口桃花酥,含在嘴里,细细品味着。 那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甜蜜起来。 “不得不说,要不是白昭大哥给的线索,找到当年宫中的糕点师,就这桃花酥,恐怕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做出这个味道来。” 苏浅月一边咀嚼着,一边感慨道。 萧逸尘听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嘿嘿一笑:“那可不,我阿姐当年可是在咱京华红极一时,不管你是达官显贵,还是普通百姓,每天的桃花酥就是限量供应,过时不候。” “那时候,为了买阿姐的桃花酥,好多人都得早早排队呢!”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苏浅月瞧着对方那副傲娇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恐怕阿姐的桃花酥有一半都是你吃的?” 萧逸尘被说中了心事,脸上微微一红,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不为自己辩解,只是笑着说:“那时候年纪还小,嘴馋 嘴馋” 那模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让人忍俊不禁。 苏浅月望着对方,面容中满是宠溺。她将手中剩下一半的桃花酥再次递到他的嘴边,轻声说道:“诺,张嘴~”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打情骂俏的时候,“咚咚咚”,房门忽然被敲响。这突兀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甜蜜氛围。 “小姐,姑爷,王爷让你俩去前厅,有要事相商。” 绿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浅月望向门口,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她连忙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问道:“怎么了?” 绿芷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小姐,老爷也来了。” 苏浅月一听,先是有些喜出望外:“父亲也来了?” 她已经许久未曾见过父亲,心中满是思念。 可很快,她从绿芷的表情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绿芷的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不安,这让苏浅月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小姐,王爷和老爷看样子也是刚刚下朝,不过两人刚刚进门就一脸凝重,随后便让你和姑爷去前厅议事” 绿芷接着说道。 萧逸尘此时已经迅速穿好了衣服,他走到苏浅月身边,神色凝重地说:“快走,恐怕朝堂上有变!”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透露出担忧与坚定,随即快步向前厅走去 。 肃王和礼部尚书苏巍刚刚沏好了一壶茶,便瞧见萧逸尘两人火急火燎的走进了正厅。 刚刚见到苏巍,萧逸尘先是一愣,但随后从容的走到其面前,随后郑重的行了个礼:“父亲!” 苏巍此时眼前一亮,他仔细打量着自己的女婿。 还记得当时两人相见是在苏浅月大婚后回门的时候,刚刚见面那时候的萧逸尘还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世子,莫说其他的,就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是自己女儿现交给他的。 等到两人再见的时候,苏巍却发现此刻的萧逸尘已经恭谦有礼,完全换了个模样。 苏巍满意的点了点,也不知道此话是说给旁人还是自顾自的:“此茶,不错!” 第153章 变天 萧逸尘和苏浅月坐在一旁,望着苏巍和肃王两人凝重的面庞不禁问道:“父亲,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巍身为礼部尚书,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一般人也奈何不了,如今却满脸忧愁,恐怕这件事已经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期。 苏巍皱着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庆国的天恐怕要变天了!” 今日清晨,天色未明,京城的天空还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之中。 皇宫的大殿前,已经陆陆续续聚集了一众大臣,他们身着朝服,神色各异,在低声的交谈中等待着早朝的开始。 往日的早朝,总是在圣上威严的主持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可今日,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异样的紧张气息。 随着一声尖锐的 “上朝 ——”,大臣们纷纷整理衣冠,鱼贯进入大殿。 肃王和苏巍并肩走进,他们的步伐沉稳,眼神中却透着一丝疑惑和不安。 两人站定后,目光扫向大殿的上方,原本圣上所坐的龙椅此刻空空如也,这让他们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之际,太子萧云昂首阔步地走进大殿,他的身后跟着一脸懵懂的二皇子萧泽。 太子身着华丽的蟒袍,腰间系着象征身份的玉佩,脸上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神情,仿佛整个天下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诸位大臣,” 太子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早朝,由本太子和二皇子一同主持。圣上龙体有恙,需要静心修养,在这期间,朝政便由我等代理。”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一些太子的门客,早就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相互对视,眼神中满是对未来权力的憧憬。 他们知道,太子一旦掌权,自己这些人必然会飞黄腾达。 而另一些大臣,尤其是那些忠于圣上、心系社稷的臣子,脸上则露出担忧和质疑的神色。他们深知太子的为人,担心他掌权后会给庆国带来灾难。 肃王眉头紧皱,向前踏出一步,抱拳道:“太子殿下,圣上病重,我等自是忧心。但这朝政大事,关乎国家兴衰,如今圣上未明确旨意,便由殿下和二皇子代理,是否妥当?” 肃王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大殿内回响,他的眼神坚定地直视着太子,毫不畏惧。 太子冷笑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肃王,您这是何意?本太子乃是储君,未来的庆国之主,如今圣上重病,我代理朝政,乃是为了庆国的安稳。” “难道王叔认为,本太子没有这个能力?”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言语间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苏巍也站了出来,他身为礼部尚书,一向公正严明,此刻更是毫不畏惧太子的权势:“太子殿下,这朝堂之上,自有规矩。” “圣上虽病,可朝廷的决策,理应由圣上定夺。殿下如此行事,恐怕难以服众。” 苏巍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挺直了腰杆,眼神中透露出对太子行为的不满。 太子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苏尚书,你这是在质疑本太子吗?莫不是你心中有什么别的想法?” 他的声音冰冷,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威胁。 太子身边的几个门客也纷纷附和,指责苏巍对太子不敬。 靖谋侯站在一旁,看着太子的所作所为,心中怒火中烧,但他深知此刻不宜冲动,只能强压着怒火。 他微微皱眉,拱手道:“太子殿下,这朝政之事,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二皇子年纪尚小,殿下虽有能力,但骤然代理朝政,难免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 靖谋侯的声音不卑不亢,他试图在维护朝堂稳定的同时,也为二皇子争取一些机会。 太子却根本不听众人的劝说,他转身看向二皇子萧泽,脸上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皇弟,你看呢?” 萧泽年纪小,心思单纯,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他有些不知所措。 二皇子本不想参与这些纷争,可是如今自己又不得站出,起码自己能够站在这朝堂上,也能够避免太子一人独大的场面。 他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在场的大臣,无奈的说:“各位都是庆国的老臣,也自会明白圣上的圣意。” “圣上病重,无法上朝,特由我与太子殿下暂时处理朝政,等圣上龙体康复,再由定夺。”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肃王等人:“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本太子和二皇子共同代理朝政。” “至于那些对本太子有异议的人,那便是公然违背圣命,各位聪明了一辈子,莫要到老了昏了脑袋!” 他的眼神在肃王、苏巍和靖谋侯等人身上一一扫过,那眼神仿佛是一把把利刃,让人不寒而栗。 在接下来的议事中,太子更是不断地打压肃王等人。 每当肃王提出一些合理的建议,太子总是以各种理由驳回,甚至还故意刁难,指责肃王意图扰乱朝政。 对于苏巍所负责的礼部事务,太子也横加干涉,找借口削减礼部的经费,打压苏巍的势力。 靖谋侯在朝堂上的话语权也被太子逐渐削弱,他提出的一些军事防御建议,也被太子以各种理由搁置。 而二皇子萧泽,在整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 他站在一旁,看着太子的所作所为,他虽然贵为皇子,但在太子的强势压迫下,显得如此弱小和无助。 他试图为肃王等人说几句话,但每次都被太子打断,渐渐地,他也只能选择沉默。 早朝结束后,肃王和苏巍一脸凝重地走出大殿。 他们的心情沉重,深知庆国的朝堂已经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危机之中。回到肃王府后,他们立刻将此事告知了萧逸尘和苏浅月。 萧逸尘和苏浅月坐在一旁,听完事情的缘由,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他们看着苏巍和肃王凝重的面庞,心中充满了担忧。 萧逸尘和二皇子萧泽相伴长大,如今见得太子如此仗势欺人,他哪能忍住?握紧了拳头,眼中透露出愤怒:“这太子如此嚣张,简直是目无王法!他这是要把庆国推向深渊啊!” 苏浅月也皱起了眉头,她深知局势的严峻:“如今该怎么办?太子手握大权,又有那么多门客支持,我们该如何应对?” 肃王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如今,我们只能先暗中观察,寻找机会。太子虽然暂时掌权,但他的行为不得人心,必然会引起更多人的不满。” “我们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等待时机,再做打算。” 肃王深知在这种复杂的局势下,冲动只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苏巍也点头表示赞同:“不错,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太子如今正在打压我们,我们要保存实力,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揭露他的真面目,还庆国一个清明的朝堂。” 萧逸尘和苏浅月对视一眼,眼中都透露出坚定的神色。 他们知道,这场权力的斗争才刚刚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充满了艰辛和挑战,但他们绝不会退缩,一定会为了庆国的安稳和百姓的幸福,与太子的势力抗争到底 。 “恐怕这件事不是大家想象的那么简单!” 此时在正厅的门口赫然响起一句不符合时宜的声音。 第154章 药材 众人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宫女服饰模样的女子,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身姿轻盈,神色间却透着一股冷峻与神秘,此人正是芙竹。 肃王和苏巍从未见过芙竹,两人目光交汇,眼中皆闪过一丝警惕。 他们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身着宫女服,却周身散发着一种别样的气质。 一个宫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宫,还出现在肃王府,他们凭借多年的官场经验与敏锐直觉,便能知晓此人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简单。 就在肃王微微皱眉,刚要开口询问芙竹刚刚那番话究竟是何意思时,萧逸尘却抢先一步,快步上前,神色焦急又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芙竹,这宫中真的变了天?” “没错,” 芙竹神色凝重,眼中闪过一丝愤懑,“昨夜皇后和太子闯进圣上的寝宫内,明面上说是想让太子趁此机会代理朝政,磨练自己,可实际上,他们就是想逼圣上退位。” 她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一字一句如重锤般砸在众人的心上。 “圣上如今也只能委曲求全,” 芙竹顿了顿,继续说道,“表面答应了皇后,但为了不让朝堂彻底沦为楚家的爪牙,圣上还是硬撑着,让二皇子萧泽陪同太子一同处理朝政。” “岂有此理!” 萧逸尘听闻,顿时怒目圆睁,双手紧握成拳,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脸上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芙竹望着动怒的萧逸尘,轻轻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动怒并非解决事情的办法。” 她的眼神中透着冷静与理智,在这慌乱的局势中,显得格外沉稳。 “我今日前来,一是告知你们,我们所剩时间无几,必须想尽一切办法阻拦楚家称霸的苗头。” 芙竹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那眼神仿佛在传递着一种无形的力量,“二是,圣上的身体极其虚弱,毒素已经侵入五脏肺腑。虽然我能暂时缓解毒素的蔓延,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况且我在宫中多有不便,太医馆的那些人已经投靠了皇后,对待药材看管极严。为了不打草惊蛇,我需要你们协助!” 芙竹说完,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递向众人。 “这是我要配置缓解毒素的药方,你们尽量将这上面的药材找齐。两日后我会找时机出宫,在宫外配置丹药。” 芙竹指着信纸,一一念道,“星霜灵、碧血参、赤莲心” 苏浅月望着信纸上密密麻麻的药材名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面露惊色:“这些药材恐怕价值千金。”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深知集齐这些药材绝非易事。 “没有办法,” 芙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虽精通毒理,但是此毒乃是青丘国的不传之秘,我也是偶然在一本古书上见过,无人知晓如何破解。 我和暗探中其他精通毒理的师兄彻夜研究数日,也只能研制出暂时压抑毒素蔓延的丹药。” 她的话语中满是疲惫与无奈。 “这些药材的药性太过猛烈,相辅相成后对人身体危害极大,而且药性会随着服用次数增多而减少” 芙竹继续解释道,“还麻烦你们早日将这些药材收集好,我好早日准备。” 萧逸尘神色凝重地接过信件,小心翼翼地收好,认真地说道:“圣上还麻烦你多多暗中保护一下,这些事情就交给我们。” 他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心。 芙竹此时并未言语,她心里清楚,事态紧急,早已不是一两句承诺就能改变现状。 她抬头望着头顶高悬的太阳,阳光刺眼,仿佛在提醒着她时间的紧迫。“好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回宫了。”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众人互相给了个眼神,传递着信任与默契。 眨眼间,芙竹便如一阵风般消失在了肃王府,只留下众人望着她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一场与时间赛跑的拯救行动,悄然拉开帷幕 。 “夫人,速速将此信交给沈晓和风月楼的东家-慕声,这两人善于经营,不管是在京华还是庆国都隐匿了不少的暗线,或许他们能够寻到这些药材。” 苏浅月知道事态紧急,也容不得多想,接过信后,对着肃王和苏巍行了拜别礼后便急匆匆的上了马车。 此刻正厅就只剩下三人。 气息压抑,而接下来萧逸尘说的话,瞬间让整个正厅安静了下来 “糟老头!如何能够调遣东溟,南峤的大军!” 第155章 离去前夕 此言一出,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肃王原本沉稳的面容瞬间变色,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杯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 “你说什么?调遣东溟、南峤的大军?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肃王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沙哑,在议事厅内回荡。 “圣上如今也只是病重,这朝堂以后还未见就是太子的。” 苏巍也一脸震惊,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手中的折扇不自觉地停在半空。他连忙站起身,望向萧逸尘,眼中满是疑惑与担忧:“逸尘,这可不是小事,你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小兔崽子!东溟,南峤的大军可是隶属于圣上,难不成你还想就靠着一张嘴就调遣大军直入京华?” 父子两人或许就没有好好商议事情的时候,要不是斥责要不就是争吵。 可是这次向来逆来顺受的萧逸尘这次绝对不会听从肃王的建议。 好似所有的事情的预期都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如今的皇宫早就成为了一个囚笼,皇后便是这一切的掌控者。 萧逸尘却显得异常淡定,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一物,那物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正是虎符。 看到虎符的瞬间,肃王和苏巍两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脸上的震惊之色愈发浓重。 肃王的嘴唇微微颤抖,指着虎符,声音颤抖地问道:“你 你为何会有虎符?这可是调遣大军的关键之物,怎么会在你手中?” 苏巍也附和道:“是啊,逸尘,如此重要的东西,你从何而来?” 萧逸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这虎符是圣上赐予我的。”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深沉。 “圣上深知如今局势危急,皇后和楚家势力日益膨胀,已经严重威胁到庆国百姓的安危。为了镇压他们的野心,圣上才将虎符交给我,希望我能在关键时刻保护庆国。” 肃王听后,眉头紧锁,脸上的愤怒渐渐被忧虑所取代。他缓缓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萧逸尘满脸凝重,继续追问肃王:“如今虎符在我手中,但该如何调遣东溟、南峤的大军,还请王叔告知。” 肃王沉思了许久,仿佛在权衡着什么。最后,他缓缓站起身,转身朝着书房走去:“随我来。” 众人跟着肃王来到书房,书房内弥漫着一股陈旧的书卷气息。肃王径直走到书架前,轻轻转动一个暗格,只听 “咔哒” 一声,暗格打开,肃王从里面取出一张红色牛皮纸。 这张牛皮纸看上去有些陈旧,上面并未写任何东西,只有一个模糊的印章。众人看着这张神秘的牛皮纸,脸上满是疑惑。 肃王看着众人的表情,缓缓开口问道:“逸尘,能够调遣龙虎卫的红玉,你可带在身边?” 萧逸尘连忙从怀中取出红玉,递给肃王。 肃王接过红玉,将其沾满印泥,随后用力地按压在牛皮纸上。神奇的一幕发生了,红玉的印记与牛皮纸上的印章完美契合,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那图案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巨龙和一只矫健的猛虎相互交织,巨龙张牙舞爪,虎视眈眈,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巨龙的鳞片闪烁着金色的光芒,每一片都刻画得栩栩如生;猛虎的毛发根根分明,眼神中透着一股威严。 在龙与虎的中间,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周围环绕着一圈神秘的符文,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众人都被这神奇的图案所吸引,不禁发出阵阵惊叹。 肃王看着图案,缓缓解释道:“此物乃是圣上多年前交于我的。我和圣上乃是亲兄弟,也是从当年的皇权之争中存活下来的两位皇子。”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回忆的神色,“我俩深知皇权之争的残酷,圣上登基不久后,便未雨绸缪,为了避免自己的子嗣因为皇权互相残杀而祸害庆国百姓,便特意让人制作了这张纸,上面印的便是圣上的随身玉佩,而这块能够调动龙虎卫的红玉,正是另一半。” “若是庆国真的到了需要调遣大军才能镇压的时候,便将印有两个玉佩印章的牛皮纸送往边疆。” 肃王继续说道,“如今圣上将虎符给你,恐怕当今的局面圣上也掌握不住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忧虑。 “你也莫要等了,即刻便前去东溟、南峤调遣大军回京。” 肃王看着萧逸尘,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萧逸尘不禁反问:“时间紧迫,我不可能同时去往东溟和南峤。” 肃王深深吸了口气,说道:“你身有虎符,双方相辅相成,你和岩肃两人各持一物,一路上有人将会护送你俩到中州,也是从这里分别,然后也自会有人指引你俩到达东溟、南峤边境!” 萧逸尘看着肃王交到自己手上的牛皮纸和虎符,眼神中满是难以言喻的情感。“那我走了 你们 怎么办?”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 肃王嗫喏着,好似有千言万语涌在嘴边,但最后,他也只是扭过身,留下一句:“去,做好你的事情,京华中有龙虎卫呢,暂时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萧逸尘望着肃王的身影,低下了眼眸,也没有言语,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便走出了书房。而在一旁的苏巍也随之出去了。 肃王听着房门关闭的声音,心中一阵酸涩,眼眶不禁红了。 世人皆说肃王软弱,不愿参与朝政,可其中的委屈又有谁能知晓。 他年幼时,便深陷夺权之争,亲眼看着自己一个个的皇兄倒在面前,鲜血染红了宫廷的地砖。那些残酷的画面,至今仍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怎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也经历这些?赢了或许能坐拥天下,但万一败了呢? 那便是万劫不复。自从萧逸尘小时候起,他便一次次告诫自己要收起慈父的模样,不断地磨砺他,让他变得强大,至少在未来的日子里,能够保护自己。 如今,雏鸟已经长大,即将离巢,像自己当年一样,展翅高飞,去迎接风雨的洗礼。 肃王望着窗外的天空,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萧逸尘能够顺利完成使命,拯救庆国于危难之中。 萧逸尘和苏巍走出书房后,苏巍轻轻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逸尘,此去千万要小心,这一路上充满了未知和危险。” 他的眼神中满是关切。 萧逸尘点了点头:“苏伯伯放心,我定不会辜负圣上和父亲的期望。” 第156章 不舍 日光洒落在肃王府的院落中,为院内的花草树木镀上一层金边。苏巍与萧逸尘并肩而立,微风轻轻拂过,撩动着两人的衣袂。 苏巍侧目望向身旁的萧逸尘,眼前的他身姿挺拔,眼神坚定而深邃,全然不见当日玩世不恭的影子。 苏巍的眼中满是感慨,心中对萧逸尘的看法已然彻底改变。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手掌宽厚而温暖,传递着无尽的力量与关怀。 “做父亲的,哪个不盼着自己孩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苏巍微微仰头,目光望向远方,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几分岁月沉淀的沧桑,“可咱们既然身处这复杂的朝堂与深宅大院,有些事,就由不得自己了。” 苏巍顿了顿,转过头,目光紧紧锁住萧逸尘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不要怨恨你的父亲,他的内心深处,对你满是期许。只是,他身为王府的王爷,肩负着诸多责任,有些情感,难以轻易表露。” 他的眼神中透着理解与劝慰:“你是他的儿子,更是他的骄傲。放手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京华这边,有我和你父亲这两把老骨头给你撑着。” 萧逸尘微微低下头,看着手中象征着权力与使命的牛皮纸和虎符,那上面似乎承载着整个庆国的安危。 他轻轻点了点头,动作沉稳却又带着一丝沉重。“此番前去,前路艰险,恐怕不会太过顺利,” 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忧虑,“山高路远,我不知归来时,京华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萧逸尘抬起头,眼中满是诚恳与担忧,望向苏巍:“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小婿烦请岳父能够多多照料浅月。若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寻我父亲,他定会全力相助,起码也能保住苏家。” 苏巍看着萧逸尘,心中满是欣慰。他再次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说道:“你放心,浅月是我的女儿,我自会好好照顾她。你只管安心去办你的事,莫要牵挂家中。” 苏巍微微皱眉,神色凝重,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事态紧急,明日便启程!” 萧逸尘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了点头,应道:“好,我听您的。” 他微微抿了抿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与不舍,“我和夫人道个别,让她少些担忧。” 苏巍理解地点点头,他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离去。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王府的大门外。 萧逸尘望着苏巍离去的方向,伫立良久。随后,他转身朝着自己与苏浅月的房间走去。每一步都迈得缓慢而坚定,心中满是对夫人的不舍与牵挂。 萧逸尘独自在东院的正房内,静静地呆坐着。屋内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温馨,雕花的床榻、摆放整齐的桌椅,还有墙上挂着的一幅两人的画像。 画像中的他们,面带微笑,眼神中透着幸福。萧逸尘的目光缓缓扫过这些熟悉的场景,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两人刚刚成婚的那段时光。 那时,他们彼此看不上眼,互相之间总是充满了误会与矛盾。 每次见面,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针锋相对,日子过得鸡飞狗跳。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不经意间的相处,那些在困境中相互扶持的瞬间,让他们逐渐走进了对方的内心。 他们开始了解彼此的喜好、梦想,开始关心对方的喜怒哀乐。日子本在一点点变好,爱情的种子也在他们心间悄然生根发芽。 然而,时过境迁,谁能想到,风云突变,如今局势急转直下,命运的齿轮再次无情地转动。 萧逸尘正望得出神,突然,木门 “吱呀” 一声被轻轻推开。 苏浅月站在门口,她像是刚从外面匆匆赶回来,额头上布满了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 她大口喘着气,胸脯微微起伏,可在看见萧逸尘的那一刻,她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盛开的花朵,灿烂而温暖。“在等我呢?” 她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俏皮。 萧逸尘望着苏浅月,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还记得,曾不经意间夸赞过苏浅月笑起来好看,自那以后,对方似乎真的渐渐抛弃了原有的高冷,笑容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她的脸上。 可此刻,面对苏浅月的笑容,萧逸尘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心中满是苦涩与无奈。 他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而这一去,生死未卜,前路充满了未知与危险。 他望着苏浅月,嘴唇微微动了动,却始终鼓不起勇气说出自己要离开的事实。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彼此,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氛围,有不舍,有担忧,还有深深的眷恋。 许久,苏浅月的笑容渐渐消失,她的嘴角微微下垂,眼中泛起一层泪光,最终,她苦笑了一声,那笑声中满是无奈与悲伤。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什么时候走” “明日便启程。” 第157章 离去 苏浅月听闻这话,身子微微一晃,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门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么急” 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如同蚊蝇,却又像是在萧逸尘心头重重地敲了一记。 她缓缓走进屋内,脚步虚浮,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走到萧逸尘面前,她微微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双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 “一定要去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满是祈求,“这一去,山高路远,到处都是危险,我…… 我真的害怕。” 萧逸尘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汗珠,手指触碰到她温热的肌肤,心中一阵刺痛。 “我必须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关乎庆国的安危,关乎无数百姓的生死。我不能退缩。” 苏浅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哽咽着说,“可我就是舍不得你。自从我们在一起,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幸福,我害怕失去你,害怕这一切都化为泡影。” 萧逸尘将苏浅月轻轻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浅月,相信我,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等我回来,我们还像从前一样,一起看日出日落,一起走过每一条我们来时的路。” 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那是他对未来的期许,也是对她的承诺。 苏浅月在他怀里抽泣着,双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我等你,我会一直等你,” 她断断续续地说,“你答应我,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想尽办法活下去,一定要回到我身边。” 萧逸尘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他说,“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一定会活着回来。” 两人相拥着,久久不愿分开。屋内一片寂静,只有苏浅月轻轻的抽泣声。窗外,月光洒在地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在诉说着这份不舍与眷恋。 不知过了多久,苏浅月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望着萧逸尘,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给你收拾行李,你一路上要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不要太累着自己。” 萧逸尘看着她,心中满是心疼。他轻轻点头:“好,你也别太累着自己,有什么事就去找父亲,他会照顾好你的。” 苏浅月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开始仔细地为萧逸尘挑选衣物。 她的手轻轻抚摸着每一件衣服,仿佛在触摸着他们共同的回忆。她将一件件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动作缓慢而认真,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她对萧逸尘的爱与不舍。 萧逸尘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忽然,萧逸尘起身从背后紧紧抱住了苏浅月。 苏浅月被这身后突如其来的温暖愣在了原地。 萧逸尘将头颅深深埋进对方的脖颈,贪婪的吮吸着气息。 “我走后,记得照顾好自己,我不在的日子里京华这边可能会动荡,无论你听到了什么的传言,都不要相信,一定一定要等我回来。” 苏浅月脸上抹过一丝欣慰的笑容,她从容的转过身望着面前之人。 窗外,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 屋内,她坐在床边,烛光摇曳。 她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似是藏着万千心事。 他倾身向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轻柔得如同羽毛飘落。她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缓缓放松,靠进他的怀里。 她微微仰头,目光与他交汇,眼神中满是深情与眷恋,两人渐渐靠近,气息相融,屋内的温度也悄然升高 天还未亮,肃王府门口便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几盏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苏浅月一夜未眠,早早地便候在了王府门口,她的双眼布满血丝,神色憔悴却又带着几分执拗。 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腰间佩着长剑,神色凝重而坚定。看见苏浅月,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舍。 两人来到庭院,岩肃早已等候多时。他看到萧逸尘手中的虎符和牛皮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浅月,” 萧逸尘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哽咽,“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苏浅月强忍着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走上前,抬手轻轻为萧逸尘整理着衣领,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脸庞,想要将他的模样深深地刻在心里。 “一定要平安回来,” 苏浅月终于开口,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我等你。” 萧逸尘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攥在手心,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我答应你,” 他说,“等我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 随后,萧逸尘翻身上马,透过大门深深地看了一眼府邸的深处,却不曾见一人 最后萧逸尘压抑着情感,冲着府内大喊了一声:“糟老头!我走了!” 随后萧逸尘扬起马鞭,骏马嘶鸣一声,马蹄声哒哒作响,向着中州的方向奔去。 苏浅月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晨曦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方向,久久不愿收回。 萧逸尘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苏浅月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 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她的脸颊肆意流淌,她的哭声回荡在寂静的王府门口,充满了悲伤与不舍。 “萧逸尘,你一定要平安啊,” 她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而绝望,“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她双手捂住脸,蹲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周围的丫鬟们看着这一幕,也不禁红了眼眶,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而此时的肃王站在窗前,望着萧逸尘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 “臭小子,一定要回来,爹等你” 第158章 阿姐,我走了 破晓时分,京华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厚重的城门仿佛承载着京华一夜的沉睡,此刻缓缓苏醒。 晨曦的微光洒在城门前,映出两匹高大健壮的黑色骏马,它们身姿矫健,鬃毛在微风中轻轻飘动,马蹄不安分地刨着地面,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踏上征途。 萧逸尘和岩肃稳稳地坐在马背上,城门刚一打开足够的缝隙,两匹马便如离弦之箭般踏出了城门。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中飞舞,显示出他们急切的心情。 出了城门的萧逸尘并没有如常人所料那般南下,而是调转马头,直直地向着东方奔去。 东方的天空,朝霞似火,将天边染得一片绚烂,仿佛在为他们的远行铺就一条壮丽的道路。 两匹马在官道上疾驰,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路边的树木、田野如幻影般快速向后退去。 不知奔行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片如梦如幻的花海。 各色花朵争奇斗艳,微风拂过,花海泛起层层波浪,散发出阵阵甜香。 在花海中央,一个人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正是萧逸尘。他缓缓走到一座墓碑前,墓碑在花海的簇拥下显得格外孤寂。 萧逸尘从怀中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手帕在风中轻轻飘动。 他蹲下身子,开始仔细地擦拭墓碑,每一个角落,每一道刻痕,他都不放过,眼神专注而深情。不多时,墓碑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在阳光的照耀下,泛出清冷的光。 随后,萧逸尘双膝跪地,他的膝盖陷入松软的泥土中,周围的花朵轻轻摇曳,仿佛也在为他的悲伤而叹息。 “阿姐,尘儿走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不舍,“或许很久很久不能再来看你,你莫要怪尘儿。” 他的眼中泛起一层雾气,望着墓碑上的字,仿佛阿姐就在眼前。 “尘儿答应你,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便把你带回家乡,再看一看那里的景色。” 萧逸尘的声音微微颤抖,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墓碑,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石头,心中一阵刺痛。 然而,时间紧迫,如同一把无情的鞭子,催促着他前行。容不得萧逸尘在此逗留太久,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最后对着那座坟墓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下磕头,都带着他对阿姐深深的思念与眷恋。磕完头后,他缓缓站起身来,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花海。 。。。。。。 暮色渐浓,天边的晚霞如燃烧的火焰般绚烂,却无法驱散靖谋侯府后门处那紧张而忙碌的氛围。 “快快快!动作麻利点!” 管事的声音在昏暗中格外响亮,他不停地挥舞着手臂,指挥着一群下人进进出出。 这群人脚步匆忙,额头上满是汗珠,在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他们正一箱箱地将沉重的箱子搬进靖谋侯府的后门。 沈晓站在一旁,神色专注,眼睛紧紧盯着箱子内的东西。 他手中拿着苏浅月给他的药材信封,目光在信封与箱子间来回穿梭,一个一个仔细地清点着数目。 他眉头微皱,嘴里不时念叨着药材的名字,神情严肃认真。 沈晓在商贾之道上造诣颇深,其生意如繁茂的枝叶般遍布庆国的每一个角落。 然而,即便凭借着他广泛的人脉与强大的资源,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凑齐这些珍稀药材,也是耗尽了大量的精力。 等他终于确认无误后,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些。 他挺直身子,对着身旁的下人们说道:“看管好这些东西,千万莫要丢了,要是出了差错,你们可担待不起!” 下人们纷纷点头,虽然他们并不知晓这些东西究竟有何用途,但从沈晓严肃的神情和管事紧张的指挥中,也能感觉到此事的重要性,只能尽心尽力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些箱子。 沈晓和云裳出了府,两人脚步匆匆,他们翻身上马,缰绳一拉,马匹便扬蹄飞奔起来,向着肃王府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上,风声在耳边呼啸,路边的景物如幻影般快速后退,可他们的心思全然不在这沿途的风景上。 刚刚踏入肃王府,沈晓便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的异样。 原本热闹有序的王府,此刻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所有人都显得那么无精打采,脚步沉重,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着。 这种氛围让沈晓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他加快了脚步,和云裳一起朝着东院走去。 走进东院,不远处的凉亭内,苏浅月一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她的身影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孤寂,周围的花草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却无法打破这份寂静。 她眼睛红肿,如同熟透的桃子,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眼神中透着无尽的悲伤与迷茫。 然而,她的手中却不断地摸索着那枚阿姐的玉簪,玉簪在她的指尖轻轻转动,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这枚玉簪,萧逸尘视若珍宝,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在离开之前,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将其交给了苏浅月,这份信任与深情,此刻却如同一把双刃剑,既温暖着苏浅月的心,又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与思念。 “姐姐!” 云裳的一声惊呼,如同一道划破寂静夜空的闪电,惊扰了沉浸在悲伤中的苏浅月。 苏浅月猛地回过神来,望着云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迅速抬手擦去眼角残留的泪水,坐直了身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 两人快步上前,云裳满脸担忧地看着苏浅月,关切地询问:“姐姐怎么哭了?” 苏浅月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那批药材可准备妥当?” 苏浅月实在不想提及萧逸尘离开的事情,每一次想起,心中便如刀绞般疼痛,于是她急忙转移了话题。 沈晓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地说道:“东西都已备好,今晚芙竹姑娘便可为圣上制作丹药。” 他的声音在昏暗中显得格外坚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麻烦你们了。” 苏浅月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感激。 沈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的苏浅月。他敏锐地察觉到苏浅月的异样,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第159章 萧逸尘震怒 随后,他四处张望,眼神在院子里来回扫视,可是却并未寻见萧逸尘的身影。 沈晓忍不住开口问道:“刚刚进府怎么所有人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连你也是,那个混球哪里去了?” 苏浅月听后,心中一阵刺痛,泪水再次涌上眼眶。她低下头,揉搓着手心,试图借此平复自己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她哽咽了一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随后将萧逸尘离开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她的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 沈晓和云裳听后,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沈晓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世子妃莫要担心,我这就让父亲写信,一路上我们沈家的人多多护着点,总能安全到达中州。”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信心与决心,仿佛在向苏浅月承诺着什么。 “如今他走了,世子妃你可要振作起来,” 沈晓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朝堂已经变了天,这京华内都是太子的人,我们要是倒了,一切恐怕就真的完了。” 他的声音在昏暗中回荡,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苏浅月的心上。 “萧逸尘这个混球从小便有天大的志向,起初我权当一个孩童的玩笑,” 沈晓微微摇头,眼中却闪过一丝敬佩,“可是如今他却真的做到了‘以智慧悟天地道义,凭担当铸生民脊梁’这句话。”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慨,仿佛在重新认识萧逸尘这个人。 “不管这京华最后怎样,我们都要撑到萧逸尘带兵回来的那一刻!” 两日后。 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官道上弥漫着滚滚热浪。萧逸尘和岩肃在这炎炎烈日下已赶了两天的路,人困马乏。 此刻,他们寻得一处树荫,疲惫地靠在树下。 萧逸尘从包裹里取出桃花酥,岩肃也拿起一块干饼,两人开始默默进食。 不远处,马儿悠闲地吃着草,偶尔甩动一下尾巴驱赶着蚊虫,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诶呦-累死了。” 岩肃咽下一口干饼,那干涩的饼在喉咙里艰难地滑动,他赶忙喝了一口凉水,顺了顺气,“按照现在的速度,起码还得半个月才能到中州。”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眼瞧了瞧萧逸尘,只见萧逸尘并未动干粮,而是专注地吃着桃花酥。那桃花酥的香气隐隐飘来,勾得岩肃嘴馋不已。 “那个 世子,能不能给我吃点啊?” 岩肃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神中满是期待。他知道萧逸尘向来护食,可实在抵不住这香气的诱惑。 萧逸尘微微一怔,以往他对自己的吃食极为珍视,可此刻,想到这一路的艰辛,还有岩肃的陪伴,他没有犹豫,慷慨地从包裹里取出一块桃花酥,递给岩肃。 岩肃接过,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连忙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和香甜的味道瞬间在口中散开。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突然,一声尖锐的利箭划破空气的刺耳声从不远处的树荫处响起。 “小心!” 萧逸尘和岩肃几乎在同一时间本能地做出反应,如敏捷的猎豹般瞬间离开了原地。 两人迅速转身回眸,只见原本他们靠着的树干处,深深射入数枚箭镞。 那箭镞入木三分,可见射箭之人的力道之大。而萧逸尘那装满桃花酥的包裹,此刻也变得残破不堪,里面的桃花酥散落一地,沾满了泥土,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下一刻,十余名黑袍人如鬼魅般从树上跃下,他们身姿矫健,落地无声,将萧逸尘和岩肃团团围住。 萧逸尘望着来势汹汹的众人,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全身的神经立刻警觉起来。 为首的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一张冷峻的脸,正是好久不见的寒统领。 萧逸尘看到他的瞬间,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燃起。监视苏浅月,那一幕幕暗中窥视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 挟持京都府尹一家,以无辜之人的性命相要挟,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胁迫云裳嫁给镇北侯之子赵厉,妄图以此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晓大婚之日,只身拦下迎亲队伍,还打伤了严肃,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这些种种罪行,早已深深地刻在萧逸尘的脑海中,每一件都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萧逸尘,你这是要跑吗?” 寒统领望着萧逸尘,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树林中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怎么连家人都不顾了?” 寒统领一边说着,一边抬起脚,狠狠地碾着掉落在地上的包裹,包裹里的桃花酥在他的脚下被碾得粉碎,如同他们此刻岌岌可危的处境。 萧逸尘冷着眉,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面前这十多个黑袍人。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关节泛白,心中的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他深知,一场恶战即将爆发。 就在这种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的紧急关头,萧逸尘却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不慌不忙地将手中没吃完的半块桃花酥塞入口中,细细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我这人比较护食,而且向来有恩可以不报,但是有仇必报!” 他的话语如同洪钟般在树林中回响,带着一股决然的气势,仿佛在向寒统领等人宣告,今日这笔账,他一定会讨回来 。 寒统领听闻萧逸尘的话,脸上的轻蔑更甚,他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嘲讽:“就凭你?也想找我报仇?简直是痴人说梦!今日,你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腰间的长刀,刀身寒光闪烁,在阳光下反射出凛冽的光芒。 萧逸尘冷哼一声,眼神中透露出毫不畏惧的坚毅:“死人就是话多,之前碍于我的身份,不敢在京华杀人,可是今日不同往日,时局动荡,我已经没有什么顾虑,今日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话音刚落,他迅速抽出长剑,剑刃出鞘的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无尽的杀意。 第160章 杀一万次都不解恨 寒统领率先发难,他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向萧逸尘,手中长刀高高举起,带着呼呼的风声,直劈而下。 两人你来我往,寒统领武艺高强,招式狠辣且凌厉,每一次攻击都带着必杀的气势。 他的刀法犹如狂风暴雨,密不透风,刀光闪烁间,让人眼花缭乱。 而萧逸尘也毫不逊色,他身形灵活,剑法精妙,每一次抵挡和反击都恰到好处。他的眼神始终紧紧盯着寒统领的一举一动,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金属碰撞时,“铛!长剑与长刀猛烈相交,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声音在树林间回荡,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枝头的飞鸟,它们扑棱着翅膀,慌乱地飞向天空” 在激烈的战斗中,萧逸尘渐渐发现了寒统领的攻击节奏。 他瞅准时机,趁着寒统领一刀劈下的间隙,猛地向前一步,长剑如蛟龙出海,直刺寒统领的胸口。 寒统领大惊失色,连忙侧身躲避,但还是慢了一步,萧逸尘的长剑划破了他的衣衫,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萧逸尘冷笑的看着寒统领的惨样,不禁嘲讽了回去:“就这儿?我还以为你有多狠呢!” 寒统领擦了擦胸口的血迹,脸色阴沉得可怕:“哼,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今天,我定要取你性命!” 说罢,他再次挥舞着长刀,疯狂地向萧逸尘攻去。 两人的身影在树林中快速移动,时而靠近,时而分开。周围的树木被他们的剑气和刀气所波及,树叶纷纷飘落,树枝也被斩断,一片狼藉。 日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面洒下斑驳光影,可这宁静的树林此刻却被紧张肃杀的气息笼罩。 寒统领手中长刀一摆,刀刃在阳光下寒光闪烁,似一条冰冷的毒蛇,蓄势待发。他目光如隼,死死盯着萧逸尘,那眼神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萧逸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寒统领暴喝一声,声若洪钟,震得周围树叶簌簌作响。他脚下一蹬,身形如黑色闪电般疾冲向萧逸尘,手中长刀高高扬起,带起一阵呼呼风声,刀身裹挟着千钧之力,直劈而下,好似要将萧逸尘劈成两半。 萧逸尘见状,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不慌不忙,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柳絮般轻盈地向一侧飘移。 寒统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贴着他的衣角划过,凌厉的刀风将他的衣角割出一道细长口子。 萧逸尘趁寒统领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手中长剑如灵蛇出洞,剑尖闪烁着寒光,直刺寒统领咽喉。 寒统领反应极快,猛地将长刀一横,“铛” 的一声巨响,恰似洪钟鸣响,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在昏暗的树林中格外耀眼。 两人你来我往,战斗愈发激烈。 寒统领凭借着丰富的战斗经验和高强武艺,刀法使得密不透风,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呼呼风声,刀光闪烁间,让人眼花缭乱。 他时而虚晃一招,时而强攻猛进,招式变幻莫测,意图扰乱萧逸尘的节奏。 而萧逸尘身形灵动,剑法精妙绝伦,他左闪右避,巧妙地化解着寒统领的每一次攻击,手中长剑如臂使指,或刺、或挑、或挡,每一招都精准地抵挡住寒统领的攻势,还不时寻找机会反击。 寒统领瞅准萧逸尘防守的一个间隙,猛地一脚踢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石头如炮弹般朝着萧逸尘的胸口射去。 萧逸尘眼神一凛,来不及多想,长剑迅速回撤,在身前划出一道弧线,“当” 的一声,将石头击飞。 然而,寒统领趁着这个间隙,长刀如疾风骤雨般连续攻来,萧逸尘只能连连后退,手中长剑不停地挥舞,抵挡着如潮水般的攻击,一时间险象环生。 萧逸尘心中暗自叫苦,这寒统领果然名不虚传,武艺高强且战斗经验丰富,每一招每一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但他骨子里的倔强和不服输的劲头被彻底激发出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寒统领的攻击套路,寻找破绽。 寒统领见萧逸尘连连后退,以为他已力竭,攻势愈发猛烈。 他双手紧握长刀,高高跃起,在空中转了半圈,带着全身的力量,朝着萧逸尘的头顶狠狠劈下。 萧逸尘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躲避,双脚稳稳站定,双手紧握长剑,将全身的内力汇聚于剑上,迎着寒统领的长刀奋力向上一挡。 “轰!” 一声巨响,犹如平地炸响的惊雷,震得周围的树木都摇晃起来,树叶纷纷飘落。 萧逸尘和寒统领两人都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后退了几步。 寒统领脸色微微一变,他没想到萧逸尘竟能硬接他这全力一击,而且看起来并未受到太大影响。 萧逸尘甩了甩震得发麻的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寒统领,就这点本事吗?” 寒统领冷哼一声,再次挥舞长刀,向着萧逸尘扑去。 “受死!” 萧逸尘大喝一声,他高高跃起,手中长剑凝聚着全身的力量,如同一道银色的闪电般直刺寒统领的心脏。 寒统领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萧逸尘的长剑刺入自己的胸膛。 “你 你…” 寒统领的口中涌出鲜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萧逸尘用力拔出长剑,寒统领的身体缓缓倒下,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望着寒统领的尸体,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真以为我吃干饭?你放心,无论是太子,皇后还是楚家,你们一个一个都会在阴曹地府相见!” 周围的黑袍人见寒统领已死,顿时惊慌失措。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转身想要逃离。 岩肃见状,立刻追了上去,手中长剑挥舞,将那些试图逃跑的黑袍人一一斩杀。 片刻之后,战斗结束。树林中一片寂静,只有萧逸尘和岩肃的喘息声。 萧逸尘收起长剑,看着满地的尸体,心中并没有多少的怜悯,只是冷冷的走到一旁,弯腰捡起自己的包裹,看着里面已经成了粉末的桃花酥,恨得萧逸尘又拔出剑在其尸体上硬生生戳出了几个血窟窿。 “该死的,我夫人好不容易给我做的桃花酥,就这么被糟践了,杀一万次都不解恨!” 第161章 炼丹 深夜,月光微弱,像一层薄纱,勉强洒落在侯府的庭院里。 此时,一个身影如鬼魅般,敏捷地越过了那高耸的围墙。 她身姿轻盈,落地时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一片羽毛悄然飘落,稳稳地落在了院落之中。 这靖安侯府的院落,此刻呈现出一幅别样的景象。 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盅,在朦胧的月光下,那些药盅散发着冷冷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它们即将承载的重要使命。 旁边,几个大箱子敞着盖,里面装满了珍稀的药材。 这些药材形态各异,有的根茎粗壮,散发着奇异的香气;有的叶片翠绿,即使在深夜也能看出其鲜嫩的质感;还有的果实饱满,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它们被整齐地码放在箱子里,每一株都价值不菲。 而在院落的角落里,正安静地坐着一个人,仿佛一尊雕塑。 他身形修长,静静地等待着,似乎早就知晓会有客人到来。此人正是沈晓。 他目光敏锐,在黑暗中一眼就认出了那刚落地的身影。 沈晓望着带着面纱的芙竹,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要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需要我帮忙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虽然轻声细语,却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芙竹借着那微弱的月光,缓缓弯腰,仔细地查看着箱子中的药材。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那些药材,动作轻柔而专注,像是在与它们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她一边查看,一边在心中默默清点。片刻后,她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调侃道:“都说沈府富可敌国,光是这些药材就价值千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给集齐,想必你费了不少的心思?”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寂静的夜里,宛如银铃般动听,却又带着一丝俏皮。 然而,沈晓此刻可没有心情跟芙竹打趣。他眉头微皱,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焦急。 他径直搬来一个小凳子,“哐当” 一声,放在药盅一旁。紧接着,他迅速拿出火折子,“嚓” 的一声,熟练地将其点燃。 然后蹲下身子,把火折子凑近灶口,轻轻一吹,灶中的柴火瞬间被点燃,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温暖的火光顿时照亮了他的脸庞。 “别贫了,再聊一会天亮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催促,显然深知此刻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耽搁。 芙竹看着沈晓那认真急切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芙竹迅速调整状态,眼神变得专注而坚定。 她先从箱子里挑选出一株根茎粗壮、表皮泛着幽光的 “星霜灵”,这味药材极为珍稀,是压制圣上体内毒素的关键。 她手持一把锋利的小刀,在月光与灶火的交织映照下,动作轻柔却又无比精准地将 “星霜灵” 的外皮轻轻削去,露出里面莹润的白色肉质。 随后,她将其放入一个特制的石臼中,拿起杵棒,开始缓缓研磨。随着杵棒的起落,“星霜灵” 逐渐化为细腻的粉末,散发出一股清冷的香气,在这深夜的院落中弥漫开来。 接着,芙竹又取出几株 “碧血参”,它们通体呈现出淡淡的血红色,仿佛蕴含着生命的力量。 芙竹小心翼翼地将 “碧血参” 洗净,去除表面的杂质,然后放入一个小巧的铜锅中,添上适量的清水。 她将铜锅置于灶火之上,火势被沈晓控制得恰到好处,不大不小,稳稳地舔舐着锅底。 芙竹的目光始终紧紧盯着铜锅,眼神中透着一丝紧张与期待。随着水温的升高,“碧血参” 的颜色逐渐融入水中,原本清澈的水变得微红,散发着一股独特的药香。 与此同时,芙竹拿起一个药盅,将研磨好的 “星霜灵” 粉末倒入其中,又加入了一些从其他药材中提炼出的精华。 她手持一根细长的竹筷,开始快速搅拌,药粉与精华在竹筷的搅拌下逐渐融合,形成了一种浓稠的糊状物。芙竹一边搅拌,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默念着某种古老的制药口诀。 而那锅中的 “碧血参” 汤也已熬制得差不多了,芙竹用勺子舀起一些,仔细观察其色泽与浓稠度,确认无误后,将其缓缓倒入装有 “星霜灵” 糊状物的药盅中。 两种液体相遇,瞬间产生了奇妙的反应,原本浓稠的糊状物迅速变得稀薄,颜色也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紫红色,还不断冒着细小的气泡。 芙竹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 她深知这一步至关重要,若稍有差池,整炉丹药便会前功尽弃。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将药盅重新放回灶火旁,开始小火慢炖。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药盅,手中不时拿起勺子轻轻搅拌,确保药物受热均匀。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盅中的液体逐渐变得浓稠,开始凝结。芙竹拿起一块洁白的纱布,将其轻轻覆盖在药盅上,然后用手按压,让多余的水分透过纱布渗出。 当纱布上不再有水滴落下时,她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只见药盅中呈现出一团紫红色的膏状物,散发着浓郁而醇厚的香气。 芙竹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她知道,最艰难的部分已经完成。 她用勺子将膏状物分成若干小块,然后将每一块都搓成圆润的药丸。 这些药丸大小均匀,色泽光亮,散发着神秘的气息。 “终于成了。” 芙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喜悦。 那笑容从沈晓的嘴角慢慢展开,眼中满是如释重负的神色,他轻声说道:“辛苦你了,赶快将这些丹药送回宫去。” 芙竹轻轻点了点头,她的动作轻柔而谨慎,将一颗颗珍贵的丹药小心地装入瓶中。 装瓶的过程中,她的嘴唇微微开合,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随后,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面前的沈晓,眼神中透着一丝好奇与探究:“听说世子已经南下?” 她的声音清脆,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对啊,走了好几天了,” 沈晓微微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担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仿佛能穿越层层夜色,看到萧逸尘南下的身影。 芙竹的眼神忽然变得迷离起来,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小侯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但说无妨。” 沈晓神色平静,微微颔首,示意芙竹继续说下去。 “如今京华时局动荡,几乎呈现一边倒的状态,” 芙竹的声音低沉下来,“而你靖谋侯府为何要参与进来?亦或者说又为何站在太子和皇后的对立面?” 她的眼神紧紧盯着沈晓,试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赢的几率很小,若是换做旁人,估计也会离肃王府远远的,起码处于中立的状态,不让自己卷入纷争之中,最后也能落得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芙竹继续说道,话语中充满了疑惑。 面对芙竹的追问,沈晓不等其说完,便抬手打断了对方。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手臂在空中划过一道有力的弧线。 “没有为什么!” 沈晓的声音突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若这天下皆是趋炎附势的小人,那这世道又是何等的凄凉?”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愤怒与不甘,仿佛在对这世道的不公发出呐喊。 沈晓背手立于月下,身姿挺拔如松。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苍天,仿佛在与天地对话。 “皇权之下皆是蝼蚁,我沈家深受皇恩,几代人辅佐圣上,抛头颅洒热血才换来如今庆国的安宁。”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夜空中回荡,诉说着沈家的荣耀与担当。 “我心里的懦弱可以让我卑躬屈膝,甘愿当皇后脚下的一条走狗。” 沈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但是我骨子里的傲气容不得我这么做!” 他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仿佛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我沈晓即便是死,也不愿背负千古骂名,脏了我祖宗的名声。” 沈晓的声音斩钉截铁,在这寂静的夜里,如同洪钟般响亮,展现出他坚定的信念与不屈的精神 。 第162章 传国玉玺 芙竹怀揣着装有丹药的瓶子,如同一道黑色的影子,迅速而敏捷地离开了靖谋侯府。 夜色深沉,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更夫打更声。芙竹身形轻盈,在房屋的屋脊上跳跃穿梭,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很快,她来到了皇宫的高墙之下。 她抬头望了望那高耸的围墙,深吸一口气,双腿微微弯曲,猛地发力,如同一头矫健的猎豹般跃了起来。 她的双手精准地抓住了墙头,随后轻轻一翻,便翻进了皇宫内。 皇宫内,巡逻的御林军脚步整齐,灯笼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 芙竹小心翼翼地躲在阴影处,观察着御林军的巡逻路线。 待一队御林军走过,她迅速猫着腰,朝着圣上的寝殿方向潜行。途中,她还巧妙地避开了几个宫女,那些宫女提着灯笼,有说有笑地走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暗处的芙竹。 终于,芙竹来到了圣上的寝殿外。她轻轻推了推殿门,门没有锁,发出一声轻微的 “吱呀” 声。 芙竹闪身进入,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圣上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着疲惫与虚弱。 她将丹药缓缓送入圣上口中,随后又端起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茶水,温柔地说道:“圣上,喝点水,把药服下。” 圣上微微点头,艰难地咽下茶水,服下了丹药。 服下丹药后,圣上轻轻咳嗽了几声,那咳嗽声显得极为虚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过了一会儿,他的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脸色也稍稍有了一丝血色。圣上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积攒了许久的无奈与感慨,他的目光缓缓望向殿顶,眼神中满是沧桑与悲凉。 “朕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时日无多了。这大好的江山社稷,如今却陷入了这般混乱不堪的困境……” 他的声音微弱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透着无尽的哀伤与忧虑。 “朕这一辈子为了皇权而斗,本以为朕坐上了这个位置,便可高枕无忧,却不曾想如今朕也要死在这皇权之下” 圣上强撑着身子,缓缓坐起,示意芙竹将他扶到寝殿的一处墙边。 他伸手在墙上摸索了一阵,只听 “咔哒” 一声,一道秘门缓缓打开。 秘门内,放置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圣上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盒子,盒子里正是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传国玉玺。玉玺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威严而庄重的光芒,仿佛凝聚着历代帝王的灵魂与意志。 圣上伸出双手,将玉玺紧紧地握在手中,仿佛握住了整个天下的命运。 他的双手因为激动和虚弱而不停地颤抖着,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坚定与决绝:“芙竹,” 圣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朕死后,这传国玉玺,绝不能落入皇后之手。若是玉玺落入她手,那太子即便强行登上皇位,没有了这传国玉玺,也名不正言不顺,无法真正掌控天下。” “你务必想尽一切办法,将这玉玺送出宫外,交给信得过的人。待局势稳定,再让其发挥作用,延续我庆国的正统。” 圣上继续说道,声音虽然微弱,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朕最后的嘱托,也是为了庆国的未来,为了天下的百姓。” “朕在位多年,虽有诸多不足,但也一心为了这江山社稷,如今到了最后关头,只能将这重任托付于你。” 芙竹神色凝重,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忠诚:“圣上放心,芙竹定不负所托。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芙竹都会拼尽全力,将传国玉玺安全送出,绝不让它落入奸人之手。” 圣上看着芙竹,眼中满是信任与欣慰。他缓缓躺回床上,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仿佛生命的火焰正在一点点熄灭:“去…… 朕相信你……” 芙竹深深地看了圣上一眼,随后转身,再次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寝殿。她知道,自己肩负着重大的使命,必须安全地将传国玉玺送出宫外 。 第163章 他可是我的骄傲 两日后的深夜,肃王府内一片死寂,墨色的夜幕如浓稠的墨汁,沉甸甸地压在王府的每一处角落。 微风轻轻拂过,庭院中的树木沙沙作响,仿佛在低声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唯有东院的正房内,还有星星烛火摇曳,那昏黄的光亮在这暗夜中显得格外微弱,却又似承载着无尽的希望。 屋内,苏浅月身着素色罗裙,发丝随意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更添几分楚楚动人。 她正伏案于古朴的书桌前,桌上摊开着一张宣纸,手中的毛笔在砚台中轻轻蘸墨,随后在纸上缓缓游走,写下一行行娟秀的小字。烛光摇曳,映照着她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眼中满溢的牵挂。 “逸尘,自你离去,这府中便空落落的。每至深夜,我总会想起我们一同度过的时光。” “你此去路途遥远,山高水长,险阻重重,我心中满是担忧。不知你是否一切安好,是否按时用膳,是否能安然入眠……” 苏浅月轻声呢喃着,手中的笔未曾停下,将心中对远去的萧逸尘的挂念,一字一句地倾注在这封信中。 “咚咚咚。” 突兀的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苏浅月的手猛地一颤,毛笔在宣纸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痕迹。 她警惕地立刻放下笔,眼神瞬间锐利起来,望向门口处。月光透过窗户,将一个模糊的人影投射在门窗上,那影影绰绰的轮廓,让苏浅月的心猛地一紧,一阵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 “谁?” 苏浅月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又努力保持着镇定,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桌旁暗藏的匕首。 “世子妃莫慌,是我。” 门外传来芙竹那熟悉而温和的声音。 苏浅月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松了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立刻起身,莲步轻移至门前,打开了木门。 芙竹身着一袭黑衣,身形修长,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几分干练与沉稳。 她走进屋内,苏浅月轻轻关上房门,两人一同坐在桌前。苏浅月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芙竹倒了一杯清茶,热气袅袅升腾,茶香在屋内弥漫开来。 “宫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美目紧紧盯着芙竹,眼中满是担忧。 芙竹看着对方焦急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神情:“依旧还是老样子,皇后那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动作。她们或许认定了圣上不久后必死无疑,所以并不急迫动手。” 芙竹微微皱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清茶,继续说道,“毕竟弑君这个罪名可不是谁都能担当得起的,况且皇后等人想要太子名正言顺地坐上皇位,那必然是要让一切都顺理成章,容不得半点差错。” 苏浅月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不禁追问道:“圣上如今怎么样?” 芙竹闻言,轻轻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悯:“如今的皇宫,可谓是真的变了天。宫中守卫森严,外人想要插手简直难如登天。” “如今圣上所在的寝宫外,时不时就会有皇后的人前来查看,圣上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监视之下。” 芙竹放下茶杯,双手不自觉地握紧,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慨,“而且这朝堂之上,虽然是太子和二皇子萧泽共同代理朝政,可是二皇子年纪尚小,在朝堂上根基未稳,压根没有什么话语权。” “无论从哪方面看,二皇子如今的处境恐怕就和圣上一样,朝不保夕啊。” 言毕,屋内陷入了深深的寂静中。苏浅月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沉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似在思索着应对之策。 芙竹静静地看着苏浅月,眼神中也带着一丝无奈与担忧。 不多时,芙竹的目光忽然瞥向桌子上的那一封书信,那尚未写完的字迹,透露出主人浓浓的思念。 芙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怎么?可是想念世子了?” 苏浅月也没回避,而是轻轻点了点头,眼中的牵挂愈发浓烈:“是啊,这一路上山高险阻,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说不挂念,那都是假的。” 苏浅月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无尽的深情。 芙竹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感慨:“是啊…… 谁也不会想到当初那个光听名字就遭人嫌弃的纨绔世子,如今却成就了这番模样,搞不好庆国的未来还真的需要靠他了。” 苏浅月听到芙竹的夸赞后,心里就像是吃了蜜一样高兴,脸上绽放出一抹幸福的笑容:“那可不,我夫君虽然表面看上去有一些顽劣,但是心里其实志比天还高。” “他有着旁人所没有的果敢与担当,我相信他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苏浅月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桌上的书信,眼神中满是崇拜与爱意。 芙竹抿着嘴看着苏浅月满脸崇拜的样子,并不言语。她静静地看着苏浅月,却看见了苏浅月眼角悄然滑落的泪水。 在这看似平静的表象下,只要熟悉的人知道,此番萧逸尘前去,可能就是九死一生。 即便他真的带兵返回京华,又有多少的把握能够打赢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硬仗呢?这未知的结局,如同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芙竹思虑许久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那包裹用黑色的绸缎紧紧包裹着,上面还系着一个精致的绳结,看起来极为神秘。 芙竹深吸一口气,双手郑重地将包裹递给苏浅月,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语气严肃而坚定:“世子妃,这东西你一定要看管好,千万不可现世。” 第164章 城门检查 苏浅月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她看着芙竹严肃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她下意识地接过包裹,触手之处,感觉沉甸甸的,心中不禁更加疑惑。 苏浅月缓缓解开绳结,揭开包裹的那层绸缎。 当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她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呆立在原地。 原来,包裹之中竟是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传国玉玺。玉玺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冰冷而威严的光芒,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芙竹看着苏浅月震惊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如今我已深陷泥潭之中,这传国玉玺即便藏在皇宫,被找出来也是迟早的事。思来想去,只能将它送出宫,最好远离京华。” 芙竹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她的眼神中透着无奈与忧虑。 “这传国玉玺一定要交给值得信任之人,” 芙竹继续说道,神色愈发凝重。 “即便太子如愿登基,没有了传国玉玺,他也会落下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头。这关乎着庆国的正统,绝不能落入奸人之手。” 苏浅月听着芙竹的话,缓缓回过神来,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双手紧紧地握住玉玺,仿佛握住了整个天下的命运。 芙竹又细细地交代了苏浅月一些注意事项,从如何保管玉玺,到遇到危险时该如何应对,事无巨细。 苏浅月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回应。说完后,芙竹深深地看了苏浅月一眼,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随后,她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肃王府。 苏浅月望着芙竹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 待芙竹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她才缓缓转身,看着桌上还未写完的信和那枚传国玉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她的眼神中透着迷茫与担忧,脑海中思绪万千。 静坐了许久,窗外的风渐渐大了起来,吹进屋内,烛台中的蜡烛 “噗” 的一声被吹灭,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苏浅月猛地回过神来,她慌乱地摸索着,拿起火折子,颤抖着将蜡烛重新点燃。 昏黄的烛光再次照亮了房间,苏浅月看着摇曳的烛光,深吸一口气,缓缓拿起笔,继续在纸上倾诉着心中的忧虑与牵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缓解她内心的不安 。 天还未破晓,京城尚在一片漆黑之中,唯有远处传来几声稀疏的更夫打更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远。 肃王府的东院内,苏浅月早已从床上起身,她伫立在窗前,凝望着窗外那如墨般的夜色,神色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决然。 “绿芷!” 苏浅月轻声呼唤,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急切。 绿芷正在自己房间中浅眠,骤然听到这呼喊声,瞬间从睡梦中惊醒。她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之事,慌乱之中,连鞋子都差点穿反,匆匆整理了一下衣衫,便朝着东院疾奔而去。 踏入东院,绿芷瞧见苏浅月只穿着单薄的中衣,在昏暗的光线中,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小姐,出什么事了?” 绿芷喘着粗气,焦急地问道。 苏浅月转过身,面色平静,语气却透着几分焦急:“去拿一件粗布麻衣的衣服来,再拿一个菜筐。” 绿芷心中满是疑惑,小姐一向衣着华贵,如今却要这些粗陋之物,这是为何?但她向来对苏浅月言听计从,虽满心不解,还是连忙应道:“是,小姐。” 说罢,便匆匆转身去取东西。 没过一会儿,绿芷便捧着一件粗布麻衣和一个竹制菜筐回来了。苏浅月接过衣物,迅速换上,又将头发简单地挽起,未施粉黛。 当她走出屋内时,已然没了往日大家闺秀的雍容华贵,活脱脱像是一个从乡野间走来的朴素女子。 绿芷见状,忍不住追问道:“小姐,你今日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 苏浅月并未作答,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绿芷,说道:“你也换上这样的服饰。” 绿芷虽满心困惑,但还是依照苏浅月的吩咐,换上了粗布麻衣。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番,此时天色依旧昏暗,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苏浅月小心翼翼地带着绿芷从王府后门溜了出去,一路上,她们的脚步轻盈而急促,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引来他人的注意。 出了王府,两人手挎着菜筐,朝着城门的方向快步走去。绿芷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忍不住又开口问道:“小姐,咱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苏浅月看着路上零零散散的行人,谨慎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说道:“莫要做声,一路跟着便好。” 绿芷瞧着苏浅月严肃的神情,乖巧地闭上了嘴,不再追问。 待走到城门口,苏浅月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往日守卫城门的普通士兵,如今全都换上了威风凛凛的军中战甲,个个神情严肃,目光如炬,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进入城中的百姓。 对于出城的百姓,虽然检查没有那么严苛,但相较以往,也明显多了几分谨慎。这一切都表明,如今的京华,已不复表面上的风平浪静。 “站住!你俩是做什么的?” 一个身形魁梧的士兵,手持长枪,拦住了苏浅月和绿芷的去路。 苏浅月望着拦住自己的士兵,心中虽紧张,却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惊慌。 此刻的她,已然完全融入了这乡野女子的角色,她操着一口带着乡音的话语说道:“俺俩想给城外的婶婶送些菜。” 士兵半信半疑,目光紧紧盯着苏浅月手中的菜筐,那眼神仿佛要穿透菜筐,看看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正当士兵想要伸手查看一番时,苏浅月却当着对方的面,镇定自若地主动掀开了菜筐上面的布,露出里面一颗颗翠绿的白菜,说道:“不信你瞧。” 士兵并没有去看菜筐里的白菜,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绿芷身上。 绿芷平日里养尊处优,从未经历过这般阵仗,被士兵这么一盯,顿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脸上血色全无。 “你!菜筐里装着的是什么!” 士兵大声喝道,声音中带着几分威慑。 第165章 护佑平安 绿芷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吓得一哆嗦,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士兵见其未动,以为她心中有鬼,顿时大怒,手中长枪往前一挺,作势要上前搜查。 好在苏浅月反应迅速,连忙出来打着圆场,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说道:“军爷息怒,家妹年纪尚小,有些怕生。” 苏浅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绿芷的手,示意她安心,随后在士兵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翻着菜笼。 士兵紧紧盯着菜笼,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然而,里面除了一些普普通通的蔬菜,确实别无他物。 士兵看着眼前这两个看似普通的女子,心中虽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挥了挥手,将两人放行。 两人出了城门,一直走出了很远,绿芷才重重地缓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姐,吓死我了” 苏浅月向后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任何人跟上来后,这才小声说道:“快走。” 两人低着头,脚步匆匆,一直朝着东方走去。谁也不知道,在苏浅月那看似普通的菜笼深处,藏着的正是象征着庆国至高权力的传国玉玺 。 浅月和绿芷一路向东,脚步匆匆,阳光渐渐炽热,洒在她们身上,带来丝丝暖意。 道路两旁的树木愈发繁茂,枝叶交织在一起,像是为她们撑起了一把把绿色的大伞。 随着前行,周围的景色愈发清幽,行人也愈发稀少,直至来到一处毫不起眼的僻静小路。 正值盛夏,小路旁的绿植疯长,草叶高过了膝盖。 若不是苏浅月曾来过这里,恐怕任谁都难以发现这条隐匿在繁茂植被中的小路。 两人在这密不透风的绿植丛中艰难前行,汗水湿透了衣衫,紧紧贴在背上。 脚下的土地有些泥泞,每走一步,鞋子都会陷入其中,发出 “噗嗤” 的声响。 绿芷跟在苏浅月身后,不时用手拨开挡在眼前的枝叶,她的手臂上已经被划出了几道细细的血痕,却依旧咬牙坚持着。终于,她们抵达了半山腰。 苏浅月抬手抹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土地上。此时,一阵凉风悠悠地穿过山林,吹在她燥热的肌肤上,带来一阵惬意的舒爽。 绿芷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眼前如梦如幻的花海瞬间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不禁脱口而出:“哇,好漂亮啊~” 声音中满是惊叹与欣喜。 苏浅月望着绿芷满脸惊奇的模样,并未做声,只是默默提着菜筐,缓缓踩在花海中央那蜿蜒的青石板小路上。 青石板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走在上面需格外小心,稍不留意便会滑倒。 苏浅月的脚步沉稳而缓慢,眼神却愈发凝重,她的目光直直地望向花海深处,那里,有一座墓碑静静伫立。 苏浅月眯着双眼,凝视着面前那座一尘不染的墓碑,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萧逸尘曾跪在这里,默默擦拭墓碑的模样。 萧逸尘那专注而深情的眼神,他微微颤抖的双手,似乎都在眼前浮现。 苏浅月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随后,她缓缓跪在墓碑前,膝盖陷入松软的泥土中,周围的花朵轻轻摇曳,似在为她的到来而叹息。 她双手撑地,上身前倾,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每一下都磕得实实在在,额头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阿姐,浅月来了。” 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在这寂静的花海中回荡。 苏浅月的声音似乎惊动了花海中采蜜的蝴蝶,原本停歇在花朵上的蝴蝶纷纷振翅飞起,在她头顶盘旋飞舞,仿佛在倾听她的诉说。 “阿姐 当年的那个小男孩,如今真的完成了当年的誓言,” 苏浅月抬起头,目光望向墓碑,眼神中满是感慨,“如今的他肩负着整个庆国的希望,阿姐看见了是不是也为他感到高兴?”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墓碑后的人给予回应。 苏浅月沉默了许久,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的发丝,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 她的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忧虑,再次喃喃道:“可是阿姐 浅月倒是高兴不起来。”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无奈,“此行的路艰难险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如今庆国动荡,他不能经常陪您了,不如就由浅月陪阿姐,也好让他能够放心些。” 她微微低下头,手指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像是在抚摸着阿姐的脸庞。 “阿姐,你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不是也不忍看见他出事?” 苏浅月的声音愈发颤抖,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墓碑前的土地上。 说着,她双手合十,紧紧地贴在胸前,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着。 “浅月能不能求求你,若你在天有灵,能否庇护他平安归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挤出来的,饱含着对萧逸尘深深的牵挂与担忧。 半晌过后,苏浅月缓缓睁开眼睛,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她走到一旁的山泉水边,蹲下身子,将手绢浸入水中,山泉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 手绢浸湿后,苏浅月轻轻拧干,然后回到墓碑前,再次跪在地上,学着萧逸尘的模样,仔细地擦拭墓碑。 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每一个角落,每一道刻痕,她都不放过,仿佛要将对萧逸尘的思念,通过这擦拭的动作传递给阿姐。 最后,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苏浅月深吸一口气,缓缓从菜筐中取出用布料包裹着的传国玉玺。她双手捧着玉玺,那玉玺在她手中,仿佛承载着整个庆国的命运。 “阿姐,此物本应该交给萧逸尘的,但是他并不在,” 苏浅月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这是庆国最后的希望,就由阿姐来看管” 她的眼神中透着信任与托付,将玉玺轻轻放在墓碑旁的土地上。 就在此刻,一只蝴蝶轻轻落在了她的肩膀,那蝴蝶翅膀上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苏浅月微微转过头,看着肩膀上的蝴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一切妥当后,苏浅月缓缓站起身,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墓碑,然后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离开了花海。 那只蝴蝶从她肩膀上飞起,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像是在目送她离开。 而那墓碑旁,有一块被翻新了的土地,仿佛在默默守护着这片宁静的花海,也守护着庆国的未来 。 第166章 黑店 夏日的骄阳高悬天际,肆无忌惮地释放着炽热的光芒,仿佛要将世间万物都烤化。 大地被晒得滚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每一丝风都带着滚滚热浪,吹在人身上,黏腻得让人难受。 小路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哒哒作响,萧逸尘和岩肃骑着马,一路奔波而来。 他们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脸上满是疲惫之色,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定与急切。 岩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地说道:“世子,前面有个客栈,要不我们去歇歇脚,马儿也累得不行了。”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在那蒸腾的热气中,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客栈的轮廓。 萧逸尘抬起头,顺着岩肃所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有一家客栈出现在视野中。 此时,两人已经快一天没有进食,腹中饥饿感如潮水般阵阵袭来,就连水壶里的水也早已被喝得一滴不剩。 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萧逸尘真的不愿在此处浪费丝毫时间。他深知,早些带兵回到京华,局势或许就能多一分转机,自己的胜算也能大一些。 但此刻,人和马都到了极限,无奈之下,他点了点头,说道:“行,歇息一下,备足干粮,然后立刻上路!” “吁!” 两人在客栈的门前用力勒停了马匹。马匹打着响鼻,前蹄刨着地面,显然也已经疲惫不堪。 听闻动静,客栈的店小二满脸堆笑,像只敏捷的猴子般连忙跑出来迎接。 他身形瘦小,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一股精明劲儿。只见他谄媚地伸出双手,接过两人手中的缰绳,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呦!两位贵客是住店啊还是吃饭?” 萧逸尘身处陌生之地,人生地不熟,向来谨慎的他不愿在外人面前多言半句。 他神色冷峻,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好酒好菜都上着,马儿要吃精料。”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店小二瞧着两人的服饰,那上等的绸缎、精致的刺绣,心中立刻明白这两人定是大户人家出身,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忙不迭地应了一声,随后踮起脚,扯着嗓子冲着客栈里面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接客呦~” 那声音尖锐而响亮,在这炎热的午后显得格外突兀。 随着这一声呐喊,只见从屋内袅袅婷婷地走出一个女子。 她身姿婀娜,体态丰腴,每一步都摇曳生姿,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她吸引。 那丰满的身材,恰到好处的曲线,光是看上一眼,便能让人浮想联翩。 老板娘扭动着腰肢,朝着萧逸尘和岩肃走来,她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尤其是看到萧逸尘那英俊的面庞和身上价值不菲的服饰时,眼中的欢喜更是溢于言表。 “来啦,两位爷~” 老板娘的声音娇柔妩媚,像是能滴出水来,“别看我这客栈虽然有些破旧,但是麻雀虽小可是五脏俱全~” 说着,她便扭动着身子,想要往萧逸尘身上凑,身上浓郁的胭脂俗粉味扑面而来。 萧逸尘生来最厌恶两样东西,一是女人刺鼻的胭脂俗粉味,二是男人毫无底线的卑躬谄媚。 此刻,眼见老板娘这般举动,他心中一阵反感。 不动声色间,他佯装着双手交叉在胸前,刻意将腰间佩剑的剑柄往前一送,那坚硬的剑柄恰好迫使两人隔开了一段距离。 老板娘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萧逸尘的意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笑着掩饰过去,连忙侧身,做出一副恭敬的姿态,请两人进屋。 两人刚刚踏入屋内,一股嘈杂喧闹的声音便扑面而来。屋内坐满了人,大多都是满脸横肉之辈,他们袒胸露乳。 白花花的肥肉吃的他们满嘴流油,也不知他们吃的到底是猪,还是人! 酒水顺着嘴角肆意流淌,滴落在衣服上,他们却浑然不觉。屋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肉香以及汗臭味,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萧逸尘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横眉冷对,与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对视着。 那些人的眼神中透着一种莫名的凶狠与贪婪,仿佛饿狼看到了猎物一般。 “诶呦,今天天气热,大家都想着来我这里喝杯凉茶,所以人就多了一些,” 老板娘一边说着,一边给两人倒了一杯凉茶,她俯身的瞬间,领口大开,里面的春光一览无遗,“就烦请两位贵客暂时坐在这里歇息~” 然而,萧逸尘的目光却丝毫没有被老板娘的举动所吸引,他的眼神紧紧盯着岩肃,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息。 “两位先喝杯茶润润喉,需要什么尽管说~” 老板娘说完,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笑容,扭动着腰肢离去。 萧逸尘和岩肃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他们的目光紧紧对视着,彼此都能感受到周围那一道道如利刃般的目光。 那些人看向萧逸尘的眼神中,并非单纯的霸凌者的欺辱,而是一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贪婪,就像饿极了的人看到食物时的那种疯狂。 萧逸尘缓缓端起茶杯,目光落在杯子中的水上,他仔细地看了看,那水面平静无波,却让他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他微微皱眉,而后又缓缓放下了茶杯。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桌边,手指触碰到那些满是用刀砍出的痕迹,心中瞬间明白了什么,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世子,小心,这是一家黑店。” 岩肃压低着声音,凑到萧逸尘耳边说道,声音小得如同蚊蝇,但在这嘈杂的环境中,还是清晰地传入了萧逸尘的耳中。 第167章 我想买你的命! 就在这时,一个满脸刀疤的壮汉晃晃悠悠地走到萧逸尘的桌前。 他身材魁梧,肌肉发达,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只见他一把拉开长椅,“哐当” 一声,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壮汉一屁股坐下,满脸邪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那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长的倒是细皮嫩肉,懂规矩吗?” 壮汉开口说道,声音沙哑而粗粝,像是砂纸摩擦一般。 萧逸尘斜着眼,冷冷地瞥了壮汉一眼,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我倒是想要听听你口中的规矩是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势。 壮汉上下打量着两人,目光在他们的衣物上停留了许久,凭借多年的经验,他一眼便能看出两人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大爷没钱,‘借’两个钱耍耍。” 说完,他猛地将腰间的长刀抽出,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那刀身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桌上的碗筷都跟着震动起来。 萧逸尘倒是不慌不忙,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笑容:“好说,好说。” 说着,他从容地取下腰间的钱袋,往桌子上一扔。钱袋落在桌上,发出 “砰” 的一声闷响,光是听这声响,便能知道这钱袋的分量不轻。 壮汉也没想到萧逸尘如此爽快,心中一阵窃喜。 他迫不及待地伸手拿起钱袋,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金子,顿时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连忙将钱袋装进自己的口袋,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口袋,可他还并不想就此放过两人。 “你们两个人,就这么点钱,恐怕就只能买一条命啊。” 壮汉咧着嘴,再次开口,眼神中透着一丝凶狠。 萧逸尘本不想惹出事端,只想尽快补给,然后继续赶路。可看见他们如此贪得无厌,心中的怒火 “噌” 地一下冒了起来。他知道,这下真的没得谈下去的必要了。 “这些钱只能买一条命?” 萧逸尘冷冷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 壮汉见状,以为萧逸尘害怕了,他得意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张狂与不屑。 他再次拔出长刀,拿在手中不断地比量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说,这点钱是想买你俩谁的命?” 萧逸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叹了出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我想买你的命!” 话音刚落,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萧逸尘身形如电,一个手刀直接击打在壮汉的喉咙处。 这一击,他用上了十足的力气,带着凌厉的气势。壮汉只觉得喉咙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一把重锤击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重重地砸在一旁的桌子上。 只听 “哗啦” 一声,桌子瞬间四分五裂,木屑飞溅,壮汉躺在地上,痛苦地挣扎着,口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只是抽搐了几下,原本还活生生的人,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客栈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萧逸尘这雷霆一击给震住了,他们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地看着萧逸尘,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片刻之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兄弟们,上,宰了这小子!” 瞬间,原本安静的客栈再次陷入一片混乱,那些原本坐在桌前的大汉们纷纷站起身来,抽出腰间的武器,朝着萧逸尘和岩肃围了过来。 随着那声呼喊,原本坐着的大汉们瞬间躁动起来,他们如同一群饥饿的野狼,被激起了凶性。 一个个抽出腰间的武器,有长刀、短斧,甚至还有人拿着自制的狼牙棒,纷纷朝着萧逸尘和岩肃围拢过来。 这些人满脸狰狞,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光,嘴里叫嚷着各种污言秽语,整个客栈瞬间被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息所笼罩。 萧逸尘冷哼一声,眼神中透露出不屑与决绝。他迅速抽出腰间的长剑,剑刃在昏暗的客栈内闪烁着寒光,仿佛一条冰冷的毒蛇,随时准备出击。 岩肃也不甘示弱,他拔出自己的佩刀,与萧逸尘并肩而立,两人背靠着背,形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小子,今天你们插翅难逃!” 一个手持短斧的大汉率先冲了上来,他高高跃起,短斧带着呼呼风声,朝着萧逸尘的头顶劈下。 萧逸尘身形一闪,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同时,他手中长剑顺势一挥,剑花闪烁,一道寒光划过,那大汉躲避不及,手臂上顿时出现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如泉涌般喷出,短斧也 “当啷” 一声掉落在地。 大汉惨叫一声,捂住伤口,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就这点本事?” 萧逸尘冷冷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嘲讽。 这时,又有几个大汉围了上来,他们呈扇形散开,试图从不同方向攻击萧逸尘和岩肃。 其中一个拿着长刀的大汉,猛地冲上前,长刀直刺萧逸尘的胸口。 萧逸尘侧身一闪,同时伸出左手,抓住对方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扭,“咔嚓” 一声,大汉的手腕被生生扭断,长刀掉落在地。萧逸尘顺势一脚踹在大汉的胸口,大汉向后飞出,撞倒了身后的几个同伴。 岩肃那边也毫不示弱,他手中的佩刀挥舞得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阵风声。 一个拿着狼牙棒的大汉冲了过来,狼牙棒狠狠地砸向岩肃。岩肃不慌不忙,身体微微下蹲,躲过了这一击。然后他猛地起身,佩刀朝着大汉的腹部刺去。 大汉连忙用狼牙棒抵挡,“铛” 的一声,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 岩肃趁对方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一脚踢在大汉的膝盖上,大汉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岩肃毫不犹豫,手中佩刀顺势一挥,划过对方的喉咙,大汉喉咙中发出 “咕噜” 一声,缓缓倒下。 在激烈的打斗中,客栈内的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碗碟破碎一地。 鲜血染红了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萧逸尘和岩肃越打越勇,他们配合默契,一个进攻,一个防守,让那些大汉们难以近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上已经躺满了大汉们的尸体,剩下的大汉们开始露出畏惧的神色。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脚步开始往后退。萧逸尘见状,冷哼一声:“想跑?没那么容易!” 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冲向那些大汉,手中长剑挥舞,寒光闪烁,所到之处,血光四溅。 老板娘躲在柜台后面,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吓得脸色惨白如纸。 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当她看到萧逸尘和岩肃解决了最后一个大汉,缓缓朝着自己走来时,她双腿一软,“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 “大爷,饶命啊!” 老板娘哭喊道,声音中充满了哀求,“我也是被他们逼迫的,我不想这样啊!” 她的脸上满是泪水,头发也变得凌乱不堪。 萧逸尘冷冷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 他缓缓走到桌前,拿起桌上老板娘刚刚给自己倒满茶水的杯子。老板娘看着萧逸尘的动作,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 你要干什么?” 老板娘颤抖着问道。 萧逸尘没有回答,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猛地将杯子里的茶水朝着老板娘的面容泼去。 下一刻,老板娘发出一阵刺耳渗人的惨叫,那声音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只见她的脸上冒出丝丝白烟,皮肤开始迅速溃烂,原本娇艳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恐怖。 “杀人抢劫,丧尽天良,天不收你,我收!” 话音刚落,萧逸尘手中的长剑再次挥动,一道寒光闪过,老板娘的身体缓缓倒下,一颗圆滚滚的头颅,顺着地面一路滚到了门口。 客栈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萧逸尘和岩肃的喘息声在寂静中回荡。萧逸尘收起长剑,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第168章 思虑 萧逸尘望着满屋横七竖八的尸体,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没有丝毫波澜。 在他眼中,这些为非作歹之人的下场,不过是他们咎由自取。 他微微转身,对着同样面色冷峻的岩肃说道:“去后厨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我们得补充些体力。” 岩肃微微点头,抬脚朝着后厨走去。 后厨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散落一地,灶台的火早已熄灭,只剩下些许余烬。 岩肃在杂乱中翻找着,终于发现了一些干粮和半桶清水。他将干粮用布包好,又找来两个碗,把清水盛好,端着这些东西回到大堂。 此时,萧逸尘已走出客栈,来到拴马处。 马儿们经过刚才的紧张氛围,显得有些不安,不停地刨着蹄子。 萧逸尘轻声安抚着它们,拿起一旁的草料,细心地喂给马儿。 岩肃走出客栈,看到萧逸尘正在喂马,便喊道:“世子,找到吃的了。” 萧逸尘应了一声,将手中剩余的草料放到马槽,拍了拍马儿的脖子,这才转身回到客栈大堂。 两人坐在满是打斗痕迹的桌前,开始吃起干粮。 虽然萧逸尘吃惯了山珍海味,但是如今却只有冷的干粮,清水也平淡无味,但此刻在他们口中,却是已经是极好的了。 吃完东西,萧逸尘和岩肃又来到后厨,将剩余的干粮全部收集起来,用袋子装好,挂在马鞍上。 随后,他们检查了马匹的状况,确保一切无误后,翻身上马。 “驾!” 随着一声呼喊,两人一夹马腹,马匹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弥漫开来,渐渐模糊了他们的身影。 一路上,他们沿着蜿蜒的官道前行,道路两旁的树木飞速向后退去。 他们知道,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或许还有更多未知的挑战,但此刻,他们毫不畏惧,只一心向着目标前进,马蹄声在寂静的道路上回响,一路绝尘 。 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洒在肃王府宽敞的饭厅内,给整个空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橙黄。 饭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热气袅袅升腾,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然而,此刻的肃王府却被一股沉重的压抑氛围所笼罩。 苏浅月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罗裙,端坐在饭桌前,身姿优雅却透着几分落寞。 她身旁坐着慈眉善目的肃王妃,王妃的眼神中满是关切与忧虑,时不时看向苏浅月,目光中带着一丝心疼。 自从萧逸尘离开后,这个家仿佛被抽去了灵魂,变得冷冷清清。 以往的肃王府,总是回荡着萧逸尘那爽朗的笑声,即便他曾经浑噩度日,可他的存在,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焰,给这个家带来了无尽的活力与乐趣。 如今,他这一走,家中好似缺失了最为重要的一部分,空气中都弥漫着寂寥的味道。 “来,浅月,多吃点,这些日子都瘦了。” 肃王妃轻声说道,声音温柔得如同春日的微风。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苏浅月平日里最爱吃的糕点,放入她的碗中。 萧逸尘走后,苏浅月整日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她的心思又怎能逃过肃王妃的眼睛。 自圣上将苏浅月许配给自家儿子的那一刻起,作为母亲的肃王妃,心中便一直隐隐担忧,害怕两人性格不合,日后的日子会过得不融洽。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两人相互扶持,感情日渐深厚,她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了地。如今,看到苏浅月这般消沉,她满心都是疼惜。 苏浅月望着碗里的饭菜,嘴角勉强扯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回应道:“谢谢母妃,浅月不饿。” 她的声音轻柔,却透着深深的疲惫与忧虑。 是啊,如今圣上病重,朝堂之上几乎被太子的门客所把控,局势危如累卵,天下大乱或许就在转瞬之间。在这样的局势下,又有谁能真正吃得下饭呢? 第169章 粮草辎重 在一旁沉默许久的肃王,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肃王向来遵循 “食不言寝不语” 的规矩,苏浅月极少看见他在吃饭的时候开口说话。 然而,如今的形势如此严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繁文缛节。 “唉!也不知道那个混小子走到哪了?” 肃王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担忧与牵挂。 他抬起头,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仿佛能穿越重重山水,看到萧逸尘的身影。 “现在朝堂可真是乱了套了,也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撑到混小子带兵回来的那一天。” 肃王继续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与迷茫。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让原本就压抑的氛围愈发沉重。 此话说完,肃王妃顿时不乐意了。她皱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嗔怪,伸出手在饭桌下狠狠地扭了一下肃王的大腿,低声说道:“呸呸呸!说的是什么丧气话?” 肃王吃痛,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伸手揉着发痛的大腿。他看了一眼肃王妃,张了张嘴,却又什么也没说出来。 此后,他再度陷入沉默,只是目光依旧直直地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期待。 这顿饭,所有人都吃得味同嚼蜡,压抑的气氛让每一口饭菜都如同嚼蜡般难以下咽。 肃王妃心烦意乱,实在无法再忍受这沉闷的氛围,她拉起苏浅月的手,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柔声道:“浅月,陪母妃在这花园里走走。” 苏浅月微微点头,顺从地站起身来,与肃王妃一同朝着花园走去。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行渐远,只留下饭厅内那压抑的寂静 。 花园中,暖阳倾洒,为满园繁花镀上一层金辉。 肃王妃身着华服,身姿优雅,她微微弯腰,精心挑选后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花。 花瓣红粉相间,娇嫩得仿佛一触即破。她轻轻抬起手,动作轻柔地将花挽在苏浅月的耳旁,随后退后一步,目光满含慈爱与审视,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儿媳。 阳光勾勒出苏浅月秀美的轮廓,那朵海棠花恰到好处地映衬着她的面容,更添几分动人之态。 “母妃 浅月有些想法憋在心里许久” 苏浅月微微低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眼中透露出一丝犹豫与谨慎。 “尽管说便是了。” 肃王妃温柔地说道,她微微侧身,抬手轻轻理了理鬓边的发丝,目光始终落在苏浅月身上,眼神中满是鼓励。 苏浅月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道出了内心的想法:“母妃,楚家如今势力正盛,又掌管北疆,西域两方的兵力,可谓手握重兵,权势滔天。” “而皇后和太子如今也基本掌控了朝堂,局势愈发复杂微妙。” 她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忧虑,轻轻拂了拂衣袖,继续说道,“浅月不信楚家在南峤,东溟两地没有耳目。” “那楚家眼线众多,无孔不入,若是让他们发现这两地大军肆动,以楚家的行事风格,恐怕会毫不犹豫地调遣全部兵力一路回京。到那时,楚家的军队定会与我们厮杀,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双方一旦争斗,那就不单单是朝廷门派争斗那么简单。” 苏浅月的声音微微提高,她微微握拳,神色凝重,“军队乃是我们庆国的根基,关乎着国家的安危存亡。” “而粮草,兵甲,更是军队必需品,缺一不可。南峤,东溟两地距离京华最远,山高路远,路途险阻重重。” “这漫长的补给线,恐怕粮草一事将会成为我方最大的困难。运输过程中,既要防范敌军偷袭,又要应对恶劣天气和复杂地形,稍有不慎,便可能导致粮草不济,影响军心。” 肃王妃听到这里,原本轻盈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她眉头紧皱,额间微微泛起几道细纹,右手不自觉地放在下巴处,开始仔细思考着苏浅月所言。 周围的花香似乎也在这一刻凝固,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她们的衣角。 “浅月,你继续往下说。” 肃王妃目光坚定地看着苏浅月,眼神中透露出对她的期待。 苏浅月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浅月认为,我们应当未雨绸缪。如今局势瞬息万变,容不得半点疏忽。我方一旦动兵,以楚家的敏锐,恐怕会立刻反应过来。” “楚家军队向来训练有素,行军速度极快,到时候他们的军队肯定会比我们先行到达京华。” “这也就代表了楚家会比我们先行一步抢得了先机,在京城占据有利地势,布置防线。这恐怕对我们不是一件好事,我们将陷入被动局面。” 话音至此,苏浅月神情严肃,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一字一句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浅月想在南峤和东溟回京的各个郡县之中,秘密设置粮草储备点。” “如此一来,将士们轻装赶路,不用受粮草行进快慢的影响,能够心无旁骛地奔赴京城。” “这样不仅能加快行军速度,减少军队在路上所耗费的时间,还能保持军队的战斗力。” “等楚家军队赶到时,我们早已做好准备,便能在楚家军队到达京华之前,彻底将其拦在城外,掌握战争的主动权。” 微风轻柔地拂过,花瓣如雪般纷纷扬扬飘落,馥郁的花香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苏浅月条理清晰地讲述着自己的计谋,从朝堂势力的错综复杂,到军事部署的精细考量,每一个环节都阐述得严谨而全面。 肃王妃起初面带微笑,静静聆听,随着苏浅月的讲述,她的表情逐渐凝固,原本温和的双眼瞪得越来越大,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 “浅月,” 肃王妃终于忍不住打断,声音微微颤抖,“你说的这些… 这般周密的谋划,涉及朝堂风云变幻、军事调遣的诸多关键,如此重大之事,我实在难以想象,竟出自你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之口。” 肃王妃停下脚步,目光紧紧盯着苏浅月,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眼神中充满了惊叹与重新审视。 苏浅月微微低下头,谦逊地说道:“母妃过奖了,浅月只是心系王爷、世子,以及整个肃王府与庆国,才斗胆思索这些。” “但此事关系重大,浅月觉得应当与父王商讨一番,父王久经朝堂,见多识广,定能看出其中利弊,为浅月指点迷津。” 苏浅月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对肃王的敬重与对事情的慎重。 肃王妃听了苏浅月的话,脸上的震惊渐渐被欣慰所取代。她轻轻摇头,眼中满是赞赏与宠溺。 “浅月啊,” 她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苏浅月的肩膀,“你能有如此远见卓识,这般聪慧果敢,实在是让我倍感欣慰。” “肃王那里,我自会去说。你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放手施展你的才能,我坚信你定能将此事处理妥当。” 肃王妃的眼神坚定而温暖,仿佛在向苏浅月传递着无尽的力量与信任。 苏浅月得到夸赞后,脸上并未浮现出过多的喜悦。 她只是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感激,更多的则是身为肃王府一员的沉稳与内敛。 她的眼神明亮而坚定,回望着肃王妃,轻声说道:“多谢母妃信任,浅月定当竭尽全力,不负所望。” 言罢,苏浅月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而端庄的礼。 她的身姿优雅,动作流畅,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 随后,她缓缓转身,迈着轻盈而坚定的步伐,沿着花园的小径离去。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挺拔的背影,那背影仿佛承载着沉甸甸的责任与使命,在这繁花簇拥的花园中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肃王妃的视线里 。 第170章 降楚家,清君侧! 深夜,夜深人静之时,肃王府的后院木门悄悄打开,一个身影冒出,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了之后,便上了在外等候多时的马车。 与此同时,靖谋侯府的一处偏房内。 刚刚走进靖谋侯府的苏浅月,在门口等候的婢女早已眼尖地发现了她。 婢女快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低声说道:“请随我来。” 说罢,便引领着苏浅月朝着偏房走去。一路上,两人脚步匆匆,偶尔有夜风吹过,吹得路旁的树叶沙沙作响。 来到偏房门口,只听 “吱呀” 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屋内,温暖的烛光照亮了三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沈晓、云裳还有芙竹。 苏浅月走进屋内,抬手掀开宽大的黑袍,露出略显疲惫却依旧坚定的面容,轻声说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云裳这个活泼的妮子,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满脸欣喜地连忙上前,双手轻柔地替苏浅月解下黑袍,一边说道:“姐姐快坐。”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中,如同清泉般流淌。 众人围坐在一起,芙竹脸色凝重,她的眼神中透着忧虑与坚定,率先开口:“世子妃,如今这局势你也清楚,朝堂被皇后和太子把控,楚家手握重兵,庆国危在旦夕。”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我这边定当全力配合你。” 苏浅月点了点头,随后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个卷轴。 她将卷轴平铺在桌面上,随着卷轴的缓缓打开,一幅详细的庆国版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地图上,各个郡县的位置被清晰地标注出来,山川河流、道路关隘,一目了然。 苏浅月伸出手指,沿着地图上南峤和东溟回京的路线缓缓移动,将想要在这条路途上秘密设置粮仓的想法,从头到尾、条理清晰地讲解了一遍。 沈晓等人静静地听着,不时微微点头。 他们的眼神专注,随着苏浅月的讲述,脑海中也浮现出两军对垒的场景。 他们深知,若真到了那一步,苏浅月的这个想法一旦实施,必将发挥出巨大的作用,甚至可能成为扭转战局的关键。 “芙竹,你身为暗探,对各个郡县了如指掌,” 苏浅月望向芙竹,目光中带着期待,“你能不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一方面既能躲避楚家在各处的耳目,另一方面又能大量收集粮草而不被引起怀疑?” 芙竹闻言,缓缓站起身,她的身姿挺拔,宛如一棵青松。 她俯身看着桌上那张庆国版图,眼神专注而深邃。身为暗探,她为圣上秘密收集信息,对各个郡县的动向了如指掌 暗探分部遍布庆国的各个角落,完成这几件事理论上并不太难可是… 芙竹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形成一个深深的 “川” 字。 “如今我们关心的不应该只是这些,” 芙竹抬起头,目光扫过众人,“而是问问自己,想要在南峤和东溟回京的路途设置粮仓,这批银子该从何处来?” “如今户部已经被皇后所掌控,我们手里的银子,真的能够达成这个目标吗?” 芙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担忧,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众人原本充满希望的心上。 确实,芙竹的这个担忧,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了众人的心头。 这是他们首先要面对的难题,且不说大肆购买粮草所需要的巨额银两,就单单是建立粮仓,这么多地方,所需费用恐怕就是一笔天文数字。 苏浅月听后,神色一凛,她缓缓站起身,身姿笔直,如同在向众人宣告自己的决心。 “我代表肃王府和苏家,愿意献出所有家产。” 她的声音坚定有力,每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云裳望着苏浅月,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后也站起身来,声音清脆却坚定:“家父乃是京都府尹,一向秉公直断。如今庆国到了存亡之际,云裳虽小,但也能代表云家,献出所有的力量,助浅月姐姐和世子。” 四人之中,已有三人表态,如今便只剩下坐在一旁的沈晓。 苏浅月见沈晓一直未作声,心中有些着急,她向前一步,说道:“沈小侯爷,你精通商贾之术,今日前来,便是想求…” 还不等她说完,沈晓便抬手打断了对方。 沈晓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着三人,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萧逸尘那个混球都能扛起大任,那我这个做兄弟的自然不能落后太多,要不然等他回来,又该嘲笑我了。” 沈晓微微仰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傲娇:“我沈家世代苦心经营,在庆国的各部皆有商号。天一亮,我就传信让这些商号的亲信筹备银子,粮仓和粮草的事情,我沈家担着便足以。” 有了沈晓这番话,苏浅月紧皱的眉头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些,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苏浅月替世子谢…” 沈晓一把扶住了苏浅月想要作揖的臂膀,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么多年,萧逸尘可没跟我说过一次谢谢,若一切结束后,让他亲自跟我说句谢谢。” 沈晓的笑容中,带着几分孩子气,却又让人感到无比温暖。 众人看着沈晓那副小傲娇的表情,原本压抑的氛围瞬间变得欢悦起来。 云裳见状,立刻兴奋地伸出手,大声说道:“那大家就一起努力,等到黎明破晓的那一天!” 她的声音充满了活力,仿佛能驱散所有的阴霾。 芙竹、苏浅月和沈晓三人,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叠在一起。 他们的眼神坚定,仿佛在这一刻,凝聚了所有人的希望与决心。 “降楚家,清君侧!” 他们齐声喊道,声音在屋内回荡,久久不息,仿佛要冲破这黑暗的夜空,迎接即将到来的光明 。 第171章 往事随风去 几日后的深夜,京城被浓稠的夜色包裹,万籁俱寂,唯有远处钟鼓楼传来的钟声,悠悠扬扬,在寂静的夜空里回荡,一声接着一声,仿佛在为这座沉睡的城市守夜。 风月楼,这座平日里灯火辉煌、热闹非凡的京华名楼,此刻也陷入了一种别样的静谧。 “客人慢走,夜深了,小心路。” 风月楼的东家慕声,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挺拔却透着几分落寞,亲自将最后一位客人送出门后,他静静地伫立在门前的那条街上。 街道上冷冷清清,昏黄的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的目光深邃而悠远,久久地注视着眼前的街道,仿佛要将这里的一切都铭刻在心底。 良久后,慕声微微低下头,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那笑容中满是无奈与感慨。 在这寂静的夜里,无人知晓他这一声苦笑究竟蕴含着多少复杂的情绪,也无人在意这一切到底是何意。 “打烊喽!” 慕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呼喊出这最后一声。 他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随着他的呼喊,风月楼的大门缓缓关闭,那 “嘎吱” 的声音,仿佛是这座名楼发出的一声叹息。 伙计、丫鬟还有琴女们,此刻都齐聚在大厅的两旁。他们的脸上写满了沮丧,眼神中透着不舍与迷茫。大厅内,往日的繁华热闹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片寂静与冷清。 “东家,你这是赶我们走吗?” 一个抱着琵琶的琴女,眼中满是泪水,声音带着哭腔,实在是难以割舍在这里度过的时光。 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中的琵琶上。 慕声缓缓走到柜台前,目光温柔而眷恋地凝视着每一个人。 在京华人的眼中,风月楼或许只是个风俗之地,但其中的艰辛与不易,又有谁能真正知晓? 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有力的出力,有艺的卖艺,每个人都靠着自己的本事,堂堂正正地换取一口饱饭,从未有人靠着肉体来换取存活下去的权利。 慕声脸上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那笑容里满是心疼与不舍:“对,你们走,走得越远越好,远离这里。” 他的声音轻柔却坚定,“你们都跟我很久了,在这最后一刻,我慕声也算是尽一点绵薄之力。” “拿上这些银子,去寻一个安生的地方,置办良田,找个好人家嫁了…” 说着,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几个沉甸甸的钱袋。 “东家,为什么?我们大家在一起每天欢声笑语,为什么要…” 另一个丫鬟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充满了疑惑与委屈。 慕声重重地叹了口气,眼神中透着一丝忧虑:“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对你们有利。有些事情,不必多问,记住,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大厅内,一时间传来低声的哭诉。众人的泪水夺眶而出,他们舍不得离开这个如同家一般的地方,舍不得朝夕相处的伙伴,更舍不得这位如同兄长般的东家。 然而,他们也明白,东家的决定必有其深意,只能默默地接受。 当最后一点蜡烛熄灭后,整个风月楼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座曾经在京华赫赫有名的酒楼,等到天明之时,便就此落幕,而这里最后也只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之中,将不复存在。 漆黑的顶楼雅间内,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如水般清澈,即使不用烛光,也能照亮整个房间。 寂静的黑夜中,传来阵阵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来了?” 慕声虽然背对着门,但凭借着多年的敏锐直觉,他依旧明白此时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谁。 他的声音平静而沉稳,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沈晓稳步走进雅间,手中提着一个笼屉。 他神色凝重,没有丝毫废话,直入主题:“沈家商号遍布庆国各处,有些掌事我信不过,便只能遣你帮助完成粮仓粮草一事。” “如今局势危急,这关乎庆国的未来,也是我们为萧逸尘提供有力支持的关键。”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责任。 慕声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那轮高悬的明月,喃喃自语道:“不知不觉今日便是十五了,都说十五的月亮最圆,以前我怎么没有发现?”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感慨,似乎在这即将离别的时刻,才突然注意到身边这一直被忽略的美景。 沈晓望着慕声的背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说道:“因为之前的我们太过安宁,每日忙碌于生活琐事,忘了身边还有如此美景。” “如今风云变幻,或许只有在这动荡时刻,我们才懂得珍惜。”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对过往的怀念,也有对当下局势的无奈。 慕声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洒脱:“行了,你也走,明天一早我便收拾上路,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这风月楼是我多年的心血,如今舍弃,我是真的舍不得…” 他缓缓转身,目光扫视着雅间内的一切,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承载着他的回忆与梦想。 萧逸尘、沈晓、慕声,三人乃是多年的至交好友,情谊深厚。 此刻,一人已经去往南峤,肩负着重任; 而另一人留在京华,时刻注意着皇后的动向; 如今最后一人,也要离开这里,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慕声没有强大的背景,如今所取得的成就,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打拼而来。 如今要轻易舍弃这一切,他又怎会甘心舍得? 心中满是纠结与不舍,但他也深知,在这国难当头之际,个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沈晓不愿意离别那么伤感,便强装轻松,打趣道:“等一切结束后,让萧逸尘那个混蛋送你全天下最豪华的酒楼。” 他试图用这句玩笑话,打破这压抑的氛围。 慕声听闻后扭过头,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鄙夷地说道:“得了,萧逸尘那个穷光蛋,每次吃饭也没见结过账,自己都穷得叮当响,还送我酒楼呢?” “这么多年,都是我请他,他可倒好,也没见过请过我一回。”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温暖,那些与萧逸尘共度的时光,虽然充满了嬉笑打闹,但每一段回忆都是那么珍贵。 沈晓看着慕声置气的模样,还真像个小孩子一般,不禁笑而不语。 他缓缓打开笼屉的盖子,顿时,一股浓郁的香味弥漫在整个雅间内。那是桃花酥的香气,熟悉而诱人。 “你为萧逸尘寻遍天下名厨,只为了做出他当年的味道。如今,你也来尝尝…” 沈晓轻声说道,眼神中透着一丝期待。 清冷的月光照在笼屉内的桃花酥上,那金黄的色泽,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边。 慕声望着桃花酥,心中一阵悸动,仿佛看到了过去的种种。 他缓步上前,伸出手,拿起一块放入手中,那细腻的触感,熟悉的味道,瞬间沁人心脾。 慕声忍不住轻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 他没有立刻评价,而是将那一整个笼屉抱在怀里,生怕别人抢了去。 “哼!这个萧逸尘还总算有点良心。” 他轻声嘟囔着,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良久,两人谁也没有言语。雅间内,只有轻柔的咀嚼声和窗外微风拂过的声音。 沈晓没有打搅慕声,而是默默转身,退出了这里。他站在门前,静静地伫立了一会儿,只是留下了最后一句:“等你回来,我们还一起喝酒。” 沈晓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晃着。 他一边吃着手中的点心,一边仰头看着那轮圆月。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 而慕声在雅间内,依旧沉浸在桃花酥的味道中,没有回答沈晓的话。 沈晓走了慕声就站在顶楼,默默注视着沈晓远去的背影 “一定会的,等一切结束,我们再一起畅饮,谈天说地…” 第172章 小人得势 次日清晨,天色尚早,朝堂大殿内却早已人头攒动。 巨大的殿宇庄严肃穆,一根根粗壮的朱红色立柱直抵殿顶,仿佛撑起了整个苍穹。 殿内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凝重的气息,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整齐地站立在大殿之中,他们的脸上神色各异,有的神色凝重,有的眼神闪烁,有的则面无表情,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之际,只听得吴公公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太子驾到!” 这一声高呼,仿佛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大殿内的嘈杂。众人纷纷停止交谈,仰目注视着殿门的方向。 只见太子身着一袭华丽无比的朝服,昂首阔步地走进大殿内。 那朝服以明黄色为主色调,彰显着太子尊贵的身份与无上的权力。 太子头戴一顶镶嵌着无数宝石的冕旒,冕旒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太子的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一股傲慢与威严,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有力,仿佛整个天下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二皇子萧泽,只能默默地跟随在太子身后。他身着的朝服虽然也是上等绸缎所制,但与太子的相比,显得朴素了许多。 二皇子的冠冕也远不及太子的华丽,只是简单的黑色冠帽,他的脚步略显沉重,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不甘,但在这威严的朝堂之上,他也只能选择隐忍。 如今圣上病重,让太子和二皇子共同代理朝政。 然而,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朝堂之上的局势早已倾斜。在龙椅的台阶下,专门设立了两个椅子。 太子的椅子,采用名贵的紫檀木打造而成,椅背高高隆起,雕刻着繁复的龙凤呈祥图案,每一处雕刻都细腻精美,栩栩如生。 而二皇子的椅子,却被放置在大殿的一个偏僻角落。那椅子只是普通的榆木材质,没有任何精美的雕刻,椅背低矮,扶手也窄小。 椅面铺着的不过是一块普通的布垫,与太子的椅子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这场景,正应了那句话,在这吃人的朝堂上,没有靠山,踩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朝堂之上,众人的目光在太子和二皇子之间来回游移,心中各自盘算着未来的局势,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 太子昂首挺胸,站在大殿中央,眼神中满是得意与傲慢。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地宣布道:“过两日便是母妃的诞辰,母妃为我庆国操劳多年,本王定要好好为其祝贺,以表孝心。” “为此,本太子便和户部商量了一下具体事宜。” 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文武百官,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权威不容置疑。 话音刚落,户部尚书连忙从队列中站出,身形微微前倾,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他大声说道:“启禀太子殿下,此次皇后诞辰,臣等精心筹备。首先,需从江南采买上等的丝绸,制作一百套华美的宫装,以供皇后及众妃嫔穿着,预计花费三千两银子。” “其次,要准备珍稀的珠宝首饰,如南海的夜明珠、西域的红宝石等,用来打造首饰赠与皇后,这部分大概需要两千两银子。” “再者,御膳房需准备一桌前所未有的奢华宴席,食材皆选用各地进贡的珍品,熊掌、燕窝、鱼翅等应有尽有,酒水也选用珍藏多年的佳酿,这一项预算为三千两银子。” “此外,还需在皇宫内搭建一座美轮美奂的戏台,邀请天下闻名的戏班子前来表演,费用大概一千两银子。” “最后,为了营造诞辰的喜庆氛围,皇宫内外将装饰以金丝银线编织的彩带、璀璨夺目的琉璃灯,此项花费一千两银子。如此算来,共计一万两银子。” 户部尚书一口气说完,额头上微微沁出了汗珠,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太子的脸色,生怕自己的安排有任何不妥之处。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武百官全都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一万两银子,就为了一个诞辰,这在庆国可是前所未有的奢侈之举。 一时间,大殿内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但声音都压得极低,生怕被太子听到。 第173章 败 太子满意地看着众人的反应,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再次环视了一圈,目光中透露出丝丝威胁之意,冷冷地说道:“各位爱卿还有什么异议吗?” 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在警告众人不要轻易提出反对意见。 在场的大臣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吱声的。片刻之后,几个善于阿谀奉承的大臣连忙上前,其中一位身形肥胖的大臣满脸堆笑,说道。 “太子殿下此举实在是大孝之举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庆国的繁荣昌盛操碎了心,如此隆重的诞辰庆典,实乃当之无愧。” “太子殿下如此用心,皇后娘娘定会倍感欣慰,这也是我庆国之福啊!” 另一位尖脸的大臣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太子殿下英明,这一万两银子花得值!定能让皇后娘娘的诞辰成为千古美谈,彰显我庆国的富足与威严。” 其他几位大臣也纷纷点头,说着各种恭维的话语。 太子听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微微点头,对这些大臣的马屁很是受用。 他扫视着众人,眼神中满是得意,似乎在说他的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起来:“太子,本王以为,一个诞辰耗费如此大的精力,是不是有些不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肃王。 肃王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正义,丝毫没有被太子的威严所吓倒。 太子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眼中闪过一丝愤怒。 他没想到在这朝堂之上,竟然还有人敢公然反对他的决定。 但碍于文武百官的面前,他也不好直接大骂,而是仗着自己代理朝政的身份,强压着怒火,对肃王对峙道。 “怎么?圣上如今将朝政交于本太子,那自然也是信得过本太子。肃王如今公然反驳,难不成是想忤逆?” 太子的声音尖锐而冰冷,仿佛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肃王。 肃王向前一步,挺直了腰杆,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太子的眼睛,义正言辞地说道:“太子殿下,如今我庆国边境不稳,百姓生活困苦,各处都需银子赈灾、练兵。” “在这紧要关头,却要花费一万两银子只为一个诞辰,实在是奢靡至极。这不仅会引起百姓的不满,荒淫无道更会让我庆国的根基受到动摇。” “本王身为皇室宗亲,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看到如此浪费之举,怎能坐视不管?” “这绝非忤逆,而是为了我庆国的未来着想。” 肃王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在大殿内回荡,字字句句都掷地有声。 太子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说道:“肃王,你莫要危言耸听。我庆国地大物博,区区一万两银子,何足挂齿?” “本太子为母妃庆祝诞辰,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也是彰显我皇室的威严与荣耀。” “你若再胡言乱语,本太子定不会轻饶。” 太子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愈发凶狠。 此时靖谋侯也站了出来,毫不退缩,他目光如炬,盯着太子说道:“太子殿下,你只知挥霍无度,却不顾百姓疾苦。如此行径,如何能担当起治理国家的重任?” 肃王承接着靖谋侯的话语继续批判着太子这般行径:“太子殿下,若你不听劝阻,选择继续这般奢靡下去,庆国迟早会毁于一旦。” “今日,本王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阻止这荒唐之事。” 肃王的眼神中透着决绝,仿佛已经做好了与太子抗争到底的准备。 太子被肃王的话彻底激怒了,他猛地向前跨出一步,手指着肃王,大声吼道:“肃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太子如今代理朝政,我说的话就是圣旨。” “你若再敢违抗,本太子定将你治罪,让你尝尝忤逆的下场!” 太子的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处于极度愤怒的状态。 肃王依旧镇定自若,他微微冷笑一声,说道:“太子殿下,你以为凭借权势就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今日你若执意如此,日后定会成为庆国的罪人。本王不怕你的威胁,只愿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庆国的百姓。” 肃王的声音中充满了正义的力量,让在场的一些大臣心中暗暗佩服。 大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太子和肃王两人怒目而视。 其他大臣们则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有的面露惊恐之色,有的则低下头,不敢看这激烈的对峙场面。 整个大殿仿佛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太子和肃王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此刻,朝堂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大臣们皆低头,目光却偷偷地聚焦在肃王身上。 他们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有惊讶,有敬佩,更有担忧。 曾经的肃王,为人低调,行事谨慎,能不惹事端便尽量避开,可如今站在众人面前的他,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哈哈哈!本太子还真是纳闷,你们肃王府的人是不是都怕死啊?” 肃王听着对方的嘲讽,身姿挺拔,眼神坚定,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无畏的气势,与往昔那个不愿惹出事端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我肃王府,躯纵殒,誉当镌于典册焉!” 太子的眼中也闪过一丝诧异,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肃王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这般巨大的改变。 在他的认知里,肃王一直是个深谙朝堂生存之道,懂得明哲保身的人。 但现在,显然不是探究情分的时候。 在太子心中,肃王也好,靖谋侯也罢,不过是自己脚下的小小臣子罢了。 如今的他,自觉已半只脚踏进了那至高无上的金銮殿,登上龙椅,君临天下也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肃王竟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反驳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尽了颜面,这口气,太子如何能忍? 本就嗜杀成性的他,此刻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通红,死死地盯着肃王,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而在座的大臣们,个个战战兢兢,生怕太子在这盛怒之下意气用事,下令处置了肃王。 要知道,肃王在朝中威望颇高,且一向公正廉明,若因直言进谏而遭受不测,定会寒了众多臣子的心,朝堂局势也必将更加动荡不安。 就在这千钧一发、剑拔弩张之际,一道尖锐的声音在殿外突兀响起,惹得众人不禁回眸望去。 “皇后娘娘驾到!” 这声音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大殿内令人窒息的寂静。 众大臣为官多年,深知后宫干政的危害,为了不让圣上被后宫之人迷惑,做出荒唐之事,曾以死谏言,定下朝堂之中不得后宫干政的规矩。 然而如今的局势早已今非昔比,皇后的势力在朝堂上日益膨胀,谁人不知,如今的庆国,真正说了算的究竟是谁。 别说是无视此令,就算是光明正大走进这金銮殿,也无人敢公然阻拦。 众人心里都清楚,恐怕日后皇后便会扶持太子登上皇位,自己则垂帘听政,掌控这天下大权。 “臣拜见皇后娘娘!” 许多见风使舵的大臣们,望着缓缓走近的皇后,纷纷跪地恭迎,声音此起彼伏,在大殿内回荡。 皇后身着华丽的凤袍,上面绣着精致的凤凰图案,凤凰展翅欲飞,栩栩如生,仿佛在昭示着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此时的皇后的脸色凝重得仿佛快要滴出水来,她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到肃王的面前,上下打量着此人,眼神中满是不屑与傲慢。 “哼!好你个肃王,仗着自己的身份,如今竟然敢斥责太子?” 皇后的声音尖锐而冰冷,如同腊月的寒风,带着丝丝寒意。 肃王连个正眼都没瞧对方,只是微微侧头,瞥了一眼皇后,便又回过眸,目光坚定地直视前方,仿佛眼前的皇后不过是个无足轻重之人。 “本王只是就事论事,皇后乃是庆国一国之母,自当母仪天下,心系百姓。” “如今却要为了一个小小的诞辰而大费周章,耗心耗民,本王认为若此时圣上也在这里,恐怕也不会任由皇后胡来。” 肃王毫不畏惧,字字句句都直指要害。 皇后听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的双眼眯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肃王,你莫要放肆!这朝堂之事,何时轮到你一个王爷来指指点点?” “太子筹备本宫的诞辰,乃是一片孝心,你却在此胡言乱语,扰乱朝堂秩序,居心何在?” 皇后向前一步,气势汹汹地逼视着肃王。 “还是说!你肃王在说本宫不配?” 肃王冷笑一声,毫不退缩,“皇后娘娘,孝心固然重要,但也得分清轻重缓急。” “如今我庆国边境战事吃紧,百姓流离失所,急需银子赈灾、养兵。在这等紧要关头,耗费一万两银子只为一个诞辰,这不是孝心,而是奢靡浪费,是对百姓的不负责任。” 肃王目光如炬,直视皇后的眼睛,“若此等行为都不算胡来,那敢问皇后娘娘,何为胡来?” 皇后被肃王的话噎得一时语塞,她咬了咬牙,说道:“肃王,你休要巧言令色。本宫的诞辰庆典,也是为了彰显我庆国的繁荣昌盛,提升我皇室的威严,怎能说是浪费?你这分明是在故意刁难本宫。” 肃王摇了摇头,眼神中透着失望,“皇后娘娘,真正的威严,不是靠奢华的庆典来彰显,而是靠心系百姓,让百姓安居乐业。若一味地追求奢靡,不顾百姓死活,这威严不过是空中楼阁,转瞬即逝。” 肃王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与痛心,“如今朝堂之上,竟为了一个诞辰,耗费如此巨资,这要是传出去,百姓会作何感想?他们恐怕会寒心,会对我庆国皇室失去信任。” 太子在一旁听着,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猛地向前一步,大声吼道:“肃王,你不要再狡辩了!本太子说要为母妃举办庆典,那便一定要办。” “你再敢阻拦,本太子定将你处于一个以下犯上之罪,关进大牢!” 太子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跳动得愈发厉害,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肃王看着太子,眼神中满是悲哀的不屑,“哼!人们尊称你为太子,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罢了,如此刚愎自用,不听劝谏,日后如何能治理好这天下?” “若继续这般下去,庆国迟早会毁在你们手中。” 肃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他深知,自己此刻的抗争,或许无法改变眼前这对母子的决定,但他仍要为了庆国的未来,为了百姓的福祉,坚守自己的立场。 皇后和太子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决绝。皇后冷哼一声,说道:“肃王,本宫今日便告诉你,这诞辰庆典,就按照户部尚书的建议来办。你若再敢阻拦,休怪本宫无情。” 肃王心中悲愤交加,他看着这对母子,心中充满了无奈与愤怒。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知道,在这朝堂之上,权力已经蒙蔽了这对母子的双眼,自己的言语,此刻已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定。 太子见肃王不再言语,以为他已经屈服,心中的得意更甚。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大臣,大声说道:“今日之事,就此定论。众爱卿,退朝!” 太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傲慢与得意,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的胜利。 众大臣们面面相觑,无奈之下,只得纷纷跪地,齐声高呼:“恭送太子殿下,恭送皇后娘娘!” 声音在大殿内回荡,带着一丝无力与悲哀。 随后,大臣们缓缓起身,鱼贯走出大殿。 肃王站在原地,望着太子和皇后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出了金銮殿,皇后在前太子在后,身后一大群的宫女低着头眼神只能看着前面人的脚跟,生怕自己一个不留心惹怒了两人,丢了小命。 “母后,今日之耻,儿臣日后定当活剐了他。” 而皇后倒是满脸不在乎,只是幽幽向一旁的吴公公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去御膳房看看圣上今日的膳食了。” 吴公公顿时心领神会,连忙回答:“老奴告退” 第174章 一个故事 皇宫的宫门缓缓打开,阳光倾洒而下,却未能驱散空气中那股压抑的气息。 一众大臣们鱼贯而出,他们的脸上或是带着谄媚的笑容,或是神色匆匆,脚步急切。 今日朝堂之上,关于皇后诞辰的讨论似乎成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那热烈的氛围,仿佛一场盛大的狂欢。 “诶呀,如此盛宴,能让我们这些老臣赶上,那也算是这么多年的福分了。”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微微眯着眼,脸上堆满了笑容,那笑容里透着几分得意,仿佛能参与皇后的诞辰宴会,是他一生至高无上的荣耀。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眼神中满是期待。 “可不?这次皇后的诞辰,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不能丢了皇后的颜面,定要准备厚礼才是。” 旁边一位体态富态的官员连忙附和道,他的脸上洋溢着讨好的神情,眼睛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似乎已经在盘算着该准备怎样一份让皇后满意的大礼。 “没错,没错!我这就回府安排下人准备。” 另一位年轻些的官员,神色激动,说完便匆匆转身,快步离去,那急切的步伐仿佛生怕晚了一步,就会错过什么天大的好事。 “诶呀,那就告辞告辞。” 众人纷纷作揖告别,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笑容,随后各自散去。 一时间,宫门前热闹非凡,大臣们的交谈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然而,在这看似热闹的场景背后,却隐隐透着一股悲凉。 一路上,好似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几日后皇后的诞辰宴会所吸引,他们沉浸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盛宴之中,却无人在意这繁华背后隐藏的危机,无人看到庆国正逐渐走向衰败的凄凉现实。 肃王和靖谋侯并肩走在出皇宫的路上,他们的步伐缓慢而沉重。 肃王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眼神中透着深深的忧虑。 靖谋侯则穿着一身蓝色的官服,他挽着袖子,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扫视着从自己身旁路过的文武百官,眼中满是失望与感慨。 “这世道真是变了天了。” 肃王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低沉而无奈,仿佛这一声叹息,就能将心中所有的愤懑与忧虑都吐出来。 他的眼神望向远方,那里是皇宫的方向,也是权力的中心,可此刻,在他眼中,那巍峨的宫殿却仿佛是一座即将倾塌的危楼。 靖谋侯微微点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世道炎凉,如今咱们庆国竟然沦落至此,让一个后宫的女流之辈来掌权,可悲!可悲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摇头,眼中满是对庆国现状的痛心疾首。 “我小时候便听父亲说过一句话,那时年纪尚小,不懂其中缘由,今日我才恍然大悟。” 靖谋侯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过去。 肃王侧过头,心中倒是有那么点好奇,便问:“哦?说来听听。” 靖谋侯停下脚步,望着那些行色匆匆,脸上满是阿谀奉承之意的人,神色凝重地说道:“小家也好,大国也罢,被灭亡的原因永远都是内部的瓦解。” “三千年前,就在这里有个叫东胜国的一个小国,从南到北也不过区区五里,就这样的一个蕞尔小邦,南边却住了一个大国。” 靖谋侯缓缓开口,开始讲述那个古老的故事。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追忆,仿佛亲眼目睹了那段历史的兴衰。 “这个国家的君王想要扩张自己的领土,便亲自挥师四处征讨,短短几年的时间,这个君王立下赫赫战功,疆土扩大了几倍,大大小小的战役百余次,无一败绩!” “而他的子民都称他为天仙降世,从此之后他的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能吃得上一口饱饭。” “百姓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后,就在一日的朝会上,一个臣子提出了要收服周边小国的计划。” “因为这个东胜国距离此国最近,所以他们就将矛头对准了东胜国。” “可是君王此刻却认为那些大国皆被他收入囊中,区区几个弹丸之地不值得自己耗心耗力。” “可是臣子们的呼声愈来愈盛,君王没有办法,便只能重整大军向北进发” 靖谋侯说到这里,不由得抬头望向天空,天空湛蓝,万里无云,可他的心中却满是阴霾。 肃王神情肃然,这个故事他也听自己父辈讲过,肃王见其不语,自己便将剩下的故事诉完。 “一个蕞尔小邦,朝中大臣满怀自信的说,破此城也只需要一个时辰。” “可就当君王兵临城下的时候,望着狭窄的城门,自己也是信心满满。” “当他挥兵进攻,一个一个士兵爬上了城梯,无一例外全被打落在地。” “往日勇猛无比的将士,面对这个还不如一个郡县大的小国,竟然数次失败。” “城门撞了一次又一次,可就是破不开那个看上去破旧的木门。” 三千年前 那君王骑在高头大马上,面色铁青,望着眼前那座依旧坚如磐石的小城,心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一次次地派兵攻城,士兵们如潮水般涌上去,又像被礁石击碎的浪花般退了回来。 每一次进攻的失败,都像是一记沉重的耳光,打在他那骄傲自负的脸上。 那个 “一个时辰破城” 的预言,早已如泡沫般破碎,消散在这弥漫的硝烟之中。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东胜国,竟如此顽强,如同一块坚硬的顽石,让他那战无不胜的大军无可奈何。 君王远远望去,只见城门上原本守城的精壮将士,不知何时竟换成了妇孺老人。 他们身形瘦弱,面容憔悴,却个个神情肃然。 尽管只是普通百姓,面对他手下如狼似虎的精兵悍将,他们眼神中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老人颤抖着双手,挥舞着手中简陋的木棍; 妇女们紧握着生锈的菜刀,眼神中透着决绝; 孩子们也不甘示弱,帮忙运送着石块,小小的身影在战火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坚定。 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一道血肉长城,拦下了一波又一波源源不断的进攻士兵。 这个战无不胜的君王,征战多年,征服了无数山川河流,统领过百万大军,从未经历过如此艰难的战役。 他本以为征服这个弹丸之地易如反掌,可没想到这战火竟一直燃烧了三日三夜。 每一日的进攻,都伴随着士兵们的伤亡,每一次的失败,都让他的内心愈发沉重。 战场上,尸体横陈,鲜血染红了大地,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君王望着那惨烈的场景,眉头紧锁,心中第一次对这场战争产生了怀疑。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战场上的硝烟还未散尽。 君王独自一人站在城门外不远处,望着那座依旧屹立不倒的小城,心中的骄傲与自负渐渐被消磨殆尽。 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降!本王可以答应不杀你们一兵一卒!” 原本的他以为,东胜国的人在这几日的苦战之后,会被他的承诺所打动,就此归顺于他。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些站在城墙上的百姓,听到他的喊话后,不但没有丝毫动摇,反而更加坚定。 他们手中拿着生锈的菜刀,在将领的带领下,齐声高呼:“东胜国誓死不愿成为人奴!我们不降!” “不降!” “我们不降!” 第175章 团结 那声音如同一阵阵惊雷,在夜空中炸响,一呼百应。 城墙上,不知是谁点燃了火把,瞬间,熊熊篝火燃烧起来,照亮了这个漆黑的夜,也照亮了东胜国百姓不屈的灵魂。 这个君王,望着城墙上燃烧的篝火,望着那些宁死不屈的百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敬佩之情。 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也涌上心头。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虽然拥有强大的军队,能够征服广袤的疆土,但在面对这样一个团结一心的小国时,却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 他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这场战争,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那微不足道的领土扩张,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洒在战场上,一片死寂。 君王重整士气,决定发起最后的总攻。 经过三日的消耗,此刻的东胜国确实已是强弩之末。 随着君王一声令下,大军如潮水般全部出击,向着城门涌去。 这一次,他们势如破竹,仅仅用了短短的一炷香的时间,便攻破了城门。 当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君王勒住马缰,缓缓走进城中。 他看到的是一片凄惨的景象:城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他们眼神中没有恐惧和屈服,只有坚定的信念和不死的决心。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死去的百姓,其中不乏稍大的儿童,他们的身体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仿佛在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残酷。 君王的心中一阵刺痛,他意识到,这场战争他虽然在军事上取得了胜利,但在人心上,他却输得一败涂地。 君王默默地站在城中,望着周围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能杀了这些百姓的肉体,但却杀不了他们的民族之气。 这种民族之气,赋予了他们不怕死的魂,让他们在面对强大的敌人时,依然能够团结一心,奋勇抵抗。 他不禁想到,若是天下的百姓皆是如此,他又怎么可能攻破那些国家呢? 此战之后,君王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开始回忆自己以往的征战历程,渐渐明白了自己为何之前能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那些大国之间往往存在着内部的斗争,君臣不和、将相相争,这种内部的瓦解,才让他有了可乘之机。 而东胜国虽然只是一个小国,但百姓团结一心,上上下下齐心协力,就像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 他意识到,真正的胜利,不仅仅是征服土地,更重要的是赢得民心。 最终,君王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下令撤兵,不再对东胜国进行屠杀和掠夺。 他知道,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虽然暂时被他征服,但他们的心却永远不会屈服。 他要让他们感受到他的仁慈和宽容,让他们自愿归顺于他。 同时,他也下令日后的君主不得轻易主张出兵争斗,而是要将目光放在国家的内部建设上。他要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让国家繁荣昌盛。 时光荏苒,千年的岁月如白驹过隙。 那个曾经的蕞尔小邦东胜国,在历史的长河中不断发展壮大,后代百姓始终铭记着先辈们的英勇事迹,传承着那份不屈的民族精神,更名为庆国。 他们团结一心,努力建设自己的国家,使得庆国逐渐成为一个繁荣富强的国度。 而当年南部的大国,历经了无数的风雨洗礼,几经拨整,后名为靖安国。 故事至此,是结束,也是轮回的开始。 夕阳的余晖给皇宫的琉璃瓦镀上了一层金辉,将肃王和靖谋侯的身影拉得老长。 靖谋侯望着那些在宫门前仍热烈讨论皇后诞辰、谄媚嘴脸尽显的大臣们,心中一阵厌恶,冷笑一声,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与悲凉,缓缓说道。 “权利蒙蔽了双眼,让他们摒弃了先辈们那份上下团结的内心。” 他微微摇头,眼神中透着失望,仿佛能看到先辈们浴血奋战、齐心协力守护国家的画面,与眼前这些被权力迷了心智的大臣们形成鲜明对比。 “若我们庆国的百姓还能够和三千年前一样,我们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 靖谋侯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带着一丝痛心疾首。 他想到了曾经的庆国,那时的百姓同仇敌忾,面对外敌毫无惧色,靠着团结一心一次次守护住了家园。 可如今呢?皇后干政,朝堂腐败,百姓苦不堪言,曾经的那份团结早已消失不见。 此刻,肃王沉默不语。他微微低下头,神色有些凝重,目光落在地面的石板上,思绪飘回到了多年前。 他身为皇子,亲身经历过兄弟之间为了争夺皇位,明争暗斗、互相残杀的场景。 那些血腥的画面、冰冷的算计,至今仍历历在目。他深知人都有私心,也有贪欲,在权力和利益面前,亲情都变得如此脆弱。 岁月长河悠悠流淌,或许人们早就忘了先辈骨子里自带的、支撑国家走过风雨的民族之气。 在这权力的漩涡中,他虽未深陷其中,却也无力改变太多,又有什么资格去评判这一切呢? 就在这时,靖谋侯忽然仰头大笑出声,那笑声爽朗,在这略显压抑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 肃王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诧异,不明白靖谋侯为何突然发笑。 他紧紧盯着靖谋侯,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出答案。 靖谋侯止住笑声,神色变得庄重而严肃,目光炯炯有神,凝视着远方,大声说道:“天下非君王之天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 他的声音洪亮,在宫门前回荡,仿佛要将这句话刻进这皇宫的每一寸土地。 这不仅仅是一句呼喊,更是他心中坚守的信念,是对当下局势的抗争。 说完这一句,靖谋侯不再停留,他挺直腰杆,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离去。 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坚定,仿佛在向这个混乱的朝堂、迷失的时代宣告自己的立场。 肃王望着靖谋侯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在原地。宫门前的喧嚣渐渐远去,他的耳边仿佛还回荡着靖谋侯的话语。 他知道,在这动荡的局势下,靖谋侯的话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虽然耀眼,却难以改变这沉沉黑夜。 但他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或许,从这一刻起,一切会慢慢改变,他们所期盼的那个清明的庆国,终有一天会到来 。 第176章 我来寻一个人 官道上,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扬起的尘土在阳光下肆意飞舞。萧逸尘和岩肃二人骑着马,一路风尘仆仆。 多日的长途跋涉,让他们看上去疲惫不堪,烈晒更是让萧逸尘原本白皙的皮肤变得黝黑,脸上也多了几分沧桑。 岩肃眯着眼,极目远眺,当那中州城的城门映入眼帘时,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指着前方,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 “世子,你瞧!那便是中州城的城门了,咱们可算到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加快了马速,马蹄扬起的尘土更高了。 萧逸尘抬头望去,眼中也闪过一丝欣慰,他微微点头,说道:“是啊,这一路奔波,总算是到了。” 话语中透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展开行动的期待。 二人来到城门口,守城的将士们手持长枪,神色警惕地走上前来盘查。 萧逸尘和岩肃赶忙下马,岩肃从怀中掏出令牌,递到将士面前,说道:“我们有紧急军务,特来中州办事。” 将士们仔细查验了令牌,又打量了二人一番,确认无误后,挥手放行。 走进城中,只见街道上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百姓们来来往往,有的提着菜篮,有的牵着牲畜,还有的在街边摊位前挑选着货物,欢声笑语回荡在大街小巷。 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有卖布帛的,有卖吃食的,还有卖各种手工艺品的。 一位卖糖葫芦的小贩正扯着嗓子叫卖,那红彤彤的糖葫芦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引得一群孩子围在他身边,眼中满是渴望。 岩肃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又转头看了看萧逸尘,只见他一脸疲惫,便提议道:“世子,咱们十余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此刻实在是累得不行。” “我看不如先寻个客栈,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去寻接头人,您看如何?” 岩肃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肩膀。 萧逸尘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也好,养足精神,才能更好地办事。” 二人在城中寻觅了一番,终于找到一家看上去颇为整洁的客栈。他们走进客栈,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让人顿时食欲大增。 萧逸尘向店小二要了一个阁楼的雅间,点了几个招牌菜。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热气腾腾。萧逸尘推开窗户,一阵清爽的微风拂面而来,他眯起眼睛,感受着这难得的惬意。 他望着街道上百姓们那一张张灿烂的笑脸,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些百姓,此刻还沉浸在生活的平静与美好之中,他们又怎会知道,再过一段时间,或许就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战争一旦爆发,这热闹的街市可能会变成一片废墟,百姓们的欢声笑语也将被痛苦的呼喊所取代。 在中州城一条繁华的街道旁,有一家颇为雅致的胭脂铺。 铺子的门面不大,却布置得十分精巧,雕花的门窗散发着淡淡的木香,门前悬挂着的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曳。 走进店内,各种胭脂水粉琳琅满目,香气扑鼻,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五彩斑斓的美妆世界。 店内深处,一间布置温馨的房间里,一位女子正悠闲地半躺在柔软的席边。 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素裙,裙摆自然地垂落在地上,宛如一朵盛开的青莲。 她的面容清丽脱俗,不施粉黛却难掩天生丽质,肌肤白皙如雪,眉眼如画。 此刻,她双眼轻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宁静而惬意,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铺子的二楼,店小二正忙碌地招待着客人。他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熟练地为客人介绍着各类胭脂的特点和用法。 偶然间,他不经意地朝窗外一瞥,只见窗前那棵枝繁叶茂的树上,一根粗壮的树杈上停着一只黄鹂鸟。 这只黄鹂鸟羽毛鲜亮,金黄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它正欢快地叫个不停,清脆的鸟鸣声在喧闹的街道上空回荡。 在这人来人往、嘈杂喧嚣的街道上,一只鸟的出现实在是太过平常,人们行色匆匆,谁也没有过多地留意它。 对于这样的景象,大家早已习以为常,那只黄鹂鸟似乎也融入了这市井的日常之中。 店小二的目光刚触及黄鹂鸟时,先是微微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短暂的停顿后,迅速恢复如常。 他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见其他伙计都在忙碌,便微笑着招呼其中一位伙计过来,轻声说道:“你先帮我招呼一下这位客人,我有点事。” 那伙计点头应下,店小二便装作一副闲逛的样子,慢悠悠地朝着窗户走去。 他来到窗前,看似随意地抬起头,望向那只黄鹂鸟。 当看清黄鹂鸟脚上绑着的异物时,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紧接着,他微微张开嘴巴,模仿着黄鹂鸟的叫声,轻轻地呼唤起来。他学得惟妙惟肖,那叫声几乎与真的黄鹂鸟无异。 黄鹂鸟像是听到了呼唤,原本欢快跳动的身子停了下来,它低下头,圆溜溜的眼睛看向窗前的店小二。 短暂的对视后,黄鹂鸟扑腾了几下翅膀,轻盈地飞了起来,朝着窗户这边飞来。它落在窗台上,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再次快速地扫了一眼周围的客人,见没人注意到自己的异样,这才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迅速地取下黄鹂鸟脚上的信条,随后轻轻挥了挥手,将黄鹂鸟放飞了出去。黄鹂鸟鸣叫一声,振翅高飞,很快消失在湛蓝的天空中。 店小二将信条悄悄地揣进自己的口袋,然后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顶楼角落的一处房门前走去。 他的脚步略显急促,心中却十分忐忑。来到门前,他抬手 “咚咚咚” 地敲响了门,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屋内的女子听见敲门声,眼眸并未睁开,只是声音轻柔动听地唤了一声:“进来~” 她的声音如同春日的微风,带着一丝慵懒与惬意。 店小二推开门,走了进去,恭恭敬敬地说道:“主子,这是刚刚传来的密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信条,双手递了过去。 听到此话,女子立刻睁开了眼睛,原本慵懒的神情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与警觉。 她坐直了身子,伸手接过信件。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展开信件,目光迅速扫过信中的内容。 看着看着,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喃喃自语道:“呦~终于来了。” 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等待着一场大戏的开场。 而在客栈这边,萧逸尘终于吃上了一顿饱饭。 奔波了多日,他早已饥肠辘辘,此刻腹中充实,浑身都透着一股满足感。 他叫来客栈的店小二,吩咐道:“去给我放一桶热水,我要好好洗个澡,这么多天,我都快臭了。” 店小二连忙应下,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洗澡水便准备好了。 萧逸尘走进房间,看着那桶热气氤氲的水,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他迫不及待地褪去身上那满是灰尘与汗渍的衣物,缓缓坐进木桶内。 热水包裹着他的身体,温暖瞬间传遍全身,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啊,舒服~” 他微微闭上眼睛,靠在木桶边缘,尽情享受着这难得的放松时刻,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一刻渐渐消散 。 或许是真的累了,渐渐地萧逸尘竟然靠在木桶边上,睡着了。 而客栈的一楼,一个面戴轻纱的女子走进了大堂。 伙计见到有客人后,连忙上前招呼:“您是打尖啊,还是住店呐?” 而女子的目光却盯着去往二楼的楼梯,随后开口道:“我既不打尖也不住店。” 此番话倒是让店小二有些捉摸不透:“那您是?” “我来寻一个人!” 第177章 黄鹂 店小二还不等反应过来,轻纱女子,已经轻车熟路的来到萧逸尘所在的楼层。 木质的楼梯在她轻盈的脚步下,发出细微而有节奏的声响。 萧逸尘即便在睡梦中,也依旧没有放松过警惕。 他的呼吸平稳却浅淡,耳朵下意识地捕捉着周围的动静。那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直至门口停下。 当女子未经同意便推开房门的那一刻,萧逸尘瞬间睁开双眼,眼中寒芒一闪,犹如猎豹苏醒。 木桶旁的佩剑已然出鞘,寒光闪烁,剑尖直指对方咽喉,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你是谁!” 萧逸尘冷着眉望着来者,目光如刀,仿佛要将对方看穿。 可是女子却丝毫没有在意这种威胁,眉眼弯弯,淡淡一笑,那笑容如同春日暖阳,驱散了些许屋内的寒意:“世子不必紧张,我也没有恶意。” 可是萧逸尘怎会相信对方的话?这一路上他已经数不清自己遭遇过多少次的暗杀,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 那些杀手的手段狠辣,无一例外估计就是皇后和楚家的手笔。 他深知这朝堂斗争的残酷,在权力的旋涡中,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他的警惕心提到了极致。 女子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萧逸尘那赤裸的上身,只见上面布满了些许刀疤,有些伤口还未完全愈合。 新肉粉嫩,交错在古铜色的肌肤上,诉说着曾经的浴血奋战。 女子微微一怔,旋即便将目光转移到一旁,神色间没有丝毫的慌乱与羞涩。 “你们好像知道我的行踪,自从我出了京华,好似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的身上。” 萧逸尘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质问的意味。 他紧盯着女子的眼睛,试图从她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 “是啊,在这紧要的关头,世子悄然离开京华,自然会吸引许多人的注意。” 女子不慌不忙地回答道,语气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她微微抬起头,目光与萧逸尘对视,眼神中透着一种坦然。 “那你也是楚家派来的了?” 萧逸尘的声音愈发冰冷,此话说完,女子便能感受出对方已经进入了攻防的状态,周身气息紧绷,随时准备出手。 他的手紧紧握住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只要女子稍有异动,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挥剑相向。 “世子可能误会小女子了,自从世子离开京华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在这里等候多时,这一路上我们也为世子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女子连忙解释道,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真诚,试图让萧逸尘相信自己。她微微向前一步,却又在萧逸尘警惕的目光中停下脚步。 萧逸尘不解,反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戒备,眼前这个女子,身份神秘,来意不明,让他难以捉摸。 只见女子轻轻摘下面纱,露出了那张清纯阳光的面庞。 她的皮肤白皙如雪,眼眸明亮如星,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让人看了心生好感。 “小女领黄鹂,乃是领路人,恭候世子多时,” 领黄鹂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姿态优雅,声音清脆。 萧逸尘用剑挑起浴袍,裹在下体,随后从木桶内一跃而出。 黄鹂看着面前不断逼近的萧逸尘,心中倒是没有丝毫的慌张。 “世子不信?” 萧逸尘带着一丝戏谑,用剑轻轻挑起黄鹂的下巴:“我为何要信你?又凭什么要信你?” “说不出来,小心丢了性命。” 黄鹂看那样子也不过二十岁的模样,那明亮的眼眸里,没有任何被世俗所玷污的浊气,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心安。 黄鹂感到下巴处传来丝丝痛意,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继而反问对方:“世子此次来中州,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引路人。” “可是世子您离京时肃王告诉您去中州哪里寻找引路人了吗”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他没有 “也对哦,我走的时候糟老头没告诉我。” 黄鹂:“” “世子能不能把剑拿走呀?好痛哦。” 第178章 飞信谋划 领黄鹂环视了一圈屋内,只见桌上的饭菜还残留着些许热气,碗筷摆放得略显杂乱,显然萧逸尘方才匆匆用过餐。 地上,一盆脏水散发着淡淡的汗酸味,旁边随意丢着一条毛巾。 床边,几件满是尘土与污渍的衣物皱巴巴地堆在一起,诉说着旅途的艰辛。 令黄鹂心中明白,萧逸尘一路奔波劳苦,历经无数艰难险阻,现在必定是累极了。 她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理解与同情,也不再打搅,转身优雅地福了一礼,轻声说道:“世子好生休息,小女告退。” 随后,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悄然退出了房门,顺手轻轻带上,动作轻柔得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萧逸尘目送领黄鹂离去,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放松。 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再次洗漱了一番。温热的水滑过肌肤,带走了些许尘埃与疲惫。 洗漱完毕,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床上。 刚一沾到柔软的床铺,困意便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双眼缓缓闭上,呼吸逐渐平稳而深沉,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之中,仿佛要将这一路积攒的疲劳全部补回来。 与此同时,在庆国广袤的大地上,南部和东部所有沈家的商号几乎在同一时刻收到了沈晓的来信。 这些商号分布在繁华的城镇,或是热闹的集市,平日里人来人往,交易繁忙。 此刻,掌柜们纷纷聚集在商号内,神色凝重地拆开信件,仔细阅读着沈晓的指示。 南峤、东溟两地通往京华路途的各个郡县设下粮仓,这个想法确实不错,但是沈晓却有更好的想法。 他深知,两地距离京华山高路远,粮草乃是军队的重中之重,一旦某个地点的粮仓被毁,那对于军队来说无疑是致命的威胁。 没有后勤补给,军队的战力便会大大下降,这对萧逸尘一方极为不利。 所以为了避免某个地方粮仓被毁,而迫使军队处于窘境,沈晓绞尽脑汁,想出了化整为零之法。 他追求的并非单个粮仓的归一性,而是整体的合理分配性。各个郡县相离太远,若是一个地方的粮草集中在一个地方,很有可能被楚家全部一网打尽。 于是,沈晓把一个郡县的粮仓地点分散开来,不单单局限在郡县城中内,野外、山林中,也被设置为粮仓的地点。 他的计划十分周密,即便楚家想要毁掉一个郡县的粮草,他们最多也只能毁坏一部分,而这个郡县其他隐匿起来的粮草,不可能全部被销毁。 这样一来,从南峤、东溟两地通往京华的路途中有几十个郡县,就算每个郡县都遭到了楚家的暗算,损失了一半的粮草,那么还能剩下一半供两军日常补给,足够大军支撑到京华。 没有了粮草的羁绊,两军的行军速度将会大大提高,如此一来,他们在与楚家的对抗中,胜算将会更上一层楼。 京华城内,靖谋侯府此刻一片忙碌。 通往侯府的天空中,飞往靖谋侯府的飞鸽一个接着一个,宛如一道道黑色的闪电。 自从苏浅月提出布设粮仓这个想法后,沈晓等人就没有一刻休息过。 侯府的下人神色匆匆,不停地穿梭在各个庭院之间,忙着传递消息、搬运物资。 “小侯爷,庄科镇飞信,所有商号已经筹集一百七十万两白银,暗探也已经就位,所有伙计都在筹集周围所有粮店的粮食。” 一个小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房,将手中的信件递给沈晓,同时大声汇报着情况。 “小侯爷,泰平县飞信,商号筹集一百一十万两白银,正在按照小侯爷的指示,收集粮草和铁矿。” 又一个下人脚步急促,快步走进书房,呈上信件,声音洪亮地说道。 “小侯爷!…” 此起彼伏的汇报声在书房内回荡,下人一个接着一个取下飞鸽的信,跑到书房内禀报着各个郡县目前的情况。 书房内,苏浅月手中拿着笔,仰头望着墙上偌大的庆国版图。 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仔细地将飞信中所有粮仓的地点全都标出来。 随着她手中的笔在版图上移动,南峤和东溟归往京华的路上,渐渐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号,仿佛一幅神秘的作战地图。 沈晓在一旁,眉头紧锁,不停地在书房内踱步。 他时而停下,看着苏浅月标注的地图,时而又陷入沉思。突然,他停下脚步,开口说道:“浅月,光有粮仓或许还远远不够。如今局势紧张,军队除了粮草,武器装备也至关重要。”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丝焦虑。 苏浅月转过身,目光与沈晓对视,眼中透着同样的坚定:“我也正有此意。如今楚家势力庞大,我们必须增强军队的实力。” “只是私自开采铁矿,制作刀剑,铸造战甲,购买马匹,这每一项都是大工程,且不说耗费巨大,一旦被发现,便是谋逆大罪。” 她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担忧。 沈晓咬了咬牙,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事到如今,顾不得那么多了。” “为了萧逸尘,为了庆国的未来,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们也得闯一闯。如今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他握紧了拳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那就先斩后奏。我这就安排人去联系可靠的工匠,着手准备铁矿的开采和武器的铸造。马匹的购买,你那边人脉广,就由你负责。”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快速地记录着。 沈晓点了点头,说道:“行,我这就去联络各地的马商,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凑齐足够的马匹。” “只是铁矿的开采,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而且要秘密进行,不能让楚家察觉到一丝风声。” 他的眼神中透着担忧,毕竟这是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 苏浅月沉思片刻,说道:“我会让暗探们在各地寻找可靠的人手,尽量挑选那些贫苦却忠诚的百姓。同时,我们要给他们足够的报酬,让他们愿意为我们效力。” “至于地点,我会仔细研究地图,找一些偏僻且易于开采的地方。” 她的语气坚定,每一个字都透着决心。 就在这时,去往书房的路上行色匆匆,来来回回全是人。 绿芷小心地端着托盘,在人群中艰难地穿梭,生怕路过的人碰倒了。 终于,她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门,说道:“小姐,小侯爷,天气炎热,你俩这些天也一直没有休息好,绿芷让后厨煮了几碗清梨汤,清热消暑用的。” 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关切。 苏浅月打开门,看到绿芷手中的托盘,微微一笑:“绿芷,辛苦你了。把汤放这儿。” 她接过托盘,放在桌上,招呼沈晓过来喝。 沈晓走过来,端起一碗清梨汤,一饮而尽。 他抹了抹嘴,说道:“这汤来得正是时候。浅月,我们不能有丝毫懈怠,时间紧迫,必须争分夺秒。” 他的眼神中再次燃起斗志。 苏浅月也喝了一口汤,感受着清甜的汤汁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凉。 她放下碗,说道:“放心,我会安排好一切。” “这几日,你也注意休息,别累垮了身体,我替夫君谢谢你。” 沈晓倒是满不在乎,挠了挠头:“行了,大恩不言谢,况且我也只是尽了一份臣子的力量罢了。” “我们靖谋侯府世代伴随先君,忠义肝胆,尽臣子之意,如今庆国有难,我们靖谋侯府怎会坐视不管?” 苏浅月看着沈晓,淡淡一笑:“沈小侯爷,你这份忠义,我都看在眼里。有你相助,我心里踏实许多。” “往后的日子,咱们更得齐心协力,为了庆国,也为了能让百姓早日脱离苦海。” “这一路艰难险阻不少,可只要我们并肩,定能闯出一片坦途,不负靖谋侯府世代忠义之名,也不负萧逸尘在外奔波之苦。” 随后,两人又陷入了忙碌之中。 苏浅月继续研究地图,规划着铁矿开采的地点和人员安排。 沈晓则不停地写着信件,联络各地的马商和商号,确保物资的筹集和运输。 整个书房内,只听见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和沈晓写信时纸张的翻动声。 在这炎热的夏日里,他们为了庆国的未来,为了心中的信念,不知疲倦地忙碌着,仿佛不知疲惫的战士,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奋力拼搏 。 第179章 分别 萧逸尘一觉睡醒,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屋内,将整个房间染成了暖橙色。 他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只觉浑身的筋骨都在 “咔咔” 作响。 他踱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晚风扑面而来,带着些许凉意。 远处,夕阳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正缓缓西沉,将天边的云彩染成了绚丽的红色,仿佛一幅绝美的画卷。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黄鹂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袭淡黄色的长裙,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宛如一朵盛开的雏菊。 她看到萧逸尘,微微欠身,福了福礼,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轻声说道:“世子睡好了?”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动听。 萧逸尘扭了扭僵硬的脖子,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情,说道:“还是有些累。” 他走到桌前,缓缓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 热气腾腾的茶香袅袅升腾,他轻轻抿了一口,仿佛要借此驱散身体里的疲惫。 “岩肃,岩肃!” 萧逸尘提高了声音,呼唤着,然而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回应。 黄鹂看着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替其解释道:“你是在找你的侍卫吗?他现在已经在城门等您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城门方向。 萧逸尘微微点头,目光坚定,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也便赶快走。”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物,将佩剑系在腰间,那动作干净利落,尽显飒爽英姿。 两人并肩走出客栈,街道上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笼,行人渐渐稀少。 他们穿过熙熙攘攘的街市,朝着城门走去。一路上,偶尔有小贩的叫卖声传来,却也无法打破这即将分别的凝重氛围。 来到城门口,只见岩肃和一人正站在不远处。 那人身材魁梧,身着黑色劲装,眼神中透着一股坚毅。 岩肃看到萧逸尘,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那人也走上前来,冲着萧逸尘抱拳行礼,声音洪亮地说道:“属下参见肃王世子。” 萧逸尘微微抬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说道:“兄弟不必多礼,还望东溟统帅能够早日挥师回京。” 那人面色凝重,眉头紧锁,说道:“统帅已经探到了楚家换圣之意,所以早就整备大军等待军令。” 萧逸尘看着黄鹂三人,神情严肃,说道:“军令之物我自然会有,等见到了双军统帅,我们才可亮出军令之物,还望你理解。” “世子说笑了,我来此也只是为了等待世子,自然也没有资格去盘问过多。” 那人连忙说道,脸上带着恭敬的神情。 萧逸尘望着夕阳,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上路了。” 那人再次抱拳行礼,眼中满是祝福:“此地距离南峤山高路远,属下望世子路上小心,我们就此分别!” 萧逸尘转过身,拍了一下岩肃的肩膀,眼神中透着关切与嘱托,说道:“集结大军,我在京华等你。” 多年的相伴,让他们之间的情谊深厚无比,这一分别,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岩肃伴随萧逸尘多年,想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的分别。 他的心中万般不舍,但也只能化作一句:“属下祝愿世子凯旋。”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眼中闪烁着泪花,却又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 萧逸尘和黄鹂两人翻身上马,萧逸尘轻轻一夹马腹,口中一声呵,马匹长嘶一声,扬起一片尘土。 两人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渐渐远去,消失在了远处的地平线,只留下岩肃和那引路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伫立 。 第180章 狼狈为奸 在西域边境,一座占地千亩的奢华豪宅宛如横亘在沙海边缘的巍峨蜃楼,高墙环绕,雕梁画栋,尽显奢靡。 每当夜幕降临,这里便成了醉生梦死之地,灯火辉煌,丝竹声声,夜夜演绎着酒池肉林的奢靡盛景。 踏入豪宅深处,一处温泉映入眼帘。温泉池内,水汽氤氲,似轻纱漫舞,缭绕升腾,将整个空间装点得如梦似幻。 “大人~好酒力~小女子都有些醉了呢~” 十余名身姿曼妙的女子在温热的泉水中嬉戏,她们的笑声清脆悦耳,如银铃般在这方天地间回荡。 女子们的肌肤在朦胧水汽中若隐若现,宛如出水芙蓉般娇嫩。 “哈哈哈!今晚就由你来服侍我了~” 温泉的屏障之外,几位乐师正全神贯注地演奏着。琴师轻抚琴弦,灵动的音符从指尖流淌而出; 鼓手轻敲鼓面,富有韵律的节奏随之响起;笛手吹奏竹笛,悠扬的笛声穿插其中。这些乐音交织融合,编织出一曲令人沉醉的乐章。 一位眉眼含春的女子,轻启朱唇,娇声呼唤着处于温泉池边软榻上的男子。 那男子满面红光,眼神迷离,显然已被美酒灌得半醉。他望着眼前香艳旖旎的场景。 “小美人,再来一杯。” 咧开嘴笑得合不拢,微醺的脸庞因酒精的刺激愈发红润,躁动的情绪在心底翻涌,使他彻底沉醉在这温柔乡中,心智迷失,仿佛世间万物皆与他无关。 “统帅到!” 就在众人沉醉于这欢乐氛围时,原本流畅的琴奏声却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突兀的寂静瞬间笼罩了整个温泉区域。 女子们的嬉闹声也随之停歇,她们面露惶恐,纷纷停下动作。 只见一人正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近。 温泉内的女子们见状,迅速整理仪态,面向男子,整齐地微微福礼,低垂的眼眸中满是敬畏。 而此时,仍斜倚在软榻上的男子,沉浸在自我的愉悦中,丝毫未察觉到周围气氛的陡然变化,依旧半眯着眼,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 “周大人,玩得可还高兴?” 来人开口问道,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话音刚落,原本依偎在男子身旁的女子,立刻乖巧地起身,莲步轻移,悄然退下。 男子费力地睁开朦胧双眼,努力聚焦,看向与自己说话之人。或许是酒意太浓,他的反应略显迟钝,片刻后才伸出手指。 摇摇晃晃地指着对方,痴笑着说道:“呦~原来是楚逸统帅啊。” “有肉有酒,还有这般动人的小美人相伴。” “甚好,甚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头饮下杯中酒。 楚逸,身为楚家之子,既是皇后的亲弟弟,又是太子的舅舅,更是这西域边境将领的最高统帅。 他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衣角随风飘动,愈发衬得他身姿修长。 腰间悬挂的佩剑,剑柄上的宝石闪烁着寒光,彰显着主人的不凡身份。此刻,他神色平静,深邃的双眸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凌厉。 “楚逸统帅,今日来找我,莫不是有好消息要告知?难不成你们庆国那个皇帝老儿已经一命呜呼了?” 周大人放下手中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眼中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饶有兴致地问道。 “目前还没有。” 楚逸言简意赅地回应,脸上表情波澜不惊,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的想法。 周大人闻言,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他重新端起酒杯,仰头灌下一大口酒。 随后放下酒杯,仰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岸边的楚逸,反问道:“楚逸统帅,难道是对我们青丘国提供的毒药心存疑虑?” “此毒无色无味,一旦毒发,纵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天,神鬼难救。”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与质疑,眉头微微皱起,紧紧盯着楚逸。 楚逸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此毒乃你们青丘国不传之秘,楚某自然信得过。” “那统帅今日前来…” 周大人追问道,目光中满是好奇。 楚逸微微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探了探温泉中的水温,动作优雅而沉稳。 片刻后,他直起身,缓缓说道:“楚某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请你们青丘国帮忙。” “楚逸统帅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青丘国既然已与楚家达成同盟,那便是一家人。有何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我们青丘国必定全力以赴,在所不辞。” 楚逸的话瞬间勾起了周大人的好奇心。 要知道,楚家在庆国权势滔天,几乎一手遮天。他实在难以想象,究竟有何事能让楚家这般为难,非得借助青丘国的力量。 “我们楚家虽势力庞大,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别忘了,在南峤和东溟两地,还有两支效忠于圣上的军队。” 楚逸神色凝重,语气严肃地说道:“此战,我们楚家筹备多年,蛰伏已久,只为了这关键的一天,所以每一个步骤都不容有失,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第181章 我要的是天下 “北边的凛霄国,在我们楚家的威慑下,已承诺永不进犯。” “东面的东隅国,国势衰微,今年又连遭水灾,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即便他们倒向圣上一方,以其孱弱的国力,也不足为惧。” 周大人望着一脸笃定的楚逸,心中疑惑更甚,不禁问道:“楚逸统帅,照您这般说来,诸事皆在掌控之中,那还有何事让您如此忧虑?” 楚逸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那些女子和乐师退下。 众人见状,迅速收拾好物品,鱼贯而出。转眼间,偌大的温泉池旁便只剩下楚逸和周大人两人。 温泉的水汽依旧袅袅升腾,却为这寂静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凝重。 “听闻你们青丘国圣上与靖安国国君私交甚好。楚某希望你们圣上能出面斡旋,不求靖安国为我们效力,只求他们在这场争斗中保持中立,莫要插手。” 楚逸神色认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期待。 楚逸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虽说靖安国历经风雨波折,但近几十年来,在其圣上的苦心经营、力挽狂澜之下,国力逐渐恢复,已能与庆国分庭抗礼。 且靖安国地处庆国南峤,地理位置极为关键。若此时萧逸尘等人派人前去讲和,说服靖安国出兵相助,那对于楚家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威胁,局势将变得极为棘手。 正当楚逸满心期待地等待周大人的回应时,对方却突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肆意张狂,在温泉池上空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统帅不必为此忧心忡忡。” 周大人好不容易止住笑,开口说道,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楚逸眉头紧锁,追问道:“为何?” “虽说你们庆国国力强盛,但在消息灵通这方面,还远不及我们青丘国。” 周大人端起酒杯,又灌下一口酒,然后胸有成竹说道,“那靖安国的圣上,如今已时日无多,离死不远了。” 这个消息对楚逸来说,宛如一道晴天霹雳。他满脸震惊,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此前,他从未听闻过有关靖安国圣上身体状况的任何风声。 “靖安国当年并未早早立下太子。后来,国君打算从众多皇子中挑选一位品行端正、心怀天下的储君。” “靖安国的皇后得知此事后,心怀叵测,设法陷害尚未出世的皇子。” “她暗中派人施展妖术,谋害了二皇子,随后又将罪名嫁祸给三皇子李昭的母妃白氏。” “三皇子李昭为救母亲和妹妹五公主李昭昭,协助二人逃出了靖安国。此后,他们便音信全无,不知所踪。” “前几年,被囚禁十几年的三皇子李昭主动放弃皇子身份,甘愿降为一介布衣,从此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如今,靖安国国君膝下,就只剩下当年的大皇子,也就是后来被立为太子的那位。” “这位太子生性荒淫无度,整日沉迷于酒色,对朝政不闻不问,完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十足的废人。” “而靖安国的圣上,如今已是垂垂老矣,身体每况愈下。纵使皇后犯下诸多天理难容之事,可碍于一国不可一日无主,未来靖安国的皇位,终究还是要落到这个太子手中。” “所以,统帅无需为此事烦恼,一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呢?” 周大人一口气说完,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仿佛对靖安国的局势了如指掌。 楚逸紧盯着周大人的脸庞,从对方开口讲述的那一刻起,他便仔细观察其神态。 只见周大人神色坦然,语气平稳,没有丝毫破绽。楚逸暗自思忖,看来对方所言句句属实。 倘若真如周大人所说,靖安国未来的国君如此昏庸,那确实不足为惧,自己也无需再为靖安国的动向而忧心忡忡,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应对其他局势上。 楚逸心中已有定论,既然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此地也无需久留。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说道:“既然如此,楚某便放心了。” 楚逸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说道:“如此甚好,有周大人此番保证,楚某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周大人在此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这里的管家,务必让周大人满意。” 他的声音平和,却又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周大人醉醺醺地笑了笑,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他挥了挥手,说道:“哈哈,这已经挺好的了,统帅客气了。” “我们现在就等你们的皇帝老子死了,随后我们青丘国的大军就即刻进军,助你们楚家夺得皇位。” 楚逸又随意寒暄了几句客套话,便转身准备离去。 他的步伐沉稳,身姿挺拔,丝毫没有被这奢靡的氛围所影响。 他微微欠身,对着周大人说道:“那楚某便先行告辞,改日再与周大人把酒言欢。” 说完,他转身,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了温泉所在的庭院。 楚逸走后,刚刚还在一旁安静等候的女子们立刻活跃起来。 她们嬉笑打闹着,纷纷回到温泉池内,围绕在周大人身边。 其中一个女子,身姿婀娜,面容姣好,她轻轻挽住周大人的胳膊,娇声说道:“大人,您继续玩乐呀。” 那声音柔媚至极,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 周大人笑着搂住女子的腰,眼神中满是陶醉。他一边抚摸着女子的头发,一边说道:“好,好,继续玩乐。” 此时的他,早已沉浸在这温柔乡中,将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 与此同时,负责演奏的琴师们也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他们调整好坐姿,轻轻拨动琴弦,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 温泉池周围的屏障被重新拉上,将里面的春光完全遮挡起来。 从外面看去,只能看到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以及听到那隐隐约约的琴声和笑声。整个庭院仿佛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充满了奢靡与放纵的气息。 周大人靠在温泉池边,闭上眼睛,尽情享受着这美好的时刻。 “美哉美哉呀!” 他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在这醉生梦死的氛围中,他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忧虑,只沉浸在这片刻的欢愉之中。 刚刚踏出的那一刻起,在旁等候的侍卫立刻跟了上来:“统帅,我们难道真的要靠青丘国的势力吗?” 楚逸跨上自己的骏马,望着远处的天空,轻蔑一笑:“青丘国也不过是一条狗罢了。” “给他们一块骨头,他们便会感恩戴德,尽心尽力为我们效力。” “南峤和东溟两军势力不可小觑,到时候我们便可让青丘国打头阵,我们便在后面看戏。” “这样一来,既然能够消耗敌军也能损耗青丘国的战力。” 那名侍卫顿时领悟:“统帅这是想一箭双雕!” 楚逸冷峻的面孔瞧不出半点情绪:“我要的可不只是庆国。” “而是整个天下。” 第182章 截杀 “大哥,今天是什么买卖啊,搞得这么大的阵仗?” 一个身形略显瘦弱、贼眉鼠眼的男子,猫着腰蹲在灌木丛中,压低声音,满脸好奇地向身旁为首的男子问道。 此时,十余个手持长刀的男人正屏气敛息,埋伏在官道两旁茂密的灌木丛里,灌木丛的枝叶将他们的身形巧妙遮掩,只偶尔露出刀刃的寒光。 为首的男子身材魁梧,满脸横肉,闻言不耐烦地用力挥起厚实的手掌,“啪” 的一声,重重打在那多嘴男子的脑袋上,随即压低嗓音,恶狠狠地呵斥道。 “你小子话怎么这么多,不该问的别问!” 被打的男子吃痛,脸上闪过一丝委屈,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嘟囔着揉了揉脑袋。 那为首男子身旁,另一个稍年长些的男人,正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像。 他借着从枝叶缝隙透下的斑驳阳光,仔细地打量着画像,一边看一边小声说道:“县令说了,此人会路过此地,咱们还和往常一样,当街拦杀便可。” “这一单要是成了,咱们这一年就不用愁吃喝了,下半辈子说不定都有着落了。”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仿佛已经看到了成堆的金银财宝。 被打的男子一听,瞬间来了精神,连连点头,忙不迭说道:“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为首的男子目光冷峻,扫过周围的手下,低声却有力地吩咐道。 “你们几个都给我听好了,到时候都给我勇着点,这可是一笔大单。看着画像中的人也是个富贵人家,这种人出门肯定有侍卫跟随。” “无论怎样,我们都要给拿下。要是谁掉链子,可别怪我不客气!” “明白!” 众人压低声音,齐声应道,声音中透着一股狠劲。 过了许久,烈日高悬,阳光透过枝叶洒下,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埋伏的众人在灌木丛里等了半晌,汗水湿透了衣衫,却始终不见画像之人路过。 就在他们开始有些气馁,以为今天要落空的时候,远处隐隐传来阵阵马蹄声。 为首的男子耳朵一动,立刻警惕起来,眯着双眼,死死地盯着远处。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他瞧见了远处而来的两人。 那两人骑着骏马,身姿挺拔,在官道上扬起一阵尘土。良久后,他定睛一看,确定对方正是画像之人,脸上立刻露出狰狞的笑容,低声嘶吼道。 “兔子来了,都给我狠着点,麻溜完事!” 说完后,众人纷纷迅速地带上黑色面罩,紧紧握住手中的长刀,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两人必经之路旁,像极了等待猎物上钩的恶狼。 “世子累了?再往前走上四十里便有个小城,我们去那里歇息一会。” 黄鹂骑在马上,转头看向身旁的萧逸尘,眼中满是关切。 黄鹂两人从中州城出来后,马不停蹄地赶了四日路,一路风餐露宿,身上携带的干粮早就吃完了,此刻两人都面容疲惫,却依旧强撑着。 “也好,那我们便快些赶路,去前方歇歇脚,吃饱了再上路。” 萧逸尘声音略显沙哑,连日的奔波让他的嗓音变得有些低沉。说话间,他不自觉地轻轻夹了夹马腹,催促着马儿加快前进速度。 “拉!” 忽然,两声低沉的呼喊从两处灌木丛中传出。 只见两旁埋伏的人猛然拉紧手中的长绳,粗绳瞬间从土中弹起,横在了官道中央。 萧逸尘望着突如其来的这一幕,瞳孔猛地收紧,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 尽管他反应迅速,立刻用力拉紧缰绳,试图控制住马匹,可是身下的马儿因为奔跑速度太快,惯性使然,想要立刻停下已然来不及。 “小心!” 萧逸尘大喊一声,与此同时,他迅速踏着马镫踩在马背上,借着马的冲力,随后立刻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稳稳地跃在地上。 而一旁的黄鹂几乎在同一时间,察觉到危险,只见她身姿轻盈,如同一朵被风吹起的花瓣,身子一轻,迅速向后撤去。 两匹马儿因为被这横着的粗绳绊倒,重重地摔倒在地,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四肢不断挣扎,扬起一片尘土。 两人这边刚刚落地,两旁的灌木丛中顿时如潮水般杀出十余名戴着黑色面纱之人。 他们手持长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来势汹汹地朝着萧逸尘和黄鹂逼近。 萧逸尘两人瞧着对方这副架势,心中立刻觉出了不对。 自从从京华南下,萧逸尘已经不知道被人暗中刺杀了多少次。 不管他走官道也好,走小路也罢,这些人就像狗闻着血腥味一样,总能精准地知道自己的动向,好似背后有一双眼睛时刻在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 萧逸尘和黄鹂刚一站定,那群黑衣人便呈扇形迅速围拢过来,手中长刀闪烁着森冷的光,划破了周遭沉闷的空气。 为首的黑衣人低喝一声,瞬间,众人如饿狼扑食般朝着他们两人冲了过来。 萧逸尘眼眸一凛,周身气势陡然一变,犹如出鞘的利刃。 他迅速抽出腰间佩剑,剑刃在阳光下寒光夺目。 迎着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他身形一转,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恰似夜空中划过的闪电,直逼对方咽喉。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萧逸尘出手如此迅猛,慌乱间举起长刀抵挡。“当” 的一声巨响,金属碰撞的火花四溅,巨大的冲击力震得黑衣人手臂发麻,脚步踉跄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黄鹂也展现出不凡的身手。 她莲步轻移,身姿灵动得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却又暗藏致命杀机。只见她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手腕轻轻一抖,软鞭如灵蛇般蜿蜒而出,直抽向身旁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反应不及,被软鞭狠狠抽中手臂,顿时皮开肉绽,惨叫出声,长刀也随之掉落。黄鹂趁势欺身而上,一脚踢在对方胸口,将其踹倒在地。 在激烈的打斗中,萧逸尘和黄鹂配合默契,一攻一守,相得益彰。 萧逸尘凭借着凌厉的剑法,一次次逼退黑衣人,每一次出剑都带着强大的气势,让对手心生畏惧。 而黄鹂则以她的敏捷和软鞭的灵活,在敌人之间周旋,不断寻找破绽,给予敌人出其不意的攻击。一时间,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这片官道之上。 然而,黑衣人人数众多,且个个悍不畏死,战斗陷入了胶着状态。 萧逸尘深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瞅准一个时机,大喝一声,手中长剑舞出一团剑花,将身前的几个黑衣人逼退。 随后,他猛地一跃而起,在空中身形一转,如同一道黑色的流星般朝着为首的黑衣人冲了过去。 那为首的黑衣人见萧逸尘来势汹汹,心中一惊,但他毕竟经验丰富,迅速调整状态,举起长刀全力抵挡。 “铛铛铛” 一连串密集的兵器碰撞声响起,萧逸尘和为首的黑衣人在瞬间交锋了数招。 萧逸尘的剑法愈发凌厉,每一招都带着必杀的气势。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对撞中,萧逸尘凭借着强大的内力,将为首的黑衣人手中的长刀震飞。那黑衣人脸色大变,转身欲逃,却被萧逸尘一脚踢倒在地。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然明朗。 剩下的黑衣人见首领被擒,顿时士气大挫,无心再战。 在萧逸尘和黄鹂的凌厉攻击下,纷纷被斩杀。 片刻之后,官道上只剩下萧逸尘、黄鹂以及躺在地上重伤不起的为首黑衣人,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黑衣人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地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萧逸尘一路以来便对频繁遭遇刺杀之事心生怀疑,此次他决定留下这个为首的头目,试图探寻背后的真相。 他走上前去,用刀狠狠划开对方的衣物,果然瞧见对方怀中藏着一个画卷。 他打开一看,那上面画着的正是自己的画像,画像上的他栩栩如生,甚至连眼神中的坚毅都描绘得极为细致。萧逸尘心中一沉,他知道,这一切肯定有人在背后精心驱使。 “说!是谁让你来的!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逸尘蹲下身子,一把揪住黑衣人的衣领,怒目而视,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 可是为首之人,牙关紧咬,脸上露出一丝决绝之色,不惧生死。 无论萧逸尘怎么拷打,用尽各种手段,对方就是不透露半分。萧逸尘心中愈发愤怒,但他强忍着怒火,试图从黑衣人的眼神中找到一丝破绽。 就在这时,那黑衣人趁着萧逸尘分神的瞬间,突然眼神一凛,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猛地张开嘴,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头。 “不好!” 黄鹂一直在一旁警惕地观察着,见状立刻惊呼出声,想要上前阻止。 她身形一闪,如同一道幻影般朝着黑衣人冲了过去。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当她赶到时,黑衣人已经咬断了自己的舌头,鲜血从他的嘴角汩汩流出。他的眼神逐渐黯淡,身体也缓缓倒下。 黄鹂看着眼前的场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世子,还是晚了一步。” 萧逸尘站起身来,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他望着地上的尸体,心中思绪万千。 “这一路上,我们已经遭遇了太多次这样的刺杀,他们似乎总能精准地掌握我们的行踪。很明显,我们被人监视了,而且这个人的势力极大,能够在这么多地方安排杀手。” 黄鹂微微点头,神色凝重地说:“世子所言极是。此人能将情报传递得如此及时,必定在各个要道都安插了眼线。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萧逸尘沉思片刻,说道:“看来我们的行动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了。” “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再按照常规的路线和方式赶路。我们要改变行程,走一些偏僻的小路,尽量避开那些容易被监视的地方。” 黄鹂皱着眉头,担忧地说:“可是走小路的话,道路崎岖难行,路上可能要多耗费一些时间。” “即便如此,也比一直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要好。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计划。而且,我们要尽快找到那些眼线,将他们一一拔除,这样才能摆脱敌人的监视。” 黄鹂想了想,说道:“世子,我们可以在沿途的城镇中,寻找一些可靠的人,让他们帮忙留意可疑的人员。同时,我们也可以利用一些手段,故意放出一些假消息,引那些眼线出来。” 萧逸尘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我们要确保这些假消息不会让我们陷入更大的危险。而且,我们在寻找眼线的过程中,也要小心谨慎,以免打草惊蛇。” 两人又商讨了许久,制定了一系列应对的策略。 随后,他们将地上的尸体简单处理了一下,掩埋在路边的草丛中,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两人处理尸体的时候以后,萧逸尘忽然瞥见为首的那人腰中还系着一块黑色的令牌。 他拿在手中仔细的打量着,萧逸尘见过很多的珠宝,什么材质的也能一眼瞧出,可是唯独这块令牌他却怎么也看不出。 黄鹂接过令牌后,不断地摸索着:“这些人来历不明,或许这个令牌就是他们身份的象征,我们不妨等到回到南峤在做打算也不迟。” 萧逸尘想想也是,他们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还不如交给南峤的军队去处理这些祸害。 接着,他们重新收拾好行囊,牵起幸存的马匹,踏上了路途,而两人在前方的小城并未停留太久,只是歇了歇脚,吃饱饭,补给了粮食便匆匆上了路。 此地距离南峤已经不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萧逸尘和黄鹂按照计划,避开了官道,选择了一些偏僻的小路前行。 第183章 爱意成仇 深夜,万籁俱寂,整个皇宫被黑暗笼罩,唯有圣上的寝宫还透出一丝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在浓重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从寝宫内传来阵阵咳嗽声,每一声都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衰弱,在空旷的宫殿中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圣上的皇宫内,周围早已被皇后的亲信所替换。表面上,圣上依旧是庆国往日的一国之主,威严犹在。 然而背地里,文武百官们早已敏锐地察觉到局势的变化,纷纷做了打算,迅速站好了队。 在这个权力的旋涡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盘算着。 此刻正值关键时刻,太子背靠势力庞大的楚家,在朝堂上呼风唤雨,拥有众多的支持者; 而二皇子萧泽则孤立无援,在这场皇位的争夺战中显得势单力薄。如此一来,这个皇位最终将会落在谁的手中,似乎已然显而易见。 “圣上,该吃药了…” 芙竹的声音轻柔而谨慎,她从寝宫的暗道内缓缓走出。在暗道中蛰伏许久,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无人后,才敢露面。 此时的圣上,早已是残破之躯,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芙竹为了研制延缓毒素蔓延的解药,耗尽了心血。 可即便如此,一个多月过去了,毒素依旧在圣上的体内肆虐,就连芙竹等人也感到无力回天。 圣上微微睁开双眼,眼中满是疲惫与绝望。 如今的他,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情况,或许自己离死亡也只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他甚至连说话的气力都快没有了,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芙竹轻轻地扶起圣上,动作温柔而熟练,她将解药递到圣上的嘴边,小心翼翼地喂他服下。 “萧… 萧逸尘现在… 到哪里了?还未到南峤吗…” 圣上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丝期盼与焦虑。 芙竹每日都能收到暗探的传信,可南峤距离京华实在是太远了,即便是飞鸽传书,也需要三天的时间才能到达。 “估计快了,可能萧逸尘如今已经到了南峤,只是暗探的消息还未传回罢了。” 芙竹轻声安慰道,她的眼中满是担忧。圣上此时已经不指望自己能够活到萧逸尘带兵归来的那一天,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奈与不甘。 “玉… 玉玺可藏好了?切记不可让此物落到楚家的手中。朕宁愿江山易主,也不愿将百姓交到楚家的手中。” 圣上的语气中透着坚定,即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依然心系着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 怒气导致圣上气息不稳,话还没说完,他便感觉一阵窒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芙竹连忙封住圣上的穴位,稳住他的气息。 “圣上放心,玉玺已经藏好。” “那就行… 朕为了这个皇位斗了一辈子,如今也要栽倒在皇位之下。” 圣上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芙竹将圣上的身子放平,细心的替他掖好被子。 可就在这时,寝宫外的走廊上传来阵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芙竹立刻警觉起来,她闪身躲到暗道旁边,打开暗道的机关,迅速藏入其中。 “参见皇后娘娘,参见太子殿下。” 寝宫外的宫女和太监们纷纷跪地,声音整齐而洪亮,充满了敬畏。 皇后携着太子,迈着优雅的步伐,只身走进了寝宫,将那些下人拦在外面。 越到这个时候,人们往往都会卸下身上的伪装。 往日里,皇后和太子或许还会对圣上行礼,表现出一副恭敬的样子。 可如今,两人站在台阶下,嘴角扬起,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一样注视着床上的濒死之人。 藏在暗道内的芙竹,此时并未离去,而是透过暗道的缝隙,静静地观察着两人,想看看他们今天到底想做些什么。 圣上躺在床上,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人,嚅嗫着嘴唇,像是自嘲又像是妥协:“怎么?这么晚还来看朕?放心,朕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无论什么时候,皇后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此毒就是她派人下的。 此刻,她故意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脸上挂着虚假的泪水,答道:“臣妾服侍圣上多年,臣妾一心都是为了圣上。” “如今每夜一想到圣上的龙体尚未康复,臣妾便忧虑得睡不着觉。这不?臣妾便带着云儿来看望圣上。” 圣上听着如此虚伪的话语,止不住地冷笑一声:“楚婉啊楚婉,正因为咱俩相伴多年,朕才知道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演了这么多年的戏,朕看你就像是在看一个戴着面具的黑心鬼,只是觉得作呕罢了!” 皇后听见圣上直接戳破自己的谎言,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她收起假惺惺的哭泣声,眼眸中的流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狠辣与决绝。 皇家最是无情,楚婉在刚刚到及笄之年便嫁入皇宫。 那时的她,还真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不谙世事,也从不参与朝中纷争,只是在这后宫中安静地生活着。 可是,这皇宫内哪里像表面那般富丽堂皇、让人敬畏? 这里满地的污泥、腌臜,在这皇宫深处待得久了,即便是心思单纯的女子也被活活玷污了本源之心。 她那时也想做个好妻子,好好辅导两人的孩子,可就在某一天,她发现她的这个枕边人,也只是在利用她。 楚家善于领兵,那时边疆祸乱四起,圣上便下了圣旨,让楚家后人镇守北疆、西域两地,而且无召不得回京! 想起来,她也好久没有瞧见过自己的亲人了… 萧云乃是大皇子,也是太子,更是庆国的未来储君。 可是,皇后却发现圣上并未有意立下太子为帝,而是打算辅佐一个嫔妃之子为储君。自从这时开始,皇后也便违背了当年的初心,彻底沦陷在皇权之争中。 …… 被拆穿的皇后立刻撕去伪装,她的脸上充满了狰狞,猛地跑上前,一把揪住圣上的衣领,大声地咆哮道。 “是你!是你在一直利用我!我刚刚及笄之年便嫁给你,一直侍奉你!那时的我还单纯地以为,只要能够陪伴你的左右,做好一个妻子,便能换来你的真心。” “十几年!你骗我了十几年!我的枕边人一直在利用我!一直利用我的母家替你做着最脏最脏的活!” “我的族亲替你守了这么多年的边疆,那些族亲直到死的那一天,我都没能去看一眼。” “直到生下云儿,我以为你能将这些亏欠我的能够补给云儿。我太天真了,最是帝王最无情,如今你竟然想要废了云儿,立萧泽为储君!” 说完这一切,皇后忽然眼神变得极其温柔,就像是当年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一般。 可这一幕转瞬即逝,皇后死死地掐住圣上的脖子:“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得逞!我谋划了这么多年,就是要毁了你!” “既然你这么喜欢你这个皇位,那我便要让你视为生命的龙椅由我们的云儿坐上!” 第184章 尘儿带你回家了 圣上残破的身体,已经没有了能够挣脱的气力。渐渐的,因为窒息,圣上面色已经变得青紫,他的双手无力地挣扎着,眼中充满了愤怒与绝望。 藏在暗道中的芙竹,望着此幕,心急如焚,刚要冲出去,却不曾想皇后直接松开了手。 皇后望着贪婪呼吸空气的圣上,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想死?我可没那么傻,毕竟谁也不想落得一个弑君的罪名。我得让你死,而且得死的名正言顺!” 圣上捂着领口,双眸死死地盯着对方,却并未言语片刻。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却又充满了无奈。 皇后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她缓缓说道:“你看看你,曾经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如今却如此狼狈。” “这么多年,你坐在这个皇位上,享受着权力带来的荣耀,却从未真正关心过我和云儿。你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可最终还是是败在了我的手里。”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百姓,可你真的做到了吗?你让楚家镇守边疆,却又对楚家心存忌惮,处处提防。” “你可知道,这些年楚家为了庆国付出了多少?我的族亲,他们在边疆浴血奋战,为了守护庆国的安宁,牺牲了多少人?可你呢,却对他们如此薄情。” “现在,你就要死了,你的皇位也即将属于云儿。” “你就好好看着,看看云儿如何将庆国治理得繁荣昌盛,看看我如何成为这后宫乃至整个庆国最尊贵的女人。” 圣上听着皇后的嘲讽,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悔恨。他想要反驳,却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和太子,心中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皇后转身,看了一眼太子萧云,说道:“云儿,我们走。让他在这里好好想想自己的过错。” 太子萧云微微点头,跟着皇后一起走出了寝宫。 皇后走后,芙竹急忙从暗道内出来。她跑到圣上的床边,脸上满是担忧和焦急。她想要检查圣上的身体状况,却被圣上死死地握住了手。 圣上的手虽然虚弱无力,却紧紧地抓住芙竹,他的眼中充满了坚定和决绝:“传令南峤和东溟,见到信物后,即刻率军回京!” 芙竹望着圣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圣上放心,奴婢一定将您的命令传达出去。” 圣上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如果南峤和东溟的军队能够及时回京,或许还能扭转局势,保住庆国的江山。 芙竹轻轻地松开圣上的手,她转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黑暗。 她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会充满危险和挑战。但她也明白,为了圣上,为了庆国,她必须勇敢地面对一切。 芙竹深吸一口气,她打开窗户,召唤出一只信鸽。 她将圣上的命令写在一张纸条上,小心翼翼地绑在信鸽的脚上。信鸽扑腾着翅膀,飞向黑暗的夜空,带着希望和使命,朝着南峤和东溟的方向飞去。 与此同时,夜色如墨,繁星点点,萧逸尘和黄鹂正趁着朦胧月色,朝着南峤的方向疾驰而去。 马蹄声声,踏破夜的寂静,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长长的,显得有些寂寥。 黄鹂自幼生于南峤,这片土地对她而言,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她一边策马前行,一边张望着周围的一切,眼中满是眷恋与亲切。 “世子,我们快到南峤了,看这周遭的景象,天明时分我们便可抵达。”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在这静谧的夜里传得很远。 萧逸尘听闻 “南峤” 两个字,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阵悸痛,好似有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揪住了他的心弦,那疼痛如涟漪般散开,久久未能散去。 就在这时,一声马啸声突兀响起,随后戛然而止。 黄鹂下意识地连忙勒停了马匹,她满心疑惑,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去,只见萧逸尘目光呆滞,仿若失了魂一般。 “怎么了世子?” 黄鹂关切地发问道,眼神中满是担忧。 “南峤…” 萧逸尘嘴唇微微颤抖,不断地喃喃着这两个字,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缓缓地回眸,目光顺着来时的路望去,仿佛要穿越这漫长的时空,看到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过往。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孤苦伶仃的女子形象。 他不敢想象,当年那个女子是如何在这艰难的世道里,从此地一路风餐露宿、历经艰险,逃到繁华却又冰冷的京华。 那一路的荆棘坎坷,那无尽的孤独与恐惧,该是怎样的煎熬。 在偌大的庆国,白昭盲目地四处寻找自己的妹妹。 那份在茫茫人海中苦苦寻觅,却始终寻不到的艰辛,那份满心的焦急与绝望,他感同身受。每一次想象到这些画面,他的心就如被万箭穿心般疼痛。 如今,命运将他带到了南峤,这个距离她家乡最近的地方。 小时候他便窝在阿姐的怀里,嚷嚷着要让阿姐带他回到她的家乡,看一看那漫山遍野的花海,瞧一瞧那里的风景。 然而,时光匆匆,岁月如梭,多年过去,当年的誓言依旧清晰地刻在他的心底,从未忘记。 可是,那个温柔如水、疼爱他至极的故人,却早已离去,徒留他在这世间,带着无尽的思念与遗憾,在回忆里徘徊。 他红着眼眶望着北方,大声唤醒着尘土下的人 “阿姐!” “尘儿带你回家了!!!” 第185章 林煜风 黄鹂和萧逸尘在天亮时分便抵达了一处军机处,这里乃是南部最边界,广袤无垠。 从高处看去,大大小小驻扎着营帐,密密麻麻如同繁星散落大地。 营帐排列整齐有序,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方阵。 将士们训练时的呐喊声震天响,那声音仿若滚滚惊雷,一波接着一波,彰显着军队的蓬勃朝气与强大力量。 “站住!军机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大门处的士兵望着陌生的两人迅速拔出佩刀,刀刃在晨曦中闪烁着寒光,语气十分冰冷,眼神中满是警惕。 萧逸尘还想解释自己的来意,而黄鹂却直接掏出令牌,令牌材质古朴,上面的花纹繁复精美,透着一股神秘气息。 士兵瞧着那令牌上的花纹后,立刻收起刚刚的态度,神色变得恭敬,迅速让出路,声音洪亮地说道:“属下参见医官。” 黄鹂点了点头,待大门敞开的那一刻,萧逸尘终于见到军营中的模样。 军营内,宽阔的主干道两旁,是一间间用厚实帆布搭建的营帐。 营帐之间的通道宽敞,方便士兵们快速通行。地上铺满了砂石,行走起来沙沙作响。 不远处,有士兵们正在进行体能训练,有的在负重奔跑,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有的在练习格斗技巧,拳脚生风,招式凌厉。还有一群士兵在擦拭兵器,每一把长枪、长刀都被擦拭得锃亮,反射着清晨的阳光。 “世子还是第一次来到军营?” 黄鹂看着萧逸尘好奇的模样,轻声问道。 萧逸尘天生就是个爱玩的主,但可惜军营这种地方,即便他乃是世子也进不去。 他好奇的打量这里,满是新奇,眼睛里仿佛有星星闪烁:“可不?以前哪有这种机会?” “军营很大,而且世子你又是外来者,最好别乱跑,这里将士们只听军令,可不是京华那般凭借身份便可欺压。” 黄鹂神色认真地提醒道,“刀剑不长眼,小心伤了世子。” 尽管南峤已经多年不和靖安国有过战役,但这里毕竟是边疆,将士们时刻都处于战备状态,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的杀气。 那是常年在生死边缘磨砺所形成的气势,眼神锐利如鹰,身姿挺拔如松。 就在两人从军营门口走进这里没多远,路过的士兵都在像是看一个不速之客的眼神紧盯着萧逸尘,目光中带着审视与好奇。 “世子且随我来。” 说话间,黄鹂便来到一处马厩处。 马厩里,一匹匹战马身姿矫健,毛色光亮,马蹄坚实有力,在地面上踏出沉稳的声响。 萧逸尘看着这些战马,不禁感叹:“不愧是战马,就是和京华里那些马匹不一样。” “能送我一只吗?” 萧逸尘眼巴巴地看着,都快流出口水的模样。 黄鹂瞧着他这副样子,不禁笑了笑:“这恐怕你得去问问我们统帅了~” 说完黄鹂便翻身一跃上了战马,动作娴熟流畅。 萧逸尘不解:“我们去哪里?” “这只是军营外围,统帅的营帐离着还远着呢。” 果不其然,这一路上萧逸尘可真的长了见识,两人一路不知道路过了多少个关卡。 每个关卡都戒备森严,士兵们目光如炬,严格检查过往人员。 道路两旁,时不时能看到巡逻的小队,步伐整齐,气势昂扬。 他们经过了练兵场,那里喊杀声不断,士兵们在进行着实战演练,模拟着各种战斗场景。 又穿过了物资储备区,堆积如山的粮草、兵器,彰显着军队的雄厚实力。 终于来到所谓的军机处,这里与外围的军营截然不同,周围静谧许多,没有了嘈杂的训练声。 军机处的营帐高大宽敞,用的是质地优良的厚帆布,上面还绘制着独特的军徽。 营帐周围,种着一些挺拔的树木,给这片军事区域增添了几分肃穆。守在此处的将士们瞧见黄鹂,恭敬地行了个礼,动作整齐划一。 “统帅呢?” 黄鹂开口问道。 “回医官的话,统帅在里面。” 士兵恭敬地回答。 两人推开门进入后,便瞧见一人正坐在桌前,皱着眉头瞧着桌上的信件。 和萧逸尘想象的不一样的是,此人并非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而是一个皮肤白皙的书生模样。 他身着一袭朴素的贴身战甲,却难掩身上的儒雅气质。脸庞轮廓分明,眼神深邃而锐利,仿佛能看穿一切。 “统帅,人带到了。” 黄鹂恭敬地说道。 那人抬头望着面前的萧逸尘,上下打量着,眼神中没有对一个纨绔子弟的鄙夷,更多的是赞赏。 “传我命令,号军中所有将领召开密会。” 黄鹂得令后,意味深长地瞧了一眼萧逸尘,随后笑着小声道:“世子,我先出去了哈~” 说完,她转身走出营帐,轻轻带上了门,留下萧逸尘和统帅在营帐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此人正是南峤六十万大军的统帅--林煜风。 “世子一路上风餐露宿,着实辛苦你了。” 林煜风目光柔和,带着几分关切望向萧逸尘,言语间满是疼惜。 这些时日,萧逸尘从繁华京城奔赴此地,一路翻山越岭,不知历经多少坎坷。 风里来,雨里去,饿了便随便啃几口干粮,困了就寻一处荒野暂且歇脚,那模样,瞧着让人心疼。 说完,林煜风忽然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追忆,他抬起手,轻轻指着萧逸尘的眼眸,感慨道:“你很像你的父王。” 那双眼眸,明亮有神,恰似夜空中闪烁的星辰,其中透着的坚毅与果敢,与他记忆中萧逸尘父王的眼神如出一辙。 “您见过我家的糟老头?” 萧逸尘一听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奇地问道。 在他心中,父王一向威严,极少展现出温情的一面,他实在难以想象父王在他人眼中的模样。 林煜风听闻如此奇葩的称呼,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那笑声爽朗而豪迈,在营帐内回荡。他心想,放眼整个庆国,谁敢这般称呼肃王?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萧逸尘敢了。 待笑声渐歇,林煜风神色变得有些悠远,缓缓说道:“圣上还在潜龙之时,我曾跟随先父入宫领赏,那时便瞧见了您的父王。” “此后,我便和圣上以及你的父王成了挚友,我也便称你父王为义兄。” 想起往昔岁月,三人年少轻狂,在宫中畅谈理想抱负,一起骑马射箭,那画面仿佛就在昨日。 “后来先父病逝,我便追随先父遗志,镇守南峤此地!这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林煜风自嘲般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落寞。这些年,他在南峤历经风雨,抵御外敌,守护着这片边疆土地,却也因此与京城的旧友渐渐疏远。 “算起来你称呼我一声叔叔也不为过。” “不得不说,你和义兄简直一模一样。” 林煜风再次感叹道,“只是……” 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眼中闪过一丝神秘。 萧逸尘被这欲言又止的话勾得好奇心爆棚,不禁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性子却截然不同。” 林煜风笑着说道,“你父王沉稳内敛,行事果断,而你,更活泼些,充满了朝气。” 在他看来,萧逸尘的性子虽与父王不同,但也有着独特的魅力,或许能为这军营带来不一样的活力。 萧逸尘听了,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晚辈顽皮了些。” 他心里清楚,自己平日里在京城确实没个正形,总是四处惹事。 林煜风却满不在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妨,年轻人嘛,活泼点好。既然你能来到此地,那便是圣上选中了你,那这份荣耀在整个庆国唯属于你一人。” 在他眼中,萧逸尘能被圣上委以重任,定有过人之处。 被人贬低惯了,忽然被人这么一夸,萧逸尘反倒有些不习惯。他脸颊微微泛红,不知该如何回应。 “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军营,要想统领大军,就得拿出真本事。” 林煜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中透着一丝锐利,“若不然恐怕有些难以服众。” 他深知军营中将士们只敬重强者,若萧逸尘没有真才实学,很难在军中树立威望。 萧逸尘在来时的路上他也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形,外加上黄鹂给自己仔细说了每一位将士的情况,所以来到军营的首要任务,就必须要让所有人对自己信服。 第186章 迎战 不多时,军机处的长桌前,坐满了南峤的将领。众将士们大多出身于军营,几乎没怎么入过京,所以在寻常人眼中那些王侯之位,在军营中也不过尔尔。 所以当将领们知道来人是肃王世子后,也并未对其有过太多的尊敬,更多的是对他的贬低。 此时,一个八尺有余的壮汉猛然站起身,他名叫乾龙,皮肤黝黑如炭,仿佛被烈日长久炙烤过。那声音洪亮如钟,一开口便如洪钟般震得人耳鼓生疼。 “庆国真的是一代不如一代!竟然派一个毛头小子来这里。” 他眼眸处有一道深深的刀疤,犹如一条狰狞的蜈蚣,从眼角蜿蜒至脸颊,也正因这道疤,再加上他独眼的模样,被人称呼为独眼龙。 “还想号令大军北上?以我看呐,庆国就是被这群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废物子弟搞坏的。” 乾龙越说越激动,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我们这些将士们哪一个不是刀口舔血?哪轮到你来号令我们?” 他的声音在军机处内回荡,充满了愤怒与不屑。 “在京华你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可是在军营里面,你连个屁都不是!” 乾龙毫不留情地辱骂道,脸上满是鄙夷之色。 此时另一个将士也跟着附和:“妈的!吃喝玩乐不想着咱们将士,出事了才想着用咱!” 一时间,整个军机处都是乾龙的辱骂声,被这么一闹,有些将士也跟着抱不平,纷纷交头接耳,对萧逸尘投来不满的目光。 坐在主位上的林煜风微微眯着眼,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却并不做声。 他心中清楚,这是萧逸尘必须要面对的考验,只有通过了这场考验,才能真正在军中立足。 萧逸尘被如此羞辱,哪里会惯他毛病,瞬间怒火中烧,直接拍桌而起,那桌子被他拍得 “砰砰” 作响。 他双眼圆睁,怒视着乾龙,怒吼道:“独眼龙是?你再逼逼,我就把你打成对眼龙!” 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与霸气,在军机处内回响。 乾龙被如此羞辱,怒意滔天,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猛地发力,差点一巴掌将桌子拍碎,那桌子在他的掌下摇晃不止,发出 “嘎吱嘎吱” 的声响。 “臭小子,真把这里当成你撒野的地方了!” 乾龙咆哮道,“若不是碍于你的身份,我捏死你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眼中闪烁着凶狠的光芒,仿佛要将萧逸尘生吞活剥。 萧逸尘横着眉,心中清楚机会已经来了,若是想要在军中树立自己的威望,便要拿捏一个最不服气的人。 而此人便是乾龙,乾龙在军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他能信服,那军中即便再对自己有异议,恐怕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萧逸尘并未选择与其斗嘴,只是喉咙一发力,“he tui !” 一口痰吐在了乾龙脚下。这无声的羞辱才是最为致命的,乾龙望着自己脚下那一口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眼前一黑。 若不是身旁有几个将士眼疾手快,死死地拉住他,他恐怕当场就会冲上去,将萧逸尘撕成碎片。 “小兔崽子,你要是有种,便去比武场,签下生死状!” 乾龙一边挣扎,一边怒吼道,他心中的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与萧逸尘决一死战。 此话惹得一直未开口的林煜风不悦,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论乾龙的蛮力在整个军中恐怕寻不出第二人,若萧逸尘真的上前迎战,万一出现个好歹,那自己又怎么向其父交代?想到此处,林煜风不禁暗暗捏了一把汗。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林煜风都感到意外:“此战,我萧逸尘应下了!” 萧逸尘昂首挺胸,目光坚定地看着乾龙,声音洪亮而决绝。他心中明白,这一战,不仅关乎自己的尊严,更关乎能否在军中树立威望,他绝不能退缩。 第187章 平手 众将领听见萧逸尘竟然敢应下此战,一时间,整个军营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抱着一种看热闹的心态,毕竟乾龙的武艺在整个军营中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强者。 早些年乾龙初入军营时,就凭借着一身出神入化的武艺,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立下赫赫战功,从一个普通小兵一路晋升到如今令人敬仰的地位。 萧逸尘竟敢立下生死状,瞬间成为了众人口中嘲笑的对象,大家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觉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子怕是要吃大亏了。 不久后,军营的比武场内,瞬间被清空。士兵们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此地团团围住,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大家都翘首以盼,只为等待两人的精彩对决。他们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神情,仿佛即将迎来一场盛大的狂欢。 在更衣室内,林煜风一脸关切地替萧逸尘挑选了一身合身的战甲。 然而,萧逸尘只是淡淡地看了看,便推手拒绝:“不用了,一个人赤身惯了,穿上这些反而有些不适应。” 他的声音坚定而从容,没有丝毫犹豫。 林煜风瞧着萧逸尘的模样,眼中满是担忧,忍不住嘱咐道:“军中手下在这边疆呆的久了,心中也难免有些怨气,乾龙此人虽然说话有些难听,但心底还是好的,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萧逸尘打断。 “行了,林统帅,我心里有数。” “要想迅速立下威望,那就得让所有人服气,所以我此战我必须接下,而且要赢,要不然何以服众?” 他一边说着,一边握紧了拳头,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说完萧逸尘便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仿佛要将所有的压力和质疑都拍落。 “我一切准备妥当,走。” 他的声音洪亮,充满了自信。 话音刚落,萧逸尘便用力推开帷幕,大步走出营帐。 两人沿着小路,一直向着比武场上走去。周围早已被将士们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中时不时传来嘈杂的议论声和兴奋的呼喊声。 “来了!来了!” 一名眼尖的士兵发现萧逸尘后,连忙扯着嗓子高声呐喊道。 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在比武场中央的乾龙将军。 此时的乾龙,身着厚重的黑色战甲,那战甲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战斗的伤疤。 他双手各持一柄巨大的铁锤,铁锤乌黑发亮,表面坑坑洼洼,每一处凹陷都仿佛诉说着曾经的辉煌战绩。他的独眼闪烁着锐利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寒星,让人不寒而栗。 等到两人走近后,所有人纷纷行礼,整齐而响亮地喊道:“参见统帅!” 声音震耳欲聋,响彻整个比武场。 萧逸尘走到一旁,那桌子上放的正是两份生死状,一份已经按了血手印,他心中了然,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拿起笔在另一份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决心。 乾龙站在比武场上,默默注视着角落里的萧逸尘。 当他看见对方竟然签下生死状的时候,眼神微微有些动容。在他心中,这个世子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懦弱和不堪。 做完这一切的萧逸尘随后脚尖一点,立刻跃到比武场上。他身姿轻盈,动作矫健,落地时稳稳当当,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哼,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就应该好好地待在京华,跑这么远,就不怕死?” 乾龙冷哼一声,声音低沉而沙哑,充满了不屑。 萧逸尘剑已出鞘,剑身闪烁着寒光。 他做好起势的准备,双腿微微弯曲,身体前倾,冷冷地望着对方:“我怕死,但我更怕输。” 他的眼神坚定,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让人不敢直视。 乾龙嘲笑地摇了摇头:“虽说你是世子,但这是军营,不是京华,没有人会让着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双锤缓缓举起,锤身上的铁链发出 “哗哗” 的声响,仿佛在向萧逸尘示威。 “不用你让,也不需要你让,各凭本事!” 萧逸尘大声说道,声音在比武场上回荡。 此时林煜风手拿两卷生死状,缓缓展开。一旁的战鼓擂擂,鼓点密集而有力,仿佛在为这场战斗助威。 现场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高潮,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比武场,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的瞬间。 “生死状已签,开始!” 林煜风那掷地有声的话语刚落,一股肃杀之气瞬间在比武场上弥漫开来。 乾龙犹如被激怒的猛兽,率先发难。他双腿猛地一蹬地面,脚下的砂石飞溅,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萧逸尘冲去。 手中那两柄巨大的铁锤,在他有力的挥舞下,带起呼呼的风声,仿佛要将空气都撕裂开来。 萧逸尘见状,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不慌不忙,脚尖轻点地面,快速地朝着一旁闪去。 乾龙的双锤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锤落之处,地面瞬间出现两个深深的坑洼,尘土飞扬。 周围的将士们被这强大的冲击力震得纷纷后退,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好强的力量!这乾龙将军果然名不虚传!” 乾龙一击未中,丝毫没有停顿,立刻转身,再次朝着萧逸尘扑去。 这一次,他的攻击更加迅猛,双锤交替挥舞,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锤影,朝着萧逸尘笼罩过去。 萧逸尘身处这片锤影之中,却显得异常冷静。他手中的剑如同灵动的游蛇,在锤影的缝隙间穿梭自如。 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寒光,精准地抵挡着乾龙的攻击,金属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这世子竟然能接住乾龙将军的攻击,有点意思!” 人群中一个士兵惊讶地说道。 “哼,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看他还能撑多久!” 另一个士兵不屑地回应道。 众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比武场,有的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有的则伸长了脖子,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精彩瞬间。 乾龙见自己的猛烈攻击未能奏效,心中不禁有些恼怒。 他怒吼一声,身上的肌肉紧绷起来,力量仿佛在这一刻再次爆发。双锤的挥舞速度更快了,力量也更强了。 其中一锤带着千钧之力,朝着萧逸尘的头顶狠狠地砸去。 萧逸尘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压力,他深知这一击的威力,如果硬接,自己必然会受伤。 于是,他身形一闪,侧身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击。与此同时,他手中的剑顺势朝着乾龙的手臂刺去。 乾龙反应迅速,立刻收回手臂,用另一柄锤挡住了萧逸尘的剑。 “铛” 的一声巨响,声音震耳欲聋,整个比武场都似乎为之颤抖。 萧逸尘被这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不断地后退十余步才稳定了身形。 萧逸尘只感觉喉咙一甜,下一刻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好强!” 萧逸尘望着自己被震的不断发抖的右手,便知道两人之间压根就不是一个档次。 但他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眼神更加坚定,他知道,自己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在这场战斗中获胜。 此时,比武场周围的气氛已经达到了顶点。将士们的呐喊声、助威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掀翻。 “乾龙将军,加油!干掉这个世子!” “世子,挺住!让我们看看你的实力!” 各种呼喊声交织在一起,让这场战斗变得更加激烈。 乾龙和萧逸尘在比武场上你来我往,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乾龙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力量和丰富的战斗经验,不断地发动猛烈的攻击。 而萧逸尘则凭借着自己的敏捷身手和精湛的剑术,巧妙地躲避着乾龙的攻击,并寻找机会反击。 两人的身上都已经出现了一些伤痕,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衫,但他们依然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 在一次激烈的交锋中,乾龙突然改变了攻击方式。 他将双锤高高举起,然后猛地朝着地面砸去。 地面瞬间裂开,一道巨大的裂缝朝着萧逸尘蔓延过去。 萧逸尘见状,脸色微变,他迅速向后跃去,避开了裂缝的攻击。 然而,乾龙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趁着萧逸尘落地的瞬间,他再次挥动双锤,朝着萧逸尘冲了过去。 萧逸尘来不及调整状态,只能匆忙用剑抵挡。 “铛铛铛”,一连串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萧逸尘在乾龙强大的攻击下,逐渐陷入了被动。 他的脚步开始有些不稳,身上的伤痕也越来越多。 周围的将士们看到这一幕,都以为这场战斗即将分出胜负。“乾龙将军要赢了!世子快不行了!” “是啊,毕竟乾龙将军的实力摆在那里。” 众人纷纷议论道。 然而,就在这时,萧逸尘突然眼神一亮,他发现了乾龙攻击中的一个破绽。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力量瞬间爆发。 手中的剑带着一道凌厉的光芒,朝着乾龙的喉咙刺去。 乾龙察觉到了危险,他想要躲避,但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乾龙只能用手中的单锤抵挡。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也挥动锤子,朝着萧逸尘的脑袋砸去。 整个比武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比武场。 只见萧逸尘的剑直指乾龙的喉咙,剑尖距离乾龙的喉咙只有毫厘之差。 而乾龙的单锤也停在萧逸尘脑袋上一寸的地方,锤身微微颤抖着。 在这紧要关头,如果两人都没有收手的话,或许两人都将命丧于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整个世界都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过了许久,乾龙率先放下了锤子,他望着萧逸尘,眼中满是敬佩:“好小子,我服了。没想到你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竟然有如此实力。” 他的声音虽然低沉,但却充满了真诚。 萧逸尘也收起了剑,微微喘着粗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乾龙将军,承让了。若不是将军手下留情,我恐怕已经败了。”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胜利的喜悦。 周边的将士们满脸难以置信,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世子,竟然能与军中第一猛将打成平手。 他们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微微张开,脸上写满了震惊。“这… 这怎么可能?世子竟然这么厉害!” 原本对萧逸尘的质疑和嘲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敬佩和认可。 而在场外刚刚还看不上萧逸尘的几位将领,此时也都改变了看法。 此战结束,萧逸尘此时虽说还能够站在比武场上,但他自己心里明白,自己也是强弩之末。 他神情肃穆迅速从怀中取出一物。 萧逸尘高举此物过头顶,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呐喊道:“圣上口谕!虎符在此!” 众将士听闻此话,先是微微一怔,紧接着脸上露出震惊与敬畏之色。 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瞬间整齐划一地跪在地上。 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扬起一片尘土。 众人纷纷低下头,眼神中满是虔诚,静静等待着圣旨的宣读。此时的军营,一片寂静,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吹动着将士们的衣摆。 “林煜风何在?” 萧逸尘目光如炬,扫视全场,最后落在林煜风身上,高声问道。 “臣在!” 林煜风立刻出列,声音洪亮而坚定。 “朕令你即刻整备大军,即日挥师北上!” “臣领旨!” 林煜风单膝跪地,双手接过旨意,声音响彻云霄。 旨意结束后,众将士纷纷起身。 他们的脸上洋溢着斗志,迅速回到各自军营处。 一时间,军营内忙碌起来,士兵们脚步匆匆,呼喊声此起彼伏。 大家开始整备大军物资,一箱箱粮草被搬运上车,一柄柄兵器被擦拭得锃亮。 同时,传令兵骑着快马,风驰电掣般奔赴各个在外的队伍,传达归军的命令。 第188章 这马屁拍的倒是挺舒服 安顿好萧逸尘后,林煜风和乾龙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拉长了他们的身影。 林煜风转头看向乾龙,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收手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乾龙表面看上去粗犷豪放,五大三粗的模样给人一种鲁莽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粗中有细,心思细腻。 他微微抬起头,目光望向远方,若有所思地说道:“当他敢签下生死状站在比武场上的时候,他便已经赢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沉稳,话语中透露出对萧逸尘的认可。 林煜风微微一笑,目光深邃,似乎早已看透一切,但又不点破:“那你还执意和其比武,是怕丢了面子?”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笑意。 乾龙停下脚步,伸手掀开衣物,露出被萧逸尘刺伤的胸膛。 伤口处已经简单包扎,但仍能看出伤势不轻。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京华中多是一些养尊处优的子弟,遇见事情,不是逃就是屈服。可是他却不一样,身上那股子狠劲,倒像是我们年轻的时候,不达目的不罢休。” 林煜风听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我这还是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赞扬他人的话语。”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惊讶和欣慰。 两人对视了一下,随后仰头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豪迈,在军营的上空回荡 傍晚时分,天边的夕阳缓缓西下。 血红的残阳如同一滩浓稠的鲜血,肆意地涂抹在天际,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那如纱般的余晖轻柔地映照在一人的侧脸上,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 “世子,您怎么在这儿?” 微风轻轻拂起他鬓角的碎发,发丝在风中肆意舞动,为他添了几分不羁与洒脱。 黄鹂那清脆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她缓缓走到萧逸尘身旁,脸上带着一丝关切。 萧逸尘站在古城的墙头上,他的目光穿越了层层暮霭,坚定不移地眺望着远方。 黄鹂见其不语,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她也跟着他的目光向远处望去,试图探寻他心中所想。 “世子,再往前行走大约五十里便到了靖安国,世子是在担心什么吗?” 对方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没什么 只是看看。” “早些年的时候便听老人说过,靖安国时不时就派兵来骚扰我们南峤百姓,那时候我们两国之间经常爆发战役。” 黄鹂微微眯起眼睛,陷入了回忆之中。 “世子您瞧见远处的那座高山了吗?” 她突然抬起手,指向远方的一座高山。 萧逸尘眯着眼睛,循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夕阳的余晖将那座高山映成了金黄色,宛如一座由黄金堆砌而成的巍峨巨峰。 山峰在晚霞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庄严而神秘,仿佛一位沉默的守护者,静静地凝视着这片土地。 “那座高山上埋葬着我们数不清的英魂,后来人们也把那座山叫成镇魂山,来守护我们南峤百姓。” 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将士们,他们的英勇事迹在南峤广为流传,他们的精神也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一个南峤人的心中。 “后来靖安国的新皇登基,靖安国便和我们立下永不进犯的条约,直到现在对方也都一直遵守着诺言。两国之间的和平给百姓们带来了安宁与繁荣,这是大家都乐于见到的局面。” 萧逸尘听着黄鹂的描述,思绪也不禁飘回到和白昭分离的那个夜晚。 那晚,夜色深沉,月光黯淡。 靖安国的老皇帝病重,时日无多,如今也就剩下太子和白昭两位皇子。 若是太子登基主持朝政,凭借太子一家的所作所为,恐怕这个永不进犯的条约也会沦为废纸一张。想到这里,萧逸尘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心中涌起一股不安。 “愿兄长平安顺遂” 萧逸尘喃喃自语道,声音轻得如同微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牵挂,此刻,他的心仿佛已经飞到了靖安国,飞到了白昭的身边。 白昭苦寻母妃和妹妹多年,却不曾想如今却只剩下自己一人。 无论是街头那个卖桃花酥的花昭昭也好,还是靖安国的五公主李昭昭也罢,她都是自己的阿姐。 而白昭也算是自己的兄长,他这个做弟弟的便只能在此地默默的祝愿白昭能够阻止太子登基,能让自己的阿姐名正言顺的回到家乡,入皇陵,魂归故土。 萧逸尘望着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命运能够眷顾白昭,让他能够顺利完成使命,还靖安国一片安宁,也让阿姐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 “世子,时间也不早了,瞧这天色,暮霭沉沉,怕是再过一会儿,夜幕便要彻底笼罩下来。” “你身上还有伤,伤口虽已简单处理,但若是不好好休息,怕是会影响恢复。不如早些回去休息。” 黄鹂一脸关切地望着萧逸尘,眼神中满是担忧。 “世子,这里有我们巡逻,您大可放心,不会出什么事的。” 黄鹂身旁的一名士兵上前一步,挺直腰杆,满脸认真地说道。 萧逸尘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远方。 远方的天际,夕阳的余晖渐渐消散,只剩下一抹淡淡的红霞。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眷恋与思索,似乎在这暮色中,看到了未来的征程与挑战。 随后,他转过身,随着黄鹂走下了城头。 自从上午一战后,整个军营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对萧逸尘满是质疑和轻视的士兵们,如今见了他,眼中都充满了敬畏。 军营中便再也没有人敢对萧逸尘不敬,即便他在军营中无品无阶,可也没有人再敢小瞧对方。 士兵们在他路过时,都会自觉地立正行礼,眼神中满是钦佩。 “在整个南峤,除了统帅,乾龙将军便是我们军中最猛的悍将,世子竟然能够和乾龙将军打成平手,却是出乎黄鹂的意料。” 黄鹂一边走,一边忍不住说道。 “行了,别拍马屁了。” 萧逸尘笑着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谦逊的神情。 “早就听说过南峤军队中有一名悍将,双锤使得出神入化,一锤击破可有千斤。可是今天在比武场上,我却明显感到是对方故意放水。” “我萧逸尘几斤几两自己还是知道的,今日交手,乾龙将军恐怕连五成力都没用上。” 萧逸尘的语气中透着清醒与自知。 他深知自己与乾龙之间的实力差距,能打成平手,绝非自己实力所致。 萧逸尘并不是谦虚,全程下来,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 在比武中,他始终不敢和乾龙硬碰硬,两人之间仅仅有过一次正面硬刚。 就是那一下,强大的冲击力便让萧逸尘受了内伤,五脏六腑仿佛都在剧烈翻腾。 而即便如此,乾龙都是收了力的,否则他就直接跌出场外,失去战斗能力了。 “世子不要气馁嘛,放眼整个军中,敢和乾龙将军当面签下生死状的,恐怕军中也寻不出第二人,所以世子这份胆量还是数一数二的。” 黄鹂眨了眨眼睛,一脸俏皮地说道。 萧逸尘望着黄鹂,气的笑了笑:“你这马屁拍的还是挺舒服的嘛~” 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无奈,却又充满了对黄鹂的喜爱。 黄鹂年纪比萧逸尘还小几岁,整个人看上去也灵动活泼许多。 她蹦蹦跳跳地走在萧逸尘身旁,宛如一只欢快的小鹿:“那可不,黄鹂就是嘴甜。” 她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鬼脸,逗得萧逸尘哈哈大笑。 两人互相打趣的一路向着营帐走去。 途中,他们不时停下脚步,看看军中的整备情况到底怎么样。 只见军营中一片忙碌景象,士兵们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整理粮草,还有的在训练队列。 整个军营秩序井然,充满了备战的紧张氛围。 萧逸尘看着这一切,心中感到十分欣慰,目前就等着所有整备完毕,随后便可挥师北上。 第189章 鸿门宴1 京华的夏天,酷热难耐。 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太阳毫无遮拦地炙烤着大地,地面滚烫,热气从脚底直往上蹿。 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没有一丝丝的风,街道上的树木都被晒得无精打采,树叶低垂着,纹丝不动。蝉儿在枝头拼命地嘶鸣,似乎在宣泄着这酷热带来的烦躁。 绿芷端着一碗清热的绿豆汤,小心翼翼地朝着东院走去,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刚一进院,她便瞧见正房门窗紧闭,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惑。 绿芷连忙走进房中,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定睛一看,只见苏浅月容颜有些憔悴,面色略显苍白,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苏浅月正坐在书桌前,全神贯注地奋笔疾书,丝毫没有察觉到绿芷的到来。 自从萧逸尘走后,苏浅月便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背后的默默努力之中。她深知局势的严峻,唯有全力以赴,才能为萧逸尘分担压力,为肃王府增添一份保障。 “诶呀,小姐,怎么不开窗透气啊?这天热得都能把人蒸熟了!” 绿芷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绿豆汤,快步走到窗前,双手用力一推,“吱呀” 一声,窗户被打开了,一丝微风趁机溜了进来,虽然依旧带着热气,但多少给屋内带来了一丝凉意。 随后,她又手脚麻利地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空气能够更好地流通。 而苏浅月昨夜一直在书桌前忙碌,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便趴在桌上睡去。 清晨醒来,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顾不上梳洗,便连忙又拿起笔,继续书写书信。 她要向南峤、东溟两地各地郡县询问粮草、战甲等诸多事宜,这些信息对于即将到来的战事至关重要,她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的事情。 “绿芷,你速速将此信交给沈晓。” 苏浅月头也不抬,将写好的书信递给绿芷,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无比坚定。 绿芷接过书信,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也没有多耽搁。临走时,她满脸关切地嘱咐道:“小姐,您可一定要把这绿豆汤给喝下,消消暑气,可别累坏了自己。” 绿芷匆忙跑出肃王府,刚踏出府门的那一刻,强烈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微微眯起。 她定了定神,便瞧见不远处乌央乌央的一群人身着统一的宫装正朝着肃王府的方向涌来。 绿芷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转身又冲回东院。 “小姐!小姐!不好了!” 苏浅月正专注于手中的事务,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错愕地抬起头,神色间带着一丝紧张:“发生何事?” “一大群宫里的人正往着咱这边来了。” 绿芷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焦急地说道。 苏浅月听闻此话,心中顿感不妙。如今圣上病重,朝政由太子主持,而肃王府在太子眼中一直是如鲠在喉,视为眼中钉。 前不久,肃王又当众和太子对峙,坚决阻止皇后的诞辰,这无疑更加激化了双方的矛盾。 现在的肃王府,处境岌岌可危,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一切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你速去告知父王和母妃,我去前院稳定局面。” 苏浅月迅速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神色镇定地说道。 苏浅月刚来到前院,便瞧见吴公公带着一大群太监走进肃王府。 吴公公还是和之前那般,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笑容就像是用胶水粘上去的,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他微微弯腰,恭敬地说道:“老奴见过世子妃。” “不知吴公公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苏浅月神色平静,语气不卑不亢地问道。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警惕,紧紧地盯着吴公公的一举一动。 吴公公讪讪地笑了笑,那笑声就像是破锣一般刺耳:“诶呀,那日肃王不是当众说皇后举办的诞辰太过铺张浪费嘛?” “但毕竟礼节不可废,太子后来也寻思了一番,便和户部尚书商议了一下。” “诞辰该办还得办,所以老奴近日来,便是想请肃王、肃王妃和世子妃一同参加皇后的诞辰。也算是给圣上冲冲喜,去去污秽之气。” 第190章 爹可能再也看不见你了 正当苏浅月犹豫的时候,从正厅内传出一句:“那就有劳吴公公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肃王和肃王妃两人并肩走出。 吴公公笑了笑,脸上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老奴的话已经带到了,时间也不早了,老奴也该回去复命了。” 说完,他便转身要离去。 可是肃王却叫住了对方:“等等!” “肃王可还有什么吩咐?” 吴公公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谄媚的笑容,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只见肃王面带温怒,大步走上前去:“本王许久未面圣,圣上如今又病重,吴公公又是圣上的贴身太监,如今圣上身体怎么样?” 当太监的最会装傻充愣,吴公公眼珠子一转,打了个圆谎:“圣上如今一切安好,皇后有心,想借着诞辰给圣上冲冲喜,这样圣上也能早些康复不是?” 肃王皱着眉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盯着面前之人。 他心中清楚,吴公公所言未必属实,但此时也无可奈何,到最后也并未说些什么,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吴公公可以离开了。 吴公公如获大赦,连忙带着那群太监匆匆离去,留下肃王一家站在原地,神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 “哼,本王没想到这个吴公公藏得倒是挺深。” 肃王紧蹙着眉头,脸上满是怒容。 他缓缓踱步,双手背在身后,每一步都踏得极重,似乎要将心中的愤懑通过这脚步声宣泄出来。 回想起吴公公那副谄媚却又暗藏心机的模样,肃王心中便涌起一股厌恶之情。 他怎么也没想到,平日里看似老实巴交的吴公公,竟如此善于伪装,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局势中,早早地为自己寻好了退路。 肃王妃嫁进王府多年,在这深宅大院中,也练就了一双能看穿朝堂猫腻的慧眼。 此刻,她同样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忧虑。 “这个吴公公乃是圣上的贴身侍奉太监,这么多年来,深得圣上信任。 如今圣上病重,他倒好,立刻就给自己选好了退路,心甘情愿地替皇后卖命。”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失望。 在她看来,吴公公的背叛,不仅仅是个人的选择,更反映出朝堂局势的严峻与复杂,如今的庆国,正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为了权力与利益,不惜背叛、算计。 肃王听了王妃的话,微微颔首,又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沧桑与感慨:“朝中大臣皆是如此,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趋炎附势,见风使舵。更何况是一个太监呢?” “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打算,都在权衡利弊,说到底,谁都怕死,谁都不想在这场权力的争斗中沦为牺牲品。”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曾经那个一心为国、清正廉洁的朝堂,如今已变得如此污浊不堪,这让他感到无比痛心。 苏浅月站在一旁,神色凝重,双手不自觉地揉搓着。 她的脑海中还在不断回想着刚刚吴公公的话,心中满是纠结与困惑。 “父王,那皇后的诞辰宴会,我们去还是不去?” “事到如今我们还有的选择吗?” 肃王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看着苏浅月,眼神中透着一丝无奈与决绝。 “到时候,我和你母妃进宫赴宴便可,若是有人追问起来,本王便谎称你身体有恙。” “可是父王” 苏浅月刚想开口反驳,却被肃王妃轻轻牵住了手。 肃王妃温柔地看着苏浅月,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安抚:“浅月,这次赴宴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皇后和太子如今势力正盛,他们举办这次诞辰宴会,说不定暗藏玄机,就是想借此机会打压我们肃王府。” “若真的有变故,我们肃王府总得有个人活着,总得有人为王府留下一线生机。” “可是浅月不愿你和父王拿着自己性命去赌,就让浅月陪着你们去?” 苏浅月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她紧紧握着肃王妃的手,仿佛生怕一松手,父母就会离她而去。 在她心中,父母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涉险。 肃王妃握着她的手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试图让其躁动不安的内心安静下来。 “傻孩子,这是我和你父王的命。” “皇权之争,向来都是如此残酷,充满了血腥与杀戮。” “若真的有变故,我和你父王已经将后路安排妥当,到时你千万不要犯傻。” “一定要听话,要等尘儿回京。” 肃王妃望着面前的女子,心中满是心疼。她将苏浅月揽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呢喃道:“无论怎样,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苏浅月此时已经哭红了眼眶,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她伏在肃王妃的肩头,抽泣着:“浅月什么都不要,浅月只希望咱们一家子都好好的。” 在这残酷的现实面前,她的愿望显得如此渺小而无力,但她心中的这份亲情,却如同一团火焰,温暖着她,也温暖着整个肃王府。 在一旁的肃王看着两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望着南方,思绪万千。 “臭小子,爹可能再也看不见你了” 第191章 鸿门宴2 几日后的夜晚,墨色的天幕笼罩着京城,皇宫内却是灯火辉煌,仿若白昼。琉璃瓦在灯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飞檐斗拱在夜色中勾勒出威严的轮廓。 庆国皇宫的主殿内,一场看似奢华的诞辰宴会正在举行,实则暗流涌动,宛如一场精心布置的鸿门宴。 踏入宴会大殿,激昂的琴乐瞬间扑面而来。琴师们身着华服,手指在琴弦上灵动飞舞,奏出的乐音高亢而热烈,仿佛要冲破这压抑的氛围。 然而,这激昂的旋律却与殿内凝重的气氛格格不入,愈发衬出宴会的诡异与压抑。 大殿台阶之上,皇后凤冠霞帔,端坐在凤椅之中,身旁的太子神色冷峻,眼神不时在众人身上扫视,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与审视。 两人高高在上,宛如掌控生死的神明,俯视着殿下的文武百官。 殿内,文武百官依序而坐,身着锦绣朝服,却个个神色紧张。 那些投靠在皇后门下的大臣们,此刻正如同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极尽谄媚之能事。 一位身形肥胖的大臣满脸堆笑,举起酒杯,高声说道:“皇后娘娘福泽深厚,此次诞辰,实乃我庆国之祥瑞。娘娘之美貌与智慧,举世无双,定能庇佑我庆国千秋万代!” 说罢,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另一位尖脸的大臣连忙附和:“正是正是,娘娘心怀天下,为我庆国操碎了心。我等臣子,唯有肝脑涂地,方能报答娘娘之恩。” 皇后听着这些阿谀奉承之语,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轻轻点头,眼中满是自得之色。 然而,皇后和太子举办此次宴会的真实目的,远非表面这般简单。 他们的目光,不时落在那些尚未表态的中立大臣身上,眼中闪烁着算计与压迫的光芒。 终于,皇后缓缓开口,声音清脆却透着寒意:“如今圣上病重,朝堂动荡,本宫与太子为了庆国的安稳,日夜操劳。” “有些大臣,却还在观望,不知是何居心。” “今日,本宫便把话挑明,诸位大臣需早做抉择,莫要误了庆国的大事。” 她的话语看似平和,实则暗藏威胁,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一些胆小怕事的大臣,在皇后的威压之下,纷纷起身,跪地行礼,表示愿意归顺。 “微臣愿为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效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微臣愿誓死追随娘娘和太子,绝无二心!”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在大殿内回荡,尽显软弱与屈服。 但仍有一些大臣坚守本心,不愿屈服于皇后的淫威。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站起身来,神色严肃,声音颤抖却坚定:“皇后娘娘,朝堂之事,应以圣上旨意和祖宗律法为准。” “如今圣上虽病重,但圣恩浩荡,我等臣子应忠心辅佐,而非在此党同伐异,扰乱朝纲。” 他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划破了殿内虚假的和谐。 皇后原本还挂着几分假笑的脸庞,在听到莫刺史那一番话后,瞬间阴沉了下来。 她眼中寒芒一闪,那一丝杀意仿若实质化的利刃,直直地射向莫刺史。 她微微眯起双眼,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莫刺史,你也一把老骨头了,在这朝堂之上沉浮多年,怎么说起话来竟含糊起来了?” 她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莫刺史,“不知你口中扰乱朝纲之人可是谁?” 皇后身姿笔挺地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她心中自然清楚对方口中所指何人,可她偏要莫刺史亲口道出,似是要享受看着他人在自己面前 “自投罗网” 的快感,又像是要将这忤逆之言坐实,以便对其进行更严厉的惩处。 莫刺史虽已至古稀之年,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头发和胡须皆已花白,然而他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宛如一棵饱经风雨却依然屹立不倒的苍松。 他神色肃穆,义正言辞道:“老臣为官多年,历经数朝,心中最是看不得蛊惑朝纲的妖孽。”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愈发洪亮,仿若要用这声音穿透这压抑的宴会氛围。 “后宫不得干政,此乃我庆国祖制,人人皆需恪守。” “你贵为皇后,本应母仪天下,辅佐圣上。可如今却趁着圣上病重,肆意妄为,妄图动摇我庆国之根本,逼迫众臣归你门下。” “你这般行径,不是妖孽又是什么!依照我庆国律法,理应剥去你身上象征尊贵的凤袍,将你降为庶人,以正国法,以儆效尤!” 莫刺史一番话说完,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眼神中满是对正义的执着与对皇后所作所为的不齿 。 皇后听着莫刺史的话,勃然大怒,从凤椅上站起怒道:“大胆!竟敢在本宫的诞辰宴会上,公然顶撞本宫。” “来人啊,将此等逆臣,就地处决!” 话音刚落,御林军如潮水般涌入,寒光闪烁的长刀出鞘,瞬间将老臣围住。 莫刺史毫无惧色,昂首挺胸,怒视着皇后呐喊道。 “臣子就应当敢于以死直谏,名扬正气,尔等为官多年,如今却要丢弃本心,为此等妖孽卖命,我等寒心呐!” “今日我便要血溅朝堂,不屈淫威!” 说完,莫刺史一把夺过身旁御林军腰中的佩剑,横于脖颈 下一刻,大殿鲜血飞溅,莫刺史倒在了血泊之中。 殿内顿时一片死寂,众大臣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脸色苍白如纸。 就在这时,又一位大臣猛地站起身来,手指着皇后,破口大骂:“你这妖孽!无权干政,却在此肆意妄为,虐杀大臣。” “你如此恶行,天理难容!” 皇后先是一怔,随后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尖锐而疯狂:“天理?在这庆国,本宫便是天理!如今本宫君临天下,还有何事做不得?” 笑声未落,御林军再次出手,一把长剑从后刺穿了那位大臣的身子,就地抹杀。 “皇后饶命!太子饶命,下官愚钝,我等甘愿为皇后所用,赴汤蹈火,绝无二言。” 刚刚还心存疑虑、不愿归顺的大臣们,看到这般血腥场景,纷纷吓得瘫倒在地,连忙跪地求饶,表示愿意投靠皇后。 “哼!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我等就算是死,也不会屈服在你的脚下!” 话音刚落,那些坚持己见的大臣,纷纷起身,大骂着皇后。 皇后望着混乱的场面,被他们的叫喊声扰的头疼。 “真是聒噪” 随后皇后抬起手,微微扬了扬:“都杀了” 那些御林军一拥而上,将口伐皇后的大臣残忍杀害,一时间,大殿内尸横遍野,血腥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即便那些大臣已经倒在血泊中,可是御林军也不想放过,来到每一具尸体前,割下头颅,放在他们刚刚的座位上。 除掉这些反对自己的大臣后,皇后的神情终于稍稍舒缓了一些。 她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在享受着这血腥的胜利。 那些大臣望着如此血腥的一面,强忍着胃中的不适。 就当众人本以为这场杀戮结束的时候,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才仅仅是个开始,好戏还在后头 第192章 鸿门宴3 皇后嘴角那丝冷笑愈发明显,她微微仰起头,眼神从肃王、靖谋侯、礼部尚书和京都府尹四人脸上一一扫过,仿佛在打量着几只待宰的羔羊。 大殿内,激昂的琴乐依旧喧嚣,可那压抑的氛围却愈发浓重,好似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让人喘不过气。 “肃王,本宫敬重你是皇室宗亲,一直对你礼让三分。” “今日,你若能与本宫同心,往后这庆国朝堂,你我共掌大权,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皇后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她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与期待,似乎已然看到肃王向她俯首称臣的画面。 肃王面色冷峻,宛如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 他向前踏出一步,身姿挺拔如松,拱手说道:“皇后娘娘,本王自幼受皇家教诲,只知忠君爱国。” “圣上虽病重,但圣意不可违。朝堂之事,自有章法,岂容随意篡改?” “本王愿为庆国鞠躬尽瘁,可这违背祖制、欺君罔上之事,断断做不得。”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字字掷地有声,在大殿内回荡,仿佛一道正义的宣言,冲击着众人的耳膜。 靖谋侯轻抚胡须,缓缓起身,他的眼神中透着岁月沉淀下来的睿智与坚定。 “皇后娘娘,老臣在这朝堂数十载,历经风雨,深知这江山社稷来之不易。” “如今圣上龙体欠安,我等臣子更应齐心协力,稳住动荡局面,造福百姓,寻得安康之法,遵循祖制,等待圣上康复。” “而非在此制造纷争,让朝堂陷入混乱。老臣恳请皇后娘娘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一时之私念,毁了庆国百年基业。” 他的话语平和却又充满力量,犹如一阵春风,却带着不可阻挡的气势。 礼部尚书身形微微颤抖,他生性怯懦,但此刻,在这关乎国家存亡的关键时刻,也鼓起了勇气。 “皇后娘娘,礼义廉耻,国之根本。朝堂之上,应是清明公正之所,如今这等逼迫大臣之事,实在有违纲常。还望娘娘三思啊。” 他声音虽小,却带着一股决绝,额头上满是汗珠,显然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番话。 京都府尹挺直腰杆,目光如炬,直视皇后。“皇后娘娘,京城乃一国之根本,百姓安居乐业才是重中之重。” “如今这般混乱局面,已然让百姓人心惶惶。若再继续下去,恐生民变。娘娘不可不察啊。” 他言辞恳切,眼神中满是忧虑,仿佛已经看到了京城陷入动荡的可怕景象。 皇后听着四人的话,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最后彻底阴沉下来,宛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好啊,好得很!你们四个倒是团结,都把本宫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她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酒杯都跟着晃动起来,酒水洒了一地。 “本宫今日便把话撂这儿,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若再不识趣,这大殿之上,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她站起身来,手指着四人,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太子一直坐在一旁,神色冷峻,此时也开口说道:“父王病重,朝堂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母后为了庆国殚精竭虑,你们却在此百般阻挠。莫不是想趁着父王病重,谋逆篡位不成?” 他的声音尖锐,充满了指责与威胁,眼神中闪烁着阴冷的光芒。 肃王闻言,心中大怒,他紧握着拳头,关节泛白,怒声说道:“太子殿下,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本王对圣上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倒是你们,如此行事,才是真正的大逆不道!” 他的双眼圆睁,怒视着太子,仿佛要将其看穿。 靖谋侯也气愤不已,他用拐杖用力地敲击着地面,“咚、咚” 作响。 “太子殿下,你怎能如此污蔑老臣等?我们一心为国,天地可表。你们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 他的声音颤抖,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礼部尚书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京都府尹则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道:“太子殿下,还请慎言。如此无端指责,实在有失皇家风范。” 皇后听着众人的反驳,气得浑身发抖。 “来人啊,给本宫将这四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拿下!今日,本宫便要杀鸡儆猴,让这朝堂上的所有人都知道,违抗本宫的下场!” 御林军们手持长枪,迅速围了上来,寒光闪烁的枪尖直指四人。 肃王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充满了坚定与决绝。 他们挺直腰杆,毫不退缩,仿佛四座巍峨的山峰,屹立在这狂风暴雨之中。 他们四人在此之前,便已经想好了今日之下场。 刹那间,御林军一拥而上,将四人团团围住。 皇后缓缓起身,在一旁宫女的搀扶下来到被按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肃王四人面前。 望着几人狼狈不堪的模样,皇后心里阵阵得意:“肃王啊,肃王,我们也相识多年,你又何必如此固执?” “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家人不是?若是换成寻常百姓家,你还得叫我一声嫂嫂。” 肃王被御林军压在身下,就连呼吸都是一种奢望。 “奸臣当道,其心必诛!” 皇后望着脚下之人,眼眸闪过一丝寒光,看了许久,最后只是开口说道:“堂堂一代王侯,竟然昏庸之极。” “罢了,罢了,一并杀了,将他们的尸体悬于城门之上,曝尸三日,以儆效尤!” 第193章 鸿门宴4 “一并杀了!” 皇后话音刚落,御林军立刻抬起刀刃。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一个突兀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从宫殿门口传来:“属下参见皇后娘娘。” 这声音打破了大殿内如死寂般的紧张氛围,众人纷纷循声望去。 太子在一旁,目光如炬,紧紧盯着跪在门口的那人,立刻开口,声音中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免礼,上前说话!” 男子得了命令,依旧低着头来到皇后身边。 他微微俯下身,凑在皇后的耳旁,嘴唇快速开合,轻声低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一时间,大殿内所有人都屏气敛息,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好奇到底是什么重要的消息,能在这紧要关头打断皇后的处决。 等到两人分开的那一刻,原本因为即将处决四人而神色舒缓了一些的皇后,眉头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又带着几分不甘,似乎听到的消息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而那些御林军们,手中的刀刃依旧直架在四人的脖颈处,只要皇后一声令下,便能瞬间取人性命。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竟让皇后陡然改变了想法。 她眼神冰冷,仿佛结了一层寒霜,望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四人,冷冷道:“将四人和其家眷押入死牢!” 说完,她猛地一甩衣袖,随后,她便抛弃众大臣,向着宫殿走去,只留下满脸冷汗的文武百官。 大臣们面面相觑,这场宴会如同一场噩梦,让庆国从此刻分为两截。 与此同时,在皇宫深处的一座寝殿内,风从窗户的缝隙中钻了进来,吹得殿内的烛火不断闪烁,光影在墙壁上跳动。 寝殿内弥漫着一股诡异而沉闷的气息,与往日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 而在那宽大的龙床周围,已经挤满了人。 这些宫女太监们,平日里对圣上满脸敬仰,此刻却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恭敬模样。 他们眼神闪烁,交头接耳,神色中透着焦急与不安。 床上之人正是圣上,此刻他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如同游丝,整个人虚弱不堪。 毒已深入肺腑,太医院的太医们皆摇头叹息,断言圣上绝对撑不过今日子时。 所以,这些跪在寝殿中的宫女太监们,早已不是来服侍圣上的,他们皆是皇后安插在此的眼线,目的就是要时刻盯着圣上,等待他驾崩的那一刻。 寝殿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各种衣物、摆件,每个角落都有被翻找过的痕迹。 柜子被打开,抽屉被拉出,里面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就在众人跪地等待的时候,寝殿外忽然高呼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声音在寂静的寝殿外回荡,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那些跪地的宫女太监们,如同惊弓之鸟,纷纷调转方向,以最快的速度跪地匍匐迎接。 皇后和太子刚刚进门,便瞧见这一片狼藉的景象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已料到会是这般场景,反而有些怒气在眼中升腾。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对着这些跪地之人怒吼道:“一群没用的狗奴才,怎么可能找不到?” 她的声音尖锐而刺耳,在寝殿内回荡,震得众人的耳膜生疼。所有人被这么一训斥,纷纷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唯有此刻吴公公只身走出,他弓着腰,姿态卑微到了极点,声音颤抖地说道:“皇后娘娘息怒,老奴一直在这里看守,这寝殿内每一处都找遍了,可是就是没有传国玉玺的踪迹。” 皇后听得此话,怒不可遏,立刻扬起手,对着吴公公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直接将吴公公打倒在地。 吴公公一个踉跄,摔倒在一旁,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那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连个东西都找不到?” 一声训斥完,寝殿内安静得让人感到压抑。 在一旁的太子巡视了一圈,扫过寝殿的每一个角落。 突然,他发现这寝殿内满地狼藉,可唯有一个地方却始终完好如初,那便是龙床之上。 太子邪魅一笑,那笑容中透着一丝贪婪与狡诈,随后大步走上台阶,站在龙床前。他伸出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龙床上翻找一番,似乎认定传国玉玺就在此处。 正当太子的手即将触碰到龙床上的被褥时,却不曾想本该奄奄一息的圣上此刻却微微睁开了眼。 圣上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疲惫与愤怒,他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这么快就想要替代朕的位置?” 他的声音微弱,却仿佛一道惊雷,在寝殿内炸响。 就连皇后都没想到圣上此刻还能醒过来,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她站在龙床前,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突然伸出手,一把锁住圣上的喉咙。 她的面目有些狰狞,大声质问道:“说!传国玉玺在哪!” 圣上被皇后锁住喉咙,却并未露出丝毫惧色,他那浑浊却仍透着威严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皇后,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哼… 朕还没死,你们就如此迫不及待!” \"国玉玺,岂是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能轻易得到的?” 他声音虽微弱,却带着一股让皇后和太子都为之一震的气势。 皇后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指甲几乎陷入圣上脖颈的皮肉之中,她恶狠狠地说:“你今日若不交出传国玉玺,就别想活下去!” 圣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声咳嗽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艰难地开口:“传国玉玺… 在朕手里一天,你们的阴谋就别想得逞。” 太子见状,也上前一步,脸上的邪魅褪去,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父皇,你都自身难保了,何必还守着那玉玺。” “今日你若乖乖说出玉玺下落,儿臣或许还能留你个全尸。” “你和你母妃一个样,表面恭敬我,顺遂我。” “不过也只是忌惮我手中的皇权,朕没猜错的话,你的母妃早就拟好了假圣旨,只等朕死后,得到了传国玉玺,随后再昭告天下,随后顺利登基。” “真是好算计,打的一手好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皇后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太子,揪着圣上的衣领:“算计!” “到底是谁在算计谁!” “利用楚家,又忌惮楚家,如今还想除掉楚家!” “若不是我们楚家,庆国怎会安宁这么多年?若是没了我们楚家,你的皇位又怎得坐的这么安稳!” 第194章 旧人古稀 寝殿内,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空气仿佛都被抽干,让人喘不过气。 皇后那张原本端庄秀丽的脸庞此刻已完全扭曲,面目狰狞得如同恶鬼。 她伸出一只手,颤抖着指向躺在床上虚弱不堪的圣上,声音尖锐得近乎歇斯底里:“自古以来,皇位本就该属于太子,可你非要一意孤行!” “若不是碍于我们楚家在朝堂上盘根错节的势力,恐怕云儿的储君之位,早就被那个嫔妃之子夺去了!” 圣上躺在龙床上,身体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但他的眼神依旧透着帝王的威严,毫不畏惧地回瞪着皇后。 他想要开口反驳,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皇后见状,更加恼怒,她猛地向前一步,双手死死地抓住圣上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微微提起,几乎贴到自己的面前,恶狠狠地说。 “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还不快说传国玉玺被你藏在哪了!” 太子萧云站在一旁,此刻也彻底撕下了平日里伪装的温和面具,露出了原本凶狠的模样。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决绝,冷冷地说道:“母后,何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费那么多口舌?找不到,儿臣便将这皇宫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还能找不到传国玉玺!” 说罢,他大踏步地来到龙床的另一侧,双手用力一扯,将那华丽的被褥一把掀开,动作粗暴而急切。 圣上如今虚弱得毫无反抗之力,就像是一块任由人宰割的案板上的肉。 他眼睁睁地看着太子的举动,心中满是愤怒与无奈。 他想要极力阻止,可身体像是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连抬手的劲儿都没有。 就在他挣扎着试图起身的时候,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原本就苍白的面容此刻更是毫无血色,随后重重地倒在龙床之上,脸上瞬间布满了痛苦之色。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未能发出声音。 皇后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随即松开了手,冷冷地站在龙床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圣上不断地挣扎着。 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怜悯,只有冷漠与决绝。 圣上的身体抽搐了几下,这个曾经高高在上、掌控着庆国生死大权的一国之主,就这样慢慢地没了动静。 令人唏嘘的是,即便是到死,圣上的眼眸都没有闭下去,他的双眼圆睁,仿佛带着无尽的不甘与愤怒,凝视着这世间的一切。 “太医呢!!” 皇后突然一声怒喝,声音尖锐而响亮,打破了寝殿内的死寂。 早在寝宫外等候的太医听到呼喊,吓得浑身一颤,立刻快步走进寝宫内。 太医抬眼望向龙床上的人,心中猛地一惊,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但还是强忍着心中的巨大恐惧,双腿发软地跌跌撞撞跪在龙床前。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搭在圣上的脉搏上,然而,指尖下一片死寂,毫无跳动的迹象 —— 死脉。 太医见状,脸色惨白如纸,立刻匍匐在皇后的脚下,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胆颤道:“陛下 驾崩了!” 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惶恐,在这空旷的寝殿内回荡,更添了几分悲凉与绝望。 此刻,寝殿内跪满了人,有宫女、太监,还有一些得知消息匆忙赶来的侍卫。 然而,没有一人为之哭泣,整个寝殿内弥漫着一种诡异而冷漠的气息。 偌大的寝宫内,唯一的声响只有太子不断翻找东西的声音。 太子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他一边疯狂地翻箱倒柜,一边大声咆哮着:“老不死的东西,把传国玉玺藏到哪里去了!!!”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面容扭曲得可怕。 他垂涎皇位许久,如今皇位近在咫尺,可那至关重要的传国玉玺却不知所踪,这种求而不得的感觉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在寝殿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缝隙中,一双眼睛静静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尽收眼底。 这双眼睛的主人躲在黑暗中,大气都不敢出。 在得知圣上驾崩后,这双眼睛的主人微微一缩,身影迅速消失在了暗道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寝殿和陷入疯狂的众人 第195章 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往日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肃王府,此刻宛如一座被遗弃的空城,静谧得让人心里发慌。 月色如水,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偌大的府邸披上了一层清冷的银纱。 亭台楼阁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见证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微风轻轻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更添了几分寂寥之感。 “小姐,吃点” 绿芷着一盘点心,缓缓走到苏浅月身旁。 早些时日,肃王府便遣散了所有的下人,给他们分发了足够的盘缠,让他们各自逃命,越远越好。 那时的王府,一片慌乱,下人们带着复杂的神情,匆匆离去。 如今,曾经熙熙攘攘的王府,就只剩下她们两人,显得格外空旷和冷清。 苏浅月望着面前的吃食,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都已被抽离。 她实在提不起丝毫的食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将面前的盘子推向绿芷:“我不饿,你吃。” 绿芷坐在一旁,往日那个总是没心没肺、咧嘴傻笑的她,此刻也满脸愁容。 她的眼睛微微红肿,显然是偷偷哭过。 她看着苏浅月,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绿芷也不饿” 苏浅月坐在院中,缓缓抬起头,望向天边那轮皎洁的圆月。 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照出她憔悴的面容和紧锁的眉头。 “现在什么时辰了” 她轻声问道,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显得格外空灵。 “小姐,已经子时了。” 绿芷回答道,声音微微颤抖。 子时,这个本该万籁俱寂的时刻,此刻却让她们感到无比的煎熬。 苏浅月的愁容愈加凝重,她在心中默默算起时间,父王和母妃已经走了四个时辰。 按照常理,若是寻常宴会,此时也早就回到府上。 可如今,这个时辰了还不见归来,恐怕事情的发展真的向着自己最不想看见的那一面而去。 不光是父王和母妃,今日赴宴的还有自己的父亲、母亲,以及靖谋侯等诸多亲朋好友。 苏浅月急忙起身,动作慌乱而急切,连忙催促道:“绿芷,你随我回一趟家,瞧瞧父亲和靖谋侯他们回没回来。” 绿芷连忙应了一声,小跑着跟在苏浅月身后。两人心急如焚,一路朝着门口奔去。 就当两人刚刚推开肃王府的大门,借着朦胧的月色,一个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那身影仿佛是从黑暗中突然冒出来的,惊得两人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两人惊魂未定,趁着月色仔细一看,才看清来人竟然是沈晓。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透着焦急与紧张。 还不等苏浅月开口询问,沈晓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拉着苏浅月的手,朝着一旁的马车上拽去:“快!快走!”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沈晓拉到了马车上。 马车的门 “砰” 地一声关上,容不得她们喘息半口气,马车便在沈晓的催促下,扬起一阵尘土,扬长而去。 “沈晓?这到底怎么了?” 苏浅月惊魂未定,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紧紧盯着沈晓,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京华真的变天了!圣上崩殂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马车内炸开,震慑了马车内的所有人。 圣上驾崩,这从来都不是一件小事,尤其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关头。 若真是如此,那么整个庆国必将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百姓们将失去依靠,陷入恐慌; 朝堂之上,各方势力必将为了争夺权力而明争暗斗,分崩离析。 到那时,没有人还会在乎那些普通百姓的死活,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焦在即将登基的皇子身上。 苏浅月望着马车外的景色不断地向后倒退,她的心也愈发慌乱。很快她就发现,马车行驶的方向既不是向着皇宫,也不是向着城门。 “沈晓?我们这是去哪!” 苏浅月焦急地问道,眼神中充满了疑惑与不安。 “送你们出城!在前些日子的时候,我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出了城,你要一直向着南去!” “什么?我们的父亲、母亲还在皇宫啊!!” 苏浅月听到这里,顿时彻底失去了理智。 说着便要伸手去拉车厢外的缰绳,让马夫将车停下。 可是车厢外的马夫似乎并没有听见她的呼喊,反而手中的马鞭抽得更快,马车跑得更急。 苏浅月见状,心急如焚,便要不顾一切地跳下马车。 若不是沈晓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恐怕真的就让她跳了下去。 “苏浅月!你冷静冷静!” 沈晓大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与痛心。 一向温和待人的苏浅月,此刻却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忧虑和愧疚。 她红着眼眶,大声道:“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们走了,那我们的亲人怎么办?” “我答应过我夫君,要好好照顾家人,可是如今,我却要抛下他们选择自己一人逃命?” 她的声音中充满了自责与痛苦,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 此时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裳,听到这话,心中也渐渐开始动摇。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轻声道:“我父亲也在宫中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沈晓望着两人,心中犹如刀绞。他的后背紧握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入肉中,留下一道道血痕。 谁又不是爹娘生的?谁又真的甘愿看着自己的亲人去送死? 可是,事到如今,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单单凭他们这几个人,又怎么能与权倾朝野的皇后斗? 沈晓也不再劝阻,反而侧过身子,此时马车也缓缓停下。 苏浅月原本以为沈晓是同意了她回去的请求。 就当她和沈晓擦肩而过之时,沈晓冷冷地说了一句,就是这么一句话,彻底让苏浅月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们 已经想好了今日局面,所以他们将生的希望,留给了我们。” “我们不能为了心中那一份错误的执念,一错再错。活着 就还有希望” 苏浅月愣在了原地,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日肃王妃同自己说的话,终于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活着、要好好地活下去”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有痛苦,有无奈,更有一丝对亲人的感激。 苏浅月微微掀开车帘的双手,也停放在了空中 什么是爱?爱就是在生与死的选择前,毫不犹豫地将生的希望留给自己所爱之人,让她带着那份希望好好地活下去。生而为人,皆有情、有念、更有所爱之人 思虑许久,马车最终缓缓驶离街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朝着未知的方向奔去,承载着亲人们的希望,也承载着她们对未来的迷茫 。 最后马车停在京华最偏僻的一处角落,那里有众多的矮房中,沈晓带着众人跑进了房中。 “沈晓这是哪里?” 然而对方却沉默不语,只是走到一旁的墙壁处,将腰间的佩玉放在墙上的残缺处,随后他用力按下墙砖,刹那间,那一小扇墙壁顿时出现裂隙。 “这里有一处暗道,一直走,便可出城。” “出去之后,芙竹会在外面等你们,肃王临走前,已经暗中调遣所有的龙虎卫在城外等候。” 苏浅月和云裳隐隐约约便察觉出不对劲:“什么意思?你不走吗?” 沈晓苦笑了一下:“不了,我不走了” “这京华总得有人守着,若我们都走了,必定引起皇后的怀疑。” 云裳和沈晓两人成亲也许久,心中也早已刻下对方的烙印。 就当云裳想要说出想要陪沈晓一起留下的时候,沈晓的气息却突然爆发,将云裳推入苏浅月的怀中,顺着那道气力,两人被推入暗道之中。 沈晓紧接着用力的按下机关,几人就这样注视着 两人还想劝阻,但为时未晚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扇墙壁,缓缓关闭 “沈晓!沈晓!” 云裳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的模样,她近乎疯狂的用力拍打着墙壁,不断呼喊着他的名字。 一墙之隔,也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 一滴清泪划过他的面庞:“云裳好好的活下去” 第196章 酷刑 沈晓独自一人乘坐着马车走在回去的路上,寂静的道路上没有一个人,唯有几只夜莺在歌鸣。 “ 小侯爷,我们接下来去哪?” 沈晓掀开车帘回应着马夫:“去肃王府!” 沈晓虽是靖谋侯之子但手中并无兵权,也无朝中赏赐的侍卫,但这么多年来,沈家也暗中花费重金培养了一批死侍,目的就是在这关键时候能够派上用场。 沈晓坐在空无一人的肃王府门前,望着门前那条道路。 “小侯爷,我们的人已经全部埋伏在周围,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沈晓面无表情的望着面前的死侍:“等!” 死侍没有言语,点了点头也隐匿在黑夜之中。 如今京华中就只剩下沈晓一人,萧逸尘、苏浅月、云裳等人已经被自己悄悄送出城,自己留下不是为了别的,而是阻拦。 如今肃王,靖谋侯还在宫中,至今也没有丝毫的消息,按照皇后的手段肯定不会放过与之牵连的任何一人。 若是自己也走了,那皇后肯定会立刻察觉,随后派出追兵,若自己还在这里,那就可以拖延一段时间,起码能够保住苏浅月和云裳的安全。 “这夜可真长啊” 圣上驾崩,历朝以来,这都是国之重事,足以震动天下。 然而如今,圣上的龙体却依然被随意地放置在寝宫内,无人在意。 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死寂的气息,曾经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床,此刻却成了停放帝王遗体的冰冷所在。 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跳动,仿佛是圣上不甘的灵魂在游荡。 两天的时间,皇宫上下的宫女太监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忙得焦头烂额。 他们将皇宫翻了个底朝天,每一个角落、每一处缝隙都不放过,却依旧没寻到传国玉玺的身影。那玉玺,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踪迹全无。 若传位圣昭没有传国玉玺的章印,那便是假的,即便现在所有的朝中大臣已经归顺在皇后的门下,但只有她心里清楚,那些大臣向来都是墙头草,顺风倒。 一旦得知没有玉玺,他们心中的天平,随时可能再次倾斜。 即便太子顺利登基,在各个朝中大臣的眼中,这个皇位始终名不正言不顺,何以信服? 又何以让天下人信服?想到这里,皇后心中一阵烦闷,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找不到就给我去找!一群没用的东西!若是找不到,你们全都给圣上陪葬去!” 皇后那尖锐而愤怒的声音,在宫殿内回荡,震得宫女太监们的耳膜生疼。 她的眼神中透着疯狂与绝望,几日未眠,让她的面容憔悴不堪,头发也有些凌乱,失去了往日的威严与端庄。 宫女和太监们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看着皇后。 他们低着头,仿佛这样就能躲避皇后的怒火。地面冰冷,寒意从膝盖处向上蔓延,可他们却不敢有丝毫动弹。 “还不滚去找!” 皇后怒喝一声,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处,充满了压迫感。 众人如蒙大赦,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起身,跌跌撞撞地重新开始了那看似永无止境的寻找。 皇后闭着眼,扶着额,慢慢揉搓着太阳穴。她的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了皱纹。 这几日的折腾,让她心力交瘁。她始终都想不明白,圣上究竟能将传国玉玺藏到哪里去。 莫说圣上经常去的御书房,就连皇宫中最偏僻的太监住所,也都被从头到尾地找了个遍,可依旧没有任何踪影。 忽然,皇后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脑海中顿时蹦出了一个想法。 “来人!将肃王给我押上来!” 她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决绝,仿佛已经认定了传国玉玺的下落与肃王有关。 不多时,两个御林军如同押解囚犯一般,夹着一人匆匆走来。 来到皇后面前,他们猛地用力,狠狠踹向那人的膝盖。只听 “扑通” 一声,那人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此人正是肃王,可眼前的他,与之前那个威风凛凛的王爷简直判若两人。 他的衣衫褴褛,多处被扯破,露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伤口处的鲜血已经干涸,凝结成暗红色的血痂,与衣衫粘连在一起。他的头发凌乱不堪,脸上满是疲惫与憔悴,眼神中却依然透着一股不屈的光芒。 皇后望着面前跪地之人,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与急切,冷冷地开口道:“传国玉玺让你给藏到哪里去了!” 肃王抬起头,眼中燃烧着怒火,淬了一口血唾沫在地上,大声骂道:“传国玉玺?就尔等这般奸臣贼子,还敢惦记传国玉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皇后听了,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气得浑身发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掉落在地,摔得粉碎。“你这逆贼,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敢嘴硬!” 她指着肃王,怒声喝道,“你以为你不说,本宫就拿你没办法了?来人啊,给本宫狠狠地打!” 御林军们立刻上前,手持皮鞭,朝着肃王身上抽去。每一鞭落下,都带起一阵尘土,在肃王的身上留下一道新的血痕。 肃王紧咬牙关,闷哼一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但他始终没有求饶。 肃王妃见状,心疼不已,她扑到肃王身上,哭喊道:“你们这群乱臣贼子,要打就打我,放过我夫君!” 皇后冷笑一声:“哼,你们夫妻情深?今日,本宫就让你们知道,与本宫作对的下场!” 说罢,她一挥手,御林军又将皮鞭挥向了肃王妃。 肃王妃咬着嘴唇,强忍着疼痛,与肃王紧紧相拥。 皇后见两人如此倔强,心中的怒火更盛。“给本宫用酷刑!本宫就不信,撬不开你们的嘴!” 她声嘶力竭地喊道。 御林军们立刻换了刑具,开始对两人施加重刑。肃王和肃王妃满脸痛苦,汗水和血水交织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 但他们依旧一声不吭,仿佛要将所有的痛苦都深埋在心底。终于,两人再也承受不住,双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皇后看着昏死过去的两人,冷哼一声:“算你们有种!不过,本宫不会就这么放过你们。” “如今传国玉玺莫名其妙地消失,本宫就断定此事定和你们逃脱不了干系。” 她转身,唤来御林军,恶狠狠地说道:“即刻将苏浅月等人给本宫带过来!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御林军众人领命,匆匆离去,只留下昏迷不醒的肃王和肃王妃,以及满脸阴鸷的皇后,在这冰冷的宫殿内,所有人都各怀鬼胎。 第197章 铁蹄 “驾!” “驾!” 一声声高亢而急促的呼喝声,仿佛一道道尖锐的闪电,划破了原本喧闹的京城上空。 大批御林军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在熙熙攘攘的道路上疯狂飞驰着。 他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手持长枪利刃,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快跑啊,快跑啊!” 道路两旁的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慌失措,有的人躲闪不及,被横冲直撞的马匹撞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撞得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街边,手臂擦破了皮,鲜血汩汩流出,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因疼痛而倒了下去,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助。 还有一个年幼的孩童,被人群挤倒,在慌乱的马蹄间大哭起来,声音被嘈杂的呼喊声和马蹄声淹没。 “拦路者死!” 然而,作恶的御林军们却仿若未闻,丝毫不管这些百姓的死活,依旧策马狂奔,向着既定的目标冲去。 两名统领,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地率着人马站在一个分岔路口。 其中一名统领面色冷峻,眼神中透着凶狠与决绝,他抬起手臂,指向远处,大声吼道:“前面就是肃王府!我们两侧包围!决不能放过肃王府任何一个人!” 另一名统领微微点头,手中紧握着缰绳,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 两人定下计划后,便各自率领着队伍向着不同的方向疾驰而去。 大批的人马行动起来,引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肃王府面前的石板路,在密集的马蹄声下,开始微微颤抖着,仿佛也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战栗。 御林军从东西两个方向迅速而来,如同一把巨大的钳子,顺势将肃王府给团团围住。 一时间,肃王府被笼罩在一片肃杀的气氛之中。王府高大的朱红色大门紧闭着,在这一片黑色铠甲的包围下,显得格外压抑。 就在两名统领带人赶到肃王府的正门口时,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一人穿着如雪般洁白的衣裳,一头乌黑的秀发随意地垂着,正盘腿坐在肃王府的门前。 此人神色平静,手中抱着一把古琴,安静地弹奏着曲子。 从始至终,那人连眸子也没有抬起,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全身心沉醉在曲子之中。 他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音符如潺潺流水般流淌出来,悠扬而舒缓,仿佛在诉说着一段宁静的故事。 所有人隐隐察觉出一丝诡异,但又没人能够说出是哪里不对。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那悠扬的琴声在空气中飘荡。 忽然,曲风陡然转变,刚刚还宛转悠扬的曲子,转眼就变得急促起来。 那人的手指在琴弦上快速地弹奏着,每弹奏一声,便像两军对垒前那阵阵激昂的鼓声,重重地敲击在众人的心头。 那人终于抬起头,正是沈晓,眼神中透着一股坚定与决然,可是手中弹奏的动作却不曾停下,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随着琴声的加快,在场的气氛愈加紧张,仿佛空气都被点燃了一般,每个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不好!是破阵曲!” 其中一个统领立刻听出这首曲子,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 破阵曲,乃是两军对垒时,用来鼓舞士气的战曲。 普通人听着仅仅以为这只是一首普通的琴曲,可是在这群久经沙场的御林军眼中,那便是死亡的讯息! 这首曲子仿佛有一种魔力,能激发起人们内心深处的斗志与杀意。 其中一个统领反应极快,立刻拔出腰间锋利的长刀,怒吼一声,顺势向着坐在地上的沈晓劈去。 那长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带着呼呼的风声,眼看就要砍到沈晓身上。 然而,沈晓却不慌不忙,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最后一次弹奏的力道格外大,只听 “嘣” 的一声,琴弦断裂。 紧接着,借着这个力道,沈晓袖口中藏着的数枚暗针也随之迸发出去。 暗针如流星般划过空气,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射向冲在前面的御林军。 就在这刹那间,藏匿在周围暗处的死侍们立刻如鬼魅般出现。 他们身着黑色紧身衣,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锐利的眼睛。 死侍们手持短刀,身形敏捷,冲向御林军。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闪烁。 一名死侍身形一闪,躲过了御林军刺来的长枪,然后迅速贴近对方,手中短刀狠狠刺向御林军的胸口,御林军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随后缓缓倒下。 那统领见沈晓袭来,心中一惊,但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迅速镇定下来。 他双手紧握长刀,大喝一声,朝着沈晓横劈过去,刀风呼啸,似乎要将空气都斩成两半。 沈晓不慌不忙,身体如柳絮般轻盈地一转,巧妙地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同时,他右手成掌,带着呼呼的风声,直逼统领的咽喉。 统领连忙侧身闪躲,并用刀格挡。沈晓的手掌拍在刀身上,发出 “啪” 的一声脆响,震得统领手臂发麻。 此时,周围的御林军见状,纷纷围了过来,想要支援统领。 沈晓却丝毫不惧,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自信的笑容。他猛地一跃而起,在空中一个翻身,双腿如同两把重锤,朝着离他最近的两名御林军砸去。 两名御林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沈晓重重地踢中胸口,向后飞出数米远,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沈晓落地后,顺势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长刀。 他手持长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刀光闪烁,将周围的御林军逼得连连后退。 他一边抵挡着御林军的攻击,一边寻找着突破的机会。 突然,他发现了御林军包围圈的一个薄弱点,于是猛地大喝一声,使出浑身力气,朝着那个方向冲去他手中的长刀左劈右砍,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将阻拦他的御林军纷纷击退。 在激烈的打斗中,沈晓身上也渐渐出现了一些伤口,鲜血染红了他洁白的衣裳,但他却浑然不觉。 长枪与短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火星四溅。地上已经躺满了伤者和尸体,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就在此时,街道尽头又响起阵阵马蹄声。 御林军统领本以为是援军到了,正当他欢喜的侧过头看去。 却不曾想看到了此生最为绝望之景。 “庆国铁蹄,踏碎敌寇!” “扬威四海,霸业千秋!” 第198章 诡秘 就在沈晓与御林军陷入胶着的苦战之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如雷鸣般的马蹄声。 只见来人正是肃王的护卫骑,他们正大批地朝着这边赶来,人人手持长枪利刃,气势汹汹,瞬间打破了战场上原本的局势。 这些护卫们训练有素,一赶到便迅速与御林军厮杀在一起。 他们配合默契,有的组成长枪方阵,将长枪如林般竖起,向着御林军的阵营猛冲过去,所到之处,御林军纷纷被刺倒在地;有的则挥舞着长刀,与御林军展开近身搏斗,刀光闪烁间,鲜血飞溅。 一名身材魁梧的护卫,手中长刀挥舞得虎虎生风。 他冲入御林军的人群中,左劈右砍,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一名御林军试图从背后偷袭他,他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一个转身,长刀顺势一挥,一道寒光闪过,那御林军的手臂便被齐刷刷地砍了下来,御林军惨叫着倒在地上。 另一边,一名身形敏捷的护卫,在混乱的战场上如鱼得水。 他灵活地穿梭在御林军之间,手中的长枪如毒蛇出洞,不断地刺向敌人的要害。 他瞅准时机,一枪刺向一名御林军的胸口,那御林军躲避不及,被长枪穿透胸膛,当场毙命。 御林军们也不甘示弱,他们凭借着人数上的优势,与肃王府的护卫骑展开了殊死搏斗。 双方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一时间肃王府前方的道路上喊杀声震天,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地面上已经躺满了伤者和尸体,鲜血汩汩流出,汇聚成一条条小溪,将原本坚硬的土地染得通红。 双方都拼尽了全力,这场战斗也愈发惨烈。 任谁也没想到,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御林军们,转眼便被他们厮杀殆尽。 战场上硝烟渐渐散去,一片狼藉。唯有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御林军统领,此时如同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身躯沾满尘土与鲜血。 他的脸上血迹斑斑,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一只眼睛被血水糊住,只能勉强睁开另一只,眼神中透着绝望与恐惧。 “怎么不杀我!” 断臂处的伤口还在汩汩冒着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沈晓同样狼狈不堪,胸前一道豁大的伤口触目惊心,从肩膀直通腹部。 好在伤口不算太深,若是再深几分,恐怕今日他也要命丧于此。 他面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与血水混在一起。 他强忍着伤口传来的剧痛,一步步走到那统领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 “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皇后,我沈家绝对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卑劣小人。她的所作所为,倒行逆施,已经彻底惹怒了天下人。” “天不收她,自会有人收她!”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猛地大喝一声:“滚!” 说罢,狠狠一脚踹向对方。 那统领吃痛,闷哼一声,拖着残缺的身体,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此地,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此战过后,肃王府的护卫骑也损耗不少。 原本整齐威武的队伍,此刻变得七零八落。 地上躺满了伤者和尸体,受伤的护卫们发出痛苦的呻吟,而那些死去的,已然没了声息,他们的鲜血将地面染得通红。 表面看,此战好像是沈晓赢了,可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鏖战,又有谁是真正的赢家? 沈晓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肃王府门前的台阶上。他抬起头,望向面前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 男子身着染血的铠甲,虽历经激战,却依旧身姿笔挺,透着一股坚毅之气。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晓问道,声音虚弱。 “末将峤战,原本是军中骠骑督,后奉圣上之命跟随肃王护其安全。” 男子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地回答道。 沈晓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疲惫,几分欣慰:“我记得你,以前萧逸尘总是在外惹祸,就是你率护卫骑把他抓回来的。” 峤战微微点头,神色恭敬:“承蒙小侯爷之记挂,实乃吾之大幸。” 他微微皱眉,犹豫片刻后说道:“只不过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小侯爷解答。” 沈晓望着那统领逃去的方向,心中已然明白对方所问何事。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让他活着回去,就是要让皇后知道我们这些人已经彻底反叛了。”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着决绝,“这样的话,才能让皇后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我的压力越多,夫人和苏浅月也就越安全。” 峤战听后,沉默不语。他心中清楚,沈晓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以换取他人的平安。 皇后伫立在宫殿之中,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宛如一尊由寒冰铸就的雕像。 “这群逆臣竟然公然反叛本宫!” 她冷着面,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那具横陈的尸体,此人正是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御林军统领。 尸体浑身血迹斑斑,伤口处的鲜血早已干涸,在地面上凝结成暗红色的血泊,与周围华贵的宫殿装饰格格不入,显得格外刺眼。 皇后的眼神空洞而又凶狠,仿佛要从这具尸体上看出什么端倪,却又被深深的疑惑与愤怒所笼罩。 一旁的太子,平日里的张扬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沉默不语,眉头紧锁,目光在皇后与尸体之间来回游移。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心中既对眼前的变故感到震惊,又对皇后的反应充满了好奇与不安。 许久过后,皇后缓缓抬起手,开始揉搓着紧皱的眉头,她的眉头仿佛被岁月的刻刀雕琢出深深的沟壑,难以抚平。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喃喃道:“不对 有些不对” 太子听到皇后的喃喃声,他急切地开口发问:“母后可是发现了什么?” 皇后在这深宫中已历经无数个春秋,看过了太多的阴谋诡计、尔虞我诈。 她深知,若是一件事越蹊跷,便越代表这件事背后必定有人在暗中搅局。 她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仿佛能穿透层层迷雾,洞悉一切。 皇后猛地一挥手,声音冷冽如霜,骤然下令:“通知下去,将圣上经常去的几个宫殿,仔仔细细搜查一番,看看有没有能够逃出宫的暗道!” 贴身侍女得令后,立刻转身,脚步匆忙地跑出宫殿。 太子困惑不已,心中的疑惑如潮水般涌来,他忍不住再次开口道:“母后莫不是猜测这传国玉玺是被人偷偷送出宫了?” 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不安,仿佛已经预见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不光是传国玉玺,就连萧泽和赵氏那个贱人也可能从暗道逃了!” 皇后的声音陡然提高,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她的双手紧紧握拳,指甲几乎陷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痕迹。 太子一听到此话,瞬间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来,双眼圆睁,大声吼道:“什么?萧泽居然让他跑了?” 太子这一嗓子,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巨石,彻底扰得皇后不悦。 皇后怒目圆睁,毫不犹豫地立刻起身,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太子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太子的面庞瞬间红肿起来。“我怎么有你这么蠢的儿子!” 皇后声嘶力竭地喊道,“连自己的敌人都看不住吗!” 太子捂着被打肿的面庞,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 他 “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头深深地低下,不敢言语半分。“儿臣知错,请母后责罚。”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愧疚与恐惧。 皇后喘着粗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气不打一处来。 “我本以为,只要我们得到了传国玉玺,那么你便可顺理成章地登上皇位,到时候你便可号令天下,一个不起眼的萧泽压根不足为惧。”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懊悔,“终究是我大意!我没想到你父皇的宠爱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传国玉玺极有可能被你父皇给了萧泽!” 太子愤然抬头,眼中燃烧着怒火,大声说道:“他们肯定逃不远,儿臣愿意率兵前去追杀,定能拿回传国玉玺。” 不过皇后却缓缓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透着谨慎与深思熟虑。“不可!事到如今半分都容不得差错!尤其是你的安危。” “这件事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 “你即刻传令,让兵部尚书率领守城军,分两路追赶,一路去往南峤,一路去往东溟,不留活口!” 太子如释重负,他连忙应道:“儿臣领命。” “南峤和东溟两军直属于圣上麾下,所以他们肯定去往这两个地方逃命。” “我已飞鸽传书,楚家的大军已经启程,这天下我们楚家势在必得!” 第199章 逢凶化吉,安然归来 芙竹带领着苏浅月和云裳还有众龙虎卫,在这危机四伏的逃亡路上,一路马不停蹄地奔波着。 两日来,烈日高悬,汗水湿透衣衫,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滴落在滚烫的地面,瞬间蒸发。 众人几乎都没怎么休息,一心只为直奔南峤,那里,仿佛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之地。 芙竹在前头领路,她那原本明亮的眼眸,因连日的劳累布满血丝,却依旧透着坚定。 此时,她抬眼望去,前方出现了一处孤零零的茅草屋。在这荒郊野外,那茅草屋虽简陋,却像是黑暗中的一盏明灯。 芙竹的心情瞬间有些激动,她连忙转身,对着身后的苏浅月说道:“世子妃,瞧!二殿下和赵贵妃在前方等着我们呢” 苏浅月听闻,心中满是疑惑,她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禁反问芙竹:“你确定是二殿下和赵贵妃?为何他们会在此处?” 随着距离茅草屋越来越近,苏浅月的心也愈发忐忑。 终于,他们来到了茅草屋前。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然后缓缓推开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 “吱呀” 一声而开。 屋内,赵贵妃正坐在一张破旧的木椅上,她的面容憔悴,往日的雍容华贵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疲惫与担忧。 二皇子萧泽站在一旁,他身形挺拔,虽然身着朴素的衣衫,却难掩身上的贵气。 看到苏浅月等人进来,赵贵妃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她连忙起身,想要快步迎上去,却因连日的奔波身体有些虚弱,一个踉跄。 萧泽眼疾手快,连忙扶住母亲。 萧泽看着众人,微微行礼,说道:“多谢芙竹姑娘派人将我们送出城,如今局势危急,我们必须尽快商议对策。” 苏浅月见状,眼眶瞬间湿润,她几步上前,紧紧握住赵贵妃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姨娘!您受苦了。” 赵贵妃望着苏浅月,眼中满是欣慰与感激:“傻孩子,你们终于来了,真是太好了,一想到你们还在京华,我就担心不已。这一路,想必也吃了不少苦。” 云裳跟在苏浅月身后,也走上前来,向赵贵妃和萧泽行礼。 众人的脸上虽带着疲惫,却因这相聚有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苏浅月在之前的时候,便经常听肃王妃同自己说她和赵贵妃情如姐妹,关系要好,所以当年萧泽需要伴读的时候,才把萧逸尘送入宫中。 而后苏浅月和萧逸尘成婚的事情,其中也少不了赵贵妃在背后的相助,而自从那时起,也是一家人了,称呼娘娘也算生分,也就改为姨娘听起来比较亲切。 而之前苏浅月也见过赵贵妃和萧泽,两人身上散发的那种气质,绝对不是皇后那种人所能比拟的。 “让姨娘担心了,只是现在,父王和母妃还在京华中,生死未卜” 赵贵妃也知道了这件事,那种想帮忙但又使不上劲的愧疚感一直在深深的折磨她。 赵贵妃低垂着眸子,不断安抚道:“浅月勿忧,肃王与王妃福泽深厚,天必佑之。京华虽险,然其智勇双全,定能逢凶化吉,安然归来。” 这句话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第200章 行军 晨曦初露,微光洒落在广袤的校场上,给整支大军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萧逸尘身着一身锃亮的银色铠甲,那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是他坚毅决心的外在彰显。 他头戴一顶威风凛凛的银盔,盔上的红缨随风飘动,宛如燃烧的火焰,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激烈征战。 此刻的他,身姿挺拔如松,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俯瞰着台下整齐排列的大军,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坚定。 台下,大军阵容严整,士兵们身着统一的黑色战衣,手持长枪利刃,如同一座座沉默的山峰,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 战马嘶鸣,马蹄刨地,似乎也在为即将踏上的征程而兴奋不已。 士兵们的脸上,或带着紧张,或带着期待,但无一例外,都透着对萧逸尘的绝对信任。 “众将士听令!” 萧逸尘的声音雄浑有力,如同洪钟般在整个校场上空回荡,“如今,京华陷入危难,奸佞当道,圣上蒙冤,百姓受苦。我等身为庆国的儿郎,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今日,便是我们为正义而战之时!” 他的声音激昂澎湃,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敲击在士兵们的心头。 “愿随将军,赴汤蹈火!” 士兵们整齐地呐喊着,声音响彻云霄,震得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那声音中饱含着热血与忠诚,仿佛要将这片天空都冲破。 就在这时,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谋士走上前来,他微微拱手,神色关切地说道:“世子,此去京华,路途遥远,且敌军势力强大,还望世子三思而后行。” 他的眼神中透着忧虑,虽然深知萧逸尘的决心,但还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萧逸尘微微皱眉,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仿佛已经看到了京华城的硝烟,他沉声道:“我意已决,若不将那奸佞绳之以法,若不还庆国一个太平,我有何颜面面对圣上,面对天下百姓?” 另一位武将大步上前,他身材魁梧,满脸的络腮胡,手中紧握着一把大刀,大声说道:“世子,我等愿为先锋,杀他个片甲不留!” 他的声音粗犷豪迈,充满了战斗的激情。 萧逸尘微微点头,眼中露出一丝赞许:“好!有你们这些英勇的将士,何愁大业不成!” 他转身,看向身旁的副将,说道:“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启程,务必日夜兼程,早日抵达京华。” 副将领命,迅速转身,挥动手中的令旗,大声喊道:“启程!” 随着这一声令下,大军缓缓移动起来。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奏响了一曲激昂的战歌。萧逸尘翻身上马,他的坐骑是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此刻也显得格外神骏。 他一拉缰绳,骏马长嘶一声,向着前方奔去,身后,浩浩荡荡的大军紧紧跟随。 在大军的行进队伍中,士兵们互相交谈着,有的在鼓舞士气,有的在分享着自己的战斗经验。 “此次出征,定要让那些奸佞知道我们的厉害!” 一个年轻的士兵握紧拳头,眼中闪烁着光芒。“没错,为了庆国,为了圣上,我们绝不退缩!” 另一个士兵附和道。 萧逸尘听着士兵们的话语,心中倍感欣慰。 他深知,这场战斗必定艰难无比,但有这些忠诚勇敢的将士相伴,他坚信,他们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还庆国一个清明 。 大军已在蜿蜒的道路上行进了两日,沉重的脚步踏起层层尘土。由于粮草等辎重数量庞大,运输队伍如同一条迟缓的长龙,严重拖慢了大军前行的速度。 天空中烈日高悬,炙烤着大地,将士们身着厚重的铠甲,汗水湿透了衣衫,顺着脸颊、脖颈不断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瞬间蒸发。他们的步伐略显沉重,眼神中透着疲惫与焦急。 夜幕如墨,悄然降临。广袤的原野上,所有将士们依照指令,原地安营扎寨。 一顶顶营帐迅速搭建起来,宛如一片临时的城池。营火星星点点地燃起,照亮了周围将士们或严肃、或忧虑的面庞。 在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萧逸尘和林煜风统帅还有乾龙等几位将军围坐在一起,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 “根据密探来报,几日前楚家在北疆和东溟两地的军队已经出发。而我们这里距离京华最为遥远,不单单是路途遥远的问题,如今我们大军还有粮草等棘手问题,严重拖延着大军速度。” 乾龙将军眉头紧锁,脸上的皱纹如沟壑般深刻,他声音低沉而急切,透着深深的忧虑,“再这么下去,楚家一定会比我们先到达京华。” 他的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无奈,将手中的情报竹简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萧逸尘听着乾龙将军的话,神色凝重,微微点头,他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是如今我们又要保证大军的行军速度,又要保证我们将士的补给问题,一来二去,总得想个万全之策。” 他的声音沉稳却带着一丝疲惫,揉了揉眉心,眼中满是对当前困境的思索。 林煜风身为军中统帅,身经百战,大大小小的战役他都亲自披挂上阵,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然而,如今这场仗却和之前的大相径庭。他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在营帐内来回踱步,神色严峻。 “将士们,之前我们的敌人都是一些山中悍匪和敌国大军,粮草等问题我们不必太过忧虑。可如今我们的战场不单单是南峤,而是离我们遥远的京华。”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众人,接着说道,“自古以来在战场上,谁先抢夺了先机,谁就占据了优势。现在我们行军缓慢,明显拖延了时间。” “我身为军中统帅,我的提议就是将运送粮草的队伍,分批次小队,日夜交替,不能让粮草延误我们的时间。” 他的语气坚定,眼神中透着决断。 众人听后,皆陷入了沉思。眼下的确没有别的更好办法,毕竟此事来得太过匆忙,压根没有留给众人太多准备的时间。 一切都是那么仓促,谁都没想到,竟会因为粮草辎重的问题,耽误了如此大事。 正当众人准备同意此意见的时候,突然,营帐外传来嘈杂的叫喊声,打破了帐内的凝重氛围。 乾龙将军脾气暴躁,本就因粮草之事心烦意乱,此刻更是怒不可遏,顿时冲外大喝一声:“此乃重地,何人在外喧哗!” 声音如洪钟般在营帐外回荡。 “启禀将军,我们在外巡逻便瞧见此人在军营外鬼鬼祟祟,我等以为是敌军探子,便把其抓回!由将军定夺!” 一个士兵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紧张与急切。 “滚!放开我!什么敌军探子!”“放开我!” 一个男子的声音伴随着挣扎声响起,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众人被营帐外的嘈杂声扰得耳朵生疼,乾龙将军再也坐不住,直接起身,大步走到营帐前,猛地掀开帘子。 他望着被士兵按压在地上的男子,上下打量着。男子衣衫褴褛,头发凌乱,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与不屈。 乾龙将军怒喝道:“看你穿着便不是寻常百姓,军营驻扎之前便遣散了周围的百姓,你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与警惕。 士兵们紧紧地将男子按住,齐声问道:“将军,此人怎么处置?” 乾龙冷冷地看了一眼男子,心中杀意顿起。“如今是特殊时期,而且我对此地百姓颇为熟悉,此人的衣着压根就不是这里的人。” “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拖下去!” “斩!”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不带一丝感情。 听到此话的萧逸尘微微蹙着眉,他侧过脑袋,透过门口帘子的缝隙望了一眼外面跪地之人。 只是这一眼,便让萧逸尘大惊失色。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喊道。 “不可!” 第201章 来信 萧逸尘望着营帐外被士兵按压在地的男子,那熟悉的眉眼、倔强的神情,瞬间让他认出此人正是慕声。 他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高声喊道:“住手!此乃我兄弟--慕声,绝非敌军探子!” 声音洪亮,在营帐外回荡,震得周围的士兵们皆是一愣。 乾龙将军听到萧逸尘的喝止,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他看着萧逸尘,又瞧了瞧地上的慕声,满脸疑惑:“将军,这……” 萧逸尘快步上前,亲自扶起慕声,眼中满是关切:“慕声,你怎会在此?又为何被当成探子?” 慕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将军,说来惭愧,我此番前来,一路匆忙,模样狼狈,被兄弟们误认也是情有可原。” 他顿了顿,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此次前来,实有要事相告。” “众将军不必再为粮草之事发愁,世子妃和沈晓聪慧过人,早已猜到如今的局面。在回京华的路途中,各个郡县都已按照他们的安排,准备好了粮草兵甲,甚至连战马等物资都一应俱全。” 说着,慕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呈上:“世子,此信乃是世子妃写给我的,其中也提及诸多事宜。” 萧逸尘接过书信,只见信封上字迹娟秀,他轻轻拆开信封,展开信纸,信中写道。 “君远赴京华,妾心忧不已。日思夜念,唯盼君安。今闻军中粮草有忧,妾与沈晓共商,已安排郡县筹备。” “望君勿虑,早日凯旋,妾在府邸翘首以盼,与君相聚。” “浅月留,。” 萧逸尘看着信上的文字,脑海中浮现出苏浅月的面容。 算起来他离开京华已经一月有余,也不知道现在她情况怎么样了,看着手中的这封信,心中思绪万千,既有对她的思念,又有对她聪慧能干的赞赏。 看完信后,萧逸尘目光坚定,立刻转身下令:“传令下去,大军全速前进,粮草队伍在后方跟着就行。” 此言一出,众将军纷纷面露惊色,乾龙将军率先站出来反驳。 “世子,不可啊!粮草乃大军之根本,若粮草队伍在后,一旦遭遇敌军突袭,我军岂不是要陷入绝境?” 他的脸上满是担忧,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 另一位将军也附和道:“乾龙将军所言极是,世子,此事还需从长计议,贸然行事恐有大祸。” 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营帐内一片反对之声。 此时,林煜风统帅却站了出来,他神色平静,目光坚定地看着萧逸尘。 “世子,我信你。世子妃和沈晓向来足智多谋,既然他们已有安排,想必不会出错。我愿听从世子号令,全力前行。”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萧逸尘看着林煜风,眼中满是感激,他转身面对众将军,神色庄重:“诸位将军,我明白你们的担忧。但如今局势紧迫。” “楚家大军已然先行,我们若再因粮草之事拖延,必失先机。” “我夫人和沈晓既有此安排,定是深思熟虑。我们全速前进,方能在京华之变中占据主动。” 他的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话语掷地有声。 “要不然楚家的军队一旦比我们先行一步到达京华,我们恐怕面对的压力会前所未有的大。” “况且皇后和太子在朝中已经将朝中大臣尽数拉拢,皇后一旦又得到了楚家的驰援,这京华便真的失守了!” 众将军听了萧逸尘的话,虽仍有疑虑,但见统帅林煜风都已支持,且萧逸尘说得有理有据,便不再多言。 最终,众人领命,开始着手安排大军全速前进之事。营帐外,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收拾营帐,准备启程。 马蹄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大军即将再次踏上征程,向着京华的方向全速进发 。 第202章 兵部尚书--浩宏 “回大人的话,篝火刚刚熄灭,余下的土壤还是温热的,看来她们也是刚刚离开不久!” 一人骑在马上,低眸望着跪在地上汇报的御林军。 此人正是兵部尚书--浩宏。 “耗了这么长的时间,总算追上了。” “切记,我们的目标乃是传国玉玺,至于其他人一律处死,以绝后患。” “属下明白!” 浩宏点了点头,随后一声令下,阵阵马蹄声不绝于耳,沿着道路直奔而去。 暮霭沉沉,铅灰色的浓云如墨般涂抹在天际,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压垮。 苏浅月与二皇子、赵贵妃乘坐的马车,在蜿蜒的官道上缓缓前行。 车内气氛凝重,烛火摇曳,映照着三人紧锁的眉头。他们正低声商议着要事,每一句话都仿佛承载着千钧重量,关乎着天下局势的走向。 车外,跟随的龙虎卫们如同一尊尊沉默的雕像,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们久经沙场,对危险有着敏锐的直觉。 忽然,后方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动,隐隐传来一股肃杀之气。 “敌袭!” 其中一名龙虎卫瞬间警觉,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这一声喊,犹如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划破了沉闷的氛围。 刹那间,所有龙虎卫绷紧了神经,周身肌肉紧绷如弦,神情严肃得仿佛是在迎接一场生死之战。 他们迅速抽出兵器,刀光剑影闪烁,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后方那片逐渐被暮色笼罩的区域。马蹄声由远及近,仿若沉闷的战鼓,敲打着众人的心房。 芙竹身为暗探,对朝中大臣的模样和行事风格了如指掌。当她远远瞧见兵部尚书浩宏骑着高头大马,率领着御林军气势汹汹地赶来时,心中猛地一沉。 浩宏身着黑色官袍,在黯淡的天色下宛如一块沉重的乌云,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的眼神中透着傲慢与狠厉,身后的御林军整齐划一,步伐坚定,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芙竹见状,立刻高声呼喊:“世子妃小心!” 她的声音尖锐而急切,带着不容置疑的警觉。 话音未落,她身姿如电,迅速移动到马车旁,双手紧握剑柄,将自己娇小却坚定的身躯挡在马车前。 浩宏骑着马,缓缓靠近,目光傲慢地扫向不远处的马车,又将视线落在周围那些身着素衣的龙虎卫身上。 起初,他眼中满是不屑,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轻蔑的弧度。 在他看来,这些龙虎卫不过是一群普通的侍卫,根本无法与训练有素的御林军相提并论,压根儿没将他们放在眼里。 浩宏扯着嗓子,声音尖锐而刺耳,对着马车里面的人喊道:“贵妃娘娘,这是去哪啊?如今世道混乱,用不用臣护送你回京华呀?”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嘲讽与挑衅,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在向众人宣告他掌控着一切。 声音在空旷的原野上回荡,惊起几只栖息在路边草丛中的飞鸟,扑棱棱地飞向远方。 如此嚣张挑衅的话语,如同一把尖锐的匕首,直直刺向马车内众人的心。 苏浅月本就心思细腻且性烈如火,此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怒火,她的脸颊微微泛红,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衣角。 二殿下和赵贵妃秘密出宫,此事极为隐秘,除了圣上和极少的亲信知晓,如今皇后却能察觉异样,还顺着踪迹一路追来,这让苏浅月意识到,局势恐怕已远超他们的预想,变得极为棘手。 “姨娘,二殿下,你们在此莫动,浅月下去瞧瞧。”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语气坚定地说道。 她明白,此刻自己必须站出来,为众人争取一线生机。 “万事小心呀。” 赵贵妃眼中满是担忧,紧紧握着苏浅月的手,她的手微微颤抖,传递出内心的恐惧与不安。 她的眼神中既有对未知危险的惧怕,又有对苏浅月的深深关切。 “孩子,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苏浅月轻轻拍了拍赵贵妃的手,以示安抚,随后缓缓走下马车。 她身姿优雅,步伐沉稳,尽管内心紧张,但外表却显得镇定自若。 微风吹过,她的发丝轻轻飘动,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然而,此刻没有人有心思欣赏这美景,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这哪有什么贵妃娘娘?尚书大人怕是寻错人了?” 苏浅月抬起头,目光直视浩宏,声音清脆却带着一丝冷意,如同寒夜中的冰霜。 她的眼神坚定而清澈,毫不畏惧地迎接着浩宏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 兵部尚书浩宏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苏浅月。他自然能够认出眼前之人,苏浅月乃是礼部尚书之女,后嫁入肃王府,贵为世子妃。 不过…… 如今礼部尚书已入死牢,肃王也被皇后压制得死死的。 在他眼中,苏浅月即便身份尚存,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呦!这不是大侄女吗?你爹娘被关在死牢,而你却贪生怕死,丢下爹娘,自己倒是逃了。哈哈!” 浩宏放声大笑,那笑声中充满了嘲讽与得意,仿佛在以此彰显自己的高高在上。他的笑声在旷野中回荡,惊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 苏浅月听着对方的嘲讽,心中的怒火被点燃,熊熊燃烧。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 但她深知此刻不能冲动,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寒声道:“一群蝇蛆之辈,我也没什么与你同说的。” 她的眼神中透着不屑与轻蔑,仿佛眼前的浩宏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她微微仰起头,挺直了腰杆,以一种高傲的姿态回应着浩宏的挑衅。 兵部尚书浩宏自以为在口舌上占了上风,越发得意忘形,哈哈大笑起来:“我也不想和你们废话,本官知道二皇子就在你身旁的马车上。” 他收起笑容,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如同饿狼盯着猎物一般。 “只要他们肯交出传国玉玺,本官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寒夜中的北风,裹挟着死亡的气息。他身后的御林军们听到这话,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向前逼近了一步,摆出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姿态。 苏浅月闻言,眉头紧紧皱起。传国玉玺的下落,这世上知晓之人寥寥无几,唯有她和绿芷清楚。 如今皇后失去传国玉玺,太子的皇位便名不正言不顺。皇后此番大费周章地派遣众人前来,苏浅月断定,皇后必定误以为传国玉玺就在二皇子和赵贵妃身上。 苏浅月心中暗自思忖,这是一场生死博弈,绝不能让对方得逞。 她抬眼望向浩宏,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决绝,暗暗握紧了拳头,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尚书大人,空口无凭,您说二皇子在此,可有证据?若只是无端猜测,便想拦我们的去路,恐怕难以服众。” 苏浅月冷静地说道,试图拖延时间,寻找应对之策。 浩宏冷哼一声:“哼,还想狡辩?你们的行踪早已暴露,整个庆国上下,谁不知道二皇子与赵贵妃失踪了。” “如今你们在此,不是他们还能是谁?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乖乖交出传国玉玺,可免你们一死。” 苏浅月继续说道:“就算二皇子在此,传国玉玺也与我们无关。尚书大人如此兴师动众,怕是被人误导了。” 她的目光扫向周围的御林军,心中盘算着双方的实力对比。 “少废话!今日若不交出传国玉玺,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浩宏不耐烦地说道,他一挥手,御林军们再次向前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 就在这时,二皇子突然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身姿挺拔,眼神坚定,丝毫没有因为浩宏的威胁而露出惧色。 “浩宏,你身为兵部尚书,不思报效国家,却助纣为虐,与皇后一同行那谋逆之事,就不怕天下人唾弃吗?” 二皇子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在旷野中回荡。 浩宏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二殿下,您还是省省。” “如今圣上已驾崩,太子即将登基,这天下迟早是楚家的。您若识趣,就交出传国玉玺,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 “呸!你这逆贼,休要张狂。我父皇英明一世,岂会将皇位传给那等昏庸无能之人。你等妄图谋朝篡位,必遭天谴。” 二皇子愤怒地说道,他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 浩宏那声 “给我拿下!” 好似平地炸响的惊雷,瞬间打破战场的僵持。 御林军骑兵们恰似汹涌的黑色潮水,马蹄声如雷,滚滚而来。 他们身着厚重铠甲,在黯淡天色下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手中长枪如林,寒光闪烁,那股子狠劲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撕裂。 反观龙虎卫,他们毫不畏惧,迅速应变。 骑兵们身姿矫健,敏捷地翻身上马,手中长刀紧握,刀身映照着微弱的天光,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 步兵们则迅速结成紧密的方阵,盾牌在前,长枪在后。 为首的龙虎卫将领目光如炬,振臂高呼:“保护二殿下!杀!” 芙竹见状,毫不犹豫地抽出腰间长剑。 她身姿如电,迅速移动到苏浅月身前,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世子妃牢牢护在身后。 “世子妃,莫怕,有我等在!” 芙竹回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安抚,对着苏浅月喊道。 此时,周围的龙虎卫们也迅速围拢过来,他们身姿挺拔,手中兵器紧握,目光中满是视死如归的决绝。 一名御林军士兵挥舞着长刀,率先冲向芙竹。 他面目狰狞,口中大喊着,长刀带着呼呼风声,直劈芙竹头顶。 芙竹眼神一凛,脚步轻点,侧身一闪,轻松避开这凌厉一击。 同时,她手中长剑顺势刺出,如灵蛇出洞,直逼御林军士兵咽喉。 那士兵惊恐地瞪大双眼,慌乱中用长刀抵挡。 “铛” 的一声,兵器碰撞声清脆响亮,火星四溅。芙竹趁对方兵器被震开的瞬间,飞起一脚,踢在御林军士兵胸口。士兵向后踉跄几步,险些摔倒。 在芙竹与这名御林军士兵周旋时,其他龙虎卫也与御林军展开了激烈交锋。 一名龙虎卫手持长枪,与两名御林军对峙。 长枪在他手中挥舞得虎虎生风,将两名御林军挡在身前。 其中一名御林军瞅准时机,从侧面攻来,长剑刺向龙虎卫腰间。 龙虎卫反应极快,长枪迅速回防,挡住长剑。同时,他大喝一声,长枪猛地向前一刺,直逼另一名御林军咽喉。那御林军连忙后退躲避,脸色煞白。 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地面上已经有不少伤者和尸体。 芙竹一边应对着眼前的敌人,一边时刻留意着苏浅月的安危。 她身形灵动,剑法精妙,每一次出剑都带着一股狠劲,令周围的御林军不敢轻易靠近。 又有两名御林军士兵同时冲向芙竹,他们配合默契,一左一右,试图夹击芙竹。 “小丫头,有点本事,不过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浩宏在一旁看着战局,他原本以为这场战斗会轻松取胜,却没想到龙虎卫们如此顽强,这场战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变得异常艰难。 他心中焦急万分,不停地挥舞着手臂,大声指挥着御林军,试图扭转战局。 “集中兵力,先拿下二皇子!” 御林军们听到命令,纷纷朝着二皇子围了过去。 “殿下、世子妃!坐稳了!” 慌忙之际,芙竹连忙握紧缰绳,扬起长鞭,马儿一惊,以冲锋架势,直接冲出了御林军的包围圈。 浩宏大喊道:“拦住他们!” 可就当他们想要追赶之时,十数个龙虎卫彻底将他们的去路给拦住。 “休想走!” 第203章 若我不在了,还望照顾好我的夫君 “驾!” 芙竹猛地挥动手中长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狠狠抽在拉车的马背上。 那骏马吃痛,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着前方狂奔而去,马车的速度越来越快。 车外,狂风呼啸着灌进车厢,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仿佛是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逃亡而哀嚎。 车厢内,苏浅月、二皇子萧泽、赵贵妃以及绿芷四人紧紧抓着扶手,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剧烈摇晃。 苏浅月的发丝被狂风吹得肆意飞舞,她的眼神中透着焦急与坚定,死死盯着前方那似乎永无尽头的道路。 “追上去!即便是死,也要把传国玉玺抢过来!” 后方,浩宏骑在高头大马上,满脸狰狞,挥舞着手中长刀,对着身后的御林军大声嘶吼。 他的声音在旷野中回荡,充满了疯狂与决绝,仿佛不拿到传国玉玺,誓不罢休。 御林军们齐声呐喊,催马疾驰,马蹄声如雷,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他们身着黑色铠甲,在黯淡的天色下宛如一群从地狱而来的恶魔,向着苏浅月等人乘坐的马车扑去。 芙竹回头望去,望着身后大批如潮水般涌来的追兵,心中一紧。 她咬了咬下唇,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手中的长鞭再次加快了挥舞的频率,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抽在马身上。 那匹马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急切,拼了命地奔跑,四蹄扬起的尘土在身后形成了一道长长的烟尘。 然而,马车的速度又怎能和单骑相比?仅仅片刻之间,双方的距离便越来越近,御林军们狰狞的面容都已清晰可见。 苏浅月透过车厢的缝隙,望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心急如焚。 她清楚,如今大部分的龙虎卫被御林军缠住,而且他们没有配备战马,即便想要追赶救援,恐怕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小姐!我们怎么办?” 绿芷颤抖着声音,此时她的脑袋几乎一片空白,满心都是恐惧。 她紧紧抓住苏浅月的衣袖,仿佛那是她在这绝望境地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浅月同样心急如焚,她的双手因为用力抓着扶手而泛白,但眼神却依旧坚定。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再这么下去,恐怕我们一个都活不了。” 她咬着牙说道,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就在这时,二皇子萧泽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乃庆国二皇子,他们要的是我的命。将我放下车,你们趁着这个机会,抓紧逃。” 他的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决然,说完紧紧盯着苏浅月,目光中满是恳求,“还望你能照顾好我母妃,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余生安康。” 苏浅月望着对方的举动,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怎么也没想到,二皇子竟会在这危急关头,选择牺牲自己来换取众人的生机。 赵贵妃听到儿子的话,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哽咽着,一把拉住萧泽的衣袖,声音颤抖。 “儿啊,你用你的命来换母妃的命,你认为母妃后半生能活的安稳吗” 她的眼神中满是痛苦与不舍,作为母亲,她又怎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死。 “母妃,孩儿不孝” 萧泽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眼中满是泪水。 他去意已决,说完便直接含泪挣脱赵贵妃的束缚,伸手想要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可就在这时,苏浅月却眼疾手快,死死地拉住萧泽。 “二殿下!莫要去!我有办法。” 她大声喊道,声音中透着坚定与自信。 萧泽顿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望着对方。在这绝境之中,他实在想不出,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能够保全他们的性命。 只见苏浅月迅速动手,急忙脱下外衣,同时对绿芷喊道:“绿芷快!将外衣脱下。” 她的声音急促,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威严。 二殿下望着两人的举动,微微一愣,连忙将头扭过一旁。 苏浅月有些焦急地解释道:“二殿下,姨娘,我们换一下衣服,快!” 她的眼神中透着焦急,不停地催促着。此时,时间就是生命,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赵贵妃此时也看不懂苏浅月究竟想干些什么,但看着苏浅月焦急的模样,也意识到事情紧急。 在苏浅月不停的催促下,她和萧泽开始配合着换衣服。 苏浅月动作迅速,将自己的头发盘起,用萧泽的金丝发箍固定住,随后换上萧泽的黑金色长袍。 长袍穿在她身上略显宽大,但她却穿出了一股别样的英气。 而绿芷也手忙脚乱地换上了赵贵妃的衣物。 就在马车即将行驶到一处山脚下时,苏浅月整理好衣物的时候,却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对着二殿下说道。 “殿下务必要照顾好姨娘,若夫君归来之时我不在了,还请二殿下和姨娘能够多多照顾我那顽皮的夫君”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眼神中透着对未来的期许与对家人的牵挂。 赵贵妃和萧泽此时才明白,苏浅月明显就是想引诱追兵,自己则去赴死。 苏浅月已经推开车帘奋力一跃 “不要!” 萧泽大喊一声,急忙伸手想要抓住苏浅月,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 第204章 引敌 “世子妃!” 芙竹猛地一回头,只觉马车瞬间一轻,那熟悉的身影从车后一闪而过,她惊恐地瞪大双眼,映入眼帘的正是苏浅月和绿芷跳下马车的画面。 芙竹的心猛地一揪,又气又急,眼眶瞬间泛红。 她刚要勒住缰绳,想要停车回头去寻,可眼角余光瞥见后方如恶狼般紧追不舍的御林军,心中一凛。 若是此刻停下马车,所有人都将陷入绝境,今日怕是真的要横尸此地,死无葬身之地。 无奈之下,芙竹咬着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能狠狠一甩缰绳,赶着马车沿着崎岖的小路一路狂奔,马蹄扬起的尘土,仿佛是为苏浅月和绿芷送行的悲歌。 “尚书大人!快看!” 一名眼尖的御林军士兵,手指着前方,大声呼喊。 兵部尚书浩宏骑着高头大马,闻言微微眯起双眼,顺着士兵所指方向望去。 远处,那黑金玄色长袍在黯淡的天色下格外显眼,在他眼中,这长袍就是皇权的象征,是他梦寐以求的目标。 浩宏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狂喜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刻。 “兵分两路!你们继续去追赶前方马车!小心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大声下达命令,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 苏浅月和绿芷跳下马车的地方,正是一处山脚下。 此时正值盛夏,漫山遍野的灌木丛足有一人之高,枝叶繁茂。 这座高山常年人迹罕至,四周根本没有像样的道路,常人根本不会涉足此地,更别说那蜿蜒曲折、隐藏在荆棘丛中的山间小路。 想要登上此山,唯有依靠脚力,马匹根本无法通行。 这一切正如苏浅月所料,近乎一半的御林军被她们吸引,朝着这边追来,这无疑给芙竹、萧泽他们减轻了不少压力。 可望着眼前这茫茫山林,苏浅月的心中却满是忧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收场。 刚跳下马车,绿芷便一个踉跄,扭伤了脚踝。 她疼得脸色煞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苏浅月见状,急忙扶住绿芷,关切地问道:“绿芷,你怎么样?” 绿芷咬着下唇,强忍着疼痛说道:“小姐,我没事,我们快走。” 两人艰难地朝着山林深处走去,荆棘丛生的灌木丛很快便将她们的长袍划破,一道道口子如同狰狞的伤口。 没走多远,苏浅月的手臂也被荆棘划出了一道道血痕,鲜血渗出,染红了衣袖。 “小姐 绿芷走不动了,不要管我了,您快跑” 绿芷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望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脚踝,心中满是绝望。 在这危机四伏的山林中,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了苏浅月的累赘。 苏浅月扭头看着满脸痛意的绿芷,眼神坚定,不容置疑地说道:“我们一起长大,你伴我左右,如今我又怎狠下心将你丢在这里?” 说着,她一把攥住绿芷的手掌,让绿芷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搀扶着她,一手用力地扒开眼前阻碍的灌木丛。 每前进一步,都异常艰难,荆棘划破了她们的皮肤,鲜血不断涌出,但苏浅月的步伐却没有丝毫退缩。 这座高山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迷雾所笼罩,踏入其中的苏浅月和绿芷很快便失去了方向。 百年老树粗壮无比,树干高耸入云,庞大的枝叶遮天蔽日,阳光几乎无法穿透,让人根本无法通过太阳来确定方位。 周围静谧得可怕,只有她们沉重的呼吸声和踩在枯枝落叶上的沙沙声。 “找!快给我找!” 浩宏带着一群御林军士兵,在山林中横冲直撞。 他手中的长刀奋力地砍向茂密的灌木丛,可那些藤条坚韧得超乎想象,每砍一下,只能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士兵们也被荆棘划得伤痕累累,叫苦不迭。“尚书大人!此山名为迷踪谷,一旦落日,此山便被大雾所笼罩,即便是当地百姓也不敢轻易踏入这片高山!” 一名士兵心有余悸地说道,声音中带着颤抖。“此山里面群虎聚集,百姓曾经亲眼看到一只吊额三睛白虎,一旦我们被盯上岂不是成了禽兽的口粮?” 另一名士兵也跟着附和,脸上满是恐惧。 听着士兵们的话,浩宏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一丝寒意,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毕竟身居高位,他比谁都惜命。 “怕什么!万一传国玉玺在他们身上,你们谁先拿到,谁就是咱们庆国的无上功臣!” 浩宏大声喊道,试图用重赏来激励士兵们。 在重金的诱惑下,那些原本惧怕的士兵们,眼中重新燃起了斗志,纷纷鼓起勇气,继续朝着山林深处搜寻。 然而,茂密的灌木丛彻底遮住了人们的视线,每走一步都如同在黑暗中摸索,谁也不知道自己选择的方向是否正确。 浩宏望着不断前进的御林军们,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自冷笑:“奴才就是奴才,三言两语就能替我卖命!” 他可不想把自己的性命搭在这里,只想着回到山下,坐享其成。 想到这里,浩宏悄悄地沿着来时的路,溜回了山脚下。 此时,浩宏正坐在山脚下的一块巨石上,心中盘算着等御林军抓到苏浅月等人,夺得传国玉玺后,自己该如何向皇后邀功请赏。 突然,一名御林军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尚书大人,大事不好!龙虎卫追上来了!” 士兵的声音带着颤抖,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浩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原本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说什么?龙虎卫怎么会追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士兵。 “他们 他们沿着车轴痕迹追来,已经和兄弟们交上手了。” 士兵结结巴巴地回答。浩宏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怎么也没想到,龙虎卫竟如此迅速地追了上来。 “废物!一群废物!这都拦不住吗!” 浩宏愤怒地咆哮着,一脚踢翻了身旁的石头。 另一边,龙虎卫们眼神坚定,气势如虹,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朝着御林军冲去。 双方在山谷中相遇,瞬间剑拔弩张。 龙虎卫的首领站在队伍前列,手持长刀,大声喊道:“御林军听着,你们助纣为虐,犯下滔天罪行,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山谷,充满了威慑力。 一名御林军将领硬着头皮上前,色厉内荏地回应道:“哼,助纣为虐如何?滔天罪行又如何?我们人数众多,你们今日插翅难逃!” 话虽如此,但他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慌乱。 “何为正义,何为邪恶,那都是赢家所定义的!” 龙虎卫首领恼羞成怒大喝一声,率先冲向御林军:“多说无益,拿命来!” 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响彻山谷。 第205章 绿芷真的很快乐... 龙虎卫们配合默契,招式凌厉。 他们的刀法刚猛有力,每一次挥砍都带着千钧之力。 一名龙虎卫士兵挥舞着长刀,砍向一名御林军士兵。御林军士兵连忙用手中长枪抵挡,“铛” 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龙虎卫士兵趁对方兵器被震开的瞬间,一脚踢在御林军士兵胸口,将其踢倒在地。紧接着,他又迅速转身,与另一名御林军士兵战作一团。 御林军们虽然人数众多,但在龙虎卫的勇猛攻击下,渐渐力不从心。 他们的阵型开始混乱,士兵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顶住!给我顶住!” 御林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喊道,试图稳住军心。 然而,龙虎卫们越战越勇,如同一群下山的猛虎,所到之处,御林军纷纷倒下。 浩宏站在山脚下,望着山谷中激烈的战斗,心中焦急万分。 他知道,若是御林军战败,自己也将性命不保。 “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浩宏喃喃自语道,他转身骑上自己的战马,准备逃离。 就在他刚要扬鞭时,一名龙虎卫发现了他。 “那里有个当官的,别让他跑了!” 浩宏听到喊声,心中一紧,他狠狠一鞭抽在马背上,战马长嘶一声,朝着远方狂奔而去。 龙虎卫见状,纷纷追了上去。 浩宏一边逃跑,一边回头张望,看着越来越近的龙虎卫,心中充满了绝望。 “你们这群混蛋,别追我!” 他疯狂地喊道,但回应他的只有龙虎卫们坚定的脚步声和喊杀声。 最终,御林军被厮杀殆尽,只留下浩宏一人。 龙虎卫们将浩宏团团围住,其中一名将领走上前,一脚将浩宏踹倒在地,废去了他的筋脉。 浩宏疼得惨叫连连,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龙虎卫们毫不留情,准备带回去审问。 此时,夕阳西下,天边被染成一片火红。高山处诡异的迷雾渐渐弥漫开来,仿佛一层厚重的纱帐,将整座山笼罩其中。 龙虎卫们来不及歇息,立刻上山寻找苏浅月。 他们深知时间紧迫,苏浅月和绿芷此刻必定身处险境。 山林中荆棘丛生,道路崎岖难行,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茂密的枝叶遮挡住了视线,让人很难辨别方向。 “世子妃!” “世子妃!” 龙虎卫们分散开来,一边呼喊着苏浅月的名字,一边小心翼翼地搜寻着每一个角落。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空荡荡的山谷传来的回声。 苏浅月和绿芷在山林中艰难地前行,饥饿和疲惫如潮水般涌来,紧紧地缠绕着她们。 苏浅月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绿芷更是虚弱不堪,几乎全靠苏浅月搀扶着。 她们的嘴唇干裂,喉咙干渴得要冒烟,却找不到一滴水来解渴。 身上划破、跌倒的伤口因为长时间得不到处理,开始发炎红肿,疼痛难忍。 “小姐,我好饿,好累……” 绿芷有气无力地说道,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 苏浅月心疼地看着绿芷,眼中满是怜惜:“绿芷,再坚持一下,我们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可她的声音也充满了疲惫和不确定。 两人在山林中跌跌撞撞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找到了一个相对隐蔽的灌木丛角落。苏浅月扶着绿芷坐下,自己也靠着灌木丛,瘫倒在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降临,黑暗如同潮水般涌来,将整个山林吞噬。 天空中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滚滚雷声响彻云霄,仿佛要将天地撕裂。 随后,山中便下起了倾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树叶上、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浅月和绿芷两人蜷缩在角落里,雨水很快便将她们淋湿。 绿芷已经瘫倒在苏浅月的怀中,她的身体滚烫,额头布满了汗珠。 “小姐 绿芷好累啊” 绿芷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 苏浅月紧紧抱着绿芷,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恐惧。 她伸手抚摸着绿芷的脑袋,却发现她的额头烫得吓人。 “绿芷你醒醒!” 苏浅月不断摇晃着怀中之人,声音带着哭腔。 绿芷强撑着伸出手,抚摸着苏浅月的面庞,挤出一丝微笑:“小姐 绿芷陪伴小姐的日子 真的很快乐 很快乐” 说完,她的手臂便彻底垂了下来,双眼缓缓闭上。 “绿芷!绿芷!” 苏浅月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不断地呼喊着绿芷的名字。 她紧紧地抱着绿芷,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她留住最后一丝温暖。周围漆黑一片,雨越下越大,雷声不断滚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绿芷的离去而哭泣。 此刻的苏浅月,就像是黑夜的汪洋大海中的一片孤舟,无依无靠,随波逐流。 苏浅月知道,若是再不救济,绿芷的性命堪忧。 她心急如焚,慌乱中,突然想起了腰间的玉佩。 这玉佩乃是萧逸尘给她的防身之物,之前被镇北侯之子赵厉追杀之日,她就用过一回。 在萧逸尘离京那晚,他又做了一个,悄咪咪地挂在苏浅月的衣物上。 还没有成婚的日子里,萧逸尘特别爱赌,经常在赌桌上输光钱财,这份赌性,不知何时也让枕边人学了去。 苏浅月不知道这山中还有多少御林军,也不知道自己拉响这个引线后,找到自己的是追兵还是龙虎卫。 但现在已经别无他法,她咬了咬牙,心中一横。 “那就赌一赌” 苏浅月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随后,她狠狠摔碎腰间的玉佩,取出里面的引信,用力一拉。 刹那间,一个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瞬间绽放,五彩的光芒照亮了黑暗的夜空,也照亮了苏浅月那满是泪痕的脸庞 。 天空中的信号,惊醒了山谷里所有人,所有人纷纷停下脚步,不顾一切的向着信号的源头奔跑而去。 第206章 征程 山谷中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浓稠的黑暗仿佛能将一切吞噬。 狂风呼啸着穿梭于山谷之间,发出如鬼哭狼嚎般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豆大的雨点被狂风裹挟着,噼里啪啦地砸在地面、树木和岩石上,溅起一片片水花,使得本就崎岖难行的山路变得更加湿滑泥泞。 龙虎卫们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艰难前行,他们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 雨水顺着他们的头盔、铠甲不断滑落,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寒意渐渐侵入骨髓。 手中的长刀紧握,刀刃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与此同时,御林军们同样在黑暗中摸索。 他们的阵型因为黑夜和暴雨变得有些散乱,士兵们的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安。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谷中,不知道危险何时会降临。 “都给我仔细点搜,说不定他们就在附近!” 一名御林军将领压低声音,紧张地喊道,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有些微弱。 士兵们纷纷点头,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紧了,警惕地张望着四周。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如同一把巨大的利剑,瞬间将整个山谷照亮。 就在这短暂的瞬间,龙虎卫和御林军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彼此眼前。 双方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中燃起熊熊战火。 “杀!” 龙虎卫首领怒吼一声,声音穿透风雨,如洪钟般响彻山谷。 他率先挥舞着长刀,朝着御林军冲去,身后的龙虎卫们如同下山的猛虎,紧紧跟随,气势如虹。 御林军们也不甘示弱,虽然心中惧怕,但在将领的督促下,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双方瞬间厮杀在一起,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与风雨声混合。 闪电不时划过,每一次亮起,都能看到飞溅的鲜血、狰狞的面容和挥舞的兵器。一名龙虎卫士兵目光如炬,瞅准一名御林军士兵,手中长刀带着千钧之力砍去。 龙虎卫士兵趁对方兵器被震开,一脚踢在御林军士兵胸口,将其踹倒在地,紧接着补上一刀,结束了对方的性命 而在山林的深处,苏浅月紧紧地护着怀中的绿芷。 几日的劳累加上这近乎玩命的追杀,她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 她的发丝被雨水浸湿,凌乱地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嘴唇干裂,一道道血痕清晰可见,喉咙干渴得仿佛要冒烟,却连一口水都无法咽下。 身上的伤口在雨水的浸泡下,疼痛愈发剧烈,每动一下都钻心地疼,但她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不屈。 “绿芷,坚持住…我带你回家” 苏浅月轻声呢喃,声音微弱得几乎被风雨声淹没。 她低头看着怀中昏迷不醒的绿芷,泪水混着雨水,不断从脸颊滑落。 绿芷的身体滚烫,额头布满了汗珠,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苏浅月抱紧绿芷,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驱散寒意,可她自己也冷得浑身发抖。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此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浅月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重。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仿佛要飘起来。 就在这时,她仿佛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呼喊声,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在风雨中若有若无。 苏浅月本能地想要开口呼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嘶哑的嗓子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抬起手臂,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最终,她眼前一黑,倒在了雨夜中,身体缓缓陷入泥泞的土地,只有一只手还紧紧地抓着绿芷的衣角 夜幕低垂,墨色的浓云如汹涌的潮水,沉甸甸地压在皇陵的上空。 冰冷的雨水如注而下,在昏黄的宫灯下闪烁着寒光,砸落在汉白玉的地面上,溅起层层水花。 皇陵四周,槐树在狂风中摇曳,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为这肃穆的场景增添一份悲凉。 皇陵之下,密密麻麻地站满了朝中大臣。雨水顺着他们的官帽、朝服不断流淌,打湿了每一个人的面庞。 他们的身影在风雨中显得有些模糊,表情各异,但大多带着敬畏与惶恐。 冰冷的雨水不仅浸透了他们的衣衫,更仿佛穿透了他们的内心,让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压抑氛围中的寒意。 就在这时,吴公公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跪!” 这一声呼喊,在风雨的呼啸声中显得格外突兀。 文武百官们如同听到了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纷纷整齐地跪下,动作迅速而熟练。“恭送圣上!” 他们的声音在雨中回荡,带着几分哀伤,几分敬畏。 在那高高的台阶上,皇后独自伫立。她身着华丽的凤袍,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几缕碎发贴在她苍白的脸上。 此刻,她望着墓碑,冰冷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一抹罕见的温柔。 她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朵槐花,花瓣在风雨中微微颤抖,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皇后轻轻地将槐花放在墓碑前,动作轻柔而庄重。 “婉儿最爱槐花,你便差人在这深宫中种满了槐树,只为了博我一笑。” 皇后的声音轻柔,带着几分追忆,在风雨中若有若无。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眷恋,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 “圣上 婉儿已经记不清初次见你的容颜” 她微微仰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婉儿只记得你当时说过,要带婉儿看遍这江山美景,寻遍天下之乐”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可 可为什么我们如今却成了这般模样” 皇后静静地望着那座陵墓,一滴清泪从她的面颊滑落,瞬间混入雨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后,她缓缓转身,身姿依旧挺拔,面容再次恢复了冰冷。 她君临天下般地望着那些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大臣,眼神中透着威严与决绝。 吴公公站在一旁,微微垂首,不敢直视皇后的目光。 她张开双臂,宽大的凤袍在风雨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楚家大军已经出征,本宫就是要让那些叛贼明白。” “谁是庆国的王!” “谁才是这天下的王!” 第207章 烹其父,煮其母 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黎明的曙光宛如金色的纱幔,穿透层层晨雾,轻柔地洒落在金銮殿的琉璃瓦上。 金銮殿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熹微的晨光中,殿宇巍峨,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间散发着庄严肃穆的气息。 殿内,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与窗外透进的阳光相互交织,映照出满室金碧辉煌。 萧云身着明黄色龙袍,金线绣就的五爪金龙在晨光中张牙舞爪,仿佛即将腾飞。 他伫立在殿中,目光缓缓扫过这奢华的殿堂,多年来的隐忍与谋划,在这一刻终于结出了硕果。 他深吸一口气,稳步踏上台阶,每一步都沉稳有力,仿佛在丈量着自己来之不易的权力。 当他坐在那象征着无上皇权的金龙椅上,俯瞰着整个大殿的瞬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浮现在脸上。 “进殿!” 吴公公尖锐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 随着这一声高呼,文武百官鱼贯而入,整齐地跪在大殿之上。他们身着朝服,帽檐低垂,不敢直视龙椅上的萧云。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的声音整齐而洪亮,在空旷的大殿内久久回响。 萧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那份狂喜,纵声大笑起来,笑声在殿内不断回荡,震得烛火都微微晃动。 “众爱卿平身!” 他挥了挥手,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 文武百官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身子依旧微微颤抖,头也不敢抬,生怕触怒了这位新登基的皇帝。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从龙椅之后的屏障内传出:“兵部尚书浩宏还是没有回信吗?” 声音清脆却透着冰冷,仿佛裹挟着冬日的寒霜。 众人这才缓缓瞥见,不知何时,金銮殿的龙椅之后出现了一道精美的屏障。 透过屏障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一个身影端坐在那里,此人正是皇后,不,按照如今的身份,应该尊称为太后。 看样子,太后真的要打破祖宗训言,准备垂帘听政了。 “回太后的话,兵部尚书自从追击反贼萧泽等人,以往都会按时传信回京,可……” 一名大臣战战兢兢地出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可是什么!” 屏障中的太后冷冷地呵斥道,声音陡然提高,仿佛一道惊雷在大殿内炸响。 那大臣吓得浑身一颤,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他连忙结结巴巴地说道:“可是不知为何,昨日到现在,京华再也没有收到回信… 咱们的探子,还未出京华,就死在出城的路上…” “岂有此理,一个一个都要反了吗!” 太后愤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衣袂飘动声。 此时,萧云已然坐稳龙椅,不再有丝毫伪装,身上那份杀戮之气尽显无遗。 “可知京华城中反朕的还有谁?” 他目光如炬,冷冷地扫视着殿下的群臣。 “启禀圣上,据微臣所知,曾有人亲眼看见靖谋侯之子 —— 沈晓带着肃王府的护卫骑当街诛杀御林军,随后又多次拦杀我们的禁军。” 一位大臣小心翼翼地禀报道,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萧云闻言,眉头紧紧皱起,手掌不断抚摸着扶手上的龙头,思索片刻后,一声令下 “三日内寻出沈晓!并贴出告示,提供沈晓下落者,赏千金,赐百顷良田。” 随后,萧云邪魅一笑,那笑容看了让人毛骨悚然。“传令下去,即刻在午门祭一座高台。” 众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疑惑,不明白皇帝此举究竟有何用意。 “圣上,这高台有何用?我好让工部的人抓紧完成。” 一位工部官员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云轻敲着手指,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然而,接下来的话,却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差点吓尿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三日后沈晓还是藏头藏尾,那便在高台烹其父,煮其母!”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让人胆寒的决绝,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烛火燃烧的声音清晰可闻。 第208章 到底是谁希望我死 朝会散去,大臣们鱼贯而出,金銮殿内渐渐安静下来,。 随着一阵轻柔的脚步声,那屏障中之人缓缓迈出,太后的面容逐渐显露出来。 “传国玉玺乃是重中之重,没有玉玺印章,你这皇位就坐不稳。” 她缓缓走到萧云面前,目光紧紧盯着他:“南峤、东溟两军只听命于圣上,若你得到了传国玉玺,那么这两支军队也能听命于你。” 萧云微微皱眉,听着太后的话,心中暗自思量。 太后继续说道:“所以我们首先就是要得到传国玉玺,而如今,沈晓还在京华之中,靖谋侯一家向来和肃王府要好。” 她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所以沈晓一定是知道点什么。” 萧云双手背于身后,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母后放心,此事就交由儿臣去办。若即便我们真的到了大军对垒那一刻,我们楚家又得到了青丘国的支持,彻底击溃叛贼也是意料之中。” 太后点了点头,她望着萧云身穿龙袍的样子,思绪万千。 曾经那个在自己身边撒娇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为了一国之君。 “母后累了,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交由你去办也算是磨砺你。”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转身示意宫女搀扶自己离开。 萧云望着被宫女搀扶着走下去的太后,心里涌起一阵怒火。 表面上,太后是在磨砺他,实际上却处处插手朝政,让他这个皇帝有名无实。 待太后的身影走远后,萧云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一把扯下龙椅后的屏障。 “哗啦” 一声,屏障轰然倒地,扬起一片灰尘。 他看着那个纯金铸造的凤椅,仿佛看到了太后高高在上的身影,顿时青筋暴起,额头上的血管突突跳动。 “真是个老不死的东西,垂帘听政,朕的皇位岂不就成了一个摆设?朕也成了一个笑话!” 他怒吼着,一脚踢向凤椅,纯金的凤椅在地上划过一道痕迹,发出刺耳的声响。 萧云在大殿内来回踱步,心中盘算着如何摆脱太后的控制。 他深知,太后在朝中势力庞大,想要夺回大权并非易事。但他不甘心就这样被太后摆布,他要成为真正的一国之君,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片刻后,萧云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整理了一下龙袍,恢复了皇帝的威严。“来人!” 他大声喊道,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圣上有何吩咐?” 萧云冷冷地说:“至此开始,绝不放过一人出城!即便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沈晓!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遵旨!” 侍卫领命而去。 萧云望着侍卫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传国玉玺,巩固自己的皇位,同时也要想办法削弱太后的势力,让自己真正掌握这天下的大权 。 此时的大军路上,为首的正是萧逸尘和林煜风统帅。 大军因为没有了粮草辎重的羁绊,如同脱缰的野马,整体速度提升了不少。 按照这个速度,不出二十日便可抵达京华。林煜风侧过身,不经意间瞥见萧逸尘手中正把玩着一个物件。 只见萧逸尘眉头紧锁,目光凝重,仿佛陷入了沉思。 林煜风心中一动,关切地问道:“世子?怎么满脸凝重?” 萧逸尘这才晃过神来,他想了想,将手中的物件扔给林煜风。“你帮我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忧虑。 林煜风伸手稳稳地接过,拿在手中仔细地打量着。那是一块令牌,材质古朴厚重,以阳刻手法雕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赤焰蟒。 赤焰蟒栩栩如生,鳞片清晰可见,仿佛在熊熊燃烧,散发着一股狰狞的气息,大有择人而噬之势。 令牌背面则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这些符文形状奇特,无人知晓这是什么文字,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令牌上方有一个小孔,穿过小孔的是一条黑色的牛皮绳,方便携带者系在腰间。 “这是何物?” 林煜风疑惑地问道。 “实不相瞒,我自从京华南下,遭到的暗杀多得我自己都数不清。” 萧逸尘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这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无论我走官道,还是走暗路,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这块令牌,是我和黄鹂从劫匪身上取下的。劫匪向来杀人敛财,一般被降服后,都会想尽办法保全自己的性命。” “可就当我想要这些人说出幕后之人时,他们却选择咬舌自尽。” 林煜风听后,也是感到十分奇怪。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嗯…… 恐怕这些人不是所谓的劫匪,而是死士。” 萧逸尘点了点头,赞同道:“你和我想的一样。若是这些人一开始就跪地求饶,保全性命,我或许不会想那么多。可是他们非得搞出这么一出,就不禁让我感到匪夷所思。” 此时,黄鹂骑着马快步赶了上来。两人从中州走出,一路历经风霜,患难与共,也渐渐成为了挚友。当日,黄鹂也参与了从劫匪手中夺取令牌的行动。 “世子,难道是楚家?” 黄鹂气喘吁吁地问道。 萧逸尘听着黄鹂的话,却摇了摇头:“不!以前从京华到中州城这段路,所有的刺杀,我都以为是楚家的手笔。可是从中州城离开后,我却改变了这个看法。” 林煜风和黄鹂两人听后,面面相觑,云里雾里。“此话怎讲?” 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道。 “南峤和东溟这两支军队,谁都知道是直属于圣上麾下。” 萧逸尘目光深邃,缓缓说道,“但是世人却不知,要想调动大军,就必须手持虎符,且来到中州城来寻找引路人。” 他眉目一转,望着身旁的黄鹂,“引路人也就是你 —— 黄鹂!” “若是刺杀真的是楚家所为,那他们无非就是看破了我想去调遣大军回京。” “那么按照楚家的行事风格,他们断然不可能让我活着来到南峤,亦或者会源源不断地派出杀手,来阻止我抵达南峤。” 黄鹂此刻却打断了萧逸尘:“世子?可是我们从中州城回到南峤的路上,也遭遇过暗杀呀,这种种迹象不就表明了这一切刺杀都是楚家所为吗?” 只见萧逸尘的眼眸渐渐变得冰冷,杀意弥漫。“你说的没错!可是!他们漏了个细节!” 黄鹂望着萧逸尘冷峻的模样,识趣地乖乖闭上了嘴巴。 “可是调遣大军的不只是我一人!” 萧逸尘加重了语气,“东溟大军乃是由我的侍卫 —— 岩肃所调遣!” “若真是楚家,那他们断然不可能让我和岩肃都活着。” “可为什么我得到消息,自从岩肃离开中州城向东而去,一路上畅通无阻,别说刺客,连个拦路的人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说道:“所以!并不是楚家!他们没有那么傻!只杀我,而不杀岩肃,无论哪一支军队回京,都是楚家不想看见的画面。” “很显然,他们只是奔着我来的!” “他们想杀我!只是单纯想杀我!” 林煜风和黄鹂听着萧逸尘的推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不是楚家?那还能是谁” 萧逸尘酝酿了许久,才稍微舒缓了心中的愤怒。 萧逸尘低头看着手中的令牌,思虑万千,若所有事情真的按照他的心中所想,那么此事恐怕已经超乎了他的预期。 如今他不仅要抵抗外敌,恐怕还得提防着自己人 可是萧逸尘这些天想破了脑袋也没能想出究竟是谁。 他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难道真的有那么一天,以往的亲朋好友,为了皇权而对自己刀剑相向? 夫人、沈晓、云裳、萧泽、姨娘、慕声、林煜风、黄鹂 “是谁” “到底是谁希望我死” 第209章 累了 夕阳的余晖无力地洒在京华城的城墙上,给这座古老的都城蒙上了一层血色的纱幕。 随着 “吱呀” 一声巨响,京华城内的城门缓缓关闭,沉重的关门声仿佛一记闷雷,在百姓们的心头炸响。 瞬间,街道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抱怨声,百姓们的脸上写满了不满与无奈。 “这城门怎么说关就关了?我还想着出城去贩点货呢!” 一位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满脸焦急地说道。 “就是啊,这官府也不给个说法,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怎么活啊!” 旁边一位妇人也跟着附和,眼神中充满了忧虑。 然而,当守城的禁军们拔出刀剑,寒光在暮色中闪烁时,嘈杂的街道瞬间安静下来。 百姓们惊恐地看着禁军,纷纷闭上了嘴,大气都不敢出。一时间,整个京华城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恐惧所笼罩,街头巷尾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在一家热闹的酒楼上,人们围坐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 “唉!我本想着出城去搞点小买卖,这下好了,憋在城里,买卖也砸了。” 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男子,端着酒杯,满脸沮丧地说道。 “诶呦,你还惦记着买卖啊?小命要紧呀!” 同桌的一位老者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提醒道。 旁边一桌的男人听着他们的埋怨,忍不住小声提醒道:“你们知道为什么城门突然关闭吗?” “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众人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纷纷凑了过来。 男人警惕地四处观望了一下,见周围没有可疑之人,便挪了挪屁股,坐在说话者身旁,俯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这你都不知道?瞧没瞧见那午门建了一座高台?” 那男人思索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午门那座突兀的高台,点了点头:“好像有点印象。” “那靖谋侯一家本就和太子不对付,如今新皇登基,还能饶过靖谋侯一家子?” 男人神秘兮兮地说道。 男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最近咱这京华有些不太平,这下子可真的有好戏看了。” “嘿嘿,可不?” 讲述者脸上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唉…… 可惜了,也不知道那小侯爷知道自己的爹娘被当众烹煮会是什么心情。” 说罢,对方抬起酒杯,招呼众人:“管他呢,这哪是咱们平头百姓担心的?人家逍遥快活的时候,咱连饭都吃不上。” “哈哈,说的也是,来来来,喝酒喝酒。” 众人纷纷举杯,似乎想要借酒消愁,忘却这世间的烦恼。 两人的谈话在这京华城内已经不足为怪,几乎人人都知道明日在午门处刑靖谋侯。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之时,全然没人在意在角落里的酒桌。一个人背对着他们,静静地将两人的谈话听了进去。 从左看去,那人脸上赫然一条伤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狰狞不已。 但从右看去,却能发现此人面容清秀,五官精致。 不少姑娘瞧见他右半边清秀的面庞,都忍不住上前询问是哪家公子。 可当她们瞧见他的全貌时,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跑开。莫说上前搭话,就连瞧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父亲… 母亲…” 那人低声呢喃,一口烈酒入喉,灼烧着他的喉咙。 他再也无法忍受,拿起帽纱,遮住面部,脚步踉跄地走出了酒楼。 此时的京华城,灯火阑珊,可在他眼中,这座曾经熟悉的城已经变得陌生而冰冷。 京华已经不再是他的家,他的家已经被无情地摧毁。 他曾亲眼瞧见皇后的爪牙将靖谋侯府翻了个底朝天,随后一把大火将府邸烧得干干净净。不光是靖谋侯府,还有肃王府、尚书府… 全都在那场大火中化为灰烬。 沈晓此刻面部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这些日子,御林军和禁军近乎疯狂地追捕他,身边的死士早已死在了禁军的刀下。 就连肃王府的护卫骑,也仅剩下二十余人。 “萧逸尘… 我好像等不到你回京了…” 沈晓心中暗自叹息,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仿佛看不到任何赢的希望。 如今,他只身一人躺在已经废弃的风月楼的阁楼处。 四周弥漫着腐朽的气息,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他的身上,更添几分凄凉。 “晓儿!你要切记,此次赴宴我和你母亲凶多吉少,即便真的到了那一步,父亲希望你切莫意气用事。” “要忍!忍到你为我们沈家平反昭雪的那一刻!” 沈晓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父亲最后一面同自己说的话。 第210章 舍身 月黑风高,浓稠的夜色如墨般笼罩着京华城。突然,一个黑影如鬼魅般越过高墙,悄无声息地落在废弃风月楼的阁楼上。 黑影身形矫健,落地瞬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宛如一片飘落的树叶。 “小侯爷,午门的高台已经搭建好,明日大不了我们和他们死拼!” 黑影压低声音,快步走到沈晓身边,正是峤战。 此时,阁楼内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他们疲惫而憔悴的身影。 沈晓双眸黯淡无光,仿佛一潭死水,透着无尽的沉寂。 他缓缓扭过头,看着峤战,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而无力:“没用的… 我们的人所剩无几,拿什么去和他们拼?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峤战望着沈晓站起身来,心中一急,一把拽住对方的衣袖,眼中满是不甘:“你可真的想好了?这一去,便是个死!” 沈晓却神色平静,轻轻拍了拍峤战的手,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三个信封,郑重地交给峤战:“你要活着,这三封信对我很重要。里面记载的东西,或许能在关键时刻,还沈家一个清白。” 沈晓笑了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一丝决绝。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缓缓离去,只留下峤战孤寂地站在阁楼处,望着沈晓离去的背影,久久伫立。 寂静的黑夜,皇城门口突然响起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守城的禁军瞬间警觉起来,他们神色紧张,目光如炬,手中的弓箭迅速搭弦上箭,严阵以待。 马蹄声刚刚停下,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起,一柄燃烧的火箭精准地射在来人的脚下,瞬间照亮了周围的一片区域。 “什么人!” 禁军们齐声大喝,声音在夜空中回荡,透着一股威严与紧张。 那人缓缓抬起头,火光将他的面庞照得清清楚楚。“靖谋侯之子,沈晓!” 沈晓的声音坚定而沉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禁军们闻言,脸色骤变,相互对视一眼后,立刻派出人马冲出城门,将沈晓团团围住。 沈晓却并未挣扎,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中透着一股淡然,仿佛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快去禀报!” 一名禁军头目大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与紧张。 此刻,太后的寝殿内弥漫着柔和的烛光,太后正慵懒地躺在床上,享受着宫女的按摩。 两名宫女手法娴熟,轻轻按揉着太后的肩膀,太后微闭双眼,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寝殿内的宁静。 太后的贴身侍女眉头一皱,立刻拦住了前来禀报的禁军:“站住!这里乃是太后寝宫!如此慌张,小心冲撞了太后休息!” 禁军 “扑通” 一声跪地,额头布满汗珠,焦急地说道:“劳烦禀报太后,禁军在城门口发现了沈晓,请太后定夺!” 侍女听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走进寝殿,来到太后身边,附在太后耳边,轻声禀报了此事。 太后闻言,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知道了,传哀家口谕,将沈晓押解到御书房,哀家要亲自审问。” 太后的声音冰冷而威严,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禁军押解着沈晓来到御书房。 沈晓被带到书房中央后,缓缓跪地。不一会儿,太后和萧云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两人上下打量着沈晓,眼神中充满了嘲讽。 “哼,没想到你居然主动送上门来。” 萧云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你以为这样就能改变什么?靖谋侯一家谋反,罪不可赦!” 沈晓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萧云:“我沈家忠心耿耿,从未有过谋反之心。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阴谋!” 太后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敢狡辩?真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众人本以为沈晓会据理力争,或是愤怒反驳,打破这剑拔弩张的僵局。 然而,沈晓并未如他们所料,而是仰头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御书房内回荡,穿透夜色,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阴森,令人毛骨悚然。 这突如其来的笑声,让在场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 萧云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沈晓的笑声如同尖锐的针,刺痛了他的自尊。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猛然抬起脚,狠狠踹向沈晓的胸膛。 “你找死!” 这一脚带着十足的力道,沈晓闷哼一声,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向后飞出数尺,重重地摔倒在地。 沈晓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扬起一片灰尘。 他挣扎着想要扭动身子站起来,肋骨处传来的剧痛如潮水般袭来,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冷汗顺着他的额头不停地冒出,浸湿了他的衣衫。 鲜血从他嘴角缓缓流出,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斑。 但他一声不吭,只是不停地笑,那笑声中透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让人听了心慌意乱。 此时,御书房殿外布满了禁军,他们手持兵器,严阵以待,生怕沈晓做出什么危险举动。 守备军、御林军、禁军,三方势力构成了京华城的主要军事力量。 然而,经过连日的追捕与争斗,这些势力损耗不少,人员疲惫不堪,士气也大不如前。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沈晓身上时,在无人在意的南方天空,缓缓飘来数盏孔明灯。 柔和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纸壁,在夜空中闪烁,有的飞向皇宫城门口,有的飘向皇宫深处。 然而,变故突生。不知从何处飞来几支暗箭精准地射向孔明灯。 “噗噗” 几声,孔明灯瞬间被射穿,火苗摇曳几下后,迅速蔓延开来。燃烧着的孔明灯如同燃烧的流星,纷纷跌落进皇宫内。 只是片刻,皇宫内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走水了!走水了!!” 火势迅速蔓延,瞬间吞噬了附近的宫殿和楼阁。 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刺鼻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呼吸困难。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将整个皇宫照得如同白昼。 听到呼喊声,皇宫内的侍卫、宫女们纷纷赶来救火。 他们提着水桶,端着脸盆,在火海中穿梭,试图扑灭熊熊大火。 但火势过于凶猛,他们的努力显得杯水车薪。 整个皇宫乱作一团,人们的呼喊声、脚步声、物品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 与此同时,峤战和几个护卫骑身穿夜行衣,趁着皇宫内的混乱,利用钩索顺着城墙小心翼翼地爬到城墙头处。 城墙上的守卫被火灾吸引了注意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峤战等人顺利地混进宫内,他们猫着腰,迅速躲进一处阴影中,目光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去死牢!” 第211章 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 夜幕沉沉,太后寝宫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不定。 太后慵懒地斜倚在雕花贵妃榻上,手中轻捻着一串佛珠。 突然,一阵浓烈的烟火味顺着窗棂飘了进来,她缓缓睁开双眼,透过雕花窗棂向外望去,只见外面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熊熊火光将宫殿的飞檐斗拱映照得格外狰狞。 嘈杂的呼喊声、脚步声如潮水般涌来,瞬间惊醒了整个皇宫。 “怎么回事?” 正在一旁踱步的萧云,听到动静后,眉头紧皱,目光警惕地望向窗外,开口问道。 “圣上,外面走水了,下人们都在救火呢。” 一名宫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禀报着。 太后轻蔑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沈晓,心中瞬间明白了一切。 沈晓可不是傻子,以往自己派出重兵围追堵截,都没能将他捉拿归案,如今怎么可能甘愿束手就擒?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缓缓开口道:“怎么?听见明日要在午门杀害你父母亲的消息,坐不住了?” 说完,太后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跳跃的火光,“这把火也是你放的。不过没用的,死牢那边我早已派下重兵,你的人去了,也不过是自投罗网。” 太后得意地笑了,在她看来,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早已预判了沈晓的一举一动。 然而,接下来沈晓的话,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头,远远出乎她的意料。 “笑?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嘲笑我?” 沈晓抬起头,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地直视太后。 太后听后,心中涌起一股诧异,冷哼道:“怎么?一个阶下囚也配质问本宫?如今你们靖谋侯府的性命,全都攥在我的手上,杀了你们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沈晓啐了一口血唾沫,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弑君篡位,无昭登基,你认为你们楚家的地位又能撑多久?” “表面上你们看上去风光无限,但你们应该也能感觉到,朝中那些看似对你们马首是瞻的大臣,实则早已心怀异心。” “他们如今听从你的号令,不过是惧怕你手中裁决生死的权力。倘若有一天,出现一个同样能左右他们生死的人,你觉得他们还会对你绝对忠诚吗?” 沈晓的话,字字如刀,直戳太后的内心。 太后心中一震,她又何尝不知道,手下的大臣们看似顺从,实则只是畏惧自己的权势。 这种靠威逼得来的服从,又怎能与真正的忠诚相提并论? 这些大臣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身处高位的他们,一个个惜命如金,精于算计。 “你想说什么!” 沈晓轻蔑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做个交易。” 萧云像是听到了一个荒诞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交易?就你现在这副模样,也配谈交易?” “闭嘴!” 太后大声呵斥住萧云,心中却对沈晓的提议产生了一丝好奇。 她皱着眉头,缓缓走到沈晓面前,上下打量着他:“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 沈晓斩钉截铁地说道。 太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终于明白沈晓敢孤身入宫的原因。 “身为一个儿子,这份孝顺值得本宫赞扬。但作为一个参与皇权争斗的人,既然想要交易,自然得拿出足够的筹码。” 沈晓深知,仅凭几句话,根本无法打动太后。他不慌不忙地从怀中取出两个卷轴,递向太后。 “我沈家几代从商,商号遍布庆国。这两份卷轴上,记载了我沈家在北疆、西域所有的家业。” “想要接手这些商号,获取沈家的家财,就必须有沈家的家主令,而家主令在进宫前,我藏在了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太后想必也知道,我沈家在经商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百年家业,富可敌国。若太后应允,这些都可奉上。” 沈晓清楚,仅靠这些还远远不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太后!如今没有传国玉玺,圣上的皇位便如空中楼阁,坐不稳,下面的人心也难以凝聚。若你答应我的请求,我还可以帮你!” 太后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帮本宫?” “帮你赢得民心,稳住你们的位子。” 沈晓缓了口气,目光坚定地说道,“你将我们的家人押入死牢,不过是想在这动荡的局面中求一份安稳,至少能让南峤和东溟的大军有所忌惮。” “人质,谁当都一样,所以我才只身入宫。这份交易,怎么样?” 太后陷入了沉思,沈晓的话句句戳中她的心思。 一来,囚禁肃王等人,本就是想将他们作为人质,制衡各方势力; 二来,寻找传国玉玺的下落,稳固萧云的皇位。 可是,如今所有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却依然没有传国玉玺的踪迹。 最坏的结果,就是玉玺被二皇子萧泽带走。 为此,自己派出兵部尚书和御林军前去追杀,可派出去的人如石沉大海,没有一个回来,甚至连一丝讯息都没有,恐怕早已遭遇不测。 若是这样,囚禁这些人的作用,也就只剩下当做人质了。 思来想去,太后觉得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楚家的军队正需要大批银两维持,沈晓给出的条件,或许能解燃眉之急。 太后点了点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肃王和你父亲得留下!” 太后可不糊涂,光是这些条件,就想换走所有人,绝不可能。 在这些人质中,肃王和靖谋侯才是关键人物,用沈晓口中的那些条件,换一些相对次要的人,倒是一桩划算的交易。 京都府、尚书府、肃王妃、沈夫人… 沈晓释然的笑了笑:“我沈晓愿意!” 第212章 挖去髌骨 沈晓被禁军们如鹰爪般紧紧押着,一步步走向死牢。刚靠近死牢,一股腐臭和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踏入死牢,阴暗潮湿的环境让人仿佛置身于地狱之中。 墙壁上布满了青苔,水珠不断地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滩污水。 昏暗的光线从头顶狭小的通风口透进来,只能勉强照亮眼前的一片区域。 死牢深处,不断传出犯人的惨叫声,那声音凄厉而绝望,仿佛无数冤魂在黑暗中哀嚎。 老鼠在角落里窜动,发出吱吱的叫声,为这恐怖的氛围更添一份阴森。 不知走了多久,众人终于在一处牢狱前停下。 沈晓定睛一看,终于看见了多日未见的亲人,眼眶瞬间湿润:“娘!娘!” 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禁军的束缚。 太后站在一旁,双手抱胸,冷声道:“打开!” 声音在阴森的死牢里回荡,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牢房里,那个披头垢面的身影听到这般声音,如同被惊雷惊醒,浑身一颤,慌张地扭过身。 “晓儿?” 沈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惊讶与担忧。“晓儿你怎么在这?” 沈夫人瞧见沈晓满身是伤的那一刻,泪水夺眶而出,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 她不顾一切地爬到牢狱门口,双手紧紧抓住栏杆,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 沈晓瞧见母亲这般模样,心如刀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起母亲的面庞。 沈夫人望着沈晓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心疼不已,本想伸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手心早已溃烂成一摊烂肉,模糊得不成样子。 “娘你的手” 沈晓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心疼与自责。 可是沈夫人却强挤出一丝笑容,温柔地说道:“娘不疼,娘不疼” 紧接着,她像护犊的母兽般紧紧护着沈晓,对着太后众人怒吼道:“楚婉!有本事你冲我来!什么苦我都能受得了!你若伤我儿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沈夫人的双眼瞪得滚圆,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仿佛要将太后等人吞噬。 太后瞧着面前的场景,眼神不自觉地动容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冷哼道:“聒噪,本宫无心瞧你们母子情深的戏码。” 她厌恶地皱了皱眉头,“来人呐,将其带走!” 沈夫人瞧着上前的禁军们,以为他们要将沈晓从自己身边带走,瞬间像发了疯一样,拼命地挥舞着双手,试图阻挡禁军的靠近。 太后瞧着这个近乎疯狂的女人,眉头皱得更深了,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娘!娘!” 沈晓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母爱如山,他瞧着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竟落得这般凄惨的模样,心中如被万箭穿心般疼痛。 沈晓从背后紧紧抱住了沈夫人,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安抚:“娘,您别激动,别伤着自己。” 在沈晓的安抚下,沈夫人才稍微镇定了下来。 “娘,你听晓儿说。” 沈晓的声音微微颤抖,“晓儿无力报答您的养育之恩,之前晓儿一直听您的话,这次只求娘听晓儿一次。” 沈夫人望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孩子,心中一阵刺痛,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晓儿” 沈晓紧紧抱住了她,附在耳边喃喃道:“就让晓儿任性一回!离开京华,寻得安身之所,若有奇迹,晓儿再尽孝道。” “带走!” 太后再次厉声下令,声音冰冷而决绝。禁军立刻上前,像恶狼般将两人强行分开。 “晓儿!晓儿!” 沈夫人撕心裂肺地呼喊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抓住沈晓。 沈晓强忍着悲痛,不再抬头,他害怕看到母亲绝望的眼神,心中默默祈祷母亲能够平安离开。 太后瞧着这一幕,竟莞尔一笑:“还真是母子情深。”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沈晓抬起头,目光如炬,不屑地回怼道:“怎么?你羡慕了?” “哈哈!羡慕?本宫现在手握天下!还有什么值得本宫去羡慕?” 太后仰起头,放声大笑,笑声在死牢里回荡,透着一股狂妄与自负。 “是吗?身为一个高位者,最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沈晓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太后的眼睛。 太后的笑容瞬间凝固,冷着眸,死死地盯着沈晓。 “鳏寡孤独!” 沈晓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太后的心上。 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放肆!” 她怒吼一声,身旁的禁军立刻心领神会,如凶神恶煞般冲上前,对着沈晓一阵拳打脚踢。沈晓被打得遍体鳞伤,鲜血从嘴角不断流出,染红了地面。 太后看着满身狼藉的沈晓,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你现在就是一条狗!我想让你死就让你死!别忘了,你父亲还在我手里呢!” 沈晓此刻连抬根手指头都成了奢望,气息微弱:“我父亲呢?” “放心,他和肃王关在别处,除了受点伤以外,还苟活着呢。” 太后冷冷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太后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后,招手吩咐吴公公:“沈晓恐怕有诈,让人挖其髌骨!我要让靖谋侯府这块骨头永远只配匍匐在地!” 吴公公连忙点头,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太后圣明,老奴这就去办。” 第213章 重逢 十日后 正值正午,太阳直射烤的大地变得干涸。 萧逸尘回头看去身后的将士们,厚重的兵甲穿在身上,豆大的汗珠划过面庞,即便劳累不已,但是所有人都在忍着砥砺前行。 “统帅,这么多天将士们夜以继日的赶路,已经劳累的不行。” “前方有一处大河,不如我们便到那里歇息半日,明早再出发如何?” 此处距离京华还有十日便可抵达,若是一味的赶路,恐怕到时候将士们也会筋疲力尽。 林煜风看了看身后的队伍,也点了点头:“那就依世子的话,让将士们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再上路。” 将士们在河边安营扎寨,有些将士们脱下战甲站在河里光着身子好好地洗漱一番。将士们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此刻在娱乐中悄然释放。 夜晚在一处营帐内,萧逸尘和林煜风席地而坐,两人同将士们一样,吃着素饼。 林煜风瞧着萧逸尘心不在焉的模样,便打趣道:“这里的饭菜可比不上京华,世子之前吃惯了大鱼大肉,如今却和我们这些粗人一起吃这些,也算委屈你了。” 萧逸尘望着手中的菜饼,鄙夷的白了一眼对方:“我萧逸尘可没有那么矫情,统帅也不必给我戴高帽。” “这一路走来,多少的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如今能有口吃的就已经挺满足了。” 虽然苏浅月和沈晓已经在路途的各个郡县设置了诸多粮仓,但能省则省,自己少吃一口,将士们便能多吃一口。 “这山中有许多野味,要不我派人去打一些回来,打打牙祭?” 萧逸尘一口吃了半张饼:“夜深了,不必打搅将士休息了。” 林煜风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 寂静了许久,萧逸尘盘腿坐在地上,他望着天边的那一轮残月:“不知不觉离家一个半月了,也不知京华现在怎么样了。” 他摸着胸口的位置,那口袋里装着的正是苏浅月写给他的信,每当休息的时候,萧逸尘都会拿出来看看。 林煜风暗暗叹了口气:“如今京华情况不明,城中的暗探在出军的那一天便没了讯息。” “时间也不早了,世子也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天一亮我们便出发。” 萧逸尘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正当他走出营帐的那一刻,天边却飞来一只灰鸽,精准的飞落在萧逸尘的肩膀处。 正当他感到诧异之时,却发现鸽子脚上绑着一个信条。 信条缓缓展开,萧逸尘紧皱的眉头也随着舒缓起来,渐渐的他的眼眸变的明亮,继而喜笑颜开。 “世子可发生什么事了?” “备马,我出去一趟!明日我在前方的庄县等你们!” 还不等反应过来,萧逸尘便一溜烟跑了。 萧逸尘接下马绳,恰巧被路过的黄鹂看见。 “世子?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可是萧逸尘并没有回答她的话,便已经驾马离开军营。 黄鹂见状也来不及多想,骑着马追了出去。 庄县的街头,灯笼闪烁,散发着昏黄的光晕,映照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此处的一家客栈内,苏浅月一袭素衣,独自坐在临窗的位置,托着腮,目光透过雨幕,怔怔地发呆。 只听 “吱呀” 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小缝。 芙竹探进头来,瞧见窗边苏浅月的背影,那孤寂的姿态仿佛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芙竹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缓缓来到苏浅月的身后,轻声问道:“看什么呢?” 苏浅月闻声转过头,目光依然望向那轮隐匿在云层中的残月,语气低沉而落寞,轻轻摇了摇头。 “没看什么… 睡不着,便透透风。” 她幽幽叹了口气,起身关上窗户,将那丝丝寒意隔绝在外。 随后,她转过身,关切地问道:“姨娘她们睡下了?绿芷身子怎么样了?” 那次绿芷和自己逃命扭伤了脚踝,又劳累过度,不幸感染了风寒恶疾。 苏浅月心急如焚,一路上不辞辛劳,四处求医问药,才勉强保住了绿芷的性命。 听闻庄县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她们便在庄县暂住下来,打算等绿芷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再继续赶路。 芙竹走上前,拍了拍苏浅月的肩膀,安慰道:“放心,都好着呢。” 看到苏浅月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神情,芙竹接着劝道:“每天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别到时候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芙竹深知苏浅月的性格,她善良重情,总是将他人的安危放在首位。 劝了几句后,芙竹看着苏浅月上床躺好,才转身离开房间,顺手轻轻带上了门。 芙竹来到客栈外,借着屋檐的阴影,一个纵身跃上了客栈的楼顶。 约莫半个时辰后,芙竹突然从怀中取出一个引线,双手微微颤抖着拉开。 瞬间,一颗烟花呼啸着冲向夜空,打破了夜空的寂静。 芙竹看着烟花,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随后不再停留,身形一闪,翻身下楼。 没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快马在客栈门前停住。 萧逸尘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手一扔,快步走进客栈。他轻轻上楼,站在房门前,心中五味杂陈,犹豫了许久,才鼓足勇气推开房门。 昏暗的烛火在微风中摇曳,映照在床上苏浅月那憔悴的面庞。 曾经,她是天之骄女,生活无忧无虑,受尽光芒照耀。可如今,却为了自己卷入了残酷的皇权之争,与家人分离,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萧逸尘心中涌起万般心酸,他缓缓走到床边,伸出手,手指颤抖着为她抚过耳边的一缕碎发,生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 苏浅月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睁开朦胧的双眼,面前之人的轮廓渐渐浮现在眼前。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坚毅的侧脸。 苏浅月心中一颤,怀疑自己还在梦中。她缓缓伸出手,颤抖地捧起萧逸尘的手,那熟悉的温度从掌心传来,让她的心跳愈发急促。 她将自己的面庞轻轻靠在萧逸尘的手上,感受着他手掌的纹路,仿佛在确认这一切是否真实。 “你终于回来了,这是梦吗?” 苏浅月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仿佛生怕这美好的一切会如泡沫般瞬间破碎。 她抬起头,凝视着萧逸尘的眼睛,眼中满是眷恋与不安,“能不能” 她顿了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能不能不要走?我好想你,我怕梦醒了,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逸尘的手渐渐被苏浅月的泪水所湿润,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心中的挂念如潮水般汹涌。 多日的分离,让他对苏浅月的思念愈发浓烈。 此刻,他再也忍不住心中那份牵挂,一下子将苏浅月抱在怀中,手臂紧紧地环绕着她,仿佛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乖,乖,这不是梦。” 他轻轻抚摸着苏浅月的头发,感受着她的颤抖:“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苏浅月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衫:“不苦不苦有你在就不苦。” 第214章 若我败了,你就替我去靖安看看那里的花海吧。 客栈的雕花窗棂外,月色如水,轻柔地洒进屋内,给每一件陈设都披上了一层银纱。 当目光触及萧逸尘的那一刻,她的眼眶瞬间湿润,心中五味杂陈,万千感慨涌上心头:“夫君你瘦了” 眼前的萧逸尘,身形清瘦,曾经圆润的脸庞如今棱角分明,深邃的眼眸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往昔那个被众人调侃的纨绔世子,仿佛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肩负整个庆国兴衰的坚毅身影。 “不打紧,不打紧。” 萧逸尘跨步走近,伸出手,轻柔地抚摸着苏浅月憔悴的面庞。 尽管神色疲惫,他还是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试图安抚苏浅月的担忧:“夫人,等明天一早大军到了庄县,我便差人送你们去南峤。” “南峤?” 苏浅月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失落。 在无数个日夜的期盼中,她曾幻想过无数次与萧逸尘重逢后的场景,本以为这次相见后,便能相伴左右,再不分离。 可现实却如同一盆冷水,无情地浇灭了她的幻想。等待他们的,依旧是漫长而未知的分别。 “夫人你知道我说的话是对的,南峤远离京华,更远离这纷繁复杂的纷争。” “你去那里后,要好好地活着。若我们胜了,我便风风光光地接你回家。”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如果我输了 我…” 苏浅月不愿听到任何有关失败的言语,她的心猛地揪紧,双手紧紧攥着萧逸尘的衣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随后,她依偎在萧逸尘的怀中,将脸颊深深埋入他的胸膛,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纷扰:“我不想听这些。不会输的 不会的。” 苏浅月一路走来,历经千难万险,身心俱疲 。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萧逸尘,本以为能迎来片刻安宁,却没想到命运依旧不肯放过他们。等待两人的,是一条充满荆棘的漫漫长路。 萧逸尘沉默不语,他轻轻拥着苏浅月,心中同样满是心酸与苦楚。 幼年时,阿姐在自己面前凄惨死去,那一幕如同噩梦,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今,父母生死未卜,整个庆国的重担,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但即便如此,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紧牙关,走好眼前的每一步,尽全力安顿好苏浅月的一切。 “我年幼时答应过阿姐,要带她回家。” 萧逸尘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思绪仿佛飘回到了遥远的过去,“我曾经站在南峤的城头,那里山清水秀,花海如潮,很美很美…” 他微微闭上眼睛,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若我败了,你就替我去靖安看看那里的花海。” 听见这话,苏浅月顿时一怔,心中涌起一股酸涩。 她缓缓松开手,抬起头,与萧逸尘四目相对。 在这一刻,无需言语,两人心意相通。她明白萧逸尘的无奈与担忧,也理解他的良苦用心。于是,她没有再劝。 苏浅月牵起萧逸尘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小腹,眼中满是温柔与坚定:“浅月听夫君的话,乖乖地在南峤等你。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萧逸尘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还不等他回过神,苏浅月肩膀的轻纱无声滑落,如同一缕轻烟。 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散落在肩头,为她增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 她轻轻吻住了他,这个吻充满了柔情,细细的在她唇上辗转着,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 他的清香,她的柔软。 他们的身体贴合在一起,脸靠的很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变得灼热,语言己是多余的东西,唇瓣慢慢贴合在一起,他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看到她的眼里雾蒙蒙水润润的,脸上泛了红潮,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嘴唇微微张着,露出鲜嫩水润的舌尖,清纯夹杂着妩媚,那惹人怜爱的的样子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头含住。 微风吹进屋内,也吹灭了案台上的烛火。 渐渐的屋内的气息愈加的温热 第215章 回京斩了他们! 姗姗来迟的黄鹂,在错综复杂的巷子里转了许久,脚步匆匆,神色焦急。 就在她几乎绝望之时,一处客栈门前,几匹高大健壮、身披鞍鞯的战马闯入她的眼帘。 马身上烙刻的军印清晰可见,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属的光泽,确认这就是军中的战马后,黄鹂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她急匆匆地冲进客栈,片刻后,却面红耳赤地跑了出来,双手下意识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嘴里嘟囔着:“真尴尬呀……” 眼神中还残留着几分窘迫。 翌日清晨,晨曦初露,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 萧逸尘早早起身,推开房门,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刚走下楼梯,便瞧见黄鹂坐在一楼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呦,黑眼圈这么重?怎么没睡好呀?” 萧逸尘走上前,嘴角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 黄鹂抬起头,白了他一眼,嘟囔着:“脸皮真厚…” 声音虽小,却充满了嗔怪。 这时,楼梯处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 黄鹂循声望去,只见苏浅月身着一袭素色长裙,身姿婀娜,缓缓走下楼梯。 黄鹂立刻站起身来,恭敬地行了个礼:“属下参见世子妃。” 苏浅月临近天明才在疲惫中昏睡过去,此刻仍带着浓浓的倦意,眼神中透着一丝惺忪。 她看着黄鹂,又看向萧逸尘,轻声问道:“夫君?这位是?” 萧逸尘走到苏浅月身旁,温柔地看着她,介绍道:“她是黄鹂,我南下的时候,她便是我的引路人。” 苏浅月恍然大悟,看着黄鹂年轻活泼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亲切感。她笑着回了个礼:“我年纪比你稍大,唤我姐姐便是。” 黄鹂嘿嘿一笑,随后用肩膀顶了一下萧逸尘,俏皮地打趣道:“姐姐生得果真好看,只可惜……” 故意拖长了音调,“鲜花插在牛粪上~” 萧逸尘佯装生气,不耐烦地弹了一下黄鹂的脑袋:“叫你多嘴!” 萧逸尘看着黄鹂吃痛,揉着脑袋的样子,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他神色一正,说道:“黄鹂… 留下来回南峤。” 黄鹂捂着脑袋,瞪大了眼睛,满脸恼怒:“凭什么!” 回想起曾经,林煜风和萧逸尘在营帐中闲聊时,谈及黄鹂的身世。黄鹂尚在襁褓之中,就被亲生父母狠心抛弃,在山林中哇哇啼哭。 恰逢林煜风在山中巡视,听到哭声,循声找到了她。 林煜风见她孤苦无依,心生怜悯,便将她带回了军中。 从此,林煜风收她为义女,取名黄鹂,对她视如己出。不仅悉心照料她的生活,还差人传授她医术。学成之后,黄鹂便在军中当起了医师。 当日,萧逸尘出入军营,军营中戒备森严,关卡重重,可黄鹂却能自由出入。 萧逸尘起初对此深感奇怪,听林煜风讲述黄鹂的身世后,才渐渐明白。这个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女子,背后竟有着如此悲惨的身世。 萧逸尘深知,黄鹂从小在军营长大,对这里有着深厚的感情,让她离开绝非易事。 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南峤如今尚未安全,我夫人一人待在南峤,我实在放心不下。” “黄鹂… 林统帅至今未娶,膝下并无子嗣,他将你收为义女,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此战前途未卜,北疆、西域两地大军虎视眈眈,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不想让你们涉险。” 听到这番话,黄鹂脸上往日的笑容瞬间消失,她低下头,眼眸中满是不舍。 “我… 我也只想陪着大家,自从我记事起,便在军营里了。” “军营是我的家,我只想陪着我的家人,做好我分内的事情…” “如今大家都奔赴战场,黄鹂又怎舍得大家?” 萧逸尘看着黄鹂失落的模样,微微叹气:“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不愿意让你跟着冒险。” “南峤,是你的家,更是他们的家。你留在南峤好好守着,等着我们凯旋!” 客栈内,烛火在铜灯盏中轻轻摇曳,投下暖黄的光晕,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 谈话间,客栈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芙竹身姿轻盈,快步走进屋内。她神色匆匆,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抱拳行礼道:“世子,大军已经到了庄县外。” 苏浅月听闻,心中一沉,神色瞬间暗淡下来,想到即将到来的分别,一丝落寞悄然爬上脸庞。 萧逸尘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伸手轻轻牵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着安慰:“走,我带你去看看南峤的大军。” 众人走出庄县,城外宽阔的官道上,大批人马如汹涌的潮水般匆匆前进。 马蹄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仿若闷雷在大地滚动。 林煜风骑着一匹枣红色战马,稳稳地处于队伍中间。当队伍行至庄县城门口时,林煜风抬眸望去,恰好看见萧逸尘一行人伫立在城门处。 “这便是南峤大军吗?好气派啊。” 一旁的二皇子萧泽,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紧紧盯着行进的军队,眼神里满是倾慕。 萧逸尘侧头看向萧泽,多日不见,对方身形拔高了不少,脸庞褪去了几分稚嫩,变得愈发成熟。 “你和姨娘去了南峤之后,要好好照顾姨娘,京华这方面你就不用操心了,多看看书,好好磨练自己。” 萧泽凝视着萧逸尘,往日那个贪玩任性、时常惹出祸端的兄长仿佛一去不复返。 如今的萧逸尘,浑身散发着沉稳与威严,这份严肃让他感到既陌生又敬佩。 “萧泽记住了,祝大哥早日凯旋。” 萧逸尘微微点头,未多言语。就在这时,林煜风骑着马,身姿矫健地朝着众人奔来。在不远处,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大步走来。 君臣有别,当林煜风看见二皇子和赵贵妃的那一刻,立刻单膝跪地,抱拳行礼:“末将见过二殿下、贵妃娘娘!” 赵贵妃见状,连忙抬手示意:“南峤之地,统帅苦心孤诣,已镇守多年。 当下局势艰险,圣上安危、国家兴衰皆系于他,统帅仍不辞辛劳,殚精竭虑。此等忠勇之心,实乃我庆国之幸,想来他日夜操劳,奔波不息,实在辛苦!” 林煜风起身时,目光落在苏浅月身上。苏浅月见状,连忙福礼:“浅月见过统帅。” 林煜风赶忙伸手撑住她的臂膀,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 众人寒暄了几句,林煜风不经意间瞥见一旁闷闷不乐的黄鹂。 他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瞬间猜到这个丫头肯定在生自己的气。 正当他准备开口搭话时,黄鹂却冷哼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躲到了苏浅月身后,还赌气似的别过脸,不愿搭理他。林煜风的手举在半空,尴尬地挠了挠头,又缓缓放下。 就在此时,一个龙虎卫神色慌张,急匆匆地跑到芙竹面前,附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了几句。 芙竹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她一刻也不敢耽搁,快步跑到众人面前。 “怎么了芙竹?” 萧逸尘看着芙竹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隐隐觉得有大事发生。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芙竹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好消息是,肃王妃、沈夫人、尚书府、京都府的人已经放了出来。” 众人听闻,神色非但没有放松,反而愈发凝重。他们太了解太后的脾性,她断然不会平白无故放人,这背后必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 “坏消息呢?” 萧逸尘追问道,语气中带着焦急。 芙竹抿了抿嘴,眼眶泛红,嘴唇颤抖着,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倒是说呀!!” 萧逸尘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双手紧握成拳。 他深知,越是难以启齿,就代表放人的代价越惨重。 “刚刚京华的暗探传来消息…” 芙竹声音哽咽,“沈晓用自己的命换得众人的命。” “而且…” 沈晓被挖去髌骨,这辈子站不起来了…” 此话一出,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萧逸尘只觉脑袋 “嗡” 的一声,仿佛被五雷轰顶。 云裳听闻,眼前一黑,直接昏了过去。 萧逸尘愤怒到了极点,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双眼通红,如同燃烧的火焰。“大军加速前进!回京斩了他们!” 第216章 四军齐聚 烈日高悬,将大地烤得滚烫,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萧逸尘身着一袭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地站在一处高耸的山巅。 山风呼啸而过,吹得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凝视着远方,京华城的轮廓在朦胧的热气中若隐若现。 “一个小小的京华,竟惹得四方大军齐聚于此。” 他的声音低沉而凝重,带着一丝感慨。 “约莫还有两日,我们便可抵达京华。” 萧逸尘自幼在京华长大,对周边的山川地貌了如指掌。 他的目光在群山与道路间游移,仿佛在谋划着下一步的行动。 林煜风站在一旁,面色凝重。 听闻萧逸尘的话,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的信条,递了过去:“这是前方探子传回来的,你看看。” 萧逸尘伸手接过,缓缓展开。随着目光的移动,他的眼神愈发凝重,眉头紧紧皱起:“北疆、西域终究是快我们半日。” “是啊,” 林煜风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两军已经在我们前方形成了防线,目的就是想彻底截住我们的去路。” 萧逸尘陷入了沉思,山风撩动着他的发丝。许久,他开口问道:“能和东溟军联系上吗?” “可以,他们正往咱们这里汇合,估计明日正午便可抵达。” 林煜风迅速回应,眼神中透着一丝疑惑。 “能不能传信给他们?” 萧逸尘目光灼灼,看向林煜风。 “为何?” 林煜风眉头微蹙,眼中满是不解。 “楚家的人知道咱们的大军已经抵达,那肯定会全力抵挡。我们承担的兵力越多,东溟方向就越有可能突袭成功。” 萧逸尘的语速加快,神情愈发激动,“我想我们不应该从单一方向进攻,分多批次分队从不同方向偷袭。” 林煜风听完,心中一震。 萧逸尘从未上过战场,没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残酷。 这种打法无疑是孤注一掷,即便最终获胜,己方也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是典型的只论输赢、不计后果的策略。 面对如此大胆甚至有些荒唐的打法,林煜风并未急于拒绝。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取出另一份信件。 “世子,有勇无谋,乃是大忌!” 林煜风的声音严肃而坚定,“我身为统帅,不能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冒险。” 萧逸尘听着林煜风的话,心中一怔,这番言辞让他感到无比熟悉。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往昔… 。。。。。。 “砰!” 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了宁静。 “诶呦!沈晓!你打我干嘛?” 萧逸尘捂着被打肿的脑袋,一脸怨气地望着沈晓。 沈晓满脸怒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死死盯着萧逸尘。 随后,他伸出手指,不断戳着萧逸尘的脑袋:“萧逸尘!你是没脑子吗?你做事情都不考虑后果吗?” “脑子?我要那玩意干嘛?你有不就得了~” 萧逸尘嬉皮笑脸地回应,试图化解沈晓的愤怒。 沈晓被气得眼冒金星,看着萧逸尘满脸委屈的样子,一时竟拿他毫无办法:“说好听点,你就是有勇无谋!说难听点,你就是蠢!” “有勇无谋?哈哈,这个词好。” 萧逸尘不以为意,大笑起来。 “滚犊子!” 沈晓大骂一声,气冲冲地转身离去。 。。。。。。 时光境迁,岁月如梭,忆往昔,看今朝,那人依旧灯火阑珊。 萧逸尘苦笑一声,打开了林煜风递来的信件。简单浏览一遍后,他终于明白林煜风为何不同意自己的看法了。 “看来楚家肯定是应允了他们什么好处,否则青丘国不会如此冒险,派出大军来驰援楚家。” 萧逸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 夏日的风裹挟着热浪扑面而来,远处的景色在热浪中不断翻涌,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 “如今对方形成三军鼎立之势,我方岌岌可危啊。” “我的建议依然是和东溟大军汇合,随后再随机应变。” 林煜风望着远方,神色凝重:“如今我们为了加快行军速度,粮草等辎重还在后方。” “若我们此刻开战,赢了自然万事大吉,万一败了,大军没有补给,便只能陷入绝境。” 萧逸尘听完,默默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与以往不同,这次他没有多嘴反驳,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山风依旧在耳边呼啸。 经过一番长途跋涉,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 歇息了片刻,大军稍作整顿,便又浩浩荡荡地继续向前行进。 夜幕降临,宛如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悄然笼罩了整个大地。 深夜,大军在一片空旷之地安营扎寨。营帐如繁星般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战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篝火燃烧时发出的 “噼里啪啦” 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跳跃的火光映照着士兵们疲惫却坚毅的脸庞,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肩靠着肩昏沉的睡去。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下,却隐藏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危机。 远处的山丘上,一批身着锁子甲的人马悄然出现。 月光洒在他们的铠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寒光。一名士兵指着前方,压低声音说道:“将军,前方便是南峤大军的营地。” 为首的男人,剑眉星目,面容冷峻,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横刀立于胸前,眼神中满是不屑与自信,一副傲视群雄的姿态。 “兵者诡道也,今日我便教教那些自以为是的南峤小儿如何打仗。” “全军听令!” 他一声令下,声音如洪钟般在夜空中回荡。 身后的士兵们整齐划一,齐刷刷地拔出佩剑,剑身闪烁着寒光。 “此战便要挫挫他们的锐气,所有人不可恋战,采用迂回战术,事成便立刻撤回。” 将军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狡黠,显然对这场突袭胸有成竹。 “明白!” 士兵们齐声回应,声音坚定而有力,充满了斗志。 数十名士兵手持铁链,铁链的尽头绑着一个用油布编成的球。处于队伍的最后方。 “随本将冲破他们的前卫防线!” 随着将军一声令下,他率先冲下山丘,直奔南峤的军营前线而去。 第217章 破敌军! 夜深了,整个军营都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唯有夜风吹过营帐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哨兵脚步声。 萧逸尘躺在营帐内的行军床上,双眼直直地盯着营帐的顶部,久久不能沉睡。 月光透过营帐的缝隙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脸上那浓重的愁容。 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肆意狂奔。自从阿姐死后,萧逸尘仿佛失去了灵魂的支柱,开始自甘堕落。 那时候,他就像一颗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人们光是听见萧逸尘这个名字,都远远地躲着,生怕沾染到一丝他的晦气。 可就在这众叛亲离的时候,沈晓却如同一束温暖的光,主动靠近他,与他交好。 沈晓,那可是京华王宫贵胄中的才子,才情出众、风度翩翩。 谁都想象不到,这样一个出类拔萃的人,却成天和自甘堕落的萧逸尘混在一起。 他从不嫌弃萧逸尘那地痞无赖的脾气,无论萧逸尘如何任性胡闹,他都始终陪伴在旁。 他们一起在街头巷尾嬉笑玩闹,一起在酒馆中把酒言欢,一起在困境中相互扶持。 两人之间,早已超越了普通伙伴的情谊,成为了生死与共的兄弟。 “沈晓 我对不起你。” 萧逸尘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愧疚和自责。 想到沈晓为了营救众人,被挖去髌骨,这辈子都可能站不起来,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疼痛。 “你等我,等我斩了那些奸臣,便迎你回家。” “我要找天下的名医,医治好你。” “若真的事与愿违,我萧逸尘便弯一辈子的腰做你的腿,背你走遍天下,翻过五湖,越过四海” 萧逸尘从地上猛地站起,步伐有些踉跄地走出营帐。 夜风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和落寞。他在军营内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的痛苦和愧疚如潮水般不断翻涌。 忽然,寂静的黑夜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马蹄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沉闷的鼓点,重重地敲击在萧逸尘的心头。 他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群黑影如鬼魅般迅速逼近,对方的刀剑在清冷的月光照射下,闪出阵阵刺眼的白光。 萧逸尘浑身的寒毛顿时炸开,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几乎是咆哮般地怒吼:“敌袭!!!” 那声音,穿透了寂静的夜空,在军营中回荡。 刹那间,原本沉睡的军营如同被惊醒的巨兽。 将士们立刻从睡梦中苏醒过来,迅速穿戴好盔甲,拿起武器,井然有序地集合。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驾!” 萧逸尘看那敌军越来越近,根本来不及多想,随即大喝一声,翻身上马,顺手从一旁抓起长枪,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直奔而去。 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人战群雄。 敌方为首的男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看到萧逸尘单枪匹马冲过来,也不禁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勇猛,竟敢一人挑战他们。 “只有一人!速速杀了他!” 他大声下令,声音中带着一丝惊讶和不屑。 “得令!” 一声高呼,划破了夜战的紧张氛围。 在敌方队伍中,有一人双眼满是贪婪与急切,为了能在这场战斗中打头阵,赢得那诱人的军功。 他心一横,双腿狠狠一夹马腹,那战马吃痛,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向前狂奔而去。 只见他快马加鞭,身姿矫健地挺身而出,仅仅两个呼吸的工夫,便冲到了队伍的最前方。 “拿命来!” 此人手持一对沉重的双锤,那锤头在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满脸的不屑,压根没有把萧逸尘放在眼中。 萧逸尘见状,神色镇定,他稳稳地踏着马镫,双腿如铁箍一般死死夹紧马腹,借着马的冲力,竟然在马背上猛地站起。 他的长发在夜风中肆意飞舞,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决绝与狠厉。 “去死!” 萧逸尘大喝一声,那声音如雷霆般在夜空中炸响。 他手中的长枪如一条灵动的游龙,带着呼啸的风声猛地惯出。 此时,两人还未正式照面,只见寒光一闪,对方的胸部便被萧逸尘的长枪准确无误地刺穿。 那人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身体瞬间被挂在了长枪之上。 萧逸尘没有丝毫停顿,他紧紧握住长枪,将枪上之人当作盾牌,直接向着敌军的队伍猛冲而去。 敌方两侧的士兵见状,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瞅准时机,当与萧逸尘擦肩而过之时,纷纷扬起手中的刀,用尽全身力气猛劈向他的背部。 “铛!铛!” 两声清脆而又沉重的声响响起,却不曾想,刀剑砍在他的背部之时,一股强大的反震力如同一股无形的巨力,直接将刀刃震出了几个豁口。 士兵们的双手被震得发麻,脸上满是惊愕之色。 长枪为矛,长枪上的死人为盾,萧逸尘所向披靡,仅仅一人便如入无人之境般冲破了敌军的队伍。 而对方为首的男人,一直骑在高头大马上,密切注视着战局。 他的眼神中原本充满了自信与不屑,可此刻,却被萧逸尘这不要命的打法深深地震撼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勇猛之人,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顿时吸引了男人的全部注意。 萧逸尘冲出敌军后,用力一甩长枪,将挂在上面的死人甩落在地。 那人首的男人勒住缰绳,缓缓驱马靠近,仔细地打量着萧逸尘。 让他奇怪的是,萧逸尘身上并无穿戴战甲,那单薄的衣物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可为何他却可以靠着血肉之躯抵挡刀剑的砍杀? 萧逸尘一人傲然挺立,对峙着眼前的敌军。鲜血从他手中的长枪上一滴滴滴落,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暗红色的血花。 他望着身上被砍烂的衣物,脸色一沉。此时,衣物内不断闪着寒光。 “来将可留姓名?” 为首的男人高声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威严。 “我是你爹!” 萧逸尘毫不畏惧,破口大骂,眼中满是怒火。 萧逸尘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再次高高扬起:“少废话,让我取你狗命!祭我南峤军旗!” 第218章 大乘武者 为首之人瞧着萧逸尘在重重包围中,依旧神色无畏,勇往直前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好奇。 在过往的征战生涯里,鲜少有人能在面对他们如狼似虎的军队时,还能这般镇定自若,毫不退缩。 他回眸望去,只见南峤军营中,篝火如繁星般点点亮起,熊熊燃烧。 大批人马如同奔腾的洪流,向着他们的方向汹涌而来。 马蹄声、脚步声交织成一片,仿佛沉闷的战鼓,敲击在大地上。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饶有兴趣地笑了笑,他心想,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遇见如此有意思的对手了。 “你放心,今夜留你一条狗命,他日倘若在战场上相见,我必定取你首级!”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如同寒风掠过冰面。 萧逸尘单手握缰绳,身姿挺拔,宛如一棵苍松。 他横枪于身后,眼神中透露出决绝与坚毅。 忽然,他猛地一把扯下护袖,藏于衣物中的袖箭瞬间显现出来。 月光下,袖箭的箭头闪烁着幽冷的光。 随着萧逸尘扣下机关,“嗖” 的一声,数枚箭矢如闪电般弹射而出,直奔敌军而去。 仅仅眨眼之间,几个士兵便被暗箭射中。 萧逸尘向来行事果断,出手狠辣,绝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这些箭矢早已淬上了剧毒,毒性迅速蔓延。几个呼吸之间,那些受伤的士兵便倒地抽搐,脸上露出痛苦的扭曲表情,最终气绝身亡。 萧逸尘此刻已经杀红了眼,这场战斗是双方的首次正面交锋,意义重大。 赢了,便能振奋人心,鼓舞士气; 一旦败了,哪怕只是让敌军逃脱,也会让士兵们的信心受到严重打击。 “你找死!” 为首的男人万万没想到,萧逸尘竟敢孤身一人挑衅他们的大军。 他的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沈晓说得对,我萧逸尘就是没脑子,做事也从来不计后果!” “今日!我便是死,也要拦住你们!” 话音未落,萧逸尘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冲向敌军。 他手中的长枪舞动得虎虎生风,带起一片片残影。 每一次刺出,都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如同龙吟。 敌军士兵纷纷围拢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试图将他制服。刀光剑影中,萧逸尘身形灵活,左闪右避,巧妙地避开了敌人的攻击。 他的长枪不断穿透敌人的胸膛,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与此同时,为首男子愤怒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亲自加入了战斗。 他的刀法刚猛有力,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强大的气势,仿佛要将空气都劈成两半。 萧逸尘毫不畏惧,与他展开了激烈的对抗。 你来我往,兵器碰撞声接连不断。 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所到之处,敌军士兵纷纷惨叫着倒地。 可是渐渐的萧逸尘有些招架不住,敌军人数众多,一批又一批地涌来,包围圈逐渐缩小,将萧逸尘困在核心。 萧逸尘身先士卒,浴血奋战,身上多处受伤,鲜血染红了战袍。 死战之余,也为了南峤士兵争取到了时间。 乾龙将军挥舞着大刀,骑着战马,咆哮着冲入敌阵。大刀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每一次挥砍都能撂倒一片敌军。 敌方见援军到来,顿时阵脚大乱,士兵们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恐惧。 萧逸尘见状,精神一振,长枪如雨点般连刺,与乾龙将军相互配合,形成强大的夹击之势。 初入军营之时,萧逸尘便和乾龙将军比过武,和他想象的一样,在比武场上的乾龙压根没有使用全力。 直到这夜,敌军突袭南峤军营,萧逸尘才真正领略到乾龙作为大乘武者的惊人实力。 月色下,乾龙手持大刀,身姿矫健如虎,大刀在他手中仿若有了生命,挥舞得密不透风。 一时间,只见鲜血飞溅,残肢横飞,却难以捕捉刀光剑影。 此次来袭的敌军不过百余人,他们本计划趁着夜色骚扰南峤军营,并不想与南峤大军正面交锋。 但乾龙将军的到来,如同一股排山倒海的强大力量,瞬间打破了敌军的如意算盘。仅仅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敌军便被打得丢盔弃甲,毫无还手之力。 敌军为首的男人,见前有乾龙这样的悍将阻挡,后有南峤士兵围追堵截,心中暗叫不好,深知今日恐怕插翅难逃。 但他心有不甘,想着即便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萧逸尘,心中一狠,来不及多想,挥剑便向萧逸尘的脖颈刺去。 “世子小心!” 一道急切的呼喊划破夜空。 萧逸尘一惊,连忙回头,却见寒光一闪,剑已逼近,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乾龙手中的大刀突然脱手,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横空而出,精准地斩下那个男人的右臂。 “啊!”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望着眼前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根本稳不住身形,直接从马上重重地跌落下来。 周围的南峤士兵见状,立刻一拥而上,用长刀架住对方,将他牢牢控制住。 一切尘埃落定,乾龙和萧逸尘迅速下马,大步来到男人面前。 乾龙眉头紧皱,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上下打量着男人身上的衣着。 “一个小小的西域百夫长,就敢带人闯我们军营?”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经过一番审问,众人得知,这个男人隶属于西域大军。 下午时分,他听闻南峤大军在此地驻扎,为了贪得军功,竟擅自行动,私自带兵前来偷袭。 本想着靠着这次偷袭获取一些小利,回到军中论功行赏,却没想到因自己的贪心,陷入了绝境。 “世子,此人依你看该如何处置?” 乾龙转过头,看向萧逸尘。 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萧逸尘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今日萧逸尘在战场上的勇猛表现,彻底改变了他对寻常富家子弟的反感。 萧逸尘凝视着男人,目光深邃而冷静,并未急于下令将其斩杀。 “来便是‘客’,既然西域大军给咱们这么一份‘厚礼’,那我们南峤也不能怠慢了对方不是?”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留他一条狗命,日后有大用!” 随后,大夫上前给男人简单止住了血,便将他丢入笼子中,与兵部尚书浩宏关押在一起。 经历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偷袭,萧逸尘心中的困意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转身对身旁的士兵下令:“加派人手巡逻,时刻警惕敌军再次偷袭!” 第219章 悲惨 京华城的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古老的城墙上。 城门口,朝中大臣们身着朝服,整齐地排列着。 他们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情绪,目光紧紧盯着远方。 不多时,远处尘烟滚滚,如汹涌的黄浪,伴随着阵阵沉闷的马蹄声。 北疆大军向着京华城浩浩荡荡地逼近。 为首的正是北疆统帅楚空泽,他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身姿挺拔,威风凛凛。 太后身着一袭华丽的凤袍,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缓缓来到城门口。 “舅舅!” 萧云远远地便朝着楚空泽挥手,声音中充满了兴奋。 楚空泽听到呼喊,加快了马速,来到城门口。 他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太后和萧云面前,单膝跪地:“臣楚空泽,见过太后娘娘,见过圣上!” 太后连忙伸手扶起楚空泽,笑着说道:“哥哥,多年不见,怎么变得如此生分?” 楚空泽乃是楚家长子,也是太后的哥哥。 楚婉如今虽是庆国的太后,但在家人面前,她还是那个小姑娘:“哥哥一路辛苦了!如今你带领大军归来,我这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萧云也笑着说道:“舅舅,我和母妃盼您好久了!” 楚空泽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随后伸手抚摸着萧云的脑袋,感慨道:“当年舅舅见你,还是个只懂得贪玩的孩童,如今再相见,却成了咱们庆国的圣上。” 三人站在城门口,喜笑颜开,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朝中大臣们见状,纷纷上前祝贺,一时间,城门口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在京城的死牢里,阴暗潮湿的气息弥漫着每一个角落。 沈晓被挖去髌骨后,只能静静地躺在冰冷的石板上,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痛苦。 几个狱卒端着饭菜,慢悠悠地走了过来。他们看着沈晓,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哟,这不是沈小侯爷吗?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一个狱卒阴阳怪气地说道。 沈晓咬着牙,没有理会他们。 “哼,往日里高高在上,现在还不是成了阶下囚?” 另一个狱卒冷笑着,将饭菜狠狠地扔在地上,“吃,这可是我们特意为你准备的‘美味’!” 沈晓望着地上已经馊了的饭菜,心中涌起一股愤怒和屈辱,本想着起身和他们争执,可是自己的双腿 “怎么?不服气?” 一个狱卒走上前,狠狠地踢了沈晓一脚,“现在你连个普通人都不如,还是乖乖听话!” 沈晓强忍着疼痛,受尽了冷嘲热讽。 就在此时,死牢外传来一声高呼:“太后娘娘驾到!” 那两个正在刁难沈晓的狱卒,听到喊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连忙退到一旁,双腿微微颤抖,战战兢兢地恭候着。待看清来人,两人吓得寒毛直竖,浑身筛糠般抖动。 太后侧身,手指向躺在地上的沈晓:“哥哥,这便是靖谋侯之子 — 沈晓。” 楚空泽目光冰冷,凝视着倒在血泊中的沈晓。 沈晓膝盖上的伤口触目惊心,这般血腥的场景,在楚空泽眼中却激不起丝毫波澜。 他微微皱眉,声音低沉而冰冷:“还是问不出传国玉玺的下落吗?” 一旁的萧云连忙上前,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急切地答道:“舅舅,这些人嘴硬得很,死活不肯交代。要不,再多用点酷刑?” 萧云对肃王府、靖谋侯府的人恨之入骨,如今这些人落入他手中,若不是还有用处,他恨不得将世间所有酷刑都施加在他们身上。 楚空泽冷眼扫过萧云,随后语气平淡却透着十足的霸气:“不必了,如今北疆大军已经抵达京华,你二舅舅的西域军也在前方形成了防线。况且,此战我们还得到了青丘国的助力。” “等灭了那些叛逆之贼,整个庆国都是我们楚家的天下,到时候还怕找不到一个小小的传国玉玺?” 楚空泽长期驻守北疆,在那片苦寒之地历经无数杀戮,身上散发的肃杀之气愈发浓烈,让人不寒而栗。 萧云脸上堆满了笑容,谄媚地附和道:“舅舅说的极是,有舅舅出马,定能马到成功!” 楚空泽没有理会萧云,目光落在地上被狱卒打翻的馊饭上。 馊饭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引得苍蝇嗡嗡乱飞。一旁的狱卒注意到楚空泽的目光,吓得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楚空泽眉头紧皱,声音如冰刀般锋利:“此人有用,务必保全性命!若再有差池,你们的脑袋就别想要了!” 狱卒们吓得扑通一声跪地,连声称是,额头不停地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太后在祈年殿中设下宴席,好好地款待了多年未见的哥哥,而楚空泽酒足饭饱后,便住在了先皇的寝宫内。 当他坐在龙床的那一刻,身上的气息都不自觉的拔高了几分。 “航安!航安!” 此刻站在寝殿门口的侍卫听见自己的名字后,连忙跑进寝宫内。 航安乃是楚空泽的贴身侍卫,他单膝跪地:“主子?有何吩咐?” 楚空泽望着这金碧辉煌的寝宫内,脸上抹过一丝邪笑。 “你说本帅坐不坐得这庆国的王?” 航安立刻拱手:“主子乃是一统天下之人,没什么坐不得!” 楚空泽哈哈大笑,随后脸上闪过阴狠:“我那个外甥身上毕竟还留着萧家的血脉,一个留着外人的血,凭什么贪享我们楚家打下来的江山?” 航安瞬间心领神会,慢慢抬起头,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主子!要不我去把他给” “不急,不急,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让他替我坐几天的皇位,也算我这个当舅舅最后一点仁慈。” 第220章 战书 航安微微弓着身,脸上带着几分犹豫,轻声说道:“可是主子 容属下多嘴。” 他顿了顿,抬眼偷偷看了楚空泽一眼,又迅速低下头,“毕竟萧云乃是太后的亲生儿子,我们这样做,太后娘娘会不会不高兴?” 本以为楚空泽会陷入沉思,权衡利弊。可谁知,楚空泽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无妨,我这个妹妹可不是当年那个只懂得哭鼻子的小女孩了。” “这些年来,我们楚家倾尽全力助萧家坐稳皇位,南征北战,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萧家呢?他们不仅不感恩,还处心积虑地利用我们。” 楚空泽越说越激动,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那个皇帝老儿临死前,还设下圈套,妄图将我们楚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莫要怪我无情,要怪就怪萧家自食恶果!” 楚空泽想起过往种种,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 楚家世代为庆国镇守西域、北疆两地,风餐露宿,浴血奋战。 本想着能换来萧家的信任,让萧云顺利登上储君之位,巩固楚家的地位。 却不曾想,皇帝竟将储君之位给了一个嫔妃之女。这不仅是对楚家的背信弃义,更是把楚家当成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才。 航安默默地点了点头,语气恭敬:“属下明白。” 楚空泽感到一阵疲惫,缓缓躺到龙床上。 这龙床是从皇宫运来的,雕龙画凤,奢华无比。他享受着权力带来的无上荣耀和温暖,仿佛所有的疲惫都能在这一刻得到缓解。 他微微眯起眼睛,开口问道:“青丘国那些人还算安分吗?” 航安立刻挺直身子,恭敬地回道:“回主子的话,根据前线来报,青丘国的那些人还算老实,并未做出过分之举。” “况且,他们的营地距离我们大军还有一段距离,暂时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楚空泽缓缓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放松了一些:“嗯!那就好。”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传我密信,若两军交战,我们按兵不动,让青丘国那些人先打头阵。等他们与敌军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五日后 南峤军队后续的补给也陆续抵达。 次日正午,烈日高悬,整个军营被晒得发烫。 突然,军营外响起阵阵喧嚣,叫嚷声、脚步声交织一片。 林煜风正在营帐中审阅军情,听闻动静,眉头一皱,迅速起身,大步走出营帐查看。 只见军营入口处,两个士兵抬着担架匆匆跑来,担架上躺着一个巡逻兵,他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气息微弱,几乎奄奄一息。 “统… 统帅…” 巡逻兵嘴唇颤抖,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究竟发生了何事?” 林煜风疾步上前,神色凝重,目光如炬。 “敌军… 袭击了弟兄们,他们让属下将此信… 交由给您…” 巡逻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这句话,脑袋一歪,没了气息。 林煜风看着眼前牺牲的士兵,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接过那封沾满鲜血的信,双手因愤怒微微颤抖。 打开信件,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明日正午,五十里外,尔等鼠辈,怯战请降,或能免死!” “楚家留!” 楚家如此嚣张的挑衅,林煜风紧咬着牙关,腮帮子鼓起,额头上青筋暴起,硬生生挤出两个字:“迎战!” 第221章 化茧成蝶 次日正午,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广袤无垠的平原上。 远处,楚家大军的旗帜如林,猎猎作响,无数士兵身着鲜亮的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而在平原的另一头,萧逸尘与林煜风带领的南峤军队严阵以待,士气高昂,士兵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 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战鼓擂响,楚家军队率先发动进攻。 他们如汹涌的潮水般向着南峤军队冲来,马蹄声如雷,大地为之颤抖。 南峤军队毫不畏惧,迅速摆出防御阵型,弓弩手们迅速就位,拉满弓弦,箭雨如蝗,向着敌军倾泻而去。 一时间,平原上箭镞纷飞,破空之声不绝于耳,喊杀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萧逸尘身着银色铠甲,骑在一匹高大的赤鬃马上。 他手持长枪,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冲来的敌军。 “杀!” 他大喝一声,声如洪钟,随后一马当先,冲入敌阵。 长枪在他手中舞动得虎虎生风,带起一片片残影,每一次刺出都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如同龙吟。 敌军士兵纷纷围拢过来,挥舞着手中的兵器,试图将他制服。 但萧逸尘身形灵活,左闪右避,巧妙地避开了敌人的攻击。他的长枪如同一道夺命的闪电,不断穿透敌人的胸膛,鲜血四溅,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林煜风则指挥着军队,与敌军展开了激烈的对抗。 他沉着冷静,目光敏锐,准确地判断着战场的形势。 在他的指挥下,南峤军队的士兵们相互配合,进退有序,丝毫不乱。 步兵们手持盾牌和长刀,组成紧密的防线,抵御着敌军的冲击;骑兵们则在两翼迂回包抄,寻找着敌军的破绽。 楚家军队的将领见状,立刻调整战术,命令士兵们集中火力,向萧逸尘和林煜风所在的位置发动攻击。 一时间,敌军的弓弩手们纷纷瞄准,箭雨如注,向着他们射来。 萧逸尘和林煜风连忙挥动手中的兵器,抵挡着箭雨。但敌军的攻势越来越猛,南峤军队逐渐陷入了被动。 “林煜风,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我带领一支精锐部队,从敌军的侧翼发动突袭,突破他们的阵型。你则带领大军,正面牵制敌军。” 林煜风一刀了却面前的敌军听后,点了点头,说道:“好,世子,你务必小心,我让乾龙将军随你一起!” 萧逸尘随即挑选了一支数百人的精锐部队,本想着绕到敌军的侧翼,率领着士兵们冲入敌阵。 却不曾想没走多远,就遇见小支队的敌军,双方一见,便即刻纠缠厮杀起来。 乱了,彻底乱了。 偌大的平原上,众人彻底搅在一起,谁也分不清自己背对的是敌人还是友军。 战场上,喊杀声、兵器碰撞声、马蹄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场永无休止的噩梦。 双方的士兵们都拼尽了全力,为了自己的信念和荣誉而战。 鲜血染红了整个平原,尸体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夕阳的余晖渐渐黯淡,青丘国的军队虽节节败退,但并未就此崩溃。 他们迅速集结残部,谋划反击。 他们深知南峤军队在追击过程中,阵型难免松散,于是决定利用这一破绽,来一场绝地反击。 与此同时,萧逸尘和林煜风率领南峤军队乘胜追击。 萧逸尘骑在赤鬃马上,时刻警惕着敌军的动向。突然,他发现前方敌军的撤退速度过于整齐,似乎暗藏玄机。 “敌军撤退太过蹊跷,恐有诈!” 萧逸尘勒住缰绳,对身旁的林煜风喊道。 林煜风微微皱眉,仔细观察着敌军的动向,点头说道:“世子所言极是。传令下去,放慢追击速度,谨防敌军埋伏。” 然而,还没等南峤军队做出调整,在一旁埋伏的楚家军队突然发动反击。 隐藏在两侧山丘后的楚家伏兵如猛虎般扑出,将南峤军队的追击部队截成两段。一时间,喊杀声再次响起,平原上硝烟弥漫,双方陷入了一场激烈的混战。 楚家军队的突然反击,让南峤军队陷入了被动。 但萧逸尘和林煜风并未慌乱,他们迅速调整战术,指挥士兵们组成防御阵型,抵挡敌军的攻击。 萧逸尘挥舞着长枪,在敌阵中左冲右突,如同一把利刃,撕开了敌军的防线。 就在双方陷入胶着之时,楚家将领又心生一计。 他命令士兵们点燃周围的枯草,一时间,熊熊大火迅速蔓延,形成一道火墙,将南峤军队困在其中。 炽热的火焰扑面而来,南峤士兵们被熏得睁不开眼,阵脚大乱。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萧逸尘急中生智。 他观察到风向,立刻指挥士兵们用布料遮挡口鼻,朝着逆风的方向突围。 同时,他让弓箭手向火墙射出带着水囊的箭矢,试图扑灭大火。 漫天箭雨,也仅仅撕开将火墙撕开一个残口。 “冲出去!” 然而,还没等他们喘口气,楚家军队又发动了新一轮的攻击。 双方在平原上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鲜血和死亡。 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随着夜色的降临,双方都已疲惫不堪,损失惨重。 此战青丘国一马当先,虽然成功阻止了南峤军队,但自身也伤亡过半。 南峤军队表面看似胜利,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只有楚家的军队靠着小部分的牺牲,换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在这场惨烈的厮杀中,没有一方取得胜利。 深夜,萧逸尘和林煜风回到营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 萧逸尘望着那些因失血过多而死的将士们,眼神中透露出复杂的情感。 昨日还在自己面前说说笑笑的大活人,如今却成一具具尸体。 一日时间却阴阳相隔。 林煜风站在一旁看穿了萧逸尘内心所想,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人希望战争,但大势所趋,逼得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萧逸尘没有言语,只是孤寂的走到一旁的树下,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 乾龙远远的走来,站在林煜风的身旁,望着远处的那人:“化茧成蝶,总该蜕变的。” 战火的硝烟并没有停止,短短一月,大大小小的战役不计其数,有人生有人死,却没人退缩。 战场上,伤员的呻吟声、垂死者的喃喃低语,和着萧瑟风声,奏响一曲人间悲歌。 焦土之上,残肢断臂交错,铠甲兵器散落其间,无人清理的尸体渐渐腐臭,引得乌鸦盘旋嘶鸣。 南峤军队营地中,军医们熬红双眼,却仍在灯火下为伤员缝合伤口,药罐中升腾的雾气,掩盖不住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 。 庆国的南方有一处南峤城,那里是庆国的最南方的一个小城,也是远离硝烟最远的地方。 此处的百姓依旧过着以往的日子,生活依旧有滋有味。 “小姐,该吃午饭了。” 绿芷端着一碗面放在了一旁的餐桌上。 苏浅月闻声抬头,她看了一眼那碗面,笑了笑:“我一天就待在这屋内,也不饿,你给吃了。” 说完,苏浅月便又低头,整理桌上那些沈家商铺的传信。 沈晓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于是在筹备粮草的时候,便让苏浅月试着接管沈家这些商铺。 如今的沈家的各个商贾全都听命于苏浅月,每天大大小小的事物全都传信给苏浅月,好做定夺。 如今又遇战乱,每天数不清的事情都一并禀报。 如今苏浅月已经缩衣节食,剩下来的银两全都用来购买粮草和一切生活所需要的东西。 绿芷端着那碗面,望着消瘦了许多的苏浅月,心里一阵酸楚。 她不顾那么多,双手捧着面,跪在苏浅月面前:“小姐,绿芷知道您惦记着世子,可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呀,您就吃一口” 苏浅月连忙将其扶起,可是绿芷却死活不起:“小姐,绿芷答应过世子要好好照顾您,您若不吃绿芷便不起。” 苏浅月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拿起筷子。 可当袅袅升腾的热气裹挟着面条独特的味道,直直钻进她的鼻腔。 刹那间,那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一股酸水迅速涌上喉咙。 她瞳孔骤缩,原本白皙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手中的筷子 “啪嗒” 一声掉落在桌上,苏浅月连忙起身,跑到窗边。 胃部一阵痉挛,剧烈的呕吐让她身体颤抖不止。苏浅月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可那股恶心的感觉如汹涌潮水,难以抑制。 “小姐!小姐!” 第222章 你要当父亲了 正值正午,黄鹂刚刚从军营归来,还不等她下马,一阵带着哭腔的惊慌声,便从熟悉的院落里飘来,瞬间打破了宁静。 “不好!” 黄鹂心中暗叫一声,脸上闪过一丝焦急,顾不上疲惫,翻身下马后,连忙飞奔进院内。 她的脚步声急促而沉重,惊起了院角栖息的麻雀。 冲进正房时,她额头已布满汗珠,发丝也有些凌乱。 踏入屋内的刹那,映入眼帘的是苏浅月苍白的面容。 苏浅月身形摇晃,绿芷正手忙脚乱地在一旁搀扶。 黄鹂本想快步上前搭把手,苏浅月却虚弱地摇了摇手,轻声说道:“不打紧。” 随后,缓缓坐在雕花椅子上,紧闭双眼,眉头紧皱,似乎在努力压制身体的不适。 过了好一会儿,苏浅月才慢慢睁开眼睛,神色稍缓。“姐姐,身子不舒服?” 黄鹂快步走到苏浅月身边,眼中满是关切。 “没事,可能是初入南峤,有些水土不服,缓一会就好了。” 苏浅月强撑着笑容说道,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要不我为姐姐诊脉,看看能不能开一些方子。” 黄鹂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伸出手,轻轻搭上苏浅月的手腕。 指尖刚触碰到脉搏,她便微微一怔,原本关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一旁的绿芷见黄鹂久久沉思,脸上的不安愈发明显,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声音带着颤抖问道:“黄鹂小姐,我家小姐身子可有恙?” 黄鹂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苏浅月,问道:“姐姐,最近身子除了呕吐还有什么异样吗?” “累,明明没做什么,就感觉浑身乏累,怎么睡还是困。” 苏浅月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外加上食欲不振,经常反胃……” 话音落下,黄鹂心中已然有了答案,脸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 苏浅月望着黄鹂满脸开心的样子,心中疑惑丛生,试探性地问道:“我这身子是不是没什么问题?” 刚刚的脉象还在黄鹂指尖跳动,她眼珠一转,立马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有!而且问题很大!” 还不等苏浅月反应过来,黄鹂便一把合上她桌子上那些商贾传来的信件,双手轻轻扶住苏浅月的胳膊,将她扶到雕花大床上。 “姐姐,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的休息,不要太劳累。” “不要思虑过重,更不要动气动怒。伤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前面的话苏浅月听得认真,可这最后半句,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不光是苏浅月,就连绿芷都惊喜得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嘴巴,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小姐,绿芷这就上街采买,去做一些补身子的膳食。” 绿芷兴奋得声音都有些颤抖,转身就要往外跑。 黄鹂一把拽住绿芷,脸上洋溢着笑容:“我和你一起去,我们南峤的山鸡炖出来的汤格外鲜。” 说着,又转头看向苏浅月,“姐姐,你在家好好休息,等我俩回来。” 苏浅月望着两人着急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不禁莞尔一笑:“路上慢点。” “知道啦~”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应,随后欢快的跑出了院子。 两人走后,苏浅月缓缓走到窗边,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她身上,院中的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她手掌轻轻抚摸着小腹,眼神温柔如水,嘴角挂着幸福的笑容:“夫君,你要当父亲了。” 第223章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白骨如嶙峋的山峦,层层堆叠;鲜血似奔腾的江河,肆意流淌。 在这片被战火无情洗礼的大地上,大大小小的战役如狂风骤雨,接连不断。 京华方圆数百里的郡县,沦为人间炼狱,百姓们为了那一线生机,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如蝼蚁般纷纷向南奔逃。 恐惧和绝望的气息,在空气中肆意弥漫,仿佛永远都无法消散。 这天夜里,浓稠的黑暗如墨般笼罩着大地,青丘国的营帐中,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将军!我们的物资不够了!许多弟兄只能眼睁睁的等死。” “主上的物资为何还迟迟不到啊!” 此刻又一名士兵闯进,跪在地上:“将军,我们的粮草队伍忽然断了消息,派出去迎接的队伍,没有一个人归来!” “我们的人曾经瞧见庆国的西域军营源源不断的送进物资,那上面刻着的正是我们的标志!” 邱将军在帐中来回踱步,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 事到如今,问题已经很了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口中的盟友竟然会做出断自己生路的事情。 他猛地转身,大步跨出营帐,决定闯进西域军的军营,找楚逸讨要一个说法。 邱将军骑着战马,如黑色的闪电般疾驰至西域军军营。 “站住!此乃统帅营帐,没有统帅召见不可入内!” 两个士兵手持长枪,如雕塑般拦住了他的去路。 邱将军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着两人,二话不说,猛地伸出手,带着呼呼风声,将两人扇倒在地。 “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我乃青丘国的将帅!还敢拦我?” 他的怒吼声如雷霆般在夜空中炸响。 剧烈的争执声瞬间打破了军营的寂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层层涟漪。 周围的士兵们如潮水般迅速围拢过来,各个手持长矛,将邱将军团团围住。 寒光闪烁的矛头,指着对方。 邱将军瞧着这剑拔弩张的架势,心中的怒火更旺了,他仰天长啸一声:“都给我滚开!” 然而,周围的士兵们如同训练有素的木偶,没有一人为之所动,依旧如钢铁壁垒般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紧张到极点之时,营帐深处忽然传出一个雄浑厚重的声音:“呦!这不是我们邱将军吗?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作客?” 只见楚逸赤裸着上身,肌肉虬结,手中还拿着滋滋冒油的烤羊腿,迈着大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邱将军。 瞧着这阵势,楚逸嘴角微微上扬,率先开口:“一群不长眼的东西,敢将邱将军拦在帐外!” 让邱将军难堪的是楚逸,如今给他台阶下的也是楚逸,这一行为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让邱将军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士兵们心领神会,如同听到命令的木偶,立刻收起长矛。 楚逸也侧过身,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做了个请的手势。邱将军心中虽然怒火中烧,但深知如今不能和这群人闹翻,于是强忍着心中的屈辱,大步走进营帐内。 “楚统帅,烤全羊配美酒,你倒是会享受!” 邱将军的声音中充满了讽刺,仿佛带着冰碴。 楚逸灌了一口酒,撕下一大口羊腿,油汁顺着他的嘴角滴落:“诶!言重了言重了,我这也就只能算个马马虎虎。” 邱将军坐在椅子上,看着楚逸那副逍遥自在的模样,心中的无名火蹭的一下窜到了头顶。 “楚统帅!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双眼死死地盯着楚逸。 “这几个月来,每次发动战役,都是我们青丘国的将士们冲在最前方,浴血奋战。而你们呢?畏首畏尾,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后面。” “等将敌军厮杀殆尽,准备打扫战场的时候,你们的将士倒是像闻到血腥味的狼狗一样,蜂拥而出,将那些武器战甲全部收入囊中。” “你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你们拿我们当傻子吗!” 楚逸心知肚明,自己的所作所为被邱将军看穿了,但此刻却装作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狠狠地拍案而起:“竟然有这样的事?岂有此理!” 他的脸上写满了愤怒,可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敷衍:“邱将军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查是哪支军队,等本帅查明真相,定会给你们青丘国一个交代!” 邱将军瞧着楚逸那敷衍的模样,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一脚踹倒了面前的烤炉,炭火四溅,将酒盅摔碎在地。 “交代?你拿什么交代?你口口声声说只要我们青丘国助你完成大业,就将西域的十几座城池奉上。我们青丘国派出了四十万大军助你,这才三个月,就死了十几万的弟兄!” “你这不是找盟友,你这就是想让我们青丘国给你们当炮灰!死的全是我的人,好处却是你们的!” “如今你还派人截住我们的粮草、药物,为你们所用!我告诉你楚逸!今日我便是来要个说法,如若不然,我们青丘国便撤兵!” 如今,楚逸见自己在背地里做的那些事被邱将军拆穿,索性也不再伪装。他将手中未吃完的肉扔在火堆里,擦了擦嘴,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说法?本帅倒是想听听你想要个什么说法?” “我们青丘国现在就要你事先许诺我们的那十几座城池!” 楚逸听完后不禁哈哈大笑,笑声在营帐中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邱将军说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为了稳住青丘国,让他们甘愿出兵相助,自己当初确实谎称事成之后便将十几座城池让给青丘国。 不过这些也只是自己的缓兵之计,自己又怎么可能真的兑现承诺呢? 楚逸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寒光:“邱将军怕不是忘了,如今你们现在在庆国,并不是在青丘国!” 邱将军瞧着楚逸的这番模样,心中顿时明白对方如今想毁约,脸色变得铁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今你我是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现在想退,本帅怎得可能应允?此仗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邱将军青筋暴起,额头上的血管如同蚯蚓般蠕动:“怎么!本将害怕你威胁不成!” 楚逸哈哈一笑,笑的渗人:“你不怕威胁,你可想过你的将士们他们怕不怕死?如今你们身在庆国,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据本帅所知道的,你们的粮草最多只够撑三日了?” “若你们有种,便从这里走回青丘国。可是这路上难免有山匪劫路,若到时候你们死在回去的路上,本帅可不会出兵相助!” 楚逸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对方,此时若是退兵,楚逸不会让他们活着回到青丘国。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下真的让邱将军犯了难。 他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楚逸见其不语,便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脸上堆满了虚伪的笑容,开始好声好气地劝说。 “邱将军啊,你们的军队缺少粮草和药物,本帅可以将你们的东西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们,还可以将之前缴获的物资一并奉上。” 邱将军冷着面,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再轻易相信对方的话? “本帅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目的也只是为了试探你们青丘国是否愿意真的帮助我们。如今看来确实是本帅狭隘了,你放心,本帅肯定说到做到!” 说完,楚逸便挥手招来几个士兵,神情严肃地告诉他们:“将青丘国的粮草和药物快马加鞭的送到他们的军营!还有之前缴获的物资也一并送去。” 邱将军瞧着对方的架势,不像是在作假,脸上的神情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邱将军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看看那些东西是否送到!” 如今军中粮草吃紧,许多人受伤后连治伤的药物都没有,邱将军才不愿意在这里多待,冷哼一声便扭头走出军营。 待其走远后,一旁的贴身侍卫一边扶起烤炉一边问道:“统帅,我们为何要将东西还回去?自己留着不好吗?” 楚逸站在营帐门口,双手负于身后,脸上满是轻蔑:“哼!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们的,我们拿他们的东西来贿赂他们,让他们更加卖力为我们卖命,这样的傻子从哪找?何乐而不为?” 侍卫听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楚逸的 “智谋” 佩服得五体投地。 楚逸望着邱将军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喃喃道:“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第224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战乱没有一方是彻底胜利的,萧逸尘这方亦是如此。 “九十万对一百六十万!” 东溟军统帅车武 “蹭” 地一下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案上,眼眸瞪得滚圆,声音中满是焦虑与不甘。 “兵力悬殊如此之大,这仗究竟该怎么打?北疆、西域、青丘国三方势力,齐聚于此。” “整整三个月,楚家军队损耗微乎其微,可我们这边呢?” “弟兄们前赴后继,死伤无数,再这么持续下去,咱们迟早要被拖垮!” 林煜风身为南峤统帅,自是对局势的艰难有着切肤之痛。 南峤远在千里之外,运送物资的路途漫长又艰险。 崎岖的山路、变幻莫测的天气,还有神出鬼没的劫匪,无一不是巨大的阻碍。 即便沈家倾尽全部家财相助,可面对庞大的军队需求,这些物资也只是杯水车薪。 他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无奈。 乾龙将军在这几个月里,殚精竭虑,一心想要扭转战局。 然而,付出的诸多努力,换来的却是令人痛心的结果。 想到此处,他怒不可遏,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酒杯东倒西歪,酒水洒了一地。 “艹!打,打不过;退,又退不得!这仗打得实在憋屈!” 营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陷入了沉思。 良久,一个年轻将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要不… 咱们也去寻求援军?” 车武听闻,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应道:“说得轻巧!援军?如今的庆国,战火纷飞,四处都是焦土,还能到哪儿去找援军?” “难不成去请山中的土匪出山,指望那些地痞流氓来帮咱们?” 林煜风紧锁眉头,上前拍了拍车武的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车武统帅,稍安勿躁。楚家能请来青丘国相助,必然是早有预谋。” “且不说我们能否顺利说服他国派兵支援,单是等援军抵达,就得耗费大量时间,我们根本等不起。” “东隅国向来喜欢隔岸观火,就盼着咱们陷入内乱,好趁机从中渔利。” “靖安国那边,据可靠消息,老皇帝如今病重,朝中局势动荡,各方势力争权夺利,乱作一团。即便咱们派人前去求援,他们也未必会理会。” 乾龙双手抱胸,点头赞同道:“统帅所言极是!如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不就是九十万对一百六十万吗?” “真到了穷途末路那一天,大不了和他们这群狗杂种拼个鱼死网破!是枭雄还是狗熊,留待史书评说!” 乾龙的话,如同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众人的热血,营帐内响起一片附和声。 而萧逸尘自始至终静静地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他目光深邃,凝视着摇曳的烛火,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车武转头望向萧逸尘,试探着开口:“世子,大敌当前,您有何破局之策?”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萧逸尘身上。 萧逸尘缓缓起身,身姿挺拔如松,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乾龙将军说得对,若真到了绝境,我们唯有拼死一战。” “但现在,还远未到山穷水尽之时,我们得想办法破局。” “大家都清楚,对于一支军队而言,补给至关重要,不仅我们需要,敌军同样依赖补给,他们的物资主要从北疆和西域获取。所以,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 那便是从源头截断他们的补给线。” 林煜风听后,微微点头:“世子,您的办法确实可行,一旦成功,敌军必然陷入困境。” “但这也意味着,我们得派人潜入北疆和西域。那可是楚家的地盘,无异于在狼窝中周旋,一旦被发现,便是十死无生。” “且不说能否顺利截断补给线,单是如何成功打入敌军内部,就是个棘手难题,粮草物资向来是敌军重点看管对象,戒备森严。” 萧逸尘既然提出这个想法,自然经过了深思熟虑:“北疆、西域长期处于楚家统治之下,多年来,楚家倚仗手中军权,肆意妄为,欺压百姓,买卖官职,颠倒黑白,百姓苦不堪言。” “百姓的粮食被抢夺,时间一长,民怨沸腾,极易引发暴动。” “而靖谋侯一家在商贾之道上颇有建树,经过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沈家的商号遍布整个庆国,米行、布行、药馆应有尽有。” 说到此处,萧逸尘的眼眶微微泛红,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沈晓是靖谋侯之子,也是我生死与共的兄弟。” “他在入宫之前,便精心安排好了一切,如今各个商号都听命于我的夫人。” “这些商号在各地颇具影响力,在百姓中口碑极佳。若借助沈家商号的名声,联合饱受欺压的百姓,必定能给敌军制造诸多麻烦。” “这样一来,既能达成截断敌军补给的目的,又能巧妙隐匿我们的身份。我们对当地情况不熟悉,有了这些人的协助,便能事半功倍。” “他们可以充当我们的眼线和帮手,虽说没有十足的胜算,但至少还有一线生机,我想尝试一下…” 此招无疑是一步险棋。 古往今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楚家为了赢得战争,不惜牺牲百姓利益,早已失去了根基。 林煜风和车武对视一眼,心中明白,如今双方兵力悬殊,要想取胜,只能另辟蹊径。 最终林煜风两人只能同意萧逸尘:“好,我遣三千精兵随你而去。” 而萧逸尘听后却微微摇头:“三千太多,我只要五百!人多目标太大!” 车武也表示很震惊:“五百?这点兵力能干点什么?” 而萧逸尘也不愿意多解释:“统帅放心,我自有安排。” “我走后,希望统帅不要将这件事告诉我夫人” 第225章 尘郎 “姐姐,你慢点。” 黄鹂清脆的声音在城楼下响起,她和绿芷一左一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苏浅月。 苏浅月怀胎三月,腹部已微微隆起,行动变得迟缓。 三人沿着陡峭的台阶,缓缓向着南峤南城的城头走去。 登上城头,微风拂面,庆国最南部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 广袤的大地向远方延伸,与天际线融为一体。 此时正值初秋,白日的暑气尚未完全消散,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气息。然而,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轻轻拂过脸颊,让人感到些许清爽。 苏浅月手扶城墙,望着眼前的景色,思绪飘远。 “黄鹂,从这里一直向前,便能到靖安国吗?” 黄鹂站在一旁,顺着苏浅月的目光望去,点头回应:“是啊,再往前走大约一百五十里路便可抵达。” 自从苏浅月来到南峤,站在城头眺望远方,便成了她平日里最喜欢做的事。 黄鹂心中虽满是疑惑,但一直未曾追问。今日,看着苏浅月专注的神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姐姐?在靖安国是有什么可牵挂的人吗?” 苏浅月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怔,仿佛被触及了内心深处的秘密。 她缓缓取下头上的发簪,凝视着发簪上精致的纹路,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有,而且是一位很重要的人” 黄鹂托着腮,饶有兴致地说:“听说靖安国风景如画,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等一切结束后,我和义父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偷偷去靖安国逛逛。” 话音刚落,绿芷神色突然一紧,她敏锐地察觉到苏浅月情绪的变化。 她偷偷拉了拉黄鹂的衣袖,又向她使了个眼色,试图提醒她注意言辞。 黄鹂正满心疑惑,扭头看向苏浅月,只见她眼神中藏着淡淡的忧伤,原本微笑的嘴角也微微下垂。 黄鹂瞬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懊悔不已,连忙闭上了嘴。 尽管身处南峤,苏浅月的心却时刻牵挂着前线。 萧逸尘许久未曾来信,她只能从沈家商贾传来的信件中,了解前线的战况。 得知前方战线吃紧,南峤军队多次战败,不少士兵壮烈牺牲,她的心揪成了一团。 楚家联合青丘国,如虎狼般凶猛,三个多月的时间,就将南峤军队的防线逼退了近百里,局势岌岌可危。 夜晚,苏浅月常常从噩梦中惊醒,梦中萧逸尘在战场上陷入困境,性命攸关。 她无数次在黑暗中起身,点亮烛火,写下一封封饱含思念与担忧的信。 然而,考虑到不想让萧逸尘分心,她又将这些信一一收起,从未寄出。 夕阳西下,血红的残阳将南峤城头染成一片绚烂。 余晖洒在苏浅月的脸上,为她苍白的面容增添了一抹血色。 “小姐,太阳落山了,天气也有些凉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日绿芷再陪您来可好?” 绿芷轻声说道,语气中充满关切。 苏浅月本想再多停留片刻,继续凝望远方,可想到腹中的胎儿,她最终点了点头:“好。” 就在三人准备离开时,一只信鸽从天空中飞来,稳稳地落在城头上。这只信鸽羽毛尖被染成红色,十分醒目。 “前方传信了!” 黄鹂一眼认出信鸽的标志,兴奋地叫了起来,连忙叫停了两人。 她快步上前,取下信鸽腿上的信条,看到上面写着一个 “萧” 字,心中了然,这是萧逸尘传来的信。 苏浅月听到这个消息,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激动地接过信件。 三个月来,她日思夜想,此刻终于收到了萧逸尘的消息,打开信,便瞧见了那熟悉的字。 “夫人,最近可安好?我于营帐之中,趁着片刻闲暇,提笔给你写下这封信。算来我们分别已三月有余。”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按时进食,莫要太过操劳。” “战局瞬息万变,往后或许无法频繁给你写信,但我的心始终与你紧紧相连。愿你一切安好,静候我凯旋归来。” “勿念” “逸尘留” 信件末尾的墨迹还未干透,仿佛带着萧逸尘的温度。 苏浅月紧紧攥着信件,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既为萧逸尘身处险境揪心,又因这份牵挂而感到一丝慰藉。 苏浅月将信条翻转过来,望着上面的画,却破涕而笑。 只见上面画了一幅画,只见一个小人被另一个小人用剑架在脖子上,并配了一行字。 “这么不乖?快点跟我回家。” 这一幕也正是两人大婚当夜,萧逸尘把苏浅月一人丢在婚房里,自己却跑去风月楼找慕声埋怨去了。 回想起来,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如今回想起来就好像在昨日。 “走!我们回家!” 绿芷惊喜的看着苏浅月满脸开心的模样,她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小姐这么开心过了。 “小姐,您等等我。” 众人坐在马车内,苏浅月掀开车帘,将那封信揣在怀中,此刻的她觉得外面吹来的微风都是香甜的,嘴角都在止不住的上扬。 等回去后,苏浅月便立刻回到屋内,坐在书桌前。 尘郎: 见字如面。当收到你来信的那一刻,我悬了三月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如今知晓你平安,我满心欢喜。 自你出征后,我便来到南峤。 这里的南城城头,成了我每日必去之处。初秋傍晚,我常在此替你眺望靖安国方向,只因那里有你挂念之人。 我深知前线战事吃紧,楚家与青丘国联手,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但我相信,你和诸位将领定能想出破敌之策。 我虽不能奔赴前线,与你并肩作战,但每日都在为你和将士们祈福,盼着你们早日凯旋。 我时常在夜晚起身,点亮烛火,写下一封封饱含思念与担忧的信。 但考虑到不想让你分心,这些信一直未曾寄出。如今终于能与你通信,我将平日里积攒的思念,一股脑倾诉出来。 尘郎,你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每次想到你身处战火之中,我便心如刀绞。 你要时刻注意安全,万不可轻易涉险。 待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寻一处山清水秀之地,远离战火,过上安宁的生活。 白日里,我们一同漫步在乡间小道,欣赏自然风光;夜晚,围坐在庭院中,讲述过往趣事。我期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 对了尘郎,你要当父亲了。 开不开心? 我已怀胎三月,有时我抚摸着腹中微微隆起的胎儿,想象着我们一家三口未来的生活,心中满是期待。 纸短情长,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在南峤等你,盼着你早日归来,一家团聚。 浅月敬上 第226章 北疆城 “大哥!你都看半个月了,那信都快被你看碎了。” 慕声的声音在颠簸的马车中响起,带着几分调侃。 此刻,马车外狂风裹挟着暴雪,不断肆虐,发出尖锐的呼啸。 雪花纷纷扬扬,似鹅毛般漫天飞舞,将整个世界装点得银装素裹。 马车内,尽管点着暖烘烘的火炉,萧逸尘和慕声身着狐裘大衣,可寒意依旧如无孔不入的丝线,钻透衣物,冻得他们浑身发抖。 萧逸尘仿若未闻,目光紧紧锁定在手中的信件上,逐字逐句地品味着,直至看完最后一个字。 他的手被冻得通红,却仍依依不舍地将信揣入怀中。 萧逸尘伸出僵硬的手,靠在火炉旁取暖,对着一旁的慕声没好气地说道:“要你管。” 两人向来如此,拌嘴如同家常便饭。 慕声瞧着萧逸尘那嗔怪模样,嘴角上扬,笑着靠在他身旁:“世子妃在信里说什么了?让我也看看呗~” “去去去,一天天没个正行,问这问那的。” 萧逸尘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拒绝。 吃了 “闭门羹” 的慕声撇了撇嘴,满脸不服气:“切,这时候你倒是装起来了,以前吃喝玩乐,斗鸡遛鸟,就差把‘纨绔’两字写在脑门上的肃王世子,如今也会说别人了。” 萧逸尘和慕声相识已久,彼此知根知底,对方的那点小九九,都如透明般清晰。 被拆穿的萧逸尘脸上一阵发烫,尴尬地轻咳一声:“不论往昔,只看当下。” “裆下?” 慕声故意曲解,一边说着,目光一边不怀好意地看向萧逸尘下身。 萧逸尘瞧着慕声那戏谑的目光,瞬间明白过来,脸涨得通红,连忙夹紧双腿,一把将慕声推开:“好啊,你小子!我咋没发现你还有这癖好呢?如今原形毕露了?” 就在两人打闹得不可开交时,马车突然剧烈晃动。两人身形不稳,差点摔倒。 “怎么回事?” 萧逸尘稳住身形,大声问道。 车外的马夫连忙跳下车查看,声音中带着几分焦急:“公子!马车陷坑里面了。” 听到此话,萧逸尘和慕声对视一眼,迅速下车。 果不其然,由于大雪纷飞,道路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根本看不清路况,车轮深陷在一个大坑里,动弹不得。 “你去前方牵马,我和他在后面推,看看能不能出来。” 萧逸尘当机立断,一边说着,一边来到马车后,双手用力抵住车厢。 就在三人齐心协力推车时,道路两侧的积雪堆里,突然窜出十几个人影。 他们手持弯刀,在风雪中闪烁着寒光。 这时,萧逸尘心中一凛,瞬间明白这个坑是对方设下的陷阱。 看对面人的穿着打扮,应该是此地的山匪,专以打劫过路人为生。 此地临近北疆城,处于楚家的势力管辖范围,官兵与山匪相互勾结,肆意压榨百姓。 听说这里的山匪每月只需向县令缴纳一定数量的银子,官兵便会对他们的恶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因如此,百姓苦不堪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呦,来肥肉了。” 其中一人目光在萧逸尘和慕声身上打量一番,瞧着他们的华贵打扮,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知道今天没白等。 “说,要钱要命?” 另一个山匪挥舞着弯刀,恶狠狠地吼道。 萧逸尘历经战火洗礼,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面对这种场面,内心波澜不惊。 慕声瞧着萧逸尘,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便心领神会。 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片刻之后,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在风雪中回荡。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十几个山匪,此时横七竖八地倒在雪地里,没了气息,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萧逸尘擦了擦染血的双手,对着慕声说道:“搭把手,把他们藏起来,别让人怀疑。” 奸臣当道,每个月山匪都得向上级缴纳银两,这些人估计也是其中一伙。 他们此次隐匿身份出行,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做完这一切,几人回到马车内,烤着温暖的火炉。萧逸尘沉思片刻,开口说道:“前面不远便是北疆城,如今楚家的大部分兵力都已奔赴京华,北疆城守备的兵力不足千人。我们等到晚上,趁夜色悄悄入城,明日再做打算。” 第227章 期盼 “诶呦,可累死我了。” 黄鹂一脚迈进房门,肩头还落着些许秋日的桂花瓣,她大大咧咧地将怀里抱着的锦绣料子一股脑儿放在雕花红木桌上,布料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 苏浅月正坐在雕花矮桌旁,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初为人母的她,褪去了曾经的青涩稚气,眉眼间多了几分柔和与温婉。 微风轻轻拂过,撩起她耳畔的几缕秀发,发丝在空中轻轻飘动,宛如灵动的丝带。 她手中捏着一根纤细的绣针,正专注地为未出生的孩子缝制衣裳。 “小姐,你真该和我们出去逛逛。这南峤的料子,就连京华都寻不到,给小小姐做衣裳,再合适不过了。” 绿芷一边说着,一边双手拿起一匹淡蓝色的料子,轻轻展开。 苏浅月满脸慈爱地瞧着两人,停下手中的绣针,将其小心地别在布料上:“好啦好啦,桌子上有刚沏的茶水,快坐下歇会儿。” 黄鹂端起茶盏,猛灌一口,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她这才长舒一口气,缓过神来。 随后,她轻手轻脚地来到苏浅月身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苏浅月手中的针线。 黄鹂自幼在军营中长大,舞刀弄棒是家常便饭,对于女红和女子礼仪,几乎一窍不通。 此刻,她看着苏浅月娴熟的动作,自己也变得跃跃欲试。 “姐姐,能教我这个吗?” 黄鹂眼中满是笑意,开口问道。 苏浅月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可以呀,诺,这里还有针线,我教你。” 一旁的绿芷忍不住打趣道:“学女红可得耐下心来,你能行嘛?” 绿芷的笑声在屋内回荡。 黄鹂平日里大大咧咧,行事洒脱,乍一听这话,便赌气般努了努嘴:“我怎么就不行?在军中我可是医官,有时候也会拿针线缝伤口,这不都一样嘛?缝上就行呗。” 绿芷听完,尴尬地抿了抿嘴,小声嘟囔着:“这能一样嘛…” 黄鹂拉着苏浅月的胳膊,左右摇晃着:“好啦姐姐,你教我。” 苏浅月刚放下手中的针线,绿芷便像一阵风似的,上前将黄鹂拉到一边:“诶呦,好啦好啦,咱就别烦小姐了,女红我也学过一点,我教你可好?” 别看黄鹂平时大大咧咧,此刻认真起来,仿佛换了个人。 医官用针和女红用针,虽说都是针,可其中门道却大不相同。 黄鹂绣得极慢,眉头紧皱,眼睛紧紧盯着手中的针线,她的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随着针线的移动,一上一下微微颤动。 屋内弥漫着温馨的气息,偶尔传来绣针穿过布料的沙沙声,以及三人的轻声笑语。 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将身影拉得长长的,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诶呀!” 黄鹂突然轻呼一声,原来是一不小心,绣针将手指扎出了血一滴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 苏浅月连忙抬头,眼中满是关切:“没事?” 黄鹂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将手指塞到嘴里,吮吸着,含糊道:“哈?没事呀!” 苏浅月瞧着黄鹂憨厚的模样,不禁嫣然巧笑,笑声如同春日里的暖阳:“刚学女红不急,慢些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绿芷和黄鹂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刺绣,站起身来,恭敬地说道:“见过贵妃娘娘。” 赵贵妃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不必多礼,坐。” “姨娘来了?” 苏浅月左手轻轻扶着腰,正要起身,赵贵妃见状,连忙快走几步,上前拦住她:“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赵贵妃目光扫向一旁已经做好的衣裳,那件小衣裳宛如精美的艺术品。 领口和袖口绣着粉嫩的桃花,花瓣娇艳欲滴。 衣角处,还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看这样式,似乎都是小公主穿的?” 赵贵妃笑着问道。 苏浅月轻轻拿起一件小肚兜,眼神中满是母爱,仿佛能溢出来:“我猜夫君喜欢女孩,便只绣女孩的衣裳了。” 赵贵妃掩嘴轻笑:“女孩好,要是生个男孩,估计就像他父亲一样顽皮。” “对了,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吗?” “嗯… 还没有,时间还早呢,名字不着急。” 苏浅月本想着和萧逸尘一同商议,但是如今情况有些特殊,便将名字的事情耽搁了。 “这怎么能行?孩子虽然还未出世,若你经常唤她,她也能感受到。” 赵贵妃语重心长地说。 “是吗?” 苏浅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这件事她还真不知道。 “那浅月便要好好想想了。” “实在不行,便先起个乳名,等孩子出世了,听见自己的乳名,也能知道是母亲唤她。” 赵贵妃笑着建议道。 屋内的气氛愈发温馨,被一层温暖的光晕笼罩着。 深夜,万籁俱寂,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屋内洒下一片银白。 苏浅月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微闭,试图酝酿睡意。 就在她渐入朦胧之际,一阵轻柔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宁静。 “浅月,睡了吗?” 门外传来肃王妃温和而关切的声音。 苏浅月缓缓睁开双眼,伸手撑着身子,从柔软的床榻上坐起,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浅月还没睡。” 话音刚落,房门被轻轻推开,肃王走了进来。 她身着一袭素色锦袍,月光洒在她身上,更显身姿单薄。 在死牢的那段日子,她受尽折磨,若不是沈晓出手相助,恐怕早已性命不保,即便如今,身上的伤痛和疲惫仍难以掩饰。 “母妃没打搅你?” 肃王妃走进屋内,目光温柔地看着苏浅月,轻声问道。 “浅月正好也睡不着,正想和人说说话。” 苏浅月微笑着回应,伸手示意肃王妃坐到床边。 肃王妃走到床边,缓缓坐下,目光立刻被苏浅月微微隆起的腹部吸引。 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与关切,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可好?孩子闹腾吗?” 苏浅月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肃王妃那满是伤痕的手上,心中一阵刺痛。 这些伤痕见证了她在死牢中的悲惨遭遇,也承载着她的坚强与不屈。 苏浅月轻轻握住肃王妃的手,将其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孩子还小呢,估计大一些就该闹了。” 肃王妃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苏浅月的腹部,久久未曾离开。 苏浅月看着肃王妃的样子,敏锐地察觉到她今日前来,必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苏浅月抢先开口,试图安抚肃王妃的担忧:“母妃,你放心,夫君和父王肯定会平安回家的,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不求什么功名利禄,只求安稳过好半生便好。” 肃王妃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又带着几分欣慰:“母妃恍恍惚惚大半生,看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什么王公爵位,都不如一家人平平安安。” “可是… 我们生在皇家,便身不由己,你不想做的,便会有人逼你去做,没人能置身之外。” 她微微顿了顿,思绪仿佛回到了过去:“从前,你父王便是厌倦了皇权斗争,只想当个安分的王爷,做好自己。” “可他又不甘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所以当尘儿出世的那一刻,他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尘儿身上。” “我们对尘儿确实严厉,但我们也只希望他日后不求有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只求能够护好自己。” 听到这里,苏浅月轻轻抚摸着肃王妃手上的伤疤,语气真挚而坚定:“母妃,其实你和父王做的已经很好了。” “夫君也从未有过抱怨。虽然他是您的儿子,是我的丈夫,但是我们之前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 “他要的不多,只想守护好他挚爱的人。” “从京华一直向东三十里,那里有一座山,山上有一片花海,那里埋着的正是改变他一生的人。或许这件事夫君从未跟你提起过,但那人确实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肃王妃听完苏浅月的诉说,心中一阵触动。 她这才意识到,虽然自己是尘儿的母妃,但对儿子的了解竟如此之少。 “母妃,我们无论如何都要相信逸尘,相信他能够带着庆国的希望,和我们团聚。” 肃王妃轻轻抱住苏浅月,眼眶微微湿润,呢喃道:“会的,我们一家人会团聚的。” 在这宁静的夜晚,两人相互依偎,共同期待着家人的归来,那份对团聚的渴望,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照亮了彼此的心灵。 第228章 黄连苦,不及百姓苦。天下寒,弗如人心寒。 夜幕如墨,狂风在北疆城的上空肆虐呼啸。 破旧的木门被狂风狠狠拍打着,发出 “砰砰” 的巨响,仿佛随时都会被吹倒。 一位身形干瘦的男人,艰难地从后院归来,他的身上、头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每走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脚印。 他手中紧紧抱着几根干柴,脚步匆匆地走进屋内,将干柴塞到炉底。 火苗欢快地舔舐着干柴,发出 “噼里啪啦” 的声响,可即便如此,屋内的温度依旧迟迟上不去,人们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作白色的哈气。 这位男人便是北疆城最大医馆的馆主 。 他经营医馆多年,一颗医者仁心,常常为穷苦百姓治疗,在北疆城百姓的心中,赵叔有着极高的声望,人们对他敬重有加。 “赵叔,您就别忙活了,快坐着暖暖身子?”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寒冷与寂静。 赵叔拍了拍肩上的厚雪,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成。” “尘,北疆城不及京华,这鬼天气说变就变,苦了您了。” 赵叔一边说着,一边在火炉旁坐下。 萧逸尘此刻身着普通伙计的布衣,朴素而低调。他坐在火炉旁,双手捧着一杯热茶,热气升腾,模糊了他的脸庞。 “黄连苦,不及百姓苦。” “天下寒,弗如人心寒。” “如今,我能有屋能避寒、有茶可暖身,已经极好了。可是你说这里的百姓呢?他们怎么办?” 赵叔沉默了片刻,眼神中透露出无奈与哀伤,他又往炉底塞了塞木柴,缓缓说道:“还能怎么办?只能等死” 说完,赵叔抬起头,望着那扇快被吹散架的木门,眼中满是担忧。他起身搬来一张桌子,抵在门口,试图阻挡狂风的侵袭。 “这场大雪,又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赵叔的声音中充满了悲悯。 听到此话,萧逸尘望着手中的热茶,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从前的他身为世子,生活在繁华的京华,被荣华富贵所包围,瞧不见这人间的疾苦。 如今,他亲眼目睹了这残酷的世道,才明白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的悲惨景象竟真实地上演着。 “楚家势大,只懂得争权夺利,当官的也不作为,上下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这世道还哪算的是人间?不如说是地狱。” 赵叔点了点头随后从一旁拿出两个红薯,轻轻地放在火炉上,眼神呆呆地望着炉底跳跃的火苗,仿佛在那火光中看到了往昔的岁月。 “要说我们北疆就没有这个福分。” “福分?此话何解?” 萧逸尘微微皱眉,目光疑惑地看向赵叔。 “多年前,这北疆确确实实出了个好官。” “且不说他平日里做的那些功绩,那时候在这种天气,大街小巷没有一家挂白幡,就单单这一条便能体现我们老百姓过的有多么幸福。” 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在外面待上一会就能把人冻僵的恶劣天气下,能做到如此地步,萧逸尘心中不禁想象着那时候北疆百姓的幸福生活,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安宁与祥和。 “对于寻常人家,活着便已经是天大的幸福了。” 萧逸尘喝了一口热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胃里总算有了点暖和气。 赵叔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可惜啊,好人命不长。” “那名好官叫什么名字啊?” 萧逸尘好奇地问道。 “北隶巡抚史:柳良,也是柳家家主。” “柳家!” 听到这个名字,萧逸尘的瞳孔猛然扩大,震惊之情溢于言表,甚至连手中的杯子都没拿稳,里面的茶水溅进火炉内,“刺啦” 一声,顿时火势小了许多。 赵叔惊呼一声,连忙又添了两把干草,他瞧着萧逸尘的反应,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立刻问道:“你听过柳家?” 萧逸尘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地说道:“听 听过。” 而赵叔也没多想,只是将红薯翻了个身,继续说道:“唉!一夜之间柳家七十七条人命就这样没了!” “应该是七十六” 因为声音太小,赵叔也没有听清萧逸尘说了些什么:“尘?你刚刚说什么?” 萧逸尘为了掩饰慌张,连忙给对方倒了一杯茶,说道:“没什么。” 不光是北疆城,就连楚家和天下人都以为那一夜柳家死了七十七人,却不曾想还有一人活了下来。 萧逸尘变得沉默不语,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他的思绪飘回到了与芙竹初次见面的那一刻,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求你帮我,帮我查明我父亲当年到底被谁所害,还我柳家上下七十六条性命一个公道!” “你… 你父亲是谁?” 芙竹红着双眼,泪水不停地流淌,缓缓道出:“当年北隶巡抚史 —— 柳家家主柳良!” 后来萧逸尘根据当年柳良向圣上呈递的奏折方才知道,那时候柳良暗中收集楚家和几个郡守合伙加重税收,强行征兵一事,惹得当地百姓民不聊生。 后来不知为何此事泄露,在不久后,柳家就被满门屠尽。 当时也只有北隶巡抚史之女--柳容儿活了下来,后来便更名芙竹。 始作俑者是楚家还是那几个郡守,如今也没个头绪,不过萧逸尘却一直没忘,若一切结束后,萧逸尘肯定会实现诺言,还柳家清白。 赵叔见萧逸尘不语,便拿起一块烤好了的红薯递了过去:“趁热吃点。” 就在这时,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穿透呼啸的狂风,传入两人耳中。 两人对视一眼,快步走到窗前。 透过朦胧的窗棂,只见夜色中影影绰绰,似有人影在晃动。“不知是谁家又遭了难,死人了。” 萧逸尘望着手中香甜的红薯,也只觉得索然无味。 “柳家死后的那个冬天,北疆城遇见了罕见的狂风大雪。” “木屋的还好,有些人家都是茅草屋,压根抵不住。” “住木屋的人家还算幸运,可那些住茅草屋的穷苦百姓,根本无法抵御严寒。” “雪停之后,整个北疆城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白幡。没有白幡的,就意味着一家人都被冻死在了屋内。” “街道上堆满了尸体,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的家人就跪在一旁哭泣,却无力将他们埋葬。” 萧逸尘光是想象那一幕,便感到心悸不已:“人死了,为何不埋葬?” “土都被冻上了,比铁还硬,压根挖不开。” “不光如此,人死了想要入土,也要交钱买地。如果你偷摸埋在荒郊野岭,被官府发现后轻则打断腿,重则当街活活打死,还得将坟给挖开。” “便宜点的便得等到开春,将死人堆在一起,烧了了事,就这样百姓还得交死人税。” “那时候的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便只能将亲人的尸骨堆在街上,无处可埋,等到开春一并烧了。” 萧逸尘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一拳狠狠地砸向墙壁,怒吼道:“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人死了还要交税,这些当官的一个个都没有人性吗!” 赵叔拍了拍萧逸尘的肩膀:“这世道就是如此,没钱没权的就是个死。” “穷人就该死吗!穷人就不配活着?” 赵叔望着青筋暴起的萧逸尘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回到火炉旁,继续添着柴火,火苗在炉中跳跃,却无法驱散屋内的寒意。 萧逸尘听着外面狂风的呼啸,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呐喊,攥紧了拳头:“我说过!我斗的不是太子,更不是楚家!而是这个荒诞的世道!” “你们不救,我来救!” 第229章 瞒天过海 第二天天还未明,萧逸尘便起了床。 好在外面的风雪小了许多,也不算那么的冷。 因为萧逸尘是装作成医馆的小学徒,所以在穿衣上就得真实贴合一些,身上的衣物都很单薄,连一件棉衣都没有。 刚刚推开门,一阵寒气直扑面门,冻得人瑟瑟发抖。 赵叔在前面走着,萧逸尘就在一旁跟着,刺骨的寒风直钻衣领,深入骨缝的那种冷。 和赵叔昨夜说的一样,此刻的街道两旁已经有了不少的尸体,就这样摆在道边,而过路的人或许早就习以为常,不为所动。 “尘,咱北疆虽然辽阔,但是常年大雪,物资较为匮乏。” “我们沈家商号,靠着多年的积累的人脉,和凌霄国贸易。” “在你来之前,不管是北疆城,只要是楚家势力范围内的城池,都被楚家的人给搜刮了一遍。” “咱们北疆城也算是距离凌霄国最近的一座城。所以他们将搜过来的银两都囤积在此处。” “外加上他们知道沈家精通商贾之术,所以他们以家人为要挟,逼迫我们的人拿着搜刮来的银两向凌霄国购买药材、布料粮草等物资。” “随后楚家的人再派人送去京华。” “咱们这些商贾将明面上将这些年所得的钱财也全都上交了,但我们这些老本可都没动,都藏着呢。” 萧逸尘这才知道如今的北疆城已经沦为一座空城,沈家都是如此,那些平头百姓就更不用想了,莫说家中钱财,恐怕连过冬的粮食都没有了。 所以自己的计划就得提上进程了,要不就会死更多的人。 “那咱们如今去哪?” 赵叔缩紧了衣物:“去北城门,今日他们应该从凌霄国回来了。” “我们得去城门搬货,存在仓库,盘点好后,他们好送去京华。” 等两人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已经站满了人,在城门口的两人整齐的排着士兵,他们的刀剑已经出鞘,为了就是震慑这些人,若有人敢这个时候闹事,恐怕就会多一个死人。 “快点!快点!磨蹭什么呢?” 一个士兵瞧着萧逸尘和赵叔后,立刻大声呵斥让两人快点站队。 等了许久,手脚都已经冻得麻木,这才瞧见远处阵阵黑影正朝着城门口赶来。 只见一人骑在高头快马上,身后乌泱泱跟着大批的车队,一群士兵就像是看押犯人一样,在后方不断挥舞着鞭子来催促他们赶快赶路。 等人们近了,萧逸尘瞧着那些沈家商贾的伙计们一个个冻得脸色发紫,有的手脚都已经开始变黑,若是再不医治恐怕就得死。 可是楚家的人哪里管那么多,等车队到了城门口,他们又开始催促他们赶快卸货。 其实本不应该这么麻烦,其实也是这群人也想从里面贪点油水,剩下的整理好清单,也好跟上面的人汇报,要不清单和货物对不上遭殃的也是他们这群人。 所谓的仓库也不过是之前的粮仓,如今粮食都被搬空,这个地方也荒废了下来。 粮仓大门一关,门外又有士兵看守,所以不怕这群人跑掉或者夹带私货,正因为这种松懈正好给了萧逸尘可乘之机。 在人群中不光有萧逸尘,还有假扮成盐商伙计的岩肃。 “世子,如今我们怎么办?” 萧逸尘一边假装干活,一边低声道:“兄弟们呢?” “他们都在城外候着呢。” “这里山匪众多,你让弟兄们先剿灭这附近的山匪,把他们的窝点占据了。” “这批货物估计两日后就会离开北疆城,你再通知弟兄们一路跟着,先不要动手。” “等这批车队上走到荆州城后,直接装作山匪拦路截杀,留下一部分货物在原地,剩下的运回窝点。随后记得要扒光士兵的衣服,不要让人瞧出这是楚家的车队。” “然后放出消息,就说有一批商贩,会经过那里。” “荆州城的山匪知道这个消息后,肯定会赶去,等他们到了就能瞧见满地的尸体和货物,他们根本不会多想,肯定直接拿货走人。” 萧逸尘之所以这样做,便是因为,货物每到一个地方,对应郡县的郡守就得核对货物,随后在清单上盖上印章,这样一来便知道货物经过了哪里。 若是送货的迟迟不到,便能知道货物是在哪段路程出了问题,也好派兵去寻。 荆州城距离北疆城还隔着一个城池,所以即便楚家的人察觉出来了异常,那只能将目光对准荆州城路途上的山匪。 而山匪恰好拿了萧逸尘故意留下的货物,楚家的人肯定就能断定,拦杀楚家车队的人就是这群山匪,而不是萧逸尘。 这样一来便可瞒天过海。 岩肃点了点头:“属下明白,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萧逸尘想了想:“这里有不少的粮食,你等晚上的时候,先拿一部分进城,分给百姓们,记住,莫要声张。” 第230章 打趣 铅灰色的乌云如汹涌的墨浪,沉甸甸地压在雕花窗棂之外,将整个世界捂得密不透风,天色格外昏暗,就连屋内鎏金烛台散发的光晕,都被这压抑的氛围吞噬得所剩无几。 只听 “吱呀” 一声,雕花木门被匆忙推开,绿芷裹着一身潮湿的寒气,抱着八角铜暖炉小跑进来,裙摆上还沾着零星的泥点。 苏浅月从案牍上抬起眼眸,烛光在她略显劳累的脸上摇曳,轻声问道:“这是从哪拿的?” “黄鹂姑娘刚刚从军营里拿回来的,说怕小姐冷。” 绿芷一边将暖炉往矮榻旁挪,一边气喘吁吁地说道。 “这妮子倒是有心了。” 苏浅月推开绘着寒江独钓图的花窗,一股裹挟着雨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深秋的南峤最多雨,庭院里的西府海棠在风雨的肆虐下,早已凋零殆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枯枝在风中瑟瑟发抖 。 “瞧这天气,恐怕又要下雨了。” 这昏暗的天气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苏浅月只看了一眼,便缓缓关上了窗。 绿芷手脚麻利地架好暖炉,铜炉里的炭火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映得她脸颊红扑扑的:“黄鹂姑娘说这可能是南峤最后一场雨了,再往后估计就要入冬了。” 苏浅月轻抚着已经隆起的腹部,慢慢坐在雕花梨木桌前,借着跳动的烛火,细细打量着手中的玉簪。 簪身雕刻的并蒂莲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她喃喃自语:“半年了 你还好吗。” 屋内的温度在暖炉的烘烤下渐渐升高,绿芷搬来一个枣红色小板凳,安静地坐在暖炉旁。 她偷偷瞧了一眼苏浅月,见自家小姐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思念,便知趣地闭上了嘴,生怕打扰到她。 突然,一道刺目的白光撕裂了黑暗,紧接着沉闷的雷声滚滚而来,豆大的雨点 “噼里啪啦” 地砸向青石板。 绿芷连忙往炉中添了一把柴火,火苗瞬间蹿得老高:“小姐,要不你先去歇歇,有我看着火呢。” 苏浅月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嘴角泛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我还不累。” 自从有了身孕,她时常感到疲惫不堪,腹中的小家伙也格外调皮,时常在肚子里拳打脚踢。 窗外的雷声似乎惊醒了胎儿,小家伙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苏浅月低头看着腹部,脸上满是慈爱,轻轻拍着小腹:“峤儿不怕,母妃在呢。” 此时,苏浅月也不知道腹中胎儿究竟是男是女,后来想到孩儿肯定会生在南峤,索性便唤峤儿为乳名。 峤儿闹腾了好一会儿,似乎是累了,这才安静下来。 绿芷瞧着苏浅月泛着母爱的模样,由衷地说道:“小姐,都说母子连心,小主子肯定也听到了小姐的声音。” 苏浅月转头望向绿芷,心中感慨万千。 绿芷从小就陪在自己身边,陪自己度过了无数个艰难的日子,不管发生什么,她始终不离不弃。 “绿芷。” “嗯?小姐怎么了?” 绿芷疑惑地抬起头。 “你也到了该婚嫁的年龄了,心中可有心仪的男子?” 苏浅月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绿芷也就比自己小了半岁,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绿芷的脸颊瞬间红到了耳根,如同熟透的苹果:“小姐 您说什么呢” 苏浅月脸上闪过一丝坏笑,身子往前靠了靠:“诶呀,这件事我还得好好的为你想想。” “就比如南峤侍郎身旁那个周侍卫怎么样?听说他箭术高超,为人也忠厚老实。” “再比如中州知府身边的文书?人也不错,长的白白净净,说话也很有涵养。再比如……” “诶呀小姐!” 绿芷皱着眉头,双手捂住耳朵,试图阻止苏浅月继续说下去。 苏浅月见状,故意叹了口气:“那好,不想听就算了。” 见绿芷没有反应,又故意小声嘀咕道:“岩肃至今也未婚配,等哪天得和逸尘商量此事,看看哪家姑娘比较合适。” 果然,绿芷听到这话,原本低垂的眼眸瞬间抬起,手指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明显,只是坐在暖炉前,委屈地噘着嘴。 苏浅月忍住笑意,试探性地问道:“怎么?吃醋了?莫不是喜欢岩肃?” 绿芷目光躲闪,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微弱起来:“才 才没有呢。” “哦~是吗?” 苏浅月挑了挑眉,“也不知是谁,成天跟在人家身后,一口一个岩肃大哥叫着。” 绿芷坐在板凳上,趴在膝盖上,小声嘟囔着:“小姐就会打趣绿芷。” “某人既然不说实话,那我就真的只好为岩肃寻一门亲事了,毕竟人家对咱肃王府忠心耿耿,我也不好怠慢了人家不是。” 苏浅月佯装认真地说道。 绿芷见苏浅月不像是在开玩笑,立马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别!” 苏浅月瞧着绿芷紧张的样子,笑意盈盈:“怎么?肯说实话了?” 绿芷揉搓着双手,支支吾吾地说道:“岩肃大哥一身正气,毫无小人作为,况且… ” “况且人家对绿芷是真心实意的好,绿芷也都记在心里,而且绿芷也不知道岩肃大哥心里是怎么想的,所以绿芷也始终不敢说出口。” 苏浅月嗔怪地用手指戳了一下绿芷的额头:“你呀你。” “若岩肃大哥对你不上心,又怎会赠你那个手镯?” 苏浅月见过那对手镯,平日里绿芷一直不舍得戴,就用厚布包着藏在旧衣服的最里面,生怕磕了碎了。 虽然那对手镯只是用最下等玉雕刻而成,但也得要五十两银子,这可是岩肃一年的月钱。 绿芷羞红了脸,默不作声。 随后,苏浅月用手扶着腰,缓缓走到雕花梳妆台前,拉开凳子。 “你过来坐着。” 绿芷虽满心疑惑,但还是乖乖坐在椅子上:“小姐?” 苏浅月并未言语,而是从雕花首饰盒里取出一对翡翠耳饰。 下一刻,绿芷只感觉自己耳垂传来冰冰凉凉的触觉。 等一切结束后,苏浅月掀开镜子的幕布。 绿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耳垂上挂着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耳饰,在烛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泽。 “小姐,不可。” 绿芷肉眼可见的紧张,这对耳饰她见过,乃是先皇赏赐给苏家,再后来就作为了苏浅月的嫁妆,平日里苏浅月都不舍得戴,如今却戴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份厚礼她又怎敢接受? 苏浅月按住绿芷的肩膀,望着镜子里的她,微笑着说:“你呀你,光夸别人的好了,我们的绿芷也不差呀,对不对~” “这对耳饰就算是姐姐给你添的嫁妆,等日后我要亲自送你出嫁。” 绿芷眼眶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小姐 我” 苏浅月打趣道:“诶呦,我们的绿芷还是个小孩子呢?这么爱哭鼻子呢?” 绿芷听着苏浅月的话,强忍着泪水,破涕为笑。 第231章 栗子 窗外,雨幕如注,细密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溅起层层水花。 此时,院中忽然响起急促的踩水声,“啪嗒啪嗒” 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正当苏浅月和绿芷诧异之时,只见黄鹂双臂紧紧护着胸口,发丝凌乱,浑身湿透,活像一只落汤鸡般冲进屋内。 “诶呀,你这傻妮子,怎么淋成这样?也不打个伞?” 苏浅月瞧着黄鹂狼狈的模样,心疼不已,眉眼间满是关切。她迅速拿起一旁的手绢,轻柔地为黄鹂擦拭身上的雨水。 “哇,暖炉已经用上了?嘿,别说,还挺暖和。” 黄鹂丝毫不在意自己浑身湿透,目光瞬间被屋内的暖炉吸引,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诶呀姐姐,你就别弄了,我身上潮,小心将寒气传给你。” 黄鹂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了几步,躲开苏浅月的擦拭。 “快点把衣服脱了,小心感染风寒,我这里有新衣,你快点拿去换上。” 苏浅月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 黄鹂应了一声,随后绿芷便上前帮忙解下湿漉漉的外衣。 然而黄鹂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用油皮纸包着的东西。 “我自己来,你俩快尝尝这个。” 苏浅月和绿芷满脸疑惑,待打开油皮纸,一股浓郁的栗子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只见里面装满了新烤好的栗子,颗颗色泽金黄,油亮诱人。 “这是从哪来的?” 苏浅月忍不住问道。 瞧这栗子的模样,分明是刚刚出炉,况且外面雨势正大,绝不可能是从市面上买来的。 黄鹂将湿透的外衣扔进盆里,拿起手绢擦拭身上的雨水,笑着解释道。 “昨日我听肃王妃说栗子能健脾养胃、补肾强筋,也能起到一定的补胎作用。所以今天一早就去了军营旁边那座山上,弄了满满一箩筐。可惜军营里的炉子太小,烤不了许多。” “哪成想我骑马回来的路上忽然就下了雨,我骑得越快,雨就越大。好在我一路小心护着,栗子没湿,嘿嘿。” “你俩记得趁热吃呀。” 说完,黄鹂便转身去换衣裳了。 “小姐,深秋的雨最厉害,黄鹂姑娘又被淋湿,怕得风寒,绿芷这就去烧水给她沐浴。” 绿芷也很担心黄鹂的身子,说完便匆匆离去。 苏浅月望着手中那刚烤好的栗子,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她未曾想,黄鹂竟会因为肃王妃的一句话,冒雨上山采摘栗子,还想方设法烤好送来。 剥开一颗栗子,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不仅暖了胃,更暖了心。 这份真挚纯粹的情谊,如同冬日暖阳,驱散了深秋的寒意。 在偏房内,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将屋内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雕花铜炉里,香料缓缓散发着淡雅的气息。 “诶呀,痒~” 黄鹂坐在热气腾腾的沐浴桶里,水珠顺着她泛红的脸颊滑落,溅入桶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一旁的绿芷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的小臂,手拿着木瓢,动作轻柔地舀起桶中的水,缓缓往黄鹂身上浇。 温暖的水流顺着她的脊背流淌,带走了身上的寒意。 “好好洗洗,别感染风寒了。” “等会我给你煮点姜茶,你喝了,明天好好休息,就别去军营了。” 绿芷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拭黄鹂湿漉漉的头发。 没想到黄鹂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水花四溅:“不要。” “为何?” 绿芷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满是疑惑。 “大家不在了,我得替大家守好南峤城。” 听到这里,绿芷的手微微一颤,动作停了下来。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木窗外雨滴敲打屋檐的声音。 南峤城此刻还算安宁,尚未被战乱波及,可京华那边的局势却不容乐观。 这半年来,南峤军和东溟军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尽管将士们浴血奋战,战败的消息却依旧接连传来。 忽然,黄鹂扭过身,趴在桶边,脸上少有的严肃:“绿芷姐姐,萧泽究竟是不是咱庆国的二皇子?” 这个问题如同一颗惊雷,让绿芷吓了一跳。她脸色骤变,急忙伸手捂住黄鹂的嘴巴:“嘘!” 声音压低,透着紧张,“你这妮子,口无遮拦的。议论皇子可是重罪!” 没想到黄鹂鄙夷地翻了个白眼:“切,瞧他那模样,怎么着也比我大上几岁。咱们为他拼尽性命,他倒好,躲在南峤成天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就算我们赢了,庆国的皇位也是他的,可就他现在这样,我实在看不出他能挑起庆国的重担。” 自从来到南峤,萧泽和赵贵妃就住在另一座府邸。 绿芷平日里很难见到他们,对于二殿下平日里都在做什么,也只能凭空猜测。 “皇子自有天龙之资,我们还是不要议论了,小心被有心人偷听去,告了状。” 绿芷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黄鹂却不依不饶,身子在桶里乱动,水花飞溅:“我就不信,他天天吃喝玩乐,还能当好皇帝…” 要不是绿芷眼疾手快拉住她,这妮子说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果不其然,夜深人静,雨也小了许多。 一个身影从院中飞出,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232章 转变 庆历七年春,本该是东风送暖、草长莺飞的时节,然而,天地间却被浓重的肃杀之气所笼罩。 广袤无垠的中原大地,沦为了五军混战的修罗场,一场改写天下格局的恶战,毫无征兆地轰然爆发。 战场上,刀光剑影闪烁,犹如寒夜中的点点繁星,却散发着致命的寒意。 士兵们呐喊着、厮杀着,每一次兵刃相交,都伴随着骨肉的撕裂与鲜血的飞溅。 利箭如蝗虫般遮天蔽日,无情地穿透铠甲,刺入鲜活的肉体。 长枪在人群中舞动,寒光闪烁,所到之处,皆为一片血雨腥风。一时间,喊杀声、哭嚎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仿佛一曲来自地狱的悲歌。 南峤军的勇士们,身着染血的战甲,奋力抵抗着各方敌军的进攻。 他们以一当十,浴血奋战,然而,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防线终究还是逐渐崩溃。 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尸体层层堆叠,将大地染成了暗红色。河流被鲜血染红,潺潺流淌的不再是清澈的溪水,而是浓稠的血水,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 眼见局势无法挽回,林煜风忍痛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残兵败将们如潮水般向中州方向溃败而去,他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而敌军的追击如影随形,不时有骑兵从后方冲来,挥舞着长刀,肆意砍杀着逃亡的南峤士兵。 撤回中州,岌岌可危。 营帐内,伤员们痛苦地呻吟着,缺医少药的困境让他们的伤势愈发严重。 将领们齐聚一堂,面色凝重,望着兵力锐减、士气低落的军队,眼中满是忧虑。 此时的南峤军,粮草即将告罄,武器大多破损不堪。 中州城外,风声鹤唳,没有奇迹 萧逸尘潜入北疆历经几个月的波折,本以为能够减少向京华输送物资,却不曾想众人低估了楚家,高估了人性。 在这混乱不堪的世道里,“粮食” 的定义被无情扭曲。只要是能入口、能充饥的东西,都被视作 “口粮”。 京华向南而去的几座城镇,在战火与饥荒的双重肆虐下,已然沦为空城。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面对这场人间炼狱般的灾难,根本无力反抗,没有一个能够幸免于难。 “烧把火” “不羡羊” “和骨烂” “两脚羊”,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词汇,成了描述这场人伦惨剧的代名词。 丧心病狂的士楚家士兵,为了生存,将同类当作食物。 每一座城都在绝望中被吃空,随后,这些疯狂的食人者又如同饿狼般奔赴下一座城,继续他们那惨无人道的行径。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吃人的次数越多,心智便愈发丧失,宛如行尸走肉,连最基本的神魄都发生了扭曲。 当大军对垒之际,林煜风亲眼目睹了楚家士兵令人胆寒的模样。 他们望向自己的眼神,全然不是敌军之间该有的警惕与斗志,而是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贪恋。 那副模样,恰似饥饿已久的狩猎者,在荒野中猛然瞧见猎物时,所流露出的那种因即将饱腹而难以抑制的激动,仿佛南峤士兵并非是有血有肉的战士,而是待宰的羔羊,是他们眼中能够果腹的食物。 因为前方传来令人振奋的捷报,楚空泽满心欢喜,这夜特意摆下丰盛的宴席,恭请太后赴宴。 在这深宫里,楚空泽身为太后的亲哥哥,地位尊崇,太后接到邀请,想着不过是兄妹间的家常相聚,并未多想,便在几名贴身宫女的簇拥下,只身前往赴宴。 “呦!婉儿来了?” 楚空泽端坐在主位之上,瞧见太后姗姗来迟的身影,脸上瞬间堆满了笑意,赶忙起身相迎,那热情的模样,一时间让太后感到不适应。 太后步入殿内,目光扫过摆满珍馐佳肴的长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暖意,桌上尽是她儿时爱吃的菜肴,红烧狮子头、翡翠白玉羹、水晶虾仁… 起初,殿内的气氛温馨融洽,兄妹二人一边品尝美食,一边叙旧,欢声笑语不断。 酒过三巡,众人的脸上都泛起了红晕,气氛也愈发热烈。 楚空泽瞧准时机,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婉儿啊,过去这么多年,咱们楚家被萧家像使唤狗一样摆弄,如今可算扬眉吐气,出了这口恶气。” “那些残兵败将,已经龟缩到中州,紧闭城门,不敢应战。” 楚空泽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太后看着楚空泽那兴高采烈的模样,也端起酒杯,笑着附和:“如今要拿下那些残兵,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们楚家多年来的心愿,总算要实现了。” “哈哈哈!婉儿说得对!” 楚空泽放声大笑,随后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声在大殿内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婉儿啊,如今哥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一事不妥。” 楚空泽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 太后见状,笑着为他斟满酒,轻声说道:“哥哥尽管说便是,若有需要婉儿帮忙的地方,自当全力以赴。” “我们楚家为了这皇位,抛头颅、洒热血,死伤无数,可这天下为何还姓萧?” 楚空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与愤懑。 太后本以为这只是楚空泽喝醉后的胡言乱语,并未放在心上,还在一旁打趣道:“前方大捷,哥哥太高兴了,这还没喝多少,就醉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然而,当她抬眸看向楚空泽时,却发现对方眼神清明,毫无醉意,脸上甚至还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邪笑。 就在太后满心诧异之时,原本在殿外伺候的太监宫女,不知为何,纷纷鱼贯走上殿来,整齐地站在两人周围。 一时间,殿内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表情,如同木偶一般。 太后心中 “咯噔” 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楚空泽沉默不语,这种诡异的安静,让气氛愈发凝重,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 太后强挤出一丝微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哥哥这是何意?” “我们楚家用性命换来如今的地位,可龙椅上坐的却依旧是萧家的人,这简直荒诞至极!” 楚空泽的声音陡然提高,太后此时才如梦初醒,原来对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觊觎自己儿子的皇位。 “当年受辱之时,我就发誓,凡是身上流着萧家血脉的人,都得死!” 楚空泽咬牙切齿地说道。 话音刚落,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整齐而沉重。 太后透过大殿的门向外望去,只见大批身着楚家服饰的侍卫,手持利刃,正朝着东边匆匆而去。而东边,正是萧云的寝殿所在。 太后只觉双腿发软,眼前一黑,差点摔倒在地。 她这才明白,楚空泽是来真的,这场宴席,从一开始就是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太后连忙 “扑通” 一声,跪在楚空泽的脚下,声泪俱下地哀求道:“哥哥,云儿可是你亲外甥啊!” 楚空泽却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外甥?一个罪人之后,也配当我的外甥?” 。 第233章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萧云在寝殿内,与宫女嬉笑玩乐,沉醉在这温柔乡中。暖黄色的烛火摇曳,将暧昧的影子投在墙壁上。 他发丝微乱,衣袍半敞,正端着酒杯,要喂宫女饮酒。 忽然,殿门 “砰” 地被撞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烛火剧烈晃动。 萧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转而被震怒替代。他怒目圆睁,看向闯入者,发现是一群身着楚家服饰的士兵,每个人手中长刀闪烁着寒光,映照着他们冷峻的面庞。 “你们都是瞎子吗?敢闯进朕的寝宫!小心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萧云扯着嗓子怒吼,企图用帝王的威严震慑众人,可声音里已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然而,这些士兵仿若未闻,为首的将领上前一步,声音冰冷:“主上有令!诛杀萧云!” 话语简短而决绝,不带一丝感情。 与此同时,宴会大殿内,太后爬到楚空泽面前死死拽住楚空泽的衣角,泪流满面:“哥哥你不能杀他,他也是咱们楚家的人,更是我的儿子啊!” “哥哥,求你放过云儿,他还年轻,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求你饶他一命。” 太后的身体颤抖着,眼神中满是哀求,那模样已没了太后的威严,只是一个绝望的母亲 。 “楚家的人?”楚空泽蹙着眉质问道。 “别忘了!他身上还留着萧家的血呢!” “哥哥!婉儿什么都不求,只求你答应留云儿一命,云儿可从未有过背叛之心。” 楚空泽此时已经心意已决,当前方传来捷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按耐不住,皇位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他已经等不了歼灭敌军的那一天了。 他直接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试图打醒对方:“混账!你是当太后当傻了吗!别忘了当年是谁力保你进宫!没有楚家,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稳的坐上这个位置吗?” 太后半躺在地上,脸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心如死灰。 世人都瞧见了她光鲜艳丽的一面,可又有谁真的了解过她? 在这高墙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这么多年楚婉就像是一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供人欣赏。 就这样,还得忍受着枕边人的提防,而自己也像是一颗棋子任人摆布。 楚空泽瞧着楚婉的模样,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来人!请太后回宫!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放她出来!” 几名宫女应道,随后便架着太后起身。 可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进来向楚空泽通报,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主上!事情已经办妥!” 她的双眼瞪大,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紧接着,她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猛地推开身旁阻拦的人,如疯了一般朝着萧云的寝殿狂奔而去。 她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脚步踉跄,好几次差点摔倒,但她顾不上这些。 等到跑到寝殿,看着敞开的大门,里面一片混乱。 她刚踏入,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癫狂。 “儿啊!” 太后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京华已经初春,可是北疆依旧是大雪纷飞。 南峤战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疆城,萧逸尘知道此事,便一直坐在冷了的炉子旁。 临近傍晚,医馆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赵叔瞧着萧逸尘的模样,心中也不由得心疼。 他连忙取了一些柴火,点燃火炉。 “公子,其实你已经尽力了,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有想到楚家的那些人竟然拿活人当干粮。” 萧逸尘这几个月来,一边竭尽全力阻扰物资运达京华,一边偷偷救济穷苦百姓,让他们活下去,这些壮举也一直被赵叔看在眼里,可奈何楚家势大,超乎常人所能及。 萧逸尘沉默了许久,眼眸里闪烁着炉火的倒影。 他忽然起身,站在门前,望着窗外的飞雪。 “我想我应该回南峤了,与其在这里做着无用功,还不如回去。” 赵叔听着这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萧逸尘并不属于这里,便不再挽留:“在这里我叫你公子,可是出了北疆城,我就该唤你世子了。” “世子,路上小心,一切安好。” 萧逸尘回眸望着他,淡淡一笑:“您老也照顾好自己,等我歼灭敌军再回来和你叙旧。” 说完,萧逸尘推开木门隐入了霜雪之中。 赵叔望着萧逸尘的背影,仿佛看见了当年的柳家家主,也是百姓心中的父母官。 “当官难,当好官难上加难。” “若老天有眼,就收了这些妖孽,还百姓一个安生日子。”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第234章 转折 兵败如山倒的消息,如汹涌的潮水,迅速蔓延至每一个角落,就连远在南峤这相对安宁之地的人们,也无可避免地受到了牵连。 市井之间,百姓们交头接耳,神色慌张,谈论的皆是前线战事的惨败,忧虑如同阴霾,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泽儿!吃饭了!” 赵贵妃端着热饭菜,推开了萧泽的房门。 屋内,烛火摇曳,将萧泽那焦虑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 只见他双眉紧锁,额头布满汗珠,正心急如焚地在屋内来回踱步。 萧泽一见到母妃,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急切,连忙快步上前:“母妃!楚家的兵已经在中州城外叫阵了一个多月,可那林煜风为何不出城迎战?这到底是何道理?” 别看萧泽身处南峤,远离战火纷飞的前线,可他对战场局势的关注却一刻也未曾松懈,各种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入他耳中,让他的心始终悬在嗓子眼。 赵贵妃见状,赶忙回身轻轻关上了房门,隔绝了外界可能存在的窥探。 她转过身,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望着萧泽轻声安抚道:“你呀你!还是太年轻,始终沉不住气。这朝堂之上、战场之中,局势复杂多变,岂是你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 “母妃!楚家都已经马上打到家门口了,中州城危在旦夕,这你让我怎么沉得住气?” “林煜风和车武这两个废物,七个月的时间,当初的百万大军如今就白白损失了四十万!这简直荒谬至极!” “就算是四十万头猪,楚家七个月抓也抓不完!” 赵贵妃看着萧泽这般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心疼,却又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只能继续轻声安抚。 “泽儿,如今我们还要靠萧逸尘他们,可不能泄了气。这局势虽看似危急,但也暗藏转机,切不可自乱阵脚。” “这步棋母妃已经筹划了二十年,如今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步,你可得给我争口气,千万别露出马脚,让人抓了个把柄!这关乎着我们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闪失。” 这话萧泽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心中的烦躁如野草般疯狂生长。 终于,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手一挥,“啪” 的一声,碎片飞溅,将桌上的茶杯摔了个稀碎。 “每次都是最关键的地步,究竟还要等多久?” 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如今楚家士气正盛,又有青丘国助阵,就凭萧逸尘那一群乌合之众还想拦住楚家的铁骑?” “母妃!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局势分明就是一边倒,我们已经败了!” “混账!” 赵贵妃怒不可遏,原本温柔的面容瞬间变得狰狞,她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桌上的碗筷都跟着震动起来。 “母妃怎么做还要你来教我吗!我在这深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历经无数风浪,岂是你能轻易揣度的!” “母妃!小时候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让萧逸尘进宫给我当伴读,太子他们都在刻苦钻研文学,而我呢?” “你执意让我和萧逸尘那个废物去疯玩,每次考试我都排在太子后头,父王都不知道责备我多少次。” 萧泽满脸怒意,多年来积压在心中的不满倾泻而出。 “我们明明就斗不过楚家,可你就不死心,拿我当棋子,不断示弱,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仗着父王的旧部下崛地而起。” “可是父王压根就不信我们!如果信我们为何传国玉玺至今没到我们手中,甚至连一句遗诏都没有?” “我听你的,可又换来了什么?你一个贵妃,我一个皇子,如今却只能在这里苟且偷生!还得看人家的脸色,这种狗屁生活我算是过够了!” 赵贵妃看着萧泽,心中一阵刺痛,没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儿子竟如此质疑自己。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即又被坚定所取代:“混账东西!母妃布了二十年的局,做的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终于将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说出:“你父王疑心重,从未真正相信过我们,所以为了你的储君之位,我费尽了心血。” “原本我本想设计让肃王府和楚家结仇,打到最后我们好坐收渔翁之利,可谁知那肃王就只想当个安分王爷,对外事从不上心。” “机缘巧合之下,年幼的萧逸尘倒是给了我这个机会,从小我便让他对太子,对楚家充满了仇恨,以至于到现在肃王府还是任我摆布。” “随后我让萧逸尘进宫给你当伴读,也算是培养我们和肃王府之间的感情,以至于现在人家才会拼了命的护着我们。” “母妃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个混账东西却想着只走捷径,若这皇位真的这么容易坐上,那还轮得到你!” 萧泽听着赵贵妃的叙述,原本愤怒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愕,随后又转为恍然大悟。 他这才明白,原来赵贵妃已经在背后默默为自己铺好了路,只要自己乖乖听话,便能得到自己一直梦寐以求的皇位。 他,瞧着赵贵妃气愤得不行,便连忙蹲坐在赵贵妃的腿边,像个犯错的孩子,轻轻为其揉捏着双腿,脸上堆满了往日那个讨人好的笑容。 “母妃 儿臣年少无知,性子急了些,儿臣知道错了。” 赵贵妃瞧着萧泽,火气还未完全散去,但看着他那一副认错乖巧的模样,心中的怒火也渐渐平息,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中又恢复了往日的慈爱。 “母妃,儿臣还有一事不明。” “如今的局势,楚家的军队已经攻打到了中州城,而林煜风他们还拒不应战,这明显就是林煜风他们怕了。” “再这么下去,中州城沦陷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怎么看我们都是必输的一方,为何母妃却如此有信心?” 赵贵妃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轻轻比划着,算着时间:“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等到时候你自会知晓。” 赵贵妃还是留了后手,她并不想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出去。 萧泽是自己的儿子,也知道他的性子,若全盘托出,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露出马脚。 “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和以前一样,将你憨厚可掬的一面展示给苏浅月她们看,不要将你的爪牙露出来,以免让人心疑。” 每天乖乖待在这里,少给我惹事!这是我们目前能做的最重要的事,关系到整个大局的成败。 萧泽自从来到南峤,便一直待在这狭小的房中,连门都未曾踏出去半步。 这里的院子小得可怜,与之前在皇宫那金碧辉煌的宫殿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在他看来,这里给自己当茅厕都不配。 如今却还要继续蜷缩在这一隅之地,听着就让人心烦意乱,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正所谓 “在人矮檐下,怎能不低头”。 萧泽心中虽有万般不甘,但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之意,只能眼睁睁瞧着赵贵妃离开了这里,留下他独自一人,在这昏暗的房间里 。 第235章 离南峤 赵贵妃刚刚出了院子,抬眼间,便瞧见绿芷双手捧着几床薄被,正朝着这边走来。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 绿芷一见到赵贵妃,立刻停下脚步,微微俯身。 此刻的赵贵妃,脸上全然不见方才与萧泽交谈时那副老谋深算的模样。 她笑意盈盈,双眸弯成月牙状,眼角的细纹都透着亲和,整个人散发着如春日暖阳般的和煦气息,让人瞧着便心生亲近之感。 “起来。” 赵贵妃轻声说道。 “我家小姐说现在已经初春了,冬日的厚被子,恐怕有些闷热,便特意做了几床薄被,差绿芷给贵妃娘娘送来。” “浅月还真是有心了,快进来。” 赵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热情地招呼着绿芷,转身引领她往主屋走去。 绿芷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迈着轻快的步子,跟在赵贵妃身后进了主屋。 屋内布置得简洁而不失典雅,雕花的木床摆在屋子中央。 绿芷手脚麻利地将被褥一一展开,动作娴熟地铺在床上。 “我最近还未去看望浅月,如今她身子怎么样了?” 赵贵妃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摸了摸新铺好的被褥,漫不经心地问道,脸上依旧挂着关切的笑容。 “回贵妃娘娘的话,我家小姐身子康健,只是心里一直惦记着前方战事,所以有些忧虑。” “呀?怎么行?思虑成积小心动了胎气。” 赵贵妃微微皱眉,脸上的关切之情更浓了几分,“我这有几副有助安神的汤药,等会你拿去,叮嘱浅月在睡前喝下。” 说着,她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一个木盒,里面装着几副用牛皮纸包好的汤药。 绿芷见状,连忙上前几步,福了福礼:“奴婢替我姐小姐谢过贵妃娘娘。” 因为对方是赵贵妃的缘故,而且两家私交甚好,平日里往来频繁,绿芷对赵贵妃也多了几分亲近,并未多想,便双手接过了那几副汤药。 赵贵妃微笑着叮嘱道:“快回去,记得要好好照顾浅月。” “绿芷记住了。” 绿芷再次行礼,转身离开了。 待其走后,赵贵妃静静地站在门口,目光紧紧盯着绿芷离去的背影。 微风轻轻吹起她的裙摆,她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 还未到正午,阳光已带着几分炽热,洒落在小院中。黄鹂骑着马,风尘仆仆地从军营赶回小院。 她利落地下了马,缰绳随意一甩,便朝着后院走去。 刚踏入后院,便瞧见绿芷正蹲在洗衣盆旁,双手浸在水中,用力地搓洗着换洗下来的床单衣物,额头上布满是汗珠。 “绿芷姐姐!” 绿芷抬起头,看到黄鹂,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回来啦。” 黄鹂快步走上前,挽起袖子,蹲在绿芷身旁,伸手便要帮忙:“我来帮你。” “不用不用,你快去歇着?” 可是黄鹂却拿过一个盆,倒入清水:“不累,在军营时候,大家的衣物可都是我洗的。” 两人一边洗着衣物,黄鹂一边犹豫着开口:“绿芷,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她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纠结:“我想回到前线帮忙,可我怕姐姐不同意,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 绿芷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皱起:“不行,前线太危险了,林统帅特意嘱咐小姐要好好照顾你,如今你好不容易才从战场上撤下来,怎么能又回去。” 黄鹂着急地解释:“你也知道,前线战败的消息不断传回南峤,我实在放心不下大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前线拼命,而我却在这安安稳稳地待着。” 自从黄鹂知道前线的惨状后,便每日都待在军营的了望台上,盼着天边何时飞来信鸽。 绿芷看着黄鹂,心中也有些动摇,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好,我帮你跟小姐求求情。” 到了晚上,桌上摆满了饭菜,热气腾腾。 黄鹂和绿芷坐在桌前,却都有些心不在焉。 黄鹂时不时地看向绿芷,眼中满是期待,而绿芷则低着头,不敢与苏浅月对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苏浅月坐在一旁,很快便察觉到了两人的异样,主动开口道:“你俩今日怎么回事?往日里倒是讲个不停,怎的今日倒是如此安分了?” 苏浅月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也清楚,黄鹂最近一直待在军营,就是为了等待前线的消息。 黄鹂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放下了碗筷:“姐姐,您待我真的很好,所有人都希望我留在南峤,可如今战事危急,我又怎舍得大家在前方?” “所以我想离开南峤,去寻大家,尽我一分薄力。”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眼神有些闪躲。。 黄鹂本以为苏浅月会不同意,可没曾想,对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点了点头:“你去了之后要照顾好自己,战场上刀剑无眼,一定要事事小心。” “而且,要每日回信报平安,让我知道你一切安好。” “顺便顺便替我看看世子过的怎么样。” 第236章 更迭三皇 黄鹂忍着眼中的泪意,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天色刚蒙蒙亮,晨雾还未完全散去。 苏浅月站在小院门口,她的身子略显臃肿,行动有些不便。绿芷站在她身旁,眼中满是不舍。 黄鹂牵着马,走到苏浅月面前,从怀中取出一条手帕,递给苏浅月,脸上满是炫耀:“瞧,我也学会了女红,虽然只是一些皮毛。” 手帕上,绣着一个幼童,正笑着指着天上飞翔的黄鹂鸟,针法虽有些稚嫩,却充满了心意。 苏浅月轻轻将黄鹂揽入怀中,拍了拍她的背:“一路小心,记得报平安。” 黄鹂傲娇似地抹去了眼角的眼泪,翻身上马,坐在马上,向两人挥了挥手:“姐姐!我走啦!等我回来!” 说罢,一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朝着城外奔去,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只留下苏浅月和绿芷站在门口,久久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 一月后 云层层层堆叠,色泽暗沉如墨,黯淡无光。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头充满了叫喊声,如今的街道上,却没了那般场景,就连行人都寥寥无几,个个神色匆匆,脚步慌乱。 只有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发出几声凄厉的鸣叫,转瞬便消失在这昏沉的天际,更添了几分寂寥与哀愁。 庆国的朝堂大殿内,烛火依旧摇曳,映照出百官们凝重的面容。大殿内庄严肃穆,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皇位如走马灯般更迭了三次,这在庆国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堪称前所未有的奇事。 如今,楚空泽身着黑金色相间的华丽龙袍,端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龙椅之上。 龙袍上的金线刺绣在烛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恰似他此刻的心境。 他微微仰头,脸上挂着一抹自认为惬意的笑容,眼神中却透着难以掩饰的骄矜与自得。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一旁的吴公公扯着尖细的嗓音高声开嗓,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回荡,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殿下站立的众大臣们,各个低垂着头,仿佛脖颈上压着千斤重担。 他们虽早已投靠楚家,在这风云变幻的朝堂中寻得一丝庇护,可内心深处却始终忐忑不安。 毕竟,眼前这位新君,为了皇位,竟能狠下心来,亲手诛杀自己的亲外甥。 这般心狠手辣的手段,让他们这些外人又怎能笃定自己便可高枕无忧? 在这战火纷飞、动荡不安的乱世之中,能够活着已然是莫大的幸运,谁都不想轻易惹祸上身,招来杀身之祸。 坐在龙椅上的楚空泽,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的文武百官,见许久都无人启奏,不禁眉头紧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声呵道:“怎么?都成了哑巴了?” “前方的将士们正舍生忘死地抵抗叛军,你们都看不见吗?居然没有一人关心前线战况!朝廷养着你们是干嘛的?留着吃干饭的吗!真是一群废物!” 楚空泽的怒火瞬间点燃了大殿上本就紧绷的气氛,大臣们吓得纷纷跪地,此起彼伏的 “还望圣上息怒” 之声在大殿内响起。 就在这时,御史大夫身形一闪,快步站出身来。 他微微躬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高声说道:“启奏圣上,往日叛军猖獗,妄图祸乱我庆国江山,好在有圣上英明神武,亲自带兵镇压叛军,才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赶回中州城,这才还了天下百姓一个安生日子。” “如今叛军士气低落,若我军乘胜追击,一举歼灭敌军,方为正本清源之道。” 这一番溜须拍马之言,如同给楚空泽吃了一颗定心丸,他脸上的怒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意的笑容,连连点头。 然而,众大臣们听了,却在心底泛起一阵鄙夷。 所谓的 “安生日子”?谁人不知楚家在战争中丧心病狂,拿活人当 “粮食”? 就连周边的几座城早已沦为空城,城中白骨堆积如山,宛如人间炼狱,百姓苦不堪言。 “如今那些叛军龟缩在中州城内,只避不战。” “前线已经率领大军发动了几次攻城战役,可始终久攻不下,朕也是烦闷不已,众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刚刚的御使大夫环顾四周,见依旧没有一人站出身来,心中暗自窃喜,明白自己的表现机会又来了。 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上前一步说道:“圣上,如今肃王、靖谋侯父子还关押在死牢之中,他们可是重要人质。我们何不以此为诱饵,逼迫叛军就范?” 楚空泽听闻,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思量了一番,开口道:“这倒是个办法,不过,就凭他们三人的性命,就能让叛军乖乖打开城门?” “圣上有所不知,那南峤的林煜风年少时便与肃王交情匪浅,两人情谊深厚。” “况且,肃王之子萧逸尘如今就在中州城内。微臣不敢断言他们定会乖乖就范,但这必定能动摇敌军军心。” “以萧逸尘的性子,恐怕定会带兵前来营救,到时候,便是我军攻城的绝佳时机。” 御使大夫的一番言论,让楚空泽眼前一亮,不禁开口夸赞道:“爱卿真是心系庆国,思虑周全。” “本来敌军溃败,成不了什么气候,朕就想着干脆杀了他们几人,没想到爱卿此番言论却提醒了我。” “将死之人有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御史大夫微微一笑,拱手弯腰行礼:“微臣也不过是偶然想起这几人,便大胆提出来看看能不能从这里入手。” 楚空泽满意的点了点头:“如今礼部尚书的位置还空着,依朕看,不如由你顶替这个位置。” 那人一听,顿时满心欢喜,脸上洋溢着激动的神色,“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不断叩首说道:“谢圣上隆恩,微臣必定鞠躬尽瘁,誓死效忠圣上。” 楚空泽论带兵打仗,恐怕庆国无一人能分其左右,但是论什么治国之道,恐怕他还差得远呢。 傍晚时分,在一处寝殿外,两侧整齐的站着宫女太监们。 此时一人满脸高高在上的模样,昂首挺胸的走进这里,两旁的宫女太监们,见到来人后,连忙弯腰道:“参见吴总管。” 在底层爬上来的人,遭受了非人的屈辱,所以当他爬到高位时,便也会将自己之前所遭受的加倍给其他地位者,好以此来发泄内心那一点仅存的虚荣心。 “本总管替圣上来瞧瞧太后娘娘,闲杂人等都离远点!” 第237章 前半生为棋子 别看吴公公在朝堂之上,面对一众大臣时,总是卑躬屈膝,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那副阿谀奉承的模样,让人瞧了便心生鄙夷。 可在这深宫内苑之中,宫女太监们却都深知这位眼前人的厉害。他在宫中多年,深谙权谋之道,手段狠辣,心思缜密,稍有不慎得罪了他,便可能招来灾祸。 所以,当吴公公板起脸来放话的时候,在场的下人们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皆是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随着宫殿那两扇厚重的大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发出沉闷的声响,紧接着又 “砰” 的一声重重关闭,仿佛将外界的喧嚣与希望一并隔绝在外。 宫殿内,太后失魂落魄地坐在榻上,整个人形容憔悴,与往昔那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的模样形成了天壤之别。 曾经,她头戴凤冠,身着华服,举手投足间尽显尊贵威严,眼神中透着掌控一切的自信。 可如今,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已变得凌乱不堪,几缕白发肆意地垂落在脸颊两侧; 曾经白皙细腻的面庞,如今布满了憔悴与沧桑,双眼深陷,目光呆滞。 她手中紧紧捧着一件孩童的衣物,那衣物虽已有些陈旧,却被她摩挲得干干净净,上面的针脚细密,那正是死去的萧云小时候穿过的,是她当年一针一线亲手为儿子缝制的。 “奴才见过太后娘娘。” 吴公公踏入殿内,小心翼翼地行了个大礼,声音中带着一丝讨好。 太后仿若未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只是机械地抚摸着手中的衣物,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怎么?楚空泽杀了他亲外甥,如今也要派你来杀了他的亲妹妹?” 吴公公吓得 “扑通” 一声跪地,身子抖如筛糠,连忙说道:“太后娘娘息怒,您就算是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情啊?” 自从萧云死后,太后便被幽禁在这个如同牢笼般的宫殿内。 日日夜夜,悲伤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以泪洗面,悲痛欲绝。如今,在这世上,她已没了牵挂,心也如死灰一般。 “哼!你不敢?你背后的主子可敢!” 太后冷哼一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吴公公吓得声音都变了调,颤颤巍巍地说道:“太后娘娘,奴才的心可是一直在太后娘娘这边,奴才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呀。” 太后在这皇宫中生活多年,什么样的敷衍话没听过,当下便冷冷地说道:“油嘴滑舌,最该死!” 吴公公听到此话,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太后娘娘息怒,今日早朝,奴才知道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这才偷摸来跟您汇报。” “何事?” 太后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声音依旧冷淡。 “如今中州城久攻不下,御史大夫便想了个法子。” 吴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睛不时观察着太后的神色。 “什么法子?” “那就是想将被关在死牢中的肃王三人押送前线,逼迫南峤军归降。” 太后听到此话,原本黯淡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神情变得微妙起来。 她像是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轻柔地抚摸着怀中的衣物,喃喃自语道:“他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奴才斗胆问一句,接下来太后娘娘该怎么做?” 吴公公壮着胆子问道。 没想到就是这句话,却换来太后娘娘一记凌厉如刀的眼神。 吴公公吓得脸色惨白,连忙举起手,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脸,一边扇一边骂自己:“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行了!起来,本宫待得久了闷得慌,你随本宫出去走走。” 此时的太后名义上虽还是太后,可实则处于软禁之中。但她毕竟身份特殊,这些奴才们就算心中有所顾虑,又怎敢真的上前阻拦? 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后离去。待太后走远后,一名婢女神色焦急,连忙说道:“我们怎么办?” “要不我们还是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让陛下圣裁。” 春日的御花园内,本应是繁花似锦、生机勃勃的景象,可今日却被阴沉的天色笼罩,显得格外压抑。 平日里娇艳欲滴的花朵,此刻也都低垂着头,无精打采,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太后沿着蜿蜒的石子路缓缓走着,吴公公则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太后时不时停下脚步,目光呆滞地看着那些花朵,眼神中满是落寞与哀伤。 随后,太后不知不觉便沿着路来到一处荒废的宫殿前。这座宫殿乃是先皇的寝殿,当年为了萧云登基,特意新建了一座更为华丽的寝殿,而这里便渐渐无人居住,变得荒废起来。 虽已荒废,但那高大的殿宇、威严的气势,依旧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太后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殿内。殿内的布设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桌椅、床铺、摆设,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可又因为长久无人打理,布满了灰尘,显得那么陌生。 吴公公见状,连忙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亮了寝殿内的烛台。 昏黄的烛光摇曳,勉强照亮了殿内的一角,却也让这殿内的氛围愈发显得凄凉。 太后缓缓走到书桌前,轻轻坐下。从前,先皇刚刚登基时,政务繁忙,时常忙碌到后半夜。 那时的她,总是陪伴在旁,为他研磨、添茶,两人相濡以沫,共度了许多美好的时光。 可如今,时光飞逝,物是人非,谁也未曾想到,会落得如今这般凄惨的田地。 她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口中喃喃念道:“鳏寡孤独” 太后抬头,目光冷冷地望着在一旁忙碌的吴公公,声音低沉地说道:“去告诉楚空泽,让他安稳地坐好他的皇位。” “我楚婉前半生为楚家的棋子,任你们摆布,而现在,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如今我楚婉只想过好后半辈子。” “我累了” 吴公公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瞧见太后的眼神,以及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的动作,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躬身退出寝宫,不过等他退出去后,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心中权衡利弊,觉得此事重大,还是连忙朝着楚空泽所在之处跑去,准备汇报。 这边吴公公刚走,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坚定起来。她轻轻拍了拍手,只见两名身着黑衣的侍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太后面前。 “去把死牢的三人带到这里!速度要快!” 第238章 槐花开了 “太后有令,召见肃王等人。” 两名身着黑衣劲装的神秘来客,身形笔挺地站在死牢入口,声音冷冽。 看守死牢的典狱长听闻此言,,抬眼打量着面前这两人。 典狱长在这深牢大狱中浸淫多年,却从未见过这二人,心中顿生警惕。 “你俩是谁啊?知道被关在里面的人是谁吗?如今圣上还想利用他们几人性命来逼迫敌军就范。” 典狱长一边暗自揣度,一边语气不善地质问,“若是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两人见状,不慌不忙,动作整齐划一,从腰中掏出一块令牌,令牌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其上雕刻的纹路清晰可辨。 “正是因为他们几人性命尤为重要,在这关键时期,可不能出现差错。” “太后娘娘宽厚仁慈,特意叫我二人前来,将他们三人请出死牢,关在别处。” 见典狱长依旧满脸狐疑、不依不饶的模样,另一人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语气也愈发尖锐:“别以为圣上和太后不知,你身为典狱长,竟然以权谋私。” “你勒索关在里面的罪犯的家人,只要他们按期给你缴纳一定的银两,便可让罪犯少受点苦。” “有些家里贫穷,实在拿不出银子的,你便变本加厉,将人活活折磨致死,这般恶行,时有发生。” “如今这三人的性命可容不得半点差错。如果你硬要将三人留在死牢里,我们也无话可说,可要是他们有了半点差池,那便是你渎职,圣上追究下来,不过是砍头的罪过罢了。” 典狱长听着这些话,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抬眼望去,死牢内血水横流,污浊不堪,阴暗角落里时不时传来犯人的痛苦呻吟。 这三人如今已是各方势力博弈的关键棋子,若是真在这个时候出了意外,搭上自己这条性命,属实有些不值。 他又瞧了瞧那令牌,上面刻着的正是九幽之凤,那可是庆国权利的至高象征,见此令牌,如同面见太后。 确定令牌无疑后,典狱长的脸色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满脸堆起讨好之意,笑得那叫一个谄媚。 “诶呀,大兄弟啊,我这也是职责所在,毕竟这几位情况特殊,我也不敢贸然放人,你说是不是?” 随后,他猛地扭过头,对着身后的狱卒大声吩咐道:“将他们三人拖出来!” 不多时,几个狱卒费力地拖着三个人影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肃王,曾经那个威风凛凛、意气风发的王爷,如今却衣衫褴褛,发丝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原本笔挺的脊背此刻也微微佝偻。 他的脸上布满了污垢与伤痕,眼神中透着疲惫与不甘,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每一步都迈得极为艰难。 紧跟其后的是靖谋侯,他的衣物早已破碎不堪,露出里面血迹斑斑的内衬。 他的手臂无力地垂着,似乎已经骨折,整个人气息微弱,往日的豪迈与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憔悴与沧桑。 而被挖去髌骨的沈晓,更是惨不忍睹。 他的双腿血肉模糊,被狱卒粗暴地拖拽着前行,脸色青紫,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声,令人揪心。 他们三人就这样被拖着,一步一步,向着先皇的寝殿艰难走去,身影在昏暗的通道中显得无比凄凉 。 三人被狱卒粗暴地一把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身体如烂泥般瘫软,活像几条被随意丢弃、任人宰割的野狗,毫无尊严可言。 肃王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挂着一抹倔强的笑,啐了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不偏不倚,落在太后的裙边。 紧接着,他仰头狂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透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楚婉啊,楚婉。” “给楚家当了半辈子的棋子,你本以为掌控了全局,运筹帷幄之中,却不曾想自己也是深陷棋局的一枚可怜棋子。” “如今可好,大好江山丢了不说,还连累无数百姓生灵涂炭,搭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更可笑的是,就连自己亲生儿子都被自己人残忍杀害,可悲啊,真是可悲至极!” 肃王的话,宛如一根尖锐无比的针,深深扎进了太后的内心深处,触动了她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 太后原本故作镇定的面容瞬间扭曲,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与愤怒,她猛地站起身来,精致的绣鞋高高抬起,然后重重地一脚死死踩住了肃王的手,开始疯狂地不断踩踏。 “真以为本宫不敢杀你?你别太放肆!你们又有什么可炫耀的?南峤和东溟的军队,还不是被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如今只能龟缩在中州城内,像缩头乌龟一样拒不应战。” 肃王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手上钻心的剧痛,脸上却挤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视死如归的坦然:“死?自从本王入宫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送死的准备。” “死,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周围人死了,而自己却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带着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愧疚活着!” 他 太后听闻,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刺骨。 她低头看着肃王,眼中满是不屑,质问道:“愧疚?本宫为何要愧疚?” “先皇一直对我心存提防,甚至连一句掏心掏肺的真话都不愿说。世人只看见本宫表面的无限风光,可又有谁能真正体会到,本宫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 “本宫侍奉先皇多年,可他呢?他对我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对我的爱是假的,他对我的许诺也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身为一个女人,谁又真的愿意共侍一夫?当我亲眼看见他和那个贱人相互依偎,满脸甜蜜的模样,又有谁在意过我心中的痛苦与委屈?” “自从那时候起,我便对这所谓的爱情、所谓的皇室温情不抱有任何幻想。如今事态发展到如今这步田地,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往事轮回罢了。” 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情绪愈发激动,眼眶泛红,声音也哽咽起来。 肃王静静地听着,听到最后,不禁又是一声冷笑,那笑声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悲哀:“楚婉,你总是喜欢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咎到他人身上。” “你可还记得,皇兄知道你特别喜欢槐花,便不惜耗费人力物力,在皇宫内种满了槐树。” “每到花开时节,整个皇宫都弥漫着槐花的香气,那是皇兄对你独有的宠爱。” “可不凑巧,也正是那时候,楚家的野心开始渐渐显露,他们仗着自己手中握有兵权,便在北疆、西域两地肆意扩养兵马,大肆培养亲信。” “那时候的百姓,私底下都在议论,说庆国虽然名义上姓萧,但真正掌握实权的却是楚家。” “朝堂之上,大臣们也纷纷上书奏折,联名要求废后。” “你压根不知道那时候的皇兄究竟顶住了多少的压力,为了保你,他与满朝文武周旋,与各方势力抗衡。” 二十年前的一个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为御书房添了几分柔和。 然而,这暖煦的日光,却未能驱散屋内弥漫的阴霾。 “皇兄!您派人这么急匆匆找我来究竟是为何事?” 肃王神色匆匆,一路小跑着闯进御书房。 脚步急促,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接到传唤后,一刻也未曾耽搁。 踏入书房,映入眼帘的便是满面愁容的圣上。 圣上抬眸,目光触及肃王,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丝苦笑。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声音略带疲惫地说道。 “来,陪皇兄坐坐,顺便喝两杯。” 自小,长兄如父,圣上对肃王关怀备至,一路庇护着他长大成人。 兄弟二人情谊深厚,毫无半分私心,在这充满权谋争斗的宫廷之中,这份纯粹的亲情显得尤为珍贵。 肃王的目光不经意间一瞥,便落在了书桌上那高高堆叠的奏折上。 他顺手拿起一叠,展开细细查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无一不在诉说着如今楚家势力膨胀的严峻事态。 楚家表面上是将楚婉送入宫中,以示忠诚,可朝中大臣们却纷纷断言,这背后实则暗藏祸心,意图蛊惑圣上,操控朝政。 一时间,朝中大臣纷纷上书,言辞激烈地要求废后,这些奏折如雪片般飞来,扰得圣上心烦意乱,头疼不已。 圣上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忧愁。 他放下酒杯,目光投向肃王,问道:“这事你怎么看?” 肃王轻轻合上手中的奏折,随手将其丢在一旁,脸上浮现出一抹从容的笑容,缓缓说道。 “我认为,这是皇兄的家事,并非国事。” “皇后的去与留,全在皇兄您的一念之间。旁人的言论,不过是参考,最终的决定权,始终在您手中。” 肃王的话如同一剂定心丸,让圣上原本焦虑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许。 圣上微微点头,陷入了沉思。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挣扎与纠结,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楚婉相处的点点滴滴。 楚婉初入宫时,天真烂漫,心思单纯,那灵动的眼眸和灿烂的笑容,曾给他这冰冷的宫廷生活带来了许多温暖与慰藉。 许久,圣上长叹一声,缓缓开口:“婉儿心思单纯,想必不会做出这种事。” “只要她安分守己,朕便让她在这后宫安稳度过余生。” 他在心底暗自期许,希望楚婉能如他所认为的那般,保持初心,不被家族的野心所左右,在这后宫之中,守着一方宁静 。 “说谎!你说谎!” 此刻的她,她双手死死地拽住肃王的衣领,妆容早已凌乱,发丝肆意飞舞,全然没了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太后威严。 在内心深处,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肃王恶意编造的谎言,也绝不愿直面那个可能被自己忽视多年的真相。 而肃王没有解释,神色平静如水,没有丝毫辩解,只是目光望向远方,声音低沉而缥缈地说道:“初春了,皇宫的槐花开了” 就在刚刚,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御花园那蜿蜒的小路上时,便在一棵槐树前伫立了许久许久。 那棵槐树,是她刚刚入宫时,与先皇携手种下的。 多少个春秋更替,每年槐树开花之际,唯有这一棵,花朵开得最为繁盛,满树繁花,如繁星闪烁,香气弥漫在整个御花园。 往昔与先皇相处的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她眼前一一闪过,那时的他们,也曾有过甜蜜与恩爱。 她缓缓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终于冷静了下来,心中明白,造成如今这般凄惨下场,自己实在难辞其咎。 “我楚婉生而为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后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迷茫与无助,“有时候我就像是傀儡般,任由他人摆布,身不由己。” “可当我想要奋力挣脱一切束缚时,才惊觉,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所有珍视的东西,儿子、爱情、尊严,全都化为乌有。” ,“我好累,真的好累,只想寻个偏僻安宁的地方,过上寻常百姓的日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平淡淡,远离这尘世的喧嚣与纷争” 说完,太后缓缓转身,望向了一旁虚弱不堪的沈晓。 沈晓衣衫褴褛,被挖去髌骨的双腿血肉模糊,此刻正艰难地用双手撑起上半身。 “你是不是知道这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逃出?” 太后开口,声音平静得如同深潭之水。 沈晓闻言,目光警惕地看向太后,眼中满是怀疑,艰难地开口道:“所以呢?你如今也想逼迫我帮你逃出宫?”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发丝随着动作轻轻摆动,“不是帮我,而是帮你们。如今南峤、东溟大军躲在中州城,闭门不战,楚家为此焦头烂额,却也无计可施。” “今早的御使大夫便提出,想用你们三人的性命,要挟大军乖乖就范。” “如果你们不想看到将士们因你们而陷入绝境,还不如选择相信我这一次。只要出了京华,我会派人一路护送你们到南峤。” 第239章 湛蓝色的天 此时的沈晓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眼神中满是犹豫与纠结。 如今仅凭太后的一面之词,他们实在不敢轻易将死牢密道的秘密全盘托出。谁能保证这不是太后设下的又一个陷阱呢? 太后似乎并不着急,神色平静地走到一旁的椅子前,缓缓坐下,身姿依旧保持着太后的端庄仪态,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些许片刻,刚刚前去死牢解救他们的两人神色慌张地再次返了回来,其中一人急促地说道:“太后娘娘,圣上已经发觉,正派禁军朝我们赶来,若我们再不走,恐怕就再也走不掉了。” 太后表面上依旧镇定自若,脊背挺得笔直,可藏在衣袖内的手心,早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她强装镇定,目光再次望向沈晓,心中默默祈祷着。 沈晓此时也在内心深处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若是之前,被关在死牢中的他,几乎已被判了死刑,毫无生机。 可如今,太后的出现,却带来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他咬了咬牙,心想,还不如赌上一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总好过在这里坐以待毙。 “龙床下,有一个八卦图,阴阳两极,转动至阳鱼头部指向西北方位,便能开启密道入口。” 此时,殿外已隐隐传来禁军整齐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声响,气氛愈发紧张。 那两人按照沈晓所言,用力推开龙床,果然和沈晓所言一致,龙床石板下,果真有一幅阴阳八卦图。 两人按照沈晓转动玄机,只听咔哒一声,那墙壁上面赫然出现一道秘缝。 不多时,两人匆匆折返,神色匆匆地禀报:“太后娘娘,密道入口已开!” 太后微微点头,转而看向沈晓三人,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靖谋背起起虚弱的沈晓,肃王虽也身负重伤,但仍强撑着身体,准备随众人一同撤离。 几人刚要迈出脚步,殿外的声音愈发的近。 太后脸色微变,催促道:“快!” 那两人来不及多想,一把搀扶着肃王还有靖谋侯父子,连忙朝着密道入口奔去。 刚刚踏入密道,沈晓回首望去,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直接一拳轰碎了密道墙壁上的机关,机关已碎,石门彻底失去了支撑力,随后重重的砸入地面,断绝了后路。 石门刚刚关闭的那一刹,寝宫便传来殿门被撞开的巨响,禁军的呼喊声瞬间充斥整个大殿。 楚空泽率领着禁军破门而入,却不曾想,当闯入的那一刻,寝宫内居然空无一人,留下的只有肃王几人在死牢里的那种腐臭味。 “给我搜!我就不信他们还能跑了不成!” 禁军们一拥而上,将先皇的寝殿内,彻底掀翻。 楚空泽怒目圆睁,他到现在也没能想到,居然有人背叛了自己。 “给我找!就算要掘地三尺也要把它们给我找回来!死活不论!” 在一旁恭候的吴公公,目睹着这混乱而恐怖的场景,只觉脊背发凉,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领。 当他陪太后逛完御花园后,就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 太后的举止、神情似乎暗藏玄机,他心里一紧,出了寝宫便马不停蹄地跑去汇报,一路上生怕出了乱子。 果不其然,如今太后竟然带着肃王等人一起逃了。他暗自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若自己不去禀报,恐怕今日死的便是自己了。 楚空泽望着被掀翻得面目全非的寝宫内,依旧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心中的怒火愈发旺盛。 此时,一名禁军小头领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惶恐地启禀:“启禀圣上,这里都找遍了,并未发现太后娘娘的踪迹。” 楚空泽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他环视着周围的一切:“找不到就把这里拆了!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了不成。” 说罢,他一甩衣袖,大步退出宫殿。 刚走出宫殿,楚空泽恰巧瞧见一人颠颠撞撞地跑了过来,随后 “扑通” 一声跪在他的面前,那人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微臣拜见圣上。” 此人正是看守死牢的典狱长,面对楚空泽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强大的杀伐之气,光是在旁边站着便让人哆嗦,更别提与其直视。 “今日可是你当差?私放重犯,乃是死罪!” 典狱长听到此话,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磕头,额头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发出 “砰砰” 的声响,不一会儿,额头便红肿起来,渗出丝丝血迹。 “圣上冤枉啊,今日是太后娘娘派人拿着令牌,说是如今正是关键时期,这三人的性命尤为关键,马虎不得。” “所以想要给其换个地方关押,况且又有太后手令,属下也没多想,确定令牌无误后,便让他们把人带走了。属下真的不知,圣上饶命啊,圣上饶命啊!” 他一边磕头,一边声泪俱下地哀求着。 楚空泽听着典狱长的解释,眼中的杀意丝毫未减。 他望着那一个个在他看来蠢笨如猪的大臣,心中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 下一刻,他猛地拔出身旁禁军腰间的长刀,手臂一挥,寒光闪过,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竟然将典狱长的头颅完整砍下。 那个头颅如皮球般一路滚落,径直滚到那些在旁恭候大臣的脚下。 大臣们见状,吓得脸色煞白,有的忍不住惊呼出声,有的则惊恐地往后退去,顿时引起不小的骚动。 楚空泽又一脚将典狱长的尸体踹出去很远,那具尸体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便一动不动了。 他收起长刀,目光坚定而凶狠,大声下令:“立刻传信给前线!不惜一切代价,一月内必须拿下中州城!” 他心里清楚,没了肃王三人作为要挟,这一仗恐怕会异常艰难。 而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多次的挫败肯定会导致士气跌落,时间一长,对自己极为不利。既然如此,干脆就一鼓作气,一路冲锋,直捣南峤,彻底解决这场麻烦 。 密道内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臭气息,墙壁上偶尔有几处渗水,滴答作响。 众人摸索着前行,脚步急促却又小心翼翼。 靖谋侯背着沈晓,在死牢的日子里,受尽酷刑,就连一滴油水都未曾进肚,此时又哪里来的气力? 一个踉跄,险些让靖谋侯摔倒,好在一旁的侍卫,连忙搀扶住了他。 这个密道漆黑幽长,按照这个速度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 太后忍不住开口询问:“沈晓,这密道通向何处?何时能出去?” 沈晓喘息着回答:“此密道连通京华城外的一处废弃宅院,纵深六十里,其中中途岔路众多,若走错便可能迷失其中,甚至有机关陷阱。” 太后在深宫多年,如今也是第一次知道此地方。 侍卫背着沈晓走在最前方,密道内分布之广超乎常人所想,若是没有引路人指引,恐怕就得死在这里。 众人走了整整一夜,终于再次见到了天明。 这里乃是一处荒山,山脚下有一处荒废多年的小院,而众人的出口,便是这个小院里的菜窖。 沈晓抬头望着湛蓝色的天空,从前往事都像是一场梦,他恍惚的站在院子里,感觉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太后望着三人:“我的侍卫会护你们一路向南,你们最后是赢是败,我楚婉都不会在乎。” “既然我走了这条路,就注定了我的未来。” 至此,众人便要分道扬镳。 就在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太后忽然开口道:“小心赵贵妃和萧泽,他们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论野心,她不在我之下。” 肃王不明所以的望着对方,但到最后也没有说话。 肃王等人一路走走停停一直向南而去。 而太后无人知晓她去往了何方。 第240章 攻城 在中州城外,百万将士严阵以待,阵容齐整,气势汹汹。 几日前,楚逸便收到了楚空泽加急传来的信件,信上言辞决绝,责令他务必在一月之内拿下中州城。 此刻,楚逸内心满是恼火,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中州城地处庆国要冲,地理位置堪称重中之重,四周地势险要,城墙高耸厚实,历来便是易守难攻之地,仿若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横亘在前。 这些时日,大大小小的战役已不知打了多少回,将士们冲锋陷阵,死伤无数,可那中州城却依旧固若金汤,久攻不下,实在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如今楚空泽下了这般死命令,这无疑是将楚逸逼至绝境,他深知此番任务艰巨,压力如泰山般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听闻城外异样,萧逸尘神色凝重,脚步匆匆,连忙爬上城头。 他极目远眺,只见城外密密麻麻,乌压压一片全是敌军,只感觉阵阵心慌。 “楚家这次可是真的急了眼了。” 林煜风站在一旁,凝视着远处。 城外战旗烈烈作响,在狂风中肆意舞动。 将士们手持兵器,寒光闪烁,士气高涨,只等一声令下。 “我已告知将士们,拼死守城,若是中州城失了守,那这庆国可真的是大势已去,再无回天之力了。” 就在两人全神贯注注视着城外敌军动向之时,那远处的人群忽然整齐的动了一下。 “躲!” 察觉出来不对的萧逸尘立刻惊慌的大喊道。 下一刻,天空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密集如雨,疯狂的射向中州城内。 城头的将士们,慌忙的蹲下身子,躲在城头的墙壁下,高举着盾牌,可是城中的将士们丝毫没有防备。 在如此密集的箭矢下,就像是活靶子一般,即便躲进了一旁的房屋中,可是一些茅草屋就如同虚设一般,重重射击下,很快的分崩瓦解。 在城外的楚逸,望着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敌军,便立刻拔出佩剑,高举着呐喊道:“率先登城楼者,赏百金,封百户侯!” “破城门者,赏千金,封千户侯!” 刹那间,战鼓如雷,响彻天际,无数的将士如汹涌的潮水般从山坡上俯冲而下。 紧随其后的,是扛着锁梯与竹梯的精锐部队。 锁梯兵手中的锁梯虽沉重,但他们配合默契,几人一组,齐声呐喊,将锁梯奋力抛出,铁钩 “哐当” 一声紧紧勾住城墙边缘。 攀爬的士兵们立刻手脚并用,飞速向上攀爬。 而城下的竹梯兵们他们一边躲避着城上的攻击,一边迅速将竹梯架在城墙边,士兵们鱼贯而上,有的一手持盾抵挡攻击,一手抓住竹梯奋力攀爬。 攻城槌在队伍中央,由数十名身强体壮的大汉共同推动。 这攻城槌宛前端的金属撞头增加了撞击的力道。 士兵们齐声高呼,“一二,一二” 的号子声震耳欲聋,他们每一次发力,攻城槌便带着千钧之力,重重地撞向城门。 城门在撞击下剧烈摇晃,发出 “嘎吱” 声,仿佛随时都会被撞破。 城头上,守城的将士们严阵以待,神色凝重。指挥官站在高处,手持令旗,目光如炬,密切关注着战场局势,不断发出指令。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万箭齐发,如蝗虫般扑向攻城的楚军。 弓箭手们动作娴熟,拉弓、放箭,一气呵成。 看到楚军扛着竹梯靠近,负责火攻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 他们将一桶桶火油搬至城头,用力倾倒,火油顺着竹梯流淌而下,浸湿了攀爬的楚军。 “点火!” 指挥官一声令下,带火的箭如流星般射向竹梯,瞬间,竹梯上火光冲天,火势迅速蔓延。 攀爬的楚军发出惨叫,纷纷从梯子上坠落,摔落在地。 城门口,士兵们肩并肩,用身体死死抵住城门。 每一次攻城槌的撞击,都让他们身体一震,但他们毫不退缩,双手紧紧扒住城门,有的士兵甚至用脚蹬住地面的石块,增加阻力。 有人在撞击中受伤倒地,立刻就有同伴补上,他们的眼神中透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绝不让敌人踏入城门一步。 整个战场硝烟弥漫,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山坡与城墙之间的空地上,楚军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动,不断冲击着城墙。 城墙上,守城士兵们如同一道坚固的防线,用各种手段抵御着进攻。 城门口,攻城槌与城门的撞击声沉闷而有力。 天空中,箭矢如雨点般穿梭,偶尔有火箭划过,留下一道明亮的轨迹。 远处,军旗在风中烈烈作响,昭示着这场战争的残酷与激烈,双方都在为了各自的目标,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誓要在这场攻城大战中赢得胜利 。 第241章 烈焰踏蹄,披风染火 “顶不住了!” 一名守城士兵声音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手臂被攻城槌震得发麻,虎口开裂,鲜血顺着长枪汩汩流下。 “顶不住了也要顶!城门一开,就得全完了!” 话音刚落,又一个士兵在攻城槌的猛击下,被震得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但立刻,另一个身影毫不犹豫地补了上去,紧紧抵住城门。 副将神色焦急,跑到萧逸尘身旁:“世子!再这么下去肯定不是个办法。” 他的声音在震天动地的撞击声中,显得如此微弱。 原本坚固无比的城门,在楚军持续不断的撞击下,此时也出现了些许的裂隙。 “楚军已经在城外等候多时,今日城门若被破,是生是死谁也不知。” 此刻的中州城四个城门外都被重兵镇守,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如同笼中之鸟。 如若不奋力一搏,大军一旦攻破城门,他们便只能陷入绝境,做那困兽之争。 忽然,萧逸尘的目光猛地瞥向一旁堆积如山的酒坛。 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容不得多想,他一个箭步冲过去,双手高高举起,将酒坛狠狠砸向通往城门这条笔直的道路上。 酒坛瞬间破碎,浓烈的酒香四溢,酒水在地面上迅速蔓延开来。 “将酒和一切可点燃的东西都倒在城门路上!” 周围的将士们,见到萧逸尘的举动,虽心中疑惑,但都毫不犹豫地照着吩咐做。 一时间,木头、布料、草堆被凌乱地扔在城门路上,大量的烈酒浸湿了道路,混合着尘土,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一切准备就绪后,萧逸尘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着呐喊道:“弓箭手准备!等到城门打开的那一刻,将所有的箭矢都给我从城门口射出去!” 下一刻,所有的弓箭手迅速行动起来,他们肩搭着肩,身体微微后仰,将手中的弓拉成满月状,箭在弦上,蓄势待发。 “第一轮箭矢结束后,第一军的南峤骑兵,全都随本世子出征!” 说完,那整条街的骑兵纷纷翻身上马,战马们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不安地刨着蹄子,原地蹬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只等一声令下,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以死搏一条出路。 “城门口的将士们!准备撤!” 萧逸尘转身,对着城门口的将士们喊道。 “什么?” 抵住城门口的将士们,听到此话各个震惊不已,他们满脸疑惑,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萧逸尘在打着什么算盘。 抵住城门的将士大喊道:“世子!城门一开,我们就全完了!” “再这么下去我们就只能坐着等死!” “我数到一,你们就立刻向两面撤去!” 他眼神死死地盯着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城门,心中也在忐忑,他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但此刻,他已没有别的选择。 “三!” 萧逸尘拿出火折子,手指微微颤抖,点燃了手中的火把。 “二!” 抵在城门的将士们,明显松了气力,那城门立刻被撞开一个更大的缝隙,楚军的喊杀声从缝隙中传了进来,愈发清晰。 “兄弟们!准备撤退!” 校尉大声呼喊着,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与期待。 随后处于最后面的将士们,脚步已经开始缓缓向后移。 “一!” 随着最后一声落下,抵住城门的将士们,立刻松开了手,连忙向两侧撤退,眨眼间便让出了城门通道。 萧逸尘手中的火抛向面前通往城门口的道路,刹那间,在烈酒的助燃下,那条道路瞬间被大火所湮灭。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热浪扑面而来。 厚重的城门没有了人力的砥柱,立刻被楚军撞开。 楚军士兵们如潮水般向前涌来,正当他们准备提刀攻入中州城的时候,却不曾想,迎接他们的却是汹涌而出的熊熊烈火,直接痛击他们的面门。 楚军士兵们发出阵阵惨叫,纷纷后退,队形瞬间大乱。 “射!” 萧逸尘大手一挥,声如洪钟。 准备许久的弓箭手,立刻松开弓弦,无数的箭矢发射而出,隐匿在他们前方被大火弥漫的道路之中,仅需眨眼片刻,又从火海中呼啸着射出,精准地射向慌乱的楚军。 偌大的城门口被烈火覆盖,浓烟滚滚,楚军压根看不清城中内的情况。 如今又有箭矢如雨点般袭来,刹那间,楚军便死伤无数。 他们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土地,与燃烧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场面慌乱不已。 “这是什么奇形怪招?” 这批队伍的将领,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披黑色披风,在后方瞧着那冒着熊熊烈火的城门口,不禁顿感诧异。 在战场上,他一向自诩天才,曾让无数的南峤将士纷纷败在他的脚下,可是如今他瞧着这番模样,属实有些好奇。 他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自己面对的究竟是谁。 瞧着溃败的队伍,他心中有些恼怒,刚一上来就吃了个哑巴亏,这对于一向自负的他来说,实在有些不能容忍。 他立刻拔出腰间的佩剑,高高举起,大声下令:“临阵脱逃者,斩立决!” “吹号角,擂战鼓!本将亲自攻城!” 顿时,号角声呜呜响起,声音凄厉而高亢,响彻整个战场。 紧接着,战鼓也被重重擂响,“咚咚咚” 的声音震得大地都在颤抖。 楚军士兵们听到号角与战鼓之声,原本慌乱的神色渐渐变得振奋起来。 他们呐喊着,嘶吼着,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准备再次发起冲锋。 那将领骑着一匹高大的黑色战马,马蹄刨地,激起阵阵尘土。 他将佩剑向前一指,大声喊道:“随我冲!” 随后,一马当先,率领着部队向着城门冲去。 他的身后,楚军士兵们如汹涌的潮水般紧随其后,他们的脚步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 第一轮箭矢已经发射完毕,弓箭手们迅速退到两侧,将道路让出。 就当骑兵准备从面前道路冲出的时候,战马却望着面前的火海,吓得瑟瑟发抖,迟迟不肯上前,不断地后退。 为首的将士焦急万分,无论怎么鞭打,战马就是不肯向前迈出一步。 “世子!马儿怕火,不敢迎火而上,这可怎么办?” 萧逸尘望着周围,不单单是前方的战马,就连周围的也是一样。 火对于马儿来说,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惧怕。 此时城门已经大开,楚军已经准备冲入城中,若自己再不行动,一切都将化为灰烬。 事态紧急,萧逸尘满脸怒意,立刻下马,双手迅速撕下自己的披风,用力绑在马儿的眼睛上。 “马看见什么,是人决定的!” 萧逸尘说完,便立刻翻身上马,死死攥紧缰绳。 “驾!” 他大喝一声,长鞭一挥,狠狠抽在马臀上。 那匹马吃痛,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扬起,随后如离弦之箭般,直接率先冲入火海。 堵在城门的楚军,正在慌乱地想办法灭火之时,在耳旁忽然响起阵阵风声,就当众人诧异之时,一声马啸划破天空。 烈焰踏蹄,披风染火。 谁也没有想到,一匹战马、一柄长枪,竟然从火海中冲出。 萧逸尘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将最前方的楚军阵营冲得七零八落,士兵们纷纷倒地,发出惨叫。 正当楚军准备组织人手追赶萧逸尘之时,身后无数南峤将士,骑着战马从火海中冲出,他们各个满目狰狞,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决绝。 这批人就像是从九幽地府中杀出的恶鬼一般,以万军破敌之势,迅速冲向想要包抄萧逸尘的追兵。 “随世子,杀了这帮畜生!” 他们手中的兵器挥舞着,寒光闪烁,所到之处,楚军纷纷倒下,鲜血四溅。 第242章 命悬一线 “统帅,西城门已经被攻破,世子已经率领骑兵冲出城门了。” “什么?” 林煜风听闻此消息,不禁瞪大了双眼,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 西城门被攻破,这意味着局势陡然间变得更加严峻,世子贸然率领骑兵冲出城门,无疑是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传我命令,城中所有将士,准备应敌!” “乾龙!即刻率领亲军准备攻出城门,掩护世子!” 此时,号角已经在中州城上空吹响了半日,凄厉的号声仿佛哀鸣,传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中州城此刻已然乱成了一锅粥,大街小巷弥漫着恐慌的气息。 百姓们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哭声、喊声交织在一起。 林煜风站在城楼上,眉头紧锁,他不仅要顾及城外如狼似虎的楚军,还要分神考虑城中百姓的安危。 另一边,萧逸尘率领的骑兵如同一把利刃,已经深深攻入楚军前线部队。 战场上,刀光剑影闪烁,喊杀声震耳欲聋。 前有楚军的顽强堵截,后有追兵紧咬不放,大地早已被鲜血浸染成了刺目的红色,泥土与血水混合在一起,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浓稠的泥浆之中。 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那股刺鼻的气味让人作呕,却又无法逃避。 “世子!我们撤!再往前走,恐怕就真的陷入敌军的包围圈了。” 一名骑兵奋力杀到萧逸尘身旁,大声呼喊着,他的脸上沾满了鲜血与尘土,眼神中满是焦急。 “是啊,世子,我们这点人马压根拦不住敌军,我们已经脱离中州城部队很远了。” 萧逸尘手中长枪挥舞,一个横扫,将面前的敌军狠狠扫于马下。 待他奋力回头望去,这才惊觉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攻到了山坡上方。 而刚刚跟自己一同冲出城门的将士们,此刻也被楚军的重重攻势隔阂开来,陷入了进退不得的困境。 “传我命令速速撤离此地,尽可能的赶回城下,与大军汇合。”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等到萧逸尘想要率领众人撤退之时,不远处又有大批的楚军如汹涌的潮水般,正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马蹄声如雷,滚滚烟尘在他们身后扬起,遮天蔽日。 “你们先撤,我垫后!” 萧逸尘望着来势汹汹的敌军,毫不犹豫地大声喊道。 “世子!” 将士们听闻此言,纷纷喊道,声音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快撤!” 将士们无奈,只能掉转马头,朝着城门方向奋力突围。 他们心中满是焦急,一边厮杀,一边祈祷世子能够平安无事。 若是此时众人再不走,或许真的就得陷入苦战。 楚军人数众多,如乌云压境,而己方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激烈厮杀,将士们恐怕早就气力殆尽,精疲力竭。 萧逸尘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状态。 他立刻抬起手臂,扣动机关,数枚袖箭射出,带着凌厉的气势,精准地射向敌军。 袖箭穿透了楚军士兵的铠甲,几名士兵惨叫着倒下,为萧逸尘争取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紧接着,萧逸尘手持长枪,枪身寒光闪烁。 他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朝着敌军冲去。 在敌军中左冲右突,手中长枪挥舞得密不透风,所到之处,楚军士兵纷纷倒下。但敌军源源不断地涌来,如同蚂蚁一般,将他团团围住。 一名楚军将领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挥舞着大刀朝着萧逸尘砍来。 萧逸尘侧身一闪,大刀擦着他的铠甲划过,火星四溅。 他顺势一剑刺向那将领,那将领连忙用刀抵挡,“铛” 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彻战场。 此时,又有几名楚军士兵趁机从背后偷袭,萧逸尘感觉到背后的危险,迅速转身,挡开了他们的攻击。 但他的手臂也被一名士兵的长枪划伤,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袖。 往往祸不单行,一只箭矢忽然射出,不偏不倚正好射中萧逸尘胯下的战马的眼睛,那马儿嘶喊一声,惊慌失措,萧逸尘极力稳住身形,可谁知,面前的楚军咬死不放,直接一刀挥向萧逸尘。 尽管他拼命挡住,可是身下战马身子一抖,连人带马重重摔倒在地。 楚军马蹄高高抬起,想要直接踏死萧逸尘。 他捂着受伤的手臂,连续翻滚,每一次都和马蹄擦边而过。 “去死!” 还未等萧逸尘稳住身形,敌军便瞅准时机,立刻奋起手臂刺出长矛,而萧逸尘压根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前的长矛向自己而来 第243章 兵败 远处的山顶上,狂风呼啸,猎猎作响的军旗在风中肆意舞动。 楚逸身着一袭黑色战甲,披风在风中烈烈翻飞,饶有兴致地俯瞰着山下激烈的战况。 战场上,硝烟弥漫,喊杀声震天,仿佛是一场人间炼狱的狂欢,而他,如同置身事外的主宰,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楚帅,要不了多久,你们楚家真的完成了一统庆国的大愿了。” 身旁的邱将军满脸堆笑,谄媚地说道。他微微躬身,眼神中满是对楚逸的敬畏与讨好,仿佛楚家的辉煌霸业已然近在咫尺,而他也能跟着沾光,鸡犬升天。 楚逸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冷哼一声道:“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他们还真以为能抵挡我楚家的铁骑。” 随后,他目光一转,看向邱将军,神色冷峻地问道:“你们青丘国的援军还要多长时间能够抵达?” 邱将军闻言,连忙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地算了算,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容,说道:“根据传信来报,我们青丘国又派兵四十万,十天前就已经抵达西域边境。按照行军速度估算,估计来到中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如今敌军虽是强弩之末,但实力依旧不可小觑,我们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 楚逸双手抱胸,眼神深邃地望向战场。 他深知,战争绝非易事,即便敌军处于劣势,也不能掉以轻心。南峤军的顽强抵抗,让他意识到这场胜利并不会来得轻而易举。 况且如今青丘国的行事诡异,在此之前,楚家多次让青丘国派兵增员,可是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如今敌军大败,青丘国才装模作样的派兵增员。 在楚家眼中看来,青丘国肯定是另有所图,如今虽然楚家有着必胜的把握,但是狼子野心,谁也不知道如今的盟军以后会不会揭竿而起,将矛头对准自己。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但是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将中州城拿下。” “从此以往,我们楚家就真的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南峤那个破地方,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邱将军听了,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哈哈一笑,随声附和道:“楚帅所言极是!有楚帅坐镇指挥,这庆国迟早是楚家的天下。” 他的笑声在山顶上回荡,与战场上的厮杀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并肩站在山顶,望着山下熊熊燃烧的战火,脸上均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在他们眼中,这场战争的胜利似乎已经板上钉钉,楚家的霸业即将铸就,而他们,也将成为这历史进程中的重要推动者,享受着无上的荣耀与权力 。 在那片被战火灼烧的大地上,此战的厮杀如同一场永不停歇的噩梦,足足持续了漫长的一月,从清晨到日暮,从烈日高悬到星月黯淡,从未有过片刻的停歇。 战场之上,硝烟仿若厚重的阴霾,始终笼罩着大地,久久无法散去。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震碎。 双方的将士们红着眼,嘶吼着,在这片血腥的土地上拼尽最后一丝力气。 鲜血汩汩地流淌,染红了每一寸土地,混合着泥土,形成了一片令人触目惊心的血海。 被战火肆虐的中州城,百姓们在城中四处奔逃,哭声、喊声交织成一片,惨状令人揪心。 林煜风率军带兵从南城口杀出一条血路,护送百姓撤向南峤 然而,局势陡然急转直下。 青丘国四十万大军如汹涌的潮水般强势介入,这股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瞬间打破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战场平衡,彻底击碎了防线。 面对敌军,己方大军陷入了绝境。 无数英勇的将士们在这场残酷的战斗中倒下,他们的身躯堆积如山,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悲壮的丰碑。 最终统计,大军死伤人数竟超过了四十万之巨,曾经浩浩荡荡的军队,如今余军已不足二十万,他们身形疲惫,眼神中满是伤痛与不甘。 在这无力回天的局面下,无奈的抉择摆在眼前。 林煜风望着身边伤痕累累的将士们和那片满目疮痍的土地,心中满是苦涩。 他长叹一声,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无奈与沉痛,下令道:“撤向南峤!” 第244章 血与肉,痛和恨 此刻,京华城的皇宫内,奢华与静谧交织。雕梁画栋间,金丝楠木的香气隐隐飘散,琉璃宫灯散发着柔和光晕,将寝宫装点得如梦似幻。 “主上!前线传来捷报!” “主上!西域传来密信!” 紧接着,另一道声音紧跟其后,带着几分神秘与凝重。 “嗯?” 慵懒地躺在美人温柔怀抱中的楚空泽,缓缓睁开眼,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瞧着跪在寝宫下的两名贴身侍卫后,他抬手轻轻一挥,修长的手指撩开龙床前那层轻薄如雾的纱障:“密信呈上。” 众人皆以为在前线指挥全局、掌控战局的楚逸便是楚家的核心人物,却不曾想,这深宫中龙床上的楚空泽,才是楚家真正的操控者。 朝堂内外,大大小小的事务,无论军政民生,皆由他来权衡利弊、发布号令。 他虽身处皇宫,却对天下局势了如指掌,每一道指令,都能掀起风云变幻。 楚空泽接过密信,展开细细阅读。 楚空泽在看完西域传回来的密信后,眉头紧皱:“如今前线大军士兵还有多少?” “回主上的话,根据统计大约还有七十余万人。” 密信上的内容,正是西域边境传来的紧急情报。 青丘国的人在边境频繁搞小动作,他们暗中集结了大批军队,行踪诡秘。派去的暗探察觉事态严重,怕再生风波,危及楚家布局,便马不停蹄地传信回京。 而这近一年的战争,楚家军队四处征战,损耗了不少兵力。 如今敌军已撤回南峤,短时间内恐怕难以掀起大的风浪。 可如今最大的忧患,却变成了这位表面上的 “盟军。 楚空泽深知,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中,稍有不慎,便可能满盘皆输。 楚空泽猛地坐起身:“传我号令,令前线即刻退回,占据所有要塞,各个隘口留有重兵把守,形成防御之势,其余大军分批次回京!” “岩肃,大军到了南峤了吗?” 此时的萧逸尘,身形略显佝偻,连日的奔波与厮杀,让他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回世子的话,林统帅已经到了南峤,按照如今的速度,我们恐怕还得两天” 萧逸尘肩膀上缠绕着粗陋的绷带,上面血迹斑斑,早已干涸的血渍呈现出暗沉的褐色。 他身上亦是满布伤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他们所带领的队伍中,大多都是老弱妇幼。 这些百姓们衣衫褴褛,眼神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一路之上,他们扶老携幼,脚步蹒跚。 而萧逸尘率领着余下为数不多的士兵,小心翼翼地护着他们,只为能安全抵达南峤,寻得一方安宁之地。 此时,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如同一大块黑色的幕布缓缓落下,将整个世界笼罩。 众人实在疲惫不堪,便就地休息。队伍中粮食极度匮乏,每人每天只能分到一个巴掌大的饼子勉强维持生计。 可祸不单行,因为行动缓慢,行程耽搁,今日他们的粮食彻底断绝了。 大家一整天都没有进食,早已饿得两眼发花,浑身软绵绵的,没了一丝气力,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弱得如同蚊蝇。 “你安排几个人手,晚上多盯一下,防止有追兵。” “属下明白。” 岩肃应道,转身便去安排守夜事宜。 话音刚落,一个稚嫩而柔弱的声音传了过来,如同一根细线,轻轻拉扯着萧逸尘的注意力。 “娘 我饿” 萧逸尘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脸上满是泥泞,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正可怜兮兮地依偎在母亲怀里。 母亲满脸心疼地看着孩子,她的眼神中满是慈爱与无奈,用那双粗糙干裂的手,轻轻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泥土,轻声安慰道。 “宝儿乖 等咱到了南峤就有吃的了。” 萧逸尘拖着身躯,缓缓来到母子面前。 经过这场残酷战争的洗礼,不知不觉,萧逸尘的身上也染上了浓烈的杀戮之气。 原本还在哭泣的孩子,瞧见萧逸尘走近,那小小的身躯猛地一颤,立马憋住了泪水,因为害怕,不断往母亲怀中缩去。 “世子 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母亲抬起头,眼中满是感激与愧疚,若不是萧逸尘坚持留下保护他们,恐怕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都得成为楚军的刀下亡魂。 萧逸尘没有言语,只是默默解下身上那破旧不堪的战甲,从怀中,他取出一个皱巴巴的饼子,那是他之前偷偷攒下的。 此时,胸口的血迹浸染了绷带,也将饼子染成了暗红色。 “吃。” 那母亲不可思议地看着萧逸尘,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千言万语涌上嘴边,却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哭腔的:“谢谢。” 萧逸尘环视了一圈四周那疲惫不堪、眼神绝望的百姓,心中满是酸涩。 他安顿好众人后,独自一人拖着伤痛的身体,缓缓走到远处的一棵树下,背对着大家坐下。 只见萧逸尘小心翼翼地脱下战甲,赤裸着上身。 他的胸膛被缠满了绷带,绷带紧紧贴着伤口,随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能清晰地瞧见绷带上又浸出了新的血迹。 军中药物紧缺,他只能硬生生地扛着伤痛,从受伤那一刻起,就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的伤势。 萧逸尘揭开绷带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长时间的捆绑,绷带早已与血肉粘连在一起。 若要揭开,就只能活生生地撕开,那种钻心的疼痛,常人难以忍受。 萧逸尘紧咬着牙,尽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脸色因痛苦而变得煞白。 当他揭开最后一层绷带时,胸膛上那道豁大的刀痕触目惊心,几乎从上至下贯穿了整个身子。伤痕卷曲着,里面的鲜肉外翻,还在不断渗出血丝,让人不忍直视。 萧逸尘强忍着剧痛,在身旁胡乱抓了几把鲜草,用力糊在伤口之上。 随后,他颤抖着双手又拿起那浸满鲜血的绷带,将伤口重新捆绑上。 “世子!世子!”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萧逸尘听着这声音,心中一惊,为了不让对方发现自己的伤势,他连忙手忙脚乱地将战甲穿好,动作间扯动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只见黄鹂从树后探出小脑袋,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随后,她蹦蹦跳跳地一屁股坐在萧逸尘的身旁,脸上洋溢着往日那灿烂的笑容:“找了你一圈,原来你躲在这里了呀。” 黄鹂还是和以前那般,总是嘻嘻笑笑,努力缓解着周围压抑的气氛,给人带来一丝难得的欢乐。 为了不让黄鹂察觉异样,萧逸尘将沾满鲜血的右手藏在身后,在身旁的杂草上用力摩挲着,试图将鲜血蹭掉。 他凝重着眼眸,望向远方,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不该跟来,若你跟随大军,或许此时就已经到了南峤。” “我答应过姐姐,要好好看着你。” 萧逸尘瞧着黄鹂那认真的模样,不禁微微勾起嘴角,打趣道:“呦!一口一个姐姐,瞧不出来你俩关系还挺好的呢。” “哼!要你管!” 黄鹂娇嗔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可很快,两人脸上的笑容便渐渐消失。如今大军惨败,无数人血洒黄土,曾经的轻松愉悦早已被残酷的现实碾得粉碎。 黄鹂从怀中拿出一个饼子,递到萧逸尘的手中,说道:“我瞧你总是将自己的粮食给他们,自己却饿着。” 萧逸尘瞧着手中的饼子,心中一暖,却还是将其掰成了两半,把另一半还给了黄鹂。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树下,一同望着远方那渐渐被夜色吞噬的天际。 第244章 此箭有毒 许久后,黄鹂扭过头,凝视着萧逸尘的侧脸。 萧逸尘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扭过头满脸怪异:“瞧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啊?” “世子,在南峤的那段日子里,我在姐姐那里听了许多你的往事。” “什么斗鸡走狗,吃喝玩乐,京华城中的百姓都对你避之不及,每每提及纨绔两字,就能想到世子您。” 萧逸尘朝着对方翻了个白眼,佯装恼怒地说道:“你俩可真行,在背后就拆我老底。” 而黄鹂听着对方的调侃,却收起了往日那般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凝重。 “可是如今的你,却变得让人陌生,任谁也没有想到,往日的纨绔世子却挑起了庆国的大梁。” 她顿了顿,轻声问道:“累吗?” 这最后一句,看似平淡,却如同一把温柔的刀,深深触动了萧逸尘内心最柔弱的地方,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没有累与不累,只有值与不值。” “这世上不该有那么多无辜之人枉死,而我萧逸尘只想拨正这个扭曲的世道,还这些人一个清白” “可惜我赌运不好,我赌了前半生,却从未赢过。” “我想赢,我只想赢这一次” 黄鹂望着他未擦净的右手,心中已然了然一切。 最终,她安静地低下头,将手中的半块饼子一点一点掰碎,缓缓塞入口中,咀嚼着。 “会的 我们一定会赢的” 她轻声呢喃,但又没有底气。 两人静静坐着,看着天边的夜幕彻底遮盖整个天空。百姓们围着微弱的篝火,安静地睡去,他们的脸上带着疲惫与对未来的期许。 四周,百姓们或坐或躺,在篝火的微光中,疲惫地睡去,脸上还残留着逃亡带来的惊惶。 南峤的夜,总是那么静,静得让人沉醉,让人暂时忘却了战争的残酷。 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切却打破了这仅有的宁静。 “敌袭!敌袭!” 萧逸尘和黄鹂瞬间惊醒,萧逸尘的手条件反射般握住身旁的长枪,指节泛白;黄鹂则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惶。 熟睡中的百姓们被这声呼喊震醒,脸上的惊惶如涟漪般迅速扩散。 孩子们在睡梦中被吓哭,哭声在黑暗中格外刺耳,老人们惊恐地颤抖着,慌乱地收拾着身边少得可怜的家当,年轻的妇女们紧紧搂着孩子,眼神中满是绝望与无助。 “黄鹂,带着百姓快走!” 萧逸尘急切地喊道。 黄鹂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迅速转身,大声呼喊着组织百姓撤离。她的声音在慌乱中带着一丝颤抖,却又努力保持着镇定。 萧逸尘拖着残破的身躯,缓缓站起身。 身上的伤口伤口未愈,但他依旧紧紧握住长枪,为百姓拦住楚军的去路。 远处,楚军如汹涌的黑色潮水,在夜色中奔腾而来。 马蹄声如闷雷,震动着大地,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仿若一层薄纱,却遮不住他们眼中的贪婪与凶狠。 萧逸尘深吸一口气,那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 当楚军靠近,他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刺向最前方的楚军士兵。 那士兵显然没想到萧逸尘在重伤之下还能反抗,仓促间举刀格挡,却被萧逸尘这一枪震得手臂发麻。 然而,萧逸尘的体力在伤痛的折磨下已近枯竭。 更多的楚军士兵围了上来,他们挥舞着兵器,如雨点般向萧逸尘砍去。 萧逸尘奋力抵挡,长枪在他手中舞得虎虎生风,却渐渐失去了力量。 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每一次格挡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汗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地上。 一名楚军将领瞅准时机,大喝一声,高高举起大刀,朝着萧逸尘的头顶奋力砍去。 萧逸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横起长枪格挡。 “当” 的一声巨响,剧烈的冲击力让他双臂发麻,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但他咬着牙,依旧死死握住长枪。 楚军瞅准间隙,恶狠狠地冲上前,用力一脚踢在萧逸尘的胸口。 萧逸尘如断了线的风筝,被重重踢飞,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杀了他!” 就在楚军纷纷拔刀,想要结果萧逸尘性命之时,远处的天空中一朵烟花忽然炸裂开来。 那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绚丽却又带着不祥的气息,正是楚军的紧急讯号。 “不好!军中出事,我们得速速回营!” 一名楚军士兵焦急地喊道,脸上满是慌张。 “萧逸尘乃是重犯,我们如今杀了他,拎头领功,日后必定高升!” 另一名士兵却不甘心,大声叫嚷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又哪里舍得? 为首的将士皱着眉头,瞧了瞧萧逸尘身旁严阵以待的岩肃等人,又看了看那紧急讯号,心中暗自思量。 若是强行拿下萧逸尘,恐怕还得耗费不少时间,而这紧急军令,任何人不得延误。 “南峤大军已经溃败,想要取其项上人头也只是时间问题,此地恐怕还有援军,对我们不利。撤!” 他咬了咬牙,大声下令。 楚军虽心有不甘,但还是纷纷收起兵器,调转马头,向着远处疾驰而去。 萧逸尘等人看着楚军离去的背影,紧绷的神经刚一放松,却见一枚箭矢如鬼魅般划破黑夜,直直射中萧逸尘。那箭矢力道之大,直接穿透了他的肩膀活生生将他钉在了树上。 “世子!” 岩肃等人顿时大惊失色。 岩肃的眼睛瞪大,满是惊恐;旁边的士兵们也都愣住了,脸上写满了慌张。 黄鹂带着百姓不知跑了多远,直至天色渐明,众人才在原地停下脚步。大家气喘吁吁,眼神中满是疲惫与迷茫。 黄鹂焦急地四处张望,心中的不安如同野草般疯狂生长。她不停地跺着脚,嘴里喃喃自语:“世子,你一定要没事啊。” 不知等了多久,黄鹂愈发慌张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最终做出决定,让一名侍卫继续领着百姓前进,而自己则在原地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不停地看向来时的路。 终于,她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煎熬,沿着来时的路折返了回去。 她一路奔跑着,风在耳边呼啸,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大约跑了十里路,她终于发现了远处众人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让黄鹂心碎不已。 只见萧逸尘脸色苍白如纸,鲜血顺着手臂不停地滴落在地上,那干涸的血迹如同一条条扭曲的蚯蚓,爬满了他的手臂。 他昏迷在岩肃的背上,身体随着岩肃的步伐微微晃动着,仿佛一片在狂风中摇摇欲坠的落叶。 黄鹂急忙冲上前,颤抖着双手检查萧逸尘的伤口。 当她看到那中箭的伤口呈现出青紫色时,她的手猛地停住,呼吸也瞬间凝固。 “这箭有毒!” 此时,众人都愣住了。 如今根本没有药物,这毒就如同死神的镰刀,无情地悬在萧逸尘的头顶。 黄鹂望着萧逸尘那毫无生气的脸庞,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多日的奔波外加上饥饿早就让众人没了气力,可是现在情况紧急,若萧逸尘再不医治,恐怕性命堪忧。 “黄鹂,你轻功好,速速赶回南峤,我们几个轮流背着世子,以最快速度赶回。” 第245章 再回南峤 “绿芷?南峤大军可都回来了?” 苏浅月的声音轻柔却带着浓浓的担忧,此时的她已经怀胎九月,行动颇为不便。 她静静地坐在窗前,窗外的景色依旧如昔,可自从大军溃败的消息如狂风般传遍整个庆国后,人心惶惶,这景色在她眼中也失了颜色。 “小姐,绿芷昨日便一直在军营外等候,据士兵回报说,世子为了掩护那些老弱病残的百姓,就一直跟在后面,所以回来的速度慢了些。” 她瞧着苏浅月满脸担心的模样,又赶忙说道:“要不绿芷现在就去一趟军营,看看那边有没有世子的消息?” 苏浅月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也好 那你路上小心一些。” 自从战败后,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便全都随着大军来到了南峤。 绿芷走在路上,看着街道两侧多了许多临时搭建的收容所。 收容所里的人们,刚刚经历了战乱的残酷和与家人的生死离别,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只有深深的悲痛和绝望,那悲痛如同乌云,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走了许久,绿芷终于到了军营前,却发现军营门口已经乱作一团。 “闪开!闪开!” 呼喊声中带着焦急与慌乱。 绿芷惊恐地发现,岩肃背着的正是萧逸尘,众人簇拥着,神色慌张地向着军营里面跑去。 那慌乱的人群,让绿芷的心猛地一悸,她暗叫一声不好,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 等绿芷跑到军营门口之时,却被门口的士兵拦下。 “站住!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我是绿芷,是肃王府的奴婢,求求你让我进去。” 绿芷焦急地哀求着,眼中满是泪水。 “不可!还请你离开!” “就算我求求你不行吗?世子他有危险,让我进去看看!”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两人的耳旁:“麻烦让她进来!” 说话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黄鹂。 门口的士兵看了一眼黄鹂,不敢违抗,只能乖乖放行。 黄鹂和绿芷一路快跑,来到一处营帐前。 营帐内,桌子上面摆满了医治的器具,而萧逸尘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等到众人解下他身上的绷带后,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堆被鲜血沾染的杂草。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更要命的是肩膀上的箭毒,中箭周围已经出现大面积的黑点。 “姑爷!” 绿芷万万没有想到,如今的萧逸尘竟成了这般模样,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不已。 萧逸尘朦胧着双眼,却瞧不清说话之人。 他微微喘着气,有气无力地说道:“呦 绿芷也来了?看来 我这是到了南峤了” 林煜风站在一旁,脸上也是愧疚之色:“芙竹姑娘,世子的伤势如何?” 芙竹精通毒理,黄鹂又是医官,可两人看到萧逸尘身上被折磨的这般模样,脸上也不禁浮现出凝重与不忍。 “此毒应该是西域常见的青花毒,先是损害皮肉致使溃烂,中毒至深者则会筋脉逆行、肌肉麻痹,活活折磨致死。”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声苦笑,萧逸尘不合时宜地接过话茬,让这沉重的气氛稍微舒缓了一些。 “千年王八,万年龟。” “像 像我这种烂人,阎王爷都懒得收我” 萧逸尘光是说这两句话,好似就用尽了气力,他缓了许久,慢慢抬起头:“芙竹 黄鹂 我的命就靠你俩了。” 芙竹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萧逸尘这种情况颇为复杂,只能先解毒,后医治伤口。 “世子,解毒需要承受剜肉刮骨之痛,而且必须保持清醒 你 能抗住吗?” 芙竹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忍,她知道这是何等的痛苦。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剜肉刮骨之痛!试问天下人又有几人能够抗住? “芙竹?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绿芷焦急地问道。 芙竹沉思片刻,满脸为难的模样:“有 可是” 还不等芙竹说完,萧逸尘直接打断了她:“罢了 来,我能抗住。” 芙竹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不忍。 她先是取来一些烈酒,缓缓倒在萧逸尘肩膀的伤口处,烈酒刺激着溃烂的皮肉,萧逸尘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肌肉因剧痛而扭曲,但他紧紧咬着牙,一声不吭。 芙竹拿来银针,刺入穴位,封住了萧逸尘身上所有的筋脉。 接着,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在灯火下灼烧着,直至变得通红。 芙竹站在床前,再一次的问道:“世子?你可准备好了?” “尽管来” 芙竹拿着烧红的刀刃,深呼一口气,随后贴近萧逸尘肩膀上那中毒发黑的皮肉,渐渐刺入随后划开 刹时间,黑色的脓血流出,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第246章 牵挂 与此同时,一隅院落内,苏浅月依旧静静地坐在窗前,双眼紧盯着院门的方向。 窗外的天色渐暗,如墨的乌云缓缓聚拢,微风轻轻拂过,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却无法抚平她内心的波澜。 “要下雨了” 自绿芷前往军营探听消息后,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她心上重重地敲击一下。 她不时地抬手轻抚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腹中的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不断的开始闹腾,但这却让苏浅月更加揪心。 “绿芷怎么还不回来?难道军营那边出了什么事?” 她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可内心的不安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怎么也抑制不住。 可渐渐地,腹部的疼痛愈加的猛烈。 苏浅月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她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啊…” 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大腿内侧缓缓流下。 苏浅月意识到,孩子要降生了,恐惧和无助瞬间将她淹没。 她的身体因剧痛而剧烈颤抖,嘴唇被咬得出血,却依旧无法缓解这钻心的疼痛。 慌乱之中,苏浅月伸手去够桌上的茶杯,想要喝点水来缓解一下痛苦,却因手抖得厉害,将茶杯碰落在地。 “哐当” 一声巨响,茶杯摔得粉碎,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而这破碎声,恰好惊动了刚刚走进院落中的肃王妃。 肃王妃手中端着为苏浅月准备的晚餐餐盘,听到这声巨响,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餐盘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 的一声摔在地上,食物洒落一地。 “浅月!” 肃王妃大喊一声,不顾一切地朝着卧房冲去。 她的脚步急促而慌乱,险些被门槛绊倒。 推开门的瞬间,肃王妃看到了让她揪心的一幕。 苏浅月蜷缩在椅子上,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汗珠,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她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痛苦的呻吟声从她口中传出。 “浅月!浅月!” 肃王妃几步上前,惊慌地扶住苏浅月,声音中带着哭腔。 “母妃… 浅月好痛啊…” 苏浅月虚弱地说道,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助。 肃王妃低头一看,瞧见苏浅月双腿间的鲜血,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来人呐!来人呐!” “快来人呐!” 而另一边,营帐内的气氛凝重得近乎窒息。 萧逸尘躺在简陋的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他的嘴里死死咬着一块破旧的抹布,牙齿深深嵌入其中,似乎这样便能稍稍缓解那如潮水般汹涌袭来的剧痛。 他的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每一块肌肉都因极度的痛苦而紧绷着,可他始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唯有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身下的床单。 她小心翼翼地用小刀剜去中毒的腐肉,那腐肉呈现出令人作呕的青黑色,还连带着身体里新鲜的血肉,每一下动作都仿佛在切割着众人的心。 乌黑的脓血和鲜红的血液混在一起,不断地从伤口中汩汩冒出,在床边汇聚成一小滩散发着恶臭的血泊。 绿芷在一旁,早已泣不成声,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不停地轻声安慰着:“姑爷,再忍忍,就快好了。” 第247章 生命如同希望之草,茁壮成长。 此时,黄鹂手中捧着些许药材,急匆匆地跑进了营帐。 刚刚进来,便瞧见如此血腥的一幕,不禁眉头紧紧皱起。 “芙竹姐姐,梦魇草、雷蛛藤、碧蚕花 你这清单上面可都是剧毒之物啊!确定能治好世子吗?” “不能!” 芙竹的回答简短而干脆。 “那你还?” 还不等黄鹂说完,芙竹便递给对方一个药单。 “你将这些药材研磨成粉,随后熬成汤药。” “事成之后,将此物倒入汤药之中!” “药瓶里的东西乃是极阴之物,千万别乱动,闻者即死!” “这些药材乃是至阳之物,阴阳调和之后,便可彻底医治世子的箭毒。” 芙竹语速极快,简单明了,可是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萧逸尘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黄鹂闻言,虽心中满是忐忑,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顺势接过药瓶和药单,马不停蹄地转身按照药单上面的指示去做。 萧逸尘本来就身负重伤,身子虚弱不堪,这毒素在他体内便扩散得更快。 若不让此毒损害萧逸尘的筋脉,便只能另辟蹊径。 芙竹安静地坐在床前,只有眼前萧逸尘的伤口。 她仔细地为其剜去腐肉,期间还得不停地调试银针对应的穴位。 这过程复杂而艰难,不容有丝毫差错。 就仅仅这个过程,便耗费了整整两个时辰,营帐内所有人都屏气敛息,静静地等待着。 “好了好了!汤药好了!” 黄鹂满头大汗地跑进营帐。 芙竹此时也终于将腐肉彻底清理完毕,那伤口处已经血肉模糊,让人不忍直视。 芙竹神色凝重地看着虚弱无比的萧逸尘,声音中满是不忍:“岩肃!取来一个烙铁,随后烧红。” “烙铁?” 岩肃闻言,一脸茫然,眼中满是疑惑。 烙铁一般都是用来惩治重犯的刑具,如今用它来干嘛?但他深知芙竹此举必有深意,也没有多问,立刻转身去准备。 芙竹深深呼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对着屋内的人命令道:“按住世子!千万莫要让他乱动!” 众人闻言,立刻围上前去,死死地按住萧逸尘的四肢。 此时的萧逸尘,肩膀上留下一个偌大的血洞,周围的皮肉翻卷着,惨不忍睹,让人心疼不已。 芙竹将瓶中的汤药一点一点地倒在肩膀上的伤口处,汤药刚一接触血肉的那一刹那,顿时传来 “滋滋” 的声响。 随后,阵阵白烟袅袅升起,伴随着一股刺鼻的气味弥漫在营帐内。 萧逸尘的身体猛地一颤,原本死死咬着抹布的牙齿松开,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 他的双眼圆睁,眼神中满是痛苦与挣扎,身体开始剧烈扭动,试图挣脱众人的束缚。 他的双腿用力蹬着,双脚不停地踢在床榻上,双手握拳,拼命地挣扎着。 随着最后一滴汤药倒完后,芙竹没有丝毫犹豫,连忙从火炉中取出烧红的烙铁。 那烙铁通体火红,散发着炽热的高温,在昏暗的营帐内显得格外刺眼。 芙竹一咬牙,直接将烙铁烫在那伤口处。 “啊啊啊!!!” “嘶啦” 一声,一股焦糊味瞬间弥漫开来,萧逸尘的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充满了无尽的痛苦。 这钻心的疼痛,让萧逸尘再也忍受不住,双眼一翻,最后直接昏死过去,身体如同一滩软泥般瘫倒在床上 。 “浅月!用力啊!” 肃王妃紧紧握着苏浅月的手,她的掌心满是汗水,双眼紧紧盯着苏浅月那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 “啊!母妃,我好疼!” 苏浅月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上。 “世子妃!千万别放弃。” 产婆的声音死死地揪住了众人的心。。 此时的院落内,早就站满了人。肃王眉头紧锁,神色焦虑,不停地来回踱步。 他的双手背在身后,手指不自觉地相互搓动,嘴里不断地喃喃道:“千万要平安 千万要平安” “呜哇!呜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如同破晓的曙光,瞬间穿透了紧张压抑的空气,让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这一声啼哭,仿佛是世间最美妙的声乐,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当房门 “吱呀” 一声缓缓敞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围了上去。 只见产婆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躺在柔软的襁褓之中,小脸皱巴巴的,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却挥舞着小拳头,发出响亮的哭声。 产婆满脸疲惫,但那疲惫的面容下,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欢喜。 她抬起头,声音洪亮地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母女平安,是个千金。” 肃王听到这话,原本紧绷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那笑容从嘴角一直蔓延到眼底。 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襁褓中的婴儿,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婴儿的小手。 “好,好啊!” “我萧家后继有人了!” 生命如同希望之草,茁壮成长。 苏浅月的模样不宜见人,况且孩子刚刚出生需好好静养,肃王妃抱着孩子来到苏浅月的身旁。 她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发丝被汗水浸湿,一缕缕凌乱地贴在脸颊与额头,更衬出她的憔悴。 双眼虽透着疲惫,却挡不住初为人母的温柔与喜悦。 “浅月,瞧!是个姑娘。” 肃王妃微微俯下身,轻轻掀开襁褓,婴儿那粉嫩的面庞便露了出来。 孩子紧闭着双眼,小巧的嘴巴微微嘟起,正发出轻轻的哼唧声,模样煞是可爱。 怀胎九月,历经无数个日夜的期盼,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苏浅月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手臂微微颤抖着伸了出来,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又满含期待:“让母亲抱抱。” 苏浅月将孩子轻轻抱在怀中,目光温柔地凝视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浅笑:“瞧着可真像逸尘。” 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脸颊,肃王妃微微侧身,目光在母女两人身上来回流转,眼神中满是欣慰与宠溺:“诶呀,可千万别像她爹似得,还是像你比较好啊。” 苏浅月伸出食指,轻轻触碰孩子的手心,那小小的手掌竟像是有感应一般,下意识地抓住了苏浅月的手指。 苏浅月嘴角的笑意更浓了,眼中满是母爱的光辉。 可就在这时,苏浅月眼中的笑意微微一滞,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母妃 逸尘还是没有消息吗?” 肃王妃闻言,缓缓转过头,望向窗外,最后也只是喃喃道:“快了 快了” 第248章 萧菀宁 朦胧的双眼缓缓睁开,萧逸尘只觉脑袋昏沉,意识还有些模糊。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 房间布置得温馨雅致,暖黄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户,洒在屋内,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却不知为何,萧逸尘虽然第一次来到这里,可心底却涌起一股浓浓的温馨之感,仿佛这里就是他魂牵梦绕的归宿,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生疏。 他的目光缓缓游移,当扭过头的瞬间,眼神却陡然凝滞,紧接着渐渐湿润。 在他的枕边,一个小小的婴儿正安静地酣睡着。 那眉眼与萧逸尘有着几分神似,仿佛是上天特意在这小生命身上留下了他的印记。 而苏浅月,正躺在孩子的另一旁,她的面色略显苍白,那是生产过后身体虚弱的痕迹,但即便如此,也难掩她眉眼间的温柔与幸福。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地散落在枕边,却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萧逸尘伸出手,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抚摸着苏浅月的面庞。 或许是感受到了这份温柔,苏浅月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刹那间,两人的目光交汇,四目相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 他们谁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眼神中流淌着千言万语,那是历经风雨后的重逢,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是对彼此深深的眷恋。 苏浅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她伸出手,攀上萧逸尘的手,紧紧握住,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存。 “夫君 欢迎回家。” 萧逸尘眼眶泛红,他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半坐起身子,目光落在身旁的小家伙身上。 看着那小小的、软软的一团,他的心里仿佛有一只羽毛轻轻扫过,痒痒的,满是新奇与爱意。 “她好小呀,我能抱抱她嘛。” 苏浅月看着萧逸尘那副笨拙又急切的模样,不禁笑了。 她轻轻坐起身,将孩子抱在怀中,一边耐心地演示着抱孩子的正确姿势,一边温柔地讲解着:“手要托住宝宝的头,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小屁股,动作要轻,对,就是这样…” 萧逸尘目不转睛地看着,可真正上手时,还是显得手忙脚乱。 他的动作僵硬而笨拙,差点弄疼了孩子,惹得苏浅月一阵轻笑。 经过苏浅月许久的演示与指导,初为人父的萧逸尘才总算学会了如何稳稳地抱住孩子。 萧逸尘抱着孩子,轻轻摇晃着身子,嘴里轻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 他的手还不断地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孩子似乎感受到了父亲的温柔,原本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或许是血亲的缘故,在瞧见自己面前的萧逸尘,她竟然没有丝毫的哭泣,只是安静的躺在襁褓之中。 萧逸尘见状,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 “瞧!她好乖啊。” 一旁的苏浅月望着父女两人,眼眉弯弯,笑意盈盈。 谁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不学无术、整日只知斗鸡走狗的纨绔世子,如今却已成为了一位满怀柔情的父亲。 岁月的磨砺,战争的洗礼,让萧逸尘彻底蜕变,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妻子和孩子,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孩子的名字取了吗?” 萧逸尘轻声问道,目光依旧停留在孩子的脸上,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还没呢,我想了许久,想着这件事还是由你来决定。” 给孩子取名意义重大,也希望萧逸尘能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为人父的责任与喜悦。 萧逸尘抱着孩子,想了半天,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坏笑,那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爱捉弄人的少年:“叫铁蛋咋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苏浅月的反应。 苏浅月听着这个名字,先是一愣,随后直接被气笑了。 她嗔怪地用手戳了戳萧逸尘的额头,佯装恼怒地说道:“没个正行,你敢取这个名字,我就立马告诉父亲去。” 萧逸尘连忙笑着求饶:“嘿嘿!不敢不敢。” “若我真的取了,那糟老头还不得追着我打。” 隔辈亲,亲上加亲。 在萧逸尘昏迷这段日子,肃王和肃王妃几乎半个时辰就过来看望孙女,若不是肃王妃在一旁劝说,肃王还真舍不得走。 思索了片刻,萧逸尘望着怀中的孩子,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如,我们一个想一个字,就当孩子的名字如何?” 按照礼数来说,给孩子取名字通常都是丈夫一家做主,可萧逸尘并非传统的大男子主义之人,他深知夫妻之间相敬相爱,日子才能过得圆满安好。 这样做也是想表达,在孩子的一生中,指引她方向的,不单单是父亲,更重要的是养育她的母亲。 苏浅月听了,微微思索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美好的字词,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孩子那可爱的小脸上,确定了下来。 “‘菀’字,代表了我们的孩子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欢乐,无忧无虑。” 萧逸尘听了,眼神凝重了许多,他的思绪飘回到了幼年的日子。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宁’,象征安宁,无痛无疾,平安过好自己的一生。” 萧逸尘经历了太多的波折,这辈子他都在为了 “宁” 而去奋斗,直至今日依旧没有完成这个夙愿,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有天大的作为,只希望她能够平平安安,远离世间的纷扰与苦难。 “菀宁。” “萧菀宁。” 萧逸尘满脸宠溺的轻声呼唤着,随后俯身在她的脸颊落下轻轻一吻 第249章 不乖了是吧? 在京华的城门口,宽阔的官道两旁,朝中大臣们身着华服井然有序地站成两排。 身着龙袍的楚空泽身姿挺拔地站在城楼上,他目光远眺,远远地就看见乌压压的大军正浩浩荡荡地朝着京华这边赶来。 楚逸骑着高头大马,一马当先走在队伍前列。 他风尘仆仆,身上的战甲还带着战场的硝烟与征尘,却难掩他的英武之气。 临近城门,楚逸立刻翻身下马快步朝着城楼走去。 当两兄弟在城楼下见面的那一刻,气氛瞬间热烈起来。 楚逸在瞧见自己大哥如今身着龙袍,站在权利顶峰,脸上满是贪恋的模样:“恭喜大哥如愿!” 楚空泽同样激动不已,他大笑着伸出手,重重地拍着楚逸的肩膀,爽朗地说道:“辛苦了二弟,朕已设下宴席,为你接风洗尘。” 此时,周围的大臣们纷纷躬身行礼,口中高呼:“恭迎统帅凯旋!” 大殿上,楚空泽坐在龙椅之上,大殿之下,皆是楚家的亲信。 他们身着官服,神色恭敬而谄媚,时不时偷瞄一眼龙椅上的楚空泽。 “二弟,辛苦你这么长的时间,来!大哥敬你一杯!” 他端起酒杯,站起身来,向着下方的楚逸示意。楚逸连忙起身,双手抱拳,恭敬地回应:“大哥客气,这都是臣弟分内之事。” 说罢,一杯烈酒下肚,这场宴会也才算正式步入正题。 “如今南峤那些虾兵蟹将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青丘国的那些杂种,看他们的模样,恨不得从西域版图上咬下一大口的城池才肯罢休!” “各位爱卿可有什么建议啊?” 楚空泽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楚逸站在下方,脸上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傲慢与自信:“大哥!如今整个庆国的命脉都在我们楚家的手中。” “干脆就强行征兵,若那些狗杂种敢来进犯西域,我们干脆就直接打到他们国都,吃下整个青丘国!” 此时,新上位的礼部尚书 — 张论却站了出来。 他身形清瘦,身着礼部尚书的官服,显得格外儒雅。 他神色镇定,双手捧着笏板,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圣上!统帅!微臣倒是有些异议。” 楚逸闻言,眼神顿时就变了。 他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与怒意,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竟敢公然反驳自己,他倒是想看看是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这大殿之上忤逆自己。 “哦?爱卿不妨说说?” 楚空泽倒是来了兴致,他微微前倾身体,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论对着两人行了个礼,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微臣以为,统帅如此做法有些不妥。” “首先我们庆国的将士们,虽然大获全胜,但是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已,不宜再去发动战争。” “如今敌军虽说溃败,但依旧占据南峤。我们不妨将计就计以此作为借口,来阻扰青丘国。” 楚空泽眉头舒缓,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爱卿仔细说说,如何阻扰?” “就以敌军如今尚在,若青丘国想要西域的那十几座城池,就得等帮助我们全部歼灭敌军后,我们才会实现诺言。” “若他们还是不放心的话,我们不如就先给她们两座城池,让他们放宽心,这样一来既能拖延他们,我们的将士也能休整一番。” “南峤军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我们不如就耗费一年或两年时间来整备,同时去征兵来扩大我们的军队。” 张论的语气愈发自信:“到时候,我们于青丘国双方再次联手,彻底击败敌军。” “紧接着我们便瓮中捉鳖,将处于我们境内的青丘国的大军一网打尽,随后正式向青丘国发起进攻。” “一石二鸟,方为上策。” 楚逸冷眼看着这个自作聪明的张论,心中满是不屑。 等张论说完之后,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心中暗自衡量着张论的计策。 唯有楚逸开口嘲讽:“哼!最他妈看不上你们这群臭文官,本事没有就只会动动嘴皮子。” 楚逸乃是楚空泽的亲弟弟,即便面对如此嘲讽,张论也不敢有丝毫的怨气。 他微微低头,脸上闪过一丝隐忍,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但是不服输的他,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道:“圣上!向青丘国交涉的问题,不如就交给微臣。” “微臣肯定能劝说成功,让他们彻底落入我们的圈套之中。” 楚空泽望着跪在殿下的张论,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爱卿身心为国,朕甚是欣慰,即便如此,还望你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许。” 张论低着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邪魅一笑:“臣定当竭尽全力!” 南峤的夜晚,澄澈的天空中,明月高悬,洒下银白的光辉。 白日里的市井的喧嚣、车马的辚辚声,一切都渐渐隐入这茫茫的人烟里,只留下宁静与祥和。 只听 “吱呀” 一声,那扇老旧的房门微微打开。 一丝柔和的光线从屋内透出,洒在门外的地面上。 苏浅月此时正坐在床上,一手扶着翻开的书,另一手则有节奏地轻轻拍打着身旁熟睡的菀宁。 她的眼神温柔如水,时而扫过书页,时而落在女儿那粉嫩的脸庞上,嘴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只见萧逸尘端着木盆,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 他瞧着菀宁睡得正香甜的模样,心满意足的笑了笑。 “夫君你吃了吗?” 萧逸尘此时刚刚从军营中归来,满身的疲惫还未褪去,一想到家中还有妻女,便连忙让岩肃送自己回来 “不用担心,我刚吃过了。” 他将木盆轻轻放在一旁,然后拿起搭在盆边的手绢,缓缓放入水中打湿,接着熟练地拧干。 “你呀,身子还弱着,大晚上就不必等我回来,你和菀宁早早睡下。” 瞧着萧逸尘的架势,苏浅月连忙小声阻止:“夫君,你身上还有伤,我自己来就行。” “不打紧,这几天恢复了一些,简单行动还是可以的。” 苏浅月还是坚持不让,萧逸尘无奈之下,啧了一声,脸上露出宠溺的神情,拿她没有办法。 他忽然俯身,动作轻柔而迅速,在苏浅月的香唇上轻啄了一下。 “不乖了是?” 萧逸尘带着一丝调侃的语气说道。 苏浅月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羞红了脸,红晕迅速蔓延至耳根。 她糯糯地回道:“哪 哪有” 声音小得如同蚊子嗡嗡叫。 萧逸尘帮其褪去上身的衣物,只留下最后薄薄一层贴身衣物。 萧逸尘拿起湿布,动作轻柔地为其擦拭着身子,一边擦一边解释:“我听产婆说了,你现在下身不能碰水,如今还行动不便,只能简单擦拭一下上身。” 两人虽然已是夫妻,但此时苏浅月还是十分拘谨,脸颊绯红,就像个刚出阁的女子一般,眼神中透着羞涩与紧张。 “这些事让绿芷做便好了” 苏浅月小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怎么?绿芷能做,你的夫君就做不得?” 萧逸尘佯装生气地问道,脸上却带着笑意。 “浅月不是那个意思” 苏浅月瞧着萧逸尘认真的模样,心中欢喜不已,于是便趁着对方不注意,同样在他的脸颊上留下一吻。 两人四目相对,还不等萧逸尘反问,苏浅月就傲娇地扬起小脑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礼尚往来~” 萧逸尘瞧着她的模样,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来:“好了,快休息。” “嗯!” 苏浅月乖巧地点点头,躺进被窝中,而萧逸尘也细心地为其盖好了被子。 可是萧逸尘却并未准备休息,他转身欲走。 苏浅月见状,疑惑地问道:“夫君这么晚了,你准备去哪?” 萧逸尘脸上虽然满是笑意,但苏浅月又怎会看不出他内心的落寞。 萧逸尘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想去看看他” 第250章 我好像爱上了南峤 “世子您去哪?” 岩肃恰巧路过,便瞧见萧逸尘一副出门的样子。 可是对方却未回答:“夜深了,你也早些休息。” 萧逸尘走在街道上,望着两侧的收容所里面住满了人,他心里就一阵酸楚,努力了这么久,却换来这个下场,他有些愧对于百姓,更愧对于血洒战场的将士们。 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一个平房前,让他诧异的是,门却未锁,院内也只有两座矮房,很难想象,当年的侯府如今却换成了这般地方。 烛光闪烁,而萧逸尘就站在门口,却没有勇气敲响木门。 下一刻,房门打开,而开门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云裳,经历了这么多,对方早已没了当年相见的活泼。 他还深深地记得,他和苏浅月刚刚完婚的时候,这个妮子怕自己对苏浅月不好,还想带着苏浅月浪迹天涯、行走江湖。 当然这些只是当年的几句玩笑话罢了,时过境迁,萧逸尘能够感受出来对方身上多了许多的沉稳。 萧逸尘迈进屋内,他看着坐在桌前的那个人,眼眶变得湿润。 那人用手撑着椅子的扶手,转身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尽是难以言喻的神情。 许久,沈晓淡淡一笑:“你瘦了” 萧逸尘望着他那早就畸形的双腿,他想象不到他是怎么忍受的髌骨之痛。 “对不起我输了!” 沈晓望着萧逸尘,眼中却是满满的赞扬,沈晓此刻在他身上已经寻不出当年的那个纨绔子弟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更多是责任。 沈晓叹了口气,拍了拍身旁那把空着的椅子:“不说这些了来陪我坐一会。” 云裳给两人倒了杯清茶:“世子,请。” 沈晓此时垂散着头发,发丝略显凌乱地搭在肩头,整个人看上去极为羸弱。 自他辗转来到南峤后,仿佛被抽去了生活的精气神,身形愈发消瘦,面色也透着不健康的苍白。 他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每日坐在窗前那张略显陈旧的椅子上。 什么都不做,双眼空洞地望向远方,思绪似是飘向了不知名的地方,什么也都不想,就这样安静地、长久地望着外面的风景,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沉浸在自己那一方寂静的世界里。 “楚家撤兵了?” 萧逸尘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茶的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苦得让他都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不知 忽如其来的撤兵,也不知楚家心里在打些什么算盘。”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我们算是被逼到了绝路,楚家、青丘国,双方势力不是我们能够阻挡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沈晓忽然抬起手,修长而略显苍白的手指指向窗外。 “听,外面多安静啊。” “我们在京华的时候,街道上的喧嚣可从未停过,人来人往,好生快活。” 南峤虽然比不上京华的繁华,但是没有京华的风云暗涌的权争,更没有官阶下的腌臜。 京华就像是一座金碧辉煌的高楼,矗立在世间,但只有少数人才能血腥等手段踏足权利的顶峰,享受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奢靡。 但在这高楼的底层,却是用寻常百姓的鲜血和白骨堆砌起来的。 而南峤的日子虽然平淡了许多,没有了京华的酒池肉林和纸醉金迷。 每日里,百姓们遵循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古老作息。 正是这种简单而质朴的作息,铸造了百姓淳厚的品质,他们善良、勤劳、朴实。 而这,也正是南峤独有的气息,一种宁静、祥和、充满生活气息的味道,在这片土地上缓缓流淌,滋养着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 。 “萧逸尘,我好像爱上了这里。” “若还有余生,我倒是希望永远待在这里,一杯清茶,一本古书,便是一天。” 说完,沈晓扭过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拍了拍肩:“有勇有谋,方为大丈夫也。” “兄弟,你没让我失望!” 他骂了他半辈子没脑子,如今终于等来了这一句 第251章 这才是家 寒来暑往,时光如白驹过隙,又是两年春秋更迭。 城墙根下的野草枯了又荣,护城河的水涨了又落,唯有城中的烟火气,始终氤氲不散。 “来,菀宁,瞧瞧小姨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姨姨!” 菀宁在瞧见黄鹂后,立刻欢喜起来,跌跌撞撞地向着黄鹂跑去,肉乎乎的小胳膊张开。 她穿着苏浅月亲手缝制的鹅黄色小袄,裙摆上绣着几朵稚嫩的小花,随着步伐一颠一颠的,模样可爱极了。 苏浅月盘着温婉的发髻,几缕发丝自然垂落,为她增添了几分柔美。 或许是已为人母,她身上褪去了少女的青涩,多了些许成熟韵味。 她优雅地接过黄鹂手中的糕点,动作轻柔地拉开椅子,又倒了一杯凉茶,声音温柔:“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黄鹂将菀宁抱在怀中,轻轻挠着孩子的痒痒,惹得菀宁咯咯笑着,小脑袋不住地往黄鹂颈窝里钻。 菀宁如今还小,眉眼间却完美继承了苏浅月的清丽容颜,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 “我也不知,在军营中就是感觉一阵莫名的心烦,索性就出来走走,顺便看看菀宁。” 苏浅月虽不多问军中之事,但萧逸尘那句 “最近实在是安宁的过了头” 却总在她耳边回响。 她望着院中的花草,轻声呢喃:“但愿无事” 画面一转,军营之中气氛陡然紧张。 营帐内,坐满了将领,他们身着战甲,神情凝重,再没有往日训练时的轻松。 芙竹站出身汇报着:“根据前线的将士和暗探来报,近两年来,楚家大肆强行征兵,征缴赋税。” “就连已经撤兵的青丘国十日前又集结大军开始向西域边境进发。” 她的话,恰好印证了众人心中的猜想。 楚家这两年销声匿迹,原来一直在暗中重整军队,蓄势待发,妄图一举拿下南峤。 车武原本是东溟的统帅,在中州之战中,为了掩护城中百姓撤退,他与林煜风浴血奋战,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可惜,那场惨烈的战斗中,车武壮烈牺牲,他的英勇事迹至今仍在军中流传。 而后,林煜风接管东溟大军,撤向南峤。 曾经繁华的东溟,如今已落入楚家之手,成为其势力版图的一部分。 “从此刻开始,全军步入戒备状态,在沿途的各个隘口,设置烽火台,一旦发现敌军,以狼烟为号,传递消息。” 会议简短而明确,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阴霾,谁也高兴不起来。 今日烈阳高照,可谁也不知道,明日的太阳是否还能照常升起?南峤的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会议散后,萧逸尘并没有回家,而是像往常一样,独自站在了南城墙的城头。 “起初我以为你站在城墙上是因为心情不好,可渐渐我才发现,事实好像并不是我想的这般。” 不知何时,林煜风来到了萧逸尘身旁,他顺着萧逸尘的目光眺望,眼中满是疑惑。 “你从未来过南峤,当年你初次踏足这片土地之时,便站在了这里。” “之后无论风吹雨打,你每日都要站在城墙之上,那远方是有什么心结吗?” 萧逸尘的目光由远及近,他伸手拍了拍城墙上的灰尘,沉默不语,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煜风见状,不再追问,转而说道:“不说也罢,如今敌军虎视眈眈,你想好了退路了吗?” “退?” 萧逸尘指着脚下这片土地:“这里已经是庆国南方最后一座城池,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 两人背靠在城墙上,看着军营内刻苦训练的将士们。 士兵们挥汗如雨,呐喊声此起彼伏。 “暗探来报,楚家强行征兵,军队已经扩大到近七十万,而青丘国也派出三十万的大军。” “我们南峤满打满算也才三十几万,兵力悬殊几倍之多。” “这仗我们怎么” “够了!!!” 萧逸尘突然怒吼,眼神冰冷地盯着林煜风。 “身为军中统帅!却未战先怯,乃是大忌!” “我身后有我的家人,还有南峤的百姓,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我们身上。” “这仗赢也好,输也罢,我萧逸尘绝不会后撤一步!” “我怕死,但我更怕我所爱之人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 两人站在城头,许久都没有说话。 萧逸尘望着远方,眼神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怀念。 随后,他开口问道:“从此处到达两国边界需要多长时间?” “乘坐马车,只需半日。” 萧逸尘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心中确实还有个心结未却,大战在即,我想去那看看,我就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如若不去,我恐怕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阿姐,曾答应要带她回到家乡看花海,如今却再也无法实现这个承诺。 “何时动身?” “明日!” 说完,萧逸尘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下城墙,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烈阳洒在城墙上,只留下林煜风一人站在原地。 暮色如纱,轻柔地笼罩着南峤城。 萧逸尘翻身下马,将缰绳随意系在院外的木桩上。 还未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小院里传来的欢笑声便如春日暖阳,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耳中。 他深吸几口气,胸腔里满是南峤特有的烟火气息,粗糙的手掌用力揉搓了几下脸颊,试图将眼底的倦意与眉间的愁绪一并抹去,伸手推开木门。 “呀,黄鹂也来了?” 萧逸尘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 只见肃王稳稳地抱着菀宁,雪白的胡须轻轻扫过孩子粉嫩的面庞。 菀宁被逗得眉眼弯弯,银铃般的笑声清脆悦耳,小腿在空中欢快地乱蹬,绣着虎头的小鞋子晃个不停。 听见熟悉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 苏浅月倚在廊下,眉眼间尽是温柔笑意,她轻轻指着门口:“菀宁,瞧,是谁回来了?” “爹爹!” 菀宁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缀满星辰,平日里她最是黏萧逸尘,此刻急切的扭动着身子伸出双臂,肉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抓了抓:“要爹爹抱!” “来,让爹抱抱。” 萧逸尘大步上前,一下子将其高高抱起。 菀宁乖巧地趴在他肩头,小脑袋蹭了蹭父亲带着淡淡硝烟味的脖颈。 “菀宁今天乖不乖?” 萧逸尘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女儿的小脸。 苏浅月上前,温柔地捋过他鬓角被风吹乱的碎发,眼中满是心疼:“乖什么呀,今早醒来瞧你不在身边,小嘴一撇就开始哭,小脸涨得通红,怎么哄都不停,好不容易拿你给她做的小木马才哄好。” 肃王妃坐在石凳上,手中摇着团扇,瞧着父女俩亲昵的模样,忍不住打趣:“菀宁随她爹爹了,尘儿小时候啊,天不亮就醒,谁抱都不行,扯着嗓子哭。” “可只要端来一碗蜜饯,立马就破涕为笑,小嘴巴巴咂得可欢了。” “哈哈!” 众人的笑声顿时在小院里炸开。 萧逸尘佯装不满地撇了撇嘴,故意板起脸:“你们就爱揭我老底,菀宁走了,咱们不理爷爷奶奶了。” 说着,作势要往屋里走。 菀宁似懂非懂,搂着父亲的脖子,有样学样地晃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喊道:“走喽,走喽~” 那含糊不清的发音,逗得众人笑得更欢了。 这时,绿芷擦了擦围裙上的水渍,从厨房探出头来;岩肃则端着菜肴,放在石桌上。 “王爷,世子,饭菜已经好了。” 萧逸尘嗅着熟悉的饭菜香,抱着菀宁拔腿就跑:“最后一个上桌的洗碗啊!” “小兔崽子,别把菀宁摔了!” 肃王笑着骂了一句,连忙起身追赶。 苏浅月望着这温馨的一幕,唇角不自觉地弯成好看的弧度。 她转身牵起黄鹂的手,指尖相触:“今天就别回军营了,在家吃一口。” “嘿嘿,正好我也没想走,姐姐家的饭菜太香了,比军营的糙米饭好上太多了。” 黄鹂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苏浅月捏了捏她的手,眼神里满是宠溺:“那就每天回家来,姐姐给你做好吃的。 小小的院落里,欢笑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萧逸尘回头望去,突然觉得,这方小小的天地,远比从前那座金碧辉煌却冰冷压抑的肃王府更像家。 晚风轻拂,带着饭菜的香气,也带着独属于家的温暖与安宁,将这平凡却珍贵的时光,悄悄酿成了最甜的回忆。 第252章 靖安国 菀宁一直玩到晚上,最后趴在萧逸尘的肩膀上就熟睡了过去。 萧逸尘将菀宁轻轻放在床上,两人半躺在床上,瞧着这个小家伙,心里就一阵欢喜。 萧逸尘托着腮,眼神中却渐渐染上了一丝忧虑,他缓缓看向苏浅月,轻声问道:“明日有空吗?” “怎么了夫君?” “楚家、青丘国的大军已经压境,或许要不了多久,战火就又会蔓延到南峤。” 苏浅月听见这个消息,眼眸顿时暗了下来,其实她早就猜测到了会有这么一天,但真正来临之时,她还是有些害怕。 她轻轻的拍着菀宁的后背,不断地安抚着:“百姓怎么办?你怎么办?菀宁又怎么办” 没人渴望战争,但如今他们又不得不去面对。 “我答应过阿姐的事情,我恐怕做不到了,所以我想趁着最后的时光,去靖安国的边界处看看” “好,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出发。”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他仔细地将马车收拾好,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缰绳和车轮,确保路途的安全。 车厢里铺上了柔软的垫子和厚实的棉被,还放了些菀宁喜欢的小玩具和点心。 而苏浅月则在屋内,将菀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娘亲,我们要去哪啊?” 苏浅月笑着为她梳着头发:“我们去一个很漂亮的地方,那里是爹爹想念之人的家乡。” 菀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在她小小的世界里,只要有爹娘陪着,去哪里都无所谓。 南城门是通往靖安国的最后一道关卡,由于两国之间平日里往来甚少,这扇厚重的城门大多时候都紧闭着。 但因为萧逸尘的缘故,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踏上了前往靖安国边界的道路。 一路上,风景如画。 道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嫩绿的麦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向他们招手。 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被淡淡的雾气笼罩着,宛如一幅水墨画卷。天空湛蓝如宝石,几朵白云悠然地飘荡着。 萧逸尘稳稳地驾着马,苏浅月轻轻掀开马车的帘子,微风拂面,带来丝丝清新的气息。 她静静地欣赏着沿途的美景,心中却思绪万千。 菀宁趴在小窗上,兴奋地看着外面的一切,时不时发出惊叹声:“哇,好美呀!” 她伸出小手,想要抓住路边飞过的蝴蝶,那活泼可爱的模样,让苏浅月忍不住露出微笑。 马车一路向南,渐行渐远。 随着距离靖安国边界越来越近,萧逸尘平静许久的内心开始剧烈跳动。 “阿姐,我带你回家了” 马车行驶了半日,在一处石碑前静静停下。 那石碑上刻着“靖安”两字:“想必这便是两国的交界处。” 苏浅月抱着菀宁环视着四周,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这里只有一望无际的旷野,并没有所谓的重兵把守。 “怎么和林统帅说的并不一样?这里为何连个驻守的将士也没有?” 两国交界,不能随意踏足,这是庆国和靖安立下的死令。 “爹爹这里好美,瞧!好多的蝴蝶呀。” 抬眸望去,只见许多的蝴蝶在空中盘旋,其中一只还稳稳的落在了苏浅月玉簪之上,而那枚玉簪正是阿姐的遗物。 “阿姐尘儿来看你了” 苏浅月牵着菀宁在此处赏风景游玩,而萧逸尘则静静的站在石碑前,静静地思量着。 不知为何,萧逸尘就像是被操控了一般,就连神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空洞着眼神,向前迈开步子,就当他越过石碑,一脚踏在靖安国的边界内的那一刻,周围瞬间变得清晰。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大地忽然开始振动。 萧逸尘惊恐望着远处的山坡上,浩浩荡荡的金戈铁马铺满了整个山丘,杀意滔天,正向着他们方向而来。 萧逸尘惊慌的望着远处嬉笑的妻女,下一刻发了疯的向两人跑去。 “快回马车上!!!” 第253章 再见双瞳之人 “坐稳了!” 萧逸尘猛地转身,朝车厢内大喊一声。 不等苏浅月回应,他已狠狠扬起长鞭,“啪” 的脆响撕裂空气,马儿吃痛嘶鸣,四蹄翻飞间扬起半人高的尘雾。 马车剧烈颠簸,车厢里苏浅月将菀宁死死护在怀中,女儿受惊的啼哭混着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在旷野上格外刺耳。 本以为过了界碑就能摆脱追兵,可当萧逸尘瞥见后视镜里那抹寒光时,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靖安国的金戈铁马如黑色潮水,竟直接踏碎了界碑! 青石碎块飞溅,尘土中隐约可见碑身刻着的 “靖安” 字样,被铁蹄碾成齑粉。 长鞭挥舞得越来越急,马儿的鬃毛已被汗水浸透,可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却愈发清晰。 那不是普通骑兵,而是靖安最精锐的玄甲铁骑,他们的战马钉着特制的三棱马蹄铁,每一步都能在坚硬的土地上凿出深坑。 两支小队如鬼魅般斜刺里杀出,黑甲上的鎏金兽首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堪堪将马车逼停。 萧逸尘勒住缰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眼前靖安将士的装束令他瞳孔骤缩:全身锁子甲密不透风,就连面部都被铁网罩住,只露出一双双鹰隼般的眼睛,呼吸声透过铁网发出诡异的嘶鸣,活脱脱是从地狱爬出的杀戮机器。 “你是谁!” 萧逸尘的喝斥声被风沙揉碎。 对面的铁骑却如泥塑木雕,唯有锁子甲随着呼吸起伏,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僵持间,萧逸尘偷偷回头,车厢缝隙里飘出苏浅月安抚菀宁的细语,这柔弱的声音却似火石,瞬间点燃了他的血性。 他猛地扯紧缰绳,马儿前蹄腾空,正要孤注一掷冲出去,却见所有铁骑突然齐刷刷低下头颅,连人带马后退十余步,铁蹄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一阵整齐的踢踏声由远及近,萧逸尘眯起眼睛,望见尘雾中浮现出一抹耀眼的银芒。 那是个身披亮银战甲的勇士,甲胄上镶嵌的夜明珠在日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光,两侧士兵如潮水般分开,纷纷跪地叩首。 勇士身高至少有九尺之巨,他左手随意地牵着缰绳,右手却始终按在刀柄上,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颤。 更令人心惊的是,如此之人,竟然心甘情愿的沦为一个马弁。 马上之人,微微抬了抬手,马弁心领神会,立刻停下马儿,自己则跪在地上,让其踩着自己肩膀下马 来人缓步走近,银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 直到他站定在马车前,那双藏在半扇面具后的眼睛,深邃如寒潭,却在对上自己的瞬间泛起涟漪。 “好久不见” 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生铁,那人摘下头盔,露出的半张脸仍被玄铁面具覆盖,那熟悉的双瞳,已经让萧逸尘猜到此人是谁。 “一别三年,再无音讯,我还以为你死在了靖安。” 可是萧逸尘的嘲讽被一声怒喝打断。 “大胆!” 身后靖安将士齐刷刷拔出弯刀,刀身映出萧逸尘紧绷的下颌。 而被称作 “圣上” 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白昭,此时也是靖安国的新帝。 他抬手示意住手,然后缓缓褪下那半扇面具。 月光石的冷光下,萧逸尘终于看清那张脸。 左半边皮肤如熔铁般扭曲,三道狰狞的疤痕横亘眉眼,左手更是只剩下两根完整的手指,曾经温润如玉的白面书生,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仇家的门生遍布朝堂,根深蒂固,所以耗费了些许时间。” 李越的声音混着风沙钻进萧逸尘耳中,沙哑得让人心疼。 他残缺的手掌重重拍在萧逸尘肩上:“这几年,让你和昭昭受苦了。” 萧逸尘喉头滚动,想起三年前那个月夜,眼前人还是一副白面书生的样子。 此时李越已经大仇得报,历经磨难,灭了曾经陷害自己母妃和妹妹的皇后一族,成功登上了皇位,可是等他回眸望去,却发现自己早就形影单只 “阿姐还在京华 可是我输了” 李越当年和萧逸尘初遇之时,还是因为一块玉佩,那时候的李越只觉得他是个懂得玩乐的子弟,恰恰是这种人,却承担了所有。 “萧逸尘,还记得我们两人曾在明月下发起的誓言吗?” “记得” 结为兄弟,不负彼此 李越重重拍了一下萧逸尘的肩膀:“如今靖安有百万边军为你撑腰,为兄助你灭敌、夺京!” 黄沙漫卷,旌旗蔽日。 一声苍劲的 “跪!” 自军阵前方炸响,如惊雷裂空。 刹那间,身后数百铁骑纷纷甩蹬下马,甲胄相撞之声铮铮作响,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跪地声,整齐划一,似山岳倾伏。 尘烟渐散处,一名副将膝行向前,双手高举鎏金托盘,盘中赫然是一副玄铁战甲,暗纹流转间透着肃杀之气。 李越伸手托住萧逸尘下颌,将头盔稳稳扣在其头上。 金属相触的轻响中,万千将士轰然齐呼:“萧公之志,乃吾辈之志;萧公之仇,即三军之仇。末将愿随君横扫敌寇,马革裹尸,亦无悔也!” 此时,马车帘栊轻动,苏浅月怀抱菀宁款步而下。 女子罗裙扫过车辕,甫一见到李越,即刻敛衽福礼,声音温婉如春水:“浅月见过白昭大哥。” 话音未落,便见李越抬手如电,半扇玄铁面具已覆于左颊。 他并非惧人窥见伤痕,只是瞥见菀宁好奇的眼神,不愿吓坏这孩童。 “世人只知李越,却鲜有人知道白昭。” 李越望着眼前二人,嗓音沙哑如旧,却难得泛起一丝暖意:“如今听你俩叫我这个名字,倒像是回到了 那年杏花微雨时。” 他眼底闪过追忆,这 “白昭” 二字,藏着对亡母的追思,也藏着对胞妹的愧悔,本是深埋心底的旧梦,此刻竟被熟悉的呼唤勾出涟漪。 李越的目光落向苏浅月怀中的孩子。 菀宁扎着双丫髻,粉白小脸被风沙吹得微红,那双灵动的眸子正好奇地打量着他。 “菀宁乖,叫伯父。” 苏浅月轻声哄道。小家伙虽怯生生的,仍脆生生喊道:“伯父好~” 李越难得露出笑意,疤痕扭曲的面容竟添了几分柔和。 他伸手欲抱,动作却比想象中轻柔许多:“几岁了?” “三岁了!” 菀宁虽然有些胆怯,却仍盯着他的眼睛。 “伯父,为何你的眼睛和爹爹的眼睛不一样呢?” 童言无忌,惹得苏浅月微微变色,李越却爽朗大笑:“因为伯父来自靖安国,那里的人啊,眼睛里都藏着雪山上的月光。” “菀宁想不想随伯父去靖安?那里遍地都是酥油糕,还有能上天的大风筝,想不想去呀?” 李越诱哄着,却见小家伙脑袋摇得似拨浪鼓,发间红绳流苏晃个不停:“不去不去!菀宁要爹爹娘亲!” 说着小嘴一撇,眼眶瞬间蓄满泪水,还以为是爹爹娘亲不要她了。 萧逸尘连忙接过女儿,哄了许久,肩头锦袍洇出大片水痕,菀宁才抽抽搭搭地止了哭。 李越望着这一幕,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他转身望向苍茫天际,沉声道:“让你家人随我回靖安。那里城墙三丈,粮草十年,可保无虞。待大局底定,再接他们回家也不迟。” 萧逸尘轻抚女儿发顶,感受着怀中柔软的体温,喉间泛起苦涩。 他何尝不知靖安是避风港,又何尝舍得骨肉分离? 风沙掠过耳畔,似是战鼓在催。 良久,他哑声道:“好 今日我想再陪她们吃顿团圆饭。明日 明日便送她们启程。” “二十万边军已随我北上,” 李越抬手遥指北方,甲胄在阳光下折射出冷芒,“月余后,百万大军将抵达南峤关隘。” “我在靖安,等你传来捷报。” 第254章 搜刮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背,扑通一声跪在青石板路上,枯瘦的双手死死攥住为首衙役的衣角,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绝望与哀求。 “大人!大人!求求你高抬贵手,这是俺们一家老小攒了半辈子的积蓄啊,拿走了,我们可怎么活啊?” “老不死的东西,去你的!” 几个衙役一脚踹开跪在自己脚下的老人,随后吩咐一旁的同僚:“都给我搜仔细点,什么吃的,棉絮都统统拿走。” 家中如今就只剩下爷孙两人,这座城连同周围所有的城镇,只要是有些劳动力的人,全都被抓去军营,强行征兵。 青壮年男子被铁链捆着,哭喊着与家人分离,只剩下老弱妇孺在这冰冷的世间苦苦挣扎。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见爷爷被如此欺凌,稚嫩的小脸涨得通红。 他气不过,挥舞着小小的拳头,拼命地砸在衙役的大腿上,嘴里还喊着:“不许欺负爷爷!不许欺负爷爷!” 衙役本来就烦得要死,正愁没有发泄的地方,他一把拎起孩童,心狠手辣的猛地将其砸在地上,不解气的还用力踹上了几脚,不多时,孩童就没了气息。 “小宝啊,我的孩子啊!” 老人瞧着倒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孙子,痛哭流涕,可是周围的人也只是安静的站在原地,没有一人敢上前讨要个说法。 乱世之中,谁也不想惹火上身,越是此刻,人性的冷淡就越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瞧见了吗!敢违抗府衙的命令,下场就是这样!” 为了活命,百姓们只能忍着,任由衙役们搜刮,有些自作聪明的人,将家中值钱的偷偷藏了起来。 躲过一劫的还好说,有些被搜出来的,下场就是被拽到大街上,打断手脚。 而这些衙役们看似耀武扬威的,实则这些搜集来的东西他们也得上交给府衙,而府衙将这些东西清点好后,会有楚家的人来将这些东西搬回军营,充当战备物资。 “快点!都给我快点!” 几个穿着甲胄的士兵,手里拿着长鞭,一下又一下的鞭打在赤裸的‘奴’身上。 这些人在军营里没人记得他们的名字,‘奴’就是他们统一的称谓,平时里他们做着最下贱的活,等到了战场上,他们就是第一批去送死的人。 两三个‘奴’推着沉重的小车,将搜刮而来的物资运送到军营的仓库中。 几名库官清点着仓库中的各类物资,统计好后,再由军资库使上报给统帅。 “大人~再来一杯嘛~” 军资库使拿着今日的清单,站在楚逸的营帐外,听着里面女人淫荡的声音,却迟迟不敢进去。 许久后,或许是玩累了,楚逸才察觉出来门口站了个人。 “禀报统帅,这是周围的各个县衙收集来的物资清单,还请统帅过目。” 休战的这两年的时间,楚逸的生活过的可谓是欲仙欲死,再次相见之时,整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淫欲二字,整个人看上去也丰腴了不少。 楚逸接过清单后,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的就让人头疼,索性又甩给了对方:“这点小事,你自己都办不好吗?还要跟本帅通报?” 军资库使连忙从地上拾起清单,连忙回道:“属下知错。” 楚逸喝完酒后,脑袋昏昏沉沉的,而一旁的床上早就躺好了两个从京华带来的小妾:“大人~床已经暖好了,快过来呀~” 楚逸醉着一下子扑在了床上,左拥右抱着。 军资库使尴尬的便要离去,可就在离开的时候,楚逸却幽幽的传来了一句:“告诉那些县衙,三日内给我将所有东西准备好,不得耽误大军行程。” “谁敢拖后腿,小心他们的狗命!” 军资库使连连点头,随后便退出了营帐。 “狗东西,还三日?真是喝酒喝疯了!” 军资库使趁着没人的间隙,小声的辱骂了几声,按照如今的进度,想要筹集好大军所需要的物资至少也得半月左右。 三日?压根不可能! 且不说从京华到南峤的路途遥远,所消耗的物资成倍增长,就单单强行征兵,这多出来的人员的日常开销,就是一笔不小的输出,短短三日的时间,怎么可能? 自从楚家打了胜仗,军中所有人都开始懈怠,就连军中统帅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下面的普通士兵了,平日里最基本的训练场上也是空无一人。 如今忽起战事,每个人都傲气满满,压根不把南峤放在眼里,还以为他们还是和两年前那般脆弱不堪。 殊不知,他们面对的是不单单是南峤,更是靖安国还有天下人的怒火。 第255章 杀人诛心 “菀宁乖,跟爹爹说再见。” 苏浅月的声音里浸着蜜,却也裹着丝缕不易察觉的涩 。怀中的萧菀宁早已哭红了双眼,小脸上泪痕纵横,像雨后沾露的花瓣。 众人轮番哄了许久,她才抽抽搭搭地扬起小脸,奶声奶气却又无比认真地说:“爹爹再见,我和娘亲等你。” 南城门口,阳光如金箔般洒在萧逸尘身上,将他一身战甲衬得愈发威严。 历经岁月的打磨与战火的洗礼,此刻的他真正完成了蜕变,成为了庆国一方顶天立地的守护者,肩扛着责任与希望。 “等我挥师北上,就迎你们回家。” 苏浅月轻轻抚摸着怀中的菀宁,像是在安抚孩子,又像是在安抚自己,喃喃道:“好,我等你。” 萧逸尘转头望向一旁的肃王,心中满是复杂的情感。 他用肩膀轻轻怼了一下对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喂!糟老头,听说靖安的桃花酒不错,少喝点,别伤了身。” 肃王双手背在身后,满脸严肃,可眼中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小兔崽子,你还管起你爹来了?” 萧逸尘翻了个白眼,嘴里嘟囔着什么,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撒娇。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已到正午,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 萧逸尘看向白昭,郑重地说:“兄长 我家人就托付给你了。” 白昭点点头,眼中满是理解与担当:“我身份有变,不可随意离开靖安,要不然我还真想一同和你领军北上。” “兄弟,昭昭还在京华,我等你带她回家。” “会的,一定会的!” 。英雄惜英雄,两人伸出手紧紧相握,千言万语都在这一握中。 一句 “启程”,白昭翻身上马。 身旁的护卫驱赶着马车,车轮缓缓转动,朝着远方前进。 而萧逸尘就站在城门口,目光紧紧追随着他们的身影,直到那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呜呜呜” 一阵哭声打断了萧逸尘的思绪,他扭过头,却瞧见黄鹂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那模样好不狼狈。 “歪!走的是我家人,你哭什么?” 萧逸尘忍不住调侃道。 “那怎么了?我还是菀宁的小姨呢,我哭一会怎么了?” 萧逸尘刚刚鄙视完她,这时候才发现,黄鹂手中拿着一个颇为熟悉的包裹,而黄鹂正偷吃里面的东西。 “你吃什么呢?” 萧逸尘好奇地问道。 “你猜!” 萧逸尘闻着熟悉的味道,这才恍然大悟:“你个小兔崽子,那是我夫人给我做的桃花酥。” “真小气,这里一堆呢,我吃两块怎么了?” 黄鹂一边说着,一边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萧逸尘一把夺过包裹,随后在她屁股上轻轻踢了一脚:“快点去干活!” 黄鹂委屈地应了一声,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趁着对方不注意,眼疾手快的又从包裹里拿了几块桃花酥,一路小跑着离开了城门。 “黄鹂!你给我等着!我今天不给你打成家雀我就不姓萧!” 萧逸尘大喊一声,撒腿就去追。 殊不知,所有的一切,皆被车队里的两双眼睛看了个透彻。 车内,两人相视一笑,萧泽轻声说:“母妃,计划已经完成了一半了!” 而赵贵妃却轻轻摇头,语气从容:“不急不急 覆灭楚家是迟早的事情。” “哈哈!还是母妃高明!” 靖安国的二十万玄甲铁骑前些时日已经到达了南峤前线的雁城,在林煜风的号令下,将士们准备将南峤的南城门彻底拆除,只为了迎接靖安余下的部队,能够快速的进城抵达前线。 与此同时,靖安国腹地,信鸽扑棱着翅膀掠过雪山,将白昭的密令送至各军大营。 刹那间,草原上炊烟四起,铠甲映着落日熔金,百万将士跨上战马,铁蹄踏碎深秋的霜露,如决堤之水般向北奔涌。 两国交界处,无数辆牛车满载粮草器械,在驼铃声中缓缓驶入南峤,车轴在石板路上碾出深深的辙痕。 萧逸尘立于雁城城头,狂风卷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 了望塔上的暗探不断送来密报,他手中的狼毫在舆图上圈圈点点,楚家与青丘国的行军路线逐渐清晰如掌纹。 忽有斥候疾步上前,单膝跪地:“禀报萧公,前方一百五十里发现敌军行踪!” 接过染着沙尘的密信,萧逸尘目光如炬,指尖划过舆图上标注的丘陵地带:“这些是楚家的探路部队。” 他身后的将领按剑请战:“还请萧公下令,属下即刻率兵出征!” 却见萧逸尘抬手止战,声如洪钟:“不!大军按兵不动!只需等待我的号令” “属下明白!” 待其身影消失在阶梯尽头,萧逸尘才转身对岩肃低语:“楚家的这群人不过是探路的蝼蚁,但若放任他们摸清虚实,必坏大事。今夜你率三支轻骑,夜袭营帐。” “记住,只在外围袭扰,不可深入伤主力,楚逸那暴脾气,定会被激怒。” 岩肃领命时,萧逸尘望着城头高插的战旗,心有一计:“事成之后,将我们南峤战旗插在他们的营地!” 月黑风高,雁城外一百里的楚家探路营地里,士兵们正围着火堆打盹,马蹄铁与火钳碰撞的声响间,忽闻马蹄声如骤雨袭来。 岩肃率轻骑衔枚疾进,长剑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光,率先砍断营外拒马桩。 二十余骑如鬼魅般突入营帐,火箭破空,瞬间点燃囤积的干草,浓烟中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敌袭!敌袭!” 楚家士兵从睡梦中惊醒,却只见黑甲骑兵左冲右突,砍断辕马缰绳,将成箱的箭矢推入火中。 岩肃纵马掠过中军帐,弯刀挑飞值守士兵的灯笼,火舌瞬间吞没帷帐,帐中地图与文书在烈焰中蜷曲成灰。 岩肃驾马腾空,斩断楚家军旗,将南峤战旗深深插在大地之中。 待楚家后队举着灯笼赶来时,靖安国的轻骑已呼啸着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燃烧的营帐与遍地辎重。 侥幸逃生的斥候跌跌撞撞逃回楚逸大营时,已是血染征袍。 “启禀统帅,雁城贼军夜袭营帐,烧毁粮草三成,战马被劫走二十余匹,还将此物插入我们营地中。” 斥候扑通跪地,额头磕在碎石上渗出血痕。 楚逸望着那战旗,顿时怒火中烧,猛然拔出佩剑,将战旗一分为二。 杀人必诛心,萧逸尘如此之举,彻底惹怒了楚逸,这无疑是在打楚家的脸。 楚逸拍案而起,案上酒盏震落,在青砖上摔得粉碎:“萧逸尘竟敢耍这种阴招!传我将令:明日一早全军开拔,务必在日落前抵达雁城近郊,一举拿下南峤狗贼!” 第256章 铁浮屠 寅时三刻,楚家大营的牛皮灯笼在晨雾中晃成一片暖黄。 楚逸躺在金丝楠木雕花榻上,听着帐外副将王猛的马屁,指尖摩挲着镶宝石的酒盏。 昨夜探路营遇袭的消息虽让他愠怒,但王猛那句 “南峤狗贼只会偷鸡摸狗” 却挠到了痒处。 两年前中州城破时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庆国守军如蝼蚁般在城墙下溃败,他骑着高头大马踏过尸堆,靴底的血渍三日未干。 “统帅明鉴,” 王猛的大嗓门震得帐中帷幔轻颤,“那帮缩头乌龟要是有胆野战,当年早该在中州城外摆开阵势了。” “如今不过是仗着夜袭赚点小便宜,真要两军对垒……” 他故意顿了顿,瞥见楚逸嘴角上扬,才继续道,“末将敢打包票,他们铁定龟回雁城,等着咱们像掏老鼠窝一样端了他们!” 楚逸大笑,酒液泼在绣着龙纹的毯面上:“传令下去,全军卯时拔营,全速南下。” “本帅倒要看看,萧逸尘这两年躲在南峤,是磨了新爪子,还是连刀都握不稳了。” 他翻身坐起,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光,“青丘国那帮人想从侧翼包抄?随他们去,等踏平雁城,转头就能把他们一起碾成齑粉。” 巳时,日头爬至中天,蝉鸣震得人耳膜发疼。 楚家前锋军的牛皮水袋早已见底,士兵们舔着干裂的嘴唇,汗水在沙地上洇出盐花。 校尉张龙拽了拽缰绳,战马却怎么也不肯往前,这畜生比人还精,知道再走下去就是死路。 “娘的!” 张龙挥起皮鞭,却在听见身旁士兵的惊呼声时顿住。 顺着那士兵颤抖的手指望去,远处的沙丘后涌起层层黑影,像是被风吹动的乌云,又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 他眯起眼,看见黑影边缘闪烁的金属光泽,是甲胄! “那是… 什么?” 身旁的新兵声音发颤,喉结上下滚动。 张龙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 那些黑影越来越近,终于露出狰狞面目:漫天遍野的玄甲铁骑,长刀在烈日下划出冷冽的弧光,如潮水般漫过沙丘。 “敌袭!敌袭!” 张龙的怒吼被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惊叫中。 前锋军瞬间乱作一团,有人想列阵迎敌,有人转身就跑,更多人呆立原地,看着黑甲骑士越来越近的面孔,他们的面甲上都刻着狰狞的狼首! 萧逸尘勒住战马,铁手套捏得咯吱作响。 他望着下方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楚家士兵,心底涌起一股冷冽的快意。 “杀!” 他暴喝一声,银枪划破空气,精准刺入一名楚家士兵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他面甲上,温热的触感让他想起两年前中州城被破时的绝望,那时他背着受伤的战士在敌军中突围,脚下是庆国百姓的尸体,耳边是楚家士兵的狞笑。 而现在,他终于成了挥刀的人。 靖安铁骑如黑色飓风般卷入敌阵。 就连战马都披着厚重的鳞甲,等闲刀剑根本伤不了分毫。 铁骑们手持丈二长槊,前排突刺,后排挥刀,每一次冲锋都能带起一片血雾。 楚家士兵的竹矛刺在铁浮屠的甲胄上,只留下一道白印,反而被对方反手一槊刺穿胸膛。 从高处俯瞰,战场如同一锅煮沸的粥。 萧逸尘挥动令旗,铁骑瞬间分成数支锥形阵,如利刃般插入楚家阵营,将其切割成小块。 每支小队都遵循着 “撕裂 — 穿插 — 绞杀” 的节奏,反复冲击。 每个士兵之间配合十分默契,攻防坚守,打的对方跟没有招架之力,就这样将楚家前锋军一寸寸碾碎。 “不对劲!” 楚家副将李严望着阵中翻飞的狼首军旗,冷汗浸透了内衬。 他猛地扯住一名逃兵:“那些人是靖安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逃兵早已吓破了胆,只会重复 “阎王来了” 这句梦呓。 李严咬牙切齿,抽出腰刀砍断一名后退的士兵:“稳住阵脚!发信号,让后军支援!” 信号腾空,在天际划出一道猩红的弧线。 。。。。。。 后军将领赵勇在中军帐中望见信号,冷笑一声:“来得正好,本将就让你们看看,二十万大军如何踏平你们这些杂碎。” “报… 报将军,” 探路官哭着喊着连滚带爬地冲进来:“前前方忽现敌军,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多少人?” “八八万!” “区区八万,不足为惧!听我号令全军冲击。” 可是探路官那人吓的直哭:“将军!那是八万铁浮屠!” 赵勇主将猛地站起,长椅被撞翻在地:“不可能!铁浮屠乃是靖安国的精英部队,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那人裤裆湿了大片,说话都哆哆嗦嗦的:“将军前线大军已经遭遇袭击,陷入苦战。” “而我们走在前面的先头部队也都死了” 赵勇听到此话,顿时青筋暴起:“你放屁!一千人的队伍,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死了!你若谎报军情,便以军法处置!” 然而,当赵勇领着大军准备奔赴前线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拦住,探路官说的没错,千人的队伍,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平原上横七竖八躺着数千具尸体,血浸透了黄沙,在烈日下蒸腾着热气。 而在尸体中央,八万铁浮屠列成整齐的方阵,如黑色的城墙般矗立。 每匹马都昂首挺胸,每柄槊都直指苍穹,杀意凝结成肉眼可见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铁浮屠方阵中分出一条通道,一名骑士缓缓走出。 那人的黑甲上沾满血污,狼首面甲下露出的双眼如淬了冰的刀刃。 他手持染血的长槊,槊尖挑着楚家前锋的将旗,旗面上的 “楚” 字已被血浸透,看不出本来颜色。 原本赵勇想要支援前线大部队,可是如今铁浮屠竟然冒死,横插在两军中间,将楚家大军一分为二,彻底将其拦截。 那人举起长槊,声音透过盔甲:“萧公有令,拦截楚家后军,将其一分为二,不可放过任何一人抵达前线!” 第257章 大捷 “冲!给我冲垮他们!” 赵勇声嘶力竭地挥舞令旗,“我们有二十万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楚家士兵在主将的逼迫下向前冲锋,却在距离铁浮屠百步时集体顿住。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崩塌前的寂静。 那人举起右手,顿时铁浮屠方阵中响起低沉的战吼。 这不是普通的呐喊,而是来自三万喉咙的共振,如地动,如雷鸣,直震得人心肝发颤。 “杀!” 第一排铁浮屠踏出整齐的步伐,战马的铁蹄在沙地上砸出深坑。 长槊如林,在阳光下组成黑色的威压。 楚家士兵的喊杀声突然变调,变成了绝望的尖叫。 有人想转身逃跑,却被身后的人潮推着向前;有人举起盾牌,却被铁浮屠的战马撞得粉碎。 长槊刺入肉体的闷响此起彼伏,血珠飞溅在铁浮屠的甲胄上,却连痕迹都留不下。 一名铁浮屠骑士横扫陌刀,三颗头颅同时飞起,血柱喷在他面罩上,他却连眼皮都不眨,继续挥动陌刀,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活阎王。 黑夜交替,一日的时间,萧逸尘率领的玄甲铁骑终于冲破了楚家的前线部队,无人停歇,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而在后方,一日激战,赵勇看着自己的部队如潮水般退去,终于尝到了恐惧的滋味。 二十万对八万,竟然被杀的丢盔卸甲。 他想起两年前在中州城上,自己也曾这样看着庆国士兵溃败,那时的他是何等的不可一世? 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失败者的绝望。 那是一种明知必死,却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的绝望。 “撤!快撤!” 他扯掉帅旗,翻身上马,却在转头时看见一柄陌刀的正向自己挥来。 最后一刻,他终于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不是仇恨,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怜悯,对蝼蚁的怜悯。 申时三刻,楚家大营燃起熊熊大火。 残兵们丢盔弃甲,向着北方逃窜,却被早已埋伏好的靖安轻骑逐个收割。 萧逸尘勒住战马,看着远处敌军的帅旗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心中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苦涩的释然。 岩肃浑身是血地驰来,禀报道:“世子,楚家前锋已溃,后军正在逃窜。铁浮屠伤亡不到两千。” 萧逸尘点点头,望向天际,西面的方向隐约有烟尘腾起,那正是林煜风和青丘国交战的地方。 “传令下去,” 他摘下染血的面甲,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 “一部分将士,清扫战场,随后回雁城修整。” “铁浮屠随本世子驰援林统帅,粉碎青丘国的爪牙!” “等待休整之后,便挥师北上。楚逸不是想会会手下败将吗?本世子就带他去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铁骑。” 夕阳西下,铁浮屠的甲胄在余晖中泛着暗红的光,如同刚从血池中捞出的凶器。 战场上的哀嚎渐渐平息,只有风沙掠过尸体的声音。 这一天,将被载入史册,成为楚家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将成为庆国的封神之战。 夜幕如墨,唯有雁城外的军营里跳动着点点篝火。 萧逸尘解下披风搭在臂弯,踩着被夜露打湿的荒草走进营区。 将士们围坐在简易的木桌旁,铁锅里的菜汤翻滚着热气,混着粟米饭的香气扑面而来。 “属下参见萧公!” 眼尖的几名士兵在瞧见来人是萧逸尘后,立马放下手中的碗筷,单膝跪地迎接。 “别别!快起身,无需多礼。” 可士兵们仍垂首待命,为首的伍长恭敬道:“圣上有令,见萧公就如同圣上亲临,属下等人不敢僭越。” 萧逸尘皱着眉,嘴里嘟囔着:“白昭大哥也是至于给自己扣那么大的帽子吗” 他蹲下身,拿起筷子拨弄铁锅中的食材,晒干的粟米、腌渍的陈肉,还有些许泛黄的菜叶,确实都是庆国常见的粮食。 而他们说到底也都是靖安国的子民,在饮食上可能会有所差距。 “在饮食上还习惯吗?”他抬头问道。 “回萧公的话,战乱之时,能够饱腹已经极好,属下等人不敢奢求什么。” “你们先忍耐一段时间,靖安那边已经回信,说运送粮草的队伍已经出发,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南峤。”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满脸感激:“萧公果真如传闻那样,爱民如子,我等斗胆替靖安将士们谢谢萧公。” “日后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啊??? 萧逸尘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接话。他不过是顺嘴问了句伙食,怎么就突然被夸成 “爱民如子” 了? 算了算了,被人夸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被人信任的感觉倒也不坏,他摸了摸鼻尖,厚着脸皮应了声 “好好吃饭”,便起身往指挥使营帐走去。 其实萧逸尘也想知道,为何靖安国的将士们为何如此热情? 一路上认出萧逸尘的士兵们都会行大礼,这搞得他都想拿个面具挡一下。 来到了指挥使所在营帐内,刚刚进门便能瞧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正往嘴里塞着饭菜。 此人正是能够号令铁浮屠的最高将领--赵毅。 作战之时,铁浮屠每个士兵因为全身都得穿着厚重的战甲,所以就极其耗费体力,所进食的量也是常人的几倍之多。 听见脚步声,壮汉慌忙起身,却被萧逸尘一把按住肩膀:“赵将军不必多礼,吃你的。” “萧公,这么晚了,怎么不去歇息?” “睡不着,便想着来看看将士们。” “萧公放心,如今大家伙有吃的,还有休息的地方,这都已经很好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萧逸尘点了点头,便再也不语。 他旋即看向赵毅手中那个比他洗脸盆还大的饭碗,便充满了好奇。 赵毅也知道自己的吃相可能有些难看,便嘿嘿一笑,让萧公不要在意。 反而萧逸尘也没说什么,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赵毅吃光了那一整盆的饭菜。 赵毅抹了抹嘴,萧逸尘试探性问了一嘴:“吃饱了?” 赵毅打量了一下手中空了个饭盆:“再来一盆还差不多。” “军中粮草充足,你等着,我再去给你盛点。” 可是赵毅却拦住了萧逸尘:“算了萧公,我这人饭量虽大,但每次吃个半饱就行。” “怎么?你这是怕把我们南峤的粮食给吃光了不成?放心,管够!” 可是赵毅却坚持着。 “萧公,真的不用,军中死令,在战时,所有人不得饱腹,以免忽起战事,导致行动不便。” 他拍了拍腰间的牛皮水袋:“再说有这玩意垫底,三天不吃饭也能打仗。” 这条军令还真是前所未闻,萧逸尘瞧着赵毅的模样,便也不在坚持。 两人坐在一起,研究战事,最好的例子就是两年前和楚家的交锋,两人也想吸取教训,避免悲剧重复发生。 两人从多个角度探究了楚家的军队,而其中逃不开的便是粮草等后方补给,就在此时,赵毅想起了传入靖安国的一个谣言。 “萧公,两年前,我们靖安国流入一个谣言,当时闹得沸沸扬扬,有人说这是真实发生,也有人说这是编造的谎言,今日赵某,想向萧公询问此事的真相究竟如何。” “你说。” “庆国之战,活人为食,残骸遍地,天怒人怨。” 就这么短短的十六个字,显得如此苍白,能描绘了当时楚家的惨无人道,也写不出当时的场景,中州大地,如同人间炼狱 营帐内的气氛骤然凝固。 萧逸尘盯着墙上舆图上的血迹般的朱砂标记,仿佛又看见两年前的那般场景。 浓烟蔽日,楚家士兵举着滴血的刀刃追砍百姓,街角的破庙里堆着残肢,老鼠在死人堆里啃食眼珠。 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是真的。楚逸为了逼我们守军投降,纵容士兵烹煮百姓,甚至将人肉挂在城墙上示众。” 赵毅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按在刀柄上青筋暴起:“这群畜生!” 很难想象当时的南峤将士们,面对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敌人。 “请萧公放心,末将必定协助萧公攻破楚家完成大业!” 第258章 背水一战 “什么!你说什么?仅仅一日就死了九万将士?你们都是一群干什么吃的?” 楚逸猛然起身,腰间玉带撞得桌案上的青铜烛台叮当乱响。 手中的羊脂玉酒杯被他狠狠砸向地面,碎瓷片如利刃飞溅,跪在帐前的斥候额角顿时渗出鲜血,却连躲都不敢躲,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统帅明鉴!” 副将王猛膝盖在青砖上磕出闷响。 “南峤狗贼如今有靖安国撑腰,玄甲铁骑清一色的冷锻甲,铁浮屠更是… 更是每人都驮着八十斤的重铠,咱们的长矛扎上去连白印都留不下啊!” “昨日铁浮屠冲锋时,前排战马竟戴着狼牙护鼻,生生撞断了咱们三百杆长枪…” “他娘的!” 楚逸一脚踹翻身旁的胡床,鎏金兽首装饰的床脚重重砸在地上,惊得帐外亲兵齐齐攥紧刀柄。 他当然知道靖安国的铁浮屠是块硬骨头,可两年前他率军踏平中州城时,靖安国明明还在千里之外按兵不动,怎么突然就和萧逸尘搅到了一起? 多年前两国不是说过‘永不犯境’吗?如今他靖安国的狼首旗怎么就插到了南峤? 帐中无人敢接话。 沉默中,左将军墨衡硬着头皮开口:“统帅,如今我军伤亡惨重,士气大跌。” “而且前线的营帐也被尽数烧毁,物资也都被敌军所掠夺,如今我们的备用粮草只够七日之用,不如… 不如将营地后退百里,等青丘国的援军到了再…” “后退?” 楚逸猛然转身,甲胄上的鎏金鳞片刮过帐幕,发出细碎的声响:“你让本帅后退?” 他俯身逼近墨衡,身上迸发出来的威压让在场的人喘不过气。 “当年本帅在中州城屠城三日,敌军退了吗?南峤狗贼区区几十万就敢硬刚我们百万大军,他们退了吗?” “如今我们不过受到了一点点的挫折,你就跟我说后退?” 在楚逸的脑海中,后退两字,就是对他的耻辱,身为一个军中统帅,如今被人打的居然靠着后退来保全,这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他楚逸的笑话? 墨衡额角的冷汗滴在青砖上,瞬间洇开:“末将不敢!末将只是担心…” “担心?” 楚逸突然冷笑,伸手扯下墨衡的头盔,“你知道本帅最讨厌什么吗?就是你们这些懦夫的‘担心’!” 他反手将头盔砸在地上,红缨穗子扫过墨衡惊恐的脸。 “来人!” 楚逸甩袖下令,帐外立刻冲进两名持刀侍卫,手中刀在烛火下泛着幽蓝 。 “墨衡扰乱军心,割舌斩头,悬于辕门!” 墨衡刚喊出半声 “冤枉”,就被侍卫拧住胳膊拖出帐外,靴底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帐中诸将噤若寒蝉,唯有楚逸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他盯着自己在青铜镜中的倒影,眼角的皱纹里嵌着血丝。 战前还夸夸其词说一定,如今只剩狰狞。 “三日后,本帅亲自披挂上阵。” 楚逸用染血的手指划过舆图,在 “诱敌谷” 处留下一道血痕。 “告诉士兵们,谁能斩下萧逸尘的头颅,本帅赏他黄金万两,封车骑将军之位!” 他转身时,披风扫过地上的碎瓷,“还有,把墨衡的人头挂在辕门上时,记得在他嘴里塞张纸条 ——‘怯战者,死!’” 帐外忽然传来凄厉的惨叫,随后是重物落地的闷响。 一名亲兵捧着染血的令牌走进:“统帅,墨统领已正法。” 楚逸瞥了眼令牌上的 “衡” 字,忽然抓起桌上的酒坛灌了一口, 酒液混着血腥气下肚,烧得他心口发疼。 “去把军需官叫来。” “本帅要看看,是谁说粮草只够七日?就算把那些周围的妇孺杀了,也得让士兵们吃饱了去砍狗贼的脑袋!” 亲兵领命退下时,楚逸忽然又叫住他:“再传本帅将令:凡后退者,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剜心祭旗!” 夜风卷着帐角猎猎作响,楚逸望着辕门外高高挑起的人头样。 他冷笑一声,伸手拔下头盔上的雉鸡尾羽,任其飘落在碎瓷片上。 “萧逸尘,你以为有靖安国撑腰就能翻盘?” “本帅会让你知道,有些鸿沟,永远跨不过去。” 帐内烛火突然爆响,将他的影子投在帐幕上。 远处,铁蹄声隐约可闻,那是楚家后军在调防,只为了三日后的决战,也为了楚逸赌上全部尊严的 “背水一战”。 第259章 冒死 傍晚的雁城城头,暮色如泼墨般浸透西天,残阳将坠未坠,把远处金叶榆的树冠染成琥珀色。 萧逸尘扶着城垛远眺,微风卷着他额前的碎发,眼底映着漫山遍野的金黄。 那不是普通的树,是庆国百姓去年种下的 “希望之种”,如今竟成了他孤注一掷的背景板。 “芙竹,青丘国那边情况怎么样?可有动静?” 芙竹抱着臂站在他身后,指尖捏着半片金叶榆的落叶:“暗探回报,青丘国死伤近十万,元气大伤,现在龟缩在泾阳县,连营门都不敢开。”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萧逸尘紧绷的后颈:“他们助纣为虐,活该被灭。” 青丘国不知道为楚家做了多少的丧尽天良的事情,助纣为虐,按例当斩。 可是萧逸尘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只见他仔细思索了一番,说出的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萧逸尘忽然转身,衣摆带起一片烟尘:“今晚,我去一趟青丘军营。” “什么?!” 芙竹的声音里带着破音,落叶从指间滑落:“萧逸尘你疯了?那是敌营!你当自己是铁浮屠还是怎么着?” “我没疯。” 萧逸尘抬手按住她的肩膀:“楚家扎根百年,盘根错节。” “就算我们今天灭了十万楚军,明天还会有二十万补上。但青丘国不同” 他望向远方,夕阳在瞳孔里碎成金箔:“他们只是棋子,棋子若是想通了,自然会弃棋盘而去。” 芙竹忽然觉得眼眶发烫,她想起两年前,萧逸尘也是这样站在废墟里,说要带庆国百姓回家。 那时他脸上还沾着血,眼里却有光。 “可你这是拿命去赌!” 她甩开他的手,指甲几乎掐进掌心:“青丘国主吃人不吐骨头,你忘了那年他们怎么对待俘虏的?割舌头、剜眼睛!” “所以我只带嘴,不带刀。” 萧逸尘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痞气,“再说了,我要是死了,菀宁怎么办?她还等着我带她回家呢。” 这句话像根细针扎进芙竹的心。 她别过脸去,看着金叶榆在风中沙沙作响。 萧逸尘双臂环绕于胸前,虽目视前方但眼神变得迷离,喃喃道:“有利有弊,趋利避害,乃是人性。” “所以我不会死!” 芙竹瞧着他势必要去的模样,无奈的瞥了一眼,直接推开了萧逸尘,赌气似得骂了一句。 “去去,等你死了,我就给菀宁找个后爹!” 就在芙竹离去的那一刻,萧逸尘忽然叫住了她:“别告诉浅月,她又要哭。” 芙竹听后,站在原地,半天没挪动一步。 “知道了” 一旁的赵毅倒是没有多问,只是道:“萧公!何时启程?” “亥时。” “末将派出大军,跟随萧公一同前往!” “不用!这件事必须我自己去,你们任何人都不要跟着。” 赵毅斟酌了许久,但还是不敢违抗命令,随后行了个礼后也退下了城头,只留萧逸尘一人独自赏着远处山遍野的金叶榆。 此时的金叶榆在暮色中显得更加美丽,却又多了几分孤寂。 芙竹下了城墙后,气的一脚踢翻了放在墙边的菜篮子:“死萧逸尘,想一出是一出!就害我们跟着担心。” “等你死了,我就领着浅月改嫁,把你坟埋在茅厕旁边。” 骂归骂,打归打,芙竹也不过是过过嘴瘾,其实她心中还是十分担心萧逸尘的安危。 她回到营帐,取出纸笔。 “芙竹书: 雁城到泾阳县纵深七十里,风险难测。 务必暗中保护世子安危,到时以烟火为号!” 书写好后,芙竹将此信条绑在信鸽脚上,放飞于空。 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向天空时,芙竹忽然想起萧逸尘常说的话:“战争的胜负不在战场上,而在人心。” 她望着远处,喃喃道:“但愿你的人心论,这次也能奏效。” 而在另一边,赵毅下了城头后,随机召集来几人:“吩咐下去,今夜全军戴甲,城外等候!” “若有异样,随我即刻踏平泾阳县!” 亥时三刻,雁城城门悄悄打开,只见一人一马走进了黑夜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泾阳县外的树林里,萧逸尘望着营垒中透出的点点灯火,双腿便夹紧了一下马腹,而身下的马儿也心领神会,行进的速度都加快了几分。 寂静的黑夜中,铁骑的马踏声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或许是惧怕了这种声音,青丘国的营门前的哨兵们突然举起火把,持刀相向。 只见一个身穿玄甲的男子勒马而立,手中银枪横于马背之上,战甲在火光下反射着寒光。 “来者何人!” 哨兵的声音带着颤抖。 萧逸尘抬头,一句话差点让哨兵们吓破了胆。 “靖安--萧逸尘!” 第260章 一人对青丘 萧逸尘这三个字在青丘的军营中可谓是如雷贯耳,他身后的金叶榆林沙沙作响,仿佛铁浮屠的马蹄声正从天边碾来。 “快点拦下他!” 十几个哨兵刀剑出鞘,却只敢呈扇形将萧逸尘围在五步之外。 他们见过太多同僚被铁浮屠的战马踏成肉泥,此刻面对这个传说中的 “煞星”,双腿早已不听使唤。 萧逸尘端坐马上,任由黑马低头啃食路边的蓟草。 “你们将军何在?我要见他!” “放肆!这里是青丘军营,岂容你来撒野!” 哨兵的叫嚷突然卡住,因为他看见萧逸尘的瞳孔在阴影里缩成针尖状,那是战场上死神盯上猎物的眼神。 “快去禀报将军,我们在这拖住他!” 那人压低声音,手肘狠狠撞向身旁人,后者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钻进营帐区。 此时的青丘国主将军邱庭正在烛火下查看着军中物资的清单而发愁,此战损伤了不少的将士,而军中的药物也只是杯水车薪。 “启禀将军,有个自称‘萧逸尘’的人在营外求见。” 斥侯的声音从帐外传来。 邱将军头也不抬,烦躁的怒吼了一声:“不见!” “萧逸尘” 可当他缓过神来,便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下一刻,浑身寒毛炸起。 “你说谁要见我?” 邱庭猛然起身,木椅在青砖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斥侯回过眸,见到对方模样,疑惑的又复述道:“靖安国--萧逸尘!” 营门外,暮色已浓。萧逸尘看着越来越多的士兵围拢过来,有人攥着刀柄低吼,有人往地上啐唾沫,却无人敢上前半步。 “该死的!你杀了我们青丘那么多的将士,如今你倒是送上门了,看我不砍死你!” 萧逸尘骑在马上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当年你们屠杀我们南峤将士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话?” “如今身份转变,你们倒是装作一副可怜嘴脸。” 青丘国的将士们现在本来就有些怒气,可他接下来的话,彻底点燃了现场的怒火。 “哼!死了也活该!” 一个满脸痘疤的士兵突然冲出人群:“口出狂言!如今你找死就怪不得任何人!等我砍下你的头颅,来祭奠我们死去的弟兄!” 如今的萧逸尘可不是来打架的,可是对方却不依不饶。 可是对方手中的朴刀劈向马头:“杀我兄弟者,皆该死!” 萧逸尘眼皮都没抬,银枪在手中转出半朵枪花。 枪杆如灵蛇般缠住朴刀,猛地一拧,铁器相撞的尖啸声中,痘疤士兵的兵器已飞至三丈开外。 未等对方反应,枪尾已重重敲在他后心,那人闷哼一声,像袋沙子般瘫在地上。 “当年你们在中州烧杀抢掠时,可曾想过百姓的命?” 萧逸尘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冰锥般刺进众人耳膜:“如今兵败了,就装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 他忽然冷笑,银枪挑起对方的头巾,“若不是楚逸拿你们当炮灰,你们早该滚回青丘放牧了?” “你!” 又有两人挥刀冲来,却见萧逸尘手腕轻抖,银枪如毒舌吐信,分别点中两人手腕。 弯刀落地声中,他策马向前半步,黑马喷着鼻息,前蹄几乎踩上最近的哨兵脚背。 众人惊呼着后退,竟生生让出一条路来。 “兄弟们不要怕,他就一个人,我就不信他再怎么能打,还能把咱们都杀了不成!” “对!大家一起上!” 群众激愤,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时候,一声怒吼,彻底安定了所有人。 “都给我住手!” 只见邱将军在簇拥下快步走了过来,而那些哨兵们立刻让出道路。 走近了一看,邱将军望着马背上的人,皱着眉头:“你就是萧逸尘?” “正是!” 邱将军见识过铁浮屠和玄甲铁骑的厉害,所以他不自觉的望向了萧逸尘身后的林中。 萧逸尘开口打消了对方的顾虑:“别看了,就我一人!” 邱将军本以为萧逸尘在战术上让人出其不意,没想到在私底下做事也是如此。 他想破了脑袋他都想不到,对方为什么敢一个人来到敌军营地,还指名道姓的见自己。 “听说你要见我?” 萧逸尘收起了长枪,随后淡然一笑:“听说你们青丘国的茶不错,如今天干物燥,有些口渴,便想着过来讨杯茶喝喝。” “你身为一个军中将领不会这么小气?” 防人之心不可无,更何况还是一个敌人,邱将军耐着性子道:“喝茶可以,但是有携带兵器来喝茶的吗?” 萧逸尘心中了然,便立刻将手中银枪插入地上,让众人想不到的是,萧逸尘竟然连身上战甲也给卸下。 邱将军见对方武器已经脱手,便露出了本色恶狠狠的看着他:“萧逸尘!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此话一出,却惹得他仰天长啸:“你不如问问你自己,杀了我之后,能不能受得住靖安国百万大军的怒火?” “若是天明之前,我还是没有回到军营,靖安的所有的将士,会将矛头对准你们青丘国。” “你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眼前的一点小利而将自己陷入死境之中!” 邱将军瞧着对方,心中也暗暗被对方的气魄所折服,索性侧过身,做了个‘请’的动作。 营帐内,两人相对而坐。 萧逸尘轻轻吹去茶杯上的热气,细细的品了一口,咂了咂嘴后,感叹道:“好茶!” 邱将军如今满头黑线,瞧着萧逸尘如此放松的模样,他都怀疑自己是在敌军营帐中。 “不知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他伸手拨弄桌上的茶壶,壶嘴正对着对方的咽喉:“将军世代簪缨,青丘国上下数十万百姓,难道要跟着楚家一起葬入坟墓?” “你… 你想怎样?” 邱将军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却仍强作镇定。 如今青丘国已经打不起了,他没想到靖安国的军队如此勇猛,所向披靡,仅仅一战,就打的他丢盔卸甲。 “很简单。” “将军率军原路返回,从此不再插手楚家之事,我保证青丘国上下,无论贵族平民,皆可平安无恙。” 邱将军眉梢下压,有些犹豫:“可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萧逸尘喝了一口茶水,故作神秘:“我曾经跟我最好的兄弟学过一段商贾之术,他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是什么?”邱将军不解的反问道。 “无利不起早!” “如今你们青丘国如此帮助楚家,那肯定是对方许诺你们什么好处了。” “让我猜猜是不是西域的几座城池?” 此时邱将军的神情有些难堪,萧逸尘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当时楚家许诺的可是经济富饶的十几座城池,可是直到现在,楚家也只是给了两座最穷的城镇。 而余下的却要他们帮助彻底灭掉南峤后,才会实现诺言,青丘国对此本来就十分气愤,但是付出了那么多,却只拿到两座城池,属实有点亏。 他们想到南峤余下的士兵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攻打下来肯定很容易,所以这次才赶忙出兵。 可是如今让青丘国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南峤,还有一个靖安国。 “等一切结束后,作为回报,我会将制作丝绸,以及锻造铁器等技艺,传授给你们青丘国,让你们不再受人之制。” “拿活人当粮食的盟军,你认为像他们这种人,嘴里吐出来的是真话?还是人骨?” 第261章 青丘国妥协 萧逸尘之所以还能够跟青丘国继续谈下去,也仅仅是因为还把他们当做是‘人’ 。 还记得当年中州大战,青丘国军队断粮多日,宁可杀战马煮食,也没有对城中手无寸铁的百姓下过毒手。 这份对生命的敬畏,让萧逸尘相信,只要对方骨子里还存着人性,就有谈判的余地。 而邱将军听完萧逸尘的话后,面露难色,青丘国的处境确实如对方所说,已经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 此时撤退的话,那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之一炬,若继续打下去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靖安的铁骑将会踏上青丘国的国土。 “萧逸尘!你说的话的确没有错,但是此事我却做不了主。” 说到底所有的一切,也都得听命于圣上之言,若没有圣明,自己却私自退兵的话,这便是违抗圣旨,即便他安全的退回青丘国,圣上也不会饶了他。 萧逸尘微微点头,心中了然。 “我明白你的苦衷,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青丘国如今的物资恐怕不够了?” “再继续打下去,你确定你们还有生还的余地吗?” 作为一军统帅,最忌讳被敌人看穿虚实。 即便萧逸尘说的确实没错,军中粮草早已不足,药品更是稀缺,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我们的后续补给,已经在路上了,要不了多久便可抵达。” “唉”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萧逸尘怎么都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愚笨之人。 “邱将军!这种话骗骗小孩子就行了,真实情况军中士兵不了解,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芙竹所在的暗探遍布整个庆国,所有的风吹草动,萧逸尘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你们国都派出的后勤补给原本都已经到达了我国西域,可就在行驶途中,却被楚家的人强行拦截。” “原本这批物资早就可以三天前就能抵达,可是如今还是没有音讯。” “这其中的猫腻,你不会不知道?” 邱将军如今就像是被扒光了裤子一般,转圈丢人。 青丘国和楚家名义上是同盟,可楚家早就想借刀杀人,趁机消耗青丘的实力,哪里会真的帮忙? 现在青丘惨败,楚家自己也损兵折将,正缺物资,截胡补给这种事,他们干得出来。 “邱将军,你我都是个明白人,这样,我给你两条路选。” 邱将军咬了咬牙,硬生生挤出了一句:“你说!” “一、无论发生什么,按兵不动,我可以答应你们先给一部分急需物资,等到你们的圣上下达圣旨后,你们大军撤回青丘境内,永不进犯,等到一切平定后,我还会实现我刚刚答应你们的事情。” “二、要是你们非要跟着楚家一条道走到黑,那就放马过来。但你们没时间犹豫,最好现在就做决定。” “我也可以将我接下来的计划告知与你,等大军休整完毕,我将会对楚家发动无停歇的攻击。” “在此期间,我的人也会紧盯你们,若让我发现你们按耐不住偷偷派兵增援,那么我便立刻踏平你们营地。” 邱将军凝眸望着对方,自己统领大军多年,说一句玩笑话,邱将军征战沙场的时候,萧逸尘还在穿开裆裤呢。 可是如今两者对坐,萧逸尘给邱将军第一印象那便是老练狠辣,绝非像表面那般忠厚。 夜深了,萧逸尘可没有在别人家过夜的习惯,他自顾自将杯中茶喝尽后,便站起身。 “茶已空,言已尽,是敌是友,邱将军还是想想清楚。” “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军中将士们想想。” 就在萧逸尘踏出营帐前一刻,邱将军却急忙叫住了他:“若我答应你的事情,你对我的许诺又什么时候能够兑现?” 萧逸尘回眸凝望着,淡淡一笑:“每日,我都会给予你们最低限度的物资,毕竟我也得确保,你们会不会做出背叛之事。” “若我们青丘国愿意助力你们,帮助灭掉楚家,你们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萧逸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中的杀意不断显露。 他低沉着声音警告着:“你们只需按兵不动,最后返回青丘国便好!这种事情就不劳你们出手!” “楚家!必须由我亲手灭掉!” 此时的营帐外,早就围满了士兵,各个手拿利器,当萧逸尘踏出去的那一刻,周围的士兵瞬间涌了上来,堵死了出去的路。 萧逸尘一声怒喝,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怎么?你们还想杀了我不成!” “在动手前,你最好还是想一想,家中的妻女是否在等你们回家,家中的父母,是否在家期盼着你平安归来!” 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也按耐住了躁动的内心,变得犹豫不决。 “让他走!” 只见邱将军满脸严肃,从营帐内走出,望着周围的士兵,他也是深感无奈,为了保全手底下人的性命,他只好选择相信萧逸尘,并做出妥协。 “将军!可不能听信他的谗言啊,他如今不过是缓兵之计,等灭了楚家之后,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啊!” “是啊,将军!” 现场人群沸腾,说什么也不肯让出路。 邱将军满脸黑线,其实他也怕,萧逸尘到时候会出尔反尔,可是现在他们已经被架在火上烤了,左右都是个死,若是现在拼命抵抗的话,就凭他们又能撑多久? 萧逸尘站在邱将军身旁,望着所有人:“今夜,我只身入营,便表明了我方的态度。” “若我萧逸尘真是出尔反尔之人,大可不必用自己的性命来赌。” “我完全可以率领玄甲铁骑,逼迫你们就范。” “可是我并没有这般做,希望你们也能好好地想一想。” 当萧逸尘进入军营的那一刻,哨兵们就全部出动,沿着来时的路一路探寻,果真和萧逸尘说的一样,此行就只有他一人。 邱将军伴随着萧逸尘,亲自将他送出了军营。 “我们青丘国会按照你说的那样,按兵不动,但我也希望贵国能够遵守诺言!” 萧逸尘挑起银枪,翻身上马:“放心,明日你差人将所需要的物资写成清单,我会着手安排。” 说完后,一声马啸划破夜空,随后便消失在了金叶榆林之中。 第262章 中州之耻,今日一并还给你 大漠的风裹挟着细沙掠过中州残破的城墙,萧逸尘勒住胯下躁动的战马,铁手套缓缓抚过马鞍上斑驳的刀痕。 两年前的血污早已渗入檀木纹理,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世子,楚家大营已在四十里外扎营。” 芙竹策马靠近,声音压得很低,“探马回报,楚逸此次带了七十万大军,还有之前西域进贡的连环甲胄。” 萧逸尘没有回头,目光死死盯着地平线处扬起的烟尘。 两年前的中州之战,他以六十万兵力硬抗楚家和青丘国百万大军,最后靠着死伤几十万的代价才勉强突围。 “传令下去,” 萧逸尘忽然伸手摘下头盔,任由夜风掀起额前汗湿的碎发,“今夜三更造饭,五更拔营。明日卯时,我们要让楚家看看,什么叫‘困兽犹斗’!” 与此同时,楚家大营内,楚逸正对着铜镜擦拭长剑。剑身映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嘴角却挂着一丝不屑的笑。 “萧逸尘啊萧逸尘,” 他用指尖弹了弹剑脊,发出清越的鸣响,“当年若不是你跑得快,此刻坟头草都该三尺高了。怎么,以为抱上靖安国的大腿,就能跟本帅叫板?” “统帅!” 副将林远掀开帐帘,“探报说敌军烟火已起,恐怕不久后便会动身。” 楚逸忽然大笑,笑声中带着刺骨的寒意:“他这是来送人头的?传本王将令:明日辰时正,全军压上,一举踏平萧逸尘的大营!本王要在中州城头,看着他跪地求饶!” “同时写信给青丘军营,让他们全军征战,不容一丝一毫差错!” 是夜,中州城内外一片死寂。 萧逸尘独自坐在断墙上,望着星空下绵延数里的楚家大营灯火,手中紧握着一枚粗质的木牌,那正是菀宁在临走时候给他的,上面还刻着半句 “平安”。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三更天了。 五更天,第一缕晨光刺破黑暗时,萧逸尘已经穿戴整齐。 玄铁战甲在晨雾中泛着冷光,胸前的麒麟纹章被擦得锃亮。 他翻身上马,抽出腰间银枪,枪尖挑起军旗。 “将士们!” 他的声音如洪钟般响彻军营,“两年前,我们从这里狼狈撤退!今天,我们要从这里堂堂正正地杀回去!楚家欠我们的血债,就在今天清算!” 百万将士齐声呐喊,声浪震得中州城头的尘土簌簌落下。 与此同时,楚家大营中,所有士兵已列好方阵,楚逸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长剑指向萧逸尘的阵营:“杀!” 战鼓轰鸣,马蹄声如雷。 萧逸尘望着楚逸那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忽然想起两年前大战前夕,对方也是这般志得意满。 但此刻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冲动易怒的纨绔世子 —— 他身后有靖安国的百万边军作为后盾,有南峤将士的必死决心,更有天下百姓的民心所向。 “楚逸,当年之仇,今日便做个了却!” 七十万的楚家大军已如黑云压城般铺展开来。 前排重步兵手持丈二铁盾,盾面雕刻的玄虎吞日纹在阳光下狰狞毕露,后排弩手齐齐半蹲,弩机上弦的 “咔嗒” 声此起彼伏,像极了死神磨动镰刀的轻响。 楚逸高踞于中军楼车之上,手中令旗一挥,最前方的五万刀盾手便如墙般推进,铁盾相击之声震得人耳膜发疼 萧逸尘勒住战马,冷眼望着敌军压来。 他身后八万士卒分为三阵:前军一万陌刀手手持两丈长刃,刀身裹着浸油的麻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中军三万重骑身披连环锁子甲,马头护具上的狼首雕饰龇牙咧嘴; 后军则是四万轻步兵,每人背负五支短弩,腰悬三尺环首刀。 “放!” 随着芙竹一声令下,后军万弩齐发。 竹制弩箭破空而至,在楚家前排盾阵上撞出一片火星。 可惜普通弩箭难以穿透楚家重金打造的精铁盾,仅能将前列士兵震得后退半步。 楚逸见状大笑:“就这点本事?给我冲垮他们!” 他挥动红旗,两侧的轻骑兵如两翼展开,朝着萧逸尘的中军杀来。马蹄踏碎霜花,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 萧逸尘却不慌不忙,抬手抽出腰间令箭:“火!” 陌刀手同时挥刀,割开刀身麻布,浸过桐油的刀刃瞬间被点燃,在晨光中化作刺眼跳动的火焰。 “杀!” 陌刀队齐声怒吼,列成楔形阵向前推进,燃烧的刀刃划破空气,发出 “嗤嗤” 声响。 当第一排楚家骑兵冲到十步之内时,陌刀手们猛地跪地滑行,丈二长刀贴着地面横扫而出,战马的前蹄顿时被火焰包裹的刀刃斩断,惨叫声中,人和马纷纷倒地,在陌刀队前方堆成血肉屏障。 楚逸瞳孔骤缩:“该死!是靖安国的火刀阵!” 他急忙挥动令旗,命后军投石车发动。 数十架投石车同时抛出巨大的石弹,砸在陌刀队中,顿时血肉横飞。 萧逸尘见势不妙,立刻下令:“全军散开!以穿插阵型分散突击!” 霎时间,陌刀队迅速向两侧散开,可是楚家依旧不依不饶,身后的弓箭遮天蔽日,向着前方阵地射去。 一时间场面焦灼万分,谁也占据不了上风。 然而,就在楚家大军即将压上时,忽然两侧吹起低沉的牛角号,声音沉闷,但能穿透数里,震慑人心。 “杀!” 赵毅一声怒吼,八万战马同时起步,铁蹄踏在石弹砸出的凹坑中,溅起碎冰与泥土。 每匹战马胸前都装有锋利的撞角,骑士手中的长枪尾部绑着猩红的狼尾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当铁浮屠与楚家轻骑相撞时,仿佛两座大山轰然对撞。 楚家轻骑的皮甲在重骑的铁蹄和长枪下不堪一击,人仰马翻间,鲜血溅上重骑的锁子甲,在晨光中宛如绽开的红梅。 “起鼓!” 萧逸尘一声怒喝,军营之中数十个战鼓齐响。 赵毅望着远处的山坡,瞳孔猛然一聚。 只见靖安国的玄甲铁骑如潮水般涌来,所到之处,楚家士兵纷纷败退。 萧逸尘趁机率领亲卫从侧翼杀出,银枪如灵蛇出洞,接连挑落三名楚家将领。 他眼角余光瞥见楚逸在楼车上指挥,立刻打马向中军冲去。 途经一处土坡时,忽然有两队楚家弓箭手从坡后杀出,箭矢如暴雨般袭来。 萧逸尘猛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银枪舞成一片光网,将箭矢纷纷扫落。 混战中,他忽然与楚逸对视 —— 对方眼底的惊恐,与两年前如出一辙。 “楚逸!中州之耻,今日一并还给你!” 萧逸尘大声喝道,拍马向前。 “一个毛头小子,大言不惭!”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楚逸不由得劝阻,挥剑迎上。 两人的兵器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之音。 这一次,谁也没有退路 ——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第263章 楚逸已败! 战旗在血风中裂成碎帛。萧逸尘踏过楚家士兵的尸体,银枪挑飞迎面而来的断刀,目光始终锁向中军帐前那个身影。 楚逸身披九旒袍,手持鎏金长剑,正用剑尖挑起一名伤兵的咽喉。 “萧逸尘!你龟缩了两年,就为了看本帅如何踏平你的防线?” 楚逸立马停步于五步之外,甩脱枪上血珠。 “死到临头还他妈的嘴硬!” 萧逸尘单手握枪,枪尖垂地划出火星。 “如今本帅只等青丘国的援军,这次!本帅定要砍下尔等的头颅,来祭军旗!” 楚逸大笑一声,剑光先声而至。 鎏金剑走的是劈砍路子,剑脊宽厚如刀,带着北疆骑兵的悍勇风格。 萧逸尘旋身避过,银枪直刺对方肋下空门。 楚逸横剑格挡,双兵相击爆出刺耳金铁之音,惊起战地腐草中蛰伏的乌鸦。 楚逸拧腕变招,剑势陡然转柔,竟使出北疆士族的 “落花剑诀”。 剑身挽出七道剑花,直取萧逸尘面门。 萧逸尘不退反进,欺身贴近楚逸左侧。 他算准对方剑长不便近战,寒铁枪突然缩短三寸,枪杆中空,可伸缩变势。改刺为扫,枪杆重重击在楚逸肘窝,迫使对方剑势偏移。 “你!” 楚逸踉跄半步,金鳞甲擦过萧逸尘肩甲,蹭掉一片靛蓝漆色。 他恼羞成怒,剑刃带起风声劈向萧逸尘顶门。 萧逸尘沉腰坐马,使出靖安军秘传的 “铁枪锁喉”。 银枪如铁锚入海,稳稳架住楚逸劈砍,枪尾猛然上挑,正中对方下颌。 楚逸眼前发黑,险些咬断舌尖,踉跄着退了三步,头盔歪斜滑落,额角落下一道新结的伤疤 。 与此同时,战场另一侧传来轰鸣。 楚家的重装步兵方阵正以盾牌墙推进,萧逸尘的陌刀队却突然变阵,三排陌刀手交替挥刀,将盾牌墙啃出缺口。 楚家弩手在后方急射,却见萧逸尘的玄甲铁骑已绕到侧翼,用近身搏战来削弱对方弓弩手的优势。 “看招!” 楚逸趁萧逸尘分神,剑光再至。 次他用上了全力,剑刃划破萧逸尘的战袍下摆,在腰间划出一道血口。 萧逸尘只觉腰间一热,却借着这道力往后仰身,双腿突然发力横扫楚逸下盘。 楚逸急忙提剑格挡,却见萧逸尘在倒地瞬间旋枪刺出,枪尖擦着他的大腿外侧划过,挑断了束甲的丝绦。 金鳞甲的胸甲轰然坠地,露出里面暗红的金戈软甲,、刀枪难入。 “你以为穿了软甲就能保命?” 萧逸尘翻身站起,银枪抖出碗大枪花,“我这枪专破重甲!” 寒枪如毒蛇吐信,直取楚逸咽喉。 楚逸举剑相迎,却听 “咔” 的一声,鎏金剑的剑尖竟被银枪硬生生磕断。 萧逸尘趁机进步,枪杆横扫楚逸腰腹,将他扫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一堆兵器架旁。 “萧贼!你敢!” 楚逸挣扎着爬起,却见萧逸尘的银枪已抵住自己咽喉。 远处传来楚家士兵的惊呼声,原来岩肃已趁两人缠斗时,率南峤大军突入楚家的中军,砍翻了楚家的旗手。 “楚逸,你败了。” 萧逸尘的枪尖刺破对方软甲,渗出一丝黑血,那是软甲内衬的毒针,可惜对寒铁枪毫无作用。 楚逸望着萧逸尘眼中的冷光。 “杀了我,你也得不到京华。” 楚逸强作镇定,“我楚家还有我大哥坐镇!” “那便让他来试试。” 萧逸尘打断他,目光扫过远处正在焚烧的楚家粮草营,“不过今天,你必须留下。” 他猛地抽枪,却在此时,楚家阵中突然杀出一队死士。 为首之人持着双刃斧,喊着 “为统帅报仇” 冲来。萧逸尘挥枪扫倒两人,余光瞥见楚逸趁机爬向战马。 “哪里走!” 萧逸尘纵身跃上战马,银枪掷出,正中楚逸坐骑后心。 战马悲鸣倒地,将楚逸压在身下。当萧逸尘赶到时,楚逸已被亲卫死死按住,金冠滚落一旁,发丝沾满血污。 战场终于渐渐平息。 楚家大旗倒下的瞬间,萧逸尘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号角,那是靖安军的 “破阵角”,意味着大军已破。 他低头看着楚逸,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楚家之子此刻像条丧家犬般颤抖,心中却没有预想的畅快。 “带回去,严加看管。” 萧逸尘弯腰捡起楚逸的头盔,东珠在掌心泛着冷光。 “明日一早,全军开拔,收拾残军,以便直取京华。” 暮色中,士兵开始清理战场。 萧逸尘骑着马巡视营地,看着楚家伤兵被集中看管。 “世子,” 芙竹递来水囊,“您的伤…” “无妨。” 萧逸尘喝了口水,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告诉黄鹂,给楚家伤兵也分些金疮药,他们现在是战俘,不是死人。” 芙竹一愣,随即领命而去。 萧逸尘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楚逸刚才的话,楚家还有楚空泽坐镇。那就让他们来,经过今日这一战,楚逸已俘,余下残军已经退守至各个关隘。 败了一个楚逸还不够,远在京华的楚空泽才是个大麻烦,各个关隘都是易守难攻,若想攻入京华,就必须收回这些城池,恐怕还得耗费一些年月。 “楚家的时代,该结束了。” 第264章 待我班师回朝,共赏靖安雪 五个月后 靖安城飘起细雪,却不似庆国的寒风凛冽。 宫墙下的蜡梅开得正盛,金黄花瓣上凝着冰晶,苏浅月立在廊下,望着庭院中奔跑的小小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披帛上的雪梅暗纹。 “娘亲,瞧!” 快四岁的菀宁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发间的珊瑚珠钗随着步伐轻晃,手里紧攥着一卷画轴。 她身后的绿芷弓着腰小跑,生怕小主子摔倒,满头珠翠叮当作响:“小小姐慢些!雪地滑着呢!” 苏浅月笑着张开双臂,将扑进怀里的女儿抱起,指尖拂过她红扑扑的小脸:“哎呦,我们菀宁跑这么快做什么?当心摔着。” 她低头看见女儿手中的画轴,眼神柔和下来,“这是哪里来的画呀?” 她今日穿了一袭月白锦袍,外罩赤狐毛领的披风,整个人显得温婉而端庄。 “伯父画的!” 菀宁仰着小脸,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雪花,“菀宁去御书房找伯父玩,伯父就给我画了这幅画!” 展开画轴,只见宣纸上是两个小女孩的身影。 左边的少女头戴羊脂玉簪,身着襦裙,在梅花树下追逐蝴蝶,裙摆上的纹路细腻如真。 右边的孩童扎着双丫髻,眉眼弯弯地跟在后面,手中握着一枝折下来的梅枝。 苏浅月望着画中人物的眉眼,心中忽然泛起涟漪。 当年白昭初入京华,正是带着这幅画寻找失散的妹妹,画中少女便是花昭昭,也是萧逸尘的阿姐。 “菀宁。” 苏浅月轻声说,替女儿重新系好小虎帽的缎带,那帽子是白昭命人按菀宁的生肖特制的,虎头处缀着两颗黑宝石般的眼睛。 “伯父每天政务繁忙,还要操心军国大事,我们菀宁是懂事的孩子,以后不要总去打扰他,好不好?” 菀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胖手拨弄着帽檐上的银线绣球:“知道啦,娘亲。不过伯父说,等雪停了就带我去看太液池的冰嬉呢!” 苏浅月正要说话,忽听院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只见白昭身着明黄色龙袍,外罩黑色织金大氅,在一众太监的簇拥下走进庭院。 他左袖空空地垂在身侧,右手指间转动着一枚青玉扳指,脸上的疤痕在雪光中显得格外醒目,却无损他眼底的温和笑意。 “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白昭抬手挥退宫人,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亲昵。 “这几日批奏折到子时,眼睛都花了,幸亏菀宁常来闹一闹,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带昭昭的日子。” 菀宁早已挣脱母亲的怀抱,熟稔地扑到白昭脚边。 白昭笑着弯腰将她抱起,丝毫不在意龙袍下摆扫过雪地:“我们菀宁今天又给伯父出了什么难题?是不是把御书房的朱砂笔都藏起来了?” “才没有呢!” 菀宁咯咯直笑,伸手去摸白昭腰间的玉佩,“伯父给我画了蝴蝶,还教我写‘靖安’两个字呢!” 苏浅月见状,忙福了福礼:“承蒙大哥厚爱,只是菀宁顽皮,若打扰了政务…” “说什么呢?我这御书房冷清的很,我还巴不得你们每天去找我喝杯茶,唠唠家常。” 白昭摆了摆手,从袖中取出几封用火漆封印的信件,递给苏浅月,“弟妹,这是前线传来的急报,世子让我亲手交给你。” 苏浅月指尖微颤,接过信件时触到火漆上熟悉的五爪龙首印记,那是能够调遣龙虎卫的红玉印记,也是肃王府独有的私印。 拆开第一封,只见上面写着 “楚家主力已溃,吾军收复青云六洲。” 字迹力透纸背,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显然是萧逸尘忙里偷闲的手笔。 第二封是芙竹的密报,提及青丘国已接受靖安的条件,退兵固守边境。 最后一封则是萧逸尘的亲笔信,寥寥数语却让苏浅月眼眶发热:“朔风凛冽,望卿珍重。待我班师回朝,共赏靖安雪。” 苏浅月抬头望向天际,雪片落在她睫毛上,化成晶莹的水珠。 她想起萧逸尘出征那日,他披着银甲在宫门前勒马回望,眼神里既有不舍又有决绝。 如今捷报传来,压在她心底的石头终于落地,指尖轻轻抚过信上的字迹,嘴角不由得泛起笑意。 “楚逸已败,剩余残军已经龟缩在各个关隘,也不过是困兽之斗。” “青丘国那边,我已命人送去了粮草,他们不会再轻举妄动。” “剩下的就已成定局,只不过是多耗费些时间罢了。” 接近四年的日子,苏浅月经历了太多太多,从建立粮仓战备物资地点,到后来接管沈家商号,再到后来生死追杀,她一个女子承受了太多不该承受的压力。 她即便做了这么多,也真的只是不值一提。 萧逸尘、沈晓、芙竹、黄鹂他们就真的被一柄利剑悬于头顶,随时都可能没了性命,可他们依旧坚持着。 “太好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哽咽的欣喜,“这样一来,这天下终于能太平了,我们一家人终于能够团聚了。” 菀宁似是听懂了,在白昭怀里手舞足蹈:“爹爹要回来啦!爹爹会给我带糖葫芦吗?” 白昭与苏浅月相视而笑,前者眼中是兄长般的欣慰,后者眼中是妻子的思念。 庭院里的蜡梅在风雪中轻轻摇曳,恍惚间,仿佛能看见不久后的春日,一家人在这庭院中赏花逗蝶的场景。 那时,战火已熄,山河重整,所有的等待都将迎来最温暖的归期。 “他娘的,真累啊!” 萧逸尘站在清云城的城头上,拔下楚家的狼旗,换上南峤大军的旗帜。 他望着玄甲铁骑浩浩荡荡的入城,开始抓捕楚家的守军。 “可不这三天的时间压根就没停过,一路打来,别说我们,就连将士们也受不了啊。” 黄鹂靠着墙壁,累的连站起的力气都没了。 萧逸尘喘着粗气,脸上都是止不住的疲惫:“快了,快了” “京华已经离我们不远了,说起来,我好像快四年没回去看看了。” “有什么可看的?”黄鹂嘟囔了一嘴:“一路走来,百姓什么情况你也不是没看见。” “京华虽然繁华,但是有楚家坐镇,你认为京华的情况又能强到哪里去?” 萧逸尘将楚家的旗帜折了折然后垫在屁股下,其实黄鹂说的话也一点也没错,如今他对京华已经没了丝毫的眷恋。 可是阿姐还在京华等着自己,自己多年的梦想,如今就差一步,他怎么可能就此放弃? “我们如今做的,不就是灭了楚家,还百姓一个安定生活吗?” 黄鹂从未来过京华,但是她却明白了一个道理。 “世子,我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萧逸尘诧异的凝望着她:“说呗!跟我还客气上了。” “那说好哦,我说完你不能生气” 黄鹂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开口道:“我们打跑了楚家,百姓或许能安定一段日子。” “但是几十年后呢?皇权之争又会来袭,到时候又会是血雨腥风,遭殃的不还是平头百姓吗?” 第265章 将功赎罪 萧逸尘听完黄鹂的陈述后,沉默了良久。 细细回想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皇后谋害先皇,试图巩固太子之位,而后太子顺利登基,却不曾想自己的亲舅舅早就意图谋反,不惜杀掉自己的亲外甥来坐上这个皇位。 不单单是现在,回顾过去,哪个朝代的黄泉之争不是血雨腥风 萧逸尘想着头都大了,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起身将楚家的旗帜扔进城下的火堆里。 “走一步看一步,不论未来,只论今朝。” “未来又是什么样的,我们也说不准。” 黄鹂也累了,她扶着城墙起身:“不管了,赵毅大叔应该拿下了楚家守备,我去他们的营里看看,有没有能用的物资。” “城头风大,你也早些下去,别感染了风寒。” 萧逸尘嗯了一声,便目视着黄鹂走下城头。 五更天的梆子声惊破寒雾时,萧逸尘中军帐内啃食着最后一块冷麦饼。 案上摆着三张羊皮地图,用朱笔圈出的京华九门中,正阳门的守军标记被反复涂改。那是楚空泽大军的咽喉所在。 他捏着一枚刻印 “靖安” 字样的铜令,听着帐外远处士兵走来时的甲胄声响。 “世子!楚家残军已被尽数抓捕!还望世子下令如何处置?” 萧逸尘此时也没了胃口,将剩下的冷麦饼藏在口袋中:“抵抗者,就地处决!” “想要活命者,便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留守在此城,做守备军,若有再有异心,格杀勿论!” 中州失利,楚逸被降,短短半年内,萧逸尘连破十余座城池,楚家的局势变得岌岌可危 “混账!这么多人都守不住吗?” 楚空泽坐在龙椅上,望着手中传回的密信,气的他雷霆大怒。 朝堂上,没有一人敢上前做声,无论是太子萧泽还是楚空泽坐上皇位,整个天下都变得民不聊生,怨声四起,百姓中没有一个不在背后骂娘的。 如今萧逸尘率兵打回京华,他的所作所为,对天下人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所以大家都默认的达成一致,不想在为这种人效力。 若萧逸尘在将来的某一天真的打入京华,按照他的性子,肯定要彻查这些百官的所作所为,若是让他发现其中谁谁谁助纣为虐,估计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张论!青丘国那边还是没有回应吗?” 礼部尚书--张论站在大殿之上,手持笏板:“回圣上的话,臣半月前又去了西域边境,可是刚刚抵达两国交界处,以往青丘国的守界人却换成了士兵。” “臣说明了来意,可是青丘国的人见臣是庆国之人,竟然刀剑相向,硬生生将臣逼退了回去。” “臣不死心,便飞鸽传书,可是至今也杳无音信。” 楚空泽狠狠的拍了一下龙椅,向其怒吼道:“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张论见到圣上动怒,连忙跪地:“还请圣上息怒” “臣有一计,或许能扭转乾坤!” 第266章 雪深,寒人心 “圣上可派人前去凛霄国,请求出兵援助,就像当年青丘国一样。” 张论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龙椅上的楚空泽,掌心的冷汗早已浸透了象牙笏板。 “凛霄国虽说国力较弱,但绝不可小觑。” 张论这番提议,楚空泽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当年凛霄国进犯北疆,楚空泽率军将其打回边境线,后来凛霄国吃了个大亏后,便闭关锁国,不问事实,要想请凌霄国出征恐怕难上加难。 “当年他们能以诈败之计诱我军深入,足见其君臣谋略不可轻视。若能许以重利,未必不能为我所用。” 楚空泽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还记得多年前那场北疆之战,他亲率十万大军却被凛霄国的游击战术拖得死伤惨重,最后只能以屠杀平民泄愤的往事,如同一道溃烂的伤疤被猛地揭开。 他盯着张论,忽然想起也有人当年曾在自己耳边进言 “斩草除根”,才导致凛霄国老皇帝悬梁自尽,两国彻底结下死仇。 “圣上忧虑的想必是当年的旧怨。” 张论仿佛看穿了帝王的心思,向前半步,“但如今时移世易,凛霄国新君继位不过三年,正需盟友稳固地位。微臣愿以巧舌为剑,说动他们出兵。” 楚空泽眯起眼睛:“你当真有把握?” “若不成,微臣甘当死罪。” 张论掷地有声,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请圣上给微臣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张论出身寒门,想起当年自家祖宅门楣上被仇家泼的粪水,想起长子因他获罪被剥去功名的惨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他唯一的翻盘机会。 “好。” 楚空泽忽然露出笑容,“若此事成,朕封你为广平王,世袭罔替。” “谢圣上!” 张论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他叩首时,前额重重撞在地面,发出 “咚” 的闷响。 笏板在手中微微颤抖,象牙表面映出他扭曲的面孔,那是被权力欲望灼烧的模样。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咳嗽声。 户部侍郎王承恩走出队列,他的官服洗得发白,腰间玉带已磨出毛边,与张论崭新的犀角玉带形成鲜明对比。 “圣上!微臣认为此事不妥!” 王承恩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字字清晰。 楚空泽的笑容瞬间凝固,眉峰如利刃般挑起:“你说什么?” “当年凛霄国多次进犯北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若不是先帝派您率军击溃其主力,他们恐怕早已兵临京华。如今他们闭关锁国,看似安分,实则在等待时机。” 张论的脸色骤然铁青:“王承恩,你竟敢诋毁圣上与凛霄国的邦交大计?” “邦交大计?” 王承恩冷笑,“我只知道农夫与蛇的故事。当年我们放过他们一命,如今他们若借出兵之名入境,怕是要咬断我们的喉咙!” 他转向楚空泽,“北疆沃土肥沃,凛霄国觊觎已久。若他们以‘助战’为名屯兵边境,到时割地赔款是小事,怕是连京华也要门户洞开!” “荒谬!” 张论猛地转身,笏板直指王承恩鼻尖:“你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也敢对军国大事指手画脚?圣上何等英明,岂会看不出你的奸计!” “我奸计?” 王承恩气得浑身发抖,“我从九品小吏做起,在户部熬了二十年,哪像你靠溜须拍马平步青云!” “先帝在时,你不过是个给皇子拎夜壶的杂役,如今却敢在朝堂上大放厥词!” “够了!” 楚空泽猛地起身,龙袍扫落案上奏折,黄纸飞散。 他盯着殿下争执的两人,忽然想起市井百姓编的顺口溜:“张论当权,鸡犬升天;承恩进谏,不如疯言。” 心中的烦躁突然化作杀意。 “敌军已破三关,” 楚空泽的声音里带着血丝,“你们却在这里争口舌之利!张论,朕命你三日后出使凛霄国,若不成,提头来见!” “王承恩,你敢再阻拦,就和那些乱民一起上刑场!” 王承恩还要再说,却见张论朝殿前武士使了个眼色。 两名武士立刻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王承恩挣扎着喊道:“陛下!凛霄国不可信啊!您忘了他们老国王的临终遗训?‘楚贼不灭,誓不 ——’” “拖出去!” 楚空泽抓起案上的镇纸砸去,正中王承恩额头。鲜血顿时顺着他的眉骨流下,在官服上染出红梅般的痕迹。 张论看着王承恩被拖出殿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转身向楚空泽拱手:“圣上明断。微臣定会让凛霄国俯首称臣,助我楚家剿灭萧贼。” “记住,” 楚空泽忽然说,“若凛霄国敢耍花招,你就把当年他们老国王卖国求荣的密信公之于众。” 他顿了顿,“还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私吞赈灾银的事 —— 办好此事,既往不咎。” 张论的笑容僵在脸上,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这才想起,楚空泽从来不是什么宽厚之主,自己的小命始终捏在对方手里。 “微臣明白。” 他低声道,笏板几乎要被捏碎。 退朝时,雪终于下了起来。王承恩的血迹被积雪覆盖,只留下淡淡的褐色痕迹。百官们低头走过,笏板遮住表情,唯有偶尔响起的叹息声,在风雪中碎成粉末。 “大人,” 一名年轻官员凑近张论,声音发颤,“您说凛霄国会出兵吗?” 张论望着漫天飞雪,想起楚空泽藏在暗格里的毒酒,想起自己塞进凛霄国使者枕头下的密信。 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他们出不出兵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压低声音,“圣上需要他们出兵。而我,需要圣上的承诺。” 雪越下越大,张论的官轿消失在宫墙转角。 殿外的铜鹤香炉里,积雪已没过鹤喙,远远看去,像是一只垂死的白鹤,正将头埋进翅膀里。 王承恩被拖到午门时,雪已经染白了他的头发。 他望着城楼上 “正大光明” 的匾额,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朝时,先帝曾夸他 “眼神清亮”。 如今,他的眼神依旧清亮,却要迎来斩首的结局。 “张论,楚空泽!” 他对着漫天飞雪忽然大笑:“你们终究会明白,什么叫‘民心所向’。” 刽子手的鬼头刀举起时,天空的雪下的更大了。 雪粒子打在刀刃上,但也只是仅仅一瞬,便又化作雪水顺着刀刃流下。 雪深,寒人心 与此同时,萧逸尘的大军已抵达积水潭。 他望着京华城墙,手中寒铁枪轻轻敲击马鞍,发出清越的鸣响。远处,一只寒鸦掠过雪幕,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变革报信。 “世子,” 芙竹递来披风,“要下雪了。” 萧逸尘抬头望向天空,雪落在他的睫毛上,融化成水珠。 握紧银枪,他轻声说:“这场雪,会洗净楚家的罪孽。”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重新变白。 而在这纯白之下,一场颠覆王朝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第267章 最后关隘--松州城 萧逸尘的玄甲铁骑碾碎最后一丛枯草时,天边的暮色正将远处城池染成铁锈色。 松州城头的 “楚” 字旗在冷风中裂成碎条,宛如这个腐朽王朝的缩影。 他抬手摘下兜鍪,任由北风掀起额前汗湿的碎发,目光扫过护城河上结的薄冰。 这是他一月内攻打的第七座城池,也是楚家在京华最后的屏障之一。 “世子,前军已拔除城外拒马桩。” 芙竹策马近前,牛皮护腕上的狼首雕饰沾着未化的雪粒。 “守将吴明远亲率四万精兵驻守南门,其余城门兵力薄弱。” 萧逸尘握紧马鞍上的铁环,一个月前,他带着靖安将士从中州出发,如今连破六城,收编的溃兵和投奔的青壮已让大军增长十一万。 这便是民心所向。 他摸了摸腰间悬挂的七枚铜铃, 每破一城,他便从城楼上摘下一枚风铃,如今它们在寒风中轻响,像是战败者的呜咽。 “命陌刀队列阵南门,” 他抽出寒铁银枪:“玄甲铁骑分两翼包抄东西二门,午夜子时正,以号箭为令。” “赵毅何在?” “末将在!” 萧逸尘望着对方,指着地图做出最后的部署:“令你率全部铁浮屠与北门集结,以号为令,不惜任何代价,势必在五个时辰内,协助其他大军拿下城池!” “末将领命!” 萧逸尘顿了顿,又沉声补充:“破城后准许士兵休整半日,但敢劫掠百姓者,斩立决。” 卯时一刻,松州城墙上的厚雪落下,一支火箭划破夜空。萧逸尘挥枪向前,靖安大军如黑色浪潮般涌向城门。 前排陌刀手高举裹着兽皮的长盾,硬生生扛住城头抛下的滚木礌石,后排士兵则用云梯搭起人墙,冒死向城头攀爬。 “杀!” 萧逸尘一马当先,银枪挑落两名试图推云梯的楚兵。 踏雪的马蹄踢碎冰面,溅起的冰水混着血珠,在晨曦下凝成冰晶。 萧逸尘踢马刺马,踏雪长嘶着人立而起,银枪在头顶挽出碗大的枪花。 前排楚家骑兵的长矛刺来,他旋身避过,枪尖却如灵蛇钻透对方腋下甲缝,带出泼墨般的血雾。 踏雪的铁蹄踩碎一名举盾士兵的肩胛骨,萧逸尘借势跃上对方盾牌,单脚点地腾身而起,银枪自上而下贯穿第二名骑兵的咽喉。 他刚冲上城头,便撞见守将吴明远,对方身着金丝战袍,正挥舞着九环大刀砍向己方士兵。 “吴明远!你可知罪?” 萧逸尘的银枪抵住对方咽喉,枪尖刺破绣金蟒纹。 吴明远的大刀 “当啷” 落地,肥胖的脸上满是惊恐:“萧将军饶命!我、我愿献城投降,城中粮草器械皆可奉上!” 萧逸尘皱眉看着对方腰间晃动的玉珏,那是楚家宗亲的信物,却被这等贪生怕死之徒挂在腰间。 他想起斥候回报,吴明远在松州强抢民女、私吞赋税,导致两年前的蝗灾中饿死百姓无数。 “楚家豢养的狗,也配谈‘献城’?” 萧逸尘冷笑,银枪猛然挥出,刀光闪过,吴明远的冠冕滚落尘埃,束发的金簪划破他的脸颊,鲜血顿时染红了半张脸。 “饶 饶命啊!” 吴明远跪地磕头,金簪掉在地上,露出他后颈上的胎记,那是块形如恶犬的褐色印记,与民间传说中 “楚家爪牙” 的特征一模一样。 萧逸尘从城头拾起一枚残破的风铃,铜铃上的 “松” 字刻痕已被战火磨平。 他想起入城前路过的村庄,一位老妇人曾塞给他一个窝头,手背上布满被鞭打的伤痕。 “芙竹,” 他将风铃收入囊中,“打开粮仓,把粮食按户分给百姓。另外,派人掩埋楚军尸体,不许暴尸荒野。” “是。” 芙竹看着萧逸尘的背影,忽然想起他初掌兵权时,曾在军规第一条写下:“兵者,卫民之器,非扰民之刃。” 萧逸尘每到一处,便斩杀楚家酷吏,开仓放粮,将没收的土地分给无地农民。 百姓们自发组成 “义民队”,为萧军提供情报、运送粮草,甚至有少年背着弓箭追上大军,只为成为 “银枪将军” 的部下。 这日,萧逸尘站在玉门关城头,望着南方连绵的山脉。 芙竹递来一封密信,是暗桩从京华送来的:“楚空泽遣使凛霄国,许以割地求兵。京中百姓夜观天象,皆言‘太白经天,改朝换代’。” “凛霄国?” 萧逸尘冷笑,握紧了腰间的银枪。 他记得五年前,楚空泽为逼凛霄国臣服,曾将其质子剜去双目。这样的仇恨,岂是割地能化解的? “传令下去!” 他转身望向整装待发的大军:“明日一早拔营,直取京华。让楚空泽看看,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暮色中,萧军大营燃起熊熊篝火。 士兵们用缴获的楚家军旗烤火,火焰将 “楚” 字烧得扭曲变形,宛如这个王朝最后的挣扎。 远处,不知谁用胡笳吹出悲凉的调子,却很快被此起彼伏的战歌淹没:“银枪破阵兮,山河重光;诛尽奸佞兮,日月昭昭” 第268章 攻城! 张论的马车碾过最后一道车辙时,车窗上的霜花正顺着木纹缓缓滑落。 “他娘的,出力不讨好。” 他蜷缩在锦垫上,望着车窗外飞速后掠的枯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枚鎏金腰牌。 腰间的琉璃瓶中装着的毒酒随之晃动,这正是楚空泽赏赐给他的,就是怕出使失败,以死谢罪。 上面 “楚使” 二字已被他用刀刮去一半,露出底下斑驳的铜锈。 “大人,已到凛霄国边境。” 车夫的声音透过毡帘传来,带着北疆特有的粗粝。 张论猛地坐直,腰间的琉璃瓶随之晃动。 他深吸一口气,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密信,那是楚空泽伪造的 “凛霄国求亲书”,只要呈给对方国君,便可坐实其 “狼子野心” 的罪名。 然而当使团抵达凛霄国都城时,迎接他们的不是想象中的仪仗,而是黑洞洞的弩箭。 张论望着城楼上悬挂的 “血仇” 大旗,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楚使张论,可还记得多年前的‘鹿原屠城’?” 凛霄国丞相站在城头,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卷轴,“我主有令:斩使祭旗,以慰亡魂。” 张论的喉咙瞬间被恐惧扼住。 他想起楚空泽当年为逼凛霄国就范,在鹿原屠杀三千妇孺的场景,那些孩童的哭声曾在他梦中萦绕不去。 他颤抖着跪下,笏板 “当啷” 落地:“我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和!圣上愿割让北疆三城,永结同好!” “求和?” 丞相冷笑,“晚了。” 他挥了挥手,城头上的弓箭手齐齐张弓。 张论见状不妙,转身就跑,却被车夫拽进小巷。身后传来密集的破空声,一支弩箭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在墙上撞出火星。 “大人,快走!” 车夫扯掉伪装,露出里面的楚军服饰,“末将圣上之命,在此接应!” 张论愣了愣,这才想起楚空泽曾怀疑他与萧逸尘私通,特意派了心腹车夫监视。 此刻生死攸关,他也顾不得许多,跟着车夫七拐八绕,终于在夜色中逃出凛霄国边境。 三日后,北疆小城的客栈里,张论对着铜镜刮去胡须。 镜中人眼窝深陷,两鬓斑白,再也不复朝堂上的风光模样。 他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里面装着他半生贪腐所得的银票,足够在偏远山村做个富家翁。 “小二,来一间上好的客房!” 他刻意压着嗓子,戴着面具,不让外人看清自己的面目。 店小二眯起眼睛,盯着他鼓鼓囊囊的包裹:“客官稍等,小的这就去收拾。” 夜里,张论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渐渐放下心来。 他开始幻想未来的生活:买几亩良田,娶个年轻媳妇,再生几个孩子 正当他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房门 “吱呀” 一声开了。 两名蒙面人闪入,手中钢刀泛着冷光。 张论惊恐地滚到床底,却被一只脚踩住后心。 他抬头,看见对方腰间的玉佩,那是楚家死士的标志,名为 “玄虎令”。 “任务失败,便只有一死。” 为首的死士掀开面罩,竟是他昔日的亲卫。 张论想喊救命,却被对方捂住口鼻。 钢刀落下的瞬间,他看见窗外飘起细雪,想起京华城的第一场雪,想起楚空泽赐给他的那杯毒酒。 血珠溅在窗纸上,将 “安睡” 二字染成暗红。 店小二站在走廊尽头,默默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那是芙竹的暗桩。她摸出密信,上面只有萧逸尘的亲笔:“楚家鹰犬,虽远必诛。” 与此同时,京华皇宫内,楚空泽正对着舆图大发雷霆。 张论的死讯传来时,他正在用银签子挑开葡萄皮,琥珀色的果肉掉在奏折上,宛如点点血渍。 “废物!全是废物!” 他将银签刺入桌案,“凛霄国不出兵,青丘国倒戈,连个小小的张论都办不成事!” 一旁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递上密报:“陛下,萧逸尘已破玉门关,距京华只剩三日路程。” 楚空泽烦闷的忽然抓起案上的青铜烛台砸向墙壁,鎏金烛龙撞在砖面上碎成两半,吓得持报的小太监扑通跪地。 “传旨:征调京华七郡丁壮,三日内必须集结十万大军!” 他踢翻脚边的果盘,石榴滚落在舆图上,裂开的籽粒如凝血般粘在 “京华” 二字周围:“打开城西武库,将库存的刀剑、强弩全部分发下去,每个城门守将需立血书明志!” 三日后的夜晚京华城外百里,乌压压的营帐拔地而起。 “末将拜见萧公!” 赵毅穿着厚厚的玄甲,掀开营帐,跪在地上。 而此时的萧逸尘坐在窗前,用着清水擦拭着银枪。 “都说了,不必行此大礼。” 赵毅也知道萧逸尘的脾性,向来不注重这些繁荣缛节。 等他起身后,萧逸尘将银枪横于胸前:“大军整备的怎么样?” “将士们连破七城,士气正盛,眼下就等萧公发号施令,向京华发起最后的总攻!” 萧逸尘微微点头,刚刚他在营地里简单转了一圈,将士们并没有因为打了胜仗,而沾沾自喜,反而更加的谨慎,巴不得将自己刀剑磨得更利一些。 “楚家在城头布了多少滚木?” 他用银枪尖挑起案上的密报,羊皮纸上 记载着:“日均消耗滚木两千斤” “据暗探回报,” 赵毅展开另一张地图,“楚空泽拆了宗庙大殿,将二十八根合抱粗的石柱凿成滚木,单是正阳门就囤积了三百根。”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另外,城内百姓被驱赶上城头充作人盾,少年被砍去右手强制搬石,老者则” “够了。” 萧逸尘打断他,银枪重重拍在舆图上,惊得烛台上的灯芯跳了跳。 帐外忽然传来战马嘶鸣。 萧逸尘起身掀开帐帘,只见雪原上到处是士兵忙碌的身影:有人在给战马钉新蹄铁,有人在检查云梯的竹钉,火光映着他们年轻的脸庞,照出睫毛上凝结的冰晶。 “等攻下京华,” 萧逸尘低声说,“让伙房杀牛宰羊,让弟兄们吃顿饱饭。” 萧逸尘点点头,目送赵毅的身影消失在帐外。他转身吹灭烛火,帐内顿时陷入黑暗。 子时初刻,中军帐前的牛角号突然响起。 萧逸尘翻身上马,踏雪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战意,前蹄扬起,发出震耳欲聋的长嘶。 “全军听令!” 他的声音在雪原上回荡,“破城之日,不杀百姓,不辱降卒,违者斩!” 八十万大军齐声应和,声浪震得枝头积雪纷纷扬扬落下。 萧逸尘一马当先,银枪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向着京华城墙席卷而去。 京华城头,楚空泽裹着貂裘站在正阳门上,望着城下如潮水般涌来的萧军,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青玉辟邪。 “滚木准备!” 随着令下,三百根石柱滚木从城头推下,在护城河面砸出巨大的冰花。 萧军士兵们举起盾牌,木石撞击声震耳欲聋。 萧逸尘勒住踏雪,看着滚木在阵前堆成小山,忽然挥动令旗:“盾牌手开道,云梯营跟进!” 二十架云梯如巨蟒般搭上城墙,士兵们背着藤牌向上攀爬。 城头上的楚家士兵挥舞着长刀砍断梯绳,有人从半空坠落,却被下方的战友用盾牌接住。 与此同时,南门传来巨响,那是重骑正在撞击城门,战马的铁蹄与木槌的轰鸣震得地面簌簌落土。 “传令西门,” 萧逸尘挥动令旗,“用鹿砦堵住护城河出口,别让一条‘漏网之鱼’逃出去!” 楚空泽站在鼓楼上,望着四门同时告急,手中的鎏金酒盏 “当啷” 落地。 “给我把百姓全赶上城头!” 他对着城下的亲卫嘶吼,“让萧逸尘看看,他敢不敢踩着百姓的尸体进城!” 城门的百姓被驱赶着挤上城头,孩童的哭声混着士兵的斥骂,从垛口间漏下来。 萧逸尘听见这声音,握枪的手青筋暴起。 一群老弱妇孺被楚家士兵驱赶着涌上城头,老妇人被士兵推搡着摔倒在垛口旁,怀中的布包散落,里面滚出几个硬饼,那是她藏了三天的口粮。 他握紧银枪,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楚空泽,你竟用百姓挡刀!” “萧逸尘,” 楚空泽的声音从城楼传来,“你若再前进半步,我就杀了他们!” 第269章 取京华 寒风裹着浓重的血腥味掠过京华城头,他抬手挥剑,十数名被绳索捆缚的百姓顿时脖颈喷血,惨叫着坠入高墙之下。 护城河的水波被染成猩红,浮尸随着涟漪上下沉浮,惊起一群夜鸦呱呱怪叫。 “楚空泽!你他妈个畜生!” “成大事者,定要以蝼蚁之命铺垫,萧逸尘!” 楚空泽踩在一名老妇的背上,剑尖挑起她满头白发,“你与我最大的区别,就是将这些贱民看得太重!” 他癫狂的笑声混着城楼下孩童的哭声。 “这京华内,还有一万多的百姓,若不想这些人死在你的面前,你大可攻入京华!” 楚空泽猛地扯断老妇的发辫,“我倒要看看你能救几条命!” 城墙上突然推来数十个木笼,里面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妇孺,最小的孩子不过襁褓,正将手指含在嘴里懵懂张望。 萧逸尘满目血丝,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个月前他兵临城下时,曾立下誓言不使京华百姓受战火荼毒,此刻却要在苍生与野心之间做抉择。 赵毅的佩刀已出鞘三寸:“萧公!还请下令,不出一个时辰,末将必定取下那人的首级!” 萧逸尘思虑很久,最终也只是从嘴中挤出一字:“撤!” 众人虽然不解,但是也不能违背萧逸尘的命令,全军后退十里。 “哈哈!萧逸尘还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全军后撤的号角响起时,楚空泽的笑声直上云霄。 他望着靖安军如退潮般的背影,随手将老妇的尸体踢下城墙。 然而他没注意到,萧逸尘在转身时与赵毅交换的眼神,那不是溃败的怯懦,而是困兽犹斗的狠戾。 众人皆以为萧逸尘准备撤退,却不曾想萧逸尘竟然让大军在距离京华十里处原地待命,随后带着赵毅等铁浮屠弃下战马,一路向东而去。 只见萧逸尘在一处荒废的院落前停下,走进主卧内,轻轻按下机关,一个黑洞出现在众人面前。 “从此处一直向前,便可悄无声息的抵达京华内。” 此暗道,也正是当年沈晓将苏浅月和云裳送出京华的秘密通道,只可惜,沈晓已经摧毁了尽头的机关,若要打通暗道,便只能破坏通道尽头那扇重达千斤的巨石。 两个时辰后,站在城头上的楚空泽真的以为萧逸尘已经退兵,正当他松懈之时,却不曾想,萧逸尘又率兵而来。 “萧逸尘,你还真的舍得这些无辜百姓啊,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就让京华所有的百姓为你陪葬!” 萧逸尘骑在战马上,仰头望着他,嘲讽着对方:“楚空泽,你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一个人渣!” “不对说你人渣,都是侮辱了这个词!” 楚空泽完全不理会这般狺狺狂吠:“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赢,莫说这京华的百姓,就算用天下人的性命,我也不会在乎!” 萧逸尘望着天边,估摸着也快了。 “姓楚的!你知不知道小爷我可是在京华里长大的?” “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小爷我都做过!” “京华是我家,小爷想进就进!” 楚空泽此时有些诧异,他不知道萧逸尘为何要讲这些。 可当城内忽起滔天的杀声之时,楚空泽这才明白萧逸尘为何愿意在此地浪费时间。 只见源源不断的铁浮屠凭空出现在京华内开始大开杀戒,直直冲向要挟百姓的楚军。 下一刻一朵绚烂的烟花,升起在空中。 烟火为号,表明了赵毅已经得手。 “杀!” 萧逸尘怒吼着策马向前。 萧逸尘拍马冲向左侧城墙,银枪连挑三名守军,借势跃上城头。 楚家副将王猛提着狼牙棒扑来,棒头的尖刺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很显然淬了毒。 “萧贼休狂!” 萧逸尘旋身避过,银枪钻向对方咽喉,却被王猛用棒身挡住。 手腕翻转,银枪突然变刺为扫,重重击在王猛膝窝。 对方跪倒在地,萧逸尘趁机一脚踹中其面门,狼牙棒 “当啷” 落地。 与此同时,靖安大军已劈开西侧城门。 楚空泽看着城门失守,眼前一黑,险些从钟鼓楼上栽下去。 他扶住栏杆,看见萧逸尘的银枪大旗正在西门前猎猎作响,而他引以为傲的楚军竟在萧军的攻势下溃不成军。 “陛下,快走!” 亲卫统领扯住他的衣袖,“城门已破!我们快回皇宫去!” 第270章 黑与白,正与邪 申时初刻,四门尽破。萧逸尘站在皇宫午门前,望着朱红色的宫门。 申时三刻,萧逸尘的银枪挑落最后一盏气死风灯,鎏金灯架轰然倒地,在青砖上砸出火星。 他踩着碎玻璃前行,甲胄下的中衣已被冷汗浸透,却浑然不觉。 他握着银枪踏入皇宫,地砖上的血渍被他的靴底碾开。 前方鎏金铜狮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转过九曲桥,便是大殿广场。 楚空泽的亲卫统领陈猛带着三百玄虎卫列阵门前,陈猛握着锯齿刀,刀刃上还滴着鲜血,那是方才屠杀宫女的血。 他听见身后芙竹的闷哼,一名楚家暗卫的袖箭擦过她的肩胛,在锁子甲上擦出刺目的火星。 “御!” 赵毅的陌刀劈开两名玄虎卫的夹击,刀刃上的缺口还沾着未干的血。 萧逸尘旋身挥枪,穿透第三名暗卫的咽喉,血珠喷溅在他护腕的狼首雕饰上,瞬间凝成暗红冰晶。 三百玄虎卫齐声怒吼,如潮水般涌来。 萧逸尘脚下踏着步伐,在人群中辗转腾挪,枪尖所到之处,甲胄破裂声与骨裂声此起彼伏。 一名玄虎卫从侧后方偷袭,却被他反手一枪刺穿面甲,眼球爆裂的声响惊得旁人纷纷后退。 “陈猛,你可知罪?” 萧逸尘一枪震飞对方锯齿刀,枪尖抵住其胸口,“三年前你在沧州屠城,杀妇孺三千,这笔账该清了。” 陈猛望着萧逸尘眼中的冷光,忽然想起沧州城破那日,他提着滴血的刀,看着遍地尸体却毫无愧疚。 此刻,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他,他想求饶,却发现喉咙已被银枪抵住,发不出声音。 “来世,别再为虎作伥。” 萧逸尘手腕翻转,银枪透体而出。 陈猛的尸体倒在御道上,鲜血顺着汉白玉砖缝蜿蜒,宛如一条赤色长蛇,向乾清宫爬去。 此时在一处假山后传来低低的抽泣,他寻声望去,发现是一名小宫女抱着一只受伤的白猫,蜷缩在太湖石旁。 当宫女瞧见萧逸尘的那一刻,吓的立刻跪地磕头求饶:“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 当萧逸尘的脚步愈来愈近,宫女身子开始颤抖起来。 却不曾想,萧逸尘只是放下银枪,解下披风盖在她的身上,随后而去。 乾清宫内,楚空泽坐在在龙椅前,手中紧握着一柄长剑。 他望着殿外涌来的靖安军,忽然想起登基那天,国师曾说他 “有天子之相”。 如今看来,那不过是一场笑话。 “楚空泽!” 萧逸尘的怒吼声声音从殿外传来。 乾清宫门 “吱呀” 打开,阳光透过殿门,在萧逸尘身上镀上一层金边,而他自己的影子,却在龙椅下缩成一团,宛如一只丑陋的爬虫。 “为什么” 楚空泽喃喃自语,“我有百万大军,我有固若金汤的城池” “因为你没有民心。” 萧逸尘的银枪尖指着对方,“你以为城墙能挡住天下人的怒火?你以为兵器能吓住求生的百姓?” 楚空泽忽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绝望:“萧逸尘!我楚家多年谋划,竟然败在你这个毛头小子身上!” “萧逸尘,”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甘,“你以为杀了我,就能坐稳皇位?这天下… 这天下是属于楚家的!” 萧逸尘缓步上前,银枪上的血珠滴落在御道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天下?” “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 “非帝王之天下!” 说完萧逸尘敞开双臂:“你看看你身后,” 他用枪尖指了指乾清宫内,“空荡荡的大殿,连个护驾的人都没有,这就是你所谓的‘天命所归’?” 楚空泽回头,只见乾清宫内烛火飘摇,往日威严的金銮殿此刻空无一人,唯有龙椅上的鎏金蟠龙在阴影中张牙舞爪,宛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忽然想起朝会时,百官们唯唯诺诺的面孔,原来都是假象,一旦大祸临头,竟无一人愿为他赴死。 “为什么…” 他喃喃自语,“我给了他们荣华富贵,我给了他们权力地位…” “因为你给的是恐惧,不是信任。” 萧逸尘站在台阶下,银枪直指天际:“真正的君主,是让百姓愿意用命守护的人,而你,只是个坐在龙椅上的强盗。” 楚空泽忽然狂笑起来,笑声中带着绝望:“强盗?没错,我是强盗,可你萧逸尘又是什么?” “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洗清萧家的罪名?你以为百姓会忘了你是叛臣之后?” “萧家的罪名!” 萧逸尘踏上台阶,声音低沉,“我早已用这杆银枪洗清!至于百姓会不会忘” “他们心里有杆秤,比任何史书都清楚。” 楚空泽望着殿下的萧逸尘,癫狂的笑了笑:“萧逸尘!” “你还记得三年前的中州之战吗?” “当年你也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丧家之犬,连丢十几座城池,如今你不过是有了靖安这个靠山,凭什么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审判我!” 只见他缓缓起身,一剑割下袍尾。 “世上哪有什么黑白之分,所谓的反派也不过是触犯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才有了你们口中所谓的正邪!” “若我犯下滔天罪恶,还能给众人带来利益,民心所向,那如今赢的人便是我!” 萧逸尘瞧着楚空泽一副入了魔的样子,手中的银枪握的咯咯响:“妄图用谬论来扭曲事实,便是你这种人最可悲的地方!” “站在人性的制高点,毫不在意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只在意自己所失所得,你存活于世,便是百姓最大的悲哀!” “谋朝篡位!毒害先皇!残害忠良!活人为粮!” “我所说的罪行也不及你所做的万分之一,你这种人活着便是多余!” 楚空泽站在大殿最高处,举起长剑,仰天长啸:“是吗?若不是你说,我还不知道我做了这么多呢~” 笑声渐渐停止,他的面目渐渐变得狰狞:“你们这群腌臜的蝼蚁,还不配对我评头论足!” “要杀要剐,尽管来!” 萧逸尘望着楚空泽死到临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心中一横,将银枪尾部重重砸进地砖中。 “杀你?不足解我心头之恨!” “阿姐之仇,我隐忍了二十年,今日我要亲手将你踩在脚下,我也让你尝尝被人凌辱的滋味!” 楚空泽凝视着对方:“阿姐?我倒是没听说过肃王府还出了个女眷,难不成是你老子的野种?” “哈哈哈!” 讥笑过后,他从台阶上一跃而下:“找死那我今日便满足你!” “萧公!不可!” 身后的赵毅瞧着两人的模样,便不由得出声劝阻。 却不曾想萧逸尘怒吼一声:“都给我滚!” “今日是我便要和楚家做个了断!” 赵毅等人互相看了看,最终退出了大殿。 当厚重的殿门关闭的那一刻,萧逸尘挑起银枪于手中。 “黑云压城甲光寒,银枪破雾裂金銮。 逆贼妄动苍生劫,孤臣忍踏贼骨还。 怒卷冰河吞日月,气冲牛斗镇河山。 今日且看枪缨处,不教奸佞污碧天!” 第271章 楚家!已灭! 金銮殿的铜鹤香炉中,龙涎香尚未燃尽,却被浓重的血腥气碾成齑粉。 萧逸尘的银枪斜挑着殿角垂下的朱红帷幔,丝线割裂声如泣如诉,与楚空泽手中青锋剑的嗡鸣交织成死亡前奏。 “当 !” 第一击碰撞声震得鎏金兽首烛台剧烈摇晃,九根蜡烛齐灭,仅剩御案上那支蟠龙烛泪纵横,将两人影子投在白玉阶上。 萧逸尘的枪尖擦着楚空泽咽喉掠过,在龙纹柱上擦出一溜火星;楚空泽旋身回刺,剑尖险险擦过对手肋下,撕裂的甲胄布条飘落在地,露出渗血的皮肉。 “萧逸尘,你以为凭一杆枪就能改写天命?” 楚空泽甩剑抖落枪头血珠,金銮殿外,云层如墨般翻涌,将最后一丝天光吞噬。 殿门紧闭,唯有激烈的兵器交鸣与器物碎裂声穿透厚重的木门,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膜。 萧逸尘单手持枪,枪杆上的玄铁雕花蹭过汉白玉地面,划出刺目火星。 “楚空泽,你可还记得三年前西街巷口的老妇?” 萧逸尘开口,喉间泛起铁锈味:“她求你们放过被强征的儿子,而你们却用这柄剑挑断她三根手指。” 楚空泽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 他踏过满地狼藉的瓷器碎片,靴底碾碎一块羊脂玉盏,“朕记性不好,只记得死人的脸。” 话音未落,剑光吐信,直取萧逸尘咽喉。 “你个畜生!今日不杀你天理难容!” 枪尖骤然抬起,枪缨翻卷如烈火燎原。 两兵相交的刹那,萧逸尘手腕猛地一抖,长枪缠住剑身,借力旋身横扫。 楚空泽脚尖点地倒飞而出,衣摆扫过案几上的青铜香炉,炉中香灰泼洒如雾,在两人之间织出一道模糊的帘幕。 萧逸尘趁机欺身而上,枪尖直奔对方心口。 楚空泽弃剑后翻,指尖擦着枪尖掠过,竟在半空握住殿柱上垂下的流苏,借势荡开三尺。 他足尖点地的瞬间,袖中短刃已出鞘,反手掷出。萧逸尘拧身避开,短刃擦着耳际钉入木柱,尾端红缨犹自震颤。 “就这点能耐?” 楚空泽冷笑,指尖又扣上三枚透骨钉。 他自幼在楚家暗卫营长大,最擅长的便是这种阴狠的暗杀手段。三枚钉子呈品字形飞出,破空声尖啸如鬼哭。 萧逸尘长枪舞成半圆,枪尖挑飞第一枚钉子,枪杆横扫砸落第二枚,却在第三枚钉子擦过面门时,感到脖颈一凉 。 不知何时,楚空泽已欺近身侧,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铁匕首。 “去死。” 楚空泽手腕翻转,匕首直捅萧逸尘腰腹。 这一击用足了十成力,若被刺中,必是肠穿肚烂的结局。 千钧一发之际,萧逸尘弃枪抬臂,用护腕上的精铁护手硬接这一刀。 “当” 的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中,萧逸尘借势抓住对方手腕,膝盖狠狠撞上楚空泽小腹。 这一击势大力沉,饶是楚空泽常年习武,也不禁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萧逸尘弯腰拾起长枪,却在抬头的瞬间瞳孔骤缩。 楚空泽不知何时已掠上殿顶,手中握着殿角悬挂的水晶灯。那灯足有百斤重,由十二道铜链悬于梁上,此刻在他手中竟如玩具般被挥得呼呼作响。 “尝尝被自己俸禄砸死的滋味!” 楚空泽狞笑着松手。水晶灯如巨石般砸下,萧逸尘急速翻滚躲避,灯架擦着他后背砸在地上,迸裂的水晶片如暴雨倾盆。 一片锋利的碎片划过他的脸颊,鲜血顿时顺着下颌滴落,在衣襟上绽开暗红的花。 楚空泽趁机扑来,手中长剑卷着残灯余烬劈下。萧逸尘举枪架住,却觉对方力道大得惊人,竟将他压得单膝跪地。枪杆重重磕在石阶上,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萧逸尘,你以为凭你一个废物世子,就能撼动整个庆国?” 楚空泽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萧逸尘突然露出一个染血的笑容。 “废的是你。” 萧逸尘吐掉口中血沫,突然松开持枪的手,五指如钩抠进楚空泽手腕。 剧痛让楚空泽手中长剑脱落,却在同时,他另一只手已拔出腰间软剑,剑尖抵住萧逸尘咽喉。 两人呼吸交错,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血丝。 萧逸尘的指尖摸到楚空泽腕间的穴位,而楚空泽的剑尖已刺破萧逸尘颈侧皮肤,渗出一线血珠。 “知道惨死的百姓临死前说什么吗?” “她说‘楚家的狗,总会遭报应’。” 楚空泽瞳孔骤缩,腕间穴位突然传来剧痛,竟是被萧逸尘以指力封死。 软剑 “当啷” 落地的瞬间,萧逸尘已抄起地上的长枪,枪尖从下而上,贯穿了楚空泽的右肩。 血花飞溅中,楚空泽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鎏金香案。 案上的青铜烛台滚落,火苗瞬间引燃了帷幔。火光中,萧逸尘拖着长枪逼近。 楚空泽扯断肩上的枪杆,抓起案几上的玉镇纸砸来。 萧逸尘偏头避开,镇纸擦着耳际飞过,在墙上砸出一道裂痕。他趁机突刺,长枪擦着楚空泽的肋下划过,撕开一道半尺长的口子,露出里面外翻的皮肉。 “你…” 楚空泽靠着墙壁滑坐在地,看着萧逸尘一步步逼近,忽然笑了起来,“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报仇?” 萧逸尘打断他,长枪重重刺入地面,枪尖几乎抵住楚空泽咽喉:“这一枪,我等了二十年!” 楚空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涌出,染湿了胸前衣襟。 喉骨碎裂的声音在殿内回荡,楚空泽的瞳孔渐渐涣散。 萧逸尘松开手,看着对方的尸体缓缓滑落在地。殿外的风卷着浓烟灌入,将他染血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金銮殿外,禁卫军们看着浓烟从门缝中溢出,却无人敢推门而入。 直到火势蔓延到廊柱,才有个小校壮着胆子撞开门,只见萧逸尘单枪拄地而立,身后是楚空泽的尸体,以及熊熊燃烧的殿内陈设。 殿外的禁卫军们看着他染血的背影,忽然想起坊间流传的那句童谣:“长枪破万敌,赤血染白衣”。 此刻的萧逸尘,终于成了那柄刺破黑暗的枪,哪怕枪尖已卷,枪缨尽毁,却依然直指天际,永不弯折。 萧逸尘高举长枪,仰天怒吼:“楚家!已灭!” 第272章 白驹过隙 楚家覆灭的消息如惊雷般炸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整个庆国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远在千里之外的靖安国都有所耳闻。 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脸上满是震惊与唏嘘,这一消息成为了饭后余谈,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短短三天,萧逸尘雷厉风行,以铁血手段彻底平定了楚家残余势力。 曾经不可一世的楚家,如今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余下的楚军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士气低迷,纷纷放下武器,主动请降。 萧逸尘目光深远,他深知庆国经此大乱,根基已动,周边小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肥肉。 若将这些降军赶尽杀绝,只会让庆国元气大伤,不如给他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们驻守边疆,抵御外敌。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京华的街道上,给这座历经战乱的城市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萧逸尘带着芙竹、黄鹂等人漫步街头。 往日里,人们谈及肃王世子,皆是满脸鄙夷,可如今却截然不同,那个曾经的纨绔世子,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百姓口中的英雄,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人们的称赞之声。 “这就是京华吗?看上去确实有那么几分气派呢。” 黄鹂走在萧逸尘身旁,眼中满是好奇,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尽管经历了战乱,但京华的繁华底蕴依旧难以掩盖,街道两旁的建筑虽然有些破损,却依然能看出往日的辉煌。 “那是自然,小爷我当年在京华可是很吃得开的。想当年…” 萧逸尘得意地吹嘘着。 芙竹在一旁抱着双臂,满脸无语地听着,忍不住拆穿道:“我说世子,怎么你一回到京华,就变得这么厚脸皮?” “精通商贾之术的是沈晓小侯爷。” “熟读四书五经的是浅月姐姐。” “你做好事不留名?你什么时候做过好事?” “你不惹祸,京华的百姓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黄鹂听着芙竹揭露的真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萧逸尘瞥了一眼芙竹,没好气地说:“你们几个天天拆我老底,搞得我就像光屁股拉磨 —— 转圈丢人。” 芙竹看着萧逸尘,嘴角微微上扬,如今的他好似又回到了两人初次相识的时候,没有压力,天天打打闹闹,那般轻松自在。 “呦~我们的世子还知道丢人呐?” 芙竹调侃道。 黄鹂也跟着做了个鬼脸:“就是就是~不害臊~” “嘿!你还嘲讽上我了?” 萧逸尘说完便撒腿追赶,黄鹂惊呼一声,连忙跑开,一追一逃,欢声笑语在街头回荡。 众人拐进一条熟悉的街道,萧逸尘看着这条走了无数次的路,心中感慨万千。 一切似乎还是原来的样子,但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当年那气势恢宏、矗立在此的肃王府,此刻却已化为一摊灰烬。 被大火烧尽的残木,横七竖八地倒在原地,黑乎乎的一片。 曾经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焦糊味,让人不禁心生悲凉。 芙竹和黄鹂本以为萧逸尘看到这一幕会悲痛欲绝,可出乎她们意料的是,萧逸尘眼中并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冷冷地调侃了一句:“楚家这群狗东西,烧的可真干净啊。” 说完,他便在两人诧异的目光中,撸起了袖子,拿起一根小木棍,弯着腰,在灰烬里不停地翻找着什么。 “世子?你在找什么呢?是不是有重要的东西被烧毁了?用不用帮你找找?” 黄鹂一只脚刚刚踏进废墟,便要帮忙寻找。 却不曾想,萧逸尘幽幽地说:“没啥,我瞅瞅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扔了可惜了。” 芙竹和黄鹂对视一眼,一时无语。 逛了许久,几人都觉得有些疲惫。 靖安大军大部分并未入城,而是退回了几十里外的营地。 就在几人准备回去歇息的时候,萧逸尘突然站住了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 你俩还有银子吗?就当我借的。” 芙竹当然知道萧逸尘的德行,但她转念一想,如今的京华如此混乱,恐怕也没了赌场,便从腰中取出一个钱囊丢给了他:“不多,够不?” 行军打仗,钱财本就累赘,芙竹这些铜钱也不知从何而来,数了一下,大概也就十来个铜板。 “够了够了,你俩先回去。” “不回军营?” 黄鹂歪着脑袋问道。 可回应她们的只有萧逸尘的背影,他挥了挥手说:“不了!” 月光如水,洒在小路上,给夜晚增添了一丝清冷。 街道两旁,时不时传来纸钱燃烧的味道,那淡淡的烟雾在空中飘散,仿佛是逝者的灵魂在游荡。 哭泣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哀婉,让人听了心碎。 有些门户上已经挂上了白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像是在为逝去的亲人招魂。 楚家最终是覆灭了,但这场战争还是让不少无辜的百姓死在了楚军的刀下。 萧逸尘低着头,脚下踢着一颗石子。 石子的滚动声在这寂静的巷子中显得格格不入。 过了许久来到一处矮房子前,那扇门半掩着,透过门缝,依稀能够看见里面跳动的烛火,昏黄而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他在门前伫立了许久,内心挣扎了无数次,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敲了敲房门。 里面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谁啊?” “买纸钱的。” 萧逸尘轻声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那扇木门才缓缓打开,只见一个老妇人用红绳递过来一沓厚厚的纸钱。 老妇人虽然年纪大了,满脸皱纹,头发花白,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光亮,仿佛看透了世间的沧桑。 她用近乎枯萎的手指着萧逸尘,缓缓地说:“小伙子,我们… 好像见过啊…” 萧逸尘将钱囊里的铜板码好,放在手中,递到她的面前,神情有些低迷地说:“那是很久之前的了。” 多年前。 “阿嬷!阿嬷!” 突然,一个孩童哭着喊着拍打着木门。 “谁啊?” 一个妇人将门开了个缝,只见一个小男孩满脸泥泞,脸上满是泪痕,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助。 “我… 我想买些纸钱…” 小男孩抽泣着说。 妇人将房门打开,走到街上,左右看了看,却并未发现孩童的父母。 妇人看着孩子可怜的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她轻轻擦了擦孩子脸上的泪水,温柔地问:“你是谁家孩子?你家大人呢?” 可无论妇人怎么问,那孩子只是泪汪汪地看着她,举起手,里面有三个脏兮兮的铜板,反复地念叨着:“能不能买纸钱?我想看看阿姐…” 妇人心软了,她从屋内拿了一沓纸钱,但只收了一枚铜板。 那孩童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的谢谢。 他还小,拖着那一沓纸钱有些费力,他一路小跑着离开,跌跌撞撞的,散落的黄纸随风飘散在空中。 时光飞逝,二十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 当年的妇人早已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而那个孩童却已长大成人,成为了如今的萧逸尘。 老妇人望着面前的萧逸尘,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萧逸尘以为对方没有认出自己时,却见老妇人从他手中取走一枚铜板。 萧逸尘见她准备转身回屋,忍不住叫住了她:“阿嬷!这纸钱不是十文钱吗?” 老妇人步履蹒跚地扭过身,佝偻着身子,脸上满是慈祥的笑意,缓缓地说:“当年… 不也是一文钱吗?” 萧逸尘看着阿嬷慈祥的面容,瞬间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 “这回,可得好好拿着,别让纸钱散在街上了…” 阿嬷的话,如同一股暖流,涌上萧逸尘的心头,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跌跌撞撞买纸钱的自己,也让他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暖与善意。 “谢谢阿嬷” 老妇人笑了笑,扬了扬手:“去,去。” “还有人等着你呢。” 第273章 寒梅 冷月碾过京华城头的飞檐时,萧逸尘的黑马已踏碎第三块冻裂的青石板。 马鞍上的铜铃裹着薄冰,随颠簸发出细碎的清响音。 向东三十里的山路覆着陈年腐叶,马蹄踩上去发出沉闷的沙沙声。 半山腰的风突然转急,卷着枯枝打在他脸上,只感觉阵阵疼痛。 那时的他懈怠功课被肃王罚跪祠堂整整一日,是阿姐用自己的身躯温暖了萧逸尘那时快要冷掉的心。 他还记得那日的最后一面,她额头上的血浸透了月白中衣,在他眼前绽开的模样,竟与此刻天边裂开的残月重叠。 “阿姐的花海该是枯了。” 他喃喃自语,呵出的白气凝成霜花。 记忆里的春日,她总爱蹲在花丛中替他编花环,指尖沾着月季的粉蕊,笑他「堂堂男子汉竟怕蜜蜂」。 如今入目皆是枯茎,唯有三株老梅破雪而立,猩红的花瓣像被揉皱的血帕,斜斜插在颓圮的竹篱旁,那是她在老屋里亲手栽的「朱砂垒」,说要等他金榜题名时,折枝插在他的帽冠上。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问起她为何不佩戴首饰,可阿姐总说:“珠翠太沉,不如野花自在。” 两文钱一个的小首饰,却在他执意拿着私房钱买给她时,却笑得比春日的海棠还明艳。 墓碑比记忆中矮了些,许是被积雪掩埋了基座。 三尺见方的青石板,刻着 “花昭昭之墓” 五个字刻得极深,笔画间凝着暗褐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 萧逸尘跪在枯草上,膝盖瞬间被冰水浸透,却比不上心口的凉意。 他摸出怀里的火折子擦了三次才点燃,忽明忽暗,映得 “花昭昭” 三个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火苗跳跃着舔舐纸钱边缘,腾起的热气流卷着灰烬扑上他的脸,恍惚间竟看见她在火光中抬手替他拂去烟尘。 “阿姐,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被风扯得破碎,“还记得小时候我说过要带你回家看一看那里的花海吗?” “阿姐是不是以为尘儿忘了?” 萧逸尘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十余年的隐忍,四年的苦战,没有让他说过一句苦,一句累。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此时,落了泪。 “尘儿没忘一直没忘。” “现在楚家灭了,再过几月靖安的花便开了,我们也能回家了,可是尘儿却等不到阿姐了。” 纸钱烧得噼啪作响,火星溅在他手背,烫出红点,却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痛。 “阿姐,你知道吗?镇北侯一家惨死,楚逸被我活捉,楚空泽最后死在了乾清宫。” 萧逸尘抓起一把纸钱撒进火里,“我杀了当年所有欺辱你的人,我斩断了这世上所有的孽缘,却斩不断这二十年年的噩梦。” “我每晚都梦见你在哭,哭着喊着我的名字。” “若当年我能拥有庇护你的能力,你是不是就不会撞柱而死?” 雪越下越大,寒梅的花瓣被打落在火上,瞬间蜷成黑蝶。 萧逸尘忽然想起她教他读《长恨歌》的那个春日,她指着书上的 “君王掩面救不得”,戳着他的额头笑:“尘儿以后要是当了将军,可不能学唐明皇,要做就做护得住心尖人的英雄。” 那时他叼着梅子含糊答应,却没想到,自己终究成了那个 “掩面救不得” 的人。 火盆里的纸钱燃尽,只剩几星残灰在风雪里挣扎。 “阿姐,你说天下平定了,百姓就能吃饱饭。” 他将玉佩放在碑前,任雪花落在上面,“现在楚家的粮仓开了,可我站在金銮殿上,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少的是你站在我身边,说‘尘儿长大了,阿姐很高兴’。” “你说过,梅花香自苦寒来。” 他伸手折下一枝寒梅,花瓣上的雪落在他袖口,“可我宁愿这梅不开,宁愿永远在苦寒里,只要你还能唤我一句‘尘儿’。” 远处传来晨钟,已是卯时初刻。萧逸尘站起身,拍了拍膝头的雪。踏雪在一旁低鸣,像是在催他回程。 下山时,雪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寒梅的香气裹着晨光,漫过整个山头。 萧逸尘骑着踏雪走在青石板路上,怀里的酒坛晃出细碎的声响,像极了她当年摇着拨浪鼓哄他入睡的声音。 他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雪掩埋,比如梅香,比如回忆,比如那个永远住在他心里的、穿绿罗裙卖桃花酥的姑娘。 路过崖边时,他忽然勒住马。 山下的京华城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白幡还在风中飘,却有几户人家升起了炊烟。 踏雪的蹄声渐远,寒梅的影子被晨光拉长,像极了那年她站在门口等他归来的模样。 风掠过花海,卷起几星残灰,却卷不走刻在青石板上的名字,和那个在夜里哭碎了心的孩子。 他轻声说:“阿姐,你看,天亮了。” “天亮了就回家了” 第274章 嘴脸 肃王府已毁,但好在云裳的家还完好,索性萧逸尘便暂时居住在了那里。 如今庆国群龙无首,萧逸尘又不愿意参与朝政之事,于是飞鸽传书传回靖安,将二皇子萧泽以及赵贵妃请回庆国。 太子已死,而先皇膝下唯一的子嗣也只有萧泽,按照庆国律法来说,这继承皇位之事便落在了萧泽的肩头。 黄鹂好在精通厨艺,京华的冬夜总是来的那么快,等她在灶房内忙完,也已经到了傍晚。 京华的冬天总是来得猝不及防,黄鹂在灶房忙得鼻尖通红,锅里的羊肉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开饭啦!\" 她端着汤碗出来时,正看见萧逸尘和芙竹在廊下扫雪。 二人皆着月白棉袍,前者执扫帚的姿势像模像样,后者却总把雪扫到自己鞋面上。 桌上的熏炉燃着沉水香,三人围坐时,窗纸上忽然映出个高大的人影。 \"谁?\" 芙竹攥紧了筷子。萧逸尘却挑眉一笑:\"赵毅,别躲了,进来。\" 门轴吱呀一声开了,风雪卷着个铁塔般的汉子进来,身上的素衣沾着半片雪花,正是靖安军副将赵毅。 \"末将参见萧公。\" 赵毅的声音像洪钟,震得熏炉里的火星子直跳。 萧逸尘递给他一双筷子:\"少来这套,先吃饭。\" 此时战乱已平,就不必在来军营那一套礼仪。 赵毅望着满满一桌的饭菜,憨厚的笑了笑:“那成,正好俺也饿了。” 萧逸尘向来洒脱至极,最不爱整那一套繁荣缛节,萧逸尘曾经也告诉过靖安的将士们,不必如此,可是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对萧逸尘行大礼。 幸亏有了赵毅,这一桌饭菜没有浪费,萧逸尘吃饱了肚子,瘫坐在椅子上,剔着牙。 “信都送到了吗?” “回萧公的话,末将已经按照清单上的名字,挨家挨户送到了,也亲眼看着他们读完了信。” 他打了个饱嗝,却表现的丝毫不在意:“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一些人神情异样,一些人有些震惊,另一些人表现的却” “嗯?说,无妨。” 赵毅看了看一旁的芙竹和黄鹂,随后有些无奈的道:“有些人表现满脸的不屑。” 萧逸尘忽然笑了一下,这种情况他早就能够预料到。 当官的哪有一个不是人精?他们如今见楚家覆灭后,便以为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们的性命,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反差。 赵毅并不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什么,所以也探究不出什么。 “辛苦你了,如今天色渐晚,早些回军营歇息,等二皇子萧泽回京后,你们便可回家了。” 赵毅行了个礼后,便退出了庭院。 他前脚刚走,芙竹和黄鹂两人便凑上前来,满脸好奇:“送信?给谁啊?” 京华也就这么大,从南到北,骑马也仅需半日,两人确实想不出为何非得写信。 萧逸尘使了个坏,收拾着碗筷:“不告诉你俩。” “这么小气?” 黄鹂向来都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见萧逸尘不说,便一直缠着他。 萧逸尘实在是拿这个跟屁虫没有办法,便向其透露了一点:“诶呀,好了,等明日,你和芙竹两人随我一同进宫。” “进宫?我也能进宫了吗?” 黄鹂瞧着萧逸尘不想说谎的模样,正当她想要询问原由的时候,萧逸尘却将黄鹂推出了房门:“明日你就知道了。” “时间也不早了,小爷要睡了,你敢闯进来,我就喊非礼。” 黄鹂瞧着紧闭的房门,气的她不禁踹了一脚:“话说一半,烂屁股!” 清晨,萧逸尘三人入了宫,圣上已死,京华又经过此大乱,许多人为了保命,哪还顾得上上朝? 但是今日,众人却纷纷穿着朝服昂首挺胸的迈入了宫门,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呵!那萧逸尘拿着鸡毛当令箭,一个纨绔子弟,懂个屁朝政?” “要我说啊,萧家如今靠着靖安撑起了庆国,要不然他们是个屁啊?三年前中州之战,他萧逸尘被打的丢盔卸甲,龟缩南峤,丢人的很呐~” “哈哈,大人所言极是,虽说这楚家是他萧逸尘覆灭的,但是往后维护整个庆国,不还得看咱们几个吗?” “就他一个毛头小子,大字都不识几个,能懂个屁啊?” 众人如今讥笑的模样,让人看了就感到厌恶,这才几日,他们就已经忘了楚家还在的时候,人人居危的样子。 众人走在由白玉铺成的路上,却浑然不觉一旁身着素衣的三人 “这群老畜生!” “呜呜!” 黄鹂听着这群人竟然在背后如此议论萧逸尘,便气不打一处来,骂了一声后,便要上前和他们争执一番。 好在萧逸尘及时捂住了这妮子的嘴,要不然指不定给自己惹出多少的祸端。 萧逸尘连拖带拽的将她带到假山后,刚刚松开手,黄鹂便迫不及待的骂道:“世子!他们这群如此议论你,你为何拦我呀?” 萧逸尘皱着眉头:“嘘!你小点声!” 让他没想到的是,向来处事不惊的芙竹,如今也一脸的怨气:“我们拼死护国,却换来如此不公的待遇。” “还不如让这些人惨死在楚家的刀下!” 萧逸尘站在假山后,望着远处说说笑笑的大臣,冷笑一声:“好戏开场!” 第275章 我会找你们一一算账 金銮殿内,蟠龙柱上的鎏金被烛火映得晃眼。 那龙椅的位置空空如也,底下站着的文官们交头接耳,议论着如今的局面。 “拿着鸡毛当令箭,如今把我们召过来,不就是想耍耍威风吗?”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嘲讽声此起彼伏。 就在此刻,殿门缓缓打开,一缕阳光顺着门缝洒进大殿内。 众人回眸望去,只见萧逸尘踏入大殿,站在大殿的最前方。 萧逸尘也不语,就这样看着众臣。 众人本以为萧逸尘还会耍一些威风,但是如今却不语,实在让众人摸不着头脑。 过了许久,太傅出列,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傲慢与不屑,眼神中透露出对萧逸尘的轻视。 \"萧逸尘!虽然你有护国之功,但在两年前,你爹就已经被先皇贬为了庶民,如今你身为一个庶民,却站在殿上,于礼制不合\" 萧逸尘心里也明白,无论是太子萧云还是楚家之子楚空泽,两人都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肯定不会容忍让自己的敌人继续坐着王储之位,而他身为一个世子也被沦为了庶民。 \"哦?\" 萧逸尘忽然开口,声音清亮如击磬,\"不知太傅大人所说的礼制,比之楚家叛军破城时,如何?\"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有人想起一个月前,正是这个被他们讥讽为 \"庶民\" 的少年,带着浑身是血的靖安军杀进皇宫,用剑抵住楚家老贼的咽喉。 “那又如何?如今楚家已灭,那我们便要遵守律法。” “能站在这个大殿之上的,哪一个不是朝中重臣?岂能是你一个庶民所能比拟的。” 说完太傅还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我们念你年纪还小,如今又立下战功,今日殿前失礼之事,我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日后不会在圣上面前提起,也算是给你留了面子。” “等到日后,我们还可以帮你在圣上前美言几句,说不准圣上一高兴,能赏你一官半职当当。” “哈哈哈哈!!!” 看似赞扬,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都能听出太傅话里话外都在讽刺萧逸尘。 在大殿两旁的黄鹂、芙竹两人满脸怒气、若不是萧逸尘嘱咐过两人,按照芙竹的脾气,太傅断活不过三息时间。 然而萧逸尘面对如此讽刺,却不怒反笑:“那我还真的谢谢太傅大人了。” 下一刻,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交由对方:“太傅大人,萧某乃是一介庶民,读不懂字,还烦请您能够给在下念一念?” 他讥讽似得笑着,可当他拆开信件的那一刻,脸色猛然一变。 在场的众人瞧着他的模样,也变得好奇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个究竟。 “怎么?堂堂太傅大人也不识字?” “污蔑!你这是纯纯的污蔑!” 太傅撕碎了那封信,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姓萧的!你可知污蔑朝中大臣可是死罪?” 漫天的纸屑,落在殿内,殊不知萧逸尘还留了一份,当着满朝大臣的面读道:“太傅齐良,助纣为虐,私吞救济粮、逼良为娼、害死周家上下七口人命,收受贿赂,利益熏心!” “按照庆国律法!” “斩立诀!” 太傅被萧逸尘忽如而来的气场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指着他,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众人还以为萧逸尘是当年的屁事不懂的孩童,却不知四年的厮杀早就让他完成了蜕变。 他挪动着脚步,站在那人的面前。 杀意四起,刚刚还讥讽萧逸尘的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甚至连个敢对视的人都没有。 因为谁都不知道面前的这个人,下一秒能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你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实本官做了这些事?” 太傅心中本存着一丝丝的侥幸,认为萧逸尘不过是道听途说,没有确实的证据,可当芙竹和黄鹂两人展开的卷轴,这最后一点点的希望也随之破灭。 那卷轴缓缓打开,上面正是一个个血手印,如同一个个无声的控诉,诉说着太傅的罪行。 “万民请命书,我说谎,难不成京华被你残害的百姓也会说谎吗!” 萧逸尘青筋暴起,怒吼道:“好好的人你不当,非得给楚家当狗!” 太傅不死心的大声嚣叫着:“你不能审判我!你他妈还没资格!一个蝼蚁庶民,敢诛杀朝中重臣,圣上一旦追究下来,你也定会难逃一死!” “死?” 萧逸尘凑上前去,像是听见一个笑话般,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该死的人应该是你!” “你你不能杀我!我可是太傅!” “你” 还不等他说完,萧逸尘就在大臣的惊慌中,竟当众扭断了他的脖子。 殿内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有胆小的文官直接瘫坐在地,浑身颤抖如筛糠,脸色惨白得如同纸钱 萧逸尘望着在脚边抽搐的太傅,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站在象征着权力之巅的龙椅之前,凝视着大殿之上每一个人。 “这些年,你们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丑事,我会一一找你们算账!” 他的声音如同一声惊雷,在大殿内回荡,震耳欲聋。 随后萧逸尘冷笑一声,走出了大殿,只留下在场战战兢兢的众人。 楚家当道,荒淫无度,压根不理朝政,这些年朝中不少的大臣露了本心,仗着自己身居高位为虎作伥,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 没想到萧逸尘竟然能够灭了楚家,这可让众人彻底慌了神,本以为还能多享受几年,如今却连性命都丢了去。 萧逸尘踏出大殿的那一刻,深深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直窜肺腑:“以前怎么没发觉,京华吹来的风都带着''臭''味?” 风裹挟着宫墙官贵人府邸飘出的脂粉香,还有暗香浮动的腐败气息,令他作呕。 小时候,萧逸尘总怪父亲身为一个王爷,却活的这么卑微,遇事就逃避。 直到经历了一些事情后,他才恍然大悟,父亲不是懦弱,只是不愿与这群腌臜之人同流合污,不愿让自己的心沾染半点污浊。 “对了芙竹,萧泽和姨娘如今到哪了?” “应该快了?昨夜便受到南峤传信,说二殿下已经到了两国边境处,恐怕要不了多久便能抵达京华。” 萧逸尘望着宫内的雕梁壁画,只感到无趣,虽说从外看向皇宫,只会被它的富丽所吸引,但是细细品味却满是冷清,权利之上,哪有人性? “不管了,等萧泽回来主持大局后,我便去一次靖安。” “累了”他站在宫殿前,望着前方,以往的他的眼眸中总是闪着嬉笑光亮,而此时却黯淡至极 “那你和浅月姐姐还回来吗?” 话音落下,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在空中打着旋儿。 “回来” “也许也不回来了” 第276章 再次启程 暮色像打翻的砚台,将天空染得越来越暗。 萧逸尘、芙竹和黄鹂三人裹着寒气推开院门,靴底在结霜的石板上打滑。 岩肃正弓着背扫雪,肩头落满白屑,竹扫帚划过地面发出 “沙沙” 声响,惊起墙角蜷缩的灰雀。 “世子回来了?” 岩肃直起腰时,后颈的围巾滑落半截,露出道狰狞的旧疤,那是两年前中州战场上,被敌军马刀劈开的印记。 萧逸尘接过扫帚随手靠在廊柱上,从怀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熟牛肉和几坛烧酒,冻得通红的指尖在包裹上留下湿漉漉的指印:“今晚有暴雪,你去后院劈些干柴,再烧壶姜汤驱寒。” 屋内油灯昏黄,四人围坐在掉漆的木桌旁。 铜火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羊肉片在红油汤底里翻滚,却暖不透压抑的气氛。 黄鹂往碗里夹了块冻豆腐,筷子碰到瓷碗发出清脆声响:“上午那些老顽固在朝堂上的嘴脸,比这锅底的花椒还难看。” 她这话让芙竹忍不住笑出声,却被萧逸尘投来的目光止住。 就在气氛刚有缓和时,一声凄厉的鸦鸣划破夜空。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窗外的老槐树枝头,一只漆黑的寒鸦正用爪子抓着竹筒,幽绿的眼睛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萧逸尘脸色骤变,丢下碗筷冲出门,冻硬的靴底在积雪上打滑。 他用匕首挑开竹筒,展开泛黄的信纸时,火光从厨房的窗户漏出来,将他的影子投在雪地上,随着寒风扭曲变形。 “世子?可有变故?” 岩肃不知何时站在身后,腰间的佩刀已出鞘半截。 萧逸尘没回答,只是将信纸凑近厨房飘出的炉火。 火苗贪婪地吞噬着薄纸,“东溟” 二字最先卷曲成灰,接着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最后连朱砂都化作一缕暗红的烟。 他空洞着双眼,望着跳动的火焰:“明日给我备一匹快马,我出去一趟。” “可用我陪同?” “不必。” 萧逸尘转身往屋里走,靴底碾碎落在地上的竹筒残片。 “这几天我不在,京华就交给你们。楚家那些残余势力最近虽然老实了不少,但越是安静,越要小心。” “若有异心,立刻诛杀!绝不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芙竹瞧着那只送信的寒鸦,脑中却并未想起这是哪个组织会用寒鸦送信。 如今楚家虽灭,其以往的部下还在,萧逸尘念及庆国边疆无人镇守,便留了他们一条性命,芙竹有些担心,怕这是有心人设下的圈套。 “世子,何时回来?用不用我派暗探一路跟随?” “不用。” 萧逸尘伸手拨弄桌上的火锅,滚烫的红油溅起火星。 “等二皇子和姨娘到了,你们先去南峤。” “我最迟五天后会回到京华,看一眼萧泽和姨娘后,我会沿着官道去寻你们,到时候我们一起回靖安。” 锅里的水沸腾着,而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寒鸦的叫声再次传来,混着呼啸的北风,像极了几年前南疆战场上的号角。 第277章 难逃其咎 “请问一下,这菜怎么卖?” 菜农老伯循声而去,只见一人穿着破棉袄,但是身上却透露着不属于贫民的贵气。 “两钱一斤。” “贵了,贵了,能不能便宜点?” “老妹子啊,这年头这个菜价都够便宜了,卖不了,卖不了。” 一阵寒风吹来,冷的那人不由得裹紧了衣服,只是说了句谢谢后,便弓着腰向前走去。 那老伯瞧着那人有些可怜,便叫住了对方。 “老妹子啊,我这还有些被冻坏了的菜叶,你要不?便宜点卖你?” 那人折返回来,瞧着被随意丢在一角的菜叶,上面满是霜冰。 庆国经此战乱,这年头能有一口吃的便已经很好,还哪管得上那么多。 那人丢了一枚铜钱,便将那些没人要的冻烂的菜叶裹紧怀中。 她沿着山路不知走了多远,才在一处破旧的茅草屋前停下。 可是刚到门口,便瞧见门前拴着一匹马。 那人神色有些黯淡,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她没有跑,选择面对这一切。 踏进被枯木围起的小院,院落中有一座坟,院内满是霜雪,可唯独那座坟的周围却被打扫的干干净净。 她走近后,凝视着那块墓碑,满是不舍,而上面刻着的正是“萧云之墓” 推开木门后,便瞧见一人坐在桌前,屋内很冷,和屋外温度相差无几。 这里装饰简陋,连一件像样的家具也没有,很难想象,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的太后,此时却活在这种地方 “何时来的?” “刚到不久。” 太后点了点头,只身走到一旁,将怀中的菜叶放在灶台上,随后坐在桌子的另一侧。 萧逸尘打量着对方,几年未见,此刻的她褪去了荣华,隐入人群中的她和已和寻常耕田的百姓别无二样。 屋中简陋至极,但墙上的一幅画,却和这周围的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画中的人,也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笑起来很好看。 太后循着萧逸尘的目光看去,望着墙上那幅画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那是我刚入宫,先皇为我所画。” 屋外狂风呼啸,吹的木门轰轰作响。 “那时候的你,可想过有这么一天?” 萧逸尘扭过头凝视着对方:“杀掉自己曾经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 太后此时却红了眼眶,凝视着画像,久久不能释怀。 最后哽咽着道:“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此时萧逸尘的刀剑已经出鞘:“你害了这么多人,却只换来你一句错了?” “我知道我知道” “云儿已死,我才知道,我楚婉也不过是楚家的一枚棋子。” “我身为庆国之后,却助纣为虐,犯下种种恶行。” “我愧对天下人,所以当年我舍弃太后之位,来到此地,自生自灭。” 锵的一声,萧逸尘将刀剑抵在太后的喉咙处,冷冷的看着对方。 善恶分明,萧逸尘知道当年他利用密道冒死帮助自己父亲还有沈晓父子逃出京华,但是这一切远远抵不上她所犯下的罪行。 “天下之乱,罪臣乃是楚空泽和楚逸二人,但你也难逃其咎!” 第278章 骗我,你们都在骗我! “我知道我的犯下滔天罪恶,一切皆由我而起,也由我结束” 萧逸尘的剑刃已经刺入对方的皮肤,丝丝鲜血顺着脖颈流下,而对方也闭上了双眼,坦然的接受了这一切。 萧逸尘红着眼,手都止不住的颤抖:“这一天我却等了二十年”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们死的这么痛快,而我却要从小忍受着失去至亲的痛苦过活一辈子!!” 萧逸尘再也抑制不住,疯狂的怒吼着。 太后抬起眸子,直视着对方,若有所思的喃喃道:“亲人?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当年,我虽说将你家人关进死牢,但我楚婉从未杀过你家里的任何人。” 说到此处,狂风吹开了残旧的木门,刺骨的寒风吹进屋内,吹落放在灶台上的菜叶。 她望向门外,恰巧看见院中的那一座坟。 楚婉好似看透了一切,但又深陷迷雾,无法自拔,最后只是愧疚的落了泪:“你们可以幸福美满的共度余生,何来痛苦?” “死到临头,还不承认!那时我年幼,镇北侯玷辱我阿姐,我阿姐不肯,最后含冤撞柱而死!你敢说这些不是你们指示的!” “我父亲虽为肃王之位,但从不掺和朝堂之事,选择置身事外,但是你却为何将矛头对准我?” “我做错了什么?我阿姐又做错了什么?” 楚婉望着萧逸尘撕心裂肺的模样,眼中满是疑惑:“阿姐?肃王膝下还有一女?” 说完她便皱着眉仔细的思索着,但始终却未曾想起。 最后楚婉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从未做出这种事。” “你说谎!” 楚婉仰着头忍住了泪水:“萧逸尘我已经沦落至此,为何要骗你?” 刹那间!萧逸尘只感觉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我虽然忌惮你们肃王府,但那也仅仅是十年前。” “时间和你所说,压根对不上。” “我忌惮你们肃王府,是因为十年前,那时候先皇有了想要动摇云儿的储君之位,那时候我才真正布局,将矛头对准京华,想要楚家的大军进军京华。” 话音至此,楚婉竟然伸手紧紧握住萧逸尘的剑刃,鲜血滴落在地上,形成阵阵血花,但还没向四周扩散,便被这寒冷的温度停留在了这一刻。 “我楚婉谋反也是逼不得已,况且我怎会对一个孩童下手?若我这一切真的是我所为,那为何当年我不在你进宫给二皇子当陪读的时候对你痛下杀手?” “若我真是冷血之人,那我又为何会在几年前楚家大胜之时,偷偷放了你的父亲?” 萧逸尘脑中忽然传来剧痛,就像是被人撕扯一般。 自己苦寻二十年的真相,竟是假的。 萧逸尘回想起自己带兵攻入金銮殿中,长枪对峙楚空泽的那时。 他说的话竟和楚婉相差无几:“阿姐?我倒是没听说过肃王府还出了个女眷,难不成是你老子的野种?” 那痛愈来愈烈,就好像要炸开一般,萧逸尘双手死死按住太阳穴,他疯狂着,咆哮着。 “你说谎!你们都在骗我!” 萧逸尘再也忍不住那种痛,他猛地举起长剑,向前劈砍而去。而楚婉也做好了一切,缓缓闭上了双眼 第279章 让我撤兵?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本想着这一剑是对着楚婉而去,却不曾想,这一剑只是斩断了面前的桌椅。 几年前楚婉便已经舍去太后之位,就表明她已经不想掺和这尘世间的琐事,如今的她一无所有,就连性命都在自己手中,那她就更没有理由再去骗自己。 阿姐遇害之时,太子萧云和自己年纪尚仿,两人从未见过面,就更不可能是太子指使。 萧逸尘不由得笑了笑,他笑的很凄凉,笑自己很傻,自己苦苦寻了二十年的真相,此时却只是一场空。 只听啪嗒一声,手中长剑应声而落。 他今日前来本想将此事有个了断,可是如今萧逸尘却陷入了迷境。 楚婉望着掉落在自己脚边的长剑,眉目低垂:“世人皆知是你救了庆国,但在我眼中看来,你和我一样,也不过是一枚棋子。” 萧逸尘没有言语,当他站在院中瞧着那座坟墓,心思黯然。 一声马啸后,只在雪地里留下一列马蹄印。 越过山头,萧逸尘立刻勒马而停,刹那间几人从高松上一跃而下,跪地行礼:“属下参见萧公!” 萧逸尘冷眼瞧着身着靖安服饰的几人:“看住她!我让她活,不让她死!” “属下领命!” 皇权争斗乃是楚婉挑起,其罪当诛,但是她身上还有太多的谜题。 萧逸尘认为楚婉在深宫多年,她所知道的远远比自己多得多,所以在这一切谜题未解开之时,她必须得活。 萧逸尘一路向北,等到了京华,已经是半月之后,和他想象的一样,芙竹、黄鹂等人在参加了萧泽的登基大典后便收拾了行李,沿着官道一路南下。 虽说叛乱已停,但经此大战,庆国已伤根基,原本镇守在庆国各个关隘的靖安大军,此刻并没有退回靖安,而是按照萧逸尘的命令继续留在隘口,但是这一举动却让某些人心生不爽,更有朝中大臣以此进谏,说萧逸尘有谋乱之心。 “吁!” 一人一马从远处疾驰而来,在京华城门前,停住了脚。 他牵着缰绳,排着队依次进入城中。 此时的京华,已经悄然褪去了刚刚经过战乱的破败,开始变得繁荣,就和当年离开京华那般。 当他走到风月楼之时,抬头望去,此座高楼早已荒废许久,而慕声也留在了南峤,他曾答应过他,等一切结束后,便给他建一个全庆国最繁华的酒楼,可是如今恐怕这个誓言要延后了。 他站在楼下凝视了许久,微叹了口气,往前走到了街道的尽头,在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一人穿着素衣站在了他的面前。 “属下参见萧公!” 萧逸尘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此街空无一人。 “为何守城的将士换成了禁军?靖安军呢?” 那人眼神满目凝重:“萧公恕罪!属下办事不利!” “自从萧泽登基后,便三番两次下旨令我们靖安军撤出京华,属下决策不了,但是芙竹似乎是打探到了一些什么后,明面上令我们靖安军撤出京华,在离此地百里的青云城驻守。” “但是在背地里,芙竹却让我们却化作平民百姓,潜伏在京华,就等萧公回来决策!” 本以为战乱已停,萧逸尘会撤兵回靖安,却不曾想萧逸尘压根没有这个打算!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由对方:“将此信传回靖安!” “转交给圣上!就说庆国之乱未止!阿姐真凶另有他人!” 第280章 你我,皆是棋子 金碧辉煌的皇宫城门前,两名御林军手持长矛,直接抵住了来人的面前,满脸威严。 “站住!此乃皇宫,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萧逸尘冷着眼后撤一步,望着城墙上的御林军,皆是陌生的面孔,他不知这些人到底从何而来。 “你也敢拦我?” 那人穿着软甲,上下打量着萧逸尘,却不曾想长矛又上前几分:“再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此时萧逸尘的耳边传来阵阵弓绳紧绷的声音,只是眨眼功夫,城墙上的御林军已经搭弓射箭,对准了自己。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一个呵斥声从远处传来。 “大胆!速速退下!”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宫女服的女子,快步来到城门口,那些御林军神情瞬间变得毕恭毕敬,而萧逸尘也好奇的打量着面前之人。 那人也只是简单的福了福礼:“奴婢乃是太后的贴身侍女,来为肃王世子引路。” 萧逸尘强压心中那股火,随着那人走进了皇宫。 那人在前面走着,萧逸尘在后面跟着,当他回眸望去,发现周围一切虽然和之前相差无几,但不知为何萧逸尘却感到一丝诡异? 到底是哪里不对,萧逸尘也说不上来。 走了许久后,两人站在御书房门前,那人转过身:“劳烦肃王世子在此等候,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说完,站在门口的太监,便推开厚重的殿门,如今正是正午,艳阳高照,却照不进殿内。 那人进入约莫一刻钟后,也不见其走出。 萧逸尘有些乏累,便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此刻一个宫女不知端着什么,从一旁的侧路走过。 或许是太过眨眼,那名宫女便抬眸望了一眼萧逸尘。 只是这一眼,萧逸尘也认出了她。 那日萧逸尘率兵攻入京华,而楚空泽大怒,见人就杀,池塘中躺满了死尸,而那名宫女就躲在假山后,才躲过一劫。 萧逸尘清晰的记着,她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祈求自己不要杀她。 或许是这份恩情,让她铭记。 她也认出了萧逸尘,她将手中之物端正的放在一旁,随后跪在地上给自己行了个大礼。 而萧逸尘也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她起来。 她笑着,可就当她端着东西起身之时,脸上的笑容却瞬间凝固,变得惶恐不安。 而萧逸尘也能感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 只见进去许久的侍女,面无表情低着眸凝视着自己,声音冷淡:“肃王世子,圣上召见!” 萧逸尘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便要起身。 而那名侍女趁此间隙给了远处那名宫女一记眼神,那人也乖乖的低头离开了小路。 却不曾想,萧逸尘已经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进入大殿后,只见萧泽身穿黑金龙袍稳坐在龙椅之上。 算起日子来,两人也一年多未见。 萧泽见到萧逸尘进来后,立马换了个脸色,声音热情,但却始终坐在龙椅上,未曾起身。 “朕,政务繁忙,害的你在外等了许久。” “是朕疏忽了!” 说完萧泽便向着一旁的太监吩咐道:“来人!给爱卿赐座!” 萧逸尘望着几个太监在大殿下摆了个矮茶桌,就连个椅子也没有,只给了蒲团。 萧逸尘不是傻子,他望着大殿上的萧泽,隔在两人面前的正是十余个台阶。 此刻,他在上,他在下。 他自称为朕,称他为臣。 萧逸尘望着对方,好似龙椅之上的再也不是往日那个自幼长大的兄弟,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兄长。 疏离、陌生、轻蔑,种种感觉席卷而来。 此刻萧逸尘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楚婉送自己的一句话。 “你我,皆是棋子。” 第281章 兄弟反目 托起尾袍,萧逸尘坐在蒲团上。 他自顾自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没有抬眸,只是语气冷淡:“当了圣上果真不一样,见一面可真难。” 那萧泽微眯着双眼,看不透心中所想。 萧逸尘抿了口茶,如今不同过往,此时两人相见再也没有以往那种轻松诙谐,相反,这大殿之上阴冷至极,冻得人心寒发慌。 “真是说笑了,你可是我的兄长,从小便护佑我,我又怎敢摆架子?” “如今庆国刚刚经过战乱,大大小小的事情不都是由朕来处理吗?” 萧泽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让萧逸尘寻不出半点的不是。 萧泽见其不语,嘴角微扬,将奏折拿在手中:“瞧,这些日子,朝中无数大臣纷纷上折,难道兄长不想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你知道我这个人最爱看热闹,如今我倒是想看看这些人到底写了些什么。” 说完一旁的太监将奏折呈给殿下之人,萧逸尘看后,果真和自己想的差不多,里面的基本都是说战乱已停,而靖安军占据多个隘口,丝毫没有退兵的意思,怕对方想要趁着庆国国力虚弱,来个趁手打劫。 而当时靖安军就是由萧逸尘所带来,所以众人也猜测萧逸尘想要拥兵自重,准备和楚家一样,准备叛国谋反。 萧逸尘抿了口茶,瞧着里面众人夸大其词来描述自己的居心叵测,这倒是很有趣。 而坐在龙椅之上的萧泽虽说面带微笑,但目光始终从萧逸尘的身上离开。 一盏茶的功夫,萧逸尘将手中奏折放下,而这时一声质问也随之而来:“兄长不想给朕一个解释吗?” 没想到萧逸尘却始终不以为然反而笑出了声:“你们还真是吃饱了骂厨子啊。” “如若不是靖安军出手相助,还能有如今的安生日子?” 随后萧逸尘拿起案上的奏折,甩到台阶上:“这些写奏折的人,不如让他们出去瞧瞧,楚家当道之时,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而如今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萧泽缓缓起身,走下台阶,踩着那些奏折来到萧逸尘的面前:“兄长说的所言极是,这些人当官当的糊涂了,是该告老还乡了。” “你放心,朕肯定会给你个说法。”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却难如登天,如今的萧逸尘竟学起父亲那般,不愿意掺和着朝中之事。 “如今你是一国之主,这些琐事,你决定便好。” 萧泽望着萧逸尘满不在乎的模样,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兄长说的极是,如今朕乃是一国之主。” “听闻楚家剥夺了你父亲的肃王之位,朕已经昭告天下,恢复了一切。” “朕有的,你一样有。” 可是萧逸尘听完此话却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我潇洒惯了,这些虚有的名号对我来说可有可无。” “这哪能行?” “朕已经安排人,重建肃王府,也派人将你的家人从靖安接回,到时你们便呆在京华,享受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权利使人癫狂,此时萧逸尘才明白,萧泽已经不是自己心中那个从小长大的兄弟。 萧逸尘放下茶杯,说了一句话,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降到冰点。 “荣华富贵是假,囚禁我们才是真!” 第282章 躲过了暴君,却逃不过伪君子 萧泽原本脸上微笑的面容凝瞬间固住,眼神透出丝丝的狠辣。 “兄长这是何意?” “我好心待你,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人?” 萧逸尘自嘲了一声。 萧泽挥一挥衣袖蹲下身子与其平视。 “朕如今是一国之主,靖安军久久不退,实属让朕难以心安啊。” “若到时靖安突变,庆国又是一场浩劫啊,这你可明白。” 这般语气让他知道,这不是在劝说而是警告。 可是萧逸尘向来都是油盐不进的人,只要萧泽是个明君,那他自然会应了这个允诺,可是如今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处理。 此时的萧泽不断让自己退兵,无非就是他在忌惮自己,说到底还是因为不信任。 从小长大的兄弟,竟然对自己心生猜忌。 如今自己只是回来看望一眼,没想到却是这般下场,所以这京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萧逸尘最后饮下一杯茶,站起身来:“等我去一趟靖安,让大军撤回边境线内。” 四目对视,满是猜疑。 萧泽面目中的狠辣忽然消散,转而一副憨厚的模样,拍着萧逸尘的肩膀:“山高路远,朕就送送你。” 当两人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萧逸尘发现刚刚来时的路的两旁早就站满了御林军。 若不是刚刚自己表面答应萧泽退兵,恐怕这些人将会一拥而上,然后随便给自己安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囚禁在京华。 两人走过那道玉石路,来到一处拱桥处,却不曾想池塘边传出阵阵嘈杂声,围了好几圈人。 当两人走上拱桥最顶点才发现那人群中躺着的正是刚刚给自己行礼的宫女,不过半日的时间,一个活生生的人此时却成了一具死尸 众人见圣上驾到,立刻跪地让路。 “怎么回事?” “回圣上的话,此女跌入池塘中,怕是水性不好,淹死了。” 萧泽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过目光,而萧逸尘却死死盯着那名宫女。 那宫女的脖颈处有一道清晰可见的勒痕,她压根不是旁人口中溺水而死。 萧逸尘走上前去,用手替她闭上了眼睛。 萧泽伴在身旁,淡淡的道:“可惜了,埋了,给她家里人一笔银子,也算老有所依。” 萧逸尘看着他,只觉得可笑,她只是这深宫中一名小小的宫女,侥幸躲过了楚空泽这种的暴君,却没躲过萧泽这般的伪君子。 她的命对于这吃人的皇宫来说,就是一场戏,一场拙劣但威胁的一场戏。 萧逸尘没有证据,但他能知道,是自己害死了她,若他没有跟他打招呼,她肯定会继续的活下去。 萧泽用她的命,来旁敲侧击自己,让自己知道如今的庆国究竟谁才是一国之主 皇城门口一人一马缓缓离去,就在此时一个身影出现在萧泽身后。 “母后!” 往日的赵贵妃此时已经成为了太后,她仰着头轻蔑的望着萧逸尘远去的背影:“还是和小时候那般滑头。” “母后,萧逸尘不肯退兵怎么办?” 太后笑了笑:“那就在其南下的路上当做马匪截杀了。” 第283章 南下截杀 萧逸尘出了京华一直向东而去 此时已经初春,深冬的寒冰也开始融化,山间水流向小溪。 一人打湿了手绢走到那坟前,擦拭着墓碑。 无人言语,有的也只是微风吹过刚刚冒绿的枝丫。 他每次来都会将碑擦拭着一干二净,完事跪在坟前郑重的磕三个响头。 “阿姐。” “真凶一日未除,我寝食难安。” “不过你放心,尘儿已经有了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再也不会一别几年。” “阿姐等我,等到靖安花开之时,我们一同赏。” 就在萧逸尘准备离去之时,他忽然折返回来,对着阿姐一旁的泥土开始挖掘。 随着阵阵泥土纷飞,一个用布包裹着的东西出现在他眼中。 掀开旧布,他终于见到了让楚家梦寐以求的传国玉玺。 当年自己南下去调动大军,先皇托芙竹将此物交由最信任之人,也是苏浅月冒死将此物送出宫,埋藏着这里。 此物乃是天下人梦寐以求之物,可唯独萧逸尘内心却毫无波澜。 “一切因你而起,你还是不必示人较好。” 只是一眼,萧逸尘便又将此物深埋于地下,或许等到将来的某一天,它又将会重现于世。 下了山,萧逸尘和萧泽想的一样,一路南下。 一路疾驰半日,忽然,弓弦紧绷之声以及其微弱的声音传入耳中。 几乎是同一时间,萧逸尘立刻踩着马镫,踏着马背腾空而起。 果不其然,几支重箭从暗处射来,力道之大,直接将身下马儿射断了四蹄。 还不容萧逸尘反应过来,震天响的杀声滚滚而来。 近百人以包围之势从四方冲出,萧逸尘久经沙场,一眼便能瞧出,这些人虽然穿着山匪服饰,但每一人脚踏天罡,手拿斩马刀,这分明就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死士。 “一起上!取他首级!” 为首的疤面汉子挥舞斩马刀,刀风呼啸,卷起满地落叶。 死士们齐声暴喝,如潮水般涌来。 萧逸尘长剑挽出剑花,寒光闪烁间,已有三人咽喉中剑,鲜血喷涌而出。他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在刀光剑影中,每一次挥剑都精准无比,剑剑封喉。 然而,死士们配合默契,丝毫不惧伤亡。 一人倒下,立刻有两人补上,刀光如网,将萧逸尘死死困住。斩马刀重重劈下,萧逸尘举剑格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酸麻。 他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剑锋顺势划过一名死士的脖颈,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溅在他的脸上,温热而腥甜。 “萧逸尘,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疤面汉子狞笑着,手中斩马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影重重,将萧逸尘逼得连连后退。 萧逸尘心中一沉,深知这样下去迟早力竭。他目光如电,突然瞥见山道旁的悬崖,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来得正好!” 萧逸尘大喝一声,故意露出破绽。 疤面汉子大喜,挥刀猛劈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萧逸尘突然变招,长剑直取对方咽喉。 疤面汉子仓促间举刀格挡,却不料萧逸尘虚晃一招,身形如鬼魅般绕到他身后,一脚踹在他的后心。疤面汉子惨叫一声,跌落悬崖。 死士们见状,攻势愈发疯狂。 萧逸尘深吸一口气,长剑舞动,寒光四溢。 他的剑法越来越快,越来越狠,每一剑都带着必杀的决心。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剑身上也沾满了敌人的血。 “都给我去死!” 萧逸尘怒吼一声,长剑如蛟龙出海,直取敌阵中央。 死士们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攻势微微一滞。就在这一瞬间,萧逸尘抓住机会,身形如闪电般穿梭在敌阵中,剑剑致命。 惨叫声此起彼伏,死士们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顺着山道流淌,将青石板染成了暗红色。 第284章 十死无生 箭雨如蝗,萧逸尘挥剑格挡的手臂已经麻木。暗红血珠顺着剑锋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开狰狞的花。 他踉跄着后退,靴底碾过满地断刃与尸体,腐臭的血腥味混着死士身上的硫磺气息,几乎要将他的肺腑灼伤。 破空声骤起时,他本能地偏头,却避不开那支淬毒的透骨钉。 寒芒擦着耳际掠过,生生撕开一道血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还未及喘息,两道黑影已如鬼魅般逼近,斩马刀裹挟着腥风劈面而来。 他单手持剑仓促格挡,火星迸溅中,虎口震裂,温热的血顺着剑柄滑进掌心。 “去死!” 喝骂声中,又有两人从斜刺里冲出。萧逸尘仓促转身,腹部已结结实实挨了一脚。 剧痛让他眼前炸开无数金星,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 身后是呼啸的山风,脚下是空荡荡的虚空 —— 直到后背撞上悬崖边的断树,他才惊觉自己已退无可退。 断树在重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萧逸尘抹去嘴角的血,抬眼望去,只见数十张蒙着黑巾的面孔森然逼近。 为首之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半边焦黑的疤脸。 “萧逸尘,这就是你的末路。” 疤脸冷笑,手中弩机发出令人牙酸的绞弦声,“主上有令,无论是何代价,定要你死在这里。” 话音未落,十数支箭矢破空而至,萧逸尘奋力起身,不断躲闪。 可是敌方又怎放的过他?朝着萧逸尘便是数次劈砍。 萧逸尘挥剑格挡,最终,却只听 “咔嚓” 一声脆响,敌方的斩马刀将长剑竟生生被砍断! 断剑脱手的瞬间,他被破空而来的刀锋扫中肩头,剧痛让他眼前一黑,踉跄着向后倒去。 悬崖边缘的碎石簌簌坠落,萧逸尘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块凸起的岩石。 “去死,萧逸尘。” 寡不敌众,萧逸尘最终跌落万丈深渊,十死无生 众人站在悬崖边,往下望去竟然一眼望不到头,下面乃是一片沼泽密林,百年来常年毒障所围,毒物数不胜数,且不说萧逸尘跌下悬崖能否能活,就单单这个百年密林就能让萧逸尘死无葬身之地。 “头儿,我们是否下去寻找萧逸尘的尸首?” “放屁!除非他长了翅膀,要不从此处跌落,那就是必死。” “况且我们此次行动,乃是绝密,切不可让世人知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那人眯着双眼,心里暗忖,最终望着身后兄弟的尸体:“将这些给烧了,一定不要留下痕迹!” “明白!” 崖边,疤脸俯身望向深渊,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随着熊熊烈火燃起,半晌过后,这里就只剩下灰烬,随风而散,就好像这些从未发生过一样。 此处名为绝龙岭,常年无人踏足此地。 众人只以为萧逸尘跌入悬崖,已无生还的可能。 却不曾想,在距离崖边几十米的峭壁中有一处密洞 山洞中穿着靖安服饰的几人早在此地埋伏好,在峭壁中打入铁钉,布下密网。 看似萧逸尘跌落山崖,却只是落进了早就布置好的密网中。 第285章 假死 萧逸尘用脚勾起刚刚被自己踹下山崖的刀疤男:“何人指使你?” 那刀疤男,没曾想萧逸尘竟然有这般手段,能在百人之中以这种方式脱身。 “无人指示,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往往这种都是被培养的死士,想要从他口中套出幕后之人,恐怕有些不现实。 况且萧逸尘如今不可能在他的身上浪费那么多的时间。 百人萧逸尘偏要将其踹下山崖,那自然别有用意。 他弯腰取下刀疤男的令牌,拿在手中,果不其然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回想四年前,楚家叛乱,自己南下调动南峤军,一路上不知遭遇了多少的暗杀。 那时初识黄鹂,就在两人马上南峤之时,遭遇一伙身着山匪服饰之人,而他们腰间令牌便是这种样式,刻画着赤焰蟒。 “四年的时间你们销声匿迹,如今却又重现江湖,看来你们确实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萧逸尘笑了笑,随后脱下衣服,和刀疤男的衣物互换。 萧逸尘看了一眼对方,随后淡淡的道:“扔下去,让林中野兽啃食殆尽。” “让咱们的人一路跟着残余敌军,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来自哪里!” 靖安国的几人点了点头,将刀疤男扔下山崖后,几人便消失在了绝龙岭。 萧逸尘身死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半月便传遍了整个庆国,引起了不小的动荡。 此时距离南峤还有百余里的一个小镇上,一个蒙面男子坐在酒馆中,听着身旁人讨论此事。 那人掀起面纱,饮了一口酒,此时的他听着自己身死的消息,倒是没有丝毫的波澜。 绝龙岭的那日刺杀后,靖安国的密探一路尾随,结果发现这些人隐居在山中,看上去就和寻常的山匪别无二样,却不曾想在深夜之时,一人却出了深山,直奔京华。 等他到了京华门口,已经过了宵禁的时间,没想到守城的禁军却在这个时候,为了此人大开城门。 至此,萧逸尘心中已经了然,也有了大致的方向。 人人都说自己身死绝龙岭,索性萧逸尘就上演了一出好戏,他命令所有在关隘驻守的靖安军在头部围上首绖。 放眼天下,有谁活着的时候,让人给自己奠丧。 只有这样,才会让幕后之人轻信自己身死绝龙岭。 一壶酒,一碟菜,吃饱喝足后,萧逸尘翻身上马向西而行。 原本计划着,去南峤寻芙竹黄鹂等人,随后一起去靖安。 但此时迷雾重重,阿姐之仇未报,他又怎舍得丢下阿姐自己一人去靖安? 当时楚家覆灭,许多人四散而逃,这些人或许就能为自己解答一些自己未知之事。 萧逸尘驾马来到一处大山下,这里山路崎岖,只能靠着脚力前进。 从晌午一路走到黑夜才越过高山,而在山脚下炊烟袅袅,一片村庄。 萧逸尘按照密信来到此处,在一处院落前停住了脚步。 “咚咚咚!” “谁啊?” 没过多久屋内之人似乎点燃了蜡烛,随着脚步愈来愈近,当他打开房门之时,在烛火的映照下,瞧见了萧逸尘的面容,顿时吓的大惊失色,一屁股坐在地上。 颤抖着声音:“肃肃王世子!” 萧逸尘面容冷淡瞧着脚下之人,声音清冷:“好久不见啊,吴公公!” 第286章 滴水不漏 深夜,昏暗的烛火将两人映照在土墙上。 往日那个风光无限的太监总管,卸下了辉煌后,和寻常的老人别无二样。 或许是卑微惯了,如今在人前却始终直不起腰板。 “肃王世子,老奴已到了古稀之年,已经没有了多少的年月,能不能看在我在宫中服侍了多年,让我有个善终?” 当年她协助楚婉,毒害圣上,如今却要用这般借口来逃避一死,属实可笑。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再去深究也并无何用,但,当你犯下滔天罪恶,便无可避免。 萧逸尘没有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那个可有赤焰蟒形状的令牌扔于面前。 “你在宫中多年,想必也知道许多的内幕。” “可否见过此令牌?” 吴公公拿起后,放在烛火下仔细的观摩着。 “有点熟悉” 萧逸尘也不急,就静静坐在一旁等候。 许是年纪大了,记性有些跟不上了,许久后,吴公公才依稀记起一些。 “当年蒋家乃是咱庆国一方富商,私下开设赌场、哄抬物价,和当年一个知府联手加重税收,许多百姓被逼的卖儿卖女。” “男的就被卖成奴隶,女的要不就送去青楼,要不就高价卖给那些达官显贵供他们玩乐。” “百姓如此惨状,最终被先皇所知。” “圣上大怒,蒋家也被连九族。” “而当年蒋家的家主腰间就是此令牌。” 随后吴公公叹了口气,将令牌放在桌前。 蒋家 萧逸尘皱着眉,隐隐约约也记起一些。 “蒋家家主可是蒋明?” 此番话倒是让吴公公大为意外:“世子可认识?” “当年我尚且年幼,还未进宫当陪读时,恰巧和蒋家之子蒋珀同为学子。” 萧逸尘一直记得,因为蒋珀那段时间就是镇北侯之子--赵厉的小跟班,成天耀武扬威。 镇北侯被调往北疆后不久,蒋家就出了事。 “你说此令牌乃是蒋家之主所持有,那为什么,它还能够重现于世?” “这些人到底又听命于谁?” 这些事情,吴公公可真的不知晓,按理说蒋家已死,跟随蒋家的这些人也应四散而逃。 可是如今却又重新聚集起来,听命于持令牌之人,那么又是谁拿到了这块令牌? “世子你可知当年和蒋家合作的知府是哪里吗?” “就在离此处不远的庄安镇。” “若一个人想要在背地里做一些腌臜之事,那肯定得有人护着。” “但是这个知府在朝中不隶属任何的门下,这就是最大的疑点。” “当年此事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圣上也派人暗中去查,原本查到了蒋家,随后不久此知府就主动交代了所有的事情。” “大臣们都说他是怕了,但圣上却隐隐约约觉得他倒是像是一个替死鬼。” “就在他被押入死牢中的那一晚,却忽然在狱中暴毙。” “太医尸检后却发现饭菜中被人投下剧毒。” “而那个送饭的狱卒也在不久后服毒身亡。” 萧逸尘紧皱着眉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手段如此狠辣,做事滴水不漏!” 第287章 蟒长角 吴公公顿了顿:“其实惹得圣上震怒的是蒋家私下和靖安国有往来。” “蒋家的青楼里的女子,大多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随后蒋家将有姿色的女子画下画像,随后送到靖安国任由达官显贵挑选,被看中的则被送到靖安国,蒋家就是以此来谋取暴利。” “而那段时间,我们庆国正是和靖安国关系紧张之时,蒋家如此做不仅是惹怒天怨,更是违抗圣命,置庆国律法于不顾。” “靖安国?”萧逸尘听到这三个字满脸疑惑。 如今所有的线索已经断了,越是这样,就越奇怪,幕后之人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如今所有的线索已经断了,即便这个人有着通天的本领,她能将庆国之内的线索斩断,可靖安国呢? 即便过去多年,那肯定也有一些蛛丝马迹,只要有破绽,便能揪出幕后之人。 最后的最后,吴公公望着萧逸尘,跪在地上。 “世子,老奴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他凝视着对方,冷淡道:“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老奴斗胆问一句,传国玉玺可是否在你那?” 吴公公知道这个答案不可能从萧逸尘嘴里问出,还不等停歇他又继续道。 “世子朝中大臣都认为先皇会废掉太子之位,另立二皇子萧泽为储君。” “可是” “可先皇若是真的这样想,那为何不早早的立下遗诏,将传国玉玺交由二皇子?” 这件事,萧逸尘曾经也想过是为何,但是他并不在深宫长大,不明白其中的暗流涌动。 吴公公抬起头,直视着萧逸尘,说下了一句让萧逸尘大为震惊的一句话。 “因为先皇同样也不相信赵贵妃和二皇子” “你说什么?”他藏在桌下的拳头也不禁紧握。 “当年蒋家所做之事,似乎也有赵贵妃在背后推波助澜。” 吴公公见萧逸尘不语,连忙解释道:“世子老奴知道你与萧泽从小长大,感情深厚,但是这些话并非是挑拨离间,老奴即便是死,也要说。” “世子你看!”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桌上的那块令牌。 “令牌上刻着蟒,但这蟒的头部还隐隐约约长出了角。” “蟒纹,在庆国只有王宫贵胄才能拥有。” “蟒头长角,飞升成龙,那就意味着此人有着成为帝王野心。” “此处属于南峤,而楚家的势力只限于北疆和西域,所以断不可能是楚家所为。” “而一个小小的蒋家,为何敢持有蟒纹令牌?那必定身后有着强大的靠山。” “世子,你别忘了,当年的蒋家之子可是你的同窗学子,也就是说,蒋家当年也是在京华。” “此令牌就是京华中人所给” 吴公公和楚婉两人在深宫多年,即便两人相隔千里,两人说的话也都直指自己的身旁之人。 若楚婉心中有恨,将污水泼到萧泽和其母妃身上也是情理之中。 可吴公公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如今也是将死之人,他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可信。 但是萧逸尘并不是光听只言片语就倒戈之人,这些事情还得需要证据依靠。 许久萧逸尘起身,离开了黑夜之中。 原本他想着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后,再去靖安,可是如今所有的线索已断,就只剩下靖安,所以这段路,他不得不去 第288章 沈晓,云裳 自从萧泽登基后,便封闭了南峤通往靖安的道路,如今萧逸尘想要前往靖安便只能潜入南峤,寻找合适的时机,要不就只能绕过南桥城,多走几日路程靖安。 不过南峤还有着他放不下的人,所以南峤他还必须得去一次。 或许萧逸尘乃是南峤的恩人,当萧逸尘的死讯传遍庆国之时,百姓家家户户门框上缠绕白麻带来祭奠。 自从经历中州大战后,许多人逃难到了南峤,更有甚者在此处安家,当萧逸尘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之时,便被眼前富饶的景象所吸引。 “冰糕嘞,冰糕嘞。” 大街小巷里满是小贩的吆喝声,楚家被灭后,百姓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笑容。 萧逸尘内心感慨,但是此时却无心而感。 他戴着黑色面纱,沿着熟悉的道路向前走去。 在南峤城的一角,这里虽然偏僻,远离市井的喧嚣,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里山清水秀,的确是个宁静之地。 府邸不大,但透露着生活气息。 那大门半掩着,里面传来阵阵琴声。 穿过长廊站在尽头,远远望去,便能看见一人身穿白色长衫,坐在那里抚琴,曲意中透露着阵阵悲伤。 而另一人便蹲在墙角,片片黄纸灰烬随着微风吹散在空中 “世子姐姐还在靖安等你,菀宁还小不能没有父亲” 说罢,几滴晶莹的泪滴划过脸颊,最终好似掩饰不了内心,掩面哭泣,就连琴声也戛然而止。 萧逸尘望着眼前的一幕,心酸不止。 他设下局,没有几人知道自己还存活于世,就连苏浅月也并未传信告知自己的处境,却不曾想让他们为自己操碎了心。 萧逸尘转过身去,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脸上挤出从前那般憨厚的笑。 他走到院中,突兀的声音在院落里响起。 “我说你俩就这么盼着我死啊?” 刹那间,沈晓和云裳就像是被定格在了原地。 沈晓急忙转身,但是身有残疾,没有扶稳,从椅子上跌落在地,他望着面前之人,满眼不可置信。 “世子!” 云裳睁大了双眼,在确定好这不是梦境后,立马飞奔到其面前。 萧逸尘单膝跪地,将沈晓和云裳抱在怀中。 或许是喜极而泣,沈晓一拳重重的打在萧逸尘的胸膛,怒喝道:“你个狗东西!你在搞什么!连个信都不回,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兄弟吗!” 萧逸尘任由沈晓打骂,就好似从前那般,拌嘴生气,但只是转眼,两人就会忘掉那些不愉快。 “对不起,身不由己,让你们担心了。” 沈晓气坏了,当萧泽的圣旨传回南峤之时,沈晓望着那个带着血迹的衣布,差点昏厥过去。 而这正是萧逸尘想要的结果,那个带血的衣布,正是在绝龙岭的山洞里自己将衣物穿在刀疤男身上,随后让靖安密探,让林中野兽将刀疤男的尸体啃食殆尽。 “你个没脑子的东西!楚家都已经被灭了,你还整这么一出干什么!” 萧逸尘眼眸低垂,喃喃道:“害死我阿姐的真凶另有其人所以我才不得不这么做” “什么!” 沈晓从小伴他长大,当他知道这个事情之后,同样大为震惊。 第289章 兄弟,等我 萧逸尘将沈晓扶进屋内,云裳给两人倒了杯茶,随后关上房门。 沈晓听闻萧逸尘的所见所闻后,满脸凝重。 “沈家的势力可在靖安?” 沈晓摇了摇头。 “当年蒋家覆灭后,蒋家名下的商号大部分被我司接管,而当年被牵连的主事也尽数被杀。” “蒋家出事后尽多数主簿还依旧在,我们沈家商号众多,也人手不够,但为了避免牵连,将这些的主簿全都记名在册。” “若你想要从中寻找蛛丝马迹,我可以将这些名册交由给你。” “但此事毕竟牵连靖安,我们沈家恐怕势力不济,便只能你亲自去一趟。” “此事在当年掀起不小的风浪,蒋家在庆国之内的势力被先皇一斩而尽,但在靖安却草草了事。” “此去靖安,定能寻个水落石出。” 萧逸尘听完沈晓的话后,微微点头,若有了沈家的支持,此事恐怕就会容易许多。 两人许久未见,一直聊到后夜,彻谈天地。 最后,沈晓望着萧逸尘站在门口的背影,感触深受:“如今你的身份特殊,不宜容貌示人。” “我已安排好一切,今夜会有一批商号车队将会在南峤的西城口,到时候你混入其中,便可出城。” “一直向南百里,便可抵达靖安。” 嘱咐好一切后,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满是不舍:“此去山高路远,务必照顾好自己。” 萧逸尘回眸凝望着,依依不舍:“等我回来,兄弟我带你看遍山川美景。” 走到院落内,早就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云裳手中拿着一个包裹走上前去。 “世子,到了靖安见到姐姐,还望你能替我向她问好。” “我也好久看见菀宁了,这是我给她织的一些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萧逸尘双手接过,他知道两人姐妹情深,但因沈晓身有残疾,不能远行,便只能陪在他身旁留在了这南峤。 “这是我写给姐姐的一封信,还望世子能替我交给姐姐。” 萧逸尘望着面前的女子,一晃眼已是五年,当年那个稚气未退说要带上姐姐浪迹天涯的孩童,如今也变成了窈窕淑女。 他伸出手抚摸着云裳的脑袋:“我会的。” “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看靖安的花海。” 萧逸尘的死讯传入到镇守各个关隘的靖安军,引起了不小的轩然大波。 可是萧泽和太后手持着萧逸尘的遗物,为其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国葬。 也同样为稳住靖安的军心,亲自传信至靖安国的国都。 来了一场猫哭耗子的把戏,随后萧泽和太后亲自到了南峤的边境线,当着靖安使者的面,找了一堆替罪羊,说这些人便是杀害萧逸尘的山匪,要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此番行径,无非就是想稳住靖安圣上还有那百万雄师。 太后埋伏许久,在多年前便和肃王妃成为了姐妹,就是想让肃王府的人无条件的信任自己,更能在此时为自己说话,洗脱自己的罪行。 萧泽和太后还让使者传旨,说要在南峤接回远在靖安的肃王和苏浅月等人,让其在两人的庇佑下安稳过好余生。 可他们不知,萧逸尘早就到了靖安 第290章 靖安,靖安 靖安国地处南方,生态富饶,百姓安居乐业。 “娘亲,爹爹还会回来吗?” 五岁的菀宁趴在苏浅月的膝盖上,身着丧服,往日那个爱笑的孩童,也被这周围压抑的气氛所感染。 当苏浅月看到靖安使者送回的带血衣物之时,近乎晕厥,不知道在背地里哭了多少次。 他轻轻拍着菀宁的小手,安慰着:“会的,爹爹最爱菀宁了,他还在庆国等着咱们呢。” 躲在门后的黄鹂,望着这一幕,却死死咬着自己的食指,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 没想到那日匆匆一别,竟成了最后一面。 当庆国传来萧逸尘的死讯后,所有人还深信不疑,可当萧泽和太后手捧萧逸尘的遗物之时站在南峤边境之时,众人哭红了眼。 白昭缓步而来,没有太监宫女的跟随。 他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平静了一下心情。 当他推开门,望着院落里的苏浅月母女,又望着身旁的那些包裹:“怎么就收拾了这么点行李?” 苏浅月摇了摇头:“这些便足够,如今我只想回到庆国,看看夫君。” 白昭眼眸低垂,望着菀宁:“不如就留在靖安。” “不劳烦大哥了,这些时日也承蒙大哥的照顾,为我们一家子遮风挡雨。” “可是夫君还在靖安,我想回去,为他守灵。” 白昭望着母女二人,即便心中有再多不舍,但也不可挽留。 此时绿芷搀扶着肃王妃从宫殿内走出,或许是萧逸尘的死对众人的打击太大,短短的时间,让肃王妃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白昭拿起行李,深深叹了口气:“我送你们出城。” 就在众人刚刚踏出院落之时,白昭的贴身太监急匆匆的跑来,脸上止不住的笑意。 他一下子扑通跪倒在地,而白昭望着他满脸喜悦内心很是恼怒,刚要问责,便听到他气喘吁吁道。 “圣上萧萧公此刻在皇宫门前,求见圣上!” “你说什么?” 白昭一把揪住太监的衣领,蟒纹玉带硌得掌心生疼,脸上满是兴奋。 苏浅月的绣鞋在青石板上打滑,发丝凌乱地散在肩头,转过最后一道宫墙,朱雀门前的景象让三人脚步猛地一滞。 那个在每日在梦中出现的面孔,如今真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只见萧逸尘身着素衣,一路上风尘仆仆,满是疲惫,但见到众人的那一刻,所有的负面情绪一扫而空。 “爹爹!” 菀宁像只离弦的箭挣脱苏浅月怀抱,跌跌撞撞扑进萧逸尘怀中。 苏浅月的脚步却突然慢了下来,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直到萧逸尘伸手向她,带着血痂的指尖微微颤抖:“夫人,我回来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泪如决堤,扑进他怀里,声音带着哭腔:“你还知道回来 我以为”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萧逸尘紧紧箍住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哽咽:“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回来了。” 第291章 团聚 菀宁许久未见父亲,在萧逸尘怀里闹了许久,后来许是累了,便靠在他的胸膛安稳的睡去。 而苏浅月一直陪伴在其身旁,自始至终两人十指相连从未分开。 而偌大的宫殿内,就只剩下四人。 白昭倒了杯茶,拿出两月前萧逸尘传回的信件。 “兄弟,弟妹和我都担心了许久,你假死脱身,总得有个原由?” 萧逸尘微微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字不落的从头描绘。 白昭面色沉重,手中打量着那块赤焰蟒形状的令牌。 “如若找到幕后之人,便可寻出当年杀害昭昭的凶手?” 还记得几年前,白昭在夜色中只身一人闯入镇北侯府,将镇北侯残忍杀害,本以为这一切都已经结束,却不曾想,这镇北侯只是一枚被暗中利用的棋子。 “我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但和真凶也定脱不了干系。” “我拿到了当年蒋家主簿的名册,看看兄长能不能助我在靖安查个水落石出!” 色钱交易在两国都是属于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况且买家还都是王宫贵胄。 当年不比今朝,那时两国关系紧张,就连基本的贸易都不允许进行,更别说这种见不得人的交易。 若靖安没有接头人在其中周旋,恐怕这些事早就传的沸沸扬扬,若让圣上知道定会勃然大怒。 白昭接过名册,随机将贴身太监召来。 “拿去抄录,让锦衣卫严查,若有蛛丝马迹,立刻上报!” 萧逸尘回想起楚婉和吴公公临行前对自己说的话,他不愿意相信萧泽和姨娘真的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伪心人。 但萧逸尘并不是那种被感情所左右的人,如今他还是向白昭问了一句:“兄长萧泽和姨娘当时也随你回了靖安,他们在哪居住?” “因为萧泽的身份特殊,朝中大臣认为两君同在一起并不妥当,所以我便安排两人在京城内的一座府邸,并未在皇城。” 说完白昭便将几日前萧泽托使者送回的信件交由萧逸尘。 “萧泽如今在南峤等着接回弟妹她们,言语中还想让在庆国的靖安将士撤出庆国。” “正好你也回来,那这些事,便全都听你的。” 苏浅月紧握着手又紧了几分,萧逸尘扭头望着苏浅月担忧的面庞,笑着安抚。 在此之前,萧泽便想接回自己的家人和自己一起定居在京华享受着荣华富贵,可只有萧逸尘知道萧泽惧怕自己手中的大军,想囚禁自己罢了。 “劳烦传信回南峤边境,说我们可以退军,但山高路远,就让浅月留在靖安。” “我了解萧泽,他要的不是我夫人的安定,而是撤军。” “只要我们答应撤军,那么剩下的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萧逸尘低头望着在怀中熟睡的菀宁,一年多不见,这个妮子长高了不少,眼眸之间完全继承了她娘亲,小小的年纪,便是个美人胚子。 时间也不早了,有些话不必追问的那么深,萧逸尘好不容易一家团聚,便让些时间给他们。 第292章 集宠爱于一身 一月有余,在庆国境内的靖安军按照命令已经退回了边境线内 庆国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那般宁静,但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菀宁年纪虽小,但继承了萧逸尘骨子里的那份顽皮,只有在苏浅月的看管下才能安分一些,但只要趁人不注意便偷偷溜了出去,在皇宫内撒了欢。 “诶呦,小小姐,您可慢点,别摔了。” 菀宁年纪还小,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精力,疯玩一天都不带累的。 绿芷气喘吁吁的在后面紧跟着。 菀宁穿着长裙,一身清秀。 两人不知不觉跑到了御书房前。 金碧辉煌的御书房的宫殿透露着严肃,无人敢此处喧闹,可唯独菀宁。 白昭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菀宁,就像当年的昭昭。 “大胆!此乃” 大殿门口的侍卫望着打闹的两人刚要出声呵斥,便被一旁的人出声制止。 还不等侍卫反应过来,菀宁便已经跑到了殿门口。 菀宁闪着眼睛问道:“伯父可在里面?” 那人正是白昭的贴身太监,他也自然知道菀宁在圣上心中的分量。 他笑了笑:“圣上正和萧公在里面议事,老奴这就进去通报一声。” 却不曾想菀宁直接提着裙尾,一路小跑进去:“不用啦~” 而此时萧逸尘正坐在白昭面前,低头看着传回的信件。 “蒋家之事虽然过去了那么久,但锦衣卫已经查到了些许,已经捉了几个当年与此事相关的大臣和世家,此时他们正在押解回京的路上。” 萧逸尘微微点头,但是心中还是有些疑问:“当年庆国和靖安国局势紧张,如此暗中交易,此事恐怕在庆国也有背后的靠山来镇压此事,要不靖安先皇不可能任由此事发展。” “若是能够找到此靠山,也能顺势揪出庆国的幕后之人。” “我明白,你放心,此事我定会彻查到底。” 白昭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欢快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伯父,爹爹!” 两人望着菀宁转瞬而笑。 白昭怀中常常备着一块手绢,他将菀宁拉到自己身前,宠爱的擦着菀宁额头上的汗珠。 “是不是又偷偷跑出来了?就不怕回去之后母亲怪你?” 菀宁嘿嘿一笑,别看她小,可心眼可多的很。 她拉着萧逸尘的臂膀,在他一旁撒娇:“菀宁怕呀,可这不是有爹爹嘛,菀宁就说来找爹爹了,娘亲不会怪菀宁哒。” 萧逸尘望着菀宁可爱的模样,苦笑了一下,也无可奈何。 他伸手刮了一下菀宁鼻子嗔怪道:“就知道拿我当挡箭牌。” 菀宁嘿嘿一笑,便依偎在他怀中。 白昭透过窗外,看着外面莺飞草长的场景,眉目黯淡了一下。 “时间过得真快啊,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是啊” 白昭缓缓起身:“正好在这御书房里呆的有些闷,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顺势牵着菀宁的手:“走,伯父带你去玩。” “好耶好耶。” 第293章 你只管长大就好 此时已是初夏,所有的景色都带着生机盎然。 众人出了皇宫,在那不远处有一座小山。 萧逸尘站在山顶处,目光所及遍是花海。 “那时昭昭年幼,可最喜欢的就是花,我便在此种下所有靖安的名花。” “每当盛开之时,昭昭最喜欢的就是在这赏花,眺望山下的风景。” “我知道” “阿姐本名叫做李昭昭,后来更名为花昭昭,可能就像是你所说,阿姐喜欢花” “爹爹你瞧!” 一句欢笑声而来,萧逸尘与白昭抬眸望去。 只见随着阵阵微风吹来,花海中的蝴蝶翩翩起舞,惹得菀宁阵阵惊呼。 萧逸尘坐在那里,蜷缩着双腿,望着面前随风摇曳的花朵,望出了神 暮春的风卷着细沙掠过青瓦,萧逸尘蹲在斑驳的木门槛旁,小拇指戳着掌心的泥土团,指甲缝里嵌着几粒淡紫色的花种。 阿姐坐在屋檐下补衣裳,粗布围裙上沾着草屑,绣针在夕照里晃出细碎的光。 “阿姐,这真的是花种子吗?” 萧逸尘鼻尖沾着土,举着沾满泥的小手,眼睛却亮晶晶地盯着陶盆里那层薄土,“隔壁阿牛说,他娘种的南瓜籽三天就发芽了。” 阿姐放下绣绷,指尖拂过他汗湿的额发,粗粝的掌心带着艾草皂的清香:“傻尘儿,花和南瓜不一样。” 她从瓦罐里舀出一勺清水,沿着陶盆边缘慢慢浇下,“花要等春天的风暖透了,等小虫子开始搬家了,才肯探出头来。” 萧逸尘趴在陶盆边,睫毛上还沾着柳絮,盯着湿润的泥土出神:“那要等多久呀?是不是要等我长得和院角的槐树一样高?” 他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怀里掏出块硬饼,掰成两半时掉下些碎屑,“阿姐你看,这是我从膳房偷的绿豆糕!等花开了,我们就用花瓣泡糖水,把糕饼蘸着吃。” 阿姐望着他沾着饼渣的嘴角,眼底泛起柔光。她抬手替他抹去碎屑,却在触到他袖口补丁时顿了顿,那是昨夜她借着月光缝的,针脚歪歪扭扭,远不如他从前穿的蜀锦精致。 “尘儿,” 她忽然握住他的小手,按在陶盆的泥土上,“你看,你的手印子留在这儿了。等你哪天能穿着铠甲骑马了,这花说不定就开了。” 她望着院角那株老槐树,枝桠间漏下的阳光在少年发顶碎成金箔,“到时候啊,阿姐就用这花给你编个花环,戴在头盔上,让全天下都知道我弟弟是最俊的小将军。” 萧逸尘突然咯咯笑起来,趴在阿姐膝头蹭了蹭:“那我要种好多好多花,把院子铺成彩虹桥!等我打完胜仗回来,就用马车装满花瓣,让阿姐坐在上面当新娘子!” 阿姐的笑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她低头时,有泪珠落在萧逸尘发间。 暮色漫过院墙时,萧逸尘突然指着陶盆惊呼:“阿姐快看!泥土动了!是不是花要开了?” 阿姐凑近了看,却见是只蚯蚓钻进湿土,留下细小的拱痕。 她刚要开口,却见少年已趴在地上,下巴抵着青砖,眼睛一眨不眨:“我守着它,等它发芽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夜风裹着槐花香掠过窗台,阿姐将薄被轻轻盖在蜷在陶盆旁的少年身上。 月光淌过他沾着泥土的小脸,淌过陶盆边缘稚嫩的手印,在旧院的青砖上,印下一道温柔的痕。 “尘儿” 她对着沉睡的少年轻轻说,指尖抚过他眉间朱砂痣,“你只管长大就好。花什么时候开,阿姐替你看着呢。” 院角的老槐树沙沙作响,某粒花种在月光下悄悄裂开外壳,嫩芽顶开泥土的瞬间,少年在梦中露出了笑容。 第294章 功课 菀宁蹲在萧逸尘的身旁,伸手抹去他眼角的泪痕:“爹爹?你怎么哭了?” 回过神来的萧逸尘,连忙抹去,笑着:“爹爹没事风大,沙子吹进眼睛里了。” 菀宁并不知道原有,只能呆呆的望着父亲。 可就在此时,一声沙哑的嘲哳声从天边传来。 只见一只通体漆黑的乌鸦停落在枝头。 白昭神色一厉,取下信条,随着展开,那眉头也随之紧皱。 “雁城,异!” 萧逸尘来不及多想,抱起菀宁交到白昭怀中。 “备马!我去一趟雁城!” 在一旁恭候已久的随身侍卫一声口哨传入山下。 菀宁依偎在白昭怀中,眼巴巴的看着他:“爹爹,你又要走了吗?” 父女两人,聚少离多,萧逸尘从心中便愧疚,他想陪伴在其身旁,可是如今天下未定,便只能如此。 萧逸尘抚摸着菀宁的脑袋:“爹爹几日便回来,你要听伯父和娘亲的话,要好好学习功课,等爹爹回来。” 菀宁不哭不闹,乖巧的点点头:“菀宁记住了,爹爹一路上要小心,我和娘亲等爹爹回家。” 而萧逸尘和白昭两人,只是互换了个眼神,便领会对方的心意。 当萧逸尘来到山下,禁军们早就等候在原地。 随着阵阵沙风扬起,人影消失在了远方。 菀宁站在那片花海,远远望着,最后冲着山下呐喊道:“爹爹,要早些回来!” 白昭领着菀宁回到了皇宫内,推开院落的大门,穿过长廊,只见苏浅月坐在凉亭中,读着诗经。 觉得有脚步声靠近,苏浅月一回头便瞧见两人。 这个时辰,菀宁本应该在书房内学习功课,但是按耐不住性子又偷偷跑出来了。 菀宁抿着小嘴,来到母亲身旁,福了个礼:“娘亲万福” 苏浅月瞧着菀宁又气又可笑的模样,是一点拿她没有办法。 一个女孩子家家成天就知道疯玩,果然有其父必有女。 苏浅月轻轻敲了一下菀宁的小脑袋,装出一副严厉的模样,嗔怪道:“可知错了?” 只见她可怜巴巴的道:“菀宁知错了” “错哪了?” “菀宁不该抛下功课,跑出去贪玩” “能否知错就改?” “不能” “啊不不不!” 菀宁本来还想装一下子,却不曾想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苏浅月被气笑了,刚要开口训斥,白昭便连忙将菀宁护在身后。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菀宁做错事,都是白昭出来打掩护。 “诶呀,弟妹,菀宁还小,贪玩一点也不打紧的。” 躲在身后的菀宁探出头来:“对啊对啊,娘亲您宽宏大量,就原谅菀宁菀宁知错了” 这妮子最会哄人,每当苏浅月想要训斥之时,就会想起萧逸尘的话:“我不求菀宁日后有多高的荣耀,我只求菀宁此生无忧,快乐康健。” 苏浅月微微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诗经:“行行,功课明日在学也好。” 菀宁见娘亲松口,立刻喜笑颜开,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谢谢娘亲,菀宁去玩啦。” 白昭和苏浅月站在她的身后,望着她笑着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的扬起。 第295章 雁城 雁城五月的槐花落尽,青石板路上浮着层黏腻的香灰。 卯时三刻,晨雾未散,街头突然响起铁蹄撕裂空气的锐响,卖早浆的老汉连担子都来不及挑稳,便被旋风般卷过的黑马撞得踉跄。 三丈高的朱漆府门前,铜环叩门声如催命鼓,门楼上的灯笼被马蹄震得左右摇晃,\"雁府\" 二字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阴影。 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街头响起,百姓们慌乱躲避。 大批的人马身配长刀在一座恢宏无比的府前停下。 书房内,雁无双正将半块翡翠扳指套上无名指,羊脂玉镇纸下压着刚写好的密信,墨字未干。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闯进了书房,只见里面坐着三两个身穿绫罗绸缎的男子。 那人瞧着下人慌张无力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丝的温怒,上前一脚将其踹倒:“狗东西!喊什么!不知道老爷正和议事的吗!” 鎏金盖碗在地上滚出清脆的回响。 下人捂着腹部,满脸冷汗:“老爷,不好了!府上来了一群人,还打伤了侍卫。” 此话一出,那人脸上的怒意更加明显:“带路!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闯入我的府邸,老子把他们眼睛给剜下来喂狗!” 说完,一行人便踹开房门,可是刚走出院落,瞧着面前的景象,原本还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下去。 只见来人各个身穿金甲衣,那长刀上还有涔涔血迹。 “你便是雁家家主---雁无双?” 只见那人满脸讨好之意卑微上前:“不知是锦衣卫大人光临寒舍,小的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些锦衣卫一拥而上将其压在身下。 为首之人冷眼看着众人,亮起长刀:“哼!没想到孙家家主、周家家主也在此,正好省了时间。” “萧公有令,将尔等罪犯一并带走!听候发落!” 锦衣卫听令不认人,在靖安国不管你是王宫贵胄还是朝中大臣,见到锦衣卫无不双腿发软。 “我有何错?我有何错?空口无凭就妄想给我等定罪,靖安律法何在?天下公平何在?” 锦衣卫一脚踹在心窝处,痛的周家家主跪在地上,险些喘不上气。 紧接着他亮出白昭亲赐的令牌:“圣上有令,违命者,斩立决!” 金灿灿的九爪金龙顿时让三人没了抵抗的欲望,当雁无双被拖过门槛时,看见府外百姓正隔着街围观,往日那个不可一世的雁家家主,此刻却任由锦衣卫将其押在牢中。 临近晌午,马啸声在府衙门前响起。 紧接着锦衣卫鱼贯而出,纷纷跪地,朝着来人跪地:“属下参见萧公!” 锦衣卫将这些时日追查当年有关的嫌犯关在牢狱之中,只等萧逸尘明察。 “萧公,这是当年庆国蒋家与我们靖安私下以色牟利相关的人的名册,还有他们的口供。” 萧逸尘环顾四周:“将名册上的人,全都带到我的面前!” 第295章 雁城 雁城五月的槐花落尽,青石板路上浮着层黏腻的香灰。 卯时三刻,晨雾未散,街头突然响起铁蹄撕裂空气的锐响,卖早浆的老汉连担子都来不及挑稳,便被旋风般卷过的黑马撞得踉跄。 三丈高的朱漆府门前,铜环叩门声如催命鼓,门楼上的灯笼被马蹄震得左右摇晃,\"雁府\" 二字在晨光里晃出细碎的阴影。 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在街头响起,百姓们慌乱躲避。 大批的人马身配长刀在一座恢宏无比的府前停下。 书房内,雁无双正将半块翡翠扳指套上无名指,羊脂玉镇纸下压着刚写好的密信,墨字未干。 “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下人跌跌撞撞的闯进了书房,只见里面坐着三两个身穿绫罗绸缎的男子。 那人瞧着下人慌张无力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丝的温怒,上前一脚将其踹倒:“狗东西!喊什么!不知道老爷正和议事的吗!” 鎏金盖碗在地上滚出清脆的回响。 下人捂着腹部,满脸冷汗:“老爷,不好了!府上来了一群人,还打伤了侍卫。” 此话一出,那人脸上的怒意更加明显:“带路!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闯入我的府邸,老子把他们眼睛给剜下来喂狗!” 说完,一行人便踹开房门,可是刚走出院落,瞧着面前的景象,原本还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下去。 只见来人各个身穿金甲衣,那长刀上还有涔涔血迹。 “你便是雁家家主---雁无双?” 只见那人满脸讨好之意卑微上前:“不知是锦衣卫大人光临寒舍,小的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些锦衣卫一拥而上将其压在身下。 为首之人冷眼看着众人,亮起长刀:“哼!没想到孙家家主、周家家主也在此,正好省了时间。” “萧公有令,将尔等罪犯一并带走!听候发落!” 锦衣卫听令不认人,在靖安国不管你是王宫贵胄还是朝中大臣,见到锦衣卫无不双腿发软。 “我有何错?我有何错?空口无凭就妄想给我等定罪,靖安律法何在?天下公平何在?” 锦衣卫一脚踹在心窝处,痛的周家家主跪在地上,险些喘不上气。 紧接着他亮出白昭亲赐的令牌:“圣上有令,违命者,斩立决!” 金灿灿的九爪金龙顿时让三人没了抵抗的欲望,当雁无双被拖过门槛时,看见府外百姓正隔着街围观,往日那个不可一世的雁家家主,此刻却任由锦衣卫将其押在牢中。 临近晌午,马啸声在府衙门前响起。 紧接着锦衣卫鱼贯而出,纷纷跪地,朝着来人跪地:“属下参见萧公!” 锦衣卫将这些时日追查当年有关的嫌犯关在牢狱之中,只等萧逸尘明察。 “萧公,这是当年庆国蒋家与我们靖安私下以色牟利相关的人的名册,还有他们的口供。” 萧逸尘环顾四周:“将名册上的人,全都带到我的面前!” 第296章 追查 不多时,锦衣卫们押解牢狱中当年与庆国蒋家有关的嫌犯带到公堂之上。 这些人无不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要不就是朝中位高权重的朝中大臣。 这些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还有不少人壮着胆子抬头望向殿上坐着的那人。 他们都知道“萧公”此人,但谁都没有一睹容颜。 “雁无双何在?” 公堂上一个身着绫罗绸缎之人颤栗着声音缓缓开口道:“正正是小的” 萧逸尘冷着眸子望向对方,并翻了翻手中的名册:“多年前,你的府上送来一批庆国女子,你可知晓此事?” 此番话才算彻底点醒了众人,雁无双犹豫了一下,随后连忙辩解道:“小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低买高卖,这些年赚了一点小钱,买一些丫鬟回来在府上做杂事,这也是常有的事。” “这些丫鬟大多是穷人家的女儿,小的看他她们可怜,便收留了她们,也没有细查她们的来历,但小的真的不知买来的是庆国女子呀,还望萧公明鉴。” 此番辩解,萧逸尘并没有急忙去反驳,而是将一本破旧的账册甩到他的面前。 “雁家原本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商贩,后来发现靠着正规途径永远发财不了。” “在一次无意间,你接触到了庆国的蒋家,短暂的接触后,你俩臭味相投,便开始达成合作。” “蒋家在庆国逼良为娼,而你便将画像送到各个达官显贵手中,任其挑选。” “物色好对象后,庆国便暗地里将女子送到靖安供你们玩乐。” “你也靠着这个方法迅速发家,富甲一方。” “雁无双!我说的可没错?” 那人望着罗列整齐的证据,腿脚一软。 本来他还想着狡辩一番,可当他瞧见上面满是各个王宫贵胄按下的血手印,便知道自己死期不远了。 他如今能做的便只是不断磕头,祈求萧逸尘能够放他一马。 “大人,大人,小的知错,小的利欲熏心冲昏头脑,我愿意献上所有家财,只求留我一条狗命。” 萧逸尘站在他的面前,冷声道:“如今我有一事不明,若你能乖乖交代,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雁无双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磕头如捣蒜。 “还望大人明示。” “你们雁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于庆国蒋家合作这等卑劣之事,已经触犯了律法,更惹得圣怒,可为何你却丝毫无事?” “别跟我说你只是运气好,若你身后没有靠山,我就不信这些达官显贵会为了淫欲而去惹得圣上不悦。” 萧逸尘缓缓蹲下,两人四目相对。 “告诉我你的靠山是谁!” 雁无双眼神躲闪,说话都开始结巴:“这这小的不知” “哦?不知?” 萧逸尘冷笑一声,下一刻几名锦衣卫站在两侧。 “雁无双,锦衣卫的手段很多,你现在可以不说,但我相信他们有一万种方法逼你说出口。” 第296章 追查 不多时,锦衣卫们押解牢狱中当年与庆国蒋家有关的嫌犯带到公堂之上。 这些人无不是富甲一方的商贾,要不就是朝中位高权重的朝中大臣。 这些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还有不少人壮着胆子抬头望向殿上坐着的那人。 他们都知道“萧公”此人,但谁都没有一睹容颜。 “雁无双何在?” 公堂上一个身着绫罗绸缎之人颤栗着声音缓缓开口道:“正正是小的” 萧逸尘冷着眸子望向对方,并翻了翻手中的名册:“多年前,你的府上送来一批庆国女子,你可知晓此事?” 此番话才算彻底点醒了众人,雁无双犹豫了一下,随后连忙辩解道:“小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低买高卖,这些年赚了一点小钱,买一些丫鬟回来在府上做杂事,这也是常有的事。” “这些丫鬟大多是穷人家的女儿,小的看他她们可怜,便收留了她们,也没有细查她们的来历,但小的真的不知买来的是庆国女子呀,还望萧公明鉴。” 此番辩解,萧逸尘并没有急忙去反驳,而是将一本破旧的账册甩到他的面前。 “雁家原本只是一个寂寂无名的商贩,后来发现靠着正规途径永远发财不了。” “在一次无意间,你接触到了庆国的蒋家,短暂的接触后,你俩臭味相投,便开始达成合作。” “蒋家在庆国逼良为娼,而你便将画像送到各个达官显贵手中,任其挑选。” “物色好对象后,庆国便暗地里将女子送到靖安供你们玩乐。” “你也靠着这个方法迅速发家,富甲一方。” “雁无双!我说的可没错?” 那人望着罗列整齐的证据,腿脚一软。 本来他还想着狡辩一番,可当他瞧见上面满是各个王宫贵胄按下的血手印,便知道自己死期不远了。 他如今能做的便只是不断磕头,祈求萧逸尘能够放他一马。 “大人,大人,小的知错,小的利欲熏心冲昏头脑,我愿意献上所有家财,只求留我一条狗命。” 萧逸尘站在他的面前,冷声道:“如今我有一事不明,若你能乖乖交代,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雁无双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磕头如捣蒜。 “还望大人明示。” “你们雁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于庆国蒋家合作这等卑劣之事,已经触犯了律法,更惹得圣怒,可为何你却丝毫无事?” “别跟我说你只是运气好,若你身后没有靠山,我就不信这些达官显贵会为了淫欲而去惹得圣上不悦。” 萧逸尘缓缓蹲下,两人四目相对。 “告诉我你的靠山是谁!” 雁无双眼神躲闪,说话都开始结巴:“这这小的不知” “哦?不知?” 萧逸尘冷笑一声,下一刻几名锦衣卫站在两侧。 “雁无双,锦衣卫的手段很多,你现在可以不说,但我相信他们有一万种方法逼你说出口。” 第297章 靖安的幕后之人 在靖安无人不知锦衣卫那些惨无人道的手段。 当雁无双瞧见那些刑具之时,瞬时脸色变得惨白。 “我说!我说!” 萧逸尘挥手示意准备行刑的锦衣卫退下。 雁无双吞了口唾沫讲述着当年的情形。 “于庆国的蒋家合作让我牟取暴利,但毕竟当时两国关系紧张,我也怕此事泄露,惹来杀身之祸,所以那段时间,每日过的心惊胆战。” “但是某一日,一人深夜敲响了我府上的大门。” “那人称将我所得的五成钱财送到她的手中,便可护佑自己。” “起初我也不相信,可当我看见她穿着宫中服饰的时候,我便有些将信将疑,但也没有答应。” “再后来,雁城的知府因贪污被捕,我也牵连其中。” “本当我以为我在劫难逃之时,却不曾想,那晚之人竟然出现在牢中。” “她说只要我答应原来的事情,便可救我一马,还保证我以后高枕无忧,可是前提就是将所得的利益提高到九成。” “那时候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想着只要能活着出去,什么都无所谓了,所以我便答应了她。” “果不其然,就在行刑的前一天傍晚,大理寺之人忽然告知我乃无罪。” “从此之后,我便甘愿为马,听候她的调令。” 萧逸尘疑惑的皱着眉道:“她是谁?” 雁无双抬眸,缓了许久,又继续道:“幕后之人极为神秘,那人也不过是一个听命办事的。” “我替她做了许多掉脑袋的事情,而我却连幕后之人一面都没见到,这样做无疑是将自己的命交由她的手中。” “再后来,我费劲心力,终于得知了那人的身份。” 听到这里,萧逸尘激动地手都在颤抖:“那人是谁!” “是” “是前朝皇后” “再后来此事败露,庆国非要我们靖安给出一个说法,我们这才收了手,而庆国也不敢于我们靖安闹僵,所以此事到最后也不了了之。” “大人!大人!” “我已经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您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萧逸尘并没有理会他的聒噪而是对一旁的锦衣卫道:“将这些人押入大牢,等待圣上裁决!” 靖安的皇宫地牢的最深处内。 一人披头垢面的趴在草席上,与肮脏的老鼠作伴。 而此时一双眼睛透过铁窗往里看去,草席上的人,也似乎感受到人影的存在,她抬眸望去,随后一句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地牢内的寂静。 “呵!龙袍穿在你身上,还真是脏了这身衣服。” 随着铁门打开,白昭冷颜凝视着对方:“有力气嘲讽我,还不如想想自己余生该怎么在此处活着。” “啊啊!” “李越!我弄死你!”(白昭的本名。) 那人忽然扑向白昭,就在两人近在咫尺之时,那人身后的铁链却死死的囚禁住,让她再也向前不得半分。 “当年你设计害死众皇子,又找来一个江湖术士,污蔑我母妃乃是妖,害得我母妃和昭昭死在庆国。” “如今,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余生都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深处,忏悔你的所作所为!” 第297章 靖安的幕后之人 在靖安无人不知锦衣卫那些惨无人道的手段。 当雁无双瞧见那些刑具之时,瞬时脸色变得惨白。 “我说!我说!” 萧逸尘挥手示意准备行刑的锦衣卫退下。 雁无双吞了口唾沫讲述着当年的情形。 “于庆国的蒋家合作让我牟取暴利,但毕竟当时两国关系紧张,我也怕此事泄露,惹来杀身之祸,所以那段时间,每日过的心惊胆战。” “但是某一日,一人深夜敲响了我府上的大门。” “那人称将我所得的五成钱财送到她的手中,便可护佑自己。” “起初我也不相信,可当我看见她穿着宫中服饰的时候,我便有些将信将疑,但也没有答应。” “再后来,雁城的知府因贪污被捕,我也牵连其中。” “本当我以为我在劫难逃之时,却不曾想,那晚之人竟然出现在牢中。” “她说只要我答应原来的事情,便可救我一马,还保证我以后高枕无忧,可是前提就是将所得的利益提高到九成。” “那时候我本就是将死之人,想着只要能活着出去,什么都无所谓了,所以我便答应了她。” “果不其然,就在行刑的前一天傍晚,大理寺之人忽然告知我乃无罪。” “从此之后,我便甘愿为马,听候她的调令。” 萧逸尘疑惑的皱着眉道:“她是谁?” 雁无双抬眸,缓了许久,又继续道:“幕后之人极为神秘,那人也不过是一个听命办事的。” “我替她做了许多掉脑袋的事情,而我却连幕后之人一面都没见到,这样做无疑是将自己的命交由她的手中。” “再后来,我费劲心力,终于得知了那人的身份。” 听到这里,萧逸尘激动地手都在颤抖:“那人是谁!” “是” “是前朝皇后” “再后来此事败露,庆国非要我们靖安给出一个说法,我们这才收了手,而庆国也不敢于我们靖安闹僵,所以此事到最后也不了了之。” “大人!大人!” “我已经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您能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萧逸尘并没有理会他的聒噪而是对一旁的锦衣卫道:“将这些人押入大牢,等待圣上裁决!” 靖安的皇宫地牢的最深处内。 一人披头垢面的趴在草席上,与肮脏的老鼠作伴。 而此时一双眼睛透过铁窗往里看去,草席上的人,也似乎感受到人影的存在,她抬眸望去,随后一句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地牢内的寂静。 “呵!龙袍穿在你身上,还真是脏了这身衣服。” 随着铁门打开,白昭冷颜凝视着对方:“有力气嘲讽我,还不如想想自己余生该怎么在此处活着。” “啊啊!” “李越!我弄死你!”(白昭的本名。) 那人忽然扑向白昭,就在两人近在咫尺之时,那人身后的铁链却死死的囚禁住,让她再也向前不得半分。 “当年你设计害死众皇子,又找来一个江湖术士,污蔑我母妃乃是妖,害得我母妃和昭昭死在庆国。” “如今,我要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余生都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深处,忏悔你的所作所为!” 第298章 相见 靖安的皇城内的一座府邸内,芙竹刚刚推开房门,便瞧见脚下的台阶处,放着一封信,当她查阅一番后,来不及多想,直奔皇宫而去。 而这时苏浅月正为菀宁梳洗打扮,就听见绿芷走近:“小姐,芙竹小姐来了。” 苏浅月连忙将手中的梳子交由绿芷,自己出门迎接。 在瞧见芙竹有些焦急的模样,苏浅月便知道出了事。 芙竹将手中的信交给对方并道:“如今庆国好似发现了吴公公和楚婉的下落,并派出刺客前去围剿。” 苏浅月已经知道这两个人乃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有丝毫的差错:“这两个人怎么样?” “世子妃放心,靖安的密探和我的人已经将这些刺客尽数拦截,可还是怕他们再次席卷重来,就将两人秘密带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苏浅月微眉紧皱:“这些人可是来自京华?” 她与萧泽和姨娘这些年相处甚欢,当萧逸尘将自己的猜测尽数述说后,她也开始对两人产生了隔阂。 但这些年的感情放在这里,她还是没有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 “这些人得到的是死令,我们的人并没有与其有太多的纠缠,就当将楚婉和吴公公两人解救出来后便遁入深山之中。” “后来我们发现,这些人竟然全都自刎在悬崖边。” 苏浅月听后,连忙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这两人务必保全性命。” 几日后萧逸尘匆匆归来。 刚刚踏入皇宫,他就直奔御书房而去。 白昭也得知了消息,便立刻起身迎接。 “兄长,上次我便听你说前朝皇后被你关押在地牢的深处,能否带我去见她?” 如今萧逸尘已经得到了与蒋家合作的靖安靠山,那这样的话,交易往来,此人肯定会得知庆国的幕后之人。 白昭在前,萧逸尘在后。 等到两人到达地牢深处后,萧逸尘透过铁窗,便瞧见了那个被铁链囚禁之人。 往日那个风光无限的皇后,此刻却沦为一个阶下囚,余生都要在此处度过。 那人披散着头发,僵在原地,不知死活。 当脚步声在她面前响起,她才微睁开双眼,注视着萧逸尘。 靖安皇后与庆国世子,毫无瓜葛的两人,在此处相见之时,那人却邪魅一笑。 她沙哑着声音:“原来是你!” 萧逸尘望着这般,不禁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可是对方却没有了下文,只是在嘴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萧逸尘踱步在这狭小的牢狱之中开口道:“你身为靖安皇后,为了储君之位,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丝毫的愧疚?” “愧疚?” “素来皇权之争,向来白骨皑皑。” “何来愧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你不懂?” “虽然我身在牢狱,但是当你站在我面前之时,我便能想到你们庆国与楚家的战况有多么的惨烈!” 萧逸尘明显一愣,他凝视着对方,他不解。 一个待在地牢里的人,为何能够知道这么多? 第298章 相见 靖安的皇城内的一座府邸内,芙竹刚刚推开房门,便瞧见脚下的台阶处,放着一封信,当她查阅一番后,来不及多想,直奔皇宫而去。 而这时苏浅月正为菀宁梳洗打扮,就听见绿芷走近:“小姐,芙竹小姐来了。” 苏浅月连忙将手中的梳子交由绿芷,自己出门迎接。 在瞧见芙竹有些焦急的模样,苏浅月便知道出了事。 芙竹将手中的信交给对方并道:“如今庆国好似发现了吴公公和楚婉的下落,并派出刺客前去围剿。” 苏浅月已经知道这两个人乃是重中之重,万万不可有丝毫的差错:“这两个人怎么样?” “世子妃放心,靖安的密探和我的人已经将这些刺客尽数拦截,可还是怕他们再次席卷重来,就将两人秘密带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苏浅月微眉紧皱:“这些人可是来自京华?” 她与萧泽和姨娘这些年相处甚欢,当萧逸尘将自己的猜测尽数述说后,她也开始对两人产生了隔阂。 但这些年的感情放在这里,她还是没有将最后一层窗户纸捅破。 “这些人得到的是死令,我们的人并没有与其有太多的纠缠,就当将楚婉和吴公公两人解救出来后便遁入深山之中。” “后来我们发现,这些人竟然全都自刎在悬崖边。” 苏浅月听后,连忙吩咐道:“此事事关重大,这两人务必保全性命。” 几日后萧逸尘匆匆归来。 刚刚踏入皇宫,他就直奔御书房而去。 白昭也得知了消息,便立刻起身迎接。 “兄长,上次我便听你说前朝皇后被你关押在地牢的深处,能否带我去见她?” 如今萧逸尘已经得到了与蒋家合作的靖安靠山,那这样的话,交易往来,此人肯定会得知庆国的幕后之人。 白昭在前,萧逸尘在后。 等到两人到达地牢深处后,萧逸尘透过铁窗,便瞧见了那个被铁链囚禁之人。 往日那个风光无限的皇后,此刻却沦为一个阶下囚,余生都要在此处度过。 那人披散着头发,僵在原地,不知死活。 当脚步声在她面前响起,她才微睁开双眼,注视着萧逸尘。 靖安皇后与庆国世子,毫无瓜葛的两人,在此处相见之时,那人却邪魅一笑。 她沙哑着声音:“原来是你!” 萧逸尘望着这般,不禁有些疑惑:“你认识我?” 可是对方却没有了下文,只是在嘴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萧逸尘踱步在这狭小的牢狱之中开口道:“你身为靖安皇后,为了储君之位,害死了多少无辜之人?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丝毫的愧疚?” “愧疚?” “素来皇权之争,向来白骨皑皑。” “何来愧疚,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个道理你不懂?” “虽然我身在牢狱,但是当你站在我面前之时,我便能想到你们庆国与楚家的战况有多么的惨烈!” 萧逸尘明显一愣,他凝视着对方,他不解。 一个待在地牢里的人,为何能够知道这么多? 第299章 幕后之人浮现 随着脚步阵阵逼近,锦衣卫押解着一人让其跪倒在皇后面前。 “母妃” 那人沙哑着声音,满脸激动的望着面前之人。 还不等皇后做出反应,萧逸尘一脚将大皇子踩在脚下。 “萧逸尘!你松开我的儿子!有本事冲我来!” 当年白昭回到靖安,费尽心力夺得皇位,但却并没有杀了皇后和大皇子,一时之快远远比不上余生的折磨。白昭就是想让两人后半辈子都待在这暗无天地的地牢中忏悔着。 多年的隐忍让萧逸尘已经没了耐心,他死死的碾着脚下之人,凄惨的嚎叫声回荡在这地牢中,显得格外的渗人。 “我说什么,你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若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割在你儿子的身上!” 有了自己的骨肉作为挟持,她再也没有往日那般嚣张的气焰。 “多年前,你是不是雁家的靠山,利用雁无双和蒋家的合作从中谋取利益?” 那人低着头点了点:“是!” “当年先皇并未立下储君之位,而我又怕别的皇子捷足先登,就想着利用钱色等办法,让那些大臣成为我的门客,这样一来,我孩子的储君之位也能更加稳固一些。” “庆国与我们靖安当年关系紧张,这些大臣又贪图美色,便从雁无双的手中买来许多庆国的女子,供其玩乐。” “后来我就凭借此把柄,威胁这些人。” “只要他们敢不从,我便禀告先皇,说这些人私下与庆国有往来,这些人都怕死,为了不想惹是生非,便只能乖乖听命与我。” 萧逸尘凌厉着眼神:“那你既然作为雁无双的靠山,想必也知道庆国的幕后主使?” 皇后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道:“此事本来就见不得光,双方之间知道的越少越好。” “”起初我们双方只是靠着蒋家和雁无双去对接就可以,后来事情败露,靖安这边我就让雁无双急忙切断了一切联系。” “再后来,储君挑选之日逼近,我设计陷害皇子,最后李越护佑其母妃白氏和李昭昭逃到庆国。” “李越被囚禁,我心不甘,想方设法想要弄死李越,可惜先皇保护的极好,我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转念一想,我就将目光放在逃到庆国的白氏和李昭昭身上。” “于是我就再次联系到了庆国。” “但因为上次的事,蒋家已经满门抄斩,不过其旧部下逃过了一劫。” “我本以为此事会石沉大海,却不曾想庆国那边给出了回信,说白氏已经解决,而李昭昭却向北逃去,最后到了京华。” “我想着白氏已死,只剩下逃亡的李昭昭和被囚禁的李越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便没有继续赶尽杀绝。” “后来我靠着蒋家的旧部下,顺藤摸瓜弄清了幕后之人。” 萧逸尘和白昭对视了一眼随后望向她:“究竟是谁!” 那人缓缓抬起眸,一句话让萧逸尘震惊住:“庆国的赵贵妃!” 第299章 幕后之人浮现 随着脚步阵阵逼近,锦衣卫押解着一人让其跪倒在皇后面前。 “母妃” 那人沙哑着声音,满脸激动的望着面前之人。 还不等皇后做出反应,萧逸尘一脚将大皇子踩在脚下。 “萧逸尘!你松开我的儿子!有本事冲我来!” 当年白昭回到靖安,费尽心力夺得皇位,但却并没有杀了皇后和大皇子,一时之快远远比不上余生的折磨。白昭就是想让两人后半辈子都待在这暗无天地的地牢中忏悔着。 多年的隐忍让萧逸尘已经没了耐心,他死死的碾着脚下之人,凄惨的嚎叫声回荡在这地牢中,显得格外的渗人。 “我说什么,你必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若不然,我就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割在你儿子的身上!” 有了自己的骨肉作为挟持,她再也没有往日那般嚣张的气焰。 “多年前,你是不是雁家的靠山,利用雁无双和蒋家的合作从中谋取利益?” 那人低着头点了点:“是!” “当年先皇并未立下储君之位,而我又怕别的皇子捷足先登,就想着利用钱色等办法,让那些大臣成为我的门客,这样一来,我孩子的储君之位也能更加稳固一些。” “庆国与我们靖安当年关系紧张,这些大臣又贪图美色,便从雁无双的手中买来许多庆国的女子,供其玩乐。” “后来我就凭借此把柄,威胁这些人。” “只要他们敢不从,我便禀告先皇,说这些人私下与庆国有往来,这些人都怕死,为了不想惹是生非,便只能乖乖听命与我。” 萧逸尘凌厉着眼神:“那你既然作为雁无双的靠山,想必也知道庆国的幕后主使?” 皇后没有回答而是缓缓道:“此事本来就见不得光,双方之间知道的越少越好。” “”起初我们双方只是靠着蒋家和雁无双去对接就可以,后来事情败露,靖安这边我就让雁无双急忙切断了一切联系。” “再后来,储君挑选之日逼近,我设计陷害皇子,最后李越护佑其母妃白氏和李昭昭逃到庆国。” “李越被囚禁,我心不甘,想方设法想要弄死李越,可惜先皇保护的极好,我根本没有机会下手。” “转念一想,我就将目光放在逃到庆国的白氏和李昭昭身上。” “于是我就再次联系到了庆国。” “但因为上次的事,蒋家已经满门抄斩,不过其旧部下逃过了一劫。” “我本以为此事会石沉大海,却不曾想庆国那边给出了回信,说白氏已经解决,而李昭昭却向北逃去,最后到了京华。” “我想着白氏已死,只剩下逃亡的李昭昭和被囚禁的李越已经成不了什么气候,便没有继续赶尽杀绝。” “后来我靠着蒋家的旧部下,顺藤摸瓜弄清了幕后之人。” 萧逸尘和白昭对视了一眼随后望向她:“究竟是谁!” 那人缓缓抬起眸,一句话让萧逸尘震惊住:“庆国的赵贵妃!” 第300章 回京 那一夜,萧逸尘无眠 他坐在窗前,眼神呆滞。 苏浅月站在其身后,望着他。 这么多年苏浅月知道自己的夫君是那种表面笑嘻嘻,其实心思极为细腻。 他总是将自己憨厚,惹人欢笑的一面示人,而那些孤独和悲伤则自己慢慢消化。 “萧逸尘!你和我皆为棋子!”楚婉的这番话在萧逸尘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楚婉虽犯下滔天罪恶,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深宫多年,见过了太多人性的沦丧,这世上除了至亲,没有人会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如果有,那只能证明在你身上有可见的价值利益。 若他达到了目的,那你也会被随之抛弃,成为弃子。 萧逸尘如今便是如此,他冒尽生死除掉了根基深厚的楚家,助萧泽登上皇位,却不曾想,这些只是他们谋划多年的计谋。 赵贵妃早就和靖安有所往来,白昭和阿姐的母妃也是她所害,所以在多年前赵贵妃就已经掌握了阿姐的动向。 阿姐逃到京华后,隐姓埋名只为躲避,却不曾想却落入虎口,暴露在赵贵妃的监视下。 也就是说,当年自己和阿姐的一切也被赵贵妃尽收眼底。 苏浅月敞开双臂将面前之人轻轻揽入怀中,随后在其额头落下一吻。 萧逸尘凝望着她:“浅月我要回京!” 世人都以为如今天下安定,却只有几人知道,风雪压了多年,如今终于要破春融化。 “好何时走?” “半月后” 两人坐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久久未语。 许久,苏浅月的耳边幽幽传来一句:“浅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 第二日下了早朝,萧逸尘早就在御书房等待白昭。 白昭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走上前去,只见桌上摆放着一张地域图。 “靖安百万大军已经全军整备,即刻便能北上,助你夺得庆国。” “不用!” 萧逸尘果断拒绝了白昭的提议。 “如今天下刚刚安定,百姓已经折腾不起了。” “这件事,是我和萧泽的私事,不希望更多人牵扯进来。” 白昭语气有些严肃:“如今萧泽掌权,你只身一人深入庆国,无疑是羊入虎口!” “我是你的兄长,我没有要求你其他,但是你的安全容不得半点马虎!” 若不是白昭乃是一国之主需主持大局,他还真想亲自披挂上阵,踏碎庆国京华城。 萧逸尘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随后他指向地图两侧:“兄长,我去往庆国之后,你多费些心思留意青丘国和东溟国,如若他们敢蠢蠢欲动,立刻派兵镇压!” 在离开庆国的前夕,我也留了后手。 两万靖安军已经乔装成寻常百姓在各个郡县内,而且如今的我在萧泽的眼中已是一具死尸,他们压根想不到我还活着。 所以这件事千万不可大张旗鼓,我一人前去才是上上策! 就在此时,远在南峤的黄鹂飞鸽传书,传来一封急信,正是这封信,加快了萧逸尘回京的脚步。 第300章 回京 那一夜,萧逸尘无眠 他坐在窗前,眼神呆滞。 苏浅月站在其身后,望着他。 这么多年苏浅月知道自己的夫君是那种表面笑嘻嘻,其实心思极为细腻。 他总是将自己憨厚,惹人欢笑的一面示人,而那些孤独和悲伤则自己慢慢消化。 “萧逸尘!你和我皆为棋子!”楚婉的这番话在萧逸尘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楚婉虽犯下滔天罪恶,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在深宫多年,见过了太多人性的沦丧,这世上除了至亲,没有人会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好,如果有,那只能证明在你身上有可见的价值利益。 若他达到了目的,那你也会被随之抛弃,成为弃子。 萧逸尘如今便是如此,他冒尽生死除掉了根基深厚的楚家,助萧泽登上皇位,却不曾想,这些只是他们谋划多年的计谋。 赵贵妃早就和靖安有所往来,白昭和阿姐的母妃也是她所害,所以在多年前赵贵妃就已经掌握了阿姐的动向。 阿姐逃到京华后,隐姓埋名只为躲避,却不曾想却落入虎口,暴露在赵贵妃的监视下。 也就是说,当年自己和阿姐的一切也被赵贵妃尽收眼底。 苏浅月敞开双臂将面前之人轻轻揽入怀中,随后在其额头落下一吻。 萧逸尘凝望着她:“浅月我要回京!” 世人都以为如今天下安定,却只有几人知道,风雪压了多年,如今终于要破春融化。 “好何时走?” “半月后” 两人坐在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残月,久久未语。 许久,苏浅月的耳边幽幽传来一句:“浅月,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 第二日下了早朝,萧逸尘早就在御书房等待白昭。 白昭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 走上前去,只见桌上摆放着一张地域图。 “靖安百万大军已经全军整备,即刻便能北上,助你夺得庆国。” “不用!” 萧逸尘果断拒绝了白昭的提议。 “如今天下刚刚安定,百姓已经折腾不起了。” “这件事,是我和萧泽的私事,不希望更多人牵扯进来。” 白昭语气有些严肃:“如今萧泽掌权,你只身一人深入庆国,无疑是羊入虎口!” “我是你的兄长,我没有要求你其他,但是你的安全容不得半点马虎!” 若不是白昭乃是一国之主需主持大局,他还真想亲自披挂上阵,踏碎庆国京华城。 萧逸尘摇了摇头:“这件事我自有安排。” 随后他指向地图两侧:“兄长,我去往庆国之后,你多费些心思留意青丘国和东溟国,如若他们敢蠢蠢欲动,立刻派兵镇压!” 在离开庆国的前夕,我也留了后手。 两万靖安军已经乔装成寻常百姓在各个郡县内,而且如今的我在萧泽的眼中已是一具死尸,他们压根想不到我还活着。 所以这件事千万不可大张旗鼓,我一人前去才是上上策! 就在此时,远在南峤的黄鹂飞鸽传书,传来一封急信,正是这封信,加快了萧逸尘回京的脚步。 第301章 囚禁 本来平静的御书房内,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苏浅月火急火燎的跑进,手中拿着一封信。 “不好了,黄鹂传信,沈晓和云裳出事了!” 萧逸尘连忙抢过那封信,只见上面写到:“萧泽传旨,恢复沈家侯爵之位。” “不出三日,沈家以及京都府尹一家被人送回京华!” 信虽短,但无不让人恼火。 萧逸尘一巴掌将桌子拍的摇摇欲裂,怒道:“好你个萧泽!我 ” 先是刺杀楚婉和吴公公,如今又让沈晓回京,便能断出萧泽登上皇位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老实。 他这般做法就是想以嘉赏功臣来让世人歌颂自己是个明君,这表面上看似是好事,实则就是想要囚禁沈晓一家。 可别忘了!传国玉玺至今下落不明! 当年太子萧云想要的东西亦是如今萧泽想要的。 他内心虽然焦急,但还是平静苏浅月的内心:“放心,短时间内云裳和沈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我这就乔装打扮一下回庆国。” 事态紧急,留给萧逸尘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了。 等到正午时分,苏浅月抱着菀宁还有白昭等人在城门相见。 “兄弟,山高路远,切记好保护好自己,我已经调遣锦衣卫一路护佑你到靖安边界,剩下的就靠你了。” 萧逸尘点了点头,望着一旁眼巴巴瞅着自己的菀宁。 “爹爹,何时回来?” 父女两人聚少离多,他内心愧对与自己的女儿,等到一切结束后,他愿意舍弃一切功名利禄,只求一隅安宁。 萧逸尘弯着腰,抚摸着菀宁的脑袋,柔声道:“菀宁乖,等到来年花团锦簇,爹爹就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菀宁眼角闪着泪花,她像极了萧逸尘,总是将负面情绪隐藏在身后。 她伸出手:“那爹爹要说话算话。” 萧逸尘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随后勾住了手指:“好,爹爹一定说话算话。”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此时的庆国京华内。 萧泽令人重建了靖谋侯府,恢复了以前的荣光 云裳挎着菜篮刚刚踏出侯府,却被门前的禁军拦住。 “站住!去哪!” 云裳亮了亮菜篮:“府上已没了吃食,我去采买一些。” “圣上有旨,靖谋侯府不允许随意出入!” 云裳有些恼火:“允许采买,难不成让我们饿死在府中吗!” 禁军冷眼道:“这种事情就不劳烦你了,府中下人自可替你出去采买,你只管听圣旨。” 此时府中走出一名下人,直接接过云裳手中的菜篮,走出了府中。 云裳眼中满是恼火,猛的一下将大门摔的震天响,回到了庭院。 此时的沈晓正坐在桌前,抿了一口茶。 见云裳气鼓鼓的模样,笑着倒了一杯:“夫人,别气了。” 云裳嘟囔着嘴,骂道:“萧泽这个狗东西!仗着自己为圣上,胡作非为。” “表面上请我们回京华,不就是想要囚禁我们吗!” “就连府上的下人都是萧泽的眼线,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如今就是去如厕也要派人跟着!” “活的可真憋屈!” 沈晓眼神黯淡了一下,喃喃道:“不急不急某人快回来了!” 第301章 囚禁 本来平静的御书房内,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只见苏浅月火急火燎的跑进,手中拿着一封信。 “不好了,黄鹂传信,沈晓和云裳出事了!” 萧逸尘连忙抢过那封信,只见上面写到:“萧泽传旨,恢复沈家侯爵之位。” “不出三日,沈家以及京都府尹一家被人送回京华!” 信虽短,但无不让人恼火。 萧逸尘一巴掌将桌子拍的摇摇欲裂,怒道:“好你个萧泽!我 ” 先是刺杀楚婉和吴公公,如今又让沈晓回京,便能断出萧泽登上皇位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老实。 他这般做法就是想以嘉赏功臣来让世人歌颂自己是个明君,这表面上看似是好事,实则就是想要囚禁沈晓一家。 可别忘了!传国玉玺至今下落不明! 当年太子萧云想要的东西亦是如今萧泽想要的。 他内心虽然焦急,但还是平静苏浅月的内心:“放心,短时间内云裳和沈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我这就乔装打扮一下回庆国。” 事态紧急,留给萧逸尘的时间没有那么多了。 等到正午时分,苏浅月抱着菀宁还有白昭等人在城门相见。 “兄弟,山高路远,切记好保护好自己,我已经调遣锦衣卫一路护佑你到靖安边界,剩下的就靠你了。” 萧逸尘点了点头,望着一旁眼巴巴瞅着自己的菀宁。 “爹爹,何时回来?” 父女两人聚少离多,他内心愧对与自己的女儿,等到一切结束后,他愿意舍弃一切功名利禄,只求一隅安宁。 萧逸尘弯着腰,抚摸着菀宁的脑袋,柔声道:“菀宁乖,等到来年花团锦簇,爹爹就回来了,以后再也不走了。” 菀宁眼角闪着泪花,她像极了萧逸尘,总是将负面情绪隐藏在身后。 她伸出手:“那爹爹要说话算话。” 萧逸尘脸上挤出一丝微笑,随后勾住了手指:“好,爹爹一定说话算话。”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此时的庆国京华内。 萧泽令人重建了靖谋侯府,恢复了以前的荣光 云裳挎着菜篮刚刚踏出侯府,却被门前的禁军拦住。 “站住!去哪!” 云裳亮了亮菜篮:“府上已没了吃食,我去采买一些。” “圣上有旨,靖谋侯府不允许随意出入!” 云裳有些恼火:“允许采买,难不成让我们饿死在府中吗!” 禁军冷眼道:“这种事情就不劳烦你了,府中下人自可替你出去采买,你只管听圣旨。” 此时府中走出一名下人,直接接过云裳手中的菜篮,走出了府中。 云裳眼中满是恼火,猛的一下将大门摔的震天响,回到了庭院。 此时的沈晓正坐在桌前,抿了一口茶。 见云裳气鼓鼓的模样,笑着倒了一杯:“夫人,别气了。” 云裳嘟囔着嘴,骂道:“萧泽这个狗东西!仗着自己为圣上,胡作非为。” “表面上请我们回京华,不就是想要囚禁我们吗!” “就连府上的下人都是萧泽的眼线,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如今就是去如厕也要派人跟着!” “活的可真憋屈!” 沈晓眼神黯淡了一下,喃喃道:“不急不急某人快回来了!” 第302章 挥刀于亲近之人 半月后,萧逸尘快马加鞭终于抵达了南峤边境。 自从萧泽登基后,整个庆国都变了样。 他只身一人,没有跟随的随从,乔装打扮混入了南峤。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萧逸尘从客栈走出,按照指示来到偏僻一处,黄鹂和林煜风早就在此地等候。 “世子!” 黄鹂小声呼喊了一句。 此时的林煜风褪下了战甲,有的只是一件粗布麻衣。 从一方统帅沦落至此,萧逸尘满是震惊。 “林统帅,你怎么” 林煜风望着自己如今的模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都过去了” 黄鹂皱着眉:“世子,自从你离开庆国后,萧泽便下令收回四方的军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萧泽以多年前的中州一战损失惨重为借口,将统帅贬为庶民。” “如今的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萧逸尘没想到萧泽竟然比楚家手段还狠,心机更深,从登基开始,他就在背地里将魔手伸向自己人。 “如是这般,当初还不如让你们随浅月去靖安。” 黄鹂叹了口气:“世子,当我知道庆国有变之时,便火急火燎的赶回庆国,可结果,等待我们的不是安宁,而是萧泽的毒手。” “我们现在想走已经走不掉了,听说在萧泽的手中有一份名册,只要在这名册上的人,若有一丝丝的谋反之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和统帅恐怕只能在这南峤苟活,如今我们居住的地方周围都是眼线,若不是今夜靠着一些伎俩躲避了追查,恐怕我俩失踪的事情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不光是黄鹂等人还有沈晓一家子,如今都在萧泽的监视下,若是胆敢有任何逾矩之事,恐怕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南峤距离京华,还有些许的距离,此路上的各个关隘都已经有萧泽的眼线,若你想要避开关隘,恐怕路途上就得多耗费一些时日。” 萧逸尘明白,如今他虽在庆国人眼中已是一具死尸,萧泽心思缜密,恐怕他还是留了后手,就怕自己有一日起死回生。 “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我已经传密令,让隐藏在庆国的靖安军多多留意你们,若是你们恐有不测,他们会护送你们离开此地。” 简单几句,三人便匆匆离开,萧逸尘也趁着夜色继续向着京华而去。 一路上和黄鹂说的一样,自从靖安军撤出庆国后,萧泽便在各个关隘驻扎重兵,其规模远超乎从前。 这几年与楚家大战,庆国的军队损失大半,国力低下,可是如今如此的规模,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后来萧逸尘混入百姓之中,才明白,自从萧泽登基开始,便强行征兵,但凡青壮年都被捉去。 只要有人敢违抗都不会有好的下场,正是这番做法,百姓家中已经没了男丁,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导致让家家户户荒地不耕。 百姓刚刚过完冬,就指望开春种些粮食,支撑家中几口人,可如今,百姓无力耕田,无粮可吃,不少人哀声怨道。 萧逸尘望着这般场景,心中满是怒火,如此做法,和当年的楚家又有何不同? 第302章 挥刀于亲近之人 半月后,萧逸尘快马加鞭终于抵达了南峤边境。 自从萧泽登基后,整个庆国都变了样。 他只身一人,没有跟随的随从,乔装打扮混入了南峤。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萧逸尘从客栈走出,按照指示来到偏僻一处,黄鹂和林煜风早就在此地等候。 “世子!” 黄鹂小声呼喊了一句。 此时的林煜风褪下了战甲,有的只是一件粗布麻衣。 从一方统帅沦落至此,萧逸尘满是震惊。 “林统帅,你怎么” 林煜风望着自己如今的模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都过去了” 黄鹂皱着眉:“世子,自从你离开庆国后,萧泽便下令收回四方的军权,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萧泽以多年前的中州一战损失惨重为借口,将统帅贬为庶民。” “如今的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萧逸尘没想到萧泽竟然比楚家手段还狠,心机更深,从登基开始,他就在背地里将魔手伸向自己人。 “如是这般,当初还不如让你们随浅月去靖安。” 黄鹂叹了口气:“世子,当我知道庆国有变之时,便火急火燎的赶回庆国,可结果,等待我们的不是安宁,而是萧泽的毒手。” “我们现在想走已经走不掉了,听说在萧泽的手中有一份名册,只要在这名册上的人,若有一丝丝的谋反之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和统帅恐怕只能在这南峤苟活,如今我们居住的地方周围都是眼线,若不是今夜靠着一些伎俩躲避了追查,恐怕我俩失踪的事情就会闹得满城风雨。” 不光是黄鹂等人还有沈晓一家子,如今都在萧泽的监视下,若是胆敢有任何逾矩之事,恐怕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南峤距离京华,还有些许的距离,此路上的各个关隘都已经有萧泽的眼线,若你想要避开关隘,恐怕路途上就得多耗费一些时日。” 萧逸尘明白,如今他虽在庆国人眼中已是一具死尸,萧泽心思缜密,恐怕他还是留了后手,就怕自己有一日起死回生。 “我明白,我会注意的。” “我已经传密令,让隐藏在庆国的靖安军多多留意你们,若是你们恐有不测,他们会护送你们离开此地。” 简单几句,三人便匆匆离开,萧逸尘也趁着夜色继续向着京华而去。 一路上和黄鹂说的一样,自从靖安军撤出庆国后,萧泽便在各个关隘驻扎重兵,其规模远超乎从前。 这几年与楚家大战,庆国的军队损失大半,国力低下,可是如今如此的规模,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后来萧逸尘混入百姓之中,才明白,自从萧泽登基开始,便强行征兵,但凡青壮年都被捉去。 只要有人敢违抗都不会有好的下场,正是这番做法,百姓家中已经没了男丁,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导致让家家户户荒地不耕。 百姓刚刚过完冬,就指望开春种些粮食,支撑家中几口人,可如今,百姓无力耕田,无粮可吃,不少人哀声怨道。 萧逸尘望着这般场景,心中满是怒火,如此做法,和当年的楚家又有何不同? 第303章 加重税收 “启禀圣上!楚家当道,民不聊生,如今百姓刚刚经历如此浩劫,国库也没了银子。” 萧泽刚刚登基,如今的宫殿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便想着重修一番,这一决策却让户部尚书犯了难。 账册上已经无银可用,如今就是说破了天,那国库也能装满了银子。 “没银子?” “朕如今登基,你却告诉我没银子?”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看不上朕吗!还要朕去填补这么大的窟窿!” 户部尚书吓的一个激灵跪倒在地:“圣上息怒,臣不敢!” 萧泽用力拍着龙椅,脸上满是怒色:“不敢?我看你们的胆子很大啊!” “楚家在的时候,你们尽力的讨好他,怎么到了朕这里,倒成了无银可用?” 户部尚书如今就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呆呆跪在地上。 如今的庆国虽然表面强盛,但内部早就破烂不堪,典型的撑起门面罢了。 大殿上沉默许久,无人敢做声。 萧泽的指尖叩着龙椅扶手,鎏金纹路上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印。 他望着殿下伏跪的户部尚书,忽然露出笑意,那笑容在烛火下泛着冷意:“朕有主意了。既然国库空虚,那就让百姓们凑一凑。” 他抬手拨弄着袖口金丝蟒纹,语气轻慢,“每亩地加三成税,商铺按盈利抽五成,再派御史下去督收,三个月内,朕要看到银锭堆满国库。” 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太常寺卿赵明远踉跄着向前半步,官服下摆扫过青砖:“圣上!如今北方刚遭蝗灾,南路又发洪水,百姓们连树皮都快啃光了,再加税怕是要” 话未说完,便被萧泽拍案声打断。 “怕什么?” 萧泽斜倚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众人,“朕登基大典不能寒酸,宫殿修缮不能耽搁。你们是要让天下人看朕的笑话么?” 他忽然看向右侧首座的靖谋侯,笑意更浓,“爱卿以为如何?” 靖谋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三日前,萧泽以 “楚党余孽” 为由抄了丞相府,满门老少流放苦寒之地。 沈家如今的状况让他不敢有任何忤逆的举动,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圣上容禀。” 靖谋侯撩起蟒纹官服跪倒,额头触地时看见自己在金砖上的倒影,扭曲得不成人形,“加税之事,臣举双手赞成。只是 如今各地灾荒不断,若操之过急,恐生民变。不如先缓行两月,待秋收之后” “缓?” 萧泽突然暴起,袖中玉扳指砸在沈砚肩头,“你是说朕等不起?还是说,你沈家私藏银钱,抗旨不遵?” “臣 不敢。” 沈砚重重叩首:“圣上明鉴,沈家世代忠良,绝无此意。只是 百姓乃国之根本,若根基不稳” “够了!” 萧泽甩袖走向龙案,朱砂笔在黄绫上重重落下,“明日早朝,户部立刻拟旨。敢有阻拦者,丞相府为榜样。” 殿外狂风卷过檐角铜铃,户部尚书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应答:“臣 领旨。” 第303章 加重税收 “启禀圣上!楚家当道,民不聊生,如今百姓刚刚经历如此浩劫,国库也没了银子。” 萧泽刚刚登基,如今的宫殿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便想着重修一番,这一决策却让户部尚书犯了难。 账册上已经无银可用,如今就是说破了天,那国库也能装满了银子。 “没银子?” “朕如今登基,你却告诉我没银子?”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看不上朕吗!还要朕去填补这么大的窟窿!” 户部尚书吓的一个激灵跪倒在地:“圣上息怒,臣不敢!” 萧泽用力拍着龙椅,脸上满是怒色:“不敢?我看你们的胆子很大啊!” “楚家在的时候,你们尽力的讨好他,怎么到了朕这里,倒成了无银可用?” 户部尚书如今就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呆呆跪在地上。 如今的庆国虽然表面强盛,但内部早就破烂不堪,典型的撑起门面罢了。 大殿上沉默许久,无人敢做声。 萧泽的指尖叩着龙椅扶手,鎏金纹路上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印。 他望着殿下伏跪的户部尚书,忽然露出笑意,那笑容在烛火下泛着冷意:“朕有主意了。既然国库空虚,那就让百姓们凑一凑。” 他抬手拨弄着袖口金丝蟒纹,语气轻慢,“每亩地加三成税,商铺按盈利抽五成,再派御史下去督收,三个月内,朕要看到银锭堆满国库。” 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太常寺卿赵明远踉跄着向前半步,官服下摆扫过青砖:“圣上!如今北方刚遭蝗灾,南路又发洪水,百姓们连树皮都快啃光了,再加税怕是要” 话未说完,便被萧泽拍案声打断。 “怕什么?” 萧泽斜倚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众人,“朕登基大典不能寒酸,宫殿修缮不能耽搁。你们是要让天下人看朕的笑话么?” 他忽然看向右侧首座的靖谋侯,笑意更浓,“爱卿以为如何?” 靖谋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三日前,萧泽以 “楚党余孽” 为由抄了丞相府,满门老少流放苦寒之地。 沈家如今的状况让他不敢有任何忤逆的举动,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圣上容禀。” 靖谋侯撩起蟒纹官服跪倒,额头触地时看见自己在金砖上的倒影,扭曲得不成人形,“加税之事,臣举双手赞成。只是 如今各地灾荒不断,若操之过急,恐生民变。不如先缓行两月,待秋收之后” “缓?” 萧泽突然暴起,袖中玉扳指砸在沈砚肩头,“你是说朕等不起?还是说,你沈家私藏银钱,抗旨不遵?” “臣 不敢。” 沈砚重重叩首:“圣上明鉴,沈家世代忠良,绝无此意。只是 百姓乃国之根本,若根基不稳” “够了!” 萧泽甩袖走向龙案,朱砂笔在黄绫上重重落下,“明日早朝,户部立刻拟旨。敢有阻拦者,丞相府为榜样。” 殿外狂风卷过檐角铜铃,户部尚书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干涩的应答:“臣 领旨。” 第304章 地域图 半月后,暮色将乡野客栈的飞檐染成铁锈色。萧逸尘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沾满泥点的马鞍。 话音未落,一锭十两纹银已砸在油腻的账本上 掌柜的见他出手阔绰,忙不迭用袖口擦拭柜台:“客官好眼力!小店刚宰的野山鸡,配上自酿的桃花酿 ” 。 店小喜笑颜开连忙招呼着来到楼上。 这里虽然不及城内客栈那般豪华,但也起码不用再风餐露宿。 许是累极了,萧逸尘躺在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直到夜幕降临,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床上之人也随之睁开双眼。 “世子!” 进来之人正是芙竹,她手中还拿着一幅卷轴。 随着卷轴缓缓展开,正是庆国的地域图。 庆国十三州关隘兵力部署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世子请看。” 芙竹指尖划过京华周边,“雁门关新增五千铁骑,虎牢关粮草囤量是往日三倍。” “上面标注的正是各个关隘所处的地理位置,我们还有靖安军的兵力图。” “此地到京华沿途的关隘兵力忽增,我们虽然有两万大军,一旦我们要想向京华进发,恐怕这些守备军会将我们重重包围。” 芙竹所讲,也正是萧逸尘所考虑的。 如今萧泽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是防止有心人,持有兵权叛乱。 两万大军大张旗鼓进军京华,必不可取。 萧逸尘思索片刻:“如今沈晓还在京华受萧泽的掌控,若他以人命作为妥协,恐怕到时候我们骑虎难下。” 芙竹微微点头:“不如我让靖安军保持不动,慢慢向着京华方向靠拢。” “若有异样,我们也好及时接应。” 萧逸尘站在桌前,看着那份地图,沉思许久:“那就依你所言。” “我想办法,引诱萧泽将目光放在南峤,到时候京华城中空虚,我们长刀直入。” 芙竹皱眉:“这怎么可能?如今的你可是重中之重,你若是露面,萧泽定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我说的是让萧泽目光放到别处,并非是我自己。” “如今萧泽可是庆国皇帝,能引起他的注意,恐怕难上加难。” 萧逸尘不语,只是一味的笑着。 话中之谜,让人不解,只见萧泽将手指慢慢移到京华城外向东三十里的一处高山上。 “别忘了,历代皇帝都是靠着传国玉玺传位,而这个东西可是我手中。” “萧泽没有理由不会随之心动。” 芙竹这才恍然大悟,自从先皇将传国玉玺让芙竹交由给可信之人,苏浅月也不知将玉玺藏在何处,这么多年,恐怕连她都快忘记还有传国玉玺一事。 “那还等什么?我立刻让靖安军向北移动,趁着庆国元气未恢复,我们一举拿下。” “不可!不可!” “你说的话虽然没错,但此时贸然行径我认为却不是最佳时机。” “你只管去做,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我这就去安排。” 芙竹将地图卷好,便闪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304章 地域图 半月后,暮色将乡野客栈的飞檐染成铁锈色。萧逸尘翻身下马,玄色披风扫过沾满泥点的马鞍。 话音未落,一锭十两纹银已砸在油腻的账本上 掌柜的见他出手阔绰,忙不迭用袖口擦拭柜台:“客官好眼力!小店刚宰的野山鸡,配上自酿的桃花酿 ” 。 店小喜笑颜开连忙招呼着来到楼上。 这里虽然不及城内客栈那般豪华,但也起码不用再风餐露宿。 许是累极了,萧逸尘躺在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 直到夜幕降临,窗户吱呀一声开了个小缝,床上之人也随之睁开双眼。 “世子!” 进来之人正是芙竹,她手中还拿着一幅卷轴。 随着卷轴缓缓展开,正是庆国的地域图。 庆国十三州关隘兵力部署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世子请看。” 芙竹指尖划过京华周边,“雁门关新增五千铁骑,虎牢关粮草囤量是往日三倍。” “上面标注的正是各个关隘所处的地理位置,我们还有靖安军的兵力图。” “此地到京华沿途的关隘兵力忽增,我们虽然有两万大军,一旦我们要想向京华进发,恐怕这些守备军会将我们重重包围。” 芙竹所讲,也正是萧逸尘所考虑的。 如今萧泽登基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就是防止有心人,持有兵权叛乱。 两万大军大张旗鼓进军京华,必不可取。 萧逸尘思索片刻:“如今沈晓还在京华受萧泽的掌控,若他以人命作为妥协,恐怕到时候我们骑虎难下。” 芙竹微微点头:“不如我让靖安军保持不动,慢慢向着京华方向靠拢。” “若有异样,我们也好及时接应。” 萧逸尘站在桌前,看着那份地图,沉思许久:“那就依你所言。” “我想办法,引诱萧泽将目光放在南峤,到时候京华城中空虚,我们长刀直入。” 芙竹皱眉:“这怎么可能?如今的你可是重中之重,你若是露面,萧泽定不会放过你。” “我知道,我说的是让萧泽目光放到别处,并非是我自己。” “如今萧泽可是庆国皇帝,能引起他的注意,恐怕难上加难。” 萧逸尘不语,只是一味的笑着。 话中之谜,让人不解,只见萧泽将手指慢慢移到京华城外向东三十里的一处高山上。 “别忘了,历代皇帝都是靠着传国玉玺传位,而这个东西可是我手中。” “萧泽没有理由不会随之心动。” 芙竹这才恍然大悟,自从先皇将传国玉玺让芙竹交由给可信之人,苏浅月也不知将玉玺藏在何处,这么多年,恐怕连她都快忘记还有传国玉玺一事。 “那还等什么?我立刻让靖安军向北移动,趁着庆国元气未恢复,我们一举拿下。” “不可!不可!” “你说的话虽然没错,但此时贸然行径我认为却不是最佳时机。” “你只管去做,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我这就去安排。” 芙竹将地图卷好,便闪身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305章 奸臣当道 庆国的盛夏来得格外早,七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田间的庄稼蔫头耷脑,毫无生气。 然而,比烈日更灼人的,是萧泽一道加税诏令带来的人间炼狱。 户部的文书快马加鞭传至各州府,衙役们举着明黄的圣旨,趾高气扬地游走在大街小巷。 \"圣上有旨,赋税加七成!\" 随着铜锣声响起,这道冰冷的命令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在庆州府,知府王大人亲自坐镇征税。他身着崭新的官服,端坐在太师椅上,身旁摆满了刚收上来的金银细软。 衙役们如狼似虎,挨家挨户搜刮。\"快点交!别磨蹭!\" 他们踹开百姓家门,将仅存的粮食、农具、甚至妇人的首饰都搜刮一空。 李老汉颤巍巍地捧着仅有的半袋糙米,跪在王大人面前:\"大人,今年大旱,庄稼都死了,求您行行好,放过小人一家!\" 王大人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挥挥手:\"哼,少在这装可怜!交不出税,就把你女儿卖到青楼抵债!\"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李老汉推倒在地,糙米洒了一地,被饥饿的老鼠瞬间哄抢一空。 在京城近郊,御史台的官员们更是变本加厉。 他们带着军队挨村挨户清查,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毒打。 张家村的族长因为求情,被当场杖毙,鲜血染红了村口的老槐树。 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积攒的家业被洗劫一空。 最凄惨的是那些孤儿寡母。 赵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丈夫留下的几件旧衣。 衙役们抢走衣服后,孩子们冻得瑟瑟发抖,只能用破布裹身。赵寡妇绝望地跪在地上,泪水混着尘土,哭天抢地:\"老天爷啊,这日子还怎么过!\" 酒馆里,官员们却在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这次可捞了不少油水!\" 一个官员醉醺醺地说,\"萧泽陛下真是英明,这加税的主意,让咱们都发了大财!\" 另一个官员附和道:\"是啊是啊,管他百姓死活,咱们有钱赚就行!\"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百姓的哀嚎声。有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投河自尽;有人带着全家逃离故土,四处流浪。 原本安居乐业的庆国,如今满目疮痍,民不聊生。而那些贪官污吏们,却在百姓的血泪中,中饱私囊,过着奢靡的生活。 更令人心寒的是,对于百姓的苦难,朝廷不仅视而不见,反而变本加厉。萧泽为了确保税收,还设立了严酷的刑罚:抗税者斩,逃税者充军,连为百姓求情的人都要受到严惩。 在这样的高压下,庆国百姓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酒馆的偏僻一角,一人独自品着酒,轻纱遮住了他的面庞,但却能将这些人肮脏的嘴脸看个清楚。 “如今还真是奸臣当道啊。” 他的话在这喧闹的酒馆内却显得那么突兀。 原本还大笑的众人,各个回过头,望着这个奇装异服的男子。 “你是谁!” 第305章 奸臣当道 庆国的盛夏来得格外早,七月的骄阳炙烤着大地,田间的庄稼蔫头耷脑,毫无生气。 然而,比烈日更灼人的,是萧泽一道加税诏令带来的人间炼狱。 户部的文书快马加鞭传至各州府,衙役们举着明黄的圣旨,趾高气扬地游走在大街小巷。 \"圣上有旨,赋税加七成!\" 随着铜锣声响起,这道冰冷的命令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在庆州府,知府王大人亲自坐镇征税。他身着崭新的官服,端坐在太师椅上,身旁摆满了刚收上来的金银细软。 衙役们如狼似虎,挨家挨户搜刮。\"快点交!别磨蹭!\" 他们踹开百姓家门,将仅存的粮食、农具、甚至妇人的首饰都搜刮一空。 李老汉颤巍巍地捧着仅有的半袋糙米,跪在王大人面前:\"大人,今年大旱,庄稼都死了,求您行行好,放过小人一家!\" 王大人翘着二郎腿,不耐烦地挥挥手:\"哼,少在这装可怜!交不出税,就把你女儿卖到青楼抵债!\" 衙役们一拥而上,将李老汉推倒在地,糙米洒了一地,被饥饿的老鼠瞬间哄抢一空。 在京城近郊,御史台的官员们更是变本加厉。 他们带着军队挨村挨户清查,稍有不从,便是一顿毒打。 张家村的族长因为求情,被当场杖毙,鲜血染红了村口的老槐树。 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辛苦积攒的家业被洗劫一空。 最凄惨的是那些孤儿寡母。 赵寡妇带着两个孩子,家里唯一值钱的就是丈夫留下的几件旧衣。 衙役们抢走衣服后,孩子们冻得瑟瑟发抖,只能用破布裹身。赵寡妇绝望地跪在地上,泪水混着尘土,哭天抢地:\"老天爷啊,这日子还怎么过!\" 酒馆里,官员们却在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这次可捞了不少油水!\" 一个官员醉醺醺地说,\"萧泽陛下真是英明,这加税的主意,让咱们都发了大财!\" 另一个官员附和道:\"是啊是啊,管他百姓死活,咱们有钱赚就行!\"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百姓的哀嚎声。有人被逼得走投无路,投河自尽;有人带着全家逃离故土,四处流浪。 原本安居乐业的庆国,如今满目疮痍,民不聊生。而那些贪官污吏们,却在百姓的血泪中,中饱私囊,过着奢靡的生活。 更令人心寒的是,对于百姓的苦难,朝廷不仅视而不见,反而变本加厉。萧泽为了确保税收,还设立了严酷的刑罚:抗税者斩,逃税者充军,连为百姓求情的人都要受到严惩。 在这样的高压下,庆国百姓如同待宰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酒馆的偏僻一角,一人独自品着酒,轻纱遮住了他的面庞,但却能将这些人肮脏的嘴脸看个清楚。 “如今还真是奸臣当道啊。” 他的话在这喧闹的酒馆内却显得那么突兀。 原本还大笑的众人,各个回过头,望着这个奇装异服的男子。 “你是谁!” 第306章 杀贪 萧逸尘缓缓抬眸,还不等那人走近,一柄利刃直接穿喉而过。 在场之人瞧见这一幕吓的目瞪口呆,等他们缓过神来,连忙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在楼下等候的侍卫们连忙跑上楼去,却不曾想在他们准备起身的那一刹,酒馆的大门立刻关闭。 店小二们立刻卸下伪装,各个面露凶色,不过几息的时间,酒馆的大堂内躺满了尸体。 同样,萧逸尘走下楼梯,望着那些由靖安军伪装的店小二吩咐道:“换上他们的衣服,将尸体埋在后院,随后进京!” 八月初正是萧泽母妃的生辰,和萧逸尘想象的一样,萧泽定会大摆宴席宴请所有的官员。 以往的京华城,进出极为困难,无论是谁,都要挨个搜查,若是被查出身带利器,定会押入大牢。 但只要你肯出钱,自会安然无恙,但换成寻常百姓,恐怕生死就交由天意。 狱官都会和一些大户人家达成协议,若是家中之人犯下罪,通常都会安然无事,随后这些狱官拿着钱,在死牢中找一些人,严刑拷打,让他们认下一些重罪,替那些富家子弟去死。 这样一来,苦的就只有穷人百姓。 太后的生辰将到,京华城的守备也会松懈一些,而萧逸尘便想趁着此机会再次回京。 十天后,一辆官车徐徐而来,坐在车上之人正是乔装打扮后的萧逸尘。 马车忽然停下,萧逸尘走进一旁的竹林中,而芙竹正在此地等候。 “靖安军到了何处?” 芙竹掏出一幅地图:“这上面标注了靖安军所处的地理位置,都在京华城周围的郡县,抵达京华不超半日,只等你的号令。” 萧逸尘接过后并未着急打开:“芙竹,接下来你要按照我说的做,动静一定要大,闹得越大越好!” “如何做?” “传国玉玺还在我的手中,想必萧泽盯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让他知道传国玉玺重见天日,恐怕他定会疯狂。” “二十日后就是太后的生辰,我如今的身份就是庆州的知府,我将会以此身份进入京华城,到时候我们在伺机而动。” “你目前要做就只是散布谣言,就说东溟发现了传国玉玺,这样一来就会让萧泽将注意力转移到东溟。” 调虎离山之计虽然老旧,但传国玉玺的诱惑力极大,恐怕天下人没有一个不会被此勾住魂。 芙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虽然你现在幻化了一个模样,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京华城中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我只怕你陷入其中,而我又不能及时接应你。” 萧逸尘淡淡一笑:“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放心我。” 芙竹直接一个白眼甩了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自作多情。” “我担心你,那只是因为菀宁还小,我可不想她这么小就没了爹。” 提起菀宁,萧逸尘眼眸黯淡了许多望向远处,喃喃道:“等一切结束就好了” 第306章 杀贪 萧逸尘缓缓抬眸,还不等那人走近,一柄利刃直接穿喉而过。 在场之人瞧见这一幕吓的目瞪口呆,等他们缓过神来,连忙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在楼下等候的侍卫们连忙跑上楼去,却不曾想在他们准备起身的那一刹,酒馆的大门立刻关闭。 店小二们立刻卸下伪装,各个面露凶色,不过几息的时间,酒馆的大堂内躺满了尸体。 同样,萧逸尘走下楼梯,望着那些由靖安军伪装的店小二吩咐道:“换上他们的衣服,将尸体埋在后院,随后进京!” 八月初正是萧泽母妃的生辰,和萧逸尘想象的一样,萧泽定会大摆宴席宴请所有的官员。 以往的京华城,进出极为困难,无论是谁,都要挨个搜查,若是被查出身带利器,定会押入大牢。 但只要你肯出钱,自会安然无恙,但换成寻常百姓,恐怕生死就交由天意。 狱官都会和一些大户人家达成协议,若是家中之人犯下罪,通常都会安然无事,随后这些狱官拿着钱,在死牢中找一些人,严刑拷打,让他们认下一些重罪,替那些富家子弟去死。 这样一来,苦的就只有穷人百姓。 太后的生辰将到,京华城的守备也会松懈一些,而萧逸尘便想趁着此机会再次回京。 十天后,一辆官车徐徐而来,坐在车上之人正是乔装打扮后的萧逸尘。 马车忽然停下,萧逸尘走进一旁的竹林中,而芙竹正在此地等候。 “靖安军到了何处?” 芙竹掏出一幅地图:“这上面标注了靖安军所处的地理位置,都在京华城周围的郡县,抵达京华不超半日,只等你的号令。” 萧逸尘接过后并未着急打开:“芙竹,接下来你要按照我说的做,动静一定要大,闹得越大越好!” “如何做?” “传国玉玺还在我的手中,想必萧泽盯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若让他知道传国玉玺重见天日,恐怕他定会疯狂。” “二十日后就是太后的生辰,我如今的身份就是庆州的知府,我将会以此身份进入京华城,到时候我们在伺机而动。” “你目前要做就只是散布谣言,就说东溟发现了传国玉玺,这样一来就会让萧泽将注意力转移到东溟。” 调虎离山之计虽然老旧,但传国玉玺的诱惑力极大,恐怕天下人没有一个不会被此勾住魂。 芙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虽然你现在幻化了一个模样,但还是要小心为妙。” “京华城中什么情况我也不知,我只怕你陷入其中,而我又不能及时接应你。” 萧逸尘淡淡一笑:“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不放心我。” 芙竹直接一个白眼甩了过去:“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自作多情。” “我担心你,那只是因为菀宁还小,我可不想她这么小就没了爹。” 提起菀宁,萧逸尘眼眸黯淡了许多望向远处,喃喃道:“等一切结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