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嫡姐逼做通房后》 第1章 承欢 玉姣被男人一把摁在书案上,来不及轻呼,男人带着松木香的气息,就喷洒而来。 身后是冰冷的书案,玉姣躲闪不开,只能微微侧开头去。 男人明显是醉了,动作粗鲁。 玉姣的心中默念着,成了…就快成了。 谁知道,屋外一阵响雷,男人忽然间愣了愣,看也不看玉姣的,就径自起身。 咣当一声,男人离开书房,书房的门被洞开着,屋外正在下雨,冷风灌入本来还温暖的室内,让玉姣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也就在此时。 一个婆子,从外面进来,瞧见室内的一片狼藉。 书案上的笔墨纸砚,全部被推翻到地上去,婆子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玉姣如同一朵刚刚淋了雨的荷花一样,粉面桃腮,娇娇颤颤。 玉姣不喜欢被人这样打量,于是挣扎着想要起身。 那个婆子,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摁住。 “可不兴起来,你且再躺一下。”那婆子说着,还顺手拿了个软垫,塞到了玉姣的腰下,将她垫高。 她得夫人的命令,必须把这薛玉姣盯住了,保证一次成事,早日怀胎。 玉姣觉得这样的姿势,过于羞耻,不自在地动了动。 婆子的声音异常冰冷:“你若不想再遭一次这样的罪,就乖乖配合。” 玉姣张了张嘴,想告诉婆子,没用的……没用的……男人在最后的时候,便起身离去,莫说垫高身体,就算是倒立,她也怀不上,话到嘴边,她咬了咬唇,又咽了回去。 她在这府上唯一的价值,就是替不能生育的嫡姐生孩子,若是连这个任务,都完不成,可想下场。 婆子见玉姣的眼睛红肿,像是哭过。 婆子冰冷地劝慰了一句:“你也不用觉得委屈,能伺候咱们主君,是你八辈子修不来的福气。” 玉姣听了这话,觉得有些讽刺,想问上一句,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她和姐姐薛玉容,都是永昌侯府的小姐。 只不过,薛玉容是大夫人李氏所生的嫡女,而她只是一个小娘生的庶女。 她的父亲一贯花心,大夫人李氏为了固宠,把她的小娘柳氏抬到了府上,小娘刚怀上弟弟的时候,就被打发到庄子上了。 小娘领着他们姐弟,在乡下庄子上熬了一年又一年…… 直到,两年前,父亲想起了弟弟,她才借着弟弟的光,同小娘一起回到了薛家。 她本就到了议亲的年纪,小娘想着,薛家不会有人想起他们了,就做主给她定了一门亲,她虽未见过,但也知道,那人是一个清白的书生。 她也想过,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可谁曾想…… 回到薛家,不足两年,她未能如约嫁给那清白书生,反而被薛玉容胁迫,来了这忠勇伯府。 薛玉容和忠勇伯成亲多年,这肚子里面一直没什么动静,她急啊!怕自己这正妻的位置坐不稳,又怕有人抢在自己之前,生了孩子,抢走了这嫡长子的位置。 急来急去,薛玉容就把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 用小娘和弟弟压着她,让她来这府上,生个孩子,养在薛玉容的名下。 玉姣苦笑一声,什么福气?她不过就是一个给人生孩子的物件罢了。 那婆子不许她动,她就这样躺在冰冷的书桌上,直到……那婆子点的一炷香燃尽。 婆子才不耐烦地开口了:“起来!夫人要见你。” 玉姣起身后,本想提议去梳洗,但她知晓,一个生孩子的物件是没有这种资格的,只好垂着头,一边匆匆忙忙地把自己花了的口脂干净,一边又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衣裙,这才跟着婆子往前走去。 外面还在下雨,这雨虽然不大,但冰冰凉凉的,落在人的身上又黏黏腻腻的,让人很是不适。 离开书房,穿过两个月亮门,又掀开一个垂花帘,就到了大夫人薛玉容的居所,琴瑟院了。 琴瑟和鸣,倒是极好的名字。 薛玉姣等在了屋外,那婆子径自往屋内去通传。 “夫人,人带到了。” 玉姣就站在雨中等着,直到全身都淋透。 玉姣本就是初次承恩,身上和被重物碾压过一样,酸疼酸疼的,如今在这冷雨之中一站,就有些挨不住。 就在此时。 那婆子又小心翼翼地劝了一句:“夫人,她这身子若是着了凉,毁了今日的事情……岂不是功亏一篑?” “进来。”薛玉容淡淡地说了一声。 玉姣听了这话,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紧张起来。 “进来!”薛玉容又喊了一声。 玉姣这才抬脚进了屋子,薛玉容靠在软榻上,模样端庄温婉,只不过眉眼之中带着几分病容,此时她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玉姣。 玉姣随了她小娘,模样极好,艳丽之中又带着几分乖巧,格外勾人。 眼见着玉姣的双腮泛红,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娇色。 薛玉容只觉得,好像吞了一只苍蝇般的恶心,若不是成婚多年,她也不曾有孕,她何苦这样作践自己?把这个小狐狸媚子抬到府上? 她不是没想过,随便找个丫头,但……主君的眼光极高,寻常的丫鬟,她塞了几次,都让主君打发了出来。 这才起了让玉姣入府的心思。 没想到,还真叫玉姣成了事。 薛玉容不想叫人看出自己的软弱,倨傲地开口了:“今天你表现不错,可想要什么恩赏?” 玉姣卑微地跪了下来,低声说道:“玉姣不要恩赏,玉姣只想帮姐姐分忧。” 薛玉容似乎对玉姣的态度很满意,这会儿微微颔首:“你不要恩赏,可我不能不赏,来人,赐茶。” 听到赐茶这两个字。 玉姣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她来这府上,也有半个月了,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赐茶了。 她悄悄地把手往后藏了藏,薛玉容却不快地开口了:“怎么?觉得自己得了主君的宠,就不把我这个当夫人的放在眼中了?” 玉姣连忙说道:“不敢。” “不敢?还不伸手出来?”薛玉容的声音微冷。 玉姣咬了咬牙,伸出手来。 “赵嬷嬷。”薛玉容吩咐了一句。 赵嬷嬷当下就往玉姣的手中塞了一只空茶盏,并喊了一声:“上茶!” 第2章 通房 琴瑟院的大丫头翠珠端了一个托盘进来,那上面放着一只青花釉面的茶壶,薛玉容起身,用帕子垫着茶壶的把手,把茶壶拎了起来,往玉姣手中的空茶盏之中倒去。 滚烫的茶水,就这样装满了茶盏。 烫得玉姣的白皙细嫩的手指,生疼生疼的,但玉姣不敢松手……她知道,只要自己一松手,这壶茶水,指不定就洒到自己身上何处了。 茶盏中的水满了,薛玉容微微一顿。 玉姣如获大赦,正要长松一口气,薛玉容的手微微一动,茶壶倾斜,滚烫的水溢出茶盏,烫得玉姣又哆嗦了一下。 薛玉容睥了玉姣一眼,淡淡地说道:“端稳了!” 玉姣都要疼得哭出声来,但还是忍着疼站稳了身体,她知道,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弄洒了茶水,等待她的,绝对是千倍百倍的折磨。 好在薛玉容没有继续倒茶了。 她兴致阑珊地看着眼前卑微的玉姣,语气不屑:“我今日赏你,是为了提醒你,哪怕你爬了主君的床,你在这我……依旧是个下贱的奴才。” “你是贱奴,你小娘是贱奴,你姐姐弟弟,都是贱奴。你莫要觉得,今日侍寝承恩,以后就高人一等了,想着从我的手上翻出花来!”薛玉容继续说道。 玉姣垂眸,手上的疼不算疼,心中的疼才算是疼。 可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是奴才?凭什么薛玉容就是高高在上的嫡小姐? 她也曾经想过挣脱命运,嫁到清白人家去做妻……可惜,薛玉容轻飘飘一句话,就从父亲那讨了她过来。 可她要就这么认命了吗? 她偏不! 薛玉容看着站在那,苦苦支撑的玉姣,这才觉得心中的恶气出了一半儿。 若不是她这身子不争气!何苦找这个贱婢生的贱人,来府上侍奉自己的夫君? 薛玉容正要开口,再把自己剩下的恶气出了。 守在门外的丫鬟翠珠,就开口唤了一声:“主君,您来了。” 薛玉容听了这声音,把茶壶递给旁边的赵嬷嬷,自己则是退到了软榻上,主君进来的时候,她的身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刻薄气质?又一次变成了温婉贤良的世家大娘子。 一道暗青色的身影,自玉姣的身旁路过,玉姣嗅到了那股子松木香,忍不住想到不久之前发生的荒唐事,人有些局促。 萧宁远走到了薛玉容的跟前,看着薛玉容,声音温沉地问了一句:“我刚从母亲那回来,听闻你今日身体不适,特意来瞧瞧你。” 薛玉容缓缓起身,温声道:“就是昨夜起风,主君不在身边,我睡得不太踏实,才着了凉。” 萧宁远昨日宿在了白侧夫人那,他听了这话,眼神之中似有些许怜惜之意,温声道:“晚些我回来陪你。” 薛玉容顿时欢喜起来:“那晚上,我让人给夫君温水沐浴。” 萧宁远点了点头,他还有事情要做,于是就起身往外走,这一走,就瞧见了,站在门边上当门神的玉姣。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微微流连一下,她有些奇怪,男人不久之前,明明醉得一塌糊涂,薛玉容还叫人在那酒中放了助兴的补药,按说……男人这会儿,应该还混沌着才是,可这会儿,他一双眸子漆黑锐利,哪里还有醉酒的样子? 萧宁远漫不经心地开口了:“这就是今天那个丫头?” 薛玉容知道萧宁远问的是什么,她的手暗自抓紧了些许,便笑着开口:“是,主君用着可还满意?” 萧宁远的语气,叫人听不出喜怒,不回答薛玉容的问题,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既是你的人,那就给个通房的名分。” 他焉能不知,嫡妻是如何用尽心思,把人送到他床上的? 按说,这种胆敢算计他的人,打发了便是。 但瞧见她怯怯地站在那,如同一只落水的兔子一样,温顺又可怜,他到底是没忍下心来。 玉姣听了这话,不知是悲是喜,自己大好的人生,就换来这么一个通房的名分,不过好在……总比从前无名无分的好。 玉姣鼓起勇气,怯怯地开口了:“多谢主君恩赏。” 萧宁远听到这娇柔的声音,忍不住想到不久之前的事情,又多看了她一眼。 萧宁远终究还是走了。 薛玉容瞬间叫玉姣明白,一个人翻脸可以比翻书还快。 薛玉容冷嗤了一声:“你瞧见了?便是一个通房的名分,还得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赏你的!” 玉姣连忙说道:“玉姣明白,没有嫡姐,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今日所得的一切,都要感谢嫡姐的恩赐。” 薛玉容隐隐约约地觉得,玉姣这话有点奇怪,但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再加上,她还欢喜着晚上萧宁远会过来的事情,于是就不耐烦地摆手道:“行了,那茶水再不喝就冷了。” 玉姣听到这话,心中暗自长松一口气,忙把那茶水饮了。 接着薛玉容就疲倦地摆摆手。 玉姣迈着小碎步,轻轻地往后退去,生怕叫人看出来,她心中的不满不忿,再让这薛玉容拿到短处,教训一番。 眼瞧着玉姣走了。 赵嬷嬷这才开口说道:“夫人,这小贱蹄子和她娘一样,都是好拿捏的。” 薛玉容淡淡地说道:“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罢了!最好祈祷她能早日生下孩子,不然……要她好看!” 赵嬷嬷安慰道:“夫人且放心,她小娘柳氏,别无长处,就是好孕,咱们府上其他姨娘,都是子嗣艰难,唯有她,一连着生了三个孩子……相信这个小贱蹄子,会和她娘一样,为主君和夫人开枝散叶。” 薛玉容听了这话,心中更堵得慌了。 …… 玉姣回到房中,才放松了下来,没了那种全身紧绷的感觉,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缓解着身上的疼痛。 她入府后,自然不可能有院子。 她如今住在丫鬟房里。 和她同屋的丫鬟,叫做春香的,前几日因为偷拿东西,被薛玉容打死了。 她知道,薛玉容是想借春香的事情提点她,要她安生一些。 薛玉容便是这样,处处都叫人觉得压抑,这忠勇伯府也是一样的,叫人喘息不上来。 可她清楚,如今自己既然入了这忠勇伯府,那就没有退路可言了。 薛玉容想叫她生孩子,她明白,她不生孩子……薛玉容觉得她没有利用价值,她会成为弃子,弃子的下场……可想而知。 若她真如薛玉容的意,生下了孩子,那等待她的,必定是去母留子,以她对自己这位长姐的了解,她怎会留着孩子的亲生母亲在世上? 她必须想办法,从薛玉容的手下,挣出一条活路来。 而活路…… 玉姣忍不住地想起了那位忠勇伯萧宁远。 第3章 最大的高枝 萧宁远今年不过三十,就承了爵位,但他与其他那种,荫封下的世家子弟又完全不同。 萧宁远是实打实的有魄力、有能力的存在。 他自十三岁,就随父征战沙场,直到娶妻那年,才回了这汴梁。 除却忠勇伯府的传承不说,便说他自己,就是让人不可小觑的存在。 她知道,自己要是想活下去,那就得攀上这伯爵府最大的高枝——萧宁远。 …… 萧宁远回到书房的时候。 书房里面的狼藉,早就被人收拾干净了。 他拿起笔墨,摁在桌案上,提笔的一瞬间……却忍不住想起少女那白皙的脖颈,他的手微微一顿,一滴墨珠,滴落在雪白的宣纸上。 他皱了皱眉,把那张宣纸掀开,揉做一团,直接扔了出去。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和算计的感觉。 …… 玉姣躺下,刚昏昏沉沉的。 就叫外面的敲门声喊醒了。 玉姣强撑着身体的不适起身,打开门,却是薛玉容跟前伺候的翠珠。 翠珠看到玉姣的时候,下巴高高扬起,脸上满是不屑,好像看到了什么腌臜东西一样。 玉姣的态度还得好。 她温顺地问:“翠珠姑娘寻我,有什么事情吗?” 翠珠淡淡地说道:“夫人让你过去见客。” 玉姣微微一顿……见客?见什么客?自己这身份,在这府上还配见客吗? 到了琴瑟院。 一进门,玉姣见薛玉容坐在主位上,屋中站着几个各有千秋的女子。 玉姣认出来。 这些都是萧宁远后院的女人,这伯爵府的后院,虽不敌王府皇宫,可也是等级森严。 分别为通房、贱妾、良妾、贵妾、侧室以及正室。 正室自然就是薛玉容了,往下有两位侧室,其中一位孟侧夫人,叫孟音音,是萧宁远生死兄弟的妹妹,很得萧宁远看重,至于另外一位白侧夫人,是宫里赏下来的。 除却这两位身份贵重的,往下有一位贵妾、三个良妾以及几个通房……玉姣就是通房之一。 萧宁远后院的人,在世家子弟,王公贵族之中,实在不算是多的。 这些妾室,大多数都是各种人,用各种手段塞进来的。 此时孟侧夫人正抬手饮茶,只喝了一口,她就放下了,然后起身往外走去:“夫人,我如今有了身子,老夫人叫我好生的养着……这茶,我也喝完了,就告辞了。” 薛玉容用满脸的笑容,隐住眼神的冷意,这才温柔开口:“等一下,我今日喊大家来,是为了给大家介绍新姐妹的,你打过招呼再走也不迟。” 薛玉容微微一顿,看向玉姣,唤了一声:“玉姣。” 玉姣感觉到,大家都把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清楚薛玉容这是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上,但此时她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恭谨地开口:“夫人。”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发生的事情,大家都听说了。 伯爵府已经很长时间,没纳新人了,如今忽然间多了个玉姣出来,大家自然都警惕。 孟侧夫人离着玉姣最近,瞧见玉姣雪白脖颈处,不知被何人咬出的一抹红晕,心中妒恨不已。 主君对这个贱丫头,应该是极其满意的? 要不然,主君这般清冷自持的人,又怎么可能玩的这样花? 再往下看,盈盈不可一握后,便是纤纤楚腰,身段好的,必叫男人发狂。 薛玉容这个贱人,趁着她有孕没法伺候主君,就往主君的院子里面塞了这么个狐狸媚子! 薛玉容笑着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玉姣,我娘家送来的人,主君已经幸过他了,以后她就和我们一起伺候主君。” 孟侧夫人瞥着眼前的玉姣,心中冷笑,一个通房,也值得薛玉容大张旗鼓地介绍给大家? 那边的白侧夫人,微微垂眸,眼神飘忽,不知道想着什么。 至于其余几人?此时更是难掩眼神之中的嫉妒。 薛玉容满意地观察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可不能让她一个人恶心!如今大家一起恶心才好! 薛玉容微微一顿,看向玉姣:“还不见过众位姐姐?” 玉姣恭顺地转身,分别对两边的女人们行礼,并开口:“奴婢玉姣,见过众位……姐姐。” 孟侧夫人冷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秦楼楚馆里面弄来的妓子,也配喊我姐姐!” 玉姣抬头看了薛玉容一眼……不管怎么说,薛玉容可是自己的正经嫡姐呢,孟侧夫人这样一说……可把薛玉容一起骂进去了。 薛玉容似笑非笑地开口了:“不管她是何等出身,只要主君喜欢,就足够了。” “对了,忘记告诉大家了,玉姣这丫头,没别的长处,就是好孕,说不准啊,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再给咱们府上添丁了呢!”薛玉容继续说道。 孟侧夫人的脸一沉,眼神怨毒地看了玉姣一眼。 仿若玉姣真的已经有孕了,要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一较高下一般。 玉姣知道,薛玉容这是故意拿自己,刺孟侧夫人的心,她这回……算是彻底把孟侧夫人得罪了。 孟侧夫人抬眸,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夫人想为伯爵府开枝散叶的心是好的,不过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福气怀上孩子的。” 孟侧夫人说着说着,那眼神还不忘记在薛玉容的身上扫一下。 薛玉容的脸色一僵。 孟侧夫人已经继续道:“想必大家不曾体会,这人要是有了身孕,就会格外的疲懒,我呢,就不在这陪大家话家常了。” 孟侧夫人说完这话,玉姣就注意到,在场的人,个个脸色难看。 而那孟侧夫人,已经转身,抬起手来,叫自己的丫鬟扶住自己,缓缓地出了门去。 白侧夫人见状,就也起身,恭敬地看了一眼薛玉容,开口说道:“夫人,我也先告辞了。” 两位侧夫人都走了,剩下的几个妾室,谁还敢留在这啊? 一时间,人走鸟兽散。 屋中只剩下玉姣和薛玉容以及薛玉容身边的赵嬷嬷还有大丫头翠珠了。 玉姣站在那,脚底生根,不敢轻举妄动,薛玉容不发话,她可不敢主动离开这。 薛玉容抬起手来,把手中的茶盏往前扔去。 咣当一声脆响。 那茶盏先砸到了玉姣的身上,又落在了地上。 薛玉容冷笑着说道:“贱人!不就是有了孩子吗?也敢当着我的面摆谱!” 玉姣心中跟着冷笑,不就是因为孟侧夫人有了孩子,老夫人许诺,若是这一胎能生出儿子,就考虑抬孟侧夫人为平妻,薛玉容才着急让自己进府吗? 薛玉容看向玉姣,冷声说道:“没用的东西,晚上的时候,来我的院里!” 玉姣错愕地抬起来,来……薛玉容的院中? 晚上萧宁远不是要来见薛玉容吗?薛玉容这意思是……叫自己再侍奉萧宁远一回? 第4章 勾引 傍晚。 下了一天的,稀稀拉拉的雨不但没有停,反而大了起来。 玉姣站在薛玉容门口的檐下,先瞧见打着灯笼的小厮藏冬,走在前面引路。 接着便是走在后面,独自撑伞的萧宁远,他阔步走到门口,随手把手上的伞递了出来。 玉姣连忙伸手去接。 两个人的手,若有若无地触碰了一下。 萧宁远不耐烦地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等着瞧清楚了玉姣的脸,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今天白天那个脖颈雪白的丫头吗?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在看自己,连忙开口说道:“主君,夫人已经在屋内等着你了。” 萧宁远点了点头,这才推门往里面走去。 薛玉容还没到傍晚,就开始等萧宁远过来,叫人把酒菜温了一次又一次。 如今瞧见萧宁远过来,就欢喜地迎了上来,主动帮萧宁远褪身上的暗紫色披风。 “夫君,今日很忙吗?”薛玉容关心地问道。 萧宁远摇头:“尚可。” “那夫君……怎么不早些过来歇息?”薛玉容继续问。 萧宁远随口说道:“去瞧了音音一次。” 音音……就是孟侧夫人的名字了。 薛玉容给萧宁远脱披风的动作微微一顿。 萧宁远问道:“吃醋了?” 薛玉容连忙说道:“怎会!孟妹妹如今有孕在身,夫君多顾看着也是应该的。”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语气比寻常的时候,温和了些许:“我便知道,容儿你不只温柔还识大体,不会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争风吃醋。” 薛玉容打碎牙齿往肚子里面吞:“夫君说得对。” “玉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酒上来!”薛玉容扬声对外喊了一句。 早就等在一旁的赵嬷嬷,把一个托盘递给了玉姣,玉姣调整了一下心情,就端着酒壶进了屋子。 进屋后,玉姣就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薛玉容有些恼了,轻呵了一声:“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主君斟酒!” 薛玉容对玉姣的反应很不满意! 她叫这玉姣来府上伺候她的夫君生孩子,玉姣怎么总是这么的不情愿? 玉姣被薛玉容催了,这才慢吞吞地往前走去。 此时萧宁远已经坐下了,他一身暗紫色金丝绣长袍,周身都带着冷俊和贵气。 薛玉容此时开口了:“夫君,我有些疲累了,就先去歇息了,叫玉姣在这伺候你……” 薛玉容咬着后牙根,回避开来。 她好不容易把夫君喊到了自己的院中……今天晌午的时候,她还为这事儿高兴。 但那孟音音来了一次,她就改了主意。 这次机会,给自己……其实是没什么大用的。 但若是赏给玉姣这个贱婢!说不准,能增加玉姣成功怀子的概率,也好绝了孟音音做平妻的美梦! 所以她只能忍痛,再一次把人推了出去。 玉姣去给薛宁远斟酒,她的目光并未落在酒盏上,而是一直偷偷地去看萧宁远。 他的模样极好,身上又带着一种超出年龄的稳重感,若非……她是被迫到府上做通房的,她或许,真的会被这样的男人吸引。 这样想着的时候,酒盏已经满了。 玉姣好像浑然不曾察觉一样的。 萧宁远开口了:“满了。” 玉姣低头一看,见那酒水已经顺着桌子流下去不少,连忙慌乱地把酒壶放下,又打算拿帕子去擦桌上的酒,但手忙脚乱之中,咣当一声…… 酒盏被碰倒。 酒水飞溅到萧宁远的身上。 玉姣连忙伸手,去给萧宁远擦拭身上的酒水。 纤细柔软的手指,摁在坚硬的胸膛上,叫玉姣的手哆嗦了一下,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若是想活下去,若是想护住小娘和弟弟,就只有一个办法可走。 那就是得到萧宁远的宠爱。 那孟侧夫人一个侧夫人,也敢和薛玉容叫板,不就是因为得了萧宁远的宠爱吗? 反正她已经是萧宁远的人了,被咬上一口,和被咬上两口……并无太大区别。 玉姣想通这些后,就鼓起勇气,把手摁在了萧宁远的腰上,想去解开萧宁远的腰带。 整个过程,萧宁远一直睥着玉姣。 玉姣勾引他的手段,如此拙劣笨拙,他怎会看不透? 他不喜女子这般,让他觉得轻浮、放荡。 他本该早推开她的,但是低头的时候,瞧见那雪白的脖颈,他忍不住想到了今日的事情,顿觉口干舌燥。 玉姣终于找到了腰带的活口,打算拉开萧宁远的腰带。 可谁知道。 就在此时,她的手腕被萧宁远抓住了。 萧宁远做过武将,力气比寻常人大不少,玉姣被这么一抓,就轻呼出声。 她茫然地看向萧宁远。 就见萧宁远那漆黑的眸子里面,满是戏谑,他冷声说道:“你可知,我讨厌什么?” 玉姣不解地摇头:“妾……不知。”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我讨厌投怀送抱的女人,更讨厌用算计的手段投怀送抱的女人。” 玉姣知道萧宁远是说,今天白天,薛玉容让自己给萧宁远送醒酒汤,在里面放了催情药的事,也再说自己刚刚那投怀送抱的行为,于是脸腾地红了起来,无措地站在那,一时间眼尾微红。 她以为……自己只要努力一点,只要豁得出去,就可以的…… 萧宁远皱眉,更是不耐烦了:“滚!” 玉姣抿唇,知道今天不成事,薛玉容肯定会罚她不知道珍惜机会,但如今这情况,她已经没办法继续了。 玉姣出了屋子。 就被外面那瓢泼大雨,逼得后退了两步。 但很快,她就从容地走到了雨中。 她住的丫鬟房,和琴瑟院还有一段距离,一共有两条路……一条是近路,要穿过两个月亮门,也要穿过萧宁远的书房。 至于另外一条路,要从院外绕过去。 玉姣不愿意想起那羞耻的回忆,就从外面绕。 雨很大,落在她的身上,冷得她直哆嗦,不算多远的一段路,走得她分外艰难。 忽然间,一道响雷,吓得玉姣一个哆嗦,整个人就想往旁边的大树处躲去。 就在此时……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臂,用力把她往回一带。 玉姣猝不及防,整个人往后退来,直直地跌到了来人的怀中。 玉姣吓了一跳,正想大喊一声:“救……” “闭嘴。”萧宁远那带着压迫性的声音,从玉姣的头顶传来。 玉姣愣了一下,整个人的身体,更僵硬了。 第5章 春色暗生 玉姣惶恐地说了一句:“主……主君。” 萧宁远把自己赶走了,难道不该在琴瑟院喊薛玉容回来吗?怎么出现在这? 萧宁远一把将玉姣从自己的怀中推了出去,冷声说道:“记着,下雨的时候,离树远一些。” 玉姣点头:“多谢主君提醒。” 萧宁远抬腿就要往前走去,可一道闪电在夜空之中炸开,全身湿透的玉姣,就完完整整地暴露在他的视野范围里。 她的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清丽的艳色,很少能有人能把清丽和娇艳两种气质,融合在一起,但玉姣做到了。 她似乎很怕打雷,这会儿忍不住地缩了缩脖子,活像一只淋了雨的鹌鹑。 可笑又可怜的。 萧宁远走了两步,声音才传到玉姣的耳中。 “跟上。” 玉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还要我再说一次吗?”萧宁远冷声道。 玉姣连忙迈着小碎步,跟在了萧宁远的身后,萧宁远在前方打着伞,玉姣则是淋着雨…… 就这样,直跟到了萧宁远的书房。 萧宁远进了书房,才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站在房檐下的玉姣:“怎么?要站在门口,给我当门神吗?还不进来?” 玉姣怯怯地说了一句:“妾身上都是水……怕脏了主君的地方。” 萧宁远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早就把我的地方脏了。” 玉姣的脸色一红,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但人还是迈了进来。 萧宁远对外吩咐了一句:“藏冬,叫人准备热水。” 藏冬应声:“是。” 玉姣局促地站在屋内,全身都在滴水,她觉得自己此时,就是一个活脱脱的水鬼。 此时萧宁远点燃了烛火,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薛玉容为了让玉姣诱惑萧宁远,今日给她穿了一身格外轻薄的、粉红色的纱衣,被雨这么一淋……衣服已经彻底透了。 看着我见犹怜、春色暗生。 “主上,热水到了。”藏冬开口道。 萧宁远随手扯下一件长袍,扔在玉姣的身上,把玉姣盖住。 玉姣正要挣扎。 萧宁远冷笑一声:“怎么,想叫别人看到你现在这般模样?” 玉姣当下不敢轻举妄动。 藏冬进门、出门的声音以此传来,然后就是萧宁远脱衣、入水的声音。 萧宁远看了一眼还在那当鹌鹑的玉姣,吩咐了一句:“过来,帮我沐浴。” 玉姣这才扯开衣服,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的半个身体,从浴桶之中漏了出来,玉姣瞧见了,脸色一烫,然后鼓起勇气,凑了过去,拿起帕子帮着萧宁远擦拭身体。 萧宁远的手一动,径自把玉姣拉入了自己的浴桶之中。 玉姣全身僵硬,萧宁远的炙热的呼吸,已经落了下来…… 她彻底愣住了。 萧宁远不是说……自己不喜欢被算计吗?那现在……这算什么情况? …… 萧宁远一边穿衣服,一边瞥了一眼瘫软在浴桶里面的玉姣,问了一句:“哪个秦楼楚馆出来的?” 薛玉容为了这遭事,还真是煞费苦心,找了这么个勾人的丫头过来。 玉姣听了这话,又一次被羞辱到,她忍不住地说道:“妾身不是秦楼楚馆出来的!妾身和大夫人一样,都是永昌侯的女儿。” 萧宁远错愕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玉姣:“你是永昌侯的女儿?” 玉姣微微垂眸:“庶女。” 女儿和女儿,还是不同的。 萧宁远皱眉,这永昌侯是不是太胡来了? 竟然把庶女,送到他的府上当通房! 哦,这通房的名头,还是他今天看在薛玉容的面子上,随便打发的。 永昌侯怎么想的? 这庶女,虽然占了个庶字,可还有一个“女”字! 永昌候是老糊涂了,还是另有打算? 他这嫡妻不能生,所以永昌候又巴巴地送上来一个女儿,想给他生孩子,目的是……加固联姻,好能彻底把伯爵府和永昌候府绑在一起? 想到这,萧宁远的眸色冷了冷。 玉姣在水中,悄悄地打量着萧宁远,见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微沉。 一时间,她也跟着忐忑起来。 难道是自己这身份……有什么问题? 萧宁远又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他很难把眼前这清丽娇艳的小女娘,和永昌侯那张老谋深算的脸,想到一处去……这模样,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永昌候的女儿。 萧宁远开口了:“永昌候府的姑娘,给我做通房,委屈了。” 玉姣连忙说道:“不委屈。” 玉姣还在水中,人没起来,又因为怕羞,只漏出一节雪白的肩膀,乌黑的发散落在一片雪白上,又延伸到水中。 不禁让萧宁远的眸色都深了深。 他的声音黯哑,带着几分戏谑:“不委屈吗?” 玉姣轻咬红唇,低声道:“本来是委屈的。” 玉姣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就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了萧宁远:“那是从前不知道爷的英姿,如今……妾只觉得,给爷当通房,那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萧宁远轻笑一声,心中愉悦:“没想到,你倒是生了一张巧嘴。” 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我可不敢叫你当我的通房。” 玉姣的心一提…… 萧宁远这是什么意思? 睡也睡了,干抹净了,现在连通房都不叫自己当了? 那她……她现在算什么? 若是没在这忠勇候府,讨一个安身立命的名分,她回到宁远侯府,那便是更没用的弃子,甚至还会连累小娘和弟弟被人耻笑,更加抬不起头来。 眼见着玉姣的眼尾红了红,像是就要落泪出来。 萧宁远这才开口道:“抬妾。” 玉姣微微一愣,瞬间欢喜地看向了萧宁远:“主君是说……抬妾?” 萧宁远见玉姣那喜形于色的样子,轻嗤了一声,末了的时候又唇角微微扬起:“怎么?不愿意?” 玉姣连忙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愿意!愿意的!多谢主君抬爱。” 说着玉姣欢喜的泪水就落了下来,这面上欢喜,眼中带泪的模样,瞧着倒是更惹人怜爱了。 萧宁远的大拇指和食指,摁在一起轻微的摩挲了一下,这才继续道:“行了,水都冷了?出来再谢也不迟。”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迟疑了一下。 萧宁远的眉毛一挑:“怎么?怕我?” 第6章 被罚 玉姣低声嗫嚅了一句:“妾的衣服湿了,没有衣服穿。” 萧宁远随手拿起一件干净的外袍,扔在了浴桶的旁边。 玉姣伸手去够,但这伸手的时候……人就从水中起来一些,玉姣察觉到有一道深邃滚烫的目光,落在她的脖颈处,她连忙把整个人缩回了水里。 仿若是受了惊就回巢的兔子一样。 萧宁远轻笑一声,便转过身去,坐在桌案前看起书来。 玉姣如释大负,连忙从浴桶里面起身,裹上了萧宁远的暗色的外袍。 外袍很长,垂下一截拖在地上,又很宽,娇小的她穿上这样的衣服,有些滑稽。 她伸手把衣袖子往上裹了裹,看着萧宁远小声说道:“主君,能不能……派人帮我去拿一套衣服?” 萧宁远抬眸,瞥了一眼玉姣,倒没为难玉姣的意思了,而是问:“藏冬。” “主君。”藏冬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萧宁远又看了看玉姣,开口道:“你自己和藏冬说。” 玉姣连忙说道:“藏冬小哥,劳烦你去琴瑟院旁边的三号下房走一趟,取一套衣服过来?” 藏冬开口道:“是。” 等藏冬取了衣服回来。 萧宁远又对藏冬吩咐了一句:“取一些幽兰香给她,便送她回去。“ \"是。” …… 一天之内,两次承欢,她早就是强撑着了。 好在回去的路上并未下雨,她顺顺利利到了自己的下房。 玉姣借着烛火,看了看自己的手。 手背和手指都是红肿的,这是白日里薛玉容赐茶的时候烫的,两个手腕是青的,这是萧宁远用力捏握的。 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不少青青紫紫的斑点。 皆是因为书桌和浴桶,比不得床上,太硬了。 这满身的伤痕——无一不证明,她萧玉姣,在这伯爵府之中,没有任何人怜惜。 不过今天也不是毫无收获,她从一个通房,变成了妾室。 虽然依旧卑微。 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 一夜无话。 玉姣昨日胡闹了两次,这一早就有些起不来床,昨日还不觉得明显,但这睡了一觉后,玉姣就觉得,自己的全身酸疼得更厉害了。 外面已经传来丫鬟们起床的声音。 玉姣就强撑着起身。 她每天早上,都得去薛玉容那服侍薛玉容,若是刚侍寝就不去,薛玉容有千百种的办法磋磨她。 玉姣在外面候了约莫半个时辰,薛玉容才喊了她进去。 玉姣端着水盆进去,把水盆放下,薛玉容过来净面,接着玉姣便把帕子递了过去。 薛玉容擦了脸,把帕子扔给玉姣的时候,手微微一顿,目光已经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被薛玉容这么一看,有些紧张。 她知晓……该来的,终究会来的。 昨日萧宁远又一次要了她,而且她还没有按照薛玉容吩咐的那样,每次事后,都要垫高腰身,以求快速有孕……薛玉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她今日一早过来,无非是希望薛玉容能少罚她一些罢了。 薛玉容一用一扬手,咣当一声。 刚才净面的水盆,已经被掀翻,地上瞬间就多了一滩水。 她冷眼看着玉姣,冷声道:“给我跪下!” 玉姣闻言连忙跪在了地上,地上都是水,这些水瞬间浸湿了玉姣的衣裙。 薛玉容继续吩咐:“给我掌嘴!” 赵嬷嬷走了过来,她的模样看着并不刻薄,甚至还给人一些慈眉善目的感觉,但动起手来,主仆两个人都如出一辙的心黑手辣。 啪的一巴掌,落了下来,玉姣的身子被这一巴掌,打的一晃,耳朵也跟着嗡嗡作响。 玉姣忍痛观察着薛玉容的神色,小心翼翼地为自己开脱:“玉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姐姐,还请姐姐念在我一片忠心的份上,宽恕我。” 薛玉容见玉姣这幅样子,更生气了:“忠心?忠心能当饭吃吗?我让你伺候主君,你竟把主君给气走了!” 玉姣有些意外地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这是……不知道自己昨夜的事? 想也是,昨夜萧宁远是被自己气走的,外面又下着大雨,想来薛玉容就没有特意盯梢了。 薛玉容还在生气:“没用的东西,竟如此不知道珍惜机会!赵嬷嬷,继续!” 玉姣犹豫一瞬,就咬唇开口:“姐姐,我有话要说。” “贱婢!你也配喊我姐姐?”这次没等着赵嬷嬷动手,薛玉姣便是一次巴掌扇下来。 “这一巴掌,是提醒你,以后见了我,要喊夫人!” 玉姣脸上吃痛,但依旧卑微地跪在水中,恭顺道:“是,贱婢知错,还请夫人高抬贵手。” 说着,玉姣就抬起脸来,她来见薛玉容,自然不敢用脂粉,又因为昨夜着了凉,脸色格外苍白,今日挨了两巴掌后,脸颊上就仿若染了红霞一样,瞧着多了几分艳色。 玉姣要说的话,被这一巴掌打了回去。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翠珠急切的声音。 “主君,我家夫人还在盥洗。” “无妨。”萧宁远的声音刚传来,他的一只脚,就已经踏入门口了。 此时的玉姣,已经踉跄着,抱着铜盆起身了,如今她挨了打,也得替那薛玉容遮掩,以她的分量,还不足以去找萧宁远告状。 地上很滑,玉姣的膝盖在那又冷又硬的地面上跪了好一会儿,起身的时候没站稳,差点就要滑倒。 一只手,横空伸了过来,轻轻地揽了玉姣的腰肢一下,宽大的手掌,一触即离,玉姣也立即站稳身体。 薛玉容刚在梳妆镜前坐好,没瞧见这一幕。 萧宁远皱眉问:“这是怎么了?” 薛玉容转头,仿若刚才在梳妆,对这事儿不是很上心的样子,随意解释道:“玉姣这丫头,笨手笨脚的,弄翻了盥盆。” 说着薛玉容就看了看玉姣,温声安慰:“无妨,你把此处清理干净便好。” 薛玉容本是想赶玉姣离开的,可一想到自己还没成的事,也只能忍着心中的钝痛,让玉姣在的萧宁远跟前,多露脸。 萧宁远大步往前走,坐在了软榻上。 玉姣则是拿了布巾,蹲下身子擦拭地面。 薛玉容从妆镜旁边起身,她见萧宁远眉眼之中带着几分疲累之色,于是就问道:“昨夜是哪位妹妹伺候的主君?怎不知,劝主君好生休息?” 玉姣的心提了起来。 她刚才没机会说出来的事情,如今……要暴露人前了? 第7章 抬妾 萧宁远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瞥了玉姣一眼,这才开口:“昨夜睡了书房。” 薛玉容听了这话,心中畅快了不少。 若是昨日,萧宁远离开了琴瑟院,去了别人的院子里面,那今日,她必定就成为这阖府上下的笑话了! 还好,只是去了书房。 薛玉容连忙劝道:“我知道夫君公务繁忙,可是再忙,也得注意休息。” 玉姣这边,心中格外忐忑,萧宁远昨夜答应她,要抬妾的,现下……这情况,萧宁远不会压根不提? 哗啦啦……一阵水流的声音响起。 萧宁远和薛玉容都被声音吸引,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玉姣把从地上擦起来的水,汲到一个铜盆之中,忽然间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到自己的身上。 她缩了缩脖子。 萧宁远见玉姣那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觉得格外有趣,像是一只刚刚探出洞口,就想缩回去的兔子,可怜巴巴的。 “主君没用早膳呢?”薛玉容关切地问了一句。 不等着萧宁远回答,薛玉容就扬声说道;“翠珠,去传早膳,玉姣,你且去净手,然后来跟前伺候。” 玉姣乌龟一样的,站起身来,慢吞吞的出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玉姣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又慢吞吞的走了回来。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心中有了不满,她最是讨厌玉姣这幅不情不愿的样子,好像伺候主君,多让她为难一样!且不知,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个机会! 薛玉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准备用饭的萧宁远,吩咐了一句:“玉姣,去主君跟前伺候!” 玉姣刚要过去。 屋外就传来了藏冬的通传声音:“主君,孟侧夫人请您过去。” 萧宁远刚刚拿起的筷子,微微一顿。 薛玉容开口问道:“这大清早的,孟侧夫人请主君去做什么?不知道主君在我这用饭吗?” 藏冬开口道:“刚孟侧夫人身边的鹊儿过来说,孟侧夫人早上就一直在害喜,吐得吃不下东西。” 萧宁远听了这话,就放下筷子,看着薛玉容温声道:“音音刚有身孕,是应该多顾着些,我去看看。” 萧宁远说着,也不看薛玉容那僵硬到了的面容,就起身往外走去。 路过玉姣身边的时候。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这才开口说道:“这丫头,既是你的,当个通房委屈了,抬妾。” “把揽月院,收拾出来给她住着。”萧宁远继续吩咐。 玉姣听到这,眼神之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她抬起头来,含水秋眸就直视着萧宁远。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欢喜,唇角微微一扬,这才往前走去。 怪可怜的。 而且一直住在下房算怎么回事儿? 萧宁远还记着,昨夜玉姣让藏冬去下房拿衣服的事情。 萧宁远这样走了,玉姣感觉到另外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跪在地上,听候发落。 从始至终,薛玉容可没想过给她名分,顶多,就想让她当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通房! 如今自己被抬妾,还是在萧宁远没和薛玉容商量的情况下,直接下的命令,自己这位面甜心黑的嫡长姐,指不定要怎么磋磨自己。 但再苦再难,她也得努力往上爬。 这样才有活路。 薛玉容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冷嗤了一声,这丫头和她小娘一样,都是见了事儿,就会求饶的贱骨头。 她看到玉姣这模样,就倒胃口,淡淡地开口:“主君既然抬你做妾,那从今日开始,你就是这伯爵府里面的贱妾了。” 玉姣听到这,微微垂眸:“多谢夫人恩赐。” 汴京官宦世家后宅的妾,也分个三个等级,贵妾、良妾、贱妾。 忠勇伯的后院,如今一个贵妾三个良妾,从未有过贱妾。 萧宁远说了抬妾,其实就是把决定权交给薛玉容了,今日便是薛玉容说,要她做个贵妾,也是可行的,按照常理来说,她今日至少也能挣个良妾的名头。 但……薛玉容又怎可能,让玉姣的身份太高?所以,如今她成了这后宅之中,唯一的贱妾。 薛玉容继续说道:“你且记着,主君今日给你抬妾,那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切莫生出什么僭越的心思来,不然我决不轻饶!” 玉姣连忙恭顺地道:“玉姣心中清楚,没有夫人,就没有玉姣的今天,玉姣会一直记着夫人的恩情的。” 薛玉容很满意玉姣的态度,她点了点头:“送玉姣去揽月院,把翠瓶派去伺候她。” 玉姣有些意外,就……这么简单?自己被抬了妾,薛玉容没想着花样折磨自己出气? 她的心中忐忑,不敢多留,当下就跟着翠珠离开了。 玉姣这么一走,薛玉容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赵嬷嬷连忙劝道:“夫人,你就别生气了,主君虽然去了看孟侧夫人,但也给你身边的玉姣抬了妾,说明主君默许了夫人的想法。” “主君只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中,日后还会幸玉姣那丫头的。”赵嬷嬷劝道。 薛玉容被劝到了,脸上的神色和缓了不少。 …… 玉姣被送到了揽月院。 揽月院的位置,在忠勇伯爵府之中,不算是什么上好的地方,从琴瑟院出去,要绕一大圈,直至绕到萧宁远书房后面,瞧着离书房近。 但实则——萧宁远的书房,并无后门,此时被高墙拦着,是个四六不着的地方。 所以薛玉容并没有在揽月院的事上,过于纠结,痛快地派人送了她过来。 她推开门,往里面看去。 正房三间、厢房左右各两间,屋子不算多,比不上其他妾室住的地方,但贵在院子宽敞。 揽月院虽然一直无人居住,但一直有人定期过来洒扫,所以里面并无多少尘土。 这时翠瓶也到了。 翠瓶和翠珠一样,在丫鬟里面,模样都是好的,算是清秀有余。 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瞥了玉姣一眼。 也不知道这小蹄子,怎么就得了夫人的青眼!瞧着虽然生了一副骚浪的好模样,但谁知道,是个没用的东西!若是她……能生得这般容貌,必定叫主君日日都睡在她的塌上! 翠珠不咸不淡地开口了:“夫人仁善,给你了这抬妾的机会,你应该珍惜才是!好好伺候主君,早日为夫人分忧!” 翠珠到是把薛玉容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 第8章 处处提防 萧宁远到了孟侧夫人所在的葳蕤院,一进门,就瞧见孟侧夫人正抱着痰盂吐着。 孟侧夫人见萧宁远进来,连忙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然后又用清水净了口,接着又另拿了一块帕子擦干,如此反复……这才捂着肚子起身。 萧宁远见状,连忙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扶住孟侧夫人,温声道:“怎么了?可是腹中孩子又闹你了?” 孟侧夫人微微点头。 萧宁远扶着孟侧夫人坐下,轻轻地摸了摸了孟侧夫人的肚子,温声道:“音音,辛苦你了。” 孟侧夫人抿唇,语气之中带着抱怨:“主君既然知道我辛苦,怎么也不来瞧我?昨夜的雷声好响,我一晚上都没睡踏实。” 一想到,主君昨夜宿在了琴瑟院里,她这心就和猫抓一样的难受! 不用想! 薛玉容那个贱人,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指使那个小浪蹄子,去勾引主君! 萧宁远不禁想到玉姣怕雷声,往树下钻去的样子,仿若一只受惊的兔子,他忍不住笑了笑。 孟侧夫人见状,语气嗔怪:“主君怎么心不在焉的?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呀?” 萧宁远随口道:“想到一些有趣的事儿罢了。” 孟侧夫人起了好奇心:“什么事儿这么有趣?主君说给我听听。“ 萧宁远答非所问:“可找郎中看过了?” 话题被扯开了,孟侧夫人就回道:“一群没用的东西,看了也没什么用。” 孟侧夫人的眼波流转:“主君,你好久没带我出去散心了,什么时候带我出去走走呀?” 萧宁远轻轻地拍了拍孟侧夫人的手,很是耐心:“你刚有孕,近些日子还是不要出府了。”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抿了抿唇,有些不高兴。 不过萧宁远好像并未察觉到,而是开口道:“是不是还没吃饭?” “藏冬,传膳。” …… 玉姣也没吃饭呢。 从前她都是和仆从丫鬟们一起,去大灶台那边领饭吃,但现在她已经是妾了——这贱妾不也是妾吗? 总之,如今她这身份,怕是不方便去那边领饭吃了。 回头让薛玉容知道了,薛玉容必定觉得,坏了她温婉贤良的名声。 玉姣把目光落在翠瓶的身上,吩咐着:“翠瓶,你去取一些饭菜过来。” 翠瓶翻了个白眼,语气之中很是不耐烦:“你没长手没长脚啊?非得要我去!” 玉姣瞪大了眼睛,看向翠瓶。 她知道这翠瓶是薛玉容派来的,不会太听自己的话,但也没想到翠瓶这么倒反天罡! 她再不济,如今也算是翠瓶的主子! 玉姣的脸一沉:“翠瓶!夫人派你来伺候我,你就是这么伺候我的吗?” 翠瓶似笑非笑:“伺候?你配吗?玉小娘,你不过就是一个夫人领到府上来代夫人生子的东西,还真当自己是这府上的主子呢?” 若不是主君,看在夫人的面子上,给她抬了妾,她的身份还不如自己高呢! “不怕告诉你,夫人是特意吩咐过了,要我好好盯着你,如今这院子里面,就我一个人,我若是走了,谁盯着你啊?”翠瓶继续说道。 玉姣被气到脸色铁青。 她知道的,这些她都知道的! 但是她还是没想到,薛玉容竟然这么不把她放在眼中,纵着翠瓶明目张胆的欺负自己! 翠瓶再张狂,也无非是薛玉容身边的一条狗。 她敢张嘴咬人,那必定是薛玉容默许,甚至明示的! 翠瓶继续说道:“夫人还说了,叫你守着自己的本分,谨记自己入府的原因,早日成了事儿,至于别的,你想也别想!” 玉姣垂眸,这话,倒像是自己那位嫡姐会说出来的话。 她抬头,看向翠瓶,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强硬:“去拿饭菜过来。” 翠瓶微笑:“玉小娘没听明白我刚才说的话吗?” 玉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如今主君已经幸过我了,我这腹中说不准,已经有了珠胎,你却连早饭都不让我吃……” 玉姣微微一顿,一双明亮透彻的眼睛,就看向了翠瓶:“翠瓶,若是因你之故,耽误我替夫人生子,你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翠瓶的脸色一变,开口道:“不就是一顿饭吗?至于吗?” 话虽是这样说的,但翠瓶还是转身离开,瞧着那模样,是去拿饭菜了。 不多时。 翠瓶果然拿了一些饭菜回来。 玉姣累了一早上,也终于能坐下来吃饭了。 两个小菜,并一碗清粥,饭菜虽然简单,但瞧着比下人房好不知道多少。 翠瓶不想伺候玉姣,扔下饭菜就离开了屋子。 玉姣这才从自己的头上,摸下一根银钗,放在饭菜里,挨个试探。 她并不担心薛玉容对自己下毒。 如今自己这副身子,对薛玉容还有用呢,薛玉容若是想毒死她,也犯不着让她入府。 但……小娘说过,人若是想走得长久,得谨小慎微,处处提防。 柳小娘能在那永昌侯府,活到现在,并且还剩了两女一子,必然有她的生存之道。 用银钗探过后,玉姣这才开始用饭。 清粥应该是用鸡汤熬的,味道很不错,吃完后,玉姣整个人都跟着暖和舒坦了起来。 翠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玉姣便自己收拾床褥。 这些活儿,都是她在乡下那几年,做习惯了的。 回了侯府后,她的身边也有伺候的丫头,但无一不是自己那位嫡母孙夫人的眼线。 她来这伯爵府,是以丫鬟的身份入府的,自然也不可能带丫鬟,当然……那些丫鬟不带也罢。 刚收拾好。 伯爵府东苑的大管事,便领着两个人下人就过来了。 第9章 不爱女色吗? 忠勇伯爵府并未分家,这府上除了萧宁远,还有老夫人、以及老夫人的两子一女,住在府上,但为了方便,早前的老伯爷,就将这偌大的忠勇伯爵府,分成了东西南北四苑,大苑之中,还有小院无数,萧宁远以及他的女人们,都住在这东苑。 老夫人带着幼女,住南苑,嫡出的二公子,住西苑。 至于北院? 住着的是忠勇侯府庶出的三公子。 昔日那位忠勇老伯爷便战功赫赫,皇帝问赏的时候,他为自己讨个更大的官职,只要了这大宅。 所以这忠勇伯府,比寻常伯爵府的规格,都要高上不少。 钱山,就负责管理整个东苑的一切杂物。 钱山已年过半百,是府上的老人,颇得敬重。 玉姣连忙行礼:“见过钱管事。” 钱山连忙过来,搀住玉姣:“玉小娘,这可使不得,您是伯爷的妾室,老奴可不敢受这个礼。” 玉姣不好意思地站直身体。 钱山松手后退,一摆手,后面的仆从就送上来两托盘的东西。 玉姣看了一眼,那是两套衣服和妆面。 “这是……”玉姣问道。 钱山开口:“按照府上的惯例,伯爷的后宅添了新人,府上都要送一些东西过来的。” 玉姣知道是惯例,就大大方方地收下。 …… 饭罢。 孟侧夫人看向萧宁远,眼神期待:“主君,晚上的时候,能过来音音院中吗?” 萧宁远笑着说道:“今日要出城,去校场巡查,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孟侧夫人说道:“我可以等主君回来。” 萧宁远伸手摸了摸孟侧夫人的乌黑的发髻,语气一贯的温沉:“你有身孕,莫要熬夜等我。” 孟侧夫人刚送走萧宁远,就知道玉姣被抬妾的事情了。 “薛玉容这个贱人,偏偏要在我有孕的时候,给主君塞新人恶心我,真是好的很!”孟侧夫人怒不可遏地甩了一个茶盏出来。 鹊儿瞧见这一幕,连忙劝道:“侧夫人,您切莫因为这种上不台面的动了气,若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了不得。” 孟侧夫人捂着自己的心口,缓和着:“对,我不能生气!我不能生气……我若生气,就着了薛玉容那个贱人的道了!” 孟侧夫人缓了一下,心情平复不少,但还是觉得,自己的心中好似憋了一团火一样的难受。 这口恶气,她若是不出,她觉得会憋坏自己。 她起身,对着旁边的鹊儿说道:“带上两个人,咱们去揽月院。” 鹊儿一懵:“侧夫人去揽月院做什么?那地方偏僻得紧。” 孟侧夫人勾唇一笑:“当然是贺喜啊,薛玉容摆出这么大的台子,我要是不上去跳一跳,怎么对得起薛玉容的一番苦心?” 眼瞧着孟侧夫人就往外走去。 鹊儿连忙带着人追了上去。 玉姣正要把钱管事送来的东西,全部收起来,孟侧夫人就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冲了进来,径自入了玉姣的屋子。 玉姣瞧见孟侧夫人过来,正在整理东西的动作,微微一顿。 她知晓,孟侧夫人这次来,肯定是来找茬的。 这府上的大多数女人,都活得谨小慎微,便是薛玉容,也得在面上做出个端庄贤淑的样子,可是这孟侧夫人不一样。 孟侧夫人的兄长,是萧宁远昔日在军中的副将,两个人交情颇深,仿若生死兄弟。 按说孟侧夫人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嫁不到高门大户,也能在军中寻一个门好姻缘。 但奈何,孟侧夫人就是想嫁给萧宁远,于是就到了这府上,做了侧夫人。 萧宁远在军中的时候,就和孟侧夫人相识,两个人的情分,自是旁人比不得的。 再加上孟侧夫人兄长的缘故,所以,这孟侧夫人,在这东苑之中,素来霸道,便是薛玉容,她也不曾放在眼中。 如今有了身孕…… 那更是无人敢招惹的存在了。 玉姣心知,如今孟侧夫人来找自己,必定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她今日怕是要当薛玉容和孟侧夫人较量过程之中,那倒霉的小鬼。 她连忙放下东西,跪地行礼:“贱妾见过侧夫人。” 孟侧夫人有些意外地看向玉姣,她也没想到玉姣会对着自己这样卑躬奴膝的。 她没喊玉姣起来,而是在鹊儿的搀扶下,坐在了桌旁。 这一坐下,孟侧夫人就瞧见,玉姣脖颈侧方的一点红痕。 本来已经下去一些的火气,蹭地一下,又冒了出来。 孟侧夫人冷声开口:“抬头。” 玉姣抬头,一双清丽娇艳的面容,就这样出现在孟侧夫人眼中。 孟侧夫人伸出手来,掐住了玉姣的下巴。 玉姣被掐的生疼,但是不敢动弹。 孟侧夫人冷笑着说道:“果然是个骚蹄子,只可惜,主君不好女色,你就是生的和天仙一样,也没什么用。” 玉姣垂眸。 不好女色吗? 书桌之上,尚且可以用醉了酒解释。 可是浴桶之中呢? 男人疯狂的样子,她还历历在目。 孟侧夫人继续说道:“你莫要觉得,你替那薛玉容生了孩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我好心提醒你,你便是真的生子,也少不了一个去母留子的下场。”孟侧夫人讥诮着松开了玉姣的下巴,但玉姣的脸上,已经被掐出两道红痕。 孟侧夫人此时懒洋洋的往那凳子上一坐,看着玉姣开口:“自有孕后,我这身上就酸疼的很,你给我捶捶腿。” 玉姣便要起身给孟侧夫人捶腿。 孟侧夫人一瞥眸,冷声说道:“怎么?你要和我平起平坐吗?” 玉姣复又跪了下去,莫不吭声地给孟侧夫人捶腿。 已是秋日,昨日又下过雨,这地面又冷又硬,玉姣心中不免委屈。 孟侧夫人瞥了玉姣一眼,冷嗤了一声:“把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给我收回去!我不是男人,不吃你这一套。” 玉姣强颜欢笑,让自己看起来更恭顺。 孟侧夫人又恼了:“贱蹄子!” 玉姣:“……” 今日之耻,她会好好记着的。 这府上的女人不少,孟侧夫人却独独来找自己的麻烦,一方面,是因为薛玉容,另外一方面……是自己的容貌,让她有了危机感? 再想到孟侧夫人说,萧宁远不爱女色的时候。 玉姣的心中嘲讽。 男人?怎么有不爱女色的。 只不过,有些人藏得浅,有些人藏得深罢了。 小娘给了她这幅好容貌,她定要好好利用,绝不再做命如蒲草,可以让人随意掐断采折的人。 第10章 后宅阴私 西郊校场。 那不爱女色的萧宁远,此时正盯着一只兔子出神。 副将方榷正拎着那只兔子,被萧宁远这么一看,有些忐忑和不安。 “把兔子给我罢。”萧宁远开口了。 方榷把兔子递了出去,就瞧见了惊人的一幕……主上抱起了那只野兔,甚至轻轻地帮野兔顺了顺毛。 主上平时瞧着温和,但军中谁不知道,主上其实心若冷铁,如今主上竟然对一只兔子,流露出这种的神色,这也太可怕了。 方榷有些紧张:“主……主上,是属下哪里做错了吗?” 萧宁远没理会脑补出一场大戏的方榷,而是把那兔子,顺手递给了藏冬。 “这小玩意,挺有趣的,等着回去的时候,带着。” …… 玉姣在孟侧夫人手下受罪。 翠瓶已经回了琴瑟院,将此事禀告给了薛玉容。 薛玉容听完后,并未表态。 赵嬷嬷先开口了:“夫人,这孟侧夫人去找玉姣的麻烦,应该是冲着夫人来的。” 薛玉容冷嗤了一声,她当然清楚这一点。 “夫人打算怎么办?用不用老奴走上一遭?”赵嬷嬷问。 薛玉容开口道:“不急。” 翠珠很是不解:“那孟侧夫人为难玉姣,分明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中,夫人为何要避其锋芒?怎不让赵嬷嬷早去一步,抓住那孟侧夫人欺辱妾室的把柄,好好敲打她一番!” 薛玉容微微一笑:“那玉姣,瞧着乖巧老实,可难保她心中不憎恨我,如今叫她吃一吃别处的苦头,她方知,谁才是能在这忠勇伯爵府庇佑她的人,以后免得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同我作对。” 半个时辰过去了。 孟侧夫人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但玉姣还是跪在那给孟侧夫人捶腿。 手臂没有支撑点,一直这样捶腿,早就酸痛了。 至于膝盖?更是跪的发麻,仿若有千百只蚂蚁,在啃食一样。 玉姣微微一动,想缓解一下膝盖上的不舒适。 鹊儿瞧见这一幕,就提醒道:“侧夫人说了,你若是扰了她的清梦,便要罚跪两个时辰。” 玉姣只好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再忍一会儿,和另去跪两个时辰,她分得清哪个容易。 好在,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孟侧夫人终于醒了过来。 睡醒后的她,心情还不错,懒洋洋地看了一眼玉姣,开口说道:“我好些日子没睡得这样舒坦了,鹊儿,把我给她的赏留下,扶着我回去。” 孟侧夫人起身往外走去。 玉姣刚要长松一口气。 孟侧夫人的话就传了过来:“锤得不错,改日我再来。” 玉姣抿唇:“孟侧夫人慢走。” 不管怎么说,好歹送走了这瘟神,玉姣把着桌子,艰难起身,终于有机会躺在床上,休息一番。 翠瓶这个时候回来了。 翠瓶看也不看玉姣的,就叮叮咣咣地把几样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何物?” 玉姣撑着身体,半坐起来。 翠瓶的语气很不耐烦:“夫人赏你的!夫人还说,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可以去寻她说,你们到底是姐妹一场,她还是念着你的。”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嘲弄一笑。 薛玉容这话说得可真好听。 但她真要去找薛玉容告那孟侧夫人的状吗?想想都不可能! 那孟侧夫人可是萧宁远心尖上的人,薛玉容自己都得避其锋芒,怎么可能为她出头? 如今薛玉容说这些,要么是漂亮话,要么就是想把这件事告诉主君,以此来毁孟侧夫人在主君心中的地位。 可她如今只是一个贱妾,在主君的心中,她怕是给孟侧夫人提鞋都不配,到头来……主君定会觉得,她是个麻烦。 翠瓶扔下东西后,不屑地嗤了一声,就离开此处,至于伺候玉姣,那是不可能伺候的。 玉姣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午饭的时间已经过了。 桌子上放着一些饭菜,应该是翠瓶拿回来的,玉姣起身瞥了一眼,就瞧见饭菜已经被人翻动过了,而且少了不少。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这饭菜玉姣却不敢吃了。 玉姣出了揽月院,就往之前住过的下房走去,那还有一些她从侯府带来的东西,虽不值钱,但里面有小娘亲自给她绣的几方帕子。 这些,都是玉姣珍视之物。 绕了好一会儿,玉姣总算是到地方了。 刚进了院子。 玉姣就瞧见,几个丫鬟正戏谑地推搡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此时正慌乱地辩解着:“我……没偷东西,真没……” “你还敢狡辩!?来人啊!把她的衣服给我扒了,我仔细看看,她到底偷没偷东西!若是让我查到,你这身上有什么不属于你的东西,我叫夫人打死你!”一个年纪稍微长一些的丫头,啪地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玉姣认出来,那个大丫头,是负责洒扫琴瑟院的三等丫鬟映红。 玉姣在下房也不是住了一日了,自然知道,这伯爵府后宅的阴私,多着呢。 主君的女人们,会争风吃醋,丫鬟们,也有丫鬟的江湖。 玉姣不爱多管闲事,她小娘曾经告诉她,这人要是想走得长远,那就不能多管闲事。 更何况……如今她这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玉姣往屋子里面走去。 她检查了一下,东西还整整齐齐地放在那,一样没少。 柳小娘过得拮据,玉姣来伯爵府上的时候,又走得匆忙,也没带什么好东西。 玉姣推门出去的时候。 就瞧见那小丫头,已经被推搡在地上了,此时映红的手中,正举着一个发黑的银镯子。 “你还敢说,你没偷东西,这是什么?”映红质问着。 “这东西是我姐姐的。”那小丫头哭红了眼睛。 “春香那个贱人已经死了,能有什么东西留给你?走,你现在和我去见夫人,当着夫人的面说清楚。”映红说着,就抓住了那小丫头往外拉去。 春枝瞧见这一幕,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她拼命地挣扎。 “我……我不去。” 自家姐姐已经被人打死了,若是自己去见夫人……她能有什么好下场? 玉姣瞧见那个发黑的镯子,神色复杂。 这个镯子,她见过的。 本来是压在她住的那间下房的枕头下的,她想着,应该是春香的东西,于是就做主收到了旁边的空匣子里。 此时另外一个丫鬟,过来帮映红拉扯春枝。 眼瞧着那春枝,满脸绝望,就要被拉出去。 玉姣开口了:“等等。” 第11章 命如草芥 几个把她当空气的丫鬟,也注意到了她。 “玉小娘?”映红瞧见是玉姣的时候,神色复杂。 “这是怎么回事儿?”玉姣开口问道。 映红指了指玉姣身后的屋子,开口解释:“这个丫头,溜到了这间屋子里面,偷了东西,我正要拿她去夫人!” 春枝绝望地摇头:“我没偷,真没有……” 玉姣开口说道:“你确定,是我身后这间屋子吗?” 映红点了点头:“我们知道,这间屋子是玉小娘之前住过的,她定是溜进去,偷玉小娘的东西了。” 玉姣开口了:“可我没丢东西。” 映红的脸色有点难看:“玉小娘,你再仔细想想?” 玉姣也不搭这茬,而是继续说道:“夫人今日心情不好,你们若是还拿这种小事去烦她。”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想必夫人会连你们一起罚。” 映红的脸色一变,这玉姣如今可是夫人跟前的红人,是夫人从侯府亲自带到府上来的,她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映红这样想着,就松开了手,恶狠狠地看向春枝,警告了两句:“算你走运!今日碰到玉小娘给你说情,你给我警醒着点,下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春枝如获大赦,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院子,好似后面有鬼追似的。 玉姣见事情解决了,就也往外走。 她是不爱管闲事,但……她终究,狠不下心来。 那小丫鬟被欺负凌辱的时候,那种绝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的想到自己,自己和这丫鬟,其实并无太大区别。 都是卑贱的存在,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随便抬起脚来,就可以把她们这些微末的存在,一脚碾死。 她被薛玉容磋磨的时候,也曾经想过,若是有一个人能拉自己一把,该多好? 玉姣往回走,路过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旁边的草丛里面,忽然间传来了一阵声响。 玉姣吓了一跳,还没等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瞧见刚才那个小丫鬟,已经冲出来,跪在了她的跟前,对着她磕头。 “奴婢春枝,谢玉小娘救命之恩!谢玉小娘救命之恩!谢玉小娘救命之恩!”她一口气说了三次谢,至于磕的头,已经不知道磕多少下了。 玉姣回过神来后,连忙把东西用一只手揽着,用另外一只手,去搀扶春枝。 “好了,快起来,你跪在这,叫人瞧见不好。”玉姣提醒着。 玉姣帮了人,但并不想叫人知道这件事。 春枝这才连忙爬起身来,她应该是哭狠了,一张还算清秀的小脸上,眼睛肿得和核桃似的。 春枝哽咽地说道:“刚才若不是玉小娘,她们肯定拉我去见夫人,我定落不得好,说不准就和姐姐一样……” 提起姐姐,春枝开始掉眼泪。 春枝擦了擦眼泪,看向眼前那明媚娇艳的女子,仿若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咬了咬牙,开口问道:“玉小娘,我能不能……到你身边伺候啊?”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她帮春枝的时候,没想太多。 但如今被春枝这么一问,玉姣本就活络的心思,便更活络了。 她身边现在就翠瓶一个丫鬟,那哪里是丫鬟啊?分明就是薛玉容安在她跟前的钉子。 她这身边,连个可用之人都没有。 她把目光落在春枝的身上,春香的事情她是知道的,旁人只当春香是偷东西被打狠了,没熬过来,但她清楚,事情是起因,就是主君多瞧了春香一眼。 薛玉容心情不爽快,随意叫人处置了。 倒也不担心春枝是薛玉容的人。 春枝见玉姣不开口,微微垂眸,低声说道:“是……是奴婢唐突了。” 她刚才说那话,也是鼓起勇气说的,她知道,自己就算是逃过这一次,下一次,那映红也有别的办法陷害她,这才想着,离开琴瑟院。 玉姣看向春枝问道:“你真愿意到我的身边伺候?” 春枝忙不迭地点头:“愿意的愿意的!” 玉姣开口说道:“我的情况,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跟在我的身边,也未必比你留在琴瑟院好。” 春枝连忙道:“以后奴婢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玉小娘过什么样的日子,奴婢就跟着玉小娘过什么样的日子!以后我这条命,就是小娘你的!” 玉姣忍不住笑出声来:“这话,可不是这样用的,而且我也不要你的命,我要我们,都好好的活着。” 也叫那些把她们当草芥的人瞧一瞧,她怎么越活越好! 春枝看到眼前正在笑着的女子,有些恍神,玉小娘怎么生得这样好看啊,就好像是那画上的仙女似的。 玉姣继续说道:“我如今只是一个贱妾,按照府上的规矩,身边只能有一个大丫鬟。” 现在翠瓶站着这个位置,她若是主动去替换丫鬟,想也知道,薛玉容会是什么反应了。 玉姣微微一顿:“你要是想到我的身边来伺候,怕是还得等等。” 春枝见玉姣松了口,连却不在乎是不是去当大丫鬟,忙不迭地道:“就算是去玉小娘那当个粗使丫鬟,奴婢也是愿意的!” 玉姣看向春枝,开口道:“你快些离开这,莫要让人知道,我们两个已经熟识了。” 玉姣目送春枝离开,这才快步往揽月院去了。 翠瓶正倚在门框子上嗑瓜子,瞧见玉姣拿着东西进来,冷嗤了一声:“这是从哪儿,拿了这么多破烂回来?” 玉姣没理会翠瓶,径自进了屋子。 这一进屋,玉姣的脸色就铁青了起来。 只见自己临走之前,整理好的东西,此时已经被人翻开了。 装箱笼里面的衣服,都叫人撒了水,不用想,也知道这事儿是谁干的。 翠瓶此时就站在门口,看玉姣的笑话。 玉姣快步出来。 翠瓶见玉姣来势汹汹,吓了一跳,手中的瓜子都掉落在地上几颗。 她本以为,玉姣这是要来同她吵架。 不曾想,玉姣完全没有吵架的意思,反而红着眼睛,拿着被淋湿的衣服,去浣洗晾晒了。 第12章 主君来了 翠瓶瞬间笑开了花,果然和夫人说的一样!玉姣就是一个贱骨头,不会反抗的那种贱骨头!今日玉姣叫她去拿饭食的时候,她还以为这玉姣不好对付呢。 如今看起来……是她多虑了。 临近傍晚的时候。 天又阴沉了下来,黑云滚滚的。 玉姣站在屋檐下喃喃自语:“又要下雨了。” 每逢雨日,小娘的腰总是要痛,这是早些年生他们姐弟三个,没有好生调养,落下的毛病。 这世道,女子多艰,当妾室的,日子更难过。 萧宁远便是在此时,进了伯爵府的大门。 藏冬问了一句:“主君,我们现在要去葳蕤院吗?” 萧宁远正要颔首,目光一扫,就瞧见藏冬手中拎着的兔子笼子。 今日他瞧见这兔子的时候,就不免想起了玉姣。 和这兔子一样娇怯可怜。 萧宁远开口说道:“先去揽月院。” 说话间,一阵狂风袭来,府上的树木被风吹得剧烈摇晃。 玉姣找不到翠瓶,就自己跑出去,把下午晒洗的衣服收了回来,又去关那被风撞得叮咣作响的窗户。 窗户的外面,是用木棍撑着的,许是揽月院久无人居住,木棍被卡住了。 玉姣在屋内关不上窗户,就小跑着到外面去。 此时豆大的急雨,已经落了下来,不过几个呼吸,就把玉姣砸了个半湿未湿。 萧宁远进院的时候,便瞧见这一幕。 身形纤细的少女,此时正抬着手臂,去拉扯撑着窗户的木棍,这样的姿势,便漏出一节雪白的手腕。 玉姣用力拉了几下,终于把那木棍拉下来,但这样一来,她整个人脚底一滑,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玉姣本以为,自己会摔在地上,不曾想……却忽然间落入一个宽大的环抱。 玉姣吓了一跳:“谁?” 萧宁远低沉一笑:“你怎么总是胆小慎微的?在这伯爵府,除了我,还能有谁?”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忽然出现的萧宁远,眨了眨眼睛:“主……主君!你……你怎么来了?” 见玉姣一脸惶恐欣喜的样子,萧宁远笑了一下,拉着玉姣的手进了屋子。 玉姣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刚从军中回来,身上穿了一件墨色的劲装,瞧着没之前温和,整个人的身上,多了几分冷冽肃杀之意。 萧宁远见玉姣满身狼狈的样子,开口道:“如今已经做妾了,怎么还要自己做这些粗活?身边的丫鬟呢?” 玉姣微微垂眸,并没有直接把翠瓶的不着调说出来。 而是开口道:“奴婢的身边,只有一个翠瓶,她一个人有些忙不开,所以妾这才想着帮着做点事。” “明日去钱管家那,再挑两个粗使丫鬟。”萧宁远吩咐着。 萧宁远吩咐完,就抬腿往外走去,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如今抽出时间看玉姣一次,便已是破例了。 玉姣见萧宁远要走,连忙往前追了两步。 “主君!” 就在此时,玉姣脚底一滑,整个人撞到了萧宁远后腰上,纤细的手指,无意间抓到了萧宁远的腰带,并把这腰带拉松了一些。 萧宁远转身,垂眸看向玉姣。 玉姣的脸瞬间胀红:“主……主君,妾,妾没有……” “没有什么?”萧宁远的声音黯哑。 玉姣一脸快要急哭出来的神色:“玉姣没有投怀送抱,也没有,没有勾引主君的意思。” 萧宁远可是说了,最讨厌投怀送抱的女人。 自己刚才这举动,和昨日给萧宁远斟酒那件事,看着好像没什么区别。 冷风从洞开的门灌了进来,玉姣忍不住地打了个寒战,怯怯地松开了自己抓住萧宁远的手。 萧宁远的眸光一暗。 玉姣轻呼一声,接着就是整个人腾空,竟是萧宁远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直到玉姣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她才有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萧宁远已经俯身下来,炙热的气息将玉姣笼罩。 玉姣知晓要发生什么,于是就挣扎了一下:“主君,不要。” 萧宁远顿住动作,整个人撑在玉姣的上方,声音低哑暗沉:“有胆子勾引我,又说不要?” 话音未落,那气息就又一次,姜玉姣笼罩。 玉姣此时也不辩驳自己有没有勾引萧宁远这件事了。 她只能低声嘤咛着开口:“门,门……没关。” 哐当。 一阵狂风吹来,径自将那门给吹得关了上来。 萧宁远心情极好地地笑出声音来,接着一伸手,就扬开了床上的帷幔。 风急雨骤。 一曲唱罢。 玉姣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酥掉了。 说来也奇怪,她竟然在这种折磨之中,感受到了几分快感。 她自嘲地笑了笑。 此时萧宁远已经从床上起身,看着脸若红霞的玉姣,说了一句:“你好生歇着,我还有事情要做。” 玉姣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更大了。 但玉姣可不敢说让萧宁远留宿的事情。 她一个贱妾,若是开了让萧宁远留宿的口子,明日,等待着她的风雨,不会比外面正在下的雨小。 萧宁远刚离开。 翠瓶就冷着脸进来了,她的目光一扫,就瞧见了玉姣裹着被子挡在床上,只漏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上,比昨日,又添了一道红痕。 翠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冷嗤了一声,果然就是个贱蹄子! 翠瓶不耐的,拿起一个垫子,往玉姣的身下塞去,她动作粗鲁,掐得玉姣身上又多了两道青痕。 “给我躺好了!你最好快点有孕,不然夫人饶不了你!” 翠瓶又学着赵嬷嬷的样子,点了香。 第13章 私心 等着一炷香燃尽,外面的雨也小了一些。 翠瓶到了琴瑟院,添油加醋的,把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夫人,玉小娘果然有两把刷子,几下子把本要离开的主君,勾得留了下来。” “没多大一会儿,那屋子里面就传来了玉姣的浪叫声,奴婢在外面听着,都觉得脏耳朵!” 薛玉容听了后,脸上的神色阴沉,紧紧地抓紧茶杯,一只玉手,被这样的力道撑得泛白。 她想大发脾气。 可奈何人是她自己领到府上来的。 让薛玉姣和自己的夫君敦伦,也是她的意思。 可不知道为何,听另外一人,这样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两个人在床上发生的事情后,薛玉容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仿若被人血淋淋地挖了出来。 薛玉容从来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 她自己受了气。 必然把这气,加倍地偿还到玉姣的身上。 薛玉容起身往外走去。 赵嬷嬷见状,连忙开口:“夫人,您若是想见玉姣,老奴去传话便是。” 薛玉容的神色阴沉:“若是叫主君知道,他刚幸过玉姣,我就把玉姣喊来,主君会怎么想?” 薛玉容微微一顿:“玉姣既然得了主君的幸,我应该主动过去,好好赏玉姣一回。” 临出门之前。 薛玉容还吩咐了一句:“把我让小厨房熬的药带上。” 薛玉容到揽月院的时候,玉姣早就把屋子里面的一片狼藉收拾好了。 “夫人,您怎么了?您若是想见奴婢,派人通传一声就好了。”玉姣神色卑微地开口。 玉姣一口一个奴婢,仿若自己还是薛玉容的奴婢一样。 薛玉容横扫一圈,在这屋子里面,并未找到两个人交欢的痕迹。 玉姣瞧见这一幕,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动作麻利。 不然要是让薛玉容堵在床榻上,今天这关,怕是更不好过。 薛玉容示意赵嬷嬷,把那一罐滚烫的汤药放在一旁,然后就倨傲地坐了下来,看向玉姣,冷声问道:“主君刚才来过了?” 翠瓶听薛玉容问起这件事,脸上顿时就带起了幸灾乐祸的神色,小贱蹄子,看夫人怎么收拾你! 玉姣悄悄地瞥了一眼那汤药,抿了抿唇低声道:“来过了。” “听闻你把主君伺候的很是舒坦。”薛玉容似笑非笑地看向玉姣。 玉姣恭谨地说道:“玉姣一直谨记夫人的教诲,想为夫人早日诞下麟儿,这才不得已……” 薛玉容勾唇:“哦?那按照你说的,你引诱主君的时候,并无私心,全是为我着想了?” 玉姣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有私心的。” 薛玉容还以为玉姣要狡辩,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意外:“那你说说,你有何私心?莫不是,你也对主君生了爱慕之心?” 玉姣听了这话,连忙跪在地上:“夫人,主君是皓月,皓月当有夫人这般璀璨的星子相配,而玉姣出身卑贱,就如同那地上的杂草一样,又怎敢肖想天上的明月?” “至于奴婢刚才说,自己有私心……是因为……” 玉姣吞吐了一下,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冷声道:“说!你若不说清楚,究竟有何私心,我要你好看!” 玉姣这才小声道:“主君是因为给夫人面子,来瞧上我一眼,本是不想在这多留的,但奴婢听闻主君要去葳蕤院,这心中就起了不忿的心思。” 玉姣垂眸:“这孟侧夫人一直不把夫人放在眼中,奴婢实在是看不过去,所以才想着把主君留下来。” 玉姣说完这话,就悄悄地去看薛玉容的神色。 果不其然。 薛玉容脸上听了这话,脸上的怒意渐渐消退,反而变成了另外一种痛快的神色。 好一会儿,薛玉容才开口说道:“赏。”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哆嗦了一下。 说着薛玉容就对着翠珠吩咐了一句:“你再回去一次,把我前几日差人做的衣服,给玉小娘送来。” 翠珠应声而去。 薛玉容又看了看他们端来的药,示意了赵嬷嬷一下。 赵嬷嬷连忙把汤药,倒在了碗中,折了几下,等着碗中的汤药不那么烫了,薛玉容这才亲自端了汤药,递给玉姣。 “喝了。”薛玉容淡淡地开口。 玉姣想也没想的,拿过那汤药,一饮而尽,然后乖巧地对着薛玉容微笑。 她并不担心薛玉容对自己下药。 薛玉容还指着自己给她生儿子呢! 给自己下药,那不是等于给薛玉容自己找麻烦吗? 薛玉容见玉姣似乎毫无保留地信任自己,心情还算不错,于是就开口说道:“以后,我会让人每日都送补药给你。” 玉姣连忙道:“多谢夫人。” 薛玉容又温声道:“今日你做得很不错,你还想要什么赏?” 玉姣看向薛玉容,小声嗫嚅了一下:“我……我想见我小娘。” 薛玉容听了这话,嗤了一声:“没出息的东西!” 她还以为玉姣会讨什么更大的赏呢,原来就是想去见她小娘,这倒也没什么难的。 薛玉容开口道:“过两日我回娘家,到时候你就随我一起回去。” 玉姣一脸千恩万谢的神色。 薛玉容心情还算不错,暂且就放过了玉姣,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的时候,吩咐了一句:“翠瓶,你好生照顾好玉小娘。” 翠瓶连忙应声:“还请夫人放心。” 薛玉容这么一走,翠瓶就改了一副嘴脸,鄙夷地着看向玉姣:“到是能言善道的,没想到竟叫你把夫人哄住了,不过你也别太得意了,你要时刻谨记,你不过就是一个帮夫人生孩子的物件!” 就在此时,翠珠捧着两件衣服进来了,也不多说话,直接把衣服放在了桌子上。 翠屏把目光落在了衣服上,眼神之中,满是艳羡。 那是一件淡粉色的纱裙,里层用的上等锦缎,外层用的烟纱,整件衣服,制式新奇大胆,很是好看。 玉姣瞥了一眼就知道,这衣服,瞧着虽然华贵,但其实是勾栏式,薛玉容多半儿是想让她穿着去勾引萧宁远。 说来也好笑,薛玉容一边怕她勾引了萧宁远,一边又怕她勾引不到萧宁远。 玉姣收回心思,看了一旁的翠瓶一眼,就将最上面那件淡粉色的纱裙,拿了起来,放到了翠瓶的手上。 翠瓶有些意外地看向玉姣:“玉小娘,你这是……” 第14章 空有美貌 玉姣开口道:“我瞧着翠瓶姐姐和这衣服很是相配,今日就借花献佛,把衣服送给翠瓶姐姐,还希望姐姐不要嫌弃。” 翠瓶一听这话,脸上的狐疑就变成了惊喜:“真的?” 玉姣连忙点头:“真的!翠瓶姐姐气质不俗,穿上这件衣服,一定美艳四方。” 人都喜欢听好话,哪怕素来看玉姣不顺眼的翠瓶,被玉姣这么一夸,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我哪里有你说的这么好?” 玉姣快言快语地说了一句:“翠瓶姐姐不要妄自菲薄,今日主君过来的时候,还问起翠瓶姐姐了呢!” 翠瓶有些惊奇:“主君问起我了?” 玉姣却一脸说错话的样子,连忙扯开话题:“还劳烦翠瓶姐姐,帮着去把晚膳拿回来,若是叫人知道,是我自己亲自去取晚膳,对姐姐也不好。” 翠瓶刚收了礼,又想到主君问起自己的事情,心情还算不错,就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到了葳蕤院。 孟侧夫人瞧见萧宁远过来,显得很是高兴,连忙起身,快步去迎萧宁远。 萧宁远连忙扶住孟侧夫人,语气温和:“好了,你有了身子,切莫和以前一样冒冒失失的了,应当稳重一些才是。” 孟侧夫人听萧宁远说起以前,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追忆:“我时常怀念以前,你我都在军中和宁远哥哥骑马策腾的日子,哪里像是如今,一举一动都要克制着。” 孟侧夫人正说着,忽然就闻到,萧宁远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 这香气有点熟悉,孟侧夫人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闻到过。 但她可以肯定,这香气,是女子的香气。 孟侧夫人神色复杂地看萧宁远,一时间,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玉姣哪里知道,萧宁远竟然真的去了葳蕤院? 她刚才对薛玉容说的那番话,无非是怕被薛玉容“赏”热汤药,胡乱扯的。 “怎么了?”萧宁远见孟侧夫人神色有异,问了一句。 孟侧夫人旋即笑开了:“没什么,就是主君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看我,我心中感动罢了。” …… 第二日一早。 玉姣就去找了东苑的钱管事。 钱管事见是玉姣来了,就笑着迎了上来:“怎么劳烦玉小娘亲自来了?奴才正要带几个人去给玉小娘挑选呢。” 昨天雨停了。 藏冬就特意来交代了这件事。 藏冬那是谁?可是主君身边的伺候的人,既然是藏冬来的,那就说明,是主君的意思,那就得可着好的丫鬟给玉小娘挑。 钱管事扬声开口,就招呼了几个丫鬟过来:“你们过来。。” 钱管事又看向玉姣道:“这些丫鬟,都是新入府的,玉小娘看看,可有合心的?或者是……玉小娘可有别的相熟的丫鬟?” 玉姣含笑道:“我才入府没多少时日,哪里有什么相熟的丫鬟。” 说着玉姣,就仔细地看着那些丫鬟,最终挑选了一个团脸、看着老实本分的丫鬟。 “这个。”玉姣开口。 钱管事看了一眼开口道:“你过来,玉小娘挑中了你,你就跟着玉小娘到揽月院之中伺候。” 钱管事微微一顿,继续道:“玉小娘,还差一个,不知道这里面是否还有合眼缘的?” “哎呦。”不远处,传来了一道轻呼的声音,却是一个笨拙的丫鬟,端着什么东西从这路过,不小心跌了一跤,东西全洒了。 钱管事看到这一幕,拧眉问道:“这是哪个院子里面的丫鬟?怎么这么冒失?” 钱管事身边的小厮,把人带了过来,并且开口道:“是琴瑟院的三等丫鬟春枝。” 这府上的丫鬟一共分四等,一等是主子身边伺候的,如翠珠和翠瓶,二等是在各院之中做一些精细活的,这三等……就是春枝他们这些了。 着实是上不了台面的存在。 钱管事拧眉:“这种冒失的丫鬟,怎么送到琴瑟院去伺候了?给夫人换个伶俐的过去,这个……并入四等丫鬟!” 三等丫鬟都上不来台面,四等丫鬟就更别说了。 是这府上最没身份的存在,散在府上各处做脏活累活。 玉姣听了这话,顺势开口道:“要不这样,让这个丫头去揽月院伺候。” 钱管事皱了皱眉,劝道:“玉小娘,我瞧着这丫鬟毛手毛脚的,不像是中用的样子,不如您再从这些新入府的丫鬟之中,仔细挑选一下?” 玉姣连忙开口道:“不必了。” “琴瑟院出来的,定是极好的。”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夫人管家有方,她教出来的丫鬟,我用着放心。” 钱管事也只能提点一下,见玉姣执意如此,就也不强求,于是眼瞧着玉姣把春枝还有另外一个丫鬟领了回去。 送走了玉姣后。 钱管事忍不住地摇了摇头:“这玉小娘瞧着美貌,但脑子可不怎么好用。” 末了,他在心中还补充了一句,怪不得夫人会放心让玉小娘入府。 这种没脑子的,可不是好拿捏? 玉姣回去的路上,心情愉悦。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发展着。 春枝哪里会刚巧出现在他们附近?无非是她提前去寻了春枝一次,叫春枝跟着自己,暗中寻找机会罢了。 这春枝再不好,也是琴瑟院的人。 她自是无法开口和薛玉容讨人的。 到时候这人讨不来,反而有可能害了春枝。 不过好在,这三等丫鬟的主,钱管事也做得,这才叫她悄无声息的,把春枝弄到了自己的身边。 等着回了揽月院。 玉姣看了看另外一个丫鬟,问了一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刚入府,还没名字,请玉小娘赐名。” 玉姣抬眸看去,只见窗外假山上的蘅蔓,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金红色,瞧着霎是好看。 于是玉姣开口道:“你以后就叫秋蘅。” 秋蘅听了这话,连忙开口道:“多谢玉小娘。” 翠瓶从外面回来,见院子里面多了两个粗使丫鬟,自然少不了,又去了一次琴瑟院。 她每次去琴瑟院禀告夫人关于玉姣的事情,都能得赏。 如今自然是大事小事,都想去上一去。 “玉小娘的脑子不太好用似的,竟然选了两个蠢丫头回来!”翠瓶的语气之中,满是讥讽。 旁边的翠珠跟着说了一句:“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哪里会选人用人的?” 第15章 好戏开场 薛玉容听完后,只淡淡地总结了一句:“小娘养的东西,自是上不了台面。” 若不是这一张脸还有点用,而且身上流的,的确是永昌侯府的血。 她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人,替自己来生子? 玉姣其实对自己新寻的两个丫鬟,还是挺满意的。 春枝干事麻利,脑子也灵活,至于秋蘅,和她所料的一般,是个肯卖力气,话又少的。 俩丫鬟,此时已经帮着她把床褥重新铺过了。 玉姣这一日过得累极了,倒头就睡,一夜好眠。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玉姣才发现,时辰不早了。 她慌慌忙忙地起身。 春枝过来问了一句:“小娘,怎能不再睡一会儿?” 玉姣开口解释:“我得去琴瑟院给夫人请安。” 春枝开口道:“刚翠瓶姐姐传话,夫人吩咐,今日不用大家去请安。” 玉姣听了这话,放下心来。 这若是刚抬妾,就不恭顺,薛玉姣肯定又要“敲打”她了。 春枝开口道:“奴婢服侍小娘梳洗。” 说着春枝还对外吩咐了一句:“秋蘅,你去把小娘的早膳拿回来。” 玉姣点了点头,没有拒绝春枝的服侍。 春枝的手很巧,不多时,就将玉姣的头发挽出了个垂云髻,上面又搭了一支素银钗。 春枝又点了一些脂粉,抹在玉姣的脸上,让本来就娇艳动人的玉姣,瞧着更是美上了几分。 春枝痴痴地看了玉姣,竟忘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直到玉姣轻轻地唤了一声:“春枝。” 春枝才回过神来:“都怪小娘生得太好看了,这才叫奴婢看走了神。” 玉姣笑出声音来:“贫嘴!” “奴婢那哪里是贫嘴啊,奴婢说的那是实话!小娘就是好看!”春枝真诚道。 玉姣梳洗完毕,又用了饭,听到外面传来秋蘅欢快的笑声,玉姣往外走去。 这一出去。 玉姣就瞧见秋蘅正蹲着逗弄一只杂毛兔子。 兔子被装在笼子里面,此时瑟缩在一角,瞧着可怜巴巴的。 玉姣有些惊奇:“哪来的?” 伯爵府规矩森严,莫说是野兔了,就算是野猫,都是有数的,这野兔……到不像是应该出现在这的。 “藏冬小哥送来的,他说本想昨日,就留在小娘这了,但担心小娘没东西喂,所以就又带回去养了一晚,今日一早,就送来了。”春枝解释着。 “听说是主君的意思。”末了,春枝又补充了一句。 玉姣微微一愣,主君……让藏冬送了一只杂毛野兔给她? 这是什么意思? 秋蘅给玉姣让了个位置。 玉姣自己凑近了,仔细去看那兔子,神色之中有了几分悲悯。 她从小在乡下庄子里面长大,自然知道,野兔是养不活的。 这小玩意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三天。 玉姣想了想,叮嘱了一句:“把它放到僻静,远人的地方,把菜叶子晒一晒,再喂它。” 秋蘅有些茫然:“小娘不喜欢这兔子吗?” 玉姣开口道:“喜欢的。” 之前她也是一个,会追着野兔在田野里面跑的、欢快的小娘子。 可回到永昌侯府,不到两年,她身上的童真和率真,都被折磨了个干净。 如今到了这伯爵府,她便更不像是从前的她了。 “小娘既喜欢……为什么要把这兔子……”秋蘅有些疑惑。 玉姣很是耐心地解释了一句:“野兔怕人,若是受了惊,怕是死得更快。” 至于菜叶子晒一晒?野兔若是吃了水分太多的菜叶子,也会死的。 秋蘅闻言,连忙按照玉姣的吩咐,找了个假山后方的死角,把野兔安置到了那。 晌午。 玉姣在院子附近转了转。 回来的时候。 就瞧见秋蘅和翠瓶起了争执。 翠瓶扬起手来,就给了秋蘅一巴掌。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的事情!”翠瓶扬声说道。 秋蘅挨了这一巴掌,显得很是委屈,瞧见玉姣进来了,就连忙迎了上来,委屈地告状:“小娘……” 玉姣瞧见这一幕,便知道,翠瓶那嚣张的毛病又犯了。 翠瓶把她都不放在眼中,又怎么可能把一个粗使丫鬟放在眼中? 玉姣眯了眯眼睛,看起来这翠瓶……是越发留不得了。 “这是怎么了?”跟在玉姣后面的春枝问了一句。 秋蘅捂着自己的脸,一边掉眼泪一边开口:“我去帮着小娘收拾屋子,瞧见翠瓶在翻小娘的东西,还用了小娘的脂粉,就出口阻拦,然后……” 然后的事情大家就都看到了。 玉姣强忍着火,开口说道:“春枝,你先扶着秋蘅回去休息一下。” “翠瓶!你跟着我进屋!”玉姣的声音微冷。 翠瓶不以为然地跟着玉姣进了屋子,斜着眼睛看玉姣。 玉姣看了看桌子上的脂粉,随手把这几样脂粉,拿了起来,递给了翠瓶,轻声说道:“翠瓶姐姐,你切莫和那不长眼的小丫头生气。” 见玉姣这么无能,不但不给秋蘅主持公道,还来讨好自己,翠瓶笑出声音来:“你不生气?” 玉姣又补充了一句:“等以后翠瓶姐姐真同我做了姐妹,我还要多仰仗翠瓶姐姐呢。” 听了这话,翠瓶微微一愣,当下看向玉姣。 玉姣却好像说错话似的,把目光游离开来。 翠瓶的心却砰砰直跳,难不成,主君真对自己另眼相看? 翠瓶满怀心事地从玉姣这离开。 玉姣便转身去见了秋蘅。 秋蘅还在委屈地掉眼泪,春枝便在旁边安慰着。 玉姣就把手上的一个镯子,摘了下来,戴在了秋蘅的手上,温声道:“这镯子不怎么值钱,本是我小娘给我准备的陪嫁……” 如今她再也不会嫁人了,这陪嫁也就用不到了。 秋蘅连忙摆手推拒:“小娘,我……” 玉姣的语气之中,少了几分温软,多了几分坚定:“东西既给你了,你就收着,至于你今日受的委屈,我都记着呢,会讨回来的。” …… 萧宁远一早就出门了,直到夜深了才回府。 这次萧宁远直接往揽月院的方向来。 藏冬瞧见这一幕,并未多说,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心中暗自想着,真是奇了,主君好像对玉小娘格外关注似的。 萧宁远刚进揽月居,春枝连忙开口道:“主君,小娘担心弄湿了屋子,所以在偏房沐浴。主君不如先到屋中歇息一下?我这就去唤小娘。” 萧宁远随口道:“不急。” 玉姣也的确不急。 有什么好急的呢?这太急了,一会儿可就看不上好戏了。 第16章 发卖 萧宁远有些乏累。 但不知道为何,今天还是想来玉姣这坐一坐。 进屋后,他便靠在屋中软榻上闭目养神。 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萧宁远只当是玉姣进来了,没做声。 翠瓶瞧见这一幕,以为萧宁远默许了自己的出现,心中忍不住的欢欣雀跃,她小心翼翼地凑了过去,伸出手来,给萧宁远摁了摁额角两侧。 见萧宁远依然没有反驳的意思。 她喜形于色。 玉姣那个贱蹄子果然没说错!主君果然对自己另眼相看! 今日过后,她就再也不是伺候人的丫鬟了,她也能当主子了! 这样想着。 翠瓶就绕到了萧宁远的身前,整个人都俯身上去。 萧宁远察觉到,那股熟悉幽香的主人,贴近自己的胸膛,唇角微微一扬:“这么急不可耐吗?” 话音未落,他便伸手揽住来人的腰肢,身形一转,便将来人压在身下。 手感有些不对。 萧宁远睁开眼睛。 就瞧见翠瓶那张满含春色的脸。 “主君……”翠瓶捏着嗓子,娇滴滴地唤了一声。 “你压得奴家好痛呢!”翠瓶又低声说了一句。 说话间,翠瓶就伸手去扯萧宁远的衣服。 萧宁远俨然已经回过神来,猛然起身,一脚就将翠瓶踹开。 翠瓶猝不及防的,就摔在了地上。 她茫然地看向萧宁远,语气不解:“主君?” 萧宁远看着地上那身穿烟纱,画了淡妆的翠瓶,被气得脸色发青:“谁给你的胆子这么做!” 翠瓶还想做最后的努力,这会儿往前爬了两下,直接就抓住了萧宁远的衣摆,夹着嗓子说道:“主君,你就让奴婢伺候你。” 萧宁远见翠瓶还在做梦,又一次把翠瓶掀翻在地。 翠瓶吃痛,轻呼了一声。 “来人!”萧宁远咬牙喊道。 玉姣听到这声音,急急忙忙地披上衣服,从侧房来了正屋。 一进屋,玉姣就看到被踹翻在地的翠瓶。 萧宁远看着玉姣,冷声说道:“这是你的丫鬟?” 玉姣抿了抿唇,怯怯地看了萧宁远一眼。 萧宁远正在气头上,但这会儿瞧见玉姣头发还在滴水,湿漉漉的,一脸可怜又害怕的神色,他的语气忍不住地软了些:“这是你的丫鬟?” 玉姣点了点头:“是奴婢的丫鬟,不知道翠瓶犯了什么错,让主君生这么大的气。” 萧宁远锐利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翠瓶的身上,这冷硬的目光,刺得翠瓶全身一哆嗦。 此时的翠瓶已经彻底从被抬妾的美梦之中清醒过来了。 她连忙爬了起来,跪在地上对着萧宁远磕头:“请主君饶了我这一次,请主君饶了我这一次……” 萧宁远厌恶地看向翠瓶,他一向讨厌投怀送抱的女人,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 萧宁远对着玉姣吩咐着:“把这丫鬟发卖了,回头换个好的来。” 玉姣抿了抿唇,没有应声。 萧宁远挑眉看向玉姣:“怎么?舍不得?真要留这么个东西在身边?” 萧宁远第一次觉得,玉姣愚不可及,他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也不喜欢这种太蠢的女人。 玉姣这才小声开口:“主君,并非妾舍不得,而是这翠瓶是夫人赏给我的,我做不了这个主。” 萧宁远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对着外面喊了一句:“藏冬,去把夫人找来!” 薛玉容本已经歇下了。 听藏冬过来传话,又急急忙忙地起身,并且示意翠珠去和藏冬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奈何藏冬的嘴严。 主君没吩咐可以说的事情,他自是不会说的,只说了一句,现在主君很生气,希望夫人快些。 薛玉容在去揽月院路上,一直想着主君生气这件事。 莫不是玉姣那个下贱的丫头,惹了主君不高兴? 想到这,薛玉容的脸色一冷,若是如此,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贱丫头! “夫人,请。”藏冬把薛玉容送到了门口,自己则是守在了外面。 薛玉容一进屋,便瞧见玉姣跪在屋子的正中央。 她的脸色一冷,连忙看向玉姣呵斥着:“玉姣,你竟敢冒犯主君,来人啊!还不把这个贱婢,拖出去仗责!” 玉姣就站在门口。 听到薛玉容这话,心中清楚,今日若犯错的真是她,薛玉容也会不问青红皂白地责罚。 她开口了:“见过夫人。” 薛玉容听到玉姣的声音微微一愣,转身看了过去,果然瞧见玉姣,站在门口。 薛玉容又把目光落在了地上跪着那人的身上,那人身上穿着她赏给玉姣的衣服,此时正缩着脖子跪在那,一声不吭的。 “转过身来!”薛玉容冷声道。 翠瓶不敢动。 薛玉容的声音更冷:“翠珠!” 翠珠冲过去,一把将那人扭了过来,翠瓶的脸,就这样落入了众人的眼中。 她涂了不少脂粉,又哭过,此时脂粉已经花掉了,看着仿若一只女鬼。 “翠瓶?” 薛玉容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翠瓶知道东窗事发,自己怕是落不得好了,这会儿只能跪在薛玉容的面前,哆嗦着:“夫人,夫人…” 玉姣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并未做声。 薛玉容气不打一处来,她叫翠瓶盯着玉姣,没想到这翠瓶,离开了自己的眼皮子,竟然敢勾引主君! 她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这么长时间了,她不只一次给主君的房内塞人,可哪次成了? 玉姣这还是第一遭! 翠瓶这贱蹄子,还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薛玉容越想越生气。 萧宁远开口了:“这本是你院中的丫鬟,玉姣不敢处置,那你就做个主,说说该怎么处置!” 薛玉容咬牙道:“她妄想爬主君的床,按照府上的规矩,绝留不得了,发卖了!” 翠瓶一听这话,哆嗦了一下。 发卖? 大家都清楚,从大户人家发卖出去的丫鬟,都是犯了错处的,她们就算是回到人牙子手中,也落不得什么好去处! 尤其是像她这种有几分姿色的,怕是要被卖入勾栏瓦舍。 翠瓶被吓到了,开始磕头求饶:“夫人,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夫人不要,不要把我发卖了。” 薛玉容自是不可能心软。 翠瓶不敢求萧宁远,就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她连忙往玉姣这边爬来,哭哭啼啼地道:“玉小娘,你心地善良,求你,求你帮我说句情!” 第17章 你可知错? 玉姣像是被吓到了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翠瓶依旧不放过玉姣。 “玉小娘,你说句话啊!”翠瓶催促着。 见玉姣还是不说话。 翠瓶好像反应过来了,她看着玉姣怒声指责:“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设计了这一切!” 翠瓶此言一出,萧宁远和薛玉容都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翠瓶还在嚷嚷着:“是你,把这衣服赏了我,还把你的脂粉给我用,也是你,告诉我,主君对我另眼相看,所以我才生了服侍主君的心思!这一切,都是你撺掇的!” 玉姣神色镇定自若,并无被戳穿的慌乱,反而是茫然地说道:“翠瓶,我没帮你求情,是我不知道如何替你求情,可就算是你怨我,也不能把事情栽到我的头上。” “你说这一切都是我撺掇的,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主君来我这,我为何要将主君推向别人?”玉姣反问。 玉姣说着,就也跪了下来。 “请主君和夫人明鉴,这件事和玉姣绝无关系。” 翠瓶见玉姣一脸无辜的样子,气得直冒粗话:“你放屁!你敢说这衣服和脂粉,不是你给我的?” 玉姣又把目光落在了翠瓶的身上,抿唇道:“这衣服的确是我给你的。” 见玉姣承认。 翠瓶嚷嚷着:“夫人,夫人!你看她承认了!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 薛玉容挑眉看向玉姣。 玉姣则是委屈了起来:“当日夫人差翠珠送了这新过来,你瞧了喜欢,便问我讨要,我虽然不舍,可也不敢得罪你,便把衣服赏了你,我也没想到,你要这件衣服,竟然是想去勾引主君。” 是啊。 她只是赏了衣服。 谁能想到翠瓶要做什么? 说到这,玉姣又微微一顿:“至于脂粉……今日下午,你趁我不在的时候,便偷用了我的脂粉,还同秋蘅起了争执。” “主君,夫人,大可以把秋蘅传来问话。”玉姣继续道。 说着玉姣又将整个人伏在了地上,将姿态做得更小,低声道:“玉姣无能,管不住这院中的奴婢,还请主君和夫人降罪。” 薛玉容看到玉姣这不成器的样子,心中恼火。 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 这翠瓶在琴瑟院的时候,可从不敢生这种僭越的心思! 如今到了玉姣这,玉姣好歹也是府上的小娘,竟叫翠瓶一个贱婢反了天!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容儿,掌管后宅是你的事情,这件事,你说怎么处置?” 薛玉容听了萧宁远这话,心中一凛然,主君这是在敲打她了。 管理后宅是她的事情。 可是在她的眼皮子下,竟然出现了奴婢僭越,妄想爬床的事情! 薛玉容连忙起身,屈膝行礼:“是妾身治下不严,还请主君责罚。” 萧宁远起身,将薛玉容扶了起来:“怪不得你,是这丫头胆大妄为!” 薛玉容在萧宁远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冷眼看着翠瓶,只觉得脏了眼睛,冷声道:“还不将她给我拖出去!还要她留在这,脏主君的眼吗?” 翠瓶自然不甘心。 “夫人,夫人!我对你忠心耿耿!你怎能如此对我!” 话还没说完,便叫赵嬷嬷捂了嘴,往外拽去。 薛玉容又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玉姣,皱眉道:“你虽治下不严,但错终究不在你,起来。” 玉姣起来的时候,感激地看向薛玉容:“多谢夫人。” 薛玉容淡淡地开口:“只是如此一来,你的身边便没有打丫鬟了,明日我再另外选了丫鬟给你送来。” 玉姣一听这话,顿时把心提了起来,连忙开口道:“不敢劳夫人废心,揽月院之中如今尚有两个粗使丫鬟,我今日才去钱管事那选回来的,虽然笨拙了一些。” 玉姣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我用着还算顺手,不知我可否把其中一人,提为大丫鬟?” 薛玉容听了这话,倒是打量了一下玉姣。 她的心中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但这一时间,她还没想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 尤其是瞧见玉姣那一脸胆小慎微的样子,薛玉容打心眼里面嘲弄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怕是觉得丫鬟太有来头,压不住?所以这才想把两个粗使的下等丫鬟,抬为大丫鬟! 薛玉容摆摆手,随意地说道:“你既然有了主意,就按照你说的做。” 玉姣的心中,才敢长松一口气。 她可不想送走一个黑鬼,又来个白鬼。 事情已经处理完了。 薛玉容看了看屋中的萧宁远,又看了看玉姣,心中有些堵心。 瞧着主君的意思,今夜是要和玉姣在这共度良宵了。 当着萧宁远的面,她从不出错,一直都是端庄贤良的大娘子,她起身对着萧宁远开口道:“主君,夜深了,妾身便不多留了。” 说着薛玉容便往外走去。 萧宁远起身,开口道:“我随你同去琴瑟院。” 薛玉容听了这话,微微一愣,眼神之中隐隐有水光,她忍下心中的涩然,转身看向萧宁远,微笑着说道:“主君,妾明日一早,还要陪母亲出门上香,恐会扰到主君清梦。” “今日,便让玉姣伺候。”薛玉容继续道。 萧宁远随手拿起挂在门口的紫金色披风,抖开,披在了薛玉容的身上,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风重夜寒,不要冷到了。” 说罢,他就拍了拍薛玉容的肩膀,示意薛玉容可以离开了。 薛玉容领着她的人,鱼贯而出。 秋蘅瞧见这一幕,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 至此,屋中只剩下萧宁远和玉姣两个人了。 萧宁远见玉姣还跪在地上,冷声开口:“你可知错!” 第18章 错在何处? 玉姣整个人怔了一下。 她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 此时玉姣心念急转,只有一个念头:是了!萧宁远这般人物,怎么可能看不破自己的心思。 后宅的这点阴私手段,比起朝堂上的风云诡谲,根本就不够看。 萧宁远定是看破了自己的伎俩。 这样想着,玉姣整个人如同筛抖,她怕极了。 她并未什么运筹帷幄,知晓未来的聪慧女子,她只是……只是一个命如草芥,不得不反抗的可怜人罢了。 现如今,萧宁远只消一句话,就可以让她和翠瓶一样,滚出这忠勇伯爵府。 玉姣声音晦涩且艰难地开口了:“妾……知错了。” 现如今,萧宁远仿若就是审她生死的判官,她如今只能赌,赌萧宁远没当着薛玉容点破这件事,是因为还给她留了机会。 萧宁远盯着玉姣,眼神之中的冷漠少了一些。 还知道认错,不算无药可救! 他冷声道:“那你说说,你错在何处?” 玉姣抿唇说道:“妾不该纵着翠瓶做这些事情。” 说着,玉姣就把头垂得更低了。 萧宁远嗤了一声:“嘴上说知错了,可我瞧着,你好像并不知道错在何处!” 玉姣低头的时候,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从萧宁远的视线看过去,衣着单薄,头发还湿着的少女,此时正在轻轻啜泣着,仿若被风雨击打得乱颤的海棠,春色横生、我见犹怜。 萧宁远伸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一侧的额角。 这还没说什么重话呢。 她怎么就哭了? 玉姣越哭越伤心,哽咽着说道:“翠瓶嫉妒我得主君宠爱,跟了我两日,没一日是真心伺候的,若不伺候奴婢也就算了,可她还对我动手。” “奴婢实在是怕了,所以在她问我,主君是不是对她另眼相看的时候,奴婢不敢惹她生气,便说了一句,翠瓶姐姐最美,任何男人瞧见了,都会多看。” 玉姣说到这,哭的厉害了,停下来哽咽一下。 这才颤声继续道:“她夸衣服好看,妾不敢不送,她抢妾的脂粉,妾不敢不给。” “妾有错,就错在,明知道她对主君存了不轨的心思,也未曾阻止,反而冷眼看着。” “可妾若是真阻止了翠瓶,翠瓶必定会记恨上妾,明日……明日等待妾的,便是变本加厉的欺凌。” 末了,玉姣伤心地道:“主君若是生气,就罚妾,只要别赶妾走,妾……不能没有主君。” 萧宁远听到这,心已经软了下来。 他开口了:“到我身边来。” 玉姣起身,往萧宁远的身边走去。 萧宁远抬起手来,玉姣瞧见这一幕,下意识地就一缩脖子。 萧宁远看到玉姣这种,明显竟然挨打,下意识躲藏的动作,心中起了几分怜意。 他的手落在了玉姣的脸上,帮着玉姣擦了擦如同断线珍珠一样的眼泪,声音温沉:“我也没说要罚你,你哭甚?” 玉姣的杏眸被哭肿了,此时含着泪看向萧宁远,还不忘抽泣了一下。 “哭丑了,本伯就不喜欢了。”萧宁远继续说道。 玉姣听到这话,似乎吓了一跳,连忙拿衣袖子去擦眼泪,硬生生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主君不喜欢妾哭,妾……妾就不哭。” 玉姣的动作有几分粗鲁,但不知道为何,叫她做出来,反而带着几分率真的美感。 瞧着玉姣那明明伤心极了,还强颜欢笑的样子。 萧宁远将玉姣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玉姣吓了一跳,并不敢真在萧宁远的怀中坐踏实了,而且谨慎地用腿暗自用力,悬在萧宁远的怀中。 萧宁远见玉姣又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再想到玉姣刚才怕挨打的样子,用手摁了摁玉姣的腰。 玉姣整个人彻底跌坐在萧宁远的怀中,被萧宁远抱了个满怀。 “委屈?”萧宁远问。 玉姣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看向萧宁远,摇头道:“不委屈。” “哭成这样,还说不委屈?”萧宁远问。 玉姣抿唇:“主君还肯抱妾,说明主君不想把妾赶出府,妾心中高兴,顾不上委屈了。” 萧宁远的胸膛微微震动,发出极其悦耳的笑声:“谁说要赶你出府了?” 玉姣低声道:“主君问罪,下一步不就是要我赶出去吗?” 萧宁远垂眸,看向自己怀中娇俏的少女,无奈地说道:“放心,不赶你出去。” 玉姣听到这,似乎极其惊喜,一改刚才瑟缩的形象,伸出手臂来,双手环在萧宁远的脖颈上,这次算是真的破涕为笑了:“主君真不赶我走?” 萧宁远的眸色暗了下来,低声道:“不赶你走,但你冷眼看着翠瓶来倒我的胃口,不得不罚。” 玉姣身子微微僵硬了一下,看向萧宁远:“主君……要怎么罚妾?” 萧宁远抱起玉姣,走到床上,低声道:“便这么罚。” 玉姣瞬间明白萧宁远要对自己做什么,脸刷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看向那还燃着的红烛说道:“烛……烛火。” 萧宁远并没有熄灭烛火的意思。 他低声道:“让我好好看看你。” 玉姣的衣衫被退去。 便露出来,玉姣腰间的几处青紫。 萧宁远皱着眉,伸手在此处比画了一下,这手印的大小,和他对不上。 萧宁远倒没觉得,玉姣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玉姣这种胆小的性子,在伯爵府,怎么可能私会外男? 这手印,倒像是……女子的。 玉姣躺在柔软的床上,等着萧宁远下一步的动作,却见萧宁远的手,轻轻地触碰她的腰间。 她轻呼一声:“痛。” 萧宁远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了,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弄的?” 玉姣抿唇道:“翠瓶……翠瓶嫉妒妾服侍主君,所以……” 玉姣微微垂眸。 萧宁远拧眉:“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不讲出来?” 玉姣微微一愣,讲出来,对谁讲?她那位嫡姐吗?翠瓶便是她派来咬自己的狗。 对萧宁远讲吗? 自己若是真蠢到,主动对萧宁远讲起后宅的小事,怕只会招来厌恶? 第19章 侯府 玉姣抿了抿唇,轻声道:“妾之前受了委屈,不敢讲,也无处讲,已经习惯了。” 萧宁远听玉姣这样说,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玉姣这胆小的性格,怕也不是一日养出来的。 连自己一扬手,她都要怕挨打,又怎么可能去告翠瓶的状? 不管永昌侯和自己那位嫡妻,打了什么主意,可玉姣不管怎么说,也是侯府的庶女,就这样无名无分地被送到了他的府上,可想而知,玉姣的地位了。 心念一转。 萧宁远就开口道:“以后受了委屈不要忍着,可以同我说。” 玉姣欢喜道:“多谢主君。” 说到这,玉姣又怯怯地问了一句:“主君,妾能不能求你一件事呀?” 萧宁远挑眉看向玉姣:“何事?” “玉姣从小养在山野之间,小娘出身又不好,所以没有我教过我什么规矩,若是我以后犯了什么错,还请主君一定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千万不要赶我走。”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微微一愣。 养在山野之间? 这玉姣……和永昌侯府的关系,怕是比自己想的还要差。 他笑道:“那也得看你是犯了什么错了。” 一阵风顺着窗户的缝隙吹了进来,红烛被吹灭。 气氛骤然暧昧了起来。 雨碎梨花。 莺歌婉转。 …… 玉姣最终是哭着睡过去的。 等着第二日一早,玉姣起床的时候,就发现萧宁远还没走,就在这床上躺着。 她着实吓了一跳。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萧宁远,萧宁远今年不过二十七八岁,身上却有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他的眉眼如同被雕刻过一样,薄唇剑眉,每一处都恰到好处。 他不生气的时候,有几分君子端方的气韵。 若是恼了,又不怒自威。 仿若是藏锋入鞘的,内敛又寒芒隐射。 他身份贵重,模样英俊,气质不俗,又及其温和体恤。 这般的男子,哪个女人会不钦慕呢? 但玉姣清楚,自己这般身份的人,没有资格倾慕萧宁远。 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她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若是再背上情爱的枷锁,必有一日,坠入冰窖,永世不得翻身。 小娘说,男人的感情不长久,今日嘴上说着爱,明日便能把人弃之如敝履。 可女人一旦用了情,便是很难放下,情之一字,最是无用,只会让女子画心为牢。 她们这样的人,不配动情,也不能动情,方可活的长久。 萧宁远缓缓睁开眼睛,便瞧见玉姣那一双如同小鹿一样的眸子,正在看自己。 萧宁远笑道:“看什么呢?” 玉姣低声道:“妾还从未仔细观察过一个男子,有些好奇。” 萧宁远笑了笑,低声道:“那便看仔细了。” 萧宁远被玉姣这么一看,不知道为何,眸色又一次深邃了起来,他只觉得口舌干哑。 他从不是重欲之人,但不知道为何,如今竟然叫这小娘子勾的屡次破例。 就在此时。 外面传来了藏冬的声音:“主君,陛下急召。” 萧宁远点了点头:“知道了。” 萧宁远起身,玉姣就跟过来伺候萧宁远,但不免有些笨手笨脚的,系个腰带,都系了好一会儿。 玉姣有些着急:“要不……再唤个人进来伺候。” 萧宁远笑着开口道:“我自己来,在军中的时候,可没人伺候我。” 萧宁远利落地穿戴整齐,便往外走去。 玉姣正要梳妆。 便瞧见赵嬷嬷往这边来了。 玉姣的心骤然提了起来。 赵嬷嬷进了屋子,瞧见玉姣,把手中端着的汤药放下:“把药喝了,收拾一下,随夫人回府。” 玉姣顿时惊喜了起来:“是要回侯府吗?” 赵嬷嬷点了点头,低声呵斥道:“还不快点!” 玉姣连忙说道:“我马上!马上!” 玉姣欣喜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只带了春枝一个丫鬟,便匆匆忙忙地,往琴瑟院去了。 到的时候,翠珠正在往薛玉容的头上戴发饰。 纯金的,红珊瑚的发钗,一样一样地往薛玉容的头上试,最终,薛玉容被打扮成了端庄、贵气的模样。 薛玉容这才转过身来瞥向玉姣。 见玉姣正痴痴地看向自己,冷声问道:“看什么呢?” 玉姣连忙开口:“夫人真好看!” 薛玉容有些意外:“你真这么想?” 玉姣连忙开口:“当然!像是奴婢,好似有几分姿色,但这气质和夫人比起来,差远了。” 薛玉容被玉姣取悦了。 此时对着玉姣说道:“过来。” 玉姣微微一顿。 薛玉容的脸一黑:“给我滚过来!” 玉姣往前凑来。 薛玉容随手拿起一根尾端尖锐的发钗,对准了玉姣。 玉姣的身子僵硬了。 薛玉容的手在玉姣的脸前微微一顿,便把发钗插到了玉姣的发髻上。 玉姣这张脸,好看到让她都忍不住妒忌。 但……那又如何?高贵的气质,是玉姣这种贱人,此生都不会有的! “夫人……”玉姣有些惊喜地摸着自己头上的金钗。 薛玉容见玉姣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开口道:“你以后好好的追随我,少不了你的好处。” 玉姣连忙说道:“我明白的,夫人才是我在这伯爵府上唯一的依靠。” 薛玉容点了点头,开口道:“走,回侯府。” 薛玉容在前面乘坐大马车,玉姣则是领着春枝,坐在后面一辆模样朴素的马车上。 瞧着,自然是比不了薛玉容的风光。 但玉姣却很满意,她也不想和薛玉容同乘呢! 永昌侯府离着忠勇伯爵府不远,两刻钟的时间,也就到了。 玉姣下了马车后,薛玉容这才被搀扶着下了马车。 玉姣看着面前的永昌侯府,心情格外复杂,侯府,应该是她的家,但是在这偌大的侯府之中,并没有几个她的亲人。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开口道:“你领着丫鬟,从侧门回府!” 玉姣微微颔首,连忙开口道:“多谢夫人。” 薛玉容没理会玉姣,径自入府。 玉姣也着急去见自己的小娘,进了侯府后,便领着春枝一路疾走,往侯府最边缘角落的幽芳院而去。 第20章 息胎丸 还没等着到地方。 玉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戏笑的声音。 她本不予理会,但是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于是便绕过假山,凑了过去。 果然,叫她瞧见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弟弟薛琅。 薛琅今年十四岁,模样随了柳小娘,生得及其秀气。 他身上穿着一身最朴素的灰白色衣衫,此时他的身上,不知道被人淋了何物,看起来湿漉漉黏腻腻的,离得老远,她都闻到臭气了。 “就你?也想去太学?你配吗?”说话的是薛庚,大夫人李氏生的嫡子,比薛琅年长三岁,又比玉姣稍小一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用脚,在散落在地上的书籍上,碾上了两脚。 薛琅被欺负狠了,便把一只手,往袖子里面摸去,眼神之中也闪过狠色。 玉姣瞧见这一幕,连忙快步冲了出去,开口喊了一句:“琅儿!” 薛琅瞧见自家姐姐,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便把手拿了出来,有些惊喜地道:“姐?” 薛庚瞧见玉姣过来,鼻孔朝天地冷嗤了一声:“洗脚丫鬟来了啊!” 二姐说了,叫这薛玉姣去伯爵府,那是让薛玉姣去当洗脚丫鬟的。 玉姣听了这话,皱了皱眉,把心中的不满忍了下来。 她看向薛琅,温声道:“琅儿,和我一起回去见小娘。” 薛琅乖巧地点了点头。 薛庚似乎并不想这么放过他们,而是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 玉姣见薛庚一脸想找茬的样子,开口说了一句:“玉容姐姐也一起回来了,她定带了不少新鲜玩意儿回来。” 话不用多说。 薛庚把玉姣的话放在心中一过,眼珠子一转,接着就对着姐弟两个人恶狠狠地说了一句:“咱们的账回头再算!” 说话间,薛庚便转身离去,瞧着这样子是去见薛玉容了。 薛琅看了看地上的书,玉姣瞧见这一幕,弯腰把书捡起来,把上面的尘土拍了拍,这才和薛琅一起往回走。 等着到了幽芳院。 瞧见四下无人了。 玉姣便停住脚步,板着脸看向薛琅:“拿出来!” 薛琅茫然地看向玉姣:“姐?” 玉姣的脸色一冷:“拿出来!” 薛琅疑惑了一下,手伸到自己的衣袖子里面,摸了一下,从中拿出一块青色山水纹的帕子,疑惑地问:“姐,你是要这个?” 玉姣微微一愣:“刚才,你掏袖子,就是为了拿这个?” 薛琅点了点头:“不然呢?我还能拿刀捅了薛庚不成?” 玉姣听了这话,连忙左右看了看,低声呵斥:“闭嘴!不许再说这样的混账话。” 隔墙有耳,他们这幽芳院,难免没有李氏的眼线。 听到儿女的说话声,柳小娘就从屋子里面出来,开口道:“阿姣,阿姣回来了吗?” 柳小娘说着话,就到了跟前。 玉姣和薛琅的头上,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所以柳小娘今年已过四十,在这后宅之中,女人一到了这个年纪,就如同那已经枯萎的花儿。 但柳小娘保养得很好。 虽已经有了两女一子,可她的身段依旧窈窕纤细,岁月似乎没有消减她的美貌,反而让她多了几分安静贤淑的雅致。 柳小娘是李氏为了固宠,抬到这侯府上来的。 和玉姣一样。 都是李家母女两人婚姻的陪葬品。 薛琅见小娘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连忙开口道:“我去洗洗。” 说着薛琅就一溜烟的走了。 柳小娘拉住了玉姣的手,开口问道:“我的姣姣,你……还好吗?” 话未说完,柳小娘的眼睛就红了红。 玉姣开口道:“在伯爵府,有嫡姐照顾着,我过得很好。” 柳小娘点了点头:“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阿姣,你记着,你在那伯爵府,唯一能信能依靠的,便是你玉容姐姐。” 玉姣点了点头:“玉姣一直记着呢。” 母女两个人说着话,就挽着手到了屋中。 柳小娘见玉姣把春枝留在外面守门,瞥了春枝一眼,没开口。 玉姣开口道:“这是我自己选的丫鬟,可信。” 柳小娘长松一口气,这才不再忍着泪水:“我的阿姣,你受苦了!” 玉姣连忙道:“娘,不苦的……” “怎会不苦?我好好的女儿,本也该成亲了,如今却要到伯爵府上,帮那李氏的女儿生子!无名无分的……”柳小娘说到这,只觉得心扎得疼。 玉姣开口:“娘,如今主君给我抬了妾,虽只是贱妾,但也算是有了名分。” 柳小娘听了这话,心中稍作宽慰,可还是难掩伤痛。 她这一生,最毁的就是做人妾室!可她没得选,也没人给她选择的机会。 她便想着,将女儿嫁做寒门妻。 可谁曾想…… 柳小娘不想女儿难得回来一次,她一直哭哭啼啼的,这会儿就擦了擦眼泪,看向玉姣,问道:“玉姣,我给你的药,你可吃着?” 玉姣乖巧地点了点头。 柳小娘拿出一个荷包,递给了玉姣:“这些,够你用上一段时间了。” 玉姣小心翼翼地把荷包贴身放好。 这里面装着的,是息胎丸。 息,停息的意思。 这小小的药丸,可以帮她避孕。 萧宁远和她欢好,已有三次,除却第一次之外,剩下两次,并未在关键时候离开。 想也是,这般的男子,又怎可能委屈自己? 薛玉容想让她有孕,招式百出,可她偏偏,不能如了薛玉容的意! 她事后偷偷服药,并非只为了和薛玉容作对。 而且她若是真的有孕。 下场么…… 那孟侧夫人倒没说错。 必定是去母留子的。 为了暂时活下去,她只能这样做。 柳小娘心疼地摸了摸女儿的墨色的发,低声道:“委屈你了,只是阿姣,这并非长久之计……” 玉姣也知道,若一直无孕,薛玉容怕是也容不得她。 所以薛玉容急着她要孩子,她也急,急着快些能在那萧宁远的心中,占上些许的分量。 叫那薛玉容,无法随意处置她便够了。 柳小娘又开口道:“伸手出来,那药到底不好,我帮你瞧瞧,切莫真伤了身。” 玉姣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柳小娘的手搭了脉。 谁知道柳小娘的手,才搭上一会儿,就皱起眉来,神色也越发凝重。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提了提:“娘,是有什么不好吗?” 第21章 谁下的毒? 柳小娘继续道:“是有些不对,换只手,我再看看。” 玉姣见自家小娘如此神色,连忙换了一只手。 自家小娘能在这腌臜的后宅之中,生下三个孩子,靠的可不完全是做低伏小,若是一点保命的手段都没有,又怎么可能顺顺利利活到今日。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后宅之中,一个小小良妾,竟通晓医理。 换了一只手后,柳小娘的神色更严肃了。 柳小娘素来温婉,鲜少有这般凝重的时候,玉姣瞧见了,心中不免忐忑,正要再问上一问。 柳小娘就一拍桌子,开口了:“那薛玉容果真是随了她娘!一贯的心狠手辣!” 说这话的时候,柳小娘被气到大口喘气。 玉姣连忙说道:“娘,这是怎么了?” 柳小娘心疼地看向玉姣,眼睛一红:“有人给你下了叫女子不孕的药!” 玉姣听了这话,猛然一惊:“啊?” 柳小娘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连忙开口道:“幸好发现得早,症状流于表面,并未伤到根骨,好生调养着,不会影响你日后有孕。” 玉姣听了这话长松了一口气。 “小娘刚才说,是薛玉容给我下毒?”玉姣有些疑惑。 “可是觉得,不像是薛玉容做的。”玉姣继续道。 到不是玉姣对薛玉姣的人品信任,而薛玉容现在巴不得她有孕,又怎会做出给她下不孕药的蠢事?那她还抬她入府做什? 柳小娘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许是那薛玉容本来打算要你到府上生子,可等你到了,她又后悔了,这便想出了这么磋磨人的办法。” 玉姣摇摇头:“不对,不是薛玉容。” 薛玉容此人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做。 但唯独这件事,不是薛玉容做的。 在那伯爵府之中,薛玉容想踩死她,就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薛玉容对付她,还用不着这么深的心机。 而且……自己如今是薛玉容唯一的希望了。 那伯爵府上,可不只有薛玉容一个女人。 若是自己有孕,对谁的影响最大? 玉姣缓缓开口:“孟侧夫人。” 柳小娘听玉姣提起此人,开口道:“你入了那伯爵府后,我也找人打听了伯爵府的情况,听闻这孟侧夫人,是萧伯爷从边关领回来的,萧伯爷和这位孟侧夫人感情很好,阿姣,你是怀疑……” 玉姣点了点头:“那日薛玉容把我介绍给众人,并且特意提了我好孕的事情,孟侧夫人有孕两月有余,如今就指着这一胎,被抬为平妻。” “若说整个伯爵府,谁最不想看到我有孕,便是孟侧夫人了。”玉姣继续道。 柳小娘听完玉姣的分析后,也觉得有理。 她心疼地道:“我的阿姣,以后可要怎么办……” 这伯爵府有一个薛玉容还不够,竟然还有别的毒妇! 玉姣连忙开口道:“娘,你也别太担心,他们的手段,不是叫我们发现了吗?只要我们不张扬此事,他们定觉得毒计得逞,所以暂时来说,我还是安全的。” 柳小娘知道玉姣这是故意安慰自己。 她叹息了一声,神色苦楚。 好一会儿,柳小娘才开口道:“你回府后,一定要想办法找到,旁人是用何手段对你下毒的,这是一种慢毒,每日一点,便叫你着了道。” “我瞧着,你中毒至今,不过三两日的时间,按照时间推算,你想想,都见了什么人,得了什么东西,兴许能发现端倪。”柳小娘继续道。 现如今改变不了情况。 她就只能帮着女儿,争出一条活路来。 玉姣想到这三两日发生的事情。 一时间,还真是理不出头绪来。 她也就是这这段时间,搬到揽月院的,薛玉容和孟侧夫人都送了东西过来。 现在她也不清楚,那毒是早就藏在揽月院的,还是说混在这些东西里面送来的。 这些,只能等着她回去再查证了。 玉姣有些后悔,从前并未想着,和小娘学一学这样本事。 如今……也不知道,她能否顺利查出来,自己到底是在何处栽了跟头。 见玉姣神色懊恼,柳小娘温声道:“莫怕,就算是找不出来也没关系,我给你寻一些温补的药材,把这药性冲掉便可。” “只是,如此看来,那伯爵府也绝非什么良善之地,你日后切莫要大意,需得更加小心才是。”柳小娘叮嘱着。 玉姣点了点头:“娘,我明白的。” “好了,别提我了,说说你和……琅儿!”玉姣说着,便看向门口。 薛琅正往屋子里面走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没了刚才的狼狈,瞧着病弱秀气。 柳小娘心知姐弟两人感情好,玉姣应当是不想让薛琅知道刚才那事儿担心,于是就开口道:“我和琅儿很好。” 玉姣想到刚才那一幕,开口问道:“琅儿想去太学读书?” 听到这话,薛琅的神色黯然了起来,低声道:“不想去了。” 玉姣皱眉,不用问她也知道怎么回事儿! 像是他们这样的荫封世家,男子满十四岁,就有选入太学读书的资格,这入了太学,日后不说前途无量,但只要刻苦读书,以后少不了考取功名。 但这太学,却不是谁都可以入的。 太学里面的贡生,分为几种。 第一种是恩贡,就是朝廷恩赏荫封世家,叫他们的后辈,可免考入太学。 一般来说,世家都会送嫡子女入学。 庶出的子弟,若是在嫡夫人那长脸的,或许有机会破例去当陪读。 薛琅知道,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轮不到他身上,所以他想走的,并非是这条路。 第二种是举贡,是各州府举荐优异的人才入太学,这种多数是已经考了秀才的、有真才实学的人。 最后一种,便是考贡。 像是薛琅这样的,世家荫封的恩贡生轮不到他,官府举荐,也轮不到他,但他有机会参加太学的考试。 凭着自己的本事入太学。 当然……朝廷虽然给开了这个口子,可是多年以来,能凭自己本事考入太学之人,寥寥无几。 甚至于,很少会有人有这个念头。 有考取太学的那个精力,众人更愿意选别的书院埋头苦读,到时候未必不可以考取功名。 薛琅有这个念头。 因为去太学读书,是唯一一个,他可以获取公平教育的机会。 薛侯早前给薛琅寻过先生,可那先生被大夫人敲打过,又怎肯教他真本事? 今日玉姣见薛琅的时候,便是薛琅想去报名参加太学考试的事情,叫薛庚知道了。 如今薛琅说不想去了。 怎可能是真不想去?无非是被人堵上了这条路罢了! 玉姣还是问一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薛琅低声道:“薛庚说,府上已经去太学打过招呼,不许我报名参加考试。” 玉姣瞧见眼前受尽委屈的薛琅,心中不免横生了几分怨气。 第22章 他来了 在侯府,她们姐弟,不想沾侯府的光,也不求其他,只求一个自己掌握命运的机会,可便是这样……那些人,都只手遮着天,一点光都不肯让他们瞧见。 玉姣开口问道:“娘,你可有写信给姐姐?” 柳小娘还有一个女儿,薛玉慈。 薛玉慈比薛玉容还要年长一些。 前些年,已经嫁人了。 和玉娆以及薛琅不同,柳小娘被赶到庄子上的时候,薛玉慈被留在了府上,由侯府的老夫人亲自教养。 这婚事,也是老夫人亲自做主的。 如今人在宣平伯爵府,做填房。 虽是填房,但宣平伯正妻已亡,薛玉慈作为一个庶女,能到这样的功勋世家做填房,便已经是极好的出路了。 大夫人李氏,不想让薛琅参加考试。 父亲那又指望不上。 如今唯一的指望,便是叫长姐薛玉慈,提上一嘴了。 以她的身份,以她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若她开口,这件事必定有眉目! 柳小娘迟疑了一下,便微微垂眸,低声道:“此等小事,就不要劳烦你姐姐了。” 玉姣瞧见柳小娘这样,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定是薛玉慈回绝了此事! 薛琅考太学,怎能是小事? 旁人不清楚自己的弟弟,薛玉慈难道不清楚吗?薛琅虽然年幼,可是书读的很好,若是去考太学,未必考不上! 就算考不上!贩夫走卒都可以有的一个考试的机会,叫薛琅尝试一下又如何? 玉娆对这位一母同胞的姐姐,心下失望。 小娘常说,他们姐弟三个人,一母同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叫他们同气连枝,互相扶持。 可薛玉慈好像不这样想。 薛玉慈和他们素来不亲近。 而且……似乎因为从小被养在老夫人跟前,自觉高贵,并不把她和薛琅放在心中。 玉姣失望过后,便心疼地看向薛琅。 旁人指望不上,可她却瞧不得自家弟弟这般委屈,她怎么着,也得想办法,为弟弟争取机会。 可这机会,要怎么争? 她位卑言轻,说话定是不管用的,而她……只认识一位,可以叫侯府改变想法的人,那便是忠勇伯爵——萧宁远。 …… 萧宁远下了朝。 正要往家中走,马车路过永昌侯府附近的时候,就瞧见了伯爵府的马车,停在门口候着。 藏冬自主主张去打听了一番。 回来后,就禀告道:“主君,夫人今日回娘家探亲,主君要不要也去侯府走一遭?” 萧宁远正想说上一句不必了。 就听藏冬继续道:“对了,玉小娘也在侯府上。” 萧宁远掀眸,开口道:“停车。” 等到了永昌侯府的门口,萧宁远才回过神来,自己怕是魇住了,听说那玉姣回了侯府,便想来瞧瞧。 瞧瞧那玉姣在侯府上,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回过神来的萧宁远,便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时间,于是就想着离开此处。 可已经来不及了。 不等着萧宁远转身。 永昌侯府的人,就已经发现了萧宁远的到来,甚至有人扬声喊道:“快!快!去通知侯爷!忠勇伯来了!” 这一嗓子,把正要转身离开的萧宁远给喊住了,他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便从容地迈进了永昌侯府的大门。 薛玉容听说萧宁远来了,欢喜起来:“主君当真来了?” 翠珠笑着说:“这还能有假?定是主君路过此处,发现夫人回家省亲,这才特意过来寻夫人的!” 薛玉容听了这话,心中更欢喜了。 因她多年未育,外面的话说得不知道有多难听,若只说她不能生也就罢了,可这些人说,萧宁远和她夫妻离心,她在那伯爵府上,不过是守着一个伯爵夫人的空壳子。 这么长时间了。 她也想着,让萧宁远多到侯府上走一走。 也叫其他人瞧瞧,他们夫妻的感情好着呢,好堵住那些胡乱编排故事的嘴! 可……每次萧宁远都以公务繁忙,没有时间拒绝。 唯有一年一次的家宴以及老夫人生辰等,这种推脱不开,也无法推脱的事情,萧宁远才会来侯府。 像是这种,临时起意,便来侯府探望的情况,从前从未有过。 这叫薛玉容怎能不欢喜? 薛玉容起身就要往外走去,迎面便和大夫人李氏撞上了。 李氏保养得也很好,已有一女一子,女儿已成婚多年,但她脸上并未有多少褶皱。 她出身极好,又做了好永昌侯的夫人,一举一动,都能体现出贵气和端庄来。 “你这孩子,冒冒失失地去做什么?”李氏问。 薛玉容开口道:“萧宁远来了,我去瞧瞧。” 李氏无奈地道:“你在伯爵府上,难道瞧不见忠勇伯么?非得着急跑到娘家来瞧!” 薛玉容在李氏的跟前,有了几分小女儿的姿态,这会儿就嗔怪地说道:“娘!” 李氏开口道:“难得回来一次,和娘说说话,至于忠勇伯那边,有你父亲呢。也叫他们翁婿两个人,说说话。” 李氏这是刚从老夫人那边过来,也才瞧见薛玉容。 薛玉容听了这话,便扶着李氏坐下。 李氏看向薛玉容,开口问道:“那件事怎么样了?” 第23章 我觉得她极好 薛玉容撇唇:“主君要了玉姣的身子,还给玉姣抬了妾。” 李氏听了这话,冷嗤了一声:“果然和她娘一样,都是贱胚子!男人也都是贱皮子,就喜欢这种下贱的玩意儿!” “真是委屈我的蓉儿了。”李氏心疼地看向薛玉容。 说到这,李氏微微一顿:“如今也只能先忍耐一下了,等着那贱蹄子生下子嗣……娘会为你做主的。” 李氏的话没说完。 但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薛玉容微微颔首,只能暂且把恶气憋住,待到来日,狠狠发泄。 …… 永昌侯此时正陪着萧宁远在府上转着。 永昌侯虽然是侯,比萧宁远那忠勇伯的爵位高,又是岳丈,但永昌侯可不敢怠慢萧宁远。 人家忠勇伯爵府,那是有军功实权在身上的,他这个永昌侯,只是世家荫封下的一个空架子罢了。 永昌侯见萧宁远不说话,这会儿就主动找起了话题:“小女在伯爵府上,可有给你添麻烦?”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永昌侯,笑道:“哪个女儿?” 永昌侯愣了一下:“啊?” 哪个女儿? 很快,永昌侯就想起来了,除了自己的嫡女之外,玉姣好像也被带去了伯爵府。 永昌侯的反应,落在了萧宁远的眼中。 萧宁远心中有了数,想来自己那位妾室,在这永昌侯府,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之前他还当是永昌侯老谋深算,故意又送女儿到伯爵府。 如今瞧着……这倒不像是永昌侯的手笔,更像是自己那位正妻的主意了。 永昌侯回过神来,就继续说道:“玉容素来端庄贤淑,定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就是那玉姣……从小养在乡野之中,没有什么规矩和教养,怕是没少给你添麻烦?” 萧宁远见永昌侯这样形容玉姣,忍不住想起玉姣那胆小慎微的样子,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玉姣那哪里是没规矩? 分明就是太有规矩了! 萧宁远看向永昌侯,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倒是觉得玉姣极好。” 永昌侯微微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萧宁远夸人。 永昌侯是个老狐狸,心中明白,玉姣怕是把萧宁远勾住了,他心念一转,开口道:“伯爷喜欢她就好。” 永昌侯只在乎永昌侯府和忠勇伯爵府的姻亲关系稳定不稳定。 倒不在乎,是自己的哪个女儿,叫萧宁远上了心。 …… 午膳。 萧宁远要留在侯府用。 玉姣其实早就知道萧宁远来侯府了,她虽然想求萧宁远在薛琅的事情上帮忙,倒也没蠢到,在侯府里面就去寻萧宁远。 李氏在侯府只眼遮天。 她若是在李氏的眼皮子下,去找萧宁远。 那就等于在李氏母女的脑袋上跳舞,到时候她和她小娘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这件事要办,但也不能办得太明目张胆。 府上宴客这种事情,本来和她是没什么关系的。 但是今日不知为何,永昌候竟然差人喊上了府上的庶子女,一同去待客。 玉姣便领着薛琅,出现在饭厅外。 “哎呦,这不是玉姣吗?”一道讥诮的声音传来。 玉姣抬头看去,就瞧见了薛玉嫦。 这也是侯府的一个庶女,在侯府年轻的女辈之中行三,大家都得喊上一声三姑娘。 至于玉姣……毋庸置疑,便是这府上的四姑娘了。 只不过府上,可没谁真的会把玉姣当主子看。 薛玉嫦虽然也是庶出的,但她的小娘是侧夫人,而柳小娘只是一个小小良妾,身份不同。 玉姣见到薛玉嫦,低声喊了一句:“三姐。” 薛玉嫦却没打算这样放过玉姣,而是讥诮的开口:“听说你到伯爵府当通房了啊?现在怎么回了侯府,该不会是人家忠勇伯爵根本就没看上你?把你扫地出门了?” 薛玉嫦的言语之中满是讥诮。 玉姣皱眉,她之前就和自己这位三姐的关系不好,但也没到这种见面就讥讽的地步,也不知道这些日子,她人都没在府上,又怎么招惹了她。 此时薛庚也过来了。 薛庚瞧见薛琅也在这,冷嗤了一声:“谁许你来这的?” “你知不知道,今天忠勇伯,也就是我姐夫,要留在这吃饭!你这种下贱东西,还不快点滚远点?要是脏了我姐夫的眼!我要你好看!”薛庚冷嗤了一声。 玉姣和薛琅两个人站在这,好不狼狈。 明明是侯府的人,喊他们姐弟过来的。 如今他们过来了。 却又这样羞辱他们。 薛琅拉起玉姣,起身就走。 “哎!琅儿……”玉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薛琅拉出去两步。 薛庚就在此时,伸出脚来,绊了玉姣一下,玉姣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薛玉嫦瞧见这一幕,抿唇笑了起来。 薛琅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搀扶玉姣。 不料那薛庚又是一脚踹了过来。 薛琅的身子一僵,手已经握了拳,玉姣一侧头,却瞧见不远处走来了一道暗青色的人影。 玉姣当下就抓住了薛琅的手。 接着起身,跪在了薛庚的面前,开口道:“二公子,求你,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姐弟两个!” 薛庚愣了愣,他就是想为难一下眼前这对姐弟,可没想到,他还什么都没说,薛玉姣这个贱骨头,直接给他跪下了? “琅儿!你也跪下!”玉姣厉声呵斥。 薛琅不想跪。 玉姣的眼神一冷:“琅儿!” 薛琅到底是怕自己这个二姐的,心中窝着火,但还是双目赤红地跪了下来。 薛庚顿时更得意了,这薛琅可是个硬骨头,如今也给自己跪下了! 薛庚顿时嘲讽地道:“哎呦,给我跪下就算了吗?有本事你再磕几个头啊!” 玉姣勾唇冷笑。 且看薛庚一会儿还能不能这么嚣张! 玉姣很是丝滑地就开始磕头,一边磕,玉姣一边说着:“二少爷,求求你,就高抬贵手,给琅儿一个去考太学的机会。” 薛琅反应过来了,自家姐姐虽然平日谨小慎微,可如今做到这个地步,是为了他考太学的事情,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姐,姐,我不去考太学了……姐……”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啊,要不这样,你们两个,从我的裤裆里面钻过来,我再考虑考虑这件事?”说着薛庚竟然岔开腿,嚣张地看向玉姣和薛琅。 玉姣当然知道,就算是她这么做了,薛庚也不会同意这件事。 她硬着头皮跪在这,心中有些紧张。 那背后看戏的人,怎么还不出来?难不成,真要任他们姐弟遭受这奇耻大辱不成。 就在此时。 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了:“你们侯府的戏,可真精彩啊!” 第24章 争来的机会 众人抬头看去。 就瞧见萧宁远和永昌候,便站在不远处。 永昌候神色尴尬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平时并不管后宅的事情,这些都交给大夫人李氏处理。 要不然,玉姣好歹也是永昌侯的亲女儿,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今日的地步。 对于永昌侯来说,后宅如何都不重要,但前提是,别闹出太大的动静,叫人瞧了笑话。 萧宁远看向玉姣:“起来。” 玉姣抿了抿唇。 萧宁远挑眉:“怎么?还要我扶着你起来?” 玉姣起身,怯怯地看向萧宁远,起来后,她还没有忘记拉一下薛琅,要不是自己一个庶女下跪微不足道,她也不至于拉上薛琅下跪。 不过想到……这件事若是顺利发展下去,能得到的结果。 玉姣觉得,还是很值得的。 永昌侯不耐烦地开口:“今日府上有贵客,你们几个在这胡闹什么?还不都退下!” 玉姣听到这,心中对自己这个父亲,满是失望。 便是这样一幕,落在他的眼中,也只可以用“胡闹”来形容吗? 玉姣看向萧宁远,低声说了一句:“主君……” 这一句里面,满是祈求的意思。 萧宁远似笑非笑地问道:“刚才这是怎么回事儿?” 萧宁远这么一问,玉姣就仿若有了台阶,连忙开口道:“琅儿有好学之心,想去考太学,这才求到了二公子这。” 薛庚嗤了一声:“就他?一个庶子,也配去太学读书?” 永昌侯瞪了薛庚一眼,当着萧宁远的面,怎还不知道收敛! 也幸好今日是萧宁远。 若是旁人瞧见了,传出去侯府兄弟阋墙的丑闻来,他这张老脸也挂不住啊! 永昌侯还是想要几分体面的。 他当下就开口道:“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们下跪磕头的?真是丢了侯府的……” 话说到这,永昌侯又想起来,刚才萧宁远夸玉姣来着了?永昌侯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玉姣拉了一下旁边的薛琅,薛琅连忙道:“父亲……那这件事小事,您是同意了?” 见薛琅把话说到这,玉姣的心就安了下来。 当着萧宁远的面,她就不信永昌侯能拒绝! 果不其然,永昌侯含糊了一下,开口道:“你想考就去考,说得好像府上拦着你似的!” “还不快些谢过父亲,谢过忠勇伯!”玉姣连忙开口。 薛琅拱手道:“多谢父亲,多谢忠勇伯。” 把这萧宁远一起谢上来了,就不怕侯府的人反悔了。 玉姣见尘埃落定,眉眼一弯,脸上带起了一丝灿然的笑容。 萧宁远瞧见了,唇角也跟着扬了扬……他在府上,也见过玉姣笑,但没有今日这笑瞧着真诚好看。 薛庚小声嘟囔了一句:“就算是考,也考不上,去也是丢人!” 永昌侯见刚才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薛庚还不知道消停,冷声斥道:“琅儿再怎么着,也有向学之心,你看看你,整日没个正行!” “这是怎么了?”大夫人李氏含笑从不远处走来。 薛玉容就跟在李氏的身侧。 薛庚瞧见李氏,顿时欣喜起来:“娘,你来了!” 李氏温婉的目光,落在玉姣和薛琅身上的时候,多了几分锐利,然后问道:“庚儿,刚才有人欺负了你?” 薛庚歪着头想了一下…… 好像……没有? 那薛玉姣和薛琅两个人,见面就跪他,还要从他胯下钻过去。 便是嚣张如薛庚,也不好意思说是玉姣姐弟两个人欺负了他。 他干咳了一声:“没有的事情,谁会欺负我?就是父亲训斥了我两句。” 李氏把目光落在了永昌侯的身上,无奈地说道:“你好端端的训斥庚儿做什么,庚儿是调皮了一些,但年岁还小……” 玉姣听了想笑。 这薛庚比薛琅还大一岁呢。 还叫年岁小? 这会儿薛玉容的目光,黏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她一想到今日萧宁远特意回府上来看自己,这心情就格外的好,眼神之中的情愫,也变得更浓了。 “主君。”薛玉容说着,便走了过去。 萧宁远含笑点头。 薛玉容连忙开口:“我特意吩咐了膳房,做了几样主君喜欢的小菜,主君快请?” 萧宁远温声道:“劳夫人费心了。” 薛玉容把手轻轻地搭在了萧宁远的手上,对着萧宁远微笑,萧宁远垂眸,看到薛玉容的手,便也笑着和薛玉容携手往饭厅里面走去。 剩下的几人。 除却这府上的大公子,都在这了。 是的。 这府上还有一位大公子。 不过这位大公子的身份很是尴尬,并非这永昌侯所生,而是永昌侯成亲多年,不曾有孕,老夫人做主,从旁支之中抱养的。 本来也是当着侯府世子培养的。 可后来,侯府的女人们相继有孕。 这位大公子的身份就尴尬了起来。 如今侯府尚未立世子,但想也知道,这位世子必然是薛庚了,无论如何也落不到一个养子的身上。 言归正传。 众人依次落座。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玉姣察觉到薛玉容的目光,垂了垂头,缩了缩脖子。 薛玉容见玉姣这没出息的样子,就收回了目光。 当着萧宁远的面,薛玉容一向会克制着自己,不叫自己做出有失礼数的事情。 食不言,寝不语。 吃饭的时候,大家话不多。 但是薛玉容还是拢着衣袖子,给萧宁远夹了一些菜:“主君,你吃。” 萧宁远也都微笑着笑纳了。 要不是玉姣如今也在这伯爵府之中,玉姣瞧见这一幕,真会当他们是一对儿人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玉姣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连带着,饭都多吃了不少。 以琅儿的学识,是及其有可能考入太学的,如今他们已争来这考试的资格,剩下的……就尽人事,听天命。 希望上天,能眷顾他们姐弟一次。 饭罢。 萧宁远便开口道:“府上还有事情,我便告辞了,夫人难得回府一次,就在家中多待半日。” 薛玉容一听这话,心中冷笑。 府上能有什么事情? 不就是孟音音那个贱人怀了孕,整日缠着主君吗? 这样想着。 薛玉容便开口道:“那叫玉姣陪着主君回去。” 玉姣微微一愣…… 薛玉容挑眉:“怎么?不愿意?” 玉姣连忙说道:“愿意的!愿意的,全凭夫人吩咐。” 薛玉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至于那边的萧宁远?对于这个安排,并未表态,但薛玉容明白,没拒绝就是默许了。 于是,事情就变成了玉姣跟在萧宁远的身后,往外走着。 等着到了门口。 萧宁远忽然间停下了脚步,玉姣一时不查,便撞在了萧宁远的后背上。 第25章 胆子越发大了 萧宁远的后背坚硬,撞得玉姣眼睛鼻子的一痛。 萧宁远转过身来,便瞧见玉姣正捂着眉骨揉着,他瞧见这一幕,不免觉得好笑,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怎么不看路?” 玉姣小声道:“妾本以为跟在主君的后面,是不用看路的,主君往哪里去,妾就往哪里去,没想到主君停了下来。” 萧宁远挑眉看向玉姣:“胆子越发大了,倒是怪在我头上来了。” 玉姣连忙说道:“妾不敢。”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嘴上说着不敢,可我瞧着,你敢做的事情可多着呢!” 玉姣闻言心头一紧,这会儿就红着眼睛看着萧宁远,开口道:“主君,有什么事儿,能……能回家再说吗?” 说着玉姣就回头,冲着侯府内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萧宁远这才迈着大步,往前走去。 萧宁远先上了马车。 等着剩下玉姣的时候,玉姣正要手脚并用地爬上来,一只手臂便从马车上伸出来,拉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便将她拉入了马车之中。 玉姣进马车的时候一个踉跄,就跌到了萧宁远的怀中。 萧宁远睥了玉姣一眼,开口道:“怎么?又想勾引我了?” 玉姣连忙从萧宁远的怀中起身,往后退去。 马车还算宽敞,玉姣就径自跪了下来。 瞧见垂手跪在自己面前,肩膀消瘦单薄的女子,萧宁远轻嗤了一声,问道:“怎么跪下了?” 玉姣连忙道:“妾有错。” 萧宁远笑了:“错?这倒是奇了,那你就说说看,你错在何处?” 玉姣这才小声道:“妾就这么一个弟弟,妾就算是豁了命,也得为他打算一二,所以今日利用了主君,还请主君责罚。” 玉姣之所以主动认错。 那是因为玉姣心细如发,早就发现了,萧宁远虽然一直笑着,可是看她的眼神,却冷了几分。 她当着萧宁远的面,用出来的手段,未必能瞒得过萧宁远。 与其等着萧宁远来问,还不如直接承认了。 玉姣抬起头来,一双杏眸早就红了,眼眶之中含着一圈泪水,她开口道:“妾这也是没办法了……主君想怎么罚,妾都认。” “但妾还是想为自己辩驳两句,今日我领着琅儿对薛庚下跪,并非故意栽赃薛庚,只是想着,叫父亲,叫主君瞧瞧,往日里,我们姐弟两个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玉姣继续道。 事情有刻意的成分,但并不都是假的。 萧宁远看向眼前的玉姣。 他之前并不喜欢女子哭,只觉得女子会哭得人聒噪心烦。 可是玉姣哭起来的时候,仿若是雨中脆弱又顽强的花儿,倒是赏心悦目的。 他今日察觉到,眼前女子对自己的利用,心中是有一些火气的。 可如今叫玉姣这么一哭,他反而开始怜惜了。 永昌侯对玉姣什么态度,他今日算是亲自领教过了,再有薛庚瞧见姐弟两个人下跪的时候,那嚣张的姿态也不是装的,想来玉姣说的没错,往日里……这姐弟两个人,便是这般卑微的过活。 萧宁远看着玉姣问道:“薛琅对你就那么重要?” 玉姣连忙开口:“一母同胞,自是重要的。 萧宁远点了点头:“方法虽不对,但念你手足情深,这次我饶了你。” 玉姣连忙欣喜了起来:“多谢主君!多谢主君!” 萧宁远冷声道:“但,我不喜别人利用和算计,玉姣,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若是再犯。” 玉姣感觉到萧宁远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忐忑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若是再犯,我的身边就再也留你不得了。” 如此,他已经是网开一面,若是换做其他刚刚入府的姬妾,就敢这般在他的面前耍心机,第一次的时候,他便会把人赶出府去。 玉姣见萧宁远神色不似作伪,心中惶恐。 她渐渐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瞧着温和稳重,其实……锋芒内敛,是个眼中容不得沙子之人。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神色,有些无奈地把跪着的玉姣拉到自己的怀中,他伸出手来,把弄着玉姣纤细的手指,低声道:“你若求我,我可以告诉你,怎么才是对的方法。” 玉姣听了这话,从善如流地抬起头来,望着萧宁远:“求,主君怜惜玉姣。” 萧宁远:“……” 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有暗色涌动。 这个勾人的妖精! 连求饶的姿态,都这般叫人无法自控! 萧宁远自问,自己素来君子端方,清冷自持,可如今叫玉姣这么一引,他竟也有,不管这马车是不是当街而过,狠狠欺负玉姣一回,叫她哭着求饶的冲动。 “主君?”玉姣疑惑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自控了一下,这才开口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答案了吗?” 玉姣心念一转,瞬间想明白萧宁远的意思了。 萧宁远这是告诉她,只要求萧宁远,这件事就能成! 这已经是萧宁远第二次,叫她有什么委屈困难,就说出来了。 她有些疑惑…… 从前的时候,她的委屈、不公,从来无处诉说。 她还记得,很久很久之前。 她已经被赶到庄子上。 有一年年节,府上竟不知为何,想着接她和琅儿回去过年。 小娘知道消息后,欢喜极了,叮嘱他们,无论如何也要讨得父亲还有祖母欢心,最好是能就此留在府上。 她便带着弟弟,回了府上。 也就是那次,薛玉容当着他们的面,摔碎了祖母的贺礼,冤枉是她心存不忿,是她做的。 她觉得委屈,就求了父亲,也求了祖母。 可到头来……没人相信她说的话,他们说她顽劣,说她性子野,说她心思歹毒冤枉嫡姐。 于是……她便又一次,被赶出了侯府。 她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便是血脉相连的亲生父亲,都不能依靠,她还能依靠和信任何人? 萧宁远见玉姣神色低落,问道:“我并未责你,你怎么还伤心上了?” 玉姣小声道:“今日之事,若妾求了主君,主君就会帮妾吗?” 萧宁远微微颔首:“薛琅有向学之心是好事,举手之劳而已,为何不帮?” 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道:“我虽然原谅你这一次,但你利用且不信任本伯,该罚!” 玉姣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怎……怎么还要罚?” 第26章 暗流 见玉姣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萧宁远的胸膛微微颤动了起来,却是心情极好地笑了起来。 这小东西,还挺有趣的。 不多时。 玉姣便知道,萧宁远是怎么罚自己的了。 马车已经到了伯爵府,还在后门的巷道处停了很久,玉姣这才慌慌乱乱地往回跑去,生怕被人瞧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等着到了揽月院。 秋蘅见玉姣神色慌乱,便问了一句:“春枝姐姐,小娘这是怎么了?” 春枝轻咳了一声:“不该问的别问,给小娘准备热水。” 玉姣梳洗后,又小睡。 醒来已是傍晚。 揽月院偏僻,平时是没有什么人会过来的。 玉姣也难得清静,坐在院子里面,去逗了一下那野兔。 说来也奇怪,按说那野兔,养在家宅里面,用不了多久就会气绝,可是眼下这只野兔,此时好像已经恢复了精气神,瞧着生龙活虎的。 秋蘅取了晚膳,顺便带了消息回来:“主君去了葳蕤院,说是晚上就宿在那边了。” 玉姣点了点头,并不意外。 萧宁远对她,只是贪新鲜,孟侧夫人那才是挂在萧宁远心尖上的人。 其实眼下这消息,好似对她没有什么用处,可玉姣还是吩咐了两个丫鬟,悄悄留心府上的大事小事。 在这后宅之中过活,若是眼盲耳聋,那和心瞎没什么区别。 知道的越多,才能越看清楚,自己走哪条路,才是透亮的,免得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不知道跌哪个泥坑里面栽了。 玉姣也难得轻省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 玉姣去给薛玉容请安。 薛玉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呵斥了玉姣一番。 “没用的东西!我昨日让你陪着主君先回来,你连个人都留不住!”薛玉容说着,就伸出手来,重重地在玉姣的额头上点了两下。 薛玉容的指甲尖锐,戳得玉姣吃痛。 但玉姣脚底生根一般的,动也没动,任由薛玉容骂了个痛快。 薛玉容正骂着,翠珠就来通传:“夫人,侧夫人还有其他妾室都到了。” 薛玉容止住骂声,端庄了起来:“都进来。” 伯爵府的女人们,依次而入。 最前方的两位,当然是孟侧夫人和白侧夫人。 玉姣这还是第二次,把萧宁远的女人们见全。 她便借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了起来。 那本来瞧着就单薄的白侧夫人,瞧着更病弱了,有一种美人削骨的美感,只是……美则美矣,瞧着有一种,风吹就倒的感觉。 她不只人瘦,瞧着眉眼之中,还有几分轻愁,整个人到像是书中写的病西施。 再看那孟侧夫人,一身赤红配金丝的衣服,瞧着华贵异常,她怀孕不过才三个月,按说不会多显怀,但不知道为何,肚子瞧着……比寻常有孕三个月的人,大上不少。 往后便是贵妾季小娘,季小娘模样明艳,性情看似稳重,据说这位季小娘据说也有一些来历,好像是朝中之人,塞给萧宁远的。 孟侧夫人此时扶着肚子,得意开口:“左右孩子闹了半宿,扰得我和主君都没休息好,夫人若是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休息了。” 玉姣扯了扯唇角。 她没怀过孩子,但也知道,怀胎辛苦,这三个月的时候,女子自是休息不好。 但要说孩子在肚子里面闹半宿……玉姣觉得,这话多少有点水分。 薛玉容听了这话,一双眼睛都要喷火了。 可见被气个不轻。 也就在此时,白侧夫人忽然间恶心起来,捂住自己的嘴,干呕了几声。 众人把目光落在了白侧夫人的身上,本要离开的孟侧夫人微微一愣,也看向了白侧夫人。 薛玉容脸色微微一变。 贵妾季小娘开口问:“白侧夫人莫不是……有孕了?” 一石惊起千层浪。 众人脸上的神色各异。 总之,没有谁的脸上好看。 尤其是那薛玉容和孟侧夫人。 薛玉容不想孟侧夫人有孕,不代表她想让白侧夫人有孕,这两位侧夫人有孕,她不但抢不来孩子,反而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毕竟薛玉容可不想府上多一位平妻。 至于孟侧夫人的反应,没比薛玉容好到哪里去。 若是这白岁兰真有孕了,那她这个孩子,就不是萧宁远如今唯一的孩子了,这会直接威胁到她孩子的地位!甚至于……她被抬平妻这件事,也会被白岁兰抢了先。 孟侧夫人讥诮地开口:“真当有孕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谁都可以怀孩子?要我说,她这样子,莫不是得了什么恶疾,我可得小心躲远点,免得传染到我身上,再影响了腹中孩儿。” 白侧夫人听到孟侧夫人这样说,微微皱眉。 倒是薛玉容,含笑说了一句:“岁兰妹妹,你可是吃了生冷的东西?坏了肚子?” 白侧夫人微微摇头:“妾……没乱吃东西。” 没吃坏东西,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出了这种事情,薛玉容就算是不愿意,这会儿也开口道:“去请郎中。” 这会儿那想回去养胎,又怕被传染的孟侧夫人,也不急着离开了,反而径自坐在了白侧夫人的对面,并且对玉姣吩咐了一句:“你,过来,给我捶腿。” 玉姣微微敛眉。 孟侧夫人是要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立规矩。 玉姣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唇角之中带着几分冷笑,似乎想瞧瞧,她要怎么办。 玉姣往前走了一步,那薛玉容就猛然把手中的茶盏放下,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玉姣的脚步顿住了。 孟侧夫人就道:“怎么?我如今怀有主君的孩子,也使唤不动你吗?” 玉姣开口道:“回孟侧夫人的话,您腹中孩子,自是金尊玉贵,可玉姣生性笨拙,不敢伺候。” 玉姣能感觉到,自己拒绝了孟侧夫人后,孟侧夫人一直用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心中暗道,自己怕是把孟侧夫人得罪很了。 又过了一会儿。 翠珠就领了郎中过来:“郎中正在咱们府上,给老夫人诊治,老夫人听闻我的来意,便让郎中速速来琴瑟院,为白侧夫人看诊。” 郎中看向白侧夫人,开口道:“侧夫人,请。” 白侧夫人伸出手来,丫鬟放了帕子上去,郎中这才开始搭脉。 第27章 阴私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郎中的身上。 便是玉姣,也紧张地看了过去。 若是……白侧夫人真有孕了,薛玉容必定会愈发心急,想叫她有孕……她的处境,也会愈发艰难。 好一会儿,郎中才把手收了回来。 不等着郎中起身,薛玉容便急切地问道:“如何?” 郎中起身,这才开口道:“孟侧夫人这般,瞧着到像是积食之相,不似有孕……” 众人一听这话,都长松了一口气。 那孟侧夫人嗤了一声:“我就说,这怀子一事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并非所有人都能有孕的。” “要不然,这么多年了,咱们府上这么多人,怎么除了我,就没其他人有孕?”孟侧夫人继续道。 薛玉容见孟侧夫人这般嚣张,神色冷了下来。 此时郎中又说:“不过也可能是老夫医术不精,白侧夫人有孕尚早,所以我诊不出来,过上几日,可为白侧夫人复诊。” 孟侧夫人淡淡地说道:“复诊?我看就不必了。” “岁兰妹妹,你啊,就回去安心调养着,以后切莫再做什么怀子的春秋美梦。”孟侧夫人冷声道。 白侧夫人被孟孟侧夫人一番讥讽,但神色上并无过多反应,瞧着依旧是淡淡的。 玉姣心中暗道,也不知道是这位白侧夫人心机深沉,还是说这位白测夫人,当真是人淡如菊。 就在此时。 萧宁远从外进来。 薛玉容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连忙起身相迎:“主君怎么有空过来了?” 萧宁远笑道:“我刚从母亲那过来,听说你们把郎中请来了。” 孟侧夫人抢在薛玉容前面回答:“是岁兰妹妹吃坏了东西,人犯恶心,大家便猜着她是有孕了,这才请郎中过来瞧瞧,只是可惜……” 孟侧夫人说着,手若有若无的,在自己的小腹处摸了一下:“只是可惜,并非谁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为主君延绵子嗣。” 萧宁远点了点头:“既是身体不舒服,便早些回去休息。” 白侧夫人起身往外走去,路过玉姣身边的时候,白侧夫人的脚步一个踉跄,看样子差点就要摔倒。 玉姣瞧见了,连忙伸手去搀扶。 好在白侧夫人,在最关键的时候稳住了身形,玉姣担心的事情并未发生,玉姣讪讪地把手收了回来。 倒是白侧夫人,看了玉姣一眼,低声说道:“多谢。” 孟侧夫人瞧见这一幕,眼神之中有几分不屑。 薛玉容看向萧宁远,温声说道:“主君,今日可得闲?不如陪妾身……” 话还没说完。 孟侧夫人就捂着肚子开口道:“主君,我有些不适,主君能去葳蕤院陪陪我吗?” 萧宁远看向孟侧夫人,眼神中有几分无奈。 玉姣心中暗道,孟侧夫人这般拙劣的争宠手段,怎么可能瞒得过萧宁远。 却见萧宁远走过来,扶住了孟侧夫人,温声道:“好了,音音,我陪着你回去。” 玉姣了然。 这便是偏爱,因为偏爱,所以孟侧夫人才敢为所欲为。 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道:“刚才你要同我说什么事情?” 薛玉容微笑着说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主君陪着音音妹妹回去。” 等两个人一走,刚才还大度的薛玉容脸色瞬间就铁青了起来。 她不耐烦地对着其他妾室说道:“你们还愣着在这碍眼做什么?”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起身离去。 轮到玉姣的时候,玉姣见薛玉容暂时没有心情理会自己,便悄悄地往外走。 回到揽月院。 玉姣抬头看了看天,开口道:“天气不错,春枝、秋蘅,你们把这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搬出去晒一晒。” 她昨日说是小睡,其实便已经悄悄在屋子里面找寻过,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刚从侯府回来,她也不好闹出太大的动静,倒叫人看出端倪来。 于是隔了一日,这才以晒东西为借口,仔细查查,自己这屋中,可有什么叫自己中毒的东西。 春枝和秋蘅答应得痛快。 玉姣见状又吩咐了一句:“仔细一些,瞧瞧这屋中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春枝听了这话,惊了一下:“小娘,你这是……” 玉姣看向春枝,继续道:“你们只管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便开始拆解船上的被褥等东西。 不多时。 连着屋中的箱笼,都叫两个丫头搬了出来。 玉姣东西不多,这一番折腾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这叫玉姣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小娘的诊断自然是真的,有人对自己用了绝育的药,可她如今,对这人用什么手段对自己下绝育的毒药,并无头绪。 这叫玉姣有些心烦意乱。 她自己暂且不想生是一回事儿,叫是害了,永远都不能生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虽说小娘开了温补的药,可以解一解毒性,但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玉姣揉了揉额角,一抬头的时候,便瞧见院子之中晾晒的被子,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春枝在院子里面拉了绳子,被子就挂在绳子上。 透过光,可以瞧见其中一张被子,有一处透光和别处不一样,瞧着……好像被人缝了什么东西似的。 玉姣当下就吩咐了起来:“春枝,把被子拿进来。” 秋蘅有些不解:“小娘,这被子才晒上,怎就要拿到屋中?” 倒是春枝,人机灵一些,当下把被子扯了进来,抱到了屋子里面。 玉姣拿了剪刀,并不着急毁掉被子,而是从被子的缝合处,剪开被子,先是最外面的被面,这被面要经常浆洗,到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接着就是缝在棉花上的被里。 已是秋日,这辈子是刚换上的厚被子,掀开裹着棉花的被里,便是二指多厚的棉花,都叫人用针线仔细地行过。 玉姣摸到自己察觉到有异样的地方,把线拆了过去。 春枝瞧见这一幕,连忙开口:“小娘,还是我来,你躲远一些。” 玉姣微微颔首,春枝便把里面的东西拆了出来。 那是一个用绢布做的,扁平的,无甚装饰的小香囊,春枝取了出来,打开。 里面是一些药粉。 春枝的脸色一变:“小娘……这是……” 玉姣的脸色铁青,只觉得背后隐隐冒着冷气,这人的手段,也太阴了。 竟叫人把不孕的东西,缝在她的被褥里面! 她日日盖着这被子睡觉,日久天长,还能落得好? 今日缝的是这种药,若是改日缝上什么要她命的药,她是不是也防不胜防? 从前她知道,后宅阴私不少,可也万万没想到,这女子之间,为了争宠,竟能狠辣至此! 秋蘅刚入府,人单纯一些,此时瞧见这一幕,被吓了个不轻,回过神来,就往外走去:“小娘,我这就去喊主君过来,为你主持公道!” 第28章 送汤 玉姣连忙喊住了秋蘅:“秋蘅!不可!” 秋蘅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玉姣,愤愤不平地说道:“小娘,这人敢暗中害你,为何不找主君为你做主?叫主君查出来,是谁做的这事儿!” “到时候把此人发卖出去!”秋蘅咬牙道。 她跟着玉小娘虽不足几日,可她的心中,早就把自己当玉小娘贴心的人了!这会儿不免替玉姣义愤填膺。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感动,可又有些无奈。 她也想把这件事闹开去。 不过玉姣知道,这件事就算是闹起来,也不会真有人为自己做主的,能在府上做出这样大事儿的人……如果不是薛玉容,便是孟侧夫人之流。 便是萧宁远知道了。 会为了她责罚一个,有了身孕的、且感情慎笃的侧夫人吗? 玉姣觉得不会。 玉姣开口道:“取出一些,回头想办法叫人查查,里面都是何物,剩下的埋到假山后方的土中。” 春枝理解玉姣为何不把事情闹开,但却不明白玉姣为何要这样做:“小娘,这害人的东西,叫人烧了便是,为何还要埋起来?” 玉姣开口道:“现如今自然是祸害,可以后,指不定会派上大用场。” 同样的东西,放在不同的境况下,那自然有不一样的效果。 春枝似懂非懂,但还是按照玉姣说的去做了。 …… 傍晚。 薛玉容就把玉姣喊了过去。 玉姣提心吊胆地进了琴瑟院,想也知道了,白日的事情,定是要薛玉容十分不爽快。 且不说那孟侧夫人仗着有孕恃宠而骄,便是那白侧夫人差点有孕的事情,也应吓了薛玉容一跳。 如今薛玉容必定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 至于她这个,代姐生子的生育工具,必然要首当其冲地承担这怒火。 玉姣进了屋子。 便瞧见薛玉容神色阴冷地坐在那。 玉姣的心又往上提了提,一边行礼,一边小声唤了一句:“夫人……” 薛玉容盯着玉姣,心情烦躁。 薛玉容随手拿起茶盏,重重地往玉姣的身上砸去。 “没用的东西!”薛玉容又骂。 玉姣连忙跪了下来,低声道:“是玉姣不好,惹夫人生气了。” 玉姣这般姿态,叫薛玉容更气了:“你光认错有什么用!你倒是想想办法!我告诉你,若是你不能快些有孕,我这夫人的位置坐不稳,你薛玉姣,我的好妹妹,在这伯爵府上,更是无立根之地!” 玉姣听了这话,故作茫然:“玉姣蠢笨,不知道该想什么样的办法。” “和你小娘一样,都是没用的东西!白生了这副好皮囊!”薛玉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玉姣。 “如今主君对你还新鲜着,你自是应该多想办法,到主君面前露露脸,最好能叫主君多同你好上几回!”薛玉容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想到玉姣要同自己的夫君欢好。 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都是腥甜的。 但没办法。 现如今比起玉姣这个贱蹄子,自己更应该着急对付的人,是孟侧夫人。 而玉姣……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这种没脑子没骨气的东西,就如同母亲说的一样,等着她生下孩子,再发落不迟。 薛玉容见自己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 玉姣还傻在那,忍无可忍地说道:“主君每日晚膳后,都会去书房整理文书,你便找好机会,去送些汤水。” 玉姣从琴瑟院出来的时候。 长松了一口气。 薛玉容气归气,但这次并未用什么手段磋磨她。 天色彻底暗下来后。 玉姣便按照薛玉容的吩咐,端着羹汤,绕到书房前面。 玉姣之前并未敢明目张胆地引诱萧宁远,因为她知道,没有薛玉容的首肯,她若是把事情做得太明显,薛玉容定不会容她。 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薛玉容把她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自然给她放松了一些“权限”。 比如,她如今已经可以自由发挥了。 玉姣到的时候,藏冬在外面守着。 藏冬看了看玉姣,先进去通传:“主上,玉小娘来了。” 萧宁远正在批阅文书,听了这话,头也没抬地便回了一句:“不见。” 藏冬正要往外走去。 萧宁远仿若回过神来似的,抬头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谁?” 藏冬正色道:“玉小娘。” 萧宁远改了主意:“叫她进来。” 玉姣端着羹汤,进了屋子,便瞧见烛火之下,萧宁远正拿着狼毫笔写着什么。 她也不叨扰,轻手轻脚地把汤放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免得不小心洒了,再弄湿了萧宁远的文书。 她见萧宁远没抬头看自己,就悄悄地退到一旁,安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玉姣见萧宁远砚台里面的墨不多了。 就自作主张地,拢起衣袖,为萧宁远研墨。 幽幽的馨香飘了过来,叫萧宁远写字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索性放下狼毫笔,抬头去看玉姣。 皓腕凝霜雪,被看添暖香。 玉姣墨缎一样的发,微微垂落,好看又勾人。 萧宁远的眸光深邃了一些,开口问道:“夫人叫你过来伺候的?” 萧宁远其实并不喜欢薛玉容的这番安排,仿若拿他做种一般。 但……来的人是玉姣,倒另当别论。 玉姣小声说道:“是妾自己想来。” 萧宁远笑了起来:“我可不喜欢说谎的人。” 玉姣绕过桌案,来到萧宁远的旁边,开口道:“夫人是想叫我好好伺候主君,可玉姣自己,也的确想来。” “主君,时辰不早了,叫玉姣服侍你休息可好?”玉姣轻声道。 萧宁远的喉结微微动了动,并未阻止玉姣,他倒像是想看看,玉姣是怎么服侍自己的! 玉姣便大着胆子,轻轻地靠在了萧宁远的怀中。 不多时,屋内便温香软玉,烛火摇曳。 孟侧夫人领着鹊儿出现在书房外的时候,被藏冬拦下了。 藏冬的声音很轻,似怕惊扰了什么人:“侧夫人,主君已经歇下了,您请回。” 第29章 落水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看了一眼屋中已经熄灭的烛火,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主君不是说,今日去我院中吗?怎么这就歇在书房了?” 藏冬神色尴尬,不知道怎么解释。 孟侧夫人却看出端倪来了。 她的脸色一冷,看向藏冬,冷声道:“让开!” 藏冬还是伸手拦着孟侧夫人。 这位孟侧夫人虽然身份贵重,可藏冬心中明白,自己是谁的随从。 藏冬伸手拦住孟侧夫人,语气微沉:“侧夫人,你确定现在要进去?”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找回了几分理智。 若是自己现在进去,主君必定会觉得她无理取闹。 她这番行径,瞧着到像是捉奸一样,可她并且是正妻,里面那个,也并非是什么奸。 她咬着牙问到:“里面的是谁?” 藏冬口风严,到没有把玉姣说出来的意思,只是劝道:“侧夫人如今有孕在身,切莫动怒,惊了胎气,如今夜色渐深,侧夫人还是回去休息。”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铁青,对着自己旁边的鹊儿吩咐了一句:“鹊儿!” 鹊儿连忙扶着孟侧夫人往回走。 一到葳蕤院。 孟侧夫人就气得脸色铁青:“去查,到底是哪个小贱蹄子,在主君的书房里面勾了主君的魂!” 纵然藏冬不说,但这件事并不难查。 鹊儿去了一会儿,就回来禀告:“奴婢刚出去的时候,碰到季小娘身边的丫鬟香蕊,她说瞧见玉小娘奔着主君书房的方向去了。” 孟侧夫人气得随手拿起床上的软枕,重重地往地上甩去。 “今日白岁兰惹我不痛快,也就罢了,那玉姣算个什么东西?薛玉容抬到府上用来生子的物件儿!竟然也敢爬到我的头上!”孟侧夫人冷声说道。 孟侧夫人越说越生气。 旁边的鹊儿连忙劝道:“侧夫人,你莫生气,若是惊了主君肚子里面的小主子,可如何是好?” 孟侧夫人的银牙都要咬碎了:“不生气?我如何能不生气!” 今天遇到的事情,就没一样叫她痛快的。 那白岁兰有背景,她轻易动不得,但……这玉姣,这种卑贱的玩意儿!她说碾死就能碾死! …… 云消雨歇后。 玉姣先燃了烛火,然后把自己的衣服穿好,接着便及其得体的,对萧宁远说了一句:“主君,妾,便先告退了。” 萧宁远见玉姣一番动作行云流水,对自己仿若没有半点舍不得的样子,都要被气笑了。 玉姣这般样子,到像是那种把人吃干抹净就不负责的纨绔公子哥儿了。 “没良心的东西!”萧宁远冷嗤了一声。 玉姣听到萧宁远这样骂自己,有一瞬间的茫然。 这次倒不是刻意装作茫然,是真茫然。 她怎么就没良心了? 玉姣小声问了一句:“主君?”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而是道:“不是要走吗?还不滚!” 玉姣的心中,忽然间有了一个想法,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主君不想让自己走? 玉姣本想大着胆子问上一句,要不要妾留下来陪着主君? 可是话到嘴边,玉姣还是咽了回去。 小娘说了。 男人都是贱东西。 若是得来得太容易,便没了新鲜感,就得像是拿胡萝卜吊着拉磨的驴一样,吊着男人。 这样想着,玉姣就克制住自己想留下来的念头,开口道:“主君,那你好好休息。” 萧宁远见玉姣头也不回的,走到门口,又毫无留恋的开门离去,脸色铁青。 这个女人,嘴上不是总说着,很依赖她吗?可如今他瞧着,不尽然! 初初接触下来,他还当这是一只小白兔,可等着了解多一些,他就明白了,这哪里是什么小白兔,分明就是一只小野猫!会挠人的那种! 这样想着,萧宁远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那里,刚才动情之时,便被野猫抓了三道印子。 玉姣服侍完萧宁远心情还不错,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路过府中荷塘。 荷塘里面的荷花,早就枯萎了,只剩下一些被风雨折断的叶子,瞧着残破不已,但……往上一抬头,便能看到皓月当空。 到也是好意境。 玉姣不由自主的,走到荷塘边上,打算吹吹风。 可就是在此时。 从暗中蹿出了一道人影,猛然间就将玉姣一推,玉姣瞬间跌落到水中。 冰冷的水,让玉姣瞬间打了个寒颤。 玉姣抬头看去,那把她推入水中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玉姣人在荷塘的水中,本想顺势爬上来。 但她很快,她的动作微微一顿,人微微垂眸,佯装溺水的样子,大喊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是的。 佯装落水。 她是在乡野之间长大的,没回侯府之前,她就是一个野丫头,是会水的。 只是她既落了水,那就不能白白落水,自己灰溜溜地爬回去。 玉姣喊了几嗓子后。 便被夜巡的人发现,捞了上来。 此处离着书房不远,萧宁远很快就知道玉姣落水的事情了,并赶过来了。 萧宁远过来的时候,就瞧见玉姣抱膝坐在地上,瞧着柔弱又可怜,他大步往玉姣的身边走了两步。 “这是怎么了?”萧宁远问道。 玉姣连忙起身,整个人慌乱地往萧宁远的怀中扑去,眼尾微红,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哽咽:“主君……救我,有人想把我溺死。” 但等着玉姣快要抱住萧宁远的时候,玉姣就顿住了动作,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衣服。 萧宁远的眼神之中,带起了几分疑惑。 玉姣小声嗫嚅了一句:“妾身上都是泥污。” 萧宁远听到这话,便把自己的外袍解了下来,然后扬到玉姣的身上,整个人竟直接走到玉姣的跟前,将玉姣打横抱起。 萧宁远温声道:“我送你回去。” 玉姣虚弱地咳了几声,并未说话。 萧宁远一边走,一边吩咐着藏冬:“去查!到底是什么人,敢在伯爵府做这种事情!” 藏冬应声:“是。” 此时的葳蕤院。 孟侧夫人气不打一处的,甩了一个粗使婆子一巴掌。 一声脆响过后,她冷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儿,你都办不好!” 第30章 为你做主 玉姣被萧宁远抱回了揽月院。 春枝和秋蘅两人瞧见这一幕,都慌了神。 “小娘,这是怎么了?”秋蘅连声问道。 那边的春枝看着镇定一些:“小娘怕是落水了。” 说到这,春枝连忙继续道:“秋蘅,去取热水来,为小娘沐浴。” 萧宁远将玉姣放下,玉姣就在春枝的搀扶下,去偏房沐浴。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在旁边服侍着。 春枝很是自责:“都怪我,没在止景斋等着小娘。” 止景斋便是萧宁远书房所在的院子。 玉姣过去给萧宁远送羹汤的时候,春枝是跟着的,但等着到地方了,玉姣便把春枝打发回去了。 她并不想让人瞧见,她的丫鬟等在书房外面,这容易横生事端。 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生了事端。 玉姣从水中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春枝的手,温声说道:“春枝,不必自责,这怪不得你,是我自己疏忽了。” 春枝抿唇:“以后小娘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跟小娘寸步不离!” 旁边的秋蘅听到了,也跟着说道:“秋蘅也是!” 玉姣看向自己的两个丫鬟,唇角微微扬起。 如今在这偌大的伯爵府,她也不是一个可用的人都没有。 玉姣沐浴后,换了一身衣服。 薛玉容虽然赏了几身衣服下来,但那些衣服都有一种轻浮且有伤风化的感觉,虽然说勾引男人的时候很好用,可玉姣平时并不会穿那般的衣服。 她也不想叫人觉得轻浮。 于是玉姣仔细找了一身素青色的衣服换上,这衣服还是从侯府带来的,料子不算好,颜色也不鲜亮,但穿在玉姣的身上,倒叫玉姣的身上,多了几分虚弱之意。 玉姣回到正屋,此时萧宁远还在。 她正要开口,便听到春枝开口道:“见过夫人。” 接着便是门被打开,薛玉容领着翠珠进了屋子,她先给萧宁远行了礼,然后就看向玉姣,语气之中满是关切:“这好端端的,怎么落水了?” 玉姣知道,薛玉容脸上的关心和急切,带着很大的表演成分。 她顺着薛玉容的话,委屈开口:“夫人,有人把贱妾推入水中,想害贱妾的命。” 薛玉容听了这话,当下就看向萧宁远:“主君,玉姣所言不像是假话,还请主君给玉姣做主。” 萧宁远微微颔首:“我已经让藏冬去查了。” 薛玉容看向玉姣,温声道:“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 玉姣连忙道:“多谢夫人关心。” 萧宁远见状,便开口道:“你们两个不是姐妹么?怎么称呼起来,这般生疏?” 玉姣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也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微笑着说道:“都是玉姣这丫头,总是把嫡庶尊卑挂在最边上,如今到了这伯爵府,又说我是夫人她的妾,我说了好些回了,她都不肯喊我一声嫡姐。” 玉姣听薛玉容满嘴胡扯,并没有拆穿薛玉容,而是温声道:“夫人待贱妾的好,贱妾都记在心中,自是不敢逾越。” 正说着话呢。 赵嬷嬷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了:“夫人。” “进来。”薛玉容开口。 赵嬷嬷进屋后,就开口道:“老奴已经按照夫人的吩咐,追查了下去,玉小娘落水的时候,有人瞧见葳蕤院的李婆子,出现在荷塘附近。” 玉姣心中暗道,这薛玉容的动作够快啊。 人才到自己这,这会儿赵嬷嬷就查出东西来了。 想来薛玉容来的路上,就吩咐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如今这薛玉容,剑指葳蕤院。 玉姣忍不住地看向了萧宁远。 萧宁远微微垂眸,此时并未发表意见,反而是抬手饮茶。 薛玉容见萧宁远不表态,咬了咬牙,便继续说道:“主君,妾身知道,葳蕤院的孟侧夫人有孕在身,不便惊扰,但此时……终究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算了。” “往小了说,玉姣是忠勇伯爵府上的贱妾,往大了说,玉姣也是我们永昌侯府的女儿,若不是今日运气好,被夜巡的人救了上来,若运气不好,玉姣可就没命了。”薛玉容继续道。 大有为玉姣主持公道的意思。 玉姣听了,心却提了起来。 她今日没自己从水中爬起来,倒没想着要把矛头对准谁。 她只是想借此事,多让萧宁远怜惜自己一番。 没想到薛玉容抓住机会,就铆足了劲的,想把孟侧夫人拉进浑水。 薛玉容是觉得,以她如今的身份,能撼动孟侧夫人的地位吗? 不过事到如今,已经不是玉姣可以掌控的了。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问道:“那依着夫人的意思,应该如何?” “把那婆子押来审问,待得知幕后主使,定要重重地责罚害人者!否则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旁人会以为妾身治家不严,甚至于连累到主君。”薛玉容正色道。 萧宁远靠在椅背上,淡淡地开口:“那就依着夫人的意思。” 说到这,萧宁远又看了看旁边那好像水鬼转生,洗了热水澡,可依然脸色苍白的玉姣,开口对着春枝吩咐:“给你家小娘拿一件衣服披上。” 春枝连忙去拿了披风送了过来。 薛玉容瞥了翠珠一眼,翠珠拉了一张凳子过来,叫玉姣坐下。 接着薛玉容便红着眼走了过来,看着玉姣心疼地说道:“玉姣,你莫怕,不管是何人伤你害你,我都会为你主持公道!” 玉姣的声音怯弱:“多谢嫡姐。” 倒是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情景。 不多时。 薛玉容的两个粗使婆子,就押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婆子进了揽月院。 “就是她了。”赵嬷嬷瞥了一眼。 李婆子被押进来后,看到萧宁远当下就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地开口:“主君,夫人,老奴这是犯了错什么错?” “犯了什么错你不知道吗?说!是不是你把玉小娘推入荷塘的!又是受何人指使!”赵嬷嬷冷声呵斥。 李婆子一脸茫然,接着便大声喊冤:“冤枉啊!老奴怎么会将玉小娘推入荷塘?” “你没推玉小娘,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荷塘附近!”赵嬷嬷冷声呵斥。 “老奴那是睡不着,想随便走走。”李婆子狡辩。 赵嬷嬷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玉小娘,想必你落水的时候,瞧见推你之人的样子了,不如你来说说,是不是此人?” 第31章 指认 玉姣被赵嬷嬷这么一问,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赵嬷嬷的意思,便是薛玉容的意思,这是要她直接把这个李婆子咬死,以达到把孟侧夫人拉下水的目的。 她其实没瞧清楚,是何人把自己推入水中的,此时指认这个婆子,多少有点昧着良心……而且不止是昧良心这么简单。 虽然说自己落水这事儿,有极大可能是孟侧夫人做的。 但现如今没有证据,直接咬死这李婆子,未免太草率了。 便是做局,这局也太多漏洞了。 她之前两次用心机,都叫萧宁远看出来了。 当日萧宁远便警告她,事不过三。 若是这次的事情,叫萧宁远看出栽赃的端倪来……玉姣是真怕,断送了自己在这伯爵府的路。 她这般身份,若真叫人赶出伯爵府,还哪里有什么未来? 薛玉容见玉姣不说话,便微笑着看向玉姣:“玉姣,你只管说出真相,剩下的交给嫡姐,嫡姐自会为你做主。” 此时看薛玉容这模样,倒像是要以玉姣娘家人的姿态,为玉姣主持公道了。 便是此时,刚才还漫不经心地坐在那的萧宁远,抬眸往玉姣这看了一眼,眸色深不见底。 玉姣被萧宁远这么一看,便已经做出了决断,便抿了抿唇,嗫嚅道:“我……我……我没看清。” 薛玉容听了玉姣的话,牙根都要咬碎了。 玉姣这个没用的东西,这个时候竟不知道顺着她的话说,是太蠢了,还是别有目的? 薛玉容耐着性子继续说道:“玉姣,你可想好了再说!今日我和主君都在这,定能为你讨回公道,你要是自己因为害怕什么,不肯说出真相……那就真没人能帮得了你了!” “本来这是你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但你小娘把你托付给我,我自然要好好关照你。”薛玉容继续说道。 玉姣的心一紧。 薛玉容无缘无故地提起小娘来,这是想拿小娘威胁她呢。 李婆子也不肯坐以待毙,这会儿就又哭又嚎:“夫人,你这样逼着玉小娘指认我,究竟有何目的?” 薛玉容听了这话,悄悄地看了一眼萧宁远,见萧宁远此时正在低头饮茶,对李婆子这番话,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反应,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接着,薛玉容就怒声呵斥道:“你这婆子,竟然还妄想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 薛玉容微微一顿,呵斥道:“玉姣!你再仔细想想,到底有没有看到此人的样子!” 火又烧到了玉姣这。 玉姣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只能斟酌着语言开口:“玉姣……” 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就传来了孟侧夫人的声音:“哎呦,这大晚上的,什么事儿啊,让夫人这般动怒?” 李婆子见孟侧夫人进来了,连忙哽咽着往孟侧夫人的身边爬去:“侧夫人,你可要救救老奴啊,老奴冤枉啊!” 鹊儿见李婆子爬过来,便一脚踹了过去,不客气地说道:“莫要惊扰了侧夫人!” 李婆子这才规规矩矩地跪好,接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今日玉小娘落水,恰逢老奴出现在荷塘附近,夫人便说是我推了玉小娘下水,老奴冤啊!” “冤不冤可不是你说的算的,夫人,要我说,莫要和这个刁奴多费口舌,且拶刑审上一审,她便招了!”赵嬷嬷冷嗤了一声。 李婆子一听赵嬷嬷要对自己用拶刑,整个人都慌了起来,甚至下意识地抓拳,将自己的手指缩了回去。 薛玉容点了点头:“就依着赵嬷嬷所言!” 李婆子瞧见这一幕,脸色苍白起来,当下就转身看向孟侧夫人,急切地说道:“侧夫人,求您救老奴,老奴年岁大了,怕是挨不住这刑……” 玉姣瞥了孟侧夫人一眼,她的神色之中闪过一丝阴郁。 但很快,孟侧夫人便在鹊儿的搀扶下,跪了下来,不对薛玉容说话,而是对萧宁远道:“主君,求主君为音音主持公道。” “夫人今日不问青红皂白,便将葳蕤院的人拿了过来,如今还要严刑拷打,李婆子年纪大了,这被拷打后,为了求生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到时候,妾身便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孟侧夫人继续说道。 薛玉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冷声道:“怎么?你的意思是,我还审不得这个婆子?便是审出来了,结果也做不得数?” 孟侧夫人抬头看向薛玉容:“夫人,我知晓,自从我有孕后,你便心生嫉妒,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玉小娘的安危,设计害我!” “纵然我和玉小娘的安危都不重要,可我的腹中,可还有着伯爵府如今唯一的血脉……夫人这般行径,难道就不怕孩子出了差池,叫伯爵府无后吗?”孟侧夫人说这话的时候,并不柔弱可怜,反而字字铿锵,满是质问。 薛玉容被气得不轻:“孟音音,你做了这种恶毒的事情,还要把脏水往我的身上泼!” “主君!请你下令,严审此刁奴!”薛玉容看向萧宁远。 玉姣虽然没自己指认李婆子,可如今她倒是希望,萧宁远真顺着薛玉容的意思,严审那婆子。 刚才她还不确定,是不是这李婆子做的这件事。 可见那孟侧夫人对李婆子紧张的模样,玉姣的心中就有了数。 自己落水这事儿,十有八九便是这李婆子做的。 玉姣想着自己刚才没指认李婆子,定是叫薛玉容记恨上了,此时便找补了一句:“主君,请主君为妾做主,妾落水之时,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妾不怕死,妾怕再也见不到主君了……” 她无端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如今自然希望,动手的人、还有罪魁祸首能得到惩罚。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瞧着那样子,对玉姣这般帮腔,很是满意。 萧宁远看了看玉姣,玉姣着了凉,小脸苍白,瞧着瑟瑟发抖,好像淋了水的兔子,格外的可怜,叫人忍不住想要心疼。 可再看那孟侧夫人,她也是一脸憔悴,此时跪在地上,双手还护着肚子…… 第32章 期冀 孟侧夫人见萧宁远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便轻呼一声:“啊……” 鹊儿见状顿时神色惊恐地问道:“侧夫人,您怎么了?” 孟侧夫人轻呼的时候,萧宁远便急急起身。 “主君,侧夫人听闻夫人拿了葳蕤院的人,便急匆匆地赶过来,来的路上走得急,到了这又受了气,怕是惊了胎气……”鹊儿继续道。 萧宁远已经走到孟侧夫人身边,弯腰,将孟侧夫人抱起,大步往外走去。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着急地喊了一句:“主君!”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便开口道:“这件事,本伯自会派人去查,今晚夜色已深,大家便散了,回去休息!” 那李婆子听了这话,连滚带爬地起身,跟着萧宁远往外跑去。 此时主角已经走了。 屋子里面剩下薛玉容以及玉姣等人。 薛玉容神色铁青,可见被气得不轻,玉姣小心翼翼地看着薛玉容,不敢触薛玉容霉头。 但现如今,不管玉姣怎么做,薛玉容都把那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被这目光看得哆嗦了一下,接着便起身跪在地上,又是认错:“玉姣知错。” 玉姣认错的时候,心中有一种苍凉的感觉,她身份卑微,命如草芥,想要活下去,必须懂得屈膝。 她的心中好像燃了一团火。 她告诉自己。 她会跪一时,但不会跪一世。 道阻且长,来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薛玉容冷笑连连:“你有什么错?你好得很!你明知道,赵嬷嬷问你那话,就是叫你指认李婆子,你为何不开口!” 玉姣怯怯地说道:“妾……妾……当真没瞧清那人的样子。” 薛玉容走了过来,一巴掌直接甩在了玉姣的脸上。 伴随着清脆的一声。 玉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薛玉容愤怒地道:“你是真蠢还是装蠢?今日若你咬死了,害你落水之人便是李婆子,那孟音音自会被牵连!到时候,且不说她这胎孩子能不能生下来,就她这般品性,也不配做平妻!” 玉姣这才明白。 薛玉容为什么着急,想把孟侧夫人拉下水。 原来是为了这事。 玉姣小声道:“夫人,并非妾不想指认李婆子,而是回来的路上,主君便已经派藏冬去查此事,若是叫主君知道……我们二人有栽赃孟侧夫人的嫌疑。” 玉姣抿了抿唇:“无需太多证据,只需要那孟侧夫人哭上一哭,主君必定是相信孟侧夫人的,到时候玉姣被主君责罚不足惜,可这样……若是叫主君和夫人之间生了嫌隙,那岂不是叫孟侧夫人暗中高兴?” 玉姣这话,好像兜头的冷水,将刚才还热血上头的薛玉容,浇了个透心凉。 薛玉容忍不住想起刚才,孟音音三言两语的,便叫主君抱着离开的场景,她忍不住地闭了闭眼。 虽然说玉姣说的话,叫人听了堵心,可实际上……便是她也清楚,玉姣的话不无道理。 今日,不管是玉姣的指认,还是严刑拷打,以她和玉姣在主君心中的地位,都撼动不了孟音音! 薛玉容脸色铁青,愤怒地走过去,将屋中的桌子掀翻。 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过后。 薛玉容走到玉姣的跟前,冷声道:“今日的事情,且这么算了,若是改日,再有一样的事情,你不肯配合我,我定会叫你、你小娘还有你那个贱种弟弟付出代价!” 薛玉容说完,便一甩衣袖,领人离开。 秋蘅过去,眼瞧着薛玉容离开揽月院,这才回来,关上了屋门。 接着春枝和秋蘅两个丫鬟,都急急地围了过来。 “小娘!”春枝的眼尾泛红,满是心疼。 秋蘅已经开始掉眼泪了:“小娘,夫人怎么下手这么狠?这脸都肿了……” 秋蘅想伸手去碰碰玉姣的脸,但又不敢,只能急得直掉眼泪。 玉姣在春枝的搀扶下,起了身,走到了床边。 此时春枝拿了冷水浸过的帕子,给玉姣敷脸,秋蘅又去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春枝忍不住地道:“他们真是太欺负人了!” “要我说,今日小娘落水的事情,便是那孟侧夫人的手笔,可她什么代价都没付出,只捂着肚子喊了疼,便叫主君心软了!”春枝越说越生气。 说着说着,春枝便见玉姣神色平静地躺在那,好似对自己这番说辞,并无过多的反应。 这叫春枝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小娘,你不生气吗?” 玉姣听了这话,唇角微微勾起,虽是笑着,但是眼神之中,还是有些苍凉:“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何好生气的?” 赵嬷嬷想让她指认李嬷嬷的时候,她便想到可能有这样的结果。 也幸好,她没有一时脑热,真按照薛玉容的想法,做了指认李嬷嬷的蠢事! 不然,今天的事情,便彻底把她卷进去了。 如今……她还可以稳坐受害者的位置。 她就不信,萧宁远这般护着孟音音,对自己就没有半点愧疚! 她要争的,不是一时之气,她要争的,是萧宁远心中的地位。 玉姣有些倦了,等着秋蘅把东西收拾好,玉姣便叫两个人熄了灯火退了出去。 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她便忍不住想到刚才春枝问的话:“你不生气吗?” 无人之时,她的脆弱便也展现出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心的位置有些空空洞洞的…… 她不配有生气的情绪,但怅然,总是有的。 她入了伯爵府没多久,便做了萧宁远的女人,萧宁远也是她唯一一个男人,她瞧着老成,可到底只是个妙龄少女。 面对萧宁远这么一个温柔又冷峻的男人,她怎会没有半点心动? 她的心中,又怎会没有半点期冀? 她也希望,萧宁远今日,能为自己做主,哪怕,只是责罚那孟侧夫人几句。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叫玉姣又一次认清楚了自己的地位。 如今,她在萧宁远的心中,怕只是一个有趣且好玩的玩意? 他从始至终,对自己,只是对自己这新鲜的容貌,以及身体的迷恋,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她这点期冀,是多么的可笑? 第33章 愧疚? 其实玉姣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 只是人都是,不到最后时候,始终会怀着点不切实际的念想。 如今玉姣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了,自己在这伯爵府无人可靠,也断然不可以起依靠任何人的想法。 哪怕那个人是萧宁远。 既然真情求不得,那她又何故去求?往后在这伯爵府之中,她只为自己而活。 玉姣躺在床上,眼眶之中有泪花浸出,落到绣枕上。 …… 清晨。 玉姣醒过来的时候,觉得额心隐隐作痛。 春枝端着盥盆进来的时候,便瞧见玉姣虚弱地撑着一只手臂,想要起床。 她连忙放下盥盆,走到床边上,温声道:“小娘,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爽利?” 玉姣微微颔首:“有些头疼。” 春枝连忙伸手探了探玉姣的额头,然后着急地说道:“定是昨夜受凉,所以着了风寒!” 玉姣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她虽然不会被淹死,但秋夜的水,冰冷刺骨,这好好的人,往里面一浸,害上风寒不足为奇。 春枝连忙说道:“我这就去求夫人,为小娘请郎中来。” 伯爵府规矩多,郎中这种外男,可不是随便能进府的,得找人禀告。 玉姣想着薛玉容应该不会在这件事上为难春枝,于是就点了点头,春枝连忙往外走去。 不曾想,这人还没出院子,春枝就瞧见藏冬带着几个小厮过来了。 “玉小娘可睡醒了?”藏冬客气地问道。 玉姣听到动静,就撑起身子,往外走来。 春枝瞧见这一幕,连忙过来搀扶玉姣:“小娘,你怎么出来了?” 藏冬一眼就看出来玉姣的情况有些不对,于是便问道:“玉小娘这是怎了?” 春枝一想到昨夜的事情便心中有火,尤其是想到萧宁远的处置方式,这会儿就呛声道:“还能是怎么了?我家小娘这是昨夜落了水,着了风寒!” 藏冬在春枝这吃了个瓜落,神色有些微微的尴尬。 玉姣轻轻呵斥了一声:“春枝!” 说完玉姣就客气地看向藏冬:“对不住了,藏冬小哥,春枝也是因为担心我的身体,心情不好才这样的,还请藏冬小哥不要放在心上。” 藏冬顿时笑了起来:“玉小娘着实让藏冬惶恐,况且,春枝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用不着这般。” 他觉得,府上这么多小娘,也就玉小娘说话温柔又客气,怪不得主君喜欢玉小娘。 这样的女子,谁不喜欢? “不知藏冬小哥来揽月院,所为何事?”玉姣好奇地问道。 藏冬转身看了看跟着自己的小厮,每个小厮的手上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各色东西。 藏冬一扬手,那几个小厮就往前走来。 藏冬看了一眼那些东西,开口道:“这些都是主君差我送来的,希望玉小娘能喜欢。” 玉姣看了过去,托盘上面有衣裙、发钗、甚至还有一柄品相不错的玉如意。 这还是萧宁远第一次送她东西。 玉姣开口道:“多谢藏冬小哥了。” “也劳烦转告主君,我很喜欢,谢谢。”玉小娘微笑着说着。 藏冬看了看玉姣,心中忍不住地道,玉小娘看起来……好像没特别高兴的样子啊? 最终藏冬在春枝的指引下,把东西放到了屋中。 送走藏冬,春枝也去请郎中了,这屋中只剩下玉姣一个人了。 玉姣看着送来的东西,似笑非笑。 萧宁远这怕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减轻愧疚,不过既然萧宁远还知道愧疚,那她便让萧宁远,多愧疚上几分。 …… 萧宁远陪着孟侧夫人用完早饭,便对着孟侧夫人说了一句:“这几日,你便在葳蕤院之中,好好修养着,莫要出去了,免得惊了胎气。” 孟侧夫人抿唇,语气之中有几分不情不愿:“知道了。” 鹊儿看着萧宁远离开的背影,笑着说道:“主君可真关心侧夫人。” 孟侧夫人的神色一冷,脸上带起了几分怒色:“关心?他那哪里是关心!那是变相给我禁足呢!” 昨日的事情,没用的婆子不但没成事儿,还差点叫那薛玉容审出来。 虽说主君最终护着她,没任薛玉容闹下去,但想来主君的心中还是有火的,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敲打她。 不过好在…… 孟侧夫人想着想着,唇角就扬了起来。 好在主君对她,与对其他人不同,如今看来,在主君的心中,玉姣那个贱人的生死,都不如她一根毫毛! 这样想着,孟侧夫人的唇角便微微扬起。 萧宁远往外走着。 就见藏冬欲言又止的。 萧宁远知道藏冬去做什么了,于是就问道:“她喜欢吗?” 藏冬连忙说道:“玉小娘很喜欢,还让我给主君道谢。” 说完,藏冬迟疑了一下便继续说道:“就是玉小娘好像生病了。” 萧宁远正要往府外走的脚步,微微一顿,转了个方向,便往揽月院去了。 藏冬提醒道:“主君,今日殿试,主君不去瞧瞧吗?” 萧宁远笑道:“我一介武夫,去或者是不去,晚去一会儿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藏冬心中暗道,主君这话说的……什么叫一介武夫?主君打起仗来,是厉害,可了解主君的人,都清楚,主君可不单单是“武夫”那么简单。 论学识论谋略,主君可不差于任何人。 萧宁远过来的时候,玉姣正往自己的脸上涂脂粉,这脂粉涂上去,不但没让玉姣的气色好看起来,反而让她看起来更加苍白无力。 既然病了。 那就病得厉害点。 也叫人知道,这次的事情里面,她到底吃了多大的委屈! 秋蘅刚拿了早膳回来,就瞧见萧宁远进了院子,连忙开口喊道:“见过主君!” 玉姣听到这动静,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便把那青白色的脂粉放下,换了朱黛色的脂粉。 萧宁远进来的时候,便瞧见脸色苍白的玉姣,对着镜子梳妆打扮。 她瞧着虚弱极了,一张本来清艳的脸,如今看起来格外苍白,没几分血色。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皱了皱眉,开口道:“既然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躺着休息?” 第34章 抬为良妾 玉姣转过身来,眼中似带着泪花,看向萧宁远,还未说话,便有一种委屈到要哭出来的感觉。 她整个人仿若雨落芍药,脆弱、娇媚,且可怜。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便心头一紧。 玉姣轻声开口:“主君……” 萧宁远轻轻地把玉姣拉起来,带着玉姣到了床上,温声道:“病了便好好休息,我会和夫人说,这几日,你不必去请安。” 玉姣乖巧地躺在床上,任由萧宁远把被子拉上来,只露出一张容貌姣好但略显苍白的脸出来。 萧宁远伸出手来,探了探玉姣的额头。 萧宁远的手,冰冰凉凉的,玉姣依赖地用额头蹭了蹭萧宁远的手心。 萧宁远感受到玉姣的依赖,更是怜惜了。 玉姣这病,有五成是装的,另外五成则是真病了。 萧宁远这么一摸,就感觉到玉姣的额头微微发热。 他看着玉姣,声音温沉:“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 玉姣微微摇头:“玉姣不委屈……玉姣只盼着没给主君添麻烦。” 萧宁远闻言问道:“昨日没有审李婆子,你不怪我?” 玉姣心中暗道,怪?她有这个资格吗? 但是嘴上却轻声说道:“玉姣不怪主君,那李婆子是孟侧夫人的人,孟侧夫人有了身孕,身子贵重,若是孟侧夫人和腹中孩子出了什么事情,主君定会心疼。” “不管这件事是谁做的,玉姣都不想让主君心疼。”玉姣继续道。 玉姣这话就差明着说了。 其实她知道。 就是李婆子做的!而且没准还是孟侧夫人指使的。 但是为了萧宁远,她愿意受委屈。 玉姣乖巧的着实让人心疼。 萧宁远有些不自在的把目光挪开,落在了刚才送来的东西上,继续道:“我差人送来的东西,你喜欢吗?” 玉姣连忙说道:“只要是主君给的,玉姣都喜欢。” 萧宁远又问:“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你只管说,我定会尽力满足你。” 既受了委屈,那就应该多补偿一些。 今日看到玉姣这般乖巧,不怨不忿的样子,又联想到昨日,嫡妻叫玉姣指认李婆子的时候,玉姣并未顺着嫡妻的意思来,萧宁远的心更是软了些许。 玉姣和嫡妻都是永昌侯府的人,但性情却是千差万别的。 从前他因着嫡妻的原因,对玉姣存了几分意见,倒是他的不是。 玉姣的声音轻柔,又带着满腔真诚:“妾命微薄,今生不求其他,只求主君能多怜惜玉姣几分……” 萧宁远听了这话,心念一起,便开口道:“从今日开始,你便做伯爵府上的良妾。” 那日他说给玉姣抬妾。 说的便是良妾的意思。 但薛玉容故意压了玉姣一下,玉姣便成了贱妾。 从前萧宁远并不想在在后宅的事情多费心思,但今日,他便想着替玉姣做一回主,总之,不能叫玉姣白受了这个委屈。 玉姣一听这话,眉眼弯弯,虚弱的脸上顿时带起了几分惊喜:“当真?” 看起来,她以退为进这一招,果然没用错。 小娘说得对,男人都喜欢怜惜乖巧的弱者。 萧宁远好笑地开口:“怎么?我还能说假话不成?” 玉姣笑了起来,苍白的脸上仿若都有了几分颜色:“妾就是太高兴了,一时间不敢相信。” 见玉姣心情好起来,萧宁远觉得自己整个人也跟着舒展了不少。 此时郎中进了屋子。 萧宁远当下起身,把位置让开。 郎中给玉姣诊脉后,很快就得出了结论:“玉小娘这是风寒之症,我开上两副药,定能保证药到病除。” 萧宁远听了郎中的话,也放下心来,微微颔首。 接着萧宁远便对玉姣说:“我还有公事要办,你且好生养着,若是缺什么少什么了,只管问李管事讨,便说是我的意思。” 玉姣连忙道:“多谢主君。” 萧宁远往外走的时候,对着藏冬吩咐了一句:“藏冬,去通知一下钱管事,从今以后,玉姣便是伯爵府的良妾了。” 藏冬连忙应声:“是。” …… 玉姣被抬为良妾这件事,传到葳蕤院的时候。 孟侧夫人正心情颇好的给一盆菊花清理上面枯黄的叶子。 听到鹊儿来报。 孟侧夫人拿着剪刀的手,微微一顿:“你说什么?主君把玉姣那个贱人,抬为良妾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孟侧夫人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是又惊又气。 鹊儿见孟侧夫人这样,低着头小声道:“是,刚才主君从咱们这离开,去了一次揽月院,出来后就让藏冬吩咐钱管事,叫钱管事按照府上良妾的规制,给玉小娘送东西。” 孟侧夫人脸色铁青地站在那。 此时她手中的剪刀,已经用力将整株菊花,连根剪下。 菊花被剪断,瞬间跌落到地上。 孟侧夫人抬起脚来,用力把碾了上去,一时间金丝千层菊的花瓣,四散开来,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风姿绰约。 鹊儿见孟侧夫人这般样子,心中也有些怕,但还是硬着头皮,小声说了一句:“侧夫人,您别气到自己的身体。” 她重重地把手中的剪子,拍到了桌子上,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 “我如何能不气!”孟侧夫人怒声说道。 接着便眯着眼,冷声说道:“从前我还真是小瞧了这个玉姣,主君从我这离开之前,已经让人赏过玉姣了,便算是补偿了,可如今……” “主君去那揽月院走了一趟后,就觉得这补偿不够,直接给这个贱人抬了良妾!”孟侧夫人越说越生气。 “定是这个小贱人,暗中用了什么手段!” 鹊儿连忙说道:“侧夫人,您消消气,想来主君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赏了她一个良妾当,可良妾又如何?不还是妾吗?和侧夫人您的身份,自然比不得。”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抬起手来,便甩了鹊儿一巴掌。 “闭嘴!” 鹊儿捂着脸,茫然地看向孟侧夫人,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孟侧夫人这是忍不住想起,当初也有人说,自己这个侧夫人又能如何?说到底,也算是个妾!和那薛玉容的身份,是比不得的! 再加上因为玉姣被抬良妾的事情,孟侧夫人这心中本就爽快,于是鹊儿就成了这个出气筒。 鹊儿挨了打后,不敢吭声。 孟侧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鹊儿一眼,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可打疼了?” 第35章 拱火 鹊儿连忙说道:“奴婢不疼,只要侧夫人您不生气了就好。” 孟侧夫人淡淡地开口:“既然不疼,就跟着我出去揽月院。” 鹊儿心道,侧夫人怕是又要去找玉小娘的麻烦,这到没什么,只是主君早有吩咐,不想让侧夫人出门。 这样想着,鹊儿提醒了一句:“侧夫人,主君不是吩咐过,让您静养吗?” 孟侧夫人把目光落在了鹊儿的身上,冷声道:“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管我的事情了?” 鹊儿当下噤若寒蝉。 …… 揽月院。 秋蘅已经端了刚刚熬好的药过来:“小娘,药已经不烫了。” 玉姣点了点头,起身半靠在床上,伸手端过药碗。 春枝用小碗盛了几个蜜饯放到了玉姣旁边的床几上:“小娘,这是我刚刚问钱管事拿的蜜饯,你要是觉得药苦,便在嘴上含上两个蜜饯。” 玉姣笑了笑,扬手便把一碗苦药一饮而尽。 若不是知道里面的药苦,春枝和秋蘅瞧见这一幕,多半儿会以为玉姣在饮茶。 玉姣这般举动,让两个丫鬟,尤其是春枝惊了惊。 她忍不住地问道:“小娘,这……不苦吗?” 虽然说春枝从前只是三等丫鬟,但也瞧见过薛玉容吃药。 每次都要用蜜饯顺着服下。 便是这样,还要丫鬟们劝着哄着。 可玉小娘吃起药来,怎么如此轻松?玉小娘不也是永昌侯府的姑娘吗? 玉姣笑了笑没回答,苦自然是苦的,但是她自从出生后,在那侯府吃了多少苦?早便已经数不清了。 一碗苦药而已,总也比从前生了病,没药吃要好。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隆冬。 小娘刚刚生下弟弟没多久。 庄子里面很冷,她担心小娘受凉,便去捡枯枝,但那个时候她人太小了,便陷入了雪壳子里面出不来。 被发现的时候整个人都冻僵了。 接着便连夜发起了高热,那个时候,便没有药用,她熬了两天,本以为自己要熬不过来了。 小娘终于想办法弄到了药。 喝药的时候,她一滴也没浪费,就是药渣,也煮了又煮,直至最后没了味道。 从那以后,她吃起药来,纵然苦,也觉得是安心幸福的。 至少……有药吃不是吗? 玉姣才吃完药,便瞧见两个容貌姣好的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玉小娘,听闻你病了,我们特意过来瞧瞧。”其中一个开口道。 玉姣认出来,来的人是萧宁远的两个良妾,从前萧宁远有三个良妾,如今加上自己,便是四个了。 之前这三位良妾,想来是嫌弃她身份卑微,从不与她这个贱妾往来。 如今倒是寻上门来。 刚开口说话的是,是锦葵锦小娘,不知道姓什么,从前在伯爵府老夫人的身边伺候着,是老夫人赐下来的良妾,模样不错,给人一种很面善的感觉。 至于另外一位,叫做文馨,本就是萧宁远身边的丫鬟,也是先当了通房,后当了良妾,人比锦葵瘦了一些,模样也是清秀娇俏,一脸机灵象。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良妾,并不得宠,存在感很低,今日也没来这揽月院。 玉姣见来了人,这会儿就强撑着,做出下床的动作,并且吩咐着:“春枝,给两位姐姐上茶。” 锦葵连忙开口:“玉姣妹妹不必这般客气,快快躺下休息,我们来此是为了探病的,可不敢给妹妹添麻烦。” 玉姣笑了笑,顺势又靠在了床上。 旁边的文馨也找了话题开口:“昨夜我们听闻玉姣妹妹落水,都吓死了,玉姣妹妹可瞧清楚,是什么人推你下水了?” 玉姣无奈地摇头:“并未。” 锦葵也在旁边帮腔:“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心,对玉姣妹妹下这样的毒手!” 文馨又道:“定是玉姣妹妹最近得了主君的宠爱,有人瞧着嫉妒,容不下玉姣妹妹,才这般做的!” 文馨便好奇地道:“那妹妹可怀疑什么人?” 玉姣看着面前一唱一和的两个人,温温柔柔地笑着,并不上这个当。 她今日若真是顺着这两个人的意思,说出了自己怀疑谁,保证不出半日,这话就会传出去,无凭无据的事,她若是说出去,结果么…… 结果就是她会被架在火上烤! 况且,她已经和萧宁远表达了自己不追究的意思,并且得到了抬良妾的补偿。 此时若是还在背后说闲话。 以萧宁远的性子,她在这伯爵府的路,就算是走到头了。 “妹妹怎么不说话?可是想到什么人了?”文馨好奇地问道。 玉姣看着眼前的文馨,又看了看锦葵,唇角微微扬起,从前她只被薛玉容和孟侧夫人为难,如今……自己怕是又招惹了两位视自己为敌的人。 玉姣垂眸,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是何人做的。” 文馨又道:“那妹妹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玉姣有些疑惑:“事情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文馨一脸义愤填膺之色:“自然是叫主君严查此事,找出这幕后黑手。” 玉姣听了这话,柔柔地叹了口气:“玉姣不想让主君为难,更何况……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只是害了风寒,没什么打紧的,以后小心谨慎一些便是,犯不着让主君一定要追查此事。” 文馨和锦葵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似乎没想到,玉姣竟然是这样一个软柿子! “这怎么能成呢?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还差点淹死了,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就这样算了!我若是你,一定要闹起来,要一个交代!”文馨掷地有声地说道。 玉姣把眼神之中的嘲色隐住。 这个叫文馨的,是当自己蠢吗? 闹? 要交代? 她和谁闹?问谁要交代? 她如今这身份,若是真闹了,最后倒霉的,只能是她。 文馨和锦葵两个人今日来自己这揽月院,探病是假,拱火才是真?想来是自己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两个人的切身利益了。 想来也是。 从前萧宁远除了去薛玉容和两位侧夫人那,间或也会去两个人的院子里面走一走。 可自从萧宁远幸了她后,莫说良妾了,便是贵妾季小娘的房中,萧宁远都未曾去过了。 这种情况下。 文馨和锦葵,自然不敢去找薛玉容和两位侧夫人的晦气,这便寻到了自己的身上? 玉姣本不想和这伯爵府之中的女人为敌,妾本丝萝,她们都是攀着忠勇伯爵府过活的可怜人罢了。 可如今文馨和锦葵,都将这战鼓敲响了,她也不能当做没听到。 不然以后,欺负磋磨她的,就不只是薛玉容和孟侧夫人了,还得加上这两位。 第36章 明刀暗枪 锦葵见玉姣沉默着不说话,便帮腔着:“玉姣妹妹,我觉得文馨说得对,就应该查出来,到底是何人害你!叫她付出代价!” 玉姣抬起头来,正要不动声色地把两个人的话挡回去。 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孟侧夫人略显尖锐的声音:“哎呦,你们这是要谁付出代价啊?” 说话间,孟侧夫人就进了屋子。 锦葵和文馨瞧见孟侧夫人进来后,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目光闪烁,均不敢再说刚才的话题。 “见过侧夫人。”两个人连忙行礼。 玉姣也艰难地起身,对着孟侧夫人行礼:“见过侧夫人。” 孟侧夫人的目光一转,看向了玉姣,冷嗤了一声:“可不敢让你给我行礼,主君若是知道了你带病还要对我行大礼,定会责怪我不通情理。” 玉姣连忙开口道:“孟侧夫人身份贵重,尤其是如今有了身孕,更是无比尊贵,玉姣给孟侧夫人行礼,那是玉姣的荣幸,既然是玉姣主动的,谁又会这样说侧夫人您?” 玉姣的话说得好听。 便是恼怒异常的孟侧夫人,心中的火气也弱了两分,她冷嗤了一声。 接着便开口道:“我刚才在外面便听你们义愤填膺地说,想让谁付出代价?” 文馨连忙开口:“玉小娘她……” 眼见着文馨就要解释这件事,玉姣当下就打断了文馨的话,继续道:“两位姐姐今日来探望我,问起我落水的事情,心疼我呢,所以想劝我把事情闹起来,让主君彻查这幕后之人然后严惩。”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可玉姣卑微,不敢用这样的小事去劳烦的主君。” 玉姣看向了锦葵和文馨,继续道:“我知道两位姐姐,是真心为我着想的,可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玉姣这话说得明明白白的,好像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但是锦葵和文馨两个人听完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她们两人也心中也知道,那件事极有可能是孟侧夫人做的,如今玉姣当着孟侧夫人的面把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孟侧夫人会如何看待她们? 孟侧夫人冷嗤了一声,把目光落在了锦葵和文馨的身上,拉长语调,阴阳怪气起来:“你们两个人倒是好心。” 听了这话,锦葵和文馨两个人都在心中打了个寒颤。 孟侧夫人可不好对付! 若是叫孟侧夫人记恨上,误以为她们是要针对孟侧夫人,那她们就要倒大霉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唇角微微扬起,大有坐山观虎斗的快感。 锦葵和文馨想把她推出来去当那出头鸟,可是她偏偏不上这个当! 如今竟叫这两个人,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孟侧夫人施施然地坐下,坐下来的一瞬间,手上的小米珠瞬间四分五裂,四处飞溅而去。 孟侧夫人的这根珠串,是用一颗一颗比小米大不上多少的小玉珠穿了洞,又用金线穿在一起做成的,玉珠虽小,可正是因为这小,所以才值钱。 这一串小米珠,少说也得有成百上千颗小米粒大小的玉珠。 孟侧夫人的东西碎了后,便开口道:“这串小米珠,还是主君特意送给我的,如今断了,我这心中疼得很。” 说到这,孟侧夫人微微一顿,看向锦葵还有文馨,继续道:“你们两个,就想想办法帮我把和这些小米珠,捡回来可好?一共一千零一十八颗,可一颗都不能少。” 锦葵和文馨两个人都明白,她们刚才把孟侧夫人得罪很了,这孟侧夫人是在责罚他们呢。 这种小米珠,落在地上,这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上哪儿那么容易,把所有小米珠都找回来啊? 但两个人根本就不敢反抗。 连忙唯唯诺诺地开口:“是,尊侧夫人的命。” 眼瞧着两个良妾,如同奴才一样的,跪在地上开始捡拾小米珠,孟侧夫人这才把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玉姣身上。 “瞧见没?便是良妾又如何?还不都是本侧夫人可以随意差使的下贱胚子!”孟侧夫人冷声说道。 玉姣连忙开口道:“妾比不上侧夫人您身份高贵,若是侧夫人愿意使唤妾,妾也觉得是妾的荣幸。” “这话说得到讨巧,只可惜,是个口是心非的东西!”孟侧夫人冷嗤了一声,便随手把秋蘅刚刚倒的茶,摔在了地上。 玉姣连忙问道:“是玉姣哪里做得不对吗?叫侧夫人生了这么大的气?” 孟侧夫人冷嗤了一声:“昨日你当着主君的面,还帮腔薛玉容呢!想要主君对我的人动刑,现在还想揣着明白装糊涂吗?”孟侧夫人眯着眼睛,眼神之中有冷意闪过。 玉姣连忙开口:“侧夫人定是误会了,您回去后若是问了李婆子便知道,妾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指认李婆子的意思,妾若真想把事情栽给李婆子,在最开始之时指认李婆子就足够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孟侧夫人听了玉姣的话,冷嗤了一声:“倒是能言善道的,怪不得主君这么喜欢你。” 玉姣艳羡地看着孟侧夫人,继续道:“主君对我,不过是一时贪新鲜,用不上几日或许就忘了,倒是侧夫人您,才是主君放在心尖上的人。” 饶是孟侧夫人是来找茬的,听了这话,也觉得心中熨帖。 是啊。 玉姣这个贱人,不过就是主君贪新鲜的玩意儿,自己如今和这个玉姣较真,倒是显得自己自降了身份! 孟侧夫人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后,便继续道:“那你现在可还想着,找幕后主使算账?你若是想的话,本侧夫人可以帮你。” 第37章 胆子大了 孟侧夫人说得好听,可玉姣哪里敢当真? 她焉能不知,孟侧妃夫人这是用贼喊捉贼的方式来试探自己呢! 她当下就虚弱地咳了几声,整个人畏缩了一下,看起来简直更废物了,接着她便道:“多谢侧夫人好意,但这件事妾不想追究了。” 孟侧夫人冷嗤了一声。 果然是个废物! 怪不得薛玉容会允许这个贱胚子入府! 这种废物,就算是入了府,也威胁不到谁的地位。 主君之所以赏她做良妾,定是因为主君心善,见她可怜罢了。 面对棉花团一样,可以随意揉捏的玉姣,孟侧夫人倒也没了什么兴趣。 她起身往外走去,离开之前,瞥了一眼锦葵和文馨,接着便道:“记得啊,一颗也不能少。” “玉姣,你帮我盯好了她们,若是少了一颗,就要她们罚跪一个时辰。”说完孟侧夫人这才往外走去。 玉姣目送孟侧夫人离开,长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她把目光落在锦葵和文馨两人的身上,眼神之中有些为难。 文馨便是这个时候站起身来,看向眼前的玉姣,兴师问罪:“玉姣妹妹,刚才孟侧夫人来了,你怎么把我们卖了,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 玉姣听了这话,一脸无辜地说道:“是啊,两位姐姐是为了我好,我同侧夫人说,两位姐姐关心我,所以才想着让我去追查这件事,这……不是夸两位姐姐心地好吗?怎么文馨姐姐还不高兴了?” 说着玉姣就困惑地看向了锦葵。 锦葵忍不住地磨了磨自己的后牙根。 大有一种被人钝刀子割肉的感觉,看不到伤口,但是全身都难受。 锦葵斟酌着语言开口道:“可是玉姣妹妹你这样说,岂不是让孟侧夫人误会,我们两个故意和她作对吗?” 玉姣瞪大了眼睛:“啊?孟侧夫人会这样误会吗?” 见玉姣那一惊一乍,仿若刚刚反应过来的样子。 锦葵和文馨两个人顿时觉得,心中窝了好大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眼瞧着两个人被自己气到有苦难言,玉姣微微笑了笑,便也不多说什么,只提醒着:“两位姐姐还是快点把玉珠找全,不然侧夫人那没法交代。” 说着玉姣就靠在了床上,动也不动的,看着这两个人在那忙活。 既然是她们自找的,玉姣可不会“好心”帮忙。 也得叫这两个人知道,也不是谁都能欺负她的。 如今那孟侧夫人欺她辱她,她没办法,但日久天长,以后的事情谁知道? 总之,她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锦葵和文馨两人,最终也没找全拿玉珠,差了一颗,于是两个人便去外面跪了一个时辰,这才回去。 …… 又是傍晚。 萧宁远从府外回来,径自来了揽月院。 他一进揽月院,便瞧见玉姣正抱着一只兔子,立在院子里面,她身形纤弱,今日身上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瞧着格外的单薄。 她似乎听到有人过来了,转过身来。 苍白的小脸上顿时就带起了明媚的笑容,满是见到他的欢喜:“主君!”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而此时,那只野兔脱手往萧宁远那边跑去。 “哎!兔子!”玉姣连忙起身去追。 兔子跑到萧宁远的身后,玉姣便绕过去追,那兔子好像通了人性一样,绕着萧宁远跑来跑去,玉姣也跟着跑来跑去。 往日里玉姣鲜少有这样活泼灵动的时候,美则美矣,但仿若少了几分灵气。 可如今她笑着去追兔子的样子,让萧宁远看着失了神。 玉姣追了好一会儿,额头上已经有了薄汗,她瞥见萧宁远站在那笑着,仿若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忍不住地说道:“主君,你能不能动动贵手,帮我把这兔子抓到啊?” 见玉姣开始使唤自己,萧宁远朗声一笑,一伸手,刚才还跑来跑去的兔子,好像被萧宁远强大的气场压迫到了一样,不再跑了,反而一动不动地缩在那,直到被萧宁远拎了起来。 玉姣此时正抬手擦汗。 瞧见这一幕,就要伸手去接兔子。 萧宁远却随手把兔子递给了在旁边的秋蘅,然后对着玉姣说道:“脸色还苍白着,这病应该还没好利落呢,怎么还敢出来吹风?” 玉姣故作坚强地说道:“主君!我好多了!” 说着玉姣便忍不住地咳了两声。 这一咳,玉姣就有一种被拆穿的涩然。 萧宁远瞧见玉姣明明还没好利落,还要强词夺理的样子,嗤了一声。 “进来!”萧宁远不怒自威,玉姣只好和受气小媳妇一样地,跟在了后面。 萧宁远本以为,今日来这看玉姣的时候,玉姣会病恹恹地躺在床上,一来落水是个大事儿,二来……便是小事儿,府上的女人们病了,总要躺上几日。 以求多得他怜惜。 如今玉姣这般“不听话”,反而叫萧宁远意外。 玉姣观察了一下萧宁远的神色,这会便道:“主君,你不要生气了,妾知道你是因为关心我,才这样的,但妾已经躺了一日了,这再躺下去,人都要发霉了。” 萧宁远似笑非笑:“谁告诉你我生气了?” 玉姣瞥了萧宁远一眼,大着胆子道:“主君没生气吗?那怎么沉着一张脸,好像关二爷一样。” 萧宁远:“……” 他像关二爷?有吗? 萧宁远的声音一沉:“你的胆子好大,竟然敢说我像关二爷!就不怕我生气罚你?” 玉姣:“……” 玉姣现在一听这个罚字,就很是不自在,便是脸上涂了青白色的脂粉,也掩饰不住她脸颊上泛起的微微红色。 萧宁远见玉姣似乎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一愣,接着便传来了低沉的笑声。 “你这小脑袋里面,都装了什么东西?”萧宁远似笑非笑地问。 玉姣板着脸,仿若生气了:“主君!我夸您和关二爷一样威武,可你却取笑我,这合适吗?” 萧宁远瞥了眼前的玉姣一眼,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今日和往日很是不同?” 玉姣有些疑惑:“怎么不同了?” 萧宁远笑道:“胆子大了。” 第38章 陪伴 萧宁远没说错,玉姣的确是胆子大了。 确切地说,玉姣从来就不是胆小之辈,她能设计出翠瓶那事儿,就足以说明,她不是胆小之人。 只不过这伯爵府,处处危机暗伏,她想在这伯爵府把路走长远,就不得不给自己披上一身胆小怕事儿、柔弱可怜的外衣。 这样会让敌人放松警惕。 也会让萧宁远心生怜悯。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在薛玉容和孟侧夫人那,她还需要再胆小一些,给自己争取到,在她们眼皮子下变强大的时间。 但是在萧宁远这。 一直柔弱可怜、胆小怕事,时间长了……便是男人喜欢怜惜,也会厌倦了。 总得让萧宁远知道,她这个人并非只会胆小害怕,还有胆大妄为的时候。 当然,这所谓的胆大妄为,也得控制得刚刚好,是断然不可以触碰到萧宁远雷区的。 一个男人可以被一个女人的柔弱暂时吸引,但却不会被这柔弱吸引一辈子。 总之,她今日便是有意,叫萧宁远知道,自己对他开始敞开心扉,流露出真性情来。 玉姣想是这样想的,但看向萧宁远的时候却轻声说道:“若是主君不喜欢玉姣这般,那玉姣定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以后绝对不当着主君的面胆大。” 萧宁远无奈地看向玉姣:“你瞧瞧你,我就是说了你一句胆子大了,又没说胆大不好,怎么还闹起小脾气了?” 玉姣一脸真诚:“这可不是小脾气,这是妾的真心话,主君喜欢妾是什么样的,妾就是什么样的。” 萧宁远笑道:“那我希望你做自己。” 玉姣眨了眨眼睛:“主君是说,喜欢玉姣最真实的样子?” 萧宁远闻言不自主地看向玉姣。 喜欢? 这个词儿还是有些新鲜的。 他旋即笑了起来:“是,我喜欢玉姣最真实的样子。” “那若是玉姣胆子大了,以后有冒犯到主君的时候,主君会不会责罚玉姣啊?”玉姣问。 有说起责罚这两个字。 萧宁远朗声笑了起来。 藏冬人在屋外,可还是听到了屋内萧宁远的笑声,他整个人也跟着高兴了起来,他发现主君每次来玉小娘这,心情都会变得很好。 玉小娘果真是主君的解语花! 藏冬作为主君的贴身随从,总是心疼萧宁远在身负重任,压力大,往常的时候,萧宁远在外雷厉风行,虽然回到家的时候,会卸下几分冷冽,多挂上几分温情。 可藏冬始终觉得,萧宁远大多数时候,瞧着是温和的,但其实心还是冷的。 像是刚才那般开怀大笑,更是少有。 他自然希望,主君能多高兴一些。 春枝端着茶水过来的时候,便瞧见藏冬在门口傻笑,她疑惑地看了一眼藏冬:“什么事儿这么好笑?” 藏冬收敛起笑容,顿时一本正经地往旁边让了让,并没有回答春枝的问题。 春枝见藏冬不理自己,轻哼了一声,便往屋内走去。 玉姣等着春枝把茶水放下了,就走过去给萧宁远斟茶:“主君坐下来,用些茶水。” 萧宁远随意地坐下,抬手饮茶。 明明是最普通的茶水,可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在这揽月院喝起来,就好像格外幽香一般。 等着喝完茶。 萧宁远起身,他刚刚站起来,便瞧见玉姣正往这边看来。 “主君,外面天黑了,我叫春枝给你藏冬点一盏灯笼提着。”玉姣连忙开口。 萧宁远挑眉看向玉姣:“就这么希望我走?” 玉姣意外地看向萧宁远,这是什么意思?萧宁远不是要走吗? 萧宁远又问:“若是你留我一句,我兴许会留下来。” 玉姣的神色窘迫:“妾自然是希望主君留下来的,只是妾病了,怕是无法伺候主君。” 萧宁远伸出手来,在玉姣的额头上敲了一下,似有些恼怒:“在你心中,我就是非得做点什么的人吗?” 说着萧宁远便开始脱外袍,瞧着这样子……是要在这就寝了! 玉姣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宁远,这……真不走了? 萧宁远见玉姣不动,催促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该就寝了!” …… 玉姣最终,小心翼翼地躺在了床的里侧,她侧过头来,观察着萧宁远,发现萧宁远也躺了下来。 就这样,不知道玉姣看了多久。 萧宁远才提醒道:“既然病了,就早早休息。” 玉姣恍恍惚惚:“哦”了一声。 玉姣的病,总有五成是真的,又吃了有安神成分的药,所以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刚还闭着眼睛的萧宁远,睁开眼睛看了玉姣一眼。 伸手帮着玉姣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他往常的时候,若无需要,是从不会在妾室的房中留夜的,如今,他倒是愿意花上些许时间,来陪着玉姣。 这让萧宁远觉得,如此的自己,有些陌生。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很是不适应。 萧宁远正想着这些,就见旁边的玉姣,忽然间挣扎了起来:“救……救我……” 萧宁远连忙看了过去,便瞧见虽然闭着眼睛,但面容惊恐,怕是陷入了梦中噩梦之中。 想来是落水一事,让她受惊不小。 萧宁远抬起手来,轻拍玉姣安抚:“莫怕,我在呢。” “主……主君,玉姣……好……喜欢……你……”玉姣闭着眼睛,呓语着。 萧宁远听完这话,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最终,萧宁远将玉姣搂在怀中,安抚着受噩梦困扰的玉姣,直到玉姣眉宇舒展开来,陷入深睡,萧宁远这才合眼。 一夜再无话。 玉姣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不见萧宁远的身影了。 春枝见状就说道:“主君一早就走了。” 说完春枝怕玉姣误会似的,又解释了一句:“是去忙公务了。” 玉姣知道春枝的意思,春枝是想告诉她,萧宁远没去见别的妾室。 玉姣笑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并不会因为萧宁远去见什么人,就心中吃醋。 这人要是一动心,便输了。 第39章 连宠三日 萧宁远一连着两日,都宿在了玉姣这。 琴瑟院的补品、一堆一堆地往玉姣这送。 这三日,薛玉容的心情很复杂,又痛快、又不痛快的。 痛快的是,在薛玉容看来,玉姣这种好生养的,用不上多久,就能为自己诞下麟儿。 不痛快的是,一想到玉姣这个小狐狸精,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勾住了萧宁远,薛玉容的心中就恨得牙直痒痒。 已是第三日。 玉姣早早的就准备好,等着萧宁远过来了。 谁知道,天色暗下来,萧宁远也没有过来的意思。 春枝看了看玉姣,担心玉姣会失落,欲言又止。 玉姣却心情不错地看了春枝一眼,开口道:“用饭。” 萧宁远不来,她也就不等了,她总不能为了等萧宁远,让自己饿肚子? 谁知道玉姣这边刚刚坐下,才吃了两口,萧宁远便大步从外面走来。 萧宁远进屋的时候,玉姣的饭已经吃了一半儿了。 萧宁远沉默了一瞬。 他才忙完公务,饭也没吃,便急匆匆地往府上赶,本以为玉姣会等着自己用饭,可没想到,玉姣这个没良心的,饭都快吃完了? 玉姣见萧宁远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道萧宁远应该是刚从西郊校场回来。 她莫名地觉得有些心虚。 但转念她就想通了。 有什么好心虚的?萧宁远的院中,别的女人多的是,谁知道萧宁远一定会来揽月院? 不过想法是想法,面上玉姣还是十分高兴地开口:“主君你来啦!快点坐下来用饭!” 萧宁远坐下后,瞥了一眼桌子上,被吃掉了一半儿的菜。 玉姣有些尴尬地解释着:“妾……妾以为主君不会来了,若是知道主君会来,莫说天刚黑了,就是等到明天早上,妾都不会吃上一口饭!”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 他从玉姣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几分虚伪来。 玉姣这个小女娘,初初认识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容色姣好,身子诱人,叫人忍不住多关注一分,等着关注了,又会觉得她怪可怜的。 可等着再了解一些后。 萧宁远有一种感觉,之前那种娇俏、可怜、柔弱,仿佛都不是真正的玉姣。 便如此时。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虚伪后,到也不恼,反而觉得有几分有趣。 玉姣见萧宁远用这般眼神看着自己,忍不住地问道:“主君这是不相信玉姣吗?” 萧宁远这才道:“我在你心中,便是那种,让你为了等我,一晚上都不吃饭的人吗?” 玉姣连忙道:“主君当然不是这样的人,主君疼玉姣,玉姣的心中都知道呢!” 玉姣说着,便把一些菜夹到了一只干净的碗中,最终摆在萧宁远的面前,开口道:“主君,饭菜还没冷,将就用一些。”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就给我吃一些剩菜?” 玉姣斟酌着语言开口:“主君,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您不该嫌弃这些是剩菜。” 萧宁远没想到玉姣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打量着玉姣问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说说,你都思了什么?” 玉姣顺着萧宁远的话头就回答了下去:“妾想着,百姓耕种粮食,风吹日晒,当属不易,边关将士,护卫百姓,风餐露宿,当属不易……” 萧宁远意外地看向玉姣。 从前,他只当玉姣是个只有皮囊会说讨巧话的美人,虽也叫人怜惜心动,但美则美矣,除此别无他物。 今日玉姣这般一说。 他倒是觉得玉姣很是不同。 玉姣微微一顿,又说了一句:“主君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如今靠着这俸禄养家,也很是不易。” 萧宁远笑道:“不过就是想让我吃你的剩饭,就说出这么多虚情假意的大道理来!简直是巧舌如簧!” 玉姣有些晒然,小声道:“其实前面说的那句是真心话,至于后面那句……的确有点假,妾觉得主君为朝廷做事,虽然辛苦,可是乐在其中。” 见玉姣承认得这么干脆。 萧宁远被气笑了。 整个府上,还真是只有玉姣一个人,能叫他这般哭笑不得。 萧宁远垂眸看向碗中的菜,又叫春枝添了一碗米饭过来,接着便就着米饭,把桌子上的剩菜都吃光了。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 不像是寻常富贵公子那般的矜持。 当然,速度虽快,但举手投足之间,依然有那种仿若与生俱来的清贵。 其实今日玉姣说的话,很合萧宁远的心意。 萧宁远从过军,也曾遇险被困雪山,粮尽草绝,饿到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就要饿死了。 那个时候,莫说是剩饭了,便是草根,他也啃过。 从那以后。 他便心中很是厌恶骄奢淫逸之人,自然也包括,浪费粮食之人。 如今玉姣这般举动,虽然放肆了点,但却让他觉得,这个小女娘,和其他娇奢的世家女子比起来,很是不同。 到叫人……有几分欣赏了。 萧宁远又一次在揽月院留宿的消息。 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伯爵府东苑。 薛玉容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阴沉,整个琴瑟院,都没人敢大声喘气。 还是赵嬷嬷看着薛玉容道:“夫人,老奴知道您的心里不好受,可是往好处想想,这次孟侧夫人的心中肯定更不好受……而且瞧着这频率,玉姣没准,这个月便会有身孕了。” “等到她有孕了,主君自然就不会再幸她了。”赵嬷嬷继续劝。 薛玉容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瞧见萧宁远连着三日这样宠爱一个人,她的心中还是不痛快。 “三日了!便是主君和我成亲的时候,也不曾连着在我的院中宿过三日!”薛玉容想起往事,更是窝了好大一口火。 赵嬷嬷连忙道:“夫人,从前主君整日宿在葳蕤院中,今日您都这般生气了,那孟侧夫人得气成什么样啊?说不准,还会因此动了胎气。” 赵嬷嬷是了解薛玉容的。 薛玉容自己不好过的时候,若是知道孟音音更不好过,这情绪就会好上不少。 果然,赵嬷嬷第二次提起孟侧夫人后,薛玉容的气顺了不少,恨恨地说了一句:“最好叫那个贱人,气到滑了胎!” 第40章 争宠 赵嬷嬷这话,倒也不是无稽之谈。 此时的玉姣,已经沐浴过了,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一般,娇美动人。 瞧得让那个萧宁远心中一动,一把将玉姣拉入怀中,大步往床的方向走去,玉姣被轻轻地放下,接着便是帷幔散落。 前两日萧宁远虽然宿在了揽月院,但玉姣病着,所以萧宁远真的只是睡觉,并未做其他的事情。 今日玉姣好上了一些,萧宁远这便没了顾忌。 可这帷幔刚刚散落。 外面便传来了鹊儿的声音:“主君!主君!” 藏冬见鹊儿大声嚷嚷着,忍不住地呵斥了一句:“我说过了,主君已经歇下了,鹊儿姑娘请回。” 鹊儿大声道:“我家侧夫人动了胎气,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付得起责任吗?” 这一句话,便将藏冬堵得哑口无言。 “主君,求您去见见侧夫人!”鹊儿大声喊着。 此时的萧宁远,刚刚把自己的衣服松解开来,才去拉玉姣肩头的衣服,如今又听到了鹊儿这话……着实是有些煞风景。 萧宁远的动作微微一顿。 玉姣瞧见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有几分担心,于是就温声劝道:“主君,孟侧夫人有孕在身,不如你就去瞧瞧。” 萧宁远看了玉姣一眼,似乎没想到玉姣会说出来这样一番话。 玉姣又催促着:“听鹊儿的意思,孟侧夫人好像是动了胎气,这可马虎不得。” 她就算是不劝上这一句,萧宁远其实还是会去的。 而且,若那孟侧夫人真是动了胎气,玉姣也做不出来把萧宁远留下来的事情,孟侧夫人固然可恶,可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萧宁远起身,把自己的衣服合拢,然后就大步往外走去。 等着萧宁远一走,春枝进屋后,就愤愤不平地说道:“小娘!孟侧夫人肯定是装病,想用这样的手段把主君引走!真是心机深沉!” 玉姣并不生气,她神色淡淡:“若是真的,主君该去看,若是假的……她若真用这个孩子做这种文章,不怕一语成谶,那她便只管继续。” 萧宁远走了。 玉姣倒是能睡个好觉了。 她盘算了一下日子,明天是薛琅太学考试的日子,她这个当姐姐的,是想瞧瞧去的,给薛琅增加一下信心,于是便早早睡了。 这伯爵府虽然森严,但后宅的女人,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出门的。 只不过这出门,还是得当经过当家主母允许。 玉姣一早,掐算好时间,便去了琴瑟院。 她到琴瑟院的时候,萧宁远正和薛玉容一起用早膳。 玉姣入府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萧宁远和薛玉容的相处方式,也有一些了解。 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相敬如宾,似是很恩爱,萧宁远对薛玉容也很是尊重客气,薛玉容对萧宁远亦然。 可就是这种尊重和客气,才叫人觉得,他们不像是真正的夫妻。 萧宁远虽然很少在琴瑟院留宿,但每三两日,都会来琴瑟院和薛玉容共用早饭。 玉姣便是掐着这个时候来的。 薛玉容瞥见玉姣来了,有些不悦,但转瞬间,她就温声问道:“你怎么过来了?主君不是吩咐了吗?叫你这几日不必过来请安。” 萧宁远也瞥了玉姣一眼。 昨夜玉姣似乎睡得不错,今日看起来气色很好,本就白皙的脸颊,显得更是光洁了,看起来赏心悦目的。 玉姣连忙躬身道:“妾的身体已经大好了。” 薛玉容点了点头:“再多歇上两日。” 这话说着客气,其实就是叫玉姣滚蛋。 玉姣迟疑了一下就道:“夫人,妾想求您一件事。” 薛玉容疑惑地看向玉姣,语气还算温和:“什么事情?你且说出来,若是能帮上的,我必定帮你。” 玉姣这才道:“妾想出府一次。” 薛玉容闻言微微皱眉:“出府?” 她微微一顿,继续问道:“可是缺什么少什么了?叫丫鬟帮你采买便是。” 玉姣连忙道:“丫鬟买的,总没有妾自己买得合心,妾自从到了伯爵府后,就再也没出过府了,今日妾想出去走走……” 玉姣微微一顿,又道:“听闻圣莲寺很是灵验,妾也想去上一炷香。” 薛玉容听了这话,瞬间明白过来,这地方男人可能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像是她这种多年不曾有孕的女子却清楚,这圣莲寺最灵验的便是那送子观音了。 想来玉姣是去求这件事的。 这倒是和薛玉容殊途同归,总归这个孩子是替她求的。 薛玉容当下就温声道:“我当是什么大事儿,你若是想出去,便去,我叫府上派个车夫给你,你再带上两个丫鬟,这才妥当。” 说着薛玉容还笑着看了看萧宁远。 萧宁远不置可否。 但瞧着神色,是对薛玉容的处理方式颇为满意的。 玉姣目的达成,连忙开口道:“多谢夫人,玉姣这便告退。” 薛玉容见玉姣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身上,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萧宁远,甚至没有和萧宁远多说一句话的意思,一直压在心中的那口气,多少出了一些。 当然,她也知道,昨夜萧宁远是在葳蕤院度过的。 尤其是今日当着萧宁远的面,薛玉容并没有多为难玉姣的意思。 玉姣回到揽月院的时候,心情颇为舒畅。 她升贱妾的时候,钱管事送了例钱过来,升良妾的时候,钱管事也送了钱过来,她算是占了便宜,短短时间内,拿了两次例钱。 如今手上杂七杂八的,竟有五两银子了。 她小娘过得拮据,薛琅读书用的笔墨,指着那李氏自然是不可能的,所以柳小娘和薛琅的那点钱,全用在了上面。 玉姣想着今日薛琅去参加太学的入学考试,怕是没有好的笔墨用,于是就想着出去买了,给薛琅送去。 就是不知道这五两银子够不够…… 第41章 状元游街时 玉姣乘着马车出府,最终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青墨轩的外面。 青墨轩专营笔墨纸砚等文房四宝。 玉姣拎着手中的钱袋子,因为怕钱不够,所以有些紧张。 但最终,她还是下了马车,奔着青墨轩去了。 玉姣一下车的时候,青墨轩的掌柜便注意到了,他当下给伙计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快去迎接!贵客!” 马车上面的徽记,是忠勇伯爵府的。 忠勇伯爵府来的人,可不都是贵客吗? 伙计当下热情地上来迎接,当伙计瞧见玉姣的样子,也微微愣了愣,他虽然只是一个伙计,可是在这种有名的大铺子里面当伙计,也算是见多识广。 见过的漂亮姑娘更不在少数。 可今天这位,却显得格外的娇美漂亮。 似水中芙蓉,妖娆又清丽。 总之,让人瞧着便眼前一亮。 “这位……娘子,请问您想买些什么?”伙计见玉姣盘着头发,斟酌了一下语言,热情地招呼着。 玉姣开口道:“我想买一些笔墨。” 考试的时候,应该要用专用的纸张,太学会分发下来。 至于砚台? 随便找块平整的石头,也能应付一二。 唯有笔墨,必须自己准备。 伙计连忙说道:“那那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本店就是专营笔墨纸砚的,我们这有徽州青墨、松溪玄光墨、还有上好的金丝琅阙墨,至于笔,更是数不胜数了,有紫檀狼毫的、还有青玉马尾的,不知道娘子想要什么样的?” 伙计一边说,就一边从柜台里面搬出了好几样东西,叫玉姣来看。 玉姣指着那松溪玄光墨问了一句:“这个怎么卖?” 伙计笑着伸出一只手:“不贵,只要这个数。” 玉姣微微一愣:“五……五两银子?” 可是她全身上下,便只有五两多银子,这也太贵了。 “你娘子说笑了,这么一块,要五十两银子。”伙计只当玉姣是在开玩笑。 玉姣沉默了一下,又看了看那笔,这次却不敢问价了,而是直接道:“我这只有五两银子,你瞧瞧,能不能给我选一套笔墨?” 伙计意外地看了玉姣一眼。 “娘子想用五两银子,在店里买笔、还有墨?”伙计格外诧异。 玉姣有些窘迫。 这若是一般人来这样说话,伙计肯定恼了,可见玉姣那窘迫不安的样子,伙计倒是狠不下心来,反而耐心开口:“你等我仔细找一找。“ 说着伙计就蹲下身子,去柜台最底下的角落里面翻找起来。 便是此时。 玉姣察觉到,店内的几个人,目光都往外看去,还有人小声议论起来。 “沈寒时,是沈寒时!”有人呼喊了一声。 接着店内两个正在挑文房四宝的书生,便往外跑去。 玉姣听了这个名字,微微一愣……这名字,倒是有几分耳熟,可是到底在哪里听过,她倒是不记得了。 店门是开着的,此时的玉姣,往门外一看,便瞧见有一个灰衣书生,乘着一匹枣红色马儿,路过此处,离得有些远,看不太真切,但瞧着那气度,却是异常出尘的。 伙计抬起头来,见玉姣往外看去,便开口道:“是沈状元在游街!” “状元?”玉姣好奇地问了一句。 “是啊,陛下朱批的状元!娘子若是喜欢热闹,一会儿可以去凑上一凑。”伙计笑着说道。 说着伙计就把两块碎墨,放在了桌子上,开口道:“这墨虽然是破的,可也是一等一的好墨,还有这笔……笔杆子虽然破了,但不影响使用,最主要的是这笔刷,也是狼毫的。” “娘子若是喜欢,这些东西五两银子拿去便是!”伙计继续道。 玉姣看了一眼,那墨虽然碎了,可是仔细看,有隐隐珠光,想来是加了珍珠粉的缘故,着实是好东西。 虽然说玉姣不想送薛琅破的东西,但……他们姐弟之间,其实并不太讲究形势,主要是得实用。 这样想着,玉姣就痛快地说道:“给我包起来。” 说着玉姣眉眼弯弯:“多谢小哥!” 玉姣这么一笑,刚才那伙计便晃了晃神,咧着嘴便把东西递给了玉姣。 等着玉姣走了,伙计还在这傻笑。 掌柜的看到这一幕,恨铁不成钢地呵斥了一句:“魂儿是不是都让人家勾走了!” 伙计回过神来,讪笑了一下:“掌柜。” “我那墨虽然碎了,可也不是不能重新融了再做成墨,你竟五两银子就卖了!”掌柜咬着后牙根。 伙计嘿嘿一笑:“掌柜,不是您说的,让我好好招待贵客吗?我还当掌柜认识这位贵客呢!” “而且她虽然没出多少银子,可瞧着那气度,可不像是寻常人家出来的……我这是为掌柜你好!若是得罪了这样的小娘子,可有的是麻烦!”伙计振振有词。 掌柜哑口无言。 玉姣抱着东西出来的时候,游街的状元郎已经走了。 她也的确没什么兴趣去凑热闹,就上马车,准备去太学附近找薛琅。 萧宁远此时,就在对面的二楼上饮茶,自然也瞧见了玉姣。 见萧宁远往外看去,藏冬也瞥了一眼:“哎?玉小娘不是说要上寺里面上香吗?怎么在这呢?” 说完这话,藏冬就意识到自己多嘴了,便去观察萧宁远的神色。 萧宁远瞥了藏冬一眼。 不用多说,藏冬便跳了下去,去青墨轩打听了一番。 没多大一会儿,藏冬就回来了,如实禀告:“玉小娘去青墨轩买了一些碎墨、还有一只破掉的笔。” 萧宁远皱眉:“碎墨?破笔?” 藏冬点头:“听伙计的意思是,玉小娘想买笔墨,但手头好像不是很宽裕,所以才买了这些东西。” 萧宁远若有所思,接着便看了藏冬一眼:“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初九。” 萧宁远点头:“今日是太学考试的日子。” 这东西……应该是给那薛琅的准备的。 到是姐弟情深。 萧宁远知道玉姣是假上香,真探望弟弟,便也不深究。 玉姣人已经到了太学,考试还没开始,太学外,想要通过自己本事考入太学的人,以此排成队伍,等着核验身份、检查随身带着的物品,便可以进入考场了。 书生们排队整齐,人也不算多……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种考试,考过的可能性不大,所以绝大多数人,不会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若是想找个人,应该不难。 可就算是如此,玉姣领着自己的两个丫鬟,找了一个遍,也没看到薛琅的人影。 第42章 姓沈 玉姣不免有些着急。 她身为薛琅的姐姐,自然知道,薛琅有多重视这次考试。 薛琅素来克己守时,如今快进考场了,这人还没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三声铜锣响起。 考生纷纷入场。 薛琅依旧没有出现的意思。 玉姣已经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了。 直到最后一名考生入场,薛琅还是没出现,玉姣已经彻底失望了……薛琅竟还没来! 一声铜锣响起…… 薛琅这才满头大汗地往这边跑来:“等等!” 敲铜锣的人微微一顿,旁边的监考官看向了薛琅,语气不悦:“你也是来参加太学入学考试的吗?” 薛琅连忙道:“是。” 监考官冷嗤了一声:“你迟到了,明年再考。” 薛琅一听这话就着急起来:“三声锣音结束才为到时间,我来之时,只敲了一声。” 监考官瞥了薛琅一眼,继续道:“太学乃是大家上进修习之地,你这等踩着时间来考试的竖子,怎配进入太学学习?” 说到这,监考官顿了顿:“而且就冲你这般态度,想来也考不上,瞧着你年纪尚轻,明年再考!” 薛琅都要急哭了。 他到底是一个比玉姣还小上两三岁的少年郎,见考官不让自己进去考试,都要急掉眼泪了。 这太学考试,对他真的很重要,他若是进了太学,父亲也能高看他几眼。他虽然不在乎父亲如何看自己,可若自己在父亲面前露了脸,也好叫旁人不敢如从前一般轻贱娘亲。 还有姐姐,他也想为姐姐撑腰。 明年再考,娘亲和姐姐要多吃一年苦。 且不说明年能不能顺利考上,便说今年父亲难得松口,叫他参加考试,就说……明年,他都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玉姣着急地走了过来,看着考官开口道:“这位大人,舍弟一心向学,能否再给舍弟一个机会?” 那考官瞥了玉姣一眼,眼神之中更是轻蔑:“你是他姐姐啊?” 玉姣连忙开口道:“是。” 考官的眼神满是鄙夷,此女身子窈窕妖娆,一看便不是个正经东西! 有这样姐姐,此考生还喜欢迟到,怎配进入太学这般严肃圣洁之地! 于是考官不客气地连连摆手:“走走,莫在此纠缠!” 薛琅的眼睛已经掉下来了,玉姣瞧见这一幕心如刀割。 玉姣知道,薛琅这般在乎这场考试,几乎没有自己迟到的可能性,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变故。 便是此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了?” 那考官看见来人,微微一愣,然后颇为惊喜地说道:“可是沈公子?” 玉姣忙着安慰薛琅,根本就没在意来的是何人。 来人又问:“你还没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考官瞥了薛琅一眼,继续道:“第一声锣音响了,这个考生才刚到,太学不收如此不守时的学生,本官正要打发他们呢。” 考官很是恭敬。 沈寒时如今虽然一介白身,但却是新科状元,前途不可限量,他自然不可轻易得罪。 沈寒时的目光从玉姣的身上淡淡扫过,最终落在了薛琅的身上,声音清冷地开口:“锣音不是才响了一下吗?虽于情不合,但于理,该给他一个考试的机会。” 玉姣听到有人给薛琅说情,连忙转身看了过来。 那是一个芝兰玉树的青年男子,他容貌清疏冷澈,灰衣难掩他身上的出尘之气。 这个一身孤清冷澈的书生……是今天游街的状元郎? 玉姣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连忙给薛琅一个眼神,开口道:“还不谢过……沈……” 是姓沈? 玉姣继续说道:“谢过沈公子为舍弟求情。” 薛琅也连忙拱手:“多谢沈公子。” 那考官见姐弟两个人顺杆就爬,很是不耐烦,但也没有为难的意思了:“既然沈状元郎给你们求情,现在就进去!不过下不为例!” 玉姣连忙把自己买的笔墨塞给了薛琅。 来不及交代什么,薛琅就往里面跑去。 其实入了考场每个人还有一炷香的准备时间,但是薛琅怕迟则生变,只想早点坐下。 薛琅小跑着去考试。 剩下的玉姣,便千恩万谢地看向了沈寒时,语气之中满是感激:“多谢沈公子,沈公子之大恩,我实在不知道如何报答……” 沈寒时冷冰冰地看了玉姣一眼:“用不着你报答。” 说完,沈寒时便拂袖离去。 旁边的考官看的一愣一愣的,刚才他还以为这沈状元是看上玉姣的美色了,这才出言相帮,可没想到他的态度竟然如此冷漠。 沈状元果然非常人也! 考官摇着头往里面走去。 玉姣此时也长松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弟弟总能顺利考试了。 那圣莲寺是出府的借口,但去……还是得去一下的,不然薛玉容问起来,不好交代。 玉姣上马车的时候,沈寒时正好路过此处,他的声音冷冰冰地飘来:“薛玉姣,路既然是你自己选的,那你就走好了,莫要让人瞧不起。” 玉姣微微一愣,转身看去。 沈寒时已经离去了,只留下一个牵着马的背影给玉姣。 这话说的有点奇怪,让玉姣听了有一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等等…… 此人怎么知道,自己叫薛玉姣! 他……究竟是何人?怎么认识自己? 春枝和秋蘅两个丫鬟,此时都有些犯花痴。 尤其是秋蘅,眼神之中满是崇拜:“我还以为状元郎都是又瘦又丑,还蓄着胡须呢!没想到状元郎竟然也可以这么俊逸!” 就好似一颗翠色玉竹。 总之,叫人看着,就心旷神怡的。 玉姣想了半天,心中忽然间就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姓沈…… 此人姓沈…… 第43章 是他 玉姣在庄子里面的时候,曾和一清贫书生定下亲事。 她之前不太记得,那清贫书生的名字,只知道那书生姓沈,家中无父,只有一寡母与幼妹。 今日她第一次听到沈寒时名字之时,只是隐隐觉得耳熟,却想不起来自己从何处听过,完全没把沈寒时和那清贫书生联系在一起。 天下沈姓之人众多,今日在青墨坊听闻沈寒时名字的时候,玉姣自然不敢多想。 可刚才沈寒时那一番莫名其妙的话,却让玉姣忍不住地多想。 沈寒时——这位大梁的新状元,该不会就是从前与自己定过亲事的清贫书生? 玉姣本来不太相信天下有真巧的事情。 只是沈寒时忽然间叫出了她的名字,以及对她那古怪的态度,再结合那意味深长的话,叫她不得不多想。 玉姣上了马车后,还是忍不住地在想这件事。 若沈寒时真是那人……她当初也真的嫁了过去,是否会有另外一种人生? 玉姣想到这,心中有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 其实……对于她来说,便是所嫁之人,只是一个清贫书生,甚至于这个书生一辈子都无法高中,她也是愿意的。 小娘半生做妾,叫她瞧清楚了一个道理。 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做妾真是太难了。 只是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而当初走哪条路,也并非她可以随意选择。 她想到这,神色就坚定了起来。 往事不可追忆,她改变不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也不想让自己沉耽在后悔之中,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掌握好属于自己的未来。 …… 太学考场。 薛琅气喘吁吁地坐下,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叫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去迎接接下来的考验。 他把随身带着的木箱拿了出来,里面是他早前准备的笔墨。 试题还没有分发下来,但众考生已经开始研墨,为一会儿就要开场的考试做准备。 薛琅把墨块放入砚台之中,加了一些清水,便开始研磨,可是磨了几下,薛琅便发现问题了。 按说磨上几下,就会下墨的墨块,此时不但没有下墨,反而磨下来一些如同黄泥一样的汤水。 “不对!”薛琅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那“墨”。 他为了准备太学考试,提前用存了好久的钱,买了墨,也早早在家中试过了,虽然比不上薛庚用的好墨,但足以应付太学考试。 可如今这如同泥汤一样的东西,似乎和墨毫无关系。 薛琅猛然间想起,自己出门之时,薛庚那得意的神色。 “我就算是放你去考试了,你也考不中!”薛庚嚣张的言语,历历在目。 薛琅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就想通了。 这一定是薛庚在里面搞鬼。 虽然说父亲当初当着忠勇伯爵的面,答应了让自己去参加太学考试,大夫人李氏和薛庚无法明着阻拦,但这不影响他们暗中动手脚。 比如,拖延自己的时间,不让自己按时去考场。 又比如……像是如今,换了自己的墨。 薛琅又把自己的笔拿出来看看,这一看,薛琅就双手握拳,眼神充满了怒火。 只见那只竹笔,表面上看起来完好无损,可是稍微一碰,便从笔头之处断裂开来。 这笔完全用不得! 李氏和薛庚,这是叫他永无出头之日!哪怕这母子两个人,笃定了他就算是真的顺利来参加考试,也考不中,可还是千方百计的,对他用了这种阴私的手段! 薛琅的眼神之中满是绝望。 自己今日若是考不中,便是哑巴有苦说不出,到时候即便是他和父亲说了这前因后果,也无人会相信。 大家只会觉得是他是自己没本事考不中,找借口。 容貌俊秀的少年郎,有绝望、怒意、哀色…… 可就在此时,他的目光一扫,忽然间就瞧见了玉姣递给他的东西,那是一个用布裹起来的小包裹,此时里面有一个狭长的盒子,露出来一角…… 瞧着那盒子,薛琅有些不敢相信。 这盒子上面,好像印着青墨坊独有的徽记。 薛琅连忙将东西打开,也就瞧见了那只狼毫笔以及碎掉的墨块。 笔虽然破损,瞧着不好看,但是笔毛柔顺,而且硬度刚刚好,仔细一看,竟是狼毫的! 墨块虽然碎,但并不影响研磨后的使用。 且瞧着那质地,像是松溪玄光墨。 薛琅瞧见这两样自己急需的东西,眼中有泪花闪烁,他喃喃低语:“姐姐……” 试卷发了下来。 薛琅郑重其事的,在纸上开始做自己的文章。 他这次定将全力以赴! 若有朝一日,他也能考取状元郎,以后自然无人敢欺辱母亲和姐姐! 他也想叫母亲和姐姐,沾一沾自己的光。 玉姣去了圣莲寺,回来的时候,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一处药房的外面,开口吩咐了一句:“春枝,你去帮我买两样调养身体的药。” 春枝点了点头:“是。” 说着春枝便下了马车。 没多大一会儿,春枝回来了,玉姣看了一眼,随口问:“买好了吗?” 春枝继续道:“回小娘的话,买好了。” 等着春枝坐稳,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见车夫正在专心赶车,这才用小声说道:“小娘,我去打听了,那药粉里面有蛇床子和麝香,算是剧毒的绝育药,女子用多了,不只难以生育,而且会气血两淤,最终有早亡之相。” 玉姣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她其实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般狠毒。 秋蘅听完后,脸色也略显苍白:“小娘,究竟是何人要害你!” 玉姣认真地思量了一下。 是何人呢? 孟侧夫人?但孟侧夫人自己有孕在身,若是知道自己的屋子里面有麝香,定然不会久留,可孟侧夫人还是来了两次……尤其是第一次,在自己这留的时间并不短。 是孟侧夫人觉得那药在被子里面,影响不到她?所以铤而走险? 还是说,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 但这要是另有其人,是何人? 第44章 写字 这另有其人,总不可能是薛玉容? 薛玉容在她怀上孩子之前,完全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此时的情况便是,玉姣知道有人要对自己下毒,但不知道这幕后黑手是谁……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玉姣此时已然遍体生寒。 她从前便知道妾室难当,高门大户的日子不好过,可没想到竟然是这般的可怖。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此时都心疼地看向了玉姣。 “小娘……”春枝低声喊道。 玉姣抬头看向两个丫鬟:“春枝、秋蘅,我在这伯爵府之中,不知前路,举步维艰,若是你们不愿意跟着我,现在便可以说出来,我定会去求主君,为你们安排一处好的去路。” 春枝连忙说道:“小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救了我的命,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主子!” 秋蘅也跟着道:“小娘,你待我这么好,我也要一辈子跟着你!” 玉姣看向两个人,心中略感安慰,温柔且坚定地说道:“那往后,就叫我们一起在这伯爵府,闯出一条生路来。” “那些人想让我死,想让我活得不好,可我偏偏要好好活着,还得活得精彩!”玉姣目露坚定的开口。 到了伯爵府后。 玉姣领着两个丫鬟,回揽月院。 那车夫却去了琴瑟院。 薛玉容听那车夫禀告完,冷嗤了一声:“我就知道,玉姣这个小贱人,这么想出府,一定是别有目的,原来是为了她那个不入流的弟弟!” 赵嬷嬷继续道:“夫人莫要生气,往好处想想,正是因为玉姣在乎薛琅和柳小娘,我们才能拿捏她。” 赵嬷嬷是会劝人的。 薛玉容听完后,当下点头:“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不过玉姣这个贱人,出府后背着我去见薛琅,这件事却不能这样算了!怎么也得敲打一下,免得以后她背着我,做出别的事情来!”薛玉容眯着眼睛道。 薛玉容的目光微微一转,便看向了桌子上的那卷佛经,对着翠珠说道:“给玉姣送去,叫她在本月十五之前,抄写百遍,为老夫人祈福。” …… 揽月院。 玉姣看着面前的那卷经书,忍不住地垂眸。 这经书的字数可不少,几天之内就写足百遍,想来这几日,她都没得歇了。 玉姣心中知道,自己今日去了青墨坊,薛玉容就罚自己抄写经书,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敲打她。 她也是无话可说,当初去见薛琅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回府后要被为难,如今这为难……到是比她想象之中的,轻了许多。 指着薛玉容良心发现,给她减轻这责罚,是不太现实了,所以玉姣决定,早早开始。 这样时间更从容一些。 只不过这早开始,也要笔墨纸砚。 这几样东西,府上可不会发下来,要不然她今日也不会凑钱去买笔墨了。 玉姣想了想,吩咐了春枝一句:“你去找钱管事,把事情如实说上一说,且看看钱管事能不能给你拿一些笔墨纸砚。” 若是不能……那还得另外想办法。 这没钱的日子,可真不好过啊! 没多久,春枝便回来了,手上拿了不少东西。 玉姣有些意外地道:“怎么拿了这么多回来?” 纸多拿一些也就罢了,可是这笔……春枝竟然直接拿了两支、连着砚台都是双份的,还有好些上好的墨块。 伯爵府上管理颇为森严,每个妾室按照等级不同,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从管事那拿一些东西,但是像是值钱的东西……却不可能一口气给上太多。 除非有主君或者是夫人的吩咐。 春枝笑着说道:“钱管事说了,主君吩咐了,玉小娘若是想要什么,都可去管事那领取。” 玉姣听了这话,心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她没想到,萧宁远竟然特意吩咐了这件事。 …… 玉姣将纸张展开,便开始抄写经文。 落笔之时,所成之字竟然不是女子常用的金钗体,金钗体字型雅致好看,是闺阁女子们常用的字体。 而玉姣写出来的字,反而如同雁落平沙、青峰云隐,虽然玉姣已经刻意收敛了几分,但还是能让人看出来,这字之中的神韵不同。 玉姣写了几个字后,看着那字,皱了皱眉。 忍不住就将纸张团了起来,往门口的纸篓处扔去。 萧宁远便是此时进来的。 那纸团滚到萧宁远的脚下。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到来,连忙惊喜地看了过来:“主君!” 萧宁远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纸团,便要弯腰捡起。 玉姣连忙给了春枝一个眼神,春枝先一步捡了起来,玉姣这才开口道:“主君,妾不是故意用纸团砸你的,妾没想到主君会过来……” 现在正是下午。 一般来说,萧宁远都是晚膳左右的时候才会过来。 萧宁远没去看春枝手中的纸团,反而往里面走来,他瞥了玉姣一眼,开口道:“在写字?” 玉姣开口道:“抄佛经。” 萧宁远好奇地看向玉姣:“写两个字让我瞧瞧。” 永昌侯府的庶女会写字,并不奇怪,萧宁远想看看,玉姣的字如何。 人常说,字如其人,看字,也能看出人的一些本性来。 玉姣提笔。 写出来的时候,却又换成了簪花体。 这种字,文人墨客常用,写好了极其漂亮。 玉姣写的,虽然谈不上多漂亮,但也工工整整,叫人看着就赏心悦目的。 萧宁远看了一眼,笑道:“字如其人,你人拘谨,这字看着也拘谨。” 虽然说之前玉姣让萧宁远见识到了自己胆大的一面,但之前玉姣留给萧宁远那拘谨小心的样子,还深入他心。 他顶多会觉得,玉姣拘谨之余,偶尔大胆,不会彻底否认玉姣拘谨的那一面。 玉姣有些不好意思:“妾才疏学浅,叫主君见笑了。” 萧宁远继续道:“你这字,已经写得很不错了。” 至少,在京中贵女之中,已经能排得上上流了。 玉姣一个不得宠的庶女,还能练字,实属难得。 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今日去太学了?” 第45章 照拂 玉姣闻言,手上写字的动作微微一顿。 萧宁远也知道这件事了? 她本就没想着把这件事瞒下来,也瞒不住。 她只不过有些意外,萧宁远竟然会关注这样的小事儿。 她抿了抿唇,低声说道:“薛琅今日参加太学考试,就顺路去瞧了瞧……” 见玉姣一脸做错事的神色,萧宁失笑。 “你不用紧张,手足情深,你去探望弟弟,也是应该的。”萧宁远继续道。 “我提这件事是想告诉你,若你以后想去见薛琅,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不必……绕一个大圈子。”萧宁远笑道。 玉姣抬起头来,明眸落在萧宁远的身上,有些秘密被戳破后的心虚:“主君,都猜到了?” 萧宁远笑了笑。 他自然猜到,玉姣掐着时间,去求薛玉容,说是去圣莲寺上香,为的其实就是去见薛琅。 见萧宁远没否认。 玉姣握着笔的手,微微用力,她似有些紧张地看着萧宁远:“主君,妾……” 萧宁远应该不喜欢她这般用心机的样子。 之前萧宁远便说过,事不过三,玉姣有些担心,萧宁远把这桩小事,也算进去。 其实玉姣也不想绕这么一个圈子,只是她若是直接和薛玉容提出来去太学找薛琅,薛玉容肯定不会同意。 她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眼见着玉姣手中那根笔上的墨汁,就要滴落下来,萧宁远从玉姣的后方,将玉姣环住,握着玉姣的手,在纸上带了一笔,接着便在纸上写了两行字。 夫何神女之姣丽兮,含阴阳之渥饰。 玉姣的注意力,被纸上的字句吸引去,开口道:“神女赋。” 萧宁远意外地看了玉姣一眼:“姣姣知道?” 玉姣听到这一声姣姣,微微一愣,错愕地抬起头来,看向了自己侧方的萧宁远。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 近到玉姣可以清晰地闻到萧宁远身上的松木香。 察觉到玉姣在看自己。 萧宁远故意道:“姣姣怎么这么看我?” 玉姣这才轻声问道:“主君刚才可是喊我姣姣?” 萧宁远故意逗她,又唤了一次:“姣姣好似很意外?” 玉姣抿唇:“从前,只有小娘会这样称妾,如今,主君也这般唤妾,这让妾觉得……好像又多了一个人疼爱妾。”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模样,心中又多了几分怜爱。 他自问,自己从前并非喜欢怜香惜玉之人。 但不知道为何,在面对玉姣的时候,他便忍不住多怜几分。 藏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老夫人请主君过去。” 萧宁远开口道:“知道了。” 玉姣连忙从萧宁远的怀中起身,帮着萧宁远把有些褶皱的衣服整理齐整,萧宁远是要去这伯爵府的老夫人,可不能叫老夫人,看出不妥来。 这位老夫人,出身名门世家,当姑娘的时候,甚至还在宫中做过伴读,被宫中的嬷嬷教养过,性格古板严苛,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沉耽女色。 虽然说萧宁远并没有沉耽女色的意思——若萧宁远真是好色之人,她何需多用心思? 但她的存在,本就是让老夫人不喜的存在了,若是这个时候再让老夫人看出其他不妥来,那才叫麻烦呢。 萧宁远才走没多久。 钱管事便来了。 玉姣看到钱管事,很是客气:“管事怎么过来了?” 钱管事笑道:“主君说了,从今日开始,府上的妾室,每个人多加五两例钱” 说到这,钱管事微微一顿:“至于玉小娘,再多加五两,不走公账,从主君的账上扣。” 钱管事一边说,就把两块银锭子,递给了春枝。 钱管事看着玉姣,心中暗道,这就叫傻人有傻福?这位玉小娘看着不太灵光的样子,可是主君偏偏格外宠爱这位玉小娘。 他在这府上这么多年,可还是第一次瞧见,主君会额外给谁添银子。 哦,也不算是第一次了。 毕竟孟侧夫人那,主君就赏了不少东西下去。 钱管事走后,玉姣从春枝的手中,接过十两银子,有些恍惚……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本来都把身上的银子花光了,一穷二白的,没想到萧宁远这就让人送了银子过来。 虽然不多……但她吃住都在这府上,也花不了什么银子。 而且身为良妾,本来每个月,就有五两银子,再加上这十两,她一个月就有十五两银子。 足够她用了。 不只够她用,她还能省下一些,补贴一下小娘和弟弟。 总之,从现在开始,她就不用为钱发愁了! 玉姣最终只收了五两银子,剩下的五两,她递给了春枝,开口道:“春枝,这银子你和秋蘅两人,一人一半。” 春枝连忙惶恐地说道:“小娘,这可使不得!” 秋蘅也连忙摇头:“小娘,我不要你的银子。” 玉姣笑了笑:“你们跟着我,都辛苦了,这银子你们就拿着,也好让我安心一些。” 丫鬟,对于她来说,就是她在这府上的左右手,她自然不能亏待了左右手,免得叫旁人钻了空子。 虽然说春枝和秋蘅都是本分的,但玉姣明白,自己也不能把一切都当成理所当然。 春枝和秋蘅还要推拒。 玉姣就板着脸,神色严肃地说道:“你们两个丫鬟,还真是越发地没规矩了!” 春枝和秋蘅吓了一跳,愣愣地看向玉姣。 玉姣这才继续说道:“我身为小娘,命令你们把银子收下,你们没听到吗?” 春枝和秋蘅见玉姣开始摆起身份来,便也没了法子,只能收了银子,然后在心中暗自发誓,她们一定要好好追随玉小娘! …… 已近子夜时分,玉姣房内的烛火还燃着,她依然在抄写佛经。 玉姣放下了笔,晃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推开门出来透气。 明月当空。 玉姣伸出手臂,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春枝拿着一个披风过来,往玉姣的身上裹去:“小娘,你穿得太薄了,小心吹了寒风,勾得旧疾复发。” 玉姣笑着点头:“知道……”了。 话还没说完,便戛然止住。 玉姣瞧见,有一个人影,立在揽月院外的墙头上。 第46章 出府 玉姣正要轻呼,那人便纵身跃跳入揽月院。 她看清来人,瞪大了眼睛……这……萧宁远怎么和梁上君子似的,要翻墙头? 萧宁远并非有意来翻玉姣的墙头。 今日萧宁远忙于公务,直到刚才,才放下纸笔。 便出来透口气。 月色正好,他跳上高处,本是想更好地赏月,不曾想……却赏到了玉姣。 止景斋和揽月院,两院离得很近,可以说是一墙之隔了。 所以才给玉姣一种,萧宁远站在揽月院墙头上的错觉。 萧宁远见被玉姣看到了,便径自跳入揽月院。 “主……主君。”玉姣刚才被吓到了,说起话来,还有点结巴。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怎么还没睡?” 玉姣低声道:“妾在抄写佛经。” 萧宁远下午的时候,就听玉姣说起抄写佛经这件事,此时又听到了,便道:“就算是抄写佛经,也得休息?” 玉姣到也不抱怨,而是看着萧宁远笑道:“主君不也没休息吗?”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况且,我今日若是早早睡着了,便见不到主君了。” 玉姣这话说的,叫萧宁远心中一软。 刚才的疲惫,尽数散去。 他拉起了玉姣的手,自然而然地往屋中走去。 玉姣是哭着累着睡着的。 第二天一早,玉姣便觉得,酸痛的不只是自己的手腕了,还有全身。 萧宁远简直就不是个人! 看着好像温和斯文,但是在那种事情上,竟然也有那么疯狂的一面。 不过好在,昨夜萧宁远是翻墙来的,旁人并不知道萧宁远睡在了自己这。 以至于,琴瑟院没送来事后补药。 若不然,她的舌头还得跟着遭一回罪。 薛玉容虽然让人给她送补身体的药,可却不许人在这药中放甘草,那药苦的和什么似的。 便是玉姣这种不怕苦的人,喝上一回,也觉得口舌辛辣酸苦,格外倒胃口。 …… 转眼便是两日。 到了太学放榜的日子。 玉姣一早的时候,便急得团团转,然后把春枝派了出去,叫春枝去给自己打探消息。 她这种当小娘的,不可以随意出府,但是却可以让丫鬟们出去。 藏冬便是在后门,看到了春枝。 “这么早,你出门做什么去?”藏冬随口问道。 春枝不太待见藏冬,但是心中又想着,这藏冬可是主君跟前的红人,为了小娘,她还是得忍一忍,于是春枝就一板一眼地开口:“小娘叫我出去打听一下薛琅公子可考上太学了。” 这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春枝也没必要瞒着。 藏冬从后院到了揽月院,看到玉姣便开门见山。 “玉小娘,主君吩咐了,让你同他一起出府。” 玉姣看着眼前传话的藏冬,有些意外:“主君让我和他一起出府?” 藏冬点头:“玉小娘快些,主君说了,只等你半炷香的时间。” 说完藏冬就走了。 玉姣有些意外,萧宁远之前,除了带孟侧夫人出过府,可没单独带过其他人出府! 他如今怎么要带自己出府了? 玉姣虽然琢磨不透,但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然后去了后门处乘坐马车。 藏冬一人身兼数职,如今便代替车夫的角色。 玉姣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便在车内瞧见了一身朝服的萧宁远。 萧宁远的朝服,是大红色的,袖口处绣着云纹,正襟处则是月升沧海的祥瑞图,这样一身朝服,穿在萧宁远的身上,衬得萧宁远多了几分官威。 玉姣本就觉得萧宁远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如今萧宁远穿了朝服,玉姣便更不敢靠近了。 萧宁远要上朝……怎么还喊自己来? 玉姣红唇轻启,想要问上一句,可是正要开口,便见萧宁远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 萧宁远昨日忙于公务,后又了揽月院,同玉姣放肆了一次,今晨玉姣没醒,他又起了大早,难免有些精神不济。 见萧宁远闭目休息,玉姣也不敢贸然开口,此时就沉默地坐在马车的一角。 马车最终停了下来。 藏冬的声音传来:“玉小娘,到了。” 玉姣有些疑惑地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太学?” 藏冬便开口道:“玉小娘,一个时辰后,在上阳茶楼等着便可,届时,我会赶着马车过来接你。” 玉姣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 萧宁远是知道,自己惦记薛琅的事情,所以特意带自己出府的吗?为的就是让自己亲眼来看放榜? 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玉姣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萧宁远这样做,难道也是因为之前落水一事,对自己愧疚,所以弥补自己吗? 应该不是的。 萧宁远这般的人,既然已经补偿过自己了,又怎么可能因为这些事情,一直愧疚? 那他这是…… 玉姣觉得萧宁远这个人,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可不管萧宁远是因为被自己的美色吸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今日之事,玉姣的心中充满了感激。 玉姣下车的时候,萧宁远还没醒过来。 但她还是轻声,且郑重其事地说了一句:“多谢主君。” 玉姣下车了。 藏冬便轻轻拍了拍马儿,马车缓缓驶离。 便是此时,萧宁远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里面,可没有半点困倦之意。 他想到玉姣刚刚说的话,唇角微微扬起。 昨日他便察觉到,玉姣因为薛琅的事情心不在焉的。 今日清晨,藏冬和春枝对话的时候,他就在附近。 这点小事,他成全一下玉姣又何妨? 此时这已经有一些等着一会儿放榜的学子了,这些年轻的学子,也瞧见了玉姣。 玉姣的模样太出众了,尤其是那妩媚和清丽并存的气质,格外吸引人。 当下就有人,大着胆子往玉姣这凑来:“姑娘是来寻哪家公子的?” 玉姣正要开口把人打发了,春枝便不知道从哪里冲了出来,开口道:“眼瞎了吗?没瞧见我家娘子已经盘发了吗?” 盘发,便代表玉姣已经嫁过人了。 那书生刚才看到玉姣一个人站在那,而且气质柔弱,本以为是好说话的,没想到会半路杀出来个春枝,一时间被呛得哑口无言,连忙灰溜溜地走了。 春枝这才看着玉姣高兴地说道:“小娘,你怎么也来了?夫人允许你出门了?” 说着春枝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只有玉姣一个人,便担心地开口:“小娘,就你一个人吗?” 玉姣笑着说道:“不是一个人。” 说着玉姣就往身后不远处指了指,那跟着一个随从。 她下车后才发现,是有随从跟着自己的。 第47章 人情 萧宁远自然不可能,让玉姣一个女子,独自出门,所以早就暗中做了安排。 玉姣领着春枝,在人群之中搜寻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薛琅的影子。 玉姣心知,侯府那,怕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她在心中暗暗祷告,只求能天随人愿,叫薛琅一次考入太学。 若是薛琅真考入太学,便是大夫人李氏也无法拦着薛琅去读书了。 到时候,便是天高任鸟飞,且不说薛琅会不会前途无量,至少也不用处处被掣肘。 等了约莫大半个时辰。 太学终于放榜。 考生和考生家属们,蜂拥着往前冲去。 玉姣也想往人群之中靠一下,但眼瞧着刚才那个试图骚扰玉姣的书生,往玉姣这瞥了一眼,玉姣就犹豫了一下。 春枝开口道:“小娘,你在这等着,我去看!” 春枝虽然只是一个三等丫鬟,可还是识得几个字的。 不多时。 春枝就从人群里面挤了出来,玉姣期待地看向了春枝:“怎么样?” 春枝笑开了:“恭喜小娘!贺喜小娘!公子他拔得头筹!” 春枝这挤进去,随便看了一眼,就看到了名字在最上方的薛琅,所以没用上多少时间,便回来报喜了。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旋即惊喜道:“真的?” 春枝笑道:“真的不能再真了,小娘若是不放心,等一会儿人散了,小娘可以亲自去看上一看!” 玉姣便站在这等着。 她并非不信任春枝,而是她想亲眼看看,亲眼看到薛琅,是如何争了这一口气的! 大家看了榜,就纷纷散去。 玉姣也就往前走了几步,看清楚了那文榜。 最上面赫然写着薛琅的名字,后面还标着第一名的字迹。 虽然说这只是太学的入学考试,并非科举,但薛琅能考得头筹,便已经说明,薛琅只需要刻苦努力,未来必定有所作为! 玉姣看着薛琅的名字,心情异常澎湃激动。 薛琅——她的弟弟,当真是争气! 她没有白白算计这一回,没有白白替薛琅争这一次的机会! 只是可惜,今日薛琅没来,不然她一定要好好夸赞薛琅一番。 …… 萧宁远已经下了朝。 往回走的路上,永昌侯看到了萧宁远,于是就快走了几步,喊了一句:“宁远!” “岳丈。”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看向永昌候,客气地开口。 永昌侯笑着看着萧宁远,又用余光看了看身边走过的其他同僚,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之前就有传言说,萧宁远并不看重永昌侯府,甚至于,忠勇伯爵夫人的位置,早晚都要换人坐。 如今他喊住萧宁远,就是想让这些人看看,永昌侯府和忠勇伯爵府好着呢! 只是,他虽然为岳丈,但是和萧宁远说话的时候,还是略显底气不足,毕竟这位女婿,在朝堂之中可是大权在握,远不是他这个空壳子侯爷能比的。 永昌侯努力找个话题:“小女最近可好?” 听这话,倒像是个关心女儿的父亲。 萧宁远含笑问道:“不知道岳丈问的是夫人,还是……姣姣?” 这一声姣姣,让永昌侯微微一愣。 很快永昌侯就笑道:“玉容嫁到伯爵府多年,从未出过什么岔子,自然让人放心,我是想问问……姣姣如今怎样了?” 这还是永昌侯,第一次这样称呼玉姣。 萧宁远听了这称呼,微微皱眉。 不知道为何,听永昌侯这样喊玉姣,他的心中有一种很不爽快的感觉。 他并未表露出来,而是自己也改了称呼:“玉姣现在很好,只是……” 永昌侯有些紧张:“这丫头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就知道!这丫头从小在乡野长大,很是没规矩!若是哪里冒犯了你,你只管教训,莫要碍于侯府的面子饶了她。” 萧宁远意外地看向了永昌侯。 他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永昌侯怎么就觉得,是玉姣惹了事儿? 萧宁远忍不住地想起玉姣那胆小慎微的样子,她那般胆小……倒也不是伪装,想来是在侯府受了太多的委屈,才不得不时时刻刻,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永昌侯见萧宁远不说话,心忍不住地提了起来。 萧宁远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岳丈大人不必担心,玉姣并未惹祸。” “那你刚才……”永昌侯目露疑惑。 萧宁远笑道:“我是说,玉姣这些日子,忧心薛琅入太学的事情,不免有些茶饭不思。” 他说的是实话,他能看出来,玉姣为这件事忧心。 他今日提这件事,一来是想随手送玉姣个人情……那薛琅虽然能去考试,可万一考不中呢。 二来是,他实在是见不上永昌侯府那些人的阴私作为,且不说薛琅书读得怎样,冲着这颗向学之心,永昌侯就不应该让自己这个儿子,毁于妇人争斗,绝了前程。 永昌侯也是在朝堂上混了多年的老狐狸了。 一听萧宁远这话,便明白过来了。 薛琅虽然有了考太学的机会,但谁都知道,这太学没那么容易考。 相反,他们这些荫封世家,想送子弟去太学读书并不难。 于是永昌侯便笑道:“这有何难?你且告诉玉姣,即便是这次薛琅没考上太学,我也会送薛琅入太学。” 终究是薛氏子弟。 若是真能读出个名头来,与他并无害处。 萧宁远笑道:“如此甚好。” 永昌侯说完这话,便借势提出:“过几日,是家母的寿辰,宁远可有时间,携玉容和玉姣同来?” 萧宁远微微颔首:“若是没有公务,小婿一定按时到访。” 永昌侯回府的路上,心情极好。 随从瞧见了,便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侯爷怎么这么高兴?” 永昌侯笑了笑,没回答,但是心中却想着,永昌侯府和忠勇伯爵府成为姻亲多年,但是关系一直寡淡,鲜少走动,如今走动倒是频繁了起来。 他能不高兴吗? 永昌侯也不糊涂。 心中明白,如今两府交好,并未是薛玉容的功劳。 这一切的改变,都发生在玉姣到忠勇伯爵府后。 既然那萧宁远喜欢玉姣,他便也多在乎一下这个女儿,又有何难? …… 玉姣此时正在上阳茶坊等着萧宁远。 她要了一壶茶并两样点心,坐在临窗的位置上,她心情极好地看着路上往来的行人。 自从回到侯府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畅心。 这人一高兴了,精气神都不一样,此时的玉姣,从上到下,都散发着明媚的气息。 此处离着太学近,饮茶的书生也多。 有两个书生,瞧见玉姣后,眼神微微一亮,倒也不靠近,而是取了笔墨出来,开始作画。 一笔一划之中,便勾勒出美人之形。 只是画人画皮难画骨,画出的玉姣虽美,但比起本人来说,还是差了几分气韵。 春枝发现几个书生,正在偷偷看玉姣,轻哼了一声,身形一动,当下就挡住了那几个书生看玉姣的视线。 玉姣瞧见这一幕,忍不住笑了一下。 笑容尚未落下,玉姣便瞧见一个熟悉的影子,缓步从楼梯处往上走来。 是沈寒时。 第48章 又相逢 沈寒时今日着了一身青衣,比前日那灰衣多了几分颜色,衬得整个人更若一块无暇青玉,他的长发,便是用青玉冠束起,仿若是谪仙一般,孤清冷寒,不染尘埃。 唯有身上的书卷气,叫人觉得,他是这世间之人。 这样的人,一上二楼,便叫二楼的书生们,都开始安静了下来,间或伴随着几声窃窃私语。 “这就是沈寒时!” “沈寒时的文章我看过,简直是惊为天人!” “陛下御笔朱批,说他有经世之才!” “哎?他旁边那个,好像是探花程放?今日运气真好,能瞧见这两位神仙人物!” 沈寒时的旁边,跟着一位白衣书生,便是今年的探花郎的程放。 程放热情的招呼:“这边,我提前就定好了靠窗的位置!” 玉姣便眼瞧着,程放引着沈寒时坐在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 她的位置,和沈寒时的位置正对着…… 此时沈寒时抬头看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气氛有些尴尬。 若是玉姣之前没想到,这人可能是和自己定过亲的那个沈家书生,此时瞧见了,倒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反应。 顶多就是觉得状元郎这个名头新奇,多看上几眼。 可自从那日,玉姣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后,如今再见这沈寒时,心情便难免复杂。 但很快,她就调整好心态,面不改色地挪开目光,便开始饮茶。 沈寒时的目光之中,也并无多余的情绪。 倒是程放,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了玉姣,他忍不住地瞪大了眼睛,顿觉眼前女子,惊为天人! 程放一直维持着扭脖子看玉姣的姿态。 沈寒时开口道:“程兄。” 程放这才回过神,把头转回了回来,看向沈寒时,压低了声音说道:“沈兄,你瞧见没?我身后那个小娘子,可真漂亮啊!” 沈寒时的声音清冷:“沈兄,你邀我来此,不是为了策论的事情吗?” 程放见沈寒时不搭自己刚才那话,敬服地看了一眼沈寒时。 不愧是不近女色的新科状元。 这样的漂亮的小娘子……沈寒时都不多看了一眼!这沈寒时的心,多半儿就是石头做的。 之前他还不服气,可如今想来,就冲沈寒时这心无旁骛的心性,也让自己更像是状元啊! 虽然说程放已经不往这边看了,沈寒时已经用那清冷的声音,和程放说起策论之事。 程放问:“卷论如何盛世治国,若是沈兄该如何作答?” “国之盛世,更应思忧,大国之殇,非外敌也,恐蝼蚁筑巢,伤民之根本……” 沈寒时的声音很好听,讲起大道理来,更是让人忍不住地侧目。 一时间,整个茶坊,万籁俱寂,只剩下沈寒时的声音。 玉姣刻意不去看沈寒时,便低头饮茶,茶盏放下的时候,玉姣手中一滑,茶盏轻轻一斜,便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沈寒时的声音微微一顿。 玉姣察觉到有一道清浅的目光,似从自己的身上掠过。 但等着玉姣去看的时候,沈寒时已经继续和程放说起话来。 和沈寒时面对面这样坐着,玉姣还是觉得心理压力很大。 她想现在便离开。 但……若是离开了,反而显得她心中在意这件事。 那沈寒时如今已经是状元了,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自然不会沉耽往事,更何况……他们之前见都没有见过。 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遑论真情。 如今沈寒时定会有更好的选择,沈寒时不在意这件事,她若是在意,反而显得不妥。 此时的玉姣有一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的感觉…… 玉姣正在这纠结犹豫。 通往二楼的楼梯处,便又走上来一个玄衣男子。 来茶楼之前,他已经换下朝服,这一身玄衣,衬得他异常冷肃威严。 萧宁远上了二楼,一眼便看到了玉姣,大步往这边走来,等着近了,萧宁远也瞧见旁边桌子上的沈寒时以及程放。 程放也注意到了萧宁远。 他有些惊奇的开口:“忠勇伯?” 程放是世家子弟,这汴京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程放都认识,自然也认识萧宁远。 萧宁远看着程放,微微点头。 程放连忙对沈寒时开口:“沈兄,这位便是忠勇伯爵萧宁远!可是咱们大梁赫赫有名的人物!” 说到这,程放又对着萧宁远介绍了一句:“这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沈寒时。” 沈寒时早已起身,对着萧宁远拱手行礼:“见过萧伯爷。” 玉姣在一旁瞧着这一幕,最终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口,不看不听不问,左右那沈寒时若是不傻,也不会当着萧宁远的面,提起旧事。 她便也当不知道这件事就好。 而且本就是她的猜测,沈寒时也没有主动说明身份,她没必要自讨麻烦。 萧宁远抬手虚扶一下,让沈寒时不必多礼。 程放则是开口道:“萧伯爷来这上阳茶坊,是……” 萧宁远瞥了程放一眼。 不怒自威。 程放连忙开口道:“萧伯爷不要误会,我是想说,若是萧伯爷是一个人来的,不如同我们一起饮茶。” 他可不敢打听萧宁远的行踪。 萧宁远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和气,其实骨子里面冷厉得很。 若是得罪了萧宁远,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萧宁远没回答程放,而是直接走到玉姣的对面坐下。 这次不用回答了,程放也看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程放瞪大了眼睛……萧伯爷竟然是来找这个漂亮小娘子的,不是说他也不近女色吗?这是……什么情况? 萧宁远坐下来的时候,玉姣便发现,沈寒时似乎往这边看了一眼。 此时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说当初悔婚,并非她所愿,但总归是她悔婚在先……她多少都是觉得,对不起沈寒时的。 如今和萧宁远一起出现在沈寒时的面前,她自是尴尬。 萧宁远看着玉姣温声道:“等急了?” 玉姣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还没到两个时辰呢,主君来的已经很快了。” 程放闻言,小声对着沈寒时嘀咕了一句:“主君……这位小娘子,是萧伯爷后院的人啊……看这年纪,应当不是萧夫人,应该是……他的妾室?” 沈寒时冷眸看向程放,眼神之中满是警告。 程放顿时噤声。 当着萧宁远的面去议论萧宁远后院的事情,着实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玉姣开口道:“主君,我在这茶楼里面坐了好一会儿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玉姣刚才还纠结要不要离开。 现在她只已经不纠结了,只想着赶紧离开此处。 萧宁远闻言,往外瞥了一眼,此时外面行人不少,颇为热闹。 他虽然不爱热闹,但玉姣既然提了,他也没有拒绝,而是微微颔首。 第49章 少年展志 玉姣跟着萧宁远起身,准备往外走去,但起身往外走的时候,衣服勾到了椅子上,玉姣整个人微微踉跄了一下。 还没等着玉姣自己站稳。 萧宁远便伸出大手,轻轻地揽住了玉姣的腰肢。 沈寒时和程放两人,此时正起身,对着萧宁远行礼送别。 玉姣便这样,被萧宁远带走了。 下楼的时候,玉姣总觉得,有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便瞧见沈寒时正低头饮茶,她心中暗道,定是自己悔婚在先,心虚才会如此。 沈寒时如今已经是状元郎,又怎会介意往事? …… 永昌侯府。 柳小娘和薛庚,正跪在大夫人李氏的面前。 今日母子两个人被唤来问责。 说是薛琅潜入薛庚的书房,毁了薛庚刚刚作好的课业。 李氏打量着神色卑微的柳小娘,眼神之中满是嫉妒。 在乡下十余年,不但没让这柳小娘变成粗鄙村妇的模样,反而叫柳小娘的身上多了恬静的气质。 “薛琅,你可知错?”李氏冷声呵斥着。 薛琅终究是少年轻狂,不肯吃下这委屈,当下开口道:“母亲,我并未去薛庚的书房,如何能毁掉薛庚的东西?” 李氏冷笑了一声:“你说没去就没去?” “除了你,还能有谁?”李氏反问。 “我知道你嫉妒庚儿入太学,我没同意让你去,你便心怀不满,可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这些年,我请了多少名师来教庚儿,如此才敢把庚儿送去太学!而你,这些年乡下长大,怕是字都识几个,你到了太学之中,只会给侯府丢脸!” 李氏一踩一捧。 踩着薛琅,捧着薛庚。 把自己的儿子,说成才学品优之人,把薛庚说成不识几个字的粗鄙之人。 薛琅梗着脖子,眼神满是倔强:“我没做就是没做!母亲这般冤枉我,就不怕日后真相大白,叫人诟病吗?” 李氏眯着眼睛,打量着薛琅。 李氏冷笑:“柳氏,你还真是生个好儿子啊,小小年纪,就敢和我叫板,日后若是长大了……那还了得?” 柳小娘听这话,忍不住地遍体生寒。 她能在府上苟活这么多年,就是因为知道李氏的性情。 李氏不喜欢人逾越,不喜欢人在她面前争强,但凡有人露出锋芒,下场定是死的悄无声息。 柳小娘低声呵斥:“琅儿,你怎能如此冲撞夫人,还不磕头认错!” 薛琅心中窝着火,倔强地看着柳小娘:“小娘,琅儿没错!” 李氏冷笑:“瞧,你这好儿子……连你的话都不听了,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我若是替你教教他规矩,你应当不介意?” 柳小娘听了这话,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跪在地上,神色悲切:“夫人,琅儿年幼,妾愿意替琅儿领罚。” 李氏冷笑:“你也有管教不力的错,一起罚,请加法!” 薛琅听了这话,整个人怔住了。 他猛然间回过神来,知晓自己不应该和李氏争一时之气。 他艰难地对着李氏磕头,声音晦涩:“我……” 李氏看着眼前的薛琅,唇角微微扬起。 旁边的薛庚,也得意地笑道:“你看你,算什么东西?你和你小娘,都是我母亲脚下的一条狗,哄得我们高兴了,就赏你们两块骨头吃,若是敢对着主人吠叫,便叫人乱棍打死!” 薛琅双目赤红,如此屈辱,他如何能忍? 但不忍……今日倒霉的,怕是他小娘了。 这李氏,惯会用他们的至亲,拿捏人。 便是此时。 永昌侯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吩咐了一句:“去把薛琅喊来!” 吩咐完,他这才瞧见,薛琅便跪在这屋内。 永昌侯疑惑地看了一眼众人。 李氏连忙开口:“侯爷这么着急找薛琅,可是薛琅又闯了什么祸?” 不等着永昌侯回答,李氏便继续说道:“我也正在教薛琅规矩呢,刚刚庚儿说,薛琅因为嫉妒他能入太学学习,潜入他的书房,把庚儿的新写的课业,全部毁了。” 李氏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歹念,若不严加惩罚,以后定会成为侯府的祸患!堕了侯府的名声!侯爷,依我所见,不如将此子送入监学堂。” 监学堂,听名字好像国子监。 其实却是另外一个意思,监、监牢之意,顾名思义,这是关押京中顽劣少年的所在。 若真叫薛琅入了这样的地方,便是叫这俊秀少年,去入那无间地狱! 柳小娘听了这话,心生绝望,暗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 自从薛琅那日争来了去考太学的机会后,李氏就把目光落在了他们母子的身上,如今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压得他们永不能翻身。 柳小娘心中清楚,这虽然看起来只是小事一桩,但便是这样的小事,就足以压垮他们母子了。 她纵然心藏锦绣,可在这侯府之中,她和这世家出身的李氏,也是争无可争。 她不免有些绝望……她自己将一生埋葬到这高宅大院里面也就算了,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儿女,一个又一个人被欺压,她的心痛如刀割。 柳小娘泪流满脸地看向永昌侯,声音悲戚地开口:“侯爷……” 当日玉姣被送去忠勇伯爵府的时候,她便这般求过情,只可惜,没人会在意一个妾室是否会难过。 永昌侯一进屋,李氏就一句接着一句地,根本没给永昌侯开口的机会。 永昌侯此时也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若是往常,永昌侯说不准就顺着李氏的意思,严惩薛琅了。 但如今…… 永昌侯皱眉看向柳小娘,语气之中有几分不耐烦:“我又没说要罚薛琅,你哭什么?” 说到这,永昌侯把目光落在了李氏的身上:“多大个事儿?课业毁了,再重新写!便是,便当再温习一遍了。” 永昌侯微微一顿,话锋一转:“至于薛琅,若是有向学之心,那便一起送入太学!” 此言一出,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大家都吃惊地看向永昌侯。 便是柳小娘,也不敢相信……侯爷怎么忽然间同意让薛琅入太学了,要知道当日薛琅争自己去考太学的机会,便是永昌侯不想用荫封送薛琅入学……如今怎么忽然间改了主意? 柳小娘吃惊,那边的李氏更吃惊了。 李氏忍不住地开口道:“侯爷!你犯糊涂了,薛琅这般粗鄙之人,若是入了太学,你就不怕他给咱们永昌侯府丢人吗?” 便是此时。 门房前来通传:“侯爷,夫人,太学送了录取文贴过来。” 薛庚惊喜地说道:“录取文贴?” 说到这,薛庚把目光落在了薛琅的身上,眼神之中有几分得意:“真是太不巧了,父亲虽然想送你入太学,可这文贴一到,太学便不再收取学生了。” 第50章 嫉恨 薛庚走到那门房跟前,一伸手便用力把文帖抢了过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他展示着自己的文帖:“就凭你,也配去太学读书?” “便是让你去考了这太学又如何?不还是考不上!”薛庚笑了起来。 此时的薛庚,并未注意到,他拿走一张文帖后,另外一张文帖,被他的动作,带到了地上,落在了薛琅的跟前。 薛琅的目光,被落在地上的那张文帖吸引住了。 他看了看薛庚手中的文帖,又看了看地上的这张文帖,眼神之中,满是紧张和期待。 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地拿起了那文帖。 此时薛庚和李氏也注意到了地上的文帖。 薛庚有些疑惑:“这太学录取学生,要发两张文帖吗?” 李氏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薛庚是蠢货没反应过来这其中的关键,但李氏却想明白了! 李氏当下就呵斥道:“庚儿,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这文帖拿回来,莫要让这种下贱的东西,玷污了太学的文帖!” 薛庚当下就要伸手去拿…… 但还是慢了一步。 薛琅已经展开了那文帖。 这张放在下方的文帖上,赫然写着“薛琅”的名字。 薛琅惊喜地看向柳小娘,和柳小娘分享自己的喜悦:“小娘!我考中了!我考中了!我可以去太学读书了!” 柳小娘连忙侧身来看。 接着便双目微红地看向了薛琅:“琅儿,你做到了,你真的做到了。” 薛庚还想上来抢文帖,但薛琅却一扬手,把文帖高高举起,并看着永昌侯朗声说道:“父亲,琅儿已经考取太学,还请父亲过目!” 永昌侯本来是想卖萧宁远一个人情,也让薛琅去太学的。 刚才薛庚说太学发了文帖,便没机会再给其他人报名了,他还有几分失望。 可没想到,如今峰回路转。 薛琅竟然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了太学! 永昌侯虽然糊涂,可也在这汴京城中多年,自然知道,这太学有多难考,可如今……薛琅考上了。 永昌侯已经伸手接过了那文帖,薛庚瞧见这一幕,便是再嚣张,也不敢造作。 李氏神色阴沉地看着柳小娘和薛琅。 真没想到,薛琅这个贱种,竟然真考上了太学! 如今发生的事情,让李氏好像在无形之中,挨了巴掌。 毕竟李氏刚才还说,薛琅是粗鄙不入流,可如今薛琅便证明了自己的真才实学! 永昌侯看了看那文帖,难得的,用了赞扬的眼神,看了薛琅一眼:“表现得不错,你日后入了太学,定要好好给侯府争气,也要好好辅佐你兄长!” 薛琅当下拱手道:“谨遵父亲教诲。” 他定会好好读书,好好为娘亲和姐姐争上这一口气! 永昌侯又看了看柳小娘,神色到是温和了几分:“你是个会教孩子的……” 这两个在柳小娘身边教养的孩子,都是有出息的。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去柳氏的院子了,如今瞧着柳氏……到是忍不住回忆起几分往时。 这样想着,永昌侯便把柳小娘扶了起来,竟直接带着柳氏从李氏的院子里面离开。 李氏瞧见这一幕,后牙紧咬,眼神都仿若淬了毒。 …… 文帖送到永昌侯府之时,玉姣正提着两样东西,跟着萧宁远回了伯爵府。 那是两样小点心。 从上阳茶坊出来后,萧宁远便问她,可有什么想买的,她便挑了两样点心。 玉姣也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真敢让萧宁远陪着自己在街上闲逛。 她敢保证,若是她真和萧宁远在路上招摇过市,用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就会传回伯爵府,到时候……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于是玉姣买了点心后,便说要回府。 到了这府上,萧宁远便走了,玉姣便领着春枝,往揽月院去。 这才一进揽月院。 玉姣便瞧见翠珠立在自己的房门口。 玉姣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她的脚步微微一顿,很想转身就走……但不能。 她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往屋内走去。 她脸上那明媚的笑容,也一点点消散,眼神之中的光亮,也缓缓散去,等着玉姣推开屋门,迈入屋中的时候,她已经满脸卑微小意了。 薛玉容就坐在玉姣的屋子里面。 她瞧见玉姣畏畏缩缩地进来,脸上满是温和的笑意:“回来了?” 这一声,好似在关切。 玉姣垂眸,接着就柔顺地跪了下去:“请夫人恕罪。” “你何罪之有?你做得很好啊!我从前倒是小瞧你了,你才被主君宠上几日,就能让主君带着你出府,还真是好手段呢。”薛玉容说着说着,便笑出声音来。 薛玉容的声音,其实不难听。 尤其是这般笑着的时候,很是温和清悦。 但落在玉姣的耳中,却和地府里面锁魂的罗刹之音没什么区别了。 她宁愿薛玉容今日见了自己,便给她两个巴掌,也不想看到薛玉容这般模样。 薛玉容往椅子的后背上靠去,温柔地看向玉姣:“既然做得这么好,那今日……我便赐你西湖龙井喝如何?”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想来你的佛经还未抄完,喝了这西湖龙井后,你今夜可要好好抄写佛经呢。” 此时赵嬷嬷已经用托盘,端了一盘滚烫的茶水进来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脸色煞白。 她看向薛玉容,开口道:“夫人有气,便是剁了妾的手都可以,妾只恐伤了手,无法伺候主君,亦无法顺利替夫人诞下麟儿。”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你用身体伺候主君便是,这双手有那么重要吗?你是不肯接我的赏吗?” 第51章 温柔和善之人? 说着薛玉容便伸手提起了那壶茶水,她瞥了赵嬷嬷一眼。 赵嬷嬷竟直接用力拽住玉姣的手,接着,薛玉容也不用茶盏,把那茶壶高高提起,直接往玉姣的手上浇水。 哗啦啦,伴随着细细流水的声音,这茶水,直接浇在了玉姣白皙纤细的手指上,疼得玉姣整个人颤了颤,本能地想要把手指缩回去。 可是赵嬷嬷却紧紧地钳着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薛玉容好像很享受,玉姣这种痛苦但又反抗不了的样子,此时已经笑得更温婉了。 若不看薛玉容正在做什么事情,只看这温婉端庄的笑容,谁人都会觉得,这伯爵府的大娘子,是个温柔和善的人儿。 玉姣反抗不了,只能默默承受。 好在这茶水,从灶间提来,又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已经不是沸水了。 不然这样浇下来,玉姣怕是要皮骨分离。 薛玉容也还是讲着分寸的,只想让玉姣吃苦头,并不想直接毁掉玉姣的手。 薛玉容可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因为她不想把事情做得太明显,叫萧宁远发现,毁了她贤良大娘子的名声。 饶是这样。 玉姣还是疼得额头直冒冷汗。 薛玉容终于把茶壶放到一旁,看着玉姣冷声说道:“记着这个教训!” “你在这伯爵府之中,只是一个替我生孩子的下贱东西!莫要做勾引主君,飞上枝头的美梦!”薛玉容冷声道。 玉姣立在那,人轻轻颤抖。 薛玉容让她给萧宁远睡觉,替她生子,萧宁远看不上她,薛玉容说她是废物,要磋磨她。 如今萧宁远看上她了,薛玉容又要警告她不要勾引萧宁远! 她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薛玉容都不会放过她! 难道就因为她是庶女,她是妾室,就应该受这种无端而来的苦处吗?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声音淡淡:“不服气?” 玉姣连忙调整好情绪,俯首跪在地上,低声道:“妾不敢。” 薛玉容起身往外走去,路过玉姣跟前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似笑非笑:“你最好是真不敢,以后切莫让我知道,你背着我狐媚主君!不然……难受的就不只是你了,你也得替你小娘和弟弟想一想。” 玉姣微微垂眸。 弟弟如今已入太学读书,她的小娘和弟弟,怕是没那么容易让他们拿捏了! 薛玉容离开了。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薛玉容的背影,眼神之中,满是冷色。 玉姣把自己红肿的手,浸到一盆冷水之中,这才觉得舒缓了不少。 秋蘅站在一旁抹着眼泪:“大夫人怎么能这样对小娘!又不是小娘自己想到这伯爵府的!” 春枝的眼睛也红了红,看向玉姣问道:“小娘,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被这样欺负吗?” 说到这,春枝顿了顿,咬牙道:“小娘,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只管吩咐春枝去做,便是拼了这条命,春枝也愿意!” 玉姣看向春枝,姣好的面容上,神色平静:“时候未到。” 现如今和薛玉容翻脸,胜算太小了。 还需要再等等。 只是这气,也不能白受。 玉姣这般想着,便直接将水盆之中的手拿了出来。 春枝心疼地问道:“小娘不再泡一会儿冷水了?” 玉姣垂眸看向自己本来白皙纤细,但如今红肿的手,开口道:“不必了。” …… 傍晚的揽月院,显得格外的静谧。 此时的丫鬟和仆从不多,便是府上的人,也鲜少路过此处,与常人看来,这地方有些荒凉。 可萧宁远站在揽月院的门口。 反倒是觉得,此处是这伯爵府,唯一能叫他舒缓心情的所在。 伯爵府后宅的女人是不少,但近些日子,也只有玉姣,最叫萧宁远合心。 白侧夫人总是一副缠绵病榻的样子,萧宁远从前也会去上几次,但每次去,白侧夫人都称病不能服侍。 这久而久之。 萧宁远的心思,也就歇了。 也只有少数时候,会例行公事一般的去走一走。 至于葳蕤院。 孟侧夫人有了孩子,脾气也越发的大了,再加上前些日子,孟侧夫人让人推玉姣入水的事情,到底让萧宁远想要冷上孟侧夫人几日,以示惩戒。 如此一来。 萧宁远可去的地方,便不多。 几个妾室,唯有玉姣,每次都能叫他舒缓。 萧宁远进院的时候,便瞧见玉姣的房内已经燃起了烛火。 立在门口的秋蘅正要开口通传,萧宁远便摇了摇头。 萧宁远走到门口,轻轻推门进去。 便瞧见玉姣此时依旧在抄写佛经,仿若并未察觉到萧宁远的到来。 烛火之下,玉姣的侧脸显得安宁美好。 萧宁远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是那般昳丽妖娆的女子,可如今,烛火落在她的身上,竟衬得她身上,仿若多了几分佛性。 萧宁远不忍打扰玉姣,缓步走近了。 玉姣还在写。 但写着写着,好像手上忽然间一吃痛,忍不住地轻呼了一声,手上的笔微微一顿。 这样一来。 萧宁远便注意到,玉姣那红肿的手指。 便是此时,春枝端了茶水进来。 萧宁远已经把玉姣手中的狼毫笔拿走,拉起了玉姣的手,问道:“这是怎么了?白日里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 玉姣好像受惊了一样的,把自己的一双手,缩了回来,往后背藏去,接着便惊喜地开口:“主……主君……你来了?” 萧宁远又问:“手怎么了?” 玉姣垂眸,脚尖轻轻地动了动,似乎很是不安,但还是开口道:“是妾……自己不小心,用茶水烫了手指。” 说着玉姣就抬起头来,开口道:“不过不要紧的!不影响妾服侍主君!” 便是此时,一声脆响。 是春枝放下茶水的时候,声音大了几分。 萧宁远看了春枝一眼,便见春枝一脸欲言又止。 玉姣则是给了春枝一个祈求的眼神,瞧那样子,是怕春枝说出什么来不好的话似的。 萧宁远见主仆两个人,当着自己的面悄悄地眉来眼去,心中便明白,玉姣这手上的伤,应该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定有文章。 往日里,萧宁远并不关心后宅女人之间的事情。 可现如今……他正宠着玉姣,若是有人因此找玉姣的不痛快,那便是找他的不痛快了。 第52章 敲打 清晨。 玉姣服侍萧宁远洗漱后,萧宁远便离开了揽月院。 藏冬便是这个时候,跟了上来。 不等着萧宁远问,藏冬便主动开口:“主君,昨日只有夫人来过揽月院。”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 藏冬小心翼翼地看了萧宁远一眼。 主君这是怀疑夫人,对玉小娘用了什么手段。 旁人也许不知道,但是他作为主君身边最亲近的小厮,自然看得清楚,主君虽然对夫人和气,但其实两个人的感情并不好。 据说…… 当年主君和夫人的感情其实还是不错的,主君甚至亲自去侯府提了亲。 可是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本来郎才女貌的两个人,生了嫌隙,主君便要退婚。 但退婚不过一日的春宴上。 两个人就叫人瞧见,同宿在一间屋内。 大家只当主君和夫人是闹了脾气,如今又和好了,如此一来,两个人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亲。 其实藏冬也不太清楚这件事的内情,只知道,主君自从和夫人成亲后,就仿若变了个人一样。 对夫人好像还是和从前一样好,只不过却很少夜间去夫人屋中留宿。 瞧着好似对夫人客气又尊重,可又疏离地,不像是夫妻。 从前的事情藏冬不知道,但今天这件事藏冬却看明白了,素来不过问后宅之事的主君,因为夫人动了玉小娘,心中不快了。 要知道,在不久之前。 主君还因为玉小娘是夫人送来的人,便不喜玉小娘呢。 藏冬这样想着,便在心中暗道,往后自己也得多敬着点玉小娘,他已经很长时间,没瞧见主君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了。 …… 薛玉容还没有梳洗打扮好,便听到翠珠的通传声。 “什么?主君来了?”薛玉容匆匆忙忙地在自己的头上,簪上两支发钗,便起身往外去迎。 果真瞧见一席暗色长袍的萧宁远,往屋子走来。 薛玉容显得有些高兴。 按说今日,主君不会来琴瑟院,所以她才起得晚了一些,可没想到,主君竟过来了! 主君这几日,来她这院子之中,好似也比往常勤了。 自从让那玉姣服侍了主君后,主君好像就开始冷着孟侧夫人了。 这样想着,薛玉容又觉得舒心了几分,心中忍不住地暗道,看起来让玉姣这个小贱人入府,果然是对的。 不说别的,就冲送玉姣上去这件事,取悦了主君,让主君多看她几眼,便也值了。 薛玉容看到萧宁远的一瞬间,眼神柔情似水:“主君。” “快,快,去膳房传膳,挑着主君喜欢的菜式上!”薛玉容欢喜地道。 萧宁远打量着眼前那满脸笑容的薛玉容,唇角微微一扬,似乎也笑了。 薛玉容瞧见这个笑,越发欢喜。 “主君,今日怎么这么高兴?可否和容儿说说?”薛玉容温声道。 萧宁远见薛玉容这般,那笑容便成了似笑非笑。 薛玉容见萧宁远不回答自己,便尴尬地转移了话题:“主君,过几日便是容儿祖母大寿,主君可否陪着容儿回永昌侯府一次?” 萧宁远听薛玉容提起这件事,到也没有为难薛玉容的意思。 而是淡淡地开口:“好。” 薛玉容不知道萧宁远已经答应永昌侯这件事了,如今见萧宁远答应的痛快,顿时惊喜了起来。 主君,近些日子,当真和往常不太一样了。 薛玉容正欢喜着。 便听到萧宁远开口道:“既是你的祖母,那也应该是玉姣的祖母,到时候你们姐妹就一同回府。” 薛玉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萧宁远瞥了薛玉容一眼,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薛玉容连忙笑道:“没什么不妥,就是祖母的寿宴,要请不少京中的士族,玉姣的身份卑微……我担心玉姣冲撞到贵客。”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问道:“夫人的意思是,要本伯,再抬一抬玉姣的身份?” 此言一出,薛玉容脸上的笑容,便又是一僵。 她连忙开口道:“我知主君,因为我和我娘家的原因,便想着厚待玉姣,但如今孟侧夫人有孕在身,若是咱们府上再多出一位贵妾,恐怕要伤了音音妹妹的心了。” 薛玉容情急之下,便把孟侧夫人搬了出来。 薛玉容想要利用玉姣,自然不希望玉姣的身份水涨船高,良妾,便是薛玉容忍耐的极限。 薛玉容跟着又说了一句:“至于玉姣妹妹,虽然身份低微,但有我为她撑腰,想来也没人会看不起她,明日就按照主君的意思,一起带她回府便是。” 说完,薛玉容就悄悄地去观察萧宁远的神色。 见萧宁远低头饮茶,她的心忍不住地提了起来。 很怕萧宁远下一句就不顾其他,抬玉姣为贵妾。 若真叫玉姣这个贱人,入府不足半个月,就当了贵妾,她的脸要往哪里放? 好在萧宁远也是点到为止,亦或者是,萧宁远也的确顾及孟侧夫人的情绪。 所以饮了半盏茶后,便神色平静地开口:“那就依着夫人的意思。” 说完这话,萧宁远微微一顿,又道:“玉姣既然是你送到府上的人,你便多关照一些,莫要让玉姣那再出什么诸如落水、烫伤了手的乱子。” 言毕,一盏茶饮完。 萧宁远便起身,往外走去。 翠珠已经端着饭菜进来了。 薛玉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主君,不……留下来用饭了吗?” 可此时萧宁远已经大步离开了琴瑟院。 剩下薛玉容一个人,站在屋中,看着萧宁远的背影,神色晦暗不定。 赵嬷嬷把刚才的事情都看在眼中,此时就凑上来,扶住了薛玉容。 薛玉容看着赵嬷嬷,语气之中满是悲切:“赵嬷嬷,你听明白没有,主君今日来这……不是为看我的,是来敲打我的。” 第53章 将军曾少年 玉姣被喊到琴瑟院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一进屋,就瞧见薛玉容正沉着脸看着她。 玉姣的心头一紧,难道是昨夜主君在揽月院留宿的事情,让薛玉容恼了?又要因此磋磨她? 不管是何事,玉姣都先一步柔顺地跪了下来。 薛玉容似笑非笑地开口:“我不过就是赏一些茶吃,你便同主君告状了?” 玉姣闻言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当是萧宁远为了她手受伤的事情,责了薛玉容。 她似是怕极了一般的,哆嗦了一下开口道:“昨夜主君问起,奴婢的手怎么了,奴婢便说,是自己不小心烫伤了。” 说到这,玉姣就躬身伏在地上,将卑微的姿态摆到极致:“夫人,就算是您给奴婢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对着主君告夫人的状。” “更何况,奴婢知道,夫人赏我茶吃,是为了教奴婢规矩。” “在这府上,奴婢只有夫人可以依靠,又怎会做这种蠢事!” 薛玉容看着如此卑微的玉姣,便觉得,也不可能是玉姣告的状。 恰逢赵嬷嬷此时开口:“主君也没指名道姓地说,玉小娘烫伤手的事情和夫人有关系。” “指不定主君误会,是孟侧夫人做的,毕竟主君还提了玉小娘落水的事情呢。” 被赵嬷嬷这么一说。 薛玉容就觉得,很有道理。 是啊,萧宁远可没说,事情是她做的。 只是让她多关照玉姣一下。 如此一想……薛玉容不但不生气了,反而觉得,萧宁远对孟侧夫人越发的不信任了。 她的唇角轻轻扬起,看向玉姣的时候,便轻哼了一声:“就知道,你没胆子做这样的事情!”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心中暗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不过萧宁远既然问起薛玉容这件事,那必定疑心这件事是薛玉容做的了。 至少,被萧宁远这么一点,薛玉容以后不敢明目张胆地磋磨她了。 总得怕被萧宁远看穿不是? 而且……这件事还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让萧宁远知道,她和薛玉容的关系,也不是很好。 这样萧宁远和薛玉容之间的嫌隙,才不会影响到她。 薛玉容起身,走到玉姣的跟前,对着玉姣伸手。 玉姣吓得一个瑟缩。 薛玉容满意地看着玉姣这般胆小的表现,接着便唇角微微一扬:“你怕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薛玉容一边用手扶着玉姣起来,一边又温声说道:“过几日便是祖母寿宴,我已经央着主君带你一同回府了。” 玉姣听了这话,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真的?” 玉姣这样一笑,明媚得让薛玉容觉得有几分刺眼。 但很快,薛玉容便在心中冷嗤了一声,玉姣就这么点出息了!不管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而且只要能让玉姣回家见她小娘,玉姣这心中就高兴和什么似的。 薛玉容好笑地说道:“你是在质疑我会出尔反尔吗?” 玉姣连忙摇头:“玉姣不敢。” 薛玉容见玉姣那乖巧的样子,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只要你乖巧听话,莫说去见你小娘,就算是以后让父亲,为薛琅谋个一官半职,也未尝不可。” 这打一棍子,还是要给个甜枣的。 莫要把人逼急了,破罐子破摔。 玉姣连忙说道:“玉姣多谢长姐!” 薛玉容扬了扬手,翠珠端了一个白瓷盅过来。 薛玉容继续道:“孟侧夫人近几日,身体不太爽利,你便代我去葳蕤院走上一趟,将这雪燕羹送过去给她补身体。” 玉姣闻言微微垂眸。 孟侧夫人具体都是因为什么身体不爽利,但是玉姣可以肯定,这众多原因之中,肯定有一条是因为她。 她入府后,亲眼瞧着,萧宁远对孟侧夫人有多宠爱。 便是孟侧夫人有孕了,萧宁远也几乎每日都去葳蕤院。 听说孟侧夫人觉得自己不能伺候萧宁远了,还想着抬鹊儿为通房,也被萧宁远拒绝了。 这种情况下,孟侧夫人便觉得,自己这是伯爵府之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 萧宁远幸了她。 而且还连宠数日。 这孟侧夫人心中能爽快才怪。 如今薛玉容让自己去探望孟侧夫人,那哪里是去探望啊,那分明就是去给孟侧夫人添堵的! 此时翠珠已经过来,把托盘塞给玉姣了。 玉姣便微笑着开口:“那玉姣便替夫人走一次。” 她在薛玉容这,可没有选择去或者是不去的权利,更何况……她也不怕给那孟侧夫人添堵。 如今只要萧宁远在宿在揽月院,便是她什么都不做,也会彻头彻尾地得罪孟侧夫人,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薛玉容目送玉姣离开,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好极了。 …… 玉姣被鹊儿迎进了孟侧夫人的屋内。 她这一进孟侧夫人的卧房,便瞧见屋中陈设架上的东西,陈设架边缘处的格子里面,放了一些诸如珊瑚、玉如意之类的名贵摆件儿。 最中央的地方,则是延展着摆放着一件战袍。 那是一件男子的战袍。 这件战袍上,有不少刀剑砍过的痕迹,初初一看,便知道当初穿着这战袍的人,怕是没少吃苦头。 玉姣心中疑惑,这是——萧宁远的战袍吗? 其实还在乡下的时候,她便听过萧宁远的名号。 听说过少年将军萧宁远,率队偷袭敌营,直取敌军将领首级的消息。 那个时候,提起萧宁远,随便一个说书先生,都会用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来形容他。 可后来,她在永昌侯府第一次见到那一身玄衣、不怒自威的萧宁远的时候,是有些疑惑的。 便觉得,说书先生说得也不对。 可今日瞧见这一身战袍,玉姣的脑海之中,好像已经勾勒出那少年将军,曾经手执红缨枪,扞卫城池的样子。 也许……说书先生,说的是对的。 孟侧夫人见玉姣一直看着那战袍,冷声开口:“你来这做什么?” 玉姣回过神来,又看向孟侧夫人。 此时的孟侧夫人,正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着格外憔悴,想来这段时间……孟侧夫人的确是病了。 玉姣连忙开口道:“夫人叫我来探望侧夫人。” 说着玉姣就把手中的雪燕羹递给鹊儿,并道:“这是雪燕羹,夫人说给侧夫人补身体。” 孟侧夫人打量着玉姣,无端地起了怒火:“探望?怕是叫你来看我的笑话!” 第54章 欲加之罪 玉姣也没想到孟侧夫人这么直白,直接把薛玉容的目的给点破。 孟侧夫人看着眼前的玉姣,冷嗤了一声:“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也跟着看我的笑话呢。”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薛玉容的一条狗,如今她用你这条狗来咬我,尚且还能赏你两根骨头吃,可以后……” 孟侧夫人嘲弄地看着玉姣:“等以后你这条狗没什么用了,或者是她用腻了,第一件事就是将你拆皮剥骨!” 玉姣站在那不吭声,只管听着孟侧夫人训斥。 她可不敢多开口,免得一张嘴,孟侧夫人就给她安一个,气得她动胎气的名头。 况且,这孟侧夫人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孩子是无辜的。 玉姣也不想真让孟侧夫人动胎气。 见玉姣和一只闷葫芦一样,孟侧夫人又嗤了一声:“你也不要以为,主君宠着你,你就可以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主君如今就是觉得你新鲜,早晚有新鲜劲儿过了那日!” 玉姣垂眸看着地面。 虽然她没看到孟侧夫人如今是什么神色,但想也知道了。 孟侧夫人之所以说了这么多,就说明,孟侧夫人看到她,是真的堵心到了。 她是多说多错,索性一句话都不说。 不曾想孟侧夫人见玉姣不说话,更生气了:“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玉姣抬起头来,抿唇说道:“妾就是觉得,侧夫人说教训得对。” 孟侧夫人:“……” 听说这玉姣,也是永昌侯府庶出的小姐,真是不知道,永昌侯府怎么教养出来玉姣这么个没骨头的东西!谁骂上两句,玉姣都能照单全收! 这让孟侧夫人有一种,一拳锤到棉花上的感觉,接着心中便更窝火了。 孟侧夫人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发紧,接着便隐隐作痛。 孟侧夫人的脸色苍白且难看了起来,语气有几分慌乱:“鹊儿,鹊儿……去喊郎中。” 玉姣束手束脚地站在葳蕤院的院子里面。 先是瞧着郎中,急急忙忙地奔着孟侧夫人的屋内去了。 没多大一会儿,连着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的萧宁远,也快步进了葳蕤院。 鹊儿看到萧宁远,便急切地说道:“主君,您可要给侧夫人做主啊!侧夫人本来还好好的,可这玉小娘一来,侧夫人便动了胎气!” 萧宁远没有理会鹊儿,径自往屋内走去。 剩下鹊儿,得意地看着玉姣:“今天,你算是惹麻烦了!” 已近晌午。 萧宁远自从进了孟侧夫人的屋子,便再也没出来了。 外面的太阳很大。 晒得玉姣一阵头晕眼花。 但玉姣此时还是没敢离开……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若是离开了,麻烦便大了。 更何况,鹊儿已经派着两个婆子盯着她,她就算是想走,也走不了。 玉姣瞧见,丫鬟们已经开始往屋内传膳。 便知道,孟侧夫人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抿了抿唇,她早上没来得及吃饭,便被薛玉容召去了,如今这午饭,怕也没得吃了。 孟侧夫人此时正靠在床上,看着在身旁贴心喂自己喝粥的萧宁远。 萧宁远蹙眉:“近些日子你清减了,既是有了身子,就应该多吃一些。” 孟侧夫人抿唇:“妾自己吃饭,没什么胃口。” 萧宁远看着孟侧夫人,叹息了一声:“你啊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孟侧夫人一听这话,便抬头看向萧宁远,一双眼中含着几分泪花,瞧着十分委屈似的:“主君到现在,还觉得是妾设计的玉小娘落水吗?” 说到这,孟侧夫人微微一顿:“主君,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我又何故和这些没有子嗣的妾室争宠?” “更何况,玉小娘当初时只是一个贱妾而已,我犯不着为了她,做自降身份的事情!”孟侧夫人继续道。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孟侧夫人,语气和缓道:“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万事都应以你腹中胎儿为重。” “你若是不喜自己用饭,那从明日开始,我便多过来陪你用饭可好?”萧宁远温声道。 孟侧夫人一听这话,便欣喜了起来:“主君说的是真的吗?音音还以为……” 说着孟侧夫人就哽咽了起来:“音音还以为,主君再也不想理音音了……” 萧宁远有些无奈地开口:“正如你所说,以后切莫再做堕了自己身份的事情便好。” 孟侧夫人见萧宁远松了口风,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便也不在这件事上,继续较真。 萧宁远从孟侧夫人院子里出来的时候,便瞧见站在太阳下的玉姣。 玉姣此时已经跪了下来:“主君。” 玉姣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那孟侧夫人还是动了胎气。 不管真假,瞧着萧宁远那担心的样子,就知道,萧宁远还是十分看重这个孩子的。 如今……不知道萧宁远要怎么处置她。 玉姣想到这,心便忐忑了起来。 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萧宁远,只是萧宁远的神色如常,叫人看不出来喜怒来。 萧宁远看着玉姣开口道:“起来。” 玉姣抿唇:“妾不敢。” 萧宁远反问:“你不起,难道要我扶着你起来吗?” 玉姣怯怯地看了一眼萧宁远,这才缓缓起身,只不过她在太阳下晒得太久,又这么一跪一起的,整个人都有些眩晕。 等着她稳住身形的时候,萧宁远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只留下一句话:“跟上。” 玉姣这才勉强跟上。 鹊儿回屋禀告:“侧夫人,主君将玉小娘带走了。” 孟侧人若有所思地点头:“知道了。” 她今日心情还不错,刚才发生的事情,说明主君最在乎的人,还是她。 至于那玉姣……她今日,的确不适合继续攀咬,且放她一马! 此时萧宁远已经在一处树荫下停了下来。 他看着玉姣问道:“可有什么想说的?” 第55章 无话可说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微微抿唇,低声道:“妾无话可说。” 萧宁远好笑地看着玉姣:“不为自己辩驳几句吗?” 玉姣抿唇:“主君若是想降罪的话,便降罪,妾认。” 见玉姣一脸自暴自弃的模样,萧宁远有些好笑:“谁说我要降罪与你了?”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似乎有些意外:“主君不怪妾气孟侧夫人动了胎气?” 萧宁远问道:“那你气她了吗?” 玉姣低声:“妾……应该是气了?” 萧宁远好笑地看向玉姣:“什么叫做应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主君最近宠着我,府上的女人瞧见妾,自然都会生气,可玉姣是按照夫人的吩咐,来送雪燕羹的,并未说什么招惹是非的话。” 萧宁远看了玉姣一眼:“既然觉得自己没错,为何要认罚?” 玉姣又一次抬起头来:“若是处置玉姣,能让孟侧夫人心中畅快,也能为主君分忧,玉姣便愿意。” 萧宁远打量着玉姣,反问:“在你的心中,我便是这般是非不分之人吗?” 玉姣听了这话,便想起来前些日子自己落水那事儿。 不过她此时也不会蠢到直接戳破这事儿,而是温顺地说道:“玉姣只是不想让主君为难。” 萧宁远看着眼前这样懂事的玉姣,心中便多了几分怜爱。 玉姣和嫡妻到底不同。 今日之事,着实不该迁怒玉姣。 萧宁远这般想着,便道:“今日委屈你了,你且回去休息。”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 她的目光明亮且皎洁。 萧宁远瞧了,也忍不住含笑。 转眼便是几日后。 玉姣和薛玉容同乘在一辆马车里。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薛玉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的身上,满是鄙夷和嫌弃。 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叫自己看起来更加的瑟缩。 她也不想和薛玉容同乘。 奈何今日永昌侯府老夫人过寿,萧宁远亲自带他们回永昌侯府贺寿。 许是薛玉容想当着萧宁远的面,展示自己的大度,所以吩咐了她同乘。 薛玉容想要演妻妾和睦,主母大度的戏码,她也没什么权利拒绝。 马车停稳后。 玉姣便和薛玉容一起下了车,跟着萧宁远往侯府走去。 当玉姣踏上侯府正门的门槛的时候,唇角微微扬起,只觉得有几分讽刺。 这么多年了,她第一次走永昌侯府的正门,竟然是这种情况。 此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晚宴眼见着要开始了。 侯府的花厅之中,已经被布置过,也有不少人到场。 永昌侯府虽然比从前没落不少,但是侯位还在那呢,而且……永昌侯府的女婿,可是不容小觑的角色。 当然……大家都觉得,永昌侯这个忠勇伯岳父的位子,要坐不稳了。 今日便有不少人等着看永昌侯的笑话。 这永昌侯府的薛老夫人过寿,要是萧宁远不来……那可就有意思了!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 “哎?你说萧宁远怎么还没来?” “该不会是不打算来了?这也太不把永昌侯府放在眼中了!该不会真可能休了那薛玉容,和永昌侯府断了这门亲?” 此时有另外一个衣着花哨的年轻男子凑了过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此言非也,我听说前几日,萧宁远可是亲自陪着萧夫人回侯府了呢!” “啊?竟有此事?”众人很不相信。 便是此时,玉姣等人到了这宴客的花厅;。 那衣着花哨的男子,得意地开口:“你们瞧,这不,人来了!” 众人当下就往萧宁远等人的身上看去。 萧宁远一席玄衣,气质比往日少了几分冷意,多了几分雍容和贵重,往这边走来的时候,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叫人不敢直视。 后方跟着的,便是薛玉容。 大家对于这位,当初名震汴京城的小姐,并不陌生。 他们都很难理解,明明萧宁远和薛玉容成亲之前感情不错,可为何两个人成亲后,反而生疏了下来。 只能感叹,人心易变。 等等…… 薛玉容身后的那个漂亮女子是何人? 众人的目光,不自主地往玉姣的身上聚拢。 玉姣不想抢风头,所以穿了一身灰粉色的衣服,又规矩地盘了个妇人的发髻,头上也只简单带了一根钗,瞧着低调素淡。 她已经尽力低调了。 可奈何,便是朴素的衣着,也遮掩不住玉姣那姣好的容颜。 玉姣那有几分妖娆的容貌,配上那端庄的发饰,形成了一种不小的反差,反倒是叫人忍不住地多看几眼。 刚才那花衣服的公子忍不住地感慨着:“如此绝色风情,莫不是萧宁远刚纳的妾?可真美啊!” 薛庚此时往这边走来,看向萧宁远行礼:“姐夫。” 接着便欢喜地看向了薛玉容:“姐!” 薛玉容含笑往前走来:“庚儿……” 便是此时,薛琅也往这边走来,他对着薛玉容和玉姣的方向行了礼,开口道:“嫡姐。” 薛玉容微笑着颔首。 薛琅最终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眼神之中是难以掩饰的喜悦。 薛庚瞧见这一幕,冷嗤了一声。 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父亲最近怎么了,竟然让薛琅这个杂种来参加祖母的寿宴! 要他说,就不应该让这个碍眼的东西来这种场合! 永昌侯已经出来了,萧宁远主动迎了上去,客气地行礼:“岳父。” 这一声岳父,叫永昌侯觉得自己的脊背都挺直了几分! 他环顾四周,眼神得意。 这些人当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吗? 他们巴不得萧宁远休妻,然后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忠勇伯爵府上! 只可惜,他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可不只是有一个女儿! 永昌侯越过几个人,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对玉姣那规矩的着装很是满意。 从前他总觉得这丫头拿不出手。 但没想到……如今她倒是争了一口气。 众人正在这说着话呢。 旁边有人通传了一声:“宣平伯夫人到!”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她已经许久,没瞧见自己这位长姐了,她抬头看去…… 第56章 寿宴 便看到身穿信期绣苏锦裙的薛玉慈往这边走来。 她比玉姣年长几岁,模样也是极好的,只是比玉姣少了几分妖娆,独剩下了清丽。 她的一举一动之中,满是端庄大气,不比那些嫡出的子女差。 毕竟这是侯府老夫人亲自教养的姑娘。 玉姣对这位长姐的记忆不多,唯一的印象便是……父亲赶他们离开侯府的时候,长姐毫不犹豫地留在了祖母的身边。 当然,便是到如今,她和她小娘都为薛玉慈感到高兴。 尤其是玉姣。 她时常想着,若是当初姐姐没有留在侯府,那如今是不是会和她一样,成为侯府的牺牲品? 薛玉慈走了过来,对着宁昌候行礼:“父亲。” 永昌候满意地看着自己这位大女儿,大女儿也为他争气! 大家都照顾过后,就四下散去。 薛玉容此时也演够了妻妾和睦的戏码,便主动放了玉姣自由。 在这种有外客的场合里,玉姣倒也不担心薛玉容会为难她……当然,她若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薛玉容会不会秋后算账,那就另当别论了。 玉姣和薛琅两个人凑在一起,到了薛玉慈的跟前。 “长姐。”玉姣恭敬地开口。 薛玉慈淡淡地扫视了玉姣一眼,接着便随口夸赞了一句:“薛琅的事情我听说了,你们做得很好。” 薛琅的话稍微多一些:“长姐!你不知道,多亏了四姐,要不是四姐……莫说考入太学了,就是试卷上的名字,我都写不上!” 薛玉慈又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长姐,一会儿可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望小娘?” 他们人都回了侯府了,薛玉容又没说不许她在侯府里面活动,等着给祖母贺寿后,自然可以去看望一下小娘。 不料薛玉慈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好一会儿。 薛玉慈才从袖子里面掏出一个荷包来,放到了玉姣的手中,开口道:“这个你转交给小娘,全当是我尽得孝了。” 玉姣听到薛玉慈这话微微一愣,长姐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帮忙转交,是不想去见小娘吗? 玉姣正想问上一问。 丫鬟便来通传:“夫人,伯爷喊你过去呢。” 薛玉慈闻言便看也没看的,跟着丫鬟走了,到了一个中年男子的身边。 那中年男子瞧着模样端庄,为人温和,给人一种很是面善的感觉,这便是薛玉慈的夫君宣平伯了。 玉姣眼瞧着薛玉慈见了宣平伯后,笑的和一朵儿花似的,心中多少都有一些不舒服。 要说玉姣心中一点意见都没有,也不可能。 长姐虽然后来被祖母接了回去,可最开始的那八九年,可都是在小娘身边长大的。 李氏和薛玉容到底不一样。 薛玉容如今就盼着她能生下孩子,薛玉容好抢过去养。 可是李氏却没有给人养孩子的想法。 纵然多年未曾有孕,妾室先一步有了孩子,李氏也没想养小妾的孩子,她宁愿把这侯府,拱手让给旁支的继子,也不想便宜了其他妾室生的孩子。 尤其是薛玉容还是个女儿。 那李氏更就没有必要,把薛玉慈讨过来了。 这样一来,柳小娘便获得了自己带孩子的权利。 玉姣出生晚了几年,和长姐相处不多,但是之前柳小娘身边那位老嬷嬷还离开之前,不只一次给玉姣说过,柳小娘是如何在乎这个女儿的。 不用别人说。 便是瞧着,柳小娘如何对他们姐弟的,就知道柳小娘有多在乎自己这位长女了。 其实玉姣也知道,这么多年来,薛玉慈没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难免会有一些隔阂。 可薛玉慈也着实不应该,一点生养之恩都不顾,便是见柳小娘一面,都不肯见! 这让玉姣忍不住地替柳小娘伤心。 不过玉姣也算是总结出经验了,可见这孩子还是得养在自己的身边。 她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之前,她是绝对不可能给萧宁远生孩子的。 薛琅的年纪小,看不懂这里面的事情,这会儿见玉姣神色不对,就茫然地问道:“姐姐,有什么不对吗?” 玉姣笑道:“没有什么。” 她即便是不能理解薛玉慈的所作所为,可是他们都是柳小娘十月怀胎,一母同胞生下的孩子。 她纵然心中有不满,也不会当着弟弟的面去诋毁薛玉慈。 薛琅终究有一天会长大,有些事情不用他提前说,薛琅早晚都会明白。 等着人都到了差不多了。 侯府的薛老夫人,便拄着拐杖出现了。 这位薛老夫人的来头不小,出身高门,早些年还在宫中当伴读,据说当年差一点,给先帝当了皇妃。 薛老夫人的一头银发,被梳得一丝不苟,面容威严多余慈爱。 孩子们大多都怕薛老夫人,薛玉慈算是唯一一个,能接近薛老夫人的人。 她身上穿了一件酱紫色的长寿纹坎肩配褶裙,便是上了年纪了,这一举一动之中,也能衬出她良好的教养。 老夫人往主位上那么一坐。 大家便开始贺寿。 第一步,便是长辈们奉献贺礼。 永昌侯,送上了重金求来的延年益寿丹。 薛老夫人只有永昌侯这么一个儿子,便是连庶子都没有,所以这个环节完成得很快。 接下来便是到了孙辈献礼了。 最先走上去的,便是薛庚。 薛庚的年岁虽然不大,但作为永昌侯唯一且亲生的嫡子,未来永昌侯府的继承人,自然有这个资格先行贺寿。 “孙子薛庚,贺祖母大寿。” 薛庚说着,一拍手,小厮便端着寿礼上来了。 “祖母,这一尊青玉雕的松鹤延年摆件,是我花了三千两银子购入的,还请祖母笑纳。”薛庚笑着说道。 小厮此时把上面的红绸掀开。 便露出了那摆件的模样。 玉姣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刚才薛庚那话里面,有不少水分。 薛庚定然没说实话。 她虽然没见过多少好东西,但是当初生活的庄子附近,不少人家都以雕刻为生,她也见过不少好料子。 就薛庚这块……八百两不能更多了! 第57章 同气连枝 薛老夫人看了一眼那摆件,便一连着说了几声:“好!好!好!” 接着便是其他人贺礼。 薛玉容贺了一座金塑观音。 薛玉慈贺了一副白鹤添寿图。 薛玉嫦贺了汝窑的瓷器。 至于那位庶出的大公子,现下不在汴京城内,便没有来贺寿。 如此一来。 便只剩下玉姣和薛琅尚未贺寿了。 这已经不是薛老夫人第一次过寿了,往年薛老夫人过寿的时候,李氏都以怕他们姐弟粗鄙,冲撞贵客为由,命他们姐弟待在幽芳院里。 所以这一次,是姐弟两个人正式在侯府的寿宴上露脸。 薛庚对此很是不满意! 乡下长大的野种们,竟然也想登台上面了! 他冷笑了一声,他虽然阻止不了这两个人出现在众人面前,那今日就一定要他们出一出丑。 如此,薛庚便看着两个人开口了,讥诮地说道:“今日祖母寿宴,你们该不会没准备贺礼?” 玉姣和薛琅对视了一眼。 薛琅便先一步走了上去,开口道:“祖母,琅儿也为祖母准备了贺寿的礼物。” “交给孙嬷嬷。”薛老夫人含笑道。 她其实也不太喜欢这个乡下长大的孙子。 但今日在众人面前,薛老夫人并未显露出来。 她并不想将薛琅的礼物展示出来,只打算草草收起。 薛庚却觉得这件事不能这样过去了,于是上下扫视了一下薛琅,见薛琅身无长物,就鄙夷地说道:“礼物呢?该不会藏在你的身上?” 薛琅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礼物,现在还没有。” “现在还没有?难道祖母寿宴,你要欠着祖母的礼物不成?”薛庚说着说着,就好像说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了起来。 连着旁边的薛玉容也跟着弯了唇角。 薛琅若是愿意在众人面前出丑,他们自然不会拦着。 近些日子,父亲似乎比之前看中薛琅,可要是薛琅今天丢了人……那父亲就会知道,自己看错了人! 薛琅没有理会薛庚的嘲笑,反而清声道:“取笔墨来,我要当场制作送给祖母的礼物。” 李氏听到薛琅要拿笔墨,就皱了皱眉。 接着开口说道:“好了,琅儿,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你莫要胡闹,快些下去。” 薛庚忽然不觉,此时嚷嚷着:“母亲,便给他取笔墨来,且看看他是不是能画出花儿来!” 此时薛琅的贴身小厮,已经送上了笔墨。 玉姣走过去,帮着薛琅把纸张展开。 “哎?那不是跟着萧伯爷身边的小娘子呢?怎么和薛琅走得这么近?”有人问了一句。 那花衣裳公子又开口了:“你们知道个什么?我刚才看到这位小娘子给永昌侯行礼,称呼永昌侯为父亲……我若是没猜错的话,这位便是永昌侯府那位庶出的姑娘薛玉姣。” 花衣裳的公子,是镇国公府的世子徐昭,是个实打实的纨绔子弟。 当然,他除了爱好华服美人外,还有一个爱好便是闲聊八卦。 知道的人清楚他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乡野喜欢嚼舌头的妇人。 这长长的纸卷轴,是薛琅早就准备好的。 薛琅在上面泼墨挥毫,行云流水。 也没用上多少时间,薛琅便写完了。 玉姣和薛琅一起,把那卷轴扬起,当着众人的面展示。 那竟然是一幅……百寿图。 一百个形体各异的寿字,规整均匀地分布在纸张上,明明都是普普通通的字,可是叫薛琅写出来,便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虽然算不上大家之作。 但要知道,薛琅如今才十四! “我当是你会送出什么宝贝,原来就是乱写一通!这你也敢拿来丢人现眼!”薛庚鄙夷地说道。 玉姣听了这话,唇角微微一扬。 只管让薛庚辱骂,便是要让薛庚暴露他那不学无术,粗鄙无理的一面。 才可以对比出薛琅的好来。 若只是侯府这些人,兴许会附和着薛庚的话继续说下去,可是今日在场的,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甚至不少人给永昌侯面子,才来参加这寿宴的。 所以此时无人应声。 到是那花哨公子徐昭,似忍不住地开口说了一句:“要我说,这百寿图做的十分好!格外应景,且十分有心意。” 玉姣听到有人夸赞薛琅,便抬头看去…… 这样一来,玉姣的目光就徐昭的身上。 察觉到美人注意到了自己,徐昭便再接再厉:“我听说,永昌侯府有一位公子以自己之才考入了太学?便是这位薛三公子?” 薛琅微微颔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俊秀的少年郎的脸,又腼腆地微微一红。 这样一来,更趁着薛琅人如其名,仿若是一块朴素但内秀的琅玉了。 有人开了口,便有人跟着附和。 “没想到薛三公子竟然有如此之才!” “永昌侯,从前怎么不知道,你们宁远侯府,有如此英才?”问话的安平侯。 这两位年纪相仿,爵位一样。 永昌侯和安平侯从当世子开始,两府就暗暗做较。 如今安平侯问起这事儿,其实是猜到这里面定有什么阴私,故意开口提的,为的就是恶心永昌侯。 奈何永昌侯脸皮厚啊! 被这么一夸赞,没体会到安平侯的深意,反而扬声笑道:“安平侯有所不知,我府上的小辈们,都是如此。” 安平侯:“……” 脸皮厚人则无敌。 安平侯本想看笑话,没想到永昌侯顺杆就爬。 此时还有人小声赞着薛琅。 “薛琅这般年纪,就能写得这样的好字,着实难得。” “只可惜出身低了点,是庶子……” “庶子又如何?你看他少年的年纪,便考入太学,以后必定前途无量!” 众人的议论声,终究是让薛庚醒悟过来。 他瞪大了眼睛看向薛琅,薛琅这是在利用祖母的寿宴出风头! 第58章 少陵先生 薛琅虽然醒悟了。 但为时已晚,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看着薛琅。 薛老夫人此时也正色看向了薛琅……她之前竟从未想过,这个乡下长大的薛琅,不但没有让侯府丢脸,反而帮侯府长了脸! 对于薛老夫人来说。 其实不管哪个孩子,都是侯府的孩子。 如若不然,当初她也不可能亲自教养薛玉慈。 她无非是觉得……玉姣和薛琅姐弟两个人,在外面养成了野性子,不懂规矩,所以心中不喜罢了。 如今……她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她慈爱地笑着:“好啊!好啊!琅儿这礼物,祖母喜欢!” 说着薛老夫人竟主动询了一句玉姣,含笑道:“阿姣可有给祖母准备礼物?” 玉姣闻言便从春枝的手中接过了一个长方形的娟袋,拱手奉上:“玉姣祖母福海寿山,鹤寿千龄。” 薛老夫人含笑道:“孙嬷嬷!” 孙嬷嬷当下就走过去,将玉姣的贺礼收下,并未当着众人的面打开。 玉姣也没有当众展示自己贺礼的意思。 反而温顺乖巧地退下。 这般一来,薛老夫人看着玉姣的神色,就多了几分满意。 玉姣心知,出风头这件事,交给薛琅便好,他们姐弟本就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薛琅在侯府有了地位,往后小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薛琅越是出息。 薛玉容便越是无法用小娘和薛琅来钳制她。 她怕的,从来都不是薛玉容会如何对她,她怕的是自己会连累到小娘和弟弟。 给薛老夫人贺寿后,玉姣便和薛琅一同往幽芳院去了。 回去的路上,薛琅的脸上满是笑容:“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要不是你提前告诉我要如何准备寿礼,并且送了那好纸回来,我今日怕是要被薛庚看笑话了!” 其实他之前也准备了贺礼。 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不是他舍不得花钱,是他没有钱花,总不能为了给祖母贺寿,去借印子钱? 那东西虽然不值钱,却是他精挑细选的。 不过薛琅若是真把那东西拿到寿宴上去,没人会在意薛琅的东西,只会嘲笑薛琅小气,不把祖母放在眼中。 可如今…… 依旧是没花什么钱。 可效果却出其意料地好。 玉姣唇角微微一扬:“不是我厉害,是我们琅儿厉害,若是换做旁人,我便是送上一沓纸!也写不出这么好的百寿图。” 薛琅的学问,让她这个姐姐深感骄傲。 玉姣和薛琅姐弟两个人,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但是柳小娘从未因此,疏于对姐弟两个人的教导。 不只薛琅的字写得好看。 玉姣的字也写的好看。 当然……若是论学问,还是薛琅更胜一筹,这是因为除了柳小娘亲自教导的,薛琅在乡学里面,拜了一位叫做少陵先生的老师。 玉姣想到这,便开口道:“琅儿,从此以后,父亲必然高看你一眼,也不会对你百般限制了,你若是寻得机会,便回乡下一次,好好谢谢你那位恩师。” 薛琅聪明是一方面。 另外一方面,是得名师教导。 薛琅听了这话,轻咳了一声,语气有些含糊:“我那位恩师他……他已经不在乡学教书了。” 玉姣没察觉到薛琅的异常。 听了这话,便轻轻地:“啊。”了一声。 然后跟了一句:“这样啊。” 其实她早就想去拜访薛琅这位先生。自从薛琅跟着这位先生后,在学业上的进步,她和小娘是有目共睹的。 两年前的那一日清晨,她正准备去拜访。 刚出了门,便迎面与侯府接他们回府的人撞上了。 后来回了府。 他们姐弟两个人出门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件事便耽搁下来。 如今听闻少陵先生已经不在乡学,玉姣有些遗憾。 玉姣正想问问,如今少陵先生去了何处,便到了幽芳院附近,瞧见了站在门口的柳小娘。 这样的场合,李氏自然不会允许柳小娘参加。 好在柳小娘也不爱热闹,她唯一盼着的就是……今日玉慈和玉姣姐妹可以回府,她想借着阖府热闹的日子,悄悄同自己的孩子们团圆。 瞧见玉姣的时候,柳小娘的脸上便带起了笑容,欢喜道:“阿姣!” 说着柳小娘又往姐弟两个人的身后张望了一下,但没瞧见什么其他人……柳小娘的神色之中有些许失望,接着问道:“你们姐姐,今日可来了侯府?” 玉姣和薛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玉姣这才抿唇说道:“来了。” 柳小娘有些意外:“她人怎么没回来……” 说到这,柳小娘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道:“她是不是……不想回来见我?” 玉姣连忙道:“小娘,你怎么会这么想,长姐怎么可能不想见你,只是长姐有一些忙,还没抽出时间罢了,你看,这是长姐让我交给你的。” 说着玉姣便拿出了那个荷包。 柳小娘接过荷包,把里面的东西往一只手上倒去。 出来的是一些金瓜子银花生之类的东西。 玉姣瞧见这些东西后,也有些意外。 这些东西,都是大户人家用来打赏下人的,薛玉慈大可以不送钱回来,毕竟小娘再苦再难的时候,也从不会和孩子张嘴。 但如今……薛玉慈送了这些打赏下人用的东西给自己的生母,也的确够难看的了! 玉姣小心翼翼地看向柳小娘。 她小娘心思细腻,定然能看出来这东西的不妥之处…… 小娘应该很伤心? 果不其然,玉姣瞧见柳小娘红了红眼眶,接着把东西收了起来,对着姐弟两个人说道:“来,进来说话。” 薛琅也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会儿便问道:“姐姐,你说长姐她是不是,不应该这样对小娘?” 玉姣抿唇没说话。 不管怎么说,薛玉慈都是她的姐姐,她不能轻易指摘,而且……现如今若发表了意见,岂不是叫小娘更伤心? 这样想着,玉姣一边往里面走就一边转移了话题:“娘,今天琅儿在祖母的寿宴上出了风头。” “虽然你经常告诉我们要谨小慎微,可如今这境况……若是我们姐弟两个人不搏一搏,怕是永无出头之日了。”玉姣继续道。 柳小娘温和地看向玉姣,继续道:“如今你们姐弟两个人都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 她本也没想着拦着两个孩子反抗。 只是……之前孩子们都小。 她一个人能力有限,又被李氏压了多年,若是太高调,很难护着孩子们长大。 第59章 分量 柳小娘说完后,便担忧地看向玉姣:“只是这次之后,薛玉容定要再为难你,你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玉姣唇角一扬,微笑着说道:“娘,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和弟弟好好的,至于我……我有我的生存之道。” 柳小娘伸出手来,摸了摸玉姣的头发,低声道:“委屈你了。” 玉姣看着柳小娘和薛琅,眼神比从前更坚定。 反抗的话,或许会忍一时断骨之痛,但伤口早晚有愈合的时候,他们早晚有站起来的一天。 若是不反抗,他们一家子都会被这偌大的高门大户,拆皮剥骨,最后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摆在他们面前的本就是绝路,既是绝路,又何必畏惧艰难? 玉姣和薛琅在柳小娘这用了膳。 算是母子三人,难得的安宁时光。 等着夜幕降临,宴席结束。 玉姣看了看天色,便起身往外走去:“娘,我该走了。” 柳小娘温声道:“万事小心!” 玉姣笑道:“娘,你和琅儿也要多保重。” 薛琅见玉姣和柳小娘难舍难分的模样,心中暗下决心。 他一定要多努力,争取早日考上功名,带着小娘自立门户,也要将姐姐从伯爵府之中接出来,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 若是姐姐愿意再嫁,那他便亲自为姐姐选一门如意郎君,若是姐姐不愿意再嫁,那他就养着姐姐一辈子,总之,决计不会让姐姐再为人妾,再居人下,连着回家见小娘一次,都无法自己做主。 玉姣从幽芳院出来,便领着春枝往府外走去。 路过永昌侯书房附近的时候,玉姣瞧见了永昌侯。 她顿住脚步,对着永昌侯行礼:“父亲。” 若是往常,永昌侯见了玉姣,大概不会多给这个女儿半个眼神,但如今……已经微醺的永昌侯,竟然也停住了脚步,看向了玉姣。 若非玉姣,萧宁远今日也不可能出现在这永昌侯,他今日也不可能长了面子。 他怎能不高看玉姣几分? 眼前的女儿,身形若绿柳扶风,明眸皓齿之中,带着几分昳丽,这般的好颜色……到让他的目光有些恍惚,忍不住地想起了很多年前…… 他初见柳小娘的之时。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携家眷回姑苏祭祖,便是在那,遇到了身为乐籍官妓的柳小娘。 柳小娘一舞倾城,便叫他记在了心中。 他想为柳小娘赎身,可不知道为何,柳小娘拒绝了。 他本以为,自己今生都和此女无缘,于是在去姑苏的船上,连做了两日的画,画中之女便是柳小娘。 可第三日的时候,大夫人李氏,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说服了柳小娘,从此,柳小娘就成为她身边的一个良妾。 是的,良妾,柳小娘入府的唯一条件,便是脱贱籍,入良籍,如此做了良妾,可也仅仅是良妾而已。 哪怕柳小娘生了儿女一子,她依旧是良妾。 永昌侯慢慢回过神来,安静站在自己面前,连气质都和柳小娘如出一辙的女子,并非柳小娘,而是自己和柳小娘的女儿。 他的语气和缓了几分:“阿姣,这便要走了?不在府上多待上一会儿吗?” 玉姣抿了抿唇,低声道:“玉姣不敢耽误主君和嫡姐的时间。” 见玉姣得宠后,并未恃宠而骄,反而依旧尊重薛玉容,永昌侯的心中又多了几分宽慰。 “阿姣,如今忠勇伯宠着你,你便抓住机会,早些日子,为忠勇伯诞下麟儿。” 说到这,永昌侯微微一顿:“你们姐妹都是永昌侯府的女儿,自当同气连枝,切莫让永昌侯府旁落他人之手!” 永昌侯想的简单。 只要忠勇伯爵府下一代的继承人,身上有永昌侯府的血脉,那他们永昌侯府便可以靠着忠勇伯爵府这棵大树乘凉! 别看永昌侯的爵位,看似比忠勇伯爵的爵位高。 但朝廷为了节省开支,已经削了一些闲散的爵位。 永昌侯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若是想保证永昌侯府长久的荣华,忠勇伯这棵大树,他必须得靠上! 更何况……他还另有计划,也需要忠勇伯爵府的支持。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永昌侯:“父亲所言甚是。”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只是……” 永昌侯疑惑地看向玉姣:“可是有什么难处?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和父亲提起,只要父亲能办到的,父亲必然竭尽所能地支持你!” 玉姣继续道:“只是女儿觉得,如今弟弟已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入太学,我也成为了忠勇伯爵的宠妾,但我们的小娘,还只是永昌侯府的一个良妾。”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我这是替父亲担忧,怕琅儿到了太学后,旁人说父亲不惜才,也怕忠勇伯觉得父亲不看重我……从而影响了父亲。” 永昌侯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他看着好像糊涂,但其实心如明镜。 此时玉姣一点就透,永昌侯明白,玉姣这是想替柳小娘升一升名分。 事实上……永昌侯对于柳小娘是当良妾还是贵妾,都没有什么所谓,只要李氏不同他争吵便是。 可如今……玉姣这样说,他又不得不仔细想想。 要知道玉姣如今可是维系永昌侯府和忠勇伯爵府的关键人物,她的话,在永昌侯这还是有那么一点分量的。 见永昌侯不说话。 玉姣就低声道:“父亲若是惧怕大夫人李氏,觉得此事为难,便也作罢,玉姣不敢为难父亲。” 第60章 激将 永昌侯的脸色一黑,声音大了几分:“谁说我怕她?”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刚才那话似的,永昌侯斩钉截铁地补充了一句:“从今天开始,你小娘就做贵妾!” 玉姣闻言眉眼一弯,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多谢父亲!请父亲放心,玉姣一定会按照父亲吩咐行事!” 玉姣有些怕永昌侯一会儿反悔,就对春枝说了一句:“春枝,你速速回去给小娘报喜!便说父亲抬她为贵妾!” 玉姣觉得这件事还是得宣扬出去。 免得父亲醒了酒,就不认账了。 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前脚父亲答应的话,后脚大夫人李氏和父亲说过话后,父亲便说是酒后戏言,然后就没了然后。 春枝有些犹豫地看着玉姣。 玉姣知道春枝担心什么,就开口说道:“我便是这永昌侯府出去的人,在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快去!” 春枝点了点头,就跑走了,想着快去快回。 至于永昌侯,此时也离开了。 玉姣就一个人,慢慢地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路过一处幽径之时,旁边的草木忽然间动了一下。 正在想事情的玉姣被打断思绪,同时也吓了一跳:“什么东西?” 倏然之间,草丛里面站起一个人来,赫然就是那一身花衣裳镇国公府的世子徐昭。 徐昭不满地说道:“我可不是什么东西!” 玉姣看到徐昭的瞬间,微微地皱了皱眉,虽然说永昌侯府在宴客,客人们在永昌侯府的行走,也没有严格限制。 但懂规矩的人,都不会到内宅深处。 徐昭被人骂了,心情本来不太爽快,可不曾想……这一抬头,便看清来人竟是玉姣。 他顿时把不脸上的不耐收回,眉开眼笑了起来。 “哎呦,这不是玉姣姑娘吗?”徐昭看着玉姣,眼神有些发痴。 玉姣规矩的行礼:“徐世子安。” 徐昭有些惊奇:“你认识我?” 这样说着的时候,徐昭便骄傲地站直了身体,甚至还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拍打了一下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土,显得十分骄傲。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我有那么……出类拔萃吗?” 饶是玉姣十分擅长管理自己的表情,此时也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出类拔萃吗? 她认识徐昭,那也是因为此人穿的花蝴蝶一样,哦不,更像是乡下农家的大公鸡,花里胡哨又盲目自信。 总之,这样的人,站在人群之中,自然是无比显眼的存在。 也算是某种方式的出类拔萃了。 她忙垂眸,不叫徐昭看到自己的神色。 不曾想,这样一来,落在徐昭的眼中,便是玉姣被他的绝代风姿所折服,娇羞地低下了头。 虽然说徐昭出现在侯府内宅很不合时宜,但是这不是玉姣需要操心的事情,她也不方便和徐昭在这说话,于是就开口道:“徐世子,我先行一步。” 徐昭闻言忍不住地伸出手来,想要去挽留玉姣:“玉姣姑娘是有什么急事吗?” 玉姣心念一转,便看着徐昭笑道:“我小娘今日被父亲抬为贵妾,我心中欢喜,想要同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徐昭此人好像十分喜好闲谈。 这个消息若是借徐昭的嘴传出去,父亲定然抵赖不了! 徐昭闻言笑道:“那徐某就恭喜玉姣姑娘了。” “不知玉姣姑娘可否有空?能否同我去那边的亭子处共饮一杯茶水?”徐昭直接问道。 若是能邀得此美人和自己一同饮茶,那简直是人间快事! 玉姣闻言就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和徐昭多话的。 她正要开口回绝,便听到一道冷沉的声音自自己后方响起:“徐世子好雅兴,不若萧某陪你同饮?” 玉姣转过身来,便瞧见萧宁远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此处。 刚才还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徐昭,看到萧宁远的一瞬间,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他刚才光顾着欣赏美人儿了,竟然忘了,眼前这个小娘子不只是永昌侯府的姑娘,更是萧宁远的妾! 他忍不住地在心中骂了永昌侯两句。 这个老匹夫! 简直太拎不清了。 两个女儿和不要钱一样地往忠勇伯爵府送! 若是想通过联姻,巩固永昌侯府的地位,怎么就不知道往镇国公府送个女儿? “徐世子?”萧宁远又问了一句。 徐昭连忙把自己游离的眼神收了回来,接着尴尬地说道:“不……不了。” “那个,我还有要事,就不在这打扰忠勇伯了!”说完徐昭就好像看到瘟神一样地就要走。 他可以不把永昌侯放在眼中,可是这萧宁远却不好惹。 他爹早就耳提面命过了。 这京中谁能惹,谁不能惹! 总之,萧宁远绝对算是排在前头的人物。 临走之前,徐昭还留下了一句话:“忠勇伯,你千万别误会啊!我就是来这抓蛐蛐,恰好碰到了玉姣姑娘,我发誓,我对玉姣姑娘的确没有非分之想!” 玉姣:“……” 她现在非常想把徐昭的嘴缝上。 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昭溜之大吉,剩下玉姣一个人,无比尴尬地面对萧宁远。 萧宁远此时挑眉打量着玉姣,并未说话。 玉姣想到徐昭刚才的话,莫名的心虚:“主君,我若说真是巧遇,你信吗?” 萧宁远见玉姣一脸局促和不安,就起了心思,想逗玉姣一下,开口问道:“若我不信,你当如何?”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眼尾瞬间就红了起来,接着便道:“那玉姣便跳下那边的荷塘!” 府上的荷塘,已经枯败了,里面的水瞧着可不浅。 萧宁远忙开口:“好了,不逗你了,我信你。” 玉姣听了这话,就打量了萧宁远一眼,见那素来稳重的男人,眼神之中的确还留着几分逗弄之意,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的声音也比之前大了几分:“主君当玉姣是什么好玩的玩意吗?说逗就逗?而且还用这种方式?” 说着玉姣就真的开始掉眼泪。 萧宁远见玉姣真恼了,便有些后悔。 本来只是觉得眼前的少女有趣,随意逗了几句,可如今……萧宁远又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少年将军了,而玉姣也不是军中的兵士。 这小娘子,脆弱得好像一朵花一样。 一句不中听的话,好像就会让她伤心枯萎。 萧宁远后悔之余,便开口道:“刚才是我做得不对,你要怎样才肯消气?” 玉姣也没想到,萧宁远这种身份的人,会主动和自己道歉。 萧宁远都道歉了,玉姣当然不会多在这件事上纠缠。 第61章 可以不哭了吗? 玉姣眼中含泪,委屈之中又带着几分倔强:“妾可不敢和主君置气,妾只希望主君不要再开这种不信任玉姣的玩笑了。” 萧宁远见,心中便有了几分怜意:“好,我答应你,以后不开这样的玩笑。” “那么姣姣可以不哭了吗?”萧宁远问道。 玉姣当下就破涕为笑:“主君不让玉姣哭,玉姣便不哭。” 萧宁远往旁边荷塘上的八角亭走去,嘴上吩咐着:“跟上。” 玉姣有些疑惑:“主君这是……” “不是说要饮茶吗?”萧宁远含笑道。 玉姣连忙跟上萧宁远。 此时的李氏和薛玉容也在李氏的院子里面饮茶,旁边则是站着脸色难看的薛庚。 刚才宴席上人多,他们一直忍着心中的火儿宴客。 如今宾客纷纷散去,这母子三人也终于聚在一起,复盘今日发生的事情。 薛玉容给李氏斟茶:“母亲你喝口茶,消消气。” 李氏喝了一口茶水,就看着薛庚呵斥着:“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多长一些脑子!你这脑子但凡有你姐姐一半儿,也不至于被那薛琅算计去!” 薛庚很是委屈:“母亲,这也不能怪我啊,我也没想到薛琅会想着在祖母的寿宴上出风头!” 薛玉容也帮着劝道:“母亲,这件事的确不能怪弟弟,要怪就怪那薛琅,竟然妄想踩着弟弟往上爬!”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从薛琅考太学开始,怕是就有了不安分的想法,他这是想越过母亲出人头地呢。” 李氏闻言冷笑了一声:“想出人头地?简直就是做梦!” 不过就是一个,她为了讨好夫君,买回来的乐籍官妓罢了,就算生了孩子,也只配生生世世为奴,休想从她的手心上翻出去! 薛玉容看着李氏问道:“那母亲打算怎么做?” “他如今入了太学又出了风头,暂时不方便动他,可柳小娘,却只是一个小小良妾,岂不是随意我处置?”李氏眯着眼睛说道。 “明日,我便叫她连这良妾都做不成!”李氏阴沉脸。 谁知道话音刚刚落下。 李氏的大丫鬟海棠,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进屋第一句话就是:“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就皱了皱眉。 李氏也呵斥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谁又不好了?” 海棠这才定住脚步,看向李氏道:“夫人,侯爷说要抬柳小娘做贵妾!” 屋子里面的人听了这话,都是微微一愣。 尤其是李氏和薛玉容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出来了意外。 柳小娘也得过永昌侯一段时间的喜欢,永昌侯也不是第一次想给柳小娘抬身份了,可没能征求到李氏的同意。 永昌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从来不会因为妾室,和李氏对着干。 谁让李氏的娘家有一定实力,李氏没允许的事情,他也就歇了心思。 后来柳小娘母子三人,就被李氏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赶出了伯爵府。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侯府虽然女人不少,可李氏之下,从未出过贵妾。 算上柳小娘,以及那薛玉嫦的小娘,这府上一共就两个良妾。 除此之外……其他女人都是贱妾和通房。 如今海棠这话,落在李氏的耳中,自然是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氏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起来:“幽芳院这个贱人到底想做什么?让儿子出风头就算了,自己还想抬身份!” “快,容儿、庚儿,你们随我去见你们父亲!绝不能让这个贱人得逞!”李氏一边说着,就一边用袖子拂开桌子上的茶盏。 茶盏哗啦一声,被推倒,里面的茶水洒了一桌子。 但是李氏根本就没关注这个,而是冷着脸往前走去。 薛玉容忙不迭地跟上,走到李氏的跟前搀扶住了被气到的李氏。 李氏是真的生气了。 她正想着把柳小娘的身份往下压一压呢,可柳小娘就被抬了贵妾,她这心中怎么能不冒火? 永昌侯答应完玉姣,给柳小娘抬妾的事情后,就去了书房。 此时听到外面传来了李氏的声音,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他之所以躲到这书房,就是怕李氏和她闹。 如今看来是躲不过这件事了…… 李氏也不让人通传,也不维系着往日体面大娘子的模样,而是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她进屋后,就瞧见永昌侯正坐在书桌前方练字。 李氏见永昌侯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便更生气了:“侯爷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永昌侯皱眉看向李氏:“你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 “就说说柳氏!侯爷不应该和我交代一下吗?”李氏反问。 李氏和薛玉容不一样。 薛玉容在伯爵府,虽然不至于步履维艰,但总归是不敢这样和萧宁远说话的,反而要每句话都顺着萧宁远,就怕惹萧宁远不快。 但李氏在这侯府上,平时看着温婉大气,可若是发起火来,也是格外的不把人放在眼中。 永昌侯听了李氏这话,脑海之中忍不住地浮现出刚才玉姣说他怕李氏的话。 他的脸色顿时一沉:“怎么?柳氏的事情,本侯做不了主吗?” 永昌侯平时也不敢和李氏这样叫板。 奈何今日没少喝,再加上被玉姣那话一激,整个人都比往日硬气不少。 李氏看着永昌侯这般模样,被气得眼前一黑,就要昏迷过去。 薛玉容连忙扶住了李氏,看着永昌侯说道:“父亲,你这怎么能这样气母亲?” 永昌侯皱了皱眉:“容儿,这没你的事情,你别跟着掺和!” 薛玉容皱眉道:“父亲,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妾室,惹母亲不痛快吗?” 李氏的脸色苍白且虚弱,但语气却格外坚定:“容儿,你不必多说,既然你父亲执意如此,那我这便收拾东西,回娘家,也请侯爷写上一封放妻书,从此以后,莫说贵妾,就算是你让他当你的夫人,让她生的贱种当嫡子嫡女,我也没意见!” 第62章 碎嘴子 永昌侯听李氏说要回娘家,还要自己写放妻书,顿时就醒了酒,也回过神来。 李氏若是回娘家,那可了不得! 李氏的娘家,可是世家大族,如今李氏的兄长,最是护短,十分不好惹。 若是自己真把李氏气回了娘家……那可是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 永昌侯连忙讪笑着讨好李氏:“好了,夫人,你莫要生气了!什么放妻书不放妻书的,说出来多不吉利,以后切莫再提了。” 李氏瞥向永昌侯:“那柳氏的事情呢?” 永昌侯连忙说道:“便说我醉了,说了胡话,不作数,这样总行了?” 如果牺牲柳氏,可以让李氏不闹事,他自是愿意。 只是这样一来……玉姣那……罢了,以后他再想办法补偿玉姣! 便是玉姣的身份和地位已经有所提升,可是在永昌侯权衡利弊后,玉姣和柳小娘,依旧是那随时可以被牺牲之人。 此时永昌侯根本就不在乎柳小娘的心情如何,他只想稳住李氏。 薛玉容见父亲改了口,便长松了一口气,跟着说道:“幸好这件事……其他人还不知道,父亲当没说过这话便是。” 薛玉容微微一顿:“时辰不早了,父亲,我这便随主君回府。” 永昌侯刚才是醉糊涂了,这才扔下宾客自己独自回书房,然后才有了刚才的事情。 如今被这件事这么一惊,也就醒了酒。 这才回过神来,作为宴客的主家,他们如今没人陪在花厅,着实不体面。 于是永昌侯就连忙领着众人往花厅去。 谁知道这一过去,就瞧见徐昭跟着几个尚未散去的人,在那花厅之中吐沫横飞地说着什么。 等着走近了。 永昌侯就听到徐昭说:“永昌侯府的那位新贵妾,便是薛琅和薛玉姣的生母,能生出这般龙章凤姿的孩子,想来一定十分不俗!” 永昌侯听了这话,只觉得两眼一抹黑。 本来侯府内部的事情,他自己改口说是戏言便是,可如今徐昭在这宣传什么呢! 瞧见永昌侯过来,众人看向了永昌侯。 这人要是饮了酒,难免比寻常的时候放肆一些,此时就有人问道:“永昌侯,今日怎么没让你府上的那位贵妾来参加宴席?” 永昌侯和李氏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永昌侯是有些不知所措。 李氏的脸则是黑了又黑,仿若可以滴出墨水一样。 李氏冷声否认道:“你们怕是误会了,我们永昌侯府,可没有什么贵妾。” “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亲耳听到的!”徐昭大声说道。 李氏否决了此事,岂不是说他徐昭说话不着调? 徐昭自然忍不住辩驳。 李氏看着眼前那容貌虽然俊朗,但一脸玩世不恭、满嘴跑马车的徐昭,恨不得拿出一根针线来,将徐昭的嘴给缝上。 可奈何徐昭这厮…… 人虽然碎嘴子,但是出身好啊。 当然,也正是因为出身好,才给了徐昭碎嘴子的资本,不然徐昭整日闲谈八卦这汴京城中高门大户的事儿,哪里还会活蹦乱跳到现在。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人把腿打折了,或者是被人把嘴缝上了。 “你听谁说的?”李氏问道。 徐昭正要开口,便瞧见萧宁远和玉姣一前一后往这边走来。 他心念一转,当下就说道:“萧伯爷来了!这件事萧伯爷也知道,不信你们问他!” 刚才李氏那么一问,徐昭就意识到了,这件事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怕是事情里面还藏着事情。 既然如此,他并没有贸然回答,他自然不是怕李氏。 而且怕牵累了玉姣小娘子。 反正把这件事推给萧宁远就是!且看萧宁远怎么回答! 站在李氏身侧的薛玉容,听到萧宁远这话,脸色就微微一变,主君也知道这件事吗? 萧宁远走过来后,李氏自然不好问这件事是不是萧宁远说出去的。 此时的李氏,觉得自己好比吞了一只苍蝇。 若是所有人都知道柳小娘被抬为贵妾了,那今日……便不能以永昌侯酒后戏言为名头,撸了柳小娘刚到手的贵妾位置了! 不然叫人怎么看他们永昌侯府? 李氏私下里敢和永昌侯胡闹,可这明面上,李氏还是给足了永昌侯面子。 她当下就笑着说道:“哎呀,侯爷,他们说咱们府上有贵妾了,是侯爷同意我想抬柳小娘身份的那件事吗?” 话从李氏的口中说出来。 不但给了永昌侯面子,也保全了李氏自己的体面。 永昌侯只好硬着头皮点头:“是,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告诉你。” 徐昭听了此言,就得意了起来:“大家看,我徐昭从不说假话!” 玉姣闻言,把目光落在了徐昭的身上,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笑意,这次还真是多亏了徐昭这个大嘴巴,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不然看李氏和父亲一起过来的样子,便知道,父亲又要出尔反尔了。 玉姣当下欣喜地往前走来,对着永昌侯行礼:“玉姣替小娘谢过父亲。” 永昌侯看向玉姣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身侧李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阴冷的叫人遍体生寒。 永昌侯硬着头皮说道:“姣姣若是心中感激,以后便好好听你嫡姐的话,也好好服侍你的夫君。” …… 永昌侯府的寿宴,终究有散去的时候。 玉姣看着自己面前的马车,有些迟疑。 薛玉容已经先一步进去了。 玉姣不敢进去,就是不知道里面等待自己的,是什么样的狂风暴雨。 今天……看着平淡,可其实已经暗流汹涌了一次,算是玉姣带着小娘和弟弟大获全胜。 那李氏和薛玉容落了下风。 薛玉容怎会轻易放过她? 可没办法,玉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玉姣一上去,就跪在了薛玉容的旁边,马车本来就小,玉姣再这么一跪,那更是人挤人。 薛玉容勾唇冷笑:“你小娘和你那个野种弟弟,还真是挺有本事的啊!” 玉姣连忙开口:“奴婢也不知道,小娘和琅儿要这样做。” 此时玉姣抬起头,目光清澈,任谁瞧见了,都会觉得玉姣说的是真话。 大概只有薛琅和宁远侯才会知道,薛琅出风头还有柳小娘抬贵妾的事情同玉姣有关系。 第63章 抹额 薛玉容心中虽然相信了玉姣说的可能是真话,可当她看到玉姣那一脸无辜的样子,心中便起了火气。 她伸出手来,用手将玉姣头上的发簪扯开。 玉姣墨缎一样的发,瞬间散落下来。 如此,显得玉姣更是美貌了。 薛玉容的手指被保养得很好,白皙如玉,可此时就是这样一双玉手,已经用手拈起玉姣的一缕头发,接着便是用力一扯。 薛玉容这一下子拈起的头发不对,约莫有十几根,这样用力扯下来,玉姣便能听到头发清脆的断裂声。 伴随着断裂声的,是如同针扎一样的疼痛。 薛玉容扯了一下后,似乎觉得很有意思,便漫不经心地,依法炮制。 玉姣此时已经抖得如同筛糠了。 她不知道这种屈辱又痛苦的惩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薛玉容看到脆弱又害怕的玉姣,觉得自己心中的恶气,一点点地散了出去,脸上渐渐地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没有人注意到,那已经放弃抵抗,瞧着乖顺的玉姣,微微垂着的眸子里,满是不服输不认命。 如果说,这就是今日反抗后,带来的惩罚。 玉姣觉得,是值得的。 总有一日,她再也不必对着薛玉容下跪!总有一日,她要直起脊背,堂堂正正地活着! 她这般卑微的庶女,这般上不了台面的侍妾,就如同这些贵人眼中的草芥,可以随意凌辱。 可草芥又如何? 草芥也会用柔弱的枝条,撑开压在身上的巨石,总有一日,能舒展枝叶,得见天光,开出花儿来。 从永昌侯府到忠勇伯爵府没多远的路,但是在薛玉容的刻意欺辱下,对于玉姣来说,显得格外的漫长。 但再漫长再难走的路,也终有走完的那一天。 最终。 玉姣下了马车。 此时玉姣的头发已经被重新梳过,比从前更整齐体面了几分,完全看不出来玉姣刚才被扯断了许多头发的痕迹。 不得不说,翠瓶梳头发的手艺,还是很好的。 萧宁远也刚下马车。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像是刻意等着薛玉容等人一样。 薛玉容带着玉姣往那边走去,她斜着眼睛看了玉姣一眼,用眼神警告玉姣不要告状,更不要流露出委屈的样子。 玉姣气已经受了。 自然不差再做做戏,于是便乖觉地按照薛玉容的意思做了。 薛玉容也怕萧宁远看出玉姣刚才哭过,此时就随口打发道:“你既然累了,就早早回去休息。” …… 清晨。 昨夜累到了的薛老夫人,起得晚了一些。 孙嬷嬷服饰着薛老夫人洗漱,等着收拾齐整后,就把昨夜没来得及看的寿礼,一样一样地拿过来给薛老夫人看。 不多时。 便看到一个细绢卷轴。 孙嬷嬷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里面是一个抹额。 做工十分精美,老夫人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孙嬷嬷开口道:“这是四小姐送的。” 说到这,孙嬷嬷忍不住地补充了一句:“四小姐算是有心了,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很实用,想来是她知道老夫人您有头痛的毛病,才特意做了这抹额。” 说着孙嬷嬷用手捏了捏,又惊喜地说道:“这里面好像还放了药草!” 薛老夫人有些好奇:“拿过来看看。” 孙嬷嬷把东西拿过去,薛老夫人仔细看了看,很是满意的颔首:“找个人瞧瞧,这抹额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 正好,府上的郎中今晨过来给薛老夫人请平安脉。 孙嬷嬷便当着薛老夫人的面,直接把抹额给了郎中。 郎中闻了闻,便含笑道:“这里面放了舒缓头疾的温补草药,这个法子倒是巧妙,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过?” “老夫人可以经常用一用,说不准对老夫人的头疾有奇效呢!” 薛老夫人听了郎中的话,脸上便带起了满意的笑容。 从前她竟不知,玉姣这丫头……这么有心? 还是说,玉姣到了忠勇伯爵府后,人也跟着成长了? 可不管是哪个方面,薛老夫人还是希望侯府的孙辈们,都能好好的,便是不给侯府添光,也切莫给侯府添乱。 之前她觉得玉姣性子野,怕玉姣给侯府惹麻烦。 如今看玉姣这般样子,她应该是多虑了。 这样一来,薛老夫人又忍不住地想到了昨天睡前,孙嬷嬷对着自己说的事情。 柳小娘被抬贵妾了。 她想了想便道:“玉桂,你挑两样东西,给柳小娘送去,便说是因为她把孩子教养得很好,赏她的。” 说到这,薛老夫人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从今日开始,也让琅儿每日到我的寿康堂来请安。” 之前李氏说,怕薛琅冲撞到薛老夫人,惹老夫人不快,擅自免了薛琅请安这件事。 所以祖孙两个人虽然同在一个府上住着,可是往来并不多。 便是见面,也是寥寥无几。 薛老夫人听到的关于薛琅的事情,都是从李氏的口中听到的,不免对薛琅有几分误会。 她之前只当薛琅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野小子,可昨日寿宴上的一幕,让她发现自己好像被一叶障目了。 薛老夫人到底是在宫里待过的人。 自然能品出点滋味来。 孙嬷嬷听了这话,便有些担心地说道:“可老夫人这样做,那位会不会不快?” 薛老夫人淡淡一笑:“在这永昌侯府,我做事,何时要看其他人的脸色了?” 说到这,薛老夫人微微一顿:“她平日里在府上怎么做我不管,可她若是想把府上优秀的后背掐尖儿了,不许他们露头出来,让我永昌侯府在这一代落寞下去,我岂能坐视不理?” 孙嬷嬷见薛老夫人要管这件事,便低声说道:“是,老奴这就去通传。” …… 玉姣已经起来一会儿了。 她除非身体难受,否则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早些年在乡下庄子里面的时候,她虽然是侯府庶出的小姐,可也没人管她和小娘的死活,府上送东西来也不应时。 为了避免饿肚子。 小娘就领着他们种了一块地。 还养了鸡鸭可以下蛋吃。 所以每天天一亮,她就会起来做家里的事情,等着太阳出来,热起来的时候,她就回到家中看书写字,或者是做女红。 她用了饭,正想起身活动了一下,便感觉到小腹一阵抽痛,她忍不住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第64章 震怒 春枝瞧见这一幕,连忙凑了过来,紧张地问道:“小娘,你怎么了?” 玉姣疼得脸色苍白,轻声开口:“我好像来月事了。”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忍不住心头一紧。 春枝一边帮玉姣拿了月事带过来,一边瞧见玉姣脸上的神色不对,心中就担忧了起来:“小娘,你很不舒服吗?” 玉姣身体不舒服是其次,主要原因则是…… 她看着春枝低声道:“我来月事这件事,怕是瞒不住薛玉容。” 春枝也明白玉姣如今的处境。 夫人日日盼着小娘有孕。 可小娘侍寝已经快一个月了,不但没有身孕,还来了月事。 想也知道,夫人会怎样生气了。 “小娘,那现在要怎么办?”春枝也有些不知所措。 玉姣抿了抿唇,该来的总会来的,自她服下息胎丸避孕之时,她便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大不了再被薛玉容罚上一次…… 总之,她是决计不可能为薛玉容生孩子的。 谁愿意把自己的亲生骨肉,交给另外一个人抚养?更何况还是薛玉容这种面甜心黑之辈。 再者……孩子一生,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所以如今,就算是薛玉容降下狂风暴雨,她也得忍着,绝不有孕! 最终。 玉姣在春枝的服侍下,缩到被子里面。 春枝还吩咐秋蘅烧了炭火,给玉姣装了个汤婆子暖身体。 这个季节,屋中已经冷下来了,府上的炭火还没有发下来,如今这点炭火,还是之前用来熬药剩下的。 和揽月院的冷比起来不同。 葳蕤院早就烧起了热烘烘的小火炉子,炉子里面装着的是上好的银丝炭,燃烧起来不但不会有烟气,反而会有一种好闻的草木清香。 毕竟冷到谁都行,可不能冷到这伯爵府即将要出生的独苗。 深秋以来。 薛玉容自己也比往日疲懒了不少,所以就免了大家的晨安,改成了晌午让大家去请安。 对于请安这件事,玉姣一向是做得无可挑剔。 所以晌午,哪怕玉姣腹中绞痛,玉姣还是顶着苍白的小脸,早早的去了琴瑟院之中。 伯爵府的其他通房侍妾还没到,玉姣是第一个到的。 玉姣一进薛玉容的屋子,便瞧见薛玉容阴沉着脸站在屋子的正中央,此时用不满的眼神看着她。 玉姣抿了抿唇。 薛玉容也不废话,开门见山地问道:“来月事了?”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虽然说她也知道,这件事瞒不过薛玉容,毕竟薛玉容每几日,就会请人给她诊脉,想知道她是否顺利有孕。 但也没道理,她早上刚刚来了月事,晌午薛玉容就知道了! 玉姣顿时就意识到,揽月院里面怕又出了细作! 春枝自然是忠心耿耿,还有秋蘅,性子单纯,也不可能把这件事说出去……现在唯一的可能性,便是前两日,府上送来的两个粗使丫鬟。 那两个丫鬟虽然从来不进她的屋子,可整日在揽月院里面洒扫,难免会听到看到一些什么。 薛玉容看着眼前的玉姣,神色狰狞了起来,厉声呵斥:“没用的东西!主君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日日幸你!你竟然没怀上孩子!” 玉姣早就猜到,薛玉容会是这样的反应。 所以如今被这样训斥的时候,并不意外。 心中有了准备,所以被薛玉容骂的时候,她便又是那副垂眸恭顺的样子。 薛玉容气不打一处来:“我抬你做良妾,带你回府见你小娘和弟弟,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玉姣的眼中有嘲色一闪而过。 对她好? 那薛玉容对她好的方式可真别致呢。 玉姣把心中的情绪隐藏了下去,抬起头来看向薛玉容,唯唯诺诺地开口:“夫人,妾也想有孕,但……” “但什么?”薛玉容冷嗤了一声。 玉姣抿唇道:“这件事也不是妾可以决定的,得看天意。” “天意?若是看天意的话,我还让你进府做什么!”薛玉容恼怒地看向玉姣。 她让玉姣入府,无非就是看柳小娘好生养,薛玉慈出嫁一年后,就生下了一个儿子,虽然说那个孩子最后溺水没了,但总归是能生不是吗? 所以她觉得玉姣也是好生养的。 每次让玉姣和萧宁远睡觉,她的心都在滴血。 这和平时,萧宁远自己纳妾不同,玉姣这件事,让她有一种,亲手将心爱的男人,推向别人的感觉! 尤其是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素来看不上的庶妹! 若玉姣能顺利有孕,也算是顺着她的意思来了。 可偏偏玉姣侍寝多次,也没结下珠胎。 薛玉容怎么能不气! 薛玉容看着眼前的玉姣,神色狰狞了起来:“来人,玉小娘来了月事,给玉小娘赐茶!” 玉姣听了这话,脸上并没有过多的神色。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赐茶了。 她今日既然躲不过,便忍过去。 谁知道,眼瞧着赵嬷嬷提了热茶进来,薛玉容就补充了一句:“玉小娘的手金贵的很,还得服侍主君,不能伤了……这样,赵嬷嬷,你便辛苦一些,服侍着玉小娘把茶饮了。” 玉姣听了这话,瞳孔瞬间放大,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薛玉容这个毒妇!竟然想给她灌滚烫的茶水! 薛玉容想拿她出气,可又不敢让萧宁远发现她的手上红肿,此时就想出了这个更阴狠毒辣的主意! 赵嬷嬷提着那壶热茶往这边走来,玉姣小步往后退去,不停地摇着头想要拒绝。 她哽咽地开口:“夫人,饶了我,饶了我,我保证一定会尽快为夫人生下麟儿!还请夫人再给我一次机会。” 薛玉容却铁了心要给玉姣教训。 翠珠已经和赵嬷嬷合力摁住了玉姣。 赵嬷嬷冷声开口:“玉小娘,你可不要乱动,不然这热水不小心溅到了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你可是要毁容的……” 眼瞧着躲不过这一茬。 屋外传来了有人走近的动静。 第65章 善意 外面的丫鬟已经开始通传:“夫人,白侧夫人到了。” 赵嬷嬷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了薛玉容。 薛玉容瞥一眼玉姣,便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赵嬷嬷和翠珠放开玉姣。 玉姣得了自由后,连忙让开路,站到一侧。 很快,白侧夫人就进了屋子,她的脸色依旧苍白,整个人气质清幽得如同深谷兰花,格外的与世无争。 “请夫人安。”白侧夫人从玉姣的身边路过,好像没注意到玉姣一样,直接对着薛玉容行礼。 薛玉容仰着下巴,眼神之中带着几分不屑和妾室说话的倨傲,淡淡地应声:“身体不适,差人来通传一声,便可以不用来请安了。” 白侧夫人轻声缓语地说道:“夫人体恤,但妾却不能没了规矩。” 薛玉容听了这话,便想起来前几日白侧夫人呕吐的事情,多嘴问了一句:“怎样?积食的毛病可吃药调理了?” 白侧夫人闻言道:“多谢夫人关心,妾的身体已经好一些了。” 白侧夫人微微一顿,便继续说道:“只不过,妾还是经常觉得彻夜难寐,郎中说妾应该领养,今日妾来寻夫人,就是想请夫人同意,妾去观音祠住上一段时间。” 慈音庵是一处庵堂。 环境很是清幽,当然……除了清幽,还有凄苦。 从前都是高门大户里面,罚后宅犯了错的女人去那边反思己过,这么多年来,还就没瞧见哪个人,自己主动请着去拿清修的! 至于近几年,虽然没有高门大户再往那送人了,可这样一来,慈音庵就更落寞了。 白侧夫人拖着这病恹恹的身体,竟然想到慈音庵去住…… 让人觉得十分奇怪。 玉姣悄悄地抬起头来,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白侧夫人一眼,白侧夫人依旧是清幽冷淡,病弱扶风的模样。 薛玉容皱了皱眉:“岁兰妹妹好端端的,怎么想着离府居住?” 白侧夫人抿唇道:“实不相瞒,前些日子,我去找人批了命,说我要想完全好起来,便得得祈福三个月,又结合着郎中的话,这才想到去慈音庵……” 说着这话,白侧夫人又行礼:“还请夫人允许。” 薛玉容拧眉,看向白侧夫人,难以下决定。 她当然不是舍不得白侧夫人去清修。 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至少这三个月,主君不用去白侧夫人的院子了,不是吗? 之所以不好直接同意,那是薛玉容怕白侧夫人去清修这件事传出去了,成了她这个大娘子苛待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好像知道薛玉容想什么似的。 这会儿就继续说道:“贤妃娘娘最近也病了,妾正好也为贤妃娘娘祈福。” 这便是师出有名了。 若是白侧夫人自己想去给贤妃祈福,这件事谁也说不出来不对来! 毕竟这白侧夫人,当年可是贤妃的贴身宫女,也正是贤妃做主,将这白侧夫人赐到忠勇伯爵府做侧夫人的。 而且不管怎么说。 这白侧夫人既然抬了为贤妃祈福这个说辞出来,薛玉容就断然不可能否决这件事了。 于是薛玉容摆出了端庄大娘子的姿态,倨傲地道:“算是你有心了,这件事我允了。” 薛玉容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白侧夫人继续说道:“越快越好,最好今日便能成行。” 薛玉容正要疑惑白侧夫人为何这样着急。 白侧夫人便继续道:“妾想尽快为贤妃娘娘祈福。” 白侧夫人又道:“妾这便告退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白侧夫人似乎才瞧见玉姣似的,看了玉姣一眼。 玉姣的脸被赵嬷嬷和翠珠掐过,此时微微红肿,瓜子脸圆润了几分,瞧着少了几分昳丽,多了几分可爱。 玉姣不说话,但还是行了礼。 白侧夫人转身看向薛玉容,开口说道:“我听闻这玉小娘,一手绣活做的不错,我那有一件灰狐裘衣的领口坏了,可否请玉小娘走上一次,帮我把那领子修补好。” 玉姣抬头去看薛玉容的脸色,此时的薛玉容,正温婉端庄地笑着,任谁也想不到,便是这样一位体面的大娘子,刚才竟然想给她的口中灌滚烫的茶水。 那一壶茶水下去,且不说她的嗓子会不会毁掉,就说她内里的脏器,恐怕也要受到不小的伤害。 玉姣当然想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但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玉姣这样一直看着,薛玉容便故作和气地轻声呵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帮白侧夫人做事!” 玉姣跟着白侧夫人从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这才敢缓缓喘气。 白侧夫人领着玉姣,往汀兰院之中走去。 路上,白侧夫人也不说话,只是被丫鬟竹香搀扶着,走在前面。 等着到了地方,竹香便开口说了一句:“请玉小娘稍等片刻。” 竹香一去一回,手上已经多了一件灰狐裘衣,竹香给玉姣展示着衣服的领口,这件衣服除了领口位置,用的是缎面,其他地方都是银灰色狐狸的皮毛,很是名贵好看。 那领口的缎面,的确破损了一些。 竹香道:“请玉小娘在这领口处,绣上一朵兰花,或者是几片叶子之类的,只要遮挡住这破损便可。” 玉姣接过裘衣,看向竹香,语气真诚地说道:“劳烦竹香姑娘,替我和白侧夫人说一声谢!便说我这人情,我玉姣记下了,若是以后侧夫人有需要的,玉姣一定义不容辞。” 玉姣此时已经明白了,什么女红好补衣服,都是白侧夫人随手救她的托词。 这件衣服上破损的痕迹,瞧着明显是刚刚让人用刀片划出来的,应当是白侧夫人想把戏做全了。 这件事对于白侧夫人看起来好像是举手之劳,但却救了她一次。 玉姣忍不住心生感激。 自从到了这伯爵府后,玉姣对这伯爵府后宅的女人,一向没什么好感。 毕竟这府上也没什么正常人,薛玉容作为当家主母,有两副面孔,面甜心黑。 孟侧夫人恃宠而骄,嚣张跋扈。 那两个良妾,心思叵测、手段拙劣。 这一次,还是她第一次,在伯爵府上感受到善意。 竹香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家侧夫人说了,这件衣服,她不急着穿,玉小娘慢慢缝制便是。” 第66章 家宴 玉姣又对着竹香道了一声谢,这才回了揽月院。 到揽月院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春枝和秋蘅喊来了,将琴瑟院里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说。 春枝第一反应就是:“小娘,你是说咱们揽月院出了细作吗?” 秋蘅顿时紧张了起来:“小娘,我一整天都和春枝姐姐在一起,春枝姐姐可以给我作证,我绝对没有出卖小娘!而且小娘对我这么好,我……” 玉姣打断秋蘅的话,继续道:“我今日把你们喊来说这件事,就说明,我信任你们。” 秋蘅闻言放心下来,看向玉姣:“那小娘的意思是……” 玉姣抬头,看了一下正在揽月院里面洒扫的两个粗使丫鬟。 这两个丫鬟,模样皆是一般,但手脚很是麻利,看着挺守规矩的。 一个叫做荷儿,一个叫做莲儿。 刚来揽月院伺候没几日。 玉姣也不知道是哪个把自己的消息卖到了琴瑟院,还是说这两个,都是薛玉容的人。 春枝瞬间就回过味来:“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枉小娘还心疼她们辛苦,免去了她们很多活计!” “小娘,我们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把她们赶出揽月院!”秋蘅着急地说道。 玉姣却镇定自若地说道:“这件事不急。” “赶走了张三,还会有李四,做得太明显了,反而会让琴瑟院那位,现在就容不下我……” 玉姣微微一顿,漫不经心地瞥了两个人一眼,继续道:“先留在揽月院,我今日同你们说这件事,就是想告诉你们,以后便是在揽月院里,我们也要谨言慎行,万万不可以叫她们探了什么消息过去。” “你们也务必和从前一样对她们,切不可以叫她们看出端倪来。”玉姣继续说道。 春枝当下点头,至于秋蘅似懂非懂,但还是选择听了玉姣的话。 处理完这件事,玉姣又去缝那灰狐大裘。 她对这件事很上心,选了深绿色的线,仔细地在上面绣了兰草的叶子。 等着修补好这件衣服,已经到了晌午。 玉姣差春枝去送衣服,没多久春枝就捧着衣服回来了:“小娘,白侧夫人已经去慈心庵静修了。” 玉姣有些可惜,没赶上。 但事情已经如此,竹香又说了,白侧夫人不着急,想来是早就料到会这样。 玉姣只好把这件衣服,妥帖地收好,想着等见到白侧夫人的时候,亲自去还。 …… 自那日永昌侯府寿宴,日子已经过了几日。 这几日,萧宁远一直很忙,莫说玉姣这了,便是连伯爵府都鲜少回来。 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去见了有身孕的孟侧夫人。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中秋的前一日。 萧宁远终于把西郊大营的调配事宜处理完,让人送了消息回来,说下午便回府。 因为中秋之时,萧宁远得去宫宴上,所以伯爵府便提前办起了这中秋家宴,想让这府上的人团圆一下。 玉姣这种身份,没什么资格跟着萧宁远去宫宴,但这家宴……作为一个良妾,她还是得到场。 玉姣早早就梳妆打扮,别人打扮,是往好看了打扮,而玉姣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规矩且低调一下。 她并不想出风头。 玉姣穿了一身墨绿色的裙子,硬生生地将自己身上的明媚和妖娆,往下压了几分,让整个人多了一抹老气横秋的感觉。 玉姣掐着时间,算计着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的时间,便领着春枝出发了。 玉姣在路上,碰到了文馨和锦葵。 这两个人,玉姣早就领教过,但此时她面上不显,客客气气地打着招呼:“两位姐姐好。” 文馨没说话,倒是锦葵嘴上没把门似的说了一句:“我们可不敢当你姐姐!” 说完,锦葵就拉着文馨走了。 摆明了是两个人,不想理会玉姣。 不过这样,正合了玉姣的心意。 玉姣便自己往慈心院去,谁知道这才走了几步,就迎面和一个人,差点没撞上。 还是玉姣先一步,错开身子,躲开那忽然间从拐角处走出来的人。 那人看到玉姣的时候,停住脚步,有些惊奇地打量着玉姣:“你是谁家的小娘子,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说到这,他还补充了一句:“模样可真好啊!” 玉姣打量着来人。 来人一身锦衣,面容白皙,眼神之中有几分放浪轻浮,一整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年岁么?比萧宁远小上不少。 倒不是说,他真比萧宁远小很多岁,此人实际上只比萧宁远小三岁,说他显得小,是说这气质上,看着很不成熟。 今日是伯爵府家宴,所以今日这人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这是伯爵府嫡出的二公子萧宁轩。 玉姣恭顺地行礼:“妾见过二公子。” “妾?谁的妾啊?莫不是三弟的妾?”萧宁轩说着,眼神就亮了亮。 “你这种美人,跟了他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若这样,我这就和他讨了你,你到我的身边伺候!”萧宁轩继续道。 玉姣的脸色有些难看。 春枝忍不住地开口:“二公子,我家小娘是大爷房内的良妾。” “大……大哥房内的?”萧宁轩吓了一跳。 他仗着母亲的宠爱,在这府上也算是为所欲为了,但他可不敢去招惹萧宁远。 平日里,他见了萧宁远都是躲着走的,萧宁远所在的东苑,对于他来说,也是绝对的禁地。 所以玉姣之前从未见过此人。 玉姣此时微微扶了一下身子,便快步离开此处。 她早就听闻,这位大公子很是放浪不羁,荤素不忌,之前就从三公子的房内抢过美妾。 她可不想和这样的人沾上关系。 虽然说萧宁轩也没胆子对萧宁远的人动手,但这种人,走近了都会招一身腥,还是远着一些好。 玉姣快步走到慈心院。 就瞧见了伯爵府的老夫人,被人搀扶着走了过来。 永昌伯爵府的老夫人,出身显赫高门,没嫁入伯爵府之前,便有郡主的封号。 后来又亲自跟着老伯爵出征西域。 是一位在家能镇宅安家,在外能提刀上马的厉害人物。 只不过自从老侯爷去了后,老夫人的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第67章 齐聚 这位萧老夫人,如今年纪约莫四十多些,不足五十,其实年岁不大。 只是早些年,便守了寡,长子承了爵位,成了这伯爵府的主君,萧宁远成亲后,她便从当年的萧夫人,变成了萧老夫人。 她和那些保养得体的高门夫人不太一样,此时鬓角已经全白了,只不过她的形容举止之间,仿若还带着一种,寻常后宅女子没有的气质。 叫人觉得……格外的严苛。 萧老夫人的目光,从众人的身上扫过,最终停在玉姣的身上。 叫玉姣的心头一紧。 就怕萧老夫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不太好。 玉姣恭敬地行礼:“见过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的声音的声音之中,也带着威严:“你便是玉小娘?” 玉姣连忙道:“是。” 萧老夫人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挑剔。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萧老夫人对自己的不满。 玉姣抿唇,低头,让自己瞧着更人畜无害。 此时萧老夫人还没有发话,倒是萧老夫人身边跟着的那位年轻姑娘,似乎想开口,萧老夫人伸手拍了拍那姑娘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萧老夫人盯着玉姣淡淡的问道:“我听闻宁远最近宠了你一段时间。” 玉姣也没想到萧老夫人会问出这个问题。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萧老夫人似乎也不想听她的回答,而是用微微冷下来的声音说道:“你切莫用狐媚手段勾着宁远,不然便是你东苑的姐妹们能容你,我也不能容你。” 玉姣对付东苑那些女人,甚至于萧宁远,都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方法,可是如今面对这个第一次见面,就对自己印象很差的萧老夫人,玉姣就有些手足无措。 她想说话,可是又怕自己多说多错,不知道哪句话,再惹这位老夫人不快。 毕竟据说这位老夫人,性格很是古怪。 就在玉姣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 萧宁远缓步走了过来。 玉姣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悄悄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萧宁远一改往日的着装,穿了一身素青色的衣服,比往日的紫衣黑衣,少了几分威严尊贵,多了几分从容和气。 墨缎一样的头发,用墨玉发冠挽着,他似乎刚刚沐浴过,发上仿若还带着几分氤氲的水汽,被秋风这么一吹,氤氲的水汽,仿若又变成了冷气。 玉姣忍不住地想着,萧宁远刚洗完头,就出来吹冷风,不怕以后得头疾吗? 便是此时。 一道欢喜的声音传来:“表哥!” 玉姣抬头看去,说话的人,是刚才搀着萧老夫人胳膊的那年轻姑娘。 此人可不是什么丫鬟! 她身上穿着一身水蓝色广袖长裙,衣摆上绣着华羽孔雀,披在身上的墨发,被分开,一部分从两侧肩头垂落在身前,沿着身体的曲线,蜿蜒而下,剩下一部分则是落在身后,刚好及腰的长度。 这是一个明眸皓齿,长相异常明媚的姑娘。 听此人的称呼,玉姣便猜测出来,这应该就是萧老夫人娘家的姑娘,也就是萧宁远的表妹叶灵秀。 萧宁远瞧见叶灵秀,只是微微颔首,并未过多关注。 玉姣注意到,反倒是这位叶姑娘,眼睛一直定在萧宁远的身上。 叶灵秀又问了一句:“表哥,我不请自来,没给你添麻烦?” 萧宁远看了一眼叶灵秀身边的萧老夫人,声音和气地说道:“你能常来陪陪母亲,我应该谢你才是,又怎会觉得麻烦?” 叶灵秀听了这话,仿若得到某种鼓舞一样,当下就欣喜了起来:“那我一定会常来伯爵府陪姑母的!” 正说着话。 薛玉容和季小娘一起过来了。 瞧着季小娘那一脸不爽的神色,应该是在路上不小心碰到了,又不得不一起走。 薛玉容今日穿得格外端庄,一身正红色缎面薄袄子,配红色马面绣牡丹裙。 端庄之中,又多了几分雍容。 除了东苑这些人,西苑的萧宁轩,也早就到了,玉姣刚才见过。 此时萧宁轩的目光,正若有若无地落在玉姣的身上,这种被人暗中打量观察的感觉,让玉姣很是不舒服,若不是不想表现出异常来,玉姣定然会躲开。 只不过此时,萧宁远和薛玉容都在这,其他人不动,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低调地站在一旁。 北院住着的是萧府的庶子萧宁谨,是位深居简出的人物,如今并未出现在家宴上,据说是不来了。 看样子……应该是刻意避开的。 最后就只剩下南苑之中的那位萧小姐了。 萧老夫人一共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出嫁了,这位小女儿,如今已经及笄一年了,但因为萧老夫人舍不得,所以并未议亲,一直和萧老夫人在南苑居住。 此时薛玉容关切地问了一句:“婉婉呢,怎么没过来?” 萧老夫人提起自己的女儿薛婉,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婉婉身体不适,便没过来。”萧老夫人随口道。 薛玉容有些紧张:“身体不适?可找郎中看过了?” 萧老夫人瞥了薛玉容一眼,淡淡地开口:“自然瞧过。” 薛玉容还想再问:“那……” 萧老夫人就打断了薛玉容的话,开口道:“能来的人,既然都齐了,那大家便落座。” 就在大家正要落座的时候。 孟侧夫人进了这南苑待客的花厅。 孟侧夫人一出场,众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 孟侧夫人穿了一身垂云锦的衣裳,恰到好处的,把孕肚凸显出来,她什么话都不用说,便往这一站,就直接刺到了薛玉容的眼,剜了薛玉容的心。 孟侧夫人给萧老夫人行礼。 萧老夫人点了点头,开口道:“既有了身子,以后就不用这般多礼了。” 孟侧夫人连忙道:“多谢老夫人宽仁。” 薛玉容看向孟侧夫人问道:“前几日,你不是说你动了胎气,恐有小产之相,不宜多活动,今日怎么就出来了?”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了孟侧夫人。 孟侧夫人的脸,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第68章 锦里藏针 孟侧夫人满眼怒意地看向了薛玉容。 若不是身份有别,孟侧夫人怕是要当场翻脸! 什么叫动了胎气,有小产之象? 她动胎气这件事倒是真的,但也没有严重到要小产啊! 薛玉容这不是咒她吗? 孟侧夫人忍着怒意,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道:“劳夫人关心了,我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如今胎象平稳。” 孟侧夫人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夫人也不用太担心,妾一定会努力保重好身体,为伯爵府生下子嗣,为夫人分忧。” 玉姣在旁边琢磨着,薛玉容应该被孟侧夫人气到了? 这样想着,玉姣就悄悄地看了薛玉容的神色。 果然,她从薛玉容那端庄温婉的笑容之中,看到了几分狠厉。 萧宁远此时开口道:“大家入座。” 众人依次入座,作为东苑的良妾,玉姣坐在了最末尾,挨着文馨的地方。 文馨不想搭理她,她也懒着说话,倒也得了个清净。 此时丫鬟们已经开始上菜。 薛玉容先开口说了几句吉利话:“本来明日是才是中秋佳节,可明日主君不在府上,所以我们今日齐聚在此,就当提前团圆,共度佳日了!” “玉容祝母亲身体康健,心情欢愉,也祝我们大家,年年岁岁,都有此景今朝!”薛玉容抬手饮酒。 其他人也隔空举杯饮酒。 孟侧夫人看着自己面前的酒盏,皱了皱眉,对着丫鬟吩咐了一句:“给我换茶水。” 孟侧夫人看着薛玉容,特意解释了一句:“夫人莫怪,我有了身孕,郎中说不宜饮酒。” 说到这,孟侧夫人微微一顿:“夫人不知道这件事,也是正常的,毕竟……夫人不曾有孕过。” 玉姣在末位,瞥了孟侧夫人一眼,心中暗道,这孟侧夫人还真是勇者无畏,竟然又当着众人的面,去戳薛玉容的心了。 以她对薛玉容的了解。 薛玉容的怕是忍得一时,忍不了一世。 这孟侧夫人最好不要让薛玉容抓住机会,不然薛玉容一定会狠狠回击。 薛玉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又一次看向孟侧夫人,几乎是磨着后牙根开口:“音音妹妹这般有经验,以后府上其他姐妹怀子的时候,妹妹可莫要吝啬,不肯传授给大家经验。” 孟侧夫人笑了笑:“若真有那一天,我自然不会吝啬。” 总得先有那一天不是? 两个人锦里藏针地交锋了一圈儿。 萧宁远淡淡的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萧宁远虽然并未说话,脸上的神色和如常。 但玉姣还是能从萧宁远的举动之中,察觉到,此时的萧宁远已经有些不悦了。 是了。 萧宁远这般聪慧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嫡妻和侧夫人之间的争锋? 玉姣正琢磨着这件事,猛然间就察觉到,萧宁远的目光穿过长桌,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四目相对的时候。 玉姣能感觉到,萧宁远眸光深邃,仿若能将人吸入其中。 玉姣慌忙地低下了头。 萧宁远旋即笑开了——比起暗中交锋的嫡妻和孟侧夫人,此时他更愿意欣赏如同受惊小兔一样的玉姣。 仓皇且可爱。 叫人瞧了,心情都跟着稍微舒畅了一些。 刚才萧宁远放酒杯的时候,薛玉容和孟侧夫人都察觉到不对劲了,两个人顿时不敢言语,都在心中责怪对方惹萧宁远生气。 可谁曾想。 萧宁远刚刚状似生气地落下酒杯。 此时又唇角带笑。 这……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啊? 应该是没生气? 孟侧夫人这样想着,便心安了,此时她和萧宁远之间,隔着一个薛玉容,但并没有妨碍她含情脉脉地看向了萧宁远。 孟侧夫人端起刚刚换好的茶水,盈盈起身,看着薛玉容道:“妾祝夫人子嗣延绵,儿孙满堂。” 玉姣:“……” 孟侧夫人还真是不气死薛玉容不罢休啊! 薛玉容在这伯爵府,最没脸的事情就是没能给伯爵府诞下子嗣。 现在好了。 孟侧夫人祝老夫人儿孙满堂。 这不是嘲讽薛玉容无能吗? 接着,孟侧夫人又含情脉脉地看向萧宁远说道:“音音愿主君平安顺遂……” 说着孟侧夫人便抬手将那盏茶一饮而尽,最后才捧着肚子坐下,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面揣着一个金尊玉贵的孩子。 接着便是其他人说吉利话。 萧宁轩说话的时候,萧老夫人那威严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宠溺。 看得出来,萧老夫人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很是不一样。 萧老夫人成亲后不久,便有了身孕,生下了萧宁远,孩子刚刚一落地,萧老夫人就随萧伯爷到边关去了,一晃多年。 萧宁远则是留在汴京城中,让其祖母教养。 直到年长一些了,这位汴京城之中长大的小少年,才去了边关。 可那个时候,已经错过了母子之间相处最佳的时候。 所以萧老夫人虽然关心萧宁远,但母子两个人之间,到底是差着点什么。 不对比尚且不知道。 可若是与萧老夫人和萧宁轩之间的相处对比一下,便能看出来了。 两者还是有着一些差距的。 等着其他人都说完吉利话,作为这府上的微不足道的一员……玉姣等三位良妾,也要开口的。 文馨和锦葵说完后,便是玉姣。 玉姣早就斟酌好了语言,起身敬酒的时候,便开口道:“妾祝老夫人……” 她并未想什么出众的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本想着照本宣科地把话说完。 谁知道。 一声脆响,打断了玉姣要说的话。 玉姣定睛看去。 却是孟侧夫人手中的茶盏,掉在了地上。 孟侧夫人神色扭曲且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声音之中满是惶恐和不安:“主君……救……救我,有人要害我!” 因为玉姣是站着的,所以视野很好,此时便瞧见,孟侧夫人身上那件浅黄色的垂云锦上,好像染上了几朵红梅。 玉姣的心头,猛然之间,就跟着一惊 第69章 见红 萧宁远冲到孟侧夫人身边,关心地问道:“音音!音音!你怎么了!” 孟侧夫人伸手扯着自己的裙子,艰难地开口:“血……血……” 孟侧夫人竟然见红了! 萧宁远的心头一惊,当下大声喊道:“快!快去找郎中!” 玉姣在旁边瞧见这一幕,心中暗道。孟侧夫人怀胎已有三个多月,如今见了红……怕是不太好! 看样子……这伯爵府,要有大乱子了! 玉姣这会儿,已经快速冷静下来,悄悄去看大家的神色。 薛玉容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一丝微弱难以察觉的笑容,可见对孟侧夫人见红这件事,薛玉容很高兴。 想也知道了。 孟侧夫人这个孩子没了,最高兴的人是谁了。 当然是地位被这个孩子威胁到的薛玉容了。 要不是有传言说,孟侧夫人生下孩子后,就会被抬为平妻,薛玉容也不可能人咬着后牙根,把自己的庶妹,也就是玉姣抬到伯爵府上。 在这一瞬间,玉姣的心中已经有了论断。 孟侧夫人之前虽然动了胎气,但也不至于忽然间就见了红。 这件事……多半儿是薛玉容做的? 孟侧夫人仗着自己有孕,恃宠而骄,目中无人,根本就不把薛玉容放在眼中。 以薛玉容那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性格,怎么可能一直容着孟侧夫人,这件事,十有八九便是薛玉容做的! 玉姣想着,又悄悄去看其他人的神色。 此时萧老夫人也皱眉看向了薛玉容,可想而知,萧老夫人和自己一样,都怀疑薛玉容! 萧宁远此时已经把孟侧夫人抱了起来,就往这南苑花厅旁边用来休息的客房而去。 没几步的路。 殷红的血迹,如同红梅一样,零零星星地滴落着。 这家宴当然不可能继续下去了,此时大家都跟着萧宁远的步伐,往客房那边走去。 萧宁远和老夫人没发话之前,谁也不敢先行离开。 免得落一个心思冷硬的名头。 薛玉容的脚步格外轻快,她跟在了萧宁远的身后,看着那已经疼痛的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孟侧夫人说道:“这刚才好好端端的,现在怎么忽然间就见了红!” “若是这个孩子真出了点什么事情,叫音音妹妹可如何是好!”薛玉容继续说道。 语气之中满是关切。 可玉姣觉得,这话落在了孟音音的耳中,要不是孟音音疼得厉害,怕是有起来撕碎薛玉容的冲动。 便是此时。 萧宁远抱着孟音音的姿势没变,走路依旧平稳,但却忽然间回头,看了薛玉容一眼。 他的眼神深邃冷冽,仿若结了寒霜一样。 让刚才还有一些忍不住喜形于色的薛玉容,心头猛然一惊,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 薛玉容当下就把自己脸上不该有的情绪收敛了起来,换上了沉重、关切的目光,跟在了萧宁远的身后。 玉姣走在最后面。 季小娘故意放慢了脚步,看着玉姣说道:“你觉得,孟侧夫人这个孩子还能留住吗?” 玉姣意外地看了季小娘一眼。 这位府上唯一的贵妾,模样异常明艳,身材也格外玲珑妖娆,而且据说很善歌舞。 算是孟侧夫人之下,唯一的萧宁远宠爱的人了。 玉姣抿唇道:“我自然是希望,这个孩子能留住,这可是主君第一个孩子,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主君一定会很难过的。” 季小娘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玉姣一眼。 玉姣这回答滴水不漏的,处处都以萧宁远为出发点考虑问题。 这让季小娘忍不住多想了一些。 之前其他人说玉小娘是一个空有美貌的草包,如今她看来,应该不尽然。 至少,玉小娘能在薛玉容的手下讨生活,怎么可能一点脑子都没有? 季小娘心念一转,又问:“那玉姣妹妹认为,这件事是谁做的?” 玉姣疑惑地看向了季小娘,开口道:“什么事?” 季小娘的唇角微微一勾:“当然是孟侧夫人这件事啊!” 玉姣皱了皱眉,盯着季小娘说道:“季姐姐,切莫再说这种话了,郎中尚未看过,我等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怎样的?” “更不敢妄下论断!”玉姣的声音坚定利落。 季小娘见玉姣一脸谨慎的样子,忍不住地瞥了玉姣一眼,继续道:“我就是随便和你说说话,你这个人当真是无趣!” 季小娘给了玉姣评价后。 就瞧见玉姣已经眼观鼻,鼻观口的,安静且温顺地站在那了。 若是离远一看,玉姣那一动不动,甚至于连脸上都没有多余神色的样子,哪里像是个活人?更像是一个玉雕的美人。 季小娘还想说两句话,但瞧见玉姣这般样子,便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玉姣心知,伯爵府上怕是要嫌弃风浪了,若这件事真是薛玉容做的,她作为薛玉容庶出的妹妹,怕是也要被连累…… 她虽然也恨极了薛玉容。 但如今她还没有彻底和薛玉容划清界限。 若薛玉容现在就倒台了,对她,未必是一件好事儿。 玉姣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薛玉容,心中想着,这薛玉容怎么如此的糊涂和沉不住气? 而且……当真也太心狠手辣了。 那孟侧夫人虽然不是好相与的,可这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若是让玉姣去害别人的腹中尚未出生的孩子,失去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机会,玉姣觉得……她应该是做不到的。 此时郎中已经来了。 郎中进了屋子。 玉姣等人站在门口,能听到萧宁远克制且温柔的声音。 “音音别怕,音音……万事有我呢。” 东苑的妾室们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五味杂陈的。 主君这个人,虽然看着好像挺和气的,但大多数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威严的感觉,叫人不太敢靠近。 往日对她们,何曾有过这般温言软语的样子? 尤其是薛玉容。 此时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那笑容明显僵硬了起来,此时她只觉得,刚才让她高兴的事情,似乎也没那么高兴了。 接着屋子里就寂静了下来。 没多大一会儿,郎中就从屋子里面出来,萧老夫人先一步开口问道:“怎样了?” 众人也都抬头,看向了郎中,等待郎中的回答。 第70章 亲自查 郎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这才说道:“我会尽力的,但……不知道能保多久,若是能保足七个月,孩子就可以顺利出生,只是……这孩子,就算平安出生了,也难免身体羸弱。” 忠勇伯爵府的爵位,是靠着刀枪拼杀出来的。 若是生了一个病弱的公子哥…… 郎中想到这,都忍不住替忠勇伯爵府的人头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忠勇伯爵萧宁远的身体很好,没有任何问题,这些后宅的女人也不少,怎么就不开花结果呢? 如今这孟侧夫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可现在却闹成这样。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跟着追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郎中正要开口说话。 萧宁远便从屋子里面走出来,冷声开口:“藏冬,带几个人把今日孟侧夫人吃的喝的东西都取样过来,再去葳蕤院,查一查,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薛玉容听了这话,连忙问道:“主君,可是音音妹妹动胎气这件事,另有隐情?” 萧宁远冷冰冰地看了薛玉容一眼。 只这一眼,就让薛玉容的心凉了半截! 她明白了! 主君这是怀疑她了! 萧老夫人看到萧宁远又问:“远儿,看你这副模样,这件事似乎没那么简单?” 萧宁远这才开口道:“郎中说,音音似乎接触过过量的麝香。” 麝香,有滑胎的功效。 玉姣听到这话,就觉得和自己判断的差不多,孟侧夫人虽然总用肚子疼啊,动了胎气之类的理由让萧宁远陪着她,但实际上,孟侧夫人肚子,还真没脆弱到,会见红险些小产。 玉姣忍不住多想了一层。 那日……自己去给孟侧夫人送雪燕羹的时候,她什么话都没说,就给孟侧夫人气到真动了胎气。 那个时候,孟侧夫人是不是就已经接触过了麝香? 如若不然。 以孟侧夫人火爆的脾气,嚣张的性格。 就算是让她跪着爬出葳蕤院,也不可能被她气到那个地步啊! 想到这,玉姣不免长松一口气,也幸好这孟侧夫人的身体还算不错,没真的在自己雪燕羹的时候,真出了岔子。 不然她可真是跳进汴京护城河,也洗不脱干系了! 萧老夫人那本肃穆的脸上,又多了几分冷意,她的目光从萧宁远的妻妾们身上扫过。 不过好在,她的目光并没有在玉姣这样的小小良妾身上停留。 白侧夫人早就出府清修了。 这东苑,唯一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便是薛玉容了。 察觉到萧老夫人也在看自己,薛玉容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什么?竟然有人胆敢害音音妹妹?” 说着说着。 薛玉容就能感觉到,周围人……好似除了低头看着自己鞋尖的玉姣,都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好似就是在说。 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事实上,正常人都会往薛玉容的身上想。 薛玉容看向萧宁远,尽量让自己镇定着说道:“主君,在咱们后宅里面出现了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主君不如就把这件事交给我来查,我保证会给音音妹妹一个交代的!” 萧宁远看着薛玉容,冷声道:“这件事,本伯要亲自调查。” 说到这,萧宁远的声音冷沉,身上带起了隐隐的威严,压得在场的妾室们,都同玉姣一样,缩头低调地站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自己被卷入浑水,然后招惹一身腥气。 玉姣悄悄地看着萧宁远。 萧宁远生气的样子,脸上的神色并不狰狞,只是多了几分冷意,冷到让人看上一眼,都会觉得自己跟着染上冰霜。 他站在那,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让玉姣觉得有些陌生。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动怒的萧宁远。 之前萧宁远也和她生过气,可如今看来,那哪里的动气啊?分明就是警告她罢了。 玉姣看了看旁边的薛玉容,心中暗道,薛玉容这次……怕是很难过关了。 想到这,玉姣甚至没有顾得上幸灾乐祸。 而是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 薛玉容若是真的倒了……且不说萧宁远会不会因为她也是永昌侯府出来的,就冷落她。 而且薛玉容倒了后,这东苑后宅,怕是要轮到孟侧夫人说的算。 想也知道,孟侧夫人会不会容下她。 到时候,她肯定比在薛玉容的手下死得更快! 如今薛玉容还指着她生孩子,所以磋磨她,但却不会要她的命,甚至还要忍受着她给萧宁远侍寝。 但孟侧夫人……怎么可能容下她? 不管玉姣承认不承认,此时薛玉容出了这件事,对于玉姣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儿。 她希望薛玉容倒台。 但……不是现在。 此时有人拿了椅子过来,萧宁远便坐在椅子上,用手轻轻地扣击着椅子的扶手,尊贵且威严的脸上,带着隐隐的怒意。 他这是要在这,等着藏冬回来。 藏冬一去一回。 就领着小厮,用托盘端着几样东西过来。 那是几个小碗,小碗里面分别装了东西。 鹊儿是跟着藏冬一起回来的,她对着萧宁远说道:“主君,自从我家侧夫人有孕后,在饮食上就一直小心,这些碗里面的东西,都是近些日子,吃过的并未葳蕤院小膳房亲自做的东西。” 把每样东西,都留样也不现实。 毕竟孟侧夫人有孕后,会吃不少东西。 孟侧夫人很信任自己的小膳房,所以只留了经外人之手,送来的东西。 鹊儿又说了一句:“这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主君送来的,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奴婢觉得……前些日子,玉小娘送来的雪燕羹,应该仔细查验一下。” 说到这,鹊儿就把一个小碗端了过来,递给了郎中。 玉姣听到这话后,瞪大了眼睛。 那雪燕羹都是多少日子之前的事情了? 这孟侧夫人竟然还留了样儿! 郎中接过那小碗,凑到鼻子旁边去闻,跟着就一皱眉…… 玉姣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该不会真有什么问题? 第71章 迷离 便是玉姣也不敢确定,薛玉容是不是真的在那雪燕羹里面,动了手脚! 若真如此!薛玉容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用如此毫不遮掩的手段,来戕害孟侧夫人! 薛玉容自己做这件事也就罢了,竟然让她去送这雪燕羹…… 薛玉容这是要彻底将她们二人绑在一起! 如此心思,当真狠毒! 若真如此,萧宁远会相信,她是无辜的吗? 想到这,玉姣就悄悄地看了一眼萧宁远,萧宁远此时正用冷清的目光看过来。 四目相对之间。 玉姣只觉得心头一紧。 萧宁远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就这一个眼神,足以让心思敏锐的玉姣,察觉到他的想法。 她意识到,若是这雪燕羹真有问题,她怕是要给薛玉容陪葬了! 想到这,玉姣只觉得心中一阵酸涩。 她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自嘲……她以为,自己勾得萧宁远,日日宿在她的揽月院,便能萧宁远对她有一丝在乎,她便可以借着这在乎,在伯爵府扎稳根基。 今日发生的事情,叫玉姣猛然间清醒过来。 她在这伯爵府,依旧如同浮萍,无根可生,无枝可依。 鹊儿追着郎中问道:“这雪燕羹当真有问题?” 薛玉容听了这话,一脸震怒:“放肆!你的意思,本夫人好心给孟侧夫人送雪燕羹,竟然是为了毒害她?” 鹊儿瑟缩了一下,似乎有些畏惧,但她又为了自己的主子,生出无限的勇气来,挺起胸膛,扬声说道:“自我家侧夫人有孕,夫人便心中不快,如今……夫人做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薛玉容被气坏了,神色有些扭曲:“你不过就是一个小小贱婢,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栽赃本夫人!” 鹊儿冷声说道:“我是不是栽赃,还得等郎中给出结论。” 今日来的郎中,姓许,是回春堂里面的圣手,往日里不轻易出诊,若是出诊,来的一定是这高门大户。 许郎中年过半百,因为医术过人,又擅长妇科论症,只是人有些刻板,虽然说经常到高门大户出诊,但对后宅阴私,毫无兴趣,也看不透里面的门道。 和前些日子来府上的那位郎中完全不同。 此时许郎中并未听到这些人,都说了什么。 而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把那雪燕羹检查了个透彻,这才直接看着萧宁远垂肩拱手,恭敬地说道:“伯爷,雪燕羹……是有些问题。”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眼神并不意外,大有果然如此之色…… 话才说到这。 薛玉容就有些稳不住了,她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慌张。 接着她便看着玉姣,冷声呵斥道:“玉姣!你还不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在这雪燕羹里面,放了什么不该放的东西!” 玉姣心中苦笑了一声。 薛玉容这是见纸包不住火,推自己出来顶罪的?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又一次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萧宁远的目光清冷,声音之中不带半点感情,沉声问道:“玉姣,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玉姣抿了抿唇,也不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也不辩驳,而是低声道:“妾无话可说。”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的眼神之中,已经带起了泪花。 本来如同一朵早夏荷花的清丽女子,此时好似经历过严寒风霜一样,瞬间就枯萎了下来,瞧着叫萧宁远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萧宁远忍不住地想起不久之前。 玉姣也是说了同样的话。 “妾无话可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萧宁远正要再问两句,鹊儿就大声说道:“主君!玉小娘已经认罪了,但玉小娘身份低微,若是无人指使,怎敢做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鹊儿就看向玉姣问道:“你只要交代,是何人指使你在雪燕羹里面,放了麝香,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薛玉容整个人都要炸了。 孟音音那个贱人,如今人在屋子里面躺着,派鹊儿这条疯狗出来乱咬人! 便是此时。 许郎中忍不住地开口了:“我什么时候说这雪燕羹里面有麝香了?” 萧老夫人皱眉:“刚才不是你说,这雪燕羹有问题吗?” 许郎中闻言就继续说道:“这雪燕羹是有问题,因为这就不是真正的雪燕,而是用某种特殊手段,制造的假货。” “此物,安不了胎,反而还会让食用者腹部胀痛恶心,若是有孕之人服用了,也会加重孕吐,虽然有问题,但是里面并无麝香存在。”许郎中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觉得自己好像捡回来一条命! 假雪燕,总好过这里面放麝香! 许郎中刚才就说,孟侧夫人是接触过麝香,所以才差点小产的。 这雪燕羹里面竟然没有麝香,至少证明,她暂时没了嫌疑。 莫明的,萧宁远也觉得心中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便好。 萧宁远又挑眉:“假货?” 这可真是奇了。 便是薛玉容都觉得惊奇,顺便想洗脱自己的嫌疑:“这怎么可能?伯爵府的雪燕窝,可是宫中赐下来的,怎会是假货!” 听到人说这东西是宫里面赐下来的。 众人都不敢继续言语了。 宫中自然不可能赐假货,那问题出在哪里了? 即便是宫中送来的雪燕真有问题,那这问题……也一定是出在伯爵府! 萧宁远沉声道:“既然这雪燕羹不是让音音差点小产的原因,那过后再查。” “还请郎中再看看其他的东西,可有异样?”萧宁远继续道。 许郎中点了点头,往那端着托盘的小厮处走去,仔细查看上面的东西。 挨个看了看,又挑了几样闻了闻。 最终。 许郎中的手中,提起了一个香囊。 许郎中神色凝重地看了看,闻了闻,反反复复后,又找下人拿来了剪刀,把那香囊豁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仔细碾碎,又舔了一下。 这才敢下出最后的结论。 “这个香囊,便是害孟侧夫人小产之物。” 众人闻言,都把目光落在了那个香囊上。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了,此处已经燃起了灯笼,借着今日最后的天光还有灯笼的光亮,玉姣隐隐约约,瞧见了那个害人香囊的模样…… 她微微怔住。 这个香囊,好生的眼熟! 她见过这个香囊! 第72章 是谁 这个香囊,跟她刚刚搬入揽月院之时,在被子里面发现的那个,别无二致! 玉姣看到这个香囊的时候,心砰砰直跳。 看起来,害她之人,暗中也在害孟侧夫人! 之前她怀疑,自己被子里面的香囊是孟侧夫人差人放的,可今天的事情,让她有了不同的看法! 若只个香囊真是孟侧夫人放到自己被子里面的,那孟侧夫人又怎会把这害人的东西,留在自己的屋子里面,害的自己差点小产! 虽然说孟侧夫人经常装病争宠。 也常拿孩子做文章。 可刚才那件事,玉姣冷眼看下来,能明显感觉到,孟侧夫人不似作假,她是真的差点没小产! 虽然说这件事,也有孟侧夫人陷害薛玉容,试图搬倒薛玉容的嫌疑……但玉姣觉得,这种想法立不住脚。 因为孟侧夫人根本就不需要多做什么。 只需要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了,就能被抬为平妻! 虽然说平妻也无法和正妻平起平坐。 可孟侧夫人若生下的是个儿子,母凭子贵。 到时候,薛玉容就是空有正妻之位,也不是孟侧夫人的对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 除非孟侧夫人脑子有病,才会赌上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以及唾手可得的光明未来,去坑害一个没有孩子的空壳子正妻! 既然不是孟侧夫人自导自演。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香囊,到底是怎么到了孟侧夫人的屋子里面。 究竟是什么人,想害孟侧夫人? 玉姣也很想知道!因为害孟侧夫人之人,就是想让自己常年浸在麝香之中,彻底没生育能力之人! 此人出手隐秘且狠毒。 玉姣自然希望借着此事,让这个人遭到报应! “这个香囊是哪里来的?”萧宁远问道。 鹊儿开口道:“奴婢也不知道,之前奴婢从未见过这个香囊。”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藏冬的身上。 东西是藏冬领着人找出来的,藏冬当然知道,是在哪里发现的这东西。 藏冬开口道:“这东西,是在孟侧夫人护肚子的垫子里发现的。” 众人都有些疑惑,什么叫做护肚子的垫子? 鹊儿察觉到众人的疑惑,当下就解释着:“侧夫人自有了孩子后,就比从前小心谨慎一些,日常活动行走的时候,也怕不小心磕碰了孩子,所以就命人做了几个垫子,护在肚子上,保护腹中孩子。” 说到这,鹊儿就跪了下来,看着萧宁远说道:“还请主君严查此事,为我家侧夫人主持公道!” “此人竟然把这落胎的东西,放到侧夫人护肚子垫子里面,就是想害小娘小产,心思当真歹毒!” 薛玉容刚洗脱了嫌疑,听了这话,就正色问道:“那垫子是何人做的?” 虽然说刚才鹊儿攀咬薛玉容。 按照薛玉容的脾气,定不会容鹊儿。 但玉姣了解薛玉容,今日当着萧宁远还有老夫人的面,薛玉容肯定是打碎牙齿和血吞,也会扮演好一个贤惠端庄,善良温婉的伯爵府大娘子形象。 所以此时,至少是此时。 薛玉容不会为难鹊儿,反而万事以孟侧夫人为主。 薛玉容都问了,鹊儿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奴婢领着两个婆子做的。” 鹊儿怕人误会,已经忍不住辩驳了一句:“可奴婢对天发誓,奴婢对侧夫人忠心耿耿,绝对不可能有害夫人的心思!” 萧宁远看了藏冬一眼,摆了摆手。 无需多言。 藏冬就又去了一次葳蕤院,回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两个婆子,还有一个被藏冬拆开的护肚垫子。 玉姣也终于看到了这东西的样子。 这是按照肚子的形状,缝制出来的垫子,约莫有一根手指宽的厚度,护在肚子上……会让肚子明显大上一圈儿! 玉姣算是明白了,怪不得之前孟侧夫人的肚子,忽然间就大了起来,而且好像比正常月份要大不少。 原来竟然是因为这。 这孟侧夫人也是够宝贝这个孩子了,在肚子里面揣着的时候,她还担心磕碰。 只是,就连孟侧夫人自己应该也没想到,千防万防,最后问题竟然就出现在这垫子里。 “这个垫子是谁做的?”萧宁远瞥了一眼那个被拆开的垫子问道。 鹊儿瞧见这一幕,脸色苍白,当下就道:“是奴婢做的。” 玉姣看到这一幕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刚才这鹊儿,把火引向了她。 没想到如今,火竟然烧到鹊儿身上。 这就叫什么? 因果轮回。 萧宁远的目光落在鹊儿的身上,鹊儿打了个寒颤,连忙颤声说道:“主君,主君,我没道理害我家侧夫人啊!” 此时鹊儿已经爬了起来,冲上去检查那个垫子,跟着就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惊喜地喊着:“主君,你看,你看,这个地方,和奴婢做的针线活儿明显不一样。” “好像被人拆开过,又重新缝上,这个人就是害我家侧夫人的凶手!”鹊儿恨不得一口气把事情说完,不用换气最好。 她怕自己晚说两句,就要陷在这件事里面了。 萧宁远神色阴沉地看着那个香囊,冷声道:“给我搜!” 之前只是去葳蕤院取一些东西来查验。 现如今?萧宁远派人出去,那就是为了搜府。 他现如今,面色不显,但心中是震怒的。 他想知道,究竟是何人,敢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对自己的子嗣动手! 玉姣也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毕竟害孟侧夫人之人,应该就是害她之人。 之前她没把事情说出来,是觉得人微言轻,就算是说出来,也不会有人把幕后真凶翻出来,反而会打草惊蛇。 但如今…… 涉及孟侧夫人以及伯爵府的子嗣传承,那分量就重了。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家宴上大家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如今大家早就饿了。 可如今除了刚刚到另外一间屋子里面去休息的老夫人之外,众人就算是饿了累了,都不敢开口。 谁也不想在这个当口,去触萧宁远的霉头。 好在藏冬办事效率很高。 约莫半个时辰,就神色凝重地回来,看着萧宁远拱手说道:“主君!搜到了!” 第73章 禁足 只见藏冬的手中,拿着一个圆形的陶瓷小盒子。 玉姣注意到,薛玉容瞧见这个东西的时候,脸上的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玉姣暗道,这东西不会是从琴瑟院搜出来的?要不然薛玉容怎么会这样一副表情? 藏冬把东西举起呈上,萧宁远伸手接过来,看了一眼,接着问道:“这是何物?” 藏冬便道:“许郎中已经查验过了,这盒子里面装的是麝香。” 便是此时。 众人身后的客房里面,传来了一阵声响,众人转头看去,却是孟侧夫人此时在一个婆子的搀扶下,推开了门。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眉头轻蹙,语气倒不重,反而充满关心:“不是让你好好躺着吗?你怎么出来了?” 孟侧夫人的脸色苍白,声音却格外冷厉:“妾想知道,是谁这样处心积虑,想置妾于死地!” “妾也就罢了,可是这妾腹中的,是主君的第一个孩子……”孟侧夫人继续道。 萧宁远瞧见孟侧夫人这样,又说了一句:“音音,你先回去躺着,这的事情交给我处置,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孟侧夫人的眼神格外坚定凌厉:“妾想亲自看着,害妾之人得到惩罚!” 萧宁远见孟侧夫人这样坚定,眼神之中有几分无奈,只能看着鹊儿吩咐着:“搬椅子过来。” 鹊儿连忙搬了椅子,在上面垫了软垫。 萧宁远又把刚刚下人给自己送来的大氅解了下来,亲自披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 瞧见萧宁远如此细致地照顾孟侧夫人,薛玉容双手紧握,握拳的时候,纤细手指上的指甲,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在自己的手心处,留下一个又一个的月牙痕迹。 等着孟侧夫人坐稳了。 萧宁远才看向许郎中问道:“许医士,你确定这里面的东西就是麝香吗?” 许郎中闻言当下就说道:“老夫已经查验过了,这里面之物,的确是麝香。” 萧宁远的声音一沉:“那这东西是从何处搜出来的?” 藏冬闻言,神色之中有几分迟疑…… 薛玉容便是在此时开口:“藏冬,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冷声道:“夫人这是何意?难不成夫人不希望藏冬说出真相?” 薛玉容恨得牙直痒痒,但此时还是得维持着最后的体面:“我身为夫人,自然希望查清楚这件事,给音音妹妹一个交代,所以才希望藏冬说话慎重。” 事实上。 不管是薛玉容还是孟侧夫人。 她们两个人都没办法改变藏冬的想法。 藏冬只听命于萧宁远。 萧宁远冷声吩咐:“说,是从何处找到这东西的?” 藏冬低声道:“回主君的话,是从琴瑟院院找到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把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 薛玉容已经无法维持最后的体面,此时直接大声呵斥了起来:“藏冬!你想好了再说,这东西究竟是从何处寻来的!” 孟侧夫则是冷声道:“刚才藏冬的话,大家都听到了。” 她的声音悲切了起来:“我知道,我有孕后,你心中嫉恨,可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做这样的事情!” 说到这,孟侧夫人就地看着萧宁远说道:“主君,还请主君为妾主持公道!严惩差点害死我们孩子之人!” 察觉到萧宁远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薛玉容的神色慌乱了起来,她连忙看着萧宁远解释着:“主君,主君!我是冤枉的!我从未想过害孟侧夫人!” “音音妹妹有了身孕,我想着主君有后,伯爵府有了传承,心中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会设计害她?”薛玉容继续道。 萧宁远神色冰冷地盯着薛玉容,猛然间把手中的麝香盒子,重重地往薛玉容身前扔去,怒极反笑:“这东西,你要如何解释?” 薛玉容神色慌乱,连连摇头,声音已然哽咽:“我不知道,这东西为何出现在琴瑟院,这东西不是我的……不是我的,偌大一个伯爵府,藏冬这么快就搜到了这东西,难保不是什么人,为了陷害我故意设局!” 孟侧夫人怒道:“薛玉容,你是说,我为了陷害你,要赌上自己的孩子吗?” 说着说着,孟侧夫人被气到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旁边的许郎中连忙提醒着:“侧夫人,刚刚才稳住胎,切莫过于劳累和生气。” 萧宁远听了这话,连忙果决开口:“来人,送侧夫人回葳蕤院休息。” 孟侧夫人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已经冷声吩咐了起来:“把夫人也送回琴瑟院,不许任何人进出,等候发落!” 薛玉容闻言脸色苍白了起来,她明白,萧宁远虽然没直接处置自己,但如今把她禁足,其实就是关押了起来……她已经相信,是她害了孟音音! 薛玉容跌坐在地上,环看四周。 发现妾室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满是幸灾乐祸,竟无一人为自己说句话。 她最终把目光落在了玉姣身上。 玉姣垂手低头,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薛玉容最终还是仿若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的,看着玉姣说道:“阿姣,你说句话啊!你告诉主君,我是冤枉的!” 玉姣没法子。 只好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主君,夫人她……” 刚说到这,萧宁远就冷眸看向了玉姣,声音之中满是警告:“玉小娘,你是何等身份?竟也敢在这样的场合乱说话?” 玉姣顿时止住自己要说的话。 脑海之中都是萧宁远那冰冰冷冷的一句。 是啊,她如今是什么身份? 不过是一个良妾,在这伯爵府之中,什么都算不上! 她心中虽然难受萧宁远这样说,但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暂时不蹚浑水了。 毕竟身份卑微的她,没有什么资格蹚浑水。 “其他人都散了。”萧宁远冷声吩咐着。 玉姣站了很久,腿早就麻了,此时艰难地动了动,这才在春枝的搀扶下,缓缓往外走去。 等着离开了南苑,走到了没人的地方。 春枝这才忍不住地开口:“小娘,夫人她竟然敢给孟侧夫人下麝香!这次……主君是不是不会放过她了?” 这样说着,春枝便长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以后她就不能继续做贱小娘了。” 玉姣闻言,抬头看向春枝,声音异常清冷:“不是薛玉容。” 第74章 不是她 春枝意外地看向玉姣:“啊?不……不是夫人?” 玉姣一边走,一边轻轻地点头:“不是薛玉容。” 春枝有些困惑:“可不是夫人的话,怎么在她的院子里面搜到了麝香?” “至少……那香囊不是薛玉容放的。”玉姣继续道。 薛玉容有让孟侧夫人小产的想法,很正常。 毕竟以薛玉容的性子,怎么可能一直容忍孟侧夫人?所以要说薛玉容准备了麝香,司机动手一点也不让人意外。 刚才藏冬找到麝香的时候,看薛玉容那慌张的神色,便知道,薛玉容是知道那盒麝香存在的。 可要说那香囊,是薛玉容放的,玉姣觉得不是这样的。 玉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还记得,我让你埋起来的那个害人的香囊吗?” 春枝连连点头:“记得,和刚才在葳蕤院发现的别无二致。” 玉姣的目光微微冷了下来:“是啊,可见这两个香囊是出于一人之手,用的手法也是一致的,都是缝入贴身之物当中。” “薛玉容把我从侯府,带到这伯爵府之中,可不是为了让我来承宠给她添堵的……薛玉容想让我有孕诞下子嗣,她又怎么可能,在我的被子里面放让人不孕的东西?”玉姣说到这,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件事若是薛玉容做的也就罢了。 也算是意料之内,情理之中。 只有薛玉容一个狠辣的人,这和薛玉容往常表现出来的,也没什么区别。 总之,她只会觉得薛玉容蠢,并不会觉得多意外。 可这件事,若不是薛玉容做的…… 那才叫让人遍体生寒! 究竟是何人,在幕后用了这等手段?一边让新入府就承欢的自己,绝了子嗣,一边又想让孟侧夫人小产,最后呢……还把这口黑锅,扣在了薛玉容的身上! 玉姣觉得,操控这一切的幕后之人,才是真正可怕之人。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薛玉容对她很坏,但这种明目张胆的坏,反而叫她好防范。 怕就怕……她如今连害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如今薛玉容出了事儿,她也免不了要吃瓜落。 被玉姣这么一说,春枝也想清楚其中关键了,此时便道:“可不是夫人做的,谁还能做这件事?” 玉姣的心中也有这个疑问。 她仔细把府中的人员都盘算了一下。 府上各家主子身边跟着的通房丫鬟,应该没这本事。 府上那位称病的良妾,已经好久不出来活动了,据说身边连个可用的人都没有,更是不可能出来作妖。 白侧夫人如今人不在府上,这火似乎烧不到白侧夫人的身上。 而且白侧夫人看着人淡如菊,似乎不屑于争宠,对人也和气……应该也不会这样做。 除此之外。 便是锦葵、文馨、她、还有季小娘。 这件事自然不是她做的。 那剩下,便有三个人选了。 锦葵、文馨、季小娘。 到底是谁? 玉姣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就一边往回走。 等着到了揽月院之时,她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 至于她如今要怎么做?玉姣更是没想好。 薛玉容对她不好,薛玉容落难,她应该是高兴的,可薛玉容落难了,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府上换孟侧夫人当家做主,就不只是磋磨她那么简单了。 她要捞薛玉容一次吗? 若是把自己埋着的香囊拿出来,萧宁远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想,觉得薛玉容是无辜的吗? 且不说薛玉容脱罪后,会不会感恩她。 就说……萧宁远会怎么看这件事,都让玉姣的心中直打鼓。 别到时候,为了捞薛玉容,将自己折进去。 这样想着。 玉姣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缓解一下紧绷着的头皮,让自己舒缓些许。 她的脑海之中,猛然间浮现出萧宁远的那句话。 她何等身份?也配参与这样的事情? 玉姣的心情,好似豁然开朗了起来,是啊,她如今既然只是一个小小良妾,便当好本分的良妾。 至于其他的事情…… 她就不信,薛玉容就甘心背黑锅! 一切就等着,这件事有个定论的时候,再想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玉姣这样想着,便回房换上寝衣,准备入睡。 玉姣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道几时,忽然间就察觉到,自己被子的一角被人掀开,接着一股寒气窜了进来。 接着,便是一个人躺在了她的身边。 玉姣朦胧醒来,吓了个激灵,差点尖叫出声。 紧接着,借着透过窗棂,落入屋中的月华,玉姣便看清楚了,来的人是萧宁远。 玉姣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今天出了这么多糟心的事情,萧宁远竟然会来自己这揽月院睡觉。 不过萧宁远既然来了。 她便得做好一个妾室的本分。 思及至此。 玉姣便软着身子,往萧宁远的身上靠去,她的手往萧宁远的胸膛上摸去,这才发现,萧宁远是合衣躺过来的。 已入深秋。 萧宁远好像在夜晚的寒气里面浸过,玉姣温软的身体,触及到这冰冷衣服的瞬间,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但她还是艰难的,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忽然间,玉姣的手被一只粗粝的大手抓住。 萧宁远的声音之中,满是疲惫:“姣姣,别闹,我想休息一下。” 玉姣顿住手上的动作,整个人靠在萧宁远的肩膀上,声音温软地说道:“主君若是累了,就好好休息,妾绝对不吵主君。” 萧宁远一伸手,将玉姣扯到自己的怀中。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的人儿,萧宁远觉得……自己仿若抱着一只乖巧惹人怜爱的兔子一般。 叫他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心中的躁意,都少了几分。 萧宁远不要玉姣服侍,玉姣便直接睡了过去,萧宁远感受到怀中之人的呼吸渐渐均匀了下来,有些失笑…… 第75章 可生气了? 今日府上出了这么多事情。 萧宁远的心中满是躁意,本是睡不着的。 但不知道为何,他的脑海之中竟然浮现出玉姣的模样来,如今来了揽月院,看着怀中玉姣那睡得香甜的样子,萧宁远竟也睡了过去。 转日起来。 萧宁远不但没有头疼的感觉,反而觉得精神清爽。 玉姣比萧宁远醒得更早。 此时她已经梳洗完毕。 瞧见萧宁远醒了,她就连忙过来,拿着藏冬刚刚送来的干净衣服,开口道:“主君,妾为你更衣。” 萧宁远把外袍退下。 里衣有些微微松垮了,玉姣瞧见萧宁远那带着伤疤的胸膛,脸色微微泛红,连忙伸手帮着萧宁远把衣服拉好,又服侍萧宁远穿上干净的外袍。 给萧宁远系腰带的时候,难免的,一双手就环在了萧宁远的腰上。 萧宁远感受到怀中的温软馨香,脸上的表情,都跟着舒心了不少。 萧宁远垂眸,看着玉姣问道:“昨日我当众训斥你,你可生气了?” 玉姣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维持着环着萧宁远窄腰的姿态,抬起头来,螓首蛾眉之中,满是无辜之色:“妾知道,主君不想妾卷入纷争,是为了妾好。” “妾心中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生主君的气?”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闻言,唇角微微一扬,任由玉姣乖顺地伏在自己的怀中,这才道:“还算你有良心!”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萧宁远竟然真的是这样想的? 训斥她,其实是为了她好? 她刚才那样说,无非是想说点漂亮话,讨萧宁远欢心罢了,可若是萧宁远真是这样想的…… 想着想着,玉姣的眼底深处,便有了一丝复杂之色。 萧宁远已经继续开口了:“你既明白我的苦心,那就应该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玉姣温声道:“妾身份低微,府上的事情,妾无关干涉,自然不会多惹是非。” 萧宁远对玉姣的态度很是满意。 至于玉姣,也暗自长松了一口气。 如今萧宁远还肯来她的院子里面,还愿意和她说这么多话,就说明萧宁远此时……并没有把她和薛玉容划到同一阵营里面去。 至少,暂时她不用担心,自己就这样去给薛玉容当陪葬。 萧宁远离开后。 玉姣就吩咐了秋蘅:“去打听一下,府上打算怎么处置大夫人。” 她无法也无力插手此事,但是也不能一点也不关注这件事,免得不知道什么时候,火烧到她的身上。 秋蘅还没出门呢。 就被琴瑟院的赵嬷嬷拦了回来。 玉姣看到赵嬷嬷的一瞬间,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她看着赵嬷嬷问道:“嬷嬷怎么来了?” 赵嬷嬷瞥了玉姣一眼,接着便一本正经地开口:“玉小娘,跟老奴走一次,夫人要见你。” 玉姣忍不住地开口:“可……” “可什么?夫人只是被禁足,主君又没说,不许人去探望夫人。”赵嬷嬷冷声说道。 玉姣自是不想去。 萧宁远刚才还提点过她。 她现如今往薛玉容跟前凑,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但今日赵嬷嬷在这,去不去,其实已经不是由她来选的。 无奈之下,玉姣就只好跟着赵嬷嬷往琴瑟院去。 到了琴瑟院。 玉姣就看到了那只着了一身素白寝衣,甚至没有绾发的薛玉容,不过一夜,薛玉容整个人都憔悴了起来。 赵嬷嬷把玉姣领进屋子后就禀告道:“夫人,人我带到了。” 薛玉容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冷声说道:“可否为昨日的事情生气?” 玉姣心中暗道,薛玉容和萧宁远不愧是夫妻,两个人的话都说得一样。 玉姣当下就道:“奴婢不敢。” 薛玉容冷嗤了一声:“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着想。” 薛玉容盯着玉姣,冷声说道:“你切莫觉得,我倒了,你在府上就能过上好日子!我告诉你,若是我这个夫人的位置保不住,你也落不得什么好!可若是我能坐稳夫人的位置,你便是背了黑锅也无妨,我早晚会帮你翻身。” 玉姣当下就说道:“奴婢明白这个道理。” 薛玉容对玉姣的态度很满意,话锋一转,问:“听闻今天晨起,主君是从你的院子里面出来的。” 玉姣没想到,薛玉容竟然知道这件事,便有些意外地看了薛玉容一眼。 不过很快,玉姣就想明白了。 薛玉容虽然被禁足等待惩罚,但薛玉容在这伯爵府之中经营数年,怎么可能没培养自己的势力? 就像是现在。 薛玉容这是告诉她,便是被禁足,这伯爵府的一举一动,都在薛玉容眼中呢! 玉姣恭敬地说道:“主君是昨夜子时以后,才到揽月院的。” “主君还肯幸你,说明他并未真的和我生气。”薛玉容说着说着,语气之中竟然有了一丝苦涩的欢喜。 薛玉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竟然需要通过萧宁远对玉姣的宠幸,来确定萧宁远到底还在乎不在乎自己。 玉姣稍微一想,便明白薛玉容为什么会这样说了。 大约是在薛玉容的眼中,她玉姣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 萧宁远肯用她的物件,可不就是说明,萧宁远尚未多厌恶她。 玉姣并未戳破薛玉容虚假的幻想,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 薛玉容看着玉姣问道:“主君可说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玉姣摇摇头。 薛玉容忍不住地骂了一句:“废物东西!孩子你生不出来,消息你也打听不到,我要你何用?” 玉姣垂首听训。 薛玉容见玉姣这副样子,便知道玉姣是指望不上了,于是就拿出一封信,递给了玉姣,开口吩咐:“罢了,你一会儿悄悄回一次侯府,将这封信,送给父亲。” 信上用火漆封了口。 封面上写了:父亲亲启,女儿玉容敬上的字迹。 玉姣知道,自己拒绝不了这件事。 且不说薛玉容,便是给父亲知道,自己没替薛玉容传递信件,她都过不了关。 甚至还会连累小娘和弟弟。 第76章 有旧 薛玉容如今虽然被禁足。 可不代表薛玉容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而且……就算是薛玉容倒了,侯府还有李氏、还有永昌侯。 总之,如今不是和薛玉容翻脸的最好时机。 玉姣柔声应下:“玉姣但凭夫人吩咐。” 薛玉容身边,有头有脸的人,都被人盯上了,无法出府为薛玉容办事,至于其他人,薛玉容又不放心。 这才把主意打在了玉姣的身上。 而且去侯府,没有人比玉姣更合适的了。 薛玉容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玉姣,温声说道:“阿姣,我们姐妹同气连枝,你待阿姐的好,阿姐的心中都记着呢。” 玉姣闻言,似感动一般的,看向了薛玉容,喃喃地唤了一声:“嫡姐……” 一番姐妹情深后。 玉姣便拿着信件出了琴瑟院。 玉姣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出府。 她按照薛玉容的意思,乔装成了丫鬟的模样,借着采买的由子出了府。 玉姣一路无惊无险的,回了侯府。 玉姣到了侯府侧面的角门,敲了门,婆子开门后,一眼便认出来眼前之人了。 玉姣虽然穿了丫鬟的衣服,但再朴素的衣服,也遮掩不住玉姣身上的清丽与姣娆。 “四小姐?”婆子有些惊奇地开口。 玉姣如今正被带到了李氏的屋内。 李氏一身暗紫色罗缎,往那一坐,便是贵气逼人,不怒自威。 “你不是在伯爵府上当侍妾呢?如今怎么回了侯府?莫不是让人赶出来了?”李氏冷嗤了一声。 玉姣当下就道:“是……” “谁允许你说话了?”李氏呵斥道。 此时李氏跟着旁边的伺候的丫鬟说道:“找几个人,把这个不争气的丫头,给我乱棍打死!” 既然是伯爵府不要的东西,回了府也是丢人。 打死了,便只说是想不开自缢了。 也没人能知道什么! 玉姣听李氏张口就要打死人,声音一沉:“夫人!我今日回来,是替嫡姐传话的!” “你这样发落我,岂不是要陷嫡姐于两难之地?”玉姣冷声道。 如今薛玉容被禁足。 可她瞧着,好像还有萧宁远的恩宠。 至少明着看,在这伯爵府之中,如今薛玉容还要仰仗她三分。 玉姣说起话来,便多了几分气盛。 也是时候,让李氏知道,现如今不能得罪自己了。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不过就是反复拉扯较量的过程,李氏若是还在乎薛玉容,对她就得客气着些! 李氏听了这话,有些意外:“是容儿让你回来的?她怎么不自己回来?” 玉姣便言简意赅的,将伯爵府发生的事情说了。 李氏一听这话,惊怒道:“你说什么?萧宁远竟然敢将我的女儿禁足?” 说到这,李氏就要往外冲。 迎面便和刚回来的永昌侯撞上了。 永昌侯瞧见李氏这副样子,便知道李氏要去做什么,连忙伸手阻拦李氏:“你这是做什么!” 李氏满脸怒意:“干什么?当然是去伯爵府讨个说法了!” 永昌侯皱眉:“讨什么说法?如今你去闹了,才是真正的害了容儿!” 永昌侯拦下了李氏,又看向玉姣,声音温和了些许:“你阿姐,可有让你带什么话回来?” 玉姣此时把信拿了出来,双手恭敬地送上:“父亲,这是嫡姐让我送回的信。” 永昌侯接了信过来,展开。 玉姣好奇地想看上一眼。 永昌侯便忽然间把信纸折了折,然后看着玉姣说道:“行了,话你带到了,信你也送到了,你就赶紧回去。” 玉姣只好往外走去。 她本想去看看柳小娘,但这次是私自出府,玉姣也不敢多停留。 于是只好快步离开。 至于那信上写了什么? 永昌侯不想让她知道,她还不想知道了呢! 反正现如今,最糟心最上火的人,又不是她。 玉姣是走着来的,当然也要走着回去。 谁知道,天公不作美,这路走到一半儿,天空之中便下起了急雨。 玉姣正好瞧见一处桥洞可以躲雨,便小跑着去了。 这桥洞下面的河道,早就干涸了,被铺上了巴掌大小的青砖,供人通行,算是汴京城之中,颇为有名的一处地方了,名曰无水桥。 若是不下雨的时候,此处也是行人如织,但如今下了雨,这桥下空无一人。 豆大的雨中,急急落下。 玉姣前后左右都去不得,只好在无水桥下驻足。 玉姣又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刚沾染上的水汽,往身后退了一步。 谁知道,便是这一步,就差点撞到人。 玉姣连忙转开口道:“对不住了,刚才这后面还没人……” 她一边说一边回头看去。 这一看不打紧。 竟是个熟人。 那人一身青衫,墨发只用了墨色的缎带,满身冷气,仿若谪仙在世,不似人间之人。 玉姣看着眼前的沈寒时,脸顿时地就热了起来。 本来就清丽的容颜上,带上了两朵红晕,艳光更胜。 玉姣脸热,当然不是因为害羞。 而是……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尴尬,叫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 玉姣连忙往后退开,这样一退,桥上的雨帘,便哗哗啦啦地落在了玉姣的后脑勺和肩膀上,冷水淋的玉姣忍不住一个哆嗦。 玉姣悄悄地看了沈寒时一眼。 发现沈寒时一双清冷的眸子里面,仿若含着烟雨远山,浩瀚人间,一点余光都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她多少安心了一些。 沈寒时怕是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 也是,沈寒时这种状元郎,往日里必定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哪里会关注一个,和自己退了亲的前未婚妻? 但即便是如此。 玉姣也不想和沈寒时同在这无水桥下。 玉姣转身面向雨帘,试探了一下,仿若终于鼓起勇气似地,抱着头就要往雨中冲。 便是此时。 沈寒时清冷的声音,从玉姣的身后传来:“薛四姑娘便是这么没礼数吗?” 玉姣微微一愣,错愕地转头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刚才是说她? 虽然说很少有人用这样的方式称呼自己,但她的确是薛四姑娘。 沈寒时继续道:“我们总归是有旧的人,薛四姑娘见了沈某,也不打声招呼吗?” 玉姣听沈寒时这样说,只觉得全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自己果然没多想! 沈寒时就是当初和自己定下婚约的那个清白书生! 沈寒时口中的有旧!便是有过婚约! 第77章 自作多情 玉姣很快,就回过神来,对着沈寒时行了个礼,然后客气地说道:“玉姣见过沈公子。” 玉姣不敢抬头去看沈寒时,这会儿垂着头,好像犯了什么错的犯人一样。 她的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自己这前未婚夫,如今水涨船高,就要平步青云,如今见了身为妾室的自己,一定十分不屑? 也不知道今日沈寒时为何喊住自己。 玉姣一直没抬头,沈寒时也没动静。 她甚至都感觉不到,沈寒时有没有继续注意自己了。 玉姣有些疑惑,不是沈寒时喊住自己吗?怎么如今沈寒时还不说话了? 玉姣忍不住抬头看去。 却见沈寒时正负手而立,往远处烟雨朦胧处看去。 接着,沈寒时便抬脚往那雨幕之中走去。 玉姣瞧见这一幕,又看到沈寒时刚刚立在一旁的雨伞,忍不住地开口提醒了一句:“沈公子,你的伞……” 沈寒时却已经越走越远。 玉姣的目光落在那把伞上,随手拿起伞来,追着沈寒时的方向小跑了几步。 “沈公子!沈公子!” 沈寒时听到后方又传来少女呼喊自己的声音,转过身来,便瞧见全身已经半湿的玉姣,正眯着被雨水淋到睁不开的眼睛,举起了那把油纸伞。 沈寒时有些奇怪地看了看玉姣。 玉姣见沈寒时不说话,就连忙把那把伞塞给了沈寒时。 “妾命如草芥,淋一场雨没什么关系的,但沈公子是国之栋梁,可万万不着凉生病。”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沈公子的好意,玉姣心领了,在此谢过沈公子。” 玉姣说谢,是指沈寒时故意留伞下来。 沈寒时对她的态度,虽然不怎么好,可他瞧着态度冷漠,实际上还是留了一把雨伞下来。 玉姣自是心中感激。 沈寒时没记恨自己这个当初悔婚的前未婚妻就算了,如今还能如此大度,已然让人佩服。 沈寒时看了看手中的雨伞,冷嗤了一声:“自作多情。” 说完,沈寒时便转身就走。 玉姣看着沈寒时的背影,颇为真诚地说了一句:“那事,是我对不住你,今日在此祝愿沈公子早日得觅良人。” 沈寒时的背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 此时玉姣已经全身湿透了。 她无奈地笑了笑,索性也不躲雨了,直接往伯爵府去了。 回到伯爵府后,她先去了一次琴瑟院。 薛玉容显得很没兴致,只差翠瓶问了几句,说侯府有没有什么话传来,玉姣说并未。 薛玉容便更没有想见玉姣的意思了。 直接让玉姣回了揽月院。 玉姣淋了雨,全身都冷,现在就想回揽月院洗一个热水澡,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下。 谁知道,这一到揽月院,尚未进屋。 玉姣便听到自己的屋子里面传来了秋蘅同人争执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秋蘅很是生气的嚷嚷着。 “哎呦,你们这揽月院真是不同凡响,一个二等丫鬟,也敢和主子这样叫嚣了!”锦葵的声音传来。 “把她给我摁住,掌嘴!”锦葵冷声吩咐着。 “住手!”玉姣一边喊着,一边往里面冲去。 但还是迟了一步。 伴随着一声脆响,玉姣进了屋子,便看到秋蘅被两天丫鬟押着,旁边站着锦葵和文馨。 锦葵高高扬起地手,还没有落下。 秋蘅的半边脸已然红了起来。 此时一张本来看起来喜庆的小脸上,满是委屈之色,瞧见玉姣的一瞬间,秋蘅就开始掉眼泪:“小娘……” 玉姣瞧见这一幕,脸色一沉,呵斥道:“放手!” 锦葵摆手示意,叫人松手。 玉姣看向秋蘅问:“这是怎么了?” 秋蘅显得很是委屈:“春枝姐姐出去拿东西还没回来,只剩下我在揽月院守着,锦小娘和文小娘带着几个人冲了进来,然后就将小娘的东西翻了一团糟。” 玉姣抬头看去,便见自己床上的被褥,被扯的到处都是。 东西也是扔了一地。 上面甚至还有几个脚印。 “奴婢拦着他们,他们就……”说着秋蘅就捂住了自己的脸。 锦葵看着玉姣说道:“玉姣妹妹,你这丫鬟不懂规矩,我帮你教训她一下,你应该不介意?” 玉姣听了这话,想也不想的,就扬起手来,直接给了锦葵一个巴掌。 一声脆响。 锦葵都被打懵了。 锦葵也没想到,玉姣这个棉花团一样的人儿,会忽然间动手! 她捂着自己的脸看向玉姣。 玉姣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凌厉:“我的人,若是犯了什么错,自有我管教,不劳锦葵姐姐动手……至于这一巴掌。” 玉姣微微一顿:“便是替你母上教训你,不应该越俎代庖做事,相信锦葵姐姐也不会介意的。” 锦葵的双目之中,已燃起了怒火:“薛玉姣!你竟然敢打我,你就不怕我去告诉主君,让主君发落你吗?” 玉姣似笑非笑,用手往外比划了一下:“你现在就可以去,请便。” 锦葵咬着牙说道:“你不要以为,你还和从前一样有夫人撑腰,在这府上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我们放在眼中!” “我告诉你,以后这府上,还得是孟侧夫人说的算!你若是识相的,就赶紧跪地给我道歉,我便去孟侧夫人那,为你美言两句。”锦葵继续道。 玉姣闻言便了然了。 她就说呢。 这锦葵和文馨两个人,怎么敢来自己这揽月院闹事儿。 想来是觉得……薛玉容倒了。 萧宁远即便是不休妻,往后薛玉容在这伯爵府之中,地位也定不如从前,更是比不上即将生产的孟侧夫人。 锦葵和文馨两个人,怕是见风头一转,便早早地就开始讨好孟侧夫人。 她们两个人到底不敢舞到薛玉容那,于是就来找自己的晦气,以此来讨好孟侧夫人。 尤其是之前孟侧夫人在揽月院责罚她们的事情,这两个人怕是都恨上了自己,找自己的麻烦,还可以出一口恶气,算是一举两得。 其实按理说,真正责罚她们的人是孟侧夫人,这两个人应该恨孟侧夫人才是。 只不过,这人性便是如此。 惧强凌弱。 玉姣看着眼前的锦葵,似笑非笑:“道歉?我打都打了,为何要道歉?” 第78章 绝不道歉 文馨便是在此时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玉姣说道:“玉姣妹妹,这件事便是你不对了,锦葵不过是教训了一个下人,你怎么能直接动手打人呢?” 文馨看似是调和两个人的矛盾,拉架,实则……明摆着偏向锦葵。 玉姣微微一笑,看向文馨说道:“哎呀,原来是文馨姐姐,怪我,刚才没瞧见这还站着一个大活人!” 秋蘅是锦葵打的。 文馨虽然没动手。 但既然站在这,便是帮凶。 玉姣说起话来,阴阳怪气的,叫文馨有些下不来台。 这会儿便恼怒地说道:“玉小娘!我好心劝架,你便是这般态度吗?既如此!等着锦葵去告发你的时候,你便不要怪我去给锦葵作证!” 玉姣也不想和这两个人继续拉扯,指了指门外,冷声道:“我刚就说了,请便!” 锦葵被气到不行,看着眼前的玉姣,忍不住地扬起手来,打算把那一巴掌还回去。 文馨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了锦葵,将锦葵拉到了屋外。 接着不知道文馨对锦葵说了什么。 两个人便嘀嘀咕咕地,领着丫鬟走了。 玉姣忙走到秋蘅跟前,看着秋蘅那喜庆圆脸上的巴掌印,心疼得眼睛都红了。 秋蘅这丫头,平日里瞧着很是笨拙,但其实一心都在玉姣身上,相处久了,玉姣便真心把春枝和秋蘅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尤其是秋蘅年岁小。 玉姣看秋蘅,还有几分看妹妹的心态在。 “还疼吗?”玉姣问道。 秋蘅摇摇头:“不疼了。” 说着秋蘅就忐忑地道:“小娘,你今日为我打了锦小娘,主君会不会怪罪下来?” 玉姣开口道:“是为你,也不完全是为了你。” 秋蘅有些不解。 玉姣便道:“若我今日不反抗,往后这欺负,只会变本加厉。” 她可以胆小慎微,低调过日,但不代表,谁都可以上来踩自己一脚。 没明着和薛玉容翻脸,无非是侯府还藏着自己的软肋罢了。 可锦葵和文馨算什么东西?竟也想趁她病,要她命! 玉姣又道:“至于主君会怎么想……便走一步看一步。” 反正这人打都打了,现在后悔也没什么用。 正说着话呢。 春枝从外面回来了。 秋蘅看到春枝的时候吓了一跳:“春枝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春枝的衣服上,有不少油渍,看着脏兮兮的。 春枝见玉姣也在,抿了抿唇就说道:“没什么。” 玉姣皱眉:“说实话。” 春枝才愤愤不平地开口:“还不是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夫人如今出了事儿,那膳房的人,对咱们就也不客气了,我不过是想给小娘拿一些补品,他们就故意把补东西洒到了我的身上!” 春枝说着又把目光落在了杂乱的地方,问道:“这是怎么了?” 秋蘅低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春枝的脸色格外难看:“这些人真是捧高踩低!” 说完,春枝又怕玉姣伤心,连忙安抚道:“秋蘅,你先去准备热水,服侍小娘沐浴,小娘淋了雨,切莫再病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脏了的衣服,开口道:“我去把衣服换掉,接着便来收拾此处。” …… 玉姣此时已经在温热的水中了。 虽然说揽月院没有小膳房,但好在揽月院还有一口可以烧水的锅,为的就是沐浴用水方便。 要不然……这热水,都指不定去哪里讨呢。 这样看来,某种程度上,薛玉容也没说错。 她在这府上,还是沾了薛玉容的光。 没了薛玉容这棵大树,现如今,谁都想来踩她几脚。 当然,她从来就没想着要沾什么光,如果可能,她根本就不想入这伯爵府。 更何况,如今她也被薛玉容连累了。 这光,可没那么好沾的。 玉姣沐浴后,换了一身雪白的纱衣,这才回到屋中。 此时秋蘅和春枝已经把屋子收拾整齐了,被踩了几脚的被子,也被撤了下去,换了新的上来。 玉姣靠在床头,便想睡一会儿。 春枝瞧见了,就皱眉道:“小娘,你头发还没干呢,这样睡,会害头疼病的。” 这人一淋雨受冻,再沐浴后,就格外容易困倦。 不过玉姣还是听劝的,强撑了起来,坐在了桌子旁,等着春枝给自己擦头发。 她实在是太困了,人都有些打瞌睡了。 一个瞌睡下来,她人晃了一下,稍微精神了一些,对着身后的春枝问了一句:“还没好吗?” 萧宁远的声音,从玉姣的身后传来:“快了。” 玉姣听到萧宁远那温沉的声音,瞬间就清醒了几分,当下就转头看了过去。 萧宁远就站在她身后,一只手拿着一块干爽的棉帕,另外一只手,则是揽着她乌黑柔顺又带着几分水汽的头发。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萧宁远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手心上,玉姣的头发,随着玉姣起身,已经从他的手心滑落。 玉姣径自跪了下来,看着萧宁远说道:“妾见过主君。” 萧宁远有些意外:“怎么行这么大的礼?” 玉姣垂首:“玉姣犯了错,和主君请罚。” 萧宁远闻言,便玩味地看向玉姣:“那你便说说,你犯了什么错?” 玉姣嗫嚅了一下,缩了缩脖子,这才道:“妾打了锦小娘。”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 玉姣只穿了一身雪白的纱衣,便这样单薄地跪在地面上,瞧着格外的可怜。 萧宁远伸出手来。 玉姣茫然地看向萧宁远,见萧宁远没有把手收回去,这才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了萧宁远的手上。 萧宁远将玉姣拉起。 然后便道:“站着也可以认罚。” 玉姣抿唇:“主君打算怎么罚妾?” “你既打了人,便去给她道个歉。”萧宁远板着脸道,好似真要十分公证地处理这件事。 玉姣听了这话,脸上有了倔强的神色:“妾可以认罚!但妾绝不道歉!” 萧宁远玩味地看向玉姣:“你说认罚,怎又不肯道歉?” 第79章 知错不改 玉姣秀扬起秀丽的小脸,眼神坚定地开口:“妾知错认罚,但妾不后悔,所以妾不会去道歉。”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若是重来一切,妾还会这样做。” 见玉姣一脸倔强之色,萧宁远挑眉道:“知错不改!简直就是放肆!” 玉姣听萧宁远这样说,抿了抿唇,看向萧宁远。 她的眸中含着水光,带着几分欲语还休的委屈。 她直视着萧宁远,继续道:“妾便放肆了!主君想罚便罚,若是为了这件事,将妾逐出伯爵府,妾也绝无怨言!” 话是这样说的,但玉姣眼中的泪花越来越大,大有马上掉下来的意思。 萧宁远看着这样的玉姣,抬起手来,给玉姣递了一个帕子。 玉姣没去接那个帕子,反而别开头去。 “主君都要把妾赶出去了,还多此一举作甚?”玉姣的嘴上不饶人。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有些惊奇:“说犯错请罪,想要认罚的人是你,如今我还没说怎么罚你,你倒是先恼上了,你是不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玉姣转过头来,眼泪成了两行,一改往日的娇柔,反而带着几分微末的怒火:“我不是恼主君,是恼自己,锦小娘来找麻烦的时候,我就应该忍着,哪怕她翻乱我的东西,打了我的婢女,踩坏主君送给我,我及其珍视之物,我也不该动手。” 瞧见玉姣哭成这样。 萧宁远一把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 玉姣感受到萧宁远那温热的怀抱,僵硬的身子跟着软了软…… 小娘说过。 男人都是贱骨头。 也不能一直顺着男人。 偶尔和男人闹闹脾气,男人反而会更在乎。 萧宁远无奈地说道:“怎么哭成这样?好像你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玉姣抿唇:“妾就是委屈!是她们先招惹我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萧宁远闻言微微垂眸,看向自己怀中的玉姣,眼前的女子,瞧着可不像是一只倔强不服输,还咬了人的兔子? 萧宁远笑道:“好了,不要哭了,不罚你便是。” 萧宁远其实本也没真正的处置玉姣。 倒不是因为怜爱玉姣,所以偏袒玉姣。 而是…… 萧宁远何等聪明? 怎么会看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今日锦小娘来告状,说玉姣主动为难人,并且动手打人,他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平日里,玉姣最是胆小谨慎,怎可能无缘无故地打人?若玉姣真恃宠而骄,那从前在薛玉容的庇护下,在自己的连番恩宠下,玉姣都不曾动手为难谁。 怎的,如今薛玉容被禁足了,玉姣被自己当众呵斥了。 反而胆大起来,主动去为难人? 他今日来这,本是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可还没等着问,玉姣就开始请罪了。 他忍不住逗弄了玉姣两句,于是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玉姣的眼泪如同珍珠一样的,串着串儿地往下掉,但玉姣的眼中明显有了光亮,樱红的唇,也微微扬起,整张脸看着灿烂又明媚。 “主君……真不罚妾了?”玉姣显得很是惊喜。 萧宁远点了点头:“不罚了。” 玉姣闻言格外欢喜,便一改刚才那拘谨的样子。 她坐在萧宁远的怀中,侧过身来,用双手环住了萧宁远的脖颈,接着微微一仰头,在萧宁远的唇角轻轻地吻了一下。 这个吻不热烈,不带着一点勾引。 蜻蜓点水一般的。 仿若带着女子最真诚的喜欢。 连带着,让萧宁远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萧宁远抬手,用食指刮了刮玉姣脸上的泪花,接着道;“别哭了,哭肿了眼睛可就不好看了。” 玉姣眨了眨眼睛,将眼中的泪花忍去。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听话,这会儿就问到:“锦葵来的时候,损了你什么东西?” 玉姣抿了抿唇,继续道:“主君赏的玉如意断了。” “还有……发钗上的珠翠也掉了。”玉姣说到这,显得格外委屈。 萧宁远无奈地说道:“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坏了便坏了,怎么这般心疼?” 玉姣望向萧宁远,眼中含情:“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主君送给妾的,妾往日里……想主君了,便看看这些东西。” 她没有刻意提秋蘅的事情。 她在乎秋蘅,可不代表这些高门大户的主子们,也会把一个二等丫鬟放在眼中。 这些人速来眼高于顶,凡土脚下泥。 她提秋蘅,还不如提这些东西。 她要让萧宁远知道,她是因为维护萧宁远送给自己的东西,才会和锦葵起了争执。 而她……也不是真正的在乎那些东西。 而是在乎,送东西的人。 果不其然,萧宁远听了这些东西后,似乎有几分动容。 他伸手揉了揉玉姣的头顶,声音低沉:“傻阿姣,若是喜欢那些东西,我便再送你。” 玉姣乖巧地贴在萧宁远的胸膛上,显得很是依赖。 她低声道:“妾不要主君的东西,只要主君能常来陪陪妾……妾就知足了。” 萧宁远笑道:“好。” 玉姣闻言眉眼一弯,整个人在萧宁远的胸膛上蹭了蹭。 萧宁远顿时觉得自己的心中,好像被人埋下了一颗烈火的种子,那种子飞快的发芽抽枝,让他整个人,都有一种要被燃烧的感觉。 他的眸色黯了起来,抱着玉姣的那双手,也紧了紧。 而玉姣,也早就知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整个人越发的妖娆柔顺。 一时间,春意渐浓。 便是此时。 藏冬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过来。 “主君,孟侧夫人说,肚子又疼了。”藏冬继续道。 玉姣闻言并不意外。 之前孟侧夫人就喜欢用这样的手段来拴住萧宁远,如今经历了差点小产的声音,孟侧夫人用起这个理由来,更是肆无忌惮了。 藏冬说完这话,玉姣便从萧宁远的怀中起身,伸手为萧宁远整理衣服。 接着轻声说了一句:“主君,应该多陪陪孟侧夫人,有空的时候再来妾这。” 漂亮话还是得说的。 像是萧宁远这样的存在,女人在他的心中未必有子嗣重要。 玉姣可不敢做勾着萧宁远不去看孩子的小妖精,她若是这样做了……且不说萧宁远怎么看她。 便是她自己,都过不了自己心头这一关。 第80章 宠爱 萧宁远并未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玉姣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去。 等着出了揽月院。 萧宁远就对着藏冬吩咐着:“让钱管事,多选几样东西,不限于如意、珠翠、衣服,送到揽月院去。” 藏冬领命:“是。” 锦葵和文馨两个人,此时都在锦葵住的落仙院中。 两个人的心情都很不错。 文馨微笑着说道:“主君今日定会狠狠惩罚薛玉姣!” “到时候,有了孟侧夫人的庇佑,我们便也不担心以后了。”文馨继续道。 锦葵笑着道:“那玉姣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做狐媚惑主的事情,根本就不把我们姐妹放在眼中,如今这些,都是她应该遭的报应!” 正说着话呢。 锦葵的贴身丫鬟石榴,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了院子。 “小娘!不好了!主君不但没责罚玉小娘,还赏了不少东西过去!”石榴的语气很急。 刚才锦小娘派她去揽月院附近守着,等着看热闹,好回来诉说。 可没想到,这热闹没看到。 反而看到了萧宁远是怎么宠玉小娘的。 锦葵和文馨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不敢相信。 尤其是锦葵,忍不住地说道:“这怎么可能!” “主君最是忌讳后宅争纷,玉姣动了手,主君怎么可能不罚反赏?你定是看错了!”锦葵斩钉截铁地说道。 谁知道。 这话音未落。 藏冬便进了落仙院。 他看了眼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两个人,皱了皱眉,心中暗道,这两个人即便是把全天下的脂粉都用上了,也不如揽月院那位天香国色,眉骨天成。 “藏冬小哥,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文馨很是客气地说道。 这可是主君的近身侍卫。 她自然得讨好一些。 藏冬淡淡地开口:“你们两个人都在,便省了不少麻烦。” “主君吩咐了,锦小娘从今日开始,禁足反思己过,文小娘罚例钱三个月。” 锦葵和文馨两个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文馨忍不住地问:“这是主君的……意思?” 藏冬淡淡地看向文馨:“自然。” 锦葵愤愤不平:“我要见主君,定是那玉姣胡言乱语了什么,才叫主君这般罚我!” 藏冬怜悯地看了看锦葵,接着道:“锦小娘,主君还说了,若是你不肯反思己过,明日就可以搬到庄子上去住了。” 锦葵闻言,如遭雷击,怔在当场。 和白侧夫人主动去府外静修不一样。 她若是被赶到庄子里面,就一辈子都可能回不到伯爵府了! 整个人怕是都要在那庄子里面蹉跎! 锦葵心中知道,萧宁远说话的分量,当下就明白,自己只能认罚。 当着藏懂得面,锦葵不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只是嗫嚅了一下:“那主君说了,要我反思多久吗?” 藏冬继续道:“什么时候明白错在哪里,什么时候便可解了禁令,若是一直不明白,便一直反思。” 锦葵万万没想到。 自己除掉玉姣的计划没成,反而把自己折进来了! 她早就没了刚才那嚣张得意的样子,而是瘫软了下来,踉跄了一下,才扶着凳子站稳。 文馨此时则是摘下了自己手上的两个翠玉镯子,往藏冬的手中塞去:“藏冬小哥,我们姐妹消息闭塞,你常跟着主君,能不能提点我们两句,玉小娘到底和主君说了什么?” 藏冬看着那两个水头不错的翠玉镯子,当下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他便看着文馨说道:“文馨,念在我们两个曾经共事的情分上,我提醒你一句,若是想在这伯爵府安稳度日,你先要做的,便是安分守己。” “不该做的事情万万不可以做,不该起的心思,万万不可以起。”说完藏冬便冷脸离开。 锦葵慌乱的看向文馨:“文馨……这……” 文馨咬着牙说道:“我到是没想到,夫人倒台了,薛玉姣竟然还能立住脚!” 说到这,文馨微微一顿,似笑非笑地说道:“只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主君对她表现的越是宠爱,容不下她的人便越多。” “到时候,说不准不用你我二人出手,薛玉姣便永劫不复了。” …… 此时的玉姣,刚刚把钱管事送走。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当下就凑了上来,同玉姣一起看,刚刚摆放在院子之中,桌子上的东西。 秋蘅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柄红翡玉如意,眼神都直了:“这也……太精美了?” 红色的玉如意,如同火凤的尾羽,华丽逶迤。 玉姣看了便知道,这东西的珍贵性了。 春枝又随手打开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放着三块墨,春枝一看就惊喜开口:“小娘,这不就是前些日子,咱们买的松溪玄光墨吗?” 可贵了! 就那么一点点碎墨。 就花了小娘不少银子! 玉姣抬头看了过去,眼神之中也有几分欣喜,当下就道:“留出来一块,等着主君来时,若是想用笔墨的时候备用,剩下的两块,妥善放好。” 玉姣唇角微微扬起:“等回头见了琅儿,送给琅儿。” 除了这些东西。 还有两副价值不菲的头面。 其中一副红珊瑚的,听钱管事那意思,是宫里面赏赐下来的。 就这么一副。 直接送到了她的揽月院里。 玉姣瞧着那红珊瑚头面,却没有刚才看到玄光墨那么欣喜。 这东西美则美矣…… 但…… 戴不出去啊! 她一个妾室,尤其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妾室,戴这样华丽招摇的东西出去,岂不是自惹麻烦? 春枝注意到玉姣在看红珊瑚的头面,便笑着说道:“小娘,不如我为你梳妆打扮一下?小娘本就美貌,若是用上了这红珊瑚头面,必更是人间绝色!” 玉姣把装红珊瑚头面的盒子合上,接着便道:“先收起来。” 春枝有些疑惑:“小娘不喜欢吗?” 第81章 霜降 玉姣微微一笑:“喜欢。” 但她深知,以自己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不配戴上此物……这并未妄自菲薄,而是权衡利弊之下的思量。 她把眼前的盒子往前推了推,示意春枝收起来。 眼神也逐渐坚定。 总有一日的……总有一日…… …… 中秋一过,没多久,便到了霜降。 天气更冷了。 晨起之时,玉姣推开门,便有一阵冷气袭来,抬眸一看,揽月院那座假山上的藤蔓,早就从本来的黄绿色,变成了热烈的红。 地面上,也铺满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抬头看去,阳光明明依旧璀璨,但不知道为何,仿若隔着天河之远,洒到玉姣的身上,也没让玉姣感受到半分热气。 倒是那白霜被阳光一映,显得晶莹剔透的。 因为自从那日,萧宁远处置了锦葵后,玉姣的日子过得还算平静。 如今薛玉容被禁足,似受了很大的打击,有些萎靡不振,这段时间也没为难她。 孟侧夫人虽然看不惯她,可大抵是真被那麝香伤了身,整日窝在葳蕤院里面养胎, 如此一来,在这伯爵府东苑之中,就没什么人找玉姣的麻烦了,至于别处……玉姣也不出去。 整日在这小小的揽月院中,便是玉姣,也觉得有几分无趣。 她被这冷气一冻,更是有些无精打采,往回缩了缩脖子,便对着春枝说道:“春枝,我不用饭了,再睡个回笼觉。” 谁知道春枝听了这话,反而急了起来。 “小娘,你先别急着睡回笼觉呀!” 春枝微微一顿,就继续道:“主君刚才差藏冬过来传话,若是让小娘换好衣服,随他去赏红叶。” 玉姣听了这话,来了兴致,人就也不困了,当下回去换衣服。 春枝给玉姣盘了双髻,头上没用太多的装饰,只用缎带,两个发髻上系了蝴蝶结。 春枝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玉姣,开口道:“小娘,就冲你这张脸,不管你梳什么样的发髻,就都好看!” 当然,今日这个双髻,显得玉姣不像是嫁做人妇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瞧着活泼可人不少。 玉姣又换上了一身奶白色的对襟暗云纹锦裙,要出门的时候,她微微一顿,觉得自己身上的颜色素淡了一些,于是随手拿了一个彩色的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间。 这香囊是她自己做的。 和寻常那种荷包似的香囊不一样,是弯月模样,弯月的上头,还用棉花塞出来一只灵巧的小兔子,瞧着活灵活现的,又坠着五彩穗子,瞧着别致好看。 玉姣收拾好后,吩咐了秋蘅看家,便领着春枝到伯爵府的后门乘车。 谁知道,才一到这。 玉姣就发现,这停着好几辆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是青顶的,周围坠了银铃,马车行驶起来的时候,就会发出悦耳的铃声。 不用说,整个伯爵府,会用这样马车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薛府二小姐,薛婉。 除了这辆马车外,还停着三辆马车。 其中一辆,乌顶暗纹,藏冬就坐在前面赶车……这是萧宁远的。 至于另外两辆马车,瞧着就是府上寻常的马车了。 玉姣有些迟疑……然后就默默地往后方的马车走去。 便是此时,乌顶马车里面传来了萧宁远的声音:“进来。” 玉姣连忙转过身来,往藏冬的身后看去。 此时一只修长的、虎口处带着茧子的手,便从此处伸了出来。 玉姣顿时欢喜了起来,一只手落在萧宁远的手中,另外一只手提着裙子,她微微一用力,就借着萧宁远的力气上了马车。 萧宁远用的力气不少,玉姣上马车的时候,有些收不住来势,直接就冲开了那马车的帘子,滚到车厢里面。 不过人没摔疼。 她已经被萧宁远抱了个满怀了。 萧宁远似乎心情很好,胸口微微颤动,应该是无声的笑了。 玉姣连忙从萧宁远的怀中起身,然后到萧宁远的对面,坐正了身体。 瞧见玉姣那一脸娇羞的模样,萧宁远的唇角微微扬起:“怎么这么生分?昨夜,你待本伯可不是这样的。” 玉姣的脸一红,瞪了萧宁远一眼,开口道:“主君,你又胡说了!” 萧宁远打量着眼前那生起气来,两颊稍微鼓起的玉姣,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如此,玉姣看着,更像是一只兔子了。 今番不像是野兔。 倒像是月宫之中的广寒玉兔。 毕竟……野兔可长不出这般模样。 萧宁远笑道:“好了,不逗你了。” 玉姣这才长松了一口气,乖巧地坐好,看着萧宁远一脸好奇地问道:“主君,我们这是要去哪里赏枫叶呀?” 萧宁远道:“城外的溪山。” 玉姣闻言欣喜了起来:“溪山,妾听过此处,说是这里的红叶最美!尤其是山上还有一处溪山寺,听说很是灵验……” 萧宁远微微颔首:“就是去此处,若是你们愿意,你可以去溪山寺拜佛。” 玉姣听萧宁远说你们。 又一次侧面印证了,今日去溪山的有很多人。 只是不知道,都有谁随行? 她看出来薛婉要去,但猜不到还有谁要去。 不过想来,季小娘应该会去的。 玉姣想到此处,脸上的欢喜便少了几分,她一向是不喜欢和其他女人共处……倒不是因为醋意。 她心知,在这伯爵府后宅之中,最无用的感情便是吃醋。 因为人,一旦被感情牵绊左右,影响了情绪,那往前走的路上,就会多了坎坷。 她若是想在这伯爵府上走远,必然得摒弃无用的感情。 玉姣笑得憨态可掬:“多谢主君!” …… 马车摇摇晃晃地便出发了。 玉姣今天出门的时候就想睡个回笼觉,被马车这么一晃,没多久,玉姣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 玉姣忽然间觉得,一个忽悠……她便被惊醒。 接着整个人就睁开了眼睛。 这么一睁眼,玉姣就吓了一跳,因为不知道何时……她已经被萧宁远揽在怀中了。 她刚才应该是靠在萧宁远怀中困觉的。 第82章 溪山 玉姣注意到,自己头刚刚靠着的地方,湿了一块。 万幸的是,萧宁远今日穿了一身玄衣,衣服湿了,只是变得颜色更暗了,瞧着并不明显。 但就算是这样……玉姣还是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她微微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萧宁远那如同刀削斧刻过的脸。 他此时正阖眸休息。 这样安宁睡着的他,整个人没了往日的沉稳冷冽,反而多了几分……昳丽的感觉。 是啊…… 这位可是说书先生口中那位,玉面少年将军啊! 如今的萧宁远,容貌虽然未改变,但周身的气质,早没了说书先生口中的鲜活肆意。 也不知道到底是经历过什么。 能让一个人的性格,在短短几年内,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玉姣注意到萧宁远的眉毛微微颤抖了一下,便静悄悄地靠了上去。 萧宁远只觉得,自己的唇上好似有柔软的羽毛拂过,接着他便睁开了眼睛,瞧见脸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的玉姣。 玉姣连忙从萧宁远的怀中,往对面撤去。 萧宁远的眸中黯火渐生。 他一把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重重地摔在自己的身上。 玉姣轻呼一声。 萧宁远便声音黯哑地开口了:“怎么?撩拨了我,就想跑?” 玉姣的脸又红了:“主君,你可不要冤枉妾,妾什么都没做。” 萧宁远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似笑非笑:“难不成,刚才我是被狗亲了?” 玉姣顿时羞恼了起来:“主君,你侮辱人!” 萧宁远笑了:“阿姣,你也太不讲理了一些,不承认偷亲我的人是你,如今又生气的人,又是你。” 玉姣狡辩:“那是因为我要起身,所以不小心碰到了主君!”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不小心吗?” 玉姣红了红脸,就道:“我就是觉得……主君生得很是俊朗,所以就……就一时没忍住。” “但我也没做什么啊!”玉姣一脸理所当然的神色。 见玉姣承认了偷亲自己的事情,萧宁远的心情极其愉悦地笑了起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便跟着傻笑了一下。 谁知道,才笑了两下。 玉姣就被摁住了。 温热的气息,遍布整个马车,叫玉姣无处可躲。 …… 良久。 玉姣红着眼睛,捂着自己的唇,满含怨气地看向了萧宁远。 “主君!你真是太过分了!” 萧宁远低沉地笑了笑:“我只是一时没忍着住罢了。” 萧宁远把玉姣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玉姣。 又说了一句:“同你讨一些口脂而已,又没把你怎样,你这副模样……倒是叫人遐想。” 玉姣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宁远。 她觉得萧宁远这个人,简直就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谁能想到,往日里不拘言笑的萧宁远,如今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从前她还没察觉到。 只觉得萧宁远温柔、稳成、冷冽、威严…… 可如今,玉姣便发现了,萧宁远其实也有不着调的一面,这瞧着……到更像是被萧宁远藏起来的本性一样。 萧宁远见玉姣不说话了,就提醒道:“若是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可不介意……” 说到这,萧宁远的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当下就把自己的衣裙往回扯了扯。 萧宁远见玉姣好似防登徒子似的防自己,忍不住想笑。 他焉能不知道分寸,又怎会在此对玉姣做什么?不过是觉得,逗弄玉姣,就如同逗弄一只小兔一样有趣罢了。 玉姣伸手摸了摸唇上的口脂,想也不用想,肯定都花掉了。 但春枝没在身边,她只能自己补口脂了。 玉姣拿了帕子,稍微擦了擦唇,接着便拿出随身带着的口脂,用手对着自己的唇点去。 不过因为没有镜子。 玉姣下手的准头不太好。 萧宁远瞧见玉姣把口脂点到唇边都是,伸出手臂,一把拿过了玉姣的口脂。 玉姣意外地看向萧宁远。 只听萧宁远低沉的声音传来:“莫动。” 紧接着,萧宁远就用手沾了口脂,轻轻地往玉姣的唇上点去。 萧宁远的手指有些粗粝,这样落在玉姣的唇上的时候,让玉姣有些微微的不自在…… 好在整个过程没维持多长。 萧宁远刚刚将口脂放下,马车就停了下来。 藏冬道:“主君,到溪山了。” 玉姣有些惊奇:“这么快就到了?” 萧宁远忍不住地想起,路上将自己当做枕头,睡上一路的玉姣,整个人的唇角都跟着扬了扬。 萧宁远先跳下了马车。 接着便是玉姣。 玉姣下车的时候,萧宁远伸出手来,扶了扶玉姣。 此时玉姣也看清楚看,究竟都有何人,来了这溪山。 萧婉果真是来了。 除此之外,季小娘和文馨,此时也在一辆马车上下来了。 玉姣瞧见文馨的时候,微微抿唇,当日那事儿,明着看来主要的错都在锦葵的身上,所以文馨只是被罚了例钱。 然后最后一辆马车上下来的。 是伯爵府的二公子萧宁轩。 萧宁轩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的衣服,瞧着华丽贵气。 当着萧宁远的面,萧宁轩还算规矩,并没有往玉姣的身上乱看。 此时萧婉也过来了,对着萧宁远唤了一声:“大哥。” 玉姣这还是第一次见萧婉。 萧婉的模样格外秀美,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绯衣,瞧着格外肆意。 前几日,提前办的中秋宴上,薛婉没出现。 萧老夫人说萧婉病了。 想来,如今这病是好了。 玉姣很是客气地行礼:“二小姐。” 她可不想得罪萧婉,这位被萧老夫人宠在心尖上的女儿。 萧婉的目光从玉姣的身上掠过,根本就没有停留,好似根本就没把玉姣这样的小良妾放在眼中一样。 玉姣也不恼。 萧婉这样的天之骄女,目无凡尘一些,并不让人奇怪。 而且她也不需要萧婉的注意,只需要萧婉不为难自己便是。 虽然说萧婉没看她,但玉姣却注意到,萧婉的目光,一直在周围搜寻着什么。 如今是赏红叶的好时节。 来赏叶的,不只萧宁远等人,还有其他人……也不知道,萧婉要找的是什么人。 第83章 巧遇 不远处停了不少马车,有华丽一些的,也有朴素一些的,间或不断地,有人从那边走出。 萧婉看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自己想见的人,神色之中满是失望。 看的出来,今日的溪山,很是热闹。 便是此时。 一辆青顶马车,停在了永昌伯爵府马车的旁边。 萧宁远正要带人往前走去。 倒是萧婉说了一句:“好像是灵秀姐姐家的马车!” 众人听了这话,就抬头看去。 此时那马车上,下来一位容貌清丽出众的女子,那女子的身上穿了一件紫蓝色的对襟长裙,举手投足之间,都带贵气。 的确是叶灵秀。 “表哥!”叶灵秀瞧见萧宁远,十分欢喜地,快步往前走来,到萧宁远跟前站稳。 萧宁远瞧见叶灵秀后,微微颔首。 倒是萧宁轩,咧嘴笑着:“还真是灵秀表妹!表妹,你今天也来溪山赏红叶吗?好巧啊!” 叶灵秀看着萧宁轩,不似刚才那般欢喜,十分客气地喊了一句:“二表哥。” 萧宁轩笑着说道:“既然碰到了,咱就一起走?人多热闹些。” 叶灵秀连忙点头:“好。” 叶灵秀和萧婉两个人是老相识,平时关系就不错。 这会儿两个人就走到一处去了。 众人上山的时候,叶灵秀和萧婉便缀在了队伍的后方。 萧婉有些歉意地解释:“我央着哥哥带我出来散心,也没想到……哥哥竟把全府的人都带来了!” 今日叶灵秀哪里是巧遇他们? 分明就是萧婉,求了萧宁远带自己出来后,差人给叶灵秀送了信。 这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叶灵秀抬头看去,就瞧见正要爬一个稍高一些的台阶的时候,萧宁远伸出手来,玉姣的手则是抓着萧宁远的手腕借力,这才上了台阶。 她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脸上,眼神之中满是不快。 等着抡到叶灵秀上那高台的时候,萧宁轩舔着脸凑了上来:“表妹,我拉你上来!” 萧婉瞥了萧宁轩一眼,凉凉地说道:“哥哥光管着表姐,不管我吗?” 萧宁轩有些无奈:“管管管!” ……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半山腰。 此时在山路上,往两侧看去。 已然是层林尽染,红叶灼灼了。 萧宁远便在此处停下了脚步,领着顺着侧方的小路,往里走去。 此处有一个观景的亭子,还有一片空地,很适合设宴赏红叶。 等着众人到了,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男男女女的,瞧着像是两伙人聚在了一起。 有一些身穿太学衣衫的少年郎,这些人……年岁普遍偏小一些,看衣服便知道,是太学的学生。 还有几个身穿长衫的先生,应当是和太学的学生们一起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伙人……是镇国公府的。 玉姣之所以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伙有老有少的人,是镇国公府的人,实在是因为瞧见了徐昭。 玉姣不用多看,只需要看那一身花蝴蝶一样的衣服,便能认出来了,这位镇国公府的世子爷。 徐昭也注意到他们的存在了,徐昭的目光先落在玉姣的身上。 然后徐昭大步走了过来,看着萧宁远说道:“哎?这不是忠勇伯爵吗?” 徐昭走近了,玉姣就差点没忍住笑。 离远的时候,只觉得徐昭是花蝴蝶,离近了……玉姣就看清楚了徐昭的穿着。 玉姣从来没想过,红色和绿色,还有紫色以及黄色,这大胆的配色,竟然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身上! 要不是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个人,玉姣都会误以为,这是个鸡毛掸子。 萧宁远很是客气地打招呼:“徐世子。” “你们也是来赏红叶的?不然和我们一起,人多!热闹!”徐昭笑道。 萧宁远正要说话。 萧婉就先一步开口了:“大哥,不如我们换个地方,我喜欢安静。” 徐昭把目光落在萧婉的身上,很是热情地说道:“萧二姑娘!你好啊!” 萧婉并未回应。 玉姣能明显的,从萧婉的脸上,看出不耐烦的神色。 这倒是奇了…… 这两个人看着好像很熟,萧婉好像很讨厌徐昭,至于徐昭……被讨厌了还不自知。 萧宁远见自家妹妹这般神色,便开口道:“徐世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舍妹喜静,便不过去了。” 徐昭很是失落:“真不和我们一起?那边可热闹了,不只我们镇国公府的人,还有太学的人呢,哦,对了,据说那位新科状元——沈寒时,一会儿也过来!” 已经转身要走的萧婉,听了这话,顿时止住了脚步,硬生生地转过身来:“你说谁一会过来?” 徐昭奇怪地看向萧婉:“沈寒时呀!新科状元,二小姐没听说过吗?” 萧宁远的目光也若有若无地看向萧婉。 萧婉连忙开口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状元呢!哥哥,不如我们也过去看看热闹?” 刚才还热情邀请众人的徐昭,忍不住地开口:“萧二姑娘不是喜欢安静吗?怎么这会儿要去凑热闹?” 玉姣微微垂眸,掩饰住自己眼神之中的笑意。 这位徐世子,还真是个有趣儿的人。 这一句话,怼得萧婉哑口无言。 但很快,萧婉就冷声道:“我喜欢什么,用不着你关心!” 徐昭:“……”他关心了吗?真是奇了怪了。萧婉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这般暴躁? 他若是娶妻,定不会娶萧婉这种的!要娶就得娶…… 徐昭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是越看越喜欢。 他的阿姣,可真好看啊! 而且此时安安静静温温柔柔地站在一旁,美得让人舒心。 玉姣此时哪里知道,徐昭已经在心中,把她归成“他的阿姣了”。 当然,徐昭对玉姣这感情,倒也不是独一份的。 他的心中可是有不少漂亮姐姐妹妹的。 那孔雀开屏一般的衣品,已经某种程度上,体现出徐昭那花心纨绔的性子了。 玉姣察觉到徐昭在看她,忍不住地往萧宁远身后躲了躲。 萧宁远皱眉瞥了徐昭一眼,眼神之中有几分警告。 徐昭顿时把目光收了起来,心中吐槽着:“真小气!如此美人,自己看几眼能少块肉吗?” 不过他的嘴上还是热络地招呼着:“那我们现在就过去……哎,你们快看,沈寒时来了!” 第84章 爱慕 顺着徐昭的目光看去。 玉姣便瞧见不远处,走来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的男子。 “沈状元!沈状元!”徐昭翘着脚,兴奋地招呼着。 沈寒时走过来的地方,离这不远,便往这边折了一下,对着徐昭行拱手礼:“徐世子。” 说完这话,沈寒时便把目光落在了萧宁远以及玉姣等人的身上。 玉姣注意到,沈寒时的这一身灰衣,样式普通,材质普通。 像是萧宁远也喜欢穿纯色的素衣,只不过衣服虽素,可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隐隐的暗纹,不管是材质还是暗纹,都彰显着身份的显贵。 看着沈寒时那一身不值什么钱的衣服,玉姣忍不住地想起…… 当初,小娘给自己定下亲事的时候,提过一嘴。 说是沈家家贫,问自己是否介意。 她当时如实说了:“家可以贫,但是不能贫。” 小娘又问:“什么叫做人贫?” 玉姣歪着头想了想,又说:“就是,这脑子得灵活,人得能吃苦,最重要的是……这模样得俊俏。” 小娘当下就笑弯了眼睛:“是了,就是此人了。” 沈寒时已经和萧宁远见礼了。 “见过萧伯爵。” 萧宁远含笑看向沈寒时:“沈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此时萧婉的目光,已经直勾勾地盯着沈寒时了。 那目光从玉姣的身后穿透而来,玉姣就算是不回头,也能感受到这烈烈目光。 这萧婉绝对不是第一次见沈寒时! 萧婉刚才要寻的人,便是沈寒时! 玉姣抿了抿唇。 以沈寒时的才学和容貌,被女子喜欢是很正常的事情,沈寒时也足以,配得上一位伯爵府的贵女。 沈寒时和萧宁远见礼的时候,目光没有一丝半点,落在玉姣以及伯爵府其他女眷身上的意思,和刚才那喜欢拈花惹草,到处招惹的徐昭,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 沈寒时没主动和玉姣说话,玉姣也不会上杆子找晦气。 可不就是晦气? 若是给萧宁远知道,自己和沈寒时有之前的旧事。 不管是对她,还是对沈寒时,都不好! 众人一齐往那边人群聚集的地方走去。 镇国公府的徐大夫人,还有徐昭的二婶,徐二夫人都在。 瞧见徐昭领了这么一群人后,又过来见礼。 玉姣不需要多说话,只需要乖巧地跟在萧宁远的身边,遇到人了,就行礼。 等着见过镇国公府的人。 玉姣就听到有人喊自己:“姐姐!” 玉姣一抬头,就瞧见一身太学青衣的薛琅,高兴地走了过来。 往日里,薛琅看着很是清冷孤僻,给人一种话不多的感觉,但……在玉姣面前,薛琅还是有少年人的活泼的。 也许,只有在柳小娘以及玉姣的跟前,薛琅才敢随心所欲的做自己。 玉姣刚过来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太学的学生们了。 只不过这些学生们人数太多了,又多穿一样的衣服,玉姣看了几眼,眼睛都有些花了,也没瞧见薛琅。 她还担心薛琅没来呢! 如今就看到了薛琅! 玉姣看到薛琅之时,也很高兴:“琅儿!” 萧宁远就站在旁边,瞧见玉姣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欢喜,仿若被玉姣的高兴感染了似的,唇角微微一扬。 薛琅也看到了萧宁远。 薛琅恭谨地说道:“学生见过忠勇伯。” 同薛庚每次见了薛琅都喊姐夫不一样,薛琅的称呼很是客气。 提起薛庚。 薛庚便往这边走来,他路过薛琅身边的时候,还把薛琅往一旁挤了挤,接着就大咧咧地道:“姐夫,我姐怎么没来呀?” 玉姣瞥了薛庚一眼。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这薛庚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是说,是真的傻?做事不过脑子的? 想到这,玉姣忍不住轻笑一下。 李氏和薛玉容母女两人,不把别人的命放在眼中,自诩聪明地,悄无声息地处置了很多人。 如今薛庚这种蠢到无药可救的存在,也许就是这母女两个人的报应? 萧宁远听薛庚提起薛玉容,微微皱眉,接着便道:“她身体不适。” 薛庚还想追问,但萧宁远的目光冷冰冰的,让薛庚都忍不住在心中打了个突突,这会儿只好道:“那个,姐夫,我就先去忙了啊!” 今日大家都在这赏红叶,也不知道薛庚还有什么可忙的。 萧宁远看了玉姣和薛琅一眼,便道:“既然碰到了,就随你弟弟在这附近走走。” 玉姣目光盈盈,有些欢喜地道:“真的可以吗?” 萧宁远点头:“有何不可?今日带大家出来,本就是游览赏秋的,有薛琅在你身旁,我也放心。”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又说了一句:“去。” 玉姣这才高兴地拉着薛琅往远处走去。 走了几步。 玉姣就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飞快地萧宁远伏了伏身子,行了个礼表示感谢,然后才满脸笑容的,跟着薛琅往一旁的树林之中走去。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眼中含笑。 他到是鲜少瞧见,玉姣这般活泼灵动的样子。 玉姣和薛琅,走到了一处没人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薛琅找了一块大青石,走过去用袖子擦了擦石头上的灰尘,这才开口道:“姐,坐下说!” 玉姣坐下后,薛琅就直径坐在了地上。 玉姣瞧见这一幕,皱眉:“地上凉。” 今天晨起的时候,才结了冰! 薛琅听了这话,这才反应过来:“那石头也很凉?” 薛琅往两个人来的路上,张望了一下,还能影影绰绰地看到人影,于是便道:“姐,你在这等着我,我回去拿两个软垫来!” “哎!” 不等着玉姣喊住薛琅,薛琅已经飞快地跑走了,没了踪影。 玉姣本想跟上去,但这一路上,走的多了,一双脚早就不像是她了,是一步也不想多走了。 玉姣想着此处离众人不远,倒也不会什么危险,索性就坐在这没动,等着薛琅回来。 第85章 不如不见 便是此时。 玉姣看到了沈寒时。 沈寒时应该是早就在这边了,此时站着的位置,虽然离玉姣不远,但被一棵双人粗的大树挡住,玉姣刚刚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沈寒时。 沈寒时此时正负手而立,背对着玉姣,抬头认真地看着前方的一棵树上的红叶。 这般的身形玉立,这般的孤冷清贵…… 但玉姣只看了那么一眼,就已经悄悄起身,准备离开此处。 她其实是不愿意碰到沈寒时的,见了面,就难免尴尬,还不如不见。 玉姣刚刚起身。 便看到萧婉正左顾右盼地往这边走来。 如此一来……玉姣要离开的脚步就顿住了。 萧婉往这边来,多半儿是为了来见沈寒时的,自己这样往回走,多半儿会碰到萧婉,若是萧婉知道,自己发现了她的秘密…… 玉姣觉得,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自己从未在此处出现。 这样想着,等着萧婉过来的时候,玉姣就往一棵树后绕去。 万幸的是,萧婉大概已经看到沈寒时的背影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完全没有注意到刻意隐藏身形的玉姣。 等萧婉离开。 玉姣没注意到,那个精巧灵动的月兔香囊,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 萧婉已经到了沈寒时的身后,她的声音不似往日那样矜贵,多了几分柔意:“沈公子。” 沈寒时转过身来,看向萧婉,眼神一如既往的寡淡冷漠,不过到底还是见了礼:“萧二姑娘。” 沈寒时和萧婉打过招呼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萧婉瞧见这一幕,连忙开口,喊了一句:“沈公子!” 沈寒时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看向萧婉,微微蹙眉:“萧二姑娘,有何事情?” 萧婉听了沈寒时这话,心头一噎。 没什么事情,两个人就不能多说说话么! 自己一个姑娘家,都主动来找沈寒时了,沈寒时好歹也是中过状元的聪明人,难道就看不出来自己的意思吗? 萧婉的心中本是有火气的。 可不知道为何,看到眼前这张清冷脱俗,仿若月宫神邸的男人,她心中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反而有用了她这辈子从未拥有过的耐心。 “我刚才看沈公子在此处赏红枫,此处的红枫的确很美……”萧婉往远处看去。 层林尽染的红,夹杂着灿灿的金,仿若不似人间。 沈寒时淡淡地道:“萧二姑娘若是喜欢此处的美景,可在此处静静欣赏,沈某就不打扰了。” 萧婉闻言,连忙说道:“沈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打扰的,你在这……不打扰的。” 沈寒时淡淡地看向萧婉。 萧婉已经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听闻沈公子学识渊博,尤善丹青,不知阿婉能不能,求沈公子为我作上一副仕女赏秋图。” 沈寒时面色如同沉潭之水,没有半点波澜:“怕是要让二小姐失望了,沈某不随意为女子作画。” 萧婉听了这话,问道:“不随意为女子作画,那你都为什么样的女子作画?” 沈寒时的声音淡淡:“妙笔丹青,只赠有缘之人,萧二姑娘很好,但不是沈某的有缘之人。” 萧婉闻言,脸上的神色顿时就狼狈了起来。 虽然说她并未挑破自己对沈寒时的心思。 但沈寒时刚才那话,分明就是已经把她看穿了!然后冰冷地回绝了她! 萧婉脸上的神色难看,定定地看着沈寒时,问道:“那沈公子觉得,什么样的人,才是你眼中的有缘之人?” 她堂堂伯爵府嫡出的小姐,萧宁远的妹妹,难道也不配做沈寒时的有缘人吗? 她倒是想知道,除了自己,还有什么人能配得上沈寒时! 沈寒时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或者是想到了何人,眼神微微一冷。 接着他便看向萧婉道:“萧二姑娘,你逾越了,这是沈某的私事。” 萧婉也没想到沈寒时会这样不给自己面子,已经被气红了眼睛:“沈寒时!” 沈寒时已经走了。 萧婉看着沈寒时的背影,脸色难看,也转身往人群所在的方向走去。 谁知道,这才走了几步。 萧婉就她听到旁边有一道动静响起:“什么人?” 萧婉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自己刚才和沈寒时表达爱慕的事情,若是被人看到了,再传出去…… 会直接坏掉萧婉深宅闺秀,端庄得体的名号。 而且就算是不考虑这些,萧婉也不希望自己刚才丢人的一幕,被人看到。 萧婉走过去。 便瞧见一只月兔香囊,挂在树枝上。此时正微微摇晃。 那香囊做得很是别致,光看样子便知道,做这个香囊的绣娘,除了那老练的针法外,还有着童趣。 如果不考虑到自己刚刚被偷听这件事。 萧婉觉得,她也挺喜欢这个香囊的。 萧婉把那个香囊,四顾无人,然后就把香囊收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接着,就快速离开此地了。 …… 玉姣本来都快到地方了,但突然间,她就发现,自己挂在腰上的香囊不见了。 玉姣不由自主的有些懊恼,若是自己用双股线,就没这么大的麻烦了。 她瞧见萧婉回来后,就转身往林子之中去找香囊。 这东西不值钱。 但如果丢了,谁知道会引来什么样的麻烦? 只一个香囊,就足以设计陷害成,她送给别人的送定情信物了。 玉姣绕回了刚才那棵树的附近,先是环看一圈,发现四下无人,便安心寻找起来。 她找了好一会儿,除了满地的红叶,也没瞧见自己的香囊。 沈寒时清冷的声音,从玉姣的侧前方传来:“薛四姑娘的爱好还真是奇特,不赏树上的红叶,反倒是赏地上的落叶。” 玉姣抬头,就看到了沈寒时。 玉姣也没想到自己还会碰到沈寒时。 那萧婉都走了,沈寒时怎么还没走? 而且……她刚刚环看一圈,也没发现沈寒时啊! 玉姣有些尴尬地看向沈寒时:“我丢了东西,正在找,沈公子,怎么还在此处没离开?” 沈寒时清冷如水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让玉姣心头一凉。 只听沈寒时继续道:“什么叫做,我还在此处没离开?难不成,刚才薛四姑娘就瞧见沈某了?” 第86章 不情之请 玉姣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话里面的漏洞。 其实平日里,她说话很小心,根本就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可不知道为何,她见了沈寒时就有一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这种不自在,可能就归结为,两个人“有旧”那件事。 这人一紧张,说话的时候变没多用脑子,所以才说错了话。 沈寒时能高中状元,自然是神思敏捷,自然也就抓住了这话里面的漏洞。 玉姣被抓了包,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玉姣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沈公子在这赏枫,我想着沈公子应该喜欢安静,便没打扰,于是就独自离去了。” 沈寒时清冷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便知道,沈寒时肯定猜到,自己是见了萧婉,才急急离开的。 玉姣本来,是打着沈寒时不提这件事,她就也不提这件事的准备…… 但她忽然间就想起另外一件事来。 思来想去。 玉姣就鼓起勇气,看着沈寒时开口:“沈公子,玉姣有一个不情之请。” 沈寒时冷冰冰地看向玉姣:“说。” 玉姣继续道:“沈公子能不能,不要和萧婉提起,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旧事。” 沈寒时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姣。 玉姣怕沈寒时不理解,就解释了一句:“你……你也不希望萧婉知道这些不是吗?你不提,我不提……便永远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了。” 沈寒时盯着玉姣,冷声道:“自作聪明!萧婉知道与否,与我何干?” 玉姣意外地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这……该不会是拒绝萧婉了? 怪不得萧婉回去的时候,走的很快很急,看起来好像是生气了的样子。 她刚才见沈寒时一直在这,还以为两个人聊了很久,关系有所进步呢。 没想到,沈寒时竟是这般的态度。 沈寒时见玉姣那一脸担心之色,又淡淡地道:“不过,既已经是旧事,沈某也没自揭伤疤的打算。” 沈寒时这意思,应该是让她放心,他不会把两个人的事情说出去。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管不到沈寒时娶谁,但……如果沈寒时真和萧婉在一起了,萧婉又知道了往事,难保没有替沈寒时出气的想法。 就算是没这种想法,任何一个女人,应该都没办法,直视自己的夫君的前未婚妻? 到时候她人在伯爵府,就显得很被动了。 毕竟……萧婉和锦葵、文馨、孟侧夫人甚至薛玉容,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和萧婉对上,对她来说,并不划算。 只是……沈寒时说的是自揭伤疤? 难道当初自己离开田庄,悔婚的事情,对于沈寒时来说,是个伤疤? 这样想着。 玉姣便忍不住地站在沈寒时的角度想了一下事情。 如今沈寒时高中状元,自然有身份和地位,可是当年…… 沈母年少守寡,不过四十几岁的年纪,就熬白了一头秀发,终于把一双儿女拉扯长大。 接着便缠绵病榻,将撑起整个家的责任,交给沈寒时。 那时的沈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不足为过。 便是在此时。 她舍了和沈寒时的婚约,回了侯府,做起了自己庶出小姐。 若自己是沈寒时,自己会怎么想? 本来母亲卧病,自己有个已经定了亲的未婚妻,便想着,早日完婚,也起个冲喜的作用。 可谁知道……就在此时。 未婚妻子,不准备嫁了! 在沈寒时最辛苦,最绝望的时候,他用井中落石。 这件事,在沈寒时的心中,着实可以用“伤疤”二字来形容。 之前玉姣便因为悔婚,心生歉意。 如今想到这些,玉姣便更难面对沈寒时。 她垂下了头,仿若犯了错的孩子。 等着她抬起头来的时候,沈寒时已经离开了。 玉姣找不到香囊,心中更是着急……刚才只有沈寒时一个人在这,自己那香囊,该会让沈寒时捡去了? 她有些后悔,刚才没问问沈寒时。 不过……就算是见了沈寒时,玉姣觉得自己应该也问不出口。 找不到东西,玉姣就也不执着于找了。 主要是执着,也没什么用。 她站直身体后,这才察觉到,自己这一去一回,还找了好一会儿东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薛琅怎么还没回来? 想到这,玉姣就快步往营地的方向走去,这一次……在回去的路上,玉姣就听到了薛琅的叫嚷声音。 “放开我!”薛琅咬牙道。 玉姣快步冲了过去,还没到跟前,看到薛琅,被两个年轻的学子,一左一右地摁住肩膀。 周围的地上还散落着两个软垫。 薛庚就站在薛琅的正对面,把自己的鹿皮软靴往前一伸,接着道:“给我舔干净了!” 薛琅梗着脖子没动。 “你自己不舔吗?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薛庚就看了一眼围在边上的一个书生,那书生连忙把自己的鞋子脱了下来,递给了薛庚。 薛庚嫌弃地看了一眼,开口道:“你来!” 那学生就拿着鞋子,往薛琅的脸上怼去。 玉姣已经走到跟前了,厉声呵斥:“住手!都给我住手!” 几个太学的学生,瞧见玉姣来了,眼神都有些惊疑不定的。 “这个女人……刚才好像跟在了忠勇伯的身边。” “忠勇伯可不好惹啊!” 玉姣盯着薛庚,冷声道:“还不让你的人放手?” 薛庚猛然间看向玉姣,不客气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说到这,薛庚微微一顿,继续道:“来来来!大家继续啊!这两个,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野种,无需在意!” 薛庚怕大家不放心。 又补充了一句:“就算出了什么事情,也算在我的身上!你们别忘了,我嫡姐,可是忠勇伯爵府的大夫人!”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放心下来。 刚才拿鞋子的人,又要把鞋子往薛琅的口中塞去。 玉姣瞧见了,连忙冲上去,推开此人。 那人也没想到玉姣会反抗,于是就用力推到了玉姣的身上,眼没着就要把玉姣推倒。 “住手!” “住手!” 两道声音,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响起。 第87章 惩治 玉姣抬头看去。 一侧是玉姣刚刚碰到的沈寒时,他面若谪仙,眼神冰冷。 一侧是萧宁远,他面若修罗,眼神带煞。 薛庚瞧见两个人,脸色顿时一变。 刚才推搡玉姣的那个太学学生,脸色也白了下来,不只忽然间松了手,自己的腿还一抖,差点没跪在地上。 倒是此人忽然间卸了力气,玉姣不但没站稳,反而往另外一个方向倒去。 萧宁远身形如电,风驰之间,就已经到了玉姣的身边,一把拉住玉姣的手,将玉姣拉到了自己的怀中。 玉姣从萧宁远的怀中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眼神委屈,似还带着几分强忍不下去的泪花。 无需言语,胜似千言万语。 萧宁远的眼神,已经落在了薛庚的身上。 几个太学的学生,自然不敢无端招惹永昌伯爵府的人,刚才薛琅被两个人摁着,薛庚又在这,萧宁远怎会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庚讪笑了一下开口:“姐……姐夫,还有……还有先生,你们怎么来了?” 沈寒时和萧宁远也瞧见了彼此的存在,此时对视了一眼。 玉姣见两个人对视,心提了起来。 她总有一种,自己私会外男,做贼心虚的感觉。 虽然她问心无愧,心中坦荡,可……两个人的旧事,若是让人翻出来,难保不做文章。 薛琅看到沈寒时和萧宁远,眼神之中有了几分委屈,但这委屈,可不是冲着萧宁远的,他看向了沈寒时。 “先生……”薛琅轻声唤了一句。 沈寒时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了薛琅的手腕,将薛琅带到一旁。 而薛琅也表现出很依赖的样子,最终站到了沈寒时的身侧。 玉姣瞧见这一幕,有些惊奇。 以她对薛琅的了解,薛琅若不是极其仰慕尊重沈寒时,光有仰慕和尊重也不够,还得足够的熟悉。 若非如此,薛琅根本就不会对一个人,流露出这种委屈的表情。 沈寒时看着薛琅,眼神之中满是安抚:“说说,刚才发生了何事?我自会为你做主。” 薛庚看到这一幕,当下就瞪了薛琅一眼,用眼神警告薛琅不许乱说。 薛琅抿了抿唇,就低下头去。 见薛琅不开口,萧宁远便看着薛庚,冷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薛庚看了薛琅一眼,便道:“我不过是同薛琅开个玩笑,谁知道薛琅竟然这般小气,要找薛玉姣告状……” 薛庚说着说着,就自觉理亏,垂下头来。 但很快,薛庚就又抬起头来:“姐夫不会因为这两个庶出的东西,同我生气了?” 萧宁远冷声道:“薛庚,你们薛府平日里怎样如何,我管不着,但玉姣如今既是我永昌伯爵府的人,你该客气着一些!道歉。” 玉姣看向萧宁远,没想到萧宁远救了自己后,竟然没有和稀泥,就这样放过薛庚,反而愿意为自己讨公道。 薛庚闻言有些不服气,道歉?给谁道歉?给薛玉姣姐弟两个野种道歉吗? 把他这个,侯府未来的世子爷当成什么了?把他身为伯爵府夫人的姐姐,当成什么了? 想到这,薛庚当下就梗着脖子说道:“姐夫,要是我姐姐知道,你让我给薛琅这个小野种道歉,她一定……” 萧宁远好笑地看着薛庚:“她一定怎么样?” 玉姣把目光落在薛庚的身上,便是她,都忍不住地佩服薛庚,还真是少年无畏啊!竟然敢这样和萧宁远说话! 要知道,永昌侯面对萧宁远的时候,都是陪着小心,更别提薛玉容这个如今被禁足,名存实亡的大夫人了! 薛琅本想放狠话,此时被萧宁远用那冷冽的目光一看,又有些不敢说。 便是此时。 玉姣缓缓开口了:“主君不必动气,这种事情……与我们姐弟二人来说,总归不是第一次了……算不得什么大事儿。” 这话说的,好像是给薛庚开脱一样的,但有脑子都能听出来,玉姣和薛琅,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薛庚这样欺负了。 薛庚当下就道:“姐夫你看,贱奴就是贱奴,根本就不需要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看起来,我有必要和永昌侯提一下,如何管教府中子弟了!” 薛庚愣了一下:“姐……姐夫?” 对于薛庚来说,就算是当着永昌侯的面欺负这两个庶出的姐妹,他觉得也是不打紧的,可如今萧宁远要亲自去和永昌侯说这件事……薛庚还是怕的。 因为父亲,为了给忠勇伯的面子,也会惩戒他。 刚在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沈寒时,声音清冷地说了一句:“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 “我不管你们在家中,是如何尊卑有别,嫡庶不同,但在这太学之中,你们都只有同一个的身份,那就是太学的学生。”沈寒时说起话来,分外严肃,俨然一位严苛的先生。 沈寒时继续道:“今日你们当众欺凌同窗,本就是错,还误伤了……” 沈寒时微微一顿,看向了玉姣,这才继续道:“误伤了忠勇伯的……爱妾,那便是大错!每个人罚写青川训一百遍!此时若再有犯,沈某不管你们是什么侯府的嫡子,亦或者是侍郎家的公子,定会亲自将此人在太学除名!” 薛庚等人听了这个惩罚,顿时叫苦不迭。 青川训,讲的是仁爱、友善、谦卑,这文章的内容本来没什么问题。 但……全文近万字。 抄写一百遍…… 这不是要了他们的老命吗? 这种抄书的事情,若是教给那些穷苦的,以抄书为生的学生们,或许不算什么。 但和薛庚混在一起的,能有什么好人? 无非都是各府的纨绔。 让这些纨绔抄写一百遍青川训,和要他们的老命没什么区别了。 但是他们敢反抗吗?不敢! 一来是今日忠勇伯在这,就算他们每个人都是纨绔,那也知道,萧宁远虽然爵位不算高,但可是天子跟前的红人,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得罪起的! 二来…… 这一般先生,他们或许还可以不放在眼中,便是罚了抄书,他们也可以阴奉阳违。 但眼前这位沈寒时,如今虽然也在太学之中当先生,但人家可是新科状元。 到太学当先生,那是太学的大院士亲自从陛下那请旨,求了他过来暂代先生一职,以求学生们课业精进。 大家早便猜测到了。 下一步,沈寒时怕是要入宫做太傅了! 总之,等待沈寒时的,绝对不只是平步青云那么简单…… 哪怕沈寒时出身苦寒,但也无一人敢小觑沈寒时。 而且最最重要的人,别人先生可能给他们面子,沈寒时却格外严苛,根本就不会给他们什么面子。 他们敢保证,他们若是不规规矩矩的领罚。 下一步,沈寒时就会禀告大院士,然后没多久,这件事就会传回他们的父亲耳中。 第88章 旧事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了沈寒时的身上,接着便开口道:“沈先生也在此处?” 沈寒时淡淡地开口:“从那边赏枫回来,路过此处,没想到萧伯爷也在。” 沈寒时微微一顿:“伯爷对我方才的处置,可有异议?” 萧宁远正色道:“处置公正,萧某佩服。” 沈寒时微微一笑:“萧伯爷未曾偏袒薛公子,沈某也佩服。” 两个人在这客套寒暄。 玉姣则是把目光落在了薛琅的身上,她看了看萧宁远,低声问道:“主君,我可否同琅儿说两句话?” 萧宁远微微点头。 薛琅则是把目光,落在了沈寒时的身上,语气很是恭敬:“先生……” 沈寒时微微点头。 姐弟两人,便一同往不远处走去。 临走的时候玉姣还有些不踏实的,往后看了一眼萧宁远和沈寒时。 这一眼落过去。 玉姣便察觉到,两个人的目光,仿若都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但很快,玉姣就发现,应该是自己误会了。 因为沈寒时的目光,分明是落在其他几个学生身上的。 沈寒时冷声道:“还愣在这干什么?我若是你们,现下就去抄写青川训!三日为期,若是有未完成者,或者是请人代笔者,沈某会亲自拜访你们的父亲。” 此言一出。 众人还哪里敢多留?顿时人作鸟兽散。 玉姣和薛琅挺了下来。 此时玉姣拉着薛琅,让薛琅在自己的跟前转个圈,检查薛琅是否受伤。 末了的时候,玉姣还不放心似的,用手拍了拍薛琅的前胸和后背。 薛琅有些抵触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姐,男女有别,这不合礼数。” 玉姣瞥了薛琅一眼,不以为然。 她在外还是很讲礼数的。 但在自己家中,或者是单独和小娘还有薛琅相处的时候,她的个性,并未那么的胆小谨慎,做起事来,反而不怎么过脑子。 她这会儿不满地道:“你把你当儿子养,你和我讲男女有别?” 薛琅瞪大了眼睛:“姐!你才比我大几岁啊?能有我这么大的儿子吗?再说了,我给你当儿子,你让咱小娘怎么办?” 玉姣瞥了薛琅一眼,继续道:“不说这些没用的,你先给我说说,你和沈寒时……那是怎么回事儿。” 薛琅听玉姣提起沈寒时,沉默了一下。 知弟莫若姐。 瞧见薛琅这样,玉姣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于是玉姣就板着脸问:“你倒是说呀!” 薛琅开口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院长求了沈先生来为我们这些学子讲学,沈先生为人公正,有惜才,所以对我还不错。” 说到这,薛琅有些疑惑地问:“姐,你和我打听沈先生做什么?” 玉姣眯着眼睛看着薛琅:“你少给我打马虎,告诉我,你和沈寒时,是不是早就认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沈寒时其实是……” 玉姣微微一顿,这才含糊地说了一句:“其实就是在乡下庄子里面,同我那个什么的……那个人。” 玉姣不说清楚,倒没有防备薛琅的意思。 而是提起这件事,她就别扭不自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倒是薛琅有些意外:“啊?姐,你知道了啊?” 得。 瞧薛琅这样子,应当比自己还早知道这件事,只不过一直没提起罢了。 玉姣想到这,精致的小脸就挂起了寒霜,少见地摆起脸色来。 薛琅见自家姐姐生气。 连忙道:“哎,姐,你先别生气啊,你听我解释啊!我没告诉你这件事,是有原因的……” 玉姣瞥了薛琅一眼:“能有什么原因?” “就是……就是……怕你知道了伤心。”薛琅说着声音变小,人也低下了头,只不过还用眼睛的余光,却瞥玉姣,想去看玉姣的神色。 玉姣淡淡地说道:“从前只知道这个人姓沈,连名字都没记住,有什么心好伤的?” 薛琅心中暗道,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自家姐姐明明可以当新状元的妻子,如今却成了忠勇伯爵府后宅,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微末不起眼的良妾。 换做任何一个人,经历这种落差,都会心中不适? 不过薛琅可没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道:“总归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说起来,也没什么用。” 说到这,薛琅微微一顿:“姐姐,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不过不打紧的,我一定会努力读书,考取功名,等到那时,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从伯爵府之中接出来!” 玉姣闻言,板着的脸上总算是有了几分笑意:“算你还知道惦记着你姐姐!” 薛琅又道:“其实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沈先生了,从前见先生还是在乡学读书的时候了,没想到再见,先生就已经是新科状元了。” 说到这,薛琅忍不住地感慨了一句:“我本来还担心先生心中有芥蒂,可没想到先生待我如从前。” 虽看起来淡漠,但……也是极其护着他的。 玉姣听了这话,就反应过来:“琅儿,你莫要告诉我,你从前在乡学读书的那位先生——少陵先生,就是沈寒时。” 薛琅点了点头。 玉姣:“……” 这一时间,玉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 她的好弟弟,在乡学读书也不是一日半日了,竟从未回家,提过这件事! 还真是守口如瓶啊! 第89章 人生如箭 玉姣忍不住地想起,自己之前特意为那位少陵先生,做的鞋子和衣服……顿时觉得尴尬得无地自容。 之前薛琅说过,自己在太学的先生是一位独身的老学究。 她便以为,少陵先生是这位老学究。 于是特意向薛琅打听了此人鞋子和衣服的码数,特意做了衣服和鞋子,让薛琅转交,只当是谢师礼。 谁能想到,少陵先生竟然就是沈寒时? 不过这样也能解释清楚了,为什么薛琅在两年前回薛府之前,薛府从未教养过一日,也不曾请过什么高明的先生。 薛琅便能有如此才学,原来竟是他师从状元郎。 薛琅有些心虚地看着玉姣,继续道:“其实……最开始,我也不知道少陵先生便是未来姐夫。” 薛琅抿了抿唇,当初是未来姐夫,如今……先生怕是永远都没办法成为自己的姐夫了。 薛琅又道:“后来姐姐说要来拜访少陵先生,我同少陵先生说起,少陵先生才知晓此事……可后来……我们就回了薛府,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在薛琅看来,这种事情就算是和玉姣提起,也无非是让玉姣平添烦恼罢了。 所以就没提起。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琅,开口道:“此事以后无需再提起了。” 玉姣从不是沉耽往事之人。 与她而言,人生如箭,开弓便没有回头路。 所以她不后悔,那日没有去见少陵先生,也不后悔悔婚之事,这都是她的命。 她只恨自己当年,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以后……她总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 不叫旁人再决定,自己的任何一件事! 见玉姣神色平淡,并没有过度伤心或者是遗憾之色,薛琅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便知道,自家姐姐是通透之人! 其实玉姣今日问起这些,本也不后悔纠结,而且……有些事情,她应该清楚,不能一直糊涂着。 弄清楚了,她的心结也就放下了。 玉姣和薛琅两个人,说完这话。 玉姣看着薛琅又关心地问道:“在太学的时候,那薛庚是不是经常为难你?” 薛琅想了想便道:“那倒也没有,先生在太学,对我还是颇为关照的。” 玉姣见薛琅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来的样子,便知道薛琅这话不真。 那李氏和薛庚,虽然没办法阻止薛琅入太学,可一定想着,便是薛琅入了太学,他们也有办法,让薛琅坚持不下去,主动辍学。 所以,薛庚欺负薛琅,那是必然的事情。 纵然沈寒时公正,可这学生的事情,哪里可能一直和先生告状? 更何况,沈寒时和他们姐弟的关系,又是那种关系,薛琅也未必,会事事都去求薛庚。 如此一来…… 薛琅在太学,必然会受气。 想到这些,玉姣就有些心疼,只可惜以她的能力,无法在太学之中为薛琅提供什么助益,她有些心疼地开口:“琅儿,你受苦了。” 薛琅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姐姐,我不苦。” 姐弟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 便转头往萧宁远和沈寒时的方向走去 此时沈寒时已经行拱手礼,嘴上说着:“告辞。”了。 沈寒时的目光,在玉姣的脸上,淡淡掠过,不知道是不是玉姣的错觉,她总觉得,沈寒时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但很快。 玉姣便暗中告诫自己,切莫不可多想。 多想也无益。 沈寒时走到薛琅身边,脚步微微一顿,倒是说了一句:“随我来。” 薛琅连忙跟上。 此时周遭已经没人了。 只剩下玉姣和萧宁远两个人。 萧宁远深邃的目光,就落在了玉姣的身上,他伸出手来,对着玉姣说道:“来。” 玉姣把自己的纤纤玉手,放到了萧宁远的手上。 萧宁远温声道:“刚才可伤到?” 玉姣连忙道:“主君如同天兵神降,来得及时!阿姣自然没受伤。” 萧宁远点了点头,便拉着玉姣往回走。 此时的萧宁远,倒是不放心玉姣一个人活动了。 玉姣见萧宁远拉着自己的手腕,有些抗拒:“主君……”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手上的力道,便侧头问了一句:“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玉姣小声道:“主君这样拉着我回去,姐妹们看到了,怕是要吃醋了。” 萧宁远听了这话,瞥了玉姣一眼便继续道:“若是如此就要吃醋,那以后,她们怕是要泡在醋缸里。” 玉姣听了这话,唇角微微一扬。 萧宁远这意思……是会更宠她?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薛玉容的事情连累,没想到……这种担心如今竟然成了多余的。 不过提起薛玉容。 玉姣也不清楚,萧宁远究竟想怎么处置薛玉容。 按说,以萧宁远对孟侧夫人的宠爱,以薛玉容“犯下”的大错,便是休妻也使得。 可不知道为何,萧宁远竟然把这件事摁下后,一直引而不发。 这让玉姣,有些猜不透萧宁远的态度。 …… 萧宁远已经拉着玉姣回到了众人所在的地方。 萧婉同叶灵秀,坐在一处席上,季小娘和文馨又坐在一处。 此时四个人的目光,都往萧宁远和玉姣的身上落来,尤其是……把目光落在了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上。 季小娘妖妖娆娆的笑了。 文馨的眼神温柔。 只看这两个人的神色,竟然看不出来一点对玉姣的嫉恨。 倒是那叶灵秀,表现的明显了一些,眼神之中有着明显的黯然。 还有那萧婉,看着玉姣的眼神,比从前也多了几分厌恶和不快。 玉姣倒是没觉得奇怪,那叶灵秀和萧婉是好朋友,叶灵秀讨厌自己,萧婉厌恶自己也是正常的。 萧宁远却浑然没有察觉到,后宅的这些女们,眼神上的变化。 他拉着玉姣刚坐下。 徐昭便开口了:“今日大家有缘,难得一见,总是这样坐着赏枫多没意思啊!应该玩起来热闹起来!” 这周围还坐着太学的学子。 便有人开口道:“徐世子所言甚是,只是应该怎样热闹起来?” 第90章 艳惊四座 徐昭的眼睛微微一转,便开口道:“今日在这有不少女眷,饮酒斗诗就不必了,不如我们玩击鼓传花。” 徐昭停了下来,随手攀折下一枝枫枝:“便以这枫枝为信,鼓声一停,这枫枝在谁的手中,谁便要表演自己的拿手绝技,若是有谁……拿不出什么拿手绝技,自罚三杯也可!” 徐昭这个主意到是新鲜,一时间就得到了学子们的支持。 徐昭把目光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萧伯爷觉得如何?” 萧宁远本来是不想参与这种幼稚的游戏,可今日……既是来此赏乐,便也不好扰了大家的兴致,于是微微点头:“可。” 徐昭笑道:“那咱可说好了,今日在场的,不管身份尊卑,男女之别,一旦加入了,到时候就不能耍赖啊!” 众人纷纷点头。 薛婉和叶灵秀虽然没点头,但两个人已经端坐了起来,俨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很是期待。 也是,这两个人都是大家闺秀。 琴棋书画,自然是样样精通,自然不怕这个游戏。 徐昭眼睛微微一转,便主动走过来,把那枫叶交给了萧宁远,开口道:“这个局,就请萧伯爷开,至于这个鼓……” 徐昭随意点了个学子:“你来。” 徐昭不知道从何处弄了个鼓过来,便叫那学子背对着大家敲响。 一下又一下……那红枫在几个席间传来传去。 说来也巧。 沈寒时领着薛琅回来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人把红枫递给沈寒时,沈寒时猝不及防……鼓声便停了。 徐昭瞧见这一幕更兴奋了:“沈先生高才,便请沈先生表演自己的绝技。” 沈寒时看了看手中的红枫,忍不住地皱了皱眉。 徐昭继续起哄:“先生是状元,必定是琴棋书画,吟诗作对,样样精通,千万不要推脱我等呀!” 徐昭穿得和一只花孔雀一样,嗓门又大,着实是起到了活跃氛围的作用。 沈寒时倒也没拒绝。 他人虽然清冷,可以后也是要出仕为官的,官场的逢迎他并非不会。 他当下就点头:“那沈某,便送大家一曲无忧渡。” 说着沈寒时竟然从自己随身带着的一个长条布囊里面,拿出了一只横笛。 众人顿时期待了起来。 徐昭本以为沈寒时要吟诗呢,没想到沈寒时竟然要奏笛,他眨了眨眼睛说道:“这只有笛音倒也不热闹,不如这样,可否有人自告奋勇,为沈先生伴奏?” 便是此时,叶灵秀笑道:“萧婉妹妹,你的琴音也是一绝,今日,不如你同沈公子合奏如何?” 萧婉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红,当下就道:“这……不妥?” 徐昭又开始起哄:“这有何不妥!” “只是这有曲无舞,好像还差了点气候……” 徐昭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继续道:“玉小娘殊色天香,不如就请玉小娘舞上一曲。” 玉姣:“……” 她怎么也没想到,徐昭这厮竟然这么大胆,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喊自己出来跳舞! 玉姣便道:“玉姣只是一个妾室,这样的场合怕是有失礼数。” 徐昭笑道:“早便说好了,今日共同饮乐,不分尊卑,玉小娘难道不想给徐某面子?” 玉姣当然不想得罪徐昭。 得罪徐昭这种大嘴巴,可没什么好处,她也不想以后徐昭对自己的事情捕风捉影,大加渲染然后随意传播。 偏偏此人还是个国公府世子。 寻常人拿他又没办法。 于是玉姣就看了看萧宁远。 萧宁远微微颔首:“阿姣若是会跳舞的话,便去,若是……不善跳舞,也不必为难。” 玉姣小声道:“妾略会一些,今日便献丑了。” 萧婉和沈寒时对视了一眼,接着萧婉就先坐在了琴案上,开始拨动琴弦。 开始的琴音,美则美矣,但仿若少了一些什么,可很快,沈寒时的笛音加入在了其中。 一时间,整个曲子,好像立体了起来。 也就是此时。 玉姣扬起手腕,缓缓地舞动了起来。 曲音婉转。 玉姣的舞就婉转。 曲音铮铮嘈嘈,玉姣便有力量地扭动腰身。 裙摆飞扬之间,玉姣垫着脚尖,飞快地旋转,速度又快又美,仿若跃于林间的一只漂亮白雀。 会舒缓地梳理羽毛。 也会在骤雨之中,迎风而上。 亦会在云消雨散后,立在江头枯木,静看来时之路。 开始的时候大家只觉得曲好听,可是后来,大家都被玉姣的那一舞给吸引了。 让玉姣跳舞的是徐昭。 徐昭当初有这个想法,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而是徐昭觉得,像是玉姣这样的美人,便是随便划拉两下,也是极其好看的。 可他也没想到……玉姣这舞竟然跳得如此传神好看! 这便是玉姣的略会一点? 沈寒时吹着笛,目光忍不住地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这样的一幕,落在薛婉的眼中,便叫薛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一曲罢。 玉姣转着圈,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直直地往萧宁远的方向转去,最终……踉跄了几步,差点没隔着席,摔在萧宁远的身上。 还是萧宁远反应快,伸出手来,用力一拦,从案几的侧面,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 玉姣跌坐在萧宁远怀里的瞬间,萧宁远只觉得,所有的瞩目华彩都落于他怀中女子的身上。 玉姣便是让萧宁远说道。 她薛玉姣,并非只会唯唯诺诺,她也有可以大放异彩的一面!这样赢得满堂喝彩的女子,最终却毫无顾忌地,对他宣示着自己的爱慕。 她相信,任何一个男人,都会有所动容。 果不其然。 萧宁远看着玉姣的目光,已经火热了起来。 只是……除了这道火热的目光,玉姣清楚地察觉到,一道清冷的目光亦然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玉姣把整个人都往萧宁远的怀中靠了靠。 那道目光已经消失不见,换成了另外一道,对她满是憎恶的目光。 玉姣用余光看去。 只见叶灵秀,虽然在饮茶,可目光,依旧落在了她和萧宁远的身上。 玉姣只当自己没察觉到,而是抬起自己的小脸,看向萧宁远:“主君,妾刚才跳得怎么样?” 第91章 恼怒 萧宁远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这才用黯哑的声音开口道:“阿姣跳得极好。” “从前竟不知道,阿姣还善舞。”萧宁远打量着怀中的女子继续道。 玉姣眨了眨眼睛,明眸之中满是俏皮和无辜:“主君从前也没问过妾呀!” 徐昭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 眼神之中满是艳羡。 这角色大美人,如果是他的该多好啊! 可惜啊!可惜啊!便宜了萧宁远这个不解风情的人! 此时的萧宁远大概不知道,徐昭竟是这般评价自己的。 不过徐昭之所以对萧宁远有这种认知也不奇怪,毕竟……传闻之中,萧宁远并不好女色,除了推脱不开,诸如宫中赏下的,诸如萧夫人送来的。 萧宁远从未主动纳妾。 甚至……萧宁远也不同其他王公贵族一样,去花楼寻花问柳。 徐昭酸溜溜地说道:“伯爵府的玉小娘,一舞倾城,着实是让我等长了见识。” 众人也纷纷表态。 “玉小娘舞姿翩翩,美而不俗,着实不错!” 谁也没想到,玉姣这种一看就以色侍人,伤风败俗的女子,竟然能跳出来这样贴合无忧渡的舞。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凝聚到了玉姣的身上,俨然已经忘记萧婉和沈寒时了。 沈寒时仿若没有注意到,玉姣就坐在萧宁远的怀中,或许……这对于他来说,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从容地把自己的横笛收好。 接着用清冷如玉的声音开口道:“沈某还有他事要做,便不此奉陪了,告辞。” 说着沈寒时还看了看萧宁远,对着萧宁远也拱手辞别。 到也不等着大家还礼,沈寒时已经拂袖离去。 徐昭瞧见这一幕,着急地喊了一声:“沈先生!沈先生!哎!你别这么着急走啊!” 但沈寒时根本就没有留步的意思。 徐昭见状,只好继续活跃气氛:“那我们大家就继续!” 接下来,击鼓传花的游戏还在继续。 好在那花,并未传到玉姣的手中,反而传到了叶灵秀的手中。 徐昭看向叶灵秀问道:“叶姑娘可有什么拿手的绝技表演?” 叶灵秀想了想,便看向了萧宁远,问道:“表兄,可否叫你的随从,借我佩剑一用?” 萧宁远点了点头,瞥了藏冬一眼。 藏冬连忙递出佩剑。 叶灵秀手拿佩剑,接着便在萧婉的伴奏下,开始剑舞。 众人议论纷纷。 “还真没想到,叶家这小娘子看着娇滴滴的,竟然有如此英气的一面!” 叶灵秀几个剑花下去,到也赢得一片喝彩。 但有玉姣珠玉在前,叶灵秀总觉得,给自己喝彩的声音不如给玉姣喝彩的声音大。 叶灵秀最终,收回长剑,看向了萧宁远,问道:“表兄,如何?” 玉姣听了这话,唇角微微一扯…… 叶灵秀是不是表现的太明显了一些? 她打量着眼前的叶灵秀,年轻又满是贵气的女子,眼神之中满是濡慕崇拜以及火热。 其实她不是很理解叶灵秀。 叶家在汴京城之中,也是显赫的高门,虽然说如今落寞了许多,但底子还在呢,最重要的是,便是仗着萧宁远的庇护,叶灵秀也能寻一门诸如尚书侍郎之子的好人家当正妻。 可叶灵秀偏偏却看向了萧宁远。 削尖了脑袋一样的,往忠勇伯爵府的后宅扎。 可忠勇伯爵府,如今已经有薛玉容这个嫡妻,外加两位侧夫人。 叶灵秀是多想不开啊,竟然想给萧宁远当女人! 玉姣虽然不后悔来时路,但她还是有怨愤的,怨愤自己没有机会去选当妻还是当妾。 若她和叶灵秀一样。 纵萧宁远千般万般好,她也不会选择萧宁远。 只可惜,叶灵秀不是她,她也不是叶灵秀。 叶灵秀所求的,和她所求的终究不一样。 叶灵秀满脸期待地看着萧宁远,希望萧宁远还能夸赞自己两句。 谁知道,萧宁远只是点了点头,随口道:“还不错。” 还……不错。 这三个字,听起来好像是夸赞,但仔细一品,里面的敷衍不少,这冷冰冰的三个字,如同钢钉一样的,扎到了叶灵秀的心中。 叶灵秀也看着当着众人面,毫不避讳坐在萧宁远怀中的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憎恨。 她得不到的。 凭什么一个出身卑贱的庶女,就能得到? 玉姣被叶灵秀看得很不自在,就想起身,可这起身的时候,萧宁远微微一用力,摁住了玉姣的腰肢。 这让玉姣动弹不得,大有一种叫苦不迭的感觉。 她其实并不是很想给自己树立这样一个劲敌。 那叶灵秀的眼神,都要喷火了! 玉姣觉得,自己此时被架到火架子上烤。 叶灵秀最终,把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委屈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众人是清晨刚过,出来的,此时已临近晌午,玉姣就有些困了。 她此时已经起身,离开了萧宁远的怀抱,安静乖巧地坐在萧宁远的旁边打着瞌睡。 一下又一下…… 徐昭悄悄地看着自己对面的玉姣,猛然间一下……整个额头就差点栽倒下去,磕在桌子上,顿时把心提了起来。 恨不得冲上去帮玉姣护住那张精致的小脸。 如此美貌,毁容了多可惜? 便是此时。 一只温热的大手,直接接住了玉姣往下瞌睡的额头。 玉姣也醒了过来,她眼中含困地开口,问道:“怎么了?” 萧宁远低声道:“困了?” 玉姣微微点头。 萧宁远已经拉着玉姣起身,并且对着萧婉说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府可好?” 萧婉听了这话点了点头。 她出来,本就是为了沈寒时,可如今沈寒时不在这了。 她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叶灵秀有些依依不舍,所以就看着萧婉说道:“婉婉,我今日就随你去你家可好?我好久没拜访过姑母了。” 很久吗? 其实并没有,前些日子,中秋宴,叶灵秀可是在的! 玉姣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回去的时候,觉得全身无力,只想回去睡觉。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山下。 玉姣依旧和萧宁远同乘一辆马车。 马车刚刚行驶起来,萧宁远就注意到,玉姣正一脸不高兴地,选了一个离着自己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萧宁远挑眉:“怎么闹起脾气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抬起头来,明眸之中满是愤愤之色:“主君明知故问!主君说,不喜欢阿姣利用主君,那今日主君利用阿姣,阿姣的心中也不痛快!” 萧宁远疑惑地问:“利用?此话从何说起?” 第92章 冤枉 玉姣轻嗤了一声:“主君想要拒绝叶姑娘的示好,何必拉我出来当盾牌?” 玉姣就不信。 萧宁远没看出来叶灵秀的意思! 就是看出来了,萧宁远才会当众任由自己坐在他的怀中。 若非如此,萧宁远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 而且她也不相信,以自己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萧宁远会当众如此宠爱自己,说白了,无非就是想给叶灵秀瞧瞧,叫叶灵秀知难而退。 萧宁远皱眉,用警告的眼神看向玉姣:“太聪明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玉姣微微一愣,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过于僭越了。 在萧宁远大概不想让人知道,叶灵秀喜欢他。 这算是对叶灵秀的一种保护了。 当然,这种保护应该是出于一个兄长对于表妹的照顾,毕竟萧家和叶家是殷勤,萧宁远和叶灵秀小时候也是做过玩伴的,萧宁远不想此事传扬出去也是人之常情。 玉姣抿唇。 她大概高估了自己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竟然敢直接置喙叶灵秀的事情…… 其实她也不是一定要开口提这件事。 而是叶灵秀对她的敌意太明晃晃了。 她提及此事,无非是希望萧宁远知道,若是日后叶灵秀真针对她的时候,萧宁远能出手护自己一番。 玉姣的心思杂乱,低着头,不敢看去看萧宁远。 萧宁远皱眉。 怎么,自己什么都没说,玉姣又是这样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怪可怜的。 萧宁远终究是于心不忍,伸手摸了摸玉姣的下巴,微微一用力,将玉姣的头抬了起来,声音和缓了几分:“罢了,此事以后休要再提。” 玉姣乖巧地点头,眼中带泪。 萧宁远继续道:“你受了委屈,也该有补偿,你想我如何补偿你?” 玉姣连忙道:“妾不敢。” 萧宁远笑了:“真不要补偿?” 玉姣乖巧地点头。 萧宁远看着眼前乖巧的玉姣,唇角微微一扬,心情极好地开口:“你虽不要,但我却不能不给……说。” 玉姣眨了眨眼睛,这才道:“三日后,是妾的生辰,妾斗胆……” 萧宁远问道:“不用斗胆,直接说。” 玉姣这才连忙说道:“妾想去一次侯府,同我小娘一起过生辰。” 萧宁远盯着眼前的玉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玉姣怯怯地看向萧宁远,问道:“若是这有为伯爵府的规矩,主君就当妾没说过这话。” 萧宁远轻嗤了一声:“既如此,那就如你的愿。” 玉姣顿时欢喜了起来。 萧宁远盯着眼前的玉姣,总觉得……玉姣越发叫自己琢磨不透。 从前他觉得玉姣是只乖巧的兔子,后来就发现,这只兔子比自己想的有心思,还学会了咬人……再如今,他又发现,玉姣的身上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从前……玉姣可没说过,自己会跳舞。 不过眼前的女子,越是这样,就越是吸引萧宁远。 比起美则美矣,没什么灵魂的美人,男人明显更喜欢,活灵活现的美人,而且还是神秘让人琢磨不透的美人。 玉姣悄悄瞥了萧宁远一眼,见萧宁远板着脸,似乎不太爽快,唇角就微微扬起。 萧宁远定是会错了自己的意! 还以为自己要求萧宁远陪自己过生辰呢! …… 马车停在了伯爵府的正门。 众人纷纷下车。 玉姣下车的时候,萧宁远并未搀扶玉姣,是云枝从后面仆从的马车上,跑过来搀住了玉姣。 不过萧宁远还是等了等玉姣还有其他人。 等着大家都下了车,萧宁远才往伯爵府里面走去。 谁知道,这才进伯爵府的大门。 玉姣就瞧见,众人的必经之路上,跪着一个人。 玉姣微微一愣,定睛看去……这人……是薛玉容? 萧宁远的脚步顿住了,其他人也不敢往前走,此时都惊疑不定地看向薛玉容。 萧宁远皱眉看向薛玉容,声音一沉:“不是说,你不许离开琴瑟院吗?” 薛玉容痴痴地看向眼前的萧宁远。 萧宁远的身后跟着玉姣、季小娘、甚至文馨,可偏偏没有她这个正妻的位置!这让薛玉容的眼神泛红,平日里狠毒如她,此时竟然也忍不住想落泪。 玉姣便在此时开口:“主君,夫人跪在这,必定是有什么话想对主君说,主君不如听听……”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些许警告的意思。 但到底没有为难玉姣。 反而是薛玉容,意外地看了玉姣一眼。 玉姣用紧张着急的目光,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心中暗道,这玉姣……今日还肯帮自己说话,到是比那些捧高踩低的白眼狼强! 既如此。 她本来计划的去母留子后,要好好折磨玉姣出气,便算了。 看在今天的事情上,她愿意给玉姣一个痛快,也不枉费玉姣对自己忠心耿耿一场了。 多亏了玉姣不知道薛玉容想什么,若是知道,一定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当然……玉姣开口给薛玉容说话,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她说不说这话,薛玉容都跪在这了,她都阻止不了薛玉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显得自己看重姐妹之情。 不求薛玉容良心发现,只求萧宁远明白,自己虽然和薛玉容不和睦,可是还愿意帮助薛玉容,是自己心思善良。 男人么…… 谁不喜欢自己身边的人,是个纯善的人? 当然,玉姣从来也不是什么恶人,只不过被这不公的命运,逼得不得不多思多想。 任谁如履薄冰久、举步维艰久了,都会和玉姣一样,处处多上几分算计。 萧宁远冷声道:“那便说。” 薛玉容哽咽地说道:“妾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冤枉的!” 第93章 脱罪 众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 很显然,这些日子薛玉容过得并不好,所以格外的憔悴,人都消瘦了几分。 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言辞坚定。 便是玉姣,也有了几分好奇……薛玉容说的证据是什么? 萧宁远冷眸道:“如今本伯,没休妻,已是给你恩赐了,你还要胡闹一些什么?” 薛玉容言之凿凿:“锦葵已经招供!是她,因为嫉妒孟侧夫人有孕,所以趁着嬷嬷给孟侧夫人浣洗软垫的时候,悄悄将装着麝香的小香囊,缝到了软垫之中!” 玉姣听了这话,有些意外。 锦葵?招供? 玉姣闻言不由自主地有些疑惑,他们不过才出去半日,府上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吗? 而且这种事情,不管是不是锦葵做的,一旦招供,怕是要掉脑袋的! 之前萧宁远没直接休妻,是因为薛玉容到底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女儿,这件事必须慎重调查清楚。 可同样的事情若换在锦葵的身上,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萧宁远闻言,脸色一冷:“锦葵何在?” 此时锦葵就跟着翠珠,从暗处走了出来。 锦葵低着头,一副认栽了的神色。 玉姣打量着锦葵,她全身上下,不像是被人严刑拷打过的样子。 萧宁远冷冷的目光也从锦葵的身上掠过,她冷声道:“锦葵!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锦葵跪在地上,俯首道:“是妾一时鬼迷心窍,是妾……还请主君责罚。” 薛玉容继续道:“自从妾被禁足后,便让人悄悄调查这件事,今日终于叫妾发现,锦葵正悄悄处置一些药粉,让人拿住了锦葵一问……锦葵就不打自招了。” 萧宁远没理会薛玉容,而是看着锦葵冷声道:“锦葵,本伯再问你一句,你说的可是实情?” 锦葵哽咽道:“是……实情,妾自做了此事后,就日日惶恐,幸好尚未酿成大错……” 萧宁远闻言厉声呵斥:“尚未酿成大错?你管这叫尚未酿成大错?” 锦葵闻言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跪地哭泣。 薛玉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还请主君还妾一个公道,妾知道,我的院内搜出麝香是实情,可麝香并非有落胎之效,也可以通窍凝神……”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继续补充:“而且,妾那一盒麝香,分毫未动过,主君若是不信,可以差人去妾买麝香的地方,打听一二。” 实际上,不用薛玉容说。 萧宁远已经差人打听过此事了。 薛玉容是差人悄悄买了麝香,但那一盒麝香的重量分毫未少。 且薛玉容买的,都是今年新麝,并非陈年之药。 但香囊之中发现的,是陈年麝香,药效更持久浓烈,绝非这当年新麝可比。 这也是萧宁远这段时间,没有处置薛玉容的原因之一。 他虽同薛玉容离心,但也不会在事情未清之前,就借机将薛玉容如何。 近些日子,他也一直为此事烦忧……若休妻,这件事尚有说不清之处,若不处置薛玉容,到底在薛玉容的院中发现了麝香,不管孟侧夫人那事,到底是不是薛玉容做的。 薛玉容都是其心可诛。 至于薛玉容说的买麝香为了通窍,萧宁远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若真是如此,何须派丫鬟偷偷摸摸地去采买? 萧宁远盯着眼前的两个人,冷声道:“来人,将锦小娘关起来。” 萧宁远又看了看薛玉容,继续道:“你也先回去休息,你真是冤枉,本伯自会给你一个说法!” 薛玉容顿时喜出望外起来。 主君说的,可是让她回去休息,说明主君对她的话,有了几分信任! 萧宁远被这件事惊到了,此时已经拂袖离去。 留下一众女眷在此。 那叶灵秀看着薛玉容,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就有了数,这叶灵秀之前,多半儿是盼着萧宁远休妻,自己便有机会嫁到伯爵府呢。 没想到即将要被赶出伯爵府的薛玉容,竟逆风翻盘,叶灵秀的心中怎么可能高兴? 此时的玉姣,已经走了过去,伸手去搀扶薛玉容:“夫人……”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神色淡淡,任由玉姣将自己搀扶起来,然后往琴瑟院的方向走去。 至于翠珠等人?此时正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到琴瑟院。 等着薛玉容坐下后,玉姣就来到薛玉容的面前,拱手道:“阿姣恭喜姐姐洗清冤屈。”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冷眸道:“你当真是如此想?这几日,你可比我想的风光多了!怕是巴不得,我永远都无法脱罪呢!” 玉姣连忙道:“夫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若姐姐真出了事情,这夫人的位置上换个人坐,怕是整个伯爵府,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 薛玉容轻哼了一声:“你能明白这个道理,说明你不蠢!” 玉姣有些好奇地问道:“夫人,是用什么样的办法,让锦葵认罪了?” 薛玉容闻言,得意一笑:“认罪?” 说完这话,薛玉容便正色看向一脸好奇的玉姣,沉声道:“这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这件事……已经到此为止了!纵然那孟音音,也无法借机扳倒我了!” 薛玉容闻言,又冷嗤了一声:“她以为,她折上孩子,就可以把我赶出伯爵府吗?可如今……她的孩子在腹中就伤了,而我,依旧是这伯爵府的大夫人。” “她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说薛玉容最终并未说,自己用了什么手段,但玉姣听这话……却品出了点味道来。 那就是现如今,薛玉容还觉得,这麝香是孟侧夫人自己用的。 换个说法,那就是锦葵……如今不过是薛玉容为了破局,推出来的替罪羔羊。 这便是后宅。 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不重要,只要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需要,泼天的脏水便会从天而降,叫你有苦难言。 玉姣的心中有些唏嘘。 倒不是同情锦葵,她向来没有这种没用的同情心。 她只是有些……物伤其类罢了。 说到底,她和锦葵都是一样的,都是这伯爵府之中,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此时的萧宁远,正面沉如水地坐在书房里。 外面传来了藏冬的声音:“主君。” “进来。”萧宁远冷声道。 藏冬进屋,便拱手禀告:“主君,您吩咐的,属下都去查了……” 萧宁远沉声道:“如何?” 第94章 杖杀 藏冬如实禀告:“却如夫人所言,锦小娘在处理麝香之时,被夫人派去的眼线抓了个正着。” “也未曾有逼供。”藏冬继续道。 萧宁远点了点头:“知道了。” 藏冬有些迟疑地问:“主君打算怎么处置锦葵?” 萧宁远拧眉:“仗杀!” …… 薛玉容今日心情很不错,尤其是知道,萧宁远已经解了她的禁足,并且打算仗杀锦葵之时。 因为心情好,所以薛玉容难得的没有为难玉姣。 于是玉姣到是难得的,全须全尾的出了琴瑟院。 揽月院的地方很偏,往回走的时候,要路过好几处院子……其中就有锦葵的居所落仙院。 还未靠近,离得老远,玉姣就听到锦葵惨叫的声音。 玉姣路过落仙院之时,往院里面看了一眼。 瞧见两个粗使婆子,正摁住挣扎的锦葵,而此时,有一个仆从正拿着板子打着锦葵。 玉姣抿了抿唇,便往里面走去。 瞧见玉姣进来。 施刑的人,动作都顿了顿。 掌罚婆子看向玉姣,问道:“玉小娘怎来了此处?” 今日掌罚的婆子,姓宋,大家都喊她宋婆子,她对玉姣还算客气,如今谁都知道,主君疼惜玉小娘,她自然不敢轻易去得罪。 玉姣察觉到宋婆子的态度,心中明白。 是的。 在这伯爵府便是这样。 哪怕玉姣如今只是一个良妾,可只要有萧宁远的宠爱,别人依旧不敢小觑她。 只是君恩如流水,未来尚不可期。 萧宁远虽然并未九五至尊,但在这伯爵府之中,萧宁远便是至尊。 宠爱固然重要,但玉姣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宠爱…… 她要将这些短暂的宠爱,变成实实在在的、长久的东西。 玉姣开口道:“婆婆,我可否同锦小娘说几句话?” 宋婆子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这玉小娘不只得主君宠爱,还是夫人的人,如今……怕不是夫人让玉小娘走这一遭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锦葵马上就是一个死人了。 说几句话,与他们无碍。 于是宋婆子便带着另外一个婆子,还有那个仆从往外回避开来。 锦葵本来还算俊俏的小脸,苍白且无血色,早就没了之前,去揽月院寻玉姣麻烦的嚣张。 她看向玉姣的时候,唇角艰难地勾起,虽然虚弱,但还是冷笑道:“薛玉姣,你如果是来看笑话的,那你得偿所愿了。” 玉姣用怜悯地眼神看着锦葵:“锦葵,你若是冤枉的,大可以讲出来,主君定会为你做主。” 锦葵惊奇地看向玉姣,问道:“你这话说的……到像是……希望我脱罪似的,可若是如此,你的嫡姐薛玉容,就没那么容易过这一关了……” 玉姣的确是这样想的。 有了萧宁远的宠爱和庇护,其实在这伯爵府之中,她也不是很需要薛玉容。 如果薛玉容真被休了。 对她来说,未必完全是坏事。 只是可惜……这薛玉容,竟然翻身了! 这是玉姣始料未及的。 锦葵继续道:“不过这件事,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过薛玉姣,你记着,等你真为主君生下孩子,你的下场,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玉姣听了这话,目光微微闪动,语气似有欢喜:“所以你也觉得,我能为主君生下麟儿吗?” 锦葵闻言顿时被气到吐了一口血:“薛玉姣,你是个蠢货吗?我是说,薛玉容,会去母留子!” 玉姣张嘴还想再说。 但是宋婆子的声音已经传来了:“玉小娘,您的话说完了吗?我等还急着去主君那交差。” 玉姣往外走来:“好了。” 和宋婆子擦肩而过的时候,玉姣对着宋婆子吩咐了一句:“听闻嬷嬷有一种,可以短暂麻痹人痛感的药物。” 玉姣继续道:“给她用上一些。” 宋婆子疑惑地看向玉姣。 玉姣继续道:“她的叫声,有些吵。” 宋婆子闻言点头:“是。” 她还以为这位玉小娘,会让自己好好折磨一下锦葵呢,没想到竟说了这样一番话。 回去行刑的时候。 宋婆子往锦葵的口中,塞了一个药丸,接着道:“亏得玉小娘仁善,让你少遭些罪!” 此时的玉姣,一边往揽月院走。 心中一边琢磨着刚才的事情。 那锦葵……竟觉得,自己未来会有孕,丝毫没有怀疑过,自己生不下孩子。 所以……用香囊下毒的事情,不是锦葵做的? 想到这,玉姣更是觉得遍体生寒。 锦葵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若真没做过此事,那便罪不至死。 可……她能做什么? 她除了让锦葵少遭一些罪,什么都做不了! 毕竟……锦葵自己都认罪了,她又能做什么? 她在这伯爵府上,已是举步维艰,如履薄冰,可没有余力去管别人的闲事。 她还得留着自己这条命,往上爬,把自己珍视的小娘还有弟弟,拉出泥沼。 只不过香囊投毒的事情不是锦葵做的,又是何人做的? 这伯爵府的后宅,一共就这么几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下了此毒手? 不是薛玉容、不是孟侧夫人、不是锦葵,更不是自己……这府上,便只剩下季小娘和文馨最有嫌疑了! 玉姣想到这,心中便暗道,自己往后同这两个相处的时候,要警惕小心一些。 尤其是那文馨,心思很多,往日里锦葵出来跳,十有八九都是文馨撺掇的。 萧宁远人在书房之中坐着。 宋婆子等人已经来回禀了。 宋婆子恭敬且小心地对萧宁远说道:“主君,事情都办妥了。” 萧宁远闻言,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神色,只是冷冰冰地说道:“知道了。” 宋婆子继续道:“还有一事……” 萧宁远问道:“何事?” 宋婆子这才道:“老奴行刑的时候,玉小娘来了落仙院。” 第95章 不值 萧宁远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问道:“她……去做了什么?” 宋婆子这才笑着说道:“玉小娘心地善良,让老奴多给锦葵用一些麻药,减轻痛感。” 萧宁远闻言,眉头舒展开来,唇角微微一扬,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玉姣前脚才踏进揽月院的门,就见秋蘅紧张兮兮地,从自己的后方跑了过来:“小娘!小娘!” 春枝瞧见这一幕,嗔怪地说道:“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 秋蘅左右张望,把目光落在了在不远处洒扫的两个粗使丫鬟身上。 玉姣顿时会意,当下道:“随我进屋说。” 主仆三人到了屋子里面。 玉姣坐下后,这才看着秋蘅问道:“说,什么事情?” 秋蘅这才开口道:“奴婢刚刚去库房领炭火,回来的路上,瞧见有人抬着锦小娘的尸体出去……” “锦小娘死了。”秋蘅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敛眉。 虽然说她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她刚刚也去见了锦葵最后一面。 但当锦葵死了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 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锦葵明明和她没什么关系,若一定要说,她们的交集,那就是她们结过仇,但如今知道锦葵真死了,她依然觉得气闷。 春枝听了秋蘅的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玉姣,见玉姣神色上并无太多变化,这才看着秋蘅呵斥道:“死了也是活该,你急急火火地跑回来和小娘讲什么,若是惊到了小娘可如何是好?” 秋蘅被骂了也不恼。 反而慢腾腾地,伸出自己的左手来,手中出现一个做工精巧的络子。 玉姣的目光落在这个络子上面,问道:“这是何物?” 秋蘅这才压低了声音道:“锦小娘被抬出去的时候,抓在手中的,从我旁边路过的时候,她的手一松……这东西就掉下来了。” 春枝脸色微微一变,连忙抓起那个络子,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你怎么捡死人的东西?太晦气了!” 玉姣喊住了春枝:“春枝。” 春枝顿住脚步,看向玉姣。 玉姣示意春枝把那个络子给自己。 春枝一边摊开手,一边开口道:“小娘,死人的东西……太晦气了,奴婢这就找个火盆烧了去。” 玉姣完全没有觉得晦气的意思,反而伸手拎起了那个络子,迎着阳光看去。 这是一个用青丝混金线,结了繁复绳结的络子,上面还放了一颗打了孔的玉珠,瞧着格外好看。 春枝跟着一看,便疑惑地说道:“咦?这东西,好像不是女子用的啊!” 玉姣看向春枝,问道:“何以见得?” 春枝这才道:“这绳结叫同心结,而且瞧着配色……可不像是女子会用的。” 秋蘅跟着说道:“是啊,女子自己用,多会用彩线呢。” 玉姣看着手中的络子,忍不住地有些唏嘘:“枉锦小娘一往情深,如今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据说当初老夫人,将锦小娘赐到南苑的时候。 萧宁远也宠了锦葵几日。 男人还真是无情…… 玉姣正想着呢。 屋外就传来了两个粗使丫鬟的声音:“见过主君。” 玉姣闻言吓了一跳,萧宁远怎么过来了?听这东西,莫不是又翻墙? 她连忙把手中的络子,塞给了离自己最近的春枝,并且对秋蘅说了一句:“这东西,虽然精美,但不能拿到人前用,你若喜欢,改日我再给你一个更好的。” 等着萧宁远进屋的时候。 玉姣正坐在书案上习字。 玉姣的屋子里,本来只有一个茶桌,并无书案。 这还是后来,萧宁远差人添置的。 萧宁远看了玉姣,以及春枝和秋蘅一眼,笑道:“正是晌午,怎么把门关的这么严实?” 春枝反应快,当下接话:“小娘体寒,觉得冷。” 萧宁远皱眉:“既觉得冷,怎么没燃炭火。” 这次说话的是秋蘅了:“各院的炭火,都是有份额的,若是晌午也用炭火的话,那以后就不够用了。” 萧宁远闻言,开口对着外面招呼了一句:“藏冬。” 藏冬在屋外应声道:“主君。” 萧宁远吩咐着:“吩咐钱管事,多给揽月院发一份炭火。” 藏冬称是。 玉姣则是抬起头来,用明眸看向萧宁远,一脸感动之色:“主君待玉姣这样好,玉姣无以为报……” “既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萧宁远幽深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这样炙热、专注似含着深情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叫玉姣心头一紧……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仿若踩在云端里面,让她的脚沾不到实地。 这种飘飘然的感觉,着实让人沉醉。 玉姣甚至要沉耽其中…… 但很快,玉姣便想到了锦葵手中的那个络子。 也想起来,当日孟侧夫人差人推她入水,萧宁远毫不犹豫维护孟侧夫人的事情。 玉姣的眼神一点点清明。 玉姣拉住了萧宁远宽大带着老茧的手,低声娆娆:“妾……现在已经是主君的人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乖巧的、对他充满依赖的玉姣,心情及其愉悦。 他看向玉姣,问道:“你说三日后,是你的生辰,你可想要什么生辰礼?” 玉姣眨了眨眼睛,看向萧宁远说道:“主君不是已经,允我回侯府和小娘团圆了吗?这便是最好的礼物了!怎么还要送妾礼物?” 萧宁远闻言,心情愉悦地看向玉姣:“你到是个不贪心的。” 玉姣认真地点头:“妾并非不贪心,而是妾已经拥有了,妾最想要的。”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便用明眸,看向萧宁远,语气越发真诚:“妾从前如草芥,所求不多,只求能有人珍视……而主君,待妾这般好,妾已经感觉到,被人珍重的滋味了。” 任何一个男人,被一个女人这般表白,心中都会有几分涟漪。 萧宁远,这会儿也将玉姣,拉到了自己的怀中:“阿姣如此乖巧惹人怜爱,谁人能不珍视?” 玉姣闻言,唇角微微扬起,笑了笑。 第96章 可笑又没用 转眼便是三日,已是玉姣生辰。 玉姣早早地就去了琴瑟院请安。 薛玉容身着丁香色牡丹纹云锦对襟襦裙,端坐在八仙椅上,已然恢复了往日的荣光。 只不过,玉姣观其气色,薛玉容的面色其实不太好,眼眶还是有些青黑,想来是前些日子没睡好觉,熬成了这般模样。 玉姣如今已算宠妾,可是面对薛玉容的时候,依然恭敬。 此时她跪地俯首道:“贱婢见过夫人。”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很满意玉姣这个贱婢的称呼。 她开口问道:“听闻锦葵死之前,你去见了锦葵?”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薛玉容的目光锐利了起来。 玉姣连忙说道:“妾是去见了锦葵。” “你让嬷嬷,给她用了麻药?”薛玉容的声音冷冰冰的,好像有指甲在玉姣的心上刮过。 玉姣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当下就说道:“落仙院离着主君的书房不算多远,若是锦葵因为疼痛大声喊疼,引来主君,主君若是一时心软……岂不是便宜了锦葵?那锦葵坑害夫人至此,死不足惜!” 玉姣说是这样说的。 但她心中清楚,萧宁远既然下了那样的命令,锦葵就算是叫破天去,萧宁远也不会收回成命。 薛玉容闻言,收回了自己锐利的目光,低头饮茶,放下茶盏后才道:“这样说,你如此做,竟然是为我着想了?”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薛玉容,眼神之中有几分怨憎:“夫人有所不知,夫人被禁足后,锦葵就来揽月院为难过妾……” 薛玉容如何不知? 她心中暗笑玉姣是个蠢货,自己怎么可能,不在揽月院安插自己的人? 不过玉姣这样一说,薛玉容就再也不怀疑玉姣别有用心了。 毕竟……玉姣去看看自己昔日仇家的惨状,也是正常的。 “瞧你,怎么进了我这屋子就一直跪着?起来说话。”薛玉容温柔地看向玉姣。 玉姣这才起身,怯怯地喊了一声:“夫人。”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又对着旁边喊:“翠珠!” 翠珠连忙过来,手上还拿了一个方形盒子,薛玉容拿起盒子,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玉姣便瞧见了,那是一只品相不错的翠玉飘花镯。 薛玉容对着玉姣招招手:“到嫡姐身边来。” 玉姣听了这个称呼,只觉得头皮发麻,但还是乖巧地走了过来。 薛玉容将玉姣的手拉起,然后就将那只镯子,往玉姣的手腕上套去。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瑟缩了一下,并且说道:“夫人!” 薛玉容皱了皱眉:“别动!” 玉姣不敢动,任由薛玉容把那镯子往自己的手上套来,那镯子明显小了一号,直接卡在了玉姣虎口关节处,薛玉容却好像没有察觉似的…… 用力捏着玉姣的手,使劲往里面推手镯。 玉姣不敢动,只能忍着疼。 最终,在玉姣觉得,自己要忍不住,把手抽回来的时候,薛玉容终于将那只手镯,推了进去。 而此时……玉姣觉得,自己的手指和手掌处,相连接的关节都要断掉了。 她的额头,也都是疼出来的冷汗。 薛玉容满意地看了看玉姣手上的手镯,继续道:“正所谓皓腕凝霜雪,你这纤纤玉手,配上这翠玉镯刚刚好,今日是你生辰,这镯子,便送与你。” 玉姣心中清楚,薛玉容当然不可能记得自己的生辰。 但自己因为生辰,求萧宁远回府和小娘团圆这件事,定然逃不过薛玉容的眼。 薛玉容焉能不知那手镯小了一号?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借机敲打她,不该越过她去,和萧宁远求回府的事情。 玉姣诚惶诚恐地说道:“夫人,这镯子太贵重了,妾受之有愧。” 薛玉容笑了起来:“这镯子,给你了,便是你的。”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不过,你也得谨记为人妾室的规矩,切不可逾矩行事。” 玉姣恭谨地说道:“多谢夫人教诲,玉姣谨记于心。” 薛玉容温柔地开口:“我最喜欢你这乖巧听话的样子。” 说到这,薛玉容又将目光落在玉姣的小腹上:“你的月事,也过去有些日子了,掐手指算,如今是承恩的好时机……白天你去做什么,我管不着,但今夜,你务必用自己生辰的理由,将主君留在你房中。” 玉姣听了此话,心情很是复杂。 便是生日……也要被利用吗? 难不成,她生来就是草芥? 薛玉容微笑着说道:“你知道的,我的身边,素来不喜欢养闲人!若你迟迟不能有孕……” 剩下的话,薛玉容没有说下去。 但玉姣知道,这是薛玉容在给自己下通牒。 玉姣嘴上说着:“妾谨遵夫人吩咐。” 薛玉容点了点头,继续道:“不是说今日要回侯府吗?还愣在我这干什么?不赶紧回去,也早些回来!” 玉姣连忙道:“是。” 眼瞧着玉姣走了。 翠珠不客气地说道:“夫人怎么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了?她背着夫人和主君求回侯府,分明就是没把夫人放在眼中!” 赵嬷嬷到是说了一句:“这样也好,说明薛玉姣有多在乎她娘,若不是有此软肋,怕也没那么好拿捏。” 薛玉容被赵嬷嬷说服了。 她点了点头,开口道:“她跟在主君身边也算得宠的,生辰竟只为自己求了个回府的机会,真是可笑又没用!” 在薛玉容眼中,没什么用的玉姣,已经将自己存好的墨水、例钱收拾在随身的包裹里面,往伯爵府的后门去,打算从此出发回侯府。 玉姣到是没想到。 去往后门的路上,玉姣碰到了萧宁轩。 她平时不出东苑,到也碰不到这些人,今日这刚离开东苑,就碰到了萧宁远,到也是巧了。 萧宁轩瞧见玉姣和春枝后,便快步走了过来,一脸热情地同玉姣搭话:“怎么一个人在这?这是要去哪儿啊?” 玉姣恭敬地行礼:“妾得主君命令,去往侯府探望我小娘。” 第97章 心境 萧宁轩听了这话,颇为热络:“说来也巧了,我今日也要去侯府拜访,不如,我们同行?”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敛眉,开口道:“妾身份卑微,不敢劳二公子同行。” “我说一起就一起!你推脱个什么?”说着萧宁轩竟然伸出手来,尝试着去拉玉姣的手腕。 玉姣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整个人忽然间就往后退去。 萧宁轩则是眯着眼睛看着玉姣。 玉姣开口道:“哎呀,我忽然间想起来,忘了一些东西在揽月院,春枝,走,先随我回去取一次东西!” “二公子,告辞。”玉姣也不等着萧宁轩反应过来,便转身往回走去。 萧宁轩则是站在原地,眼神放肆地看着玉姣离开的背景,笑了起来。 还真是没想到,大哥的院内,竟有如此的可人儿。 当着萧宁远的面,萧宁轩自然不敢放肆,可刚才他瞧见玉姣一个人,便有些克制不住心中火热的想法。 玉姣领着春枝快步离去。 春枝便疑惑地问道:“小娘落了什么东西?不如奴婢去取?” 玉姣摇摇头,看向春枝道:“什么都没有落下。” 春枝闻言微微一愣,但很快就恍然:“那刚才小娘……小娘的意思该不会是二公子对您……有……有……” 春枝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虽然说自家小娘不是伯爷的正妻,但说到底,也是伯爷的妾室啊!二公子竟然生出如此邪念!当真是大逆不道! 玉姣看了春枝一眼,把手放在嘴边“嘘”了一下。 她左右环看一下,发现周围没有人,这会儿就低声道:“这件事切不可以提起,往后我们再见此人,躲着便是。” 倒也不是她懦弱。 而是……如今她和萧宁轩之间,真传出点流言蜚语来。 先不说萧宁远会怎么想。 就说最后,她和萧宁轩之前,谁会倒霉? 到时候不用旁人,萧老夫人就会处置她这个勾引自己儿子的“妖孽”。 总不能为了一个妾室,牺牲伯爵府嫡出的公子?所以最后,被赶出府,甚至没有活路的,一定是她。 春枝点了点头:“知道了。” 玉姣见春枝兴致不高的样子,便含笑道:“好了,不想这件事了,我们先回侯府。” 虽然说那萧宁轩也说去侯府拜访。 但这不影响玉姣回侯府,总不能为了躲萧宁轩,就不回去和小娘团圆? 两个人绕了一个圈子。 再往后门去的时候,就发现萧宁轩的马车走了。 玉姣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上了马车。 她独自回府,自然没有资格走正门,于是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了后边的角门处。 她进了府,一路奔着幽芳院而去。 谁知道,她人到了幽芳院,并没有看到柳小娘,她问了丫鬟一嘴,才知道,柳小娘去给大夫人请安了。 玉姣倒是没有给柳氏请安的意思,倒不是玉姣不知礼数,而是李氏素来讨厌他们姐弟,往日里,根本就喜欢他们去她跟前打转。 所以玉姣,就在屋子里面等着。 玉姣等的都有些着急了,柳小娘这才从外面回来。 “娘?”玉姣轻轻地唤了一声。 柳小娘本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来,往玉姣的身上看去。 “阿姣!你怎么回来了?”柳小娘本来那仿若带着几分轻愁的脸上,顿时欢喜起来。 玉姣眨了眨眼睛,走过去,拉住了柳小娘的手,带着柳小娘往里面走:“阿姣想娘了,于是就回来看看。” 柳小娘抿唇一笑:“你这丫头,口花花的!竟会逗我开心。” “对了,你回来……二小姐那……”柳小娘提起薛玉容。 玉姣开口道:“今日是女儿生辰,女儿特意和主君求了恩典,这才回府探望娘亲。” 柳小娘嗔怪地说道:“你这傻孩子,求什么恩典不好,又不是我的生辰,你回府看我做甚?” 玉姣撒娇:“娘亲过生日的时候,阿姣一定会来,但阿姣的生辰,便是娘亲的受难日,当然要回府看娘亲。” 柳小娘闻言,眼睛泛红,这是被玉姣感动到了。 此时玉姣就注意到,柳小娘的眼睛红肿,里面都是红色的血丝,看着好像熬了大夜一样。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头一紧,顿时担心地问道:“娘,你的眼睛怎么了?是你不是大夫人又为难你了?” 柳小娘摇摇头:“没有。” 玉姣皱眉,语气急切:“娘,你和我说实话!不然我就去问别人去打听。” 柳小娘担心玉姣因为自己的事情,被地牵扯进去,再被人为难,于是只好无奈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大夫人让我帮忙,给二小姐做衣服。”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一沉。 怕不只是做衣服那么简单。 看小娘这样子,就不知道熬几个通宵了。 说着柳小娘又去红漆箱里面,拿了一套夹袄配百褶裙的衣服来,递给玉姣:“也不能只给别人的女儿做衣裳,我的女儿也有呢。” “这是生辰礼物。”柳小娘笑道。 那是一件桃花粉色的衣服,领口处还镶了一圈白兔毛,用料虽然不是极好的,但看那做工便知道,做这衣服的人,用了不少心思。 玉姣看着眼前的柳小娘,轻声道:“娘亲,阿姣很喜欢这衣服,但以后娘亲往后,就不用特意给阿姣做衣衫了。” 说到这,玉姣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现在好歹也是萧宁远的妾室,吃穿用度,都该花用他伯爵府的才是,何必劳娘亲辛苦?” 柳小娘知道,玉姣这是心疼自己了,就拉住了玉姣的手,低声道:“好孩子……” 母女两人,正在这说着话。 外面就传来了通传的声音:“柳小娘,老夫人知道四姑娘回来了,请四姑娘过去说话。” 玉姣和柳小娘互相对视了一眼。 玉姣的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祖母从前……可从来不会主动问起她,除了那日祖母生辰,她甚至从未踏入过祖母的寿康堂…… 怎么今日,祖母竟然要喊她过去说话? 柳小娘的心中也有这个疑惑,眼神中多少有些担心。 倒是玉姣,很快冷静了下来,含笑道:“娘亲,那我就先过去拜访祖母,等一会儿再回来同小娘说话。” 见柳小娘似还不放心。 玉姣就笑着道:“说到底,我也是祖母的孙女,就算祖母从前不喜欢我,如今……也不会为难我的。” “更何况,我现在还算忠勇伯的宠妾呢!”玉姣笑眯眯地说道。 柳小娘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去,我这就亲自下厨,给你煮生辰面。” 玉姣的语气多了几分娇憨:“娘亲,多给我加一个鸡蛋!” 说完玉姣就蹦蹦跳跳地走了,一如两年前,尚未回府的那个生辰。 柳小娘笑着应声。 其实玉姣哪里是真想吃那个鸡蛋?无非是怀念从前,和柳小娘以及薛琅,在庄子里面,过的无忧无虑的生活罢了。 那个时候缺衣少食,但她整个人都是快乐的。 如今想吃多少鸡蛋就有多少鸡蛋,可再也回不到当初的心境了。 没多时。 玉姣就站在寿康院的门口了,她打起精神,往里面走去。 第98章 绞丝镯 薛老夫人正立在院子里面,赏鉴自己跟前的一盆菊花。 听到玉姣进来的动静,薛老夫人就抬头望了一眼,然后对着玉姣招手:“阿姣,过来。” 玉姣往薛老夫人跟前走去,乖巧地喊上了一句:“祖母万福金安。” 薛老夫人闻言笑了笑,看向玉姣道:“今日是你生辰?” 玉姣点了点头。 薛老夫人看着眼前容貌昳艳,但神色乖巧可爱的玉姣,心中忍不住地升了几分怜爱。 她开口对贴身的孙嬷嬷吩咐着:“玉桂,去把我给阿姣准备的礼物拿来。” 孙嬷嬷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等着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端了一个托盘。 薛老夫人用手示意玉姣往那边看去,然后含笑道:“且看看,喜欢吗?” 玉姣看了过去,那是两只羊脂白玉的绞丝手镯。 羊脂白玉在这高门大户不算稀奇,但要是想把羊脂白玉做两个环套在一起的绞丝,那就需要及其高超的工艺了。 如今这两只手镯,是有钱也未必能买到的好东西。 玉姣并未拒绝薛老夫人的好意。 老夫人想对她好,她若是拒绝了,到显得她不识好歹,和老夫人生分了一样。 而且最重要的是,老夫人是她的祖母,她拿了这镯子,也不会有被人说三道四的麻烦。 玉姣眼睛亮晶晶的,欢喜地道:“阿姣喜欢!” “只是祖母,这两只手镯……好像很贵重的样子,玉姣何等何能,让祖母这般惦记。”说这话的时候,玉姣红了红眼睛,一脸大受感动的神色。 薛老夫人见状,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就是两只手镯,便让玉姣欢喜成这般模样。 这孩子……从前得多被忽视啊?得受多少委屈啊? 自然,薛老夫人不会反思,当初忽视玉姣的人,也有她。 不过薛老夫人的反思,对玉姣来说也没那么重要,玉姣更需要的是,这位侯府老太君未来的疼爱。 薛老夫人的语气慈爱了不少:“好孩子,这东西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 “不只今年有生辰礼物,以后年年都有。”薛老夫人补充了一句。 玉姣笑了笑就道:“那阿姣希望,等阿姣一百岁了,还能有祖母送礼物!” 薛老夫人被逗笑了:“祖母我都这把年纪了,若是能活到你一百岁,那岂不是老妖怪了!” 玉姣正色道:“此言差矣,祖母那是老神仙!” 薛老夫人看着玉姣笑道:“你同你姐姐还真是不一样,你姐姐那孩子,虽然宁静乖巧,可就是太宁静乖巧了,不会像是你这般活泼可人。” 玉姣听薛老夫人提起薛玉慈,这会儿就含笑道:“玉慈姐姐打小就在祖母的教养下长大,自是比阿姣懂规矩识大体。” “也亏得祖母不嫌弃阿姣没规没矩的样子。”玉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虽然对薛玉慈的某些做法不满。 可薛玉慈就是她的亲姐姐,她说起话来,格外恭敬。 玉姣说着这话,心念一转,就把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两个手镯上,似十分喜欢的模样。 薛老夫人瞧见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和心疼。 好笑是玉姣这丫头,怎么喜形于色的?见到了喜欢的东西,眼神毫不克制,心疼是因为……她这东西,送给府上其他姑娘,旁人未必会这样欢喜。 也只有玉姣,从小从来没见过什么好定西,才会这般…… 薛老夫人开口道:“玉桂,你帮着阿姣戴上。” 玉姣先伸出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孙嬷嬷一下子便把那只手镯戴上了。 接着,玉姣又伸出来那只,刚被薛玉容用镯子卡过的手。 孙嬷嬷笑道:“四姑娘,你手上这只镯子的成色也不错,不过……这白玉镯还是得戴一对儿才好看,老奴这就帮你换上可好?” 玉姣点了点头:“有劳嬷嬷了。” 孙嬷嬷抬起玉姣的手,想把那只手镯撸下来,但这么一上手就觉得有些不对,这镯子忒小了一些! 手腕都勒出一道印子了! 孙嬷嬷正要疑惑地问出口。 便是此时,玉姣轻呼了一声:“嘶!” 薛老夫人闻言看过来:“怎么了?” 孙嬷嬷也有些惶恐:“都怪老奴,许是老奴刚刚用大了力气,弄疼了四姑娘……” 孙嬷嬷说着说着,就往玉姣的手上打量去。 这会儿就发现端倪了。 “哎?”孙嬷嬷有些惊奇地说道。 薛老夫人也定睛看去。 只见玉姣的手背上,骨头缝隙之间,已经渗出了两条淤青,瞧着像是被人用力抓握过一样。 薛老夫人又一次把目光落在玉姣手上的那个翠玉镯上。 她皱了皱眉:“这镯子,是怎么回事儿?” 玉姣乖巧道:“镯子是今日出门之前,嫡姐赏给玉姣的。” 薛老夫人看着那明显小了一号的镯子,脸色微微一沉……也难为玉容那丫头了,为了找玉姣的麻烦,竟然找了这么小的镯子过来! 薛老夫人自然心如明镜。 玉姣的手腕本来就很细了,这种小镯子可不是难寻? 第99章 讨巧 孙嬷嬷拖着玉姣的手,为难地看向薛老夫人,很显然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可怜这四姑娘,纤纤玉手被糟蹋成这样,连带着手腕子上,都勒出了一个红色的印子,若是一直被这样勒下去,这只手,怕是要吃不上力气了……时间长了,说不准就废了。 这手段是又阴又狠。 孙嬷嬷忍不住地感慨着,这二姑娘怎么如此狠心?竟能对自己的庶妹下这样的手。 薛老夫人的声音淡淡,让人听不出喜怒来:“这镯子瞧着有些小了,也莫要取下来了,直接砸碎了。” 玉姣听了这话,神色之中似乎有几分惶恐:“祖母,翠玉镯是嫡姐送给我的,若是弄碎了,嫡姐怕是要伤心。”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还哆嗦了一下。 薛老夫人看到这一幕,便知道,玉姣这分明就是害怕了。 害怕薛玉容知道镯子碎了,为难她! 薛老夫人淡淡地说道:“玉桂,去库房里面挑一只,和这只差不多的。” 孙嬷嬷应声道:“是。” 孙嬷嬷走了后,薛老夫人就往屋子里面走去,等着薛老夫人坐下,玉姣就连忙主动给薛老夫人斟茶。 薛老夫人抬手饮茶的时候,认真地看了眼前的玉姣一眼,接着便叹息了一声说道:“好孩子,委屈你了。” 从前她怎么没发现,玉姣这丫头,这么乖巧懂事儿? 是了。 玉姣这丫头,可是玉慈的一母同胞的妹妹啊! 玉慈那般懂事,玉姣又怎么会错了? 还有薛琅,小小年纪便可以凭着自己的本事考入太学,这事儿便是说出去,在高门大户之间,也是及其给侯府争脸面的。 毕竟……除了薛琅,还有哪个王公贵族的学子,有这个本事? 这么好的丫头,给人做妾,着实是……委屈了。 玉姣闻言连忙道:“阿姣不委屈,能替嫡姐分忧,便是替侯府分忧,这是玉姣身为侯府姑娘该做的事情!” “只是……阿姣入忠勇伯爵府已一月有余,尚未有身孕……”玉姣垂眸,一脸内疚之色。 薛老夫人闻言,心中又是一叹。 忠勇伯的后宅,虽然女子不多,但个个都是身家清白、身体康健之辈,可这么长时间以来,只有那位孟侧夫人有了身孕。 这件事里面若不是有什么阴私。 便是忠勇伯的身体不行。 不过这种事情,薛老夫人也不好明言,只好安慰道:“才一个月,不急。” 玉姣心中暗道,她当然不急,要是急的话,也不可能服用息胎丸。 但是薛玉容着急啊! 薛老夫人看着玉姣又问:“在伯爵府的日子,过得怎样?” 玉姣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瞬这才开口道:“主君和嫡姐对我都很好,玉姣过得很舒心,只不过……玉姣时常惦念家中的小娘还有琅儿……” “尤其是琅儿,到底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郎,做事容易冲撞人,惹人嫉恨。”玉姣继续道。 “阿姣实在是怕,他无形之间,就遭了人的暗算。”玉姣终于把话引到了这上面来。 她人在忠勇侯府。 就算是祖母怜惜她,也没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 但她还是愿意花时间,讨祖母欢心。 无非是为了小娘和弟弟。 只要祖母愿意在永昌侯府之中护着小娘还有琅儿,她在忠勇伯爵府,施展起手脚来,也会更轻松,不会有被束手束脚的感觉。 和薛玉容翻脸,是早晚的事情。 总不能等着真翻脸那日,薛玉容开始打击报复了,她也没什么手段护住小娘和弟弟。 薛老夫人闻言皱了皱眉,轻声呵斥:“胡说!谁敢暗算永昌侯府的公子!” 玉姣眨了眨眼睛,眼神之中,是千般万种难以难说的情绪。 薛老夫人其实对侯府的情况也有所了解,知道侯府亏欠这对儿姐弟,也知道李氏跋扈,更知道薛琅最近出了不少风头,惹人不快。 只不过这种话,终究是不能抬到明面上来说。 在薛老夫人心中,到底是看重嫡孙的。 但被玉姣这么一提,她又觉得,这庶出的孙子也不能不管……毕竟薛琅那么有出息,若真的在何处栽了跟头,对于侯府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损失。 侯府是一代不如一代。 除了荫封爵位,再无建树。 这一辈的薛琅,倒是个读书好的,往后若是能考取功名,对于侯府来说,自是好事儿。 如此想着。 薛老夫人便拉住了玉姣的手,轻轻地拍了一下,慈爱地说道:“有我在这侯府,你莫要担心这些。” 玉姣闻言,有些欢喜地跪在地上行礼:“阿姣多谢祖母,有祖母护着琅儿,阿姣便也安心了!” 薛老夫人看向玉姣,语气掷地有声:“只要你们一心为着侯府,谁若是为难你们,那就是故意和侯府过不去!老身定不会容他!” 玉姣看向薛老夫人,眼中含着一汪泪水,似是十分感动。 此时孙嬷嬷已经从外面回来了,手上拿着一个盒子。 她先把盒子打开,小心翼翼地把手镯取出,然后递给了老夫人。 薛老夫人一手拿着镯子,一手拉着玉姣的手腕,比对了一下,便开口说道:“这两只镯子,不管质地还是颜色,还是水头花纹,都是一样的。” 孙嬷嬷当下就道:“我问了管家,当初这只镯子一共出了好几只呢,想来四姑娘手上的这只,和刚刚老奴取来的这只,是出自同一块料子。”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瞥了玉姣手腕上的翠玉镯一眼,继续道:“砸了。” “若你嫡姐问起,你便说,是老身做主,为你换了手镯。”薛老夫人沉声道。 玉姣这才道:“阿姣多谢祖母。” …… 玉姣坐在桌子旁,把手放在桌子上,此时手下还垫着一块青砖。 孙嬷嬷拿了一个小锤过来,看着玉姣说道:“四姑娘,老奴要砸了,四姑娘切莫乱动。” 玉姣连忙轻声道:“有劳嬷嬷了。” 孙嬷嬷锤起锤落。 玉姣只觉得,自己的手腕跟着震动了一下,然后就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卡住她手腕的那只翠玉镯,应声而碎。 第100章 客人 孙嬷嬷将那白玉绞丝镯,给玉姣戴上,嘴上夸赞着:“四姑娘肤色白皙如玉,戴上这绞丝镯,可真好看。” 玉姣闻言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脸纯良无害之色。 薛老夫人到底年岁大了,和玉姣说了一会儿话后,就有些犯困。 这会儿便对孙嬷嬷说道:“送阿姣回去。” 孙嬷嬷连忙道:“是。” 玉姣和孙嬷嬷往外走的时候。 孙嬷嬷说了一句:“四姑娘送的抹额,老夫人很喜欢,还亏您有心了呢。” 玉姣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位,平时不管后宅之事的祖母,会忽然间要见自己,还赏了自己东西。 孙嬷嬷把玉姣送出了寿康院后,就回去伺候老夫人了。 剩下玉姣一个人,往回走。 这才走了几步,玉姣就看到了萧宁轩……萧宁轩独自一个人,站在侯府的花园之中,瞧见玉姣过来,便迎面往这边走来。 玉姣皱了皱眉。 这不是冤家路窄是什么? 玉姣看到萧宁轩的一瞬间,心情就不爽快起来。 萧宁轩已经到了玉姣跟前:“我就说,咱们两个结伴一起回侯府刚刚好。” 玉姣微微一笑:“二公子有礼,妾的小娘还等着我过去,妾便不奉陪了。” 说着玉姣就打算从萧宁轩的身旁路过。 萧宁轩却张开手臂,挡住了玉姣的去路。 玉姣抬起头来,惊奇地看向萧宁轩,萧宁轩这厮……脑子坏掉了吗?这可是永昌侯府!他要在永昌侯府,调戏这永昌侯府的姑娘,也就是他兄长的女人吗? 玉姣挑眉看向萧宁轩:“二公子还有什么指教吗?” “指教谈不上,只是来者是客,薛四姑娘就是这么待客的吗?难道不该陪着我,转转这侯府?” 玉姣笑了起来:“二公子,我是出嫁的姑娘,若说迎客,也轮不到我,你若是想转侯府,可以请别人来作陪。” 萧宁轩皱眉,声音严肃了起来:“瞧你这神色,让你陪着我转转,还委屈了你不成?” 若是一般女子,瞧见萧宁轩这般模样,说不准就会被吓到了。 但玉姣只是看着柔弱胆小,实际上并非如此。 只不过,她没想得罪萧宁轩,所以就一直克制着自己的火气,没有直接翻脸。正当她犹豫着,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时候。 薛琅的声音,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姐!” 玉姣如释重负地转身,往后看去。 只见薛琅穿了一身灰白色的、太学同统一制式的衣服,正高兴地冲着她招手。 薛琅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人。 玉姣的目光在此人的身上微微一顿。 当那个人把目光落过来的时候,她又连忙把自己的目光挪开。 玉姣心下疑惑,沈寒时怎么会在侯府里面? 此时薛琅和沈寒时已经往这边走来,萧宁轩瞧见两个人后,仿若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他没有故意拦下玉姣一样,客气地对着沈寒时行礼:“沈先生今日也来侯府做客吗?”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薛琅的身上,开口道:“薛琅是我的学生,是以,今日来这侯府拜访一下薛侯爷。” 玉姣听了这话,又忍不住地看向了沈寒时。 沈寒时今日来侯府,竟是为了薛琅吗? 玉姣的心中忍不住地起了几分敬意。 沈寒时此人,远远比自己想的要大度! 之前她还担心,因为自己退婚的事情,沈寒时会记恨自己呢,如今看来,那完全是自己多虑了。 沈寒时还愿意当薛琅的师父,说明根本就没在乎那往事。 这样想着,玉姣长松了一口气,心中不免还有点欢喜。 不是因为见到了沈寒时这个人欢喜,纵她和沈寒时曾经婚约加身,可她如今已经入了伯爵府做妾,就绝不可能在有别的念头。 她可以守住自己的心不去喜欢萧宁远,但同样的,她也不会让自己做出越雷池的事情。 她如今有高兴的情绪,那是因为,沈寒时今日为了薛琅来侯府,那就极大程度地抬举了薛琅的身份,父亲也定然会高看薛琅一眼! 这对于薛琅来说是好事儿! 若薛琅在这侯府能立稳脚跟,她小娘也会跟着受到尊重。 玉姣出于礼数,大大方方地对沈寒时行了礼。 沈寒时神色淡淡,只当自己没看到玉姣的动作。 不过玉姣此时根本不介意沈寒时对自己什么态度,只要沈寒时是真惜才,真对琅儿好就成! 三个人齐聚一堂,没多大一会儿。 永昌侯就快步往这边走来。 永昌侯也觉得奇怪,今日不知道是什么风,竟然把忠勇伯府的二公子、还有新科状元沈寒时,这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一同吹到了侯府。 永昌侯过来后,先和沈寒时以及萧宁轩见礼,之后才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连忙行礼:“父亲,今日是主君允我回来看望小娘的。” 至于生辰的事情,玉姣并未刻意提起。 永昌侯微微点头:“知道了,府上有客,你便先……” 话说到这。 永昌侯心念一转,看了看眼前的沈寒时以及萧宁轩,心中忽然间就有一个猜测。 这两个年轻的公子,如今都是议亲的年纪。 不少人家,请他们去做客,他们都不去。 如今忽然间来了永昌侯府,莫不是瞧上了永昌侯府的姑娘? 永昌侯又想了。 即便沈寒时和萧宁轩没这个想法,那若自己制造点机会,说不准,他们两个人就有这个想法了。 这样想着,永昌侯就喊住了玉姣:“阿姣,你先别走了,萧二公子是伯爵府之人,如今来咱们侯府,你便随为父在这,陪着说说话。” “哦,对了,去把玉嫦也喊来,你们姐妹正好叙叙旧情。”永昌侯继续道。 玉姣闻言,顿时就明白了自己这位好父亲打的什么主意。 自己已经给萧宁远做妾了,父亲没那么大的胆子,再把自己往别人那推。 但侯府,现在不是还有一位待嫁的女儿吗?便是薛玉嫦! 想来是父亲还要脸面,觉得单独把薛玉嫦喊来,目的太明显,这才把自己留了下来。 若萧宁轩和薛玉嫦真的成了,他也可以对外说,是她这个当妹妹的,牵的线,怎么也比当父亲的,送女儿出去好听。 第101章 自恋 自然,永昌侯的目的,也不只萧宁轩一个人。 在他看来,身为新科状元的沈寒时,那是比萧宁轩更好的选择。 永昌侯领着众人到了侯府待客的花厅,不多时,薛玉嫦就赶来了。 看得出来,薛玉嫦特意梳妆打扮过。 已是深秋,但她穿了一身绯红色百蝶戏花纹的烟罗裙,看着格外的单薄和清凉。 头发梳了个灵蛇髻,两鬓之间还有两缕弯发垂落。 若不说这是侯府的姑娘,单看这穿着打扮,倒是比玉姣引诱萧宁远的时候,穿得还勾栏式。 她一进屋,就瞧见玉姣也在,微微皱了皱眉,心下有些不高兴。 父亲也是的! 既然喊自己过来,为什么要留薛玉姣在这? 有薛玉姣在,她就算是打扮成一朵花儿,怕是也吸引不了男人的注意力! 谁让薛玉姣天生一副狐媚子模样?最是勾人心? 玉姣淡淡地看了一眼薛玉嫦,神色平静地喊了一声:“三姐。” 薛玉嫦虽不情愿,但这会儿还是娇笑了一下,喊道:“四妹。” 永昌侯含笑道:“这是我的三女玉嫦,玉嫦,还不快见过萧二公子和沈先生?” 薛玉嫦迈着小碎步,往前走了两步,婷婷袅袅地行礼:“嫦儿见过萧二公子、见过沈先生。” 说完这话,薛玉嫦就抬起头来,悄悄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位年轻公子。 她可不蠢! 父亲今日喊自己过来作陪,定是有给自己说亲的意思。 虽然说……她更属意忠勇伯,那位不管是容貌气度还是身份地位,都不是常人能比的。 但她也明白,有薛玉容那个嫡姐霸着大夫人的位置,还有薛玉姣这个狐媚子勾着忠勇伯的身,她若真去了忠勇伯的后院,怕永无出头之日。 谁让论出身,她比不过嫡姐。 论容貌身段,她又比不过薛玉姣这个小贱人呢? 既然如此,薛玉嫦就觉得自己得理智点,选一门对自己有利的婚事……若不能给萧宁远做妾,给其他人做妻也是极好的。 父亲今日喊她过来,应该就是想让她,在这两个男人之间选一个!然后为自己议亲! 这样想着,薛玉嫦就忍不住地在心中评判起两个人来。 这萧宁轩容貌虽比不上萧宁远,但也算是上乘容貌,论出身……他也是忠勇伯府的嫡子,只是可惜,有兄长在,他没有承袭爵位的资格。 自己又没什么太大的建树。 算是一个标准的纨绔公子,若嫁了萧宁轩,约莫是可以享用荣华富贵,但除此之外,也无法拥有太多。 至于那沈寒时…… 容貌自然是一等一的好,可以和萧宁远媲美的那种。 有才学,又考了状元,前途是有的。 只是可惜……听说出身不好,家中只有寡母和幼妹,没什么底子在。 这样的人,就算是日后当了官,这一时半会的,手头也不会宽裕…… 薛玉嫦的想着想着,便纠结了起来,她应该选哪个? 也亏得玉姣不知道薛玉嫦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嗤之以鼻。 因为永昌侯的意思,明明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成待价而沽的货物,让这两位公子看看,能否入了眼。 萧宁轩笑着看向薛玉嫦,开口道:“侯爷的女儿,怎么个个都出落得这么水灵?” 薛玉嫦闻言,脸色一红,满是娇羞之色。 永昌侯笑了笑:“萧二公子抬举了。” 永昌侯又看了看沈寒时,却见沈寒时面不改色,此时正在饮茶,注意力根本就没往薛玉嫦的身上放,他心下不免失望。 其实他更中意沈寒时的。 毕竟伯爵府,已经有了自己两个女儿,若是再嫁过去一个……这脸面上,似乎有点不好看。 好似永昌侯府的女儿,一个又一个的巴巴地往伯爵府送一样。 这永昌侯刚才没全面考虑问题,如今又想到这一出,不免又有些犹豫。 若沈寒时看不上玉嫦,玉嫦会不会有,比萧宁轩更好的选择? 永昌侯又一次把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希望沈寒时能注意一下自己的女儿。 于是永昌侯含笑道:“沈先生,玉嫦她自幼喜欢诗书,今日先生在这,若是方便的话,不妨指点一下玉嫦。” 沈寒时闻言抬起头来,神色清冷,倒是看着旁边的薛琅,神色微微和缓了一些,这才继续道:“薛琅如今得我真传,书读得极好,他和薛姑娘是姐弟,若是薛姑娘有什么不解的地方,可以和薛琅讨教。”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算是给永昌侯面子似的补充了一句:“若是薛琅也无法解答的,让薛琅代为转达也可。” 永昌侯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沈寒时这意思,分明就是没把自己放在眼中,瞧不上永昌侯府的女儿,所以故意拉开距离呢! 萧宁轩的心中也不太爽快。 他虽然纨绔了一些,可也不蠢。 自然能看出来永昌侯的意思,所以刚才,这才配合地夸赞了薛玉嫦。 现在好么? 永昌侯竟然直接忽略自己,对沈寒时示好! 于是萧宁轩便起身,一声招呼也不打的,便拂袖离去。 永昌侯瞧见了这一幕,连忙道:“二公子?您这是……” 萧宁轩微微顿了顿脚步,转身看了永昌侯一眼,眼神之中有几分讥诮:“我的书读得不好,不敢留在这指导薛府的姑娘,所以就先行告辞了。” 永昌侯见状连忙去追萧宁轩。 若真让这位爷就这么被气走了,说不准要招惹大麻烦! 玉姣见自家父亲,堂堂一个侯爷,还这般处处讨好旁人,心下觉得讥讽。 侯爷这个位置当真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牺牲脸面,以及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薛玉嫦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也起身往萧宁轩和永昌侯离开的方向追去。 一时间…… 这花厅之中,只剩下了玉姣姐弟,以及沈寒时。 沈寒时清冷若寒星的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被这么一看,只觉得,全身都要被冻得结冰渣了。 第102章 祝愿 花厅之中,显得格外冷清。 一阵风吹来,让玉姣觉得更冷了。 再配上自己对面的那座冰雕,玉姣只觉得,自己提前入冬了。 玉姣不说话,沈寒时也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说不上是尴尬,还是永寂的冷清。 好在薛琅看了看沈寒时,又看了看玉姣,轻咳了一声道:“阿姐,你今日一整天,都在侯府吗?” 玉姣连忙道:“用过午饭后,就回伯爵府了。” 薛琅闻言有些失望:“这样啊……今日是阿姐的生辰,我本还想着,午饭后,带着阿姐出去花灯会转转呢。” 中秋开始,汴京城之中,就有了花灯会。 三日一场。 虽然说现在没中秋热闹了,但也挺热闹呢。 玉姣闻言无奈一笑:“琅儿的心意阿姐心领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们再出去转转。” 薛琅瞥了瞥唇,眼神之中有些失望:“从前父亲不许阿姐出府,如今阿姐嫁了人,也不得自由……” 玉姣笑了笑:“什么自由不自由的?阿姐求的不是这个。” 一直没开口的沈寒时,这才有了几分兴致开口:“那薛四姑娘所求为何?”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权势?亦或者是地位?” 玉姣其实很理解沈寒时,沈寒时对自己有点成见,那是正常的。 再加上沈寒时如今对薛琅够好。 所以哪怕对她的态度差点,她也不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此时反而语气温和地说道:“先生说是那便是。” 玉姣又看着眼前的沈寒时开口:“先生对琅儿的照顾,玉姣万分感激,定当铭记在心,日后必定厚报。” 说完这话后,玉姣便自嘲地笑了一下。 沈寒时如今是潜龙在渊,马上就要一飞冲天了。 她能怎么厚报沈寒时呢? 再去看沈寒时的神色,此时格外凉薄,分明就是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玉姣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于是也不敢多说话了,此时低头饮茶。 一盏茶喝完,沈寒时那边,已经站起身来,拢着自己的袖子整理衣衫,玉姣见状,便知道沈寒时要走了。 沈寒时走了几步后,转过身来,看了玉姣一眼:“沈某祝薛姑娘能早日得偿夙愿。” 玉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寒时说的夙愿是什么。 …… 又过了好一会儿,永昌侯独自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张望了一眼,见这花厅之中只有玉姣一个人,就问到:“沈先生呢?” 玉姣如实说道:“沈先生带着琅儿走了。” 永昌侯有些懊恼,然后看向玉姣说道:“你怎么不把人留下?” 玉姣有些惊奇地看着永昌侯:“父亲,你要我怎么把人留下?” 自己这位父亲,把薛玉嫦推出去陪着萧宁轩也就罢了,如今难不成还敢往自己的身上的打主意? 想到这,玉姣笑了起来:“父亲难道要我给沈先生作陪吗?父亲可别忘了!我如今是萧宁远的人!若他知道了,怕是会不喜。” 永昌侯皱了皱眉,语气之中有几分不快:“你这丫头,乱说什么呢?我何时让你给沈先生作陪了?” 刚才玉姣那一番话,简单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可若是仔细一品,永昌侯也能明白玉姣的意思。 当然,玉姣这一番话,也让永昌侯清醒了起来,意识到刚才把玉姣和沈寒时留在这,很是不妥。 若是让萧宁轩误会了什么,对玉姣不是好事儿,对永昌侯府更不是什么好事儿。 玉姣把自己的脾气收敛了一些,刚才那话,点到为止,既然父亲否认了,她也没必要纠缠。 玉姣整理好心情,就神色温和地看向永昌侯:“阿姣知道父亲,想拉拢那沈寒时,但父亲与其想着府上的女子嫁过去,还不如多顾看着一些琅儿。” “沈先生惜才,极其看重琅儿,以后有什么好事儿,说不准都要想着琅儿的。”玉姣继续说道。 永昌侯听了这话,忍不住地多想了一些。 那沈寒时现在看起来,只在书院教书,是一介白身,好似无权无势。 可大家都知道,沈寒时以后说不准要入宫做太傅,教养皇子公主们,他这般看重琅儿,若日后遴选入宫伴读的时候,琅儿说不准也有机会。 琅儿的身份是低了点,可说到底,琅儿和薛庚一样,不都是他的孩子吗? 多看重薛琅,对他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这样想着,永昌侯便道:“阿姣说的,我都明白。” “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府也有一段时间了,陪你小娘用过饭后,就赶快回伯爵府。” “你如今是忠勇伯的女人,以后少往娘家跑,多把心思用在忠勇伯的身上,早日替你阿姐,生下麟儿。”永昌侯继续道。 玉姣低声道:“是。” 她往回走的时候,眼神之中并无水色,刚才永昌侯那话,伤不到她半分半毫。 因为早在她小时候,她便知道了。 自己这个父亲,是指望不上的。 他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让她觉得多意外。 玉姣用过午饭后,没在永昌侯府休歇,直接回了伯爵府。 虽然说萧宁轩允她今日回侯府,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舍不得侯府,得让萧宁远知道,自己很思念他,所以归心似箭。 除此之外。 还有薛玉容在那震着呢。 若她做得太没分寸,薛玉容指不定要怎么整治她。 玉姣领着春枝,往揽月院去的时候,就瞧见揽月院的外面,聚了好些人,这让玉姣的心,微微提起。 玉姣连忙快步往那走去,等着都近了,她才瞧见是钱管事,领着几个人从揽月院里面往出搬东西。 玉姣瞧见自己的桌椅都被搬出去了,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看着钱管事问道:“这是……” 正专心指挥人做事的钱管事,听到玉姣的声音,连忙转过身来,看向玉姣,有些意外地道:“玉小娘,你怎么回来了?” 玉姣有些不安,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此时秋蘅从院子里面出来了,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第103章 抬为贵妾 秋蘅瞧见玉姣的一瞬间,脸上的喜色更是藏不住了,欢喜地喊道:“小娘!” 玉姣看到秋蘅这边神色,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下,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不等着玉姣再问,秋蘅已经难掩兴奋地说道:“小娘!主君说!从今天开始,把你抬做贵妾!” 玉姣微微一愣…… 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秋蘅,你是说,主君抬我做贵妾?”玉姣觉得自己好像踩到了云朵上,有些够不着实地。 秋蘅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是啊是啊,不信你问钱管事!” 钱管事也喜笑颜开地往前走来,对着玉姣行礼:“恭喜玉小娘,贺喜玉小娘。” 他就说嘛,玉小娘这个人,虽然空有美貌,脑子不怎么聪明,但也是傻人有傻福啊! 这不,主君竟然给抬玉小娘为贵妾了! 玉小娘才入府月余,就被抬为贵妾,可见主君对其有多宠爱了。 虽然说贵妾和良妾都是妾,但实际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不管例钱、用度,这贵妾都比良妾好的不是一丁半点。 当然,这贵妾的好处,也不只体现在这个上面。 玉姣看着眼前笑得和一朵绽放菊花似的钱管事,回过神来,也终于确定自己的确被抬为贵妾了。 玉姣吩咐秋蘅,给钱管事拿了赏钱,送走了钱管事。这才往揽月院里面走去。 揽月院还是之前那个揽月院,却好像有些不同了。 从前的揽月院清清冷冷的,看着很是幽静冷清,如今的揽月院里面,挂了不少花灯。 天还没黑,所以花灯尚未点燃。 但风吹过来的时候,花灯上面的图案,越发的栩栩如生,五彩缤纷的,煞是好看。 玉姣都不敢想,等着晚上这些花灯都亮起来的时候,会有多漂亮。 屋中的床帏、软榻都换了质量更上乘的。 从前她住过来的时候,这揽月院里面的东西,都是上一任主人留下的,多少有些褪色。 桌子上,摆放了一个镶了玉海棠的漆面妆奁盒子,半开的盒子里面,放了好些首饰。 箱笼也放置了秋装冬装各三件,外加一件灰狸披风。 除此之外,门口的位置,还新搬进来一个博古架,并佩了几样精巧的摆件。 要知道,之前玉姣的屋子里面,只有一桌四个凳子,一个软榻和一张床,后来搬进来一张写字用的桌案,就别无他物了。 如今这屋子……却被装了个满满当当。 好在这揽月院虽然地势偏远,但卧房足够大。 哪怕装了多东西,也不显得狭仄,反而没了从前的空旷。 秋蘅喜形于色:“小娘,你看,主君对你多用心!” 玉姣瞧见眼前的东西,唇角微微扬起,她自是十分开心的,她既然已经给萧宁远当妾了,便早就想过,会竭尽全力地抓一抓萧宁远的心,把萧宁远的如今的怜爱,转化为实际的东西。 而在后宅之中,位分便是实际的东西。 但开心之余,她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之前自己只是一个小小良妾,就能遭受那么多恶意了。 如今,自己成了贵妾。 有些人怕是要更坐不住了,往后怕是得更谨慎一些了。 玉姣这样想着,就吩咐了两个丫鬟:“仔细查看一下这些东西,然后再收起来。” 萧宁远自然不会害她,可谁知道这东西被搬来,总是要经过他人之手的,她也不想自己的东西里面,莫名其妙地混入麝香之类的东西。 她自己服用息胎丸,不代表她愿意让别人,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帮着自己避孕。 春枝和秋蘅两个丫鬟,就一起帮着玉姣收拾东西。 秋蘅拿着一盒香膏,开口道:“主君知道咱们小娘喜欢幽兰香,上一盒还没用完呢,又送来了一盒,他对小娘可真贴心!” 春枝点了点头,大有同感。 玉姣瞧见两个正忙活的丫鬟,开口道:“我如今既是贵妾了,按照规矩,可以有两个一等丫鬟。”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将目光落在秋蘅的身上:“秋蘅,往后你也当一等丫鬟。” 秋蘅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多谢小娘!多谢小娘!” 玉姣笑了笑,秋蘅这丫头,看着没春枝那么内敛安静,但对她也很忠心,至于别的方面,可以让春枝慢慢调教。 只要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活泼外向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个萝卜一个坑,她若是空着一等丫鬟这个位置,指不定什么时候,薛玉容或者是其他什么人,就往她的身边塞人了。 玉姣刚从侯府回来,人还是有些疲累的。 此时就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她身下的被子,被换过了,用的应该是今年的新棉,躺在上面格外的柔软。 舒服的感觉,让玉姣缓缓地睡了过去。 而此时。 永昌侯府东苑的各院主子们,可都是睡不着的状态。 像是文馨和其他通房之类的,自然少不了对玉姣的嫉妒。 但要说这些人之中,谁最生气,那当属孟侧夫人。 如今的葳蕤院内,满是清脆作响的声音。 却是孟侧夫人气到将屋中的东西摔了个稀烂。 孟侧夫人最近的日子,过得比薛玉容还不如意,薛玉容只是被禁足,不能出院子,到底没什么太大的损伤。 但是她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真地伤到了自己的孩子。 因为这次的事情,她足足卧床到今日,才敢下地走上几步,本来正要高兴呢,就得知了薛玉姣被抬为贵妾的事情。 于是就有了上面,孟侧夫人摔东西的一幕。 “骚狐狸!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手段,魅惑了主君!竟然让主君给她抬了贵妾!”孟侧夫人说着,这会儿就把一个花瓶重重地扔了出去。 仿若那个花瓶,就是玉姣一样。 鹊儿瞧见这一幕,连忙过去搀扶孟侧夫人,嘴上劝着:“侧夫人,你千万不要动气,若是伤到了孩子,可如何是好?”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孟侧夫人就满肚子火气。 “若是我腹中没怀着这个孽障,怎么可能让薛玉容钻了空子,派薛玉姣这个小贱人来爬床!”孟侧夫人咬着后牙根。 鹊儿闻言,连忙道:“侧夫人,您忘了?咱们小主子若是出声了,主君便会做主抬你为平妻,如今稍微忍耐一下,以后便享福了。” “更何况,咱们的小主子,可是忠勇伯爵府的独苗苗!以后可是要继承伯爵府的,她们这些人,以后指不定要仰您鼻息过活呢。”鹊儿又道。 孟侧夫人闻言,心中的火气少了几分:“你这话到是有理,那薛家姐妹,就算是翻出花来,生不出孩子有什么用?” 第104章 温存 孟侧夫人在鹊儿的搀扶下,坐下之后,脸色冷了又冷:“她最好,是永远都生不下孩子来!” 鹊儿看着孟侧夫人的神色,心中顿时一凛。 侧夫人都这样说了。 那位玉小娘,怕是真的永远都生不下孩子了。 …… 萧宁远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就瞧见玉姣半靠在床上睡着,姿势似乎很不舒服。 因着要休息,所以玉姣应该是把发髻解开了,头上并未戴珠翠,这样一来,墨缎一样的头发,就顺着床边往下垂落。 被下午的阳光一映射,仿若乌色的光羽,衬得玉姣整个人都熠熠灿灿。 萧宁远走到床边,伸出手来,想轻轻地将玉姣抱起。 玉姣却察觉到了有人接近,忽然间睁开了眼睛,但等她看清楚自己眼前之人是萧宁远之时,她的眼神又一次放松了下来,反而带着点刚刚睡醒的懵懂。 “主君……你来了?” 萧宁远这会儿也不去抱玉姣了,反而伸出手一只手来将玉姣拉起。 玉姣摇摇晃晃地做好,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笑着问道:“不是说要回侯府看望你小娘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玉姣眨了眨眼睛,开口道:“因为……阿姣想主君了。” 萧宁远被玉姣的话取悦了,唇角微微扬起,接着就低低地笑道:“还算你有点良心。” 玉姣看向萧宁远,语气真诚:“主君待我好,阿姣又怎会待主君没良心?”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目光盈盈:“主君怎么……忽然间把我抬为贵妾了?” 提起这件事,玉姣的心中还是有些不踏实,她本以为,自己要用好些解数,才能诱萧宁远宠爱自己,然后一点点的才能往上图谋。 可没想到,她还没做什么呢。 萧宁远就抬她当贵妾了。 “今日不是你生辰吗?这便是你的生辰礼。”萧宁远随口说道。 玉姣听到这,微微错愕了一下,接着眼泪就和断线的珍珠一样的,往下掉。 萧宁远意外地看向玉姣,然后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不想当贵妾?” 难不成玉姣这丫头,现在就想当侧夫人? 萧宁远想到这,就拧起了眉头。 他喜欢女子撒娇,可不代表喜欢女子恃宠而骄,没了分寸。 玉姣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地说道:“妾就是太感动了,妾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除了小娘之外,愿意给妾庆生的人。” 萧宁远闻言,这才知道是自己错怪了玉姣。 他开口道:“怎么?你在侯府的时候,他们不给你过生辰吗?” 玉姣抿了抿唇,小声道:“自从妾回了侯府后,便再没过生辰了,只有小娘,每年生辰的时候,会为我做一碗长寿面。” 玉姣眼中带着水汽,汪汪地看向萧宁远,看得萧宁远的心,软了又软。 “妾实在是没想到,主君竟然会送给妾这样的大礼,如此大恩,妾……妾不知道如何报答。”玉姣的声音,已经柔媚了起来。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心中一动,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压低了声音说道:“既无以为报,便以身相许。” 玉姣将整个人都柔了下来,贴到了萧宁远的身上,心甘情愿一般的,将自己的全部献祭。 屋外。 秋蘅端着热茶,正要入屋。 却被春枝拦了下来。 秋蘅疑惑:“春枝姐姐?” 春枝用手在唇边比划了一下:“嘘,不用热茶了,去准备沐浴用的热水。” 秋蘅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小跑着去净房烧水了。 屋内莺歌婉转。 热水烧好后,冷了下来,秋蘅又一次烧好…… 屋子里面才有了动静。 “送热水进来。”萧宁远的声音低哑。 春枝和秋蘅两个丫鬟,便先将沐浴的桶抬了进去,然后才往里面一桶一桶地放热水。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粗使丫鬟做的。 但自从那日玉姣说过,粗使丫鬟之中可能有眼线后。 不管是春枝还是秋蘅,对于玉姣的事情,都是能亲力亲为,就亲力亲为。 春枝最后说了一句:“小娘,水好了。” 然后便是春枝和秋蘅两个人退去,并关门的声音,玉姣这才敢从帷幔里面,探出头来。 玉姣缓缓下地,只觉得身体酸软无力,她艰难地走到了浴桶旁边,正要褪去外衫进入浴桶,便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玉姣回过头来,看了萧宁远一眼。 “主君……你能不能……别看?”玉姣怯怯地说了一句。 萧宁远觉得有些好笑。 刚才在帷幔之内,将自己缠住的时候,玉姣可不是这般模样,如今倒是害羞起来。 不过,他偏偏就吃玉姣这一套。 明明妩媚得和一只妖精一样,可又摆出纯良的姿态来。 叫是忍不住的被吸引,叫人忍不住地想要占有,撕破她那纯良的伪装,让她将妩媚展现得淋漓尽致。 萧宁远最终还是挪开了目光。 玉姣这才长松一口气。 飞快的沐浴。 萧宁远虽然没看玉姣,但还是能感觉到玉姣那仓皇的样子,活像一只无路可逃的兔子。 萧宁远唇角微微扬起:“既然答应你不看,便不会看,你不必紧张。” 萧宁远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玉姣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就更快了。 萧宁远:“……” 玉姣这般,当他是什么人了? 玉姣战战兢兢地沐浴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这才长松一口气,然后对着外面喊道:“换热……”水。 话还没说完。 萧宁远低沉的声音便传来了:“不必。” 第105章 山精野兔 萧宁远言罢,便径自起身,他的身上除却亵裤之外,只松垮地披了一件玄色的丝锦里衣,衣服半开着,露出了皙白但健壮的胸膛,以及那窄腰,同腰上那一道斜着向下,末端不知道蔓延到何处的狰狞刀疤。 这道刀疤,玉姣早便摸到过。 但还是第一次,这样直观地看到。 萧宁远注意到,玉姣一直盯着自己看。 她先是羞红了脸,然后又怯怯的,忍不住好奇似地,往这边看来。 萧宁远没急着动作,反而好笑地看向玉姣,他到是想看看,这姑娘家能看到什么时候? 谁知道此时的玉姣,竟然缓缓地走了过来,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有些冰凉的手指尖,轻轻地触碰到了他腰际的那道刀疤。 玉姣抬起头来,眼神之中竟已经噙着泪水,她心疼地问道:“主君,你这伤,还疼不疼?” 萧宁远见玉姣心疼自己的样子,晒然:“这伤,已经有些年头了,早就不疼了。” 玉姣伸手又摸了摸那刀疤,低声道:“即便是不疼了,下雨的时候,也会刺痒难受?” “而且……这伤,当初必定十分凶险。”玉姣满眼地心疼。 萧宁远闻言微微一愣,张了张嘴,想说话,却没说出来。 他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少年之时,便去随军,身上大伤小伤无数。 腰上的这道伤看着厉害,但其实不是他受过最严重的伤。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战无不胜的将军,所有人都担心他出事了,军中无主帅,但……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红着眼睛,心疼他会不会疼,会不会在阴雨天的时候,痛痒辗转。 玉姣的手,摁在萧宁远的伤疤处。 那明明有些冰凉的指尖,却好像会点火一样的,让他整个人,从被他摁住的地方,开始炙热燃烧了起来。 他垂眸看向玉姣,声音越发黯哑,带着某种压迫感:“姣姣,你若是再这样引诱我,怕是……还要再沐浴一次了。” 玉姣闻言,如同惊弓之兔,瞬间松了手,然后往后退去,红着脸道:“主君!求您饶了妾。” 萧宁远的瞳孔猛然一缩,深渊一样的眸子,便将玉姣锁定。 玉姣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这会儿就缩了缩脖子,不当兔子,开始当缩头鸟了。 瞧见玉姣那畏缩的样子,萧宁远忍不住地朗声笑了起来。 旁人都盼着,自己能在床榻上不起来,反倒是玉姣,总是一副脆弱且承受不住的样子,惹人又怜又爱的。 萧宁远走到浴桶旁边,脱下里衣,便入了水。 一抬头,就瞧见玉姣不知道何时,背对着自己了。 不多时。 萧宁远从水中出来,并开口了:“帮我更衣。” 玉姣红着脸,拿了干净的衣衫过来,走到萧宁远的跟前,别开头去。 萧宁远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将衣服披上。 等到最后,穿外袍要系腰带的时候,萧宁远张开双臂,面对玉姣,玉姣则是走过去,将腰带从萧宁远的后方环绕而来……这样的动作,看着简单。 但玉姣坐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人,都投入了萧宁远的怀抱一样。 萧宁远看着那有些笨拙的玉姣,喉结滚动了一下。 萧宁远把心中的邪念控制住,走到门口的方向,一把打开了门。 冷风灌进来的时候,玉姣就瞧见,春枝和藏冬两个人,一左一右地站在门口。 玉姣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起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刚刚是傍晚时分。 秋蘅正忙活着让粗使丫鬟们将院子里面的彩灯点亮。 灯一燃起,彩灯上的图案,就格外鲜明了起来。 玉姣将目光落在一个风吹过来,就会缓缓转圈的荷花灯笼上,眼睛都有些看直了。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模样,便含笑道:“可想出去看灯会?” 玉姣听到这,惊喜地道:“当然想!” 萧宁远笑着往外走去,不知道为何,他便是有满是疲惫,只要到玉姣这揽月院上待一会儿,就会觉得格外的纾解,此时他的心情格外好。 便看在,玉姣让他心疼好的份上,他今日再纵她一回。 玉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的背影。 萧宁远的脚步未停,但声音却传了过来:“不是说要去灯会吗?还愣在这干什么?” 玉姣闻言,连忙小跑着追了上去:“主君,等等我!” …… 汴京城,朱雀街上,行人如织。 春枝本来是紧紧地跟在自家小娘身后的,但藏冬出手拦住了春枝。 主君带着玉小娘,定然是希望他们这些闲杂人等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的。 如此一来,路上便只剩下玉姣和萧宁远了。 萧宁远走在前面,玉姣则是走在萧宁远半步后的位置。 这当妾的,自然得有一些分寸,玉姣当然不会主动走到萧宁远前头去。 她发现,萧宁远这个人其实很矛盾,他喜欢女子鲜明活泼的样子,但同时,他又喜欢女子守分寸懂规矩,她就好似杂耍班子里面,踩细丝的人。 得保持某种平衡,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循规蹈矩,但细究下来,大事小事,她又从不主动逾越。 如今天刚蒙蒙黑,路上已经有不少商贩,点燃了花灯。 有卖花灯的,支棱起的大花灯铺子,还有卖酒的,为了壮声势,同样高高悬花灯。 便是游街串巷的,卖糖人亦或者是其他小吃的小贩,也都提了花灯。 虽已经过了中秋节,但汴京城的热闹,从来都不只在节日当日,今日的花灯会,依然热闹。 玉姣只在书上,看到过如此热闹的汴京城,从未亲眼见过。 从前她在庄子里面,没这个机会来城内,后来回了侯府,出门的机会更是有限……更是从未在傍晚时分,出来凑过热闹。 如今自然看了个眼花缭乱。 萧宁远往前走了两步,便察觉到身后的玉姣没跟上来。 他转头一看,就瞧见玉姣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着。 好似山间的野兔子,修成了精怪,初来人间。 玉姣正看得出神,忽然间就被一只大手,往一旁拉去。 玉姣回过神来,开口喊道:“主君……” 话音刚落,玉姣看着眼前拉住自己的人,便愣住了。 这哪里是萧宁远! 第106章 不知天地有清霜 一个面容白皙,唇角微微下垂,眼眶青黑,瞧着便是纵欲过度模样的年轻男子,此时正拉着他的手腕。 “这是哪家花楼的小娘子呀?走啊,陪哥哥我去耍一耍!”那人说着话,就伸出手来,状似要搂住玉姣一般似的。 熏臭的酒气扑面而来。 玉姣正要挣扎。 却有一道身影更快,那长长的手臂伸过来的瞬间,便擒住了来人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一声,听声音,这只手应该是断了。 伴随着一声痛呼,刚才那借酒行事的男子,已经被一脚踹开了去。 又一声痛呼接了上来,却是此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玉姣被来人拉入怀中的时候,忍不住地挣扎了一下,便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萧宁远温柔沉稳的声音:“莫怕。” 玉姣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瞧见萧宁远后,惊恐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萧宁远则是拿起一个帕子,轻轻地帮玉姣擦拭着,刚才被人触碰到的手腕。 他刚才离着玉姣有两步的距离,因为花灯会上人多,中间又隔着人。 所以玉姣被人拉住的时候,他冲过来的时候才慢了半步。 否则。 他绝对不会允许,刚才那男子,触碰到玉姣半分半毫。 萧宁远安抚好玉姣后,就抬眸看向来人,眼神又冷又冰。 那人被萧宁远看了这一眼后,心中忽然间就升起巨大的恐意,刚才被折断手臂的时候,他的酒就醒了大半儿。 他本来是瞧见玉姣一个小娘子孤零零地站在那,才敢上来骚扰,若早就瞧见萧宁远在旁边,他哪里敢有这种心思? 他知道自己是碰到硬茬了。 此时的他还哪里敢理论?直接抱住了自己断掉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往远处跑去。 萧宁远抬腿就想去追,可这一抬腿的时候,才发现,玉姣整个人缩在她的怀中,看着还有些惊魂未定。 好在藏冬和春枝跟上来了。 萧宁远冷声说道:“藏冬,你去,将那人拿下,再断一条腿。” 断一只手,还是太便宜他了! 今日他在这,若他不在,此人怕是要把玉姣拖走,欲行不轨! 藏冬走了后。 萧宁远便看向玉姣,问道:“姣姣可会觉得,我出手狠辣?做事不留余地?” 玉姣有些惊奇地开口:“主君怎么会这样想!主君这样做不是为了妾吗?妾除了感动,别无想法。” 她就算是想对着萧宁远展示自己的善良大度,也得分场合不是? 而且,她的善良大度,为什么要给刚才那种人? “而此人……”玉姣的眼神坚定了起来。 “他今日敢欺负我,我便不是他第一个欺负的人,也不是他最后一个欺负的人,今日遇见主君,是他的报应,也是主君替这汴京城的女子行好事。”玉姣认真地说道。 说着玉姣就松开了萧宁远,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对着萧宁远行礼:“妾替自己,也替汴京城之中的女子,谢过主君惩奸除恶。” 萧宁远闻言,唇角微微扬起。 这小娘子……瞧着柔弱善良的,可也并非只有柔弱善良。 这让他颇为欣赏。 “好了,不要为这个人,影响了游玩的兴致,今日可是妾的生辰,主君带我去那边转转?”玉姣瞧见不远处有火花冲天,便主动开口道。 萧宁远点了点头。 但这一次,萧宁远没有伸出了的手,紧紧地握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垂眸,看向了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唇角微微扬起,然后反着用力,握住了萧宁远的手。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亲近,心情也跟着愉悦了起来。 前方火光漫天的地方,是有人正在表演打铁花。 铁花漫天溅出,如同星光点点,煞是美丽。 火花之中,玉姣抬头往空中看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竟比火花还美上几分。 萧宁远看着不由自主的,有些失了神。 失了神的人,不只萧宁远一个人。 还有其他人。 玉姣这般貌美的姑娘,不管在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存在,如今配上这火树银花、灯光流火,便更美了。 看完这打铁花,玉姣似乎和萧宁远更亲近了几分,主动拉了拉萧宁远,示意萧宁远同自己往一旁走去。 萧宁远垂眸看了看玉姣。 瞧见玉姣微微一愣,好似意识到她丢了分寸,马上就要变成缩回洞中的小兔的那一瞬间,萧宁远已经跟着玉姣往前走去。 玉姣旋即笑了开来,彻底放下戒备,拉着萧宁远往前面小跑而去。 花灯会上有趣和好玩的东西,有很多。 玉姣此时拉着萧宁远,站在了一处花灯摊跟前。 那掌柜的,此时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扬声道:“这一局是飞花令,胜出者……” 掌柜的用手比画了一下,那是一只格外精巧的,似用金线银线编制而成的灯笼。 围观的众人,瞧见掌柜的动作,便哗然了起来。 “这九转玉兔灯,任意旋转,里面的烛火也不会熄灭,可不是一般的俗物!” “掌柜大方!” “飞花令啊!我能行!掌柜,你快出题!” “对对对,掌柜,你快些,我要拔得头筹,拿下这九转玉兔灯,回去送给我的心上人!” 众人一言我一句。 萧宁远则是瞥了玉姣一眼,含笑问道:“想要?” 玉姣期待地点头,眼神明亮:“想要。” 这的人太多了,萧宁远便把玉姣,往自己的跟前拉了一下,让玉姣靠着自己站好,然后道:“那便等一等。” 玉姣心中暗道,萧宁远是一个武将,他让自己等在这,多半儿是打算,有人赢了的时候,花钱去买? 不过今日,她把萧宁远领到这……目的可不是为了让萧宁远给自己买花灯。 她把心中思绪隐下,看向那掌柜。 掌柜扬声道:“一般的飞花令,怕是无法分出胜负,今日是双字飞花令。” “今日有月,有花灯,大家便用月和花,来接这飞花令,接出一句者,便可以进入下一轮,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位。” 众人一听这话,便各显神通。 不多时,就有十几个人,接出了第一句,往高台上走去。 掌柜扬声问道:“台下可还有人,能接出这飞花令?” 萧宁远便要开口:“解把……” 话刚刚开口,身边便同时传来了女子清脆悦耳的声音:“解把飞花蒙日月,不知天地有清霜。” 第107章 百事从欢 玉姣一边用清悦的,仿若玉珠落盘的声音,吟出这句诗来,然后一边缓缓地走上了通往高台的台阶。 从玉姣说话开始,众人的注意力,就被玉姣吸引了。 女子容颜盛雪,在这花灯旋转出的斑斓光影之中,一袭荷粉色衣衫的玉姣,仿若是天上而来的神仙妃子。 众人甚至自觉地,在高台上,给玉姣让开了一个位置。 玉姣站稳后。 摊主眼冒精光,他倒不是好色,而是有这样的小娘子上了高台,他何愁吸引不来人气啊! 摊主继续道:“下一题,风和雨。” 大家都争先抢后地先回答。 这种规则的飞花令便是如此,越是先回答的人越是简单,到了后面,耳熟能详的诗词歌赋,都让大家说了个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便也不好说了。 当然。 如果最开始都反应不过来,先对上飞花令的人,到后头……怕是更接不上这飞花令。 众人有说落花风雨更伤春的。 有说风雨归晴处,烟收人家里的。 你一句,我一句的…… 到最后,台上的二十几个人,只有十个人对上了下一句话,剩下未主动作答的人,被摊主一一问询后,抓耳挠腮一番,觉得实在丢人,就自行下了高台。 身形矮胖的摊主,走到了玉姣的跟前,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开口道:“小娘子,你若是对不上来,也没关系的,我给你搬一个凳子,你只需要在这坐上一坐,等着一会儿分出胜负后,我这花灯可随意供你挑选。” 玉姣看着眼前的摊主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这摊主到是有趣。 这是想把自己当成活招牌,让自己帮着揽客呢。 不过玉姣已经清声开口了:“山川萧条极边土,胡骑凭陵杂风雨。” 山川萧条极边土…… 这话落入萧宁远耳畔的时候,让萧宁远的心,好像被轻轻地撞了一下,只轻轻一下,便叫他整个人,怔在原处。 台上明明是娇美的小娘子,可是说出这番话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地想起了边塞。 萧宁远年少之时,便去那广阔萧瑟的大漠戍边,一晃经年。 但边塞的风号声,还会时不时地在萧宁远的耳畔回响。 他从未将往事忘却。 他还记得,他刚刚从汴京之中到边疆的时候,他觉得条件刻苦,并不适应。 虽然说同在边塞,但是他和二弟不同。 二弟在边疆出生,老伯爷和老夫人,觉得亏欠,所以并不许他练兵戍边,让他一直住在离边疆最近的城池里。 可他刚从京城而来,母亲便觉得他被祖母娇惯,直接把他扔到了新兵营之中。 一个锦衣玉食的十二三岁的少年,忽然间入了最辛苦的新兵营,他自是想逃离,但最终……他没逃。 他坚持了下来。 严寒烈暑,风吹日晒,在雪坑里面冻僵后,也在死人堆里面,将战死兄弟的尸骨,背出来过…… 最终,他成了人人都敬仰崇拜的常胜将军。 鲜衣怒马,最是少年时。 后来,他便不想着回汴京啦! 他开始觉得,戈壁和大漠的辽阔,让他自由,练兵的号角,让他觉得悦耳。 他想着,如果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抵住胡骑来袭,护住这郎朗山河,以及万家百姓的安宁,他便是埋骨与此,又如何? 可当他开始习惯这一切的时候。 一纸调令。 他便从边疆,回到了这诡谲的朝堂。 他从后悔自己走过的路,只是偶尔想起……他依旧怀念大漠的风。 今日玉姣的这一句诗,便将他忍不住地回想起当时。 狂风烈烈,将军正少年。 不只萧宁远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娘子,最终说出的飞花令,竟然不是伤春悲秋之作,反而是如此…… 其他人也没想到。 那娇软妩媚的小娘子,吟诗之时,声音清朗,哪里还有半点妩媚之意? 摊主最先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小娘子博学!小娘子博学啊!” 玉姣此时又恢复了那柔弱的样子,微微一笑:“请出下一题。” 掌柜扬声道:“下一题,是星和云,请大家作答。” 这一次,玉姣没等到最后才说。 而是先开了口。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这一句出自《鹊桥仙》。 玉姣说到此处,便已经对上这飞花令了。 她站在高台上,目光往下看去,落在身材颀长,冷俊无双的男子身上,声音又轻又缓,仿若带着千般万种的柔情:“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话,如同金石之音,落在了在场的众人心中,也落在了萧宁远的心中。 台上有年轻的书生,眼睛已经定在玉姣的身上了。 这一轮过后,除了玉姣,便只剩下那个年轻的,目光痴痴地看着玉姣的书生。 那书生最终红着脸,看向了玉姣:“这位姑娘,不知道怎么称呼?我……我这一轮,不和你争了,我愿意将这九转玉兔灯,送给你。” 玉姣眨了眨眼睛,笑道:“多谢公子好意了,不过我想赢得堂堂正正的,然后将这玉兔灯,送给……” 玉姣看向萧宁远,同他的目光在空中对视。 她已经微笑着开口:“送给我的心中所念之人。” 那书生听了这话,顿时一脸狼狈,再也没了争这九转玉兔灯的心情,竟然直接放弃了下一轮。 玉姣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哎?你真不再对上一轮了吗?” 那书生离开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此时摊主,已经将那只流光溢彩的九转金丝九转玉兔灯,递给了玉姣。 “小娘子,这就是你的奖品了。”玉姣笑着接过。 这一笑,又让不少人晃了神。 也不知道哪个郎君,能有如此的好运气,得这位小娘子青睐。 玉姣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摆,一只手拎着那只摇摇晃晃但不灭的灯,下了高台,将那只九转玉兔灯,递给了萧宁远。 她笑着说道:“今日是妾的生辰,妾便许愿,祝主君……旦逢良辰,百事从欢。” 第108章 那是少女的真心 萧宁远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瞬间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眼前那懵懂少女手中花灯的灯火,就从那个裂缝处,洒了进来。 从前都是他送旁人礼物,可今日,眼前少女飞花传令,赢来了这玉兔灯,送给了自己。 这于萧宁远来说,是从前没有过的体验。 且。 他从未想过,这妖娆昳丽的女子,除了美貌,竟然还有那么让人难以想象的优点,她通晓音律,熟读诗文…… 美貌,只是她众多优点之中,最微末的一样罢了。 萧宁远之前喜欢玉姣,约莫只是贪恋美色。 像是玉姣这种极品美人,怕是没什么人能躲得过她的刻意引诱……但如今,似乎有一些什么,不一样了。 至少,他对她的喜欢,已经不只是美色。 她的才学、她的见识,也同样让人着迷。 这样的女子,若非出身低了一些,若非那永昌侯有眼无珠,又怎会将玉姣,当做薛玉容的陪衬,送入了忠勇伯府。 萧宁远接过了那花灯,轻飘飘的花灯,在他的手上,却让他觉得沉甸甸的。 他知晓。 这是少女,独一无二的真心,也是少女勇往直前的勇气。 眼前女子,似将一生都托付给了他。 玉姣瞧见萧宁远眼神之中的动容,微微敛眉,鸦羽一样的睫毛,将玉姣眼神之中的清亮,尽数遮挡。 男女之间,如同沙场。 虽不见刀枪,但交锋不断。 谁先认真,谁便输了心。 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动其骨。 此时玉姣,并未注意到,灯火阑珊处,正立着一个身着灰白色长袍的男子,将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 从她刚刚踏上高台,再到她将手中代表自己的玉兔,交出去,托付真心。 他如同一颗岁寒不凋的松树,挺拔又孤寒。 苍翠且苍茫。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往这边走来,那棵松树便动了,面无表情地离开了此处。 玉姣和萧宁远在外面,一直玩到了宵禁之时,才归了府。 萧宁远将玉姣送到往揽月院去的岔路口,伸手捏了捏玉姣的脸颊,温声道:“姣姣今日累极了?快回去,好好歇息。” 玉姣乖巧地点头:“好。” 玉姣抬脚往揽月院走去,走了几步后,她状似不经意地回头,便瞧见萧宁远将那玉兔灯,交给了藏冬,然后他则是奔着一条路,折了进去。 玉姣看得出来。 那是通往葳蕤院的路。 跟在玉姣身后的春枝,瞧见这一幕,观察着玉姣脸上的神色,没看出来玉姣是喜是怒,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娘……” 玉姣笑了笑:“好了,快些回去休息,我很累了!” 说着玉姣就加快了脚步。 花灯会上的事情,是华梦一场,梦醒了,若还是沉耽其中,便是自己不知趣了。 人活着不容易,她不想把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梦中。 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梦中的疼惜和宠爱,她要的是脚踏实地的、可以改变她境况的东西。 玉姣回到揽月院。 秋蘅见玉姣一个人回来了,快言快语地问了一句:“小娘,主君没过来吗?” 春枝瞪了秋蘅一眼。 秋蘅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当下就后悔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但眼神之中,还是有些困惑以及替玉姣难过的神色。 今天可是小娘的生辰! 主君既然已经陪着小娘出去花灯会了,怎么晚上,不回这揽月院? 玉姣看出来秋蘅的意思,先是往屋里面走去,等着她坐下后,就看着眼前的春枝和秋蘅开口了。 “春枝、秋蘅,我知道,最近主君对我的宠爱,让你们两个人,都有些迷失,仿若觉得,主君是独属于我,独属于揽月院的。”玉姣的语气没往日的柔顺,反而清亮认真。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紧张地看向玉姣。 小娘平时对她们很是温厚宽和。 尤其是秋蘅,她知道自己入府时间短,很多规矩都不懂,也容易说错话。 但是玉小娘从来不苛责她。 玉小娘还派了春枝姐姐教她规矩。 虽然说春枝姐姐有时候会凶巴巴的,但秋蘅心中知道,春枝也是为了她好。 和她一起入府的几个丫鬟,已经有两个被发卖了出去,剩下的,不是做脏活累活,便是主子不打骂,那管事的婆子和丫鬟,也会动辄欺辱。 唯有她,人在这揽月院。 玉小娘为人宽厚,春枝姐姐把她当亲妹妹对待,虽然些许时候严厉,但若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春枝姐姐也一定想着她。 她的心中,自是十分感激的。 如今忽然间瞧见玉小娘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说话。 秋蘅不免有些忐忑地看向春枝,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可春枝也不知道。 玉姣继续道:“但我希望你们记住,不管主君怎么宠爱我,主君的后宅之中,永远都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主君的心中,永远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 玉姣微微一顿:“他今日疼我宠我,来日就能疼别人宠别人。” “我不许你们,因为主君去了别人的院子里面,便心生怨愤。”玉姣认真地说道。 她自己不会恃宠而骄,也不许自己院子里面的人,恃宠而骄。 人生如棋局。 她如今人在这忠勇伯爵府,便是身入棋局。 这不是她可以决定的,那些尊贵的、高傲的存在,只轻轻一拨手,她便被扔到棋局之中。 但……她的心,入不入这棋局。 却是她可以自己决定的。 她若是因为萧宁远去了何处、除了自己又宠了谁,就心生嫉妒不满等诸多情绪,那岂不是,将自己的心也入了这棋局? 玉姣说完这一番话后,就看到春枝和秋蘅两个丫鬟,此时都垂下了头,兴致不高的样子。 玉姣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其实这也不怪你们。” 玉姣微微一顿:“便是我,有时候,也有错觉……” 错觉萧宁远真爱上了她。 两个丫鬟,只是稍作逾越,并未真正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玉姣今日此举,并非训诫,只是提醒。 怕两个人,当真迷失了自己。 说完这话后,玉姣又道:“春枝,去把我从花灯会上,买回来的桂花酥拿出来,分给你们吃。” 第109章 善妒 春枝抬头,悄悄地看了玉姣一眼,见玉姣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柔和,并无之前的严肃,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她看着玉姣,恭谨地说道:“是。” 春枝拿了桂花酥过来。 玉姣亲自将桂花酥,递给了两人,然后温声道:“你们也别怪我刚才说那番话,你们是我在这伯爵府上最亲近的人,这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而我的荣辱,也会影响到你们的未来……所以……” 春枝连忙道:“小娘,你待我们的好,我们都明白!” 秋蘅也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小娘是天下最好的主子,秋蘅上辈子烧了高香,才能碰到这么好的主子!” 玉姣闻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丫头,当真是没出息,上辈子烧高香,就为了这辈子当丫鬟吗?” 秋蘅看向玉姣,眼睛亮晶晶的:“如果下辈子,还能给小娘当丫鬟,那我这辈子也烧高香!” 玉姣笑着将一块桂花酥,轻轻地塞到了秋蘅的口中。 秋蘅痴痴一笑。 主仆三人,倒也其乐融融。 其实玉姣心情还算不错,她白日里,陪萧宁远在这床笫之上滚了一回,傍晚的时候又演了一场痴心付的大戏,如今不管是身还是心,都累得提不起精神来了。 她简单梳洗后,整个人就躺在了柔软的、新棉软锦的被子上,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躺下后,她的唇角忍不住地轻轻扬起。 贵妾了啊…… 她还是高兴的。 怎么能不高兴呢?昔日里,她无名无分入了伯爵府,可如今……她已经是贵妾了。 但,贵妾与她而言,只是一个开始。 …… 葳蕤院。 孟侧夫人正靠在软榻上养胎,她比往常憔悴了不少。 看得出来,麝香一事对于孟侧夫人的影响很大。 萧宁远便坐在一旁,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孟侧夫人小腹。 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还是很珍视的。 萧宁远温声道:“音音,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微微垂眸,委屈吗?主君还知道她委屈吗?她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是锦葵那个没用的废物害的! 这一定是薛玉容的手段! 可主君,最后却信了薛玉容的。 比起身体上的伤害,孟侧夫人更是觉得伤了心。 还有,主君竟然抬了玉姣那个贱人当了贵妾! 本来在鹊儿的劝慰下,她已经缓和了心情,打算接受此事,可当她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这满腹的委屈便再也藏不住了。 她抬头看向萧宁远,忍不住的阴阳怪气:“我听闻主君今日抬了一位贵妾。” 孟侧夫人本就恃宠而骄,平日里行事嚣张,和萧宁远说起话来也随意,又加上有孕,脾气更大了几分,说起话来的时候,便带着几分质问的意思。 孟侧夫人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对萧宁远这样说话。 但……以她的脾气和性子,就算是知道应该怎么做,也做不到和玉姣一样,处处讨好。 萧宁远闻言,微微颔首:“是有此事。” 孟侧夫人见萧宁远这般坦然,心中的火气更大了几分,便一把推开了正在抚摸自己肚子的萧宁远,冷声道:“我看主君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根本就不在乎我和我腹中的孩子了!既如此,主君还来看我做什么?” 旁边的鹊儿,听到自家侧夫人和萧宁远这样说话,额头直冒冷汗。 萧宁远微微垂眸,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又看了看气恼的孟侧夫人,到底是语气和缓的开口了:“好了,音音,我便是抬她为贵妾,她也越不过你去,你何必因此生气?” 孟侧夫人嗤了一声:“主君话说得好听,她是越不过我去,可我也永远都越不过,她的那位嫡姐!依我看,这伯爵府的后宅,改姓薛的了!毕竟她们姐妹,一个是大夫人,另外一个,又有主君的宠爱!” 萧宁远闻言,脸色微微一冷。 他盯着孟侧夫人,冷声道:“音音,你逾越了。” 他是不喜欢薛玉容,但薛玉容若无错,他便不可能,做出休妻之事。 而且他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后宅的女人,恃宠而骄,起了自己不该有的妄念! 在这后宅之中,自己宠爱谁,抬谁,那都是自己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权插手。 而且,他的确想等着音音生下子嗣后,抬音音为平妻,可若是音音如此善妒,怕是多有不妥,所以他这才出言警示。 萧宁远到是好意。 可这话落在孟侧夫人的耳中,让孟侧夫人更委屈了。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双目赤红地看向萧宁远:“主君明明知道,我如今怀胎辛苦,为何还要说这样的话伤我?主君是不是也希望,这个孩子无法出生?” 萧宁远听了这话,脸色一沉:“音音!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怎会希望这个孩子无法出生?” 孟侧夫人见状,便开口道:“主君若是还在乎这个孩子,便收回让薛玉姣当贵妾的命令!” 萧宁远闻言,拧眉看向孟侧夫人。 眼前之人,是在用孩子,要挟他? 此时于萧宁远而言,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玉姣是否当贵妾这件事了,而是他被要挟了。 萧宁远这般身份地位的人,又怎会喜欢,被人要挟?尤其是孟侧夫人是以孩子为筹码。 此时萧宁远看向孟侧夫人的目光,便冷上了几分,神色之中已经有了隐怒。 孟侧夫人发觉萧宁远的神色不好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似乎有些过了,但此时她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赤红着双眼,看着萧宁远。 萧宁远最终将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小腹上,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 他的声音淡淡:“音音,既然你心情不好,我便不扰你了,你且好生安胎。” 说完这话,萧宁远便拂袖离去。 孟侧夫人瞧见这一幕,微微一愣,连忙喊道:“主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孟侧夫人的话还没说完,萧宁远便已经离开此处。 …… 玉姣几乎要睡着了。 外面传来了春枝的声音:“恭迎主君。” 第110章 杀意 玉姣微微一愣,萧宁远来了? 萧宁远不是去葳蕤院了吗?孟侧夫人竟然没以孩子为借口,留下萧宁远? 玉姣一肚子疑问。 萧宁远则是带着一身的冷气,进了屋子。 他站在门口,先把身上的外袍解了下来,这才往里面走来。 此时便借着屋内红烛的火光,瞧见玉姣从床上起身,似十分惊喜的,转身看向他。 她刚刚应该已经就寝了,身上的寝衣松垮,漏出半截香肩来,墨缎一样的头发,便垂落至此。 雪白和墨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叫人移不开眼睛。 玉姣虽然一肚子疑问,但她也没问萧宁远怎么来自己这了,而是欢欢喜喜地,往萧宁远的怀中投去。 萧宁远猝不及防的,就将那温香软玉的身子,抱了个满怀。 而此时的玉姣,也感受到萧宁远身上那让人战栗的寒意。 除了身体冷,看得出来,萧宁远的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好。 萧宁远垂眸看向怀中的玉姣,开口道:“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玉姣眨了眨眼睛:“没有!主君能来,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觉得你打扰到妾休息!” 萧宁远见玉姣如此,便唇角微微扬起。 他看向玉姣,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认真:“姣姣,希望你能永远,这般赤诚单纯。” 他喜欢这般的女子。 玉姣唇角微微一扬,眼睛亮晶晶的:“主君希望姣姣怎样,姣姣便是怎样的!” 玉姣很累了,但丝毫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等着萧宁远躺下后,她则是十分体贴的,依偎在了萧宁远的臂膀之中。 但好在,萧宁远白日里面闹了一回,晚上并没有再闹。 不然,玉姣觉得自己怕是真遭不住了。 萧宁远到底是武将,在那种事上,远远不是她这种内宅小娘子能遭住的。 也亏得她之前在庄子里面,什么事情都做,虽然瞧着娇软,但并非那种走上几步都要大喘气的娇小姐。 …… 哪怕入伯爵府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但玉姣还是不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个男人。 所以直到后半夜,玉姣才睡踏实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身边的床榻已经冷了,可见萧宁远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春枝听到玉姣起身的动静,从外面端着水盆进来,不等着玉姣问起,便开口道:“主君一早便去上朝了。” 春枝帮玉姣洗漱梳妆。 等着穿戴整齐,秋蘅便端着早膳进来。 此时的玉姣,已经往外走去。 秋蘅瞧见这一幕,有些疑惑:“小娘,你不用早膳了吗?” 玉姣开口道;“先去琴瑟院,至于饭……回来再吃。” 今日起的晚了一些,但她去琴瑟院,可不敢迟上一分半刻的。 玉姣在琴瑟院的院中,等了一会儿,薛玉容才召她进去。 她刚一迈进门槛,还没等着抬头,一个巴掌便劈头盖脸地打了上来。 啪地一声脆响。 玉姣整个人被打得懵了一瞬,抬头看去,却是满脸怒容的薛玉容,正盯着她。 此时薛玉容抬起手来,第二个巴掌就要落下来。 但玉姣的动作更快了一些,她整个人已经跪在了地上,直接求饶:“夫人饶命!” 薛玉容这一巴掌落了个空,冷着脸收回了手,然后看向跪在地上的玉姣,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 玉姣整个人俯身贴在地上,不敢言语。 薛玉容气不打一处来:“我叫你服侍主君,是为了让你替本夫人生孩子!可不是叫你当贵妾的!” 玉姣怯怯地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是惶恐:“奴婢是真心实意为夫人做事的,只是这被抬贵妾的事情,并非是奴婢自己能做主的,是主君……” 薛玉容冷声道:“你以为你将所有事情,都推到主君的身上,我就会放过你?若不是你有心引诱,主君又怎会抬你为贵妾!” 玉姣看着眼前神色癫狂的薛玉容,只觉得好笑。 明明是薛玉容,强迫自己去侍寝的,如今到好,自己按照薛玉容的吩咐去做了,薛玉容又觉得,自己引诱了她的男人。 玉姣知道,和薛玉容这种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此时便极尽卑微地说道:“奴婢就算是当了贵妾,也是夫人的奴婢,夫人何必因此动怒?” 薛玉容冷笑连连:“收起你无辜可怜的一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如今是贵妾了,若是你有了身孕,主君怕是要抬你做侧夫人!” “到时候,你便可以自己养着孩子。”薛玉容眯着眼睛,看向玉姣。 之前玉姣被抬为良妾的时候,她便不爽快,但想着终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府上也不曾有贱妾的存在,便容忍了下去。 可没想到。 这么快,玉姣就从良妾变成了贵妾! 而且此事,很是突然。 主君甚至都没有和她知会一声,便自己做了主。 玉姣连忙解释:“奴婢绝对没有这种心思,若是夫人因为我当了贵妾心中不高兴,那我这便去寻主君,请主君收回成命!” 薛玉容听了这话,冷嗤了一声:“主君既然开了口,又怎会收回成命?” 说到这,薛玉容打量着眼前的玉姣,眼神之中隐含杀意。 不管是良妾还是贵妾。 总之,这个贱人生下孩子后,她是绝对不可能留这个贱人性命的! 到也无甚太大影响。 只是这个贱人,这样频繁的侍寝,怎还没有身孕? 薛玉容思及至此,就冷声对着翠珠问道:“来了吗?” 翠珠开口道:“来了。” 玉姣跪在地上,听到薛玉容和翠珠的对话,有些忐忑不安,谁来了? 此时的薛玉容,眼睛一横,翠珠就已经过去,将玉姣扶了起来。 玉姣刚刚起身,便瞧见许郎中从门外进来。 薛玉容的脸上,满是温和地笑容:“许郎中,这几日玉小娘总是身体不爽利,还有恶心呕吐的症状,劳请您给她诊上一诊,看看她是不是有孕了?”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 自己什么时候恶心呕吐了? 薛玉容这是想孩子,想疯了吗? 第111章 通牒 许郎中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桌旁的玉姣,拿起一张帕子,盖在玉姣雪白的手腕上,这才将手指搭了上去。 此时此刻。 已经坐在一旁饮茶的薛玉容,手上的动作一顿,紧张地看向了许郎中。 许郎中收回了手,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十分紧张:“如何?” 许郎中沉吟了一下,这才开口道:“玉小娘尚未有孕,若是有恶心呕吐的现象,应当是脾胃不和,我这便为玉小娘开两副调理脾胃的药。” 玉姣听了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已经服用了息胎丸,如何能有孕? 薛玉容听了这话,脸上依旧维持着端庄温和的神色,甚至还客气地说了一句:“那就有劳许郎中了。” 直到许郎中被翠珠送出了屋子。 薛玉容这才将脸上的笑容尽数收起,然后将幽冷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的身子,微微僵硬,她垂着头,不敢去看薛玉容。 此时的薛玉容,已经径自起身,掐着玉姣的下巴,强迫玉姣抬起头来。 看着玉姣那张明艳妖娆,将主君惑住的脸,薛玉容心中的恨意暗生,她掐着玉姣下巴的手,缓缓用力。 那尖锐的指甲,掐得玉姣生疼。 薛玉容冷声道:“贱人!你享了主君这么长时间的恩宠,到头来,竟是一只不会下蛋的鸡!” 玉姣闻言心中觉得好笑。 薛玉容这样骂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她自己?成亲至今,掐指算算,也有几年了?她会下蛋,怎么不曾有孕? “既然不会下蛋,留你何用?”薛玉容松开了手,但声音森冷了起来,暗含杀意。 玉姣哆嗦了一下,这薛玉容……该不会因为自己当了贵妾,察觉到了威胁,现在就要除掉自己? 这并非玉姣想的夸张了。 而是她这条命,在薛玉容的眼中,和一只可以随意踩死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玉姣连忙起身,跪在了地上,开口道:“求夫人再给我一个机会,求夫人再给我一个机会!” 薛玉容心中恨不得将玉姣千刀万剐。 但此时。 旁边的赵嬷嬷劝道:“夫人,您冷静一些,发落玉姣不难,可若是没了玉姣,谁能近主君的身?” “即便是玉姣暂未有孕,也可以分那孟侧夫人的宠,夫人若是处置了玉姣,岂不是自断臂膀?”赵嬷嬷继续道。 薛玉容猛然间转身,看向了赵嬷嬷,死死地盯着赵嬷嬷说道:“赵嬷嬷,我竟从未发现,你如此袒护玉姣这个小贱人。” 赵嬷嬷被这目光一盯,整个人僵硬在原地,额头上直冒冷汗。 她也跟着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开口:“老奴都是为了夫人着想!” “自那孟侧夫人入府后,夫人处处受其掣肘,她仗着主君的宠爱,不将夫人放在眼中,老奴看在眼中气在心中。” “老奴便觉得,与其让主君独宠那孟侧夫人,还不如让主君分宠到玉姣的身上,这玉姣横竖都是侯府的人,有夫人震着她小娘和弟弟,他们这一家子,便翻不出什么花来!” 赵嬷嬷惶恐地磕着头,一边磕头一边道:“若是夫人疑心老奴,那老奴便以死证忠心!” 赵嬷嬷说着,竟抬起头来,猛然起身,作势要去撞墙。 玉姣瞧见这一幕,并未过多言语,只是安静地跪在地上。 薛玉容冷冰冰地开口了:“好了!” 赵嬷嬷人已经到墙边了,听到薛玉容的声音后,如获大赦地看向薛玉容。 此时她整个人,都被汗浸湿了,仿若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她哽咽道:“夫人……” 薛玉容冷声道:“你且记着,我才是你的主子,若是让我知道,你做那吃里扒外的事情,定会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赵嬷嬷连忙表忠心:“夫人,说句大不敬的话,您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老奴把您当自己的孩子疼,谁要是对夫人不利,那就是挖老奴的心,老奴自己又怎会……” 薛玉容不太想听赵嬷嬷这一番话。 而是看着赵嬷嬷冷声道:“将玉姣送回去。” 说到这,薛玉容冷冰冰地看向玉姣,冷声道:“下次月信之前,我若是听不到好消息,到时候倒霉的不只是你,还有你小娘、你弟弟!” 玉姣诚惶诚恐地开口:“奴婢一定会尽心。” 赵嬷嬷送玉姣出门的时候,似嫌玉姣走得慢了,又或者是觉得玉姣刚才连累自己被发作,用力推了玉姣一下,玉姣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这样一幕,落在薛玉容的眼中,让薛玉容的唇角微微扬起,对赵嬷嬷倒也放心下来。 等着赵嬷嬷走了。 薛玉容便看向翠珠说道:“翠珠,你觉得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办?” 翠珠恭谨地说道:“让玉小娘尽快有孕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是……” 薛玉容将目光落在翠珠的身上:“最重要的是什么?” 翠珠这才小声说道:“孟侧夫人这个孩子……若是生不下来就好了。” 薛玉容听完这话,眯了眯眼睛。 她何尝想不到这一层。 就算玉姣现在有孕,那这长子的名头,也争不过孟侧夫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那个孽种出生。 薛玉容冷声道:“自上次的事情出了后,主君便更护着孟音音了,如今那葳蕤院,和铁桶一般,我若是当真贸然伸手……怕是主动给那孟音音送把柄!” 薛玉容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 上次的事情,她只买了麝香,还未行动,便叫人摆了一道,主君最终虽然只处置了锦葵。 但她知道,若是再有下一次。 她这个夫人的位置,怕就不保了。 这个孩子不能留,但……她也不能亲自动手,这件事得做得天衣无缝,叫人攀咬不到她身上才好。 赵嬷嬷将玉姣送回了揽月院。 玉姣看着赵嬷嬷,低声道谢:“多谢嬷嬷。” 赵嬷嬷的语气之中有几分讥诮:“可不敢领玉小娘的谢,玉小娘这谢……若是给夫人知道了,那就是老奴的催命符!” 说到这,赵嬷嬷微微一顿:“当初欠你小娘的,如今我已尽数还完,玉小娘好本事,如今已当了贵妾,那日后的路,便自求多福!” 第112章 不足之症 玉姣也是到了伯爵府后,才知道柳小娘对赵嬷嬷有恩的。 赵嬷嬷还是个丫鬟的时候,得过一场恶疾,那便是月信之时崩漏不已。 当时也看过郎中,苦如黄连的药,一碗一碗地灌下去,也没什么用处。 眼见着,整个人日渐一日的干瘦枯槁下去,用不了多久,怕就要贫血而死。 是柳小娘。 给赵嬷嬷拿了一副药,倒不说自己会医术,只说是从妇科圣手那求来的。 彼时,赵嬷嬷已是强弩之末,死马当活马医一般地,吃了那药。 说来也奇怪。 赵嬷嬷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求神拜佛有了作用,还是那药当真有效,一副药吃完,她这月信崩漏的毛病,便真就好了。 当然……她也从此绝了生育的能力。 这样一来,她的心情便很复杂,一边感激柳小娘保住了自己的命,一边又忍不住地迁怒柳小娘,觉得当初若不是她给了自己那药,兴许自己还能做母亲。 便是此时,柳小娘就被赶出了侯府。 等着柳小娘回侯府的时候,她已随着二姑娘陪嫁到了忠勇伯爵府。 直到,前不久。 玉姣被二姑娘带回了忠勇伯爵府,柳小娘才寻了来,向她讨要当年救命的恩情。 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若不是赵嬷嬷几次劝着薛玉容,玉姣的日子怕会更难过。 不过事到如此,薛玉容既然已经察觉到了,赵嬷嬷就也不好再为玉姣说话了。 玉姣看向赵嬷嬷,语气恭谨:“赵嬷嬷的恩是还完了,但是与我而言,赵嬷嬷依然是有恩的,若是日后赵嬷嬷有用得着玉姣的地方,玉姣定不会坐视不理。” 赵嬷嬷嗤了一声:“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说完赵嬷嬷便转身离去。 玉姣看着赵嬷嬷离开的背影,目光之中有些许失落。 刚才赵嬷嬷的那一番话,就是为了和她划清界限,从今以后,她在这伯爵府的日子,怕是会更难过了。 赵嬷嬷刚离开没多久。 翠珠又来传话了:“夫人说了,让你去永安巷之中孙娘子那瞧瞧,可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孙娘子? 玉姣正想问上一问,翠珠就已经离开了。 倒是春枝见玉姣疑惑,便开口说道:“这位孙娘子,我听说过。” 玉姣好奇地看向春枝:“这是个郎中吗?” 春枝开口道:“算是郎中,但也不是郎中,因为她只会看女子之疾,诸如月信疼痛、女子不孕,亦或者是孕期调理,产后康养。” 玉姣听了这话,便明白了。 薛玉容这是觉得自己不孕不育,叫自己去看看呢。 她的唇角微微一扯,有些无奈,这薛玉容瞧着是个有本事的,但这本事也只敢对她发作了。 她入府在一个月,就让她去看女医。 可府上这么多女子,只有孟侧夫人有了身孕,最应该被怀疑,有不孕之症的,难道不应该是萧宁远吗? 当然,就算是借给薛玉容一万个胆子。 薛玉容大概也不敢说出来,让萧宁远去看看,是否有不足之症。 虽然说玉姣确定自己的身体没问题,也不想去看劳什子女医,但薛玉容既然都差人吩咐了,她便是不去,也得去了。 大梁朝之中,女子看女医,还是有些丢人的。 虽然说玉姣,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妥。 但她从来不是离经叛道之人,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于是玉姣就吩咐了春枝:“去找两身黑色的斗篷,能将我的脸面遮挡住的那种。” 等着主仆两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两个人只才出了府。 有薛玉容的首肯,出府自然很顺利,谁敢刁难她出府看郎中,那就是和薛玉容作对!毕竟她出府……可是为了替薛玉容求子! 毕竟,在薛玉容的眼中,她这肚子,就是一个工具,她若是怀了孩子,那也是薛玉容的孩子。 …… 永安巷。 玉姣和春枝两个人,按照翠珠给的地址,轻轻地叩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这一进去,她才发现,院子里面站着好几个女子。 这些女子,都是垂着头,背对着人,遮遮掩掩,大家的样子都是极尽低调,所以排队的时候,倒也是井然有序。 没多久。 就到了玉姣和春枝。 玉姣把自己脸上的面纱往上扯了扯,示意春枝先进去,她则是跟在了后面。 两个人的衣着差不多,被那宽大的斗篷一罩,倒也分不清谁是主仆。 进门的时候,迎面出来一个同是一身黑色斗篷的女子,那女子似乎没想到春枝后面还跟着一个人,差点没和玉姣撞在一起。 恰逢门外吹来一阵风。 相撞之时,那人的头上的斗篷帽子,便被风吹来了一些。 玉姣就看清楚了此人的样子。 她微微一愣。 她本无意窥探别人阴私,只是这个人……不是白侧夫人的大丫鬟染霜吗? 玉姣愣神的功夫,染霜已经盖上盖头,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要看什么?”屋内传来了孙娘子的声音。 玉姣抬头看去,孙娘子和她小娘,是差不多的年纪,眉眼之中还带着几分流转的风情。 此时春枝已经坐下了,并低声说了一句:“看不孕之症。” 这是玉姣吩咐的。 她没自己坐过去,主要是……据这春枝说,孙娘子是有几分本事的,那许郎中不擅长女子之症,未曾看出来她服用息胎丸,若是这孙娘子看出来呢? 那薛玉容让她来这看,难保差人来打听结果,万一露馅了,麻烦可就大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玉姣便让春枝顶了上去。 孙娘子将手搭在春枝的手腕上,过了一会儿,便开口道:“成婚多久了?” 春枝小声道:“月余。” 孙娘子冷嗤了一声:“成婚月余,还尚未破瓜,分明就是你夫君有不足之症,何苦劳你来看诊,应当让你夫君去看!” 春枝闻言顿时窘迫了起来。 她哪里有什么男人啊…… 玉姣也有些意外,这孙娘子,比自己想的厉害多了!竟然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第113章 染霜 春枝有些茫然地看向玉姣,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做。 倒是玉姣,看向孙娘子,窘迫地问了一句:“孙娘子,能否劳烦你……保守一下这个秘密?” 孙娘子抬起头来,看向玉姣。 玉姣继续道:“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我家夫人一切正常,多些时日必定有孕。” 孙娘子旁边站着的女药童,闻言笑道:“这位姑娘,你多虑了,你有所不知,凡是在我家娘子这诊病拿药的,我们娘子都会守口如瓶,绝不泄露大家的隐私。” 玉姣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 她还就怕薛玉容派人来打探。 如果真能和这药童说的一样,那便太好了! 不过玉姣还是有些不放心,这会儿又道:“我家夫人如今处境艰难,若是给人知道,她和主君尚未圆房……以后怕是更艰难,多谢孙娘子为我们保守秘密。” 孙娘子将目光落在春枝的身上,冷嗤了一声:“这个世道就是如此,分明就是男人不行,不只要保全当男人的体面,还要怪责到女子的身上!” “你们且放心,若真有人来探查此事,我不会泄露半句。”孙娘子说到这,语气颇为认真。 玉姣闻言,就随手掏出了一块银锭子,放在了桌子上。 她如今是贵妾了,虽然没太多钱,但也宽裕了不少,看诊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孙娘子瞥了一眼,开口道:“你家娘子既然没什么病,这诊钱就罢了。”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认真地看了孙娘子一眼。 这孙娘子虽然瞧着风姿流转,徐娘半老,妖娆勾人,但实际上……行事却颇为正派。 玉姣想了想便开口说道:“这钱请娘子务必收着,若是有什么家贫抓不起药的小娘子,就用这钱,给她们抓药!” 这次轮到孙娘子意外了。 孙娘子将目光落在玉姣身上,见眼前女子虽然身着黑色斗篷,但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清澈昳丽,宽大的斗篷也遮不住她那玲珑的身段,到比坐下来看诊那个,风姿绰约。 孙娘子在这巷子里面给女子看诊。 不管是贩夫走卒家的女子,还是高门大户的丫鬟,乃至妾室、夫人,她都见了不少。 且,她从前也在风月场上逢迎过。 自然是见多识广,此时稍微一想,便窥得几分真相。 她的唇角微微一扬,开口道:“小娘子能有如此善心,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说到这,孙娘子继续道:“娘子不如也坐下来,我给你诊上一二?” 玉姣听孙娘子,最开始喊自己娘子,心中就隐隐觉得,孙娘子怕是猜到了什么。 她的手段,在这位见多识广的大姐姐面前,似乎有些拙劣。 不过看孙娘子这样子,似乎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玉姣当下就道:“谢过娘子好意了,不过我的身体自己有数,便不劳烦娘子了。” 孙娘子也不强迫,而是笑着说道:“环儿,送客。” 药童环儿送玉姣和春枝往外走去。 玉姣看着环儿,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刚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有一位姑娘出去,那位姑娘也是来看不孕的吗?” 环儿疑惑地看了一眼玉姣:“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等玉姣说什么,环儿又道:“姑娘不必试探,我们这的规矩,刚才也说给你听了,不管是什么人来打听,都是无可奉告的。” 玉姣暗道,这环儿怕是觉得,自己问起这件事,是因为不放心,怕自己的事情被说出去,所以故意试探。 其实她是真的想打听一下染霜来这做什么。 白侧夫人如今在慈音庵静修,染霜这个白侧夫人的贴身丫鬟,不在慈音庵照顾白侧夫人,跑来孙娘子这做什么? 是给自己看诊? 玉姣觉得,不太像。 这些丫鬟们,若非得了什么大病,怎么可能特意舍了自己的主子,从城外跑到城内,来找孙娘子看诊? 而且看染霜那行走如风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毛病的样子。 难不成……是白侧夫人来拿药? 这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从前白侧夫人就是一个药罐子,吃药也不是稀罕事儿。 就是……她若是真病了严重了,怎么不回府,非得在那慈音庵吃苦? 玉姣想不通,便也不想了。 左右白侧夫人这个人,在伯爵府之中,一直都没什么存在感,她虽然有宫里的背景,可在府上一直与世无争的,和那孟侧夫人的嚣张跋扈外露,完全不同。 玉姣和春枝两个人,出了永安巷,倒也没着急回伯爵府。 这永安巷离着太学不远。 快到午膳的时间了。 薛玉容让她出来,她回府之前,在外面用一顿饭,也不过分? 于是玉姣便和车夫说了一声,自作主张地,去了离太学不远的一处酒楼。 她找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后,便对着春枝吩咐:“春枝,你去太学门口等一等,等他们下学的时候,将薛琅喊来。” 春枝看了玉姣一眼,眼神之中有些许担心:“小娘……” 早知道将秋蘅也带出来好了。 玉姣微微一笑:“这是太学附近,我又是忠勇伯爵府的人,不会有什么事的。” 想来是那日,被人骚扰的事情,让春枝心有余悸。 而且,她从前在乡野的时候,也不是从来不出门的。 总不能因为她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就一直不出门? 说到这,玉姣又道:“况且,我们都捂得严严实实的,谁能看出来我什么模样呀?” 春枝闻言看了一眼玉姣的装束,这才安心下来:“那小娘,你在这等着,我速去速回!” 玉姣微微颔首。 她和薛琅感情很好,自她到了伯爵府后,他们姐弟两个人见面的日子就屈指可数了。 虽然说姐弟两个人昨日才见过。 但是一共也没说上几句话。 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他们姐弟两个人也好好聚聚。 玉姣等了一会儿。 太学就下学了,几个学子们,从太学之中走了出来,进了这酒楼。 为首那个,虽然穿了学子们统一款式的青衫,但腰间却佩戴了一大串红绿掺着的宝石珠串,他往里面走来的时候,还口若悬河地和后面的人说着话。 这分明就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徐昭。 第114章 遴选伴读 徐昭这个人就是如此。 不管在哪儿,都是那么的“鸡立鹤群”,格外的引人注目。 旁人都是追求个风雅,让自己看起来出尘不俗,偏这徐昭,生怕自己不够花哨。 按说以国公府的地位,直接给徐昭谋个实差,或者是什么都不让徐昭做,光这世子的名头,就足够徐昭过得滋润潇洒了。 奈何徐昭过于不学无术,国公爷觉得无法管束,便将徐昭送到了太学“深造”。 希望什么时候祖坟冒青烟,不求徐昭自己考功名,只希望徐昭在这太学里,被这朗朗浩然之气熏陶一下,不要真当个纨绔,将国公府的家业败光。 玉姣正要将落在玉姣身上的目光收回。 便听到徐昭开口道:“大家都听说了?沈先生过几日就要去宫中做太傅了!” “我就说么,沈先生这样的状元郎,怎么没个一官半职的,就来了书院教书,他这哪里是来教书啊!” 徐昭说到这,众学子看向徐昭。 “不是来教书的,是来做什么的?”有人好奇。 徐昭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你笨,你是真笨啊!他来太学,当然是要在我等众人之中,遴选入宫的伴读啊!” 众学子听到这,顿时就兴奋了起来:“当真有此事?” “那还能有假?”徐昭笑道。 众人闻言当下就道:“那徐兄定然在名单里面?” 说着话,众人看向徐昭的眼神充满了艳羡。 入宫伴读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说陛下尚未定下太子,可如今适龄的皇子,也就大皇子、二皇子两位,除此之外,还有两位年少的小皇子,尤其是四皇子才五岁。 所以大家只需要在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押宝。 这成功率还是很高的。 不管是立长立贤,大皇子都是最优的人选。 所以,入宫伴读,便相当于在未来天子面前露脸。 往后必定前途无量。 且不说以后,就说眼下,谁能入宫伴读,那也是给家里长脸的事情啊! 是以,京城之中的高门大户,谁不想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宫中做伴读? “徐兄?”刚才问话那人,见徐昭不说话,又问了一句。 徐昭讪笑了一下,开口道:“我必定是在沈先生心上的最优人选,但……入宫束缚太多,这件事我还得想想。” 玉姣见徐昭这样,忍不住地想笑。 他这分明就是……没被选上? 不过入宫伴读,可是一个好机会。 对于这些出身好的公子来说,这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可对于薛琅来说,若是能入宫伴读,可是一个打破现状的好机会! 入太学后,永昌侯府便对薛琅多了几分重视。 若是入宫伴读,永昌侯府谁还敢小看薛琅? 小娘和薛琅在永昌侯府安稳了,她做起事来,就再也不怕薛玉容威胁了。 此时有人好奇地问道:“徐兄,那入宫伴读的名单,可定下了?徐兄知道,都有什么人入选吗?” 徐昭是个大嘴巴,听人这样问,就洋洋得意了起来:“定下了!实不相瞒,我今日去沈先生那教课业,便看到了那名单。” “都有谁?” “不用想,肯定有那薛琅!这薛琅运气也是好,一个小小庶子,竟然能得沈先生看重!” 听到薛琅的名字,玉姣便竖起耳朵来。 她的心情也有些激动。 这是要时来运转了! 他们姐弟两个人,自从回到侯府后,吃了多少辛苦?如今这些辛苦,都要有回报了! 谁知道,徐昭闻言便道:“没有薛琅的名字,倒是有那薛庚的名字。” 玉姣微微一愣…… 其他人也觉得意外:“不能?那薛庚和薛琅比起来,诗不行、论不行的,选伴读,怎么可能不选薛琅,选薛庚?” 徐昭叹息了一声:“你们刚才也说了啊,这薛琅只是个庶子,那薛庚可是永昌侯府的嫡子,母族又是李家的……” “可选伴读,不是课业为先,家世为后吗?”有人问。 徐昭很是无奈:“话是这样说的,可你们见过几个庶子出头了?” “况且那薛庚,可有个嫡亲的姐姐在忠勇伯爵府当夫人,忠勇伯爵府什么情况,你们都清楚?”徐昭问道。 众人听到忠勇伯爵府不说话了。 这汴京城之中高门大户,素来等级分明。 国公府要比侯府贵重,侯府也比伯爵府贵重。 可这忠勇伯爵府是个特例。 哪怕萧宁远只是一个小小的伯爵,可是边疆的十万萧家铁骑、汴京西郊的三万护城卫,都让萧宁远的伯爵府,成为这汴京城之中,独树一帜的存在。 可以说,若是没有萧家军,就没有当今的盛世太平! 玉姣听了徐昭这话,只觉心如死灰。 她的阿弟,明明那么优秀,明明那么刻苦,可到头来,却比不过招猫逗狗,无所事事的薛庚。 玉姣垂眸,几乎要哭出来了。 就在此时。 她瞧见路上,一个着灰白色长袍的男子,抬头正往这边二楼看来。 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 隔着窗。 仿若被宿命召唤一样,目光在空中交汇。 玉姣也没想到,能在这看到沈寒时,他依然一身清雅,仿若谪仙。 玉姣瞧见沈寒时的一瞬间,心中不知道从哪里涌出了勇气,猛然间往楼下跑去。 路过徐昭等人身旁的时候。 她头上的黑色罩帽,往下掉了掉,如雪的容颜便猛然间闯入了徐昭的眼帘,让徐昭整个人,失了魂一般的,定在了那。 玉姣一边将帽子罩上,一边追下了楼。 可下了楼后,玉姣往刚才看到沈寒时的方向看去,却发现……哪里还有沈寒时了? 玉姣抿了抿唇,有些失望。 她追上来干什么?追上来难道就能让沈寒时改变主意,定薛琅入宫吗? 玉姣想到这,便垂头丧气地转过身来。 不料,这一转身,到瞧见了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沈寒时。 沈寒时刚刚行走的方向,明明不是这个方向的…… 沈寒时看着眼前因为奔跑,有些呼吸急促的小娘子,声音清冷地开口了:“薛四姑娘这么急,可是想寻什么人?” 第115章 求人 玉姣怔忪了一下:“沈……沈先生?” 玉姣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沈寒时,索性就和那些学生们一起,喊了沈先生。 “这么急着跑下来,寻沈某何事?”沈寒时冷冰冰地开口。 沈寒时这样聪明的人,又怎会不知道,玉姣是追着他下来的? 玉姣有些局促不安,往酒楼门口张望了一下,刚才她下来的时候,给人瞧见了自己的样子…… 沈寒时见玉姣这样,嗤了一声,便信步往一旁走去。 玉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无人之地,沈寒时停住脚步。 至于玉姣,刚刚跑得急,又罩着兜帽,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一个蒸笼中,她轻轻地将自己的帷帽扯开了一些,看着眼前的沈寒时,有些局促不安地开口了:“沈先生,请恕玉姣冒昧……” 沈寒时闻言,冷声道:“薛四姑娘不必和我说这些客套话,有话直言便是。” 玉姣看向眼前那身形颀长,面若冷玉的男子,此时那男子,正垂眸看向她,那目光过于冷澈,让玉姣有一种想落荒而逃的感觉。 本就是她对不住沈寒时再先。 每次她见沈寒时,她都有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今日若非是为了薛琅,她绝对不会厚着脸皮跟上来。 玉姣硬着头皮开口道:“我听闻沈先生负责遴选皇子伴读一事……” 玉姣说完这话,就悄悄地去观察沈寒时的表情,却见他眼底并无半点情绪,古井无波,仿若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玉姣继续说道:“薛琅是不是……没被选上?” 沈寒时似乎此时,才将注意力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终于不是那让人看不清楚喜怒的模样了,他的语气之中有了几分讥诮:“薛四姑娘这么急着寻沈某,为的就是这桩事情吗?” 玉姣抿唇,然后点头。 这才低声道:“琅儿师承先生,琅儿才学如何,先生定然清楚,这次遴选伴读,于别人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可对于琅儿来说……却是改命的机会。” 说到这的时候,玉姣已经抬起头来,用自己那秋水一样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沈寒时:“还请沈先生助琅儿选上伴读。” 玉姣举起双手,往前伸去,然后躬身行了个大礼。 沈寒时打量着眼前的玉姣,冷声道:“我还以为,你要质问我,薛琅为何没在伴读的名单上。” 玉姣连忙道:“先生的难处,玉姣知道……” 那徐昭说,没在名单上看到薛琅的名字。 玉姣并不怪沈寒时。 她心知,这不是沈寒时记恨自己悔婚一事,故意没把薛琅选上。 而是沈寒时一介寒门,虽然高中状元,可在这高门大户的棋局上,他未必可以做执子之人,定然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 所以今日,她并未质疑,而且相求。 沈寒时闻言,似笑非笑:“既知道我的难处,怎还来寻我说这件事?” 玉姣抿了抿唇,鼓起勇气,声音清悦且坚定:“因为我相信,先生定然不愿意和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同流合污,我也相信先生愿意给所有困厄的,被那些高高在上的存在遮挡住天光的微末者,一个机会!”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声音淡淡:“薛四姑娘是觉得,凭着这一番话,便能说动我,愿意为了你们姐弟,去得罪人吗?” 玉姣看向沈寒时,迟疑地问了一句:“那沈先生,觉得怎样,你才能帮琅儿这一次?”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冷声道:“薛四姑娘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让沈某帮你们的东西吗?” 玉姣微微一愣。 是啊。 她有什么资格和沈寒时谈这个? 她身无长物、要钱无钱,要权无权,有什么资格,去说动状元郎,去选一个庶子入宫伴读? 玉姣的脸色一寸寸地惨白下去,上牙咬着下唇,脸色难看极了。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那身形单薄瘦弱的少女身上,声音冷冷:“薛四姑娘还是请回,你既已做了那忠勇伯的妾室,如今若是让人你和外男私会,恐怕会伤了你的清誉。” 沈寒时是这样说的,但说完他不等着玉姣先离开,自己便拂袖而去。 玉姣站在远处,眼中有泪花辗转。 她不怪沈寒时不肯帮自己。 她也不怪上天不公。 让她生而为如草芥的庶女。 她只是……只是……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罢了。 又酸又苦。 …… 春枝和薛琅两个人,此时在酒楼的门口,四处张望,仿若那无头的苍蝇。 在春枝急的直跺脚的时候。 一袭黑袍的玉姣,这才急急地往这边走来。 春枝的眼睛微微一亮:“琅公子!你看!是我家小娘!” 一席青衫的薛琅,终于看到自家二姐过来,脸上满是欣喜之色,直接迎了上来。 “姐!”薛琅很是急切地喊了一声。 玉姣定住脚步,看向薛琅:“琅儿。” 此时的玉姣,眼中早已经没了泪花,反而如从前一般,清亮坚定。 委屈解决不了事情,她可以委屈一时,但她绝不甘心委屈一世。 薛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玉姣,见玉姣一切如常,这才开口问道:“姐!你刚才去哪儿了?我和春枝过来的时候,没找到你人,魂儿都没吓没了!” 玉姣看到薛琅的时候,便将自己的兜帽掀了去,粲然一笑:“我就是等急了,下去迎你了,不曾想走反了方向,这不,我发现自己走错路后,就赶紧回来了。” 她并不想让薛琅,知道自己见了沈寒时的事情。 到时候,以薛琅的性子,虽然不至于因为傲气难堪,但肯定也会格外心疼她。 薛琅长松了一口气:“这样啊。” 玉姣眨了眨眼睛:“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饿了?走,我们一起去用饭。” 薛琅点了点头,但看着眼前的酒楼,到是有些为难:“姐……不便宜……” 玉姣笑着拉住了薛琅的手腕:“走,姐姐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两个人重新回到酒楼。 徐昭那一桌,格外喧闹。 大家开着一些玩笑,诸如什么:“春红楼的芳柳姑娘,可是对徐世子念念不忘……” 徐昭听了这话,桌子下的脚,直接踩了上去。 那被踩的人愣了愣。 徐昭咬牙道:“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都给我安静一些!” 可千万……别吵到了美人。 玉姣和薛琅,回到了刚才的桌旁坐好。 薛琅便笑着开口了:“姐姐,你今日怎么来寻我了?难道你也知道了?” 第116章 入选 玉姣疑惑地看向薛琅:“知道什么?” 薛琅便一脸喜色地说道:“我可以入宫做皇子伴读了!” 玉姣意外地看向薛琅:“啊?” 薛琅被选上了?这……玉姣忍不住地往不远处徐昭所在的那桌上看去,恰逢徐昭正托着下巴,往这边看来。 四目相对。 玉姣满脸疑惑。 徐昭满脸笑意。 和徐昭同桌一个人,低声道:“徐世子,你能不能把你的口水收一收?” 徐昭慌忙去摸自己的唇角,发现没有口水,顿时恼羞成怒地瞪了那人一眼。 倒是玉姣,已经把目光收了回来。 薛琅颇为疑惑:“阿姐?怎么了?你好像……很意外?” 玉姣看向薛琅,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欢喜:“你能被选上伴读,阿姐自然是高兴的,阿姐只是觉得,这件事有些过于顺利了,有些意外,那些出身好的公子却落选的人,又怎会甘心你被选上?” 薛琅闻言便道:“他们自然是不甘心!可沈先生亲自点了我去做伴读,他们就是不甘心,也没用啊?” 玉姣错愕了一下:“什么?” 薛琅见玉姣的神色异常,忍不住地有些疑惑,阿姐这是怎么了? 好在玉姣平时待薛琅极好,姐弟两个人的感情非比寻常,所以玉姣这番异常的表现,倒也没让薛琅误会玉姣不替他高兴。 薛琅把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阿姐,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难不成,这当伴读不是好事儿? 玉姣连忙开口道:“没什么不对,是我自己……”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欢喜地看向薛琅:“琅儿能当伴读,是咱们一家的福气,阿姐为你高兴,若是小娘知道了,定会更高兴!” 玉姣口中的一家,不包含永昌侯府的其他人。 至于亲姐姐薛玉慈? 玉姣的心中自然是有薛玉慈的。 只是薛玉慈的做派,到像是嫌弃他们这些出身低微的人似的,她寻常的时候,也从不主动提起这位姐姐。 毕竟……长姐好似,不想有他们这些亲人。 薛琅见玉姣高兴,这才放心的高兴了起来:“姐姐刚才的神色,吓到我了,我还以为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呢!” 玉姣唇角微微扬起:“既是沈先生亲自点了你的名字,自然没什么算计。” “沈先生此人着实是个风清月朗的人物。”玉姣笑着赞道。 那李氏定当用各种绊子,不让薛琅选上,可最终沈寒时还是定了薛琅的名字,足以证明,沈寒时的确是一股清流。 只是…… 她今日误会沈寒时,没将薛琅选上,于是去求了沈寒时一回。 沈寒时那般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样子,多半儿是觉得被羞辱了。 想到这,玉姣很是无地自容。 若是什么时候再见沈寒时,她定当好好和沈寒时赔礼道歉。 是她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觉得沈寒时屈于那些高门大户了,把名额都给了那些出身显贵之人。 其实按道理来说。 薛琅的出身也不算太差,父亲好歹也是侯爷。 只不过……侯府的情况复杂,薛琅这出身,还不如贩夫走卒的子弟,至少,没人暗中使绊子。 玉姣看向薛琅,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被选上了,那薛庚呢?” 薛琅的唇角微微扬起,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据说,原本的名单上是有薛庚的名字的……但是先生朱批,给去掉了。” “用先生的话来说,如此不学无术之人,若是入宫做了伴读,那岂不是为祸未来国之根基?”薛琅继续道。 薛琅到底是年纪小,虽然平日里看着少年老成,心事满满。 当着自家姐姐说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不免喜形于色。 便是玉姣听了这结果后,唇角都忍不住地微微扬起,脸上浮现出一个由内而外散发的笑容。 不知道李氏知道此事后,会有何感想。 还有父亲,自己最忽视的庶子,往后入宫做了伴读,虽尚无功名,可也算是给侯府长脸了,不知道父亲……又会是什么感想。 因为姐弟两个人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徐昭并未听到他们说什么。 他只看到了玉姣脸上那道灿如春华的笑容。 他又一次,忍不住地跟着笑了一下…… 徐昭的目光过于明显,让玉姣很是不自在,随手又一次将自己的兜帽罩上。 薛琅察觉到不对劲,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徐昭一眼。 徐昭到也不恼,反而对着薛琅嘿嘿一笑。 任谁瞧见这张,和自己心中女神有几分相似的脸,也恼不起来啊! 薛琅:“……” 玉姣看向薛琅,轻咳了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琅儿,切莫生事。” “那徐世子虽然看着放纵,但其实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玉姣继续道。 这倒是实话。 那徐昭每次见了她,都只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痴痴地看着她,倒没做过什么无理的事情。 虽然说这目光,让她觉得碍眼,可也仅此而已了。 她又不是纸糊的,总不能因为徐昭看她一眼,她就指使自家弟弟去和徐昭打架,得罪镇国公府的世子? 姐弟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吃了几个小菜。 饭罢。 玉姣便看着小二喊道:“结账。” 小二笑道:“客官,你们这桌的钱,已经有人结过了。” 薛琅和玉姣同时把目光落在了徐昭在的那桌,不用问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徐昭做的。 但此时……徐昭已经人去桌空了。 玉姣忍不住扶额。 倒是薛琅开口道:“阿姐不必为此事烦恼,等我在太学碰到徐昭,将银钱还回去便是。” 第117章 空欢喜 玉姣从外面回来。 薛玉容便差翠珠来问了话。 玉姣低声道:“孙娘子说,我的身子没什么问题,假以时日,必定能有孕。” 翠珠点了点头,盯着玉姣说了一句:“你且记着按照夫人的吩咐行事,若是到期……你未能完成夫人要你做的事情,夫人说了,她的身边从不养闲人!” 玉姣听了这话,乖顺地开口:“请翠珠姑娘回去告诉夫人,玉姣一定全力以赴。” 她一定全力以赴,将萧宁远的心,狠狠地抓住。 叫薛玉容动弹自己不得! 薛玉容这般狠辣,可到头来,也未能伤白侧夫人半分……说到底,不就是白侧夫人有萧宁远护着吗? 不过玉姣也清楚。 怕是到下次月信来的时候。 她就要和薛玉容彻底翻脸了。 总之,她不能在自己没能力保护孩子的时候,怀上孩子,更不能因为薛玉容的威逼,就妥协。 所以……在这短短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内,她必须更加努力的,为自己抓住一些筹码! 不过总归是有好消息的,至少伴读一事,让那永昌侯府的人,无法随意处置折辱小娘和琅儿了…… …… 薛琅想找到徐昭,将请吃饭的银子还回去。 奈何徐昭过于纨绔,下午根本就没去太学。 薛琅没法子,只好先把此事摁下,耐心地听先生讲课,直到散学。 他才从侧门回了府,还没等着往里面走。 就听到门房火急火燎地嚷嚷了起来:“快!快!快去通传侯爷,宫里来人了!” 此时的李氏正陪着永昌侯用茶,听人来通传,脸上顿时带起了欢喜的神色:“侯爷,定是遴选伴读的事情定了下来,所以宫里才会派人来通知!快!来人,让庚儿速速到前厅去!” 永昌侯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连忙起身和李氏一起往外走去。 一边走,永昌侯一边赞道:“庚儿能有如此出息,实在是离不开你这个母亲的良苦用心。” 永昌侯倒是知道,李氏为了薛庚当伴读,没少周旋的事情。 李氏那常年端着的脸上,少见地带起了几分笑意:“侯爷说笑了,庚儿若不是您的儿子,怕是连选伴读的门槛都够不着呢。” 两个人互相恭维,但脚上的速度却不敢慢。 很快,就到了前厅。 也瞧见了那传令的公公,这件事算不上什么圣旨,所以只是一般的司礼太监过来传令。 可便是如此,永昌侯和李氏也不敢怠慢。 孙公公看着永昌侯和李氏,脸上含笑:“恭喜永昌侯,贺喜永昌侯了。” 永昌侯含笑道:“可是遴选伴读一事?” 孙公公道:“永昌侯既然都知道了,那周某便不用多说什么了,明日一早,便让贵府的公子,去宫门外候着。” 李氏欢喜不已,庚儿这次是真出息了! 那薛琅不过仗着字写得比庚儿好,就到处出风头,还讨了那沈寒时的喜欢,可那又有什么用? 在遴选伴读这件事上。 她便要让那个小野种明白。 他们这种出身卑贱的庶子,想要出人头地,那就是痴人说梦! 自从那日老夫人寿宴,她这心中就窝着一股气,不上不下的分外难受,今天这口气,总算是舒解了出去。 李氏连忙看了一眼贴身伺候自己的佩锦。 佩锦是李氏的陪嫁丫鬟,年岁和李氏差不多,只需要李氏一个眼神,佩锦就会意了。 她拿出沉甸甸的一个钱袋,直接就走到孙公公跟前塞了过去:“公公这一路过来,想必十分劳累,这些银钱,公公便买酒吃。” 孙公公伸手的时候,捏了捏那钱袋里面的重量。 虽然隔着钱袋子,可是孙公公依然能掂量出来,这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银子,而是金裸子。 这么一袋……可值不老少钱呢! “这也太贵重了。”孙公公似有些许惶恐,但却没有把到手的钱袋子,递出去的意思。 李氏笑道:“犬子年幼,这入宫后,不懂规矩,还得孙公公多提点照拂一二,所以孙公公切莫推辞。” 孙公公笑着把钱袋子塞到了自己的袖子里面,心中暗自想着,传闻之中,这李氏很是苛待府上的庶出的子女,便是那薛庚,读太学也不是永昌侯府保荐的。 可如今看来……传言有虚啊! 不说别的,就说李氏这满脸的笑容,便不像是装出来的,一看便知道,这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孙公公思量至此,就笑道:“照拂不敢当,不过请夫人放心,奴婢一定会尽心对公子,方不枉夫人一番苦心。” 说这话的时候,孙公公还伸手摸了摸自己袖子上垂落的衣衫。 李氏顿时会意,当下就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孙公公笑道:“那奴婢这边告辞了。” 孙公公抬起头来,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薛琅,含笑道:“薛公子,明日卯时三刻,准时到宫门口候着,切莫迟了时辰。” 若这侯府没拿钱出来。 孙公公也不会多嘴,再叮嘱一句。 可这既然拿了钱,孙公公就想表现得贴心一些,总得让永昌侯府觉得,这钱花得值得啊! 薛琅闻言便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孙公公拱手道:“多谢公公提点。” “公子善学,入宫做伴读,日后必当前途无量,奴婢便祝公子前途无量。”孙公公含笑道。 李氏在一旁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逐渐难看起来。 这个小野种哪里来的胆子! 他莫不是觉得,和孙公公搭上话,便可以入宫做伴读了? 当着孙公公的面,李氏不好直接发作,只好维持着端庄的模样,含笑看向孙公公,开口道:“公公怕是认错人了。” 孙公公疑惑地看向李氏:“认错人?” 难不成眼前这个人,并非薛琅,而是薛庚? 没想到李氏的儿子,竟也如此俊秀! 李氏看着薛琅,低声呵斥道:“琅儿,你还不快快给公公赔礼!你刚才贸然出来,可是没少给公公添烦恼。” 说着话,李氏就又一次看向孙公公:“府上的庶子,缺了点规矩,让公公见笑了。” 永昌侯站在一旁,虽然并未言语,可也拧着眉看向薛琅,眼神之中,已经有了隐怒。 瞧着那样子,只等着外人一走,就要发作出来。 永昌侯低声呵斥道:“你还不速速退下,在这丢什么脸?” 孙公公听了个云里雾里,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眼前这位,可是贵府的三公子,薛琅?” 第118章 双标 永昌侯微微颔首:“正是。” 孙公公笑了起来:“那没错啊,入宫伴读的人,便是这位薛三公子薛琅。” 薛琅听到孙公公这样说并不意外。 先生既然已经说了,有他的名字,那就一定不会错。 但永昌侯和李氏两个人,听了这话后,两个人就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最终还是李氏先缓和过来,用不可置信的语气,看向孙公公说道:“公公,这件事弄错了?我们府上被选上入宫伴读的人,怎么可能是薛琅?” “不该是我儿薛庚吗?”李氏震惊之下,也顾不上什么体面伪善了,直接将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孙公公刚才已经将名册递给了佩锦。 此时听李氏这样说,便道:“夫人若是有疑惑,不妨打开那名册看看,这上方有每一个入选学子的名字,上面还有宣文殿的印信。” 这宣文殿,便是皇子们入读之地。 以宣文殿为名,下设太傅,学士等,为皇子们讲学。这宣文殿的印信,已经是官印了,需要三审三核,才会在文书上盖上该印信。 如今孙公公提起这印信,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李氏还是不肯相信,一把从佩锦的手中拿过了那名册,展开来看。 在上面,寻觅了一圈,没看到了薛庚的名字,倒是在最末尾的时候,瞧见了薛琅二字。 李氏整个人愣在那,拿着名册的手都忍不住地有些哆嗦,看得出来,这是被气狠了。 孙公公瞧见这一幕,心中暗道,看起来……刚才的事情,是闹了个乌龙。 亏得他刚才还当这李氏,是个宽厚之人,如今看来……是自己看走眼了。 孙公公已经猜到,永昌侯府上怕要掀起一场风波了,他便看着永昌侯开口道:“侯爷,奴婢宫中还有事情,便……不叨扰了。” 说完,孙公公就带着自己的干儿子,从此处离开。 小瑞子低眉顺眼地跟着孙公公离开了永昌侯府,然后问了一句:“干爹,那银子……好像是李氏为了薛庚给的,我们不用退回去吗?” 孙公公看向小瑞子,开口道:“李氏既然给了,我们作何退回去?” “可如此一来,那李氏岂不是会记恨上咱们?觉得是咱们没说明白,让她出了丑?”小瑞子很是不解。 虽然说这李氏不是宫中的人,但也不是他们这种当差的,可以随意得罪的。 孙公公似笑非笑:“这李氏,怕是不但不会记恨咱们,怕是还要给咱们送银钱呢……” 小瑞子愣了愣:“啊?还送钱?让咱们关照薛琅吗?” 话说到这,小瑞子瞬间就瞪大了眼睛,好似想明白了什么事情一般。 孙公公看着小瑞子,继续道:“且学着!” …… 此时的永昌侯府前厅。 气氛诡谲。 薛琅明明被选上做了伴读,按说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此束手垂头地站在永昌侯的对面,一脸犯了错的样子。 那李氏,正冷眸看向薛琅。 眼神之中的目光,好像毒刮子一样的,想从薛琅的身上刮下来一层肉!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名单上的薛庚,变成了薛琅! 但…… 她知道,一定是薛琅这个不安分的贱种做了什么! 自从玉姣那个贱人嫁出了府,薛琅就和疯狗一条一样的,先是闹着去读太学,后又在老夫人的寿辰上出风头,如今连宣文殿的伴读都选上了! 简直太不把她放在眼中了! 李氏瞧着站在一旁的薛琅,格外的碍眼,便冷声道:“你莫要以为,你选上伴读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就可以光耀永昌侯府的门楣了,若非永昌侯府蒙阴,你怕也选不上!” “我今日同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切莫忘记永昌侯府的恩德!”李氏继续道。 永昌侯听李氏这样说,并未反驳。 他也希望薛琅这孩子,记得永昌侯府的恩。 薛琅见永昌侯府任由李氏说教自己,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失望…… 到是他动妄念了。 阿姐说过,人没有价值的时候就不要期待,别人看重自己,可如今,他已经选上伴读,父亲好像依旧没有看重自己。 到是他妄想了。 想到这,薛琅便垂头道:“母亲教训的是,琅儿一定谨言慎行,谨记父亲和母亲的教诲,也谨记永昌侯府对琅儿的恩情。” 便是此时,薛庚姗姗来迟。 他瞧见父亲和母亲都在,一边往这走,一边在脸上洋溢出了灿烂的笑容:“父亲!母亲!宫中来传信的公公呢?可是已经走了?” 说到这,薛庚往永昌侯跟前一站,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得意:“父亲!怎么样?我这也算是给永昌侯府,光耀门楣了?” 永昌侯将目光落在薛庚的身上。 薛庚更得意了,看向了李氏:“母亲,你可是说了,若我能选上伴读,你便求父亲,将我立为世子……” 这话说得,格外打脸刚才李氏的那一番话。 李氏恨不得给薛庚一个大耳刮子! 她聪明一世,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蠢东西! 再去看旁边芝兰玉树,静思谨学的薛琅,她便觉得……心中堵得慌! 李氏咬牙呵斥道:“闭嘴!” 说完这话,李氏又看向永昌侯。 永昌侯冷眸看向薛庚,沉声道:“没用的东西!琅儿两年前才回到侯府教养,便可有如此成就,可你再看看你!请遍名师,也没比过琅儿!” 永昌侯这样说,并未是抬高薛琅。 他只是对薛庚很失望。 薛庚到底是他寄予了全部厚望的嫡子啊! 李氏看向永昌侯,试探性地开口:“侯爷,这入宫伴读的人选,可还能更改?” 永昌侯瞥向李氏:“你这是何意?” 第119章 绝处 李氏丝毫没有避讳薛琅的意思,而是直接道:“薛琅一个庶子,从小养在乡野,我实在是怕他不懂规矩,冲撞了宫中的贵人,给永昌侯府招来祸端。” “而且,若是我们永昌侯府送一个庶子入宫,难保会让人觉得,我们永昌侯府无人了,连庶子都能登堂入室了!” “所以,这个入宫伴读的机会,还不如就给了庚儿。”李氏继续道。 薛琅听到这话,眼神如同玉姣一样乖顺,瞧不出半点不忿的意思来。 他微微垂眸,仿若低落至极地站在那。 永昌侯惯会忽略薛琅,虽然说最近这段时间,他对薛琅多了几分重视,可当薛琅和自己的嫡子薛庚比起来的时候,他的心还是没有任何悬念的,偏向了薛庚。 只是……这伴读的名单,可不是他说的算。 名单已经盖上了文昌殿的印信,怕是改不了。 永昌侯看向李氏,开口道:“我这便再去见一见那沈太傅,且看看这件事是否还能周旋,若是能让两个孩子都入宫伴读,才叫两全其美。” 永昌侯当着薛琅的面,终究是没说出来。 永昌侯当下快步离去。 剩下的李氏,看着薛庚,眯着眼睛说道:“庚儿,你是当兄长的,可得好好关照一下弟弟。” 薛庚闻言,便冷嗤了一声,看向了薛琅:“娘,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关照他的!” …… 傍晚。 玉姣看了看天色,天空之中大团大团的浓云,几乎连成一片,将揽月院之小小四方天地,遮挡住。 连着空气,都因为水汽过多,多了几分厚重。 玉姣莫名的觉得有些胸闷气短。 玉姣看了一眼秋蘅,开口道:“秋蘅,你出去转一圈,听听主君现下在何处?” 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打听萧宁远的事情,但这丫鬟出去闲聊,探听一下,总是无妨的。 若萧宁远今夜有了其他去处,她便不等萧宁远了,早些时候用膳休息。 秋蘅这一去,没多大一会儿,就火急火燎地回来了。 “小娘!小娘!不好了!不好了!”秋蘅上气不接下气地嚷嚷着。 春枝瞧见这一幕,皱眉呵斥:“好好说话!什么叫做谁不好了?” 秋蘅听了这好话,心头一凛,也多亏小娘宽厚,春枝姐姐又肯教她!不然她这冒失的性子,怕是早就让人杖责或者是掌嘴不知道多少回了。 秋蘅缓了一口气,这才看着玉姣说道:“刚才奴婢看着小娘的吩咐,出去转了一圈,碰到了钱管事手下的那个昌荣,他说刚刚从后门回来,碰到了永昌侯府的人,来寻小娘。” “永昌侯府的人来寻我?”玉姣有些意外。 秋蘅点了点头:“奴婢也觉得疑惑,于是就到后门那看了一眼,那果然有个车夫模样的人等着,说是柳小娘差她过来传话。” 玉姣听了这话,心头猛然一凛。 小娘若非有要紧的事情,绝对不会主动过来传话寻她。 而且看秋蘅刚才的样子,难不成是小娘出事了? 这样想着,玉姣的脸色有些苍白:“我小娘怎么了?” “不是柳小娘,是……是府上的三公子,摔断了腿。”秋蘅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怎会! 晌午自己还同琅儿用了饭,琅儿活蹦乱跳的,怎么短短一下午,琅儿就摔断了腿? 若只是意外,小娘怕是不会差人来传话…… 这…… 玉姣心念一转,当下就咬牙道:“我只当,我和琅儿足够努力,便可以挣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给我们带上的枷锁。” “可……我们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他们还要绝了我们向上的路!”玉姣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通红。 她随手扯下了一个披风,罩在身上就往外走去。 春枝瞧见这一幕,连忙问道:“小娘,你这是去做什么?” “回侯府!”玉姣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扔下一句话。 春枝忙不迭地跟上,劝道:“小娘,没有主君和夫人的首肯,你如何能出府?” 玉姣没理会跟在后面的春枝,而是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走着。 等着走到了后门的时候,玉姣果然被一个守门的婆子拦下了。 那婆子开口道:“小娘,快入夜了,你现在出府,怕是不合规矩。” 玉姣当下就道:“这是主君应允的。” 春枝一愣,主君何时应允了? 守门婆子闻言倒也没阻拦,就直接放了玉姣出去。 等着出了门,春枝这才张了张嘴,忍不住地道:“小娘,我们这……能行吗?主君若是知道我们用他的名义,骗婆子开了门……” 玉姣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小娘差人来传话,说是琅儿断了腿。 必定是十分严重的情况了。 且,那些人让薛琅断一条腿不是目的,怕是……想着薛琅,错过入宫伴读的机会,甚至有可能,让薛琅落得个终身残疾! 若真这样。 那琅儿的一生便彻彻底底地毁了! 小娘在那侯府,也永无出头之日! 连带着她,怕也要彻底受人掣肘。 约莫一刻钟,玉姣就出现在了永昌侯府的外面。 李氏大约没想到,玉姣竟然能从伯爵府回来,到也没派人拦着门,所以到是让玉姣,顺顺利利地入了府。 玉姣带着郎中,一刻不敢耽误,直接就到了幽芳院。 柳小娘院子里面的大丫鬟,不算可信,近些日子,便叫柳小娘打发了,换了个叫做禾儿的小丫头,这丫头是是柳小娘从管家手中救下来的,年岁虽然小,可贵在忠心。 禾儿瞧见玉姣过来了,连忙往里面跑去:“小娘,四姑娘回来了!” 玉姣径自往里面冲去。 这一进柳小娘的屋子,借着烛火,便瞧见薛琅脸色苍白的,闭眼躺在床上。 一条腿,被仔细地绑好了,支在一旁。 玉姣忐忑不安:“琅儿的腿……” 柳小娘低声道:“我已经为他正骨包扎过了,好生养着,不会有大问题的。” 玉姣双眼通红,并未是想哭,而是燃着难以克制的怒火:“小娘,琅儿是怎么受伤的?” 就算没有大问题,可这腿……总不会平白无故地断了! 柳小娘的眼睛红肿,看样子已经哭过了。 此时被玉姣这样一问,她的眼睛又红了红,这才开口道:“是……” 第120章 逢生 “是什么?”玉姣追问。 “是二公子,故意让人将琅儿带到假山上推了下来。”柳小娘说这话的时候,人都在颤抖。 玉姣的牙齿都要咬碎了:“父亲可知道此事?” “知道了。”柳小娘抿唇。 “那父亲怎么说的?”玉姣问。 柳小娘垂眸:“他说,是琅儿和薛庚追逐打闹的时候,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追逐? 打闹? 玉姣听到这,就忍不住地冷笑了起来。 玉姣擅长内敛情绪,便是天大的事情,她也不会表现在脸上,今日这是被气急了,才会冷笑出声。 其实不用多问,玉姣就知道,父亲是什么态度,这是又要袒护薛庚! 她只不过,觉得近些日子,琅儿表现的这样好,父亲会看重琅儿几分……可没想到,他们姐弟,在父亲的眼中,依旧如草芥。 便是此时。 永昌侯从外面走了进来。 永昌侯也没想到,会在这看到玉姣。 “你怎么回来了?”永昌侯皱眉问道。 玉姣开口道:“听闻琅儿受伤,我这个当姐姐的,当然要回来看看。” 永昌侯的眉头拧的更深了:“简直就是胡闹,你如今已经是忠勇伯爵府的人,怎么能娘家一有事,就往回跑?” 玉姣开口道:“这是主君应允的。” 既然已经扯谎了,索性就扯到底! 永昌侯听到玉姣说起萧宁远,神色稍微缓和了起来:“如此,你也不能侯府一出事,便往回跑!你应该明白,什么叫做大局为重。” “只有你和你嫡姐,稳固好了侯府和伯爵府的关系,我们侯府才能在这汴京城之中,稳扎根基。”永昌侯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打心底,升起了一股子嘲讽之意。 父亲这话说得还倒是有意思。 想让她以侯府为先,却不肯在侯府之中护住她小娘和弟弟。 凭什么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侯府去卖命? 玉姣嘴上却说道:“父亲教训的是。” 永昌侯见玉姣并未和自己争辩,神色才缓和了几分。 薛琅此时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先喊了一声:“阿姐……” 然后才看向永昌候:“父亲。” 永昌侯皱眉道:“既伤了腿,便好生养着,明日清晨我会亲自去找沈太傅解释,你已无法入宫伴读。” 玉姣开口道:“玉姣知道父亲是心疼琅儿,怕琅儿伤了腿还要入宫过于辛苦,可是这名单既然已经定下,若是琅儿不去,岂不是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永昌侯闻言道:“空出的名额,我会举荐庚儿。” 其实他今日便为了薛庚去见了沈寒时。 沈寒时说,名额已满,塞不进去其他人。 可没想到,他这刚回府,就听说薛庚和薛琅两个人玩闹的时候,薛琅竟然伤了腿…… 他便想顺水推舟,替薛琅回绝了伴读之事,空出一个名额,将薛庚塞进去。 玉姣连忙开口道:“父亲!万万不可!” 她也没想到,父亲竟然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薛庚是父亲的孩子,可他们姐弟,也是父亲的孩子啊? 永昌侯皱眉看向玉姣,问道:“这有何不可?” 玉姣正色道:“琅儿被选上伴读,本是人人艳羡的事情,如今却在入宫伴读前一日,却因兄弟嬉闹伤了腿……” “若父亲不举荐二弟,顶多落个教子不严监护不力的坏名声。” “可若父亲举荐了二弟……难道父亲就不怕,外人揣测我永昌侯府,因为这伴读的名额,兄弟阋墙吗?” “小孩子打闹而已,怎就成兄弟阋墙了?”永昌侯不满地说道。 玉姣无奈地说道:“我们怎么看这件事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的人怎么传怎么看,父亲,众口铄金……本来我永昌侯府,留下了一个伴读的名额,已叫人不快了。” “难保不会有人,趁着这个档口,兴风作浪,叫我永昌侯府的两个公子,都无法入宫伴读。” “若只是失了伴读的名额,倒也无伤大雅,动不了我永昌侯府的根基,可……陛下最痛恨的便是兄弟阋墙之事,若是让陛下知道,永昌侯府出了这种事情,还妄想送公子入皇宫伴读,陛下是否会担心,侯府的风气,影响到皇子们?”玉姣的语气平缓,娓娓道来。 可这一番话说完,永昌侯的脸色,已经青白不定了。 这……若真如玉姣所说。 永昌侯府和兄弟阋墙扯上了关系,还要送庚儿入宫…… 那后果,怕是他承担不起的! 永昌侯迟疑了一下便道:“可若不举荐庚儿,这名额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薛琅闻言便开口了。 他脸色苍白,声音虚弱但坚定:“父亲,阿姐,我能行的!明日便叫人,将我抬入宫中,若是众皇子觉得我这番有冲撞之嫌,薛琅一力承担,绝不叫侯府为难!” 玉姣闻言笑道:“琅儿,你这番还要入宫伴读,那叫身残志坚,且以皇家之事为己先,若给宫中的贵人知道了,怕是要赞你呢,又怎会怪你腿伤冲撞?” 永昌侯沉吟良久,才开口道:“如此,你明日便准时入宫!” 说到这,永昌侯又冷声道:“琅儿,侯府众多子女,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入宫后,若旁人问起你的腿伤,你应当知道怎么说。” 薛琅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褥子,声音却乖顺:“孩儿便说,是自己贪玩登高,不小心跌了下来。” 永昌侯很是满意这个答案。 此时他便道:“如此甚好,入夜了,早些休息,明日养足精神好入宫。” 他往外走的时候,瞥了玉姣一眼:“还有你,入夜后还在伯爵府外逗留,成何体统?还不速速回去!” 玉姣的头道:“是。” 玉姣跟着永昌侯往外走的时候,又碰到了往幽芳院来的李氏。 李氏的目光一扫,便死死地盯住了玉姣! 她千防万防,没想到这个贱丫头,竟然回来了! 李氏看向永昌候,试探道:“侯爷……可通知琅儿明日不用入宫的事情了?” 永昌侯淡淡道:“不过就是断了一条腿,让人抬着入宫便是!” 李氏微微一愣……正想再说什么。 永昌侯便道:“你不必去探望了,且让他休息,明日莫要误了时辰。” 李氏被永昌侯挡了回去,玉姣更是安心地离开永昌侯府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中尚有几分忐忑……今日她可是擅自离府,还打了主君的名义…… 第121章 过关 玉姣领着春枝,走到了揽月院。 这才一进月亮门,便瞧见……藏冬站在卧房的前面。 这是……主君来了? 玉姣顿时紧张起来,她这一去一回,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主君在这……等了自己很久? 她要怎么和主君解释这件事? 春枝倒是福至心灵的,看了一眼藏冬,低声问道:“藏冬小哥,主君来了多久了?” 藏冬瞥了春枝一眼,好似没听到春枝的话一样。 春枝:“……” 哑巴吗?不会说话吗? 此时秋蘅,从旁边走出来,小声道:“小娘,主君来了好一会儿了……” 玉姣见秋蘅语气忐忑,踌躇一下,终究是硬着头皮,往屋内走去。 一进屋,她便瞧见萧宁远正坐在用来习字的桌案后方,瞧见玉姣进来后,他便抬起头来,看向玉姣。 眸光仿若不见底的深渊。 叫人觉得,心头一紧……但又看不出喜怒。 玉姣随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开,然后这才走到萧宁远的前面,俯身跪了下去:“请主君恕罪!” 这府上有什么事情能瞒住萧宁远? 所以玉姣没打算蒙混过去,而是直接认错。 玉姣跪下后,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萧宁远那边有什么动静。 这才怯怯地抬起头来。 只见萧宁远用那深不见底的眸子,正打量着她。 玉姣的眼睛一红,就要哭出来。 萧宁远本想给玉姣立规矩,但瞧见玉姣这样,心便软了三分,开口道:“起来。” 玉姣闻言破涕而笑:“主君原谅妾了?” 萧宁远看向玉姣:“薛琅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你担心弟弟,是人之常情,但……你若是想出府,大可以差人来寻我,难不成,我还能挡着你回去探望薛琅吗?” 玉姣听了这话,张了张嘴。 她一个小小良妾,去哪里寻萧宁远? 玉姣的心中多出了几分涩然。 瞧,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哪里会明白,卑如蝼蚁的她……有怎么样的难处? 这些人,要她讲规矩、要她不能说谎骗婆子开门。 可…她的处境,若是真处处讲规矩,怕就要将自己折在这偌大的伯爵府之中了! 见玉姣垂首不说话。 萧宁远忍不住地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 薛玉容和萧宁远,正陪着萧老夫人饮茶说话。 一个下人,便进来禀告。 “守门的婆子说,玉小娘刚刚出府了,说是主君应允的,差奴婢过来问问,是否有此事?” 婆子放了玉姣出去后。 总觉不太踏实,生怕自己做错了事情,这才硬着头皮,寻人来问。 薛玉容闻言,便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 薛老夫人也皱眉:“这个时间,出府吗?” 伯爵府素来讲规矩,倒也不是不让府中的人出府,但,作为一个妾室,夜半独自出行,却是没有先例的。 萧宁远闻言,先是抬手饮茶,然后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我同意的。” …… 萧宁远收回思绪。 他知道玉姣打着自己的名义,私自离府后,心中是恼的。 可又知道,玉姣是为了去探望薛琅,心中就有了几分心疼。 如今再见玉姣这般模样,萧宁远的心就更软了几分。 他开口道:“我同你说这个,并非苛责你,今日是我替你圆了这个谎,可若你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若是谎言被揭穿了呢?” “你这样无视伯爵府的规矩,怕是要被请家法!”萧宁远沉声道。 玉姣听到这话,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似乎被家法二字给吓到。 她眼中那要落不落的泪花儿,也落了下来。 她知晓,这做人,尤其是做女人,该柔弱的时候就得柔弱,该落泪的时候就得落泪。 萧宁远见状,抬起手臂来:“过来!” 他说家法一事,并未随意吓唬她。 而是,按照府上的规矩,私自出府,要杖责。 他总不能,明面上为了纵玉姣,打破府上的规矩,若真是如此……玉姣在府上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所以,他的语气就严肃了一些,希望她不要再犯此事。 可没想到,不过几句话,玉姣就掉了眼泪。 玉姣挪着小步,来到萧宁远的跟前,萧宁远的长臂往回一揽,便将玉姣摁在自己的怀中。 “委屈?”萧宁远低沉的声音从玉姣的头顶传来。 玉姣抿唇:“妾不委屈,妾只是……只是觉得自己犯了错,怕主君同妾生气,不想理妾了……” 说着话,玉姣就抬起头来,用自己那仿若含着秋水的目光,怯怯地,看着萧宁远。 萧宁远正色道:“虽不会因此不理你,但……你竟然有胆子用我的名义出府,得罚!” 玉姣的身子软了下来,贴向萧宁远:“那主君打算怎么罚妾?”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然后就将玉姣从自己的身上推开。 玉姣有一瞬间的茫然…… 萧宁远不是那个意思? 只见萧宁远瞥了一眼桌子上的一沓公文,开口道:“今日怕是要连夜处理这些公务了。” “便罚你,为我研墨。”萧宁远说着,便见玉姣一脸窘迫地站在那,察觉到玉姣的意思,便朗声笑了起来。 玉姣被萧宁远这样一笑。 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其实并非想引诱萧宁远,只是……她希望萧宁远忘记和自己之间不愉快的事情,才出了此策。 没想到萧宁远想的,根本就不是这回事儿! 玉姣连忙道:“妾去给主君煮一些新茶!” 玉姣说着,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去,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没撞到了门框上。 萧宁远含笑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这丫头……怎么还和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娘一样,冒冒失失的。 今日出府,她也是过于冒失。 不过……这种冒失,倒也不会让他过于恼怒,反倒是让他觉得,玉姣的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赤诚单纯。 而此时。 玉姣出了屋子,便长松了一口气。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万幸,萧宁远没在此事上,过于苛责她。 这样想着,玉姣便看着春枝说道:“春枝,你去将主君上次赏的新茶取来。” 第122章 相助 春枝连忙去拿了。 玉姣拒绝了春枝帮着煮茶的请求,亲自煮了茶,端入了屋内。 萧宁远此时已经开始看公文了,这些公文,乃枢密院发下来,让萧宁远协助处理。 萧宁远在边关摸爬打滚多年,处理起枢密院的事情,倒也得心应手。 只不过……枢密院的公文,多且繁杂,得费些时候。 玉姣先拢起袖子为萧宁远斟茶,然后又将红烛的烛心剪了剪,将烛火拨亮。 这才站在桌案一旁,俯身磨墨。 玉姣并不多话,呼吸轻且缓,若不是屋中多了一股幽香,几乎都察觉不到,这屋中有一个人。 萧宁远提笔在公文上写字。 萧宁时在公文上写字,用的还是规矩的官体字,但如此,也能看出来,萧宁远的字也是很好。 萧宁远虽然是武将。 可是他的身上并无寻常武将常有的粗莽,反而带着一种,仿若与生俱来的雍容和矜贵。 萧宁远写累了,便抬起手来。 玉姣极有颜色的,双手将那根笔接住,在笔洗之中,涮洗了一下,然后才放到笔架上。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开始饮茶。 茶正温着,入口的味道刚刚好,倒比寻常喝的茶水之中,带着一股甘甜的香气。 萧宁远垂眸看了看茶盏之中的茶汤,问了一句:“什么茶?” 玉姣笑道:“这不就是主君前些日子,赏给奴婢的武夷新茶吗?不过主君的嘴真灵,妾在这茶水里面,加了一些未开的茉莉花,主君喜欢吗?” 萧宁远又喝了一口,给出了中肯的评价:“入口回甘,余香绕唇。” 萧宁远将茶盏放下,又道:“不错。” 玉姣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萧宁远:“主君若是喜欢,那以后妾便为主君煮茶。” 萧宁远看向玉姣。 煮茶这等事儿,看起来简单,可也不是将茶叶一股脑放入水中那么简单,还得讲究个火候,每个人煮出来的茶味道不一样。 玉姣不但能将茶的底色,煮得很好,还在这底色上,又加入了茉莉,着实是……难得。 他觉得眼前的玉姣,仿若是一本书一样,每次翻开,都能读出不一样的味道。 他又忍不住地想起,那日枫下起舞的玉姣,以及那日登台飞花的玉姣,连带着那怯怯的,如同小兔一样的玉姣,和那偶尔露出利爪的,如同野猫一样的玉姣…… 这样千千面面的她,合成一人,便这样亭亭站在他的面前。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玉姣,放到这高门大户之中,也是个优秀至极的姑娘。 这样优秀的姑娘,与他做妾,倒是委屈了。 如此想着,萧宁远的心中,就多了几分怜惜。 他状似随口问道:“你弟弟……伤得怎样?” 玉姣也没想到,萧宁远会忽然问起薛琅的事情,她抿了抿唇,这才一脸低落地开口:“腿断了,若是养好了,应该不会落下残疾,若是养不好……” 玉姣没说下去。 萧宁远又问:“那入宫伴读之事呢?” 玉姣心中暗道,萧宁远竟然连这事儿都知道。 虽然说这件事对于太学学子们,是一件大事儿,可是萧宁远是何等身份?这对于萧宁远来说,只能算是微末之事,更何况伯爵府之中,也没有恰好可以入宫伴读的年轻一辈,他能知道这件事,让玉姣还是有几分意外的。 玉姣小声道:“琅儿愿意入宫伴读,就是不知道,这伤了腿,会不会让冲撞了宫中的贵人。” 玉姣虽然当着永昌侯的面,说的是只会被嘉奖,但其实……她还是有些忐忑的。 毕竟……以往也没有过带伤入宫伴读的先例。 萧宁远问完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就此事表态。 但他心中知道,这怕又是侯府大夫人的手段。 玉姣不知道萧宁远为何问起这些,心中也疑惑,萧宁远怎么问完后,就没了下文? 倒是萧宁远,此时喝了茶后,便又一次开始提笔,在公文上书写起来。 一夜。 直到天将破晓,玉姣将萧宁远从自己这处送走。 她一边晃动着酸疼的手腕以及有些僵硬的肩膀,这才躺下。 此时她又困又累,几乎觉得,无法控制自己这身体了,倒头的瞬间,就进入了梦乡。 …… 卯时三刻。 萧宁远出现在宫门口。 负责守宫门的龙武军首领尚威,瞧见萧宁远过来了,便亲自过来招呼:“萧伯爷,今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萧宁远开口道:“枢密院的事情很急,所以便早来了一些。” 此时的萧宁远,便将目光,往不远处落去。 只瞧见几个伴读,正聚在一起说话。 倒是将薛琅一个人晾在一旁。 他们不太敢和薛琅亲近,毕竟……薛庚可不好得罪,谁让薛庚有萧宁远这个姐夫呢? 尚威顺着萧宁远的目光看去,便道:“那些都是宣文殿选的伴读,那个坐在椅子上的,是永昌侯府的庶子薛琅,听说受了伤。” 说到这,尚威叹息了一声:“这倒是把我难住了,历来也没有臣下是用椅子抬进去的……” 便是此时。 那些学子们,已经往这边走来。 薛琅则是拄着一根拐杖,艰难地起身,便要用自己的一条腿和一条拐棍,往里面蹦来。 可这样一蹦,就算不用坏道的左腿吃力气,也会因为震动,疼的厉害。 他才走了一步,便已经是满头大汗。 那些学子从萧宁远跟前路过的时候,都拱手和萧宁远行礼。 “萧伯爷。” 萧宁远微微颔首,然后道:“众位都是宣文殿的伴读,一言一行,怕是要上达天听。” “若是让陛下知道,尔等心地纯良,乐于助人……总也好过,言行冷漠,不念同窗之情。”萧宁远微笑着说这话。 众人微微一愣。 能选上伴读之人,哪里有脑子笨的? 有两个反应快的,已经直接转头,折回薛琅的跟前,开口道:“我们搀着你。” 薛琅被人这么一搀,顿时就觉得,整个人松快了不少,往前行走的,也更顺畅了。 第123章 宣文 薛琅路过萧宁远身边的时候,微微停了一下,然后对着萧宁远行了个礼:“薛琅谢过伯爷。” 萧宁远微微颔首,并未言语,但观其神色,倒颇为温和。 几个拥簇着薛琅的伴读,心中也有了数,知晓接下来应该怎样对薛琅。 其实他们畏惧的,从来都不是薛庚。 永昌侯府就是个空架子,他们今日在这地,多数都是从高门大户里面出来的……自然也不怕薛庚。 但……薛庚总是提起萧宁远。 他们除了嫌弃薛琅是个庶子,身份上不了台面,就是怕罪萧宁远。 可如今萧宁远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他们……对薛琅的态度,自然就发生了转变。 而薛琅,好似没察觉到,这些人虚伪的转变一般,一脸真诚地和众人说着:“多谢众位兄台。” “众位兄台对薛琅的好,薛琅铭记于心,永怀感恩。”薛琅继续道。 众伴读:“……” 其实倒也不必如此感谢他们,他们这也是……为了好名声做样子。 只不过薛琅这般真诚,倒是让他们有些无地自容,甚至开始觉得,薛琅这个人,好像也挺好的啊? 文昌殿。 沈寒时早就等在这了,此时瞧见学生们搀扶着薛琅进来,便将目光落在了薛琅的腿上,接着皱了皱眉。 侯府发生的事情,沈寒时自是不知道的。 所以今日瞧见这一幕,他问道:“这是怎么了?” 薛琅见了沈寒时这位亦师亦友的先生,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委屈,低声道:“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下来了。” 见薛琅一脸做错事孩子的样子,沈寒时开口道:“入座。” 沈寒时又瞥了一眼刚才搀着薛琅的以及拥簇着薛琅过来的人,开口道:“薛琅带伤读书,颇为上进,至于尔等……” 沈寒时微微一顿:“帮扶同窗,着实是心地纯善。” 众人见果真被夸赞了,心中顿时欢喜起来。 看起来这件事他们没做错! 他们还得对薛琅更照顾一些才是! 学子们刚到一会儿,大皇子和二皇子便也过来了。 沈寒时便开始讲今天的经义。 他人虽然看着清冷,但讲起课业来,却不古板无趣,反而让众人听了个津津有味。 …… 而此时,玉姣正立在琴瑟院的院子里。 她其实才躺下没多久,就被春枝喊了起来。 自然不是春枝自作主张,而是她知晓,昨夜那事,还没有完全过去呢。 萧宁远虽然没有为难,还替她圆了谎,可薛玉容这一关,她还没有踏过去。 她昨夜没休息好,又没用膳。 在琴瑟院地里,立了已有一个时辰,周身又酸又痛。 也亏得她出来的时候,换了一身夹袄,不然在外面立这么长时间,人也得冻透了。 赵嬷嬷端着一盆水从屋子里面出来,瞧见玉姣后,便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了一句:“立在这和个女鬼似的,真是晦气!” 按说玉姣是贵妾,赵嬷嬷只是一个老妈子,身份有别,这样骂玉姣是僭越。 可赵嬷嬷没指名道姓的,且靠着薛玉容,这琴瑟院里面又都是薛玉容的人……骂也就骂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倒是屋子里面梳妆的薛玉容,听到赵嬷嬷的话,这才想起来。 薛玉姣那个贱人?是不是正在外面站着呢? 主君今日一早就去上朝了,回来的兴许会早些…… 薛玉容将一根朱钗,递给了后方给自己盘头的翠珠,接着便从铜镜前起身,走到了主位坐下,冷声道:“让她进来!” 玉姣的腿,站了好长时间,僵硬得和两根木头似的,但还是不敢耽误,连忙往屋子里面走去。 一进屋。 还没等着玉姣说话。 一个茶盏,就径自砸了过来,也亏得薛玉容,还用得着玉姣这张脸,力道往下偏了偏,茶盏砸到了玉姣的身上。 不然……玉姣觉得,自己今日怕是要毁容了。 薛玉容冷声道:“贱人,昨日你何时同主君求了回侯府的事情?” 主君昨日下朝后,便一直和她在一起,她怎么不知道此事? 若不是知道以主君的性情,定不会为了维护一个女子,就当着老夫人的面说谎,她甚至怀疑,主君是刻意替玉姣瞒下此事。 玉姣抿唇道:“主君刚刚一进府,妾就差人去问了。” 薛玉容闻言,倒也没疑惑什么,主君进府的时候……的确有段路是单独走的。 可即便知道,玉姣不是说谎,薛玉容的心中还是有火。 “你那个下贱的弟弟,不过是断了一条腿而已!用得着你回去献殷勤吗?” “还有!你回府后,同父亲说了什么?竟让父亲改了主意,送薛琅那个贱奴入宫当伴读?”薛玉容冷声喝问。 玉姣又一次跪了下来,她嗫嚅道:“夫人,我回去只是探望了父亲,父亲未曾和我多说什么……” 父亲多半儿也不会蠢到,将自己说的那番话,告诉李氏。 若是薛玉容真知道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来这问她了。 所以玉姣便打定主意,咬死了自己不清楚。” “不是你说的?那父亲为何改变主意!不送庚儿入宫,反而送薛琅这个庶子入宫!”薛玉容咬着后牙根,克制着自己想把玉姣弄死的冲动。 且等等,再等等。 只要玉姣这个贱人有了身孕,生下孩子,再弄死她不迟! 玉姣苦笑一声就道:“夫人是知道的,父亲素来不把我放在眼中,即便是我真说了什么,父亲又怎么可能往心中去? 薛玉容闻言,倒是找回了几分理智。 确如玉姣所言,父亲根本就没把玉姣这个小贱人放在眼中,自然不可能听玉姣的。 可薛玉容,即便是觉得玉姣无措,此时也没有放过玉姣的意思。 她心情不好,玉姣便要跟着倒霉。 她看向玉姣,冷声道:“来人!赐茶!” 玉姣微微一颤。 薛玉容已经温和地笑了起来:“昨日主君在你的房中,待到今日破晓才离开,你伺候主君,定是辛苦了,我这个当主母的,自然得好好谢你,替我照顾主君呢!” 第124章 母凭子贵 玉姣听了这话后,心中是有苦说不出。 她想要解释。 她昨天夜里,是“伺候”了萧宁远,可却不是薛玉容以为的那种伺候。 可她也知道,自己怕是越描越黑。 这次是赵嬷嬷端了茶水进来。 薛玉容轻车熟路地拎起茶壶,一边轻蔑地看向玉姣,一边命令道:“将茶盏捡起来,接好了!” 玉姣只好捡起刚刚薛玉容扔在地上的茶盏,颤抖着,将手臂拉直,把茶盏举高。 薛玉容冷嗤了一声,茶壶微微往下一倾斜,便落入茶盏之中。 出乎意料的是…… 茶水虽然很烫,但……不似以往那般滚烫,落到手上的时候,只有微微的刺痛感,虽然不舒服,但也能挨过去。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立在薛玉容身后的赵嬷嬷,心中将这个人情记下。 赵嬷嬷人老成精,跟在薛玉容身边,什么事儿出过纰漏? 这茶水,定是赵嬷嬷故意放冷了一些,才提进来的。 自然,赵嬷嬷也并非真正的纯善,若她真是一个心眼儿好的人,也不可能在薛玉容的身边伺候这么长时间。 她如今这样助玉姣。 一来是……这件事无非是抬抬手的小事儿。 二来……除却已经还完的恩情,她想多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茶水虽然不烫手,但玉姣却不能表现出太过轻松的样子,不然薛玉容指不定还要如何磋磨她。 于是玉姣的手开始颤抖,眼眶一红,就要落泪,声音哀凄:“夫人,求你饶了我,求你饶了我……” 薛玉容将剩下的茶水倾倒了下去,这才将茶壶递给了赵嬷嬷,然后淡淡地说道:“今日本夫人心情好,允你回家探望你小娘。” 玉姣心下明白,薛玉容这样,约莫是做给萧宁远看的。 瞧她,多么的善良,多么的善解人意。 而且薛琅也是薛家人,哪怕薛玉容心中厌恶极了,可为了她那贤良大娘子的好名声,也没道理,不让庶妹不回去看看的。 玉姣却不管薛玉容怎么想的。 能回去看望小娘和琅儿,她还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她开口道:“多谢夫人。” “回去后,告诉你小娘,莫要以为薛琅入宫做了伴读,她就可以母凭子贵!” “她在永昌侯府之中,永远都只是一个妾!而妾,就是主母的半个奴才!”薛玉容冷嗤了一声。 玉姣低着头,弯着腰,满身卑微地从琴瑟院里面出来,直到走远了,玉姣才敢直起胸膛。 春枝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小娘,你还好?” 玉姣微微颔首:“还好。” “走,收拾东西,回府探望。”玉姣含笑道。 薛玉容既然让她回去,她当然得回去! 她到揽月院的时候,薛玉容还派人送来了几样东西,说是她特意准备的,用来慰问薛琅的。 玉姣也不意外,薛玉容好似有两个面孔,私底下的她尖酸刻薄狠辣,明面上却是温和大度贤良,这……不过是她展现贤良的一个手段罢了。 玉姣想到这,不免一怔。 薛玉容又两幅面孔。 自己又何尝不是? 她在萧宁远面前,赤诚善良、心思单纯,满心满眼的都是他。 可实际上……她的心中,却满腹算计。 其实曾经的她,也的确赤诚,可……在这高门大宅之中,赤诚单纯的人,活不长。 玉姣整理好情绪,又故意拖延了一会时间,这才乘坐府上的马车出了门。 等着到了太学前面,那家叫做清风里的酒楼附近。 玉姣便掀开马车的帘子,温声道:“老伯,麻烦在清风里停一下,我去买一些清风里的茶点带回去。” 车夫听了这话,憨厚一笑:“玉小娘客气了,我就在门口等着你。” 玉姣便上了二楼,依旧寻了个靠窗的地方坐下,先和小二点了几样茶点,说是要打包带走,然后又点了一壶茶,便安静地往屋外看去。 徐昭领着好友,从清风里的楼下经过。 这一抬头,便瞧见了美人斜靠在窗棂的旁边,往下看来。 两个人一高一低。 徐昭只觉得,那玉姣好似神女垂眸一样的,美得叫他心中暗动。 徐昭转头就往清风里走来。 走到一半儿,徐昭便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几个人说道:“你们自己先回去!” 那几个人并未瞧见玉姣,所以也不知道徐昭为何改了主意。 “哎呀,徐兄,咱们不是说好,一起去春红楼,听芳柳姑娘唱曲吗?怎么不去了?要去清风里吃饭吗?不用我们作陪吗?” “是啊!” “哪里有那么多废话!滚不滚?”徐昭不客气地道。 众人:“……” 徐昭这厮,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若不是他爹是镇国公,他们才不陪着这位纨绔公子玩呢。 徐昭送走众人,这才大步往清风里走去。 小二将玉姣的茶水送了上来,玉姣抬手饮茶,微微扬眉,便瞧见徐昭从楼下上来。 玉姣的唇角微微一扬。 徐昭便和勾了魂儿一样的,往这边走来,然后寻了个离着玉姣不算远的位置坐下。 此时玉姣红了红眼睛。 徐昭的心头猛然一揪……怎么就落泪了?难不成是萧宁远那个浑蛋,得了美人还欺负人? 他就知道!萧宁远是个不解风情的家伙! 春枝递出了一个帕子:“小娘,你莫要哭了,叫人瞧见了不好。” “奴婢知道,你忧心柳小娘和琅公子,可……你着急也没用。”春枝继续道。 玉姣也不说话,只擦眼泪。 春枝似有些愤愤不平:“按说,琅公子如今当了伴读,咱们柳小娘也应该母凭子贵的!可侯爷也太过分了,竟然没想着抬咱们小娘为侧夫人!” “难道他就不怕,这汴京城之中,众口铄金,说他不把皇子们放在眼中,叫一个生母卑微的庶子,入宫伴读吗?”春枝继续道。 玉姣闻言,抬头呵斥了春枝一句:“春枝!不可乱说!隔墙有耳,若是传出去了……” 春枝咬牙道:“传出去才好,传出去让侯爷给柳小娘抬侧夫人,到时候小娘便不用……这样担心府上的事情了。” 第125章 借嘴 玉姣又擦了擦眼泪,低声道:“春枝,你别说了,若是让父亲知道,我在外面提起这件事……父亲定不会轻饶了我。” 春枝一脸急色:“小娘,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就受这个委屈吗?” “今日二公子断琅公子的腿,下次就是要琅公子的命了!” 玉姣垂泪:“若是可以,纵然用我的命换琅儿的命,我也是愿意的……” 便是此时,小二已经将打包好的茶点,送了过来。 玉姣起身往外走去。 春枝则是拎起茶点,跟在后方。 玉姣从始至终,也没和徐昭说上一句话,只顾着垂泪,仿若没注意到徐昭一样。 纵然有人瞧见,两个人都在酒楼之中,也说不出一句半句的闲话。 这是酒楼又不是客栈,人来人往的,总不能两人坐得稍微近了一些,就怀疑他们有什么? 玉姣下楼的时候,便已经将眼泪擦干,出门看到车夫的时候,便将一包点心,塞给了车夫:“老伯,这些给你尝尝鲜。” 车夫闻言,有些诚惶诚恐。 这伯爵府之中的小娘们,也算是主子,这些主子们,可没有哪个和玉小娘这样,对他们这些粗使下人这般客气。 等着上了马车,春枝这才小声道:“小娘,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她还是第一次做戏,难免有些紧张,手心都浸了汗。 玉姣含笑道:“很好。” 她知晓这样有利用徐昭的嫌疑,但她只能在心中说一上一句对不起和多谢了。 薛玉容不是说,小娘不要想着母凭子贵吗? 那她便想办法,让小娘母凭子贵! 今天她就借这徐昭的嘴一用,将父亲架到火上烤一烤!她就不信,父亲真能无动于衷! 只希望徐昭能按照她预期的……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 幽芳院。 玉姣进来的时候,便瞧见柳小娘满脸忧心地站在屋内的窗户前。 丫鬟禾儿小声地劝着:“小娘,你吃些东西。” 玉姣皱眉道:“娘,你没吃午膳吗?” 禾儿转过身来,看向玉姣:“四姑娘,小娘今日晨起,就没用饭……” 柳小娘也转过身来,看向玉姣。 “阿姣,你怎么回来了?”柳小娘瞧见玉姣还是高兴的。 玉姣见自家小娘这样就知道,定是因为担心薛琅。 薛琅入宫伴读,晌午是不回来用膳的,柳小娘不知道宫中的情况,便更担心了。 玉姣开口劝慰:“小娘,你别担心了,琅儿现在没传什么消息回来,定没什么大事发生,我刚刚从清风里带了茶点过来,小娘不如陪着我用一些?” 柳小娘点了点头,走过来坐在玉姣的对面。 她并不想女儿跟着自己担心,所以就把心中的忧愁收了起来。 她何尝只是担心宫中的事情,她更担心,薛琅入宫后,会让那李氏更记恨,这次是断了腿,下次指不定会怎样呢。 柳小娘看向玉姣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关心:“你会伯爵府后,可有人为难你?” 玉姣眨了眨眼睛笑道:“主君宠我,谁敢为难我?” 柳小娘见玉姣这般模样,有几分无奈:“你呀!这男人素来靠不住,你也不要事事指着他的宠爱。” 她便是如此。 从前觉得,有宠爱便可以有一切。 可这么多年过来了,她竟连自己的儿女们都护不住。 想到这,柳小娘只觉得心中沉闷。 玉姣点头:“娘亲教训的是!那娘亲,快点吃点东西,莫要让我担心!” 这样说着,玉姣就将一块点心,递给了柳小娘。 柳小娘心情好了起来,笑着陪着玉姣吃点心。 …… 永昌侯的午膳,没在家中用,而是去了安平侯府。 今日恰逢安平侯生辰,府上设宴,邀请了汴京城中不少有头有脸的人。 他和安平侯素来不对付,暗中较劲,但是这面上,还算过得去。 这饭菜刚刚摆上来。 便瞧见穿得和鸡毛掸子一样的徐昭,领着几个人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徐昭是刚刚从春红楼,将这几个人薅过来的。 众人对徐昭这种,明明刚把他们打发了,回头又把他们薅来的行为很是不爽。 但……没办法。 谁让徐昭给的太多了呢! 徐昭给他们包下了芳柳姑娘,让他们未来一个月,每天都可以去听芳柳姑娘唱曲! 安平侯见徐昭来了,不算意外,毕竟徐昭这个人,很是喜欢凑热闹。 不管谁家有事儿,徐昭都乐意去凑合一下。 但徐昭此人,是个猫厌狗嫌的人物,来了人家的府上,若是府上有什么阴私叫徐昭瞧见了,改日,必定满城皆知。 所以安平侯格外关注了徐昭几分。 徐昭等人此时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还用不大不小的嗓门说着什么。 “啧,这永昌侯胆子可真大!” “竟然真把一个妾子生的庶子,送到宫中当伴读了!他当真不把皇子们放在眼中啊,当皇子们什么人呢?” 永昌侯此时就在不远处。 这声音到他那,虽然已经不大了,但还是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徐昭却没有收敛的意思,继续道:“啧!他也不怕,谁到宫中去参他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永昌侯的脸色,越来越黑。 安平侯瞧见这一幕,乐了。 他也没想到,徐昭来他府上,第一件事做的,就是说永昌侯的“小话”,而且还这么大的嗓门。 那永昌侯府的薛琅选上伴读侯,永昌侯不是很骄傲吗?没想到,这好事儿变成坏事儿? 除了安平侯,今日在场的,都是京城的达官显贵,此时大家都将复杂的目光,落在了永昌侯身上。 比起安平侯的好心情,以及众人看热闹一般的心情,永昌侯的心情可以说是差到极点了! 现如今,人已经送到宫中去了,他还能怎么办? 若是上头真怪罪下来,觉得他送地位卑微的庶子入宫是冒犯……那他该如何是好? 他此时恨不得冲上去,将那徐昭的嘴给堵上。 大家本来想不到此事的,可如今让徐昭这大嘴巴一宣传……定有人暗中参他。 尤其是……永昌侯看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的安平侯,这个老匹夫就可能这样做! 偏那徐昭,好似没察觉永昌侯眼中的怒意一样,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要是他,定会马上给那个薛琅的小娘,抬一抬位分,做个平妻什么的……这平妻之子,怎么也好过妾室之子啊!” 永昌侯闻言,好似瞬间被点醒。 第126章 平妻 刚才玉姣说的是,想让自己的小娘当个侧夫人。 但徐昭觉得,这侧夫人的身份可不算贵重,当个平妻才好呢! 徐昭此时还没有忘记人身攻击:“要我说,还是这永昌侯,上了年纪老糊涂了……这脑子就是不灵光,怪不得不被重用呢……啊?永昌侯,你在这啊?” 徐昭说着说着,就将目光落在了永昌侯身上,仿若刚刚瞧见一样。 永昌侯:“……” 永昌侯额角的青筋已经直跳了。 他上了年纪?他怎么就上了年纪了! 他如今刚满五十! 还有,谁脑子不灵光了? 要不是这小兔崽子的爹是镇国公,他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兔崽子! 徐昭是镇国公的老来得子,镇国公可以说是三朝元老了,这身份和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起的。 “薛伯父,竖子无状,刚才不小心冒犯了您,您可千万不要往心中去啊!”徐昭说着,还给永昌侯行了个礼。 永昌侯:“……” 他被一口气哽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小兔崽子,竟然喊自己伯父?自己可真是当不起! 好一会儿,永昌侯才咬着后牙根说道:“徐世子多虑了,这点小事儿,我怎会放在心上?” 徐昭连忙道:“不放在心上就好。” 说到这,徐昭微微一顿:“我也是今天在学堂里面,听人谈论起刚才那事儿,替薛伯父忧心,这才忍不住多嘴了几句……薛伯父不放在心上就好。” 永昌侯两眼一抹黑。 太学的人都知道了? 那太学里面的,可都是京中贵胄的子弟,这事儿……怕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汴京城? 不过很快,永昌侯看着今日宴席上的人,便知道,太学的人怎么议论已经不重要了。 总之,今日过后,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怕是明日早朝,参他的本子,就会直达天听。 永昌侯捂着自己的心口,开口道:“我的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行告辞了。” …… 永昌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刻也不敢耽误,等着马车停在永昌侯府外面后,就快步往里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吩咐着:“来人!来人啊!快来人!” “速速让人将我书房附近的那间流云院收拾出来。” 管家有些不解:“侯爷,您这是……” “给夫人住!”永昌侯继续道。 “咱们夫人……要搬到流云院?”管家有些茫然。 永昌侯随口道:“给柳氏。” 管家整个人都愣住了。 给……给谁? 柳氏? 柳小娘? 刚才侯爷是不是管柳小娘,喊了夫人? 管家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永昌侯就皱眉看向管家:“你还愣着干什么?让你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且看看库房里面,有没有什么好的东西,都搬过去!” 管家没去库房。 而是去寻了李氏。 此时的李氏,正在悠闲地品着茶。 管家急匆匆地赶来,将刚才的事情一说。 李氏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晃,差点没拿稳,接着就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你说什么?侯爷要将流云院收拾出来,给柳氏那个贱人住?柳氏一个当妾的,这不可能!”李氏不相信管家的话。 那流云院,在侯府之中可是个好位置。 从前是给老侯爷的平妻赵夫人住的,如今侯爷要收拾出这流云院是什么意思? 管家没敢把永昌侯称呼柳氏为夫人的话说出来,没确定的事情他也不敢妄言,但是这流云院要给柳氏这事儿,却是定准了的,他能说。 他在这侯府当管家,首要任务就是讨夫人高兴,给夫人办差。 所以……他这才通知了李氏。 管家低声道:“这是侯爷亲口说的……奴才绝对没有听错。” 李氏的脸色难看地起身往外走去:“侯爷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最终,李氏是在幽芳院的外面,将永昌侯拦住的。 瞧见一脸怒容的李氏,永昌侯是一个头两个大,今天这事儿,他本来是想先斩后奏,等着事情办妥了,再同李氏讲的,可没想到李氏这么快就知道了。 永昌侯将目光落在了跟在李氏身后的管家身上。 管家瑟缩了一下,算是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李氏阴阳怪气地开口了:“侯爷好雅兴,从外面回来,竟直接奔着这幽芳院来了。” 永昌侯只是拧眉没说话。 李氏开门见山,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质问:“侯爷,你将那流云院收拾出来是何意?柳氏一个妾室,也配住在流云院?” 永昌侯淡淡地开口:“从今天开始,便将柳氏抬做平妻!” 一石惊起千层浪! 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侯爷竟然要抬柳氏那个贱人当平妻? 这满汴京城的高门大户,可没几户人家有平妻! 有平妻对于正妻来说,是莫大的羞辱,除非正妻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或者是这位平妻有什么格外出众的地方,否则……一般人家,可不会抬个平妻。 总之,这侧夫人常见,平妻可不常见。 就像是忠勇伯爵府,想给孟侧夫人平妻的名分,说到底也是因为薛玉容不能生育。 李氏气到整个人不停地颤抖:“侯爷,你说你要抬柳氏为平妻?” 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永昌侯也不瞒着了,索性就直接说道:“是啊!” 李氏的脸色铁青,声音也大了起来:“我不同意!那柳氏何德何能,怎配当一个平妻!” 玉姣和柳小娘,从幽芳院出来的时候,便听到李氏对着永昌侯大喊。 柳小娘微微一愣,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和不解。 至于玉姣,也有些意外。 她今天白日里提的,是想让小娘当个侧夫人,这做了侧夫人,李氏就不能随意欺辱了,可没想到……父亲竟然想将小娘抬做平妻? 那徐昭……究竟是怎么说的? 第127章 针锋 且不管徐昭是怎么说的,总之,效果是出人意料的好。 玉姣也没想到,徐昭办事的效率竟然这么高,她一个时辰之前,才把自己的想法漏给徐昭,一个时辰后,父亲就已经到家了,要给小娘抬位份! 说实话,第一次她见徐昭的时候,心中并不喜。 一个男子,穿得和花蝴蝶一样张扬就算了,还是个大嘴巴。 可如今,她竟觉得,徐昭这个人,其实并不算讨厌,至少……他是个有行动力的啊!而且在这件事上助了她。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情,她记下了,以后若是有机会了,定当偿还。 虽然……身为镇国公世子的徐昭,往后也不会给自己什么报答的机会。 李氏瞧见柳小娘的一瞬间,脸色格外难看,甚至还带着几分狰狞,早就没了世家大妇的贤德:“你到底给侯爷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想让侯爷抬你为平妻!” “你也不看看以你的出身配吗?当初若不是我,你怕是连进侯府的资格都没有!你不知感恩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想往上爬,让我难堪!”李氏怒声道。 柳小娘听李氏提起当年,微微垂眸没作声。 但心中却浮现出当年的场景。 其实……当年,她的出身不算差,但后来家中遭难,女眷皆被冲入乐籍,在那淮阳河上卖唱,想要脱籍的确不容易。 但恰逢天下大赦,给了他们一条生路,那便是存够银两,便可以为自己脱贱籍入良籍。 彼时,恰逢有一个走镖的少年镖师,和她一见生情,愿意帮她凑上那赎身的银两。 他们明明已经凑够的…… 她明明已经准备好,随那镖师走南闯北,去过那沽酒浆衣的日子。 谁想要这侯府的富贵了? 谁想入这让她终年困于这方寸之地的侯府了? 可……李氏为了讨夫君欢心,便是不用怎么疏通关系,当时身为世子夫人的李氏,只需要几句话,便可以将一个贱籍女子的命运,拨向本不属于她的轨迹。 李氏也的确用她,讨得了永昌侯的欢心,在这永昌侯府,站稳了脚跟。 而她,只能一边感恩着李氏,让自己入侯府,一边被李氏踩在脚下。 柳小娘抬起头来,眼神不安地看向永昌侯:“侯爷,这是……怎么回事?妾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惹夫人生气了?而且这抬平妻之事……是个误会?” 永昌侯看了看语气咆哮的李氏。 这些年来,李氏的脾性是越来越大,面对他的时候,也是时常发作。 倒是这柳氏,还是一如当年的温柔小意。 两个女人在自己的面前,对比就更明显了一些。 永昌侯便看向柳小娘温声安慰着:“芳锦,她说得没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这侯府的平妻了!” 柳小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平……平妻? 侯爷当真要让自己当平妻? 柳小娘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想让玉姣帮自己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玉姣微微颔首,看着柳氏说道:“小娘,你还不快点谢过父亲!” 她知道,自己这样显得过于急切,但这件事,必须急一点地定下来,然后闹到满城皆知,让父亲想反悔都反悔不成! 毕竟父亲这个人,可不是金口玉言,更不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时常会做出出尔反尔的事情来。 李氏猛然间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她冷声道:“我倒是把你这个小贱人给忘了,自从你入了忠勇伯爵府后,就越发的喜欢僭越了!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了?” 玉姣见李氏将矛头对准自己,便委屈地站在一旁,将李氏的刻薄,衬托到最大。 永昌侯有些不悦了,这李氏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辱骂自己的女儿,到底有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 永昌侯冷声呵斥道:“李氏,你切莫把不满,发泄在芳锦和玉姣身上。我抬柳氏为平妻,是有原因的!” 李氏见永昌侯为了维护柳小娘和玉姣,对自己这番态度,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原因?侯爷!我在这侯府之中,并无过错,也为你生下儿女,你忽然间就要抬柳氏做平妻,你有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中吗?” 永昌侯不满地看着李氏,总算给出了解释:“如今薛琅入宫伴读,若是给陛下知道,我们永昌侯府,送了一个小娘生养的庶子,到宫中去,会怎么看我们永昌侯府?” “今日,那安平侯怕是已经琢磨着,如何参我一本,说我轻蔑皇家了!”永昌侯咬牙道。 永昌侯大概没想到,自己人在家中躺,锅从天上来。 他怎么可能亲自参永昌侯一本呢? 就算是要参,那也得被自己提携过的门生去做这件事,这……直接做的话,脸上多不好看啊! 李氏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这倒是她之前没想过的。 她若是知道,薛琅入宫伴读了,柳氏就会被抬名分,她便是弄死薛琅,也不可能让薛琅入宫! 永昌侯看着李氏继续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爽快,可若是我因此被削了侯位,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李氏愣了愣:“有……有这么严重吗?” 永昌侯看向李氏,忍不住地说道:“你这妇人,哪里会明白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你心中只想着争风吃醋,却不想着,我们这永昌侯府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若是我因为薛琅的事情被参一本,到时候,整个侯府谁能独善其身?”永昌侯看向李氏,振振有词地说道。 李氏听了这话,好似理解了永昌侯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她心中的怒意没有丝毫的减退,她很想直接爆发出来。 可最终,她还是找回了几分理智。 她知道,这件事和侯爷的爵位扯上关系了,她便拦不得了……但让柳小娘就这样当了平妻,她这心中,自是不甘心! 于是李氏便开口道:“若是如此,抬做一个侧夫人便可以了,何必抬她做平妻?” “侯爷难道就不怕,传出去后,有人会说,你将一个歌姬抬做平妻?落了你的名声?”李氏反问。 第128章 相对 永昌侯听了李氏的话,似有动摇。 此时玉姣便开口说道:“父亲的名声固然重要,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更重要,只怕是这侧夫人的名分,挡不住悠悠众口。” 她本也没想着让小娘当平妻。 可既然徐昭都把气氛烘托到这了,事已至此。 若小娘当上了平妻还好,若当不上平妻,只是一个侧夫人,那依然无法完全摆脱李氏的欺辱,只怕因为这件事,李氏就彻底容不得小娘了! 与其等着李氏过后报复。 为何不胆大一下,趁机直接让小娘当了平妻? 若小娘当了平妻,在这侯府之中,就算不能和李氏平分秋色,那也绝对不是可以任由李氏打骂处置的存在了! 永昌侯被玉姣这么一说,又动摇了。 倒是李氏,又一次将那仿若黄蜂尾后针一样的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扎得玉姣隐隐作痛。 李氏冷声道:“柳氏,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生养了这样一个好女儿!” 柳小娘和玉姣并未接话。 倒是永昌侯已经下定决心一般的,开口道:“我的名声,的确不重要,平妻便是平妻!” 李氏忍不住地道:“侯爷,执意如此,就不怕玉容知道了此事,和侯爷离了心?侯爷莫要忘了,玉容可是忠勇伯爵府的夫人!” 玉姣觉得好笑。 李氏这是觉得,用薛玉容便可以威胁父亲吗? 前些日子,伯爵府发生的那事儿,可才过去。 父亲现在要是还看不出来,在这伯爵府之中,她们姐妹两个人,谁对萧宁远重要,那便是老糊涂了! 果然,如玉姣所料的一般,永昌侯眯着眼睛看向李氏:“李氏,这永昌侯府,难道我这个当侯爷的,应当还做得了这个主!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至于玉容……若是我这侯爷的位置保不住,她在忠勇伯爵府也不好过!” “侯爷……”李氏气急攻心。 可奈何,永昌侯郎心似铁。 永昌侯此人,就是如此,凡事都是以利益为先。 当初,他能牺牲玉姣去忠勇伯爵府,如今就也能牺牲李氏,让李氏吃下这委屈!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便明白。 想要这男人的看重,除了得到男人的宠爱之外,还得自身强大。 小娘如今能被抬平妻,光有宠爱那是不够的。 无非是薛琅努力,叫人摁也摁不住的,出了头。 只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否则她也定当考取功名,为自己博出一条前程来。 但……就算她只是个女儿身,她也绝不认命。 永昌侯看向李氏,不耐烦地吩咐着:“佩锦、海棠,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夫人带回去休息!” 说着永昌侯就带着柳小娘母女两人,往幽芳院走去。 一到幽芳院。 柳小娘这才眼含柔情地看向永昌候:“侯爷,你今日抬了妾的名分,妾真是诚惶诚恐,不知道该如何感激……” 玉姣也看向永昌候:“父亲!你且放心,以后我和琅儿,一定会好好孝顺父亲,万事以父亲为先,以侯府为先!绝不做让父亲为难的事情!” 永昌侯看着眼前温柔的柳小娘,还有乖巧的玉姣,心情好了不少。 他开口道:“芳锦,你将儿女们养得很好。” 永昌侯的心中自然是偏爱薛庚一些的,毕竟薛庚从小在他的眼皮子下长大,可……薛庚到底是个什么德行,永昌侯只要是不瞎,心中还是有数的。 他从前没数的是,不知道薛琅和玉姣竟然如此优秀。 只当薛琅和玉姣两个人,都是乡野性子,上不了台面。 可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让永昌侯重新认识了一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女儿乖巧懂事,入了伯爵府后,很得萧宁远的喜欢。 至于儿子……儿子竟然不知道何时,明明还是个小少年,却满腹经纶,得了宣文殿先生沈寒时的喜欢,入宫做了伴读。 和薛庚相比之下,这高下……就立见了。 柳小娘温声道:“妾不敢居功,在庄子里面这些年,妾时常和孩子们提起侯爷,让他们事事以侯爷做榜样,才能养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话说得,叫永昌侯的心中格外熨贴。 仿若他自己,也参与了对这两个孩子的栽培一样。 如今幽芳院里面,倒也是其乐融融。 反倒是李氏那,就没这样的氛围了。 李氏回了房内后,就发疯似的,将屋内的好些东西,稀里哗啦地摔了。 可就算是如此,也难以纾解她心中的愤怒。 她咬牙说道:“去给玉容送信,把府上发生的事情讲给玉容听!” “那柳芳锦,以为她当了平妻,就可以和我平起平坐?简直就是做梦!她别忘了,她的女儿,还在我女儿的手心上拿捏着呢!”李氏咬牙道。 …… 傍晚。 薛琅回到了侯府,被人抬到了幽芳院。 这还没进门,薛琅就瞧见下人们进进出出的,从幽芳院往出搬东西。 这让薛琅的心头猛然一惊,直接站起来,就差自己往里面而去了。 “小娘!”薛琅着急地喊了一声。 恰逢玉姣准备回伯爵府,从幽芳院之中出来,看到薛琅已经站起身来,连忙道:“琅儿,你怎么站起来了!还不快点坐下,你这腿伤还是得好生养着的!” 要是真瘸了。 那可了不得! 薛琅紧张地看着往来的下人问道:“阿姐,这是怎么了?” 玉姣笑了笑:“父亲说,要将小娘搬去流云院,下人们搬东西呢。” 薛琅很是意外:“搬院子?” 玉姣喜笑颜开地道:“是啊!咱小娘……哦不,已经不是小娘了,咱们可以直接喊上一声娘亲了!父亲说,将她抬做平妻了!” 薛琅愣了一下,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父亲,怎会突然如此?” 娘亲生下儿女一子,若是换做其他人的府上,这般年纪,又生下这么多孩子,少不了给一个侧夫人的名头,可……这么多年了,小娘一直都是良妾,前不久才抬了贵妾。 如今,竟直接做了平妻? 玉姣看向薛琅,眼中带笑:“是啊,这便是母凭子贵。” 第129章 灯火 玉姣看着眼前的那容貌秀气文弱的少年郎,眼神之中满是欣赏和赞扬。 这便是她的弟弟啊! 他一直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努力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巨石,向上生长!然后用他那尚且稀疏的枝叶,为她们遮风挡雨。 他的书能读得这样好,除却碰上了沈寒时那般好的先生之外,剩下的不只是因为他天资聪颖,更多的是,他少年早成,刻苦努力。 薛琅听到玉姣说起“母凭子贵”后,他的脸上也少了几分郁气,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这感觉,比他考上太学,比他能当上伴读还要高兴! 他要更加努力,让娘亲继续母凭子贵,也要庇佑姐姐。 最好是将姐姐,从那忠勇伯爵府之中带出来,过自由肆意的人生。 此时柳氏从幽芳院之中走出来送玉姣——如今阖府上下,没有人可以再称呼她为柳小娘了,严格意义上,她应该被唤作柳夫人。 只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柳氏还保持着最后的谨慎。 担心永昌侯府睡了一觉后,就不认这件事了。 瞧见薛琅的时候,她的脸上多了几分欢喜,可当她将目光落在玉姣身上的时候,这欢喜变成了担忧。 “阿姣。”柳氏忧心忡忡地看向玉姣。 “侯府上发生的事情,定然已经传回伯爵府了,你此番回去……二小姐,怕是没那么容易放过你……”柳氏没全然顾着自己高兴,比起她当了平妻的高兴,她更担心玉姣回去后要怎么办。 玉姣微笑着看向柳氏:“阿娘,你且放宽心,主君宠着我,薛玉容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可她到底是永昌侯府的大夫人……”柳氏还是放心不下。 只怕这次的事情一出,女儿在那忠勇侯府的日子,会更加举步维艰了。 想到这,她倒宁愿,自己没当这个平妻了! 比起自己,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女好! 玉姣知道柳氏的心中是怎么想的,这会儿便宽慰道:“阿娘,其实我从来都不怕她,一直以来,我怕的是你们在侯府受委屈,所以才不敢同那薛玉容翻脸。” “如今……我倒没什么好畏惧的了!”玉姣这样说的时候,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坚定。 她之前不敢和薛玉容硬着来。 无非是因为,她并非光脚不怕穿鞋的,她有软肋被薛玉容拿捏。 阿娘和弟弟,便是她的软肋。 而如今……不管是阿娘还是弟弟,都将不在她的软肋,甚至于……薛琅在飞快的成长,终有一天,会成长为她身上最坚硬的铠甲,如她保护他一般的,保护她。 玉姣领着春枝,往永昌侯府外走。 路上,玉姣已经没了刚才面对柳氏之时的那般轻松了。 她的心情比以往沉重不少,可除了沉重,她还有隐隐的兴奋。 她终于……要和薛玉容,翻脸了吗? 春枝也有些不安。 “小娘,你说这次大夫人,会不会狠狠地为难你?”春枝忧心忡忡地问道。 玉姣看向身旁的春枝,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涩然:“春枝,今日过后,怕是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和薛玉容正式对上了。” 玉姣继续道:“一旦如此,便是九死一生。” 这后宅虽然不见硝烟,可亦是赌命局。 谁若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之地。 玉姣微微一顿:“你若是不想追随我了,我便想办法求了主君,将你送出府。” 春枝听了这话,当下就道:“小娘,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春枝的命,早就是你的了!” 说到这,春枝咬了咬牙:“而且不瞒小娘说,我的心中……是恨着大夫人的,我要跟在小娘的身边,亲眼看着大夫人万劫不复!” 春枝的声音格外的坚定:“虽死不悔!” …… 玉姣刚刚到伯爵府的后门。 便瞧见翠珠等在那。 翠珠冷漠地看了一眼玉姣,冷声道:“大夫人请你到琴瑟院中去。” 春枝顿时紧张地看向玉姣,却见玉姣神色如常,仿若早就料到了一样。 眼瞧着玉姣跟着翠珠往前走去。 春枝的心念一转,在路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转去。 翠珠瞧见这一幕,冷声道:“站住!” 春枝的脚步一顿,看向翠珠解释着:“翠珠姐姐,夜寒风冷,我回去给我家小娘取一件厚些的衣服过来。” 翠珠冷冰冰地说道:“不必了,等着玉小娘到了琴瑟院,夫人会赏她一件的。” 春枝看了一眼,跟在翠珠旁边的两个粗使婆子,知道跑不了,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夜幕降临。 琴瑟院并未燃灯。 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去,里面黑洞洞的,好似会吃人的怪物之嘴。 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终究还是迈了进去。 想要得到,就得付出。 如今她扶着阿娘做了平妻,送琅儿入宫做了伴读,薛玉容若还是反应不过来什么,那就是蠢货了。 薛玉容回过味来,必定要打压报复她。 但只要熬过去……只要熬过这一遭,她就会绝处逢生。 玉姣踏入琴瑟院的客堂,客堂里面也没有燃灯,里面黑漆漆的,玉姣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通过呼吸声,判断出来,薛玉容就在这屋内。 寂静的感觉,让玉姣觉得格外的压抑。 她倒宁愿,薛玉容见了她,就给她两个巴掌,或者是怒骂,或者是赐茶。 可如今……这黑漆漆的,薛玉容也不说话,她这心中,反而没了底。 玉姣就这样站着,良久。 才听到堂屋主位的方向上,传来了薛玉容森冷的声音:“燃灯。” 一盏火光,在桌案的方向上亮起。 光线却出人意料的昏暗。 玉姣借着这昏暗的光线,瞧见了眼前的薛玉容,入夜了,她并未换上寝衣,反而穿戴得周正整齐,一眼看去,便是一个端庄得体的贤良大娘子。 玉姣拿不准薛玉容到底搞什么鬼。 这会儿便先一步,跪了下来:“请夫人责罚。”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你觉得这灯火如何?” 第130章 明眸 玉姣的眼神之中有些疑惑,她的确没明白薛玉容的意思,她抬头看向光亮的所在,往日里,这琴瑟院都是燃红烛或者是白烛的,火光柔和且明亮,而且也没有什么烟气和味道。 今日却不知道为何,燃了一盏煤油灯。 怪不得她一进屋的时候,就闻到这屋子里面,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油烟味。 薛玉容见玉姣不回答,则是看向了玉姣身后的春枝,问道:“春枝是?你替你家小娘说,这灯火是明,还是暗?” 春枝不明白薛玉容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开口。 薛玉容便冷声道:“你若不说,那便是没规矩,你小娘教出你这么没规矩的丫鬟,合该受罚!” 春枝也只能硬着头皮,如实回答:“这灯火有些暗。” 薛玉容似是满意了,竟发出了一阵温和的笑声。 只是薛玉容这笑声,配上这样的氛围,叫玉姣心头一凛。 不等着玉姣再疑惑,薛玉容便开口道:“赵嬷嬷,她们觉得这烛火暗呢,你便将这烛火,端到玉小娘的眼前!” 赵嬷嬷应声:“是。” 赵嬷嬷端着烛火,走到玉姣的跟前,看向玉姣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微不可见的怜悯。 赵嬷嬷蹲下身来,竟直接将烛火,送到了玉姣的眸下。 玉姣正想抬头。 赵嬷嬷的另外一只手,却已经快狠准的,摁住了玉姣的头,叫玉姣动弹不得。 那火光离着玉姣的眼睛,不过一寸,本来昏暗的火光,在玉姣的眼中被放大,亮到玉姣几乎睁不开眼睛。 玉姣忍不住地想要闭上眼睛。 但……烟气,还是不断的,顺着玉姣的眼皮,往玉姣的眸中蹿去。 薛玉容痴痴地笑着:“现在可觉得,亮堂一些了?” 玉姣此时已经明白薛玉容想做什么了! 这油灯离得近了,本就伤眼,尤其是这烟气,更是容易毁掉人的眼睛。 有多少人,就是因为凑到这油灯跟前做绣活,时间久了,便瞎了眼。 薛玉容今日拿的这盏油灯,烟气格外的大,而且还离她的眼睛这么近……若真被这烟气熏上一会儿,用不上多长时间,只需要半个时辰,她这双眼睛就别想要了! 玉姣连忙开口求饶:“夫人,请夫人饶了妾,妾也不知道,父亲会抬我小娘的名分……” 薛玉容痴痴地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一样。 若瞧不见琴瑟院的场景,只在这外面听到声音,定然想象不到,琴瑟院里面发生了什么。 毕竟只听声音,这声音悦耳温和,谁也想不到,这声音的主人,竟然如此恶毒,随便一出手,就要毁掉一人的眼睛。 薛玉容笑够了,便开口道:“我母亲说得没错,你生了一张巧嘴,伶牙俐齿的。” “我本想,让你这张嘴,永远都说不出话来的,但……不行啊,我还想让你用这张嘴,去哄主君高兴呢!”薛玉容笑了起来。 “如此,我便要了你这双眼睛!”薛玉容说着说着,心情就愉悦了起来。 “我之前听闻,秦淮的游船上,有一种盲妓,说是这女子若是瞎了眼,更招男人疼惜……你呢,也别怪嫡姐,嫡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呢!”薛玉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那已经紧闭双眼,用力躲着灯火的玉姣。 她的眼神之中,满是倨傲的嘲弄。 她早就看玉姣这双眼睛不顺眼了! 玉姣的一双眼睛,仿若是含着一潭秋水一样,不说话的时候,只用这眼神,将男人一望,就可以将男人的魂儿勾去,叫男人心软! 她今日,就是要毁掉玉姣这双眼睛! 她要让玉姣吃下这次的教训! 在这伯爵府之中,玉姣若是没了眼睛,还能掀起什么风浪,可不是事事,都得指望着她? 不过。 薛玉容如此对玉姣,并非只是泄愤这么简单。 她要毁掉玉姣的一双眼睛,并非只是为了这双眼睛,而是,她想要折断玉姣往上飞的翅膀,她要将玉姣,真正变成自己掌心的傀儡! 从前,是母亲掌控着柳氏和薛琅,她用此威胁玉姣。 如今……轮到她,掌控玉姣!让那柳氏和薛琅,受人掣肘了! 薛玉容的眼神之中,满是狠色。 春枝瞧见自家小娘痛苦的样子,已经彻底慌了神,她已经跪在地上磕头了:“夫人,你若是要眼睛,就将奴婢这一双眼睛拿去!求你,放过小娘。” 春枝很是后悔。 她若是说了暗,是不是就没这样的事情了? 薛玉容瞥了春枝一眼,冷嗤了一声:“你这贱婢,我要你的眼睛做什么用?” “倒是个忠心的,只可惜,跟了个不该跟的人。”薛玉容的眼神格外轻蔑,根本就没把春枝放在眼中,此时她哪里还记得,春枝的亲姐姐,便是死于她的一句话下? 在薛玉容这种人的眼中。 莫说是春枝这种曾经的,真正的贱奴了。 就算是玉姣,她这个同父的庶妹,她也从未放到过眼中! 玉姣的眼睛,只被熏了一会儿,就熏得生疼。 薛玉容似笑非笑的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这滋味,很好受?” 事已至此,玉姣便知道,求饶是没用的了。 她开口道:“夫人,难道就不怕主君察觉此事吗?你这样做,可想过后果?” 薛玉容淡淡地开口:“这烟一熏,便是郎中,也会觉得,你是早就有眼疾,如今发作出来罢了……”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等着你的眼睛瞎了,你大可以将我所做之事说出去。” 薛玉容呵呵一笑:“只是,若主君真信了你,因你这个贱婢,惩治了我,你猜,以后这伯爵府,孟音音一家独大,会不会给你一条活路?” “更何况,你又如何笃定,你同主君说了,主君就会信你呢?”薛玉容玩味地看着眼前的玉姣,用仿若看蝼蚁一般的眼神,看向玉姣。 “所以,玉姣,你若还想好好活着,那就给我乖乖当一个瞎子。”薛玉容笑了起来。 “左右,这怀孕生子,也用不着你这双眼睛!”薛玉容的声音冰冷。 玉姣想要挣扎,但根本就挣扎不了,便是隔着眼皮,她也能感觉到那种灼烧的、被烟熏的感觉。 她知道薛玉容会折磨自己,但也没想到薛玉容的手段狠辣至此。 她的心中甚至有几分绝望。 难道……她真要这么瞎掉了吗? 第131章 七出之条 薛玉容坐在椅子上,用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玉姣。 玉姣的挣扎,痛苦,不但没有让她心软半分。 玉姣的挣扎,痛苦,只会让她觉得心中畅快! 畅快! 自从玉姣入府后,她第一次觉得这么畅快! 之前她也惩治玉姣,但是不知道为何,那个时候玉姣也是伏低做小,也是百般讨饶,但……她总觉得好似差了点什么。 仿若玉姣就是一个棉花团一样,怎么揉捏都可以,虽然可以让玉姣难受,但又不无法真正的伤害到她。 这一回,她才第一次从玉姣的身上看到了仓皇和害怕。 薛玉容看着赵嬷嬷,冷声吩咐着:“闭着眼睛算什么事儿?去将她的眼睛扒开,让烟气进去!” 赵嬷嬷看了两个粗使婆子一眼,其中一个人摁着玉姣,一个人伸手去扒玉姣的眼睛,至于赵嬷嬷,则是将油灯举高了一些。 赵嬷嬷俯着身子,那烟气也飘散过来一点。 赵嬷嬷便觉得十分难受,眼中就有泪花渗出。 而玉姣的一双水眸,直冲这油灯的热烟,可想而知!她是多么的难受! 玉姣的眼睛火辣辣的疼,此时她无比希望有人来救自己,她喃喃地喊道:“主君……” 薛玉容听了,便冷嗤了一声:“主君?你该不会是盼着,主君会来救你?” 说到这,薛玉容似笑非笑:“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主君最近公务繁忙,今夜不回来了!” 玉姣闻言身子一哆嗦,似是真怕了。 便是此时。 有人从外面冲了进来,那人影又急又快,一把将赵嬷嬷踹开,然后掀翻那油灯。 春枝第一时间,认出来,来的是藏冬。 她有几分欣喜地呼喊出声:“藏冬!” 她之前很是厌恶藏冬,只觉得藏冬整日板着一张脸,除了主君谁也不搭理!若真说起话来,也不中听,简直就是又硬又臭!和茅坑里面的石头没什么区别。 但眼下。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朝一日,见了藏冬,会是这般的高兴欣喜! 随着藏冬踢翻油灯,黑暗的院中,一道玄色的身影,缓缓地走到了屋内。 萧宁远的声音低沉且森冷,他看向薛玉容冷声道:“谁告诉你,本伯今日不回来了?” 薛玉容面色难看,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宁远。 “主……主君?” 萧宁远没理会薛玉容。 此时藏冬已经将屋内的烛火燃起。 随着屋内亮了起来,萧宁远便看向了玉姣,此时那两个扒开玉姣眼睛的婆子,已经哆哆嗦嗦地松开了玉姣,只见玉姣衣服头发都无比凌乱,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看着真和一只兔子没什么区别了。 玉姣此时也在看萧宁远,她无需多言,眼神之中,藏着千般万般的委屈。 薛玉容瞧见眼前这一幕,只觉得脑瓜子嗡嗡作响! 不是说了,主君一个时辰之前,不是才传信说,今日不会回府吗?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此时,薛玉容已经没有精力去想清楚这件事了。 她已经没办法,像是刚才一样,稳稳当当地坐在主位上了,而是连忙起身,往萧宁远的身边走来。 她尝试着伸手,想帮萧宁远解开身上的披风:“主君……” 萧宁远一把将薛玉容扶开。 动作不算多大,但萧宁远是武将,这一下,足以让薛玉容往后踉跄一下,整个人都差点,若不是翠珠手疾眼快地冲上来,扶住了薛玉容。 只怕薛玉容要狼狈的,摔倒在地上了。 薛玉容的心已经沉入谷底。 此时也只能含泪看向萧宁远:“主君,你别误会,就是玉姣这丫头,不知礼术不懂规矩,我这个做夫人的,管教一二。” 萧宁远冷眸看向薛玉容,声音冰冷:“薛玉容,你往日里,就是这样管教伯爵府的侍妾的吗?” 薛玉容的心微微一颤,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自然不是这样的,只是玉姣是我的妹妹,父亲亲自叮嘱了我,要我好好教教玉姣规矩。” “伯爷若是心疼了,妾便不继续教她规矩了。”薛玉容继续道。 眼瞧着,薛玉容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将这件事就这样蒙混过去。 春枝开口了:“大夫人!我们刚从侯府回来,侯爷才夸过我家小娘知书达理懂规矩,又怎会劳您教她规矩?” 翠珠看向春枝,冷声道:“贱婢!这哪里有你开口的份儿!还不给我掌嘴!” 那两个粗使婆子,到底是薛玉容的人。 她们不敢当着萧宁远的面把玉姣怎么样,却没把春枝放在眼中,此时其中一个婆子,已经往春枝这边走来。 就是此时。 藏冬走过来,将拿着剑鞘的手,举了起来,只一个眼神,便将那婆子吓退。 春枝跪在地上,瞧见藏冬如此,微微一愣。 倒是藏冬,看也没看春枝似的,直视前方。 薛玉容慌张地看向萧宁远,语气之中满是不安:“主君,你千万别听这个贱婢瞎说,这的确是父亲亲自吩咐我的,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回去问父亲!” 萧宁远嗤笑了一声:“你们永昌侯府,教女儿规矩的方式,还真是有些别致呢!” 他微微一顿:“可你别忘了,你如今是在忠勇伯爵府的地盘!那就按照伯爵府的规矩来!” “虐待妾室,这罪名你可认?”萧宁远瞥了薛玉容一眼。 萧宁远说着,就已经走到了玉姣的跟前。 薛玉容听到这,脸色更加难看了,苛待妾室,这便是七出之一之中的妒! 她因无子,已是七出之一了,但伯爵府要体面,不会因为一个女子,无子就将一个女子赶出家门。 可若是再加上别的原因…… 薛玉容想到这,脸色苍白了起来。 第132章 烧把火 薛玉容哆嗦了一下,就跪了下来:“主君,妾知道你心疼玉姣妹妹,但妾只是想吓唬玉姣妹妹一下,她这不是好好的在这呢吗?怎么就成……妾虐待她了?” “玉姣是妾是庶出妹妹,妾身为玉姣的姐姐,虽然待她严苛了一些,但我比谁都疼爱她!我又怎么可能,真的折磨她?” “我若真嫉妒玉姣,又何苦让玉姣入府?” 薛玉容一句又一句地说着,但萧宁远仿若没有听到一样。 萧宁远已经走到玉姣的跟前了,他弯腰伸手去拉玉姣。 从始至终,玉姣从未说过一句话,就这样安安静静的,跪在此处,好似已经神游在外,这琴瑟院之中发生的事情,还有琴瑟院之中的人,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一样。 萧宁远的手,刚刚触碰到玉姣肩膀的时候,玉姣整个人就剧烈地抖动了起来。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心都跟着要碎了。 他将自己的披风解了下来,盖在了单薄的玉姣身上,然后这才将玉姣拦腰抱起。 薛玉容看到这一幕,眼神之中满是妒火和绝望。 她从未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嫉妒这个,从小就被赶出侯府养在乡下的庶妹! 她生来高贵,父母皆出身世家大族,可那玉姣,母亲却是秦淮河上的歌姬! 她从出生那日,便是天上的明月,玉姣便是地上的泥沙,她们云泥有别……她蔑视、轻贱玉姣,从未将玉姣放在眼中。 可如今,在她最爱慕的男人眼中。 她看到了,他对那个卑贱女子的珍视……以及对她的漠视。 跪在地上的薛玉容,伸手拉住了萧宁远的衣摆,她抬着头,眼神之中满是卑微:“主君,刚才妾所言句句属实,还请主君相信妾!” “妾绝非有意为难玉姣!” 萧宁远居高临下地看着薛玉容,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他对薛玉容的,最后一点感情,好似也在此,消失殆尽。 “玉姣!你倒是说句话啊!”薛玉容看向萧宁远怀中的玉姣,忍不住地喊道。 玉姣哆嗦了一下,上牙不断地磕碰着下牙,然后强撑着开口了:“主君,求……求……你……不要……责怪夫人。” “她,她只是吓唬……吓唬妾,没……想着真把妾……变成盲……盲妓。”玉姣说话的时候,眼泪像是断线珍珠一样的,不受控制地往出流。 这倒不是玉姣刻意的。 她的眼睛到底被那油烟熏烫了,如今自然不受控制地落泪。 玉姣看起来好像是给薛玉容求情。 可是这情,还不如不求! 萧宁远听了这话后,脸色更难看了,他用锐利冰冷的目光,看向薛玉容,接着冷嗤了一声,甩开了抓住自己大腿的薛玉容,然后抱着玉姣,就大步往外走去。 一边走,萧宁远还一边低声道:“姣姣莫怕,我这就带你回去。” 玉姣被带出堂屋门的时候。 从萧宁远的怀中,微微地抬起头来,看向薛玉容。 恰逢薛玉容抬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 玉姣眼中含泪,瞧着好不可怜,但……眼底深处,却已经带起了笑容。 薛玉容瞧见玉姣这般的目光,心中猛然一惊……她好似……忽略了什么。 已是月尾,天上只剩下一丝银钩月,好在这般,天上便有了万里星河。 回揽月院的路上,玉姣被萧宁远稳稳当当地抱着。 只觉得,心情格外的开阔。 这一仗……她赢了! 今日,萧宁远便是不休妻,薛玉容在这伯爵府之中的位置,也会越发岌岌可危。 薛玉容在这伯爵府之中没了地位。 那李氏,在侯府之中,便也嚣张不起来。 玉姣想到这,唇角微微扬起。 她明知道,今日回来,薛玉容会磋磨自己,又怎么可能不做半点准备? 但她没准备避开薛玉容的磋磨。 今日便是翠珠不来门口拦着,她也会主动去那琴瑟院。 她人在这伯爵府,就算是躲得过今日,也躲不过明日,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与其一直躲着。 还不如,直接就给薛玉容烧把火。 保证薛玉容今日会肆无忌惮地折磨自己! 毕竟……萧宁远今日离开揽月院的时候,吩咐了春枝,说是桌案上的笔墨,无需送回书房。 萧宁远常用的一套笔墨,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 昨夜睡前,萧宁远便说了,还尚未把所有的事情做完。 那便说明,萧宁远今夜,还会来揽月院。 想也是,萧宁远要连夜整理文书,不来自己这,还能去何处? 去找孟侧夫人吗?孟侧夫人可还怀着孩子! 至于季小娘,季小娘此人爱华服美饰,屋中如那秦淮游船一般华丽,坐在那屋子里面……有心看文书,就奇怪了! 再说薛玉容。 薛玉容从来都不在萧宁远的选择内。 既知晓萧宁远今日一定会回来,那她只需要赶在萧宁远回府之前,往薛玉容安烧一把,让薛玉容越发肆无忌惮的火,便好了。 事情在算计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薛玉容今日竟然会用这么狠毒的手段! 不过这样也好,这一次,就可以让薛玉容伤筋动骨。 揽月院。 萧宁远将玉姣放在床上,看着玉姣那还在流泪的眼睛,心疼不已。 萧宁远对外催促了一句:“郎中呢?怎么还没来?” 刚出琴瑟院,萧宁远就吩咐人去请郎中了。 孟侧夫人有孕在身,孕相不稳,所以这伯爵府,日日都会请一个郎中值夜,就怕有什么突发情况。 所以萧宁远刚刚催促。 藏冬就带着一个郎中,快步走到了屋内。 今日来的郎中,姓杜,那位许郎中的徒弟,这位小杜郎中看着年轻不少,但……年轻人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年轻人经得起折腾。 所以偶尔,这位杜郎中,就会替许郎中来伯爵府值夜。 萧宁远见郎中来了,就连忙说道:“快给她看看!” 郎中凑过来的时候,玉姣茫然惶恐地看向了郎中。 便是这么一眼,便让这位年轻的杜郎中,心中生起了几分同情,如此的美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露出这般神色!真真是叫人……于心不忍! 杜郎中凑过来,先给玉姣看了眼睛。 此时的玉姣正坐在桌案旁边。 杜郎中将烛火拿近了一些。 玉姣便往一旁躲了躲,似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一般。 杜郎中瞧见这一幕,又给玉姣诊脉。 萧宁远站在一旁,眼神之中满是担忧:“如何?” 第133章 以退为进 杜郎中便开口说道:“玉小娘脉丝悬浮,正所谓,恐伤肾之阴精,惊伤心阳之气,致心肾不交,神魂不安……玉小娘这般,似受了不少惊吓。” 萧宁远听到这,心疼地看向玉姣,然后看着玉姣那不停流泪的眼睛问了一句:“她的眼睛呢?” 杜郎中闻言,便道:“眼伤不似别个,只靠问诊查脉就能诊断出来,不过我观玉小娘,已有畏光之症……” 说到这,杜郎中叹息了一声,眼神之中有些许怜悯:“这眼睛,恐怕伤得不轻,敢问玉小娘,如今可还能正常视物?” 玉姣低声道:“先生坐在我旁边,我能瞧见有个人影,但……却看不清楚先生的样子了。” 许郎中一听这话,眼神之中就有了几分惋惜,这好好的一个美人……本应该有一双婉转传神的眸子,真是可惜啊! 萧宁远的脸色也冷沉了下来。 杜郎中就道:“我这便为玉小娘开上明目和养神的药方子,至于这眼睛,最终会如何,还得看玉小娘的恢复情况,若是恢复的好了,应该还能正常视物,若是恢复不好……” 杜郎中没敢说下去。 但萧宁远已经听明白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越发阴冷。 杜郎中离开后。 春枝就拿着药方子往外走去,打算亲自去抓药。 抓药这件事,春枝并不打算交给府上的其他人,这种事情还是得自己做放心。 但……这大晚上的,还得将秋蘅留下来伺候小娘,她自己出去,还是有些畏缩的。 她便将目光落在了藏冬身上,忍不住地说了一句:“藏冬小哥,能否……” 话还没说完。 藏冬抬腿就走。 春枝瞧见这一幕,眼睛泛红。 今日玉姣受了惊吓,春枝何尝不是受到了惊吓? 甚至于,她比玉姣还怕得慌。 她一直很自责内疚,觉得是自己选错了那油灯的明暗,才叫小娘吃了苦……如今瞧见藏冬这般,她莫名地就委屈了起来,有些绷不住了。 不料藏冬此时转身看向玉姣:“不是想让我陪着你去抓药吗?还不跟上?” 藏冬皱着眉,语气并不客气。 春枝瞬间回过神来,连忙破涕为笑,跟了上来。 …… 此时的屋内。 玉姣坐在桌旁,萧宁远微微一动,便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拉住,他垂头看向玉姣。 便见玉姣正用那仿若不会聚焦的眼睛,怯怯地看向自己。 “主君……你……能别走吗?我……我怕……” 萧宁远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我不走,我只是想喝一杯茶。” 玉姣听了这话,连忙道:“喝茶……喝茶是?” 说着玉姣就转头看向烛火所在的地方,然后仿若只能看清楚桌上之物的影子一样,缓缓地,伸出手来,摸到了茶壶。 这才刚一摸到茶壶。 玉姣就把手就哆嗦了一下。 茶壶是秋蘅刚送上来没多久的,还有些烫。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就伸手握住了玉姣的素白的手,然后将玉姣的手摁了回去。 接着,屋内便传来了茶壶轻轻被拿起的声音。 萧宁远一并倒了两盏茶。 他将其中一盏茶水拿起,轻轻地晃动了一下,又吹了吹,觉得手上的温度差不多了,这才递给玉姣。 玉姣瞧见这一幕,抿了抿唇,到是没想到,萧宁远这般金尊玉贵的人物,竟然也会亲自动手照顾人。 玉姣伸出手来,像是只靠光影摸索一般的,伸手推了推那茶盏,语气有些惶恐:“主君,妾身份卑微,不敢劳烦主君这般。” 萧宁远皱眉:“身份卑微?” 他忠勇伯爵府的女人,怎么就身份卑微了? 玉姣听萧宁远这么一问,便垂眸不说话了。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 尤其是在面对萧宁远这种,并非完全糊涂,且还有几分判断力的男人的时候。 就好比今日之事。 她若是见了萧宁远,就对着萧宁远状告薛玉容的不是,请萧宁远为自己做主,效果未必有现在好。 她无需说什么,无需做什么。 她不要让萧宁远“听”自己什么说,她要让萧宁远“看”到自己,被欺负了到什么样子。 把自己的委屈说出来,固然是一种办法。 但不说话,就把自己的委屈表现出来,让萧宁远主动为她出头,效果似乎更要好上几分。 果如玉姣所料。 玉姣就算不说话,萧宁远也明白了,这定是……薛玉容磋磨玉姣的时候,嘴上说的话! 萧宁远的周身满是冷气:“薛玉容身为伯爵府的当家夫人,却无德善妒,打压妾室。” 说到这,萧宁远便看着玉姣问道:“姣姣觉得,本伯应该如何处置她?” 玉姣心中困惑,她完全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将这个问题抛给自己了。 玉姣很想告诉萧宁远。 这样的人,就该休回家中去! 可话到嘴边,玉姣便开口道:“玉姣不敢妄言,不过……还请主君看在,夫人是妾嫡姐的份上,从轻发落她!” 萧宁远既然问她了,她只能替薛玉容求情,这大约就是萧宁远想听到的话。 她的心中苦笑一声,正如薛玉容说的,自己出身卑贱,在这伯爵府之中,又只是一个妾……她这般身份,在萧宁远的心中,就算是有些许分量。 应该也不足以让萧宁远为自己休妻。 而且玉姣已经冷静下来,她慢慢地想明白一个道理。 就算萧宁远要休妻,那萧宁远绝对不能因为她休妻! 不然这桩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只怕会让她在这伯爵府之中的处境更艰难。 甚至于,有可能影响到在宫中伴读的琅儿。 萧宁远闻言便道:“姣姣心善,但薛玉容此番实在过分,却不能不惩治。” 至于萧宁远要如何惩治薛玉容。 玉姣也没有问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萧宁远应该不会休妻。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她的心中还是有一种说不上的滋味。 萧宁远扶着玉姣起身,将玉姣安置在床上。 玉姣此时轻轻地开口了:“主君……” 萧宁远问道:“姣姣这是怎么了?” 玉姣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委屈:“如今妾伤了眼睛,我虽然看得见光影,可……终究不能如往常视物。” 说到这,玉姣哆嗦了一下:“妾本就出身乡野,不守规矩,如今……妾又看不清楚东西了,留在这府上……恐又做错了什么事情,横生是非。” 萧宁远听玉姣说到这,便神色认真地看向玉姣。 只见玉姣,一边流泪一边说道:“主君能不能允妾到那慈音庵之中静修?” 第134章 避嫌 萧宁远听了这话,明显有些意外。 他似乎没有预料过,玉姣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见萧宁远不回答自己。 玉姣就摸索着跪在了地上:“请主君允许妾去静修。” 萧宁远看向玉姣,想到玉姣今日受的委屈,语气倒是和缓:“你可是担心薛玉容继续为难你?” 玉姣抿唇,语气哽咽:“大夫人是伯爵府的大夫人,又是妾的嫡姐……妾不敢揣测妄言。” 话是这样说的。 可是表现出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意思了。 萧宁远瞧见玉姣这样,心中便知道,玉姣这是担心眼睛看不清后,在府上的日子不好过。 萧宁远皱了皱眉,便开口道:“你既然这样想,便去慈音庵住上几日,只当散心了,等着眼伤好一些,我便接你回来。” 玉姣垂泪点头:“多谢主君成全。” …… 琴瑟院。 薛玉容脸色难看地坐在屋内,瞧着赵嬷嬷从外面进来,就连忙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赵嬷嬷摇摇头:“主君自从去了揽月院后,就一直没出来。” “那件事查出来了吗?”薛玉容问。 赵嬷嬷开口道:“老奴去找主君的车夫问过了,说是主君从未说过,今日不回府的话,更没有差人传过话。” “传话进来的门房,老奴也让人审了,说是有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传信,当时还有别的使唤婆子作证,的确有这么个人过来传话。”赵嬷嬷继续道。 “那人虽然眼生了一些,但谁也想不到,还会有人来府上传这种无关紧要的假话,所以主君今日不回府的消息,便这样禀告了上来。”赵嬷嬷继续道。 薛玉容的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茶盏,青筋爆出。 她此时焉能不明白! 自己这是中了圈套! 而……设计这一切的,就是玉姣那个贱人! 薛玉容被气笑了:“我之前只当玉姣是一条不会咬人的哈巴狗,今日这一看……才知道,她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心机!这手段! 这两样就不说了,就说玉姣这豁得出去的狠劲儿,便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这个贱人难道就不怕,主君稍微来得迟一些,她那一双招子,就永远都看不到了? 翠珠看着薛玉容,小声劝道:“大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 “主君现下还没有传话说,怎么处置夫人……那这件事,兴许没有夫人你想的那么糟糕。”翠珠继续道。 话是这样说,但薛玉容怎么可能不生气? 她之前生气了,就把玉姣抓来磋磨出气,若是玉姣这出不了气,还可以差人给母亲送话,让母亲折磨柳小娘和薛琅。 可如今…… 薛玉容忽然间就意识到。 她在侯府之中,那最大的靠山,似乎……也没那么可靠了。 至少,李氏如今无法随意发落身为平妻的柳小娘了,更遑论身为伴读的薛琅! 而她,在这伯爵府之中,本就不得宠爱,今日这事一出,怕是主君更和她离心了……她在这伯爵府之中,也只剩下了一个花架子。 薛玉容一夜未眠。 玉姣这一夜没睡好。 她睡着睡着,总是会惊醒,似睡非睡的,抱住萧宁远,希望得到萧宁远的安慰。 便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 萧宁远就主动让藏冬,送玉姣离开伯爵府。 马车上。 春枝和秋蘅一左一右地陪着玉姣,玉姣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朱墙青瓦的伯爵府,渐行渐远。 她将马车帘子放下,遮挡住深秋的寒气。 秋蘅有些愤愤不平地开口了:“小娘,这也太不公平了!犯错的明明是大夫人,主君怎么要将小娘打发到慈音庵静修?” “这要是传出去了,多半儿会觉得,是小娘你犯了错呢!”秋蘅很是不满。 春枝也很是不解。 倒是玉姣,垂眸,在矮桌上选了一个梅花图案的点心,轻轻拿了起来。 她缓缓开口:“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她只说了,自己要去静修几日,希望萧宁远……好好利用这几日,处置那薛玉容的。 而且不管薛玉容遭什么样的罚,她都不能在伯爵府之中。 别的不说。 便是她那身为永昌侯的父亲,那一关就没那么容易过。 她总不能让父亲觉得,她在伯爵府之中,对薛玉容的死活不管不问? 毕竟……父亲就算是把自己的阿娘抬为平妻,可说到底,也是被迫无奈的。 在父亲的心中,那一双养在膝下的嫡子女,总归是要重要过她这个庶女的。 当然。 如果萧宁远没有在这个时候处置薛玉容,她去那慈音庵转上一圈,似乎也没什么损失。 毕竟府上还有一位没犯过错,只想求安静的侧夫人,就在那慈音庵静修呢。 琴瑟院之中。 薛玉容昨夜一日没睡,早起梳妆的时候,便有些没精神,浑浑噩噩的。 “夫人!夫人!主君今日一早,就把玉小娘送出府了,说是去慈音庵静修!”春枝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语气之中,是难掩的喜意。 薛玉容微微一顿,对镜梳妆的手,也停住了。 不等着她问起。 她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道比寻常丫鬟婆子重上不少的脚步声。 她猛然间转过头来。 便瞧见一身玄衣的萧宁远,往里面走来。 薛玉容的看到萧宁远,脸上已经没了之前的疲倦之色,只剩下了喜色:“主君!你来看妾了?”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神色沉沉,并未说话。 薛玉容想着刚才春枝带回来的消息,心中有了几分期盼:“主君,你是不是……不怪妾了?” 第135章 受罚 萧宁远的声音冰冷,不带半点温度:“薛玉容。” 这一声呼喊,把薛玉容从虚假地幻想里面拉回来,她忐忑不安地看向萧宁远。 她知道,萧宁远此时过来,约莫是来兴师问罪的。 她想和萧宁远解释,自己是被玉姣设计了。 但是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解释?怎么解释? 说是玉姣让她误以为,主君不在府上,所以她才对玉姣出手吗? 纵然能解释清楚这件事,然后呢?然后每个主君不在府上的时候,主君都会觉得,她在府上苛待妾室。 薛玉容打量着眼前的萧宁远,声音刻意温婉小意了几番:“主君,妾知道你因为玉姣妹妹的事情恼了我,不过玉姣不是全须全尾的,没什么大碍吗,主君就莫要气恼了。” 萧宁远冷漠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你管那叫什么大碍?” 玉姣的一双眼睛,如今尚且不能如常视物,薛玉容的话,竟然这般轻描淡写! 萧宁远冷声吩咐:“去娶煤油灯过来。” 此时赵嬷嬷和翠珠都在,两个人听到萧宁远这番话,都哆嗦了一下。 两个人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薛玉容。 薛玉容则是看向了萧宁远,她几句觉得自己听错了:“主君!你……” 萧宁远轻描淡写般的道:“既然夫人觉得没什么大碍,不如就用这煤油灯,熏上一时半刻的。” 薛玉容只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呼吸喘息不得。 她这心中,只剩下了憋闷! 主君竟然要为了玉姣那个贱人,用一样的手段惩罚她! 薛玉容看向萧宁远,干笑着说了一句:“我们到底是结发夫妻,主君犯不着为了一个妾室,伤了我们之间的情意。” “若是主君,真用了这样的手段惩罚了妾,传出去了,怕是不好听。”薛玉容继续道。 萧宁远没说话,只是掀眼看了薛玉容一眼。 薛玉容便觉得,自己全身好似坠入冰窟。 她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拿情意说事……她和萧宁远,曾经是有过情意…… 想到往事,薛玉容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怀念。 只可惜,镜中花水中月,那份本就不属于她的情,她终究留不住。 萧宁远看向赵嬷嬷和翠珠,吩咐着:“既然你们不肯动手,便随你们主子,一起滚回永昌侯府!” 薛玉容听了这话,脸色一白。 主君……主君这意思是……想要休妻? 她看向萧宁远,神色格外惶恐:“主君,妾可以给玉姣妹妹赔不是,请玉姣妹妹原谅妾,请主君便看在玉姣是我亲妹妹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萧宁远仿若没听到薛玉容的话一样,似笑非笑:“两条路,领罚、下堂。” “且看你如何选择?”萧宁远看向薛玉容问道。 薛玉容的脸上,满是隐忍的,不得宣泄的痛苦。 她知道,萧宁远这不是给她两条路,而是只给了她一条路。 她看向赵嬷嬷和翠珠,冷声吩咐着:“去娶煤油灯来!” 翠珠愣住了:“夫人……” “快去!”薛玉容冷声吩咐着,她怕自己再迟疑半分,便失去了自己选择的机会。 翠珠红了眼睛,但还是转身去取了煤油灯。 薛玉容接过煤油灯,亲自点燃,然后将煤油灯举起,煤油灯摇曳的火焰,落在薛玉容的脸上,让薛玉容的面容上光影交错,明明暗暗。 薛玉容眼中含泪地看向萧宁远:“主君,妾甘心领罚!” 说着薛玉容就将煤油灯,凑向了自己的眼睛。 那煤油的烟气,瞬间蹿入了她的口鼻之中,味道辛辣难闻,还有些呛人,她忍不住地咳了起来。 至于眼睛,也火辣辣地疼。 萧宁远冷声道:“离得太远,还有,眼睛要睁开。” 萧宁远冰冷的声音,仿若从地府传来锁魂的声音,薛玉容知道……自己今日,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就如同……五年前,她选择嫁给萧宁远一样。 萧宁远看着眼前那眼中带泪,强撑着将煤油灯火,凑向眼睛的薛玉容。 终是问出了一句:“时至今日,你可后悔?” 薛玉容的心微微一颤。 后悔? 萧宁远这是问……她是否后悔嫁给他! 五年前的那一幕,如今还历历在目。 她在那年春日宴上,趁着萧宁远醉酒,闯入了萧宁远休息的厢房之中,又特意安排了舅母撞上这件事。 那日,萧宁远就用还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神,看向她。 他的声音冷的透骨:“薛玉容,你今日就算得偿所愿,来日也会后悔。” 当时的她,并不晓得萧宁远这话里的含义。 可如今五年了。 从她嫁到这伯爵府中后,他从未苛待过她,甚至每几日会来她这琴瑟院走上一遭,给全了她当家夫人该有的体面。 可他的客气之中,永远都带着疏离。 这五年,他们看着夫妻和睦,但实际上……她不知道悄悄哭了多少次。 但就算如此,若问她是否后悔? 薛玉容也只能给出一个答案:“妾从未后悔嫁给主君!” 不似玉姣讨人欢心的虚伪话,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赤红,带着飞蛾扑火一般的决心。 她甚至又将烛火,凑近了自己的眼睛一些,然后隔着火焰,看着那近在咫尺,若仿若远山云雾之中的萧宁远。 她决不后悔! 煤油的烟气越来越浓了,让她看着萧宁远的目光,又模糊了几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薛玉容,终究是转身往外走去。 转身后,他开口道:“薛玉容,你若是,还想要最后的体面,便把你的手段收上一收,本伯的眼中容不得沙子!” 萧宁远便这样离开了琴瑟院。 薛玉容好似傻了一样的,还站在那,将煤油灯高高举起,任由煤油灯的烟气,去熏蒸她的眼睛。 赵嬷嬷瞧见萧宁远的脚步,迈出了堂屋,往琴瑟院外走去,这才冲了出来,一把抢过了薛玉容的煤油灯。 薛玉容身形一晃,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此时的薛玉容,全身早就没了力气,身上的蜀锦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整个人都仿若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狼狈不堪。 薛玉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出流。 第136章 夺权 翠珠也被吓傻了一般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到了薛玉容的跟前。 “夫人……夫人……你没事?” 薛玉容仿若被人从梦魇之中惊醒一样,猛然回过神来,然后失声痛哭出声。 她没想到,萧宁远为玉姣那个贱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她可是永昌侯府嫡出的小姐。 玉姣那个贱人,凭什么?凭什么拥有主君的宠爱? 她的牙齿几乎咬碎:“贱人!” 此时的薛玉容,哪里还会不明白?玉姣算是彻底脱离了她的掌控!往后,有了主君撑腰,在这伯爵府之中,她已经无法明着去动玉姣了! 甚至玉姣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的。 主君也会觉得,是她做的! 只不过,那个贱人,害她如此,她绝对不会轻易饶过这个贱人! 薛玉容在翠珠的搀扶下,刚强撑着站起身子,钱管事便领着两个下人,往这边走来。 翠珠瞧见了,不等着钱管事开口,就冷声说道:“夫人今日身体不适,有什么事情明日再来。” 钱管事迟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奴才是来传主君的话,主君吩咐了,从今日开始,褫夺夫人的掌家之权。” 薛玉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她看向钱管事:“主君当真是如此吩咐的?” 钱管事看向薛玉容,态度依旧恭敬:“是主君亲自吩咐奴才来传话的。” 话已经传到了。 钱管事也不敢多留。 虽然说昨夜里面发生的事情,外人并不得而知,但他身为这东苑的大管事,多少也猜测了一些东西出来。 昨夜先是有人瞧见,翠珠拦了玉小娘去琴瑟院。 接着,就是主君传了郎中到揽月院,今日一早,玉小娘又离府静修。 然后主君就褫夺了大夫人管家的权力! 要说这里面,没点什么事情,他才不信! 不过在这伯爵府之中当差,虽得纵观全局,但也不能过于探究府上的事情,总而言之,就是该机灵的时候机灵,该聋聋,该瞎瞎! 切记不可以卷入神仙们的斗法之中。 这便是他的生存之道。 今日他若是再继续留在这琴瑟院,这火,指不定就烧到他身上。 钱管事仿若避瘟神一样的,从琴瑟院之中离开。 薛玉容整个人,却脸色灰败。 她整个人好似都失去了精气神。 从前,她在这伯爵府之中,虽然没有主君的宠爱,可还是有体面的,而且……管家的权力在手,便是外面传言她和主君不和睦,也只敢悄悄揣测,不敢当面说起。 她不管到了哪里,都是备受尊重的伯爵府大夫人。 可若是连这管家的权力都没了。 她在这伯爵府之中,就失去了最后的仰仗。 萧宁远……知道她如今最在乎什么,所以……他就拿走了她管家的权力。 薛玉容被这样打击后,整个人就宛若行尸走肉一般……看着格外萧瑟可怜。 …… 葳蕤院。 此时鹊儿一边给孟侧夫人剥着新鲜的桂圆,一边笑着说起此事。 孟侧夫人自从上次差点小产后,便克制住了自己嚣张的性子,在这葳蕤院之中,一直憋到现在,简直就是把葳蕤院当成乌龟的壳一样,根本就不出院子。 所以,如今府上发生的事情,她全靠丫鬟们去探查。 她听到薛玉容被夺了管家的权力后,脸上满是欢喜之色。 “当真如此?”孟侧夫人很是意外。 “自然是真的!”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笑了起来:“那薛玉容,还想着用那玉姣生子,好牵制我……可没想到,这终日猎鹰之人,竟然被鹰啄了眼!” “好笑!真是好笑!”孟侧夫人笑了起来。 如今这姐妹两个人。 一个瞎了眼,和白岁兰那个废物一样,躲到了慈音庵,一个被夺了掌家之权。 她只是稳稳地在这葳蕤院之中,养着胎,什么都没做……这天大的好处,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鹊儿也道;“侧夫人,只等着小主子一出生,这侯府的平妻,非你莫属!” “大夫人不得宠,如今又触怒了主君,就算还占着一个正妻的名头,可她一个不得宠没实权的,往后怕是得仰着咱们夫人的鼻息过日子呢!”鹊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满是笑意。 孟侧夫人听了,心情也格外的好。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积累在心中的郁结之气,总算是消散了出去。 自从她有孕,不能时时刻刻侍奉主君后。 自从主君真的宠幸了玉姣那个贱人后。 她这心中,就好似憋着一口火一样。 甚至于……有时候,她都不想怀这个孩子了。 她怕,自己最终就算是得到了平妻的位置,也失去主君的宠爱。 可如今,一切的问题竟然迎刃而解。 她的心情怎能不舒畅?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已经明显隆起的肚子,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鹊儿瞧见这一幕,就开口道:“小公子真是咱们侧夫人的福星!” 孟侧夫人明显也接受了这这种说法,心情更是愉悦了。 …… 此时的玉姣,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伯爵府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她已经到了山脚下。 慈音庵坐落于京郊一处荒野高山的山上,地势多少有些复杂,上山的路,甚至还有些陡峭,是个荒凉闭塞的地方。 若非如此。 当年京城的高门大户,也不会把此处,选做犯错女子的清修之地。 不过那都是往事了。 自从几年前,有一位从这修行过的女子,入宫做了妃嫔后。 就很少有人往这送什么犯错的女子了,像是白侧夫人和玉姣这种,上杆子过来的,更是少之又少。 不过也托那位妃嫔的福气。 如今来这地方静修,到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上山的路不太好走。 藏冬领着几个仆从,护在玉姣的旁边。 春枝则是紧紧地搀扶着玉姣:“小娘,你小心一些。” 第137章 慈音庵 玉姣走起路的时候,并不从容。 萧宁远虽然没在这,但……藏冬还在这呢,所以她还是得继续当一当半盲的人。 爬上山顶,便出现一处高台,高台之上,便是慈音庵了。 玉姣抬头看去。 慈音庵的两侧,栽种了两棵巨大的银杏树。 正是秋末。 银杏树的那金灿灿,如同小扇子一样的叶子,已经掉落过半……掉落的叶子,并无人洒扫,铺满了通往慈音庵的台阶。 春枝扶着玉姣踏上台阶,秋蘅则是去扣门。 不多时,就从里面走出一位身着僧衣的女修者。 藏冬便开口说道:“静若师太,我们是忠勇伯爵府的,早些时候,已经派人来知会过庵中了。” 静若师太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眼神古井无波。 接着便道:“进来。” 藏冬见状便看着玉姣说道:“玉小娘,这庵堂我不便进入,你便进去,山下有咱们府上的马车候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可以差人下山通传府上。” 藏冬点了点头,开口道:“辛苦藏冬小哥了。” 藏冬很是恭谨:“属下告退。” 藏冬走了后,玉姣就领着两个丫鬟往里面走去。 这慈音庵的里面,却比外面整洁不少,看着虽然古拙,但像是才翻新没多久的样子,瞧着也没多萧瑟破败。 静若师太走了两步,便开口道:“玉居士,你们府上的白居士,就住在前面的院子里面,你且自行前往。” 忠勇伯爵府的人,来这不是受罚的,是自行静修的。 伯爵府又提前派人来知会过,白侧夫人也没有意见,于是静若师太就将两个人安置在一个院子里面。 玉姣双手合十:“多谢师太。” 玉姣缓步往一旁的院子的里面走去。 这才进院子,便瞧见染霜往外走来。 “见过玉小娘。”染霜看到玉姣并不意外,反而很是客气地行礼。 玉姣悄悄地打量了染霜一眼,她那日在孙娘子那见到的,就是一个人,她果真没有看错。 玉姣正愣神,就听到染霜道:“我家侧夫人,正派我去迎玉小娘呢,没想到玉小娘竟自己过来了,还请玉小娘不要见怪。” 玉姣连忙道:“染霜姑娘客气了。” 说到这,玉姣就看着染霜道:“可否带我去拜见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先来此处静修,如今她来了,身为一个妾室,当然得去拜见这位侧夫人。 染霜领着玉姣到了一间屋子里面,先对里面说了一句:“侧夫人,玉小娘到了。” 里面就传来了一道清浅的声音:“请。” 玉姣往屋子里面走去,就看到白侧夫人正靠在软枕上,此处是修行之所,所用的床都是最简单的木床加上棕条编织的床板。 白侧夫人为了住的舒服一些,就在上面垫了厚厚的褥子,还在床头放了软枕。 她的脸色,和从前一样苍白虚弱。 许是怕冷,身上穿了厚厚的衣服。 也亏得白侧夫人身形纤细,若是旁人穿上这么厚的衣服,瞧着定会十分臃肿。 玉姣注意到,白侧夫人的屋子里面,还放着一个痰盂。 她心中暗道,难道白侧夫人在山上静修的时候,害了病吗?既然身体不舒服,她为何不回府? 不过她转念就想到,白侧夫人本就身体羸弱,在府上也是总病着的。 “妾见过白侧夫人。”玉姣说着躬身行礼。 白侧夫人连忙虚扶了一下,染霜瞧见了,就顺着白侧夫人的意思,将玉姣扶住。 “玉姣妹妹不必如此多礼,你我二人同在伯爵府伺候主君,我比你先入府又年长了一些,你若是不介意的话,便喊我一声白姐姐!”白侧妃含笑道。 玉姣从善如流:“那妹妹就见过白姐姐。” 她自从入了这伯爵府的后宅,白侧夫人还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客气的。 白侧夫人的面容虚弱且倦怠,但面对玉姣的时候,她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的:“我的身体不太爽利,是以没能亲自出去迎你,还请妹妹不要介怀。” 玉姣连忙说道:“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本就是玉姣应该先来拜访姐姐才对。” 白侧夫人看向玉姣,见玉姣眼睛红肿,有些同情地开口:“玉姣妹妹既然来了这慈音庵,便同我一起在这静心修行。” “此处虽然苦寒了一些,比不得府上富贵,但……贵在清静,没有烦心之事。”白侧夫人含笑道。 此时的白侧夫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微微变化了一下,瞧着很是不适。 染霜往玉姣的身上看了一眼,见玉姣红肿着一双眼睛,双眼无神地往前看来,似乎根本就没察觉到白侧夫人的不适一样。 染霜便做主开口道:“玉小娘,我家夫人这几日害了风寒,身体不适,玉小娘就先请回。” 玉姣微微点头:“那白姐姐,我就先告退了。” 玉姣瞧见,白侧夫人此时已经弯腰冲着那痰盂,无声地干呕了起来。 玉姣面不改色,继续道:“请白姐姐一定注意身体,早日好起来。” 白侧夫人吐完,整个人似乎舒坦不少。 她抬头看向玉姣,眉头微微皱起。 可玉姣却仿若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的,转身往回走去。 走到门槛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 春枝刚才就站在门口,并未进来,瞧见玉姣这般,连忙扶住了玉姣:“小娘,小心。” 白侧夫人将目光收回。 这院子还挺大的,玉姣的住处,离着白侧夫人的住处不算近,反而离着这处院子的后门近一些。 这间屋子在院子里面,本就处于角落,屋外还有一棵不小的罗汉松,到显得采光更不好了。 不过玉姣也乐意这样。 若是真让她真住在白侧夫人的隔壁,她还不自在呢! 秋蘅此时正在收拾屋子里面的东西,在玉姣来之前,伯爵府就差人送来一应用品物什,所以屋中到也不缺少什么。 玉姣等着秋蘅铺床的过程之中,就忍不住地想起刚才白侧夫人抱着痰盂吐的那一幕。 她的心中有了疑惑,白侧夫人当真是害了风寒吗? 第138章 秘密 春枝见玉姣魂不守舍的,便问道:“小娘,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你进屋拜见白侧夫人的时候,可是白侧夫人为难你了?”春枝有些担心。 按道理说,她应该是跟着进去拜访的。 但染霜说,白侧夫人身体不适,不想见太多的人,于是小娘就让她立在门外候着。 她现在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跟着进去了。 玉姣连忙道:“那到没有……春枝,你别担心,白侧夫人没为难我,反而对我很客气。” 春枝闻言长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满怀愧疚地开口:“小娘定是昨日被吓到了,所以才魂不守舍的。” 她低着头,继续道:“都怪我,若是我选对了……” 不等着春枝说完,玉姣就知道春枝的意思。 她目光温和地看向春枝,轻声宽慰:“春枝,你别多想,昨日就算你说,那油灯明亮……她也不会放过折磨我的。” 那无非是薛玉容用来挑拨她们主仆关系的把戏罢了。 若是春枝说了油灯明亮,还是暗,薛玉容都会那样做。 总之,春枝一个小丫鬟,左右不了薛玉容的决定。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我刚才是想着白侧夫人,她似乎很是不适,刚才吐得好厉害。” 之前白侧夫人,在伯爵府上,似乎就当众干呕过。 那个时候,薛玉容还怀疑白侧夫人有了身孕。 等等…… 有了身孕? 玉姣好似瞬间就想通了什么! 之前她还瞧见染霜去了孙娘子那,那孙娘子擅长治疗不孕以及安胎…… 想到这,之前那些蛛丝马迹,便一下子就都串在了一起。 白侧夫人,怕是真的有孕了! 可是伯爵府之中,那是什么情况,身在其中的人,谁不清楚? 瞧着是富贵堆里面满荣华,可实际上,那荣华也不是那么好享的! 那孟侧夫人如此得萧宁远宠爱,还不知道遭了谁的暗算,差点流掉孩子。 还有她,刚刚被抬妾,就有人送了她一个不孕的大礼。 甚至于玉姣觉得,薛玉容不能有孕……也是什么人暗中动了手。 白侧夫人想必是清楚,她不算得萧宁远的宠爱,身子又不好,担心在府上留不下这个孩子,所以……这才躲出来静修安胎! 她倒是个聪明的! 玉姣想通这些,心中也就有了数,她大约还要在这慈音庵待上几日,没什么事儿的时候,她就绕着白侧夫人一些。 想来那白侧夫人也不会主动出来寻她。 她不主动去拜访便是。 她无意窥探旁人的隐秘,如今既然知道了……也没什么旁的想法。 她总不至于,和伯爵府其他的女人一样,会因为嫉妒,就去戕害旁人的孩子。 更何况?到目前为止,她并不会因为萧宁远宠爱谁,或者是谁,生了萧宁远的孩子,便心生嫉妒。 “小娘?你想什么呢?”春枝看向玉姣。 玉姣回过神来,开口道:“没什么。” “白侧夫人喜静,这几日你们远着白侧夫人的院子一些,免得叨扰到白侧夫人。”玉姣吩咐着。 关于白侧夫人有孕的事情,玉姣没有说出来。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连忙点头:“是。” “小娘,我扶着你躺一会儿。”春枝道。 玉姣点了点头,往床上躺去。 秋蘅这会儿,拿了用药汤浸过的帕子,给玉姣敷在眼睛上。 小娘这双眼睛,可得仔细养着。 …… 文昌殿。 正是晌午,皇子们已经先行离开。 至于其他伴读们,也都去旁边的饭堂,准备用膳。 有两个伴读照顾着薛琅,对着薛琅说道:“薛琅,你先在这等着,我们去拿饭菜过来端到旁边的亭子里面,再来接你。” 学堂的旁边,有个亭子,到也能坐人。 现在这些伴读,轮流照顾着薛琅,陪着薛琅在那用饭。 不然薛琅的腿伤着,这离饭堂又远,着实不方便。 伴读们里面之前,看了一眼还站在台上收拾东西的沈寒时,说了一句:“先生。” 沈寒时抬眸:“去。” 等着此处没人了,沈寒时这才看向薛琅:“腿伤如何了?” 薛琅连忙开口:“好多了,就是郎中不许我用这条腿吃力。” 沈寒时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好些养着。” 说到这,沈寒时看向薛琅问道:“替我问柳夫人安,恭贺柳夫人苦尽甘来。” 薛琅猛然间听沈寒时提起自己的娘亲,有些意外地问道:“先生也知道永昌侯府发生的事情了?” “这件事,一早便传遍整个汴京了。”沈寒时随口道。 这还得归功于徐昭。 徐昭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就是找了个酒楼,高谈阔论。 沈寒时又漫不经心地道:“如今,你们姐弟也可以安心了。” 薛琅闻言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还不知道我阿姐怎样了呢,若不是我这腿伤着,我定要亲自去那慈音庵,探望我姐姐。” 沈寒时闻言,将目光落在薛琅的身上。 薛琅察觉到沈寒时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冷意,忽然间就反应过来,自己着实不应该当着沈先生的面,提起自家姐姐。 若不提自家阿姐,沈先生和他还能维持着师徒的情谊。 薛琅连忙转移了话题:“先生……这卷书,我有些读不懂,先生若是不急着回去,能否给我讲解一下?” 沈寒时的声音冷冰冰的:“急着回去。” 薛琅:“……” 眼瞧着沈寒时离开,薛琅这才长松一口气,心中暗自下定决心,下次绝对不可以当着沈先生的面提起自家阿姐。 这样免得惹沈先生不快。 …… 玉姣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她的眼睛,也舒服了许多,看东西也没了刺痛的感觉。 她虽然没真的瞎掉,也没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严重,但还是有损伤的。 而此时的文昌殿里。 学生们已经全部入座,等着下午开课。 不料,来的不是沈寒时,而是一个头发花白,还留着白色山羊胡子的老学究。 众人一瞧见这位,就忍不住地叫苦连天看。 这位老学究,讲起课来,干巴巴的,一点也没沈先生的生动,听着便叫人发困。 此时有人忍不住地问道:“沈先生下午没来吗?” 那位老学究冷嗤了一声:“沈寒时告假了,今日下午,便是老夫给众位讲课。” 第139章 赏叶 玉姣在慈音庵落脚的屋中光线不好,有些许潮湿,呼吸之中都带着一种淡淡的霉味。 让人难免觉得有些憋闷。 玉姣打开门,刚从屋子里面走出来,便瞧见不远处,守在白侧夫人住处外的染霜,一脸警惕地看了过来。 玉姣微微垂眸,有些哑然。 倒也没必要继续留在院子里面惹人嫌。 慈音庵里面的人都喜静,平时都在院子里面不出来,玉姣也不好出去瞎转……免得惊扰了他人,惹了是非。 她正要转身回到屋内,一阵风吹过,几片金灿灿的银杏叶,从空中飘落。 其中一片叶子,正好落在玉姣的头上,玉姣随手摘了下来,用手摸索了一下那银杏叶。 倒是秋蘅,此时从院子后门的方向过来,瞧见玉姣的动作,以为玉姣喜欢这叶子,于是就笑着说道:“小娘,这慈音庵不只门口种了银杏叶,而是在周围种了一圈!尤其是庵后!有一大片银杏林子!” “可好看了!”秋蘅用夸张的语气说着。 “小娘若是觉得闷,不如就到后面转转!”秋蘅继续道。 春枝听了这话,就轻轻地呵斥了一下:“秋蘅,咱们小娘的眼睛还伤着呢?怎么去看什么银杏叶?” 秋蘅瞬间回过神来,委屈地说道:“我这不是想让小娘散散心吗?” 玉姣听到这,便开口道:“虽看不真切,但……秋蘅说的有道理,走,扶着我过去看看。” 在屋子里面闷,在院子里面惹人嫌,又不能去庵中乱走,那就到庵后看看。 她来这是静修的,并非被幽禁,所以行动自如……尤其是那白侧夫人,怕是只盼着她躲远点,所以也没给她立不能出去的规矩。 玉姣本身就长于山野,可自从回了永昌侯府,后又去了伯爵府,她倒是鲜少有放松的机会。 玉姣领着两个丫鬟,从院子的后门出来,是一面高墙,和一个窄窄的过道,往西一转,又走了约莫一百多步,就到了慈音庵的后门。 守后门的,是一个年岁颇大的老修者,年岁大了,似乎很没精气神,这会儿正靠在墙上睡着了。 玉姣出了慈音庵。 果然,就瞧见慈音庵后面是好大一片银杏林子,站在高处往下看,下方的山坡上,也都是银杏树。 已近傍晚。 金灿灿的银杏叶子,在夕阳的余晖下,仿若被镀上了一层橙红色的神光……金光从玉姣所在的地方,一路往下倾斜而去,不知尽头。 在玉姣的眼中,到比前不久之前,萧宁远带她赏的枫,还要美上几分。 一阵风吹来,银杏树随风摇曳,一大片金色的叶子,又随风落下。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第一次瞧见这样的美景,一时间有些忘我。 玉姣的心情,也忍不住地开阔了几分。 她甚至忍不住地,往银杏林子里面,多走了几步。 玉姣忍不住地张开双臂,在银杏林之中,奔跑了起来。 这种属于她的、无拘束的感觉,让她格外地陶醉。 忽的。 玉姣好像瞧见,不远处的树下,似乎立着一个身着灰衣的颀长身影。 她猛然间定住了脚步。 如此到也看清楚了。 那人立在银杏树下,秋风徐来,银杏叶缓缓落下,他就那样,眼含悲悯地,往这边看来。 玉姣的目光,猛地和此人撞了个正着。 玉姣莫名的心头一颤,他……怎么会在这? 玉姣转身就跑。 此时的玉姣,心中只剩下了后悔,后悔不应该放肆自己的心性,刚才和现在,自己在树林之中奔跑的样子,可没有半点半盲之人的样子,这一幕已经尽数落在那人的眼中……若是传到萧宁远的耳中。 这可有些不妙。 于是玉姣跑了两步,便佯装撞在了树上。 “哎呦!”玉姣轻呼了一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接着便故作艰难的,打算扶着树站起来。 便是此时,玉姣便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接着就是一道冷冽的,带着几分讥讽刻薄的声音传来:“薛四姑娘,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礼数。” 玉姣硬着头皮,抬头往前看去。 自然不可避免的,看到了沈寒时那张仿若谪仙的容颜。 他今年不过才二十出头,比萧宁远要小上不少,但他的身上没有半点年轻人该有的活络,那周身的古板,让玉姣觉得……她像是庙堂之上,接受香火供奉的古仙。 孤清冷寒,又不近人情。 此时恰逢一阵风吹过,玉姣的眼睛被风这么一吹……就蕴了泪花。 沈寒时的声音更冷,似乎有几分不耐烦:“薛四姑娘,还不起来吗?难道要沈某亲自扶你吗?” 玉姣这才扶着树站起身来,她茫然地看向沈寒时,开口问道:“沈先生?我……刚才并非有意不和先生见礼,实在是眼睛受伤了,没瞧清楚先生。” 沈寒时:“还能认出我是谁,说明还没瞎。” 玉姣:“……” 沈寒时这厮,平常在朝堂上,就这样和人说话的吗?难道就不怕朝中那些长袖善舞,喜欢互相恭维大臣们,参他一本吗? 玉姣硬着头皮道:“沈先生,怎么……在这啊?” 沈寒时的声音冷冷清清:“自然是赏秋叶。” 玉姣“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沈寒时冷声道:“怎么,这地方你能来?我不能来?” 玉姣连忙抬头看向沈寒时,紧张地解释着:“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在这碰到先生,有些过于……过于欣喜,对,就是欣喜。” 沈寒时似笑非笑地问道:“是……么?” 玉姣被沈寒时这么一问,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觉得沈寒时好似是故意针对自己一样的! 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应该不会,若沈寒时真因为旧事记恨自己针对自己,又怎么会琅儿那么好? 玉姣开口道:“那个,我就不打扰先生清静了,这便告辞了。” 玉姣行了个礼,就连忙转身往后走去。 春枝刚才已经跟上来了,只不过瞧见玉姣和沈寒时说话,玉姣又没唤她,所以没上前。 如今听玉姣这样说,就赶紧上来搀扶春枝。 玉姣往前走去的时候,似乎察觉到,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往自己的身上落来。 她有些狐疑地转过身去。 便看到,一阵秋风吹过,银杏叶簌簌落下……沈寒时便站在落叶的后方,似在看叶落,又似在看她。 第140章 亲迎 玉姣继续往慈音庵走去。 入庵时,她转身,已瞧不见沈寒时的身影。 七日的时间,转瞬即逝。 玉姣人在庵中,倒也不用跟着修者们去上早课——这倒是借了白侧夫人的光,白侧夫人身体不好,所以不用去早课。 庵中的女修者们,也知道她们两个人就是来这修身养性的,只每日按时送来斋饭,除此之外,并不过问她们的事情。 已经在这住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憋闷。 可住着住着,反而真就品出几分静好来。 那白侧夫人和她是井水不犯河水,互相敬着,少有见面的时候,白侧夫人也是客客气气,她也是恭恭敬敬,倒算是和睦。 比那明争暗斗的忠勇伯爵府,倒是让人舒心不少。 不过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这一日傍晚。 府上便派人来传话了,是静若师太转达的。 “白居士,玉居士,贵府差人来传话,说是请你们收拾好东西,明日一早,便来人接你们回府。” 玉姣和白侧夫人,此时都在院子里面。 玉姣听了这话,倒不意外……她本就是回府的。 这慈音庵虽然清静,可她现在若是只图清净,那才叫蹉跎了自己的好时光。 阿娘之前就喜欢清静。 她不喜欢父亲,也不想为了父亲和府上的人争斗,所以在父亲赶他们出侯府的时候,母亲便没有反抗也没有去争,可后果呢? 后果便是,蹉跎了自己最好的时光,也害了她的儿女。 玉姣虽然没有儿女,但是她想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她和柳氏是母女,她有着和柳氏几乎一样的聪慧,但她和柳氏不一样的是,她比柳氏有野心。 玉姣打量着白侧夫人,她对白侧夫人要回府这件事,还是有些意外的。 看白侧夫人孕吐都要躲着人的样子,似乎没那么想回府。 果不其然。 白侧夫人听说府上传话,让自己回府的事情后,脸色有些难看。 她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知道,自己如今出现,白侧夫人就被迫回府……白侧夫人肯定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 玉姣闻言,便一脸意外地看向白侧夫人:“白姐姐这番,也和我们一起回府吗?” 白侧夫人见玉姣一脸天真,仿若毫无城府的样子,便微微垂眸,心中的怀疑已经散去了。 不会是玉姣。 看玉姣这样子并不知情。 而且玉姣身为主君的宠妾,又怎会想自己回到伯爵府和她分主君的宠爱? 第二日一早。 玉姣早早地收拾好东西,并把东西搬到了慈音庵门口的,那两棵银杏树下。 没等多久。 山下就来人了。 当玉姣瞧见一身金丝玄衣的萧宁远,带着满是雍容和贵气,踏上慈音庵前面的平台之时,有些意外。 萧宁远竟亲自……来迎她了? 萧宁远走上石台后,目光在玉姣的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了一旁的白侧夫人身上。 萧宁远温声道:“身体好些了吗?” 玉姣瞧见这一幕,微微垂眸,看样子是自己想多了。 这山上,住着的可不只自己一个。 萧宁远大概是来接白侧夫人的。 白侧夫人生的很是美貌,往那一站犹如弱柳扶风,美若西子。 白侧夫人轻声道:“有劳主君关心,已经好些了。” 她的声音也像是中气不足一般的,又轻又缓,落在人的耳中,仿若落花拂过心尖。 玉姣想,自己若是男人,约莫也会对白侧夫人多几分怜惜。 萧宁远便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随从,随从上山的时候,还抬了一个登山用的藤椅。 “岁兰,你便坐着藤椅下山。”萧宁远温声道。 白侧夫人微微点头:“好。” 白侧夫人上了藤椅,两个随从抬着藤椅,便往山下走去。 白侧夫人回头看了过来。 就瞧见萧宁远走到了玉姣的跟前。 白侧夫人微微一愣,接着便转身看向前方,好似后面发生的事情和她没什么关系一样。 到是玉姣,看着萧宁远伸过来的那宽大的手掌,有些失神。 萧宁远见玉姣不主动,就径自拉起了玉姣的手,接着道:“穿得少了一些,手有些冷。”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便道:“眼睛好些了吗?” 玉姣忙点头。 萧宁远的神色舒缓了一些,然后看着玉姣道:“怎么见了本伯,这般生疏?” 玉姣正要开口。 萧宁远又问:“吃醋了?” 玉姣听到这,便闷声道:“妾不敢吃醋,但……不知道为何,瞧见主君关心白姐姐,我这心中还是有些堵闷的。” 说到这,玉姣便抬起头来,眼神格外坚定且明亮:“不过主君请放心,妾一定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争取做到爱屋及乌!” 萧宁远有些不解:“爱屋及乌?” 玉姣便一本正经地说道:“《尚书大传——大战》之中说,爱一个人,连着他房顶上的乌鸦,都会一起喜爱。” 萧宁远意外地挑眉。 玉姣连忙回过神来,开口说道:“主君恕罪,妾不是说白姐姐是乌鸦,白姐姐品性高洁,实乃我等的典范。” 玉姣继续道:“妾的意思是……主君喜欢谁,妾就喜欢谁,妾以主君喜为喜,以主君悲为悲,以主君厌为厌!” 萧宁远看着眼前年轻女子,坚定真诚的言语,心中某个很久没有被人触及过的角落,微微一动。 萧宁远看着玉姣的神色,温和了起来:“你竟还看过尚书大传? 玉姣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看……看过。” 萧宁远有些意外:“还看过什么书?” 玉姣小声道:“四书五经,闲谈杂技,妾都看过……” 萧宁远闻言,便将目光彻底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盯着玉姣看着。 玉姣被这目光,看得有些发慌:“主……主君……可是有什么不妥?” 第141章 回府 萧宁远倏然一笑:“是你太让人意外和惊喜了。” 眼前容颜妖娆勾人的女子,好似一本书,每次翻开一页,都有不新的,不一样的内容。 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满是欣赏之色。 玉姣心中明白,萧宁远也喜欢聪慧的女子。 但这聪慧,又不能过了头。 她要让萧宁远知道,她聪慧且通晓诗书,并非那种只会勾人的女子,也得让萧宁远知道,纵然她聪慧,可她依然痴心于他。 任何一个男人。 都无法拒绝一个才貌双全,且温柔小意的女子。 只是这个世界上的大多女子,有了才貌,便多了傲气,没人会同玉姣一样,这样放低身段。 或者是说……玉姣也想挺着脊背,如同汴京城之中,那些高门贵女一样,骄傲肆意地活着。 可她,还需得认清楚自己的处境。 在没有高傲资本的时候去高傲,只能是自取灭亡。 萧宁远看着玉姣,温声问道:“姣姣的眼睛好些了吗?” 玉姣点了点头:“好多了!” 旁边的秋蘅听了这话,对着春枝嘟囔着:“咱们小娘怎么不说实话?那眼睛虽然能看清楚东西了,可夜里总是酸痛,睡觉都睡不安稳……” 春枝看向秋蘅,皱眉道:“闭嘴,别乱说。” 声音不大,但还是恰到好处地传到了萧宁远的耳中。 萧宁远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怜惜:“你受苦了。” 玉姣扬起下巴,看向萧宁远,温声道:“能得主君陪伴,玉姣不苦。” 萧宁远笑了笑,就拉着玉姣下山。 玉姣看了看自己被萧宁远握住的手,有些意外。 萧宁远道:“下山的台阶被晨露打湿了,有些湿滑,我牵着你。” 一路上,两个人手拉手,并肩而行。 等着走到了台阶变窄之处,萧宁远甚至还会伸出手来,将玉姣纤细的腰肢,拥到自己的怀中。 终于到了山下。 白侧已经在那等了好一会儿了。 她瞧见萧宁远牵着玉姣下来,依旧一副空谷幽兰的感觉。 玉姣早就听说过,这位白侧夫人自从入了伯爵府后,就一直不争不抢的,十日里有七日是病着的,也因此错过了许多宠爱。 她心中暗道,这女子能做到这个地步,有两种可能性。 第一种就是白侧妃夫人真的人淡如菊,早已将自己的心性修炼到一定境界,无欲无求。 第二种,便是白侧夫人不爱萧宁远。 若是女子真爱上什么人,又怎么可能,坦然看着自己的心爱之人,和其他女子这般亲密? 也不知道白侧夫人是何种了。 不过不管白侧夫人是怎么想的,白侧夫人这种人淡如菊的,总归是人畜无害。 至于她为何明明有了身孕,还要藏着掖着,跑到慈音庵静修。 玉姣想着,这应该是白侧夫人保护孩子的一种手段? 这么多年下来,忠勇伯爵府的后宅,一个新生的孩子都没有诞下过,连着孟侧夫人那种,有宠爱的侧室,都遭了毒手。 白侧夫人谨慎一些,也是正常的。 白侧夫人先一步开口了:“主君,妾的身体不适,总是想作呕,便不和主君以及玉姣妹妹同乘了。” 萧宁远微微颔首。 说到这,萧宁远皱眉,看着随从吩咐着:“回府后,让郎中到幽兰院之中看看。” 吩咐完这件事。 萧宁远这才带着玉姣走到自己的马车跟前。 萧宁远扶着玉姣上了马车,这才进来。 一路上,玉姣忍不住地掀开马车的侧面的帘子,往外张望着。 萧宁远见玉姣看得认真,含笑问道:“有那么好看吗?” 玉姣状似无心地说道:“妾从伯爵府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要瞎了呢!如今还有眼睛用,当然欢喜……” 说到这,玉姣转过身来,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 她目光盈盈,带着一种诉说不出的深情:“不过比起看不清楚外面的美景,妾更担心……看不到主君。” 萧宁远闻言失笑:“是吗?” 玉姣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来,用手去摸萧宁远鬓间乌黑的头发,以及他的侧脸:“主君是妾见过的,生得最貌美的男子,要是再也看不见了,多可惜呀!” 萧宁远伸出手来,将玉姣的手摁住。 萧宁远的声音低哑:“放肆!” 玉姣顿时没了刚才那活络的样子,紧张地看向萧宁远:“妾……妾逾越了。” 萧宁远见刚才还难得活泼的玉姣,这会儿又将自己缩回了兔子洞,便一用力,将玉姣拉到自己的怀中。 他低沉且温和的声音,从玉姣的上方响起:“姣姣在我面前,不必如此谨小慎微,你可以选择做自己。” 玉姣的唇角微微一扬,眉眼之中带着几分俏色:“主君,你待妾真好。” 马车停在了忠勇伯爵府的正门处。 萧宁远先下了车后,转身对着马车内伸出了手,玉姣瞧见了,有些迟疑。 但最终,她还是将手放在了萧宁远的手上。 萧宁远牵着玉姣往里面走去,至于白侧夫人则是陪在萧宁远的另外一侧,由染霜搀着。 王忠勇伯爵府里面走的时候。 玉姣还是有些忐忑的。 这一路上,她未曾问起萧宁远关于伯爵府的事情,更是不知道萧宁远怎么处置的薛玉容。 萧宁远察觉到了玉姣的紧张,借着宽大衣袍的掩饰,轻轻的捏了捏玉姣的手。 玉姣的脸瞬间就带起了几分红晕,低声道:“主君!” 萧宁远的唇角微微扬起,格外愉悦。 不过被萧宁远这么一闹,玉姣倒是不担心了。 萧宁远亲自从慈音庵上,将她接了回来,便已经能说明萧宁远的态度了! 有萧宁远护着,薛玉容定不敢再如从前一般为难她! 萧宁远带着一行人,回了东苑。 一进东苑的门,钱管事便领着好些仆从,等在那了。 “恭迎主君回府,恭迎两位侧夫人回府。”钱管事开口道。 玉姣听到这话,微微一愣,两位侧夫人?白侧夫人是一位……那另外一位是? 第142章 侧夫人 玉姣怔在原地,似不明白钱管事话里的意思一样,或者是……她明白,只是不敢相信。 到是白侧夫人先反应过来。 她满是病容的脸上,难得的,带起了几分笑容,真心道:“恭喜玉姣妹妹了。” 玉姣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是惊喜……惊喜之中,又带着几分惶恐似的,看向了萧宁远。 萧宁远瞧见玉姣这般模样,似乎很是满意玉姣的反应,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十分愉悦。 玉姣说起话来,咬到了舌头:“主……哎呦。” 玉姣被疼的瞬间开始掉眼泪。 她捂着自己脸,含泪问道:“主君……这……妾……” 玉姣想问,但又怕说错话,到时候丢人。 萧宁远则是含笑道:“玉侧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玉姣听萧宁远这样一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萧宁远今日,竟然把她抬为侧夫人了! 玉姣只觉得,好似做梦一样,整个人如同踩在云端里面,不着实地。 她连忙走到萧宁远的跟前跪了下来:“妾多谢主君抬爱。” 便是玉姣,算计了自己被薛玉容磋磨这件事,想着的也只是和薛玉容彻底翻脸,挫薛玉容的锐气,叫薛玉容往后不敢随意欺辱自己。 她万万没想到。 萧宁远竟然,给她抬了侧夫人。 她阿娘柳氏,入永昌侯府半生,生下二女一子,父亲也没说给母亲一个侧夫人的名头,若不是琅儿出息了,她又将父亲架在火上烤,父亲迫不得已,她阿娘更是不可能当上平妻。 而她。 入府也才两月有余。 便从无名无份,到了这侧夫人的位置。 玉姣深深地意识到了,在这伯爵府之中,萧宁远的宠爱,代表什么。 只要萧宁远愿意,莫说是她这个本就从永昌侯府出来的姑娘,便她的身份更差上几分,她也能攀着萧宁远这棵大树,往上爬。 萧宁远走到前面,伸出手来,将玉姣扶起。 他温声道:“姣姣不必如此多礼。” 说到这,萧宁远则是继续道:“姣姣先回揽月院,等着晚些时候,府上为你庆贺。” 玉姣点了点头,然后道:“那妾……就先回去了。” 临走之前,玉姣看向白侧夫人,态度十分恭敬:“白姐姐,阿姣便先走了,得空阿姣定会去拜见白姐姐。” 虽然说她和白侧夫人如今都是侧夫人。 但玉姣对白侧夫人,依旧和之前一样恭敬。 玉姣领着两个丫鬟,缓缓往回走去,走几步,玉姣就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萧宁远。 萧宁远则是含笑注视着玉姣。 直到玉姣转了弯,回到了揽月院。 玉姣刚一进揽月院的门,便察觉到揽月院之中的格局发生了变化。 之前在院子里面的假山被挪了出去,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空地上搭建了秋千的架子。 在院子的角落处,特意用石头,围了一个小小圈笼,担心兔子打洞跑了,所以地面也用石头夯实了,此时那只兔子,正蹲在里面。 在往屋子里面走去。 这次连屋中之前的那张旧床,都被换成了崭新的红漆床。 屋中还新添了博古架。 上面已经摆满了摆件,除却之前萧宁远赏下来的,还有几样一看就是下人们精挑细选送上来的。 有天鹅交颈的扇面,也有石榴纹的彩瓷瓶。 秋蘅忍不住地感慨着:“哇!小娘……” “啊!不对!是侧夫人了!”秋蘅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欢喜。 春枝瞥了秋蘅一眼,含笑道:“算你这次机灵!” 秋蘅的脸上满是喜色:“小娘成为侧夫人了,那我以后,是不是侧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了?” 秋蘅想问题很实际。 玉姣瞧见秋蘅的样子,忍不住地笑道:“傻丫头!” 不只秋蘅和春枝高兴,玉姣自己也高兴。 能不高兴吗? 侧夫人和贵妾,瞧着好像只差一点,但其实这两者之间,隔着千差万里。 不说别的,就说这妾生的女儿,是可以被主母随意抱走的,可是侧夫人生的孩子,却又权力养在自己的身边。 当家的主母,或许可以磋磨一个妾室。 但……这侧夫人,却就不是当家主母,可以随意动的了。 若真想惩治侧夫人,那需得请家法,还是得在主君或者是老夫人的见证下,才可以的。 玉姣也没想到,萧宁远竟会送自己这样一份大礼! 这一次,她虽吃了一些苦头,也很是惊险,但好在……结果是好的。 玉姣开口道:“春枝,你去膳房拿一些点心。”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且打听一下关于大夫人的事情。” 玉姣知道,自己不能只顾着高兴,不想别的。 被抬了侧夫人,可不代表高枕无忧了。 便是孟侧夫人,也能被人暗算!她在府中的根基,尚不如孟侧夫人根深蒂固,更不能因为一时高兴,就得意忘形,叫人捉了纰漏出来。 从前她只是一个小小妾室。 尚且招人嫉恨,被人明里暗里地针对。 如今她成了侧夫人,那些早就看她不顺眼的人,又怎么会坐以待毙? 尤其是薛玉容。 应该已经回过神来了!怕是正恨不得,将她除之后快呢。 所以关于府上的消息,玉姣还是得打听一二。 玉姣差人去打听薛玉容。 而此时的薛玉容,虽然被禁足了,但还是听说了府上发生的事情。 翠珠此时正小心翼翼地站在薛玉容的旁边,生怕薛玉容将怒火,烧到她的身上。 而薛玉容,此时已经重重的,将一个茶盏,直接砸到了桌子上。 “侧夫人?她不过就是一个歌姬生的下贱胚子,她也配!”薛玉容咬牙骂到。 茶盏砸到桌子上,和茶壶碰撞到一起,瞬间碎成两半儿。 薛玉容捡起一片碎片,用手捏住。 殷红的血,瞬间就从她的指缝之中渗了出来,她面容可怖,宛若索命的厉鬼。 她恨恨地说道:“薛玉姣,你好得很!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下,玩这么多的花样!” 薛玉容恨毒了玉姣。 但她已经无法和从前一样,对玉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此时也只能将这口闷火,憋在心中。 第143章 呕血 薛玉容只觉得,口舌腥甜,那闷火梗在心头,不上不下,叫她好生难受。 薛玉容这口火还没散下去,翠珠就又带了消息进来。 薛玉容不敢相信地看着翠珠:“你说什么?白岁兰有喜了?” 翠珠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是……白侧夫人回府后,恰逢许郎中在府上,因着主君的吩咐,许郎中亲自去给白侧夫人诊了脉,于是就诊出了喜脉。” 此时的薛玉容,手脚冰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一日之内,接着受了两大刺激,已然有些承受不住。 薛玉姣被抬了侧夫人已经让她心如刀割了,不曾想,白岁兰那个贱人还有了身孕! 除此之外,府上还有一个有孕的孟侧夫人。 如今府上共有三位侧夫人,两位有子嗣傍身,至于薛玉姣,如今有着主君的宠爱,怕是过不了多久,也会有孕……如今,薛玉姣已是主君的侧夫人,日后就算是生下孩子,也未必会寄养到她的名下。 想到这,薛玉容眼中含泪,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她往后踉跄了几步,只觉得整个伯爵府,都同她作对一般! 终于,她口中的腥甜之气,再也压抑不住,她猛地吐出了一口殷红的鲜血,却是已经气急攻心了! 薛玉容这不少受,葳蕤院的孟侧夫人,也正发着火。 此时孟侧夫人已经撕烂了两块上好的蜀锦,伴随着裂锦的声音,孟侧夫人的怒火不但没有被纾解出去,反而更生气了。 旁边的鹊儿连忙劝着:“侧夫人,您莫要生气了,若是动了胎气,可了不得。” “玉小娘就算是当了侧夫人,可她腹中无子,只待您生下伯爵府的长子,往后,主君必定抬您为平妻,到时候她们还是得仰您鼻息过活。”鹊儿温声道。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孟侧夫人也明白鹊儿说的。 可她焉能不生气! 她一想到,昔日里面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主君,如今将本独属于自己的宠爱,尽数给了那玉姣,她这心中如何能不窝火? “贱蹄子,竟然敢趁着我有身孕魅惑主君!来日我必定叫她好看!”孟侧夫人咬牙道。 “侧夫人,等着您生下伯爵府唯一的孩子后,以后想怎么处置她,不还是您说的算?” “您这肚子里面怀着的,可是伯爵府的独苗苗呢!就这一点,您就把府上的其他女人甩得不知道多远了!” 鹊儿继续安慰,孟侧夫人的神色刚要舒缓。 外面便有丫鬟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侧夫人!” 孟侧夫人皱眉看到:“怎么这么冒失?” 那丫鬟也不解释,只开口说道:“幽兰院的白侧夫人有喜了。” 孟侧夫人微微一愣,本来还坐在软榻上的她,猛然间就站起身来:“你说什么?白岁兰有身孕了?” 丫鬟点了点头:“奴婢刚从那边回来,主君已经知道了,派人赏了好些东西过去!” 孟侧夫人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只觉得小腹疼痛,她的呼吸急促了起来,鹊儿瞧见这一幕,连忙扶着孟侧夫人坐下。 “侧夫人,您消消气,消消气,千万要以自己的身体为重啊!”鹊儿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若侧夫人这胎,真的出了问题,她必定捞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要知道,她兄长可还在孟将军手下当差呢。 所以,哪怕孟侧夫人对她不算多好,她依然也得效忠孟侧夫人。 因为除了这条路,她无路可走。 比起琴瑟院和葳蕤院。 玉姣的揽月院,就清静多了。 玉姣听说孟侧夫人有孕的消息后,并不意外,这和她在慈音庵之中猜测的,没什么两样。 白侧夫人,果然有了身孕。 至于白侧夫人为何前几日,还对这个孩子藏着掖着,今日又让人知晓。 想来是因为萧宁远召她回府,回了伯爵府,她这个孩子也就藏不住了,索性就说了出来。 春枝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玉姣:“小娘……” 她怕玉姣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会不高兴。 此时的玉姣,把一条萝卜,喂给了那只野兔,伸手在野兔棕灰色的杂毛上,摸了摸…… 这兔子如今倒不像是野兔了。 被养得很是亲人。 玉姣微笑着看向春枝:“春枝,找两样拿得出手,且寓意好的东西,随我一起去探望白侧夫人!” 春枝见玉姣这番模样,微微一愣。 秋蘅的嘴快了一些,于是就问道:“侧夫人,您不生气吗?” 玉姣眼中和脸上都带笑:“生气?我为何要生气?” 秋蘅小声道:“如今孟侧夫人和白侧夫人都有了身孕,若他们生的都是儿子,那伯爵府的长子和次子之位,怕是都要落在她们孩子的身上了。” 玉姣听了这话后,便知道秋蘅担心什么。 她看向秋蘅道:“日后,兄弟们在这伯爵府的前程,并非只凭着嫡庶有别,长幼有序的。” 若真如此。 当今的圣上,可是皇八子,可最后不还是当了皇帝吗? 秋蘅有些不解地问道:“那靠着什么?” 玉姣开口道:“靠的是……他们从谁的肚子里面出来,靠的是他们谁更得父亲的宠爱。”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且不说我还没有孩子,就算是我真有了孩子,倒也没必要因为此事生气,倒不如把时间和精力,用在怎么得到主君的宠爱,以及培养孩子。” 总之,这长子和次子的位置,看起来好似重要。 但其实……又没那么重要。 春枝已经进屋,按照玉姣的吩咐,找出了两样东西,一样是玉如意,另外一件,是一个绣锦安神枕头。 玉姣瞧见了,便开口道:“那安神枕换成翠玉瓶子。” 一来是这翠玉瓶子很是雅致,里面插入枝叶,格外好看,二来是……玉姣不想无端生是非。 那安神枕里面,容易被人做手脚,若是里面安神的药草被人调包了,她徒增是非。 玉姣换上了一身藕荷色的兔毛领口的夹袄,又穿了深紫色的襦裙,在身上披了一件素色的披风,这才出门和春枝一起往幽兰院之中赶去。 第144章 嫉妒 此时的幽兰院之中,从大丫鬟再到洒扫的仆役,人人都是喜气洋洋。 玉姣领着春枝过来的时候。 正好瞧见萧宁远,此时正陪在白侧夫人的身旁说话。 萧宁远瞧见玉姣过来了,似乎有些意外:“姣姣,你怎么来了?” 玉姣含笑看向春枝手中,用托盘托着的两样东西,然后看向白侧夫人:“妾听闻白姐姐有身孕,于是就忙不迭的,送贺礼来了。” 春枝此时就把东西往前送了送。 萧宁远瞥了那东西一眼,瞧见上面有自己之前赏给玉姣的玉如意,意外地看了玉姣一眼。 玉姣则是看着白侧夫人说道:“我这手上好东西不多,只选了这么两样出来送给白姐姐,还请白姐姐不要嫌弃礼薄。” 白侧夫人满是病容的脸上,带起了几分笑容:“玉姣妹妹说笑了,你有心来看望我,我这心中欢喜着,又怎会……怎么会嫌你送的礼薄?” 玉姣有些惊奇的,看向白侧夫人的小腹:“白姐姐,孩子在你的腹中,可会动了?” 白侧夫人和萧宁远对视了一眼,然后就嗔怪地看向玉姣:“玉姣到底是年纪小,才能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萧宁远闻言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玉姣一脸茫然的看向萧宁远:“主君,妾……说错话了?” “等以后你有了身孕,你便知道,孩子何事才会动了。”白侧夫人微笑着说着,然后用手爱怜地摸向了自己的小腹。 玉姣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白姐姐取笑我!”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眼神之中有了几分若有所思。 玉姣含笑道:“礼物我已经送到了,就不在这叨扰主君和白姐姐了,这就先告辞了。” 说着玉姣便转身要走。 谁知道,才走了两步。 玉姣便迎面和萧婉以及叶灵秀碰上了。 萧婉依旧是高贵,目中无尘的样子,叶灵秀看起来则是一脸知书达理,满身的书卷气。 玉姣连忙顿住了要离开的脚步,往后面退了两步,将路让开,跟着就行礼道:“见过姑娘,见过叶姑娘。” 薛婉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 倒是叶灵秀,似是打量了玉姣一番。 玉姣微微垂首,显得格外恭顺。 按说她已经是侧夫人了,在这府上,虽然说要对这两位客气一些,但也不至于这般卑微,但玉姣……依旧维持原本谦逊的作风。 好在今日有个刚刚有身孕的白侧夫人。 这到是显得,玉姣没那么木秀于林了。 叶灵秀的目光,已经从白侧夫人的身上掠过了。 “你们怎么来了?”萧宁远疑惑地问道。 萧婉开口道:“我们刚刚在母亲那,有人来通传白侧夫人有孕的事情,母亲便让我和……表姐来看看。”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暗道。 老夫人怕只派了萧婉来看,叶灵秀应该是自作主张跟上来的。 这本是内宅之事,叶灵秀到底是外府的姑娘,这伯爵府的侧夫人有身孕,怎么也轮不到叶灵秀来探望。 白侧夫人对谁都很客气。 此时一边起身行礼,一边说道:“有劳两位姑娘了。” 萧宁远连忙摁住了白侧夫人,温声道:“岁兰,你身子不好,如今又有了身孕,更应该小心一些才是。” 萧宁远微微一顿:“往后,你见人就不必行礼了。” 白侧夫人温声道:“主君,妾知道你疼我,但这礼不可废。” 说着白侧夫人还是给萧婉和叶灵秀见了礼。 萧婉看着白侧夫人说道:“前些日子你出去静修,还没多少日子,如今就有孕在身了……还真是让人惊喜。” 白侧夫人温声道:“我离府之前,便有干呕烧心之症。那时只当自己是吃坏了东西,积了食才会如此,于是这才想着上山静修。” “没想到,竟是真的有孕了。”白侧夫人继续道。 “主君!孟侧夫人那动了胎气,请您过去!”下人急急匆匆的过来禀告。 萧宁远听了这话,想也不想的,就起身。 起身的一瞬间,萧宁远看了一眼白侧夫人:“岁兰……” 白侧夫人含笑道:“主君且去,我会把两位姑娘招待好的。” 萧宁远这么一走。 白侧夫人就又看向玉姣:“玉姣妹妹,也别着急走了,陪我一起招待两位姑娘。” 玉姣微笑着颔首。 白侧夫人的幽兰院之中,有一处专门待客的小花厅。 此时白侧夫人就把三人领了过去。 白侧夫人看向染霜吩咐着:“去把之前摘的莲心茶煮了茶水,给大家尝尝。” 众人坐下后。 叶灵秀便看向玉姣说道:“听闻玉小娘,和大夫人一样,都是永昌侯府出来的姑娘。” 玉姣微微点头:“大夫人是妾的嫡姐。” 这倒没什么好瞒的,只要叶灵秀想,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 玉姣不知道叶灵秀,为何会忽然间和自己说话,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还是暗自警惕了起来。 这叶灵秀对萧宁远的心思,过于直白。 叶灵秀喜欢萧宁远。 就如同她说的一样,心若动,身就会动。 叶灵秀既然对萧宁远有心,又怎么可能忍住,不去嫉妒萧宁远的女人? 而她……最近又很得宠。 也不知道叶灵秀主动和自己说话,安了什么心思。 叶灵秀闻言,微微一笑:“永昌侯府到是有趣,一门两姐妹,都入了你们萧家的门。” 这话到是冲着萧婉说的。 初初听起来,这话好像没说什么,但仔细一品,就能叫人品出轻视来。 玉姣抿唇,并未做声。 也不怪人家轻视,父亲为了攀附忠勇伯爵府,可谓说无所不用其极。 不然哪个好人家,能赶出来,把嫡女嫁过来,还要叫庶女过来当通房的事儿? 整个汴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因此笑话永昌侯府。 萧婉淡淡地瞥了玉姣一眼,语气之中带着难掩的轻视:“表姐,你关注这种人做什么?平白的污了眼睛。” 玉姣:“……” 她好似,没有得罪过萧婉。 叶灵秀不喜欢她还可以理解,萧婉不喜欢自己,还当真是奇怪了。 若是为叶灵秀打抱不平,似乎也不至于此。 第145章 大智若愚 玉姣微微垂眸,只当自己没听到萧婉和叶灵秀言语之中的讥讽。 万幸的是。 萧婉和叶灵秀还要端着世家女子该有的体面,讥讽人的时候,也是点到为止,只讥讽了几句,就作罢。 萧婉和叶灵秀,在这饮了一盏茶后,便起身和白侧夫人告辞。 送走萧婉和叶灵秀后,白侧夫人就看着身旁的玉姣,开口道:“玉姣妹妹,切莫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 玉姣听了这话,便一脸疑惑的看向白测夫人:“什么生气?” 白侧夫人意外的看了一眼玉姣:“刚才两位姑娘,似乎对妹妹的身份很是轻视……妹妹不生气吗?” 玉姣听到这,似乎才恍然过来:“两位姑娘身份高贵,瞧不起我这身份卑微的人是应该的,我当然不会因为这个生气。” 白侧夫人想要安慰玉姣的话,顿时憋在了心口。 她看着玉姣又问:“你觉得那位叶姑娘如何?” 玉姣开口道:“是个容貌和性情都顶好的世家女子,让人颇为羡慕。” 白侧夫人笑了起来:“若是叫你和她做姐妹呢?” 玉姣闻言,眼神之中满是不解:“白姐姐说笑了,我是薛家的庶女,她的叶家的嫡女,我们身份云泥有别,我不敢妄想和夜姑娘做闺中姐妹。” 说到这,玉姣就含笑看向白侧夫人:“白姐姐刚刚有孕,想来身体疲累的很,妹妹我就不在这叨扰了。” 玉姣带着春枝往外走去。 白侧夫人站在那,目送着玉姣离开。 旁边的染霜凑了过来,搀扶住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呓语一般地感叹了一句:“大智若愚。” 主仆两个人这才进屋休息。 倒是玉姣,离开了幽兰院后,忍不住转身往幽兰院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微微一笑。 春枝不解地问道:“侧夫人?怎么了?” 玉姣继续道:“以后多关注一下白侧夫人的事情。” 春枝更疑惑:“侧夫人,这是为何?主君这后宅之中,只有白侧夫人待您和姐妹一样好呢。” 玉姣看向春枝,继续道:“只管按照我的吩咐做便是。” 白侧夫人这个人,看起来人淡如菊,不争不抢,便是玉姣也佩服她如此心性。 可刚才……白侧夫人对她说的那番话。 仔细一品。 到像是提醒她,叶灵秀想入伯爵府一样。 若白侧夫人当真与世无争,对于伯爵府所有事情都置身事外,又怎么会关注到叶灵秀的心思? 只希望,一切是她过于小心,所以想多了。 白侧夫人的确是表里如一,并没有暗藏心机。 在这伯爵府之中,她的敌人已经够多了,她不想再给自己树敌了。 春枝瞧见玉姣转了个弯,便提醒着:“侧夫人,您走错了方向。” 玉姣开口道:“嫡姐被禁足,我又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岂不是显得我很是冷血?” “走!去琴瑟院看看。”玉姣说着,便往琴瑟院去了。 琴瑟院的外面,守着两个萧宁远的侍从,瞧见玉姣过来,就伸出手臂拦住玉姣。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就清楚了萧宁远对薛玉容的态度。 其实回府后,她就知道了,萧宁远褫夺了薛玉容管家的权力……如今这幽禁,也比往日较真,甚至还派了两个随从守着。 可见薛玉容在萧宁远的心中,怕是彻底没了什么地位。 玉姣看了春枝一眼。 春枝便从袖口之中,掏出了一些碎银子,分别塞给了两位侍从:“两位哥哥,我家侧夫人和大夫人是亲姐妹,如今大夫人被禁足,我家侧夫人理应过来来。” “还请两位哥哥通融一二。”春枝继续道。 那两个随从,听到这话,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其中一个人开口道:“请……”? 话还没说完,藏冬幽冷的声音就从旁边传来。 藏冬看着那两个随从说道:“我到是不知道,你们两个在这府上还有个妹妹。” 春枝听了这话,连忙转头看向藏冬。 这么一看……春枝就莫名地尴尬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与此同时,春枝的心中又有了几分不满。 这个藏冬,难道就没点眼力吗? 那两个守卫,看到藏冬来了,连忙垂下了头。 藏冬可是伯爷身边的近身侍卫,而且还是侍卫首领,算是他们的顶头上司。 “各领十军棍。”藏冬冷声吩咐着。 那两个侍卫临走之前,还将手中的银子,塞给了藏冬。 藏冬一步一步地往春枝的身边走去,春枝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倒是玉姣,开口道:“藏冬小哥,这件事是我吩咐春枝的,和春枝无关。” 藏冬将刚才的银子,塞到春枝的手中,然后才转过身来给玉姣行礼:“见过玉侧夫人。” 玉姣也有些尴尬,贿赂守卫还让藏冬给看到了。 她便开口道:“那个,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进去了。” 藏冬当下就道:“主君只吩咐给夫人禁足,并未说不允许别人探望。” 所以刚才那两个人的十军棍并不冤枉。 玉姣闻言,对着藏冬说了一句:“多谢藏冬小哥。”,然后她才领着春枝往里面走去。 玉姣进了屋子后,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薛玉容。 薛玉容的脸色苍白,一双眼中,也遍布着红血丝,干起来干涩异常,整个人早就没了往日的荣光。 薛玉容瞧见玉姣进来,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玉姣抿唇道:“听闻嫡姐被禁足,还害了病,作为妹妹的我……当然要过来关心一二。” 说到这,玉姣便温声道:“嫡姐如今感觉如何?” 玉姣往常里面,都喊薛玉容夫人,喊自己为贱婢。 今日变了称呼。 旁人听着或许不觉得有什么,但薛玉容却觉得分外呕心,她冷声道:“薛玉姣,如果你是来看我笑话,还有炫耀你如今有多得宠的,大可不必!” 玉姣看向薛玉容,态度依旧温和:“嫡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又怎会看你的笑话?父亲说过,我们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姐姐被禁足,我这心中也很急。” 薛玉容摆明了不肯相信玉姣的话。 她如今早就看清楚了,玉姣这个贱蹄子!惯会虚情假意! 第146章 吃醋 吃醋 “你到底有什么花样?只管用出来!不过我劝你也不要太得意……免得风大闪了腰。”薛玉容冷嗤了一声。 玉姣好似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说道:“我知道姐姐被幽禁,又被褫夺了掌家之权,心中必定十分难过……” “不过姐姐也不必因此忧心,我定会寻找时机,为姐姐向主君求情。”玉姣继续道。 薛玉容看着眼前的玉姣,冷声咒骂:“收起那惺惺作态的一套!你当是我是主君吗?会被你迷惑?” 玉姣皱眉:“姐姐这话说的,到让人伤心……” 玉姣微微一顿,便继续道:“姐姐既然不想见我,那我便告退了。” 玉姣往外走去。 隐隐约约能听到,薛玉容屋子里面噼里啪啦的东西。 玉姣忍不住地想着,薛玉容到底有多少东西,可以供她这样砸啊……真真是糟蹋东西。 她来这,无需多说什么,也无需多做什么,只要她人出现在这,让薛玉容看到她,便足以让薛玉容怄上好一阵子气了。 刚才薛玉容还差人喊了郎中,说是急火攻心。 如今再加上自己这把火,薛玉容的心,怕是又要梗一阵子了。 玉姣从琴瑟院出来,就径自回了揽月院。 直到傍晚。 萧宁远才出现在揽月院里面。 萧宁远站在屋外,看向窗户外的剪影,能瞧见玉姣似乎在穿针引线。 萧宁远静悄悄地走进去,果然瞧见玉姣正在缝着什么东西,萧宁远凑过去看了看。 玉姣没料到会忽然间出现一个人,吓了一跳,手上一抖。 “哎呦!”玉姣抬起自己的手,只见指尖上渗出了一个血珠。 萧宁远连忙把玉姣的手拉了过来,拿帕子擦掉上面的血珠,然后又轻轻地吹着。 两个人的身影,被烛火映照到了窗棂上,若站在窗外往里面看,到是分外的岁月静好。 玉姣抬眸看向萧宁远。 他生得十分好看,不似旁的武将那么粗狂,反而是肤色白皙,一双手也和玉着一样,修长好看。他的身上虽有着武将惯有的冷俊和杀气,但每次见了她,都会温柔下来。 此时萧宁远这样细致地关心她的伤口,叫玉姣微微侧开头去。 倒不是害怕见自己的伤口。 而且……她不想再看萧宁远。 她怕自己看着看着,什么时候就入了心。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好笑地道:“这么小一个伤口,你也怕吗?” 玉姣转过头来,气鼓鼓地看向萧宁远:“若不是主君忽然间出现,妾怎么会伤了手!主君竟然还取笑妾!” 萧宁远笑着道:“你的眼睛不是才好吗?怎么这就燃着烛火做事了?不怕眼睛瞎掉?” 玉姣听了这话,便把目光落在了桌子上。 萧宁远也看了过去,那是一个精致的,暖手袖套。 面子是蜀锦的,两头又镶了一圈灰兔子毛,看着很是精致好看。 没想到她不只精通诗文,女红竟也做得这样的好。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便道:“缺什么了,就喊裁缝来便是,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玉姣把手收回来,在袖套上添了两针,接着又微微低头,用牙齿咬断绣线。 萧宁远难得看到玉姣这般随性的样子。 她往常似乎就是个漂亮的花瓶,整日都保持着光鲜亮洁,一举一动,都格外雅致,像是这样的举动……倒是别有几分趣味。 玉姣把绣花针收好。 这才拉过萧宁远的手,将袖套往萧宁远的手上套去。 萧宁远似乎这才意识到,袖套是做给自己的,有些惊喜地问道:“送我的?” 玉姣点了点头:“府上固然有裁缝,可是妾……想亲自给主君做些什么。” 萧宁远用手在袖套里面一摸,又道:“用了兽皮的里子,倒是难为你了。” 兽皮并不好缝制,玉姣这纤纤玉手,不知道吃了多少辛苦,才将这袖套缝上。 玉姣似乎有些忐忑地问道:“主君喜欢吗?” 萧宁远微微颔首:“喜欢。” 玉姣笑道:“主君喜欢就好。” 萧宁远看向玉姣,忽然间问出了一句让玉姣摸不着头脑的话:“姣姣的手这样巧,往年可有给其他男子做过袖套?”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她的心中,忽然间就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她和那人订婚后。 那人差人送她这,送过一支素钗,她便做了袖套送了过去。 只不过两个人退婚之时,阿娘将钗退了回来,那人却没将袖套送回来。 不过想来也是,那东西顶多用上两年就破了旧了,想来也是退无可退。 萧宁远深邃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问道:“你在想谁?” 玉姣回过神来,笑道:“妾当然给其他男子做过袖套。” 萧宁远的目光更深邃了,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玉姣眨了眨眼睛:“主君该不会是吃醋了?” 萧宁远没说话。 玉姣便笑道:“主君是要和妾的弟弟吃醋?还是要和妾的父亲吃醋?”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神色缓和,好似冰山融化一般的,嗤了一声:“吃醋?本伯又怎么会有你们这种,小女儿才会有的幼稚心思?” 玉姣瞧见眼前的萧宁远,心中便知道。 自己,大约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始于美色,但绝对不止于美色。 萧宁远竟然开始关心,自己是否和其他男人有过牵扯了。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让萧宁远知道自己那旧事了…… 万幸的是,那位,似乎也不想提起这旧事。 如此甚好。 玉姣起身,拉着萧宁远坐下:“主君,你今日很累?妾给你揉揉肩。” 玉姣说着,就绕到萧宁远的身后,给萧宁远锤肩。 萧宁远忽然间就伸出手来,摁住了玉姣的手,然后将玉姣拦腰抱起。 玉姣整个人猛然腾空,轻呼一声。 萧宁远的声音低哑,带着缠绵的暗火:“这几日,你可有想本伯?” 玉姣眨着眼睛道:“山上清静,妾到是没想主君。”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垂眸看向已经红了脸的玉姣,轻笑道:“口是心非。” 第147章 立威 玉姣搂着萧宁远的脖子,和萧宁远一起,跌入床榻之中。 床帏散落,满帐生娇。 红烛燃掉了好大一截,最终玉姣红了眼尾,哭着承认道:“想了,妾这几日,日日都在思念主君。” 萧宁远才就此作罢。 云消雨歇,玉姣仿若刚刚淋了风雨的芍药花一样,娇俏脆弱,还带着几分妩媚。 红烛的光,透过床帏散过来,萧宁远借着这光,瞧见了眼前的玉姣,只觉得喉咙一紧。 他从不是纵欲之人。 他流连于后院的时间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书房的。 可自从玉姣入府后,他便坏了许多规矩。 萧宁远垂眸看向玉姣,想仔细看看,这个女子到底为何这般吸引自己……却瞧见,玉姣已经窝在自己的怀中睡着了。 她睡得很是乖巧,此时还十分信赖地,往他的怀中钻了一下。 仿若是一只被驯化了,对主人无比依赖的小兔一样。 萧宁远的心也跟着缓了下来。 …… 转日清晨。 玉姣醒来,萧宁远已经走了。 春枝端着竹托盘,上面放了四个小陶盒。 玉姣瞥了一眼,便认出来了:“幽兰香?” 春枝点了点头。 玉姣有些疑惑:“不是还有些没用完吗?怎么又拿来这么多?” 萧宁远喜欢这幽兰香的味道,所以各院的人,都喜欢在院中用幽兰香。 这在伯爵府,倒算是稀罕东西。 从萧宁远,再到通房,都喜欢用幽兰香熏香。 但……像是那些不得宠的通房良妾,也只有逢年过节的,或者是伺候过萧宁远才会被赏幽兰香。 像是春枝这种,一下子拿回来四盒,还是有些夸张了,所以玉姣这才问了一句。 春枝笑着说道:“往常这幽兰香,要几个院子一起分的,但如今大夫人被幽禁了,似乎没了争宠的心思,直接把内院管事送去的东西都退了回来。” “还有那孟侧夫人,有孕后闻不得熏香,也说了暂时不要。” “钱管事说,这府上的幽兰香,如今可着您和白侧夫人用,让我多拿一些……”春枝耐心地解释。 这种好东西,多存一些,也是有备无患。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点头,没人争的东西多拿一些回来倒也无所谓,若是真多拿了,把别人的份额给占了,那可就不妥了。 她可不想刚刚被升为侧夫人,就落得个恃宠而骄的名头。 玉姣吩咐春枝把幽兰香收起来,刚想出去透透气。 就瞧见季小娘和文馨两个人,结伴往揽月院里面来了。 如今这府上有头有脸的侍妾,也就是季小娘和文馨了。 两个人也瞧见了推门往外走的玉姣,连忙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跟前,季小娘和文馨一起,给玉姣行礼。 自从入这伯爵府后,除了丫鬟仆从之外,从来都是玉姣给别人行礼,这别人给她行礼,才是头一次。 季小娘看了一眼自己身后那个叫玛瑙的丫鬟。 玛瑙便把往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东西呈到了玉姣跟前。 那托盘上,放着一件鲜艳的绯红色裙装,裙摆不似那种普通款式,而是飞花样式,人若是穿了这裙子,微微转动,裙摆上那些绣了飞花的飘带,便会飞旋起来。 这种衣服,玉姣之前瞧见过歌姬舞娘穿。 季小娘开口说道:“这是我珍藏很久的一件衣服,还请玉侧夫人不要介意。” 季小娘看向玉姣,眼神中多少有几分嫉妒。 她给主君当贵妾,已有两年了。 刚入府那会儿,她也得过主君一段时间的专宠,如今瞧见主君身边的女人,一个一个的生孩子被抬位份,唯有她还是一个贵妾,她这心中多少是有些不舒坦的。 文馨此时也送上了礼物。 是一座送子观音。 文馨看着玉姣,便一脸卑微之色:“妾子自知福薄,如今不得主君宠爱,更是不可能为主君诞下子嗣,但玉侧夫人得主君专宠,想来用不了多久会有好消息传来。” “这尊送子观音,是我送给玉侧夫人升为侧夫人的贺礼,希望玉侧夫人不要嫌弃。 玉姣心中暗道,这要自己怎么接话? 就算文馨送来的观音,是用土捏的,她也不可能嫌弃,至少不能表现出嫌弃的样子。 文馨今日送这一样东西,便是料定了,把这东西送给她,她定然不会拒绝,这样一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就会得到缓和,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玉姣微笑着看向文馨,开口道:“那我便多谢文小娘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春枝,去煮茶来。” 季小娘到是很随性地说道:“还没喝过玉侧夫人这的茶水呢,今日恰好有机会尝尝,妾便却之不恭了。” 饮茶的时候,季小娘说起话来,到是落落大方,叫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若说有缺点,便是季小娘似乎比较善谈。 从胭脂水粉,再到衣服的颜色,季小娘都想和玉姣讨论一二。 玉姣虽然有些不胜其烦,但还是微笑着应付着。 至于文馨?文馨说起话来,和季小娘完全不一样,季小娘是喜欢东拉西扯地聊天,到时文馨,说起话来带着滴水不漏的试探。 就好比这一句:“玉侧夫人回府后,可去探望大夫人?听闻主君是因为……大夫人训诫玉侧夫人您,才同大夫人动了怒,将大夫人禁足了呢!” 文馨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艳羡。 玉姣若是真顺着她的想法来,应当是该表现出几分得意来,然后顺便说上几句薛玉容的不是,甚至把那日的事情说出来,卖个惨求个同情。 可不料,此时玉姣直接冷了脸,看向文馨,冷声道:“放肆!” 文馨也没想到,玉姣会忽然间翻了脸。 文馨微微一愣:“可是妾说错什么了?” 玉姣冷声道:“大夫人是我嫡姐,莫说嫡姐不曾对我做什么,就算是嫡姐真训诫我几句,那也是因为她身为姐姐,对我有爱护之心!” “怎轮到你,在背后胡乱编排我们姐妹了?”玉姣眯着眼睛说道。 季小娘连忙劝道:“玉侧夫人,你莫要生气,文馨她也不是有意的。” 玉姣瞥了季小娘一眼,接着就把目光落在了文馨的身上:“我这个人,最是不喜欢别人当着我的面耍手段,否则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关于她和薛玉容的事情,她可不想传出姐妹相争的话来! 这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文馨今日来试探,能安什么好心? 玉姣素来温和,给人的感觉是性子软好欺负,但……那也是从前,玉姣没有身份地位,她只能收着。 如今她有了这侧夫人的位子,固然还是得谨言慎行,但要是还是对文馨这种跳梁小丑有好脸色,怕是以后,什么人都想爬到她的脑袋上,跳上一跳了。 第148章 演戏 文馨听了玉姣的话,脸色难看。 她也没想到,玉姣会忽然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文馨将求助的目光落在了季小娘的身上,季小娘这会儿就笑道:“玉侧夫人,你……” 玉姣直接打断了季小娘的话,凉凉地说了一句:“我从前到是没发现,季姐姐的心地竟然这般善良。”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喊了一声季姐姐。 季小娘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心中猛然间就有了几分不安,虽然说之前,玉姣见了自己会喊一声季姐姐,但如今玉姣已经是侧夫人了,这一声季姐姐到是让人惶恐。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说掉:“季姐姐的心地既然这么善良,那有空的时候,不如去乱葬岗祭拜一下锦葵。” 听到锦葵的名字。 文馨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锦葵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文馨的心中有些数,虽然说最后,文馨是因为戕害孟侧夫人而死,但…… 等等。 薛玉姣怎么会知道如此秘辛之事? 文馨顿时惊愕地看向了玉姣。 玉姣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文馨看向自己的目光。 玉姣有些疑惑……文馨怎么一副,好像受到了巨大惊吓的样子? 她承认,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是在提醒季小娘,让季小娘不要给文馨当出头鸟,之前的锦葵不就是如此吗?到头来锦葵被禁足,文馨和没事儿一样。 甚至于后来,锦葵被处死。 倒是和锦葵上演姐妹情深的文馨,不但没有为锦葵求情,甚至连锦葵最后一面都没去见。 如此之人,怎配相交? 季小娘若是聪明人,便知道应该远着文馨。 若是她提醒过后,季小娘还和文馨走得近,那只能说明季小娘是个蠢货,或者是说……季小娘和文馨是一丘之貉,就算是日后被人卖了,也是活该。 当然,她这样做,也不完全是好心。 她也存了挑唆两个人关系的想法。 可就算是如此,文馨也不至于一脸仿若见鬼了的神色。 难不成……锦葵的死,和文馨也有关系? 想到这,玉姣便觉得事情有些扑朔迷离的。 她有些想不通,不知道是薛玉容逼迫文馨,帮着自己做局害了锦葵了,还是说……那麝香当真是锦葵放的,是文馨卖了锦葵,又或者是,这件事根本就是……文馨做的? 但文馨和锦葵这样的小小良妾,戕害府中女子不能有孕,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更何况,就算是府中其他女人没有身孕,她们两个陪着萧宁远那么久,不也是没有身孕吗? 玉姣正愣神的时候。 文馨忽然间就跪在地上啜泣了起来:“请玉侧夫人饶恕的妾,妾知道从前得罪过侧夫人,但……妾如今已经真心悔过,请侧夫人不要见怪。” 说到这,文馨就开始磕头。 每一下落在地上,都磕出声响。 不过两下,额头就已经红了,开始渗血,瞧着好不可怜。 玉姣有些疑惑,自己的话有那么有威慑力吗?竟然把文馨吓成这样? 她正要开口,叫文馨起来,否则从自己这揽月院之中,这副模样出去,旁人还觉得自己刚刚得宠,便仗势欺人了呢! 谁知道,就是此时,萧宁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这是怎么了?”萧宁远站在门口,往屋内看来。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便开口道:“主君……” “主君!”有一道声音,比玉姣的声音更快。 “主君,求主君为妾说说情,让玉侧夫人放过妾!”文馨说着,便转过身,爬过去抓住了萧宁远的衣摆。 玉姣:“……”这文馨怕不是戏精附体。 她已经很会演戏了,没想到竟然让文馨,当着萧宁远的面给自己摆了一道。 萧宁远这个人很有原则,他虽然宠爱自己,但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苛待妾室,便是薛玉容苛待自己,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只敢背地里用阴私的手段。 若萧宁远真误会,是自己强迫文馨磕头的,那问题可就麻烦了。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问道:“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玉姣凉凉地说道:“主君若是信了她的话,那妾说什么也没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眼前的玉姣,让萧宁远忍不住想起之前。 也是类似的情景。 玉姣也是一声不解释,任由人误会。 旁边的季小娘看到这一幕,倒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主君,妾可以作证,玉侧夫人并未责罚文馨,是文馨自己……” 玉姣倒是意外的,看了一眼季小娘。 这季小娘,自己初初见之时,其实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她给人一种满身矫揉造作,且浮夸妖娆的感觉,总之,瞧着就不是良家女子,倒像是善妒会斗之人。 可细细接触下来,就冲文馨刚才能诓着季小娘求情,玉姣便知道,这季小娘有脑子,但不多。 如今她肯帮自己说话,这份情,她算是记下了。 她不喜欢欠人的,若是有了机会,定要还了这人情!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文馨的身上,开口道:“我刚才听说,你求玉姣原谅你,那你便说说,自己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担心玉姣责罚你!” 文馨闻言,脸色顿时一白。 第149章 交好 文馨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哀凄,心中明白,萧宁远这是站在了玉姣那边。 她几乎俯身贴在地面上,将自己的姿态摆得极低:“主君……妾之前被锦葵挑唆着,来为难过玉侧夫人,每每想起,心中都分外难安,所以今日妾特意来向玉侧夫人赔罪。” 玉姣听了文馨这话,心中忍不住的替那锦葵不值。 锦葵到底是没脑子了一些,竟然被文馨利用,来和自己为敌。 当然,当初锦葵来寻自己的麻烦,可能只是其中一件事。 在文馨的挑拨下,锦葵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所以这一次,就算文馨没直接参与陷害锦葵的事情,薛玉容找背锅的人,拿锦葵开刀,和文馨也有直接关系。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开口问道:“姣姣,你说要怎么处置她?” 玉姣温声道:“文馨姐姐也是主君身边的老人了,今日既然诚心悔过,这件事便作罢。”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文馨姐姐,你快快请起,莫要继续跪着了。” 玉姣话是这样说了,但文馨却不敢起来,而是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好似没有注意到一样的,径自走到了玉姣的跟前。 季小娘本来是坐在玉姣旁边的,此时季小娘十分有眼色地起身,将这个位置让开,然后站到了一旁。 萧宁远坐下后,伸手拉住了玉姣的手,开口道:“本伯又没说怀疑你,怎么就说起赌气话来了?” 玉姣抿了抿唇,低声道:“主君……” 萧宁远抬头,看向文馨继续道:“姣姣心善,饶恕了你,不过你既然自知做错了,便去院中自罚!” 文馨听了这话,眼中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主君这话虽然说的和气,但就差没明着说责罚她了。 此时她只能往外走去,直接跪在了揽月院的院子里面,秋末的天气,冷风刺骨,文馨往那一跪,只觉得地面上的寒气,不断地往上冒。 没多大一会儿,她的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文馨往屋子里面看来,萧宁远此时已经开始饮茶了,脸上并无心软的神色。 到是季小娘,欲言又止了一下,想开口,但又想到玉姣刚才说的话,所以就闭上了嘴。 萧宁远在揽月院才待了一会儿。 那边的孟侧夫人,又差人来寻了萧宁远,还是用一样的招数…… 只说是腹痛难忍。 萧宁远听了这话,脸上并无半点不耐,终究是看向玉姣开口道:“姣姣,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玉姣连忙说道:“主君快去,莫要让孟姐姐等急了。” 萧宁远点头往外走去。 旁边的季小娘则是一脸艳羡的说道:“若我何时,能有一个孩子该多好……” 玉姣也看出来了。 萧宁远对孩子还是很重视的,至少……对孟侧夫人腹中的孩子,很是重视,那孟侧夫人一样的招数用了那么多次,可是萧宁远依旧每次都会去。 这就足以说明,萧宁远对孟侧夫人,尤其是对孩子的重视。 萧宁远虽然走了,跪在院子里面的文馨依然不敢起身。 玉姣拉着季小娘同自己又喝了一壶茶,送季小娘往外走的时候。 这才在文馨的身旁停顿了一下,温声开口:“文小娘,我已经感受到你悔过的诚意了,你莫要在自罚了……不然我瞧着,心中也挺不是滋味的。” 文馨此时已经跪了个双腿僵硬麻木,只能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 玉姣对文馨做了个请的姿态。 末了的时候,玉姣又看向季小娘,继续道:“季姐姐,你若是空了,可以时常来我这饮茶。” 这季小娘从未真正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从前她身份卑微的时候,季小娘也未曾刻意欺辱……她倒不是季小娘多好,而是,在这伯爵府之中,已经树敌很多了。 多个朋友,总也好过多个敌人。 文馨和季小娘一起往外走去。 等着走到离着揽月院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文馨便看向季小娘开口说道:“季姐姐,若是不忙的话,便到我那吃一些茶点?” 季小娘闻言,连忙道:“不了……我是说,谢谢文妹妹的好意,我有些困倦了,要回去休息了,就不叨扰了。” 季小娘说完,就领着自己的丫鬟玛瑙,加快脚步往前走去,仿若这后面有鬼追一样。 剩下文馨留在原地,脸色格外的难看。 文馨转过身去,往揽月院的方向去,眼神之中,满是怒火。 薛玉姣,你也莫要得意,早晚有你跌跟头的时候! 送走季小娘和文馨,春枝便把刚才季小娘送来的衣服展开来看。 春枝撇唇道:“侧夫人,你看,这季小娘送来的衣服,也太不成体统了,这是把咱们小娘当歌姬舞女来看吗?” 玉姣看着春枝温声道:“好了,你莫要气了,那季小娘应当并非有意这样做的……” 若是旁人送了这样的衣服过来,定是没安什么好心思。 但是季小娘往常,自己就喜欢穿这样的衣服,瞧着可不像是故意针对谁的。 而且这衣服,看着的确华贵且费心思,是市面上少见的款式,瞧着虽然像是歌姬舞女的衣服,但实际上……并未完全相同,被巧妙地改款了。 少了几分轻浮,多了几分华丽。 而且这礼物送来了,自己若是不喜欢,不穿就是。 没道理因为这么个东西就小心眼动气。 她和文馨动气,也不完全是记恨之前的事情,更是因为文馨今日舞到她跟前了,想把她当傻子去糊弄。 …… 永昌侯府。 大夫人李氏,此时正展着一张信看着。 信封便放在一旁,写着母亲亲启,玉容敬上的字眼。 李氏看完这信,直接点燃了烛火,将信送到烛火上燃烧起来。 永昌侯进屋的时候,李氏刚好开窗通了风。 不等着永昌侯开口,李氏便主动迎了上去,开口道:“侯爷,听闻玉姣被封了侧夫人,这也算是咱们侯府的喜事了,不如将玉容和玉姣两个孩子,接回府上参加家宴,庆贺一二?” 第150章 地位 永昌侯惊讶地看向李氏,他完全没想到李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自从他将柳氏,抬为平妻后,李氏见他从来没有过好脸色,这次……竟主动和他说起玉姣的事情? 永昌侯心中暗道,怕是玉容被禁足这件事,让李氏开始病急乱投医,想要求到玉姣的头上了。 如此也好。 杀杀李氏的威风,也叫李氏明白,自己抬柳氏为平妻,是多么的深谋远虑。 在永昌侯心中,玉姣之所以被抬了位分,除了玉姣受宠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他将柳氏抬为平妻。 一想到这,他便觉得,玉姣应该打心眼里面感谢他这个当父亲的。 永昌侯心中虽然想明白了,但还是故意拿乔:“夫人所言甚是,只是玉姣如今是忠勇伯爵府的侧夫人了,怕是没那么好请。” “那便得劳烦侯爷,亲自下帖子了。”李氏继续道。 说着李氏便亲自给永昌侯斟茶:“侯爷,您喝茶。” 李氏微微一顿补充着:“这次趁着孩子们回府,说不准我和柳氏也能解开许多往日里面的误会。” 永昌侯瞧见李氏有了改变,心中的一口郁结之气缓缓散掉,这当男人的,谁不喜欢自己府上妻妾和睦?如今他有一正一平妻,他自然也希望这两者能和睦相处。 永昌侯当下就说道:“我这就下帖子。” 李氏微笑着看向永昌侯:“有劳侯爷了。” …… 萧宁远差人将帖子送来的时候,玉姣神色复杂地看着那帖子。 春枝疑惑地问道:“侧夫人?这是?” 玉姣把帖子递给春枝,开口道:“收拾一下,回永昌侯府。” 这晌午将帖子递过来,请的是她傍晚去府上参加宴席,现在可不就得收拾一下了? 春枝看向玉姣,开口道:“侧夫人,今日我们穿什么衣服回府?” 玉姣想了一想,便开口道:“将那件金丝藕粉的对襟裙拿来,再取主君新送来的那件白狐裘。 她送了萧宁远袖套,晌午的时候,萧宁远就差人送了这白狐裘。 这东西价值不菲,格外珍贵。 最终,玉姣又在头上戴了一整套的粉珊瑚头面,如此看来,既不过分花哨,但又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玉姣如今得宠的气质。 是的,玉姣就是想突出自己得宠的气质。 她这样做,并非单纯地想要回侯府去炫耀,炫耀对她来说,没有意义。 她这样做,是要让自己的父亲,永昌侯高看自己一眼! 人,只有把自己变得有价值了,才会叫人注意到,才会叫人尊重。 只要父亲高看她,只要父亲还想仰仗着她拉拢萧宁远,那自己的阿娘和弟弟,在永昌侯府,就会越被重视。 那李氏如今虽然不敢随意欺辱她阿娘。 但……永昌侯府上的一应事情,好像也将阿娘孤立在外。 她虽然不明着为难,但是暗中也是苛待的。 李氏大约是想让她阿娘,彻底做个有名无实的平妻。 之前阿娘是母凭子贵,今日……她便要让母以女荣! 玉姣穿戴整齐后,往伯爵府后门去,打算从这坐了马车回府,不料她人刚刚在这,就瞧见翠珠和赵嬷嬷,陪着薛玉容往这边走来。 春枝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地抬头,去看了一眼玉姣的神色。 玉姣的神色淡淡,她算是明白,父亲为何要下请帖了,怕是知道薛玉容被禁足的事情,心急如焚,所以各种想办法呢。 这才把帖子递到了府上。 而且这帖子,还不是单独送到她手上的。 想来是这两张帖子,都是送到萧宁远那。 这样一来,萧宁远自然不会拒绝她们两个人一起回永昌侯府,毕竟……薛玉容是因为和她的事情被禁足的,而她们两个就算是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姐妹的事实。 如今永昌侯亲自牵线,大概是想将姐妹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解决。 萧宁远怎么可能不放人? 薛玉容也梳洗打扮过了,她满头珠翠,身上穿了一件明紫色的衣服,富贵华丽又端庄。 只不过那苍白的,以及两颊微微凹陷的脸蛋,还有那多少脂粉也不好遮挡的青黑色眼圈,便能说明,薛玉容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 薛玉容才呕过血,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性,都受到的莫大的打击,但此时看向玉姣的眼神之中,还是带着杀意的。 玉姣温声道:“大夫人,您也要一起回府吗?” 薛玉容冷冰冰地看向玉姣:“父亲亲自来帖子邀我回去,我当然得回去!” 薛玉容本想当玉姣的面,炫耀一下永昌侯对自己的父爱。 可忽然又想起,玉姣之所以在这,怕是玉姣……也得了请帖? 一想到事情是这样的,薛玉容的心中就又是一梗。薛玉姣一个歌姬生的孩子,如今也配父亲下帖子! 玉姣和薛玉容互看不顺眼,两个人颇有默契的,坐了两辆马车回府。 到府上,家宴尚未开始,玉姣就先奔着流云院去了。 从侯府门口,走到流云院,比之前去幽芳院,少了一半儿的路程。 所以玉姣很快,就到了流云院。 柳氏瞧见玉姣,连忙欢喜地迎了上来,接着把玉姣拉入屋中,然后心疼地看向玉姣:“阿姣,你的眼睛……可好些了?快让娘来瞧瞧!” 柳氏轻轻地扒开玉姣的眼睛,仔细检查。 等着查完,柳氏这才恨声道:“没想到薛玉容竟然如此歹毒!真是沿袭了她母亲的一贯作风!” “不过还好,这眼睛医治及时,应该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柳氏继续说道。 话是这样说的,但柳氏还是忍不住地红了眼圈。 她当然知道,自己女儿,是因为何事,才会被那薛玉容如此对待的。 她低声道:“早知会如此,我便是不当这个平妻,又有何妨?” 玉姣闻言连忙说道:“阿娘,你可千万别这样想,你被抬了平妻,我和琅儿都跟着沾光呢!” 柳氏拉着玉姣的手,眼睛越来越红。 想着一会儿要在屋中多和阿娘说说话,玉姣就起身,将身上白狐裘脱下来,谁知道……这脱衣服的功夫,玉姣就觉得,这屋子里面格外的冷。 第151章 扬威 玉姣有些疑惑地环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炭火盆上。 盆中并无炭火。 柳氏察觉到自家女儿的目光,连忙道:“禾儿,去把炭火盆烧起来。” 禾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往外走去。 柳氏转移着话题:“阿姣,娘听说你被抬了侧夫人,很是为你欢喜……” 玉姣打量着眼前的柳氏,柳氏的身上穿着去年的旧冬衣。 玉姣心念一转,尚未入冬,阿娘就穿这样的衣服,说明阿娘屋中的炭火,不是恰好熄灭的,而是一直没燃过。 永昌侯府虽然没落,但也不至于连炭火都不够用。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玉姣打断柳氏的话,直接问道:“阿娘,是不是大夫人克扣你的炭火了?” 柳氏听了这话,微微沉默一瞬。 玉姣瞧见柳氏这般模样,顿时就知道她猜对了,而且被克扣的,又何止是炭火?瞧着屋内,除了那日父亲送来的一些东西,再也没添新的东西了。 如今正是换季,那李氏怕是连冬装,都克扣了! 永昌侯府,到也不至于穷到少炭火少衣服,说白了,就是那李氏,不甘心柳氏当了平妻,心中不快,故意如此! 除了衣食住行,旁的事情上,估计也少不了小鞋穿。 便是此时。 永昌侯从屋外进来。 “阿姣!”永昌侯进门的一瞬间,就欢喜地喊着玉姣的名字。 玉姣瞧见永昌侯进来,起身行礼:“玉姣见过父亲。” 永昌侯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瞧见玉姣那满身富贵骄奢的样子,心中便有了数,看起来传言不虚,他的女儿在忠勇伯爵府,当真无比受宠! 这让永昌侯觉得,自己的腰杆硬了不少。 他的大女儿嫁过去后,坊间便传闻,忠勇伯爵夫妻关系不睦,忠勇伯爵府早晚会解除和永昌侯府的姻亲关系。 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的另外一个女儿,在伯爵府得了宠爱! 永昌侯看着眼前的玉姣,心中格外满意,但是开口却道:“你虽被抬了侧夫人,但也记着,戒骄戒奢,谨言慎行,且不能忘了永昌侯府对你的栽培。” “这一次,若不是我给你娘抬了平妻,怕是忠勇伯爵,也不会将你抬为侧夫人。”永昌侯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笑。 自己这位父亲,当初把她不当人一样地送出去,如今倒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她轻声道:“女儿谨记父亲教诲。” “我听闻……你和你阿姐闹了矛盾,所以萧宁远才为了你,将你阿姐禁足了,这件事可是真的?”永昌侯又问。 玉姣听到这,微微垂眸:“父亲既然知道了,怎么又来问我?” 永昌侯听了这话,想要苛责玉姣两句,但是张嘴还是和缓了一些语气,只不过话的内容依然不好听:“你和容儿这点,闺阁女子常见的小矛盾,又何必把事情做绝?让忠勇伯去惩戒她?她可是你的姐姐!”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永昌候。 此时她的眼睛明亮,眼神之中并无泪水。 一来是,她已经没必要当着永昌侯的面装柔弱可怜,二来就算是真柔弱可怜,也没人疼。 永昌侯被玉姣这样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心中莫名的有些心虚,就继续道:“我也不是苛责你,我就是希望你能明白……你们姐妹必须和睦,才能在忠勇伯爵府走远的道理!” 玉姣的唇角微微扬起,问道:“那父亲可对嫡姐说过这番道理?” 永昌侯的心头一噎,接着就道:“自……自然是说过的!” 玉姣似笑非笑:“那看起来,父亲的话,在嫡姐的心中并无什么分量。” 永昌侯的脸色有点难看。 玉姣看向永昌候,继续道:“既然嫡姐给家中说了这件事的因由,那想必父亲已经知道,是嫡姐要毁掉我的眼睛,让我做个盲女的事情?” 玉姣说不出盲妓两个字。 永昌侯听完这话,含糊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就算是真说了什么话,那也是吓唬你的,你可是她妹妹,她怎么可能真如此?” 玉姣见永昌侯如此护着薛玉容。 眼神之中,并无多少失望……或者是说,早就失望过了,现如今没有期望,又怎么会有期望? 在庄子里面那些年,她还怀着希望的。 回到侯府后,她也怀着希望,希望父亲能多看看自己这个女儿。 直到……薛玉容一句话,纤纤素指微微一点,她便入了伯爵府。 从你那日开始,她的心中就对眼前之人,不抱有半点希望。 玉姣继续道:“父亲,不管她是真想如此,还是只想吓唬我,主君都因此动了怒,那便说明,在主君的心中,我胜过于她。” 玉姣微微一停,直视着永昌侯:“父亲想仗忠勇伯爵府的势,靠的可不是那忠勇伯爵府大夫人的位置……毕竟这么多年了,父亲应该早有体会。” 玉姣唇角微微一扬:“女儿也希望父亲能明白个道理,哪怕我只是一个侧夫人,可是只要主君疼惜我,胜过阿姐,那永昌侯府的指望,便在我的身上。” 玉姣叹息似地说了一句:“父亲最好,不要让主君觉得,我不得娘家宠爱,我和娘家亲缘不厚。” “我知道父亲心疼嫡姐,父亲若是真心疼嫡姐,今日就该重重地罚嫡姐!也好叫主君平息心中怒火。” 玉姣一番话说下来,永昌侯脸上的神色,已经从对玉姣的不满,变成了若有所思。 他当下就道:“阿姣,你说的有道理,我这便罚她去祠堂请过!” 玉姣有些满意了。 但等着永昌侯往外走的时候,玉姣就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接着说道:“父亲,阿娘的流云院怎么这么冷?连炭火都舍不得用?” 永昌侯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玉姣。 玉姣接着便道:“若主君问起,我为何回府还害了风寒,女儿还真不知道怎么说。” “若府上真缺少炭火,也不打紧的,我会将我院中的炭火,全送回娘家,接济永昌侯府看,哦对了,还有我阿娘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等我走的时候,便把主君送给我的白狐裘送与母亲。”玉姣微笑着。 永昌侯听了这一番话后,脸色是越发的难看。 他大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怒声喊着:“来人!” 第152章 诡计 玉姣在流云院中,坐了没有半刻钟的时间。 禾儿就喜笑颜开地回来了。 她看着柳氏和玉姣说道:“夫人,姑娘,管家差人送来了好些上好的银丝炭。” 说着禾儿就去点炭火。 炭火还没有点起来,府上的下人们就端着各种东西,鱼贯而入地进了流云院。 衣服、被褥、摆件、首饰,各色点心小吃,不要钱一样的,往这送来。 柳氏看到这一幕,感动地看向了玉姣。 她知道,今日自己拥有的一切,绝对不是永昌侯发了善心,而是因为女儿,因为女儿的那一番话,更因为女儿……如今在忠勇伯爵府的地位。 玉姣的心情,也格外的畅快。 她要让自己的阿娘,以自己为荣! 而此时的李氏,正在明华堂之中,和薛玉容说着话。 李氏拉着明显消瘦憔悴了不少的薛玉容,眼神之中满是心疼:“我的好容儿,这段时间,你吃苦了。” 管家便是此时,进了李氏的院子。 “大夫人……刚才……” 管家把刚才的事情复述了一次。 李氏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她重重一拍桌子:“这个小贱人一回府,侯爷就做出了这样的改变!” 管家继续道:“侯爷还说了,让二姑娘到祠堂请过。” 薛玉容听了这话,脸色就苍白了起来:“母亲,父亲他……他怎能如此?” 李氏看向管家,继续道:“你且下去。” 管家一走。 薛玉容的眼泪,瞬间就汹涌而出。 她委屈地扑到了柳氏的怀中:“母亲!” 李氏轻轻地拍打着薛玉容的肩膀,开口道:“好孩子,不要哭了,这次阿娘定会助你教训那薛玉姣,也好让她们母女,不敢再以下犯上!” 薛玉容从李氏的怀中,抬起头来,看向李氏:“母亲,一切都安排好了吗?” 李氏微微点头:“自是安排好了。” 说到这,李氏就眯着眼睛说道:“只管叫那薛玉姣,以后不敢再造次!” 薛玉容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坚定了一些:“那我就全听母亲的吩咐。” 李氏伸手摸了摸薛玉容的头顶,一脸慈爱:“那个贱婢生的小贱人,竟然也敢欺辱我的女儿!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她活该!” 傍晚。 天光将暗未暗之时。 永昌侯府的花厅之中。 玉姣和柳氏,准时出现,此时这已经等了不少人了,唯独不见薛玉容,据说是还在祠堂请过呢。 薛玉嫦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满身华贵的薛玉姣。 当她的目光,落在玉姣那件白狐裘上时,脸上满是艳羡。 她走了过来,主动和玉姣说话:“这件白狐裘,不便宜?” 玉姣瞥了薛玉嫦一眼,神色淡淡:“这是主君送与我的。” 薛玉嫦听了这话,忍不住想起了那个伟岸且冷俊的男子,她再看眼前的玉姣,眼神之中,便有了几分嫉恨。 她薛玉姣,一个乡下长大的野丫头,凭什么能得到忠勇伯爵的喜爱? 薛玉嫦看向玉姣直接问道:“四妹,我瞧着这件白狐裘很是喜欢,四妹不若送与我?” 玉姣疑惑地看向薛玉嫦,这薛玉嫦是没长脑子吗?还是脸皮太厚了,竟然敢当面和自己讨要如此贵重之物! 见玉姣没什么反应,薛玉嫦就说道:“四妹莫不是舍不得?那四妹你可真是小气!” 玉姣听了薛玉嫦这话,便开口道:“这白狐裘,我倒是可以送给你……” 薛玉嫦闻言顿时欣喜了起来:“当真?” 玉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知晓父亲正为三姐姐说亲,正好,我这有一门好亲事,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人的年岁大了一些,若是三姐愿意,我这白狐裘便送给你当贺礼了!” 薛玉嫦的脸色难看起来。 什么叫年岁大些? 玉姣继续道:“也不算太大,比父亲还小五岁呢!” 薛玉嫦的脸色一黑:“我不愿意!你不想送白狐裘给我,直说便是,为何要说这种话,堵我的心?” 玉姣笑道:“原来三姐知道不愿意和堵心的滋味啊?” 薛玉嫦:“……” 薛玉姣这个贱丫头,从前一直都是谨小慎微的样子,见了自己的面,话都不敢大声说,如今怎么就敢直接和自己呛声! 玉姣似笑非笑。 她会继续谨小慎微的,但不是对薛玉嫦这种,狗眼看人低之人! 大夫人李氏和永昌侯,此时也一起过来。 薛玉容则是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脸上的神色格外的颓靡,瞧样子就知道,永昌侯应该训斥过薛玉容了。 永昌侯瞧见玉姣的一瞬间便开口说道:“阿姣,蓉儿已经到祠堂请过了,我也狠狠地教训她了,这件事,你就莫要和她生气了可好?” 玉姣微笑说道:“父亲这是哪里话,我们是亲姐妹,打断骨头连着筋,我又怎会真和嫡姐生气?” 永昌侯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那……容儿被禁足的事情?你也知道的……我们永昌侯府的嫡姑娘,一直被禁足,若是传出去了,我这老脸上也无光。” 玉姣笑道:“父亲,你放心,我会和主君求情的。” 等着老夫人也来了,众人便入座。 席上,薛玉容便看向薛玉姣举杯:“玉姣妹妹,从前我多有得罪,还请玉姣妹妹多多见谅。” 玉姣瞧见这一幕,微微垂眸,看向自己旁边的那杯酒,眼神有些许警惕。 薛玉容这厮,怎么可能忽然间就转了性子?莫不是没安什么好心? 她看向了柳氏。 柳氏轻轻地摇了摇头,这酒没问题。 玉姣这才含笑举起酒杯,开口道:“嫡姐如此,可真是折煞我了。” 说着玉姣就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桂花酿的味道,很是淡雅,因柳氏确定过这酒没什么手脚,玉姣便也放心地饮了。 薛玉容也连着饮了不少酒。 等着天色黯下来后。 薛玉容似有些不胜酒力的,看着李氏说道:“母亲,我想先去休息一会儿可好?” 薛玉容去休息了,玉姣也觉得头晕脑胀的,于是就和柳氏一起回了流云院。 玉姣只觉得,自己刚躺下来休息一会儿,薛玉容就差人来传话:“大夫人说,现在便要回府,一会儿夜就深了。” 玉姣无奈之下,只好忍着困意往外走去。 第153章 歹毒 玉姣被春枝搀扶着,往永昌侯府的后院走去。 忠勇伯爵府的马车,就停在了此处。 外面的风很冷,玉姣被这风一吹,整个人倒是清醒了些许,她加快了脚步,只想快些到马车上,免得自己受了凉。 谁知道,这人才走到半路。 玉姣便察觉到,似有什么不对劲,她疑惑地转身,往后看了一眼。 春枝问道:“侧夫人,怎么了?” 玉姣转身没看到人,但心中依然有一种格外不安的感觉。 自今日回府,她便觉得哪里不对劲,虽然说李氏看起来好像是以为薛玉容求情为目的,但……她就是隐隐约约的,心中不安定。 可到底不安定什么? 她自己也不清楚。 玉姣忍不住地开口说道:“春枝,我们还是先回流云院。” 春枝有些疑惑地问道:“侧夫人?您这是这怎么了?咱们不回伯爵府了?” 玉姣开口道:“便说我不胜酒力,明日天亮再回。” 玉姣带着春枝刚刚转身,这一次,便瞧见暗处站着三个人。 玉姣的脸色瞬间难看:“救!”命!还没完全喊出来。 那三个人就冲了上来,其中一个直接拉住了春枝,将春枝的嘴捂上,至于另外两个人,直接将玉姣钳制住! 此时玉姣的酒已经彻底醒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人是李氏母女派来对付她的。 玉姣只觉得有一股冷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她是担心李氏和薛玉容没安好心,回府后处处小心,她甚至怀疑这母女两个人在酒上动手脚!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酒的确是普通的酒,没有什么手脚。 因为这李氏母女两个人,竟然疯狂到,在这永昌侯府直接对她动手! 玉姣拼命挣扎,可是那婆子刚才捂住她嘴的时候,用了一块帕子,那帕子上似乎用了迷香,她整个人彻底昏沉了下来,四肢也软弱无力。 和醉酒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不只头脑昏沉,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没有力量的感觉。 玉姣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等着玉姣再睁开眼的时候。 屋内灯火昏暗……她似乎躺在床上。 薛玉容此时正站在门口,冷冰冰地看着她。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玉容,脸色难看。 薛玉容的唇角微微一扬:“醒了?” 玉姣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屋子……这屋子的布局,很是熟悉,这应该是永昌侯府内的一处荒废院落里面的屋子。 玉姣看向薛玉容,张嘴的时候,声音格外的沙哑:“你……想干什么?” 薛玉容看向玉姣,似笑非笑:“我们是姐妹,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我自然是要帮你啊!” 玉姣的心猛然间一惊:“帮我……什么?” 薛玉容开口道:“帮你生子啊!” 玉姣的脸色微微一变。 薛玉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你瞧,你入府也有一段时间了,可是一直没能怀有身孕……这么多年,我也未曾有孕,想来是主君的身体,有些问题的。” “既然你无法和主君生下孩子,那我身为嫡姐,自然要帮你,顺利有孕了。”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疯狂和畅快。 这薛玉姣不是仗着自己得宠,便往自己的头上踩吗? 今夜之后。 她就拿住了薛玉姣最大的把柄! 若是这个贱人不想被主君抛弃,就直接咬碎牙齿往肚子里面吞,若是能再生下一个孽种就更好了。 因为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在乎养的孩子是不是萧宁远亲生的。 只要有个名正言顺的孩子傍身便可。 到时候薛玉姣不想死的话,只能任由她拿捏。 哦不,不只是薛玉姣,还有柳氏那个老贱人! 他们一家子,从此以后,必定不敢造次! 玉姣听了薛玉容这番话,已经明白薛玉容的意思了,她的脸色难看:“你疯了吗?主君的身体怎么可能有问题?那白侧妃和孟侧夫人不是有了身孕吗?” “谁知道她们用了什么腌臜手段?她们入府也很长时间了,从前不曾有孕,怎么今年就有孕了?” 说到这,薛玉容冷笑连连:“而且不管他们的孩子是哪里来的?重要的是,你必须得有个孩子。” “我的好妹妹,你可别忘了,你当初入忠勇伯爵府的目的!”薛玉容沉声道。 玉姣强撑着起身。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神色畅快:“今日,你可要好好享受,最好保证一次就得喜脉!” 玉姣冷笑着问道:“你就不怕主君知道这件事,再也容不得你吗?” 薛玉容看着玉姣反问:“你若是想和主君说,那就只管去说!“ 说到这,薛玉容笑了起来:“到时候且看主君会不会要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更何况……这件事若闹出去,我自会告诉主君,是你和此人幽会……”薛玉容说着说着就更高兴了。 玉姣听了薛玉容这一番话后,只觉得全身更冷了,薛玉容竟想出了如此恶毒的主意!薛玉容这是想通过这件事为筹码,彻底拿捏她! 玉姣蓄了全身的力量,猛然间起身,往外冲去。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先一步往屋外退去,此时一个男人,迎面而来,用力将玉姣往屋内一推。 “阿姣妹妹,好久不见啊!”说话的人,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 薛玉容的声音从男子的身后传了出来:“妹妹,我可是特意给你选了个好人呢,他模样生得俊,身材强壮,保证你能生下个漂亮健康的孩子!” “你也不用担心一次不成,若是一次不成,那我下次再为你安排。”薛玉容冷笑着离开此处。 玉姣咬牙骂道:“薛玉容,你会遭报应的!” 薛玉容听到这声音,继续往屋外走去。 报应? 在她遭报应之前,她也要让玉姣这个贱人付出代价! 此时的玉姣,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这是一个熟人……此人是府上管家的儿子,名叫孙承。 玉姣看到此人的一瞬间,脸色就彻底难看了起来。 这李氏母女,还真是阴险恶毒,这次的事情若是成了,不只可以拿捏她,怕是府上的管家,也会彻底为她所用不敢有外心! 孙承这个人,往日里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大管家,便在府上横行霸道惯了。 之前孙承便想要了禾儿,禾儿拼死反抗,弄伤了的孙承,这才惹了管家差点没把禾儿打死,若不是柳氏恰好路过,禾儿怕是已经没命了。 孙承之前就觊觎玉姣很久了。 毕竟像是这种好色之徒,瞧见玉姣的美色,又怎么可能不动心? 孙承看着脸色苍白的玉姣继续说道:“阿姣妹妹,你可真是让我好想啊!” 玉姣强撑着站了起来,大声喊道:“救命!” 孙承大笑着:“叫,你叫,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第154章 千钧一发 孙承盯着玉姣继续说道:“此处的奴仆丫鬟,早就被遣走了……更何况,此时本就偏僻,根本不会有人从此处路过。” 玉姣看向孙承,冷声喊道:“放肆!你若是真敢动了我,忠勇伯会将你拆骨抽筋!定叫你不得好死!” 孙承大声道:“我的小美人,你这会儿放什么狠话啊?忠勇伯又不在,等着事情成了,只怕你还要求我,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呢!” 说着孙承就往玉姣跟前走来。 “我的阿姣妹妹,你就不要欲拒还迎了……” 玉姣强撑着,猛然间往旁边一跑,躲开了孙承。 而此时。 永昌侯府的后门之外,一辆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薛琅从这辆马车上下来,随后,马车上又下来一位身材修长的男子,那男子冷着脸,站在星辉之下,显得格外的清冷。 薛琅行礼道:“多谢先生送我回来。” 薛琅今日并未在府上,而是随着沈寒时去参加了宫中的饮宴,回来的时候就晚了一些。 “先生若是疲累,不若到府上小坐,我让下人熬一些醒酒汤?”薛琅继续道。 沈寒时冷声道:“不必。” 沈寒时便转身准备离开。 薛琅一瘸一拐地,往府上走去的时候,门房出来迎接,便开口说道:“三公子,你回来了啊?四姑娘也在府上呢,若是快些,还能瞧见呢!” 薛琅听了这话,有些惊喜:“阿姐回来了?” 这门房笑着说道:“是呢,忠勇伯爵府的马车还在,想来是四姑娘还没走。” 沈寒时有转过身来,看向正欢喜往府上走去的薛琅,开口道:“等等。” 薛琅疑惑地看向沈寒时,问道:“先生,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沈寒时的声音低沉,叫人听不出情绪:“我有些疲累,可否先到府上饮一杯茶水?” 薛琅闻言瞬间就高兴了起来,做了个手势:“先生请!” “先生能到我的家中,学生的心中实在是欢喜!”薛琅越想越高兴。 他的先生,沈寒时,可不是谁都能请到府上来的,先生自从成了新科状元后,又成了宣文殿的先生,不知道多少人,想结交这位年轻的才俊。 可是先生每次都拒绝。 这次……先生竟然主动要到永昌侯府! 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脸上也跟着有光,先生待他,果然是不同的!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先生今日来府上,肯定是本着慈父之心,为他撑场子,若是父亲知道,自己将沈先生请到了府上,想来……定不敢小看他了。 薛琅看向眼前的沈寒时,眼神之中,满是崇拜。 沈寒时跟着薛琅往里面走去。 如今柳氏搬到了流云院,那幽芳院便改了个名字,叫书山斋,留给了薛琅单独住。 薛琅年岁大了,也应该单独分院子了。 从前没单独分出去,无非是永昌侯不在意罢了。 至于现在?薛琅是可以选个更好的院子的,但他住习惯了幽芳院,于是还在此处住着。 曾经的幽芳院,如今的书山斋,在府上偏僻的一角,薛琅便引着沈寒时往里面走。 先生说了,今日只是来喝一杯茶水,不必叨扰府上其他人,所以薛琅也没有通知永昌侯,只是差了自己的小厮一句:“你且去寻到我阿姐,对我阿姐说,我今日招待贵客,就先不过去探望阿姐了。” 不然叫阿姐知道,他回了府,没去见阿姐。 阿姐的心中必定难过极了。 他们刚到书山斋,小厮便回来了:“公子,夫人说姑娘半炷香之前就走了……” 半炷香之前? 薛琅往书山斋之中走的脚步,微微一顿。 从流云院到后门,可用不上半炷香的时间。 毕竟他们这永昌侯府,可没有忠勇伯爵府那么大的地界! 薛琅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小厮此时又拿出一物:“刚才我路过荷风院外面的时候,瞧见了这个……好像是咱们姑娘的。” 小厮捧出了一个香囊。 荷风院? “阿姐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荷风院?” 沈寒时瞧见薛琅的神色不对,便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薛琅的脸色顿时焦急起来:“荷风院之前住着一位姨娘,已经上吊自杀了,阿姐从来不敢去那……” 薛琅说着说着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他看向沈寒时,开口道:“先生,我去寻阿姐!” 薛琅话没说完,就冲着荷风院冲去。 此时的孙承,正脸色难看地看向玉姣。 玉姣逃脱不了,此时被逼到了屋子里面的一个角落,满脸惊恐地看向孙承。 此时的孙承,已经掏出一把药丸子,塞到了自己的口中。 “你且等等,等爷我支棱起来,定叫你尝尝销魂的滋味!”孙承眯着眼睛看向玉姣。 谁能想到。 他今日见了玉姣,没了往日的威风凛凛,反而颓靡了下来。 也万幸,他带了一振雄风的药! 这一瓶子吃下去,他再疼爱这玉姣不迟! 孙承没想到,那薛玉容应该也没想到,她精挑细选了一个人物,竟然是个……外强中干的草货。 这一刻钟的时间过去了。 他瞧着眼前的玉姣,愣是没啃动! 约莫又过了一会儿,孙承的眼睛一亮,当下就说道:“成了!” 说完这话,孙承就一步一步地往玉姣的跟前走来:“玉姣妹妹,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第155章 莫怕 孙承扑过来后,一双手,直接抓到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尖叫了一声,便把刚才悄悄抓到手中的瓷瓶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 孙承的额头上,顿时就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玉姣大口喘着气,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便想从此处跑出去,可那挨了一下子的孙承,晃着脑袋似乎昏沉了一下,接着就拎起一个凳子,发狠地走向玉姣:“贱人!你竟敢如此对爷!” 说着孙承就发了狠地冲了上来。 玉姣大喊一声:“救命!” 哪怕知道没人会听到,但玉姣还是控制不住地大喊。 便是此时,薛琅听到喊声,一脚踹开房门,冲了进来。 薛琅瞧见眼前的一幕,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一脚踹在了孙承的身上。 那孙承人高马大,薛琅的一条腿还受着伤,虽然是用好腿踹的人,可是这样一下子下去,那条伤腿就有些支撑不住,他整个人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但好在玉姣之前用花瓶砸了孙承一下。 孙承被这么一踹,更是站不稳,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去。 薛琅大声喊道:“阿姐!快跑!” 玉姣回过神来,慌不择路地就从孙承的旁边冲了过去,往门外跑去……不曾想,却和刚刚要进门的人,撞了个正着。 玉姣惊魂未定,忽然间撞到了人,忍不住地喊了一声:“啊!” 那是抓住了她的肩膀,她吓了一跳,拼命地挣扎了起来。 来人清冷的声音,落入玉姣慌乱的心间:“是我,莫怕。” 一句是我,莫怕。 让玉姣微微回过神来,她红着眼睛,抬起头来,那可怜的、头发凌乱,衣衫微微松散的样子,便撞入了沈寒时的眼中。 沈寒时抬眸往屋子里面看去。 那孙承摇摇晃晃地,站着身子,看向薛琅以及刚刚来的沈寒时。 心中似乎知道,今日的事情已经事发,若是自己不能解决了眼前这几个人,那他就没了活路。 他摸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匕首,往薛琅的身上刺去! 玉姣也回头瞧见了这一幕,她忍不住地大喊了一声:“不要!” 薛琅的腿还伤着,勉强躲过了一下,但那孙承的匕首来的又急又快,狠辣至极,已经又一次往薛琅的身上刺去。 玉姣也顾不上逃了,连忙松开沈寒时放薛琅那边冲去。 她就这么一个弟弟! 他们姐弟两个人,在庄子里面那么多年,是一起熬过来的! 她绝对不允许,薛琅出事! 但有一个人比玉姣更快。 等玉姣回过神来的时候,薛琅正满脸惊恐地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薛琅那张秀气的脸上。 而沈寒时的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那匕首。 “先生!”薛琅惊声喊道。 玉姣也跟着大喊:“沈先生!” 沈寒时的眼中冷意流转,手抓着那匕首,用力拧动。 此时他的样子,身上早就没了原本的清冷,以及读书人的斯文,他冷眸之中带着几分血色,就这样看向了孙承。 孙承不知怎地,就被这一幕吓了一跳,手上的力道一松。 匕首掉在地上。 薛琅捡起匕首,接着猛然刺杀了过去。 玉姣微微一愣…… 血色飞溅,落在了玉姣藕粉色的衣裙上。 孙承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玉姣。 还不等着玉姣作何反应,沈寒时便已经用那只没受伤的手,覆住了玉姣的眼睛:“别看。” 男人的手,带着深秋的寒意,覆在她的眼上,让她已经赤红的眼,舒适了不少。 薛琅刺了一刀尚且不解恨,又刺了一刀。 他不恨此人想杀自己,他只恨自己若是再完一些,阿姐不知道要有什么样的遭遇! 他薛琅,从来不是那种人前看起来,文弱无害的秀气书生! 他自己的事情他或许可以忍,但涉及到阿姐,他睚眦必报! 自然,这也不是冲动之下行事,而且考虑后,今日若是不除掉这孙承,指不定这孙承会怎么往阿姐的身上泼脏水!涉及阿姐的名声,薛琅也顾不得留活口了! 且这孙承在永昌侯府,祸害的姑娘可不只一个人了! 禾儿算是命好的。 还有命不好的,被糟蹋后投井的、上吊的。 孙管家仗着大夫人李氏,仗着永昌侯从不过问后宅之事,对他格外信任,他纵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造了多少孽。 薛琅杀了人后,这才恢复了几分冷静,看着玉姣问道:“阿姐,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玉姣便开口道:“琅儿,我们先离开这。” 再等上一会儿,怕是这大夫人李氏和薛玉容,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会来“捉奸”了。 为了拿住她的把柄,这李氏和薛玉容,可是煞费苦心。 此时若是不走,被堵在了这,只怕不好交代。 这件事,若闹出去,她人在局中,再加上自己那个糊涂父亲,未必可以把李氏拉下来,反倒是……容易把自己陷进去。 所以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局。 玉姣说完,便轻轻地抬手,触碰到了沈寒时的手。 沈寒时垂眸看向玉姣。 玉姣有些紧张地说道:“先生,能否先放开我的眼睛?” 沈寒时闻言,倒没急着放开玉姣,而是带着玉姣转身,这才将手挪开。 一行人便往外走去。 沈寒时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一手捡起了玉姣落在屋子之中的白狐裘,然后又在屋子里面扫视了一番,瞧见屋中并无玉姣遗落的东西,这才往外走去。 玉姣人已经走出屋子,回头看向沈寒时:“沈先生?” 沈寒时将屋门关上,这才信步走来。 众人刚刚离开荷风苑,尚未走远,便听到荷风苑的外面,传来数道脚步声。 大夫人李氏,领着薛玉容,以及自己的贴身丫鬟等人,一起出现在了荷风苑外。 玉姣离得远远的,瞧见这一幕,也不敢多留。 …… 下人推开荷风院大门的时候,薛玉容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进院后,她盯着那屋门,猛然间用力一推! 从今以后!薛玉姣这个贱人,若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人苟且,那就只能永远听命于她! 门开了。 薛玉容抬眼往里面看去…… 第156章 先生大恩 只见孙承倒在血泊之中。 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正冲着门口的方向。 薛玉容冷不丁的,和这一双眼睛看了个对着。 薛玉容顿时惊恐地尖叫了一声:“啊!” 李氏见薛玉容站在那尖叫,忍不住地往前走来:“怎了?可是看到什么腌臜的事情了?” 李氏一边往这走,就一边嘴上骂着:“脏眼的东西!若是吓到了二姑娘,我要你们好看!” 李氏探终于走到薛玉容的旁边,往里面一张望,整个人也怔在了原地,纵然李氏见多识广,手上有不少血债,可是瞧见这一幕,还是受到了不少的冲击。 孙承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李氏连忙把薛玉容往一旁拉去。 此时的薛玉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似是被惊到了。 她这种人,可以杀人,但却是见不得死人和血的,尤其是刚才那冷不丁的一幕,着实把她吓了个够呛。 “进去看看!”李氏吩咐佩锦进去查看。 佩锦硬着头皮往里面走去,绕开孙承的血迹,在里面仔细看了一圈。 “大夫人,这里面除了孙承别无他人。”佩锦继续道。 “定是薛玉姣这个贱丫头动的手,这个贱丫头下手可真黑!”李氏咬牙说道。 真没想到,柳氏那性子软弱之人,竟然能养出薛玉姣这种出手狠绝的女儿! 薛玉容的心还在砰砰直跳,整个人有些惊魂未定。 过来捉奸,捉薛玉姣的小辫子,没能捉到,反而瞧见了刚才那一幕,她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复杂。 薛玉容强忍着不适,看向李氏:“母亲,现在怎么办?” 阴谋没得逞,还把人赔进去了。 不等着李氏说话,薛玉容就继续说道:“母亲,要不……我们去把那薛玉姣找出来,便说是薛玉姣和孙承有奸情,为了和孙承断绝关系,所以杀了孙承怎么样?” 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发着狠。 恨不得直接就将玉姣拉入地狱之中。 李氏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便说:“不可行。” “若是我们没私底下抓住这个小贱人的小辫子,把这件事闹出去了……叫你父亲知道了,你觉得你父亲会如何?”李氏反问。 薛玉容微微一愣:“会如何?” 李氏道:“你父亲现在把侯府的荣辱,都寄托到了薛玉姣的身上,就算事情真如你所说,是薛玉姣为了掩盖奸情杀人,你父亲只怕会帮着去埋尸!然后让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闭嘴!” “我们把这件事闹出去,只会让你父亲心生厌恶。”李氏继续道。 “若是这件事被深挖出来,叫你父亲知道是我们设计的……”李氏没把话说完,但是大家都能想象到永昌侯在这件事上,会有怎样的态度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就让这个贱人,逃过一劫吗?”薛玉容咬牙问道。 李氏看向薛玉容,继续说道:“这件事,既然叫那薛玉姣跑了,是这孙承自己没脑子!” “改日……再另寻他法!”李氏咬牙道。 说着李氏就吩咐着:“来人,把这孙承扔到府中枯井之中!” 这点事情都办不成的废物,留着有什么用?死了就是死了! 只不过这笔账,可不能算在她的头上。 这样想着,李氏便道:“若是孙管家问起来,便差一个丫鬟,装作无意间看到孙承跟着薛玉姣,到了这荷风院,至于其他……便不必多说。” 孙管家若不是一个蠢货,肯定会联想到那个小贱人的身上。 以后只怕会和她,更是一条心。 薛玉容虽然很不甘心,但事已至此,若是继续闹下去,对她也没什么好处,于是只好忍下了这口恶气。 而此时的玉姣。 已经在书山斋中了。 薛琅的脸上衣服上,都沾了不少血迹,此时烛火一亮,映得他如同幽冥厉鬼一般。 “阿姐莫慌,我已经派人去寻春枝了,那李氏的目标是你,应该不会动春枝。”薛琅先是安慰了玉姣一句。 然后就用用一双,含着水雾的,心疼的眼神,看向玉姣:“阿姐,是琅儿不好,来晚了,让阿姐受了委屈。” 玉姣瞧见这样的薛琅,心中感动。 玉姣看着薛琅,语气认真:“琅儿,阿姐不委屈,但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琅儿莫要冲动。” 薛琅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有几分无措:“阿姐可是怪我出手杀了人?” 玉姣自然不会因为薛琅忽然间暴起杀人责怪薛琅,薛琅做那些,都是为了她。 若是有人敢欺负薛琅,她一样会有想杀人的心思。 只听玉姣一字一顿地说道:“下次阿姐自己来!” 薛琅意外地看向玉姣。 玉姣就继续道:“阿姐要琅儿端庄无瑕,切莫因为阿姐,手上沾血。” 薛琅定定地看向玉姣,眼神感动。 玉姣连忙拿起帕子,把薛琅把脸上的血迹擦干净,然后温声道:“你身上的衣服,都是血了,且去换了,然后把这衣服烧掉。” 如今薛琅已经动手沾了血,但玉姣并不想让人知道。 若是那李氏怀疑,怀疑她就足够了! 琅儿毕竟还得在这侯府生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薛琅去换衣服了,屋中就剩下了玉姣和沈寒时。 玉姣悄悄地打量着眼前的沈寒时,他此时静坐那,似乎这屋中没有她这个人一样,如同老僧入定,古井无波,他那灰白色长袍的衣袖上,也沾了一些血迹。 应该是他手上的伤口染上的。 玉姣走到沈寒时的跟前,对着沈寒时行礼:“今日之事,多谢沈先生。” 沈寒时这才抬眸,瞥了玉姣一眼。 玉姣继续道:“今日若非先生,琅儿一定出了大事,先生大恩,玉姣无以为报,定当铭记于心,日日为先生诵经礼佛,求先生身体康健,百世顺遂。” 沈寒时垂眸看向玉姣,年轻的小女娘,头发凌乱,那粉白色的衣服上,沾了不少灰土,看着格外的狼狈。 他的目光冷冽了几分。 那孙承当真是死的活该! 玉姣见沈寒时不说话,悄悄地抬起头来,把目光落在了沈寒时那还在渗血的手上。 第157章 谬赞了 玉姣开口道:“先生,你的手在渗血。” 沈寒时微微地抬起了自己的手,垂眸瞥了一眼。 沈寒时没说话,但玉姣却不能不行动。 此时他们两个人就在幽芳院的厢房之中,柳氏搬走的时候,因薛琅会留在这,所以只搬走了一些随身的东西,一些杂物之类的,还是收在这。 玉姣轻车熟路地,到旁边的壁龛里面,找出了两样东西。 有止血的药粉,还有白色的干净棉布。 玉姣恭敬地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开口道:“沈先生,不如你先止血,和包扎一下伤口?”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这才开口:“薛四姑娘,是要沈某用一只手,给自己的另外一只手包扎伤口吗?” 玉姣听了这话,心头一窒,这话是噎人了点,但也是很有道理的。 玉姣往外张望。 薛琅去换衣服了,说不准还要简单沐浴一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寒时的手就在这渗血。 于是玉姣就紧张地开口:“沈先生,若……你不介意的话,可否容我为你简单处理一下?” 玉姣说完这话就抬头去看沈寒时的反应。 他虽未说话,但是却把手往前抬了抬。 玉姣心中暗道,这应该是默许了。 玉姣连忙走过去,先小心翼翼地将沈寒时宽大的衣袖挽起,然后才把目光落在了沈寒时的伤口上。 沈寒时手掌上,横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玉姣看到这伤口的时候心头一颤,她抬起头来,悄悄地看了沈寒时一眼,目光却猛然间撞入了一道深邃清冷的目光之中。 玉姣忍不住地说道:“今日因我之故,害先生受如此重伤,实在是……万分愧疚,先生且忍忍,我这就为你包扎伤口。” 玉姣先是拿干净的帕子,把沈寒时手上的血迹擦干净。 他的骨节分明,中指上端带着微微的老茧,可见是经常持笔之故。 沈寒时垂眸,看着年轻的女子,神色认真的,仿若是擦拭什么极其珍贵之物一样,仔细地帮他擦拭手指。 玉姣开口道:“先生忍着一些。” 这药叫生血散,洒上之后可以止血生骨肉,但用的时候会很疼。 玉姣轻轻地将药抖落在沈寒时的伤口上,沈寒时的手好似察觉不到疼痛一样的,一动未动。 玉姣的心中想着,这……沈先生还是个人吗?怕是石雕成仙? 玉姣麻利地将沈寒时的手包扎好,接着就恭顺地往后退去:“刚才是事急从权,还请先生莫怪玉姣不守规矩。” 其实在乡下的时候,没有那么多规矩。 但这回了侯府,嫁了伯爵府,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 自己这也算是和外男同处一室了……尤其是这外男,还是自己的前未婚夫,想到这玉姣就忍不住地往外张望了一眼,心上骂着,这该死的薛琅,怎么还不回来? 沈寒时淡淡道:“薛四姑娘。” 玉姣看向沈寒时,本以为沈寒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却见沈寒时用自己那只好手,轻轻地点了一下。 玉姣有些茫然:“沈先生?怎么了?” 是有什么不妥吗? 沈寒时继续道:“薛四姑娘的头发乱了。” 玉姣闻言连忙回过神来,慌忙地伸手去整理自己的发髻。 便是此时,春枝跑着从外面进来了:“侧夫人!” 玉姣看到春枝的时候也长松了一口气。 虽然说薛琅派了小厮去寻春枝,但她的心中还是担心的。 如今瞧见春枝安安稳稳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玉姣的心才算是彻底地安心了下来。 “侧夫人,你没事?”春枝忍着自己眼中的泪花,语气之中满是关切。 玉姣微微摇头:“幸得琅儿和沈先生到的及时,总算是有惊无险。”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面前女子的身上,她明明怕极了,吓哭了,可此时……却忽地镇定了下来,风淡云轻地说上一句有惊无险。 春枝长松了一口气:“侧夫人,您没事儿就好,那我们现在……要先回伯爵府吗?” 玉姣点了点头:“要回去的……” 总归是得回去的。 她得让那些人知道,这件事对自己没有什么影响。 春枝闻言就帮玉姣整理发髻和衣服,等着一切整理好了。玉姣就转身看向沈寒时,语气认真地说道:“先生大恩,玉姣铭记于心。” 沈寒时的神色淡淡:“你已经说过一次了,不必再强调。” 玉姣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今日冒昧,还想麻烦先生一件事……” 沈寒时抬眸看玉姣。 玉姣就继续道:“琅儿他今日因为担心我,所以才……对那孙承下了手。可他到底还是一个没有弱冠的少年,所经之事不多,这种事情也是头一遭……” “我怕他冲动后,冷静下来,便会心生惶恐。” “先生是我见过的,最博学、最坚毅,也是最疼爱琅儿之人,玉姣就劳请先生,多开解琅儿一二,切莫让琅儿钻了牛角尖。”玉姣想到薛琅,的确很担心。 她这个弟弟,看着乖巧秀气,其实和自己一样,乖巧之下,藏着一颗难驯的野心。 她感激自己的弟弟,为了自己愿意做任何事情,但也不希望他因此,就走上一条弑杀之路,亦或者是……被此事惊到。 总之,这个时候若是有一个师长,肯好好引导薛琅一下,玉姣也能放心。 沈寒时闻言,淡淡地道:“琅儿是我的爱徒,便是薛四姑娘不提,我也会这样做的。” 玉姣连忙又对沈寒时行礼:“多谢先生!” “先生胸襟之大,如同浩瀚大海,品性之高洁,如同沧浪之水,着实让人佩服!”玉姣真诚地说道。 她说这话,发自肺腑。 沈寒时不但没有因往事记恨,还能如此厚待薛琅,今日甚至愿意舍身相救,实乃是……胸襟广阔,人师之典范! 怪不得陛下会选沈寒时做宣文殿先生。 因为沈寒时值得! 沈寒时见玉姣这般赞扬自己,唇角倒是轻轻一勾,难得地笑了一下:“薛四姑娘谬赞了,其实我没有什么胸襟,也并非高洁之人。” 啊?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看向沈寒时。 第158章 断念 沈寒时的声音冰冷,一字一顿地继续说道:“沈某这个人,心眼小且城府深,和薛四姑娘所想完全不一样。” 玉姣满眼疑惑地看向眼前坐在那,便已让人觉得风清月朗的沈寒时。 心中忍不住地想着。 哪里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啊? 她忍不住道:“先生说笑了,先生尚能对我和琅儿,抱有慈悲之心,又怎会是先生口中的城府小人?” 沈寒时似笑非笑地瞥了玉姣一眼。 这一眼,倒是让玉姣心头一惊。 沈寒时这意思,该不会是说……他其实还记恨着之前退婚之事? 玉姣忍不住地想着,这人还是不明做亏心事儿,一做亏心事儿,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往这个上面想。 玉姣想了想就继续道:“不管先生是怎样的人,玉姣都打心眼里面,感谢先生。” “且君子论迹不论心,只瞧着先生今日不惜为了救琅儿受伤,先生便是玉姣心中磊落清正无私之人!”玉姣继续道。 说完这话,玉姣又行礼:“玉姣便先行告退。” 沈寒时瞧着眼前女子离开,直到那道背影彻底消失,这才将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磊落? 清正? 他吗? 若真是如此,今日他的手,便不会伤得这么厉害了,今日他救薛琅是真,想瞧瞧那姑娘,对自己可有半点情意也是真。 只可惜。 他的手伤了,并未从她那讨来半点温情,只讨来了一句磊落清正无私。 她似乎完全不在乎,旧日之约,除了愧疚并无其他。 沈寒时的眸光微微一冷,她既无意,他从今日,便也断念,从此以后,绝不再沉耽往事。 薛琅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看到沈寒时正垂眸坐在那,身上的阴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拉得老长。 薛琅轻声喊道:“先生?我阿姐呢?” 沈寒时抬起头来,看向薛琅,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润:“人走了。” 接着他温声开口道:“琅儿,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薛琅的心中忐忑,走到沈寒时的跟前,跪了下来:“请先生训诫。” 沈寒时好笑地看向薛琅:“我训诫你做什?” 薛琅此人骨子里桀骜难驯,但……他只佩服一个人,就是沈寒时。 这一跪,是真心之跪。 他从永昌侯那,从未感受到的父爱,都是沈寒时给与的。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薛琅如今便把沈寒时当父亲敬重。 薛琅这才垂首道:“方才我出手狠辣,先生应当是想规诫我一番的?先生想怎么罚,我都认!” 说到这,薛琅咬了咬牙:“但这种事情,若是还有下一遭,我还会这样做!” 沈寒时看向薛琅,语气之中多了几分认真:“我是要规诫你,你的确不应该出手。” 薛琅抬起头来,语气之中多少有几分不服气:“可先生,那是我阿姐!” “小时候,在庄子里面,我和村中的孩子一起玩,他们都说我是没爹的野孩子,是阿姐为了我,和人打了架,被人报复推到了枯井之中,直到一天一夜,我和阿娘才寻到阿姐。”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下定决心,以后我愿意为阿姐做任何事情!更遑论是宰了一个本就该死之人!”薛琅说这话的时候,振振有词。 沈寒时声音淡淡:“我并非因你杀了他而责怪你。” 薛琅有些疑惑:“那……先生是何意?” 沈寒时的声音森冷了几分:“你可以换个地方,换种方式,让那人悄无声息地消失,而不是把事情做得那么张扬。” 薛琅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的沈寒时。 先生在说什么? 先生着是在教自己,如何毁尸灭迹吗? 也亏了玉姣离开了此处,若是玉姣还在这,听到沈寒时这样教薛琅,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沈寒时继续道:“做事切莫冲动,凡事谋定而动。” 薛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沈寒时这才起身,往外走去:“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 …… 此时的玉姣,已经领着春枝,来到了侯府后门,伯爵府的马车,就停在这伯爵府的后门处。 薛玉容乘坐的马车,也还在。 可见薛玉容并未离开。 玉姣也不打算等薛玉容了,于是便上了马车,车夫拉着马车,刚刚走出伯爵府的后门,便停了下来。 玉姣掀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只见萧宁远,正站在不远处。 他的手中提着一个灯笼,唇角含笑,似在等着什么人。 玉姣看到萧宁远的一瞬间,便弯腰出了马车,下车往萧宁远的方向走去。 等着走到萧宁远跟前的时候,玉姣已经调整好情绪,满脸娇俏,笑靥如花,好像是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这件事,就算是为了琅儿,她也不可能继续闹下去了。 只能到此为止。 既如此,那她便不能总想着这件事,若是她真因为这件事受了惊,整日惶惶不安,那薛玉容便痛快了。 今日虽然无法明着对薛玉容报复。 但有一件事。 可以让薛玉容的心滴血。 那便是……玉姣想着,便看向眼前的萧宁远。 萧宁远是主君,是她们这些女人,需要依附的存在,但同样的,也可以是她手中的利剑。 玉姣飞奔过来,直接扑向了萧宁远的怀抱。 “主君!你怎么来了?是特意来接妾的吗?”玉姣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欢喜。 萧宁远微微颔首:“路过此处的时候,知道你还未回府,便来瞧瞧。” 今日不知怎的,他的心没来由地有些慌,从西交大营回来,路过此处,他特意差人去问了一下玉姣,知道她没回府,他便来了。 这才走到这,就瞧见玉姣出来。 他的心,也跟着安了下来。 玉姣开口问道:“主君不进府坐坐吗?” 萧宁远摇头:“不了。” 玉姣开口道:“那……妾和主君一起回府?”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开口道:“今日难得在府外,主君若是不忙,可以带着妾去夜集上逛一下吗?” 萧宁远微微颔首。 两个人便一起往远处走。 第159章 且借冬雪 沈寒时从永昌侯府出来的时候,便瞧见两个人拉着手离去的背影。 他的眼神之中,好似有风雪飘过。 他站在那良久,才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玉姣同萧宁远一起,往夜集上走去,周遭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气息,将玉姣在侯府之中,染入心扉的寒气,也被这热闹,冲散了几分。 萧宁远侧过头来看了玉姣一眼。 到是敏锐的发现玉姣似乎有些不对劲,于是眉头轻蹙问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目光微微闪烁。 是啊,是遇见了。 可是她不能对萧宁远说。 她不能让人知道,琅儿因她杀了人,这件事虽在情理之中,可……琅儿如今在宫中伴读,若传出这样的事情去,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弊端? 玉姣素来谨小慎微。 在自己的事情上,在关于薛琅的事情上更是。 于是玉姣微微垂眸,开口道:“没什么……” 玉姣是这样说的,但是萧宁远还是有了猜测:“可是永昌侯,逼你为薛玉容求情了?”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有了几分委屈,她忍不住地问道:“主君,你说……同样是他的孩子,父亲为何如此偏颇?” 刚才发生的事情不能说,那在别的事情上,还是可以搏一搏同情,也顺便给薛玉容上上眼药。 玉姣说完这话,便观察着萧宁远的反应。 萧宁远听完这话,有些失神。 玉姣那句话,一直在萧宁远的心中回旋,同样是孩子……为何会如此偏颇? 萧宁远看着眼前那满心委屈的玉姣,仿若瞧见了年幼的他。 二弟可以在将军府之中,追花戏蝶,而他……却要硬上那夏日炙热,冬日冰冷的黄沙……他的心中,曾经也有过一样的疑问。 他并非生来坚毅不折。 他也曾脆弱过。 玉姣见萧宁远的神色之中,有凉意闪过,怯怯地开口了:“妾失言了,子不言父过,妾不该对父亲有不满。” 萧宁远伸出手来,温热的大手,抓住了玉姣纤细的、有些冰凉的手,温声说道:“你以后有何种委屈,都可以同我说起。” “万事有我。”萧宁远的声音,越发的和缓。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没用本伯自称,而是用了我。 他多么希望,在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能像是今日的他一样,坚定地对少年的他,说上这样一番话? 其实他不需要何种改变。 只需要……有个人听听自己心中的委屈,就会好受多了。 哪怕如今他已经是沙场上的不败将军,朝堂上的铁血伯爷,可思至往事,他的心上,还是有一个缺口。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 心中暗暗想着。 她可以相信萧宁远吗? 她想相信。 她很累,也想找个可以全身心托付的依靠,她只需要做好自己,剩下的,交给那人便好。 但……她不能相信。 说她有戒心也好,说她没良心也罢,她不可能将自己的全部都托付给眼前之人。 他很好,只可惜……她妄想不得。 玉姣的唇角微微扬起,开口道:“主君,你待我真好,妾……” 萧宁远看向玉姣的时候,便瞧见眼前女子的眼中,已经有了泪花闪烁。 萧宁远的心中更是疼惜了几分。 便是此时,空中有点点雪花飘落。 建宁三十八年冬的第一场雪,不期而至。 雪花飘散,落在玉姣墨缎一样的发上,让眼前的女子,仿若是雪中精灵。 萧宁远抬起手来,将玉姣身上那件白狐裘的帽子,微微扬起,盖在了玉姣的头上,如此一来,玉姣整个人就只有一张精致昳丽的小脸,露在外面。 萧宁远的眼神温和,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沉浸在其中的感觉。 但玉姣微微侧头,她的眸子,迎着盈盈的雪光,分外的清澈。 旋即。 玉姣就把自己头上的白狐裘帽子摘了下来,任由雪花落在自己的发髻上。 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有些许疑惑。 “姣姣?” 玉姣的眼中满是皎洁:“借这冬雪一场,也算是与君共白头了。” 萧宁远闻言微微一愣,猛然间看向玉姣……心中有某根弦,彻底松动了下来。 …… 沈寒时独自一个人,行在路上。 雪越下越大,他的头发上,肩膀上,都是苍苍茫茫。 巷子里面人家门口挂着的红色灯笼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此时只剩下微弱的光亮,顽强地在风雪之中闪动。 沈寒时走到巷子的尽头,推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一个布衣老妇,连忙迎了出来,她的语气之中,满是担心:“时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按说宫中应该早下钥了。 沈寒时抬起头来,正要开口说话。 沈母便吓了一跳,看着沈寒时手上的伤惊声说道:“这是怎么了?” 沈寒时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然后含笑道:“母亲不必多虑,没什么大碍的。” 说着话,沈寒时便往屋子里面走去。 沈母无奈地摇头。 沈寒时走到屋中后,燃起烛火,看着自己手上的被包扎好的伤口,似有些失神,坐了良久,才和衣睡去。 …… 玉姣和萧宁远两个人,还在夜集上。 这一场冬雪,让不少出摊的人,早早地回了家。 集市上显得有些萧瑟。 但玉姣的兴致却不错,她东看西看的,看了好几样东西。 萧宁远瞧见了,便对着身后的藏冬吩咐着:“侧夫人看过的,都买下来。” 玉姣听了这话,有些迟疑:“主君,用不上这样的。” 萧宁远看向玉姣,声音坚定:“喊我宁远。” 玉姣微微一愣,明眸之中满是意外:“主……” 萧宁远微微板着脸:“宁远。” 玉姣灿然一笑:“宁远!”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继续往前走去:“且看着有什么喜欢的,若是有的话……只管买下来。” 两个人走着走着,便到了青墨坊的外面。 玉姣往里面张望了一下,萧宁远就领着玉姣往里面走去。 青墨坊也快打样了。 瞧见萧宁远和玉姣过来,本来都要睡着的伙计,顿时热情了起来:“姑娘!你是啊!” 这人来人往的,伙计未必记得所有人,但像是玉姣这样的大美人,他当然不可能忘了。 萧宁远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认识?” 第160章 偏爱 伙计闻言,看了萧宁远一眼。 萧宁远此时正拉着那漂亮姑娘的手。 他笑着说道:“这位姑娘,前些日子在我这买了一些墨,应该是送给公子了?” 萧宁远听了这话,笑了笑,然后看向玉姣。 玉姣顿时尴尬了起来,低声道:“就是一些碎墨,琅儿要参加太学考试,送给了琅儿。” 伙计闻言瞬间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公子,一身黑色锦衣,袖口处有云纹腾绕,脚下又穿着鹿皮靴,怎么看都不是会用碎墨之人。 伙计有些尴尬了。 都怪他,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此时的玉姣,掏出一个钱袋来:“小哥,你看我这些东西,购买什么的?”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并未阻止,而是在一旁等着,想看看玉姣究竟想做什么。 伙计接过来,当下就道:“能买一支狼毫笔了。” 这已经是玉姣所有的钱了。 玉姣稍微纠结了一下,然后就道:“那给我取一支笔,包起来,我要当礼物送给人。” 伙计连忙照做。 不多时,玉姣的手中就已经捧着一个长条形的笔匣了。 她看向萧宁远,温声说道:“妾身无长物,身上的银两也是主……宁远所赐,便买下一支笔,送给你。” 萧宁远的唇角带笑。 从来都只有他送人家东西的时候……可这已经是玉姣第二次送她东西了。 第一次,是亲手所缝的套袖。 这一次,是她几乎用全部银钱换来的笔。 萧宁远接了过来,开口道:“那就谢过阿姣。”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看向伙计说道:“去取你这店中,最好的文房四宝来。” 伙计取来。 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如何?” 玉姣看了过去,那带着金花的墨、以及那紫檀木的笔……哪里还能说出来不好? 于是点头道:“这自是极好的东西。” 萧宁远道:“这一套包起来,再另外取一套,适合女子用的。” 玉姣微微一愣,刚才那一套,是萧宁远给他自己买的? 这还要给自己买一套? 伙计拿来后,这一次萧宁远没问玉姣喜欢不喜欢,而是吩咐藏冬:“付钱。” “这两套一共是二百六十两银子。”伙计来了精神,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激动,那姑娘看着有些穷,但是这位爷……看着可是个豪! 玉姣彻底惊呆了,小声道:“主君,这些东西是金子做的吗?怎么这么贵……” 伙计连忙说道:“姑娘你还真是说对了,这墨里面的确放了金粉。” 玉姣沉默了,有钱人的世界好难理解啊! 藏冬拿银票付了钱。 出了青墨坊。 萧宁远便看着那套给女子用的文房四宝,开口道:“这套送给我的姣姣。” 玉姣正要说话。 萧宁远便继续道:“这便叫投桃报李。” 说完,萧宁远吩咐着藏冬:“寻个侯府所有人都在家中的时候,将另外一套送到永昌侯府,便说是本伯,送给薛琅的。” 玉姣整个人都愣住了。 一双明眸落在萧宁远的身上,久久不能回神。 萧宁远这意思是…… 明着是送笔墨,实际上,是为她撑腰! 她说永昌侯府偏心,萧宁远便也偏心给永昌侯府的人看。 这文房四宝,固然值钱,但真正的价值,不在这文房四宝上,而是在萧宁远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薛琅的偏爱……他如何能对薛琅偏爱? 皆是因为她。 他这礼物一送,以后永昌侯府之人,谁还敢小瞧他们姐弟? 那李氏怕是要气炸了! 萧宁远是通过这种方式,给他撑腰! “远郎如此重礼……阿姣实在是……实在是……阿姣替琅儿,谢过远郎”玉姣不知道怎么说感谢的话,眼睛感动地泛红。 萧宁远含笑道:“不必言谢,爱屋及乌耳。” “还有。刚才姣姣喊我什么?”萧宁远含笑道。 “远……远郎……”玉姣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萧宁远朗声笑了起来:“吾心甚悦!姣姣便这么唤我!” 两个人并肩回府。 回去的路上,藏冬和春枝两个人,则是把玉姣看上的东西一一买下来。 萧宁远吩咐的是藏冬,但是玉姣跟在了藏冬的旁边,一来是她不想跟上去,破坏自家侧夫人和主君单独相处的时光,二来么……她也的确不忍藏冬小哥一个人又付钱又拿东西。 此时藏冬正在一个泥人摊面前,买下了一对儿成双对的泥人。 摊主看了看藏冬和春枝,笑着说道:“这位小哥,你对你娘子可真好!买了这么多礼物!” 藏冬:“……” 春枝:“……”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藏冬便开口说道:“老伯,你误会了。” 春枝当下就道:“老伯,你的确误会了!我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个冰块男!” 藏冬的脸色一黑:“叽叽喳喳的,和一只喜鹊一样,真吵。” 春枝:“你!” 要不是为了侧夫人,不想得罪这厮,她肯定要让这厮明白,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玉姣和萧宁远回到伯爵附近的时候,已经到宵禁的时分了。 薛玉容此时刚刚回来。 薛玉容见了那孙承的尸体后,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在府上找了玉姣一圈后,后来发现玉姣离开了,这才独自回了府。 马车刚刚到忠勇伯爵府的后门。 薛玉容才一下马车。 便瞧见不远处的巷子口,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并肩而行。 玉姣走在萧宁远的旁边,走起路来并不规矩,反而蹦蹦跳跳的,十分的不成体统。 她的欢笑声之中,还夹杂着他低吟的笑声。 “远郎!你来追我啊!”玉姣松开了萧宁远,捧起一把雪花,砸向了萧宁远。 萧宁远冷不丁地被这么一砸,也不恼,反而大步追了上来:“姣姣!” 玉姣跑了几步,就到了忠勇伯爵府的后门处。 她也瞧见了,那正寒着脸看向她的薛玉容。 她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了下来。 第161章 侯府风云 薛玉容看着眼前的玉姣,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快步走来的萧宁远的身上。 至于玉姣,垂首站在那,仿若一瞬间就没了刚才的精气神。 不过片刻,萧宁远已行近到两个人跟前。 薛玉容便展着一脸笑容迎了上去:“主君……” 便是此时。 玉姣低着头,轻轻地踢了踢地上的积雪,瞧着格外的……可怜委屈。 萧宁远皱了皱眉,看向薛玉容:“夜深了,你在这干什么?还不快些回去。” 薛玉容一脸欢喜:“多谢主君关……”心。 话还未说完,便看到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拉起了玉姣的手,温声道:“姣姣,外面冷,我们去揽月院可好?” 玉姣咬着唇,怯怯地看了一眼薛玉容,小声道:“可是大夫人……” 萧宁远皱眉:“她挺大一个人了,应该知道怎么回琴瑟院!” 说着萧宁远就拉着玉姣往前走去。 到是玉姣,微微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薛玉容,唇角微微扬起。 薛玉容明显注意到了玉姣的那个笑容。 便是此时,玉姣的脚下一滑,整个人崴了一下。 萧宁远先是伸手扶住了玉姣,然后便拦腰将玉姣抱住,稳步往前走去。 薛玉容脸上的神色瞬间僵硬且难看……玉姣这个贱人!是故意给她看这一幕的!她的心中又一次,怄出了好大一口气。 …… 藏冬一大早,便亲自到了永昌侯府。 管家见藏冬来了,稍微问询过,知道藏冬是来给府上公子送礼物的,不敢怠慢,直接将人请到了饭厅的外面。 因薛老夫人身体不适,没来饭厅用饭,所以永昌侯坐在主位上,一左一右分别坐着自己的正妻和平妻,以及薛庚和薛琅,再往后一些,则是薛玉嫦。 从前,柳氏和薛琅,可没资格和永昌侯一起共用早膳。 可昨日玉姣回来的一番话,让永昌侯意识到,自己若是再不对柳氏母子好一些,可能就要和玉姣这个女儿生分了。 这才特意请了大家一起用膳。 用饭的过程之中,李氏便总觉得,坐在自己斜对面的那个小狼崽子,时不时地用冷沉可怕的目光盯着她,叫她整个人,从后背开始冒冷气。 她咬着牙想着,这个小狼崽子,如今翅膀硬了,就跟他那个贱人姐姐一样,越发的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若真让这个小狼崽子出息了,第一个倒霉的便是她! 她还是得想想办法,叫这薛琅……永远无法翻身才好! 便是此时,管家进了屋子,开口道:“侯爷,夫人,忠勇伯爵府的藏冬小哥来了。” 永昌侯有一些意外:“可是有什么要事?” 藏冬可不是一般的仆役,且不说他在军中也是有职位的,便说他是萧宁远亲随这个身份,就不容小觑。 “说是给府上公子送礼物。”管家继续道。 此时孙管家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出事,做起事情来,滴水不漏。 永昌侯连忙说道:“快把人请进来。” 藏冬进来后,先给永昌侯行礼,然后又道:“见过大夫人,见过柳夫人。” 李氏的脸色很难看,柳氏这个贱人,凭什么让藏冬行礼? 藏冬此时将手中的东西高高捧起,正色道:“这是我家伯爷,亲自挑选的文房四宝……” 话还没说完呢。 薛庚就兴奋地起身走了过来:“这是姐夫给我送来?拿来我瞧瞧!” 李氏的脸上也带起了满意的神色,淡淡地瞥了柳氏一眼,看,这就是正妻!你和你那不入流的女儿一样,就算是花样百出,最后男人心中想的,还是正妻发妻! 藏冬把东西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了薛庚伸过来的手,接着对着薛琅的方向举了起来:“伯爷说,薛家三公子刻苦明志,这文房四宝,便送给三公子。望三公子能砥砺上进,不忘初心,日后报效朝廷,方不辜负他的一番厚望。” 薛庚脸上的笑容瞬间就退了下去。 李氏的脸色也很难看。 萧宁远特意派了自己的亲随过来,竟然是为了给薛琅这个小狼崽子送东西的? 薛琅也有些意外。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薛琅的身上。 还是藏冬喊了一声:“琅公子?可是不喜欢?” 永昌侯连忙给了薛琅一个催促的眼神。 薛琅起身,走到藏冬的跟前将东西接了过来,感激道:“劳藏冬小哥,替我谢过忠勇伯。” 藏冬笑了笑:“琅公子客气了,我家伯爷说了,他是公子的姐夫,公子不必客气,若是以后有什么难处了,也可以去寻他。” 姐夫? 薛庚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起来。 虽然说……按道理,萧宁远是这永昌侯府年轻一辈的姐夫,没什么问题,但是从前谁都知道,萧宁远只是薛庚一个人的姐夫!如今……萧宁远让藏冬说的这番话,就是摆明了说,萧宁远承认薛琅的存在! 而且薛琅这一声姐夫,怕不是因薛玉容才唤的,而是因为薛玉姣! 李氏干笑着,看向藏冬小哥:“藏冬小哥,宁远可还有什么其他东西送来?” 她暗示着藏冬快点把送给薛庚的东西拿来,否则这也太难看了! 而且不止是面子上难看那么简单,更多是……以后在这永昌侯府,柳氏怕是会越来越有地位! 藏冬微微一笑:“伯爷只吩咐了给琅公子送礼物。” 说完,藏冬便转身离开。 李氏脸上的神色,青紫交加,格外的好看。 薛庚也被气到了,此时薛庚想也不想的,就推了薛琅一把:“贱奴!竟然也敢到我的面前来撒野!” 只这一下。 薛琅便踉跄了一下,直接往后摔在了地上,手上刚得的那一套文房四宝就已经落在地上,哗啦一声,锦缎包裹里面已经传来脆响,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薛庚吓了一跳,他也没想到自己只推了这么一下,薛琅便和纸糊的一样摔在了地上。 柳氏连忙冲过来:“琅儿,你这是怎么了?” 薛琅的脸色苍白:“我的腿……好像又断了。” 柳氏脸色苍白地看向了薛庚,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凄凉:“二公子!琅儿从未招惹过你,你为何要对琅儿下如此重手!难道你一定要让琅儿残了,才高兴吗?” 第162章 探病 薛庚看到柳氏这种姿态,心中的无名火起,冷笑着:“是!我就是要让他当个瘸子!这就是敢让我不痛快的下场!” 薛庚此人,已经被宠到有些没脑子了。 在侯府横行霸道习惯了。 之前他也不只一次地欺负薛琅,永昌侯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永昌侯并未干涉,只说是兄弟之间打闹,让他们自行处理。 所以薛庚还觉得,永昌侯会和之前是一样的态度,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李氏听了这话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了:“庚儿!” 薛庚冷嗤了一声:“母亲,也就是你好性子,才被柳氏这个上不了台面的贱人,还有她的贱女儿女踩在头上欺负!” 永昌侯坐在主桌上,看着眼前的薛庚,脸色已经越发的阴沉。 这会儿已经气到,直接摔了一个茶盏出来。 “孽障!”永昌侯看向薛庚咬牙骂道。 薛庚闻言,得意地看向薛琅:“瞧,就是父亲也觉得你是个孽障!” 永昌侯恨恨的开口:“来人,把薛庚这个孽障给我捆了,扔到祠堂之中请家法!” 李氏见状,连忙看着永昌侯大声喊道:“侯爷!庚儿只是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柳氏惯会用柔弱博同情的手段,她的儿女们,也学了这不好的手段!如今竟然要栽赃我的庚儿,还请侯爷明鉴!” 薛琅便是此时开口道:“父亲,你快哄着大夫人一些,你不必为我,惹大夫人生气……毕竟……琅儿也不想让父亲的日子不好过。” 永昌侯的脸色更黑了:“你的意思是,本侯在这后宅之中,还要看一个妇人的脸色吗?” “来人!把薛庚给我关入祠堂!”永昌侯大声呵斥。 …… 玉姣用过早膳,便知道了薛琅不小心就旧伤复发的消息。 此时萧宁远刚从揽月院之中离开没多久。 玉姣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萧宁远今日要去西交大营,刚牵着马往外走,便瞧见玉姣小跑着过来。 他看向满脸焦急的玉姣问道:“姣姣,这是怎么了?” 玉姣抿唇道:“主……主君之前说,若妾惦记弟弟,可以回府探望……今日琅儿的腿伤复发,妾想回府。” 说到这,玉姣就垂眸:“妾也知道,如今妾是主君的人,总往娘家跑有些不成体统,但妾就这么一个弟弟……” 萧宁远随手将自己腰上的玉牌解了下来,扔给了玉姣。 玉姣手忙脚乱地接住。 萧宁远继续道:“拿着这玉牌,你可随意进出伯爵府。” 玉姣感激地看向萧宁远。 藏冬则是看着萧宁远催促了一句:“主上,时间不早了,切莫让将士们等急了。” 萧宁远克制住自己亲自为玉姣擦去眼泪的冲动,牵着马转身往外走去。 玉姣也顾不得许多,匆匆地,就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去永昌侯府!” 书山斋。 玉姣提着裙子一路小跑,一头就往屋子里面冲去,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竟和人迎面撞上。 “哎呦!”玉姣只觉得眼前一花,忍不住地轻呼了一声。 接着,一阵药香和墨香混在一起的,清冷香气便冲入她的口鼻之中,玉姣连忙站直身体,抬起头来的时候,整个人便撞入了一片似寒潭一般清冷的眸光中。 此时两个人站得很近。 近在咫尺。 可又好似很远,远在天涯。 玉姣回过神来后,忙不迭往后退了一步,这才道:“沈……沈先生?” 薛琅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我受伤后,派人去先生家中为我请假,先生知晓后,便来探望。” 玉姣连忙从沈寒时的旁边走过,进入室内,往床上看去。 此时的柳氏正守在床边,薛琅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精气神看着却不错。 “好端端的,怎么又受伤了?”玉姣开口道。 薛琅咬牙道:“昨夜用这条腿,踹了那人一下,有些旧伤复发,刚巧今日薛庚推我一把……” 薛琅幽幽地说道:“我自是要把这件事,栽到薛庚的身上,好让那李氏也吃吃苦头!” 柳氏不解地问道:“昨夜发生了何事?” 玉姣和薛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最终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把此事瞒了下来。 薛琅开口道:“没什么,就是碰到一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对了,娘,我的药可能快好了,你去看看!” 柳氏点头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沈寒时对柳氏行礼。 柳氏看了看沈寒时,又往玉姣的身上看了一眼,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多好的孩子啊…… 只可惜,两个孩子有缘无分。 也幸而两个孩子从前并未接触过,虽有遗憾,但并不伤情,不然才真真叫杜鹃啼血,情字最伤。 倒是可怜玉姣,明明可以选择一条闲听落花,忙赏烟火的路,如今却生生被毁了。 柳氏忍下心酸,对着沈寒时点了点头,然后往外走去。 玉姣心疼地看着薛琅:“琅儿,伤得重不重?” “不重,但我还是和先生告了假,打算好生养两日,我可不想变成瘸子,叫那些人如了意!”薛琅继续道。 玉姣转过身来,就发现刚才准备离开的沈寒时,不知道何时,又走了过来,坐在了桌子旁。 薛琅似有些疑惑:“先生,你不着急去宫中了?” 沈寒时开口道:“手上的伤有些疼,想借着你的地方,换了药再去。” 沈寒时这样一说,玉姣便把目光落在了沈寒时的伤口上,她瞧见那伤口上包扎的痕迹,还是自己昨夜包扎的,这会儿便皱眉道:“先生,你今晨没有重新给伤口上药吗?” 沈寒时道:“今晨正要唤药,便听闻爱徒受伤,故而前来查看。” 薛琅听沈寒时称呼自己为爱徒,脸上忍不住地带起了大大笑容,满脸的骄傲,他就知道!先生最喜欢他!他是先生最得意的弟子! 第163章 孝道 玉姣听沈寒时这样爱护薛琅,心中又肃然起敬。 沈先生嘴上说着,会记仇,但……并未因此,疏忽对薛琅的教导,更是在知道薛琅受伤后,第一时间赶来,当真是寒芒色正,千仞无枝般的人物。 “能否劳请薛四姑娘,为沈某换药?”沈寒时状似随意地说道。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让……自己……换药啊? 这合适吗? 沈寒时微微蹙眉:“若是不方便便算了。” 玉姣的心中纠结一番后,连忙开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既是琅儿的恩师,那就如同我的恩师一样,师恩如父,我为沈先生换药,这是应该尽的孝道。” 沈寒时挑眉看向玉姣:“孝道?” 玉姣一正言辞:“是啊!替琅儿尽孝道!” 薛琅闻言连连点头:“阿姐,我这伤者呢,无法侍奉先生,就劳烦阿姐,给先生换一次药了。” 说到这,薛琅看着沈寒时灿然一笑:“先生,您待我这么好,以后我如阿姐所说,把您当成父亲一样敬重,若是日后您有伤有疾,薛琅必定侍奉所有,若是您百年,琅亦可以持幡捧盆。” 薛琅在这拍马屁,玉姣却注意到,沈寒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玉姣轻咳了一声:“琅儿!切莫乱说!先生这般人物,何来伤疾?也定当会福泽延绵,长命百岁!” 说到这,玉姣就连忙过去,看着沈寒时说道:“先生,请。” 沈寒时把手抬起来,放到桌子上。 玉姣一边解开伤口上自己昨夜做的包扎,一边不好意思地说道:“先生,刚才琅儿的话虽然说的不妥,可是我们姐弟感激先生的心却是真的。” 沈寒时冷若冰霜的目光,漫不经心地从玉姣的身上扫视而过。 玉姣也看到了沈寒时那还在渗血的伤口。 她抿了抿唇,有心想再说上一句谢,但话到嘴边,却觉得怎样开口,都显得空泛。 此时的沈寒时,微微垂眸,瞧见玉姣那白皙的手尖,在自己的手心上若即若离,仔细地擦拭伤口,上药,他的眸光微微深邃。 最终,别开头去,不去看玉姣。 既已经断念,那何须再起念? 这样想着,沈寒时忽然间起身。 这样的动作吓了玉姣一跳:“沈先生?可是弄疼你了?” 沈寒时并未回应玉姣,而是随手抓起玉姣刚刚取来的干净白布,用自己的那只好手,往自己的伤手上缠绕而去。 玉姣在旁边看愣了。 沈寒时不是说,一只手无法给自己另外一只手包扎吗?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沈寒时看向床上的薛琅,开口道:“好生养伤,还有,切莫忘了课业,晚些时候,我会亲自来抽查。” 沈寒时说罢,便拂袖离去,仿若这屋中并无玉姣此人一样。 玉姣目送沈寒时离去,一脸的茫然,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看向薛琅:“沈先生一直都是这样喜怒无常,叫人琢磨不透的吗?” 薛琅认真地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先生他待别人没有喜,约莫只有冷和怒,所以到也谈不上喜怒无常。” 反正平时沈先生对任何人都是那冷冰冰的样子,是一种情绪非常稳定的冷漠,和阿姐说的喜怒无常,并不是一回事儿。 玉姣听薛琅这样形容沈寒时,心中忍不住地暗道,这种才貌双全的人,性情有些古怪也是正常的。 到不能以常人度之。 永昌侯从外面走进来,瞧见玉姣的时候,有些意外:“阿姣,你也回来了?” 玉姣连忙起身,恭敬地行礼:“见过父亲。” 永昌侯见玉姣这么恭顺,心情舒畅了很多,这会儿就看向薛琅问道:“琅儿,刚才沈先生可是来府上了?” 薛琅点头:“来了。” 永昌侯皱眉,有些不快地说道:“怎么不把沈先生留下?反而让他就这么走了?” 薛琅有些疑惑:“沈先生来府上,是探望我的,探望过了,他便走了,这有什么不妥吗?” 永昌侯看到薛琅这样,心中不满,薛琅竟如此不会办事儿!如果能趁着这个机会,让侯府和沈先生走的更近一些,岂不是更好? 这沈先生虽然一介白身,可满身经纶才学,比那些大儒也不遑多让,如今又深得陛下赏识。 若是能交好,对侯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玉姣见永昌侯这般模样,就知道永昌侯打的什么主意,心中忍不住嗤之以鼻。 永昌侯正要在此事上训斥薛琅:“你到底是年轻了一些,不懂得这宫廷和朝堂上的……” 话还没说完,便被玉姣打断。 “父亲,琅儿今日,是因何受伤的?”玉姣看向永昌候,忽然间问道。 永昌侯微微一愣,意外地看向玉姣,然后又看了看薛琅:“琅儿,你没和你阿姐说吗?” 玉姣继续道:“琅儿说是,因为兄弟之间推搡打闹受的伤,父亲,琅儿说的可是真的?” 永昌侯尴尬地看向玉姣,含糊道:“阿姣,你既已经知道了,那还问这个做什么?怎么受伤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琅儿伤的不严重,用不了几日就会好起来。” 玉姣闻言微微勾唇:“不重要吗?可我觉得很重要。” 说到这,玉姣就直视着永昌候,继续道:“父亲,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在伯爵府努力站稳脚跟,不求其他,只求琅儿在侯府能平安顺遂。” “如今琅儿受伤的事情改变不了,我也知道,这并非是父亲能预见的,但……还请父亲能在此事上公正一些,莫要寒了女儿的心,也莫要让伯爷觉得,永昌侯府极其不重视他在意的人,更不要让沈先生觉得,父亲偏颇不公于他的爱徒。”玉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并无温软,反而字字铮铮。 此番话说完。 永昌侯便道:“我已经罚庚儿去跪祠堂了。” 本来还是要请家法的,打上二十大板,但是被李氏拼命拦下了。 玉姣听了这话,问道:“罚跪祠堂吗?那不如父亲,领我去瞧瞧?” 永昌侯见玉姣好似怀疑他没罚薛庚一样,语气之中有些不耐烦:“阿姣!你这是不信任我吗?我说罚了便是罚了!” 第164章 一鸣惊人 玉姣闻言,便道:“阿姣定是信任父亲的,只是怕……有人对父亲的话,阳奉阴违。” “琅儿吃了委屈不打紧,若是日后,传出去了,让人觉得父亲治家不严,处事不公,对父亲恐怕有伤,对侯府恐怕有损。”玉姣继续道。 永昌侯沉着脸:“跟我走!” 既然玉姣不相信薛庚真的领罚了,那自己便领玉姣去看看! 也好让玉姣出了这口恶气,往后不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若是从前永昌侯肯定不会在乎玉姣的想法,可如今玉姣是伯爵府的侧夫人,他还是得看重几分的。 永昌侯和玉姣到了通往祠堂的月亮门的时候,远远地,便瞧见那站着一个小厮,像是在那望风。 玉姣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薛庚身边的亲随。 玉姣看向永昌候,开口道:“还请父亲派人将此人押下,切莫惊动了里面的人。” 永昌侯猛然间盯向了玉姣。 玉姣被永昌候这么一盯,心中知道,永昌侯已经很是不快了。 玉姣则是慢条斯理的,拨动了一下自己系在腰上的那块代表忠勇伯爵府的玉牌,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父亲既然已经惩罚了薛庚,想必不担心我去验证一二?” 永昌侯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若是往常,玉姣敢提出这样非分的请求,他已经恼了。 但当他想到萧宁远的时候,则是冷静了几分。 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身后的两个小厮就冲了上去,将薛庚派来守门的小厮给拦住了。 玉姣继续往里面走去,穿过院子,便到了祠堂门口。 玉姣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娇笑的声音。 “公子……” 然后就是薛庚的声音:“红菱心肝儿……” 屋子里面间或夹杂着女子的娇喘声。 永昌侯本来是不耐烦跟着玉姣过来的,他其实能猜到薛庚罚跪可能会偷懒,也想着抓到了薛庚偷懒,便顺着玉姣的意思多责罚一下,也好叫玉姣不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可是永昌侯完全没想到,在永昌侯府祠堂的门口,他竟然听到了这样的靡靡之音! 永昌侯的心中本就含怒,现在更是怒上加怒。 当然,刚才的怒意是因为玉姣,现在的怒意是因为这祠堂之中正发生的事情。 永昌侯甚至有几分失去了理智,一脚踹开了祠堂的大门。 这大门一开。 屋子里面的一幕,便映入众人眼帘。 只见薛庚衣衫不整地正伏在一个同样衣衫不整的女子身上。 玉姣见状大声尖叫,然后便转过身去。 “父……父亲!”玉姣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惶恐和不安。 永昌侯的脸色已经彻底青了下来,他径自冲了进去,一脚就将那薛庚踹飞。 “薛庚!”永昌侯的声音之中,满是不可言说的怒火。 薛庚也没想到,自己正做好事儿的时候,竟然让永昌侯抓了个正着,他的脸色铁青:“父……父亲?您……怎么来了?” “富荣!富荣呢?”薛庚往外张望着,想找到自己那不靠谱的小厮,他非得弄死这个贱奴不成!守个门都守不住! 永昌侯被气到气血翻涌。 他的嫡子,他一直视为侯府希望的嫡子,如今竟然在祠堂之中,做出了如此之事! 真真是叫人……忍不住地想要呕血! “孽障!孽障!孽障!”永昌侯一连着骂了三个孽障! “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永昌侯怒声道。 不多时。 李氏便知道了消息,匆匆赶来。 此时的薛庚以及那丫鬟红菱,正跪在祠堂的院子里面,红菱低头啜泣,那薛庚满脸委屈,瞧见李氏过来,就哭着往李氏的怀中扑去:“母亲!你可算是来了!父亲要打死我!” 李氏看向永昌候,也看向了立在永昌侯旁边的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怒意。 贱人!一定是这个贱人故意设计的! 玉姣到是有些无辜。 她今日来这,可没想着会捉奸,而是觉得那薛庚未必老实认罚,虽然说这次琅儿伤腿有栽赃的嫌疑,可归根结底,也是薛庚把琅儿推下假山,琅儿才会断腿。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一并惩罚了薛庚,也算是薛庚自作自受。 可她还真没想到,薛庚竟会在祠堂做出这种事来! 薛庚的年岁其实不大,也未曾弱冠,更不曾说亲,府上也没有通房侍妾……便是玉姣,从前也只当薛庚此人虽然糊涂了一些,但在男女之事上,尚未开窍。 可谁曾想…… 薛庚这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一下子弄出个大动静来。 便是一向好脾气,耳根子软,护着嫡子嫡女的永昌侯,此时也忍不住动了真怒。 李氏抱住薛庚,看向永昌候:“侯爷,庚儿是有错,但错不全在庚儿,定是有人……” 李氏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微微挑眉。 李氏的目光从玉姣的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红菱的身上:“定是这个贱人故意引诱,才害我儿做错事!” “来人啊!把红菱给我杖毙!”李氏咬牙道。 红菱闻言,脸色顿时一白,猛然间跪在了地上:“大夫人……大夫人饶命啊!” 永昌侯听了这话,并未阻拦,仿若是默许了李氏的行为。 眼瞧着两个婆子,拉着红菱往一旁的凳子上摁去。 玉姣的心中,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在这些高高在上之人的眼中,错的永远不可能是他们,而是身份卑贱之人吗? 这红菱固然有错。 可她一个丫鬟,就算是给她一万个胆子,怕也不敢到这祠堂之中胡闹。 如今要死的竟然是红菱,反倒是那薛庚,没事人一样的,置身事外。 玉姣便忍不住地开了口:“父亲。” 永昌侯听到玉姣喊自己心情格外复杂,刚才他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真是罚了薛庚,可没想到…… 玉姣继续道:“父亲,祠堂之外,恐怕不宜见血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更何况,刚才之事,二弟和这丫鬟是有错,可小惩大诫便是了,若真闹出了人命,伤了父子的情分,可就得不偿失了。” 第165章 惩戒 “父亲!”玉姣喊住永昌侯。 永昌侯听了玉姣这番话,看了看那薛庚。 见薛庚满脸的不服气,正梗着脖子看着自己,心中不免暗道,想让这个贱丫头死,有无数种办法,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样想着。 永昌侯便淡淡地说道:“既然四姑娘为你求情,就先饶你一死!” 红菱感恩涕零地看向玉姣,跪在地上,猛然间向玉姣磕了三个响头。 永昌侯冷声道:“死罪可免,但你们当众做出此等事情,若不严惩,实在难解我心头之气!” “来人啊!每个人打三十大板!”永昌侯咬牙道。 薛庚听了这话,整个人瞬间就慌乱了起来。 刚才永昌侯府夫妇两个人要处死红菱的时候,也不见他的脸上有多少慌乱,但听了要挨板子,他整个人就慌了。 “母亲!你快点管管父亲!父亲要打我三十大板!这要是打下来,我岂不是得掉半条命?”薛庚抓着李氏的衣服,语气急切。 李氏正要说话。 就听玉姣先一步说话了:“父亲,你听到二弟说的吗?要不这件事就算了……不然惹了大夫人动怒,不好收场,毕竟……这个家,当家做主的还是大夫人呢。” 李氏的脸色一黑,玉姣这个贱人,阴阳怪气地好像捧着她,可这不是往烈火里面添油吗? 永昌侯心中的怒火爆燃了起来。 他看着玉姣怒声说道:“永昌侯府还轮不到一个妇人当家!” 说到这,永昌侯咬牙道:“来人啊!给我打!谁要是敢求情,每求情一次,多加十板子!” 玉姣闻言连忙说道:“父亲,万万使不得,二弟金尊玉贵,哪里挨得住这打?玉姣恳请父亲饶了二弟……” 薛庚瞪大了眼睛看向玉姣,玉姣则是一脸无辜和真诚。 永昌侯哪里会听不明白玉姣的意思,玉姣这是嫌弃自己罚轻了,故意给薛庚求情呢……但就算是永昌侯看破了,正在怒火上的永昌侯,还是决定给薛琅点教训,咬牙说道:“四十大板!我看谁还敢求情?” 这话倒是给李氏说的。 玉姣得偿所愿,连忙道:“大夫人,二弟……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不应该和父亲求情。” 李氏已经恨毒了玉姣。 她知道!玉姣就是故意的! 玉姣在报复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都怪昨天夜里那个废物,不但没成事儿,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李氏想拦着,但是又怕自己一开口,薛庚又要多挨十板子,此时也只能硬生生忍住自己的冲动。 若是往常,李氏还敢闹上一闹,为了自己的儿子,大不了和永昌侯决裂。 可今天这事儿,薛庚做得太不光彩了! 若是闹大了,传出去了,怕是连永昌侯府世子的位置也保不住。 所以这件事,李氏也只能忍着。 永昌侯的人,已经把薛庚和红菱两个人摁了下来,一起开打。 四十大板,若是往狠里打,足以把人打死打残,但动手的人也知道,若真把侯爷的儿子打死或者是打残,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于是刻意收着了几分力道。 玉姣在旁边冷眼瞧着,倒也没继续说什么。 不是说她不想就此把薛庚弄死,而是永昌侯正在气头上,回头气消了,若是薛庚真残了,怕是要把过错甩在她的身上。 可就算如此,四十大板挨下来,薛庚也被打了个后背渗血,屁股开花,脸色苍白,满身虚汗,再也没了之前那嚣张跋扈的劲头儿。 永昌侯见板子打完了,拂袖就走。 李氏则是看着旁边,身穿白狐裘,一身雍容华贵的玉姣,往玉姣这一步一步走来。 玉姣也不相让,反而迎着李氏走去。 两个人身形交错的时候,李氏扬起巴掌来,便要往玉姣的脸上打去。 玉姣则是一把抓住了李氏的手,拦住了李氏的手,然后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夫人,请您三思而后行,我现在可不是那个,可以让你随意凌辱践踏的、不得宠庶女了。” 李氏的眼神凌厉:“你以为你仗着萧宁远的宠爱,就可以在永昌侯府横行霸道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玉姣微微一笑,将目光落在薛庚的身上:“大夫人教训的人,横行霸道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李氏闻言心头一梗。 玉姣松开了李氏的手,往外走去。 书山斋。 玉姣回来后,便把刚才的事情对柳氏和薛琅说了。 薛琅的心情格外的痛快,只觉得自己这腿伤没白受! 玉姣看向柳氏,温声道:“阿娘,我到底是伯爵府的人,无法在这府上多留,此番虽然惩戒了薛庚,但那李氏定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请阿娘务必小心,莫要着了那李氏的道。” 柳氏点了点头:“阿姣不用担心,我的心中有分寸。” 玉姣和柳氏以及薛琅说了一会儿话后,便回了伯爵府。 萧宁远虽然给她随意出府的权力,但玉姣的心中也有数,知道自己该守的规矩得守,不然太没规矩了,传出恃宠而骄的话来,反倒是让萧宁远难做。 …… 永昌侯府的事情,在玉姣回伯爵府之前,就传了回来。 所以玉姣一进揽月院,就看到薛玉容脸色铁青的,等在揽月院里。 昨天姐妹两个人一起从永昌侯府回来,萧宁远便将守在薛玉容院外的随从撤去了。 永昌侯出面请了两个女儿回府,萧宁远自然也不好,继续禁薛玉容的足。 毕竟这件事……是忠勇伯爵府的家事,也是永昌侯府的家事。 若是因为别的事情,永昌侯就未必有这个面子了。 玉姣瞧见薛玉容的一瞬间,神色倒是淡然:“大夫人怎么好兴致,纡尊降贵的,来了我这小小的揽月院?” 薛玉容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玉姣,冷声问道:“庚儿的事情,是你做的?” 玉姣笑着看向薛玉容:“大夫人,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他自己要在祠堂做那荒唐事,与我何干?” 薛玉容又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 玉姣笑了笑没说话。 的确有点得意呢。 薛玉容冷声道:“薛玉姣,你莫要太得意了,如今你不过是仗着主君的宠爱,才能如此……但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你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玉姣伸手弹了弹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才漫不经心地看向薛玉容,问道:“我总归是,得过主君好的,可……嫡姐你,从未被主君宠爱过?” 第166章 风雪夜归人 薛玉容被气到脸色铁青,冷声辩驳:“我和主君的情分,岂是你一个小小侧室能妄言的?” 说到这,薛玉容还补充了一句:“主君若非真心待我,又怎么会明媒正娶!” “倒是你,得了主君几分宠爱,如今竟然也敢到我面前叫嚣炫耀!当真是可笑!”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似笑非笑。 怕不是自己说中了,所以薛玉容才会这样强调解释。 她自入伯爵府后,便发现,萧宁远对薛玉容虽然瞧着敬重,也给薛玉容大夫人应该有的体面,可是两个人之间多少带着点貌合神离的感觉。 薛玉容盯着玉姣,一字一顿地说道:“薛玉姣,你且记住了,在这伯爵府之中,你没了我的庇护,你便是得宠,你的路也走不长!” 玉姣看向薛玉容,也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薛玉姣,从不信旁人,我只信自己,大夫人今日来,若只是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废话……那便请回。” “不然一会儿主君回来,瞧见你在这揽月院之中,恐怕会心生不快。”玉姣微笑着说道。 玉姣说完,便也不打算和薛玉容继续说话,而是直接往屋子里面走去。 薛玉容瞧见薛玉姣这般不敬重自己,咬牙道:“来人啊!把这个贱人给我拉出来!” 此时她就算是再蠢也明白了,往常玉姣那伏低做小,那见了自己就瑟瑟发抖的样子,全是装出来的!她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翠珠瞧见这一幕,连忙道:“大夫人,切莫冲动。” 薛玉容被翠珠这么一拦,也冷静了几分。 她的确很想惩治这个贱人,也好出出自己心中的恶气!也替庚儿出口气! 可……如今这情景,她也心知肚明,若是她还敢明着动薛玉姣,只怕主君又要动怒。 她之前不过是烟熏了熏那个贱人的眼睛,主君便罚她禁足,这次若非父亲出面,让那个贱人松了嘴……只怕她还被禁足呢。 要是自己今日再动手,只怕薛玉姣那个贱人,会借此机会再一次请主君将她禁足,而这一次……她被禁足容易,想在出来就难了。 她的冷静。 的冷静。 不能中了玉姣的圈套! 没多大一会儿,春枝就进来禀告玉姣:“侧夫人,大夫人已经走了。” 玉姣有些失望,本以为……今日能让薛玉容再次发疯,她左右不过是吃一些皮肉之苦,倒是薛玉容,没那么容易翻身了。 没想到薛玉容今日只是来放了一番狠话,并未动手。 她的唇角又微微勾了勾,看起来薛玉容学聪明了呢。 …… 玉姣虽然和薛玉容说了,萧宁远一会儿要回来,但实际上……萧宁远是去了西交大营。 玉姣琢磨着,萧宁远就算回来,也得很晚了。 直到傍晚时分,天空之中又飘了鹅毛大雪,玉姣推开门,往外张望了一下,见院子里面都是苍苍茫茫的一片,冷风冷雪的,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春枝连忙过来劝道:“侧夫人,您还是把门关上,仔细这冷气进来,冲撞到您。” 玉姣点了点头,心中琢磨着,这么大的风雪,萧宁远约莫不会回来了。 多半儿会宿在西郊大营之中。 既然萧宁远不会回来了,玉姣就打算早点休息,谁知道,她才躺下没多久,屋外就传来了扣门的声音。 玉姣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问道:“谁呀?” 许是风雪的声音太大,外面的人似乎没听到玉姣的话,只是又轻轻地扣了扣门。 玉姣无奈只好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寝衣,就过去开门。 开门的瞬间,玉姣便看到萧宁远正背对着自己,往揽月院的外面走去。 玉姣瞧见这一幕,顿时清醒过来了。 这是……萧宁远回来了? 因为下雪,她早早让春枝和秋蘅等丫鬟回去休息了,吩咐了不必守门,是以,萧宁远过来的时候无人通传。 他扣门不开,约莫是觉得自己睡着了,接着便走了。 玉姣当下就轻喊了一声:“主君!”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便见玉姣如同雪中蝶一样地,奋不顾身地冲入风雪之中,直接奔着自己迎来,直到扑入他满身风霜的怀抱之中。 玉姣才欢喜地呢喃了一句:“远郎!你回来了!” 在这一瞬间,萧宁远身上挨着玉姣的雪花被融化,连带着一起融化的,还有萧宁远的心。 萧宁远当下把玉姣抱起来,不敢多在风雪之中停留,快步往屋中走去。 此时玉姣已经被冻得微微颤抖了。 萧宁远黑着脸看着玉姣呵斥着:“当真是胡闹!这么大的风雪,你冲出去干什么?” 玉姣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瞧见萧宁远对自己这般动怒了,但此时她也不怕,只是眨了眨眼:“妾就是瞧见主君回来了,心中太欢喜了。” 萧宁远抬起手来,扣起手指,玉姣的头上敲来,似乎想给玉姣一个教训。 玉姣吓了一跳,忙不迭地缩了缩脖子。 萧宁远的手落下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手掌,他那宽大的手掌在玉姣的发髻上轻轻地摸了摸。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了。”萧宁远板着脸道。 玉姣连忙点头:“是!妾一定谨遵主君命令……” 说到这,玉姣就帮萧宁远去解身上的披甲:“今日这么大的风雪,主君怎么回来了?宿在西交大营不好吗?” 迎着风雪赶夜路,肯定十分辛苦。 萧宁远听了这话,便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声音温和且随意:“因为你。” 玉姣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因为妾?” 第167章 硝烟起 萧宁远看着眼前那乖巧又明媚的玉姣,唇角微微扬起。 今日,他本是不想回来的。 可不知道为何,风雪一起,他就不免想起了玉姣说的那一句,且借冬雪共白头。 于是,他便顶着风雪归来了。 夜扣门扉,只为见她。 萧宁远见玉姣的神色之中,似有意外,便道:“怎么?不信?” 玉姣笑了笑的,嘴上应付着:“自然是信的。” 信吗? 她信的,信萧宁远对自己动心起念,心中思念,便顶风冒雪地回来。 可她也不信。 不信萧宁远对自己的这份喜欢和兴趣,会一直延续。 薛玉容说话虽然难听,但有一句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那便是花无百日好,人无千日红。 她若把这暂时的喜欢,当了真,那往后这喜欢没了,她又如何自处? 萧宁远微微蹙眉,他总觉得,眼前的女子似乎藏着一些心事,但再看的时候,玉姣已经是一脸明媚:“主君,夜深了,我们该歇了。” 雪压梨花,风霜簌簌,一夜暖香。 转日清晨,萧宁远已经早早离去。 玉姣梳洗完毕,推开门来,院子里面已经平铺了一层厚厚的冬雪,入目满是料峭的寒意。 玉姣裹上白狐裘,往外走去。 春枝瞧见了,连忙道:“侧夫人,天这么冷,您这是要去做什么?” 玉姣开口道:“去琴瑟院。” “今日大夫人并未传您过去,咱们何必巴巴的过去?”秋蘅在一旁插嘴说道。 若是从前,大夫人处处压着她们的侧夫人,侧夫人不得不去,可如今这情景,要秋蘅说,大夫人只剩下一个夫人的空架子了,肯定不敢为难侧夫人。 何苦还去那琴瑟院? 玉姣一边往外走去,一边说道:“昨日薛玉容被解了禁足,今日各院的人,说不准都要去请安,若我不去……难免会传出个恃宠而骄的名声来。。” 若大家都不去还好说。 可万一……孟侧夫人或者是白侧夫人去了。 岂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 如今她若是想把自己的路走的长远,那就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恃宠而骄。 所以,哪怕她和薛玉容已经彻底翻脸,哪怕两个人私下里,早就暗流涌动,可这明面上,只要薛玉容是大夫人一日,她这明面上,就得敬着薛玉容。 路有些滑,玉姣被春枝搀扶着,不急不缓地走到琴瑟院。 进院后,两个人就瞧见翠珠站在门口。 春枝开口道:“劳请翠珠姐姐通传一声,我家侧夫人来给大夫人请安。” 外面很冷。 但好在翠珠进去,不过片刻就出来了,冷着脸说道:“夫人让你们进去。” 玉姣微微一笑,这若是以前……薛玉容少不了,要让自己多在风雪之中站上一会儿,可如今,薛玉容吃了教训,自然不敢明目张胆地为难她。 屋内,薛玉容坐在主位上,下首的位置上,立着季小娘和文馨。 季小娘瞧见玉姣进来了,脸上带起了几分欢喜的神色,玉姣心中暗道,薛玉容的心情不好,这两个身份低的侍妾,恐怕没少吃薛玉容的气。 如今瞧见她,可不就像是看到了救星? 薛玉容面无表情地看着玉姣行礼,冷声道:“我还当妹妹不会过来请安了呢。” 玉姣听见薛玉容喊自己妹妹,心中觉得讽刺,但嘴上道:“夫人,您说笑了,玉姣又岂是不懂规矩之人?” 说完,玉姣也不等薛玉容让自己起身,就自己收了礼数。 那季小娘已经给玉姣腾出一个地方来,玉姣便靠着季小娘的旁边站了。 说话间,翠珠的通传声响起:“白侧夫人到!” 薛玉容道:“进来。” 暖阁的门再一次被推开,白侧夫人便从屋外,缓步走了进来。 玉姣看到白侧夫人的时候有些意外,这么大的雪……白侧夫人竟然来给薛玉容请安?可真是奇了! 她之前虽然担心,这两位有孕的侧夫人回来琴瑟院,但也只是担心而已,可没想到,如今这担心成了真。 她心中暗道,幸好自己来了。 不然……若传出去了,这有孕之人都来了,自己不来,可就真和恃宠而骄,脱不了关系了。 白侧夫人进屋后,瞧见玉姣在屋中,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许意外。 到是玉姣,微笑着行礼:“见过白姐姐。” 白侧夫人含笑回礼,然后向薛玉容请安。 薛玉容端着大夫人的姿态,温声道:“幽兰妹妹既然有孕了,就不必如此多礼了,来人啊,赐座。” “哎呦,没想到这琴瑟院,今天竟然这般热闹。”也不等通传,孟侧夫人就径自走了进来。 倒不是翠珠不想通传。 而且孟侧夫人嚣张跋扈习惯了,除却萧老夫人那,都没有等人通传的习惯。 孟侧夫人的肚子,比从前更大了几分。 掐指算算,孟侧夫人这一胎,已有五个多月了。 看得出来,孟侧夫人最近这胎养的还算不错,人丰腴了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想来这胎,算是彻底稳住了。 孟侧夫人往那文馨的旁边一站。 文馨便忙不迭的,把自己刚坐下的凳子,让了出来,搬到了白侧夫人的对面,安置了下来,然后又狗腿子的,亲自去扶着孟侧夫人,往那走去。 孟侧夫人已经很长时间没出来了。 如今这一出来,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她的肚子,又大了几分,此时走起路的时候,还刻意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生怕旁人看不到自己的肚子一样,只不过,当她把目光落在白侧夫人身上的时候,脸上就结了几分寒霜。 她似笑非笑地开口了:“没想到白姐姐竟然也有了身孕。” 白侧夫人淡淡一笑,维持着自己那淡然的姿态,好似没察觉到孟侧夫人言语之中的不善。 按照大梁规制,伯爵及以上的王公贵族,府上可以有四位侧夫人,但平妻,可只能有一个,本来孟侧夫人,只要顺利生子,便可以稳稳当当的,坐上这平妻的宝座。 可如今这情景…… 白侧夫人也有了身孕。 那么问题就来了,她们谁能往上爬? 第168章 栽赃 孟侧夫人又道:“白姐姐身体一向不好,这个孩子可得仔细点,小心不要滑了胎。” 这话像是关心,但可不怎么中听。 若是旁人,定是忍不了的,但白侧夫人只是淡淡一笑。 然后微笑着说道:“多谢孟妹妹关心,我自然会小心护住我腹中孩儿。” 孟侧夫人又把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轻笑着说道:“大夫人最近的气色,似乎不太好,可是遇到什么烦心的事情了?” 玉姣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这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薛玉容被禁足的原因,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外面的人或许不知道,但伯爵府里面的人,多少都有点猜测。 孟侧夫人这样说,摆明了就是要让薛玉容闹心。 薛玉容闻言,脸色难看,接着就道:“我怎么会有烦心的事情?如今府上两位妹妹有了身孕,无法侍奉主君,恰逢玉姣得了主君的宠爱,主君近些日子,心情愉悦。” “主君心情好,我心情便好。”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面无表情地看了薛玉容一眼,这薛玉容生搬硬套的,也要把孟侧夫人的火,往自己的身上引。 不过……就算是薛玉容不说什么,以孟侧夫人这位的性子,怕也不会放过她的。 果不其然,孟侧夫人已经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了,冷嗤了一声,问道:“听闻主君近些日子,都宿在你的揽月院里?”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 孟侧夫人见玉姣不说话,又打量了玉姣一番,只见玉姣粉面桃腮,身段妖娆,再反观自己,如今胖了许多,身形已经不轻盈了…… 她本就从过军,身体不若白侧夫人这种人轻盈,如今胖了上来,就显得健硕了不少。 她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恼了起来,接着看着玉姣指摘道:“你如今也是侧夫人了,且把你身上的狐媚气息收收,让人瞧见了,平白地污了咱们伯爵府后宅的名声!” 玉姣学着白侧夫人的样子,把孟侧夫人的指摘接下:“孟侧夫人提醒的是,玉姣定会记在心上。” 孟侧夫人冷嗤了一声:“我知道你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底保不齐在骂我呢。” 玉姣心中暗道,这位孟侧夫人想得倒是明白,只是做起事说起话来,没那么聪明。 “行了,大家这安也请了,我也人倦了,大家都回去。”薛玉容摆了摆手。 孟侧夫人还没发挥好,见薛玉容这就下了逐客令,多少有些不快。 但没法子,她总不能赖在薛玉容这。 一行人往外走,刚出了琴瑟院。 孟侧夫人的脚步微微一顿,停在了玉姣的跟前,似笑非笑地说道:“薛玉姣,我知道你最近得了主君的宠爱,心中必定十分得意……” 玉姣皱起眉来,看向孟侧夫人。 这孟侧夫人,是怕她招惹的人不够多吗? 如今竟还来主动招惹自己。 而且按说,孟侧夫人如今不应该最警惕白侧夫人吗?怎么这火,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更多一些? 孟侧夫人盯着眼前人比花娇的玉姣,心中的火气是压也压不下去。 这些日子,她听到萧宁远宠爱薛玉姣,她这心如刀割! 对于她来说,比起平妻的位置来,萧宁远的宠爱,似乎更要重要一些。 玉姣并不打算理会孟侧夫人,只想远着一些,于是道:“我身体不适,怕是没时间和孟姐姐闲聊了,便先行一步。” 玉姣转身就走,不料孟侧夫人忽然间抓住了玉姣的衣袖子。 不等着玉姣反应过来,孟侧夫人的身子就一滑,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接着孟侧夫人身旁的鹊儿,就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玉姣整个人懵了一瞬,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孟侧夫人这是设计陷害自己! 玉姣知道孟侧夫人这个一直安心养胎的人,忽然间从葳蕤院出来了,心中定然憋着什么坏水儿,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孟侧夫人对付的第一个人,竟然是自己! 她难道,不应该先冲着那有了身孕,威胁到她平妻位置的白侧夫人动手吗? 不过此时,想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孟侧夫人摔了,这事儿十有八九,要扣在她的身上。 玉姣当下环顾四周,一眼便瞧见,白侧夫人和染霜似乎站在不远处,是了……刚才她们是一起从琴瑟院出来的,那白侧夫人走得慢一些,这才落后了几步。 刚才那一幕,白侧夫人应该……瞧见了? 不多时,就来人把孟侧夫人抬回了葳蕤院,本来已经准备去上朝的萧宁远,也被喊了回来。 此时玉姣、白侧夫人、以及薛玉容等三人,人都在暖阁之中。 萧宁远进来的时候,直接往暖阁的里面冲去。 “主君!”孟侧夫人瞧见萧宁远的时候,便哭了起来。 “音音,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萧宁远的声音从暖阁里面出来。 孟侧夫人哽咽了起来:“主君,有人嫉恨我怀了主君的孩子!不想我们的孩子顺利降生!” “是谁?”萧宁远的声音之中,已经带着隐怒了。 孟侧夫人继续道:“薛玉姣,是薛玉姣!今日从葳蕤院出来的时候,她推了妾一把!” 玉姣人就在暖阁的外室,自然听到了这番话,她并不觉得意外,毕竟……孟侧夫人一番设计,到了此时,怎么可能收手? 薛玉容幸灾乐祸地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深意——贱人,没我护着,你在这伯爵府,走不远! 玉姣则是安静的坐在那,仿若没察觉到薛玉容那满含深意的目光一样。 萧宁远从暖阁内室出来,用不怒自威的眼神,环视了一圈。 薛玉容正色道:“主君,孟妹妹之前就中了毒,如今又惊了胎,可是大事,主君定不要放过施以毒手之人!”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知道,该来的,躲不过,便起身开口:“主君,妾有话说。” 萧宁远瞧着眼前的玉姣,开口道:“说。” 第169章 误会 玉姣迎着萧宁远略带冰冷的目光,开口道:“主君,妾没有推孟侧夫人。” 若是从前,玉姣约莫不会解释,等着萧宁远想明白了,自然会给她清白,但这一次不一样,孟侧夫人主动污蔑她,怕是还有什么后招,她若不辩解,岂不是就等于认下这罪名了? 不等着萧宁远开口,薛玉容便先一步冷声道:“你说没推就没推吗?那孟侧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摔倒?” 说到这,薛玉容就看向萧宁远:“主君,虽然说玉姣是我的妹妹,但兹事体大,妾请主君不必顾及永昌侯府,公允决断便是!” 玉姣瞥了一眼薛玉容,心中冷笑,这薛玉容是不是太心急了一些? 如今以为抓住自己一个错处,就迫不及待的,想把自己拉踩下来? 还真是可笑至极。 且不说萧宁远心中是怎么想的,是否相信这件事和她无关,就以萧宁远的性子,瞧见薛玉容对自己落井下石,心中对薛玉容的不喜,肯定又多上几分。 倒是那文馨,瞧见薛玉容这次也没护着玉姣,忍不住地开口:“妾亲眼瞧见,玉侧夫人和孟侧夫人一起走,然后孟侧夫人就摔了……” 自从上次,她在揽月院之中跪了很久后,她就记恨上了玉姣。 然后投靠了孟侧夫人。 往常孟侧夫人定是不可能把文馨放在眼中的,可如今府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孟侧夫人不免觉得势单力薄,自是不介意多一个狗腿子。 “玉姣,文馨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薛玉容冷声呵斥。 玉姣根本就没理会薛玉容和文馨的叫嚣,而是看向萧宁远,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委屈:“主君……” 这些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萧宁远怎么想。 孟侧夫人此时被人搀扶着,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她脸色苍白,看着格外的脆弱:“主君……” 薛玉容脸上幸灾乐祸的神色更浓了。 萧宁远有多爱重孟侧夫人,她是知道的! 如今玉姣和孟侧夫人对上,是玉姣该遭的报应! 萧宁远看着孟侧夫人皱眉:“音音,你怎么出来了?还不快点回去休息?仔细肚子里面的孩子!” 孟侧夫人眼中带泪:“若主君当真在意妾腹中的孩子,就应该重重惩戒她!” 说着孟侧夫人就伸出手来,直指玉姣。 薛玉容也开口:“主君,文馨既然亲眼瞧见了,主君切莫袒护玉姣,不然岂不是寒了众位姐妹的心?” 也就是永昌侯没在这,若是永昌侯在这,瞧见薛玉容对永昌侯府的另外一个女儿,如此落井下石,不知道是何感受。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抿了抿唇,把目光落在了白侧夫人的身上。 白侧夫人正垂眸抚着她的肚子,仿若屋中发生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就在玉姣觉得,自己就算是开口点出白侧夫人可能看到了……白侧夫人也未必为自己作证的时候。 白侧夫人旁边的染霜,忽然间小声开口了:“主君。” 这会儿屋子里面安静得可怕,就算是落根针大家也能听到,染霜忽然间开口,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薛玉容有些激动,比那孟侧夫人,好似还希望玉姣倒霉似的,开口问道:“你也瞧见,玉侧夫人推搡孟侧夫人了吗?” 染霜低声道:“奴婢看清楚了,是……孟侧夫人自己脚下一滑,差点摔倒,才抓了玉侧夫人的衣袖一下。” “从始至终,玉侧夫人都是背对着孟侧夫人的,又怎么可能推搡孟侧夫人?”染霜继续道。 “若非玉侧夫人在,孟侧夫人这一下,定要摔得更重一些……”染霜小声补充了一句。 一番话说下来,孟侧夫人和薛玉容等人的目光,好似要吃人一样的,看向染霜。 白侧夫人抬眸,皱了皱眉,神色不悦地看向染霜,仿若很不赞成染霜说这番话。 染霜瑟缩了一下,往后退去。 萧宁远听了这话,看了一眼在场的人,就开口道:“这件事既然是个误会,那就这样算了。” 春枝闻言,惊愕地看向萧宁远,语气之中有几分愤愤:“主君,这怎么能是误会……若不是染霜给我家侧夫人作证……” 玉姣低声呵斥:“春枝,不要说了。” 说到这,玉姣便看向萧宁远,低声道:“主君说是误会,那便是误会,这里若是没别的事情,妾就先行告辞了。” 玉姣也不等萧宁远开口放人,便往外走去。 薛玉容听了这话,冷声喊道:“站住!染霜一个贱奴的话做不了数,这件事你脱不了干系!” 萧宁远冷冰冰的目光,扫视在薛玉容的脸上,接着冷声道:“怎么?本伯的话,你也不听了?” 薛玉容吓了一跳,当下噤声不敢言语。 “行了,你们都散了。”萧宁远不耐烦地开口。 等着所有人都走了。 萧宁远便把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孟侧夫人有几分心虚……今日她只是想辱那玉姣两句,可不知道怎么的,伸手去抓玉姣的时候,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倒。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 她总不能说是自己不小心,就想趁着这个机会,给玉姣扣个谋害伯爵府子嗣的罪名。 没想到,白岁兰身边的那个贱婢,竟然给玉姣做了证。 孟侧夫人知道萧宁远的脾气,若萧宁远较起真来,自己今日定少不了受罚。 可如今萧宁远只用一句误会,把薛玉姣给打发了,这便能说明……他的心中,她最重要。 这样想着,孟侧夫人就多了几分底气,看向萧宁远,温声道:“主君,我见你面带卷色,不如在葳蕤院小歇一下?鹊儿,你去服侍主君休息。” 鹊儿听了这话,微微抿唇,便走了过来,伸出手来,去解萧宁远胸前的外袍。 萧宁远用力将面前的鹊儿推开。 然后冷眸看向孟侧夫人。 孟侧夫人被这么一看,脸色一白,小声喊了一句:“主……主君?你是恼了妾吗?还是说主君觉得妾是故意冤枉玉侧夫人的?” 说到这的时候,孟侧夫人眼中含泪,看向萧宁远:“主君,当年你和我兄长共同戍边,你我亦情同兄妹,难道……你如今真要为了一个新来的侧夫人,同我动怒?” 第170章 恩情 萧宁远皱眉看向孟侧夫人:“你当真不知错吗?”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就知道萧宁远是相信了染霜的话,她狡辩不得,便红了眼睛,捂着肚子跪了下来:“主君,如果妾有错,那就是妾太在意主君了。” “妾没想将她如何,只是想让主君,能少些关注她一些……多在意妾一些。” 说到这,孟侧夫人继续道:“主君,你若是想为了玉侧夫人出气,那边罚妾。” 不等着萧宁远开口。 孟侧夫人忽然间就起身,赤脚往外走去:“或者是妾自罚,在这雪中站上一个时辰。” 孟侧夫人从萧宁远身边路过的时候,萧宁远猛然间拉住了孟侧夫人的手腕。 孟侧夫人侧头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满是隐忍的怒意,他冷声道:“孟音音。” 孟侧夫人闻言,心头一颤。 萧宁远一字一顿地说道:“便看在你兄长以及你腹中孩儿的面子上,下不为例!” 说完,萧宁远就往外走去。 等着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切莫让你的妒忌,毁掉我们之间的恩情。”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白……恩……恩情吗?只是恩情吗? 是的。 她当初,能如愿跟了萧宁远,便是挟恩求报。 兄长以救命之恩,将她托付给了萧宁远,萧宁远也的确做到了,疼她爱重她……甚至,她还怀上了这忠勇伯爵府的第一个孩子,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个。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萧宁远最爱的人,所以萧宁远才能纵着她在这伯爵府的后院,为所欲为。 便是薛玉容那个正室夫人,见了她,也要低下那高傲的头颅。 可如今……萧宁远竟然说那是恩情? 可若他们是恩情,萧宁远对谁是真情? 想到这,孟侧夫人的脸色格外的苍白难看,好似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鹊儿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手去搀扶孟侧夫人:“侧夫人……” 孟侧夫人看向鹊儿,冷声骂道:“没用的东西,让你把主君留下,你都做不到!” 鹊儿抿唇,她是侧夫人的陪嫁丫鬟,侧夫人不只一次,想让她去侍奉主君,甚至她名义上,已经算是主君的通房了,可实际上,主君一次也没幸过她。 想到这,鹊儿的神色黯然了下来。 玉姣已经回到了揽月院,她人一进屋子,便觉得全身无力,只觉得全身发冷。 她对着秋蘅说道:“秋蘅,多加一些炭火。” 秋蘅有些疑惑地看了炭盆里面烧红的炭火,不解道:“侧夫人,咱们屋子里面已经很暖了,还要烧吗?” 春枝看了秋蘅一眼,抿唇道:“侧夫人吩咐了,你照做便是。” 就算是秋蘅少根筋,此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连忙多加了一些炭火,然后又道:“我去给侧夫人熬一些姜茶。” 秋蘅走后,春枝就看着玉姣道:“侧夫人,刚才您怎么不让……奴婢把话说完?” “今天这事儿太欺负人了!分明就是那孟侧夫人栽赃不成,怎么就是误会了?”春枝越想越生气。 玉姣苦笑了一声:“主君既然说是误会了,那就是误会。” 她若是一定要争个公道,把事情闹开了,未必不可以。 可就算是让萧宁远处置了孟侧夫人,她又能得到什么? 得到的,是萧宁远的厌恶。 在这伯爵府上,她靠的是萧宁远,若没有萧宁远,那有公道又有何用?更何况,若是没有萧宁远的话……她永远都不会有公道。 今日这事儿,若非自己还算得宠。 只冲着孟侧夫人摔这一下,不管孟侧夫人是真摔还是假摔,她怕是都要成为被人践踏的泥。 春枝闻言,也明白了玉姣的难处,她忍不住眼睛泛红,不满地说了一句:“主君怎么能这样啊!” 侧夫人对主君一往情深,主君竟如此对侧夫人!简直是……没心没肺! 这种男人,根本就配不上自家侧夫人! 秋蘅端了姜茶过来,玉姣喝了一盏后,这才觉得四肢百骸暖了一些,接着她就开口道:“走,去幽兰院走一遭。” 今日这事儿,说话的是染霜没错,可要是没白侧夫人首肯,就算是给染霜一万胆子,染霜也不可能开口。 这人情,她还是得承的。 …… 幽兰院。 染霜端了安胎药过来,伺候着白侧夫人喝下。 “侧夫人,您刚才为何要奴婢帮着那玉侧夫人说话?那玉侧夫人如今得宠,好不风光呢!让她吃一些苦头多好!”染霜撇唇。 若是能借机,把玉侧夫人拉下来,对她们似乎也没什么坏处。 而且也不用她们做什么,坐山观虎斗便是。 白侧夫人把手中的药碗放下,并未回答染霜的问题,而是开口道:“今日倒是委屈你了,一会儿少不了,还得罚你一罚,叫各院的人知道,是你擅作主张。” 染霜连忙道:“能为侧夫人做事,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怎么会觉得委屈?” 这倒不是假话,而是真心话。 她是和白侧夫人一起从宫中出来的,自是对白侧夫人有几分了解,她心中明白,自己只要服侍好了侧夫人,往后的前程一定不会差,跟个聪明主子,总也好过跟一个蠢笨的。 “侧夫人,玉侧夫人来了。”外面的丫鬟通传了一声。 白侧夫人便开口道:“请进来。” 玉姣进来的时候,带了两个丫鬟,两个丫鬟的手中都端着托盘,上面放了玉姣带来的礼物。 玉姣对着白侧夫人行礼,语气敬重且感激:“今日白姐姐施以援手,玉姣感激不尽,备了些许薄礼,还请白姐姐不要嫌弃。” 白侧夫人起身,走到玉姣的跟前,拉住了玉姣的手,轻声道:“玉姣妹妹,你这样说可就生分了。” 第171章 生气 白侧夫人的声音又轻又柔:“我既然瞧见了,就不可能不管……况且那孟音音,也实属过分。” 说到这,白侧夫人就看着玉姣,关切的问道:“玉姣妹妹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玉姣听了这话,疑惑地问道:“应对?” 白侧夫人点了点头:“是啊,应对,那孟音音屡次为难你,之前还差人把你推入水中,可见是不把你从主君的身边赶走,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妹妹应该想个应对之法,叫她不敢为难你才是。”白侧夫人含笑,点到为止。 玉姣闻言,脸上的笑意先是淡了些许,但很快,她的脸上又满是无奈地笑了一下:“玉姣人微言轻,出身又不好,怎敢和孟侧夫人为敌?” “不过若说应对之法,我也是有的。”玉姣忽地自信满满了起来。 白侧夫人有些好奇:“妹妹不如说说看?” 玉姣道:“那就是惹不起躲得起,大不了以后我躲在揽月院之中不出来,她总不能去揽月院里面找我的麻烦?” 白侧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但很快又一脸心疼地道:“玉姣妹妹,这样可苦了你……” 玉姣微笑着打断白侧夫人的话:“白姐姐,你尚有身孕,我便不多打扰了,免得扰了白姐姐休息,等得闲了,我再来看你。” 玉姣一走,染霜便着:“这玉侧夫人,就是一个软柿子,白得主君宠爱了!” 白侧夫人抬手饮茶,静默不语,软柿子吗?她看未必。 玉姣带着春枝,离开了幽兰院。 春枝感慨道:“白侧夫人真好,说话好听还处处为侧夫人您着想,不像是那孟侧夫人,嚣张跋扈不说,还一肚子坏水!” 玉姣听了这话,先回头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对春枝开口道:“白侧夫人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虽然说目前为止,白侧夫人并未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今天甚至还帮了她。 但玉姣却隐隐约约的,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瞧着人淡如菊的白侧夫人,今日的一番话说下来,似乎都在引导她对孟侧夫人动手。 春枝愣了一下:“啊?” 玉姣的神色认真:“亲姐妹,尚且不是一定会有姐妹之情的,更遑论我和白侧夫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且我们共事一夫……”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总之,她今日助我,这个人情记着便是,但我们以后和幽兰院的人打交道,也不可没有防范之心。” 虽然说今天白侧夫人帮了她,她还这样想白侧夫人显得有点没良心。 但路想走远,就得小心谨慎着。 走到往揽月院去的岔路口之时,玉姣的脚步微微一停,神色之中有些许怅然。 她一想到揽月院,就会忍不住地想到萧宁远,也想起萧宁远护着孟侧夫人的样子。 之前孟侧夫人使唤人将她推入水中,那时萧宁远心中尚无她,选择了孟音音不足为奇,可如今……她以为自己已经在萧宁远的心中,留下了一个位置。 萧宁远还是选择了孟音音。 这让玉姣的心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涩然,有点怅然,还有点堵心。 她沉默了一下,就往另外一条路上走去。 她暂且不想回到那如囚笼一样的揽月院,走了一小段路,便到了伯爵府的花园。 从前生机盎然的花园,如今入目满是白白皑皑,萧萧瑟瑟。 丫鬟和小厮们,都忙着洒扫各个住着主子的院子,所以此时到是无人来这花园清雪,花园显得空旷且寂静。 玉姣抬眸看去,有几棵松树,算是这萧瑟天地之中,唯一的色彩了。 墨绿色的松树,历经至寒而不凋,上面簇集的雪花,洁白无瑕,远远看去,到是别有一番意境。 玉姣瞧着瞧着,心情就好了一些。 春枝劝道:“侧夫人,外面冷,我们回去。” 雪停了,但不知道为何,这天气比下雪的时候还冷,春枝着实是担心自家侧夫人被冻坏了,毕竟侧夫人的身形是那么的纤细……感觉一阵风都能把侧夫人吹倒一样。 玉姣点了点头,开口道:“走!”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短暂的怯弱后,她还是得回到揽月院,去迎接属于自己的命运。 命运重若千钧,她用尽全身力量,也要将这命运从既定的轨道上拨离。 玉姣回到揽月院之时,便看见冬立在自己卧房的门口。 玉姣抿了抿唇,萧宁远这是已经在她的屋子里面了。 玉姣现在不太想见萧宁远,但似乎也没什么选择的权利,于是玉姣就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春枝跟在后面,也想进去,但藏冬却忽然间伸出手来,将春枝拦住,春枝没注意到,整个人就撞到了藏冬的手臂上。 她今日本就替玉姣鸣不平,瞧见藏冬的时候,就忍不住地想到了那不公正的萧宁远,连带着藏冬一起埋怨上了。 如今这么一撞,她的心中更是火。 她瞪了藏冬一眼,猛然抬起脚,往藏冬的脚上踩了一下。 藏冬吃痛,震惊地看向春枝。 他似乎没惹这个疯丫头? 春枝冷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而玉姣进屋后,就看到坐在书案后方,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萧宁远,一时间心情五味杂陈。 这便是男人,他又怎么会在意,她的想法? 萧宁远见玉姣进来后,只站在门口,便抬起头来看向玉姣:“过来。” 玉姣抿了抿唇,慢吞吞地往萧宁远身边走去,似乎很是不情愿。 若是往常,不用萧宁远开口,她定然温柔小意地凑了过去,可如今……玉姣没有隐藏自己的不满,而是直接把自己的不满表现了出来,一来是她真的不满,二来……如果她今日见了萧宁远,真和从前一样温柔小意,是不是也假的太厉害了? 萧宁远人坐着,但却伸出手来,去拉玉姣的手。 萧宁远的声音低沉悦耳:“若是有什么不快、不满的,尽可以说出来。”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神色略带冷淡:“妾没有不快和不满。” 萧宁远笑了笑:“还真是生气了。” 第172章 另寻一人 玉姣看向萧宁远,眼圈噙着泪花,又像是不想让萧宁远看到她的脆弱似的,强忍着泪花不落下。 萧宁远看着这样的玉姣,把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声音低沉:“今日的事情,是本伯做的不好,让姣姣受委屈了。” 玉姣有些意外,萧宁远竟然承认了错误?还道了歉? 玉姣安静的坐在萧宁远的怀中,只听萧宁远继续说道:“只是孟兄不日就到汴京,他与我有救命之恩,音音她……又怀有身孕,我实在是不忍当众苛责。” “姣姣若是气恼,便打上我两下出出气也好,可千万不要把自己憋坏了。”说着萧宁远拉起玉姣的手,往自己的胸膛上锤来。 玉姣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泪眼盈盈地看向萧宁远。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若是她还不识趣,还要在这件事上较真,那到是显得她不懂事儿了。 更何况……她本没指着萧宁远会来找自己解释和道歉。 玉姣开口道:“主君是个重情义的人,妾……自然不会和主君生气。” 若真如萧宁远所说,那孟音音在这伯爵府之中,简直就是有了丹书铁券一样的存在。 萧宁远怎么可能为她,去处置孟音音? 玉姣继续道:“况且孟侧夫人有孕在身,难免心情焦躁……她看妾不顺眼,也是能理解的。” 萧宁远看向眼前的玉姣,眼神之中有了几分愧疚:“姣姣如此善解人意,到是让我不知道如何补偿你才好。” 玉姣看向萧宁远,继续道:“主君若是不知道如何补偿,那便答应我,以后若再遇到这种事情,主君多信上我几分便是。” 今日白侧夫人解释之前,玉姣也不敢保证,萧宁远是不是又会和从前一样,怀疑她。 萧宁远听了这话,伸手拍了拍玉姣的手,低声道:“好。” 正说着话呢。 外面就传来了通传的声音。 “主君,老夫人请您过去。” 玉姣听了这话,便主动起身。 萧宁远看向玉姣,开口道:“今日的事情到底是委屈你了,等我忙完,会补偿你的。” 玉姣温声道:“为了主君,妾受些委屈不打紧的。”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温和笑了一下,这才转身离开,奔着慈心院去了。 刚一到慈心院。 萧宁远就瞧见萧老夫人、萧婉和叶灵秀都在。 叶灵秀瞧见萧宁远的时候,忍不住地害羞起来:“灵秀见过表兄。” 萧宁远微微点头,然后看向萧老夫人问道:“母亲唤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萧老夫人皱了皱眉,语气之中有几分严肃:“怎么,没什么事情,我这个当母亲的,就不能见儿子吗?” 萧宁远的态度很是恭谨:“是宁远不好,这些日子有些忙,忽略了母亲。” 萧老夫人似笑非笑:“忙?忙着陪你那小娇娘?” 萧宁远微微一愣,意外地看向萧老夫人:“母亲不是一向不关心我后院的事情么……怎如今……” 萧老夫人淡淡地说道:“我从前不关心,是因为我当你是个有分寸的人,对待妻妾亲疏有度,便是多疼宠那孟音音一些也无妨,毕竟她长兄如今在萧家军之中做统帅。” “可如今,你日日疼宠一个歌姬生的庶女,是不是太荒唐一些了?”萧老夫人沉声道。 萧宁远蹙眉,声音微微一沉:“母亲,可是有什么人对你说什么了?” 叶灵秀和萧婉两人,听了这话,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这些日子,他是住在揽月院多了一些,但也他夜半整理公文,身边又没个趁手的丫鬟磨墨,唯有玉姣,安静怡神,能叫他安心做事。 而且就算是他最近夜夜宿在玉姣的院中,又有何妨? 萧老夫人皱眉道:“没人对说什么,只是那玉姣一身狐媚子气息,勾得你玩物丧志,到叫我这个当母亲的不放心。” 说到这,萧老夫人微微一顿:“宁远,我知晓你不喜那薛玉容,如今白氏和孟氏又有了身孕,你身边侍奉你的人不多,不如这样,再给你的身边添个人可好?” 萧宁远闻言拒绝道:“母亲,不必了。” “儿子身边的人已经很多了。”萧宁远继续道。 “你身边的人是不少,但也没什么像样的人!那薛玉容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褫夺她管家的权力是对的,可如今这偌大是伯爵府,也没一个能掌事做主的女人,总不能一直这样?” “我这个当娘的老了,你让我帮你管这伯爵府月余尚好,可若时间长了,我也有些熬不住。”萧老夫人继续道。 萧宁远看向萧老夫人,继续道:“等着音音和岁兰,生下孩子,从他们之中选一位做平妻便是。” 说到这,萧宁远的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 她那般聪慧,熟读诗书,想必也是会算账管家的…… 只是如今,她入府时间还短,阅历尚浅,若自己真力排众议,把这权力交给了她,怕是难以服众,也容易为她招惹祸事。 那便再等等。 萧老夫人皱眉道:“孟音音虽然出身不错,可到底是粗鄙了一些,难当大任,至于那白岁兰……且不说她病秧子一样的身体,就说她是宫中赏下来的,宁远,你当真就放心,把这伯爵府交给她来掌管?” 萧老夫人微微一顿,继续道:“不如你听我的,咱们再选一个身份贵重、知书达理的女子,直接入府做这平妻,为你分忧怎样?” 萧老夫人这样说着,看着好像是在征求意见,但实际上……仿若已经把事情定死了。 叶灵秀听了这话,便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羞涩。 萧宁远闻言,便开口道:“母亲,切莫说笑!谁家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到伯爵府之中给人做平妻?” 叶灵秀闻言,神色顿时尴尬了起来。 倒是萧婉忍不住地开口说道:“兄长又怎知没有?” 第173章 秘事 萧宁远闻言,瞥了萧婉一眼,沉声道:“没规矩!” 萧婉看向萧宁远,正要说话。 萧宁远继续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关心兄长后宅的事情作何?” 一句话说到萧婉脸色尴尬,气恼地瞪了萧宁远一眼,然后看向萧老夫人委屈道:“母亲,你看兄长……”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后,便皱眉道:“宁远,婉儿也是关心你,你这样说她,岂不是寒了她的心?” 萧宁远笑了笑道:“母亲言重了,我身为兄长对她严苛,也是为了她好。” “她总是要嫁人的,这些规矩在伯爵府学会了,总也好过到别处,让别人教。”萧宁远继续道。 萧老夫人继续道:“好了,不提婉儿,就说说你,再纳一门平妻,你意下如何?至于选什么人,这不用你操心,我必定给你选一出身贵重,秀丽贤淑之人入门,你看可好?” 萧宁远听了这话就笑了起来。 萧宁远这么一笑,萧老夫人和叶灵秀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尤其的叶灵秀,她的心跳都快了起来,表兄会答应下来的?会的? 萧老夫人也是这样想的:“你是答应了?” 萧宁远笑着道:“我是觉得,母亲说笑了,若真有那出身贵重,秀丽贤淑的女子,缘何非得到我身边来做平妻?若此女真的想嫁入伯爵府,那二弟尚未婚娶,母亲不如为二弟,求了此女做妻,岂不是两全其美?” 叶灵秀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萧宁远是萧宁远!萧宁轩是萧宁轩! 且不说萧宁远袭爵,萧宁轩没有爵位,只领了个闲职很不成气候,便说那萧宁轩的品性,就是万万不如萧宁远的! 她自是看不上萧宁轩的! 萧老夫人一时间接不上话,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这番是说你的事情,怎么扯到你二弟的身上去了?” 萧宁远笑道:“母亲说那女子出身贵重,秀丽贤淑,定然是哪里都好的,我既已经有妻妾,又何必夺人之美?将此女许配给二弟……有可不可?” 萧婉刚刚被训斥过,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开口:“若此人就是爱慕兄长呢?所以想嫁给兄长呢?” 萧宁轩眯着眼睛扫向萧婉,冷声道:“爱慕?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便随意爱慕外男,便说明此女没那么懂规矩,更不可入伯爵府。” 叶灵秀终是开口了:“表兄龙章凤姿,若有人爱慕你,那也是人之常情……表兄怎如此不近人情?” 萧宁远看向叶灵秀,似是打量。 叶灵秀被这目光一看,只觉得整个人好似被看透了一番,心顿时凉了些许。 叶灵秀心虚起来:“我……我的意思是……若是能有一位爱慕兄长的女子,嫁入伯爵府,对表兄来说,并无坏处。” 萧宁远看向叶灵秀,似乎想说什么,但碍于情面,说了一句:“你虽是我表妹,但亦如亲妹,我教婉儿的规矩,也希望表妹能往心上放一放。” 叶灵秀的脸色一白。 如……亲妹? 还有刚才教婉儿什么规矩了? 是说让婉儿不要管兄长后宅的私事! 她还是很在意萧宁远对自己的看法的,萧宁远虽然已经收敛了气场,尽量让语气和缓了些许,但这话还是对叶灵秀打击不少。 叶灵秀的眼尾泛红,眼中也噙着泪花,看那样子大有忍不住要崩溃的意思。 萧宁远便道:“母亲若是得闲的话,不妨把精力,放在为两位妹妹物色好人家的上,至于我……暂无另纳她人的打算。” 说完,萧宁远便拱手告辞,转身离开。 萧老夫人被萧宁远这样的态度给气到了,脸色一黑:“你……” 话还没说完,萧宁远已经走了。 叶灵秀终于绷不住,落下泪来。 萧婉瞧见这一幕,连忙开口道:“母亲,兄长他真是太过分了!他那样子,明明就是猜到了,你想把灵秀表姐留在身边……所以才故意说那难听的话!” 叶灵秀听了萧婉这话,眼泪掉得更凶了。 若不知道还好,若已经猜到了姑母的意思,还这样拒绝,那…… 叶灵秀的脸色越来越白。 萧老夫人伸出手来,拍了拍叶灵秀的手,温声道:“你莫要放在心上,他这不是针对你……他这是记恨当年那事儿呢……” 叶灵秀不解,问道:“当年什么事情?” 萧老夫人连忙岔开话题:“不提这个,你且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接受你的。” …… 萧宁远再次回到揽月院的时候,便瞧见玉姣蹲在火盆旁边,用火钳子轻轻地拨动炭火。 像是一只闲适慵懒的猫。 他发现,自己每逢心情不佳的时候,便喜欢来玉姣这。 玉姣的身上,总有一种,面对各种事情都从容坦然的气息…… 便是今日,她明明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若是换做其他人,肯定是要闹一闹的,可她……稍作委屈后,便仿若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这种从容和坦然,是他在别的女子身上,从未见过的。 其实倒也不是玉姣想从容和坦然。 从小到大,她便不得宠……这种情况下,玉姣就算是想哭想闹,也得有人给她撑腰啊? 萧宁远进来的一瞬间,冷风吹来,银丝炭上便起了红色的火丝,有些许火星被吹散开来。 玉姣抬眸,隔着满目火星看向萧宁远。 他面色沉重,脸上仿若带着风霜……外面的风雪,明明已经停了,可他的脸上,仿若刚刚被风霜吹打过一样,冷冽、又怆然。 玉姣有些疑惑:“主君,您……” 话还没说完。 萧宁远便伸手把玉姣拉起来,往外走去。 玉姣吓了一跳:“哎?主君!” 萧宁远走得很快,玉姣只能小跑着跟上,直到上了马车,玉姣才喘息了起来。 玉姣看向萧宁远,轻声问道:“主君,你是心情不好吗?” 第174章 织雪 萧宁远并未回答玉姣,只是问了玉姣一句话:“会饮酒吗?” 玉姣点了点头:“会。” 萧宁远闻言,便对前面赶车的藏冬说了一句:“去织雪山庄。” 玉姣听了这话,有些疑惑,织雪山庄?这是何处?她怎么从未听闻过? 不过此时她并未多嘴。 她能明显感觉到,萧宁远心情不好……萧宁远从自己这离开的时候,心情似乎还不错,去了一次慈心院,回来便是如此了,能让萧宁远这般不快的,阖府上下应该只有一个人。 那便是萧老夫人。 玉姣和这位萧老夫人接触不多,只见过两次,在她的印象之中,这位萧老夫人不拘言笑,少有慈眉善目的时候。 据说这是位上过战场的女将军,早年丧夫后,寡居至今,性情有些古怪也能理解。 但……这没了夫君,不应该和儿子更亲近吗? 她怎么没瞧见萧老夫人和萧宁远多亲近? 听闻早些年的时候,萧老夫人生下萧宁远后,便随夫戍边,萧宁远是在昔日的老伯爵府身边长大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母子两个人才不那么亲近。 但萧宁远这个人,有一个好处。 那便是不管他心中怎么想,他都会给足人体面,他还是十分敬重萧老夫人的。 也不知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马车缓缓往前行驶,过了一会儿,玉姣就忍不住地搓了搓手。 她出来得急,没带狐裘,也没带手炉,往常要出门的时候,通知一下车夫,马车上也会提前准备好小炉,可今日……这马车上也冷冰冰的。 萧宁远抬头看来,就瞧见玉姣秀丽的小脸有些苍白,身体正忍不住地轻轻抖动,以此来御寒。 萧宁远开口道:“倒是我疏忽了。” 说话间,萧宁远就把自己身上的靛青色大氅解了下来,直接披在了玉姣的身上。 大氅上瞬间就将玉姣笼罩在其中。 玉姣讶然地看向萧宁远:“主君……这万万不可。” 玉姣说着就抬手到自己的脖颈处,想把大氅摘下来,可是萧宁远却不由分说的,直接在此处,系了个结。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听话。” 玉姣闻言就不动了,大氅上还有萧宁远残存的体温,这些温度,从四肢百骸往她的身体深处蔓延。 眼前的萧宁远,除去大氅之外,里面是一件墨黑色带竹叶暗纹的长衫,衣着略显单薄。 玉姣小声道:“主君,其实我不怕冷的……” “笑话,你一个小女娘,怎么可能不怕冷?”萧宁远反问。 他见过的女子,冬日出行,马车里面必定早早地升起火炉,除此之外,马车的内里,也要早早用兽皮钉上,便是马车帘子也是双层兽皮的…… 像是玉姣这种,忽然间被他拉到这冰冷的马车里,怎么可能不冷? 玉姣的语气轻松:“主君,你忘啦,我是在庄子里面长大的,很多事情……其实早就习惯了。” 其实也没那么惨。 她还可以领着琅儿去附近的山里,捡一些树枝,放到灶膛里面烧一下,剩下的炭火也可以放到屋中取暖…… 但习惯了冷,也是真的。 毕竟在乡下的冬日里出门,自然没有狐裘大氅,更是没有暖炉。 这点冷,她还是能扛得住的。 萧宁远听了这话,看向玉姣的眼神之中,有了些许的怜悯。 不知道是怜悯玉姣,还是怜悯当初那个,埋在深雪之中,几乎冻僵的十三岁少年。 玉姣开口道:“倒是主君,金尊玉贵的,莫要为了玉姣冻伤了贵体。” 说到这,玉姣就把自己身上大氅解了下来。 萧宁远皱眉正要说话,就见玉姣动作极快的,从他的对面,坐到了他的旁边,然后展开大氅,披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大氅虽然宽大,但装两个还是有些吃力的。 玉姣就往萧宁远的怀中缩了缩,笑道:“主君,你瞧……这样,我们两个人就都不会冷了!” 萧宁远的身形微微一僵,伸出手来,将玉姣拥入怀中。 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不带半点欲念。 萧宁远的怀中很是温暖,玉姣也极其放心地睡了过去,等着醒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停了。 萧宁远见她睁眼,便将大氅系到她的脖子上,开口道:“外面冷,你若是病了,谁来伺候本伯?” 玉姣:“……” 她的脸有些微微泛红。 马车帘子掀开,萧宁远先下去,然后转身伸手,等着玉姣往下来,玉姣扶着萧宁远的手,跳下马车,抬头看去…… 身前身后,皆是苍苍茫茫。 瞧着这样子,马车应该是出了城,到了汴京城外的某处山沟之中。 苍苍茫茫之中,有一个门楼,坐落在前方。 萧宁远扶着玉姣往前走去,近了玉姣才瞧见,那门匾上的四个大字:织雪山庄。 玉姣往里面走的时候。 此时门房已经把门打开了,肃静地站在一旁。 萧宁远拉着玉姣往里面走去。 穿过门楼,玉姣便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入目,是数间瓦舍,虽不如伯爵府那般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但……青砖红墙,瓦上是厚重的积雪,远远看去,每个房子上面都顶着厚厚的雪。 整片天地,不似人间。 萧宁远见玉姣满脸惊叹,便解释道:“这就是织雪山庄了,每逢下雪,两侧山上的雪,都会顺着风,飘到山谷来,所以……这个山谷又叫雪谷。” 玉姣看着这美轮美奂的景色,只觉得今日心中积攒的郁气,都消散了。 她眨着眼,看向萧宁远,眼中折射着雪花的晶莹,如含着星子一般。 她道:“主君,谢谢你。” “谢我什么?”萧宁远好奇地看向萧宁远。 玉姣轻声道:“谢主君能带妾来赏这雪景,也谢主君……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愿意让妾作陪。” 萧宁远伸出手来,轻轻地敲了玉姣的额头一下。 玉姣被敲得一缩脖子。 萧宁远含笑道:“自作聪明,谁告诉你,本伯的心情不好了?” 玉姣闻言笑了起来:“是,是,是,主君的心情很好,是我的心情不好,所以主君为了哄我,才带我来赏雪景的!” 第175章 烹酒 萧宁远满意的笑了,然后负手往前走去。 玉姣连忙小跑着跟上。 萧宁远拉开一间屋舍的门,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到屋内。 一进屋,玉姣就惊奇地打量着屋中的陈设,这屋中不似府中那般精致大气,倒像是个库房。 里面堆放了好些东西,瞧着杂乱无序,可又收拾得规规整整,不染半点尘埃。 屋子里面没有床,只在当中的地方,放了一个矮几,旁边又放了几个蒲团。 萧宁远自顾自地坐下,并示意玉姣坐下。 屋中有些冷寒,玉姣舍不得大氅上的温度,就裹着大氅坐下,身形纤细的小娘子,这么一坐,就被大氅彻底包裹,只剩下一个脑袋搂露在外面。 织雪山庄的小厮进来送火盆。 萧宁远看到了,便吩咐了一句:“再添一个火盆,酒也温一下。” 小厮忙不迭地出去了,心中还嘀咕着,主君什么时候也怕冷了?之前来的时候,一个火盆都不要呢,至于酒?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瞧见伯爷要温酒来饮。 主君这个人瞧着满身矜贵,但在边塞摸爬滚打了多年,身上早就没了那些汴京城王公贵族们的骄奢。 尤其是每次来这织雪山庄。 他们都会觉得,主君不是那个金尊玉贵的伯爵府当家,更像是昔日那个霜寒边塞的将军。 小厮办事很麻利,没多大一会儿,就把火盆和酒送上来了。 玉姣此时算是明白了,萧宁远拉自己出来的时候,为什么问自己是否会饮酒,原来是想让自己陪着他饮酒。 屋中暖和了一些,玉姣就把大氅脱下。 出来的时候着急,并未带丫鬟,所以玉姣就亲力亲为地起身,把大氅整理好,挂了起来。 她这才拢起袖子,去给萧宁远斟酒。 酒盏被斟满,玉姣就想给自己拿只酒盏斟酒,可不料萧宁远却伸出手臂来,一把将玉姣手中的白瓷酒坛接了过去。 玉姣疑惑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却用另外一只手,把刚才玉姣斟的酒,递给了玉姣。 玉姣接住,就见萧宁远已经拿起那白瓷酒坛,仰头饮酒。 玉姣这才明白了,萧宁远是打算用那酒坛喝酒……分出来的这点,才是她的。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体贴,莞尔一笑,举杯道:“主君,妾敬您一杯,希望主君心无忧事,常有开怀。”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说了,本伯并无不悦之事。” 玉姣笑了笑:“那便祝妾自己,能得偿所愿!” “你所愿是什么?”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 这般的小娘子,所愿的……多半儿是情情爱爱?诸如什么,唯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玉姣眨了眨眼睛,笑道:“这是妾的秘密。” 人么,还是得神秘点好。 而且……她今日,到也说不出来哄他的话,可若是把实话说出来,他听了未必会高兴。 她一愿阿娘和弟弟平安顺遂。 二愿,自己能挣脱被人当做棋子的命运,去做那掌棋人。 三愿,不做棋子,也不做掌棋人,只做自己。 萧宁远只当玉姣是害羞,没把话说出来,他并不追问,而是笑道:“不想说,那便陪着本伯饮酒。” 玉姣微微颔首。 一坛酒,玉姣一杯后,剩下的都是萧宁远的。 萧宁远饮酒的时候,并不说话,也不理会玉姣。 就这样,玉姣一连着饮了五杯酒,整个人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她那张本就明艳的小脸上,因为带了酒晕,像是染了红霞一样。平添了几分昳丽和妖娆。 她已经醉了,有些头重脚轻的。 此时她看着眼前的萧宁远,开始数着:“一个……主君,两个……主君……哎呀。怎么有三个主君!” 萧宁远的黑眸落在玉姣的身上,他刚才思及过往,倒是忘记了,自己喝了多少,等着回过神来的时候,玉姣已经醉了。 醉了的玉姣,似乎胆子大了不少,她先是对着萧宁远痴痴地笑着。 萧宁远被玉姣这样的目光一看,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接着就隔着矮几,凑到萧宁远的跟前。 那昳丽至极的脸凑过来,便是萧宁远的呼吸,也炙热了几分…… 可谁知道,玉姣接下来就冷哼了一声:“坏人!” 萧宁远疑惑地看向玉姣,他刚才这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萧宁远板着脸,耐着性子问:“谁是坏人?我吗?” 瞧着这小娘子的样子,好像窝了一肚子火。 玉姣重重地把手中的酒盏,砸到桌子上,发出一声重响,酒花飞溅而出,落到萧宁远的脸上。 “就是你!”玉姣的声音坚定。 萧宁远沉声提醒:“薛玉姣!” 她这是不是对自己不满已久,酒后吐真言了! 玉姣没理会萧宁远,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就是坏人,带着妾出来饮酒,却连为什么难过,都不告诉妾……害得妾东想西想,甚至觉得是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说过,我没有不……”高兴。 话还没说完,萧宁远就见玉姣红了眼睛。 玉姣已经继续道:“妾知道,妾不配知道主君的事情……妾不问便是。”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揉了揉额角,心中满是愧疚,便开口:“就是一些少年往事罢了,早都过去了,姣姣没有惹我不高兴,而且因着你在,我才觉得心中安慰了不少。” 今日拉着玉姣出来,一来是今日在葳蕤院,让玉姣受了委屈,他答应会好好弥补她。 二来是……他也想有个人陪着自己,而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玉姣。 和玉姣在一起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的心情会和缓许多。 玉姣闻言,含泪问:“真的?” 萧宁远点了点头:“自是真的,至于……不理你,是本伯的不好。” 说着萧宁远就起身,把玉姣拉了起来。 “你既然醉了,我们就不要饮酒了。”萧宁远把玉姣打横抱起,低头望向玉姣。 玉姣的手勾着萧宁远的脖子,眼神潋滟:“不饮酒,那做什么?” 第176章 悔字无用 萧宁远的声音低哑:“你说呢?” 说话间,萧宁远便一手抱着玉姣,一手将那大氅扯了过来,用力一甩,大氅便被平铺到旁边的箱笼上。 玉姣被摁上去的时候,醉态妖娆,分外勾人。 眼瞧着萧宁远的脸,在她的视线之中放大,不断地放大,炙热的气息喷洒而来。 玉姣整个人都被那种厚重又清雅的松木香围绕。 萧宁远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般荒唐……可遇到玉姣后,他所有的清冷自持,便都不复存在。 …… 一场荒唐后,两个人的酒也醒了大半。 萧宁远看着怀中的玉姣,将她又一次往自己的怀中揽了一下。 两个人刚到织雪山庄的时候,是晌午,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冬日的天黑得很早,此时外面已经有些泛黑,听外面的声音,应该是又起了风雪。 火盆之中的炭火,燃烧着,燃着燃着,发出一声声的清脆裂响。 两个人就这样依偎在一起。 良久。 萧宁远才看着身旁那容颜俏丽娇美的女子,问了一句:“姣姣,你可后悔?” 玉姣有些疑惑:“后悔什么?” “后悔到伯爵府来。”萧宁远问道。 玉姣这般的女子,若不是永昌侯糊涂,她本可以有璀璨的一生……何故来府上为人做妾,更何况,最开始她连个妾都不是。 想到这,萧宁远不由自主地有些歉疚。 自己刚刚和玉姣相识的时候,对玉姣是不是太差了一些? 他的冷漠和忽视,一定让她吃了许多委屈。 玉姣闻言微微敛眉,后悔吗?她好似没有后悔的资格……因为路,从来都不是她选的,她想或者是不想,后悔或者是不后悔,以当时的境遇,她也只能来这伯爵府。 见玉姣不说话,萧宁远便觉得,自己约莫是猜对了…… 可就在此时,玉姣用轻缓悠长的声音开口了:“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的东西。” “不忆往昔,不忧将来,只在当下……当下有主君宠爱玉姣,玉姣为何要后悔?”玉姣开口道。 玉姣这话,回荡到萧宁远的耳中。 不忆往昔,不忧将来,只在当下…… 他似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看向玉姣,声音之中很是认真:“是啊,只在当下。” 往事难追忆,未来不可说,只有当下,才是实实在在的。 萧宁远又将玉姣往自己的怀中拥了一下。 玉姣无奈道:“主君,你再这样下去,我的骨头都要被你揉碎了。” 萧宁远闻言松了手,开口道:“有暖泉,你想去洗洗吗?” 玉姣一听这,就来了精神:“还有暖泉?” 萧宁远微微颔首:“有的。” 织雪山庄,雪景美,可是最绝的是,此处有暖泉。 萧宁远放开玉姣的时候,玉姣就去整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就在此时,萧宁远已经把那大氅拿了起来,兜头将她盖住,然后把玉姣打横抱起。 玉姣来不及反应,萧宁远就已经抱着她往外走去。 玉姣本来还觉得呼吸不畅,把头往出探了探。 可刚到外面,就碰到两个小厮从此处路过,玉姣又觉得自己这副样子简直没法见人,又一次把自己的头缩了回去。 等着到了地方,萧宁远才把玉姣放开来。 入目是一片云雾缭绕,仿若仙境的所在,大氅被萧宁远解开,可玉姣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空气温暖且潮湿,让人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舒畅感。 这暖池很大,被这雾气一遮,玉姣甚至无法看清楚全景。 此时她的身旁传来一阵水流的声音。 玉姣借着烛火的光亮,便瞧见是萧宁远下了水。 只剩下窄腰以及肩膀,露在外面。 玉姣和萧宁远已经不是第一次亲密接触过了,之前甚至在浴桶荒唐过,但……像是这样,在四处无遮挡的地方共浴,还是从未有过的。 见玉姣不动。 萧宁远便道:“怎么不下来?莫不是害羞了?” 玉姣只脱了外衫,留了一层里衣下水。 可那单薄的里衣被打湿后,反而分外的勾人。 萧宁远的眼神又炙热了起来,玉姣简直就是一个妖精…… 玉姣生怕萧宁远再过来对自己做一些什么,于是就手脚并用的,往池子的另外一边挪去。 好在这池水不深——玉姣还不想暴露,自己会游水的事情。 这暖池的热气,熏蒸着玉姣的四肢百骸,让玉姣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起来。 萧宁远见玉姣躲着自己远远的,明白玉姣是担心什么,哑然失笑。 他在玉姣心中,难不成……就是个如此没自控力的人吗? 刚想到这,萧宁远的神色就一僵,好似……是的。 在玉姣那,他素来没有自制力。 往常去后宅,大多数是应付了事,绝大多数是为了给全大家的体面,让整个伯爵府的后宅,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可自从他宠了玉姣后,他便如食髓知味一般的,夜夜都想和玉姣宿在一起。 这种情况,倒是打破了他的原则。 “啊!”玉姣一阵轻呼传来。 萧宁远吓了一跳,整个人飞快地往玉姣身边掠去。 等着到玉姣跟前的时候,就瞧见玉姣正梗着脖子……脖子处,有一条翠青蛇的蛇,正打量着她。 这一幕近乎妖冶。 漂亮的女子身上,盼着翠色的蛇,仿若是那话本子里面说的蛇妖入世,妖娆又危险。 玉姣只觉得,电光火石之中,萧宁远就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那蛇,用力一拧那蛇骨,然后将那已经半死不活的蛇甩了出去。 玉姣整个人汗涔涔的愣在那。 萧宁远见玉姣愣在那没动,便道:“没事了,没事了,蛇已经让我掐死了。” 玉姣还是不动。 萧宁远这才注意到玉姣的异常,他一把将玉姣抱上岸,让玉姣坐在蒲团上,这才瞧见……玉姣的肩膀处,有两个血点,正在渗血。 玉姣这是被蛇咬了! 玉姣脸色苍白,看向萧宁远,要哭好似还忍着:“主……主君,我会不会死啊?” 萧宁远没回答玉姣,而是在玉姣惊诧的目光中,附身下去。 一口毒血,被萧宁远吸了出来。 玉姣愣了一下,连忙伸手去推萧宁远:“主君……危险……” 萧宁远已经不由分说地摁住了玉姣的肩膀,又一次俯身。 玉姣怔怔地看向萧宁远,有些失神…… 第177章 胜君半子 在玉姣震惊的目光之中,萧宁远又一次为玉姣吸了毒。 萧宁远也顾不上去身体还湿着,随便披了一件寝衣,便用大氅裹着玉姣,大步走出了浴池。 他的声音很急:“藏冬,去请郎中来!” 藏冬见萧宁远的声音急切,也不多问,拱手就走。 萧宁远把被吓坏了的玉姣放在卧房的床上,见玉姣身上还穿着那套湿掉的里衣,便伸手为玉姣解衣。 玉姣微微一愣……抬起自己有些发麻的手,摁住了萧宁远。 萧宁远温声道:“衣服还湿着,仔细害了风寒。” 等着郎中过来的时候,玉姣已经换好衣服,躺在床上了。 郎中仔细地给玉姣诊脉。 良久,郎中才开口道:“伯爷及时把毒血吸了出去,侧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被惊了心神,喝一些安神的药就好。” 萧宁远微微颔首:“去开药。” “多放一些甘草。”萧宁远看着躺在床上,一脸惊魂未定的玉姣吩咐了一句。 郎中一边答应着,一边拱手离开。 此时的萧宁远,走过来帮着玉姣拉了拉被子,见玉姣的情绪稳定下来,神色也和缓了不少,这才温声道:“姣姣,你且安心休息,我去那暖池处瞧瞧,可还有漏网之蛇。” 玉姣点了点头。 瞧瞧也好,要不然她以后可不敢去暖池沐浴了。 萧宁远走了后,玉姣就用手摸着自己的肩膀有些失神……萧宁远他今日,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是她没想到的。 她从来没想过,竟会有一个如萧宁远一般身份贵重之人,愿意为她这种卑微之人冒险。 玉姣抿了抿唇,眼神之些许的挣扎,变成了清亮。 若是两年前,她只是个天真烂漫的乡野少女之时,遇到萧宁远这般好的人,她许是会动心的。 但此时…… 她不能。 与她而言,沉耽情爱并无好处。 男人总是能在情爱之中,果决地抽身而出,不伤分毫……但女子,一旦动了情,便会坠入其中,难以挣脱。 萧宁远此时对她是很好。 可之前,萧宁远对薛玉容,似乎也是好过的。 不说太久,便说自己入府那时,萧宁远对孟音音,不也是极好的吗? 但如今……也只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她可能会得萧宁远一时的宠爱,但她如何能保证,自己会得一世的宠爱? 她在这伯爵府之中,只要自己能得到的东西——诸如,借着萧宁远的高枝,站稳自己的脚跟,扶持娘亲和弟弟,在侯府也站稳脚跟,让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存在,不敢小觑他们。 除此之外……不该她肖想的情爱,她绝对不去想! 短暂的感动和挣扎后,玉姣便已选择好,自己应该怎样去做,神色也越发的坚定。 不多时,萧宁远便从外面回来。 他的手中还端着一碗药。 他把药碗放下,扶着玉姣起来,开口解释:“在暖池边上的石头缝隙里面,发现了一个蛇洞和一个蛇蜕……应该是入秋的时候,这条蛇察觉到暖池附近温暖,便游了过来。” “我许久不来,下人一时失察,才叫姣姣受了惊吓,我已经重重地罚过管理暖池的下人了。”萧宁远温声道。 玉姣点了点头,很容易就接受这个说法。 想也是,虽然说薛玉容之流,对自己没安什么好心,但今日这事儿,应该和那些人没什么关系。 毕竟萧宁远带她出来,是临时起意,旁人并不知晓,也不可能提前安排。 而且……就算是真有人要用什么坏心眼,也得考虑一下,那暖池萧宁远也是要用的,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把萧宁远给毒死了,对大家可没什么好处。 玉姣温声道:“小惩大戒便是,毕竟蛇虫无常……谁也预料不到,那小厮定然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萧宁远听了这话,便看向玉姣:“姣姣竟如此心善。” 玉姣微笑着看向萧宁远,谁会不喜欢一个善良美貌,又一心一意地喜欢他的女子呢? 今日萧宁远肯为舍身为她吸毒,便已经能说明问题了。 不管萧宁远日后会不会变心,至少此时此刻……在情爱这场棋局中,她已胜君半子。 萧宁远转头吩咐了下去:“传令下去,侧夫人心善,这次便饶了他!” 藏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是。” 白天忙于赶路、饮酒、胡闹,刚才又沐浴被蛇咬,玉姣这一天,过得可以说是跌宕起伏,此时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因为酒意未消,亦或者是……蛇毒还在。 总之,玉姣有些困倦了。 玉姣温声道:“主君,我有些累了,可以睡了吗?” 萧宁远含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把这药喝了。” 玉姣皱眉看向那药,眼神之中写满拒绝:“苦……” 萧宁远笑了起来:“乖,喝了药我们一起休息。” 玉姣只好小口小口的,慢腾腾的喝药,一边喝还一边皱眉,眼尾都跟着泛红。 春枝不在此处。 若是在的话,一定会疑惑,自家侧夫人不是怕苦吗? 之前喝药的时候,和牛饮一样,两口就是一碗……怎如今,喝的这般艰难? 萧宁远哄着玉姣喝药,末了的时候……还往不断皱眉的玉姣口中,塞了一个蜜饯。 此时玉姣苦得直掉泪,萧宁远也心疼不已。 “都怪本伯,若是不带你来这织雪山庄,你也不用遭这份罪。”萧宁远瞧见玉姣吃苦,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揪了揪。 玉姣拉住萧宁远的手,温声道:“这就是一个意外,怎么能怪主君呢?” 萧宁远躺在玉姣的身边,见玉姣开始打哈欠,便温声道:“睡。” 外面风声雪声不断,玉姣靠在萧宁远温暖炙热的怀抱之中,睡的格外安稳。 一夜好眠。 玉姣醒来的时候,萧宁远已经不在屋中了,她穿好衣服推开门,就瞧见……外面的雪,又厚上了不少。 此时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往这边小跑而来,见了玉姣,就砰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玉姣瞧见这一幕,着实是被吓了一跳。 第178章 逐猎 不等玉姣反应过来,那少年的双膝已在雪中,并且开始磕头。 “多谢侧夫人,多谢侧夫人……多谢侧夫人!”少年继续道。 玉姣有些茫然,谢?谢自己什么? 玉姣开口道:“你……起来说话。” 少年没有直接起来,而是缓缓抬头,一眼就瞧见了,身着鹅黄色对襟长裙的玉姣,她站在那,此时眉头轻蹙,好似神仙妃子一般……叫人晃了神。 少年的眼神之中并无半点亵渎,他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确是慈悲的女菩萨! 若是人间之人,怎会生得如此姿容绝色? 见少年还没有起来,玉姣就抬起自己的手,轻轻地虚扶了一下:“你起来说话。” “你刚刚说要谢我?谢我什么?”玉姣很是困惑。 少年起身,玉姣打量了一眼,他的样子看起来很是灵秀,生了一脸机灵模样,看装扮,应该是织雪山庄的小厮。 “谢侧夫人让我免于一罚……”少年的语气认真。 玉姣这才恍然想起来:“你是看守暖池的小厮?” 少年点了点头:“奴才名叫骆金川,侧夫人唤奴才金川便好,在织雪山庄做些杂事……可因我疏忽,让那蛇跑到了山庄里面,不小心咬到了侧夫人,差点没害了侧夫人……” 说到这,金川便很是惶恐不安。 玉姣温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既已没事了,你就不必惶恐,我会因此事再找你的麻烦,不过日后,你也要将此事挂在身上,莫要有下一次了。” 她可不希望自己一次善良的纵容,让这小厮往后再犯错。 金川闻言便道:“侧夫人心善,金川来这,一来是想亲自和侧夫人请罪,二来是……多谢侧夫人!” “侧夫人的恩情,金川铭记于心,若是日后夫人有用得着我地方……我一定鞍前马后,死不足惜!”金川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金川这话说的……好似自己救了他的命一样。 便是此时,萧宁远往这边走来,金川看到这一幕,就拱手道:“侧夫人,我便先告辞了。” 说着金川也对萧宁远行了礼,这才倒退着离开。 萧宁远瞥了那金川一眼,玉姣便开口解释:“说是亲自和我请罪,以及谢我免他一罚的。” 萧宁远微微颔首,还算满意地点头:“算他有心。” 玉姣惊奇地看向萧宁远,他今日没穿长衫,上半身穿了猎户才会穿的兽皮衣,身下穿了裤子,将裤腿收入鹿皮靴之中……这副打扮,到是新奇。 身后的藏冬,还拎着一把长弓。 玉姣有些新奇地问道:“主君……您这是要去打猎?” 萧宁远微微颔首。 玉姣的眼睛微微一亮:“主君能不能带我同去?” 萧宁远往身后看了看:“刚下过很大的雪,有些冷。” 玉姣连忙道:“就让妾跟着主君,妾之前就听说朱军的骑射是一绝,如今便让妾……见识一二可好?” 萧宁远便吩咐:“给侧夫人找一身衣服。” 等着玉姣换好衣服的时候,萧宁远已经牵着一匹黑枣色的大马,等在那了。 瞧见玉姣过来,萧宁远揽住玉姣的腰,用力往上一个纵跃,就带着玉姣到了马儿上面。 他一只手揽着玉姣纤细的腰肢,一只手持着缰绳,便这样,带着玉姣纵马而去。 出了织雪山庄,马儿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马踩在积雪上,发出裂雪的声音,微凉的空气之中,还飘着些许的雪花……周围是一片寂寂茫茫。 马儿行到一处平地上,萧宁远猛地拉住了缰绳。 玉姣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往萧宁远的怀中栽了去,好在身后的萧宁远胸膛结实,轻而易举地挡住了玉姣往后倒的趋势。 萧宁远腾出手,从马儿的身上解下了那把的乌木弓,以环着玉姣的姿态,弯弓拉弦。 玉姣顺着那白羽箭的尖端望去,这才看清楚了,原来前方的草地里面,是一只兔子正在觅食。 萧宁远瞄准那兔子,正打算松手,便侧头看了看玉姣……不知怎地,忽然间就对那只兔子,有了些许的恻隐之心。 萧宁远这么一犹豫,一只黑鹰横空而来,直接将那野兔掠起。 玉姣轻呼一声:“哎!” 萧宁远也回过神来,对准那黑鹰便射去。 伴随着箭羽的破空声,黑鹰在空中打着旋落了下来。 萧宁远则是把拍了一下马儿,到了进处,带着玉姣下了马。 玉姣欣喜地往前跑去……忽然间,那只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兔子,一个翻身拔腿就跑。 玉姣扑了一下没扑到,抬起头来的时候,身上已经都是雪了。 她有些失望:“主君……跑了。” 萧宁远瞧见这样的玉姣,含笑道:“跑了就跑了……这般灵动可爱,便饶它一次。” 玉姣狐疑地看了看萧宁远,灵动可爱?形容兔子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形容什么漂亮姑娘呢。 这男人惯会花言巧语的,对着一只兔子竟也能说出在这种话来,可见平日里,是万万不能听信男人的话的!这男人的嘴,就是骗人的鬼! 兔子虽然跑了,可是那只鹰却擒住了。 萧宁远伸手去将那只鹰拾了起来,绑在马上。 玉姣站在一旁,想着刚才萧宁远射箭的样子,忍不住地多看了萧宁远几眼。 此时她算是明白了,为何说出先生夸赞起,彼时还在戍边的萧宁远的时候,赞不绝口。 那般的英姿、那般的果决,着实让人忍不住的着迷。 两个人已经下了马,萧宁远就拉着玉姣往一旁的山上走去。 到了山上,又瞧见一只狐狸,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想试试吗?” 玉姣有些惊喜地看向萧宁远:“可以吗?” 萧宁远点头,环住玉姣,将玉姣的手拉起,放到弦上,然后松手…… 嗖地一声! 一道箭,从密林之中破空而来,直取玉姣的面门! 玉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根箭羽在自己的瞳孔之中,不断地放大再放大。 第179章 女人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 萧宁远的身形一动,扬起手臂把玉姣往自己的怀中一护,带着玉姣一个转身……那剑羽顺着萧宁远的手臂,飞掠而过。 为了方便活动,兽皮衣服到了手臂处,只用了普通的锦缎布料。 裂锦的声音传来,玉姣惊愕地看过去之时,萧宁远的手臂处已经开始渗血了。 来不及反应,又是几道冷箭从不同的方向,飞掠而来。 好在此时藏冬已经从后方冲了上来,一个飞旋,便用手中的剑,击落了那些冷箭。 藏冬警惕地护在两个人面前。 萧宁远也松开了玉姣,而是改用一只手拉着玉姣的手。 玉姣此时已经明白了,这是遇见刺杀了! 而这刺杀……是冲着萧宁远来的! 此时的玉姣,甚至忍不住地多想……那条蛇,会不会……也是冲着萧宁远来的? 此时密林之中,忽地冲出数个蒙面人,出手便是杀招。 萧宁远拉着玉姣,踹开了一个拿刀砍过来的蒙面人,接着就把玉姣往自己身后的密林里面推了一下,冷声道:“跑!” 玉姣一个踉跄后,回头看了萧宁远一眼。 萧宁远的声音低沉:“跑!” 说完这话,萧宁远便从藏冬的手中接过了一把寒剑,剑尖儿指着地面,一步一步地往那群黑衣人的方向走去,仿若地府修罗。 玉姣不敢耽误,她知道自己在这,就是个累赘。 此处既然名为雪谷,雪自然是少不了的,她一路连滚带爬,就往山上冲去。 可谁知道,这才跑了没多大一会儿功夫。 就有两个蒙面人,顺着雪上的痕迹追了上来:“那个女人,好像是萧宁远的爱妾!就算是伤不到萧宁远,杀了他的爱妾也能出出气!” 这些人一张嘴,玉姣便听出来了,这应该不是汴京人。 到像是……外邦之人。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了,萧宁远之前戍边,掠敌无数,大梁子民将萧宁远视若神明,可那胡人,怕是早就恨不得将萧宁远拆了。 这些人……怕是来找萧宁远寻仇的! 眼瞧着那两个蒙面人,从她藏身的那棵大树之前追了过去,玉姣便长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知道自己跑过的地方都会有痕迹,刚才特意多绕了一下,然后顺着原来的痕迹,折返了回来,躲在了这棵树下。 否则,直接会儿她应该已经被人追上了。 她自知,自己一个女子,就算不是那种娇弱的千金,可和这些习武之人比起谁跑的快来,自是比不过的。 所以才及时反应过来,藏到了树后。 玉姣怕那两个人发现雪上的脚印消失后,会折返回来,所以也不敢多留,此时就连滚带爬的继续跑。 但这一次……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没跑多久,她就察觉到有些不对。 面前那棵苍天大树,无风自动,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玉姣硬着头皮抬头看去……就瞧见树上站着一个黑袍蒙面男子,瞧着那装束打扮,比刚才那两个喽啰,明显地位要高。 玉姣转身就跑。 那树上的人,如同大鹏展翅一样,直接从树上飞掠而来,伸手掐住了玉姣的脖子。 那人讥诮地笑了一声:“小娘子,莫要乱动,否则……小心我划破你这纤细的脖子。” 刚才追过去的那个两个喽啰,此时也过来了。 黑袍男人冷笑道:“没用的东西,抓个女人,还能被戏耍!” 那两个蒙面人不敢说话。 黑袍男则是看向不远处的树林,冷笑着说道:“既然来了,怎么不出现?不管你这小美人的死活了?” 黑袍男人从后方扣着玉姣的脖子,玉姣正好能瞧见,萧宁远从面前的林中走来。 萧宁远身上那套兽皮衣服上,已经满是血迹,不只是衣服,他那白皙如玉的面容上,也带着几点血迹,看着好似修罗战神一样的。 黑袍男子恨恨地看向萧宁远。 真是没想到,他们提前埋伏,竟还不是萧宁远的对手!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眼神冷了下来:“我们之间的恩怨,和她没关系,放人。” 黑袍男子冷笑着看向萧宁远:“萧宁远,你当我傻子吗?想让我放人?也不是没可能的……那就是你,放下身上的武器,然后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你这小美人。” 玉姣脸色苍白。 黑袍男子便用力掐了玉姣的脖子以下。 玉姣疼的一皱眉,但还是忍着没吭声。 黑袍男子冷笑道:“哑巴了吗?说话!让萧宁远救你!” “不说话的话,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黑袍男子威胁道。 玉姣这才颤抖着开口:“主……主君……你……”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玉姣会求萧宁远救自己的时候,玉姣忽然间拼命大喊起来:“主君!你快走!不要管我!” 她自是知道,不管自己求救与否,都改变不了什么。 萧宁这种人,又怎么可能会被人威胁到? 那黑袍男子,也不会因为她是否求饶,就会选择放过她。 既然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萧宁远的决定,也不可能让那黑袍男子放过她,那如今……她便不可能求饶!她若是想在这死局里面,拼出点活的希望来,那便是不求饶! 赌萧宁远会起怜惜之心,不放弃她。 黑袍男子气到脸色铁青,他本想让这个女人喊救命,逼萧宁远就范,可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手上猛然一用力! 玉姣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起来,手脚好似瞬间就用不上了力气。 便是此时,萧宁远弯弓对准了黑袍男子的方向。 黑袍男子瞧见这一幕,手劲一松,把玉姣往前一挡,冷声道:“萧宁远,你当真就不在乎,你这小美人的命吗?”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一个女人而已!” “你若是想要她的命,便取了去,但今日……我定会取了你的命!”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满是杀意。 玉姣的眼神之中,似乎有了几分绝望。 难道……她今日真就要这么死了吗? 萧宁远的手,动了动,眼见着就要松开箭弦。 玉姣的心跳到了嗓子眼里面。 嗖的一声! 又是羽箭破空的声音,玉姣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那根离自己额头越来越近的箭。 第180章 奔逃 那箭贴着玉姣的耳朵飞了出去,直接刺入了玉姣身后那男子的肩膀。 萧宁远便是趁着此时,飞掠而来,直接把玉姣扯入自己的怀中。 惊魂未定之余,玉姣就发现,萧宁远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接着身上的重量,全部落在了她的身上。 玉姣脸上的神色一惊,想要开口:“主……” 萧宁远抓着玉姣的手微微一用力,玉姣当下不敢多言,就听萧宁远看着那肩膀受伤的黑袍男子,冷笑道:“还不快滚!难不成,要奔波取你们的狗头吗?” 黑袍男子和两个喽啰,对视之后,便转身准备离开。 这才走了几步,黑袍男子就捂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说道:“不对!以萧宁远的个性,今日怎么会轻易放我们离开?而不是将我等斩草除根?” “他定是受了伤,斗不过你我三人!”黑袍男子眯着眼睛说道。 说话间,他已经用力将自己肩膀上的箭拔了下去,转过身来,看向萧宁远和玉姣两个人背影,冷声道:“给我追!” 萧宁远察觉到后方的动静,提起最后一口力气,几个纵跃,便带着玉姣往山深之处奔袭而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萧宁远的动作就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玉姣低头看去,就见洁白的雪面上,时不时地有血迹滴落。 玉姣甚至来不及查看萧宁远到底是何处受伤,而是往两个人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道:“主君,我们这样跑,也跑不了多久,早晚会被追上。” 得想办法,得想想办法……引开追来的人。 她把萧宁远手中的那把剑,拿了起来,对准了萧宁远。 萧宁远靠在青石上,神色放松,好似根本不是在逃命,更不担心玉姣一剑落下,他就先归西。 玉姣的剑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只不过是落在了萧宁远的衣服上。 她用那剑划下来一些兽皮衣服上的毛领边,便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与此同时,把那兽毛挂在了一个树杈上。 接着,又把她刚刚走过的痕迹扫平。 等着忙活完这些,玉姣回到了萧宁远的身边,问道:“主君,你还能走吗?现在也不敢保证,那些人会故作聪明地被引去……我们还是得逃得更远一些。” 萧宁远微微颔首:“能走。” 玉姣注意到萧宁远应该是肩膀渗血,直接把自己的兽皮外套脱了下来。 萧宁远正想说话,玉姣便把外套塞给萧宁远,神色镇定地吩咐:“主君,你自己捂着伤口,切莫把血流下来。” 忙完这一切,玉姣才扶起萧宁远,带着萧宁远艰难地往远处走去。 两个人离开不过片刻,那黑袍男子就领着两个随从追了过来,等着追到此处的时候……那两个喽啰便要顺着血迹去追,可是此时,那黑袍男子却忽地注意到,一旁的雪上,有些痕迹不对。 明明是刚下过的雪,可旁边那块雪地的表面上,竟然有不少落叶……而且还是一些沾着泥土的落叶。 他摆手,让大家止住脚步,就往旁边追去,最终,他伸手捏起了一块来自衣服上的兽毛,冷声道:“顺着这个方向找!” 玉姣也不敢带着萧宁远下山。 现在保不齐山下,还有这些人同伙,萧宁远又受了伤,真要是到了山下空旷的地方,让人守株待兔了,那他们两个人可就都交代了。 好在……天公作美。 天上的雪越来越大。 玉姣一边走,一边清理两个人脚印,再加上天空之中下着雪……没多大一会儿,他们走过的地方,已是一片洁白,毫无踪迹。 但风雪大了。 就也看不清楚路了。 两个人走得极为艰难。 玉姣张嘴想说话:“主……” 但这一张嘴,就觉得冷风冷雪的往自己的口中灌。 她人这不适继续道:“主君,前面好像有一处山洞,我们进去躲躲?” 萧宁远失血过多,如今人已然恍惚,似听不到玉姣的话。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来越沉,心中知道,萧宁远的情况怕是越发的不好了。 她只好自己做决定,将萧宁远往那山洞里面拖去。 终于,把萧宁远拖入山洞,萧宁远似乎也察觉到,暂时有了容身之处,心神一松,再也扛不住,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玉姣连忙去查看,只见萧宁远抱着她的那件外袍,此时已经浸透了血液。 玉姣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担心地看向萧宁远:“主君?主君?” “萧宁远!你没事?”玉姣担心地去查看萧宁远的情况。 没有人回答玉姣,玉姣不敢耽误,连忙解开萧宁远的衣服,也就看到了萧宁远前胸处的那道还在渗血的,狰狞伤口。 若是再不及时诊治……这样下去,萧宁远怕是要没命! 萧宁远没命了,她会有什么下场?玉姣几乎不敢想。 萧宁远艰难地睁开眼睛,瞧见衣着单薄的玉姣,往山洞外面跑去,等着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抱着许多干枯的树枝了。 好在,他们今日是出来打猎的,也想过生火炙烤野味,倒也带了火捻子在身上。 玉姣燃了火。 然后拿起那柄带着血迹的剑,先在雪地上蹭了一下,擦拭掉上面的血迹,然后又举到火堆上去烤。 眼见着把你剑烤到炙热,玉姣把目光落在已经又一次闭上眼睛的萧宁远身上,心一横。 嘴上说了一句:“对不住了!” 接着玉姣就把那剑摁了上去。 这血不能不止,她小娘精通医术,她虽然对医术不感兴趣,更是没有天赋,但跟着小娘,耳濡目染之中,还是知道紧急情况了下,怎么给人止血的。 只是这样的办法过于残忍,一般人根本就忍不住这痛苦。 可整个过程之中,直到玉姣把萧宁远的伤口包扎好,萧宁远也没有醒过来,可见萧宁远这次……昏迷的有多深。 处理好一切,玉姣靠在火堆的旁边,惊魂未定地看向萧宁远。 心中默默祈祷,希望萧宁远能快点好转。 第181章 脆弱 玉姣现如今,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等着萧宁远醒来……或者是等着织雪山庄的人,发现萧宁远失踪了,然后派人来找他们。 在漫长的等待之中。 玉姣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等着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山洞很是宽敞,但正是因为宽敞,此时冷风冷雪的,都往里面灌,篝火的火苗,被吹的乱蹿。 萧宁远那边,传来了的低吟的声音。 玉姣连忙看向萧宁远,借着篝火的光亮,玉姣注意到,萧宁远的脸色好像比刚才更苍白了。 玉姣连忙凑过去,伸手往萧宁远的额头上探去,这么一探不得了,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他这是发烧了! 萧宁远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冷……” 玉姣连忙起身,准备过去给篝火些柴禾,可刚起身的时候,她的衣服就被萧宁远拉住。 萧宁远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恳求:“别……丢下我。” 玉姣微微一怔,完全想象不到,萧宁远竟然会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别走,别走……”萧宁远抓着她衣服的手,越发用力,骨节爆出。 玉姣温声道:“主君,我不走,只是去添些柴。” 说着玉姣就扯出了自己的衣服。 萧宁远的手中一空。 恍惚之中,他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他奉命出去探查敌情,恰逢敌人追袭,遇见风雪,整个人被埋在冰雪之中……他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连带着一颗心,都被冻僵了。 出门的时候,他多添了一件衣,母亲便责骂他吃不了半点苦头。 他便将那见冬衣留在家中。 可他出门的时候,分明就瞧见……二弟被仆人拥簇着,身上裹的格外厚实,甚至揣了暖炉。 他忍不住地想……如果……自己今日出门的时候,也穿了厚实的衣服,该多好啊? 冷。 冷彻心扉。 萧宁远整个人,深陷到梦魇之中,无法自拔。 玉姣把篝火烧得旺了一些,可似乎依然无法驱散萧宁远身上的冷意,她转头望去,萧宁远依旧在颤抖。 无奈之下,她只好重新回到萧宁远的身边,贴了上去。 萧宁远察觉到一道温热的气息靠近自己,朦胧之中,他好似梦到一只温暖的兔子,跳到自己的怀中。 他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那小兽,这才觉得,汲取到了一丝温暖。 玉姣被萧宁远抱的很紧,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无奈坚持。 总之,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萧宁远冻死了! 不谈其他。 萧宁远要是真死了,她在伯爵府唯一的靠山没了。 玉姣缩在萧宁远的怀中,熬着熬着……不知不觉之中,她的眼皮也沉了下来。 不知几何。 她猛然间又睁开眼睛。 她忽然间察觉到,萧宁远抱着自己的手臂,似乎松了力气,这让她整个人不安起来。 她刚才是睡了很久吗? 篝火不知道何时熄灭,黑暗之中,她看不到萧宁远的样子,这会儿就摸索着伸出手去,探查萧宁远的鼻息。 她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生怕自己这么一摸……就发现萧宁远已经没了气息。 当玉姣的手,碰到萧宁远鼻子的一瞬间。 玉姣便轻呼一声:“啊!” 却不见一只大手,忽然间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萧宁远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姣姣。” 玉姣的手微微一颤,顿时欣喜起来:“主君!你醒了!” 玉姣连忙从萧宁远的怀中爬了起来,伸手点燃火捻子,火捻子的光亮微弱,但还是能让他们看清楚彼此。 萧宁远的脸色依旧苍白,唇已经有些微微起皮,看着好不虚弱。 但一双眸子,却漆黑如深渊。 看整体状态,应该是性命无忧了。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萧宁远看着眼前,衣着单薄,但因着自己醒过来,满脸欣喜的少女,声音沙哑且低沉地问道:“刚才……是你一直为我取暖?” 玉姣跪坐在萧宁远的面前,这会儿连连点头:“主君,你好些了吗?” 萧宁远又问:“刚才探查我的鼻息,可是怕我死了?” 玉姣脸上的神色,顿时凝住,有一些尴尬,刚才她的确是有些担心。 萧宁远拉住玉姣的手,声音柔和了些许:“放心,本伯的命硬得很,没那么容易死。” 被埋在风雪里的时候,他没死。 迷失在黄沙烈日中的时候,他没死。 尸山血海之中,爬出来的时候,他也没死。 如今更不会死! 玉姣低声道:“主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冷不冷?还有一些柴禾,我把火生起来。” 玉姣说着,就从萧宁远的怀中彻底起身而去。 萧宁远觉得自己怀中一空,莫名的……连带着他的心,都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玉姣把火折子塞到萧宁远的手中:“主君帮我照着点。” 说着,玉姣就把柴禾往一起堆。 她一回头,便能瞧见,萧宁远不知道何时,已经坐了起来,正安静地看着她。 终于……玉姣俯身趴在篝火旁,吹了两下,篝火便燃了起来。 山洞瞬间明亮了起来。 玉姣欢喜地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灰土,这才看向萧宁远道:“主君,你凑近一些,就不会冷了!” 萧宁远起身,似是扯到了伤口。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玉姣连忙凑了过去,伸手搀扶。 等着两个人挨着火堆坐好,玉姣便关心地问道:“主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么重的伤,一定疼得厉害?”玉姣一脸心疼。 萧宁远闻言温声道:“不疼。” 玉姣皱眉:“骗人,那么长一道刀口,怎么可能不疼?”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主君,你若是疼了,也可以说出来的,这没有人会笑话你。” 萧宁远好笑地看向玉姣,只觉得心中微暖。 萧宁远看着眼前,心情明显轻松起来的少女,想了想,终究是不想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于是开口问道:“之前你被挟持之时,我射箭出去……你心中可有怨气?” 玉姣微微一愣。 忍不住回忆起萧宁远冲着自己射的那一箭。 她的身子微微僵硬了起来。 第182章 依偎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不自在,心中微微一沉,张嘴想和玉姣解释。 但此时玉姣已经抬起头来,看向他,语气真诚地说道:“我又不傻!怎么会因为这个责怪主君?” 萧宁远有些意外:“你不怪我?” 玉姣清声一笑:“我为什么要怪主君?要是主君那会儿,表现得很在乎我,岂不是助长贼人嚣张的气焰?” “那贼人分明就是想报复主君,如果杀不掉主君,那肯定是想毁掉主君在乎的人……主君唯有表现得漫不经心,才能保我一命。”玉姣认真地看向萧宁远。 玉姣这番话,也并未虚情假意地哄萧宁远开心。 不管萧宁远射那一箭的初心是什么,可最终,萧宁远不都是让她先跑了吗? 而且最开始,歹人那一箭,也多亏了萧宁远。 她这个人虽然功利,但也没那么的不讲道理。 萧宁远今日两次三番地舍命救自己,她如何能怀疑,萧宁远那一箭的初心? 萧宁远听闻玉姣这样说,只觉得心中熨帖了不少。 玉姣倒是比别的姑娘聪明不少。 今日他若是不射那箭出去,那贼人怕是已经将玉姣的脖子拧碎了。 唯有出其不意,方能求得一线生机。 他本还担心,玉姣会因为此时误会,和自己生了隔阂,没想到不等着他解释,玉姣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倒也不枉费他一番苦心。 尤其是,他今日本不必受伤的,不过几个喽啰,如何能伤到他? 他无非是瞧见,有人顺着玉姣离去的脚印,追了上去,一时间慌了神,这才失察叫人偷袭。 萧宁远冲着玉姣伸出手来,玉姣有些疑惑。 等着萧宁远把手拿下来的时候,展开,里面是一根不知道何时碰到的木屑。 萧宁远把木屑扔到,然后伸出手来,将玉姣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低沉且坚定:“得姣姣如此,夫复何求?” 玉姣笑了笑:“是妾有福气,能遇见主君这般的男子。”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萧宁远便好奇问:“我昏迷之中,似乎瞧见你给我止血……那法子,你是如何得知的?” 这可不像是闺阁女子,会的手段。 而且今日整个逃亡的过程之中,玉姣表现得冷静自若,和往常在府上,那娇滴滴的样子,完全不同。 玉姣闻言便解释道:“主君你知道我,我之前住在永昌侯府的田庄里,那庄子和主君这织雪山庄可不一样,地势偏远而且挨着村子,往常我们和村中人,也有所往来。” 玉姣有些不好意思地继续道:“这止血的办法,还是我去之前……瞧见兽医给受伤的牛用这样的办法止血。” 玉姣说着说着就垂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我想着,都是止血,这个办法应该是可行的,而且情况紧急,死马当活马医……” 玉姣说着说着,就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好似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一样。 萧宁远听了玉姣这一番话后,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些许。 玉姣这丫头,竟然是从兽医那学来的本事,而且竟拿牛马和他作比! 简直就是…… “胆大包天!”萧宁远沉声总结。 若是往常,萧宁远的脸冷下来,玉姣就算是心中不怕,也会表现出几分怯弱来。 但此时,玉姣整个人就往萧宁远的怀中又贴了贴,声音大了几分:“妾就算是胆大包天,那也是主君宠出来的!” 萧宁远闻言,心情格外的好。 篝火烧得很旺,在玉姣的身上,笼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萧宁远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让玉姣很是紧张,含糊道:“主君……伤……伤……” 萧宁远疯了吗?他还有伤在身呢! 但萧宁远这一个吻,不带半点欲念,有的只是珍视。 点到为止。 接着萧宁远放开了玉姣,含笑道:“切莫乱想,本伯……只是欢喜,情不自禁。” 玉姣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气氛莫名地暧昧起来,玉姣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主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回织雪山庄?” 虽然说暂时没什么危险,萧宁远的情况似乎也好起来了。 但这山洞冷冰冰的,风雪往里面一灌,叫她分外的难受。 这一次出去,少不了要害一次风寒。 萧宁远沉吟了一下,便道:“我现在还不便行动,等我恢复些许,我再带你下山。” 现在这情况,莫说碰到贼人怎么办了,就说在雪中往下走,都不知道能走多久。 怕是无法照顾玉姣,还要拖累玉姣。 玉姣点了点头。 她看向萧宁远,问道:“主君,你饿不饿?” 不等着萧宁远说话,玉姣就往外走去:“今日我去捡柴的时候,瞧见山洞旁边有一棵野果树,果子已经冻上了,但……应该还能果腹。” 她是不通医术,但是耳濡目染之下。 也知道一些常见的野果能不能吃。 萧宁远见玉姣要顶着风雪出去,连忙喊住了玉姣:“我不饿。” 玉姣笑道:“主君,我去去就回……” 萧宁远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威严:“回来,坐下,哪里也不许去!” 这般的风雪天,外面黑洞洞的,玉姣独自一个人出去,她如何能放心? 玉姣瞥了萧宁远一眼,见这厮又给自己摆脸色,沉默了一瞬,就默默地走了过来,挨着萧宁远坐下。 萧宁远这个人,不摆脸色的时候还是很和气的。 但……他的身上,总是有那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摆起脸色的时候……更是叫人心头一紧,分外瘆人。 萧宁远察觉到了玉姣的不高兴,声音温和了几分:“乖,一切等天亮再说。” 玉姣点了点头:“好。” 又过去好一阵,天终于慢慢亮起来,此时洞口处,已经积了好厚的雪,几乎把整个洞口都挡住了。 玉姣凑过去,准备把洞口的雪清理一下。 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些许的声响。 玉姣侧耳仔细听去。 还是那外邦的人,用那带着明显口音的语言沟通着:“这边找过了吗?”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去。 不料一个不小心,鞋子撞到了后方的石头,眼瞧着玉姣整个人往后倒去,她吓得无声轻呼。 倒不怕摔这一下,而是如果发出声音,引人注意……岂不是叫人瓮中捉鳖了? 第183章 入心 便是此时,玉姣觉得,自己的后腰被人一揽,整个人的去势被止住。 她转过头来,却是萧宁远接住了他。 萧宁远往后踉跄了一步,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额头上也开始冒汗。 萧宁远本就受伤不轻,才缓过来一些,又被玉姣往后这么一砸,怕是伤口又一次开裂了。 玉姣和萧宁远虽然没发出声音,但这动作,却震到了洞口的积雪,积雪簌簌落下。 “咦?”伴随着一声疑惑。 姜渔听到外面,那踩雪的声音,好似又近了一些,眼瞧着封住洞口的雪,因为震动落下来些许……再这样下去,这洞口出的积雪怕是要坍塌。 眼瞧着,已经有一双手,去拨开那些雪。 此时萧宁远已经撑不住了,看那样子,已经没有一战之力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径自捡起地上那把剑,将萧宁远挡在身后,高高举起,对了洞口处。 洞口处的雪,终究还是被推开了。 冷风瞬间往山洞里面席卷而来,冻的玉姣一个哆嗦,但玉姣依旧举着那剑,未曾后退分毫。 萧宁远站在玉姣身后,看到这样的玉姣,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是在保护他吗? 山洞里面的光线很黑,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正要弯腰进入……玉姣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主君!” “主君!” 一道声音由远而近地响起。 玉姣听到声音顿时欣喜起来,是藏冬!藏冬来了! 与此同时,那正打算进洞的人,心中大概知晓,藏冬如今寻人,定不是自己一人,他们也战不起,于是便飞速离去。 萧宁远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没了力气,玉姣连忙冲过去扶住了萧宁远。 此时藏冬等人的声音更近了。 玉姣这才大喊了一声:“藏冬,我们在这!” 藏冬连忙带着一行人,冲了过来。 见到萧宁远的一瞬间,藏冬单膝跪地:“属下来迟,还请主君责罚。” 萧宁远看着藏冬道:“先回去。” …… 织雪山庄。 玉姣此时正贴心侍奉在萧宁远的身边,郎中正给萧宁远处理伤口,玉姣则是在旁边,帮着用温水洗帕子。 带血的帕子,很快,就把一盆水染红。 萧宁远的身上一共有两道伤口,一道在手臂处,是抱着她挡箭的时候受的。 另外一道在前胸,是她逃走后,萧宁远被人伤的。 两道伤口一深一浅,让人触目惊心。 尤其是前胸那道伤口,在山洞她给萧宁远止血的时候,脑子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不给萧宁远止血,他就要死了。 于是就将那烧红了的剑烫了上去。 可如今回过神来,玉姣也觉得有些后怕,再看这伤口,就觉得……萧宁远这次真没少遭罪。 郎中给萧宁远包扎好伤口,便往外走去。 萧宁远抬头往玉姣的身上看去,就见美貌的姑娘,双眼含泪的站在床边。 萧宁远的声音很是虚弱,但却带着几分调笑:“哭什么?本伯说过的,死不了。” 玉姣闻言,语气认真:“妾是心疼主君。” 萧宁远看着玉姣,温声道:“莫哭,眼睛肿了,可就不漂亮了。” 玉姣打量着萧宁远问:“那主君的意思是,妾若是不漂亮了,主君就不喜欢妾了?” 萧宁远微微一愣,他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在他的心中,玉姣这般容貌已经是上上乘,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极美的。 他从来没有把不漂亮,和玉姣联想在一起。 可如今……被玉姣这么一说,萧宁远便多想了几分。 萧宁远正要开口。 玉姣便道:“主君不必回答我了!” 萧宁远闻言道:“我想告诉你,美人在骨不在皮,你这般的女子,不会不漂亮。” 她的模样美,魂灵更美。 玉姣听了萧宁远这话,唇角忍不住地微微扬起。 没有谁不喜欢听漂亮的话,她也不例外。 玉姣看向萧宁远,温声道:“主君,你安心躺着,我去给你熬药。” 萧宁远拉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疑惑地看向萧宁远:“主君?” “这些事情交给小厮去做,你在这陪着我。”萧宁远温声道。 玉姣点了点头,便搬了个凳子,安静地坐在了萧宁远的床边。 萧宁远抬头,看向模样清丽无双,气质温雅娴静的玉姣,整个人的心情,都跟着好了些许。 他缓缓地闭上眼休息。 恍恍惚惚之间,他好似瞧见了,那个举着剑,将他护在身后的少女。 他便这样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姣姣!”伴随着一道惊声,萧宁远抓着玉姣的手,猛然间用力了许多。 玉姣刚才也睡过去了,被这声音惊醒,便瞧见萧宁远这会儿也醒过来了,刚才那一声,便是出自萧宁远。 “主君,妾在呢。”玉姣温声道。 萧宁远看向玉姣,心情和缓了不少。 …… 自萧宁远受伤后,便一直在这织雪山庄养伤。 如今已是第三日。 清晨,玉姣刚去膳房取了饭菜端回来,尚未走到萧宁远的门口,便瞧见萧宁远的门外,站着几个人。 玉姣走近了一看。 便瞧见了薛玉容,领着季小娘,文馨,还有两个通房,站在门外。 那两个通房,是早些年的时候,老夫人留在萧宁远身边的,说是通房,但据说萧宁远并未宠过她们,是以,到现在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 其中一个叫做宝云,另外一个叫做丹锦。 玉姣也没想到,能在织雪山庄,看到薛玉容。 薛玉容这会儿也瞧见玉姣了。 四目相对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薛玉容把目光落在玉姣端着的饭菜身上,看了翠珠一眼,翠珠就过去端那饭菜。 玉姣皱眉,不打算松手。 但薛玉容这会儿已经开口了:“怎么?我这个大夫人来探望一下主君,帮主君做点事儿,还得看你的脸色了?” 玉姣无奈之下,只好松了手。 薛玉容领着翠珠往前方走去,在萧宁远的卧房外面,轻轻扣门。 萧宁远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进来。” 薛玉容推门而入,正瞧见萧宁远背对着他更衣,她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为萧宁远环上腰带。 萧宁远摁住了那双手,含笑道:“怎么才来?” 第184章 殷勤 薛玉容也没想到,萧宁远对自己这般热情,顿时欣喜起来。 “主君,你……很想妾来吗?”薛玉容的声音微微颤抖,满是欢喜。 萧宁远听到这声音,脸色一沉,直接松开了薛玉容的手。 薛玉容只觉得自己的手上一空,刚才还被她抱住后腰的萧宁远,此时已经转过身来,冷眼看向她:“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这一句话,如同尖锐的刺一样,直接戳到了薛玉容的心中。 薛玉容觉得心口闷疼。 不是自己,还是谁? 想也知道了! 定是薛玉姣那个贱人! 薛玉容强撑着整理好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格外贤淑:“听闻主君受伤,母亲很是担心,特意遣我来照顾主君……” 薛玉容先拉了老夫人出来。 接着微微一顿又道:“就算是老夫人不说,妾也是担心主君。” “主君伤到了何处?可严重?”薛玉容满脸关心,甚至往前走了一步,想伸手去查看萧宁远的伤处。 萧宁远皱了皱眉,薛玉容就顿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萧宁远神色淡淡:“我没什么大碍。” 说着,萧宁远便走到桌子旁坐下。 薛玉容忙不迭地,帮着萧宁远把饭菜摆好。 萧宁远皱眉看向薛玉容:“玉姣呢?” 薛玉容温声道:“玉姣妹妹伺候主君,瞧着憔悴了不少,妾如今既然来了,便让玉姣妹妹好好去睡上一觉。” 萧宁远拧眉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抿唇:“妾知道,主君总担心,我会对玉姣不利,可……她终究是我的妹妹,而且现在就在主君的眼皮子下,她能出什么事情?我只是想着她能休息一下。” 萧宁远的眉宇舒展开来。 薛玉容到底是萧宁远的正室,大多数情况下,只要薛玉容安分守己,萧宁远都愿意给足薛玉容体面。 薛玉容见萧宁远已经开始动筷。 便对翠珠说道:“告诉季小娘她们,先去休息,主君这有我便可。” 翠珠点头出去。 薛玉容则是解释了一句:“这次一起来的,还有府上其他姐妹……至于白侧夫人和孟侧夫人,她们有身孕,我便让她们在府上安胎,主君,你瞧这样安排可好?” 萧宁远淡淡地道:“知道了。” 薛玉容见萧宁远的态度不咸不淡,微微抿唇,但还是保持着欢喜和热情的,为萧宁远布菜。 “主君,多吃一些。” …… 翠珠出来传话。 “大家散了,主君那有夫人陪着,暂且不用任何人。”翠珠说话的时候,强调了一下任何人,并且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微微一笑,并不意外。 薛玉容来了,萧宁远总不可能理都不理,只要薛玉容一日没被休,那就一日是妻。 她目前为止,也不想让萧宁远传出宠妾灭妻的名声,尤其是那个妾,还是自己。 大家可以自行散去了,气氛就活络了不少。 那两个通房,和玉姣行了礼,便低调地离去,至于文馨……看了玉姣一眼,也不敢和玉姣说话。 她如今和玉姣,算是彻底撕破脸了,毕竟之前她可是为孟侧夫人做了伪证。 眼瞧着文馨快步走开。 季小娘则是热情地走到玉姣的跟前,左右看了看,便小声解释着:“这雪大风冷的,我本也不想来的……但大夫人发话了,我也没法子。”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主君带着玉侧夫人来织雪山庄,那就是想共度良宵的。 就算是受了伤,主君也不曾让府上派人过来,就说明主君现下,还是只想和玉侧夫人待在一起。 大夫人自己想来瞧主君,坏主君的兴致就算了,还把她们这一伙子人拉来,这不是白白的惹人嫌吗? 玉姣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些侍妾,怕也没什么选择权,多半儿都是那薛玉容做主带来的。 薛玉容这是怕自己来了,惹萧宁远厌烦,所以故意拉上所有人……为的,就是来分玉姣的宠。 尤其是瞧见她把那两个通房都带来了。 目的就更明显了。 就算是不能分宠,也得给玉姣添堵。 玉姣闻言并未表现出对任何人的不满,反而含笑道:“季姐姐不必多虑。” 说着,玉姣便热络道:“想来主君这会儿,也不需要我们服侍,这织雪山庄的雪景甚美,不如我带着季姐姐赏上一赏?” 季小娘闻言,瞬间就欢喜了起来。 “那就有劳玉侧夫人了。”季小娘唤起玉姣来,格外客气。 织雪山庄的雪,如今更大了几分。 正是清晨,路上的积雪还没有来得及清扫完毕,白白皑皑煞是好看。 季小娘忍不住感慨:“我早便听闻这织雪山庄了,可是在你之前,主君从未带任何侍妾来过此处……可见玉侧夫人在主君心中,是独一份的。” 玉姣微笑着道:“姐姐说笑了,这不,如今我们不都在织雪山庄中吗?” 季小娘笑了笑,是啊,大家是都在织雪山庄了,可是她们算是厚脸皮自己过来的,还不知道主君瞧见她们,是否会高兴呢! 玉姣领着季小娘在织雪山庄之中绕了一会儿后,便吩咐小厮给季小娘准备住处。 末了的时候,她喊住了那小厮:“等等。” 她本来是和萧宁远宿在一处的,可如今薛玉容来了。 这一时间……她倒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住,不说晚上,便说现在……她便无处可去。 总也得有个落脚的地方。 她接着吩咐小厮:“再多准备一间房。” 有没有他的时候,她都要过的很好。 萧宁远用过饭,便拿了一卷书在一旁看着,看不知道多久,萧宁远一抬头,便看到薛玉容正坐在不远处看着自己。 萧宁远微微皱眉:“你怎么还在这?” 薛玉容把自己眼中的狼狈隐藏了起来,这才端着姿态,微笑道:“玉姣妹妹去休息了,主君的身边也没个人服侍,妾就留了下来……” 萧宁远开口道:“你从府上来,应该也很累?且去歇着,我这不需要人。” 薛玉容很想留下来,但欲言又止。 萧宁远已经这样说了,她只能离开。 玉姣也难得清闲,独自在一间屋子里面,刚靠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便听到门被扣响。 第185章 真情 玉姣把门打开。 便瞧见藏冬站在她的门外。 “主君请您过去。”藏冬很是客气。 …… 玉姣推开萧宁远屋门的时候,就瞧见萧宁远正坐在那看书。 他听到动静,便抬起头来,看向玉姣。 “姣姣。”萧宁远喊着玉姣。 玉姣微笑着走到跟前去:“主君重伤未愈,还是不要太操劳了。” 玉姣一边说,就一边把萧宁远手中的书夺去。 萧宁远的手上一空,就无奈地看向玉姣……玉姣对自己的胆子越发的大了,不过他喜欢这样真实,不拘谨的她。 萧宁远把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温声道:“本想让你多歇歇,可你不在这,我又惦记的很,这便让你过来了。” 玉姣闻着萧宁远身上,那股子不属于自己的香气,唇角微微扬起。 话说的到是好听,但瞧着这样子,刚才也和薛玉容接触过了? 萧宁远和薛玉容之间是有嫌隙没错,但……她入府后,萧宁远每逢初一十五的,若非特殊情况,都是会去薛玉容的屋子里面。 如今两个人若是有什么亲密的事情发生,倒也不奇怪。 玉姣虽然察觉到了,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不高兴来,反而欢喜道:“主君什么时候想妾了,差人告诉妾一声,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妾也得来主君的身边!” 萧宁远伸手摸了摸玉姣的头,眉眼都跟着舒展:“要是天上下刀子,我可舍不得姣姣冒险过来。” 玉姣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有些困倦了,陪我躺一会儿。”萧宁远说着,就拉着玉姣到床榻上去。 自从萧宁远受伤后,萧宁远说睡觉,那就是真的睡觉。 他把玉姣拢在自己的怀中,沉沉睡去。 …… 此时的薛玉容,正坐在一间空荡荡的屋内。 她的身上穿了一身酱红色的衣服,看着格外端庄贵气,到是有当家夫人的气派。 翠珠在她的下首禀告着:“夫人,主君让藏冬请了玉侧夫人过去。” 薛玉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主君把自己赶出去,竟直接传了玉姣过去。 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她在这伯爵府,怕是都没脸面了! 她神色狰狞,用手握拳,重重地锤向了桌子,恨声道:“薛玉姣!你敢踩在我头上放肆,我定要让你好看!” 此时的薛玉容很是后悔。 如果早知道有今日,她当初说什么,也不可能引狼入室,叫玉姣入府! 如今这孩子没生下来就算了,她反倒是把主君的心拢了去! 从前那孟侧夫人恃宠而骄也就罢了,好歹出身好,可是这薛玉姣凭什么?她不就是永昌侯府,一个歌姬生的小贱人吗? …… 小睡后,便到了午膳的时候。 玉姣一边服侍萧宁远更衣,一边温声道:“主君,今日府上不少姐妹都来了织雪山庄,不如就趁着午膳的时候,让她们来见一见主君。” 萧宁远此时正配合着玉姣给自己系腰带的动作,这会儿他摁住玉姣的手,转头看向玉姣,诧异道:“你希望本伯去见别的女人?” 玉姣有些委屈地看向萧宁远:“妾自然舍不得主君,也想独自霸占着主君……可若主君不见大家,传回伯爵府上,怕是有人会说妾专横跋扈,她们因关心主君的身体,特意来见主君,可妾却霸着主君……” 玉姣说的是实话。 她自然想让萧宁远把自己放在心上独宠。 但独宠,随之而来的,就是所有人的针对。 而且她还是想有个贤良和善的名声……这个名声暂时看起来,是没什么用。 可若是往长远想。 一个贤良和善的侧夫人,远远要比妖娆惑主的艳妾,走的路要远。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萧宁远这个人,而是……其他的东西。 萧宁远听了玉姣这话,心中暗道,玉姣这是胆惯了,连恃宠而骄都不会。 若是换做一般的女子,被自己这样宠着,如何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萧宁远有些心疼地看了玉姣一眼,顺着玉姣的意思:“那便依着我们贤良大度的玉侧夫人的意思。” 萧宁远微微一顿:“只不过,侧夫人可不要吃醋才好。” 玉姣笑了笑:“只要主君的心中有我,我就不怕!” 萧宁远看向玉姣。 玉姣眸光潋滟,声音轻缓:“那主君……心中有妾吗?” 萧宁远盯着玉姣看着,目光深邃,里面好似有流云涌动,层层峦峦。 玉姣以为萧宁远不会回答自己,或者是自己想多了……萧宁远这种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把她放在心中? 便是此时,萧宁远颔首:“嗯。” 淡淡一个嗯字,玉姣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但她知道,自己没听错。 萧宁远的确是回了自己。 她的脸上,顿时绽出欣喜的笑容,欢喜地扑到萧宁远的怀中,主动对着萧宁远的脸颊,亲吻了一下。 不等着萧宁远反应过来,怀中的少女已如精灵一样,抽身而出,推开门,欢喜道:“去请大夫人,以及众位姐姐过来,便说是主君请她们一起用午膳。” …… 这会儿所有人,都在薛玉容的屋内饮茶。 薛玉容温声道:“本想着,让大家一起来服侍主君的,可如今主君的身边有玉侧夫人伺候,倒也用不着大家……” 说到这,薛玉容一脸愧疚道:“倒是辛苦大家跑这一次了,连主君的面都没见到。” 文馨连忙道:“这又不怪夫人,要怪就怪那玉侧夫人仗着主君的宠爱,霸占了主君。” 说到这,文馨就看着季小娘说道:“季姐姐,你说是不是啊?我今天还看到,你同那玉侧夫人一起赏雪了呢,瞧着你们姐妹情深的,难道她没带着你去见主君吗?” 季小娘的神色有些尴尬,含糊道:“妾来这,就是凑个人数的……见不见主君,其实不打紧的……” 季小娘尚且不敢说什么,那两个通房更是把头低得很低,生怕被人注意到。 薛玉容听到季小娘这样说,心中来了无名火,这季小娘简直就是胸大无志,除了那妖娆的身段,一无是处! 好在文馨刚才那番话,让她颇为满意。 薛玉容正色道:“大家也不必委屈,等着回府后,我定会请老夫人,为大家主持公道。” 她心中暗道,等着回府,她便向玉姣发难,说玉姣独占主君宠爱! 今天跟她来的这些女人是废物,可是伯爵府的后宅之中,可还有两位有孕的侧夫人!尤其是……还有一位老夫人。 想来老夫人,也不想自己的儿子,独宠一个狐媚子? 第186章 贤良 薛玉容一脸大义凛然,准备为众人做主的神色。 文馨顺杆就爬:“夫人待我等的恩情,我等感恩涕零。” 便在此时,藏冬过来传话:“主君请夫人,以及众位小娘过去。” 薛玉容微微一怔:“你没说错?主君请我们过去?” 藏冬疑惑地看向薛玉容:“夫人这是……何意?” 薛玉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那番话,有些过于情绪外露了,连忙温声道:“我的意思是……主君那不是有玉侧夫人陪伴吗?怎么还要我们过去?” 藏冬含笑道:“正是玉侧夫人体恤大家辛苦来了这织雪山庄,所以求了主君同大家一起用膳。” 薛玉容:“……” 她刚起了用玉姣专横跋扈的由头,来对付玉姣的想法,玉姣就主动让萧宁远来见大家! 她刚才那番想法,便是彻底站不住脚了。 没办法。 薛玉容虽然不想让玉姣有个贤良的名声,可这会儿还是得带着大家去见萧宁远。 …… 萧宁远穿戴整齐,坐在主位上,玉姣则是立在萧宁远的侧后方。 眼瞧着薛玉容领着几个女人进来。 萧宁远的目光,从这些人的身上扫过,瞧见文馨的时候,目光着重在文馨的身上停留了一瞬。 文馨发现萧宁远多注意自己,顿时羞红了脸。 众人行礼:“见过主君。” 萧宁远温声道:“既然都到了,便一起用饭。” 薛玉容满脸堆笑地走到萧宁远的身边,温声道:“主君,还是让妾来伺候主君。” 说完这话,薛玉容便挑衅地看向玉姣。 薛玉姣不是要装大度吗?她倒是要看看,薛玉姣能大度到什么地步! 玉姣微笑着走开,把萧宁远身边的位置让出来,然后坐到了季小娘的旁边。 吃饭的时候,大家话并不多。 但等着放下筷子,薛玉容便道:“主君,众位姐妹难得来一次,都想贴身照顾主君……您看,不如这下午,就让玉姣妹妹歇息一下,陪着妾下下棋说说话,也给其他姐妹一些照顾主君的机会可好?” 既然无法给玉姣安个专制跋扈的罪名,那便……让玉姣亲眼看着,主君的身边有其他的女人,给她添堵! 若是往常。 萧宁远定不会让薛玉容安排自己的事情。 但此时,萧宁远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地开口了:“如此也好。” “文馨,你留下。”萧宁远继续道。 文馨刚才就发现,萧宁远注意到她了,此时又听萧宁远主动点了她的名字,她整个人都欢喜得和什么似的。 她纵然心思多,可当她得了萧宁远宠的时候,也难免得意忘形。 薛玉容也没想到,竟然这么顺利的,就留了个人过来。 她抬头去看玉姣的神色,只见玉姣此时依旧满脸如沐春风一样的笑容,好似的刚才发生的事情,和她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薛玉容没从玉姣的脸上看出不高兴的神色来,便有些失望。 只能心中暗道,玉姣这个贱人,肯定是在强颜欢笑! 萧宁远既然留了别人下来,玉姣也不可能在这碍眼。 此时就起身道:“主君,既然有文小娘照顾您,那我便告退了……至于和大夫人下棋饮茶,也不必了,妾想好好歇息一下。” 萧宁远温声道:“好。” 玉姣往外走去。 文馨便得意道:“玉侧夫人,你且放心,妾定会好好照顾主君的。” 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往外走去。 等着出了院子,薛玉容就喊住了玉姣:“薛玉姣!” 玉姣定住脚步,看向薛玉容,含笑道:“嫡姐唤我,有什么事情吗?” 薛玉容最是不喜玉姣喊她嫡姐,可玉姣此时偏偏要喊,左右……能给薛玉容添堵,何乐而不为? 薛玉容盯着玉姣,似笑非笑:“我就是想提醒你,莫觉得,自己得了主君的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你瞧,主君还是念着旧情的……这不,文馨就留在了主君的身边伺候?”薛玉容笑道。 玉姣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薛玉容一眼,然后道:“你是这样想的吗?当真是……没脑子。” 薛玉容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你说谁没脑子呢?” 玉姣顿时微笑了起来:“你一定是听错了,我没说什么。” 薛玉容咬牙道:“翠珠,把这个贱人擒住,给我掌嘴!” 玉姣站在那,不卑不亢:“嫡姐,你可想好了,你今日若是打了我,可就是往我的手中,给我送把柄。” 薛玉容恨不得将眼前的玉姣生吞活剥了,但此时她也只能克制着自己。 她的确不能在萧宁远的眼皮子下对玉姣动手。 不然,倒霉的一定是她。 “你少得意!主君今日肯让文馨伺候,就说明主君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太把自己当个东西!”薛玉容恨声道。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玉容,淡淡一笑,能把薛玉容气成这样,她的心中也是很畅快的。 不过为了防止薛玉容狗急跳墙,她便准备离开。 …… 文馨独自留下来后,此时正一脸娇羞地看向萧宁远。 主君已经很久没让她贴身伺候了,今日的事情,着实让她惊喜。 “主君……”文馨温声道。 萧宁远看向文馨,似笑非笑,忽然间问了一句:“文馨,你跟在本伯身边,已经有很多年头了。” 文馨见萧宁远开始追忆往昔,更是欢喜,这会儿就娇羞道:“是啊……好些年了。” “主君回京之前,妾就是主君的丫鬟,主君回来后,妾就做了主君的通房……一晃竟然过去了这么许多年。”提及往事,文馨满脸地追忆。 她也大着胆子,靠近萧宁远,见萧宁远并未阻止,她便伸手去拉萧宁远的衣服:“主君,你伤到了何处?让妾瞧瞧……” 便是此时。 萧宁远猛然一用力,将文馨推了出去,文馨猝不及防地跌倒在地上,此时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主君?” 第187章 发落 萧宁远盯着文馨打量着,这种打量,让文馨分外紧张。 她的神色之中,有些慌乱和不安:“主……主君……是妾……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萧宁远冷声道:“你自己不知道吗?” 文馨听了这话,心头一紧。 此时她已经意识到了,萧宁远留她下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宠幸她,而是因为某个事情要发落她! 她的眼中蕴满了泪水,此时楚楚可怜地看向萧宁远。 “主君……妾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了,如果妾真做错了,妾一定会改!”文馨的语气格外卑微。 萧宁远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扬声吩咐:“来人!” 藏冬连忙进来。 萧宁远继续吩咐着:“文馨忤逆本伯,送到西山下的田庄去反思己过。” 文馨一听这话,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忤逆?她什么时候忤逆了? 而且西山田庄,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自己若是被送到那种地方,那就等于是伯爵府的弃子了。 说是反思己过,可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文馨脸色煞白地看向萧宁远:“主君,求主君饶了妾,妾真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 文馨也明白了,自己今日被罚,错不在忤逆,她今日何来的忤逆?这应当是在别的事情上,她惹了主君不快,主君随意找了由头发落她呢! 萧宁远冷漠地看了文馨一眼,眼神之中没有半点怜悯。 “带下去。”萧宁远摆摆手。 藏冬过来,伸手拉住了文馨的手臂,将文馨往外拖去。 文馨一把甩开了藏冬,跪在了地上:“求主君饶了妾这一次,妾以后一定谨言慎行,绝不再犯错。” 萧宁远冷冰冰地道:“事到如今,你尚且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还想让我饶了你?” “藏冬,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萧宁远吩咐着。 文馨泪流满面:“主君……从很早之前我就跟在您的身边了啊!我可是您身边伺候的老人!求您念着旧情,留我下来……” 萧宁远似笑非笑:“若非念着旧情,本伯爷不可能留你到今日。” 他并非无情之人。 纵然谈不上情爱,可府上这些人,他都尽力厚待,可文馨做的事情,实在是触及底线。 藏冬把文馨拉了出去。 到了屋外,文馨终于忍不住地痛哭了起来,看向眼前的藏冬,质问道:“藏冬,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主君如此待我?” “我分明什么都没做错……”文馨的双目赤红。 “是不是玉侧夫人不喜欢我,所以在主君面前说了什么?”文馨盯着藏冬问道。 藏冬和文馨两个人,到底是从前一起服侍过萧宁远的。 藏冬听了这话,这会儿虽然不耐烦,但还是冷声道:“文小娘,你够了!玉侧夫人从未在主君面前说过你的不是。” 藏冬拉着文馨往外走去。 恰逢玉姣和薛玉容两个人正好分开,文馨看到玉姣,就一把推开了藏冬,跑到玉姣的跟前:“玉侧夫人!你到底和主君说了什么?” 刚才藏冬虽然已经否认了此时。 但文馨就是笃定,一定是玉姣动了手脚。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也往前走了几步,瞥了文馨一眼问道:“这是怎么了?” 文馨连忙跪在地上,看向薛玉容哀声恳求:“夫人,求您救救我!” 薛玉容皱眉:“主君不是留你在身边伺候吗?如今这是……” 玉姣站在一旁,神色平静地看向文馨,好似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夫人,文小娘冲撞主君,主君命我送她去西山庄子。”藏冬拱手道。 薛玉容听了这话,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主君要把文馨送走?” 若是往常,有这种好事儿,她一定很高兴,但今日……她的心中也不免起了几分疑惑。 藏冬点头,说着拉起文馨,便要将文馨带走。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便喊道:“等等。” 藏冬还是敬重这个夫人的,这会儿就放开了文馨。 薛玉容看向文馨,问道:“你刚才说……玉侧夫人和主君说了什么?那又是怎么回事?” 文馨看向薛玉容,哽咽道:“主君今日发落我,定是玉侧夫人说了我的坏话……” “玉侧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也不能用这样的手段来害我!”文馨看着玉姣大声道。 玉姣听了这话,好笑地看向文馨:“文小娘,你这话说得,把主君当什么了?” “就算是真说了什么,主君这般英明的人,又怎么会因为我几句话,就真的去发落府上的妾室?”玉姣继续道。 “难道你是说……主君很昏昧?不问青红皂白的,就处置你?”玉姣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文馨被玉姣这话说的,神色慌乱了起来:“我……我没说主君昏昧,这是你说的!” 玉姣看向文馨,声音冷了起来:“至于你究竟犯了什么错,你不妨想想,主君离府之前,你做了什么!” 文馨怔了一下。 她做了什么? 她……帮着孟侧夫人,指认了玉姣推搡孟侧夫人。 可若是因为这件事的话,主君不是已经说,这就是个误会吗?主君没有责罚玉姣这个贱人,也没有责罚孟侧夫人,怎么偏偏罚到她的身上? 玉姣见文馨那神色,便知道文馨还想不通这里面的关键。 她轻笑了一声,只觉得文馨挺聪明一个人,如今竟然也当局者迷。 在这件事上,萧宁远舍不得处置孟侧夫人,那是必然的。 谁让孟侧夫人有个好兄长,如今又有身孕? 萧宁远自然也不可能处置无错的她。 但这件事,真的会因为一句误会就过去吗?并不会。 文馨自以为,她也能在这件事上全身而退……却高估了,她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 萧宁远处置文馨,玉姣一点也不意外。 一来,可以借此敲打孟侧夫人,二来,也算给她一个交代。 当然,文馨被处置,也不算冤枉。 要怪,就只能怪文馨机关算尽,却被脑子里面的嫉妒,冲昏了头脑。 若非嫉妒,文馨这样聪明的人,又何至于主动招惹她?如今倒是遭了报应。 玉姣不想和文馨纠缠,这会儿就打算转身离开,但离开之前……玉姣盯着薛玉容说了一句:“嫡姐大可以为了自己贤良的名声,为文馨求情。”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只不过……我好心提醒嫡姐一句,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惹主君不快。” 第188章 独宠 玉姣说完,便拂袖离去。 剩下薛玉容站在那,文馨又一次,跪在薛玉容的面前,恳求道:“求夫人救我一次,夫人只要救了我……夫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说着文馨就匍匐着,往前跪爬,抓住了薛玉容的裙摆。 薛玉容嫌弃地把自己的衣服扯出来。 看着藏冬吩咐着:“藏冬,主君不是让你把她送到庄子里面吗?还留她在这作甚?” 说完薛玉容就也转身离去。 剩下文馨一个人,只觉得失去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跪坐在了地上。 藏冬看着这样绝望的文馨,声音冷漠:“我早便提醒过你的,安分一些,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早些年,文馨还没有做萧宁远通房的时候。 他就提醒过文馨。 主君这个人对属下很好,若是她想长久地留在主君的身边,那就不要有不该有的心思,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丫鬟,以后定会有前程。 是文馨自己头脑不清楚。 傍晚。 薛玉容端着一碗羹汤,走到了萧宁远的卧房里面。 萧宁远瞧见是薛玉容来,微微皱眉。 薛玉容察觉到萧宁远的不喜,连忙耐心解释着:“主君有伤在身,身边总得有个人伺候……妾不请自来,主君莫要厌弃。”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冷声道:“退下。” 薛玉容怔了一下,明显不想离开:“主君……” 萧宁远冷眸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的心头一紧,但这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主君,你可是还想宠着玉姣?我知道玉姣这丫头得你宠爱,但您也不能太宠她了……” 萧宁远玩味地看了薛玉容一眼:“这不是夫人所盼望的吗?” 薛玉容的心中一梗。 她的眼神泛红:“我知道主君埋怨我当初设计你,但……我那也是没了法子……” 很显然,萧宁远不想听薛玉容在自己这哭哭啼啼,于是又一次沉声道:“下去!” 薛玉容还想说话。 但一抬头,就看到萧宁远正冷漠地看向自己……她的眼睛一红,就低着头往外走去。 眼瞧着薛玉容走出去了。 藏冬便进来,看着萧宁远问道:“主君,可要传玉侧夫人过来?” 萧宁远道:“天气冷寒,莫要让她过来了。” 说话间,萧宁远就走到门口,随手拿起挂在那的大氅,披了上来,大步往外走去。 藏冬瞧见这一幕,连忙劝道:“主君,您身上还有伤……” 萧宁远仿若没听到一样,继续往前走去,不多时,就来到一间屋舍的外面。 玉姣喜静,所以让下人给自己安排的地方,倒也远离其他人。 她这次出门没带春枝,如果她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倒也显得冷清。 外面似又开始刮风下雪。 她一个人缩在被子里面,屋子里面明明不冷……可不知道为何,她就觉得有些寒凉。 她自嘲地笑了笑。 倒是她被萧宁远宠了几日,险些忘了,萧宁远的身边从来都不止自己一个人,如今她倒是不习惯自己独处了。 “笃笃笃……” 外面传来叩门的声音。 玉姣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笃笃笃……” 叩门的声音还在响起。 玉姣有些警惕地问:“谁?” “我。”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玉姣微微一愣,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相信,接着就赤足下了地,往门口飞奔而去。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 身穿黑色大氅,头上和肩膀上,都落满了雪花的冷俊男人,就站在她的门口。 外面,是凛冽的风雪,屋内是红烛摇曳,暖香暗生。 萧宁远注意到玉姣已经换上了寝衣,他的目光往下一扫,便注意到玉姣是赤足下地的,这会儿一伸手,打横将玉姣抱起。 萧宁远抱着玉姣,往床上走去。 藏冬则是识趣的,帮萧宁远关上了门。 玉姣紧张地抓着萧宁远胸前的衣服,低声道:“主君,小心,您还有伤,我自己能走。” 萧宁远含笑把玉姣放下。 这才解开大氅,等着身上的冷气散掉了,萧宁远才又一次,走到床边,看向靠在床头的玉姣。 她只穿了一件素白色的寝袍,墨缎一样的头发,从她的肩头蜿蜒而下,虽未着点妆,多了几分素净……但还是难掩那妖娆明媚。 萧宁远坐在玉姣的旁边,温声道:“怎么一个人歇下了?” 玉姣抿唇,低声道:“想着主君那边,定有别的姐妹服侍,妾……便没过去。” 玉姣微微一顿,有些惊喜地看向萧宁远:“只是没想到,主君竟然来了。” 萧宁远听了这话,把玉姣揽在自己的怀中,温声道:“想着风大雪重,夜色寂寂,怕你一个人会害怕。” …… 转日。 风雪未停。 薛玉容领着季小娘还有两个通房,一大早就出现在玉姣的屋外。 藏冬的通传声响起:“主君,夫人来了。” 萧宁远看着自己怀中还在沉睡的玉姣,正想开口把人打发了,就见玉姣缓缓睁开眼睛。 “主君,怎么了?”玉姣问道。 “薛玉容领人过来请安。”萧宁远皱眉道。 “你继续睡,我这便将人打发了。”萧宁远开口道。 玉姣连忙起身:“主君,千万不要这样……妾这就起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妾可不想让人觉得,妾勾了主君,叫主君冷漠大夫人。” 萧宁远听了这话,想到玉姣素来谨小慎微,在各种事情上从不愿出风头,这会儿便没说什么,自己也起身穿衣。 等着两个人穿戴整齐了。 才让人把薛玉容等人传了进来。 薛玉容进来后,便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眼神之中是难掩的妒意。 主君昨夜把她打发了,竟然亲自来了玉姣这个小贱人身边! 这置她于何地? 第189章 归府 薛玉容克制着眼中的恨色,对着萧宁远请安。 众人纷纷行礼:“见过主君。”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声音之中叫人听不出喜怒:“这么大的雪,怎还带着大家过来请安?” 薛玉容微微一笑,满脸端庄大娘子的贤淑。 她自然不可能告诉萧宁远。 今日她带大家来给萧宁远请安,便是想让所有人都瞧瞧,这个狐媚的东西是怎么魅惑人的! 她正色道:“众位姐妹都关心主君的伤情,便央着妾带她们来请安。” 说到这,薛玉容便道:“主君如今有伤在身,还请主君珍重身体,万不可以纵身享乐。” 玉姣闻言瞥了薛玉容一眼。 此时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薛玉容出身好,模样也不算差,萧宁远对薛玉容也算敬重,为何薛玉容还不得萧宁远宠爱? 这话一说,别说萧宁远和她昨夜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依偎着睡觉。 就算是真发生什么了。 萧宁远这般身份的人,又怎么会允许旁人对自己的事情指摘。 要知道,萧宁远和永昌侯可不一样! 她的父亲永昌侯,在后宅之中,是个软耳朵,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李氏说什么是什么。 可萧宁远不一样。 萧宁远人昔日是个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如何能容一个后宅女子,对自己的事情加以约束? 薛玉容看惯了李氏在永昌侯府的姿态,虽然说如今收敛了不少,可是言行举止中,总是不经意流露出来一些招惹厌恶的样子来。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的目光冷了下来:“有劳夫人关心了。” 薛玉容见萧宁远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了话,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 殊不知,萧宁远不过是在人前,给彼此体面罢了。 她觉得自己得到了,但其实是失去了。 她得到了一时痛快,却一点点的永远的失去了萧宁远对她本就没有几分的情分。 本来萧宁远是想等着伤彻底好转,再回伯爵府的。 可薛玉容带着好几个后宅的女人一来,尤其是薛玉容,总是不停的找机会,自己出现在萧宁远的身边,或者是派其他人去侍奉萧宁远。 到是让萧宁远有几分恼怒。 他来这织雪山庄,一来是他想离府静一静,二来是想补偿玉姣受的委屈,带着玉姣出来散心。 可没想到刚到,就遇到了刺杀的事情。 如今再让薛玉容这么一扰。 萧宁远便没了心思继续在这待,直接吩咐了下去。 “准备车马,稍后便回府。”萧宁远吩咐着。 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 织雪山庄的马厩。 下人们已经套好了三辆马车,并在马车内烧了炭炉。 玉姣和薛玉容等人,此时立在马车的附近等待着。 稍等了一会儿,便是萧宁远缓步走来。 萧宁远走到一辆马车的跟前,薛玉容连忙殷勤地伸出手来,搀扶萧宁远。 萧宁远上马车后,薛玉容便准备上马车。 可谁知道,此时萧宁远对着玉姣站着的方向伸出手来:“姣姣,过来。” 玉姣刚才见薛玉容殷勤地照顾萧宁远,便自觉地站在了一旁,打算一会儿和季小娘同乘,可没想到……此时萧宁远竟然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尤其是薛玉容,先是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萧宁远,然后就冷眼盯着玉姣。 玉姣微微沉默了一下,便含笑看向萧宁远,走到了马车的旁边,并把手搭在了萧宁远的手上。 微微一借力,玉姣便被萧宁远带到了马车上。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将玉姣带到了马车内。 马车厚重的帘子被放下。 薛玉容站在马车的旁边,只觉得无形之中,好像有人扇了自己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直到萧宁远的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薛玉容才回过神来一般的,上了后方的马车,至于季小娘和两个通房……则是同乘了另外一辆车。 玉姣此时正靠在萧宁远的怀中,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不自在,便问:“怎么了?” 玉姣小声道:“主君这样疼我,我心中本该高兴的,可不知道为何,妾有些惶恐,妾总觉得……自己当不起主君这般的厚爱。。” 萧宁远忍俊不禁:“别人都巴不得能得到我的宠爱,你倒好,竟然觉得惶恐。”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不过你以后,也得学会习惯。” 玉姣听了这话,怔了一下,习惯?萧宁远这意思是……告诉她,以后会一直宠着她吗? 雪很大。 马车行驶起来的时候有些吃力。 轮毂压过雪,传来吱嘎作响的声音,倒是催眠。 等着玉姣小睡醒过来的时候,掀开马车的帘子一看,却已经到了伯爵府附近。 玉姣有些失神……又要回到这伯爵府了啊。 也不知道这辈子,她有没有机会,离开这里。 见玉姣似乎有些不开心,萧宁远便温声道:“知道你这次没玩痛快,不过不要紧,我们来日方长……” 等他伤好了,自会再带着玉姣出去散心。 玉姣收回神思,微笑着看向萧宁远:“主君待我真好。” 萧宁远含笑道不语。 一行人刚下车,便看到慈心院的周嬷嬷站在门口,瞧着那样子似乎等了许久了。 萧宁远回府之前,是差人往府中送了信的,主要是方便下人们把屋子里面的用品收拾好。 所以老夫人也知道,萧宁远要回府了。 周嬷嬷看到萧宁远,便行礼道:“主君,老夫人听闻您受了伤,很是担心,请您过去。” 玉姣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听说萧宁远受伤了,怎么还要萧宁远亲自过去,难道不应该是当母亲的过来瞧瞧吗? 不过这件事,倒也容不得她说什么,她也不想把自己牵扯到,萧宁远和萧老夫人复杂的母子感情之中。 萧宁远微微颔首,正要回头吩咐其他人先回去。 就见周嬷嬷看向玉姣,一板一眼地说道:“玉侧夫人,老夫人也请您同去。”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一沉。 老夫人可不太喜欢自己,上次还警告自己不可以狐媚萧宁远,如今自己和萧宁远去了织雪山庄,萧宁远又受了伤,老夫人不会发落她? 玉姣的神色有些局促和紧张。 此时萧宁远隔着宽大的衣袖,拉住了玉姣的手,温声道:“既然母亲想见我们,那我们便一起同去。” 薛玉容幸灾乐祸地看向玉姣,暗道,老夫人这次肯定会问责玉姣……她正好去看个笑话。 这样想着,薛玉容便开口道:“妾也两日没给老夫人请安了,也一起去。” 萧宁远瞥了薛玉容一眼并未言语,总不能拦着薛玉容去给老夫人请安。 众人刚到了慈心院。 便能听到,屋中时不时地传来叶灵秀和薛婉的说话声,以及萧老夫人的笑声。 等着大家一起进去的时候,屋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萧老夫人的脸上也不见了半点笑意,此时满脸威严地看向众人。 第190章 维护 “见过母亲。”萧宁远和薛玉容行礼。 玉姣此时也行礼:“见过老夫人。” 她此时可不敢托大喊母亲。 免得叫老夫人斥责,到时候岂不是自己找难堪? 萧老夫人瞥了众人一眼,然后看向萧宁道:“听闻你受伤了,可要紧?” 不等着萧宁远回答。 叶灵秀就紧张地问道:“表兄,你伤在了何处?严重吗?” 萧宁远看向萧老夫人,开口道:“多谢母亲关心,不过是一些小伤,不打紧的。” 萧老夫人则是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又道:“据说你是和玉侧夫人在一起的时候受的伤。” 萧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微微一沉,玉姣听了只觉得心头一紧,很是不安。 萧老夫人本就看自己不顺眼……今日这是要对自己发难了? 此时薛玉容幸灾乐祸地看向了玉姣,叫你嚣张,如今要遭报应了? 萧宁远道:“是儿子拉着玉侧夫人去狩猎,不曾想遇到贼人,一时失手被贼人所伤,亏了玉侧夫人这几日的悉心照顾,儿子才能恢复。” 萧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了玉姣一眼,开口道:“到我跟前来。” 玉姣不敢去看萧宁远,免得叫那老夫人多心,此时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等着到了老夫人跟前,那老夫人便拉起了玉姣的手,把自己手中的一个镯子,直接戴在了玉姣的手腕上。 接着老夫人含笑道:“以后你便和其他人一起,喊我母亲,也时常到我这慈心院来走一走。” 玉姣连忙跪地谢恩:“多谢老夫人厚爱。” 萧老夫人见玉姣一脸惶恐和激动,似笑非笑。 到底是年轻了一些……喜形于色的。 此时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玉姣把眼神之中的疑惑隐去……老夫人上次见自己,分明就不是这个态度。 如今,怎么来了这么大的转变? 要么是当着萧宁远的面,老夫人还要维持慈爱的模样。 要么就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面对老夫人突如其来的示好,玉姣还保持着清醒,倒是薛玉容被气了个不轻。 她本以为今日老夫人会责怪玉姣没有照顾好萧宁远,可万万没想到,老夫人这意思……竟是直接承认了玉姣的身份! 老夫人继续道:“好了,我既瞧过你,见你平安无事,便也放心了,回去。” 萧宁远拱手,领着众人往外走去。 等着大家都走了。 萧婉就忍不住地开口:“母亲刚才作何对那个上不了台面的,那么客气?” 叶灵秀闻言也看向了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淡淡道:“你没瞧见吗?我才问了一句,你兄长就和护眼珠子一样的,把人护上了,我若是真发落她,你那兄长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 去揽月院的路上,萧宁远又被鹊儿喊到了葳蕤院。 玉姣就独自回了。 春枝和秋蘅两个丫鬟,看到玉姣的时候,分外激动。 “侧夫人!” “侧夫人!” “您终于回来了,奴婢们听说侧夫人和主君在一起遇到了刺杀,有没有哪里受伤?”春枝格外着急地打量着玉姣。 玉姣微笑道:“不用担心,我好着呢。” 秋蘅这会儿忍不住地说道:“大夫人带人去织雪山庄的时候,奴婢们也想跟着去了,但大夫人没有带奴婢们过去……” 玉姣听了这话,倒也不意外,薛玉容明面上没办法对付自己,便会再这种小事儿让为难自己,给自己使绊子。 入夜。 萧宁远独自一个人在止景斋的书房里面批阅公文。 藏冬进来,把茶水放下,看着萧宁远劝道:“主君,你身上还有伤呢,早些休息。” 萧宁远抬头往外看去,这才发现,天已经大黑了。 他先问了一句什么时辰,接着便道:“去请玉侧夫人过来。” 玉姣本以为,自己今天见不到萧宁远了,没想到天都黑了,藏冬亲自来请了人。 玉姣跟着藏冬,绕了一圈的路,便到了止景斋。 一进院子,玉姣就看到叶灵秀此时端着什么东西,站在萧宁远书房的门口。 玉姣往前走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此时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往前去也不是,走也不是的。 叶灵秀此时开口道:“表兄,姑母差我过来,给你送参汤。” 玉姣:“……” 这哪里是送参汤啊?这怕是来送身的。 就在此时,书房的门打开了。 叶灵秀满脸欣喜地看向眼前俊美的男人:“表兄……” 萧宁远也不让叶灵秀进自己的书房,而是瞥了一眼旁边伺候的小厮,那小厮过来,直接把参汤接了过来。 萧宁远开口道:“往后送参汤这种事情,交给下人便是。” 叶灵秀手上一空,接着就娇羞地看着眼前的萧宁远:“能为表兄做些什么,是灵秀的荣幸。” “来人,送表姑娘回去。”萧宁远似乎没听出来叶灵秀的意思,而是冷声吩咐了下人。 叶灵秀看向萧宁远,忍不住地开口道:“表兄,灵秀有话要对你说。” 萧宁远抬眸,便瞧见正要往外走去的玉姣,开口喊了一句:“姣姣。” 玉姣本都打算走了,没想到让萧宁远喊住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尴尬道:“主君……” 第191章 小产 叶灵秀也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叶灵秀看向自己的目光,很是不善。 玉姣不想沾惹这是非,但此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萧宁远的身边走来。 “见过主君,见过叶姑娘。”玉姣行礼。 便是此时,萧宁远拉起了玉姣的手,皱眉道:“怎么不多穿一些?仔细着了风寒。” 说着萧宁远就把玉姣往屋中拉去。 叶灵秀瞧见这一幕,神色格外狼狈,转身离去。 离去的时候,叶灵秀的眼中已经带起了泪水——她究竟哪里不好?连一个永昌侯府的庶女都比不过,表兄宁可对这个庶女,百般温柔,也不愿意给她一点好脸色。 止景斋的书房里,烧了上好的松香炭,屋子里面不只暖融融的,还带着淡淡的松香。 玉姣站在屋内,看向萧宁远,好奇道:“夜已经深了,主君喊妾来这书房做什么?” 该不会是……故意拿她刺激那叶灵秀? 那样的话,这桩买卖可划不来。 叶灵秀身后那是老夫人,自己惹叶灵秀不痛快,老夫人能让自己痛快了吗? 萧宁远见玉姣神色微闪,便猜到玉姣定是多想了,就解释道:“我唤你过来的时候,并不知道还有其他人过来。” “本想着亲自去寻你,可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完——便喊了姣姣过来给本伯被看添香。” 萧宁远说着微微一顿:“至于今夜,你便在这歇下。” 玉姣便跪坐在桌案旁边,给萧宁远研墨。 不多时,门又一次被敲响。 这次来的是翠珠。 “主君,夫人差奴婢给你送些羹汤。”翠珠站在门口开口。 萧宁远皱眉,吩咐藏冬将东西端进来。 翠珠才走,鹊儿又过来,也送了一碗汤。 玉姣看着桌子上那一排三个不小的汤盅,悄悄地看了萧宁远一眼,这难道就是……当主君的烦恼吗? 这么多的汤,萧宁远除非是水牛转世,不然如何能喝完? 便是此时,门外又一次传来了动静。 “主君,侧夫人吩咐奴婢给您送一碗羹汤……”门外说话的人,是染霜。 玉姣:“……” 如此一来,萧宁远的桌案上,便有了四份汤。 玉姣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抿唇笑了起来。 萧宁远抬眸看向玉姣,冷声问道:“好笑吗?” 玉姣连忙止住笑意,正色道:“倒是妾疏忽,没有给主君准备羹汤……按说,我也给该主君煮一碗。”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便道:“天冷,你陪本伯饮一些。” 玉姣连忙拒绝:“主君,这不好?这是大家对主君的心意,我若是饮了……不合适。”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这些东西她们既然送来了,那就是本伯的了,本伯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玉姣眨了眨眼:“那妾便却之不恭了。” 玉姣正要动手。 萧宁远便开口道:“等等。” 玉姣有些疑惑。 萧宁远这是舍不得自己饮这汤了?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了叶灵秀送来的那份汤上,便开口吩咐了一句:“藏冬。” 藏冬从外面走进来,恭谨行礼:“主君。” 萧宁远伸手一指,指向了叶灵秀送来的那份羹汤,接着开口道:“将这份羹汤,给老夫人送去,便说天冷,请老夫人用汤。” 藏冬端着叶灵秀的汤出去。 玉姣忍不住地在心中感慨,这怕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情啊。 等着藏冬离开,萧宁远便吩咐玉姣:“继续。” 玉姣拿起一只空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也给萧宁远盛了一碗。 这一碗是薛玉容送来的人参黄芪鸡汤。 玉姣倒也不担心,薛玉容会想不开在里面投毒……这可是给萧宁远送的,除非薛玉容自己活腻歪了,才会这样子做。 于是玉姣便拿起小勺,轻轻地吹凉了一些,饮了一口。 味道很是香浓,看得出来,薛玉容在这上面用了不少的心思。 只是可惜,若是让薛玉容知道,如今她用了心思的汤,入了她的口,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想到这,玉姣觉得……入口的汤味道更美妙了几分。 能给薛玉容添堵,会让她的心中格外畅快。 …… 藏冬将汤送到了慈心院。 萧老夫人看到那汤,皱了皱眉,脸色就不太好看。 叶灵秀去送汤这件事,是她默许的,所以叶灵秀才敢用她的名义送汤过去。 如今萧宁远差人送了一碗汤回来,不用想也知道,这定然是叶灵秀送去的那份。 如今这汤被送回来了…… 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便是萧宁远不满意这门亲。 萧老夫人沉着脸,半晌没有言语。 还是周嬷嬷劝道:“老夫人,您莫要生气,伯爷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是正常的。” 萧老夫人冷声道:“他今日,宁可宠着那永昌侯府的庶女,也不肯多和灵秀说几句话,如今又将汤退了回来,这分明就是没将我这个母亲,没将叶家放在眼中!” …… 玉姣并不知道慈心院发生的事情。 用过汤后没多久,萧宁远便放下笔墨,带着她一起宿在了书房之中。 事实上,这只是一个开始。 玉姣这一夜宿在了书房之中,接下来的一夜、两夜……数夜。 不是萧宁远去了揽月院,便是她去了止景斋。 这一日傍晚。 玉姣刚把萧宁远迎入屋内,还没等着帮萧宁远脱下身上的大氅,便听下人急急忙忙地前来禀告。 “主君!不好了!孟侧夫人动了胎气!” 玉姣给萧宁远解大氅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就将那大氅重新系好。 送走萧宁远后。 秋蘅出去煮了一壶茶,回来的时候,见玉姣一个人坐在烛火旁边,有些心疼,于是一边给玉姣斟茶,就一边不满地说道:“这孟侧夫人也真是的,每次都用这样的手段喊主君过去,这一次又一次的……” “她仗着咱们主君看重这个孩子,把咱们都当猴耍呢!”秋蘅越说越生气。 说到这,秋蘅微微一顿,嘟囔了一句:“要我说,她这种不给孩子积福报的,这孩子早晚都会真流了!” 玉姣听了这话,皱眉道:“秋蘅!不许胡言乱语!叫人听到了……” 话还没说完。 春枝就火急火燎地从外面跑了过来:“侧夫人!孟侧夫人小产了!” 第192章 后怕 玉姣听了这话后,很是意外地看向春枝:“你说什么?孟侧夫人小产了?” 春枝连连点头,一脸的惊恐:“对,孟侧夫人小产了。” 秋蘅也愣住了。 她……她刚才真的只是看那孟侧夫人不顺眼,所以随意说了两句,她也没想到孟侧夫人真的会小产啊。 玉姣此时,坐在这……只觉得心中发凉。 按说孟侧夫人小产,对于伯爵府其他的女人,都算得上是好事。 可玉姣,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因着一个孩子没了高兴。 她只觉得后怕。 孟侧夫人这个人,有这样的下场,倒也是活该……可这件事,真的只是报应吗?难道真的没人在暗中下手吗? 她的院子里面,现在还埋着那个害人的香囊呢! 到底是谁给孟侧夫人下毒的她不知道。 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下毒的这个人,也没打算放过她。 孟侧夫人遭过一次手,如今肯定会万般小心……可如今这次,还是小产了。 虽然说孟侧夫人总用动胎气来寻萧宁远,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孟侧夫人的手段而已,孟侧夫人的那个孩子,经过调养后,若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是不可能轻易流产的。 那这次……是不是又有人,害了孟侧夫人? 若不知道这个暗中谋害萧宁远子嗣的人到底是谁,她在这伯爵府之中,也不会有绝对的安全。 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她能仗着萧宁远的宠爱,躲过薛玉容以及孟侧夫人明面上的欺辱,可若是有人暗中下毒呢?那才是叫人防不胜防! 玉姣在这觉得唏嘘。 此时的琴瑟院里面。 薛玉容已经毫不克制地笑出声来。 “真的吗?”薛玉容看向翠珠。 翠珠点头:“是真的,奴婢刚从琴瑟院那打听来了消息。” 薛玉容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色:“这个贱人!仗着自己有了孩子,三番几次的不把我放在眼中,如今……算是遭了报应了!” 薛玉容是越想越高兴。 此时便开口道:“翠珠,随我去葳蕤院,我们一起去探望一下孟侧夫人,这次……我们可得好好安慰一下孟侧夫人才是。” 赵嬷嬷瞧见了就劝道:“夫人,您……要不还是先避一避?” 薛玉容瞥了赵嬷嬷一眼,冷声道:“赵嬷嬷,我发现你现在,胳膊肘是越来越往外拐了,之前向着玉姣也就罢了,如今连这孟音音,你也心疼吗?” 赵嬷嬷神色惶恐,是有口难言。 这次她是真的为薛玉容着想的。 此番葳蕤院必然乱作一团,那孟音音没了孩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这次……怕是恨不得马上找个替罪羔羊,一来是将这护子不利的罪名甩出去,二来是孩子没都没了,若是还能拉一个人下马,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赵嬷嬷是真心觉得那葳蕤院,现在就是个是非之地,薛玉容不该去。 可此时的薛玉容,恨不得马上看到孟侧夫人的笑话,当然不会理会赵嬷嬷。 玉姣主仆几个,倒是铁了心的不去凑这热闹。 可这会儿…… 薛玉容差人来传了话。 “大夫人说了,孟侧夫人小产,请大家都过去瞧瞧。”翠珠亲自来传了话。 玉姣:“……” 薛玉容这厮,真是怕自己死得不够快吗?这种事情也上杆子上去! 春枝看向玉姣,担心地问道:“侧夫人,我们怎么办?去吗?” 玉姣无奈道:“去。” “您不是……不想过去吗?”春枝疑惑。 玉姣叹了口气:“若是其他人都去了,我不去……若小产这件事,真牵扯点什么官司出来,指不定我就要被人推出去当那替罪羔羊。” 而且就算没有这个原因。 其他人都去了。 她没去。 倒显得她冷漠似的。 玉姣吩咐春枝挑了一身素净一些的衣服,又把头上的珠钗去了几支,让整个人看起来都素净了一些,这才过去。 玉姣虽然不想看孟侧夫人的笑话,但这番刻意素净的打扮,倒不是为了照顾孟侧夫人的心情。 而且这个孩子,是孟侧夫人的没错。 可同时也是萧宁远的。 玉姣暗自想着,今日萧宁远的心情,也未必好到哪里去,这番,就当照顾萧宁远的心情了。 玉姣一到葳蕤院的时候。 正好碰到薛玉容,薛玉容也刻意换了一身暗色的衣服,瞧着分外低调,脸上也挂满了悲伤的神色。 薛玉容在这种事情上,到不会出什么差错。 毕竟……这么多年都端着一个贤淑大娘子的身份,就算是演戏,也能演出几分经验来了。 除此之外,季小娘也在,还有那染霜,也搀扶着白侧夫人过来。 薛玉容站在门口,对着屋子里面开口道:“主君,妾听闻音音妹妹小产,特意前来探望……” 萧宁远此时正坐在孟音音的床头,看了一眼虚弱的孟音音,接着对着外面冷声道:“进来!” 孟音音抓住了萧宁远的手,眼睛红肿:“主君,请你一定要给我腹中的孩子一个交代!” 萧宁远轻轻地拍了拍孟音音的手,安抚着孟音音。 众人一起进来后。 薛玉容看到了船上的孟侧夫人,脸上满是心疼之色:“音音妹妹,这次……你受苦了。” 说到这,薛玉容拿起帕子,竟然擦拭了一下自己脸上的泪花。 那边的季小娘瞧见了,有样学样的,也擦了擦泪水。 再看那白侧夫人,她这个人就算是平时,眼中也带着几分愁色,此时往那一站……无需什么动作,就让人觉得,很是难过了。 玉姣虽然不知道,孟侧夫人的孩子没了,大家有什么好哭的。 但这总会不是一件应该高兴的事情。 她便微微垂眸。 孟侧夫人看到众人这般的表情,咬牙道:“猫哭耗子假慈悲!” “主君,害我们孩儿的凶手,定然就在这些人之中!还请主君严查!”孟侧夫人刚刚小产后,没有什么力气,但此时还是声嘶力竭地喊着。 第193章 一语成谶 众人听了孟侧夫人的话后,都有些惶恐不安。 此时薛玉容忍不住地开口了:“孟妹妹说是有人谋害伯爵府子嗣,可是……发现了什么证据?” 孟侧夫人恨声道:“还需要证据吗?自我有孕后,你们一个一个地,都巴不得我这个孩子没了,如今这个孩子没了,可是趁了你们的意?” 薛玉容听了这话心中有了数,此时就道:“主君,依妾身看,这件事应该就是个意外。” “孟妹妹的这胎,本就不稳……近些日子,她更是频动胎气,如今这个孩子没了,大家都难过,但……也着实不应该无凭无据的,就说府上姐妹谋害主君子嗣。”薛玉容正色道。 萧宁远听了这话,看向孟侧夫人,微微蹙眉。 “音音,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但……夫人的话也并无道理。” 说到这,萧宁远温声安慰:“此事就到此为止,莫要因此事伤神,等着你养好了身体……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萧宁远的本意是安慰孟音音。 可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却疯狂摇头:“不是的,不是的……郎中分明说过的,说过我这胎很稳,不会有问题的……怎会小产?” 孟侧夫人此时这样说,当然没有人相信。 毕竟自从孟侧夫人有孕开始,尤其是被锦葵谋害后,隔三差五就动一次胎气,如今这倒是一语成谶。 固然这动胎气是假的。 可这狼来了的次数多了,谁还会相信孟音音的真话? 萧宁远无奈地看向孟侧夫人:“音音,莫要胡闹了,前两日郎中还亲口对我说,胎像不稳,需要小心养着……如今这……应该就是个意外。” 孟侧夫人此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那郎中早被她收买过了。 是她让郎中这样对萧宁远说的,为的就是能让萧宁远对自己多几分怜悯。 毕竟每次她一动胎气,萧宁远都表现得很紧张。 慢慢的,她便用胎像不稳作为借口,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萧宁远对自己的关爱,以及随叫随到。 甚至于,好几次她都会趁着夜深人静,萧宁远已经宿在玉姣那了,把萧宁远喊到自己的葳蕤院。 以此昭告全府。 她才是萧宁远最宠爱的那个人。 孟侧夫人的眼中带泪,她抓住了萧宁远的手,哽咽道:“主君,请你相信妾,真是有人害了妾,害了我们的孩子。” 萧宁远耐着性子安抚着孟侧夫人,温声道:“音音,孩子没了本伯也难过,但……总不能无凭无据的,就冤枉他人。” 便是此时。 白侧夫人忽然间脸色苍白地往后晃了一下。 染霜连忙冲过去扶住了白侧夫人:“侧夫人!您怎么了?” 众人把目光落在了白侧夫人的身上,只见白侧夫人脸色格外苍白,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憔悴,此时正轻轻地捂住肚子…… 染霜急切地开口:“主君!我家侧夫人好像受惊动了胎气。” “送……送我回去。”白侧夫人的语气格外坚强。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便开口道:“主君,你送白妹妹回去,如今府上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了。” 她自然也不喜白侧夫人。 但是比起白侧夫人,她更厌恶孟侧夫人。 毕竟白侧夫人就是个病秧子,整日与世无争的,见了她素来客气,不像是孟侧夫人嚣张跋扈,从不把她放在眼中。 如今能有机会,给孟侧夫人添堵,她乐意之至。 萧宁远看了看孟侧夫人,又看了看白侧夫人。 最终做出了决定,起身往白侧夫人那边走去。 孟侧夫人本是拉着萧宁远的手的,此时察觉到自己手中一空……孟侧夫人终是克制不住,泪流满面。 萧宁远走到白侧夫人身边,拦腰将白侧夫人抱起,往外走去。 路过玉姣身边的时候,玉姣看了一眼萧宁远,她的表情平静。 但也觉得齿寒。 孟侧夫人不是什么好人,之前还差点把她溺死在池塘之中。 但孟侧夫人如今刚刚小产,萧宁远就护着另外一个女子离开……虽说道理大家都懂,子嗣自然是最重要的,可…站在孟侧夫人的角度看。 这件事,着实让人难过。 孟侧夫人昔日被萧宁远独宠,如今尚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那她呢? 萧宁远能宠她到何时? 她看着孟侧夫人那痛苦的样子,虽不同情孟侧夫人,但她也并不觉得心中多畅快。 说到底,她们这些后宅的女人,都是同一类——把自己命运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人。 萧宁远走了。 薛玉容便看向孟侧夫人,同情似的说道:“可惜了……是个男孩。”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那一双含泪的眼,顿时就盯住了薛玉容,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恨意,只觉得薛玉容这句话,是故意说的! “是你!是你对不对?你嫉妒我有了身孕,便设计害了我的儿子!”孟侧夫人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恨声道。 薛玉容皱眉:“音音妹妹,你没了孩子,我很同情你,但你也不能随意攀咬。” 季小娘见孟侧夫人满脸怒容,但又虚弱无比的样子,忍不住地劝了一句:“孟侧夫人,不如您先歇下,身体要紧。” 不料孟侧夫人听了这话,顿时把矛头对准了季小娘。 “季氏,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嫉妒我有了主君的孩子!这件事说不准就是你动的手!” 季小娘愣了一下,很是无辜:“孟侧夫人……” 不等着季小娘辩解,孟侧夫人就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冷声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害了我的孩子对吗?” “你嫉妒我得主君宠爱,所以才这般坑害我!”孟侧夫人咬牙道。 玉姣见孟侧夫人没了孩子,满腔恨意无处宣泄。和一条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忍不住地皱了皱眉,她并不想无缘无故的,就被疯狗盯上。 第194章 祈福 但此时她若当着一句话都不说,那孟侧夫人指不定会觉得,她是默认了此事。 毕竟孟侧夫人的脑子,不能用常理度之。 玉姣看着孟侧夫人,开口道:“孟侧夫人,我知道你失了孩子,心中悲恸,可这葳蕤院固若金汤,我还没这个本事到葳蕤院来害你。”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若说我嫉妒你得主君宠爱——那更说不过去了,主君最近日日宿在揽月院,我为何要多此一举害你?而且害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孟侧夫人听完这话,只觉得心针扎一样的疼。 薛玉姣这个贱人,似乎的确没有害自己孩子的本事。 可若不是薛玉姣,是谁? 她把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 薛玉容满意地看着眼前发疯的孟侧夫人。 她只觉得心中出了一口恶气。 她多年不曾有孕,孟侧夫人却忽然间有了身孕,若大家都没有身孕也就罢了,可孟侧夫人这么一出……到是把她架到了火上烤。 若不是孟侧夫人有孕,她又怎么可能把玉姣那个贱蹄子抬到府上来! 如今孟侧夫人这是贱人自有天收,遭了报应。 回头她在想办法,处理了薛玉姣…… 至于那白侧夫人?不过就是一个病秧子,以后想办法去母留子便是。 等到那时,整个伯爵府还是她说的算! 这样想着,薛玉容的心情格外的畅快。 薛玉容开口道:“好了,孟妹妹既然身体不适,那就早些休息,好生把身体养好才能再次有孕,可莫要坏了身子,以后再也无法生育。”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她巴不得孟侧夫人以后就永远无法有孕。 等着说完,薛玉容也不给孟侧夫人继续说话的机会,便离开此处。 玉姣行了个礼,便道:“告辞。” 回到揽月院。 春枝把门关上,这才问道:“侧夫人,今天这件事……您怎么看?” 玉姣看向春枝,问道:“什么怎么看?” “就是这个孩子,到底是自然没的,还是真有人下了手?”春枝问。 玉姣略略思量了一下,这件事她也不太好说……不过看孟侧夫人那样子,这件事怕没那么简单。 若真有人害了这个孩子。 那是谁? 她自然没做这样的事情。 而且如她所说,她害孟侧夫人的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那……是薛玉容? 薛玉容这个人,面甜心黑的,的确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有动机也有手段。 可瞧着薛玉容今天那喜形于色的样子,瞧着也不是她做的。 她对薛玉容还是有些了解的。 今天这事儿若是薛玉容做的,薛玉容自然不会一脸幸灾乐祸,觉得孟侧夫人遭报应的神色。 孟侧夫人这个孩子没了,对谁的好处最大? 玉姣忍不住地想到了人若幽兰的那位。 本来府上只能出一位平妻,这个平妻必然是要在两位有身孕的侧夫人中间选出。 若孟侧夫人小产了,那就只剩下白侧夫人一人了。 这件事对白侧夫人的好处最大。 玉姣正琢磨着这件事,秋蘅就从外面进来,开口道:“侧夫人,那白侧夫人也见了红。” 玉姣微微一愣。 白侧夫人……也见红了? 白侧夫人腹中孩子的月份,比孟侧夫人的还小上不少,如今见了红,这是……也要保不住? 玉姣觉得,事情好似扑朔迷离了起来。 她刚怀疑到白侧夫人的头上,白侧夫人就也出了问题。 春枝看着玉姣劝道:“侧夫人,不如您先休息,我和秋蘅去打听一下,若是有什么消息,我们就第一时间回禀给你。” 此时夜深了,玉姣的脑子乱糟糟的,便恍恍惚惚地躺在床上休息。 睡觉前,她最后一个念头便是。 这高门大户,果然是吃人的魔窟。 若没有几分心思,怕是难以活下去。 玉姣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她总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压在这伯爵府东苑的天上。 但凡哪个人出了格,便会被人摁下来。 她很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那无形大手针对的人。 清晨玉姣醒过来的时候,便觉得头有些疼,她一边揉着额角,一边看着端水进来的春枝问道:“白侧夫人那……” 春枝连忙道:“孩子保住了。” “主君请了好几个郎中来,守了一夜,总算是把孩子保住了。”春枝继续道。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若是一夜之内,失去两个孩子,不免也有些太残忍了。 玉姣没去问萧宁远,萧宁远昨夜必定守了一夜。 如今……应该还在那幽兰院之中。 玉姣想了想便开口道:“春枝,随我出府。” 春枝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出府?” 玉姣点头道:“随我去金光寺祈福。” 这个时候,身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妾室,她应该做的,不是如薛玉容一般的幸灾乐祸,或者是在孟侧夫人或者是白侧夫人面前晃悠。 她应该做的,是去祈福。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伯爵府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想出去散散心。 总之,能离开此处一时半晌的,让她能做一刻真正的自己,她也觉得舒心几分。 玉姣有萧宁远给的令牌,出府自是畅通无阻。 金光寺在汴京城的城内,无需出城。 车夫停了车下来,春枝就扶着玉姣往金光寺的台阶上走去。 因着近些日子一直下雪,哪怕经常有人洒扫,这青石台阶上,也难免凝了一些冰。 春枝扶着玉姣,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到了佛堂后,玉姣跪了下来,双手合十,默默祈福。 求佛祖保佑,阿娘和弟弟平安顺遂。 求佛祖保佑,信女玉姣能得偿所愿。 求佛祖保佑忠勇伯爵府之中,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祈福完毕,玉姣本想寻个平安符送给白侧夫人,但思来想去,玉姣还是断了这个想法。 宁可别人觉得她抠搜一些,也不要做这种给人留把柄的事情。 忙完这一切,玉姣便往山下走。 金光寺往下的台阶很长,玉姣正小心往下走的时候,不料身后忽然间有人冲了下来,把她撞了一个踉跄,接着那人就要摔下。 玉姣连忙伸手扯了那人一下。 那人稳住身形后,有些尴尬地说道:“多谢姑娘……” 第195章 熏香 熏香玉姣抬头看去,是一个半大的少年,瞧着比薛琅还小几分,此人身形干瘦,衣着破旧,此时慌里慌张地从后方跑来,不知道所为何事。 玉姣开口道:“不客气,你的脚没事?” 那少年开口道:“没……没事。” 说完话,这个半大的少年就一瘸一拐地往楼梯下走去。 玉姣跟在后面,想着此时已经隆冬,这少年衣着这般单薄……定是有难处。 于是便往腰间摸去,想着给这少年几个钱用。 谁知道……这一摸,玉姣就发现,自己腰间装钱的荷包不见了……她扶人之前,明明还是在的! 这一出,直接就把玉姣给气笑了。 想也知道她的荷包哪里去了! 她也没想到,在这金光寺下,还能遇到这种事情。 她见那少年的背影还在前方,就走得快了几分。 春枝搀着玉姣,紧张地说道:“侧夫人,您慢着点……” 等着玉姣下了台阶,就发现那少年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正茫然四顾,只想认了这倒霉的时候。 便瞧见一人拎着刚才那少年,往自己这边走来。 玉姣瞧见来人的时候,有些微微的意外。 “沈……先生?”玉姣还真是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金光寺下碰到沈寒时,这未免太巧一些了。 沈寒时把手中的荷包扬了扬,看向玉姣:“你的?” 玉姣点了点头,然后双手并拢在一起,向上伸向了沈寒时。 她本以为沈寒时会将荷包放到自己的手心上,不曾想,沈寒时竟直接把荷包扔了回来。 玉姣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 玉姣看向沈寒时,语气真诚:“多谢沈先生……不过沈先生怎么知道,他偷了我的东西?”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此人从上面仓皇而来,然后藏到角落里面查看荷包里面的东西,恰好被我瞧见了……” “且这个小贼,已经不是第一次偷上香之人的东西了,我正要拿他去找主持,就瞧见你急急匆匆地冲上来。”沈寒时顿了顿道。 “不等着我和你招呼,你就走到我跟前来,不是为了这小贼,难不成薛四姑娘是特意来见沈某的?”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反问。 玉姣心中暗道,这沈寒时说起话来,简直太刻薄了。 也不知道沈寒时这样的性子,怎么在朝堂为官的,怕是得罪了不少人。 玉姣也不恼。 沈寒时只是说话难听了一些,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就冲之前孙承那事,她便知道,沈寒时其实是个好人。 这样想着,玉姣便道:“今日多谢先生帮我找回失物,改日我定会让薛琅重谢先生。”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随口问道:“来这金光寺做什么?” 两个人正说着话,旁边有两个妇人喜笑颜开地从他们的旁边走过。 “这次我可要多捐一些香油钱,这金光寺求子也太灵验了……” 沈寒时听了这话,也不想问了。 他一个用力,提溜起那小蟊贼的衣领子,便往前走去。 玉姣见状,便察觉到沈寒时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她想解释一句,自己不是为了求子……可是张了张嘴,玉姣又觉得,自己好似没解释这个的必要。 怪奇怪的。 倒是春枝,看向玉姣问了一句:“侧夫人,刚才您祈福的时候,有没有想着求子?” 玉姣微微摇头。 春枝小声说了一句:“侧夫人,如今孟侧夫人的孩子没了,您为何不趁此机会有孕,若是如此,那平妻的位置,侧夫人说不准也能争一争。” “可是担心大夫人?现如今侧夫人您就算是有孕,主君也会让您自己养着孩子的。”春枝继续道。 之前侧夫人不想有孕,是怕大夫人抢了孩子去,然后去母留子。 可以如今主君对侧夫人的重视程度,侧夫人应该不用担心这个。 玉姣听春枝这样说。 心中便有些恍惚。 其实……趁着得宠的时候有孕固宠,以后就算是没了宠爱,有孩子傍身,也可以保证自己未来无忧。 这的确是一条得到地位的捷径。 玉姣这般聪慧,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她却迟迟没这个想法。 是因为她没办法下定决心,她真要一辈子留在这伯爵府之中吗? 她若当真有孕生子,怕是以后,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伯爵府了。 除却这点不确定,让她不知道往何处走之外。 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那便是,萧宁远正直壮年,可子嗣稀薄不说……这后宅有了孕的,也不易留住。 玉姣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若不知道谁才是那幕后黑手,便轻易有孕,未必能留下这个孩子。 到时候可就要徒增伤心了。 玉姣思量了一下,便看向春枝道:“时机不到。” 春枝有些困惑……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到了?不过侧夫人素来聪慧,想来心中有数。 这样想着,春枝就道:“侧夫人,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是去转转,还是直接回府?” 玉姣开口道:“回府。” …… 葳蕤院。 孟侧夫人正盯着鹊儿问道:“那白侧夫人的丫鬟当真这样说的?” 鹊儿点了点头:“是咱们安插到幽兰院的洒扫婆子,亲耳听染霜说的。” “说是白侧夫人之所以动了胎气,都是因为来了咱们葳蕤院,咱们葳蕤院里面的东西……可能被人动了手脚。”鹊儿继续道。 “那白岁兰瞧着人畜无害的,心眼儿最多,她的丫鬟都这样说了……那肯定就是知道,是有人害我了!” 说到这,孟侧夫人咬牙道:“我就知道,我这个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没了!” “郎中明明说过的,我这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孟侧夫人恨声道。 动胎气不过是为了争萧宁远宠爱的手段。 可如今,却让所有人都觉得,她这个孩子没了,是因为本来就胎气不稳。 “还探听到什么了?”孟侧夫人问。 鹊儿摇头:“也没什么了。” 孟侧夫人道:“那染霜就没说,我这哪里不对劲吗?那白侧夫人来了我们葳蕤院,没吃没喝的……这忽然间就动了胎气,怎么就能说,是葳蕤院的东西有问题呢?” 鹊儿恍然道:“哦,对了,那个婆子还说了,说白侧夫人把她屋中所有的熏香都扔掉了。” 鹊儿的脸色一变:“侧夫人,您说,会不会是熏香出了什么问题?” 第196章 碎骨子 此言一出。 孟侧夫人便将目光落在了那熏香上。 从前她从未想过,是熏香的问题……可如今,看着那瑞兽炉里的袅袅紫烟,她的脸色就冷沉了下来。 “去查!”孟侧夫人咬牙道。 鹊儿连忙将香炉熄灭,带着香灰去寻郎中。 没多久。 鹊儿就回来了。 孟侧夫人看向鹊儿,冷声道:“说……” 鹊儿小声道:“郎中说这香里面被人掺了碎骨子。” “碎……骨子?”孟侧夫人有些疑惑。 鹊儿抿了抿唇:“有孕之人若长期摄入碎骨子,便会有小产的风险。” “碎骨子……碎我之骨血……用毒的人,真是好毒的心肠!”孟侧夫人喃喃地道,说着说着,她便双目赤红地看向眼前。 “我要所有害我孩子性命的人,都付出代价!”孟侧夫人恨声道。 “侧夫人,现在要怎么办?可要通知主君,让主君来调查这件事?”鹊儿问道。 孟侧夫人凉凉一笑:“主君……” “主君若是指望的上,我又何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孟侧夫人咬牙道。 “那依着侧夫人的意思是……”鹊儿问道。 孟侧夫人眯了眯眼睛:“今日之事,多半儿是那薛玉容,亦或者是薛玉姣的手段。” 白岁兰当然也有嫌疑。 可是她在白岁兰的跟前安插了细作,监察着白岁兰的饮食起居。 这香若是真的白岁兰的手脚,那白岁兰也不能后知后觉的,把屋内熏香丢掉。 到像是才察觉到某种隐秘,怀疑到了她的熏香上,这才说了那番话,叫她的人听见了。 孟侧夫人的声音之中满是恨意:“我不会叫害死我孩子的人好过!” …… 玉姣从外面回到揽月院的时候。 这一进揽月院的门。 便看到院子里面多了几个生面孔,玉姣皱了皱眉正要开口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见秋蘅慌乱地从屋子里面冲出来:“侧夫人!” 便是此时,两个粗使婆子,走过去钳制住了秋蘅,让秋蘅动弹不得。 玉姣瞧见这一幕,忽然间意识到情况不对。 春枝连忙拦在了玉姣的跟前,开口道:“侧夫人,您先离开揽月院!” 可玉姣一回头,便瞧见揽月院的门口,也叫人给堵上了。 吱嘎一声。 她的屋门被打开。 鹊儿搀扶着脸色苍白,满脸恨意的孟侧夫人,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玉姣瞧见孟侧夫人的一瞬间,很是意外:“孟侧夫人,你这是……” 孟侧夫人眯着眼睛看向玉姣,眼前的玉姣明眸皓齿,妖娆可人,可她呢? 她分明没比这玉姣大上几岁,但如今和这玉姣对比起来,却有了人老珠黄的感觉,仿若那新鲜的布料过了一个夏日,就褪了色。 “薛玉姣,是你对吗?”孟侧夫人盯着玉姣问道。 玉姣皱眉:“孟侧夫人,么你刚刚小产过,应该仔细养着身体,来我这是做什么?” “若是主君瞧见了,必定会担心你的。”玉姣心知孟侧夫人多半儿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但她还是把体面话说了。 只希望这孟侧夫人,不要一时糊涂,想要和自己鱼死网破。 她观孟侧夫人那样子,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要找人偿命一般的。 这让玉姣有些疑惑。 昨日在孟侧夫人那,她已经打消了孟侧夫人对自己的怀疑,怎么,如今这孟侧夫人又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这倒是有些奇怪了。 而且看孟侧夫人那样子,又不像是单纯地嫉妒自己。 更像是怀疑自己让她小产。 孟侧夫人冷声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我这腹中孩儿是怎么回事儿,你的心中没数吗?”孟侧夫人眯着眼睛道。 “你恨我用孩子拴住主君,便想除掉我腹中孩子!”孟侧夫人冷声道。 玉姣听了这话,皱眉道:“孟侧夫人,我说过这件事和我无关,你若是还这样无凭无据的,就冤枉人……那我便要拉着你到主君那说道说道了!” 孟侧夫人随手从鹊儿的手中,拿过一个纸包,接着就将纸包往玉姣的身上重重扔来:“无凭无据?这可是证据!” 纸包落在玉姣身上的时候散落开来,是一些药草。 玉姣瞧见这药草,虽然没问这是何物,但心中也清楚了。 这肯定是能让孟侧夫人小产的东西。 “这便是我刚才在你屋中搜到的东西!薛玉姣,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孟侧夫人眯着眼睛道。 不等着玉姣说话。 孟侧夫人就吩咐了起来:“来人,把这个贱人给我摁住,我今日就要打死这个贱人!” 孟侧夫人身边的婆子个个人高马大,而且除却仆从,还有一些从过军随从。 这些人……可不是玉姣以及春枝能抵挡的。 此时两个人已经被人围拢在一起。 玉姣看向孟侧夫人,开口道:“孟侧夫人,我劝你冷静一些,如今我和你都是这府上的侧夫人,主君不在场,你就纵着你的人对我动手,你难道就不怕主君责怪吗?” 孟侧夫人看着那一地的药草,冷声道:“你可知道这是何种药草?” “这是碎骨子。” “薛玉姣,你碎我腹中骨血,你还想让我冷静?”孟侧夫人恨声道。 “就算是主君要责怪我,我今日也要将你打杀了!”孟侧夫人继续道。 “来人!把这个贱妇给我摁住!” 随着孟侧夫人一声令下,两个粗使婆子就冲了上来,将玉姣的肩膀牢牢摁住。 另外有小厮,拿了鞭子过来,看这样子……孟侧夫人是想对玉姣动鞭刑。 玉姣挣扎了一下,肩膀被掐的更紧更疼了。 “玉侧夫人,老奴劝你还是省省力气!”那粗使婆子一边用力,一边冷声道。 第197章 对峙 玉姣便这样,被两个婆子死死摁住,挣扎不得。 孟侧夫人刚刚小产过,身体很是虚弱,但这并没有妨碍她从鹊儿的手中接过了那个鞭子,一步一步地往玉姣跟前走来。 眼瞧着孟侧夫人那鞭子就要落下。 玉姣便大声道:“孟侧夫人!” “你可想好了,若是真打了我,这件事就没回旋的余地了!”玉姣咬牙道。 孟侧夫人盯着玉姣冷笑道:“回旋?我的孩子已经没了,我还要什么回旋之地?” 孟侧夫人手中的鞭子,扬起,重重地往下抽来。 这鞭子和普通的鞭子不一样,落在人的身上,只让玉姣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要断了。 孟侧夫人瞧见玉姣这样,便道:“这滋味好受吗?” “我告诉你!比起我所经历的,你所遭受的不足万一!”孟侧夫人恨声道。 玉姣看向孟侧夫人,继续道:“我说了,你的孩子不是我的害的!你说在我这搜到了碎骨子,我若是真做了什么,又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药包放到我的卧房里面?” “冤有头债有主,你若真想给你的孩子报仇,也应该去找真正的凶手!而不是这般针对我!”玉姣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看着眼前已经有些疯魔了的孟侧夫人道。 孟侧夫人走到玉姣的跟前,伸手掐起了玉姣的下巴。 玉姣挨了一鞭子,眼中并未含泪,反而带着一种倔强的感觉,这让孟侧夫人的心中很是不爽。 她掐着玉姣的手指用力,指甲几乎抠破了玉姣的皮肤。 她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嘲弄:“呵,蠢货!你还不明白吗?这碎骨子是不是从你这搜出来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 孟侧夫人冷笑:“给我一个收拾你的理由!” “我的孩子没了,我便要所有人给我的孩子陪葬!”孟侧夫人恨声道。 说话间,孟侧夫人便用力推了玉姣一下,玉姣被婆子摁着,躲不开,只能承受着孟侧夫人的力道。 这孟侧夫人和病恹恹的白侧夫人不一样。 她是从过军的,如今小产后,也不似别的妇人那般虚弱……或者是,一腔恨意撑起了她,要她想向所有可能谋害自己孩子的人复仇。 孟侧夫人拿起鞭子,看着玉姣问道:“你说,这鞭子要是打到你这如花似玉的脸上会怎样? “会不会直接把你的脸抽裂,把你的眼睛抽瞎……到那个时候,你说主君还会疼爱你吗?”孟侧夫人说着,便高高扬起鞭子。 玉姣眼瞧着那鞭子抽了下来,忍不住地喊:“来人啊!” 伴随着鞭子破空的声音,玉姣已经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睛。 那鞭子最终没有落下来。 玉姣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却看到萧宁远不知道何时出现,正满脸寒霜地抓住了孟侧夫人手中的鞭子。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瞪大了眼睛,仿若吓傻了一般的,眼中已经有豆大的泪花,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萧宁远一个冷眼瞥了那两个掐住玉姣肩膀的婆子,那两个婆子就松了手。 玉姣仿若瞬间站不住一样的,软软地往前倒了下来。 刚才还站在那没动的萧宁远瞧见这一幕,连忙伸出手来,扶住了玉姣。 “姣姣!”萧宁远看向玉姣,喊了一声。 玉姣虚弱地往萧宁远的怀中钻了钻,被吓傻了一般地开口道:“主……主君……救……救我。” 萧宁远拥着玉姣,将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 “主君。”孟侧夫人瞧见萧宁远的时候,也忍不住地唤了一声,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委屈。 萧宁远冷声道:“你刚刚小产,为何不在葳蕤院之中养身体,来这揽月院做什么?” “还有,你刚才想干什么?”萧宁远把手中刚刚夺过来的鞭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孟侧夫人开始落泪:“主君,我屋中的熏香之中,被人掺了碎骨子!我来揽月院搜查,便在揽月院之中搜到了这碎骨子!” 说着孟侧夫人就蹲起身来,捡起刚刚散落在地上的药草,展现给萧宁远看。 “主君,你看!这就是碎骨子!薛玉姣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孟侧夫人双目通红,将碎骨子高高捧起。 萧宁远瞥了一眼,微微皱眉。 玉姣哽咽道:“主君,妾今日出门祈福,想要超度那个孩子,也替白侧夫人的孩子祈求平安,谁知道……我回到揽月院的时候就看到了孟侧夫人。” “孟侧夫人说,在我的屋子里面搜到了碎骨子,但妾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玉姣继续道。 说到这,玉姣就盯着孟侧夫人道:“你说在我的屋子里面搜到了这碎骨子,那我问你,当时都有谁瞧见了?” 玉姣怀疑,这东西就是孟侧夫人自己带来的,为的就是栽赃自己。 孟侧夫人的孩子没了,她怀疑自己,找不到证据的情况下,自己制造了证据。 孟侧夫人冷声道:“怎么?你现在是想狡辩,这碎骨子不是你的吗?” 说到这,孟侧夫人便看向萧宁远道:“主君……我搜查到这碎骨子的时候,屋子里面的人都看到了!” “若是不信,不如问问!”孟侧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气势很足。 玉姣将目光落在了秋蘅的身上。 秋蘅刚才被两个婆子摁在地上,一张小脸上满是灰土,看着好不狼狈。 她红着眼睛道:“奴婢没有瞧见!孟侧夫人进屋后,就让人摁住了奴婢……奴婢的眼睛都被摁到地上了,如何能瞧见?”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主君,请主君为妾做主。” “孟侧夫人没了孩子,但她也不能这般陷害妾!”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看向怀中的玉姣,又看了看对面的孟侧夫人。 他把目光落在了鹊儿的身上。 “鹊儿!你说。”萧宁远冷声道。 鹊儿连忙道:“主君,我家侧夫人当真没有冤枉玉侧夫人,玉侧夫人嫉妒我家夫人有孕,这才出手陷害!” 萧宁远拧眉,知道鹊儿不可能说实话了。 于是就问秋蘅:“进屋搜查的时候,是谁先找到的那碎骨子?又有谁亲眼看到了?” 秋蘅虽然没看到搜查的过程,但却看到是一个婆子捧着碎骨子,此时就指向了一个人。 这是葳蕤院的粗使婆子,刘婆子。 萧宁远又把目光落在了那刘婆子身上。 接着,萧宁远吩咐道:“藏冬!” 藏冬一脚将刘婆子踹翻,手中的长剑出窍,直接横在了此人的脖子上,他的声音冷沉:“说出实情,饶你一命!” 第198章 有孕? 刘婆子哆嗦了一下,连忙道:“老奴就是在玉侧夫人的屋子里面,搜到的那碎骨子!这就是实情!” “就算是主君要了我的命,我也不能说假话!”刘婆子哆嗦着开口道。 玉姣看向刘婆子问:“你这碎骨子,是从何处搜来的?” “自然是……是……玉侧夫人的被褥里!”刘婆子站定截图地说道。 玉姣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音来:“你这婆子,你是说这东西在我的被褥里面藏着?” 刘婆子点头:“对!” 玉姣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我把碎骨子藏到我的被子里面……当真可笑!” “主君近三日,都宿在我的床上,和我同用被子,我把碎骨子藏在被子里面,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玉姣冷声质问。 这孟侧夫人的脑子不灵光,手下的人也不怎么灵光。 孟侧夫人怀疑自己害了她的孩子,就来陷害自己,可这计谋却不怎么高超,用的人……也不是很靠谱。 孟侧夫人皱眉看向那婆子,冷声道:“你想清楚了在说话!” 玉姣闻言便道:“你说的被子,应该是箱子里面那个绯色的锦被?” 刘婆子已经被玉姣质问得六神无主,听了这话就连忙说道:“对!对!就是你箱子里面的被子!” 玉姣嗤了一声:“可我箱子里面,根本就没有绯色的锦被!” 刘婆子彻底慌乱了起来,手足无措了起来:“我……” 萧宁远此时也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盯着孟侧夫人冷声道:“音音,我疼你宠你,可不是让你用这种狠毒的手段害人的!” 孟音音见萧宁远用狠毒来形容自己,脸色顿时一白:“主……主君,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宁远失望地看向孟音音,冷声道:“孟侧夫人小产后,身体虚弱,今日起,就幽禁在葳蕤院!” 孟音音的神色难看,主君竟然要罚她?为了薛玉姣这个贱人? 孟音音忍不住地开口:“主君……” 萧宁远不再去看孟音音。 孟音音有些茫然地看向萧宁远,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之前每次她做错事情,主君都不会责罚自己。 可今日,主君竟然要罚自己! 萧宁远摆了摆手,不耐烦地开口:“带她回去。” 孟音音被人拖着离开揽月院的时候,眼神含泪:“主君!” 萧宁远则是扶着玉姣,往屋子里面走去:“姣姣,这次让你受委屈了。” 玉姣摇摇头,看向萧宁远:“有主君疼惜,我便不觉得委屈……” 话是这样说的,但玉姣的心中苦笑一声,孟音音抽了自己一鞭子,甚至萧宁远不来的话,孟音音很有可能就直接打死自己了。 但如今萧宁远只轻飘飘地罚了幽禁。 便是如此,那孟音音竟然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萧宁远扶着玉姣进屋。 他看向玉姣继续道:“她如今刚刚小产,我不便发落,等她出了月子,我便重新责罚她可好?” “只是这段时间,你要委屈一些了。”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笑:“主君不必为了我为难孟侧夫人,孟侧夫人不过是没了孩子,一时失了智,才做出了糊涂事,等着来日她的心情好一些了,就会知道她做错了。” 萧宁远说得好听,来日责罚? 等到来日,怕是就没这回事儿了。 孟侧夫人在府上,做过的出格的事情多了,可哪一次,孟侧夫人真的被罚了? 便说这次,这件事若是换在了薛玉容的身上,薛玉容就算是不被休,也要下堂,保不住这大夫人的名头了。 可到孟侧夫人这,只是被幽禁。 她算是明白,为何孟侧夫人在这府上做事,像是陷害人这种,都懒着用脑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太得宠了。 她知道不管她怎么做,萧宁远都会纵容她。 萧宁远都不可能真正的责罚她。 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多用脑筋? 自然是看谁不顺眼,就去针对谁! 玉姣看向春枝,吩咐着:“春枝,给我倒一些热水,我觉得好冷……”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便开口道:“我来。” 萧宁远亲自端了热水过来,玉姣喝了一口。 不多时,玉姣便道:“主君……” 萧宁远看了玉姣一眼,见玉姣的脸色异常苍白,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春枝在旁边说道:“主君,你来之前我家侧夫人已经挨了一鞭子了,是不是伤口疼?” 萧宁远的脸色微微一变,正要问。 玉姣就摇头:“不是……不是伤口疼,是肚子……肚子疼。” 萧宁远听了这话,连忙吩咐了下去:“去请郎中来。” 现如今这伯爵府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郎中,没多大一会儿,郎中就过来了。 郎中将手搭在玉姣的手腕上,微微皱眉。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便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郎中看了一眼床上的玉姣,这才拱手道:“伯爷,玉小娘好似有孕了,只是这胎脉气若游丝……” “倒是有滑胎小产之相。”郎中小心翼翼地说着。 他一边说着就一边观察着萧宁远的神色。 如今这伯爵府后宅,一个侧夫人已经小产,一个见了红,好不容易保了胎,如今这还来了一个要滑胎的。 这都叫什么事情啊? 要知道,这萧宁远也算是正值壮年,身体也没什么毛病。 为何子嗣这般艰难? 那大夫人入府多年不曾有孕不说。 如今好不容易,府上的侧夫人接二连三地传出了喜讯,可如今这喜讯又要变成噩耗,这谁能接受得了? 第199章 愤恨 萧宁远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的郎中问道:“你说什么?” 许郎中如今还在照顾见了红的、险些腹中胎儿不保的白侧夫人,所以给玉姣问诊的郎中,是许郎中的徒弟——杜郎中。 杜郎中的年纪小,经的事情少,说起话来格外小心谨慎,生怕这伯爵府的火,烧到他的身上,所以做起事来,分外小心。 杜郎中斟酌着语言问了一句:“玉侧夫人的月事,是何事来的?” 月事? 春枝听了这话,心头猛然一跳,然后看向玉姣。 玉姣轻声开口道:“我的月事素来不准,上次……还是上个月的事情了。” 杜郎中微微颔首,点头道:“是了,按照脉象来看,玉侧夫人应已经有孕一个月有余了,如今应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有了滑胎之象。”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只见玉姣神思恍惚。 萧宁远轻轻地唤了玉姣一声:“姣姣……” 玉姣这才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是不知所措:“主……主君,我有孩子了?” 萧宁远微微点头:“是啊,你有了孩子。” 玉姣的眼神之中满是欢喜,但欢喜过后,就开始落泪,她试探性地摸向自己的小腹,这才喃喃道:“可……可郎中说,妾受了惊吓,恐怕要滑胎了。” 说着说着,玉姣就轻声呜咽:“都怪妾,是妾粗心,竟没发现,自己已经有了主君的孩子,请主君责罚妾,是妾没有保护好他……” 萧宁远看到玉姣这样,心中满是自责。 他走到玉姣的跟前,坐在床边,将玉姣半拥入怀,低沉的声音之中满是疼惜:“姣姣,莫哭,这不怪你。” 说到这,萧宁远便看向眼前的杜郎中,沉声吩咐:“不惜一切代价,保住玉侧夫人腹中胎儿!” 玉姣紧紧地抓住萧宁远的衣服,哽咽道:“主君,妾好怕……” 萧宁远把玉姣抱得更紧了一些:“莫怕,有郎中在,不会有事儿的。” “妾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再得罪什么人,叫人拿鞭子抽妾……妾一想到这一幕,就觉得神魂不安,请主君允妾去慈音庵静修养胎。”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闻言皱眉:“胡闹!” “之前岁兰不知有孕,去了慈音庵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你的腹中有了珠胎,本伯又如何能同意去你去慈音庵?”萧宁远沉声拒绝。 慈音庵那是什么地方? 往日里或许还好,可这一入冬,那就是苦寒之地! 不说别的,就说以玉姣现在的身体状况,上山都是困难。 他又怎么会允许她去慈音庵? 玉姣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安:“可主君……妾真的很怕……” 说话间,玉姣还忍不住地哆嗦着。 萧宁远自然知道玉姣怕什么。 他沉吟了半晌后,便开口道:“来人啊,去通知孟侧夫人,从今日起,就迁出伯爵府,去梅园别院。” 说完这话,萧宁远便看向玉姣:“如此,你可放心了?” 他到底不能像是处置文馨一样,将孟侧夫人送到西山庄子。 这梅园别院,也在汴京城之中,只不过离着伯爵府有一段距离。 玉姣闻言,怯怯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不如还是妾离府。”玉姣小声道。 “妾不想主君为难。”玉姣的声音越来越小。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善解人意,心中更是怜爱了几分,他心疼地摸了摸玉姣的墨发,温声道:“这件事便这样定下了。” …… “什么?”孟侧夫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到底昨日刚刚小产,就算是身体再好,也不可能一点损伤都没有,从揽月院那回来后,她便觉得身体虚脱,这会儿正靠坐软榻上。 下人们在她的脚下放了暖脚用的铜炉,上面还围了一层锦被,给她取暖散寒。 鹊儿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主君下令,说是让侧夫人马上从这葳蕤院搬出去,去梅园别院。” 孟侧夫人听鹊儿又说了一次,这才确定自己没听错。 此时她气得整个直哆嗦。 她这会儿已经不冷了,全身都被熏得暖融融的,可她就是觉得冷,四面八方来的冷,让她整个人忍不住地哆嗦。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是为了……薛玉姣?” 鹊儿抿唇,掀开眼皮小心翼翼地看了孟侧夫人一眼,接着就赶紧低下头来,语气快速地说道:“据说玉侧夫人有了身孕。” 孟侧夫人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忍住自己要落下的泪水,接着看向鹊儿怒斥:“贱婢!你胡言乱语什么?” “说!这些是不是你故意诓骗我的?”孟侧夫人继续道。 鹊儿连忙跪在地上,俯身,且语气之中满是惶恐和不安:“侧夫人,奴婢不敢说谎,这些都是奴婢刚刚去揽月院探听来的。” “主君现在就在揽月院里面陪着玉侧夫人……” 鹊儿说着,发现屋中没了动静,心中更怕了。 侧夫人若是直接发火还好,若是有火不发,那说明侧夫人是真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到时候大家都得跟着倒霉。 “对!对!那个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鹊儿继续道。 孟侧夫人的口舌腥甜,语气之中淬着恨意:“好消息?你告诉我这是好消息?” 她小产本就伤身痛心,只觉得整个人被痛苦撕裂。 现如今……有人告诉她,薛玉姣有了身孕? 这叫她如何能平静? 她本就痛苦,这个消息,不亚于火上浇油!在她心上那道,还没有愈合好的伤口上,再狠狠地划上了一刀。 孟侧夫人满腔怒火,也顾不上地上凉,直接下了地,拿起自己一直摆放在屋中的那把长剑拔出,瞧着那样子……是想出去把谁砍杀了。 鹊儿刚才被吓傻了,这会儿缓过神来,才开口道:“郎中说玉侧夫人那个孩子未必能保得住,这自然是好消息!” 孟侧夫人微微一顿,看向鹊儿:“你再说一次。” 鹊儿硬着头皮继续道:“玉侧夫人的孩子,未必能保得住,郎中说,已有了滑胎的迹象。” 第200章 交锋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这才把手中的长剑扔到了地上。 长剑落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鹊儿小心翼翼地将那长剑捡起,摆回了原来的位置,然后看向孟侧夫人开口道:“侧夫人,您千万得保重身体,才能看到揽月院那位的笑话。” 啪地一声脆响。 鹊儿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孟侧夫人:“侧……侧夫人?” 孟侧夫人冷笑道:“所以我小产,是不是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包括你这个贱婢?” 鹊儿连忙道:“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奴婢是说……是说玉侧夫人。” 孟侧夫人没有理会鹊儿,而是坐了下来,面沉如水。 鹊儿不敢开口,只能站在旁边等着。 好一会儿,孟侧夫人才沉着脸说道:“我不能去梅园别院。” “我若是去了梅园,真叫那薛玉姣把这个孩子保下来,以后这伯爵府焉能有我的容身之处?”孟侧夫人冷笑道。 “那薛玉姣可不像是白岁兰那样与世无争,她若是把这个孩子保下来,必然会想办法用这个孩子登上平妻的位置,薛玉容又是个不中用的,以后这伯爵府后宅,岂不是薛玉姣说的算?” 鹊儿听了这话,小声道:“那侧夫人打算怎么办?现在要去求主君,不要让我们离开吗?” 孟侧夫人眯着眼睛道:“求?” “如今他已经被那个狐媚子迷了心,我去揽月院找他相求,不过是自取其辱。”孟侧夫人冷声道。 “可就算是念在大公子的面子上,主君对侧夫人也能宽仁几分……”鹊儿轻声道。 孟侧夫人沉声;“让我去梅园,便已经是看在兄长的面子上了,主君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便把过往恩情都算在其中了,如今……若是不想出点别的办法,可留不下来。” 哪怕那梅园并非清苦之地。 她也不能去! 一来是不能失去在伯爵府的地位。 二来……她只有留下来,才可以想办法,让薛玉姣那个孩子消失。 孟侧夫人面沉如水,好一会儿眉宇就舒展了开来。 …… 萧宁远此时正端着一碗汤药,用勺子轻轻地舀了药,喂给玉姣。 “姣姣,这安胎的药,有些苦……你忍一忍。”萧宁远的声音格外和缓。 玉姣面色苍白,轻轻点头,缓缓喝下那口药,然后皱眉。 瞧见玉姣精致的小脸,都皱成了一团,萧宁远正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喧闹的声音。 “放我进去,我要见主君!” “主君!” 玉姣坐在榻上,面不改色,但还是听出来了,这声音是鹊儿的。 想来是那孟侧夫人不肯离开,所以才派鹊儿来闹事儿。 鹊儿已经冲了进来。 萧宁远抬起手来,轻轻一扬,接着开口道:“我不想见葳蕤院的人。” 藏冬过来,扯着鹊儿就往外走去。 “主君!主君!我家侧夫人大出血了!”鹊儿大声开口。 听到这话,萧宁远给玉姣喂药的动作微微一愣,似有些意外,至于藏冬,也松了手上的力道。 鹊儿扑了过来,跪在萧宁远的脚下,一边磕头一边哽咽道:“主君,求主君去看看我家侧夫人!我家侧夫人小产后,没有好好休息,如今又气急攻心,倒是血气翻涌……如今竟然大出血了!”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鹊儿,心情很是复杂。 这妇人小产后,的确有可能大出血。 不过孟侧夫人小产后,尚有力气来打杀自己,如今却在这个要被赶出伯爵府的关键时候,小产了。 这件事,就显得有些离奇。 不过玉姣还是语气略带着急地开口了:“主君,快去看看孟侧夫人,这妇人大出血,绝非小事……” 萧宁远也知道,这产后崩漏大出血,是何等的严重。 他可以把人送到梅园去,但却绝对不能管她,任由她自生自灭。 昔年,她兄长为了救他,险些丢了命,唯一的遗愿便是这个妹妹。 后来,孟音音悉心照顾重伤在身的他……他们是从燕门关一起回到汴京城的,除却恩义之外,他们到底是不同的。 总之,不管是为了孟兄,还是为了其他,今日,他都无法下狠心,任由她流血而死。 萧宁远看向玉姣,眼神中满是愧疚,他轻轻地拍了拍玉姣的手,继续道:“姣姣,等我回来。” 说完,萧宁远就步履沉重地从玉姣的屋内离开。 鹊儿从春枝旁边路过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撞了春枝一下。 气的春枝瞬间就红了眼睛。 她真是替侧夫人不值! 那孟侧夫人惯会装病,谁知道这次,是不是装的? 也就主君,把那孟侧夫人当个宝贝一样,说什么信什么! 春枝把门关上,防止冷气从外面进入。 然后春枝走到玉姣旁边,一边端起那碗玉姣没用完的药,一边安慰着玉姣:“侧夫人,您千万别为了此事伤心,您的身体重要……这安胎药,便让奴婢服侍您用下。” 玉姣听了这话,瞥了一眼那安胎药。 脸上早就没了刚才那娇弱的、为了孩子担心的神色,反而清冷至极。 她淡淡地道:“这药……倒了。” 本就没有孩子,喝什么安胎药? 她日日服用息胎丸,怎么可能有孕? 春枝见玉姣这样,便想到月事一事,心中就明白过来:“侧夫人……您这是……” 玉姣并没有隐瞒春枝的意思,春枝是她的左膀右臂,许多事情还得指着春枝去做。 且……也不担心春枝背叛。 且不赌春枝的良心,便说她们牵扯越多,便越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玉姣的声音清冷:“我若是不曾怀有身孕,这打岂不是白挨了?” 她从来没想过主动陷害谁。 可这孟音音,从指使那婆子推她入荷塘开始,一次又一次地针对她,手段层出不穷,更甚者,如今是直接明晃晃地杀到这揽月院来。 她若不用点手段,脑袋什么时候搬家,都未必知道! 第201章 假孕 玉姣知道,虽然说萧宁远如今对孟侧夫人淡了很多,但……到底有恩情在,而且总不能说一点旧情都没有的。 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和孟侧夫人恩断义绝。 所以萧宁远才在孟侧夫人闯入自己这,要打杀自己后,只罚了个禁足。 这种轻飘飘的惩罚,对于孟侧夫人根本就起不到警示作用。 只怕会让孟侧夫人更有恃无恐地来针对她。 这次萧宁远来得及时。 可下次呢? 谁知道下次,自己有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可以在孟侧夫人的手底下活着出来? 男人手中的水端不平。 他既然偏向孟侧夫人。 她也总得在自己这碗水之中,多注入一些什么,让萧宁远必须偏心自己……其实她不求偏心,只求这件事能公允一些。 于是——她刚才回房的第一件事,便说自己口渴,要饮茶。 息胎丸的高明之处,不只在于可以避孕,而是长期服用息胎丸的人,若是将清茶子磨碎成粉,服用下去,便会出现滑脉,有假孕之象。 萧宁远去倒茶的时候,她便服下了自己随身带着的清茶子。 清茶子本可以作为一种香料随身携带,谁又会注意到呢? 春枝瞪大了眼睛看向玉姣,也恍然明白了玉姣的深意。 她还是有些担心:“侧夫人,这件事若是给人知道……” 玉姣斩钉截铁:“不会有人知道!” 唯一可能露馅的,便是月事之事。 她的确来过月事了。 但恰逢萧宁远身上有伤,所以他们并未行房,除却为她浆洗过衣服的春枝,没人知道这件事。 玉姣拉住了春枝的手,语重心长:“春枝,我知道兹事体大,很可能会连累到你们,你若是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了,我会想办法将你送出府,帮你安排一个好去处。” 春枝连忙道:“侧夫人,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自从奴婢跟了您开始,奴婢这条命就是您的!” “莫说侧夫人您从无害人之心,如今做这件事只是为了防范而已,就算您真要我去做什么,我也愿意!”春枝沉声道。 玉姣看向春枝这般,便轻轻地拍了拍春枝的手,温声道:“春枝,你既然这般忠心于我,往后我定不会亏待你。” 春枝笑了笑:“侧夫人,能跟着您已经是奴婢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了,其他的奴婢不敢多想。” 春枝站在玉姣的角度,仔细思量后,就问到:“那侧夫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做?这次是要顺势留了这个孩子吗?” 玉姣听了春枝这话,思量了起来。 她用孩子的事情,走了一步好棋,让萧宁远松口送孟侧夫人去梅园。 可如今,孟侧夫人又用大出血的事情,搬回了一城。 若是她借势……流了这个孩子。 萧宁远会如何? 玉姣不知道萧宁远会如何选择,但是她能肯定的是,孟侧夫人的心中肯定很痛快。 她这次假孕,不只是要让萧宁远手中的水偏向自己,更是要刺孟侧夫人的心! 想也知道了。 孟侧夫人的孩子没了,她却有孕了,孟侧夫人的心情会怎样? 她这个孩子多留一日,孟侧夫人的心就会痛一日! 她本无害孟侧夫人的心思,可既然这孟侧夫人不肯放过她,那就别怪她暗中捅刀子。 她相信,知道她有孕后,孟侧夫人心中的痛苦,绝对不会比她挨的那鞭子少。 只不过,这个孩子一直“留”在肚子里面,多一日就多一分风险。 玉姣也陷入了纠结,忍不住权衡起了利弊。 是要继续出气,还是要到此为止? 春枝见玉姣静思,便起身去帮玉姣收拾被翻乱的屋子,这收拾着收拾着……春枝就从玉姣的箱笼里面,找出了一个小布包。 “侧夫人?这是何物?”春枝将东西拿了过来,不解地问道。 侧夫人的东西都是她收拾的,她之前从未见过这东西。 玉姣见那东西也觉得眼生。 不免想到了自己的物种被人放麝香的事情,于是就道:“打开瞧瞧。” “小心一些。”玉姣很担心春枝,吩咐了一句。 春枝点了点头,把那东西放到一个矮凳上,这才拿剪刀挑开上面捆绑的粗线。 等着春枝将那布包彻底挑开,里面的东西就暴露在玉姣的面前。 这是一包药草。 虽然说被切断了。 但玉姣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东西可不就是孟侧夫人刚才拿来的碎骨子? “碎骨子?”玉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就起身走了过去,伸手去拿那药,仔细端详。 春枝顿时着急了起来:“侧夫人,小心!” 玉姣这回已经看仔细了,她轻声道:“无碍,这只是一些碎骨子……只是……这碎骨子为何会出现在箱笼里面?” 孟侧夫人拿来的那些,是用油纸打包的,刚才已经扯开,砸到了她的身上。 现在院子里面还有不少碎骨子呢。 可她的箱子里面,又发现了碎骨子。 春枝也看懵了。 “怎么会有两份碎骨子?”春枝问。 是啊,玉姣也想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份碎骨子。 孟侧夫人拿来的那一份,应该就是孟侧夫人命刘婆子带到自己屋中的,为的就是陷害自己,所以刘婆子甚至没有翻看这箱笼,便随口说这东西是箱子里面找到的。 因为这东西,在她进屋的时候,就是藏在她身上的。 何须费尽心思去找? 那么问题来了。 孟侧夫人既然让刘婆子随身带了这碎骨子,又为何在自己的箱笼里面,再放上一份碎骨子? 嫌弃一份的分量不够陷害自己?蠢到多此一举? 还是说,那一份,根本就不是她放的? 玉姣想到这,瞬间脊背发凉,只觉得冷气从四面八方而来,直往她的身体之中钻。 若不是孟侧夫人放的,那又是谁!费尽心思在自己的箱笼里面藏了碎骨子? 她究竟想做什么!? 第202章 何人 玉姣心中一阵后怕。 她已经想明白了。 这一份碎骨子,绝对不是孟侧夫人放的,孟侧夫人没有必要这样做。 那放了碎骨子的人,分明就是希望孟侧夫人在自己这,搜到碎骨子,然后来寻自己的麻烦……以孟侧夫人的性情,若真在自己这发现了这种害人的东西。 孟侧夫人怎么可能饶了她? 那幕后之人,这是将孟侧夫人当枪使! 想利用孟侧夫人来除掉她! 今日除非那孟侧夫人自己带了碎骨子过来,手下那个不中用的婆子,被她几句话试探出破绽来,便是孟侧夫人没把她打死,她也未必能轻易从这件事里面脱身。 设局之人,根本就没想给她活路。 玉姣之前只觉得孟侧夫人,这个动不动就要将人打杀的莽妇可怕。 可此时……她竟觉得,孟侧夫人这种没什么脑子的人,反而是好对付的。 便是设计害人,也没什么新花样,叫人一眼就能戳破。 那设下这碎骨子之局的人,才叫真的可怕,如此的深藏不露,如此的城府,将这伯爵府后宅的女人,玩了个团团转! 此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她和孟侧夫人两人,兵戎相见,那人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不管是孟侧夫人败北,还是她败北。 最好是她和孟侧夫人能两败俱伤。 那是便可以除掉这伯爵府后宅之中,最碍眼的两个存在。 此人是谁? 玉姣想到了两个有动机做这件事的人。 一个是薛玉容,一个是白岁兰。 怀疑薛玉容,那是情理之中的。 毕竟薛玉容此人,做事素来恶毒,也的确有这个心机手段。 她的院子里面还有薛玉容安插的人,薛玉容做这件事是易如反掌。 至于怀疑白岁兰。 倒不是玉姣无端冤枉好人。 这白岁兰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可知人知面不知心,玉姣对白岁兰,从未放下过戒心。 几次相处下来,她便发现了,这白岁兰不是个蠢笨之人,言行举止中,有常人少有的缜密。 玉姣自认为,自己已经很缜密了。 但……她依旧觉得白侧夫人比自己还要缜密几分。 有这种心思城府的人,若是没有害人之心也罢,若是真有害人之心,那只需要稍微用点心思,就能将孟侧夫人那种莽妇,拉下泥滩,为她冲锋陷阵。 这件事,把她和孟侧夫人两个人都纳入局内。 自然是对谁最有利,最有可能是谁做的。 薛玉容算一个既得利益者。 但若孟侧夫人倒了,她也被孟侧夫人打杀了,她们两败俱伤了。 白侧夫人,便可以稳坐那个平妻的位置了。 薛玉容又不得宠,以后这伯爵府东苑的后宅,谁说的算?想也知道了。 “侧夫人……”春枝见玉姣的神色变幻不定,这会儿就担心地问了一句。 玉姣把手中的碎骨子放下,接着道:“把这份碎骨子收好。” 连同之前发现的麝香。 这可是有人谋害她的证据。 “不可以让人发现。”玉姣吩咐着。 春枝点头:“侧夫人放心,我做事心中有数。” 这东西要藏,那就必须藏严实了,绝对可以让人发现,否则这没罪也要有罪了。 “侧夫人不将此事告诉主君吗?”春枝问。 玉姣摇头。 这男人若是靠得住,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萧宁远能给她带来什么,比如这揽月院还算舒适的生活环境,比如这伯爵府之中不被人欺辱的侧夫人的身份。 可除此之外。 想让萧宁远查这件事,且不说能不能查到,就算是查到了。 萧宁远舍得发落吗? 说不准,还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将此时摁下。 毕竟那白侧夫人可有着身孕呢。 “可如果不告诉主君,咱们就咽下这口气了?”春枝越想越生气。 这些人的手段的,当真是恶毒! 侧夫人自从入府后,三番五次地被人害!侧夫人除却讨好主君外,从未在别的事情用过半点心思,也不想与人为敌。 可就算是这样,那些看不见的大手,还想将侧夫人往死里摁! 玉姣道:“不咽了。” 她之前忍气吞声,并非她喜欢忍气吞声。 而是身份和地位不允许。 就比如,之前孟侧夫人差人推她入水,事情清晰明朗,可——孟侧夫人依旧没受到责罚。 在没有身份和地位的情况下,不忍气吞声,那只会死得更快。 她没有足够的底气之时,能做的只有夹缝求生存。 当一个人生存下来,都成问题了,就不在乎受不受气了。 但如今……她已经从萧宁远那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宠爱,虽不至于恃宠而骄,但她有了底气,她知道,若是真叫自己抓到了别人的什么把柄。 萧宁远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尤其是她腹中,还有着“孩子”呢。 春枝有些高兴:“那侧夫人打算怎么做?” 她也早就受够了这伯爵府的鸟气了!现在就算是侧夫人让她去杀人放火,她也愿意! “或者是,奴婢就把这碎骨子磨成粉,送到那白侧夫人饮食之中!”春枝眯着眼睛,打算干一票大的。 玉姣皱眉:“不能这样做。” 且不说现在不确定这件事是不是白侧夫人设局,若真是白侧夫人设局。 她们真这样做了,岂不是给白侧夫人送现成的把柄? 而且她也不想主动去害一个没出生的孩子。 她的心机手段,还是有底线的。 至少,此时是的。 “那我们怎么做?”春枝困惑不已。 玉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继续道:“与其盯着旁人,还不如让旁人盯上我。” “如今那暗中动手的人除掉了孟音音肚子里面的孩子,可偏巧,我又有了身孕。”玉姣说着说着就笑了。 哪怕这个孩子是假的。 可这个消息若是传出去了,那人定会坐不住! 辛苦忙活一场,没了一个孩子,又多了一个孩子。 可想而知,那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玉姣问道:“你说那个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春枝想了想,恍然大悟:“侧夫人的意思是……那个人会想办法,来除掉您腹中的这个……这个……孩子?” 玉姣微微点头。 “莫伸手,既然伸手了,就会留下蛛丝马迹。”玉姣继续道。 所以,她不准备借着这次的机会“小产”了,她要留着这个“孩子”。 叫那个幕后黑手,坐立难安,然后忍不住动手。 第203章 以身入局 想抓住设局之人,便要先以身入局。 那幕后黑手,定会手段频出地来对付她腹中的孩子…… 只待到那时,她便能知道,是谁这样处心积虑地设局害人了。 她也可以借机“小产”。 把这小产的罪,全栽在这幕后害人之辈的身上!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便宜孟侧夫人了。 她今日若是没有小产的话,孟侧夫人那就更有回旋的余地了…… 但两害取其轻。 玉姣斟酌再三。 还是决定,先放过孟侧夫人这次……而且放不放过,瞧萧宁远关心孟侧夫人的样子,这件事也不是她的错。 倒不必在这件事上,将她和萧宁远放在两个对立面上。 且便宜孟侧夫人这次。 毕竟……比起孟侧夫人这种人,那幕后黑手,才叫真真的可怕。 …… 伯爵府东苑,知道玉姣有孕这个消息的,不只孟侧夫人一个人。 此时琴瑟院之中。 薛玉容正沉着脸坐在那,一言不发。 旁边的翠珠和赵嬷嬷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敢主动开口。 生怕把火气引到自己的身上来。 良久,薛玉容抬起头来,她双目赤红,里面带着赤色的血丝,看着分外可怕。 她的声音干哑,仿若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样。 “薛玉姣这个贱人,竟然真的有孕了。” 这是她之前所盼望着的。 她当初带玉姣进府,目的就是为了让玉姣生下一儿半女,好养在她的名下。 可如今…… 当玉姣真的有孕了,她这心中却开心不起来。 她入府已有数年,可这肚子空空如也!薛玉姣这个贱人,入府不过三月,如今竟然已经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 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歌姬生的卑贱庶女,能这般好命? 薛玉容咬着牙,口舌一片腥甜,她气到胸口闷疼,忍不住地用手捂住心口,只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 瞧见薛玉容这般,翠珠这才连忙上前去,轻轻地拍着薛玉容的肩膀,给薛玉容顺气。 “夫人,您莫要为了这件事气坏了身子。”翠珠连忙劝道。 那边的赵嬷嬷也讨好地端来了茶水奉上:“夫人,您莫要因此过于生气,气坏了您的身子如何是好?” 薛玉容一把推开赵嬷嬷端着茶水的手。 咣当一声。 上好的武夷山红茶,洒了一地。 她愤恨道:“身子?我这身子,就算不生气也是不中用的!” 她的神色之中满是难忍的痛苦。 府上每次有女人有孕,她便是如此痛苦,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拿刀割她的心一样……孟音音有孕的时候是,白岁兰有孕的时候是,薛玉姣这个贱人有孕的时候更是! 尤其是薛玉姣这个贱人! 若不是自己,她如何能入府服侍! 赵嬷嬷看向薛玉容劝道:“如今玉侧夫人有孕了,那便是替夫人孕育的这个孩子……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薛玉容听了这话,冷声道:“主君这般疼爱薛玉姣,又怎么可能让薛玉姣把孩子送给我养?” “而且薛玉姣这个贱人,现如今已经和我撕破脸了!她也不可能将孩子给我!”薛玉容继续道。 说着说着,薛玉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忽然间就眯了眯眼睛。 薛玉姣若是活着,这些自然都是问题,若是薛玉姣死了呢? 想到这,薛玉容的眉宇逐渐舒展开来。 她倒是要看看,薛玉姣有命怀子,有没有命亲自抚养这个孩子! 这样想着,薛玉容倒是畅快了一些。 她轻轻侧头,对着身旁的翠珠吩咐了一句:“翠珠,去挑选几样上好的补品,一会儿我亲自送到揽月院。” 薛玉容微微一笑,脸上满是和善:“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也得好好照顾一下我没出生的孩子。” …… 薛玉容差人去找补品的这个当口,萧宁远已经到了葳蕤院。 萧宁远进门的时候,鹊儿正捧着染血的衣服往外走。 萧宁远瞧见那衣服上被浸透血迹,脚步也急了几分:“音音!” 等他到了床边,就瞧见了双眸紧闭,面色苍白的孟侧夫人。 萧宁远大声喊道:“郎中!郎中呢?” 鹊儿将血衣交给粗使丫鬟,然后折返了回来:“郎中已经去煮药了,侧夫人的血暂时是止住了。” 萧宁远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 “音音……”萧宁远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忍不住地坐在了床边,轻声唤了一声。 孟侧夫人闭着眼睛:“鹊儿,我好像听到主君的声音了……我是不是又做梦了?” 萧宁远瞧见孟侧夫人这样,忍不住伸出手来,握住了孟音音的手,开口道:“确是我来了,你还好吗?” 孟侧夫人的眼皮轻轻颤抖,接着缓缓睁开眼睛。 孟侧夫人惶恐道:“主君……主君……你肯来看我了?妾……刚才以为自己要死了,怕自己永远都见不到主君了。” “就像是那年,你重伤不醒,妾衣不解带地照顾你,那个时候……妾也有同样的感觉。”孟侧夫人继续道。 说起往事。 萧宁远便郑重道:“本伯不会让你死的。” “且你的血已经止住了,不会死。”萧宁远语气认真。 她看向眼前的萧宁远,开始落泪:“你不同我生气了?” 萧宁远没有回答孟侧夫人的问题,反而不着痕迹地开口了:“你可有什么不适?” 孟侧夫人抿了抿唇,低声道:“主君,你是不是……是不是还和我生气?怪我不应该对玉姣妹妹动怒?” 说到这,孟侧夫人就挣扎了一下,瞧着像是要起身一般的:“若主君还生气的话,妾就不在这碍主君的眼了,妾这就搬到梅园去住……” 鹊儿连忙在旁边轻呼一声:“侧夫人,万万不可!郎中说了,你刚刚大出血过,此时万万不能起身活动,不然容易再次血崩。” “若真到那个时候,你叫奴婢如何和将军交代?”鹊儿说这话的时候,几乎要急哭了。 她已经跪了下来,对着萧宁远磕头:“主君,求您看在侧夫人刚刚九死一生的份上,看在孟将军的面子上,就宽恕侧夫人这一次!” 萧宁远垂眸看向鹊儿,那神色叫孟侧夫人和鹊儿,一起忐忑了起来。 萧宁远会……如何决定? 第204章 七寸 若是从前,孟侧夫人肯定会很坚定地给出答案。 萧宁远一定会选择她。 不管是她们之间的情分,还是那恩情在,还是那兄弟之情在。 都可以让萧宁远在这伯爵府之中纵着她。 但如今……就是孟侧夫人自己,也不确定了起来。 毕竟,她从未见过,萧宁远如此在乎一个女人,她怕自己这招用完后,萧宁远还是会将她赶入梅园。 在孟侧夫人忐忑的目光之中,萧宁远开口了。 “既然不方便动,便不必去梅园了。”萧宁远继续道。 孟侧夫人闻言心中一喜,看起来在主君的心中,她还是最重要的那个。 就算是薛玉姣那个贱人有了身孕又如何? 就算是自己打了有身孕的薛玉姣又如何? 这关键时候,主君还是会坚定不移地选择自己。 想来,主君对那薛玉姣,就是一时贪慕美色,对自己才是真心爱护。 这样想着,孟侧夫人的眉眼舒展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萧宁远开口道:“是玉姣亲自为你求的情。” 孟侧夫人顿时就哽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没有顺过来,主君这意思,主君宽恕自己,不是因为爱护自己,而是因为薛玉姣那个贱人求了情? 这对于孟侧夫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羞辱。 萧宁远见孟侧夫人不知道想着什么,便继续道:“本伯知道,这件事很难让你相信,但姣姣她心地善良,从未想过和你为敌,更不不会对我们的孩子下手。” 那个能说出爱屋及乌这种话的女子,怎么可能做这种恶毒的事情? 他知晓,玉姣也许没自己看的那么简单,但他也知道,玉姣心地纯善。 萧宁远不说还好,萧宁远这样一说,孟侧夫人心底刚刚愈合上的那道口子,又一次被人撕开,血淋淋地往外滴血。 “音音,之前的事情就算了,如今姣姣大度原谅了你,你以后切莫对着姣姣生事了,否则……便是本伯,也不可能再对你网开一面了。”萧宁远正色道。 孟音音强行把心中的酸涩吞了下去,忍住了自己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然后看向萧宁远,温声道:“主君,妾真是知道错了,妾不该没有确切凭据的情况下,便将孩子的事情怪责到玉侧夫人的身上。” “等着妾的身体好起来,妾一定会亲自去向她赔礼道歉的。”孟侧夫人满脸知错能改的神色。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也放心了下来。 他轻轻地给孟侧夫人拉了拉被子,温声道:“我知道,近些时候你心中不好受,本伯也一样,你心疼这个孩子,本伯也心疼这个孩子……” 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道:“你还年轻,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现在,首要之事,便是养好身体,切莫让我同你兄长,为你担心。”萧宁远继续道。 孟侧夫人听萧宁远提起兄长,心中又多了几分盼望。 只等着兄长来她的身边,她便有了后盾。 到那个时候,她想收拾谁不成? 于是孟侧夫人乖巧地点头,瞧着那样子,像是把萧宁远的话全部听进去了一样。 …… 薛玉容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入了揽月院。 玉姣瞧见薛玉容过来,并不意外。 薛玉容身为大夫人,自然应该来探望有孕的妾室。 薛玉容进门的时候,容光焕发,脸上甚至隐隐地带着几分喜色。 她一眼就看到了,半靠在软榻上的玉姣。 她径自走到玉姣的跟前,对着玉姣伸出手来。 玉姣有些迟疑。 薛玉容就已经先一步,拉起了玉姣的手,薛玉容的手冰冰凉凉的,这样摸着她,让玉姣忍不住地想起了毒蛇那冰冷的蛇皮,玉姣想把手收回来。 但薛玉容微微用了一些力气,然后温声道:“我的好妹妹,怎么对我这般生疏?” “瞧你这样子,难不成是害怕我惩戒你?”薛玉容终究是松开了玉姣的手。 玉姣把手缩回了袖子里面,不着痕迹地蹭了蹭。 然后开口道:“夫人,我的身体不便,便不给夫人请安了,还请夫人谅解。” 玉姣从来没想过。 昔日瞧见孟侧夫人有孕,嚣张跋扈的她,如今竟然学着孟侧夫人的姿态,做起事情来。 当然,她若是真有孕了,一定会夹起尾巴做人,绝对不会拿孩子当筹码和人博弈,免得给没出生的孩子招惹上恨意。 可现如今……她没有身孕! 她不只没有身孕,她还借着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引蛇出洞。 若是不嚣张不跋扈,不拉仇恨值,如何能引蛇出洞? 只等着把这背后的毒蛇引出,掐上它的七寸,叫它永无翻身的机会,往后她真有孕的时候,才能安全几分。 薛玉容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散了几分,她冷冷地打量着玉姣。 她来的时候,明明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只当自己是来看,自己未来的儿子的,对玉姣也应该和气几分,才能叫玉姣顺利生下孩子。 可现如今……她看着那言语轻慢,且充满挑衅的玉姣,再看向玉姣那满面娇态的样子,她这心中的不忿,就冲垮了她好不容易聚集起的理智。 薛玉容盯着玉姣,冷笑了一声就道:“妹妹如今有了身孕,自然是娇贵了,不过妹妹还是不要忘了,当初若不是我施恩与你,你如何有机会,成为这伯爵府的侧夫人,还能怀上主君的孩子?” 玉姣似笑非笑,施恩? 薛玉容管这叫恩? 她心中是这样想的,脸上却笑了起来:“是了,我的确要感谢嫡姐你,若不是嫡姐你,我哪里能得见主君,如今倍受恩宠?” 类似的话,从两个人的口中说出来,是不一样的味道。 薛玉容拿这话来刺玉姣,玉姣同样也可以用这话,来刺薛玉容。 玉姣相信,午夜梦回的时候,薛玉容想起带她入伯爵府这件事,定是十分后悔的。 至于薛玉容当真如玉姣想的那般,后悔吗? 第205章 诛心 薛玉容自然是极其后悔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薛玉容定会买来一颗吃下去。 她被玉姣这番话刺激到气血翻涌,脸上那端庄贤淑的假面,也有一瞬间的维持不住。 她看着眼前的玉姣,眼神之中暗芒闪动,恨不得将玉姣生吞活剥。 贱人!这个贱人怎么敢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她很想冲上去,给眼前这个小贱蹄子几巴掌,也好让她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眼瞧着薛玉容,已经在暴怒的边缘。 玉姣便抚着自己的肚子,轻声开口了:“我也不曾想,自己竟然会这么顺利地就怀上了主君的孩子……姐姐,你知道吗?当主君知道我有身孕的时候,有多欢喜吗?” “而这一切,我都要好好谢谢我的好姐姐你。”玉姣抬眸,脸上带起了一丝天真纯良的笑容。 她就是要刺激薛玉容。 要让薛玉容彻底克制不住。 若薛玉容真敢动手,她顶多就是遭一些皮肉之苦。 且如今在揽月院。 有她的人护着。 还有,萧宁远另外派了两个随从过来护卫她的安全。 薛玉容若真敢明目张胆地动手,不会有孟侧夫人那般好运气的。 到时候,只怕要被萧宁远休回永昌侯府了。 薛玉容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玉姣,心中淬满了恨意。 玉姣也不怕薛玉容多恨自己几分……反正,她做低伏小的时候,薛玉容就算计着弄死她了。 如今她和薛玉容之间,已经不是她退让就行的。 玉姣看向薛玉容,一脸疑惑地问道:“嫡姐,如今我如你所愿,有了这个孩子,你怎么不高兴?是因为……最近心情不好,不知道怎么笑了吗?” 这一句如你所愿。 又在薛玉容的心上割了一刀子。 薛玉容沉着脸往前走了一步,她几乎克制不住。 但最终,她还是硬生生地定住了脚步,她死死地盯着玉姣,接着,脸上就扯出了一个十分僵硬的微笑:“你有了身孕,我自是十分高兴的。“ 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隐在衣袖子里面的手,紧紧握拳。 玉姣见薛玉容那一脸隐忍克制的样子,唇角带起了几分嘲弄。 现如今,薛玉容心中的滋味,定然十分不好受。 也不知道薛玉容还记不记得,她刚刚入伯爵府的时候,也是这般站在薛玉容的面前,隐忍克制。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她,比现如今薛玉容的处境,还要糟糕千百倍。 玉姣微笑着说道:“嫡姐既然高兴,那就应该多笑笑,不要板着一张脸……”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难怪主君不喜欢你。” 薛玉容盯着玉姣,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什、么?” 玉姣一脸错愕,仿若说错话了一样,连忙道:“对不起嫡姐,我这一不小心说了实话,是不是又惹嫡姐不高兴了?” 薛玉容握拳的双手,又用力了几分。 指甲直接掐入手心的薛玉容之中。 疼痛,让薛玉容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她知道,自己想对玉姣动手,可以有千百种方法,绝对不急于这一时。 至少不能明目张胆地对玉姣动手。 不然玉姣这个贱人,指不定又怎么算计她呢! 玉姣见薛玉容克制住了怒意,心中有些失望。 想来是上次烟熏眼睛一事之时。 薛玉容折磨自己,被萧宁远抓个现行,薛玉容被萧宁远责罚后,长了警惕之心。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薛玉容如今也怕她又设计。 这一样的招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用第二次就不怎么灵光了。 不过玉姣也不急于这一时,今日就算是不能激薛玉容动手,她也能在薛玉容的心上刮几刀。 让薛玉容尝尝什么叫做痛! 薛玉容咽下心中的怒意,脸上的神色扭曲了一会儿,便恢复了那端庄大娘子的模样。 薛玉容微笑着看玉姣:“玉姣妹妹,瞧你这话说的,我可不是那种小气到,会因为你几句话就生气的人。” 她稍作停顿,便转移了话题;“翠珠,将我给玉侧夫人准备的东西呈上来。” 翠珠捧着东西上前。 薛玉容一扬手,展示着这些东西。 “这是百年的人参,炖鸡汤再好不过了。” “这是鹿茸,很是补身体。” “这是上好的雪燕。” 提起雪燕,薛玉容微微一顿:“这次的雪燕,可是宫中赏下来的。” 言下之意,便是说这不是假货。 玉姣瞥了一眼,那雪燕的成色看起来,也的确不像是假货。 玉姣挑眉打量着眼前的薛玉容,薛玉容送来的东西,的确都是品相上佳的补品,而且都价值不菲。 薛玉容就算是要拿自己有孕的事情做样子,也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 还是说,这些东西之中有什么猫腻? 薛玉容的目光在玉姣的小腹处微微流转,想着这个孩子以后会是自己的,玉姣也嚣张不了多久,心情又莫名的好转。 她关切地道:“玉姣妹妹,你可得好好养着这个孩子。” “至于你缺什么了,少什么了,都同我说,我如今虽然不管家,可我出嫁的时候,爹爹给了我不少好东西。”薛玉容提起永昌侯的时候,语气微微扬了扬。 玉姣听着薛玉容的话,便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 薛玉容这怕不是……惦记上自己这个没出生的孩子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让人惊奇的事情。 薛玉容当初让她入府,不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如今自己虽然当了侧夫人。 但以薛玉容歹毒的心思,可不在乎自己是什么心思。 反正都是要去母留子的。 玉姣微笑着开口:“那就多谢姐姐关心了。” “我看妹妹身体不适,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我便先走了。”薛玉容含笑道。 玉姣点了点头,没有拒绝薛玉容的东西。 薛玉容微笑着离开了揽月院。 这一出揽月院,薛玉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贱人!”薛玉容咬牙切齿地骂道。 她竟然敢踩在自己的脑袋上蹦,她以为有了孩子就了不起吗? 早晚有一日,她要让薛玉姣永远的消失! 她要将薛玉姣,挫骨扬灰! 翠珠见薛玉容一副被气疯了的样子,不敢说话。 薛玉容缓和了一会儿后,便目光沉沉地看向翠珠:“走,随我去幽兰院!” 第206章 挑唆 她如今没法动玉姣,至于孟音音那,还有萧宁远陪着,她自然也去不得。 那如今就去幽兰院走一遭。 不是说白岁兰那个孩子,稳不住吗? 她不喜玉姣肚子里面那个孽种,当然,也不喜欢白岁兰怀的那个。 她平等的,厌恶每一个降临到伯爵府的孩子! 薛玉容进了幽兰院的内室。 白侧夫人的屋子,被布置得很是幽静养心。 虽说她在府上没什么存在感,可到底是宫中赏赐下来的,萧宁远偶尔,也会到白侧夫人这坐一坐,算是全了白侧夫人的体面。 屋子里面的炭火烧得很足。 薛玉容进来后,便觉得有些热。 此时白侧夫人在榻上,染霜扶着白侧夫人,艰难起身。 薛玉容在一旁冷眼看着,等着白侧夫人都快站起来了,这才开口说道:“岁兰妹妹,你还是不要起来了,怀着肚子呢,小心动了胎气,再小产了。” 这话说出来,可不怎么中听。 但白侧夫人只是微微一笑,一边娇弱地靠了下去,一边感激地说道:“多谢夫人体恤。” “夫人怎么得空,来我这幽兰院了?”白侧夫人似乎有些困惑。 薛玉容瞥了一眼:“怎么?我来不得吗?” 白侧夫人连忙道:“那倒不是,只是我听闻玉姣妹妹有了身孕,想着夫人应该先去探望玉姣才是,我想着……她初初有孕,大夫人身份玉姣妹妹的亲姐,自然会多照顾一些。” “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时间,来妾这幽兰院。” 薛玉容本是想把玉姣有孕的消息,带给白侧夫人。 刺激一下白侧夫人。 她到是没想到,自己还没提这事儿,白侧夫人先说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毛病,但却叫她刚刚缓和好的心情,又一次发堵了起来。 薛玉容的脸上挂满了假笑:“有劳你还关心着玉姣了,我这便是刚从她那出来。” 薛玉容笑了笑继续道:“玉姣初初有孕,是辛苦了一些,但好在主君格外疼爱她,已经吩咐下去,她想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她说到这,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主君多疼爱玉姣,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白侧夫人含笑听着。 薛玉容掩唇一笑,继续道:“她好歹也是我们永昌侯府的庶女,论身份也不差,说不准……主君以后还会将这平妻的位置,让给玉姣做呢。” 白侧夫人面色依旧沉静。 她笑了起来:“如此,那可真是太好了。” “若主君真抬玉姣妹妹为平妻,那也是玉姣妹妹的福气。”白侧夫人一脸由衷祝福的神色。 薛玉容盯着白侧夫人,想从白侧夫人的脸上看出点虚情假意来。 但……不知道是白侧夫人当真是这样想的,还是白侧夫人隐藏得极深。 总之,薛玉容没从白侧夫人的脸上看出半点不快来。 薛玉容有些不相信。 本来孟侧夫人小产后,白侧夫人对平妻之位垂手可得,如今听闻玉姣有了身孕,怎么能这般冷静? 薛玉容忍不住地问道:“你当真是如此想的?你就不想当平妻?” 白侧夫人轻咳了几声,然后才虚弱道:“我这身子不好,能平安诞下孩子,已是我能求的最大的福分了,至于什么平妻……我之前没想过,现在没想,以后更不会想。” 白侧夫人说着,含笑看向薛玉容:“大夫人今日来问我这番话,是替玉姣妹妹担心?这爱妹之心,着实让我佩服。” “等到主君抬玉姣妹妹为平妻的时候,大夫人和玉姣妹妹姐妹,定能成为汴京城之中,口口相传的佳话。”白侧夫人继续道。 薛玉容的脸上还带着笑。 但脸色明显已经黑了下来。 佳话? 她和薛玉姣两个人,都做萧宁远的妻? 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薛玉姣那个贱人,有什么资格也做“妻”,她只配被自己踩在脚下! 白侧夫人送走薛玉容后,便安静的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没言语。 染霜凑过来,担心地问道:“侧夫人,您还好?” 白侧夫人笑了笑:“还好。” “那……孩子呢?”染霜依旧担心。 白侧夫人摸了摸小腹,继续道:“也好着呢。” 薛玉容此番,应该是想激动了胎气的她小产,今日,怕是要让薛玉容失望了。 …… “侧夫人,果然如您所料,大夫人离开这之后,就去了白侧夫人的院子里面。”秋蘅从外面打听了消息后,回来对玉姣禀告。 春枝听了,撇了撇嘴:“她这是嫌弃咱们侧夫人日子太平,想把侧夫人找仇家呢!” 玉姣笑了笑道:“好了,不必因为这事儿生气了。” 倒也没什么气可生的。 一切不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吗? 如今她既然有了身孕……那可得好好“养胎”了。 于是玉姣就道:“去取主君送来的人参,煮一份鸡汤。” 薛玉容送的,她可不敢喝…… 好在萧宁远人虽然没在这,但已经差下人,送了好些补品过来。 她自然不是贪嘴想喝参汤。 而是……她总得表现出,自己对这个孩子的小心翼翼和郑重,往后这个孩子没了的时候,她才可以借题发挥得更好。 她如今这样做,不只是为了找出幕后黑手。 更是为了未来铺路。 若是她以后,当真无法离开这伯爵府,必须留在这伯爵府之中,那她定然是要真有孕的。 正好借着这次的机会,帮着未来真正的孩子,铲除不必要的危险。 …… 玉姣有孕的消息,此时已经传遍整个伯爵府。 叶灵秀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坐在自己的卧房里面,手拿绣花针,一针一针,用细细密密的针脚,绣着花。 凑近一看,她手中拿着的东西,竟然是一个男子的腰带。 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手指一痛,有血珠冒出。 但是她浑然不觉。 她抬头看向萧婉:“婉婉,你刚才说什么?” 萧婉撇唇,脸上满是不悦:“那薛玉姣有孕了!” 第207章 消息 萧婉自顾自地嗤了一声:“她生母就是一个歌姬,她从小也养在田庄里面……就连进伯爵府,都是不堂不正的!就她这种出身,也配生下忠勇伯爵府的孩子?” 也不知道兄长是怎么想的,如今竟然专宠这么个不入流的东西。 叶灵秀此时已经放下手中的针线了。 萧婉走过去,拉住叶灵秀的手,语气坚定:“灵秀姐姐,你这般出身的人,才配得上我兄长!” 叶灵秀听了这话,反握住萧婉的手,温声道:“婉婉,只有你是真心向着我的。” “只是我和宁远表兄,怕是有缘无分了。”叶灵秀说到这微微垂眸。 她也想嫁给萧宁远。 可如今这情况,一个平妻的位置都有两个有孕的侧夫人盯着,那孟侧夫人小产后,薛玉姣竟然又有孕了。 叶灵秀是怎么想,都觉得不痛快。 萧婉只能安慰道:“灵秀姐姐,兄长他如今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总有清醒的一天……等到那个时候,他就会知道你的好了。” “我还要到母亲那请安,便不陪着灵秀姐姐了。”萧婉见叶灵秀神情恍惚,就主动告辞。 萧婉刚刚一走。 叶灵秀就拿起剪刀,愤恨地将已经绣了大半的腰带剪断。 …… 直到天黑,萧宁远才从葳蕤院回来。 此时的他,神色明显疲惫。 今天府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便是萧宁远也有些应接不暇。 他只觉得身心俱疲,想独自安静些许。 可不知道为何,往书房去的路上,又折到了玉姣的揽月院。 玉姣听闻萧宁远来了,便给秋蘅用了个眼色。 此时的秋蘅,多少也长了点心眼,连忙出去。 萧宁远进来后,就看到玉姣正侧躺在床上,她本就不大的小脸,比平常多了几分苍白,没了往日那般的明艳。 像是被霜打过的芍药花一样,叫人看了,便心中一紧。 “姣姣……”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对着玉姣伸出手来。 玉姣从善如流的,将自己的手放在萧宁远的大手上。 萧宁远常年习武,手上的老茧粗粝。 此时他用力握了握玉姣的手,低沉地开口:“姣姣,你觉得怎么样了?” 玉姣开口道:“郎中刚又替妾诊了脉,孩子暂时算是保住了。” 说到这,玉姣的唇角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主君,妾现在觉得,自己好像是做梦一样……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萧宁远本还担心,自己到了玉姣这,不知道要如何安抚玉姣。 可今日受了委屈的玉姣,眼神之中不见半点不悦,反而满是欢喜。 这让他紧绷了一天的心,也跟着舒缓了起来。 秋蘅从外面进来,手中端着好大一碗药汤。 “侧夫人,您得喝药了。”秋蘅继续道。 玉姣瞧见那药,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伸出手来端过了那汤药。 萧宁远能明显感觉到,玉姣此时对这碗药有多抵触。 但眼见着玉姣,还是咬了咬牙一口把药喝下。 他知道玉姣素来不喜喝药,如今为了安胎,竟然喝了这么大一碗药。 这一幕让萧宁远心疼不已,他连忙吩咐人:“快,拿蜜饯来!” “不要蜜饯,要酸的。”玉姣继续道。 春枝连忙递了腌酸梅过来,然后便对着萧宁远说道:“侧夫人这几日,偏爱酸食。” 玉姣不知道萧宁远是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她要的也不是萧宁远的态度……她这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腹中这个,是个儿子。 这样……才可以让那幕后黑手,越发坐不住。 毕竟,这伯爵府长子的位置,谁都想要。 萧宁远晚上,还是宿在了揽月院。 玉姣躺在床上,看向身旁的萧宁远,他的容貌风神俊逸,是个眉眼舒朗的美男子。 只可惜……是个没心肝的。 玉姣看着看着,便缓缓地睡了过去。 萧宁远听到玉姣呼吸均匀,便轻轻地帮玉姣拉了拉被子。 一夜好眠。 转日。 萧宁远醒来的时候,便瞧见玉姣不知何时已经踢开了被子,里衣也松散了开来,露出她雪白的肌肤。 墨缎一样的头发,蜿蜒地铺在床上,让玉姣整个人更加妩媚娇美。 萧宁远的喉咙一紧,接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萧宁远要起身下床的时候,玉姣则是伸出手来,抓住了萧宁远的手腕。 “主君……” 玉姣往外看了一眼道:“天还没大亮,主君不再躺一会儿吗?” 清晨的玉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慵懒,叫面前的男人听了,只觉得身上火热了起来。 他眸光深邃,仿若着了火一样的:“姣姣,你如今既然有孕了,那万事就应该以孩子为重,莫要再这样勾着我了。” 玉姣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萧宁远这话里面的意思。 她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主……主君,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就是觉得,天还没亮呢,让萧宁远在这多待一会儿。 以此来彰显,萧宁远对自己的宠爱。 她在伯爵府上的地位,便可以越发稳固。 萧宁远笑了笑:“就算姣姣没这个意思,可我也不是柳下惠。” 说着,萧宁远就轻轻地挪开了玉姣的手,起身下床。 …… 萧宁远从玉姣的揽月院离开后,便开口问藏冬:“葳蕤院和幽兰院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藏冬连忙说道:“孟侧夫人和白侧夫人一切都好。” 萧宁远点了点头,便往马厩走去。 藏冬瞧见这一幕,便问道:“主君不亲自去看看吗?” 萧宁远道:“既然无事,何须浪费时间去探望?” 藏冬听萧宁远这样说,心中暗道,主君面对玉侧夫人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也不知道这个玉侧夫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素来无情的主君,独独对她温情。 玉姣有孕这个消息。 过了一夜,也传到了永昌侯府内。 恰逢永昌侯府的众人,一起用早膳。 从前柳氏和薛琅是没资格上桌的,可如今……他们也要一起用膳。 下人通传:“恭喜侯爷,贺喜侯爷,咱们府上的四姑娘有孕了。” 永昌侯听了消息后,瞬间就欣喜了起来:“是玉姣!玉姣有了萧宁远的孩子!” “我们永昌侯府,也算是扬眉吐气了!”永昌侯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兴奋。 永昌侯有多高兴,那李氏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如今薛玉姣有孕了,柳氏那个贱人的尾巴,岂不是更要翘上天? 第208章 礼物 永昌侯开口道:“李氏,你快去准备一些贺礼,亲自送去,以表示我们侯府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这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永昌侯府和忠勇伯爵府之间密不可分的纽带。 自然是得重视一些。 按道理来说,他是侯爷,封号品阶比那伯爵高上不少。 可谁让他是个没有实权的侯爷,而萧宁远却实权大握? 莫说萧宁远还是伯爵了,就算是萧宁远如今没这伯爵的封号,就冲着萧宁远手中的萧家军,也无人敢小瞧萧宁远。 李氏听了这话,心都在滴血。 柳氏那个贱人的孩子有孕,怎么要叫她去看? 好在柳氏这会儿主动开口:“侯爷,妾是否也可以,随着大夫人去探望玉姣?” 永昌侯将目光落在柳氏的身上,脸上笑意不减:“自然是可以去的。” 说到这,永昌侯还夸赞了柳氏一句:“你生了一双好儿女啊!” 如今这永昌侯府的连忙,全是柳氏儿女挣来的。 便是素来不把这母子三人当回事儿的永昌侯,也越发重视柳氏了。 早膳结束后。 李氏就吩咐人准备贺礼。 佩锦看着李氏问道:“大夫人,我们用不用做些手脚?叫薛玉姣那个孩子生不下来?” 李氏皱了皱眉,倒也认真思考了起来。 最终李氏开口道:“不必了。” “还不知道容儿是什么想法,这件事先缓一缓。” 之前他们叫薛玉姣入伯爵府,为的就是生子一事,如今薛玉姣有了孩子……兴许如了容儿的愿呢。 “只不过,柳氏和她生的下贱女儿,敢叫我和容儿不痛快,我定然也不能叫她痛快了!”李氏眯了眯眼睛,冷声道。 这样说着,李氏就开口道:“去寻两个年轻美貌的丫鬟,一会儿和我同去伯爵府。” 李氏的动作也算快。 赶在上午的时候,就已经到了伯爵府。 到这揽月院后,李氏先去见了薛玉容,到是柳氏,先一步来了揽月院。 柳氏一进屋,先是警惕地张望了一下。 玉姣便吩咐秋蘅:“把门守住了。” 等着屋中只剩下她自己的时候,玉姣这才开口道:“阿娘有什么话想问,就问。” 柳氏看着玉姣,忧心忡忡地问道:“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前不久的时候,玉姣还特意回侯府拿了一次息胎丸。 可如今她却已经有孕快两个月了。 若是真用了那么多息胎丸,又怎么可能真的有孕? 玉姣见柳氏这般神色,就知道柳氏是猜到了。 玉姣也不瞒着柳氏,直接承认:“女儿用了苦茶子。” 息胎丸再配上苦茶子,便可以假孕。 柳氏的心顿时一揪,接着就紧张地看向玉姣:“阿姣,你用这种法子争宠,不能长久的。” 之前侯府上,也有妾室想得宠。 于是就假装有孕。 被拆穿的时候,下场自然是可见的凄惨。 玉姣摇头:“阿娘,我并非想用这个孩子争宠,我是要用这个孩子,找出幕后黑手。” 柳氏的神色之中很是不解。 玉姣便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串在一起给柳氏说了。 柳氏听了个心惊胆战。 她心疼地看向玉姣,她知道玉姣在伯爵府的日子辛苦,但也没想到,除却薛玉容和孟侧夫人两个人的明刀,暗中竟然也这般凶险。 “真是苦了我的阿姣了。”柳氏哽咽道。 正说着话呢。 秋蘅就大声喊道:“见过大夫人!” 柳氏擦了擦眼泪,在脸上摆上了替女儿欣喜的神色。 既然做戏,她这个当娘的,也得帮衬一下。 李氏和薛玉容一起进来。 母女两个人是如出一辙的倨傲…… 平时她们自然是端庄温和,可是在柳氏母女面前,这母女两个人,总是这般的倨傲轻蔑。 玉姣并未起身行礼,而是看着李氏说道:“玉姣有孕在身,不方便行礼,还请嫡母勿怪。” 李氏冷冰冰地盯着玉姣看着,接着就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既如此,也不必拘泥礼数。” 她微微一顿:“你有了身孕,我这个当嫡母的,也很是高兴,所以就精心备下了礼物。” 说到这,柳氏拍了拍手。 两个容貌妖娆美貌的丫鬟,便从外面端着托盘进来了。 玉姣瞧见那两个美貌丫鬟的时候,微微蹙眉。 这两个丫鬟,眉眼之间,竟和自己有几分神似。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做月儿,一个叫做星儿,和这礼物一起,一并留下来伺候你。” 不等着玉姣拒绝,李氏就继续道:“你有了身孕,身边应该多两个妥帖的人照顾的。” 玉姣此时哪里会不明白李氏的意图? 李氏这是故意膈应她呢! 只是不知道……李氏这样做的时候,有没有和薛玉容商量? 毕竟自己的男人萧宁远,也是薛玉容的男人。 玉姣忍不住地看了薛玉容一眼,见薛玉容面色格外沉静,好似根本就没在乎这两个丫鬟的出现。 她的确不怎么在乎。 反正这府上有几个人,萧宁远都不会宠着她。 看母亲送来的人得宠,总也好过看薛玉姣这个贱人得宠来的要畅快。 而且……薛玉姣若是被主君冷落了。 到时候她便可以更加顺理成章的,把薛玉姣的孩子养在自己的名下了。 玉姣看向李氏,开口道:“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丫鬟,还请母亲领回去。” 李氏微微一沉:“怎么?你要拒绝我送的礼物?” “常言道,长者赐不敢辞,你这又是何意?难道是你瞧见这两个丫鬟美貌,所以心生嫉妒?”李氏问道。 说到这,李氏微微一顿:“如此,我这个当母亲的便要教导你了,你身为妾室,万万不能有嫉妒之心。” 第209章 强势 玉姣听了李氏这话,只觉得好笑。 不能有嫉妒之心? 可这李氏母女,没少因为嫉妒做脏事? 玉姣开口道:“嫡母好心送了两个丫鬟来照顾我,我的心中自然是感激的,只是这两个丫鬟,我不能留。” 不得不说李氏好心机,不单纯只是送了两个貌美丫鬟那么简单。 问题出现在这两个丫鬟眉眼之间,和她的那些许相似。 她倒是不担心萧宁远会因为这个,就看上这两个丫鬟。 且不说这两个丫鬟,和她只是有点相似,实际上比起她来差远了。 就是真的一模一样。 以萧宁远的个性,就算是真的贪慕美色,那也只是一时之新鲜罢了。 就好最开始的时候,萧宁远和她在一起,无非就是贪新鲜。 再好的花儿,在男人那也有凋零的时候。 只有住到男人的心中,才可以保自己常开不败。 只是她虽然不担心萧宁远看上这两个丫鬟,并不妨碍她觉得碍眼。 而且她觉得,萧宁远若是见了这两个丫鬟,也会觉得碍眼。 萧宁远早便说过,讨厌主动勾引之人。 她自己,不也因为这个吃过苦头吗? 总之,这两个丫鬟出现在她的院子里面,目的不言而喻,玉姣觉得,萧宁远不会开心的。 李氏的脸色一沉:“怎么?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进去吗?我告诉你!这两个丫鬟,你就算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李氏。 这李氏……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是和从前那个,让人百般欺辱的小庶女呢? 玉姣笑着看向李氏,也不喊嫡母,而是直接道:“永昌侯府的大夫人好威风啊,可是大夫人,您别忘了,我现在是忠勇伯爵府的人,您怕是没权利决定我的事情。”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至于您的亲生女儿薛玉容,如今虽然还有伯爵府大夫人的名头,可早就没了管家的权力。” 玉姣说着说着,就站起了身体,往前走了一步。 她的姿态之中带着几分压迫的感觉。 只听玉姣冷声道:“那么大夫人您,告诉我,你有什么底气说刚才的话?” “下次请大夫人放狠话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姜渔笑了笑,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轻蔑。 她素来谨小慎微,自然不会轻易地将心中所想表现在脸上。 但她今日面对李氏,就是要让李氏明白。 她的轻蔑! 她的不屑! 她的今时不同往日! 她薛玉姣,已经不是那个,从前只能跪在地上听训认罚的懦弱庶女了! 她可以扬起下巴,来俯视昔日那高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李氏听了这话后,脸色瞬间就狼狈了起来。 她没想到玉姣会对自己用这种强硬的语气说话。 但玉姣说的又的确是事实。 这让李氏被气了个气血翻涌,扬起手来,对准玉姣的脸:“你这个贱丫头!” 玉姣不退反进,往前走了一步,看向李氏:“大夫人,您想打我?” “那你就打!用点力气!可千万别舍不得!”玉姣的眸光清亮且锐利。 “你只管打,只不过打之前,你最好想清楚了,你打的这个人是谁!我如今不只是永昌侯府的庶女了,我更是萧宁远心尖上的人,我这腹中,也有了伯爵府的子嗣。” “您打的,哪里是我啊?打的怕是您女儿的前程。”玉姣继续道。 李氏那高高举起的手,被气到直颤抖,终究没有落下来:“你……你……” 玉姣看向李氏:“大夫人不敢打吗?” 李氏被气狠了,很想直接给玉姣一个巴掌,事实上,李氏也的确想这样做。 她那一巴掌,带风而来。 而玉姣,此时目光清澈地看向李氏,眼神之中毫无躲闪之意。 可就在此时。 薛玉容冲了出来,一把推开了李氏:“母亲!” 李氏不敢相信地看向薛玉容:“容儿,你这是做什么?让我替你教训一下这个知道天高地厚的小贱蹄子!” 薛玉容紧紧地拉住了李氏的手臂。 李氏挣扎了一下,便恼了:“容儿!” 薛玉容的脸上满是恳求之色:“母亲,您若是真为了我好,这个时候就不能打她。” 这一巴掌要是真打下去。 那还了得? 萧宁远为了薛玉姣,指不定要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就算是薛玉容不想承认,她也清楚地知道,现如今的玉姣就是萧宁远的心尖上的人。 上次的教训已经让她深刻地认识到。 她不能动薛玉姣。 至少这明面上,她不能这样做。 否则最后,倒霉的一定是她。 李氏被薛玉容这么一拦,也冷静了下来,她把目光落在了柳氏的身上,声音之中带着不满和呵斥:“柳氏,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你就是这么教你女儿,让她这般的没有礼数?她如今都敢这般反抗我这个嫡母了!以后不得更加无法无天了!”李氏怒声道。 柳氏往日里虽然软弱了一些,可如今也硬气了不少。 柳氏笑了笑开口道:“我觉得,阿姣刚才很讲礼数了,倒是大夫人您,阿姣已经拒绝了这两个丫鬟后,你还不依不饶逼玉姣收下,显得有些……” 柳氏没把话说完。 但大家都知道柳氏的意思。 李氏见柳氏敢嘲讽自己,脸上的神色顿时黑了起来:“我看你们母女,如今要反了天了!” “你莫要觉得,你女儿如今得宠,你便可以不把我这个当大夫人的放在眼中,你别忘了,如今的永昌侯府还是我当家!”李氏怒声道。 玉姣的唇角微微一扬。 是啊。 她就是要反了这个天! 至于永昌侯府? 如今自然是李氏当家,可以后,谁当家还说不准呢。 毕竟薛庚那个草包,瞧着可不像是有什么出息的样子。 以后这永昌侯府,指不定会落在谁手里呢。 玉姣开口道:“知道的清楚大夫人您,当的是永昌侯府的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当的是这忠勇伯爵府的家呢!否则您也不能做出来,往我这院子里面塞丫鬟的事情啊?” 李氏冷着脸:“我给你送丫鬟,分明就是好心!你如此对我……就不怕传出去,叫人骂你目无尊长吗?” 玉姣一脸恍然大悟的神色:“嫡母做这个,原来是为了我好啊!” 玉姣此时已经缓和了语气,仿若刚才从未争吵过一样,也开始重新喊李氏嫡母。 李氏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也舒缓了一些:“你明白就好!那这两个丫鬟,你可是要留下了?” 第210章 千秋 “既然嫡母这样好心,不如……就把这两个丫鬟,送到玉容姐姐的琴瑟院!”玉姣含笑道。 薛玉容一听这话,当下就吓了一跳:“薛玉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姣茫然地看向薛玉容:“母亲送来的两个丫鬟,既然是好心,那住在我这揽月院和住在琴瑟院有什么区别呢?” “总之,都是到伯爵府做丫鬟,在我这,和到嫡姐那又有什么区别呢?”玉姣一脸真诚地说道。 说者好像无意。 听者,却是有心。 李氏听了玉姣这番话,就想明白一个道理。 她送人,是为了到这伯爵府之中,笼萧宁远的心,分玉姣的宠。 也好让柳氏,不仗着薛玉姣在伯爵府水涨船高。 那这人,送到谁的院子里面不是送? 只要能见到萧宁远就行。 这样想着,李氏就看向薛玉容:“容儿,既然她不知道好歹,不如就把这两个丫鬟放在你的院子里面?” 薛玉容听到这,脸色不太好看。 虽然说薛玉容之前,也想让人帮自己生子,主动往萧宁远的身边塞人。 但……自从塞了玉姣后,玉姣还不受控制,便叫她歇了这个心思。 毕竟带玉姣入永昌侯府,是薛玉容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 如今她自然不想,再引狼入室。 薛玉容开口道:“母亲,这件事不如稍后再议。” 李氏看向薛玉容,皱眉:“容儿,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听母亲的,只管把这两个丫鬟留在你的身边,以后好处多着呢!” 薛玉容依旧没答应下来的意思。 玉姣挑眉:“瞧,这么好的事情,你的亲生女儿都不愿意呢。” 李氏被气到脸色铁青,拉着薛玉容就往外走。 等着到了没人的地方。 李氏便看着薛玉容说道:“容儿!我送两个丫鬟入府是为了你好!” “难道你就愿意,看萧宁远独宠玉姣一个人吗?” “至于这两个丫鬟,卖身契可在我的手中!” “他们是翻不出花来的!” “萧宁远如今宠谁都不宠你,这府上多两个人,对你有什么坏处?况且,你还可以借着这两个丫鬟,把萧宁远的宠爱夺回来。”李氏继续道。 她当初,可不就是给永昌侯送了柳氏那个美人。 才改善了夫妻关系吗? 只可惜,当年她棋差一招,让那柳氏以良妾的身份进了侯府,还让那柳氏,生下了三个孩子!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的绝育药,一碗一碗地送到柳氏那,可还是让柳氏一连着怀了三个孩子? 至于后来。 薛玉容和薛玉姣出生后,是两个女儿,她也就忍了,想着大不了长大后,送出去当妾,也可以稳固伯爵府的地位。 可后来薛琅出生了。 她每次对薛琅动手,想除掉薛琅,薛庚都会莫名其妙地跟着生病。 她找人算过。 说是那薛琅,可以给薛庚挡灾。 再然后,就是他们被赶出侯府。 这么多年了,她从未想过,柳氏和她生的贱种们,竟然还有今天! 薛玉容最终被李氏说动了,点头道:“好,母亲,我答应你。” …… 柳氏看向玉姣,开口道:“阿姣,大夫人怕是,一定会把那两个丫鬟,留在伯爵府了。” 玉姣笑了笑:“不用担心。” 且不说萧宁远会不会宠爱这两个丫鬟。 就算是真的宠爱了。 又如何? 在这伯爵府之中,会有人比自己更沉不住气的。 就好比,自己刚到揽月院的时候,发现的麝香,就比如自己被推入荷塘。 总之,这件事,她无需多虑。 比起两个微不足道的丫鬟,她更关心,那幕后运筹帷幄的人,究竟是谁? …… 傍晚,沈寒时和薛琅同坐一辆马车,从宫门口往居所去。 路过朱雀街的时候。 薛琅便开口道:“停车!” 接着在沈寒时疑惑的目光之中,薛琅便下了马车,接着,买了好些点心。 然后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等一会儿路过忠勇伯爵府的时候停一下,我给我阿姐送些东西。” 说到这,薛琅便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寒时:“说好了送先生回家,还多耽误了先生不少时间,还请先生勿怪。” 沈寒时瞥了薛琅一眼,问道:“你手中的,是何物?” 薛琅开口道:“这是酸角。” “我阿娘说,怀我的时候很喜欢吃这个……如今我阿姐,也有了身孕,想来应该也是喜欢的。”薛琅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 他虽然一直想把阿姐从忠勇伯爵府接出来。 但如今阿姐有了身孕,他依然是高兴的。 大不了,以后把阿姐和外甥一起接出来,他养着便是! 总之,不管怎么说,阿姐有了孩子,他这个当弟弟的,总不能说什么丧气话,也应该为阿姐高兴,然后多体贴阿姐一些。 薛琅是笑着的。 沈寒时面色不显,依旧是那清冷淡然的样子,只不过,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一角衣服。 她……竟然有孕了吗? 想到这,沈寒时微微垂眸,把眼神之中那历经千秋一般的神色藏了起来。 接着便开口道:“无妨的,你仔细想想,还缺一些什么,都可以停车下去买。” 薛琅听到这,就感慨道:“沈先生,你人真好!” 虽然说伴读们,都说先生严厉。 可他却不这样想! 先生对他,简直比亲儿子还亲了。 这样好的先生,一定是很欣赏他的才华,才对他这么好。 想着想着,薛琅整个人,也欣喜了起来。 因为沈寒时发了话,薛琅便又停了几次车,买了好些东西,最终,马车的车厢里面,都塞了个满满当当。 薛琅尴尬地看向藏在礼物后方面沉如水的沈寒时开口:“那个……先生……对不住啊,买的东西太多了。” 第211章 他在 下人把东西送上的时候,玉姣才知道薛琅来了。 玉姣看向春枝问道:“他现在走了吗?” “马车上的东西多,公子还没搬完呢,估计还要一会儿。”春枝笑着回道。 玉姣点了点头,就往外走去。 她也好些日子没看到薛琅了,如今瞧着薛琅这意思,似乎不想到府上拜访,那也无妨,她出去瞧瞧。 玉姣到后门的时候,就瞧见下人又搬了一些东西,往府中送。 此时薛琅就站在门口。 玉姣忍不住地走快了几分。 “琅儿!”玉姣的声音之中满是欢喜。 薛琅也有些惊喜:“阿姐,你怎么出来了?天这么冷,路还滑,你小心肚子里面的孩子。” 玉姣笑了起来。 薛琅这是把自己有孕的事情当真了,其实她弟弟是什么性情天他知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实心眼的,只不过她说什么,弟弟都相信。 玉姣也不解释,开口道:“这不是听说琅儿来了,所以过来瞧瞧。” “阿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薛琅关心地问道。 玉姣开口道:“我一切都好,用不着你担心,倒是琅儿你,如今可有认真向学?” 薛琅认真点头:“阿姐,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阿姐的厚望!” 年后天暖,便是乡试。 他已经准备好去参加考试了。 若到时,他能博一个功名在身,以后也不用让姐姐和阿娘吃苦了。 玉姣听了这话,唇角微微扬起。 她还想拉着薛琅多说几句话。 便听薛琅道:“那个,阿姐,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沈先生还在马车上呢,我这一来一回都耽误沈先生不少时间了。” 玉姣惊讶地看向薛琅:“沈先生?” “是啊,我今日有些学问想和沈先生单独讨教,所以就邀沈先生同乘,本想着先把沈先生送回家中,可后来……又想着给阿姐送些东西,这才耽误了好些时间。”薛琅解释着。 玉姣抬头看向马车。 马车上的帘子厚厚实实,马车也安安静静的,若不是薛琅主动说起,玉姣绝对不会想到这里面还有一个人。 玉姣对着马车的方向行了礼,然后道:“有劳先生照顾舍弟了。” 马车里面依旧没有动静。 薛琅压低了声音:“近些日子沈先生除却教我们课业,还领了大理寺监察之职,忙得很,许是睡着了。” 正是因为沈先生平时很忙,薛琅也没有什么机会请教功课,这才会利用下学回府的这个机会。 玉姣点了点头,便道:“那你们快走!” 薛琅正要走,玉姣见薛琅忍不住地搓了搓手,便喊住了薛琅。 把袖子里面一个手炉递给了薛琅。 薛琅瞧见这一幕,连忙拒绝:“姐姐,我一个大男人不需要这个,到是姐姐你,别受了冻。” 玉姣无奈地开口:“我就在这伯爵府上呢,没多远的路就回去了。这个,你带着。” 玉姣不由分说的将手炉塞给了薛琅。 薛琅拿着手炉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动了起来。 玉姣也转身往回走。 此时薛琅看到马车里面,正睁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沈寒时吓了一跳。 “先生,你没睡着啊!”薛琅忍不住地问。 沈寒时微微颔首了:“嗯。” 说着沈寒时掀开马车侧面的一角帘子,往后看去。 此时已是傍晚,伯爵府的后门处,已经燃起了两个红色的灯笼。 幽暗之中,带着些许光亮。 身着白色披风的玉姣,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伯爵府之中。 接着,伯爵府朱红色的大门就被关上。 沈寒时看着那紧闭的大门,久久没回过神来。 倒是薛琅嫌弃冷风吹进来了,看着沈寒时问了一句:“先生,你看什么呢?” 沈寒时开口道:“热,透透气。” 薛琅一脸茫然和不解,热吗?他人都要被冻傻了好吗? 说着薛琅就抱紧了手中的手炉。 便是此时,沈寒时把马车的帘子放了下来,把目光落在了薛琅手中的手炉上。 薛琅有些疑惑:“先生?” 沈寒时冷冰冰地开口了:“我之前教你的,你可还记着?” 薛琅有些不解。 沈寒时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薛琅瞬间明白过来了,先生这是觉得,他这抱着手炉的样子,显得有点过于娇弱了。 沈寒时伸出手来。 薛琅便把手炉递了出去。 手炉入手温热,上面好似还带着一股清浅的香气。 沈寒时捧着这个手炉,便觉得,人都暖上了几分。 薛琅看着眼前的沈寒时,瞬间悟了。 先生说,劳其筋骨,苦其心志。 那怕热的先生捧着这个烫手的手炉,就是劳其筋骨了! 先生果真是和寻常人不同。 …… 月上树梢,萧宁远才一身风霜地,从外面推开了玉姣的门。 玉姣的屋子里面,比之前更暖了一些。 萧宁远进来的一瞬间,就闻到一股让人舒服的暖香,抬头一看,就瞧见玉姣正坐在桌案旁边打瞌睡。 萧宁远站在门口,将身上冷透了的大氅脱下,这才往桌案旁边走去。 玉姣察觉到有人过来,瞬间清醒了几分,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主君?你回来了?” 萧宁远俊朗的眉眼之中,带着几分倦色,但是看到玉姣的时候,唇角就微微扬起:“不是说了么,我若是不来,你便不用等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笑道:“主君又怎么知道,我是在等您?” “我啊,就是看书看入了迷。”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然后把目光落在桌案上:“书都放倒了,还说是看书?” 玉姣的脸瞬间就红了起来,好似被戳破了谎言,很是尴尬。 “我不让你等我,只是担心你。” 萧宁远微微一顿:“且不管你等或者是不等,我都会来。” 这句话说完,玉姣微微一愣,看向萧宁远。 只听这话,她是能察觉到,萧宁远对自己是有真心的。 萧宁远把手深入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锦囊,递给玉姣:“瞧瞧。” 玉姣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何物?” 萧宁远示意玉姣打开。 玉姣锦囊上的抽绳,缓缓把里面的东西摸了出来。 当她瞧见那东西的时候,也着实有些意外。 第212章 青梅 那是几颗青梅。 清脆新鲜,带着果香的,好似刚从树上摘下来的青梅。 玉姣忍不住地往窗外看去,正是隆冬时节……哪里来的青梅? “喜欢吗?”萧宁远含笑道。 “你喜欢吃酸,这青梅可合你胃口?”萧宁远继续问。 玉姣虽然不知道萧宁远是从哪里弄来的新鲜青梅,但她也知道这东西一定来得不容易。 尤其是萧宁远带青梅回来的时候,防止青梅受冻,把青梅放入了怀中。 然后送给了自己。 只因为她随口说了一句喜欢吃酸。 玉姣的心中,有些五味杂陈的。 她瞧见萧宁远这样,甚至有些愧疚,愧疚自己不应该拿孩子一事做假。 到时候,对她没什么损伤,至于薛玉容和孟音音等人,被自己有孕这事儿气到了也是活该。 可当有朝一日。 这个孩子没了。 萧宁远应该会很难过吗? “想什么呢?尝尝看。”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咬了一口青梅,入口清脆,新鲜的果酸味道,瞬间在她的唇舌之间萦绕。 玉姣眨了眨眼睛,看向萧宁远:“多谢主君,这个礼物妾很喜欢。” “不过主君是从哪里弄来的青梅?”玉姣有点好奇。 萧宁远笑道:“今日宫宴上,恰好有这青梅,我就讨了一些。” 纵然萧宁远军功赫赫。 可今上多疑善猜忌,尤其是对他们这种功勋世家更是饱含猜忌。 所以萧宁远从未在宫中讨要过什么。 这青梅,还是萧宁远第一次讨要东西呢。 当然,就算是陛下知道,萧宁远讨了这点微不足道的东西,不但不会责怪萧宁远,反而会觉得很心安。 要青梅而已。 总也要过要其他。 …… 转日傍晚,薛玉容终于把萧宁远请到了琴瑟院。 萧宁远近些日子,几乎没怎么来过琴瑟院。 就算是来了,多数也是训斥薛玉容。 萧宁远沉着脸看向薛玉容,问道:“找我何事?” 这话问得,叫薛玉容的心中一堵,如果自己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找萧宁远吗? 薛玉容抿唇道:“是这样的,妾想着咱们伯爵府,好久没办宴席了,不如办一次冬日宴,请各府的夫人、姑娘,到咱们府上赏一下雪景。” 萧宁远听了这话,微微点头:“既然你有了想法,那这件事便由你来操办。” 说到这,萧宁远转身就要走。 可薛玉容却喊住了萧宁远:“主君,妾还有一些细节想和你商议,主君能不能……在这饮一壶茶再走?” 萧宁远微微蹙眉。 薛玉容低声道:“妾知道,自己之前做了许多错事,主君心中对妾有怨言,可,冬日宴的事情,妾作为大夫人,还是得撑起这个场子。” “若是让人知道,我们夫妻如此……对伯爵府,对府上的妹妹们,也不是什么好事。”薛玉容继续道。 萧宁远转过身来,挑眉看向薛玉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妾没什么别的意思,妾就是……就是觉得自己之前错得厉害。” “主君给了妾体面,是妾没好好珍惜。” 薛玉容一脸做错事情的样子,态度格外诚恳。 萧宁远的神色倒是舒缓了几分:“你既然明白,那以后就更应该安分守己才是!” 薛玉容当下就道:“主君说的是!” “主君,不如陪妾饮一壶茶再走。” “妾今日去拜见了老夫人,老夫人同妾问起这后宅的事情,妾都不知道如何说……”薛玉容说到这,微微一顿,显得很是为难。 萧宁远能想到,老夫人找薛玉容问了什么。 无非就是他如今宠谁,又在后宅做了什么。 他走到屋内,坐了下来,看向薛玉容开口:“不是说要饮茶吗?饮茶后,我便离开。” 薛玉容连忙道:“妾明白的!” “老夫人那,你应该知道怎么说?”萧宁远挑眉道。 薛玉容连忙道:“妾就说,主君每日都会到妾这走一遭,并没有宠妾灭……灭……” 薛玉容不敢说下去。 萧宁远嗤了一声。 此时薛玉容扬声道:“星儿!月儿!你们还不奉茶!” 萧宁远听到这两个陌生一些的名字,有些疑惑:“星儿?月儿?” 薛玉容连忙道:“这是永昌侯府送来照顾妾的。” 此时星儿和月儿两个人,已经并排走了进来,一个人端着茶水,一个人端着茶点,此时两个丫鬟都低着头,萧宁远倒是不觉得什么。 可等着两个丫鬟走到跟前来放茶水和点心的时候。 这状似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就让萧宁远微微意外了下。 星儿此时还算低调,那个叫月儿的,瞧见萧宁远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顿时羞红了脸,怯怯地喊了一声:“主君。” 薛玉容注意到这一幕,就催促着:“月儿,你给主君斟茶。” 她本来是不同意再往府上塞人的。 可后来,她就想通了。 反而不管谁得宠,她都不得宠,与其看着薛玉姣那个贱人专宠,还不如看主君雨露均沾。 这样至少没人敢不把她这个当大夫人的放在眼中。 月儿给萧宁远斟茶。 萧宁远此时瞥了薛玉容一眼,语气讥诮地问道:“你们永昌侯府的庶姑娘?” 永昌侯那个老匹夫是想做什么? 送姣姣入伯爵府这件事,他就不怪他了。 只是这又往自己这送人,算什么意思? 薛玉容连忙解释着:“主君误会了,这的确是永昌侯府出来的,但不是庶出姑娘。” 萧宁远听了解释,微微点头。 接着就问:“你刚才说她叫什么?” “奴婢叫月儿。”月儿主动开口。 茶水洒出茶碗,水到了萧宁远的衣服上,月儿就连忙伸手给萧宁远擦拭。 萧宁远一把推开月儿,冷声道:“真是污了月儿这个名字!” 说到这,萧宁远盯着薛玉容,一字一顿地说道:“薛玉容,我劝你,最好别再用这种手段了!” 第213章 警告 薛玉容被萧宁远这样一呵斥,连忙开口道:“主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萧宁远起身,盯着薛玉容冷声道:“不是我想的那样?薛玉容,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薛玉容手足无措:“主君,我没这个意思。” 她解释的声音之中已经带着几分慌乱了。 她没想到萧宁远生这么大的气。 萧宁远虽然说着不要女人,可是之前自己送薛玉姣的时候,薛玉姣也是用了这种手段引诱他,最终不还是成了吗? 她便以为,萧宁远只是嘴上说说。 等自己真送了乖巧可人的,而且还容貌类似玉姣年轻姑娘,萧宁远最终还是会笑纳的。 所以才大着胆子这样做了。 薛玉容多少有点不死心,这会儿就继续劝道:“主君,如今府上虽然姐妹不少,可文馨被送到了庄子里面,孟侧夫人也要养身体,至于玉姣妹妹和岁兰妹妹又都有身孕。” “除却季小娘之外,剩下的通房你又不喜欢。” “妾这才想着,让这丫鬟到你的身边伺候……不如主君,就把这丫鬟留到你身边?”薛玉容劝道。 萧宁远冰冷的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 薛玉容这会儿还看着那月儿道:“你还不快点扶着主君坐下。” 月儿怯怯地走了过来,伸出手来拉萧宁远的衣服。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一甩衣袖,月儿就被迫往后踉跄了几步。 他冷声道:“薛玉容,你不要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心思。” “你以为,你弄个和玉姣神似的女子,我便能瞧上!”萧宁远冷声道。 说到这,他嗤了一下:“之前你不就希望我宠着玉姣吗?如今你得偿所愿了,又为什么这样做?更何况……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妹妹!” “兄弟阋墙,姐妹相斗,素来为我所不齿!”萧宁远厌恶地看向薛玉容。 “我劝你,要是还想继续留在伯爵府之中,就少动这种小心思!”萧宁远说完,便大步离开。 萧宁远离开的时候,并未关门。 屋外的冷气倾涌而入。 薛玉容被这冷气激得哆嗦了一下,她整个人脸色苍白,看着很是脆弱。 其实在这伯爵府之中,能伤她最深的,从来都不是别的。 诸如的其他侧夫人有孕,她虽然愤怒,但并不伤神。 能真正伤到她的,唯有萧宁远。 他那冷冰冰的话,就好像是钉子一样的,往她心尖上钉。 叫她整个人痛到不能呼吸。 过了良久,薛玉容才把目光落在月儿的身上,她冷声道:“没用的东西!” 月儿哆嗦了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薛玉容则是冷声吩咐着:“翠珠!” 翠珠快步走了进来。 “我不想在府上,再见到这个贱人了。”薛玉容眯着眼睛说道。 月儿不敢相信地看向薛玉容,接着连忙跪地磕头:“求大夫人给我一条生路,求大夫人给我一条生路……” 薛玉容脸上的神色,已经不狰狞了,反而格外的温和:“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要你的命。”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好去处的。”薛玉容温声道。 翠珠看向薛玉容:“那夫人打算怎么处置她?” “卖到暗娼去。”薛玉容微笑着,好像在说一件小事儿。 暗娼和青楼还是有所不同的。 虽然说这两者,都是以牺牲女子权益来盈利的,但暗娼里面的女子,可比青楼里面的女子要惨得多,也会死得更快。 薛玉容有很多办法,可以让月儿消失,她之所以选这种办法,无非是觉得,那张脸像玉姣,瞧着让她不爽快,她便想将这张脸,送到暗娼去伺候男人。 月儿听到这话,整个人剧烈地抖了起来。 此时屋外正准备进来的星儿,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就苍白了起来。 接着就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跑去。 玉姣此时缩在屋子里面烤火,今日外面虽然没下雪,可那感觉,却比下了雪还要冷。 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哽咽的声音:“求侧夫人救我!” 玉姣看了一眼春枝,问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儿。” 春枝把门打开,外面出现的正是那个叫做星儿的人。 玉姣瞥见了,便开口道:“让她走。” 春枝看着星儿道:“星儿姑娘,你如今是琴瑟院的人,来我们这怕是不妥。” “求侧夫人救我!求侧夫人救我!侧夫人若是不救我,我就再也没有活路了!”星儿说着就往地上磕头,一下又一下的,没多大一会儿,额头就被磕青了。 春枝冷声道:“我家侧夫人让你走,你就算是把头磕碎了,也没用!” 说着春枝就退了回来,准备关门。 星儿的目光之中,有了几分绝望。 玉姣便叹息了一声:“进来说话。” 春枝有些疑惑:“侧夫人?” 星儿听了玉姣的话,如获大赦,整个人踉跄着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往屋子里面冲进来,生怕自己慢了一步,玉姣就改了主意。 春枝皱了皱眉,但最终还是关上门。 玉姣瞥了一眼那正要跪下的星儿,开口道:“站着说。” 之前玉姣倒是没仔细看这星儿,如今初初一看,这星儿的眉眼,的确和自己有那么一丝相似,但又没那么相似。 相似的点,在于那眉毛。 像是特意改了和自己一样的黛月眉,如同一弯秋月。 星儿察觉到玉姣在打量自己,这会儿有些尴尬,微微低头,然后这才道:“大夫人要将月儿卖到暗娼之中。” 玉姣有些困惑:“为何?” 这人,不是李氏刚送来的吗? “因……因为月儿勾引主君。”星儿小心翼翼地说着。 玉姣听到这,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话说得不对。 怕是月儿勾引萧宁远没成,才会被发卖。 把人卖到暗娼里面,像是薛玉容会做出来的事情。 玉姣挑眉看向星儿,问道:“那你来找我,所为何事?薛玉容也要将你发卖了?” 星儿抿唇道:“大夫人没说发卖奴婢,但奴婢今日没被发卖,只是运气好……奴婢知道侧夫人心善,所以就想求侧夫人给奴婢一条生路。” 玉姣笑道:“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生路?” 该不会是想让自己,把她送到萧宁远身边? 第214章 善良 星儿连忙道:“奴婢不求其他,只求侧夫人能做主,将我从大夫人那讨来……至于做什么,哪怕让奴婢去刷夜壶,奴婢也是愿意的!” “只要侧夫人愿意救奴婢,奴婢愿意为侧夫人肝脑涂地!”星儿继续道。 玉姣打量着眼前的星儿,似乎在思量。 春枝有些担心地看向玉姣。 她虽然同情星儿的遭遇,但……一想到这丫鬟最开始被送到府上是来做什么的,她便觉得膈应。 玉姣轻轻地开口了:“那你便留下。” 星儿闻言欣喜了起来,很想跪在地上磕头,可是又想到玉姣似乎不喜欢自己这样,就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她很是忐忑和不安:“大夫人那……我要怎么交代?” 玉姣开口道:“你留在揽月院便是,她若是来问,我自有说辞。” 以薛玉容如今在伯爵府的位置,自己要一个丫鬟,薛玉容肯定不能拒绝。 “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头,我留你下来不是为了你给我添堵的。” “你这眉毛,重新画过,衣服也换了。” “以后就在这院子里面当个洒扫丫鬟。” “你若是安分守己,自然可以平安无忧,可你若是吃里扒外,我也不是好相与的。”玉姣冷声道。 星儿连忙道:“星儿谨记侧夫人教诲。” “下去。” 星儿退下后。 春枝就忧心忡忡地看向玉姣:“侧夫人,您为何要把她留下?若是您可怜她,大可以从大夫人那讨来,随便派到别出去,没道理一定留在咱们的院子里面。” “她到底是大夫人李氏送来的人,未必和咱们一条心。”春枝继续道。 玉姣道:“她们这遭遇,到是让我想起薛玉容磋磨我的时候。” “怪可怜的,拉一把便是。”玉姣微微一顿。 就继续说道:“若是她安分守己,自然无妨,可若是她真有什么歪心思……那不是送上门的把柄吗?” 薛玉容想害她,就算是不通过这丫鬟,也可以有别的方法。 “只是这样有些太危险了。”春枝很是担心。 玉姣笑了一下:“在这伯爵府,何处不危险?” 那孟侧夫人的身边,从未放过陌生人,可最后还是莫名其妙地着了道。 防是防不来平安的。 得把那些想伸向她的手,全部狠狠地剁掉,才能长久太平。 玉姣又补充了一句:“且这个丫鬟,未必能在我这留得久。” 今日不留,倒是显得无情无义,今日留了……那就走一步看一步。 …… 萧宁远到玉姣这的时候,已经沐浴过了。 刚才那个叫月儿的丫头靠近他的时候,身上带着催情的香粉,他自是得洗干净再来寻玉姣。 如香粉这种东西,固然可以让他动欲。 但……说到底,真正让他动念的,从来都是人。 便是玉姣,其实就算是薛玉容那次,没用那下作的手段,他的心也是有几分动了。 他没有传其他人帮着自己解决,玉姣又有孕在身,他不可能惊扰。 这才去沐浴。 如今心火压了下来,这才出现在揽月院。 萧宁远看向一席浅红色衣服的玉姣,坐在床上,身形格外纤细。 可这样纤细的她,却是那么的玲珑有致。 他只看了一眼,便觉得刚才的火又起来了。 他走过去斟茶。 玉姣连忙开口道:“主君,那茶是冷的!春枝!传茶!” 话才说到这,萧宁远便用黝黑深邃的眸子看向了玉姣,阻止道:“凉茶才好,不必换热茶了。” 玉姣有些困惑。 天这么冷,还喝凉茶啊? 萧宁远喝了茶后,走到玉姣的身边坐下,把目光落在玉姣的小腹上,开口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玉姣开口道:“若不是郎中诊出喜脉,妾也恶心想吐,妾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有身孕了呢!” 说着玉姣就摸了摸小腹:“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出生后,是像妾还是像主君,还是像主君这般俊逸,坚韧才好!” 萧宁远笑了笑,把自己的大手盖在了玉姣柔软的手上。 他温声道:“不管像谁,本伯都会好好疼爱。” 玉姣想了想,便开口道:“主君,有一件事……妾想说一下。” 见玉姣有些不安。 萧宁远便皱眉问道:“何事?可是哪里不舒服了?还是怎样?” 玉姣开口道:“侯府大夫人过来的时候,送了两个丫鬟给妾,妾没要,那两个丫鬟便随着姐姐去了琴瑟院。” 玉姣微微一顿:“今日那个叫星儿的丫鬟,忽然间来求妾,让妾留她下来,我瞧着她可怜,便把人留了下来。” 玉姣有些不安:“我还没和姐姐说丫鬟的事情,不知道姐姐会不会不高兴。” 萧宁远忽然间盯着玉姣问道:“你为何要把这丫鬟留下来?” 若是安了和薛玉容一样的心思,打算用丫鬟来固宠……他想了想,脸色就黑了下来。 玉姣抿唇:“那个丫鬟说,有个叫月儿的,被卖到了暗娼,她很怕……我便一时怜悯。” 萧宁远听了这话,眉毛微微一皱。 他知道嫡妻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纯良,只是没想到,只是因为他不喜那月儿,薛玉容就把人发卖了。 发卖到也无妨,只是卖到暗娼这种地方,用心可真是相当险恶。 玉姣和萧宁远主动说这些,主要是不想让萧宁远误会。 且不说,她暂时没有让人服侍萧宁远的想法,就算是日后真需要人帮自己固宠,那也不能选大夫人李氏的人啊!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萧宁远看着那一脸天真单纯的玉姣,只觉得有些无奈。 姣姣的心地还是太善良了,而且也太单纯了。 焉知那丫鬟,不是过来演的苦肉计? 若是换做任何人一个其他人,都不会留这个丫鬟下来。 这样单纯的姣姣,自己应当多护着一些才是,免得姣姣招了旁人的道。 这样想着,萧宁远便开口道:“去把那个丫鬟喊来。” 第215章 为妾 星儿低着头进了屋子,她甚至不敢抬头看萧宁远。 “抬起头来。”萧宁远喊道。 玉姣在旁边看着萧宁远,有些疑惑,萧宁远想做什么? 星儿抬起头来。 萧宁远先皱眉看了过去,打量了一番后,接着道:“模样还算清秀。” 星儿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人哆嗦了一下,连忙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萧宁远嗤了一声:“瞧着倒是比之前那个本分。” “侧夫人心善,留你下来,但……” 萧宁远微微一顿。 萧宁远继续道:“我却不能留你,现在给你两条路。” 星儿连忙道:“星儿但凭主君发落。” “一条路是,你去乡下田庄里面,我自会为你配个小厮,且去过你的安生日子。”萧宁远微微一顿。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这个人,心肠其实也不坏。 她留星儿下来,固然有私心,但……要说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也不可能。 她自己被薛玉容磋磨过,便也想着给同样淋雨的人撑伞。 如今萧宁远的这么说,其实就已经是给星儿一条远离所有争斗的出路了。 这倒是一条极好的路。 可能日子会清苦一些,但总也好过当人棋子,任人摆布。 萧宁远继续道:“至于这第二条路,那便是……你既然是从侯府出来的,我就差人将你送回侯府。” 星儿的脸色一白,很是紧张,自己若是直接被送回侯府,能有什么好下场? 正当星儿想选第一条路的时候。 萧宁远就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到时候,我便向永昌侯,为你讨个良妾的名分。” 玉姣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远。 她完全没想到,萧宁远的第二条路竟然是这样的。 萧宁远这是想以伯爵府的名义,将星儿送到永昌侯府当妾! 也亏萧宁远想得出来。 不过若是她,一定会选择第一条路。 宁为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更何况,星儿是从永昌侯府出来的,自是清楚,自己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让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却给一个可以当爹的人当妾室,未免也太糟蹋了。 “两条路已经摆在你眼前,你只管选。”萧宁远继续道。 星儿看向玉姣,眼神之中带着恳求的神色,似乎很是为难。 “你不用看玉侧夫人,今日给你这般的出路,已经是看侧夫人的面子上了。”萧宁远冷声道。 星儿见状,便硬着头皮道:“奴婢选第二条路!” 玉姣看向星儿,微微一愣,显得很是意外。 从前她之所以到伯爵府当妾,不是因为她喜欢当妾,也不是因为她贪慕伯爵府的富贵,是因为她没得选。 可如今星儿的面前,既然有选择,为何她还是选择去侯府当妾? 玉姣看向星儿,开口问道:“你当真想好了?” 星儿看向玉姣,声音异常坚定:“奴婢想清楚了!” 说着星儿就跪在地上,给玉姣磕头:“奴婢谢过玉侧夫人相救,玉侧夫人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说完,星儿就又跪着转向了萧宁远:“奴婢请主君送我回侯府!” 萧宁远沉声道:“路既然是你选的,那本伯就随了你的意。” …… 星儿退下后。 屋中只剩下了玉姣和萧宁远。 萧宁远见玉姣有些魂不守舍的,便问:“不高兴吗?可是觉得我这样处置不合适?” 玉姣看向萧宁远,摇摇头道:“主君这样做,是为了我好。” 萧宁远这种做法,其实就是为了敲打李氏,除了为她好,更重要的是,在警告李氏不要妄图插手伯爵府的事情。 “我给你父亲送了妾室,也会影响到你小娘……你是不是因为这个不高兴?”萧宁远又问。 玉姣听到这,连忙道:“奴婢没这样想。” 这倒是实话。 其实她阿娘根本就不在乎,侯府到底有多少女人。 这件事,对她阿娘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阿娘如今在永昌侯府之所以能立足,不是靠着她父亲的宠爱,靠的是出色的儿女。 反而是善妒的李氏。 瞧见自己送出去的人,被这样送了回来,肯定觉得窝火至极。 玉姣这会儿笑了起来,看向萧宁远:“好了,主君,你别担心了,我只是有些累了,所以没什么精神……” “自从有孕后,我便总觉得困倦。”玉姣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她总不能告诉萧宁远,自己心情之所以不好,是想到自己被迫做妾这件事。 如今她虽然不是一个妾了,是侧夫人了。 可说到底,也不是妻。 曾经的她,多么的希望自己可以嫁人为妻,像是沈寒时这般人物她不敢肖想,便是贩夫走卒,她也是愿意的。 见玉姣的确一脸困倦之色,萧宁远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 永昌侯府。 已经是隔日的傍晚了。 大夫人李氏,准备了酒菜,本想着永昌侯回来和自己共饮一杯。 最近他们夫妻的感情变差了许多。 李氏身边的佩锦,跟着劝了好几回。 “夫人,您切莫再和侯爷置气了,您和侯爷置气,便宜的是那柳氏。” “夫人,您就算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得为公子着想一下。” “您得缓和和侯爷的关系,只要侯爷和你一条心,那柳氏能翻出什么花来?” 李氏坐在桌子的旁边,脑海之中不断地回响着佩锦的话。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反思了许多。 总不能像是年轻时候那样,吵了架就嚷嚷着要和离,而且人都这种年纪了……娘家也不方便总管他们永昌侯府的事情。 她做起事来,倒不像是早些年那么硬气。 海棠从外面进来。 李氏就抬起头来,开口道:“侯爷回府了吗?” “只要侯爷一回府,就立刻将侯爷请到我这。”李氏继续道。 海棠欲言又止地看向李氏:“侯爷他……” 李氏见海棠吞吞吐吐,就皱眉问道:“侯爷怎么了?” 海棠有些不敢说,神色躲闪。 “侯爷他……去了柳氏的院子?”李氏猜测着。 想到这,李氏就一拍桌子,冷声道:“这个柳氏,还真是越发的不把我放在眼中了。” 海棠这才硬着头皮说道:“不是柳夫人,是……是星儿。” 海棠既然都说了,索性就一口气说完了:“侯爷带着星儿回来了!” 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接着她一字一顿地问:“你说什么?” 第216章 大度 海棠小声继续道:“侯爷带着星儿回来了。” 李氏静默了一下,接着就抬起手来,去饮茶。 她状似镇定地问道:“星儿这个贱丫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没完成我交代的事情,竟然还有脸回侯府!” “只是不知道她为何和侯爷在一起?”李氏继续道。 海棠注意到李氏的手被气到微微颤抖。 海棠抿唇道:“侯爷说,从今天开始星儿就是咱们府上的贵妾了。” 萧宁远送人给永昌侯的时候,只说给个妾室的名分就好,可是永昌侯素来看重这个实权在握的女婿,就想着多给点面子,而且这丫头……的确貌美。 就直接抬了贵妾。 这整件事。 还是得从不久之前,萧宁远请永昌侯吃酒的事情说起。 永昌侯自然欢欣赴约。 席间星儿就来给永昌侯敬酒,永昌侯虽然上了年纪了,可也不是有定力的柳下惠。 这星儿稍加勾引。 永昌侯也察觉到了萧宁远送女人的意图。 便让这件事顺理成章地往下发展,永昌侯醉酒后,星儿更是直接去贴身照顾。 结果么?自然可想而知。 星儿现在已经是永昌侯的人了。 李氏的手用力捏着手中的茶盏,青筋爆出。 星儿这个贱人!自己明明是让这个贱人去引诱萧宁远的,结果星儿倒好,竟然引诱了侯爷! 李氏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当下把茶盏摔在地上,接着就大步往外走去:“随我去见侯爷!” 永昌侯和星儿此时还在路上,他正琢磨着,要把星儿安置到何处呢。 就瞧见李氏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星儿瞧见这一幕,整个人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她眼泪汪汪地看向永昌候。 永昌侯拉住了星儿的手,低声道:“莫怕,大夫人很是和气,你不用担心……更何况,万事有本侯呢。” 星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身边的男人,已经可以当她的父亲了。 两个人站在一起,多少显得有些突兀。 永昌侯的胡须都有了不少白色的胡丝,可旁边的星儿,却是鲜嫩的如同一朵刚刚盛开的春花一样。 两个人站在一起怎么看都不搭。 李氏盯着星儿呵斥道:“贱婢!” 星儿吓得哆嗦了一下,可怜巴巴地开口:“侯爷。” 永昌侯皱眉看向李氏:“好了,夫人,你这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侯爷是在和我讲体统吗?你有体统会纳妾吗?”李氏反问道。 “一把年纪了,你自己不想当人,庚儿还要做人呢!”李氏怒声指责。 永昌侯也有些一些不悦了:“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拉庚儿出来说,庚儿自己若是真有本事,又怎么会怕被外界的事情影响到?” “像是琅儿,那不也是我的孩子?柳氏就不会担心你担心的这些!”永昌侯不满地看向李氏。 “无论如何,我今日都不许这个贱婢入府!”李氏看向星儿,神色凶狠,吓得星儿哆嗦了一下。 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选择的这条路,到底对不对。 但事已至此。 已经容不得她反悔了。 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侯爷……妾身怕。”星儿说着,就抓紧了永昌侯的手。 “贱人,你还敢惺惺作态!”李氏怒声道。 若是永昌侯从别的地方带回来一个女人,李氏或许还不会这样生气,可星儿不一样。 星儿是她给薛玉姣送去的。 眨眼之间,就回到了侯府。 还是以侯府贵妾的身份。 这让李氏如何能接受得了? 其实李氏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用过别的女人来讨永昌侯欢心和固宠,比如柳氏,最开始的时候就是李氏的固宠工具。 可如今,今时不同往日。 永昌侯府越发的没落。 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的名头。 李氏便也越发的硬气,如今甚至敢和永昌侯当面吵架。 “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贱人!”李氏咬牙道。 “来人,去把这个贱人拉过来!”李氏吩咐着,可下人们看着永昌侯,却不敢贸然形容。 这当夫人的得罪不起,当侯爷的,他们更是得罪不起啊! 永昌侯看着面前的李氏,冷声呵斥:“李氏!你闹够了没有!” 就在此时,柳氏领着丫鬟禾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柳氏的出现,打破了此处剑拔弩张的气氛。 “见过侯爷,见过夫人。”柳氏行礼。 接着柳氏就问道:“我在流云院中,就听到了这边的声音……侯爷,夫人,这是怎么了?” 李氏看向柳氏,冷嗤了一声:“这没你的事情,你赶紧给我滚远点!” 柳氏错愕地看向李氏,然后又低下头来,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永昌侯的心中本就有气,在看着李氏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欺负柳氏,真是越发的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了! 他便又呵斥了李氏一句:“够了,李氏又没招惹你,你这般成什么样子?” 柳氏连忙说道:“侯爷,您不必为了我训斥夫人,夫人这是怎么了?瞧着好像心情不太好呢。” 这样说着,不等着永昌侯回答,柳氏就把目光落在了星儿的身上,她含笑问:“侯爷,这位姑娘是谁啊?是不是妾身刚入府的妹妹?” 永昌侯见柳氏这样说话,心情轻松了几分。 若是柳氏也和李氏那般善妒,他的日子还要怎么过下去? 永昌侯道:“这是星儿,我刚准备纳的贵妾。” 纳妾还是得经过正妻同意的。 只不过他把人都带回来了,李氏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柳氏闻言便道:“大夫人就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吗?” “夫人,主君纳妾是好事儿,我们身为主君后宅里面的女人,应该为主君感到高兴才是。”柳氏温温柔柔,一边浅笑一边说道。 第217章 道士 李氏沉着脸看向柳氏,眼神之中满是怨毒,恨不得将柳氏生吞活剥了。 永昌侯对柳氏这番话很是满意:“还是你懂事儿。” 柳氏连忙笑道:“妾不敢居功,这些都是大夫人教导的。” “哦?”永昌侯很是不相信。 柳氏就继续说道:“昨日我们去伯爵府的时候,大夫人可是亲口说了,这当女子不能善妒的话呢。” “若夫君想纳妾,我们这些后宅的女人,应该支持。”柳氏含笑说道。 李氏的脸色瞬间青黑。 她也没想到,自己昨日扔出去的镖,会这么快就回旋到了自己的身上。 “我相信大夫人也不会为了这件事心生妒忌,和侯爷置气。”柳氏又道。 永昌侯可不管李氏到底生不生气,他只要达成目的。 他当下就道:“既然如此,那星儿从今以后,就是府上的贵妾了。” “不成,我不答应!”大夫人李氏又反驳道。 “怎么?刚才柳氏说的那些话,不是你说的吗?”永昌侯看向李氏。 李氏道:“那不一样。” 永昌侯眯了眯眼睛:“同样都是纳妾,有什么不一样的?” “侯爷!这个星儿是我送到伯爵府的,如今又跟着你回来了,若是给萧宁远知道了,会怎么看你这个岳丈?”李氏知道永昌侯在意萧宁远的看法,就把萧宁远搬了出来。 “这就是你多虑了,星儿是萧宁远亲自送来孝敬我的。”永昌侯的唇角微微一扬,显得很是得意。 李氏:“……” 李氏这才认清楚了现实。 是啊,这星儿明明已经被送到伯爵府了,若是没有人暗中用手段,又怎么可能回到侯府? 之前她想的,可能是玉姣那个小贱人做的。 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萧宁远亲自做的。 这让李氏心中一沉……因为她已经想到了,萧宁远把星儿重新送回侯府,还是用这样的方式,就是在敲打她了。 叫她不要管伯爵府的事情。 李氏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永昌侯已经搂着星儿离开了。 李氏和柳氏两个人站在路上对视了起来。 李氏眯着眼睛说道:“你别忘了,侯爷也是你的夫君,你就不怕星儿入府后,你失宠?” 柳氏一脸坦然:“我都这把年纪了,早就人老珠黄,不盼着主君的宠了。” 人老珠黄? 柳氏那是人老珠黄。 那她这是什么? …… 此时的伯爵府。 玉姣在屋子里面躺了两日,整个人都有些躺厌了,便起身在揽月院附近走走。 谁知道,才走了一会儿。 不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听那动静,像是有什么人吹拉弹唱一样。 “随我去瞧瞧,那是怎么了?”玉姣好奇地问道。 难不成,是府上请了戏班子? 春枝连忙搀扶着玉姣,轻声道:“侧夫人,您小心一些,路滑,仔细肚子里面的孩子。” 孩子是假的,如今在这伯爵府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真相。 倒不是玉姣不信任秋蘅。 而是这件事,有一个人帮衬就好。 然后旁人知道的越少越好,自是得小心一些。 若当真一个不小心,让人知道她假孕,那下场可想而知。 所以平时两个人就当玉姣这肚子里面,真有一个孩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和真正有了身孕的人,没什么区别。 等着玉姣走过去,就发现那热闹,是在葳蕤院里面发生的。 透过月亮门往院子里面看去,能瞧见,院子正中央摆放了一个祭坛。 此时一个道士,正在祭坛周围拿着铜铃跳着,手中还时不时地唱着一些奇怪的曲调。 仔细一听,大概是什么渡忘川,魂安宁之类的词。 “孟侧夫人这是……”春枝有些疑惑地问道。 玉姣开口:“应该是超度那个孩子。” 说到这,玉姣也有些唏嘘。 孟侧夫人这个人,平日里嚣张跋扈,心黑手辣,倒霉是正常的,但稚子何其无辜? 可怜这个孩子,没能顺利降临这世间。 不知道这边是什么热闹的时候,她想看看,既然知道了,玉姣就不打算在这多留。 她正要快步离开,去不远处的花园转一下。 那个道士,忽然间大喊了一声:“晦气!当真是晦气!” 说着,那道士直接拔出一把长剑,三两下就跳出了葳蕤院,奔着玉姣刺来。 玉姣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危险。 知道春枝用力推了她一把,她回头看来,才瞧见那带着幽幽寒光的长剑,已经到自己的跟前了。 要不是刚才春枝推了她一下。 那长剑指不定就戳中她的后心了。 玉姣的目光一扫,就注意到春枝手臂上的衣服被剑划破,此时有血迹渗出。 玉姣连忙问道:“春枝,你没事?” 春枝张开双臂,挡在了玉姣的面前:“你是何人!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有我在,你休想伤害我家侧夫人。” 那道士把剑挑高,依然对准玉姣的方向,冷声道:“此人满身晦气,我这是要帮她除晦气!”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夫人应该已经怀了孩子,这孩子是恶鬼转世,前生是被人斩杀在沙场上的外邦之人,如今重新投胎,就是为了复仇。” “若是让这个孩子顺利出生,伯爵府恐怕会有灾殃!”道士冷声道。 这道士头发花白,看着到是仙风道骨的,可是说出话来,却是格外的不中听。 “简直就是一派胡言!”春枝被气到了。 玉姣虽然没说话,但这会儿也想明白了,这道士是来针对自己的。 若是给旁人听到道士说的那番话,自己这个孩子还是顺利降生了,那么,这个孩子从在肚子里就背负上了索命克亲的污名。 而且这转生的恶鬼,还不是一般的恶鬼,竟然是外邦之人。 这目的就很明确了。 萧宁远之前戍边,杀死死人无数,可想而知,萧宁远会有多厌恶那些妄图进犯大宁的人。 这样一说,就算是萧宁远不相信,多半儿也会觉得晦气。 总之,一个道士的几句话,就把一个本可以一生无忧的孩童毁掉。 孟侧夫人此时也被搀了出来,她看向面前这一幕,就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第218章 灾星 这道士法号白云道长。 是孟侧夫人特意请来超度自己那没出生的孩子的。 白云道长连忙道:“回孟侧夫人的话,老道在眼前这位夫人的身上,看到了煞气、晦气、还有恶气。” “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是恶鬼转生,这个孩子就是一个灾星,会给伯爵府带来灾难。” 说到这,白云道长继续道:“这个孩子投胎到了这位夫人的肚子里面,已经影响了整个伯爵府的气运了……否则您肚子里面的孩子也不可能没。” “这都是因为被这个孩子冲撞的。”白云道长继续道。 春枝的眼睛都要被气红了。 这白云道长,可真是会颠倒是非黑白! 玉姣冷眸看向眼前。 幸好自己没真的有孕,若是真有孕了,听眼前这老道一番胡言乱语,人指不定要被吓成啥样。 而且……府上肯定会有很多人,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了。 这个孩子出生不但不会被祝福,反而直接背负上诅咒。 生下一个有诅咒的孩子,也会直接影响到她在伯爵府的地位。 可以说,幕后之人,用了一招歹毒至极的招数。 “放肆!我腹中的孩子,是忠勇伯萧宁远的孩子!你如此诋毁伯爵府的孩子,有何居心?”玉姣质问道。 道士却一脸无奈地说道:“我知道这话,惹您不高兴了,可我说的都是实情啊,而且您这才有孕,孟侧夫人就小产了……一个生一个死,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薛玉姣!你这个贱人,我就知道,我这孩子怀的好好的,不可能因为一点碎骨子就小产了,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原因!”孟侧夫人已经被气到直哆嗦。 若不是旁边的丫鬟拉着。 瞧着孟侧夫人的样子,说不准就要上来撕咬玉姣了。 其实孟侧夫人冷静下来后,又找郎中看了香料之中碎骨子的分量,得出的答案是虽然有毒,但不是急毒。 可能还有别的原因,造成了她小产的结果, 开始的时候孟侧夫人还不理解。 可如今听白云道长这么一说,孟侧夫人就明白了。 “放开我!我要打烂这个贱人的脸,看她还怎么顶着这么一张狐狸媚子一样的脸,勾引主君。”孟侧夫人一边说,就一边甩开了染霜,往前冲来。 看那样子,大有将玉姣生吞活泼了冲动。 孟侧夫人过来的时候,一把掀开了挡在玉姣跟前的春枝,然后就恨声道:“贱人,今日你怕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等不来主君救你了!” 孟侧夫人这一巴掌打下来的时候,玉姣就伸手掐住了孟侧夫人的手腕。 孟侧夫人也没想到玉姣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一时间,孟侧夫人不肯把手缩回来,玉姣也不肯让步,她这一让步就真挨打了。 若是时至今日,还要被孟侧夫人打,那费这么大功夫当侧夫人干什么?直接当丫鬟多好啊? 若是跟了孟侧夫人这种心狠手辣的,一天指不定可以挨多少打呢。 好在孟侧夫人到底因为小产的事情伤了身子,玉姣也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柔弱,所以一时间,孟侧夫人的巴掌还落不下来。 两厢僵持之时。 孟侧夫人就冷声道:“薛玉姣!我今日一定要让你和你肚子里面的贱种付出代价!” 玉姣看向孟侧夫人,冷声道:“孟侧夫人,我知道你小产后心有不甘,可就算是你心有不甘,也不应该把你的愤怒发泄在别人的身上。” 玉姣微微一顿,瞥了一眼那个叫白云道长的。 “还请了这么个戏子,来演这么假的戏,你以为你用这么愚蠢的手段栽赃嫁祸,说我的儿子是灾星,就会有人相信你吗?”玉姣反问。 不等着孟侧夫人说话。 玉姣就看向孟侧夫人的身后,继续道:“大夫人,您说,我说得有道理?” “这种手段,也只能骗到蠢货。”玉姣又补充了一句。 薛玉容的脸色一黑。 她这个时候能怎么说? 只能说:“玉姣妹妹说的是。” “好了,音音妹妹,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心中不痛快,所以想找玉姣的麻烦……如今这麻烦你也找到了,现在就回去休息,否则主君知道你这样为难玉姣,怕是会同你生气。”薛玉容继续“劝架”。 孟侧夫人心中的火是越烧越旺。 但她也知道,自己若是想教训玉姣,这已经不是一个好时机了。 薛玉容不喜欢玉姣,可不代表薛玉容喜欢她。 她若是继续为难玉姣,两个人吵打起来,怕是薛玉容要坐收渔翁之利。 孟侧夫人自然不想看到这一幕发生。 孟侧夫人用力推搡了玉姣一下,玉姣连忙往后退去,眼见着要滑到,好在春枝眼疾手快,冲上来扶住了玉姣。 玉姣站稳后。 薛玉容就连忙过来关心:“怎么样?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不会有什么问题?” 薛玉容的言辞倒是格外的真诚。 若不是玉姣知道自己这个地界是个什么样的人,几乎能被她这么真诚的语气和态度,给蒙骗到。 玉姣当下就道:“我的肚子有些疼……怕是动了胎气了。” 一听动胎气三个字。 孟侧夫人就想到了之前,自己不只一次用这样的办法,把萧宁远从别处喊到自己的院子里面,可以说是随叫随到。 可如今……她已经失去了这个资格。 只能看着玉姣,在自己的面前,用一样的套路。 玉姣承认,她就是故意学孟侧夫人的,为的就是气孟侧夫人。 她本不愿意去招惹孟侧夫人,已经想着早点离开了,偏偏那孟侧夫人还纵着道士针对自己! 旁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 就好比薛玉容,在自己这吃过一次亏后,薛玉容就轻易不敢招惹她了。 倒是这孟侧夫人,之前要把自己杖杀了的事情还没完,如今又弄出幺蛾子来了。 春枝开口道:“侧夫人,我搀扶着你离开。” 说着主仆两个人就一起往外走。 谁知道,这才走了两步,还是那白云道长,已经一个箭步冲到他们两个人的面前了,拿剑对准了玉姣的腹部。 “这位侧夫人,老道刚才说的那番话都是为了你好,这个孩子你若是不拿掉,让他顺利出生,那伯爵府必然会遭受大劫!”白云道长继续道。 玉姣盯着白云道长冷声道:“你这个老道,这般诋毁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就不怕等主君回来了,拿你问罪吗?” “就算如此,我也要把我知道的说出来!”白云道长一脸坚定。 玉姣彻底被气笑了,她看向孟侧夫人开口道:“你倒是找了一条好狗。” 第219章 发难 孟侧夫人冷声道:“你少污蔑我!” “你自己怀了灾星孽种,就想栽赃我吗?”孟侧夫人看着玉姣,冷笑着。 “道长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孟侧夫人微微一顿:“你以为你怀了孩子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没想到,你怀了个恶鬼转生的灾星!” 说着说着,孟侧夫人竟然笑了起来。 听那声音,她是十分畅快的! “我劝你,还是尽早把这个孩子处理掉!免得这个孩子再给大家带来咱们灾难。”孟侧夫人继续道。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昏倒了!”就在此时,一个丫鬟冲过来禀告。 薛玉容微微一愣:“老夫人昏倒了?” 丫鬟点头。 薛玉容连忙往前走去:“你们先不要吵了,随我去探望老夫人!” 玉姣刚才装着动了胎气,但这会儿老夫人那出现了情况,她自然得去看,否则……连孟侧夫人都去了,她不去,那她以后怕是要背上个不孝的名头了。 慈心院。 薛玉容领着两个人进了暖阁。 萧婉和叶灵秀都在,此时这她们正急切地守在床边,床的边上还坐了个郎中,正一脸凝重的给萧老夫人诊脉。 “萧老夫人这病来的古怪。” “虽说早些年戍边,老夫人吃了不少苦,身体亏空了一些,可老夫人毕竟是练过武的,不至于如此啊……” 郎中把自己诊脉的手放下,一脸凝重地开口。 “如此?我母亲她究竟怎么了?”萧婉很是紧张。 “老夫人似是失魂症。”郎中皱眉道。 “但这也不应该啊……” “失魂症?那要如何,我母亲能好起来?”萧婉很是着急。 叶灵秀在旁边拉住了萧老夫人的手,微微垂泪:“姑母,你要快点好起来,我和婉儿妹妹都很担心你。” 郎中摇头:“这种病症,很不常见,有些人会醒过来,只当大梦一场,有些人……怕是永远都醒不过来。” 玉姣一直在后面听着。 听到这,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感觉,这件事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好端端的,先是那白云道长说自己怀了灾星孽种,接着就是老夫人病倒。 这一环扣一环的……目的昭然若揭! 玉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若自己这腹中是个真的孩子,以她如今在伯爵府的手段,怕是很难保住。 毕竟有些事情,不是她谨小慎微,不争不抢就可以避免的。 就比如今日的事情。 “我知道老夫人是为什么病的!”孟侧夫人忽然间开口道。 萧婉转过身来,看向孟侧夫人;“你知道?” “刚才我请来的道长已经说了,咱们府上有灾星降临,府上的人都会被影响到,想来就是这灾星冲撞了老夫人,所以才让老夫人如此的!”孟侧夫人扬声道。 “灾星?是谁?”萧婉问。 “便是薛玉姣肚子里面这个孩子!”孟侧夫人伸出手指,指向了玉姣的肚子。 玉姣开口道:“孟侧夫人,你不要胡言乱语!老夫人病了,我们大家都很着急,但你也不能为了图自己痛快,就用老夫人生病这件事,来诋毁我!” “这个孩子,可是主君的孩子!你这样说,难道就不怕主君难过吗?”玉姣反问。 “我说的都是实话!”孟侧夫人冷声道。 萧婉的目光,从玉姣的身上掠过,然后吩咐了下去:“去请白云道长过来。” 没多大一会儿,白云道长就进了屋子。 不等着萧婉说话,他就大声喊道:“不好了,老夫人已经是煞气入体了!” “萧姑娘,你必须马上做出决断了!”白云道长急切道。 “什么决断?”叶灵秀先一步问道。 “便是除掉她腹中的孩子,放能保老夫人平安,否则……一炷香后,老夫人的魂散了,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救!” 今日在这的郎中,依旧是那杜郎中,他有些看不过去,便开口道:“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她这是生了病,可不是中了邪!” 玉姣看向杜郎中,心中很是感激。 如今多方合力围剿自己,郎中还能仗义执言说一句真话,说明这个郎中的人品不错。 只是孟侧夫人当真是恶毒,如今竟然想直接用这个说法,断了自己孩子的命! “叶姑娘,你还是赶紧劝劝萧姑娘早下决断。”白云道长看向叶灵秀。 叶灵秀的神色也有些慌张:“婉婉,现在要怎么办?”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姑母去死……” 萧婉听到这,就冷声道:“来人,去取红花来!” 老夫人身上有伤,所以慈心院常备红花,为的就是熬药给老夫人涂抹伤处。 玉姣连忙开口道:“姑娘!你不这样做。” 她自是不怕红花的,但事已至此,她总不能表现的太坦然。 而且还没有揪出幕后黑手,玉姣还不想这么快就就保不住这个“孩子”。 “怎么?你是觉得,你肚子里面这个灾星,比我母亲的命还重要吗?”萧婉冷笑着说道。 玉姣连忙道:“自然是老夫人重要。” “既是如此,等着红花取来,你就乖乖地喝下便是!”萧婉沉声道。 “若是孩子没了,我没办法和主君交代。”玉姣继续道。 “你少拿我哥来压我!若是兄长在府上,也会做一样的选择!”萧婉冷声道。 那边的叶灵秀,看向玉姣劝道:“玉侧夫人,孩子还会再有的……但是老夫人已经等不得了。” 玉姣抬头,看向屋内的众人。 萧婉面色冷沉,叶灵秀一脸担心,孟侧夫人则是满脸大仇得报的痛快,至于薛玉容,则是神色平静,置身事外地看热闹。 总之,此处没有人会为她说话。 第220章 落胎 玉姣面上惶恐,但是心中冷笑连连。 这些人到底是有多恨这个孩子?要把她架到火上烤? 玉姣想过,这些人可能会暗中动用什么手脚。 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明目张胆的,用这种阳谋的方式,逼着自己落了这个孩子。 她如今已经被驾到火上烤了。 她若是护着孩子,众人必然给她按一个大不孝的罪名。 若是老夫人当真没了,那不管她这个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以后都会被当为灾星,所有人都会觉得,是她的孩子害死了老夫人。 到时候她和她的孩子,怕是要被赶出伯爵府! 萧宁远就算是宠爱她又如何?总归是得重孝道的。 否则便要被人指摘为了一个女人牺牲母亲。 若是那幕后之人没有害老夫人的意思,她没有落胎,老夫人还是醒了过来。 那么……老夫人必然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 且不说老夫人会不会责怪她的孩子是灾星,就说她为了孩子,选择不去救老夫人这件事,就足够让老夫人“记”在心上了。 在伯爵府之中,她虽然没想着多讨老夫人欢心。 老夫人也未必喜欢她。 可不代表,她想和老夫人结仇啊! 不管萧宁远和萧老夫人的关系如何,这到底是萧宁远的母亲,伯爵府的老太君,是她无法撼动的存在。 玉姣不得不佩服,背后设计这一场阳谋的人,城府极深。 只不过玉姣还没想通,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孟侧夫人是最有嫌疑的人。 不过孟侧夫人这个人,素来喜怒流于表面,刚才知道自己这个孩子是灾星,想打杀她那时的愤怒不像是演出来的。 倒像是真相信了那道士的说辞。 那么,是谁? 薛玉容吗? 不是的。 薛玉容到现在还打算着把孩子占为己有,她会动杀母留子的心思,也不会说这个孩子是灾星。 那在场的人,还有叶灵秀有嫌疑。 叶灵秀虽然不是萧宁远的女人,可她对萧宁远的心思,昭然若揭,只是还没入府,就想着争斗,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不在场的人,还有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今日并未出现,瞧着置身事外,但若是自己的孩子没了,白侧夫人是得益者。 是她们之中的谁? 不过不管是谁,今日这人都把她逼入了死胡同。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当然,没有人知道,她根本就不曾有孕,今日莫说一碗红花了,就算是喝上两碗,也伤不了她分毫。 红花本就活血通络。 若非大剂量,不会伤她根本,反而对她有益。 幸好她本就不是真有孕。 她简直不敢想,自己若是真有了一个孩子,今日得多绝望? 此时丫鬟已经端了红花进来。 叶灵秀看着床上那神色苍白,气若游丝的老夫人喊道:“婉婉!我看姑母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怎么办?怎么办?” 萧婉看了一眼萧老夫人,整个人也跟着着急了起来。 她从床边起身,接过了那碗红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玉姣的跟前。 她的身上有着汴京城中,高门贵女应有的高贵。 她的声音冰冷,里面带着不容反抗的威严:“玉侧夫人,你想好了吗?应该如何选择?” 玉姣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小腹,神色哀痛凄凉。 旁边的孟侧夫人瞧见这一幕,心中生出快意来。 她没了孩子,薛玉姣凭什么有孩子? 今日,她就要让薛玉姣,也尝尝这丧子之痛! 玉姣知道,萧婉看起来好像是征求自己的意见,但实际上,已经是命令。 萧婉见玉姣不说话,就冷声道:“来人啊!把我把她摁住!今日,她就算是不喝,也得喝!” 说话间,两个婆子就冲了上来,抓住了玉姣的肩膀。 玉姣用力将两个婆子耸开。 “等等!”玉姣扬声喊道。 萧婉冷声道:“玉侧夫人,你还想如何?来人!把她摁住!“ 玉姣径自走过去,伸手去接那碗红花。 玉姣心知,今天这个“孩子”是留不住了。 与其被人逼着喂下去,还不如主动一些……这样显得她除却可怜外,还格外懂事。 萧婉有些疑惑,以为玉姣要将红花水倒掉,手上抓着红花没撒手……但玉姣用了用力气。 萧婉最终还是松了手:“你以为你把红花倒了,就能……” 话还没说完。 就见玉姣已经把那碗红花凑到自己的唇边,缓缓地喝了下去。 她的神色哀痛。 那孟侧夫人瞧见了,手抓住了两侧的裙子,微微用力,忍不住想到自己丧子的时候,到底有多痛。 玉姣抬手,把空掉的碗翻转过来,展示给大家看。 一滴红花水都没有流下来。 玉姣把红花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你……”萧婉也没想到,玉姣会这样干净利落。 玉姣捂着自己的肚子,神色之中满是流连和不舍:“孩子,阿娘舍不得你。” “阿娘不管你是不是灾星,哪怕把阿娘克死了,阿娘也是愿意护你生下来的。” “只是今日这情景……我可以不要自己的命,却不能不要老夫人的命。” 玉姣哀痛之余,情真意切,以老夫人的生命为先。 玉姣这话说的,便是萧婉也有几分动容,这个玉侧夫人当真是如此想的? 那边叶灵秀,诧异地看向玉姣。 所有人都没想到玉姣,竟然这样从容地喝下了的红花,不但没有愤恨,反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灾星已除,把这符纸燃到水中,喂老夫人喝下,老夫人就会醒过来了。”白云道长说着就拿出一张黄符。 萧婉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点燃符纸,叶灵秀一勺一勺地给老夫人喂下。 而玉姣,已经神色扭曲的,用手摁住自己的小腹,整个人几乎无法站立。 就在此时。 暖阁的门被推开了。 伴随着冷风灌入,一席玄衣的萧宁远,带着满身的冷气,从外面冲了进来。 “母亲!”萧宁远大声喊道。 萧宁远冲到床边,恰逢老夫人此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用力摁了摁自己的额角,开口道:“我这是怎么了?” 杜郎中看向萧宁远,拱手道:“恭喜萧伯爷,老夫人既然醒了,那就没什么大碍了。” 萧宁远长松一口气。 “啪”的一声。 玉姣手中的红花碗,伴随着清脆的响声落地。 旁边的薛玉容等人,瞧见这一幕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旁边躲去。 萧宁远抬头看去,只见玉姣整个人都在打晃,眼见着就要栽倒在地上。 第221章 问责 而玉姣整个人也要摔倒。 萧宁远则是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将即将摔倒的玉姣扶住。 “姣姣?”萧宁远紧张地看向玉姣。 玉姣伸手抓住萧宁远心口处的衣服,哽咽道:“主君,姣姣无能,没能护住我们的孩子……” 萧宁远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玉姣:“姣姣,你……你说什么?” 玉姣看向萧宁远,眼泪和断线的珍珠一样地往下落。 玉姣哽咽到无法开口,只知道痛苦啜泣。 萧宁远则是冷着脸,环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声音,威严的声音之中满是刺骨的冷意:“薛玉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薛玉容被萧宁远点了名字,这会儿就往前走了一步,看向萧宁远行礼。 “主君,玉姣妹妹的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但今日这件事……”薛玉容开口想解释。 萧宁远从薛玉容的确认了玉姣的孩子出了问题,额角的青筋直跳:“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个孩子,总不能好端端的自己没了?” 薛玉容一脸为难:“这件事……妾不知道如何说起。” “不知道如何说起?那是你做的?”萧宁远盯着薛玉容问。 薛玉容连忙道:“不是妾,不信你问玉姣妹妹,这件事和妾没有关系!”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微微点头,声音很是虚弱:“主君,这件事不怪旁人……怪……怪……妾自己没福分。” 说着玉姣就昏厥了过去。 萧宁远连忙打横将玉姣抱起,往外走去。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他转身环顾一圈,最终冷声道:“这件事还没完呢!若是让我知道,有人胆敢在我不在的时候谋害姣姣,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叶灵秀听到这话,正在给萧老夫人按摩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她的动作就行云流水了起来。 今天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是担心姑母,那碗红花可是萧婉逼着薛玉姣喝下的。 这样想着,叶灵秀的神色就从容了许多。 那边的孟侧夫人,神色有些不安。 今日这事儿……主君不会都怪在她的头上? 若是从前,她肯定不会为了这种事情担心,就算是她打算弄死薛玉姣,萧宁远因为疼宠她,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可之前她差点没被薛玉姣赶出伯爵府的事情,到底给她留下了不少的心理阴影。 也让她意识到,如今在萧宁远的心中,薛玉姣的分量不比自己轻。 她的心忍不住地提了起来,若是主君这次问罪自己,自己应该怎么办? 至于萧婉,则是神色冰冷地看向在场的人:“今日那玉侧夫人自己舍身除却那孽障的事情,大家可都看着呢。” “若是兄长问起来,大家都应该知道怎么说?”萧婉倨傲道。 薛玉容蹙眉。 她好歹也是萧婉名正言顺的嫂子,萧婉竟然对自己这么说话,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薛玉容只是心中不痛快,还没打算和萧婉对上。 于是她就沉声道:“婉姑娘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孟侧夫人连忙说道:“妾定会谨记婉姑娘的话,只是……就算是我们不说,那薛玉姣也会说……” “大夫人,不如您去敲打一下薛玉姣?”孟侧夫人继续道。 薛玉容听了这话,就一脸倦色地开口:“我的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她看向床上的老夫人继续道:“母亲,稍后我再来探望你。” 笑话?不走难道在这等着,一会儿真去薛玉姣那敲打薛玉姣吗? 虽然说……她不介意敲打薛玉姣,也不介意欺负薛玉姣,但这件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明摆着一个不慎就会触怒到主君的事情,除非她脑子不好用才会给人当出头鸟! 等着屋子里面的人都散去了。 萧婉脸上的那倨傲的冷色就淡去了几分,她紧张地看向床上的萧老夫人:“母亲……你刚才昏迷着,也许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婉把刚才的事情说完。 然后就忐忑地看向萧老夫人:“母亲,虽然说那个孩子是灾星,可瞧着兄长那样子,是十分看重玉侧夫人和这个孩子,无论如何这个孩子在咱们院子里面没的……你说兄长会不会发落我?” 叶灵秀连忙劝道:“表妹,你用不着太紧张,不管怎么说,你也是表兄的嫡亲妹妹……更何况,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姑母好。”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兄长那个人……我还是担心。”萧婉还是很不安。 瞧着他们是和睦的兄妹,可实际上,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小时候没见过,后来兄长去戍燕门关,整日混在军营里面,她更是不能经常见到。 从小大没生活在一起,他们的关系自然很生疏。 就算是到现在,萧婉也不能琢磨透萧宁远的心中想的什么……而且她很怕萧宁远真生气,若萧宁远真生气了…… 想到这,萧婉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回忆,脸色很是难看。 见萧婉的脸色有些苍白。 萧老夫人就拉住了萧婉的手:“婉婉,你怕什么?左右那个孩子已经没了,难不成他还能吃了你不成?就算是他真要对你如何!那也得问问我这个母亲同意不同意!” 说到这,萧婉老妇人的声音和缓了起来,她轻轻地拍着萧婉的手哄着:“别怕,万事有母亲呢。” “在这伯爵府之中,你兄长再大,也大不过我去。”萧老夫人继续道。 萧婉听萧老夫人这样说,脸上的神色这才和缓了不少。 倒是玉姣,此时还“昏迷不醒”。 萧宁远看着躺在床上,眉头紧紧皱起的玉姣,心都揪在了一起。 他耐心地等着杜郎中给玉姣诊脉。 “玉侧夫人的胎脉几乎已经没了,看起来这个孩子已经……”杜郎中硬着头皮说道。 这伯爵府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从前是这里面的女人不能怀孕,如今倒是好了,接二连三的开花结果,却一个一个的都留不住。 造孽啊真是! 萧宁远神色紧张地问道:“那姣姣呢?她怎么样?” “玉侧夫人的身体自然是受损的,但……好在性命无忧。”杜郎中继续道。 萧宁远长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玉姣没什么事情后,这才有时间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春枝!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222章 用情 春枝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萧宁远听着听着,脸上的神色就越发的冷了下来。 说完,春枝就红了眼睛,开口道:“主君,请你一定要给我家侧夫人做主!” “这定是有人故意害我家侧夫人,才说我家侧夫人的孩子是灾星。”春枝继续道。 “我家侧夫人素来与人为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这么狠的心,一定要我家侧夫人失去孩子……”春枝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看着格外的伤心。 萧宁远听完后,额角的青筋不断地跳动,整个人已经在隐隐作怒,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没想到,事情的经过竟然是这样的! 姣姣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没了孩子! 便是不用春枝说,他纵横沙场多年,如何能信这厉鬼转世成灾星之说? 他焉能猜不到,这件事里面有猫腻? 就在此时,玉姣微微动了动,萧宁远连忙转过身去,抓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是等着春枝说完这些话,这才“醒”过来的。 有些话,她自己说,显得有告状的嫌疑……所以这话,还得春枝来说,至于她,只要扮演好一个可怜的、被人欺负的角色就好了。 如此,才能引男人同情。 若她自己哭着嚷着,要萧宁远给自己做主。 她也不敢保证萧宁远会不会心生厌烦。 男人的耐心素来是有限的,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会怜惜她没了孩子哄上几句,可是时间长了,自然就没了耐心。 她要的,可不是一时的关心。 她要萧宁远对自己长久的愧疚! 虽说今日这事儿,目前为止还没有揪出幕后黑手,可若是能换来萧宁远长久的愧疚,换来萧宁远痛心。 让她在萧宁远的心中,扎得根更深一些。 似乎……也不亏。 更何况,这件事还没完呢!如今轮到害她的人,惶恐不安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既然敢动手,那就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总有一天,那人会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姣姣,你怎么样?”萧宁远坐在玉姣的床边,担心地看向玉姣。 玉姣的声音虚弱,带着强忍着悲痛的颤抖:“主……主君……我好多了,劳……劳主君为我担心了。” 萧宁远瞧见玉姣这样,心更是揪了起来。 他沉声开口道:“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抿唇道:“是妾无能……” “姣姣,你怎么看这件事?”萧宁远状似随意地问。 玉姣咬了咬唇,不但没回答,反而红着眼睛看向萧宁远反问:“主君,你相信我们的孩子是灾星吗?” “您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什么灾星敢转世到这伯爵府?”玉姣双目赤红,眼神之中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执拗。 “你既然不相信孩子是灾星,为何……会饮下那红花?”萧宁远问。 玉姣开始落泪。 “好了,姣姣,你若是不想说就不用说了,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萧宁远沉声道。 玉姣却坚持说道:“因为……因为与其让别人来动手,还不如……不如让妾自己,亲自和这个孩子断了母子的缘分。” “而且……妾也不能赌,老夫人的命,终究是更要紧的,而且姣姣也不能让主君为难……” 萧宁远微微一愣:“我如何会为难?” 玉姣抿唇道:“若是妾不做选择,那等着主君归家,做选择是便是主君了……妾如何能让主君,在我们的孩子和您的母亲之间做选择?” “主君选了孩子,那是不忠不孝,主君选了老夫人……那外人又会说,主君无情无义。”玉姣又道。 萧宁远之前还没想到这么一层。 如今听玉姣这么一说。 他顿时就明白了玉姣的深意了。 若他归府的时候,这个问题摆放在他面前?他会如何选择? 选姣姣和孩子?还是选母亲? 他无法给出答案。 今日这事儿……如今看起来,并非一定是后宅之争了,说不准……是有人故意给他出难题。 萧宁远心疼地看向玉姣,姣姣为了他,竟能做到如此的地步…… 他的眼睛也忍不住地红了红。 萧宁远自问,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动容的人,可如今……玉姣做的每一件事,都叫他心生感动。 玉姣对他至情至性,用情至深。 是他没有护住玉姣。 是他,给玉姣的太少。 萧宁远伸手帮着玉姣理了理乱掉的发丝,看到神色脆弱的玉姣,虚弱地躺在床上,心中跟着隐隐作痛。 这个女子,为了他,究竟吞下了多少委屈? 萧宁远又握住了玉姣的手,轻声道:“很痛?” 玉姣感受到萧宁远手上的温度,依赖地往萧宁远的身边靠了一下,然后摇头:“不痛……玉姣只是心疼,心疼我们的孩子。” 萧宁远看着玉姣温声道:“孩子,我们还会有的……我保证,一定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至于……这次的事情,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萧宁远继续道。 说到这,萧宁远就冷声吩咐:“去!把今日在场的人都给我喊来!” 今日,他势必要给玉姣和孩子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有天大的胆子,敢用他珍爱之人和母亲做选择! 第223章 懂事 萧宁远的话音刚刚落下。 外面就传来了萧婉的声音:“兄长,什么事情值得你发这么大的火?” 说话间,萧婉和叶灵秀两个姑娘缓步走来。 两个人的头发,都是精致且整齐的盘着,一丝散碎的头发都没有,瞧着格外的高贵大气。 萧婉一身红衣,旁边的叶灵秀一身青绿色竹影对襟长袄,瞧着青翠欲滴,在这萧瑟的冬季,叶灵秀这般穿着,还真是让人耳目一新。 萧宁远看向萧婉,冷声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话要问你!” 便是此时,萧婉好像没听到萧宁远的话一样,随手把一个的药盒递给了丫鬟:“这是宫中赏下来的红参养神丸,玉侧夫人没了孩子,必定身体亏空,这药便送给玉侧夫人。” 跟着萧婉的丫鬟,连忙恭敬地把东西递给了旁边的春枝。 春枝看了玉姣一眼。 玉姣微微颔首,开口道:“多谢婉姑娘。” 萧婉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出嫁了,按排行是二姑娘,但……玉姣可不敢喊这位二妹,只能随着大家的称呼喊婉姑娘。 春枝听了玉姣的话这才把东西接过。 玉姣知道,现在不是自己耍脾气的时候,她还是得继续维持自己的大度…… 这没什么难的。 若是她真没了一个孩子,她心中或许有蚀骨的痛意,无法伪装。 可……她没有孩子啊! 不过是继续演戏罢了。 她当然能表现得完美无缺。 萧婉看向玉姣,开口道:“玉侧夫人的身体,可好一些了?” 玉姣看向萧婉,连忙道:“多谢婉姑娘关心,已经好多了。” 玉姣虽然和萧婉不太对付,但暂时还没有和萧婉为敌的想法,这位年纪也不小了,早晚都会嫁出去——一若是萧婉不招惹她,她也没必要为了萧婉浪费精力。 所以此时的玉姣,并没有挑着萧宁远和萧婉问责的意思,说话还算客气。 但很显然,知道一切真相的萧宁远,不打算让这件事这么过去。 萧宁远冷眸看向萧婉,沉声道:“二妹!今日可是你逼着玉姣喝红花的?” 萧婉微微一愣,冷眸顿时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声音微冷:“玉侧夫人是这样和我兄长说的吗?” “玉侧夫人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了,这件事究竟是怎么样的,你应该怎么说!”萧婉眯着眼睛。 她今日来这,就是为了敲打玉姣,让玉姣不要乱说话。 没想到她到这之前,玉姣竟然已经和兄长告完状了,当真是有心机! 萧婉的脸上满是对玉姣的不悦。 玉姣也有些不高兴了。 春枝是对萧宁远说了一些话……可只是实事求是,并没有刻意说萧婉在这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只说萧婉让人端了红花过来。 如今……萧婉不但没有因为自己失了孩子愧疚一分,竟然还怪自己让萧宁远知道了这件事? 难不成,她受了委屈就要往肚子里面咽吗? 玉姣神色不安地抓住了萧宁远的手,紧张道:“婉姑娘,我刚刚醒过来,什么都没说呢……”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萧婉,声音一沉:“萧婉!你这是干什么呢?谁允许你这样和姣姣说话了?” 说到这,萧宁远冷声道:“怎么,你让人给我的侧夫人端了红花,我这个当兄长的,连过问都不能吗?” 萧婉震惊地看向萧宁远:“所以兄长如今是为了一个女人,苛责我这个嫡亲的妹妹吗?” 兄妹两个人隔空对视,萧宁远的身上满是隐怒之气。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萧宁远生气了。 萧宁远的确生气了。 他没想到萧婉竟然如此的不讲理!他没有觉得,这件事是萧婉做的,他只担心,若这件事真有阴谋,萧婉给人当了出头鸟用。 可没想到,萧婉丝毫都没有认识到错误。 “萧婉!”萧宁远的声音冷沉。 叶灵秀瞧见这一幕,连忙拉住了萧婉的手,轻轻地往后拉了一下,开口道:“婉婉,你别和表哥置气……你是表哥的嫡亲妹妹,表哥最关心的人,肯定是你。” 说到这,叶灵秀就看向萧宁远,继续道:“表哥,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在场了。” “姑母她昏迷不醒,说若是不能马上醒过来,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表妹她虽然做事冲动了一些,可若是没有表妹果断的决定,姑母……姑母她……还不知道会如何。” 萧婉听到叶灵秀给自己说话,神色舒缓了一些。 叶灵秀继续道:“你们两个都是姑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如今若是因为一个……” 叶灵秀说着说着,看了玉姣一眼,半天没想出来形容词,然后继续道:“若是因为一个……人,伤了和气,不只姑母会担心,便是姑父在天有灵,也不想看到你们兄妹离心。” 玉姣此时正抓着萧宁远的手,萧宁远人坐在床边,她整个人就像是靠在萧宁远的腿上一下。 姿势显得极其亲密。 玉姣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叶灵秀,唇角带起一丝微不可见的讥诮。 这个叶灵秀,话说得多好听。 但仔细一听,好像是她挑拨了萧家兄妹不和一样。 玉姣便在此时,看向萧宁远道:“主君,这件事不怪婉姑娘,婉姑娘也是救母心切,孝心可嘉……我和婉姑娘的心是一样的,也不想让老夫人出事。” “那红花,是我自己饮下的,和婉姑娘没有关系,主君千万不要因为我,上了婉姑娘的心。”玉姣继续道。 她是这样说的,但春枝刚才已经把事情的经过,事无巨细地描述给萧宁远了。 她相信萧宁远的心中,已经知道了当时发生了什么。 萧宁远听玉姣这样一说,看向玉姣的眼神越发的心疼和柔和了:“姣姣……你怎能如此懂事?” 懂事得让人心疼。 明明是萧婉先逼着玉姣喝红花的,可玉姣如今竟然不怨恨,反而能如此大度地为萧婉说话。 这样的女子,当真是世间少有。 萧婉也意外地看向玉姣,她……帮自己说话了? 这怎么可能? 第224章 心善 萧宁远盯着萧婉呵斥道:“萧婉,你可都听到了!” “姣姣如此大度和心善,反倒是你,刚才说的那番话,小人之心了!姣姣从未同我说你一句不是!”萧宁远沉声道。 叶灵秀连忙开口道:“好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要因为这点小事争吵了,和和气气的多好?” 玉姣心中想笑。 一家人? 这叶灵秀有多想,成为这伯爵府里面的一家人啊? “玉侧夫人的孩子没了,我们大家都很难过……表兄就不要再为了这件事,苛责任何人了。”叶灵秀低声道。 她自然是想讨好萧宁远的。 可她今日若是不护着萧婉,失去了萧婉的支持。 往后她可能连个进伯爵府的机会都没有。 萧宁远没理会叶灵秀,而是继续催着:“可派人去请大夫人和孟侧夫人了?” “已经差人去了。”藏冬连忙应道。 萧婉有些疑惑:“让她们过来干什么?” 萧宁远点了点头,看向萧婉和叶灵秀,冷声道:“你们两个便等在这,今日在场的人,我都要好生盘问!” 叶灵秀闻言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宁远表兄,这是要为了玉姣,把整个侯府掀翻天吗? 他竟然想盘问所有在场的人! 再看那玉姣,此时头发松散,整个人瞧着格外的憔悴,可正是这憔悴,让本来就明艳美丽的玉姣,多了几分西子捧心一般的娇弱。 叶灵秀自认为,自己是个模样和才学都好的贵女,可如今这玉姣比起来…… 她忍不住地在心中啐了一声。 永昌侯府如今虽然没落了,算是侯府之中最末等的那个,可好歹也是名门贵胄,怎么养出个满身勾栏样儿的女儿? 当真是给满汴京的高门大户丢脸! 至于薛玉姣,好好的贵女不当,偏偏要巴巴地跟自己的姐姐共事一夫,当真是不入流! 玉姣不知道叶灵秀是怎么想自己的。 但是从叶灵秀那若有若无的,不断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可以感觉到,叶灵秀对自己有多鄙夷。 玉姣素来不喜欢,那些高贵之人对低贱之人那种,来自言行举止之间的轻蔑和鄙夷。 生而为人,凭什么有人就尊贵,有人就卑贱? 叶灵秀见萧宁远沉着脸坐在那,这会儿就主动走到桌子旁,斟了一盏茶水。 她面带微笑,莲步轻移,姿态娉婷地走到了萧宁远的跟前,用素手把那茶盏往前一托,开口道:“表兄,我见你唇色发干,不如……喝点茶水润润。” 萧宁远瞥叶灵秀一眼,正想拒绝。 末了,他又抬起手来,在叶灵秀满怀欣喜的目光之中接过了茶盏。 她只要能离表兄近一些,心中就会无端生出许多欢喜来。 就好比现在。 她可以不介意表兄的身边有多少女人,因为这些女人……没有表兄真心爱慕的。 那薛玉容和表兄夫妻不睦的事情不是秘密。 至于孟音音,那是为了还恩。 除此之外……诸如白侧夫人等人,表兄素来没放在心上。 如今这个薛玉姣吗?不过是男人贪新鲜的玩意儿罢了,用不了多久,定会厌了。 也只有身世家学容貌都是上乘的自己,才配得上表兄。 可就在此时…… 萧宁远用一只手端着茶盏,一只手轻轻地将玉姣搀扶起来,轻声道:“姣姣,你先润润嗓子。” 玉姣有些尴尬地看向萧宁远。 这……合适吗? 萧宁远难道没看出来,叶灵秀斟茶,可是为了萧宁远! 也只有萧宁远,才能让这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亲自端茶倒水了。 如今萧宁远倒是好……直接把茶水给了她。 她便是不抬头,也能感觉到叶灵秀的目光,仿若剪刀一样地往她身上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她说不准就得死个千八百回了。 玉姣轻声道:“主君,我不渴……” “躺了那么久,怎么会不渴?”萧宁远皱眉。 萧宁远把茶盏递过来。 玉姣没了法子。 她不知道萧宁远是真关心自己,还是借着自己去回绝叶灵秀,但如今她也只能顺着萧宁远的意思饮茶。 玉姣只用唇沾了一下,然后就虚弱地道:“妾……喝完了。” 萧宁远点了点头,扶着玉姣躺好,然后这才抬手,把玉姣只喝了一点的茶水,一饮而尽。 玉姣:“……” 玉姣瞧见这一幕,彻底沉默了。 刚才她还不如把茶水都喝完了!如今这位叶表姑娘,怕是恨不得想上来把她撕碎? 叶灵秀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她想让表兄喝她斟的茶水,可没想到……表兄是喝了。 但是她的心中不但不高兴,反而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 表兄这般金尊玉贵的人,怎么可以喝一个女人剩下的茶水? 薛玉姣到底用什么勾栏招数,把素来高贵、不可亲近的表兄,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 就在叶灵秀被气到整个人都忍不住要颤抖的时候。 藏冬通传道:“大夫人到,孟侧夫人到。” 薛玉容和孟侧夫人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里面走来。 薛玉容进屋后,先是环顾了一圈,然后对着萧宁远行礼:“妾见过主君。” 说话间,薛玉容就径自走到床边,在挨着萧宁远的地方,和萧宁远相对坐下。 在玉姣震惊的目光之中,伸手拉住了玉姣的手。 “妹妹,你受苦了。”薛玉容心疼地看向玉姣,声音之中有几分哽咽。 玉姣被这一幕给惊呆到了。 薛玉容这是……作什么妖呢? 薛玉容擦了擦眼泪,这才继续道:“我们之前虽然闹过不愉快,可你到底是我的妹妹,而且……当初你入府,也是我一力促成的。” “如今瞧着你为了替伯爵府开枝散叶,遭这么大的罪,不管是身为伯爵府的大夫人,还是身为你的姐姐,我都无比心疼你。”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心中明白了,薛玉容这是和自己上演姐妹情深呢。 玉姣状似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从薛玉容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轻声道:“玉姣不敢劳姐姐为我操心。” 薛玉容的手中一空,神色有些尴尬。 但这会儿,她就看向萧宁远说道:“主君,玉姣妹妹如今吃了这么大的苦,我怀疑……是有人不想让玉姣妹妹生下这个孩子!还请主君给玉姣妹妹主持公道!” 说着话,薛玉容就将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 第225章 攀咬 孟侧夫人被这么一看,心头猛然一跳。 包括玉姣在内的所有人都清楚,薛玉容怎么可能好心为玉姣出头? 如今她不过是想着借着玉姣的手,除掉孟侧夫人罢了。 不管是玉姣还是孟侧夫人,哪个滚出伯爵府,对她来说是好事儿。 萧宁远也把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他看向孟侧夫人开口道:“你可有什么话想说?” 孟侧夫人大声道:“主君!玉侧夫人怀有灾星,克了老夫人,她喝下红花也是应该的,这件事与我并无干系。” 萧宁远盯着孟侧夫人冷声道:“当真和你没关系吗?” 孟侧夫人震惊地看向萧宁远:“主君,听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觉得……我故意害薛玉姣?” 孟侧夫人很是受伤。 她没想到,萧宁远竟然这样怀疑自己。 从前,可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孟侧夫人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眼神之中满是怨恨:“薛玉姣,是你自己没用怀了灾星,你没了孩子,就要把我拖下水吗?” 玉姣盯着孟侧夫人开口道:“孟侧夫人,你这话从何说起?” “我若是真怀了灾星,孩子没了我固然难过,可我也不会因为自己没了孩子,就要让别人小产。”玉姣的话意味深长。 “可怕只怕,我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什么灾星,是有人故意把灾星的脏水泼向我,又以牺牲老夫人的健康为手段,来除掉我和主君的孩子!”玉姣冷声道。 “你少阴阳怪气,你不就是想说,那道士是我雇来的,故意那样说的吗?包括老夫人,也不是惊魂症,是中毒了,还是我下的毒。”孟侧夫人被气笑了。 玉姣一脸无辜:“我可没说这样的话,这些都是你自己说的。” “你……”孟侧夫人被玉姣气到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她看向萧宁远:“主君,不管薛玉姣和你说了什么,你是不是已经相信了她,我就一句话,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孟侧夫人眸光明亮,眼神之中倒是带着坚定和明亮。 薛玉容则是在一旁说道:“主君,这件事的关键在于那道士,不如把那道士请上来问一问。”薛玉容开口道。 这倒是一个好主意。 萧宁远点头道:“去把白云道长找来。” 没多大一会儿,藏冬就亲自拎着白云道长过来了。 是的,是拎来的。 藏冬扯着白云道长的衣领子,白云道长面如死灰,和霜打的茄子一样,看着早没了之前的仙风道骨,倒更像是一个可怜的老头。 玉姣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地问道:“这是……” “咱们伯爵府的门都被封住了,这老道想翻墙离开,让我抓了个正着。”藏冬说着松开了白云道长的衣领子,用力把人往前推搡了一下。 白云道长踉跄了一下这才站稳。 “就是你说,姣姣和本伯的孩子,是灾星?”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白云道长。 白云道长干笑了一声:“这……这的确是这样的。” “你造的杀虐重,所以才会有灾星降世呢。”白云道长继续道。 萧宁远盯着白云道长,冷笑道:“是吗?那你瞧我像不像一个灾星?” 说话间,萧宁远的手一扬,藏冬顺势把手中的长剑扔了出去,主仆两个人在空中完成了交接,接着,萧宁远就手持那寒剑,对准了白云道长的眼睛。 剑尖离着白云道长的眼睛,进到几乎触碰到白云道长的眼皮。 白云道长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移动。 不过瞬间,他的额头上就挂满了豆大的汗珠,汗珠顺着脸往下流,让白云道长格外的狼狈。 “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这样说的?”萧宁远冷声道。 白云道长哆嗦了一下,就硬着头皮说道:“没人指使我。” “没人?没人你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我府上说这件事?”萧宁远都要被气笑了。 若是没有好处,谁愿意冒着惹麻烦的风险,去除掉一个孩子? 就算是真有什么灾星之说,也未必有人敢说出来。 白云道长继续道:“我既然看出了那灾星,便提醒了一下。” 白云道长很是紧张:“我只是算出灾星而已,至于要不要留下那个孩子,我……我决定不啊!” “萧伯爷,求你,求你给我一条生路。”白云道长说着说着,就哀求了起来。 “到现在还在玩心眼?”萧宁远冷笑了一声。 “我这就把你的眼睛挖了,舌头剁了,双腿双脚也砍了,然后扔到乱葬岗喂狗!”萧宁远说着,那剑尖已经到了白云道长的眼皮了。 白云道长吓得整个人一哆嗦。 连忙说道:“伯爷饶命!伯爷饶命!我说……我说……” 萧宁远看向白云道长,冷笑了一声:“说说,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你这样做?” 白云道长环顾了一圈,最终指向了孟侧夫人,开口道:“就是孟侧夫人吩咐我这样说的。”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惊声道:“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这样说了?” 她的语气之中满是惶恐:“主君,主君,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个骗子的话,我没这样说过……” 孟侧夫人很是担心。 上次薛玉姣有孕的时候,她伤了薛玉姣,主君就让她搬到梅园去住,至于这一次,若是让主君觉得,这个孩子是因为自己没的,那她的下场可想而知。 “孟侧夫人,是你告诉我了,你没了孩子,她凭什么有孩子……便给了我钱,让我说这位夫人肚子里面怀的是灾星。”白云道长继续道。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白云道长就把孟侧夫人卖了干干净净。 但玉姣却觉得,这件事未必有这么简单。 第226章 执棋 “你放肆!”孟侧夫人愤怒开口。 她双目紧瞪,满脸怒容地看向白云道长。 “谁给你的胆子污蔑我!”孟侧夫人厉声呵斥。 白云道长不敢去看孟侧夫人,瑟缩了一下,把头往旁边一躲,一脸害怕地开口了:“孟侧夫人,事已至此,瞒是瞒不住了……就对着伯爷说实话!” 说着,白云道长就跪在了地上,看向萧宁远和玉姣,神色慌乱地道:“伯爷,这一切都是孟侧夫人教我这样做的……我不敢反抗啊!” 萧宁远神色阴郁了起来。 孟侧夫人紧张地看向萧宁远,她往前走了两步,想到萧宁远的跟前。 可萧宁远一个抬眸,冷漠的眼神让孟侧夫人立刻定在原地。 她的神色格外慌乱:“主君,你千万不要相信这个人说的话!妾根本就没有这样说过!” 孟侧夫人已经没了往常的嚣张,这会儿把姿态放低,自称为妾。 要知道平日里,孟侧夫人和萧宁远相处的时候,很是随意。 用孟侧夫人的话来说,他们都在军营里面待过,大可以不用在乎这些俗礼。 “这人……不是你寻来的吗?”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孟侧夫人。 孟侧夫人神色格外慌乱:“主君,这个道士是我请来的,但……那些话,不是我让他说的!” 屋中的萧宁远,用冷漠地眼神看向孟侧夫人,他冷冰冰地开口了:“孟音音,你当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本以为,你只是一时行差,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悔改!”萧宁远冷声道。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便知道。 萧宁远这是相信了白云道长的话。 觉得真是她设局害薛玉姣。 等着确定萧宁远真是这样想的时候,她反而没那么慌乱了,心中倒是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的双眼噙着泪花,扬起下巴,神色倔强:“不管白云道长怎么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是孟音音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谁也休想栽到我的头上!” 说到这,孟侧夫人那锐利的目光就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只见玉姣此时正脸色苍白且平静的,靠在萧宁远的怀中。 孟侧夫人不太明白。 她和薛玉姣两个人都没了孩子。 为什么状态如此不一样。 她没了孩子——虽然她觉得,正是因为自己腹中的孩子,让她无法日日侍奉萧宁远,才让薛玉姣得逞。 但当她真失去这个孩子的时候。 她只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可为何薛玉姣,此时还能如此平静? 她看着薛玉姣,冷声道:“薛玉姣,你以为你用这样的手段,就可以陷害我吗?你这么做就不怕遭报应吗?” 玉姣一直没开口,就是想看看萧宁远会怎么处置。 如今孟侧夫人既然点了她的名字,那她也不能不开口了。 她愣愣地抬起头来,看向孟侧夫人。 仿若刚才,她整个人是陷入难过之中发呆。 她的双眸瞬间就红了,声音虚弱,但带着不解和质问:“孟侧夫人!你害我腹中孩子的事情可是这位道长亲口说的,你难不成……还要倒打一耙吗?” 其实现在玉姣也不确定,孟侧夫人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 更甚者,她也觉得,这件事不像是孟侧夫人会做出来的。 孟侧夫人这个人,头脑简单得很,倒不像是能想出这么复杂的计谋。 而且……若是这一切,真是孟侧夫人设计的,孟侧夫人已经准备用老夫人的命,逼着她落胎了。 那在葳蕤院的时候。 为什么还会持剑砍杀她? 当初看孟侧夫人那样子,若不是有人拦着,孟侧夫人已经要下狠手了。 但就算是玉姣能想清楚,事情不是孟侧夫人做的,玉姣也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孟侧夫人! 她从无害人之心! 可这孟侧夫人,却不只一次,想弄死她了。 不说后来发生的这些事情,就说她刚入府,和孟侧妃人远日无怨,今日无仇的时候,孟侧夫人就差人推她入水,想要淹死她。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打压一下孟侧夫人,对她并无坏处。 就算是有朝一日,查出了那幕后黑手是谁。 孟侧夫人的苦头也吃了! 最重要的是,让孟侧夫人吃苦这件事,萧宁远并不会算在自己的身上……日后就算是秋后算账。 倒霉的,也是设计这阴谋的人。 而她,只是一个无辜的,被人牵着走的可怜人罢了。 那幕后之人,以为她和孟音音都是棋局上的棋子,可万事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才是真正的执棋之人? 玉姣看向孟侧夫人继续道:“孟侧夫人,你的孩子没了,我也很为你难过,但你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孩子没了,就要害别人的孩子!” “你可以怨恨我,觉得是我抢走了主君的宠爱……可孩子也是主君的孩子啊!” “你就算是恨我,难道你就不在乎主君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伤心了吗?”玉姣继续道。 孟侧夫人的脸色难看:“薛玉姣,你胡言乱语什么?我已经说过了,事情不是我做的!你还想怎么样?” “你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吗?若不是你,那白云道长怎么会到府上来?你总不能说是我,特意去买通了白云道长!你刚说,是我陷害你?谁会用自己孩子的命陷害别人?”玉姣红着眼睛质问。 玉姣的质问,让孟侧夫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白云道长的确是她请到府上来的。 此时她无助地环顾四周,最终看向萧宁远,哽咽道:“有人设局害我。” 此时孟侧夫人已经不敢指名道姓说是玉姣做的了。 她只希望,萧宁远能去查清楚这件事。 “请主君明察!”孟侧夫人说着就跪了下来。 可此时,所有人看向孟侧夫人的目光,都满是怀疑……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就是孟侧夫人做的。 玉姣盯着孟侧夫人看着,心中暗道,孟侧夫人也是平时嚣张跋扈的事情做多了,如今到也算是遭了报应。 可见这做人,就算是得意的时候,也不能过分嚣张。 萧宁远盯着孟侧夫人,冷声开口了:“来人,把孟音音给我……” 第227章 听候发落 众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尤其是孟侧夫人和玉姣。 萧宁远的声音继续传来:“把孟音音给我关入柴房!听候发落!” 孟侧夫人跪在地上,仰头看向萧宁远,此时她眼中好像有光芒,一点点的熄灭。 她本如烈火,可今日萧宁远的这个决定,让她整个人都跟着熄灭,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烬。 玉姣对于萧宁远这个决定,一点也不意外。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个女人要是一直胡作非为下去,像是萧宁远这般的男子可以护着一次,两次,可是时间长了,是个人都会厌的。 而且……这段时间,她相信自己已经住到萧宁远的心中了。 至少,此时的她,以及那个可怜的孩子,在萧宁远的心中有一席之地。 此时藏冬过来,对着孟侧夫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孟侧夫人踉跄起身,看向面前的萧宁远。 “主君!你当真要为了薛玉姣惩罚我?”孟侧夫人大声喊道。 萧宁远冷声道:“你若是没犯错,你也不用担心,若是犯了错,那就该罚!” “可现在事情还没弄清楚,主君不已经开始罚我去柴房了吗?”孟侧夫人苍凉一笑。 接着反问道:“哥哥若是知道,我在这伯爵府之中,受到了这样的待遇……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兄长他当年为了救主君,差点丢了命,将死之时,将我托付主君,是希望主君能好好照顾我。” “后来兄长虽侥幸留得一命,可他每次为主君冲锋陷阵,能毫无后顾之忧,也皆是因为他相信,相信主君你能照顾好我……”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垂眸。 又开始了。 孟侧夫人又开始拿她的兄长,来动摇萧宁远的决定了。 之前孟侧夫人用孩子,如今用兄长。 难道她就不明白?这样的招数可能会一时管用,但不会管用一辈子。 萧宁远看向玉姣,恰逢玉姣这会儿也调整好情绪,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宁远。 玉姣的声音轻缓:“主君不必考虑妾,妾不想主君为了我为难。” 萧宁远温声道:“你放心,我既然答应给你一个交代,就不会食言。” 说话间,萧宁远抬起头来,看向孟侧夫人,冷声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她关入柴房!” 孟音音微微一愣,神色苍凉地往外走去。 这一走,她只觉得,自己的热血都跟着凝固了。 玉姣瞧着孟音音离开的背影,心中忍不住的唏嘘。 萧宁远又吩咐:“把这白云道长关入地牢,等候我亲自审理!” 白云道长吓了一跳:“我不是已经说了,事情是孟侧夫人让我做的吗?我承认我贪图她给我的五两银子,可她只说要坏这个孩子的名声,可没说真的要害人啊!” “我都交代了,你们还要审什么?”白云道长很是不服气。 萧宁远不想看到这个人,就摆手让人把白云道长拖了下去。 接着,萧宁远就看向了屋子里面的其他人。 他的目光先从萧婉的身上扫过。 萧婉心头一紧,当下就道:“那个……兄长,这件事既然和我没什么关系,那我便走了。” 说完,萧婉就起身往外走去。 叶灵秀一边跟着萧婉往外走,一边恋恋不舍地看了萧宁远一眼。 萧宁远则是转过身来看向玉姣:“姣姣,我知道你委屈,希望我马上就发落孟音音,但……兹事体大,还有一些事情没能完全查清楚,还得等等才能给你交代。” 玉姣连忙道:“妾有主君的宠爱,便不委屈。”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每次妾觉得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一想到主君,整个人就会欢愉起来,为了主君……妾怎样都可以的。” “主君若是觉得为难,就算是不处置孟侧夫人,也没关系的。”玉姣又补充道。 薛玉容此时还在这,她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看向玉姣。 她……从未想过,这个小贱人竟然是这样和主君相处的! 就这一番话,她如何能学会? 这个小贱蹄子,惯会花言巧语地哄男人开心!如今没了孩子,真真是老天开眼,让她遭了报应了! 只是可惜了。 这样一来,她就没办法把薛玉姣的孩子抢来养在自己的名下了…… 萧宁远安抚完玉姣,便离开了揽月院。 玉姣心知,萧宁远应该去调查这件事了。 毕竟只凭着白云道长的一面之词,的确很难咬死孟音音,整件事之中还有许多谜团,比如老夫人是怎么昏迷的? 玉姣倒是盼着萧宁远查清楚一切,找出那幕后之人。 孟侧夫人虽然心黑手辣,但没什么脑子,比起那人到底是好对付的。 萧宁远这么一走。 屋中就剩下薛玉容了。 薛玉容看着玉姣,假惺惺地开口了:“真是太可惜了,这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没了?” “玉姣妹妹,你也太狠心了!竟然毫不犹豫地饮了那红花!”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下,一眼就看出来薛玉容的意图了。 薛玉容想幸灾乐祸,顺便让她情绪波动。 最好么,和那孟侧夫人一样,来个大出血,直接就死了,然后一了百了。 薛玉容还在继续说:“真是可怜啊……” 玉姣看向薛玉姣,轻声道:“姐姐倒也不必这般同情我……这个孩子虽然没了,但不管怎么说,我都怀了孩子,这至少证明我的身子是好的。” “既然能有一个,往后就还有下一个。”玉姣继续道。 她微微一顿,反而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薛玉容了:“倒是姐姐你,才是真可怜,让妹妹我好同情呢。” “毕竟……姐姐你,从未有过孩子,却不知道,你这身子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样的话,以后怕是也很难有孕?” “是了,你若是能顺利有孕,又怎么会想着让我入府替你生子呢。”玉姣恍然想起来这件事一般地说道。 几句话的功夫,玉姣说得轻声细语,但听的薛玉容却是火冒三丈。 薛玉容咬牙看向薛玉姣:“你!” 薛玉姣这个贱人,这是在嘲笑她不能生子! 第228章 人选 薛玉容也不知道,为何事情会从自己刺激薛玉姣,发展成了自己恼羞成怒了。 但不能怀子,是她这辈子最大的痛处。 尤其是她在这伯爵府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这个大夫人的位置不保,便更渴望一个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样纵然夫妻关系不和睦,她也有一个孩子傍身。 不用时刻担心自己因为七出之条,被休回侯府。 若她的娘家足够强大,倒也不担心这个。 问题就在于,他们侯府,如今连这爵位,都有可能保不住。 她身为这伯爵府的大夫人,萧宁远的发妻,瞧着风光,可实际上的心酸,只有她自己清楚。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她都是枕着湿透的枕头入眠。 玉姣惊呼了一声:“呀?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说的话,说到你的伤心处了,妹妹我在这,给你赔个不是,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毕竟有孕这件事,也不是你着急就能行的,你得放宽心……” 玉姣是好言相劝。 薛玉容却越发克制不住,她不敢和玉姣发作,这会儿只好阴晴不定地开口了:“我知道妹妹你最近很得主君宠爱,可这做人呢,还是得低调一些,千万别和那孟侧夫人一样恃宠而骄。” “否则容易遭灾殃。” “说不准妹妹这个孩子没了,就是因为你近些日子过于张扬,才惹人嫉恨。”薛玉容冷声道。 说完,薛玉容便补充了一句:“至于这孩子……你就算一个一个的怀,生不下来有什么用?” 玉姣笑了:“总也比一个都没怀过的好。” “姐姐,我有些疲倦了,便不多留你了,请。”玉姣说着,就不去看薛玉容那难看的脸色,而是直接躺回了被子中。 薛玉容心中窝火,可也不敢去招惹玉姣,只能转身离去。 她在这府上可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知道萧宁远是如何袒护那孟音音的。 可如今,萧宁远竟然为了薛玉姣,把刚刚小产完没几日的孟音音,关到了柴房里面。 可见是真的动了怒。 薛玉容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的。 今日这事儿,也多亏了孟音音做的,若是她……只怕下场会更凄凉。 …… 慈心院。 萧宁远此时正看着靠在床上的老夫人。 “母亲”萧宁远很是恭敬。 “不错,还知道来探望我这个母亲,看样子你没把这件事怪在我的身上。”萧老夫人淡淡地说道。 萧宁远连忙说道:“儿子不敢,更何况母亲当初昏睡着,并不知情的……刚才姣姣那情况紧急,我便先顾着她了,还请母亲谅解。” 萧老夫人掀开眼皮,瞥了萧宁远一眼,语气之中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韵来:“你倒是心疼你那小娇娘。” 萧宁远连忙说道:“她有了儿子的骨血,儿子自然心急……” “听说孩子没了?”萧老夫人问道。 萧宁远抿唇,神色之中带着几分隐痛。 萧老夫人皱眉:“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没了便没了,那白侧夫人的肚子里面,不还揣着一个吗?” “你若是着急要孩子,不如就让我为你选几个人入府,也好能早日开枝散叶。”萧老夫人继续道。 萧宁远连忙道:“有劳母亲挂心,只是暂时我没这个想法。” “没想法?我看兄长是被那玉侧夫人迷了心!母亲,你是不知道,兄长今天为了那玉侧夫人,还想问责我呢!”萧婉从外面进来,一脸委屈地开口。 萧老夫人皱了皱眉,看着萧宁远语重心长地说道:“远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我得说说你。” “你犯得着和一个后宅的女人,和你妹妹发火吗?” “更何况,婉婉也是一片孝心……难不成,你觉得婉婉做错了不成?她就算是有错,那也是无心之错,她一个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能懂什么?可不就被那白云道长牵着鼻子走了?” “你若是要罚,便去罚那孟侧夫人和白云道长去,可不兴对我的婉婉发火。”萧老夫人看向旁边的萧婉,话都多了起来。 萧宁远闻言便开口道:“小姑娘?其实也不小了。” 说到这,萧宁远便微笑着开口:“母亲,婉婉也该议亲了,这些日子我便为婉婉定下来。” 萧婉听到这话,就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远:“兄长,你要把我嫁出去?” 萧宁远点头。 萧婉看向萧宁远,忍不住地问了一句:“那你想把我嫁给什么人?现在可有人选?” 萧婉不是不想嫁人,而是她只想嫁那一个。 近些日子,听说京中不少人家,都向那人表达了想议亲的想法,只不过都被回绝了。 这样想着,萧婉的心中好受了不少。 回绝了所有人,又不是只回绝了她一个人。 萧宁远思索了一下,声音温和且认真:“我的手下,有一名校尉,模样英伟,为人敦厚,家中只有一个老母……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萧婉听了这话就彻底炸了。 “你说什么?你想把我嫁给一个小小的校尉?”萧婉很生气。 就算是她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巧,兄长应该不会把那个人拿出来说。 但她也着实没想到,兄长为她选的夫君,竟然是一个六品的校尉。 她好歹也是忠勇伯爵府的人!兄长怎么能如此狠心? 萧宁远耐心说道:“此人虽然只是一个校尉,可未必没有前程。” “而且他性格敦厚,家庭成员简单,你若是过去,必定不会陷入后宅争斗。” “且有我压着,他也敢对你不好。”萧宁远继续道。 他妹妹这般的性子,若是真嫁到了高门大户里面,不知道要经历什么事情呢。 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便是如此。 校尉虽然官职低了一些,但是有他提拔,未来自是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永远也不可能,为难他的妹妹。 萧宁远倒是真心实意的,为薛玉姣物色了人选。 第229章 调查 萧宁远自是好心,可是萧婉却不这样想了。 萧婉盯着萧宁远,忽然间开口道:“是不是因为玉侧夫人的事情,兄长不瞒我了,所以才急着把我嫁出去?” 萧宁远皱眉看向萧婉,没有直接回答萧婉的问题,而是继续道:“你总归要出阁的。” 他是觉得,最近萧婉参与他的事情有些多。 但……就算是没有这件事,他也准备给萧婉议亲了。 萧婉不满地说道:“可我现在还不想嫁人,更是不可能嫁给一个什么校尉!” “嫁不嫁这件事,由不得你。”萧宁远的声音微微一沉。 萧婉当下就红了眼睛,看向萧老夫人:“母亲……” 萧老夫人则是看向萧宁远,沉声道:“够了!我还没死呢,婉婉嫁不嫁人这件事,自有我这个母亲操心,还轮不到你把这件事定下来!” “我看你就是被人迷了心,如今埋怨上婉婉了……怕是你的心中,也怨上我了?”萧老夫人眯着眼睛说道。 什么时候不提让婉婉嫁人,偏偏这个时候提。 而且是刚刚从揽月院出来,就来说这件事。 这让她们怎么想? 萧宁远却不管她们怎么想,这会儿就拱手道:“儿子不敢,只是婉婉年岁不小了,您也不能总把婉婉留在身边。”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还有灵秀表妹,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我知道母亲舍不得她们,但也得为她们的前程着想。” 说起叶灵秀的时候,恰逢叶灵秀端着羹汤从外面走来。 她的声音轻缓:“灵秀只想永远在这伯爵府之中陪着姑母。” 萧宁远瞥了叶灵秀一眼。 叶灵秀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看穿了,但这会儿她还是定住脚步,抬眸看向萧宁远,语气试探地问道:“表兄觉得如何?” 萧宁远微微一笑:“这当然很好。” “你既然这么喜欢伯爵府,不如就嫁到伯爵府之中来。”萧宁远继续道。 叶灵秀听到这,脸上顿时满是掩饰不住的欣喜:“表兄真是这么想的吗?” 萧宁远颔首道:“当然。” 叶灵秀的脸上已经满是羞涩的笑容:“表兄……” 她的声音娇柔,眼神含春。 便是在此时,萧宁远继续说道:“既然如此,那今日就把你和二弟的婚事定下来,我亲自为你们主婚,也会出一份丰厚的聘礼。” “下个月初五就是好日子,你嫁进来便可以永远在伯爵府了。”萧宁远含笑说道。 叶灵秀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虽然说之前萧宁远和老夫人争执这件事的时候,提起过萧宁轩,可是大多数时候萧宁远都是顾及叶灵秀的心情的,拒绝也是婉拒,从来没像是今日一样。 做事这般不留余地。 他明明知道,叶灵秀不可能嫁给萧宁轩,可还是提了此事。 分明就是要让叶灵秀难堪。 叶灵秀震惊道:“表兄……你……” “不成,这件事绝对不成。”叶灵秀连忙反驳。 “你不是说,想留在伯爵府吗?怎么不愿意了?”萧宁远瞥了叶灵秀一眼。 叶灵秀神色狼狈,她很想说上一句,自己是想嫁给萧宁远,可此时她又怕自己开了口,萧宁远会说出更难听更让她下不台的话。 到那个时候,她怕是彻底没脸继续留在伯爵府里了。 于是叶灵秀就神色慌乱地说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灵秀多谢表兄好心,但……这件事,还是……” 叶灵秀是想婉拒。 但萧宁远已经继续说了下去:“那我便亲自去叶府为二弟提亲如何?” 叶灵秀求助似的看向了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皱了皱眉,看向萧婉轻咳了一声。 萧婉这才开口道:“哎呀,兄长,你这个人也太喜欢乱点鸳鸯谱了……” “灵秀表妹和二哥,他们只有兄妹之情。”萧婉连忙说道。 萧宁远笑了笑:“感情也是可以培养的。” “好了!你若是真关心妹妹们的终身大事,不如改日就在这府上设冬日宴,宴请京中的名流贵胄,到时候让妹妹们瞧瞧,可有喜欢的。” “再选一个身世高贵、模样周正、性情好的,为婉婉定下来。” 萧老夫人虽然不喜欢萧宁远安排的那个武夫,但……她也想了,萧婉的确是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了,的确得选一门好亲事定下来了。 “至于灵秀……”萧老夫人微微一顿。 继续道:“灵秀的事情便让灵秀自己决定。” 萧宁远闻言便不在此事上多说,而是继续问道:“母亲,我今日来,为的是你昏睡一事……” “你当初,是因何会昏睡过去?”萧宁远问道。 萧老夫人皱眉,淡淡地说道:“这我如何知晓?” 萧宁远又道:“儿子只是奇怪,母亲的身体素来不错,怎么会忽然昏睡不醒,还叫郎中诊错了脉。” 萧老夫人沉着脸看向萧宁远:“怎么?你这是在盘问我吗?” 萧宁远连忙道:“儿子没这个意思,儿子只是想调查清楚真相。” “兄长!你想调查真相没人拦着你,可是母亲才刚刚醒过来没多久,你就这样来问东问西的……你难道就不关心母亲的身体吗?”萧婉不满地说道。 “你就算是心疼你那位人比花娇的侧夫人,也不能忘了敬重母亲?”萧婉不满地说道。 她这心中多少有点因为萧宁远要把她嫁给校尉的事情,记恨萧宁远。 萧宁远沉声道:“我调查这件事,并非只是为了婉婉,而是这伯爵府之中,当真有什么人可以设计这场阴谋,还能把母亲也算计进去,未免太可怕了一些的。” 说到这,萧宁远继续道:“若母亲昏睡,是被人投毒了,那谁能保证,往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萧婉被萧宁远说了个哑口无言,这会儿也只能小声嘀咕了一句:“谁无缘无故的,会去害母亲?还不都是被你那位侧夫人牵连的?” 萧婉说着说着,就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顿时噤声不敢多言。 第230章 救火 萧宁远不理会萧婉,而是直接把目光落在了旁边伺候的周嬷嬷身上,沉声问道:“老夫人昏睡之前,都是谁伺候的?当时都吃了什么,用了什么?可有什么异样?” 周嬷嬷连忙说道:“没什么异样。” “我问你,是谁伺候的?你为何不答?”萧宁远沉声道。 周嬷嬷神色尴尬地看向了老夫人;“这……” 萧宁远眯着眼睛:“你不说,就当我不会知道吗?” “是我伺候在母亲的身边,难道你觉得,是我给母亲下药让母亲昏迷吗?”萧婉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兄长究竟想怎么样?你是不是,为了给你那侧夫人出气,非得把这件事怪罪到我的身上?”萧婉大声嚷道。 萧宁远拧眉看向萧婉,他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 萧宁远冷声道:“真是越发的喜欢胡言乱语了!” 便是此时,萧老夫人摸着自己的心口,喘息了起来。 “姑母!您这是怎么了?”叶灵秀连忙开口道。 萧老夫人一句话没说,神色艰难地闭上了眼睛。 萧宁远和萧婉兄妹两个人顿时紧张地看向了萧老夫人。 “母亲!”萧宁远自是担心老夫人的,就算是他从前没在老夫人这得到过足够的母爱,可他依旧敬重老夫人。 叶灵秀拍着萧老夫人的后背给萧老夫人顺气,好一会儿萧老夫人就虚弱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向萧宁远开口:“你要查这件事我不拦着你,但……婉婉和这件事没关系,你切记不可为难婉婉。” 萧宁远无奈道:“母亲,你为何会觉得我为难她?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我的妹妹,我要调查这件事,也是为了给你和婉婉一个交代。” “难道你们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算计你们吗?”萧宁远反问。 “把白云道长不已经说了,是孟侧夫人设计的吗?你与其在这慈心院里面调查,还不如去问那孟侧夫人!”萧婉不满地说道。 萧宁远自然会去问孟侧夫人。 但是慈心院他也得来。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看来,调查起来轻松容易的事情,竟然会在慈心院,在自己的母亲和妹妹这,遇到了巨大的阻碍。 “表兄,不如慈心院的事情缓缓再说,不管怎么说,姑母今天差点醒不过来的事情总是真的……若是再病了,可如何是好?”叶灵秀满脸担心地看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伸手抓住了叶灵秀的手,温声道:“好孩子。” 她如今对叶灵秀是越发的满意了。 萧宁远正想说点什么,藏冬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萧宁远说道:“主君,宫中急召。” 萧宁远蹙眉。 在这个当口,他自然是想处理伯爵府的事情。 可是君命大于一切。 叶灵秀看向萧宁远,开口道:“表兄,你就放心去,我会替你照顾好姑母的,至于婉婉,我也会劝劝她的。” 萧宁远对着萧老夫人行了礼,然后又吩咐了一句:“请郎中在这守着,若是母亲真有什么事情,派人去宫中通知我便是。” 说完,萧宁远则是往外走去。 …… 天黑。 玉姣却有些睡不着,此时她正靠在床边上的,拿着一卷书看着。 玉姣知道萧宁远去宫中了。 今夜很可能不回来了,所以玉姣倒不是刻意等萧宁远。 她睡不着的原因是今天白天的时候,她一直躺在这床上演戏,先是胎死腹中,然后又“流血见红”这才算是彻底小产。 小产后的她。 自然是得虚弱地躺着。 这人躺了一天,晚上就有些躺不住了。 要不是怕被人看出猫腻来,玉姣非得下地走上两步。 子夜时分。 玉姣终于有些困了,就把书卷放下,准备休息。 可就在此时。 “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秋蘅顾不上敲门,急急忙忙地冲到了屋子里面。 春枝伺候在玉姣的旁边,正准备服侍玉姣休息,听到秋蘅这话,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柴房走水了!”秋蘅继续道。 玉姣本来都要睡着了,听了这话,玉姣吓了一跳,连忙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柴房走水了?” 往常的时候柴房走水当然没什么问题。 可如今,孟音音就被关在柴房里面受罚呢! 这柴房怎么会走水? 玉姣当机立断:“去,把咱们院子里面所有的丫鬟仆从都找来,端上水,去救火。” 春枝听了这话,不解地看向玉姣:“侧夫人……您这是?” “那孟侧夫人心思歹毒,这次被火烧死了才是好事儿呢,咱们去救什么火?”春枝继续道。 她觉得,救火还不如往上倒油。 最少是把水盆里面装上煤油,泼上去! 玉姣却道:“这火得救。” 虽然说……救火这事儿用不着她,但这样子她得装一装。 现在萧宁远和孟侧夫人生气,罚了孟侧夫人,可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还有恩情在,她可不敢保证萧宁远对孟侧夫人,没有半点情分。 不管这情分是爱意,还是恩情。 总之,这情分还在的情况下,她就不能明着把孟侧夫人往死里弄。 更何况……玉姣总觉得,这火里面也有阴谋。 有人想让她和孟侧夫人你死我活呢。 她偏不如那个人得意! 柴房就在这东苑的角落里,里面堆放了一些干柴,和堆放着杂物的空房子,连成一片。 玉姣到的时候。 就瞧见那一片房子,已经燃起大火了。 只有几个丫鬟婆子,正舀水往上倒。 玉姣随便扯过了一个婆子问道:“里面的人呢?” “人还在里面。”婆子很是着急。 “通知府上其他人来救火了吗?”玉姣问道。 “派人去通知大夫人了……” 至于秋蘅,之所以知道消息,也是巧了,正好碰到去通知薛玉容的人,这才知道,并且回禀了玉姣。 玉姣带着人和水过来的时候,本就是想装装样子,倒是没想到,揽月院的人,竟是最先过来的。 “还愣着干什么啊!把水往上倒!把门踹开!把里面的人给我弄出来!”玉姣大声喊道。 众人这才着急地动了起来。 第231章 放权 有玉姣指挥着,刚才还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救人的仆从们,瞬间就把门踹开了。 接着,就有两个胆子大的仆从冲了进去。 没多大一会儿,就从里面扶出了两个人。 一个是孟侧夫人,一个是鹊儿。 孟侧夫人被烟熏得很是狼狈,她见到玉姣的瞬间,就没了刚才的虚弱,没个好气:“怎么是你?主君呢?” 玉姣:“……” 真就该让这孟侧夫人烧死在里面。 不过看孟侧夫人这精气神。 玉姣瞬间就明白了。 这火。 是孟侧夫人自己放的? 她倒是想错了,还以为这里面有别的什么阴谋呢。 应该是这孟侧夫人晚上在这柴房里面,越呆越生气,故意放了火,打算引萧宁远过来,可是没想到引来的却是自己。 玉姣觉得有些好笑。 孟侧夫人现在已经开始用自残的方式,来吸引萧宁远的注意力了。 难道孟侧夫人就不怕,这火真的烧起来,把她烧死在里面? 就在此时。 薛玉容才急急忙忙地走来。 一见到孟侧夫人,薛玉容就开口道:“音音妹妹,你没事?都怪我,睡得太沉了,丫鬟去通知我到时候,我没听到……” 玉姣一眼就看穿了薛玉容的想法。 这薛玉容怕不是,故意没来,盼着把孟侧夫人烧死呢? “如今这柴房烧了,孟妹妹又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这……不如就先回葳蕤院,一切等着主君回来再说。”薛玉容虽然不情愿,可如今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玉姣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她把身上的白狐裘,往自己的身上裹了裹,这才道:“既然孟侧夫人什么事情了,我便不在这奉陪了。” 她可还在小月子中呢……今日跑出来,是因为她“心善”。 但事情解决了,她还是得“爱护”自己的身体。 玉姣回到揽月院后,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白狐裘,一边动作微微一顿。 “不对。”玉姣突然开口。 春枝从玉姣的手中接过白狐裘,忍不住地问了一句:“侧夫人,什么不对?” 玉姣开口道:“那孟侧夫人,分明就是等着……主君去救她,她自己放火之前,难道不知道主君今日不在府上吗?” 孟侧夫人虽然被关在柴房里面。 可也不至于,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是孟侧夫人蠢到,放火之前根本没去问萧宁远到底在不在府上。 还是说,孟侧夫人问了,有人告诉她萧宁远在府上? 若是孟侧夫人自己蠢也就罢了,可如果……是第二种可能呢? 玉姣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孟侧夫人指不定,就真的要被烧死在火里了? …… 第二日清晨。 玉姣刚刚睡醒。 便知道了几个消息。 一个是,萧宁远从宫中回来了。 二是,白云道长昨天夜里畏罪自缢了。 就在柴房起火,大家忙着去救火的时候,白云道长上吊了。 三是,慈心院里面死了个丫鬟。 在那丫鬟的房内,搜到了一些可疑的药物。 玉姣揉着额角,一慢慢消化着这些消息。 “主君已经吩咐人,送孟侧夫人去梅园了。”春枝开口道。 秋蘅的脸上满是喜色:“这个孟侧夫人嚣张跋扈,处处和咱们作对,如今去梅园都便宜她了!” 孟侧夫人被赶走了。 但玉姣的心情并没有多么的轻松。 因为这一场闹剧结束,孟侧夫人被赶出了伯爵府,而她,失去了孩子,那个坐山观虎斗的人,成了最大的胜利者。 如今伯爵府,只有一个人,有机会成为伯爵府的平妻。 “白侧夫人。”玉姣轻轻地开口了。 “白侧夫人到!”玉姣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通传的声音。 玉姣连忙躺了下来,又随手往自己的额头上搭了一个帕子,显得格外的虚弱。 白侧夫人被染霜搀扶着,走到了屋中。 她的肚子又大了几分。 她看向玉姣的时候,轻声开口道:“姣姣妹妹,其实我早就想来探你了,只是……” 说着白侧夫人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并未多言,而是看向玉姣道:“妹妹可好一些了?” 玉姣虚弱地开口:“多谢姐姐关心,我好多了。” “主君下令送走孟侧夫人,倒也算是给妹妹出了一口恶气。”白侧夫人继续道。 玉姣轻声道:“主君做事,自有主君的考量,并非为我出气。” 正说着话呢。 萧宁远就从外面进来了。 今天天没亮,萧宁远就回来了。 他见玉姣的屋内已经熄了灯,便没过来,接着便知道了白云道长畏罪自缢的事情。 接着,就是慈心院丫鬟的事情。 这一桩桩的,等着萧宁远终于决定把孟侧夫人送出伯爵府,天已经亮了。 “主君。”白侧夫人连忙起身,准备给萧宁远行礼。 萧宁远看向白侧夫人温声道:“不必多礼。” 说着萧宁远就皱了皱眉:“不是说了,让你少出来走动吗?” “妾只是想着玉姣妹妹刚刚没了孩子,怕姣姣妹妹心中难过,想过来安慰几句……”白侧夫人轻声道。 萧宁远闻言就没再说什么了,而是走到床边,看向玉姣温声道:“姣姣,你可好一些了?” 玉姣抿唇道:“妾的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就是这心中空的很,只要一静下来,就……” 玉姣说着,眼睛就红了红。 萧宁远看向玉姣,略略思量后便道:“那就让自己忙起来。” 玉姣疑惑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则是语气认真地说道:“如今这府上,正好缺一个管家的人……若你是身体允许,那这管家之权,就交给你。” 玉姣震惊地看向萧宁远。 “主君?”玉姣刚才说那话,虽然存了一些心思,但也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这么痛快的,就把这管家之权交给自己! “昨夜走水的时候,我听闻你去救水……你待孟音音尚且如此,便说明,你可以把这个家管好。”萧宁远斩钉截铁地说道。 伯爵府管家的权力,谁不想要? 当初薛玉容失了权后,可是呕了血的! 第232章 爱重 白侧夫人听到萧宁远的话后,微微一怔,接着就温和地抬起头来。 她本来在饮茶。 此时面上看过去,白侧夫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只是那微微晃动的茶水,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思。 萧宁远轻轻地拍了拍玉姣的手,声音温和且坚定:“姣姣,以后这伯爵府上下,就交给你打理了。” 玉姣似有些惶恐:“可是妾……害怕自己做得不好。” 萧宁远微笑着看向玉姣:“我相信聪慧如你,可以做好的。” 这次玉姣并没有推拒。 这对于她来说,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事情。 萧宁远将管家的权力交给自己,已经展现出萧宁远对自己最大的信任。 如今自己拿了这管家之权,虽然依旧只是一个侧夫人,可这平妻一说,也只是说说,还不成定数。 上头只有一个被架空了的薛玉容。 萧宁远俨然是把这伯爵府的后宅,整个交给她了。 玉姣目光盈盈地看向萧宁远:“姣姣多谢主君抬爱!我一定会竭尽所能,为主君分忧。” 萧宁远点了点头:“如此,你忙碌起来,便不会总想着伤心的事情了,至于孩子……” 萧宁远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歉疚和心疼:“我们会再有的,切莫再伤怀了。” 萧宁远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等你出了小月,府上的冬日宴,便由你来操办。” 热闹一些,或许能缓解姣姣的难过。 玉姣没想到,自己刚刚接过这管家之权,萧宁远就要自己办这冬日宴,她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小的侧夫人接管家之权,必然会遇到一些阻力。 但此时她不能退。 她若是退了,就等于失去了这个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萧宁远在这和玉姣说过话后,便忙着去处理别的事情。 白侧夫人看向玉姣,含笑道:“恭喜妹妹,贺喜妹妹了。” “主君能把管家之权交给你,说明你在主君的心中是最重要的。”白侧夫人笑着说道。 玉姣微笑着说道:“姐姐说笑了,在主君的心中我们都是一样的,尤其是白姐姐入府早,如今还怀着主君的孩子,在主君的心中,定是十分重要。” “只是主君怜惜姐姐,怕姐姐伤神累到,动了胎气,这才把管家之琐事交给我。”玉姣继续道。 白侧夫人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此时觉得自己的小腹一阵阵地发紧,便寻了个借口,告辞而去。 送走白侧夫人没多久。 府上的钱管事就过来了:“玉侧夫人,主君吩咐我,往后的事情听您调令。” 钱管事是这东苑的管事,在薛玉容不能管家的时候,钱管事就全权负责东苑。 玉姣看向眼前那微胖,长着一双绿豆一样精明眼睛的钱管事,轻声开口了:“我对这府上的事情不熟,还请钱管事帮我理一理,就从这东苑开始。” 虽然说萧宁远说的,是管理整个伯爵府。 但玉姣也知道,她如今能掌控的范围,也就是这伯爵府的东苑。 至少得先把东苑的事情理顺了,才能掌管整个伯爵府。 钱管事连忙说道:“主君已经吩咐下来了。” 说着钱管事就把几个厚厚的大册子呈了上来。 “这是咱们东苑人员的名册,上到一等丫鬟,下到杂役,合时买入籍贯如何,都在上面。” “这是咱们东苑银两以及库房东西进出的账簿。” “还有这,这是咱们东苑名下的田庄、别院进出的账务。” “……” 钱管事一连着,呈上来厚厚的一摞账本。 旁边的春枝连忙伸出手来。 钱管事旁边的那几个随从,一个又一个地,把账簿放在春枝的手上。 直到那账簿从春枝的手上,一直摞高到春枝的眼睛附近,几乎挡住了春枝的视野。 春枝这才摇摇晃晃地,抱着账簿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 钱管事很是恭顺:“玉侧夫人,您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直接差人去寻我。” 玉姣连忙说道:“多谢钱管事。” 钱管事一边往揽月院外走,一边看着旁边的年轻人说道。 “这玉侧夫人,也真是傻人有傻福……瞧着不怎么灵光,没想到,如今竟然让主君放在了心上。” 钱管事旁边的年轻人,忍不住地开口道:“叔父,你确定玉侧夫人真的不灵光吗?” 钱管事瞥了那年轻人一眼:“你个小兔崽子懂个什么!你叔父我在这伯爵府做事多年,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位玉侧夫人是个心善且敦厚的,和之前一样,咱们都恭顺着一些。”钱管事继续说道。 这伯爵府东苑后宅的女人之间关系复杂。 可钱管事他们这一脉掌柜东苑杂物的人,却是萧宁远的亲随。 至少,今日萧宁远一句话,钱管事便可以毫无心理落差的去给玉姣做事,而不是还念着薛玉容。 若只钱管事是薛玉容的人,玉姣今日接权,怕就没这么顺利了。 …… 此时的玉姣,已经下了地,走到了桌案的旁边,开始翻看那桌案上的账簿。 账簿记录清楚易懂。 可见记账的人用了心。 玉姣的唇角微微扬起,看起来萧宁远说让自己管家,是真的想让自己管家,而且……他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这个过程,到没她想的那么艰难。 玉姣这得了管家的权力。 可是其他人那却炸了锅。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 秋蘅就给玉姣带来了消息。 白侧夫人从揽月院回去后就动了胎气。 秋蘅这丫头往常看起来很不靠谱,还有些贪嘴的样子。 但也就是因为这不靠谱,让人觉得没什么心机,平时不少别院的人,都想和秋蘅套近乎,打听一下玉姣的事情, 毕竟玉姣如今可是萧宁远最宠爱的人。 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只不过,到头来大家没在秋蘅这打听到什么关于玉姣的有用消息。 反而是让让秋蘅套去了不少消息。 “动胎气了?”玉姣有些疑惑。 从揽月院离开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就动了胎气? 第233章 名册 幽兰院。 染霜给白侧夫人端来了药,服侍着白侧夫人饮下。 “侧夫人,您万事还是得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奴婢知道今日您对主君的决定有些不服气,那玉侧夫人一脸狐媚子样,不如您端庄贤淑,也不如您满腹才学,如今……主君却把这管家的权力给了玉侧夫人!的确是很不公平。” “可您得想想,您的肚子里面有了小主子,等着孩子出生,就算主君偏爱那玉侧夫人,难不成他还能把平妻的位置给她不成?”染霜继续道。 白侧夫人一边伸手接过药碗,一边看了染霜一眼:“休得胡说。” “谁告诉你,我是因为这件事心生不快,动了胎气了?”白侧夫人眉头轻蹙。 染霜连忙讨好地说道:“那是奴婢自己相差了,咱们夫人度量大,自然不会因为这点琐事气伤自己。” 白侧夫人把药饮下。 抬眸看向染霜问道:“琴瑟院那边有动静吗?” 染霜连忙说道:“听说那位砸了好些杯子,气到想去找玉侧夫人算账,叫人拦了下来,这才消停。” 白侧夫人点了点头:“也是,往日里高高在上嫡小姐,如今被一个庶妹踩在头上,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等回头见了她,可得好好劝上一劝了,千万别因为这个,做出什么傻事来。”白侧夫人温声道。 …… 入夜。 萧宁远来揽月院的时候,便瞧见玉姣正坐在灯火下,安静地翻看着账本。 她看得很是耐心细致。 连他从外面进来了,都没有察觉到。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直到萧宁远的影子,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玉姣这才抬起头来,先是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眼神就亮了起来,欢喜地说道:“主君!你来了?” 萧宁远看向玉姣,温声道:“这么晚了,怎么不早些睡?” 玉姣微笑着说道:“看得入迷了。” 说着玉姣就起身。 萧宁远瞧见了,连忙去搀扶玉姣。 “你的身子还没好,可千万不要下地走动或者是坐着了,小心伤了腰,等着上了年岁,可是会害痛风病的。”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怔。 上了年岁? 萧宁远这是觉得……自己和他,还有上了年岁的时候吗? 玉姣笑了笑。 萧宁远疑惑地看向玉姣:“你在想什么?” 他怎么觉得,玉姣这笑容有些奇怪? 玉姣连忙道:“妾是瞧见主君,心情就好起来了,才想着笑的。” 萧宁远闻言唇角也跟着微微扬起。 他开口道:“陪着我一起休息。” 萧宁远说是休息,自然是真休息,玉姣刚刚小产过,他还不至于混账到在这个时候对玉姣做什么事情。 玉姣先躺在了床上,然后就察觉到,自己身侧的被褥往下压了压,萧宁远和她并肩躺下。 萧宁远侧过头来看玉姣。 玉姣的脸色还是很惨白,本就纤细单薄的她,如今瞧着没几分血色。 他伸出手来,把玉姣往自己的怀中揽了一下,眼神之中满是心疼。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 钱管事带着手下的小管事们,例行来拜见了玉姣。 玉姣看着面前的管事们,开口道:“承蒙主君信任,以后这伯爵府的东苑,便由我来管理。” “以后就辛苦大家了。”玉姣继续道。 说着,春枝就拿着银子,赏了下去。 这赏银,也是萧宁远一并为玉姣备好的。 玉姣其实能感觉到,萧宁远如今对自己格外上心,大有事无巨细的样子。 东苑的这些小管事们,在钱管事的威压下,都很是听话和恭顺,就算是有不少薛玉容安插进来的人……此时也不敢冒头。 东苑的事情好说。 其他的院子,玉姣还是为难。 北苑的主子素来没什么存在感,也就罢了。 可这西苑和南苑的事情,就让她有些头疼,那边的管事没来拜见她,她也不知如何下手,只能先装傻充愣着。 想来萧宁远也想到过这个问题。 既然萧宁远不提,她暂时就管好东苑便是。 …… 一晃就是数日。 萧宁远整日早出晚归的,玉姣管着东苑,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只是眼见着,她就出了小月子。 伯爵府的冬日宴,也得提上日程了。 冬日宴是为了萧婉举办的,目的就是让青年才俊来府上,让萧婉相看的。 玉姣虽然负责操办,可至于请什么人到府上来。 玉姣可做不了主。 自从上次玉姣小产,萧宁远迁怒萧婉后,老夫人就下了命令,说玉姣的身体不适,用不着去慈心院请安。 玉姣就一直没去过。 只是今日……她不去也得去了。 …… “玉姣见过老夫人,婉姑娘,表姑娘。” 慈心院的暖和之中,萧婉和叶灵秀两个人,伴在老夫人的左右。 萧婉瞧见玉姣进来后,神色倨傲,并未多言。 似是不屑和玉姣说话。 到是那叶灵秀,着重地看了玉姣一眼。 她心知萧宁远近些日子,都宿在玉姣的揽月院……便忍不住地去看玉姣。 玉姣今日一身紫衣,比往常看着,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端庄。 今日一见,她的身上竟无半点轻浮之意,反而让人瞧着,玉贵无双。 若单看气度,玉姣可不像是个小娘养的,更不像是为人妾室者。 叶灵秀抿了抿唇,神色微微黯然。 玉姣恭敬地说道:“主君吩咐我操办冬日宴,这是主君备下的名单,请老夫人和婉姑娘过目,看看这上面,是否有需要添减之人。” 玉姣双手把名册呈上。 不得不说,萧宁远这个人,看着好似对什么都漠不关心。 但实际上,他做事很是面面俱到。 为萧婉这个妹妹,也着实是操了不少的心。 这名单她看过,请的人都是那种家世清白的人家。 玉姣举着名册,却没人来拿,玉姣尴尬地抬起头来,看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这才摆摆手,周嬷嬷把一个名册放到了玉姣的身上:“按照这个册子请人!” 玉姣连忙道:“是。” “既然老夫人已经有了定论,那妾就不打扰了。”玉姣往外走去。 回到揽月院,玉姣才去看了萧老夫人给的名单。 和萧宁远的名单,有部分人是重叠的,但还是有些人,有明显的区别。 萧宁远名单上有一些品阶低的武将,而老夫人名册上的,都是一些高门贵胄。 除此之外。 玉姣在名册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第234章 帖子 玉姣看着眼前那个名字有些失神。 沈寒时。 沈寒时竟也在这个名册上。 不过说来奇怪,沈寒时若是在萧宁远给的名册上,也还算正常。 毕竟萧宁远给萧婉择夫婿,不看家世。 但……萧老夫人给的这个名册上,全是三代皇城根下的高门大户。 沈寒时自然很好。 如今算是天子近臣,很得看中。 可到底是年轻了一些,家底子薄了一些,应该不在老夫人选择的范围之内才对。 玉姣看着这两份名单有些纠结。 她负责发请帖,总不能把两份名单上的人,都请来? 如果单纯是个冬日宴,办的声势浩大一些也就罢了,可给萧婉择婿,办得太声势浩大,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可按照哪份名单请人,玉姣却有些为难了。 这件事她不知道怎么决定。 玉姣便想等着,晚些时候萧宁远回来,请萧宁远做主。 玉姣正这样想着。 春枝就过来通传:“侧夫人,婉姑娘到了。” 萧婉从外面走进来,见玉姣的桌子上摆放了两份名单,随手把另外一份拿起来看。 玉姣瞧见了并未阻止,只是对着萧婉行礼。 她知道那日萧婉被萧宁远迁怒,萧婉总觉得是她告状,心中对她有芥蒂。 但实际上,玉姣是不想和萧婉为敌的。 萧婉都要择婿了,马上就要离开伯爵府了,她招惹萧婉作甚? 她这个人,做事不只看心中痛快不痛快,最主要的是人看,做事有没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的事情,她便不想浪费心力去和萧婉争斗。 萧婉翻看了萧宁远的那份名单,随手往桌子上一扔,接着就盯着玉姣问道:“你打算把哪份名分上的人请来?” 玉姣恭谨地说道:“主君只是命我管家中杂物,这名帖的发派我能负责,但这名帖之上,最终都有谁,却不是妾能决定的,一切还得问过主君。” 玉姣可不敢真把自己当这伯爵府一个可以决定这种事情的人。 她一个侧夫人。 连萧婉的嫂子都算不上,插手这种事情,活腻了吗? 萧婉到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这名单上选谁,我来决定。”萧婉当下就道。 “兄长那,我自会去解释。”萧婉补充着。 说着,萧婉就随手拿过一只笔,在两份名单上勾选了起来。 玉姣本就头疼这件事,既然萧婉自己有主意,玉姣便给萧婉研了一下墨。 萧婉开始勾选得很是随意。 快到连名字都未必能看得清楚。 直到……到了沈寒时那的时候,萧婉在沈寒时的名字上认真地停顿了一下,把人勾选上。 接着就开口道:“就按照这名单上的名字制派请帖。” 说完,萧婉看也不看玉姣的,便从这离去。 晚上萧宁远来揽月院的时候。 不等着玉姣提起,便主动问:“萧婉今日来过了?” 玉姣点头:“来过了。” 玉姣把两份名单递给萧宁远看过。 萧宁远点了点头:“也罢,就按照她的意思来,总归是她选夫君,得选个她合心的。” 玉姣点头道:“如此,那妾就请人写请帖了。” 玉姣说完,就看向萧宁远问道:“主君,除却这名册上的人,我可不可以另请一些人?” 萧宁远问道:“自然是可以的。” “你想请什么人,便请。”萧宁远笑道。 这宴席说是给萧婉择婿,可也不能只有这些人,不然目的太明显了,还得选一些其他亲近之人过来。 萧宁远一听便知道,玉姣怕是想把侯府的人请来。 玉姣闻言心中一喜:“那到时候,我便让琅儿也来这宴席上凑凑热闹。” 薛琅年纪还小,来这也不是为了说亲的。 主要是今日来这的人,都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 玉姣想的简单,那便是让薛琅多长一些见识,这对于薛琅以后入仕为官,很有好处。 尤其是若是薛琅来了伯爵府的宴席,自己那个势利眼的父亲,怕是又要高看薛琅一分了。 玉姣也是想给薛琅铺路。 这路走好了,往后那侯府世子的位置,也未必就是薛庚的。 有些人总以为,他们生下来就是嫡子女,生来高贵,地位不可撼动,可她偏偏不认命。 萧宁远含笑道:“这些小事,就都依着你。” 这件事定下来,玉姣就差人去定制请帖。 她把名单送上去,等了一日,第二日一早就要送请帖过去,这样第三日大家才会如约赴宴。 这请帖,一定得前一日赶早送,送了晚了,就显得有些不够敬重。 所以等着入夜,请帖还没被送来,玉姣就有些着急了。 “怎么还没把帖子拿回来?”玉姣问道。 秋蘅从外面回来,一脸焦急:“本来府上的帖子,都是府上的文书先生写的,这名单也按照侧夫人誊抄的那份,送到文书先生那去了。” “但今日,文书先生突然发了高热,帖子只写了三分之一。” 玉姣皱眉。 现如今这个时候,再去找谁写请帖? 写帖子这件事看起来简单,但实际上,得字体干净好看的,不能落了府上的面子。 玉姣没了法子。 便看着春枝说道:“空白的帖子总是有的?” 春枝点了点头:“有的。” “取来,秋蘅,研墨,我亲自来写。”玉姣当下就说道。 玉姣的字,虽然比不上薛琅的好,但她也算拿得出手。 她娘亲柳氏未做歌姬的时候,本也是官家女子,祖上也出过大儒,只不过后来没落。 她虽然自小在庄子里面长大,小娘在教习他们习字读书这件事上,却从未怠慢过。 且那个时候,他们在庄子里面还是自由的。 薛琅后来入了学,回来也能把学堂上学来的东西,教给她指点一二。 所以写帖子,对于玉姣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玉姣行云流水一样地,写好了一摞帖子。 很快,就到了最下方。 她仔细地把沈寒时的名字写上,烛火摇曳之中,这张请帖的墨汁,缓缓地在玉姣的面前干掉。 让玉姣有些微微的失神。 但旋即,玉姣就面色平静的把帖子收好,放到了一旁的帖子之中。 第235章 字迹 沈宅。 沈宅并不似其他朝廷命官一般的,在这汴京城的富贵处。 反而如寻常人家一样,在一个深巷里面。 巷子外面,是还算热闹的街路。 巷子最里面,格外幽静的那户人家,便是沈宅了。 瞧着虽然不富贵,可是从门口上挂的那两个竹影灯笼便能看出来,这户人家的主人,很是雅致。 正是黄昏,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一席灰衣,面若冷玉的男子,缓缓地往巷子深处走去。 路过左侧一户人家的时候,一个脸冻的微红的姑娘,急急忙忙地推开了门,走了出来,脆声喊道:“沈先生!” 沈寒时疑惑地看向来人。 “沈先生,这是我做的点心,你且尝尝看!”那姑娘把一个油纸包,塞给了沈寒时。 沈寒时微微垂眸,看了看手中的油纸包,便拿起递了回去:“无功不受禄,沈某不能收姑娘的点心。” 那俏丽姑娘听了这话,抿了抿唇,转身就往回跑去,并且关上了门。 沈寒时看了看手中的点心,有些无奈地放在了那户人家的门口,这才继续往自家走去。 这才到家里。 沈母就迎了出来。 沈母是个圆脸的、瞧着格外和气的妇人。 “时儿回来啦?”沈母高兴地迎了上来。 沈寒时点了点头。 沈母继续道:“快点进屋用饭,你妹妹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沈寒时进屋后,就看到了坐在那用饭的少女。 那是一个年岁只比玉姣稍小一些的少女,模样不像沈寒时,倒像了沈母,一张圆脸颇为喜庆。 沈葭瞧见沈寒时回来,开口道:“兄……兄长,你……你回来了。” 沈葭这姑娘,模样虽然不是顶好的,但也算是俏丽可爱,但这般年纪还没有议亲,实在是因为她紧张的时候,说话会口吃。 这个毛病倒不是时常犯。 但总会偶尔来上那么几次,尤其是遇到生人,或者是紧张的时候,会格外的严重。 因着这毛病,沈葭也很少出门。 沈寒时看向沈葭的时候,目光温和了不少:“往后我若是回来晚了,你们就早些用饭,不必等我。” 说完,沈寒时又看向沈母说道:“如今家中的光景好起来了,母亲节省固然是好,但也不必过于节省,得空去给沈葭买几身新的冬衣。” 沈母宽慰地看向沈寒时。 往常,沈寒时的话不多。 对她和沈葭,也不像是寻常亲人那般亲近,可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惦记他们的。 沈母点了点头:“好。” “明日我就去扯布,给你和葭儿都做两身衣服。”沈母含笑道。 只说做布,并未说买成衣,到底是想省着一些用的。 沈寒时多少有些无奈,这会儿便道:“吃饭。”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沈母说着话,就起身到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一张帖子过来。 “今日有人送了请帖过来,说是请你过去赴宴。”沈母把帖子递了过去。 自从沈寒时当了宣文殿先生,又去了大理寺后,各种拜帖请帖,数不胜数地往他这送来。 他鲜少赴宴。 沈寒时没接帖子,只是随口道:“知道了,明日让廖叔去一下,便说明日我要陪着皇子骑射,暂无时间。” 这是顶好的借口。 至于廖叔,是这沈寒时家的车夫。 沈母做事都是亲力亲为,车夫还是早些年的时候,收留的无家可归的人,如今算是沈家的老奴了。 沈母往回收帖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帖子滑落在地上。 沈寒时就弯腰去捡。 捡的时候,就瞧见了那帖子上面伯爵府的名号。 “忠勇伯爵府”几个字,是用簪花小楷写的,字体十分漂亮好看。 这字体……竟有些莫名的眼熟。 沈寒时把帖子翻开看了看。 看罢。 沈寒时的神色就复杂了起来。 沈葭察觉到沈寒时的不对劲,就凑过来看,惊奇道:“冬……冬日宴?” “这汴京城之中的高门……高门大户,冬日还要设……设宴吗?”沈葭有些好奇。 “哥哥,这请帖……可……可是有什么不……不妥吗?”沈葭问道。 沈寒时把帖子合上,递给沈母,开口道:“没什么不妥。” “既然没什么不妥,我明日就让老廖回绝了去。”沈母继续道。 便是此时,沈寒时开口道:“不必了。” “啊?”沈母很是不解。 沈寒时开口道:“明日你带着沈葭,去转转。” “沈葭也是个大姑娘了,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沈寒时淡淡的道。 沈葭顿时紧张了起来:“这……这……不……不行。” 沈母却开口:“你哥哥都这样说了,那咱们就去看看,而且你哥哥说得对,你总不能一直躲着不出去见人。” 沈寒时刚才的那番话,倒是合了沈母的心思。 的确得带着沈葭,出去见见世面了。 …… 沈寒时用过饭后,便回了屋子。 从一摞书卷之中,找出了两卷书。 他掀开。 那上面的字体,分明就和刚才帖子上的一模一样。 这书,是他当年让薛琅誊抄的,薛琅抄不完,便请了他姐姐来抄。 沈寒时看着上面那娟秀的字体,好一会儿,把书拿了起来,想扔到旁边的火盆里面去。 可末了的时候。 沈寒时还是把那书收了起来。 …… 玉姣负责冬日宴的事情,一大早就起来梳妆打扮。 今日她负责这宴席上的事情,少不了要到宴席上去见人。 玉姣最终选了一件淡青色竹纹对襟长裙。 穿在身上,把她身上妖娆妩媚的气息,压淡了不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清幽素雅。 秋蘅在旁边帮着玉姣带上两个翠珠耳饰,接着感慨道:“侧夫人,您长得可真好看啊!我下辈子要是个男人,肯定做梦都想娶你回家。” 玉姣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之前不是说,下辈子还给我当丫鬟吗?” 秋蘅干笑了一下说道:“还是当丫鬟,当丫鬟能日日跟在侧夫人身边!天天瞧见这张好看的脸!” “好了,少拍马了,准备一下,和春枝陪我去琴瑟院。”玉姣温声道。 冬日宴虽然是她操心的,但她不能自己出面,还是得去琴瑟院,把这伯爵府的正妻的薛玉容喊上。 在众人面前,上演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 第236章 不请自来 玉姣到琴瑟院的时候,薛玉容也已经穿好衣服了,一身正红色绣了金丝牡丹的衣服,显得她格外的雍容大气。 在这后宅之中。 也只有正妻可以穿这样大红的衣服。 她穿红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今日穿红,倒像是某种宣誓,宣誓她身为正妻的身份。 玉姣对着薛玉容行礼:“姐姐。” 薛玉容很是厌恶玉姣的这一声姐姐,玉姣不喜欢演姐妹情深的戏,薛玉容就更不喜欢了。 “客人们快来了,请姐姐随我去迎客。”玉姣微笑道。 要出去迎客了,但薛玉容脚底生根,并不想动。 薛玉容的脸上老大的不乐意。 她如今还迎什么客? 谁不知道现在伯爵府的情况?她就是一个空壳子大夫人!府上一共三个侧夫人,孟侧夫人虽然搬出去了,但是这侧夫人的名头可没降下去。 主君对她有恩义。 至于另外一个白侧夫人有孩子。 眼前这个薛玉姣,有主君的宠爱。 唯有她,什么都没用。 她凭什么还顾着伯爵府的体面? 玉姣好似看穿了薛玉容的想法,她开口道:“就算姐姐不考虑伯爵府的体面,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体面。” 薛玉容心中还是老大的不愿意。 但被玉姣这么一说,她也明白过来一个道理。 她今日还是得去这冬日宴,谁让她是伯爵府的大夫人?若她不去,到时候难看的不是薛玉姣,而是她自己。 别人肯定会觉得,她这个大夫人彻底不中用了,冬日宴伯爵府都不许她参加了。 薛玉容在脸上端起温和的笑容,先一步往外走去。 冬日宴就设在伯爵府会客用的花厅里面。 这花厅虽然不如暖阁暖和,可此处有帷幔遮挡冷气,玉姣又让人生了好些炭盆,倒也不冷。 冬日宴,便先是在外面赏冬景和饮茶。 等着用膳的时候,自然会到花厅后方的暖阁里。 玉姣来到花厅里面检查了一下,见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便和薛玉容一起,往伯爵府的门口去了。 客人们陆陆续续地过来。 外面的门房大声通传:“工部侍郎府李夫人到!李府二公子三姑娘到!” 薛玉容每瞧见一个客人,就客气地行礼:“李夫人,李公子,李小姐,里面请。” “赵夫人,赵公子里面请……” 玉姣也跟在薛玉容的身后行礼,迎了好些客人后。 一辆异常豪华的马车,在伯爵府门口停了下来,玉姣见过马车里面豪华的,但还是第一次见谁的马车,从外面看去,就能如此豪华。 那马车的帘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的,仔细一看,帘子竟是用孔雀羽缝制的。 马车的四角,还垂了四个拳头大小的金铃,风微微一吹,就是叮叮当当的金石相撞的响声。 马车里面的人下来了。 是一个一身红红绿绿的公子……很眼熟。 让玉姣的唇角也忍不住地微微扯了一下,她就知道!这种花里胡哨的马车,肯定是徐昭的! 徐昭旁边的小厮去门口给门房通传,门房就扬声喊道。 “镇国公府世子徐昭到!” 玉姣心下疑惑。 她若是记得没错的话,自己昨日,没请徐昭? 这倒不是玉姣嫌弃徐昭,特意把徐昭的名字抹去了,也不是萧婉看不上徐昭,没把徐昭的名字勾选上。 而是……不管是萧宁远还是萧老夫人给的名册上,都没有徐昭这个名字。 徐昭怎么不请自来了? 薛玉容瞧见徐昭,便带着玉姣过去相迎。 徐昭瞧见玉姣的那一瞬间,脸上顿时带起了灿烂的笑容。 但他多少还有点理智,知道玉姣已为人妇,他若是表现得太明显很不合适……当然,主要原因也是,他害怕自己被萧宁远揍。 萧宁远那个人瞧着温和,可实际上就是一个煞神。 他呢,也就是欣赏欣赏玉姣的美貌,倒也没必要在人前闹出来惹麻烦。 瞧,他这个人多么会为他的姣姣着想? 徐昭自我陶醉了一番后,便眼神飘忽地往伯爵府里面看去,然后理也不理薛玉容地往里面走。 徐昭刚进去没多大一会儿。 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便往这边走来。 “沈学士府,沈夫人沈小姐到!” 想也知道,是谁家了。 玉姣忍不住地抬眸看去,便瞧见了那个模样温和,年岁比柳氏大上不少的妇人,以及妇人旁边的那个圆脸姑娘。 薛玉容走上前去,做主把人往里面迎。 倒是沈母瞧见玉姣的时候,微微一愣,似有些疑惑。 玉姣察觉到沈母看自己,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是曾经要结亲的人家,她虽然没见过,但这沈母,应该见过自己?总不至于见都没见过自己,便为沈寒时定下亲事? 薛玉容见沈母一直看玉姣,好奇地问了一句:“沈夫人,有什么不对吗?” 沈母笑着说道:“那倒没有,就是这位夫人……瞧着模样出众,人也灵秀,不知道怎么称呼?” 薛玉容笑了笑说道:“这是伯爵府的侧夫人,也是我娘家的庶妹,薛玉姣。” 听到薛玉姣这个名字。 沈母微微一愣,连带着沈葭都忍不住地看了玉姣一眼。 沈葭抿了抿唇,又把目光挪开。 心中忍不住地想着,竟是这样好看的一个姑娘。 怪不得当初,不肯嫁给兄长,执意去做妾呢,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 玉姣听薛玉容说起自己的名字,便知道不管沈母见没见过自己,这会儿也知道自己是谁了。 该来的也躲不掉。 请沈家人来的时候,玉姣就做好了碰到沈家之人的准备。 也幸好,今日沈寒时没有过来。 玉姣当下行礼:“见过沈夫人,沈姑娘。” 沈母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至于沈葭也给玉姣行了礼,算是打过招呼,跟着沈母往前走去。 此时的徐昭,正在伯爵府闲逛着。 他这个人,素来有些没规矩,到人家的府上,总喜欢东溜达西看看,这会儿,他正随便转着,便瞧见两个下人在他的前面说着话。 “咱们伯爷这就是宠妾灭妻!”一个下人说着。 另外一个连忙说道:“小声点,别让别人听到了!” 徐昭瞬间竖起耳朵,啥?宠妾灭妻?他可得好好听听。 第237章 故技 “揽月院住着的那位,明明只是个侧夫人,如今却整日霸占着主君,可真是过分!”说话的那是一个褐衣小厮。 徐昭听了这话,觉得很是离谱。 什么叫日日霸占着? 要他说,应该是萧宁远那个色中恶棍,日日霸占着姣姣才是! 只是可怜姣姣,听说前些日子才小产过,如今这萧宁远还日日宿在揽月院,简直就是个畜生! 还有说话的那个小厮!一个大男人,竟然喜欢乱嚼舌头!真是可恶! 另外一个小厮,也跟着蛐蛐起来:“那能有什么办法?谁让主君宠着她呢!为了她,不但把孟侧夫人赶出去了,如今连管家之权都给了她……” “就说着春日宴,也是让她一个侧夫人操办!让一个侧夫人踩在大夫人头上,这就是宠妾灭妻!当真是离谱!” “离谱!真是太离谱了!”徐昭忍无可忍地走了出来。 那两个在一旁嘀嘀咕咕地小厮,瞧见徐昭的一瞬间,眼神之中满是慌乱,可仔细看,两个人似乎又没那么慌乱。 这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似乎都有一种,完成某种任务的松懈感。 “你们两个真是太离谱了!”徐昭一脸怒容。 两个小厮愣住了。 徐昭说谁离谱? “先不说你们两个下人,背地里嚼主子的舌头,就说你们两个大男人,背后这样说人家坏话,就太离谱了!” 两个小厮你看我看你,都惊呆了。 若不是身份有别,他们很想问问眼前这位徐世子。 他不是最喜欢嚼舌头的男人吗?怎么如今反倒是指责起他们了…… 不过这种话,他们也只敢在心中想想,可不敢说出来。 徐昭冷声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院子的?我一会儿找到你们伯爷,我可得好好说说!你们这伯爵府的院子,可得好好管管了!” 两个小厮的脸色一白。 他们两个人完全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是这样的! 这徐世子,怎么和描述之中的不一样啊?他听听大家的八卦走了便是,怎么还出来教训起他们了? 玉姣迎客后,往这边走来的时候。 恰好听到这边传来了徐昭愤怒的声音,她连忙领着春枝,快步往这边走来。 今日这冬日宴可是她办的,不能出一点纰漏。 “这是怎么了?”玉姣走过来后,连忙问道。 徐昭听到玉姣的声音,微微一回头,就瞧见了玉姣,他的脸上顿时带起了一丝傻笑。 “徐世子?”玉姣很是疑惑。 这位徐世子的脑子,怎么不太好用的样子?特别像是之前在乡下住的时候,村子里面的那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徐昭回过神来,连忙道:“姣……叫我呢?” 玉姣行礼,开口道:“玉姣见过徐世子,这两个小厮可是有哪里冲撞了世子?” 不说这个还好。 说起这个,徐昭就盯着两个人开口了:“这两个小厮,刚才在这议论你们府上的私事,被人听到了,我这个人呢,最是看不上大男人还嚼舌头了,于是我就训诫他们两句。” 玉姣闻言忍俊不禁:“有劳徐世子了,不过不知道他们刚才都说什么了,让徐世子这么生气?” 徐昭看着那两个人眯了眯眼睛,就说道:“他们说萧宁远宠妾灭妻。” 玉姣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宠妾灭妻? 好大一顶帽子! 当然,也不算帽子,如今萧宁远却是宠妾灭妻。 可这一切,不都是薛玉容自找的吗? 她可从来没盼着,自己到这伯爵府来做妾! 从始至终,她都只想嫁娶做妻,莫说是那状元郎沈寒时了,就算是杀猪匠,只要她能做妻,她也愿意! 但薛玉容不肯,薛玉容想不想让她做妻,只想让她做棋。 如今她遭遇的一切不过就是报应罢了。 不过……这高门大户之中的腌臜事情,见不得光的事情多了呢。 各家有各家难念的经。 若无人提起,当然没人刻意拿这事儿做文章,可问题是……今日这两个小厮,竟然把宠妾灭妻这种话,拿到徐昭的跟前说。 徐昭是什么性子的人谁不知道? 这就是一个行走的螺号。 什么话到他的嘴里,很快就会扩散出去。 玉姣之前利用过徐昭一次,如今瞧见眼前这招数,就觉得格外的眼熟。 这怕是有人不想让她痛快,故意找她的麻烦呢! 玉姣似笑非笑:“你们是哪个院子的?” “奴才们是……是马厩的。”这两个人哆嗦了一下,不敢言语。 “是谁让你们这么说的?”玉姣问。 那两个人战战兢兢地看向玉姣,生怕玉姣把他们怎么样。 玉姣瞧见不远处还有宾客,也知道这会儿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最佳时机,于是就看着春枝说道:“春枝,你去找藏冬过来,劳烦藏冬小哥,把这两个人关起来。” “回头我再亲自审问。”玉姣淡淡地开口。 今日萧宁远因事没在府上,他怕玉姣应付不来,便差藏冬给玉姣使唤。 没多大一会儿,藏冬就过来了,把这两个人领走。 玉姣则是看着徐昭,行礼,然后真诚感谢道:“玉姣多谢徐世子仗义执言。” 徐昭听了玉姣这话,顿时心花怒放,连忙想伸手去搀扶玉姣,但手刚刚抬起来,徐昭就觉得有些不合适,连忙尴尬地把手收了回去。 这会儿他开口道:“你……不必这样客气。” 玉姣看向徐昭,有些担心地说道:“刚才发生的事情,以及刚才他们说的话……” 徐昭连忙保证:“你放心,我绝对不说出去!我对天发誓!” 徐昭怕玉姣不相信,于是就继续道:“我若是说了,就叫天打五雷轰!” 玉姣连忙说道:“呸呸呸,刚才徐世子发的誓不作数!” 说完,玉姣才看向徐昭说道:“徐世子,不过是一件小事儿,用不着发这么重的誓言。” 第238章 沈先生 徐昭的脸微微泛红,很是不好意思看向玉姣:“你心真好。” 玉姣笑了笑,看着徐昭道:“还有一件事,玉姣想谢谢徐世子。” 徐昭疑惑地道:“什么事情?” 玉姣的眼神真诚:“上次我听闻,是你在安平侯府,和我父亲说了我们阿娘只是妾室的事情,父亲回去后,便抬我阿娘为平妻。” 说到这,玉姣给徐昭行了礼:“玉姣多谢徐世子仗义执言。” 仗义执言! 徐昭顿时就心花怒放了起来! 他的姣姣夸赞他仗义执言! 他其实知道,不少人背后都说他嘴又碎又毒,上次还有两个人当着他的面,说他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可唯有姣姣,会觉得他说的话是仗义执言。 徐昭整个人,好像都被点亮了。 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一样,整个人欢欣雀跃的。 徐昭当下就道:“不必如此多礼,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哦,对了,你以后若是有什么为难的,需要帮忙的事情,大可以交给我!”徐昭说着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看着这样的徐昭,玉姣的心中很是不好意思。 徐昭这个人,初初一见的时候,她并不喜欢。 后来也起了利用的心思。 可接触多了,她就发现,徐昭这个人很是古道热肠。 玉姣闻言,脸上绽出了笑容,她看着徐昭开口道:“多谢徐公子。” 徐昭被玉姣这个笑容晃了神。 玉姣看着眼前的徐昭开口道:“徐公子,玉姣还有事情要忙,这便告辞了。” 玉姣心知,徐昭对她是有喜欢的。 她既利用了徐昭,本就心中有愧,如今自然不想让徐昭在自己这陷的太深。 所以说了几句话后,便离开了。 直到遇见离开,徐昭的脸上还带着傻笑,走路的时候,也仿若是踩在云端一样,飘飘忽忽的。 玉姣和徐昭分开后,就回到宴席上。 薛玉容正含笑和李氏说着话,李氏的旁边,站着柳氏和薛琅,除此之外,那薛庚和薛玉嫦也在。 薛琅看到玉姣的时候,唇角带起一丝笑容:“阿姐!” 薛庚和薛玉嫦看到玉姣的时候,都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只当没瞧见。 至于玉姣?也不会上去讨不痛快,这会儿只看着薛琅含笑道:“琅儿!” 几日不见,薛琅好像拔高了不少,瞧着越发的俊秀挺拔。 薛琅到宣文殿读书后,身上的气质也和从前有了许多不一样,玉姣瞧着眼前冷俊的、满身冷沉的少年郎,从他的身上,到是瞧见了一个熟悉之人的影子。 她发现,薛琅的气韵越发的像沈寒时了。 喜怒不形于色,不卑不亢又内敛。倒不像是从前那般毛楞了。 也是。 薛琅也是沈寒时的关门弟子。 两个人像一些,也是正常的。 想到沈寒时,一抬眼,便瞧见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迎面往宴席这边走来。 玉姣微微一愣。 这是……沈寒时? 沈寒时不是没来吗?刚才她迎沈夫人和沈姑娘的时候,可没瞧见沈寒时。 没想到,沈寒时竟然也来了。 玉姣瞧见沈寒时往自己这边走来,连忙就给沈寒时行礼:“见过沈先生。” 到也不怕别人看出来什么,今日她见了谁都行礼的。 她可不敢当做没看到。 上次在那无水桥下,她就装作自己没看到沈寒时,叫沈寒时讥讽了好几句。 更何况,沈寒时是薛琅的先生,上次又帮她对付了孙承。 伴随着一阵冷幽的墨香,沈寒时人已经到了她的身边。 沈寒时神色淡淡,好似没瞧见玉姣一样。 玉姣:“……” 玉姣到也不恼,两个人在人前回避一些,也是应该的。 而且不说别人怎么看,想来她的存在,在沈寒时的心中,就相当于一个污点,沈寒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认识也是正常的。 玉姣又把目光落在沈寒时的手上,宽大的衣袖垂落,掩住了他的手,玉姣看不出来,他手上的伤可否完全好了,是否留疤了。 到是大夫人李氏,看到沈寒时的时候,态度很是热情。 “沈先生。”李氏连忙开口。 说着话,李氏就把身旁的薛庚,往前推了推:“庚儿,你还不快点见过沈先生。” 李氏也渐渐想明白了,为什么薛琅能到太学去? 一个没什么出息的庶子,能有如今这前程,靠的自然不是柳氏,以及柳氏的那两个女儿。 无非是运气好,沾上了这位天子近臣的光。 沈寒时虽出身寒门,可高中状元后,就得到陛下看重。 薛琅能入宫伴读,全是这位沈先生的原因! 如今,她也得让薛庚和沈先生亲近亲近,柳氏生的那个小野种尚且能得沈先生青眼,她的庚儿,自然也可以! 薛庚看到沈寒时的时候,眼神之中很是抵触。 之前在太学,他就不只一次被沈寒时罚过课业。 如今再看到沈寒时,心中自然不喜,尤其是瞧见沈寒时看重薛琅,他就更厌恶沈寒时了。 这会儿他就直接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沈先生。” 李氏很是尴尬:“沈先生不要见怪,庚儿往常散漫惯了。” 沈寒时微微颔首就把目光挪开了,似乎不想把注意力,放到薛庚身上一样。 到是薛琅,此时恭恭敬敬地过来行礼:“见过先生。” 沈寒时看到薛琅的时候,眉眼舒缓了些许,然后微微点头。 柳氏也给沈寒时行了礼:“有劳沈先生这段时间,对琅儿的教导。” 沈寒时拱手:“柳夫人不必客气。” 这一句柳夫人,让李氏的脸色很是难看。 沈寒时对自己这个侯府正妻,神色淡淡的,对这柳氏到是客气! 李氏忍不住地开口:“沈先生博学多才,能否请沈先生,单独为庚儿辅导一下课业?” 玉姣听到这,面上不显,心中却想笑。 李氏这是做什么好梦呢? 沈寒时愿意教薛琅除却其他所有原因,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薛琅的确是读书的材料。 至于薛庚……那就是一块顽石。 字都写不明白的货色,也想请状元郎单独辅导课业。 当沈寒时是什么呢? 而且沈寒时如今是宣文殿先生!在宫中教导皇子公主,教薛琅那也是因为薛琅的陪读,如今要是单独开小课堂给薛庚讲课…… 李氏就没脑子,不想想这件事合适吗? 就好比,太医院的太医,也不会轻易去给皇宫之外的人看病啊! 沈寒时开口道:“沈某如今要在宣文殿讲学,若是薛二公子想上进,不妨请旨到宣文殿旁读。” 李氏脸上的神色很不痛快。 这要是能请旨办成这件事,她何故拉下脸来求沈寒时! 第239章 不悦 李氏还想说什么,还没等着开口呢。 旁边的薛玉嫦,就往前走了一步,红着脸看着沈寒时行礼:“见过沈大哥。” 玉姣听了这话,愕了一下,微微瞪大了眼睛。 薛玉嫦喊沈寒时什么? 薛玉嫦满脸羞红,前些日子,父亲就让自己见过沈寒时,当时的她还觉得沈寒时虽然中了状元,但出身不好。 可如今……沈寒时除却那宣文殿先生的职位,又去大理寺任职。 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她想说,如今的她,很是愿意嫁给沈寒时。 如果让她在沈寒时和萧宁轩之间选择的话,她会选择沈寒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薛玉嫦的身上。 薛玉嫦察觉到沈寒时在看自己,就羞涩地开口了:“沈大哥,当日一别,已有数日未见……玉嫦有一幅画,想请沈大哥指教一二,不知道等着宴席结束后,沈大哥可否到侯府一叙?” 玉姣更惊讶了。 薛玉嫦这是……不顾着礼法了吗? 虽然说她也没觉得礼法多重要,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邀请一个男人去自己府上赏画,这种事情一般人还真是做不出来。 在薛玉嫦看来。 这是很正常的。 反正只要自己看上了,父亲就会自己定下来。 既然马上就要做未婚夫了,亲近一些又何妨? “这倒是热闹啊!”萧婉的声音从旁边响起。 萧婉走过来的时候,冷冽的目光就直接落在了薛玉嫦的身上。 玉姣心中暗道,刚才薛玉嫦的那番话,怕是给萧婉听到了。 萧婉对沈寒时的什么心思,她可再清楚不过了。 如今听到薛玉嫦对沈寒时这般表明心意,怕是要记恨上薛玉嫦了。 玉姣同情地看了一眼沈寒时。 如今沈寒时,被萧婉和薛玉嫦两个人同时看上了……不知作何感想。 在玉姣看来。 薛玉嫦配不上沈先生。 在侯府的时候,薛玉嫦仗着还算得父亲宠爱,不只一次欺辱她,如此喜欢欺凌弱小之人,怎么配得上光风霁月的沈寒时。 至于萧婉? 前些时日,她毫不犹豫地逼自己服下红花。 虽说是为了母亲,可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子,能如此果决,也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且在这伯爵府时日多了。 她也听说一些,其他关于萧婉的事迹。 诸如,因为丫鬟打碎了她的琉璃盏,萧婉就责罚丫鬟跪在琉璃盏上的事情。 沈先生是个极好的人。 这两个女子,都配不上他。 他若是娶妻,该娶一个纯良和善之人,与他举案齐眉,花前月下,夫妻相扶,平安一生。 不过这终究是沈寒时自己的事情。 薛玉嫦连忙给萧婉见礼。 萧婉到是和气:“见过薛夫人,柳夫人,薛二公子,薛三公子,还有薛三姑娘。” 说完这话,萧婉才侧过身来,目光盈盈地看向了沈寒时,对着沈寒时行礼。 “沈先生……”萧婉轻声开口。 沈寒时淡淡颔首,接着就离开了此处。 沈寒时才走了几步,那徐昭就凑了上来。 “沈先生!”徐昭很是兴奋地开口。 沈寒时瞧见徐昭,微微蹙眉:“徐世子。” 徐昭一脸鬼鬼祟祟,神神秘秘:“沈先生也来这伯爵府参加冬日宴了啊!刚才那萧二姑娘瞧见沈先生来了,连着顺王府的世子都没理,直接奔着先生去了……” “先生,你是不是要给伯爵府当乘龙快婿了?”徐昭一脸八卦之色。 他这个人,就是喜欢看热闹凑热闹听热闹。 他想知道这汴京城之中的第一手消息。 沈寒时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他冷冰冰地看向徐昭:“徐世子慎言!” 徐昭撇唇:“你既然来了这冬日宴,不就是做好了,和萧家结亲的准备吗?不然你来这冬日宴做什么?” 沈寒时皱眉:“冬日宴?结亲?” 徐昭点了点头:“你不知道吗?这冬日宴,请的可都是年轻的才俊……” 说到这,徐昭有些伤心。 怎么就没请自己呢? 不过不请自己,他更安心!免得被萧婉看上,他可不想做萧宁远的妹婿。 徐昭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今日愿意来的,其实都是愿意来这和萧姑娘相看的。” 沈寒时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他今日来这……并不知这冬日宴,还有这层含义! 徐昭看着沈寒时的神色,讪笑了一下说道:“那个,你不愿意吗?” 沈寒时的神色瞬间恢复了平静,和气地看向徐昭:“徐世子,国公爷前几日寻到陛下,说是要让你入宣文殿伴读。”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沈某想着,徐世子的课业跟不上,你若是得空的话,便将那青川训抄个三遍,等着入宣文殿的时候,一并交给我。” “啊?”徐昭听了这话,只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啥情况啊?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的老父亲,竟然到陛下那求旨,叫自己也去伴读啊? 这不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吗? 哦小命。 还不老。 而且自己还没去伴读呢,就要受罚? 徐昭被这么一罚,早就忘了刚才自己要打听沈寒时私事的事情了,整个人从一个花枝招展的孔雀,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 宴席就快开始了。 众人依次落座。 萧婉张望了一圈,没瞧见沈寒时,神色有些失望。 她自己自然是不好去寻人的,这会儿便找到玉姣。 “玉侧夫人,这客人好似还没到齐,你不如去寻寻,提醒一下,大家宴席开始了。”萧婉开口道。 玉姣环视一圈,发现两个人不在。 一个是徐昭,一个是沈寒时。 徐昭不在正常,这厮本没什么规矩,可是沈寒时呢? “玉侧夫人?”萧婉催促着。 玉姣蹙眉,只好硬着头皮去寻人……她推脱不得,整个宴席都是她负责的,这是她的分内之事。 玉姣领着春枝去寻。 没多久的功夫,就看到了沈寒时。 玉姣快步走了过去,对着沈寒时开口:“沈先生,宴席就要开始了,请您回去入座。” 沈寒时神色冷淡,直接从玉姣的身边路过。 玉姣有些疑惑,沈寒时好像……有些心情不好? 玉姣连忙问道:“沈先生这是怎么了?可是府上哪里招待不周,让沈先生不痛快了?” 第240章 不快 沈寒时依旧没有理会玉姣。 就在玉姣觉得,沈寒时会继续装作没看到自己,也没听到自己说的话的时候。 沈寒时的脚步微微一顿,背对着玉姣开口道:“薛四姑娘到是爱管闲事。” 玉姣微微一愣。 什么? 这薛四姑娘是喊自己的。 沈寒时见自己,从来都是喊四姑娘的。 只是,什么叫做爱管闲事?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能瞧见女子的眼神之中雾蒙蒙的,好似带着千种困惑。 沈寒时瞧见这样的玉姣,心中莫名的有了几分恼意。 她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眸子之中,淬着寒意:“沈某的事,不劳薛四姑娘操心了。” 玉姣一脸茫然。 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这倒不像是府上招待不周,更像是自己哪里惹沈寒时不痛快了。 只是自己今天好像没做什么得罪沈寒时的事情啊? 眼见着沈寒时就要走了,玉姣忍不住地喊住了沈寒时:“沈先生!” 沈寒时抬眸看向玉姣。 眼前的女子容颜绝色,不似未出阁的时候,那个时候的她天真浪漫,此时……她瞧着成熟了不少,眉宇之间也比往常多了几分忧虑。 他把目光放空,看向远处天上的流云。 玉姣见沈寒时一副目无凡尘的模样,这会儿硬着头皮说道:“玉姣不知道哪里惹先生不快了,若是真的哪里做错了,在这给先生陪个不是。” “您是琅儿的先生,玉姣和琅儿一样敬重您,不想惹您生气。”玉姣一口气把话说完。 沈寒时闻言,微微垂眸,瞥了玉姣一眼。 他也意识到,自己不该无端动怒。 只是他从徐昭的口中,发现冬日宴的目的了。 再想到那帖子是谁亲自写的,这冬日宴又是谁操办的。 他这心中就不畅快了起来。 他本是不想来的,只是无意间听薛琅说起,这冬日宴是她操办的,便想着既然收了帖子,来上一回也无妨。 他和她无缘无分也就罢了,他也从未想要如何,她何必把事情做到这般决绝? 往后若是不往来便是,可她请自己来这冬日宴,仿若迫不及待地叫他娶妻,当真是叫人……心中不畅快。 眼前的少女,一脸一个您字,语气恭敬。 沈寒时的心境也平复了起来。 他看向玉姣,淡淡道:“薛四姑娘没有得罪沈某,你就当是沈某言辞无状,喜怒不定。” 玉姣:“……” 她发现,自己和沈寒时好似没办法沟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沈寒时想的什么。 想也是,沈寒时可是状元郎。 他的心思必定浩瀚如海,如何是她这小女子能勘破的? 沈寒时拂袖离开。 剩下玉姣一个人,更是困惑了。 不过她已经尽责通知了沈寒时宴席开始了,沈寒时去不去那席上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 她得去把徐昭找来。 …… 徐昭此时正和一个姑娘说着话。 “你说你找……找……找谁?”徐昭这会儿,笑着看着眼前那一脸局促的姑娘。 “我……我……我……找……哥……哥。”沈葭从未和男子这般接触过,尤其是徐昭这个人,给人视觉冲击那是相当强,自然让沈葭有些紧张。 她也是听说沈寒时来了。 便过来寻沈寒时。 她心中有些奇怪,兄长明明说不来了,怎么又来了? 但母亲让她寻兄长,她还是得寻的。 “哎!”徐昭答应了一声。 沈葭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你……不是我……哥……哥哥。”沈葭强调。 徐昭眨了眨眼睛:“那你……你……哥哥……是……是谁啊?” 徐昭打趣着。 徐昭这厮,平常玩世不恭的事情不少做。 如今瞧见沈葭这般小娘子,就忍不住地逗趣几句。 但是他的逗趣,落到沈葭的耳中,就让沈葭顿时红了眼睛。 徐昭瞧见沈葭这样,微微一愣,到是手足无措了起来。 “哎,哎,哎……你别别别哭啊!”徐昭继续道。 “你……你……学学我说话。”沈葭的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学……学你说……说话了。”徐昭有些着急。 天地良心,他是真没想学眼前这姑娘说话!可这会儿,不知道为啥他的舌头也转不过弯来了。 沈葭已经开始掉眼泪了。 徐昭连忙道:“你……你别哭了,我……我给你道道歉。” 沈葭已经抽泣起来。 “徐公子?”玉姣从远处过来,瞧见徐昭的背影喊了一句。 徐昭一回头。 玉姣就瞧见,徐昭刚才还挡着一个姑娘的身影,那姑娘的样子有点眼熟。 是……沈葭? 徐昭瞧见玉姣后更着急了,这要是让姣姣看到他这般欺负人家小姑娘,姣姣得怎么想他啊? 姣姣之前还夸他仗义呢! 玉姣瞧都瞧见了,这会儿就往前走来。 她疑惑地看着沈葭问道:“沈姑娘这是?” 徐昭很是着急地看向沈葭,连忙道:“我……我给你赔不是,你别哭了好……好吗?” 玉姣:“……” 徐昭说话,怎么成这样了? 沈葭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向徐昭,又飞快地擦了擦眼泪:“嗯。” 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嘲笑了。 徐昭见沈葭不哭了,长松了一口气。 至于玉姣,见两个人已经和解,便也不多说什么。 “玉……玉侧夫人,你寻我有何事?”徐昭问道。 玉姣回过神来,就开口道:“徐世子,沈姑娘,宴席就要开始了,请二位移步到花厅。” 徐昭点了点头。 至于沈葭,则是乖巧地跟在玉姣的身后。 三人一起往宴席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徐昭忽然间想起来什么似地问了一句:“你刚才说这姑娘姓沈?谁家的啊?” 玉姣心中嘀咕,这徐昭把人家惹哭了,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吗? 玉姣开口道:“她是沈先生的妹妹。” 徐昭瞪大了眼睛:“谁?你说谁的妹妹?” 第241章 可有婚配 玉姣看向徐昭,又道:“她自然是沈寒时沈先生的妹妹沈葭姑娘。” 徐昭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今天这是命犯太岁,根本就不应该出门! 莫名其妙地让沈先生罚了课业不说,如今倒是好,自己招惹谁不好,怎么就作死去招惹沈先生的妹妹。 玉姣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徐昭讪笑着看向沈葭,开口道:“沈姑娘,刚才无意冒犯,那个……能不能……请……请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兄……兄长?” 沈葭抿了抿唇,点了点头:“嗯。” 沈葭虽然回答着徐昭的话,可是却心不在焉地看向玉姣。 玉姣察觉到沈葭的目光,有些疑惑:“沈姑娘?” 沈葭连忙回过神来:“没……没事。” 只是……她曾经在兄长那,瞧见过一张画像,画的便是眼前这位美貌女子。 沈葭怔怔地想着,若是眼前这位女子,当初真做了她的嫂嫂该多好? 玉姣又看向徐昭,正色道:“徐世子,沈姑娘是沈先生的妹妹……沈先生这个人最是严苛,所以……请徐世子以后对沈姑娘也敬重一些。” 玉姣虽然不打算参与徐昭和沈葭之间的事情。 可瞧见沈葭这红着眼睛的样子,多半儿是被徐昭招惹了,终究是忍不住地多嘴说了一句。 一般倒是不敢和徐昭这样说话。 徐昭一个被宠着长大的二世祖,情绪当然也没多稳定,若是旁人这样说教徐昭,徐昭怕是早就和爆竹一样,一点就着了。 但今日说教的是玉姣。 徐昭只觉得,整个人好像泡在蜜罐里面一样的。 瞧。 姣姣也担心他,怕他被沈先生训诫,所以才这样提醒他呢! 而且……就算是姣姣不说,他也不敢去招惹沈先生。 毕竟……他那身为国公的老父亲,好似格外欣赏沈寒时,可不只一次请沈寒时管教他了。 沈寒时那可是有靠山的,他自是得罪不起。 “玉侧夫人说的是。”徐昭连忙开口。 玉姣笑着道:“徐世子当真是深明大义。” 徐昭又灿烂地笑了起来。 …… 沈寒时本已经准备离开。 却被沈母寻到。 “时儿。”沈母喊住要离开的沈寒时。 沈寒时转身看向沈母:“母亲。” 沈母蹙眉:“刚来怎么就要走了?这宴席马上开始了,你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情突然离开,岂不是让主人家难堪?” 沈寒时闻言回过神来,看向沈母开口道:“母亲多虑了,我只是一时走错了路,正要寻去宴席的方向。” 沈母温和地点了点头,领着沈寒时往回走。 走着走着,沈母就开口道:“我刚才瞧见那个孩子了,你突然想走,可也是因为瞧见她了?” 沈寒时没说话。 沈母担心地看了一眼沈寒时,叹息道:“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可惜,是我们沈家没这个福气。” 若是家道不曾中落。 他们沈家,也早就风风光光的把那丫头娶回来了。 只是可惜。 造化弄人。 沈寒时闻言,开口道:“母亲,快到宴席上了。” 沈母看向沈寒时,未再多言。 她的儿子,她还是了解的,天大的事情他都是冷静自持的,即便是见了那姑娘,也不会有什么越矩的言行。 于是她便把沈寒时带回了宴席上。 沈母和沈寒时走到花厅的时候,恰逢玉姣领着徐昭和沈葭一同过来。 玉姣和沈寒时两个人,都当没瞧见彼此。 到是沈葭,看到沈寒时高兴地喊了一句:“哥……哥。” 沈寒时微微颔首,点头道:“过来。” 沈葭连忙小跑着,走到了沈寒时的旁边。 至于徐昭,此时垂着头,生怕沈寒时把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此时萧老夫人已经到了,正坐在主位上,萧婉和叶灵秀两个人,一左一右地陪在旁边。 除此之外,萧宁轩也在席间。 至于萧宁远,此时有要事,人还在宫中,所以没来这宴席上。 玉姣从后面绕到了薛玉容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这个位置,正在萧宁轩的对面。 萧宁轩此时一边饮酒,一边用眼睛的余光打量了玉姣一下。 这种略带放肆的打量,让玉姣很是不快。 但此时她也只能微微垂眸,当自己不曾察觉到。 好在,在这伯爵府上的时候,萧宁轩鲜少去东苑,她碰到萧宁轩的机会并不多。 萧老夫人含笑道:“感谢今日大家赏脸,来这伯爵府参加冬日宴。” “老夫人客气了。” “冬日寂寥,就是应该多聚聚,热闹热闹。” “是啊。” “也正好带着孩子们出来见见世面。” 众多贵妇,你一言我一句地,就把场面热闹了起来。 “萧老夫人,您身边的这位,就是贵府的二姑娘?”有一个妇人含笑问道。 萧老夫人点了点头,开口道:“这就是我的婉婉。” “萧姑娘当真是灵秀,有老夫人当年之姿。”有人赞扬道。 “就是不知道,萧姑娘可议亲了?”那妇人又问道。 这却是明知故问了。 伯爵府举行这冬日宴的目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萧老夫人含笑道:“还没有呢。” 说着萧老夫人伸手拍了拍萧婉的手,含笑道:“总也得选个婉婉喜欢的。” 萧婉此时,正把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 她一错不错的看着那青衣男子,只觉得,世界之中,只余他一人。 他此时正抬手饮茶,一举一动之中,带着一种别致的清雅,叫人忍不住的心动。 萧老夫人看着萧婉这样,便含笑把目光落在了沈母的身上,她的手微微一扬,开口道:“这位夫人……瞧着到是眼生,和沈先生坐在一处,可是沈先生是的母亲?” 沈母连忙道:“见过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这个年岁,其实叫一声萧夫人是应当的。 只不过萧老伯爷去得早,萧宁远早就承袭爵位,有了新的萧夫人。 她便成了老夫人。 萧老夫人一改往日的严肃,看向沈母,笑道:“听闻沈先生,如今又兼任大理寺之职,实在是人中龙凤……沈夫人教养出这般优秀的儿子,着实让人佩服。” 沈母笑道:“是寒时自己刻苦。” 她自是瞧不上沈寒时这般出身的。 可奈何,萧婉昨夜哭着闹着来求她。 终究是爱女之心,妥协了下来。 出身虽差了点,但也算前途光明,未来可期。 “沈先生的年岁也不小了,不知道沈先生可有婚配?”萧老夫人问道。 第242章 亡妻 萧老夫人这话,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沈寒时的身上。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萧老夫人什么意思。 不等着沈母作答。 沈寒时便道:“有劳萧老夫人关心,早些年的时候,母亲便为我定下一门亲事。” 玉姣听到这错愕地看向沈寒时。 早些年?定下的亲事? 除了她,难不成还能有别人吗? 萧婉听了这话,看向沈寒时的目光微微一怔,藏在桌案上下的手,用力地抓紧了萧老夫人的衣服。 萧老夫人面不改色,暗中拍了拍萧婉的手,这才继续问道:“哦?既然早有婚约,怎么还未成亲?可是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 沈寒时道:“两年前,她病故了。” 玉姣:“……” 沈寒时这厮,就算是怨恨自己悔婚,也不应该诅咒自己病故啊! 这嘴也忒毒了一点啊! 萧婉听了这话,倒是长松了一口气,病故了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萧老夫人一脸惋惜地说道:“倒是有缘无分了,不过斯人已逝,沈先生也应当往前看才是,如今可想再寻一名门闺秀为妻?” 沈寒时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她虽已经病故,可是沈某的心中,也早就将她视为沈某的妻子。” 萧婉不解地看向沈寒时。 这是什么意思? 沈寒时的唇角带起了一丝笑容:“她虽病亡,但却是沈某的嫡妻……所以,沈某就算是再娶妻,也只能算是续弦。”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沈寒时可是状元,怎么会听不懂她的话! 如今说这话,分明就是羞辱他们伯爵府! 续弦? 她好好的女儿,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女儿,怎么可能去给人当续弦?传出去了,怎么让人看他们伯爵府! 萧婉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也僵硬了下来。 她此时忐忑不安地看向萧老夫人。 她虽然介意续弦之名,可若是能嫁过去……她也是愿意的,一个死人而已,她没必要放在心上。 只不过,母亲多半儿不会应允了。 萧老夫人见萧婉还一脸痴心的模样,心中有了火气,淡淡地开口:“沈先生当真是情深义重,你那亡妻若是知道你的心意,定会感念至深。” 玉姣的心情,倒是五味杂陈的。 她低头饮茶。 茶水之中,波纹荡漾。 她心中暗道,沈寒时这番话,多半儿只是回绝伯爵府的亲事,至于什么亡妻之类的,说的肯定也不是她。 无非是沈寒时编造出来,让萧婉死心的。 她倒也没必要,自作多情,对号入座。 这样想着,玉姣便抬手饮茶。 一杯茶喝下去,玉姣倒是觉得整个人清明了不少。 只不过玉姣多少有些坐不住,便起身从这宴席上离开。 薛玉容瞥了薛玉姣一眼,对薛玉姣的起身并未做反应,至于其他人……多也没把玉姣放在心上。 一个侧室而已。 便是和她们坐在一起,也是不配的。 玉姣离席后,便领着春枝,到了花园之中。 她走着走着,天空之中就飘起了雪花。 她人站在枯萎的荷塘旁边良久,春枝瞧见了,虽然不知道玉姣想什么,但是能明显感觉到玉姣心情不好,她很是心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宴席上的人,也算酒过三巡,三三两两的,来这花园之中散心。 玉姣抬眸看去,便瞧见薛玉嫦,东张西望的,不知道往何处走去,瞧着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便是心中有鬼。 若是往常玉姣也没心思管薛玉嫦的事情。 可如今,这是伯爵府,今日的宴席是她负责的,她可不想在宴席上出什么乱子。 玉姣瞧见这一幕,微微蹙眉,便开口道:“春枝,你跟上去瞧瞧。” 春枝点了点头,连忙跟了上去。 玉姣站在那等春枝,不曾想,等着等着,玉姣就听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假山后面,传来声响:“放……放开!” 这声音很是耳熟。 分明就是沈葭的。 玉姣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快步往假山后面绕去。 这一过来,就瞧见萧宁轩拉着沈家的手臂,沈葭神色惶恐且不安地挣扎着。 玉姣当下沉声开口:“放开!” 沈葭瞧见玉姣的时候,好像瞧见了救命稻草一样的,用力推了萧宁轩一下,然后跑到了玉姣的旁边。 玉姣伸手把沈葭护在身后。 萧宁轩的双颊泛红,眼神迷离,整个人明显是醉了。 玉姣连忙看了一下身后的沈葭,问道:“可有受伤?” 沈葭摇摇头,但还是掉了眼泪:“他……他……拉扯……拉扯我,要……要……” 沈葭说不明白。 萧宁轩却放浪地说道:“要你的身子啊!” 玉姣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她知道萧宁轩这个人不靠谱,但也万万没想到,萧宁轩竟然敢在冬日宴上,骚扰沈寒时的妹妹! 就算是沈葭不是沈寒时的妹妹,任何一个人正常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沈葭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就苍白了起来,整个人越发的惶恐不安。 玉姣的心中也有了火气,幸好今日来得及时。 若真让这个腌臜东西,毁了沈葭。 且不说这宴席是她负责的,出这种事情,她如何在伯爵府立足! 因为这已经不是她需要思考的首要问题了。 最重要的是,她如何和沈寒时交代!还有沈葭,沈葭这姑娘,品性纯良又乖巧,还有些胆小。 要是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沈葭如何自处? 萧宁轩摇摇晃晃地,指着眼前的沈葭:“你乖乖地跟了爷,爷明天让你当通房!” 玉姣沉声道:“二公子!请你自重,眼前这位,根本就不是伯爵府的丫鬟!” 萧宁轩恍恍惚惚地道:“我管她是谁呢?” 说到这,萧宁轩就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你……你……美人,我瞧着你有些眼熟。” 说着,萧宁远就伸手过来。 玉姣和沈家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玉姣知道,此时和萧宁轩纠缠,对她们没好处,于是玉姣就拉着沈葭,想先离开这再说。 不曾想。萧宁轩却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 这会儿萧宁轩已经快跑了几步,张开手臂,将萧宁轩和沈葭的去路给挡住。 玉姣和沈葭对视了一眼,沈葭眼中含泪,十分惶恐,她紧紧地抓着玉姣的衣袖子,格外不安。 第243章 救人 到是往日喜欢落泪的玉姣,此时神色镇定,眼神之中无半点泪花。 玉姣自是喜欢落泪的。 但……她只会把自己的眼泪,用在有用的地方。 眼泪,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来说,是一种比刀剑还要锋利的锐器。 但这武器,不是用在谁的身上都管用的。 就比如现在。 面对萧宁轩这种人,就算是她哭瞎了眼睛,萧宁轩也不会有半点同情和怜悯,说不准还会激起他心中变态的欲念。 萧宁轩一脸放肆:“小美人,你们两个人,不如都和我回去洞房,你们把我服侍好了,到时候我让你们都给我做通房。” “等我娶妻后,便抬你们做妾!”萧宁轩迷离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仿若眼前之人,已是他囊中之物。 玉姣冷声呵斥:“萧宁轩!让开!” “我就不让!我现在就带你们回去!”说着萧宁轩就上来拉扯。 玉姣连忙带着沈葭又往后退了一步,可是这个方向往后退,那便是假山。 已经退无可退。 玉姣不敢大声呼喊。 这个时候若是把府上的人喊来,她和沈葭都没法做人了。 沈葭一个清白的姑娘被人轻薄,必定会影响名声,以后如何议亲? 至于她,她可是萧宁远的女人,如今在府上和萧宁远的弟弟拉扯在一起,不管她有无错处,只要这件事传出去了,她的下场都不会好。 至少萧老夫人,绝对不会放过她。 毕竟这些人,惯会自私,从不问对错。 牺牲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若是能保全伯爵府的名声,乃至自己的亲儿子。 她想,萧老夫人会愿意的。 就好比上次,萧老夫人昏迷,萧婉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她腹中的孩子一样。 这一切,只怪她地位卑微。 在没有足够的地位之前,这世间的事情就未必有公正。 玉姣看着往自己这边走来的萧宁轩呵斥道:“放肆!你看清楚了,我到底是谁!你若是动了我,难道你就不怕你兄长问罪吗?” 玉姣牢牢地把沈葭护在身后,自己挡在沈葭的前面。 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沈葭受到半点伤害。 这是她欠沈寒时的。 沈葭怔怔地看向玉姣,她依旧在落泪,但是眼神格外复杂。 她从未被一个女子,这样保护过。 “兄长?哈哈,你是说萧宁远吗?你们所有人是不是都觉得,我不敢去争他的东西?那我偏要去争!”说着,萧宁轩已经拉住了玉姣的手腕。 玉姣慌乱之中,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就扯着嗓子喊。 不做人也不能让萧宁轩得逞。 就在此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沈葭,沈葭?” 沈葭听到这声音的时候,眼神微微一亮,当下喊了起来:“兄,兄长!我……我在这!” 沈寒时听到声音,就从假山的后面转了出来。 这一出来,沈葭便慌乱地从玉姣的身后,跑到沈寒时的旁边。 “兄长!”沈葭继续落泪。 “快……薛……薛姐姐。”沈葭很是慌乱。 萧宁轩听到动静,此时就拉着玉姣的手腕,转过身来看向沈寒时。 “带着你妹妹滚,最好不要管伯爵府的闲事。”萧宁轩眯着眼睛说道。 玉姣看向沈寒时,声音慌乱:“沈先生,救我。” 沈寒的双目瞬间冷了下来,他冷眸向前走来,一脚就踹开了萧宁轩。 玉姣踉跄着往前跑来。 眼见着就要摔倒的时候,玉姣扶着沈寒时的手臂站稳。 沈寒时的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眸子也落在了玉姣的身上,久久不能挪动。 就在沈寒时伸出手来,想扶着玉姣站稳的时候。 一道长臂,更快一步,将玉姣拉走。 等着玉姣回过神来的时候,玉姣已经在一个宽大的怀抱之中了。 玉姣抬头看去,是萧宁远的冷俊的下巴。 萧宁远微微垂眸,深邃的眸光瞬间落在玉姣的身上。 也就在这一瞬间,玉姣整个人已经红了眼睛,她双手抱住萧宁远的腰身,整个人紧紧地投入萧宁远的怀抱,接着哽咽道:“主君!” 玉姣带着哭腔的这一声,让萧宁远瞬间挑眉,看向了在场的人。 此时沈葭,也抓住了沈寒时的手臂,惶恐地靠在沈寒时的手臂上,眼睛红肿。 不等着萧宁远开口,沈寒时便冷声道:“萧伯爷,舍妹来伯爵府参加冬日宴,可不是来受辱的,还请萧伯爷给我一个交代!”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萧宁轩的身上。 萧宁轩挨了一脚后,踉跄地起身,此时嚷嚷着:“美人!美人……别跑啊!” 看到这一幕,萧宁远便知道发生什么了。 萧宁远冰冷的目光落在萧宁轩的身上。 “萧宁轩。”萧宁远的声音冷幽,带着冷冽的寒意。 萧宁轩还在醉酒,此时笑嘻嘻地开口:“谁在喊我啊?美人……美人……和我回去睡觉。” 玉姣瞧见这一幕,整个人瑟缩了一下,又害怕地往萧宁远的怀中躲了躲。 瞧见玉姣这样,萧宁远便知道,这个混蛋东西刚才都做了什么。 他冷声说道:“藏冬,把人给我绑了!” 藏冬连忙往前走来。 他噤若寒蝉,主君吩咐他在府上帮着玉侧夫人,他见玉侧夫人在席上,不过是去如厕的功夫,谁曾想就出了这种事情。 这是他的失责。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沈寒时和沈葭,拱手行礼:“沈先生,沈姑娘,今日之事,我必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第244章 断手 沈寒时这个人,冷虽然冷,但是脸上也只是清冷而已,少有阴沉。 今日,他的面色阴沉的仿若能滴下墨汁来,可见是真动怒了。 “哦?萧伯爷准备给我们什么样的交代?”沈寒时眯着眼睛说道。 萧宁远这个人,常年率军打仗,身上本就有不怒自威的威压,可是此时沈寒时面对萧宁远的时候,不卑不亢,身上的气韵竟然丝毫不逊色萧宁远。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着藏冬把萧宁轩押走。 接着说道:“沈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话,便随我来。” 沈寒时不可置否。 萧宁远微微垂眸,轻轻地拍了拍玉姣的后背,以示安抚。 沈寒时瞧见这一幕,脸上的神色更冷了。 “兄……兄长……”沈葭察觉到沈寒时的身体僵直,轻轻地唤了一声。 沈寒时回过神来,温声道:“葭儿,莫怕,兄长会为你做主。” 沈葭点了点头。 玉姣从萧宁远的怀中起身,萧宁远这对沈寒时说道:“沈先生,请。” 萧宁远带着沈寒时往前走去。 到是沈葭,落后了半步,和玉姣走到了一处。 “薛姐姐,刚……刚才……谢谢你。”沈葭抬眸看向玉姣,清澈的眸子之中满是感激。 玉姣瞧见沈葭这般单纯,忍不住也多了几分怜惜,小声问:“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沈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然后道:“有……薛……姐姐在,我……不怕。” 此处人来人往。 萧宁远想要脸,沈家的人也想要脸。 所以,萧宁远便让藏冬把萧宁轩绑到了一处无人的院子里面。 萧宁轩人被扔到院子里面。 青石铺就的地面上,积雪虽然已经下人扫干净,可这样的冬日里,地面还是凉的透骨。 萧宁轩被这冰冷的地面一冰,酒已经醒了三分。 他踉跄着起身,还没等着开口呢。 一桶冰冷的水,就已经劈头盖脸的,泼到了萧宁轩的身上。 一个激灵。 萧宁轩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他大声喊道:“谁!谁!拿冷水泼爷!” 玉姣看到萧宁轩的时候,似是怕了,就怯怯地往后躲了躲,她紧紧地抓住萧宁远身后的衣服,让人觉得她千分紧张,万分惶恐。 她早便不喜这萧宁轩,但也没想到萧宁远会胆大到直接来冒犯沈葭和她。 今日,她必定要萧宁轩吃透教训。 且不管能不能让萧宁轩安分下来,至少眼下痛快! 玉姣大多数时候,都是能忍则忍的,但今日这事儿,她不想忍,为她自己,更是为了沈葭。 她自然无法亲自惩治萧宁轩。 但萧宁远对她的爱重,便是她最趁手的武器。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害怕,看着萧宁轩的目光,更是冷上了几分。 他厉声冷喝:“萧宁轩!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大……大哥?”萧宁轩回过神来,猛然间瞪大了眼睛。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瞬间就想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了。 他抬头看向冷着脸的萧宁远和沈寒时,也意识到大事不妙,这会儿一边冷到双手交错抱住自己的肩膀,一边惶恐地说道:“兄……兄长,那个……这是怎么了?” 玉姣人在萧宁远身后,冷眼看着萧宁轩。 这厮目光游离且惶恐,定然是记得发生什么的。 “我刚才饮酒过多,忘了发生什么了,若是刚才冒犯了什么人,也是喝多了,一时糊涂,那个……我就不在这多留了,大哥,你继续招待客人啊!”说着萧宁轩就脚底抹油,准备往外跑去。 玉姣瞧见这一幕,眸色更冷了。 喝多了? 喝多了就可以轻侮女子吗? 在玉姣看来,只有酒后吐真言,借酒做平时不敢做的事情!酒,只不过是把心中最大的念催发出来了。 并非真让人糊涂。 若是有人拿酒做借口,那便只能说明,此人平日里就有这个念头,只是不敢实践罢了。 而且旁人是不是这样她不知道,萧宁轩这个人,绝对是这样的。 他也不是第一次轻慢她了。 玉姣侧头看向萧宁远,她想知道萧宁远会如何处置萧宁轩?会不会为了伯爵府的名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眼瞧着萧宁轩就要从萧宁远的旁边路过,萧宁远一伸手,便死死地钳制住了萧宁轩的手臂。 萧宁轩诧异地看向萧宁远:“大哥,你这是做什么?” 萧宁远的手一用力。 只听咔嚓一声,萧宁轩的胳膊就以一个正常人无法达成的角度,折了过来。 玉姣瞪大了眼睛。 他没想到萧宁远一言不发,就断了萧宁轩的一只手臂! 萧宁轩惨叫了起来:“啊!” 萧宁远蹙眉,藏冬连忙过来,伸手捂住了萧宁轩的嘴。 “闭嘴。今日宾客多,你若是不想丢人,最好不要发出声音!”萧宁远冷嗤。 说完,萧宁远便看向沈寒时,拱手道:“沈先生,我知道,我断这混账一只手臂,也难消你的心头之气。” “你要是觉得不够,那便再断他一条腿,我伯爵府绝无二话!”萧宁远沉声道。 萧宁轩捂着自己的手臂,额头上冷汗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落。 他听了这话,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 他不嚷了,藏冬也就把手收了回去。 萧宁轩震惊道:“大哥!你还想断我一条腿?我做错什么了?你要断我的腿!” 萧宁远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来:“你若还不知悔改,那便不是一只手臂这么简单的了!” 萧宁轩哆嗦了一下。 他心知,这位兄长绝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强忍着疼痛开口:“刚才的事情就是一个误……” 沈寒时听萧宁轩还这样说,唇角微微扬起,似笑非笑:“伯爵府倒是好家教。” 这话平平无奇,却让萧宁远的眼神又冷了几分,看着萧宁轩冷声呵斥:“跪下!” 萧宁轩自然是不想跪的。 萧宁远冷声道:“要我打折你的腿吗?” 萧宁轩不满地跪了下来,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沈葭的身上,沈葭往沈寒时的身后躲了一下。 萧宁轩又看向薛玉姣,玉姣一脸惶恐地垂眸。 他心下把两个人记恨上,但是嘴上却说道:“兄长何必动怒?我无非是瞧沈姑娘秀外慧中,想要亲近一下……若是沈姑娘觉得我冒犯了,我这便求母亲为我提亲。” 沈葭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就苍白了下来。 第245章 仗势 沈寒时冷眸扫了萧宁轩一眼,最终把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 他的神色还算平和,只不过说出的话来,多少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劳贵府二公子看重,不过我们沈府门第低,怕是高攀不上伯爵府。”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又道:“沈某常听闻萧伯爷在战场上是如何叱咤风云,到是没想到……” 沈寒时的目光又一次从萧宁轩的身上略过。 他淡淡一笑:“到是没想到,萧伯爷竟有如此出色的兄弟。” 玉姣闻言想笑,沈寒时这一本正经的阴阳怪气,怕是要把萧宁远气死了? 萧宁远这个人,最是守规矩,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如今被沈寒时这样阴阳,心中自然是有火的,这火么……落在谁的身上,显而易见。 萧宁远看着萧宁轩,冷声道:“跪下!” 萧宁轩依旧不想跪。 但是萧宁远一个眼神,藏冬已经伸手,摁住了萧宁轩的肩膀。 藏冬可是萧宁远近卫,和萧宁远在战场上摸爬打滚过的,萧宁轩就是一个丑枕头,外面丑里面空,被这么一摁,就被硬生生地摁着跪在了地上。 萧宁远冷声道:“给沈先生和沈姑娘道歉!” 萧宁轩看向萧宁远:“我好歹也是你兄弟,你这样对我,难道就不怕母亲怪罪?” “我让你道歉!”萧宁远冷声强调。 萧宁轩还想反驳。 就听萧宁远说道:“再废他一条腿!” 萧宁轩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今日这事儿,自己就算是不服气也得服气了。 于是萧宁轩就不情不愿地道:“沈先生,沈姑娘……对……对不住。” 萧宁远伸手拉住玉姣的手,把玉姣往前带了带,继续道:“给玉侧夫人道歉。” 萧宁轩蹙眉:“大哥,这就没……” 一个府上的侧室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嗯?”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萧宁轩。 萧宁轩被吓到了。 只能开口道:“对不起。” 道完歉,萧宁轩就一耸肩膀,甩开藏冬,然后踉跄着起身:“现在我也道歉了,可以走了?” 萧宁远并未做声,而是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则道:“萧伯爷大义灭亲,处事公正,让沈某佩服,这件事便这样算了。” 就在此时。 此处的院门被人推开。 萧婉和叶灵秀跟随着萧老夫人出现在此处。 萧宁轩看到萧老夫人的一瞬间,踉跄着跑向了萧老夫人:“母亲!救我!” 萧老夫人抬眸看来,只见萧宁轩全身都是水,看着湿漉漉,煞是狼狈。 一只手还被另外一只手捧着,看着似是断了。 萧老夫人连忙道:“轩儿,这是怎么了?” 萧婉此时没管自己的这位胞兄如何了,而是把目光落在了沈寒时的身上。 一袭青衣的沈寒时,身形颀长地站在那,周身满是冷幽的气息,叫人忍不住地想要靠近他,温暖他。 萧婉连忙行礼:“见过沈先生。” 刚听到沈寒时只能娶续弦的时候,她的心中是觉得憋闷不快的,可是等着冷静下来,萧婉就发现,沈寒时更吸引她了。 这样好的男人,还这样痴情。 怎能不让她痴迷? 她从前只欣赏沈寒时的优秀,如今,她更欣赏沈寒时的痴情。 沈寒时看向萧婉,淡淡地颔首,算是见礼了。 他虽然不喜欢萧婉,但当着长辈的面,该有的礼数还是会有的。 此时萧宁轩已经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给了萧老夫人听:“母亲!我只是醉了酒,不小心冒犯了沈姑娘而已。” “我又没真的做什么,兄长断了我一条手臂还不够,如今还想把我的腿打断!” “我看他就是不喜欢我,借机出气!”萧宁轩继续道。 萧宁远似笑非笑:“萧宁轩!” 萧宁轩有人撑腰,已经没了刚才的惶恐和害怕了,把狗仗人势演绎了个淋漓尽致:“母亲,你评评理,他可是我的亲兄长,若不是为了借机出气,他怎么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儿,就断自己兄弟的手足!” 萧老夫人的脸色一沉,看向萧宁远:“宁远!轩儿说的可都是真的?” 萧宁远冷冰冰地说道:“没错,是我断了他的手还想断他的腿!” “刚才我还当他已经悔过,如今看来,他到现在还觉得那是小事,如此不知悔改,应该重罚才是,就不应该让他走着离开这。”萧宁远冷笑着说道。 萧老夫人不满地说道:“轩儿好歹是你兄弟!你怎么能下如此重手!” 眼见着伯爵府的母子两个人要争执起来。 沈寒时便开口道:“这若是没们兄妹二人的事情,我们便告辞了。” 萧老夫人这才把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 若是今日宴席之前,萧老夫人对沈寒时还会多几分客气,可一想到自己当众表明伯爵府的意思,沈寒时却拿那早年的婚约做借口,她这心下就不快了。 “沈先生,轩儿刚才若是有冒犯的地方,我这个做母亲的替他说一句对不住,但轩儿这孩子品性纯良,绝对没有什么坏心,刚才的事情应该就是误会。”萧老夫人继续道。 玉姣把目光落在萧老夫人身上。 她还真是没想到,在她看来严苛古怪的萧老夫人,如今为了萧宁轩,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当真是能屈能伸啊! 她此时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萧宁远和萧老夫人的关系,有些不好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萧老夫人,根本就没把萧宁远这个长子,当成自己的手。 萧宁远更像是一件……华丽的,可以撑起这伯爵府门面的衣服。 “这……不……不是误会!” 一直默不作声的沈葭,忽然开口了。 “我与他……说……说了我是谁,但他……还是……还是轻薄了我。”沈葭的脸色胀红,大声说道。 众人有些意外地看向沈葭。 谁也没想到,这个瞧着怯弱的,话都不肯多说的沈姑娘,关键时候,竟然会站出来指认萧宁轩。 沈寒时似笑非笑地看向萧老夫人:“萧老夫人,您刚才说的这番话,舍妹似乎不怎么认同。” 萧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这沈家兄妹,是一定要把这轻薄女子的罪名,定在她儿子的身上吗? 萧婉察觉到自家母亲的不快,当下就出来打圆场:“沈先生,沈姑娘这件事的确是我二哥做得不对,我替他给你赔不是。” “我母亲她,只是过于爱护我二哥,才这般说的,还请沈先生,沈姑娘不要见怪。” 说到这,萧婉看向萧老夫人,温声道:“母亲,二哥做错了事情,被大哥小惩大戒也是应该的,今日是冬日宴,各府的人都在呢,切莫叫人看了笑话。” 萧老夫人闻言也冷静了下来。 她开口道:“不管发生了什么,轩儿已经断了一条手臂,这件事便到此为止。” 说完萧老夫人就带着萧宁轩往外走去。 萧宁远不好意思地看向沈寒时和沈葭,开口道:“二位,今日之事,着实对不住。不过……我定会严加管教舍弟,绝对不叫沈姑娘白受这委屈。” 第246章 算计 沈寒时行了个礼,便带着沈葭离开。 等着到院子门口的时候,沈寒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 只见萧宁远已经把玉姣拉入怀中,他的眼神之中有几分冷意,接着便面无表情地离开了。 萧宁远此时拥着玉姣,轻声问道:“姣姣,你受了不少惊吓?现在可好些了?”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关心,这会儿就红着眼睛开始掉泪:“主君,幸而……沈先生过来寻妹妹,不然……” “不然妾真是没脸见主君了!” “今日若真让二公子轻薄了去,妾就找根绳子吊死自己,或者是直接投井,总之,绝对不让主君蒙羞!”玉姣神色坚定地开口。 萧宁远听到这,伸手帮着玉姣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然后温声说道:“姣姣,我知你刚烈。” “但……我在乎的不是这个。” 萧宁远微微一顿:“若当真遇到什么事情,请你以性命为重。” 玉姣错愕地看向萧宁远。 她自然知道是以性命为重的。 说句不中听的,就算是今日真被萧宁轩轻薄成功了,她也决计不会因为这件事真去自缢。 她刚才说那番话,无非是想和萧宁远表忠心,让萧宁远明白自己有多刚烈,多忠贞。 也好叫萧宁远再感动上一回。 然后继续在萧宁远的心上攻城略地。 但她实在没想到,萧宁远竟然让她以性命为重。 玉姣忍不住地问:“若妾真失了贞洁,主君……不在乎吗? 萧宁远心疼地把玉姣往自己的怀中摁了摁,开口道:“我不在乎那些,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他自是在乎的,但他不会因此去迁怒玉姣,他只会心疼玉姣。 若是萧宁轩今日真做了什么。 就不只是断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玉姣抿了抿唇,将自己的头靠在萧宁远的怀中。 她贴着萧宁远的胸膛,听到那炙热的、强劲的、平稳的心跳。 她的心跳,似乎也开始跟随着萧宁远心跳的频率,跳动着。 “好了,姣姣,你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不必去宴席上了。”萧宁远轻声道。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在假山上,蹭破的衣服开口道:“妾想先回去换件衣服。” 萧宁远点了点头:“好,那你便先去更衣。” 玉姣刚从院子里面出来。 便瞧见春枝一脸急切地等在外面了。 萧宁远并未多言,今日的事情虽然春枝失责,但他相信,玉姣能处理好这件事。 眼瞧着萧宁远大步离开。 玉姣才看向春枝问:“怎么回事儿?” 春枝倒是不知道玉姣刚才经历了什么,这会儿就低声道:“侧夫人,薛三姑娘和徐世子在私会!” 玉姣听到这话,微微一愣:“私会?” 春枝当下就道:“刚才奴婢瞧见薛玉嫦,进了一处屋子,一直没出来,没多久……徐世子也进了屋子,没出来。”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 徐昭……和薛玉嫦? 这事儿怎么想都不对! “不过奴婢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春枝小声道。 玉姣问:“你也觉得不对?哪里不对?” 春枝又道:“奴婢瞧见,有人一直盯着他们,这会儿,盯着他们的人,似乎已经着急地离开,往宴席的方向去了。” 玉姣听了这话,心念急转,脸色瞬息万变。 接着就开口道:“随我过去。” “就是这了。”春枝开口道。 玉姣伸手敲了敲门:“里面可有人休息?” 里面无人休息。 玉姣试探性地推门,门一推就开。 玉姣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去……抬眸就瞧见,薛玉嫦正糊里糊涂地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一个花花绿绿的人身上贴去。 那分明就是……徐昭。 徐昭用力把薛玉嫦推开。 一抬眸,就瞧见玉姣站在门口。 他惊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酒醒了一醒,接着用力一锤头…… 他这是怎么了? 玉姣把目光落在了屋内的烛火上。 这大白天的,点什么烛火? 玉姣心念一转,便开口吩咐:“把窗户打开。” 春枝就要往里面走,玉姣就拉住春枝:“从外面开。” 春枝当下把窗户打开,冷风灌入,那烛火被熄灭。 屋内的人,似乎也清醒了几分。 玉姣看向徐昭问道:“徐世子,这会儿还能走路吗?” 徐昭本是不能走的,但被玉姣这么一问……他就觉得自己又能行了,就晃晃荡荡地往外走来。 玉姣冷声道:“离开这。” 徐昭点了点头,一步一回头地从这离开。 接着,玉姣看向屋内还在恍惚的薛玉嫦,拧眉吩咐:“春枝,把薛玉嫦的衣服整理好。” 事已至此,她已经明白,这发生什么了! 这是有人算计徐昭! 之所以说是算计徐昭,总不能是徐昭为了得到薛玉嫦,故意设局的? 毕竟……只要徐昭愿意,她那好父亲,可是巴不得把自己的好女儿送到国公府的! 但……这件事中,薛玉嫦看着,也不像是知情的。 第247章 捉奸 玉姣领着徐昭,急匆匆地离开了此处。 才走了几步。 玉姣就瞧见,薛玉容领着一群人,急火火地往这边走来。 玉姣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心下有些疑惑。 薛玉容不在席上,带着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这是去做什么? 玉姣看了一眼身旁的鸡毛掸子…… 就把徐昭往拐角处推了一下。 她则是大步往前,迎面往薛玉容的方向走去。 “见过姐姐。”玉姣瞧见薛玉容的时候,行了礼。 薛玉容看到玉姣的时候,很是意外:“你怎么在这?” 这样说着,薛玉容就往刚才玉姣出来的院子里面看去。 她眯了眯眼睛,看向玉姣道:“妹妹刚才是从这院子里面出来的?” 玉姣笑了笑:“姐姐这问题,倒是叫人不解,我是从哪里来的很重要吗?” 薛玉容的脸一沉,当下就摆摆手,开口道:“给我搜!” 说着话,薛玉容就也往院子里面走去。 玉姣觉得惊奇,就也跟了过去。 她倒是想看看薛玉容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看这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去捉奸的。 但捉谁的奸? 徐昭和薛玉嫦在一起这件事是薛玉容设计的? 这就有些没道理了,薛玉容这样设计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是想把薛玉嫦塞到国公府吗? 此时薛玉嫦也回过神来了。 她的衣服早就被春枝整理好,此时正用力揉着自己的额角。 “这是怎么了?”薛玉嫦茫然地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正好瞧见薛玉容。 “薛玉嫦?你怎么也在这!”薛玉容很是惊讶。 等等。 薛玉容听了这话,便看向薛玉容,薛玉容眉眼之间的震惊,不像是作假。 所以就是说,薛玉容根本就没想到薛玉嫦在这。 算计徐昭和薛玉嫦的,不是薛玉容。 再联想到薛玉容在院子外面看到自己的震惊之色,玉姣的心中就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薛玉容带着这么多人过来,该不会是想来抓自己的奸? 今日若不是薛玉嫦不知道为何来了此处,今日被人发现和徐昭私会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玉姣的心下一沉,看向薛玉容开口道:“姐姐,看见屋子里面的人是三姐姐,你是不是很失望?你究竟想在这,找到什么人?” 薛玉容盯着玉姣,冷声道:“薛玉姣,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都做了什么腌臜事情,你以为你拉着薛玉嫦过来就可以蒙混过去了吗?” 玉姣这一试探,薛玉容就上了勾。 玉姣似笑非笑地看向薛玉容:“姐姐这话说得,倒是让我不解了,我刚才可是和主君在一起。” “和主君在一起?”薛玉容一脸的不相信。 玉姣似笑非笑:“你若不信,便去找人打听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玉姣微微一笑,薛玉容最好去调查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好调查! 到时候,不用她出手,那护子心切的萧老夫人,自然不想这件事传出去,到时候……有薛玉容倒霉的。 玉姣盯着薛玉容冷声道:“我劝姐姐,还是安分守己一些得好,这害人之心不可有,否则……小心被反噬。” 薛玉容听了这话,心中火大。 那边薛玉嫦,眼瞧着两个人争吵,也不敢多开口,这会儿就小心翼翼地往外走去,打算从两个人的面前消失。 “等等!”薛玉容喊住了薛玉嫦。 薛玉嫦尴尬地看向薛玉容:“二姐姐。” “说!你怎么会在这?”薛玉容眯着眼睛问道。 薛玉嫦含糊道:“我就是醉酒有些累了,找了一处休息。” 玉姣刚才可是亲眼看到薛玉嫦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来,这定然是说谎了。 不过和徐昭这件事,看薛玉嫦的样子,倒像是不知情的……似乎也是被人算计的。 薛玉容没问出来个什么,就死死地盯着玉姣以及薛玉嫦看了一个来回儿。 接着就一甩袖子离开了。 剩下玉姣一个人,看向薛玉嫦,问道:“你还记得刚才的事情吗?” 薛玉嫦厌恶地看了玉姣一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打听我的事情!莫说我不记得,我就算是记得,凭什么告诉你?” 玉姣:“……” 薛玉容嚣张她其实能理解的,倒是不知道薛玉嫦哪里来的底气这般嚣张。 若不是为了徐昭,也不想在这冬日宴上出什么乱子。 玉姣当真是后悔,救了薛玉嫦! 不过看薛玉嫦这样子,玉姣也算是彻底放心了,薛玉嫦应该不记得自己见过徐昭的事情,就算是记得……她也万万不敢说出来! 玉姣看着薛玉嫦冷声道:“虽然不知道三姐姐今日来这院子里面是做什么的,但三姐姐最好记住了,这是伯爵府,不是你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 说完这话,玉姣也不理会薛玉嫦,直接往外走去。 徐昭装作从远处过来和玉姣巧遇的样子,开口喊了一声:“玉侧夫人!” 玉姣微笑着看向徐昭。 徐昭走近了,便开口喊:“薛姑娘,刚才多谢你了。” 玉姣看向徐昭,笑道:“谢我什么?” “谢你救我与水火之中!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这衣服都让人给脱了!啐!真晦气!”说着说着,徐昭就想起了薛玉嫦,忍不住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他是喜欢美色没错。 但他喜欢的是姣姣这样的,那薛玉嫦就算不丑,但他还真是瞧不上。 尤其是今日,他差点让人把衣服扒了。 想到这,徐昭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全身都刺挠。 等着回去后,他一定要里里外外地洗涮上三回!不然一闻到自己身上这股胭脂味,他就想……就想…… “啊嚏!”徐昭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玉姣关切地问道:“徐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徐昭摆摆手:“没什么大碍,也幸好你来得及时,才保住了我的清白!不然我的清白就让人给毁了!” 玉姣听到徐昭这样说,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薛姑娘,你笑什么呢?你是觉得,我没有清白?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清白得很……到现在,我一个通房都没有!”徐昭给自己辩解。 这倒是让玉姣诧异了。 徐昭可是汴京之中有名的花蝴蝶,经常在花街柳巷流转,府上竟然一个通房都没有? 第248章 心计 徐昭一脸鄙夷:“一些没我模样好看的庸脂俗粉,如何能配得上我?” “真要纳了通房,还不知道谁吃亏呢!”徐昭继续道。 玉姣又笑了一下。 她这可不是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想笑。 玉姣这么一笑,却直接晃了徐昭的神。 徐昭痴痴地看向玉姣,心中想着:“也只有姣姣这般美色,能配得上我了,只可惜,好好一朵鲜花,戳在忠勇伯爵府这个巨大的粪堆上了。” 萧宁远那厮,虽然比伯爵府其他人强那么一点。 但就萧宁远是块美玉,被这粪堆一熏,也成茅坑旁边的石头了。 只是可怜他的姣姣了…… 玉姣看向徐昭问道:“徐世子,我能问一下,刚才你是怎么到了那间屋子吗?” 徐昭开口道:“我觉得头晕,想找个地方休息,有人把我引了进去。” “我这才进去,那个薛无常就冲了上来了,真是吓死我了,爷的小命差点没让人索去。”徐昭心有余悸。 玉姣见徐昭把薛玉嫦喊成薛无常,又是想笑。 徐昭这厮,还真是口含蛇毒。 是的,别人那是口中带蜜,但徐昭这嘴,是含着蛇毒的。 “那个薛无常,定是看上小爷我的美貌,心中爱慕我,这才设计勾引我!勾引也就罢了,还用迷魂香,当真是恶毒!也亏得爷还有点抵抗力,不然刚才可真就让薛无常得逞了。”徐昭说着说着,就长松了一口气。 刚才的事情真让人后怕啊。 “最可气的是,那薛无常勾引我就算了,还抱着我喊沈公子!”徐昭觉得简直是一肚子火。 他堂堂国公府的世子爷,什么时候给人当过替身? 玉姣闻言,宁起了眉头。 这话就有些奇怪了,今日在场的,除了沈府一家,可没有其他人姓沈了。 所以也就是说……薛玉嫦以为自己是去见沈寒时的? 可是不知道为何,被引到屋子里面的人却是徐昭? 玉姣想到这,好似抓住了蛛丝马迹,顺着往下想去。 玉姣就惊奇地发现。 这一遭闹剧,不是针对她的,也不是针对徐昭的,更有可能是针对薛玉嫦的。 不等着玉姣继续想下去,徐昭就好奇地问道:“姣姣……怎么知道我在这啊?“ 玉姣听到徐昭的称呼,忍不住挑眉。 徐昭讪笑了一下连忙道:“我是说,薛姑娘怎么知道我遇到危险了,然后来美人救英雄了?” 若是旁人和玉姣这样说话,玉姣肯定是恼了。 但她如今对徐昭还是有几分忍耐性的。 她正色道:“徐世子之前帮过我,如今恰好看到有人引世子到薛玉嫦休息的地方,便猜想世子会遇到麻烦,于是就过来看看。” “如今瞧见徐世子平安无事,我这心也就安了,否则徐世子在我负责的宴席上出了事情,我这还真是于心不安。”玉姣开口道。 徐昭连忙说道:“你不必如此自责,这又不是你的错。” “徐世子,我便先走一步了。”玉姣开口道。 徐昭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在伯爵府和萧宁远的侧夫人,一直走在一处也不合适。 不过今日,他能和姣姣说这么多话,他已经很满足了。 这一次,没白来! 美中不足的是,碰到那什么无常,可真是吓死他了! 玉姣转回揽月院,换了一身衣服,这才重新回到宴席上。 伯爵府请的戏班子,此时正在舞狮,众人都坐在座位上看热闹。 玉姣过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萧婉。 萧老夫人心疼儿子,已经离开了。到是萧婉,又回到宴席上。 萧婉的目光,如痴如醉地盯着沈寒时。 薛玉嫦此时也过来了。 玉姣注意到,萧婉的目光正若有若无地落在薛玉嫦的身上。 玉姣的心中已经有了数。 今日这件事,怕不是萧婉设计的?虽然说这有点难以置信,但……薛玉嫦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谁会费心设局来坑薛玉嫦? 也只有萧婉了。 萧婉瞧见薛玉嫦后,便离开了宴席。 萧婉寻了一处没人的角落,便看向丫鬟远黛呵斥道:“怎么回事儿?事情没办成吗?” 远黛开口道:“奴婢已经按照姑娘吩咐的去做了。” “大夫人也去捉奸了。” “但不知道为何,在屋子里面没看到徐世子,只瞧见了薛玉嫦。”远黛继续道。 萧婉闻言蹙眉。 到是远黛,有些担心地看向萧婉:“姑娘……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萧婉淡淡地开口:“能有什么问题?” “即便是有人察觉不对了,领人去捉奸的,也是薛玉容……” 萧婉微微一顿:“薛玉容也是个蠢的,不过让人穿上和薛玉姣相似的衣服和男人走在一处,她便信了。” “就算是东窗事发,别人也只会觉得,是兄长后宅里面的这几个女人不安分,和我有什么关系?”萧婉微笑着且平静地说着这番话。 远黛看向萧婉,赞叹道:“姑娘高明。” 今日她瞧见薛玉嫦对沈寒时那般主动,再联想到,前些日子,她便差人打听到,永昌侯似乎很想把薛玉嫦嫁给沈寒时。 她这心中便不痛快。 她看上的人,薛玉嫦一个庶女,也配和她争? 今日,不过是略施小计,便让薛玉嫦这个蠢货,寻到了那院子里面。 一支迷神香。 便可以让薛玉嫦和徐昭滚在一处。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错处,那徐昭竟然没在屋内。 倒是功亏一篑。 可惜了。 萧婉自以为自己做的很高明。 但此时的玉姣,已经想通了这里面的事情。 谁愿意大费周章的去针对薛玉嫦?也只有萧婉了。 她只是没想到,薛玉嫦不过是自恋了一些,觉得自己可以嫁给沈寒时,便要遭此横祸。 仔细一想这件事,若真如她所想一样。 还当真是叫人,细思极恐。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若是有如此的心机和报复心,那往后还得了? 谁若是娶了这样的女子回去,只怕会家宅不宁。 好在沈寒时并不糊涂,直接拒绝了萧老夫人的示好。 宴席结束。 众人送客,玉姣特意去送了沈葭,她今日和沈葭一起遭难,她多送上一送,也是应当的。 若不去送,反倒是让人觉得奇怪。 沈母先上了马车。 沈寒时兄妹两个人,站在那同玉姣说话。 沈葭看向玉姣,语气紧张:“薛……薛姐姐,今日……多谢你。” 玉姣含笑道:“这是我应当做的,应该是我和你说一句抱歉,是我疏忽,让你受了惊吓。” 沈葭微微摇头:“没……没关系的,不……不是……薛……姐姐,我……我……” 说着沈葭就红了眼睛。 玉姣看向沈寒时,又行礼:“沈先生,今日之事,对不住了。” 第249章 装傻 沈寒时看向玉姣,正要开口说话。 萧婉从伯爵府里面快步走了出来,她瞧见沈寒时的时候,喊了一声:“沈先生!” 沈寒时蹙眉。 萧婉走过来,看也没看玉姣的,便对沈寒时说道:“沈先生,今日的事情……真的很对不住。” 萧婉来这,竟也和玉姣一样,是为了道歉的。 沈寒时淡淡道:“这件事和萧姑娘无关,萧姑娘不必如此。” 萧婉红着脸,看向沈寒时:“沈先生不怪我了?” 玉姣觉得萧婉这是自作多情了,以她对沈寒时的了解,沈寒时这意思,分明就是……他根本就不在乎萧婉道歉不道歉,压根就没把萧婉放在眼中。 而且出了这种事情。 沈寒时又怎么可能和伯爵府结亲? 萧婉怕是要伤心了。 不等着沈寒时说话,萧婉又道:“沈先生,我今日来寻你,就是想告诉你……我敬重沈先生重情重义,沈先生能待亡妻如此,说明你是个极好的人。” “我自是不屑做续弦的,但……但……”萧婉说着说着,脸色就红了起来。 她瞥了身旁的玉姣一眼。 玉姣知道,自己在这应该是碍眼了。 她可不想亲眼见证萧婉被沈寒时拒绝的样子,回头再被这位要面子的贵女给记恨上,到是得不偿失。 这样想着。 玉姣就拉着沈葭说道:“沈姑娘,我们到旁边说会儿体己话如何?” 沈葭很是茫然,但是她是愿意和玉姣待在一起的,这会儿就点了点头,跟着玉姣离开。 两个人稍微走远了一些。 此时萧婉才开口道:“但……但我想告诉先生,若是给先生做续弦,我是愿意的。” 沈寒时蹙眉,不悦的提醒:“萧姑娘!” 萧婉继续道:“我知道,你是怕我母亲不同意,不过,你不用过于担心,母亲最是疼我了,只要我求上一求,母亲就会应允的。” 沈寒时冷冰冰地开口:“萧姑娘,你可能误会了……我和萧姑娘并无可能,还请萧姑娘收回心意。” 萧婉微微一愣,看向沈寒时问道:“你这是何意?我们为什么没可能?” “我如今并无纳续弦之心。”沈寒时道。 萧婉看向沈寒时问:“是为了你那亡妻?就算真有这么一个人,她已经死了,难道你要守着一个死人过一辈子吗?” 沈寒时的声音微冷:“萧姑娘,你逾越了,沈某如何做,那是沈某的事情。” 萧婉没想到,自己冲出来,对着沈寒时说,自己可以让步可以做续弦。 她一腔热情的,又一次表明心意。 还是被沈寒时给拒绝了! 她双目红肿地看向沈寒时,问道:“那个死人就那么好吗?让沈先生要为她守着?” 沈寒时微微一怔。 好吗? 自然是极好的。 他的脑海之中,忍不住地回想起数年之前的景象。 风雪漫天,他被冻僵在雪堆之中。 有一双柔软的手,把他脸上冻结在一起的头发剥开,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到他的口鼻之处试探。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 瞧见了那个双颊被冻红的,容色不似凡人的小姑娘。 那一瞬,他只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死了,所以才会见到那仿若雪妖的小姑娘。 等着再醒过来的时候。 他人已经被她拖到了一间简陋的,猎户暂用落脚的屋舍之中。 不过七八岁的她,便蹲在火堆的旁边笑着问:“你醒啦?” 火光映照下,她亦如火焰,明亮温暖。 天黑下来后。 他们便依偎在一处,过了一夜。 天还没亮的时候,外面便传来了寻人的声音。 她把身上能吃的东西都留了下来,之后便跑出了那屋舍。 他站在风雪之中,瞧见她被人带走。 沈寒时把思绪从回忆之中收回,看向萧婉,声音冰冷不带半点温度:“萧姑娘,请自重。” 萧婉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寒时。 她万万没想到沈寒时竟然会说如此绝情的话。 她顿时红了眼睛,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落,接着便看向沈寒时开口道:“你会后悔的!” 说完,萧婉就转身往伯爵府内跑去。 沈寒时看也没看萧婉的,便往玉姣和沈葭的旁边走去。 玉姣虽然没听到两个人说了什么,但看萧婉那跑走的样子,便知道,萧婉怕是失望了。 沈寒时看向玉姣道:“薛四姑娘到是喜欢乐于助人。” 玉姣:“啊?” “也惯会装傻充愣。”沈寒时继续道。 玉姣看向沈寒时,不免有些心虚,其实她的确是在装傻充愣。 她知道沈寒时这话,是讥讽她刚才瞧见萧婉出来,便主动回避的事情。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便冷声道:“薛四姑娘以后大可以不必操心我的私事,和萧婉更无可能。” 玉姣听了这话,到是安心了不少。 要是沈寒时真和萧婉在一起了。 她还真是会有一种,莫名的,良心不安的感觉。 她和沈寒时是有缘无分,可沈寒时对他们姐弟也算是仁至义尽。 在这种情况下,她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寒时去跳火坑。 就冲萧婉今日针对薛玉嫦做的那些事情,她就绝非良配。 玉姣开口道:“沈先生教训的是,玉姣记住了。” 沈寒时瞥了薛玉姣一眼,冷声道:“还有,身体是自己的,脑子放聪明一些,切莫让人算计,再做糊涂事情了。” 玉姣疑惑地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这话是……指什么? 第250章 相望青云端 直到沈寒时转身离开,玉姣才回过神来,沈寒时这是在说她小产落胎一事吗? 也只有这件事,她似是不爱惜身体的。 她没想到,沈寒时竟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会出言提醒她。 他这个人瞧着虽冷,说话也不中听,但玉姣知道,他是一个清正的君子。 尤其是对她和薛琅。 玉姣抬眸看去。 沈寒时一袭青衣,衣袂被风微微吹起,那背影竟然是如此的颀长出众。 玉姣的心中感念至深。 那么,便希望沈先生这么好的人。 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 玉姣笑了笑,就转身往伯爵府里面走去。 沈寒时很好啊!但……她已经进了这伯爵府的染缸,便知道,自己应该走那条路。 此时……她绝对不可以有不该有的妄想。 沈寒时上马车的时候,终究是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这一眼……便瞧见玉姣只身走入伯爵府。 旁人能瞧见的是,玉姣身形纤细如扶柳,风情万种。 可他此时竟觉得,她是如此的单薄如此的无枝可依。 他的心头猛然一紧,倒是有些失神。 “兄长?”沈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沈寒时从游梦之中回过神来,扶着沈葭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上了马车。 马车之中。 沈母正端坐在其中。 沈母将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声音不似往日和蔼,反而多了几分冷肃。 “时儿!”沈母沉声道。 沈葭见状有些紧张,连忙开口道:“母……母亲,兄长……他……他……” “葭儿,不必为他说情。”沈母继续道。 沈母又看向沈寒时,问道:“你没什么想解释的吗?” 沈寒时看向沈母:“母亲,难道你想让我娶那萧婉不成?” 沈母见沈寒时这样,有些无可奈何:“那萧婉门第高,我们怕是高攀不起。” 说到这,沈母微微一顿,继续道:“我要说的,不是你娶何人的事情,而是你不解释一下,你何时有了亡妻一事吗?” 沈寒时微微一笑,态度到是恭敬:“母亲若是为了此时恼怒,到是多思了。” “只是我想以仕途为先,不想过早成婚,随口说的一个由头罢了,此言一出,怕是没人会想着给我说媒做亲了,到是能少不少麻烦,算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沈寒时继续道。 沈母看着沈寒时,无奈地说道:“时儿,你刚才说我多思了,那你说说,我多思了什么?” 沈寒时并未作答。 沈母便心疼地看向沈寒时,无奈地说道:“时儿,我知道你放不下那丫头,但……事已至此,你切莫再有什么妄念了。” “这对你,对她都是好事。”沈母继续道。 沈寒时看向沈母,恭敬地说道:“母亲,你放心好了,我的心中有分寸。” 沈母看着这样的沈寒时,无奈道:“分寸……你若是真有分寸,今日便不会来这伯爵府了。” 她也是见到了玉姣那丫头后。 才发现,那丫头和柳氏那么相似。 她和柳氏……也算是旧相识了,儿女做姻亲这件事,本随着他们两家都家道中落,便作罢了。 不曾想。 辗转流离后。 他们有缘再见。 时儿竟主动央着她,把这门亲事续上。 于是她和柳氏便做主,把这亲事续上了。 只等着玉姣及笄,柳氏便将玉姣那丫头嫁入沈家……只是没想到,那早就忘了这母子三人的永昌侯,竟然把柳氏接回了侯府。 想到这些,沈母也觉得遗憾。 她心知,沈寒时对任何事情都是淡淡的,当日既然主动央了她做亲,便说明……他的心中应该已经极其爱重玉姣了。 倒是可惜了…… 她收回思绪,看向沈寒时。 今日也是见了玉姣,她才知道,为何素来不少去宴请的时儿,竟会主动让她和葭儿来伯爵府。 到最后,他竟也来了。 沈寒时默不作声,算是默认了沈母的这番话。 沈母张嘴,想要说上沈寒时几句,可当瞧见沈寒时那双寂寥的,比外面的风雪还萧瑟上几分的目光的时候,便不忍苛责,心中只剩下了心疼。 …… 玉姣回到伯爵府后。 便被周嬷嬷喊到了慈心院。 玉姣心知,今日萧宁轩被断了手,老夫人定然是有所迁怒……无法对着沈寒时和沈葭发怒,这怒意,最终便会落到她的身上。 她从来都不想招惹这位老夫人。 但今日这事儿,她自己能吃亏,却不能让沈葭吃亏。 待会儿不管萧老夫人如何责罚,她都认下了! 本着这样的想法,玉姣便从容地进了慈心院。 萧老夫人正坐在太师椅上,锐利的目光,瞬间就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盯得玉姣头皮发麻。 玉姣行礼:“见过老夫人。” 萧老夫人似笑非笑道:“今日你这宴席办得不错,我喊你过来,是想赏你。” “说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萧老夫人道。 玉姣自然察觉到,萧老夫人话里有话。 这会儿就连忙跪了下来,言辞恳切地开口:“老夫人,妾无功不敢受赏,请老夫人责罚。” 萧老夫人含笑看向玉姣:“今日这宴席,你办得很好,我为何要罚你?” 玉姣连忙匍匐在地上,极尽卑微:“今日是玉姣没有处理好二公子和沈姑娘的事情,也没有拦住主君,让二公子受伤。” “这些都是妾的过错,老夫人若是要责罚,妾绝无二话。”玉姣继续道。 萧老夫人和旁边的周嬷嬷对视了一眼。 她倒是没想到,玉姣如今得萧宁远宠爱,但行事却如此谦卑。 她今日喊玉姣过来,自然是想问罪的。 只是没想到,还没等着她随便找个借口发落玉姣,玉姣倒是自己先认了错。 萧老夫人淡淡道:“倒是个聪明的,只可惜,你既然这般聪明,为何眼瞧着他们兄弟起争执?” 玉姣抿了抿唇,抬头看向萧老夫人道:“妾……妾自幼在乡下长大,从未见过大场面,今日发生的事情……妾一时慌乱,有些不知所措。” “是吗?”萧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玉姣。 第251章 指使 玉姣又俯了俯身子,开口道:“妾所言,绝无半点虚言。” “但就算如此,也是妾的过错,妾心甘情愿领罚。”玉姣继续道。 萧老夫人看向玉姣,蹙眉道:“起来说话。” 玉姣怯怯地看向萧老夫人,神色很是不安。 萧老夫人见玉姣这般怯弱的样子,越发蹙眉。 除了美色,一无是处! 也不知道远儿,怎么如此痴迷眼前之人。 萧老夫人又道:“起来!否则别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这个老夫人,怎么为难与你呢。” 玉姣连忙道:“老夫人教训妾,那是应该的,何来为难?” 说话间,玉姣就已经起来了:“老夫人仁慈宽厚,妾铭记于心。” 萧老夫人开口道:“说说,当时都发生了什么?” 玉姣心头一紧,斟酌着语言道:“二公子喝醉酒,不小心认错人了。” 左右那萧宁轩已经吃了教训。 此时她和萧老夫人在这件事上较真,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玉姣能屈能伸,这会儿已经为萧宁轩说话了。 萧老夫人微笑着看向玉姣:“记着你今日说的话!若是以后,外面传出了什么流言蜚语,我拿你是问!” 玉姣连忙道:“请老夫人放心,妾绝对不会在此事上多嘴。” “行了,我倦了。”萧老夫人摆摆手,示意玉姣离开。 玉姣闻言连忙拱手给萧老夫人行礼,然后退离开此处。 …… 周嬷嬷看向萧老夫人,低声问道:“老夫人就这么放过她了?” 萧老夫人道:“不然呢?她今日态度如此卑微,倒叫人找不出错处来。” 说到这,萧老夫人微微一顿:“若她能一直这样恭谨,这府上倒也是能容她一容……” “只是灵秀那丫头……怕是又要难过了。”萧老夫人说着说着,就陷入了深思。 玉姣从慈心院出来的时候。 全身都被汗浸透了。 冷风那么一吹,玉姣便觉得打了个寒战,她忍不住地用双手抱紧自己的手臂,快步往揽月院的方向小跑而去。 这才跑了两步。 玉姣就被一只手拉住了。 她整个人,瞬时摔入了一个宽大结实的怀抱。 萧宁远看着怀中,小脸苍白的玉姣,接着便一只手扯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直接裹在了玉姣的身上。 炙烈又温醇的松木香,瞬间就将玉姣包裹。 大氅上还有萧宁远身上的余温,瞬间就将玉姣身上的寒意驱散。 萧宁远拉起玉姣的手,往揽月院的方向走去:“姣姣,我送你回去。” 玉姣轻轻地点了点头。 走了两步,萧宁远便问:“刚才母亲可为难你了?” 玉姣连忙说道:“没……没有……主君怎么知道,我去了慈心院?” “你刚才来的方向,便是慈心院。”萧宁远道。 “且二弟的事情,母亲定要问询的……你若是受了委屈,只管同我说。”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微笑着说道:“有主君护着我,没人会欺负我的。” “老夫人只是简单问问而已。”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放心下来。 玉姣微微垂眸,心中却不由地想着,便是今日萧老夫人,真是将自己如何了,萧宁远能为了自己,和萧老夫人闹翻吗? 就算是能……她也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只要她还在这伯爵府之中。 就绝对不能让萧宁远因为自己,和萧老夫人母子不和。 否则……这件事传出去了,她在伯爵府的路也就走到了尽头。 而且。 萧宁远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她若真能护住她,前些日子,被逼着小产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也亏了她多个心眼。 否则,她可真要伤身又伤心了。 她深知,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的道理。 人,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的身上,否则……早晚有一天,会失望。 唯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不等着走回揽月院,玉姣就开口道:“对了,主君……还有一件事,妾想请主君,为妾做主。” 萧宁远含笑道:“你说。” …… 玉姣一边说着,就一边带着萧宁远,来到了关押那两个下人的地方。 那两个下人,见玉姣领着萧宁远过来。 互相对视了一眼,神色惶恐。 萧宁远一身玄衣,冷漠地盯着两个小厮,冷声道:“你们是哪个院子里面的?” “奴才们是琴瑟院里的。” “奴才叫平安。” “奴才叫瑞祥。” 萧宁远似笑非笑地问道:“便是你们二人,背后议论玉侧夫人吗?” 平安和瑞祥两个小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尤其是那个叫平安的,已经紧张地直磕头:“请主君恕罪,请主君恕罪。” 那个叫瑞祥的,哆嗦了一下,看到这一幕也跟着磕头。 “你们何罪之有?”萧宁远眯着眼睛,冷声道。 “奴才……奴才不该议论玉侧夫人。” “是奴才嘴碎!” “奴才该罚!” 说着两个小厮,就抬起手来,疯狂地打自己的脸。 左一下右一下,又左一下。 萧宁远看向玉姣,却见玉姣微微侧头,一脸不忍直视的模样。 萧宁远轻声道:“姣姣,你不必对着他们二人心软!他们二人敢如此议论你,这是他们活该!” 玉姣抿唇道:“妾只是觉得,他们两个小厮,在府上待着的日子也不短了,也应该知道府上的规矩……他们定是没胆子议论妾的,兴许……他们也是无辜的。” 萧宁远听了这话,便眯着眼睛看向两人:“说!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敢这样议论侧夫人!” “无……无人,是奴才自己犯浑。”平安继续道。 “既如此,藏冬,把他们两个人的舌头拔了!”萧宁远继续道。 平安和瑞祥两个人,谁也没想到,萧宁远张嘴就是要拔他们舌头。 “侧夫人……侧夫人,您人美心善,求您……求您饶了我们!”平安的目光一转,就看向了看站在一旁的玉姣。 玉姣心中觉得好笑。 想毁自己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自己?如今倒是想到自己了? 玉姣也不说拒绝,只是一脸受到惊吓的样子,往萧宁远的身后缩了缩,大有什么事情都交给萧宁远处置的意思。 “动手!”萧宁远开口道。 “太血腥了,姣姣,我带你先出去。”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就要转身。 平安忽然间开口道:“主君!求您饶了奴才……奴才也不想议论侧夫人,是……有人指使奴才这样做的!奴才不得不这样做啊!” 萧宁远顿住脚步,冷声问:“何人?” 第252章 污蔑 平安这才硬着头皮说道:“是大夫人!” 萧宁远眯着眼睛,开口道:“大夫人?” 平安慌乱地开始磕头求饶:“是大夫人,大夫人下的命令,我们两个都是大夫人院子里面的,我们若是不按照大夫人吩咐的去做,下场一定会很惨。” “是大夫人,让我们两个人当着徐世子的面议论……议论……“ “议论什么?”萧宁远冷声呵斥。 他刚才已经听玉姣说了一次,但此时还是想再听一次。 平安便继续道:“议论……主君宠妾灭妻。” “大夫人说,徐世子爱传话,若是这件事传出去了,您就不会一直宠着侧夫人了,会更在乎她。”平安小声道。 萧宁远听了这话,脸色青黑,可见是被气到了。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着这两个下人,冷声道:“藏冬,带着这两个人去琴瑟院!” 玉姣连忙道:“主君……” 萧宁远看向玉姣,温声道:“姣姣,莫怕,我们一起去找薛玉容问个清楚!” 提起薛玉容的时候,萧宁远的声音又冷上了几分。 他自是不在乎什么宠妾灭妻的言论的,但姣姣不行。 姣姣这般善良胆小,若是外面真传出了什么流言蜚语,姣姣该如何自处? 玉姣闻言便不拦着萧宁远了。 玉姣把目光落在了平安和瑞祥的身上,心中却忍不住地想着……这件事真是薛玉容做的吗? 这么蠢的手段,倒像是薛玉容能做出来的事情。 但……玉姣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指不定是有人借着薛玉容的手来针对她呢。 就如萧婉借着薛玉容的手,针对薛玉嫦一样。 除了孟音音那个被宠坏了的蠢货,谁出手害人,会把自己摆放在明处? 虽然说玉姣现在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件事是谁做的。 但……事情已经越发的明朗了。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约莫就是幽兰院那位了…… 若真是如此。 那位还真是,手段高明。 藏在那人淡如菊,空谷幽兰的表皮下的,不知道是怎么样一颗城府极深的心。 玉姣虽然想到了这一层,但并没有指出来。 无凭无据的,她胡乱指证,没什么好处。 杀敌,便需要拿出铁打的证据来,一击必中,绝对不能给敌人半点喘息的机会。 而不是去打草惊蛇,叫人不痛不痒,蓄力反击。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猜测。 她还需要一段时间来确认,那位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敌人,有没有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上,推波助澜。 薛玉容送走了所有的宾客,已经有些累了。 这会儿便坐在镜子的前面,褪下繁重的发钗。 她听到开门的声音,一回头,便瞧见萧宁远走了进来。 她瞬间就惊喜了起来,连忙把手中的珠钗,插回了发上,接着起身相迎:“主君!您怎么来了?” 言语之中,是难掩的欢喜。 她往前走了几步,就瞧见玉姣站在萧宁远的身后。 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了一下。 萧宁远冷着脸往屋子里面走来,坐到了主位上,至于玉姣,则是站在了萧宁远的身旁。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也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这会儿就紧张地看向萧宁远:“主君?您这是……”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薛玉容,冷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心中没数吗?” 薛玉容闻言,连忙开口道:“主君可是说……我带人去寻玉嫦妹妹的事情吗?” “玉姣妹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薛玉容看向玉姣问道。 玉姣见薛玉容如此,并未说话,只是看向萧宁远。 不管这件事是谁的,萧宁远训斥薛玉容,她都没道理拦着。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薛玉容问道:“这又是何事?” 玉姣便简单地说了一下:“今日姐姐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了客房里面,约莫是猜测有人在府上私会,冲进去后只发现了在那休息的玉嫦妹妹。” 萧宁远何等聪明。 简单一想,便盯着薛玉容开口道:“薛玉容!” 薛玉容吓了一跳,连忙道:“主……主君。” “这桩事情一会儿再算,我们先说说,你差人散布我宠妾灭妻的事情。”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 薛玉容微微一愣,很是错愕:“宠妾灭妻?” “怎么?事到如今,你还要装作不是你做的吗?”萧宁远轻嗤。 薛玉容连忙道:“主君,妾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把平安和瑞祥带进来。”萧宁远吩咐。 藏冬便把两个人推搡进来。 平安一进来,看到薛玉容后就跪在了地上:“大夫人,大夫人……奴才真不是故意出卖你的,奴才要是不说实话,主君就要拔了奴才的舌头,奴才实在是害怕啊!” “请大夫人救我!” 薛玉容见状吓了一跳。 平安跪着往薛玉容的旁边爬了一下。 薛玉容连忙往后退去。 接着就惊恐地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平安道:“大夫人,就是您啊,就是您让我把宠妾灭妻这话,传到徐世子的耳中!” 薛玉容此时也明白,萧宁远为何这么生气了! 她厉声呵斥道:“闭嘴!我何时让你这么做了!” 她惶恐不安地看向萧宁远:“主……主君,这件事和妾真的没关系,不是妾吩咐他们做的!请主君明察!” “除了你,还有谁能差使他们?”萧宁远眯着眼睛道。 他似笑非笑了起来:“宠妾灭妻?薛玉容,你若是不想我宠妾灭妻,大可以自请下堂,不做我这伯爵府的大夫人。” 薛玉容闻言吓了一跳。 她意识到,萧宁远是真的动怒了。 她慌乱地开口:“主君……妾绝对没有这样想过,是……是有人故意让这两个贱奴污蔑妾!” 第253章 真正的敌人 “薛玉姣!我好歹也是你嫡姐,你怎么能用这种手段污蔑我!”薛玉容愤怒地看向玉姣指责道。 玉姣皱眉。 “我为何要拿自己的名声来污蔑你?” “今日若徐世子,真把主君宠妾灭妻的话传出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玉姣反问。 说着说着,玉姣就委屈地看向萧宁远:“主君……妾真没有这样做。” 她这样说着,心中就忍不住地佩服那幕后之人的高明之处了。 若没有东窗事发,徐昭真把那两个下人的话,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她自然落个妖妾惑主的名声。 若东窗事发。 她和薛玉容对峙起来。 结果也是和她薛玉容互相攀咬。 反倒是那人,可以高枕无忧,坐山观虎斗。 萧宁远目光温和地看向玉姣,轻声道:“姣姣,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的。” 说到这,萧宁远就抬眸看向薛玉容,神色微冷:“薛玉容!人证尚且在这,你便敢胡乱攀咬玉姣!当真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我看这伯爵府,怕是容不下你了!” 薛玉容的心一沉…… 难道……主君真的要休妻吗? 想到这,薛玉容瞬间就慌张了起来:“主君,主君……妾知道错了。” 她此时怨毒地看向玉姣,但此时她不得不把这件事认下来,若不然……萧宁远定会休妻! 她若是被休……她绝对不能被休。 “玉姣妹妹,玉姣妹妹……求求你,求求你便饶了姐姐这一次。”薛玉容看向旁边的玉姣,直接扑上来。 玉姣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姐姐,你别这样。”玉姣开口道。 “玉姣妹妹……我们是姐妹啊!请你顾念着姐妹之情,这次就放过我好吗?”薛玉容连声求饶。 玉姣抓住了萧宁远的手臂,从萧宁远的身后走了出来,抬眸看向萧宁远。 白皙如雪的小脸上,鸦羽一样的睫毛微微颤动,可谓我见犹怜,惹人怜惜。 她轻声说道:“主君,姐姐既然已经知道错了,不如这次就放过姐姐?” 她如今也只能这样说! 把薛玉容赶出伯爵府不是目的,让萧宁远彻底深爱上她,才是目的。 只要有了萧宁远的爱重,薛玉容就算是有大夫人的名号又如何? 更何况,如今她把薛玉容赶出伯爵府,这伯爵府很快,可能就会迎来以为新的正妻。 叶灵秀对大夫人的位置,可是分外眼红。 萧宁远看向玉姣,蹙眉道:“姣姣,你当真想让我放过她?” 玉姣看向薛玉容,抿唇道:“她到底是我姐姐……” 萧宁远望着眼前的玉姣,轻声说道:“姣姣当真良善。” 说到这,他便冷眸看向薛玉容,沉声道:“薛玉容!你给我记着,你在伯爵府的体面,都是我看在姣姣的面子上给你的!若非姣姣为你求情,今日我便将你休出伯爵府!” 薛玉容眼中带泪:“多谢玉姣妹妹!多谢玉姣妹妹。” “若是再有下次,便是姣姣为你求情,我也绝不饶你!”萧宁远冷声呵斥。 薛玉容当下不敢开口。 萧宁远说完这话,便气恼地要往外走去。 玉姣看了萧宁远一眼,开口道:“主君,妾还有话想和姐姐说。” 萧宁远点了点头,看向薛玉容:“薛玉容,你若是敢再欺辱她,莫怪我不客气!” 薛玉容强撑着在脸上,挂上了一丝体面的微笑:“主君放心,妾如今对玉姣妹妹,只有感激,怎敢欺负玉姣妹妹?” 萧宁远叮嘱完了,这才大步离开。 至于那两个下人,也被藏冬扭送了出去。 想来今日便会被发卖。 屋中只剩下玉姣、薛玉容,以及两个人的婢女。 玉姣便放松了下来,她状态随意地走到了桌子旁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水。 薛玉容则是站在一旁神色狼狈地看向玉姣。 玉姣倒好茶水后,看着手中的茶水,轻轻晃动茶盏,含笑道:“瞧见这茶盏,到是忍不住想起,昔日姐姐赐茶的场景。” 薛玉容听到这,脸色就冷了下来。 “薛玉姣,你现在很得意是不是?” 玉姣轻笑了一下:“自是得意的。” “尤其是瞧见姐姐这般狼狈,我这心中就更得意了。”玉姣笑道。 “你已经得了主君的宠爱,为何还要将我赶尽杀绝?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主君知道这件事是你污蔑害我吗?”薛玉容冷声道。 玉姣走到薛玉容的跟前。 薛玉容看着眼前那容色昳丽,身段妖娆的女子,心中恨得牙直痒痒。 但她如今却不敢动玉姣分毫! 玉姣看向薛玉容反问:“你又怎知道,今日这事,是我污蔑你?” 薛玉容冷笑着说道:“不是你污蔑我,难道还有别人?” “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竟勾的那徐昭,帮你做局!”薛玉容咬牙道。 玉姣蹙眉:“我和徐世子,萍水相交,并不熟络。” “呵……”薛玉容轻嗤,摆明了不相信。 她早就怀疑,徐昭和薛玉姣有什么关系了! 那日,若非徐昭大肆渲染柳氏只是个妾室的身份,父亲怎会给柳氏抬为平妻? 再加上今日的事情。 她已经肯定了! 定是玉姣用自己的美色,迷惑了徐昭那个好色之徒! 玉姣看向薛玉容:“你若是怀疑我和徐世子有什么,大可以和主君言明,何必在这阴阳怪气?” 薛玉容自然是想的! 可今日捉奸也没捉到。 她口说无凭的情况下,去找薛玉姣的麻烦,自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她冷冰冰地看向薛玉姣:“你少给我设局了!你以为我还会上当?我之前倒是没想到,你的城府竟然如此之深!” 玉姣看向薛玉容淡淡道:“我有没有城府另说,倒是姐姐你,有些蠢的可怕了。” 薛玉容眯着眼睛看向玉姣,冷声道:“如今你已经赢了,往后在这伯爵府上,我更不敢招惹你半分,自是你想怎么讥讽,便怎么讥讽的!” 玉姣蹙眉道:“我并非讥讽,而是实话。 “你!”薛玉容气结。 玉姣继续道:“姐姐到现在,连真正的敌人都分不清,可不是蠢的可怕吗?” 第254章 果真是她 薛玉容闻言不解地看向玉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姣笑了:“字面上的意思。” 薛玉容反复把玉姣的话再心上过了两遍,接着就嗤声道:“与我为敌的,不是你吗?如今你说这样的话,你以为我会上你的当?” 玉姣微笑:“我从未想过与你为敌,我只是不想受你欺辱罢了。” 薛玉容似笑非笑:“只是这么简单吗?你难道不想把我赶出伯爵府吗?” 玉姣摇头:“我从未这样想过。” “你别告诉我,你对我真有姐妹之情。”薛玉容嗤了一声。 玉姣道:“我把你赶出伯爵府,对我有什么好处?左右你不得主君宠爱,且无法生育,若是换了个人来当这正妻,我的日子未必有现在好过。” 薛玉容听了玉姣的话,脸色难看。 玉姣又问:“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害你吗?” 薛玉容眯着眼睛问道:“那你说说,是什么人想害我?” 玉姣开口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不过我这有个主意,说不准能试探出,到底是谁害你。” …… 平安和瑞祥,被人牙子领走。 人牙子是个一脸素冷的婆子,那婆子领着两个人上了马车。 马车极速行驶到城外的一处树林里面后。 婆子便开口喊道:“停车。” 车夫把车停了下来。 那婆子先下了车,接着就是平安和瑞祥。 “这是我家主人赏你们的,拿了银子和卖身契,就滚出这汴京城,滚得远远的!”婆子说着,就把一个包裹递了出来。 平安瞧见这一幕,喜笑颜开:“回去转告侧夫人,我们肯定永远不回汴京。” 平安伸手去抓包裹。 一道寒芒闪过。 那婆子却忽然间将藏在包裹下的短刃刺了出去。 平安猝不及防,不敢相信开口:“你……” “知道我们主子的秘密!还想活着离开?”那婆子说着,便又是一刀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另有几个蒙面人冲了上来,持刀往平安和瑞祥两个人的身上砍去。 不多时,两个人就被人用刀架住。 平安悲愤至极地开口:“我们二人,已经完成白侧夫人交代的事情了,白侧夫人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追杀两人的杀手们,听平安这般说,彼此对视了一眼。 接着就把刀剑收了回来,将两个人捆住。 …… 玉姣此时就坐在这琴瑟院里面饮茶。 薛玉容坐在八仙桌的对面,忍不住地看了旁边的玉姣一眼。 玉姣开口道:“姐姐,稍安勿躁。” 薛玉容还是有些忐忑和不安:“你该不会是拿这件事算计我?” 自己派了人去,到头来,薛玉姣再反咬一口,说自己想杀人灭口。 玉姣笑了:“姐姐,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们姐妹之间,就没有一星半点的信任了嘛?而且……你想想,今日若非我求情,你已经被休了!” “我若真想坑害你,今日不求情便是,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 薛玉容觉得,玉姣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是在看傻子。 临近傍晚的时候。 翠珠进来,在薛玉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薛玉容神色复杂地看了玉姣一眼。 玉姣开口道:“有结果了?” 薛玉容吩咐道:“把平安和瑞祥带上来。” 没多久,神色狼狈的平安和瑞祥,便被带了回来。 平安和瑞祥被人押回伯爵府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白侧夫人根本就没派人对他们下杀手。 现在见到薛玉容和玉姣,他们更是明白怎么回事儿。 平安垂着头,一脸丧气。 薛玉容冷笑了一声:“白岁兰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 说到这,薛玉容又冷嗤了一声:“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白岁兰竟然有胆子陷害我!” 白岁兰,白侧夫人。 玉姣也是第一次确切的知道,背后用小动作的人,是白侧夫人。 她没觉得多意外。 反而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这萧宁远后宅里面,就这么几个女人有体面,孟侧夫人又离开了伯爵府,如今这府上只有她、薛玉容和白侧夫人,算是有身份的。 她和薛玉容不论谁的对错。 实际情况便是,她和薛玉容已经斗了起来。 只有白侧夫人一个,没有沾惹到是非里面,她是不是太清清白白,不惹尘埃了? 在伯爵府这个大染缸里面,竟然存在着一块白布,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来人,去把白岁兰给我押来!我要亲自问问她,为何要设局害我!”薛玉容很是生气。 今日,她差一点就要被休回伯爵府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便是白岁兰! 现在薛玉容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把白岁兰拿来,问清楚白岁兰为什么要这样做!也好还自己一个清白! 玉姣却在翠珠往外走去的时候,开口道:“不可!” 薛玉容皱眉看向玉姣,冷声道:“不可?薛玉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姣瞥了在场的人一眼。 薛玉容当下就让人把平安和瑞祥拉了下去。 她冷声说道:“现在这没外人了,你说!你为何不让我去找白岁兰对峙?难不成,你不想我在主君的面前,澄清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玉姣看向薛玉容,开口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澄清,难道主君就会因此高看你一眼吗?” “那白侧夫人已经有了身孕,她肚子里面怀的,是主君唯一的孩子!” 玉姣微微一顿:“她与你对峙的时候,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往那晕上一晕……” “姐姐,你觉得到时候,你是会得到清白,还是会被休回伯爵府?”玉姣反问。 薛玉容听了这话,脸色苍白了下来。 她刚才只想着,把心中的恶气出了,到是没想到这一层! 今日莫说白岁兰只是陷害她了,就算是白岁兰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主君也不会发落白岁兰! 谁让白岁兰的肚子里面,揣着伯爵府的宝贝疙瘩? 薛玉容的心中窝着火,忍不住地问道:“难不成,要我咽下这口气?” 第255章 其人之道 薛玉容越想越是生气。 “她是算计我,可也针对了你!玉姣,你既然得主君宠爱,不如你去同主君把这件事说清楚!”薛玉容看向玉姣说道。 玉姣闻言笑了一下。 薛玉容倒是打的好算盘。 可是……她凭什么去给薛玉容当出头鸟? 这样想着。 玉姣就委屈地说道:“姐姐,这件事,恕我无能为力。” “我虽得主君宠爱,可我没有孩子,而那白侧夫人,眼见着要母凭子贵,往后怕是要做平妻……我怎么敢得罪她?” 玉姣苦笑了一声说道:“我告诉姐姐真相,只是想姐姐不要误会我,针对我……至于别的,我不做他想。” “也希望姐姐放宽心,不要总想着对付白侧夫人,你斗不过她的。”玉姣继续道。 说完,玉姣也不给薛玉容反应的机会,便开口道:“姐姐,主君应该已经到了揽月院了,我便不再这多陪你了。” 玉姣一走。 薛玉容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没用的东西!”她看着玉姣离开的背影骂道。 玉姣此时可不管薛玉容怎么想。 她只要负责把火点着。 往后这火,烧得有多大,就得看薛玉容的气性有多大了。 薛玉容本就容不得白侧夫人,只不过白侧夫人向来低调,倒是让薛玉容没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可如今……薛玉容既然已经知道真相了。 薛玉容的矛头,自然就会对准白侧夫人。 从今天开始。 便不是白侧夫人坐山观虎斗了,而是她,瞧着薛玉容和白侧夫人斗了。 想到这,玉姣笑了笑。 她如今对白侧夫人,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薛玉容眯着眼睛说道:“这个贱人,差点害我被休……我绝对不能容她!” …… “你说什么?那两个奴才,不知所踪了?”白侧夫人黑着脸开口。 染霜紧张地说道:“侧夫人,我按照您的吩咐,让和我们相熟的人牙子到府上,但另有一个人牙子,先一步到了府上,把两个人买走了。” “现如今,人牙子和那两个下人,都不知所踪了。”染霜道。 白侧夫人的脸色很是难看。 “侧夫人,您先别着急……兴许是人牙子,带他们到别处转卖了。”染霜继续道。 “找个人,去琴瑟院打听一下。”白侧夫人道。 染霜瞪大了眼睛:“侧夫人,您是觉得……这件事是大夫人做的?” 白侧夫人温声道:“兴许。”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染霜开口。 白侧夫人含笑道:“不管是不是她做的,她既然没闹到明面上来,便是知道……如今的她,动我不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声音轻缓:“把安胎药端进来。” 什么事情,也没有腹中的孩子重要。 只要孩子平安出生,她便能保住自己的富贵。 …… 玉姣回到揽月院的时候,便瞧见屋内已经点燃了烛火。 萧宁远的影子,映照在窗棂上。 看影子的样子,萧宁远似乎在看书。 玉姣轻手轻脚的,都到了门前,缓缓推开门。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开门声,玉姣便进了屋子。 萧宁远抬眸看向玉姣,刚才还算冷俊的面色,这会儿已经和缓了起来。 面对玉姣的时候,他的声音都跟着温和了几分:“姣姣,你回来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有些不好意思:“主君几时过来的?是亲不好,让主君久等了。” 萧宁远笑道:“刚来。” “倒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直在琴瑟院了?薛玉容可否为难你?”萧宁远问道。 玉姣连忙说道:“没,没有。” “姐姐她,也很是懊悔……我们姐妹在一起,说了不少的话,我相信姐姐她是真心悔过,往后她定不会为难妾了。”玉姣继续道。 玉姣笑着走到萧宁远的身旁。 萧宁远拉住了玉姣微凉的手,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 “她到是配不上有你这么好的妹妹。”萧宁远开口道。 “不过也罢。” “有她在府上,总归……能省去不少麻烦。”萧宁远继续道。 不曾休妻,不是他不能休妻。 而是他可以随时休妻。 且……这么多年过来了,若薛玉容当真能改过自新,安分守己。 他这府上,倒也不差这一双筷子。 萧宁远说着说着,一低头,便看到玉姣正用那水汪汪的目光看向自己。 她的容貌精致,如同山鬼妖精一样的,瞧着分外勾人。 玉姣见萧宁远看向自己,便轻声道:“主君……” 她的声音也是很好听的,这样小意讨好萧宁远的时候,便如同江南那细细丝丝的雨,落在荷叶上,缠绵又动听。 萧宁远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火热。 但最终,他还是把双手摁在玉姣的手上,用力一提,就将玉姣提到一旁。 玉姣错愕地看向萧宁远:“主君?” 她结束小月子,已有数日,但萧宁远从不与她亲近。 和萧宁远相识之初,她便是用自己的美色惑住萧宁远的……可如今萧宁远,似乎对她的美色不感兴趣了。 萧宁远的声音黯哑:“姣姣,莫要勾我了。” “现在还不成。”萧宁远继续道。 郎中说过,姣姣小产,身体瞧着是好了,但到底伤了身体。 近些日子,他应该多体贴姣姣一些才是。 玉姣看向萧宁远,脸色一红:“主君,你乱说什么呢,我……我没这个意思!” 萧宁远闻言笑了起来:“好,姣姣没这个意思,是我胡思乱想。”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等着姣姣的身体再好一些,我定要姣姣……” 萧宁远这话说到半截,就凑近了玉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玉姣听完,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远,气恼地把手中的书,推到萧宁远的怀中,将自己和萧宁远隔绝开来:“主君!” 她万万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说这种话! 萧宁远见玉姣一脸娇羞,唇角微微一扬,笑了起来。 玉姣的脸却是胀红胀红的,整个人如同熟透的虾子一样。 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第256章 急召 萧宁远含笑看着玉姣:“姣姣是害羞了吗?” 他同玉姣在一起,已经有一些时日了,可每次玉姣都如同一朵生涩的花儿一样,想让忍不住地想将她揉碎在自己的怀中。 玉姣红着脸抬起头来。 如此的她,脸上少了几分苍白,如同一个熟透的桃子一样,水灵得叫人想啃上一口。 她气恼地开口了:“主君!你……你怎么能这样?” 萧宁远竟然说,叫她下不来床! 玉姣完全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稳成的萧宁远,竟然会说出这种浑话! 萧宁远笑了笑:“我刚才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无赖!”玉姣嗔怒。 伴随着萧宁远胸膛微微的颤动,萧宁远清悦的笑声已经传了出来。 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形容过他。 但他自十二三岁开始,便在军营之中打滚厮混。 他不是生来,就是那冷如煞神的将军。 从前为了和大家混在一处,他也饥餐生肉,口吐脏话过。 他是君子没错,但……人都是多面的,恰好,这不曾示人的一面,唯有玉姣见过罢了。 在玉姣面前,他仿若可以自在地做自己。 他见玉姣似真的有些恼了,这会儿便轻声哄着:“好了。姣姣,我不闹你了,是本伯不对,不应该开这种玩笑。” 玉姣轻哼了一声。 直接往旁边坐了坐,和萧宁远拉开距离,不打算理会萧宁远。 萧宁远见玉姣这样,忍不住的笑了笑。 玉姣心中暗道,这男人都是贱皮子。 女人想抓住男人的心,也不能一味地顺从。 大事上,不能和男人对着来,这无伤大雅的小事上,就是得闹性子,叫男人捧着哄着。 这男人捧着哄着,付出的越多,就越是把人放在心上。 尤其是像是萧宁远这种人。 处处都是顺着他的人,难得瞧见一个,会用小性的,便会觉得有趣。 玉姣心知,一味地讨好萧宁远不是长久之计,但为今之计,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玉姣翻开账本,认真地看了起来。 女子立世,不一定非得靠着男人。 她如今靠着男人,是因为她没有别的路。 但……往后,她未必不可以给自己挣出另外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所以这账本,她得好好看,认真看。 不只是为了打理好伯爵府讨好萧宁远,更是为了自己以后。 外面起了风雪,屋内烛火温暖的光亮,落在玉姣的身上,竟衬得玉姣,多了几分温婉安宁。 萧宁远见玉姣神色认真,也不忍打扰,便在一旁批阅公文。 一时间,屋内的两个人,并坐一排,彼此忙碌着各自的事情。 屋子里面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以及沙沙的翻书声了。 ……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账本。 萧宁远开口道:“姣姣,夜深了,该睡了。” 玉姣点了点头。 她和萧宁远一起躺在床上后,便忍不住地侧身来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还没等着玉姣看清楚,萧宁远便不知道甩出了一个什么东西,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声,蜡烛的火苗便被击灭。 玉姣只觉得,自己好似才睡着。 一阵紧急的声音,便传来。 “主上!宫中急诏!” 玉姣猛然间惊醒,不等着玉姣反应过来,萧宁远便已经起身。 玉姣正要坐起来。 黑暗之中,便有一双手摁在了玉姣的肩膀上,将玉姣往锦被里面送了送,接着一个清浅的吻落在了玉姣的额头。 男子低哑温沉,叫人安心的声音传来:“姣姣,莫要起来,仔细别着凉,我去去就回。” 说话间,萧宁远就起身,穿好衣衫,随手拿起门口处的大氅,便往风雪里面去了。 子夜时分,天是一片空空朦朦的灰黑,雪簌簌地往下落。 一袭黑色大氅的萧宁远,行在路上,在尚无人迹的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风雪很冷。 但这对于萧宁远来说,已然习惯。 在燕门关的日子,早就将他那点属于世家之地的矜贵和娇宠,消耗殆尽。 少年的时候,他不怕冷。 如今……他便更不怕冷了,也不会怕冷。 那个怕冷的少年,早死在十余年前了。 只是,今日这大氅之中,似乎带着一股子女子独有的馨香。 如早荷初绽,如雨后朝阳,叫人觉得,莫名的温暖且明媚。 他想到此处,唇角便忍不住地微微上扬。 藏冬在一旁看到了,心中忍不住地犯嘀咕。 “主上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被传召入宫,就算是没有不悦,也不应该这么高兴?” …… 转日一早。 玉姣睡醒。 萧宁远并未归来,或者是归来了,但是没入揽月院。 虽然自在织雪山庄归来后,萧宁远每夜都是在揽月院过的。 但玉姣心知,萧宁远不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她来这,她欢迎,可若是萧宁远去了别处……她也不会心生不满。 她便是满心嫉妒,也改变不了什么。 妒忌这种情绪,为难的从来都不是旁人,而是自己。 更何况,在玉姣看来,妒忌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冲昏一个人的头脑,影响一个人的判断。 若是被妒忌左右了思想。 那在这伯爵府,如何走得远? 萧宁远来或者是不来,都影响不到她此时的心情。 春枝过来,瞧见玉姣正站在门口,脸上满是急切的神色:“侧夫人,您怎么出来了?刚刚下过雪,外面冷得很,您还是回去!” 玉姣含笑道:“闷了一晚上了,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 春枝见状,就连忙进屋,给玉姣披上了狐裘。 玉姣虽然不在意萧宁远去哪儿,但……她到底得知道。 于是玉姣就问了一句:“主君归家了吗?” 春枝开口道:“一早秋蘅就去打听了,主君的车马都没回来呢,想来人也没回来。” 玉姣有些意外。 这大晚上的,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急召萧宁远入宫? 而且怎么还没回来? 早上的时候没回来也就罢了……可一直到晌午,萧宁远依旧没有回来! 玉姣的心中虽然急,可见府上一切井然有序,便想着,许是什么事情绊住了萧宁远。 玉姣左等右等,直到一天结束,萧宁远依旧没回来。 不但人没回来,也没有半点消息传来。 第257章 未归 一晚上。 玉姣合眼后,便是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她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习惯萧宁远的存在了。 如今这身边,忽然间没了这个人,她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她并不想让萧宁远对自己有这么深的影响。 她强迫自己去睡,可就算是这样……也是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之中,玉姣察觉到,自己的床边好像有了动静,她当下喊道:“主君,你回来了!?” 她睁开眼睛看去。 却是春枝,站在床头看向她。 “侧夫人。”春枝看着玉姣喊道。 玉姣揉了揉有些昏沉的头,一边坐起身来,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听外面仆从走动的声音,应该已近午时。 玉姣环顾四周。 春枝小声说道:“主君昨夜并未回来。” 玉姣微微点头:“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春枝摇摇头:“秋蘅已经去打听过了,还是没有主君的消息。” 玉姣又问:“其他院子,可有人打听主君的下落?” “大夫人那,派了人出来打探,至于其他人……到是没有人寻主君。”春枝道。 玉姣闻言蹙眉:“幽兰院呢?” “白侧夫人还是和往常一样,安心养胎,不出来见人。”春枝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轻轻地哼了一声。 瞧着是安生,但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薛玉容这个人虽然讨厌,但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白侧夫人表面上看起来温和良善,与世无争,可是内里,却藏着一颗黑心。 着实是有城府的,叫人可怕。 玉姣自问,她也是有城府之人,可她想到白侧夫人的时候,依然觉得齿寒。 她从不否认自己想往上爬,但……就算是她想往上爬,她也从未想过去伤害无辜之人。 不管是孟侧夫人还是薛玉容,就算是在她的推波助澜下,失了宠。 那也是她们罪有应得。 可白侧夫人不一样。 她从未招惹过白侧夫人,更是没想过和白侧夫人为难……更甚者,之前她猜到白侧夫人有了身孕,在白侧夫人没有言明的时候,她默默地替白侧夫人保管了这个秘密。 可到头来。 白侧夫人一边亲亲热热地喊着玉姣妹妹,一边给她递了刀。 那两个仆从,说的宠妾灭妻一事,如今瞧着是针对薛玉容的。 可玉姣知道,那刀尖,最开始是对准自己的。 只不过,白侧夫人没想到,徐昭竟是站在她这边的。 玉姣收回思绪,吩咐着春枝:“盯着白侧夫人的院子。” 不过……如今她虽然管家,可是身边能用的人却不多。 如今盯人,打探消息,她可信的人,也只有秋蘅和春枝。 至于旁人,就算是没有什么坏心的,玉姣也不敢轻信……毕竟这表面之下,到底是谁的人,她也不敢相信。 是时候,在这府上,塞几个自己的人了。 从前她是想做,没这个本事,可这些日子,她有掌家之权,已经把府上摸透了,塞几个人,不是什么难事儿。 就像是薛玉容,坐拥掌家之权的时候,这府上每个院子,包括她这揽月院里面,都塞了她的人。 玉姣虽然把以后要做的事情想好了。 可如今……已经隔了一日,萧宁远依旧没回来。 她还是不知道萧宁远的消息。 往常萧宁远若是长时间不归,总会叫人来府上送信的。 如今这种情况,倒是从前没有过的。 “侧夫人!白侧夫人动了胎气!”秋蘅冲过来通传。 玉姣急匆匆地穿好衣服,便往幽兰院去。 若是从前,白侧夫人动不动胎气的事情,玉姣管不着。 可如今这掌家之权在玉姣的手中,便相当于玉姣代替薛玉容行驶这大夫人的权力。 府上出了这种事情,如何请郎中,如何寻人过来,都需要玉姣来安排。 玉姣虽然不喜白侧夫人,但今天这事儿,她还是得去看看。 不然落个管家不善的名头,与她可没什么好处。 总之,这表面功夫,她得做到位了。 玉姣过去的时候,恰逢在路上的薛玉容。 薛玉容一身红衣,衬得整个明艳且贵气。 她近些日子,越发爱穿红了。 仿若只有穿红,才能证明她正妻的身份。 不过对于薛玉容来说,失了宠爱,且没了掌家之权,她在这伯爵府后宅之中,俨然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她除了能如此,似乎也做不了什么别的事情。 玉姣看到薛玉容的时候,神色恭谨:“见过姐姐。” 薛玉容早就习惯了玉姣喊自己姐姐,这会儿便微微颔首,然后打量着玉姣说道:“瞧你这样子,这是要往幽兰院去?” 玉姣点头:“正是,姐姐应该也是去幽兰院?” “白侧夫人动了胎气,您身为大夫人,当然是要去探望的。”玉姣继续道。 薛玉容当着玉姣的面,也不伪装:“我自然得去看看,她这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说话间,薛玉容的唇角微微扬起。 玉姣见薛玉容如此,便开口道:“姐姐,如今主君不在府上,你我二人行事,当小心谨慎一些,就算您真的为这件事高兴……” 玉姣微微一顿:“妹妹劝你,也收敛着一些,莫叫人拿了短处。” 薛玉容皱眉看向玉姣。 薛玉姣这是在教自己做事吗? 玉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毕竟……这府上不少人,都惦记着姐姐大夫人的位置呢!” 薛玉容嗤了一声:“你倒是好心!” 玉姣笑了起来。 她当然好心啊! 一个已经被自己打压到,无法翻身,不是自己对手的薛玉容,总也好过……诸如那有背景有靠山的叶灵秀。 所以,她并不想让萧宁远休了薛玉容。 薛玉容在这个位置上,刚刚好。 至少此时是的。 “姐姐若是觉得我没安好心,那就请自便,只不过到时候吃了苦头,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玉姣继续道。 薛玉容把脸上的喜色收敛了下去,接着就用不耐烦的语气说道:“知道了,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蠢!” 玉姣笑了。 看起来薛玉容还是很在意,当初自己说她蠢的事情。 等着到幽兰院门口的时候,薛玉容便在脸上挂起了一丝沉重的神色,接着才领着玉姣往里面走去。 第258章 试探 薛玉容嘴上不满玉姣,可实际上,到底是把玉姣的话听进去了。 白侧夫人神色虚弱地躺在床上。 瞧见薛玉容和玉姣进来,她挣扎了一下,便又虚弱地躺了回去。 “大夫人,玉姣妹妹,原谅我实在是……起不来。”白侧夫人面色苍白,格外虚弱。 薛玉容关切地说道:“岁兰妹妹,你可千万要保重身体,若是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出了问题,主君得多伤心?” 玉姣看向旁边的染霜问道:“请郎中来看过了吗?” 染霜点头:“请了。” “郎中怎么说?”玉姣问。 染霜道:“郎中也没查出原因。” “现下情况呢?可稳住了?”玉姣问。 染霜道:“侧夫人饮了安胎药,如今情况好多了。” 玉姣长松一口气:“那便好。” 她如今甚至不确定,白侧夫人是真动了胎气,还是假动了胎气。 但此时,该做的事情她得做。 这样想着,玉姣便吩咐着:“让郎中留在府上,一直守着你家侧夫人。”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看向白侧夫人温声道:“白姐姐,你放宽心,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薛玉容还想说什么。 玉姣便看着薛玉容道:“姐姐,白侧夫人既然暂无大碍,我们便不要再这叨扰了。” 谁知道白侧夫人安了什么心。 如今该尽的责任尽到了,她可不想再这待着,免得招惹祸端。 薛玉容也学聪明了一些,这会儿便道:“那岁兰妹妹好好保重身体,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玉姣和薛玉容一走。 那虚弱躺在床上的白侧夫人,便坐起身来。 此时的她,虽然依旧面色苍白,但瞧着那精气神,可不像是刚动过胎气的样子。 “薛玉姣一如既往的滴水不漏,连带着薛玉容,似乎也被点醒了,学聪明不少,到是让人找不到错处……”白侧夫人继续道。 今日,她以动胎气为借口,让两个人过来。 便是想试探一下。 现在试探的结果出来了。 她之前设计的,让这姐妹两个人翻脸的那件事,终究是没成功。 反倒是让这姐妹两个人,团结了起来。 这倒是让她有些失望了。 不过……来日方长。 她就不信,这两姐妹能一直这样和平相处下去。 玉姣不知道白侧夫人想的什么,她若是知道,一定会告诉白侧夫人。 她从来都没想着,一直和薛玉容和平相处。 只不过……现阶段,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她和薛玉容能不能维持表面的和平,关键点不在于她们彼此,而是在白侧夫人。 这人和人之间,若是有了共同的敌人,那想不和平都难。 至少,此时此刻。 玉姣相信,薛玉容清楚,把她搬倒没什么好处。 她若是倒了,薛玉容在这伯爵府之中,便更无容身之地了。 …… 离开幽兰院后。 玉姣便道:“姐姐,不如我们一起去给老夫人请安。” 薛玉容眯着眼睛看向玉姣,问道:“给老夫人请安?你不是不喜欢去老夫人那吗?” 玉姣微笑着说道:“姐姐说笑了,我怎么会不喜欢去老夫人那呢。” 她继续道:“如今我管着府上的事情,本该多去老夫人的院子里面看看,更何况……如今主君不在府上,我更应该去了。” 薛玉容听了这话,冷嗤了一声:“装模作样!” 薛玉姣难不成,真把她自己当成大夫人了? 如今她不过是代替自己管理伯爵府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了,主君如今去了何处?你知道吗?”薛玉容盯着玉姣问道。 薛玉容怀疑,玉姣是知道的。 玉姣道:“不知道。” “不知道?薛玉姣,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薛玉容嗤了一声。 玉姣有些无奈:“主君走的匆忙,临行之前并未和我交代,你若是想知道主君的下落,不妨一会儿去问问老夫人。” 萧宁远就算是不和她们交代。 可这人去了一次宫里,这么长时间没回来,老夫人说不准知情。 薛玉容瞬间明白了:“我说你怎么想着去慈心院了,原来是安的这个心。” 玉姣笑了笑。 薛玉容今天又聪明了一回。 …… 慈心院。 玉姣和薛玉容一起,给萧老夫人行礼。 “请老夫人安。”两个人弯腰。 萧老夫人坐在躺椅上,叶灵秀在躺椅的旁边放了一个小凳,此时轻轻地给老夫人捶腿。 萧老夫人好似没听到两个人请安的话一样。 直到玉姣和薛玉容又喊了一遍:“请老夫人安。” 萧老夫人这才摆摆手。 叶灵秀开口道:“姑母请你们免礼。” 两个人起身。 叶灵秀将目光在薛玉容和玉姣的身上,淡淡掠过,接着才把正要起身的老夫人搀坐了起来。 萧老夫人看向薛玉容和玉姣问道:“有何事吗?” 薛玉容开口道:“今日白侧夫人动了胎气……” 萧老夫人淡淡地说道:“她动了胎气便找郎中。” 薛玉容继续道:“主君不在府上,我这心中实在忐忑,母亲可知道……主君现下在何处?” 萧老夫人皱眉看向薛玉容。 “若是有必要让你们知道的事情,宁远自然会交代,没必要的话,你们也不必问。”萧老夫人沉声道。 薛玉容见萧老夫人这样说,抿了抿唇,便没问了。 到是玉姣,此时开口道:“老夫人,如今主君不在府上,若是您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差人使唤我。” 萧老夫人拍了拍旁边叶灵秀的手,开口道:“我这身边有灵秀,到也不需要你们做什么。” 叶灵秀闻言,温声道:“灵秀会好好陪着姑母的。” …… 玉姣和薛玉容两个人,在慈心院自讨了个没趣。 在慈心院待了一下,便起身告辞。 薛玉容看向玉姣,不悦地说道:“你到是愿意讨好她,没瞧见吗?她有多宝贝那个叶灵秀?” 第259章 打探 玉姣看向薛玉容,有些意外:“你知道?” 薛玉容察觉到玉姣的质疑,脸色铁青:“你真当我是个蠢货吗?” 旁的不说,但叶灵秀对主君安了什么心,她焉能不知道! 她这辈子,犯过最大的蠢,就是把薛玉姣这个贱人抬到伯爵府上来! 否则,她根本就不用仰人鼻息,依旧是那个,哪怕不得宠爱,萧宁远念着旧情和体面,也不会休掉的正妻! 她真的很后悔。 很后悔当初的决定。 …… 大片的彩霞,逶迤在天上,如同火凤的尾羽一样,华丽且耀眼。 玉姣站在宫门外等着。 萧宁远一连着离府五日。 玉姣的心中很是担忧…… 玉姣心中暗道,她绝对不是担心萧宁远,而是觉得,萧宁远是她在伯爵府之中的靠山!萧宁远不在府上,她这心中就不踏实。 她总得知道,萧宁远去了哪儿,多久会回来,才能琢磨着,接下来这段时间,她如何应对。 对,就是这样的。 玉姣倒也不是一定要打探萧宁远的公务,而是这件事……摆明了萧老夫人知情,甚至叶灵秀都是知情的。 若是萧老夫人不知道萧宁远去了哪儿,自然不可能那么淡定。 旁人知道,却不知道,这让她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所以今日,她便来了这,等着薛琅。 薛琅如今在宣文殿伴读,想必是知道宫中消息的。 说不准,薛琅知道内情。 宫门被打开了。 数个学子从里面走出来,玉姣往这些学子的身上看去……这些学子也看着玉姣。 只见宫门侧面朱红色的墙边上,立着一个绝美的少女。 说是少女,但是眉眼之中,却带着少女不会有的媚态和娇俏。 她的身上虽然披了一件白色的狐裘,可是前方依旧露出了玫红色的对襟长裙。 如同一枝斜出墙来的披雪梅花一样。 让人看上一眼,便好似能闻到她身上的幽香。 有那么正是血气方刚年岁的学子,瞧见这样的玉姣,便看直了眼睛。 他们在那日赏风的时候,便见过玉姣。 他们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去过画舫乐楼。 他们也见过美人,但像是玉姣这种,一见惊眸,二见惊心的女子,则是少之又少。 “阿姐!”薛琅瞧见玉姣的一瞬间,很是惊喜。 薛琅往这边走来。 那几个学子,则是凑在一处议论了。 “薛琅的阿姐,可真是一个美人……” “我若是能得此美人,定会……” “定会怎样?快别幻想了,人家现在可是伯爵府的玉侧夫人,是忠勇伯府最宠爱的人!” “想想还不行吗?” 沈寒时过来的时候,便听到众人的议论声。 沈寒时冷声道:“有闲情雅致,在这瞧别人家的娘子,怎么?今日的课业留的少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当下人作鸟兽散。 就怕自己走晚了,被严苛的沈太傅,多加课业。 此时的玉姣,看着面前的薛琅,同薛琅说着话。 “琅儿,你可知道,忠勇伯他,近些日子去做了什么?”玉姣问。 薛琅摇摇头,开口道:“我们宣文殿,向来不议论朝政……这件事我还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五日前我入宫的时候,正好碰到萧伯爷步履着急地,出宫去。” 薛琅想了想又道:“我虽然不知道,但说不准……沈先生知道!” 玉姣疑惑:“沈先生?” 薛琅回头寻找:“对啊,沈先生刚才就在我们的后面,现在应该也出宫了,你瞧!那不就是沈先生吗?” 玉姣顺着薛琅的目光看去,果真看到了一身红色官服的沈寒时。 玉姣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沈寒时。 大多数时候,沈寒时都是着灰衣。 那种最是质朴不过的颜色,穿在沈寒时的身上,不但没有折损他的光彩,反而让他如璞玉无华,萤光自敛。 少有的时候,他会穿青衣。 如一根修竹一样,宁静无争,淡泊致远。 像是今日这样热烈的颜色,穿在他的身上,不但不叫人觉得艳俗,反而趁着他的身上有几分官威。 不等着沈寒时走到两个人跟前。 薛琅便欣喜地喊道:“先生!先生!” 旁人都畏惧沈寒时过于严苛,但薛琅却在心中坚定地相信,先生对他很不一样。 就算是先生对他严苛,那也是因为先生看重他。 总之,他对先生就是不一样的! 这样一来,薛琅在面对沈寒时的时候,便比旁人多了几分胆子…… 而且……他还知道,他的永昌侯府,在这些贵人扎堆的地方,不足为奇,更何况,府上从未,为他在宫中打点过。 他在这宫中唯一的靠山便是沈寒时。 他讨好卖乖,叫人觉得他和沈先生亲近,旁人便也不敢冒犯为难他。 沈寒时走到两个人附近的时候,步履不减。 “先生!”薛琅又喊了一句。 接着薛琅就往沈寒时的旁边跑去。 “阿姐,你还愣着干什么!跟上啊!”薛琅开口道。 玉姣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沈寒时带着官帽,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一丝不苟的严谨。 他冷声道:“宫门附近,大声喧哗,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薛琅当下就委屈地说道:“那不是怕先生就这么走了吗?” 玉姣会卖乖讨巧,薛琅作为玉姣的弟弟,自然也是会的。 沈寒时看着这样的薛琅,便皱眉道:“有何事?” 这话虽然是看着薛琅问的,但玉姣总觉得,沈寒时这话像是对她说的。 玉姣的心中暗道,兴许是自己想错了。 薛琅连忙道:“是这样的,我那姐夫,自五日前入宫便没了踪影,我阿姐很是担心……” 薛琅平时,倒是不喊萧宁远姐夫。 但今日为了帮玉姣打听消息,他故意这样说,想显得亲近些许。 “先生知道我姐夫他,是去做什么了吗?”薛琅问。 少年的声音清朗,如同玉石相击,格外悦耳。 但落在沈寒时的耳中,却让沈寒时冷了脸。 “找我?打听忠勇伯的下落?”沈寒时的声音,比这冬月的天还冷。 第260章 下落 玉姣察觉道沈寒时身上的冷意。 当下就说道:“先生,若是这件事是朝廷机密……那便当玉姣刚才没说过,我就是随口问问……绝对没有让先生为难的意思。” 沈寒时看向玉姣,声音愈发的冷:“到也不是什么秘事,朝臣都知道。” 玉姣听到这话有些惊喜,都知道?那自己是不是也能知道? 沈寒时看着玉姣眼神之中的惊喜,冷声道:“沈某到是没想到,薛四姑娘对忠勇伯的感情如此深厚,如今追夫……竟追到我的跟前来了。” 玉姣察觉到沈寒时语气之中的古怪。 这才猛然间反应过来。 这倒是自己的不对了!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和沈寒时还定过亲,她差一点就嫁给沈寒时做妻了。 这沈寒时,从未表现出对她的在意,对她嫁入伯爵府这件事,更是心绪平和。 而且如今又平步青云,满汴京的贵女都喜欢他。 所以,到是让她放松了警惕,只觉得,沈寒时早已经不在意当年的往事了…… 可如今细细想来。 哪个男人,瞧着自己的前未婚妻子,找自己打听另外一个男人的去处,心中会高兴? 这约莫是……触犯到了男子的尊严。 玉姣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听了薛琅的,一时间大意的,向沈寒时问询萧宁远的事情。 玉姣连忙拱手行礼:“沈先生,是玉姣错了,玉姣不该向先生打听此事。” 玉姣的眼睛看着地面,不知道沈寒时是什么表情。 此时也只能继续道:“我便不再这此叨扰先生,惹先生不快了。” 说着玉姣就拉着旁边的薛琅,往后退去。 “站住。”沈寒时冷声道。 玉姣抬头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冷声道:“忠勇伯,奉命入淮阳平叛。” 玉姣有些意外:“先生?” 沈寒时冷冰冰地开口:“薛四姑娘,得了消息便安心回去等着,不必担忧,以忠勇伯之能,不出数日,便可以评定此处叛贼,年节之前,便可归京。” 玉姣连忙道:“多谢先生解惑。” 她是真心感激。 她看向眼前的沈寒时,沈寒时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寒风吹来,沈寒时红色的官袍,被风微微吹起,天之间,仿若只余他一点亮色。 玉姣看着沈寒时的背影,由衷地赞叹了一句:“沈先生乃真君子也。” 明明恼了她,可最终还是告诉了她答案。 她不只是一个君子,更是一个好人! 玉姣瞥了一眼旁边的薛琅,开口说了一句:“琅儿,你往后可得好好和沈先生学习。” “不只是学课业,更要学做人。”玉姣继续道。 她这个弟弟,瞧着俊秀,似是个美玉无瑕的少年郎。 其实作为他的姐姐,她的心中清楚。 她的弟弟,在乡下的时候或许是美玉无瑕。 可是回侯府这两年,她这弟弟早就是一块墨玉了。 薛庚明面上针对薛琅,但薛琅……也不是一次还击都没有的。 诸如,薛庚逼着薛琅为他捉蟋蟀,没多久,薛庚最爱的蟋蟀大将军,被拔掉了所有的腿惨死。 诸如,薛庚不许薛琅读书,薛庚找小厮抄写课业的事情,便传到了父亲的耳中。 诸如,那日薛琅拿着的短刃。 从前是没法子,他们姐弟二人,想在侯府活下去,必须得如此。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 薛琅已入了太学,只要刻苦学习,必定前途无量,侯府的人,已经无人敢欺辱薛琅。 她这个做姐姐的,自然是希望薛琅能人如其名,做那美玉无瑕的君子。 而沈先生,便是一个极好的榜样。 薛琅听了玉姣的话,认真点头:“阿姐,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努力听从沈先生教诲。” 玉姣闻言便放心下来。 琅儿跟着沈先生学做人,总归是没错的。 “阿姐,你要回侯府吗?”薛琅含笑问道。 玉姣摇摇头:“不了,你替我和阿娘问一声好。” 萧宁远不在府上,而且听这个意思,得月余才能回来……玉姣便想尽量少出府走动。 而且今日太晚了。 薛琅点了点头:“那我送阿姐回去。” 回去的马车上,玉姣一直想着一个问题。 那便是,萧宁远去淮阳,要去那么久,朝堂上的人都知道……萧宁远应该和自己想的一样,差人回府说了这个消息? 只不过,有人不想让她知道罢了。 这个人,便是萧老夫人。 不然她和薛玉容去问萧宁远下落的时候,萧老夫人也不可能说出来那样一番话。 玉姣的心下疑惑。 她自问,自己对萧老夫人很是客气,之前甚至为了萧老夫人演了一出舍子救老夫人的好戏。 可怎这老夫人,对自己是这般态度? 若只是冷漠淡然点也就罢了。 但这件事,让玉姣感觉到了隐隐的为难。 而萧老夫人之所以为难她,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叶灵秀。 玉姣知道萧老夫人喜欢叶灵秀,但她很是不解,为何萧老夫人,这般想让叶灵秀嫁入伯爵府之中? 不过,不管怎么说。 玉姣觉得,自己往后都得警惕着一些。 这府上,危险的可不只是白侧夫人一个人。 她小时候,也曾经问过阿娘,为何不想想办法,努力回到伯爵府生活? 那个时候,阿娘说,这高门大户,没想的那么好。 到时候虽吃穿不愁,可却要生活在尔虞我诈之中,如今她算是深有体会。 …… 入夜。 一阵喧哗声,将玉姣吵醒。 玉姣睁开眼睛,开口道:“外面发生何事了?” “幽兰院起火了!”秋蘅的声音传来。 玉姣听了这声音,当下开口道:“幽兰院起火了?” 玉姣匆匆忙忙的披上白狐裘,便冲出了揽月院。 幽兰院起火,可不是小事儿。 那白侧夫人可大着肚子呢。 玉姣到没善心到,真的担心白侧夫人的安全,毕竟这白侧夫人之前对她下黑手的时候,可没手软。 但这白侧夫人怎么出事儿都行,却万万不能是因府上失火出事。 这管家之权,如今在她的手上呢! 所以这件事她就算是不想管,也得管! 第261章 煤油 玉姣匆匆忙忙地赶到幽兰院的时候。 幽兰院的火,已经烧了起来。 所有人都忙着救火。 玉姣拿过一个水盆,急切地往着火的屋门上浇水。 浇着浇着。 玉姣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这一盆水下去,不但没让火势变小,反而让火势变大了! 玉姣用手摸了一下那盛水的铜盆,这么一摸……可就不得了。 这铜盆上,竟然挂着一层粘腻的东西,玉姣伸手碾起来,稍微一闻,便知道这是煤油的味道。 之前孟音音被关在柴房里面起火的时候。 春枝便说了,把水中掺入煤油,浇上去。 只管叫孟侧夫人死无葬身之地,可以永绝后患。 但玉姣最终没有这样做。 不是她善良,而是她要让萧宁远觉得自己善良。 且这掺入煤油的事情,过于拙劣,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就如今日。 今日便叫自己发现了端倪。 玉姣看着那已经烧起来的火势,电光火石之间,心中起了恶念。 便也叫这白侧夫人烧死在火中好了! 但玉姣开口便喊:“大家换水桶来浇水!” 玉姣一声令下。 下人和丫鬟们,虽然不明白玉姣为什么这样做,但还是纷纷行动起来。 这样一来,火势便以最快的速度被扑灭。 白侧夫人也被人扶着,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白侧夫人用手捂着自己的肚子,头发似已经被烧焦了一些,身上的一桌上都是碳灰,显得格外的狼狈。 她出来后,身子一晃,便径自摔倒了下去。 白侧夫人最终被安置到了葳蕤院。 自从孟侧夫人走了后,葳蕤院便空了下来。 如今幽兰院烧了,府上除了幽兰院,也没有其他大一些的,可以让白侧夫人安心修养的院子。 而且……玉姣觉得,安排白侧夫人住在这。 日后若孟音音还有机会回府,定然容不得白侧夫人。 在玉姣看来,那孟音音有兄长撑腰,往后……说不准真有回府的机会。 总之,这样做事对她并无坏处。 白侧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旁边的郎中为白侧夫人诊脉。 薛玉容此时才姗姗来迟。 “哎呦,岁兰妹妹这是怎么了?”薛玉容看似关心,但言语之中,满是幸灾乐祸。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神色冷漠。 她知道薛玉容胆子大,但没想到,薛玉容胆子竟然这么大! 她之前是勾了薛玉容对白侧夫人的怨恨,想借着薛玉容的手去对付白侧夫人。 但她还真是没想到。 薛玉容竟然直接放火,还在救火的水中放煤油!把动静闹得这么大! 若薛玉容不做声响的便坑了白侧夫人,那自然是好的。 可这失火一事,救火若还不及时的话,她这个手握管家之位的侧夫人,定然是要落个失责的罪名。 若是从前萧宁远在府上。 她尚且可以想办法从这件事之中脱身。 可如今萧宁远不在府上。 玉姣几乎可以想到,萧老夫人一会儿,会怎么问责自己了! 她此时万分后悔,早知道薛玉容蠢到如此的无可救药,就应该早点让薛玉容被休回去! 玉姣正想着老夫人呢。 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失火了!” 玉姣和薛玉容对视一眼,两个人连忙对着来人的方向行礼:“请母亲安。” “请老夫人安。” 萧老夫人大步往前走来,看着床上躺着的白侧夫人,语气关切:“侧夫人她现下如何?” 正为白侧夫人诊脉的是许郎中。 许郎中沉吟了一下便道:“侧夫人受了惊吓,又吸进了不少的烟气,情况恐怕不太妙。” “那腹中的孩子呢?”萧老夫人问道。 “我定当会竭尽全力护住这个孩子……可……凡事也不敢说个绝对。”许郎中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保住孩子。 萧老夫人神色冷冽地开口:“这好端端的怎么会失火!” 说到这,萧老夫人便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冷声斥责:“你便是如此管家的吗?” “若是岁兰肚子里面这个孩子没了,等着远儿回来,你要我如何和远儿交代?”萧老夫人沉声道。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怜悯。 前几日白侧夫人动胎气的时候,她便去慈心院通传,那个时候可没见老夫人这般在意这个孩子。 如今……也不知道是真在意孩子。 还是想借题发挥。 薛玉容瞧见玉姣被训斥,唇角微微一扬,显得有些高兴。 但很快,薛玉容就意识到了。 若是薛玉姣也被褫夺了这掌家的权利,对自己并无好处! 如果这个权利,直接落到旁人的手上……比在玉姣的手上还麻烦。 这薛玉姣就算是再厉害,那侯府的管家之权,可还在她母亲的手上。 所以薛玉姣若是不想她小娘,过得不自在,便不会在生活起居上为难她。 事实上,玉姣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于是薛玉容难得的,为玉姣说了一句话:“母亲,这就是一个意外……谁也不想幽兰院着火。” “意外吗?”萧老夫人沉声反问。 “是啊,当然是意外。” “也幸而玉姣妹妹救火及时,才没酿成大错。”薛玉容继续道。 谁知道,此时萧老夫人就沉声道:“把东西拿上来!” 说话间。 便有人将数个装水的盆子拿了过来, 萧老夫人随手拿起一个盆子,扔在了地上,铜盆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你们仔细看看,这盆子里面,是何物?”萧老夫人冷声吩咐。 薛玉容随口道:“这空盆子里面,能有什么?” 到是染霜,快步凑了过来,用手碾了一下,便查看了起来:“是煤油!” 染霜顿时激动起来:“老夫人,这装水的盆子里面,让是装了煤油!这是有人想将我家侧夫人,烧死在屋子里面!” “此人好歹毒的心肠!要知道我家侧夫人,可怀着主君的孩子!这分明就是想我家侧夫人一尸两命!”染霜咬牙道。 “请老夫人为我家侧夫人做主,查明真凶!”染霜跪了下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便跟着道:“老夫人,请查明真凶,如今有人敢在府上做出这种事情,当真是用心险恶!” 第262章 嫁祸 白侧夫人脸色苍白,格外虚弱,强撑着,将自己的上身抬起来一些。 然哽咽道:“我在这府上,素来不与人争抢,没想到如今竟然也要遭此横祸……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竟然用心如此歹毒,想置我于死地,请老夫人为我做主。” 萧老夫人冷声道:“去查。” 说到这,萧老夫人环顾四周,将目光在薛玉容和玉姣的身上横扫而过。 “若是让我查出来,今天的事情是谁做的,绝不轻饶!”萧老夫人冷声道。 薛玉容被老夫人这目光一看,神色微微瑟缩了一下。 玉姣察觉到那冷冽的带着打量的目光,只觉得心头有几分不安。 她本想着,平平安安地度过这段,萧宁远不在府上的时间……可如今瞧着……今日的事情,不能善了。 只希望,这件事不是冲着她来的。 但正所谓怕什么就来什么。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孙嬷嬷就扭送着一个粗使丫鬟过来了。 玉姣一看那丫鬟便认出来了,这丫鬟叫莲心。 是揽月院里面伺候的丫鬟。 莲心进屋后,哆嗦了一下,便跪在了地上。 孙嬷嬷将莲心的手扯了出来,冷声道:“老夫人,您看,这丫鬟的手上也沾着煤油!” 莲心哆嗦了一下,便道:“玉侧夫人,救我……救我……” 玉姣见状,脸色一黑。 她刚才便担心这件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今看来,这件事果然是针对她的!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谁的手笔……或者是,很多人都参与了。 比如,这火,的确是薛玉容让人放的,只不过白侧夫人选择推波助澜,将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局面。 白侧夫人满脸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怔怔地说道:“玉姣妹妹,这件事竟是你做的吗?” “我把你当成亲姐妹一样待你,可你却如此害我……” “我知道,你的孩子没了,你难过……但你也不能如此害我啊!” “我从来没有和你争抢的心思,你……你怎么能如此狠毒?”白侧夫人哽咽道。 “请老夫人为我做主。”白侧夫人看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冷眸看向玉姣,沉声道:“玉侧夫人,你可知罪?” 玉姣正色道:“老夫人,如今这揽月院里面,一共有八个粗使丫鬟,这个叫莲心的丫鬟,是早在我入揽月院之前,就负责洒扫揽月院的……” “我就算是真要用人谋害白侧夫人,也会选自己贴身可靠的丫鬟去做,怎会用这样一个人去做这件事?”玉姣反问。 叶灵秀站在萧老夫人的身边,听了这话,忍不住地开口道:“人是你院子里面的,你总不能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玉姣把目光落在了叶灵秀的身上:“叶姑娘倒是关心我们伯爵府的事情。” 叶灵秀察觉到玉姣的讥讽,目光闪烁了一下,接着便道:“如今表兄不在家,你们便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姑母的身体又不好,我这是替姑母分忧。” “玉侧夫人,你的手怎么了?”叶灵秀忽然间把目光落在了玉姣的手上。 玉姣微微一愣。 萧老夫人沉声说道:“将手伸出来!” 玉姣迟疑了一下。 萧老夫人板着脸:“怎么?我的命令也不听了?还是说,要我派人把你的手抬起来?” 玉姣只好将手伸了出来。 纤细的手指上,沾了一些煤油。 “煤油?她的手上是煤油!”染霜大声喊道。 白侧夫人震惊地看向玉姣:“玉姣妹妹,原来你竟亲自将煤油,泼到我的房门上……” “你……你怎能如此恶毒?”白侧夫人似乎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我从未想过与你争抢主君的宠爱……你却如此对我。”白侧夫人哽咽了起来。 萧老夫人怒声呵斥:“薛玉姣,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玉姣环顾四周。 薛玉容一脸看好戏的神色,瞧着并不打算为她说话。 玉姣并不意外,她和薛玉容短暂的合作,无非是与虎谋皮。 她若是遇到事情了,薛玉容不趁机落井下石,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至于老夫人,满脸威严和怒容。 旁边的叶灵秀,唇角微微扬起,显得很是快意。 玉姣开口道:“老夫人,我的确有话要说,我这手上有煤油,是因为我刚才,比所有人都早一步,发现这水中有煤油了,手上的煤油,便是那时沾染上的。”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开口道:“老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差人把刚才参与救火的其他人喊来。” “问问大家,是不是我与大家说,这水中有煤油,让大家换了水来?”玉姣反问。 她此时很是庆幸。 万幸的是,当初她发现水中有煤油的时候。 第一时间没有起恶念。 若她当时想着顺水推舟,直接把白侧夫人烧死在里面,那今日,自己还真就是跳进汴河也洗不清了。 说到这,玉姣又看向床上躺着的白侧夫人,失望地说道:“白姐姐,你说你把我当成姐妹,我又何尝不是?” “我倒是没想到,自己好心救你,却被你这般误会……”说着玉姣的眼睛已经红了起来。 眼见着玉姣已经翻盘。 那边的薛玉容也跟着开口说道:“玉姣是我妹妹,我自然是了解的,她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今日之事,定是这个叫莲心的丫鬟,栽赃陷害!” “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陷害玉侧夫人!”薛玉容盯着莲心,冷声呵斥。 莲心哽咽道:“玉侧夫人,玉侧夫人……您说过的,只要我帮您办成了这件事,您就放我出府!” 玉姣盯着莲心:“休要信口雌黄!” 说到这,玉姣继续道:“老夫人,我们不能只听莲心一个人怎么说,还是请老夫人将其他丫鬟请进来!” 萧老夫人点了点头。 当下就吩咐了下去:“带其他丫鬟进来!” 便是此时。 又有两个丫鬟被带上来了。 玉姣看向其中一个丫鬟,开口道:“你来说,当初可是我通知让人换水?” 那丫鬟怯怯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最终开口了:“我……” 第263章 武断 玉姣盯着这个丫鬟,等着她说下去。 那丫鬟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奴婢不曾听到玉侧夫人让我换水。” “之所以让大家换水……是因为奴婢先发现这水中被掺了煤油,这才通知了下去。”丫鬟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 春枝忍无可忍:“休要胡言!我家侧夫人下命令的时候,你便在一旁,听了个真切!也是你去吩咐其他人换水的!” 另外一个丫鬟,此时也开口道:“奴婢可以作证,当初是竹香姐姐发现煤油的事情,玉侧夫人并未提醒过大家水中有煤油。” 这两个丫鬟一个叫做梅香,一个叫做菊香。 都是幽兰院之中的人。 此时此刻,玉姣已经想明白了,白岁兰今天就是要将这件事,栽赃到她的身上! 玉姣当下就道:“这两个丫鬟在说谎,请老夫人审问她二人!” 便是此时,白侧夫人哽咽道:“玉姣妹妹,如今你做的事情被拆穿,还要为难我的丫鬟吗?” 说到这,白侧夫人捂住自己的肚子,轻声哎呦了一下:“肚子……” 染霜着急地开口:“侧夫人,您的肚子怎么了?” “我的肚子疼。”白侧夫人虚弱地说道。 许郎中在一旁看到了,当下就说道:“侧夫人,您千万要稳定心绪,万万不可以激动,否则这个孩子难保了啊……” 萧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向玉姣,冷声道:“够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来人啊!将玉侧夫人送到西山庄子之中!”萧老夫人冷声说道。 玉姣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如此武断。 她看向萧老夫人,跪了下来:“请老夫人查明事情真相,还我一个清白。” “薛玉姣,如今白侧夫人的肚子里面有这伯爵府唯一的子嗣,你若继续留在府上,恐怕会惊扰到她……” “至于别的,我也不罚你。” “一切等着远儿回来,亲自处置。”萧老夫人继续道。 “天亮之前,离开伯爵府!”萧老夫人最后留下了一句话,便转身离开此处。 屋子之中没了老夫人。 玉姣便起身,看向了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被玉姣那清亮的目光一看,目光微微闪烁一瞬,紧接着就迎面和玉姣对视上。 玉姣开口道:“白姐姐运筹帷幄,到是叫人的的佩服。” 白侧夫人开口道:“妹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我这身体不适,染霜,送客!” …… 揽月院。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一边擦眼泪,一边帮着玉姣收拾东西。 老夫人虽然暂时罚玉姣去西山庄子。 但并未说玉姣什么都不可以带。 说是念在她才没了孩子,身子虚弱,许她可以带上随身的东西,去西山庄子。 玉姣见两个丫鬟,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便开口道劝道:“不要哭了。” “奴婢就是替侧夫人委屈!侧夫人分明就是好心,到头来却叫人倒打一耙!” “当初就应该真的让所有人,把煤油水浇上去!”春枝咬牙道。 “就算是我当初没言明此事……那白侧夫人,也不会被烧死的。”玉姣继续道。 当初那盆沾着煤油的水,不过就是递到她手中,落实她害人的罪证罢了。 “白侧夫人是想害我,又不是真的想求死。”玉姣继续道。 “还有那老夫人,侧夫人您刚因为她小产,她便如此对您,当真不公道!”春枝又道。 玉姣到是知道,萧老夫人为何如此对自己。 老夫人怕也不只是为了叶灵秀。 毕竟她如今没有子嗣,当不上平妻,也威胁不到叶灵秀什么。 更多的是,前几日,萧宁轩因为她和沈葭,被断了一条手。 如今还在养着。 老夫人约莫是因为此事,记恨上她了,想借着此事,叫她吃一吃苦头。 今天这件事,已经没了回旋的余地。 一切都等着萧宁远回来了。 所以这西山庄子,她不想去,也会被逼着去。 玉姣见两个丫鬟忙活着,这会儿便过来收拾,并且吩咐道:“春枝,秋蘅,你们两个人也赶紧回去,收拾几件随身的厚衣服。” “这西山庄子里面,比这城里更要天寒地冻,都穿厚点。”玉姣继续道。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只能在现有的情况下,尽量让自己舒服一些了。 春枝和秋蘅点了点头,就去收拾东西。 侧夫人对她们的好,她们都记在心上。 …… 叶灵秀服侍着老夫人又一次睡下,便出了老夫人的屋子,看着院子里面的人吩咐:“去问问,玉侧夫人可离府了?” …… 玉姣的东西还没完全收拾完。 慈心院的就来催了。 天还没亮,玉姣就上了往西山别院去的马车。 马车上很冷,玉姣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好在春枝刚才特意准备了暖手炉,这会儿她将手炉塞给玉姣。 玉姣看了看两个冻的直哆嗦的丫鬟。 这会儿便将自己的白狐裘敞开,然后开口道:“靠过来一些。” 接着玉姣便将三个人都裹上,然后三个人一起捧着那手炉。 马车在路上行驶了不知道多久。 玉姣只觉得,手上拿本来烫手的手炉,最后变的冰冷。 最终,马车停在了一处田庄的外面。 玉姣瞧见这田庄,苦笑一声……她到是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快的,又回到的庄子里面。 此时她到是有些明白,当初她阿娘的心境了。 阿娘在那侯府之中,也是几度得宠,又几度失宠。 到头来,怕是厌倦了那种起起伏伏的日子。 所以在被送到庄子里面那些年,她阿娘从未试图想办法回侯府,反倒是习惯了庄子里面的日子。 不过她和她阿娘是不一样的。 她绝对不甘心,便这样在庄子里面过活了。 她就算是想要自由,要的也不是这样的自由。 所以,等着萧宁远回府后,若是不出她所料,萧宁远会来寻她的……到时候,她还是要回到伯爵府。 她要让设计这一切的人,付出代价! …… 西山庄子位于一处连绵不断的山脉西边。 因为山脉阻挡阳光的原因,这处庄子格外的湿冷阴暗。 算是伯爵府惩罚犯错之人的地方。 之前那文馨,如今便在这西山庄子里面。 玉姣在春枝和秋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着前方那萧瑟、破败的屋舍,抬腿往前走去。 第264章 追逃 进了田庄。 玉姣一眼便看到,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端着一盆水往这边走来。 瞧见玉姣的时候,那妇人猛然间将那一盆水往玉姣的身上扬来。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去。 可就算是这样,身上的衣裙也被溅湿。 春枝大声喝道:“干什么!” 那妇人神色刻薄,又带着几分凶狠:“帮这位贵人洗洗身上的贵气!” “来人啊!帮着贵人整理一下东西。”女子冷声道。 说话间,就有几个粗使妇人冲了上来,将春枝和秋蘅手中的东西尽数抢走。 玉姣瞧见这一幕,冷声道:“住手!” “你便是这的管事崔娘子?”玉姣盯着眼前那人开口道。 崔娘子冷冰冰的开口:“哎呦,来之前,还打听过啊?是我又怎样?” 玉姣开口道:“崔娘子,我如今虽然被罚到这西山庄子,可却是暂时的……你确定要如此对我和我的人?” 崔娘子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哎呦,暂时的?我在这庄子里面这么多年,还没见过谁被罚到这,还有机会从这离开的呢!”崔娘子说着,就大声笑了起来。 旁边的妇人也跟着笑。 “你快别做春秋大梦了!来了这,往后,你就不是什么伯爵府里面的主子了!少拿架子吓唬我们!”崔娘子嗤了一声。 玉姣似笑非笑:“我有没有机会离开,不是你说的算的。”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我阿娘是永昌侯府的平夫人,我弟弟是宫中皇子的伴读……你可想好了,你当真要如此对我?” 如今自己被罚过来。 搬出萧宁远来,自是不管用的。 但她如今,已经不是无足轻重之人。 她有阿娘和弟弟。 崔娘子微微一愣,区区一个伴读……自然不算什么。可不同的是,这是宫中的伴读。 能在宫里当伴读的,日后必定会当个一官半职。 虽说她暗中收了钱,叫她好好磋磨一下这位……但若是日后,这位的弟弟真的当了官儿,可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能惹得起的。 玉姣继续道:“崔娘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最终。 崔娘子不耐烦的,让人把玉姣的东西扔回来一半儿。 至于另外一半儿,依然被崔娘子留了下来。 若什么都不做,她也不好交差。 既然那玉侧夫人要她留一线,她便留一线好了。 到头来,能交差,又不怕被人记恨。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拿起剩下的东西,跟着玉姣到了一处屋舍里面。 三人,只有一间屋舍,屋舍里面,也只有一张不大的床。 玉姣见状便开口道:“一会儿把桌板和凳子搬过来,靠着这床接出去,晚上我们便睡在一处。” 春枝连忙说道:“侧夫人,这怎么能行呢?” 玉姣看向春枝和秋蘅:“我早就把你们二人,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玉姣微微一顿:“况且,大家挤在一起,暖一些,还能省下一些炭火。” “我一个人睡……也害怕。”玉姣补充了一句。 春枝和秋蘅最终应允了下来。 收拾完东西。 玉姣便出了屋子,这一出来,玉姣就瞧见院子里面站着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 “哎呦,我当是谁,这不是玉侧夫人吗?怎么?如今怎么沦落到,和我一样的境地了?”文馨瞧见玉姣的时候,言语之中满是讥讽。 今日她听说薛玉姣被罚了过来,便忙不迭地过来看热闹。 玉姣看着眼前的文馨,她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 此时一双眼中,满是恨意。 她恨不得,将玉姣生吞活剥。 她今日落到如此境地,皆是因为眼前之人!她如何能不恨? 玉姣看向文馨,淡淡地大说道:“我的事情不劳文小娘操心了。” 文馨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冷嗤了一声便离开。 一连着三日,那崔娘子似乎已经将他们遗忘,玉姣数着日子,只盼着萧宁远能快些回来,自己能快些离开此处。 一场风雪降下,庄子里面的夜晚更冷了。 玉姣早早的便领着春枝和秋蘅一起上床睡觉。 不知道睡到何时,玉姣便闻到一股,说不上来的幽香。 玉姣猛然间惊醒。 连忙去推身旁的春枝和秋蘅。 “春枝!秋蘅!”玉姣开口唤道。 但两个人似乎都睡死了。 玉姣心中一慌,不等着她反应过来,她便也觉得,自己全身无力起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枕头下的一把防身用的短刃,藏到了身上。 也就在此时。 有人推门进来。 摸着黑,玉姣瞧不见来人的样子,只觉眼前一黑,她被人兜头罩在了一个布口袋里面。 玉姣的人还是昏沉的,她能感觉到,自己是被人扛着走的。 最终,她被扔到冰冷的雪中。 隐隐约约听到有两个男人在对话。 “坑挖好了吗?”其中一个男人问。 玉姣听到这,整个人都不好了。 挖坑!挖坑做什么?是要将自己活埋了吗? 玉姣想要挣扎,但四肢酸软,动弹不得,外面寒风猎猎,她知道,自己就算是喊出声音……也没办法脱离困境。 忽然间,有人将她头上的布口袋解开,提着一个灯笼过来,照她的脸。 “这小娘子……怎么这么好看?”其中一个人开口。 另外一个人道:“啧,是挺俊的。” 那人将玉姣整个人都从口袋里扒了出来。 当那人伸手去摸玉姣的脸的时候,就是此时…… 玉姣已经抬起手来,将手中的一把短刃,直接刺入了来人的眼睛上。 那人没想到,已经昏迷不醒的玉姣,此时竟然忽然间动了。 玉姣刺完这一下子,踉跄着起身,便往远处跑去。 那被刺中的人,看着另外一个还愣在原地的人哀嚎着:“追啊!绝对不能让这个贱人跑了!” 深夜,寒风凛冽。 玉姣踉跄着往前跑去,只觉得,身后那人越追越近。 第265章 不巧 玉姣心中急促,跑的慌不择路。 踉踉跄跄之中,便摔倒在一个斜坡上。 几个翻滚后,玉姣从山坡上,滚到了路上。 玉姣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被摔断了。 此时,玉姣已经无法行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从斜坡上下来,一步一步地接近她。 就在玉姣有些许绝望的时候。 一辆马车行驶而来。 玉姣瞧见那马车,便用尽全身力气呼喊出声:“救……救命。” 那马车从玉姣的旁边行驶而过,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追杀她的人,也越来越近了。 她用尽力气,在地上爬了两下,但不知道是断了腿,还是崴了脚的她,怎么快的过那好手好脚的,追上来的人? 那人停在了玉姣的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玉姣。 那人瞧见玉姣,冷笑着说道:“跑啊?让你跑啊!怎么不跑了?” 眼瞧着那人,对着玉姣伸出手来。 一道疾箭,破空而来。 直接就刺中了此人的肩膀,此人往后踉跄了两步。 玉姣抬头看去,便瞧见刚才那辆,她以为不会停下来的马车,不知道何时折返了回来。 刚才射箭之人,是个黑衣少年郎,此时他已经跳下马车,警惕地看向追杀玉姣那人。 那人瞧见玉姣这来了帮手,脸色一白,直接就往树林里面跑去。 黑衣少年,便也跟着追了过去。 此处,只剩下了一辆没有车夫的马车。 玉姣看着那辆马车……此时借着月色,她能瞧见,马车的帘子被一只修长的手,缓缓地掀开。 接着,马车里面便走出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灰衣,明明是这世间最质朴的颜色,可穿在此人的身上,却让人觉得,是那么的出神入化。 他冷着那如玉的脸,走到玉姣的跟前,语调冰冷异常:“薛四姑娘,还当真会给人惊喜。” 玉姣沉默了一瞬。 沈寒时这厮,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他管这叫惊喜? 是的。 来人正是沈寒时。 玉姣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狼狈的境地下,遇到沈寒时。 但她就是遇见了。 沈寒时蹲下身子来,以俯视的姿态打量着眼前的玉姣:“薛四姑娘,哑巴了?” 玉姣开口:“没。” 她这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颤抖几分哭腔,明显是被吓急了。 怎能不害怕? 刚才她都以为,自己最终的归宿,是被人先折磨后埋到山上那个坑里了。 不过幸好……幸好遇到了沈寒时。 若遇到旁人,她还没这么放心,可沈寒时这般端正的君子,她自是放心的。 她安全了。 她今夜遇到他,怕是用尽了自己这辈子所有的运气。 这样想着,玉姣长松了一口气,刚才紧张的时候她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玉姣就觉得,冷气一阵阵地往她身上吹。 地面上满是压实的雪,更是彻骨的冷。 刚才她一路奔逃,身上早就出了一身汗,如今再被这冷风一吹,玉姣只觉得,全身都跟着微微颤抖。 沈寒时看着眼前那衣着单薄,满脸狼狈的玉姣。 随手将自己身上的外袍扯了下来,扔到了玉姣的身上。 “夜半三更,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此处,成何体统?”沈寒时冷嗤了一声。 玉姣微微垂眸,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只穿了里衣。 不过……她也不想夜半三更的出现在此处啊? 那不是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人用布口袋给捆了,扛到这的吗? 玉姣抓着那扔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就想起身。 可这一起身的时候,玉姣就察觉到,自己脚踝处,一阵钻心的疼,整个人还没等着起身,就又一次踉跄了一下。 便是此时。 沈寒时伸出手来,抓住了玉姣的手腕。 玉姣站稳了身体,又勉强用另外一只手,将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 也就是此时,刚才追出去的黑衣少年,已经跑了回来。 “人呢?”沈寒时问。 黑衣少年很是懊恼:“回公子的话,我追上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沈寒时微微蹙眉,似还想吩咐一句什么,但见玉姣又哆嗦了一下,便开口道:“先上马车。” 沈寒时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玉姣这一走,又是一个踉跄。 她这脚踝,肯定是扭伤了。 沈寒时瞧见这一幕,便转过身来,将自己的手臂伸出来。 玉姣看了一眼,有些迟疑。 沈寒时冷声道:“不跟上的话,你便自己留在这!” 玉姣连忙将自己的手,搭在沈寒时的手臂上,竭尽全力伸开手臂,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然后一瘸一拐的,跟着沈寒时往前走去。 等着到马车的跟前。 沈寒时先一步上了马车,到是没有管玉姣的意思。 玉姣只能用双手撑着,爬上了马车。 马车里面,燃着烛火和炭炉。 玉姣进来的一瞬间,瞧见那明亮的烛火,感受到温暖的气息,整个人终于卸了力一样的,靠在马车的车厢上。 此时的她,头发是披散的。 还有一些发丝,已经粘在了脸上。 凌乱的头发,凌乱的衣衫,在配上那一张苍白又绝美的脸,好似那雪夜女鬼一样。 此时车厢内,传来瓷器轻轻碰撞的声音。 玉姣抬头看去,却是沈寒时在炭炉上,拎起了一个小茶壶,接着又将茶壶里面的茶水,倒入茶盏里面。 他抬手,将一盏茶,递给玉姣。 玉姣伸出手来,去接那茶水。 “多……多谢沈先生。”玉姣连忙道。 她双手捧着那茶水,急不可耐的去喝,可这一喝,又不小心烫了嘴。 玉姣轻呼了一声,手中的茶水微微洒出来一些。 沈寒时瞧见这一幕,微微蹙眉。 但很快,玉姣就轻轻地吹了吹那茶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这茶水喝完。 玉姣便觉得,被冻透了的自己,也暖和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面前的沈寒时,沈寒时的外袍在她的身上,沈寒时的衣着,便显得有些单薄。 此时的他,正将目光落在那跳跃的烛火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玉姣小声开口唤道:“沈……沈先生。” 沈寒时抬起头来,看向玉姣。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莫名的尴尬。 玉姣没话找话:“没想到能在这,碰到沈先生,真是好巧啊。” 沈寒时闻言,唇角微微带笑。 巧吗? 他觉得一点也不巧。 第266章 赏月 玉姣见沈寒时笑得奇怪。 便有些疑惑:“先生?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沈寒时微笑着说道:“是有些巧。” 其实一点也不巧。 薛玉姣被赶到这西山别院里面后,薛琅日日心急如焚,便求到了他的头上。 薛琅担心自己的阿姐在这西山别院里面吃苦。 自己暂时又没本事来护住玉姣。 想来想去,他唯一可以在此事上托求的人,便是沈寒时。 于是薛琅便求到了沈寒时的身上,想让沈寒时帮着看看,能否在这西山别院里面,疏通一下关系,再给玉姣送些东西。 沈寒时自是没给玉姣送东西。 但是……他在这西山别院里面安插了人。 玉姣失踪后没多久,春枝和秋蘅便发现玉姣不见了,将事情闹了起来。 沈寒时安插在西山别院里面的人,也一时间便发现这件事,想着来通知沈寒时。 若说巧。 也是有的。 恰逢沈寒时得了圣命,连夜出城办差。 在城门口的时候,便和进城通传消息的人撞了个正着。 沈寒时知道玉姣失踪了,便领着随从过来寻找。 巧合是有的,但这件事……并非全是巧合。 不过沈寒时并不打算和玉姣解释这件事。 “沈先生怎么深夜,出现在西山别院附近?”玉姣有些奇怪。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冷声道:“此处风景好,我过来赏月。” 玉姣有些茫然,赏……月? 这深更半夜的,来西山别院附近来赏月? 玉姣憋了半天,赞叹了一句:“先生倒是好雅兴。”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冷冰冰地说道:“不如说说薛四姑娘,怎么在这深夜之中,来到此处……莫不是也是来赏月的?” 提起这件事,玉姣就觉得后怕。 她看了看沈寒时,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沈寒时。 沈寒时冷声道:“薛四姑娘不想说,便可以不说,沈某对别人的私事,并无兴趣。” 玉姣垂头丧气,有些懊恼地说道:“不是不想说,而是……罢了,先生,我同你说。” 若是旁人,玉姣定不会说的。 这种深夜被人挟持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她还能有名声吗? 到时候,恐怕又要被伯爵府那些恨不得她倒台的人抓住把柄,回头稍加渲染,传出去,那便是众口铄金地污她清白。 但沈先生的为人,她是相信的。 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乱说出去。 玉姣抿唇说道:“我睡得好好的,便被人下了迷香,抬出了府。”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荒郊野外了,那两个挟我出府的人,连坑都挖好了。” “倒也难为他们了,这天寒地冻的,竟能挖出一个坑来,想来没少辛苦。”玉姣继续道。 玉姣这话说得轻描淡写的。 到头来,还“同情”了一下那两个匪徒。 把事情说得格外轻松简单。 但这话落在沈寒时的耳中,便让沈寒时的目光幽深了起来。 这件事,在眼前姑娘的口中,好似没那么严重,可听罢,他便能察觉到,整个过程之中的惊险。 今日,若非他恰好出城。 又恰好碰到了自己安插在西山别院的人。 若非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她落难的事情。 今日没赶来,或者是赶来了,却没碰到玉姣。 他简直不敢想象,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他可以放手,可以忘记,可以淡然,但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让他早已经平淡下来的心,不受控制地多了滔天的怒意。 人人都说忠勇伯萧宁远,格外怜爱玉侧夫人。 他便是这样怜爱的吗? 沈寒时重重地将自己手中的茶盏,放到了小桌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玉姣被吓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向沈寒时:“先生?” 沈寒时也回过神来,开口道:“现下,你打算如何?” 玉姣被沈寒时给问住了。 她现在要怎么办? 玉姣最终下了决心:“回西山田庄,能否请先生……把我送回去?若先生不方便的话,便寻个宽敞的路,将我放下来。” 她已经想明白了,此时的情况,她还是得回到西山庄子。 她也知道,回西山庄子,可能还要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 但……若不回去,她能去哪儿? 回侯府吗? 若她还是那个被人宠爱的侧夫人,侯府还是能留她的,可如今她已经被罚到西山田庄,以她对她父亲的了解,永昌侯府,不会留她。 她是被老夫人罚出来的。 伯爵府自然也回不去。 如今也只能回到西山庄子里面,等着萧宁远回来。 沈寒时冷冰冰地打量了玉姣一番,便道:“你想以这样的姿态回去?” 玉姣低头看了看自己。 里衣的外面,便是沈寒时那对于她来说,有些格外宽大的衣袍。 此时她才意识到,沈寒时瞧着满身的书生气,但其实人并不羸弱纤细。 他的身形,亦是高大颀长。 玉姣自然是不可能穿沈寒时的衣服回去,若是被人瞧见了……也认出来,那衣服是沈寒时的。 她也就罢了,倒是无端连累沈寒时,坏沈寒时的名声。 毕竟……这和别人家后宅女子有染的名声,可不好听。 尤其是对于沈寒时这种,满身清正的清流文人来说,更是不好听。 沈寒时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句:“找一处村子,买一套女子的衣服。” 马车动了动起来。 玉姣看着沈寒时开口道:“多谢先生。” 沈寒时不可置否。 天亮的时候,沈寒时的随从,给玉姣寻来了一套衣服。 沈寒时看了一眼玉姣,便将衣服扔给玉姣,自己则是下了马车。 玉姣在马车上,将衣服换好,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先生,我好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起。 沈寒时上了马车。 沈寒时吩咐道:“去忠勇伯爵府在西山的田庄。” “是。” 玉姣意识到,沈寒时要送自己过去,于是连忙说道:“先生,若是您不方便的话……就借我二两银子,我在这村子里面雇一辆车过去也是可以的。” 沈寒时没有理会玉姣。 马车却已经调转了方向,往西山庄子去。 此时沈寒时靠在马车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乎陷入了睡眠之中。 睡着的沈寒时,人瞧着就和气了不少,不似往日,整日冷着一张脸。 玉姣想了想,便将自己旁边那件外袍,盖在了沈寒时的身上。 沈先生今日为她的事情,也跟着吃了不少辛苦,受了冻又没休息好,如今能休息一下,自然是极好的。 第267章 回不去 玉姣的内心深处,是真心感谢沈寒时。 此时在她的心中,沈寒时已经是亦父亦兄的角色了。 可以说,沈寒时对他们姐弟,简直比永昌侯对他们姐弟还好。 这么好的先生……她往后,定会教导薛琅,好好孝顺。 马车以不慢的速度行驶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沈寒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睁眼,沈寒时便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那件衣服了。 这让沈寒时有些微微的失神。 沈寒时抬眸,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此时也睡着了。 少女的头发已经被整理过,不似夜晚那般凌乱,此时似已经从惊吓之中回过神来,她睡得格外恬静。 沈寒时盯着玉姣看了好一会儿,脸上的神色却不知是喜是悲。 良久。 玉姣也睁开了眼睛。 她狐疑地看向沈寒时。 发现沈寒时正闭目睡着。 她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何,她刚在睡梦之中,总觉得有人看着她。 她心中暗道,许是自己受到惊吓了,才会这样胡思乱想的。 这段路,玉姣昨夜奔跑的时候似乎很远。 可如今回去的时候,又似乎很快。 在隐隐约约能瞧见西山庄子的地方,马车停了下来。 玉姣看着马车里面的沈寒时,语气认真地开口:“这次的事情多谢先生搭救。” “救命之恩,玉姣无以为报,来世定会结草衔环,报答先生的恩德。”玉姣继续道。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语气之中很是不耐烦:“薛四姑娘既然到了地方,就快请。” 玉姣:“……” 她察觉到沈寒时的不耐烦了。 她甚至觉得,若不是沈寒时是个读书人,格外有修养,刚才的话,就是让她快点滚。 玉姣看了沈寒时一眼。 她觉得沈寒时这个人,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沈寒时明明是对她极好的。 至少在她看来,是很好的。 但不知道为何,她能察觉到,沈寒时对自己,似乎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厌恶。 玉姣其实能理解沈寒时,可能对自己有厌恶的情绪。 讨厌一个退婚的前未婚妻,这件事很正常。 但让玉姣不理解的是,他明明似乎很厌恶她,却还对她不错。 这兴许……都是看在薛琅的面子上? 玉姣觉得,自己可能想通了这件事。 玉姣认真道:“我知道先生不是施恩求报的人,但玉姣还是会真心感谢先生……不说来生,今生玉姣在求神拜佛的时候,也会为先生祈福的。” “祈求先生事事顺意,平安喜乐,好人有好报。”玉姣继续道。 说着玉姣就下了马车,一瘸一拐的往西山别院的方向走去。 太阳已经升了老高。 洁白的雪,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的莹润。 玉姣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玉姣走到庄子附近的时候,瞧见有几个农户,聚集在门口,瞧着像是来这附近做工的。 玉姣从这些人之中穿了过去,想直接走到庄子里面。 可这才走了两步,玉姣就顿住了脚步。 因为玉姣瞧见了一个熟人。 昨夜她虽然被追得仓皇逃窜,但她也看到了追杀自己之人的样子。 此时那人,正大摇大摆地,领着几个人,在西山田庄的门口转悠着。 “赵管事。” 玉姣听到那随从如此称呼,微微一愣,此人竟是管事? 究竟是何人,能差这管事,对自己痛下杀手? “都给我盯紧了!”赵管事冷声吩咐着。 玉姣的心头一跳,眼瞧着有人往自己这边走来,连忙低下了头。 也亏得她今日换的这身衣服,两个仆从过来的时候,只是嫌弃地对着她说了一句:“今天西山田庄不招浆洗衣服的人,滚远点!” 玉姣心知,这是把自己当成来西山田庄浆洗衣服的妇人了。 这衣服的原主人,应该就是在这西山田庄做工的。 玉姣在看到赵管事的时候,便知道,这西山田庄自己是回不得了。 可这西山田庄回不去,伯爵府,自己就能回去吗? 就在此时。 玉姣听到旁边有人问:“这是怎么了?” 另外一个人回答:“昨天夜里,那位文小娘死了,好像是玉侧夫人动的手……” “玉侧夫人如今已经畏罪潜逃,现在咱们就是要奉命捉拿玉侧夫人回去交差呢!”另外一个人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话,只觉得气血翻涌。 这些人,谋杀自己不成,如今还给自己扣了这样一个罪名。 她和文馨是不对付,但也不至于杀人? 且若是往常,死一个这样被赶到庄子里面的小娘,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如今……他们却要大张旗鼓地抓她。 这便说明,那幕后之人,想借着这件事做文章,摁死她。 玉姣便知道,此时自己若是回到伯爵府,怕是不等着萧宁远回来,她可能就没命了。 那……她如今能去哪儿? 去侯府? 她那位好父亲,自是靠不住的。 玉姣忍不住地苦笑了一声……如今这情况,她竟不知道去往何处。 她自是可以,从此天大地大,只当自己没做过那伯爵府的侧夫人。 但……她不能这样做。 她若真这样做了,就要做实了她害白侧夫人落胎,还杀了文馨这件事。 正当玉姣纠结迟疑之时。 此时那位赵管事,已经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连忙低了头。 她此时有些后悔。 今日不管自己去何处,自己都不应该回到这西山田庄! 她当真是没想到,谋害自己的人,竟然会是这田庄的一个管事! 这些人谋害自己,竟然做得如此光明正大,她若是被抓了……不,她绝对不能落到这些人的手中! 眼瞧着赵管事领着人往这边搜寻而来。 玉姣连忙低着头,往远处走去。 “前面那个人,站住!”赵管事冷声道。 玉姣的身形微微一僵,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 玉姣瞧见,沈寒时的那个随从,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跟前,看着她喊了一句:“我家主子请姑娘过去。” 玉姣如蒙大赦一样的,一瘸一拐地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第268章 欺君 玉姣这么一走。 赵管事便察觉到不对,便独自一个人追了过来。 他并未招呼他人……想的便是,追到空旷无人之处,若真确定此人,是那薛玉姣,便叫她归西。 玉姣察觉到,赵管事追自己的动作,不急不慢的,似乎有意让她走远一些。 否则,以她如今这伤了脚踝的速度,那赵管事怕是早就追上她了。 好在……她已经看到了停在远处官路上的,那辆属于沈寒时的马车。 玉姣忍不住地,又快了几分。 玉姣的脚踝,到底是伤了。 刚才走过来已是勉强,如今为了快点离开此处,走得又急了一些。 玉姣还未走到马车跟前,整个人就踉跄了一下,摔在了地上。 此处,除了远处那辆马车,当真是四下无人。 不远处的马车帘子,微微掀开了一角。 车上的沈寒时瞧见这一幕,目光倏然幽深,他的手微微一动,下意识地想要去搀扶那摔倒的女子。 眼瞧着赵管事等人越走越近。 沈寒时身边那名叫书剑的随从。 已经从一旁的山林之中,弯弓,对准了那赵管事。 赵管事想的是,到四下无人之处,将玉姣灭口。 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赵管事冷笑着,一步步地接近玉姣,手中寒芒闪现,那是一把幽冷的匕首。 玉姣神色慌乱,想往远处爬去。 书剑也准备好,松开拉弦的手。 就在此时。 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传来,远处有两匹枣红马儿,载着两个人越来越近,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过转瞬。 那马儿就已经停在了玉姣的跟前。 其中一匹马上,冲下来一个少年郎,一脚踹开了那赵管事。 是藏冬。 玉姣也看清楚了马上的人。 一席戎装的萧宁远,坐在马上,黑眸睥睨着在场的所有人。 他的眉眼之中虽带着几分倦色,但依旧暗含肃杀之意。 书剑瞧见萧宁远出现,便缓缓地松了弓箭。 他的心中不禁疑惑。 萧宁远不是去淮阳平叛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西山田庄? 玉姣也有同样的疑惑。 她也没想到,萧宁远会在此时出现。 萧宁远瞧见玉姣狼狈地摔在地上,黑眸之中的冷意更浓了。 接着,他翻身下马。 对着玉姣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掌。 玉姣瞧见萧宁远的这一瞬间……眼中含了泪花,她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呢喃出声:“远……远郎。” 玉姣喊的是远郎,并非主君。 这一声远郎,让萧宁远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用力攥了一下。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风霜浸染过的沙哑,但他还是尽量放柔了声音,轻缓地说道:“姣姣,我来了,莫怕。” 说着萧宁远便拉住玉姣的手,轻轻一用力,然后将玉姣打横抱起。 他怜惜地看着怀中的女子。 接着,便将目光落在了刚刚带人追过来的,赵管事等人身上。 赵管事也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忽然间出现在此处。 怎么会? 主君他不是……不是去了淮阳吗? 从淮阳到此,就算是跑马,也得两日一夜。 主君怎会出现在此处? 书剑从人群之中,悄悄地往后撤退,到了马车的旁边,对着马车里面问了一句:“公子,我们……” “走。”沈寒时的声音,让人听不出喜怒。 书剑不敢多问,连忙赶车离开此处。 他的心中也明白,今日忠勇伯来了,若是叫忠勇伯瞧见,他家公子在此处,这件事……未必有人会念着他家公子的好心。 若是公子当真是心无杂念,也就罢了。 偏偏…… 公子是存着妄念的。 在公子家道不曾中落的时候,他曾经做过公子的书童,但后来公子家道中落,全族奔散的时候。 主母亲自写了信,将他送往师父那学武。 一别经年。 近些日子,他才回到公子的身旁,这些日子里面,他观公子,仿若是寒潭无波,仿若什么事情都无法引起公子的情绪波动。 唯有今日。 公子听闻那位薛四姑娘失踪,第一次失了分寸,折来此处救这位姑娘。 怎么可能心无妄念? 沈寒时端坐在马车里面,唇角上扯出了一丝凉薄的笑容,已然恢复成了那个冷漠不近人情的沈先生。 仿若,从未被刚才的女子,牵动过心弦。 …… 萧宁远抱着玉姣,玉姣的头微微侧了侧,便瞧见沈寒时的那辆马车,缓缓地驶离。 她的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谢谢。 今日沈寒时的恩情,她怕是回报不完了。 萧宁远的声音冷厉地,质问赵管事:“你在做什么?” 赵管事哆嗦了下,这才尴尬地解释着:“是……文小娘被人刺死在院中,玉侧夫人畏罪潜逃,我等奉命捉拿玉……玉侧夫人?”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奉命?奉谁的命?还有?捉拿吗?”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那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上。 玉姣紧紧地抓住萧宁远的衣服,声音颤抖:“妾……妾没杀人。” “是……是……赵管事伙同他人,将妾,捆入山中,想要将妾活埋。” “妾大难不死,从山中逃回,还未入庄,便听到这些人要捉拿妾,说妾是杀了人畏罪潜逃。”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颤抖。 玉姣刚才只说了三句话,这三句话落在萧宁远的耳中,在萧宁远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怒。 “你好大的胆子!”萧宁远怒声道。 赵管事见状,便知道事情彻底败露,用力一咬牙齿,不过眨眼之间,口舌之中,就有鲜血渗出。 接着,赵管事竟然直接栽倒在地。 藏冬冲上去,将手放在赵管事的脖颈处探查,便发现,赵管事已经气绝。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萧宁远不过是质问了一句。 赵管事见事情败露,就吞毒自尽。 快到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萧宁远抱着玉姣,翻身上马,就要纵马向前。 藏冬瞧见这一幕,连忙问道:“主上,您这是……” 萧宁远冷声道:“不是有同伙吗?去拿人!” 藏冬当下就说道:“主君,这件事……还是属下去办。” 说到这,藏冬微微一顿:“您如今应该在淮阳平叛,如今出现在此处,是欺君之嫌……若是让人知道,您是为了玉侧夫人回来的,恐怕会牵连到玉侧夫人。” 玉姣人在萧宁远的怀中,听到藏冬这番话,微微一愣。 藏冬这意思是…… 萧宁远竟是为了自己的事情,特意从淮阳,冒着欺君之罪回来的? 第269章 解释 萧宁远被藏冬这么一提醒,也回过神来。 他鲜少有这么不冷静的时候。 但刚才瞧见那人持刀逼近玉姣,再听到玉姣所述之事,他的心中便只剩下一个念头。 萧宁远察觉到,怀中的玉姣,轻轻地动了一下。 他垂眸看去。 脸色苍白的女子,此时正虚弱地缩在他的怀中,轻声说道:“主君,我们……先离开此处。” 虽然说玉姣也想让萧宁远带着自己杀回田庄之中。 查明真相。 但此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她不能让萧宁远为自己背负欺君之罪。 萧宁远微微点头,看着藏冬吩咐:“你去!” 玉姣连忙喊了一句:“藏冬小哥!” “玉侧夫人,您有何吩咐?”藏冬问。 玉姣连忙说道:“你去田庄的时候,去寻一下秋蘅和春枝,好生安顿,切莫让她们,为了我的事情受委屈。” 藏冬微微颔首。 藏冬离开此处。 萧宁远便带着玉姣,调转马儿的方向,策马往官路上狂奔而去。 约莫一个时辰,路过一处无人的破庙。 萧宁远才停了下来。 他把玉姣打横从马上抱了起来,安置到了破庙之中。 接着,就看着玉姣轻声道:“委屈你了。” 他自从知道玉姣被送到西山庄子里面后,便觉得心绪莫名的不安。 终究是用了一日一夜的时间,纵快马到了这西山田庄。 也亏得这马儿,是当年萧宁远在燕门寻得的良驹,否则一般马儿,怕是早就跑废了。 这一路上,为了不让人察觉到他的行踪,他不敢住店,更是不敢去驿站。 现如今,也只能歇在这荒野破庙。 萧宁远在破庙之中找到了一些不知道何人放在此处的干柴,此时就打算升起篝火。 玉姣在旁边瞧见了,便去帮忙。 可这一动的时候,脚踝便疼得更厉害了。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微微蹙眉,接着便找到了一个破旧的蒲团,又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垫在那蒲团上。 “姣姣,你先坐下。” 萧宁远瞧见玉姣坐下,便在玉姣的跟前升了火。 等着火烧起来一些。 萧宁远才走到玉姣的跟前,蹲下身体,伸手去抓玉姣的脚。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道:“主君……” 萧宁远轻声道:“无妨。” 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将玉姣的鞋袜褪去。 如此一来,萧宁远便瞧见玉姣那双本来莹白如玉的足上,遍布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尤其是那足底……已经被划到斑驳。 萧宁远的眸色,倏然间漆黑了起来,好似有浓云在眸底翻滚。 接着,他便伸手摸了摸玉姣的脚踝。 此处……是肿了的。 萧宁远将手,摁在了此处。 玉姣倒吸了一口冷气。 萧宁远则是看向玉姣,此时他的眉眼已经温和了起来:“姣姣,有些疼,你且忍一忍。” 不等着玉姣点头,萧宁远的手上一个用力。 玉姣只听到一声脆响,便觉得……自己的脚踝已经归位了。 萧宁远温声道:“动一下,看看可否好一些了?” 玉姣轻轻地转动了一下脚踝,果真觉得灵巧了不少。 萧宁远继续道:“虽然将错位正了过来,但……这两日你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了,若是想做什么,告诉我便可。” 玉姣低头看向蹲在自己旁边,正转身为自己按摩脚踝的萧宁远。 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的手是粗粝的,刮在她细嫩的脚踝上,并不舒服。 但玉姣还是能感觉到,他动作里面的轻柔和珍视。 玉姣终是忍不住问道:“主君……妾听藏冬说,你是为了妾,从淮阳回来的?” 萧宁远抬头看向玉姣:“姣姣,莫要乱想。” 萧宁远虽然没正面回答,但玉姣知道,萧宁远这意思不是否认,只是让她不要觉得太沉重。 玉姣抿了抿唇:“主君,既然如此在意妾,那为何……离府的时候,没告诉妾一声?” 萧宁远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接着眼神便冷冽了起来。 玉姣瞧见萧宁远这样,连忙小声解释了一句:“妾……妾不是一定要打听主君的行踪,只是主君忽然间不归家,妾有些担心。” 她还记得,之前薛玉容调查萧宁远的行踪,萧宁远是发了火的。 萧宁远闻言就知道,玉姣这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于是连忙解释:“姣姣,你这是想到何处去了?” “我去淮阳,虽然成行仓促,但也让人回府报信了。”萧宁远继续道。 “怎么?难道我离府后,无人告诉你,我去做了什么吗?”萧宁远皱眉问。 玉姣抿了抿唇:“妾不知道主君去了何处,便去寻了琅儿……琅儿说,主君约莫着是去了淮阳,妾这才放心下来。” 玉姣自然没提沈寒时的事情。 她待沈寒时,自是无半点私情。 沈先生待她…… 玉姣想着,沈先生不只为人清正,而且见了她,从不会说一句好话,对她应该也无私情。 但不管有没有什么。 玉姣都不想让这件事,被萧宁远知道。 从玉姣的口中知道了答案。 让萧宁远明白,自己果真没想错。 他送回去的消息,被人拦住了,且故意没告诉玉姣。 整个伯爵府,能有本事做到这件事的人……只有那一位? 萧宁远想到这,只觉得心中跟着空了一下。 他着实有些想不明白。 母亲为何要这样做? 萧宁远看向眼前的玉姣,心中更是怜惜:“姣姣,是我不好,我若是把事情吩咐的更清楚一些,便不会让你担心了。” 因他说的是,回伯爵府送信,若他多说上一嘴,要着重通知一下玉侧夫人,便也不会有玉姣担心的事情了。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萧宁远。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简单的……不算什么秘密的消息,送回去后,竟有人刻意将这个消息瞒了下来呢? 玉姣听了萧宁远的解释,便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 不管有无情爱。 她在萧宁远身边,也这么久了。 至少她自认为,她在萧宁远的心中已经有了一席之地。 若萧宁远连出门,都不告诉她去了何处,岂不是显得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和一个笑话一样? 第270章 心疼 玉姣轻声道:“主君不必自责,妾如今能见到主君,早已经忘了当时的担心了,心中只剩下欢喜了。” “主君是怎么知道,我出事的?”玉姣好奇地问。 萧宁远道:“前日,京中来人到淮阳,和我闲聊之时,提起伯爵府的事情,我知道你被送到了西山庄子。” 西山庄子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个,萧宁远处置文馨的地方。 此处,在萧宁远的心中,那便是一个苦寒之地。 他心疼玉姣刚刚小产没多久,就要被送到此处,恐玉姣在此生了病,伤了身体,亦或者是受了别的委屈,吃了别的苦。 便将淮阳的事情安排妥当后。 疾驰而回。 也幸好他回了。 萧宁远几乎不敢想象,若是自己今日没回来,玉姣会面临怎么样的事情。 到时候,他怕是……永远也见不到玉姣了? 想到这,萧宁远觉得心中一闷。 他心疼地将玉姣拉住自己的怀中,紧紧抱住:“姣姣。”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紧张和后怕,心中很是惊奇。 萧宁远似乎……比她想的,还要在乎她。 只是这在乎,她可以当真吗? 玉姣心中不宁,但人却缩在了萧宁远的怀中,双手环抱住萧宁远的窄腰,头贴在萧宁远的胸膛处,听着萧宁远那沉稳有力的心跳。 她轻声道:“远郎,我好怕……” “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玉姣轻声道。 此时的玉姣,说这话,是以一个和萧宁远对等的关系说的。 如同一个女子,对自己的情郎诉衷情。 而不是一个妾室,对高高在上的主君祈求怜悯。 萧宁远闻言,又将玉姣抱紧了一些:“此番,我便带你去淮阳。” 他从前只觉得,淮阳有乱党为祸,并不太平。 可如今……萧宁远便想明白了。 伯爵府,也没平安到何处。 他唯有把玉姣,放到自己的跟前,放到自己的眼皮子下,才叫安心。 萧宁远说完这话,又看了看玉姣,问道:“只不过这淮阳,多少有些不太平,姣姣怕不怕?” 总归是要问过玉姣意见的。 玉姣的语气格外坚定:“有主君的地方,妾就不怕。” 萧宁远和玉姣在这稍作休息。 此时的藏冬,已经在西山庄子里面走了一圈。 除了找到一具独眼的尸体之外,并无其他发现。 除却这件事。 藏冬还记着玉姣的吩咐,在庄子里面,寻到了秋蘅和春枝。 春枝瞧着憔悴了不少,双眼无神,整个人无精打采的,这会儿还在愣着神。 自从玉姣失踪后,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将事情闹出来没多久。 不但没能如愿的,找到玉姣的下落。 反而叫人看守了起来,说玉姣失踪,她们二人难逃其咎。 尤其是后来,文馨的事情一出,她们二人的处境就更尴尬了。 春枝心急如焚,心绪不宁,人已经有些恍惚了。 以至于,这会儿藏都走到跟前了,春枝也没看到藏冬。 “春枝!”藏冬唤了一声。 春枝微微一愣,转过身来,便看到了眼前之人。 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了过去。 藏冬人已经到了跟前,皱眉道:“见了我,怎么是这般表情?” 春枝确定眼前之人的确是藏冬,语气就讥诮地说道:“我这不是以为,自己活见鬼了吗?” 自玉姣失踪后,春枝这心中急得不行。 除此之外,春枝的心中也是有怨气的。 她觉得,自家侧夫人无端遭此横祸,全是萧宁远的原因,连带着,也嫌弃上了藏冬。 春枝回过神来,意识到此时不是和藏冬置气的时候。 连忙语气急切地说道:“对,玉侧夫人出事了!主君呢?我要见主君!” 藏冬连忙道:“你别急,玉侧夫人,如今就和主君在一起呢。” 春枝听到这,微微一愣。 “当真……如此?”春枝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藏冬点头:“我骗你作甚?” 春枝此时才敢长松一口气。 “侧夫人可有什么事情?”春枝还是担心。 藏冬想了想就说道:“侧夫人似乎受了一些惊吓,除此之外,一切安好。” 春枝彻底放心下来:“那太好了。” “侧夫人没事就好!”春枝继续道。 说着,春枝就已经红了眼睛。 自从玉姣失踪后,春枝从未觉得这般轻松过,她当真是怕玉姣真遇到什么危险。 她已经把所能想到的,一切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 若玉姣真的出了事。 秋蘅想的是,大不了脖子一抹,直接跟着玉姣去黄泉路,下辈子继续伺候玉姣。 但春枝想的则是。 就算是豁上这条命,她也要想办法回伯爵府。 一人一把毒药。 将那些谋害侧夫人的,通通毒死! 侧夫人这么好的人,若都被人害死了,那别人凭什么活着? 藏冬见春枝哭了,微微皱眉:“侧夫人没事,你怎么哭了?” 春枝瞥了藏冬一眼:“要你管!” 藏冬开口道:“好,好,好,我不管你,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会儿就有人接你们去另外一处别院安置。” 春枝有些疑惑:“另外一处别院?侧夫人也去吗?” 藏冬摇头:“不去,侧夫人约莫,会去淮阳。” 春枝把目光落在藏冬的身上,神色殷切了起来。 藏冬被春枝这么一看,吓了一跳:“春枝……你这样看我做什?” 春枝的声音也轻柔了起来:“藏冬小哥,你是不是要去寻主君和我家侧夫人?” 藏冬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他得护着主君和侧夫人。 春枝当下就高兴了起来:“那你能不能,把我也带去啊?” 藏冬惊讶地看着春枝:“你?” 春枝连连点头。 第271章 随行 藏冬皱眉看向春枝,回答的干净利落:“不可。” 春枝闻言有些失落,但并未就此放弃。 “藏冬小哥,你就带上我,我想跟去照顾侧夫人,侧夫人的身体不好……身边不能没人照顾。”春枝继续道。 玉姣到也没真的身体不好。 但春枝想起玉姣失踪的事情很是后怕,如今只想寸步不离地跟随。 藏冬开口道:“路上多带一个人很是麻烦,你安心等着侧夫人回来就是。” 说完藏冬便转身要走。 春枝则是快步往前走了一步,一把就抓住了藏冬的袖口。 藏冬先看了看那袖口,然后又抬眸去看春枝。 春枝的生了一张瓜子脸,模样很是秀气。 此时她就这样看着他,语气之中满是恳求:“藏冬小哥……” 藏冬似有些不耐烦地甩开了春枝抓着自己衣袖子的手。 春枝的手上一空,接着便道:“藏冬哥哥……你便带着我去。” 说这话的时候,春枝只觉得尴尬的,满身都起鸡皮疙瘩,但是她还是跟着眨了眨眼,一脸期待和恳求。 她得跟在侧夫人的身边,去照顾侧夫人,不然她这心中很难踏实。 所以今天……她便用了点手段。 她整日跟在侧夫人的身边,见侧夫人如何对待主君的,便学着侧夫人对主君的样子,央求藏冬。 她就不信,藏冬能狠下心来! 藏冬大步往前走去。 春枝略略失望……难不成这招对藏冬不好用? 谁知道,藏冬走了几步,便转过身来看向她,冷声道:“不是要去伺候侧夫人吗?怎么还不跟上来?” 春枝的眼睛一亮,连忙小跑着跟了过来:“多谢藏冬哥哥!” “别喊我哥哥!我不似某些人,喜欢到处与人认兄妹。”藏冬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春枝:“……” 不管怎样,目的都算达成了。 …… 破庙之中。 玉姣伸出手来烤火。 萧宁远则是在一旁,烤了两个随身行囊之中的馕饼。 等着馕饼烤好了,萧宁远便将一块馕饼递给玉姣。 玉姣用手这么一接,只觉得入手滚烫,手一抖,那馕饼便掉在了地上。 不等着玉姣反应。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便将掉在地上的馕饼捡了起来。 接着,萧宁远另拿了一块馕饼,又一次递给了玉姣。 “小心烫。”萧宁远提醒着。 玉姣点了点头,这次到是小心将那馕饼接了过来。 而萧宁远,此时已经把刚刚掉在地上的馕饼,掰了一块下来,放入口中。 玉姣瞧见这一幕,很是惊讶:“主君,这馕饼刚才掉在地上了。” 已经沾了灰土了。 萧宁远笑了笑,语气随意:“无妨。” “不是沾了灰土而已。” 当初在燕门的时候,他被人围困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张染血的馕饼,那时……那染血的馕饼便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如今沾染了一些尘土而已。 玉姣清亮如月的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 萧宁远虽然并未解释什么,但玉姣能察觉到,萧宁远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他这样一个伯爵,一个陛下眼中的能臣良将,如今这般珍视一个馕饼,那便说明……他挨过饿。 玉姣自认为,自己幼时是吃过苦的。 但……她也从未饿过肚子。 玉姣心疼地看向萧宁远,问道:“主君,你吃过许多苦?” 萧宁远笑了笑:“莫要多想。” 可此时的玉姣,已经将刚才那个好的馕饼,用帕子包了起来,伸出手来,在萧宁远那个脏了的馕饼上,扯了一块下来。 “以前的事情,妾已经参与不了,但以后……主君若是吃苦,那妾就陪着主君一起吃苦。”说着,玉姣就将那块馕饼,放入自己的口中。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哑然失笑:“好了,姣姣,我们都不吃这个。” 他将馕饼放到一旁。 玉姣看了一眼,有些心疼:“可这样不是浪费了吗?” 玉姣此时也不知道,她刚才这番话,是觉得萧宁远喜欢朴实的姑娘,故意说的,还是……发自内心说的。 萧宁远笑了笑:“放心,浪费不了,一会儿给逐日吃。” “逐日?” “马儿。”萧宁远耐心地解释着。 两个人一起把另外一张馕饼分吃。 萧宁远又去喂了马。 等着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满身倦色了。 他坐在火堆的旁边,几乎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 玉姣忽地瞧见萧宁远的手上似有伤痕,她把萧宁远的手拉起……便瞧见,萧宁远的虎口,一直到手掌末端,有一道青紫的,隐隐渗血的勒痕。 这是…… 被缰绳磨伤的痕迹。 玉姣抿了抿唇,轻轻地将自己的身体,往萧宁远的身边挪了挪,让萧宁远往自己的身上靠一下。 篝火之中,不断传来木头爆燃的声音。 玉姣觉得,自己的心上,好似也燃起了火苗。 那火苗。 又弱又小,但……依旧顽强的,摇曳着那丝微弱的光亮。 这点光和热,让玉姣觉得,她的心,似乎不似往日那么孤寂。 反倒是,多了一些暖意。 …… 约莫半个时辰。 萧宁远猛然间睁开眼睛。 玉姣凑了过来,脸上带着笑意:“主君,你醒啦?” 萧宁远瞧见这样明媚的玉姣,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微微点头,然后环顾四周,开口问道:“我睡了多久?” 玉姣大概估算了一下:“约莫半个时辰。” “那藏冬回来了吗?”萧宁远问。 玉姣摇头:“藏冬……还没来。” 说到这玉姣有些紧张:“藏冬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 萧宁远开口道:“不必担心。” “不过,我们得上路了。”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点了点头,就要起身收拾东西。 萧宁远瞧见了,便沉声道:“莫要乱动。” 玉姣闻言便乖巧地坐在那。 瞧见萧宁远把随身的行囊收起来,又将火堆踢灭,最终,还给藏冬留了一个记号。 等着一切都忙完。 萧宁远才将她抱起,带着她到了马上。 “驾!”萧宁远扬声,挥动缰绳。 逐日便踏雪而去。 开始的时候,玉姣是在萧宁远怀中的,但行了一会儿,萧宁远便察觉到,迎面来的风很大,便和玉姣调换了位置。 此时的玉姣,坐在萧宁远的身后,用双手环住萧宁远的腰。 萧宁远转头看向玉姣,温声道:“抓紧!” 马儿又一次,向前疾驰而去。 第272章 行路 玉姣和萧宁远前脚刚走。 春枝就跟着藏冬进了山神庙。 “侧夫人!”春枝欢喜地喊着。 可这一进来,便发现这山神庙空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人。 “你不是说,我家侧夫人就在这吗?”春枝看向藏冬问道。 藏冬不耐烦地看向春枝:“聒噪!” 春枝:“……” 说谁聒噪呢?这会儿要不是指着藏冬带自己去找侧夫人,她肯定不忍着他! 藏冬走到那堆被熄灭的篝火面前,用手试了一下上面炭火的温度,终究是解释道:“还有余热,想必主上和侧夫人,刚离开没多久。”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追啊!”春枝催促着。 藏冬瞥了春枝一眼。 春枝有些尴尬,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藏冬继续道:“若不是带着你,现下已经见到主上了。” 春枝察觉到藏冬的不满,只能微微垂头,不敢多说话。 她倒不是怕惹怒藏冬被扔到这荒郊野岭,而是……她也着急去见侧夫人。 藏冬见春枝如此模样,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罢了,现在多说无益,简单休息下,便继续去追主君。” 藏冬虽然很想去追上萧宁远。 但如今这情况,就算是藏冬在田庄换过马了,马不需要休息,但人……也有些熬不住。 春枝见状,连忙说道:“藏冬小哥,你只管坐着休息,其他的事情我来做。” …… 逐日一路疾行狂奔。 玉姣只觉得,周围的山川草木,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侧掠去。 这一路上,偶尔也会碰到行车或者是打马的路人,但皆是不等着看清楚彼此,逐日便带着萧宁远和玉姣飞掠而过。 从山神庙出来的时候,天还没黑,此时空中月色正浓。 玉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颠散架了。 但一路上,玉姣没有抱怨一声。 她只是牢牢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在萧宁远的身上,叫自己不至于被甩下马儿,也不至于让萧宁远分心。 玉姣虽然没说什么,但萧宁远到底是心疼玉姣的。 他察觉到身后女子抱着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 便知道,玉姣此时已经极其不好受了。 像是玉姣这种身娇体弱的姑娘,怎能经得起这样的颠簸? 于是瞧见前方有一处废弃驿站后。 萧宁远便勒紧了缰绳。 伴随着马儿的嘶鸣声。 逐日停了下来。 萧宁远一个利落地翻身,将玉姣抱下马儿,大步往这废弃的驿站里面走去。 进入驿站。 借着月色,隐约能看到屋内的轮廓。 萧宁远将玉姣放下,为玉姣生起篝火。 这才对着玉姣说道:“姣姣,你先在屋子里面暖一下身体,我去将逐日安置好。” 玉姣微微点头。 萧宁远出了屋子,将逐日牵到院内。 马儿跑了大半日,早已经疲惫不堪。 萧宁远从附近找了一些干草,又拿出了一些豆饼,喂给逐日后。 便在驿站里面转悠了一圈,最终找到了一处没有上冻的水井。 玉姣把手放在火焰的旁边烤着,又用木棍,将周遭的木头往中间归拢了一下,将篝火烧得更暖更亮。 窗棂被冷风吹打,时不时地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废弃之处,被这篝火照亮的同时,周遭的东西也都出现了巨大的阴影。 倒是叫玉姣有一种,鬼影重重的感觉。 这让玉姣有些害怕。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间传来了脚步声。 玉姣的心中一喜。 “主君?你回来了?” 玉姣的声音刚落,驿站的破门就被人推开,随着冷风,几个彪壮大汉,便出现在玉姣的面前。 那几个大汉,身上穿着兽皮衣。 手上皆拿着武器。 看着便给人一种,凶神恶煞的感觉。 玉姣正抬头望那边看去,此时目光便和这些人撞了个对着。 为首之人,眉梢带着一道显眼的刀疤,手中拿着一半刀背指宽的大砍刀,此时正将惊诧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此时在这些人的眼中。 这破旧的、本应该是无人萧瑟之处的所在。 有一个布衣女子,正坐在当中。 明亮的火光,在她的身上镀上一层暖光。 女子坐在地上,容颜昳丽,仿若志怪故事之中的妖女,叫人看一眼便觉得被摄了魂魄。 “哎呦,这怎么还有个漂亮的小娘子?难不成,是故意在这等着爷爷我的?”刀疤脸看着玉姣说道。 “爷爷我跟着你说话呢!”刀疤脸不客气地说道。 “哑巴?”刀疤脸说着往前走了几步,接近了玉姣。 玉姣脸色难看,当下就起身,往后躲了一下。 玉姣不躲还好,玉姣这么一躲。 那刀疤脸就更放肆了:“小娘子,过来,陪爷爷喝酒!” 玉姣鼓起勇气开口:“我只是在此休息一下,既然不方便……那我便先行告辞。” 说着玉姣就想先出去。 萧宁远还在外面,想来萧宁远还不知道此处来了陌生人。 可此时,那刀疤脸一个眼神,当下就有两个人把出口挡住了。 玉姣皱眉道:“我是良家女子,你们这是想干什么?” “我管你是不是良家女子,此情此景叫我们碰上了……那便是我们的缘分,我们这便入洞房。”刀疤脸哈哈大笑。 深夜之中,碰到这女子,着实是让人觉得诡异。 但玉姣的美色,便是让见多识广的徐昭,都能倾心。 更别提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本就以劫掠为生的匪徒了。 他们往常瞧见好看的姑娘都要抢。 更别说今日。 这无法无天的事情做多了,便也没了敬畏之心。 那刀疤脸,已经对着玉姣伸手。 玉姣大声尖叫:“啊!救命!” 萧宁远正在给逐日喂水。 陡然听到玉姣的声音。 已经顾不上其他,瞬间就冷着脸往驿站之中飞驰而来。 他也在驿站的门口,瞧见了其他几匹马。 萧宁远一脚踹开驿站的门,便看到玉姣被那刀疤脸追着,在驿站里面一瘸一拐地跑。 那刀疤脸似乎也不着急追上玉姣,而且在玉姣的后面嬉笑着。 “小美人!等等我呀!”刀疤脸满脸猥琐。 萧宁远冲进来后,众人都看向了萧宁远。 玉姣也停住了脚步:“主君!” 萧宁远纵身一跃,人已经到了玉姣的跟前:“姣姣,没事?” 玉姣点了点头:“还……还好。” “哎呦,我就说么,一个小美人,怎么会独自一个人在这破驿站里面,原来是和你这见不得光的奸夫,在此私会啊!” “识相的就赶紧把这小美人交出来,自己滚出去,否则……今日就把脑袋留下来!”刀疤脸冷嗤。 旁边的人也跟着嚣张大笑。 “尔等可知,强抢良家女,该当何罪?”萧宁远沉声问。 “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们?实话告诉你!莫说强抢民女,哥几个儿的手上,都有人命!你若是害怕了,就赶紧跪地求饶!” 萧宁远闻言,神色冷冽地看向眼前之人。 第273章 为你刀剑 “哎呦,那是什么眼神啊?不想把这小娘子交出来啊?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兄弟们!把这个小白脸给我拿下!我要把他的手剁下来下酒!”刀疤脸发狠地说了一句。 玉姣听到这话,神色复杂。 小白脸? 萧宁远? 这些人用小白脸来形容萧宁远? 怕不是醉了酒? 不知道这些人,一会儿会不会后悔他们说过的话。 那些人已经持刀往前冲来。 萧宁远便将玉姣往自己的身后一推,不容置疑地吩咐了一句:“闭眼!” 玉姣闻言,便闭上了眼睛。 接着,玉姣便听到一阵刀剑相击的声音。 萧宁远进来的时候没拿兵器,但是这些人拿了兵器……他已经夺了旁人的兵器。 刀影残残。 开始的时候,声音还很多,甚至还有声音到了玉姣的跟前。 但很快…… 声音便小了下来。 玉姣察觉到,先是咣当一声,有人扔到兵器的声音,接着玉姣就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她的心颤了颤,然后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人是萧宁远。 驿站之中的篝火堆已经被掀翻,空中有漫天火星飘落。 萧宁远便这样,立在玉姣的跟前,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姣姣,莫怕。” 玉姣探头出去,想去看看那些人都怎么了。 但萧宁远却开口:“不要看。” 说着萧宁远便将玉姣抱起,让玉姣埋在自己的怀中,稳步往外走去。 刚才这驿站之中,满是叫嚣的匪徒。 可此时……萧宁远带着玉姣离开的时候。 此处,已经万籁俱寂,再无人声。 玉姣虽然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但也能猜想到了。 这些人……怕是已经重新去投胎了。 萧宁远带着玉姣,来到了逐日的旁边,轻声道:“逐日,辛苦你了,要多带我们一程。” 此处已经晦气了。 萧宁远不想带着玉姣留在此处。 而且……萧宁远也不敢肯定,此处还会不会有这些人的同伙寻来。 逐日带着萧宁远和玉姣,又往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 才寻到了另外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只是一间路人用来暂时休息的小屋,并无陈设。 这一次,萧宁远已经不敢将玉姣一个人单独留下,便只是给马儿取水的时间,玉姣便遇到了危险,萧宁远怎敢再让玉姣单独在一处? 于是萧宁远喂马的时候。 玉姣便站在一旁,帮着萧宁远喂马。 玉姣用手触碰了一下逐日的头,逐日并不抗拒这个满身都是主人气息的女子,甚至用鼻子去闻了闻玉姣的手。 玉姣忍不住地咯咯一笑。 借着月色,萧宁远见玉姣满脸天真无邪的笑容,唇角也跟着扬了扬。 “逐日素来不喜其他人接近,没想到如今倒是喜欢你。”萧宁远笑道。 玉姣有些惊喜:“是吗?” 萧宁远点了点头。 玉姣用手摸了摸逐日的头,更喜欢这匹骏马了。 之后,萧宁远搀扶着玉姣进屋。 等着火光燃起。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轻声说了一句:“主君,你凑过来一些。” 萧宁远有些疑惑。 但还是按照玉姣说的话去做了。 玉姣拿出一个帕子,用水囊之中的水浸湿了,然后去擦萧宁远的眉梢。 接着,玉姣便把帕子展示给萧宁远看:“主君的脸上沾血了。” 萧宁远闻言神色复杂地看向玉姣:“你……不怕吗?” 玉姣有些疑惑:“怕什么?是怕死人?还是怕主君杀人?” “要说死人……我还是有些怕的,但他们都的该死之人,主君是为了保护妾才杀了人,妾不怕主君杀人。”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看向玉姣。 心中忍不住地想着。 眼前这个看似纤细柔弱的姑娘,内心比他想的,要坚韧强大得多。 若是寻常女子,遇到刚才的事情,察觉到他戮杀了所有人,必定会心生畏惧。 昔日。 他刚刚从燕门回来的时候。 人人都称他为杀神。 满朝上下,人人都对他望而生畏,无人敢接近。 只因他手起刀落,便能面不改色地取人项上人头。 手下亡魂无数。 可如今,一个小小的女娘,竟然说,不怕他杀人。 萧宁远忍不住地问道:“今日只是杀了几人你自是不怕,若是我杀过百人千人呢?” 玉姣看向萧宁远问道:“那主君,杀人是为了杀人吗?” 萧宁远被玉姣问得一愣,但还是回道:“谁会为了杀人而杀人?” 玉姣笑了。 一双眼睛明媚且坚定:“那就对了啊!主君杀人,是因为主君有想保护的人。” “今日主君是为了保护妾,之前主君是为了保护大梁的百姓。” “若无战场上的主君,英勇杀敌,那外邦之人,已经入我大梁,到时候会杀更多的百姓。” “妾为什么会怕?” 玉姣拉住萧宁远的手,将萧宁远的手放到自己白皙如玉的脸上。 她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萧宁远的手,轻声道:“主君,妾只怪自己,无法做你手中的刀剑。” 萧宁远心中动容。 他将玉姣拉入怀中,声音温沉:“得姣姣如此,夫复何求?” 第274章 染血 夜色憧憧。 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荒废的驿站之外。 沈寒时和书剑,从马车上下来。 驿站之中,还有篝火的光亮。 书剑便先走过去扣门。 无人开门后,书剑便将门推开。 火光的映照下,几具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地上。 书剑见状吓了一跳,却见沈寒时正信步往里面走来。 “先生……”书剑忍不住地开口提醒。 沈寒时恍若未闻,已经迈过一具尸体,走到了屋子的正中央。 书剑的心中以凛。 公子看似一个文弱书生,可面对这么多尸体的时候,竟然能面不改色,当真不是常人。 沈寒时瞥了一眼那没有凝固的血迹说了一句:“刚死没多久。” “先生,此处并非久留之地,我们还有要务在身,不如速速离开?”书剑征求着沈寒时的意见。 沈寒时点了点头,便转身往外走去。 谁知道,就在此时。 沈寒时的目光落在了门上,脚步便定在原地。 书剑顺着沈寒时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那门上有一角褐红色的布料,像是什么人的衣服,不小心刮破,留在上面的。 沈寒时那玉着一样的手,伸了出去,缓缓地将那角布料拿到手中,轻轻一摩挲。 他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此时他到是不急着离开了。 “公子?”书剑心中疑惑。 沈寒时转身回到屋中,耐心搜寻,最终将足上软靴,踩在一个人的脚上。 这一脚下去,那人竟然微微一动。 此人虽然心口附近,有一个血窟窿,但……竟没死。 书剑走了过来,看着此人冷声呵问:“此处究竟发生了何事?尔等都是被何人所伤?” 那人虽睁开眼睛,但此时狐疑地看向沈寒时。 书剑冷声道:“我家大人在大理寺任职!你若有什么冤屈,大可以说出来!” “大人?你是官差?”那人开口问。 沈寒时微微颔首。 那人目光闪烁,接着便说道:“我等都是附近山上的猎户,再此处落脚歇息,不曾想闯入二人,与我等产生冲突后,将我等抢杀!幸好我的心脏在左边,这才逃过一劫。” “二人?便能将你们真多人,砍杀至此?”书剑冷嗤。 “那是因为……那里面有个漂亮女人,那漂亮女人对我们用了美人计,主动献媚与我们,我们这才猝不及防……” “人呢?”沈寒时问。 “官爷是问……那两个歹人吗?想必已经逃走了。” “可受伤?”沈寒时又问。 “应该是受伤了!官爷,你们追上去,肯定能将二人拿下,立下大功!”说话的匪徒,心念一转,便说了谎。 受了伤,才好让这官差鼓起勇气去拿人! 那一双男女,杀了他们这么多兄弟,别想好过! 沈寒时本来还算平静的面容,瞬间幽冷了起来。 匪徒心下觉得有些奇怪,有一种不妙的预感,瞬间在心头蔓延。 便在此时。 他只觉得自己的右心口一痛。 却见眼前那模样清隽的年轻男子,不知道何时,从地上捡了一把短刃,已经对准他的心脏的位置,刺了下去。 “你……”匪徒不可置信地开口。 沈寒时冷声道:“伤了她,自是该死。” 说话间,沈寒时便用力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短刃。 这一次……这个心脏长在右边的男人,算是彻底死干净了。 书剑在一旁瞧见这一幕,不敢言语半句。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清正温和的沈先生,竟然有如此狠绝的一面? 沈寒时从屋中往外走去。 马车又一次,疾驰在路上。 沈寒时端坐在马车上,拿着一块素帕,缓缓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直到将那一只染了血的手,擦拭干净。 他这才用火,将那帕子点燃,然后掀开马车的车帘,随手将那帕子扔了出去。 燃着火的帕子,随风飘出,在漆黑的夜空之中,如同鬼魅现世。 不多时,那帕子,终究是熄灭了。 沈寒时的马车,也离了此处。 …… 藏冬比沈寒时,还要晚一些,赶到那驿站。 他一眼便认出,杀人的是他家主上。 虽然说有一个人,死的比较奇怪。 但……藏冬并未多想。 他如今,只想着快些寻到主上。 春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敢多言语,只盼着藏冬能快些带着自己去找到自家侧夫人。 好在没多久。 藏冬就带着春枝,追上了萧宁远和玉姣。 “属下来迟,还请主上恕罪。”藏冬看到萧宁远,单膝跪地行礼。 他本应该更早一些追上主君,也不至于让主君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些匪徒。 春枝站在藏冬的身后,小声说了一句:“是……是奴婢,央着藏冬带我过来,才耽误了藏冬的时间。” 藏冬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春枝,他到是没想到春枝会主动站出来为他开脱。 玉姣瞧见这一幕,连忙拉住了萧宁远的手。 萧宁远坐在玉姣的身旁,被玉姣这么一拉,就看向玉姣。 玉姣轻声道:“主君,春枝也是担心我,才想着跟过来的……至于藏冬,藏冬更是无错了。” “主君能不能,别罚他们?”玉姣眨着眼睛,小声道。 萧宁远轻笑一声:“谁告诉你,我要罚他们了?” 玉姣愣住:“主君没打算罚他们?” 萧宁远看向藏冬问道:“我让你找的人呢?” “属下寻过去的时候,那被侧夫人所伤之人已经自缢了。”藏冬如实回答。 萧宁远微微点头:“这件事,等着回去再处理。” “至于……”萧宁远将目光落在了春枝的身上。 春枝被萧宁远这么一看,顿时紧张了起来。 萧宁远继续道:“你来的正好!等着到了淮阳,便还是由你贴身伺候你家侧夫人。” “路上累了,便坐下来歇一会。”萧宁远看着藏冬又吩咐了一句。 藏冬的脸上顿时带起了笑容。 他家主上看着严苛,但实际上……对他一直很宽容。 只不过,主上宽容,不代表他来迟了,可以不认错。 所以他刚才主动认错。 如今得了主君的宽容,他便随意地坐下来烤火。 到是春枝,这会儿紧张地凑到玉姣的旁边,关切地问道:“侧夫人,您还好?” 春枝问这话的时候,眼中带泪。 玉姣温声道:“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侧夫人,您有没有受伤?”春枝担心地追问。 玉姣道:“没有。” 春枝放心了下来,但此时还是担心地蹲在玉姣的旁边。 藏冬轻咳了一声。 春枝看向玉姣:“藏冬小哥,你……好端端的咳什么?莫不是害了风寒?” 藏冬忍无可忍。 春枝就没点眼力见吗?没瞧见自家主君已经在皱眉了吗?分明就是嫌弃春枝在旁边,侧夫人的注意力都在春枝的身上。 好一会儿,春枝才回过神来,然后尴尬地走到了藏冬的旁边,坐了下来。 四人在此处休息了个差不多的时候。 萧宁远急着赶路,众人就起身往外走去。 这才走到门口拴马的地方,不等着玉姣上马。 众人就瞧见,一辆质朴的灰色马车,缓缓驶来。 第275章 同乘 玉姣一眼就看到,那车辕上坐着的,分明就是沈寒时那个叫书剑的随从。 萧宁远正欲带着玉姣上马。 那马车上便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将厚重的兽皮帘子掀开。 接着沈寒时便从中,弯腰往下走来。 “沈……太傅?”藏冬有些意外。 萧宁远一只手环绕着玉姣纤细的腰肢,听到这话,便抬头看去。 沈寒时已经下了马车。 沈寒时抬眸往众人身上看来,气氛似乎有些尴尬。 萧宁叛期间,私下回京,很是不妥。 如今又撞上了沈寒时…… 玉姣虽然心知,在西山田庄附近,沈寒时约莫已经发现萧宁远了。 但萧宁远并不知道。 玉姣也拿不准,沈寒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就在此时,沈寒时对着萧宁远,行了一个礼:“见过萧伯爷。” 萧宁远回礼,并开口问道:“沈先生,不在汴京城中,怎么在此?” 沈寒时看向萧宁远,把一卷文书,高高举起,正色道:“忠勇伯萧宁远接旨。” 萧宁远连忙单膝跪地,准备听旨。 玉姣也跟着跪了下来。 沈寒时的声音平稳,语气清朗如磬。 “上诏:忠勇伯萧宁远,奉旨平叛,然乱党狡诈,恐生有变,特敕令大理寺沈寒时协助平叛。” 萧宁远双手接过圣旨,站起身来。 他的眸色深邃。 只觉得这件事很是奇怪。 这淮阳一带的叛军,虽已经成了一些气候,但陛下既然已经命他来剿匪,如今怎么又派了沈寒时来? 这莫不是……来监督他的? 萧宁远在燕门的时候。 便立下赫赫战功。 不只萧宁远,还有当年的萧伯爷,皆是军功赫赫。 可萧宁远自知功高盖主,容易招惹事端,在封赏的时候,只求了一处老宅,并未求其他功名。 所以哪怕他的实权在,可这名义上,他还是顶着一个不上不下的,伯爵的名头。 若真论功行赏。 以萧家的功劳。 莫说一个伯爵,便是国公,萧宁远也做得! “萧伯爷,以后便叨扰了。”沈寒时声音清朗。 萧宁远微微一笑,态度也很是和气:“倒是劳烦沈先生了。” “萧伯爷不应该在淮阳剿匪吗?如今怎在泰康地界?”沈寒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 玉姣能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 不等着萧宁远作答。 沈寒时便道:“萧伯爷连夜追击逃窜的匪徒至此,当真叫人敬服。” 萧宁远含笑道:“沈先生过誉了。” “此去淮阳,还需一日的时间,先生若是愿意,不如和我等同行。”萧宁远继续道。 沈寒时道:“如此甚好。” 萧宁远微微点头。 看了一眼身旁的玉姣,便拥起玉姣就要上马。 玉姣出来后,站在这已经有一会儿了,脸颊早已经被吹到泛红。 沈寒时的目光从玉姣的身上,淡淡扫过,接着就看向萧宁远说道:“我观伯爷神态疲惫,我这马车尚且宽敞,不如……同乘马车。” 对于萧宁远来说。 是骑马还是乘车,都是一样的。 但萧宁远看了一眼身旁的玉姣,见玉姣满脸风霜,瞧着万分憔悴,心中就软了下来。 他微微颔首:“那便叨扰了。” 马车之中。 玉姣和萧宁远并肩而坐,沈寒时坐在萧宁远的对面,这马车虽然宽敞,但如今坐了三个人,还是略显狭仄。 沈寒时亲自斟茶。 他将两个茶盏,放到了自己的对面,以此斟满,然后抬手示意大家请用。 玉姣拿起茶盏来用。 玉姣饮茶的时候,恰逢马车一个颠簸,手中的茶盏便脱手掉了下去。 萧宁远眼疾手快,将玉姣手中的茶盏托住。 整个过程之中,那茶盏之中,一滴茶水都不曾溅出。 萧宁远轻声道:“姣姣,小心一些。” 玉姣乖巧点头。 沈寒时轻笑了一声:“萧伯爷倒是好雅兴,出来追击匪徒,竟然还随身带着美妾。” 玉姣听了这话,瞬间警惕了起来。 沈寒时明明知道,萧宁远去了西山田庄寻自己,又用追击匪徒到此处,圆了萧宁远的欺君罔上之罪,如今为何还要提起自己随行之事? 这让玉姣有一种莫名的心虚。 当初她从田庄往外跑的时候,沈寒时并未离开,而是在不远处等着。 可她走了后,为了避嫌,并未和萧宁远提起沈寒时对自己有帮助的事情。 如今……她倒是有一种,莫名的做贼心虚的感觉。 怕沈寒时对萧宁远提起此事。 若最开始她便给萧宁远说清楚也就罢了,可最开始没说,现在若是给萧宁远知道了……倒显得这件事有鬼一样。 再清白的事,也经不起欺瞒后的揣测。 尤其是男女之间。 哪怕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说了一些善意的谎言。 可当有朝一日,这谎言被戳破之时。 本来只是一分的谎言,便会被人揣测成十分。 萧宁远眉眼温和地看了看身旁的玉姣,轻笑道:“我离府数日,姣姣她心中不舍我,便昼夜奔袭来寻我……恰逢再此遇见。” 萧宁远这个借口用得很好。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曾回京,是玉姣自己寻来的。 玉姣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笑了笑,嘴上还感慨了一句:“萧伯爷和玉侧夫人,当真是感情深笃,叫人羡慕。” 第276章 再无良人 不知为何。 玉姣总是觉得,自己在沈寒时那看似真诚的语气之中,能听到几分漫不经心的讥诮。 萧宁远闻言,侧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玉姣,眼神也跟着柔和了起来。 他知晓玉姣这一次受了许多委屈。 所以,他的心中,也为另外一件事,下定了主意。 萧宁远看着沈寒时,开口道:“沈先生日后也会得遇良人的。” 沈寒时轻笑了一下:“吾妻已死,再无良人。” 说完这话,沈寒时便闭目养神去了。 这一路上,沈寒时和萧宁远二人并未多言。 沈寒时闭目养神,萧宁远和玉姣也很累,两个人便也靠在马车上闭目休息。 有外人在,萧宁远到底还是收敛了,并未和玉姣靠在一起。 马车上,到底比在马儿上面舒服多了,至少不用直面凛冽的冷风。 困极了累极了的玉姣,不知道何时,便缓缓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 玉姣若有所觉地睁开眼睛。 便瞧见,对面的沈寒时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此时正目光空无地看着前方,不知道想着什么。 玉姣不敢打扰,便闭目休养。 又过了好一阵子,萧宁远的声音传来:“前面停车。” 此时已经晌午,大家一路舟车劳顿,人能受得了马儿也受不了,此时也只能暂时休息一下。 萧宁远看着藏冬吩咐了一句:“藏冬,我看前面有一处驿站,你过去买一些吃食。” 藏冬微微点头,领命而去。 萧宁远则是转身,将玉姣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正是晌午,阳光明媚,落在玉姣的身上,竟不叫人觉得冷。 此处已经临近淮阳,想来是淮阳比汴京地势偏南的原因,所以此处少了几分寒凉。 萧宁远拿起一个水囊,便往一旁那尚未完全结冰的河面上去了。 沈寒时从马车之中出来,便看到玉姣依旧站在马车的旁边,于是就从另外一侧下车。 玉姣听到动静,连忙看向沈寒时。 “沈先生,多谢你。”玉姣真诚地说道。 沈寒时淡淡道:“有何可谢?” “谢你没有和主君说起,你早便救了我的事情。”玉姣小声道。 沈寒时神色淡淡:“本就是小事,无需多言。” 玉姣看着沈寒时,忍不住地说了一句:“那……沈先生,会将在西山田庄附近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吗?” 玉姣虽未明说。 但沈寒时知道。 玉姣这意思是,怕他将萧宁远回京的事情说出去。 萧宁远到底是有圣命在身,又是武将,忽然间反京,那自然是犯忌讳的。 沈寒时不喜萧宁远,但他不会再此事上,做文章。 若此事闹起来。 萧宁远为了一个侧夫人回田庄。 对玉姣,绝非好事。 他虽不会这样做,但如今玉姣这样问,他的心中便有了几分恼意,声音之中好像是淬了冰一样的:“沈某虽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也并非那种阴险狡恶之辈,薛四姑娘这么问,难不成是担心我会这样做?” 玉姣见沈寒时好像生气了。 连忙开口道:“是我的不对,先生莫要气恼。” “而且,在玉姣的心中,先生是美玉无瑕、清正无私之人,若连您都不是正人君子,那这天底下,也没人配得上的正人君子这个称呼了。”玉姣继续道。 沈寒时淡淡地瞥了玉姣一眼。 正人君子吗? 那便继续做他的正人君子。 等着萧宁远取水回来,藏冬买了点心,马儿也简单休息后,众人便继续上路。 终于赶在傍晚之前,进了淮阳。 …… 淮阳的叛军,并未在城中,而是在淮阳往南那片,连绵不断的山中。 所以这几日,萧宁远都在淮阳的郡衙落脚。 此时马车已经停在淮阳的郡衙外。 萧宁远先下了马车,然后对着玉姣伸出手来。 玉姣弯腰出来,将自己的手搭在萧宁远的手上,萧宁远用力一带,便将玉姣带了下来。 接着便是沈寒时。 一身绿色蟒袍,满脸正派的男子,已经等在郡衙门口了。 他是此处的郡守,名叫冯绍。 冯绍见大家从马车上下来,连忙大步迎了上来。 他看着眼前的萧宁远,有些微微的惊讶……他今日来这,是为了迎沈大人,没想到萧伯爷竟然也在这马车上。 难不成,萧伯爷今日一早,就去迎沈大人了? 萧宁远离开淮阳的事情,并未对人说起。 郡守冯绍,并不知道萧宁远离开的事情。 好在冯绍并没有把事情往萧宁远回京的事情上想,因为这三日,他是见过萧宁远的。 萧宁远从此处离开,自然是做了安排。 冯绍见到的,自然不是真正的萧宁远,不过是萧宁远暗卫冒充的。 冯绍每次见萧宁远都是低着头的,在没有仔细端详的情况下,倒也没分出个真假来。 冯绍开口道:“见过伯爷,见过沈大人。” 说话间,冯绍便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立在萧宁远的侧后方,虽只穿了农妇的衣服,但难掩绝色容颜。 整个淮阳,都找不出另外一个,这样漂亮的美人。 “这位是……”冯绍见玉姣模样出众,自然不敢小看,连忙开口。 萧宁远看了看身旁的玉姣,开口道:“我的丫鬟。” 玉姣意外地看向萧宁远。 丫鬟? 她何时成了萧宁远的丫鬟了? 萧宁远这样说,倒不是真的想让玉姣当丫鬟,而是……玉姣需要一个身份,可以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身份。 经历过玉姣遇险的事情。 萧宁远自是多了几分不安……尤其是在这看似太平,但其实暗流涌动的淮阳。 萧宁远想将玉姣,寸步不离地带在自己的身边。 萧宁远的这一句丫鬟,让冯绍颇为意外。 只是丫鬟吗? 不过冯绍到底不蠢,萧宁远都这样说了,就没有继续追问。 这问多了,难免讨人嫌。 第277章 醉温柔 玉姣和春枝,一起被安置到了萧宁远所住院子之中的,一处厢房里。 这一路舟车劳顿,玉姣觉得自己走路,都好像是坐在车上一样,直打晃。 春枝见玉姣在屋内摇摇晃晃地走,忍不住笑出声音:“侧夫人……” “您快点坐下来,奴婢出去寻一些热水,为您沐浴更衣。”春枝继续道。 玉姣点了点头。 她自那日从山坡上跌下来后,便满身泥土汗渍,身上十分不舒爽。 春枝如今的身份,亦是萧宁远身边的丫鬟。 她问府上的人要热水,府上的人送来的也痛快。 没多久的功夫,玉姣就泡在温热的水中了。 入水的一瞬间,玉姣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垂眸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本来光洁白皙的肌肤上,上面竟然有数道刮痕。 之前她不曾察觉。 可这一入水,疼痛感便来了。 尤其是一双手臂,上面的伤痕更多。 一眼看去,伤痕虽不深,可在玉姣那分外白皙的手臂上,也格外的显眼。 “主君。”门外传来了春枝的声音。 接着,便是门被推开了。 玉姣抬眸看去。 此时的玉姣,整个人都浸在浴桶之中。 水汽氤氲中,玉姣墨缎一样的发,在水中蜿蜒到雪白的肩头。 隔着水雾,玉姣用无辜的眼神看向萧宁远。 “主君……”玉姣轻声道。 这一声主君,叫萧宁远整个人跟着火热起来,他往玉姣这边走来。 他的目光落在玉姣浮出水面的手臂上。 自然也看到了上面的伤痕。 萧宁远的眸色倏然一冷,接着便抓起了玉姣的手。 “这是……”萧宁远紧张地问道。 玉姣微微垂眸,声音细弱蚊蝇:“就是……就是……妾从赵管事手中逃走的时候,滚落山坡……不小心划破的。” 萧宁远冷声对着外面吩咐:“来人,去取玉肌膏来!” 藏冬闻言,便转身去拿东西。 没多久的功夫。 藏冬回来,他自是不方便进来的。 所以这玉肌膏,是春枝送进来的。 玉姣看向春枝,开口道:“春枝,你……再寻一间空舍,休息一下。” 如今萧宁远来了此处厢房,春枝自然是不方便和自己住在一处了。 春枝点了点头,便往外走去。 萧宁远见状也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句:“藏冬,你也回去休息。” …… 玉姣红着脸看着萧宁远:“主……主君,你回避一下,妾要从浴桶之中出来了。” 萧宁远知道玉姣脸皮薄,这会儿便转过身去。 玉姣忙不迭的,穿上了刚才准备好的寝衣。 接着,她便拿起一块干帕,擦拭头发。 此处已经没了伺候的人,所以玉姣只能自己来。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便从玉姣的手中接过了那干帕,看着玉姣温声道:“姣姣,你坐下。” 接着萧宁远便为玉姣擦干头发。 玉姣坐在镜前,看着那一双本是执剑持刀,弯弓挥枪的手,此时在自己墨缎一样的青丝之间,来回穿梭。 玉姣只觉得,心中有一种闷闷的情绪。 等着擦干了头发。 萧宁远便道:“姣姣,你躺到床上去。” 玉姣看向萧宁远,微微一愣。 萧宁远看着玉姣那清亮之中,又带着几分茫然的眸子,轻笑了一声:“我的意思是……你躺到床上去,我好为你上药。” 玉姣的脸色微红:“主君……还是妾自己来。” 萧宁远挑眉看向玉姣:“怎么?姣姣莫不是怕了?” 玉姣的脸更红了:“上药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那便乖一些。”萧宁远道。 玉姣也只好如萧宁远愿,靠在了床头。 萧宁远用拇指点了玉肌膏在手上,然后掀开玉姣的袖子,将玉肌膏在玉姣的伤痕上,晕染开来。 除了双臂。 还有玉姣的小腿。 都是伤痕格外多的地方。 腰间也因为滚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树,青紫了一块。 上药这种事情,听着似乎很是香艳,但实际上……萧宁远的脸色是越来越沉,冷沉到几乎可滴出墨汁来。 等着上好药后。 萧宁远便将玉姣往被子里面塞去。 至于他,则是和衣躺在了玉姣的跟前。 萧宁远先睡着了,玉姣便侧过身来,看了看萧宁远那看似冷硬无情的眉眼…… 她从未想到,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人,对自己竟然如此温柔耐心。 事实上,自从织雪山庄后。 萧宁远对她,一直都有足够的温柔,足够的耐心。 这种温柔和耐心,仿若美酒,让她醉意熏陶。 就好似,她当真是萧宁远弥足珍贵之人一样。 只是不知道,这份被珍惜的感觉,能维持到几何。 她之前费尽心思想得到萧宁远的宠爱,可当她真的得到后……她这心中,就又多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来。 她觉得,她的心空洞又茫然。 那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也不敢想,自己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怕那个答案,是她所不愿意面对的。 玉姣到底是累极了,恍恍惚惚地睡着。 直到傍晚,身旁的萧宁远动了,玉姣才惊醒过来。 萧宁远一边整理衣服,一边看向旁边的玉姣,温声道:“既然睡醒了,便随我去参加宴席。” 玉姣微微颔首。 虽是参加宴席,但玉姣知道,如今她的身份,是“丫鬟”。 萧宁远差人给她准备的衣服,也是一件淡绿色的丫鬟服。 玉姣换上衣服,又梳了双髻。 这一身装束,和寻常丫鬟没什么两样。 可穿在玉姣的身上,就叫人有一种,分外灵巧可爱的感觉。 萧宁远目不转睛地看了玉姣一会儿,这才带着玉姣往外走去。 …… 淮阳郡府的暖阁之中。 已经摆好了宴席。 萧宁远和玉姣到此处的时候,沈寒时和冯绍已经在席上了。 瞧见萧宁远到此。 冯绍连忙起身相迎:“萧伯爷,里面请。” 沈寒时也起身行了礼。 萧宁远便坐在了主位上,至于玉姣……则是站在萧宁远的身后。 这丫鬟么,怎么也得有点丫鬟的样子。 玉姣往那一站。 在场的其他宾客,此时都忍不住地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也幸而玉姣今日,特意用暗色的脂粉,将她本来莹白如玉的肌肤,涂暗了一些,硬生生地将艳色压下来几分。 否则,怕是更要引人注目。 冯绍见萧宁远落后,便含笑道:“继续!” 随着冯绍的一声令下,屋内就响起了歌舞丝竹之音。 几个红衣舞娘,扭动着曼妙的身体,出现在厅中,载歌载舞了起来。 第278章 赴宴 众人推杯换盏之中。 便已经有了几分醉态。 此时舞娘们,正媚眼如丝地看向在场的人。 其中一个大胆的舞娘,竟直接将水袖,甩到席上宾客的身上。 路过沈寒时旁边的时候,那水袖拂面而来,倒是叫沈寒时眉头紧皱。 冯绍瞧见这一幕,便含笑道:“沈大人既然来了饮宴,何必如此拘束?” 沈寒时面若寒霜,冷声道:“守节。” “守……什么?”冯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是萧宁远,此时含笑说了一句:“冯大人有所不知,沈先生妻亡不过三年,为妻守节。” 玉姣瞥了沈寒时一眼。 默默感慨了一句。 沈先生到底是读书人。 这招就是高明。 避免了被人乱点鸳鸯谱不说,还免了很多莺莺燕燕的烦恼。 “原来如此,没想到沈大人竟然如此痴情。”冯绍赞叹道。 众宾客也纷纷感叹沈寒时深情。 那舞娘见沈寒时不吃自己这一套。 便旋转着向前,最终将水袖,飘落在萧宁远的怀中。 在场的宾客,将目光落在了那水袖上,也去看萧宁远的反应。 他们也想知道这位忠勇伯,到底喜不喜美色。 这舞娘的容颜,已是上乘,虽不急忠勇伯身后那位婢子看着美貌,但也不遑多让,而且……明显是更有风情。 再者。 这男人么。 可不是选了一,就不能选二的。 若是喜欢,得了一个,再得一个,享齐人之福又何妨。 所以今日,大家都想看看萧宁远会怎么待这舞娘。 玉姣也看向萧宁远。 她初见萧宁远,便一色惑之……所以她也不确定,萧宁远会不会贪慕美色。 毕竟男人么。 在她的心中,都是一路货色。 如她的父亲。 今日喜了这个,明日又爱了那个的。 并不长情。 那舞娘见萧宁远没有反应,此时便绕到席内,柔弱无骨地往萧宁远的身上栽倒。 “哎呀……”那舞娘轻声道。 玉姣在后面瞧见,只觉得有些刺眼。 她微微抬眸,往远处看去。 这种碍眼的事情,她没有资格阻止,不看便是! “奴家蕊娘,给伯爷见礼了。”舞娘娇笑着说道。 那冯绍瞧见这一幕,便道:“蕊娘可是我们淮阳最有名气的舞娘,素来傲气,没想到如今竟然拜服在伯爷这。” “伯爷若是喜欢,便让这蕊娘服侍伯爷可好?”冯绍笑道。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蕊娘的身上,轻笑了一下。 玉姣觉得这轻笑有些刺耳。 萧宁远已经继续说道:“你打算怎么伺候本伯?” 玉姣沉默了。 虽然说玉姣也不相信,萧宁远会是这种见色起意之人,但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让玉姣不得不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人。 她真傻。 当真以为这个男人珍惜自己,对自己用了真情。 可转眼间。 这个男人,便当着自己的面,和另外一个女子,如此调情。 倒是有一种莫名的讽刺感。 这种感觉,叫玉姣的心中有些发堵,发闷。 当玉姣察觉到,自己心中有这种感觉的时候。 她猛地惊醒过来。 她这是在做什么? 难道要学那孟侧夫人吗?然后落得一个和孟侧夫人一样的下场? 妒忌,会让一个人失去理智。 这不是她应该有的情绪! 更何况,那孟侧夫人有兄长撑着,可她若是在萧宁远这失宠了,怕是没有翻身之地了。 玉姣的目光一寸寸地清冷了起来。 这样一个男人,对她极尽温柔,甚至为了她抗旨回京,她这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涟漪? 但这涟漪。 也仅限于此了。 此时此刻,面对残酷的现实,玉姣的心,已经彻底平静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站在萧宁远的身后。 “伯爷您说,想奴家怎么伺候您?不如……你我二人,这就去内室之中,奴家单独跳舞给您看。”蕊娘说着,便轻轻地掀开了自己肩膀上的一点衣服。 玉姣心中冷漠地想。 单独跳舞? 跳什么舞? 怕是脱衣舞。 “萧伯爷,美人相邀,您便赴约!”席间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开口。 萧宁远笑了起来,像是默许了这种说法似的。 便是此时。 那人又用绿豆大一样的眼睛,扫视了一下玉姣,舔着脸问道:“我能否问问,萧伯爷身后这个女子,是伯爷何人?” 萧宁远的声音淡淡:“一个婢子罢了。” “如此美人,只是婢子吗?那到是委屈了……如今伯爷得了蕊娘这样的美人,能否将您身后这位婢子,让给我?”那人又问。 玉姣把目光落在了此人的身上。 此人身形微胖,一双眼睛和绿豆一样,瞧着很是猥琐。 今日在场的人,都是这淮阳府上有头有脸的人。 刚才说话这位,刚才玉姣听到席间有人给沈寒时介绍,这位好似是淮阳的郡尉,叫做孙高。 此人负责整个淮阳的治安和军事防务。 在淮阳府内,算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了。 孙高此时垂涎地看向玉姣。 玉姣倒是镇定自若。 她知道,萧宁远就算是对那个叫蕊娘的动了欲,也不至于真把她送给其他人。 且不说她好歹也是伯爵府的侧夫人,永昌侯府的小姐。 就算她真的真是一个丫鬟、通房。 一个男人,也绝对不会把一个自己的女人送出去。 尤其是萧宁远这种身份和地位的男人。 萧宁远也看着赵高,神色之中带着丝丝的凉意。 “伯爷,还是先别管一个奴婢了,带着奴家去内室,奴家还等着给您跳舞呢。”蕊娘继续道。 萧宁远闻言,将手缓缓滑在了蕊娘的脖子上。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中。 萧宁远忽地一用力。 蕊娘的神色顿时扭曲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萧宁远。 玉姣也错愕了起来。 这是…… 第279章 刺客 冯绍最先回过神来,紧张地开口了:“萧伯爷,您这是……” 萧宁远微笑着,将被他扼住喉咙的美人推离自己的身体。 但与此同时,他掐着那纤细脖颈的手并未松手。 “您就算是不喜欢蕊娘,也……也不必如此。”席间有个疯狂迷恋蕊娘的人,大着胆子开口了。 蕊娘此时也疯狂地扭动挣扎了一下,然后用微弱地声音艰难地开口:“蕊娘不知道怎么……怎么得罪了伯爷。”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蕊娘的身上。 萧宁远似笑非笑:“真当我会为了你的美色所惑?未免太不自量力了一些。” 蕊娘很是虚弱地说道:“放……放了我?” “说!是何人派你来的?”萧宁远冷声道。 玉姣疑惑,萧宁远这是什么意思? 便是此时。 另外几个舞娘,忽然动了起来。 手中的水袖被扔下,露出了寒光凛冽的短刃。 除却一个舞娘是奔着沈寒时去的,另外几个舞娘都是奔着萧宁远袭来。 玉姣站在萧宁远的身后,还没等着反应过来。 就瞧见。 蕊娘那柔弱可怜的目光,瞬间凌厉了起来。 玉姣轻呼一声:“小心!” 蕊娘那水袖之下的手,猛然往前刺去。 萧宁远另外一只手,眼疾手快的将那短刃夺到手中,代替自己掐着此人脖子的手,将短刃横在了蕊娘的面前。 鲜血瞬间涌出,蕊娘已经倒在地上。 “本伯最是讨厌,以投怀送抱之法来算计本伯之人。”萧宁远冷声道。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此时的蕊娘,根本来不及反抗,便已经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另外几个舞娘见状,已经红了眼睛一样的,刺杀而来。 藏冬出现,拦下了三个。 可还有四个,不要命一样的,冲向了萧宁远。 这些人……也绝非真正的舞娘,更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狠辣要命。 萧宁远手中的短刃不停。 一人与四个舞娘缠斗,并不落下风,反而在舞娘的身上,留下数道伤痕。 此时一个舞娘注意到萧宁远身后的玉姣。 她似乎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萧宁远不离开这个范围去追击,是因为要护着身后这个女人。 于是便如离弦之箭一样,纵身冲向玉姣。 玉姣瞪大了眼睛。 萧宁远却先一步,冲过来将此人击飞。 但护着玉姣的时候,旁边的人,短刃便刺破了萧宁远的衣服。 裂锦的声音,让舞娘们明白。 今日想刺杀萧宁远,得对着玉姣下手。 于是招招对准玉姣。 就在此时。 沈寒时看着旁边,解决了另外一个舞娘的书剑吩咐着:“去帮伯爷!” 书剑有些紧张地看向沈寒时:“公子!我若去了,您的身边就没人了……” “听从我的命令便是。”沈寒时冷声道。 书剑没了法子,看了沈寒时一眼,便往前冲去。 萧宁远借机,露了一个破绽,在那人刺向他心口的时候,将那个舞娘击杀。 与此同时书剑也到了。 剩下的情况就简单多了。 没多久的功夫,八个舞娘已经死了六个。 剩下两个,不等着萧宁远去审问,已经服毒身亡。 萧宁远紫色的衣袍上,染上了朵朵暗色的花纹。 此时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短刃,便将目光落在了孙高的身上。 只见萧宁远含笑问道:“你刚才……同我说什么了?刚才我并未注意,不如,你再说一次?” 萧宁远站在那,宛若杀神再世。 玉姣也懵住了。 之前在驿站的时候。 她没看到萧宁远杀人的过程,是因为那些歹人,身手很差,萧宁远解决得迅速。 可今日缠斗之下。 她是避无可避地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她瞧见萧宁远毫不犹豫地,了结了蕊娘…… 这和两个人在织雪山庄遇到的情况,还不甚相同。 至少,当时她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到这一幕。 她虽然嘴上说,不怕萧宁远杀人,但她这种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闺阁女子,近距离见到这种场面……玉姣得承认,她的确被惊到了。 不过玉姣,此时还是竭尽全力地保持了冷静。 孙高却有些不冷静了。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了:“伯……伯爷……我刚才,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他见萧宁远总是笑着的,便觉得这位是好说话的人了。 却忘记了。 这位在燕门的时候。 曾经用燕人的尸骨,垒了一座白骨坟。 这样一个手段狠辣之人。 他真是蠢了,竟然想从此人的手中去讨人! 萧宁远满意地看向孙高,继续道:“没说过什么就好。” 孙高闻言,就瘫坐在座位上,他刚才瞧见那舞娘行刺的时候,都没有腿软,因为他知道这行刺目标不是自己。 但刚才被萧宁远那么一看。 那么一问的时候。 孙高就觉得,自己好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儿。 幸好,他的答案让这位杀神满意了,否则……他觉得,他可能要和那几位美人一起上路了。 孙高的危机解除,冯绍的事情却没完。 冯绍硬着头皮走到席间。 哆嗦着跪了下来:“请萧伯爷恕罪,下臣疏忽,叫大人受到如此惊吓。” 萧宁远微笑着说道:“无妨。” “不过今日怕是不能继续饮宴了。”萧宁远继续道。 说完,萧宁远便往前走去。 玉姣跟在萧宁远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迈过一个人的尸体。 她觉得自己的脚,几乎不是自己的了。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滞,但当他察觉到玉姣跟上来的时候,便继续往前走去。 …… 萧宁远的屋内。 玉姣帮萧宁远脱下染血的衣服。 等着玉姣看到那完好无损的里衣的时候,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好在那舞娘只划破了萧宁远的衣服,并未真正地伤到萧宁远。 “主君……”玉姣看着萧宁远,心中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 萧宁远阔腿坐在屋内的桌案旁,看向旁边有些惊魂未定的玉姣,含笑道:“姣姣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第280章 在意 玉姣看向萧宁远,迟疑道:“主君……想要妾说什么?” 萧宁远笑看玉姣,但他虽是笑着的,可是玉姣还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玉姣便抿唇道:“是妾不好。”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怎么不好了?” 玉姣小声道:“那蕊娘到主君怀里的时候,妾还以为……还以为主君真看上那蕊娘了。” 她心知,萧宁远没头没尾地问自己这一句。 肯定是发现她那时的想法了。 这会儿索性就承认了。 萧宁远声音微微一沉:“旁人也就罢了,可是姣姣当我是好色之人,可是会让我伤心的。” 如玉姣所料。 在那宴席上,萧宁远确实察觉到了玉姣情绪的变化。 其实萧宁远并非那种,会在于女子情绪之人。 只是不知道为何,玉姣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会刻到他的心头,叫他无法忽视。 他自是察觉到玉姣心中所想。 玉姣微微垂眸,等着再抬眸的时候,眼中就已经是水雾了。 “妾……其实不是不相信主君。”玉姣轻声道。 说到这,玉姣眼中的水雾已经变成了泪花。 “妾其实是不相信自己。”玉姣继续道。 玉姣的声音如春雨落在湖面上,空灵之中又带着细密的绵愁。 “妾……不过是永昌侯府,一个不被父亲喜爱的庶女,从小都是这般,无人在意,更是无人同疼宠……可后来主君出现了。” 玉姣清亮的眸子,和萧宁远深邃的目光对在一起。 她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难掩的小雀跃。 如同湖面上初绽放的荷花一样。 她轻声道:“主君是那么的疼爱妾,对妾那么的好,好到让妾觉得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妾时常担心,这会不会是一场梦……毕竟……妾这般一无是处的女子,似乎没什么,值得主君宠爱的地方。” 玉姣说着说着,泪珠就滑落。 萧宁原本也不是想质问玉姣什么。 他只是察觉到,在玉姣的心中,可能把他当成那种见色起意之辈,他心中有些许不快。 因为他从未想过。 他玉姣的心中,他竟是那种,真的会见色起意,然后就将蕊娘收用之人。 其实他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自己。 但如今…… 他好似有些在意,眼前这个身形纤细的女子,是如何看自己的。 这才起了恼意。 但如今听玉姣这般说,萧宁远还哪里顾得上生气? 他将玉姣拉到自己的跟前,食指微微弯曲,用食指擦去她脸颊上的泪花。 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些许的愧疚:“别哭。” “傻姑娘,你怎么会一无是处呢?”萧宁远的声音认真了起来。 他真诚地看着玉姣,语气坚定:“你是我见过女子之中,最乖巧、最善良的……” 玉姣闻言,微微垂眸。 她其实也没萧宁远想的那么过乖巧无辜,单纯善良。 萧宁远又道:“而且你聪慧又美貌。” 倒是实话了。 玉姣不清楚自己是否算得上聪慧……因为她若是真的聪慧,早在侯府,便会想到出路了,不会莫名其妙地入了伯爵府。 但要说美貌。 无人能去质疑玉姣的美貌。 “姣姣,不要妄自菲薄。”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看向萧宁远:“主君当真这样想?” 萧宁远点了点头。 他开口道:“而且……纵然我是见色起意之人,何人能及姣姣美貌?” 玉姣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破涕为笑:“主君还说自己不贪图美色!” “主君若是不贪图美色,当初又怎会……怎会要了妾!”玉姣轻哼了一声。 萧宁远佯装生气:“我说姣姣为何不信我,原是因为……怕那蕊娘如你一般,勾了我……” 当初玉姣是如何到他屋中的。 两个人的心中都有数。 玉姣是送了带药的茶水,然后主动爬的床。 想起旧事。 萧宁远倒是喉咙一紧。 他拉着玉姣,声音黯哑低沉了起来:“姣姣……” …… 玉姣也不知道。 为何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她和萧宁远开始的时候……好像是在聊那蕊娘的问题。 可聊着聊着。 她便被摁在了桌案上。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卷画布。 萧宁远在这卷画布上,做了画。 彩墨晕染之中,她觉得,自己好像春水之中的青荇,柔软地随流水波动。 最终。 是萧宁远将四肢全无力量的她,抱到了床上,拥她入怀。 她明明睡了一下午的觉。 可此时还是乏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 玉姣醒过来的时候,萧宁远还在沉睡。 玉姣轻手轻脚的,从萧宁远的旁边下了床,换好衣服……这衣服满是褶皱,但萧宁远还在睡着。 她知晓萧宁远很累。 不想吵到萧宁远,便想着自己先行回去更衣。 谁知道,她这一推门,便瞧见沈寒时从院外往这边走来。 沈寒时到了玉姣跟前的时候,凉薄地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 这到是让玉姣,有些莫名的尴尬。 但转瞬间,玉姣便想了。 她本就是萧宁远的侧夫人,又不是真去爬床的丫鬟,睡在一处有什么好尴尬的? 于是玉姣便对着沈寒时行了礼。 “沈先生安。”玉姣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晨起的沙哑。 沈寒时微微颔首。 玉姣疑惑道:“先生是来寻……主君的吗?” 不等着沈寒时作答。 萧宁远便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原是刚才的动静,已经惊扰到萧宁远了。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先是对着沈寒时微微颔首见礼,接着才看向玉姣解释着:“是我请先生过来议事。” 说到这,萧宁远便随手将刚才拿着的衣服,披在了玉姣的身上。 “本就天寒,晨起的时候更冷一些,莫要着了凉。”萧宁远温声道。 玉姣看向萧宁远,面容娇羞泛红:“多谢主君。” 萧宁远看向沈寒时,对着沈寒时做了个请的动作,然后便带着沈寒时往旁边的书房之中走去。 玉姣回去后,坐在镜前,这才发现,她脸上的脂粉都花掉了。 却是昨夜,受了惊吓后,又睡得荒唐,并未去净面。 镜中女子唇上的口脂,只剩下一抹残红,到了朱唇之外。 柳叶眉上的远山黛,在眼尾处晕染到了眉梢处。 也亏得玉姣美貌,若这幅妆容换做旁人的身上,简直没眼看。 可就算是在玉姣的身上,玉姣也觉得见了外人,分外尴尬。 她连忙喊道:“春枝,帮我准备水,我要洗漱更衣。” 第281章 生死不明 玉姣换好衣服,便捧着茶水,出现在萧宁远的书房外面。 “主君。”玉姣轻声道。 “进。”萧宁远的声音清和。 玉姣进了屋子,便瞧见萧宁远和沈寒时两个人,坐在棋局的两侧对弈。 说是对弈,但好像又在说平叛的事情。 察觉到玉姣进来。 萧宁远和沈寒时的目光,都落在玉姣的身上。 萧宁远的眉眼温和了起来:“怎么亲自做起这些活儿了?拆旁人去做便是。” 玉姣轻声道:“主君既说了,妾是你的丫鬟,这端茶送水的事情,自是该做的。” 说着玉姣就去斟茶。 “主君请。” “先生请。” 玉姣斟了两盏茶,依次奉上,然后便离了此处。 他们二人既然讨论平叛的事情,她不方便留在此处。 …… 一日后。 萧宁远知道了叛军老巢的具体下落。 在的淮阳外的十万大山之中。 十万大山,地势险峻……亦是易守难攻,这也是叛军在此盘踞的原因。 前几日,萧宁远在这已经将大股叛军击退,如今这些叛军,便已经撤回山中。 萧宁远如今,便是要入山斩草除根。 恰逢清晨。 冬寒料峭。 萧宁远换上一身戎装,看向面前的玉姣。 耐心叮嘱道:“姣姣,你便在府上等我归来。” 若是寻常时候,萧宁远自然会带着玉姣前去的,只不过今日……他需要入山。 这种情况下。 萧宁远不想让玉姣跟着自己一起吃苦犯险。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微微点头:“主君,注意安全。” 萧宁远又冷声吩咐:“藏冬、尽夏,你二人便在此处,随身护卫侧夫人!” 玉姣听了这话,连忙开口道:“主君,万万不可。” 萧宁远看向玉姣。 玉姣便继续道:“让藏冬和你一起去,留尽夏一人便可。” 这二人虽然都是萧宁远的护卫,但尽夏是暗卫,寻常时候并不在人前。 功夫也很是高深。 不过……要说默契的话,藏冬是萧宁远身边最有默契的人。 如今萧宁远要去那十万大山剿匪,玉姣如何能放心,让他的身边连个可靠的人都没有? 此处并非燕门。 萧宁远无法率领萧家军。 至于这淮阳的兵士……若他们当真骁勇,便也不会任由这叛军发展起来了。 玉姣自是知道,便是再厉害的将军,身边若是无良将可用,就如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很容易陷入困局。 玉姣是发自内心的不想萧宁远出事儿。 要是萧宁远出事儿了。 她的情况,也就尴尬了。 毕竟……她所有的指望都在萧宁远的身上。 萧宁远道:“姣姣,只留尽夏,我不放心。” 玉姣连忙劝道:“主君,可我更不放心你,你若出了事儿,你要妾如何是好?” “这次主君便听我的!”玉姣吩咐着。 萧宁远见玉姣坚持,便道:“好。” 萧宁远急着出发,行事到也干脆。 萧宁远刚走没多久。 春枝便从外面进来,看着玉姣说道:“侧夫人,府上的冯夫人请侧夫人过去饮茶。” 玉姣开口道:“回绝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主君让我以丫鬟的身份入府,便是想少却这些麻烦……” 这冯夫人到是个聪明的。 怕是看出来,她和萧宁远关系匪浅了。 也是,那日在席上,那孙高向萧宁远讨要她,结果被萧宁远威胁,那一幕可是让很多人都看在眼中的。 萧宁远出门平叛,她在这府上能做的,便是少惹事儿,免得给萧宁远拖后腿。 憋上几日,又不会把人憋坏。 可若是惹了不该有的麻烦,事情就复杂了。 只是萧宁远这一去,就是三日。 开始的一日,玉姣这心中尚且安宁。 入山捉拿叛军,自然不是容易的事情。 一日的时间肯定不够,可三日……萧宁远都没有回来的意思。 玉姣的心中自是焦急。 玉姣便寻了个晌午的时间,出了门,折到了沈寒时的院子里面。 她自是不可能寻那郡守打探萧宁远的行踪,但萧宁远入山平叛的事情,是和沈寒时密谋的,且沈寒时还留在这府上,想必沈寒时知道萧宁远的消息。 …… 沈寒时坐在茶室之中。 书剑对着沈寒时行礼,然后道:“先生,薛四姑娘来了。” 沈寒时淡淡道:“不见。” 书剑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沈寒时的神色。 心中暗道。 先生这人,到也奇怪。 之前知道薛四姑娘有难,急的和什么似的,如今薛四姑娘来寻,竟又如此冷漠。 书剑往外走去。 就见玉姣站在寒风之中。 “先生怎么说?”玉姣有些期待。 书剑开口道:“先生……先生有些乏累,不方便见您。” 书剑自作主张,将这件事美化了一些。 玉姣抿了抿唇,便道:“我其实也不是想打探什么机密,就是想知道……他现在可好?能否请书剑小哥,帮我问先生一句。” 书剑闻言正要开口。 远处便有人疾奔而来。 “沈大人!沈大人!急报!”那人一边跑一边喊着。 玉姣听到这,便将目光落在此人的身上。 这人已经继续道:“萧伯爷率军入山,遇到雪崩,如今人被埋入雪下,生死不明。” 玉姣听到这,脸色苍白。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遇到……雪崩? 生死不明? 这些词分开,玉姣都是听得懂的,可是连在一起,却叫玉姣觉得,是那么的难懂。 或者是,她不想懂。 玉姣觉得整个人,都在这个瞬间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 若不是春枝在一旁伸手搀了玉姣一下,玉姣只觉得,自己要瘫软下来。 便是此时。 茶室的门被推开。 一身灰衣的沈寒时,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报信之人,此时跪在地上,看着沈寒时,声音悲怆地道:“沈大人,萧伯爷他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沈寒时冷声道:“速速集结剩余队伍,随我入山寻人!” “是!” 沈寒时快步往外走去。 路过玉姣身边的时候。 沈寒时的脚步微微一顿,目中似有不忍,但还是坚定地往外走去。 玉姣看着沈寒时,大声喊道:“沈先生!请您……一定将他带回来!” 第282章 可愿去死 沈寒时这么一走,直到入夜再也没有其他消息传来。 深夜。 郡守府火光滔天。 “走水了!走水了!”有人大声喊叫。 府上顿时乱糟糟了起来。 便是此时,屋外也传来了击打的声音。 玉姣心中暗道不妙,怕是有人趁萧宁远出事的时候,借机生乱! 这是尽夏和人打了起来。 此时火光已经蔓延到玉姣所在的院子里面了。 屋子里面已经有烟气涌入。 玉姣看着春枝道:“此处怕是不能多留了,我们出去。” 继续在房间里面躲,火烧过来的时候,她们不被烧死也要被呛死。 玉姣和春枝出了屋子。 便发现,情况比她想的要严重的多。 此时尽夏正在和两个黑衣人缠斗。 而郡守府上,火光四起……竟有好几个失火点。 玉姣拉着春枝,往院外跑去,她在这院子里面……尽夏和人缠斗的时候,还得护着她,明显要分神。 玉姣带着春枝,跑入了旁边一个院子,寻了一间屋子,便冲了进去。 玉姣藏在此处的时候,大口喘着气。 谁知道,这口气还没顺过来,便又有一人从外面仓皇滚入。 外面火光连绵。 玉姣也看清楚了此人的样子。 这是……孙高? 孙高进了屋子,差点撞到玉姣和春枝的身上。 他先是吓了一跳,接着就回过神来:“这不是……姣姑娘吗?” 玉姣面无表情地看着孙高,并不想多话。 但孙高这会儿,却随手将身后的门给拴上了。 接着开口道:“这还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孙高笑嘻嘻地开口。 春枝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孙高哈哈大笑:“自然是好好疼爱一下这个小美人啊!” 春枝呵斥道:“放肆!你可知……她是何人?” “我知道,她可不是简单的奴婢,她是忠勇伯的枕边人。”孙高继续道。 “你既然知道,还敢放肆?”春枝冷声道。 “若是萧宁远还活着,我自是不敢的……可如今萧宁远死了,死在山上了,我有何不敢?”孙高继续道。 “小美人,你就跟了我,不然萧宁远死了,你也无处落脚不是?”孙高继续道。 玉姣脸色铁青:“你做梦!” 孙高冷嗤了一声:“看起来,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说着孙高就往前扑来。 春枝去拦。 但这孙高到底是个武将。 一下子就将春枝掀开,春枝跌在一旁,好一会儿没能爬起来。 孙高往玉姣的跟前冲来。 玉姣手中拿着匕首。 但孙高这人……能负责整个淮阳的安防,到也不是完全的草包,是会一些拳脚功夫的。 不过一瞬,玉姣甚至没瞧清楚怎么回事儿。 那手中的匕首,便叫人夺了去。 玉姣踉跄着往后退去。 孙高整个人往前扑来,玉姣猝不及防,整个人便被孙高擒住。 “小美人,让爷来亲亲……”孙高说着,就伸嘴过来。 玉姣恶心至极。 就是此时。 门被踹开了。 冷风灌入。 孙高回头,玉姣也看了过去。 却是……沈寒时出现在门外。 沈寒时的身后,有飞箭的声音。 孙高闷哼一声便倒在地上。 沈寒时大步往屋内走来,便道:“你……没事?” 玉姣双手环抱住自己,看向沈寒时,问道:“先生……你不是进山寻人吗?这是……回来了?” 沈寒时冷冰冰地开口:“我从未进山寻人。” 玉姣听了这话,目光错愕:“那您是……” 沈寒时没着急回答玉姣,而是转身看了一眼脚边还没死透的孙高,蹲下身子。 用力将那箭矢,往里面戳了一下。 孙高气绝。 沈寒时便抬眸看向玉姣,问道:“今日,我问你一句。” 玉姣看向沈寒时,开口道:“什么?” “你可愿意去死。”沈寒时冷声道。 玉姣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寒毛耸立。 去……死? 沈寒时这是什么意思? 纵然在玉姣的心中,沈寒时是一个清正不阿的人,可当沈寒时问出这种话来的时候,玉姣还是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 她刚才亲眼看着,那看似温和无害的读书人,当着自己的面,了结了孙高。 这孙高虽然该死。 但任何人杀了孙高,玉姣都不会意外。 但……沈寒时这样做。 还当真让她意外。 这让她觉得,她好似没有完全认识沈寒时。 “先……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玉姣看向沈寒时,愣愣地问道。 沈寒时看着眼前的玉姣,正要说话。 便听玉姣道:“先生,你刚才说死……莫不是说,萧宁远他真的出事了?” 玉姣将话题转移到萧宁远的身上。 刚才是她误会沈寒时的意思了? 沈寒时这是觉得,萧宁远出事了,自己会为萧宁远殉葬? 或者是别的什么意思? 玉姣琢磨不透沈寒时的意思。 但此时她已经冷静了下来。 沈寒时若真想要她死,那日就不会去救她。 这样想着,玉姣就宽了心。 沈寒时听玉姣问起萧宁远,便冷声问道:“他若真出事了,你会如何?” 玉姣听到这,整个人就有些绷不住了。 难不成,萧宁远真是……死了? 一想到这,玉姣就觉得自己的心跟着一紧,心中满是晦涩的感觉,眼睛不受控制地泛红。 她不知道。 自己是哭萧宁远的死。 还是哭自己在伯爵府的前路被断送。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是极其难受的。 她忍不住地抓住了沈寒时的衣服,用力捏紧,看着沈寒时激动地问道:“萧宁远他……究竟怎样了!” 沈寒时见玉姣如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略起一丝自嘲之色。 接着,便恢复了那温润如玉的模样。 看着玉姣缓缓开口:“他……” 第283章 平叛 玉姣面色紧张地看向沈寒时。 眸中满是要哭不哭的神色,看起来像是想知道,可又怕知道的消息,叫她心碎。 沈寒时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他没什么大碍。” 玉姣听了这话,摊倒在地上,语气喃喃:“没什么大碍便好,没什么大碍便好……” 沈寒时站起身来,正色看向玉姣,开口道:“薛四姑娘,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请。” 玉姣连忙起身。 她将旁边的春枝搀扶起来,便跟着沈寒时往外走去。 此时的玉姣已经浑浑噩噩,她根本就想去想,沈寒时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她知道。 沈寒时是个好人。 她信沈寒时,不会伤害她。 玉姣跟着沈寒时,从府中穿行而过。 郡府火光漫天,到处都是浓郁的烟气,丫鬟和仆人们乱糟糟地东跑西跑,开始的时候这些下人们是忙着救火的,可是救着救着,大家就发现了。 这火势根本就停不下来。 消息灵通的,还有人知道有叛军围城。 于是就从救火,变成了忙着逃命。 便是此时,有数个黑衣人冲了上来。 尽夏踉跄着冲上来,护住玉姣。 好在此时藏在暗处的书剑,弯弓射箭,伴随着嗖嗖嗖数道箭矢破空的声音。 有三个黑衣人被击中,栽倒了下去。 但就算是如此,这些黑衣人前仆后继地来袭。 尽夏也有些挡不住。 沈寒时脸色铁青地拦在玉姣和春枝的面前。 好在,便是此时。 藏冬领着几个人,出现在此处。 不过几个回合,便将黑衣人尽数诛杀。 “侧夫人!属下来迟!”藏冬看向玉姣,连忙道。 玉姣见藏冬来了,长松一口气,接着就问:“藏冬,你来了……主君他呢?” “主上如今就在城下,侧夫人稍安勿躁,属下这便带您过去见主君!”藏冬继续说道。 说完,藏冬便对着沈寒时行礼:“沈先生,辛苦了。” 沈寒时并未多言。 好在藏冬等人,早就习惯沈寒时这般清冷的样子。 玉姣搀扶着春枝……她的脚伤还没有完全好,再搀扶一个春枝,便有些吃力,这会儿就看向藏冬。 藏冬是个识趣的。 这会儿就过来:“侧夫人,将春枝交给我!” 春枝将身体靠在藏冬的身上,由藏冬带着她往外走。 …… 城墙。 玉姣随着众人,到了城楼之上。 此时的玉姣,便瞧见城门外,集结了大批的人马。 为首的几个人周边,有人举着火把,看起来气势十足。 这些人都身穿厚实的冬衣,瞧着像是刚刚从山中出来一样的。 “这便是叛军吗?”玉姣开口问道。 沈寒时微微颔首。 玉姣紧张地看了过去,藏冬说萧宁远就在城外,可是这城外都是叛军,萧宁远人呢? 就在此时。 叛军之首张狩扬声喊道:“尔等还不速速开门!” “还等那战神萧宁远来救你们?别做梦了!萧宁远已经死在山中了!”张狩冷笑着。 这是一个满脸凶相之人。 此时他那一双鹰一样锐利的眸子,扫向城墙。 玉姣察觉到那目光似乎从自己的身旁掠过,她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再去看旁边的郡守冯绍,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正拿袖子擦汗呢。 “沈大人……您看这……”冯绍很是紧张。 沈寒时往前走去,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的张狩冷声道:“我劝你尔等速速束手就擒,还能有一条活路!” 张狩眯着眼睛看向沈寒时:“你就是京中来的那个文官沈寒时?” “当真是好笑,那萧宁叛,狗皇帝派你一个文官过来做什么?”张狩讥诮说道。 沈寒时似笑非笑:“沈某自知,自己一介文官,你自是不怕的……不过……你不妨回头瞧瞧。” 说话间。 众人的目光便顺着沈寒时的话,往后看去。 只见漆黑无人之处,忽然间亮起数道火光。 火光映照之中。 为首之人,一身着赤甲戎装之人,骑烈马而来。 虽然离得远了一些。 又是在夜中。 玉姣只能看清楚一个轮廓,但她心跳还是猛然间地停了一瞬,接着就加快调动了起来。 “是主君!” “是主君!” “您看!一定是主君!”春枝的声音从玉姣的旁边响起。 春枝激动,玉姣站在那,看似平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心酸酸的,闷闷的,有些难受。 她用手捂住自己心口。 她听到自己的心中,好似有什么声音。 细,如同厚实的冰块,被烈火烤灼,融化碎裂一般。 伴随着螺号的声音。 萧宁远一马当先,冲入敌营,那些本来畏手畏脚的守军,瞧见萧宁远如此孤勇,心中似乎也有了无上的勇气,冲了上去。 沈寒时便当机立断地下令:“放箭!助萧伯爷一臂之力!” 一声令下,城墙上众将士弯弓对准战场上的敌人。 战场之中。 厮杀声四起。 玉姣人在城墙上,瞧见这一幕,心急如焚。 她看向旁边的藏冬,开口道:“藏冬,你去帮主君!” 藏冬早也克制不住,转身看了一眼在城墙上暂无危险的玉姣,便带着暗卫从城墙上,纵身而下,加入战局。 萧宁远寻了一个机会,一脚将那张狩踹下马背,数道刀剑瞬间将张狩架在其中。 擒贼先擒王。 叛军之首张狩被人擒住。 战局便更明朗了! “所有人住手!”萧宁远看着张狩,冷声道。 叛军们瞧见这一幕,你看我,我看你……终究是停下了手上的刀剑。 玉姣瞧见这一幕,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胜了。 此时此刻,玉姣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萧宁远怕是根本就没遇到雪崩,这一切都只是引蛇出洞的诱饵罢了。 这些人畏惧萧宁远的威名,不敢贸然前往,便藏身在这十万大山之中。 在大山之中战斗,对萧宁远和将士们,并无好处。 于是…… 那日沈寒时和萧宁远商量的便是。 兵分两路。 一路人由沈寒时带领,在城中镇守……这只是一小部分人,让敌人觉得城中守卫薄弱。 至于另外一部分人,则是由萧宁远带领。 到时候,二者前后夹击,自然是能起到出其意料的效果。 谁知道玉姣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儿,便察觉到,有人用刀,顶住了自己的腰。 那人将玉姣往前推搡了一下,将刀重新横在玉姣的脖子上,玉姣这才回过神来。 她转身看了过去。 这人是……冯绍? 玉姣满脸惊愕,春枝则是紧张地轻呼:“啊!” 沈寒时转身看了过来。 瞧见这一幕,脸色冷沉了下来。 谁也没有想到,此时此刻,冯绍竟然会忽然间反水。 便是尽夏,也没有防住忽然发难的冯绍。 萧宁远此时也扬眉往城墙上看去……他刚才瞧见了,姣姣便是在城墙上。 可谁知道这一看,萧宁远便瞧见,玉姣被人用刀别在了脖子上。 第284章 而已? 萧宁远的一双眸子,猛然一缩,面容冷冽地看向玉姣身后之人。 此时的萧宁远,满身煞气,如同地狱修罗。 他冰冷的声音从城墙下传了上来:“冯大人,您这是做什么?” 冯绍冷笑了一声:“事已至此,我做什么,伯爷您还看不出来吗?” 萧宁远沉声道:“冯大人,您是郡守,怎么要做这种糊涂事情?” 冯绍冷声道:“现在多说无用,萧伯爷,你最好听我的,不然我要了她的命!” 说着冯绍推了玉姣一下。 玉姣纤细的脖子上,瞬间就出现一道血痕。 “很简单……你现在只要放我们所有人离开,我便可以放她一命吗,否则我可就要豁开她这纤细的脖子了。” 沈寒时冰冷的声音传来:“冯大人,你当真以为,区区一个婢女,就能威胁得了萧伯爷了?” 冯绍瞥了沈寒时一眼:“这可不是区区一个婢女,她如此美貌,定是萧宁远的女人!而且萧宁远寸步不离地将这个女人带在身边……这个女人一定是他极其重要之人!” 冯绍看着萧宁远冷声道:“而且旁人说什么没用,还得看萧伯爷怎么选择!” 玉姣忍着疼痛,轻呼一声:“主君,不要管我!” 冯绍眯着眼睛,又将手上的短刃,往玉姣的脖子上压了一下,冷笑着:“老实点!” 萧宁远双手握拳。 而此时。 他的手一扬。 藏冬已经将弓箭放在萧宁远的手上。 萧宁远弯弓,对准城墙之上。 沈寒时瞧见这一幕,身形微微一动,就想往前走去,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冯绍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萧宁远,你做什么!你不要这个女人的命了吗?” 萧宁远冷冰冰地说道:“沈大人说得对,区区一个女人而已……” “我萧宁远,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今日……我便帮你,将此女射杀!”萧宁远冷笑了一声。 箭离线而去。 直冲玉姣的面门。 冯绍也被这一幕惊了。 他以为自己拿住了萧宁远的命门,却没想到萧宁远竟如此狠心,此时竟然如此狠心! 眼见那箭雨破空而来,力道极强。 完全不顾着玉姣的死活。 冯绍也慌了……他虽然藏身在玉姣的身后,可是他的身形到底比玉姣高大,他怕那箭最终会落到自己身上,甚至穿过玉姣……再刺中他,都是有可能的。 玉姣则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对着自己射来的箭。 她清亮的眸光之中,那箭,离着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她甚至觉得,自己猜错了。 萧宁远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命。 她很可能,就要死在这箭下了。 她的唇角甚至带起了些许嘲弄的笑容……看起来,她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在自己和平叛之间,萧宁远选择了平叛。 她不怕死。 只是……若真这样死了,玉姣便觉得有些不甘心。 她若死了,娘亲和琅儿在永昌侯府的地位,必定会受到影响。 毕竟……自己那位父亲,是那般的短视势利。 到时候,娘亲和琅儿要怎么办? 而且她被出身所累,汲汲营营,似乎还没有为自己好好地活过…… 铛的一声脆响。 一道箭矢,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将刚才那道箭击飞。 与此同时。 另外一道箭,横向冲了过来。 三只箭,在玉姣的面前撞击在一起,然后坠落在地上。 便是此时,玉姣用力推开了那慌乱的冯绍,打算跑开,可此时她人就被摁在这城墙上,如此一来,她往前一扑,整个人便往城墙下滑去。 好在尽夏动了。 尽夏冲了上来,拉住玉姣,将玉姣拽了回来。 力道很大。 玉姣被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面上,这城墙是青石铺就,坚硬无比,玉姣这么摔了一下,只觉得骨头断了。 但此时此刻。 玉姣却仰面倒在地上,脸上忍不住地带起了笑容。 这种摔在地上的感觉,让她觉得分外踏实! 她若是掉下城墙,就算不至于粉身碎骨,怕也要掉半条命,甚至可能就此归西! 沈寒时瞧见玉姣神色有些不正常,便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问询:“薛四……” 也就在此时。 萧宁远已经纵马上前,直接纵身到了城墙上,直接到了玉姣的跟前。 “姣姣!”萧宁远大声喊了一句。 玉姣看向萧宁远,瞥了萧宁远一眼,有些不太想理萧宁远。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声音之中有几分颤抖:“姣姣……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萧宁远用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玉姣那纤细但带了一道红痕的脖子,手有些颤抖。 伤口虽然不深,不至于要玉姣的命。 但萧宁远此时,却想要冯绍的命了。 萧宁远起身,走到冯绍的跟前。 此时的冯绍已经被尽夏踹了一脚,跪在了地上。 “冯绍!”萧宁远的声音冷冽。 冯绍满脸怆然:“错了,错了!” 那箭过来的时候,他也以为萧宁远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女人,可看萧宁远刚才的样子,萧宁远分明就是在乎这个女人的! 他刚才若是不慌乱,想要躲闪那箭。 根本就不会被破局! 萧宁远手中的寒刃,已经对准了冯绍的脖子,眼见就要手起刀落。 沈寒时走了过来,沉声开口:“伯爷,万万不可!”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沈先生这是要拦着萧某?” 沈寒时看向萧宁远继续道:“此人身为郡守,却姑息养奸,和叛军勾结……这么杀了他,一来是不好和陛下交代,二来是……不知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还请萧伯爷看在沈某的面子上,高抬贵手,将此人交给我审问。”沈寒时正色道。 萧宁远眯着眼看向沈寒时:“我若不呢?” 沈寒时微笑着说道:“我一介文弱书生,自然是拦不住萧伯爷,只不过回京后,陛下若是问起此事,我怕是只能如实交代。” 萧宁远冷笑着说道:“我倒是忘了,沈先生可是陛下派来的督战之人。” 沈寒时的语气平静:“萧伯爷言重了,陛下是命我来协助萧伯爷。” 说到这,沈寒时看向城墙外那些已经被控制住的叛军:“如今一切都已经明朗,我等只等着回京领赏了,萧伯爷若是杀了此人……” 沈寒时微微一顿:“恐怕会另生是非。” 萧宁远满身冷意和肃杀之气。 沈寒时说了这么多,萧宁远身上的杀意,不但没减,反而更浓了。 他将自己手中的寒刃高高扬起。 第285章 气恼 “不可!”玉姣轻声喊了萧宁远一下。 萧宁远回头看向玉姣。 却是玉姣已经在春枝的搀扶下,坐了起来。 如今这主仆两个人,好不狼狈。 春枝的情况也不好,但此时还是硬撑着爬到玉姣的跟前,搀起了玉姣。 倒不是萧宁远刚才不想搀扶玉姣。 而是刚才萧宁远伸手的,玉姣很是不满的推了萧宁远一下。 萧宁远这才想着,先处置了此人,再带玉姣离开此处。 玉姣的脸色苍白,看着格外虚弱。 “主君,便听沈先生的。”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皱眉:“此人伤你!” 玉姣继续道:“主君若真是为了妾着想,便将此人交给沈先生处置。” 萧宁远被玉姣这么一说,便明白玉姣的意思了。 他自是可以直接杀了冯绍,但日后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对玉姣并无好处,尤其是今日,沈寒时还在场。 这沈寒时,被陛下派来,说好听的是督战,说难听的,就是监视。 陛下对萧家不信任。 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哪怕他战功赫赫,他也坚持不肯要封赏,只愿要一个伯爵之位。 只是……纵然如此,陛下似乎依旧没有放下戒心。 如今,萧宁远并不想玉姣的事情,传入宫中。 思来想去。 萧宁远便冷眸看向沈寒时:“此人便交给沈大人处置!” 沈寒时对着萧宁远行礼,微笑着说道:“多谢萧伯爷。”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弯腰,伸手用力,接着就将玉姣抱到自己的怀中,带着玉姣往前走去。 春枝瞧见这一幕,就想跟上去……奈何她的身上也有伤。 情急之下。 春枝就喊着要跟上的藏冬,吩咐着:“藏冬!扶着我跟上去啊!” 藏冬不想理会春枝,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春枝就把目光落在了尽夏的身上:“尽夏是……劳烦你……” 尽夏不善言谈,只知道服从命令。 之前主上让他保护侧夫人,眼前这位是侧夫人身边的人,他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于是尽夏就往春枝这边走来。 春枝眨了眨眼睛,乖巧道谢:“多谢尽夏哥哥。” 就在尽夏要抓住春枝手臂的时候,藏冬已经折返了回来,冷眼道:“我来。” “你这个喜欢到处认兄长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藏冬冷嗤了一声。 话是这样说的。 但藏冬还是搀着春枝往城墙下走去。 春枝忍不住地想着,改吗?为什么要改! 侧夫人可说了! 女人就得会撒娇!这撒娇小意用好了,男人就都是她们的武器! 她跟在侧夫人的身边,瞧着主君那般的男人,都被侧夫人变成了绕指柔……心中更是想明白这回事儿了。 做人,尤其是做女人。 就得和侧夫人一样。 叫一声哥哥又不会少一块肉! 只是不知道,为啥这藏冬,对自己敌意这么大? 每次都要来坏自己的好事儿? 如今的郡守府,自然是不能去了,一来是失火,二来是冯绍是叛党同谋,谁也不知道,这郡守府上,可还有隐藏的危险。 萧宁远便带着玉姣,到了一间客栈之中。 客栈的小二,见萧宁远满身是血的,带着一个女子出现在此处,着实被吓了一跳。 但随之而来的。 便是萧宁远将手中长剑,往桌子上一放:“今日没带钱,这剑便押在此处。” 小二被吓了一跳。 但见萧宁远一身战甲,也不敢反抗,便哆哆嗦嗦地给萧宁远开了一间上房。 到了房间之中。 萧宁远将玉姣放在床上。 玉姣坐了起来,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也看向玉姣。 四目相对,气氛有些尴尬。 萧宁远先开口了:“姣姣……是和我生气了?” 玉姣嗤了一声,语气之中有少见的情绪:“我自是不敢和主君生气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此时的玉姣,呼吸之中都带着恼意……是个人都能看出来,玉姣很生气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只觉得生气的玉姣,也分外可爱,倒像是一只炸毛的兔子。 他开口道:“今日是不是吓到你了?我给你陪个不是,这是我的不是。” 玉姣瞥了萧宁远一眼,轻轻地哼了一下。 “可不敢劳主君给我赔不是。” 萧宁远同玉姣在一起,也有段时间了,两个人也经历了不少时间。 但是……在他的印象里。 玉姣是那种,不管遇到什么事情的人,都能娇娇柔柔,轻声细语地,喊自己主君的人。 她鲜少有脾气。 便是偶尔有脾气,也是无伤大雅的小性儿。 像是今日这种,明显是生了气,而且还气得很严重的情况,这倒是头一遭。 他府上虽然有不少女人。 可从前,他也不会这般用心的去在乎一个女人,是否和自己生气了。 如今,他察觉到玉姣生气了,倒是想快些让玉姣消气。 只是这素来高高在上的伯爷,从来都只有旁人讨好他的份,他何尝有讨好过旁人的时候了? 是以,此时萧宁远倒是有些难住了。 他并不知道,如何让玉姣消气。 第286章 归来 萧宁远看向玉姣,斟酌着语言解释着:“当时情况紧急,我若表现出对你的在意……那冯绍定然不会放松警惕。” 玉姣微微抬头,清亮的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主君以为我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萧宁远闻言错愕地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有些许的困惑:“姣姣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玉姣干脆地否决:“当然不是!” “我又不傻!” “我当然知道,主君那个时候,只能那样说,若主君说我是主君极其重要之人,我这条命怕是已经没了。”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通透,便更不解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那是为了什么? 玉姣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妾真的很担心主君,妾知道主君被埋在雪里的时候,妾只觉得心都碎了,只想抹脖子跟着主君去了!”玉姣的眼泪直往下掉。 “妾也知道,主君有主君的谋划,不同我说也是应该的,但我……” “我不只是气主君,更是气妾自己,气自己没办法帮主君分忧。”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听完玉姣的一番话,怔了一下,便将玉姣拉在怀中。 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好。 玉姣这番话,七分假,但总是有三分真在的。 生气不过是想叫萧宁远知道,他会牵动她的情绪。 若发生这样大的事情,她还表现得无动于衷,心静如水,怕是萧宁远也会犯嘀咕。 至于那三分真。 那便是,她的确……很担心萧宁远。 若萧宁远真死了,她虽不至于殉情,但……这心中总归会难受的。 …… 淮阳郡府的牢房之中。 冯绍此时坐在空荡荡的牢房里面。 先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便是锁头被打开的声音。 冯绍抬头看去,却是沈寒时领着书剑从外面走了进来。 冯绍见来人是沈寒时,连忙开口道:“沈大人,您来了。” 沈寒时微微颔首。 冯绍挣扎着起身,对着沈寒时行礼:“今日之事,多谢沈先生,若是没有沈先生为冯某求情,冯某怕是已经要当了忠勇伯的刀下亡魂了!” 沈寒时微微一笑:“冯大人其实不必谢我。” 冯绍忍不住地说道:“我便知道,那个小娘们,肯定是萧宁远的女人!白天当丫鬟,晚上暖床!只是没想到……他为了那个女人,竟然要直接斩杀我!” 沈寒时的目光倏然一冷。 接着,沈寒时便冷冰冰地开口道:“上刑。” 冯绍眼见着两个差役过来,将他往刑架上拖去。 连忙开口道:“沈大人……沈大人!有话好好说,没必要这样,你要是真想知道什么,我一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事已至此,就算是我不说,大人也会查清楚的,所以大人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冯绍继续道。 此时那两个差役,看向沈寒时,等候沈寒时的吩咐。 一般情况下。 这用刑无非就是为了让犯人交代,可若是犯人愿意主动交代,倒也没必要用刑。 沈寒时却面无表情道:“继续。” 差役们把冯绍捆在刑架上。 冯绍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寒时:“沈大人,您这是……我都说了,我要交代啊!” 沈寒时轻笑了一声:“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心不诚?” 冯绍懵了一下。 心不诚? 什么叫做心诚? 不过此时……这诚不诚,也不是冯绍说的算的,得由沈寒时说的算。 没多久的功夫,冯绍就被打了个皮开肉绽,整个人都疼到发不出声音了。 冯绍也终于意识到。 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我说过,冯大人不必着急谢我。”沈寒时神色平静地看向冯绍,陈述着一个事实。 …… 五日后。 淮阳事了。 玉姣已经在回京的马车之中了。 来的时候仓促,路上玉姣吃了不少苦,但回去的时候……时间并不着急。 马车行驶得不快,足足用了四日,才到了汴京附近。 玉姣靠在车厢上昏昏沉沉。 春枝正在一旁,用玉肌膏,为玉姣擦拭手臂上的伤痕。 春枝看着玉姣身上那斑驳的伤痕,很是心疼:“侧夫人,这次的您可真是吃苦了。” 玉姣回过神来,微微抿唇:“虽吃了一些苦,但好在……” 好在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时至今日,她想起西山田庄的事情,尚觉惊魂。 也不知道这次,回京后,萧宁远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玉姣想到这,便微微地叹息了一声。 春枝见玉姣这般,也察觉到玉姣想到了什么,这会儿就一脸心疼地看向玉姣。 玉姣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萧宁远正策马走在马车的前面,只看背景,便叫人觉得英姿勃发又稳沉内敛。 希望……这次萧宁远不要让她失望。 城门近在咫尺。 萧宁远一马当先,率众人通过城门,进了汴京城。 一入城,玉姣便瞧见路的两侧,自发站着不少人,这些人满脸兴奋和崇拜……瞧着那样子,似乎是想一睹萧宁远的英姿! “快!快看!忠勇伯来了!” “忠勇伯果然骁勇善战,这么快就将平定了战乱!” “那是!当初若不是忠勇伯,那大燕的铁骑,怕是已经到了我大梁的土地上了!” “我等指不定已经做了亡国奴!” 除了这些自发而来的百姓,还有数位朝臣等在前面。 萧宁远瞧见众人的时候,便翻身下马,对着众人行礼。 此时的沈寒时,也从另外一辆马车之中出来。 至于玉姣,自然也是不好躲在马车之中的。 玉姣从马车之中这么一出来。 不少人的目光就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哎?那个漂亮女人……是萧宁远从淮阳带回来的?难道这忠勇伯爵府,又要添新人了?” “那就是伯爵府的侧夫人。” “听说前些日子,这位玉侧夫人犯错,被送到庄子里面了,看现在这样子……是忠勇伯一回京,就将这位侧夫人接回来了?” 众人并不知道其中隐情,此时只能胡乱猜测。 众位大臣看向萧宁远和沈寒时,其中一人开口道:“萧伯爷,沈大人,陛下请你们入宫详述平叛之事。” 萧宁远微微颔首,接着转身对着藏冬吩咐:“藏冬,你先送侧夫人回府。” 藏冬领命:“是。” 玉姣又重新上了马车。 待到马车停在伯爵府门前的时候,玉姣便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接着就去掀马车的帘子。 “恭迎主君回府!”马车的外面,传来了一道众人齐音。 第287章 贤妃 玉姣的手微微一顿,但还是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这一下车。 玉姣便瞧见,伯爵府的门前,站着不少人。 除却下人之外,薛玉容、白侧夫人,季小娘,甚至于那萧宁轩以及叶灵秀,都在此处。 此时众人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意外。 这马车上下来的人,竟然是玉姣! 这薛玉姣!果然是被带去了淮阳! 此时众人脸上的神色各异,薛玉容的神色颇为复杂,她希望玉姣死,又希望玉姣不要死了。 玉姣死了,她自会觉得心中痛快。 可若当真如此,她在这伯爵府……似乎更无立足之地。 季小娘的脸上倒是带起了一丝笑容。 这些人的反应,都在玉姣的意料之中,玉姣的目光从那满脸孤傲的叶灵秀身上掠过,最终落在了白侧夫人的身上。 在西山田庄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要说玉姣的心中,没有个怀疑的对象也不可能。 在玉姣的心中,白侧夫人最有可能做这件事。 虽然说因为萧宁轩的事情,老夫人对她有了意见,但既然是老夫人做主将她送到西山田庄的,那西山田庄发生的事情就一定和老夫人没关系。 以老夫人的能力。 想要弄死她,有一万种方法。 倒也没必要,一定要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 若她真死在西山田庄了,岂不是会影响到老夫人和萧宁远的母子感情? 除此之外,玉姣倒是想不到旁人。 便是叶灵秀喜欢萧宁远,如今她人还没嫁过来,似乎也没必要把事情做到这个地步……而且她若是叶灵秀,针对一个没孩子的侧夫人,还不如选择另外两条路。 一条是除去那个可能成为平妻的人。 另外一条路,便是除去薛玉容,说不准还能成为正妻。 当然,虽然不排除叶灵秀因嫉生恨的可能性。 但玉姣还是觉得,白侧夫人的嫌疑更大一些。 从那白云道长之事开始,一直到她被赶去西山田庄,她始终都觉得,白侧夫人贯穿其中。 瞧着人畜无害。 但实际上是怎样的,谁又知道? 此时的白侧夫人也看向玉姣,她的声音温柔:“玉姣妹妹,你回来了,可真是太好了!” 玉姣笑了一下:“托你的福,我才能有如此好运。” “表兄呢?”叶灵秀看着玉姣忍不住地问道。 她可没兴趣,在这看薛玉姣和白岁兰寒暄。 “对啊。主君呢?”薛玉容也往马车的方向张望了一下,有些疑惑。 玉姣开口道:“主君去宫中了,稍后便会回来。” 叶灵秀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便不快了起来,也不同众人打招呼,便拂袖离去。 “那个……玉姣妹妹,你还是先入府。”薛玉容主动开口。 玉姣微微点头,往里面走去。 薛玉容故意落后了两步,看着旁边扶着肚子的白侧夫人,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机关算尽一场空的滋味,不好受?” 白侧夫人微笑着看向薛玉容:“大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岁兰听不懂……不过大夫人既然这么说了,想必大夫人肯定深深地体会过其中的含义。” 薛玉容闻言,脸色便是一黑:“你!” 别以为她听不出来,白侧夫人这是在讽刺她,让玉姣入府生子,到头来,她这个大夫人的风头,却被玉姣压了过去! …… 皇宫。 玄清殿。 大梁皇帝的书房便在此处,虽然是在内宫,但偶尔也会召臣子入内议事。 萧宁远和沈寒时二人,此时正等在殿外。 “陛下请二位进去。”大太监走了过来,对着二人说道。 萧宁远和沈寒时当下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建宁帝便坐在桌案的后面,瞧见二人进来了,这才微微抬眸。 这位帝王的年岁并不老,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看面相是个温和仁爱之君。 此时他含笑道:“爱卿,你们辛苦了。” 萧宁远连忙行礼:“这是臣应尽的本分。” 建宁帝笑了一下,便道:“说说,那些叛军的事情。” 萧宁远便一一说来。 建宁帝听着,便微微点头,似乎对萧宁远的处置很是满意。 就在此时。 屋外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音:“贤妃娘娘到。” 萧宁远听到贤妃二字,正在说的话,便微微一顿。 建宁帝闻言,便道:“也罢,今日就到此为止,今日你们便先回去。” 萧宁远连忙告退。 出门后,恰逢瞧见一妙龄华服女子,正安静地立在大殿的边上等候着。 萧宁远面不改色,正要从此处路过。 到是那女子,忍不住地往萧宁远的身上看了一眼。 “萧伯爷。” “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娘娘开口道:“听闻岁兰前不久动了胎气,现下如何了?” 萧宁远微笑道:“有劳娘娘挂心,臣在外平叛,尚未回府,回府后定会好好照看岁兰。” 贤妃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往殿内走去。 殿内。 贤妃走到建宁帝的身旁,含笑道:“陛下。” 建宁帝看向贤妃,温声问道:“刚才你来的时候,可看到忠勇伯了?” 贤妃微微颔首:“瞧见了。” 说到这,贤妃微微一顿继续道:“臣妾已经许久没见过岁兰了,心中惦念,便问了一问。” 建宁帝微微点头:“到底是你身边出去的人,你若是想见她,改日便召入宫中,让她陪你说说话。” “多谢陛下。”贤妃欢喜道。 …… 此时的玉姣,已经回到了揽月院。 她前脚刚到。 薛玉容便跟了过来。 在院子里面的时候,薛玉容训斥着下人:“你们这些下人,当真是讨打!我玉姣妹妹不在府上,你们便疏懒了!还不赶紧好好洒扫一下这院子!” 瞧着这样子,倒是极其关心玉姣的。 总之,是把欢迎玉姣回府的姿态做足了。 等着她进了屋子。 薛玉容便走到玉姣的跟前,亲亲热热地去拉玉姣的手:“玉姣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 “你可知,自你离府后,我这心中有多想你?”薛玉容说着,眼睛也跟着一红。 玉姣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后继续道:“姐姐,这也没有外人,倒也没必要这般……姐妹情深。” 第288章 勾心 玉姣可不相信,薛玉容真有表现得这么思念自己。 薛玉容闻言心头一噎。 索性也不伪装了,而是似笑非笑地说道:“妹妹倒是好手段。” “我知道你虽然被赶到西山田庄,可等着主君回来,定会许你回府,我倒是没想到……主君竟然去西山田庄亲自接了你。”薛玉容嗤了一声。 玉姣看向薛玉容。 她就知道,这个蠢货不知道事情的原委。 不过此时,她也没必要和薛玉容解释。 毕竟深夜被人挟持这件事,说出去了也不光彩。 玉姣好整以暇地端起一盏茶,喝了一口,然后看向薛玉容问道:“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姐姐过得如何?” 薛玉容微笑着说道:“自是极好的,老夫人已经做主,让我继续管家了。” 玉姣听了这话,有些微微的困惑。 她自不是贪慕这管家之权。 而是……萧宁远褫夺了薛玉容的管家之权,如今老夫人在萧宁远不在府上的时候,又将这个权力还给了薛玉容。 倒显得……似乎没那么在乎萧宁远的想法。 而且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发生第一次了。 若老夫人当真是淡漠之人也就罢了。 可老夫人对萧宁轩和萧婉,却是十分的舐犊情深。 两相对比之下,倒是显得老夫人对萧宁远格外冷漠了——就如同她那位好父亲,对她一样。 仿若他们不是亲生的孩子一样。 玉姣回过神来,看向薛玉容,笑道:“等着主君回来,定会赞扬姐姐治家有方。” 薛玉容一听到这话,心情就差了起来。 萧宁远若不回府还好,若回府了……她这还没捂热的管家之权,怕是又得交出去。 毕竟萧宁远对薛玉姣这个贱人的偏心,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不过很快,薛玉容便收敛了心思,看着玉姣问道:“妹妹今日回府,心中可有成算?” 玉姣疑惑地看向薛玉容:“姐姐这是指……” “妹妹是怎么被赶去西山田庄的,我们心知肚明……难道妹妹就不打算扳回这一城吗?也好叫那白岁兰吃一吃教训?”薛玉容看向玉姣问道。 玉姣闻言轻笑了一下。 没想到,她没在府上这些日子,薛玉容好像聪明了起来。 她之前想着让薛玉容和白侧夫人斗,如今薛玉容竟然和她有了一样的想法。 其实薛玉容本也不是特别蠢笨的人。 只不过这人,若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就算是再聪明的人,也会做蠢事儿。 玉姣含笑道:“姐姐说笑了,我被赶去西山田庄一事,自有主君调查,到时候孰是孰非,自然会有定论。” “至于其他……” 玉姣微微怜悯,叹息了一声:“玉姣本事不大,做不成这些事情,也不想去做这些事情。” “我只想在这伯爵府安稳度日。”玉姣微笑着说道。 “难道你就不怕白侧夫人生下孩子,得势后,对你出手吗?就如同这一次……到时候,你未必就有如此好运,还能回到伯爵府上了!”薛玉容冷笑了一声。 玉姣看向薛玉容,继续道:“可若是她得势,对姐姐你的影响不是更大吗?” “姐姐是正妻,膝下无子……这侯府长子的位置,怕是要拱手相让了。”玉姣笑了笑。 “姐姐当初不正是担心这个,才叫我入府替姐姐生子吗?”玉姣反问。 玉姣知道,薛玉容这是想让自己去当出头鸟。 可她就算是要对付白侧夫人,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展示在薛玉容的面前。 更何况,在玉姣看来。 薛玉容应该比自己更着急才是。 毕竟……她又怕那侯府长子的位置,被人夺了去。 薛玉容脸色难看地看向玉姣。 玉姣提起的这件事,已经戳中了薛玉容的痛处。 她冷声道:“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别怪我没提醒你!若真叫白岁兰生下伯爵府的长子,到时候我好不了,你也好不了!” 两人正说着话。 翠珠便进来了,看了一眼薛玉容,又看了一眼玉姣,最终有些迟疑地道:“大夫人……” 薛玉容心情不好,不耐烦地说道:“说,什么事情!” 翠珠这才道:“主君回府了。” 薛玉容闻言,连忙伸手扶了一下自己头上的发钗,接着问道:“主君可是往揽月院来了?” 玉姣:“……” 她听了这话后,沉默了一瞬。 她算是明白了,薛玉容为何在自己这扯东扯西的。 除了想拱火,让自己去对付白侧夫人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是想在揽月院等着萧宁远啊! 萧宁远每次回府,鲜少去别处。 尤其是平叛之前的那段时间,萧宁远几乎日日都在她这。 薛玉容着急见到萧宁远,那在自己这守株待兔,便是最好的选择。 翠珠小声道:“主君去了幽兰院。” 此言一出。 薛玉容也微微一愣:“什么?去了幽兰院?” “是。”翠珠继续道。 薛玉容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她观察着玉姣的神色,想从玉姣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情绪来,却见玉姣此时正闲适地饮茶,好似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有什么情绪波动。 薛玉容有些忍无可忍:“薛玉姣!你当真不在乎?” 玉姣诧异地看向薛玉容,继续道:“在乎主君去旁人的院子之中吗?” 她微微一顿:“我自是不在乎的,毕竟主君常来我这……只是少来了一次而已,倒是姐姐你,煞费苦心等在这,没见到主君,似乎有些不快?” 薛玉容的目的被玉姣戳破。 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第289章 微醋 玉姣端起手中的茶盏:“姐姐,我一路舟车劳顿,便不留姐姐了……” 说着她又微微一顿继续道:“姐姐若是真想见主君,怕是得去幽兰院了。” 薛玉容冷着脸看向玉姣:“那白侧夫人如此算计你,你却无动于衷,当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玉姣笑了笑。 不想解释。 她有用没用的,薛玉容难道不知道吗? 若她当真没用,薛玉容怎么会落得今日的境地? 薛玉容拂袖离去。 春枝便走到玉姣的跟前,观察着玉姣的脸色,小声地说了一句:“侧夫人……” 主君回府便去看望白侧夫人,到也没什么不对,只不过……自家侧夫人吃了这么多委屈,怕是和白侧夫人有脱不清的关系,主君如今还表现的那么在乎白侧夫人。 侧夫人的心中,是不是很不舒服? 玉姣面色如常地吩咐了下去:“帮我沐浴更衣。” 一路风尘仆仆的,如今既然回来了,就得先沐浴然后休息。 至于萧宁远去了何处? 玉姣还是保持了平常心,萧宁远就算不在乎白侧夫人,总归也在乎那个孩子的。 她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沉闷。 她隐隐约约觉得,西山田庄的事情若真和白侧夫人有关系,萧宁远也未必给自己一个交代了。 想到这,玉姣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这是嘲弄自己。 嘲弄她在萧宁远为了她冒着抗旨的风险,回西山田庄的时候,竟当真差一点……对他用了心,动了情。 她其实并不清楚自己是差一点,还是已在其中而不自知。 但她就好似那刚刚从洞中探出头来的兔子,一点风吹草动,便让她整个人又缩了回去。 她也想明白了。 在府外的时候,萧宁远可以是对她独宠的远郎,可当回了这伯爵府后。 萧宁远便是所有人的伯爷。 是这后院所有女人的夫君。 她本不该动妄念,本不该多抱有期待。 若无期待,何来失望? …… 萧宁远一直待在白侧夫人的院子里面。 入夜,也没来玉姣的揽月院。 秋蘅刚回伯爵府,就去帮玉姣打探了消息。 “说是白侧夫人又动了胎气。”秋蘅撇唇。 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这白侧夫人,竟然和孟侧夫人是一路货色!” 说到这,秋蘅压低了声音诅咒了一句:“孟侧夫人已经遭了报应!我看这白侧夫人的报应也不远了!” 不说别的。 就说往自家侧夫人的身上,泼纵火的屎盆子这件事,就该被天打雷劈! 玉姣闻言轻轻地呵斥了一句:“秋蘅。” 秋蘅连忙一本一眼地说道:“侧夫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绝对不这样说了……我只在心中想。” 春枝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玉姣有些无可奈何,眼神之中也跟着带起了几分笑意,嗔怪道:“你们啊……” “这么热闹?说什么呢?”外面传来了萧宁远的声音。 屋内之人,顿时面面相觑,你看我看你的。 玉姣最先回过神来,对自己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们连忙端正地站在玉姣的身旁。 至于玉姣,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起身往外迎去。 玉姣沐浴后,并未出门,头发是散开的,一身素袍披在身上,将她如同初荷吐蕊一样的好身段,完好无缺的展现出来。 “主君!你怎么来了?”玉姣欣喜道。 萧宁远听到这,瞥了玉姣一眼:“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我不会来了?还是说,根本就不欢迎我过来?” 玉姣连忙说道:“妾当然是盼着主君过来的!只不过……主君刚刚回府上,若是去其他姐妹那瞧瞧……妾也是能理解的。”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 面容姣好的女子,说这话的时候,眸子微微垂落。 他轻嗤了一下:“口是心非。” 说到这,萧宁远往玉姣这边走了一下,又问:“刚才你们说什么那么高兴?无妨,继续说。” 玉姣的心头一震。 若非他确定,萧宁远刚才进屋的时候神色并无异样。 她都怀疑秋蘅的那番话被人听去了。 她连忙开口道:“妾就是和秋蘅说起在淮阳的见闻。” 秋蘅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说这个。” 好在萧宁远的确就是随口一问,并未继续问下去。 “那个,夜深了,都下去。”玉姣说着,就催着秋蘅和春枝下去。 春枝倒还好,就是秋蘅这丫头,没那么稳重。 玉姣怕被萧宁远看出不对劲来。 两个丫鬟下去后。 萧宁远便走到玉姣的跟前,伸手将玉姣拉到怀中,抱着玉姣往床上走去。 此时的玉姣,却闻到萧宁远身上,那股淡淡的不属于自己的幽香。 他今日,在幽兰院的时候。 对白侧夫人,想必也是极尽温柔? 想到这,玉姣当下收敛心神……这和她并无关系,倒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玉姣用手环住萧宁远的脖子,任由萧宁远炙热的气息落下。 月上柳梢。 屋内的红烛,已经燃了一半儿。 萧宁远在玉姣的旁边沉沉睡去。 玉姣从枕下,摸出一个小小的药丸悄悄服下。 …… 清晨,玉姣醒过来的时候,萧宁远正在更衣。 她身娇体懒,缓缓地从床上起来,墨色的发从雪白的肩膀上落下,她轻轻地将衣服拉好。 看向萧宁远,声音酥哑地开口:“主君。” 萧宁远看向玉姣,眸中暗色更深,走到床边,看向姣姣:“姣姣这是……想让我今日误事?” 眼瞧着萧宁远俯身,一个吻就要落下来。 玉姣伸手摁在萧宁远的薄唇上,隔开这个吻,嗔怒:“主君!” 萧宁远面带疑惑。 玉姣无奈道:“主君不怕误事,我还得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说到这,玉姣就小声道:“是老夫人下令让我离府的……如今我回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惹老夫人不快。” 萧宁远听到这,便微微皱眉,开口道:“我随你同去。” 玉姣听到这,更是不安:“这……合适吗?” 萧宁远不由分说:“听我的。” 玉姣见萧宁远准备和自己一去慈心院,心中到是踏实起来。 不然她这个“戴罪之身”自己去给老夫人请安,光是想想就叫人觉得头大了。 纵然老夫人不会当众为难她,可……她也不保证,会不会提起幽兰院失火,以及她忽然间从西山田庄失踪的事情。 如今有萧宁远陪着,她的确心安不少。 …… 慈心院。 萧宁远同玉姣一起,给老夫人请安。 萧老夫人看也没看玉姣的,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语气淡淡;“昨夜又宿在揽月院?” 第290章 澄清 萧宁远并未否认。 萧老夫人便皱眉道:“远儿!那幽兰院失火的事情,你可调查清楚了?若当真和她有关系,你如此包庇纵容,如何能服众?” “而且,岁兰是宫中赐下来的人,若当真身体有碍,我们如何和宫中交代?” “我素来决定你稳成,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竟如此糊涂!”萧老夫人面带隐怒。 玉姣心头一紧……亏了萧宁远今日来了,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走出这慈心院呢。 她来之前,还觉得老夫人不会如此发难。 如今看来,是她想差了。 萧宁远看向有些惶恐的玉姣,给了玉姣一个稍安勿躁的神色,然后就看向老夫人道:“儿子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幽兰院失火的事情。” 萧宁远微微一顿:“我相信玉姣是无辜的,她是被冤枉的。” 玉姣闻言,看向萧宁远,从西山田庄,她见了萧宁远后,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给萧宁远说了。 萧宁远的确,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是她做的。 这种信任,让玉姣的心中忍不住一暖。 除却娘亲和琅儿,还从未有另外一个人,这般信任她。 她初初回伯爵府的时候,恰逢薛玉容回府探亲,丢了首饰。 所有人都说是她偷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和父亲解释,可她还是被杖责。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反问:“你可有证据,证明她是被冤枉的?” 萧宁远笑了起来:“也没有证据证明,她筹谋了这件事不是吗?” 萧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向萧宁远,反问:“那三个丫鬟,不是证据吗?当初她们可都指认了她!你如今提起这件事,莫不是觉得我处置不公?” 萧宁远道:“儿子不敢。” “只是母亲,如今那三个丫鬟,都离开伯爵府,不知所踪,这件事她们若真问心无愧,为何会离开?” 玉姣听萧宁远这么说,倒也不觉得意外。 那幕后之人安排了这场大戏。 自然会妥善地处理三个做伪证的丫鬟。 总不能等着萧宁远回来,这三个丫鬟还好好的在府上,等着萧宁远拿来审问。 萧宁远微微,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儿子已经另寻了证人,证明是姣姣先发现,水中有煤油,提醒大家换水。” 玉姣困惑地看向萧宁远。 人证?萧宁远何时寻了人证? 说着这话,萧宁远便对着藏冬吩咐:“将人带上来。” 藏冬点头出去,等着再回来的时候,果真领着一个小丫鬟,那丫鬟畏畏缩缩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冷眸道:“说!” “奴婢端水去灭火的时候,确实听到玉侧夫人吩咐,让大家换水。”这丫鬟说着说着就低下头来。 玉姣诧异地看了过去。 “那你为何,那日不说出真相?”萧老夫人冷声道。 “那日……那日奴婢并未在场,也无人和奴婢询问,等着奴婢知道的时候,玉侧夫人已经去了西山别院,奴婢害怕多生是非,就……就……”丫鬟的声音越来越小。 萧宁远看向萧老夫人,正色道:“母亲,事情确非姣姣所做。” “若无姣姣心善,恐怕岁兰和孩子已经葬身火海了。” “这件事,我们应该嘉赏姣姣才是。”萧宁远继续道。 萧老夫人神色不自在地看向萧宁远:“如此说来,到是老身不是了。” 萧宁远看向老夫人,开口道:“儿子没这个意思。” 萧老夫人又看向玉姣,继续道:“说到底是我疏忽,说,你想要什么补偿?” 玉姣连忙道:“老夫人,您言重了,这件事妾从未觉得老夫人不公正,老夫人也只是被有心之人蒙蔽了而已。”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妾更不敢要补偿,妾只希望自己没给老夫人添麻烦。” 萧老夫人好似没听到玉姣的话一样。 直接吩咐道:“周嬷嬷,去取几样东西来,赏给玉侧夫人。” 玉姣瞧见萧老夫人如此,心中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她知道,想让老夫人发自内心地给她道歉是不可能的。 她本也没想去争个高下,更是不敢祈求有公道。 只是希望自己在这伯爵府,老夫人不与自己为难。 但如今老夫人这般,明明误会了,甚至可能借机为萧宁轩出气了,到头来随便赏下两样东西,就好像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如同……主人赏给狗两根骨头,就要求狗一定要摇尾乞怜一样。 那种感觉,让玉姣的心中并不痛快。 但她心知。 如今这局面已经是最好的了。 玉姣把心中的不快牢牢藏住,眉开眼笑地看向老夫人,欢喜道:“多谢老夫人赏赐。” 萧老夫人淡淡道:“谢就不必了。” “到时候你安分一些便是。” 说到这,萧老夫人看向玉姣又问:“你从西山别院离开后,去了何处?” 萧宁远开口道:“是儿子派藏冬回来,接了她到淮阳。” 萧宁远自然不会说自己为了玉姣回了京。 至于玉姣去淮阳的事情,却也瞒不住。 毕竟当时,许多人都瞧见了玉姣。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胡闹!当真是胡闹!你去平叛,竟然还要带着女眷!你难道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萧宁远看向萧老夫人,继续道:“母亲多虑了,陛下不但不会怪罪,应该对儿子更放心了才是。”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微微皱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接着便道:“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罢了。” 说着,萧老夫人就看向萧宁远道:“怎么?还不去上朝吗?” 萧宁远闻言便道:“儿子这便告辞了。” 玉姣也跟着拱手告退。 不料老夫人却开口道:“你留下。” 玉姣微微诧异了一下,接着便定住了脚步。 萧宁远疑惑地转过身来:“母亲?” “不是要去上朝吗?怎么,怕我把你这小娇娘吃了不成?”萧老夫人不悦地开口。 玉姣连忙道:“主君,便让我留下来陪老夫人说说话。” 说着玉姣就用眼神暗示萧宁远快些走。 玉姣可不想让萧宁远在老夫人的面前,继续表现出对她的在乎,这样只会带来麻烦。 至于老夫人留她下来。 玉姣叹息了一声。 就算是今日萧宁远一直陪着自己,那改日呢?她在这府上,总不能永远不来找老夫人请安? 而且老夫人就算真的不喜自己,也不可能如之前萧宁远不在府上一般,明着为难自己了。 萧宁远离开后。 玉姣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就乖顺地看向老夫人。 第291章 说教 玉姣察觉到,萧老夫人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这让玉姣觉得心中紧张。 却不知道,这位老夫人留自己,究竟为了何事。 好一会儿,萧老夫人才开口道:“玉姣,你的心中可有不满?” 玉姣连忙道:“妾不敢。” 萧老夫人见玉姣如此乖顺,到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性子到是个老实本分的,就是模样过于招摇了。” 玉姣不敢多言。 但心中却想着,这容貌是父母给的,与生俱来的。 如果有可能,她到是希望自己生的平凡一些,或许,就不用被薛玉容选中,到这伯爵府了。 萧老夫人继续道:“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你下来?” “请老夫人示下。”玉姣姿态更为恭顺。 “我知远儿宠爱你,所以日日宿在你的揽月院,但伯爵府子息单薄,他身为伯爵府的长子,理应开枝散叶,为伯爵府延绵子嗣才是。”老夫人继续道。 玉姣恭顺地站在那,等着老夫人继续说下去。 萧老夫人继续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玉姣道:“妾明白。” “你既然明白,那就应该清楚,要怎样做。”萧老夫人含笑看向玉姣。 玉姣认真道:“妾会规劝主君,多去其他姐妹的院子。”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很是满意的点了头,接着便道:“他这宅子里面,除了多年无法有孕的玉容之外,便是已经有了身子的岁兰。” “人到是少了一些,不过远儿是倔脾气,从小又没在我的身边长大,我说的话他未必能听的进去。”萧老夫人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更是明白了。 老夫人这是想让她劝萧宁远萧宁远纳妾。 哦不。 不是纳妾。 确切的说,是将叶灵秀娶进来当平妻。 当然,最好的情况下,就是休了薛玉容,给那叶灵秀当正妻。 但像是京中的勋贵人家,便是当家娘子犯了七出之条,也很少有人会主动休妻。 更何况,薛玉容只是无后。 若因为这件事就休了薛玉容,似乎并不合适。 所以这叶灵秀才想着,退而求其次,当个平妻也是好的。 “妾愿意为老夫人分忧,定会劝主君,给府上添新的姐妹。”玉姣当下顺着老夫人的话说去。 玉姣跟着又道:“只是主君虽然宠爱妾,但妾人微言轻……妾无法做主君的主,也不敢确定主君会听。” 玉姣这一番话说的叫滴水不漏。 可进可退。 萧老夫人笑了笑:“添新人这件事到是不急于一时,不过……你该劝远儿多去其他人那走一走了。” 玉姣道:“是。” …… 玉姣离开慈心院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了来给老夫人请安的萧婉。 萧婉一身水蓝色的夹棉长裙,看着格外的贵气端庄。 玉姣连忙给萧婉见礼。 若是往常,萧婉定会倨傲地从她的面前走去。 但这一次,不知道为何,萧婉在走到玉姣跟前的时候,定住了脚步。 萧婉漫不经心地道:“你去了淮阳?” 玉姣心中暗道,这萧婉的消息还挺灵通的。 不过这件事本也没瞒着谁。 于是玉姣便道:“是主君差藏冬去接的妾。” “谁问你这个了?”萧婉颇为不耐烦地开口。 玉姣:“……”不是问这个,那是为了……沈…… 玉姣正想着,萧婉已经开口了:“沈先生也去了淮阳。” 玉姣看向萧婉,面露困惑……她自是不能让人知道,自己和沈寒时有过很多次的交集。 玉姣困惑道:“婉姑娘问起这个做什么?” 萧婉没回答玉姣,而是继续道:“你可接触过沈先生?知道他的喜好吗?” 玉姣看向萧婉,心中感慨了一句,没想到这位高傲的大小姐,还是个痴情的人。 沈寒时都一嘴一个亡妻了。 那分明就是想回绝这门亲事。 可瞧着萧婉这意思,似乎是想通了,根本不在意是不是续弦,就是要嫁给沈寒时? 玉姣一脸无奈地道:“婉姑娘,妾的确是在宴席上见过沈先生,但……沈先生与我而言是外男。” “我一个内宅女子,怎么会知道沈先生的喜好?”玉姣继续道。 “我听闻,你弟弟薛琅,可是沈先生的爱徒,怎么?你对沈先生不了解吗?”萧婉继续道。 玉姣是一个头两个大。 眼前这位大小姐,为了打听沈寒时的事情,这是不要脸面了吗? 若是传出去了,给人知道萧婉千方百计地想知道沈寒时的喜好,萧婉就不怕,被人暗中讥笑吗? 不怕丢了这伯爵府姑娘的体面吗? 玉姣虽然不理解,但这会儿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莫说沈先生了,自我入伯爵府,见舍弟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 “婉姑娘若是想打听消息,寻我……怕是寻错人了。”玉姣道。 萧婉看向玉姣,有些不耐烦:“当真是没用!” 玉姣:“……” 这些人怎么都喜欢说她没用? “切记,今日我同你说的这些话,不可说出去,若是传出去了……”萧婉眯着眼睛看向玉姣,面露威胁。 玉姣连忙道:“妾绝不会多嘴半句。” 萧婉满意了,但还是叮嘱了一句:“走。” 第292章 平妻? 玉姣缓步离开后,又转过头来,看了萧婉一眼。 接着,玉姣这才从此处离开,往揽月院折去。 才到揽月院门口,玉姣就看到薛玉容领着丫鬟往揽月院走来。 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等着薛玉容到了跟前,才开口道:“姐姐来迟了一些,主君已经走了。” 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语气之中有几分急迫:“我今日来寻你,不是为了这件事!” 玉姣看向薛玉容有些狐疑:“不是为了这件事?还能是为了什么?” 薛玉容左右看了看,径自往屋内走去。 玉姣很是不喜薛玉容这种,对她并无尊重的举止。 她皱着眉,跟着薛玉容进了屋子,这才问:“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情了?” 薛玉容这才黑着脸说道:“你知不知道!咱们府上,要有一位平妻了!” 玉姣疑惑地看向薛玉容:“平妻?这不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吗?” 当初说的便是,谁若是能生下伯爵府的子嗣,谁便是平妻。 不过在玉姣看来。 如今白侧夫人还没生呢。 且不说不清楚肚子里面的是男是女,能不能顺利生下来还是两回事呢。 她就不信,薛玉容能忍耐白侧夫人顺利生下这个孩子! “是早就说好了!但我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薛玉容越想越生气。 “白岁兰肚子里面的孩子还没生呢,可主君就开始差人准备抬平妻的事宜了,依我看……主君这意思是,根本就不用等着白岁兰产子了,怕是要直接抬她为平妻!”薛玉容咬牙道。 玉姣听了这话后,微微一愣,也有些意外。 “主君想……现在就抬她为平妻?” 薛玉容道:“这是自然,今日主君已经吩咐人,赶制礼服了!还另外吩咐了许多东西!瞧着那样子,可不像是抬个平妻,倒是像真娶妻那般风光了!” 薛玉容说着说着,语气之中就多了几分讥诮:“瞧你,空得了主君的宠爱,又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你再看看白岁兰,她什么都不用做,主君就会把一切捧到她的面前!”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有些失神。 她虽然预料到,白侧夫人可能会被抬为平妻,但的确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快。 萧宁远才刚刚回府,便要为白侧夫人抬位置。 “若真让那白岁兰当了平妻,这府上还哪里有你我二人的立足之地?”薛玉容继续道。 “你不是很有本事吗?还不赶紧想想办法!”薛玉容催促着。 玉姣看向薛玉容,似是一脸无奈:“姐姐,你忘了?你之前可是说我没用呢……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没什么办法。” “那白侧夫人设计害你到西山田庄,我就不信你一点都不记仇!”薛玉容咬牙道。 旁人或许会觉得,玉姣是个纯良无害好欺负的。 但是她清楚! 薛玉姣这贱人的心黑着呢。 看着单纯的好像什么似的,可却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 她算是吃过玉姣的亏了! 玉姣轻声道:“姐姐……我的确没什么法子,姐姐若是觉得心中不快……那便自己想办法。” 薛玉容死死地盯着玉姣,想从玉姣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奈何玉姣神色平静,好似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一样。 薛玉容冷笑了一声:“我看你能忍到几时!翠珠!我们走!” 送走了薛玉容。 春枝便看向玉姣问道:“侧夫人,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真叫那白侧夫人被抬为平妻?” “不如奴婢这就弄点麝香,下到她的饮食里面,我到是要看看,她如何能生下这个孩子!”春枝冷嗤了一声。 玉姣当下就道:“不可。” 春枝抿唇:“侧夫人,您就是心善!白侧夫人都那样对您了!咱们这样做,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玉姣摇头道:“那白侧夫人,是宫中出来的人,若是她的饮食之中,当真有了麝香,她定能发现……” 府上常请的许郎中,不算高明,尚且能看出麝香来。 可若是,白侧夫人请了宫中的太医来诊,这种手段,太容易被发现了。 春枝继续道:“那咱们就在她的必经之路上,浇水成冰,到时候只需要那么一摔……” “侧夫人,您若是不放心的话,那这件事奴婢亲自去做,当真被人发现了,奴婢也绝对不会牵连侧夫人的!”春枝继续道。 玉姣拉住了春枝的手,轻声道:“春枝,我知道你对我好,舍不得我受委屈。” “但……你是我身边最信任的丫鬟,我不能让你去做这些事情。” 说到这,玉姣怕春枝真擅作主张去做了,又说了一句:“而且,到时候就算你说,不是我指使的,他们会相信吗?” 春枝听了这话,神色有些懊恼:“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要看着白侧夫人得意吗?” 玉姣目光微微一转,轻声道:“容我再思量思量。” 春枝道:“若侧夫人有什么好的主意,一定要告诉奴婢!就算是赴汤蹈火,奴婢也愿意!” 玉姣目光温和地看向春枝。 她何等何能,能有春枝这样好的丫鬟? 但……春枝想为她赴汤蹈火,但她却不能真让春枝去。 …… 府上准备抬平妻一事。 自然也传到了幽兰院。 染霜看着白侧夫人,满脸喜色:“侧夫人,您也算是熬出头了!” “这次,不用等您生下孩子,主君就要抬您为侧夫人了!”染霜继续道。 白侧夫人面色如常,但仔细看,她的唇角已经微微扬起。 染霜又道:“就是那玉侧夫人,明明已经被打发到田庄里面了,如今竟又回来了……听说今日清早,主君亲自在老夫人面前,为玉侧夫人正名,说这件事是冤枉她了呢!” “不过好在,主君没怀疑这件事是侧夫人您做的。” “如今还愿意抬侧夫人为平妻!” 染霜越说越欢喜。 白侧夫人看向染霜,开口道:“走,随我去一次揽月院……” 染霜不解地看向白侧夫人:“侧夫人,您去揽月院做什么?我看那玉侧夫人……似乎已经记恨上您了。” 白侧夫人轻声道:“我们之间既然有误会,我便得主动解释一下,免得让她继续误会与我。” 第293章 送礼 说到这,白侧夫人便看向染霜,继续道:“去将主君昨日带回来的翠玉头面和东珠手钏拿来,一并带到揽月院。” 染霜有些不解:“那可是主君刚送给侧夫人的,这样就送出去吗?” 白侧夫人微笑着说道:“既然是赔礼,就要显得有诚意一些,免得叫主君觉得……我做事不妥。” …… 已近晌午。 玉姣还没有传膳的意思。 秋蘅和春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由秋蘅小声道:“侧夫人,到用饭的时候了,您该用饭了。” “奴婢刚才去膳房看过了,今日有清炒的脆笋,瞧着就清脆爽口的,不如奴婢为您取一些?”秋蘅继续道。 正坐在桌案旁边看书的玉姣,听到秋蘅的话,便抬眸道:“已经晌午了吗?” 说着她便将目光往窗户上看去,确有阳光透过窗棂洒到屋内。 冬日的阳光不足,也只有晌午的时候,屋中才瞧着亮堂一些。 玉姣笑着说道:“去取一些吃食回来。” 玉姣微微一顿:“另外再拿一些甄糕,知道你贪嘴,爱吃这个。” 以玉姣如今的身份,从膳房多拿一些吃食,不过是举手之劳。 玉姣也不想苦着这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更何况只是吃食而已。 秋蘅闻言,便欢欢喜喜的往外走去。 “见过白侧夫人。”秋蘅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玉姣听到这,有些意外。 白岁兰来了? 说话间,屋外便传来了白侧夫人的声音:“玉姣妹妹,可在屋中?” 玉姣看向春枝,春枝这才去开门。 “见过白侧夫人。”春枝行礼。 白侧夫人已经缓步往屋内走来。 昨日在伯爵府门口,玉姣已经见到白侧夫人,但那日玉姣并未多看,今日一打量。 玉姣就瞧见了白侧夫人的肚子。 今日的白侧夫人,穿了一件素白色绣兰花奇石图案的披风,那披风是软毛皮子做的,瞧见很是垂顺。 这样落下来的时候,将肚子遮了个严严实实。 行走之间,倒是将那肚子遮掩了几分。 玉姣心中暗道,这白侧夫人和孟侧夫人果然不是一类人。 孟侧夫人有孕后,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大了肚子,要在肚子上戴好厚的肚围,一来是可以护着肚子,二来是……能让肚子显得更大。 她生怕旁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到头来,她腹中那孩子,便差点折在了那肚围上。 或者是说,就是折在上面的。 若无碎骨子的事情,孟侧夫人就算是闻了麝香,也不会那么容易小产。 这孟侧夫人,好歹也是武将的妹妹,在贬官待过,身体极好,可就算是这样,这个孩子还是被谋害掉了。 可再看这白侧夫人。 到像是怕,旁人知道她有肚子一样,显得极其低调。 玉姣刚想到这,便微微一愣,好像是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但一时间……又没想到关键之处。 她好像漏算了什么事情。 正当玉姣思索的时候。 白侧夫人已经走到玉姣的跟前:“玉姣妹妹,我知道幽兰院失火的事情,我误会了你,让你同我生气了……” 玉姣回过神来,看向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便继续道:“我今日特意来你这,就是为了给你赔不是的。” 说着白侧夫人竟然对着玉姣行礼。 玉姣瞧见这一幕,连忙起身走过来,打算伸手搀扶白侧夫人。 这要是让人瞧见,自己让这大肚子的白侧夫人给自己行礼,指不定会觉得,自己仗着萧宁远的宠爱,欺负白侧夫人呢! 可等着玉姣的手,快触碰到白侧夫人的时候,便又改成了虚扶了一下。 玉姣含笑道:“白姐姐,快快请起。” 白侧夫人察觉到玉姣的动作,脸上的笑容停了一瞬,便笑着起身。 “染霜,将我带来的礼物呈上来。” 白侧夫人看向染霜手中的承盘,将自己的手一扬,示意玉姣去看:“这是昨日,主君从宫中为我带回的。” “今日我特意带来,给玉姣妹妹赔罪,还请玉姣妹妹原谅则个。”白侧夫人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笑了笑。 这白侧夫人,瞧着人淡如菊,不争不抢的。 其实在这府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好胜心? 白侧夫人若真没有好胜心,这段时间,府上就不会多生这么多事情了。 这不。 白侧夫人就暴露了。 这哪里是来赔罪啊? 这是特意来自己这展示萧宁远对她的宠爱呢。 种水极好的翠玉镯,还有那贡珠,样样都是民间寻不到的珍品。 便是这两样东西,就足以叫很多人眼红了。 可偏偏玉姣,不是寻常人。 玉姣含笑道:“白姐姐言重了,你本来就没有过错,怎么要来给我赔不是?”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要是收了姐姐的礼,到成了我的不是了。” “这些东西,是主君看重姐姐,心疼姐姐孕育子嗣辛苦,这才赏下来的,姐姐还是自己留着。”玉姣微笑道。 白侧夫人看向玉姣道:“妹妹不肯收我的礼,莫不是还同我生气呢?” “其实那日的事情过后,我这心中也十分后悔……我应当相信妹妹才是,只是我这腹中怀着孩子,难免过于紧张一些了,请妹妹看在我……是为了伯爵府子嗣,才如此的,便原谅我。”白侧夫人的态度极好。 但玉姣瞧见了,却觉得烦心。 若是昔日在乡下的时候。 有人这样和她说话。 她肯定要说,滚远点!今日后悔,早日干什么了?而且,当谁傻呢,听不出话里面的阴阳怪气吗? 但今日是在伯爵府之中。 于是玉姣笑着说道:“姐姐说笑了,我从未责怪过姐姐,何来的原谅?” 白侧夫人看向玉姣,眼神之中似乎有几分动容:“真的?” 玉姣颔首:“真的。” 白侧夫人长松一口气,接着眼神之中就带起了几分欢喜:“玉姣妹妹不怪罪我,可真是太好了!” 说到这,白侧夫人便坚定地承诺:“妹妹且放心,日后姐姐一定会多关照你的!” “往后,在这府上,你便是我的亲妹妹,纵然我做了平妻,也绝不会疏冷妹妹你。” 白侧夫人一边说,就一边看向玉姣。 似是想从玉姣的脸上,看出点不一样的神色来。 第294章 断弦 玉姣却笑着说道:“想必姐姐已经听说了,咱们伯爵府要多一位平妻了。” “今日玉姣在这,就恭贺姐姐得偿所愿了。”玉姣笑道。 白侧夫人听了这话,微微一怔,接着似有些无辜地说道:“玉姣妹妹误会了,我从未想过要去当平妻。” “是……是主君……疼惜孩子,想抬一抬孩子的身份,我不过是顺带的。”白侧夫人轻声道。 接着又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腹上,继续道:“若是妹妹的孩子还在,主君定会将这平妻的位子,给妹妹。” 玉姣哪里会听不懂白侧夫人言语之中的讥讽? 若今日这话,是孟侧夫人在这听了。 怕是早就炸了。 指不定又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不过今日……在这的是玉姣。 她本就没那个孩子,纵然失去了,也犯不着心疼。 她便故作伤神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这个位置,就是可怜我的孩子……” 白侧夫人不就是想瞧见这一幕吗? 她演给白侧夫人便是。 且叫白侧夫人爽快着。 路还长着呢,莫说白侧夫人如今还没成为平妻,就算是成了又如何?薛玉容一个正妻,如今不也得被她压着? 果不其然,白侧夫人瞧见玉姣这般神色,唇角微微一扬。 接着便道:“是我的不是,不该提起这件事的。” 正说着话呢。 外面传来了萧宁远的声音:“姣姣!” 人还未进屋,声音到是先传进来了。 萧宁远也不知道怎么了,只要一碰到和玉姣有关系的事情,他便不稳成了,到像是一个毛头小子一样。 那是一种,叫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年少了一回的感觉。 玉姣抬眸看去。 萧宁远这才进屋。 萧宁远一边进屋,一边将一串糖山楂,举了起来:“姣姣,你瞧……” 玉姣和白侧夫人都忘萧宁远的身上看去。 萧宁远这才看到白侧夫人在这。 他微微一愣,似有些意外:“岁兰?你……怎么在这揽月院?” 白侧夫人含笑给萧宁远行礼。 萧宁远微微皱眉,刚才那种少年感已经不见了,反而沉稳了起来。 他的声音还算温和,但语气微沉:“同你说过了,见了我不必行礼,仔细腹中的孩子。” 白侧夫人连忙道:“是妾瞧见主君,一时乱了分寸,还请主君不要责怪。” 说到这,白侧夫人微微一顿:“妾已经知道幽兰院失火的事情,是冤枉玉姣妹妹了,于是今日便亲自带着礼物来赔罪。” 萧宁远顺着白侧夫人的目光,看向了白侧夫人带来的东西,神色和缓了一些。 白侧夫人又道:“玉姣妹妹虽心中有气,但到底是大度的原谅我了。” 玉姣瞥了白侧夫人一眼,笑道:“白姐姐,我都同你说过了,我当真没有恼你,你怎么还觉得我和你生气了!” 说到这,玉姣就嗔怪道:“主君,你可要劝劝白姐姐,白姐姐有孕在身,这多思多虑的,对孩子可不好呢!” 萧宁远闻言便道:“岁兰,这倒是你误会了,姣姣她最是善良单纯,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和你记仇?” “回来的路上,姣姣便不只一次地提起此事,她时常后悔,自己没早点发现失火的事情,叫你吃了许多委屈。”萧宁远继续道。 白侧夫人闻言,神色便有些尴尬:“这……是妾的不是了,竟觉得妹妹会因为此事不快。” 说着白侧夫人就要继续行礼。 玉姣连忙道:“白姐姐,你快点坐下说话,我可不敢受你的礼。” 玉姣这话说的很轻松寻常,但已经把白侧夫人的目的点出来了。 这萧宁远都不让白侧夫人行礼,她叫白侧夫人行礼成什么了? “坐下说话。”萧宁远瞥了白侧夫人一眼。 白侧夫人这才在染霜的搀扶下做了下来。 白侧夫人看向萧宁远手中的糖山楂,含笑问道:“主君手中的,这可是糖山楂?” 春枝站在一旁,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鞋尖,忍不住地想着,白侧夫人又不傻子,怎么会没见过糖山楂呢? 萧宁远微微颔首。 染霜便在一旁道:“主君,你有所不知,我家侧夫人食欲不振,这几日便偏爱吃这酸的甜的东西……” “染霜!”白侧夫人轻轻呵斥。 萧宁远笑了笑,便随手将手中的糖山楂递给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连忙道:“主君,这不妥?您应该是给玉姣妹妹带来的,给了我玉姣妹妹要难过的。” 玉姣连忙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因为一串糖山楂难过。” 话是这样说的。 但玉姣的心中,却觉得闷闷的,酸酸的。 到也不是难过。 就是觉得有点说不上来的委屈。 白侧夫人刚才同她张扬的时候,她没觉得委屈。 知道白侧夫人要被抬平妻的时候,她也没委屈。 但……这一串糖山楂,从萧宁远的手中,到了白侧夫人的手中,她便觉得心中发闷。 萧宁远看向玉姣。 只见玉姣虽笑着,但不知道为何,瞧着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冷清感。 像是那笼子里面,独一只的兔子。 叫人有些心疼。 便是此时。 白侧夫人轻呼一声:“哎呦。” 染霜有些紧张:“侧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白侧夫人捂着肚子,轻笑了一下:“主君,你快看,我们的孩子,再踢我了……” 萧宁远闻言,便被吸引了目光。 他似也有些欢喜。 “主君,不如你来摸摸看……”白侧夫人继续道。 萧宁远闻言,便道:“这似有不妥。” 白侧夫笑道:“这有什么不妥的?您是孩子的父亲,孩子也期待,感受父亲的存在。” 说着白侧夫人便轻轻地掀开了那披风。 玉姣瞧见白侧夫人那藏起来的、显怀明显的肚子…… 那点蛛丝马迹,瞬间便练成了线! 将她心中断了的那根弦接了上来! 她终于明白。 自己之前自己忽视的是什么了! 第295章 疑惑 按照时间来算,白侧夫人是夏季有的身孕,彼时正是七月,现如今,已近元月,按说现在有孕,还不足六个月。 可白侧夫人这肚子…… 瞧着却像是八个月的。 可不像是五六个月的样子。 白侧夫人本就身形纤细单薄,饮食又不多……按说肚子不至于大到这个地步。 这可之前孟侧夫人,为了显摆自己有孕,特意将肚子展示出来的情况可不一样,白侧夫人里衫单薄,这肚子,可是实实在在的肚子。 而且。 这白侧夫人有孕的时候,费尽心思遮掩,她当时还以为,是这白侧夫人怕府上勾心斗角,失了这个孩子才如此谨慎。 可如今细细想来。 众人发现端倪之前,谁知道白侧夫人瞒了多久? 隐瞒,会不会是为了混淆怀上这个孩子的时间。 这个孩子若不是萧宁远的!那是谁的? 玉姣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好似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隐秘。 她的目光从白侧夫人那异常隆起的肚子上掠过,心中便有了成算。 她此时同情地看了一眼萧宁远。 萧宁远正将手,摁在白侧夫人的肚子上,唇角微微扬起。 看萧宁远的样子便知道,不管萧宁远喜欢不喜欢白侧夫人,萧宁远都是格外期待这个孩子的。 想也是。 在汴京城中,和萧宁远同龄的男子,多已为人父。 如萧宁远一般,膝下无子的……已是凤毛麟角一样的存在了。 萧宁远盼着要一个孩子,也很正常。 只是……却不知道是不是真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白侧夫人肚子里面这个孩子并非萧宁远的。 若真如此…… 不知道萧宁远要怎么接受这个现实。 先是子息艰难,接着便是孟侧夫人和她接二小产,独独剩下的这个,却不是亲生。 光是想想,都叫人心中发堵了。 白侧夫人此时见玉姣失神地看着萧宁远,丝毫没有察觉到,玉姣心中想着什么。 她把自己落在玉姣身上的余光收了回来。 接着便看向萧宁远:“主君……妾感觉到了,腹中的孩子很高兴,他很喜欢感受父亲的存在。” 萧宁远的唇角带笑。 白侧夫人便继续道:“主君,妾有个不情之请。” 说着白侧夫人那纤细柔弱的手,就覆在了萧宁远粗粝的大手上,继续道:“孩子很喜欢主君,主君若是得空的时候,能不能多去幽兰院,探望一下孩子?” 不等着萧宁远说话。 白侧夫人就继续道:“妾知道,主君这些日子都宿在玉姣妹妹这,妾不应该提这个无礼的要求……妾只是想让孩子,在肚子之中,就熟悉父亲的声音。” “若主君觉得不方便,或者是玉姣妹妹因此不高兴,那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白侧夫人微微垂眸,以退为进。 玉姣此时能说什么? 她总不能让萧宁远别去幽兰院? 玉姣微笑着说道:“白姐姐,你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有主君的孩子,主君去探望你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玉姣就将明亮的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 恰逢萧宁远抬眸看向玉姣。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 不知道怎地。 萧宁远被玉姣这样清亮的、仿若是皎月的目光一看,便觉得,有一种有影无处遁形的感觉。 玉姣微微一笑:“主君,孩子的事情为重,你莫要担心我。” 她心中是不爽快,主要是不爽快白侧夫人的手段……但要说白侧夫人有孕这件事,在她刚刚入府的时候就知道了,如今到也不会因为这个心生嫉妒或者是别的不快。 她早便知道。 在这府上,争风吃醋,因妒生恨,是最没用的事情。 玉姣如此坦然和平静,到是叫萧宁远认真地看了玉姣一眼。 只见眼前的美貌姑娘,神色平静如常,仿若丝毫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快。 说起叫他去探望孩子之事,更是真心赤诚。 只是不知道为何,这样的她,倒是懂事的让人心疼了。 萧宁远看向白侧夫人,继续道:“岁兰,你先回去,我有话要对姣姣说。” 白岁兰看向萧宁远,有些意外。 到是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话,萧宁远竟想着让自己先离开这。 不过白侧夫人还是在染霜的搀扶下起身了。 白侧夫人脚步缓慢,扶着自己的肚子,不过几步路走的分外艰难。 这才走了几步,就踉跄了一下。 染霜一个没扶住,白侧夫人就差点摔在地上。 也就在此时。 萧宁远的身形一动,整个人已经纵身过去,揽住了白侧夫人的腰,单手环着护在了白侧夫人的肚子上。 白侧夫人似乎被吓到了,整个人柔弱无力地往萧宁远的怀中靠去。 染霜则是慌乱地跪在地上,开口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都是奴婢没扶住侧夫人。” 白侧夫人回过神来,温声道:“不怪你,是我自己,自有孕后就气血不足,总觉得头晕眼花的……” 玉姣见状便开口道:“主君,不若你先送白姐姐回去。” “您若真有什么话对妾说,那我们空了再说也是一样的。”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看了看玉姣,又看了看怀中的白侧夫人,这才对着玉姣道:“姣姣,晚些时候我再过来。” 玉姣含笑道:“白姐姐的事情现在最要紧,主君放心去送白姐姐回去。” 白侧夫人便被萧宁远亲自搀着,离开了揽月院。 秋蘅端着饭菜回来,放在桌案上,小心翼翼地劝道:“侧夫人,您就算是心情不好,也还是用一些饭。” 玉姣却抿唇笑出声来。 “何来的心情不好?” 说着玉姣就拿起竹筷,胃口大开的去吃饭。 玉姣是真的没有心情不好。 至少此时是这样的。 她窥探到了白侧夫人那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便等于知道了白侧夫人的七寸,怎会心情不好? 秋蘅和春枝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狐疑。 最终春枝小声问:“侧夫人,您没事?” 侧夫人该不会是被气糊涂了? 玉姣摇头:“没有,我是想到了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春枝很是不解:“什么事情?” 能让自家侧夫人这么高兴,连着主君让白侧夫人哄走了,还这么高兴? 第296章 隐秘 玉姣虽然想到白侧夫人腹中的孩子,可能有问题。 但如今还停留在想,除此之外,并无证据。 所以她高兴后,便冷静了下来。 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她总不能空口白牙的,去将这件事挑破? 这样想着。 玉姣便看着秋蘅吩咐:“秋蘅,你这几日,多去马厩走走,看看能不能打听一下,白侧夫人今年春末夏初的时候,都去了何处。” 白侧夫人若是有奸夫的话。 应该不至于胆大到,将这奸夫放到府上。 而且以白侧夫人的性子,也做不出来这种冒险的事情。 秋蘅有些疑惑地看向玉姣:“侧夫人打听这么久之前的事情干什么?” 玉姣道:“你只管去做。” 说到这,玉姣吩咐了一句:“不过……这件事不能直接问,万万不可以让旁人知道,我们是故意打听这件事的。” 秋蘅半知半解,但对于玉姣吩咐的事情,她向来认真去办。 “侧夫人,请您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秋蘅认真答应了下来。 等着秋蘅从这走了。 春枝这才看着玉姣问:“侧夫人打听白侧夫人几个月之前的行踪,难不成是觉得……白侧夫人腹中这个孩子,是……” “嘘。” 玉姣把手指竖起来,在自己的唇边比画了一下,示意春枝不要说出来。 接着玉姣才道:“没有证据,那便不必说。” …… 萧宁远在幽兰院,足足待了一个时辰才来揽月院。 这会儿玉姣正躺在床上小睡。 她本已经醒了,但听到萧宁远的动静,便安静地闭上了眼睛,佯装睡觉。 萧宁远先是放缓脚步走到玉姣的跟前。 然后坐在了床边,看向床上睡觉的玉姣。 他伸出自己的手,缓缓地为理开沾到玉姣脸上的头发。 玉姣虽然闭着眼睛,但是还是能感觉到萧宁远的细致。 好一会儿,萧宁远才开口道:“姣姣,你醒了?” 玉姣没有动。 萧宁远便继续道:“我知姣姣心中不快,你若是有气,便发出来,仔细闷坏了自己。” 玉姣的睫毛微微一颤,还是没有睁眼的意思。 萧宁远轻声道:“我知道你心中委屈,但岁兰腹中的孩子……总归不能再出事了。” 姣姣受了委屈。 他自会弥补。 玉姣听到这,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萧宁远,抿唇道:“主君,妾没有生气。” “还说没生气!没生气刚才怎么不睁开眼睛来看我?”萧宁远笑道。 萧宁远深深地看了玉姣一眼。 眼前的女子,被自己这样一问,似乎有些无措,不知道应该回答。 他便道:“我其实倒是希望,你醋一醋,气一气。” 他不希望玉姣一直压抑着情绪。 玉姣听了萧宁远的话,这才小声道:“主君,妾……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那是一种很奇怪的、妾从未有过的感觉。” 萧宁远好奇地看向玉姣:“什么感觉?” 玉姣道:“看到主君和别的女子好,妾的心中便有些闷闷的……不过主君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妾知道,妾没资格有这样的情绪。” “妾以后,会好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绝对不叫主君为妾的事情烦心。”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听了这话,便将玉姣从床上扶起,叫玉姣靠在自己的心口。 “傻姣姣,你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你对我用情至深。”萧宁远继续道。 若玉姣瞧见他同别的女子好,一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他倒是要怀疑,玉姣的真心了。 玉姣见萧宁远如此宽慰自己。 心中暗忖,男人便是如此……一边想要女子大度,可这女子若真大度了,他们又会觉得自己没那么重要。 所以这大度之余,也要表现出醋意来。 吃醋,但不因此闹着要求男人必须只爱自己一个人,反倒是委屈地祈求宠爱。 这种感觉,便是男子想要的。 男人喜欢的是这种被在乎的感觉,喜欢的可不是麻烦的感觉。 那孟侧夫人,便是经常醋意滔天。 但每次她都会闹着让萧宁远去葳蕤院,时间长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觉得累心。 萧宁远道:“你日后若是有不高兴的事情,只管对我说出来,我允许你恃宠而骄,你不必这般懂事儿。” 玉姣泪眼汪汪地看向萧宁远:“主君,你待我真好。” 萧宁远温声道:“我已经让人吩咐下去了,你既回了府,若你愿意的话,往后这伯爵府上下还是交给你来打理。” 玉姣轻声道:“多谢主君信任妾。” 玉姣并没有拒绝。 这掌家权在手上虽然有很多麻烦,但她也不能因噎废食。 有了掌家之权,便可以做许多事情。 萧宁远笑着道:“我便知道,我的姣姣,不会因为一点挫折就退缩。” 玉姣瞧着柔弱,但其实骨子里面,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子。 他爱她的娇柔,同样也心上她处逆境不折不挠的坚强。 “你且放心……西山田庄的事情,我正派人调查,等调查出结果了,我自会派人通知你,绝对不会叫你白白受这委屈。”萧宁远继续道。 若是知道是谁害姣姣。 他一定不会轻饶! “主君!”外面传来了藏冬的声音。 “进来。”萧宁远继续道。 藏冬进来后就对着萧宁远和玉姣行礼:“主君,侧夫人,西山田庄的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玉姣没想到,刚才还说这西山田庄的事情,如今事情就被调查清楚了。 她看向藏冬。 藏冬继续道:“是文小娘因妒生恨,收买了两个管事对于玉侧夫人,后来文小娘她知道玉侧夫人跑了,怕事情败露就自缢。” 藏冬微微一顿又道:“许是觉得,死得不甘心,死的时候手中还抓着玉侧夫人的配饰,这才叫人误会了,是玉侧夫人杀人。” 玉姣听到这话,若有所思了起来。 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的? 第297章 交代 玉姣不知道萧宁远信不信。 但她却是不信的。 她知道文馨恨她,恨不得想要她死。 甚至的确有可能收买人杀她。 但……玉姣可没觉得,两个管事能被文馨收买,更觉得,以文馨的性子,就算是事情败露了,这种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人,也不会选择自缢。 萧宁远微微皱眉,问道:“当真调查清楚了?” 藏冬道:“以目前的情况看,事情便是这样。” 玉姣心中有疑惑,但此时此刻,她若是硬要说有人设局害自己,依旧是无凭无据。 她心中忍不住冷笑。 若事情真是白岁兰做的,那到也不让人意外。 这白岁兰可是从宫中出来的,之前跟着的那位主子,可是皇宫之中的宠妃。 在那种环境下待过的人,有一些手段也是正常的事情。 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姣姣,如今那文馨已经畏罪自缢……你若还不解气,我便叫人将她挫骨扬灰。” 玉姣摇摇头,似是被吓到了:“主君,不必如此……将她入土,不管发生过什么,人都死了……妾也不想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 玉姣虽然不满意西山田庄的处理结果,但日子还得往下过。 那人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 她就是去调查,如今也是死无对证。 好在,关于那件事,玉姣总算是摸到一点门路。 “那车夫为了讨好侧夫人您,主动说的,说是夫人若是想求子的话,便去金光寺!” “说是白侧夫人有孕之前的两个月,频繁出入金光寺!” “看起来这金光寺求子果然灵验!侧夫人,咱们什么时候也去求子?”秋蘅看着玉姣道。 秋蘅尚且不知道玉姣调查这件事的深意。 只当玉姣羡慕白侧夫人有孕,也想求子。 玉姣听了秋蘅这话,若有所思了起来。 秋蘅见玉姣神思游离,便问道:“侧夫人?” 玉姣回过神来,看向秋蘅道:“秋蘅,想办法调查一下白侧夫人何时来月事。” 玉姣还是想确定个具体的时间。 有孕后自然就不会来月事了。 “这件事不难,之前在幽兰院负责浆洗的奴婢,如今已经不在幽兰院了,奴婢去问一问就知道了。”秋蘅说着就去了。 秋蘅办这种事情还是很有效率的。 没多大一会儿就给玉姣带回来了消息。 “侧夫人,白侧夫人自六个月之前,有了身孕才不来月事,平时都是每月初一。”秋蘅道。 玉姣闻言,轻笑了一下。 对这个调查结果并不意外。 白侧夫人那么缜密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明显的事情上露出马脚。 她即便是真有孕了,也要装作每个月都来月事的样子。 “不过侧夫人,我觉得有一件事有点奇怪。”秋蘅满脸疑惑地说道。 玉姣看向秋蘅:“什么事情?” 秋蘅继续道:“白侧夫人之前,每月初一都不会去礼佛,但不知道为何……八个月前的初一,还有七个月前的初一,她都去了金光寺,到像是……不用避讳了一样。” 女子见红之时。 是不便去礼佛的。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 白侧夫人之前明明遵守这个规矩,可后来又不遵守这个规矩。 那就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白侧夫人去金光寺根本就不是为了礼佛求子……第二种可能性,便是后来的时候,白侧夫人已经有了身孕,自然不会来月事。 玉姣听了秋蘅的话,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秋蘅高高兴兴地往外走。 能为侧夫人做点事,叫她觉得很是骄傲。 玉姣送走秋蘅后,神色便越发的认真了,这府上的事情调查清楚了……接下来,就得调查外面的事情了。 看起来,她也得多去金光寺走几次了。 …… 如薛玉容所说,府上的确开始准备抬平妻的一应事情。 是萧宁远亲自吩咐下来的。 这件事虽然办的还算隐秘,可如今大家都心知肚明。 白侧夫人怕是要成为平妻了,若薛玉容是个能立住的也就罢了,以如今这情况来看,白侧夫人当了平妻后,便是这伯爵府后宅独一份的存在了。 便是薛玉容这个正妻,怕也无法和白侧夫人平分秋色。 玉姣调查这件事尚且需要一点时间。 便刻意压着这件事的进程。 玉姣不能把事情做的太明显,但如今有管家之权的她,很多事情到也不难办。 诸如,收买了一个算命先生。 等着钱管事差人去算好日子的时候,年前并无一个好日子好时辰。 有那么一个。 还和镇国公的生辰撞上了。 虽然说这是两件没关系的事情,但是……镇国公府今年要办寿宴,早已经派人发下请帖来了,伯爵府的人自然要去。 实在没必要在今日,也在伯爵府大摆宴席。 于是这好日子,就推脱到,年节后了。 具体是什么日子。 那就得年节后再看了。 好在萧宁远似乎也不着急。 这才让玉姣有了拖延的机会。 …… 彼时。 玉姣和萧宁远正在一起用晚膳。 萧宁远若是得闲的时候,便会来陪玉姣用饭。 “主君,妾明日想去金光寺。”玉姣看着萧宁远,轻声道。 萧宁远微微皱眉:“天寒地冻的,你去金光寺做什么?自从淮阳归来,你这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仔细着了风寒。” 玉姣低声道:“妾这几日,睡觉的时候总是能梦到一个孩子,喊我娘亲。” “妾这心中总觉得不踏实,想去金光寺给……燃一盏灯,也好叫他知道,他的娘亲也是爱过他的。”玉姣继续道。 玉姣鲜少提起这件事。 但玉姣一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萧宁远便心软了下来。 此时他是怎么也说不出来反对的话来了。 “你若想去边就去。” “多捐一些香油钱。”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晦涩。 玉姣点了点头:“多谢主君。” 玉姣知会过萧宁远后,第二日一早,就出现在了金光寺的外面了。 临近年节了。 金光寺的香火更是鼎盛了,人来人往。 第298章 自渡 玉姣先是在金光寺大殿里面跪拜。 从大殿出来。 玉姣便往金光寺院内的祈福塔走去。 这里亦是人来人往。 人们都绕着这个祈福塔,双目微闭,虔诚无比地走着。 玉姣也加入其中。 她来这是为了白侧夫人的事情,但她也没指望着自己只来这一次就发现端倪。 而且今日,她既然对萧宁远说了,是为了孩子来寺庙,那该走的过程还是得走一下的,免得叫有心人发现,她似乎没那么在意那个孩子。 玉姣加入转塔的人群,缓缓地随着众人往前走去。 便是此时,绕塔的人微微一停。 只见一行僧人,从塔中缓步走了出来。 为首之人,是一个眉毛花白的老者,宝相庄严,这便是金光寺的主持,金光大师。 金光大师的身后,跟着几个年轻的出家人。 这些人出了塔后,祈福的队伍继续绕行,玉姣则是继续往那一行人身上看去。 那些出家人,个个面色庄严,到是让人看不出来什么。 玉姣心中明白,若白侧夫人的事情是真的,白侧夫人来这金光寺,与人相见,那人必定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小沙尼。 毕竟这金光寺人多眼杂的。 一般人怕是没有能力,将这件事瞒个密不透风,叫人无法察觉。 今日跟在金光大师身后这些人,便是金光寺颇为有地位的人了。 玉姣看过去,到也无法看透,究竟是何人。 便是此时。 玉姣忽然间觉得,自己腰间的荷包动了动,有了之前被抢荷包的事情,玉姣就惊醒了不少,快速地摁住了来人的手。 等着玉姣抬头看过去的时候。 便瞧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是你?”玉姣有些惊讶。 那小蟊贼看向玉姣,也微微一愣。 他刚才从后边绕过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女子的衣服贵气,没想到竟然碰到熟人了。 “我……我要和你说,我是不小心碰到你这荷包的,你能相信吗?”小蟊贼道。 玉姣扯着这人,离开了绕塔的队伍。 盯着眼前人道:“是你蠢,还是我蠢?会相信你这种说辞。” “我其实就是见你这荷包花样好,想拿来看看。”小蟊贼继续道。 说话间,小蟊贼就目光闪烁地看向玉姣,瞧着那样子,很有可能脚底抹油。 玉姣凉凉地说了一句:“你就算是跑了,我也能找到你。” “你还记得前些日子,擒住你的人?那位可在大理寺供职,你若是不想我把你交给他,你最好老实点!”玉姣板着脸说道。 玉姣在这又看到这小蟊贼。 便知道,那日沈寒时对这小蟊贼还是网开一面了。 不然这偷到钱财,若是送到官府,不说掉半条命也得皮开肉绽地出来。 不过这小蟊贼,被沈寒时放了一次,如今竟然还来做这勾当。 到是不应该。 玉姣问道:“叫什么名字?” 小蟊贼不肯开口。 春枝在旁边开口道:“侧夫人,您和他废话做什么?咱们这就寻金光寺的僧人来,将此人扭送到官府去!” 玉姣其实不是想废话。 而且这少年,瞧着比薛琅还小几分,让她忍不住地多问一句罢了。 那小蟊贼连忙开口道:“别,别,千万别把我送到官府,我若是去了官府,我娘……我娘怎么办?” 玉姣看了这小蟊贼一眼,忍不住地问道:“你娘?” 小蟊贼的眼睛红了起来:“我叫李道生,我爹本来是个教书先生,但后来我爹得肺痨死了。” “我娘受不了打击,常年卧病在床,我偷钱就是为了我娘……”小少年继续道。 “你说的是真的?”玉姣看向李道生。 李道生点了点头。 玉姣看了看这小少年,便随手将自己的荷包拿了出来,将里面的银子都倒了出来。 又回头看了一眼:“春枝。” 春枝刚才是想将这小少年送到官府的,这会儿依然怀疑此人在骗人,但她还是将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将随身的银子都给了玉姣。 玉姣这才对着李道生开口道:“张开手。” 接着玉姣就将银子全部都放到了李道生的身上。 李道生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这是……” 玉姣轻声道:“这些钱你拿去用。” “给你娘买些药也好,或者是自己添件衣服也罢,随你,只要以后别做这种勾当了,今日你碰到是我,若是碰到旁人,你被扭送到官府,你娘要如何?”玉姣继续道。 说完,玉姣就要继续去转塔了。 李道生却喊住了玉姣:“您就不怕我骗您?” 玉姣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将目光落在了李道生的鞋上,骗子吗? 李道生在这,借着大家转塔心无旁骛的时候,怕是已经得手过几次。 但看他身上的那双鞋子,却是破旧不堪的,上面打了补丁。 除此之外。 刚才她接近这李道生的时候,便闻到他的身上有很重很重的药味。 更重要的是,此人身上的鞋子、衣服上,所有的补丁,都缝得细细密密的。 一看便知道,是个极其细心之人做的。 除了母亲,谁会这样用细密的针脚来缝衣服? 他既得了手,却没有钱用……想来的确如他所说,这银钱用在了他娘的身上。 玉姣看着李道生,坚定地开口:“我信你。” “只是受困一时,等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玉姣微笑着说道。 眼瞧着玉姣要继续去转祈福塔。 李道生就道:“没用的,你别转了。” “佛不渡人,人自渡。”李道生开口道。 玉姣错愕地看向李道生,倒是没想到,这个少年郎,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般通透的话。 “你若是有什么烦心事儿,我劝你自己想办法,不要求着神佛圆你心中所想。”李道生继续道。 其实李道生也不是通透。 只是,这佛塔他转过。 从他父亲生病之日,他就每日都来转塔。 这一日又一日的。 便让他知道,求谁不如求自己。 他本也虔诚过,从不做恶事,可心中信念崩塌后,他便起了恶念,做起了偷盗钱财的事情。 “你又怎么知道不灵验了?”春枝随口道。 李道生苦笑一声:“因为过去的一年里,我每日都在这金光寺跪求。” 玉姣听了这话,忍不住地问道:“过去的一年里,你每日都来金光寺?” 第299章 监视 李道生看向玉姣,语气坚定:“自然。” 玉姣看向李道生,继续道:“我可否问你打听一件事?” 李道生问:“什么事情?” 玉姣带着李道生,往角落里面走了走。 这才问:“我想问你,你可知道忠勇伯爵府?” 李道生点头:“自是知道的。” “那位忠勇伯很是骁勇善战,整个大梁的百姓,谁不知道?”李道生坚定道。 玉姣便道:“那你可知道,忠勇伯爵府今年,都有什么人经常往来这金光寺拜佛?” “你问这个干什么?”李道生看向玉姣道。 春枝当下就说道:“实不相瞒,我家主子想求子……如今听闻那忠勇伯爵一直无子,府上有位侧夫人,在这金光寺求了子……我们主子就想问问,她捐了多少功德钱,是否请人做法破厄。这才来金光寺走这一遭。” 春枝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就算真叫有心之人听去了。 多半儿也会觉得,玉姣来这,为的是求子。 不会想到玉姣是为了调查那件事。 李道生看向眼前的玉姣,神色之中似有些纠结,这才道:“忠勇伯府,春末夏初的时候,却有一位侧夫人日日来。” 说到这,李道生就不敢说下去了。 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 是因为他偷了白侧夫人的东西。 偷了东西后,他才知道,那位的身份。 他其实还是惧怕忠勇伯的,怕那忠勇伯爵府的人找上门来,可不曾想,忠勇伯府的人,根本没有找上门来。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就暗道,是了,是了,时间对得上了。 白侧夫人就是这个时候来的金光寺。 玉姣继续问:“那你可知道她每次来这,都见哪位师父吗?” “我的意思是,哪位师父的佛法高深?”玉姣继续道。 李道生听了这话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不过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打听一下!”李道生开口道。 玉姣看向李道生,有些迟疑。 李道生倒是聪慧,当下就说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是你让我去做的。” 李道生看了看手中的银子。 认真道:“这银子,就当是为你打探消息的报酬了。” 玉姣微微一笑:“那就有劳了。” “我以后每月的初一十五,若是没有特殊情况,都会来这金光寺祈福,你若是打探到什么,告诉我便是。”玉姣继续道。 说完,玉姣就往外走去。 今日虽没有直接收获。 但碰到了李道生,这李道生常年混迹在这金光寺之中,想必,能打探到一些消息。 至于她? 玉姣并没有直接去庙中的人去问这件事。 若白侧夫人真有奸夫的话,她问庙中和尚之人这件事,很容易暴露自己猜到白侧夫人秘密这件事。 而李道生的话。 谁也不会想到。 一个小蟊贼,竟和她有关系。 …… 玉姣继续去转佛塔。 又捐了香油钱。 等着忙完一切,才从金光寺回来。 没等玉姣到伯爵府,消息就已经送到了幽兰院了。 染霜屏退了左右,这才看着白侧夫人,讳莫如深地说道:“那边传来消息了,说是玉侧夫人到了寺中,很是虔诚,也根本没有和寺中任何人,问起侧夫人您的事情。” 白侧夫人听了这话便道:“属实吗?” “自是属实的,寺中之人,本就不会轻易和女眷说话,特意问过今日帮着玉侧夫人供长明灯的两个僧人,玉侧夫人并未多言,只是掩面垂泪,看着十分难过。”染霜继续道。 白侧夫人听到这,微微皱眉。 眼神之中带起了几分愁容:“她那个孩子……到是可怜了……” “她也是个可怜的……”白侧夫人继续道。 “夫人,那玉侧夫人就是个喂不熟的,如今已经疏远您了……您还同情她做什么?您就是太心善了!”染霜继续道。 白侧夫人好像没听到染霜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道:“哦,对了,将玉侧夫人请到幽兰院来。” “我得好好安慰她一下。”白侧夫人继续道。 …… 玉姣从后院进了府。 才到东苑的入口处,就瞧见染霜站在那,瞧见她的时候染霜就快步迎了上来。 “玉侧夫人。”染霜对着玉姣行礼。 玉姣看向染霜:“有什么事情吗?” “我家侧夫人请您过去饮茶。”染霜含笑道。 玉姣左右看了看,此处有不少下人在这往来。 她便道:“好。” 她若是回绝了白侧夫人,到是让人觉得,她恃宠而骄,冷着白侧夫人似的。 而且她如今掌管府中中馈。 她也不可能,永远躲着白侧夫人。 玉姣随着春枝进了幽兰院的暖阁,此时的白侧夫人正躺在贵妃榻上。 瞧见玉姣过来便要起身相迎。 玉姣连忙道:“白姐姐,你的身子重,莫要为我起来。” 白侧夫人和善地看向玉姣,说起话来的时候,声音如春雨润物,温温柔柔:“玉姣妹妹当真是善解人意。” “想来主君,便是喜欢你这份善解人意。”白侧夫人继续道。 玉姣看向白侧夫人,笑道:“白姐姐,今日怎么想着寻我来喝茶了?” 白侧夫人温声道:“我听闻你今日去了金光寺,为那个可怜的孩子祈福……” 白侧夫人微微一顿,继续道:“玉姣妹妹这么好的人,却遭此横祸……当真是可怜。” 玉姣微微垂眸,并未做声。 白侧夫人则是继续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婉姑娘,当初她也是救母心切,这才害妹妹没了孩子,妹妹的心中,切莫因此记恨婉姑娘。” 玉姣的某种波光盈盈。 这白侧夫人,还当真是有趣。 当她是孟音音呢? 那孟音音没什么脑子,拱火便上……如今白侧夫人还想把这招用在她的身上。 让让她记恨上萧婉。 她自是不喜萧婉的。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对付萧婉,根本就带不来什么好处。 她为什么要去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更何况,她若是真对萧婉动手了,叫人拿住了把柄,那岂不是正中白侧夫人下怀? 于是玉姣便道:“白姐姐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只能说我这个孩子福薄。” 她微微一顿继续道:“而且,人也得往前看。” “而且我如今有主君的宠爱,孩子还会再有的……” “若是没了主君的宠爱,就算是我有孩子,又有什么用呢?”玉姣继续道。 第300章 张扬 白侧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僵。 薛玉姣这句话,是在讥讽她? 她如今就是有了孩子,并无宠爱。 玉姣连忙说道:“白姐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绝对没有嘲讽你不得主君宠爱的意思。” “如今主君对你好的很,每日都要看过你,才到我的院中过夜呢。”玉姣继续道。 玉姣本就不是性子内敛的人。 所谓的内敛,不过是为了伪装求生罢了。 如今她到也不介意,在白侧夫人这露出些许锋芒来。 反正,她从前那么认低做小,白侧夫人将她视为威胁后,不也没有放过她吗? 现如今想想。 玉姣甚至觉得,当初那孟音音差人推她入荷塘,说不准都有白侧夫人的手笔! 那孟侧夫人是坏到所有人都知道。 白侧夫人这种坏,就如同锦里藏针,叫人防不胜防。 比孟侧夫人的段位,不知道高了多少。 今日玉姣便是故意说这话来气白侧夫人的。 她就不信,这白侧夫人当真人淡如菊,丝毫都不会被自己这话气到。 她若真人淡如菊,就不会有那么多阴谋算计了。 白侧夫人脸上依旧是笑着的,只不过听了这话,脸色多少有点不好看。 “哎呀,妹妹来这已经有一会儿了,我竟忘记让人奉茶了,染霜!”白侧夫人轻哼呵斥。 染霜连忙端着茶盏,给玉姣斟茶。 “你且尝尝,这是宫中赏下来的武夷山大红袍,味道很好。”白侧夫人含笑道。 玉姣看了一眼那红褐色的茶汤,并未去触碰那茶,只是轻轻地扇了一下上面的热气,摒气闻了一下,含笑道:“这的确是好茶。” 说到这,玉姣便道:“我便以茶代酒,敬白姐姐一杯。” “染霜,代我将这盏茶,端给你家侧夫人。”玉姣吩咐着。 染霜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这……” 玉姣疑惑道:“怎么?白姐姐是嫌弃我没诚意吗?” 白侧夫人看向染霜。 染霜便去端茶。 “玉姣妹妹说笑了。”白侧夫人含笑道。 说到这,白侧夫人便端过那茶,一饮而尽。 饮茶的时候白侧夫人便一直看着玉姣,和玉姣对视的时候,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笑了。 “玉姣妹妹,你看。”白侧夫人将茶盏倒扣,示意玉姣去看。 说到这,白侧夫人继续道:“我知道姣姣妹妹嘴上说原谅我了,但因为幽兰院失火的事情,还是对我起了戒心。” “只是玉姣妹妹,那火真的和我没关系。” “我怀着孩子,就算是真有什么心机手段,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害人……那已经不是害你了,是害我自己,稍有不慎,我就会葬身火海了。”白侧夫人继续道。 “我知道玉姣妹妹聪慧,一点就透,不妨多想想我这话,免得叫人挑唆了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白侧夫人继续道。 玉姣心中暗道。 白侧夫人这话,的确没说错。 因为这火,最开始的确不白侧夫人自己放的。 这件事很有可能是薛玉容的,只是不知道,薛玉容这个计划,是不是提前让白侧夫人知道了,这才借着薛玉容的手,将火引到了她的身上。 等着她起疑的时候。 白侧夫人又可以,将脏水泼回薛玉容的身上。 然后她又是那个清清白白的白侧夫人。 总之,在玉姣看来,这件事之中若是没白侧夫人的手笔,她是怎么也不信的! 那薛玉容,心知肚明,如今还有大夫人的名头,都是因为她这个庶妹,把她赶出去,反而没人对付白侧夫人了。 她不是替薛玉容开解。 只是觉得,这件事发展到后来,纵然薛玉容真放了火,她也无法控制后来的发展了。 玉姣心中知道,白侧夫人这是要把祸水往出引。 她自是不可能上这个当。 玉姣一边起身一边道:“今日就不叨扰白姐姐了。” 染霜送走了玉姣,便看向白侧夫人道:“我就说夫人心善!那玉侧夫人防咱们和防什么似的,一盏茶都不肯喝!” “她都如此待您了,您还好心指点她!”染霜继续道。 白侧夫人又温温柔柔地笑了。 “她有一句话到是说对了。” 白侧夫人微微一顿:“如今主君夜夜宿在她的院中,想必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再次有身孕,染霜,这件事还是交给你去做……” “上次的事情,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且算了。” “但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染霜闻言,先是噤若寒蝉不敢开口,开口的时候就是连声保证:“侧夫人,您放心!这次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好!” …… “那白侧夫人,当真是坏心眼!”春枝跟在玉姣的后面往揽月院走,等着到没人的地方,终于憋不住说了一句。 玉姣道:“你也看出来了?” “当然看出来了,她一口一个您失去孩子的事情,不就是剜您的心吗?”春枝继续道。 “也亏了侧夫人提前做了准备,否则,可是真的要……”春枝不敢说出去。 此处虽然四下无人。 但她也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 跟着侧夫人时间久了,春枝也比从前谨慎警惕多了。 玉姣道:“这白侧夫人,如今行事,到是越发的张扬了。” 若是从前。 白侧夫人可不会这样明着挑衅到她的面前的。 想来是最近,她腹中的孩子越发的稳了,萧宁远也要立平妻了。 叫这白侧夫人,心中觉得无比痛快。 这才张扬了起来。 只不过,这人若是猖狂的话,那灭亡的就快了。 第301章 邀请 白侧夫人的事情还没查出个定论,转眼就到了三日后。 清晨,萧宁远准备离开揽月院的时候,转身对玉姣吩咐了一句:“等我下朝回来,同我一起去镇国公府,参加镇国公的寿宴。” 玉姣有些疑惑:“这……我?合适吗?” 倒不是玉姣妄自菲薄。 是一般情况下,像是这种大场面,都是正妻,或者是平妻会跟着参加。 她如今不过一个侧夫人。 说到底,也算是妾室。 这种情况下,去参加镇国公府的寿宴? 萧宁远含笑道:“镇国公府送请帖的时候,特意提起了你。” 玉姣更不解了:“啊?”还有这回事儿?她怎么不知道? 萧宁远道:“说是镇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你在金光寺巧遇,然后对你一见如故,特意邀请你前去参加寿宴。” 玉姣:“……” 她根本就没在金光寺,碰到什么镇国公府的人! 见玉姣不说话。 萧宁远就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玉姣莞尔一笑:“没什么不对的,我的确碰到一位夫人,没想到那竟然是镇国公府的夫人。” 她的确没见过镇国公府的夫人,但是……她稍微一想便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件事,多半儿和那徐昭有关系。 镇国公的仆役都这般说了,她若是说出实话来,反倒是无端的生事。 而且玉姣也确实想出去长长见识,这对她来说,没什么坏处。 萧宁远含笑道:“放心,到时候让大夫人一同去,只说你们姐妹情深,特意带上你,不会让你难堪的。” 玉姣笑道:“多谢主君思虑周全。” …… 晌午,玉姣便特意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服,将自己身上的艳色,特意往下压了压。 头发也盘了最规矩的发髻。 额间的碎发,全部被整理好。 头上只用了通草花做装饰,瞧着格外的素气低调。 她自然知道,什么时候该出风头,什么时候该低调。 她可不想到镇国公府惹人注意。 倒是薛玉容,今日生怕被玉姣比下去似的,身上穿了一身正红色苏锦长裙,那裙子行走之前,很是飘逸,确实好看。 她的头上,也带了红翡头面。 脸上特意晕了脂粉,瞧着光彩照人。 这一身装扮,好似能武装她空虚的内心,让她有底气在人前端起这伯爵府大夫人的架子。 玉姣和薛玉容一起到了伯爵府的门前。 三辆马车,停在门口。 萧老夫人领着叶灵秀以及萧婉,也在此处,他们也是要同去的。 萧老夫人瞥见玉姣的时候,眼神之中有些许不快:“怎要带一个妾室同去?” 萧宁远道:“玉容和姣姣姐妹情深,一同去并无不妥。” 萧老夫人看向薛玉容,问道:“是吗? 萧宁远的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薛玉容当下就道:“是……是啊……” 萧老夫人闻言并未多言,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带着萧婉和叶灵秀上了马车。 萧宁远正想招呼玉姣和自己同上一辆马车,薛玉容便开口了:“主君,妾知道你疼惜玉姣妹妹,但是还是让玉姣妹妹和我同乘。” “免得叫人背后编排妹妹不守规矩。”薛玉容继续道。 萧宁远皱眉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连忙解释着:“妾只是担心玉姣妹妹,不想让人背后议论……” 玉姣看着萧宁远说道:“主君,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是我陪着姐姐去参加寿宴的,我和姐姐一起便是。” 萧宁远见玉姣都这么说了,便微微点头。 玉姣和薛玉容一同上了马车。 薛玉容坐在玉姣的对面,打量着眼前的玉姣,开口道:“还是你有本事,能哄着主君带你来镇国公府。” 玉姣笑了笑没理会薛玉容。 薛玉容却继续开口道:“不过我还是得提醒妹妹,那镇国公府不是寻常的地方,今日所去之人,皆来自这汴京城中有头脸的人家。” 玉姣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到底想说什么? 薛玉容没让玉姣久等,满脸轻蔑地看向玉姣:“你从小在乡下长大,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到时候……你可得打起精神来,莫要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给伯爵府和咱们永昌侯府丢人。” 玉姣笑了起来:“姐姐多年不曾有孕,还好意思来参加这种宴席,都不觉得自己丢人,我有什么好丢人的?” 自从和薛玉容撕破那层窗户纸后。 玉姣在薛玉容面前,可不会没苦硬吃。 这薛玉容不招惹她也就罢了,只要薛玉容招惹她。 她自是不会受薛玉容的窝囊气。 至于薛玉容? 薛玉容如今被玉姣压的死死的,但是心中到底是甘心的,总想着时不时地去找玉姣的不痛快。 她暂时没什么法子搬倒玉姣……而且经过之前的几次事情,她也乖觉了不少。 再考虑到目前最危险的敌人是白侧夫人。 薛玉容到也不敢,在大事上去找玉姣的麻烦。 只能无形之中,用各种方式,尝试去给玉姣找一些小不痛快。 只不过结果么? 这不。 话头是薛玉容提起来的,如今脸色青黑,好一会儿开不了口的,也是薛玉容。 玉姣看向薛玉容,温声道:“姐姐,是玉姣失言,还请姐姐不要同玉姣计较。” 这样的一幕,落在薛玉容的眼中。 简直就是猫哭耗子假慈悲。 她冷冷地说道:“薛玉姣,主君知道你私下里,是这种性子吗?” 想到这,薛玉容的心中就又多了几分痛快。 萧宁远,堂堂忠勇伯,骁勇善战的大将军,如今不还是薛玉姣这个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满腹心机的女人,耍得团团转? 萧宁远兴许不知道。 但是她清楚得很。 自己这个好妹妹,在萧宁远面前展现出来的温柔小意,体贴多情,单纯善良,通通都是假的! 怕是连她对萧宁远的爱,也是假的! 玉姣看向薛玉容道:“主君自是不知道的,不过姐姐……你可以去告诉主君啊!” 薛玉容听到玉姣这话,顿时就警惕了起来。 她去同萧宁远说,薛玉姣根本没他想的那么好? 到时候,她这个岌岌可危的,大夫人的位置,怕是彻底坐不稳了! 薛玉容看着眼前,在自己面前丝毫不掩饰本性的玉姣,心中只觉得可悲:“主君就是糊涂……明明只有我,只有我对主君才是真心的……” 玉姣看向薛玉容,好心地递给了薛玉容一个帕子:“姐姐小心一些,眼泪落下来,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 玉姣的这番举动,让刚才还倨傲的薛玉容,在玉姣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怜悯。 是的。 就是怜悯。 薛玉姣这个贱人,竟然在怜悯她! 这种感觉,让薛玉容有一种,仿若刚才的倨傲,不值一文……剩下的,只有狼狈到无地遁形的感觉。 第302章 热情 玉姣自马车上下来。 便瞧见,鸡毛掸子……哦不,徐昭站在国公府门前迎客。 徐昭离得老远,便看到忠勇伯爵府的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他的脸上顿时带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快步往这边迎来。 走的太快了,从国公府门前台阶下去的时候,差点没收不住,往前踉跄了几下,直到萧宁远等人的近处,还没停下来的意思。 萧婉瞧见徐昭往这边扑来。 连忙和叶灵秀一起,往后退去。 好在,在徐昭快要撞上众人的时候,硬生生的扭了一下腰,立住了身体。 接着摆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是骚气的姿势来,看向众人。 萧老夫人走在最前面,此时轻咳了一声。 徐昭回过神来,连忙给众人见礼:“见过萧老夫人,见过萧伯爷,见过萧夫人,萧姑娘,叶小姐……还有……玉侧夫人。” “你们里面请,快,里面请。”徐昭很是热情。 这种热情,让萧老夫人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徐昭。 这厮…… 最近是不是,对伯爵府格外热情了? 前些日子,伯爵府办冬日宴,给萧婉择婿,徐昭就不请自来。 今日,又这般热情。 到是显得很不寻常。 难不成……她看上婉儿了? 想到这,萧老夫人忍不住地皱了皱眉,若是论门第,徐昭在这一众适龄的年轻儿郎之中,自然是数一数二的。 但整个汴京城谁不知道。 徐昭是个喜欢招猫斗狗、花眠柳宿的不入流的角色。 徐昭此时并不知道,萧老夫人已经在心中狠狠地挑剔了她一番。 徐昭笑的和一朵花一样的,招呼着众人入内。 他并不敢直接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他虽然喜欢玉姣,但也知道,这高门大院里面弯弯绕绕多着呢。 若是让人察觉到他的心思,对姣姣来说并非是好事儿。 只等着众人往里面走去。 徐昭这才敢转身往众人的背影上看去。 人群之中,姣姣穿的最规矩本分,可却最夺目。 “徐世子?” “徐世子?” 徐昭听到有人喊自己,这才从愣神的状态之中回过神来。 这一抬头,就瞧见了沈夫人和沈葭母女两个人站在他的跟前。 “沈夫人,沈……沈……沈姑姑姑娘,你们里面请。” 不知道为何,他一看到沈葭,就觉得自己说话不利落。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毕竟徐昭这个人,最着名的还不是他的纨绔事迹,而是他那碎嘴子,一个喜欢碎嘴子的人,可从来没有磕巴过。 沈葭看到徐昭,莫名的,眼中就蕴了一些泪花。 徐昭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 他……他什么也没……没说啊? 这小姑娘,怎么就……就哭了啊? 到是沈夫人,此时拍了拍沈葭的手,默默地安慰了一下沈葭,便带着沈葭往里面走去。 “葭儿,可是觉得委屈了?”沈母温声问道。 沈葭连忙说道:“没……没有。” 沈母低声道:“那徐昭,就是个混不吝,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不要为了这种人生气。” 沈葭点了点头:“知……知道了!” 此时伯爵府的众人,已经见到了国公和国公府的那位徐夫人。 镇国公今年已经快七十了。 所以说是过寿。 徐昭是他的老来得子。 镇国公年轻的时候,镇守大梁江山,可以说是战功赫赫,所以才被赐封号镇。 镇,镇守也。 若无昔日的镇国公府,便无今日的大梁。 所以,这位在大梁朝,可是德高望重的存在。 今日寿宴,所来者甚多。 徐夫人的年岁要小一些,但今年也有五十了,保养的很好。 两个往那一做,很是端正严肃,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 也不知道,这两位怎么生出了徐昭这么个……花孔雀。 贺寿后。 萧宁远便去了男宾所在的东暖阁,至于其他的人,则是去了西暖阁。 萧老夫人不喜她,同样也不喜薛玉容,这会儿便带着萧婉和叶灵秀,去寻相熟的夫人说话。 这会儿也有人来和薛玉容说话。 “萧夫人。”有人迎了上来。 薛玉容连忙道:“这不是李姐姐么?” 说话的人,是尚书府的夫人李氏。 李氏笑道:“咱们姐妹已经有段时间没见了……哎?你身后这位妹妹,模样可真俊,怎么不介绍一下?” 薛玉容皱眉看向玉姣。 这个贱人,到哪里都能引人注意! 但她还是端着大夫人的姿态温声道:“这是我妹妹玉姣。” “你妹妹?那……是不是伯爵府那位玉侧夫人?”李氏道。 薛玉容笑道:“是。” 李氏看向玉姣,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道:“还真是个秒人,怪不得忠勇伯喜欢你。” 这李氏虽然并未说什么刻薄的话。 但玉姣还是能感觉到,她眼神之中的轻蔑和嫌弃。 她也知道,这种地方鲜少有侧夫人过来参加。 毕竟大家都是做正妻的,瞧见她这种做小的,难免会心生不快。 此时的李氏又赞了一句:“玉容妹妹还真是好度量。” 薛玉容干笑了一下。 度量? 她也不想有。 可如今这情况,她除了有度量,还能如何? 屋中之人,一个又一个的,都来和薛玉容打招呼。 这倒是让薛玉容有些受宠若惊。 往常的时候,她就算是来这种宴席,大家也不会这么热络。 玉姣却心如明镜。 这些人哪里是热络啊? 分明就是来看薛玉容的笑话的,当然……主要是好奇她这个侧室,怎么勾了萧宁远的心。 等着大家都过来看过热闹后,便聚在一起,不知道小声嘀咕着什么。 玉姣自知融入不进去。 便缓步往外走去。 这暖阁的外面,正好有一处梅林。 如今已近年节,有腊梅已经吐蕊。 梅林之中,到还算幽静,并无人往来,玉姣刚想在这清静一下,身后便传来声响。 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个熟人。 第303章 诉衷肠 “玉……玉侧夫人,好巧啊!”徐昭连忙开口。 玉姣有些好笑:“是有些巧。” 不知道为何,徐昭见玉姣看向自己,他便有些维持不住自己的谎言,莫名的觉得心虚。 他干笑了一下道:“那个……上次我走的匆忙,没能好好谢谢你。” 徐昭说的,便是那日他被玉姣所救的事情。 玉姣看向徐昭道:“徐公子客气了,那冬日宴是我一手操办,让徐世子在伯爵府受惊,应该是我给徐世子赔不是才是,可不敢要徐世子再谢我。” “我走之后,他们有没有人……为难你?”徐昭看向玉姣,有些担心。 玉姣摇头:“没有。” “可……可我听说,你被赶到了西山田庄……”徐昭说起这件事来,有些着急。 玉姣道:“徐世子多虑了,这和那件事并无关系。” 而且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徐昭道:“我还听说……你在淮阳的时候,受了很多委屈,这……这让我很心疼。” 徐昭说着说着,就满脸心疼。 那萧宁远就不是一个东西! 他都听说了! 姣姣就站在城墙上,萧宁远说,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他想到这,就觉得心中无比心疼姣姣。 姣姣这么好的姑娘,白白的插在伯爵府的粪堆上就算了,那萧宁远竟然还如此不知道珍惜! 玉姣打量着眼前的徐昭。 玉姣自是知道。 徐昭这厮,怕是贪慕自己的美色。 所以上次她才利用了徐昭。 但她接触过后便发现,徐昭并不是传闻之中的那种纨绔子弟,他虽然看着纨绔,但其实……比很多人都赤诚干净。 到算是这汴京城之中的一股清流了。 若是从前,她利用徐昭可以说是毫不手软,但此时……她到是不想让徐昭继续痴迷自己。 她斟酌着语言,想着如何冷漠地同徐昭说话,好叫徐昭断了这个念想。 不曾想,旁边却传来了另外一道脚步声。 玉姣吓了一跳,她和徐昭在这说话……应该没什么不妥?也不知道来人,有没有听到徐昭刚才那番话,会不会误会什么。 谁知道,这一回头,玉姣便看到了沈寒时。 “沈……沈……先生?”徐昭见了沈寒时,和老鼠见了猫一样,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 沈寒时冷冰冰地开口:“徐世子,你的课业写完了吗?” “那个……沈先生,我还有事情要做,我先走了啊!” “那个,我走了啊!”徐昭又看向玉姣,说了一句,一溜烟地就跑了。 沈寒时看向玉姣,冷声道:“薛四姑娘,来这国公府,便是听徐昭诉衷肠吗?” 玉姣惊了一下:“啊?” 转瞬,她回过神来,正色道:“沈先生,您慎言。” 说到这,玉姣便看向沈寒时问道:“刚才……先生都听到了?” 沈寒时冷声道:“我听到了不要紧,若是叫旁人听到了,薛四姑娘,你要如何?” 玉姣连忙道:“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寒时淡淡道:“徐昭行事荒诞,若是为自己好,便远着一些。” 玉姣连忙道:“先生教训的是。” “不过,先生,我……我就先回去了,我们两个男女有别,在这说话,叫人看到了不妥。” “至于……刚才的事情,还请先生看在琅儿的面子上,为我保密。”说完,玉姣就一溜烟地跑了。 沈寒时目送玉姣离开。 玉姣到了暖阁附近。 便瞧见沈葭和几个姑娘,在一起说话。 那几个姑娘,学着沈葭的样子说话。 “沈……沈姑娘……” “真……真没想到啊!” “堂堂沈先生,沈大人,竟然……竟然有……有个这样的……妹……妹妹。” 沈葭的手中,紧紧地抓着一个手帕,眼中有眼泪打圈,差点就落下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 便迎面走了上去。 “沈姑娘。”玉姣开口道。 沈葭看到玉姣的时候,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的,连忙往玉姣跟前来:“玉姣姐姐!” 说着说着,沈葭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玉姣拿起一个帕子给沈葭擦眼泪,接着道:“莫要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落泪。” “否则,你母亲和兄长知道了,就会心疼了。”玉姣继续道。 眼瞧着玉姣安慰沈葭。 还说她们是不相干的人。 其中一个贵女,便道:“我还当是谁,这不是永昌侯府的庶女……忠勇伯爵府的妾室吗?” “一个妾室,见了我们,还不快行礼!”那贵女,扬眉道。 玉姣看了此人一眼,隐约想起来,这应该是安信侯府的千金梁云锦。 这安信侯府,和永昌侯府虽然都是侯府。 但永昌侯府,可比安信侯府落寞多了。 人家安信侯,那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至于永昌侯?据说在陛下昔日还是皇子的时候,站队失误,选了扶持另外一个皇子,如今才落得如此下场。 玉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规矩地见了礼。 “就这吗?”梁云锦不悦地开口。 “你得行大礼。”梁云锦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微微皱眉,觉得此人实在离谱。 自己纵然身份不高,见了正妻要行大礼,但也轮不到给梁云锦行礼? 玉姣淡淡道:“我还要去寻姐姐,便先告辞了。” 说着玉姣就拉着沈葭要走。 莫说沈先生对她很好,就算是看在沈先生是薛琅授业恩师的份上,她也不能把沈葭留在这,给她们欺负。 谁知道,那梁云锦却不依不饶了起来:“我若是不许你走呢?” 第304章 横祸 玉姣困惑地看向梁云锦,觉得这梁云锦不可理喻,不打算理会梁云锦,而是带着沈葭从此处离开。 谁知道,才走了两步。 梁云锦径自走到玉姣的跟前,与几个跟随她的贵女们一起,将玉姣和沈葭的去路挡住了。 玉姣皱眉道:“梁姑娘,你一定要这般做吗?你我今日同来镇国公府做客,你如今这般为难人,难道就不怕传出去,坏你的名声吗?” “若我没记错,梁姑娘可还没议亲呢。”玉姣轻笑道。 梁云锦盯着玉姣说道:“你威胁我?” 玉姣笑了起来:“你领人欺负沈先生的妹妹,这是恃强凌弱,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便因为我是妾室欺压我,这是无容人之度量,如此之人……谁家敢娶你啊?” 说到这,玉姣又收敛了一下:“梁姑娘,我是好心提醒你。” 此时玉姣再领着沈葭离开,到是无人敢为难玉姣了。 只是玉姣一走。 那梁云锦就眯了眯眼睛,将目光落在自己的一个丫鬟身上,对着自己的丫鬟耳语了几句。 玉姣领着沈葭,春枝寻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停了下来。 她看着沈葭关切地问道:“沈姑娘,你还好?” 沈葭胡乱地点了点头:“还……还好。” 玉姣见沈葭被冻得脸色发青,便吩咐春枝:“去取我的手炉过来。” 春枝领命而去。 “她们为何要为难你?”玉姣看着沈葭继续问。 玉姣并不觉得沈葭有过错,但也得问清楚前因后果。 沈葭小声道:“因……因为……霍……霍公子,问……问我兄长……提……提亲。” 霍公子? 玉姣仔细想了一下这个人。 对此人并无印象。 但沈葭这么一说,玉姣便清楚了,说白了都是因为男人,那梁云锦,才去为难沈葭。 玉姣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开口道:“下次她若是在欺负你,你也不必害怕,你兄长沈先生,如可在宫中当差,而且很得陛下看重。” “若真把事情闹大了,谁害怕还不一定呢!”玉姣继续道。 沈葭小声道:“兄……兄长他,很……很忙,我……我不想麻烦……他。” 玉姣看到沈葭这样,微微蹙眉。 沈寒时很忙吗? 她瞧着,不是还有时间管闲事吗?好像也没那么忙,怎么不知道关心一下自己的妹妹? 玉姣这样想着,到是冤枉沈寒时了。 沈寒时对沈葭,自是关心的。 他甚至不想让沈葭,这么早就嫁人,是沈母担心沈葭的缺陷,让沈葭不好说亲,这才催着沈寒时为沈葭物色一个好人家。 不求大富大贵。 只求门风清正。 沈寒时这才看好那霍家的公子。 至于梁云锦为了霍公子来为难沈葭的事情,沈寒时更是不知道。 “哎呦,这是哪里来的美人。”便是此时,一个微胖的年轻公子,从拐角处绕出来,瞧见玉姣和沈葭后,两眼放光。 尤其是,他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顿时就防备了起来。 带着沈葭要离开。 可就在此时。 那公子已经扑了上来,直接就拉住了玉姣。 玉姣也没想到这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当下就呵斥道:“放手!我是忠勇伯爵府的人,今日来镇国公府参加宴席!” “什么忠勇伯府?而且你以为,你搬出萧宁远来,就能吓到我妈?我看你分明就是,徐昭那厮从哪里搜罗来的漂亮丫鬟。” 玉姣穿的是朴素,但也没想到如今竟然被当成了丫鬟。 眼瞧那人继续拉扯玉姣,玉姣摆脱不开。 沈葭瞧见这一幕,就要上来帮忙。 不等着那胖公子上手,玉姣就一把推开了沈葭。 沈葭懵了一下,就听到玉姣焦急地喊道:“快,快去找人!” 此处离着暖阁不远,沈葭和她加在一起也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为今之计,也只有快点去喊人过来。 沈葭瞬间回过神来,踉跄着往远处跑去。 …… 萧宁远正在东暖阁之中,同人说话。 一身紫衣,衬的他威严之中又带着几分尊贵。 “萧伯爷平叛,功不可没。” “是啊,是啊。” “真是年少有为,我辈楷模。” 沈寒时则是坐在席上,独自饮茶,看着格外的清静无为,不惹尘埃。 此时萧宁远谦逊地回了一句:“众人谬……”赞了。 话还没说完。 东暖阁的门就被人撞开了。 只瞧着,沈葭踉跄着滚了进来。 沈葭茫然地搜寻了一圈后,把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救……救……玉……玉……姣姐姐。” 萧宁远的脸色微微一变,深邃的目光锁定了沈葭。 沈寒时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也看向了自家妹妹,跟着就起身,往沈葭那边走去。 沈葭爬起来的时候。 萧宁远已经快步走到跟前,开口道:“玉姣怎么了?” “她……她……她……” 萧宁远着急地抓住了沈葭的手腕,大声呵问:“她怎么了?” 沈葭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 不等着沈寒时走过来。 沈葭便跺了跺脚,咬牙道:“来……来……来!” 说着沈葭就作势往外跑。 萧宁远明白了沈葭的意思,当下就跟了上去。 而此时,玉姣已经一脚踹在那胖公子的下三路上。 那胖公子也没想到,看着柔弱好欺的玉姣,不出手而已,这一出手,竟然直接就奔着他最脆弱的地方去。 这一脚踹的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接着他就恼了起来。 直接拎起玉姣的衣领子,将玉姣高高提起,接着重重地往一旁的泰山石上灌去。 玉姣直接摔在了石头上,接着又倒在地上。 萧宁远过来的时候,便瞧见了这一幕。 在那胖公子冲过来的时候,萧宁远的脸色已经青了。 他想也不想的,就纵身上前,一脚飞了上去,将那胖公子踹翻在地。 沈葭瞧见玉姣倒在地上,径自冲了过来:“玉……玉姣姐姐。” 沈寒时跟在后面,瞧见这一幕,脚步微微上前,但最终还是双手握拳,克制住了冲动。 萧宁远已经一脚碾那胖公子的心口上。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 话音未落。 萧宁远就继续道:“不管有无理由,你都真该死!” 说着萧宁远便用力。 那胖公子被踩到了心口,此时只觉得无法喘息,脸色发青,接着就呵斥道:“萧……萧宁远!你……你放肆!” “你竟敢如此对我!就不怕皇兄问罪吗?”那胖公子咬牙道。 玉姣此时也回过神来了。 她被摔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散架子了,整个人也被惊吓得昏昏沉沉,但听胖公子那句皇兄。 玉姣瞬间就警醒了起来。 她看向一旁的沈寒时问道:“他是……” 沈寒时面无表情,不想回答玉姣。 便让萧宁远踹死这个畜生才好! 虽然无人告诉玉姣此人是谁,但玉姣还是很快,将这个人和自己记忆之中的一个人,对上了号。 第305章 正骨 这该不会是……东阳王粱炳? 这是当今陛下的弟弟梁炳。 建宁帝的兄弟不多,或者是说……本来不少,但到头来,留下来的不多。 尤其是能留在这汴梁城中的,更是寥寥无几。 东阳王梁炳就算一个。 说来也怪,建宁帝对这个,混不吝的弟弟,颇为宠爱纵容。 这梁炳也越发的恃宠而骄,平日里花眠柳宿就算了,若是看上哪家的婢子妾室,总是要想办法讨来的。 可以说是,行事越发的荒诞了。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身上的杀意,这一瞬间,她甚至不怀疑萧宁远会真的弄死脚下之人。 若这人真是梁炳? 被萧宁远弄死了可如何是好? 玉姣自是想报仇的,但是此时此刻……玉姣还是恢复了理智。 她喊着萧宁远:“主君!不可!” 萧宁远看着脚下的梁炳,只想着一脚踩死他便是。 玉姣见萧宁远不理会自己。 似乎更用力了。 那梁炳已经面无血色,挣扎也越发无力了。 玉姣这才轻呼一声:“啊!救我!” 萧宁远听到玉姣的声音,连忙回过神来,转身走向玉姣,急切地问道:“姣姣,你怎么了?” 玉姣趁机抓住萧宁远的手臂,开口道:“主君,我……我没事,不要为了我冲动。” 梁炳的随从也冲了过来,此时将一滩烂泥一样的梁炳,扶了起来。 梁炳捂着自己的胸口顺气。 好一会儿才伸出自己那粗胖的手指,指向萧宁远:“萧……萧宁远!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对本王动手!” 玉姣小声问:“他真是东阳王吗?” 梁炳听到玉姣这话,顿时得意了起来,接着就大声道:“现在知道了?怎么?怕了?” “本王素来亲民,不摆王爷的架子,如今倒是让你们欺负了!”梁炳很是生气。 “欺负?东阳王觉得,是我们欺负你吗?”萧宁远的声音格外冷冽。 梁炳轻嗤了一声:“不然呢?本王不过就是想幸一个小丫鬟,你也要多管闲事吗?” “你给我听好了,她是我伯爵府的侧夫人!”萧宁远的神色格外阴沉。 如今沈葭已经往后退去,沈寒时和沈葭站在一处,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好似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样。 “呦,还真是你的女人啊……” 说到这,梁炳就道:“不过不管他是谁,你刚才对我动手这件事,都没完!除非……” 梁炳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似笑非笑:“除非你将这个小美人,送给我,这件事咱们就算是一笔勾销。” 玉姣正抓着萧宁远的手腕,明显能感觉到,萧宁远袖子里面的手,似乎握了拳。 玉姣很是担心地看向萧宁远。 她当然不担心萧宁远会将自己送出去。 莫说自己如今得萧宁远宠爱,就算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姬妾。 萧宁远也绝对不会做出来,轻易将自己姬妾送人的事情。 她这是担心萧宁远再对梁炳对手。 她对朝堂上的事情不算太了解,但也知道,这梁炳可是皇帝疼爱的弟弟。 若真的动起手来,梁炳虽然打不过萧宁远,但……若陛下问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玉姣不想忍气吞声,但此时……她也绝对不能撺掇着萧宁远,真和梁炳对上。 这对她并无好处。 萧宁远冷笑道:“滚!” 梁炳继续道:“一个女人而已,你睡都睡过了,给我尝尝鲜怎么了?” “别让我再说一次。”萧宁远冷声道。 梁炳扫量了玉姣一眼后,并未往后走去,而是打算从萧宁远的旁边路过。 走到萧宁远跟前的时候。 萧宁远却忽然间出手了,直接拧住了梁炳的右手臂,用力一拧。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快到玉姣只听到了咔嚓的一声脆响。 接着,就是梁炳的惨叫。 “啊……” 他颤抖地掀开了自己的袖子,便能瞧见他的手臂,被扭曲成了一个正常不可能完成的弯度,骨头已经戳破皮肉,裸露在外,鲜血不断地往下流。 看起来格外的血腥。 沈葭瞧见这一幕,脸色微微一变,当下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倒是玉姣,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她倒不是害怕。 跟着萧宁远,她也不止一次见过此人了。 更别说梁炳只是伤到了手臂,玉姣错愕是因为,她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忽然间动手。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梁炳,说起话来风淡云轻:“东阳王,你这手不太规矩,我便帮你好好正正骨。” 梁炳将袖子放下,双目赤红地捂住了自己的手臂,接着怒声道:“疯了,疯了!忠勇伯!你真是疯了!” 一个小小的忠勇伯!竟然敢对他一个亲王动手! 可不是疯了是什么? 萧宁远一只手搀着玉姣,一只手负手而立。 身上的紫衣,一丝不苟地垂落,看着庄严肃穆,脸上没有半点慌乱之色。 他冷冰冰地扫了梁炳一眼,继续道:“这次还不滚快点?” 梁炳打了个哆嗦。 这一次的确不敢多留,踉跄着往远处跑去。 玉姣脸色苍白地看向萧宁远,正要开口问。 却见萧宁远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接着就将玉姣打横抱起,快步往外走去。 沈葭想开口:“玉……” 但萧宁远已经走远了。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沈葭的身上,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葭面对沈寒时的时候,明显放松了起来,语速虽慢,但这会儿倒也不怎么磕巴了。 “事情,就是这样……” “都怪我,要不是为了安慰我,玉姣姐姐也不会来此处……”沈葭说着就开始掉眼泪。 沈寒时则是对沈葭说道:“你回去寻母亲。” 说着沈寒时便要离开。 沈葭瞧见这一幕,惊了一下:“兄长,你……你要去……何……何处?” 沈寒时看向沈葭,倒是认真地回了一句:“自是入宫。” 沈葭长松了一口气。 她还以为……以为兄长要追上去呢。 第306章 担忧 萧宁远抱着玉姣,穿过梅林,径自往外走去。 刚才这边的动静,也引了不少人注意到。 毕竟沈葭是跑到暖阁之中求助的。 那些人忌惮萧宁远不敢靠过来看热闹,但此时人在暖阁之中,都往外张望着。 自是有不少人瞧见,萧宁远抱着一个人往外走去。 玉姣觉得有些太引人注目了,便轻声道:“主君,不若……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玉姣轻轻一挣扎,便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剧痛。 萧宁远的声音冷沉:“莫要乱动。”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心情不好,也不敢挣扎了,只好乖顺地窝在萧宁远的怀中。 玉姣人在萧宁远的怀中,往后看去。 瞧见一个鸡毛掸子往这边追来。 “薛……萧伯爷!你等等!等等啊!”徐昭着急地喊着。 萧宁远好似没听到徐昭的声音后,依旧维持着刚才的速度,继续往前走去。 徐昭跑了个气喘吁吁,终于在萧宁远踏出镇国公府大门的时候,追了上来。 “那个,玉侧夫人没事?”徐昭很是紧张地问道。 萧宁远并未说话。 徐昭很是心虚地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徐昭作为主人,宴席上出了这种事情很是愧疚,但实际上,徐昭是真悔过。 要不是他,自作主张,将玉姣邀来了镇国公府。 想借着镇国公府的名头,帮玉姣抬抬身份。 好叫人知道,她是镇国公府的座上之宾,能高看她几分。 当然,这些都是其次的。 最主要的是,他的私心就是,千方百计地想见见玉姣。 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姣姣了,总不能跑到伯爵府去求见。 可没想到,人他是见到了。 却害玉姣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徐昭只觉得,自己的肠子都是青色的!他若是知道自己的私心会给玉姣带来这么大的祸患,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这样做! 徐昭见萧宁远不说话。 便道:“我……我刚才……刚才瞧见那东阳王离开,说是要入宫面圣。” “你放心,我这就随我爹入宫面圣,将事情说清楚,绝对不叫东阳王污蔑你!”徐昭继续道。 他并不喜欢萧宁远此人。 也觉得玉姣是鲜花插牛粪。 萧宁远在他心中,和牛粪并无什么区别。 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已经都知道了,他没想到萧宁远竟然真的将那东阳王的手臂给废了! 就冲这件事! 他敬萧宁远一次! 萧宁远就算是牛粪,那也是硬掉的牛粪!绝对不是稀粪! 徐昭在这再三保证,萧宁远已经带着玉姣上了马车。 玉姣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向徐昭,轻声道:“徐公子不必多虑,这件事不怪你。” 徐昭虽然贪慕美色,但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个坦荡的人。 玉姣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怪在徐昭的身上。 徐昭听了玉姣这话,更是感动了。 他的姣姣!怎么能如此的好! 他也绝对不允许这样好的姣姣受委屈! 揽月院。 玉姣趴在软榻上,萧宁远掀开玉姣后背的衣服,看到玉姣后背正中央,让石头撞出来的青紫。 玉姣前段时间在淮阳受的伤才好。 如今,又添了新伤。 那青紫色,在玉姣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的明显。 让萧宁远的眸光越发深邃。 他拿了药膏来,轻轻地推按伤处。 丝丝的凉意,顺着萧宁远那粗粝的手指,蔓延到玉姣的肌肤之中。 玉姣觉得,后背处,已经没那么疼了。 萧宁远见玉姣神色舒缓,药也涂好后,便将玉姣的衣服放下。 他搀扶玉姣起来一些,玉姣用侧身靠在软榻上。 玉姣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面色平静,似乎已经恢复了冷静。 但玉姣还是觉得忧心忡忡。 她忍不住地问道:“主君今日为了我……断了东阳王的手臂,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萧宁远就算是战功赫赫。 可那也是曾经的事情了。 陛下多疑,将萧宁远调任回汴京后,便顺着萧宁远的意思,只给了萧宁远一个伯爵的位置。 可那东阳王,再怎么没用。 也是皇帝的胞弟。 玉姣想到这件事的后果,甚至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萧宁远看向玉姣,开口道:“不必担心。” “主君!宫中来人了!宣您入宫面圣!”藏冬快步从外面走进来,语气急切且担心。 玉姣的心,猛然间一缩。 她看向萧宁远,紧张了起来:“主君……” 萧宁远看了玉姣一眼,温声道:“姣姣不必担心,我去去就回。” 说完萧宁远也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便快步往外走去。 玉姣瞧见萧宁远离开的背影,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听徐昭那个意思,东阳王已经入宫面圣了! 肯定是去告状的! 若陛下真发落下来……玉姣想到这,便觉得心神难安。 她真的很担心萧宁远。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复杂到,玉姣也无法确认,这究竟是她真的开始在意萧宁远,还是因为她担心萧宁远因为她的事情,被陛下责难,会影响到伯爵府,最终影响到她。 总之,无论是何种情感。 玉姣都不希望萧宁远因为这件事,被陛下责罚。 出了这种事情。 镇国公的寿宴,已经没办法继续了。 镇国公也领着徐昭,匆匆忙忙地入宫了。 镇国公也不想蹚浑水,奈何……这件事的确是在镇国公发生的,他总不能和没事人一样。 而且他这个素来爱管闲事的混账儿子,在这件事上,显得很是积极。 大有他不入宫,徐昭自己也要入宫的意思。 第307章 问罪 玄清殿内。 建宁帝坐在书案后面的龙头椅上。 东阳王梁炳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站在那哭诉。 “皇兄,你一定要让萧宁远给我一个交代!他这简直就是蔑视天威!不把我放在眼中,更不把皇兄您放在眼中!” “这萧家是咱们梁家的臣子,他怎么能如此对我?”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更何况,我是皇兄的胞弟!”东阳王一边说一边抹了一把眼泪。 沈寒时便站在一旁,冷眼瞧见这一幕。 建宁帝看向沈寒时问道:“沈爱卿,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沈寒时看向梁炳,便开口道:“萧宁远既然敢伤了东阳王,自然是应该付出代价。” 梁炳听了这话,顿时用欣赏的目光看向沈寒时。 “沈大人言之有理啊!皇兄,等一会儿那萧宁远来了,您一定要重重罚他!”梁炳的语气之中有些得意。 “东阳王所言甚是。”沈寒时继续附和。 梁炳问道:“那沈大人觉得应该怎么罚他给本王出气?” 沈寒时面如止水,不见半点情绪:“依臣之见,便应该削了忠勇伯的爵位,将其贬为白身,逐出汴京城。” “若东阳王海觉得不解气的话,那便抄没忠勇伯爵府,叫那忠勇伯爵府的人,世代为奴为婢!”沈寒时继续道。 梁炳听了这番话,觉得心中十分痛快,忍不住地想给沈寒时鼓掌:“沈大人说得妙啊!” 但这手臂一动,梁炳就忍不住地惨叫了起来:“啊啊啊。” “嘶,皇兄,我们就按照沈大人说的罚那萧宁远如何?”梁炳问道。 沈寒时看向建宁帝,拱手道:“陛下,臣请陛下重罚忠勇伯,借机将那西交大营的兵权收回……便……便交给东阳王来掌管西交大营。” 说到这,沈寒时继续道:“若是大燕还敢进犯我大梁,便叫东阳王去守关!” “这……这……这……”梁炳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东阳王怎是如此表情?莫不是对自己不信任?”沈寒时皱眉道。 很快,梁炳就坚定地说道:“我怎么会不信任自己!那萧宁远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皇兄,你就下旨!叫那萧宁远明白,这天下姓什么!” “住嘴!”建宁帝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梁炳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建宁帝:“皇兄?” 建宁帝是忌惮萧宁远,可不想真的毁了萧宁远,至少暂时是。 治大国如烹小鲜。 萧宁远便是他手中一把极其锋利的拆骨刀。 他害怕这刀会刮到自己的手,用起来自然会小心,不用的时候也会束之高阁,好好放起……但他绝对不会想将这把刀毁了。 因为没了这把刀。 他未必能找到如此趁手又好用的刀了。 至于沈寒时说的,让梁炳接管西郊大营,去镇守边关? 建宁帝想到这,就打量着眼前这个,骑在马上叫那马儿都要抖一抖的胖皇帝,心中无比冷静。 他还不想当亡国之君! 他的确想找人,替代萧宁远在军中的地位。 但,绝对不是找梁炳。 梁炳有多废物,建宁帝心知肚明……自然,也正是因为梁炳足够废物,他才会允许梁炳留在汴梁城。 这样一来,可以彰显他的仁爱,以及兄弟情深。 建宁帝正要说话。 外面的太监就通传了一句:“陛下,镇国公,以及徐世子,还有忠勇伯来了。” 梁炳不解地说道:“皇兄不是只宣了萧宁远吗?镇国公来这做什么?” 沈寒时便在此时开口:“陛下,事情是发生在镇国公府,不如将镇国公宣上来,听听镇国公怎么说。” 建宁帝点了点头:“宣。” 便是此时。 镇国公、萧宁远以及徐昭从外面进来。 他们自然不是相约一起来的。 只是巧了,在宫门口碰到了。 萧宁远进殿后,便扫视了一眼,最终将目光落在了梁炳的身上。 只这么一眼,梁炳就忍不住地往后瑟缩了一下,接着就嚷嚷着:“姓萧的,我告诉你,这可是皇宫!不过当着我的皇兄的面,谅你也不敢乱来!” “你敢对我动手,你便等着皇兄惩治你!到时候你别哭着求饶!”梁炳冷嗤了一声。 萧宁远的眸光深邃,没有和梁炳浪费口舌的想法,而是直接对着建宁帝行礼。 倒是徐昭,忍无可忍地对着梁炳开口了:“要惩治也是惩治你!” 梁炳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徐昭:“你……说什么?” 徐昭嗤了一声,眼神轻蔑:“强迫姑娘,算什么男人?”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而且到我镇国公府的地盘上,去调戏忠勇伯的侧夫人,看把你能的!” 镇国公轻咳了一声:“闭嘴!” 徐昭一脸混不吝的姿态,梗着脖子说道:“父亲不让我说,可我就要说!他调戏女子未遂,还有脸打小报告,我徐昭瞧不上这样的人!” “你!”梁炳有被气到。 “镇国公!这就是你的好儿子!你就允许他这么欺辱我吗?”梁炳气到头晕目眩。 镇国公震怒地看向徐昭,冷声道:“还不快点给东阳王道歉!” 镇国公一巴掌呼下来。 徐昭这会儿跪下来行礼,躲开了那一巴掌,看着建宁帝说道:“陛下一定要重重地惩治东阳王才是!” 建宁帝将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眼神微凉。 若是一般人如此殿上失仪,他早便动怒了。 只不过徐昭这个人,说起话来,莫名的叫人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他冷声道:“你先住嘴!” 说到这,建宁帝看向萧宁远,问道:“忠勇伯可有什么想说的?” 梁炳忍不住地插了一句嘴:“皇兄!你千万不能放过他!” 萧宁远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低头看向地面,掷地有声地开口:“臣知错。” 知错。 错在没废掉梁炳的腿,叫这梁炳能在第一时间入宫告御状。 建宁帝没理会梁炳,而是看向萧宁远道:“不管怎么说,梁炳也是皇家子弟,纵然有天大的过错,那也轮不到你来动手!” “臣知错,甘心领罚。”萧宁远继续道。 建宁帝冷嗤了一声:“孤听说,你们是因为一个女人,才起了争执?” 萧宁远听了这话,脊背微微一僵。 第308章 入宫 萧宁远走了约莫一个时辰。 薛玉容就火急火燎地,到了揽月院。 “这次你真是闯大祸了!”薛玉容看到玉姣,第一句话便是这样说的。 玉姣看向薛玉容,微微皱眉:“姐姐此言何意?” “还愣着干什么?穿戴整齐,随我到正门,宫中来人了,看这样子,怕是要拿你入宫问罪!”薛玉容冷笑了一声道。 玉姣微微一愣,很是震惊:“宫中来了人?要我入宫?” 玉姣这震惊不是装出来的。 怎么要她入宫? “不然呢?”薛玉容见玉姣还不走,就上去拉住了玉姣的手臂,带着玉姣往外走。 一边走,薛玉容一边提点着:“我告诉你,入宫后若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你一定要想办法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总之,必须保住主君,否则,主君出了事情你也好不了!”薛玉容咬牙道。 若主君真因为薛玉姣这个贱人出事了。 她这个大夫人的位置,怕是也没了。 毕竟薛玉姣这个贱人是她妹妹,也是她弄到府中来的! 薛玉容想到当初,她竟执意带薛玉姣入府,便觉得大错特错,早知今日,当初她绝对不会这样做。 她一定会随便找个贩夫走卒的,将薛玉姣给嫁了! 免得薛玉姣来伯爵府祸害人!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要遭到薛玉姣这个报应! 薛玉容是越想火越大,玉姣此时,心中也慌……但慌乱之中,她也很是不解。 萧宁远断了东阳王的手臂,的确是因为她。 可她在这件事中,一直都是一个被动的角色。 她无法阻止东阳王轻薄自己。 更是无法阻止萧宁远对东阳王动手。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像的确犯下了滔天大罪。 想到这,玉姣便觉得,心中有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自己的心上。 叫她的心,又沉又闷。 从前她只觉得,自己身为庶女,要被嫡母和嫡姐压着,想要翻过嫡母嫡姐这座山。 她身为妾室的时候,便想着翻过薛玉容这座山。 可如今……她却发现,纵然她在伯爵府之中,得到萧宁远的宠爱,却依然抵不过山外有山。 玉姣心中明白。 今天这件事。 若宫中当真要问罪她。 并不是因为她错了。 而且东阳王受了伤,需得有个交代,但这个交代又不能是萧宁远。 纵然宫里在生气,也不可能真将萧宁远如何……谁让萧宁远这是大梁最锋利的一把剑?废了萧宁远,就如同废掉大梁的臂膀。 宫中可以压着萧宁远。 叫这位骁勇善战的战神,屈居于一个小小的伯爵之位。 但在无人可替代萧宁远的情况下。 便不可能真将萧宁远如何。 在这种情况下,她这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存在,便极有可能,成为那个给东阳王交代的“交代”。 薛玉容见玉姣不知道想着什么,忍不住地拉了玉姣一下,黑着脸呵斥:“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薛玉容如今好不容易拿到了玉姣的错处,说话做事都硬气了不少。 倒是玉姣,已经回过神来,用力甩开了薛玉容的手臂,接着冷声道:“姐姐说的话我自是听到的了,姐姐不必拉着我,我自己会走。” 薛玉容见自己空了的手,咬牙想着,她倒是要看看,薛玉姣这个贱人还能嚣张到几何! 玉姣不理会薛玉容,快步往前走去。 到了伯爵府的正厅。 果真瞧见几个太监已经等在那了。 除此之外,萧老夫人领着萧婉和叶灵秀,也在此处。 见玉姣来了,萧老夫人横眉扫了一眼过来,眼神分外凌厉,叫玉姣忍不住地低下了头。 萧老夫人沉声道:“入宫后,该怎么做,你都清楚吗?” 玉姣微微点头:“老夫人请放心,妾一力承担所有后果,绝不连累主君!” “一力承担?你?”萧老夫人冷嗤了一声。 “就算你能一力承担,若非你招摇惹出是非,又怎会生此横祸?”萧老夫人的眼神冰冷。 “老夫人,时辰不早了,咱家还急着回宫复命。”为首的大太监,开口道。 那太监看着玉姣说道:“玉侧夫人,请。” 玉姣便跟着一行人往府外走去。 倒是坐的马车,等着到了宫门口,她才下了车。 玉姣站在幽深的宫门之前,心中一凛,只觉得那宫门之内,黑洞洞的,有冷风从里面灌出。 她来得匆忙,薛玉容也没给她穿裘衣的时间。 此时她忍不住的将双手,往身前环抱了一下,试图驱散冷气。 宣玉姣入宫的太监,看向玉姣,忍不住地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到是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他在宫中伺候这么多年。 也没瞧见过这么美的人。 也怪不得,东阳王会酒后失仪,想强占了这个美人。 也怪不得,那忠勇伯萧宁远,会在冲动之下,对那东阳王下了狠手。 如此美人,若是在宫中,怕也是宠妃一样的存在……如今给忠勇伯做了妾……倒是委屈了。 虽说是侧夫人。 可再怎么着,这也算是妾室。 玉姣的心中忐忑,看向那太监小声问道:“公公,你可知……” 话还没说完。 那太监便正色道:“玉侧夫人,莫要多言,跟着老奴走便是。” 玉姣跟随着众人,穿过宫道,往前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 “玄清殿就在前面了,玉侧夫人请。”太监对着玉姣说了一句,便计划带着玉姣往一处宫道之中折去。 玉姣点了点头,提了一口气后,便顺着太监指着的方向,往前走去。 来都来了,这会儿她就算是慌张和害怕也解决不了问题。 还不如想想一会儿要如何应对。 正是此时。 后面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高公公!等等!” 玉姣心中暗道,原来这位公公姓高。 便是此时,那女子已经追了上来,开口道:“敢问公公,带着的这人,可是伯爵府的玉侧夫人?” 第309章 宠妃 玉姣本以为,这位出宫宣自己入宫的公公,只是碰巧碰到了熟人,或者是遇到了什么别的事情。 没想到,来人竟然直接点出了她的名字。 玉姣转身往后看去。 那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子。 看穿着打扮……不像是妃嫔,应该是宫女。 只不过能穿上蜀锦衣服的宫女,头上还用这翠玉钗,瞧着就来历不凡。 “原来是栖鸾宫的织香姑姑。”高公公听了这话,很是客气。 玉姣听高公公这样说,心中顿时明白,这位是哪里来的了。 她虽然对宫里面的事情并无了解。 但整个汴梁,谁不知道栖鸾殿里面的那位贤妃啊? 这位贤妃可是一个传奇人物。 入宫后,独得圣眷。 如今在这后宫之中,比那位病恹恹的皇后,还要风头更胜。 只是玉姣不解的是,这位栖鸾宫的宫女,怎么会知道自己?还特意来问自己? 高公公也有一样的疑惑:“织香姑姑,您叫住老奴所谓何事?” 织香看了玉姣一眼,便笑道:“我家娘娘想见她。” 高公公的神色有些为难:“这……” 织香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按道理说,贤妃娘娘想见谁,都是成的,只不过这位,是陛下点名让老奴召入宫中的。”高公公耐心地解释着。 玉姣的心中也直打鼓。 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 还想见自己! 玉姣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儿,那白侧夫人便是贤妃娘娘身边的人,那心机深沉到,几度将她蒙骗过去。 如今这位正主,要见自己。 能有什么好事儿? 虽然说一个宠妃针对自己,似乎没什么意义,但谁知道,贤妃会不会为白侧夫人出头? 据说这白侧夫人入伯爵府之中,可是贤妃娘娘身边,最得宠的宫女呢,可以说是情同姐妹。 在这种情况下。 玉姣宁愿去见皇帝,也不想多此一举。 毕竟去了栖鸾宫,不代表玄清殿的事情就了了。 织香开口道:“公公不必多虑,我家娘娘说了,自会差人去知会陛下,人是我们栖鸾宫的人带走的,陛下也责怪不到你的身上。” 说到这,织香笑了笑又道:“且看公公给不给我家娘娘面子了?” “织香姑姑言重了,老奴怎么敢不给娘娘面子,那这玉侧夫人,便由姑姑带走。”高公公开口道。 织香看向玉姣。 “请。”织香的态度不冷不热。 玉姣微微敛眉,虽然说这去哪里,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但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就把她的去处决定了,甚至都没有问问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是不是有些过于轻视她了? 当然,玉姣也知道,这会儿不是自己要强的时候。 只能斟酌着语言,小声问了一句:“敢问姑姑,娘娘见我,所为何事?” 织香皱眉看向玉姣,语气不耐烦地说道:“等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高公公也忍不住地低声呵斥了一句:“问什么问?还不快点去拜见贤妃娘娘,等着回来,还得去玄清殿呢!” 玉姣还是不太想去。 但此时织香冷声说道:“玉侧夫人,请!” 织香的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个宫女,玉姣知道,在皇宫之中自己逃不得,她也只能脚步沉重地往前走去。 栖鸾宫。 玉姣站在栖鸾宫的内院里面等着。 织香进去禀告:“娘娘,人带来了。” 等着织香再出来,便对着玉姣开口道:“我娘娘娘传你进去。” 玉姣有些忐忑地往里面走去。 这一进去,玉姣便瞧见,面前贵妃榻上,靠着一个身着金色锦衣的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几岁,瞧着比玉姣大上不少,但应该没有萧宁远的年岁大。 玉姣早就知道,贤妃是个美人。 今日一见,她心中暗道,看起来传言不虚啊。 她肤色白皙,柳眉杏眸,肤白胜雪,红唇微微一扬,叫人勾魂摄魄的,果真是个极品的美人。 虽然细细看来,容貌上略有不及玉姣之处。 但那全身的风韵、以及那浑然天成的贵气,是玉姣尚且没有的。 她靠在那处,瞧着娇弱无骨,可又带着宠妃该有的气势,如同富贵牡丹一样。 牡丹是花中王者。 眼前这位贤妃娘娘,便是女子之中的佼佼者。 贤妃抬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玉姣。 只觉得,眼前这衣着单薄,脸被冻到苍白的女子,美到触目惊心。 尤其是她微微颤抖的身躯,给人一种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感觉。 玉姣被贤妃的目光一扫,便觉得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她的心中依然忐忑,在伯爵府之中遇到事情,她就算是当时猝不及防,可很快也会冷静下来,但今天贤妃突然要见她,却让她心中没底。 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就在玉姣心头发紧的时候。 “果真是一个妙人。”贤妃笑着开口了。 她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几分小睡后的慵懒,以及漫不经心。 玉姣连忙回过神来,跪地给贤妃行礼:“民妇见过贤妃娘娘,请贤妃娘娘安。” 贤妃看在跪在地上的玉姣,便道:“起来说话,否则传出去了,还以为我苛待与你呢。” “赐座。”贤妃又开口说了一句。 “多谢贤妃娘娘。”玉姣连忙说道。 织香搬了个凳子过来,玉姣只敢半个屁股落下,小心翼翼地用双腿撑着地面,稳稳坐好。 贤妃又打量了玉姣一番。 接着道:“这么瞧着,倒是明白,忠勇伯今日为何会冲冠一怒为美人了。” 今日来了这栖鸾宫。 贤妃已经夸了她两回了。 不过玉姣并没有被人夸赞后的高兴,反而格外的忐忑和不安。 她现在完全拿不准,贤妃娘娘让人把自己传来栖鸾宫所为何事。 她只能硬着头皮,任由贤妃打量。 过了一会儿,贤妃才开口说道:“我今日传你过来,也没别的事情,只是岁兰同我说过你不少好处,我便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姣听了这话,心头一紧。 白侧夫人? 和贤妃说了自己的好处? 这件事听起来,怎么那么不牢靠呢? 第310章 面圣 且不说,自己入伯爵府后,白岁兰好像从未入过宫,自然不可能对贤妃说这些。 就算是真入宫了,或者是写了书信什么的。 堂堂一个贵妃娘娘,似乎也没必要关心伯爵府后宅的那些事情。 玉姣觉得这件事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她不敢多说话。 多说多错。 至少在没摸清楚贤妃叫自己来此处,究竟为了什么之前,玉姣打算维持自己胆小怕事的样子。 而且……不维持也不行啊。 她总不能蠢到,在这位宠妃面前,大露锋芒? 能在一众宫妃之中,脱颖而出,得皇帝盛宠的人,又怎么会是简单角色? 玉姣只能极尽低调。 也别觉得玉姣过于胆小,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在伯爵府之中,她仗着萧宁远的宠爱,做事还算有底气,可这是皇宫。 见玉姣不说话,贤妃便道:“听闻前不久,忠勇伯去淮阳剿匪,特意派人将你也接去了?” 玉姣不知道贤妃问这个的目的,但还是如实回答:“主君的确派人接了贱妾过去。” 玉姣这一声贱妾。 倒是叫贤妃轻笑了一下。 贤妃又道:“我还听说,城墙上的时候,忠勇伯对着你射了一箭出去,当时情况很凶险?可吓坏了你?” 玉姣微微垂眸,小声道:“妾当时被吓傻了,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害怕了。” 贤妃轻声道:“到苦了你。” “来人,上茶。”贤妃继续道。 一碗热茶汤端上来,玉姣诚惶诚恐地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在伯爵府经过一些事情后,玉姣其实对外面的茶水和食物,有很强的戒心。 尤其是这种单独给她准备的。 但此时是贤妃赏她的。 玉姣可不敢表现出半点迟疑。 而且她虽然不知道贤妃的目的是什么,但今日贤妃见她,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若是自己真在贤妃这出了点事……就会生出很多麻烦。 虽然也许贤妃不怕麻烦。 但玉姣觉得,如果是为了白岁兰,贤妃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玉姣喝了茶,整个人似乎舒展了不少。 至少在贤妃娘娘的眼中是这样的。 …… 玄清殿。 建宁帝不悦地开口:“不是说让人去伯爵府了吗?怎么还没将人带到?” “请陛下稍安勿躁,老奴这就去催催。”建宁帝的贴身大太监李福海,连忙说了一句,就要往外走去。 就在此时,一道轻笑传来:“陛下怎么动这么大的怒?” 众人抬头看去,却是贤妃从外面走了进来。 贤妃没有人让人通传,而是直接进的这玄清殿。 可见贤妃有多得陛下宠爱。 宫妃见皇帝,按照规矩那都是需要通传的……尤其是今日,还有外臣在场,贤妃不请自来,很不合规矩。 但若是这个宫妃很得宠,像是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儿,皇帝纵着,旁人当然不会想着去给一位宠妃立规矩。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贤妃的身上,又往后看了一眼,这才瞧见贤妃身后的玉姣。 建宁帝对着贤妃招招手。 贤妃便目不斜视地走到建宁帝的旁边。 “爱妃,你来得正好,如今眼下有一道难题,难道孤了,不如你帮我想想,要如何处置?”建宁帝笑道。 贤妃笑着看向玉姣:“东阳王和忠勇伯,是因为此女子发生的冲突,这解铃还须系铃人。” 建宁帝便将目光落了下去。 这一眼便看到了玉姣。 玉姣察觉到那道来自天子的目光,整个人分外规矩,不敢动一下,甚至连着呼吸,都跟着凝滞了起来。 “大胆!还不赶紧给陛下行礼!”徐昭压低了声音呵斥了一句。 镇国公忍无可忍地看了一眼徐昭。 这小兔崽子,怎么就这么爱管闲事! 今天他们能来这帮着忠勇伯说几句公道话,已经是顶着很大的压力了。 如今这小兔崽子,连忠勇伯妾室对不对陛下行礼都要管。 玉姣回过神来,连忙跪地行礼:“民妇参见陛下。” 不等着建宁帝开口,那边的梁炳便开口了:“皇兄,是这个女人勾引我的!” 若是说他先对这个贱人动手动脚,今日这么多人在场,皇兄怕是也不好包庇自己。 建宁帝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声音冰冷:“东阳王说你勾引他,你可有话要说?” 玉姣抬起头来,她看到了那身着五爪龙袍,满身威严的建宁帝。 她整个人看似害怕地微微颤抖,但说出来的话,却是格外清晰:“民妇没有勾引他。” 柔弱还是得继续装下去,但该说的事情还是得说清楚。 若真叫那东阳王污蔑成功,且不说今日会让萧宁远不知道如何收场,便是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玉姣这么一抬头。 便是建宁帝也微微一愣。 此时此刻,他算是明白,东阳王和忠勇伯为何会因为一个女人起争执。 但建宁帝到底是当皇帝的,很快就回过神来,冷声道:“那你觉得,孤应该相信你,还是应该相信孤的弟弟?” 玉姣目光盈盈地看向萧宁远:“民妇和伯爷,情合意投,感情甚笃……怎会背着伯爷去勾引旁人?” 贤妃听到玉姣这番话,那若有若无的目光,便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梁炳则是嗤了一声:“你肯定是贪慕我的权势,才想勾引我的!” 玉姣正色道:“我之前从未见过东阳王,我又怎会知道你有权有势?” “就是,不知道你的权势,总不能因为你的英俊潇洒,才勾引你的?”徐昭嗤了一声。 梁炳恨恨地看向徐昭:“你!” 镇国公一巴掌拍在徐昭的脑袋上:“闭嘴!” 徐昭被拍了,但是眼神之中并不服气。 等他出宫,一定要让整个汴京城内的人都知道,梁炳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皇兄,你可千万不要被这个女人欺骗了,就是她勾引我的!”梁炳继续道。 萧宁远冷声道:“东阳王!玉姣是我的人,她的品性如何我自然知道,你怎可如此污蔑她?” “忠勇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你看看,这女人长的这么好看,一看就不是一个好东西!你怎么知道,她没背着你,偷偷勾引本王?”梁炳嗤了一声。 萧宁远的眸光深邃,身上杀意尽显。 梁炳梗了梗脖子,眼神满是嚣张。 好似在无声地说着:“有本事你就动手啊!” 第311章 何意 梁炳的嚣张是有道理的。 今天可是在玄清殿。 萧宁远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真的动手。 眼见着气氛越发的凝滞,徐昭就想插嘴,但被镇国公一个眼神喝退了回去。 玉姣也被梁炳给气到了。 怎么?她漂亮,就有罪吗? 人的相貌,是与生俱来的,她自出生开始,就披着这张人皮,不管是美是丑,她都无法改变。 总不能因为她漂亮,就要被人污蔑行为不端。 玉姣气归气,但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弱可怜,红着眼睛反问:“东阳王说我勾引你,可有证据?” 东阳王见玉姣落泪了,只觉得心头一软。 “我的随从都可以为我作证!就是你勾引我的!”东阳王继续道。 说到这,东阳王补充道:“不过你也别怕,你若是愿意亲自到我的府上给我赔罪,我便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也放过忠勇伯!” 徐昭听了这话,震惊地看向东阳王,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萧宁远的眸子,更是好像结了冰一样的。 不管谁叫这目光看上一眼,都会被冻成冰坨。 那边的沈寒时,看起来神色倒是浅淡,好似这发生的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玉姣已经开始落泪了:“我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情,当时在国公府参加宴席的客人们都可以为我证明……是我让人去求救的。” “若我真存心勾引你,又何苦派人去求救?”玉姣反问。 玉姣没有直接将沈葭的名字说出来。 虽然说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 如果有可能,她不想将沈葭牵扯到这件事之中来。 至此,倒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沈寒时往前走了一步,正要开口。 建宁帝先一步看向贤妃问:“爱妃说,解铃还须系铃人,爱妃觉得,这铃还解得吗?” 本来只是简单处死这个红颜祸水便可。 可如今,建宁帝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置。 他也有些后悔,当初便不该给这个女人开口说话的机会。 贤妃笑了一下说道:“陛下,依臣妾之见,这件事便作罢!” “作罢?”建宁帝不解地看向贤妃。 贤妃点了点头,继续道:“且不管这小娘子有没有引诱东阳王,这小娘子,有一句话倒是没说谎,臣妾也听岁兰提起过,忠勇伯很是在乎这位侧夫人,忠勇伯瞧见自己的爱妾同旁人在一起,难免冲动,这件事虽然做得不妥当,但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这小娘子,是否勾引了东阳王,便让忠勇伯将这小娘子,带回伯爵府,自发审问。”贤妃继续道。 东阳王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接着就反问道:“贤妃娘娘这是偏颇忠勇伯?” “本王可是断了一只手!难道这件事就要这么算了吗?”东阳王大声质问。 沈寒时便在此时开口了。 “东阳王,贤妃娘娘这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了您好。” “为我好?” 沈寒时冷声道:“沈某亦可作证,当初沈某和忠勇伯赶到之时,王爷做了什么,臣可是看在眼中的。” 东阳王听了这话,脸色一黑。 他倒是没想到,沈寒时这会儿会站出来帮着萧宁远! 东阳王自然想不到,沈寒时这番话,可不是为了萧宁远。 只当沈寒时不知道何时,和萧宁远搅合到一起去了。 是了,在事情发生后,沈寒时是第一个入宫的,入宫后的话,看起来好像是帮着自己,可如今仔细一品,好像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东阳王沉着脸盯着沈寒时。 看那样子,大有要把沈寒时生吞活剥的意思。 “陛下,栖鸾宫的绿梅开了,不如陛下别管这些糟心事儿了,同妾去赏梅。”贤妃笑着靠在了建宁帝的怀中。 建宁帝看了看怀中的贤妃。 又看了看满脸心疼地看着玉姣的萧宁远,冷嗤了一声:“罚俸一年,下不为例!” 说到这,建宁帝又将目光落在了梁炳的身上。 梁炳自然很不满意建宁帝对萧宁远的惩罚。 他张了张嘴:“皇兄……” 建宁帝温声道:“这次你到底受了委屈,便赏黄金五百两,另美人两个。” “如此,你可以安心养伤了?”建宁帝问。 梁炳听了这话,一撇唇,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再美的美人,能有眼前这位美吗? “皇兄……”梁炳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句。 但此时,建宁帝已经同贤妃一起往殿外走去了,根本就不给梁炳开口说话的机会。 建宁帝这么一走。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贤妃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今天这件事,也亏了贤妃。 若是叫她先一步来到这玄清殿。 说不准建宁帝第一道命令便是砍了她。 玉姣只觉得全身发软,差点无法站立,萧宁远快步走到玉姣的跟前,伸手搀扶住了玉姣。 梁炳瞧见这一幕,神色难看地威胁着:“萧宁远,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还没完呢!” 说着,梁炳又看向了沈寒时:“还有沈大人你,没想到,你这前一套后一套的本事,如此深厚,今日到是叫本王长了见识。” 沈寒时笑了笑,神色平静,丝毫没有畏惧:“东阳王谬赞了。” 梁炳被气到直接离开此处。 他也疼啊,着急去处理自己的伤口。 此时玉姣等人也往殿外走去。 在皇宫之中的时候,无人敢多开口。 等着出宫后。 众人才停住了脚步。 萧宁远看向沈寒时,对着沈寒时拱手致谢:“今日多谢沈先生施以援手,若非沈先生……今日之事,还不知道要如何了结。” 沈寒时道:“今日沈某之所以帮伯爷,皆是因为玉侧夫人。”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沈寒时的声音清冷,入玉珠罗盘,很是好听。 只不过这目光落在她的耳中,却叫她惊了一惊。 沈寒时这是……这是……何意? 第312章 旧情? 玉姣已经将一颗心提了起来。 只怕沈寒时当真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其实时至今日,她也没琢磨透沈寒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说沈寒时对她旧情难忘,可他们从定下亲事再到退亲,从未见过面。 何来旧情? 可若是沈寒时对她丝毫不在意…… 玉姣也不是傻子。 她能察觉到,沈寒时待自己,似乎是有些不同。 只不过这不同,到底是因为什么……是沈寒时本身就是一个好人,还是看在薛琅的面子上,亦或者是别的,玉姣也不清楚。 但不管沈寒时是怎么想的。 今天当着萧宁远这样说,都叫玉姣很是不安。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打量着沈寒时,耐心地等着沈寒时说完。 沈寒时已经继续道:“今日玉侧夫人临危不乱,没有将舍妹当时也在场的事情直接交代出去,沈某的心中感激。”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说这个啊。 玉姣连忙开口道:“我和沈姑娘一见如故,且沈姑娘帮我喊了人过来,我总不能恩将仇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不过沈先生帮我,也算是帮了沈姑娘,若是继续问询下去,我也只能将沈姑娘喊来作证了。” 这是实话。 玉姣维护旁人的前提是,得先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 见玉姣如此坦荡,沈寒时笑道:“玉侧夫人坦荡的让人佩服。” 沈寒时看着萧宁远道:“今日舍妹也受到了不少的惊吓,沈某便先行回府了。” 沈寒时转身就走,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瞧着那样子,到是着急回去见沈葭的样子。 此时在场的人,还剩下镇国公以及徐昭。 徐昭满脸笑容地凑上来。 玉姣看着徐昭,落落大方地行礼:“今日多谢徐世子。” 徐昭被玉姣这么一谢,整个人都心花怒放了起来:“不用谢,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 徐昭说着说着,就注意到萧宁远站在一旁,跟着到:“我的意思是,这些事情是应该的,事情发生在国公府,是我国公府的过错。” 萧宁远便走到玉姣的前面,对着徐昭道:“多谢徐世子。” 萧宁远又将目光落在镇国公的身上,对着镇国公表示了感谢,以及扰乱寿宴的歉意。 萧宁远和镇国公说着话。 徐昭还想借机多看玉姣几眼,可不知道萧宁远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将他看向玉姣的视线给挡住了。 主要是徐昭的个头矮,目光根本无法穿过去。 这让徐昭的心中有了几分愤愤不平。 萧宁远这厮,简直不是个东西! 他帮了这么大的忙,多看玉姣两眼都不成! 萧宁远和镇国公说完后,并未将心思放在徐昭的身上,而是看向玉姣道:“来,姣姣,我带你回府。” 马车之上。 玉姣靠着萧宁远的肩膀,任由萧宁远将自己半拥入怀。 “姣姣,今日吓坏了?”萧宁远问。 玉姣胡乱的了点了点头:“实不相瞒……妾的确很害怕,妾就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从未见过什么世面,更是没见过陛下和皇妃……” “莫说有事情发生,就算是没事发生,妾也慌乱的很。”玉姣紧张地开口。 萧宁远瞧见玉姣这样,更是心疼:“莫怕,一切都回去了。” “也多亏了贤妃娘娘,若非贤妃娘娘帮忙,今天的事情……那东阳王怕是还要继续攀咬下去。”玉姣继续道。 想到东阳王,玉姣的心中很是不忿。 明明东阳王是错的。 怎么陛下还要赏赐东阳王? 赏银子不行,还要赏两个美人。 怎么?难道这生的漂亮的人,就要被当成货物一样送来送去,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吗? 就如同她一样。 根本无法选择,自己要去走哪一条路。 玉姣想着想着,就轻轻抬头看了一眼萧宁远,见萧宁远神色有些游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玉姣忍不住地问道:“主君?” 萧宁远回过神来。 玉姣担心萧宁远没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于是就又将那番话重复了一遍,继续道:“妾刚才说,多亏了贤妃娘娘……” 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今日你去栖鸾殿,贤妃都同你说了什么?” 玉姣忍不住地将思绪拉回。 贤妃和她说了什么? 好似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 自赐茶后,贤妃便陷入了深思,没有说什么,甚至对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也没有问。 便说:“走,带你去面圣。” 饶是玉姣觉得这件事有些难以相信,可贤妃今日,的确帮了她大忙。 这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在心中继续揣测贤妃。 当然,这揣测……还是会有的。 毕竟贤妃这番举动,实在是叫人不解。 玉姣把在栖鸾殿的事情说了,接着便道:“贤妃娘娘并未为难妾。” 纵然心中有顾虑和猜忌,玉姣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萧宁远点了点头,淡淡道:“知道了。” “主君,你说贤妃娘娘为何要这般帮妾?”玉姣问道。 萧宁远想了想便道:“许是为了岁兰。” 玉姣听了这话,却觉得这个答案,不像是真的。 为了白岁兰吗?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但玉姣觉得,若是真为了白岁兰,便不管这件事,叫她自生自灭,白岁兰兴许会更高兴一点。 “好了,不要想东想西了,现在麻烦已经解决了,我们这就回府,你身上还有伤呢,应该回去多休息。”萧宁远温声道。 玉姣点了点头。 …… 此时的沈寒时,已经回到了沈府。 沈葭着急地等在门口,看到沈寒时回来就激动地问道:“哥……哥,玉姣,玉姣姐姐……” 沈寒时温声道:“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 沈葭拍着自己的胸口,长松了一口气。 “没……没事就好。”沈葭发自内心地玉姣高兴。 她自小就有磕巴这个毛病,也正是因为这个毛病,鲜少有人正眼看她,更是没有什么手帕交。 玉姣还是第一个,和她玩的这么好的女子。 第313章 钦月 栖鸾殿。 贤妃也服侍着建宁帝躺下小睡。 而她,则是缓缓地走到窗前,摆弄着白色之中的一枝绿梅。 她葱白的手指,落在枝头那朵最绿的梅花上,轻轻地将那梅花掐掉。 接着便低声说道:“不过如此。” 梅花被她随意地丢弃在桌案上。 好似这朵梅花,只是自然凋落的一样。 “钦月。”建宁帝睡着说着,便呓语了一句。 贤妃听到这话,便连忙走到建宁帝的身边,轻声道:“臣妾在呢。” 说着,贤妃就褪下鞋袜,躺在了建宁帝的旁边,任由建宁帝将自己拥入怀中。 …… 马车缓缓地停在了伯爵府的门前。 萧宁远起身,弯腰往外而去,没有忘了伸手去拉还坐在那的玉姣。 玉姣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萧宁远,似是有些踟蹰。 萧宁远明显感觉到玉姣的情绪不对,便轻声问:“到府上了,怎么不下车了?” 玉姣的神色有些低落:“妾闯了这么大的祸,有些……” 萧宁远见玉姣如此说,便明白玉姣担心什么了。 “今日你离府的时候,可是母亲苛责你了?”萧宁远索性坐了回来,看向面前的玉姣问道。 玉姣连忙说道:“没,没有的事情。” 玉姣虽然否认了,但萧宁远还是猜到,事情应该就是这样的。 他的声音温沉且有力量:“莫怕,一切有我,我会同母亲解释,这件事与你无关。” 如此,萧宁远才拉着玉姣的手,从马车上下来。 两个人才到府上,就瞧见等在那的周嬷嬷。 “主君,老夫人吩咐了,你们回来后,就先去慈心院。”周嬷嬷还算客气。 萧宁远点了点头,便拉着玉姣的手往那边走去。 玉姣觉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动了动手,想让萧宁远放开自己。 但萧宁远的手劲不小,丝毫没有松开玉姣的意思。 虽然说阖府上下都知道,萧宁远宠着玉姣,但玉姣不怎么从揽月院出来,两个人鲜少在外人面前如此亲昵。 如今路过的丫鬟和仆从,瞧见这一幕,都要忍不住地多看上两眼。 从伯爵府正门,一路往慈心院走去,萧宁远都不曾松开抓着玉姣的那只手。 直到进了慈心院。 玉姣实在是不想图惹是非,轻声喊了一句:“主君。” 萧宁远这才缓缓地放开了玉姣。 萧宁远掀开厚实的毡毛帘子,带着玉姣进了暖阁。 这一进来。 玉姣便发现,除了老夫人之外,薛玉容、白侧夫人,甚至季小娘等人,都在这。 当然,萧婉以及叶灵秀也一如既往的,陪伴在老夫人的旁边。 见到萧宁远和玉姣后。 季小娘脸上的笑容明显大了起来。 那白侧夫人,这会儿连忙开口了:“主君,玉姣妹妹,你们可算是回来了,亏得你们没事儿,不然大家都要担心坏了。” “尤其是老夫人,真的很担心主君你。”白侧夫人继续道。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便满意地看了白侧夫人一眼。 接着才看向萧宁远,神色严肃地呵斥道:“宁远!你也不是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了!怎么还能犯糊涂!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情?” “你就算不是不为了我这个母亲着想,也得为岁兰肚子里面的孩子着想!你可知道,岁兰刚才已经想着入宫求贤妃娘娘,为你说情了!”萧老夫人继续道。 玉姣知道,虽然宫中的事情了结了。 但回府后,还得过一关。 她听到萧老夫人这么说,此时便主动跪在了地上,低声道:“一切都是妾的错,与主君无关。” 玉姣这样一说。 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尤其是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似笑非笑地看向玉姣:“你还知道,是你做得不妥吗?” “既然你知道,那便领家法!”萧老夫人沉声道。 玉姣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她心知,今天这事儿她是逃也逃不过去的,还不如主动一些,以此在萧宁远的心上加一些筹码,好叫萧宁远护住她。 她也知道,纵然自己不站出来,老夫人真要责罚自己的时候,萧宁远应该也会出手。 但……她的心中到底是有些不确定的。 若是面对外人,萧宁远自是不计后果的护着她。 但面对萧老夫人的时候……玉姣也不能确定萧宁远要怎么选择。 “妾甘心领罚,只求老夫人不要再怪罪主君了。”玉姣轻声道。 “来人,请九节鞭!”萧老夫人冷嗤了一声。 所谓的九节鞭,便是萧家行家法的一种方式。 这鞭子抽在人的身上,哪怕皮肉不见破损,但却能疼到骨头上。 萧宁远一个用力,将玉姣从地上拉了起来。 玉姣错愕地看向萧宁远:“主君?” 萧宁远则是往前走了一步,将玉姣护在身后,冷声道:“母亲!今日之事与姣姣无关。” 萧老夫人继续摆手,已经有一个粗使婆子,端了一条鞭子走了上来。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说了,这件事与姣姣无关!”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冷声道:“宁远,你这是何意?难道你要忤逆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萧老夫人重重地一拍桌子。 萧宁远的目光坚定,声音微沉:“若母亲一定要责罚姣姣,儿子自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的。” 萧老夫人盯着萧宁远看着,脸上怒容更胜。 此时她已经不是为了玉姣惹来祸端的事情生气了。 她是气萧宁远竟然敢忤逆自己! 她素来不喜欢萧宁远污蔑! 她气到忍不住地捂住了心口。 萧婉看向这一幕连忙说道:“兄长!娘亲的身体不好,你切莫因为一个女人,便叫娘亲动怒!” 叶灵秀也连忙上去给萧老夫人顺气,并开口道:“姑母,你没事?表兄,你还不快点给姑母……” 萧宁远一个冷冽的目光扫了过来。 叶灵秀顿时不敢说话了。 她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就算是要讨好姑母,也不能全然把表兄给得罪了。 萧宁远冷声吩咐:“来人,去给老夫人请郎中。” 说完,萧宁远便拉着玉姣的手,要往外走去。 “你给我站住!”萧老夫人怒声呵斥。 第314章 母亲?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就要继续往外走去。 便在此时。 萧老夫人冷声道:“你这样,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 说着,萧老夫人便看向了周嬷嬷。 周嬷嬷连忙去抱起了一个用白布盖着的长条形东西,摆在了萧老夫人身旁的桌子上。 萧老夫人亲自掀开了那白布。 露出来的,赫然是萧老将军的灵位。 “你转过身来,好好看看!”萧老夫人冷声道。 萧宁远转身过来,瞧见那灵位的时候,抓着玉姣的手,忍不住地用了一些力气,掐的玉姣有些疼,但玉姣忍着没做声。 她能察觉到,萧宁远此时的情绪很是复杂。 “跪下!”萧老夫人肃声道。 萧宁远看了一眼那灵位,最终跪了下来。 玉姣连忙跟着萧宁远跪在了一旁。 萧老夫人冷声道:“你可知道,你父亲为了伯爵府付出了多少?” “如今你冲动行事,对那东阳王动手,若陛下真怪罪下来,你这是要将伯爵府拉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对得起你死去的父亲吗?你对得起你战死的将士吗?”萧老夫人冷声道。 “为了一个女人,行事如此荒唐,怎配当我萧家子孙!”萧老夫人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眉头轻微一皱。 她知道萧老夫人会动怒,但没想到萧老夫人为了这件事,竟然把老将军搬出来。 还把事情说的这般严肃。 萧宁远看向萧老夫人,沉声道:“父亲常常教导儿子,为男子者,当顶天立地,卫国守家,若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真叫那东阳王轻薄了去,我怕是不配为男子!” “做萧家儿郎的前提,便是先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若我连个男人都不是了,又怎能做萧家儿郎?”萧宁远反问。 萧宁远这番话,叫萧老夫人一时间哑口无言。 “你……没想到,你如今竟也学的伶牙俐齿了。”萧老夫人冷冰冰地道。 “我不过是要罚一个后宅的女人,你便如此针锋相对,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把我这个母亲还有你死去的父亲放在眼中。”萧老夫人冷声道。 “母亲若是罚,可以罚儿子,虽说事出有因,但确是儿子冲动,但玉姣何错之有?” “她今日是受邀参加镇国公府的宴席,行为举止规矩,从未引诱东阳王,这一切,皆有人可以证明,都是那东阳王酒后无状前来纠缠。” 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道:“母亲想罚她,那便说说,她错在何处?” 萧老夫人被气到直哆嗦:“我看你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顶撞与我!” 萧宁远道:“并非顶撞,只是说了实话。” “好一个实话!我今日不想和你攀扯这些,我只想问你一句,当着你父亲的面,你告诉我,若我一定要请家法,你要如何?”萧老夫人冷声道。 “儿子知道母亲恼怒,那便将这家法用在儿子的身上,也省着父亲九泉之下不能安心。”萧宁远冷声道。 玉姣听了这话,吓了一跳:“主君……” “请家法。”萧宁远扬声道。 手拿鞭子的老妇人,震惊地看向萧老夫人:“老夫人……这……” “既然他要请家法,便如了他的愿!”萧老夫人冷声道。 众人都震惊地看向萧老夫人。 大家都不理解萧老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萧宁远虽然是萧老夫人的儿子,可如今萧宁远已经成家立业,在战场上更是赫赫有名。 萧老夫人怎能对萧宁远真动家法。 老夫人冷嗤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 婆子是老夫人的人,此时虽然害怕,但在老夫人凌厉的眼神下,还是抽了一鞭子过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连忙往萧宁远的身上扑去,试图护住萧宁远。 这样的一幕,落在萧宁远的眼中,让萧宁远微微一怔。 接着,萧宁远便将玉姣护在怀中。 几鞭子落下来后。 叶灵秀忍不住地开口了:“姑母……” 萧老夫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那粗使婆子停下来。 接着她就在叶灵秀和萧婉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此时的屋子里面,只剩下了东苑的妾室们。 白侧夫人连忙捂着肚子,往这边走来,试图伸手搀扶玉姣和萧宁远。 到是薛玉容瞧见这一幕,讥诮地说道:“岁兰妹妹,这可使不得,你还是远着一些,这种事情让我来做便是,免得伤到你腹中的孩子。” 薛玉容过来,搀扶萧宁远以及玉姣。 接着薛玉容就端着大夫人的姿态问道:“主君,您没事?不如一会儿,你随妾到琴瑟院,妾为您涂药。” 白侧夫人笑了一下:“大夫人,想来主君更想让玉姣妹妹照顾呢,我们二人就别讨这个嫌了。” 若是从前薛玉容听了这话,肯定是一点就着。 但被玉姣提点几次后,薛玉容也聪明了。 她当下便看着白侧夫人说道:“岁兰妹妹说的是,便让玉姣好好照顾主君。” 说到这,薛玉容便温声道:“玉姣妹妹,辛苦你了。” 玉姣连忙道:“不及姐姐你辛苦。” 瞧着姐妹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姐妹情深,白侧夫人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维系不住。 “对了,妾听闻,是贤妃娘娘为主君和玉姣妹妹说的情,这可是真的?”白侧夫人看着萧宁远问道。 萧宁远点了点头。 今天这件事,贤妃的确帮了忙。 这样想着,萧宁远便道:“你是贤妃身边的人,若是得机会,便替我向贤妃娘娘表达谢意。” 白侧夫人点头道:“主君请放心。” “没什么事情,大家都散了。”萧宁远拉着玉姣往外走去。 …… 白侧夫人也在染霜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她们主仆二人走的慢,便落在了最后面。 瞧着四下无人了,染霜这才开口道:“侧夫人,贤妃娘娘就算是不帮侧夫人您对付玉侧夫人,也不能帮着她脱身啊!” “若贤妃娘娘不插手此事,主君尚且能全身而退,到是那玉侧夫人,怕是要倒大霉了。” 白侧夫人闻言,便淡淡地看向染霜,跟着道:“贤妃娘娘心中所想,自然不是你我能勘破的。” 第315章 如何 这样说着的时候,白侧夫人便笑了笑。 那笑容之中,却带着往常没有的怆然。 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 …… 揽月院。 玉姣掀开了萧宁远的衣服,好在那婆子下手不重,只简单地打了一下,上面只有些许的红印子。 玉姣素白柔软的手,在上面轻轻抚过。 萧宁远摁住了玉姣的手,开口道:“别担心,这点伤不碍事。” 玉姣抬眸望去,萧宁远的身上的确有不少伤。 刀伤箭伤,各种各样的伤疤,遍布在萧宁远的身上。 这些都是萧宁远昔日荣光最好的印记,亦说明了,萧宁远当初经历了怎样的艰难,才杀出的这条活下来的血路。 今日萧老夫人虽然只命人打了萧宁远几下。 打得也不重。 但在玉姣看来。 这伤,伤的根本就不是萧宁远的皮肉。 那鞭子,抽的是萧宁远的心! 玉姣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一个母亲,如此对待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不过转瞬间,玉姣想到了永昌侯,似乎也能理解了。 这个世界上,的确会有一些人,没那么爱孩子。 玉姣心疼地直掉眼泪。 萧宁远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肩膀上,便转头过来看。 玉姣的眼泪和断线的珍珠一样,大滴大滴的。 她伸手抱住了萧宁远。 用自己那纤细的、柔弱的、不堪一击的手臂,将萧宁远护在怀中,心疼无比地说道:“主君,以后妾会保护主君。” 这话说起来发空。 但落在萧宁远的耳中,却格外的让他动容。 除了玉姣,还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萧宁远看着面前的玉姣,温声道:“姣姣,府上立平妻一事,你可有督促着?”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是因为贤妃娘娘今日帮了他们。 所以萧宁远想先快点把白侧夫人立为平妻吗? 这样想着,玉姣便道:“日子定在了三月,到时候春和景明,适合办宴。” 萧宁远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好,便由你做主。” …… 转眼之间。 就是下月的十五。 此时距离年节,已经只有短短七日了。 玉姣便寻了个机会,说是去金光寺祈福。 这本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但玉姣到马厩的时候,便看到薛玉容也在此处。 “怎么?妹妹也要出门吗?”薛玉容看向玉姣问道。 玉姣开口道:“去金光寺祈福。” 薛玉容听了这话,当下就道:“那可是巧了,我也打算去金光寺呢,不如我们二人结伴儿。” 玉姣皱眉看向薛玉容。 她其实不愿意和薛玉容一起出门,更是不愿意和薛玉容搅合在一起。 她虽然起了用薛玉容对付白岁兰的心思。 但这薛玉容到底是蠢了一些,未必是白岁兰的对手。 若真做了什么蠢事儿,她总是和薛玉容走在一处,说不准还要牵累到她。 “怎么?你今天不打算去了?”薛玉容随口问。 但今日是十五。 是玉姣和李道生约定见面的日子。 玉姣思来想去,便开口道:“自是要去的。” 两个人同乘一辆马车,薛玉容打量着眼前,越发娇艳的玉姣,心中忍不住地多了几分嫉妒。 她有些后悔,今日为何要邀着玉姣和自己同行? 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萧宁远知道,她和玉姣姐妹情深。 希望萧宁远看在玉姣的面子上,能往琴瑟院走一走。 如今她这个大夫人,在伯爵府是越发的没有面子了。 再这样下去,岂不是人人轻贱? 但真让她和玉姣在一处,她又忍不住地堵心。 尤其是想到,萧宁远日日都宿在揽月院,可以说是独宠玉姣一人,这叫她的心更是难受了。 她开口道:“玉姣妹妹,近些日子,主君总是宿在你的院子之中,府上其他姐妹怕是已经有意见了。” “玉姣妹妹不妨劝劝主君,应该雨露均沾一些。”薛玉容含笑道。 玉姣笑了一下:“姐姐,我已经劝过主君很多次了,可奈何……主君偏偏就是要来我的院子,我也没办法呀。” 说到这,玉姣想了想便道:“若嫡姐不相信,只管去问主君。或者是亲自去和主君说,请主君多去琴瑟院几次。” 薛玉容:“……” 她听了这番话,便觉得更堵心了。 这一路上,薛玉容恨不得将眼前那碍眼的薛玉姣扔下马车,但她最终不得不忍了下来。 好在,金光寺就在城内。 没多久就到了金光寺。 到了寺内,玉姣便装模作样地去转塔。 薛玉容也加入转塔的队伍。 连带着丫鬟翠珠,这会也双手合十,双目紧闭,亦步亦趋地跟着人群走着。 玉姣看准时机,便拉着春枝离开了人群。 寻了之前和李道生约定好的地方。 可等着玉姣到了地方,四下张望了一番后,并没有发现李道生的存在。 这让玉姣有些疑惑。 难道李道生没来? 春枝也跟着玉姣来回张望。 “难不成,那李道生拿了咱们的钱,不打算办事儿?” “就算是办不妥,也应该来知会咱们一声啊!” 春枝有些担心李道生真的拿了钱就走了。 便是此时,两个人不远处的一个少年郎往这边走来,看见玉姣就行礼。 玉姣瞧见这一幕愣了一下。 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还是有些拿不准,便惊奇地问了一声:“你……李道生?” 少年连连点头:“是我。” 玉姣上下打量着李道生。 春枝也很是惊奇。 上次两个人碰到李道生的时候,李道生衣衫褴褛,脸上带着不少脏污,可今日这李道生,衣衫虽然破旧,但看着干净整齐多了。 至于一张脸,也被洗干净了。 白白净净的,看起来竟是个斯文俊秀的少年郎。 李道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之前小偷小摸的,怕别人认出我来,所以就用灰抹了脸。” 玉姣听了这话笑了笑。 还是个聪明的。 不过她今日来这,不是为了关心李道生如何的,而是为了那件事。 玉姣往转塔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薛玉容还在人群之中,便安心地看向李道生问道:“我叫你打听的那件事,如何了?” 第316章 施恩 李道生闻言便开口道:“伯爵府的那位白侧夫人,每次到这金光寺,都要慧尘师父,为她讲经。” 玉姣听了这话,便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既然已经知道了法号,那便有了合情合理的怀疑对象,便可以继续调查下去了。 李道生挠了挠头,笑着说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若非你给了我银钱,我阿娘的病也不可能好起来!” “不过是帮你打听点消息而已!”李道生继续道。 玉姣看着眼前的李道生。 心中想着。 事到如今,她和这李道生也算是钱货两讫了。 但李道生这个少年郎,还算是机敏。 若是能一直为她所用,也不错。 她现在最缺的,不就是可靠可用的人吗? 这李道生年纪是小了一些,但人都是会长大的。 这样想着,玉姣便看向李道生问:“你以后可愿意跟着我做事?” 李道生连忙道:“当然愿意。” 玉姣笑了笑:“你也不问问,我能给你什么好处,要你做什么事情吗?” 李道生看向玉姣道:“您帮了我大忙,便是我和阿娘的救命恩人,我为你打听的这点事情微不足道,而且我爹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您往后,若是需要我做什么,吩咐便是!”李道生继续道。 玉姣看向李道生继续问道:“说说,你都读过什么书?读的怎么样?” “我爹还在世的时候,我跟着爹爹读过不少书,比如中庸,大学,辨礼……” 玉姣又问:“那你可还愿意继续读书?” 李道生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很怕自己会错了意思。 玉姣已经继续说下去:“你为我做事,我给你钱,让你读书。” “若是能读出个名堂来最好,若是读不出名堂来,也不打紧,总之尽力就好。”玉姣继续道。 她刚才看李道生的衣服虽然干净了,但上面还沾了一些没洗不掉的陈墨痕迹,再想到李道生之前说过,他父亲曾经是个教书先生。 想来这个孩子是喜欢读书的。 虽然说李道生现在就可以用。 但玉姣如今只想要一个跑腿打杂的人,那再简单不过。 她想要的,是一个以后可堪大用的人。 李道生看向玉姣,神色格外欣喜:“您真愿意供我读书?” 玉姣微微点头:“愿意。” 她如今已经是侧夫人,萧宁远总赏银子下来。 她手中的银子虽然比不上那些有底蕴的人,但每个抽出几两银子来,并不难。 “从今以后,李道生便以您为马首是瞻,只是不知道……您怎么称呼?”李道生问道。 玉姣笑了一下:“你喊我玉娘子便是。” 李道生微微一愣,看向玉姣,迟疑地问:“玉娘子……便是伯爵府上那位玉侧夫人吗?” 见二人从未说过,李道生直接道破了玉姣的身份。 春枝有些警惕:“侧夫人?您看……” 玉姣看向春枝,开口道:“无碍,他以后既然要追随我做事,那便会知道我是谁。” 不过玉姣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不过,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李道生有些尴尬地说道:“玉娘子那日托我打听事情,我按照玉娘子的吩咐做了,但也顺便将伯爵府都有什么人,也打听了一下……” “听说忠勇伯有一位貌美如花的侧夫人,今日您让我喊您玉夫人,我便猜到了。”李道生继续道。 玉姣闻言点了点头。 逻辑很简单。 但李道生年岁不大,能想通这些,也算是机敏。 至少不是个蠢的。 便是此时。 那薛玉容已经停了下来,往这边张望。 玉姣和李道生藏在角落里面,春枝站得稍微往外了一点。 春枝发现后,便开口道:“侧夫人,大夫人往这边来了。” 玉姣看向李道生,掏出一些银子交给李道生,便示意李道生离开此处。 等着李道生走了。 春枝这才担心地问:“侧夫人,这李道生可信吗?” 玉姣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而且目前这情况……李道生攀上我,对他没什么坏处。” “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玉姣微微一顿。 至于她的身份被道破,玉姣暂时也不担心。 且不说她打听白侧夫人在金光寺见了谁这件事,不会传到白侧夫人的耳中,就算传出去了,旁人也只会以为,她是羡慕白侧夫人有孕,所以才打探。 此时薛玉容已经到了跟前。 薛玉容瞧见玉姣站在角落里面,便四下张望了一下。 这一眼看过去。 除却一个半大孩子的背影,谁也没瞧见。 这让薛玉容有些失望。 但她还是狐疑地问道:“玉姣妹妹在这做什么呢?” 玉姣道:“身体有些不适,便想来这清净一下。” 薛玉容皱眉道:“怕是亏心事儿做多了,所以来了这圣洁所在,遭了报应,才会不舒服。” 玉姣听了这话,便道:“嫡姐现如今还生龙活虎,我又怎会因此不舒服。” 说到这,玉姣就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只是有些想吐。” 薛玉容听到这,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玉姣,久久都不敢把目光挪开。 薛玉姣这个贱人,是又有身孕了吗? 若是从前,听说谁呕吐,薛玉容肯定不会多想。 但近段时间,府上这么多人有孕,每个人都会干呕,她自然忍不住地把玉姣刚才的话,往玉姣有身孕上想去。 薛玉容想到这,只觉得心中难受得很。 为什么!为什么府上这些女人有孕,就和母鸡下蛋一样简单。 轮到她这,成亲这么多年了,肚子里面从未有过动静! 为什么! 哪怕让她尝一尝怀子的滋味,也是好的啊…… 就在薛玉容愤恨不已的时候。 玉姣这才淡淡一笑:“姐姐不用紧张,我才来过月事不久,如今有这症状,应该是早饭吃多了,再加上见到了不喜欢的人罢了。” 薛玉容听了这话,黑着脸说道:“谁紧张了?你有时间阴阳怪气我,不如想想,让自己快点有孕,好给那白侧夫人点颜色看看。” 玉姣淡淡道:“我自然是想快点有孕的,但这件事又不是我想就可以的。” “走!随我去找法师讲经!”薛玉容不耐烦地看向玉姣。 “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白岁兰那个贱人,每次来金光寺都求慧尘师父讲经祈福,为的就是求子,我们也去!”薛玉容继续道。 第317章 生辰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 薛玉容找人打听这件事了啊? 早知道如此,她何必大费周章,让李道生去做这件事? 不过……也不算白做这件事,至少,结识了李道生。 …… 偏殿之中。 玉姣和薛玉容在屋内跪在蒲团上,等了很久。 随着一阵吱嘎的声音,门被缓缓打开,有一人着灰白色的僧袍,走了进来,行至二人侧面。 玉姣抬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身材高大,长得颇为俊秀的男子。 玉姣心知,这应该就是慧尘师父了。 此时慧尘也往玉姣的身上看来,只看了这么一眼,慧尘的目光便微微闪烁了一下。 玉姣察觉到,有一道略带黏腻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片刻才挪开。 玉姣此时更加可以肯定了。 这慧尘是一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假和尚,多半儿和白侧夫人有私情! 只不过,她就算是知道了是这慧尘,也需要再寻点证据。 她若是要咬人,一定要一击毙命,绝对不给此人翻身的机会! 否则,便不必出手。 …… 两个人拜佛归来,时辰尚早。 玉姣便提议回一次永昌侯府。 要说从前,薛玉容很喜欢回永昌侯府,但自从在伯爵府中,叫玉姣占据上丰厚,薛玉容便不喜回府了。 因为她回去后。 要面对李氏失望的眼神,以及父亲的轻视。 除此之外,还得瞧着玉姣在府上神气。 她这心情,自然不好受。 但玉姣已经提起了,薛玉容便不得不跟着回去。 她自是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被玉姣胁迫的,而且玉姣也没有胁迫她的意思。 只是她不回去的话,叫玉姣这个贱人单独回去,谁知道玉姣在永昌伯爵府,会怎么作妖? 她得盯着玉姣! 两个人一同回府,叫永昌侯府瞬间热闹了起来。 两个人先同去了寿康院。 薛老夫人看到二人一同进来,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就看着二人说道:“你们怎么得空回来了?” 薛玉容道:“今日一早,和玉姣妹妹一起去金光寺祈福,回来的路上途径永昌侯府,我们便商量着回来瞧瞧。” 薛老夫人看向玉姣问道:“是这样吗?” 要说从前,薛玉容已经开口说话了,老夫人定不会过多关注玉姣。 但今时不同往日。 玉姣在忠勇伯心中的地位,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自然不能轻视玉姣。 玉姣点了点头:“和姐姐说的一样。” 薛老夫人满意地看着两个人,眼神中满是慈爱:“瞧见你们姐妹如今这般和睦,我也安心了。” “你们姐妹都是我侯府的人,要记得,你们两个人的荣辱,与我侯府的荣辱,息息相关……”薛老夫人含笑说着。 玉姣站在那,听了好一会。 总之,翻来覆去的,就是要让她们互相帮助,让她们反哺侯府。 她和薛玉容互相帮助这件事,也仅限于现阶段。 玉姣心知,等着那白侧夫人一倒,就算是自己还能容薛玉容,薛玉容怕也要蠢蠢欲动了。 到时候她们二人这不算联盟的联盟,自然土崩瓦解。 至于反哺侯府? 若侯府的世子,只能是薛庚。 她为何要这样做? 薛老夫人说够了,才摆摆手叫二人各自回去,见自己的母亲。 流云院。 玉姣瞧见了柳氏。 柳氏的状态,比从前好上不少,至少瞧着,不管是身上的穿着还是屋中摆着的东西,都足以证明,她没回来的这些日子,侯府没有亏待柳氏。 但玉姣还是有些担心柳氏。 柳氏也一样担心玉姣。 连忙问道:“姣姣,东阳王那件事我已经听说了,你回到伯爵府后,可有人为难你?” 玉姣摇摇头:“有主君的宠爱,没人会为难我。” 说到这。 玉姣也看向柳氏:“阿娘,我没回来的时候,父亲待你如何?” 寻常时候自然不敢苛待,但……她之前还被送到了西山田庄,谁知道她那个势利眼的父亲,会不会突然变脸? “一切还好。” “阿娘命好,除了有你,还有琅儿,如今琅儿在太学之中,结交了不少朋友,偶尔琅儿也会邀请朋友来府上做客,你父亲……自然不敢怠慢琅儿与我。”柳氏继续道。 玉姣点了点头。 薛琅年纪虽然小,但还是有些城府的。 他自是知道,不可能只靠着姐姐。 自己也得做点什么。 于是,向来不爱结交朋党的他,如今也刻意结交了几个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哥,并时常把人邀入家中。 如此一来。 那永昌伯自然不敢因为玉姣这边起起伏伏,便改变对柳氏的态度。 柳氏和玉姣母女两个人说着话。 那边的大夫人李氏,看着薛玉容呵斥道:“没用的东西!” “连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你都压不住,竟叫她爬到你的头上去了!”李氏愤愤不已。 薛玉容抿唇道:“那能有什么办法?” “谁叫她娘给她生一副好皮囊,将主君哄的五迷三道的!我若是能有她的皮囊,我也能压住她!”薛玉容继续道。 在薛玉容看来。 玉姣得宠,都是因为皮囊。 不可否认,皮囊的确很重要,但这皮囊只能算是垫脚石,若真想爬的高一些,只有这一块垫脚石却是不够的。 玉姣用皮囊,可以魅惑萧宁远流连床笫。 却无法,让玉姣走入萧宁远的心。 李氏听薛玉容如此说,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怪我,没给你生出好容貌来吗?” 薛玉容抿了抿唇,没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李氏气不打一处来,但这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且薛玉容在伯爵府的荣辱,也关系到她的利益。 这样想着。 李氏便冷嗤了一声,甩出了一物,扔给了薛玉容。 薛玉容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低头看去,那是一页红纸。 薛玉容好奇地问道:“这是何物?” 说着薛玉容便定睛看去:“这好像是两个人的生辰。” 李氏冷声道:“你仔细看看,这上面的日子!” 薛玉容依然不解:“这日子与我,有何关系?” “蠢货!前面那个日子,是薛玉姣的生辰!”李氏黑着脸说道。 第318章 婚约 从前李氏可不会这样骂自己的女儿蠢货。 但如今,李氏眼瞧着薛玉容在伯爵府上,越发的不得宠,越发的丢人现眼,连带着她也要在侯府上忍受柳氏。 她再面对女儿的时候,就很难有之前的耐心。 倒是薛玉容,如今被玉姣磋磨的时间长了。 已经没了往常的傲气了。 如今听李氏骂自己,还算能忍。 她跟着问:“薛玉姣的生辰,与我有何关系?这后面的,又是谁的生辰?是薛琅的吗?” 说到这,薛玉容灵光一闪,激动地说道:“母亲可是想让我,将二人的名字写到木人上,每日用针刺二人?” 李氏:“……” 她的女儿,怎么越来越蠢了! 从前她还不觉得什么。 可如今,和柳氏生的那个小贱蹄子一对比,她就算是不想承认,也知道,那个小贱蹄子,的确很聪明。 李氏咬着牙说道:“你仔细看看,薛琅多大年纪?这上面的人多大年纪?” “那这是……”薛玉容彻底不明白了。 “柳氏和那小贱人还在田庄的时候,曾经写下了二人的生辰,托人进城,寻人这纸上的二人算上一算。” 薛玉容听到这,心中一跳:“母亲,你的意思是,薛玉姣曾经和相看过,甚至定过亲?有过未婚夫君?” “说不准……她还和那人早有私情?”薛玉容继续说道。 这话到是她故意恶意揣测的。 且不管有没有私情。 只要抓到这个把柄,她保准把这件事做成,玉姣和此人有私情! 薛玉容拿着手中,写了两个生辰的红纸,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容,只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玉姣的把柄。 “只可惜,这上面只有生辰八字,没有名字,到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是何人。”薛玉容道。 “不过也不急,我差人调查便是,左右暂时……也动那薛玉姣不得。”薛玉容继续道。 就算是如今她真抓到了玉姣的奸情,也不敢现在就捅破。 她还指着薛玉姣对付白侧夫人呢。 在白侧夫人这件事上。 薛玉容猜测着,玉姣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风淡云轻,指不定已经暗中密谋了什么。 要知道,薛玉姣可是轻松把那在伯爵府后宅张扬数年的孟侧夫人,赶到别院去了! 能有如此本事的人。 又怎会容忍白侧夫人的存在? 所以,这件事还不急,她有足够时间调查。 但,能知道这么一个关键消息,薛玉容还是觉得很高兴。 “切记,暗中调查,切莫要那薛玉姣察觉到了,免得打草惊蛇。”李氏吩咐着。 薛玉容点了点头:“母亲,你就放心好了!” 等她把事情弄清楚了。 便告诉主君,薛玉姣和人早就私通了,且看到那个时候,薛玉姣还拿什么去得主君的宠爱! 玉姣和薛玉容在伯爵府用过午膳后,便回了伯爵府。 接下来的日子,到也平平淡淡。 很快,就到了年节这一日。 宫中设宴,请文武百官,以及其家眷。 除此之外,还要邀请一些城中商户、以及百姓庄户之类的。 一同入宫饮乐。 算是建宁帝,彰显自己仁爱的举措之一。 不得不承认,在百姓看来,这位建宁帝,的确是前所未有的仁君。 至少,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哪个皇帝,请百姓入宫,与民同乐。 伯爵府自然也收到了宫宴的邀请。 宫宴定在晌午刚过,众人便要入宫。 等着夜幕降临,放了烟火,众人便可以离宫回府。 按说,这件事和玉姣是没什么关系的。 但贤妃却亲自派人传了口谕,让玉姣和白侧夫人一同入宫。 出发之前。 萧老夫人领着刚刚养好手伤的萧宁轩,以及萧婉,看向薛玉容、玉姣以及白侧夫人等人。 她冷声道:“贤妃娘娘仁善,请你们入宫,但你们需得给我记着!” “我们伯爵府,容不下那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若是今日有谁,在宫宴之上,惹出事端来,老身就是请了伯爵府的列祖列宗出来,也要将此人驱逐出府!“ 玉姣心知,萧老夫人这就是在说她呢。 玉姣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之前是帮着沈葭,对付了萧宁轩。 但她也为了萧老夫人,失去了一个“孩子”。 怎么,这位老夫人,还要如此不喜自己? 只为了那叶灵秀,可说不过去的。 除此之外,就还有一种可能性了……那便是,萧老夫人,其实不是不喜欢她,更多是是不喜欢萧宁远。 无非是想找个由头,教训萧宁远罢了。 而她,就是由头。 毕竟萧宁远此人,武能上战场杀敌,文能入朝为官,平时,更是行事规矩,从未有过行差踏错之时。 这么多年来。 萧宁远唯一一件,做的出了格的,不守规矩的事情。 便是对她的宠爱。 萧老夫人若是想教训萧宁远,只能以她为引子。 萧宁远从府内走了出来,萧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开口了:“婉婉,扶我上车!” 一行人分别上了车。 入宫还是得守规矩的。 萧宁远和薛玉容同乘。 至于玉姣,则是和白侧夫人同乘。 马车之中,玉姣尽量和白侧夫人保持着距离。 到是白侧夫人,此时抚着自己那,再有两个月左右,便要临产的肚子,姿态闲适地靠在马车的车厢上。 玉姣此时的目光,在白侧夫人的肚子上转了一下。 心中知道,白侧夫人是想生下这个孩子的。 既是如此,她大约会寻个时机,叫这个孩子“早产”。 如今这个时间,自然是太早了。 但就算如此,玉姣也不敢保证,白侧夫人会不会借着孩子生事。 所以该有的警惕心还是得有的。 好在路途不算遥远,半炷香的时间。 马车就缓缓停下,车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二位侧夫人,已经到宫门了。” 第319章 宫妃 玉姣不愿意和白侧夫人待在一处,所以便先一步下了马车。 她一下马车,便瞧见镇国公领着徐昭往这边走来。 徐昭瞧见玉姣的时候,眼睛直了一瞬间。 接着便小跑着往玉姣这边走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都提起来了,她自是知道徐昭对自己的心思,这厮……该不会不管不顾地冲上来? 谁知道。 徐昭直接越过了她,冲到了萧宁远的跟前。 “忠勇伯!”徐昭热情洋溢地打着招呼,眼神和面色上,满是桃花春意。 若非离得近了,能看清楚这厮着实是个男儿身。 只看他从远处跑过来的样子,多半儿会觉得,这是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 萧宁远被徐昭的热情吓了一跳。 徐昭的心神还在荡漾。 刚才他的姣姣,看了他一眼呢! 他维持着这副表情,眨了眨眼,给人一种,春心萌动的感觉。 萧宁远和薛玉容两个人站在一处,瞧见这一幕,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尤其是萧宁远,此时正色和徐昭打招呼:“徐世子。” 说着,萧宁远便抬头往不远处的镇国公那看去,镇国公一身官袍,年岁虽大,但不改肃穆威严,此时正微微点头。 接着便对徐昭喊道:“孽障,你这是干什么?还不过来!” 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瞧瞧,同样的生儿子。 怎么那老伯爷就那么会生? 再看看他生的这个玩意儿! 徐昭却道:“父亲,我与忠勇伯一见如故,既然恰巧碰见了,那我便与忠勇伯同行,至于父亲你……请自便。” 镇国公的脸色一黑,听出来这分明就是糊弄人的鬼话。 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又生了什么不安分的心思。 至于一见如故? 呵! 玉姣听到徐昭说自己和萧宁远一见如故,唇角也忍不住地微微一扬。 一个是藏锋于鞘,静心守拙的战神将军,一个是招摇过市,行为放浪的纨绔,这两个人,一见如故? 徐昭看向萧宁远笑道:“伯爷,哦不,萧兄,你说是不是?” 萧宁远到底是见多识广,此时含笑看向徐昭,开口道:“徐世子为人赤诚单纯,那日在大殿上亦为萧某仗义执言,着实是让人佩服,我与徐世子,自是一见如故的。” 镇国公听了这话,倒也想通了。 若是这小兔孙,崇拜萧宁远也是好的,跟在萧宁远的身边,不说别的,能被萧宁远那坚韧隐忍的性情熏陶一下,未必是什么坏事儿。 这样想着,镇国公便道:“那便有劳忠勇伯,替我照顾好这小兔……犬子。” 萧宁远闻言,猜到镇国公要骂徐昭小兔崽子,唇角忍不住一扬。 这徐昭哪里像兔子了? 像是姣姣这般,灵慧柔顺之人才像。 若说徐昭像什么,分明就像是一只花孔雀。 镇国公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先一步入宫门去。 徐昭看向萧宁远,笑道:“萧兄,请。” 萧宁远点了点头:“请。” 萧宁远以及徐昭,走在前头。 萧老夫人则是领着伯爵府的女眷,走在后面。 徐昭不敢回头看,他虽喜欢姣姣,但心中也是有分寸的,他知道,自己若是表现出来,叫人察觉到,对他顶多就是一段风流韵事。 反正他本也没什么好名声。 但对于姣姣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这女子本不易,更何况为人妾室? 总之,他的喜欢,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只管喜欢着姣姣,绝对不叫姣姣为自己的事情烦忧。 如今他走在姣姣的前面,虽然看不到姣姣,但姣姣只要一抬头,就会看到他! 这样想着,徐昭走起路来,越发的招摇了。 萧宁远看着旁边的徐昭,微微蹙眉。 萧宁轩在萧老夫人的身旁,此时小声嘀咕了一句:“母亲,你瞧那徐昭,穿成这样,搔首弄姿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兔爷,瞧上我大哥了!” 玉姣便走在后面。 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这萧宁轩倒是会胡乱揣测。 “母亲,你说兄长他,不会真的……” “闭嘴!”萧老夫人忍无可忍地呵斥。 “此处是宫廷禁地,你怎可随意议论兄长?”萧老夫人沉声道。 萧宁轩轻哼了一声,言语之中有些许不以为然。 母亲怎如此偏袒萧宁远?萧宁远若非命好,比自己早出生那么几年,这忠勇伯的位置,又何劳萧宁远去做? 一行人,行至尚礼殿。 按说玉姣这般身份,是没资格入尚礼殿的,但贤妃娘娘亲自点了名字,玉姣便也只能和白侧夫人一起,坐在了萧宁远后方的席位上。 宴席一直从尚礼殿,摆到了外面。 虽说是君民同乐,可所有受邀而来的人,都不敢造次。 众人规规矩矩的坐在席上。 等着所有人都到了。 建宁帝便携一众妃嫔,从大殿的后面走了进来。 建宁帝的后宫之中,尚有皇后,只是皇后清修多年,早已经闭门不出。 除此贤妃之外,还有德妃以及顺妃两位娘娘。 虽说三妃品阶一样,可若以家世背景比较,则母族有兵权的德妃为首。 顺妃一族,皆是文官清流,很得圣心。 若说贤妃,贤妃虽最得圣宠,可是母族势微。 这也是为什么,建宁帝没在这三位妃嫔之中,选出一位升为贵妃的原因。 三足鼎立,瞧着互不相让,但其实却是最稳固的形势。 三妃跟在建宁帝的身后,玉姣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贤妃妖娆,德妃端重,顺妃柔静。 论姿容气度,的确不是寻常女子能比的。 众人起身行礼。 建宁帝含笑道:“平身,逢此良辰,今日君臣无别,大家不必多礼。” 便是此时,几个半大的孩子从外面走入。 看穿着打扮,便知道是皇子们。 为首一个年岁稍微大一点,约莫十五六岁,比薛琅应该还大一些,应该是皇长子。 小的那个,约莫七八岁。 眉眼和贤妃很是相似,应该就是六皇子了。 几位皇子行礼拜年后。 众人开始饮宴,微醺之时。 建宁帝高兴地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忽然间停住了,将目光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开口说了一句:“忠勇伯。” 萧宁远闻言,恭敬地起身:“陛下。” 第320章 往事 建宁帝端着酒杯,开口道:“前不久,你平叛有功,孤却未嘉奖你,你可心中有怨?” 此言一出。 萧宁远的脊背忽然间挺直了些许。 玉姣也忍不住地抬头看去。 建宁帝神色平静,看着好像是喝醉了后,随口问了一句。 但玉姣却知道,君心难测。 尤其是这位建宁帝。 虽然算上这一次她只见过建宁帝两次,可她也知道,若建宁帝真是一个仁君,萧宁远就绝对不可能被打压至此。 今日这么问。 怕是要试探萧宁远。 萧宁远恭谨道:“臣不敢居功,若不是陛下派了沈大人前去协助,我必不能顺利平叛。” “且臣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幸事,臣更是心中无怨。”萧宁远继续道。 建宁帝微微点头:“你如今,到底没了往昔的锐气了,说话越发像是朝中的那些老滑头了。” “其实孤,早已经拟了封你为忠勇侯的旨意,只不过是想多磨炼一下你的心性。”建宁帝笑道。 说到这,建宁帝便摆摆手。 大太监李福海,当下就扬声道:“忠勇伯昔日戍边有功,今日又成功平叛……忠勇有加……特敕封忠勇伯为忠勇侯。” “侯爷,还不快快接旨?”李福海含笑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微微一愣,连忙起身。 “臣多谢陛下厚爱。”萧宁远双手高高举起,接过那圣旨。 建宁帝含笑道:“好了,起来,以后莫要在背地里骂孤打压良臣了。” 萧宁远当下恭谨道:“臣从未……” 萧婉此时喜形于色。 从今天开始,她的兄长就是侯爷了。 她的身份也跟着又高了一等,如此身份,她就不信自己配不上沈寒时! 从前她兄长虽然有实权,但却无实名,如今倒是名至实归了。 和从前自然有很大的不同。 倒是玉姣,此时微微蹙眉,眼神之中有些许担心。 建宁帝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今日之事,你还是得感谢贤妃。” 萧宁远抬头看向贤妃,玉姣也看向了贤妃。 建宁帝见众人不解。 便继续道:“虽然说后宫不可干政,但也是贤妃提醒孤,切莫辱没了忠臣良将。” “臣多谢贤妃娘娘。”萧宁远拱手行礼。 贤妃含笑道:“我知道你不争不抢,不在乎这伯爷或者是侯爷的名号,但如今岁兰已经有了你的骨肉。” “你是知晓的,我待岁兰情同姐妹……可不能委屈了岁兰腹中的这个孩子。” 贤妃微微一顿,看向萧宁远道:“听闻伯爵府,准备抬岁兰为平妻了,如此也算是双喜临门。” 席上的白侧夫人,唇角微微扬起。 今日贤妃娘娘为她做主,这平妻的位置,更是非她莫属了。 萧宁远听到这微微一愣,当下就道:“娘娘……”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建宁帝看向萧宁远。 便是此时。 萧宁远看了玉姣一眼,继续道:“府上是商议了平妻一事,但……” “没有但是。”萧老夫人忽然间开口。 说到这,萧老夫人就道:“承蒙贤妃娘娘信任,将岁兰托付到我伯爵府,只待到良辰吉日,伯爵府便抬岁兰为平妻。” 萧宁远的神色晦涩了些许。 “好了,退下。”建宁帝淡淡道。 萧宁远似是还想说什么,但此时不知道思虑到了什么,便退了回来。 薛玉容脸色苍白地坐在席上。 今日要说谁心情最不好,那肯定是薛玉容了。 薛玉容早就知道,白岁兰要被立为平妻。 可这府上自己立平妻,和贤妃娘娘开口立平妻,还是不同的。 薛玉容的手紧紧地抓着茶盏。 瞧着她神色如常,但是她抓着茶盏的那只手,已经青筋爆出了。 薛玉容抓着抓着,手一抖,茶盏之中的茶水,尽数洒到了萧宁远的身上。 薛玉容轻呼一声,便看向萧宁远开口道:“主……主君,妾不是有意的。” 她慌乱给萧宁远擦拭的时候,又把盘子里面的菜品刮了下来,汤汤水水的,洒了萧宁远一身。 萧宁远的衣服脏了。 此时微微蹙眉,并无过于苛责薛玉容的意思。 有掌事宫人过来,瞧见这一幕,便开口道:“忠勇侯,奴婢待您去更衣。” 萧宁远点了点头:“有劳了。” 萧宁远在宫人的带领下,到了一旁的偏殿。 正在宫人的伺候下更衣,便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萧宁远停住了系腰带的手,转身看了过去,那宫人已经退了出去,屋中多了一个身着华服的明艳女子,赫然是贤妃娘娘。 萧宁远微微一愣,当下便快速系好腰上的带子。 他看向贤妃,恭敬道:“见过娘娘,娘娘怎在此处?” 贤妃看向萧宁远笑道:“怎么?见了我,只想说这个?也不知道谢谢我?” 萧宁远微微蹙眉,并未说话。 贤妃笑了起来:“怎么?不满我今日的安排?不想让岁兰当平妻?想让你那个小娇娘当平妻?” 萧宁远皱眉道:“娘娘,您说笑了。” “岁兰的肚子里面有我的孩子,这平妻之位,自然是岁兰的。”萧宁远继续道。 贤妃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哦?是吗?” 萧宁远道:“正是如此。” 贤妃往前走了几步。 萧宁远当下就往后退去,声音也冷沉了下来:“娘娘!” “此处偏殿,并无外人,娘娘与萧某孤身在此,若是给人瞧见了,恐怕与娘娘有碍。” 贤妃微微一顿:“你这一口一个贤妃,听着倒是叫人不痛快……” “我多么希望,有人能再喊我一声钦月。”贤妃继续道。 “萧某已经更好衣了,便告辞了。”说着萧宁远便往外走去。 路过贤妃身边的时候。 贤妃看着萧宁远问道:“你便如此的,避我如蛇蝎吗?今日我为你求来侯爷的位置,你也不谢我一谢吗?” 萧宁远好似没听到一样,头也没回,快步离开了偏殿。 剩下贤妃一个人,站在原地,看向萧宁远离开的背影,神色怆然。 但很快,这怆然便变成了另外一种极其平静的神色。 此时织香进来,看向贤妃问道:“娘娘。” 贤妃道:“可有人瞧见?” 第321章 狠辣 “刚才娘娘和侯爷在殿内的时候,有一个小宫女从此处路过。”织香低声道。 贤妃的脸色微微一变,问道:“如何了?” 织香当下就道:“请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吩咐亲信暗中处置了。” 贤妃长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如此甚好。” 织香看向贤妃,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何故对那他,如此用情?我瞧着他好似……没那么在乎娘娘似的。” 贤妃听到这,神色淡淡:“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说到这,贤妃的眼神又冷厉了起来。 “情之一字,固然可以让人糊涂,但同样的,也可以成为我手中的利箭。”贤妃继续道。 …… 萧宁远尚未回来。 但薛玉容却怎么也坐不住了。 周遭都是热闹的场景,但对于薛玉容来说,不但感受不到年节的热闹,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中又沉又闷,觉得自己无法在这殿中多待一刻。 她转身看向玉姣,开口道:“玉姣妹妹,我觉得热得慌,你陪我出去走走。” 她现在就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纾解一下心中的郁闷之气。 玉姣本不想离席。 上次在镇国公府,她不过是离席走走,就惹出了祸端,被老夫人抓住了把柄,好一顿责罚。 今日她只想隐在人群之中,低调地等到宴席结束然后离开。 但薛玉容开口这样说了,这周遭还有不少人往这边看来。 玉姣是怎么也拒绝不了的。 玉姣便起身道:“好。” 玉姣看向了白侧夫人一眼,白侧夫人微微一笑,便道:“你们去,若是主君回来后问起,我会如实和主君说的。” 这一幕落在外人的眼中,倒也是妻妾和睦的场景。 但等着从大殿出去,薛玉容就带着玉姣,到了一处暗处。 她一拳垂在了旁边的树上。 树上还有积雪,纷纷扬扬落下。 薛玉容冷声道:“那白岁兰算个什么东西?之前不过就是贤妃娘娘身边养的一条狗!如今到妄想往我的头上爬了!” “就算是要当平妻,什么时候当不好?偏要在今日出这样的风头!”薛玉容咬着牙说道。 这个年,她过得简直就是如鲠在喉! 她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白岁兰故意的,让她这个年过不安生的! 玉姣看向薛玉容,轻声呵斥:“姐姐!” “不可胡言乱语!”玉姣继续道。 “怎么?说还说不得?薛玉姣,你别以为你表现得满不在乎,就可以瞒过我了!你敢对天发誓,你一点也不在乎这件事吗?”薛玉容反问。 玉姣盯着薛玉容说道:“我心中爱慕主君,如今主君要立他人为平妻,我这心中自然有不悦,但……我绝对不会,在殿上失仪,更不会如姐姐这般,和一个疯子一样的,站在那大呼小叫的。” “姐姐是生怕旁人听不见吗?那大可以声音再大一点,把所有人都召集过来,看看姐姐这妒恨的样子。”玉姣继续道。 “到时候,只怕姐姐这个大夫人的位置也保不住。” 玉姣的一番话并不中听。 但对于薛玉容来说,却如同醍醐灌顶,让薛玉容瞬间清醒了些许。 这是在宫中。 她不能被妒恨冲昏头脑。 那白岁兰有贤妃撑腰,她绝对不能在宫里闹出事端来。 “姐姐只需要记得,你如今还是这忠勇伯……忠勇侯的大夫人便好,那白岁兰再如何,只要姐姐你不犯错,她就永远也不可能越过你去。”玉姣继续道。 “可那又如何?我膝下无子……那白岁兰的孩子只要生下来,管这是伯爵府也好还是侯府也罢,世子之位,定是那白岁兰肚子里面那个的!” 玉姣见薛玉容如此慌乱,心情却格外平静。 薛玉容说的或许有道理。 但……是吗? 就算是那白岁兰,有了贤妃娘娘的口谕,为平妻又如何? 只要,她查清楚白岁兰和人私通的事情。 贤妃总不能还压着,萧宁远在府上捧着白岁兰?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 便瞧见,有两个宫人,抬着一个什么东西……从暗处走过,接着投入了离着两个人不远处的,一口井中。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就算是薛玉容也看明白,那是何物了。 那哪里是什么物品啊,那分明就是一个人…… 薛玉容吓到就要发出声音,薛玉姣脸色一黑,伸手捂住了薛玉容的嘴。 这薛玉容没脑子找死,她可不想和薛玉容一起死! 她拉着薛玉容往后退去。 总算是退到有灯火的地方了。 薛玉容的脸色煞白,好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玉姣,你瞧见没……刚才那……”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冷笑:“姐姐这般心狠手辣之人,手上怕是沾过不少人的命,也会怕吗?” 薛玉容心中一噎。 她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薛玉姣这个贱人,说起话来,竟如此气人! 薛玉姣从前怎么就隐藏得那么好? 让人觉得,她是那么的恭顺胆小。 她越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败在薛玉姣的手中。 玉姣继续道:“刚才那事,我没瞧见,姐姐也没瞧见……” 虽然说玉姣并不知道,这大过年的,殿内君臣同乐,殿外,为何会有人死了,甚至被扔到井中。 但玉姣明白。 不是自己应该管的事情,她绝对不能去管。 她回永昌侯府后,也有两年多了,能平安到现在,自然是知道,如何趋利避害的。 “你们二人,怎么在此处?”萧宁远从此处路过的时候,恰好瞧见薛玉容和玉姣。 玉姣恭敬道:“姐姐心中闷,我陪着姐姐出来走走。” “主君,可更好衣了?”玉姣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微微点头,接着道:“今日之事,并未我所愿,事发突然,倒是让你委屈了。” 玉姣疑惑地看向萧宁远。 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薛玉容说的? 第322章 蛛丝 薛玉容听了这话,心中愤懑,忍不住地想质问一句,为何要在年节的时候让她当众难堪。 但话到嘴边。 薛玉容瞧见玉姣浅笑着站在一旁,便硬生生地忍住了自己要说的话:“妾不觉得委屈。” 薛玉容这般说着,但萧宁远的目光,却一直落在玉姣的身上。 不知道为何,玉姣虽是笑着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地起了怜惜之意。 只是如今在宫中,他不想因为自己对玉姣的关心,给玉姣惹来祸端,于是便道:“回宴席上去。” 薛玉容不想回到宴席上去。 她觉得,自己往那一坐。 各种各样的目光,就都落在她的身上,叫她分外难看。 但此时玉姣已经点了点头:“好。” “若姐姐还觉得心中闷,姐姐便自己在这,妾要随主君回去了。”玉姣又说了一句。 刚才在附近站了一会儿。 就瞧见宫中有人被扔到枯井之中。 多站一会儿,谁知道会发生何事? 不知几何,昔日嚣张强硬的薛玉容,做起事情来竟然开始看玉姣的脸色了……倒不是她真心怕玉姣,而且她意识到,玉姣很聪明。 她知道,若学着玉姣做事,就算讨不了萧宁远的欢心,也不至于惹萧宁远不快。 于是薛玉容便道:“如此就一起回去。” 三人要一起往回走。 玉姣的目光一扫,却注意到,萧宁远腰间的带子,系得很是古怪。 玉姣喊住了萧宁远:“主君,请等等。” 萧宁远脚步微微一顿,眼神有些疑惑。 玉姣走上前去,开口道:“带子上的玉扣,系反了。” 说着玉姣就动手给萧宁远整理。 此时玉姣才注意到,这玉扣不只是系反了,还打了个死结,像是系这结子的人,当时很是着急一样。 玉姣垂眸,将腰带重新系好,但眼神之中就多了几分疑虑。 服侍萧宁远的宫人,怎会如此粗心? 玉姣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 但萧宁远这一去一回的时间,也刚刚好够更衣。 她想着想着,就晒然一笑。 许是她想多了,应该就是碰到了个糊涂宫人罢了。 一行三人回席。 等着玉姣坐下后。 白侧夫人便举起一杯茶水:“玉姣妹妹,逢此良辰,我以茶代酒,敬玉姣妹妹一杯。” 玉姣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 她离席已久,谁知道白侧夫人会不会在这酒中动手脚? 玉姣便笑道:“妹妹我不胜酒力,便不饮酒了。” 白侧夫人着看向玉姣,声音很轻:“玉姣妹妹,可是因为主君抬我为平妻的事情不快?” 玉姣连忙说道:“白姐姐,你误会了,我怎会因此不快?你为主君开枝散叶,本就是府上的功臣,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那为何,连一杯酒都不肯同我共饮?”白侧夫人蹙眉问道。 两个人在这说话,周遭不少人已经往这边看来了。 在宫宴之中,若玉姣当真拒绝了这杯酒,倒显得玉姣真是那小气善妒之人。 玉姣笑了笑。 且不说这酒中有没有毒,只说这白侧夫人咄咄紧逼的感觉,便叫人觉得不快。 她们彼此之间,明明知道,她们如今已经是敌对的关系。 如今白侧夫人让她饮酒,就算不下毒,也是想借机敲打恶心她。 毕竟这是在宫中,白侧夫人有贤妃娘娘撑腰。 玉姣笑道:“白姐姐你误会了,我实在是身体不适,起了热疹,酒劲一催,这热疹就要浮现出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不过既然解决如此想和我共饮,我就舍命陪君子!” 说着,玉姣拿起酒来,作势要饮。 白侧夫人却开口阻止了玉姣:“妹妹你也真是的,怎么不早同我提起?” 若今日她真逼着这薛玉姣饮酒,到是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故意欺负薛玉姣一样。 白侧夫人将茶水一饮而尽。 至于玉姣,则是安静地坐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宫宴结束。 这一场宫宴,瞧着热闹非常,但这热闹,却无一分一毫入玉姣的心。 仿若这世界上的喧嚣,与她无关一样。 此时此刻,面前满是美酒佳肴,可玉姣却想念,往年十几年人生之中,每逢佳节,柳氏做的那一碗饺子。 人群之中。 还有一人,如玉姣一样,虽坐在人群之中,却如同青灯之下的修者,满身清辉,不染尘埃。 此时他正双眼空蒙地往前看来,那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 萧婉只觉得,沈寒时好似往自己这边看来。 但这目光又太缥缈了,叫人不知道落在谁的身上,亦或者是,谁也没看。 萧婉抬眸看向沈寒时。 只当自己在和沈寒时遥遥相望。 她的一双眼中,秋波荡漾,脉脉含情。 便是此时,贤妃从殿外走了进来,玉姣这才注意到,贤妃刚才竟也离席了。 “爱妃,你可算回来了,请随孤一起移步同心楼,你我二人一同去赏焰火。”此时外面已经黑了下来,建宁帝便开口吩咐。 …… 同心楼。 众人齐聚在同心楼下。 建宁帝则是领着贤妃,往高楼上走去。 此时人群之中,有人小声说着:“这同心楼,可是陛下特意让人为贤妃娘娘建的。” “陛下待贤妃娘娘,可谓是一番深情。” “据说同心楼的建造,依照着天河上的牵牛织女星的方位,若和这有情人,在楼下执手,便可以相伴终老,爱意永存呢。”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觉得好笑。 且不说那牵牛织女,二者便遥遥相望,不可厮守。 就说那建宁帝,三宫六院的,怎配和人说相伴终老?爱意永存? 在这同心楼下许愿。 也不怕和有情人分崩离析吗? 待建宁帝和贤妃,登上高塔。 一只孔明灯,从同心塔上缓缓升起。 接着,伴随着一阵爆裂的声音,火树银花,冲向夜空。 霎那间。 天空之中,好像有星火盛开,璀璨的让人不忍挪开目光。 萧宁远站在玉姣的旁边,轻轻地握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微微一愣,看了过去,想提醒萧宁远,今日是在宫中。 萧宁远宽大的衣袖垂落,将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隐在其中。 第323章 张狂 烟火虽然美丽。 但不长久。 烟火散尽,玉姣就缓缓地,将自己的手,从萧宁远的衣袖之中收了回来。 萧宁远手中一空的同时,便觉得心中也一空。 宫宴至此结束。 众人可以归家了。 回去的路上,凡是碰到萧宁远的人,都要对萧宁远说上一声:“萧侯爷,恭喜了。” “陛下选在今天这个日子,敕封侯爷,可见陛下对侯爷的看重。” “以后萧侯爷可要多多关照。” 萧宁远微笑着一一回应,嘴上说着:“承蒙陛下厚爱,萧某以后一定尽心尽力,报效陛下。” 因萧宁远同人寒暄,就慢了几分。 等到宫门口的时候,便听说萧老夫人倦了,已经先行回府的消息。 此处,只剩下萧宁远以及萧宁远的姬妾。 萧宁远便带着众人回府。 上马车的时候,还有不少同僚,玉姣只能继续和白侧夫人同车。 白侧夫人一改往日的娴静,主动对着玉姣开口道:“玉姣妹妹,今日……心中的滋味怕是不好受?” 玉姣没想到白侧夫人会开口说这个。 便道:“白姐姐说笑了,我为何会觉得不好受?” 白侧夫人笑了起来:“平妻之位,落入我手,你心中没有不快吗?” 玉姣笑了笑:“白姐姐想怎么想,便可以怎么想。” 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白岁兰如今得偿所愿,风光无两,自然是忍不住的,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了。 现如今,面对她的时候,似乎已经不打算伪装了。 不过这样也好。 人若张狂一些,才好对付。 回府后。 按照惯例……或者是别府的规矩,众人还要在一起守岁。 谁知道,等着萧宁远领着大家到了慈心院的时候。 慈心院的管事嬷嬷,便出来传话了:“主君,老夫人说她累了,想要歇着了,请侯爷自行去休息。” 话虽然是这样说着的。 但玉姣站在慈心院的门口。 分明就瞧见,老夫人的屋内灯火通明。 甚至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 听着,好像是萧宁轩和萧婉都在此处。 萧宁远站在慈心院的门口,对着慈心院里面行礼,接着对着周嬷嬷说道:“有劳周嬷嬷转告母亲,就说宁远祝她新岁安康。” 说完,萧宁远便带着众人回了东苑。 “主君,不如我们把东苑的姐妹们都喊在一处,热闹一下?”薛玉容提议道。 萧宁远点了点头,看向薛玉容吩咐着:“这件事便由你来安排。” 薛玉容听了这话顿时心花怒放了起来。 主君虽然要抬那白岁兰为平妻了,但主君对自己应是有愧疚的,否则,也不可能让自己来安排这件事。 毕竟……早前的时候,主君根本就不允许,她插手府上的大事小事,早就把所有的权力,交给了玉姣。 薛玉容当下就吩咐了下去:“去请大家都到琴瑟院来。” “主君……琴……” 话还没说完。 薛玉容便见萧宁远,已经伸手拉住了玉姣的手腕,带着玉姣往外走去。 “主……君?”薛玉容愣了愣。 此时她算是明白了,为何萧宁远要将此事,吩咐给她。 因为萧宁远根本就没打算在府上和大家一起守岁!瞧着这样子,却不知道要带玉姣去何处。 薛玉容的心中顿时如针扎一样的疼。 但很快,薛玉容就将目光落在了白侧夫人的身上,浅笑着说道:“岁兰妹妹,我们一起去守岁。” “我们自是比不得玉姣妹妹得宠的,想来主君今日,要单独陪着玉姣妹妹了……反正日日都是如此,也不差今日。”薛玉容继续道。 白岁兰神色淡淡:“多谢大夫人好意,只是我这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一时间,此处只剩下了薛玉容和几个丫鬟了。 翠珠小声问道:“夫人,我们还去请人吗?” “请什么情?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吗?”薛玉容黑着脸说道。 今天这个年,她过的万分不舒心,此时只想着回去蒙头睡一觉。 玉姣被萧宁远拉到了马车上,直到无水街上。 今天除岁迎新。 没有宵禁。 路上行人如织。 萧宁远拉着玉姣,走到了无水桥上,看着桥下的人来人往。 萧宁远不说话,只是将玉姣的手拉紧了一些。 玉姣将肩膀靠在萧宁远的身上,轻声道:“主君,你若是觉得难过,便说出来。” 今日在慈心院外的那一幕。 旁人或许没看出来什么,但玉姣却察觉到不对劲了。 老夫人怎能偏心的如此明显? 明显到,若不是她没有证据,她都要怀疑,萧宁远不是老夫人亲子了! 萧宁远看向玉姣,并未言语。 玉姣笑了笑:“主君可以和妾说心事,妾保证,不会泄露半个字。” 就在玉姣觉得,萧宁远不会说出来的时候。 萧宁远低沉的声音传来了:“姣姣,我是一个没有家的人。” 玉姣听了这,微微一愣:“怎会?” 萧宁远的目光往远处看去,并未说话,只觉得心中越发的空。 玉姣这会儿,便看着萧宁远说道:“主君,你随妾来!” 玉姣拉着萧宁远,下了无水桥。 在附近寻了一个饺子摊。 她在萧宁远的身上摸了一下,从他腰间的荷包之中,摸出了一个金裸子来,扔给了那摊主。 “这么冷,回家过年去,这摊位……我用上一用,明早你来收走便是。”玉姣继续道。 摊主微微一愣,先是看到了金子,再抬头,就看到了那容貌绝美的女子,以及英朗贵气的男子,一时间愣了神。 “老伯?是不方便吗?”玉姣问道。 摊主连忙道:“方便方便!” 这么多金子,买下这个摊位都绰绰有余! 玉姣也不驱赶已经坐在这吃饺子的宾客。 只是把招牌放下。 接着便走到摊位的里面,用摊主的面和饺子馅,包起了饺子。 饺子入锅。 三落三浮。 玉姣将饺子盛起,放在萧宁远的面前,她也坐在了萧宁远的对面,开口道:“主君,吃。” “以后,有姣姣在的地方,就有你的家。”玉姣温声道。 萧宁远看向玉姣,神色动容:“姣姣,明明……今日你也吃了委屈,可却还要你安慰我。” 玉姣笑道:“主君,妾不委屈。” “立白侧夫人为平妻的事情,本就是商议好的,更何况……这又是贤妃娘娘的意思。”玉姣神色很是平静地说道。 第324章 无水 萧宁远看向玉姣,终究没将自己,准备将平妻之位,给玉姣的事情说出来。 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如今谈及此事,对玉姣并无好处。 只会让玉姣徒增难过罢了。 他也庆幸,之前并未和玉姣说明此事……他当时只是想着,将这立平妻一事,作为给玉姣的惊喜。 到是没想到,横生出了这么多枝节。 此时的幽兰院。 白岁兰在染霜的搀扶下,已经靠在了床头。 染霜的脸上满是笑容:“亏得侧夫人灵机妙算,否则这平妻的位置,怕是真要落在那位的身上了!” 白侧夫人微微一笑。 其实在早前,她就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萧宁远的想法。 虽然说所有人都觉得,她会是平妻。 但萧宁远从未亲口对她承诺过此事。 偶尔来看她和孩子的时候,她隐晦问起的时候,萧宁远也是避而不谈。 但她之所以有这个猜测。 那也是因为,几日之前,府上常用的裁缝,特意去揽月院,量了玉姣的身量。 而她,在幽兰院,等来等去,也没等来这个裁缝。 便差人去那裁缝铺子里面看了一眼,那裁缝似乎在绣喜服。 虽然不肯定,那喜服一定是为玉姣做的,但她这心中不安,便亲自写了信入宫,求贤妃娘娘帮自己这一次。 好在,贤妃娘娘是愿意帮她的。 不管萧宁远到底想立谁为平妻,有了贤妃娘娘的口谕,那就一定是她! 纵然,那萧宁远将话言明。 说自己要薛玉姣为平妻又如何? 这永昌侯府,再大能大的过贤妃和陛下吗? 其实她在这府上,虽是为贤妃做事,但她很少会因为伯爵府上的事情去求贤妃。 她跟着贤妃的时间不短。 自然知道贤妃心中忌讳什么。 如今也是被逼得没法子了,这才大着胆子,求了贤妃一次。 她甚至做好了,被贤妃苛责的准备……不曾想,贤妃竟然很大方地应下了这件事,倒是给了她一个惊喜。 白侧夫人轻轻一笑:“哪里有什么灵机妙算,不过是贤妃娘娘垂爱罢了。” 说到这,白侧夫人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接下来,我们也得准备另外一件事了。” 染霜看向白侧夫人。 白侧夫人开口道:“我们得保证,我的孩子,平安降生。” 说到这,白侧夫人微微一顿:“还有,这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婴。” 染霜点了点头:“奴婢已经按照侧夫人您吩咐的去办了。” 白侧夫人点了点头:“接下来,便是选一个好日子了……” …… 玉姣此时并不知道这些事情。 她若是知道了。 想必心中也不会过于纠结。 她从不会后悔,已经发生的事情。 她是人,不是神仙,不可能做到事无遗漏,不可能未卜先知。 这件事,萧宁远从来不曾透露分毫,她又如何能知? 她拖延立平妻的时间,也是基于当时她所知道的情况,做出的正确判断。 自然……就算是萧宁远真将这件事,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言明。 玉姣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就真顺利的坐上平妻的位置。 毕竟……伯爵府上还有一位,不喜玉姣的老夫人呢。 “主君,你吃饺子。”玉姣轻声道。 萧宁远夹起一个饺子,放入口中,只觉得此时此刻,他的心,好像又被填满了。 他的姣姣,如此的善解人意。 这让他越发的,觉得自己辜负了她。 玉姣小声道:“实不相瞒,妾也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阿娘和弟弟虽好,可我终究是要嫁人的。” “但自从遇见主君,妾便觉得,我好似有了归宿。”玉姣继续道。 “我愿意当主君的家人,那主君,愿意将妾,也当做家人吗?”玉姣的明眸,看向萧宁远认真问道。 萧宁远闻言,点头,声音真诚:“自然。” 在这偌大的府邸之中,在这偌大的汴京城中,他从未感受到过,如此的温暖。 玉姣看向眼前神色动容的萧宁远。 不知道为何。 她竟然觉得……萧宁远有点可怜。 真是奇怪了。 她竟然会觉得,萧宁远可怜。 她曾经是伯爷,如今已经是侯爷了,和自己父亲那种没有实权的侯爷不同,萧宁远大权在握,兵权加身,如此之人……又怎会让人觉得可怜? 玉姣暗中咬了咬自己的唇。 叫自己清醒些许。 她觉得,自己更可怜。 如今的她,似乎没资格去同情旁人。 …… 玉姣和萧宁远在此处正吃着饺子呢。 徐昭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看着二人便激动地跑了过来:“哎呀,真巧啊!没想到能在这无水桥附近看到你们!”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一出现。 便将玉姣和萧宁远之间的温情打破。 此时,气氛早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玉姣看到徐昭的时候,有些头大,虽然说如今她并不讨厌徐昭,但……徐昭对她的心思,她可是心知肚明。 这徐昭,三番五次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和自己巧遇,当真是不怕萧宁远,察觉到徐昭的意思吗? 这倒是玉姣多虑了。 因为此时萧宁远,只是嫌弃地看向徐昭。 问道:“徐世子,怎么不在府上和国公团圆,来此作甚?” 徐昭道:“府上的规矩多,太闷了,就出来走走……” 萧宁远瞥了徐昭一眼,问道:“瞧着世子来的方向,可是春花楼?” 徐昭的脸色微微一变,当下讪笑了一下:“我就是……路过,就是路过而已。” 天地良心。 他根本就没想着去春花楼。 是路上恰好碰到几个狐朋狗友,将他拉了进去。 只是他瞧见那些女人,觉得索然无味,便从那走了。 毕竟那些女人……在他的眼中,不如姣姣万分之一好看。 见过绝色如姣姣的他,又怎么会瞧上庸脂俗粉? 第325章 新岁 徐昭不敢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而是看向萧宁远。 他道:“萧兄,这是在吃饺子呢?” 玉姣问了一句:“徐世子要吃吗?” 徐昭连忙说道:“要吃要吃!” 玉姣笑了笑,便又起身去捏了几个饺子。 铁锅之中,还烧沸水。 玉姣便站在水汽氤氲之中,轻轻拢起袖子,动作麻利地包饺子。 仿若仙女入凡尘,叫人不忍挪开目光。 “玉姣……姐姐?”沈葭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玉姣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去,只见沈葭和沈寒时兄妹二人,此时正从不远处往这边走来,沈葭瞧见了玉姣,显得十分欣喜,脚步忍不住地快了几分。 剩下沈寒时一人,步履不缓不慢地走在后方,显得格外不染尘埃,风清月朗。 “沈……沈葭葭……”徐昭看到沈葭的时候,忍不住地结巴了起来。 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故意的。 开始的是为了逗弄这姑娘,可后来不知道为何,一见这姑娘他就忍不住结巴,尤其是想到她的兄长是沈先生,他就更紧张了。 沈葭看也没看徐昭的,就走到了沈家的旁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玉姣:“玉姣……姐姐。” 接着,沈葭才给萧宁远行礼:“侯爷。” 等目光落在徐昭身上的时候,她直接挪开了目光。 玉姣瞧见沈葭这样,忍不住地笑了一下,这姑娘看着怯弱,但好像……也不是一点脾气也没有的。 沈寒时到跟前的时候。 玉姣煮好了一些饺子,放到了徐昭的碗中。 玉姣客气地说了一句:“沈先生,沈姑娘,不如坐下来一起吃一些?” 玉姣本就这么一客气。 不曾想,沈葭就欢喜地说道:“好……好呀!” 沈葭忽然想起,自己是和兄长一起来的,于是就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含笑对着萧宁远和徐昭说了一句:“叨扰了。” 不等萧宁远开口,徐昭连忙拍马屁:“不叨扰,先生,您坐!” 说着徐昭就主动给沈寒时搬了个凳子,还用袖子给沈寒时擦了擦凳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论身份,徐昭是天不怕地不怕,奈何他爹敬重沈寒时。 所以他只能讨好一些。 沈寒时微微颔首,便坐了下来。 倒是沈葭,此时帮着玉姣一起包饺子。 两个姑娘家,站在一处,一个天香国色,娇媚不可方物,一个早春小荷,青嫩水灵。 这样凑在一处。 让不少人往这边看来。 有人的目光太过分了,徐昭就黑着脸说道:“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去!” 萧宁远和沈寒时同时将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 徐昭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好似……有些过于明显了。 他是绝对不能让萧宁远察觉到自己心意的。 这样想着,徐昭就道:“我的意思是,沈姑娘胆小,刚才那些人的目光太放肆了,容易吓到沈姑娘。” 沈葭闻言,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便继续包饺子。 …… 等着饺子都煮好。 萧宁远就看向玉姣:“姣姣,过来。” 但萧宁远的身边,一边是沈寒时,一边是徐昭,到没玉姣的地方了。 好在徐昭很是识趣,当下就起身将地方让了过来,至于她自己,则是往沈葭的旁边凑了凑。 沈寒时瞧见这一幕,眉头一挑,心中很是不悦。 他冷冰冰地说道:“徐公子,镇国公命我抽查你的课业,不知道你完成得如何了?我两日前,让你诵读的文章,你现在可否诵读一下?” 徐昭:“……” 不是,沈寒时他是不是有病啊? 当先生就了不起吗? 当先生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今天可是除夕夜! 沈寒时非得这样吗? 玉姣见徐昭一脸为难的神色,便轻声道:“沈先生,如此良辰佳节,我们能聚在一处也是缘分使然,莫要为难徐昭了。” 徐昭帮过她很多次。 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玉姣也想帮帮徐昭。 “玉侧夫人说的有道理,我们不如一起畅饮!”徐昭说着,就对着身后的小厮吩咐了起来。 “去拿酒来!” 等着酒上来了,玉姣便起身给众人斟酒。 “主君。”玉姣轻轻地唤了萧宁远一声。 萧宁远看向玉姣,眼中带笑。 接着,玉姣又给旁边的徐昭斟酒。 然后是沈葭,最后便是沈寒时。 玉姣给沈寒时斟酒的时候,沈寒时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清亮的酒水上,酒水分明倒在了杯中,又仿若……倒入的不是杯中。 萧宁远先举杯:“众位,请。” 如此佳节,众人凑在一处,一杯酒下肚,倒是都放开了不少,少了几分拘束,多了几分轻松。 尤其是徐昭。 一杯美人酒,喝得他有些上头,这会儿他起身给大家倒酒,嘴上嚷嚷着:“喝!喝他个一醉解千愁!” “喝他个但愿长醉不复醒!” 徐昭的叫叫嚷嚷,反倒是将众人的千百种思绪,隐在其中。 萧宁远举杯,再举杯。 沈寒时便一杯又一杯的和萧宁远对饮。 一人是为了身不由己,一人是为了求而不得。 等着打更的声音响起。 玉姣看向已有醉态的众人开口说了一句:“新岁快乐,祝诸君万事遂意,心想事成。”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也饮了酒,此时双脸陀红,好似盛开的桃花。 她说这话的时候,人也摇摇晃晃的,眼神也有些许的迷离。 “新岁快乐。” “新岁安康。” “新岁大吉祥。”众人彼此说着吉利话。 玉姣整个人已经坚持不住了,直接伏在了桌子上。 刚才还醉酒的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便起身看向众人:“众位,萧某便先行告辞了。” 说着萧宁远便一把将玉姣打横抱起,从此处离开。 徐昭见玉姣走了,也没什么心情在这喝酒了,当下就道:“那先生,我也走了。” “等等。”刚才也有些醉态的沈寒时,目光倏然清冷起来,看向徐昭。 徐昭有些茫然:“啊?” “诵,什么时候诵会,什么时候再回去。”沈寒时淡淡道。 徐昭听了这话,瞪大了眼睛。 这沈寒时,要不是真有病,要不就是别有原因。 这样想着,徐昭就将目光落在沈葭的身上,黑着脸说道:“沈姑娘,我虽然得罪过你,但咱们也不是什么大仇大怨的,你也没必要让你的兄长这般报复我?” 若是往常,徐昭肯定不敢当着沈寒时的面这样说话。 但今天,谁让酒壮怂人胆呢? 第326章 内忧外患 沈葭的神色有些茫然:“我……我没。” 据她观察,今日可能就是因为兄长心情不好,赶巧了,平日里不喜欢这徐昭,今日合该徐昭倒霉。 徐昭心中愤愤然,没有?谁信啊? …… 转日。 玉姣醒来的时候,因为宿醉,就有些头晕脑胀的。 她起床的时候,便注意到枕头旁边,放了一个金线织就的钱袋,瞧着十分精致且贵气。 秋蘅进来,见玉姣将目光落在那钱袋上。 便道:“这是主君放在这的,说是给侧夫人的压岁钱。” 玉姣忍不住地想笑,萧宁远这是把她当小孩儿了吗? 她伸手进去掏了一下,却是掏出一把金兔,每个兔子都不大,但却装了整整一袋。 这礼物……还真是又富贵,又别致,还有心意了。 玉姣想了想,便将这个荷包收了起来。 接着,玉姣便对着秋蘅道:“秋蘅,去我的箱笼里面,将我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分发下去。” 玉姣给院子里面所有人,都准备了赏钱。 近些日子,她接二连三的。 将之前院子里面那些,薛玉容安插进来的人都给换掉了。 玉姣倒是不怕薛玉容。 但薛玉容安插进来的这些人,可不都是薛玉容的人……她无形之中,给白侧夫人当刀用了,尚且不自知。 春枝捧着新衣进来:“侧夫人,更衣。” 玉姣瞥了一眼那玫红色的衣服,吩咐道:“换一件鹅黄色的。” “今天大家都穿的花红柳绿的,侧夫人怎么不穿的喜庆一点?”春枝疑惑。 玉姣道:“一会儿还要去慈心院请安。” 老夫人本就不喜她,她再穿的显眼一些,岂不是怕人注意不到自己? 穿的太素也不好。 鹅黄色,恰如腊梅吐蕊,和这新岁也应景。 …… 玉姣到慈心院之时。 旁人还没到。 没多久,薛玉容和白侧夫人就一起到了。 白侧夫人也没穿白,而是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服,依旧和往常一样,将孕肚遮挡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白侧夫人瞧见玉姣的时候,便含笑道:“还是玉姣妹妹最有孝心,竟然第一个到了。” “想来老夫人也最喜欢玉姣妹妹,妹妹不只有孝心,还愿意牺牲……昔日妹妹为了老夫人,可是折了一个孩子呢。”白侧夫人轻声道。 玉姣自然知道白侧夫人在戳自己的痛处。 但这本就不是痛处。 她看向白侧夫人,笑道:“白姐姐不必替我惋惜,我做这些都是自愿的,况且……我虽没了孩子,白姐姐这腹中,不还怀着孩子吗?”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问道:“算算日子,白姐姐的孩子,再有三个月,便要出生了?” 白侧夫人自然不可能把这个孩子,真怀到阳春三月去。 这个月之内,白岁兰就会有动静了。 她也得加快速度,快些查清楚这个孩子的事情。 白侧夫人笑了笑:“妹妹对我怀子的日子,到是记得清楚。” 玉姣笑道:“我这是关心姐姐。” “老夫人请大家进去。”周嬷嬷过来通传。 一行人便往里面走去。 薛玉容到底还是正妻,此时领着众人给老夫人行礼。 许是年节。 老夫人并没有刻意寻大家的不痛快。 只是随意地赏下了些许东西,便打发大家离开。 众人从这离开后,又去了止景斋。 萧宁远一早已经给萧老夫人拜过年了,又去祠堂上了香。 现如今,则是要等着妻妾们同来请安。 萧宁远今日穿了一身暗紫色绣金丝的长袍,显得清贵无双,和白侧夫人身上那件紫衣,倒是相得益彰。 却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了。 “主君新岁安好。” “主君新岁安好。” 众人齐声问安后。 萧宁远便吩咐藏冬:“赐赏。” 赏赐被装到盒子里面,分别送给了众人。 等着众人要离开的时候,薛玉容便开口道:“对了,主君,如今你被册为侯爷,我们府上是否要设宴?” 萧宁远点了点头:“自然是要设宴的,如今年后,各府都在办宴,府上也没必要去争这个热闹,就等到正月十五之后。” 薛玉容有些迟疑:“只是如今这件事,要交给谁去操办?” 之前府上没平妻。 可如今,白侧夫人做平妻那已经是过了明路的事情,只是没举行仪式而已。 不等着薛玉容开口,白侧夫人便含笑道:“便让大夫人或者是玉姣妹妹去办,大夫人是正妻,至于玉姣妹妹,办过宴席,比我有经验……” “我这肚子大了,有诸多不方便。”白侧夫人继续道。 玉姣看向白侧夫人。 见白侧夫人这般积极为自己谋这个差事,心中就猜测着,这多半儿没什么好事儿。 萧宁远看了看薛玉容和玉姣,便道:“便继续由玉姣操办。” 薛玉容闻言便道:“那就依着主君的安排,一切交给玉姣妹妹,倒也让我省心。” 正说着话呢。 藏冬就从外面通传。 “主君,孟侧夫人从梅园,给您送了信和东西过来。” 萧宁远微微皱眉:“送进来。” 藏冬捧着一封信和一支断箭,往里面走来。 萧宁远瞧见那断箭后,微微一怔。 接着便道:“放下。”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就知道,这是孟侧夫人在梅园,有些不甘心,还想着回到侯府。 这断箭…… 怕是之前孟侧夫人兄长,为萧宁远挡下的那支。 玉姣轻笑了一下。 如今这棋局,到越发的热闹了。 薛玉容如今虽是老实了一些,但白侧夫人势头正起,府外那孟侧夫人,怕是还想回到府上……这还真是,内忧外患。 论出身,她比不过薛玉容。 论背景,她不如白岁兰有贤妃撑腰。 论恩义,她不如孟音音,有个好兄长。 她在这伯爵府之中,想要为自己挣出一条往上走的路,必须得仔细想想……想想如何,以他山之石,解自己之忧患。 第327章 点醒 离着正月十五,还有三日的时候。 玉姣又去了一次金光寺。 玉姣看着李道生问道:“如何?” 李道生很是歉疚:“玉娘子,我真是对不住你,我悄悄跟了慧尘师父好些日子,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他是个聪明人。 如今已经明白,玉姣要调查慧尘,可不只是为了让自己有孕那么简单。 但他的确尽心了。 玉姣听到这,有些失望。 但很快,她心中又起一念……这是早思量好的。 从前,那孟侧夫人能用碎骨子无中生有来害她。 她自然也可以用一样的办法,来对付白侧夫人。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这里面是一件鸳鸯里衣。 到时候,只需要她设法,将这里衣放到慧尘的房中,便可以…… 但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容易叫白侧夫人抵赖过去。 “李道生,你可有把握,将此物放到慧尘的房中?”玉姣问道。 “沈先生!”便是此时,站在不远处为二人放风的春枝,大声喊了一句。 玉姣吓了一跳。 谁? 不等着玉姣反应过来,沈寒时已经转到此处,看向玉姣。 至于刚才紧急时刻,脚底抹油的李道生,已经让书剑拎了回来。 李道生看到沈寒时的时候,神色很是紧张:“沈……沈先生。” 沈寒时走过去,将玉姣手中那件,还没送出去的布包拿了过来。 “先生!”玉姣吓了一跳。 沈寒时用两根手指,捏起那包裹,嫌弃地扔到书剑的怀中:“毁了去。” 玉姣不解地看向沈寒时:“先生这是何意?”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本官供职大理寺,薛四姑娘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情,瞒得过我吗?” 玉姣:“……” 沈寒时一边在宫中教书,一边在大理寺任职是不错。 但越是这样,沈寒时不是越应该忙碌吗? 怎么如今,有时间管自己的事情? 玉姣本不想承认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件事若是给人知道了——绝对不能给人知道! 但沈寒时此时正用清冷的目光看向她,仿若能将她彻底看穿一样。 玉姣说过许多谎。 但此时,玉姣却不知道要如何说谎。 “沈先生……我……”玉姣看向沈寒时,眼中已经带了泪。 沈寒时瞧见玉姣这般,便不耐烦地说道:“我又没审你,你哭什么?” 玉姣的泪花已经掉下来了。 沈寒时越发的不耐烦了:“你和这李道生,聚在一处所为何事……我可以不过问了。” 沈寒时顿了顿又道:“但这慧尘师傅,是一个好人。” 玉姣微微一愣,沈寒时果然猜到,自己要谋慧尘和白岁兰的事情。 若两个人真有奸情,她这样做,自是能将白岁兰拉入水中,但这慧尘也跑不了。 沈寒时这般……是察觉到自己要做的事情,打算护住那慧尘了? 沈寒时又道:“慧尘师傅,今日收留了数个无家可归的女子。” “这些女子都有了身孕。”沈寒时又道。 “所以,薛四姑娘,做事应当三思而后行。”沈寒时继续道。 说完,沈寒时又看向李道生呵斥道:“还有你!小小年纪,不好好读书,怎么偏要跟着一些人,行一些心思不正的事情?” 李道生被沈寒时这么一训,神色就尴尬了起来。 沈寒时冷笑道:“即日起,你就去太学当洒扫小厮。” 李道生不敢相信地看向沈寒时:“沈……沈先生,你说真的啊?” 这位沈先生谁不知道啊? 可是新科状元! 还是皇子们的先生! 如今竟要举荐自己去太学……当小厮? 哪怕太学当小厮,也是他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啊! “还不走?等着我反悔?”沈寒时冷声道。 李道生看向玉姣,神色迟疑。 他是想为玉侧夫人做事的……可如今这情况,倒是叫人两难了。 玉姣道:“沈先生既然给你这个机会,你当珍惜才是,今日你先回去……我们的事情稍后再议。” 李道生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玉姣刚想和沈寒时说话。 沈寒时便已经拂袖离开了。 玉姣忍不住地追了上去:“沈先生!请留步!” 沈寒时脚步微微一顿,头也不曾回,就问:“还有何事?” 玉姣给沈寒时行了礼:“玉姣多谢沈先生相助。” “自作多情。”沈寒时冷冰冰地道。 说完,沈寒时已经离开此处。 书剑连忙跟了上去。 “公子!”书剑看向旁边的沈寒时,一脸好奇。 “公子既然想帮那薛四姑娘,为什么不说明白了?”书剑问道。 沈寒时冷声道:“我何时说我要帮她了?” 书剑笑了起来:“公子,你这话就骗旁人,你自从知道了那位姑娘这些日子,总是来金光寺,还见了李道生后,便派属下去调查。” “发现他们跟踪那慧尘,这才查出来,慧尘一个和尚收留孕妇的事情。” “这件事,不就是为了薛四姑娘做的吗?”书剑继续道。 沈寒时冷冷地看向书剑,书剑当下不敢多言。 只是他还是不理解。 先生既然那么关心那位姑娘,那不如让他悄悄把她绑回来,藏起来就是。左右那萧侯爷身边女人多,用不了多少日子就给忘了。 玉姣虽然不知道这主仆二人说了什么。 但她不傻。 这个世界上,虽然有许多巧遇。 但今日这件事,怕是没那么巧。 不然沈寒时哪里能那么恰到巧合,在金光寺将她堵了个正着? 最重要的是,沈寒时看似苛责,但实际上,却告诉了她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 那就是慧尘师傅,收留孕妇。 一个和尚,收留那么多孕妇为的是什么? 在联想到,白侧夫人肚子里面那个,等不及就要出生的孩子……情况就已经明朗了起来。 白侧夫人在府外,找了个野男人有了身孕后。 便打算早产将孩子生出来。 但这孩子,性别难定。 所以才叫慧尘收留了这么多孕妇,到时候……白侧夫人可不是要男有男,要女有女? 等着白侧夫人生下忠勇侯府长子……往后在府上,自然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这可真是一步,胆大妄为的好棋啊! 第328章 请角 玉姣心中思量。 白侧夫人断然不可能,叫她腹中孩子无缘无故地“早产”。 莫说是白侧夫人了,若是换做她,处于白侧夫人的境地,她也会行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让孩子小产合理化,并且再顺便除去一个劲敌。 如今这府上,让白侧夫人忌惮之人。 除了薛玉容就是她了。 也不知道,白侧夫人这一石二鸟之中的另外一只鸟是她,还是薛玉容。 玉姣觉得,多半儿会是自己。 就如她所想,薛玉容早已经没了之前的风光,就是一个空壳子大夫人,随时都有可能被萧宁远休掉。 若薛玉容真被休了。 这府上,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娶正妻了。 那位表姑娘可还削尖了脑袋一样的,想往这侯府后院钻呢。 废掉薛玉容,这对于马上就要升为平妻的白侧夫人,算不得什么好事,反而容易为他人做了嫁衣。 唯有她薛玉姣。 成了白侧夫人早产的替罪羊,才对白侧夫人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如今她既已知道白侧夫人的布局,便要想着如何破局。 总之,决计不可能叫白侧夫人痛快了事! …… 入夜。 玉姣等了又等。 萧宁远才回府来了揽月院。 他瞧见玉姣坐在燃过大半的烛火旁,有些许心疼地走到玉姣的跟前:“姣姣,怎么还没睡?不是差人告诉你,我会晚些回来吗?” 玉姣目光盈盈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凑到玉姣跟前的时候,玉姣便闻到萧宁远身上的酒气和梅香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含笑道:“主君今日可是去赏梅了?” 玉姣此言一出,萧宁远去拉玉姣的手,微微一顿。 他看向玉姣,神色有些许的不自在:“我……” 玉姣伸出手来,摁在了萧宁远的唇上。 “主君不必解释。” “昨日孟侧夫人送了那断箭过来,主君念及旧情,去探望她也是应该的。”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定睛看向玉姣,接着便道:“今日孟兄回京,我与孟兄是生死兄弟,不管我和孟音音的事情如何……他我总是要去见的。”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你且放心,孟音音她既伤了你,以及你腹中的孩子,我断然不可能让她再回府与你相争。” 玉姣的确没猜错。 萧宁远今日出府,是去了梅园。 但玉姣提起这件事,可不是因为吃醋。 玉姣看向萧宁远,温声道:“主君……你别误会,妾不是这个意思。” “妾是想说,事情已经过去了,想必孟侧夫人早已经知道错了,主君和孟侧夫人的兄长是生死兄弟,如今人家回京了,总不好继续把人家的妹妹,安置到梅园。” “到时候,岂不是离间了主君和那位孟将军的兄弟情?”玉姣反问道。 “不如,就借机让孟侧夫人回府。”玉姣的声音轻轻缓缓的,但却格外的坚定。 萧宁远不解地看向玉姣,问道:“姣姣,你这是想让她回府?” 玉姣点头。 萧宁远沉声道:“将她送至梅园,已经是看孟兄的面子上。” 玉姣劝道:“主君若是实在不想将孟侧夫人接回,那不如,就先将孟侧夫人接回来,参加府上的宴席。” “到时候,那位孟将军以及主君其他在军中的故友,若在京城的人,都会来……若是您这个时候不给孟将军脸面,叫人觉得,你把孟将军的妹妹离弃在府外,岂不是让孟将军脸上无光?” “我知主君看重蒙将军,不只是因为蒙将军当年救过主君,更因为如今在军中,多亏了孟将军维持,才能保证萧家军继续立足在燕门。” 玉姣一番话,娓娓道来。 萧宁远若有所思地看向玉姣:“姣姣,你竟能将事情思虑得这么深,着实是聪慧。” 玉姣笑道:“妾其实也不是聪慧,妾只是不想主君因为妾的事情,有损在军中的威望。” “主君人在汴京城,军中的一切事务,怕是都要过这位孟将军的手,孟将军自然是忠诚无双,但就算是孟将军也觉得,孟侧夫人该罚……主君也打算继续罚,那在大宴上,主君也得给足了孟将军面子。” “至少,在大宴上,请孟侧夫人也参加。”玉姣道。 “若主君还为难的话,那妾有个想法,明日一早就接孟侧夫人回府,等几日后,主君若还觉得她碍眼,再送回去便是。”玉姣提议道。 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可这样,怕是又要委屈你了。” 玉姣微微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只要主君能好,妾受点委屈又有何妨?” 萧宁远心疼地看向玉姣,将玉姣拉入怀中,轻轻的吻,落在了玉姣乌黑的头发上。 玉姣和萧宁远商量好后,一大早,便吩咐人去请孟侧夫人回府。 大宴配大戏。 若是不找足了角儿,怎么能行呢? 而且玉姣知道,今日就算是自己不主动提起,那孟侧夫人的兄长既然回来了。 孟侧夫人这件事,也会有个说法。 萧宁远虽然爱慕她,但一个叱咤沙场的将军,可以在后宅一方内疼宠纵容她,却未必能在设计到军中事务的时候,依然以情爱论对错。 萧宁远从来不是一个,脑子里面只有情爱的人。 既如此,她主动提出来,也算是压那孟侧夫人一头。 …… 孟侧夫人似乎早就猜到,有兄长在,萧宁远会接她回府,所以早早的就收拾东西了,等着玉姣派去的人一到,孟侧夫人就准备好上车了。 一来一回,大半个时辰。 还没到晌午。 孟侧夫人就已经踏上忠勇侯府的地界了。 孟侧夫人先去寻老夫人请了安,便去了揽月院。 “你来这干什么?”秋蘅看到孟侧夫人过来,神色警惕。 孟侧夫人声音冷沉:“叫薛玉姣出来!” 玉姣从屋内走出,玉姣一走出来,便叫孟侧夫人的心中忍不住地心生妒忌,薛玉姣已经到府上有段时间了,可一举一动之中,还尚存少女的天真和灵动。 哪个男人瞧了不心动? 玉姣含笑道:“孟姐姐,好久不见。” 第329章 开场 孟侧夫人看向眼前的玉姣,往前走了一步。 秋蘅当下就警惕的拦在了玉姣的面前。 这孟侧夫人,和其他那种柔弱的后宅女子可不一样,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 真打起来,自家侧夫人还真就不是对手。 玉姣却轻轻道:“秋蘅,不必担心。” “孟姐姐今日来这,应该没什么恶意。”玉姣温声道。 说到这,玉姣就扬手道:“孟姐姐,请。” “谁要当你姐姐?”孟侧夫人嗤了一声,但还是跟着玉姣往屋内走去。 等着两个人坐下。 孟侧夫人便盯着玉姣道:“你究竟是为何,为我求情?” 孟侧夫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之中有诈。 玉姣自然知道,自己为孟侧夫人求情这件事,孟侧夫人早晚都会知道……她心中有疑惑也是正常的。 那么现在。 她就得打消孟侧夫人心中的疑惑。 玉姣也不掩饰自己对孟侧夫人的不喜,冷笑道:“你当我真的愿意为你求情吗?你与那道士勾结,害我腹中孩儿!我恨不得你永远回不来!” “可谁让你有个好兄长!主君从梅园回来,便愁眉不展……”玉姣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似乎想到这一幕,心里很不好受一样。 “我是为主君。”玉姣继续道。 “而且,我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之所以能回来……皆是因我大度,为你求了情。”玉姣继续道。 若是对付旁人。 玉姣或许还要曲折传达自己的想法。 但对付孟侧夫人,她要是不把话说的明白点,她都怕孟侧夫人无法理解。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心中疑虑消散。 原来是主君本就要带自己回府,薛玉姣这个贱人阻止不了这件事,所以才多此一举为自己求情。 玉姣除却将孟侧夫人请来。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三日后。 忠勇伯爵府,如今更换门匾,彻底成为忠勇侯府。 府上来道贺赴宴者,云云汲汲。 薛玉容和玉姣两个人站在门内,迎着客人。 徐昭早早就来了。 他这个人,本就喜欢凑热闹,更何况这种,能见到姣姣的热闹了? 今日的徐昭,穿的花红柳绿,这样的配色,到不像是孔雀了,反而像是一只斗鸡了。 玉姣刚将徐昭迎入府内。 萧婉便往这边走来。 她看向玉姣,开门见山的问道:“沈先生可来了?” 玉姣看向萧婉,神色平静:“还没来。” “你下帖子了吗?”萧婉皱眉看向玉姣,她很怕玉姣把这件事给遗漏了。 玉姣恭谨道:“这样的大宴,朝中所有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下了帖子。” 沈寒时虽然是新及第的,但的因为才学出众,如今在宣文殿为皇子们讲学,还在大理寺任职,论品阶自然是够的。 萧婉听了这话,就有些失望。 既然已经下了帖子,怎么还没来? 到是此时,沈母和沈葭二人从府外走了进来。 萧婉没瞧见沈寒时,将目光在沈母和沈葭的身上扫了一眼后,并无亲近之意。 她喜欢的是沈寒时。 可不是沈母和沈葭。 尤其是……她甚至觉得,沈寒时的母亲,尤其是那个结巴妹妹,算是风清霁月的沈先生,身上唯一的缺点。 真是不知道。 如朗月一样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出身! 眼瞧着萧婉走了。 沈葭就笑着凑了上来。 沈葭和玉姣熟络了不少后,许是身心放松了下来。 许是每次沈葭遇到麻烦,玉姣都不计所有的护下沈葭。 这让沈葭,对玉姣有一种异常的亲近,甚至于,沈葭发现,自己和玉姣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往日那么结巴了。 仿若只要跟着玉姣姐姐在一起。 她整个人就格外的安心踏实。 “玉姣姐姐。”沈葭的语速虽慢,但和玉姣说话的时候,已经能连成句子了。 玉姣笑道:“沈葭妹妹,快快里面请。” 说到这,玉姣便往沈葭身后张望了一下。 沈葭小声道:“兄长今日有公办,不能过来。” 沈母闻言,轻咳了一声,沈葭当下不敢多说。 沈母拉着沈葭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小声吩咐着:“沈葭,往后你兄长的事情,莫要同玉侧夫人说起。” 沈葭很是茫然:“为……为什么?玉姣姐姐人……很很好的。” 沈母道:“正是因为她人好,所以才应远着一些。” “莫要惹出什么祸端来。”沈母继续道。 她的儿子,她有所了解。 怕是心中妄念还在。 若真叫这两个孩子,搅合出点什么孽缘来,岂不是同时毁掉两个孩子? 沈葭似懂非懂,但还是听从了沈母的话:“知道了。” 宴席开始后。 众人先恭贺萧宁远升为侯爷。 接着,萧宁远便和大家举杯共饮。 玉姣,白侧夫人,以及孟侧夫人三人,同坐在一席上。 三人是各怀鬼胎。 孟侧夫人的目光,一直在白侧夫人的肚子上转悠,眼神之中满是怨愤。 宴席设在下午,此时宴上众人,酒过三巡。 白侧夫人自然是没饮酒的,只不过不知道,一直想着什么。 没多久的功夫。 染霜便开口道:“侧夫人,您该喝补身体的药了,您怀着孩子,损耗大,这药是得喝的。” 说着,染霜就将一碗汤药,送了过来。 白侧夫人含笑看向玉姣以及孟侧夫人,温声道:“这大好的宴席上,我却要喝药,是不是扰到妹妹们的雅兴了?” 孟侧夫人咬着牙齿,冷笑想着。 有什么好得意的? 谁知道,这肚子里面的孽障能不能顺利生下来? 还没生下来的,这么嚣张,难道就不怕,到时候生下来个死的? 就算是生下来活的,谁又知道,是不是带把的? 玉姣含笑道:“白姐姐为侯府怀着子嗣,自然是十分辛苦的,这补药当然得喝。” “白姐姐请自便。”玉姣继续道。 玉姣眼瞧着白侧夫人痛快地喝下了那碗药。 心中就琢磨着。 白侧夫人……这是要开始唱戏了。 她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早产的罪过,推到她,或者是孟音音的身上吗? 第330章 黑锅 白侧夫人喝了这一碗药下去。 玉姣便在心中默数着时间。 果然,就在宴席正散去……一部分宾客,已经离席走了,一部分宾客,正准备走的时候。 白侧夫人忽然间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神色痛苦地哀鸣了起来:“疼。” 染霜慌乱地大喊了一声:“侧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玉姣特意安排,孟音音与白侧夫人坐得近了一些。 此时孟音音瞧见这一幕,神色讥诮,好似是在看好戏。 “血……血……”白侧夫人的手,先是抓了一下裙子,接着就将手抬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瞧见白侧夫人那只染血的手了。 “侧夫人这是要早产了!”染霜惊呼一声。 玉姣神色慌乱地站在一旁,好像被惊到了。 倒是此时,正送宾客离开的萧宁远,神色慌乱地冲了过来:“怎么样了?” 白侧夫人虚弱地开口道:“主……主君……有人害妾。” “求主君,救救妾,也救救这个孩子!”白侧夫人虚弱地靠在了萧宁远的怀中。 萧宁远大步将白侧夫人抱起,便往幽兰院冲去。 此时府上所有人都跟了上去。 不多时,郎中就来了。 先是给白侧夫人诊脉。 接着便下了结论:“今日清晨,老夫才为侧夫人请过脉,孩子和侧夫人都安好,怎么这才一日的功夫,侧夫人就有了早产之相?” 萧宁远看向虚弱的白侧夫人。 此时白侧夫人,强撑着开口:“主君……” 萧宁远问道:“岁兰,你说有人害你,是何事?” 白侧夫人虚弱道:“妾本来是好好的,可是自从喝了许郎中配的药,便觉得腹中忽然疼痛了起来。” “怎么办……主君……妾的孩子,还差两个月,不曾足月。”白侧夫人哽咽道。 许郎中吓了一跳:“这不可能!老夫给侧夫人配的药,是温补的药物,对侧夫人只有好处并无坏处。” 许郎中一把年纪了,忽然间被白侧夫人这么一诬陷,自然是吓了一跳。 “去,将那药取来。”萧宁远眯着眼吩咐。 藏冬一去一回,就将白侧夫人用的药碗,以及熬药的药罐子都拿了回来。 许郎中先是仔细地闻了闻药碗。 接着,又掀开药罐子,往里面看了看。 接着,许郎中便道:“这药罐子都有谁碰过?” “这是何意?”萧宁远皱眉问道。 这府上,已经失去一个又一个孩子,而且都是不明不白…… 萧宁远如今听许狼郎中这么问起,自然很难冷静。 许郎中看向萧宁远,拱手道:“这药不对,里面被人加入了大量催产的药物。” “所以,正是此药,害孟侧夫人如此。” 说到这,许郎中道:“若只是寻常动了胎气,老夫还能保一保,可侧夫人这是……喝了催产的药物,老夫怕是无能为力了。” 玉姣暗暗看向许郎中。 这老头子说的,好像真能安胎一样。 其实玉姣早就发现了,这厮看着年岁大,好像医术很高明,其实……也就是气势上糊弄人。 这位许老郎中,本事并不大。 从她阿娘给她的息胎丸,这位老郎中从未看出来,就能说明医术了。 除此之外。 白侧夫人有孕几时……这位老先生也这无法诊出具体时间。 当然,也还有一种可能性。 就是那息胎丸的确高明。 以及,白侧夫人怕是也用了什么秘药,扰乱了脉象。 不过不管是哪种,今日白夫人肚子里面这个孩子,都要出生了。 “主君……妾……妾好痛啊……” “快,快去喊稳婆!”萧宁远吩咐着。 说着萧宁远便看向屋内的众人,冷笑道:“随我出来!” 众人都被带到了幽兰院的厢房里面。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大家的心中都很是不安。 白侧夫人有孕还没到月份,如今就要早产了……看起来,今日怕是有人要因此倒霉了。 萧宁远看向屋内的几人。 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通房,今日并未出现在宴席上。 往常也不怎么出现。 今日在场的,有薛玉容、玉姣、孟侧夫人,还有季小娘。 萧宁远冷冷道:“你们可知,我最不喜欢后宅争斗?” 玉姣微微垂眸,一脸怯怯的神色。 萧宁远看到玉姣,有些心疼,叹息了一声,便道:“姣姣,你过来。” 玉姣看向萧宁远,很是意外。 萧宁远喊自己做什么? 该不会是觉得,这件事和自己有关系? 可不应该啊。 她已经把这祸水,引到了孟侧夫人的身上。 不然,她为什么要将孟侧夫人带回府? 这府上就这么几个人,那季小娘看着妖娆,像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但其实……这季小娘是长袖善舞,谁也不想得罪。 但从未害过她。 这让白侧夫人小产的黑锅,总得有一个人背着。 薛玉容死不足惜,但这大夫人的位置,还需要薛玉容这个废物占着。 不然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多另外一位劲敌了。 还不如,死死地捏住薛玉容。 这薛玉容被她摁着,空有大夫人的名声,永昌侯府的李氏,自然也会投鼠忌器,不敢针对她阿娘。 否则,她便真能叫这薛玉容滚回娘家去。 这黑锅,也只有孟侧夫人来背,是合适的。 玉姣已经筹谋好,但萧宁远如今这么一喊,倒是让玉姣心中不安。 玉姣紧张地观察着萧宁远的脸色,走到了他的跟前。 萧宁远却拉住了玉姣的手腕,将玉姣往自己的身旁一带,叫玉姣站在了自己的旁边。 玉姣明亮的眸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 “主……主君?”玉姣轻轻地喊了一声。 萧宁远轻轻地放开了玉姣的手,然后继续冷眸,看向面前的人。 玉姣只觉得,心情复杂了起来。 她已经明白萧宁远的意思了。 萧宁远让她站在这,而不是其他人那边,是说明……萧宁远是相信她的,是那种无条件的相信。 萧宁远是打心眼里面觉得,这件事和她没关系。 玉姣从未想过,昔日这个多疑的萧宁远,今日会如此坚定地相信她。 萧宁远冷眸道:“你们没什么想说的吗?” 第331章 锣鼓响 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薛玉容等人。 薛玉容心下明白。 萧宁远主要是怀疑她呢! 谁让她成婚多年不曾有孕,着实有理由去嫉妒白侧夫人。 于是薛玉容连忙解释着:“主君,妾觉得,若是当真有人暗中戕害岁兰妹妹和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当真是可恶至极,还请主君一定要严查此事!” 薛玉容微微一顿,又道:“至于这件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意外……那也得查了后才知道。” “巧合?这怎么可能是巧合?”染霜从屋外冲了进来,正巧听到这话,当下就大声嚷了一句。 薛玉容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翠珠当下呵斥道:“放肆!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和夫人大呼小叫!” 萧宁远冷冰冰的一个目光扫了过来。 薛玉容连忙用眼神示意翠珠闭嘴。 玉姣小声道:“主君,请息怒,姐姐她此言不无道理,如今尚且不知道事情是真相是如何的……实在是不应该怀疑大家。” 染霜盯着玉姣冷声道:“玉侧夫人,这话说得倒是好听,可我家夫人的补药被换成了催产药,这摆明了是有人想害我家夫人!” 说到这,染霜微微一顿,继续道:“这宴席是玉侧夫人办的,府上的一切事情也是玉侧夫人安排的,若是玉侧夫人想做这件事,岂不是易如反掌?” 玉姣听了这话,似笑非笑。 这白岁兰不会是从宫中出来的人,身边的一个婢女都能教得如此伶牙俐齿。 关键是,这染霜平日里,瞧着还是稳重老实的,可见这主仆两个人,隐藏之深。 “住口!”萧宁远看向染霜冷声呵斥。 染霜跪在了地上,看向萧宁远说道:“主君,请主君为我家侧夫人做主!奴婢刚才已经去打听过了,负责熬药的颦儿,颦儿将药熬到一半儿的时候,玉侧夫人恰好吩咐人,喊了颦儿去帮忙做事。” “所以颦儿就同去了,也只有这个时候,别人才有机会接触到药罐子!这药定然是此时被人换掉的!”染霜继续道。 说着,染霜就盯着玉姣问道:“玉侧夫人敢说,颦儿不是玉侧夫人派人喊走的吗?” 玉姣听了这话,轻轻一笑,反问道:“就算人都是我喊走的,让颦儿离开了药炉,你又怎么能证明,这药是我让人换的?” 玉姣眯着眼睛看向染霜,冷笑道:“我好歹也算是侯府的侧夫人,你一个奴婢如此污蔑与我,究竟受何人指使?” 染霜当下就道:“那皆是因为,李嬷嬷亲眼瞧见,玉侧夫人身边的春枝,在药炉附近出现!” “主君若是不信,就传李嬷嬷过来问话!”染霜继续道。 玉姣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沉着脸,看着眼前的染霜,不知道想着什么,神色让玉姣很是琢磨不透。 玉姣也想知道,刚才萧宁远信自己,如今萧宁远还信自己吗? 正是此时,萧宁远开口道:“就算是当真在此处看到了春枝,这也不能作为证据。” “那这样东西呢?”染霜说着,就捧出了一个香囊。 “这东西,应该是春枝才会有的?”染霜将手中的香囊,展示了出来。 那是一个绣着春柳的香囊。 整个府上,也唯有春枝会用这样的东西。 绣工很是精巧,看着十分好看。 “奴婢知道主君怜爱玉侧夫人,可我家侧夫人肚子里面的,可是主君的骨血啊!贤妃娘娘甚至,亲自为小主子拟了名字……” 染霜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给人一种杜鹃啼血的悲壮。 好似为了主子,她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讨个公道一样。 “如今证据确凿,主君还是要包庇玉侧夫人吗?”染霜继续道。 便是此时。 萧婉、叶灵秀扶着萧老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请老夫人为我家侧夫人做主!”染霜跪在地上改了个方向,就对着萧老夫人行叩拜之礼。 砰砰砰。 染霜一连着磕了三个头,额头上已经染血。 萧老夫人倒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这件事闹得太大了,白侧夫人那边另派了人,去请老夫人过来做主。 不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萧老夫人也不可能不来。 萧老夫人往里面走去,叶灵秀连忙搬了个椅子,叫萧老夫人坐下说话。 萧老夫人这才沉声道:“远儿,往日你宠妾灭妻,就已经受人指摘了,如今,这岁兰肚子里面的,可是我们萧家的血脉!” “且贤妃娘娘待岁兰如胞妹,岁兰在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若我们不给个交代,怕是过不娘娘那一关。” “更何况,这侯爷的位置,还是贤妃娘娘因岁兰,为你求来的。”萧老夫人冷声道。 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母亲,不是我不想给岁兰一个交代,只是这件事,我相信……不是姣姣做的。”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清澈的目光之中,开始有了困惑。 萧宁远……竟真的如此信任她吗? “她没做这件事,可不代表她手下的人,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染霜不是说李嬷嬷看到春枝了吗?就把李嬷嬷唤上来问话!”萧老夫人冷声道。 此话刚落。 李嬷嬷就被人从外面带上来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神色之中带着几分讥诮。 这白侧夫人还真是准备充分,认证物证,都准备好了。 瞧着这样子,势必要给自己安一个戕害侯府子嗣的罪名。 当年孟侧夫人涉嫌谋害她子嗣,只被赶到梅园。 那是因为她出身差,孟侧夫人还有个好兄长。 但如今这情况。 她和白侧夫人对上,是白侧夫人有贤妃撑腰,她娘家无人。 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被抓住了错处,那贤妃娘娘稍微一张嘴,她便是死路一条了。 但此时的玉姣,想到这,并不慌乱,反而有一种镇定自若的感觉。 染霜瞧见玉姣如此表情,心中有些担心。 如今已经拔箭对准了这位玉侧夫人,她怎么还能是如此表情? 是这玉侧夫人觉得,仗着主君的宠爱,就可以脱罪,还是说……她有什么后招应对? 第332章 证人 不等着染霜想明白。 李嬷嬷就开口道:“老奴的确在药炉附近看到春枝了。” 萧老夫人已经呵斥道:“来人,还不将春枝拿下,重重审问!” “若当真是玉侧夫人指使春枝行此恶事,我忠勇侯府定不轻饶!”萧老夫人冷声道。 春枝神色惶恐,往前走了一步,对着萧老夫人行礼,接着又对萧宁远行礼:“老夫人,主君,奴婢绝对没做这样的事情!” “我家侧夫人时常教导我,我们绝对不可以做任何损伤侯府的事情,白侧夫人怀着孩子,我家侧夫人更是万分关心,自从主君让我家侧夫人管家,侧夫人便差钱管事,满足白侧夫人的一应需求。” “侧夫人如此待白侧夫人,又怎么可能害白侧夫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染霜冷笑道。 “老夫人,不必和春枝废话,将她拿下,重重审问便是!”染霜补充了一句。 萧老夫人也冷声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玉姣见状就道:“不可,春枝是我的丫鬟,我没吩咐她做这样的事情,她也绝对不可能去做,我不允许你们审问春枝!” “怎么?玉侧夫人,你这是心慌了吗?怕被审出来什么吗?”染霜反问。 此时的染霜已经不怕得罪玉姣了。 她今日,势必要按照自家侧夫人所言,将这薛玉姣摁下! 叫这薛玉姣永无翻身之地! 便是此时,春枝小声开口了:“其实,奴婢的确是去了药炉附近。” 众人听到这,都将目光落在了春枝的身上。 尤其是染霜,当下就冷笑:“这还没审呢!她就承认了!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 “请老夫人和主君,为我家侧夫人做主!”染霜又一次跪地磕头。 “还不来人,将这个戕害仔细的贱妇拿下!”萧老夫人冷笑道。 眼见着有两个婆子奔着玉姣来。 玉姣的神色之中,终有了几分慌乱,她紧张地抓住了萧宁远的衣袖,说话的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主君,请您相信妾,妾绝对没做这样的事情……” “妾怎么可能去害人呢……”玉姣说着说着,就开始落泪。 瞧着我见犹怜,让人好不心疼。 两个婆子已经到了跟前。 一直默不作声的萧宁远忽然伸出手来,拦住了两个婆子,将玉姣护在身后。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倒是多了几分动容。 如此,她已经彻底相信,萧宁远是信任自己的。 有了萧宁远的信任,往后她在这府上做事,就会事半功倍了。 萧老夫人瞧见这一幕,脸色不太好看,冷声道:“远儿,如今证据确凿,你还要袒护她吗?” 叶灵秀瞧见这一幕,眼神之中,满是羡慕和嫉恨。 一个妾室,竟也配宁远哥哥如此对她? 竟让宁远哥哥,为了她忤逆姑母。 甚至不惜得罪贤妃娘娘,也要相护! 萧宁远冷声道:“儿子信她。” “主君,春枝已经交代了……您怎么还……”染霜似乎十分震惊。 春枝的声音很轻,但却格外的坚定:“谁说我交代了?” “你别告诉我,你的东西出现在药炉附近,你也去了那,这件事同你无关!”染霜起身,指着春枝质问。 春枝道:“我的确是去了那,只因为府上的人都在那熬药,我家侧夫人昔日小产后,因没有好好休息,留下了病根,尤其是近日格外操劳,所以就经常夜中绞痛难眠。” 萧宁远听到这微微一怔。 近些日子,玉姣夜晚的时候,的确会辗转反侧,瞧着睡得很不安稳。 他问过,可她只说自己是贪吃,吃多了东西。 竟从未对他吐露过半分真实的情况。 春枝故意提起昔日小产的事情,萧老夫人听到这,似有些不自在。 因为整个府上的人都知道,玉姣当年是为何小产,就算是被那孟侧夫人和假道士谋算了,但玉姣终究是为了表达孝道,为了老夫人小产的。 如今老夫人在此,对玉姣如此咄咄逼人…… 老夫人自己,也觉得理亏。 染霜见老夫人不说话了,只能继续拱火:“你今日提起这件事,难道是要威胁老夫人不成?” 春枝继续道:“我是说,我出现在在那,是为了找药炉的,为的就是给我家侧夫人,熬一些药。” “你以为你用这样的理由,就可以洗脱嫌疑了吗?谁能为你证明,你是清白的?没有做换药的事情?”染霜反问。 “藏冬。” 春枝开口说出了一个名字后,众人都惊讶地看向春枝。 便是萧宁远,也多看了春枝一眼。 春枝继续道:“藏冬能证明,我的清白!” 说到这,春枝又解释了一句:“只因为,我出现在那的时候,藏冬小哥一直跟在我旁边……想来李嬷嬷只瞧见了我,没瞧见随行在暗处的藏冬。” 藏冬昔日是暗卫出身,若真随行在一旁,怎么可能叫这些普通婆子瞧见? 这个答案,到是叫人很是惊讶。 “藏冬!”萧宁远沉声道。 藏冬从外面走了进来。 “春枝去取药炉的时候,你可陪在一旁?”萧宁远问。 藏冬被这一问,倒是一板一眼地回道:“属下的确在。” “她去拿药炉,你怎么会跟在一旁?”染霜不敢相信地问道。 春枝看向染霜,不悦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藏冬小哥,的确是一直在的,甚至于最后,那药炉,都是藏冬小哥帮我搬回去的。” 说到此处。 春枝便走上前去,一把抢过了染霜手中的那个香囊。 “这香囊的确是我的,但是在我接触到药炉之前,就已经丢了。”春枝继续道。 “藏冬小哥,你说是不是?”春枝问道。 藏冬点了点头:“属下见到春枝的时候,春枝的香囊便断在地上,春枝捡起来后,随手塞到袖子里面……但没多久,就又掉了……属下还帮着,春枝寻过这香囊。” “后来寻不到,属下就帮着春枝去搬了药炉。”藏冬继续道。 春枝说到这,也跪了下来:“如此看来,定是有人,捡了奴婢的香囊,又瞧见奴婢在那出现过,就想着借机栽赃我家侧夫人,如此毒计,真是用心险恶!若不是我求了藏冬小哥陪着奴婢去拿药炉,没有人证明此事……后果可想而知!奴婢死不足惜,可我家侧夫人……怕是要因此遭难了!” 春枝也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请老夫人,请主君,为我家侧夫人主持公道!” 第333章 好戏 众人看向额头被磕红了的春枝,都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春枝这……竟然自带了一个证人。 而且这个证人,还是萧宁远身边的红人,且,藏冬可不只是侍卫这么简单!他是萧家的暗卫出身,没有人会觉得,萧家暗卫会说谎! 尤其是……藏冬在军中,可不是白身。 藏冬他根本就不是府上那种一般的小厮。 如此证据,叫人根本反驳不得,只能相信春枝是无辜的。 玉姣微微垂眸,瞧着很是伤心。 实际上…… 在心中,她已经忍不住地扬起了唇角。 白侧夫人不是要唱戏吗? 真正的好戏,可不是开始就要揭露结局的,欲扬先抑,曲曲折折,才是好本子。 今日这一场戏。 便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白侧夫人想栽赃她?怕是没那么容易! 但……这戏,到此就为止了吗?还没有呢。 前几日请回来的角,可还没登场呢!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这戏台上的角……既然站在这戏台上了,若不唱上一段儿,岂不是辜负了这场戏? …… 玉姣扑到了春枝的旁边,也跪了下来:“请老夫人,请主君为妾做主!” “妾什么都没做,今日却要遭奸人如此陷害!妾实在是心中惶恐。” “且此人敢如此做,不只是要害妾,更是将老夫人和主君戏弄在其中,简直是其心可诛!”玉姣继续道。 此时白侧夫人不在场,染霜就算是再厉害,此时也有些撑不起场面,神色有些慌乱。 她连忙又一次跪了下来,开口道:“老夫人,主君,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香囊的确是在药炉附近捡到的,还有李嬷嬷……的确……的确瞧见了春枝。” “怎么?你还觉得,是春枝换的药?”玉姣看向染霜反问。 染霜看了看藏冬。 藏冬双手抱剑,神色冷漠地站在一旁。 这让她不敢再攀咬春枝。 攀咬春枝,便是在攀咬藏冬作伪证。 就在此时,玉姣轻声道:“妾以为,应当不是白姐姐害我。” 染霜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她的心中很是不解。 这位玉侧夫人,不是已经将矛头对准了她们吗?而且胜券在握的样子,怎么忽然间为自家侧夫人说起话来? 玉姣继续道:“白侧夫人腹中的孩子,尚未足月,若是为了害我,就要让孩子早产……冒如此风险,很难说服人。”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莫不是,有人想借着这件事,对我和白姐姐行一石二鸟之计,若同时害了我们二人……却不知道,对谁有好处了!” 染霜听了这话,福至心灵。 心中瞬间就明白了。 这位玉侧夫人是什么意思了! 此时她不想被玉侧夫人牵着鼻子走,但自家侧夫人喝了催产药,隔壁还时不时地传来痛苦的哀嚎声……此时怕是自顾不暇,根本不知道这边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 这件事只能她自己做主了。 没办法把玉侧夫人拉下泥坑,怎么也不能让这泥,溅到自家侧夫人的身上。 如今之计……只剩下一条。 那便是祸水东引! 也正是此时,叶灵秀小声道:“姑母,能用此计的人……莫不是……” 叶灵秀看向了薛玉容。 薛玉容瞬间就警惕了起来,心中咒骂着,这个小贱人,之前惦记着平妻的位置还不够,如今这是想惦记自己这个正妻的位置! 薛玉容当下就道:“染霜,你家侧夫人还在九死一生,你可想好了再说话!” 好在染霜,并无针对薛玉容的意思。 如今的薛玉容,一个无子无权的正妻,对于府上这些妾室,危害不大。 毕竟……这府上的妾室,是不允许被扶正的。 再如此情况下。 薛玉容站着这个正妻的位置,反而是安全的。 玉姣明白的道理,白侧夫人和染霜当然也明白…… 此时染霜便道:“奴婢忽然间想起来了!奴婢今日碰到孟侧夫人身边的鹊儿,鹊儿躲躲闪闪的……” “是鹊儿,一定是鹊儿换了药,放了香囊,栽赃了春枝!” “奴婢真蠢,竟然被蒙骗了过去,因此误会了春枝……还请春枝妹妹恕罪。”染霜继续道。 孟侧夫人微微一愣。 这话说的是鹊儿。 但分明就是,在说她! 她也没想到,这脏水最终会到自己的身上。 她不似玉姣一样,就算是恼极了,说话大多也是柔声细语的。 此时她冷笑嚷了一句:“贱婢!还不闭嘴!你陷害人不成,如今竟然想把这脏水泼到我的身上吗?” 说到这,孟侧夫人就看向萧宁远道:“主君,这分明就是染霜栽赃!这件事无凭无据,怎能说是我做的?” “请主君信我!”孟侧夫人直视着萧宁远,扬声说道。 萧宁远信孟侧夫人吗? 自然是不信的。 毕竟,这孟侧夫人可是有前科的。 他冷声道:“来人,去葳蕤院搜一搜,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 藏冬领命。 “等等,换个人去!”孟侧夫人当下道,虽然不知道为何,昔日这个不近人情,连她面子都不给的藏冬,怎么就和春枝搅合到了一起去。 但这件事,她不能让藏冬去。 藏冬定住脚步。 萧宁远便道:“那就有劳母亲身边的周嬷嬷。” 周嬷嬷领人离开此处。 旁边的屋子里面,白侧夫人还在生产。 她腹中的孩子,并不是真的早产,而是早已足月,不可能如早产一样生得很快……更何况,这个孩子,也不是真正的瓜熟蒂落,到底是用了催产药。 又是投胎。 听这声音,怕是得好一阵折腾呢。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将玉姣拉起,轻声道:“姣姣,莫怕,今日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说到这,萧宁远就吩咐了人:“拿凳子过来。” 至此,玉姣坐了下来,等着下一幕戏的开场。 第334章 生了 周嬷嬷领着人一去一回。 很快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手上捧着一个东西。 仔细一看,却是一张黄褐色的纱布,纱布之中包着一些药渣子。 “这是……”薛玉容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对于薛玉容来说,若是能落井下石将孟侧夫人彻底赶出府去,也是一件难得的好事儿。 周嬷嬷道:“这是在葳蕤院的树下发现的。” “老奴到葳蕤院的时候,发现葳蕤院有一棵树下的土,似乎被翻动过,老奴便命人将此处刨开,便在这发现了这些药渣。”周嬷嬷继续道。 萧老夫人闻言皱眉,便道:“孟氏,你说,这是什么?” 孟侧夫人被问住了。 “我也不知道这是何物。”孟侧夫人最终回答道。 “既然不知道,那便让人验验!”萧老夫人淡淡吩咐。 许郎中一直等候在外面,如今被带了上来。 他拈起一块药渣,轻轻地闻了闻,又翻看了一下所有的药渣,这才道:“这是一副上好的催产药……” “催产药?孟氏!你好大的胆子!原来岁兰妹妹竟是你害的!”薛玉容当下厉声呵斥。 此时的薛玉容已经放心了下来。 瞧着今日这局,的确不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如此,她何不趁水摸鱼,解决掉孟侧夫人? 薛玉姣可恨,但孟音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不容易赶出府了,如今又回来了……今日,她一定要种种地踩几脚,将孟音音彻底赶出去。 玉姣坐在一旁看戏,并不多话。 她已经将戏台子铺好了。 每个人的戏本子发下去了。 剩下的,她是打算做观众的,可不打算真入戏的。 且看这些人怎么演! 白侧夫人一番筹谋,本想坑了玉姣,不曾想,玉姣不但自己抽身了,还反手把屎盆子扣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 如此一来,孟侧夫人和白侧夫人二人,若今日都被赶出府去也罢,若是还要在这府中,那就互为死敌了。 玉姣瞥了一眼春枝。 春枝和玉姣心有灵犀,当下就道:“孟侧夫人,可是我家侧夫人为你求情,请主君将你带回府上,没想到你如今还要害我家侧夫人!” 孟侧夫人已经回过味来了。 今日,这些人的矛头竟然是对准她的! 孟侧夫人看向萧宁远。 她不在乎别人的态度,只在乎萧宁远的。 “主君,请你信我,我绝对没有做这件事。”孟侧夫人神色慌乱,想从萧宁远的眼神之中看到信任,但很现实……她注定会得到的,只有失望。 萧宁远正失望地看向孟侧夫人,低沉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恼意:“孟音音!没想到,你害了姣姣的孩子还不够,如今连岁兰肚子里面这个也不放过!” “你竟如此心狠手辣!真是太让人失望了!”萧宁远沉着脸说道。 “来人啊!将孟音音……” “主君!”孟音音打断了萧宁远的话。 她双目噙着泪花,眼神之中满是失望和绝望,她的声音之中甚至有几分倔强:“主君,我知道你觉得,这件事就是我做的!我怎么争辩也没用。” 说着说着,她的脸上又带起了笑容。 这又哭又笑的模样,看着怆然又狼狈。 看得出来,孟侧夫人今日受到了不少的打击。 孟侧夫人咬牙道:“主君为了白姐姐肚子里面的孩子,为了这位被冤枉的玉侧夫人……想惩治我,也是应该的。” “但妾请主君看在兄长的面子上……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孟侧夫人继续道。 薛玉容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孟音音,昔日你就仗着你兄长,在府上横行跋扈,可如今,你伤的可是岁兰妹妹!就算是府不罚你,你觉得贤妃能放过你?” “啊!啊!”隔壁的屋子里面,惨叫声更大了。 萧宁远突然间站起来,神色焦急地往外走去。 “主君!” 萧宁远路过孟侧夫人身边的时候,孟侧夫人伸手去拉萧宁远的衣袖。 “来人,将孟侧夫人给我关入柴房!等着岁兰醒过来,问过岁兰再说如何处置。”萧宁远一边甩开孟侧夫人,一边吩咐着。 孟侧夫人踉跄了一下,直接跌在了地上。 玉姣瞥了孟侧夫人一眼。 瞧着这孟侧夫人,怕是在府上待不长了…… 萧宁远自然不可能允许,孟侧夫人这种歹毒之人,继续留在府上。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 划破了寂静的冬夜。 接着,便有人喊道:“生了!生了!是个小公子!” 屋内众人,你看我看你,神色各异。 萧老夫人端坐在那,不见喜怒。 萧婉的神色之中,到是有了几分欢喜……府上总算是有后了。 但很快,萧婉将目光落在了叶灵秀的身上,见叶灵秀脸色惨白,她便拉住叶灵秀的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安慰着。 “灵秀姐姐,你别难过,那白侧夫人再怎么样,不过也是一个宫女出身,哪里比得过灵秀姐姐……日后灵秀姐姐嫁进来,生下的孩子,那才是真正的金尊玉贵之人。”萧婉轻声道。 叶灵秀抿着唇没说话。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萧婉的这番话听进去。 再见那季小娘,满脸欢喜,不知道是装出来的,还是真欢喜。 至于孟侧夫人,脸色越发的苍白了。 她的心中是又妒又恨! 白岁兰那个贱人,一边生孩子,还一边叫她的狗,如此害人! 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她被赶去梅园的日子并不好过。 虽然说萧宁远未曾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但她知道,若是没办法回到府上,她和萧宁远就永远的完了。 今日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没几日,竟又一次要被赶出去了。 孟侧夫人就算是再蠢。 也忍不住地联想起来。 之前那次,她只是叫那道士,算出薛玉姣腹中的是灾星,后来老夫人中毒,逼着薛玉姣落胎的事情,并不是她的主意…… 如今细细想来。 难保这些事情,和那白岁兰没关系! 她之前一直把薛玉姣当成自己的头号敌人,如今才想明白,真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她咬着牙,眼神之中淬着毒,恨不得将白侧夫人挫骨扬灰。 再去看那薛玉容,此时的神色格外复杂,虽然没孟侧夫人那么恨,但脸上那强行装出来的,大夫人的体面,已经有些维持不住。 昔日的忠勇伯爵府,今日的侯府长子之位,如今,已被那白岁兰后来者居上,强行争了过去! 萧宁远则是快步往外走去。 还没等着萧宁远走出去,稳婆就迎面走了进来,怀中抱着一个绣着金丝祥云的包被,裹起来的小襁褓。 “恭喜侯爷,恭喜老夫人,喜得贵子!”稳婆喜气洋洋地说着。 萧宁远走了过去,玉姣也状似好奇地起身,往那边凑去…… 连带着薛玉容、季小娘,除却地上瘫坐的孟侧夫人没去看之外,大家围在一起。 萧宁远轻轻地拨开包被。 在众人或期待,或嫉妒的目光之中。 一声凄厉的野猫叫声,突兀地从襁褓之中响起。 众人皆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眼前这一幕。 第335章 反转 那襁褓之中,哪里有什么孩子! 那是一只野猫! 双目赤红的野猫! 此时那野猫,分明是受了惊。 飞快的蹿出,再去看,萧宁远的手背上,已经多出了一道猫抓的血痕。 萧宁远是武将,正常情况下,一只野猫而已,自然伤不到萧宁远,但刚才的情况太突然了。 谁也想不到,这里没有孩子,有的竟然是一只野猫。 萧宁远手背上的抓痕很深,已经开始渗血了。 萧宁远还维持着刚才掀开包被的动作,久久没动作。 时间在这一瞬间,好似已经静止了下来。 谁也不敢多开口说话。 薛玉容目瞪口呆地扫向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眼神之中带着些许询问。 她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薛玉姣做的! 虽然说刚才,大家才揭露了孟侧夫人做的恶事。 但薛玉容还是觉得,今天侯府的水有些太浑了,不像是孟侧夫人一个人可以搅动的。 而且那薛玉姣。 显得太平静了。 此时那薛玉姣,只是怯怯的,神色慌乱的站在一旁,好似被吓傻了一样,只会落泪发抖。 分外的可怜、弱小、无助。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但她早就领教过薛玉姣的手段了! 她越是这样看起来人畜无害,这肚子里面,憋着的坏招就越大。 今日这事儿,若说和薛玉姣没关系。 她就不姓薛! 薛玉容能想到这一层,倒不是因为薛玉容多聪明,而是薛玉容在玉姣的身上实实在在地吃过亏。 她这是被玉姣打压老实了。 知道玉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柔弱可怜,实际上是个狠角色。 但此时,薛玉容还没蠢到,去揭露这件事。 一来是她没证据。 就算是真跳出来,萧宁远一定是相信玉姣的。 瞧,这孟侧夫人落得如此下场,为的是什么?可不只是戕害白侧夫人子嗣那么简单,还有,孟侧夫人妄图栽赃玉姣的原因。 萧宁远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也没定下来最终如何惩治孟侧夫人。 可那孟侧夫人的兄长,刚才还在这侯府之中。 萧宁远便如此态度……可见萧宁远是铁了心,要狠狠地惩罚孟侧夫人了。 二来是……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白侧夫人倒台了才好呢! 那这府上,就不会有平妻了! 最终,还是萧老夫人沉着脸打破了平静:“这究竟是怎么了?” 萧宁远的脸色铁青。 那稳婆已经跪了下来:“奴才,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奴才抱着的,分明是个男婴啊……” 这男婴,是她自府外抱过来的。 是个早产的男婴。 白侧夫人已经想明白了,做戏就得做全套。 她并不打算,将自己的亲子留在府上……早做好了,换婴的准备。 她生的若是个女婴,那定然是要换成男婴的。 若她生的也可能是个男婴,她也要换。 与其让人觉得,她的孩子不像是早产的,还不如换成一个早产男婴。 更何况……她的亲子,就算是养在府上,也未必能顺利长大。 将孩子放在府外教养,等着日后平安长大,再想办法寻回,才是万全之计。 白侧夫人准备了两个稳婆,身着一样的衣服。 待她生下孩子后。 其中一个稳婆,抱着孩子从一个方向离开,另外一个稳婆,借机抱着孩子出现。 而此时,恰逢府上因为她早产的事情,在追审幕后真凶。 如此一来。 没有人会注意到此事,她的亲子顺利离开,这个早产的男婴,也顺利地被众人认出。 为了防止这个早产男婴早一步发出啼哭的声音。 稳婆已经给男婴喂了安神的药,男婴一直睡得死沉。 稳婆也不曾想,这好好的襁褓,好好的婴孩,竟然被人换成了一只野猫! 她只隐隐约约的记得,她藏在厢房之中,等着白侧夫人生产的时候,等着等着,就昏昏沉沉的,好似小睡了一下。 是被外面的敲门和催促声吵醒的。 丫鬟喊着,叫她带孩子来此处,给萧宁远看。 那丫鬟催得很急,她察觉到自己小睡,可能误事了,仓皇之中就抱着孩子冲了过来。 “孩子呢?”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试探性地开口道:“妾早前的时候,就听过聊斋故事,说是有一女子,乃猫妖化身,生下的孩子,初见是婴孩的模样,可过上一会儿,就会化成猫崽子。” “你们说……白……白侧夫人她不会是……” 众人听了这话,脸色有些苍白。 尤其是那季小娘,已经往后退了一步。 玉姣瞧见这一幕,便开口道:“不可能!” 萧宁远定睛看向玉姣,却见刚才被吓傻了的玉姣,不知道何时,已经神色清明起来。 此时正用坚定的语气说着:“绝对不可能!” “岁兰姐姐生孩子的时候,那孩子可是发出啼哭声音了!我们都听了个真切!” “更何况,什么猫妖鬼神的,都是无稽之谈!”玉姣扬声道。 “要我说,定是府上有人嫉恨白姐姐生子,所以仿着戏折子上的,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将主君和白姐姐的孩子换掉了!”玉姣继续道。 “若是我们真信了此事,岂不是愚蠢?”玉姣反问。 薛玉容闻言,忍不住地瞪了薛玉姣一眼。 玉姣这个贱丫头,到底在做什么? 如今,白侧夫人生下了一只野猫,为何不借机大做文章,叫这白侧夫人,永无翻身之地? 她为什么还要替白侧夫人说话? 第336章 接着奏乐 薛玉容只当玉姣是蠢货,才会在如此关键时候,为白侧夫人辩白。 但玉姣是蠢货吗? 玉姣并非所有事情算无遗漏,但这件事……她绝不是蠢货! 上阙戏,她早早就知道,白侧夫人换婴的事情,于是趁着白侧夫人虚弱生产,无法掌控全局的时候,便让人下了迷香,将婴孩换成了野猫,唱了一出个狸猫换太子。 只是这出戏,瞧着精彩。 可却是一出老戏。 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和戏中人一样,真相信一个人能生下一只野猫。 尤其是萧宁远这种,尸山血海之中,蹚过来的人。 怎么可能相信鬼神之说? 且萧宁远也说过,他不信鬼神,只信自己。 所以,如果只将戏唱成狸猫换太子,那可就太平淡了……这出戏,还得往后看呢! 且接着奏乐,继续舞! 是此时,白侧夫人被人搀扶着出现在此处,原来是染霜发现情况不对,已经急急匆匆地去找白侧夫人禀告了此事。 白侧夫人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安排妥当的事情,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纰漏。 她现下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但她已经不能等了。 便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来了此处。 她这一出现,就扑到了正往外走的萧宁远的怀中。 “主君……”白侧夫人声音沙哑,人格外虚弱。 萧宁远瞧见这样的白侧夫人,往外走的动作微微一顿,轻声道:“岁兰,你先不要哭,有话慢慢说。” 白侧夫人双目赤红,声音哀凄:“主君,求主君为我做主,一定是有人换了我们的孩子!此人其心可诛!” “我……我怎么可能生下一只野猫?”白侧夫人哽咽道。 说到这,白侧夫人就盯着玉姣道:“玉姣妹妹!今日这宴席是你奉命操办的,有人趁乱行如此恶毒之事,玉姣妹妹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白侧夫人这话说得委婉。 但大家都知道,白侧夫人这是怀疑玉姣。 萧宁远蹙眉:“岁兰,我知道你心中急,但这件事和姣姣无关!刚才姣姣可是为你说了话的!” 玉姣开口道:“岁兰姐姐说的没错,但这件事玉姣的确有错,是玉姣……” 玉姣说到这,似乎有些为难,一时间想不到自己哪里错。 但很快,玉姣就继续道:“主君,妾的错处可以过后再提,且不管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换了白姐姐的孩子,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孩子!” “白姐姐刚生产不过片刻,这孩子,定然没离府太远!” “主君!快找人四下查一查!兴许还能将孩子追回来!”玉姣继续催促。 薛玉容的脸色越来越黑。 心中忍不住地咒骂着,薛玉姣这个贱人,这会儿显着她聪明善良了! 难道她就不能闭嘴不说话吗? 玉姣自然要说! 她此时就是要显示,自己是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善良。 看看,今日在场这么多人,有事不关己的,有看热闹的,还有想落井下石的。 唯有她。 贴心为白侧夫人着想。 她这一番话,和白侧夫人的怀疑凑在一处,简直就是把白侧夫人架到火上烤啊! 萧宁远当下吩咐:“藏冬!” 藏冬连忙说道:“是!” 萧宁远又吩咐了一句:“来人,备马!” 萧宁远推开怀中的白岁兰,便往外走去。 很快,藏冬就在伯爵府侧面,不常有人走动的角门后,发现了一道不寻常的印子。 因为刚刚下了小雪。 府上四处都有了积雪,可是府外墙后,有一处没有积雪,瞧着……像是有一辆马车,在此处停过一样。 只是这侯府今日虽然热闹,可是没有宾客,会将马车停在侧面的角门处。 萧宁远领着随从,顺着那道车辙,一路探寻而去。 金光寺后山。 此时的慧尘师父,正焦急地等在门口。 眼瞧着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他先是道了一声佛号,接着脸上就挂满了欢喜的神色,他的孩子……应该已经被送来了! 马车停下,稳婆将孩子抱了下来。 慧尘师父欢喜的就要去接孩子。 便是此时,一道破空的声音传来,一道箭矢破空而来……直接戳到了慧尘师父的肩膀。 慧尘往后踉跄了一步。 萧宁远从马背上纵身跃下,旋转着落在孩子的附近,将孩子拉入自己的怀中抱住。 萧宁远一手抱着孩子,一只手持剑,对准了慧尘。 “金光寺的和尚?” “说!究竟为何,要到侯府偷盗本侯的孩子!” 慧尘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脸色一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开口道:“我夜观天象,算出此子是我佛门之人,便想将他带出随我修行!” 萧宁远冷声道:“是吗?” 慧尘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但萧宁远既然寻来了,还把这个孩子当成亲子,那说明岁兰和他的事情还没有败露。 认下偷盗孩子的罪名,死的只有他。 可若是他把真相说出来,死的,不只是他,还有岁兰和孩子。 所以今日,他绝对不可能将的别的事情吐露半分。 好在,他将孩子送出去的时候,已经将那些产妇暗中处置了……今日萧宁远前来,也查不出个什么来! 慧尘说到这,惨笑一声:“我知道,事情败露,我就已经没了活路……今日便自己,给自己一条全尸!” 说着,慧尘就往萧宁远的剑上撞去。 藏冬横空踹了一脚,将慧尘踹倒在地上。 “先把人带回府上!”萧宁远抱着孩子,准备先回府继续审问。 谁知道,此言刚刚落下,一行人便冲了过来,将众人以及慧尘身后的小院,围了个严严实实。 萧宁远的随从们,顿时拔剑对准了来的人。 来的人却也不是什么盗匪之徒。 瞧着……分明是汴梁府尹麾下的官兵。 “尔等何人!为何要将此处围住!”藏冬厉声呵斥。 第337章 勾当 便是此时,官兵们分成两排,让开一条路来。 一个红衣绿袖的人,缓缓从后方走出来……离远一看,还以为,这是哪家姑娘呢。 等着走近了。 众人就看清楚了,这哪里是谁家姑娘啊? 这分明就是徐昭! “徐……世子?”藏冬有些不敢相信。 徐昭似乎也有一些惊讶:“哎?你不是忠勇侯身边的那个……什么藏啊什么冬的吗?” 萧宁远是瞥了徐昭一眼,问道:“夜已经深了,徐世子不在国公府休息,怎么出现在此处?” 暗处。 另外有一行人,藏身在树影之中。 这些人都身着大理寺的服饰,为首一人,灰衣朴拙,但玉润天成。 另有一持弓少年,问道:“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要去吗?” 灰衣男子,瞧见眼前这一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一扬,竟难得的有了几分笑容。 他喃喃低语:“到也不笨,知道寻徐昭来,将事情闹大。” “她既然已经寻了帮手,何须多此一举?且往后看看。”灰衣男子接着就吩咐了一句。 徐昭将目光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我有一个相好的,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人丢了,所以我正领人追查。”徐昭随意地说道。 萧宁远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下。 藏冬也跟着沉默。 这徐世子……说的话着实炸裂,相好的,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找人?信息量可真大! 徐昭却不管大家想什么,此时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宁远,然后将目光落在萧宁远怀中的那个小襁褓身上,一惊一乍地说道:“天啊,忠勇侯……你怎么能……做出如此勾当?” 萧宁远皱眉,寒声道:“徐世子,此言是何意?” 便是此时,那些官兵之中的小将领凑过来和徐昭说话,小声道:“徐世子,这……人还拿不拿?” “还是别拿了?府尹大人派我们过来,只是襄助世子拿……贼,但眼前这位,可是忠勇侯。”小将领说着说着,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他们这些武将,最崇拜,最敬畏的,便是忠勇侯萧宁远了。 如今这情况,叫他们捉拿萧宁远? 他们实在是没胆子啊! “贼?”萧宁远听到此人说起这个字眼,很是意外。 萧宁远本没多想,只是开口道:“你们是来捉拿这个和尚的吗?” 徐昭道:“萧兄,咱们也算是一见如故过了,所以实不相瞒,我们来此,的确和这个妖僧有关……但这妖僧只是诱饵,我们实际上,是要捉拿买卖婴童的人贩子,我也是找相好的过程之中,发现这妖僧的勾当的!” 说到此处,徐昭微微一顿,便意味深长地说道:“萧兄,我知道你子嗣艰难,做梦都想要个儿子,可以你的身份,若是想收养个无人认领的婴孩,应该很容易……你何必做这种,非法买卖婴童的勾当呢?” “若是旁人,我直接拿下便是,可如今这情况……倒还真叫人为难啊……萧兄,你说我应该怎么办?”徐昭满脸为难的问道。 萧宁远都要被气笑了。 “买卖婴童?”萧宁远黑着脸反问。 徐昭点了点头:“萧兄你府上那么多女人,都没有一个人能顺利生出孩子的……听说那位白侧夫人今日也动了胎气,怕是孩子难保……” “我其实很体谅和同情你,但萧兄,就算是我体谅和同情你,也不代表你这样做就是对的啊!” “不如这样,你便先和我去京兆衙门,你亲自和府尹认罪,再好好补偿那些被侯爷你圈禁在此的孕妇,如此……我再为萧兄你说情,陛下定然会从轻发落,你看如何?”徐昭继续说道。 萧宁远睥了徐昭一眼,冷声道:“就不劳徐世子好心了,我怀中抱着的这个孩子,是我忠勇侯府的孩子……至于你说的什么,买卖婴童的事情,萧某并不知道你说什么!还请徐世子给个解释。” 徐昭皱眉:“萧兄,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我敬你铮铮铁骨,忠义两全,是个汉子……可这件事,你为何敢做不敢当?” “至于解释?萧兄,你别告诉我,这妖僧在这圈禁了七八个产妇,和你无关!”徐昭问。 藏冬已经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地呵斥道:“徐世子!你……” 萧宁远摆摆手,示意藏冬不要说话。 他耐着性子问道:“徐世子不妨慢慢说,这是怎么回事。” 徐昭打量了一下萧宁远,接着就惊讶问道:“你不会真不知道?那你为何会抱着这个孩子,出现在此处?” “知道什么?”萧宁远问。 徐昭道:“这个妖僧,在这圈禁了数名孕妇,都在今日,早早服下催产药催生……恰好,今日侯府宴席后,那位白侧夫人有了早产之像……难道,不是萧兄你,为了要一个孩子,来此处买孩子,然后装作白氏所生?全你身为男人的面子?”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 他冷声吩咐:“藏冬!” 藏冬看向那妖僧,一脚踹翻,冷声道:“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萧兄,这个孩子……还是交给我。”徐昭凑了上去。 萧宁远沉声道:“我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但这个孩子,的确是我府上白氏所生,我不能将孩子交给你。” 萧宁远说着,就将孩子身上的包被掀开,看了上去。 徐昭打量了一眼,笑道:“萧兄,你就别骗我了,这孩子能是你和白氏生的?那白氏不是说早产吗?可你看这孩子,白白胖胖的……一看就足月了。” “这孩子,如果不是你从妖僧这买的,就是……”徐昭意味深长。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一跳。 徐昭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就是,你不是孩子的亲爹!” 萧宁远忍无可忍,一脚往前踹去。 但到底顾及了,这是镇国公府世子,力道只用了一分。 徐昭惨叫着往后退去。 “萧兄,我好心提醒你,想让你悬崖勒马,不要误入歧途,更不要被人骗了,你怎么还能恩将仇报呢?”徐昭反问。 “先带这个和尚回府,一切查清楚再说!”萧宁远实在是不想和徐昭在这纠缠了,就吩咐了下来。 徐昭喊了一声:“哎?这不合规矩……” 萧宁远根本就没有理会徐昭的意思,带着众人和和尚、以及那稳婆,一起回侯府。 京兆府的差役,都看向徐昭。 徐昭摆摆手:“先不必跟上去了。” 他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拦住萧宁远? 今日来这……无非是受人之托,来帮忙的,目的就是叫这件事,在官府那走个过场,将那孕妇一事,拆穿给萧宁远。 如今……该做的已经做了。 他也算是完成姣姣的托付了。 只不过……完成这件事的同时,他多少加了一些私货。 比如姣姣,只是担心那慧尘处理了孕妇,叫他早早把孕妇解救下来,顺便将此事捅出来就可,可没叫他用不孕不育去刺激萧宁远…… 第338章 私仇 刚才那些刺激萧宁远的话,都是他借此寻仇。 一个不能生的男人,还在府上养那么多女人,不臊得慌吗? 他想想都替萧宁远丢脸! 尤其是姣姣,美貌得和天仙一样的,也叫这不能生的武夫霸占了,当真叫人觉得可恨! 若是姣姣跟他回府。 他和姣姣的孩子,早就出生了! 忠勇侯府。 此时没人去睡觉。 众人都在幽兰院之中等着,诸如薛玉容、玉姣等人,是不敢在孩子没找到之前就去休息,大家都怕,这火不知道什么时候烧到自己身上了。 像是老夫人,此时正靠在椅子上,似乎也想等个结果。 薛玉容凑到玉姣的跟前,小声开口:“玉姣妹妹……” 萧老夫人刚才已经合眼了,听到动静就往这边看来。 玉姣蹙眉,瞥了薛玉容一眼,用眼神警告薛玉容最好闭嘴。 薛玉容这会儿轻咳了一声就道:“那个……主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大家要不都坐下来等着。” 这个主,薛玉容还是能做的。 丫鬟很快就搬了凳子过来,众人都坐了下来。 薛玉容看着瘫坐在地上,此时魂不守舍的孟侧夫人,犹豫了一下就说道:“音音妹妹,你的事情还没个定论,我也不敢悖逆主君的意思,所以就先委屈一下你了。” 这凳子,自然是没给孟侧夫人的。 薛玉容之前,不知道在孟侧夫人那,受了多少气。 此时,自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欺负孟音音的机会。 更何况,今日在场,并无一人为孟侧夫人说话。 玉姣瞥了一眼孟侧夫人,倒是劝道:“姐姐,还是差人给孟姐姐也搬个凳子,地上凉。” 薛玉容黑着脸看向玉姣。 心中忍不住地咒了一句,薛玉姣不出来现眼不行吗? 到是孟侧夫人回过神来,看向玉姣道:“要你假好心!” 玉姣微微敛眉,也不说话了。 到是叶灵秀,瞥了玉姣一眼,眼神之中似是带起了几分笑容。 众人刚坐稳,白侧夫人那有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玉姣暗中打量了白侧夫人几眼,白侧夫人此时神色焦急,不知道想着什么。 但玉姣猜,白侧夫人此时怕是心急如焚,坐立难安。 对于白侧夫人来说,明明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忽然间出现了不可控的变数,白侧夫人如今怎么可能淡定? 更何况,萧宁远去追孩子。 到底追的是哪个孩子? 白侧夫人此时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人会是什么。 白侧夫人实在等不下去了,便想先找机会离开此处,于是就装作昏迷的样子倒了下去。 玉姣瞧见这一幕,连忙焦急地喊道:“白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等着染霜将白侧夫人扶出去的时候,玉姣便拉上了薛玉容以及季小娘,一起跟了过去。 “白姐姐的身体不适,如今主君不在府上,我们几个自然地帮主君承担起照顾白姐姐的责任。”玉姣继续道。 总之,今日,她一定得把这白岁兰看住了。 绝对不能让这白岁兰,再暗中动什么手脚。 染霜见几个人跟到了白侧夫人的房中,便道:“侧夫人应该需要休息,夫人、侧夫人还有季小娘,不如还是到厢房之中去等……” 玉姣瞥了染霜一眼,淡淡道:“都说了,主君不在府上,白姐姐还昏迷着……若是白姐姐出事儿了,我们怎么交代?我们当然要亲自守着白姐姐了。” 白侧夫人悠悠醒转:“就不劳烦玉姣妹妹了,我好多了……” “有什么麻烦的?我们都是一家人!而且白姐姐就算是醒了,也难保一会儿昏迷过去,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守着!”玉姣微笑着说道。 白侧夫人的脸色冷沉,薛玉姣今天是不是好心过头了? 就在此时,外面有人通传:“主君回来了!” 玉姣听了这话,便安心下来,当下就往外走去。 众人也跟了上去。 这一出去,不等玉姣开口,季小娘就惊讶地喊道:“这怎么有个和尚?” 一听和尚两个字,刚才还躺在床上的白侧夫人,脸色顿时一变,接着就起身往外走去。 萧宁远一行人,到了厢房的时候,才瞧见白侧夫人竟然也在后面跟了上来。 “主君……你可是寻到我们的孩子了?”白侧夫人苍白的脸上带起了几分欢喜,看向萧宁远。 她的眼神之中,藏着萧宁远不曾察觉的试探。 白侧夫人瞥了染霜一眼,染霜伸想去抱孩子。 但萧宁远却冷着脸,将孩子交给了一旁的玉姣。 此时,在这偌大的侯府之中,他唯一能信任的人,便是玉姣了。 白侧夫人艰难地往前走了一步,往孩子的身上张望,玉姣似乎面带不忍,将孩子的包被掀开了一角。 白侧夫人瞧见孩子的一瞬间,心中一沉……这孩子可不是自己后换的那个早产的孩子,而是她亲自生下的足月的男婴。 她将目光落在了慧尘的身上。 心中很是不安。 如今萧宁远将慧尘带回来,难不成,她和慧尘之间的事情,瞒不住了? 想到这,白侧夫人只觉得,心跳如鼓响。 慧尘站在此处,沉声不语。 萧宁远则是打量着眼前的慧尘,冷声道:“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来我侯府偷盗孩子!” 慧尘看向萧宁远:“贫僧还是那句话,我为的是寻与佛有缘之人,只是算出了偏差,你府上这位婴孩,才是有缘之人,这才铤而走险,做了这件事。” “我自知罪孽深重,侯爷便赐我一死!”慧尘继续道。 玉姣瞥了慧尘一眼。 也不知道慧尘是痴情,还是觉得,这样或许还有活路。 白侧夫人听到这,心中有了数。 只要慧尘不承认……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第339章 信任 白侧夫人哭着道:“主君,这妖僧竟然想偷走妾的孩子,请主君为我做主啊!” 说到这,白侧夫人指着慧尘道:“说,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慧尘面无表情:“无人指使我。” 玉姣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暗道,这又是一场戏中戏了。 这两个人,这是想当众做戏,为的是保住白侧夫人呢。 白侧夫人咬牙道:“没人指使你,你一个和尚敢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白侧夫人将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 她今日,并未是不想找玉姣背锅。 而是……一番交锋下来,她已经意识到,玉姣不好惹。 尤其是萧宁远对玉姣的信任,超乎她的想象。 为今之计,若是想快速脱身……那便是孟音音! “孟侧夫人,是不是你?”白侧夫人看向孟侧夫人攀咬上去。 孟侧夫人本就觉得,自己是被白侧夫人陷害,如今更恼了,顿时双目通红地看向白侧夫人:“白岁兰!你少血口喷人!” “分明就是你,怕自己生下的不是个男婴,想寻这妖僧换婴?”孟侧夫人讥诮地说道。 玉姣此时开口道:“这……应该不对?白姐姐生下的这个孩子,的确是男婴,既然都是男婴,为什么还要换?” 这话,看起来好像是为白侧夫人辩白。 但这话,落在萧宁远的耳中。 就不免想起不久之前,徐昭那话。 这是个足月的婴孩……不是他所生。 他将目光落在了白侧夫人的身上,白侧夫人面带委屈……且刚刚生产完,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不想怀疑她。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就是此时。 藏冬从外面进来,神色复杂地看向萧宁远。 藏冬欲言又止。 萧宁远便往外走去。 等着到了外面,藏冬就跪了下来,开口道:“属下夜探金光寺,在慧尘的居所之中,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东西,但是寺中僧人,的确说起……去年五六月的时候,白侧夫人时常去金光寺寻慧尘讲经。” 本来只有两分怀疑。 如今这怀疑,一下子就成了八分。 萧宁远从外面走进来,白侧夫人忐忑地看向萧宁远:“主君……” 萧宁远没有理会白侧夫人。 而是将慧尘从屋内带出。 不多时,外面就传来了惨叫声,白侧夫人听了个心惊肉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屋外没了动静。 萧宁远又一次进屋,白岁兰微微一哆嗦。 就在此时,萧宁远微笑着说道:“夜深了,大家回去休息。” 萧老夫人也的确倦了,此时道:“明日审出个结果来,记得差人来通传一声。” “是。”萧宁远很是恭顺。 “那……孟侧夫人,如何处置?”薛玉容问道。 萧宁远冷声道:“在葳蕤院发现催产药,她自然是难逃其咎,先关起来,听候发落。” …… 回到房内。 已经很是虚弱的白侧夫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休息。 染霜很是担心:“侧夫人,您说慧尘他……能抗住吗?” 白侧夫人眯着眼睛说道:“送他归西。” …… 染霜悄悄地出现在,关押慧尘的地方,守卫松到让染霜有些意外,但之前她已经用一样的法子,杀过白云道长了。 这件事,做起来到是轻车熟路。 染霜悄悄寻到慧尘的时候,慧尘已经被打到瘫倒在地。 她手拿绳子,就要凑上去将此人勒死。 不料。 那地上的人,忽然间就动了。 一脚将她踹开。 哪里是什么慧尘,分明就是藏冬! …… 玉姣人在揽月院,也没睡觉呢。 秋蘅带来了最新消息:“白侧夫人差染霜去灭口,被主君抓了个正着。” 玉姣点了点头:“这一样的计谋用两次,栽跟头也是正常的。” 春枝有些不解:“只是侧夫人,这白侧夫人的事情败露了,怕是不能翻身了,可……孟侧夫人,岂不是会借机,洗脱罪名?” 玉姣微微点头。 春枝又道:“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孟侧夫人扯进来。” 玉姣笑道:“一来让孟音音知道,萧宁远永远都不可能信她,这人心若是有了裂痕,怕是不好修复。” “二来……白侧夫人的背后,可还有贤妃呢。” “若是白侧夫人遭了难,那贤妃问罪下来……你觉得,谁首当其冲?”玉姣问道。 玉姣拉孟音音入局,就是想把水搅浑。 最好是,让孟音音成为替罪羔羊! 今日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孟音音和白侧夫人两个人相斗。 且,不管那贤妃怎么想。 就说萧宁远。 萧宁远也会这样想。 总之,她在这件事上,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做! 这浑水,怎么也飞不到她的身上来! 她是想赢,但也不想赢的明显,所以这个胜利,她就送给孟侧夫人。 玉姣一夜没怎么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一身萧寂的萧宁远,出现在玉姣的身旁。 玉姣看向萧宁远,轻轻地凑了过来,为萧宁远宽衣:“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主君不如躺下来休息一下。” 萧宁远看向玉姣,双眸微微赤红:“姣姣……” 玉姣看向萧宁远安慰道:“主君,我都听说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主君还年轻,还会在有子嗣的。” 萧宁远微微摇头:“不是为了这个。” 他虽然想要一个孩子,但若注定命中无子……他也不强求。 他只是觉得,人心可怕。 究竟,有什么是值得人相信的? 他将目光落在眼前的玉姣身上,也唯有姣姣……是他可以信任之人了。 这样想着,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姣姣,有朝一日,你会不会欺骗于我?” 第340章 下场 烛火微黄的光亮,落在玉姣的身上。 将她洁白如莹玉一样的脸上,笼上了一层温柔的淡光。 玉姣几乎是没有犹豫的,看向了萧宁远,声音坚定地道:“当然不会。” 萧宁远深邃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久久不能挪开。 玉姣担心萧宁远不相信,就伸出手来,对天起誓:“我薛玉姣,对天起誓,此生我一定不会欺骗萧宁远,若违此誓……便叫我永远得不到所爱。” 萧宁远连忙摁住了玉姣的嘴,皱眉,愠怒道:“不可胡言乱语!” 说到这,萧宁远又看着天的方向道:“刚才她说的都不算数。” 萧宁远在玉姣的面前蹲了下来,看向玉姣,认真承诺道:“姣姣如此真心托付,我也承诺,会永远让你称心如意!” 玉姣目光莹莹:“只要主君称心如意了,姣姣就称心如意了。” 萧宁远将玉姣拥住自己的怀中,轻声道:“姣姣,你不必如此懂事的。” 玉姣人靠在萧宁远的怀中,却忍不住的想着,萧宁远说她不用懂事,可她却不能真做个不懂事的人。 这府上因她得宠,虎视眈眈的人可不只一个。 也不知道,萧宁远是如何处置白侧夫人和孟音音的。 玉姣见萧宁远神色低落,便也知趣的,没问此事。 而且看向萧宁远说道:“主君若是心情不好,那不如……妾陪着主君饮酒。” 萧宁远听了这话,笑道:“饮酒?你?” 玉姣推开萧宁远,对着外面吩咐:“来人,拿酒来!” 两坛上好的花雕酒被送了上来。 玉姣便亲自给萧宁远斟酒:“主君,请。” 许是心情的确不佳,萧宁远此时抬手饮酒。 玉姣也跟着举杯共饮。 等瞧着玉姣一盏酒喝完,萧宁远就伸手摁住了玉姣正要斟酒的动作:“好了,姣姣,你不必喝了。” 玉姣双脸陀红,眼神迷离地看向萧宁远:“主君,这是瞧不起妾呢?妾现在可是海量!来!喝!” 说着玉姣就一把拨开了萧宁远的手,又喝了一盏。 这是陈酿花雕,和玉姣素日里喝的果子酒可不一样。 三盏下肚后,玉姣只觉得自己走路都发飘了。 她摇摇晃晃地,跌坐在萧宁远的怀中,勾着萧宁远的下巴问道:“主君,你只问我,会不会欺骗你,那妾也想问问你,你这一颗心之中,到底装了多少女子?” 玉姣迷离的眼神之中,似乎带着几分清亮,叫萧宁远微微一愣。 玉姣将手拿了下来,直接张开双臂抱住萧宁远,然后将自己的脸,凑到了萧宁远的心口处。 声音又轻又缓:“主君的心中,有多少位置是属于妾的?” “从前妾只想着,只要主君看妾一眼,妾就满足了,可后来,妾又想着住到主君的心中,再后来……妾又贪心了,想主君的心中只住着妾一个人。”玉姣说着说着,肩膀微微耸动。 瞧这样子应该是落泪了。 萧宁远只觉得心头一紧。 玉姣继续道:“妾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么自私,妾……以后一定会,管住自己的心,叫自己不能如此自私。”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已经抬起头来,用含泪的眸子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盯着怀中的玉姣,半晌,才开口道:“我允许你自私。” “好了,姣姣,你醉了,该睡了。”萧宁远抱起玉姣,将玉姣放在床上,脱下了玉姣的鞋袜。 玉姣半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用那持枪握剑的手,为自己褪鞋脱袜,迷离地眼神之中,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怜悯。 这萧宁远…… 的确比她想的要可怜。 诺大的府邸,从生母再到后宅,竟然无一人真心待他。 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秘密,带着目的。 不管是厌弃他的,还是想接近他的,有几个人存着真心的? 萧宁远躺在玉姣的跟前,低声道:“姣姣,日后莫要饮酒了。”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声音如呓语一般地说道:“我们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玉姣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僵。 要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虽然说人人都知道萧宁远想要子嗣,但实际上,萧宁远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积极,更是从未想过,必须求子。 否则,以萧宁远的身份和地位,在这后宅之中,再多养个十个八个的女人,目的就是为了生子,也未尝不可。 但萧宁远没有这样做。 府上这些女人,还是早些年就有的。 近些年,他这府上,只纳了她一个。 说明想图子嗣之事,也只是外人猜测,萧宁远对此事,远没大家想的那么在意。 玉姣躺在萧宁远的身边,缓缓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 玉姣送走萧宁远,便将秋蘅喊过来了。 秋蘅一进屋,就一脸憋不住话的样子,好像有什么话必须马上和玉姣说一样。 不等玉姣问,秋蘅先鬼鬼祟祟地关上了屋门,然后倒豆子一样地,对着玉姣说道:“侧夫人!主君昨夜,将那慧尘杖毙了!” 说到这,秋蘅微微一顿,补充道:“还有白侧夫人,被送到了慈音庵。” 玉姣听到这,对这个结果没什么好意外的。 与人通奸,生下旁人的孩子,妄想混淆萧宁远的血脉,萧宁远这样做,已经是仁慈的了。 或者是,这已经是看在贤妃娘娘的面子了。 否则,便是白侧夫人,也难逃一死。 秋蘅迟疑了一下,决定把自己打听来的事情都告诉玉姣,于是就小声道:“听说,昨夜白侧夫人差染霜行刺未遂后,被抓了个正着,还不承认这件事呢。” “是主君抱起那个孩子,当着慧尘的面,要摔死孩子……慧尘这才控制不住,想冲上去抢夺孩子,这才暴露了此事,只是慧尘这样一来,那孩子便更活不成了。” 秋蘅说到这,忍不住的打了个寒颤。 那白侧夫人和慧尘再该死,可那个孩子……只是一个刚刚生下来的孩子啊? 这倒也不怪秋蘅,此时怜惜那个孩子。 毕竟秋蘅只是一个心思单纯的老实丫头。 莫说秋蘅了,就算是玉姣听到这,也觉得脊背发凉。 她猛然想起,萧宁远到底是人人口口相传的杀神,他并非如今她看到的,那般温沉,他的骨子里面,还是有着嗜血残暴的一面。 但她不后悔自己的一番设计。 她从无主动害人之心,可这件事她若不反击,那倒霉的就是她了。她仁慈,可白侧夫人对她,就未必仁慈了。 此番,她弄不倒白侧夫人,白侧夫人可不会继续容忍她。 毕竟西山田庄被刺杀的事情,可还历历在目。 第341章 了结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且如今,她背负的,并非只有自己的命运。 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身边的春枝和秋蘅,还有永昌侯府上的阿娘和小弟,他们都会因为她的殒落,承受沉重的后果。 玉姣轻声道:“倒是可惜那个……孩子了。” 说到这,玉姣问了一句:“那孩子……当真被摔死了?” 秋蘅道:“应……应该是?主君最后将那个孩子,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那孩子哭都没哭一声,主君就说,将那孩子的尸骨扔出去喂狗。” 玉姣的脸色有些苍白。 她虽然想的通透。 可当真知道,一个小生命真因为自己,失去了不足一日的生命。 她这心中,还是莫名的沉重。 白侧夫人该死,慧尘该死,但这个孩子……不该死。 秋蘅听了这话,便道:“侧夫人,您……不要多想了,这件事和您没关系。” “当初白侧夫人,谋害您腹中小主子的时候,派人在西山别院刺杀您的时候,可没这么仁慈。”秋蘅道。 玉姣抿唇。 她心中发沉,其实不只是因为这个孩子的离去。 更是因为,她听到萧宁远亲手摔死了这个孩子,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很了解萧宁远了。 如今看来,其实不然。 秋蘅怕玉姣被这件事惊吓到,就继续道:“对了,还有孟侧夫人,因祸得福。” “虽然说主君觉得,那野猫换孩子的主意,是孟侧夫人想出来的……但到底戳穿了白侧夫人的阴谋。” “主君说,算孟侧夫人功过相抵,最终留了孟侧夫人在府上。”秋蘅道。 说到这,秋蘅很是不解,撅着嘴说道:“也不知道主君怎么想的,这种事情也能功过相抵?若主君真觉得,野猫的事情是孟侧夫人做的,那也该罚孟侧夫人才是啊!” “这孟侧夫人还真是!几番害人了,主君都舍不得动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主君对孟侧夫人情深似海呢!”秋蘅替玉姣觉得不值。 玉姣闻言,轻声道:“主君那哪里是对孟侧夫人情深似海啊……主君是,舍不得叫良将伤心。” 只要孟侧夫人的那位好兄长。 继续为萧宁远掌管萧家军。 那孟侧夫人,就相当于有了这忠勇侯府的免死金牌。 “侧夫人,琴瑟院差人送了话过来,说大夫人请您过去,一起用茶点。”春枝的声音传来。 玉姣道:“春枝,你拿几样点心,随我去看看。” 春枝点了点头道:“好。” 说到这,玉姣看向秋蘅,又将一个钱袋子,递给秋蘅,温声道:“你在这府上打探消息,总有用得着的地方,这些你拿着。” 秋蘅顿时感觉,自己得到重用,眉飞色舞地去了。 玉姣知道,昨天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以薛玉容的脑子,定然想不明白。 而且薛玉容一定有很多话想问她。 所以这才让人来请她。 她也没有回避的意思,这种事情躲,只会让薛玉容东想西想的。 还不如她去应付了事。 玉姣刚到琴瑟院的暖阁,还没等着进去呢,薛玉容就亲自推开门,拉住玉姣的手腕,将玉姣拉入怀中。 她满脸欢喜地看向玉姣,语气之中满是讨好:“玉姣妹妹,你快坐。” “来人啊,去将宫中赐下来的点心拿来,我和妹妹一起用。”薛玉容继续道。 如今玉姣掌管府中中馈。 但她并未苛待过薛玉容。 宫中赏赐下来东西,除却首先要送去的慈心院,玉姣也会拆一份,送到薛玉容这。 至于她,以及其他妾室,都是没有的。 这薛玉容不管得宠不得宠。 那也是这忠勇侯府后宅的门面,总不能叫这个门面上落灰。 到时候岂不是更坐实了,萧宁远宠妾灭妻之事? 玉姣倒不是为萧宁远着想。 而是,她自己想低调一些。 玉姣却道:“姐姐,我也带了点心过来,虽然比不上姐姐的好,但味道也不错,不如一起尝尝。” 薛玉容笑着看向玉姣,将目光落在点心盒子上,无奈道:“玉姣妹妹,你怎么还自己带点心过来?” “我知道,我们姐妹之前有不少误会,可我如今总算是明白,什么叫做姐妹了,我们都姓萧,有同一个父亲,自当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如今把你当成至亲,你却开始防着我了,怎么还怕我在这点心之中下毒了呢?”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语气之中甚至有几分快言快语的嗔怪。 玉姣莞尔一笑:“姐姐多虑了。” “我并非不敢吃姐姐这的点心。”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只是,我实在是怕了。” “姐姐见谅,我并非针对姐姐,而且姐姐……你就没想过,为何你入府多年,都没有身孕吗?”玉姣反问。 薛玉容微微一愣。 “为何?”薛玉容也想知道! 她虽然不得宠,可也用尽手段,将自己送上萧宁远的床榻上几回。 这肚子,竟从无动静。 后来她只当自己运气差,得宠少,所以才一直没有孩子。 薛玉容见玉姣神色意味深长,便猛然间抓住玉姣的手,厉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难不成这件事里面,还有隐情?” 玉姣轻声呼喊:“疼!” 薛玉容连忙松开了玉姣的手,玉姣一边将手收了回来,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背开口道:“姐姐在这府上,这么多年都不知道,我入府也没多久,又怎么会知道?”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我只是担心,有人在姐姐的饮食,用品等东西之中下毒,才让姐姐不孕。” 玉姣说着,还不忘了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点心,接着,才将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 神色惊讶地继续问道:“不然姐姐怎么会没有身孕?还是说……主君当真,一夜也不宠姐姐?” 第342章 点破 薛玉容的脸色一黑:“怎么可能!” 玉姣笑了一下:“所以我说,我不是防姐姐。” “我知道,姐姐是盼着我有身孕的,又怎么可能害我?只是……我得防着,害姐姐的人。”玉姣微微一顿。 “这点心,你不吃就不吃,少在这胡言乱语的!”薛玉容似有些恼怒。 “而且就算是之前有人害我,那也一定是白岁兰!如今白岁兰已经倒霉了,还有谁害我?”薛玉容反问。 玉姣瞧见薛玉容如此模样,心中便知道,虽然薛玉容嘴上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儿。 但想必,是往心中去了。 她今日,看似无意,其实就是故意提醒薛玉容的。 她细细想来。 忠勇侯府,没有子嗣这件事,确实有很多让人想不通的地方。 萧宁远的身体,瞧着……好似没什么问题。 再加上,她被子之中发现的麝香。 她后来猜测着,那件事是白岁兰做的。 可是后来再一想,薛玉容可比白岁兰早入府两年的时间。 这两年,若一切如常,萧宁远和薛玉容的孩子都能落地了! 若事情真是白岁兰做的,随着白岁兰被送往慈音庵,这件事也就落幕了。 可……若不是白岁兰做的呢? 做这件事的另有其人呢? 所以今日,她提醒薛玉容可不是因为自己好心,而是她想让薛玉容去调查这件事。 薛玉容虽然蠢,但是在府上的时间比自己长,可用的人也比自己多。 最重要的是。 若当真还存着一个幕后黑手,玉姣不想去当这个出头鸟。 且点醒薛玉容,看看薛玉容要怎么查,能查出来什么! 薛玉容不知道玉姣这么会儿的功夫,就想了这么多事情,而是缓和了一下情绪,就着白侧夫人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真是没想到,白岁兰那个贱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有胆子做这种大逆不道,罔顾伦常的事情!” 她今日喊玉姣过来。 目的就是聊聊白岁兰。 玉姣轻声道:“正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 “姐姐和这白侧夫人,同在一府也有数年,怎么……从未看破白侧夫人?”玉姣问。 薛玉容的脸一黑。 玉姣这个贱人,是来给她添堵的? “从前,我一心只想着对付孟音音,哪里还注意得到白岁兰?”薛玉容冷嗤了一声。 “我知道你心中骂我蠢,也觉得我蠢,可若你是我,未必有我做的好!你现在能如此得意,不就是仗着主君的宠爱吗?若主君有朝一日,不宠你了,怕是你想在这府上立足都难!”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 玉姣道:“是,是,是,姐姐你最聪慧。” 薛玉容知道玉姣这话,是阴阳怪气,但今日她实在是太开心了。 所以,便也不和玉姣计较。 而且问道:“玉姣,你和我说实话,白侧夫人倒霉,是不是你做的?若真是你做的,那我就承认你的确够聪慧!” 玉姣听到这,笑了一下。 她要薛玉容的认可做什么? 这样想着,玉姣就摇头道:“姐姐,事情不是已经很明白了吗?是那白侧夫人,想着换孩子,孟侧夫人知道后,便借机生事,用野猫换了孩子,引主君去查。” 薛玉容盯着玉姣的眼睛看,想从玉姣的眼神之中,看出来她是否在说谎。 只是玉姣目光清亮,如同一潭清水,任谁看了,都觉得玉姣是无辜的。 薛玉容轻嗤了一声:“你少用这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主君,才不会上你的当!”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老实说,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薛玉容反问。 “那白岁兰,多么心机深沉的一个人,竟然这般败在你的手中,就是她自己,也想不通,你这样一个……人人可欺的存在,竟然有如此谋略,叫她吃了永世不能翻身的大亏!”薛玉容笑道。 “不过,玉姣妹妹,你这件事办的,当真是叫人痛快!” “否则,用不了多久,这府上就要多一位平妻了!如今没了白岁兰,那孟音音……纵然因为这件事重新回到了府上,可我瞧着主君那意思,以后不会再宠孟音音了!” “其他的妾室,皆出身不高,还没有子嗣。” “这府上,暂时不会有平妻了!”薛玉容满脸畅快。 她看向玉姣,甚至觉得,眼前的玉姣也顺眼了不少。 自然,她的心中还是恨毒了玉姣。 但此时此刻,她和白侧夫人之间的争斗,这个胜利却是玉姣带来的。 玉姣皱眉道:“姐姐说的,我都听不懂。” “白侧夫人这件事,是白侧夫人自作孽,怪不得旁人。”玉姣继续道。 “而且,这种隐秘的事情,我又怎么会知道?”玉姣反问。 “你不知道?不知道这段时间,你还去了金光寺好几次?”薛玉容瞥了玉姣一眼,摆明了不相信。 玉姣也不在乎薛玉容怎么想,总之,她是不会承认这件事是自己做的。 她也知道,薛玉容不会到萧宁远的面前胡言乱语。 就算是说了又如何? 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做的? 分明是那一番设计的孟音音,更有嫌疑。 玉姣道:“我再说一次,这件事和我无关,至于姐姐怎么想,我管不着……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想提醒姐姐,我知道白侧夫人被赶出府去了,姐姐心中欢喜,但也请姐姐收一收这欢喜。” 玉姣微微一顿:“这件事,对于主君来说,总归是难受的,瞧见姐姐如此高兴,你说……主君会怎么想?” 被玉姣这么一提醒,薛玉容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和得意,当下就一僵。 玉姣又道:“还有,姐姐最好把这个正妻的位置坐稳了,毕竟……我可不想,改日姐姐被赶下去了,换个人坐上这个位置。” 薛玉容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我就不在此多留了,姐姐仔细想想我说的话。”说着玉姣就起身,作势要走。 第343章 风波起 “哎呦,这可真热闹啊!”孟侧夫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玉姣抬头看去。 只见一身绯红衣服的孟侧夫人,往里面走来。 孟侧夫人从梅园回来的时候,气色尚且不好,只一夜的功夫,就面带红光了,满脸的春风得意。 孟侧夫人往里面走来的时候,瞧见玉姣,并没有绕开的意思,反而故意从玉姣的身旁经过,甚至撞了玉姣的肩膀一下。 她到底不是寻常柔弱的女子,撞玉姣的时候又故意用了力。 玉姣被这么一撞,只觉得肩膀一痛。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肩膀,皱眉看向孟侧夫人。 孟侧夫人已经自顾自地进屋,接着随意地坐了下来。 她伸手拍了拍椅子两旁的扶手,含笑道:“是不是没想到,我孟音音有朝一日,还能回到府上来?” 薛玉容看到这一幕,额角的青筋直跳。 还真是,刚送走一尊瘟神,又把这条疯狗请回来了。 这府上什么时候能有安生日子? 薛玉容看向玉姣,用眼神向玉姣传达消息:“人是你请回来的,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玉姣装作看不懂薛玉容的意思,含笑道:“恭喜孟姐姐,重新回到这侯府。” 孟侧夫人瞥了玉姣一眼,嗤了一声:“亏得主君已经查清楚,昔日那个白云道长,并非是我指使,否则,还真叫你们冤枉了去!” 玉姣道:“知道孟姐姐心中有怨气,只不过,在这件事之中我们都是无辜。” “孟姐姐你被主君送去了梅园,可我也失去了我的孩子,要怪就怪我们,都被白侧夫人算计了。”玉姣继续道。 孟侧夫人冷嗤了一声:“白岁兰算是罪有应得了,可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玉姣微微一笑,孟侧夫人给她的评价,可真高。 既如此,她也不能辜负了孟侧夫人给自己的评价。 往后……这路还长着呢。 薛玉容见孟侧夫人骂玉姣,觉得心中痛快不少,但还是装作端庄的样子开口道:“音音妹妹如今能洗脱冤屈回府,是美事一桩,不如今晚,就在琴瑟院设宴,请主君过来,咱们一家人好好团圆团圆。” 玉姣道:“姐姐,自是好心,只不过……你忘了我刚才说的?” 薛玉容猛然间想起。 玉姣说过,萧宁远的心情不好。 如今她在这设团圆宴,倒是有触霉头的嫌疑。 “我还有事,就不在此多留了。”玉姣说着,就往外走去。 孟侧夫人目送玉姣离开,这才看着薛玉容,似笑非笑地说道:“那野猫换孩子的主意,应该是薛玉姣想出来的?” 薛玉容微笑着说道:“音音妹妹,你说这话,我有些听不懂。” 孟侧夫人嗤了一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安了什么心思,不过我也得提醒你。” “终日养鹰,小心被鹰啄了眼!”孟侧夫人起身,甩袖离开。 她今日来这,就是为了昭告所有人自己回来了。 目的达成,她也没兴趣多和薛玉容说话。 …… 萧宁远刚刚出了玄清殿,就被织香截住。 “我家娘娘有请。”织香看着萧宁远说道。 萧宁远皱眉道:“萧某是外臣,怕是不方便见娘娘。” 萧宁远说着就转身要走。 谁知道,这才走了两步,一抬头就瞧见不远处的巷道口,站着一个身着宝蓝色宫装的华丽女子。 那女子往前走了一步,看向萧宁远说道:“忠勇侯,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本宫见你,无非就是想问你,关于岁兰的事情。” 萧宁远拱手道:“臣,见过贤妃娘娘。” 贤妃伸手过来,想要搀扶萧宁远。 萧宁远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贤妃愣了一下,看向萧宁远,接着似笑非笑地说道:“忠勇侯,你在怕什么?你是怕我因为岁兰的事情迁怒你吗?” 萧宁远拱手道:“白氏乃是贤妃娘娘赐下,只是如今她不守妇德,我忠勇侯府,着实容不下她。” “娘娘若是心中有怨,只管罚臣便是。”萧宁远的态度恭谨。 贤妃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身上,早就没了昔日少年的朝气和锐气,明明还不足三十,可不知为何,他的身上已经有了一种,将军迟暮的感觉。 可见这几年,陛下强召萧宁远回京。 对萧宁远造成了多么大的打击。 昔日那个,最不认命的人,最终,还是做了命运的棋子。 贤妃的目光微微闪动,似乎有唏嘘之色。 好一会儿,贤妃才无奈开口:“你怕什么?岁兰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来找你,就是想告诉你,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 “你不喜欢,大可以打发了。” “更何况,她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贤妃微微一顿。 说到这,贤妃补充道:“若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人,只管开口,我请陛下为赐下便是。” 萧宁远看向贤妃,目光深沉:“多谢娘娘的好意,只不过,经此一事,萧某已经无心情爱。” “无心情爱?是吗?那你府上那位……如花似玉的侧夫人,你对她也是无心的吗?”贤妃反问。 萧宁远闻言道:“我自是喜欢她的美色。”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笑道:“男人哪里有不爱美色的?” 贤妃闻言笑了一下:“那你……昔日待我,可是因为美色?” 萧宁远听了此话,脸色一变,接着就呵斥道:“娘娘!慎言!” 贤妃一直盯着萧宁远看,见萧宁远的神色顿时紧张了下来,当下掩唇轻笑:“比起你刚才那古板老实的样子,本宫还是觉得,你如此模样更顺眼。” 萧宁远面色铁青:“娘娘,你我如今君臣有别,萧某不方便在此逗留,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萧宁远便快步往远处走去。 贤妃站在那,瞧见萧宁远的背影,消失在宫墙的深处,这才整理了思绪,微笑且欢喜的,推开了玄清殿的门。 贤妃看到建宁帝的时候,就乖顺地凑了过去:“陛下。” 建宁帝看向贤妃,问道:“刚才你在殿外,和宁远说什么了?” 说着,建宁帝就看向贤妃,目光如炬。 第344章 何种关系 贤妃一脸不满地说道:“还不是因为岁兰的事情!” “亏我当初信任他,觉得他和岁兰是真心相爱,才将岁兰赐了下去,谁能想到出了这种事情?”贤妃继续道。 建宁帝的目光温和了起来:“钦月,孤也听说这件事了,这也怪不得宁远,孤也没想到,岁兰竟能做出这种的事情……她之前,不是对宁远情深似海吗?” 说到这,建宁帝笑道:“孤还记得,那个时候她还收藏着宁远的信物呢。” 贤妃闻言便道:“那还不是,萧府一直没有子嗣,岁兰也是被逼的没法子了……这才铤而走险,想出了这么个歪着。” 说到这,贤妃微微一顿,继续道:“要我说,问题根本就没出现在侯府这些女子的身上,是出现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臣妾失言,请陛下恕罪。”贤妃忽然间反应过来,自己不应该这样说,连忙认错。 建宁帝道:“好了,今日也没有外人在,钦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孤又不会怪你。” …… 贤妃从玄清殿出来后,领着织香往回走。 这一边走,织香一边问道:“娘娘,如今岁兰无法继续留在侯府了……娘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否再想办法,塞个人进去?” 贤妃定住脚步,看向织香:“怎么,你想毛遂自荐?” 织香的脸色一变,当下道:“奴婢不敢。” 贤妃瞥了织香一眼:“昔日萧宁远留下岁兰,那也是被迫无奈……如今若还想塞个岁兰进去,怕是不容易。” 贤妃皱眉道:“容我再想想。” …… 虽然说白侧夫人被赶出府去了,可玉姣这心中,多少是有些不安的。 她总怕,贤妃会因此苛责下来。 虽说她推了孟音音当出头鸟。 可贤妃能在宫中有如此盛宠,定然不是等闲之辈。 她也怕贤妃发现蛛丝马迹。 但玉姣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 这让玉姣惴惴不安的心,平和了下来。 白侧夫人的事情给玉姣带来的阴影,也渐渐平息下去……玉姣只当那白侧夫人所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丢脸了。 以至于,贤妃也不想沾上这浑水,所以没有给白侧夫人出头的意思。 眨眼间,就到了二月。 汴梁的二月,虽然还没春暖花开,可已冰雪初融。 玉姣一早,就出了门。 如今玉姣出门,早就不需要和府上的知会了,这是萧宁远给玉姣的特权。 玉姣此时,正挤在人群之中,等着今年的院试放榜。 薛琅虽然已经做了伴读。 可薛琅还是参加了科考。 做伴读,日后就算是不参加科考,应该也能得个一官半职的……但对于薛琅来说,伴读虽然是捷径,可对于如今的他来说,还是慢了一些。 皇子们尚且年幼。 太子未立。 就算是他站队正确,靠着这点同窗的情意,往后能有个一官半职的。 可还是太慢了。 但科考……人人都可以参加。 他若是,早些有个功名在身,也好叫阿娘和姐姐更体面一些。 玉姣知道薛琅参加院试消息之时,薛琅已经瞒着所有人考完了。 不过今日放榜……玉姣却想第一时间来看。 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来贴了布告,玉姣只扫了一眼……就瞧见了薛琅的名字。 实在是,薛琅的名字太靠前了! 一眼就让玉姣看到了。 “中了,中了!是案首!是案首!”春枝瞧见后,高兴地原地起跳。 玉姣的脸上,顿时就带起了笑容。 是了。 薛琅能凭着自己本事考入太学,更别说这小小府试了。 “侧夫人,我们现在就回侯府?”春枝笑道。 春枝说的自然是永昌侯府。 玉姣想了想就说道:“去点心铺子,带点阿娘爱吃的点心再回去。” 玉姣从人群之中挤出来,到了点心铺子外,铺子里面人不少,春枝去买点心,玉姣就领着秋蘅在外面等。 就在此时,人群之中有一个分外招摇的少年郎,往玉姣这跑来。 跑到玉姣跟前的时候,才来了个急刹车,然后用袖子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欢喜道:“恭喜贺喜大喜!琅弟中了案首!” 玉姣恭谨地行礼:“徐世子。” “哎呀,咱们都什么关系了,你就别和我这么客气了,你喊我昭昭就行!我爹总这样喊我!”徐昭笑道。 玉姣吓了一跳。 他们什么关系了? 玉姣尴尬地看向徐昭,不自在地说道:“徐世子,那个……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说到这,玉姣就觉得,自己有一种过河拆桥的感觉。 那日为了金光寺慧尘的事情,她思来想去,最终求到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这厮是个混不吝,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让人觉得奇怪。 没想到,徐昭一口应下,还把事情办得格外漂亮。 自那之后,她和徐昭并未见过面。 事实上,那日他们也没见面,她只是差秋蘅去传的消息。 徐昭是帮了她,玉姣也知道,徐昭对她可能有不一样的情愫,她承认自己利用徐昭对自己的好感,让徐昭帮自己做了事情……可……她的确没想和徐昭发展什么。 玉姣看向秋蘅,秋蘅当日传话的时候怎么说的?是不是让徐昭误会了? 秋蘅一脸无辜,用眼神回应玉姣,她可什么都没说啊! 徐昭当下就道:“没误会啊!这还能有假!” 玉姣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但话还是得说的。 她这事儿,着实是做的不地道。 但以她的处境,也的确想不到别的法子了。 玉姣看向徐昭道:“徐世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很佩服徐世子的侠胆义胆,但……我只把你当朋友。” 徐昭听到这,一脸欢喜,他的姣姣,竟然夸他是个好人! 还说他侠胆义胆! 还说当他是朋友! 只不过……这朋友,他也没那么想当。 这样想着,徐昭就道:“咱们这关系,用朋友来形容可见外了。” 玉姣额角的青筋一跳,徐昭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若是叫人听到了,她怕是得被沉猪笼。 玉姣见周围人来人往,连忙道:“徐世子,这……这话不能乱说,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好吗?” 徐昭一脸伤心地看向玉姣:“你刚才还夸我心好,还说我侠胆义胆,怎么如今,看你这意思,好像嫌弃我?觉得我配不上……” 第345章 喜事 玉姣心头一惊,当下就想制止徐昭:“徐世子……你……” 徐昭微微一顿,已经继续说下去:“配不上你家薛琅吗?” 说到这,徐昭有些伤心:“你家薛琅是优秀,当了案首,我只是个纨绔子弟,可我和薛琅也是一见如故啊!如今我们结义为兄弟!我竟没想到……你是如此态度。” 说到这,徐昭神色黯然:“你若不喜,那我就不和薛琅做兄弟了。” 说着说着,花孔雀一样的徐昭,整个人都没了刚才的光彩,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一下子就蔫了下来。 玉姣听了个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是说,你和薛琅。结义为兄弟了?”玉姣惊讶问。 徐昭垂头丧气:“嗯。” 瞧,他就是一只痴心妄想的癞蛤蟆。 之前竟然想着姣姣能喜欢他。 如今姣姣不只不喜欢他,还不想让薛琅和他做兄弟,可见多嫌弃他。 玉姣倏然间笑了起来。 “你刚才要说的,关系不一般,说的就是这个?”玉姣笑道。 徐昭点头道:“是啊,不然还能是什么?你是薛琅的阿姐,那以后,就是我阿姐。” “徐世子,你的年岁,比我家侧夫人大?”秋蘅忍不住地说了一句。 “谁说的?我只是装扮得成熟稳重,其实我比姣姣阿姐,还小半岁呢!”徐昭辩驳道。 玉姣和徐昭,过完年,都十九了。 唯有薛琅年岁小一些,如今也有十四无五了。 徐昭要不说,比玉姣还小,单看这装束,以及流连花楼的传闻,都以为徐昭二十好几了。 其实细细看来。 徐昭的确是个少年郎。 只不过,徐昭刚才怎么说的?装扮的成熟稳重? 玉姣打量了一下眼前花里胡哨的徐昭,忍不住地想着,徐昭管这装扮,叫成熟稳重? 徐昭怕不是对成熟稳重,有什么误解? 玉姣去了心结,此时和徐昭说话的时候就放松了不少。 她是真心感激徐昭的。 这会儿便道:“徐世子不必多虑,琅儿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怎么会不同意?我这心中,很是欢喜。” 徐昭看着不着调。 但她夸徐昭人好,和侠肝义胆,也不是瞎恭维的。 接触下来就知道,徐昭这个人很有正义感,薛琅能和徐昭成为朋友兄弟,对薛琅没有坏处。 徐昭刚才还蔫着,听玉姣这样一说,猛然间抬起头来,欢喜地看向玉姣:“姣姣阿姐真这样想?” 玉姣:“……” 这称呼改得倒是快! 玉姣点头:“自然。” 徐昭笑道:“那姣姣阿姐,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只管寻我……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家人了!为你做事,是应该的!你可千万别见外啊!” 春枝拿着点心出来,听到徐昭这样说,吓了一跳。 她就进去买个点心的功夫。 这徐昭和自家侧夫人,怎么就成一家人了? 玉姣笑了笑道:“多谢徐世子了,往后舍弟还请徐世子多照拂。” 徐昭见玉姣没改对自己的称呼,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一想。 也不是没好处的。 毕竟如今,他终于不用喊姣姣玉侧夫人了,只要一喊这个称呼,他就会忍不住地想到萧宁远那个冰块脸。 玉姣觉得萧宁远温和有礼,但实际上,多数时候,萧宁远也只是对玉姣温和有礼。 在外,萧宁远多是板着脸,不拘言笑的。 玉姣和徐昭说过话后,便带着人往永昌侯府去了。 不等着玉姣差人去通传,永昌侯就亲自迎了上来:“姣姣!你回来了,怎么没差人提前告诉爹爹一声?” 玉姣瞥了一眼,那满脸欢喜,语气之中饱含慈爱的永昌侯,忍不住地笑了一下:“也是一时兴起,怎么,父亲嫌弃我回来了?” “你这是哪里话?你肯回来,爹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永昌侯笑道。 近些日子。 萧宁远水涨船高。 连带着他永昌侯,也叫人高看一眼,如今走路脊背都直了。 尤其是,自从玉姣去了忠勇侯府,萧宁远对他这个岳丈,明显恭顺不少,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永昌侯对玉姣的态度,自是改变了不少。 玉姣笑道:“父亲,我今日是来道喜的。” 永昌侯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就好奇地问道:“什么喜?” “琅儿院试夺魁,已经是秀才了!还是案首!”玉姣继续道。 永昌侯微微一愣,接着就问道:“他怎么去参加这个考试?” 已经入了太学,还当了伴读,便用不着参加这个考试了啊。 玉姣笑道:“琅儿说,他想一步一个脚印,瞧瞧自己能不能考上去,父亲,这总归是一件好事的!” 永昌侯的脸上也有了喜色:“你说得对,这是一件好事,我们薛家,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 李氏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此时正在屋中咒骂着。 “一个穷酸秀才而已!有什么好显摆的!” “我们庚儿就算是不参加这种考试,也比一个穷酸秀才强!” “还侯府后继有人了!” “侯府用得着一个小娘生的为继吗?” 李氏越说越生气,此时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来。 “大夫人,您消消气,气坏了自己的身体不值当。”贴身伺候李氏的佩锦连忙凑过来劝道。 李氏也知道这个道理。 但此时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眼瞧着柳氏那个贱人的一双儿女,一个得宠,一个得势。 她便越发的坐立难安。 尤其是今日,永昌侯那一句后继有人,叫李氏方寸大乱。 一件之前她从未忧心过的事情,如今悄然浮上心头。 永昌侯那个老糊涂,该不会想着,叫薛琅当侯府世子? 想到这,李氏的脸色顿时就白了起来。 第346章 长姐 啪的一声! 李氏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李氏忽略了手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冷笑着说道:“休想!” “佩锦,派出去的人,查得怎么样了?”李氏反问。 佩锦道:“已经查到了,四小姐回府之前,的确和人定了亲,听说那柳氏,还买了红缎,给四小姐做嫁衣呢,若不是侯爷将他们接回府上,四小姐应该已经嫁做人妇了。” 李氏冷嗤了一声:“之前玉容说要带玉姣去伯爵府的时候,那柳氏就提起过,说已经为那个小贱人说亲的事情,我当初便以为是推托之词,如今看来,这件事定是真的了!” “那薛玉姣,如今仗着忠勇侯的宠爱,在忠勇侯府上欺压我容儿,回到这永昌侯府,还要在永昌侯府兴风作浪!如今拿到了她这个短处,就不信那忠勇侯,能容忍此事!”李氏冷嗤了一声。 佩锦提醒道:“夫人,可只是定过亲的话,那忠勇侯未必介意……” “只是定过亲吗?那薛玉姣从小长在乡野,柳氏又是勾栏出身,想必是那个小贱人,早和人有了私情,才不得不和人定亲的……” “更何况,不管薛玉姣和那野男人有没有私情,只要定过亲这件事是真的,便能叫那萧宁远疑心生暗鬼!到那个时候,我们只需要稍加散播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我就不信那萧宁远当真能不在乎!”李氏黑着脸道。 说到这,李氏看向佩锦:“你说确有此事,那人可找到了?” 佩锦道:“暂时还没寻到人,不过我听说,是一个穷人家的……” “穷人家更好办,到时候稍用点银子,岂不是黑的白的,任由咱们说?”李氏笑了起来。 “继续给我查!一定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李氏眼神发狠地说道。 …… 流云院。 玉姣坐在桌旁,将自己带回来的点心,往柳氏的身旁推了推。 “阿娘,你吃!”玉姣脸上满是笑容。 柳氏看向眼前分外贴心的玉姣,唇角微微一扬,温声道:“姣姣有心了。” 玉姣笑道:“阿娘,如今琅儿也出息了,往后阿娘在这侯府之中,更是不用忧心什么了。” 柳氏温声道:“阿娘何德何能,生养了你们这么好的孩子。” 说着说着,柳氏的神色之中,又多了几分怅然。 玉姣见柳氏似乎有心事,便问道:“阿娘,您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可是那李氏又欺负你了!” 玉姣黑着脸说道:“若是如此,你同我说!我去找父亲!” 柳氏摇头:“不是李氏,如今你爹他刚抬了个侧室,李氏正心烦着,倒没把心思放在我这。” 禾儿在一旁说了一句:“四姑娘,夫人她是因为大小姐的事情不高兴。” “姐姐怎么了?”玉姣问道。 玉姣和薛玉慈,自幼就没长在一起。 她回府后,薛玉慈已经出嫁。 两个人并不亲厚。 但玉姣知道,那到底也是阿娘的女儿,她的姐姐。 就在此时,薛琅从外面走了进来,撇唇道:“阿娘想大姐了,便给大姐去了信,想让大姐回来坐坐,可大姐不但没来,还叫人送了话回来,告诉阿娘,无事不要叨扰她!还说了其他可难听的话了!” 柳氏看向薛琅轻声呵斥:“琅儿!” 说着,柳氏就看向了玉姣轻声道:“到底是我愧对玉慈,我这个当娘亲的,没尽到责任。” 薛琅撇唇:“那她也不能说那么难听啊?说阿娘不要想着借她的势,在侯府站稳脚跟。” 玉姣听到这,微微敛眉。 阿娘当初被赶出府的时候,何尝不想带着所有的孩子走? 但老夫人做主留了姐姐下来,阿娘便想着,如此也好,姐姐也能少吃一些苦,这才将姐姐留在府上。 这件事……她作为女儿,作为妹妹,不好置评。 阿娘想着要姐姐过好日子,姐姐想着的,却是阿娘舍了她离府。 不过如果薛琅所言属实,阿姐这番话……实在不该说。 “好了,你们姐弟难得见面,就一起说说,我出去转转。”柳氏说着就起身往外走去。 玉姣见薛琅似乎还为刚才的事情生气,便轻声道:“到底是咱们的姐姐,无论孰是孰非,我们若是闹起来了,伤心的还是阿娘。” 薛琅点了点头:“知道了。” “对了,阿姐,你怎么回来了?”薛琅眉眼弯弯地看向玉姣,很是高兴。 玉姣笑道:“自然是给我们的案首贺喜。” 薛琅的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不过是院试案首而已,不值一提。” 玉姣笑道:“你这个不值一提,若是给那薛庚听去,怕是要气死了。” 说到这,玉姣就话锋一转,问道:“对了,我今日碰到了徐世子,他说……你们一见如故?结义为兄弟了?” 薛琅听到这,脸色一黑:“阿姐,我觉得那徐昭,脑子怕是有病!” 玉姣问道:“啊?” 薛琅继续道:“不知道为何,他和狗皮膏药一样地黏上我了,非得说和我相见恨晚,要和我结义,我自是烦的不行。” “那后来为何……”玉姣好奇地问道。 薛琅道:“他太烦了,整日缠着我,更何况如今国公爷竟然把他也送到宣文殿旁听了,我躲不掉……又不堪其扰,就答应了下来。” 薛琅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阿姐,你说那徐昭,是真有病,还是说……有断袖的癖好啊?” 说着说着,薛琅就忍不住地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玉姣见薛琅这般模样,沉默了一瞬。 她有些哭笑不得:“琅儿,你不必多虑,那徐昭……流连的秦楼楚馆,瞧着还是好女色的。” “那他安了什么心?”薛琅很是疑惑。 在薛琅看来,这一个人若是无缘无故的,亲近另外一个人,一定是别有所图。 玉姣自然无法和薛琅言明,那徐昭存了什么歪心思。 更何况,就是徐昭自己,也从未明着说过对她的喜欢。 她便道:“许是那徐世子仰慕你的才学。” 第347章 好命 薛琅听了这话,有些半信半疑。 就徐昭那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也会仰慕旁人的才学? 比起这个,他更愿意相信,徐昭那厮对自己别有所图。 左右他已经下定决心,往后要想办法远着徐昭一点……至于结义为兄弟这事儿,他无非就是应付徐昭一番。 玉姣是清晨出府的,在永昌侯府用了午膳,这才回忠勇侯府。 她还没到揽月院,就瞧见钱管事领着一行人,捧着好些东西往这边走来。 玉姣好奇地看了一眼。 钱管事连忙行礼,开口道:“见过玉侧夫人。” 玉姣打量了一下钱管事等人捧着的东西,有些惊奇:“这是……” 不怪玉姣惊奇。 只是这一眼看过去,钱管事等人用竹盘拖着的东西,都是之前为府上立平妻准备的。 诸如什么红色的流光锦喜服。 诸如镶了红宝石的石榴团扇。 诸如鸳鸯并蒂莲的花瓶摆件。 这些东西……是要送到何处去?如今府上不立平妻了,萧宁远要将这东西销毁了吗?那也太浪费了一些。 钱管事笑了一下:“主君吩咐我等,将这些东西送到揽月院。” 玉姣有些意外:“送到揽月院?让我处置吗?” 钱管事道:“主君并未说,要侧夫人如何处置,只说了送到揽月院。” 玉姣心中先是别扭了一下,但很快就释然了。 虽然说这些东西本是为另外一个女子准备的,可她刚才也觉得这些东西销毁了太浪费。 那萧宁远将东西送到自己的院子里面,就算是自己用不着。 往后转手卖了,也可以得不少银钱呢。 这样想着。 玉姣便道:“那就送过去。” “等等!”孟侧夫人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孟侧夫人几步就走到了众人的跟前,接着就挑剔地看了玉姣一眼,接着用手,挑起了那红色的流光锦,不满地说道:“红色?你也配?” 玉姣皱眉看向孟侧夫人:“孟侧夫人,您这是何意?” 孟侧夫人看向钱管事吩咐着:“这些东西都送到葳蕤院去,若主君问起,就说我留下了。” 说到这,孟侧夫人看向玉姣道:“你就算是把这些东西留下了,主君也不会立你为平妻,放在你那也是浪费。” 玉姣本对这些东西,没多大的兴趣,但如今孟侧夫人这么一争,她这心中就很不痛快了。 她本以为,孟侧夫人这个人,到了梅园被萧宁远冷落了一段时间后,会乖觉一些,没想到如今还是那么的嚣张。 想来是……她那兄长回来了,孟侧夫人这心中,便更有底气了。 钱管事为难地看向玉姣:“玉侧夫人,您看这是……” 玉姣微微一笑:“既然孟侧夫人喜欢,就送去。” 说到这,玉姣便道:“孟姐姐以后喜欢什么,都只管拿去。” 孟侧夫人的下巴微微一扬,倨傲地看向玉姣:“这样还差不多!” “把东西送到葳蕤院。”孟侧夫人继续吩咐着。 钱管事没了法子,便捧着东西转了个方向,往葳蕤院去。 而玉姣,则是继续往揽月院走。 路上,春枝有些愤愤不平:“孟侧夫人真是太过分了!” “那些东西明明是主君送到咱们揽月院的!”春枝道。 玉姣笑了起来:“她过分一些才好。” 不怕孟侧夫人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怕只怕孟侧夫人学聪明了。 如今看来,这孟侧夫人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玉姣进了揽月院,吩咐秋蘅给自己煮茶,秋蘅才出去,又折了回去,咋咋呼呼地开口:“侧夫人!侧夫人!” 玉姣看向秋蘅问道:“怎么了?” “东西……被钱管事送回来了。”秋蘅道。 玉姣有些惊奇,此时钱管事领着人,鱼贯而入。 玉姣看向钱管事问道:“钱管事,孟侧夫人不说,要把这些东西送到葳蕤院吗?怎么又送到这了?” 钱管事连忙道:“恭喜侧夫人,贺喜侧夫人。” 玉姣的心头一跳:“这喜从何来?” 钱管事笑意盈盈:“主君说,要立侧夫人为平妻了。” 钱管事微微一顿:“幸而消息来得及时,这些东西没送错了地方。” 若真已经送到了葳蕤院,再将东西拿回来,事情就麻烦了。 玉姣几乎不敢相信钱管事说的:“你……说什么?”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难以置信和欢喜。 钱管事正色道:“恭喜夫人,您以后就是这府上的玉夫人了。” 这夫人,和侧夫人,还是不一样的。 虽然说这平妻矮正妻半个头。 平妻所生子嗣,皆可以以嫡礼相待。 钱管事吩咐人把东西放下:“这些东西,自然要送到揽月院的,请玉夫人过目,若是有什么不妥,夫人只管提出来,老奴差下人去改进。” 直到送走了钱管事。 玉姣坐在床上,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萧宁远要立她为平妻? 她怎么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真实? “侧夫人?”春枝在一旁轻轻地喊了玉姣一声。 刚才还在愣神的玉姣回过神来,看向春枝问道:“春枝……你说这件事是真的吗?” “钱管事是府上的老人了,他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有假?而且这东西,本来要被送到葳蕤院了,钱管事又折返了回来,若事情是假的,谁愿意去得罪孟侧夫人那只母老虎?”春枝笑道。 “侧夫人,您就安安心心地等着主君抬您为平妻!”春枝安慰道。 秋蘅忍不住地道:“咱们侧夫人成平妻后,咱们揽月院是不是也能有自己的小厨房了?” 她的目光比较短浅。 能看到的好处就是……以后吃什么东西方便了。 春枝见秋蘅这般没出息,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至于玉姣,还在消化这个消息。 她虽然起过夺平妻位置的心思,但……她从未想过,这件天大的好事儿,会这样突然的,就落到她的身上。 突然到,让她还没来得及用手段,好事就已经发生了。 甚至叫她,不敢相信。 她自小就福缘不深,凄苦活到现在,怎么如今,竟然有如此好命了? 第348章 允诺 她本以为,自己想要这地位,不知道得用多少心思手段去争。 可如今……所有的筹谋,竟然无处施展了。 这倒是叫玉姣,心中有一种空空落落,且不知所措的感觉。 便是此时。 玉姣听到门口处传来动静。 她抬头看去,就见一身红色朝服的萧宁远,从门外走了进来。 许是刚刚下朝,他的身上还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的目光深邃且凌厉,叫是不敢直视。 但很快。 萧宁远注意到,玉姣正在看自己,眸色瞬间就温和了起来。 他看向玉姣,温声道:“姣姣,怎么了?看你好像魂不守舍的。” 玉姣定定地看向萧宁远,问道:“主君……刚才钱管事来过了。”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飘,她自己都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真实。 她没敢把话说明白了,怕是钱管事传错了消息,会错了意,如今她提起平妻的事情了,让萧宁远觉得,自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毕竟……从前只侯府立平妻。 是因为薛玉容不能有孕。 这满京的贵胄,可没谁愿意立平妻。 立平妻一事,本就是被人诟病的存在。 永昌侯那是因为薛琅当了伴读,不得已为之。 若是萧宁远,因为正妻不能有孕立一位有孕的平妻,到也叫人挑不出错处来。 毕竟……薛玉容不能有孕,本就是七出之条了。 萧宁远不和离不休妻,还留着正妻的位置给薛玉容,已经是仁至义尽。 叫自己的子嗣,有个名正言顺的出处,也没什么错处。 可她如今也是膝下无子。 萧宁远还要立自己为平妻,这件事就有些站不住脚。 便是玉姣,心中都发虚。 萧宁远微微点头,语气寻常地说道:“知道了。” 玉姣打量着萧宁远,想从萧宁远的脸上看出来萧宁远的意思,但很显然……萧宁远这种人,很少将感情流于表面。 尤其是刚下朝回来的萧宁远,更是本能的内敛。 玉姣抿了抿唇,心中暗道,看起来的确是钱管事传错话了。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走到桌旁,用手拿起那红色的锦缎,用力抖开。 玉姣这才发现,这哪里是红色的锦缎,而是……已经缝制好的吉服! 她刚才并未看仔细了,这上面还盖着布,只露出了一角,所以她只认出了料子,到是没想到,这竟是已经缝制好的吉服。 虽然比那嫡妻才会用的正红色,稍淡了一些。 可这已经是红色了。 萧宁远笑道:“姣姣,你怎么不试试?” 玉姣盯着萧宁远问道:“主君……你让我试这吉服?” 萧宁远疑惑道:“怎么?不试试怎么知道合身不合身?” “你不是说,三月初八是好日子吗?若是不合身,到三月初八之前,还来得及改一改。”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心情着实复杂。 三月初八这个日子,的确是她定的。 只不过之前是为了白侧夫人定的。 如今这情况……萧宁远想继续在三月初八立自己为平妻? 若非玉姣了解萧宁远,她都要觉得,萧宁远在三月初八另立平妻,目的就是为了和白侧夫人置气了。 正是因为了解。 玉姣才知道。 萧宁远不是这种人。 一来是,白侧夫人固然可恨,可萧宁远对白侧夫人,并没有几分真情……她不傻,这有情没情,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既然无情,就做不出来选这个日子,气白侧夫人的事情。 那为何,还是三月初八? 是觉得,一切都准备好了,三月初八省事儿? 还是说……别有原因? 玉姣只觉得,心中好像有一颗种子,开始萌芽,成了一颗小苗,想要顶开上面的石头……只要顶开了那石头,她就能想通一切。 但此时,就差那么一点。 叫她的心好像还是被那块石头压着,欢喜之中,还带着些许说不上来的气闷。 但玉姣还是乖巧的,脱下外袍,将吉服穿上。 这吉服一上身,春枝便凑过来,想为玉姣整理衣服上的系带。 萧宁远却道:“你们下去。” 春枝等人退下。 萧宁远便往玉姣的跟前走了两步,接着,亲自为玉姣拉平衣服,然后去系那系带。 萧宁远用那持剑的手,为玉姣缓缓系好衣服。 接着道:“可还合身?” 玉姣低头感受了一下,微微一愣……这……着实是合身。 可怎么会合身呢? 倏然之间。 玉姣觉得,心中的那颗萌芽,已经顶破了那块压在上面的石头,得见天日,也叫她,在这一瞬间,好似想通了所有! 玉姣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 她满脸讶然,几乎不敢相信…… 这衣服是合身的! 虽然说她也纤细,可和白侧夫人那种,病弱的纤细不一样,她的身材要玲珑有致的多。 这衣服,剪裁的刚刚好。 多一寸不多,少一寸不少。 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再想到,前些日子,府上来了裁缝,为她量了身量……当初只说是做冬衣,只是如今,天已经暖了,冬衣还没送来。 这吉服,却送了过来! 萧宁远莫不是……早就为今日做准备了?他早就想立自己为平妻? 见玉姣如此神色,萧宁远便含笑道:“怎么如此惊讶?有什么不对的吗?” 玉姣这才结巴地开口了:“主……主君……这吉服……是……是按照我的身量做的?” 萧宁远点头。 “什么时候做的?”玉姣忍不住地问道。 萧宁远注视着眼前的玉姣,语气坚定地开口:“从淮阳回来,我便吩咐了此事。” 只是没想到,中间横生了枝节。 玉姣从萧宁远的口中,印证了刚才的猜测后,便怔怔地看向萧宁远。 “主君……你……”玉姣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萧宁远含笑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柔情:“我说过,会补偿与你,也说过,往后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坚定:“姣姣,我会给你最好的。” 第349章 妒恨 玉姣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萧宁远,眸光如水中月影,朦胧之中又带着透亮。 良久,玉姣才哑声开口道:“主君,妾配不上你的好。” 她从未想过给萧宁远真心。 自从入府后,她每日的想着的,便是把萧宁远当成往上爬的工具,不曾用过真心,也不敢用真心。 她想要萧宁远的真心,也是觉得,真心是这后宅之中,最好的武器。 她虚情筹谋,终得了萧宁远的真心。 好似已经达成了目的。 可……不知道为何。 当一切,都唾手可得之时,她的心中好似,又没想象之中的那么欢喜。 萧宁远晒然一笑:“姣姣,你说什么胡话呢?是我配不上你才对。” 姣姣单纯、善良,美貌又聪慧,如此女子,若不是生在永昌侯那个老糊涂的家中,又怎么会被送来做妾? 玉姣看向萧宁远,迟疑了一下问道:“主君,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没你想的那么好,你会后悔今日的对我的好吗?” 萧宁远看向玉姣,继续道:“姣姣怎么会没我想的好?你远远比我想的还要好。” 听到萧宁远这么一说。 玉姣笑了笑,只觉得一颗心稍微冷静了些许。 萧宁远如今对她,似是深情似海,也的确将一颗真心捧出来了。 可萧宁远喜欢的,想要保护的,是那个天真善良,如同小白花一样的玉姣,而不是她这个,口蜜腹剑、满心城府的人。 她的虚情,换来的真心,那也是建立在虚情基础上的真心。 若有朝一日。 所有的谎言都被戳破,萧宁远知道她的一切都是做戏。 又会怎样? 玉姣暗中告诉自己,既已经做了戏,上了这戏台,那往后的一切……便都不可能做了真。 这演戏的人,若真入了戏。 等着戏散了,要如何自处? 萧宁远打量着眼前的玉姣,笑道:“姣姣穿这一身吉服,当真是好看。” 玉姣想通心中纠结所在,这会儿脸上就带起了一丝笑容,欢喜地绕着萧宁远跑了起来。 “主君!” 随着玉姣娇柔的声音,裙摆飞扬,长袖拂动,玉姣满脸欢喜地飞旋跳跃,将自己的欢喜,摆在明面上来。 她要让萧宁远知道。 他对她所有的好,她都是欢喜的。 当男人捧来一样精心准备的礼物的时候,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都要表现出欢喜来……往后才会有礼物。 更何况。 玉姣的确很满意平妻这个礼物! 她的心中是真高兴,不只高兴,还有畅快! 自从入了忠勇侯府,她这心中就一直憋着一口郁气,这府上,从薛玉容往下,再到侧夫人,甚至一个良妾,都可以踩她一脚。 人人都不把她这个小小庶女放在心上。 可如今。 她是这忠勇侯府的平妻了! 往后,在这侯府东苑,无人敢再欺辱她! 这一口郁气,如今已经彻底散去。 而且,除却她自己的畅快,她还能想到,府上其他人会是如何的憋闷。 那季小娘素来明哲保身,也不想争抢,似乎还好。 但那薛玉容和孟音音,心中怕是不好受。 …… 玉姣猜得不错。 此时第一个知道玉姣要被抬做平妻这个消息的就是孟侧夫人,那钱管事把东西送到葳蕤院门口的时候,就被萧宁远派来的人截住了。 孟侧夫人自然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个消息。 此时孟侧夫人,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正脸色铁青地摔着东西。 稀里哗啦的,各种物品碎裂的声音传来。 鹊儿看着一地狼藉,把头垂的低低的,不敢言语半分。 孟侧夫人愤恨不已:“贱人!这个贱人!我才回侯府,她就敢给我这样的下马威,我看她是活腻歪了!” “侧夫人,您千万别冲动!将军说了,这次侯爷能让咱们回府,全是看在将军的面子上,若是此时闹出什么动静来,岂不是叫那玉侧夫人抓住我们的错处?若是主君再敢我们离开怎么办?”鹊儿忧心忡忡。 孟侧夫人黑着脸说道:“有兄长撑着,我就算是真剁了那个薛玉姣,主君难不成还能叫我去偿命?” “主君自然舍不得侧夫人,只是,若侧夫人真如此做了,岂不是叫琴瑟院那位,坐收渔翁之利了?”鹊儿竭尽全力地劝着。 若是按照孟侧夫人以往的脾性。 她说不准已经把刚才说的话,付出行动了。 真拿剑去砍玉姣。 但如今孟侧夫人,到底是学聪明了不少,就算是心中恨的牙直痒痒,此时也是打碎牙齿和血吞,硬生生的忍耐了下来。 “你说的对,我得冷静一下,白岁兰那个贱人,心眼子比老鼠洞还多,不还是叫薛玉姣那个贱人,给算计出府了吗?”孟侧夫人继续道。 她自是比不上那白岁兰有城府。 如今若真做了什么,反而有可能,给那薛玉姣送把柄。 她虽然想通这个道理,可还是有些不甘心的问道:“那怎么办?难不成,让我一直忍着,真叫那薛玉姣爬到我的头上来?” 鹊儿劝道:“侧夫人,您着急,可有人比您好着急呢,且不说琴瑟院那位,就说……老夫人,老夫人能轻易同意这件事吗?” 孟侧夫人闻言便恍然大悟:“没错,老夫人肯定不会同意侯爷立一个无子嗣的平妻!更别说,老夫人那还有个叶灵秀!” 孟侧夫人好歹算是忍下来。 只不过,心中的闷气,还是差点没把她憋死。 那薛玉容也不好受。 薛玉容知道萧宁远要抬玉姣为平妻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眼前是一阵的天晕地旋,本是站着的她,就要踉跄着往后倒去。 赵嬷嬷连忙凑过去,扶住了薛玉容。 “大夫人,您这是怎么了?”赵嬷嬷满眼担心。 翠珠也赶紧拿了药丸过来,放到薛玉容的舌根下,叫薛玉容含着。 好一会儿。 薛玉容才脸色苍白的缓过神来。 她看向翠珠问道:“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翠珠微微点头。 说到这,翠珠就小声道:“奴婢知道,大夫人的心中不痛快,但还是请大夫人保重自己的身体。” 第350章 退缩? 薛玉容捂着自己的心口,咬着牙,眼神之中淬了毒:“贱人!真是个贱人!” “自从这个贱人入府后,这府上就没个消停的日子!” 说到这,薛玉容就忍不住继续说道:“从锦葵,文馨,再到孟侧夫人,白侧夫人,所有得罪的她的人,都吃了大亏!” “就连我,也因她彻底让主君失望了!” 早前的时候,萧宁远虽然对她冷淡,但也没到如此地步!至少,该有的体面还是有的。 可自从玉姣得宠后,萧宁远便一日,都没有在揽月院之外的地方留宿过夜了! 若只是得宠也就罢了。 左右她本来也无宠。 萧宁远宠爱谁,和她都没关系。 可如今,白侧夫人刚刚失了平妻的位置,薛玉姣竟然悄无声息地顶了上来,这叫她如何能冷静?如何能不气? …… 玉姣此时,已经跌坐在萧宁远的怀中了。 红色的吉服,微微松散开来。 玉姣的一头墨发,披散而下,雪面粉腮,杏眸之中满是桃花点点。 萧宁远看着眼中的女子,便有些痴了。 从前他觉得,自己不沉迷美色,那是因为,他从未玉姣过绝色如姣姣。 但他喜欢姣姣,又不只是因为姣姣的美色。 他想护着姣姣,就如同他想护住,当年那个,单纯无助的少年萧宁远一样。 他们虽然性别不同。 人生境遇似乎也不同。 但其实……又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不被家族所喜,在没有能力自保的时候,便被人推做了家族的牺牲品。 但玉姣,虽然纤细柔弱,可却比他想的坚韧的多。 萧宁远缓缓地落下唇来。 眼见着屋中春色暗生,空气好似都不会流动了。 外面就传来了藏冬的通传声音:“主君!老夫人请您和玉侧夫人过去。” 玉姣听到这话,连忙从萧宁远的怀中起身。 两个人之间,刚才那暧昧的气氛,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萧宁远看着自己空了的手,哑然失笑,便起身整理衣服。 玉姣此时也连忙换衣服,总不能穿这吉服去见萧老夫人。 但换衣服的时候,玉姣系衣服带子的时候,就有些手忙脚乱的。 萧宁远瞧见了,微微叹息了一声,便主动走过来,为玉姣系好衣服。 当萧宁远拉着玉姣往外走的时候,玉姣有些迟疑,然后紧张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温声道:“姣姣,不必担心。” “我意已决,纵然母亲,也不能阻止我。”萧宁远坚定道。 玉姣抿了抿唇,小声道:“若主君真因为妾,和老夫人起了争执,妾有些惶恐。” 萧宁远看向玉姣:“姣姣不必多虑,我同母亲之间的争执,从来都不只是因为你和我之间的事情。” 说到这,萧宁远心疼地看向玉姣,语气之中有了几分歉意:“到是姣姣,因为我和母亲之间的不睦,要多吃许多委屈。” 玉姣看向萧宁远,坚定地握住了萧宁远的手,声音温柔但又清亮:“妾不怕。” “妾不怕委屈。” “妾愿意和主君共同承担所有。” “若老夫人因此责怪主君,妾愿意背负狐媚惑主的名声。” “只要主君能高兴,不管只是做妾,还是说做平妻,妾都愿意!” 萧宁远听到玉姣这么说,心中涌过了一阵暖流。 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一个人,能和玉姣一样,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 萧宁远和玉姣十指交握的,进了慈心院正堂。 萧老夫人正面沉如水的坐在那饮茶。 陪在左右的,自然是萧婉和叶灵秀。 萧婉陪着萧老夫人也算正常,但这叶灵秀……年岁也不小了,却不急着定亲,一直赖在这侯府不走,可见对萧宁远并未死心。 叶灵秀将目光落在了萧宁远和玉姣交握在一起的手上,脸上的神色不自在了起来。 “你们可知,我唤你们来所为何事?”萧老夫人沉声道。 玉姣不敢开口。 萧老夫人眯着眼睛,瞥了玉姣一眼,冷嗤道:“老身还真没想到,你的本事这么大!” “之前老身就提醒过你,叫你不要专宠,没想到……如今你竟然敢狐媚霍主!叫我远儿立你为平妻!远儿被你迷惑了,糊涂了,但这府上,可不是所有人都糊涂的!” 玉姣吓了一跳,当下就想跪下来。 萧宁远却拉住了玉姣的手腕,叫玉姣站在自己的身旁。 接着他自己往前走了一步,冷声道:“母亲,不要苛责玉姣,这件事是我的主意。”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同意,但是意已决。”萧宁远沉声道。 “你意已决?你立她为平妻,可有问过我这个母亲的意见?” “我并未不许你立平妻!可这府上的妾室,需得有孕才可以被抬做平妻,若你真想另立一位平妻……可以从府外,寻一身世清白的女子。”萧老夫人继续道。 萧宁远笑了一下:“忠勇侯府上,忠勇侯立谁为平妻,难不成自己还做不得主吗?” 萧宁远这话,听起来好似语气平静,甚至还是笑着说的。 但落在萧老夫人的心头,却叫萧老夫人的心猛然一跳,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当了侯爷,做事就可以越过我这个母亲了?” “我告诉你,这件事我不同意!”萧老夫人怒声道。 萧宁远直视着萧老夫人,忽然道:“母亲不同意,此时便作罢。”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一愣,心中苦笑一下。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 萧老夫人不会同意。 萧宁远怎么可能真的为了她,去反抗老夫人? 她微微垂眸,眼神之中有些许掩饰不住的低落。 到是叶灵秀,听了这话,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自是不希望,表兄身边多一位平妻的。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神色之中有了几分满意:“我知道你想立一位平妻,那你看这样如何……我为你做主选一个出身品性上佳的姑娘如何?” 萧宁远微笑着说道:“但凭母亲安排。” 萧老夫人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顺利,她还以为萧宁远会和自己对着干呢。 就在此时,萧老夫人笑道:“那你看……” 第351章 交换 不等着老夫人说完,萧宁远便打断萧老夫人的话:“我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倒是二弟的事情,应该往上提一提了。” 萧老夫人的脸色一黑,心中猜到萧宁远要说什么,便道:“你二弟的婚事不着急。” “成家立业,成家既然不着急的话,便让二弟先立业。”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不日,就将二弟送去戍边,等着二弟得胜归来,我便亲自求陛下赐婚给二弟,到时候定能寻一出身品性都好的姑娘为妻。” 萧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萧宁远说什么? 要宁轩去戍边? 萧老夫人当下就道:“不可!” 萧宁远困惑道:“为何不可?” “祖父十五便上了战场,父亲十八也去戍边,而我……十三便已经在死人堆里面摸爬滚打过了,二弟如今已经二十了,如此年纪,本就是应该出去闯荡历练的年纪!”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便道:“正所谓长兄如父,我这个当兄长的,得为二弟的前程着想,所以这件事……我心意已决。” 萧老夫人冷声道:“我若是不同意呢?” 萧宁远笑了一下就道:“母亲,我知道你心疼二弟,可我是真心为了二弟好。” 玉姣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 她已经明白萧宁远的意思了! 若萧宁远因为立平妻的事情和萧老夫人起了争执,这传出去了,也是萧宁远不孝! 更是让她的处境尴尬。 可若是萧宁远,提议让萧宁轩去戍边,这件事就算是母子起了争执,旁人也不会觉得萧宁远有错。 只会觉得萧宁远做了一个兄长应该做的事情。 这当兄长的,盼着弟弟上进是错处吗? 自然不是! 至于萧老夫人不同意,那是因为慈母多败儿,是萧老夫人的不是。 更何况,当初萧宁远十三就从军,如今萧宁远都二十了,萧老夫人若还不同意萧宁轩从军,那也是老夫人偏心。 萧宁远看向老夫人道:“母亲,这件事我已经定好了,你便让二弟准备上战场。” 玉姣能明白萧宁远的意思。 萧老夫人人老成精怎么会不明白。 她重重地一拍桌子,冷声呵斥:“萧宁远!我不过是不许你立薛玉姣为平妻,你便要将气撒在你二弟身上吗?” 萧宁远不解地问道:“这怎么能是撒气?” “当初母亲叫我去从军,难不成也是为了撒气吗?”萧宁远反问。 萧老夫人被萧宁远这一句话,气到险些不能喘息。 瞧见萧老夫人呼吸不畅。 叶灵秀连忙给萧老夫人顺气。 萧老夫人黑着脸,看向萧宁远冷声道:“你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你二弟的事情,也用不着你管!” 萧老夫人最终选择了妥协。 她心中知道,今日若是不妥协,宁轩怕是要被送到边塞去。 玉姣听老夫人这样说,心中虽然不意外,可还是有些想不通。 老夫人对那萧宁轩舐犊情深,可当初,为何要逼着萧宁远去从军? 不是说从军不对。 是同一个人,对自己的一双儿子的态度,为何会相差这么远? 萧宁远似乎早就预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目的达成后,就温声道:“多谢母亲成全我和玉姣之间的事情。” 萧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滚!给我滚出去!” 萧宁远皱眉道:“母亲,保重身体。” 萧宁远领着玉姣往外走去,等着出了慈心院,玉姣就看向萧宁远,有些担心地问道:“老夫人不会有事?” 萧宁远笑了笑便道:“放心,母亲就算是为了二弟,也会好好保重身体的。” 在他的印象之中,每次他有了忤逆的想法,母亲便会重病。 可这么多年下来。 他一次又一次地妥协,什么都没有换来。 换来的只是母亲的变本加厉。 更甚者,姣姣腹中的孩子,也是…… 萧宁远想到此时,便觉得更是愧对玉姣了。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声音坚定:“姣姣,你便安心等到三月初八,成为我的平妻。” “往后,在这府上,你无需看任何的人脸色,整个侯府都由你做主。”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的目光之中,闪烁着晶莹的光亮。 她看着眼前的萧宁远,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是一种,夹杂着心疼,夹杂着感激,夹杂着许多复杂情绪的感觉。 不等着她张口说话,她就觉得鼻子一酸。 “主君对我这么好,妾也一定不辜负主君的厚望,妾一定会将侯府打理好,让主君没有后顾之忧。”玉姣承诺道。 萧宁远笑道:“我相信姣姣可以做到的。” 他的姣姣,绝非只有美貌这么简单。 …… 葳蕤院。 孟侧夫人的脸色难看:“你说什么?老夫人同意下来了?” 鹊儿低头道:“是……是……”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老夫人难不成老糊涂了,怎么会答应这件事!” “那薛玉姣凭什么?” 孟侧夫人满心质疑……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我要去见主君!”孟侧夫人往外走去。 鹊儿阻拦不急。 只能瞧见,孟侧夫人往外追去。 孟侧夫人是在揽月院门口,追到萧宁远和玉姣的。 “主君!”孟侧夫人快步跑了过来。 萧宁远和玉姣两个人顿住脚步,往身后看去。 “主君!”孟侧夫人已经到了跟前。 萧宁远瞧见孟侧夫人的时候,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怎么跑的急急忙忙的?” 孟侧夫人红着眼睛看着萧宁远道:“主君,妾有话想和主君说。” 萧宁远正拉着玉姣的手。 此时的玉姣,轻轻地松开了萧宁远的手。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动作,反而坚定地用力,不叫玉姣挣脱。 他蹙眉道:“孟氏,本侯正忙着,没空和你说话,你先回去。” 孟氏?本侯? 这两个称呼,叫孟侧夫人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主君竟然喊她孟氏! 这个疏离的称呼,仿若一道利刃,刺入她的心口。 第352章 无措 孟侧夫人定定地看向萧宁远,眼中噙着泪花:“主君……” 孟侧夫人这幅,要哭不哭的样子,委实惹人怜悯。 但此时,萧宁远并没有多看孟侧夫人一眼,而是拉着玉姣的手,往揽月院之中走去。 孟侧夫人见状,连忙往里面追来,并且大声喊了一句:“主君!” 藏冬站在月亮门前面,伸手拦住了孟侧夫人。 “孟侧夫人,您请回。” 孟侧夫人盯着藏冬,冷声道:“藏冬!你敢拦着我?” “以前在这府上,谁敢拦我?怎么,我离府一段时间,你便也不敬着我了吗?”孟侧夫人黑着脸道。 玉姣没听到这话。 若是听到了。 一定要告诉孟侧夫人,你也知道是以前? 藏冬面不改色,开口道:“属下只知道按照主君吩咐行事,请侧夫人不要让属下为难。” 孟夫人终究是没进去这揽月院,脸色铁青的离开了。 藏冬送走孟侧夫人,就打算回到院中守着。 春枝端着茶水进了屋子,没多大一会儿功夫,春枝就出了屋子。 春枝往外走的还是,差点没撞上藏冬。 藏冬面无表情地避让开来,仿若没瞧见春枝一样。 秋蘅瞧见这一幕,把春枝往一旁拉去,小声嘀咕道:“春枝姐姐,你怎么得罪那个冰块脸了?我看他怎么对你,爱答不理的?” 春枝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便总结了一句:“可能是抽风。”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声音虽然不大。 但藏冬的耳力极好,且懂唇语,这一番话已经让藏冬听了个七七八八。 藏冬黑着脸看了过来。 秋蘅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地问道:“春枝姐姐,我怎么觉得他好像听到我们说话了?” 春枝笑道:“不可能。” “不可能他咋是这副表情?那一双眼睛瞪得真吓人。”秋蘅缩了缩脖子。 听说藏冬可是跟着主君蹚过死人堆的,如今瞧着只是一个俊秀且不善言辞的随从,但其实是狠角色。 春枝瞥了藏冬一眼,便继续道:“也许他天生就长了一双死鱼眼,看谁都是这样的,好了,秋蘅,你别太关注这个死人脸了。” 从死鱼眼,到死人脸。 让藏冬的脸色越来越黑。 秋蘅小声道:“死人脸吗?我听府上的丫鬟们,都说藏冬长的俊俏呢,春枝姐姐,你喜欢不喜欢他啊?” 春枝笑道:“我脑子没病,喜欢什么人不好喜欢他?” 藏冬终于忍无可忍地开口了:“春枝。” 春枝抬眸:“啊?” “死鱼眼?死人脸?”藏冬反问。 春枝吓了一跳,震惊地看向藏冬:“你……你偷听我们说话?” 藏冬凉凉地开口:“偷听?不是你们两个人在我的眼皮下议论的吗?” 春枝有些意外:“你属狗的吗?耳朵这么好用?” 藏冬:“……” 简直是无法无天! 这府上,可从来没有一个丫鬟敢这样和他说话,就算昔日孟侧夫人得宠的时候,鹊儿见了他也得客客气气。 春枝还真是叫他意外。 他盯着春枝看了一会儿,凉凉地开口:“春枝姑娘既然这么讨厌我,前些日子府宴上,为何特意邀我同行?” 区区一个药炉而已。 春枝又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搬不动? 可春枝偏偏求到他的身上,请他帮这么一个小忙。 恰逢他无事在府上巡逻,也就顺手帮了。 之前他还不觉得什么,只是如今仔细想来,他竟觉得,春枝倒像是早就知道什么一样,故意叫他陪着,就是为了洗脱嫌疑。 春枝见藏冬质疑。 脸上的神色没变,但心中却一惊。 这可不得了了! 没想到,藏冬这个一根筋的家伙,竟然察觉到不对劲了。 她现在很后悔。 侧夫人早就说过,隔墙有耳。 可她千防万防,也没想到,藏冬隔得那么远,还能知道她和秋蘅说话的内容。 此时藏冬对于药炉的事情提出了质疑,她自己得罪藏冬也就罢了,可若是深究下去,叫人知道侧夫人和这件事有关系,那不是毁了侧夫人的一番筹谋吗? 春枝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刮子谢罪。 但此时事情已经发生了。 春枝知道后悔没用,她只能想办法弥补。 这会儿便盯着藏冬,冷嗤了一声:“简直就是木头疙瘩!” 说完,春枝给了秋蘅一个眼色后,就佯装生气,跺脚离开。 藏冬本来还在质问春枝,可没问出个什么来不说,春枝竟然先摆了脸色离开了,这让藏冬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秋蘅这会儿叹息了一声:“还真是朽木不可雕。” 藏冬看向秋蘅。 秋蘅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春枝姐姐刚才和我说那话,就是口是心非!” “这女人,说不要就是要,说讨厌就是喜欢,她要是真讨厌你,又怎么可能缠着你帮她做事?” 说到这,秋蘅微微一顿继续道:“春枝姐姐也是气,她一个女孩子,能做的已经做了,可你一点回应都没有,你要她怎么说?说自己热脸贴你的冷屁股?” 藏冬听了个目瞪口呆,良久才回过神来。 早就把刚才自己的那点质疑给忘记了。 瞧见藏冬眼神之中的凌厉,变成了无措,秋蘅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的手心,已经被喊浸湿了! 天知道她有多紧张。 也幸好,近些日子她跟着侧夫人,跟着春枝姐姐,也长了不少心眼,要不然今天这情况她还真是应付不来。 …… 此时的玉姣不知道,自己的两个丫鬟捅出了一个篓子,并且已经自行解决了。 她正拥着萧宁远,将自己的头,贴在了萧宁远胸膛上。 她听着萧宁远那铿锵有力的心跳声,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安心。 入府这么长时间了。 萧宁远说过很多次,会护着她,可她从未真正相信过……但今日,当瞧见萧宁远为了她,和萧老夫人据理力争,她便意识到,这个男人……并非只会说空话。 他好似,对她越发的认真。 玉姣只觉得,自己静止不动的心弦,好似被人轻轻地拨动了一下。 力道不大,但却又一种牵一发动全身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她安心之中,又不安心,还有些茫然和无措。 第353章 旧事重提 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一种之前她从未设想过的情况,好像发生了。 她入府之时,便想过封心绝爱。 可今日。 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无法掌控自己的心了。 这种无法掌控自我的感觉,叫玉姣觉得心烦意乱,让她坐立难安。 她环抱萧宁远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抓紧了萧宁远的衣服。 萧宁远似乎察觉到玉姣的不安,抱着玉姣的手,微微用力,将玉姣整个人压向自己的心口,仿若要将玉姣揉到自己的血肉之中一样。 “姣姣,你怎么了?”萧宁远的胸膛微微颤动,语气关切地问。 玉姣将杂乱的心绪收好,低声道:“妾就是觉得,有些不真切。” 萧宁远将手摁在玉姣的肩膀上,微微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低头看向玉姣,眸光之中带着几分笑意:“什么让姣姣觉得不真切了?” “妾没想到,主君为了妾能做到如此地步。”玉姣小声道。 “妾何等何能,叫主君如此真心对待?”玉姣抬眸和萧宁远对视。 她的目光依旧清澈明亮。 只是对视着对视着,玉姣的眼神之中就有了几分慌乱。 一旦起了念。 她似乎,无法做到如之前一样……心无旁骛地做戏。 萧宁远把自己的手落在了玉姣的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玉姣的发髻,温声道:“我喜欢你,便应该护着你。” “我知道,从前有许多事情,我做得不够好,但姣姣……我会努力做好的。”萧宁远温声承诺。 …… 三月初六。 眼见着还有两日,就到玉姣被抬为平妻的日子了。 徐昭知道了这个消息后,坐立难安。 萧宁远那个老不死的,竟然妄想抬他的姣姣为平妻! 是的,在徐昭的眼中,虚长自己几岁的萧宁远,完全可以用“老”来形容。 谁让他就是比萧宁远年岁小呢? 虽说他觉得姣姣配得上最好的! 但……在他看来,最好的,便是叫姣姣离开萧宁远! 什么平妻?若姣姣来国公府。 他必定会把姣姣当成祖宗供着! 也不知道,徐昭这样想的时候,有没有征求过国公府祖宗们的同意,但实际情况上,他觉得玉姣被抬为平妻,不是一件喜事。 反而是一件噩耗。 毕竟,玉姣当了平妻,就离着玉姣离开忠勇侯府,又远了一步。 宣文殿。 徐昭有些无心听讲。 此时正在本子上,勾勒着玉姣的小像。 只是一个衣裙飘扬的背影,但还是让他看失了神。 他甚至还想在旁边,写两句酸诗。 只是墨水有限,最终只憋出了一句话:“天要下大雨,姑娘要嫁人。” 徐昭正陶醉在伤怀的情绪之中,桌子忽然间被人用敲了一下。 他抬起头来,就瞧见沈寒时冷冰冰地看向他,手中的劫持,正好敲在他的画上。 “徐世子,刚才我讲什么了?”沈寒时冷声问道。 徐昭茫然四顾,想求一个人能帮帮自己。 但今日在这听讲学的,除却几个坐在前排的皇子外,剩下的人……没人敢得罪沈寒时。 徐昭求助地看向薛琅。 薛琅虽然和徐昭结义了,但那是被迫无奈的选项,自然不屑和徐昭为伍,这会儿只当没看到徐昭的意思,反而在一旁看着热闹。 沈寒时将那张画像拿起。 徐昭吓了一跳:“哎!沈先生,别……” “这是谁啊?”旁边有学子看了过来,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天要下大雨,姑娘要嫁人?”薛琅离得近,看清楚了上面的字,有些一言难尽地念了出来。 这话……他怎么记得,是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呢? “这画的是,哪家的姑娘?”薛琅瞥了徐昭一眼,很是感兴趣地问。 还好,画的是个姑娘,而不是个少年。 不然他可要真的再远着徐昭一些了。 其实徐昭画画还勉强可以入眼,但这一个没有色彩的背影,还真叫人认不出来是谁。 但不知道为何。 沈寒时看到这画像,第一时间,脑海之中就浮现出一个人。 他盯着徐昭冷声道:“徐世子,国公让你来宣文殿听学,可不是叫你在此处想这些事情的。” 徐昭自知理亏,连忙道歉:“是,先生教训的是,学生一定好好读书!争取考个状元郎!” 众伴读:“……” 徐昭真是越来越癫了。 “先生,能把画像还给我了吗?”徐昭舔着脸问道。 沈寒时随手将那画像拿走,又冷冰冰地看了徐昭一眼。 徐昭当下不敢言语。 …… 沈寒时从宫中回来。 刚到家里,就被沈母喊住了:“时儿,你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沈寒时顿住脚步,恭顺地跟着沈母进了屋子。 沈寒时坐下后,沈母才道:“今日,咱们在乡下的邻居何伯伯,领着儿子何元山过来了。” 沈寒时看向沈母,问道:“既然是昔日的乡亲,母亲便多给一些银子,不必同我说起。” 如今他的俸禄不少,沈父虽然比不上那些钟鸣鼎食之家,但若说帮衬一下昔日的乡邻,也算是力所能及。 “我已经在府上为元山安排了小厮的差事,至于你何伯伯,便做了门房。”沈母温声道。 沈寒时点头道:“可,工钱多给两成。” “往后这种小事,母亲做主便是。”沈寒时含笑道。 沈母道:“我今日找你,还有别的事情。” 沈寒时见沈母的神色之中似乎有些凝重,便道:“还有何事?” “你何伯伯过来的时候,说起近些日子,乡下有人打听……昔日那婚约的事情。”沈母微微一顿。 沈寒时闻言,定睛看向沈母:“婚约?” 沈母有些担心地说道:“如今你得圣眷,不少人家想和咱们结亲,是否有什么人家,因为结亲的事情,所以才去打听昔日,你同那丫头的婚约?” 说到这,沈母微微一顿,补充道:“本也是无妨的。” “毕竟你们有缘无分,婚约已经作废,只是这件事若是叫人查出来,我们到无妨,可会影响到那丫头?”沈母反问。 第354章 翻旧事 沈寒时面沉如水。 沈母已经继续说了下去:“那忠勇侯府瞧着风光,可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我可看的真切。” “从前那丫头差人送还信物的时候,我只当她是重回永昌侯府,有了好的姻缘,看不上我们沈家家贫。”沈母轻声道。 “但后来,我知晓她是无名无分的入了忠勇侯府……心中便已然知道她的难处,还有那忠勇侯府……没一个安生的,那丫头在里面,定是举步维艰。” “若这件事被人翻出来,难免会有人用此事做文章。” “更何况,那萧家姑娘,还中意你,要是知道这件事了,能容她吗?”沈母继续道。 “时儿,你到是说句话啊!”沈母见沈寒时,安静的坐在那,如同古井无波,便皱眉说了一句。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沈母都不希望此事被人知道。 这是为了两个孩子好。 “母亲,我知道了。”沈寒时淡淡道。 沈母微微皱眉:“知道了?那你知道……” “我知道怎么做。”沈寒时打断沈母的话。 沈母听了这话,心中安了些许。 时儿既然知道,自然就会有应对之法。 不过沈母还是有些不放心:“时儿,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那丫头如今过的还算不错,你做事还是分寸着一些……免得叫她为难。” 沈寒时点头。 送走沈寒时后,沈母盯着桌子上的烛火,有些失神。 真是造化弄人…… 昔日,若时儿没有因为追查旧案,只身赶赴江南,遇到山匪后又病了一场……想必,知道那丫头做妾的事情,也会想办法周旋的。 只可惜。 等着时儿归来的时候,玉姣已经被送到忠勇侯府了。 三月初七。 下了一天的雨。 细细绵绵的雨,从天空之中温柔的落下,氤氲着整个大地。 揽月院之中的桃花,迎着这春雨,含苞吐蕊。 屋檐前,有成双的燕子,顶着雨飞来飞去,瞧着是在筑巢。 玉姣站在门口,瞧着整个天地都被这一场雨,笼罩在其中,心情……不但没有往日的沉闷,反而有一种,舒朗的感觉。 她用力的深呼吸了一口,觉得空气都比往日清新许多。 明日,便是她要被抬为平妻的日子了。 如今她的屋子里面,已经将一切明日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揽月院里面,也挂了彩绸。 秋蘅抱着一只兔子,顶着雨跑了过来。 “侧夫人!”秋蘅见了玉姣后,脸上满是笑容。 玉姣瞥了一眼那兔子便问道:“怎么又弄来一只兔子?” “是尽夏小哥送来的,说是主君吩咐的。”秋蘅满脸笑容。 本来揽月院有一只兔子。 是一只野兔子。 说来也奇怪,按说这野兔子气性大,是养不活的,可不知道为何,那只野兔子,不但养活了,跟着玉姣他们过了一个冬不说,如今还很亲人。 “说是主君说的,一只兔子太孤单了,再送来一只,成双成对的吉利!”秋蘅笑道。 说着,秋蘅忍不住地打趣了一句:“侧夫人,主君这是盼着和您成双成对呢!” 玉姣无奈道:“不可胡言乱语!” “这侯府上,主君可不只是一个女人,如此狂言若是叫人听去了,别人笑话不打紧,叫人拿了错处可就不好了!”玉姣继续道。 秋蘅吐了吐舌头,尴尬地开口了:“侧夫人教训的是!” 玉姣见秋蘅捅咕那只兔子,便问道:“春枝呢?怎么半日都没见春枝?” 秋蘅道:“应该是去见藏冬小哥了。” 玉姣听到这话,微微皱眉:“藏冬?” 秋蘅叹息了一声:“真是苦了春枝了……” 玉姣见秋蘅这长吁短叹的样子,便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秋蘅想了想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玉姣听完后,忍不住地揉了揉额角。 之前春枝说有办法让藏冬当为她作证的时候,玉姣并未多想,没想到……春枝竟然,对藏冬示好,才叫藏冬帮了忙。 如今这情况,到是骑虎难下了。 虽然说玉姣觉得藏冬很好,但玉姣并不想春枝为了自己的事情,牺牲个人幸福。 她之前昧着良心哄着萧宁远,那是因为她没办法,她为了阿娘和弟弟,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为了自己不被人欺负,必须这样做。 可她不想春枝,也学自己的样子,去讨好一个不喜欢的人。 玉姣正想着这件事,就见春枝淋着雨往回跑来。 玉姣瞧见春枝,便道:“春枝,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春枝进了屋,好奇道:“侧夫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奴婢吗?” “你和藏冬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玉姣轻声道。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开口道:“春枝,你不必为了我,去刻意接近他。” “就算是那件事真的查起来,也不必怕,那白岁兰和人私通,又想陷害我的事情做不得假,我们只不过是为了自保,就算是主君知道了……”玉姣继续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萧宁远知道了会如何。 但她不想春枝因为自己,去做违背内心的事情是真的。 “你不喜欢藏冬,便只管拒绝,我为你撑腰。”玉姣承诺着。 谁知道春枝听了这话后,就黑着脸说道:“用不着我拒绝。” “藏冬那狗东西,今日亲口拒绝了我。”春枝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虽然是一件好事儿,但见藏冬那深思熟虑,百般为难,最终还是说出来的拒绝的话,春枝只觉得,牙根有些痒痒。 玉姣有些惊讶:“啊?” 春枝嗤了一声:“那藏冬当我对他痴心妄想!” 一想到这件事,春枝的心情就十分复杂。 她本以为,藏冬郑重其事地喊自己过去,又先请自己吃了茶,是为了和她表明心意。 她已经做好忍辱负重,吃下这委屈的准备了。 没想到,藏冬脱口而出的便是拒绝。 还叫她,往后不要纠缠他。 见鬼了,她才会想着纠缠他! 玉姣听完春枝的叙述后,忍不住地笑出声音来。 春枝忍不住道:“侧夫人,您还笑我……” 秋蘅闻言也跟着笑了起来。 揽月院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便是此时。 葳蕤院。 孟侧夫人看着面前的那张纸条,唇角带起了笑容,当下吩咐了起来:“去请所有人,和我一起到琴瑟院做客!” 第355章 挑事 揽月院。 春枝从外面进来通传:“侧夫人,孟侧夫人请您去琴瑟院。” 玉姣微微蹙眉,抬眸往外看去。 此时本就临近傍晚。 且因为下了一天雨的缘故,天光别样的暗。 外面细细绵绵的雨,伴随着沼沼雾气,裹挟着些许的凉意,让玉姣不想出门。 而且玉姣觉得这件事本身有些奇怪。 那孟音音,本来就和她不对付,怎么会想着主动请她去琴瑟院做客? 这多半儿不是什么好事儿。 于是玉姣就对春枝道:“便说我今日身体不适,准备歇下了。” 玉姣说完,便关上了屋门,当真准备休息一下。 萧宁远一会儿回府,她还得打起精神陪着萧宁远一起用饭、陪着他批阅公文,然后说话谈心……这一路折腾下来,指不定要几时了。 而且明日一早。 府上还要办家宴,为她抬平妻。 玉姣自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孟侧夫人的身上。 谁知道,玉姣这才刚刚躺在软榻上,准备休息一下,外面就传来了秋蘅的声音。 “你们不能进去!” “我家侧夫人正在休息!” “让开!”孟音音一把推开了秋蘅。 这孟音音是武将的妹妹,之前在军中长大,手上自然是有几分功夫的,秋蘅哪里是孟侧夫人的对手? 秋蘅当下就被推到一旁去。 接着就是春枝的声音:“秋蘅!你没事儿!” “侧夫人!”春枝对着屋中,紧张地喊了一句。 孟音音走到玉姣的门前,抬起脚来,本想一脚将这门踹开。 不料,吱嘎一声。 玉姣先一步拉开了门。 孟音音一脚踹空,踉跄着往门内摔来,幸好玉姣早有准备,此时正立在门的侧方,这才没让孟音音撞到。 孟音音进了屋子,稳住身形,一眼扫去,就看到桌子上放的吉服,还有镶了东珠的头面,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此时薛玉容领着季小娘,还有两个通房从后面进来了。 那两个通房,垂着头,不敢言语,声怕被殃及池鱼。 倒是薛玉容,看向玉姣道:“玉姣妹妹,我实在是拦不住……” 孟音音盯着玉姣,冷声道:“你以为你称病不来,就能躲得过吗?” 玉姣打量着孟音音,只觉得奇怪。 她知道孟音音看自己不顺眼,但今日,这孟音音这样大张旗鼓地来自己这,看着好像是要闹事儿。 经过之前的事情,难道孟音音还没学乖吗? 亏她之前还觉得,孟音音吃了教训,长了记性,在这府上可以安生一段时间呢。 没想到,这才回府没多久,孟音音就又嚣张跋扈起来。 从前孟侧夫人嚣张跋扈,是因为她和萧宁远之间恩义正浓,可再浓的恩义,也有消散的一日。 孟侧夫人现如今还维持着从前的做派……只会让萧宁远更加厌恶。 玉姣淡淡道:“不知道孟姐姐这是何意?” 说到这,玉姣就委屈无辜地看向孟音音:“我知道,主君立我为平妻这件事,让孟姐姐不开心了,所以孟姐姐才想找我出气,只是这件事,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同主君说过,我不如孟姐姐在这府上的资历长,想请主君立孟姐姐为平妻,只是……主君执意于此,我实在是没办法改变主君的心意。”玉姣继续道。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心都要炸了! 玉姣见孟侧夫人成功被自己激怒,唇角微微扬起。 她就是要让孟侧夫人知道,萧宁远从未考虑过,立孟侧夫人为平妻! 孟侧夫人盯着玉姣,冷笑道:“薛玉姣,你以为你说这些话,就能激怒我吗?我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情生气?” 玉姣笑了起来。 “孟姐姐没生气就好,我这个人嘴笨,就怕说到什么不开心的,让孟姐姐心生不快呢。” 孟侧夫人盯着眼前的玉姣,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里面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气闷无比。 此时的玉姣,抬眸看向孟侧夫人,语气还算温和:“那么,孟姐姐来我这揽月院,所为何事?” “是为了给我道喜?若是如此,我便收下这祝福了,只是时候不早了,主君一会儿就回来了,若是瞧见孟姐姐在此,会心生不快的。”玉姣微微一笑。 说完,玉姣又看了一眼薛玉容。 薛玉容看着孟侧夫人劝道:“孟妹妹,我们还是先走……” 孟侧夫人看也没看薛玉容,而是看向玉姣道:“我就在这,和你一起等主君回来!” 玉姣打量着眼前的孟侧夫人,心中更疑惑了,孟音音这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就在此时。 春枝和秋蘅两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见过主君!” 两个丫鬟看到萧宁远的时候,心中都充满了欢喜。 藏冬将目光落在了春枝的身上,见春枝的衣服都被淋湿,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狼狈,似乎有些意外。 萧宁远本是不关心一个丫鬟如何的。 但见藏冬在看春枝,就皱眉道:“这是怎么了?” 秋蘅快言快语地说道:“是孟侧夫人,领着人闯揽月院,我们二人阻拦,她就将我二人推倒在地。” 春枝轻声呵斥:“秋蘅!别说!” 秋蘅咬牙道:“我就要说!” “咱们侧夫人,够与世无争的了,从来不出去招惹是非,可是有些人就是嫉妒咱们侧夫人得宠,变着花样的来找咱们侧夫人的麻烦!” “我替咱们侧夫人委屈!”秋蘅说着就红了眼睛。 秋蘅平日里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没什么心眼的,贪吃又嘴快的傻丫头。 有些话,由秋蘅说出来刚刚好。 秋蘅和春枝刚才本想进屋,护着玉姣的。 但是春枝第一时间得了消息,说是萧宁远回府了,正往这边走呢。 于是就改了主意,两个人就在院子之中等。 左右今日好些人在呢,那孟侧夫人再嚣张,也不敢直接对侧夫人动手……不说别的,若真动手了,今日在场的薛玉容也有洗不清的关系。 她们二人,在这院子之中,先将侧夫人的委屈,说出去才是要紧的! 不等着春枝再说什么,萧宁远就已经甩开了手中的黑色绣金鹏鸟的竹骨伞,大步往里面走去。 第356章 质问 萧宁远走进来的时候,裹挟了不少冷气。 他面若寒霜,眸光深邃地在屋子之中扫视了一圈。 季小娘等人,垂着头看着鞋尖,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 玉姣此时正怯怯地站在那,似乎有些无措。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落在萧宁远的眼中,让萧宁远心头一紧。 与此同时,他将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眼神多了几分冷冽。 “孟氏!谁给你的胆子,让你闯入揽月院?”萧宁远冷声质问。 这样冰冷的声音,叫孟侧夫人吓了一跳,她瞪大了眼睛,用自己那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萧宁远,眼神之中,满是伤心。 主君如今对她,不但越发疏远了,还越发冷漠了。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薛玉姣。 自从薛玉姣入府后,她就渐渐地失去了主君的宠爱。 她本以为兄长回来了,主君会对自己好上几分,可没想到……主君虽然让自己回了侯府,可态度却越发的冷漠了。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温声道:“姣姣,没事?” 他才承诺过,会给眼前女子最好的一切,也不会让她受委屈,没想到,今日就有人上门寻事。 玉姣轻声道:“妾……妾没事儿。” 话是这样说的,但玉姣的眼中已经含着泪花了。 这泪花在眼中打着转,要落不落的。 此时还强撑着说没事。 分明就是被吓到了,有些惊魂未定,但还不想让萧宁远担心。 此时玉姣大可以直接站出来告状,说这孟侧夫人嚣张跋扈,但玉姣知道,比起告状,她什么都不说这幅样子,反倒是效果更好。 男人,总是怜惜弱者。 尤其是故作坚强的弱者。 果不其然,萧宁远听了玉姣这话后,就盯着孟侧夫人,沉声道:“孟氏!” “我对你是不是太纵容了?”萧宁远反问道。 说到这,萧宁远冷声道:“来人,把孟氏给我带回葳蕤院,从今日开始,不许她踏出葳蕤院半步!” 因那孟将军的原因,萧宁远没把孟侧夫人赶出府,但此时,他已经不想再看到孟侧夫人了。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便道:“主君,你问也不问我,为何闯这揽月院,就要惩罚我吗?我看你真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 萧宁远冷声道:“不管有何缘故,今日你们都是平妻,她还有掌家之权,你都不应该闯她的院子,更何况,明日开始,她便是我的平妻了!” 孟侧夫人盯着萧宁远,冷声道:“若是我发现,这个女人和别的男人有染呢?” 玉姣听到这,微微皱眉。 她什么时候和人有染了? 萧宁远沉着脸看向孟侧夫人,额角的青筋直跳:“滚。” 孟侧夫人没有走的意思,反而伸出手来,指向了玉姣:“主君若是不信,就问问她,在入府之前,是否早同人有婚约!” 玉姣听到这话,心头微微一跳。 她忍不住地抬头看向孟侧夫人,眼神之中有藏不住的震惊。 她没想到,这件事竟然被人翻出来了! 她和沈寒时那婚约,是私下拟定的,知道的人并不多,后来她自知,自己无法嫁过去的时候,又想办法让薛琅送了信物回去。 她本以为,这件事只要她不说,沈寒时不说,没有人会知道。 如果是为了这件事,那一切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她也算是清楚了,为什么这孟侧夫人刚刚回府,就敢来自己这闹事儿。 原来不是因为别的给了她底气,而是孟音音觉得,抓住了她的把柄。 萧宁远冷声道:“来人,把孟氏带下去!”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就冷笑道:“主君,你为何不敢亲自问问她?” 萧宁远冷声道:“就算是姣姣,入府之前,真同人有过婚约又如何?她既入了侯府,那便是我萧宁远的人!” 玉姣微微一怔。 她倒是没想到,萧宁远能说出来这番话。 她之前一直担心婚约的事情被萧宁远发现……如今看来,萧宁远想得比她通透得多。 孟侧夫人似笑非笑:“若真只是有婚约就罢了,可她在入府之前,早就同那人有了私情!” “入府后,更是藕断丝连!”孟侧夫人冷声道。 玉姣盯着孟侧夫人,她就知道,这孟侧夫人不可能只靠着婚约两个字来闹事。 毕竟这天底下,定过婚,但最后没成亲的人多了去了。 虽然说婚约两个字,对她和萧宁远之间的关系可能会有点影响,但这影响也不会大到哪里去。 所以,孟侧夫人今日,是想拿婚约两个字来做文章。 把婚约,变成她和人有私情! 薛玉容忍不住地开口:“孟妹妹,你别血口喷人,玉姣妹妹我是了解的,她怎么可能有婚约?又怎么可能和人有私情?”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 如今薛玉容倒是为她说话了。 但玉姣的心中并没有感动的感觉,薛玉容这个人,从根上就是坏的,这段时间,薛玉容一直没针对她,无非是指望着她针对白侧夫人。 如今白侧夫人被赶走了。 即将成为平妻的她,说不准就成了薛玉容的眼中钉了。 今日孟侧夫人来闹事,不知道是孟侧夫人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人暗中煽动。 萧宁远神色铁青地看向孟侧夫人,冷声道:“孟氏,你休要胡言乱语!” “主君查也不查,问也不问,怎么就知道我是胡言乱语?” “今日,我已经将那奸夫拿来!” “主君若是不信妾说的,便问问玉侧夫人,也叫玉侧夫人和那奸夫当面对质上一回!便知道真假了!”孟侧夫人冷声道。 说到这,也不等着萧宁远开口。 孟侧夫人就盯着玉姣问道:“薛玉姣!你还要瞒着主君到什么时候?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 孟侧夫人这么一问,所有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似乎都在等,玉姣给一个答案。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发现萧宁远也在看自己。 她的唇角,微微一扬,便准备开口。 第357章 奸夫 “妾从未与人有过私情。”玉姣目光清亮,语气坚定地开口。 玉姣的声音,格外的清脆动听,情绪也分外稳定。 好像孟侧夫人刚才的指责,没对她造成半点影响一样。 是了。 旧事被拆穿的时候,她是有过短暂的慌乱,她终究是不想萧宁远知道这件事的。 若萧宁远知道,她还有这么一件事瞒着他,纵然不会觉得她和沈寒时还有私情,心中也会不快。 这会让萧宁远怀疑她,是否还有其他秘密瞒着他。 这人一旦起了疑,没了信任,便要生出许多麻烦来。 更何况。 和她有婚约的人还是沈寒时。 如今沈寒时是薛琅的先生,对薛琅多有照拂,若她说沈寒时是因为惜才,不知道萧宁远会不会信? 就算不说萧宁远,给那萧婉知道,她和沈寒时的旧事,她这日子就安生不了。 当初那萧婉,怎么对付薛玉嫦的,她可是见识过的! 总之。 除却为了自己考虑。 她更不想把沈寒时扯入这莫名其妙的麻烦之中。 毕竟退婚的事情,本就是她对不住沈寒时。 不管怎么考虑,这件事最好永远被尘封。 她最初的慌乱,就是因为这些……但现在她不慌乱了,是因为她想明白一件事。 孟侧夫人怎么说的?把她的奸夫拿来和她对峙? 沈寒时那是什么人?再不济那也是大理寺的官员,更是宣文殿的先生!陛下眼前的红人! 孟侧夫人有什么本事,将沈寒时拿来? 只怕这件事,没她想的那么糟! “若孟侧夫人不信,便将那人带上来和我对峙!”玉姣冷声道。 此时的玉姣,面若寒霜,看着气急了。 她又道:“只不过,若一会儿对峙后,发现我和此人没奸情,孟侧夫人要如何?” 孟侧夫人听玉姣这样说,冷笑了一声:“到现在你还死鸭子嘴硬!我既然把人带来了,就肯定你们有奸情!” “主君,我实在是不忍你再被这个女人欺骗了,这才如此行事!”孟侧夫人看向萧宁远,担心萧宁远误会自己生事,又解释了一句。 玉姣也看向萧宁远,转过身来,对着萧宁远行礼。 她的声音真诚且恳切:“主君,妾从未和人有过私情,主君是妾第一个男人,也是妾唯一的男人……主君对妾这么好,妾怎么可能背叛主君?” 说到这,玉姣看向孟侧夫人,语气之中满是倔强:“孟侧夫人,我知道,你因为主君宠我,心生嫉妒,但你怎么能如此污蔑我?” “往常你寻我麻烦,我想着受些委屈,能让你心中畅快一些也就作罢!” “可你今日,要在我的身上泼这种通奸的脏水,我却是万万不能认的!” “因为这不只是侮辱我,更是侮辱主君!若我真认下了这件事,岂不是叫人人都嗤笑主君识人不清?”玉姣反问。 玉姣又看向萧宁远正色道:“主君,若最后证明妾的确和人有私情,便赏妾一道白绫,妾绝无二话,可若是证明孟侧夫人是冤枉妾的……”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心头一跳。 这该死的薛玉姣,不会要和自己赌命? 虽然说她觉得,自己调查来的事情都是真的。 但薛玉姣这个人素来狡诈,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招? 想到这些,她的心中也少了几分底气,这该死的薛玉姣,到底又玩了什么阴谋诡计? 这样想着,孟侧夫人就道:“谁要你的命?我只是想主君认清楚你的真实面目!” 玉姣笑了笑:“孟侧夫人,你不必担心,我也不要你的命,若是事情证明,你是冤枉的我的……”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便请孟侧夫人,重回梅园静修如何?” 萧宁远为了那孟将军,无法赶孟侧夫人离开。 可若是孟侧夫人自己离开。 谁也说不出来个什么。 一听说让自己再回到梅园,孟侧夫人就有些心虚。 虽然在梅园之中,她没缺吃的少穿的,可每一个见不到萧宁远的夜晚,尤其是那种失宠的无望感,让她备受煎熬。 如今她好不容易回来了。 怎么舍得离开? 玉姣看向孟侧夫人道:“怎么?这小小的要求,孟侧夫人都不肯答应下来?是因为,你当真冤枉了我?既然孟侧夫人对自己找来的奸夫这么没信心,那我看,也没必要请人上来对峙了!” 玉姣这么一说。 孟侧夫人瞬间恍然:“我明白了!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说到这,孟侧夫人冷声道:“好,我答应你,若的确是我冤枉我,我便自请去梅园!” 玉姣看向萧宁远,微红的眸子之中,满是故作坚强和委屈,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发颤:“主君可否为我二人做个见证?” 萧宁远微微皱眉:“姣姣若是要清白,问清楚便是,不必如此。”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 萧宁远这是舍不得……孟侧夫人去梅园? 是了,萧宁远还是怕他那位好兄弟担心吗? 这样想着,玉姣就红了眼睛道:“主君若是觉得为难,便当我没说过刚才的话,传那个人上来。” 孟侧夫人黑着脸吩咐着:“把人带上来!” 众人都看向门口。 此时一个灰衣男子,从屋外缓缓走了进来。 玉姣瞧见那衣服的时候,心头猛然一跳…… 难道,自己当真会错意了? 这孟侧夫人,真把沈寒时找来对峙了? 但很快,玉姣就长松了一口气……只因为来人,长了一张让她陌生至极的脸。 虽然也是一身书生气,穿的衣服和沈寒时常穿的,的确有几分相似。 但此人,也的的确确不是沈寒时。 这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他的容貌还算俊秀,此时看向玉姣的时候,声音之中就带起了几分激动:“姣姣!你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 孟侧夫人好整以暇地看向玉姣,接着冷笑道:“薛玉姣,人已经带来了,你现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第358章 证据 玉姣看着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她本就美貌,这么一笑,更是娇俏动人。 如果说她站着的时候,仿若是画中仙女,这一动的时候,就好似那画中仙女走了出来。 明明衣着朴素,可却给人一种灼灼夭夭,光彩照人的感觉。 “你笑什么?”孟侧夫人盯着玉姣问道。 死到临头了,还要笑吗? 玉姣伸出自己葱白的手往前指去:“所以,你是说……我和他有过婚约?也有过奸情?” “什么叫做有过奸情,是你们就有奸情,还有孩子……你之前怀的孩子,说不准就是孽种,怪不得当时你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碗红花!”孟侧夫人冷笑道。 薛玉容站在一旁帮腔:“孟妹妹,这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乱说!” 萧宁远闻言瞥了薛玉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 薛玉容见萧宁远看自己,心中大喜,看起来自己果然没赌错。 揭穿薛玉姣的事情,便让孟侧夫人去做!而她,只需要扮演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姐姐。 让主君看到她的善良就好! 薛玉容觉得自己的这一番表现天衣无缝,可玉姣心中却嗤了一声。 这薛玉容,好像在提醒孟侧夫人拿证据出来。 孟侧夫人恍然:“对!证据,我是有证据的!” 说到这,孟侧夫人就看向萧宁远道:“主君,这个贱妇和此人早有奸情,我派人去此人家中搜查的时候,甚至还搜出了玉姣的小衣!” 萧宁远脸色铁青的坐了下来,冷漠地看向前方,周身气压极低。 玉姣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这是什么意思?当真怀疑自己? 想到这,玉姣的心中多了些许嘲弄……她早就知道,不可轻易地对一个男人用真心。 如果一个人把心交出去,就相当于给了别人,给予自己剜心之痛的权力。 真心瞬息万变。 没有谁比自己靠得住。 今日之前,她几乎就要陷入这张情爱编织的大网之中了。 就好比……好比一只蝇虫,已经挂在蜘蛛网上了。 好在,为时不晚。 虽痛,但她拼了命,也要挣开。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眸中的失望渐浓。 孟侧夫人还在咄咄逼人:“来人,将证据呈上来!” 孟侧夫人既然准备来玉姣这兴师问罪,所以一切早就准备好了。 鹊儿已经端着一个托盘上来了,上面放着女子的小衣、香囊、还有手钏,除此之外,还有一卷画像,以及一张写了生辰的问帖。 孟侧夫人走了过去,先举起那问帖。 “这帖子上面的,便是薛玉姣和何三郎的生辰,柳氏做主为二人相看日子用的!” “一个五月初六,一个十月初六,到是分外相配呢!” “想来当初这二人就有了奸情,所以才让那柳氏着急遮盖,才为二人定下亲事!”孟侧夫人冷声道。 玉姣看着那帖子。 帖子上的字迹,的确是她阿娘的。 那上面的两个生辰,一个是她的,一个是沈寒时的。 没想到,这帖子最终竟然落在了孟侧夫人的手中。 只不过玉姣有些想不通。 为何这奸夫,最终会是这何三郎?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缘故? 不等着玉姣细想。 孟侧夫人又举起了那幅画卷。 画像之中,是一个罗衫半解的女子,雪白的香肩在半遮半掩的衣服之中展现出来,甚至连胸前也漏出了半截儿! 这样的画作。 到像是了勾栏瓦舍之中才会有的! 纵然玉姣知道这些证据都是假的,瞧见这画作的时候,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就在此时,萧宁远动了。 伴随着藏冬手中刀剑被拔出来的声音,剑已经刺穿了那卷画,用力一搅,画已经四分五裂。 萧宁远往前走了一步,那画便被萧宁远踏在脚下碾碎。 萧宁远满身寒霜道:“这画,是谁画的?” 刚才那书生模样的人,哆嗦了一下就开口道:“是……是小人。” 萧宁静地打量着眼前的人,并未多说什么。 但玉姣却知道,萧宁远此时是真动怒了。 萧宁远越是平静的时候,就是说明,他越是生气。 孟侧夫人见萧宁远踩碎了玉姣的画像,唇角微微扬起,眼神之中有了几分得意! 看起来,自己这步棋,果然没走错! 明日,薛玉姣怕是当不成平妻了! 而主君,早已经定好今日立平妻,若是立不成,难免叫人觉察到什么。 为了名声为了面子,也为了主君自己。 主君定会重新选一人立为平妻。 可如今整个侯府后院,除了自己,还有谁有这个资格? 孟侧夫人觉得自己胜券在握,此时不免有些得意忘形。 玉姣瞥了眼前的孟侧夫人一眼,心中冷笑真是蠢货。 玉姣见萧宁远已经在暴怒的边缘了,知道是时候了,是时候说清楚所有了。 刚才她没急着辩驳,是故意的。 欲扬先挫,方可演出好戏来。 不让萧宁远真正的动怒,不让这孟侧夫人等人,真的冤枉到自己,反击的时候,便也没了力度。 人的情绪,若是掌控好了,便也可以成为手中的利器。 玉姣其实还想让萧宁远更气上几分……但她实在担心萧宁远气急了,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把此人斩杀。 到那个时候,才叫死无对证。 孟侧夫人瞥了玉姣一眼:“你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了?是无话可说了吗?”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主君,请您严惩这个与人通奸的贱妇!” 玉姣冷笑道:“孟侧夫人一口一个我和人通奸,一口一个贱妇,说的好像我和人通奸睡觉的时候,你在旁边守着似的!” 季小娘在一旁听着这话,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够奔放了,没想到这位看起来乖巧老实的玉侧夫人,竟也能说出在这种话来。 孟侧夫人被玉姣噎了一下:“我怎么会见到你们的腌臜事情!你不嫌丢人,我还觉得脏眼睛呢!” “既然没看到,你怎么就笃定,我和这个人有奸情?”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孟侧夫人,我知道你嫉恨我……可你这般针对我,把主君置于何地?” 孟侧夫人不耐烦地说道:“你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就解释一下,你和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若是解释不清楚,那就说明你们有奸情!” 玉姣定定地看向萧宁远:“主君,你是知道我的,我素来不愿意解释,往日遇到事情,我多半儿会说上一句妾无话可说。” “但今日这件事,不只关系到妾的名声,更关系到主君的威严,妾不得不说!”玉姣的声音冷沉。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等着玉姣继续说下去。 玉姣便看着那人道:“你说你和我有奸情,可我从来都没见过你,更是不知道你姓甚名谁,我们之间如何有奸情?” 第359章 端倪 “姣姣,你怎么能如此冷漠?” 此人说到这,微微一顿补充道:“姣姣!你忘了吗?我是何三郎啊!你之前一直喊我三郎哥的……” 玉姣冷漠道:“我管你是什么何三郎还是何几郎,我!从未见过你!” “你怎么会没见过我?我就住在清河村,你们永昌侯府的庄子,就在清河村附近,你经常出来和我幽会!怎么能转眼就不认账了?” 说到这,何三郎一脸凄苦:“姣姣,我知道!你现如今,是贪慕这侯府的荣华富贵了!所以才急着和我划清界限!” 萧宁远听了这话冷笑道:“满口胡言!简直就是满口胡言!” “来人,将此人拖下去杖毙!”萧宁远冷笑道。 “忠勇侯!您虽然是侯爷,但你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我可是秀才!你如此打杀我,天下的读书人都不会放过你!”何三郎看着眼前的萧宁远,说话竟然无比硬气。 萧宁远脸色铁青:“那就把我赶出府去,我不想再听到此人胡言乱语!” 玉姣端详着萧宁远的脸色,有些不清楚萧宁远是真相信了此人的话,想把这个人处置了,然后再私下处理自己。 还是说,萧宁远也没相信? 不过不管萧宁远是怎么想的,如今的玉姣,已经不敢把所有的指望都放在萧宁远的身上了。 她冷声道:“何三郎,你说我和你有奸情,那刚才那幅画,就是你自己画的了?” “当然,不只那画,还有这些东西都是你赠给我的!”何三郎看向鹊儿拿着的那些东西。 玉姣冷笑道:“一些东西而已,就算真是我的,你又如何能保证不是你偷去的,还是说,什么的为了栽赃陷害我,从我这拿走的?”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你说我们有奸情,可刚才……你那画上,我的左胸上方,怎么没有那朵桃花?” 何三郎微微一愣:“什么桃花?” 玉姣笑了起来:“就是我胸前的桃花胎记啊!你连这桃花胎记都画不出来,竟然还说和我有奸情!” 何三郎的目光飘忽了一下,在屋中游移不定,不知道是在看着谁。 好一会儿,何三郎才咬牙道:“你的胸前没有桃花!你休要用此事来诈我!” 玉姣听了这话,似笑非笑。 没想到此人比自己想的机灵。 竟然直接戳破了自己的谎言。 看起来孟侧夫人,或者是其他幕后之人,早有准备。 不过想也是。 她刚入府的时候,便被嬷嬷验过身,沐浴更衣的时候,也有别的丫鬟盯着。 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那算计自己的人,必定早就打听清楚了。 何三郎看着眼前的玉姣,似乎十分伤心:“姣姣,你难道忘记我们之间的感情了吗?” “你如今怎么能如此狠心,我知道了,你是怕自己被赶出侯府,所以想牺牲我对吗?”何三郎声泪俱下。 孟侧夫人见玉姣似乎没了办法。 就似笑非笑地说道:“薛玉姣,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薛玉容也看向玉姣,有些痛心疾首:“玉姣妹妹,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说到这,薛玉容就跪了下来:“主君,妾……妾当真不知道此事,若是知道,一定不敢将玉姣妹妹带到府上。” “玉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和主君求情啊!”薛玉容继续道。 “主君,玉姣妹妹年幼无知,请主君看在妾的面子上,饶了玉姣妹妹。”薛玉容为玉姣求情,倒是分外姐妹情深。 玉姣也看向萧宁远。 好一会儿,玉姣就道:“主君,不管你信不信,我都要说,我不认识此人,还请主君派人去清溪村调查此事!这事儿一查便知道有无!” 说着玉姣就要跪下来。 在玉姣跪下来的瞬间,萧宁远伸出手臂,拉住了玉姣。 正低头的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的目光深邃,他沉声道:“不必跪。” “藏冬,你去清溪村。”萧宁远吩咐着。 藏冬领命:“是。” 春枝跟着开口道:“主君,奴婢也想同去!” “有人栽赃陷害我家侧夫人,奴婢跟着一起去,才放心!”春枝继续道。 萧宁远正要开口,藏冬便随口道:“若是去,就跟上!” 眼瞧着春枝跟着藏冬走了,萧宁远就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并对人吩咐着:“来人,给玉侧夫人搬凳子过来。” “坐下来,和我一起等。”萧宁远的声音温沉,叫人察觉不到,萧宁远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不过看萧宁远如今的举动,萧宁远应该还是护着玉姣的。 孟侧夫人瞧见这一幕,眼神之中是藏不住的妒恨。 一样的事情。 那白侧夫人的事情事发后,主君便雷厉风行地处置了。 根本没给白侧夫人再说话的机会! 可怎么到了薛玉姣这,主君竟然还要再查? 主君难道就那么相信薛玉姣吗? “你也起来。”萧宁远瞥了薛玉容一眼。 薛玉容诚惶诚恐地起身,然后也坐了下来。 孟侧夫人见没人理会自己,便吩咐鹊儿给自己搬了凳子:“好,既然要等,大家就一起等!” 此时已经是傍晚了。 外面的雨不但没小,反而更大了。 伴随着雨珠从屋檐上滑落的滴答声音,屋内的气氛,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没人敢说话,大家都坐在这等着。 那何三郎此时,瘫坐在地上,更是大气不敢出。 玉姣打量着眼前的何三郎,心中琢磨着,自己要如何破局? 就在此时。 秋蘅从外面走进来。 “侧夫人,琅公子差人给您送了东西过来,说是贺您大喜。”秋蘅也知道这不合时宜,但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将东西呈了上来。 玉姣看了一眼,那是一个木石榴。 她被抬平妻,送石榴摆件也算是吉利。 只不过……玉姣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说是香樟木做的,放在衣服里面,可以驱虫,琅公子还说,夫人以后就不用担心虫子咬您的衣裳了。”秋蘅继续道。 说到这,秋蘅又问:“还有,公子说,柳夫人问侧夫人,前几日您托她做的鞋子,还没做完,您可着急?”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 她什么时候,问阿娘要鞋子了? 玉姣抬眸,看向那所谓的薛琅送的东西,这一看……便看出端倪来。 第360章 破绽 玉姣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琅儿有心了,去告诉他,鞋子不紧,香樟木的石榴我也很喜欢,然后将东西妥善收好。” 秋蘅把东西放下,就往外退去。 孟侧夫人倒是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你弟弟若是知道你做了什么事情,还会给你贺喜吗?” “怕只后悔,自己有你这么个不检点的姐姐?”孟侧夫人讥诮道。 玉姣正要开口。 萧宁远便冷声道:“闭嘴!” “事情尚无定论,你便这么急着踩她一脚吗?”萧宁远冷声呵斥。 孟侧夫人没想到,事到如今,萧宁远还护着玉姣,脸上的神色有些扭曲。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中更黑,更暗了。 秋蘅又进了屋子,硬着头皮,点燃了烛火。 烛火的光亮瞬间将屋中众人的面容都映照出来。 烛火之下。 孟侧夫人的眼神之中满是得意,时不时地从玉姣的身上掠过,好像在说:“你死定了!” 秋蘅又放了茶盏在萧宁远的旁边。 萧宁远斟茶,自己没喝,反而递给了玉姣。 玉姣看着萧宁远那骨节分明的手,将茶盏举到自己的跟前,眼神之中,顿时蕴满了泪花:“谢……谢谢主君。” 萧宁远瞧见玉姣如此模样,心中一紧。 “姣姣,你莫怕,若当真有人栽赃陷害你,我定不轻饶!”萧宁远沉声道。 玉姣听到这,神色之中满是感动。 心中却想着,若是……萧宁远当真知道,自己和沈寒时的婚约,又会如何? 还会这样冷静吗? 思来想去,玉姣还是决定将此事隐去。 玉姣轻声道:“主君如此信任玉姣,玉姣此生定不辜负主君的这份信任。” 玉姣看向萧宁远,眸光坦荡明亮。 萧宁远见玉姣如此,看向玉姣的目光也温和了起来。 孟侧夫人还想开口,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只是暗中银牙紧咬,恨恨地想着,等一会儿,等一会儿藏冬将事情查清楚!薛玉姣就要倒霉了! 到那个时候,她看薛玉姣还要如何诡辩! 一个时辰后。 藏冬带着春枝,以及其他跟去的人回来。 春枝的身上已经被淋透,身上却披着藏冬的黑色披风。 此时雨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淌,她狼狈地往屋内走来,但眼神之中却满含笑意。 玉姣见春枝如此模样,心中就安稳了起来。 春枝看向萧宁远跪了下来:“请主君为我家侧夫人做主!” “为你家侧夫人做主?她和人私通,还要人做主吗?”孟侧夫人忍无可忍地开口。 春枝冷笑道:“私通?就凭着这个,你们随便找来的男人,就凭着你们伪造的证据吗?” 萧宁远看向藏冬,沉声道:“藏冬。” 藏冬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君,属下去清溪村探查,发现这何三郎嗜赌成性,欠下巨款,讨账的人,要将此人的手剁下,可不知道为何,几日前,他忽然间凑齐了银子,将赌债还上。” “属下仔细问询过,才打听到,说是几日前,何三郎遇见了贵人,赏了他银子。”藏冬道。 春枝继续道:“那哪里是什么贵人?分明就是有人看我家侧夫人不顺眼,嫉妒我家侧夫人得宠,所以收买这个腌臜的东西来陷害我家侧夫人!” “这何三郎,从前并不住在清溪村,是两年前才回到清溪村的,可那个时候我家侧夫人,已经回到永昌侯府了,敢问两个人如何有私情?”春枝扬声道。 “那谁知道?说不准,他们瞒天过海的私会呢!”孟侧夫人冷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孟侧夫人已经有些心虚了。 可不应该啊? 怎么会这样? 她派人去查的时候,不就说这个何三郎,和那玉姣相识吗? 玉姣听到这,冷笑道:“原来孟侧夫人不知道啊,孟侧夫人既然不知道,为何信誓旦旦确定我和此人偷情?” 说到这,玉姣起身,往那何三郎的跟前走去。 她盯着何三郎道:“你说,你和我有私情,那我且问你,那银子是谁给你的?” “当然是你给我的!”何三郎咬牙道。 玉姣笑道:“那你的意思是,我们那日见面了?” “没……没见面。”何三郎被问紧张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眼前的女子。 她的美貌到让他不敢直视。 玉姣反问:“没见面?怎么有私情了?那我再问你一句,我们最近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我……我不记得了。”何三郎含糊道。 玉姣冷嗤:“一问三不知,还说和我有私情?” 孟侧夫人继续道:“也许,他故意不承认,就是为了袒护你!” “他若是真想袒护我,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了!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和我见面了?说不清楚,便是你栽赃嫁祸我!到时候,我便将你送官,污蔑女子清白,你也讨不了好去!”玉姣冷笑道。 何三郎咬了咬牙:“我想起来了,是三日前,三日前我们见过面的。” “姣姣,当时你还说,等你当了平妻,我们再有孩子,让我们的孩子继承这侯府呢,难道你都忘了吗?”何三郎冷笑道。 玉姣似笑非笑:“是三日前是上午?还是下午?还是说傍晚?” “傍……傍晚?”何三郎有些不确定。 此时的何三郎,已经慌张了。 他没想到自己收人钱财的事情,这么快就叫人查出来了。 萧宁远听到这,重重地一拍桌子,冷声道:“可三日前的傍晚,姣姣和我在一起!” “那就是上午……”何三郎游移不定地说道。 “住口!”萧宁远忍无可忍了。 第361章 实情 萧宁远将手中的茶盏砸到了何三郎的身上,发出了咣当一声脆响。 何三郎被吓了一跳。 萧宁远冷笑道:“何三郎,本侯再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是谁指使你的,便可以免你不死。” 说到这,萧宁远冷笑道:“否则……” 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周身满是杀意。 其实这个时候,何三郎招或者是不招,萧宁远也知道玉姣是被陷害的了,他如今是想让何三郎说出幕后黑手。 何三郎咬牙道:“要杀要剐随便,我说我都是真的。” “来人,上刑,直到他说实话为止!”萧宁远冷笑道。 便是此时,有人将何三郎拉到院子里面,将何三郎摁住。 接着,藏冬便亲自持军棍,砸了上去。 这军棍,和后宅常用的板子可不一样,这一下子砸上去,行武之人都要抖一抖,更别说何三郎这种酒囊饭袋了。 不过三棍。 何三郎就哭喊着求饶:“我招,我招啊!” 何三郎被带了上来,跪在地上,哽咽道:“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说。”萧宁远眯着眼睛看着何三郎。 何三郎这才道:“几日前,的确有人来寻我,说只要我承认和姣姣……” 萧宁远冷眸扫了过去。 玉姣也看向何三郎。 何三郎哆嗦了一下就说道:“和这位……这位夫人有奸情,便可以给我二百两银子。” “我实在是欠了太多的赌债,若是还不上,他们就要我的命!”何三郎小声道。 “怎么?你怕债主要你的命,就不怕和我有奸情,要你的命吗?”玉姣冷笑道。 何三郎小声道:“那人承诺过我,会保我平安的!” “而且……而且……我是读书人,萧侯爷不可能真的打杀我!” 玉姣听了这话,似笑非笑。 这何三郎还真是天真。 萧宁远若真想杀什么人,会在意这个人是不是读书人吗?会在意,这件事会不会闹出去吗? 天下的读书人,又怎么会为了何三郎这个人,和萧宁远作对? 他们是读书人,又不是傻子。 玉姣含泪看向萧宁远:“主君……” 萧宁远看着玉姣的目光更和气了:“姣姣,你莫怕,我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萧宁远看向何三郎的时候,目光又一次凌冽了起来:“你可知道,是何人指使你?” 春枝闻言道:“谁将何三郎请来的,便是谁栽赃我家侧夫人,否则旁人怎么会知道,何三郎的事情?” 一语惊醒梦中人。 何三郎本就是栽赃。 可若不是孟侧夫人,谁知道何三郎存着栽赃玉姣的心思? 众人将目光落在了孟侧夫人的身上。 孟侧夫人的神色惶恐不安。 她本来是坐着看戏的,但这会儿就站了起来,看向萧宁远:“主君,这件事和我无关,我不知情。” “你不知情?”萧宁远唇角一扬,低沉的声音之中满是隐怒。 孟侧夫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来,言之凿凿:“妾当真不知情。” “主君,这是有人要陷害妾!有人给妾设局!有人不想妾回到侯府,所以才如此设局害我!”孟侧夫人语气慌乱地说道。 玉姣反问:“设局?孟侧夫人的意思,是我拿自己的清白设局吗?” 说到这,玉姣已经被气笑了:“孟侧夫人,自我入府,我从未招惹你的时候,你便差人害我,三番几次的,你就这么恨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玉姣看向萧宁远,含泪道:“请主君为妾做主!” 萧宁远看向孟侧夫人冷声道:“孟氏!此番是姣姣说情,请你回府,可没想到,你不但没有半点感激之心,如今还想算计姣姣,当真是劣性难移!” 孟侧夫人慌乱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有想算计她!” “我真的派人查了,当真查到了薛玉姣和人有染的证据啊!”孟侧夫人连忙解释。 但此时谁还会相信孟侧夫人的解释? 萧宁远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 “当真是冥顽不灵!”萧宁远沉声道。 “孟氏刚才既然自己说过,若查清楚姣姣是无辜的,就自请去梅园,那你就去梅园!”萧宁远冷笑道。 孟侧夫人神色慌乱:“主君……主君……妾不想去梅园,兄长……对兄长,若是兄长知道主君如此对我,定要伤心的!” 萧宁远冷声道:“孟兄那,我会亲自解释。” “至于你,本侯不想再看到你,来人,送到梅园!”萧宁远吩咐。 玉姣便在此时开口了:“主君,外面的雨更大了,此番送孟侧夫人出去,天黑路滑,多有不妥。” 说到这,玉姣温声道:“便等明日,再送孟侧夫人离府。” 孟侧夫人恨毒地看向玉姣,但此时,萧宁远已经开口:“带下去,就依着姣姣的意思,明日再送走。” 孟侧夫人被拉走后。 萧宁远就看向屋中的其他妻妾。 萧宁远把目光落在宝云和丹锦的身上……此时他已经不记得这两个通房的名字。 或者是说,萧宁远从来也没真和这两个通房如何过。 自是不记得的。 萧宁远冷声道:“你们两个。” 宝云和丹锦紧张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不是侯府的通房,若是你们愿意,拿了身契,再另外给你们每人一百两银子,便可离府了,往后你们就和侯府没关系,随你们如何。” 这两个通房,之前都是丫鬟,所以还有身契。 “若是不愿意。”萧宁远微微一顿。 “还有另外一条路,便是去萧府别院,萧府会供养你们一辈子,只是本侯永远都不会再见你们,你们也莫要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 宝云和单锦,听了这话,你看我,我看你。 她们也没想到,今天这件事,最后还和她们有关系了。 毕竟今日来这,也不是她们自己决定的,而是被孟侧夫人的人,带过来的。 玉姣看向那两个有些茫然无措的通房。 眼神之中,到是有些羡慕了。 萧宁远这是要放两个人离开吗? 若她入府后,也一直不得宠,是不是也有机会离开? 但玉姣刚想到这,就止住了这个想法。 她若是不得宠,未必能和入宝云和丹锦一样轻松自在……只怕早就被薛玉容磋磨死了。 连带着,她阿娘和弟弟,也不会有今日的畅快日子! 第362章 冷意 针尖没有两头细。 她总不能,想要自由,又想阿娘和弟弟,能过的肆意。 当初若不是她仗着萧宁远的宠爱,为弟弟求来了考试的机会,为阿娘争来了平妻的位置。 哪里有如今舒心的生活? 只怕他们所有人,都和从前一样,任由那李氏母女欺辱! 这样想着,本来她还不安定的心,此时也跟着安了下来。 每个人选择的路不一样,但一旦选了,就没必要后悔。 她薛玉姣! 从不言悔! 她如今既然选了这条路,那就要将这条路,走好了,走漂亮了!且将从前那些,妒她,害她的人,踩在脚下! 终究,宝云和丹锦还是做出了选择。 “奴婢们,愿意离府。”宝云和丹锦小声道。 她们从前被送到这院子里面的时候,的确妄想过,得主君的宠爱。 可如今,她们也算是看明白了。 且不说她们那清秀的姿色,比不上玉侧夫人风华绝代。 便说,就算是真得宠了又如何? 那白侧夫人和孟侧夫人,当初在这府上也是有身份的人,可如今的下场? 她们这种没有根基的人,此时留在府上,指不定哪日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到时候,她们怕是还不如宝云和丹锦,说不准,会成为锦葵和文馨! 死都死的悄无声息。 “藏冬,吩咐钱管事去办,务必将她们的去处安置好。”萧宁远的语气也和气了不少。 宝云和丹锦垂着头,不敢去看萧宁远。 她们自从当了主君的通房后,还从未见过主君和她们主动说话,还是这般的柔声细语。 如今……主君对她们,难得地有了几分怜惜,可却是叫她们离府。 两个人选好了去路就退下了。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了薛玉容和季小娘的身上。 此时这屋中,除却玉姣就只剩下薛玉容和季小娘了。 季小娘有些紧张,主君……主君不会也让她离府? 薛玉容也忐忑不安地看向萧宁远,很怕萧宁远下一句话就是休妻。 好在。 这侯府后院之中,还是需要女人的。 萧宁远想独宠玉姣,但……这后院,若当真一个女人都没有,便是将玉姣推上风口浪尖。 良久。 萧宁远才看向薛玉容道:“玉容,今日你做得不错。” “我不喜后宅争斗,从今日开始,你若是能安分守己,这侯府大夫人的位置,便永远都是你的。”萧宁远沉声道。 并不是萧宁远不想把这个位置给玉姣。 只是,这妾室是不允许被扶正的。 平妻。 便已经是妾室能坐到的最高位置了。 薛玉容闻言,心中一安,顿时喜出望外,连忙说道:“主君,从前是妾糊涂,但现如今妾早就想明白了,我和玉姣妹妹是亲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往后,我定会和玉姣妹妹,一起安心服侍主君,打理内宅,绝对不让主君为内宅的事情分神。”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脸上笑意盈盈。 她自然是没把薛玉容这漂亮话放在眼中的。 今日孟侧夫人被赶走这件事,她也不确定有没有薛玉容的手笔。 毕竟孟侧夫人那个人,虽然坏但是一点脑子都没有。 保不齐,又是让人撺掇着的。 薛玉容虽然笨,但到底比孟侧夫人有脑子。 若真想鼓动孟侧夫人去做点什么,也不是没可能的。 不过此时的玉姣,并没有揭穿薛玉容的意思……一来是她还得再调查一下,二来是,薛玉容这个人就算是不安分,让薛玉容站着大夫人的位置,也比让诸如叶灵秀之辈,成为正妻好对付! 毕竟,这薛玉容在忠勇侯府上没有什么助力。 至少,老夫人不会帮着薛玉容。 可真把薛玉容斗倒了。 换叶灵秀上来。 以老夫人对叶灵秀的回护,她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玉姣思及至此,便微笑着说道:“玉容姐姐若真心待我,我也会真心待玉容姐姐的。” 萧宁远闻言,目光温和了起来:“能看到你们姐妹和睦相处,想必永昌侯也能深感安慰。” 姐妹两个人,此时都是笑盈盈的,也都是笑意不达眼底。 萧宁远又看向季小娘。 季小娘连忙道:“主君……妾……妾……” 萧宁远笑了笑:“好了,不必多说,本侯知道你的为人。” 季小娘长松一口气。 “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明日莫要误了吉时。”萧宁远温声道。 寻常府上抬平妻,多半儿就是简单通知一下。 可萧宁远,却想给玉姣一个正式的仪式。 他知道,玉姣入这侯府入的委屈,哪个女子愿意无名无分,甚至一台小轿都没有的,就这样被人送上一个陌生男人的床榻? 所以,他便想着补偿。 薛玉容领着季小娘离开。 等着到了岔路口,季小娘拐走后。 薛玉容便从翠珠撑着的伞之中,走了出来。 翠珠紧张地开口:“夫人!还下着雨呢!” 薛玉容却自顾自地在雨中走着。 春雨微凉,这样落在薛玉容的身上,让薛玉容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也叫薛玉容那躁动紧张的心,安稳了下来。 她喃喃自语地开口:“幸好……幸好……” 幸好她没有自己去质问薛玉姣。 幸好,她先是差人,模仿了玉姣的人,去给那何三郎送东西,并叫那孟音音的人察觉到异样。 孟音音那个蠢货,竟当真以为,她抓住了薛玉姣的把柄! 是了,莫说孟音音了,便是她自己,差人调查的时候,不也查出来,那何三郎当真和玉姣有染吗?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觉得,自己抓到薛玉姣的把柄,亲自去指认薛玉姣了。 也亏得她多留了一个心眼,叫孟音音去当那出头鸟! 否则,今日被赶出府去的人,便是她了! 只是……那薛玉姣和何三郎,明明没有关系的话,究竟是何人,收买了何三郎?叫何三郎承认和玉姣的关系?然后迷惑了所有人? 是旁的,看不惯玉姣的人想要栽赃玉姣。 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玉姣设的局? 想到这,薛玉容只觉得,心底深处,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冷气。 第363章 厚礼 冰冷的雨,落在薛玉容的身上,却抵不过薛玉容心中的冷。 薛玉容自问,她已经是个心思周全的人了。 在薛玉姣入府之前,她把整个府邸都掌握在眼皮子下。 安安稳稳那么多年,也没出现过什么问题。 可自从玉姣入府后,府上一直横生枝节。 如今白侧夫人彻底被赶走了。 孟侧夫人被赶走了,回来了,可又被赶走了…… 文馨、锦葵,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这薛玉姣,当真就是一个祸害! 薛玉容想这些的时候,却已经忘了,锦葵和文馨的死,和玉姣可没有关系! 玉姣从未主动害人。 如季小娘,季小娘是个聪明人,她选择明哲保身,那玉姣也体谅季小娘为人妾室的不容易,自然不会主动去为难季小娘。 可她也不绝对不是软柿子! 谁欺负她,她便要还回去! 薛玉容淋着雨,回了琴瑟院。 至于玉姣,此时和萧宁远坐在桌旁,桌子上放了几样小菜。 出了刚才那样的事情,玉姣当然没用晚饭,也没什么胃口。 烛火摇曳之间,玉姣和萧宁远之间的氛围,有些冗长的安静。 便是此时,萧宁远主动给玉姣夹了菜,温声道:“姣姣可还气着本侯?” 玉姣温声道:“妾不敢。” 萧宁远看向玉姣,眼神之中难掩疼惜,声音也有些许的干涩:“姣姣,你若是气恼了,便说出来,不必自己憋着。” 玉姣微微敛眉:“主君这是说的什么话?孟侧夫人已经得了惩罚,妾有什么可气恼的?” 萧宁远道:“姣姣,不管你信或者是不信,我都是信你的。” 他承认,那何三郎拿出那张画像来的时候,他的心中是有怒意的。 不管是何种原因,他都无法容忍,另外一个男子,拿着玉姣如此画像。 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那何三郎算什么东西?怎么可能让姣姣动心? 萧宁远如今同玉姣这样说,就是怕玉姣觉得,他的心中有怀疑。 玉姣见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有几分不安,就有些疑惑。 萧宁远这种人,也怕被人误会吗? 玉姣想到这,便微笑着看向萧宁远,温声道:“主君信妾,妾也信主君,不会因为小人的几句挑拨之言,便疑心妾!” 说着,玉姣就给萧宁远夹了菜。 “主君为了妾的事情烦忧,想必还没有用饭?”玉姣温声道。 萧宁远见玉姣如此,松了一口气,温声道:“姣姣,你太善解人意了,其实……你可以更任性一些的。” 玉姣哑然失笑:“妾觉得,妾今日已经很任性了。” “妾知道,主君碍于恩情,不好惩罚那孟侧夫人,可还是和孟侧夫人赌气,将孟侧夫人赶去了梅园……妾甚至有些后悔了,不应该由着自己的性子做这件事。”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若主君和孟将军无法交代,便当妾,没说过那些话,让孟侧夫人留在府上。” 萧宁远闻言,便道:“姣姣没做错,有何可后悔的?而且,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玉姣轻声道:“妾只是不想主君,因为妾为难。” 玉姣明亮的眸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叫萧宁远的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阖府上下,也唯有玉姣,真心体谅他。 既如此,这件事他也绝对不会让姣姣再委屈! 萧宁远沉声道:“你且安心等着明日做我的平妻便是,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玉姣微微一笑,和萧宁远一同用饭。 用过饭后,萧宁远便离开了揽月院,回了止景斋。 明日是立平妻的日子,虽然不是真正的成亲,可若是按照成亲礼来走的话,两个人今夜便不可见面。 如今见面已经避无可避。 但……萧宁远还是选择,在用饭后,回了止景斋。 送走萧宁远后。 玉姣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差点瘫坐下来。 好在春枝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玉姣。 “侧夫人,您没事?”春枝担心地问道。 玉姣摇摇头:“没事。” 她被春枝扶着,坐在了床上。 秋蘅这会儿,已经端了安神的药过来,温声道:“还有上次郎中留下的安神药,奴婢想着今日侧夫人,定是魂思不宁,就做主熬了。” “侧夫人多少用一些。”秋蘅温声道。 玉姣点了点头,将药接了过来,一饮而下。 温热的药汤入口,微苦的感觉,叫玉姣的脑子也清明了起来。 玉姣温声道:“秋蘅,今日当真是……琅儿送的礼物?” 玉姣之所以如此问。 是因为那礼物,送是恰到好处。 叫她正乱着的心,在那一瞬间就安了下来,接着心中就有了应对之法。 薛琅已经送过她礼物了,又怎么会多此一举,又送来一个香樟石榴来?而且还在这个关键时候,让秋蘅当着所有人的面,呈上来? 所以玉姣便多想了几分。 送的香樟石楼,说着杀虫。 又问了鞋子,说可着急。 意思便是,区区虫子,不必着急。 只是,究竟是谁在帮她?玉姣的心中,已经有了个答案。 秋蘅闻言,便四下看看了,紧张道:“今日来的,的确是琅公子,那些话也是琅公子吩咐奴婢说的。” 玉姣闻言又问:“薛琅自己来的吗?还有旁人吗?” 秋蘅想了想就道:“奴婢听到琅公子和马车里面的人说话,虽然马车之中无人回应,但想来是有人的。” “怎么?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吗?”秋蘅有些紧张地问道。 玉姣闻言,哑然失笑:“没什么不对的,这些东西,送的刚刚好。” 这些东西,稳住了她慌乱的心,让她没在慌乱之中,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玉姣温声道:“看起来,得好好准备一份厚礼,谢谢他了……” 之前玉姣还不清楚,为何这件事会被高高抬起,然后缓缓放下。 如今她已经想清楚了。 这里面,怕是少不了那个人的手笔。 第364章 质疑 玉姣恍恍惚惚睡了一夜。 她醒转的时候,天微微亮,便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推门往外看去,地上并无积水,只剩下青石铺就的地面上,还带着几分湿气。 “侧夫人!您得更衣了!”春枝早就等在门外了,见玉姣开门,就连忙进屋,为玉姣更衣梳妆。 等着玉姣全部收拾好,天刚好大亮。 有几株长在砖缝之中的野草,舒展着嫩绿色的叶子。 院子之中的假山早就被移开了,但是藤蔓被移栽到了墙边,此时也有了新绿。 这让玉姣的心情,忍不住地好了起来。 她也不迟疑,此时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外走去。 春枝和秋蘅跟在一身水红衣服的玉姣身后,带着玉姣往明致堂走去。 忠勇侯府,重要的仪式都是在此处举行的。 玉姣到地方的时候,便发现明致堂的院里院外,都挂了红绸,萧宁远便站在院内。 他今日竟也穿了一身红衣。 玉姣知道,萧宁远对立平妻这件事很在乎,所以愿意给自己一个仪式,但玉姣没想到,萧宁远自己竟然也穿了红衣。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 其实他的模样,生的也是极好的,打眼这么一看,也是个萧萧肃肃,松风水月一般的人物。 往日冷沉多过温和的男子,看向玉姣的目光,是含着笑的。 玉姣看着一袭红衣,比往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清俊的男子,有些失了神。 他的声音低吟,如同古琴轻动,悦耳又带着几分余音:“姣姣,怎么站在那不动?过来。” 玉姣连忙回过神来,往前走去:“主君。” 萧宁远拉住了玉姣的手,打量着面前的玉姣。 玉姣今日这红,虽然比不得正红。 可是这样的淡红穿在玉姣的身上,反而不浓不淡刚刚好,衬得玉姣如同春日红花一样,灼灼夭夭。 萧宁远望着眼前的女子,温声道:“姣姣,你随我来。” 说着他就带着玉姣往里面走去。 玉姣过去后惊讶地发现,打眼看去,有十几二十个的武将模样的人,在屋中。 萧宁远纳平妻,虽然不打算大张旗鼓地办宴,但也是请了宾客的。 这些宾客,便是眼前这些人了。 方榷等人,瞧见玉姣进来,都看直了眼。 之前方榷还不太理解。 为什么近些日子,侯爷不管风霜雨雪的,都要连夜归府。 要知道从前。 侯爷经常宿在西郊校场,有甚者一次住上月余。 但最近几个月来,侯爷便几乎不在校场留宿。 他从前就知道,侯爷的府上进了个美人,如今他算是见识到了,这哪里是美人啊!分明就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他府上要是有这么个美人,他也每天都回府。 萧宁远温声道:“方榷、朱武等人,都是我在军中的好友。” 玉姣听到这,连忙见礼。 方榷连忙开口:“这可使不得,是我等见过玉夫人才是。” 主上说的是好友,其实……他们明着是主上的旧部,暗中是主上的忠党。 实际上……更是主上生死相依的弟兄。 在此时,站在方榷旁边的,那个叫朱武的年轻将领,开口了:“主上,您当真要立此人为平妻吗?” “你这样做,岂不是寒了弟兄们的心?”朱武忍不住地开口。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看向此人……这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将领,模样还算清秀周正,只不过此时,看向玉姣的眼神之中,充满挑剔。 “朱武!别乱说话!”方榷提醒着。 萧宁远深邃的目光落在朱武的身上,朱武无所畏惧,并且往前走一步开口道:“我就是要说!孟姑娘是孟铎的妹妹!” “昔年,孟铎为了救主君,险些丧命的事情,主君可还记着?”朱武梗着脖子问道。 萧宁远的目光越发的深邃。 “如今主君不抬孟姑娘为平妻就算了,竟要抬这么个……” 朱武说着,看向了玉姣,接着继续道:“这么个空有美色的废物为平妻!” 玉姣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局促,被萧宁远拉着的手,有些不自在的,微微用力。 萧宁远冷声道:“朱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提醒主上,莫要被美色迷了心,让真正愿意为主上付出生命的将士们寒了心!所以末将恳请主上收回成命,改抬孟姑娘为平妻!”朱武扬声道。 玉姣闻言,眼神之中顿时就带起了泪花,不吭不响的掉眼泪。 在场的人,多数都是大老粗,瞧见这一幕,都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说他们也觉得孟将军付出多,主上不应该舍了孟将军的妹妹,抬永昌侯那个老废物的女儿为平妻。 之前主上娶了那薛玉容的时候,他们便觉得不妥。 如今主上竟然还要在这薛家的女人身上,再栽个跟头,他们也觉得不合适。 但……这件事早不说晚不说,要在这个时候当着这小娘子的面说,是不是也有点不合适? 当然,主要是玉姣这含泪委屈的模样,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忍不住地生恻隐之心。 美貌,从来都是玉姣最趁手的武器。 玉姣今日落泪,其实没有想针对萧宁远属下的意思,她落泪,一来是真委屈,二来是……此人若是因别的理由反对也就罢了,可绕了一圈,是为了那孟音。 玉姣很难不怀疑,这是孟音音故意派此人来恶心自己的。 玉姣的眼睛这么一红,萧宁远便冷声道:“朱武,本侯这后宅的事情,本侯自己还能决定。” “你若是看不惯,门在这,你可以先行离开了。”萧宁远冷声道。 朱武着急道:“主上!我今日劝谏,都是为了主上好!请主上三思啊!” 萧宁远的脸色越发冷沉,方榷看到这一幕,连忙拉着朱武往外走:“好了,朱武,你少说两句!” 等着朱武被拉走。 萧宁远侧过身来,又拉了玉姣一下,和玉姣面对面站着,用食指为玉姣擦掉脸上的泪珠。 这才抬头看向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说道:“开始。” 这是府上的幕僚宋先生,他负责主持这次的仪式。 宋先生紧张地开口:“侯爷,老夫人还没来呢……” 第365章 报应 一般情况下,这样的大事儿,老夫人应该在场。 宋先生这么一问,下面就有人回答了:“老夫人刚才差人过来通知,说是身体不适。” 萧宁远的身子微微一僵。 玉姣看向萧宁远,正想劝萧宁远一句,不如先去探望老夫人。 谁知道,萧宁远已经开口说道:“如此,那便继续。” 萧老夫人没来,萧宁轩、萧婉等人,自然也没来。 但对于这些人出现或者是不出现,萧宁远似乎也没那么在乎。 至于薛玉容。 按说应该在这。 毕竟玉姣作为平妻,是要给薛玉容敬茶的。 但薛玉容不知道是不想自讨没趣,还是说当真被气病了,也没出现。 萧宁远吩咐了继续,仪式便继续。 为玉姣和萧宁远举行仪式的幕僚,昔日就辅佐过老侯爷,在这侯府上,算是德高望重了。 此时便对着玉姣道:“萧家有女玉姣,温婉贤淑,恭顺宜人,言行有节,心善质朴……抬为平妻。” 玉姣连忙拱手道:“多谢老先生。” 玉姣从明致堂回来的时候,走路都是有些发飘的。 她没想到,忠勇侯府后宅女子,争来争去的这个位置,最终竟然会以这样的形式,落到自己的身上。 除却那叫朱武的武将,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 整个过程,出人意料的顺利。 萧宁远还要陪着宾客,玉姣则是先回揽月院。 按说玉姣被抬为平妻了,可以另寻一处好的居所,但玉姣……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这揽月院虽然地处幽静,但和止景斋就一墙之隔。 这一墙之隔,对于萧宁远来说,不过是一个翻身纵跃的事情。 而且这地方,玉姣住习惯了,也不想换地方。 玉姣自己不想换,萧宁远也不想让玉姣换。 于是……玉姣便还住在揽月院。 她往回走的时候,恰好碰到孟侧夫人,已经从东苑出来了,不远处还跟着几个仆从,瞧着那大包小包的样子……此时是要往梅园去了。 她正和那个叫朱武的武将,说着什么。 瞧见玉姣过来了。 两个人的交谈便停了下来,然后同时看向了玉姣。 一夜不见,昨日还气势咄咄的孟侧夫人,今日脸色格外憔悴,头发也是凌乱的。 虽然说萧宁远并没有加诸其他的惩罚在她的身上,昨夜只是将她关在了葳蕤院,手段已经很温和了。 但对于孟侧夫人来说。 哀大莫过于心死。 今日,是薛玉姣那个贱人要被抬平妻的日子。 可是主君却要将她赶出府去。 两相对比之中,让孟侧夫人无比心痛,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 朱武看向玉姣的神色之中满是厌恶,孟侧夫人看向玉姣的时候,亦满含怨毒。 朱武到底不敢对玉姣如何,至少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玉姣如何,毕竟这可是忠勇侯府! 此时他收回目光,对着孟侧夫人行礼,开口道:“孟侧夫人,我便先行一步了。” 孟侧夫人微微点头。 玉姣和朱武交肩而过,此时的玉姣继续往前走去……等着离着孟侧夫人近了的时候,孟侧夫人忽然开口了:“薛玉姣,你以为你赢了吗?” 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目不斜视:“我未必赢了,但你一定输了。” 孟侧夫人的脸色铁青:“薛玉姣!” “你这个贱人,你早晚会遭到报应!”孟侧夫人恨恨道。 玉姣笑了:“我的报应还没来,但孟侧夫人的报应……” 玉姣转头,看向孟侧夫人,唇角微微扬起:“就是我。” 孟侧夫人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一梗,整个人气血翻涌了起来。 两句话下来,孟侧夫人便已经被玉姣气了个半死。 眼见着孟侧夫人眼中恨意渐浓,大有控制不住的意思,但此时她的身后,都是萧宁远派来看守她的人。 她想动手也动不成! 玉姣轻声道:“还有,下次见了我,你得学会行礼了……我是说,如果,你还有机会回到侯府的话。” 说完这话,玉姣就轻轻地弹了弹身上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玉姣的背影,婷婷袅袅。 和这侯府之中的春色,相得益彰。 安静、柔和、美好。 可这样的一幕,落在孟侧夫人的眼中,让孟侧夫人觉得,如鲠在喉,无法喘息。 “侧夫人,您得离府了,不然一会儿主君问起来,我们不好交代。”负责“护送”孟侧夫人的人,有些紧张地开口了。 孟侧夫人的脸色一黑,怒声道:“贱奴才!你也配催我?” “算什么东西!”孟侧夫人恨恨地骂着,但还是抬脚往前走去。 她知道,萧宁远这个人,虽然说有温和的一面,但他绝非只有温和。 他若是下了什么命令,那就必须得遵守,除非今日她还能演出大出血这样的戏码,否则,她绝对没有可能继续赖在府上。 既然没可能,她就只能先回梅园去。 只是去梅园而已,往后,她还是可以慢慢筹谋回来的。 至于那个薛玉姣。 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心机深沉的贱人! 早知道,这个贱人还有今日,当初她就绝对不会让这个贱人活下来! 玉姣回了揽月院。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宁远才似醉了一般的回来。 他推开玉姣的屋门,便瞧见端坐在床上的玉姣。 一进屋,萧宁远那醉意朦胧的眼神,便清朗了起来,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了一个红色的盖头,展开,然后盖在了玉姣的发髻上。 玉姣忽觉眼前火红一片。 接着,就是萧宁远缓缓地将盖头拉起。 玉姣柔情似水地看向萧宁远:“主君……您这是……” 萧宁远温声道:“姣姣,我说过,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 他之前便成过婚,可姣姣……到底是委屈了。 萧宁远又拉着玉姣到桌前,为玉姣斟酒,然后两个人共饮了合卺酒。 玉姣看着那空掉的酒盏,心中的情绪又一次复杂起来。 萧宁远……竟会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吗? 第366章 礼数 萧宁远带着玉姣喝完合卺酒后,走到屋中矮案的旁边,将桌案上摆放的喜果子等东西拂到一旁。 接着,萧宁远坐在了桌旁。 然后看向玉姣道:“姣姣,过来。” 玉姣瞧见那桌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倏然之间,脸色就红了起来。 “主……主君……这不好?”玉姣轻声道。 现在是下午。 天还亮着。 玉姣觉得……很是不妥。 如果是从前,她为了勾引萧宁远不择手段的时候,她不会多想。 为了活下去,她可以短暂地不守礼数。 至于什么尊严啊,脸皮啊,那不得活下去才有吗? 活不下去,就算是有这些又如何? 但如今,她没了生存危机,便多了几分羞耻心。 谁知道萧宁远困惑地看向玉姣,问道:“这有什么不好的?” “天……天还亮着。”玉姣提醒道。 萧宁远道:“天黑了,就看不清楚了。” 玉姣惊愕地看向萧宁远,这……这……他说什么? 萧宁远打量着眼前的玉姣,见玉姣神色古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接着哑然失笑:“姣姣,你想到何处去了?” “我是说,让你坐到这边来,我为你作画。”萧宁远笑道。 说着,萧宁远已经拿起空的画轴展开,放在了桌案上。 玉姣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端坐在那,正人君子一般的萧宁远,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岔了。 她尴尬地看向萧宁远,连忙坐到了萧宁远的对面。 萧宁远似乎察觉到玉姣的不自在,也不想逗玉姣,便正色为玉姣作画。 眼瞧着萧宁远调好了颜色,游龙走凤一般的开始起笔。 玉姣有些惊讶:“主君还会作画?” 萧宁远温声道:“安静一些。” 玉姣不敢多言。 安静的坐在那。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宁远这才低头吹干最后的墨汁,玉姣瞧见这一幕,连忙好奇地凑了过来。 只见画中是一红衣女子,端坐在桌案前方。 神色含羞带娇,明媚且妖娆。 画的竟然和玉姣有十成十的相似。 “现在相信我会作画了?”萧宁远笑道。 玉姣惊奇道:“妾没想到,主君不只打仗打的好,还能作画。” 萧宁远闻言,轻笑了一下。 其实……他本来是不会打仗的。 他在京中的时候,昔日也追随名师,学琴棋书画。 他曾经也是一个,手指能提笔的文弱之人。 他只是,被放到了那种严苛的环境下,不得不成长为另外一个自己罢了。 就好比。 一只本来家养的金丝雀鸟,忽然间被扔到野外,还是边塞的野外……他若是不想被其他飞鸟吞食,便只能逼迫自己,强大自己。 萧宁远道:“以后,每年今日,我都会为你作一幅画。” “来,姣姣,和我一起,为这画提名落款。” 玉姣凑了过去。 萧宁远握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随着萧宁远的笔锋,在画上写道:“建宁三十八九年春,三月八日……吾得姣姣良人,特作此画,愿吾与姣姣可以长相厮守,恩爱不移。” 长相厮守。 恩爱不移。 玉姣看着纸上的字,有些失神。 真的可以吗? 玉姣也不知道,究竟可以不可以。 因为她从未想过这个。 未来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测。 但当下……只要萧宁远不负她,不管她的真心是不是演出来的,她都会继续演下去。 若萧宁远当真一辈子,都能做到如此护她爱她。 她又何尝不可能,演一辈子? 她在感情的事情上作假,不敢真正的托付真心,是因为她怕,她怕被辜负,最后真心交付,覆水难收。 可若萧宁远当真是捧了真心出来。 叫她真真切切的演上一辈子。 谁又能说,她的真心是假意? …… 一夜无话。 转日玉姣醒来的时候,春枝端着盥盆进来,含笑道:“夫人,您醒了?” 玉姣听到这一声“夫人”,有些恍惚。 是了。 她如今已经不是侧夫人了,是夫人了。 虽然说是平妻,在外的时候,要在这夫人面前加一个玉字。 但……她也的确是夫人了。 而且比起薛玉容那个不得宠的正妻来说,在这侯府之中,她已经是独树一帜的存在了。 只不过,玉姣不敢得意忘形。 那薛玉容如今瞧着是安生,但在玉姣的心中,薛玉容就是一条暂时冬眠的毒蛇,此时潜在暗处,指不定什么时候,得了机会,就会咬她一口。 除却薛玉容。 还有那位萧老夫人。 萧宁远不肯休妻。 萧老夫人就想让自己的侄女来做这个平妻。 可如今这个平妻的位置,让她占了。 再加上之前萧宁轩的事情,萧老夫人看她很不顺眼。 她若是没有错处还好,若是真叫人拿住了错处,萧老夫人也不会放过她。 还有那叶灵秀更不用说了。 从前她尚且可以藏拙在孟侧夫人和白侧夫人的光彩之下,如今……她已然站在了风口浪尖上。 想必,接下来她要迎接的明枪暗箭,未必会比从前少。 “夫人,您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秋蘅进来后问道。 玉姣开口道:“为我梳妆,先去琴瑟院见大夫人。” 不管薛玉容愿意不愿意见她,今日她都要去见薛玉容! 目的不是为了耀武扬威,而是今日她当了平妻,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 她需得表现的更谨小慎微一些。 至少明面上,该做的都要做到,礼数不能失。 玉姣到琴瑟院的时候,翠珠已经等在门口了:“玉夫人,您可算来了,我家夫人都等您好一会儿了。” 翠珠连忙把玉姣迎入屋内。 玉姣往屋内走的时候,忍不住地想起,去年她刚入府的时候。 每次来见薛玉容。 都要在太阳下,或者是雨中站着,站到薛玉容满意了,才能入屋。 人和人之间的尊重,至少薛玉容对她的尊重,不是因为薛玉容发了善心,而是因为薛玉容不得不尊重她。 薛玉容一身正红端坐在太师椅上。 瞧见玉姣进来,便对着玉姣招手:“玉姣妹妹,快点过来。” 玉姣走到薛玉容跟前,对着薛玉容行礼:“玉姣拜见大夫人,今日特意来给大夫人敬茶。” 第367章 添人 薛玉容满脸端庄,含笑道:“玉姣妹妹,我们之间就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了。” 玉姣笑了笑:“礼不可废,姐姐先我进府,又是正妻……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是要永远敬着姐姐的。” 说着玉姣,就从桌子上拿起茶盏来,端给了薛玉容。 平妻已然是妻了。 虽然比薛玉容还矮半截。 但终究是不用给薛玉容行跪礼了。 玉姣弯腰恭顺的等着薛玉容接茶。 薛玉容看着玉姣端茶的那一双素手,努力把自己的唇角往上扯了扯,这才接过来。 茶汤清亮。 味道甘香。 可薛玉容却觉得,这茶汤比黄连要苦上几分。 玉姣见薛玉容饮茶,就站直了身体,看向面前的薛玉容含笑道:“如今瞧见姐姐饮茶,我到是忍不住想起,昔日姐姐赏茶事的情景了。” 这明着,玉姣和薛玉容要装姐妹和睦。 但这私底下,玉姣也不打算惯着薛玉容。 左右,就算是她真心讨好薛玉容,薛玉容也不会真心接纳她,两个人看着和睦,但其实早就结仇了,而且还是死仇。 既然仇恨无法消散。 那她也要图个痛快! 玉姣刚才这话,不只是为了刺激薛玉容说的,而是她的确想起昔日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跪在这琴瑟院的冰冷的地面上,滚烫的茶水从茶盏之中满溢而出,落到她的手上。 疼痛、折辱、让人践踏的感觉,让她毕生难忘。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她暗下决心。 薛玉容既利用她,她便要利用薛玉容往下爬,她不要继续被薛玉容踩在脚下! 她要做,和薛玉容平起平坐的人! 不,她要将薛玉容,永远踩在自己的脚下! 玉姣这番话,让薛玉容脸上的笑意有些维系不住,她何尝不知道,玉姣旧事重提,目的就是为了她难堪? 但薛玉容还是忍下了心中的怒意。 几番交手,让她学聪明了一些,更不敢小觑玉姣,所以如今她就算是打碎牙齿和血吞,也不可能和玉姣当面翻脸。 她压着怒意,含笑道:“玉姣妹妹今日一早就来我这琴瑟院了,可去过慈心院?” “如今府上多添了一位平妻,想来母亲也是高兴的,正好我也要去给母亲请安,我们便一起同去。”薛玉容含笑道。 说着薛玉容就起身往外走去。 玉姣知道薛玉容没安什么好心,但去慈心院本就在她计划之中,于是就跟在薛玉容的侧后方,往前走去。 一边走,玉姣便一边道:“昨日我碰到正要离府的孟侧夫人,孟侧夫人说,是有人故意设计她针对我的。” 玉姣微微一顿:“不知道姐姐怎么看?” 薛玉容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就继续往前走去:“我能怎么看?这是你们之间的争斗,我又没参与,我怎么会知道?” 玉姣笑了起来:“姐姐,我今日同你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若你还想坐稳大夫人这个位置,最好祈祷我能在这侯府之中,荣宠不衰。” “否则,姐姐用心斗倒了我,自己也落不得什么好。”玉姣微笑道。 说着,玉姣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姐姐机关算尽,也未必成功,若是惹恼了我……姐姐随时都有可能保不住这个正妻的位置。” 薛玉容脸上的笑意难以维持,但这会儿还是硬撑着说了一句:“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姐姐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是明白的。 但是拿到玉姣短处的时候。 母亲差她对玉姣动手的时候,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恨意,便将这件事捅给了孟侧夫人。 玉姣笑了笑:“姐姐明白就好,就怕姐姐想不清楚,自毁前程。毕竟……有些事情,姐姐以为做得隐秘,但旁人也未必是傻子。” 薛玉容闻言,心头一紧。 薛玉姣这个贱人,是不是已经猜到了,那件事自己引孟音音去做的? 今日这番话,是在威胁她? 想到这,薛玉容便觉得,脊背发凉。 眼瞧着到了慈心院。 玉姣便道:“姐姐今日是想看我笑话?” 薛玉容讪笑一声:“妹妹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有这个想法?” 玉姣微微一笑:“没有就好,玉姣还是希望,姐姐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说完,玉姣这才往慈心院里面走去。 薛玉容瞧见了,连忙跟上。 玉姣和薛玉容到的时候,先让丫鬟去通传。 没多久,老夫人卧房的门被打开了。 叶灵秀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两个人说道:“姑母说,她身体不适,不想见外人。” 玉姣闻言,无声轻笑。 外人? 她是萧宁远的平妻,至于薛玉容,再不济那也是萧老夫人名正言顺的儿媳。 如今,比起这叶灵秀来,她们竟然是外人吗? 薛玉容此时还浑然不觉,正幸灾乐祸地看向薛玉姣,心中忍不住地想着,就知道,老夫人不会轻易接纳薛玉姣! 玉姣察觉到薛玉容的态度,心中冷笑,还真是一个蠢货。 不过也亏了薛玉容蠢,若薛玉容有白岁兰那般的心机手段。 玉姣也不可能,继续任由薛玉容在自己的面前蹦跶了。 玉姣恭谨地开口:“老夫人既然身体不适,我们就更要探望了。” 叶灵秀正要继续赶人。 屋内传来了萧老夫人的声音:“罢了,让她们进来。” 玉姣和薛玉容二人往里面走去。 老夫人此时正坐在太师椅上,旁边有丫鬟给她捶着腿,瞧着那样子……到不像是身体不适。 萧老夫人的脸色的确不太好看。 玉姣和薛玉容进屋后,就给萧老夫人行礼。 “见过母亲。”玉姣恭谨地说道。 从前,她多数都是喊老夫人的,主要是她身份卑微,这样喊反倒是让人觉得尊重,可如今……玉姣已经是平妻了,若还喊老夫人。 难保让人觉得,是她不同老夫人亲近。 这一声母亲,让萧老夫人抬眸看了玉姣一眼。 萧老夫人淡淡道:“既然做了忠勇侯府的平妻,往后,便不可同之前一样没规没矩,学那勾栏式,勾着远儿了。” 玉姣知道萧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今日她来也落不得什么好。 所以听萧老夫人这样说,她并不意外,只是心平气和地听着。 萧老夫人补充道:“也该拿出平妻的大度来了。” 说到这,萧老夫人继续道:“我听闻远儿散了府上的通房,如今这偌大的侯府后宅之中,除却你们二人之外,就只剩下季小娘一人了。” “未免太清冷了,我便做主,给你们东苑添个人。” 萧老夫人补充道:“杏雨,你便跟着玉夫人,到揽月院去伺候。” 刚才还在给老夫人捶腿的丫鬟,听了这话,连忙起身给老夫人行礼:“多谢老夫人……” 接着她就局促地看向玉姣。 玉姣也看了这杏雨一眼,这倒是人如其名,是个柔顺、娇美,如同雨后杏花一样娇嫩的女子。 第368章 杏雨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从前,老夫人往东苑之中塞人。 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可如今……塞不塞的,反正萧宁远都不会到琴瑟院去留宿。 薛玉容这样想着,便可见,是没把玉姣刚才的那番话,听到心中去。 玉姣斟酌着语言开口道:“母亲的美意,玉姣本是不应该推拒的,只是……” “没有只是!”萧老夫人冷声道。 “怎么?我这个当母亲的,赏你一个通房,你还要推三阻四不成?还是说,你觉得自己当了平妻,便可以掌控这忠勇侯府了?忠勇侯府,还轮不到你做主!”萧老夫人沉声道。 玉姣连忙道:“母亲您误会了,是主君刚刚遣了通房,如今便又添了通房,妾觉得不妥。” 萧老夫人的声音冷沉:“若不添这杏雨,那便将你身边那两个丫鬟,抬为通房!” 春枝是随玉姣一起来的。 听到这话,神色顿时惶恐不安了起来,只是玉姣没开口,她也不敢擅自开口,怕给玉姣添麻烦。 她心中甚至想着。 大不了,自己就当了这个通房又如何? 之后自己便将脸划了!叫主子永远安心! 总之,不能让外面的狐媚子,真来揽月院! 玉姣温声道:“便依着老夫人的意思,添这杏雨到揽月院。” 杏雨闻言,连忙凑过来,对着玉姣行礼:“多谢玉夫人,多谢玉夫人。” 萧老夫人目光和蔼道:“今夜,便安排杏雨陪侍。” 玉姣垂眸:“是。” “都退下。” 萧老夫人送走所有人,就对着一旁的叶灵秀开口:“灵秀,你心中可有不快?” 叶灵秀连忙说道:“灵秀不敢。” 萧老夫人温声道:“我知道,你这孩子一心都在远儿的身上,只是如今……塞一个通房过去不难,但你的事情,却还需要等等。” 叶灵秀连忙说道:“灵秀明白,姑母都是为了灵秀好。” “好孩子,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萧老夫人温声道。 …… 玉姣领着杏雨往揽月院的方向走去。 到了岔路口。 薛玉容喊住了玉姣:“其他人先回揽月院,玉姣妹妹等等。” 眼瞧着杏雨继续往前走。 薛玉容看着她的背影问:“这府上好不容易少了好多人,怎么?你就这么大度,让老夫人往你的院子里面塞人?” 这不是明摆着,往薛玉姣的脸上扇巴掌吗? 她才刚被抬了平妻,这边就送了通房当贺礼。 玉姣看向薛玉容问道:“昔日,玉姣尚未入府的时候,姐姐不也一样大度吗?” “姐姐甚至还亲自,将我带到了这府上呢。”玉姣继续道。 薛玉容的脸色一沉,不耐烦地说道:“那不一样!” “我不得宠,塞几个人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倒是妹妹你,主君已经专宠你数月了,如今……你就不怕那个叫杏雨的,真爬上了主君的床?”薛玉容问。 玉姣笑道:“姐姐,我们身为人妻,理应大度一些。” “若主君真愿意宠她,我也是高兴的。” 玉姣微笑着说完,然后就往前走去,独留薛玉容一个人在原地。 她大度不大度的,没有必要和薛玉容说。 …… 揽月院。 秋蘅带着那杏雨去安置。 春枝在屋内,脸色不好看地说道:“夫人,咱们真让杏雨住进来啊?” 玉姣道:“这不是我让不让的问题,而是老夫人赏人下来,我一个平妻,没有拒绝的资格。” 本以为,当了平妻,府上也没了孟侧夫人和白侧妃这两个让人糟心的惹事精。 只剩下薛玉容一个,还得看她的脸色。 这日子能好过起来。 没想到,今日萧老夫人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 “那咱们怎么办?就忍着吗?”春枝道。 说到这,春枝小声道:“侧夫人,用不用奴婢……在她的被子里面,放一些麝香?” 玉姣看向春枝,有些无奈道:“不可!” 说到这,玉姣便拉住了春枝的手,温声道:“她和昔日的我们一样,都是无法决定方向的浮萍。” “我会请主君,允她离府。”玉姣继续道。 以玉姣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想在这暗中处理一个通房,自然是简单得很。 但玉姣不想成为,昔日自己最厌恶的人。 当初她刚刚入府的时候,比这杏雨还不如。 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欺上一回。 她自己吃过苦,淋过雨,便不想叫无辜人,遭自己当年遭过的罪。 她是有手段和城府,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傍晚。 萧宁远来了揽月院。 一眼就看到,站在玉姣门口的杏雨。 萧宁远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杏雨一眼。 杏雨满心欢喜地开口:“主君……” 话还没说完。 萧宁远就已经进了屋子。 秋蘅从屋子之中出来,瞧见杏雨站在屋外,冷嗤了一声,对着杏雨翻了个白眼。 虽然说夫人吩咐了,不能对这杏雨如何。 但是她就是不喜欢杏雨,就是看杏雨不顺眼! 天还没黑,就巴巴地站在这等着,就那么着急爬主君的床吗? 萧宁远进屋的时候,玉姣正对镜卸掉自己发钗。 墨缎一样的发,顺滑地散落下来,玉姣听到动静,转头看向萧宁远,至纯至妖的神色,让萧宁远的眼神,火热起来。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拉起玉姣,想将玉姣拥入自己的怀中。 眼瞧着萧宁远的吻要落下来,玉姣则是伸手推了推萧宁远。 萧宁远有些疑惑。 玉姣抿唇道:“老夫人吩咐,今夜让杏雨伺候你。” 萧宁远闻言,亲近玉姣的动作微微一顿,蹙眉:“杏雨?” 第369章 留人 萧宁远很是不解:“谁是杏雨?” 玉姣道:“主君回来的时候,应该已经见过了。” 萧宁远随口道:“门口那个?” 玉姣微微点头。 萧宁远松开玉姣,坐了下来,喝了一盏冷茶,然后才道:“母亲送过来的?” 如今整个侯府上,能往玉姣院子里面塞人,也就只有母亲了。 萧宁远觉得有些伤神。 他实在是不懂母亲的意思。 往日里对他,好似没那么关系,可在往他院子里面塞人,让他传宗接代这件事,好似又格外上心。 玉姣垂眸,声音很轻:“老夫人送了人过来来,总不好一直不理,从前老夫人便让我劝主君雨露均沾……如今更是亲自送了人过来……” 听到玉姣语气之中的低落。 萧宁远抬眸看向玉姣,问道:“姣姣可是醋了?” 玉姣咬唇,声音更是低落:“妾没有。”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模样,哑然失笑:“明明是醋了,怎么不说出来?” “抬起头来,看着我。”萧宁远看向玉姣吩咐着。 玉姣慢吞吞地抬起头来,眼中已经噙着泪花了,那泪花要落不落的,叫萧宁远看了心疼。 萧宁远道:“你若是不喜欢,打发了便是。”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不必为了此事忧心。” 他从前,并不觉得自己对哪个女人上心,可自从有了玉姣后,他便觉得,自己应多护着姣姣一些的。 姣姣生性单纯、善良,他若是不护着,岂不是让人欺负了去? 玉姣小声道:“老夫人刚刚赏下来的,便打发了,老夫人会不会不高兴?” 萧宁远闻言道:“我让母亲不高兴的事情很多,不差这一件了。” 萧宁远吩咐着:“让那个叫杏雨的进来。” 杏雨进来后,便神色欢喜地看向萧宁远:“主君。” 欢喜后,她又怯怯地看向玉姣,仿若很怕玉姣。 萧宁远道:“我这的通房,有两条路,一条是离府,一条是去别院,你选。” 玉姣看向萧宁远,心中忍不住地想到,其实萧宁远算是一位宽厚仁爱的主君了。 这满京的名门贵胄之中。 谁能和萧宁远一样?做到放这些女人自由? 要知道,有些人,根本就不会给这些女子自由的选项……因为对于这些男人来说,自己的女人,哪怕是从未宠爱过的通房,若是送出去了,也有伤男人的体面。 杏雨听了这话,却猛然间跪了下来,接着磕头道:“请主君和玉夫人不要赶杏雨走!” 春枝是和杏雨一起进来的,此时就忍不住地问道:“怎么能是赶你走?这分明就是给你出路,你不想走,难不成真想在这揽月院里面当通房吗?” 杏雨垂泪:“老夫人差我来给主君当通房,我不敢不从。” “我还有个妹妹,如今在叶家当差……老夫人说,若我不成事,便……便把我和妹妹一起发卖了。”杏雨红着眼睛说道。 说到这,杏雨就继续磕头:“杏雨知道,主君和玉夫人感情甚笃,不想要我这个通房……杏雨也不想破坏主君和玉夫人的感情。” “杏雨求主君和玉夫人发发慈悲,留下我……我保证,绝不妄想成为主君的女人,我只想……只想给妹妹求一条生路……若只有杏雨自己,杏雨当然什么都不怕,只是妹妹今年才十三……若真是被发卖到什么不堪的地方去,可就真的没活路了。”杏雨说这话的时候,红着眼睛,看着好不可怜。 她的头已经磕红了。 开始是求两个人,后来只求玉姣:“玉夫人,求您留我下来……奴婢愿意为您为奴为婢!” 玉姣轻声道:“主君,她也是个可怜人,不如主君……就先让她留下来。” 萧宁远蹙眉:“姣姣?” 杏雨已经满脸欢喜地开口了:“多谢玉夫人,多谢玉夫人!” “奴婢保证,绝不逾越,往后我在这揽月院之中,就同春枝姐姐和秋蘅妹妹一样,当这的丫鬟!”杏雨继续道。 玉姣看向萧宁远,轻声道:“她也是为了妹妹……是个苦命的。” 说到这,玉姣的眼神之中,就带起了几分追忆:“当初妾答应嫡姐入府,也是因为琅儿……” “物伤其类,妾实在是不忍她为了妹妹的事情的难过。”玉姣轻声道。 萧宁远闻言看向杏雨,冷声道:“姣姣仁善,留你下来,你需得记着姣姣的恩情,也谨记你奴婢的本分!” “若是日后,让本侯发现,你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萧宁远冷声警告。 杏雨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玉夫人就是奴婢的恩人,奴婢绝对不敢做背叛恩人的事情。” 萧宁远摆摆手,打发了杏雨。 一夜无话。 第二日。 春枝看着在院子里面勤快洒扫的杏雨,进了屋子,对着玉姣说道:“玉夫人,您昨夜为何不顺着主君的意思,直接将此人打发了?” 玉姣正坐在镜子前面梳妆。 秋蘅为玉姣盘发。 玉姣伸手理了理自己鬓角上的碎发,这才开口道:“主君喜欢我善良,单纯。” “若我真闹着,要将杏雨赶出去,主君会觉得……我变了。”玉姣轻声道。 说到这,玉姣又道:“更何况……也许,她的确有难处呢?” 她说那句物伤其类。 并不全然是为了演戏。 她也从来不想为难,已经生活在水淹油煎里面的无辜者。 她不想成为和薛玉容一样的人。 但……她也不想糊里糊涂的,就叫人算计了。 这样想着,玉姣就吩咐了一句:“多用心盯着她,若她是个本分的,往后自然有她的好去处,若她还存着别的心……” 玉姣微微一顿:“也断然留不得。” 第370章 谢意 那杏雨自从到了揽月院后,已经有几日了,瞧着也算是本分。 不过杏雨到底是老夫人那边派过来的人。 玉姣对杏雨,始终存着警惕之心。 至少,她没办法像是待春枝和秋蘅一样待杏雨。 春枝和秋蘅两个丫鬟,都是和她一起经过事儿的,算是玉姣在这侯府之中,最信任的人。 三月十五。 是柳氏的生辰。 永昌侯特为柳氏办生辰宴。 这是之前,柳氏想都不敢想的,但如今境况大不相同。 柳氏不是在一个小小妾室,柳氏已经是平妻了,还有一双格外出息的儿女。 尤其是玉姣,新被忠勇侯抬做了平妻。 在这种情况下,永昌侯便更不敢怠慢柳氏。 因为是自家办宴,所以玉姣比其他宾客到得早……至于薛玉容,纵然心中千百不愿,但还是装模作样地准备了礼物。 一到永昌侯府,薛玉容就找了借口,先行去探望李氏。 玉姣便自顾自的,往流云院走去。 还没等着玉姣进院。 玉姣便瞧见薛琅站在荷塘旁边,她忍不住地喊了一声:“琅儿!” 薛琅回过头来,欢喜道:“阿姐!” 玉姣往薛琅的跟前走来,这才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那,只是刚才被荷塘旁那块奇石挡住了。 依旧是一身灰衣,明明朴拙至极,却给人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 他清疏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让玉姣忍不住的拘谨恭顺起来。 她心中暗道,这不愧是当先生的。 一个眼神下来,便让人忍不住的恭敬。 玉姣连忙行礼:“给沈先生问安。” 今日永昌侯府办宴,以她父亲那到处都想攀关系的性子,必定会给沈府下请帖。 而且人人都知道,薛琅是沈寒时是爱徒。 沈寒时也确如大家看到的一样,格外看重薛琅。 所以今日沈寒时出现在永昌侯府,并不让人意外。 沈寒时看着眼前的玉姣,许是回府参加柳氏生辰宴的缘故,玉姣今日特意梳妆打扮过。 一袭水粉色的对襟襦裙,穿在她的身上,衬得她仿若三月里面的早蝶。 一双眸子,如迎着晨辉的水塘一样,波光潋滟。 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玉姣都要失神几分,倒是沈寒时,神色还算平静,只是对玉姣微微颔首,算是回了玉姣的礼。 玉姣看着眼前那风淡云轻的男子,斟酌了一下语言,这才开口道:“玉姣多谢先生相助。” 沈寒时这才多瞥了玉姣一眼,淡淡道:“我何时助你了?” 玉姣问道:“三月初七那天,孟侧夫人对我发难,以旧日婚约为饵想拉我下水……难道不是先生,先一步运筹帷幄,将危机化解在无形之中吗?” 玉姣盯着沈寒时,她也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沈寒时帮自己。 “原来薛四姑娘说的是这件事。”沈寒时随口道。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便明白了:“果然是先生相助!” 说到这,玉姣就看着眼前的沈寒时,弯腰躬身垂首,对着沈寒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玉姣多谢沈先生仗义相助。” “沈先生的大恩,铭记在心,日后沈先生若是有用得着玉姣的地方,玉姣定会竭力相助。”玉姣继续道。 沈寒时轻笑了一声随口说道:“薛四姑娘不必谢我。” “我这样做,也不是想助你。”沈寒时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困惑地看向沈寒时。 只见沈寒时眉眼之间,似带着几分冷然和厌弃:“沈某只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二人之间的旧事,平白堕了沈某的名声。” 玉姣:“……” 沈先生这个人……哪里都好!只是说起话来的时候,怎么是这样的? 不噎死人,不罢休吗? 这若是换做正常人,不管目的是什么,今日她既然谢了。 肯定会顺势接下这谢,或者是说不用多谢。 哪里有沈寒时这样的? 玉姣心中琢磨着,也不知道沈寒时这脾气,在朝堂之中怎么为官的。 若在朝堂上还是如此,怕是早就把同僚得罪干净了? 见玉姣沉默了。 沈寒时也不开口。 气氛有些古怪。 薛琅连忙开口打哈哈:“阿姐,先生这个人,向来如此……做好事也不求谢的,如今你谢先生,倒是显得见外了,反而让先生不高兴了。” “先生是我恩师,待我如亲子,自然也算是阿姐的长辈。” “如今他这样说,就是不想让我们心里有太大负担!” 薛琅这一开口,两道目光都落在了薛琅的身上。 薛琅单纯无辜地眨着眼睛。 仿若自己刚才说的话,都是实情一般。 玉姣忍不住唇角一扬,接着看向沈寒时道:“先生对晚辈的照拂,晚辈日后定不敢忘怀。” 沈寒时冷声道:“沈某不过是痴长薛四姑娘些许,倒还不配做四姑娘的长辈。” 说到这,沈寒时则看向薛琅说道:“薛琅,你不是说你父亲想见我吗?” 薛琅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哦对了,阿姐,父亲说,想见沈先生,我这就带沈先生去见父亲,阿姐先去看看娘亲。” 沈寒时和薛琅两个人从玉姣的旁边走过,玉姣又行了礼。 玉姣目送两个人离开,这才往流云院折去。 她这一进流云院,便看到了柳氏呆坐在窗前。 “阿娘。”玉姣轻轻地喊了一声。 柳氏回过神来转头看向玉姣,眉眼温和起来:“姣姣,你回来了。” 玉姣笑道:“春枝,快把我给阿娘准备的礼物拿出来。” 玉姣如今掌管侯府中馈,她自是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闪失。 但……她如今给自己阿娘送礼,也着实比从前大方了许多。 柳氏看向玉姣送的礼物,温声道:“你有心了。” 玉姣凑到柳氏的跟前坐下,开口道:“今日阿娘生辰,可我怎么看阿娘,好像没有多高兴呢?” 柳氏温婉一笑:“胡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玉姣看向柳氏问道:“阿娘可还是……想着姐姐?” 柳氏抬眸往窗外看去,并未言语,算是默认了。 玉姣看着旁边的禾儿问道:“给宣平伯府下帖子了吗?” 禾儿点了点头:“下了。” 第371章 兄弟 玉姣看着柳氏,温声宽慰:“既然下了帖子,阿姐会来的。” 虽然说阿姐和他们素来不亲厚,可是这么多年来,每逢阿娘生辰,姐姐都会叫人送来生辰礼。 禾儿小声道:“帖子是送过去了,但……大姑娘说没时间,便不来了。” 玉姣听到这,微微蹙眉。 没时间?就不来了? 她将目光落在了柳氏的身上,心中暗道,怪不得阿娘今日情绪低落,原来是因为这个。 若阿姐说身体不适不来,阿娘也未必会难过。 可阿姐说的是,没时间所以不来了。 这分明是连着推脱都懒着推脱了,直接回绝了。 玉姣抿了抿唇,温声道:“娘,你别难过,许是姐姐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抽不开身呢。” 柳氏微笑着说道:“嗯。”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到底是我对你姐姐的关爱少了几分,她心中对我有怨也是正常的。” 玉姣笑道:“娘,你别多想,姐姐就是……这般寡淡的性子,她的心中其实有娘亲呢!” “好了,就你会安慰我。”柳氏看到玉姣,总算是开怀了几分。 母女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 柳氏就语重心长地看着玉姣说道:“姣姣,你如今虽做了平妻,可更要谨言慎行,切不可恃宠而骄,也不可以沉耽其中。” 柳氏担心玉姣年岁小,被这忽如其来的恩情和宠爱冲昏头脑。 说到底,玉姣还是一个不足双十年华的女子。 这个年岁虽然不小了,可不少人家,这个年岁的姑娘都没出阁呢。 比如那萧婉、叶灵秀,都和玉姣差不多年纪。 一个从未经过情爱的年轻女子,被一个年长自己数岁的人宠着爱着,尤其是那个人,还是赫赫有名的战神,是这京中权贵之中,别树一帜的存在。 难免的,就会被冲昏头脑。 若是年轻的时候太沉迷在情爱之中,等着有朝一日。 情爱不在。 恩义不存。 她怕自己的女儿会太伤情。 如今玉姣得宠,风光正盛,一般人兴许都要恭维玉姣几句,但柳氏身为一个母亲,在乎的是玉姣的未来会怎样。 玉姣闻言,温声道:“娘,你放心好了。”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玉姣漂亮的眸子之中,满是坚定。 柳氏闻言放心下来。 此时禾儿来提醒:“夫人,已经有宾客来了。” 柳氏笑道:“姣姣随我出去迎客。” 玉姣点头,乖巧的跟在柳氏的身后,随柳氏往外走去。 宾客们陆陆续续上门。 虽然说永昌侯给一个平妻办生辰宴这件事,多少有些古怪,但……也没人能说出来个不是来。 这平妻也是妻啊! 总之,还是有不少人上门来了。 几个夫人走过来的时候,热情的和柳氏见礼,接着又将目光落在了柳氏身后的玉姣身上。 “这位就是忠勇侯府的玉夫人?”说话的是赵夫人,团脸,看着很是和气,夫君在皇城司任职。 玉姣连忙行礼:“见过赵夫人。” 赵夫人旁边的几个夫人,拉着赵氏往里面走。 一边走,其中一个瓜子脸的妇人还忍不住地说了一句:“这永昌侯也是糊涂了,给一个平妻办生辰!要不是我家主君,一定要我来参加……我才不来呢!” “赵姐姐,你也是的,对她那么客气做什么?” 赵夫人道:“大家都小声点,若是给人听到了可不好。”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一道尖酸的声音:“我已经听到了。” 众人抬头看去。 却是一身花花绿绿的徐昭。 徐昭这人,一出现在哪儿,都是最吸睛的存在,只是不知道为何,她们刚才一边走一边议论的时候,竟然没注意到,身后竟然跟了这么一根尾巴。 众人看到徐昭的时候,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徐世子,我们刚才可没说什么,你可不能出去乱传啊!”那瓜子脸妇人警惕道。 徐昭轻嗤了一声:“说都说了,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你刚才说,永昌侯糊涂,我看永昌侯可一点也不糊涂!” “谁让那柳氏会生?两个孩子,一个在忠勇侯那得了独宠,一个在宣文殿伴读,以后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我要是永昌侯,也想给柳氏抬体面!” 说到这,徐昭横扫了几人一眼:“汪夫人。” 这便是刚才那个瓜子脸。 徐昭继续说了下去:“你儿子汪政,比薛琅还大好几岁呢,可却没有薛琅一分的长进,昨个还在万花楼因为和人抢女人打起来了,哦,对了,他还欠四方赌坊一百两三两银子。” 汪夫人的脸色瞬间五彩斑斓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依次交替,最后只剩下了铁青色。 汪夫人没想到这种隐秘的事情徐昭都知道! 徐昭又将目光落在了赵夫人的身上。 赵夫人吓了一跳。 这个大嘴巴,可不好得罪! 徐昭微笑着说道:“赵夫人别怕,我是想说,赵大人是个耿直刚正的好人。” 赵夫人长松了一口气。 徐昭笑了起来:“前几日,汪大人给赵大人送了个貌美的小丫鬟,赵大人都拒绝了呢。” 赵夫人猛然间看向汪夫人。 汪夫人的神色瞬间就尴尬了起来像要解释。 赵夫人大步往前走去,根本就不打算理会这汪夫人了。 剩下徐昭一个人,站在原地笑的人畜无害地看向剩下的几位夫人。 这几个夫人心生警惕的同时,也忍不住地想着,徐昭这厮,怎么为柳氏母女说话? 就在此时,徐昭已经扯着嗓门喊了起来:“薛贤弟!薛贤弟,你让为兄好找啊!一日不见,为兄好想你!” 薛琅额角的青筋跳动了一下。 到底是谁,把这个精神不正常的花孔雀请来的? 但为了体面,薛琅还是得微笑迎接:“徐世子。” “都说了,我们既然已经义结金兰,那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你和我这么生疏做什么?”徐昭热情洋溢地凑了上去。 得。 这次几个夫人算是明白。 徐昭为何要帮着柳氏母女了。 原来是和薛琅结义了。 柳氏和玉姣还站在门口,便在此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禾儿惊喜地说道:“夫人!您看,那是宣平伯府的马车!大姑娘回来了!” 柳氏的脸上,顿时带起了笑容。 玉姣瞧见柳氏高兴,也如释重负。 她其实也想缓和阿姐和娘亲的关系,她们到底是一家人,真正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宣平伯从马车上下来。 宣平伯年岁不小了,虽然相貌平平,但瞧着还算和气。 自宣平伯下车,到马车离开,那马车上就再也没有人下来过了。 第372章 秘辛 柳氏愣在原地。 玉姣也有些错愕…… 阿姐……当真没来? 宣平伯到跟前的时候,对着柳氏微微行了个礼,就往里面走去。 玉姣忍不住地喊住了宣平伯,问道:“伯爷!” 宣平伯的脚步顿住,困惑地看向玉姣。 玉姣温声道:“阿姐今日怎么没来?” 宣平伯笑了一下:“她杂物繁忙。” 说完,宣平伯就继续往里面走去。 就在此时。 跟着薛琅一起往这边走来的徐昭,看着宣平伯的背影“啧”了一声。 玉姣见徐昭的神色古怪。 便对徐昭说道:“徐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昭求之不得! 薛琅见玉姣要和徐昭说话,皱了皱眉:“阿姐……”和这个人有什么好说的啊? 这徐昭可不是什么好人! 玉姣带着徐昭,往一旁走了两步。 薛琅要跟上来。 玉姣便道:“琅儿,娘亲心情不好,你去看看娘亲。” 薛琅抬头看去,柳氏的眼睛微微泛红,他便也顾不上徐昭了。 玉姣和徐昭就站在门口的地方说话,此处人来人往的,玉姣也不怕被人看到,正是因为如此坦荡,到也不担心别人做文章。 而且,若是有人问起,她便说是为了关心薛琅,所以才和徐昭说话。 徐昭满眼欣喜的看着玉姣:“姣姣……我是我说,姣姣阿姐,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啊?” 玉姣也不想和徐昭在这个称呼上纠缠。 她看着徐昭问道:“徐世子,我知道,整个汴京城之中,唯有徐世子消息最灵通。” 徐昭有些不好意思,到是少见的虚心起来:“到也没姣姣说的这么厉害。” 得。 从姣姣阿姐,直接变成了姣姣。 玉姣着急问自己关心的事情,就继续说道:“那徐世子,可否了解宣平伯这个人?” 徐昭听了这话,讥了一声:“他啊。” 玉姣看向徐昭。 徐昭嗤了一声:“瞧着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他有特殊癖好。” 玉姣听到这,心头一跳:“什么特殊癖好?” 若是男人来问,徐昭肯定随口就说了……他本就是个大嘴巴,也没想着给谁保守秘密。 别说是宣平伯这个小角色了。 就算梁炳的事儿,他也敢张口就来。 但今日……他看着玉姣的时候,到是难得的,吞吞吐吐了起来。 “姣姣,你别问这个了。”徐昭扭捏地说道。 “听了脏耳朵。”徐昭又道。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此时就着急地看向徐昭,问道:“请徐世子告诉我。” “我阿姐,便是这宣平伯的夫人,我想知道阿姐在宣平伯府过的好不好。”玉姣说到这的时候,眼睛已经忍不住一红。 徐昭瞧见玉姣那泪眼汪汪的样子。 瞬间败下阵来。 他最受不了女人掉眼泪! 更何况,掉眼泪的还是姣姣! 于是徐昭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恰好没人,这带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宣平伯,不举。” 玉姣微微一愣:“啊?” 不举?是……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徐昭说都说了,就一梗脖子继续道:“这男人么,在那方面不怎么行,就想在另外一个方面找补回来,所以私下里,他玩的很花。” “不过你姐姐是宣平伯夫人,还是永昌侯府的姑娘,他应该不会将那一套用在你姐姐的身上?”徐昭看着玉姣温声道。 说到这,徐昭看到玉姣问道:“这些……你姐姐难道没和你们说起过吗?” 玉姣整个人已经愣住了。 她完全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 徐昭这个人,虽然口上花花,也没个正行,说话或许有夸大其次的成分,但他从不说谎! 他既然说了那宣平伯是这种人。 那这件事,就十有九成是真的。 可若是宣平伯是这种人,那嫁给宣平伯的阿姐,这些年,都遭受了什么? 且不说能否夫妻敦伦,便说……那宣平伯若真有这种变态的癖好,是否会折磨阿姐?折磨旁人的时候,对阿姐来说,是否也是一种煎熬? 毕竟……在她的印象之中。 阿姐虽然和娘亲不亲近,却也是一个极好的,甚至会在路上给乞儿赏钱的人啊! 怪不得!怪不得! 阿姐没嫁人之前,和她们还偶有往来,可自从嫁人后,和他们就更疏离了! 想到这。 玉姣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了下来。 她之前还埋怨过阿姐,怎么能如此对娘亲?可如今想来,却是他们对阿姐的关心太少! 想到这,玉姣只觉得心都跟着揪起来了。 见玉姣的脸色不好看,徐昭心中就明白了,玉姣竟是刚刚知道这件事。 徐昭也有些后悔,自己早前的时候想的不周到,竟然没把这件事和姣姣有关系的事情告诉姣姣。 等以后,他若是有什么新奇的八卦见闻。 一定早早通知姣姣。 此时客人们都快到齐了。 柳氏也调整好情绪,领着薛琅往这边走来。 “阿姣,怎么了?”柳氏见玉姣的神色不对劲。 玉姣连忙笑了起来:“没什么。” 说着玉姣就走到柳氏的跟前,扶住了柳氏的一只手臂,笑道:“今日是阿娘的生辰,阿娘是主角,可要高兴一些呀!” “至于阿姐那,明日我便去探望阿姐,咱们多同阿姐往来一些,阿姐就算是块石头,也能被捂热的!”玉姣微笑着说道。 她没有把宣平伯的事情告诉柳氏。 一来是她还没有确定这件事,二来是……现在说了,也没有应对之策,只会让柳氏跟着难过。 为今之计,便是她先去宣平伯府,探望一下阿姐再说。 玉姣若是不知道这件事也就罢了,可既然知道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第373章 宣平 柳氏听到玉姣这样说,心情似乎舒缓了一些。 她拉住玉姣的手,温声道:“阿姣,为难你了。” 她和玉慈之间的事情,是她这个当母亲的做的不好,没玉慈一直带在身边。 但阿姣,不欠玉慈什么。 只是这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这个当母亲的,还是私心地希望每个孩子都能过得好。 也希望孩子们之间的关系能和睦。 玉姣微笑道:“娘亲,这是说的哪里话?” “你是我娘亲,她是我阿姐,我们是一家人,本就应该互帮互助。”玉姣含笑道。 宴席开始后。 萧宁远差藏冬过来送了礼。 “主君本说今日要来的,但军中有急事儿,便没来,还请柳夫人见谅。”藏冬将礼物送上来后,对着柳氏解释。 李氏也在宴上。 要说今日柳氏生辰谁最糟心?当然是大夫人李氏。 给一个平妻办生辰宴,不是打她这个正妻的脸吗?这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但今日她还是来参加宴席了,她是故意的!和自己的女儿一样,都穿了一身红。 这只有正妻可以穿的正红色,是这母女身上,如今唯一的体面了。 她就是想告诉柳氏,有自己在一天,柳氏这个平妻永远也上不了台面。 如今藏冬来送礼,还解释了萧宁远不能来的原因,让李氏的心情更不好了! 薛玉容在忠勇侯府当正妻那么多年,她生辰的时候,除却以忠勇侯府名义上送的礼之外,萧宁远可没特意安排人来送过礼。 更别说过来了。 自然也不可能解释不来的原因。 如今萧宁远对柳氏的态度,竟然比对自己还要敬重,这让李氏的脸色越发难看。 送走藏冬后,李氏便看向在场的几位,和她颇为熟悉的夫人。 她之前不是已经知会过了吗? 让大家一起排挤柳氏。 这柳氏再怎么样,也是一个平妻,是被众人不齿的存在! 只不过,李氏期待发生的一幕还是落空了! 因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还悄悄地看了看坐在薛琅旁边的徐昭,都熄了火。 且不说今日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忠勇侯更在乎重视谁。 就说那徐昭可还在那呢。 她们之中已经有人,刚一踏进永昌侯府的大门,就领教了徐昭的厉害了,这个时候,谁帮李氏挤兑柳氏,那就是脑子有坑! 若真让徐昭那厮,随口说出点阴私的事情,还让不让人活了? 因为徐昭在这。 也因为薛琅的确有出息。 更因为玉姣得宠。 所以这宴席上,那些夫人对柳氏虽然不见多热情,但也还算是和和气气的。 宴席结束后。 玉姣没有直接回忠勇侯府,而是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句:“去宣平伯府。” 徐昭说的那些话,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 她怎么也得去看看。 不管她们姐妹之间的关系是否亲厚,那也是她姐姐。 去的路上,春枝便看着玉姣轻声道:“夫人,我们当真要管大小姐的事情吗?” 玉姣没说话。 春枝又道:“之前夫人被送到忠勇侯府的时候,也没见大小姐拉夫人一把。” 跟着玉姣的时间长了。 春枝就知道,玉姣是怎么到忠勇侯府的。 虽然说如今的主子,看起来风光无两,也得主君的宠爱,可当初主子入府的时候,可吃了不少委屈。 玉姣听到这,微微敛眉,接着道:“若徐昭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阿姐她,兴许有阿姐的难处。” 而且,就算是为了娘亲。 她也得去瞧瞧看看。 马车停在宣平伯府的外面。 玉姣在春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春枝去叩门,门房出来后,瞧见春枝,又往春枝的后面看了看,便瞧见了春枝身后的玉姣。 “你们找谁?”门房问道。 春枝开口道:“我们来求见宣平伯夫人。” 门房听了这话,脸上带起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不见不见!” “我家夫人谁都不见!”门房不耐烦地关门。 春枝瞧见这一幕,连忙喊道:“哎!你这个人……” 就在此时。 玉姣的身后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这不是阿姣吗?” 玉姣转头看去,却是宣平伯。 宣平伯名叫贺茂元,今年已经快四十了,但保养得很好,给人一种温和善良,腹有诗书的感觉。 若不是徐昭说的那些话。 让玉姣难以直视眼前这个人。 玉姣对这个人的印象还不错。 宣平伯见玉姣不知道想着什么,便含笑道:“怎么了?是和刚才那门房动了气吗?” 说到这,宣平伯微微一顿:“我替他给你赔不是了。” “里面的,还不滚出来开门!”宣平伯板着脸呵斥了一句。 门房又一次把门打开,瞧见是宣平伯,就点头哈腰地开口了:“主君,是您,您回来。” 宣平伯对玉姣做了个请的姿态:“是来瞧玉慈的?快请进。” 玉姣点头:“多谢。” 说着话,玉姣就往里面走去。 宣平伯含笑道:“正好,我也要去见玉慈,我们就一起过去。” 走路的过程之中,宣平伯给玉姣介绍着府上的景色:“此处是泰山奇石,这原本还有一方荷塘地,但是你阿姐不喜欢,便做主拆了。” 整个宣平伯府,的确有一种墨香满园的感觉。 这一眼看过去,奇石异草,无一处不彰显着此处主人的品味。 只看这府邸,便会让人觉得,这的主子是个清清爽爽的好人。 若不是玉姣格外信任徐昭,她都要怀疑徐昭那些话,是道听途说来的。 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海棠院。 宣平伯笑道:“这就是你阿姐的住处了。” 玉姣抬头看去,只见前面的是院子很宽敞,入目是好几棵满是粉白色花朵的西府海棠。 一阵微风吹过。 海棠花簌簌落下。 美轮美奂的。 见玉姣看呆了,宣平伯就笑道:“你阿姐喜欢海棠花,所以我们府上最多的,就是海棠花了,不只此处,还另外有一处海棠林。” 说到这,宣平伯补充了一句:“这是你第一次来府上?往后你可以经常来走动一二。” 玉姣看向宣平伯,微笑着说道:“姐夫对阿姐这么好,真是有心了。” 宣平伯闻言微微一笑:“玉慈嫁给我做续弦,本就是委屈,我这个当夫君的,当然要对她好一些。” 正说着话呢。 屋内传来了一阵轻咳的声音。 玉姣听到声音就忍不住地往里面走去。 第374章 阿姐 玉姣走进屋子里面的时候,就瞧见薛玉慈正端坐在那饮茶。 屋内熏香袅袅,里面的婢女井然有序地忙着。 好似刚才她听到的咳声,是她听错了一样。 薛玉慈将茶盏放下,抬头看向玉姣。 柳氏貌美。 玉慈玉姣两姐妹,亏了没随那永昌侯的长相。 都随了柳氏。 只不过薛玉慈比玉姣多了几分端庄,不像是玉姣这般妖娆勾人,但也是个一眼看去,就清水明眸的美人。 对于玉姣的到来。 薛玉慈好像并不意外,但还是皱了皱眉,语气不快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玉姣被这话噎了一下。 但想到柳氏,就还耐心说了一句:“今日阿娘生辰,你没回府,阿娘担心你病了,硬撑着不告诉家里,所以就让我来看看。” 薛玉慈闻言,笑了一下:“我能有什么病?” 便是此时。 宣平伯从屋外走了进来。 刚才还从容坐在那的薛玉慈,连忙起身,看向宣平伯行礼:“主君。” 宣平伯微笑着说道:“玉慈,我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夫妻之间不要见外。” 说到这,宣平伯微微一顿补充道:“还有,母亲和阿姣担心你,也是正常的。” “我知道你心中对她们有怨,但到底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呢?”宣平伯笑道。 玉姣听到宣平伯这话,心中开始琢磨着。 这宣平伯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若徐昭的情报有误,那这宣平伯的确是个好人,说这样一番话,当然没什么问题。 但,她更倾向于徐昭说的是都是真的! 宣平伯就是个表里不一的家伙。 如此一来。 那这宣平伯,表面上表现得越是和气……那就说明这个人的城府越深,这个人也就越可怕。 不过玉姣此时不想听宣平伯说什么。 她更想看看,这宣平伯都做什么。 尤其是,她没来宣平伯府的时候,宣平伯对阿姐好吗? 还有阿姐……阿姐又是怎么想的? 在没弄清楚这些之间,玉姣也不想过于暴露自己的情绪,只是顺着宣平伯的意思说道:“阿姐,我们是一家人,这一家人,有什么话都是可以说的。” 薛玉慈瞥了玉姣一眼,神色之中有些许不耐烦:“谁和你是一家人了?” “你们不才是一家人吗?早在我六岁那年,阿娘舍我,带着你们离开侯府的时候,我们就不是一家人了。”薛玉慈面无表情地说道。 说到这,薛玉慈还补充了一句:“你回去告诉娘亲,我没有生病,我过得很好,我只是不想见她,也不想见到你们。” 宣平伯闻言,有些尴尬地开口:“玉姣,你姐姐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你姐姐这几日,心情不好,说话的时候难免就冲一些。”宣平伯解释着。 “好了,玉慈,妹妹难得来我们宣平伯府一次,你就不能耐着性子吗?”宣平伯又轻声呵斥了薛玉慈一句。 薛玉慈则是盯着薛玉姣,冷声道:“薛玉姣,我说的话,你没听明白吗?我让你马上从宣平伯府滚出去!” 玉姣的脸色瞬间有些不好看。 旁边的春枝听了这话,也欲言又止。 这大姑娘也太过分了。 自家主子特意来探望,大姑娘不欢迎就算了,怎么还是这样的态度? 宣平伯又看向玉姣说道:“玉姣,不如这样,我带着你转转这宣平伯府,等着一会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用晚膳。” 不等着玉姣作答。 薛玉慈就道:“用什么晚膳?他们忠勇侯府,没有饭吃吗?难不成,那萧宁远还会苛待她吗?” 玉姣听了这话,便道:“既然阿姐这样不欢迎我,那我便先行告辞了。” 说完玉姣就往外走去。 宣平伯连忙伸手阻拦:“玉姣,哎……你别和你姐姐一般见识。” 玉姣皱眉看向宣平伯阻拦自己的那只手臂。 宣平伯意识到有些不妥,便将手臂收了回来。 玉姣则是冷声道:“我便先回了。” 说着,玉姣就往屋外走去。 玉姣从海棠花树下路过的时候,便听到屋内又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咳声。 转瞬间,刚才还气冲冲往外走的玉姣,已经折返了回来。 玉姣这一进屋。 就瞧见薛玉慈的手中正拿着一面素帕,帕子上已经染了殷红的血。 薛玉慈见玉姣忽然折返了回来,连忙把手中的帕子往袖子里面藏去。 宣平伯见玉姣回来有些意外:“玉姣,你不是走了?” 玉姣看向宣平伯,语气坚定地开口:“伯爷,我有些话,想亲自问问阿姐,不知道伯爷能否行个方便?” 宣平伯听了这话,脸上似有几分为难的神色。 玉姣似乎有几分困惑:“是……有什么不妥吗?我只是想问问她,是否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阿娘了!” 宣平伯连忙说道:“没什么不妥,就是你阿姐这个人脾气大,说话冲,我担心她说了什么你不爱听的。” 玉姣苦笑一声:“可我总要弄清楚这些。” “宣平伯,劳您回避一下。”玉姣继续道。 宣平伯深深地看了薛玉慈一眼,这才往外走去。 玉姣看向春枝。 春枝就看着屋中的两个丫鬟说道:“我家夫人要和你们夫人说话,劳请大家都回避一下!” 那两个丫鬟,有些不想出去,慢慢吞吞的。 春枝忍不住地说了一句:“我们忠勇侯府的丫鬟,可不会想着听主子说话,所以……大家还是请?” 最终屋内的人还是都出去了。 春枝站在门口守着。 玉姣盯着面前的薛玉慈,久久没有开口。 好一会儿,薛玉慈才冷着脸说道:“怎么还回来了?我要是你,刚被人赶走了,可不会巴巴地回来自讨没趣。” 玉姣将目光落在了薛玉慈的袖口上。 那里也染了一点梅花一样的血迹。 玉姣轻声道:“阿姐。” 第375章 隐情 这一声阿姐,让薛玉慈冷着神色,微微一滞,目光飘忽地看向了玉姣。 但很快。 薛玉慈还是恢复了刚才那冷脸的样子。 玉姣继续道:“阿姐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薛玉慈板着脸说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玉姣看向薛玉慈又问:“前些日子,阿姐回府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开始咳血了?” 玉姣此言一出。 薛玉慈的脸色就微微一变,藏在衣袖之中的,也用力抓紧了衣袖。 “我若是你,便不会管别人的私事。”薛玉慈冷冰冰的提醒着。 玉姣抬眸看向薛玉慈,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坚定:“可你不是旁人,你是我阿姐!” 薛玉慈笑了起来:“阿姐吗?我怕是不配当你的姐姐。” 玉姣抿唇道:“怎么会不配?” “我还记着,从前我们刚到田庄的时候,阿姐省吃俭用,托人送到田庄之中的东西。” 那个时候,阿姐才多大啊? 就能想到关心娘亲和弟妹。 他们在田庄的日子过的难,阿姐在侯府上,虽然说有老夫人照拂,可她孤身一人,又怎么会容易? 但他们的难,和姐姐的不容易。 都不是当时的他们可以选择的。 在侯府之中,他们也只能做任由人摆布的棋子。 再后来。 随着薛玉慈长大了,和他们的往来就少了,尤其是他们之前,薛玉慈就已经出嫁了。 自薛玉慈出嫁后,似乎瞧不上她庶出的身份,连带着疏远了他们所有人。 薛玉慈淡淡道:“那都是从前的事情了。” 玉姣走到薛玉慈的跟前,想抱住薛玉慈:“阿姐,可我永远都记着,你差人给我送的绢花……” 薛玉慈被玉姣这么一抱,身子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玉姣便趁机,抽出了刚才被薛玉慈捏住的帕子。 她将帕子举起,再回想起,刚才薛玉慈哆嗦的那一下,以及徐昭之前说的那些话,她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薛玉慈看向玉姣手中的帕子,有些狼狈的解释着:“这几日害了风寒,郎中已经看过了,说不要紧的。” 玉姣盯着薛玉慈说道:“郎中?怕是庸医!都咳血了,还说不要紧?” “不如这样,我为阿姐另请郎中医治怎样?”玉姣问道。 薛玉慈淡淡道:“玉姣,我若是你,此时就不会管这样的闲事。” 玉姣盯着薛玉慈道:“我不觉得这是闲事。”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阿姐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我可以为阿姐分担。” 关于宣平伯隐秘那件事。 玉姣并没有点出来。 她并不知道薛玉慈怎么想的,若是她直接说破,恐怕会让薛玉慈难堪。 所以此时,她也只能希望薛玉慈自己说出来。 但薛玉慈的态度也很坚定,这会儿道:“慧心,送客。” 门被打开。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模样平平的老实丫鬟。 这就是薛玉慈身边的大丫鬟慧心了。 薛玉慈看向玉姣,继续道:“走,我如今害着病,小心染到你的身上。” 玉姣看向薛玉慈,忍不住地开口:“阿姐!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阿姐!” 玉姣往外走去的时候。 慧心却忽然间把门关上了。 玉姣有些意外地看向慧心。 接着,她就见慧心跪了下来:“四姑娘,求求你帮帮我家主子!” 薛玉慈听到这,当下就呵斥道:“慧心!不许胡言乱语!” 说话间,薛玉慈又剧烈地咳了起来。 慧心眼中带泪:“主子,您就都说了!您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自从您到了这宣平伯府,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您不想柳夫人担心,便从来不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 “可如今四姑娘已经是忠勇侯府的平妻了啊!兴许,兴许能帮到您!” 玉姣看向薛玉慈,她本也不是真想不管薛玉慈。 只不过薛玉慈一直让她走,她也没法留下来,只是想着,回去后差人好好调查,选一个让薛玉慈更容易接受自己帮助的方式,来帮助薛玉慈。 可如今,既然慧心把这件事点破了。 似乎就没必要这样周折了。 玉姣轻声道:“阿姐,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我如今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谁都能欺负的玉姣了,兴许……我能帮上你的。” 薛玉慈见玉姣如此,再也绷不住了。 她的眼睛红了下来,就开始落泪。 她擦了擦自己的泪,这才看向玉姣:“阿姣,你……当真还认我这个姐姐?” 玉姣点头道:“我们一母同胞,打断骨头连着筋,更何况……阿姐你还有难处。” “自从夫人入府,伯爷就以凌辱夫人为乐。” “四姑娘若是不信,就去看看夫人,夫人的身上都是伤!”慧心继续说道。 “夫人不想和永昌侯府的人往来,也是不想让柳夫人和四姑娘,还有公子担心。”慧心补充着。 玉姣走了过去,拉起薛玉慈的手臂,将衣服往上推去。 漏出了薛玉慈那满是青青紫紫的手臂。 玉姣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整个人都带起了一丝阴郁。 她刚才虽然察觉到薛玉慈的不对,觉得薛玉慈的身上有伤,可也没想到,这伤竟然是这样的! 除却青青紫紫的,还有一些疤痕,这些疤痕有鞭痕有烫痕! 这只是一只手臂! 想想都知道,身上会是怎样触目惊心的样子了! 这宣平伯,果然让徐昭说对了!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阿姐? 玉姣的心中,满是怒意,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看向薛玉慈。 轻声道:“阿姐,你……受苦了。” 玉姣这一句,让薛玉慈又一次开始落泪。 这么长时间了,她独自一个人,忍受着宣平伯的欺辱,莫说无人护着,甚至无人可说! 如今被玉姣这么一关心。 压抑着不得释放的感情,在这一瞬间,被释放了出来。 第376章 暗伤 薛玉慈的肩膀,微微颤抖,低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传来。 良久。 薛玉慈才恢复了平静,红着眼睛看向玉姣。 玉姣也放开了薛玉慈,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了薛玉慈的对面,拉着薛玉慈的手问道:“阿姐,能给我说说,你平时都是过着怎么样的日子吗?” 虽然说从徐昭的那些话里,从刚才薛玉慈的反应上来看,玉姣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但玉姣还是得听薛玉慈自己说,才能确定,薛玉慈在这宣平伯府的日子过得怎样。 总不能薛玉慈什么都不说。 她只凭着猜测,就下了论断? 玉姣这种过于谨慎的、凡事都要亲自知晓,从不听旁人怎么说的性子,是早就养成的。 事到如今。 薛玉慈也没有瞒着玉姣的意思了。 她擦了擦眼泪,这才低声道:“阿姣……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玉姣听到这,便道:“那我来说,你来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薛玉慈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何,昔日这个看着柔弱可欺的妹妹,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的坚定,竟让她也忍不住的信服,下意识地有一种听从玉姣的意见的想法。 玉姣将目光落在薛玉慈的脸上,斟酌着语言问道:“贺茂元是不是对你不好?” 薛玉慈抿了抿唇,良久才开口道:“好也是有的……他从不苛待我这院子里面的吃穿用度。” 玉姣皱眉:“那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是不是他打的?” 薛玉慈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狼狈的神色,半晌才低声道:“是。” 玉姣看着薛玉慈,声音有几分颤抖:“阿姐,我能看看吗?” 说着玉姣就走到薛玉慈的身旁。 薛玉慈的手摁在了自己的肩头,不想给玉姣看。 但触及到玉姣坚定的神色后,薛玉慈轻叹了一声将手挪开,顺势将肩头的衣服拉开了一些。 入目的,不是雪白的肌肤。 而是青青紫紫的印子,以及杂乱无章的瘢痕。 玉姣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惊骇,只觉得有人兜头将一盆冷水,从自己的头顶浇了下来,浇了她个透心凉。 她之前猜到薛玉慈的身上有伤。 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薛玉慈见玉姣如此,就轻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说着薛玉慈就将衣服拉了上来。 玉姣的眼神凌厉了起来,语气之中带着难掩的愤怒:“他怎么敢的!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永昌侯府的姑娘!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玉姣气到现在就想去找宣平伯算账。 但是最终,她还是冷静了下来。 这件事,不是闹开了就行的……不然自己闹了一番,发泄了心中的怒意,回头阿姐还在这宣平伯府,那阿姐该如何自处? 她得冷静冷静,听听阿姐的意见,再想办法从长计议。 薛玉慈苦笑了一声,轻声道:“他自然是敢的,我在永昌侯府,只是无人可依的草芥罢了。” “祖母虽然疼我,可到底年纪大了。”薛玉慈微微垂眸,继续道。 薛玉慈没说的是。 祖母疼她,更多的是因为她知书达理,端庄贤淑,从不给侯府惹麻烦。 玉姣听了这好话,有些揪心。 是啊。 她和薛玉慈,一母同胞。 虽然说她们走了两条不一样的路。 但若真说起来,其实没有谁比谁容易。 她们的出身不好,不被父亲重视,便注定了,很多时候的身不由己。 薛玉慈嫁给这样一个夫君,是身不由己。 她道忠勇侯府是身不由己。 她不过是运气比薛玉慈好一些,忠勇侯府虽然不是她想去的地方,萧宁远也不是她心中想嫁的人,但……萧宁远到底是个正常人。 是一个可以捂热的正常人。 可那宣平伯算什么东西? 怎么敢这样欺负阿姐? 玉姣看着面前红着眼睛的薛玉慈,格外心疼。 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端庄贤淑的、算是庶女之中嫁得好的薛玉慈,在光鲜亮丽的表面下,竟然有如此不堪的痛楚。 之前是她不好! 她因阿姐和娘亲不多走动,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好,心中就对阿姐存了嫌隙…… 可如今想想。 阿姐自己尚且过得如此艰难了,又怎么有精力,管他们的事情? 而且就算是想管,以阿姐在宣平伯府的地位,怕是也管不了的。 玉姣想到这,便紧紧地抓着薛玉慈的手,红着眼睛说道:“阿姐,对不起。” 薛玉慈听到这一声对不起,有些疑惑:“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对我不好。” 玉姣微微抿唇,低声道:“是我之前,对阿姐的关心太少了。” 阿姐远着他们。 她就真的觉得,阿姐是冷血的人,便任由阿姐远着他们,从未想过主动亲近阿姐。 薛玉慈此时看玉姣的神色,已经不像是从前那么疏离了,反而多了几分温和。 她红了红眼睛,又道:“是我之前要强,不想给娘亲、你还有琅儿知道我的事情,所以就一直躲着你们。” 那个叫慧心的丫头,这会儿也低声道:“其实夫人一直都惦记着你们。” “四姑娘没回府的时候,夫人差人悄悄送了好些次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最后有没有到柳夫人和四姑娘的手中就不知道了。”慧心小声道。 玉姣听到这,心中一窒。 她觉得,她和阿姐之间,好像有许多误会。 早些年的时候,阿姐是送过几次东西的,可再后来就没有了,唯有母亲生辰的时候,才能收到一样半样的东西。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那阿姐每年生辰、新年、端午、中秋的时候,可收到过娘亲送来的东西?” 柳氏虽然人在府外。 可到底是在乎这个大女儿的。 每逢重要的日子,总是会想办法捎书信,还有东西过来的。 薛玉姣微微一愣,眼神之中有几分茫然。 她从未收到过这些东西。 她以为,娘亲早就不在乎她了。 所以这次,便是娘亲已经成为平妻,她也没将自己在宣平伯府受到的委屈,讲出去半分。 不用薛玉慈回答,见薛玉慈如此神色,玉姣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并且在心中说了一句,果然如此。 从前李氏一手遮天。 怎么可能,让阿姐和他们往来呢? 玉姣看向薛玉慈,语气坚定地说道:“阿姐,娘亲一直都惦记着你,每逢佳节,娘都会亲手做了衣服,托人送回来,她最想的人,就是你了。” 薛玉慈苦笑了一声:“其实就算没这些……我也从未埋怨过娘亲。” 她只是觉得,自己太不中用了。 又过得如此艰难,不想到娘亲身边添麻烦。 今日不去参加生辰宴,也是因为昨夜……贺茂元宿在了海棠院。 她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恐怕回府后,让人看出端倪来。 而且……贺茂元也不许她去。 她若是不从的话,等待她的,就是另外一场折磨了。 第377章 打算 许是要强,许是不想连累家人。 时间长了,她就和家里人远了。 玉姣陪着薛玉慈说了好些体己话,姐妹两个人虽然从小没生活在一起,可血缘亲情,无形之中拉近了她们之间的距离。 只是。 聊的再投缘。 姐妹两个也有分别的时候。 此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春枝站在门口,提醒着:“夫人,时辰不早了。” 薛玉慈看着玉姣,眼神之中有些许不舍,这么多年了,今天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么舒畅。 至少,她可以把心中尘封的秘密,分享给另外一个人,她可以纾解心中压抑的情绪。 玉姣看向薛玉慈。 薛玉慈告诉玉姣这些,兴许只是因为玉姣的追问,慧心的逾越,还有她自己也想纾解心中的情绪。 但玉姣想的,却不只是这些。 玉姣看向薛玉慈,开口道:“阿姐,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玉姣这一句,把薛玉慈给问住了。 她诧异地看向玉姣,神色之中有些困惑:“接……下来?” 她不明白玉姣这么问的意思。 因为她从未想过,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 玉姣则是看向薛玉慈,继续道:“阿姐就打算,一辈子都过这样的日子吗?不打算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吗?” 薛玉慈身上的伤,她都看到了! 若是继续叫那宣平伯折辱下去。 莫说很长时间以后了。 就说未来的某一天……甚至有可能是今日,明天或者是后天。 说不准哪一日,宣平伯就会将薛玉慈折辱死! 玉姣不喜欢多管闲事。 但这件事,她必须得管。 为了娘亲,为了姐妹之情,为了这世间对女子的不公平,她都得管! 薛玉慈苦笑了一声,秀美娴静的面容上满是无奈:“我哪里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如今已经是宣平伯府的夫人了,如今覆水难收。” 说到这,薛玉慈微微垂眸,轻叹了一声:“这兴许就是我的命。” 接着,薛玉慈抬头看向玉姣:“阿姣,时辰不早了,你该回了。” 玉姣也知道时辰不早了。 她的确也不方便在这宣平伯府逗留太久。 但今日,她虽然和薛玉慈叙了姐妹之情,知道了薛玉慈在这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可她真正想解决的问题,却没解决。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薛玉慈,继续在水深火热之中生活? 玉姣盯着薛玉慈,语气坚定地说道:“如今阿姐的生母,是永昌侯府的平妻,我也是忠勇侯府的平妻,还有琅儿,如今也出息了。” “阿姐已经不是任由欺负,无人可依的浮萍了!你有家人!”玉姣坚定地说道。 薛玉慈闻言,微微一愣,脸上的神色有些动容。 但很快。 薛玉慈就垂眸道:“出嫁从夫,我已经嫁给贺茂元了,命该如此。” 就算是她仗着娘家势力来闹一闹,然后呢? 她不还得在这宣平伯府? 更何况。 不管是娘亲还是阿姣,都没有实权在手,父亲更是不可能为她出这个头。 至于琅儿,他如今虽出息,但尚且年幼,怎么也管不到这宣平伯府的事情。 玉姣见薛玉慈有些失神,便猜想到薛玉慈想着什么。 于是玉姣开口道:“那阿姐,想没想过和离?” 薛玉慈微微一愣,好像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一样,震惊地看向玉姣。 这个朝代,很少有女子,会想到和离。 而且,和离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多数都是被休的。 且不管和离还是被休,被赶出夫家的女子,无法回到娘家,最终也会落得个无处可归的下场。 玉姣又道:“阿姐,从前的人生你没有选择,但以后,你可以尝试着去选择。” “贺茂元暴虐成性,在府上虐打妻子,这样的人,若是你继续就留在他身边,太危险了。”玉姣继续道。 薛玉慈喃喃自语:“阿姣……我……” 玉姣知道。 薛玉慈从小教养在老夫人的院子里面。 她被老夫人教养得很好。 知书达理,娴静纯良,虽说瞧着,好像有京中贵女常有的倨傲通病,但玉姣如今已经知道了,这倨傲冷漠,不过是薛玉慈给自己武装的铠甲罢了。 她其实是个,十分守规矩的贤良淑慎之人。 她如其他人一样,遵循着未嫁从父,既嫁从夫的道理,恪守女则女训。 若是嫁到正常人家,不管是当寒门妻,还是世家妇。 薛玉慈都能做得很好。 她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 如今让这样一个人,去想和离这件,看起来很是离经叛道的事情,她怕是一时想不通。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玉慈,温声道:“阿姐!你仔细想想我刚才说的话,若是你想离开的话,我愿意助你!” 玉姣说完这些话,也不继续劝了。 剩下的就是要给薛玉慈一些时间了。 让薛玉慈自己想通这些事情。 玉姣轻声道:“那,阿姐,我便先告辞了,明日我再来探望阿姐。” 薛玉慈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连忙道:“阿姣,你明日不要来了。” “不只明日,以后都别来。”薛玉慈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疑惑地看向薛玉慈:“阿姐?” 难道今日,她们姐妹相叙,说的这些话都是废话吗?到头来,薛玉慈还是不想和她这个妹妹亲近,也不想让她管这件事? 玉姣的神色有些黯然。 薛玉慈又催促着:“回。” 正说着话。 屋外传来了春枝的声音:“见过宣平伯。” 玉姣和薛玉慈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薛玉慈慌乱地擦掉了自己眼睛上的泪水,端坐了起来,紧张地往屋外的方向看去。 第378章 择路 贺茂元推门进来,含笑道:“夫人,我知道你们姐妹相见,有许多话要说,可时辰已经不早了。” “我已经让人备下酒膳,不如一边吃一边聊。”贺茂元温声道。 贺茂元说着,便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微微一笑,很是客气:“便不劳烦伯爷了,我得回侯府了。” 贺茂元笑道:“你这丫头,和我说话这么客气做什么?喊我姐夫便是。” 不知道那些事情还好,知道那些事情后,玉姣这一声姐夫怎么也喊不出口。 但她知道,自己不喊也得喊,免得让这宣平伯看出什么端倪来。 于是玉姣恭谨道:“姐夫。” 宣平伯笑了起来,又将目光落在薛玉慈的身上,当他看到薛玉慈那红肿的眼睛后,脸色微微一变,接着就紧张地问道:“玉慈,你这眼睛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薛玉慈听宣平伯这么一问,脊背忍不住地僵硬了起来,不敢直视宣平伯,只能飘忽地看向前方。 玉姣见状就道:“姐夫,是我不好。” 宣平伯看向玉姣。 玉姣就轻声道:“是我,说起昔日娘亲将阿姐独自留在侯府上的事情,惹阿姐伤心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今日娘亲让我过来,给她赔个不是,说是阿姐永远都是她的女儿。” 玉姣又补充道:“阿姐也永远都是我的姐姐,往后我们一定要多多往来。” 宣平伯闻言,脸上的笑意舒展开来:“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原来是这件事,玉慈,我也要劝你一句。” “那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你就不要耿耿于怀了。” “如今阿姣妹妹亲自来府上给你赔不是,往后你可不许这样冷着娘家的人了。”宣平伯继续道。 说完,宣平伯又看向玉姣,笑道:“让你见笑了,你阿姐脾气倔,而且……在府上,我也是听她的多一些,所以往日我没能很好的劝解你阿姐。” 玉姣连忙说道:“姐夫做得很好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笑:“阿姐能嫁给姐夫这么好的人,还真是阿姐的福气呢。” 玉姣嘴上这样说着,心中咬牙切齿着。 宣平伯心中刚起的那点怀疑,因为玉姣这一句福气,彻底烟消云散。 玉姣便道:“姐姐,姐夫,我得回了,告辞。” 玉姣往外走去。 宣平伯目送玉姣的时候,还说了一句:“阿姣妹妹,往后可要常来,就把这当成自己家,随时过来就成!我已经和门房的知会过了,往后没人敢拦着你!” 玉姣转头,微微行礼表示谢意。 继续往外走。 她很想今日就将薛玉慈带走。 但这件事。 终究不是她一个人能下决定的事情,还得薛玉慈自己想明白,自己跨出那一步。 不然她有帮人之心,薛玉慈自己不想里面,那她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不说,还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玉姣素来不是专断的人。 更何况,薛玉慈也不是玉姣能专断得了的人。 里面宣平伯府。 玉姣便长松了一口气。 在宣平伯府的时候,知道贺茂元做的那些腌臜恐怖的事情,玉姣便觉得,宣平伯府的空气,都是污浊的。 让她很难畅快地呼吸。 直到玉姣上了马车,玉姣整个人才彻底轻松了下来。 见玉姣神色恍惚,春枝便轻声道:“夫人,可是为大姑娘的事情为难?” 玉姣微微点头:“希望阿姐能想明白,那宣平伯府,不是久留之地。” 春枝感叹了一句:“那宣平伯看起来,是个温和的好人,真没想到,竟然是这般模样!” 春枝说出了玉姣的心声。 谁能想到呢? 这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未来的事情想不到,可当未来的事情真发生后,也没有后悔药吃。 玉姣想说的是。 这世间的路有千万种。 走上歧途后,也许无法回头。 但……有心者,总会在荒芜之中,再踩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就比如薛玉慈。 如今改变不了已经嫁人的命运,但……她若是愿意,过去不可转圜,但未来,或许可以换一种方式去活。 …… 忠勇侯府。 萧宁远已经到揽月院了。 从前府上女人多,萧宁远都只来这揽月院。 更别说,如今这府上,除了玉姣之外,就只有薛玉容和季小娘了。 萧宁远自是想也不想的,便来了揽月院。 萧宁远进屋后,脱下外衫坐了下来。 就在此时。 杏雨端着茶壶走了进来,为萧宁远斟茶。 萧宁远正低头看书,见人来送茶,还当是秋蘅。 便问道:“你家主子,可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杏雨轻声道:“玉夫人下午的时候差人来府上送过信,说是去宣平伯府了,会晚些回来。” 萧宁远听这声音陌生。 就抬头看向杏雨。 杏雨见萧宁远看自己,连忙低下头。 萧宁远点头:“知道了。” 接着萧宁远摆摆手,示意杏雨退下。 等着杏雨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宁远便开口道:“等等。” 杏雨转过身来,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有些许说不上来的期待。 萧宁远只吩咐了一句:“差人把饭菜准备好,再煮一些酒酿汤圆,姣姣喜欢吃。” 杏雨连忙道:“是。” 她转身推门往外走去。 拿着东西的秋蘅从外面回来,见杏雨从屋中走出来,顿时警惕了起来,脸色不太好看的把杏雨拉到一旁:“你刚才去夫人的房内做什么?” “主君回来了,叫了茶,刚才外面没人伺候,秋蘅姐姐也不在,我这才自作主张……”杏雨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委屈。 秋蘅听了这话,脸上警惕防备的神色,舒缓了些许。 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刚才的确不在院内,是去库房领东西了。 她别扭地看向杏雨,吩咐着:“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吩咐院子里面的婆子去做。” 夫人心善,但她可得警惕点! 第379章 真心 杏雨连忙道:“多谢秋蘅姐姐提点,刚才是我考虑不周了。” 说到这,杏雨就万分感激地说道:“我这个人脑子不活络,人有些笨,很多规矩都不懂,幸而遇到秋蘅姐姐这般好的人!往后我一定好好报答秋蘅姐姐!” 秋蘅闻言,唇角忍不住地扬了扬。 从前都是春枝姐姐照拂她。 如今她也能和春枝姐姐一样,照拂别的丫鬟。 杏雨见自己几句话后,秋蘅的神色和缓了下来。 这会儿便继续道:“秋蘅姐姐,往后还得麻烦秋蘅姐姐,多提点了,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秋蘅直接就只管教训我便是。” 秋蘅轻哼了一声:“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别在这揽月院做吃里扒外的事情,什么都好说!” “这是当然,玉夫人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怎么可能做吃里扒外的事情?若我当真如此没良心,不知感恩,那便让我不得好死!”杏雨坚定地开口。 秋蘅闻言,忍不住地道:“谁要你发这样的毒誓了?” “夫人快回来了,等一会儿用过饭,怕是还得叫水,你去烧水。”秋蘅吩咐。 杏雨连忙道:“是。” …… 玉姣到揽月院的时候,天色更黑了,只剩下一点天光的余晖,悬在天际。 “夫人,主君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秋蘅焦急地守在门口,见玉姣回来,就连忙提醒着。 玉姣连忙往屋内走去。 屋内已经燃了烛火。 萧宁远席坐在桌案旁,拿着一卷书看着,见玉姣进来,就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玉姣。 萧宁远今日应该又去了西郊校场,身上尚且带着一些肃冷威严之气,但在瞧见玉姣的时候,他的眼神温和了些许。 “姣姣。”萧宁远唤道。 玉姣连忙将自己的披风,递给了春枝,然后往萧宁远的身边走去:“主君,我回来得晚了,让你久等了。” 玉姣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恃宠而骄了。 这府上哪个女人,会把萧宁远晾在自己的院子里面,而自己不归家? 若是稍有疏忽。 萧宁远就有可能被旁人请了去。 当然,玉姣的心中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底气,她知道,萧宁远会在这等着她回来。 萧宁远抬眸看向玉姣,目光落在玉姣的眸子上,见她眼睛有些红肿,神色忽然间冷厉了起来:“哭过?谁招惹你了?” 萧宁远的脸色有些泛黑。 今日他没随玉姣去永昌侯府,玉姣就受了委屈吗? 玉姣连忙道:“没人招惹我。” “那眼睛怎么了?”萧宁远问道。 玉姣迟疑了一下就说道:“今日我去了宣平伯府。” 萧宁远随口问:“去宣平伯府做什么了?” 玉姣打量着萧宁远,心中暗道,萧宁远这是根本就不记得,自己阿姐嫁到宣平伯府了。 也是。 阿姐和她素日不往来。 萧宁远这个人,也不是那种会关心后宅女子亲眷的人。 阿姐在萧宁远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萧宁远不知道这些,或者是根本就没在意这些,也是正常的。 玉姣便耐心地解释着:“我阿姐薛玉慈,就是这宣平伯府的填房。” “今日我受我娘亲之托,去探望阿姐,聊起姐妹旧事,难免伤怀感动了一些,这才落了泪。”玉姣继续道。 关于薛玉慈在宣平伯府受辱的事情。 玉姣没有告诉萧宁远。 阿姐自己尚且没决定好要如何选择未来的路,而且这件事关系到女子的隐秘,她无法口无遮拦对旁人说起。 更何况。 就算是说了又如何? 永昌侯府不出头的事情,难道指着萧宁远去管这件事吗? 而且就算是她和萧宁远说了,她凭什么决定,萧宁远会管这种闲事儿? 萧宁远的确对玉姣姐妹之间的事情不感兴趣,这会儿便含笑道:“既然你没受委屈,那便好。” …… 春恩露浓。 一夜无言。 清晨,玉姣疲懒地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 萧宁远站在屋内穿着衣服。 他的身形很好,颀长不消瘦,身形看着不粗犷,但却格外地坚毅有力。 玉姣看着看着,便忍不住地想起了昨夜的疯狂。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冷酷的、有些不近女色的萧宁远,自从那日书房食髓知味后,便总是在床上与她胡闹? 他最喜压着她,低声喊她姣姣。 然后看她求饶的样子。 玉姣的脸不由一红。 萧宁远转过身来,见玉姣正双眸魅惑地看向他,喉结忍不住地微微滚动,声音沙哑暗沉:“怎么醒了?可是吵到你了?” 玉姣轻声道:“就是睡醒了。“ 萧宁远温声道:“今日若无什么要事,你便多歇一会儿。” 玉姣看向萧宁远,开口道:“我今日还想去探望一下阿姐。” 说到这,玉姣又解释了一句:“从前我们姐妹关系并不亲近,如今阿姐愿意和我敞开心扉,我就想着……多和阿姐走动走动……” 萧宁远闻言笑道:“此等小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不必同我解释。”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用温柔坚定地语气说道:“姣姣,你如今是我的平妻,是这忠勇侯府的女掌家,不必同从前一样,做事那般小心唯诺,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主意。” 萧宁远每次看到玉姣那谨小慎微,就怕一步走错,一句话说错的样子。 萧宁远就忍不住的心疼。 他如今在侯府内,给了玉姣身份、地位,就是希望玉姣能活得自在一些。 从前她生性胆小,谨慎小心,是因为没人给她撑腰。 但如今不一样了。 他就站在玉姣的身侧。 玉姣闻言,眼神有些濡湿:“主君,你如此待我,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把正要起身的玉姣摁了下来。 接着含笑道:“你的真心,已经是最好的回报了。” 说到这,萧宁远弯腰,轻轻的玉姣额间落下一吻。 接着萧宁远就推门往外走去。 剩下玉姣一个人,呆在了床上。 真心吗? 第380章 少年真心 真心这两个字。 反反复复地在玉姣的脑海之中萦绕。 不知道过了多久,玉姣才神色恍惚地起床。 她素来自知,可这一次,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真心,到底配不配得上真心这两个字了。 …… 玉姣用过早膳。 便领着春枝出门了。 玉姣先折去了酒楼,买了几样点心。 阿姐平日里不怎么出府,她想给阿姐带一些府外的点心尝尝。 说来也巧了。 玉姣坐在酒楼之中等点心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徐昭。 徐昭有些欣喜若狂:“姣姣……阿姐!这是你啊!” 徐昭这一声阿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不过很快,认识徐昭的人就知道咋回事儿了。 “这徐昭和薛琅玩得好!义结金兰了!刚才那美貌女子,应该就是薛琅的姐姐!” “原来是她啊……那不是忠勇侯府的平妻吗?” “果真美貌!” “怪不得忠勇侯,要抬她为平妻呢!” 玉姣看向徐昭,有些疑惑地问道:“徐世子今日没去宣文殿听书吗?” 徐昭小声道:“我今日告假了。” “你瞧,我这得了风寒,总不能入宫把皇子们传染了啊!”徐昭一本正经地说道。 玉姣听了这话,一眼就看穿了徐昭的心思。 这怕不是逃学的新手段? 徐昭的胆子也是肥。 连着宫中的人都敢糊弄。 当然,这件事就算是给宫里面的人知道了,也没人会在意徐昭去不去上课的。 毕竟这厮……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逃学这种事情,他做出来太正常了。 徐昭看向玉姣,开口道:“姣姣阿姐,你今日出府,可是又要去拿宣平伯府?” 玉姣听了这话,疑惑地看向徐昭。 “你怎么知道?”玉姣道。 徐昭笑了起来:“昨日你从宣平伯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可见和玉慈阿姐根本就没聊够,今日自然是想着再去叙旧的。” 玉姣瞥了徐昭一眼。 徐昭连忙解释着:“我可没派人跟踪你啊!” “我就是……我就是对贺茂元那家伙不放心,派人保护你。”徐昭别扭地解释着。 玉姣听了这话,有些疑惑地看向徐昭:“不放心?” 她不是怀疑徐昭的用心。 徐昭要是真对她不利,也不至于三番五次的帮她。 但徐昭口中的这个不放心从何谈起? 贺茂元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难不成还敢对自己如何?自己好歹也是萧宁远的平妻! 徐昭继续道:“我又打听了一番,听说了一件秘事。” 玉姣看向徐昭,做出了洗耳恭听的神色。 徐昭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就从前,你还没到忠勇侯府的时候,贺茂元好像……好像想娶一名侧室入府。” 玉姣点头,这也不怎么奇怪。 那宣平伯府上,有几个妾室也正常。 徐昭补充着:“可是不知道为何,宣平伯夫人,也就是玉慈阿姐,因为这件事,同贺茂元吵了起来,后来又大病了一场。” “我是想着,你说就贺茂元那个玩意儿,如果愿意多娶妻妾……玉慈阿姐不应该拦着的,她为何会一改常态,同贺茂元吵架?”徐昭问道。 玉姣听到这,脸色微微一变,心中巨震。 徐昭这个人,纨绔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格外通透的内心。 她能明白徐昭的意思! 徐昭是想说。 贺茂元之前想纳的侧室,很有可能是一个,让玉慈阿姐接受不了的人!玉慈阿姐才和贺茂元吵架! 那这个人是谁? 玉姣忍不住地想到了自己。 也不怪她多想。 只是知晓那贺茂元的为人后,不管什么坏事儿,她都忍不住地往他的身上想。 徐昭补充道:“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剩下的,我也没打听出来,也不知道贺茂元想纳谁为妾室,只知道,这件事最后不了了之了。” “总之,那贺茂元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警惕一些,是应该的!” 玉姣闻言点了点头:“多谢徐世子提醒我这些。” 徐昭嘿嘿一笑,很是洒脱地说道:“咱们一家人,你说什么谢啊!” 玉姣:“……” 真是见鬼的一家人。 徐昭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和薛琅情同手足,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玉姣看向徐昭,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少年真心,热烈赤诚,尚不足让人动容。 但这一份珍重克制,却让玉姣觉得,弥足珍贵。 玉姣知道徐昭对自己,是用了真心的。 她开始的时候并不觉得,这个花心的少年会有真心,只觉得,这一切都是徐昭见色起意。 她开始接近徐昭,就是利用这份“见色起意”。 可后来,她便发现,徐昭远远比自己想的,要好得多。 好到,让她觉得,她心存愧疚,不忍伤害。 她看向徐昭说道:“徐世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徐昭听到这,一摆手说道:“姣姣阿姐,你就别用这种方式和说话了,我之前混迹花楼的时候,那些瞧不上我的姑娘,拒绝我之前,总要说上一句,徐世子,你是个好人。” 玉姣一时语塞。 徐昭想结实:“我没别的意思,你别误会……”京中女子,大多不喜欢拿自己和青楼女子作比。 徐昭拿玉姣和花楼女子做比较,倒没有瞧不起玉姣的意思。 而是在他的心中,着实不怎么在乎一个人的出身和地位。 不管是花楼女子,还是京中贵女,或者是贩夫走卒,还是王侯将相。 在他的心中那都是一个样儿。 玉姣忍不住笑了起来:“好了,你不用解释,你的为人,我知道。” 这一句,让徐昭心中一震。 姣姣竟然说,知道他的为人! 他只觉得,他的心中有一朵花在盛开!只可惜,他不是真正的孔雀,否则这会儿,肯定要忍不住开屏了。 玉姣看着面前喜滋滋的徐昭,无奈地说道:“你既然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你就应该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 徐昭听了这话,忍不住地嘟囔了一句:“谁说不可能啊,指不定萧老鬼什么时候死了呢。” 玉姣听到徐昭在那嘀嘀咕咕。 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她愣了一下,看向徐昭:“啊?” 徐昭看向玉姣,连忙正色说道:“我是说,姣姣阿姐不必多虑,我别无所求,只求姣姣阿姐平安顺遂,希望能为姣姣阿姐做些事情罢了,阿姐不必有心理负担。” 他喜欢玉姣。 是那种,仿若遥望天上明月的喜欢。 让他放下有些难,但偶尔让他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他就会觉得无比欣喜。 而且喜欢她,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从前他的人生浑浑噩噩,做什么都是没目标的,整日招猫逗狗,花丛浪荡。 如今他总算是找到一件,能让他专注的事情了,那便是喜欢她。 第381章 觊觎 如今玉姣的拒绝。 徐昭根本就不在乎。 他喜欢玉姣那是自己的事情! 玉姣对徐昭说这些,是因为察觉到徐昭的真心,她不忍伤害徐昭的真心,所以才直白地拒绝。 可奈何。 这样的拒绝。 落在徐昭的心中。 反而让徐昭格外感动。 瞧,姣姣多坦诚啊?姣姣根本就没有利用他这个镇国公世子的想法! 这要是换做别的女人,被小爷他这么喜欢,那指不定就扑上来了,顺杆往上爬了,利用他这个世子身份,谋求更好的未来了! 姣姣不愧是他珍重的人! 果真与众不同! 玉姣没想到,自己一番坦然的拒绝,不但没让徐昭清醒,反而让徐昭更加坚定,自己的喜欢没错了。 徐昭担心玉姣还要说什么,不可能不喜欢之类的话。 他知道这是实情,但他也不喜欢听这些。 于是就起身道:“那个,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就先告辞了啊!” 说完,徐昭补充了一句:“记着我刚才说的话啊!小心!” 玉姣点了点头:“多谢。” 徐昭一溜烟,脚底抹油地跑了,好似身后有恶鬼追一样。 给酒楼里面的其他人瞧见了,便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嚯,这徐昭,不是最喜欢和漂亮姑娘说话了吗?怎么见了玉夫人,和见了鬼似的,跑得这么快?” “许是玉夫人不喜欢自家弟弟和这么个混蛋玩意鬼混在一起,他心虚。” “说不准啊,他惦记人家的弟弟呢……” 众人说到这,鬼鬼祟祟地议论起徐昭来。 徐昭此人,背后总议论人,别人自然也喜欢议论他,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春枝把点心拿了回来,放在桌子上,看着玉姣问道:“夫人,那我们还去宣平伯府吗?” 玉姣迟疑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去。” 春枝小声道:“可刚才徐世子说的那些……” 玉姣看向春枝道:“若我还是永昌侯府庶出的姑娘,我肯定不会去,但我现在是忠勇侯府的平妻。” 玉姣继续道:“那宣平伯不要命了,才敢对我如何。” 春枝点头:“也是。” 海棠院。 玉姣看着比昨日,脸色更苍白的薛玉慈,眼神之中有些担心:“阿姐……” 薛玉慈屏退左右。 玉姣这才凑过去问:“阿姐,你还好吗?昨夜那个混蛋是不是又对你……” 玉姣说着不等着薛玉慈回答,就拉开了薛玉慈的手臂。 果然。 伤上又添了新伤。 薛玉慈看向玉姣,开口道:“阿姣,我不是说,不许你来了吗?你怎么不听我的?还要来?”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我若不来,那你呢?你会出府去见我吗?” 薛玉慈微微垂眸。 她哪里有那么容易出府? 玉姣看到薛玉慈这样,便叹息了一声。 薛玉慈轻声道:“阿姣,我不让你来,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贺茂元之前打的什么主意?” 她自己过的不幸。 但是她不想把自己的不幸,扩散到阿姣的身上。 阿姣如今在忠勇侯府,走到如今平妻的位置不容易。 她不能,将这脏水建到阿姣的身上。 玉姣听了这话,开门见山的问:“是他之前,想将我抬入这宣平伯府吗?” 薛玉慈意外地看向玉姣一眼:“你知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玉姣道:“也是才知道。” 薛玉慈看向玉姣,神色之中有些内疚:“阿姣,对不起……我也没想到,贺茂元竟然存了如此的心思。” 没有人能想到,宣平伯竟然会觊觎妻妹! 说到这,薛玉慈抿唇道:“你没入忠勇侯府的时候,他命我将你哄入府中,我自是不从。” 正因为这不从。 她遭了不少打。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薛玉慈,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这话说得简单,可以贺茂元的性情,怕是阿姐因为这件事,吃了不少委屈。 同样都是姐姐。 薛玉慈为了她,扛着贺茂元的磋磨。 薛玉容则是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她,去稳固正妻的位置。 薛玉慈继续道:“后来薛玉容带你入了忠勇侯府,我是松了一口气的,所以我便没去阻止这件事的发生……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因此怨我。” “我只知道,在忠勇侯府,你或许还有生路,薛玉容要利用你,暂时舍不得你死,至于那萧宁远,比起贺茂元来说,也好得太多。”薛玉慈苦笑道。 在旁的府邸。 凭着美貌,得到主君的宠爱,自然能过上好日子。 以姣姣的美貌,在忠勇侯府,自然有前程。 可在这宣平伯府,越美貌,越得宠,怕是死得越快。 这宣平伯府,从前也不是没死过的人。 玉姣如今又从另外一个角度知道了这件事,心中有些五味杂陈的感觉,从前她的确是怪过薛玉慈,身为宣平伯的夫人,竟然不阻止薛玉容。 如今所有的误会,尽数消散。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那阿姐,我昨日说的话,你想得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和离后的事情,你若是不想回府,我便在外面,买一处铺子,给你经营,日子可能会辛苦一些,但总归是有生路的。” “你若是想回府,有我出面,父亲也不敢为难你。” 玉姣已经将薛玉慈的未来打算好。 薛玉慈听了这话,低声道:“如今,已经不是我想怎样了,而是我根本就没有想的资格。” 玉姣看向薛玉慈:“为何?” 薛玉慈苦笑:“莫说和离了,就算是休书,贺茂元也不可能给我。” “只要他不松口,我便无法离开。”薛玉慈继续道。 “我知道你如今是忠勇侯府的平妻,可宣平伯府的事情,对忠勇侯府来说,终究是别人的家事,他就算是权势滔天,也参与不得……”薛玉慈抿唇。 “所以阿姣,你走,往后不要再来了。”薛玉慈补充道。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我只问阿姐,你想不想和离?你若是想,我便有办法!” 薛玉慈定定地看向玉姣:“办法?” 第382章 决定 薛玉慈看着面前,那神色坚定的玉姣,心中微微一颤。 最终语气飘忽地说道:“你能有什么办法?” 薛玉慈苦笑了一声补充道:“其实我也想离开,只是阿姣,这件事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那宣平伯的母族,是楚家……他虽然身份不算贵重,可如今他也是给贤妃娘娘做事的人。”薛玉慈叹息了一声。 “阿姣,姐姐知道你想带我脱离苦海,只是,这也许就是我的命,你好好生活,就是对我的最大宽慰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必多管。”薛玉慈温声道。 阿姣虽然得宠。 可阿姣的宠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阿姣为了如今舒心的生活,定然付出了很多。 薛玉慈不忍她的事情,连累到玉姣。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玉慈,已经明白薛玉慈的态度,她坚定地说道:“所以,我是说,如果给阿姐一个离开宣平伯府的机会,阿姐愿意,对吗?” 薛玉慈看向玉姣,最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愿意。” 玉姣又道:“阿姐,开弓没有回头箭,阿姐这个答案,最好是深思熟虑过的,日后没有回头路也没有后悔药。” 薛玉慈见玉姣这样说,忽然间就有了一丝期待,阿姣好像真的有办法似的。 薛玉慈点头:“若能让我离开伯爵府,便是后半生让我和青灯古佛作伴,我也是愿意的!” 只要能离开伯爵府! 玉姣听到这,便点了点头:“阿姐,我知道了,你等我的好消息。” 薛玉慈看向玉姣,微微一愣:“阿姣,你想怎么做?” 玉姣含笑看向薛玉慈:“姐姐不必担心,我心中有数。” 说完玉姣也不在这多留。 就往外走去。 这还没等着玉姣出海棠院,就迎面撞上了宣平伯,宣平伯一身素青色的衣服,看着温文尔雅,气度不凡。 此时他正站在出口的地方,将玉姣的去路挡住。 玉姣忍住心中的嫌恶,恭谨地行礼:“见过宣平伯。” “都说了,我是你姐夫,你以后见了我不用这样客气,喊我姐夫就行。”宣平伯微笑着说道。 若她真是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女,见自家姐夫的态度如此和善,怕是就要哄了去。 但玉姣不是单纯的人。 尤其是,玉姣知道了宣平伯对薛玉慈做的那些腌臜事情。 宣平伯越是表现得温和有礼,玉姣就越是觉得脊背发凉。 这说明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玉姣自认为,可以做到表面一套暗中一套了,可是和这宣平伯比起来,玉姣觉得,自己是甘拜下风。 宣平伯看着眼前的玉姣,含笑道:“不肯喊我姐夫?是觉得我这个当姐夫的,平时不关心你吗?” 说到这,宣平伯有些无奈地说道:“从前我便想着,多照拂一下你和琅儿,但你也知道,你姐姐那个脾气,不过如今好了,你和玉慈解开心结,我这个当姐夫的,往后当然要多关心你们。” 玉姣微笑着看向宣平伯:“有劳姐夫费心了。” 玉姣虽然已为人妻。 可瞧着,比从前当姑娘的时候,还多了几分韵味。 若说从前是生涩的,尚未开放的花苞。 那如今的玉姣。 便是风情正盛的花儿,就如同这满院的西府海棠。 玉姣察觉到宣平伯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流连,心中觉得恶心,便道:“姐夫,我还有事儿,就先告辞了。” 宣平伯没有让开路的打算。 而是含笑道:“姣姣难得来一次,怎么这么着急走?这会儿快到午膳的时间了,不如一起用过饭再走。” “往常我们这府上,也鲜少有客人,如今你来了,我和你阿姐都觉得热闹不少。”宣平伯笑道。 玉姣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宣平伯。 这宣平伯,这么迫切地留自己下来,为了什么? 这宣平伯从前惦记自己也就罢了,谁让自己那身为永昌侯的父亲没出息,也没有身为侯爷的地位和气度。 可现如今。 自己已经是萧宁远的平妻了。 宣平伯还想干什么? 他这是对自己贼心不死吗? 想到这,玉姣冷笑连连,宣平伯还真是……胆大包天! 不等着玉姣开口。 薛玉慈的声音就从玉姣身后传来。 “忠勇侯还等着阿姣回府,主君,我们便不要强留阿姣妹妹了。”薛玉慈在慧心的搀扶下,从屋子之中走出来,站在海棠树下。 她的身子越发不好了。 整个人看着格外的憔悴。 此时一阵风出来,薛玉慈身上单薄的衣衫被吹得微微飘起。 这一眼看去,倒是好一副病弱西子的好模样。 只是玉姣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中一揪。 在她的印象之中。 阿姐素来是高贵端庄的,虽是庶出,但和其他世家贵族的姑娘没什么区别。 甚至隐隐约约之中,还更要傲视群芳,冷傲高贵。 但今日的阿姐,却是这样的脆弱,脆弱到一阵风都好像能将她吹倒一样。 宣平伯见薛玉慈走出来,连忙往薛玉慈的跟前走去,伸手去搀扶宣平伯。 慧心不想松手。 宣平伯一个眼神下去,慧心只好往后退去。 而此时,宣平伯搀扶住了薛玉慈,温声道:“玉慈,你既然病了就应该屋中好好养伤怎么出来了?” 这话听着像是关心。 薛玉慈被宣平伯触碰到的手臂,却僵直了起来。 她轻声道:“听到主君和妹妹说话,便出来看看。” 宣平伯含笑道:“不过是留阿姣妹妹在府上用膳罢了,此等小事,不劳夫人费心。” 说到这。 宣平伯就抬起手来,冲着薛玉慈的头发去了。 薛玉慈下意识地微微一闭眼,像是想躲开什么似的。 宣平伯随手将薛玉慈墨发上的海棠花瓣拈了下来,在手心之中展开。 “花落到你的头上了。”宣平伯微笑道。 这一幕场景,若是给不知内情的人瞧见,谁不羡慕两个人的敢情好?谁不赞宣平伯对这继妻好? 可玉姣却能察觉到,薛玉慈眼神之中的惶恐不安,以及恐惧。 宣平伯看向玉姣,温声道:“阿姣妹妹当真不留下来用膳?” 玉姣微笑道:“刚才已经和姐姐说过了,我家侯爷正在等我归府,就不叨扰了。” 玉姣说着就行了礼,往外走去。 玉姣离开宣平伯视线后,就加快了脚步。 她不敢继续留下去,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直接和这宣平伯闹翻开来,为阿姐主持公道! 第383章 姐妹 此时她必须保持冷静。 阿姐说得有道理。 直接闹开,管不了这宣平伯的家事。 她还得思量一个,万无一失的好办法…… 她的脑海之中,忍不住浮现出一个极其恶毒的主意,那便是给那混账下点慢毒,且叫他死得干脆。 只是这样一来,阿姐就要永远做这贺家的寡妇了。 贺家族亲多,阿姐做了贺家的寡妇,若是被送到贞洁坊,往后就没什么指望了。 阿姐今年才二十几岁,正是好年纪,何苦为了一个男人,搭上一辈子? 而且她能感觉到,阿姐想摆脱贺家妇这个身份。 那……她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玉姣的脑海之中,已经隐隐约约有另外一个主意了。 玉姣离府。 宣平伯微笑着拉着薛玉慈,往屋内走去。 瞧着那背影,倒是好一副伉俪情深的好样子。 等着进屋后,宣平伯把门关上,然后微笑着看向薛玉慈。 薛玉慈的脸上顿时惶恐不安了起来:“主……主君……” 宣平伯抬起手来,就给了薛玉慈一巴掌。 啪地一声。 薛玉慈被打了一下,但薛玉慈还是立在原地,没敢动。 她知道自己越是挣扎越是反抗,等待她的,便是越严重的打。 为今之计。 也只有忍。 “贱人!你是不是很得意?自己的妹妹成了忠勇侯府的平妻?”宣平伯冷笑道。 薛玉慈垂眸道:“妾没有。” “我看你的心中高兴得很呢,若不是你这个贱妇当初办事拖拉,不肯将玉姣抬到宣平伯府上,她早就成为我的人了!”宣平伯怒喝道。 此时的宣平伯。 早就没了刚才那温柔的样子。 整个人换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薛玉慈不敢开口。 宣平伯就冷声道:“刚才我留玉姣用膳,你为何要让她离开?不帮我一起留下她?” 薛玉慈满脸是泪的抬起头来看向宣平伯,提醒道:“她已经是忠勇侯府的平妻了!是那萧宁远心尖上的人,伯爷!您若是还敢对她动心思,怕是要惹来祸事!” “从前我不去招惹她也就罢了,可如今她主动来招惹我……那发生什么都是她自找的!”宣平伯眯着眼睛说道。 薛玉慈的心中一沉。 她不想让玉姣来宣平伯府。 就是知道。 贺茂元这个人,内里有多疯! 这就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他之前便因为碗了忠勇侯府一步,没得到玉姣耿耿于怀……只是那个时候,他和玉姣见面不多,虽然起了心思,但被自己阻挠后,又因玉姣的确去了忠勇侯府。 这种心思也就淡了。 但是如今几次见面。 玉姣出落的更美了。 贺茂元怕是又动了那种心思! 薛玉慈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伯爷,那萧宁远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人!” 宣平伯听了这话,冷笑连连:“你的意思是,本伯应该怕萧宁远?” 他的脸上带起了一丝恶劣的笑容:“从前我觉得你那妹妹,只是有几分姿色,可如今……她成了萧宁远的女人,却让我觉得……风情更浓了。” 光是想想。 把这大梁战神,最得宠的女人,压在身下狠狠凌辱的感觉,他便觉得一阵畅快。 甚至于。 已经失去功能的某处,好像隐隐约约的,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这种感觉。 让他早就扭曲的心,火热了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将玉姣弄到手! 宣平伯盯着眼前的薛玉姣,忽然间温柔地说道:“我若是记得不错,几日后就是你的生辰,我的好玉慈,你到我这伯爵府后,吃了不少委屈,也该风风光光的,办一次体面的生辰宴了。” 薛玉慈哆嗦了一下:“你想干什么?” 宣平伯微笑道:“自然是请一家人,来我这好好做个客。” 薛玉慈瞬间就猜到了宣平伯的打算。 她顿时气结,忍不住地咳了几声。 宣平伯瞧见这一幕,便道:“呀,吐血了……不如这样,今天夜里就让姣姣来探病如何?” 几日后的生辰宴,时间还是太久了。 薛玉慈指着宣平伯怒声道:“贺茂元,你混账!有我在,你休想动我妹妹!” 宣平伯瞥了薛玉慈一眼,接着就掐住了薛玉慈的脖子,用力再用力。 薛玉慈顿时觉得,自己无法喘息。 宣平伯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狰狞:“我告诉你,你若是敢坏我的事情,我要你好看!” 说到这,宣平伯就送来了薛玉慈的脖子。 薛玉慈的脸色一白,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宣平伯温柔地看向薛玉慈:“好了,别和我闹脾气了,给你妹妹写一封信……让她来探病,还是让她来参加生辰宴,你说的算。” 在宣平伯看来。 自己凌虐过薛玉慈后,已经算做出了让步。 毕竟这件事最终的决定权,他还是交给了薛玉慈呢。 薛玉慈哆嗦着看向宣平伯:“若你真敢这么干,这件事闹出去,萧宁远不会放过我们伯爵府的!” 宣平伯笑了起来:“你不说,我不说。” “等玉姣成了我的人,她敢把这件事,告诉萧宁远吗?”宣平伯反问。 薛玉慈的脸色煞白。 此时她的心中只剩下了两个字,那就是后悔。 后悔当初玉姣上门的时候,没让人守住大门,把玉姣拦在外面。 后悔让玉姣今日又上了一次门! 她虽然和妹妹并不亲近,可……那到底是她的妹妹啊,她妹妹刚刚出生的时候,她也是抱过的。 她虽然嫉妒过妹妹能留在娘亲的身边,可也心疼过妹妹,小小年纪就要跟着娘亲吃苦。 薛玉慈想到这些,就摇头道:“我不会再请她来伯爵府!” 宣平伯蹲下身子来,毒蛇一样的眼神落在了薛玉慈的身上。 往常早已经被凌虐怕了的薛玉慈,漆黑的眸子之中,满是坚定和不退缩。 第384章 山雨欲来 明月高悬空中。 玉姣站在揽月院的院子里面,看着天上的明月。 总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踏实。 萧宁远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有些风尘仆仆的,见玉姣坐在院子里面赏月,便道:“不是说,今日回来得晚一些,让你不要等我了吗?” 萧宁远早就差人给玉姣传了信。 玉姣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一身玄衣,踏月而来,身上给人一种,让人觉得安心的气息。 萧宁远拉着玉姣道:“春日的夜晚寒凉,姣姣还是同我一起回屋去。” 玉姣随着萧宁远进屋。 服侍着萧宁远退下外袍。 等着萧宁远坐下后,便发现玉姣有些魂不守舍的,于是就问道:“这两日总是见你神情恍惚,这是怎么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迟疑了一下问道:“主君,你了解宣平伯贺茂元吗?” 萧宁远听到这,神色平静:“前些年的时候,这贺茂元曾经谋了个押运粮草的官儿,去燕门送过粮草。” “遇见敌袭后,他没有反抗,自顾自地跑了,以致押送粮草的将士们军心涣散,我军痛失十万石粮草。” “那只敌军,只有百余人,便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贺茂元带领的一千精锐。” 萧宁远语气平静地叙述着这件事。 但玉姣还是听出来,萧宁远语气之中的隐怒。 这件事已过经年,萧宁远还能记得如此清楚,便说明,萧宁远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玉姣看向萧宁远轻声道:“所以说,这是一个懦夫。” 一个在外,胆小如鼠,夹着尾巴做人,可是回府后,要对自己的妻子,拳打脚踢的懦夫。 萧宁远说完这些,看向玉姣还是顾及到玉姣,补充了一句:“那些都是往事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他这个人虽然当武将不行,可是当文官并未出现过纰漏。” “这些年瞧着,也算是矜业勤勉。”萧宁远补充着。 若非有玉姣、以及玉姣胞姐的原因。 萧宁远绝对不可能给贺茂元这样的评价。 玉姣看向萧宁远,迟疑了一下:“主君……我是说……假如……我阿姐……” 玉姣斟酌着语言,想看看,把这件事隐晦地说说。 萧宁远能不能帮上一些忙。 不料玉姣话还没说完。 萧宁远就拉住了玉姣的手,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用手捏了捏玉姣的鼻子,笑道:“好了,我的姣姣,我发现你太关心宣平伯府的事情了。” “我们还是把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萧宁远笑道。 玉姣听萧宁远这样说,当下就不敢继续说下去。 想来。 她就算是说了。 萧宁远也会觉得,那是宣平伯府的家事。 他不好插手。 但,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阿姐在那人间炼狱里面挣扎?她做不到。 此时此刻,玉姣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无比坚定的决定。 …… 几日后。 宣平伯府,薛玉慈的生辰。 薛玉慈在慧心的搀扶下,站在门口,维持着当家夫人的体面和端庄,来迎接往来的客人。 玉姣领着春枝,含笑往里面走去。 薛玉慈看到玉姣的一瞬间,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阿姣,你怎么来了?” 说到这,薛玉慈左右看了一下,发现这会儿没有宾客注意到,便压低声音道:“回府去!快点回府去!” 她明明没有给阿姣送帖子! 为什么阿姣还来了! 玉姣看向薛玉慈,定定地问了一句:“阿姐,我再问你一回,做好决定了吗?” 薛玉慈微微一愣:“什么?” 玉姣道:“若你做好决定,今日你就可以离开宣平伯府了。” 薛玉慈怔怔地看向玉姣:“你想做什么?” 玉姣道:“告诉我答案。” 薛玉慈恍恍惚惚地点了头,但在玉姣往府里面走的时候,薛玉慈还是伸手拉住了玉姣:“玉姣,不能去,你知不知道,他安了什么心思?” 玉姣看向薛玉慈,微笑了一下:“知道啊。” 她当然知道,贺茂元对自己没安好心。 更是知道,为了让薛玉慈给自己下帖子,贺茂元把薛玉慈打了个半死,最终,薛玉慈还是拒绝了。 贺茂元还放下狠话。 若她不来这生辰宴。 便让薛玉慈永远去死。 最终,薛玉慈还是妥协,命掉了半条,也没有妥协。 当徐昭告诉她这些的时候,玉姣只觉得心都在抖了,恨不得直接冲到宣平伯府,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她辛辛苦苦,昧着良心哄着萧宁远,一路从小小的通房成为平妻。 为的是什么? 求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家人,求得平安吗? 如今若是连着阿姐,她都护不住,那她做这些的意义又是什么? 所以今日,她自己不请自来了。 薛玉慈愣愣地看向玉姣。 玉姣微笑着说道:“阿姐,相信我,我会送你一份,你真正需要的生辰礼。” 说着玉姣就甩开了薛玉慈拉住自己的手,坚定地往里面走去。 瞧见宣平伯的时候,玉姣便装作无意间路过的样子,在宣平伯面前打了个晃。 瞧见玉姣出现。 宣平伯贺茂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连忙迎了上来:“姣姣,看来你阿姐,最终还是请你来。” 玉姣怯怯地看向宣平伯,眼神之中似乎有些疑惑:“啊?阿姐本来不打算请我来吗?” “没有,我的意思是……若是放在从前,你阿姐定不会请你,不过如今你们姐妹冰释前嫌,肯定是要请你的。”宣平伯连忙解释。 玉姣脸上的单纯和无辜,娴静和美好,让他有些失神。 失神之余,他又想去破坏掉这份美好。 只要今日,他将玉姣驯服,往后,他不只可以拥有玉姣这么美的女子,还能将萧宁远的骄傲,狠狠踏碎。 玉姣抬眸看去。 只见徐昭领着薛琅,站在不远处,正往她这边看来。 这让她的心中,多生出了几分底气来。 接着,玉姣就看向宣平伯微笑道:“我们姐妹能冰释前嫌,也多亏了姐夫劝解姐姐,否则姐姐执拗,未必愿意同我共叙姐妹之情呢。” 宣平伯被玉姣这么一恭维,就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玉姣看向眼前的宣平伯,眉眼弯弯,只是眸子深处,已经凝聚了浓云。 第385章 风满楼 宣平伯看着眼前的玉姣,脸上的笑意更加温和了。 只看宣平伯这般的模样,好似真是一个宽厚的,拿妻子妹妹当做自己亲妹的好姐夫。 薛玉慈身为填房,平日里又和其他世家大族的夫人往来不多,所以今日来这的客人并不多。 宣平伯的目的,也不是真想请多少来给薛玉慈过生辰。 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玉姣请来罢了。 等众人入席。 宣平伯就举杯说道:“今日所在,都是至亲好友,我便不说感谢大家赏面来府上的话了,我敬大家一杯!” 徐昭嘀嘀咕咕地说道:“谁是他的至亲好友了?” “和他当至亲好友,简直辱没我镇国公府的门楣!”徐昭轻哼了一声。 薛琅听见徐昭在那小声叨叨着什么,有些疑惑:“什么门楣?” 徐昭嘿嘿一笑:“没什么,薛贤弟,我们一起喝酒!” 只是说着喝酒,徐昭却只是沾了一口。 自是不能喝多的。 今日姣姣邀他前来,一来是想让他亲自见证这件事,回头能当个好帮手,二来……二来也可以保护姣姣安全。 喝多了可是会误事的! 玉姣两盏酒下肚,人已经有些醉意朦胧了。 宣平伯看向薛玉慈,微笑着说道:“玉慈,今日阿姣妹妹来我们府上,为你过生辰,你应该亲自敬阿姣妹妹一杯才是!” 薛玉慈的神色别扭,脸上写满了拒绝。 宣平伯微笑着将一盏酒递给薛玉慈:“玉慈?你还愣着干什么啊?” 薛玉慈的脸色越发难看,就在薛玉慈忍无可忍要将那盏酒拂在地上的时候。 玉姣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看向薛玉慈举杯:“阿姐,我祝你生辰快乐!所愿皆成!请!” 说着玉姣就一饮而尽。 年轻的女子,双颊陀红,比那春日的桃花还要娇艳妖娆。 眼波之中,带着几分醉意,更让瞧见的人,想沉醉在其中。 直叫在场的不少人看直了眼睛。 也就是此时。 玉姣看向春枝,春枝微微颔首,提醒着玉姣,时辰差不多了。 玉姣落座的时候。 身上的那见百褶春衫,便刮在了桌案上的菜肴上。 菜汤溅落的时候,玉姣身上的衣服就脏了。 玉姣轻呼一声,茫然地看向薛玉慈,开口道:“阿姐,能否寻个地方,让我换一换这衣衫?” 薛玉慈怔怔地看向玉姣:“阿姣……” 阿姣到底想做什么! 她明明已经说过了,那贺茂元没安好心! 如今阿姣醉了,还要单独去换衣,岂不是给那贺茂元可趁之机! 也就在此时。 玉姣起身道:“阿姐,不如我先去海棠院换衣!” 说着玉姣就先一步离席。 薛玉慈瞧见了就要追上去,贺茂元一伸手拉住了薛玉慈的手,微笑道:“玉慈,今日这么多客人,都是为了你来的,你可不能离席。” 说到这,贺茂元微微一顿:“我忽然间想起,自己还有一些公务,若是你我都走了,让客人们怎么办?” 薛玉慈盯着贺茂元,眼神之中满是愤怒。 就在此时。 慧心凑到了薛玉慈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薛玉慈微微一愣,神色很是不安,但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她目送着贺茂元离去。 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席间已经没了徐昭和薛琅,这两个人……不知道也去了何处。 玉姣和春枝一起,到了海棠苑的时候。 玉姣吩咐:“给我拿一身衣裳过来。” 一个仆从凑过来,对着春枝说道:“我家夫人和玉夫人的身量不同,不如这样,你同我去选一件新衣……” 春枝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地说道:“有劳。” 如此,就只剩下玉姣一个人,独自往薛玉慈的卧房之中走去。 玉姣安静地坐在薛玉慈的床上,似乎困极了,眼睛微微闭上。 便是此时。 门开了。 玉姣随口道:“春枝,怎么去了这么久?” 来人笑着开口:“阿姣妹妹。” 玉姣似乎有些惊讶:“姐夫?我阿姐呢?也回来了啊?宴席这么快就结束了?” “你阿姐还在宴席上陪客人。”贺茂元说着,就转身把门拴上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似乎更惊讶了,就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阿姐不在,我和姐夫同处一室怕是不好。” 贺茂元伸手拦住了玉姣,然后笑了起来:“怎么就不好了?那忠勇伯,之前不也是你姐夫吗?” “都是姐夫,怎么别的姐夫行,我这个姐夫就不行?”贺茂元反问。 玉姣定定地看向贺茂元,像是受到了极大震撼一样地问道:“你说什么?” “好了,阿姣,你醉了,让姐夫陪着你休息休息。”贺茂元笑眯眯地说道。 这么多年了。 他自那次押送粮草失误后,被那萧宁远下令当众杖责后,虽然捡了一条命回来,可却伤了腰肾,自此便永远做不成真正的男人。 可不知道为何。 如今一想到玉姣是那人的女人。 他这心中就火热了起来。 连带着,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当男人一回了。 而且……就算是当不成男人,他也要狠狠地“疼爱”这个小娘子! 想到这,贺茂元就伸手去拉玉姣的手。 玉姣猛然间往后退去。 “宣平伯!请你自重!”玉姣冷声呵斥。 “自重?现在说这个晚了。”宣平伯笑道。 玉姣沉声道:“我提醒你,我若是把你今日的作为告诉萧宁远,萧宁远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可等你被我看光摸光,你觉得……你还敢对旁人说这件事吗?”宣平伯笑了起来。 宣平伯这是拿准了,女子的清白大于天。 这种事情,玉姣不敢说出去。 “更何况,你当我真会怕那萧宁远吗?”宣平伯冷笑道。 “还有,好阿姣,只要你不说,萧宁远不会知道的。”宣平伯说着,就想去摸玉姣的脸。 玉姣往后躲去。 宣平伯来追。 玉姣神色慌乱地喊着:“救命!” “你喊,就算是把喉咙喊破了,也没人会知道的!” 就在此时,屋外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什么动静:“就在前面!” 玉姣闻言,脸上忽然间就带起了一丝笑容:“是吗?” 玉姣看着眼前的宣平伯,就将自己的衣服扯乱,然后往门口的方向跑去。 宣平伯忽然间察觉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可还没等着他想清楚。 伴随着咣当一声。 外面的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第386章 和离 宣平伯抬头看去。 萧宁远赫然出现在门外。 他锐利的眸光在屋子里面扫过。 却见玉姣,慌乱地屋子里面往外跑来,一把撞入了他的怀中。 “主君!救命!”玉姣轻呼了一声。 宣平伯愣在原地,看向萧宁远的时候,神色之中有些许惶恐。 玉姣抱着萧宁远的腰,神色慌乱地开口:“主君,救我……他……对我欲图不轨!” 宣平伯已经瞬间回过神来了。 虽然不知道萧宁远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但今日这事儿,若是继续闹下去,那萧宁远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之前梁炳被萧宁远断一条手的事情,可闹得沸沸扬扬。 他自问,自己的地位可比不上那梁炳! 于是宣平伯连忙看向萧宁远,讪笑:“忠勇侯,你怎么来了?我的意思,你来之前,怎么没派人知会一声。”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我若是不来,还看不到这一幕呢,贺茂元,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就是玉姣妹妹请我过来说几句话,你可千万别误会啊,我和玉姣妹妹之间什么都没有!”宣平伯连忙解释。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冷笑连连。 这一句话,就想把责任推开吗? 玉姣慌乱地看向萧宁远道:“主君,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衣服脏了,想来换衣服,谁知道……刚到海棠院,就被宣平伯纠缠住了。” “玉姣!你怎么能如此栽赃陷害我,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宣平伯眯着眼睛看向玉姣,想用眼神威胁玉姣。 往常的时候,宣平伯一个眼神下来,薛玉慈肯定是要忍的。 但今日是玉姣。 且不说玉姣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胆小怕事,其实内心深处,有主意得很。 便说这件事,本就是玉姣一手设计,玉姣就不会轻易松口! 她以身入局。 好不容易让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宣平伯! 玉姣红着眼睛看向萧宁远,哽咽道:“主君……主君……求你为妾做主。”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萧宁远周身的冷气更胜,看向宣平伯的眼神,好似要将宣平伯生吞活剥了一样。 宣平伯咬牙看向玉姣:“是薛玉姣,是薛玉姣邀我来此的!” “我说宣平伯!你怎么能说谎呢!”说话间,徐昭就从屋外走了进来。 “徐世子?”宣平伯不敢相信地看向徐昭。 徐昭开口道:“哦,我呢,刚才喝醉了,想在这府上走走,瞧见这边好多海棠花,开得正好……便琢磨着,来这赏一下海棠花。” “然后我就爬到那树上睡着了。” “后来,我听到争执的声音便醒了。” “我听到屋子里面,有人说话,一个说,你放肆,我是忠勇侯府的人,另外一个说,你当我会怕萧宁远吗?” “哦,宣平伯还说,就是因为姣姣阿姐,是忠勇侯的人,他才……他才要得到她呢。” 说到这,徐昭微微一顿:“我正想去救人呢,没想到萧兄竟然先来了。” 有了徐昭这个证人出现。 事情就明朗了起来。 …… 萧宁远端坐在主位上。 薛玉慈也从宴席上回来,此时在一旁为玉姣整理衣服。 玉姣红着眼睛啜泣着。 宣平伯则是被藏冬押着,跪在地上。 萧宁远看向玉姣,温声道:“是断他的手,还是断他的腿。” 玉姣抿了抿唇,红着眼睛没说话。 宣平伯梗着脖子说道:“萧宁远!你是要对我动私刑吗?” “你身为宣平伯,却妄图欺辱侯爷之妻,断你一手一脚,已经算便宜你了!”萧宁远冷笑道。 宣平伯看向薛玉慈,开口道:“玉慈,玉慈,你求求你妹妹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薛玉慈怒目看向宣平伯,恨声说道:“我为什么要求阿姣!你做了如此有悖人伦的事情,就该受到惩罚!” 萧宁远闻言,倒是看了薛玉慈一眼,似乎有些诧异。 薛玉慈坚定地开口:“阿姣,你说,你想怎么做,我都绝无二话,也绝不怪你!”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阿姐,若是希望,你和他和离呢?” 薛玉慈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阿姣……你……” 此时的薛玉慈,哪里会不清楚! 玉姣这一番谋划,为的是什么! 忠勇侯府的人,不方便管宣平伯府的家事,可玉姣却顺水推舟,让宣平伯入了局。 宣平伯觊觎妻妹。 这件事给萧宁远知道了。 那么,这件事就和忠勇侯府有了关系。 只是这样一来,玉姣怕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薛玉慈红着眼睛说道:“我愿意,阿姣,我愿意和他和离。” 阿姣尚且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她自然不可能愚蠢到此时来拆阿姣的台! 更何况,这的确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玉姣这会儿又看向萧宁远,开口道:“主君,宣平伯此人心术不正,我想让我阿姐,同他和离。请主君做个见证可好?” 萧宁远听了这话。 若有所思地看了玉姣一眼。 好一会儿,萧宁远才道:“你是苦主,你想如何便如何。” 玉姣便盯着永昌伯冷声道:“贺茂元,我问你,是想断手断脚,还是签下和离书?” 宣平伯此时被人拿了短处。 这会儿当然是不想断手断脚的。 但说起和离,永昌伯还是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和离?这不可能!若是你真想薛玉慈离开宣平伯府,我可以赏她一纸休书!” 玉姣冷声道:“主君,若是他不肯签这和离文书,便断了他的手!” 萧宁远瞥了藏冬一眼。 藏冬本就摁着宣平伯,此时抓起宣平伯的手就要用力。 宣平伯忍不住地嚷嚷了起来:“我签,我签!” 对于宣平伯来说,薛玉慈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打骂的玩意儿,一个庶女而已。 自然比不上他的一只手重要。 玉姣吩咐春枝拿了笔墨过来,提笔为二人写下和离书。 然后命那宣平伯在上面签字画押。 最终。 玉姣将这封和离书,递给了薛玉慈,温声道:“阿姐,生辰快乐。” 第387章 动怒 薛玉慈接过这这张轻飘飘的纸张的时候,眼睛是红的,手也是颤抖的。 她看向玉姣,嗓音晦哑:“阿姣……” 玉姣微微一笑,然后走到了萧宁远的跟前:“主君,我们……能否问你借藏冬一用?让藏冬和春枝在这,陪着我阿姐收拾一下东西?” 谁知道那宣平伯会不会疯狗跳墙?最后还来咬阿姐一下? 萧宁远不置可否。 只是起身,拉起玉姣的手腕,带着玉姣往外走去。 玉姣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发现藏冬已经被留在了原地,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 宣平伯见萧宁远走了,此时恼怒的看向薛玉慈:“薛玉慈!你这个贱人……萧宁远是不是你找来的?” 一定是这个贱人的意思! 薛玉慈听到这,看向宣平伯,冷声道:“是又如何?你敢做那种腌臜的事情,还怕这个吗?” 人自然不是她找来的。 她甚至不知道玉姣今日会来。 这一切应该都是玉姣安排的。 但今日,她不能让玉姣承担所有,便让这贺茂元只恨她一个就是,往后若是寻仇报复,只报复她便成! 宣平伯看着眼前的薛玉慈,眼神之中满意怒意,扬起手来,就要去打薛玉慈。 藏冬拦在了薛玉慈的前面。 宣平伯愤怒地看向薛玉慈。 此时徐昭忍不住地开口了:“宣平伯,不是,不是,你竟然打女人?” “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你就上战场上,和那燕人打啊!”徐昭的语气之中有几分讥诮。 宣平伯愤怒地看向徐昭:“徐世子!我们宣平伯府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 徐昭有些惊讶地看向宣平伯。 这厮……是要和自己吵嘴架吗? 这样想着,徐昭就道:“我是不该插手你们宣平伯府的事情……我早就听别人说过,宣平伯那玩意儿不行,性格古怪……如今看起来,果然是真的。” 说到这,徐昭就拱手道:“徐某这就告辞,告辞。” 他现在要去春花楼,将宣平伯打女人的事情宣传出去。 宣平伯被徐昭气得脸色铁青,但此时他也只能生闷气。 毕竟这厮,不是个女人,他不一定打得过。 就算是打得过也不能打。 这可是镇国公的宝贝疙瘩,谁敢碰? 要说徐昭在这汴京城之中到处讨嫌,到现在也没被人蒙麻袋打一顿,那也是因为镇国公,那是三朝元老,便是今上都要给镇国公一些面子,更何况旁人? 宣平伯看着薛玉慈,冷声说道:“你以为你同我和离了,就有什么好去处吗?早晚有你后悔那日!” 宣平伯拂袖离开。 薛玉慈看着贺茂元的背影,暗自想着,只要能离开这宣平伯府,去何处,都是好去处。 至于后悔? 永不! 她永不后悔! 春枝看向藏冬道:“藏冬,我们到院子里面去守着,她们收拾体己的东西,我们在这不合适,还有,慧心,你随我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春枝三言两语,就把人都支开了。 等着屋中只剩下薛玉慈的时候。 薛玉慈忽然间听到床底下,传来了一些动静。 薛玉慈吓了一跳,正想开口,床下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阿姐,是我。” 薛玉慈瞪大了眼睛,看着薛琅从床下爬出来。 “这……你怎么在这?”薛玉慈惊讶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薛玉慈追问。 薛琅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今日他来了这伯爵府后,和玉姣阿姐见了一面,阿姐吩咐他藏在床下,若她不开口,切记不可出来。 天知道。 那个时候,听到贺茂元如此骚扰姐姐的时候,他是多么想从床下出来,弄死这贺茂元! 但阿姐没有开口,他便克制着。 好在,没多久,萧宁远就来了,之后的事情,所有人就都知道了。 薛玉慈听完薛琅的叙述后,便长松了一口气……阿姣比她想的要聪明得多。 她虽然以身入局,引那贺茂元犯下糊涂事情,借机助她和离,但还是让薛琅藏在床下,还有那徐世子,应该也是阿姣寻来,守在外面的。 若当真出了什么差错,也不至于真将自己赔进去。 这样想着,薛玉慈长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与此同时。薛玉慈的心中有隐隐约约有些担心。 她的事情是解决了。 可今日……阿姣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忠勇侯萧宁远引来此地,后来又帮她和离。 若只是惩治贺茂元还好说。 可后来,玉姣把事情引到了和离上。 那萧宁远……并非等闲之辈,是否会看清楚,这里面的计谋? 若是萧宁远,知道玉姣的算计,是否会影响到玉姣? …… 回府的马车上。 萧宁远端坐在那,一直没有言语。 玉姣小心翼翼地抬眸,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萧宁远。 她想从萧宁远的脸上,看出来萧宁远的情绪……但此时萧宁远沉默且内敛。 这种感觉,让玉姣莫名紧张了起来。 玉姣能察觉到,萧宁远怕是真的和自己生气了。 良久。 萧宁远看向玉姣,见玉姣神色局促,这才开口说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玉姣低着头垂眸,小声道:“主君,你是不是……都猜到了?” 萧宁远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玉姣不敢开口。 萧宁远的声音冷冰冰的:“还是说,你觉得本侯是个傻子?” 玉姣听到萧宁远这样说,便明白,萧宁远应该已经看穿了自己的算计。 也是。 自己的算计,看着聪明,可当目的一暴露,稍微有脑子的人,都能明白,她所求的是什么。 玉姣低声道:“主君,妾……妾知道错了。” 萧宁远冷声道:“那你说说,错在何处?” 玉姣低着头要开口。 萧宁远冷声道:“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错在何处。” 萧宁远已经很久没和玉姣动过这样大的怒了。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情绪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红着眼睛看向萧宁远。 第388章 怒意 萧宁远看着眼前含泪未落的玉姣,忍不住地有些心软。 但最终。 萧宁远还是冷眸看向玉姣。 玉姣怯怯地开口:“我不该……不该设计主君。” 说到这,玉姣眼中的泪意更浓了。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说说,你怎么设计我的?” 玉姣知道,今日这事儿,萧宁远怕是已经全知道了,隐瞒是没有什么用的了,如今也只能坦白。 只希望萧宁远对她够在乎。 最终会将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于是玉姣抿唇道:“那宣平伯,对阿姐不好就算了,还对妾图谋不轨……” “他明明知道,我是忠勇侯府的人了,还是收不起那肮脏的心思,逼着我阿姐给我写帖子,让我来宣平伯府参加生辰宴。” “他知道,他定是想在生辰宴上,胁迫与我。” “便想将计就计,算计好了主君下朝的时间,并且差人给主君送信,让主君来宣平伯府寻我……”玉姣小声道。 “然后……剩下的事情,主君就都知道了。”玉姣越说声音越小,此时已经不敢直视萧宁远了。 玉姣能察觉到,萧宁远冷冽的眸光在自己的身上扫过。 本来温暖的,燃着炭炉和熏香的马车之中,无形之中,弥漫着一股冷气。 玉姣安静地坐在那,等待萧宁远的审判。 良久。 萧宁远才气极反笑:“薛玉姣!” 玉姣吓了一跳。 萧宁远很少喊她的名字。 寻常的时候,喊玉姣,情浓的时候喊姣姣,或者是阿姣。 如今这模样,怕是真的被气到了。 玉姣连忙看向萧宁远,见他脸上阴云密布,仿若骤雨初至。 这种感觉,让马车之中的空气,都显得厚重起来。 玉姣伸出手来,握住了萧宁远粗粝的手。 萧宁远下意识地想将玉姣的手推开。 却见玉姣眼中含泪,神色之中带着娇怯。 萧宁远最终没将玉姣推开,而是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 玉姣的手中一空,眼中的泪花已经凝结成泪珠往下掉落。 玉姣红着眼睛说道:“主君,你若是生气了,想骂就骂,或者是你想怎么罚都行,千万别不理妾,也千万别把自己的身体气坏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红着眼睛的玉姣,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对着兔子发狠的豺狼。 他压制着心中的怒火,冷声道:“只错在了此处吗?” 玉姣闻言微微一愣。 自己除了在宣平伯这件事上设计萧宁远,好像也没做别的事情啊?萧宁远这意思是,是对自己刚才承认的错误,很不满意吗? 玉姣思来想去。 也没想清楚,自己哪里还得罪了萧宁远。 难不成,是白侧夫人,还有孟侧夫人离府的事情,被翻出来和她有关系了? 想到这,玉姣心头一紧。 但很快,玉姣还是冷静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主君,妾实在是不知道,还有哪里错了,能否请主君指点迷津?” 萧宁远答非所问:“薛玉姣,是本侯对你不够好吗?” 玉姣连忙说道:“不是的,主君对妾很好,妾从未玉姣过,如主君这样,对妾好的人!” 萧宁远冷声道:“你既然觉得我对你好,那为何,这种事情你还要瞒着我?” “我说过,不喜被人算计,你若真想救你阿姐,为何不早早和我说清楚?何至于用这样的手段?”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 玉姣听到这,就红了眼睛:“主君这是怪,妾算计了主君。” 说到这,玉姣继续道:“妾没想这样做的,妾从来不想,也不敢算计主君。” “妾早前的时候,和主君提过此事,但主君说,让妾不要总提宣平伯府的事情……而且,妾和姐姐,因为阿娘秦淮舞姬的出身,素来被人瞧不起。” “妾不敢想,连有永昌侯府都不会出头的事情,还有谁,会为了妾和阿姐出头?” “妾知道主君对妾好,但妾……妾实在没信心……”玉姣说着就继续哽咽。 “而且事情发生的太急了。” “妾今日若不去拿生辰宴,阿姐今天说不准就会被打死。” “可妾去了,妾又怕真遭了那宣平伯的道,这才差人给主君送信,想主君来救妾……” “妾知道自己做错了,妾知错,妾认罚。”说着玉姣就起身,打算跪在萧宁远的面前领罚。 她知道,自己的这番作为,怕是触碰到了萧宁远的底线。 但正如她说。 薛玉慈的事情,她今日必须有所行动。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亲,深处地狱而不去搭救。 这件事,她必须得做。 而且,她愿意承担后果。 至于……她为什么瞒着萧宁远?她的确可以,将此事对萧宁远和盘托出,可正如她所说,她没有信心,觉得萧宁远会管这件事。 她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马车一阵颠簸,玉姣还没有跪下,整个人便跌在一旁,眼见着玉姣的头就要磕到车厢上,一只修长的手臂横揽了一下,将玉姣揽入自己的怀中。 玉姣整个人,就跌落在到,那满是松木香的,宽大怀抱之中。 玉姣忙不迭的,挣扎着想要起身。 但萧宁远的力道很大,就这样将玉姣禁锢在怀中,让玉姣动弹不得。 玉姣抬头,茫然的目光,和萧宁远那深邃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萧宁远冷声道:“你只知其一错,不知道其二错。” 玉姣看向萧宁远:“还……还有?” 萧宁远冷冰冰道:“你二错就错在,不该只身犯险!你有没有想过,你一个弱女子,和那贺茂元同处一室,会有怎么样的危险?” “今日是我来了,可若是我没来,你要如何应对?”萧宁远反问。 说了这么多。 萧宁远发现,自己最生气的,竟然是这个。 他只要一想到,若真是来迟一步,让那贺茂元得逞。 便觉得气血翻涌,怎么也克制不住心中的煞气,想要将那贺茂元斩杀。 玉姣没办法从萧宁远的怀中挣开,此时就顺势靠在了萧宁远的怀中,与此同时,还用自己那双柔软的手,揽住了萧宁远的腰,接着小声道:“主君其实不用担心这个……”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动作,挑眉看向玉姣。 他倒是要听听,这离经叛道的野兔子,还能说出什么理由来让他消气! 第389章 领罚 玉姣小声道:“妾既然知道那贺茂元没安好心,怎么可能没防范?” “妾想着,与其等着贺茂元算计自己,不如自己主动出击,所以……妾是故意去海棠院的。” “妾去之前,便让琅儿,藏在了床下。” “恰逢徐世子在,又央了徐世子留在院外守着。” “若当真,主君没能按时过来……妾也不至于,真叫那贺茂元得逞了。”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听到这,被气笑了。 “我从前倒是没想到,我的阿姣,竟然能有如此谋略。”萧宁远瞥了一眼怀中的玉姣。 玉姣连忙道:“妾这不是谋略,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贺茂元心术不正,想用阿姐谋算我,我不能任由他谋算,也不能让阿姐吃苦……” 说到这。 玉姣微微一顿,语气坚定地开口:“为了我的家人,妾愿意做任何事情!” 说到这,玉姣看向萧宁远,一双眸子之中,仿若有明月投映在其中,月光潋潋。 玉姣的声音轻缓,但又清悦:“从前,妾的家人只有娘亲和姐弟,可自从遇见主君后,主君也是妾的家人!为了主君,妾亦能做任何事情!” 萧宁远听了玉姣这话,有些意外。 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沉入玉姣那双明亮的、满是清辉的眸子之中了。 家人? 这两个字。 如同磬音一般,在他的脑海之中回响着。 这便是……家人吗? 他在遇见玉姣之前,从未想过,家人之间,可以为彼此做到这个地步。 而他,如今成为了玉姣的家人。 想到这,萧宁远只觉得,心底某处冰冷的所在,好像逐渐柔软。 他将怀中的玉姣抱紧了一些。 此时再也说不出苛责的话。 玉姣察觉到,马车已经行驶了很久了,按照距离来说,应该早就到侯府了,可现在马车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玉姣这才试探性地问道:“主君,我们不回府吗?” 萧宁远瞥了一眼怀中,这个有些忐忑不安的小女娘,心中到底是余怒未消……这件事,他总不能就这样放过玉姣了。 至少,也得让她长个记性。 让她知道,往后遇见这种事情,切记不可以自己拿主意。 萧宁远的声音冷冰冰的:“自然是出城。” 玉姣有些紧张:“出……出城做什么啊?” 这个时候带她出城吗?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冷漠:“玉夫人不是说了,愿意领罚吗?” “我便带你去田庄受罚。”萧宁远淡淡道。 萧宁远说完这话,便察觉到,自己怀中的女子,身子有些微微的僵硬。 他低头看去的时候,却见玉姣抿了抿唇,克制住了眼中的泪花,瞧着脆弱又坚强。 萧宁远没有松开抱着玉姣的手。 玉姣也不敢挣扎。 这一路上,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直到。 “吁!” 伴随着车夫的声音。 马车停了下来。 “主君,到了。”车夫恭敬地说道。 萧宁远松开玉姣,先一步下了马车。 玉姣心情沉重的,掀开马车的帘子,弯腰往外走去。 等着下车的时候,一双宽大的手掌,却先一步扶住了玉姣,握着玉姣的腰,用力一提,半拥着,将玉姣带下马车。 下车后,随着下车的力道。 玉姣整个人,都靠在了萧宁远的怀中。 车夫瞧见这一幕,连忙别开头去,不敢多看。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的下巴,红着眼睛道:“主君……真要将我送入田庄受罚吗?” “是。”萧宁远冷嗤了一声。 说着萧宁远就松开了玉姣,往前走去。 玉姣连忙跟了上去。 她跟着萧宁远走了几步,心中想着,萧宁远这是要带自己到什么地方受罚?是和上次一样,将自己送到西山田庄?可既然是受罚,他为何亲自来送自己? 玉姣忍不住地抬头看去。 这一抬头,玉姣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刚才她只顾着紧张了,倒是没有抬头看看! 只见面前,是一片粉白色的桃花林……桃花林顺着山脚,往山坡上蔓延而去。 山脚的边上,还有一处清可见底的水潭。 水潭的边上,也栽了好些桃花。 依山靠水的所在,有几间茅舍,像是给旅人居住的驿馆一样。 这哪里是什么田庄? 玉姣看着这美景,看着看着就痴了。 没注意到,萧宁远也停住了脚步。 玉姣猝不及防的,撞到了萧宁远坚硬的后背,忍不住地哎呦了一声。 萧宁远转身,就看到玉姣正红着眼睛,捂着额头。 萧宁远冷声道:“怎么?一想到自己要被本侯惩罚,害怕到路都不会走了吗?” 玉姣将额头上的手放下,好似发现什么秘密一样,眼神之中是难掩的笑意:“主君,这就是你说的田庄?你说的惩罚?” 萧宁远板着脸道:“此处种的是桃树,自然是田庄。” “至于惩罚?怎么?你便这么迫不及待的领罚吗?”萧宁远反问道。 玉姣大着胆子,拉住萧宁远的手,然后笑道:“那主君就说说,要怎么罚妾?” 萧宁远这一路上,左一个让她认错,又一个让她认罚。 最终,却将她带来了,这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这哪里是什么惩罚! 这分明是,想带她来赏这春日的桃花。 玉姣本来都做好,真的领罚,甚至被扔到庄子里面一段时间的准备了,可没想到……萧宁远从始至终,怕是都没想罚她! 若萧宁远当真罚她了。 玉姣兴许,还觉得心安理得。 她得到一些什么,就要付出一些什么。 她助阿姐得到自由,自己被罚。 这很公平。 可……萧宁远没罚她,还如此宠爱她,这让她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萧宁远拉着玉姣进了茅舍,冷声道:“我想好怎么罚你了。” 第390章 安置 玉姣抬眸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板着脸道:“就罚你,为本侯做些吃的。” 玉姣听到这,脸上顿时就带起了灿烂的笑容。 她的声音之中,也带起了春天的明媚:“好啊!主君,你先进屋休息,我马上就做好!” 玉姣到灶房看了一眼,灶房里面的东西很全。 米面油,甚至还有鸡和肉。 只不过负责维护这里的下人,应该被萧宁远打发走了,所以玉姣无人可用。 好在玉姣本就不是什么娇生惯养长大的。 不过是做顿饭而已,这对于玉姣来说很是简单。 玉姣撸起袖子,便开始做饭。 很快,玉姣就发现此处没有青菜,旁边的桃林之中,还长了一些荠菜,瞧着嫩绿肥美。 玉姣拿起篮子,便去挖荠菜。 没多大一会儿,玉姣就挖了一篮子。 正要起身的时候,玉姣就发现,萧宁远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玉姣的额头上有些许汗水,此时忍不住地用手去擦了一下。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唇角带起笑容,对玉姣说道:“过来。” 玉姣凑过来后,萧宁远就用自己的指腹,轻轻为玉姣擦掉额头的泥污。 他笑道:“罢了,我来帮你。” 本来是真想罚玉姣自己做饭,但他瞧见那单薄的人影,蹲在那挖荠菜的时候,心中又于心不忍了起来。 玉姣眨了眨眼睛,看向萧宁远问道:“真的吗?” 萧宁远嗤了一声:“你说呢?” 玉姣连忙笑道:“那就劳烦主君,帮我打一些水,那水桶很重的,妾……妾拎不动呢。” 倒也不至于拎不动。 但能让萧宁远帮忙,玉姣也乐得轻松。 这男人么,也不能一味讨好。 萧宁远拎水回来,又熟练地帮着玉姣劈柴。 等着玉姣把荠菜猪肉的馄饨,包好了,萧宁远那边已经把锅烧热。 玉姣将馄饨滚入锅中,看向蹲在一旁的萧宁远,认真地往灶膛里面放柴禾,心中忍不住的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这个持刀立马的战神将军,此时竟也能如同平凡的农夫一样,安静地坐在灶房内。 玉姣看着看着,就有些痴了。 萧宁远若不是忠勇侯,若只是个普通人,该多好啊? 玉姣煮好馄饨后,将馄饨端到屋外的石桌上,两个人相对而坐。 馄饨汤鲜味美。 一阵微风吹来。 桃花的花瓣飘散过来,花瓣不只落在玉姣的身上,也落在了旁边的水潭之中。 随着春风,水塘之中微波荡漾。 桃花的花瓣,在水纹上起起伏伏。 玉姣的心,也跟着荡起涟漪。 ……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 这城外赏花,虽然让人舒心,可萧宁远终究不是一个普通人,他是忠勇侯,而玉姣,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 她还需打起精神,跟着萧宁远回到,那有着高高城墙,人心隔肚皮的忠勇侯府。 傍晚时分。 马车停在了忠勇侯府的后门。 玉姣刚一下马车,就瞧见,旁边停着永昌侯府的马车。 玉姣有些疑惑,那马车的帘子就掀开了,薛琅从上面跳了下来:“阿姐!” 随手,薛琅把薛玉慈扶了下来。 两个人看向萧宁远行礼,萧宁远微微颔首,便看向玉姣:“阿姣,我先去书房处理公务,你的事情……自己处理。” 萧宁远补充一句:“便宜行事便可。” 玉姣明白,萧宁远的意思是,她阿姐和弟弟的事情,可以全凭她做主。 萧宁远入府去,玉姣便道:“阿姐,琅儿,我们入府说。” 薛玉慈连忙说道:“不必了,在府外说就好。” 她如今刚刚和离,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其实很是忌讳她们这种和离之身的女子。 玉姣虽然得宠。 可只是平妻,上面还有薛玉容和老夫人。 薛玉慈不想给玉姣添麻烦。 玉姣知道薛玉慈为自己着想,这会儿也不强求,只是含笑打量着面前的薛玉慈。 说来也怪。 薛玉慈在宣平伯府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养在花瓶之中,却没人换水的花,看着虽然美,可带着一种枯萎之相。 但不到一日的时间。 薛玉慈身上那种颓败枯萎的感觉,已经尽数消散。 此时的她,虽然身体尚且虚弱,但一双眸子,却分外清亮,里面仿若带着光一样。 薛玉慈温声道:“阿姣,忠勇侯没为难你?” 玉姣摇头道:“没……” 薛玉慈长松了一口气:“幸好。” 若因为她的事情,连累了阿姣,她这心中必然会坐立难安。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我走得着急,不知道阿姐如今在何处落脚?阿姐打算回永昌侯府吗?” 薛玉慈摇头,语气怅然:“回去了又如何?给娘亲和琅儿添麻烦且不说,且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让父亲用别的方式,贱卖出府了。” 和离的女人没人想要。 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要的。 只要降低标准,以她的出身,未必寻不到亲事。 玉姣道:“那阿姐,自己打算如何?” 薛玉慈开口道:“我孤身一人,无处落脚,便想着,不如寻一处道观修行。” 玉姣心中觉得,薛玉慈选的不是一条很好的路。 这不过是无奈之举罢了。 玉姣想了想就道:“阿姐,我这有个想法,你想不想试试?” 薛玉慈看向玉姣。 玉姣笑道:“阿姐不如,和我合伙开铺子!” 薛玉慈迟疑了一下:“可我身无分文……” 这倒不是宣平伯坑了她,而是她入府的时候,也没什么嫁妆。 说起钱。 玉姣也是个没嫁妆的。 姐妹两个人,都是一个比一个穷。 不过正是因为没钱,玉姣才想着,去做生意。 她是女子,无法入仕为官,想要在世间,不靠男人立足,唯有多赚钱财一条路可走。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玉姣觉得,若是自己能多一些银钱傍身,也算是保障。 玉姣看着薛玉慈道:“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阿姐现在住在何处?”玉姣又问。 薛琅开口道:“徐昭和我一起,将阿姐安置在了酒楼。” 说起徐昭的时候,薛琅的神色之中,带着些许的别扭。 第391章 支持 薛琅觉得,徐昭对自己越来越热情了。 而且……他之前虽然嫌弃徐昭,可随着接触多了。 他发现徐昭的确是个不错的人。 就说这次徐昭仗义相助!在阿姐和离这件事,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他就觉得,徐昭这个人可以交! 如今他之所以别扭。 主要原因是想不明白,徐昭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难不成……徐昭这厮,当真是喜欢上自己了? 想到这,薛琅的脸色越发古怪。 这到不能怪薛琅多想,主要是薛琅随了柳氏,生了一副好颜色,虽然是男子之身,可容貌却是格外的灵秀斯文。 之前就有男人,对他动过妄念。 下场么? 已经让他扔到汴河去了。 如今徐昭若是真有这种想法,当真让人有些为难……他总不能,也把徐昭沉尸汴河? “琅儿?”玉姣疑惑地看了一眼薛琅。 薛琅回过神来,连忙道:“阿姐。” 玉姣温声道:“我出府没有你方便,这两日你就多照顾一下阿姐,还有,娘亲那你需要你解释一下,还有父亲……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父亲的耳中,你只需要如实交代,告诉他若是有什么不满,来侯府寻我便是,我亲自和他讲道理。” 玉姣家中了讲道理这三个字。 实际上。 和她那糊涂父亲有什么道理可讲? 在永昌侯的心中,权势就是道理。 薛琅点头道:“知道了。” …… 入夜。 萧宁远已经沐浴过了,此时看着玉姣张开手臂:“阿姣,过来。” 玉姣凑了过来,欲言又止。 萧宁远瞧见玉姣这般模样,眉毛一挑:“有什么话你便说。” 玉姣小声道:“主君,妾……想问你,借银子。” 说着说着,玉姣就心虚了起来。 萧宁远笑道:“如今你掌管侯府中馈,怎么用银子还需要借了?” 玉姣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不一样,侯府的银子,那是侯府的……” 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妾的意思是,妾虽然掌管中馈,可妾不会中饱私囊,只花用妾身为平妻的份例,多余的一个铜板,妾都不会动!” “所以妾如今想把一些银子用在别处,就想问主君能不能借给妾一些……”玉姣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保证,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连本带利地还给主君。”玉姣连忙道。 本来玉姣用银子,知会一声,甚至可以不知会任何人,就从府库提走。 萧宁远也不甚是关心这样的小事儿。 诸如之前的薛玉容,或者是得宠的孟侧夫人,用的可不只是份例那么简单。 萧宁远也没想到,玉姣到是一个老实人。 如今见玉姣这样说,他也有些好奇:“那你说说,你用银子做什么?” 玉姣道:“阿姐和宣平伯和离,她一个女子想安身立命不容易……” 萧宁远点头:“你是想帮你阿姐置宅安家?” 玉姣摇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就算是真能帮阿姐置宅安家,阿姐那也有坐吃山空的风险。” 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妾想开一个铺子,妾出钱,到时候让阿姐负责经营,等着铺子经营好了,阿姐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妾也能多一些营收。” 说到这,玉姣的脸红了红:“妾知道,这世家大族,不喜欢女子出去抛头露脸……若主君担心这个,那我可以把这些事情都交给……” 萧宁远听到这,倒是清朗地笑了起来:“原来我的姣姣,想的是这个啊?” “你觉得,本侯和其他世家大族的男子一样吗?”萧宁远反问。 玉姣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顾忌旁人怎么说,只要你高兴就好。” 玉姣听到这话,心中一暖。 她也没想到,萧宁远竟然这样支持自己的决定。 玉姣整个人投入了萧宁远的怀抱。 不多时。 屋内便莺歌婉转。 …… 转日。 玉姣就拿着一千两银子,去八方客栈寻了薛玉慈。 她才一进屋,就瞧见薛琅和徐昭也在。 薛琅发现,这几日,徐昭更黏着自己了!自己因为阿姐的事情,和先生请了两日假,这徐昭竟也跟着请了两日假。 而且一大早,就守在永昌侯府了。 他那好父亲说来也奇怪。 明明内心深处,一万个厌恶徐昭,可是见了徐昭的时候还是满脸堆笑地把人迎进来。 玉姣道:“阿姐,我想过了,我们便开一个卖女子首饰的铺子。” 说着,玉姣就道:“我这有一千两,应该够了。” 徐昭瞧见这一幕,顿时道:“这一千两怎么能够?肯定不够啊!” “这样,我再入股一千两!”徐昭坚定地开口道。 众人顿时看向徐昭。 徐昭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分外扎眼,仔细看就会发现,徐昭这个人,不只为人仗义,其实模样也是俊秀好看。 只不过这花哨的衣服,在第一时间吸引人的注意力,让众人倒是忘记关心,徐昭的模样了。 徐昭又补充了一句:“一千两银子而已,对于小爷来说,少去几次春花楼就有了。” 玉姣想了想便痛快地答应了:“那往后,我们就是合作的股东。” “到时候将这铺子,交给阿姐经营,你看可好?”玉姣问道。 徐昭哪里会说不好? 只要能接近心中的姣姣,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这件事,简单地商定好了。 几个人这商量着去哪里选铺子呢。 屋外就有人来敲门。 薛琅把门打开,就看到了孙管家站在屋外。 “大姑娘,侯爷请您回去。”孙管家领着一群人,堵在了门口。 玉姣瞧见这一幕,便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看样子,自己那好父亲,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薛玉慈有些紧张。 倒是玉姣,开口道:“阿姐,我和你一起回去。” “放心,有我在,父亲不会将你怎么样的!”玉姣坚定地开口。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永昌侯府。 一进府,玉姣就看到,永昌侯、老夫人、李氏等人,正坐在正厅的椅子上,等着他们回来。 至于柳氏,此时则是紧张地迎了上来:“慈儿……” 第392章 做主 李氏幸灾乐祸地说道:“大姑娘还知道回来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姑娘不姓薛呢,和离这么大的事情,也能不通知父母!” 永昌侯则是冷声呵斥:“跪下!” 柳氏护在了薛玉慈的前面:“侯爷!” 李氏忍不住地开口了:“哎呦,柳妹妹,你这是想干什么?你女儿做下了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情,难道侯爷还不能训斥一二吗?” “要我说,你女儿之所以变成如今这样子,都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李氏看着柳氏呵斥着。 薛玉慈本能的想要跪下,承认那是自己的错误,不要连累到其他人。 当她跪下去的时候就发现手腕已经被玉姣拉住。 玉姣的纤细的手显得十分坚定有力。 玉姣扬头看向李氏,声音微冷:“大夫人这话说的,当真没什么道理!” “我阿姐是自小在父亲和嫡母身边长大的,又承蒙祖母教导,才长到这么大,大夫人说我阿姐上梁不正下梁歪,难不成,是想把这父亲、祖母,还有你自己一起骂进去?” 李氏被玉姣这话一噎,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永昌侯气不打一处来,看向玉姣冷声道:“我都听说了!你阿姐和离这件事,少不了你的撺掇!你不要以为,你如今是忠勇侯府的平妻了,我这个当父亲的,就不能训斥你了!” 玉姣看向永昌候,行了个礼,十分恭顺:“父亲自然是可以训斥我的,只不过……今天有我在,谁也别想责罚阿姐!” 永昌侯气不打一处来:“来人!” 永昌侯知道薛玉慈和离,被李氏撺掇了一波,只觉得今天自己必须拿出当父亲的威严来,否则当真让玉姣这个忠勇侯平妻压了下去! “把薛玉慈给我拿下,给我上家法!直到她愿意回宣平伯府认错!回去好好当宣平伯府的夫人为止!”永昌侯冷声呵斥。 薛玉慈听到这,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父亲竟然如此冷血吗? 要将她再一次,送回到那人间炼狱吗? 就在此时。 徐昭轻笑了一声。 此时的气氛很古怪,徐昭这一声笑,显得有些突兀。 众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忍不住地啧了一声:“自家女儿,在宣平伯府遭罪,当父亲的,不为女儿出头就算了,如今女儿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还想着把女儿推回那火坑!” 永昌侯看向徐昭,脸色青黑,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但还是板着脸说道:“徐世子,这是我们永昌侯府的家事!还请世子移步出府!” 谁知道徐昭此时,不但没有出去的意思。 反而直接席地而坐。 接着就道:“小爷我还就不走了,更何况,我和薛琅义结金兰,他是家事就是我的家事,永昌侯若是看我不顺眼,便叫我把打出府去!我绝不还手!” 玉姣瞧见徐昭那无赖的样子,唇角微微一扬。 能结交徐昭,当真是他们姐弟之幸。 混账还得无赖治。 永昌侯怎么可能让人把徐昭打出去?那和捅了马蜂窝有啥区别? 徐昭见永昌侯被气到不说话了,反而哼起了小曲:“六月天,鹅毛雪,苦命的小白菜啊……嫁了禽兽,死了爹啊!” 永昌侯额角的青筋直跳:“你说谁死了爹?” 徐昭一脸茫然:“啊,我就唱唱我新编的小曲而已!侯爷千万别激动,你这一激动,我还以为唱的你呢!” 虽然徐昭为自己出头很是畅快。 但玉姣也没有干等在那没行动。 此时玉姣看向永昌侯,冷声道:“宣平伯欺辱阿姐就算了,还得罪了忠勇侯,父亲若是一定要这门姻亲……就别怪侯爷往后疏忽永昌侯府的事情了!” 此言一出。 永昌侯就忍不住地想到从前。 玉姣没到忠勇侯府的时候,那萧宁远和他们永昌侯府根本就不往来。 因为这个,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 永昌侯眯着眼睛看向玉姣:“薛玉姣,你是在威胁我?” 玉姣温声道:“父亲言重了,我怎么敢威胁父亲。” “我只是想提醒父亲,针没有两头尖,且不说忠勇侯府和宣平伯府本就有旧怨,就说这次发生的事情,想必父亲已经知道了。” “父亲既要又要的,只怕到头来,哪头都抓不住。”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若是父亲把侯爷开罪了。” 玉姣叹息了一声:“这日子不好过的,怕不只有我,还有玉容阿姐呢。” 玉姣又看向李氏,微笑着说道:“还劳烦大夫人好好劝劝父亲,消消火,不然……玉容阿姐也跟着吃罪呢。” 李氏这才意识到。 已经是今时不同往日。 从前是柳氏母女被她和容儿拿捏,如今容儿已经被薛玉姣拿捏了。 若是让这薛玉姣不痛快,薛玉姣就会让容儿不痛快! 玉姣见李氏神色变幻不定,就忍不住地庆幸,自己当初没图一时痛快,真把薛玉容赶出侯府。 如今留着薛玉容在府上,那她就等于抓住了李氏的人质! 玉姣又看向薛老夫人,红着眼睛说道:“祖母,我知道你最疼阿姐,您看看,阿姐在那宣平伯府,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说着玉姣就掀开了薛玉容手腕上的衣服。 青青紫紫的伤痕顿时显露出来。 薛老夫人顿时就红了眼睛,颤抖地伸出了手:“我的慈儿啊……慈儿啊!过来,让祖母看看,你受苦了啊……” 徐昭忍不住地补了一句:“永昌侯要是一定把人往回送,传出去了……别人可是会觉得,永昌侯为了姻亲不要女儿的命不说,还要伤老母亲的心呢。” “我也坐累了,就不在这打扰永昌侯府的家事了……我现在就去春花楼走走,把今日的见闻往出说一说。”徐昭说着就一边起身,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 眼见着徐昭就要离开此处。 永昌侯府的下人们,伸手拦住了徐昭。 徐昭转头看向永昌候。 永昌侯到底不想惹徐昭。 且不说镇国公那老匹夫位高权重,就说徐昭这个人,惹上了就没安生日子过。 只怕他一晚上屙上几回尿这种事情,都能传遍大街小巷。 第393章 脂粉 今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 永昌侯也意识到,继续闹下去,难堪的只有自己。 把永昌侯的火儿扇起来的李氏,此时也含糊道:“侯爷,算了,到底是咱们府上的姑娘受了委屈。” “那宣平伯不是好去处,左右也和离了,就让玉慈回府。”李氏微笑着说道。 永昌侯微微点了点头。 李氏又道:“恰好,我娘家有一门亲戚,在饲马所任职,刚刚丧妻,回头我去说说,兴许他不嫌弃我们慈儿和离过,我便把她许过去。” 徐昭惊呼一声:“哎呀,你那亲戚不会姓李?” 这话说的。 李氏的亲戚,自然大多数都姓李了。 徐昭又道:“你说这个人,我认识,今年都四十岁了,且不说那官职低不低……就说这人,他是个兔爷啊!” “之前他还想非礼小爷,被小爷我打了一顿!” 薛琅看向徐昭。 此时薛琅从最开始的鄙夷徐昭,到现在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以后徐昭,就是他徐兄! 他们就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玉姣便道:“就不劳烦大夫人安置阿姐了,阿姐已经有了去处。” 薛玉慈也道:“我既然已经嫁过一回,父亲就当我不是永昌侯府的人,往后是生是死,和永昌侯府无关。” 说到这,薛玉慈便往外走去。 永昌侯看着闹心,便摆摆手让挡住门的家仆散开。 玉姣走的最慢。 看向永昌候行了礼:“多谢父亲慈爱。” 出了府后。 徐昭愤愤不平地说道:“我之前只当我爹老顽固,如今我发现,和你们的爹比起来,我爹真是好太多了!” “怎么有永昌侯这样的父亲!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散布消息,把这件事散布出去,我且看他有没有脸做人!”徐昭咬牙道。 玉姣连忙开口道:“徐世子,不可。” 徐昭看向玉姣。 玉姣开口道:“劳烦徐世子,散布消息的时候,便说永昌侯爱女心切,支持阿姐和离。” 徐昭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永昌侯都这样过分了,还要尽孝吗? 尽孝也得先有父慈,才有子孝啊! 玉姣开口道:“这样对阿姐有好处。” 薛玉慈瞬间就明白了玉姣的深意,若当真让人觉得,父亲不支持她和离。 众人或许会骂父亲几句,然后呢? 最后脏水还会泼向她这个,无处可依的独身女子。 而且徐昭把这种话夸赞出去,父亲行事的时候,想必也会有所收敛,甚至还会碍于名声,照拂一二。 到时候,看在永昌侯府的面子上,也没人会故意来欺负她。 玉姣知道,薛玉慈想和家中断亲,但这亲也不是嘴上说着就能断的。 这实在的好处,该占的还得占。 且先把自己那凉薄无情的父亲高高捧起,让他不得不对阿姐好一些。 …… 镇国公府。 徐昭哼着小曲归家。 镇国公拎着棍子等在门口,一棍子就想砸上去。 好在徐昭跑的快,躲开了这一下子:“爹啊,爹啊,棍下留人!” “混账玩意,你不如宣文殿读书,去哪鬼混一日?”镇国公吹胡子瞪眼。 徐昭连忙说道:“我跟着薛琅鬼混的!” “等等……谁?薛琅?”镇国公的火气,瞬间就熄灭了些许。 徐昭连忙走过去,将镇国公手中的棍子拿了下来,然后扶着镇国公坐下:“爹,您千万别动气,您上了年纪,可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镇国公微微一愣,看向徐昭:“你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徐昭欲哭无泪:“爹,你就不能对我多点信任吗?” “只是这几日,我跟着薛贤弟一起,有了很多感触,觉得父亲真是一个好父亲!” 比起永昌侯来说。 他爹凶是凶了点,但的确是个好父亲! 镇国公听到徐昭这样说,顿时有一种老泪纵横的感觉:“我的昭儿长大了啊!” …… 自从解决完薛玉慈和离的事情。 玉姣便忙着,选址、开铺子的事情。 这一连着,忙到了四月初。 四月,芳菲尽落,玉姣的华裳铺子终于开业,并且步入正轨。 这一日下午,玉姣早早的从府外回来,听闻萧宁远已经回了府,此时正在止景斋。 玉姣便缓步往止景斋走去。 谁知道,这才到止景斋。 玉姣就见到,杏雨慌慌乱乱的从止景斋之中出来。 她的眼睛微微泛红,脸上也带着几分春色……她往出跑的时候,正好撞到了玉姣。 瞧见玉姣的时候。 杏雨的脚步微微一顿,神色很是惶恐地行了礼:“玉夫人。” 玉姣瞥了杏雨一眼,若有所思,但最终还是往止景斋的方向走去。 玉姣轻轻推门进了屋子。 这一进屋,玉姣就听到萧宁远不耐烦的声音:“怎么又回来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他此时正在更衣。 玉姣沉默了一下,这才开口道:“主君,你是同妾说话吗?” 萧宁远转过身来,看向玉姣,微微一愣:“阿姣?怎么是你?” 玉姣笑了一下:“主君以为是谁?” 萧宁远一边将衣服系好,一边开口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玉姣走过去,为萧宁远系上衣服的带子 玉姣闻到,屋中有一种,明显的脂粉香气,这种香气,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萧宁远随口:“怎么了?” 玉姣微笑着说道:“无碍,许是着凉了。” 萧宁远更完衣,便吩咐了一句:“给玉夫人请郎中过来。” 他微微一顿:“我还要临时去一次校场,晚些时候回来,照顾好自己。” 玉姣回了揽月院后,便有些魂不守舍的。 春枝看出来了,就问:“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玉姣开口道:“将秋蘅唤过来。” 秋蘅从外面进来后,看了看玉姣的脸色,然后就疑惑地看向春枝。 春枝微微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秋蘅小心翼翼地开口:“夫人?您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玉姣开口道:“近些日子,我经常出入府外,揽月院之中,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第394章 春日宴 秋蘅茫然地看了看玉姣。 倒是春枝先反应过来,这会儿看着玉姣的神色,揣测了一句:“杏雨。” 秋蘅随口道:“杏雨?她没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啊?” 说到这,秋蘅微微一顿补充道:“杏雨在院子里面什么都做,而且还很尊重院子里面的姐姐们,看着挺本分的。” 春枝道:“本分?能本分到止景斋去?” 春枝到底和玉姣相处久了。 知道玉姣今天想问的是什么。 秋蘅讶然:“啊?有这事儿?” 春枝忍不住地低声呵斥了一句:“不是让你盯着杏雨吗?你便是这么盯着的吗?” 秋蘅见春枝如此反应,连忙跪了下来,看向玉姣和春枝说道:“夫人,春枝姐姐……我是真不知道……” 玉姣看向春枝温声道:“秋蘅生性单纯,难免被有心之人愚弄,这件事也不全怪她,说到底都是因为我,若我当初不留她下来,便没有今日的事情。” 说到这,玉姣就对着秋蘅说道:“起来说话。” 秋蘅连忙道:“多谢夫人,我以后一定好好盯着杏雨,她有什么异常,我一定会及时上报!” 玉姣思索再三,便开口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件事得好生应对才是。” 之前她一时善念,留了杏雨下来。 若这杏雨当真是安分守己的,便可以一直留在揽月院,她这院子里面,也不怕多个人。 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玉姣不得不警惕起来。 也是这些日子,她忙着阿姐的事情,疏忽了侯府的事情。 没想到,让这杏雨得了空子。 不过如今这情况看…… 杏雨应该没得逞。 倒不是玉姣不相信萧宁远……而且她自己当初怎么得的宠,她还历历在目。 若是把信任全部交托给男人。 她怕是会成为下一个薛玉容。 玉姣不想嫉妒,也不想生事,若是萧宁远当真另宠了什么人,她就算是打碎牙齿和血吞,也能忍下来。 但这杏雨,在她的院子里面,受着她的恩惠,还妄想爬床。 这是玉姣忍不了的。 如果这次,她不拿出点章程来。 往后她这院里院外的人,怕是都会有异心。 但这杏雨明着是老夫人塞过来的人,她也不能明着处置……这件事,还得让她仔细想想。 …… 自从玉姣察觉到,杏雨的不对劲后,便着重关心起杏雨。 这一日。 秋蘅神秘兮兮的,拿了一个小纸包递给玉姣。 玉姣看了一眼,便问道:“这是何物?” 玉姣将纸包展开。 里面是一些浅粉色的粉末。 只看一眼。 玉姣就连忙把东西包了起来,对着秋蘅说道:“这东西哪里来的?” “夫人果然没猜错,这杏雨当真不是个安分的!今天我发现她鬼鬼祟祟的出府,和人秘密交易了这种东西,我便趁着杏雨不注意的时候,偷了一点药粉出来。” “夫人,这是什么啊?”秋蘅有些好奇地问道。 玉姣开口道:“这是花柳之地的药物。” 这种东西玉姣是见过的。 当初薛玉容便给萧宁远的酒中,加了药。 玉姣此时哪里还能不明白杏雨的意思啊?这是想趁着自己忙碌疏忽的时候,爬上萧宁远的床啊! 春枝的脸色一冷:“侧夫人,我看这杏雨是留不得了!若不是她当初表忠心,夫人怎会留她下来!没想到她竟是如此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这种人留在身边,早晚都是祸害!” 两日后。 侯府设春日宴。 此时已经是春末夏初了。 世家大族若是有办宴的,也早就办过了。 不过今日这一遭,是萧老夫人特意为自己的一双儿女办的。 为的还是那给萧宁轩选妻,薛婉选夫的事情。 萧宁轩那边,萧老夫人看不上一般出身的人家,总想着选个门第比忠勇侯府还要显赫的……可真有门第显赫的人家的女儿,又不免有些瞧不上萧宁轩。 不是萧宁轩不好。 而且大家都知道,这忠勇侯府之所以权势滔天靠的是谁。 所有人都清楚,萧宁轩无法承袭爵位。 在这种情况下,萧老夫人看上的门第贵女,看不上萧宁轩。 看得上萧宁轩的……诸如薛玉嫦之类的,萧老夫人又是一万个看不上。 所以萧宁轩的婚事就这样难住了。 至于萧婉的婚事,那更是一个难题,按说这般年纪的贵女就算是不嫁人,也定好了亲,哪里有萧婉这样的,还待字闺中的? 其实萧老夫人想在三月的时候就办这一场春日宴。 奈何那个时候,萧宁远封侯,又立平妻,府上大事小事不断。 这才拖到了这个清闲的时候。 府上的一应事情,早在萧宁远的吩咐下,由玉姣掌管。 如今的玉姣,虽然无正妻之名。 但其实侯府所有人都知道,玉姣便是这侯府后宅的当家人。 这宴席……纵然萧老夫若不愿意,最终还是交给了玉姣来筹办。 玉姣按照老夫人的意思给世家大族下了帖子。 至于沈家,老夫人没提,想来是因为沈寒时之前说的亡妻之论,惹怒了老夫人。 让本来就看不上沈寒时门第的老夫人,越发觉得这不是个良人。 老夫人没提,玉姣也不会主动给沈府下帖子。 就冲沈寒时对她和薛琅的帮助,她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沈寒时往火坑里面跳。 可谁知道,宴席当日。 沈母和沈葭竟然来了,不只他们来了,沈寒时也来了。 沈葭看向玉姣,脸上满是笑容:“玉姣姐姐!” 玉姣有些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玉姣问了后有些后悔,这话问得倒是容易引人误会,不过沈葭没多想的意思,反而随口道:“不是玉姣姐姐送了帖子过来吗?” 玉姣微微一愣,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怕是萧婉的手段了。 倒不是说萧婉知道她和沈寒时关系匪浅,这府上的所有帖子她差人送出去的,萧婉应该是打点了送帖子的人,特意给沈府送了帖子。 沈寒时的目光在玉姣的身上扫过。 数日不见。 玉姣看起来更加的明艳动人了,可见玉姣这段时间,在忠勇侯府过得还不错。 第395章 闹剧 玉姣对着沈寒时行礼。 沈寒时微微颔首。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不过就是点头之交。 宴席开始后。 杏雨端着酒过来给众人斟酒。 其实府上办宴,各院子上得了台面的丫鬟,来这宴席上端菜斟酒,也是很寻常的事情。 玉姣瞥了杏雨一眼。 这会儿杏雨已经将酒,斟给萧宁远了。 玉姣心中冷笑,也不知道是谁给杏雨的胆子,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萧宁远动手。 不多时。 萧宁远就觉得有些不适,起身离席。 玉姣瞧见这一幕,便要起身。 也就在此时,萧老夫人喊住了玉姣:“阿姣,你过来,陪老身说说话。” 众人顿时把目光看向了萧老夫人。 心中都直犯嘀咕。 不是说了吗?这位萧老夫人不喜欢这位玉夫人,看起来传言不实啊…… 玉姣连忙恭顺地起身,走过去亲自给萧老夫人斟酒,温声道:“母亲,这虽然是果酒,可是后劲很足,母亲还是少喝一些。” 萧老夫人温声道:“你这个孩子,倒是体贴。” 玉姣面上满是微笑,心中却想着,老夫人为了给自己的儿子房中塞人,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虽然说老夫人作为一个母亲,想让自己的儿子多纳妾开枝散叶,好似没什么问题。 但不知道为何。 萧老夫人每次“关心”萧宁远的时候,都让她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 她总觉得,这位老夫人不是真心关心萧宁远,反而更像是想控制萧宁远一样。 玉姣抬眸看去。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已经悄然离席。 如今玉姣在这宅子里面,除了春枝和秋蘅之外,也算是安插了几个人。 大事儿办不了,小事儿还是能办的。 萧宁远离席后,想着休息一会儿还要来谢客,便直接去了花厅附近的客房之中休息。 ……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出现在屋门外面的人,并不是杏雨,而是变成了叶灵秀。 叶灵秀神色娇羞地开口了:“表兄。” 屋内没有回应。 叶灵秀便大着胆子推开了屋门。 “表兄!”叶灵秀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轻声喊了一句。 那男人没有回应,叶灵秀就咬了咬牙,将衣服扯开了一点,从那男子身后贴了上去。 “表兄……灵秀真的好喜欢你,要了灵秀。”叶灵秀轻声道。 也就在此时,那男人忽然间转过身来将叶灵秀压在身下。 叶灵秀的脸上顿时带起了娇羞的神色:“表兄……” 只要这一次过后,表兄就算是不想负责也得负责了! 高兴之余,叶灵秀也看清楚了这个表兄的真实样貌。 这是…… 萧宁轩? 叶灵秀硬生生地吓出了冷汗:“二……二表兄,怎么会是你?” 萧宁轩已经醉糊涂了,还服了助兴的药。 那种药何其霸道?这意志力本就薄弱的萧宁轩,当然不会隐忍克制,更不会放过投怀送抱的女人。 虽然说这么长时间以来。 萧老夫人一直为萧宁轩营造出一副斯文君子的好形象。 但实际上。 萧宁轩院子里面的丫鬟,都是萧宁轩的通房,就这……他之前还肖想过玉姣,只不过到底是惧怕萧宁远,没敢真对玉姣怎么样。 叶灵秀再怎么不济。 也是个清水出芙蓉的佳人,看着还有一股子世家女的高贵傲气。 身上那股清幽的香气,更是让他欲罢不能。 “好妹妹。”萧宁轩闭着眼睛,亲了上来。 叶灵秀忍不住地尖叫了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说着叶灵秀就去推萧宁轩。 但萧宁远到底是个男人。 之前是伤了手,可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情了,早就好了! 如今叶灵秀哪里是萧宁轩的对手? 几番推搡下。 叶灵秀就已经没了力气挣扎。 至于她的大声喊叫,根本没人理会。 春日宴上,客人们觥筹交错。 萧婉若有若无的目光,痴痴地看向沈寒时。 可奈何,沈寒时好似根本没察觉到,或者是根本就没把萧婉放在眼中。 对于萧婉来说。 沈寒时越是这般孤傲,她便越是觉得,爱意汹涌。 此时周嬷嬷急急地走了过来,对着萧老夫人低声说了两句话。 萧老夫人微笑着向众位客人们说道:“我有些不适,阿姣,你扶着我去休息一下。” 说到这,萧老夫人便将目光落在了萧婉的身上,温声道:“婉儿,你便负责照顾客人。” 萧婉点头道:“是。” 薛玉容也在席上,瞧见这一幕,只觉得牙龈都要被咬碎了。 从前老夫人不待见薛玉姣也就算了。 可如今,老夫人竟然高看薛玉姣一眼! 还有今天这事儿,就算是薛玉姣走了,那应该交给自己来陪客人,直接交给萧婉,是不把她这个当夫人的放在眼中吗? 周嬷嬷脚步急切地带着萧老夫人和玉姣,往一处走去。 玉姣有些疑惑地说道:“这也不是慈心院啊?此处供客人们临时休息的客房,怕是没有慈心院舒服,不如我送母亲回慈心院?” 萧老夫人面沉如水,对玉姣的态度也没有刚才好了,冷声道:“少说,少问,跟上。” 玉姣抿唇跟上。 众人停在了一间屋门的外面。 屋子里面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这声音,作为过来人的大家,都明白是什么。 萧老夫人的脸色一沉:“把人给我撞开!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我侯府做这种事情!” 玉姣瞥向了萧老夫人。 心中有些期待,当老夫人命人将门撞开后,瞧见门里面的场景,会不会觉得很惊喜? 在玉姣看来。 那杏雨之所以有那么多大胆子,铤而走险设计萧宁远。 肯定是老夫人下了什么指示。 既然老夫人那么喜欢杏雨,便把杏雨送给萧宁轩。 要知道,这杏雨可是以萧宁远通房的身份去了揽月院,如今……却被萧宁轩染指了。 萧宁轩这算是动了兄长的女人? 却不知道,老夫人要怎么收场? 就在玉姣思量的时候,门终于被撞开了,众人抬眸看去。 第396章 意外 众人这么一眼看过去,只觉得目瞪口呆! 眼前这一幕,真是太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那屋子里面正在颠龙倒凤的两个人。 不是萧老夫人想象的那两个人,也不是玉姣想象的那两个人。 玉姣也有些错愕。 不是……杏雨?那是……叶灵秀? 嚯! 饶是玉姣素来镇定,可这件事也超出了玉姣的谋划! 杏雨变成了叶灵秀! 这是玉姣没想到的。 毕竟在玉姣看来,这叶灵秀好歹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怎么也犯不着,做这种自甘下贱的事情啊! 她若是有叶灵秀那般的出身。 可不会疯了似的,上杆子巴着萧宁远! 说句没良心的话,并非是她自己选择了萧宁远,而是……从最开始的时候,旁人就为她选好了萧宁远。 在她未出阁的时候,她从来没有选择权。 玉姣震惊之余,便用袖子掩面,尴尬地转过身看向萧老夫人:“老夫人,这……这……这……” 萧老夫人也回过神来了。 此时怒不可遏地开口道:“让所有人都回避!今天的事情谁若是传出去半个字,我便把谁的舌头割掉!” 玉姣听了这话,若有所思了起来。 萧老夫人开始以为这人是萧宁远的时候,可是带了好几个仆从,根本不怕这件事传出去。 甚至还特意带了她过来。 让她见证这一幕。 可如今,当萧老夫人知道里面是叶灵秀和萧宁轩之后,又开始要脸了。 这人当真奇怪。 就算是萧宁远不是萧老夫人膝下长大的,可只要是自己亲生的孩子,那也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算是没办法把一碗水端平。 可也不至于偏心如此! 就好比她娘亲,和阿姐的感情虽然疏淡,但总归是念着阿姐,护着阿姐的。 像是萧老夫人这样当母亲的,可真是前所未有。 屋子里面的两个人也被惊到了。 此时慌乱地穿衣。 没多久的功夫。 两个人就跪在了屋子里面。 萧老夫人看向玉姣,语气不耐烦地说道:“你可以走了!记着,这件事不可以对外泄露半句。” 玉姣点了点头。 玉姣正要离开的时候,便见萧宁远揉着额角,大步往这边走来。 萧宁远刚才小睡了一会儿,听到外面有人走动,便从屋子里面出来。 “阿姣?这是怎么了?”萧宁远看向玉姣的时候,狐疑地问道。 玉姣用眼神往屋子里面的方向暗示了一眼,然后小声道:“主君自己看。” 萧宁远来了,玉姣就也不急着走了。 总之,当着萧宁远的面,萧老夫人还不至于不留情面的直接赶她走。 这一出出乎预料的好戏,玉姣还没瞧够呢。 她也想知道,萧老夫人会怎么处置这件事。 萧宁远凉薄的目光,在萧宁轩和叶灵秀的身上横扫而过。 叶灵秀顿时面红耳赤,只觉得整个人好像被当众凌迟一样难受。 她的眸子里面,也落下了伤心的泪水。 她知道,今天这件事发生了。 还让萧宁远撞了个正着,往后……她和萧宁远绝无可能了! 萧宁远最终把目光落在了萧宁轩的身上,冷声道:“怎么回事儿?” 萧宁轩一脸无所谓的神色。 睡都睡了。 这会儿解释也没啥用。 而且他很不喜欢,萧宁远那种质问的语气。 萧宁远又看向叶灵秀问道:“灵秀,你说,可是你自己愿意的?” 叶灵秀听到萧宁远这样问,下意识地为自己辩驳:“不是……不是我愿意的。” “不是你自己愿意的,便是他迫你的?”萧宁远冷声问道。 叶灵秀听到这,正要说话。 萧老夫人便冷声呵斥道:“够了!” 萧老夫人冷声道:“你这话问的,好似宁轩做了什么混账事儿一样!” 说到这,萧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向叶灵秀:“灵秀,你想清楚了再说。” 叶灵秀忍不住的哆嗦了一下。 她跟在老夫人的身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自然明白老夫人的脾气。 知道老夫人这话的意思,她只能给出老夫人想要的答案。 她语气晦涩地开口道:“是……是……我自己愿意的。” 她明明想诱的是萧宁远。 可不知道为何,她按照杏雨的指示,到了屋子里面。 屋子里的人,就成了萧宁轩! 她不知道是杏雨背叛了自己,还是这背后有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设计了她。 但这件事的其中内情。 她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说出来的。 不说,这件事就止于她和萧宁轩偷情。 若是说了。 她和萧宁轩两个人的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还要多增难堪! 总之。 这其中的内情,她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萧宁轩听了叶灵秀的话,当下就说道:“大哥,你可听明白了啊!叶表妹说了,是她自己愿意的!” 说到这,萧宁轩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之前他不过是碰了一下沈家那个结巴,便叫萧宁远折了一只手臂赔罪。 若这次的事情落实是他强迫的。 岂不是还得断一只手? 萧宁轩畏惧萧宁远的同时,又不服萧宁远的管教。 至于萧宁远?虽然手段狠厉了点,但萧宁轩这种人,若不是萧宁远震着,指不定惹出多少祸事来了。 毕竟他和徐昭那种,看着纨绔,但其实从不强迫女子,就算是去花街柳巷,也只会怜悯姑娘们不容易,然后撒钱出去的公子哥不一样。 萧宁远想长兄如父,好好教导萧宁轩。 只不过,萧宁轩怕是不想领这个情,甚至早已经暗恨上萧宁远了。 萧宁远却是不相信他们说的话,而是看着叶灵秀沉声问道:“灵秀表妹,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当真是自愿的?” 萧宁轩不耐烦地说了起来:“你有完没完啊,问一遍不行还得再问一次!你是不是觉得,灵秀妹妹之前喜欢你,就会一直喜欢你?就不兴灵秀妹妹忽然间看上我了吗?是?灵秀妹妹?” 说到这,萧宁轩看向叶灵秀。 叶灵秀神色难堪地开口:“是……是……这样的。” 第397章 选择 叶灵秀说完这话,只觉得心口闷疼。 没有什么比让她当着萧宁远的面承认自己移情别恋了萧宁轩,甚至还做出来爬床这种事情更让她难过的了! 只是现在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能怎么说!她只能这样说! 她到底还是存着几分清醒的。 知道此时自己就算是把屎盆子扣在萧宁轩的身上也无济于事。 萧宁远肯定不会要自己了。 还会把姑母得罪了。 如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清白已经没了,她总不能拖着残败的身体回家。 萧宁轩显得更得意,这会儿甚至走到叶灵秀的跟前,伸手揽住了叶灵秀的肩膀,开口道:“看,你就是问一万次,表妹也是自愿的!” 叶灵秀不敢去看那脸色冷沉的萧老夫人。 此时也只能看向神色严肃的萧宁远,孱弱地开口:“灵秀请大表兄为灵秀做主。” “我虽然是自愿的,可这没名没分的……”叶灵秀说到这,就开始落泪。 萧宁远闻言就看向萧老夫人说道:“还请母亲亲自去舅父家提亲,府上会准备好聘礼,择日便将灵秀表妹抬回来。” 萧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 叶灵秀这丫头,她虽然是喜欢的。 想把她许给萧宁远。 但是如今,莫名其妙地爬上了轩儿的床。 她这心中就有了不快和嫌隙。 这会儿就道:“这件事不急于一时。” 萧宁远微微蹙眉:“自然是着急的,若是表妹肚子之中已经有了萧家的骨血,不只会坏了表妹的名声,更是会让旁人指摘我们侯府。” “表妹来侯府借住,不管表妹自愿与否,这件事若是传出去了,都对侯府有碍。” “而且轩弟和表妹,瞧着也是两情相悦的,尽快成全他们才是。” 萧宁远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 玉姣也觉得,萧宁远这般考虑,真的很周全了。 而且,这已经是保护叶灵秀,以及护住侯府脸面的最好方式了。 但玉姣观察着萧老夫人的脸色,明显察觉到,萧老夫人似乎没那么高兴。 玉姣的心中忍不住嘀咕。 萧老夫人既然这么喜欢叶灵秀,把叶灵秀当女儿一样的疼,那嫁给自己哪个儿子不一样? 萧宁远说完后,便看着萧老夫人道:“母亲觉得,此番安排可好?” 叶灵秀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 嫁给萧宁轩,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如今,已经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选择了! 而且……这样也能长长久久的,待在这忠勇侯府中了,自己的亲事还是表兄亲自做主的,往后,表兄会护着她的! 这样想着,叶灵秀悲凉的心中,不免升起些许慰藉。 萧老夫人板着脸道:“你既然都安排好了,来问我的意见做什么?” 萧老夫人说着,就一甩衣袖往外走去。 叶灵秀看到这一幕心头一紧,有些害怕。 此时萧宁轩,晃荡着身体开口道:“行了行了,如今表妹已经是我没过门的夫人了,我们两个还要在一起休息一会儿,你们不相干的人都走!” 萧宁远冷声呵斥:“简直不成样子!” 说到这,萧宁远瞥了叶灵秀一眼:“我本不应该多管你的事情,可从前我待你如亲妹,往后你也要侯府的人。” 萧宁远微微一顿:“如今你们二人,尚无媒无聘。” “娶为妻,奔为妾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萧宁远沉声道。 叶灵秀和姣姣不一样。 永昌侯府那样的人家不重视玉姣,玉姣没得选择。 可叶灵秀明明有选择,还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儿,让萧宁远觉得不甚理解。 “从今日开始,你二人不可再见面。” “来人,送灵秀表妹回府,等着侯府下聘,择日迎娶回来。”萧宁远继续道。 叶灵秀听到这,连忙慌乱了起来:“表兄,我保证现在就禁足,不出院子,别让我回叶家好吗?” 若在亲事未定之前,让父亲母亲知道了这件事,她怕是讨不了好! 萧宁远听到这,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侯府做的不对,自觉理亏,便道:“那边许你继续待在侯府,只不过从今日开始,你们二人不可以再见面!” “还有你,萧宁轩,即日起开始禁足,直到这件事定下来!”萧宁远冷声道。 萧宁轩本以为这件事已经圆满解决了,忽然间听到萧宁远这样说,脸上带起了讶然的神色,然后惊声道:“大哥?你说什么?” “你要将我禁足?”萧宁轩那因为醉酒、以及服下某种药物,还带着一些陀红的脸上,已经带起了恼怒。 萧宁远瞥了萧宁轩一眼:“怎么?不满意?” “我不认罚!”萧宁轩扬声道。 他看着萧宁远的眼神之中,带着不服气:“往日里,你惩治我,教训我,我也就忍了,可今天这件事表妹都说是她愿意的了!你为什么还要惩罚我?” 萧宁轩今日是真不服气! 虽然说他不是什么洁身自好的好人,身边但凡漂亮点的丫鬟,他都要染指。 可他的确没想过叶灵秀! 这叶灵秀,和他那个好妹妹一样,整日端着一张端庄贤淑的脸,看着就没什么风情可言。 虽然还算清秀,但又不是什么绝世大美女。 他犯得着去招惹叶灵秀吗? 今日,分明就是叶灵秀闯入屋中,主动贴上来的! 嘿,还别说。 他之前觉得这叶灵秀过于端庄,觉得她在床上应该也和木头一样很没趣,可没想到……今日一番鱼水,他竟发现,叶灵秀比看起来,还解风情得多。 如今既然已经被捉在了床上。 娶就娶了。 但不管他是怎么想的,他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之中,都没有错! 萧宁远看着萧宁轩这般,气不打一处来:“看起来,你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了!” 萧宁轩扬起下巴,语气倔强且愤怒:“我就是没错!” 萧宁远吩咐了起来:“藏冬!” 藏冬走了过去,看向萧宁轩拱手道:“二公子,得罪了。” 说着藏冬就将萧宁轩摁在了地上,萧宁轩这酒囊饭袋的身体,哪里扛得住藏冬的力道?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第398章 长兄? 萧宁轩被强押着跪在地上,梗着脖子挣扎了几下没挣扎起来,冷声道:“放开我!” 萧宁远没发话。 藏冬自然不可能放开萧宁轩。 萧宁远看着那冥顽不灵的萧宁轩,冷声道:“你也算是世家公子了,怎么能做出如此,引良家少女和你私相授受的事情?” “这件事,若是舅父一家,将你告到顺天府去!你也脱不了干系!”萧宁远冷声道。 萧宁轩黑着脸道:“你少吓唬我了,舅父根本就不会这样做!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引叶灵秀和我做这种事情,是她自己愿意的!” 萧宁远不太相信这件事是叶灵秀自愿的。 知道其中内情的玉姣,此时微微垂眸。 这件事,她自然不会站出来解释。 事实上,玉姣自己也很意外。 明明是杏雨买了药,下了药,想要爬床,她便用一样的办法,将那萧宁轩也引入了此处院子。 让杏雨误会,萧宁远就住在这间屋子里面,然后好让杏雨来这爬床。 谁能想到? 爬床的不是杏雨。 竟然是叶灵秀? 那叶灵秀也是世家闺秀,怎么能做出如此事情? 简直是……太让玉姣觉得匪夷所思了。 不过这样也好。 一次解决了叶灵秀,往后这府上,更是没有什么障碍了。 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玉姣既然得了好处,当然会选择缄默。 至于萧宁轩被冤枉、挨揍?玉姣觉得,她没有必要,对这么个人,有什么同情心。 人得有同情心。 但也不能滥用同情心。 比如她同情春枝,拉春枝出泥潭,比如她同情杏雨,本也想拉杏雨出泥潭,但……这同情的心,用在不同人的身上,那是有不一样的效果的。 值得的人。 就算是不报恩,也会心存感激。 不值得的人。 那就是农夫和蛇的故事了。 像是萧宁轩这种,骨子里面就是坏的绣花枕头,挨打挨骂,都是平日里做坏事多了,遭报应了。 萧宁远冷冰冰地看向萧宁轩,冷声道:“简直是不知所谓!” “来人,给我请家法!”萧宁远忍无可忍地说道。 萧宁轩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你要干什么?你要打我?” “上次你断了我一只手臂还不够,如今你还要干什么?萧宁远,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就是想要我死!”萧宁轩愤怒道。 “长兄如父!我这是教导你!”萧宁远沉声道。 萧宁远开口的时候,满是威严且低沉的气压。 “长兄如父?你真确定,自己是我的长兄吗?”萧宁轩冷嗤了一声。 玉姣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轩。 这厮……说什么? 萧宁远也诧异地看向萧宁轩,接着沉声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萧宁轩被吓了一跳,当下就说道:“我是说,你这样人的,根本就不配当我的兄长!我是上辈子造孽了,才有你这样的人当兄长!” 萧宁远一席玄衣,站在门口,往萧宁轩的身上看去。 眼神之中,染上了不少失望的神色。 玉姣瞧见萧宁远这样,便知道,萧宁远今日必定十分伤心! 站在萧宁远的角度上来看。 萧宁远刚才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侯府,更是为了萧宁轩! 只可惜,萧宁轩这个混账玩意,竟然不明白萧宁远的苦心,而且看这样子,似乎对萧宁远已经积怨良久! 要玉姣说。 萧宁远就不应该管萧宁轩。 当然,要是没有萧宁远压着,由着萧宁轩的性子来做事,那……这萧宁轩怕是早就捅破天,惹下无法解决的祸端了。 萧宁远冷声道:“不管你心中觉得我配不配当你兄长,只要我姓萧,你也姓萧,你便得受着我的管!” “行家法!禁足!”萧宁远说着,就拂袖离去。 玉姣瞧见了,连忙跟上。 萧宁远走的很快,玉姣小跑着跟上,拉住了萧宁远的衣袖,喊了一句:“主君!” 萧宁远转过身来,看向玉姣。 年轻的姑娘站在春日的暖阳下,夭夭灼灼,他眸中的墨色一点点化解开来,也跟着多了几分色彩。 “阿姣,不必担心,你且回到席上去,我稍后便来。”萧宁远开口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沉稳。 玉姣微微点头:“好。” “主君!你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我觉得主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玉姣炸了眨眼睛,说完这话后,便径自离开。 萧宁远有些失神地看向玉姣,好一会儿,他的唇角才微微一勾,也转身离开。 玉姣和春枝汇合后。 便看着春枝问:“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 春枝道:“杏雨在席上耽误了一下,又在路上的时候被绊住了,并不知道主君住在何处,她过来的时候,我命一个丫鬟差她送醒酒汤,到主子的房间里面,并未言明是送给谁的。” “她就顺理成章的,误会了那是主君的房间。”春枝继续道。 “可谁能想到,最后去那间屋子里面的人,竟然是叶姑娘?”春枝反问。 事情和玉姣想的差不多。 这杏雨一番谋划,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叶灵秀做嫁衣。 也幸好,她早早谋划。 否则。 只要让那叶灵秀进了萧宁远的房间,不管萧宁远动没动叶灵秀。 那都甩不开叶灵秀了! 如今这侯府后宅,好不容易让玉姣觉得清静一些,玉姣可不想来个叶灵秀相斗! 就算是她想大度,想与人为善。 能接受叶灵秀的存在。 那叶灵秀,也未必能容得下她呢! 只不过这样一来,她就算是彻底把萧老夫人得罪了…… 那萧老夫人人老成精,怎么可能觉得这就是个意外?势必会觉得,这些都是有人在背后谋划的。 想到这,玉姣不禁有些头疼。 她从未想过,要和这萧老夫人为敌……但事情到今天这个地步,玉姣发现,已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了。 玉姣看向春枝问道:“那丫鬟可靠吗?” 春枝点了点头:“可靠得很,我按照夫人说的,施恩那些被欺压的丫鬟,收买人心,她本是院子里面的洒扫丫鬟,后来家里人生病了,没钱医治,奴婢便给了钱,若有人问你,便说这醒酒汤,两间屋子都送了。” “她又没说,屋子里面住的是谁?还不是杏雨自己胡乱揣测的!”春枝笑道。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放心下来。 虽然说她知道,会和老夫人为敌,但还是不要留下明显的把柄才好。 主仆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春枝忽然间轻呼一声,指着前面的一处,开口道:“哎?那不是……那不是……那个……” 第399章 破局 玉姣顺着春枝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前方荷塘的亭子里面,站着两个人。 正面对她的是,是沈寒时。 至于另外一个,浅紫色的背影,看就知道了,那是萧婉。 玉姣一挑眉。 这萧婉竟然把沈寒时约到此处见面了? 这可真是奇了。 春枝小声说道:“夫人,你说他们两个,该不会在这私会?” 玉姣微微一皱眉,低声呵斥道:“不许乱说!” “沈先生不是那种人。”玉姣坚定地补充了一句。 沈寒时是什么样的人,她就算了解不多,也知道,沈寒时既然拒绝了萧婉,就不可能在和萧婉相会。 最重要的是,玉姣打心眼里面,觉得萧婉配不上沈寒时。 沈寒时这样的人,应该找一个不管出身如何,但性情必定贤淑的女子。 “哎?你看那沈先生要走,婉姑娘怎么好像拦着,不让人走啊?”春枝道。 玉姣看了过去。 沈寒时的确要走,萧婉却挡住去路,这会儿甚至已经拉住了沈寒时的衣袖,沈寒时自己有些恼了,一甩衣袖,挣开了萧婉,便要离开。 玉姣瞧见这一幕,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沈寒时好歹是能当状元的,总不至于真的没脑子。 谁知道,就在此时,萧婉往亭子里面的方向走去,整个人站在了亭子边缘上,竟然直接跃过扶手,纵身跳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玉姣根本就没有猜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哗啦一声。 沈寒时听到落水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向萧婉在水中扑腾着,眼见着整个人就要沉没在荷塘之中。 沈寒时看向荷塘里面,那正在挣扎,但似乎又势在必得的萧婉,神色之中并不见慌乱,反而带起了几分阴沉。 萧婉求救地看向沈寒时。 “救……救……”萧婉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听到自己身后有人过来,便作势要去救人。 就在此时,有一道纤细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跳了下去。 玉姣落水后,抓住了挣扎的萧婉,开口道:“婉……婉姑娘,别怕……我来救你。”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啊!”春枝扯着嗓子大声喊着。 这呼喊,可比萧婉刚才那,虚弱如蚊蝇一样的呼喊,声音大多了。 不多时,就引人往这边赶来。 此时玉姣和萧婉在水中沉沉浮浮。 以玉姣的水性,想将萧婉救出来,并不难。 但玉姣不能这样做。 她只能憋着气,尽量将萧婉往水面上托。 至于萧婉?此时察觉到玉姣的举动,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脾气,反而去推搡玉姣,推搡不开,就将玉姣往水中摁去。 饶是玉姣水性后。 也经不起萧婉这般折腾。 眼见着玉姣被摁下水,沈寒时的脸色一青,就要纵身入水。 萧婉的脸上又一次,带起了欢喜的神色。 就在此时。 玉姣发了狠似的,将萧婉往水中一拉,自己浮出水面呼吸了一口。 此时萧婉,猛然间被玉姣呛了这么一口水,整个人便昏了过去。 玉姣对着春枝说了一句:“春枝。” 春枝回过神来,看向沈寒时连忙说道:“沈先生,你回避一下。” 此时几个婆子也过来了。 春枝便命人,将玉姣和萧婉一起拉了上来。 上岸后。 玉姣猛咳了两口水后,眼睛一翻,就昏倒了过去。 萧婉都昏迷了,她再不昏迷,那不是等着被质问吗? 玉姣闭着眼睛,能察觉到,有人过来将自己抱起……就算是她不睁开眼来看,也知道,这个人是谁。 玉姣被安置到床上后。 便听到萧宁远急急火火,请郎中的声音。 郎中来的时候,玉姣咳了几下,这才悠悠醒转。 让郎中察觉到自己是装昏的,可就不好了。 “夫人只是呛了水,受了惊,没有什么大碍。”许郎中温声道。 春枝在一旁急哭了声音:“怎么会没什么大碍?我家夫人差点就淹死了!” 许郎中道:“是……是……是这样的,若是继续呛水,这命就未必保得住了。” 玉姣早就发现了。 这侯府常用的许郎中,虽不知道医术如何,但是个人精。 很多时候,不会说得罪人的话,只想着拿钱走人。 萧宁远走到床边,拉住了玉姣的手,轻声问道:“姣姣,你还好吗?” 玉姣虚弱地点了点头:“还好,主君,你别……别担心,妾没事。” 说着玉姣还在脸上挤出了一个脆弱且坚强的微笑。 好像在风雨之中,尚且能顽强盛开的小花一样。 萧宁远很是心疼:“姣姣……才分开这么一会儿,你怎么就和婉儿一起落水了?” 玉姣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下,有些支支吾吾:“是……是不小心的。” 萧宁远冷声道:“是婉儿为难你了?” 玉姣连忙道:“不……不……和婉姑娘没关系,是妾,妾自己跳下去的。” 萧宁远皱眉,语气不悦:“还不说实话吗?” 玉姣不敢开口了。 萧宁远就看向春枝:“你说!” 春枝看了看玉姣的脸色,似乎也不想说。 “你们不说,难道我就查不到吗?”萧宁远反问。 “听说你们二人落水的时候,沈先生还在场,难道要我去问一个外人吗?”萧宁远冷声道。 春枝这才小声道:“我家夫人的确是自己跳下去的。” “这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跳下去?”萧宁远的声音一沉。 “是因为,婉姑娘落水,我家夫人去救人。”春枝抿唇道。 第400章 家人 春枝说完这话后,萧宁远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玉姣悄悄地看了看萧宁远的神色,只见萧宁远开始的时候,只是沉着脸,后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越来越冷沉。 直到后来。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可见是被气急了! 玉姣猜想着,萧宁远既然知道沈先生在那,也知道萧婉的心思。 以萧宁远的智商,应该已经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 萧宁远似乎还想确认一下,冷声问道:“她是怎么落水的?” 春枝低着头:“奴婢不敢说。” “说!”萧宁远冷声道。 春枝这才怯怯地开口:“是……是婉姑娘自己跳下去的。” 萧宁远的脸色瞬间更冷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 萧婉竟然想当着沈寒时的面落水,逼着沈寒时救人!然后再妄想用这件事,压着沈家和萧家,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 还真是好谋算! 萧宁远想到这些,周身冷气渐重,这府上的弟弟妹妹如此不省心,让他这个兄长,让他这个忠勇府的当家人,怎么可能不恼怒? 萧宁远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玉姣知道萧宁远要去做什么,这会儿就拉住了萧宁远的衣袖子:“主君……” 萧宁远这才反应过来,玉姣还病在床上,于是转过头来看向玉姣。 萧宁远看向玉姣,很是心疼。 姣姣之前落水,就差点溺死,这次呢?这次为了救萧婉,又是差一点! 若萧婉只是失足落水,玉姣被迫救人,萧宁远还不至于这么生气。 可是他的好妹妹,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玉姣轻声道:“主君可是要去探望婉姑娘?” 萧宁远见如此,便道:“是。” 他要去做家主和兄长应该做的事情,萧婉如此离经叛道,若是再不多加管教,往后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来! 玉姣好似没察觉到萧宁远情绪上的变化一样,温声道:“你替妾告诉婉姑娘,让她好好养伤。” 萧宁远闻言更是心疼玉姣了。 萧宁远不想让玉姣多思虑,便没把各种缘由解释给玉姣听。 这会儿便继续往外走去。 …… 萧宁远到了萧婉院子里面的时候。 萧老夫人已经在此处了。 她见萧宁远来了,语气很是不悦:“还知道来探望你妹妹?” 萧宁远去探望玉姣,没第一时间管萧婉,让萧老夫人很是不悦。 萧宁远微微皱眉。 他知道两个人落水,赶到此处的时候,萧婉已经被老夫人带走了,唯有玉姣全身湿漉漉地躺在地上。 且不说玉姣是他在意的人。 就算玉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为了救他妹妹至此,他也不可能不管! 萧宁远只当没听到萧老夫人的话,往床上看去,见萧婉此时已经醒了,靠在床头。 此时有丫鬟将药送了上来。 萧婉一把将药推开:“滚!我不喝!” 药汤洒在地上,溅起一些褐色的药花儿。 萧宁远冷声道:“不喝便不喝!谁也不许送药给她!” 萧婉诧异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已经继续吩咐了下去:“我会请一位教养嬷嬷,好好教你规矩,另外,也会尽快为你在军中择婿。” 萧婉听到这话,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远。 接着就看向萧老夫人,语气慌乱地开口:“母亲!” 萧老夫人冷声道:“萧宁远!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妹妹刚落了水,你来这不说两句关心的话也就罢了,怎么见了面,就说这些不中听的?” “你非得要逼死你妹妹才好吗?”萧老夫人冷声道。 萧宁远有些意外。 逼死萧婉?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这个兄长一点不为妹妹打算似的! 他之所以想在军中择婿,那也是知道自家妹妹的脾性。 从小被娇宠惯了,真去世家大族,这日子未必好过。 可在军中,选一个他的手下,有他护着,冲着他这层关系在,萧婉后半生依旧可以被娇宠着。 萧宁远冷声道:“母亲是觉得,是不应该给妹妹请教养嬷嬷,还是不应该给妹妹说亲?” 萧老夫人沉声道:“我这个当母亲的还活着呢,你妹妹的事情还用不着你操心!” “母亲怕是不知道,她是为何落水的?”萧宁远反问。 萧老夫人当然知道! 这件事闹成这样,萧老夫人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其中缘由! 见萧老夫人不说话。 萧宁远就继续说道:“她今日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出这样的丑事儿,谁知道来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若那沈寒时真有意她,我便舍了门第之间,撮合他们二人未尝不可!” “可那沈寒时对她无意,她如此行径,简直有辱门楣!” “我萧氏一族,铁骨铮铮,萧家儿女,岂能做出这般卑劣无耻的事情?”萧宁远反问。 萧婉没想到萧宁远这样说自己。 她坐在那,开始掉眼泪。 萧婉这么一掉眼泪,萧老夫人还是揪心的疼。 她看向萧宁远冷声道:“婉儿不过是一时糊涂!你这个当兄长的不为婉儿做主也就罢了,还发这么大的火!有你这么当兄长的吗?你惩治了轩儿,如今又来拿婉儿撒气,我看你分明就是看我这个当母亲的不顺眼,想来我的心头挖肉!” “母亲!惯子如杀子!这句话是您亲自和祖母说的,如今……这话也同样适用!”萧宁远继续道。 “不管是宁轩还是婉儿,您都太过溺爱他们了,若是任由他们继续下去,必是侯府之祸!”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盯着眼前的萧宁远。 那眼神让萧宁远觉得陌生又疏远。 良久。 萧老夫人捂着心口道:“出去!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萧婉看向萧老夫人,虚弱地道:“母亲,你没事?兄长!你还要继续说下去吗?你看母亲都被你逼成什么样了?” 萧宁远看向萧婉,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此时此刻,他忽然间就觉得。 自己在这个家中,好似一个外人。 好像……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从未改变过! 没有因为他十三入战场改变过,没有因为他九死一生改变过,没有因为他换来侯府的荣光改变过! 萧宁远最终,冷着心开口了:“不管母亲怎么护着她,今日的事情,我还是会严加管教。” “若她不想被管教,便不做我萧宁远的妹妹,且离府去做个寻常人家的姑娘,愿意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自然没人管着!”萧宁远说完这话,便拂袖离去。 第401章 上吊 萧宁远走了。 萧婉则是愣愣地开口:“母亲,兄长他……他是什么意思?是……是说,若我不听他的,他便将我赶出侯府吗?”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冷声道:“有母亲在,没人可以将你赶走。” …… 玉姣并不知道萧宁远在萧婉那发生的事情。 这会儿她正在应付薛玉容。 本来府上正办宴席。 可不知道怎么的,没多久的功夫,从萧宁远到玉姣,再到老夫人,一个一个地离席。 这主人家,最终只剩下她一个。 她好歹也是大夫人。 只能撑起场子来,和客人们周旋,等着将客人们都送走。 薛玉容便出现在玉姣这。 “阿姣,听说你和萧婉一起落水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薛玉容好奇地问道。 玉姣本就虚弱,会水是真。 但被萧婉往水中摁了那么一下,她也的确消耗不少心力。 所以她就不太想理会薛玉容,这会儿就道:“姐姐,我的身体不适,想要休息,姐姐若是想知道什么,就去问主君。” 薛玉容的脸色不悦。 问萧宁远? 玉姣这个贱人明明知道自己同主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如今让自己去问什么? 就在此时。 萧宁远已经回来了。 薛玉容脸上的不悦,瞬间变成了心疼:“可怜的,玉姣妹妹,你可得小心一些,若你真落水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可怎么活啊……” 玉姣抬头往门口看去。 果然瞧见萧宁远推门进来了。 她的唇角忍不住地扯动了一下。 这薛玉容,就算是要做戏,能不能做真点?好像没了自己,她活不下去一样! 薛玉容装作才看向萧宁远的样子,开口道:“主君……” 萧宁远瞧见薛玉容,微微蹙眉:“行了,阿姣需要静养,你先回。” 薛玉容:“……” 这才说了一句话,就要赶人走吗? 萧宁远瞥了薛玉容一眼:“不走?还愣在这干什么?” 薛玉容心中虽然不快,但最终也只能转身离开。 萧宁远没有让玉姣察觉到他的情绪,只是默默地陪了玉姣一日,直到转日清晨,玉姣已经可以起来行走了。 萧宁远才放心去上朝。 萧宁远刚走。 外面就传来了喧哗的声音:“不好了!” 玉姣有些疑惑:“怎么不好了?” “杏雨上吊了!”秋蘅从外面跑了进来,火急火燎地开口。 玉姣微微一愣:“上吊了?人……” “人已经没了。”秋蘅小声道。 她今日见杏雨一直不出屋子,就想着,杏雨是不是背叛了夫人,所以畏罪潜逃了,没想到这一推门,就发现杏雨已经上吊死了。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的。 她其实没想过让杏雨死。 就算是杏雨背叛她的时候,她想的也不过是,将杏雨另外安排一个去处。 兴许这去处不尽人意。 但总不至于要命。 那萧宁轩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从前没闹出过什么人命来。 有萧宁远在这府上压着,萧宁轩也不敢闹出太大的事情来。 后来,发现进萧宁远屋子的叶灵秀后。 玉姣便想着要怎么处置杏雨,这还没想清楚,就又出了萧婉落水的事情。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玉姣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杏雨这么一个小角色的事情。 谁能想到,这一晚上的时间,杏雨就在房间内上吊了! “真是晦气!她上吊了不打紧,可别影响了咱们揽月院的风水!”秋蘅忍不住地开口。 要说杏雨做出背叛的事情来,谁最难过? 当然是秋蘅。 秋蘅算是这个院子里面,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对杏雨掏心掏肺过的人。 所以如今秋蘅也最愤怒。 玉姣这会儿则是皱着眉。 杏雨死了,让她唏嘘之余……还有另外一个问题,摆在面前了。 这杏雨,死不足以,可死在了揽月院。 除却风水不说,这件事还有别的隐患。 而且可大可小。 若是往小了说,这后宅之中死一个人,还是自杀的,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便是。 可这个人是萧老夫人送来的! 玉姣知道,叶灵秀和萧宁轩滚在一起这件事,萧老夫人怕是已经算在了自己的头上。 在这种情况下。 萧老夫人,怕是看她更不顺眼了。 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但事已至此,玉姣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玉姣连忙吩咐了一句:“且去看看,主君离府了吗?” 若萧宁远在这,事情就好处理多了。 秋蘅一去一回,速度很快,但结果却不尽人意,萧宁远今日从揽月院离开,甚至没用早膳,直接就奔着马厩去了。 这会儿已经骑马离府了。 如此一来,玉姣更是一个头两个大。 “夫人,那我们怎么办?”春枝有些忧心忡忡。 玉姣开口道:“先将杏雨放下来。” 不等着玉姣说下一步怎么办,周嬷嬷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 “玉夫人。”周嬷嬷开口道。 门是开着的。 玉姣一抬头,恰好能瞧见周嬷嬷。 玉姣看到周嬷嬷这一瞬间,心一沉,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嬷嬷开口道:“老夫人差我请杏雨过去问话。”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都没了主意,最终紧张地看向玉姣。 玉姣知道事情到这个地步是瞒不住了,而且瞒着,也只能显得她心中有鬼。 于是玉姣便道:“杏雨已经死了。” 周嬷嬷有些惊讶:“什么?人死了?怎么死了?” 秋蘅道:“上吊了,我刚过来和夫人禀告,夫人也是才知道。” 周嬷嬷没有理会秋蘅说什么,而是看着玉姣沉声道:“老夫人让老奴请杏雨过去问话,如今杏雨上吊了,老奴这还真是没法交代。” “不如请玉夫人,陪着老奴走一次,亲自和老夫人解释这件事。”周嬷嬷继续道。 玉姣自是不想去的。 她想把事情拖到萧宁远回府后处置。 于是玉姣就道:“我昨日为了救婉姑娘落水,身体不适,主君让我静养。” “我知道杏雨是老夫人送来的,所以等着主君回来,我会同主君一起,给老夫人一个交代的。”玉姣继续道。 第402章 寻私 周嬷嬷看向玉姣,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先行离开。 只是没有一刻钟。 秋蘅就着急地跑了回来:“不好了,老夫人亲自过来了!” 玉姣听到这,是一个头两个大,该来的,终究是躲不过。 此时也只能走到梳妆台面前,随意的往自己的脸上扑了一些,让自己看起来面容苍白的粉,接着这才虚弱地往外迎接。 玉姣到院子里面的时候,萧老夫人正好迈进月亮门。 “玉姣见过母亲。”玉姣行礼。 萧老夫人冷笑道:“母亲?我可不敢当!” “您怎么亲自来了?”玉姣只当没察觉到老夫人的不快,继续道。 “我派来的人请不动你,我只能亲自来看你了。”老夫人冷声道。 玉姣看着眼前那面色冷肃的老夫人,以及老夫人身后,那正用不满目光看向自己的萧婉。 这萧婉怕是恨透了她了。 若不是她横生枝节。 萧婉怕是已经得逞了。 沈寒时就算是不怜香惜玉,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萧婉去死!一来那是一条人命,二来,人要是真死了,和萧婉待在一起的沈寒时,也脱不了干系。 到那个时候,沈寒时坏了萧婉的名声。 是不娶也得娶了。 萧婉倒是豁得出去。 但没想到恰逢她出现,救了人。 这萧婉,可不是得恨她? 玉姣连忙道:“母亲,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若真想见我,差人来请便是,只是刚才这周嬷嬷,可没说是您请我过去……不过到底是我怠慢,请母亲恕罪。” “你是有罪,但罪不只是不敬长辈!” “杏雨可是我刚送过来的通房,在你这院子里面,不过月余,就上吊了!”萧老夫人冷漠地看向玉姣。 “我知道你善妒,但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萧老夫人冷声呵斥。 玉姣听了这话,便知道,老夫人今日是下定决心,要给叶灵秀,或者是萧婉出气了。 以她萧老夫人的了解。 萧老夫人怎么会在意杏雨的死活。 如今这是故意拿这件事,拿她出气。 玉姣只能辩驳:“杏雨死了,妾也很难过,但这件事和妾无关。” “到现在你还要狡辩?除了你,谁能害她!”萧老夫人的声音一沉。 “今日由不得你承认不承认!请家法!”萧老夫人又冷声吩咐了一句。 就在此时。 春枝连忙开口道:“老夫人,不可!” 萧老夫人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春枝,声音冷漠:“怎么?我处置一个平妻,有可不可?” “我家夫人,昨日救了落水的婉姑娘,如今身体还没大好,若真动了家法,怕是遭不住啊!请老夫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家夫人!”春枝说着就跪了下来。 萧老夫人是打定主意,要拿玉姣出气。 冷声吩咐着:“来人,把她给我摁住,打!打到她招了怎么谋害杏雨为止!” “老夫人,若主君回来了……”有人忍不住地说了一句。 “还愣着干什么!动手!”萧老夫人更恼怒了。 玉姣听了这话脸色一白。 她能明显感觉到。 萧老夫人来这,根本就不是为了真相。 甚至杏雨,很可能就是萧老夫人……她…… 且不管杏雨怎么死的。 萧老夫人针对她,倒不像是只为了针对她,更像是,为了针对萧宁远一样。 好像萧宁远惩治了萧宁轩,萧老夫人就要拿萧宁远最在乎人出气一样。 有道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玉姣没想到。 自己当初做通房的时候,薛玉容和后宅的女人斗,她是当小鬼儿的。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爬到平妻之个位置,她又成了老夫人和萧宁远斗法之间的,那个可怜的小鬼。 只是玉姣不明白。 这两个人明明是母子,为何会走到如今,这势如水火的地步! 当玉姣被人摁住的时候。 玉姣只觉得,心中积满了悲愤。 她来这府上,只想求太平的生活,为什么这些人总要和她过不去? 老夫人差人拿了鞭子过来,往玉姣的身上抽去。 这一鞭子抽了下来。 玉姣疼的一个哆嗦,两鞭子下来的时候。 玉姣便昏厥了过去。 施刑的是周嬷嬷,此时周嬷嬷看向萧老夫人,紧张地问道:“人昏过去了……现在要怎么办?” 萧老夫人冷声吩咐:“拿冷水,泼醒!” 周嬷嬷端着冷水过来,哗啦一声,泼到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忍着凉没睁开眼睛,但还是动了一下。 “给我打!”萧老夫人冷声道。 也就在此时。 外面有人来通传:“薛琅公子在府外,说是求见玉夫人。” 萧老夫人闻言,微微皱眉:“永昌侯府那个庶子?” 她如今能这样惩治玉姣,根本就是没把永昌侯府放在眼中,连永昌侯她都不怕,又怎么会怕薛琅? 此时便吩咐道:“差人打发了,便是说玉姣不方便见客。” 玉姣便是在此时,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萧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您当真要这样做吗?” “我弟弟身份或许微不足道,可他也是出入宫廷之人,往来皆是世家子弟,若是有朝一日……这件事传出去了,怕是会有损老夫人的名声。”玉姣微微一顿。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便挑眉看向玉姣:“怎么不装昏了?” 玉姣苦笑道:“我这小伎俩怕是瞒不过老夫人,可是老夫人无凭无据,就这样惩治我,难道就不怕这件事传出去,让人诟病?” “我知道,老夫人您心中不怕我们永昌侯府,更是觉得永昌侯府不可能为了庶女出头。” “但天下之人,悠悠众口,您一时痛快了,难道就不怕日后有人指摘您吗?”玉姣反问。 第403章 像仇人 萧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向玉姣:“你威胁我?” 玉姣恭顺地跪在地上,给萧老夫人行礼磕头:“妾不敢!” “只是妾刚刚舍命救下婉姑娘,老夫人如今便动妾动家法,妾怕传出去了,有损老夫人的体面。”玉姣继续道。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十分恭顺。 但实则,软中带着钉子。 她已经想明白了。 她自从入府后,对这老夫人格外恭顺,从未逾越过。 可这老夫人就是横竖看她不顺眼,她如今若是一味软弱,改变不了什么,根本唤不醒这位老夫人的良心。 既是无路可走。 那她便和这老夫人为敌又如何? 萧老夫人冷着脸看着玉姣还没说话。 萧婉倒是冷眸看向玉姣开口道:“舍命救我?我看你是差点害了我的命才是!” 玉姣看着萧婉,似乎有些诧异:“婉姑娘,我知道救你的时候,因为我们彼此挣扎,都呛了水,但最终,难道不是我救了你,还护住了你的名声吗?若非如此,姑娘怕是已经被那外男坏了名声了!我不求姑娘感激,只是如今你这般说,倒是让人寒心!” 萧婉黑着脸看向玉姣。 当着萧老夫人的面,她也没法说出自己为的就是用这名声,嫁给沈寒时! 萧老夫人虽然疼爱她,但对于萧婉做的这件事,萧老夫人其实并不知情。 萧宁远训斥萧婉的时候,她虽然护着,可是私下中,也训斥了萧婉。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母亲罚你,那是因为杏雨的死!你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母亲以家规罚你,有何不妥?”萧婉盯着玉姣道。 母亲说了。 表姐和二哥的事情,同这薛玉姣怕是有脱不了的关系。 如今,自己的事情,也有薛玉姣的事情! 兄长之所以那么恼怒,更多的,是因为心疼薛玉姣入水救人! 凭什么好人都让她当了? 玉姣道:“若老夫人觉得杏雨的死和我有关系,那不如告官,就去大理寺!” “恰好沈先生在大理寺入职,又是舍弟的先生,到时候让沈先生亲自来评断一下公道。”玉姣继续道。 打蛇打七寸。 一听玉姣扯出沈寒时。 萧婉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萧老夫人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玉姣,她到底没有真想将玉姣给打伤打死。 今日来这,无非就是小惩大戒,叫玉姣以后摆正身份,知道这府上谁说的算,也好叫她那好儿子心疼上一回。 如今玉姣的这一番话说下来。 萧老夫人虽然不愿,但也知道,若是继续打下去。 真给传出去了,她的确站不住脚。 这样想着,萧老夫人冷声道:“今日便看在远儿的面子上,先放过你!” “婉儿,我们走!”萧老夫人往外走去。 萧婉跟了上去。 等着萧老夫人的人鱼贯而出,玉姣便瘫坐在了地上。 春枝和秋蘅连忙跑过来,心疼地看向玉姣:“夫人,您没事?” 玉姣点了点头:“没事。” 只是,身上到底挨了两鞭子,疼得厉害。 “去将琅儿请过来。”玉姣吩咐了秋蘅出去请人,自己则是换了衣服。 没多大一会儿,玉姣就见到了薛琅。 薛琅一身青衫,看着别样的斯文俊秀。 薛琅见了玉姣后,就语气关切地问道:“阿姐,忠勇侯府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玉姣有些疑惑地看向薛琅:“你今日来寻我……是听说什么了?” 按说薛琅应该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啊? 薛琅小声道:“是沈先生,同我说起你落水的事情,我便想来看看。”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了然。 沈寒时和徐昭不一样,自然是不会乱传话的。 就算真看到自己落水了,也不会特意告诉薛琅。 如今和薛琅提起这件事,应该就是想让薛琅来看看她……至于沈寒时,他应该明白,自己跳水救人的苦心。 所以才如此关心自己落水后的情况。 玉姣点了点头,温声道:“我没什么大碍。” 薛琅确定玉姣的确没什么问题后,便离开了侯府,他还得入宫呢。 送走薛琅后。 春枝便道:“夫人为何不同公子说起在侯府的委屈?” 玉姣无奈道:“琅儿的年纪还小,我说了,他也不见得有什么办法……更何况,这件事,交给永昌侯府的人去为我撑腰,不如等着主君回来。” …… 傍晚。 “姣姣?”萧宁远进屋后,就看到玉姣躺在床上。 他凑过去,伸手一摸,玉姣竟然是发起了高热! “来人!今日一早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发起了高热?”萧宁远反问。 春枝没有说话,只是红了眼睛。 玉姣似乎已经烧糊涂了:“主君……主君……我没杀人……” “什么杀人?怎么回事!”萧宁远看着春枝冷声问道。 春枝这才小声道:“今日主君走后,秋蘅就发现杏雨自缢了,老夫人知道后,便说是夫人杀人……打了夫人两鞭子,还……还……还用冷水泼了夫人。” “夫人受了惊吓,便发起高热。”春枝说到这,就红了眼睛开始掉眼泪。 萧宁远知道事情的经过后,脸上的神色就变幻莫测了起来。 良久。 萧宁远便转身离开了揽月院。 …… 慈心院。 萧老夫人正在萧婉的服侍下饮茶。 门就被人突然推开了。 她抬头看去,就看到了一脸肃冷的萧宁远。 她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放下,看向萧宁远淡淡道:“回来了?” 萧宁远冷声道:“母亲!你为何如此对待玉姣?” 萧老夫人皱眉:“你这是为了一个平妻,来质问你的母亲吗?” “她专横跋扈,因嫉妒谋害杏雨,杏雨是我送过去的人,难道我问也不能问吗?”萧老夫人板着脸,冷眸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冷声道:“母亲,您罚她,当真是因为她专横跋扈,还是因为,她是儿子所钟爱的?”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冷:“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宁远嘲弄一笑:“有时候,我真怀疑,自己不是您的亲儿子,更像是您的仇人。” 第404章 母子嫌隙 萧宁远此言一出。 萧老夫人的目光微微闪烁,接着就恼羞成怒地开口:“我十月怀胎,生下你,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想的!” “可您总是要毁掉,一切我想要得到的,我想要护住的,从前是,现在也是。”萧宁远继续道。 “若您还想继续当这母慈子孝的侯府老夫人,往后便不要插手侯府东苑的事情,更不要动玉姣!”萧宁远说完这话,便拂袖而去。 屋内的人震惊的看着萧宁远离开的背影。 萧老夫人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语气颤抖地骂了一句:“孽障!孽障!” 萧宁远从慈心院回来后,有一种身心俱疲的感觉。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不对劲,有些后悔。 她也许不应该,将后宅争斗那一套,用在这件事上。 萧老夫人到底是萧宁远的母亲。 如果因为她出现,他们母子反目,她也觉得……自己的罪过似乎大了。 这样想着,玉姣就小声开口了:“主君,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因为妾的事情,和老夫人闹了不愉快?” 萧宁远看着玉姣微微摇头。 然后走到玉姣的跟前,帮着玉姣拉上被子,温声道:“和你无关。” 他们母子之间,积怨已久。 玉姣的事情不过是导火索而已。 …… 自那日,萧宁远和萧老夫人发生争执后。 萧老夫人便病了。 玉姣知道萧老夫人不喜欢自己,但还是硬着头皮,和薛玉容一同,去见了萧老夫人一次。 当然,这一次,她连着慈心院的门都没进去就被打发了。 这对于玉姣来说,不算什么坏事儿。 萧老夫人不喜欢她,她也懒着往上凑。 若以后,能两者相安无事,倒也不失一件美事。 没有老夫人为难,玉姣在侯府的日子,也顺遂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了月余之后。 此时已是初夏时节。 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 五月末,良辰吉日,宜嫁娶。 侯府之中,已经挂满红绸,一大早,府上的宾客就络绎不绝。 薛玉容和玉姣一起,在府上招呼着宾客。 薛玉容今日总算没穿红,但也选了一身明紫色绣金枝牡丹的对襟长裙,显得很是贵气端庄。 玉姣不想和薛玉容争着出这个头,但今日是侯府二公子迎亲的日子,玉姣也不想穿得太素,回头被人诟病。 于是就穿了一身淡粉色绣桃花的襦裙,看着清爽体面。 薛玉容迎了几位贵客后,看向玉姣道:“昔日我同主君成亲的时候,府上可没请这么多客人。” 想到这,薛玉容就有些唏嘘不已。 玉姣听到这,似乎有些意外:“啊?这不应该?” “主君是兄长,还是这府上的当家人,主君求娶嫡姐你……场面应该也挺盛大的?”玉姣问道。 薛玉容听到这,脸色不快,似乎不想提起:“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提,迎客。” 玉姣暗中翻了个白眼,不想提?不还是薛玉容主动提起的! 只不过薛玉容这话,让玉姣又一次察觉到,萧老夫人对这两个儿子的差别对待。 她一个外人,都觉得不妥。 萧宁远人在局内,被自己的母亲如此偏待,想必个中滋味并不好受。 “新人到!”礼官在门口高声唱和。 萧老夫人当下坐到主位之上, 薛玉容也连忙拉着玉姣,进了主堂。 不管这侯府内里怎么样暗流涌动,像是这样的大日子,萧宁远还是选择给萧宁轩以体面。 他是为兄者,自然要做兄长应该做的事情。 纵然他和萧老夫人近些日子,生了嫌隙不快,可……对于萧宁远来说,他不会在萧宁轩的婚礼上,不出现,或者是做出其他为难萧宁轩的事情。 玉姣如今身为平妻,好歹带了个妻字。 如今虽然不配和萧宁轩、薛玉容一起坐下,但是立在薛玉容的身后见礼,也是应该的。 伴随着吹吹打打的声音,萧宁轩牵着连着叶灵秀的红绸,走了进来。 两个人都是一身红绿配色的喜袍,叶灵秀的手中,稳稳当当的举着一柄红色的苏绣团扇。 萧老夫人则是满脸欢喜地看向往这边走来的一对新人。 她虽然不满意这门亲事。 但……事情到这个地步,萧老夫人不满意也改变不了什么,就选择了接受。 萧宁轩成亲,她身为母亲,还是高兴的。 而且,如今还有另外一件喜事,这件喜事,让她对这门亲事,多少舒心了一些。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夫妻对拜的时候,叶灵秀手中的团扇微微往旁偏了一下。 玉姣瞧见叶灵秀往这边看来,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眼中似有泪水。 玉姣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这叶灵秀怕是极其不甘心的。 想也是。 她一番筹谋,是为了嫁给萧宁远,如今阴差阳错,嫁给了萧宁轩,这滋味能好受吗? 但叶灵秀再也不愿意,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整个过程之中,总算是顺利的完成了。 接下来便是宴客。 玉姣如今掌家,就算是她不愿意参与萧宁轩成亲的事情,可今日这喜宴上的一切,还得她来协调调配。 萧老夫人下了许多帖子,今日的客人也格外的多。 这人一多,玉姣也就忙得脚不沾地。 好在萧老夫人没想着在今日为难玉姣……毕竟今日若真闹出什么事情,为难的那哪里是玉姣啊? 萧宁轩可是她的亲儿子。 转日。 叶灵秀作为新媳妇,要给这侯府各位见礼。 玉姣本是不想参与此事的。 但萧宁远从揽月院离开的时候,特意招呼了玉姣:“阿姣,随我一起去慈心院。” 玉姣听到这话,有些迟疑:“主君……这……” 萧宁远看向玉姣,语气坚定地说道:“走,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 玉姣点了点头。 其实她清楚,萧宁远这是想,拔一下自己在这侯府之中的地位,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管大事小事,她在这侯府上,都有一席之地。 两个人刚出门揽月院,就碰到了薛玉容。 薛玉容虽然已经习惯萧宁远对玉姣的宠爱,可如今瞧见两个人携手出来,心中不免还是一堵。 第405章 居心 薛玉容很快就调节好了情绪,温声道:“真是巧了,没想到能碰到主君和妹妹,那我们就一同去?” 萧宁远不置可否。 薛玉容就默许了,连忙跟了上来。 一行人到慈心院的时候。 萧宁轩和叶灵秀还没有到。 萧老夫人看到萧宁远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不咸不淡,好似和寻常一样,母子两人也从未争执过一样。 玉姣也知道。 萧老夫人是萧宁远的母亲。 萧宁远肯护着她,为了她和老夫人对抗,就已经足够了。 她总不能指望着,萧宁远和赶走白侧夫人一样,将老夫人赶走。 她只希望,萧老夫人如今能明白,她其实不好欺负,往后和她互不干涉便是。 众人等了约莫半个时辰。 萧宁轩和叶灵秀还没有过来的意思。 薛玉容就忍不住地开口了:“母亲,二弟和二弟妹怎么还没来?用不用派人催催?” 萧老夫人瞥了薛玉容一眼。 这一眼下去,让薛玉容忍不住闭了嘴。 萧老夫人道:“昨日轩儿醉酒,今日晚一些也不打紧的。” 薛玉容心中嘀咕着,她和萧宁远成亲的时候,不过是晚来了一刻钟,老夫人可不是这个说辞。 她刚入府,可就被立了规矩。 又过了一刻钟。 萧宁轩和叶灵秀两个人才姗姗来迟。 叶灵秀作为新媳妇,今日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衣服,看着无比喜庆,只是她的衣着看着喜庆,脸色看起来却没多好看。 叶灵秀一进屋,就将目光落在了,端坐在那的萧宁远身上。 她看着看着就痴了。 这一幕,让萧宁轩察觉到了。 萧宁轩有些不快地拉了叶灵秀一下:“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母亲敬茶!” 周嬷嬷将茶盏捧过来。 叶灵秀给老夫人敬茶,口中喊着:“母亲。” 萧老夫人喝了茶,然后将自己手上的镯子摘了下来,放到了叶灵秀的手中,温声道:“这是萧家世代相传的镯子,如今便传给你了。” 玉姣看向薛玉容。 只见薛玉容的脸色不太好看。 可见薛玉容对这件事还是很在意的。 想也是,这世代相传的镯子,怎么也该给长儿媳,如今给了刚入府的叶灵秀算什么? 这偏心眼,偏的不要太明显了! 玉姣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她从前是妾,如今也只是平妻,这东西,怎么也落不到她手中,所以此时她就是一个看热闹的,心中并不觉得什么。 要说一定有些什么,那就是替萧宁远难过。 萧老夫人那哪里是轻视昔日的薛玉容啊?分明就是轻视萧宁远! 此时叶灵秀又捧起茶盏,走到萧宁远的跟前,递给萧宁远,嘴上艰难地开口:“大哥。” 萧宁远接过茶盏,饮茶,接着道:“给你两位嫂子敬茶。” 叶灵秀听了这话,脸色不太好看。 但还是强撑着给薛玉容敬茶。 叶灵秀拿起茶盏,面对了玉姣。 此时叶灵秀心里的不快已经积攒到了极点! 薛玉容也就罢了!这薛玉姣,算什么东西?竟然也配让自己敬茶! 而且她心中早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何会百密一疏,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一定都是薛玉姣这个女人,暗动的手脚! 自从这个女人得宠后,便霸占着表兄,然后铲除异己。 叶灵秀心中满是不甘的举起茶盏,等着将茶盏递到玉姣跟前的时候,不等着玉姣接住,便一松手。 眼瞧着茶盏就要往地上掉落。 萧宁远却先一步,接住了茶盏,递给了玉姣。 接着萧宁远警告似地看了叶灵秀一眼。 虽然没说话,但这一眼足够让叶灵秀有一种,扎心一样的疼了。 玉姣饮茶后,便微笑着说道:“希望二弟妹能和二弟,恩爱绵长。” 这是好听的祝福语。 但说出来,就分外的噎人。 尤其是这恩爱绵长几个字,让叶灵秀的脸色分外难看。 至于那二弟和二弟妹的称呼,也让萧宁轩很是不满……他们本就看不起玉姣一个平妻,如今见玉姣仗着宠爱蹬鼻子上脸的这样称呼,心中怎么能痛快? 但今日有萧宁轩在这。 痛快不痛快的,他们都得忍着。 一番交锋后。 萧老夫人便微笑着说道:“轩儿和灵秀,你们既然已经成亲了,那便要早日诞下子嗣。” 说到这,萧老夫人微微一顿:“你兄长求子不顺,如今这萧家的血脉,便指着你来绵延了。” 萧老夫人又看向萧宁远,温声道:“至于子嗣的事,你也不必着急,等着灵秀生下萧家长子,便过继给你……或者是,你干脆立轩儿为世子。” “咱们侯府,一直无后,也没有世子,不知道要多少人嘲笑呢。”萧老夫人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忽然间就有了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 事实上。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猜测了! 萧宁远缘何一直没有孩子? 就算是有了,也没多久,便落了胎? 这其中有东苑后宅争斗的原因,可……会不会还有别的原因?比如,老夫人动了手脚。 如今老夫人这话,好像彻底印证了玉姣的猜测一样。 若萧宁远一直没有子嗣,这侯府往后谁来继承? 那便是萧宁轩,或者是萧宁轩的孩子! 从前玉姣可不敢想,一个母亲竟然会因为偏心,做出这样的事情,但这段时间,以玉姣对萧老夫人的了解。 玉姣觉得,萧老夫人绝对有可能,做出偏心后,绝一个儿子的后,然后扶持另外一个儿子的事情! 萧老夫人今日说这番话,看起来可不像是临时起意,更像是深思熟虑过的。 甚至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这样一个时机。 想到这,玉姣看向萧老夫人的目光……越发复杂了起来。 这……当真是一个当母亲的,会做的事情吗? 萧宁远听了这话,微微蹙眉,语气平静:“我还年轻,侯府世子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萧老夫人叹息了一声:“若什么时候有战事,你怕是还要上战场,若你有个三长两短的,侯府这么一大摊子,要怎么办?所以这件事还是得提上日程的。” 第406章 偏心 萧宁远听了这话,就抬头看向萧老夫人,语气之中似有些不解。 玉姣也心疼地看向萧宁远。 老夫人刚才说,若是萧宁远有个三长两短……这话听着像是未雨绸缪,可是如今说起来,怎么就感觉不到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护? 旁的母亲都怕一语成谶,不敢说不吉利的话。 但萧老夫人这,好像没有这个忌讳。 见萧宁远不说话。 萧老夫人又道:“那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等着灵秀有孕,便先把宁轩立为世子,咱们萧家也算是有一脉,可以绵延下去。” 萧宁轩听了这话,脸上顿时就带起了欢喜的神色。 他甚至挑衅一样的看向萧宁远。 就算是萧宁远如今是侯爷又如何?往后,这侯府还不是他的? 玉姣悄悄地看了萧宁远一眼。 只见萧宁远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来,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萧老夫人说了什么一样。 但玉姣却莫名的,觉得萧宁远的身上有一股子悲凉的气息。 昔日,若非才十几岁的萧宁远立下战功,撑住萧家。 且不说,这萧家还有没有如今的爵位,便说当初……在老伯爷战败的时候,萧家怕是已经被问罪流放了! 如今的萧家,可以说是萧宁远一手撑起来的。 他独自一个人,尸山血海的走来,换来萧家荣光。 然后呢? 萧老夫人却要将从小被捧在手心上的酒囊饭袋,抬上这世子之位。 萧宁远就算是面色不显,但心中……应该也是有所难过的? 萧宁远最终没说同意这件事,也没说拒绝这件事,只是起身道:“这茶也喝了,我便先去校场了。” 萧宁远起身的时候,便看向玉姣道:“姣姣,你也回。” 玉姣微微点头,连忙起身。 萧宁远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走的时候把她带着……她可不想留在这,看萧老夫人的脸色。 出了慈心院。 玉姣便喊住了萧宁远:“主君……”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玉姣,温声道:“怎么了?” 玉姣本来是忧心萧宁远的,可是抬头看去,萧宁远好似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安慰的话便也说不出口。 于是玉姣莞尔一笑:“主君,晚上早些回来!我们一起用膳!” 萧宁远唇角带起了一丝笑容:“好。” 玉姣目送萧宁远离开。 薛玉容从后面赶了上来,对着玉姣说道:“刚才那件事,你怎么看?” 玉姣抬脚往揽月院的方向走去。 薛玉容跟了上来,又问:“你是聋了吗?没听到我说话吗?”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没聋,只是我能有什么看法?” “你就不生气?我真真是没想到!那叶灵秀嫁给主君的美梦没成真,竟还能母凭子贵!这真让她怀上孩子,以后……这侯府后宅,还哪里有你我二人的位置?”薛玉容气愤不已。 她一直放着侯府后宅,有人生下子嗣,越到她的前头去。 没想到,千防万防,竟然没想到,萧老夫人从盼着大儿子有子嗣,变成了盼着二儿子有子嗣了! “老夫人也太偏心叶灵秀了!”薛玉容黑着脸补充着。 玉姣微微一顿,看向薛玉容,只觉得薛玉容是个蠢货。 老夫人那哪里是偏心叶灵秀! 老夫人那是在自己的两个儿子之中,选择了偏心眼。 薛玉容看向玉姣,不满地说道:“还有你,你就算是当了平妻,又有什么用?当初我抬你入府,就是想你生下个一儿半女,可你到好!” “好不容易怀了,没保住就算了!如今距你小产,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你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薛玉容黑着脸道。 薛玉容自然是看玉姣千般万般不顺眼的。 但如今有了外敌。 薛玉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便又莫名的,和玉姣站在了一个战线上。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淡淡道:“我自是比不上姐姐有用,入府七年有余,这肚子……从未有过动静。” 薛玉容的脸色瞬间就铁青了起来:“薛玉姣!你是不是一定要拿话刺我?还是说,你想和我继续为敌?”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便道:“姐姐误会了,我没想过和你为敌……况且如今的你,也不配。” 薛玉容被玉姣这话气到,整个人已经在爆炸的边缘了。 就听到玉姣继续说道:“而且,我早前就提醒过,让姐姐想想,真正的敌人是谁,没想到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姐姐也没想清楚。” “你说叶灵秀?”薛玉容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 玉姣听到这,只觉得薛玉容无药可救。 她这脑子里面,装的除了这些为了情爱的争斗,好像什么都没装! 后宅如战场。 斗的,可不只有主君的宠爱。 还有,这侯府的权势! 玉姣并不打算亲自给薛玉容这种蠢货分析利弊,有些事情,让薛玉容自己发现,效果会更好一些。 若是她给薛玉容分析了,以薛玉容的脑子,未必相信,反而会觉得,是她挑拨。 她是想在薛玉容那纵火,可不是想将这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薛玉容见玉姣快步离开,有些摸不着头脑,她怎么觉得……薛玉姣好像嫌弃自己蠢,不想和自己说话? 玉姣回了揽月院后。 将在慈心院发生的事情,以及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地想了一回。 想着想着,就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若老夫人真想,让萧宁远没有子嗣,那比任何人,都方便动手,而且也不会引人怀疑。 如今她虽然怀疑老夫人用心,但并无证据。 不过这一但起了怀疑,玉姣就有一种,处在危机之中的感觉。 看起来……她想在侯府,过上安心日子,也没那么容易。 …… 此时的慈心院。 萧老夫人正看着叶灵秀。 叶灵秀被萧老夫人看的有些心虚,小声喊了一句:“姑母……” “傻孩子,喊母亲。”萧老夫人说着,就招呼叶灵秀到自己的跟前来。 叶灵秀小心翼翼地过来。 萧老夫人的目光,在叶灵秀的肚子上,转了一圈,接着问道:“可有什么不适?” 叶灵秀的脸一红,轻声道:“没……没什么不适,就是,总觉得没什么胃口,还想着吃酸的。” 第407章 游船 周嬷嬷听了这话,当下笑了起来:“老夫人,这常言道,酸儿辣女,喜欢吃酸的,这是一个好兆头。” 萧老夫人闻言,脸上也带起了笑容:“灵秀,你是个有福气的,往后……这侯府,便指望着你和轩儿了。” 叶灵秀之所以这么快入府。 实在是那日和萧宁轩睡在一起后,便有了身孕。 也正是因为如此。 萧老夫人对这门阴差阳错的亲事,多了几分满意。 叶灵秀她没那么满意,但,这有了孩子,就不一样了。 她也是盼着,萧家能延绵子嗣的。 叶灵秀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起了几分笑容。 萧老夫人又吩咐着:“你这个孩子,来得太早,为了你和轩儿的名声,这件事还得瞒一瞒,所以……这段时间,还得委屈你一下。” “等你嫁过来满一个月的时候,再通知阖府上下,你有身孕的消息可好?”萧老夫人温声征求着叶灵秀的意见。 叶灵秀点了点头:“一切都凭母亲安排。” 萧老夫人点了点头,温声道:“你是个好孩子,能明白母亲的苦心……只是……” 说到这,萧老夫人的话音一转,多了几分冷厉:“我知道,你从前喜欢的不是轩儿,可如今你既然嫁给了轩儿,腹中也有了轩儿的孩子,你最好收起之前的心思,好好和轩儿过日子。” “若是让我知道,你还存着从前的心思……”萧老夫人微微一顿,剩下的话没往下说。 叶灵秀连忙说道:“母亲,您放心,我如今……已经是宁轩的妻了,我定不会做糊涂的事情。” 萧老夫人闻言,点了点头:“如此便好。” …… 玉姣说了,晚上等着萧宁远一起用膳。 下午的时候,藏冬就先回府了。 “夫人,侯爷说,让我来接夫人出府,今日在外面用膳。” 玉姣听了这话,脸上顿时带起了笑容。 府上的日子太压抑了。 自从她开始怀疑老夫人开始,就觉得,呼吸都不畅快了。 而且她没有证据,也没有应对之法,这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甚至都不能同萧宁远提起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在她看来,都是十分离谱的。 有哪个母亲,能因为偏心,做断自己大儿子子嗣的事情? 就算是她那糊涂虫父亲,也做不出来这种事情啊! 如今能出去走走,换换心情,也是不错的。 想着是和萧宁远一起出游,玉姣便仔细打扮了一番。 不施粉黛,便已是绝色。 轻染脂粉,更是宛若神女。 玉姣今日穿了一身石榴红的长裙,美得不可方物。 藏冬亲自赶着马车,将玉姣和春枝,带到了汴河附近,看向了岸边停着的游船:“玉夫人,请,侯爷就在船上。” 玉姣点了点头,就往船上走去。 这艘游船,应该已经让萧宁远包下了,除却侍女之外,并无其他客人。 玉姣穿过船舱,走到船头,便瞧见萧宁远盘膝坐在船头,面前放着的矮几上,摆了酒。 玉姣缓步走了过来,看着萧宁远道:“主君。” 船动了。 萧宁远目光悠远的,看向前方的流动的河水,好似没察觉到玉姣到来一样。 玉姣知道萧宁远心情不好,这会儿也不聒噪,只是安静地坐了下来。 良久,萧宁远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玉姣。 玉姣已经为萧宁远斟了酒,葱白的手指,举着酒盏递了过来:“主君。” 萧宁远晒然一笑:“我还以为,你会劝我不要饮酒。” 玉姣眨了眨眼睛:“我为何要劝?主君心中不畅,阿姣便陪着主君饮酒……” 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莫说是酒,就算是鹤顶红,主君想喝,阿姣也陪着主君尽兴。” 萧宁远哑然失笑:“我为何要喝鹤顶红?” 说到这,萧宁远又微微一顿:“而且,谁又告诉你,我心情不好了?” 玉姣闻言,看向萧宁远,他看着的确神色如常,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但男人,鲜少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于是玉姣就道:“主君说什么就是什么,妾只是想告诉主君,不管主君是喜是悲,妾以主君之喜为喜,以主君之悲为悲。” 伴随着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玉姣的语气坚定:“妾会永远做,陪伴在主君身边的人。” 萧宁远闻言,只觉得心情跟着好了几分。 他抬眸往前看去。 落日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水流将落日冲散,变成了碎金,铺满江面。 眼前是美景,身边是知心人。 心中的郁气,也就散了一半儿。 萧宁远收回目光后,便抬手夹了一块鱼肉,又小心地剔了刺,然后放到了玉姣的碗中。 玉姣微微一愣,没想到萧宁远竟为了自己做这样细致的事情。 他温声道:“你应该已经饿了?吃!” “我今日带你出来,便是为了游船用膳,你不必多想。”萧宁远温声道。 玉姣说,以他之悲为悲。 但……如今良辰美景,到也没必要,因为一些早就认清的现实,毁掉眼下的美好。 船缓缓地往前航行。 天色也渐渐地暗了下来。 汴河上的游船也多了起来。 旁的船上,可没有萧宁远这艘船上肃静,远远的,便可以听到各种丝竹声,随风飘来。 或缠绵悱恻。 或春心幽怨。 这些声音夹在一起,便形成了汴河上的夜晚。 萧宁远此时还在小饮,玉姣便道:“主君想不想听曲?” 萧宁远知道玉姣的琴弹得好,便含笑道:“来人,取琴来。” 下人很快就将琴架和琴为玉姣摆好。 玉姣看着面前的江水,以及远处游船上的灯火,素手弄弦。 清幽又暗藏铿锵的声音,夹杂在一片靡靡之音之中,到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这是一曲逍遥游。 萧宁远听着玉姣的琴音,有些痴了。 但痴了的人,何尝只有萧宁远一个? 此时一艘游船,逆流而来。 船头亦站着一手持长笛之人,悠扬笛音逐风而来,恰于玉姣的琴音相和。 第408章 妒火 玉姣开始的时候没瞧见人,只听到了笛音。 只觉得这吹笛之人,很是不同,而且其中意境,竟和她想要表达的,十分相似。 到是让她有一种,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 两个人分别在两艘游船上。 起初,也是一个弹曲,一个吹曲,互不相干。 沈寒时吹笛,也是因为和一些文人墨客们,共赏汴河夜景,在旁人起哄下为之。 也是近了。 沈寒时才察觉到,有另外一个人的琴音可以和自己的笛音想和。 此时两艘船,已经快靠在一起了。 船夫们放慢了速度,让两艘船停在了河中。 玉姣借着灯笼昏暗的光芒,也看清楚了对面船头的人。 那是沈寒时…… 他依旧是一身灰衣,给人一种大道至朴的感觉。 沈寒时也看到了对面船头的玉姣。 沈寒时身后的众人,此时忍不住地惊呼出声。 “天啊,对面船上这个女子,也太美貌一些了!” “宛若神仙妃子!” “美!真是美!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美人!却不知道,是哪家的歌姬?我愿意掷重金相邀!只求一曲!” 沈寒时听了话,微微皱眉,转身呵斥道:“不可无礼,这是忠勇侯府的玉夫人。” 众人听到忠勇侯三个字,顿时愣住。 这是忠勇侯府的玉夫人……那…… 众人看向了玉姣旁边,席地而坐的萧宁远。 刚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美人的身上到是没有注意到,旁边这个男人亦是气度不凡。 “见过侯爷。”沈寒时行礼。 萧宁远微笑道:“没想到今日竟能巧遇沈先生。” 沈寒时平日里,很少参加饮宴,但今日,他追查一件旧事,来了这船上。 沈寒时含笑道:“是巧了。” “忠勇侯不如,到船上一叙?”沈寒时微笑道。 萧宁远道:“不了,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回府了。” 说到这,萧宁远就起身,走到玉姣的旁边,伸手拦住玉姣的腰。 不等着玉姣反应过来,萧宁远就足尖轻跃,几个起跳,竟然带着玉姣从一艘船上,纵到另外一艘船上。 接着,就落在了岸上。 玉姣被放到岸上的时候,摇晃了好一会儿,才站稳脚跟。 萧宁远拉起了玉姣的手,温声道:“走,回府。” 玉姣回头往游船的方向看去。 两艘船已经交错行驶开来,只不过船上已经没了琴音,更是没了笛音。 “在看什么?”萧宁远见玉姣有些愣神,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玉姣连忙回过神来,温声道:“我在想,主君的功夫当真是高深莫测。” 萧宁远哑然失笑。 到忠勇侯府附近的时候。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萧宁远握着自己手的力度,稍微大了几分。 可见萧宁远,似是不想回府的。 不过想也是,萧宁远虽然嘴上不说,可是萧老夫人那明显的偏心,萧宁远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过? 萧宁远最终,还是拉着玉姣的手,往里面走去。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叶灵秀还没有睡觉,此时正在府上散心。 她虽然认命嫁给了萧宁轩,也有了萧宁轩的孩子,但她喜欢了萧宁远那么长的时间,如今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人前她不敢表现出自己的想法。 可等着夜深人静独处的时候。 她便觉得,有一种悲从心来的感觉。 尤其是今夜,萧宁轩已经出府寻欢作乐去了。 这让她的心中更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憋屈。 本就心情不好,谁知道一抬头,就瞧见萧宁远和玉姣,拉着手,往这边走来。 叶灵秀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此时玉姣也看到了叶灵秀。 都碰到了,叶灵秀便没有回避的意思,而是站在那,给萧宁远行礼:“表兄。”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微微蹙眉:“往后不要喊表兄了,和宁轩一样,喊我大哥,或者是兄长。” 叶灵秀听到这,脸上的神色有些许狼狈,但很快就调整好,开口喊道:“兄长。” 玉姣打量着叶灵秀,心中暗道,这叶灵秀人前风光,人后怕是肠子都要毁青了? 萧宁远拉着玉姣继续往前走去。 叶灵秀瞧见这一幕,连忙喊了一句:“兄长!” 萧宁远疑惑地看向叶灵秀:“还有什么事情?” 叶灵秀的眼睛微微泛红,开口道:“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兄长说一下,可以吗?” 玉姣:“……” 春枝和藏冬还没回来。 这就她和萧宁远两个人,叶灵秀这话,就差直接说,让她回避了。 玉姣有些尴尬地看向萧宁远,轻声道:“主君,要不……我先回去?”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并未松开。 接着,萧宁远看向叶灵秀道:“你想说什么,当着姣姣的面说便是,她不是外人。” 叶灵秀真正想说的话,又怎么可能让玉姣听到?听了这话后,就一时语塞。 “你若没什么想说的,那夜已经深了,你该回去休息了。”萧宁远淡淡道。 叶灵秀眼见着萧宁远就要走,咬了咬唇,便开口说道:“我想说的是……春日宴上,那件事,我是被人设计的。” 玉姣听了想笑。 现在叶灵秀说这些,是想萧宁远为她做主吗? 当时不说,现在说,早就晚了! 萧宁远也不可能,多参与这件捕风捉影的事情。 果不其然,和玉姣想的一样,萧宁远的眸色一冷,警告似地开口了:“灵秀,当日我给过你机会,可你说自己是自愿的。” “路既然是自己选的,当初发生什么已经不重要,如今你该想的,是怎样同宁轩过好日子。”萧宁远继续道。 他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警告:“切莫再想一些,不该想的。” 说完,萧宁远就看向玉姣,温声道:“姣姣,我们回去。” 萧宁远走了几步,便打横将玉姣抱起,大步往前走去。 剩下叶灵秀一个人,见萧宁远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对玉姣的喜欢,妒火中烧。 她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份,不该想,也不该嫉妒。 但,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第409章 要生吗 揽月院。 玉姣被萧宁远放到了床上,很快,萧宁远便俯身下来。 他的气息之中,除却那松木香,还带着几分酒气,这酒气并不浓郁,反而带着淡淡的清冽香气。 引得玉姣有一种,醉意朦胧的感觉。 她只觉得自己是水中的浮舟,随着萧宁远起起伏伏。 便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 玉姣醒来的时候,全身格外的酸疼。 她抬头看去,萧宁远已经离开了。 玉姣起身,去箱笼里面,找出了自己藏起来的药瓶,握在手中,有些失神。 这息胎丸……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吃了多少粒了。 从前吃这息胎丸之前,玉姣从不会有歉疚的心里。 可如今……当这息胎丸到嘴边的时候,玉姣便忍不住地想到了,昨夜船头醉酒的萧宁远。 萧宁远嘴上虽然不说。 但玉姣知道,萧宁远为了子嗣的事情,应该也是有烦忧的……尤其是,如今萧老夫人,已经将萧家的列祖列宗搬出来,逼着萧宁远立萧宁轩为世子。 萧宁远就算不在乎这个世子谁当,他也不可能对这种明晃晃的偏心,视若无睹。 自那次她“小产”后,萧宁远从不主动提起这件事,想来是怕她听了心中难过。 但玉姣知道,萧宁远应该是想要个孩子的。 可如今,萧宁远独宠她一人,她却每次侍寝后,服下这息胎丸,萧宁远怎么可能有子嗣? 也许,从前绝萧宁远子嗣的另有其人。 可如今……她何尝不是帮凶? 想到这,玉姣看着手中的息胎丸,就有一种分外沉重的感觉。 她如今已经是萧宁远的平妻。 也不会再做什么离开侯府,去过普通人生的美梦,往后怕是还要继续在这侯府之中生活下去。 所以……这孩子,她早晚都要生。 那,现在要生吗? 玉姣想到这,不由自主地有些纠结。 春枝从外面进来通传:“夫人,大夫人过来了。” 玉姣听了这话,连忙从药瓶收了起来。 薛玉容从外面进来的时候。 见玉姣正坐在那悠闲的饮茶。 她的语气有些不悦:“你还有心思在这饮茶!火烧眉毛了你知道不知道!” 玉姣诧异地看向薛玉容:“这一大早的,谁惹了姐姐,姐姐怎么火气这么大?” “火气?我若说了,我敢保证,你的火气也大!”薛玉容黑着脸道。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口中吐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你知不知道,老夫人那哪里是想让叶灵秀快点有孕!而是,叶灵秀已经有孕了!” 玉姣有些意外地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见玉姣如此眼神,便知道玉姣真不知道这件事。 她好似搬回一局似的,嘴上骂道:“蠢货!你不是自诩聪明吗?这件事你怎么还不知道?” 玉姣皱眉,保持着耐性:“我在这侯府之中根基尚浅,自不如姐姐手眼通天,不知道姐姐……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被玉姣恭维了这么一句。 薛玉容便有几分得意地说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昨日你离府后,我便探听到,那叶灵秀差人从府外,买了好些酸枣,她还暗中看了郎中,喝补药!” “我让人暗中取了一些补药的药渣查看,你猜怎么着?那哪里是补药,分明就是安胎药!”薛玉容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真是没想到,叶灵秀竟然闷声不吭,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薛玉容越说越生气。 玉姣听完后,有些意外……但也没那么意外。 叶灵秀和萧宁轩两个人,年纪轻轻,身体健康,想怀子,自然不难。 两个人这亲事勉强,可那日的缠绵是真。 如今有子嗣也不奇怪。 薛玉容见玉姣没有反应,便道:“你发什么愣!你有没有听到我说什么?叶灵秀已经有孩子了!等着萧宁轩被立为世子,你觉得,你还能以一个平妻的身份,来掌管这侯府后宅吗?” “到时候,你这掌家之权,怕也要拱手相让!”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看向薛玉容问道:“姐姐来找我说这些,可有什么谋算?不妨说说。” 薛玉容看向玉姣道:“若不想将侯府世子的位置拱手让人,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你我二人有孕……可如今看来,这件事并不容易。” 玉姣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除此之外,便是为主君纳妾。” 玉姣听了这话,哑然失笑:“所以你觉得,刚刚遣散了通房的主君,会纳妾?” “主君是为了你遣散了那些女人,如今你若开口相劝,主君兴许会答应下来。”薛玉容想当然地说道。 玉姣淡淡道:“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 她又不是蠢,好日子过够了吗?弄几个女人过来和自己分宠? 薛玉容听玉姣这样说,就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了:“你能不能,将目光放长远点?以大局为重?” 薛玉容忍了又忍,许是意识到,让玉姣劝萧宁远纳妾这件事,有些不现实。 这会儿便又道:“你若不想这样做,那还有个办法。” 玉姣看向薛玉容。 薛玉容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便是假孕。” “你只需要佯装怀胎,等着十个月后,我自然会为你安排好一切。”薛玉容眯着眼睛说道。 玉姣听了这话,开口道:“姐姐若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那为何不自己佯装有孕?这么好的事情便宜我做什么?” 且不说薛玉容这个办法可行不可行。 就算是她真没办法自己生要用这样的办法稳固地位,她也不可能,告诉薛玉容啊! 那不是等于把自己的把柄,送到薛玉容的手中吗? 薛玉容被玉姣这话气到了:“自你入府后,主君便再也没有宠幸过我了!我就算假孕,也得有人信才是!” 薛玉容又气又急,可一抬头,就看到玉姣的神色娴静,好似根本就不着急的样子。 让薛玉容的心中,多了几分怒意:“你倒是说句话啊!” 第410章 进展 玉姣叹息一声:“姐姐,我知道你心急,可如今……我这也没什么办法。” 有办法也不可能告诉薛玉容! 哪怕她和薛玉容两个人,如今暂时成为盟友。 可她若是在薛玉容面前,暴露什么秘密,甚至让薛玉容抓住什么把柄。 等着外敌消失那天,便是薛玉容反目之时! 她和薛玉容,注定不可能成为,彼此信任之人。 薛玉容见玉姣这般样子,也意识到,指着玉姣出头是不可能了,于是便撂下一句狠话后,就往外走去:“我劝你还是早点想办法,否则,一旦出了什么变故,你便没有安稳日子过了!” 送走薛玉容。 玉姣便吩咐了下去:“春枝、秋蘅,你们两个人暗中寻访一下,三十年前在侯府伺候过的老人,调查一下老夫人怀主君之时的事情。” 她有很多疑惑不得解。 思来想去。 想解心中之惑,唯有知道当年旧事。 她想知道,萧老夫人为何,对别的孩子,百般宠爱纵容,唯独对萧宁远是这般态度? 这究竟是为何? 有没有可能,是她心中的那个猜测,老夫人根本就不是……萧宁远的生母? 是的,玉姣已经不只一次怀疑过这件事了。 但这件事,不是只靠怀疑就能下定论的。 玉姣想了想又吩咐了一句:“这件事,秘密进行,最好不要让人发现,尤其是不可以传到老夫人的耳中。” “是。”春枝和秋蘅两个人领命。 如今不管是春枝,还是秋蘅,已经不是当初那懵懂无知的样子了。 她们二人跟在玉姣的身边历练,做事较之从前,已经沉稳多了。 …… 寻人的事情,玉姣吩咐了下去。 剩下的事情,就只能等待结果了。 这件事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办成的,玉姣只能耐心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 转瞬便是月余,侯府家宴。 萧老夫人满脸笑容地对着众人说道:“今日有一件喜事,要告诉大家。” 说到这,萧老夫人看向席上众人继续道:“灵秀这孩子争气,已经有了身孕。” 叶灵秀听了这话,脸上带起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那边的萧宁轩,颇为得意地开口道:“母亲你怎么只夸灵秀,我不也挺争气的吗?大哥没办到的事情,我这才成亲,就办到了呢!” 萧宁轩这样说着,目光若有若无地从玉姣的身上扫过。 时至今日,他依然觉得,玉姣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只可惜,他兄长是个废物!自玉姣小产后,便没让玉姣继续生下孩子了! 就算是得了美人又如何?还不是银枪蜡头,中看不中用!哪里像是自己,这般厉害! 玉姣闻言心中想笑。 萧宁轩争气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啊,他自己觉得这是一件骄傲的事情也就罢了,还不忘记拉踩一下萧宁远。 他怎么不说,到战场上比一比,谁更骁勇? 玉姣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宁远,发现萧宁远神色平静,这件事,好似根本就没有引起萧宁远的情绪起伏一样。 萧老夫人看着萧宁远,主动开口:“远儿,我之前同你说的世子一事,是否可以提上日程了?” 玉姣瞥了萧老夫人一眼。 萧老夫人是不是有些过于着急了? 叶灵秀只是怀了孩子,可没说一定能生下儿子……而且萧宁远也不是不能生,要知道,之前府上的人,可是接二连三有孕呢。 现在就这么着急,让萧宁轩去做世子吗? 萧宁远淡淡道:“母亲,这件事不急于一时。” “一切等着灵秀诞下侯府长子再说。”萧宁远说着看了叶灵秀一眼。 叶灵秀被萧宁远这么一看,脸上那羞涩的笑容就一僵。 不知道为何,她每每以弟妹的身份,面对萧宁远的时候,就有一种无法面对萧宁远的感觉。 萧老夫人蹙眉:“孩子是男是女,尚且不知,但你弟弟身体康健,总能诞下男丁……便先立了世子,也好叫你没有后顾之忧,有何不可?” 萧宁远的脸色一沉,盯着萧老夫人看了一眼。 他不是傻子,能感觉到老夫人的急切。 他其实从不在乎权势地位,更不在乎这侯府,可一想到,母亲这样急不可待的,将自己拼死得到的殊荣,冠在弟弟的身上,他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萧老夫人察觉到萧宁远恼了。 也知道,事急不成的道理。 这会儿便道:“好,就依着你,等着灵秀生下孩子,再立世子。” 只是这样一来,时间就长了。 这段时间内,萧宁远身边的女人,绝对不可以再有身孕! 这样想着,萧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向了玉姣。 玉姣察觉到萧老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就抬头看向萧老夫人。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织在一起。 玉姣的眸光清澈且明亮,好似能投映出人心善恶的明镜一样,萧老夫人被玉姣的目光一看,只觉得心头一紧。 当真是奇怪了。 她被薛玉姣这个,年轻的小丫头一看,竟觉得,好似被看透了一样。 这种感觉,让萧老夫人脸上的神色,冷了下来。 …… 家宴结束。 不等着玉姣回到揽月院,秋蘅便迎了上来,凑到玉姣跟前,低声道:“夫人,您差奴婢打听那件事,有眉目了。” 玉姣听到这,脚步微微一顿,左右环看,见四下无人。 玉姣才开口道:“怎么说?” 其实前些日子,春枝和秋蘅就调查出一个初步的结果,那便是,二十九年前,也就是萧宁远出生那年,在萧老夫人身边伺候过的人,除却那位周嬷嬷,都被打发离府了。 玉姣微微一顿,有些期待地问道:“莫不是,找到了三十年前的旧人?” 秋蘅点了点头:“正是,那人的日子过的不太好,奴婢用了一些钱,她便告诉奴婢,想问什么都可以。” 玉姣闻言心中大喜,这可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了。 若是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印证了昔日猜想,老夫人便不足为惧。 如今萧老夫人之所以,能拿捏萧宁远,凭的不是就是萧宁远重情义,而她是萧宁远生母。若这件事被证明,是假的……那许多事情,就有另外的结果了。 “夫人可要奴婢,将人带到府上问话?”秋蘅道。 玉姣听了这话,问道:“不可!” 这人,自然是不可能往忠勇侯府上带的。 这府上,可不只有薛玉容的眼线,萧老夫人在这府上这么多年,这府上来个陌生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萧老夫人? 玉姣道:“现在人在何处?带我去见她。” 第411章 真相 “人就在城西破庙之中。”秋蘅小声说道。 “夫人现在要出府去见她吗?” 玉姣点了点头:“对。” “可现在出府,回来怕是时候不早了。”秋蘅继续道。 玉姣道:“这件事好办,只是好不容易寻到了线索,迟则生变,现在就去。” …… 半个时辰后。 永昌侯府的后门。 玉姣已经换上了永昌侯府丫鬟的衣服,领着秋蘅,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至于春枝,被玉姣留在了流云院。 旁人瞧见玉姣和秋蘅,只会当这两个人,是出府采买的丫鬟,并不会多想什么。 尤其是,这守着后方角门的婆子,早已经是柳氏的人了。 柳氏在府上有了地位,薛琅也不同往日,在府上……也不似往日被动,虽然依旧跃不过大夫人去,但也能比从前,多经营几个属于自己的人。 从忠勇侯府离开后,直接就去寻人,且不说回来晚了如何解释。 就说她出府,必然得带着忠勇侯府的车夫和随从,很容易露馅。 但她明着说回永昌侯府探望柳氏,暗中从永昌侯府悄悄出门,便可以没有后顾之忧。 好在柳氏知道玉姣要借永昌侯府这条路出门的时候。 并未多问女儿为什么这么做,而是直接给了玉姣坚定的支持。 至于李氏,也想不到玉姣回府,竟是别有目的。 出门的时候,晚了一些,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是申时末了。 秋蘅开口道:“就是前面了。” 玉姣抬头看去,前方果然是一处破庙。 只不过这破庙,和之前玉姣曾经去过的萧瑟破庙很不一样,此处摆放了很多杂物,这些杂物一堆一堆的,像是不同人的。 玉姣知道,这住着的,应该是一些无家可归,或者是以乞讨为生的人。 此时还没到饭时,在庙中落脚的绝大多数人,没有回来,只有少数几个,看着便是老弱病残的人,好奇地看着往里面走来的玉姣和春枝。 玉姣带着帷帽,这些人看不到玉姣的样子。 但玉姣和秋蘅两个人的衣服,很是干净,让人觉得,和此处格格不入,自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秋蘅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这会儿就对玉姣温声道:“主子,您别怕,这些人其实挺友善的。” 玉姣的目光,从那抱着孩子哄着的虚弱妇人身上,落到那正在艰难咳嗦的老者身上掠过,心中已经有了数。 都是一些苦命之人罢了。 汴梁盛京,天子脚下,可不只有那些堆金砌玉的世家大族,也有食不果腹的可怜之人。 玉姣和秋蘅,走到破庙最里面的角落。 秋蘅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人,开口道:“就是她了。” 玉姣蹲下身子,轻声问道:“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那人动了动,转过身来。 玉姣看了过去,却是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实际年纪应该和萧老夫人差不多,但看起来,却好似老个十几二十岁似的。 秋蘅道:“她在侯府的时候,叫紫烟,是伺候老侯爷的。” 秋蘅也是百般打听,才从一个车夫那,听到了此人的下落,于是寻了过来。 玉姣将一个素色没有纹饰的钱袋,递给了紫烟,开口道:“我问,你说。” 紫烟点了点头:“规矩我懂。” 玉姣故意让声音,显得粗哑一些:“我问你,那忠勇侯府的萧宁远,可是萧老夫人所出?” 玉姣不想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紫烟听到这话,微微一愣,接着就警惕道:“你们找我,是为了问这件事?你们是何人?” 玉姣冷声道:“你不必管我们是何人,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拿钱,去过安稳日子便是。” 紫烟听到这,苦笑一声:“也是,能寻到我,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呢?” 紫烟微微一顿,声音干哑,语气有些艰难:“你们既然问起这件事,那便是心中已经有了怀疑,无非是想从我这听个肯定的答案。” 玉姣盯着紫烟道:“所以答案呢?” 紫烟顶着自己枯槁的头发点了点头。 玉姣见状,震惊地看向紫烟……她知道,自己的猜想,是真的! 但她还是担心自己会错了意,这会儿又问:“你是说,我的怀疑是真的?他的确不是萧老夫人所出?” 紫烟又点了点头。 这下玉姣彻底清楚答案了。 玉姣只觉得,有人兜头往她的身上浇了冷水,让她清醒又觉得全身发冷。 萧宁远,果然不是萧老夫人的亲生儿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能解释,为何萧老夫人如此偏心,生下孩子后,便离府去戍边,从不见萧宁远。 等着萧宁远十三,她初见萧宁远,不但没有舐犊情深,反而将萧宁远扔到战场上去。 正因为不是亲生的!所以萧老夫人,对萧宁远没有半点母爱,甚至恨不得萧宁远去死! 只是萧老夫人没想到的是,萧宁远不但没有死,反而从尸山血海之中杀了出来,成了威名赫赫的战神将军。 也能解释。 为何萧宁远成亲多年,府上姬妾不少,可却从无一人顺利诞下孩子。 甚至,早些年的时候,连个有孕的人都没有! 这其中,怕是少不了萧老夫人的手笔! 她想让萧宁远绝后,让自己亲子,承袭侯位。 萧老夫人自然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想要立萧宁轩的为世子! 玉姣甚至觉得,若不是如今侯府的威名和荣光,都是萧宁远打下来,撑出来的,若萧宁远出事了,这侯府也就没了荣光,萧老夫人很可能,直接对萧宁远下手了。 原来,这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第412章 惊变 如今玉姣知道了真相,便想着多了解一下内里的细节? 玉姣追问:“那你又怎么知道,萧宁远不是萧老夫人所出的?” 紫烟小声道:“我亲耳听到,夫人和伯爷起了争执。” “夫人十月怀胎,明明早产,生下了一个孩子,听说那孩子刚出生就没了气息,可是隔了一夜,夫人的屋子里面,就多了一个健康的婴孩。” 紫烟又道:“后来,奴婢又听到夫人和伯爷争吵,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养别人的孩子,让伯爷将宁远公子送走。”紫烟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若有所思了起来。 这话既然是萧老夫人亲口说的,那萧宁远对于萧老夫人来说,果真就是一个别人的孩子。 那这个别人又是谁? 而萧宁远被抱回府上,当做嫡长子教养这件事,之前的老伯爷应该是知情的。 这样一来,便说明,萧宁远应该还是萧家的孩子。 只不过,应该是老伯爷和其他女人生的? 若是如此,似乎能解释,萧老夫人为什么这么恨萧宁远。 玉姣看着紫烟追问:“那你知道,萧宁远的生母是何人吗?” 紫烟摇摇头:“我当初虽然在院内伺候,可是这样的秘密,伯爷不会让我们这样的下人知道……” 玉姣皱眉:“那当初可有什么蛛丝马迹?和萧宁远生母有关系?比如说,伯爷当初,都和什么女子有过往来?” 若老伯爷当真和什么女子,有了萧宁远这个孩子,那为何不把那女人抬回府上?而要用这样的方式,让萧宁远回到萧家? 玉姣觉得,事情未必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萧宁远的身世,必定还有什么,是没想到的。 紫烟道:“老伯爷不近女色,身边没有什么女人……” 玉姣问道这,就知道,紫烟应该也不知道更多的了。 不过今天,能肯定萧宁远不是萧老夫人亲子这件事,也不算白来,算是解决了玉姣心中长久以来的困惑。 玉姣看着紫烟说道:“还劳烦您不要对他人提起,我们来寻过你的事情。” “往后,拿了钱,去过安稳日子。”玉姣温声道。 此处冬天寒风彻骨,夏日闷热潮湿,蛇虫鼠蚁横生,紫烟在这应该吃了不少苦。 紫烟看向玉姣,千恩万谢道:“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她没有打听玉姣的来历,也不敢去打听。 这个藏在心底的秘密,换了一些钱,能让她往后过上安稳日子,她已经知足了! 玉姣起身,带着秋蘅往外走。 走到破庙门口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冷风,有两个人和玉姣擦肩而过。 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 秋蘅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玉姣顿住脚步,是因为察觉到,刚才那两个人有些不对劲。 这破庙之中住的都是一些无家可归之人,像是她这种来打听消息的人出现在这已经是异类了。 可刚才那两个人,行走之间,给玉姣一种,气息不寻常的感觉。 一举一动,像是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人,而且还带着隐隐的杀气。 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就是有一种直觉,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玉姣微微转过头去,往破庙里面看去,却见那两个人,直奔紫烟而去,其中一个人,一把拉住紫烟,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紫烟吓了一跳:“紫……紫烟。” “有贵人要见你,跟我们!”那两人动作干脆,且粗鲁地拉起了紫烟。 秋蘅瞧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看向玉姣。 隔着帷帽,玉姣都能察觉到秋蘅的震惊。 秋蘅想开口:“那……那不是……我们要不要……” 在秋蘅看来,这两个人应该是来寻紫烟麻烦的,想问玉姣能不能帮忙。 玉姣微微摇头,示意秋蘅先不要开口。 此时那两个人拉着秋蘅,已经到门口,和玉姣交错而过。 紫烟看向玉姣,嘴上喃喃道:“帮帮我……”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天人交战了一番,她已经从紫烟那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和紫烟算是钱货两讫。 如今她若是出手帮忙,很可能暴露她的身份。 而且这两个绑架紫烟的人,瞧着也不像是善茬。 她和秋蘅是暗中出行,没有带随从,如今她若是开口……真能救下紫烟吗? 但眼见着紫烟被拖出了门,玉姣看着,从破庙外面往庙里面进的几个乞讨的人,便咬了咬牙,准备开口将人喊住。 如今天还没彻底黑。 这么多人瞧着。 她问上一嘴又如何? 玉姣张了张嘴:“喂……” 不等着玉姣将话说出来,那从门口进来的,几个乞丐打扮的人,瞧见挟持着紫烟的两个男人,脚步微微一顿,就将人给围住了。 其中一个人,将手扬起来比划了一下。 那几个乞丐便从怀中拿出短刃,对着紫烟和那两个人刺去。 至于那两个男人,动作也十分快的反击。 但很显然不是那几个乞丐的对手。 玉姣离得不算远,甚至能听到刀没入血肉的声音。 有人倒在地上,殷红的鲜血,瞬间晕染开来。 是紫烟!紫烟中刀了! 破庙之中,有人惊恐地喊出声音来:“死人了,死人了!” 玉姣也被吓到了! 她完全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在汴京城之中行凶! 此处虽然僻静,但这庙中还有好几个大活人呢! 这伙人,问也不问的,横渠直入,见了面就杀了紫烟那两个人,实在是给玉姣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此时那几个乞丐模样的人,已经将紫烟和那两个男人解决了,此时几人环顾四周,将目光落在了破庙之中,顺着洞开的门往里面看来,除却玉姣和秋蘅,还有另外几个神色惶恐的老弱之人。 脸色已经被吓到惨白。 瞧见杀人者往这边看来。 秋蘅吓得一个哆嗦,护着玉姣往后退了两步。 眼瞧着那几个扮做乞丐模样的杀手,往庙中走来,秋蘅和玉姣两个人,退到庙中。 其中一个人,堵在破庙的门口,冷声道:“今日瞧见这一幕的人,都留不得。” 玉姣听了这话,脸色一白。 秋蘅的腿都在抖了:“夫人,咱们怎么办?” 第413章 绝处逢生 玉姣哪里知道怎么办! 如今这情况,到时走投无路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暗中调查这件事,就碰到杀人灭口这种事情。 她现在来不及细想这件事,脑海之中只有一个想法那,那便是活下去。 但这件事想着简单,又谈何容易? 她又不是萧宁远那种战神,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今拿什么反抗? 就在玉姣惶恐不安的时候。 一只手,从后面拉了玉姣一下。 玉姣吓了一跳,转身便看到一个瘦小的孩童,看向玉姣,对着玉姣无声的指了指。 玉姣回头看去,后方堆放杂物的地方,竟然已经被庙中之人挪开,那赫然出现一个破洞! 想来是这地方本就有破洞,但是太冷了,漏风。 所以大家就用杂物挡上了。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吓到了庙中的老弱之人,刚才趁着无人注意,便将此处的杂物挪开。 刚才在这后方的人都已经跑走了,只剩下这个孩童,为玉姣引路。 孩瘦小的孩童已经爬了出去。 玉姣还哪里敢耽误? 当下对着秋蘅道:“快!” “夫人,您先出去!”秋蘅用力推了玉姣一把。 玉姣不敢耽误,手脚并用地爬出,又将秋蘅拉了出来。 此时跑出来的人,已经在外面大声嚷嚷了起来:“不好了,杀人了啊!” 外面的路上有不少行人,被这么一招呼,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此时那几个杀手已经追了出来。 但庙中之人能杀光,这外面的人,可杀不光! 尤其是此时。 有人大喊了一声:“大理寺巡察使到!” 杀手你看我,我看你,当下飞掠离去。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她默默地看了一眼刚才给她们引路的那个半大孩童,心中想着,今日不方便,改日再来报恩。 这样想着,玉姣就拉着秋蘅,打算隐入人群。 可就在此时,官兵们已经出现,将众人团团围住。 “刚才都有谁是从庙中出来的?”为首的官兵,冷声问道。 玉姣想藏到人群之中,但是此时已经有人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指认玉姣。 玉姣的身子一僵。 她今日出来调查这件事,是暗中进行,如今这件事虽然知道结果了,可是证人被杀了。 而且,其中的事情,她也没有完全弄清楚。 现在这情况,她还不想让人知道,她调查此事。 但若是被这些官兵的人捉住,她到是不知道,如何和人解释这件事了。 尤其是,要是给老夫人知道她暗中调查这件事,玉姣觉得……她的命可能止步于此了。 总之,玉姣现在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出现在这,又是为了寻谁。 就在此时。 那官兵的后方忽然行来一辆马车,玉姣瞧见那马车的瞬间,顿时有些意外。 巡察使对着马车的方向行礼:“沈大人。” 是了!马车是沈府的,车上的人当然是沈寒时。 而且沈寒时的确是在大理寺任职。 刚才这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若沈寒时在这附近……定会寻着声音而来。 此时一只竹节一样的手,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往外看来,冷声吩咐着:“可将刚才见证整件事的人,都寻出来?” “若寻出来了,就将这些人,带回大理寺。”沈寒时的声音冷沉。 这些人都是人证,自然要带回去问询。 那巡察使一摆手,几个衣衫褴褛,一看就是从破庙之中逃出来的人,就被官府的人聚集在了中间。 “带回大理寺!”巡察使冷声道。 此时有一个妇人,哆嗦着说道:“我们没杀人,我们不去大理寺!” 沈寒时带这些人去大理寺,并不是要把这些人当成嫌疑人。 这个妇人应该是误会沈寒时了。 “少说废话,沈大人让你们去,你们就得去!”巡察使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说起话来,也十分粗犷。 “你们要抓杀人凶手,也不能抓我,得抓她们,刚才就是她们!她们和那紫烟说了话,然后就来了杀手!”妇人指着玉姣道。 玉姣听了这话,一个头两个大,这还真是该来的躲不掉啊! 玉姣能感觉到,沈寒时那双冰冷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扫过。 此时那巡察使,将手中的刀指向了玉姣和秋蘅。 “你们二人,看衣着也不像是附近的乞丐,却出现在这破庙之中,还同那死者说过话,嫌疑大大的有!” 秋蘅被气到了,反驳道:“我们没有嫌疑!我们就是看这里的人可怜,想来施舍一二!” “哎呦,还是个女菩萨呢!” “既然是女菩萨,怎么藏头露尾的!还不赶紧把帷帽摘下,让我们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说着那巡察使,就用刀去挑玉姣的帷帽。 也就在此时。 玉姣求助似地看向沈寒时,开口:“沈……” 玉姣的话还没说完,沈寒时便开口了:“住手。” 巡察使看向沈寒时,有些疑惑:“沈大人?” “这两个人,我单独审问。”沈寒时冷声吩咐。 巡察使有些疑惑:“这……不合适?” 沈寒时挑眉:“怎么?不信任沈某?” “这……当然没有,就听沈大人吩咐。”巡察使连忙道。 虽然说他这个巡察使的官职,未必比沈寒时低,沈寒时也刚入大理寺没多久,但沈寒时可不只有在大理寺一个职位。 他可在宫中做皇子们的教习先生。 那是时常能见到陛下的天子近臣。 而且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自然是不想得罪的。 这个面子,该给还是得给。 只不过……沈寒时说的审问,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沈寒时分明就是要保下这两个女人! 他的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沈寒时为何,会对这两个女子格外照顾?瞧着沈寒时这样子,到像是认识这两个女人。 他可记得,沈寒时不近女色,为那亡妻守节,没想到,如今这就认识两个女人,而且还要当着大理寺官差的面保下这两个女人? 沈寒时微微点头,接着便道:“把人群驱散。” 沈寒时又吩咐了一句。 巡察使照做。 接着,一部分官差,去了破庙之中,一部分则是押着目击之人回大理寺。 一时间,这巷子里面,竟然只剩下沈寒时主仆,以及玉姣主仆共四人。 第414章 察觉 沈寒时盯着玉姣看了一眼。 玉姣被沈寒时这一眼看得脊背发凉,不知道怎么和沈寒时解释。 玉姣斟酌着语言,开口道:“沈先生,这是……认出我了?” 沈寒时冷冰冰的开口了:“沈某不瞎。” 玉姣抿唇,她都换了衣服,还在衣服里面多穿了一层,这样显得身量都胖了不少,头上还戴着帷帽,已经这样了,沈寒时还能认出自己? 这可真是奇了。 不过想着,沈寒时是状元,又在大理寺,许是观察力本就惊人。 这聪明人的脑子和眼睛,和普通人的当然不一样。 玉姣小声道:“今天这件事,就是一个意外,我绝对没有参与杀人的事情。” 沈寒时面若寒霜:“知道。” 玉姣微微一愣,诧异地看向沈寒时,她没想到沈寒时竟这般相信她。 沈寒时冷声道:“若不是知道,你同此事无关,薛四姑娘是觉得……我会为了你,徇私枉法?擅自放走嫌疑之人?” 玉姣抿了抿唇,不敢说话。 她今日让沈寒时搭救,本就理亏。 沈寒时讥讽她几句,她也认了。 沈寒时转身往车的方向走去:“上车。” 玉姣也知道,这样就上了沈寒时的马车有些于理不合,但今日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在讲究礼数,那就是蠢货了。 玉姣带着秋蘅上了马车。 书剑扬鞭,马儿缓缓行驶了起来。 玉姣看向沈寒时开口道:“多谢沈先生今日搭救。” “沈先生能否……将我送到无人且安全的地方?到时候我自行回府。”玉姣小声道。 沈寒时微微颔首,对外面吩咐了一句:“薛四姑娘说的话,听到了?” 书剑应声:“是。” 马车本就不大,玉姣和秋蘅两个人带着两顶大帷帽,这样一来,显得马车更狭窄了。 两个的帽子,也时不时地碰到一起。 沈寒时瞧见这一幕,皱眉道:“薛四姑娘这是没脸见本官吗?” 玉姣抿唇,自己当着沈寒时的面,还戴着这帷帽,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玉姣将帷帽掀开,露出了那不施粉黛,素净无双的小脸。 沈寒时嗤了一声,便问道:“说说,怎么会在此处?刚才庙中都发生了什么?” 玉姣便道:“我们来这,就是觉得那紫烟有些可怜,所以想着施舍……” 沈寒时面无表情:“薛四姑娘是觉得沈某很蠢?” 玉姣连忙说道:“没有,没有,沈先生是状元,怎么会是蠢?若您蠢,这天下哪里还有聪明人了?” 沈寒时笑了:“那薛四姑娘觉得,我会相信你刚才这番说辞?” 玉姣垂首,很是心虚,知道刚才她的那番解释显得有些敷衍,根本糊弄不到沈寒时。 玉姣小声道:“不是我不想告诉先生我为何去那破庙,而是个中缘由,涉及旁人的隐私之事,请恕玉姣无法如实相告。” 她总不可能把事情全部说出来。 沈先生是好人,也帮了她。 但关于萧宁远身世的事情,玉姣也没那么大嘴巴到处说。 沈寒时听了这话,淡淡道:“不想说便不说,到也没必要随意扯谎诓骗。” 玉姣有些心虚:“对不住啊,沈先生。” “那说说能说的。”沈寒时开口问。 玉姣悄悄地看了沈寒时一眼,见沈寒时一脸肃冷之色,有些心虚。 但这会儿还是继续说道:“我们见过那紫烟后,便有两个人也来寻紫烟,却不知道是问什么,这人还没走出去,又来了另外一伙人截杀紫烟。”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 毕竟她不说,其他人也知道发生什么了,会告诉大理寺的人。 但说着说着,玉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刚才事情发生的时候,玉姣只顾着逃命了。 没仔细想这件事。 可如今冷静下来,她这么一想,就觉得这件事很不简单。 她来找紫烟,是为了问侯府旧事,那两个人寻紫烟,又是为了问什么?这紫烟,离开侯府后,便流落在外,从未去过别人的府上伺候。 那些人……怕是也来问紫烟那件旧事? 有其他想调查萧宁远身世的人,不足为奇。 毕竟萧老夫人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了。 这明晃晃的偏心,若有其他人心生疑惑,不足为奇。 可奇怪的是…… 那群杀手,是哪里来的? 有人和她一样,想问出秘密,知道萧宁远的身世,可还有一伙人,似乎想将这个秘密,彻底摁住。 甚至想将知道秘密的人,杀人灭口。 是谁? 玉姣的脑海之中,顿时就浮现出一个人影。 那便是萧老夫人! 难不成,是萧老夫人察觉到,有人要从紫烟这调查当年的事情,所以想着杀紫烟灭口? 要是这样说,也解释得通。 只是玉姣,还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 沈寒时冷声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寻那紫烟,但今天的情况你也亲自经历了,应该知道其中凶险了。” 玉姣抿唇道:“知道了。” 沈寒时冷声道:“既然知道了,那薛四姑娘就应该学会,如何趋利避害。” 玉姣恭顺道:“沈先生教训的是,玉姣铭记于心。” 沈寒时见玉姣这般态度,不知道为何,只觉得眼前的玉姣,像极了应付自己课业,嘴上说着听话,但实际上把他的话当耳旁风的徐昭。 他的声音又冷冽了几分:“薛玉姣。” 玉姣听到沈寒时喊自己的名字,连忙抬头看向沈寒时:“沈先生,我知道错了,你能别生气了吗?” 沈寒时冷笑道:“生气?谁告诉你,我会因为你的事情生气了?还有,你知错不知错,与我何干?” 玉姣心中暗道,沈寒时嘴上说着不生气,但看这样子,可不像是不生气的。 只不过,玉姣觉得有些奇怪,为何她的事情,能让沈寒时这般恼怒? 她想到什么似的,诧然地看着沈寒时。 不是……她想的那样?应该不是? 第415章 不解 玉姣看着眼前的沈寒时愣住了。 心中忍不住地猜想着,沈寒时该不会,对自己存有爱慕之心,所以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这么生气? 就在此时。 沈寒时冷声道:“如今薛琅,人在宫中伴读,又参加科举,等到秋闱的时候,又能拿一个好名次,自是前途无量。” 沈寒时微微一顿:“你是薛琅的阿姐,你就算不是为自己着想,难道不能为薛琅着想吗?若是你和什么凶案牵扯上,必然会影响到薛琅!” 玉姣听到这,刚才紧张起来的心,瞬间放松了下来。 她暗自出了一口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 “吓死我了。”玉姣轻声感慨了一句。 沈寒时挑眉看向玉姣,冷声道:“什么吓死你了?” 玉姣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是说,刚才杀手杀人的场景,吓到我了。” 嘴上是这样说的,但实际上,玉姣是觉得,刚才那个可怕的念头吓到她了。 幸好不是那样的。 按照沈寒时所说的,沈寒时应该是把薛琅当做爱徒,所以才对自己多了这几分关照,也才会因为这件事动了这么大的怒气。 是了。 她刚才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竟然觉得,沈寒时会爱慕她。 她和沈寒时,从定亲再到退婚,从未见过面。 初见的时候,她已经是萧宁远的妾了。 那个时候,沈寒时见她可没什么好脸色,甚至把她当成爱慕虚荣的人,格外厌恶她。 至于后来,几次接触相帮,无非都是因为薛琅。 沈寒时爱才,而薛琅有才华。 沈寒时护着自己的弟子,也是正常的。 如今她把沈寒时的这几分关照,往情爱上想,倒是侮辱了沈寒时的这份爱才之心了。 沈寒时冷声道:“既知道害怕,往后便谨言慎行,不要置身险境,毕竟下次,你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玉姣连忙道:“是,是,是,沈先生教训的是,玉姣定然把沈先生的金玉良言,铭记于心。” 马车行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停了下来。 玉姣看了一眼沈寒时。 沈寒时自刚才一番说教后,便端坐在她的对面,闭目养神,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玉姣看着沈寒时说道:“沈先生,那我就先走了,今日的事情,多谢先生。” 说完,玉姣就弯腰往外走去。 秋蘅连忙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跟着离开此处。 下车后,玉姣见那马车缓缓驶离,然后看向秋蘅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得快些回去了!” 秋蘅点了点头,跟着玉姣快步往回走。 秋蘅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夫人,你说刚才,那些人都是什么人啊?是不是老夫人察觉到,我们在调查这件事,所以派人去灭口?” “你说,我们的事情,会不会被人发现啊?”秋蘅忧心忡忡。 秋蘅心中疑惑,玉姣的心中何尝不疑惑。 她也想知道,除却自己之外,找紫烟问话的是什么人! 还有,那杀人灭口的,又是什么人! 在玉姣看来,做出灭口这种事情的人,很有可能是老夫人的人,毕竟如今这情况,也只有老夫人,希望这个秘密永远封存。 毕竟……若是萧宁远不是老夫人亲子这件事闹出来。 其实对于萧宁远来说,未必有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朝廷给萧宁远侯爷的位置,不是因为萧宁远是老夫人的儿子,而是因为萧宁远在战场上杀过敌,流过血。 但对于老夫人来说,老夫人怕是没办法,用这母子亲情,当做绑架萧宁远的枷锁了。 那……如果杀人灭口的人,是萧老夫人,另外一伙,想要找紫烟问话的,又是什么人? 会是萧宁远吗? 因为萧宁远,也隐隐察觉到了真相,所以叫人暗中调查这件事? 按照常理夺之。 事情是真相应该就是如此。 但……玉姣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她总觉得,事情不是流于表面这么简单。 萧老夫人似乎有足够的理由杀紫烟灭口,但今日这件事,萧老夫人是不是做得太大了? 她只是一个侯府的老夫人,为了后宅阴私,就想着屠杀无辜之人,哪里来的胆子?真是事发后,她兜得住吗? 而且那几个杀手……玉姣觉得,他们的身手真是太不俗了。 玉姣心中疑惑一时不得解,就只好先压下来。 …… 而此时。 萧宁远已经到了永昌侯府。 永昌侯陪着笑,带着萧宁远往流云院走去:“贤婿啊,你就应该时常来府上走走,我可想你想得紧啊!” 萧宁远笑了下,并未接话。 永昌侯见状就吩咐了下去:“赶紧去通知玉姣,就说忠勇侯来了!” 此时两个人已经到了流云院跟前,永昌侯扬手道:“人就在这了。” 春枝先一步迎了出来,见萧宁远过来了,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侯爷怎么来了! 还有,如今天已经黑了,夫人怎么还不回来?该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侯爷。”春枝过来行礼。 萧宁远站在流云院的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而是道:“请夫人出来。” 春枝身子有些僵硬,尴尬地开口:“这……” “怎么了?”萧宁远蹙眉看向春枝,眼神之中有几分疑惑。 春枝这会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上哪里去请夫人啊? 就在此时,春枝一抬头,就看到玉姣从外面走了过来。 玉姣离得远远的,就瞧见萧宁远的背影了。 事实上,她刚从后门进来,就知道萧宁远过来了。 自萧宁远一进永昌侯府的门,柳氏就知道了,柳氏差人去后门寻玉姣,甚至还帮着玉姣,带去了衣服更换。 玉姣看着萧宁远喊了一句:“主君!” 萧宁远转过身来,瞧见是玉姣,唇角带起了几分笑容。 玉姣刚才走得着急,整个人都在喘息,此时稍微平复了一下,这才往前走来,并开口道:“主君,你怎么来了?” 萧宁远道:“从校场回来,路过永昌侯府,瞧见你的马车还在此处,便想着你尚未归府,顺路接你回家。” 第416章 扑朔 玉姣听到这,心中一定。 萧宁远如果只是路过的话,那今天发生的事情,萧宁远并不知道。 玉姣如今知道了真相,是想告诉萧宁远的。 但她只是想想并真告诉萧宁远的意思。 倒不是想一直把萧宁远蒙在鼓里。 而是这件事,还有蹊跷,玉姣觉得还需要慎重调查一下。 还有。 玉姣觉得,就算是自己要把这件事告诉萧宁远,那也不能由她来说……得选个别的方式让萧宁远知道。 她直接说,瞧着坦诚。 可萧宁远会怎么想? 她在萧宁远的眼中,就是一个暗中怀疑此事,调查此事的人!显得城府太深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萧宁远喜欢她,是喜欢她的单纯无知。 她不清楚,萧宁远若是知道,她从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单纯无知,天真善良的人,会不会继续喜欢她。 而且这件事,一旦由她出面捅破。 她便会站在风口浪尖上。 若到时候萧宁远还念着老夫人的养育之恩,她就里外不是人了。 总而言之。 在玉姣看来,这件事得告诉萧宁远,但是还需要再调查一下,而是得通过别的方式,迂回地告诉萧宁远。 玉姣看着萧宁远甜甜一笑:“主君,那我们现在就回?” 萧宁远微微颔首:“好。” 回府的路上。 萧宁远的马车被巡查营的人拦下。 藏冬冷声呵斥:“大胆!忠勇侯府的马车,你们也敢拦!” 巡查营的人,对着藏冬解释了一番。 萧宁远在马车之中听到动静,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藏冬凑过来道:“听说今日城中发生了凶案,这些人在捉拿杀手。” 玉姣听到这,心中一惊,巡查营追查的,就是刚才在破庙之中杀人的凶手? 想到这,玉姣抬头看了萧宁远一眼。 只见萧宁远神色如常,并未有过多的反应,而是掀开了马车的帘子,配合了检查。 倒是那巡查营的人,借着马车中的烛火,看到了颜色殊胜的玉姣,有些看直了眼睛。 萧宁远皱眉,将马车的帘子放下。 藏冬冷声道:“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自然是可以的。” 玉姣打量着萧宁远,心中琢磨着,萧宁远知不知道,今天破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那两个去调查紫烟的人,当真是萧宁远派去的。 那萧宁远这会儿,没道理不知道这件事,也应该会去处理这件事? 而不是,还这样漠不关己的在马车之中同自己闲聊。 这样想着,玉姣轻声道:“主君,你说这汴京城之中,怎么会发生凶案?刚才那是又怎么回事?” 萧宁远看向玉姣,含笑道:“怎么?是怕了?不必担心,就算真有什么杀手,也不会到忠勇侯府作恶。” 玉姣道:“那主君,不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萧宁远伸手,轻轻地敲了玉姣的脑门一下,笑道:“我好奇这件事做什么?出了凶案,自有府衙和大理寺协同调查。” 玉姣见萧宁远如此,心中直犯嘀咕。 萧宁远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说死的那两个人,其实不是萧宁远的人? 一直到就寝,萧宁远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好像这件事,和萧宁远没有一点关系一样。 这样一来。 玉姣就更倾向于,死的那两个人,不是萧宁远的人了。 可不是萧宁远的人,还有谁,谁和自己一样,去寻紫烟问话? …… 第二日一早。 玉姣怀着忐忑,去给萧老夫人请安。 虽然说萧老夫人不想见玉姣,但每逢初一十五,这该请的大安,还是得去请的。 薛玉容领着这侯府东苑的人……如今也只剩下玉姣和季小娘了,一同去了慈心院。 刚到慈心院,就碰到了也来请安的叶灵秀。 一行人一起进了屋子。 “见过母亲。” 众人齐声请安。 萧老夫人对着周嬷嬷吩咐:“搬个凳子来,让灵秀坐下。” 说到这,萧老夫人就慈爱地说道:“如今你有了身孕,该小心谨慎一些,莫要累到腹中孩子。” 玉姣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这爱和不爱,也太明显了一点。 从前她有孕的时候,可没见萧老夫人这般重视这个孩子。 就算是她出身不好,那白侧夫人和孟侧夫人有肚子的时候,萧老夫人也没关心过。 可见,这位老夫人,的确只在乎自己的亲孙子。 想也是。 萧宁远她都不在乎,又怎么会在乎萧宁远的孩子?巴不得萧宁远没有子嗣才好! 就在此时,萧婉从外面进来。 她面若寒霜,行走生风,看得出来,心情很不好。 “婉婉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萧老夫人皱眉问。 萧婉不满地开口了:“还不是大哥!” “母亲,我今日不过是想出府走走,没想到大哥下了命令,不许我出府!”萧婉很是生气。 玉姣暗道,这萧婉哪里是想出府走走啊?多半儿是想出府去见沈寒时。 玉姣之所以猜到这个,是因为萧婉明显精心打扮过,若只是简单出去走走,萧婉可不会打扮成这样! 再联想到。 寻常日子里面的上午,沈寒时是要入宫的。 但如今大理寺遇到了大案,沈寒时应该和宫中告了假,负责调查这件事。 如此一来,萧婉若想见沈寒时,就能寻到机会。 至于萧宁远为什么不让萧婉出府?想来是萧宁远,正在为萧婉的亲事头疼,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是个安分的。 不想萧婉出去,做出什么孟浪的事情。 毕竟,上次萧婉设计落水的事情,已经触怒萧宁远了。 萧老夫人微微皱眉:“你出府做什么?” 她其实也不想萧婉出府,也担心萧婉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 萧婉不满地开口了:“我就是想出去祈福,这都不行吗?” 就在此时,玉姣轻声道:“我昨日和主君回府的时候,听说城中发生了凶案,主君许是担心婉姑娘……” 薛玉容听玉姣说话,瞥了玉姣一眼,在心中想着,这薛玉姣是脑子有病?嫌弃请安的过程太顺利?给自己找点麻烦? 她如今劝了这萧婉,这萧婉会领情吗? 薛玉容这样想着,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萧婉听到玉姣的话后,就侧过头来看了玉姣一眼,不悦地开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多嘴!” 第417章 困惑 玉姣当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多嘴。 她说这话,就是想试探一下。 看看萧老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和老夫人有没有关系。 她说完这话后,就看向萧老夫人。 却见萧老夫人听了这话后,皱起眉来,开口道:“婉婉,你还是不要出府了。” 玉姣有些疑惑……看老夫人这样子,好像的确担心萧婉会碰到危险。 所以……那杀手不是萧老夫人派去的? 若真是萧老夫人的人,萧老夫人就不需要担心这个啊! 那可真是奇了。 调查这件事的人,不是萧宁远,阻拦这件事的人,也不是萧老夫人。 也就是说,暗中还有两伙人,一伙人想查,另外一伙儿人想让这件事永远尘封。 这些……都是什么人? 如果不是紫烟还和别的事情有关,这些人都是为了萧宁远的身世来的,那就更奇怪了。 萧宁远的身世,除却和侯府这些人有关系,还和什么人有关? 玉姣想着这些的时候,萧婉已经不满地看向了玉姣:“多嘴!” 萧婉本以为萧老夫人会允许自己出府,没想到,萧老夫人也这样说,这会儿就气到往外走去。 “行了,我这不需要你们伺候,都回。”萧老夫人看向玉姣等人,摆了摆手,很是嫌弃地开口。 她又补充了一句:“灵秀留下来。” 玉姣等人离开慈心院后。 薛玉容就不满地开口:“瞧老夫人那样子,眼中只有叶灵秀!” “不过就是有了身孕,老夫人就吩咐膳房日日送雪燕过去。” “这知道的,是怀个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怀了宝贝疙瘩呢!” “还有你,到现在也没想出应对之法吗?你再不想办法,真让那萧宁轩做了世子,往后这侯府哪里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薛玉容看着玉姣问道。 玉姣心中暗道,应对之法就是捅破萧宁远的身世。 不过……现在也不急,赶在侯府立世子之前完成这件事就行。 她看向薛玉容,温声道:“姐姐不必着急,车到山前必有路。” 薛玉容冷嗤了一声:“不急不急!我怎么可能不急!” 说到这,薛玉容发狠了似地开口:“总之,不能让叶灵秀那个小贱人顺利生下孩子!” 玉姣听了这话,并不意外。 薛玉容这脑子,能想到的办法,便是让叶灵秀小产。 但这件事,治标不治本。 玉姣看着薛玉容提醒着:“老夫人把那孩子当宝贝疙瘩,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动那个孩子,否则,棋差一招……你毁的可不只你自己。” 到时候,萧老夫人必然会将这件事,扯到萧宁远的身上,甚至会说是萧宁远嫉恨弟弟有孩子。 薛玉容刚才说漏了嘴。 此时听玉姣这样说,便道:“你乱说什么呢?我可没说,自己想去动那个孩子!” 玉姣闻言轻笑了一声。 薛玉容这是自己没脑子,也觉得别的没脑子。 这倒不是玉姣故意诋毁薛玉容,就说萧宁远不是老夫人亲子这件事,她入府不过一年,便看出端倪来。 而且……早些时候,她身份低微自顾不暇。 可薛玉容入府就是大夫人,从前萧宁远又给足了薛玉容体面。 可以说薛玉容占尽天时地利,可薛玉容,却独独没有用脑子想想,侯府这些事情,竟从未发现过萧老夫人的用心。 薛玉容的语气有些怅然:“若我也能有孕便好了……” 玉姣看着薛玉容,开口道:“那姐姐,没有想过,自己为何一直不能有身孕吗?” 薛玉容人已经往通往琴瑟院的岔路口去了。 此时她转过头来,冷声道:“薛玉姣,我知道自己比不得你受宠,可你也用不着,每次都拿这件事讥讽我,你别忘了,若是没有我,也就没有今天你过的好日子!” 玉姣意味深长地道:“我今日所言,并非为了讥讽……而是姐姐入府七年有余,早些年的时候,也是侍过寝的,可为何一直没有身孕?” 薛玉容不满道:“你是想说我身体不争气吗?” 玉姣被薛玉容蠢到了。 决定把事情说得再明显一点。 这会儿玉姣便道:“我是想提醒姐姐,是否想过,是有人不想你有身孕?” “有人?谁?白岁兰还是孟音音?”薛玉容不以为然。 她不能生这件事,又不是这两个人入府之后才有的。 正是因为她不能生,府上才抬了白岁兰和孟音音入府。 所以,她就算是不喜欢这两个人,也没把这件事,怀疑到她们的身上。 玉姣见薛玉容这般模样,也不想和薛玉容废话了。 她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薛玉容竟然也没多想一些! …… 几日后,天气渐热。 建宁帝要去秋山围场避暑,定好了随行人员。 萧宁远赫然在列。 玉姣知道萧宁远这一去,没有半个月回不来,这会儿就亲自给萧宁远收拾衣物。 萧宁远人就在揽月院,见玉姣眉头之中带着几分轻愁,便道:“怎么了?不高兴吗?” 玉姣连忙道:“就是想着,好些日子见不到主君,心中舍不得。” 萧宁远含笑道:“你想去吗?” 玉姣抬眸看向萧宁远,有些高兴:“可以吗?” 萧宁远点头:“当然是可以的,本就是可以带家眷的,所以你要去吗?” 玉姣连忙说道:“要去!” 不为别的,若是萧宁远不在,谁知道萧老夫人会不会为难自己? 萧宁远道:“那就收拾东西,随我同去。” 等着出发的时候。 玉姣便发现,萧婉也在。 萧婉看到萧宁远的时候,行了礼:“兄长。” 等着萧婉将目光落在玉姣身上的时候,并未说话。 倒是玉姣,主动开口:“婉姑娘。” 萧婉满脸倨傲,好似没听到玉姣的话一样,而是转身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萧宁远蹙眉:“当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玉姣温声道:“好了,主君,我们也上车。” 第418章 私见 萧宁远还想教训萧婉两句。 玉姣却拉住萧宁远的手,温声道:“主君,走。” 萧宁远心疼地看向玉姣:“姣姣……” 玉姣知道萧宁远想说什么,这会儿便道:“妾有主君的宠爱,就已经很高兴了,至于别的,妾不敢奢求。” “而且妾也不希望,主君因为妾同婉姑娘闹不愉快。”玉姣继续道。 事实上,就算是萧宁远强压着萧婉改变对她的态度,也只是一时的。 这位高贵的大小姐若是受了气,指不定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报复她呢。 马车从忠勇侯府出发,到了成门口,便和皇家的仪仗队,汇合在一起。 玉姣掀开的马车的帘子,便看到了队伍之中,那辆奢华无双的金顶马车。 马车四角垂落的蜀锦飘带,迎风飘扬。 因是夏日,这马车四周只用了蜀锦帷幔笼罩,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马车之中的绰约身影。 玉姣只看一眼便知道,那位就是贤妃娘娘了。 马车一路没有停歇,等着下午时分,就到了秋山围场。 玉姣在萧宁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围场一面靠山,另外三面是地势平坦的草原,空气的确比汴京城清爽不少。 萧宁远带着玉姣往前走的时候,恰好碰到建宁帝同贤妃一起下了马车。 萧宁远连忙对着建宁帝行礼:“见过陛下,贤妃娘娘。” 玉姣也连忙跟着行礼。 那边的建宁帝,含笑看向萧宁远:“免礼。” 建宁帝的目光倒是随意,但是贤妃的目光,却若有若无的,落在萧宁远的身上。 建宁帝微笑道:“大家都先去安置。” 说着建宁帝就携着贤妃的手,往前走去。 贤妃往前走的时候,还回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姣姣,我们也走。”萧宁远含笑道。 秋山围场之中,没有什么屋舍,大家都住在大帐之中。 玉姣到了地方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至于萧宁远,负责秋山围场的护卫和巡查,所以将玉姣送到后,便先行离开了。 玉姣将东西都放好,天色暗了下来。 她走出大帐,抬头看去,满目繁星,夜风吹来,刚刚到脚踝的草,微微弯折。 让她的心情,也跟着旷达舒展了起来。 藏冬过来传信:“侧夫人,主君请您过去。” 玉姣点了点头,跟着藏冬往外走去。 …… 萧宁远站在水边等着玉姣。 将巡查换防的事情安排好后,萧宁远就发现此处有一个水流清澈的小溪,夜景格外的美。 于是他便差藏冬去寻了玉姣。 就在此时,萧宁远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萧宁远听到声音,唇角微微一扬,温声道:“你来了。” 身后之人,走近了萧宁远,忽然间伸出手来,抱住了萧宁远的后腰。 转瞬之间,萧宁远就察觉到不对劲。 身形一动,整个人转身过来的同时,手已经扣在来人的脖子上了。 等着萧宁远借着昏暗天光,瞧见来人是谁的时候,他微微一愣。 贤妃的手,抓住了萧宁远掐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用力拉扯,语气艰难地开口:“萧郎……” 萧宁远的手一点点地松了一些,接着,好像回过神来,猛然之间,全部松开。 接着萧宁远往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行礼:“见过娘娘。” “请娘娘恕罪,属下不知道来的是娘娘。”萧宁远继续道。 贤妃揉着自己的脖子,看着萧宁远道:“那你以为来是人是谁?你宠着的那个小美人吗?” 萧宁远听到这,身子微微僵硬了些许,接着道:“属下没以为是谁,也无意冒犯娘娘。” 贤妃美眸顾盼地看了萧宁远一眼,然后道:“瞧你吓的,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就算你真是等那小美人,我又不会将她怎么样。”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贤妃,面不改色地开口了:“娘娘实在是不应该深夜来此,若是给人瞧见了,恐怕会生是非。” “若是属下打扰了娘娘赏夜景,属下这就离开。”说着,萧宁远就往外走去。 萧宁远路过贤妃身边的时候,贤妃忽然间伸出手,抓住了萧宁远的手腕。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冷眸看向了贤妃的手,接着沉声提醒:“娘娘!” 贤妃道:“如今你见了我,就这么没话说吗?” 萧宁远道:“娘娘!您如今已经是贤妃了,萧某一介下臣,怕是不方便和娘娘说话。” 贤妃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恼怒,不悦地轻声呵斥:“萧宁远!” “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如此阴阳怪气吗?” “难道你忘了,昔日我们的情意了吗?”贤妃盯着萧宁远问道,此时眼睛微微泛红。 萧宁远用力甩开贤妃的手,冷声道:“臣和娘娘,从未有过情意,还请娘娘慎言。” 贤妃红着眼睛道:“我知道你怨我恨我,但入宫并非我能选择的,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能不能……不要那么恨我了?” 萧宁远正色:“娘娘,臣从未恨过娘娘,也不敢。” 贤妃看着眼前的萧宁远,忍不住地掉了眼泪:“萧宁远!你一定要这么生分吗?” …… 藏冬指着前面道:“夫人,就是这了,主君就在前面等你。” 玉姣走过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一个女人在低声啜泣。 她正想往前走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就见萧宁远从树丛之中走了出来。 “主君……”玉姣看向萧宁远的时候眼睛微微一亮。 不等着玉姣迎上去,萧宁远就已经快步走到玉姣的跟前,拉住了玉姣的手,带着玉姣往前走去。 萧宁远走的速度很快,玉姣踉跄着才勉强跟上。 好在萧宁远走了一会儿,就发现玉姣的不对劲了,他顿住脚步,玉姣则是整个人往前倾斜而去。 眼见着玉姣就要摔倒。 萧宁远则是先一步,将玉姣揽入怀中,然后整个人跌入柔软的青草之中。 玉姣想要起身,萧宁远却用力把玉姣往自己的怀中摁了一下,低声道:“别动。” 玉姣往萧宁远那边看去,却见萧宁远正仰头看天。 她也跟着抬头往天上看去,只觉得天空和草原,都更辽阔无边了。 第419章 接近 此时的贤妃,也从树丛之中走了出来。 她随手拿起帕子,将自己眼中晕染的泪水擦掉,然后莞尔一笑,仪态高贵端庄地往前走去。 好像刚才,私下见萧宁远的人,不是她一样。 织香刚才一直守在外面。 见到贤妃后便问道:“娘娘,忠勇侯那边……怎么说?” 贤妃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冷:“他当真是无情!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 说到这,贤妃微微一顿:“刚才你在外面守着,可瞧见什么人过来?” “奴婢看到忠勇侯府的那位玉夫人过来了。”织香小声道。 说到这,织香微微一顿:“娘娘,人人都在传,忠勇侯现在沉迷那位的美色,对那位用情至深……如此一来,他还能被娘娘差使吗?” 贤妃听了这话,红唇微微一扬:“一个乡下长大的庶女罢了。” “萧宁远对她好,无非是因为她同本宫有几分相似。”贤妃补充道。 这样说的时候,贤妃的语气格外坚定自信。 玉姣人靠在萧宁远的怀中,隐隐约约地闻到,萧宁远的身上有一股熟悉的香气。 是幽兰香的味道。 萧宁远很是喜欢幽兰香。 从前府上的女子,都喜欢用这种香。 但玉姣不太喜欢。 这香气的味道其实还不错,但玉姣不想和其他女人一样,用一样的手段来讨好萧宁远。 萧宁远或许会因为幽兰香,多喜欢某个女子一些,但……这种喜欢,也是流于表面的。 玉姣想要的,是萧宁远的心。 从来都不是那种肤浅的表面。 只不过……萧宁远的身上,怎么会有幽兰香的香气? 他们来围场的时候,同乘一辆马车,萧宁远可没用这种香。 玉姣又忍不住的,想到刚才那隐隐约约的,啜泣的声音,身体微微一僵。 萧宁远察觉到怀中玉姣的不对劲,就问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那我拉你起来。” 玉姣摇头,这些青草很是柔软,躺在上面,让人心情舒畅。 玉姣小声问道:“主君,刚才不是约我在溪边见面吗?怎么忽然间改了地方?” 萧宁远淡淡道:“那边已经有旁人在了。”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直打鼓。 果然,有别的人在那! 玉姣开口问道:“是什么人?” 萧宁远有些疑惑地看向玉姣:“不过是一些不重要的人罢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玉姣听了这话,莞尔一笑。 是啊,只是一些不重要的人罢了。 萧宁远如今是忠勇侯,难免会有女子爱慕萧宁远的英雄气概,以及俊朗的容颜。 如今秋山避暑。 来的可不只有忠勇侯府,还有其他府上的家眷,少不了有和萧婉一样的年轻姑娘随行,许是……有什么人,想接近萧宁远。 只不过看萧宁远这样子,那人并未得逞。 否则萧宁远这会儿,也不可能和她在这了。 这样想着,玉姣的心情舒畅了不少,笑道:“没什么,就是随口问问,主君既然说了不重要,那便是不重要了。” 玉姣躺在萧宁远的怀中,感受着这难得的,远离侯府的时光。 萧宁远将玉姣抱了个满怀,心情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 第二天睡醒。 春枝端着盥盆进来,含笑道:“夫人,得起了。” 玉姣点了点头:“好。” 若是在府上,玉姣晚起一会儿当然没什么,但此时随行的家眷们,都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聚在一起饮茶说话。 玉姣若是不去,到给人一种不合群的感觉了。 她一边起身一边问道:“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夫人睡着了,是主君抱着夫人回来的。” 说到这,春枝含笑道:“主君可真疼夫人,怕奴婢粗手粗脚地吵醒夫人,亲自给夫人脱了鞋袜呢。” 玉姣听到这,心中有暖流涌过。 就算她的心是石头做的。 可萧宁远对她的好,她也会有所动容。 她穿戴整齐后,便领着春枝,往众人饮茶的地方走去。 草场之中,有人简单搭建了几个亭子,四周用了白纱做帷幔,风吹过来的时候,白纱飘动,倒是好意境。 玉姣过来的时候,最大的亭子里面,已经坐了好些人。 坐在首位的,便是贤妃。 玉姣既然看到了贤妃,就主动过来,对着贤妃行礼:“臣妇见过娘娘,娘娘金安千岁。” 贤妃的声音温和:“免礼。” 玉姣行了礼,便想从此处离开,溜到一旁小亭子那去,寻几个官位没那么高的人说话。 今日陪着贤妃在这说话的人,都是身份身份贵重的世家夫人。 玉姣不敢留在这,倒不是萧宁远的身份不贵重。 而是因为她只是一个平妻。 谁知道玉姣刚要走,贤妃便温声道:“坐下陪本宫说说话。” 玉姣听了这话,有些许紧张,但还是顺从贤妃的意思坐了下来。 她见了这位贤妃,其实心中还是有些打怵的。 毕竟她早就听说,贤妃和白侧夫人虽然名为主仆,但其实情同姐妹,如今白侧夫人离府,虽然说是白侧夫人咎由自取。 但贤妃可是当皇妃的人,谁知道能不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她做的? 贤妃此时打量着玉姣。 玉姣也看着贤妃。 贤妃的模样,生得很好,她的身上带着一种贵气的感觉,仿若盛世牡丹,真是国色天香。 玉姣也美,只不过和贤妃比起来,玉姣的身上多了几分妩媚,少了几分贵气。 贤妃含笑道:“玉姣妹妹这模样,堪称绝色,怪不得能把忠勇侯迷住呢。” 旁边几个夫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不,听说忠勇侯,为了她遣散了府中不少姬妾呢。” “来,你到本宫跟前来。”贤妃说着,就对着玉姣招了招手。 玉姣有些紧张地看向贤妃。 贤妃见玉姣如此模样,心中只觉得,玉姣有些小家子气。 玉姣最终还是凑了过去,小声道:“娘娘。” 贤妃将头上的金钗摘了下来,为玉姣插上,温声道:“刚才虽美,但少了几分颜色,如今刚刚好。” 玉姣连忙道:“多谢娘娘恩赐。” 她虽然拿不准贤妃这样做有什么目的,但贤妃既这样做了,玉姣也只能谢恩。 贤妃看着玉姣道:“玉姣妹妹,本宫初次见你,便觉得格外投缘,往后你可要多来本宫这,陪陪本宫。” 玉姣连忙道:“是。” 旁边几个贵夫人,看向玉姣,心中忍不住地嘀咕着,贤妃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看重一个,上不了什么台面的平妻? 第420章 提醒 “总在这饮茶也有些无趣,玉姣妹妹不如同本宫骑马去?”贤妃含笑道。 玉姣看向贤妃,有些迟疑。 贤妃盯着玉姣问道:“玉姣妹妹不会拒绝我?” 拒绝?玉姣心中暗道,自己怕是没有资格拒绝一个宠妃的要求。 她在侯府得萧宁远的宠,可不代表当着一个宠妃,她也可以耍性子。 就算不为她着想,她也得为萧宁远着想。 得罪一个宠妃,对忠勇侯府可没什么好处。 于是玉姣便温声道:“当然不会,娘娘请。” 说着玉姣就主动去搀扶贤妃。 离得近了。 玉姣就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贤妃的身上,有一股子熟悉的香味……是幽兰香的味道。 这让玉姣有片刻的失神。 但很快,玉姣就回过神来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虽然说贤妃也用幽兰香,但这幽兰香本就是宫中赏赐下来的,而且……许多人都喜欢这种清幽的味道。 贤妃用,别的妃子也可能用。 别的姑娘家也会用。 这又说明不了什么,总不能因为闻到一样的香气,怀疑贤妃去私下见萧宁远了? 要知道,贤妃可是陛下的宠妃! 玉姣扶着贤妃到拴马的地方选马。 贤妃先选好了马,玉姣则是凑到一匹看着温顺一些的马儿身边,也幸而上次和萧宁远学了骑马。 后来,从淮阳回来的时候,路上她也尝试了一下。 虽然说如今骑马的技术并不精湛。 但也算勉强会骑,不至于今日丢了丑。 贤妃和玉姣两个人并肩往前骑去,但骑着骑着,贤妃的速度就越来越快,随从们都远远地跟在后面,此时贤妃的速度变快了,玉姣也只能勉强跟上。 总不能撇开贤妃。 若贤妃出了事儿,她也落不得好。 但这速度一快,玉姣就有些控制不住身下的马了。 就在玉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从马背上颠簸下来的时候,萧宁远从后方纵马而来,接近玉姣的时候,抓住了玉姣的手腕,用力一拉,就将玉姣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接着,他的马儿继续往前冲去,接近贤妃的时候,他拉住了贤妃所骑之马的缰绳。 马儿最终停了下来。 萧宁远带着玉姣翻身下马,对着贤妃行礼:“娘娘。” 贤妃目光幽幽地看向萧宁远:“萧……” 话还没说完。 建宁帝就领着一群人,到了此处。 贤妃看向建宁帝,温声道:“陛下。” 建宁帝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声音淡淡:“你怎么在这?” 贤妃含笑道:“我同忠勇侯府的玉夫人骑马,忠勇侯应该是担心玉夫人?这才分开一会儿,就寻来了。” 建宁帝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好一会儿才将目光挪开,似乎接受了贤妃说的话。 建宁帝看向贤妃,温声道:“爱妃若是想骑马,孤陪你骑便是。” 贤妃的唇角微微一扬:“陛下日理万机,臣妾这不是不敢叨扰嘛!” 贤妃和建宁帝说话的时候,少了几分高贵冷傲,更像是邻家少女在撒娇一样。 玉姣心中忍不住的感慨,这能当宠妃的人,果然不是寻常人。 建宁帝哑然失笑:“什么时候你这么为孤着想了?走!孤陪着你去骑马。” 说到这,建宁帝微微一顿,看向萧宁远说道:“忠勇侯,难得出来游玩,便也将公务放一放,切莫辜负了如此佳人作陪。” 建宁帝和贤妃纵马而去,随从们也都尽数跟了过去。 此处就只剩下玉姣和萧宁远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长松了一口气,接着就问道:“你怎么和贤妃娘娘在一起?” 玉姣便把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萧宁远微微蹙眉,接着就道:“离贤妃远些。” 玉姣疑惑地看向萧宁远:“是有什么不妥吗?” 她也不想接近贤妃,但见萧宁远对贤妃似乎有所忌惮,玉姣还是有些好奇。 “是因为……白侧夫人的事情?”玉姣道。 萧宁远看向玉姣,摇头道:“白岁兰那件事,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事情,而是陛下尚未立太子,宫中夺嫡,贤妃有意争位。” 萧宁远微微一顿:“我们忠勇侯府,素来中立,和她接触过多,没有好处。” 玉姣闻言心中了然。 是为了这个,那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说那贤妃,为何会主动接近自己。 她今日虽然被迫和贤妃来骑马,但心中也直犯嘀咕……她没有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贤妃是喜欢她,才接近她的。 她也知道,贤妃应该存着什么目的。 如今被萧宁远这么一说,她也算是解了心中的疑惑。 萧宁远拉住玉姣的手,有些后悔……将玉姣带了出来。 他当初见玉姣不舍分开,又担心自己不在府上,母亲为难玉姣,便允了玉姣随行。 他也实在没想到,贤妃竟然会主动接近玉姣,更是没想到,昨夜贤妃竟然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他有些担心,会牵扯到玉姣。 如今也只能让玉姣远着贤妃一些了。 萧宁远拥着玉姣上马,带着玉姣往营帐的方向而去。 这才到大帐门口,玉姣就看到薛琅站在大帐附近晃悠着。 玉姣有些惊喜:“琅儿?” 薛琅连忙道:“阿姐!” 萧宁远将玉姣放下后,便道:“去。” 他还要继续巡查,就骑马离开了。 玉姣走到薛琅的跟前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薛琅道:“不只我来了,宣文殿的皇子们,和伴读们都来了。” 第421章 目的 玉姣听到薛琅这么说,随口问了一句:“那沈先生也来了?” 薛琅点了点头:“是啊,我们还有课业不能落下,沈先生和其他先生们,都一起来了。” 玉姣听到这,算是明白,萧婉为什么一定要过来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看起来,萧婉对沈寒时,还没有死心。 没想到萧婉竟然这般执着。 用过午膳,玉姣还没来得及小睡。 宫人就来传了消息,说是建宁帝请众人一起赴宴。 玉姣只好打起精神来,穿戴整齐出门。 这样的场合,穿得太素气,显得很是不庄重,但玉姣也不想穿得太争奇斗艳的。 她本就美貌,若是穿得太明亮,且不说压了贤妃的风头,就算只压了其他世家贵妇的风头,也平白的讨人嫌。 所以玉姣换上了一身墨绿色的对襟长裙。 如今正是盛夏,万物葱葱。 这墨绿色的衣服,站在绿意盎然之中,好似能融入其中一样,就显得没那么出挑了。 树林旁边的那片,宽广的草地上,搭建了一处高台。 建宁帝领着贤妃,便出现在高台之上。 随行的人,都落坐在台下的矮几上。 玉姣的目光一扫,便看到了萧婉已经坐在那了。 她不太想和萧婉接触,但这位置都是定好的,她们两个都是忠勇侯府的,没道理分开坐。 于是玉姣就凑了过去,挨着萧婉的旁边坐下。 萧婉好似没察觉到玉姣过来一样,此时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她今日用上好的脂粉,仔细地描了妆,可以说是粉腮玉面,又穿了一身绯色的衣裙,高贵之中又带着几分热烈,往那一坐,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年轻公子的目光。 但此时。 萧婉依然看向前方。 玉姣顺着萧婉的目光看去,就瞧见了对面坐着的沈寒时。 沈寒时今日穿了一身青衣,坐在一众官员之中,显得卓尔不群。 不得不说,沈寒时不管是才华还是容貌,或者是气度,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萧婉喜欢沈寒时,也不足为奇。 若萧婉光明磊落地喜欢沈寒时,去追求沈寒时,倒也没什么,男欢女爱,你情我愿罢了。 可偏偏这萧婉,为了得到沈寒时,手段尽出。 只不过沈寒时也不是傻子,上次的事情一出,沈寒时自然明白萧婉的目的,想来如今会对萧婉,多几分防范。 “如此良辰美景,若是不热闹起来,倒是辜负此佳时了。” “孤命人在旁边的密林之中,藏下了数朵金花,在场的众位,都可以去这林中找金花,谁若是找到最多,拔得头筹,孤便允她一个要求。”建宁帝含笑道。 来围场避暑的时候,上位者有些花样解闷,也是寻常的事情。 所以建宁帝说完这话,众人就摩拳擦掌了起来,想着自己也去寻一下这金花,若是寻到了,请个旨也是妙事一桩。 萧婉听到这话,唇角微微扬起,脸上满是势在必得的神色。 随着建宁帝一扬手。 萧婉便起身,往密林之中走去。 玉姣瞧见这一幕,也跟着起身,她对这个彩头其实没什么兴趣……如今她在忠勇侯府,尽得宠爱,总不能当众要求萧宁远抬自己为正妻,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于其他? 她倒是希望薛琅能成为永昌侯府的世子。 但这件事,也是不成的。 建宁帝虽然说了这样的话,但大家都知道,今日没人会提过分的要求。 今日得头筹的人,无非就是求个姻缘、或者是求个什么赏赐的。 比如那萧婉……今日这般积极,怕是想着借今日的事情请建宁帝赐婚。 玉姣知道,若萧婉开口,建宁帝十有八九会同意的,原因无他,而是萧宁远功高盖主,虽然说建宁帝极尽打压,可是萧宁远在朝中的威望还是很大的。 建宁帝也担心,萧婉会嫁到世家大族之中,若萧婉真和世家大族联姻,对于皇权的巩固没什么好处。 可若是萧婉选了沈寒时。 虽说如今沈寒时被看重,但沈寒时终究只是寒门之人,背后并无根基。 建宁帝对这门亲事,应该是乐见其成的。 玉姣并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且不说,沈寒时对她有恩,她希望沈寒时能过得好。 便说,若真让萧婉嫁给了沈寒时。 萧婉人在沈府之中,难免什么时候,就会知道昔日她和沈寒时婚约的事情,以萧婉的性子,若知道此事,必然不会让她好过。 所以今日,她也要去这密林之中找一找这金花。 她得不得头筹不重要。 她要的是,萧婉没办法借着这个机会,威逼沈寒时。 此时这密林之中有不少人,大家三两成群地仔细搜寻着。 玉姣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朵金花。 也不知道建宁帝在林中放了多少金花……萧婉找到了多少? 玉姣正想着,一抬头,就看到了前面的萧婉,和什么人说着话。 玉姣轻手轻脚地凑了过去。 便看到一个随从模样的人,将一个布口袋,递给了萧婉:“姑娘,都在里面了。” “保准你今日,一举夺筹!”那人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刚才萧婉会一脸势在必得的神色。 原来是早早就买通了藏金花的侍从。 这可是建宁帝设下的赌局!萧婉为了嫁给沈寒时,竟然敢做出这样欺君的事情,也不怕因此连累了忠勇侯府!当真是……无可救药了! 玉姣瞧见这件事后,不免有些头疼。 她自是不可能直接戳破萧婉的阴谋,到时候遭萧婉记恨报复不说,就说事情曝光后,连累忠勇侯府这个后果,她就承担不起。 这萧婉再不好,也是萧家女!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影响到萧家。 到时候,一顶萧家不敬陛下的大帽子扣下来,萧宁远都要跟着吃瓜落。 玉姣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忽然间有人从背后拍了玉姣一下。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这一转身,她就看到了笑得满脸灿烂的徐昭。 玉姣寻着萧婉的踪迹过来,至于徐昭……不用说,他刚才在宴席上就看到了玉姣,这会儿自然也是寻着玉姣的脚步过来的。 徐昭正要开口。 玉姣就抬起手指,比划了个手势:“嘘。” 第422章 头筹 徐昭见状并未说话,只是也往前看了一眼。 此时萧婉已经将手伸到口袋里面,拿了两朵金花出来看,然后又把金花放了回去,接着才匆匆离开。 等着人走了。 徐昭才瞪大了眼睛看:“那不是……不是那个谁吗?” “她这是啥意思?作弊?”徐昭惊讶道。 玉姣看向徐昭,开口道:“还请徐世子,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 徐昭疑惑地看向玉姣,很是不解:“姣姣,你这是……要包庇她吗?” 徐昭觉得,萧婉这种举动对于其他人很不公平,他想拆穿萧婉的阴谋! 这萧婉拿了金花,万一到时候,当着陛下的面说,要嫁到国公府,那他岂不是跟着倒霉? 玉姣道:“这样一来,就会连累到忠勇侯府。” 徐昭听了这话,觉得很伤心,姣姣嫁给萧宁远那个混账后,现在是事事都为了忠勇侯府着想。 玉姣微微一顿:“不过你说得对,她这种行为是作弊,很不好,我应该想个办法,让这件事变得公正起来。” 这样想着,玉姣就对着徐昭小声吩咐了两句。 那萧婉虽然得了足够的金花,但以她对萧婉的理解,不会这样就离开密林的……这才进来,就找到一袋金花,那就把事情做得太明显了。 萧婉肯定要在这密林之中继续晃悠一会儿。 所以,她还有时间阻止这一切。 徐昭办事很有效率,没多大一会儿,就拎着一个布口袋回来了。 玉姣看着徐昭说道:“徐世子,多谢了!” 徐昭道:“用不着谢,我这个人,就是太有正义感了,看不惯这不平之事!” 玉姣找到萧婉的时候,萧婉正坐在一块青石上休息。 那装满金花的布口袋就放在一旁。 玉姣将手中的口袋打开,伴随着一阵嗡嗡作响的声音,顿时就有不少蜜蜂从那口袋之中飞了出来。 萧婉今日穿了绯衣,又用了上好的花露。 这些蜜蜂出来后,直接就往萧婉那边飞去。 萧婉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异变,轻呼了两声,就往前跑去。 萧婉跑出去一会儿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拿东西了,她顾不上蜜蜂的蛰咬,折返了回来。 她瞧见那装金花的口袋还在,顿时长松了一口气,连忙抓起,心有余悸一般地跑出了密林。 而此时,玉姣和徐昭两个人,出现在暗处,手中正拎着刚才那装蜜蜂的口袋,只不过如今那口袋已经沉甸甸了。 这些金花虽然到手了。 但玉姣却不敢拿出去,不然岂不是不打自招了? 于是玉姣就随意的,将一些金花扔在了草丛之中,只等着有缘之人来寻,不管什么人寻到……只要不是萧婉就行。 约莫一个时辰后。 所有人,伴随着一声号角的声音,所有人都从密林之中走了出来。 建宁帝含笑道:“沈寒时,你来为大家清点,且看谁的金花最多,今日,孤就满足此人一个愿望。” 沈寒时微微颔首,从参与在其中的众人面前,依次走过。 这些人将手中的金花,投到侍从捧着的竹盘上。 沈寒时依次计数。 “兵部侍郎府赵夫人两朵。” “礼部尚书府李姑娘五朵。” “永昌侯府玉侧夫人一朵。” …… 沈寒时依次报数,到了站在最末尾的萧婉面前的时候,萧婉面色绯红地看向沈寒时,眼神略带娇羞:“沈先生……” 萧婉也算是个大美人了。 一般男子瞧见萧婉这般,多半儿会心软或者是多看两眼。 但此时的沈寒时,面不改色,声音甚至冷了几分:“萧姑娘,请。” 萧婉将口袋拿出来,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她已经想好了,今日拔得头筹,她就请陛下赐婚! 有陛下金口玉言,沈寒时定然无法拒绝!到时候她自然能得偿所愿。 伴随着一阵哗啦的声音。 有什么落在托盘上。 萧婉看着沈寒时,又将目光落在了建宁帝的身上,她甚至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建宁帝开口:“陛下,民女今日拔得头筹,所求不多,只求陛下为我和沈……” 话还没说完。 沈寒时便冷声道:“忠勇侯府萧姑娘,一朵金花。” 萧婉微微一愣,看向沈寒时,眼神之中有些困惑:“沈先生?” 沈寒时强调了一句:“一朵!今日拔得头筹的,是李姑娘。” 那边的李姑娘闻言,脸上满是笑容,此时欢天喜地走了出来。 她又看了一眼萧婉说道:“萧姑娘,你该不会觉得,你拿一些石头能糊弄住大家?” 萧婉这才将目光落在托盘上,那上面哪里有什么金花?除却一朵之外,剩下的都是石头。 萧婉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建宁帝似乎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住了,好奇地往这边看来:“这是怎么了?” “刚才,是谁得头筹了?”建宁帝又问。 沈寒时领着那位李姑娘往前走去。 萧婉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已经听不清那位李姑娘求了什么赏。 她能感觉到,周围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神之中都带着几分笑意,分明就是在看她的笑话……觉得她这个人,脑子有问题,明明只拿了一朵金花,却做了头筹的美梦。 甚至还想着请赏。 她这次算是彻底丢了一个大脸。 玉姣悄悄看了一眼萧婉,心中暗道,萧婉这般骄傲的人,今日做了这种哗众取宠的事情,怕是打击不少。 不过……这一切也都是萧婉自找的! 萧婉双手握拳,眼神之中满是恨意,她已经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那些蜜蜂! 一定是那些蜜蜂! 不要让她知道,是谁暗中害她! 若是让她知道了,她一定不会让此人好过。 玉姣见萧婉脸色苍白,似乎就要昏倒,这会儿便主动过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婉姑娘,你可是身体不适?不如……我送你回去休息?” 她这样说,倒不是为了来看萧婉的笑话,而是萧婉不舒服,她这个永昌侯的平妻,总不能坐视不理。 萧婉的心情不好,看向玉姣冷声道:“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 第423章 贤妃的心思 玉姣目送萧婉离开,唇角忍不住地带起了一丝笑容。 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 又成了萧婉跋扈,玉姣大度。 这会儿有人凑过来和玉姣说话:“你们府上的这位婉姑娘,脾气挺大啊?” 玉姣看向来人,温声道:“婉姑娘平日里,待人温和,今日许是心情不好罢了。” 玉姣又不傻,她就算是不喜欢萧婉。 也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说萧婉的不是。 这搬弄口舌是非,对她没什么好处。 但萧婉平日性情倨傲,素来眼高于顶,得罪过不少人。 今日见萧婉出丑,不少人都忍不住地落井下石。 “她的脑子可能也有些不正常……当真觉得,用石头能骗过所有人吗?” “就是就是!” 众人私下议论着,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尚未定亲的公子的人家,心中也暗下决心,这忠勇侯府的门第就算是再高,他们也不攀。 脑子不好用,可是会影响下一代的。 萧宁远此时巡查归来,也入了席,便坐在玉姣的旁边。 也就在此时。 几个皇子们,走了上来,纷纷为建宁帝表演这段时间所学的才艺。 皇子们都想,在建宁帝心情不错的时候,展示自己,一来是助兴,而来是能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优秀。 等着到六皇子的时候。 六皇子表演了枪法。 他的手中拿着一杆红缨枪,用力挥舞着。 建宁帝满意地开口了:“不错不错。” 贤妃温声道:“陛下,琮儿喜欢习武,可否为琮儿请个先生好生教习一下?” 建宁帝微微点头,看向贤妃问道:“依你。” 贤妃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温声道:“忠勇侯骁勇善战,枪法更是出神入化,不如便请忠勇侯,分出些许经历来,指点琮儿一二。” 萧宁远闻言,抬眸看向贤妃。 玉姣就坐在萧宁远的旁边,她能察觉到,萧宁远听到贤妃说话的时候,反应似乎有些不对。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萧宁远。 这本是寻常不过的一件事,但萧宁远似乎不太愿意。 果不其然,萧宁远开口道:“回禀娘娘,臣杂事繁忙,怕是抽不出时间教导殿下,若娘娘信得过,我可以从军中挑选一人,负责此事,绝不辱没了殿下的才华。” 贤妃看向建宁帝,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娇嗔:“陛下,你看,我都请不动你这位大将军呢。” 建宁帝皱眉看向萧宁远,声音微微一沉:“怎么?不愿意?” “臣不敢。” “既然不敢,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建宁帝淡淡开口。 萧宁远拱手领命。 等着萧宁远坐下的时候,玉姣担心地看向萧宁远,温声道:“主君……” 萧宁远的手,在桌下抓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萧宁远用了手劲。 等着宴席散了。 不等着萧宁远和玉姣回去,贤妃就差人来请萧宁远,说是要商议六皇子的事情。 萧宁远看向玉姣,然后对着藏冬吩咐:“送夫人回去。” …… 萧宁远和贤妃,在一处大帐之中见了面。 贤妃看向萧宁远,含笑道:“怎么臭着一张脸?不高兴我请你过来?” 萧宁远的脸色微微一冷,开口道:“娘娘!” 贤妃看了看屋中的织香,笑道:“无妨,都是自己人。” 说到这,贤妃就看着织香吩咐着:“织香,给忠勇侯斟茶。” 萧宁远冷声道:“娘娘!臣不渴,也不想喝茶。” “你既然来了,何必这么冷漠?”贤妃看向萧宁远问道。 萧宁远冷声道:“我今日来,是想告诉娘娘,往后莫要提及旧事,更不要,找借口同臣接近。” “娘娘盛宠,或许不怕天威难测,但臣却怕引火烧身。”萧宁远补充道。 贤妃盯着萧宁远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几时,变得这般胆小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萧宁远自是怕的。 他如今,好不容易求来这平静安稳的生活。 他自是怕,被扯入是非漩涡,坏了如今的安稳。 萧宁远冷声道:“六皇子的事情,我会上心教导,不过也请娘娘谨言慎行,以后莫要做这样的事情了。” 说到这,萧宁远看向贤妃,冷声道:“还有,不管娘娘有什么目的,接近我或者我身边之人的事情,下不为例!” 说完,萧宁远就拂袖离去。 贤妃脸色难看地目送萧宁远离开。 接着,回头看向织香说道:“你看到没,他这是威胁本宫呢!” 织香皱眉:“他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威胁娘娘!” 贤妃又忽然间笑开了:“不过……我倒是喜欢他这般模样。” 这样的萧宁远,让她忍不住地想起往昔。 也有一种,没把她当娘娘的感觉。 她不讨厌萧宁远对自己态度差,讨厌的是,萧宁远把她当成娘娘一样敬重。 玉姣在屋中,将被子铺平。 萧宁远从外面进来。 她抬头看了萧宁远一眼,瞧见萧宁远的神色不太好看。 她有些担心地问道:“主君,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贤妃娘娘为难你了?” 玉姣能感觉到,萧宁远似乎不太喜欢贤妃的样子。 而且,还有白侧夫人的事情在前,贤妃也的确有可能,因为这件事记恨上萧宁远。 萧宁远微微摇头。 见萧宁远不说,玉姣就也有分寸的没继续问下去。 …… 第二日一早。 贤妃让织香来请玉姣。 自从察觉到,萧宁远不喜欢贤妃后,玉姣也不想接触贤妃。 但这件事,不是玉姣能决定的。 谁让那贤妃是娘娘? 没办法,玉姣也只好硬着头皮去见贤妃。 而此时。 藏冬寻到了萧宁远,开口禀告:“贤妃……” 萧宁远冷声道:“不是说了吗?不见!” 藏冬小声道:“属下刚才已经回绝过了,但贤妃宣了玉夫人过去。” 萧宁远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第424章 拒绝 萧宁远人到了贤妃用来待客的大帐之时,玉姣并不在。 只有贤妃立在大帐之中。 萧宁远看向面前那衣着华贵,满面笑意的贤妃,冷声道:“她呢?” 贤妃听了这话,往萧宁远的跟前走了两步,拉长了音调:“你这么着急过来,又是为了你那个小美人?” 说到这,贤妃的手指就要点到萧宁远的前襟上。 萧宁远往后退了一步,冷声道:“娘娘请慎重,不想要命了,可萧某还没活够!” “你是担心陛下吗?放心,陛下昨日刚幸了个驯马女,可没时间关心本宫做什么。”贤妃娇笑着。 萧宁远又问:“娘娘传召玉姣,如今她人呢?” 贤妃的神色有些不好看:“瞧,你见了我,三句话不离她。” “其实我宣她也没什么事情,只是你总不见本宫,尤其是这几日,你躲本宫躲得厉害,我若不宣她,你哪里会主动来寻我?”贤妃道。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 贤妃见萧宁远这样,就皱眉道:“怎么恼了?就为了她?不过是一个漂亮的玩物了,真那么喜欢?” 萧宁远冷声道:“即便是只是个漂亮的玩物,那也是臣的人。” 贤妃一拂袖,便往后退去,然后坐了下来,看着萧宁远说道:“放心,我既然知道你喜欢她,就不会伤她……” “等我们叙了旧,我便带她来见你。”贤妃微笑着,举起了茶盏。 “坐下来饮一杯茶?” 萧宁远盯着眼前的贤妃,神色锐利,没有去接茶的意思。 萧宁远冷声道:“若娘娘寻萧某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恕萧某不奉陪。”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至于玉姣,还劳烦娘娘差人送回。” 萧宁远并不打算和贤妃多话,这会儿便要离开。 贤妃见状只好自己将茶盏放下,然后看向萧宁远说道:“我寻你来,是为了说正事的。” “你应该能察觉到,陛下对你很是忌惮?你难道就不怕,鸟兔死,良弓藏吗?可你我若是合作,我自是能保你萧家,安稳无虞。”贤妃说这话的时候,盯着萧宁远的眼睛,观察着萧宁远的反应。 萧宁远看向贤妃,淡淡道:“我同娘娘,没什么可合作的。” 贤妃闻言,红了眼睛,看向萧宁远说道:“萧郎,你便是看在旧日情分上,帮我一次也不行吗?” 她虽得宠,但娘家势薄。 她想争那个位置,必须找到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萧宁远冷声道:“娘娘,这件事请恕我无能为力,帮不了你。” 萧宁远往外走去,走到大帐门口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声音冰冷:“七年前,萧某便和娘娘再无牵扯,七年的时间已过,娘娘倒也没必要,再提及旧事,也请娘娘不要再用萧某的身边的人,威胁萧某。” 萧宁远离开后。 贤妃便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盏,清澈的茶汤之中,有一叶茶叶,起起伏伏。 萧宁远以为,他拒绝了就可以置身事外吗? 如今的他,就如同这茶盏之中的茶叶。 既已经茶盏之中,又焉能出局? 玉姣在大帐之中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贤妃。 不多时,就有个宫人来通传:“娘娘累了,玉夫人先回。” 玉姣觉得很是奇怪,这贤妃宣自己过来,然后又不见自己,那让自己走这一遭的意义何在? 她掀开大帐的帘子往外走去。 便正好瞧见萧宁远在不远处快步走开。 玉姣连忙喊了一声:“主君!” 萧宁远听到玉姣熟悉的声音,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看向玉姣:“姣姣。” 玉姣三步并两步地到了萧宁远的跟前,笑道:“主君不是去巡查了吗?怎么来这了?是来接……妾的吗?” 萧宁远闻言,稍微犹豫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玉姣的唇角一扬,心情十分好。 玉姣本以为,萧宁远来接自己,那就是公务不繁忙,应该会和自己多呆一会儿,谁知道萧宁远把她送回后,便又去巡查了。 这让玉姣有些迷惑。 所以萧宁远,是特意抽时间来接自己的? 难不成,是萧宁远知道贤妃召见自己,所以心中不安,特意去接她的? 下午的时候。 玉姣一觉睡醒。 就听春枝说,薛琅来了。 玉姣含笑往外走去,将两个人引到旁边用来待客的大帐。 薛琅将一个布包,递给了玉姣。 玉姣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薛琅示意玉姣打开。 玉姣打开后,发现那是一件夏衫,除此之外,还有一对儿翡翠镯子。 薛琅笑道:“阿姐,生辰快乐!” 玉姣听到薛琅这样说,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衣服是阿娘亲手缝制的,镯子是大姐添的,托我带过来的。”薛琅笑道。 玉姣的唇角微微一扬,被人惦记的感觉可真好。 薛琅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盒子,这是他准备的礼物,用光了他身上所有的积蓄不说……还从徐昭那借了五两银子。 薛琅送了礼物后,还要去忙课业的事情,就先行离去了。 玉姣坐在桌子前,看着家人送来的礼物,若是往常生辰的时候,她收到这么多礼物,心里肯定会有一种满满当当的幸福感。 但此时。 不知道为什么,玉姣就觉得心中有些发空。 直到天色暗下来,春枝将屋中的烛火燃起,玉姣才起身将家人送来的礼物收好。 萧宁远从外面进来,就见玉姣含笑迎了上来:“主君。” 萧宁远既然不记得她的生辰,她也没准备特意和萧宁远提起了。 她打算帮着萧宁远将外袍退去,谁知道萧宁远却摁住了玉姣的手,声音低沉地道:“和我去一个地方!” 说着萧宁远就拉着玉姣,往外走去。 玉姣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被萧宁远带上了马。 萧宁远骑马一路狂奔,出了这围场,最终,停在了一处无人的林中。 他带着玉姣下马。 玉姣有些疑惑:“主君?” 萧宁远顿住脚步,往前看去。 玉姣也顺着萧宁远的目光,往前看去。 只见前方的密林之中,并不幽深黑暗,反而分外明亮,定睛看去……那密林的树上,被挂起了无数的灯笼。 微风吹来,灯笼缓缓转动,每个灯笼上的画着的,都是玉姣的样子。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烛火的映照下,分外明艳美丽。 第425章 天意 玉姣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 就在此时,萧宁远低沉带笑的声音,从玉姣的身后响起:“姣姣,生辰快乐。” 玉姣微微一愣,接着就转身看向了萧宁远。 萧宁远一身玄衣,明明是铁血无情的冷面将军,可此时,却用温柔含情的目光看着她。 他竟没有忘记她的生辰,甚至还特意准备了这样的惊喜。 这让玉姣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被人珍重重视的感觉,让她觉得,心都被这灯火照亮了。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从袖子之中,拿出了个什么东西,直接簪到了玉姣的发上。 玉姣伸手摸了摸,应该是一支发钗。 非金非玉,瞧着到像是木刻的。 是……萧宁远亲手做的? 萧宁远明明可以随意选一样东西,送给她应付了事,可萧宁远……却亲自做了这发钗。 若说玉姣的心中没有动容,肯定是假的。 这还是除却她家人之外,第一次,有人这般重视她的生辰。 不知道是真情还是假意,玉姣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濡湿。 萧宁远走了过来,为玉姣擦了擦眼中的泪花,笑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如今不在府上,没办法为你设宴过生辰,如今只好在这荒郊野岭之中,为你过生辰了,你可是觉得委屈?”萧宁远问道。 玉姣连忙摇头:“不委屈。” “不委屈。” “妾是太感动了,从未有人,这样待过妾……”玉姣轻声道。 萧宁远笑道:“傻姑娘,这有什么好感动的,往后每年,我都陪你过生辰,要是你每次都哭,那岂不是要哭一辈子?” 玉姣微微一愣,看向萧宁远。 一辈子吗? 她从前,从未想过,和萧宁远在一起一辈子的事情。 她入府的时候,甚至还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离开萧宁远。 可如今,她和萧宁远的纠葛,越发的深了。 她也许,真的会和眼前这个人,共度一生。 月影混着灯火,将两个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萧宁远炙热的气息,落在了玉姣的唇上。 玉姣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大帐之中的。 等着雨消云散。 萧宁远在玉姣的身旁缓缓睡去。 玉姣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随身带着的香囊,此番出门……她便在这香囊之中,放了息胎丸。 可这样一摸。 玉姣就发现,这香囊不知道去了何处。 许是纵马归来的时候,掉到了野外。 萧宁远的呼吸本已经均匀了,察觉到玉姣在动,这会儿就将玉姣往自己的怀中拥了一下。 而此时。 玉姣躺在萧宁远的怀中,感受着萧宁远炙热的温度,脑海之中浮现出来的,都是那些明亮的灯火,以及灯火之中的萧宁远。 最终。 玉姣安安静静的躺在了萧宁远的怀中,不再去寻那个香囊。 装有息胎丸的香囊丢了。 这也许就是天意。 帮着她迈出,本来还在纠结、畏缩的那一步的天意。 她从前,总是想着,不要孩子,是怕这个怕那个,其实……比起怕萧老夫人的算计,更多的是,她自己没办法说服自己。 她虽然知道,生下孩子,就能固宠。 可又不想,自己是为了固宠生下孩子。 若只是为了固宠,那对于孩子太不公平了。 玉姣不想让孩子成为自己争权夺势的工具。 且她的内心之中,有许多不确定的事情,这种不确定,让她无法下定决心去孕育孩子。 若她只身一人,尚且可进可退,可若是有了孩子,她在这侯府之中,便永远没了退路,只能一路走下去。 如今,既是天意如此,那她便顺应天意而为。 …… 一夜好眠。 转天玉姣从大帐之中出来,清晨的阳光,散落在无边碧草上。 让玉姣整个人都跟着心旷神怡起来。 玉姣往萧婉住的大帐看了一眼。 萧婉的婢女还等在门口。 想来是萧婉还没有出来,自从那日萧婉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后,萧婉便不想出门见人。 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萧婉又生是非。 就在此时。 萧婉从大帐里面走了出来。 玉姣看了萧婉一眼,她的神色有些憔悴,不过今日,好似又特意打扮过,用脂粉将眼底的黑眼圈遮住了,她端着和以往一样的庄重和高贵。 玉姣对着萧婉行了礼:“婉姑娘。” 虽然说如今以玉姣的身份,她倒也没必要对萧婉这么客气。 但,玉姣谨小慎微习惯了,不想让人在礼数上挑出毛病,也不想让人觉得她恃宠而骄。 玉姣行礼后,已经做好萧婉无视自己的准备了。 谁知道,萧婉竟然主动往玉姣这边走了两步,然后含笑道:“玉嫂嫂。” 这一声嫂嫂,让玉姣顿时警惕了起来。 她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这位高贵倨傲的大小姐,竟然会这么喊自己? 萧婉这肚子里面,莫不是憋着什么坏? 也就在此时。 萧婉开口道:“我听闻,今日宣文殿的皇子和伴读们,在溪边论诗。” 说到这,萧婉微微一顿补充道:“我记得,你弟弟薛琅,就是宣文殿的伴读。” 玉姣看向萧婉,萧婉提这个做什么? 萧婉继续道:“这倒是一桩热闹事情,你应该想去探望一下你弟弟?我陪你同去。” 玉姣听了这话,瞬间就明白萧婉的意思了。 萧婉这哪里是想让她去看薛琅啊! 这分明就是萧婉想找个借口去看沈寒时! 她倒是可以自行前往,只不过她爱慕沈寒时的事情,如今不少人都知道,她自己过去,难免让人笑话。 所以这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想拿她当理由。 到时候若是碰到其他人,便说是陪着她过去的。 玉姣觉得萧婉这个人,有些又当又立的,想要接近沈寒时,可还想着要名声……当然,平日里,她为了沈寒时,也没少做不要名声的事情。 如今,倒是矜持起来。 玉姣不说话,萧婉便盯着玉姣不悦地说道:“怎么?你不想去探望你弟弟?” 第426章 示好 玉姣道:“我的身体有些不适……” 她着实是不想往这件事里面参与。 谁知道,萧婉这会儿已经不由玉姣分说的,拉起了玉姣的手,拖着玉姣往前走去。 玉姣轻呼了一声:“哎?婉姑娘……” 就在此时,有两个其他府上的女眷从这路过,瞧见两个人拉拉扯扯的,这会儿就有些疑惑地看了过来。 玉姣借机甩开了萧婉。 此时那两个女眷凑过来,含笑道:“你们也是要过去看皇子和伴读们论诗的吗?” 萧婉微笑道:“是啊,我嫂嫂的弟弟薛琅就是伴读,嫂嫂想去探望薛琅,非要我作陪……” 玉姣听到这,眉头一挑。 这萧婉,还真是会擅作主张! 不过萧婉已经这样说了,当着外人的面,玉姣还是要体面的。 她若是当着外的人面,表现出和萧婉的不和睦,对她没什么好处。 “嫂嫂,你说是不是?”萧婉微笑着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有几分威胁。 仿若玉姣若是不顺着她说,她就要对玉姣如何一样。 玉姣好像没察觉到萧婉的威胁一样,而是微微一笑:“是这样的。” 左右,去看论诗,若真闹出什么事情来,丢人的也是萧婉。 而且,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萧婉应该也不至于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 “那我们就一起过去。”那两个女眷见萧婉对玉姣这般看重,对玉姣也客气了不少。 她们其实,很是瞧不起玉姣这样的平妻。 但……人家忠勇侯府,从上到下都认可玉姣,她们这些外人,也没必要将不喜欢写在脸上。 尤其是玉姣这个人,看着美艳逼人。 本以为会很难相处,甚至会恃宠而骄。 但实际上接触下来就发现,玉姣说话的时候总是温温和和、客客气气的。 而且一言一行,都很照顾旁人的感受。 和玉姣说话,让她们都有一种,心情舒畅的感觉。 就这样温柔的解语花,莫说是男人了,就算是女人……她们也不忍冷言冷语的啊! “孙姐姐身上用了什么香?可真好闻!” 那孙夫人的唇角,顿时就扬了起来。 “刘夫人……瞧着年岁不大,是我应该喊你姐姐,还是喊你妹妹?”玉姣含笑道。 这刘夫人今年已经二十有八了,被玉姣说年岁不大,心中不但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反而心花怒放。 说着话呢。 众人就到了溪水的旁边。 这条溪水,从山涧之中流下,清澈见底。 深的地方,估计到人腰部,这浅的地方,应该到人的脚踝。 此时几位宣文殿的先生,还有皇子们、伴读们已经在这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 众人平时可看不到宣文殿之中论诗讲学的样子。 如今自然要来看看。 而且未来的太子,就在这些人之中,大家也想看看,到底哪位皇子的才学好,未来谁最有可能,承袭大统。 玉姣打眼看去。 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薛琅也不是沈寒时,而是徐昭。 实在是徐昭这厮,审美始终如一,不管什么样的场合,都穿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今日的徐昭,许是为了应景这剩下,身上的衣服可以说,赤橙黄绿青蓝紫,应有尽有。 一眼看过去……玉姣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装不下了! 徐昭察觉到玉姣往这边看来,忍不住地挺拔了一下身子。 瞧。 他就知道,他果真是这些人之中,最英姿勃发的,所以姣姣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萧婉则是将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 她的眼神痴痴的。 沈寒时恍未察觉一般的,对着学子们开口了:“众位便以此景做诗。” 皇子们纷纷表现。 做的诗中规中矩。 不过众人还是站在一旁喝彩。 没多久,众伴读就轮了一圈,除却那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天上彩云飘,地上美人俏的徐昭之外,其他做的诗,都让先生们颇为满意。 “大家稍作休息,等一会儿,再去马场学习骑射。”沈寒时吩咐了下去。 说完,学子们散开。 沈寒时也作势要走。 就在此时,萧婉喊住了沈寒时:“沈先生!” 沈寒时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萧婉皱眉问道:“有事?” 这一句有事儿之中,分明带着不耐烦,但萧婉还是觉得,沈寒时和她说话了,她这心中分外欣喜。 萧婉道:“沈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寒时淡淡道:“萧姑娘有什么话,便在这说。” 萧婉道:“我做了两首诗,想请沈先生指点一二,不知道沈先生可方便?” 沈寒时听了这话,看向萧婉。 就在玉姣觉得,沈寒时要拒绝的时候。 沈寒时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婉闻言,便道:“萋萋草无声,昭昭神女心……” 说完,萧婉就看向沈寒时,眼神之中满是期待。 沈寒时皱了皱眉,冷声道:“平仄不对,意境不达,狗屁不通。” 玉姣听到这话,一脸震惊地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刚才说什么? 狗屁不通? 这……是能说的话吗?这是沈寒时这种,端方的公子会说的话吗? 不过很快,玉姣就想明白了。 沈寒时怕是已经厌恶萧婉到一定程度了,这才不顾着脸面,当众说出在这种话来刺激萧婉。 在沈寒时答应指点萧婉那一刻,沈寒时怕就准备好了说辞。 萧婉没想到,自己酝酿了半天,沈寒时竟然这般评价,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她的眼中顿时蕴满了泪水,她忍了又忍,才没让这泪水落下来。 沈寒时这会儿又道:“萧姑娘,可还有诗作要在下品评?” 萧婉这会儿就算是有,也不敢拿出来了啊! 此时她转身往回走去,但这一转身,站在她旁边的玉姣,就碍了事儿。 她不敢将火气发泄到旁人的身上,此时就用力推搡了玉姣一下。 玉姣也没想到,萧婉会忽然间有这样的举动! 整个人踉跄了一下,就往水中栽倒。 沈寒时瞧见这一幕,忍不住地往前一步,到是薛琅此时还在,往前冲来。 第427章 出气 薛琅一把将玉姣拉起,玉姣这才没彻底跌入水中。 可饶是如此,玉姣的衣裙还是湿掉了。 幸而薛琅拉的及时,只有下半身的外袍湿掉了,里衣还没有湿掉。 但就算是这样,刚才论诗的世家公子和伴读们,此时都顿住了离去的脚步,往这边看来。 玉姣本就美貌。 只不过众人平时碍于体面,也不想去招惹萧宁远,所以没人会孟浪。 但如今玉姣的衣裙湿掉了。 这些人,就忍不住地往玉姣这张望而来。 尤其是有些人,扯着脖子,目光猥琐地落在玉姣的身上,恨不得将玉姣的衣服看穿。 就在此时,沈寒时转过身来,看向这些人,冷声道:“君子有七慎,慎言以养其德,慎行以坚其志……你们若是记不清了,现在便回去诵读抄写!” 沈寒时此言一出,众人回过神来,也意识到,在今日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盯着一个狼狈的姑娘,似乎于理不合。 众人连忙转身离去。 薛琅也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裹在了玉姣的身上。 薛琅年岁虽然比玉姣小不少,但如今身形挺拔了不少,衣服正好能将玉姣裹上。 薛琅回过神来,看向萧婉,声音冷冽:“你想干什么?” 萧婉也没想到,薛琅会忽然间对自己发难。 她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脸色不悦。 薛琅继续道:“你将我阿姐推入水中的事情,我可都看到了!” 萧婉没有理会薛琅,而是看向玉姣,语气略带轻蔑:“你就让你弟弟,这么和我说话吗?” 玉姣微微皱眉。 这萧婉,随意拿自己出气,推自己入水,如今怎么还这般嚣张? 玉姣淡淡道:“婉姑娘推我入水,琅儿护姐心切,如今将这件事说出来,似乎没什么不妥。” 萧婉盯着玉姣,她也没想到玉姣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再加上,她的脑海之中,还一直浮现着沈寒时刚才护着玉姣的那一幕,只觉得心中无比憋屈。 她之前落水的时候,怎么不见得沈寒时这般紧张? 难不出,这沈寒时也和其他庸俗之人一样肤浅,喜欢玉姣那妖娆妩媚的样子? 几种想法夹杂在一起,让萧婉对玉姣横生了不少怨气。 薛琅这会儿又道:“你给我阿姐道歉!” 众人将目光落在萧婉的身上,眼神之中满是打量。 萧婉很想直接发脾气,但沈寒时还没有走远,她还是克制了自己的火气,咬牙道:“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说完,萧婉就拂袖离去。 薛琅扶着刚才不小心崴了脚的玉姣往回走。 走着走着,薛琅就有些心疼地说道:“阿姐,她平时也这样吗?” 人人都说阿姐在忠勇侯府过的得意,可今日看萧婉对阿姐的态度,他就知道,阿姐的日子其实也没那么好过。 玉姣温声道:“不用担心,平日里我和她交集不多。” 这倒是实话。 萧婉素来看不上她,若不是想利用她,今日萧婉也不会拉她过来。 薛琅这会儿又有些后悔:“我刚才和她起了争执,还让她给你道歉,她会不会为难你?” 他瞧着好像是帮阿姐出了一口气,可若是因此给阿姐带来什么后续的麻烦,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玉姣看着自己面前忧心忡忡的薛琅,安慰道:“无妨。” …… 萧宁远并不知道玉姣受了委屈。 他回来的时候,玉姣正坐在桌旁饮茶。 往日萧宁远从外面归来,玉姣总是要走过去迎接,为萧宁远脱下外袍的。 今日玉姣只是含笑坐着,没有起身走动的意思。 萧宁远对这种小事,也浑然不在意,就自己脱下了满是尘土的外袍,另外换了一身衣服。 萧宁远走过去,拉起了玉姣的手道:“随我出去走走?” 玉姣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但最终还是起身,跟着萧宁远往外走去。 这才走了两步,玉姣就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没摔倒,好在萧宁远就在旁边,一把将玉姣拉住了自己的怀中。 萧宁远这才发现玉姣的不对劲。 他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脚上,然后问道:“这是怎么了?” 玉姣连忙道:“就是……不小心扭到脚了。” 萧宁远却不怎么相信玉姣的说辞,而是将春枝喊来问了一翻。 等着萧宁远知道,是萧婉推了玉姣后,便冷声道:“藏冬,去将萧婉带来!” 玉姣拉住萧宁远的手,小声道:“主君,你不要因此苛责婉姑娘……” 萧宁远看向玉姣,冷声道:“她当真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此番他就不应该带着萧婉出来! 她之所以带着萧婉出来,也是因为这次当值巡查,他带了几位年轻的副将过来,希望能从中为萧婉选一个如意郎君。 没想到,这如意郎君没选到。 萧婉的祸事,一桩又一桩地往出惹! 自己丢人就算了,如今竟然做出对玉姣出气的混账事! 萧婉被带过来的时候,兴致不高,她本就心情不好……如今被叫来问罪,这心情更差了。 她一进屋,便看向了玉姣。 “我不是已经给你道歉了吗?你为何还要告诉兄长!”萧婉一进来,不但没有认错的态度,反而对玉姣性质问罪的。 玉姣并未和萧婉争执,而是看着萧宁远劝道:“主君,您还是饶了婉姑娘,千万不要因为她将我推入水中就责罚她。” “我不过是当着众人的面湿了衣裙而已,至于这脚,只是崴伤,更是不要紧的。”玉姣继续道。 玉姣清楚,她若是和萧婉争吵,只会让男人觉得她们都很烦。 她只需要柔弱的,将萧宁远心中的火气挑起,萧婉自然会受到惩罚。 果不其然,此时萧宁远盯着萧婉,冷声吩咐了下去:“来人,明日就将萧婉送离围场,直接送回……” 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道:“送到西山田庄浣衣!” 萧婉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宁远,兄长如今,竟然又为了薛玉姣惩罚她?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薛玉姣这种下贱的模样? 萧婉忍无可忍地开口:“兄长!我可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这般待我?” 萧宁远直接摆手,冷声道:“正因为你是我妹妹,我才对你百般纵容,否则……”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如今看来,我再不管教你,你就越发无法无天了!藏冬,将她带下去!” “你这样对我,就不怕母亲伤心吗?”萧婉红着眼睛看向萧宁远。 第428章 新戏 萧宁远怕不怕萧老夫人伤心玉姣不知道。 因为萧婉,的确被送走了。 萧婉被送走后,这日子就清净多了。 那贤妃娘娘,也没有再寻过她。 转眼之间,就是十日的时光,到了回汴京的日子。 等着到汴京城外,路过西山田庄的时候,萧宁远才派人将萧婉接了出来。 这萧婉被送到西山田庄,可不是享福去了,而是如萧宁远所说,被送去浣洗衣服。 因为萧宁远下了命令,所以没人敢将萧婉在西山田庄的事情,通传到忠勇侯府。 所以萧婉,在众人都在秋山围场的时候,她自己却被送到了西山田庄,实实在在的吃了好些日子的苦。 虽然只是浣了十日衣服,但每一日,对于这位高贵的、从未吃过苦的大小姐来说,已经是度日如年。 萧婉看着憔悴了不少。 她见到萧宁远的时候,并未多说什么,只是乖巧地上了马车。 忠勇侯府。 萧老夫人早就和薛玉容等人,一起等在了侯府门口。 她素来不吝啬,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母慈子孝。 尤其是今日,她也不只是来迎接萧宁远的,更是想来见萧婉。 萧婉一下马车,便踉跄着奔向了萧老夫人,摆出了受到天大委屈的样子,哭道:“母亲!” 萧老夫人的脸上本来是带着笑的。 可瞧见萧婉这样,她脸上的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接着就心疼地看向萧婉问道:“婉婉,这是怎么了?你慢慢说。” 萧婉低声哽咽,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对着萧老夫人说了。 当萧老夫人听到只在围场待了几日,就被送到西山田庄受罚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好像可以滴出墨汁了。 她神色冷沉地看向玉姣,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良久,萧老夫人才冷声道:“宁远,婉婉可是你亲妹妹,你怎能如此待她!” 萧宁远冷声道:“母亲,正是因为您舍不得管教她,才养成了她这种性格!” “若您还舍不得管教她,往后她定会为侯府,惹出大祸!”萧宁远继续道。 萧宁远说到这,微微一顿,冷声道:“母亲若是真为了她好,那就不要一味袒护!” 萧宁远似乎也厌倦了和萧老夫人再此为这件事纷争,便拉着玉姣的手,往府内走去。 萧老夫人则是捂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喘息着:“为了个女人,你便能如此欺负你的妹妹,忤逆你的母亲!你当真是……” 萧老夫人后来说什么,玉姣没有听到。 但玉姣心中明白。 这件事,萧宁远虽然给她出了气,但经此一事,萧老夫人和萧婉,怕是更加厌恶她了。 尤其是她现在已经停止服用息胎丸。 说不准什么时候,这腹中就会有一个新的生命。 若她真有孕了,按照这位老夫人的手段,定然不会允许她顺利生下这个孩子的。 要知道,萧老夫人可是一直想着,让萧宁轩继承这侯府呢! 与其等着萧老夫人动手,还不如她先动手!就算是不直接戳破萧宁远的身世……她也得让萧宁远,往这方面去想,甚至亲自去查这件事了。 她之前没有直接将这件事捅出来,是心中尚有疑虑。 不过如今想想,她查不清楚的,萧宁远未必查不清楚。 那……究竟要怎么样,让萧宁远怀疑萧老夫人的用心,甚至他的身世呢? 玉姣喊来了春枝:“让咱们安插在琴瑟院的人,帮一帮薛玉容……” 这件事她出面不好,那便让薛玉容出面。 薛玉容是个蠢货,到如今也没想到事情的关键,那她便来推波助澜。 …… 琴瑟院。 入夜后,薛玉容屋中的烛台倒了,屋中着了火。 这火倒不至于烧到薛玉容,可这样一来,薛玉容的卧房就损毁了。 如此一来,薛玉容就要修缮卧房,甚至更换她常年睡的床。 这一更换的时候,就出了岔子。 薛玉容床头的木板之中,发现了一个凹槽,凹槽之中,找到了一个简陋的小荷包。 负责收拾屋子的婢女,将这东西呈给了薛玉容:“夫人,这是……” 薛玉容将那荷包拿了回来,定睛一看……这东西,真是太眼熟了! 原因无他。 昔日在孟音音护肚之中,发现的麝香,便是一模一样的! 薛玉容拿着这个荷包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翠珠担心地看向薛玉容:“夫人……” 薛玉容咬牙道:“主君在哪儿?我要去见主君!” 说这话的时候,薛玉容已经控制不住情绪,就要悲恸地哭出声音来。 她难过,不是因为自己因为孟侧夫人的事情被冤枉,所以心中难过。 而是,她忽然间意识到,为什么七年了,她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的!这恶毒的荷包,已经发黄发暗,一看就已经年头不少! 怕是藏在她的床头,已经有好些年了。 她日日在卧榻上睡觉,日日闻着这麝香,怎么可能有孩子? 时间长了,怕是身体就彻底损了,再也不能有身孕了! 因为没有孩子,没有为萧宁远生下一儿半女,她吃了多少委屈? 她本以为,是自己夺了本不属于自己的姻缘,遭了报应所以不能生……她竟然从未怀疑过,竟是有人暗中算计! 她要去见萧宁远!她要将这件事告诉萧宁远。 她要让萧宁远知道,她没有害过孟音音,她和孟音音一样,都是被人害的! 她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她要知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害自己! 玉姣和萧宁远正在用早膳。 萧宁远已经许久没和薛玉容一起用早膳了。 实在是这薛玉容,至此还没死心,总想着再寻一个人,来萧宁远的身边伺候萧宁远,以此来分玉姣的宠。 萧宁远自然不想再给薛玉容这个机会。 薛玉容带着人冲过来的时候,萧宁远看到薛玉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忍不住地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 玉姣见薛玉容面容悲愤,心中便知道,她安排的戏,已经开场了。 这侯府,已经许久没唱戏了。 如今到是需要一场大戏,热闹一下了。 薛玉容看向萧宁远,眼中带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扬声道:“请主君为我做主!” 萧宁远疑惑地看向薛玉容,声音微微一冷:“做什么主?” 薛玉容双手捧着那荷包,高高举起:“昨夜琴瑟院走水,损了卧房。” 萧宁远点了点头,这件事她知道,那个时候薛玉容根本就没在屋子里面,只是烛火不小心倒了下来。 并未伤到人。 薛玉容继续道:“今日妾差人收拾卧房的时候,便在床上发现了此物!” 萧宁远扫了一眼过去,就看到了那个荷包。 第429章 陈麝 萧宁远冷声道:“你是说,锦葵也在你的卧房之中,放了此物吗?” 薛玉容开口道:“不是锦葵!” 萧宁远好笑地看向薛玉容:“不是锦葵是谁?” 薛玉容此时有些后悔,当初自己就不应该,为了脱罪胡乱的将这件事栽赃给锦葵了结此事。 薛玉容咬牙道:“锦葵到您的身边伺候,不过才三年,可您看,这荷包的成色,放在妾的床头……一看便知道,已经有许多年了!” “甚至很有可能,是妾刚入府的时候,便被人放在妾的床头!”薛玉容咬牙道。 玉姣看向薛玉容,眼神之中有了些许赞许。 这薛玉容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发现麝香的时候,没想着栽赃她。 事实上,薛玉容不是没想过是玉姣害她。 但仔细一想,薛玉容就知道这件事不是玉姣做的。 因为玉姣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做,她只需要将主君勾住了,主君根本就不会踏入琴瑟院!莫说她七年没有身孕了,就算是她真是好孕之体。 萧宁远不来琴瑟院过夜。 她也不可能自己下蛋啊! 她七年不曾有身孕,她一直找各种原因,甚至求神拜佛,如今这个荷包的出现,算是对她长久以来的困惑,给出了一个答案。 玉姣悄悄地看了一眼萧宁远的脸色。 萧宁远面沉如水,不知喜怒。 玉姣走过去,想伸手去拿那荷包。 在此时萧宁远算是动了,他喊住玉姣:“姣姣,远着些。” 说到这,萧宁远冷声道:“藏冬!” 一个眼神下去,藏冬便走过去,将薛玉容手中的荷包接了过来,然后带到外面处置。 玉姣开口道:“主君,我瞧着刚才那荷包,看起来的确有些年头了,姐姐所言,不无道理。” 薛玉容听了这话,意外地看向玉姣。 她没有想到,薛玉姣这个贱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帮她说话! 她揣摩不透薛玉姣的心思,但此时……薛玉姣肯帮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薛玉容红着眼睛看向萧宁远,哽咽道:“请主君查明此事!” 萧宁远冷声道:“你起来。” 玉姣又吩咐下去:“春枝,扶着大夫人坐下,给大夫人斟茶。” 薛玉容坐下后,忐忑不安地看向萧宁远,她不知道萧宁远信不信她说的话,会不会愿意为她做主。 屋中没人说话。 就这样等着。 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 藏冬回来了。 藏冬拱手禀告:“主君,属下已经找郎中问过了,这里面装的的确是麝香,而且应该是七年以上的陈麝,若是女子常年闻此物,怕是会损伤身体,终身难以有孕。” 众人听到这,便看向了薛玉容。 薛玉容喃喃自语道:“终身……难以有孕?” 她这辈子,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了吗? 虽然说七年了,她从未有孕过,但她的心中总是存着一个盼想的……但如今藏冬这话,算是彻底把薛玉容心中那点,不切实际的幻想击破了。 暂时没生,和永远不能生。 这是两件事。 薛玉容神色悲恸地看向萧宁远,哽咽道:“主君,您一定要为妾做主!” 玉姣同情地给薛玉容递过了一个手帕,温声道:“姐姐,你别太难过了,主君一定为你主持公道的。” 说到这,玉姣就状似无意地开口了:“姐姐想想,自己和什么人结了仇,究竟是什么人,要这样待姐姐?” 她的神色之中,有些许困惑:“当年姐姐入府的时候,主君的身边,都有谁会嫉恨姐姐?” 薛玉容苦笑道:“我入府的时候!主君的身边,没有一个妾室!连通房都没有!又有谁,会对我下这样的毒手?” 萧宁远后宅这些妾室。 都是她入府三年后,未能有孕,才被人千方百计地塞过来的。 孟侧夫人,是因为孟将军对主君有恩情,将妹妹托付过来的。 那白侧夫人,是因为在宫宴上,白侧夫人表明自己对萧宁远有意,被贤妃赏赐过来的。 这些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也厌恶她们! 但这些人,总不能可能回到七年前,就害她啊! 这样想着。 薛玉容就咬牙道:“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如此恶毒,不想让我为主君诞下孩子!” 说到这,薛玉容的心中,忽然间就联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脑海之中,不断地浮现出玉姣之前说的话。 玉姣说她蠢,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谁…… 如今细细想来…… “是叶灵秀!一定是叶灵秀!叶灵秀一直爱慕主君,昔日虽然没有嫁给主君,可却总来府上!一定是她嫉恨我,才这样做的!”薛玉容咬牙道。 玉姣有些无奈。 这薛玉容,连叶灵秀都想到了,怎么就想不到萧老夫人呢? 玉姣并不想自己说出萧老夫人这个名字,这件事……最好薛玉容来捅破。 果不其然,萧宁远并不认为,这件事是叶灵秀做的,而是冷声道:“七年前,灵秀才多大,不可能是她。” 薛玉容咬牙道:“那就是老夫人!老夫人一直想让叶灵秀,取代我!这是她为了叶灵秀铺路!” 玉姣叹息道:“姐姐,我知道你心急,可有哪个母亲,会为了一个外人,来害自己的亲儿子呢?” 第430章 起疑 玉姣说到亲儿子三个字的时候,有些许放慢语调。 薛玉容福至心灵的,瞬间就想通了一件事。 或者是,她也不是想通了,只是太悲愤了,说起话来口不择言了起来。 薛玉容咬牙道:“亲儿子?老夫人什么时候把主君当成亲儿子了?老夫人对二公子对婉姑娘是什么态度,对主君又是什么态度?” “谁知道,主君是不是她肚子里面生出来的?”薛玉容冷嗤了一声,语气之中略带讥讽。 萧宁远听了这话,猛然间将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 薛玉容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 但这会儿,七年来的委屈都积压在一处,这些委屈,如同被压在地下的火熔浆。 她没了理智,只想着将心中的这股火发泄出来。 于是这会儿继续道:“兴许,当年老夫人和侯爷成婚多年,没有孩子,这才假孕买了个孩子回来呢。” 薛玉容之所以能想到这一层。 是因为她,曾经也起过这念头。 想要假孕,然后在弄个别人的孩子回来养,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可她最终没敢这样做。 假孕的风险对于她来说,太大了。 还不如用别的手段得来一个孩子,比如让薛玉姣替自己生。 “不然谁家亲生母亲,会让自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上战场?主君正值壮年,她却着急让萧宁轩承袭这侯位?”薛玉容咬牙道。 玉姣看向薛玉容,眼神之中故做惊骇,仿若她也没有想到薛玉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一样。 但心中,玉姣却对薛玉容多了几分赞许。 这薛玉容,糊涂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聪明了一回,而且……胆子的确不小,竟然真就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玉姣很是庆幸,当初没有对薛玉容赶尽杀绝。 把薛玉容赶出府去是小,但如今……她也没这么强有力的帮手了啊! 萧宁远的脸色阴沉的好像可以滴出水来。 玉姣连忙对薛玉容说道:“姐姐,你别说了!你怎么能这样说呢?” 说完,玉姣又看向萧宁远道:“主君,刚才姐姐就是乱说的,你千万别把这话放在心上……” 玉姣看着萧宁远又劝:“人有十指,十指不同长,老夫人纵然更宠爱二公子和婉姑娘,但对……对主君……” 玉姣说到这,似乎说不下去了,这会儿神色尴尬地停住了。 萧宁远看着薛玉容冷声道:“今天在揽月院说的这些话,我不希望你对旁人提起半句。” 薛玉容察觉到萧宁远身上的冷意,终于找回几分理智。 但她还是有些不甘心:“主君,您不打算为妾做主了吗?七年了,妾自从嫁到这侯府之中,也是本本分分,若因此不能生子,妾不服!” 萧宁远盯着薛玉容冷声道:“你想本侯如何做?” “现在便去质问母亲,她为什么这样做?无凭无据,如何知道,这是母亲所为?”萧宁远冷声反问。 薛玉容听到这,心凉了半截儿。 主君这是什么意思?不打算追查了吗?还是说主君根本不相信,这件事和老夫人以及叶灵秀有关? 玉姣也开口道:“姐姐,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你将此事说出去,那就是污蔑婆母,是大不敬大不孝,你难道不想在永昌侯府待了吗?” 薛玉容看向玉姣,眼神幽冷。 这个贱人,到底是站在哪边的? 一会儿帮着自己说话,一会儿又帮着老夫人那边说话! 玉姣其实哪边的也不是,她只属于自己,她不为了薛玉容,更不为了老夫人。 她只是想当,那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渔人。 薛玉容忍不住地说道:“那也没有证据,证明不是她做的?” “主君当真不肯查查这件事吗?”薛玉容反问。 萧宁远冷声道:“来人,将大夫人送回琴瑟院。” 薛玉容听到这话有些绝望,她本以为,萧宁不会无动于衷,如今萧宁远的漠视,让她格外的失望。 她神色灰败,心如死灰道:“主君大可以不在乎我生不生孩子,毕竟主君从来都不喜欢我,可主君难道不为玉姣妹妹着想吗?” 玉姣开口道:“可解决,我已经有过孩子了!若真有人不想我有孕,何不用对待姐姐一样的手段,来谋害我?” 薛玉容冷嗤了一声:“你有孩子生下来了吗?生不下来算什么有孩子,更何况……你当初能有孕,想必是因为你刚刚入府,真有什么人对你下慢毒,这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出来。” “可这时间长了。” 薛玉容似笑非笑道:“也不知道妹妹现在是否和我一样,已经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薛玉容说完这话,萧宁远就差人送薛玉容回了琴瑟院。 等着屋中只剩下萧宁远以及玉姣,还有玉姣的两个大丫鬟之时。 萧宁远看向春枝和秋蘅吩咐着:“仔细检查一下夫人的用品,看看可有什么异常。” 玉姣看了一眼面色冷沉如水的萧宁远,心中明白,这萧宁远嘴上不说,甚至把薛玉容打发回去了。 但实际上。 薛玉容刚才那些话,他全都听进去了! 萧宁远就是这样的人,若真怀疑什么事情,也不会轻易的将心中的怀疑展现出来。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就开始到玉姣的床上查看。 不多时。 两个人就从玉姣的一个被子里面,拆出了一个装满麝香的荷包。 春枝捧着那香囊,呈给了萧宁远。 玉姣看到这香囊的时候,微微一愣,似乎被吓到了…… “主君……这……”玉姣似乎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事实上,玉姣早便知道,有人在自己的被子里面放过香囊,这同样的招数,她哪里会再遭? 就春枝呈上来的这个荷包,便是昔日那个,玉姣差人埋入地下的荷包。 玉姣当初便觉得,这是重要的证物,以后兴许会用用途。 所以差人去处理的时候,特意吩咐用油纸包好了,所以这荷包并未损坏。 一直藏在春枝地身上。 刚才春枝趁人不注意,将这香囊混入了被子之中拿了出来。 玉姣倒也不怕,自己真有了身孕后,萧宁远起疑——怀疑她为什么闻着麝香还有身孕。 她若是真有孕,那也是在围场怀上的。 瞧,这在揽月院住的时候,迟迟怀不上,可一离开揽月院,就怀上了。 这不更能说明,投放麝香之人,用心险恶吗? 若她暂时还没有孩子,往后才有孩子,她更是可以将自己小产后一直没有身孕的原因,推卸到这麝香荷包上。 萧宁远瞧见这香囊,脸色阴沉地摆了摆手:“拿走。” 说到这,萧宁远怕玉姣误会他不想调查这件事,看着玉姣,神色和缓地说了一句:“姣姣,你的委屈我已经知道了,只是这腌臜东西,的确不能多闻,所以先差人将这东西,拿到外面可好?” 玉姣听到这,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又红着眼睛看向萧宁远:“主君……” 第431章 添把火 玉姣看着萧宁远,神色慌乱又无措,想哭又哭不出来。 “妾……妾本以为,自己是小产伤了身体,所以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身孕,可如今……如今看来不是这样的!”玉姣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都在颤抖。 给人的感觉倒不是气的,而是害怕的。 玉姣就仿若,那在雨中颤抖的小兔一样,无辜又惊惧。 如果说薛玉容刚才过来,是点了一把火。 那她现在就要在这把火上浇点油。 她也不想利用萧宁远对自己的爱护之心,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但……后宅如战场。 她若真是不知道利用人心,这会儿坟头草都长高了! 而且,这件事她问心无愧。 她被子里面,的确有麝香,只不过早早被她发现了……她没被害那是因为自己聪明,可不是因为那萧老夫人发善心。 如果说刚才薛玉容的咄咄怒气,让萧宁远震惊之中,还带着些许的漠视。 毕竟……他和薛玉容的婚事,本就缘起一场算计。 他对薛玉容并无感情,自然不会怜惜。 可如今玉姣这般模样,则是让萧宁远的心中,生起了无限的心疼。 他沙哑的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温柔:“姣姣,你别怕,我会为你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的。” 这样说着,萧宁远就吩咐着:“去请郎中来。” 他现如今,想知道玉姣的身体可有损伤?若是有,应该赶紧调整才是! “我们先看看身体如何好吗?”萧宁远温声道。 玉姣看向萧宁远,眼中有豆大的泪珠落下,语气格外惶恐:“若……若妾也和姐姐一样被这麝香伤了身体,永远不能为主君诞下子嗣,那要怎么办?”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将玉姣拥入自己的怀中,温声道:“别怕,不会这样的。” 玉姣听了这话,面色柔弱,心中却想着。 若自己真和薛玉容一样,不能为萧宁远生儿育女。 这一年两年,甚至三年,或者是恩宠还在。 可五年八年的,萧宁远就算是宠自己,也会再纳妾生子? 除却男人不能生的,她还没瞧见过,这汴京城内,谁家的主君为了一个不能生子的女人守节。 她从小就见识到了,自己父亲的花心和无情,如今对男子的感情,自然难以相信。 因一直以来,许郎中都没有察觉到府上女子中麝香一事。 所以萧宁远在藏冬准备去请郎中的时候,又吩咐了一句:“等等,去请张院正过来,便说我的旧疾复发,请张院正过来看看。” 这位张院正,是宫中的太医,医术自然是比许郎中等人高超不少。 平日里,这太医是不会来臣子家中诊治的。 但昔日萧宁远在戍边的时候受了伤,建宁帝就指派了张院正给萧宁远看诊,如今他用旧疾复发这个借口,张院正自然不会推脱。 当然,也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做文章。 没多久的功夫张院正就到了。 张院正看着面前的萧宁远,有些疑惑:“侯爷面色红润,气色也不错,看着不像是旧疾复发的样子。” 望闻问切,只一眼,张院正就看出来,萧宁远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这医术,的确不是常人能比的。 玉姣心中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白侧夫人能在萧老夫人的眼皮子下有孕了。 也许是萧老夫人怕露馅,不敢拿麝香算计白侧夫人。 毕竟白侧夫人是宫中出来的,什么手段没见过啊?而且请个太医,对于白侧夫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毕竟她有时候还要入宫给贤妃请安呢。 这不过是贤妃一句话的事情。 萧宁远开口道:“请张院正过来,是想院正为她诊治一下。” 说着萧宁远就看向了玉姣。 张院正迟疑了一下,便做出了请的姿态来。 虽然说于理不合,但有时候那么守规矩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偶尔通融一下,送个人情,对自己没有坏处。 玉姣坐下后,张院正便来给玉姣诊脉。 良久,张院正才皱着眉说道:“这位夫人,似乎长期中了某种慢毒,这种慢毒可以起到避子的作用。” 玉姣听到这,惊讶地看向张院正。 这张院正……竟然能看出来息胎丸? 是药三分毒,若说息胎丸有毒,玉姣并不奇怪。 萧宁远听到这,脸色微微一沉,接着就紧张地问道:“那往后,可影响生育?” “奇怪,这毒性似乎有所衰减,前些日子应该中毒更深才是……”张院正疑惑道。 玉姣没想到,连自己近些日子没用息胎丸的事情,张院正也能看出来。 也亏了之前忠勇侯府,请的是那没什么本事的许郎中。 否则她这点手段,早就露馅了。 张院正说完这话,萧宁远便了然了。 在他看来,之所以毒性衰弱,那是因为玉姣没睡在这张床上! 玉姣没有服用息胎丸这件事,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张院正给玉姣仔细诊脉后,这才开口道:“如今只要不继续接触这毒源,好好养着身体,这位夫人当然可以继续有孕。” 萧宁远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 张院正最终为玉姣开了两副汤药,嘱咐玉姣按时服用。 萧宁远对着张院正拱手道谢:“今日之事,多谢院正。” 张院正连忙说道:“侯爷不必行此大礼,实在是愧不敢当,侯爷请放心,今日之事,下官绝对不会对外提起半句。” 萧宁远微微点头,叮嘱藏冬将人好生的送回去。 等着屋内没人了,萧宁远就看向玉姣,心疼道:“万幸这件事发现得早……” 第432章 请君入瓮 如今细细想来。 萧宁远还是有些后怕的。 若非薛玉容的卧房走水,发现了这惊天阴谋,他的玉姣是否也要被人所害? 玉姣红着眼睛道:“主君,做这件事的人,当真是歹毒!” “主君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做的这件事,妾的身体不要紧,可此人害主君一直无后,真是居心叵测!”玉姣补充道。 萧宁远听了这话,便坐在玉姣的对面。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沉如水。 玉姣猜想着,萧宁远如今应该正想着萧老夫人的事情。 的确如玉姣所料。 萧宁远正想着这件事。 从前萧宁远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他只当自己是在老祖母身边长大,母亲和祖母不和睦,所以不喜欢自己。 母亲从小带着萧宁轩,所以更宠爱一些。 母亲对自己严苛,也许是因为自己的长子。 可有时候,他心中也不免会生起许多疑惑来。 这些疑惑,从他十三岁被送上战场的时候,一直伴随至今。 如今长久以来的这些疑惑,好似找到了突破口一样,往一个方向汹涌奔去。 所以的矛头,瞬间都指向了一个人,还有一种可能性。 玉姣见萧宁远的神色,似乎有些痛楚,便给萧宁远斟茶,轻声道:“主君,你怎么了?是不是因为姐姐说的那些话,心中不痛快?” 萧宁远没有说话,但还是接过了那盏茶。 他安静地坐在那,直到等着藏冬回来。 萧宁远才下了命令:“暗中去查访,昔日母亲生我之时的丫鬟、稳婆。” 有些事情,既然心中已经起了疑惑,那还得调查清楚的好。 玉姣见状没敢说话,但心中却想着……萧宁远肯去调查,那这便是一个好的开始,以萧宁远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就会查清楚这件事了。 到了那个时候。 这萧老夫人,若还想继续暗动手脚……也得看萧宁远给不给萧老夫人这个机会了。 藏冬调查了一日,入夜之前就回来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藏冬,问道:“怎样?” 藏冬有些懊恼的开口了:“属下寻了几个旧人,都不知道当年的事情,那些人都说有个叫紫烟,昔日在内院伺候,可紫烟已经被人杀了。” 萧宁远有些疑惑:“被人杀了?” “说是不知道和什么结下旧怨,所以被人买凶杀人了。”藏冬补充道。 萧宁远听到这,眯了眯眼睛,神色黯然。 玉姣知道,萧宁远如今,怕是怀疑到萧老夫人的身上去了。 这怀疑,一旦起了苗头,便会如同森林之中燃烧的大火一样,难以止住。 唯一的线索断了。 看起来事情好像到了僵局。 萧宁远便开口道:“去将薛玉容喊来。” 不过一日的时间,知道真相的薛玉容,看起来就更加憔悴了,好像一瞬间老了好几岁一样。 瞧见萧宁远,薛玉容有些虚弱无力地开口了:“主君不是不打算,调查那件事了吗?如今还传我过来做什么?” 以她如今在主君心中的地位,想让主君为她做主,简直是痴人说梦。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冷声道:“你想知道真相吗?” 薛玉容连忙点头。 萧宁远便道:“我要你从今日开始,便怀有身孕。” 薛玉容愣了愣:“主君……我的身体……你知道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啊? 萧宁远这是什么意思? 萧宁远微笑道:“从今日开始,你便假孕,什么人想谋害本侯子嗣,自然一目了然。” 说这话的时候,萧宁远虽是笑着的,但玉姣能察觉到,萧宁远的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悲凉之色。 若不是失望到极点。 萧宁远也不想怀疑萧老夫人。 更是不想用这样的手段来试探萧老夫人。 玉姣忍不住地有几分怜悯,萧宁远将命豁出去,将昔日要被贬斥的忠勇伯府保了下来,又凝聚出一支萧家军。 他付出了许多,为的就是家人平安无虞。 可没想到,到头来,他以为的至亲,似乎捅了他最深的一刀。 他这心中,怎么可能不难过? 薛玉容瞬间明白萧宁远的意思了,她有些惊讶地问道:“主君这是想……这是想让我假孕?” 萧宁远微微颔首。 薛玉容看向玉姣道:“为何不让玉姣妹妹假孕?主君日日宠幸玉姣妹妹……这件事由玉姣妹妹来做,不是更可信吗?” 萧宁远深邃的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怎么?不愿意?” 薛玉容连忙说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主君既然选中了妾,那妾自当愿意为主君赴汤蹈火。” 她刚才想明白了。 主君这是怕有孕的人会成为众矢之的,舍不得玉姣承受这风险呢! 想明白这些后,薛玉容只觉得,心中酸涩。 她和主君在一起这么多年,主君对她只有逢场作戏,昔日还愿意给体面,如今连这体面都没有了。 但主君为了玉姣,却可以做任何事情。 薛玉容知道妒恨玉姣,至少暂时妒恨玉姣,对她没什么意义。 如今比起对付玉姣,她更想知道,是谁将自己害到如此境地! 若她能顺利有孩子,又何苦将薛玉姣这个贱人送到主君的床上? 薛玉容有孕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整个侯府。 此时叶灵秀正在慈心院,陪着萧老夫人说话。 周嬷嬷进来禀告了这个消息后。 萧老夫人和叶灵秀,都抬头看向了周嬷嬷。 萧老夫人沉声道:“你说什么?薛玉容有身孕了?” 周嬷嬷点头道:“东苑是传出来了这样的消息,听说主君今日还请了太医院的院正过来给大夫人诊脉,想来错不了……” 第433章 人心 萧老夫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叶灵秀则是小心翼翼地看向萧老夫人,眼神之中有些许不安。 让她嫁给萧宁轩。 对她而言,本身就已经很委屈了。 但好在,若是萧宁轩可以承袭这侯府,她肚子里面这个孩子,也大有前途。 她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可若是薛玉容有孕了。 那这侯位,往后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二房的身上。 这让叶灵秀有些紧张。 但此时她只在心中忐忑,不敢言语……毕竟萧老夫人,也不可能将其中内情,告诉叶灵秀。 就在此时。 萧老夫人冷声道:“这薛玉容,倒是越发的胆大了!” 叶灵秀闻言疑惑地看向萧老夫人,薛玉容有孕,和胆大有什么关系? 萧老夫人看着周嬷嬷吩咐了一句:“差人再请郎中来瞧!” “她七年不曾有身孕,如今怎么就有孕了?”萧老夫人冷声道。 周嬷嬷有些惊讶:“老夫人,您是说……她……假孕?” “可今日来给薛玉容看诊的人是太医院的院正……”周嬷嬷忧心忡忡地说道。 萧老夫人道:“先差人查过再说。” 怎么也得知道,这薛玉容是怎么有上身孕的。 “罢了,让薛玉容到慈心院来再查此事。”萧老夫人终究是不太放心,打算亲自看看薛玉容是不是有身孕了。 薛玉容知道老夫人请自己过去,心中很是不安。 于是特意折到了玉姣的揽月院,看向玉姣说道:“玉姣妹妹,你随我同去可好?” 如今薛玉容一边嫉恨玉姣,一边对玉姣又有那么几分服气。 她自知,自己的手段不及玉姣。 所以今日想让玉姣陪着去。 玉姣没有推脱。 这件事本就是她挑起来的,她盯紧点没什么坏处,免得薛玉容这个蠢货,句话就让人试探出真相来。 玉姣点了点头,开口道:“好。” 往慈心院去的时候,薛玉容还是有些不安:“你说,他们会不会发现我假孕的事情?” 玉姣心中暗道,若那麝香的事情真是老夫人的手段—— 是的,在薛玉容那找到的麝香,并非玉姣栽赃。 玉姣本是准备好栽赃了,特意差人寻了七年的陈麝,打算趁乱放入薛玉容的东西之中。 可没想到,这东西还没等着派上用场呢。 就在薛玉容的床头,当真发现了麝香。 所以,薛玉容的确是因为这麝香,七年没有身孕。 若这麝香真是萧老夫人安排的,萧老夫人一定会质疑,薛玉容为什么忽然间有了身孕。 甚至会请郎中来给薛玉容诊治。 玉姣看向薛玉容温声道:“姐姐不必担心,主君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只要姐姐不露怯,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真相的。” 萧宁远吩咐薛玉容假孕,用来试探。 那以萧宁远的心智,不可能不做安排。 若真让薛玉容轻易地露馅,那往后的戏还怎么唱? 萧宁远从前,没有察觉到后宅的阴谋算计,不是因为萧宁远傻,而是萧宁远的心思,从来都没在这后宅之中。 想也是,一个行军打仗的将军,谁没事儿会关心后宅的蝇营狗苟? 可如今不一样了。 如今这件事,已经触碰到萧宁远的底线了,萧宁远既然决心来调查,那自然会做好一切安排。 玉姣和薛玉容一起到了慈心院。 萧老夫人含笑看向薛玉容,眼神之中似有几分欢喜:“我听人说,你有了身孕?可是真的?” 薛玉容听到这,想到玉姣刚才说的话,便镇定道:“这自然是真的。” 说到这,薛玉容的脸上还带起了一丝笑容:“妾也没想到,妾会忽然间有了身孕。” 薛玉容和萧老夫人在这说话。 那边的萧婉,却一直在打量着玉姣。 自从那日,她发现沈寒时对玉姣,似乎有几分关注后,这心中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且不论这件事,一想到兄长竟然为了玉姣的事情,那般惩罚自己,她就将玉姣恨上了。 萧老夫人温声道:“既然有了身孕,那就快些坐下。” 说到这,萧老夫人微笑道:“正好,给灵秀看诊的郎中如今在我这,便让郎中给你也瞧瞧,看看你这胎稳不稳。” 薛玉容闻言,有些紧张地说道:“这……就不必了?” 萧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沉:“怎么?你不想诊脉?还是说……不敢?” 玉姣站在薛玉容的旁边,看着萧老夫人的神色,心中已经明白。 那麝香的事情,必定是老夫人做的。 否则老夫人怎么可能这样怀疑薛玉容这胎的真假? 今日老夫人的一番作为,正好从侧面印证了这件事,也证明了,当初紫烟所言不虚。 这位老夫人,的确不是萧宁远的生母。 玉姣在旁边劝道:“姐姐,老夫人一番好心,不如就请郎中看看?” 薛玉容点了点头:“好。” 她其实还是担心露馅的。 玉姣其实有办法,可以让薛玉容真的假孕,那便是将自己当初假孕用的苦茶子,为薛玉容服下。 但玉姣没有这样做。 那是她的秘密。 萧宁远既然安排了这场戏,那一切谎言就应该让萧宁远去圆……她可不会在这件事上,过于展示自己的本事。 免得让人怀疑她之前那胎的问题。 好在郎中给薛玉容诊脉后,便拱手道:“大夫人的确有了身孕,已经有了一个月有余。”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便似笑非笑地看向薛玉容问道:“我记得远儿这段时间,专宠你妹妹玉姣,未曾去琴瑟院,你这胎,是什么时候给怀上的?” 薛玉容便道:“一个月之前,主君在白日里面,去了琴瑟院一次。” 玉姣闻言,便双手握紧拳头,将不开心写在脸上。 这做戏,得做全套了。 薛玉容“有孕”她明面上开心,但这暗地里,她可不能表现得太开心了,甚至还要表现出不高兴的一面来。 这样,才能将这件事做实。 玉姣太善于揣摩人心,自然知道,自己应该怎样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果不其然,玉姣察觉到,萧老夫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自己的身上掠过。 薛玉容这会儿也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母亲问这个,可是有什么问题?难不成,母亲觉得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主君的?” 薛玉容平时可不敢这样和萧老夫人说话。 但这一次,一想到七年的痛苦。 她这脾性也就大了起来。 第434章 添柴 萧老夫人盯着薛玉容看了一眼,似乎对薛玉容的态度很是不悦。 但很快,萧老夫人就道:“事关侯府子嗣,自然该慎重一些。” “不过你能有上身孕,的确是侯府的大喜事。”萧老夫人微笑着说道。 说到这,萧老夫人就道:“来人,将我给玉容准备的东西拿上来。” 一声令下,丫鬟们就捧着一些衣服,头面之类的东西上来了。 打眼一看都是精品。 旁边的叶灵秀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姑母,你可真是疼爱嫂嫂,这么多好东西呢。” 萧老夫人温声道:“你嫂嫂如今有了身孕,可是咱们侯府的大功臣,自然该赏,至于你,放心,也少不了你的。” 说到这,萧老夫人又看着薛玉容说道:“从今日开始,我就让远儿多去你的房中陪着你。” 她又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我知道,远儿近些日子宠着你,但宠了你这么久,你也没能怀上孩子,如今你姐姐有了孩子,让远儿多陪着你姐姐,也是应该的。” “你切莫贪恋宠爱,嫉妒生事。”萧老夫人沉声道。 玉姣听到这心中觉得好笑。 萧老夫人这是觉得,自己会因为嫉妒生事? 她这一招倒是好手段,薛玉容才刚“有孕”,萧老夫人就开始为薛玉容拉仇恨了。 也亏了是自己。 若今日薛玉容真有了孩子,在这的是白岁兰或者是孟音音,她敢保证,薛玉容这肚子里面的孩子留不过三个月。 事实上。 之前府上的那些小产的孩子。 不也是留掉了吗? 看着好像是东苑后宅的争斗,但也少不了有人暗中添柴加火。 玉姣微笑道:“母亲说的是,玉姣一定会劝主君,多去姐姐院中的。” 说到这,玉姣含笑道:“母亲也不必担心我会嫉妒,姐姐和我都是永昌侯府出来的,如今她有了身孕,也是我们永昌侯府的幸事,我怎么会嫉妒呢?” 萧老夫人板着脸看着玉姣,冷声道:“你如此想甚好。” “行了,这没你们什么事情,下去。”萧老夫人冷声吩咐着。 …… 送走玉姣和薛玉容后,萧老夫人的脸色更沉了。 她对着萧婉和叶灵秀说道:“婉儿,灵秀,你们也回去。” 等屋中只剩下萧老夫人和周嬷嬷后,萧老夫人这才看着周嬷嬷,冷声道:“怎么回事?” 周嬷嬷紧张道:“老奴也不知道,按说薛玉容应该……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啊!” 说到这,周嬷嬷又道:“难不成,是那麝香,年头久了,就失去了效力?还是说这薛玉容暗中求医了?” 萧老夫人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眼见着薛玉容有孕,那件事她就没有立场提了。 她这心中就不满了起来。 也就在此时,萧宁轩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 看到萧老夫人后,就不满地开口了:“母亲!” 萧老夫人皱眉道:“怎么这么不高兴?难不成你兄长,又训斥你了?” 萧宁轩满脸的不开心:“你倒不是,而是……母亲,我听说大嫂有了身孕,那如果这样的话……母亲答应我的事情还作数吗?” 他想当这忠勇侯府的世子! 他想要承袭这侯位! 萧宁远整日里,板着一张脸耀武扬威的!动不动就训斥他,不就是因为他命好,被当侯府长子长大吗? 可这一切,本来应该的是他的啊! 若让他当了侯爷。 往后,他便有了身份地位,再也不怕别人说,他的一切都靠兄长了。 在家中不怕人欺负,在外也不怕人看不起了! 萧老夫人皱眉道:“为了这个生气?” 说到这,萧老夫人板着脸,沉声道:“当真是冒冒失失的,一点气也沉不住!” 萧宁轩着急地说道:“母亲,这可不是我沉不住气啊,要是那薛玉容真生下个儿子,这袭爵的事情,哪里还有我的份啊!” “母亲,你可得记着,谁才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萧宁轩看向萧老夫人,着急地说道。 萧老夫人冷声呵斥:“闭嘴!” “谁允许你说这样的混账话了!”萧老夫人怒声道。 萧宁轩有些意外地看向萧老夫人:“可……事实不就是这样的吗?” “不就是他,霸占了我们侯府世子的位置吗?若非是他,我才是这侯府的长子啊!”萧宁轩不甘心地说道。 萧老夫人眯着眼睛呵斥:“还说!” 萧宁轩顿时不敢说了。 萧老夫人则是冷声吩咐了:“记着,往后不可再提起此事!” 萧宁轩垂着头,嗯啊啊的应付着。 萧老夫人的神色缓和了些许:“隔墙有耳的道理,你难道不清楚吗?若这件事当真让他知道了,你觉得这侯府,还能有你我母子的位置吗?” 萧宁轩垂头丧气:“知道了,母亲不让说,我就不说,我这不也是着急吗?怕……” 那边的周嬷嬷在一旁劝道:“公子不必着急。” “不过是有孕而已,从前那东苑,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孩子,得生下来算数,就算是生下来了,那也得长大才算数呢!”周嬷嬷笑道。 萧宁轩的脸色一沉:“难不成,你要让我等着那边的孩子长大了,再去承袭爵位吗?” 他要早早被立为世子。 那萧宁远就可以随时去死了! 可如今,萧宁远还不能死! 若萧宁远真死了,谁知道陛下会不会直接,就削爵?甚至为萧宁远从旁系,过继孩子?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轩,不悦道:“你急什么急?我有说,答应你的事情办不到吗?” 萧宁轩闻言长松了一口气,委屈道:“我那还不是担心母亲说过的话不算数了?” 萧老夫人无奈道:“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不疼你疼谁?” 说到这,萧老夫人冷声道:“还有你妹妹那,他准备为你妹妹定下的,那算什么亲事?好好的侯府千金,他竟然想嫁入军中,为他巩固在军中的地位!” 她说着说着就眯起了眼睛,对萧宁远充满了不满。 从前,她便瞧不上这个孽种。 如今,这个孽种对她不敬重也就罢了,对她的一双儿女,也是如此态度,那便怪不得她心狠手辣! 第435章 恶毒 薛玉容请玉姣,跟着自己一起进了琴瑟院。 她假孕的事情,不敢叫外人知道。 此时就屏退左右,看着萧老夫人赏赐下来的东西,左右翻看着。 若是从前,萧老夫人赏赐下来东西,她定然是开心地接着了。 可如今,她看着这些东西,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翻看了一会儿,没看出什么门道来,就看着玉姣说道:“你帮我看看,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让人小产的东西?” 玉姣看也看的就说道:“不会有。” 薛玉容疑惑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不会有落胎药?” “若她真能做出来害我没有子嗣的事情,那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薛玉容咬牙道。 玉姣道:“老夫人怎么可能,会在赏赐你的东西之中放这样的把柄?” 在玉姣看来。 萧老夫人若是想害这个孩子,也不会动手的这样明显。 就好比,从前那么多孩子没了。 萧老夫人从不沾染一点麻烦。 如今……萧老夫人不是已经在她那拱火了吗?萧老夫人这是想让她来动手呢。 不过……这怕是要萧老夫人失望了。 她知道薛玉容是假孕,本就是局外之人,怎么会蠢到对薛玉容动手? 且往后瞧瞧,这萧老夫人是否有什么后招。 玉姣没想到,自己还没等到老夫人的后招,麻烦倒是先找上她了。 几日后。 礼部尚书府设宴。 那位李姑娘,之前在围场的时候和玉姣相识,如今下帖子的时候,倒是特意请了玉姣。 汴京之中的高门大户,似乎也意识到。 玉姣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如今他们也知道,不管他们看不看得上这位侯府的平妻,玉姣如今都是这侯府对外的话事人。 若是想和侯府搞好关系,那就得从玉姣这下手。 薛玉容如今还要“养胎”,自然是不方便出门的。 所以最后出门的,便是玉姣和萧婉。 宴席开始没多久,萧婉就离席了。 萧婉走了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来玉姣这通传:“玉夫人,不好了,婉姑娘的身体不适,想请您过去看看。” 玉姣听到这,微微皱眉。 她自然不想管萧婉的死活,但这萧婉要真出了事情,她当真不好交代。 于是玉姣就起身往外走去。 而此时,同在宴席上的徐昭,见玉姣起身了……他自然是得起身的,出去找个机会,能和姣姣单独说上两句话也是好的! 玉姣被丫鬟引着,到了一处客房的附近。 玉姣站在门口的时候,似乎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就问道:“婉姑娘?你在里面吗?” 客房里面没人应答。 玉姣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而就在此时,门忽然间就开了。 出来一个玉姣意想不到的人……是梁炳。 梁炳这会儿似乎醉了,瞧见玉姣过来,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就放肆地去拉扯玉姣:“哎呦,这不是小美人吗?” “上次要你,你不从,如今怎么送上门来了啊?”梁炳欢喜道。 玉姣连忙要往后退去,但是梁炳已经抓到了玉姣的手腕。 玉姣挣扎着,冷声道:“王爷最好还是松手!” “我若是不松手呢!” “王爷莫不是忘记了,自己之前是怎么断了的手的!”玉姣冷声道。 不提这件事还好,提起这件事梁炳就窝着火。 他冷笑道:“今日我就不信,你有那么好的运气,能让萧宁远来救你!” “爷现在就把你睡了,听说萧宁远不能生,爷可以帮你大了肚子,到时候让萧宁远给爷养孩子!”说到这,梁炳就得意了起来。 说着梁炳就要将玉姣拉入屋中。 “忠勇侯,快点快点!人就在这呢!”旁边传来了一道急切的声音。 梁炳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 这萧宁远真来了啊? 梁炳的手劲一松,玉姣就着急地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 “主君!”玉姣着急地喊道。 等着玉姣跑过去这才发现,哪里有什么萧宁远,是正捏着鼻子说话的徐昭。 徐昭鬼鬼祟祟地比画了一下,示意玉姣和自己走。 玉姣连忙跟着徐昭一起离开。 等着到了没人的地方,徐昭这才问道:“你怎么会到梁炳那?” 说到这,徐昭就愤愤不平道:“那梁炳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就算是之前因为玉姣吃过亏,但这次给他机会,他肯定还敢! 玉姣被徐昭这样一问,瞬间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她喃喃低语地说了一句:“萧婉差人告诉我,她身体不适……我去寻萧婉。” 徐昭的脸色一黑:“萧宁远这狗东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算是光明磊落,怎么就有这么个妹妹!” 玉姣有些后怕。 她也没想到,萧婉如今竟然敢在这李府,这般谋害自己。 也幸好,今日徐昭跟来了。 玉姣没问徐昭为什么跟着自己,只是拱手道:“今日的事情多谢徐公子相救。” 徐昭笑道:“都说了,你是薛琅的阿姐,就是我的阿姐,帮你那不是应该的吗?” 而且今日若非为了阿姣的名声,他非得把梁炳的丑行宣传出去! …… 玉姣回到宴席上的时候,萧婉也在。 萧婉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眼神之中,有几分失望。 玉姣看着萧婉冷声道:“婉妹妹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回来了?” 萧婉点了点头道:“刚才是身体不适,但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玉姣听了萧婉的回答,便知道了,萧婉定是将此事做得滴水不漏,自己若是将事情闹出去。 萧婉也可以说,她本来在那屋子之中,但她离开了,也不知道梁炳去了。 第436章 急雨 在这种没证据的情况下。 就算是萧宁远相信她,也未必将萧婉如何。 毕竟……萧宁远现在还把萧婉当成亲妹妹的。 与其和萧婉争这件事,还不如快点在萧宁远并非老夫人亲子的事情上,加把火。 萧婉观察着玉姣的神色,心中越发的有恃无恐。 有母亲护着! 就算薛玉姣真将这件事闹出去,又能如何? 兄长再厉害,再疼薛玉姣,那不也得守着孝道吗? 这样想着,萧婉就坐直了身体,面不改色地饮茶。 …… 转日。 宣文殿。 薛琅和徐昭碰到了一起。 课间的时候,两个人就凑在一处说话。 如今薛琅已经真心把徐昭当成朋友……初初认识的时候,他是瞧不上徐昭这种高门贵子的。 他觉得徐昭凭着父辈蒙阴,胡作非为,是个实打实的顽固。 可等着接触多了。 薛琅就知道,徐昭这个人除却不爱读书、穿衣花哨、还有大嘴巴之外,也没什么别的缺点。 而这点缺点和他的仗义以及真诚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不说别的,就冲这徐昭肯帮阿姐,他就认这个朋友!前提是,徐昭不是一个兔爷! “贤弟,你不知道,昨日有多凶险,若非我在场……姣姣就被那梁炳欺负了!”徐昭有些藏不住话。 他担心影响玉姣的名声,克制着没对旁人说,但对薛琅说的时候,就没这么多顾忌了。 薛琅听到这,脸色一沉:“你说什么?东阳王欺负我阿姐了?” 徐昭点了点头:“那梁炳不是个好东西,可要我说,这件事之中,最不是个东西的就是那萧婉!” 薛琅听了这话,有些疑惑地问道:“这件事,和萧婉也有关系?” 徐昭便道:“姣姣那也是担心她,才过去查看的,谁知道会碰到梁炳?那萧婉表现得倒是无辜,但这种手段,我听多了!” “这件事要不是萧婉的阴霾,我把名字倒过来写!”徐昭冷嗤了一声。 说到这,他的心中已经暗自下定决心。 他得着重在大街小巷之中,宣传一下这位萧姑娘的专横跋扈了! 到时候,让这萧婉变成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 想着想着,徐昭就又有些后悔,万一这萧婉嫁不出去了,岂不是会一直留在忠勇侯府?那样不是给姣姣添堵吗? 徐昭第一次犯了难。 徐昭在那纠结着,薛琅则是拱手对着徐昭行了个大礼:“多谢徐兄!” 他面上不显,但神色却略带阴沉。 那萧婉,竟然如此算计阿姐。 他光是想想就有些后怕。 从前是他没本事,眼睁睁地看着阿姐嫁到忠勇侯府去,可如今,阿姐为他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石头,让他得见天日,可以茁壮生长。 这一次。 轮到他为阿姐遮风挡雨了。 他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欺负阿姐的人! …… 自从李府设宴后,已经有几日了。 就算是再有宴席,玉姣也没有去参加了。 这萧婉,一个宴席接着一个宴席的参加……玉姣知道,她也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见到沈寒时。 玉姣忍不住的有些同情沈寒时。 被萧婉这种执着又狠毒的存在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外面正在下雨。 晨起的时候,这天气还好好的,可玉姣小睡起来后,天就这样了。 雨不小,玉姣站在屋内往外看去,青石砖渗水不及时,雨水落在地上,先是扬起一阵雨雾,然后便激起一个一个的水泡。 玉姣站在窗前,瞧见春枝从院外跑进来,油纸伞几乎要被雨掀起。 玉姣连忙走到门口,将门打开,招呼春枝:“快些进来。” 等着春枝进了屋子,玉姣也不顾着主仆有别,而是帮着春枝去收油纸伞。 春枝连忙往后躲了一下,笑着说道:“夫人,您快躲远点一些,我的身上都是水,弄湿了夫人的衣裙不要紧,若是夫人不小心染了寒气,那可不得了。” 春枝将雨伞放下。 抖了抖裙摆上的水,这才敢往屋子里面走。 玉姣看向春枝,无奈地道:“这下着大雨呢,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着急?不等着雨停了再过来。” 春枝左右看了看,见屋中每天其他人,这才开口道:“夫人不是让我在膳房给大夫人熬安胎的药吗?有个丫鬟同我说话,我一个不留神,没盯住那安胎药。” 玉姣听到这,唇角一扬,她就说么,老夫人着急立世子,怎么可能让薛玉容真把这胎稳住。 这不……好戏就要开场了。 和她想的一样,老夫人就算是想害薛玉容也不会动手得太明显。 多半儿会把这件事,栽赃嫁祸到她的身上来。 这样一来,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一口气除掉两个碍眼的存在。 到那个时候。 萧宁轩当了侯府世子……而这侯府大房的后宅,不但无子,甚至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撑起门面来,到那个时候,这管家的权力,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落在叶灵秀的手中了。 这一石二鸟之计,还真是绝妙。 且不说这权势地位的事情。 便说这件事,若真让萧老夫人得逞了,那对于萧宁远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但失去一个孩子,还失去了一个他如今最宠爱的女人。 这自然是天大的打击。 这位萧老夫人,怕是想毁掉萧宁远所在乎的一切! 任何一个正常人,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这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萧老夫人和萧宁远之间,到底有多大的仇恨,让她要做这样的事情? 玉姣想不明白。 但玉姣知道,这场戏开弓没有回头箭!萧老夫人只要一动手,她那恶毒的心肠便再也藏不住了。 玉姣想到这,有些隐隐期待。 她看着春枝问了一句:“可和琴瑟院的人说了?” 春枝开口道:“奴婢去琴瑟院的时候,和大夫人说了这件事,而且……主君早就派了尽夏守着琴瑟院呢,如今尽夏应该已经带着那安胎药的药渣,去寻访郎中了。” 玉姣闻言满意地点头。 好戏开场之前,怎么也得先确定一下,这汤药里面到底有没有落胎的成分。 不然唱错了戏,可就功亏一篑了。 春枝还有些担心:“若只药里面真有安胎药,大夫人真顺势小产了……可主君现在不在府上,也不知道老夫人要对夫人用什么样的手段。” 第437章 鸣锣 春枝还是有些担心情况不可控。 玉姣知道春枝的担心。 至于萧宁远,今日上午的时候出门,便说了晌午会回来。 可现在因为阴天的缘故,天已经暗了下来,萧宁远还没有回来的意思。 且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萧宁远今日的确有可能不回来了。 按说萧宁远在府上,唱这场戏,才安全。 但玉姣思来想后,还是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今那保胎药之中,若真有落胎的东西,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将老夫人咬住的机会。 若错了个这次机会。 万一老夫人惊醒了。 那事情就复杂了! 玉姣开口道:“无妨,一会儿你去次琴瑟院,告诉大夫人按照计划来便是。” 尽夏很快就查清楚了,那药中果然有落胎之物。 薛玉容喝下药后,便作势小产,只说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没了。 并且通传到了慈心院。 玉姣换上了一身素白色的衣服在屋内等着……今日若是真要吃苦头,那她必定要让这苦头吃得值得! 天彻底黑下来后。 一行人就冲到了玉姣的揽月院,开始搜查。 外面还在下雨,春枝和秋蘅两个人拼命阻挡。 但老夫人派了人过来,根本拦不住。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就在玉姣的屋内,搜到了用于落胎的红花。 周嬷嬷看着那红花,神色阴沉地看向玉姣,冷声道:“来人,将玉夫人带到慈心院,听候发落!” 眼瞧着有两个人来拉玉姣。 玉姣便起身道:“我自己会走。” 周嬷嬷有些惊奇地看向玉姣……这玉侧夫人,怎么看起来好像有点淡定? 玉姣则道:“我要见老夫人,让老夫人为我做主!老夫人明察秋毫,定然知道是有人栽赃陷害我!” 周嬷嬷听到这,微微敛眉。 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这位玉侧夫人到底是太天真了。 那白侧夫人和孟音音被赶出府,玉侧夫人得独宠的时候,她还当这玉侧夫人有手段。 可如今看起来。 也不过如此。 也是。 就算是有手段的人,和老夫人比起来,那又算得了什么? 玉姣往外走的时候还没有忘记拿起一把油纸伞。 她可不想淋雨……如今她已经不用息胎丸了,谁知道几何会有身孕?这淋了雨亏了身体,影响了此事,到是得不偿失。 周嬷嬷见状皱眉道:“玉侧夫人,老奴是要拿你去问罪的,你这样不妥?” 玉姣瞥了周嬷嬷一眼,冷声道:“周嬷嬷!” “你大可以不撑伞,也不怕淋雨,只不过不管我有错没错,我都是主君的女人,若是让主君知道,我全身湿漉漉的,给府上的下人瞧见了……” 玉姣微笑道:“若主君知道,周嬷嬷因我用伞的事情为难我,不知道是否会迁怒周嬷嬷,或者是……迁怒那在军中饲马的令子。” 周嬷嬷的脸色一变。 她今日之所以对玉姣没那么敬重了。 那也是觉得,今日过后,这位玉侧夫人应该就会被驱逐出府了……至少不会再得宠了。 可没想到玉姣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玉姣又道:“老夫人只是想周嬷嬷带我去慈心院,周嬷嬷只管完成老夫人吩咐的事情便是,何必多生是非呢?” 周嬷嬷被玉姣说服了。 她对着玉姣做了个请的姿态。 玉姣唇角带笑地往外走去。 她这可不是一惯的假笑,而是真的很开心。 这么长时间以来,压在侯府后宅之中的这座大山,今日过后,怕是就要被移走了。 往后。 她不管是生育孩子,亦或是其他,也都不用受人制肘。 她能不高兴吗? 玉姣到慈心院的时候就发现,薛玉容已经在这了。 薛玉容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了不少,裙摆上还有一些血迹……想来这是薛玉容为了伪装小产,故意弄上的。 只不过这薛玉容若真小产了。 这大雨的天气,淋上这么一回。 也够薛玉容受的。 不过好在,这一切都是假的。 除却薛玉容,叶灵秀也在,倒是萧婉今日不在府上。 听说是去城外参加诗会了。 如今下了雨,想必是耽搁在了路上。 萧老夫人一身酱紫色衣衫,微微花白的头发,被梳理得十分整齐,她面容威严,眸色冷漠地看向玉姣。 玉姣先行礼:“见过母亲,见过大夫人。” 薛玉容红着眼睛,别开头去,似乎不想理会玉姣。 周嬷嬷装腔作势的,拿着红花走到萧老夫人的面前开口道:“老夫人,这就是从揽月院之中搜出来的红花,正好是那导致大夫人小产之物。” 薛玉容似乎惊了一下,震惊地看向玉姣,但没说话。 此时的萧老夫人,冷声呵斥:“还不跪下认错!” 玉姣看向萧老夫人,语气坚定:“这错我不认。” 萧老夫人冷声呵斥:“远儿子嗣艰难,前面几个孩子都没福气,如今玉容好不容易怀上孩子,若是顺顺当当的生下来便是这侯府的嫡子。” “可如今玉容却突然小产了!” “又在你的院中,搜出了红花,怎么?如今你还要说,这件事同你无关吗?”萧老夫人冷声呵问。 玉姣开口道:“我这院中从未有过红花,我更没有在大夫人的药中放红花!” 萧老夫人冷声道:“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嫉恨玉容怀子,所以就想着除掉这个孩子!” 玉姣坚定道:“我说了,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她微微一顿,冷声道:“也不知道是哪个阴险恶毒之辈,做了这件事,还试图栽赃与我!” 萧老夫人听了玉姣这话,脸色一黑,接着就看向周嬷嬷。 周嬷嬷冷声呵斥:“你少说这些没用的话,还是赶紧交代自己的事情,这件事不是你做的,还能谁做的?” 玉姣抬眸看向萧老夫人,似笑非笑:“谁做的……” 萧老夫人见了玉姣这目光,只觉得心头一跳,仿若眼前的玉姣,能将她看透一样! 第438章 高手 玉姣继续道:“谁做的,谁心中有数!总之不是我做的!苍天有眼,谁做的此事,必定遭到报应!” 萧老夫人面上不显,心中到是冷嗤了一下。 是她多虑了。 这薛玉姣,怕是根本想不到这其中的内情。 如今更是不可能想到自己的身上。 只不过玉姣刚才的诅咒,让一向养尊处优,耳边只有顺言的她,心中很是不畅快。 萧老夫人冷声道:“你就算是诅咒发誓也证明不了你是无辜的。” “如今不管你承认不承认,都能说明这件事是你做的!” “你妄图戕害侯府子嗣,请家法!”萧老夫人冷笑道。 又是请家法。 若是从前,玉姣挨鞭子便是挨了,甚至可以借着受伤,博取萧宁远的怜惜。 可如今玉姣却不想因此伤了身子。 谁知道她这腹中,是否已经有了一个小生命在萌芽? 而且若萧宁远今日真不回来,现在就让萧老夫人肆无忌惮的对自己用刑……这得挨多少下打? 她也知道,自己就算是拖延,也未必拖延多久。 但若此时……能多拖延一时半刻的,兴许萧宁远就回来了呢! 这戏,没有萧宁远她自己也可以往后唱。 但总归要让萧宁远亲眼看到萧老夫人是如何栽赃嫁祸她的,才有趣儿。 于是玉姣便道:“母亲!主君曾经说过,我若是有错,主君自然会惩罚我,如今主君不在府上,您就这样罚我,难道就不怕主君不高兴吗?” 萧老夫人冷声道:“若小事自然无碍,可如今你阴狠毒辣的手段,已经影响到我侯府子嗣了!我若不罚你,日后如何和萧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觉得好笑。 从前她只当这位老夫人是过于严苛,又中年丧夫,长久以来的心情不快,让她性情古怪。 可如今,玉姣只觉得,这位老夫人当真是深藏不露啊! 她自以为,自己是演戏的好手。 可如今看来,这萧老夫人才是做戏的高手呢。 这么多年了,萧老夫人将侯府上下,也将萧宁远哄了个团团转!这不是高手是什么? “来人,给我打!”萧老夫人冷声吩咐着。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有些不安地开口了:“母亲,不如……不如等着主君回来再处置。” 薛玉容还是有些担心,玉姣真挨了打。 回头萧宁远回来了,心情不快,她要跟着承受怒火。 本就是做戏。 薛玉姣这个贱人虽然该死,但薛玉姣的确没有在子嗣的事情做文章害她。 今日,她到没想着去针对薛玉姣。 萧老夫人闻言,瞥了薛玉容一眼,神色之中似乎有些许疑惑:“怎么?她如此待你,你还要为她说话吗?” 薛玉容瞬间回过神来,知道以自己的立场不应该这样说。 这会儿就嗫嚅了一句:“妾……妾是怕主君怪罪。” “没用的东西,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萧老夫人冷嗤了一声。 “你本就子嗣艰难,如今好不容易有的孩子小产了,往后怕再难有孕了,难道这样,你还想着手下留情吗?”萧老夫人冷笑道。 薛玉容只好恨恨地看向玉姣:“妾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萧老夫人冷声道:“如此就对了,来人啊!给我打!” 眼见着执刑的婆子,拿着那熟悉的鞭子过来,玉姣知道今日这一劫,怕是躲不过了。 也亏了她今日早早换上白衣。 这一鞭子下去,她若渗血出来,定是叫人看着触目惊心。 眼瞧着那鞭子就要抽下来。 就在此时,慈心院的外面,伴随着风雨的声音,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哭喊声音:“母亲!” 这忽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萧老夫人惩治玉姣的节奏。 也就在此时。 一个人影,踉跄着往屋内跑来。 众人定睛看去,那衣衫凌乱,发髻凌乱的人,不是萧婉又是谁? 萧婉这是怎么了? 遭贼了? 萧老夫人瞧见萧婉这般狼狈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已经顾不上玉姣了,而是紧张地问道:“婉婉,你这是怎么了?” 萧婉红着眼睛说道:“我去参加诗会,回府的路上……” “怎么了?”萧老夫人追问。 萧婉见在场人多,咬了咬牙便说道:“外面下了好大的雨,马儿不知道为什么发疯,我滚下了马车,受了惊……” 萧老夫人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此时萧老夫人看着萧婉,沉声道:“婉婉,你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婉不敢说。 萧老夫人又转身,看向从后方跟上来的远黛问道:“你说!” 远黛这才红着眼睛说道:“今日姑娘回府的路上,碰到了劫匪,这劫匪挟持了姑娘……然后纵马将婉姑娘扔到了路上,路上不少人都瞧见了……”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一时间被惊了一下。 这可不是小事! 萧婉遇到劫匪了不说,这劫匪还将萧婉扔到了路上!还给人瞧见了!如此一来,萧婉的名声,可就彻底毁了! 至于玉姣,也惊讶地看了过去。 她早就想着,这萧婉心思恶毒,之前还想着算计她和梁炳的事情,少不了要遭报应。 可没想到,萧婉的报应来的这么快! 她本还等着揭穿萧宁远的身世,以此来打压萧婉的气焰,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玉姣克制着自己的想笑的好心情,看着眼前的闹剧。 萧婉红着眼睛扑到了萧老夫人的怀中,哽咽道:“母亲,我碰到山匪了!差一点,差一点我就……” 差一点她就要让山匪,劫走了啊! 她今日归家的路上,恰逢大雨,本来雨虽然大,但顶多回的慢些。 可谁知道到半路的时候,竟然杀出一伙山匪。 这些山匪,二话不说就将她的随从冲散,将她从马车上拖了下来。 “那劫匪,后来听我说起,我是忠勇侯的妹妹,才怕了,将我带到城中扔了下来……可……还是有人瞧见了我这衣衫不整的样子,娘,我不想活了!”萧婉这样说着,豆大的泪珠顺着两颊往下滑落。 第439章 报应太快 玉姣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心中格外的畅快! 这萧婉也知道在意名声啊! 当初萧婉将她骗到梁炳之处的时候,不就是想毁掉她的名声么? 如今这还真现世报了。 这人果然不能做太多坏事儿,这坏事做多了,报应就来得太快! 萧老夫人一边给萧婉擦拭眼泪,一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铁青地开口:“京郊一带,哪里有什么山匪了?这些人,怕是故意冲你来的!” 玉姣闻言,也觉得事情是这样的。 这大梁朝,虽然有些许隐患。 但这汴京城外,天子脚下,素来都是盛世太平之地。 如今哪里有什么山匪,赶在此处做乱? 这多半儿是冲着萧婉来的。 也不知道这萧婉得罪什么人了,让人家如此报复。 不过这也不奇怪,毕竟萧婉这个人……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平日里仗着忠勇侯府的身份,不知道做了多少欺负人的事情呢。 萧婉先是微微一愣,也回过神来:“故意……故意冲我来的?” 接着,她就瞪大了眼睛,惊声道:“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今日我本不想出门的,可……可……”萧婉有些说不下去了。 可她收到了沈寒时给自己写的诗!那诗中的意思,便是请她去诗会! 萧老夫人见萧婉神色躲闪,便看出来了萧婉的不对劲之处,于是追问了一句:“究竟是怎么回事,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吗?” 萧婉左右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犹犹豫豫,不太好意思说出来。 萧老夫人见萧婉如此模样,一边起身往内室走去,一边喊道:“随我来!” 萧婉跟着萧老夫人走了。 薛玉容看向玉姣,试图和玉姣用眼神沟通。 这戏还要不要唱啊? 怎么唱到一半儿,主角变了呢? 萧婉来凑什么热闹? 玉姣的心中却猜到了,萧婉嘴上没说,但她之所以去那所谓的诗会,肯定是为了沈寒时。 毕竟萧婉这段时间,一直找机会追着沈寒时跑。 那徐昭仰慕玉姣,也喜欢跟着玉姣跑。 有玉姣在地地方,徐昭总要找机会去凑个热闹。 但……同样是追着心中爱慕的人到处跑,两者的行事作风可不一样。 萧婉满脑子算计,不管沈寒时怎么想,她只想得到。 若是有什么人挡了路,她就要用狠毒的手段去除掉。 比如之前萧婉对付薛玉嫦的那套手段。 但徐昭就不这样。 他喜欢玉姣,也幻想过得到玉姣,但……也只是心里想想,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和玉姣没多大可能性。 他只想守着玉姣。 能博美人一笑,他便觉得知足了。 可从未想过去用什么手段拿捏玉姣。 此时萧婉正和萧老夫人在内室之中说话。 和玉姣想的一样。 萧婉见没人了就说道:“是沈先生给我写了帖子,请我去参加诗会,还请我在诗会结束后,稍等一下……否则,我早就随着众人一起回来了!” 萧老夫人冷声道:“沈寒时?” 说到这,萧老夫人的脸色一沉,冷声道:“我这就让人去请沈寒时过来,问个清楚!” 可等着话说完了,萧老夫人又意识到,沈寒时不是玉姣等府上的人,可以随叫随到。 沈寒时如今颇得陛下看重,又和清流一派的学子交好。 如此情况之下。 她的确没资格让沈寒时过来见自己。 而且……还有一件事。 萧老夫人这样想着,就看着萧婉说道:“你确定,那请帖是沈先生亲自给你的?” 萧婉也抿唇道:“母亲不必去问沈先生了。” “沈先生这样的人,不可能做出来用这种手段设计我的事情。”萧婉道。 萧老夫人冷声问道:“那帖子还在吗?” “在地,我怕弄脏舍不得带出去,所以就存在了家中。”萧婉红着眼睛说道。 萧老夫人喊了周嬷嬷一声,私下吩咐了过去。 让周嬷嬷去拿帖子。 因为萧婉还收藏了一些沈寒时的墨宝,所以也一并拿了过来。 萧老夫人亲自对比后。 将那帖子扔到了萧婉的跟前,冷声道:“你仔细看看,这帖子分明就是别人仿着沈寒时笔记写的!” 想也是。 那沈寒时若是真厌恶婉儿,想害婉儿,也不至于留下笔迹来! 萧婉仔细看去……她拿到帖子的时候太过于兴奋了。 根本就没往坏处想。 只当是自己的满腔心意,终于有了回声……沈寒时终于想见她了。 在巨大的欢喜之中,她根本没有仔细去看字迹! 如今仔细看去。 这字迹虽然说看起来几乎一模一样,但实际上……这字迹,比沈寒时的字,多了些许稚嫩。 分明就是有人假冒沈寒时写了这个帖子。 萧老夫人看着萧婉,很是心疼。 最终还是吩咐了下去:“周嬷嬷,你给婉儿换衣服。” 说到这,萧老夫人微微一顿:“我继续去处理这后宅的事情,至于你,也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你得罪了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想这般害你!” 萧老夫人虽然为萧婉的事情着急。 但事已至此,她着急也没用。 外面这些人,最好也得马上处置了,若是能在萧宁远回来之前,就让玉姣畏罪自杀之类的,那才叫没麻烦呢! 萧老夫人往外走去。 谁知道,她的前脚刚到,萧婉就追了上来,大声喊道:“母亲,我知道是谁害我!” 玉姣抬头看向萧婉,有些意外。 萧婉则是目光阴沉地看向玉姣,冷声道:“是你,是你对不对?” 玉姣被萧婉这样的态度给弄懵了。 所以……现在这戏,怎么唱成这样了?好像根本就没有按照戏折子来啊! 她和薛玉容,以及萧老夫人之间的戏,瞬间就加入了一个人。 萧婉一进来,就喧宾夺主的,将被毁清白的事情,栽赃嫁祸到了她的身上。 这可是奇了。 萧老夫人听萧婉这样说,便将锐利的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开口道:“婉姑娘,我不明白你这是何意?” “我们两个人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的,我害你做什么?”玉姣直接否认。 而且这件事,的确不是她做的啊! 她虽然也觉得,萧婉欺负了她之后,马上遭了报应,报应来得太及时了。 但这件事和她没关系,她总不能认下来? 萧婉虽然换了衣服,可是头淋了水,如此凌乱的头发也没来得及梳理,此时她就这样,赤红着双眼看向玉姣,好似看到了什么仇家一样。 萧婉咬牙道:“谁说我们两个人没仇?” 第440章 入局 玉姣一脸困惑地看向萧婉:“婉姑娘,你这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她就不信,萧婉敢当众说出梁炳的事情! 萧婉刚才受了惊吓,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就想抓到害自己的人。 此时看着玉姣,冷声道:“前些日子李家设宴,你我同去,我身体不适,你为了寻我撞见梁炳,那梁炳垂涎你美色已久……你被那梁炳轻薄之后,你就记恨我!” “你觉得,若是没有我,根本就不会有这遭事情!” 薛玉容听了这话,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现在到底应该是哪边的,忍不住地看着玉姣惊了一下:“你被东阳王轻薄了?” 这件事她怎么没听说呢。 也不知道那东阳王得手没有。 若东阳王得手了,主君知道了此事,还会喜欢一个脏了身体的女人吗? 薛玉容想到这,忍不住地有些幸灾乐祸。 玉姣则是看向萧婉。 萧婉的一番话看起来好像滴水不漏的,但其实满是漏洞。 不等着玉姣反驳。 萧老夫人就冷声道:“薛玉姣,你好大的胆子,你戕害侯府子嗣不说,如今竟然还将毒手伸到婉儿的身上!” “来人啊!给我打!”萧老夫人冷笑道。 玉姣扬声开口:“老夫人要打要罚,那也得听我把话说完!” “婉姑娘说我因此记恨她,可她又怎么知道我碰到了梁炳?我可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此事!”玉姣眯着眼睛看向萧婉。 萧婉被玉姣问住了,这会儿就含糊说道:“丫鬟撞见的!” 玉姣听了这话笑了一下:“我是碰到了东阳王梁炳,但当时还有别的公子,东阳王并未轻薄与我……婉姑娘哪里来的丫鬟,瞧见他轻薄我了?” “还是说,这一切本就是婉姑娘设计好的?”玉姣追问。 玉姣的几句话,问得萧婉哑口无言。 她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起来很好欺负的薛玉姣,说话也温柔轻软的薛玉姣! 如今竟然变得这般凌厉! 萧婉求助似地看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沉着脸看向玉姣,冷声道:“巧言令色!” “不说婉儿的事情,就说玉容肚子里面这个孩子,你就难逃罪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家法啊!”萧老夫人冷声道。 那粗使婆子扬起鞭子就往玉姣的身上抽去。 与此同时。 外面传来了丫鬟的声音:“侯爷,侯爷……您想见老夫人,奴婢为您通传……” 说来也是笑话。 平日萧宁远想见见自己这个母亲,都是要让人通传的。 从前萧宁远只当老夫人规矩森严,可现在……萧宁远可不想守着这个机会了! 他一进门,就听尽夏把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快,快点去见玉姣。 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手段去试探侯府的阴私……他不怕这阴私之事捅出来,怕的是玉姣入局被欺! 玉姣本是可以躲开的。 但听到萧宁远的声音后。 玉姣的心就一横,直接站在那没动。 硬生生地挨了这一鞭子。 等着一会儿老夫人并非生母的事情被捅出来……谁知道,萧宁远还会不会念着旧情,下不了决心和老夫人决裂。 总之,为了稳妥起见。 她得卖力一些。 这一鞭子,打不死她,也打不残她,不过是疼一下而已! 萧宁远进来后,就见玉姣被打后,踉跄着往后退去,他连忙迈着大步,将玉姣接住。 玉姣感觉到,自己身后那带着冰冷雨气的男人,心中一安。 如今萧宁远也来了。 那局势就控制住了。 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萧宁远看着怀中的玉姣,挨了一鞭子后,白色的衣服上已经开始渗血。 她今日本就穿的单薄,此时还被这样对待……看起来格外的我见犹怜,让他心头一紧,生出无数怜惜之意。 “我不是说过了吗?若是玉姣犯错,我自会惩罚,不劳母亲费心!”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额角的青筋直跳。 此时的萧宁远,甚至连一声母亲都不想喊了。 薛玉容“小产”的事情,已经让萧宁远明白,萧老夫人的真实面目了。 萧老夫人不知道萧宁远想着什么,此时冷笑道:“犯错?她下毒害玉容小产,又害婉儿差点被山匪掳走,还丢了名声,如此恶毒之人,怎么?你还要护着吗?” 玉姣在萧宁远的怀中站直身体。 如今萧宁远来了,她就有了底气。 于是玉姣看着萧老夫人,沉声道:“老夫人的说我害大夫人小产,那证据呢?” “证据就是这红花!你还有什么想狡辩的!”萧老夫人指着桌子上的红花开口道。 玉姣冷嗤了一声:“说不准,这红花是搜查的时候,大夫人派人带进去的呢!” 薛玉容见状就冷声道:“薛玉姣,你少血口喷人!我有什么本事将红花带进去?” “搜查的时候,去了不少丫鬟和仆从,谁知道哪个是你的人?之前那孟侧夫人,不就是用过这样的手段吗?”玉姣反问。 也就在此时。 萧老夫人看了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当下就看着萧宁远说道:“主君,那红花是老奴亲自搜出来的,老奴可以作证,这东西没有旁人做手脚。” 玉姣等的就是这句话!此时她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 萧老夫人看向玉姣,冷声道:“现在,可以证明不是玉容害了你?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萧老夫人发现玉姣脸上似乎带着笑意,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此时,玉姣看着周嬷嬷道:“我想说的是,既然东西是周嬷嬷发现的,那就是周嬷嬷栽赃嫁祸我!”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也就是说,大夫人小产的事情,和周嬷嬷脱不了干系了!”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重重地一拍桌子,怒声呵斥道:“放肆!周嬷嬷是我的人!你这样说,难道是怀疑老身吗?”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了萧老夫人的身上。 玉姣也看着萧老夫人。 不等着玉姣作答,薛玉容就忍不住地开口了:“老夫人不该怀疑吗?” 第441章 收网 玉姣看向薛玉容,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这薛玉容……还当真是沉不住气。 这就开口问出来了。 不过……戏唱到这个份上。 薛玉容捅破也无妨了。 萧老夫人震惊地看向薛玉容,她也没想到,自己一直帮着薛玉容说话,这眨眼之间,薛玉容就反水了! 薛玉容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了。 尤其是刚才玉姣和萧老夫人对峙的时候,她也忍不住地想开口说上两句,但又怕露馅,就一直忍着。 但如今……时机成熟了。 她就再也顾不上许多了。 萧老夫人看着薛玉容怒声呵斥道:“你也质疑老身吗?” “薛玉容!老身为你主持公道,你便如此怀疑我吗?”萧老夫人被气到了。 薛玉容看向萧老夫人,眼中满是愤恨的泪水:“老夫人,你那是为我主持公道吗?你那是把我当傻子耍!” “整整七年了,你看着我为了求子,吃药看诊,求神拜佛,甚至给主君纳妾,心中难道就没有半点愧疚之意吗?还是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笑极了!” “我真是好笑极了!” “自从入府后,我就想着投你所好,讨好你!你生辰的时候,我用我的近半嫁妆,为你换了一尊祖母绿的玉观音。” “您病了,我跪在你的床头侍奉,日夜不能眠!” 她薛玉容或许不是一个好妻子,也不是一个好主母!但是她对萧老夫人,从始至终,都做到了一个儿媳应该做的! 当然,她这样做,可能是别有目的,希望通过萧老夫人稳定自己在侯府的位置。 可她的付出,也都是实打实的! 如今她一想到,自己在侯府,和孟音音为敌,和白岁兰为敌,甚至防着季小娘以及其他通房丫鬟。 她斗来斗去。 没想到,她就成了旁人手中的随意逗弄的傻蛐蛐! 薛玉容真是满腔悲愤。 其他人害她她不意外,但萧老夫人这样害她,她是真意外啊! 她恨萧老夫人,也恨自己的蠢! 萧老夫人又忍不住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声呵斥道:“闭嘴!” 萧老夫人又看着薛玉容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没了孩子心中难过,但这也不是你随意攀咬的地方!还不把她带下去!” 周嬷嬷也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这薛玉容该不会知道什么了? 可不应该啊! 薛玉容这种蠢货,七年了都不知道真相,如今怎么就聪明了? 但不管怎么说,也得先把薛玉容带下去,要是让薛玉容继续嚷嚷,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其他人反应过来什么。 周嬷嬷往薛玉容的跟前走去。 萧宁远却喊了一声:“藏冬。” 藏冬瞬间就走上前来,伸手拦住了周嬷嬷。 周嬷嬷有些迟疑:“主君……您这是……” 萧宁远根本就没看周嬷嬷,周嬷嬷只好无奈地看向萧老夫人,用眼神求助。 萧老夫人冷声道:“远儿,你就要看着这个疯女人,在这攀咬你的母亲吗?” 萧宁远冷声道:“她的心中有委屈,便让她说出来有何不妥?” “委屈?她有什么委屈!她的孩子没了,是那薛玉姣害的!如今她就算是真有委屈,那也应该是冤有头,债有主!找薛玉姣发泄!怎能随意攀咬母亲!”萧婉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兄长,我看你就是有了女人忘了娘!”萧婉冷声呵斥。 旁边的叶灵秀,也嫉恨地看向玉姣。 凭什么?薛玉姣凭什么能得到宁远表兄这般的宠爱! 萧老夫人沉着脸没有说话,应该是真的被气到了。 薛玉容似笑非笑地开口了:“你们都说是玉姣妹妹害我,可玉姣妹妹为什么要害我呢?” “当然是她嫉妒你有孕,想除掉你肚子里面的孩子啊!”萧婉瞥了薛玉容一眼。 平日里,这姐妹两个不是貌合神离的吗?怎么如今还姐妹情深上了。 玉姣觉得好笑,笑了一声。 萧婉问道:“你笑什么?” 萧老夫人也眯着眼睛看向玉姣:“此时还能笑出来,你当真是有恃无恐啊!远儿,你看,这就是你宠出来的冤孽!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要让这家宅不宁吗?” 玉姣笑着说道:“我笑,是因为……我根本没有害姐姐的动机啊!你们说我嫉妒,可她的肚子里面,从来就都没有孩子,我嫉妒个什么?” 萧老夫人惊疑不定地看向薛玉容,冷声道:“她刚才那是什么意思?” 薛玉容也不想假装小产的样子了,直接站起身来,开口道:“玉姣妹妹说的没错,我这肚子里面根本就没孩子,而这件事,玉姣妹妹也知道……” 萧婉震惊道:“你……假孕?” 说到这,萧婉就看向萧宁远说道:“兄长!你还不快点罚她!这个女人不只假孕,刚才还对母亲叫嚣!当真是可恶!还有这薛玉姣,也是帮凶!这薛家姐妹两个人,当真好大的胆子!” 萧婉已经抓到了薛玉容的小辫子。 但是萧老夫人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玉姣看向萧婉道:“这件事的关键,不在于姐姐她假孕,而在于……我既然知道此事,为何要在姐姐的保胎药之中放红花?” 玉姣说着就笑了起来:“谁能给我个解释吗?”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我刚才便说,有人故意栽赃我,刚才周嬷嬷可是亲口说,这红花是周嬷嬷从我的揽月院之中搜出来的。” “周嬷嬷不如解释一下,你怎么在我的揽月院之中搜出谋害玉容姐姐子嗣的红花的?”玉姣往周嬷嬷的跟前走了一步。 周嬷嬷从玉姣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她从未想过,薛玉姣这个就算是当了平妻,也胆小甚微的人,身上竟然有这么强大的气场。 这种感觉……竟然和主君同出一辙! 周嬷嬷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解释:“我……我……” 第442章 弃卒保车 周嬷嬷也没想到,玉姣三言两语的,竟然就将她逼向了死胡同! 玉姣往前走了一步,逼近周嬷嬷:“周嬷嬷不知道怎么解释,那我来替周嬷嬷解释。” 玉姣明艳的脸上,带着冰霜般的冷冽之气。 只听她一字一顿道:“这红花,是周嬷嬷带到揽月院之中,目的就是为了陷害于我?” 周嬷嬷的脸色煞白,甚至忍不住地往后退了一步。 玉姣勾唇一笑,明艳绽放,仿若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胆小柔弱的玉姣也美,美的小意温柔。 可如今这般姿态的玉姣,却给人一种,国色绝艳的感觉。 这种凌厉,仿若是雪中绽放的火焰一样,热烈,耀眼。 萧宁远看着眼前这般姿态的玉姣,似乎有些惊讶……他很少在玉姣的身上看到这种姿态,此时的玉姣,着实让人觉得……惊喜。 玉姣微微一笑,好似刚才的凌厉都是假象,此时已经温柔地问道:“周嬷嬷,你说,我说得对吗?” 周嬷嬷现在能怎么办?她只能求助似的看向萧老夫人,嗫嚅道:“老夫人……”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冷声道:“远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今日让你的妻妾一起,在此逼问我的仆从吗?” 萧宁远面无表情,冷声道:“她们心中有冤,今日自然该说清楚!” “您与其问罪我,不如解释一下眼前这件事。” 萧宁远的声音凌厉:“我子嗣艰难这件事,究竟有没有人暗下毒手!”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 她是个聪明人。 从刚才玉姣问罪周嬷嬷的时候,她就知道了,今天这场局怕是冲着她来的。 萧宁远应该察觉到,他没有孩子和她有关系了! 所以才会任由薛家姐妹在这肆意妄为! 萧宁远察觉到这件事了,按说萧老夫人应该很是惊慌失措,可她简单的慌张后,反而有一种坦然的感觉了。 她看向周嬷嬷,冷声道:“周嬷嬷,你跟在我的身边,已经好些年了,我一直很是厚待你,你为何要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无法解释周嬷嬷带红花去揽月院的事情。 萧老夫人便决定,弃卒保车。 周嬷嬷不敢相信地看向萧老夫人:“老夫人……您……” 玉姣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好笑。 这位老夫人,到头来,根本就没把这周嬷嬷当人看? 萧老夫人眯着眼睛看向周嬷嬷,冷声道:“这么多年来,我待你如何,你的心中是有数的!” 这话却是在告诉周嬷嬷要报恩了。 萧老夫人继续道:“你为何如此待我儿子?” 说到这,萧老夫人微微一顿补充道:“难不成,就因为你儿子在军中做事,你求远儿为你儿子谋个官职,但远儿只安排他去饲马,你便怀恨在心吗?” 周嬷嬷听到这话,心中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了。 她忍痛看了看萧老夫人,终究还是下了决心。 事到如今。 她也只能为主子牺牲了! 至于她的儿子……她就算是把萧老夫人卖了,可到头来这些事情还是她做的,总之,她儿子是无法继续留在军中了。 如何还不如护住老夫人。 老夫人念着旧情,兴许会给她的孩子一条出路。 这样想着,周嬷嬷就扬声道:“是!就是因为这个!” “凭什么,你的儿子生来尊贵?我的儿子就只能当个奴仆?” “我辛辛苦苦侍奉你,为侯府尽心尽力,我只是想帮我儿子谋个差事啊!可是侯爷呢,侯爷却让我的儿子去饲马!”周嬷嬷说着,就双目赤红地看向萧宁远。 好似她做这些事情都是有理由的。 萧宁远冷声道:“只是因为这个?” 他自然知道,周嬷嬷这番话是谎话连篇! 且不说那饲马的差事,其实是个肥差,而且很轻松,不知道多少人抢着去做。 就说今天这件事。 萧宁远已经看明白了,萧老夫人不过是推周嬷嬷出来当替罪羊的!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语气和缓了不少:“远儿,今天这件事,是母亲的疏忽,没有管好身边的下人,给你带来了麻烦。” “这个该死的下人,你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萧老夫人吩咐着。 周嬷嬷听到这,脸色一白。 萧老夫人又道:“放心,我们侯府最是公正,冤有头债有主,不会将你儿子怎么样的。” 周嬷嬷长松了一口气。 为人母者,最在意的便是自己的孩子了!如果能护住儿子平安,便……死而无憾了。 薛玉容却不想认下这个处理结果。 她咬牙道:“周嬷嬷一个下人,怎么有胆子做这件事?怕是有人指使!” 萧婉忍无可忍地呵斥道:“你想说什么?你难道想说,是母亲指使的吗?” 薛玉容嗤笑了一声:“不然呢?” 萧婉怒声道:“放肆!简直是放肆!母亲怎么可能去害自己的儿子没有子嗣!” 薛玉容沉声道:“若……” 就在此时。 玉姣打断了薛玉容的话:“姐姐!” 她用眼神告诉薛玉容不要乱说话。 薛玉容有些不明白,已经把事情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了,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但她看了看玉姣的神色,又看了看那沉着脸的萧宁远,最终选择没有继续说下去。 萧老夫人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问道:“远儿,今日薛玉容假孕之事,你是知道的对吗?” 萧宁远淡淡道:“她在房中发现了麝香,想要借机查明真相,儿子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不过今日也的确抓到了罪魁祸首。” 这句罪魁祸首。 让萧老夫人长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萧宁远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 也是,若萧宁远当真知道,她并非他生母,今日就不会多此一举,生这样的事了。 怕是早就直接闹翻天了。 虽说今天的事情,惊险异常,但总归是有惊无险。 萧老夫人闻言,温声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若非这黑心肝的贱婢,我们侯府怕是已经子孙成群了。”萧老夫人继续道。 说到这,萧老夫人便道:“远儿,你也不用着急,如今你正值壮年,孩子总会有的。” 薛玉容听到这,双目赤红且怨毒地看向萧老夫人。 萧宁远或许还会有孩子。 可她呢? 她夜夜睡在那淬了毒的床上,早已经损了身体,此生怕是都没有孕育自己亲生孩子的机会了! 第443章 鱼饵 萧老夫人又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我也不知道此人竟然如此恶毒……” “近些日子,我总觉得身体不适,说不准也是这个贱婢对我下毒了。”萧老夫人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忍不住地感慨,这萧老夫人当真是个高手啊! 这眨眼之间,牺牲一个周嬷嬷,然后把自己也变成了受害者。 果不其然,那周嬷嬷为了配合萧老夫人,这会儿已经咬牙道:“对,就是我,我恨透了你!我要你们侯府之人死绝!” 玉姣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那看来,弟妹对你不错……你才能允许弟妹在你眼皮子下怀子。” 叶灵秀见玉姣提起自己,顿时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警惕。 不过玉姣也只是这么一说,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 此时玉姣看向萧宁远说道:“主君,事已至此,已经抓到真凶,切莫因此伤了和母亲之间的和气。” “母亲到底还是爱护你的。”玉姣温声道。 萧老夫人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又忍不住地有些警惕。 这个小贱人,真这么好心为她说话吗? 她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今天的事情,很可能是这个小贱人挑唆起来的。 否则,那薛玉容七年都没发现的真相,怎么如今就发现了? 但玉姣这话说得太漂亮。 萧老夫人总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反驳玉姣,也只好看向萧宁远,温声道:“远儿……是母亲对不起你,若你怨恨母亲治下不严,母亲明日就搬去佛堂居住。” 萧宁远冷俊的脸色和缓了一些:“母亲,既然是周嬷嬷做的事情,那和母亲有何关系?” “我若真因此,让您去佛堂居住,旁人要如何看我?”萧宁远继续道。 说到这,萧宁远就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带着这周嬷嬷,随我回东苑。”萧宁远吩咐着。 就在此时,萧婉忍不住地开口了:“等等!” 萧宁远皱眉看向萧婉。 萧婉便道:“这周嬷嬷的事情说完了,我的事情还没完呢!” “兄长!你要为我做主啊!”萧婉继续道。 萧宁远疑惑地看了过来:“你要胡闹什么?” 萧婉气不打一处来:“胡闹?兄长,你当真就要纵着你身边这个贱人,为祸侯府吗?” 玉姣看着萧宁远解释了一下:“今日婉姑娘从城外回来的时候,在路上碰到了劫匪,那劫匪的将婉姑娘的衣衫扯乱,扔到了无水桥附近。” 那无水桥附近的路,平日里人最多。 今日虽然下雨。 但那路的左右有不少商铺茶社酒楼之类的。 少不了有在楼上观雨的人,瞧见这一幕。 萧婉虽然是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但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却是深远的……萧婉如今说自己还有清白之身,可谁相信啊? 谁会觉得,那劫匪好心没碰萧婉? 毕竟这萧婉也是个大美人啊! 萧宁远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冷声道:“还有此事?” 玉姣点了点头:“只是不知道为何,婉姑娘觉得,这件事是妾做的。”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或许……是因为前几日,在李府上,婉姑娘身体不适,我去寻婉姑娘的时候,不知道为何碰到了东阳王梁炳,那东阳王想对我纠缠……婉姑娘便觉得,我因此事记恨她。” 玉姣满脸困惑:“可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记恨婉姑娘?又不是她将我引到东阳王之处的,这难道不是一个巧合吗?” 萧宁远听到东阳王梁炳,脸色瞬间就冷沉了下来。 玉姣这番话,并没有指责萧婉的意思,但萧宁远已经听明白了。 他锐利的目光看向萧婉的身上:“你说是姣姣害你。怕是你心中有鬼?” 萧婉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会儿不满地道:“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宁远冷声道:“我的意思是说,是你引姣姣到梁炳那的!” 他的声音锐利了起来:“萧婉!” “玉姣可是你的嫂子!是我的珍爱之人,你怎么能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萧宁远说到这的时候,额角的青筋直跳。 萧婉也没想到,萧宁远一句话就戳破了这件事。 她的脸色煞白,只能辩驳道:“不是的,我没有……” 萧老夫人见状就皱眉道:“够了,婉儿刚刚吃了委屈,又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你还要逼她吗?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该怎么办?难道你想逼死你妹妹吗?” 萧宁远冷声道:“我早便说过,她这性子不改,往后必定遭祸!如今这件事,想必是她在外面得罪了人,才会被人报复!” “这件事我会派人去查,但是我往后不想再听到,有人栽赃姣姣,还有,你设计姣姣去见梁炳的事情,也还没完!”萧宁远冷声道。 说到这,萧宁远就拉起玉姣的手,往外走去。 薛玉容见状,连忙小跑着跟上。 众人直接去了止景斋。 一到地方,薛玉容就忍不住地抱怨道:“玉姣妹妹,你刚才为何不让我把话说完?” “那周嬷嬷一个老奴才,有什么本事做这样的事儿?肯定是老夫人指使的!” 说到这,薛玉容又道:“要我看,这老夫人定然不是主君的生母!” 薛玉容说这话的时候,玉姣正在观察萧宁远的神色,只见萧宁远神色带着一种冷漠的平静,看起来……他对薛玉容总结出的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玉姣看向萧宁远,温声道:“主君……” 萧宁远回过神来,看向薛玉容道:“没有证据的事情,你说了,便是不敬,你若是愿意,现在便可以回去继续说。” 如今他们也只有证据证明,周嬷嬷栽赃玉姣。 说到这,萧宁远看向玉姣,温声道:“还要劳烦姣姣一件事。” 玉姣点了点头。 萧宁远吩咐了下去:“一会儿你为那周嬷嬷说个情。” 玉姣听了这话,先是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想清楚萧宁远的意思了!这萧宁远,是想放长线,钓大鱼!拿这周嬷嬷当鱼饵呢! 第444章 钓鱼 周嬷嬷被藏冬和尽夏二人押入屋中的时候,全身已经被雨淋湿,显得很是狼狈。 萧宁远坐在主位上,玉姣和薛玉容两个人,分别坐在两侧。 藏冬一脚将周嬷嬷踹翻在地。 周嬷嬷艰难地从地上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烛火摇曳之中,萧宁远的神色显得分外阴沉。 周嬷嬷哆嗦了一下,咬牙道:“主君,赏老奴一个痛快!” 薛玉容恨恨地说道:“痛快?你害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要将你千刀万剐才算!” 萧宁远沉声道:“那边依着大夫人……” 话还没说完。 玉姣就开口了:“主君……” 萧宁远看向玉姣:“姣姣有话要说?” 萧宁远和玉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地温和了几分。 玉姣便道:“周嬷嬷一把年纪了,她是做了错事,但,木已成舟,你就算是杀了她,也无济于事。”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而且妾见不得血腥。” “不如主君,将她打一顿,扔出府去,让她自生自灭。”玉姣温声道。 周嬷嬷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自己不是刚刚设计了薛玉姣吗?她怎么……会为自己说话? 薛玉容冷笑道:“玉姣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害我如此,你还要放她离开吗?” 玉姣温声道:“姐姐,我只是觉得,周嬷嬷罪不至死,你要将她打杀,真是太狠毒了。” 说着,玉姣就看向萧宁远说道:“主君,你便给玉姣一个面子,饶了她一命。” 萧宁远无奈地看向玉姣:“你当真是善良。” 说到这,萧宁远便道:“既然玉夫人为你求情,便从轻处罚,来人,一百大板,若你能有命活下来,便饶你一命!” 周嬷嬷的脸色一白。 一百大板。这不死也得掉半条命啊! 事实上。 这绝大多数的人,都扛不住! 看起来,这条命没那么容易留住。 萧宁远一声令下,下面的人很快就给周嬷嬷行刑。 一百大板后,周嬷嬷竟然没有死,反而昏昏沉沉的,被扔出府去。 她被抬出去的时候,恰好碰到了玉姣。 她看向玉姣,艰难地开口了:“玉夫人为什么要帮我?” 玉姣唇角微微一扬:“当然是谢谢周嬷嬷啊,要是没有周嬷嬷,姐姐怎么可能让我入侯府,我又怎么可能有如今的好日子?” 周嬷嬷听到这,瞬间就明白了。 这薛玉姣哪里是好心? 分明就是想膈应薛玉容! 薛玉容恨她,薛玉姣就要救她! 她就说么,这姐妹两个人,本来势如水火的,怎么可能真姐妹情深了! 想通这些,周嬷嬷心中的疑惑就消散了,亏得她命好,碰巧遇见这姐妹两个人相斗,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如今这条活路! 她被扔出去没多久,儿子周年就寻来了。 外面还在下雨,天也彻底黑了,周嬷嬷被扔在雨中,神色痛苦,周年也格外狼狈。 周年赤红着双眼看向周嬷嬷:“娘!娘!” “儿啊……儿啊……你这是……” 周年红着眼睛说道:“侯爷说不能留我在军中了,差人将我赶了出来。” 周嬷嬷慌乱地道:“儿啊,快,快带娘离开!我们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汴京!” 薛玉姣不想追究她,可谁知道,那薛玉容会不会太恨她,暗中下手? 现在……必须快点离开此处。 周年很是听自己母亲的,这会儿便背起周嬷嬷,上了马车。 城门已经关了。 但周年只好将马车停在暗处,等待着城门开启。 而此时。 薛玉容已经被打发回琴瑟院休息去了。 萧宁远坐在书桌旁边,一言不发,不知道想着什么。 玉姣看向萧宁远,有些心疼。 她知道,萧宁远此时在等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是萧宁远已经可以预见到的——从当真有人给薛玉容的安胎药之中,下红花开始。 这个结果就注定了。 虽然说萧老夫人将周嬷嬷推出来平息了此事。 但这只不过是一块很薄的遮羞布。 就算是萧老夫人心中尚有侥幸,可萧宁远不会,他已经认识到,这位老夫人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了。 他现在缺少的,不过是一个证据而已。 萧宁远怎么可能的心中不难过? 玉姣将一碗清粥端到萧宁远的面前,温声道:“主君……” 萧宁远抬眸看向玉姣。 玉姣张了张嘴,想要宽慰萧宁远两句,可却不知道话从何说起。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中。 萧老夫人想让他死,从他十三岁上战场,便是如此。 但萧宁远真是太有出息了。 有出息到,老伯爷出事的时候,这整个伯爵府,都得靠萧宁远撑着。 萧老夫人没法子,只能容忍萧宁远的存在。 她容忍萧宁远,却接受不了,这侯府的一切,交给萧宁远和萧宁远的孩子承袭。 于是就想出来,要萧宁远没有子嗣这种阴招! 萧宁远如今知道这些真相,心中该怎样难受? 玉姣最终开口说了一句:“主君,你今日回来,是不是还没用饭呢?喝些清粥。” “我……心疼你。”玉姣看着萧宁远说道。 此时的玉姣没有用妾这个字。 她用的是我。 此时此刻,她以一个平等的姿态,来陪伴萧宁远。 她知道,萧宁远此时,需要的不是一个怯弱的妾室,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给他依靠的人,哪怕只是片刻。 萧宁远最终听了玉姣的话,将粥喝了。 玉姣走到萧宁远的旁边,挨着萧宁远坐下,轻轻地揽住了萧宁远,让萧宁远往自己的身上靠来。 她的声音满是坚定:“主君,你还有我呢。” “我会永远陪着你。”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的声音沙哑:“姣姣……” “嗯,我在呢。”玉姣轻声道。 第445章 戏中戏 城门一开。 周年就带着周嬷嬷出了城。 马车跑出一个时辰后,周年长松了一口气,放缓了速度,然后掀开帘子去看周嬷嬷。 “娘,你还好?”周年问道。 周嬷嬷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能捡回这条命实属不易。 也亏了那萧家姐妹相斗,才能让她捡到这惊天的大便宜,不然她一定会死的很难看。 出城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但这会儿又大了起来。 路也因为连夜的骤雨,变得泥泞不堪。 又走了一会儿,马车的车轮就陷入了泥坑之中,停滞不前。 周年只好下了马车,从后方去推马车。 也就在此时。 山林之中,忽然间涌出几个黑衣人,不等着周年反应过来,周年就已经被人踹翻在泥坑之中。 至于周嬷嬷,也让人拎鸡仔一样的,从马车之中拎了出来。 周嬷嬷的身上还有伤,被雨这么一淋,忍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抬头一看,又发现有人将刀,横在了周年的脖子上。 更让周嬷嬷肝胆欲裂。 周年挣扎着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周嬷嬷开口问道:“你们是大夫人派来的人?大夫人恨我,所以想让我死?可别忘了,是主君饶我一命!大夫人这是要和主君作对吗?” 那几个人听到这话,似笑非笑:“真是蠢货。” “你们……不是大夫人的人?”周嬷嬷愣了一下。 难不成是薛玉姣?面上一套,暗地里一套? 那人将刀往周年的脖子上压了压,冷声道:“放心,等你们死了后,老夫人念着旧情,不会让你们曝尸荒野的。” 周嬷嬷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你们怎么可能是老夫人的人?” “动手!”其中一个人,扬手就将刀往周年的身上砍去。 周年的脖子处,顿时有鲜血涌出,整个人瞬间栽倒在地。 那人走到周嬷嬷的跟前,冷声道:“老夫人还说了,你别怪她,你知道的秘密太多了,留你下来,她不放心。” 周嬷嬷刚看到儿子死在血泊之中。 整个人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不!不!年儿!年儿!”周嬷嬷大声喊着。 接着就喃喃自语道:“是了,是了,她怎么可能放过我!” “我是傻了,以为主君不追究我,我就有活路!没想到害了我年儿!” “叶绫,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周嬷嬷怒声喊道。 那拿刀的人,扬起刀就要往周嬷嬷的身上砍来,也就在此时,空气之中忽然间传来一阵破空的声音,有一个铁钉击飞了那宽背长刀。 接着便是藏冬领着侯府的护卫冲了出来。 那几个黑衣人见状,便一同撤离。 藏冬到了周年跟前,用手在周年的脖子处试探了一下,接着道:“没气了。” 说着藏冬就将自己的披风解下,随手扔在了周年的身上,盖住了周年。 周嬷嬷跪爬着接近周年。 藏冬冷声道:“周嬷嬷!刚才行刺你的……是什么人?可是大夫人派的人?” 周嬷嬷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藏冬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 想来是薛玉姣,想抓住薛玉容的错处,觉得薛玉容会对她动手,这才派人过来。 但…… 刚才那些人,哪里是薛玉容派的?分明就是萧老夫人! 那些人动手就要人命,丝毫不拖泥带水,眨眼睛就带走了她儿子的命,根本没必要对她说谎。 周嬷嬷的心中满是恨意。 她当初舍了自己的命,抗下所有的罪责,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希望老夫人看在自己忠心耿耿的份上,给自己的儿子一条出路。 这件事一出,她儿子周年是绝对没有可能留在军中了。 唯有指望着老夫人。 这对于周嬷嬷来说算是一场交易,牺牲自己,换周年的平安和前程。 可如今周年已经死了! 就死在她的面前! 这场交易,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笑话。 她咬牙道:“既然你如此绝情,那就不要怪老奴不忠义了!” 这样说着,周嬷嬷就看向藏冬道:“我要见主君!我要亲口对主君说!” …… 萧宁远一夜没睡。 玉姣便陪了一夜。 此时她已经有些打瞌睡了,整个人摇摇晃晃的,似睡非睡。 忽然间,屋外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接着便是藏冬的声音传来:“主君,人带回来了。” 玉姣晃悠了一下,脑袋差点没磕到桌子上,但这恍惚一下,她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连忙抬头往外看去。 萧宁远低沉的声音从她的耳畔响起:“进来。” 玉姣看向萧宁远,等了一夜,萧宁远身上的气息已经沉静下来。 但这种沉静,却给玉姣一种暗流涌动的感觉。 玉姣担心地抓住了萧宁远的手……这周嬷嬷进来后,萧宁远面前,那隐藏着真相的窗户纸就要被彻底地捅破了。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关心,僵硬的身体稍微和缓了些许。 藏冬扯着周嬷嬷的肩膀进来。 周嬷嬷已经被折腾掉了半条命,此时好似只剩下一口气了。 但她踉跄了一下,还是跪在了地上,看着萧宁远说道:“主君!老奴有罪!” 萧宁远眯着眼看向周嬷嬷,并未表明态度。 周嬷嬷拿不准萧宁远的想法,只好继续道:“老奴欺骗了主君,给大夫人下麝香之事,并非老奴的主意!是老夫人指使老奴去做的!” “还有,陷害玉侧夫人,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周嬷嬷继续道。 如今为了给她的儿子复仇,她自然不会给萧老夫人隐瞒的这件事了! 萧宁远听了这话,冷笑道:“这件事已经了结了,你如今同我说这些,希望我怎么做?” “是觉得,本侯会为了你这三言两语的,去拿自己的母亲问罪吗?”萧宁远冷声道。 “来人,将她给我处死!我不想有旁人知道此事,影响到母亲的名声!”萧宁远继续道。 此时的萧宁远似乎已经接受现实。 那就是虽然查清楚了这件事,但到底还要念着母子之情,不拿老夫人问罪! 周嬷嬷听了这话,忽然间大笑起来:“母亲?哈哈哈……侯爷,你到现在,不还会以为,叶绫是你的生母?” 第446章 指证 当真相被戳破的那一瞬间。 玉姣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的神色,比玉姣想的要平静的许多。 周嬷嬷一边说一边笑着,眼神之中满是报复的快感。 萧老夫人既然狠心,那就别怪她将所有的真相说出来! 她没了儿子日子不好过,萧老夫人的日子也别想好过,她就不信萧宁远知道真相后,还会心甘情愿地被萧老夫人拿捏! 想到这,周嬷嬷就觉得心中格外痛快。 但很快,周嬷嬷就发现,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她说完这话以后,不管萧宁远信或者是不信,萧宁远应该都会有个反应。 震惊的也好,狂怒的也罢,但……此时萧宁远脸上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到,好像这番话根本就引不起萧宁远的情绪一样。 周嬷嬷迟疑了一下就说道:“侯爷是不信吗?” “觉得我在信口雌黄?” 萧宁远此时冷冰冰地开口了:“你不是信口雌黄吗?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 周嬷嬷扬声道:“我就是证据!” “我是她的陪嫁丫鬟,我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她有了身孕,但是孩子没保住……也就在这个时候,老伯爷抱回来一个男婴!这个男婴便是你!” “她根本就不是你是生母!” “难道一直以来,你没有疑惑过吗?不好奇为什么她爱二公子爱婉姑娘,偏偏不爱你?”周嬷嬷反问。 萧宁远看向周嬷嬷,沉声问道:“依你所言,我不是她的儿子,那我的生母又是何人?” “那就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老夫人恨你,恨你夺走了这伯府嫡子的位置!所以她不想你留有子嗣,若非侯府暂时不能没有你,你以为老夫人能容你活到今日吗?”周嬷嬷扬声道。 萧宁远的脸色阴沉。 也就在此时。 屋外传来了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周嬷嬷!” 玉姣有些意外地往门口看去。 没想到,萧婉扶着萧老夫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萧老夫人怎么会想着来止景斋?外面这么大的雨…… 就在此时,萧宁远看向萧老夫人说了一句:“您终究是来了,那就解释一下周嬷嬷所说之事!” 玉姣瞬间就明白了。 这萧老夫人……应该是萧宁远差人去请来的! 她竟然不知道萧宁远什么时候对属下下了命令。 许是在她刚刚瞌睡的时候,萧宁远就吩咐了,若是抓到周嬷嬷,便去请老夫人。 她本来还以为,萧宁远知道真相后,还会暗中查访一下,或者是委婉处置。 可没想到,萧宁远竟然选择,直接将这个巨大的脓包捅破!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便道:“我不知道这罪奴为何这般说!” 周嬷嬷咬牙道:“你不知道我为何要这样?你害我心如刀割,我便要你也不得安宁!” “当初若非老伯爷护着,你早就摔死主君了……” “还有,后来你巴不得他死在战场上,于是就逼着他上了战场。” “主君被困,你甚至拦下了援兵!” “若非后来主君军功赫赫,得朝廷封赏,在老伯爷打了败仗的时候又力挽狂澜,守住伯爵府,你知道府上不能没有他,根本就没有这几年的安生日子!” “可就算是这样,你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这府上的世子之位,交给他人承袭……于是就让差我绝他子嗣!”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你做的恶!”周嬷嬷恨声道。 萧老夫人的脸色苍白,有些不安,但又强撑着镇定地看向萧宁远:“远儿,你千万别信这个罪奴的话!” 说到这,萧老夫人就看向周嬷嬷呵斥道:“你为何要这般陷害我?” 周嬷嬷冷声道:“老夫人,您到现在还要演戏吗?” “还有,陷害?不是你陷害了所有人吗?” 萧婉见周嬷嬷一脸恨色,忍不住地开口道:“周嬷嬷,我母亲待你素来宽厚,你为何要这般背叛我母亲!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我母亲该多难过?” “你喊她母亲,可我也是当娘的人啊!她差人杀了我儿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难过?”周嬷嬷冷声问道。 萧老夫人微微一怔:“我差人……去杀你们?” 不可否认,她的确有这个想法。 想要除掉周嬷嬷灭口。 但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若是周嬷嬷刚离开侯府就死了,那事情就变得蹊跷起来,少不了节外生枝。 她知道周嬷嬷的故里在何处。 知道周嬷嬷这番离开了汴京,就会回到故里。 于是她已经派人,先周嬷嬷一步到周嬷嬷的老家,只等着周嬷嬷回去,让周嬷嬷死的悄无声息。 难不成是她的人,现在就动手了啊?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萧宁远却想也没想的就承认了:“没错,是我,是我派人对周嬷嬷动的手。” 周嬷嬷的脸色苍白。 那边的萧老夫人也瞬间就明白了,从薛玉容有孕开始,再到现在,这就是一场巨大的局! 萧宁远从开始的时候,就想把事情的真相逼出来! 萧老夫人看向周嬷嬷,冷声呵斥道:“蠢货!” 周嬷嬷怔住了:“不……不是这样的,不可能,这不可能!侯爷,我儿子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了知道真相就要枉送我儿子性命吗?” 藏冬在旁边说了一句:“放心,你儿子没死。” “没死?” 周嬷嬷有些不敢相信。 她刚才不是亲眼看到年儿被砍了头吗? 也就在此时,外面有人将周年带了进来,周年的肩膀处已经包扎了起来。 那一刀……砍的哪里是脖子啊? 分明就是肩膀。 周嬷嬷被吓傻了,自然不敢直视这一幕,等着她看清楚的时候,肩膀已经开始冒血了,就先入为主的,以为昏迷了的周年死了。 周嬷嬷看到周年没死,这会儿瘫坐在地上,心中顾不上怨恨自己被算计,只有一个想法。 那就是她儿子没死! 这种巨大的喜悦,让她几乎忘记了此时的处境,这会儿哽咽着扑到了周年的跟前。 萧宁远冷声道:“我不杀无辜之人,但你罪有应得,周年挨的这一刀,是代母受过。” 第447章 剑指 周嬷嬷听了这话,回过神来,看向萧宁远,心中琢磨起了现在的处境。 如今这情况。 她自己的命已经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可若是想保住周年。 那她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萧宁远说不会对周年如何,她也只能信……谁让周年的命,就捏在萧宁远的手中呢? 与其心中藏着秘密提心吊胆……等着什么时候被杀了,还不如现在一次性都说完了!也落了个心中踏实,至少不会再有人因为这些事情去杀她的儿子了。 她转过身去,看向萧老夫人:“老夫人,对不住了。” “老奴也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周嬷嬷微微一顿又道:“侯爷,老奴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若侯爷还想问什么,老奴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老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周嬷嬷,这个蠢货!这个贱婢!竟然这么简单的就让人诈出了真相! 她很后悔,没有早早的就处置了周嬷嬷。 若不是身边没有其他可靠的人办事,她也不可能容忍周嬷嬷至今。 萧宁远看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也看向萧宁远。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了起来,气氛格外的凝固。 萧婉刚才也听到了真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良久。 萧宁远才冷声问道:“老夫人,您还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语气之中满是失望:“现在你都不愿意喊我母亲了?你竟然当真相信了这个贱婢的挑唆之言?” 萧宁远笑了一下:“您应该知道,事情既然已经被捅破,那便是纸包不住火了,就算是你说周嬷嬷所言是挑唆,可只要我派人去查,定然能查到当年的蛛丝马迹。” “现在不管您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了,难不成,您还不肯说实话,还要将我当傻子一样的愚弄吗?”萧宁远说着说着,语气就凌厉了几分。 萧老夫人也知道,萧宁远说得没错。 事已至此。 狡辩、不承认,根本就改变不了事情的结局。 但此时,萧婉却忍不住了。 萧婉看着萧宁远说道:“兄长,你现在是怎么和母亲说话呢?她可是我们的母亲啊!” “母亲?刚才周嬷嬷那番话,你没听到吗?那是你们的母亲,可不是我的母亲!”萧宁远看着萧婉冷声道。 若是往常,不管萧老夫人的事情如何,萧宁远都会对这个妹妹多几分爱护之意的。 毕竟……萧婉是他从小就当做妹妹宠爱的人。 只不过,萧婉现如今的行事作风,已经屡次触碰到萧宁远的底线。 如今,又知道萧婉并非一母同胞的妹妹,他又怎么可能和从前一样待萧婉? 萧婉被萧宁远的话给刺激到了,脸色煞白。 她看向萧老夫人,喃喃低语地说道:“母亲,这不是真的,对不对……这一定不是真的对不对?” 她若是没了萧宁远这个兄长。 她就失去了身上最大的荣光! 还拿什么,去和那些名门贵女去争沈寒时? 萧老夫人若是知道,此时此刻,萧婉的心中想的竟然还是沈寒时这三个字,萧老夫人怕是会气到抽萧婉俩耳刮子。 萧老夫人摆了摆手。 身后跟着的丫鬟,迟疑了一下,还是搬了个椅子过来。 萧老夫人坐了下来。 这才看向萧宁远冷声道:“既然你知道真相,那我也没什么可瞒的了,你的确不是我亲子!” 真相从旁人的口中说出来,和从萧老夫人的口中说出来,那感觉不一样。 玉姣明显感觉到,身旁的萧宁远身子僵硬了几分。 不管这萧老夫人对萧宁远如何。 萧宁远还小的时候,虽然没有见过父母,跟着当时的萧太夫人一起生活,他小小的世界里面,对父母的一切幻想都是美好的。 父亲是戍边的将军。 母亲亦然和其他后宅女子不一样,是能马上安国的女中豪杰。 母亲虽然不在身边,但母亲是爱他的。 因为爱他,所以才会去保卫这个国家的安宁。 他的心中,无数次憧憬、崇拜自己这个母亲。 母亲便是他孩童时候的骄傲。 以至于后来,他被送去戍边的时候,心中并不抗拒,有的只有期待和憧憬…… 再后来那些年,他也一直以为,母亲的严苛,也是为了他好。 他是长子,自然要承担守家卫国的责任。 可如今。 这一切,都是假的。 真相便是他从前,不敢想,也从未想过的那个。 他语气艰难地开口了:“为什么?” 萧老夫人端坐在那,脸上并无半点愧疚,也没有半点躲闪,显得是那么的镇定:“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吗?” “我十月怀胎,生下了一个死婴,你的父亲转眼间,便抱着你入了府!”萧老夫人看着眼前的萧宁远,眼神之中满是恨意。 “你父亲怕是早就准备给你这个府外生的孽子,一个名分了,所以故意害死了我肚子里面的孩子!”萧老夫人怒声道。 她冷笑道:“我今日做的一切,并无过错!” “若换做其他人,根本就不可能让你苟活到今日!” “你不过是你父亲,和外室女,生的孽子而已,凭什么,凭什么霸占我儿子的嫡长子之位,凭什么动辄打骂我的儿女?” “你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要忍受,你父亲死了,我凭什么还要忍受你这个孽种?”萧老夫人反问。 萧婉见萧宁远的脸色越发的沉,到底有些怕了,拉着萧老夫人的衣服说道:“母亲,你别说了。” 萧老夫人却冷声道:“不,我要说,这口气,我憋了这么多年了,今日他既然知道真相了,那不如,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他!” 萧老夫人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满是报复的快感:“你刚才不是想知道,你生母是谁吗?那我就告诉你,你生母就是一个下贱的妓子!你就是一个妓子所生的外室子!” “哦,甚至,你可能根本就不是萧家的血脉……谁知道,那妓子究竟有几个男人?”萧老夫人冷笑道。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他猛然站起身来。 瞧不见怎么动作,放在墙上挂着的剑,就已经到了萧宁远的手中,萧宁远持剑指向了萧老夫人。 第448章 凭什么 萧老夫人震惊地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萧老夫人到底不是那种性子柔弱之人。 此时面对萧宁远的剑,她不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她看着萧宁远冷声道:“怎么?你现在要杀了我吗?” “萧宁远,就算我不是你生母,我也是你的嫡母!怎么?你要做那不孝之人,弑母吗?”萧老夫人冷声道。 萧宁远的剑还举着,没有因为萧老夫人的逼近,移动分毫。 萧老夫人的神色上有几分疯狂和痛快:“你一个野种,怎么配当这萧家的主君,你就是一个窃了萧家荣光的外室野种!如今,你是想了杀我吗?也好,你杀了我,就可以彻底做实这件事了!” 萧宁远手中的剑,依然没有挪动。 萧老夫人却往前走了一步。 玉姣看到这一幕,心中冷笑,这萧老夫人当真恶毒! 萧老夫人这些话,有一句话说的没错,那就不管萧老夫人不是生母,那都是嫡母。 就比如,她和琅儿姐弟两个人,就算是恨李氏恨得要死,也不可能杀李氏,至少,不可能把这件事做到明面上。 萧宁远本有功高震主的嫌疑,若真将萧老夫人杀了。 等待他的,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的结果。 萧老夫人这是笃定萧宁远不敢这样做,所以在逼萧宁远。 谁料,萧宁远的剑依然没有躲开的意思,但玉姣明显察觉到,萧宁远手中的剑在颤抖。 是了。 眼前这个人,就算是恶事做尽,可在萧宁远的心中,至少,他一直都当这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谁也没办法,做到干净果决地去杀了萧老夫人。 眼见着那剑尖就要碰到萧老夫人了。 萧宁远似乎还在天人挣扎。 玉姣动了,她不能让萧宁远因为萧老夫人这个恶毒的妇人自毁! 想要一个人死,有很多种办法,但唯独不能是今日亲自手刃。 玉姣正要拉住萧宁远的手,却见萧婉的动作更快了几分,她用身体撞到了萧宁远的身上。 萧宁远被撞得踉跄了一下,手中的长剑跌落在地。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 萧婉双目赤红地看向眼前的萧宁远,怒声指责着:“兄长!你怎么能如此待母亲!” “母亲是有错,可当初若非母亲默许你留在府上,若非母亲首肯,你怎么可能有萧家嫡子的位置!” “你现在是没有子嗣,但这并非无力回转之事,往后你纳妾开枝散叶就是,你难道要为了这样的微末小事,真的杀了母亲吗?”萧婉扬声道,声声泣血。 萧宁远因为刚才的事情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此时面无表情地看向萧婉。 萧宁远没有开口说话,但玉姣却忍不住了。 萧宁远是个男人,不好和这些女人在口舌上扯头花,但是她可不管这些! 玉姣看向萧婉,冷声道:“孝道?母慈而子孝,母不慈何来子孝?” “老夫人对主君无生养之恩,无养育之情,如今戕害主君子嗣,若是老伯爷还在的话,老夫人此等行径,犯的可是七出之条!”玉姣冷笑道。 萧老夫人意外地看向玉姣,眯着眼睛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个简单的人!怎么,如今不装作那胆小柔弱的样子了?” 玉姣沉声道:“我自是不想惹事,但,也见不得你们这么欺负的所爱之人!” “爱意如坚石,让我心坚不可催!”玉姣掷地有声地开口。 萧老夫人冷嗤了一声,分明就是没把玉姣放在眼中。 萧宁远却抓住了玉姣的手,玉姣那柔弱的手,好似给了萧宁远不尽的力量,让萧宁远冷声开口了:“你不想为我母,我不想做你子。” “从今日开始,老夫人便带着二弟和二妹,离府别居去。”萧宁远冷冰冰地开口了。 他做不出来真的杀了萧老夫人的事情。 便是看在死去父亲的面子上,他也不能这样做。 但他也的确不想再看到萧老夫人,更不想给萧老夫人再戕害自己子嗣的机会!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震惊地看向萧宁远。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让我们离府?”萧老夫人怒不可遏。 萧宁远瞥了萧老夫人一眼,神色深邃不可测:“怎么?你有意见?” 萧老夫人冷笑道:“萧宁远!你一个外室生的野种,如今你还想继续霸占萧家的爵位和府邸吗?” “想分开可以,你带着你的人滚出萧家!”萧老夫人沉声道。 萧宁远道:“我若不呢?一定要你们离开呢?” “凭什么?你凭什么赶我们走?” 一道不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却是萧宁轩,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和叶灵秀一起,从外面赶了过来。 萧宁轩进来后,就先对着萧老夫人行礼,然后坚定地说道:“母亲,你别怕,一切有我呢!” 这样说着,萧宁轩就往前走了两步,看向萧宁远,冷声质问:“萧宁远,若是没有母亲给你这个嫡子的位置,你算个什么东西?” “如今,你还想继续霸占侯府的一切吗?”萧宁轩反问。 萧宁远被气到脸色铁青。 玉姣则是开口道:“你刚才问凭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们凭什么!” “就凭主君十三入战场,出生入死!” “就凭着,若没有主君,这萧家早就不复存在!” “就凭着,这宅子,是主君打了胜仗后,陛下赏赐下来的!” “就凭着,主君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其中一道,离着心只差一指,还有一处,贯穿了主君的腹部!”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噙着泪水。 不管她对萧宁远有没有男女之爱。 站在一个大梁百姓的角度,她都是真心心疼这位,保家卫国,赤血肝胆的将军! 萧家这几个没用的东西,何等何能,来和萧宁远争这些,萧宁远用鲜血换来的功勋? 萧宁远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有几分恍惚。 他从未想过,在这众叛亲离之时,竟然有一个人,会这样毫不犹豫地,坚定地支持着他。 她好似懂他的一切难处,明白他的一切苦。 玉姣微微一顿,将目光落在萧宁轩的身上:“二公子若是不服气,你现在从军上战场也不晚!” “你若真有本事,封王拜相,又何必觊觎兄长的东西?”玉姣反问。 萧宁轩被玉姣说得面红耳赤。 他厌恶至极地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轻蔑:“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萧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女人,一个贱妾发表意见了?” 第449章 相护 萧宁轩本就垂涎玉姣美色已久。 只不过碍于萧宁远的威严在,他不敢动手。 今日见玉姣这般维护萧宁远,他的心中就多出了几分别样的滋味,这样一个美人,凭什么对萧宁远死心塌地的? 得不到的、他就忍不住地去打压。 更何况,玉姣刚才那番话,让他也感受到了轻蔑。 玉姣正要开口回击萧宁轩。 萧宁远则是往前走了一步,将玉姣护住,冷声道:“道歉。” 萧宁轩还是怕萧宁远的,这会儿就畏缩了一下,有几分心虚地说道:“道什么歉?” 萧宁远冷声道:“她不是什么东西,是我萧宁远的人,她也不是什么贱妾,她是我的妻!” 薛玉容听了这话,微微敛眉。 平妻而已。 她才是萧宁远的正妻。 但……她知道,在萧宁远的心中,薛玉姣才是那个被萧宁远承认的存在。 她不知道为何,玉姣到府上,不过一年的时间,怎么就让萧宁远如此看重? 她和玉姣比,究竟差什么? 她是永昌侯府的嫡女,从小母亲就请了最好的先生来教导她,琴棋书画,礼仪举止,她的修养,怎么看都比乡下长大,一身小家子气的玉姣,强不知道多少!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败了。 败给了一个歌姬生的庶女! 薛玉容心中不好受,那边的叶灵秀也觉得心中不好受。 她艳羡又嫉妒地看向玉姣,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肚子里面揣着的,是萧宁轩的孩子。 她幻想着,自己是被萧宁远护着的人,有些痴了。 萧宁轩却不肯道歉。 “我若不道歉呢?”萧宁轩冷声道。 他觉得萧宁远就是故意羞辱他,所以让他给一个女人低头! 萧宁远的手摁在了萧宁轩的肩膀上,骤然用力。 玉姣甚至能听到骨头被挤压的声音。 萧宁轩在这一瞬间,脸色苍白了起来。 萧宁远的声音平缓且森冷:“你若不想废掉这只手臂,就按照我说的做。” 萧宁轩没了法子,哭丧着脸开口:“我……” 萧老夫人急得不行:“住手!” 若是往常,她还可以用母亲的身份来压萧宁远,可今日开始,那个隐藏了多年的秘密被戳破,她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无法掣肘萧宁轩了。 萧宁轩终究不是什么硬气的人。 这会儿扛不住了,便道:“我……对不起。” 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可满意?” 玉姣知道,自己若是说一句不满意,萧宁轩肯定还要再遭罪。 她也很想这样做,但是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点了点头说道:“满意。” 萧宁远松手的瞬间,用力往后推了一下。 萧宁轩往后踉跄,跌坐在地上。 萧宁轩虽然也是个成年男子,可他哪里比得上日日操练的萧宁远?昔日老伯爷还活着的时候,也让萧宁轩操练。 可萧宁轩吃不了那个苦。 总是找各种理由躲避。 萧老夫人又护着他,萧宁轩现在……莫说不是萧宁轩的对手,若真上了战场,怕是不等着敌军来袭,自己就能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 玉姣看着这样的萧宁轩,心中忍不住地想着,就这样的酒囊饭袋,竟也想着和萧宁远去争那侯位! 忠勇侯府,之所以是忠勇侯府。 不是因为萧家的祖辈,是因为萧宁远! 至于那萧家军……那更是萧宁远一手经营起来的。 没了萧宁远,萧老夫人和萧宁轩,当真觉得,他们能守住这萧家的家业吗?当真是好笑。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萧老夫人的身上。 萧老夫人这会儿便道:“你当真要将我赶出这侯府吗?你难道就不怕,人言纷纷,旁人议论与你吗?” 萧宁远看向萧老夫人,冷声道:“您敢做那些事情,我又何惧旁人议论?” 萧老夫人自然不想灰溜溜地被赶出侯府。 若她真的被赶出去了,便等于告诉所有人,做实了她做的那些事情。 到头来,她也就罢了,她的儿子和女儿,必然会受到影响。 萧老夫人沉声道:“你可以恨我,可轩儿、婉儿,也是萧家子嗣,他们有何过错?” 萧婉看向萧宁远,此时已经没了刚才的强硬,只是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兄长……” 这一声兄长,让萧宁远的目光落在了萧婉的身上。 萧婉小时候,很是崇拜萧宁远,每次萧宁远从军中回来,萧婉总是会去迎接。 她也很喜欢对外和人骄傲地说,自己的兄长是萧宁远。 而萧宁远虽然嘴上不说,但也的确是真心疼爱这个妹妹。 萧老夫人见状便道:“轩儿已经成家,可是婉儿还没说亲!若是现在,你让婉儿离府,婉儿还怎么说亲?” “她本就被人陷害,毁了名节!若此时离府,你这是要了她的命啊!”萧老夫人继续道。 玉姣抬头去看萧宁远。 萧宁远的神色,似乎有些许动容。 玉姣心知,身为局外人,自是可以做到轻易而举的割舍。 可若自己真身处萧宁远的境地,便知道,做出决定有多么的艰难。 试想一下。 谁又能对自己当做至亲手足的人,瞬间就狠下心来呢? 萧老夫人见萧宁远不说话,便道:“远儿,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从今日开始,我愿意去佛堂清修赎罪,但是请你给你妹妹和轩儿一条活路。” “就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萧老夫人继续道。 萧宁远听了这话,神色并无太多变化。 萧老夫人送他入军营的时候,所做的一切父亲都是默许的。 萧老夫人很快又补充了一句:“你祖母,肯定不想萧家子孙阋墙。” 这位祖母,却是真心实意地萧宁远好。 第450章 分府 萧老夫人见萧宁远的神色和缓,似乎想起这位老夫人,应该有所动容。 谁知道,就在此时。 萧宁远做出了决定。 他先看着萧老夫人问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的生母,如今在何处?” 萧老夫人听了这话,淡淡道:“死了。”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萧老夫人。 萧老夫人解释了起来:“我并未见过她,只知道,你的父亲报你回来的时候,说你的母亲因生你而难产去了。” 萧宁远沉默了一瞬,这才冷声道:“如今二弟已经娶妻,我们这一家子,住在一起颇有不便。” “我会差人将这侯府一分为二。”萧宁远微微一顿。 萧老夫人有些不满意。 萧宁远这是铁了心的要分府吗? 她要争的,可不是这一半儿的府邸! “母亲还活着,你就要分府吗?你这样做,当真……”萧宁轩想要骂萧宁远两句,可是话说到嘴边,却不知道要如何说下去。 那可不是萧宁远的母亲! 萧宁远继续道:“事情便这样定了。”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看向萧老夫人说道:“我看在祖母的面子上,给你们体面,可若是你们连这些体面都不要,那便别怪本侯不客气!” 萧老夫人的脸色铁青,还想开口。 萧宁远补充了一句:“或者是,将侯府上所有的事情,都传扬出去,给外人听听,我自是不怕旁人说我出身不好。” 纵然萧宁远不是萧老夫人的亲子。 萧老夫人对萧宁远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知道萧宁远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这件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更何况,如今她也没有什么手段去拿捏萧宁远。 萧老夫人只好艰难地转身往外走去。 萧老夫人在萧婉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萧宁轩也不管其他人,心中无比悲愤的他,自己先一步冲入雨中。 剩下叶灵秀一个人,留在屋内。 她看着眼前一脸冷沉的萧宁远,嘴唇微微蠕动,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还是说了一句:“表兄,无论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表兄!” 萧宁远没有回话,也没有为难叶灵秀的意思。 这件事,终究和叶灵秀无关。 冤有头债有主。 萧宁远终究还是克制的,没有将愤恨发泄在旁人的身上。 叶灵秀离开后。 屋中就只剩下萧宁远、玉姣以及薛玉容了。 刚才整个过程之中,薛玉容都没有说话,她知道,今日这样的情况,没有她说话的地方。 她很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只不过她这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心。 那老夫人害她至此,她却无法为自己讨一口气。 她对萧宁远刚才处置此事的结果并不满意,若她说,就应该一剑刺死萧老夫人,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但对于玉姣来说。 这已经足够了。 萧老夫人是死是活,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她要的,是这萧老夫人以后无法干涉自己的生活。 如今分府,萧老夫人自然没有机会来管这侯府东苑的事情了。 至于旁的? 薛玉容的心中是否憋闷愤恨,玉姣并不在意。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薛玉容的身上。 薛玉容发现萧宁远看自己,就红了眼睛:“主君……” 萧宁远和薛玉容之间,虽然没有真心,但……昔日两个人之间,也是有过一段纠葛的。 萧宁远昔日负伤,得一人所救。 却把此人错认为薛玉容。 薛玉容当初鬼使神差的,就认下了此事,从那日之后,萧宁远便送了许多东西给薛玉容,不知道是报恩,还是为了讨薛玉容欢心。 总之,两个人的感情,在外人看来,是很不错的。 只不过谎言终究有被戳穿的一日。 这谎言,终究没有永远瞒住萧宁远。 薛玉容受不了萧宁远和自己决裂,受不了萧宁远的冷漠,便大着胆子,在宴席上,给萧宁远下了药,以自毁清白的方式,强嫁给了萧宁远。 这门亲事,从开始的时候便是怨偶。 薛玉容本以为萧宁远娶了自己,会怨恨自己,但不曾想,成亲后。 萧宁远待她,反而好了几分。 至少,没有薛玉容想的那般冷淡,虽然不知道萧宁远心中到底还有没有她,但该有的体面她还是有的。 萧宁远待她,虽然不如误会之时那般真诚热烈,但总归是尊重守礼的。 薛玉容便以为,萧宁远对她是有爱的。 只不过无法原谅她昔日的欺骗而已。 她怀着这样的念想守着萧宁远,日子就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她想,自己若是有了孩子,她和萧宁远之间的隔阂,或许就会彻底消散。 只不过她终究没等来孩子,却等来了薛玉姣。 而且,她今生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薛玉容,最终开口了:“这件事,终究是因我而起。” 薛玉容的眼泪往下落。 萧宁远继续道:“你且放心,侯府不会因为你无子而休妻。” 这是萧宁远给薛玉容的承诺。 薛玉容这些日子的表现,萧宁远都看在眼中。 至少,这段时间,薛玉容看着乖觉了许多,没有为难玉姣的意思,反而对玉姣不错。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萧宁远只看薛玉容是怎么做的。 这侯府,需要一个正妻。 萧宁远知道,若自己当真休了薛玉容,萧老夫人自然无法干涉他的事情了,但是外面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惦记着着他这侯府的权势。 那些女子尚且可以防范。 可若是有人心怀不轨,请陛下赐婚又如何? 不说陛下,便说还有一人…… 总之,这侯府,需要薛玉容这样的人,占着这正妻的位置。 这算是对玉姣来说,最好的选择了。 毕竟……玉姣是不可能被扶为正室的。 玉姣入府的时候,是以妾的身份,这是无法改变的。 薛玉容听了萧宁远的承诺后,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萧宁远不只是为了补偿她,更是为了薛玉姣。 但此时,她还能说什么? 她只能红着眼睛看向萧宁远:“多谢主君怜悯。”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轻叹了一声:“往后,你若是在府上,不做自毁前程的事情,便可以荣华一生,一个正妻该有的,你都会有。” 他微微一顿补充道:“但不该想的,你也不要去想。” 薛玉容心中苦涩:“主君,我明白的。” “我不会和玉姣妹妹争夺主君的宠爱。”薛玉容咬牙承诺道。 事实上……她也没这个本事。 第451章 彼此 玉姣听到萧宁远这样说,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她心中清楚,萧宁远这样做,是对薛玉容的补偿。 如果薛玉容真如她自己承诺的这样,安安分分的,玉姣倒也觉得……她也不是不能和薛玉容和平相处。 左右她当不正妻。 让薛玉容担着这个虚名,对她没有什么坏处。 至少可以让李氏投鼠忌器,就算是为了这个女儿,也不敢为难她娘亲。 时至今日。 玉姣也算是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柳氏和手足的命运。 从之前的一味被欺辱轻贱,到如今的可以分庭抗礼。 玉姣真的改变了很多。 萧宁远的心情到底不好,安排完了薛玉容的事情后,就冷声道:“回去。” 薛玉容点头往外走去。 玉姣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萧宁远,也有些纠结自己要不要往外走,萧宁远刚经历了这样的变故,她也不知道萧宁远想不想一个人待着。 就在玉姣的屁股刚刚从凳子上抬起来的时候,萧宁远没开口,但是手却摁在了玉姣的手腕上。 玉姣被这么一摁,就又坐了回来。 门被薛玉容识趣地关上了。 玉姣看向身旁的萧宁远。 他的身形颀长,此时坐下,也显得比她高大不少。 此时她沉默不语,如同巍峨静默的高山,仿若带着亘古的寂寥。 玉姣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的陪着萧宁远,好在这高山之巅,开出的一朵娇艳的花,无声的驱散着,笼罩在高山上的阴霾。 良久,萧宁远才道:“阿姣,你说她说的是真的吗?” 玉姣听到这,便明白萧宁远问的是什么。 萧老夫人那个老虔婆,被揭穿后,还要故意恶心萧宁远,说萧宁远是外室子就算了,还说萧宁远不知道是不是萧家子嗣。 若萧宁远当真把萧老夫人的话当了真。 那这件事对于萧宁远来说,应该是个不小的打击。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出身,但是他应该不会想,自己真是那萧老夫人口中的,妓子生的,不配在萧家长大的野种。 玉姣听了这话,拉住萧宁远的手,温声道:“主君,您觉得,老伯爷是个怎么样的人?” 萧宁远看向玉姣。 玉姣解释了一下:“他是个聪明人,还是木讷的人?” 玉姣说木讷,那已经是委婉的说法了,她本想直接说傻的。 萧宁远不明白玉姣为什么要这样问,但还是回答了下去:“是个聪明人。” 这和玉姣想的没什么出入,萧老伯爷这个人,她早前也听说过,算是能征善战的。 玉姣就继续说道:“他既然是个聪明人,不管主君的来历如何,他将你带回府上养,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你您配不配在这萧家,不是萧老夫人决定的,而是老伯爷亲自决定,将你带回来的,而主君你,也用你的实际行动,和赫赫军功,证明了老伯爷,没有看错你。”玉姣继续道。 “至于主君的生母……” 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我小娘便是秦淮的歌姬,也许在很多人看来,这个出身不光彩,但对于我来说,她对我的爱,不比其他母亲少!” 萧宁远听了这话,看着眼前的玉姣,唇角忍不住带起了几分笑容。 其实玉姣想错了,他在乎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出身卑贱不卑贱。 他在乎的是,萧老夫人说,他的生母已经死了。 一个人,总归是想找到自己的出处的。 虽然说玉姣猜错了他的想法,但玉姣的关心,却是真的。 萧宁远看向玉姣,轻声道:“阿姣,我的身边只有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玉姣听了这话,坚定道:“主君,你多虑了,你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 萧老夫人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回到了慈心院。 她沉着脸看着丫鬟收拾东西。 这伯爵府西南角的地方,有个不大的佛堂。 此处甚是僻静荒凉。 这便是萧老夫人说的,去佛堂礼佛的所在了。 此时的慈心院之中,气压格外的低沉。 萧老夫人摆摆手,让丫鬟们先从屋子里撤出去。 萧婉早就憋不住了,此时忍不住地开口了:“母亲,刚才您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萧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点头:“是真的。” “你们二人给我记着,萧宁远不是你们一母同胞的兄长!切记,以后不要再把他当成兄长了,应该子嗣防范着才是!”萧老夫人沉声道。 说着萧老夫人还着重地看了萧婉一眼。 不管如今兄妹关系好不好,萧婉从来没有想过,萧宁远不是自己嫡亲兄长的事情。 从前,她的确把萧宁远当成兄长看。 萧宁轩倒是从善如流,果断说道:“母亲说的是!这萧宁远就是狼子野心,想要霸占我们萧家的爵位和产业!” 说到这,萧宁轩鄙夷地说了一句:“要我说,他肯定早就发现这件事了,否则也不可能对我这个弟弟下手这么狠,还有婉儿,他竟然想着把婉儿嫁给军中那些糙汉。” “这不是想把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吗?”萧宁轩不满地说道。 萧婉听了这话,微微一怔,竟也觉得萧宁轩说得有道理。 兄长这些日子,对她的确很绝情…… 想着这些,萧婉就道:“母亲,你说的话,我记住了。” …… 萧老夫人虽然不得不搬去佛堂,但关于萧婉被匪徒扔到闹市街上的事情,她还是派了人去调查。 虽然说萧宁远也答应调查这件事。 但对于如今的萧老夫人来说,根本不可能对萧宁远再有信任。 此时雨已经停了。 玉姣和萧宁远正坐在一起用晚膳。 藏冬进来通传:“主君,老夫人那边,差人给沈先生递了信,请沈先生到府上,说是要问关于婉姑娘的事情。” 玉姣听到沈寒时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 萧宁远微微颔首道:“她既然要自己查,那便让她自己查,往后那边的事情,不必多管。” 藏冬点头道:“是。” 玉姣心中暗道,萧宁远现在是彻底厌恶了那些人……这件事,既然不用他,看他这意思,也不想出手了。 不过,萧婉出的这事儿,和沈寒时有什么关系?总不可能是沈寒时让人做的! 第452章 阿弟 这件事的确不是沈寒时做的。 但萧老夫人差人请沈寒时的时候,说明了情况。 沈寒时知晓,有人冒充自己笔迹,给萧婉写了帖子,便不可能不管这件事。 萧老夫人最终是在慈心院见的沈寒时。 对于侯府内发生的这件事,萧老夫人不想给外人知道。 至于萧宁远,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这件事,说到底也算是家丑,传扬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玉姣觉得……这件事瞒是瞒不住的,早晚都会给人知道,现如今也只看能瞒几日了。 萧老夫人看着面前的沈寒时,脸上的神色很是不悦,甚至有几分迁怒沈寒时。 若非沈寒时,她的婉儿怎么可能遭受无妄之灾? 萧老夫人沉声开口了:“沈先生,这件事你想怎么解释?” 萧婉此时也在,就站在萧老夫人的身后,痴痴地看向沈寒时。 她本来只是爱慕沈寒时,可越是得不到,她就越是想得到。 如今没人能说清楚,萧婉是真的对沈寒时用情至深,还是说……接受不了在感情上的挫折。 毕竟从小到大,萧婉想要什么,萧老夫人就会想法设法的满足。 她从未经历过“得不到”,如今在沈寒时这件事碰了壁,就也有了执念。 沈寒时沉声道:“老夫人,您说发现了沈某的字迹,不如将那帖子拿来,给沈某瞧瞧。” 萧老夫人瞥了一眼,远黛就将那请帖送了上来。 沈寒时看了一眼后,就微微一愣。 萧婉看着沈寒时道:“沈先生,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寒时没有看萧婉,而是看向萧老夫人说道:“这不是沈某的字迹。” “你说不是便不是吗?如今我婉儿遭此劫难,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便会信你?”萧老夫人不悦道。 沈寒时沉声道:“沈某的父亲,名中有一佳字,我写这字的时候,都会避讳,特意少写一笔。”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补充道:“可这请帖之中的共赴佳时,这个佳字,并没有避讳。” 萧老夫人开口道:“你说避讳……”就是真的吗? 话还没说完。 萧婉就脸色苍白地打断了萧老夫人的话:“是了,是了……的确是这样的。” 萧婉收藏了不少沈寒时的墨宝。 沈寒时是读书人,自然少不了一些墨宝,这些东西,都是萧婉费尽心思收罗而来。 如今听沈寒时这么一说,萧婉就想起来,自己之前的确发现过沈寒时写这个字,会少上一笔。 那请帖,当真不是沈寒时写的! 沈寒时看着手中的帖子开口道:“此人冒充沈某行此恶事,沈某必定要追查到底。” 他微微一顿,看向萧婉问道:“萧姑娘可否让沈某将这帖子带走,去调查此事?” 萧婉听了这话,想也没想的就说:“当……当然可以!” 别说是沈寒时要这东西,就算是沈寒时要她的命,她也能给! 沈寒时拱手道:“此番误会已经澄清,沈某就先行告辞。” 说完这话,沈寒时就往外走去。 萧老夫人沉着脸看着萧婉:“那帖子,是重要的正屋,你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就让沈寒时带走?” 萧婉看向萧老夫人道:“母亲,那帖子的确不是沈先生写的,之前是我疏忽了,才上了当。” “沈先生好心帮我调查这件事,有何不妥?”萧婉反问。 萧老夫人看着萧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没用的东西!为了个男人,都不要脑子了!” …… 已经是下午时分了。 薛琅正在府上温习课业,便听人说沈寒时来了。 薛琅有些意外:“沈先生来了?” “先生请你出去。”小厮看着薛琅道。 薛琅想也没想的,就往外走去。 沈寒时的马车就停在府外,薛琅瞧见那马车,开口道:“先生,不如到府上一坐?” 沈寒时的声音冷冰冰的,带着几分威严:“上车。” 薛琅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但还是很怕沈寒时的,至少是敬着沈寒时的。 他察觉到沈寒时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这会儿不敢多问,连忙上了车。 马车缓缓行驶。 等着到了一处无人所在。 马车停了下来。 薛琅抬眸看向面前的沈寒时。 沈寒时端坐在他的对面,面沉如冷玉,一双眸子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带着几分打量。 薛琅也是个心明秋毫的人,此时见沈寒时这般姿态,便知道有什么事情。 于是他开口问道:“先生,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学生做错什么,惹先生生气了?” 沈寒时将那帖子,用力摔在了薛琅的身上。 薛琅连忙接过来一看。 这一看。 薛琅的脸色就微微一变,但很快,薛琅便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寒时:“先生……” 薛琅的声音小了下来,大有认错的意思。 沈寒时问道:“认出这东西了?那知道我为何来寻你了吗?” 薛琅见状便知道,这件事瞒不住沈寒时了。 他便跪了下来。 马车不大,薛琅这么跪下来的时候,就显得马车更狭仄了。 “学生知错。”薛琅不敢抬头去看沈寒时。 沈寒时沉声道:“那你就说说,错在何处?” “学生不该冒用先生的笔记,将先生牵扯到麻烦之中,先生罚我。”薛琅继续道。 沈寒时冷声道:“只有这个错处吗?” 薛琅咬牙,然后抬起头来,用倔强地眼神看向沈寒时:“学生只认不该连累先生的错,却不后悔自己对萧婉做的事情!” “那萧婉就不是个东西!她竟然想着,将阿姐引到那东阳王的所在,毁阿姐名节!” “东阳王那是什么人?之前就垂涎过阿姐的美色!” 说到这,薛琅微微一顿:“若非徐昭及时赶到,阿姐怕是已经遭了毒手了!那萧婉心思如此歹毒,我不过是差人毁她名节,已经手下留情了!” 若他当真狠下心来。 真将那萧婉扔到贼窝子之中。 叫那些男人真的将萧婉占上几回,才叫狠心! “我今日所做,不过是是对她的一个警告,若她以后还敢对我阿姐起这样恶毒的心思,我便叫这件事成了真!”薛琅说这话的时候,双目赤红,秀气的脸上满是阴郁之气。 第453章 纰漏 “这件事之中,我只对不起先生,没有对不起旁人!那萧婉就是罪有应得!她遭报应是她活该!”薛琅继续道。 “先生想罚,我领罚,只求先生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阿姐。”薛琅连声恳求。 他天不怕地不怕,只怕阿姐知道了,会因此担心,甚至会因此责怪他多管闲事。 还有,他不想让阿姐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要永远当阿姐心中,单纯天真的弟弟! 沈寒时看着眼前一脸倔强的薛琅,沉默不语。 就在薛琅以为,沈寒时会重重地罚他,甚至将这件事告诉玉姣的时候。 沈寒时冷声道:“你是错了。” “你错在明明知道,我的笔迹之中有避讳,你却没有学个十成十,还留下了这样的破绽。”沈寒时继续道。 薛琅诧异地看向沈寒时:“啊?” 沈先生这是被自己气糊涂了?说的话怎么让人听不懂呢? 他小声解释着:“先生,我是怕事情闹大了,会有人追查,那忠勇侯到底不是好惹的……我若不留个破绽,真连累了先生怎么办?” 沈寒时见薛琅这样为自己着想,到有一种被气笑了的感觉。 “你考虑的还很周全啊?”沈寒时冷嗤道。 那些做脏事的人,哪里有薛琅想的那么简单?总会会留后手的,薛琅以为将自己包裹的严实便没有后顾之忧? 只怕是薛琅来去的时候,已经让人盯上了。 就算是不知道薛琅到底是什么人。 也能猜到,薛琅可能是谁家的公子了。 这两个人,绝对不能继续留在京中。 薛琅做事虽然干脆果决,但到底是太年轻了,对这江湖上的事情了解不多,自然容易踏入陷阱。 薛琅拿不准沈寒时怎么想的,这会儿只好垂头丧气道:“先生,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其实没知道错。 就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让沈寒时心软。 沈寒时一眼就看穿了薛琅的把戏,便冷声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还敢说自己知错了?” 薛琅有些意外地看向沈寒时:“先生,您这是……觉得我不该对萧婉这样做?您该不会,真的看上萧婉了?” “先生,您可千万别糊涂,那萧婉就会吐信子的毒蛇!谁娶了她肯定要倒霉!”薛琅连忙道。 沈寒时皱眉:“闭嘴!” 薛琅不敢多言,但在闭嘴之前,薛琅还是说了一句:“先生不如直接告诉我,我错在何处了。” 沈寒时沉声道:“我从前便告诉过你,做事要用脑子,不可以意气用事。” “就算你想为你阿姐出头,那我问你,你请的什么人动手?可会留下破绽?” 薛琅道:“我是花钱,请了专门做脏事的人去做的,放心,我去的时候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没人知道我是谁。” 沈寒时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把这件事做的天衣无缝?” 薛琅没说话,但他自己觉得是这样的。 沈寒时冷声道:“说不准,那萧婉已经猜着,是你阿姐差人做的了。” 薛琅这件事做的,固然解气。 但在沈寒时看来,手段过于直接,甚至有些拙劣。 一旦隐藏不好,暴露出去,那便会将所有人拖累。 “下次再做这样的事情,多少用心脑子,不要留下破绽,也不要让人猜想到你或者是你身边的人!”沈寒时冷声道。 下次? 还有下次? 薛琅微微一怔。 先生不是责怪他这样做啊,是觉得他做的比较草率啊? 薛琅惊愕地看向面前的沈寒时,好一会儿,薛琅才回过神来说道:“学生知错了,是学生考虑事情简单了,没将事情做周全了。” “先生的意思应当是,做了这件事,还要找这替罪羔羊,这样才能将祸水引出去。”薛琅不愧是沈寒时学生,一下子就理解了沈寒时的意思。 沈寒时微微颔首,算是对薛琅的答案满意了。 “起来,莫要跪着了。”沈寒时继续道。 薛琅连忙坐了起来。 他此时对沈寒时的感激,和崇拜,更上一层楼。 先生当真待他如亲子。 这么大的事情,先生不但没生气,反而……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他当真是感动! “先生待我犹如亲父,琅儿铭记于心。”薛琅继续道。 沈寒时看向薛琅,又神色严肃地补充了一句:“日后若再遇见类似的事情,切记不可擅自行事。” 薛琅连忙说道:“是,以后学生做什么,都不瞒着先生。” 这倒是真心话了。 这次他之所以没有告诉沈先生,那也是觉得,这是阿姐的事情,阿姐肯定不想给人知道,而且……就算是沈先生知道了,也未必肯帮忙。 毕竟他要做的事情,真的是太不光彩了。 他到是没想到,沈先生如今竟然是这般的态度,完全没有责怪他。 “这件事你也不必害怕,到底是因我而起,我会替你遮掩。”沈寒时沉声道。 薛琅有些意外地看向沈寒时,先生这样风清月朗的人……如今竟然要给自己擦屁股,当真是让让人感激。 沈寒时将薛琅带到了沈府。 “将那两个人的样子画出来。”沈寒时吩咐薛琅。 薛琅读书的悟性好,画画自然不在话下,很快就将那两个做脏事之人的样子画了下来。 当薛琅将画像递给沈寒时的时候。 薛琅有些担心地问道:“先生……您这是……” 沈寒时冷声道:“剩下的你不必管了。” 对于一个大理寺任职的人来说,想处置两个歹人,寻个由头,发配出去,简直太简单了。 至于具体怎么做,沈寒时没有告诉薛琅。 但薛琅知道,先生做事素来缜密,绝对不会出纰漏。 第454章 解元 玉姣不知道这件事。 她正忙着府上的事情。 把这府邸一分为二,说着轻巧,但其实很是繁琐。 加盖围墙并不复杂,复杂的是府上的许多东西,都要改变。 诸如,从前只有一个膳房,如今得分成两个,还比如浣衣处之类的,也要有所区分。 连带着府上的丫鬟仆从,也得分开。 玉姣索性就趁着这个机会,给东苑的丫鬟仆从来了个大换血。 她如今掌管侯府中馈,做这些事情……是有利于侯府的,也不算是私心,只管从账房支取银钱便是。 还有,这分了府,帐却不那么好分。 除却萧宁远打拼来的这些产业之外,伯爵府还有一些旧时的产业,玉姣也得清算出来。 但不是要将这些产业都分给西苑。 而是算清楚有多少,往后定个数额,按照比例,每个月送到西苑去。 这西苑的人呢,若是安分守己,便多给一些,若是还有什么作妖的地方……那这钱可就不好说了。 这也算是玉姣拿捏西苑的一个方式。 左右……这西苑的人,靠着东苑生活,总不能让他们活得太痛快了! 其实玉姣更想彻底不管西苑的人。 但很显然,这不现实。 毕竟侯府的家丑,无法对外宣扬,旁人不会理解萧宁远为何做得这样绝情,到头来遭人诟病的,便是萧宁远了。 分府的时候,还有另外一件事,让玉姣颇为为难。 那便是这侯府,还有一处北苑。 北苑之中住着的,是一位庶子。 之前一直谋官在外,玉姣并未见过。 玉姣差秋蘅去打听了一下,知道侯府的这位三公子,好似还算安分。 问过萧宁远的意见后,便暂且把这北苑,划入了东苑。 若什么时候,那三公子有了家业,再另外寻一处府邸,将这三公子分出去便是。 这样的事情,忙忙活活便是好些日子。 分府后。 虽然说包括西苑在内的人,没有人对外说这忠勇侯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众人也隐隐猜到了什么……至少是猜到了结果。 结果便是。 如今这忠勇侯府,最有话语权的人,不是萧老夫人,更不是那位只剩下个空壳子的薛玉容,而是玉姣。 世家大族的正妻们,虽然见不上玉姣的出身,甚至有些鄙夷玉姣这种平妻的存在。 但是在绝对的权力面前。 她们也只能敬着玉姣,甚至想着去巴结玉姣。 以至于,邀请玉姣的饮宴,也就变多了。 玉姣不喜欢参与这些事情,可薛玉容被终身不能有孕的事情,刺激的不小,所以没有什么赴宴的想法。 如今……这后宅往来的事情,便彻底落在玉姣的身上。 玉姣也知道,她不能既想要侯府后宅的权势,又不想沾惹这些麻烦的往来。 所以多数的时候,都是硬着头皮去参加。 好在,倒也没再闹出什么让玉姣不舒心的事情了。 一时间,在外人看来,玉姣是风光无两。 忙忙碌碌之中,便不觉时间流逝,转瞬间就已经入秋了。 随着一场秋雨的不期而至,本来还绿意盎然的树叶们,开始零星地变了颜色。 眼见着,就到了乡试放榜的日子。 玉姣推拒了所有宴请的邀约,早早地就来到了太学前面,用来放榜的所在。 只等着来瞧薛琅的好成绩。 她对自己的弟弟,很是看重。 玉姣今日为了喜庆,特意穿了一身紫红色的襦裙,只是稍加打扮,便如同二乔牡丹一样,灼灼芳华。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努力在玉姣的周围,隔开了一个小的空间,让旁人无法冲撞玉姣。 但人能隔开。 大家的目光却是隔不开的。 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珠子,都盯在玉姣的身上。 好在今日此处的人虽然多,但大多数都是参加科考的考生以及其家人,或者是其他读书人。 所以大家瞧见玉姣的美色,虽然心神摇荡,可没什么人敢真对玉姣怎么样。 就算是真有人,有什么想法。 一打听也就知道了,玉姣是萧宁远的平妻,便熄了火。 张榜之时。 玉姣翘首以待。 等着那榜刚贴上去一点的时候,玉姣就看到了,那解元的位置,分明就写着薛琅的名字! 秋蘅已经兴奋地原地蹦高:“夫人!夫人!夫人!夫人!” “真是咱们公子!是公子!公子中解元了!” 秋蘅的大嗓门瞬间就将目光吸引了过来。 也就在此时,人群之中的一个鸡毛掸子,已经注意到了玉姣的存在。 徐昭挤开周围的人,终于凑到跟前来,看着玉姣笑道:“恭喜玉姣阿姐!” 在人前,薛琅便用这一声阿姐,来隐藏自己对玉姣的用心。 此时他很是满意,自己当初那个英明的决定。 如今让他可以以弟弟的身份,站在玉姣的面前,和玉姣光明正大的说话,虽然说他的年岁……其实是比玉姣大的。 但只要脸皮厚,一切都不成问题。 玉姣有些好奇:“你怎么也在这?” 徐昭无奈道:“还不是我爹,我都说了,我不行,可是我爹非得让我来参加科考证明自己,没办法……考都考了,我爹非得让我来看看结果。” 玉姣有些好奇地问:“那你考得怎么样?” 徐昭往榜单上看了一眼,开口道:“不用看也知道,我不可能考中,和薛琅兄弟比,我这简直就像个废物。” 玉姣斟酌了一下语言,安慰道:“徐世子切莫妄自菲薄,在我看来,徐世子聪慧过人,兴许只是不适合读书而已,等着徐世子日后寻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肯定是事半功倍。” 这倒不是玉姣刻意讨好徐昭才这样说的。 徐昭这个人,读书是不行,但要说她蠢?玉姣肯定不认同。 徐昭的脑子聪明着呢。 而且看事也很通透,往往给人一种大智若愚的感觉。 不适合读书,那不代表不适合做别的啊! 徐昭被玉姣这么一夸赞,只觉得心情好上了几分。 “对了,我还听说一件事……”徐昭说到这,就神秘兮兮起来。 玉姣看向徐昭好奇问道:“什么?” “那薛庚,也来参加这次科举了!” 玉姣有些意外:“他……参加之前的院试了吗?就来参加乡试?” 徐昭道:“不过是一个考试的名额……乡试之前,不算有功名,根本没人追究,更何况……” 徐昭没有说下去,院试的操作空间很大,但乡试谁若是敢徇私舞弊,那麻烦可就大了。 徐昭跟着就鄙夷地说道:“不过就薛庚那样子,怎么可能考中?” 徐昭正说着呢。 旁边的春枝,就轻轻地咦了一声:“夫人,薛庚公子好像……也榜上有名。” 第455章 母猪上树 玉姣听了这话,也有些惊奇。 这薛庚?榜上有名? 玉姣顺着春枝的视线看了过去,果然就看到了薛庚的名字。 虽然名次不在最前面,可也算二甲三十几名。 算是个中上等的成绩,在世家子弟之中,不算下流。 薛庚是什么货色,玉姣的心中清楚的很,与其相信薛庚能榜上有名,还不如相信太阳从西边出来! 想到这,玉姣的唇角上,带起了一丝笑容。 徐昭见玉姣笑了,好像还挺高兴的,有些困惑,姣姣这是被气笑了吗? “你也别生气,这件事肯定有猫腻!” “像是我和薛庚这样的,若能考中了,那就是母猪会上树了!”徐昭嗤了一声,毫不掩饰对薛庚的鄙夷。 好在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不像是薛庚,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还想搞这徇私舞弊的事情,也不怕被人查出来倒大霉! “夫……夫人……”秋蘅磕磕绊绊地开口了。 玉姣疑惑道:“怎么了?” “母猪……真的会会……会上树了!你看那最后一名,是不是徐公子的名字?”秋蘅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 她识字不久,很多字都没认全,对自己看到的,没那么有信心。 玉姣闻言就看了过去,徐昭的名字果真在最后一名的位置上吊着。 徐昭也瞪大了眼睛,一脸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名字。 这……什么情况啊?他爹该不会,真的帮他去买通考官了? 徐昭想到这,就火急火燎地开口了:“那个,我还有急事,就先走了啊!” 徐昭好似屁股着火了一样,火急火燎地往国公府跑去。 至于玉姣,站在那看了榜单上的名字一眼,便吩咐了下去:“走,随我去永昌侯府走走。” 一来是薛琅高中解元,她得回府庆贺一下。 二来也去试探下那李氏母子,用什么手段,让薛庚也能考中。 若薛庚真的徇私舞弊了,将这件事揪出来,就可以彻底绝了薛庚的世子之位! 到那个时候,薛琅便有了理由上位。 不过这个尺度,可得掌握好了。 得斗倒薛庚,但还不能,让永昌侯府因为这件事没了侯位。 所以她得先回去问问,她那个糊涂爹,也没有参与这件事。 …… 徐昭先一步到了国公府。 这一进国公府,徐昭就嚷嚷着:“爹!爹!你快出来!” “龟儿子,你喊什么!你爹我还没死呢!咋了?是不是没考中?我就知道你个草包考不中,简直就是浪费那笔墨钱!”这样说着,镇国公就拎起一个棍子,就抡了过来。 徐昭大声嚷嚷着:“考上了!” 镇国公微微一愣,有些惊讶:“啊?” 这样说着,镇国公就将目光看在了徐昭身后的小厮上,用眼神询问。 他根本就不相信这龟儿说的话! 那小厮连忙道:“国公爷,世子没说谎,真是考中了,最后一名。” “最后一名也行啊,考中了!真的考中了,我们老徐家的祖坟真的冒青烟了!”镇国公顿时有一种老泪纵横的感觉。 虽然只是一个乡试。 考中了……对他们这些荫封世家来说,也没什么用,还不如随便动动嘴皮子,得来的官职大。 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是欣慰。 他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账儿子,竟然也能考中! 怎么感觉,那么让人难以置信呢? 该不会是抄的? 这样想着,镇国公的心中有些忐忑,开口问道。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作弊了?” “爹,你老实说,你是不是贿赂考官了?” 父子两个心有灵犀,一起开口了。 “我徐昭就算是考不中,也不做这种不要脸的勾当!肯定是爹你,买通考官了?”徐昭看向镇国公道。 镇国公:“真没抄袭?” 徐昭:“没有。” 徐昭:“爹,你真没买通考官?” 镇国公:“没有!” 父子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之中看到了真诚。 徐昭喃喃自语:“我该不会真考上了?” 镇国公也开始继续欢喜! 果然!让儿子跟着永昌侯府家那小子一起玩,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徐昭这是近朱者赤了! 不过……这小子,是真的考中的吗?怎么那么不现实? “走走,快准备厚礼,随我一起到永昌侯府致谢!”镇国公扬声说道。 徐昭一听去永昌侯府,瞬间就来了精神。 若他没记错的话,姣姣这会儿也去了永昌侯府。 这美人绝色。 墙角虽挖不成。 可多去欣赏欣赏,也能让人身心愉悦啊! …… 玉姣已经到了永昌侯府。 从前玉姣回永昌侯府,就已经很风光了,如今的玉姣回府,便显得更风光了。 从她一进府,永昌侯府上上下下的丫鬟和仆从们,都对玉姣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谁不知道啊。 现在这位四姑娘,可不得了了。 除了没有正妻的名分,俨然已经是忠勇侯府的女主人了! 便是大姑娘,在忠勇侯府,也得仰仗着四姑娘过活呢。 侯爷早就吩咐了,若是四姑娘回来,一定要以礼相待,切莫不可怠慢。 “四姑娘,侯爷和大夫人,还有柳夫人都在花厅呢,四姑娘可要过去?”丫鬟很是客气地问道。 玉姣点了点头:“好。” 玉姣到了花厅的时候,果然和丫鬟说的一样,大家都在。 李氏正看着身边的薛庚,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 等着玉姣走近了。 就听到李氏道:“庚儿这次,也算是给侯府长脸了,侯爷,你打算怎么赏庚儿啊?” 第456章 义子 永昌侯坐在主位上,满脸如沐春风的笑容。 他看着面前的薛庚和薛琅两个人,只觉得,自己教子有方,简直就是后继有人啊! 于是永昌侯就道:“赏!你想要什么赏!” “便早日请封世子。”李氏笑眯眯地说道。 柳氏坐下首一些的位置上,微微垂眸。 李氏见柳氏这样,心中更得意了。 这柳氏仗着自己生了一双好女儿,自己又整日哄着侯爷,将侯爷哄的团团转,难道她以为这样,就可以让薛琅那个贱种当上世子吗? 简直是笑话! 如今她的庚儿也高中,且看柳氏和那个贱种怎么争! 永昌侯听了这话,稍微迟疑了一下。 最开始的时候,他是一直想把薛庚立为世子的,只不过薛庚太不学无术了,而薛琅又太优秀。 薛琅虽然出身不好,可如今他娘也是平妻了,薛琅也位比嫡子。 若立为世子,也是有资格的,就是李氏那边,着实不好交代的。 他本是纠结的……但如今,薛庚又考中了,虽然和薛琅比起来还算差一些,但做一个世子,也够格了。 这样想着,永昌侯就要决定,顺着李氏的意思,立了这个世子。 毕竟李氏的母族,势力不小。 “那便依着……” 永昌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赶到的玉姣打断了:“爹!你可不能光赏庚儿,忘了琅儿啊!” 永昌侯看向玉姣,就把刚才到嘴边的话给噎了回去。 “阿姣,你怎么回来了?”永昌侯的脸上瞬间就堆满了笑容,好像是一个盼着女儿归家的慈父一般。 玉姣也愿意陪着永昌侯上演这种父慈女孝的戏码。 这会儿就笑盈盈地开口道:“想父亲了,所以就回来了。” 永昌侯听了这话,只觉得心中十分熨帖。 这个女儿虽然有了大出息,可如今到也越来越贴心了。 玉姣笑着说道:“我刚回来时候,听人说,琅儿中了解元!还有庚儿,虽是二甲三十几名,可也算是中了,好歹也算是双喜临门,父亲打算怎么庆祝?” 玉姣说到这,补充了一句:“不如设宴?” 永昌侯有些迟疑:“不过是个乡试,现在就设宴,是不是太夸张了?” 玉姣笑道:“乡试考中了不稀奇,可是我阿弟,中的解元啊!这汴京之中可只有一个解元!庆祝一下,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到时候,我将主君也请来,来府上和父亲叙叙旧。” 永昌侯一听这话,就道:“那就依着你。” 李氏看着永昌侯提醒着:“设宴好啊,那不如侯爷早早请封世子,等着设宴的时候,向大家宣布此事。” 薛玉姣这个贱人,想要在宴席上,让薛琅压庚儿一头,门都没有。 “侯爷!镇国公来了!”门房急匆匆的禀告。 李氏的话又一次被打断,脸色铁青地瞪了那门房一眼。 门房刚说完这话,小厮就引着镇国公往这边走来了。 这府上可没人敢怠慢镇国公,真让镇国公在门口等着。 永昌侯一看到镇国公,便连忙起身迎接,不等着说话呢。 就听到镇国公大着嗓门嚷嚷着:“薛琅呢?把薛琅给我找出来!” 李氏一听这话,来了精神,眼神之中似乎有几分期盼。 这镇国公上门找薛琅,该不会这薛琅和徐昭闹翻了?镇国公来给儿子出头的? 永昌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微微一沉,便看向薛琅,只是碍于玉姣在,他的语气没敢太不中听:“琅儿!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得罪了国公爷?” 薛琅一脸茫然。 到是徐昭三两步地冲上来,直接和薛琅勾肩搭背起来。 镇国公也跟着说道:“哎?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来找薛琅,是为了感谢薛琅的!” “感谢?”永昌侯一脸雾水。 “我儿也考中了。如今能有此出息,少不了薛琅的帮助。”镇国公笑道。 虽然说名次差了一点点,但镇国公这个人,很容易满足。 永昌侯长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国公爷太客气了,这些都是琅儿应该做的。” 那边的李氏,瞧见这一幕脸色不太好看。 也就在此时,永昌侯看着面前的薛琅,越看越是顺眼,便看着旁边的永昌侯道:“我这还有个不情之请。” 永昌侯连忙道:“国公爷您请说。” “咱们两府的小辈,玩的这么好,也算是缘分使然,不如就结个亲戚怎么样?”忠勇侯含笑道。 薛玉嫦正躲在花厅外面看热闹,听到忠勇侯这样说,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这国公府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想结亲,肯定是给徐昭选妻。 而永昌侯府,如今也只有她一个待嫁的女儿! 虽然说这徐昭不学无术,但镇国公府,对于她来说,的的确确是想都不敢想的显赫门第……若是嫁过去,也不算委屈。 她这样想着,就猛然起身,只不过这起身的时候,她踉跄了一下,一个不小心往前扑倒,直接摔到了花厅之中。 众人瞬间将目光落在了那冲入花厅之中的薛玉嫦身上。 薛玉嫦连忙起身,看着永昌侯说道:“爹!女儿愿意!” “你愿意什么?”徐昭的脑子还是很灵光的,似乎想到了什么,警惕地问了一句。 “愿意……愿意……” 徐昭皱眉:“什么?” 薛玉嫦咬咬牙,最终决定豁出去了:“愿意嫁给你!” 徐昭吓了一跳:“你愿意嫁给我,我可不愿意娶你!” 这话可得说明白了。 他早就打听过,这薛玉嫦之前在府上也没少为难姣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就算真得成亲,那也得娶个心性单纯的姑娘,怎么可能娶这种人。 薛玉嫦愣了愣,神色尴尬地道:“刚才不是说……结亲吗?” 镇国公轻咳了一声说道:“我是说,我很喜欢薛琅,我想将薛琅收为义子。” 薛玉嫦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永昌侯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下去!” 第457章 认亲 薛玉嫦也没想到,镇国公是这个意思。 她的脸色格外难看。 这会儿在永昌侯的呵斥声中,弯着腰跑了出去。 永昌侯觉得老脸发红,很是尴尬……其实若刚才徐昭说,看上薛玉嫦了,就算是将薛玉嫦许给徐昭做妾,他也是满意的。 可奈何徐昭已经明着说了,不想娶薛玉嫦。 那他再提这件事,就显得自讨没趣了。 薛玉嫦在永昌侯冷冽的注视下,不敢多留,灰溜溜地离开此处。 她离开后,还没有忘记,刚才玉姣那满身尊贵的样子。 她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薛玉姣有如今的风光?当初嫡姐回府找人去忠勇侯府做妾的时候,她主动请缨就是了,何必将这个往上爬的机会,让给薛玉姣? 玉姣不知道薛玉嫦的心中,竟然是这么想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如果当初,入忠勇侯府的不是玉姣,而是薛玉嫦……怕是根本没有机会活到过年,现在坟头草应该都三尺高了。 “永昌侯,你觉得意下如何啊?”镇国公催促了一句。 永昌侯连忙说道:“这……这当然是妙事一桩啊!琅儿,还不快点跪下来喊义父!” 李氏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这忠勇侯也是老糊涂了,如今竟然到忠勇侯府上提携薛琅这个庶子! 她很想开口说上一句,不如收薛庚为义子。 这样想着,李氏就鼓起勇气看着镇国公道:“国公爷,您今日既然打算收义子,不如好事成双,将我家庚儿也一并收为义子。” 说到这,李氏就含笑补充着:“我家庚儿最近也长进了不少,也考中了呢。” 镇国公虽然老,但并不糊涂。 此时惊讶地看了一眼李氏,然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永昌侯的身上。 这永昌侯府的人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喜欢往自己的脸上贴金? 他收薛琅为义子,那是看在薛琅带着他那不学无术的兔崽子学习的份上,想要帮帮薛琅。 当然,除此之外,他也是真欣赏薛琅。 他时常想,若这薛琅是自己的儿子,他绝对不会和永昌侯这个老糊涂一样,这般怠慢冷淡这个儿子。 永昌侯被镇国公这么一看,便知道镇国公的意思了,于是就瞪了李氏一眼:“你当认亲是做什么?还什么好事成双,国公爷愿意认琅儿为义子,便已经是我们侯府的荣幸了,怎敢奢求!” “这怎么是奢求呢?国公爷想和我们侯府往来,我们也愿意和国公爷往来,认义子而已,认一个也是认,认两个也是认!说到底还不是国公爷一张嘴就能决定的事情?”李氏看着自己旁边的薛庚,是越看越满意,只觉得自己要是镇国公,也不会选那个俊秀的有些不男不女的薛琅。 玉姣虽然不知道李氏想什么,但听李氏这样说,也有些惊奇。 这李氏,是不是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一点? 她肯定不能让李氏把镇国公架在这,真将薛庚收为义子…… 正当玉姣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徐昭倒是先一步开口了。 “爹,既然如此,你就把薛庚也收为义子呗?”徐昭笑眯眯的。 薛庚有些惊讶地看向徐昭,只觉得自己听错了。 那李氏则是欢喜起来:“国公爷,世子都这样说了,不如您就同意了。” 徐昭等着李氏说完,就继续说道:“我知道薛庚兄弟善赌,除了投色子,什么斗蛐蛐、斗鸡、赛马之类的事情,玩儿很不错。” “等着这件事成了,你带着我一起玩!” “我们一起赌遍天下的赌场!”徐昭说着,显得很是兴奋。 李氏听了这话,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还没等着李氏反应过来,她那缺根筋的傻儿子,已经满脸堆笑地开口了:“徐世子所言,正合我心意!” “等一会儿,我们就去赌一把。”薛庚继续道。 那薛琅算什么东西?看,自己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能将徐昭吸引来给自己做朋友! 从前薛琅仗着给徐昭当狗,为威作福的,往后看他怎么嚣张。 “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们多带点银钱,等着赢了钱,我们在一起去花楼找姑娘!”徐昭笑道。 “好什么好!我来这永昌侯府,是想让你学点好的,可不是想让你继续鬼混和不学无术的!”镇国公额角的青筋直跳,可见被气了个不轻。 玉姣已经明白了徐昭的深意。 这一招就叫做以退为进。 这不,镇国公就算是真老糊涂了,也不会想着自己的儿子和薛庚这种人接触。 镇国公刚才还不好意思下永昌侯府的面子,这会儿就没有顾忌地开口了:“永昌侯,依老夫看,还是不要让我儿子,和薛庚公子一起玩比较好,这样对两个孩子都好,至于义子……我只看好薛琅,旁的人就算了。” 玉姣看着薛琅,小声提醒着:“琅儿,你还愣着干什么?叫义父啊!” 薛琅对这件事,显得从善如流。 他砰地一声就跪了下来,对着镇国公磕头:“义父!” 镇国公显得格外满意:“好琅儿,快快起来。” 镇国公一边说着,就一边弯腰伸手,将薛琅拉了起来。 “好了,这亲也认了,我这把老糊涂,就不在这叨扰你们年轻人说话了,便先告辞了。” 永昌侯连忙去送镇国公。 徐昭以及薛琅,也跟上去相送。 等着到门口的时候,镇国公看着面前给自己行礼的忠勇侯说了一句:“好好栽培琅儿,往后他定会前途无量!” 永昌侯听了这话,显得更恭敬了。 有了镇国公这话,就算是薛琅是个草包,只要镇国公想提携,往后也是大有可为。 此时花厅之中,只剩下玉姣母女,还有李氏母子。 那李氏,脸色很是不好看,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玉姣觉得,自己和娘亲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李氏最终盯着柳氏说了一句:“柳氏,你别以为攀上了国公府这棵大树,往后你儿子就可以压我儿子一头了!你别忘了,这永昌侯府到底是谁当家!” 玉姣连忙道:“大夫人请放心,我娘一定不会忘记的,我们肯定会很敬重你,哦,对了,我今日从忠勇侯府出来的时候,嫡姐央我,给大夫人带个好。” “瞧我这个脑子,竟然给忘了。”玉姣笑盈盈地说着。 一句话,便将她和薛玉容在侯府上的地位点了出来。 第458章 敲诈 李氏听出玉姣的言外之意,脸色不好看地看向玉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姣微微一笑,很是客气:“大夫人,您千万别多想,我没有旁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大夫人。” “身份和地位,不是永恒不变的,而且靠的,也从来不是出身……”玉姣继续道。 “还有,我会替大夫人多多关照嫡姐的,也请大夫人多多关照我娘亲。”玉姣补充道。 李氏的脸色更难看了。 这已经是威胁了。 意思是她若是为难柳氏,那玉容在忠勇侯府的日子也不好过! 早知道,竟然会有让薛玉容这个小贱人踩一脚的这天,她当初就应该豁出去了,掐死薛玉姣! 柳氏当初护住了自己的三个孩子,其实并不容易。 护住薛玉慈,那是让老夫人觉得,薛玉慈是老夫人的福星,留在身边,可以让老夫人的身体康健。 而保住玉姣。 则是当初薛玉慈生了一场病,久久不能好。 玉姣出生的时候,有一个游方道人,被李氏请去给薛玉慈看诊。 说是想要薛玉慈好起来,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将薛玉慈身上的晦气,全转给玉姣,让玉姣当那薛玉慈挡灾的人。 对于李氏来说,当然很轻易地就同意了这个阴损的办法。 而做法后,玉姣也的确跟着病了一场。 等着柳氏生薛琅的时候,那李氏就自己主动找到了那道士,让那道士做法,希望除掉薛琅。 奈何那道士说,与其让薛琅死了,还不如留着给大公子挡灾。 于是就将两个人的命格绑定在了一起。 至此之后,若是贸然除掉薛玉姣和薛庚,便会伤到她的一双儿女,这也是李氏,为什么能容忍柳氏的孩子们活下来的原因! 只不过,李氏想着现如今发生的事情。 尤其是那玉姣,毫不掩饰自己压了玉容一头。 这让李氏猛然间回过味来。 她震惊地看向柳氏,冷声道:“当年那游方道士,是不是你的人?这么多年了,其实他一直在诓骗我!” 李氏之所以相信那游方道士的话,也是因为成亲后,一直不能有身孕,游方道士给开了几服药,李氏这才有了薛玉容。 柳氏并未承认,而是一脸茫然地说道:“大夫人所言是何事?妹妹我怎么听不懂呢?” 李氏咬牙切齿:“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明白什么糊涂啊?”徐昭的声音传来。 李氏抬头,就看到永昌侯领着徐昭和薛琅往这边走来,想来是已经把镇国公送走了。 李氏只好在脸上端起意思笑容来,看着永昌侯说道:“主君,刚才我们说的那件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李氏现如今就一个心思,立世子! 永昌侯含笑道:“你说得没错,这宴得办,而且就得办个双喜临门的宴。” 李氏闻言一喜:“侯爷,您这是答应了?” 永昌侯点头:“对,我答应办宴了!到时候,这第一喜就是琅儿中解元,第二喜,就是国公爷到时候会当着众人的面,收琅儿为义子!” 玉姣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她连忙抬起头来去看李氏的表情。 果然,那李氏脸上的笑容已经僵硬住了,那表情,好像是吞了一只死苍蝇一样难受。 玉姣也没指望,永昌侯今日会就下定决心立薛琅为世子。 所以,她对今天这个结果很满意。 至于世子的事情。 玉姣的心中已经有了成算。 …… 傍晚。 李氏的院子之中,李氏差人做了一桌子菜,这会儿看着那兴致不高的薛庚哄着。 “庚儿,你莫要不高兴,有娘在呢,不会让那薛琅得意太久的。”李氏继续道。 虽然说薛玉姣那个贱人拿捏着玉容。 但她已经想明白了。 对她而言,到底是这儿子更重要一些,这儿子可关系着,她在侯府的后半生。 所以,哪怕她要做的事情,可能会激怒薛玉姣,让玉容的日子不好过。 那也没办法。 谁让玉容自己不争气?连一个歌姬之女都拿捏不住,还要连累着她,眼睁睁地看着柳氏那个贱人,仗势而上? “不管怎么说,我儿也算是考中了,今日该庆贺。” 薛庚脸上的神色,还有些担心:“娘,这只是乡试,往后要怎么办?” “你放心,有娘在,不会让你落榜的。”李氏微笑着说道。 …… 玉姣在揽月院之中,也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琅公子差人送话过来,说他和徐世子一起,打探到,近些日子,李氏买了好几处铺子,换了不少银钱。”秋蘅从屋外进来,对着玉姣禀告。 玉姣闻言点了点头。 果然如她所料。 徐昭说得没错,薛庚那个草包,要是能考中,那简直就是母猪都能上树了。 永昌侯府,近些日子并无太大花销,也没有其他变故。 李氏卖了这么多铺子,怕是花钱给薛庚铺路呢! “琅公子还说,李氏这些日子,和孙监学家的娘子,走的很近。”秋蘅补充道。 “夫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直接举报他们,还是要再调查多一些证据,再去举报他们徇私舞弊?”秋蘅好奇地追问。 玉姣摇摇头:“不能举报。” 秋蘅万分不解:“不能举报?那不是白调查了吗?” 玉姣耐心解释:“若是去举报了,固然可以毁了薛庚,可琅儿也姓薛,难免会让旁人也跟着质疑琅儿,而且若是把握不好尺度,永昌侯府真的大厦倾覆,对我娘和琅儿,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那夫人打算怎么办?”秋蘅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玉姣却笑眯眯地说道:“举报自然是行的,我们改敲诈。” 秋蘅微微一愣:“敲诈?” 第459章 一箭 玉姣坚定地说道:“对,敲诈勒索。” 说到这,玉姣便道:“帮我准备纸墨。” 秋蘅准备好后,便见玉姣小心翼翼的,选了一种大众最喜欢用的纸,然后以左手持笔,慢慢的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 “贵府贿赂监学,我已知情,明日入夜,准备两千两白银,到汴河上京画舫,此事可了,否则侯位不保。” 玉姣一连着写了两张字条。 然后吩咐了下去:“将这字条给薛琅,让薛琅想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父亲、还有大夫人的马车上,各一份。” 之所以没放在府上。 玉姣是想让他们觉得,是那些人在外面,将东西放在马车上,不至于往府内之人身上想。 放了两张字条后。 玉姣就等着收获了。 她近些日子,刚好缺钱,若是能从永昌侯府敲诈来一些钱,对她来说,可不是坏事。 之前她那好父亲,嫁薛玉容的时候,可花了不只两千两银子的嫁妆。 如今她既然没嫁妆。 那就借着这件事,讨一些银钱过来。 忠勇侯府的钱,虽然随便她花用,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玉姣可不敢乱用,更不敢用这钱做自己的事情。 但自己有钱,这情况就不一样了。 秋蘅拿着纸条往外走的时候,恰好碰到从外面回来的萧宁远。 “主君。”秋蘅面不改色的给萧宁远行礼,仿若刚才她没有和玉姣一起密谋了这么一件大事。 玉姣身边这两个丫鬟。 春枝自然是不用说,识大体,有脑子,还豁得出去。 如今的秋蘅,也从之前那个大傻丫头,往聪明变了不少。 想也是。 秋蘅整日跟着玉姣和春枝,这耳濡目染的,时间长了,心智可不就开了? 萧宁远进来后,玉姣便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去:“主君!” 萧宁远扫了玉姣一眼,笑道:“在写字吗?” 玉姣道:“闲来无事,就想着谱曲。” 说着玉姣就拿起笔,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萧宁远凑过去一看,果真是曲谱。 他有些惊喜道:“从前就知道玉姣聪慧多才,没想到你比我想的,还要聪慧。” 这样说着,萧宁远微微一顿,有些好奇地问道:“你自小在田庄之中长大,还学会了这么多,真是难为你了。” 玉姣听了这话,便微微敛眉:“我娘在入乐籍,当歌姬之前,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只不过后来获罪……” “什么身份地位出身,从来都不是固定的。” “出身高贵者,也有跌入泥沼之中的可能。” “出身卑贱之人,若是遇到了对的人,也会被人从泥沼之中,捧入手心,当做明珠,不染尘埃。” 玉姣这样说着,就笑盈盈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听了玉姣这话,心中有一种动容的感觉。 确如玉姣所说。 他也的确,没必要在乎自己的出身,不管他到底是不是萧家的人,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这样想着,萧宁远的心就轻松了几分。 玉姣说的,好似是他将玉姣捧入手心。 但他亦然感觉到,玉姣对自己的珍重。 玉姣一番话说下来,萧宁远根本就不想探究,玉姣刚才是真的在谱曲,还是谋划了个一个毒计了。 …… 玉姣这个毒计,生效很快。 或者是,薛琅办事,很是痛快。 第二天一早,永昌侯出去上朝,回府的时候,马车上就多了这个字条。 至于李氏,李氏一早就出府去访友……访友不重要,重要的炫耀薛庚出息了。 薛庚考中这件事,她心中十分欢喜。 不管这中间她用了什么手段。 总归,结果都是她想要的! 只不过在永昌侯府之中,根本没有人和她分享心中的喜悦。 她只能找旁人来分享了。 回府的时候,她也在车上,发现了这字条。 李氏发现了这字条的时候,脸色格外难看。 旁边的佩锦,担心地问道:“夫人,怎么了?” 李氏将字条递给了佩锦。 佩锦看了后,手有些颤抖,然后道:“这是……” 李氏咬牙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们将这件事做的这样隐秘,这件事,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李氏未免把这件事想的太秘密了。 就他那好儿子,有几斤几两。 稍微了解薛庚一点的人都清楚。 他忽然间高中了,这里面要说没舞弊,谁信啊? 玉姣也不需要太多的证据,她又不是想证明这件事是真是假……要证据没用。 她要的是,让李氏和永昌侯惶惶不安,要的是永昌侯心中憎恨李氏,更不想立薛庚为世子! “夫人,那……怎么办?”佩锦问道。 李氏脸色难看,但这会儿已经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这件事都不能让旁人知道!” “至于这个人……”李氏将目光落在了纸条上。 “这个人的目的既然是钱,那就好办。” 总也好过,直接将这件事捅出去的好! 若真如此。 李氏简直不敢想象后果! 乡试舞弊,可不是小事。 “只是夫人,我们现在……身上怕是没有两千两银子。”佩锦有些担心。 之前给大公子买通关系,就花了不少银子,而且只能动用夫人自己的体己。 现在,要是再弄两千两银子,可不好办啊! 李氏沉着脸说道:“先从府库拿,回头想办法补上!” …… 李氏急匆匆的回到侯府之中,想也不想的,就领着佩锦到了府库。 李氏翻找了一番,就挑了好些贵重的东西,递给佩锦:“这些东西,拿去当铺换钱,等回头我卖铺子得了钱,再赎回来。” “总之,这件事得办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万万不可以让侯爷发现。”李氏继续道。 她也知道,自己这件事做的不光彩。 若是被永昌侯发现,永昌侯必定会恼怒。 佩锦脸色难看的,伸手指了指库房之中的一处:“夫……夫人……侯爷……” 李氏转过身来,便看到了脸色铁青的永昌侯,正站在那看着她。 永昌侯怒声道:“李氏!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460章 双雕 李氏先是被永昌侯吓了一跳,然后就微笑着开口:“侯爷,您怎么也在这?我就是来库房里面找点东西。” 永昌侯面带怒意:“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李氏见状,这会儿讪笑了一下,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侯爷,您这是说的什么?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 永昌侯见状,气到把那抓在手心中的纸条,用力往李氏的身上扔去。 “够了,事已至此,你还要和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吗?”永昌侯怒意滔天。 李氏见永昌侯这般姿态,怀着忐忑的心情将掉落在她脚边的东西捡起来。 那字条已经被永昌侯捏成了纸团。 此时李氏缓缓打开,看到了上面的字,脸色瞬间就变了。 真没想到,那敲诈勒索之人,竟然也给永昌侯写了一样的字条。 这让李氏有些不知所措。 花钱给薛庚买通关系这件事,是李氏自己做的,根本就没有告诉永昌侯。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之前她试探过永昌侯,可永昌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这让李氏觉得,永昌侯的心都在薛琅那。 既然永昌侯靠不住,那她就不可能让旁人知道这件事了。 她的目的是借着这件事,压薛琅一头呢! 只可惜,如今想压薛琅一头也没那么容易,考太学的时候,薛琅就游刃有余。 更别说现在了。 薛琅在宣文殿读书,除却有沈寒时这样的先生的,还有其他大儒、学士,这些人都是满腹经纶之辈。 像是徐昭这种草包,蹭过去日日听课。 时间长了,也能被熏进去二两墨水。 更别说薛琅这种本就好学的人了。 所以薛琅的书,就越读越好! 如今薛庚就算是花钱买关系,也比不过薛琅。 永昌侯见李氏看着那纸条没有动作,就冷声喝问:“这纸条上说的是真的对?你真的帮着庚儿徇私舞弊了!是吗?” 李氏迟疑了一下,这才道:“侯爷……这……” “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吗!”永昌侯气不打一处来。 李氏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了,这会儿就只好道:“我也不想这样的!那不还是为了侯爷,想着让庚儿给咱们永昌侯府多挣一些脸面?” 永昌侯没想到,李氏竟然把这个黑锅扣在自己的身上。 这让永昌侯更生气了。 永昌侯额角青筋直跳,大有恼羞成怒之意。 “为了我?给侯府争光?侯府用他争光吗?他不给我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读书不好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着徇私舞弊!” 永昌侯越说声音越大。 其实永昌侯也不是这么在意徇私舞弊这件事,若是李氏能把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叫人无法察觉,那也就罢了。 可问题是,李氏这件事做得一点都不漂亮! 不知道让什么人抓住了把柄,如今竟然开始敲诈他们了! 若是一般情况下,碰到敲诈勒索的事情,不想出钱,大不了就去报官。 可现如今?这件事永昌侯能去报官吗? 肯定不能啊! 永昌侯这人聪明着呢,知道报官后的结果,就是这侯位不保。 “生了个儿子没用也就罢了,你竟也如此没用,一点事情都办不明白!若这件事真让人捅出去,到时候整个侯府都落不得好!”永昌侯越想越生气! 这李氏和薛庚,怎么就会给他惹麻烦。 连带着那薛玉容,在忠勇侯府也是个不成器的。 若不是玉姣也嫁过去了,现如今永昌侯府和忠勇侯府的关系,根本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紧密。 可再看看柳氏,和柳氏的孩子们。 玉慈虽然和离了,可到底也没拖累娘家。 至于玉姣和琅儿,更不用说了,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出息。 李氏被永昌侯这样骂着,心情自是不痛快的,但这会儿,她忍着心中的脾气问道:“侯爷,那你说这件事我们应该怎么办?” 永昌侯怒目看向李氏。 没想到李氏的神色之中竟然没有半点悔改之意,反而理直气壮地问他这些。 李氏又道:“我知道侯爷生气,但是咱们家里的事情可以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事情。” 永昌侯看向李氏问道:“解决?除了给钱还能怎么解决?” 李氏眯了眯眼睛:“若是能用给钱为饵,钓出来,究竟是谁行此卑鄙要挟之事,将此人斩草除根,方可永除心腹大患!” 永昌侯听了这话后,就瞪了李氏一眼,冷声道:“我们的账以后再算,至于这件事,就按照你说的来办!” 玉姣自然知道,李氏不可能安分给钱。 所以等着到了约定的时间。 玉姣根本就没有去那画舫之中等着,只在画舫之中留下了纸条,上面写了更换地址的事宜。 这次,玉姣将地址选在无水桥。 永昌侯和李氏,本来早就派人埋伏在画舫了,如今往无水桥那调集众人,目标就显得太明显了。 况且,时间上也来不及。 毕竟那上面写了,一炷香的事情。 若是一炷香的时间李氏和永昌侯没有到地方,那她便把写满秘密的纸,从无水桥上洒下去。 不出半日,整个汴京城都会知道,永昌侯府究竟做了什么事情。 李氏和永昌侯,最终还是到了无水桥。 两个人站在此处,四处环顾,根本就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而此时的玉姣。 站在不远处的酒楼上,看着那李氏和永昌侯。 无水桥上,有一个人投掷出了一个包着石头的纸条,这石头上还连着一个布口袋。 纸条上写着字:“将银票放入布袋。” 李氏和永昌侯还想拖延时间,可就在此时,无水桥上已经有人一张写了字的纸飘下来。 李氏吓了一跳,生怕这上面写的是薛庚徇私舞弊的事情。 李氏一边去追那张随风飘着的纸,一边看着永昌侯怒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 永昌侯没了法子,只好将银票放了进去。 那钱袋迅速地收回到无水桥上。 等着永昌侯让跟来的家丁跑上桥的时候,桥上行人往来如织,根本就分不清,是谁做的这件事。 玉姣见事情已经成了,就从酒楼里面走出来,直接往无水桥附近的一个巷子里面走去。 第461章 长久筹谋 秋蘅已经等在这了。 瞧见玉姣的时候,秋蘅的脸上满是笑容:“夫人!” “银票我已经看过了,一张不少!”秋蘅笑眯眯地说道。 玉姣问道:“可有人看到你了?” 秋蘅道:“那无水桥人来人往的,谁会关心旁人,就算是被人发现了,那旁人还当我是和小娘子出来见面的书生呢!” 为了今天这件事,秋蘅特意办了男装。 其实玉姣更想自己去办这件事。 奈何玉姣的脸,长得太出众了,不管男装还是女装,往人群里面一扔,肯定就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到时候不用被永昌侯和李氏查到,玉姣就自己暴露了。 反倒是秋蘅,模样就寻常许多,属于不会引人注目的那种。 玉姣得了两千两银票,便去找了薛玉慈。 薛玉慈如今经营的华裳铺子,生意已经步入正轨。 瞧见玉姣来了,薛玉慈就笑着迎了上来:“阿姣,你怎么来了?” 薛玉慈说着就拉着玉姣到了用来休息的内室。 玉姣看着面前的薛玉慈,只觉得薛玉慈整个人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的阿姐,让她觉得高贵、贤淑,但却冷淡不近人情,或者是……换种方式来说,不像是个活灵活现的人,更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 可如今的薛玉慈,人瞧着比之前珠圆玉润了些许,整个人都好像是一颗莹亮且温润的珍珠。 叫人看了就知道,薛玉慈如今过得很舒心。 玉姣道:“阿姐,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薛玉慈笑道:“你说。” 玉姣含笑道:“是这样的,我这有一些银票,是我从……” 玉姣简单把这件事,给薛玉慈说了一下。 薛玉慈听完了,瞪大了眼睛道:“你这丫头,胆子真大,你就不怕父亲发现?” 玉姣笑了笑:“他这不没发现吗?”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况且,他就算是发现了,难不成还能把我抓起来拷问?他就算是发现了,也不敢把这件事闹出来的!” 毕竟……她现在可是她那位好父亲,最有用的女儿。 她的好父亲可舍不得,开罪她呢。 而且,有萧宁远当靠山,他也不敢这样做。 “就是这些银票,我瞧着是没什么大碍的,但是我总怕父亲会在上面做手脚。”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 “这些银票,我暂且没法子去钱庄兑换,所以阿姐……能否请你,帮我想个办法,将这些银票兑换了?”玉姣问。 薛玉慈笑道:“这个好办。” 玉姣有些惊喜:“不会为难阿姐?” 薛玉慈道:“银票在汴京用出去,肯定不方便,但……若是换个地方兑换呢?” “这银票可是通兑的,正好我们的铺子,每个月都要去姑苏采买最新的料子,等到那个时候,我差人去钱庄换了便是。”薛玉慈笑道。 “你若是急着用钱,那我就先将铺子里的散碎银子给你。”薛玉慈补充了一句。 玉姣听了这话,并没有推拒的意思:“那就多谢阿姐了。” 薛玉慈笑了笑说道:“如今铺子的生意也好了起来,用不了多久,就能给你分红了,到那个时候,阿姣就不必为钱财的事情发愁了。” 玉姣张嘴又想说谢。 到是薛玉慈,看着眼前的玉姣先一步说道:“也亏了有阿姣你,若非有你帮我脱离苦海,我现在怕是早就被那混账打死了。” 说到这,薛玉慈常舒了一口气:“我从来没想过,我还能过上这样肆意的生活。” “往后阿姣若是想做什么,或者是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只管差人来吩咐便是。”薛玉慈继续道。 薛玉慈用的是吩咐两个字。 玉姣微微一愣:“阿姐……” 薛玉慈看着眼前的玉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坚定:“我知道阿姣你,并非常人,你应当是想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的,阿姐能帮你的不多,唯有这蒲柳之命,只要阿姐能做到的,阿姐都支持你!” 玉姣的心中动容,伸手抱住了薛玉慈,温声道:“姐姐……你真好。” 薛玉慈温声道:“那是因为,我的妹妹是天下最好的妹妹啊!” …… 玉姣从华裳铺子出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带了许多散碎的银票了。 她寻来了李道生。 李道生虽然已经在太学做了小厮。 但不改效忠玉姣之心,前几日还来找玉姣表过一次忠心,说就算是自己往后真考中了,那也是玉姣的人。 玉姣吩咐李道生,去当时她碰到刺客的破庙,将那日帮她的小少年,另外还有其他几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都接了出来。 用她给的钱,买一处小院子安置这些人。 然后教习这些人读书识字习武。 她这样做……一来是那日,从破庙之中之所以能平安离开,也是承了那半大孩子的恩情。 她这个人素来知恩图报。 二来是,那些孩子瞧着也的确太可怜了。 她给这些孩子一个从泥沼之中爬出来的可能性。 三来,就是赌一个未来。 虽然说这些孩子都还小,这个未来还有些遥远,但是……想培养几个忠心耿耿的人,并不容易。 就算是她往后用不着,她有了孩子,她也算是给孩子,攒下了一些“家底”。 总不至于,让她的孩子,和她一样,以后身后无人可依。 …… 而此时的永昌侯和李氏,已经回到了永昌侯府。 李氏的房内,显得很是静默。 永昌侯坐在主位上,李氏尴尬地站在一旁,至于薛庚,此时从外面走进来。 他的手中还拎着一个蛐蛐笼子。 他进来后,就随口抱怨着:“娘,你这么着急找我干什么啊?我差一点就要赢了这一局了!” 永昌侯看着薛庚这吊儿郎当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开口了:“孽障!你还有心思斗蛐蛐!” “你若是把斗蛐蛐的心思,用在读书上,哪至于如此?”永昌侯咬牙道。 薛庚漫不经心地说道:“爹,我这不是考上了吗?难不成你还不满意吗?” 李氏轻声道:“庚儿,你爹都知道了。” 薛庚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接着就说道:“啊,都知道了。” “知道就知道呗,娘,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薛庚很快就恢复了刚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又看向永昌候:“爹,你既然都知道了,那还和我生什么气?反正学不学,都能考中啊!那还学什么?” 永昌侯听了这话,额角的青筋直跳,起身一把夺过了薛庚的蛐蛐笼子,用力扔在了地上。 蛐蛐笼子瞬间就被摔碎,蛐蛐跳了出来。 气不打一处来的永昌侯,抬腿就想把这蛐蛐踩死。 而此时,薛庚看到这一幕,也着急起来,为了营救自己的蛐蛐,用力推了永昌侯一下。 永昌侯踉跄了一下,整个人就往后面的桌角上撞去。 剧烈的疼痛,瞬间掀起滔天的怒意,他一边捂着自己的腰,一边看着李氏,怒声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第462章 世子之位 “孽障!真是孽障!”永昌侯继续呵骂着。 李氏听了这话,震惊地看向永昌候:“侯爷,现在有了薛琅这个好儿子,开始嫌我儿子了?” “我儿子再不好,也不是一个歌姬所生!”李氏怒声道。 永昌侯冷笑道:“歌姬!歌姬!你除了会说柳氏是歌姬,还会说什么?你这么有本事,生的儿子,怎么这般废材!” “你还想让我立他为世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若是科举舞弊的事情往后被人出去了,我永昌侯府都不保!” 永昌侯心中清楚,这件事他给了钱,可以暂时把这个秘密藏住,可谁知道,那人什么时候再来要钱? 这就好像是一把刀一样,随时有可能从天上掉下来砍一刀。 这让永昌侯,彻底绝了,让薛庚当世子的念头。 之前他是犹豫,要不要立更优秀、更有前途的薛琅。 但今天这事儿一出。 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做出了选择。 玉姣太清楚永昌侯这个人了,永昌侯看着好似疼爱薛庚,尊重李氏。 可说到底,永昌侯这个人谁也不爱,他只爱利益。 若薛庚没出这档子事情,念在李氏母族势大的情况下,永昌侯还不会动立薛琅为世子的念头。 但此时此刻。 永昌侯已经彻底权衡出,怎么样做,才是对永昌侯府有好处的事情。 更遑论。 薛琅不只书读的好,大有可为,还得了镇国公的支持。 李氏听了这话,怒声道:“你不立庚儿想立谁?你想立薛琅吗?我儿子才是正经的嫡子,那薛琅算什么东西,也配当世子?” 永昌侯看着眼前泼妇一样的李氏,神色之中满是厌恶:“配不配,本侯说的算。” “你若是实在不满意,我可以给你一封休书,你且回娘家去。”永昌侯继续说道。 从前两个人吵架。 李氏动辄就是回娘家,拿娘家威胁。 可自从上次,李氏拿这件事没威胁住永昌侯,这招对永昌侯就不好用了。 甚至,永昌侯会用这件事先发制人了。 李氏气到上不来气,用手捂着自己的心口,而那边的薛庚,瞧见这一幕,就怒气冲冲地往外冲去。 “薛琅!你这个野种,你给我出来!”薛庚冲到流云院,找到了薛琅。 薛琅看着眼前的薛庚,神色冷漠地开口了:“你来这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滚?你这个野种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别以为,你如今将父亲哄的团团转,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中!”薛庚恨声道。 “你之前是我的狗,那就一辈子都是我的狗!”薛庚继续骂着。 薛琅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瞬间森冷了起来。 他随手,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把短刃。 他将那匕首尖锐的刀尖,对准了薛庚。 薛庚瞧见这一幕,到没有害怕的意思,反而梗着脖子说道:“怎么?你这小畜生,还想杀了我不成?” “有本事你就动手啊,你若是动手了,你完了,你娘也完了!”薛庚冷笑连连。 他知道,这个小野种不只一次想对他动手。 但小野种终究没敢动手不是吗? 薛琅手中的匕首,往前指了指,杀意渐浓。 薛庚这会儿有些怕了:“贱种,你敢!” 他忍不住地伸手抓住了薛琅的手。 薛琅听着外面传来一阵噪杂的脚步声音,唇角微微一扬:“我当然敢啊!” 说着薛琅反手用力,握住了薛庚的手,往自己的肩胛骨上刺去。 薛庚愣住了:“你……你疯了啊?” 此时外面的人已经道了。 薛琅瞬间松开了自己的手,只剩下薛庚一个人,双手握着那匕首,指向薛琅的方向。 而薛琅心口上方的位置,已经在涓涓流血了。 那殷红的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永昌侯进来的时候,薛琅便踉跄了一下,往永昌侯那边跑去:“爹……救我……” 永昌侯瞧见薛琅满身是血的样子,目瞪欲裂!若是薛庚当真出了事,玉姣那丫头知道,往后……怕是要和他结仇! 玉姣现如今,可是忠勇侯心尖上的人!永昌侯府和忠勇侯府的关系,全看玉姣的态度! “爹,儿子不孝,往后怕是没办法为您争光了。”说到这,薛琅就捂着自己的伤口,痛苦地跌坐在了地上。 “快!快!请郎中!”永昌侯扬声喊道。 薛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手一哆嗦,手中的刀落在地上。 永昌侯看向了薛庚,眼神之中的失望之意更浓了! 如果说刚才他只是想立薛琅为世子,那此时此刻,他看到眼前这不成器的薛庚,心中这个念头就更坚定了! 他如今不只想,更想马上将这件事,抬上日程! …… 玉姣知道薛琅受伤的事情,已经是傍晚了。 萧宁远回府的时候,正好见玉姣满脸急色地往外走去。 他见玉姣的脸色不太好,这会儿就问:“这是怎么了?” 春枝替玉姣回答:“琅公子受伤了。” 玉姣看着萧宁远,眼中带着泪花:“主君,我想回府看琅儿……放心,我去不了多久,一会儿就回来。” 萧宁远见状,便直接拉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有些意外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风尘仆仆,看着格外的疲累。 但此时还是沉声开口:“我陪着你去。” 第463章 凡人 玉姣看着萧宁远,有些心疼:“主君刚刚从外面回来,应该很疲累?” “不如主君先去休息……” 玉姣的话还没说完,萧宁远已经拉住玉姣的手腕,带着玉姣往外走去。 玉姣看着萧宁远拉住自己的地方,唇角忍不住地微微扬起,接着,她的手微微一动,从萧宁远抓着她的手腕,变成了十指交错。 等着上了马车。 萧宁远就双目微闭养神。 看得出来,萧宁远有些疲累。 萧宁远不只要掌管西郊大营,还要掌管大梁朝的外务邦交,等一切事宜。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诸如剿匪、平叛之类的杂务,就算是萧宁远不亲去,萧宁远也要负责这些事情。 大梁的百姓,私下都说,大梁不可一日无萧郎。 否则,这大梁,未必有如今的安居乐业。 事实上,如今的朝廷,已经存在许多问题,否则这天子脚下,汴京城内,又怎么可能有破庙乞儿的存在? 玉姣看着那面容疲倦的萧宁远,有些痴了。 这个男人。 她从最开始,是被迫接近,到后来,是有目的的接近,想将这萧宁远,当成自己往上爬的工具。 后来,侯府后宅钩心斗角,她被推着,不得不往上爬,不得不往上走,也不得不去百般讨好萧宁远。 她从前可以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从来没有对这萧宁远有半点真心。 但最近萧宁远做的这些事情。 从遣散妾室,再到真心托付,竟让她的心中生出了几分愧对来。 她觉得,倒是自己有些配不上萧宁远的真心了。 或者是说,她自己也忍不住的……开始怜惜,心疼这个男人。 她知道,这种感觉很不对,这违背她的初心,她早就暗自在心中立下过誓言,绝对不会沉于情爱。 情爱美好,但真心瞬息可变。 她不想今日品得甜蜜,明日变成入口的砒霜。 可人若是可以管住自己的心,那便不是人了。 玉姣也是一个人。 萧宁远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中。 而且萧宁远这个人,身上也并非没有闪光点的,他英俊、沉稳、内敛,对玉姣的时候,又有寻常时候没有的温柔。 从前他最大的弊端,便是后宅女子多。 可如今,他为了玉姣,已经遣散这些人了。 院中只剩下了薛玉容和季小娘,但萧宁远也没有再去过旁人的院子里面了。 萧宁远一边嘴上说着真心,一边用实际行动展示着对玉姣的偏爱,换做任何一个旁的女子,怕是早就沉溺其中了。 玉姣如今尚且,还能残余一分理智,已经实属难得。 萧宁远发现玉姣在看自己,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一个莹润如秋水,一个浩瀚如深海。 一个平静,一个波澜壮阔。 两个人之间,仿若被宿命牵引着一样,就这样凝视着彼此。 良久,马车颠簸了一下。 玉姣和萧宁远同时回过神来。 萧宁远注意到,玉姣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玉姣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心口,让自己那越发躁动难以控制的心安定下来,正色道:“主君,到地方了。” 说着玉姣就先一步,弯腰出了马车。 等着玉姣往马车下跳的时候,萧宁远已经从玉姣的身后出来,用手揽住了玉姣纤细的腰肢,带着玉姣往下。 玉姣稳稳地落地,转身看了萧宁远一眼,轻声道:“谢谢主君。” 萧宁远含笑道:“怎么和我还这么客气!” 说着萧宁远就拉着玉姣的手,往永昌侯府之中走。 在这永昌侯府,萧宁远毫不掩饰自己对玉姣的偏爱,甚至更想彰显他对玉姣的看重。 他知道,玉姣因为出身不好,在这永昌侯府吃过不少委屈,从前永昌侯府的人也轻视玉姣。 如今他便是故意用自己的身份,为玉姣撑场子。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细心的举动,心中又有些动容。 为了方便照顾薛琅,柳氏便将薛琅安置在流云院养伤。 玉姣从丫鬟那知道薛琅在何处后,就直接去了流云院,也在那,瞧见了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薛琅。 “琅儿!”玉姣看向薛琅的时候,连忙快步往前走去。 薛琅在小厮的搀扶下,微微起身,靠在床头看向玉姣:“阿姐,你怎么回来了?” 玉姣看向薛琅,皱眉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受伤了?” 薛琅左右看了看,见萧宁远在这,目光微微闪烁:“就是和薛庚起了争执……他不小心失手伤了我。” 也就在此时。 永昌侯听说萧宁远来了,于是就差人来请萧宁远去亭子之中饮茶。 萧宁远见玉姣和薛琅姐弟两个人说话,便主动回避开,跟着小厮去寻永昌侯了。 等着屋中只有自己人了。 玉姣这才沉着脸看着薛琅,问道:“说实话!” 薛琅这才抿唇把事情说了。 说完,薛琅不敢去看玉姣的神色,小声补充了一句:“阿姐,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那薛庚欺人太甚了,我若是不给他点教训,他指不定还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玉姣看着薛琅,有一种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感觉。 眼前的小少年,已经长大了。 他不是从前那个,一味只被欺负,不知道还手的人了。 玉姣也不希望自家弟弟是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单纯之人,可……当她发现,弟弟也会用手段的时候,她的心中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觉得,自己这个当姐姐的,做得很不合格。 没有保护好薛琅,才会让薛琅小小年纪,便少年早成。 旁人就的孩子,这个年纪,怎么可能有如此心机? “阿姐,你是不是想骂我?”薛琅有些忐忑。 玉姣伸出手来,帮着薛琅整理了一下发冠,轻声道:“阿姐不罚你。” 她倒也没什么资格去责罚薛琅,因为这样的手段,她自己也不是没用过,甚至不只一次。 被命运踩在泥沼之中的人,若是想爬起来,怎么可能做到衣裙洁白如新,不然泥污? 她是这样,薛琅也是这样。 但玉姣还是斟酌着语言,说了一句:“只不过,下次不要用这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了。” “阿姐会心疼,娘亲也会担心。” 第464章 旧账 玉姣虽然不赞同薛琅用这样的方式来对付薛庚。 但薛琅既然已经受伤了。 玉姣就不打算让薛琅白白受伤。 于是玉姣就看着薛琅说道:“琅儿,我且安心养伤,阿姐为你去讨公道。” 薛琅微微一愣:“啊?” 玉姣伸手为薛琅拉了拉被子:“自从你归府后,那薛庚便不只一次欺辱你,如今……这笔账,也得好好算了!” 这次的事情虽然的确是薛琅算计薛庚。 但事情得有因,才有果。 且不说这次薛庚辱骂薛琅的事情,便说从前。 薛庚对薛琅,可不只辱骂这么简单。 诸如什么,在薛琅的饭菜里面放屎尿、在薛琅的鞋子里面放铁蒺、将薛琅推入冰湖之类的事情,可不只一次发生。 甚至更有一次。 薛庚竟然将薛琅引到一个喜欢娈童的老变态府上。 若不是琅儿机灵逃出来,怕是早就没命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从前玉姣没有和薛庚清算,那是因为她没有底气扳倒李氏和薛庚。 但如今不一样了。 如今她有了萧宁远撑腰,今日,她纵然不可能要了薛庚的命,也要将那李氏和薛庚最在乎的东西,夺走! 这样想着,玉姣就往外走去。 春枝、秋蘅还有藏冬,此时都在外面守着。 玉姣往外去的时候,吩咐了一句:“跟我走!” 春枝有些疑惑:“夫人,咱们这是去……” 主要是玉姣气势冲冲的,看着就是要去做大事的。 玉姣眯着眼睛说道:“去找薛庚算账!” 春枝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就咱们?” 说着春枝的眼睛一转,就看向了藏冬:“藏冬,你也去!” 藏冬微微一愣,但很快,就从善如流地说道:“主君让我在这,就是为了护着夫人的,夫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春枝满意地看着藏冬:“算你有眼力!” 玉姣领着几个人,直接就去了薛庚的墨笔轩。 看着那烫金的匾额,玉姣觉得有些讽刺,这李氏的孩子们,在起院子名字这方面,还真是秉承了,缺什么补什么的传统。 这不,就薛庚那胸无点墨的样子,竟然也好意思,让自己的住处叫这个名字。 “你们干什么?”小厮见玉姣领着人冲过来,就伸手去拦人。 不用玉姣吩咐,春枝就已经上去,一把推开了那小厮。 玉姣继续往里面走。 她这还是第一次来薛庚的住处,这一进来,玉姣就发现了,薛庚的居所可以用奢靡无度来形容了。 那红珊瑚,竟然直接就摆在院子之中当盆景。 玉姣第一次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之前要那两千两银子要少了。 早知道,就应该多敲诈一些! 薛庚听到动静,从屋子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玉姣,接着就皱眉道:“薛玉姣,你来我这干什么?” 玉姣冷嗤了一声:“没人教你礼数吗?我年岁也比你大,你得喊我一声姐姐。” 玉姣当然不是真的想认薛庚这么个没用的弟弟。 她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薛庚自来嫌弃她,根本就不承认有她这个姐姐,她就是为了膈应薛庚! 薛庚不想做什么,她就要让薛庚做什么! 总之,她今日来这,就是为了找薛庚不痛快的! “我呸,你让我喊你姐姐?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一个窑姐生的野杂种,也配让本公子喊你姐姐?”薛庚鄙夷道。 春枝的脸色一沉:“放肆!” 说着春枝就推了藏冬一下:“你还愣着干什么,不赶紧将侮辱夫人的狂徒拿下!” 藏冬也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但如今他也只能顺着春枝的意思来了。 藏冬一个箭步上去,就将薛庚摁住。 薛庚嚷嚷着:“放手!放手!” 藏冬面无表情好似听不到薛庚的话。 薛庚便看着眼前的玉姣,恨声道:“薛玉姣,你疯了嘛?你竟然敢在府上这般欺负我!你就不怕,父亲母亲知道饶不了你!” 玉姣冷笑道:“现在不是他们饶不了我,是我饶不了你!” “你不喊我姐姐也就罢了,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了琅儿!” 说着玉姣就一扬手,秋蘅就将一把匕首放在了玉姣的手上,玉姣拿着匕首,用那匕首拍了拍薛庚的脸,然后神色阴沉地说道:“你刺了我弟弟一下,我便刺你一下!” “疯了!疯了!你简直是疯了!我根本就没刺伤你弟弟!” 玉姣讥讽:“不是你刺伤的琅儿,难不成还能是琅儿自己刺伤的?” “对!就是薛琅自伤,栽赃嫁祸我!”薛庚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姐弟两个人,都被疯狗咬了吗?怎么一个一个的,变得这么疯? 玉姣听了这话,眯着眼睛看着薛庚的眼睛,问道:“哦,这次是琅儿刺伤自己,那之前,琅儿也是自己摔断腿的吗?” “之前琅儿害风寒,本就九死一生,到底是谁,将琅儿的药中放了泻药,害的琅儿险些丧命?” “还有,你明明知道那刘大人是个喜欢娈童的老变态,还差琅儿去刘府送东西!” “哦,对了,还有那次,天很冷,湖水都结了冰,你将琅儿推入冰湖,看着琅儿掉下冰窟窿,在冰面上挣扎,险些窒息……” 玉姣说着,就将匕首的刀尖,指向了薛庚的眼珠子。 “难道这些事情,都是琅儿自己做的?”玉姣反问。 薛庚有些哑口无言。 这些事情的确是他做的。 事实上,玉姣也只选了几件比较严重的说,像是日常生活之中,被打骂之类的事情,更是数不胜数。 薛庚看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尖,吓得脸色苍白。 他从玉姣那冷冽的眼神之中,看出了阵阵杀意。 这让他有些害怕。 薛庚哆嗦了一下,看着玉姣威胁道:“你别乱来啊!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啊!” 玉姣微微一笑:“我若一定要乱来呢?” 玉姣的手又往前送了送。 薛庚惨叫了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住手!”永昌侯急匆匆地从院外跑了进来。 李氏从永昌侯的后面冲过来,很快,就超过了永昌侯到了玉姣的跟前,用力推了玉姣一下。 玉姣一个站不稳,踉跄着往后倒去。 第465章 出恶气 好在萧宁远跟着永昌侯的后面,将玉姣扶住。 玉姣感受到自己身后温暖坚定的怀抱,整个人就放心地靠了上去。 萧宁远低沉的声音从玉姣的上方传来:“阿姣。没事?” 玉姣轻声道:“没事。” 萧宁远则是冷着脸看向前方。 此时的李氏已经走过去推开了藏冬,倒不是李氏真有力气……而是这来了这么多人,藏冬也只能先放开了薛庚。 薛庚刚才站着的地方,地上已经有了一滩濡湿的痕迹。 这是……薛庚刚才被吓尿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这薛庚平日里,嚣张跋扈,在这府上更是如同小霸王一样的存在,没想到,真遇到事情了胆子竟然这么小。 薛庚的个子已经被李氏高了,但这会儿,还是投入了李氏的怀抱,哭嚷着说道:“娘,你可算来了,你要给我做主啊!玉姣这个贱人,她就是这个贱人!” “她以为自己有了靠山,就可以不把我放在眼中了,竟然敢欺负我!” 萧宁远的脸色一沉,也不去看薛庚,而是看着永昌侯说道:“侯爷,这便是您想让我提携的永昌侯府后辈?” “阿姣是我视若珍宝的存在,没想到她在你们永昌侯府,竟然如此卑贱!”萧宁远眯着眼睛补充着。 永昌侯脸色铁青地看向薛庚:“混账东西还不闭嘴!” 现在那玉姣是能骂的吗? 他这个当爹的,见了玉姣都得哄着捧着,薛庚竟然这般辱骂玉姣!简直不可理喻! 李氏已经从薛庚的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会儿看着永昌侯说道:“侯爷!您不应该给庚儿做主吗?你这个好女儿,刚才可是想对我我的庚儿动刀子!” 说着李氏就愤怒地看向玉姣,咬牙道:“薛玉姣,薛庚再不好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如此歹毒?” 玉姣看向李氏道:“弟弟?我刚才让他叫我一声阿姐,他说我这种贱奴不配。” “而且,如果他是我弟弟,那琅儿不是也是他的弟弟?他对琅儿,怎么就能如此狠心了?”玉姣继续道。 薛庚还想辩驳:“娘,我真的没有刺伤薛琅!” 玉姣嗤笑了一声,看向在场的人:“谁信你说的话?” 薛庚平日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所以这一次,就算是薛庚真的没有伤害薛琅,可是没有人会相信薛庚! 谁让薛庚平日里,坏事做尽,早就将自己的路堵死了。 便是永昌侯,也没有怀疑过薛琅是自伤的! 毕竟……之前薛庚欺负薛琅的时候,永昌侯的心中都有数。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永昌侯,没打算为一个没用的庶子出头罢了。 薛庚现在不只被罚,还要被冤枉,简直是有苦说不出,心中的火气越窝越大。 玉姣则是看着永昌侯说道:“父亲!我今日不过是想来给琅儿讨个公道!如今琅儿受了伤,差点丢了命!父亲是不是该给女儿个交代?” 李氏看向玉姣,冷笑道:“给你一个交代?你算什么东西,要给你交代!” 虽然说萧宁远在这。 但李氏母子两个,平日轻贱玉姣和薛琅惯了。 如今说起话来,一时间很难改变习惯。 萧宁远低沉的声音传来:“她不是什么东西,是我萧宁远的人。” 说到这,萧宁远看着永昌侯,冷声道:“侯爷若是还想让我喊您一声岳丈,便给阿姣一个交代。” 永昌侯自是不想和萧宁远交恶的。 也没这个本事和忠勇侯府对抗。 永昌侯便看向玉姣,问道:“玉姣,你想让为父如何交代?” 这样说着的时候,永昌侯的心中已经很不耐烦了,他觉得玉姣不应该闹事为难他。 但玉姣可不想管永昌侯心中想什么。 她冷声道:“我要这世子之位!” 李氏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不可能!永昌侯府这世子之位,怎么可能给薛琅这个庶出的野种!” 玉姣看向李氏:“怎么不可能?我娘现在已经是平妻了,琅儿在宗谱上,已是嫡出!而且……大夫人,这永昌侯府的主,是你做还是父亲做?” 玉姣说着,就将目光挪回了永昌侯的身上。 永昌侯眉头紧锁。 玉姣继续道:“父亲,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怎么样做,才能让这永昌侯府蒸蒸日上,怎样做,是毁了祖宗的基业!” 这个问题,永昌侯之前就想过。 如今玉姣提出来,虽然让他有几分难堪,但到底不是为难他。 他从前还不知道要如何和李氏说这件事。 如今借着这个机会……到是一个好时机。 他可以不得罪李氏一族,毕竟这件事怎么看,都是被人逼着做下的决定。 这样想着,永昌侯就道:“那就依着玉姣所言,立琅儿为世子。” 李氏的脸色难看:“侯爷!” 薛庚也不敢相信地看着永昌侯:“爹爹……您……您这是不疼庚儿了吗?” 永昌侯看着薛庚,脸上多了几分厌恶:“是你自己不争气!怪不得旁人!” 玉姣看着永昌侯,笑着说道:“父亲既然做好决定了,那就早日去请封世子,莫要让我久等了。” 玉姣说完这话,就拉着萧宁远的衣袖,温声道:“主君,我们走。” 萧宁远微微点头:“好。” 等着离开墨笔轩,玉姣便低声道:“主君,我刚才是不是有些仗势欺人了?” 萧宁远忍不住笑了起来:“仗着本侯的势吗?” 玉姣点了点头。 萧宁远温声道:“我是你的夫君,在你受了委屈的时候,理应护着你,本侯允许你,仗着我的势。” 玉姣闻言,唇角微微一扬:“实不相瞒,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这么痛快过。” “从前在府上,那薛庚视我和琅儿如贱奴,直到今日……我才出了这口恶气,而这一切,都应该谢谢主君你。”玉姣说着,就侧头真诚地看向萧宁远。 第466章 成真 玉姣是真的很感激萧宁远。 没有萧宁远,就没有今日的她,她也没办法,护着娘亲和琅儿。 萧宁远拉住玉姣的手,他的手掌很是宽大,让玉姣有一种格外安心的感觉。 …… 永昌侯果真说到做到,去宫中为薛琅请封世子。 侯府请封世子这种事情,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如今薛琅在宣文殿伴读,在建宁帝那,那也算是露过脸。 这种情况下,建宁帝随意就批了下来。 永昌侯拿到这册世子的圣旨之时,也算是长松了一口气。 李氏已经不只一次想让他去请立世子了,之所以拖到现在,也没立薛庚为世子。 到也不是因为薛庚没出息。 而是……永昌侯知道,陛下不待见他,也知道,永昌侯府已经三代没什么建业了。 之前在陛下登基的时候,还站错了队伍。 在这种情况下,他很怕被削爵,所以只能低调行事,到处逢迎讨好,就怕哪个人,随意上奏参他一本,他这爵位就没了。 如今陛下肯同意立世子这件事,就说明暂时没有动他的意思。 这让永昌侯,怎能不长松一口气? 永昌侯拿到这文书的时候,便差人给玉姣送了帖子。 说三日后,永昌侯府三喜临门,一来是当众认下镇国公府这门亲事,二来么,便是这立世子,三来就是薛琅考了解元。 玉姣知道消息后,自然无比欢喜。 她差人提前准备了厚礼。 又问了萧宁远要不要和自己同去。 若是从前,玉姣回永昌侯府,可不敢去问萧宁远要不要同去,如今两个人经历了许多事情后,让玉姣觉得,他们彼此的关系,相较从前亲密了许多。 萧宁远果真没有拒绝玉姣,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三日之后,萧宁远,玉姣还有薛玉容,一同出现在了永昌侯府门前。 薛玉容依旧是一身正红色的衣服,头上带着大朵的金枝牡丹发簪,行走之间,满是雍容贵态,无一处,不展现着她大夫人的风光。 反观玉姣,她知道薛玉容会穿红,就特意避开了。 她私心里,也是想压薛玉容一头,叫薛玉容不痛快的。 但如今……她们两个人相处得还算平静,薛玉容既然不主动挑事,玉姣也不想生是非。 而是,玉姣虽然得宠,可是心中一直有几分冷静,她不想做和孟侧夫人一样的,恃宠而骄之人。 若她今日真的穿了红,哪怕只是类红,把薛玉容这一身正红比下去了,旁人不知道要怎么传她骄纵目中无人呢。 玉姣只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秋衫。 这样的颜色,穿在玉姣的身上,让玉姣妖娆的面容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婉。 少了几分妖气,多了几分神性。 她往那一站,仿若淇水之神,安宁美好。 永昌侯领着柳氏迎客。 至于李氏?倒不是永昌侯不想让李氏来,永昌侯也想让李氏来……展现下自己侯府后宅和美的氛围。 奈何李氏现在已经卧倒在病榻上了。 她这病,是被气出来的。 自从那日,知道永昌侯真的按照玉姣说的去做了后,这永昌侯府世子的位置,落在薛庚的身上了,李氏就被气吐了血。 从前只柳氏怎么蹦跶,她都没怎么放在眼中。 一句柳氏只是个歌姬,生的孩子永远都只能是贱种,便可以让她永远维持着高傲。 可如今,这份高傲,彻底被戳破了。 往后,在这永昌侯府之中,真正尊贵之人,变成了薛琅! 而她的儿子,往后没了爵位,她这个大夫人……便也只剩下一个空名头! 李氏时到今日才明白,这人的前半生,比的是自己的出身,可后半生,拼的却是孩子们,谁有出息。 她有些后悔,自己早些年的时候,不应该对薛庚极尽骄纵,养成了薛庚这般不学无术的性格。 若薛庚,能勤勉向上,哪里有今日的事情? 当然,她虽然反思自己,但更恨的还是柳氏和玉姣姐弟。 玉姣到了花厅的时候。 花厅上,已经宾客云集了。 从前永昌侯府宴请宾客,可不会来这么多人,但这一次不一样,就算是不给永昌侯面子,那大家也得给萧宁远面子,更何况,还有那镇国公呢! 等着永昌侯回到席上的时候,客人们也争先恐后地恭维着永昌侯。 这让永昌侯有些飘飘然。 他一下子就从一个一事无成的边缘人物,摇身一变,就成为了这汴京城中,满城权贵之中万众瞩目的存在。 玉姣才到席上没多久。 沈葭便寻了上来:“玉姣姐姐……” 她先是和玉姣打了招呼,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宁远,接着就紧张地开口了:“忠……忠勇……” 话还没说完,就咬到了舌头。 旁边忽然间就传来了一阵轻笑。 抬头看去,却是徐昭站在一旁看了个笑话。 沈葭觉得十分难为情,脸瞬间就红了起来,接着眼中就有泪花打转。 徐昭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姑奶奶,姑奶奶,我就笑了一声,你可别哭啊!” 这可真是活生生的姑奶奶! 沈先生的妹妹啊!他可得罪不起。 他说着这话,忍不住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嘴上嘀咕着:“叫你嘴欠!” 他嘴欠这个毛病,是早前就有的,他可以当着东阳王的面蛐蛐东阳王,也敢当着永昌侯的面,阴阳永昌侯。 简直就是天不怕地不怕。 但他就怕姑娘哭。 更何况,这个姑娘还是沈先生的妹妹。 沈葭这么一哭,他敢保证,自己以后肯定会哭的更惨的! “忠勇侯!您也来了啊!”有萧宁远的同僚,今日也来了这宴席,和萧宁远打招呼。 萧宁远对着徐昭和沈葭微微点头见礼,便往一旁去了。 萧宁远到是从未察觉到,徐昭对玉姣的心意……或者是说,在萧宁远的眼中,徐昭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他本也没将徐昭当个男人看。 从未放在心上的人,自然也不会在意,他心中是怎么想的。 萧宁远走了后。 玉姣就轻咳了一声,看着徐昭板着脸说道:“你刚才笑什么,瞧你,把沈葭妹妹都气到了。” 玉姣其实很喜欢沈葭。 沈葭虽然也爱哭,但是和她那种虚情假意的,有目的哭是不一样的。 沈葭是真的胆小。 而且沈葭也是真的单纯善良,玉姣很愿意护着沈葭。 第467章 好兄弟 玉姣之所以愿意护着沈葭。 除了因为沈葭是沈寒时的妹妹,沈寒时帮了他们姐弟不少。 二来,是因为沈葭的性情,是她一直伪装,但从未真正拥有过的。 那份纯真善良,让人想要去保护。 就如同保护那个,从来不存在过的她一样。 徐昭连忙道:“我是觉得沈葭妹妹可爱,才笑的!” 玉姣都喊妹妹了,徐昭顺杆就爬,也给自己认了个妹妹。 沈葭微微一愣,抬头看向徐昭,似乎很意外徐昭会这样说。 徐昭见沈葭有反应,就再接再厉:“我从未见过沈葭妹妹这么可爱的姑娘,所以才想笑的。” “如果沈葭妹妹不喜欢,往后我见了妹妹绝对不笑!”徐昭连忙说道。 沈葭抿了抿唇,低声道:“没……没事……我没……没怪你。” 她的确没有怪徐昭。 只是她从小到大,面对的嘲笑太多了,听到别人笑,便以为是在笑自己的口吃。 玉姣笑着说道:“你们两个人,平时不经常来永昌侯府,不如我带着你们转转?” 徐昭当然没意见。 他巴不得和玉姣多相处。 至于沈葭?沈葭出来参加宴席,也没有朋友,或者是说在这汴京城中,沈葭就玉姣一个朋友,如今玉姣愿意带着她玩,她当然愿意。 玉姣带着两个人,信步在永昌侯府之中走着。 仆从们见了玉姣等人,都是百般尊敬的行礼。 这看似再寻常不过的礼仪,却是玉姣从前,从未享受过的。 她虽然出生在永昌侯府,也在永昌侯府之中生活了几年,长大后,也回到永昌侯府待了两年。 但实际上。 她对这永昌侯府,陌生的很。 她从未有过一次,如同今日这样,在永昌侯府之中闲庭胜步的行走。 从前她只敢在幽芳院之中活动,像是花园之类的地方,这是她从不敢涉足的所在。 薛庚在暗处,瞧见玉姣领着徐昭和沈葭,在这府上闲逛,心中怒火更胜。 都是这个贱人! 若非这个贱人,他阿姐怎么会吃那么多苦!现在这个贱人到是有心情领着客人到处闲逛,可是他姐姐和娘亲,却只能在屋中相顾掉泪。 若非这个贱人!薛琅有什么资格,夺走自己的世子之位! 莫要让他寻到机会,若是寻到了,他一定要毁到这个贱人,将这个贱人狠狠地踩入泥潭! …… 宴席格外热闹。 薛琅在永昌侯的授意下,和往来的宾客们恭维着。 宾客们也发现,薛琅这个少年人,的确被教导的很优秀。 不只博学多才,而且为人谦逊,说起话来,还不招人嫌,比那永昌侯讨喜多了。 玉姣领着徐昭和沈葭转悠了一圈,便往宴席的方向走来。 这一路上,徐昭的嘴说个不停。 一会儿说:“玉姣阿姐,你们府上的枫叶真红啊!” 一会儿又说:“玉姣阿姐,你们府上的石头,是泰山石吗?” 反观那沈葭,就安静了许多。 沈葭悄悄地看了徐昭一眼,心中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有如此聒噪到招人嫌的人! 而且说起话来,就能暴露他胸无点墨的本质! 沈葭虽然话不多,人怯弱且安静,但她是沈寒时的妹妹,自然是熟读诗书。 只不过她真的太内敛了,旁人看到沈葭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觉得,沈葭是个腹有锦绣之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结巴。 宴席上。 沈寒时远远的便瞧见,自家妹妹跟在玉姣的身旁。 他的目光看似,是在看沈葭。 但还是不经意地瞥了玉姣一眼。 这一眼看过去,沈寒时便知道,玉姣最近过的不错。 她比从前稍微玉润了一些,气色也很好,眼中也带着晶莹的光,不似从前那般谨小慎微,行走之间,就能看出她如今的得体和风光。 其实不用看,他也听说了。 萧宁远如今独宠玉姣,和玉姣两个人鸳鸯同盟,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 沈寒时想到这,唇角微微扬起,心中却不知道是何种滋味。 “沈葭,过来。”沈寒时对着沈葭喊了一声。 沈葭连忙小跑着往沈寒时的旁边走去:“兄长。” 沈寒时对着玉姣行礼:“多谢薛四姑娘照拂舍妹。” 玉姣微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沈先生也没少照拂琅儿不是吗?” 两个人客套了一番,并未多言,便散了去。 宴席上,推杯换盏。 徐昭今日正式通过镇国公,认下了薛琅这个兄弟,心情自然是无比的好,没多久就醉了。 薛琅扶着徐昭去休息。 等着到了薛琅的住处。 薛琅费劲力气的,将徐昭扔到床上,徐昭却一伸手,拉住了薛琅的手,然后将薛琅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眼神逐渐痴迷。 薛琅震惊地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相信。 薛琅用力想甩开徐昭。 “徐昭!”薛琅咬牙切齿地喊着。 他之前就怀疑过,徐昭接近自己没安什么好心,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若非如此,徐昭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这到不怪薛琅多想。 主要是薛琅长的俊美,之前就招惹过那种喜欢娈童的老变态,他不只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麻烦,所以此时就会忍不住地多想。 徐昭又用自己的脸,蹭了蹭薛琅的手。 薛琅整个人更不好了。 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我拿你当兄弟,你却心怀不轨了。 薛琅很是后悔!他如今刚刚真心把徐昭当成兄弟,就发现徐昭的心中,藏着这样龌龊的想法! 早知今日,他从最开始就应该远着徐昭! 薛琅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抬起自己另外一只手,去掰开徐昭拉着自己的手。 薛琅的力气有些大,弄疼了徐昭,徐昭就茫然地看向薛琅:“姣姣,我疼。” 薛琅听到了徐昭这话,更是瞪大了眼睛看向徐昭:“徐昭!你刚才喊我什么?” “姣姣……我好喜欢你。”徐昭呓语一般地说着,一边用力抓紧了薛琅。 如果说刚才薛琅只是简单的愤怒,此时的薛琅,是真的怒不可遏了。 他怒目看向徐昭,咬牙道:“徐昭,你给我清醒一些!” 这样说着的时候,薛琅忍无可忍的,给了徐昭一个耳刮子。 第468章 闹翻 徐昭被这一巴掌打懵了。 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看向薛琅,又注意到,自己拉着薛琅的手。 他吓了一跳,万分嫌弃地松开了薛琅的手,接着道:“薛琅,你变态啊,你拉着我的手干什么?”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醉酒了,你就能乱来了,小爷我不喜欢男人!”徐昭警惕地看向薛琅。 之前薛庚那家伙,就说薛琅是个兔爷。 这薛琅该不会真喜欢男人? 想到这,徐昭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薛琅面色阴郁地看着徐昭,脸色铁青:“我也不喜欢男人。” “那你刚才是做什么?”徐昭觉得自己得问清楚。 薛琅冷笑连连,这徐昭还真是会倒打一耙啊! “哎,你怎么还不高兴了?那个,薛琅,你年纪还小,不知道女人的好,等着赶明,兄弟我带着你去花楼转转!你便知道女子的好了!”徐昭继续道。 薛琅觉得,自己和徐昭已经没办法沟通了。 两个人刚刚坚固起来的兄弟情义,被刚才徐昭那一声姣姣,彻底叫没了。 他神色阴沉地看着徐昭,冷声警告着:“我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和你没关系,但你,往后离着我阿姐远些。” 总之,他绝对不能让徐昭这种花心大萝卜,再接近阿姐了。 薛琅是个聪明人,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徐昭为什么接近讨好自己。 原来都是为了阿姐! 徐昭微微一愣,这才恍惚想起来,自己醉酒后,可能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错话。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徐昭。 若是当着旁人的面,徐昭肯定喊不出玉姣的名字。 这薛琅和玉姣是亲姐弟,两个人的容貌上,自然是有几分相似的。 徐昭这才一时不查。 但如今徐昭后悔已经没用了,薛琅已经拂袖离去了。 …… 薛庚站在假山后,听着下人禀告。 “你说什么?薛琅和徐昭闹掰了?”薛庚显得有些意外。 这两个人不是好的比亲兄弟还好吗? 那人继续道:“是闹掰了,琅公子打了徐世子呢。” “知道为什么吗?” “奴才在门外,听的不太真切,但只听到一句,琅公子好像警告徐世子,让徐世子离着他阿姐远一些……” 薛庚听到了这话,目光微微闪烁。 他想什么就来什么!这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了! 真是没想到,徐昭那厮,竟然和薛玉姣那个贱人有奸情。 若是这件事被戳破了,薛玉姣在忠勇侯府,怕是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还有,薛琅再也没办法,借着镇国公府的势,为威作福了!说不准……这世子之位,还可能回到他的身上。 薛庚这个蠢货想事情,不是很周全。 他只听着一句话,便觉得徐昭和玉姣真有奸情。 还有,他也不去想,若是玉姣真的被赶出忠勇侯府,薛玉容这个……如今尚且要看在玉姣面子上,留在忠勇侯府上的人,要怎么办。 他的想法很简单。 就是要毁掉玉姣! 至于怎么毁?薛庚觉得,自己还得慢慢思量一下,今日时间仓促,来不及筹谋了。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总有一天,他会让薛玉姣身败名裂。 …… 此时的玉姣,并不知道暗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徐昭被薛琅打了一巴掌后,秘密又被戳破,酒就已经醒了一半儿。 他回到宴席上的时候。 众人就发现,徐昭的脸肿了一边。 徐夫人瞧见这一幕,就问了一句:“昭儿,你的脸怎么了?” 薛琅也在,听了这话,就看向了徐昭。 徐昭有些没脸,这会儿就含糊道:“喝醉了,不小心摔在地上了。” 薛琅见徐昭还为自己掩护,轻哼了一声。 玉姣站在不远处,发现薛琅和徐昭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古怪。 她自己的弟弟,她心中清楚。 她能明显看出来,薛琅那平静的面容下,都是不爽快了。 于是玉姣喊着薛琅到一旁,问了一句:“琅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薛琅道:“没有。” 玉姣板着脸说道:“和阿姐,你还不说实话?” 玉姣微微一顿:“和徐世子闹矛盾了?徐世子这个人,看着有些不着调,但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薛琅听玉姣还在为徐昭辩驳,这会儿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就低声说道:“姐姐!你知不知道,那徐昭对你……” 玉姣听了这话,算是明白,薛琅为什么不高兴了。 原来是这件事。 她道:“徐昭喜欢我是吗?” 薛琅有些意外:“阿姐,你……你知道……你不会和徐昭……和……” 在这一瞬间,薛琅想到了许多种可能。 很快,薛琅就咬牙道:“姐姐,我知道你嫁到忠勇侯府,不是你所愿,那个人也未必是你真心喜欢的,但徐昭他……” 说到这,他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要置喙姐姐的事情,我会努力,努力往上爬,以后争取把姐姐从那侯府接出来,到时候姐姐想选择什么人,就选择什么人。” 玉姣闻言,扑哧一声笑起来:“你想到哪里去了。” “他的确少年慕艾,但我和他之间,并无其他。”玉姣坚定地说道。 “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处,他不过是一时迷恋美色,往后自然会看清楚本心,去选择真正喜欢的人。”玉姣继续道。 “阿姐不希望,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你们兄弟之间的感情。” 她看得出来。 徐昭接近薛琅或许有目的。 但若说徐昭,对薛琅这个朋友,只有利用……玉姣也是不信的。 徐昭这个人,真心赤诚,不是可以演戏演出来的。 第469章 太子党 薛琅听玉姣这样说,愣在原地。 其实他之所以这么生气,的确气徐昭觊觎他阿姐,这份觊觎,会给阿姐带来许多麻烦。 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他的朋友不多,更遑论可以用兄弟相称的人。 他自幼孤僻,除却家人之外,很少与人相交,徐昭是他第一个认真当做朋友的人。 知晓徐昭对自己的兄弟之情,从开始就目的不纯,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兄弟之情,薛琅有一种被兄弟两肋插刀的背叛感。 但如今听玉姣这么一说。 薛琅也回过神来。 玉姣见薛琅的神色,逐渐少了几分戾气,似乎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这会儿就含笑道:“好了,琅儿,莫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薛琅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可他不安好心。” 玉姣倒是想得很开:“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不是玉姣要为徐昭说话,也不是玉姣真和徐昭有什么暧昧。 只是徐昭这个人,的确不是什么坏人。 不过是喜欢她而已,她总不能因为徐昭喜欢她,便去否认徐昭这个人? 更何况,玉姣总觉得,徐昭对自己的喜欢,其实并不是男女之情。 更像是赏花之人对花的喜欢,爱酒之人对美酒的追求。 世人皆爱美酒华服桃李芳芬。 徐昭只不过是喜欢美人罢了。 “而且若是没有徐昭帮忙,我早就栽跟头了,已经没今日的风光了。”玉姣继续道。 “若真算起来,那也是我欠徐昭的。”玉姣补充了一句。 薛琅听了这话,这才道:“那我就替阿姐还这人情。” 总之,他才不会让阿姐多接触这个喜欢逛花楼的花花公子呢,就算有朝一日阿姐真离开了中庸侯府,还想嫁人的话,那他也得给阿姐选个君子端方,儒雅无双的。 徐昭若是知道,就因为他想带薛琅去逛花楼,便在薛琅这,画上了个大大的叉号,定会十分后悔。 玉姣和薛琅回到宴席上的时候。 经过玉姣的一番劝解。 薛琅倒是主动和徐昭说了两句话,徐昭心中有鬼,见薛琅都主动说话了,自然就嘿嘿一笑,不再追究自己挨打了一巴掌的事情了。 玉姣站在那,眼瞧着两个少年人,这会儿又勾肩搭背的好在了一起。 唇角这才扬起了一丝笑容。 琅儿朋友少,人也容易钻牛角尖,有徐昭这么个阳光乐观的人当朋友,对琅儿是好事儿。 …… 永昌侯府的世子一立。 玉姣更是多了几分风光。 几日后,安贞还朝探亲,汴京城内的世家大族,都受邀参加宫宴,为这位安贞接风洗尘。 忠勇侯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薛玉容最近也病了一场,这一场宫宴自然无法参加,这忠勇侯府也不能没个女眷去。 于是玉姣只能硬着头皮,准备入宫的事宜。 其实玉姣不怕入宫。 她知道,自己若是想将忠勇侯府平妻这个位置坐稳,也为自己日后的孩子铺路,就没办法免俗去迎合这些世家大族后宅之人。 她自然可以孤芳自赏,自诩清流,绝不和这些人沾染。 但这样,对她没什么好处。 玉姣从来都不是一个孤傲的人,她甚至有些市井。 只要对自己有利的,她就算是不愿意,也会去做。 之所以说是硬着头皮,那是因为玉姣觉得,自己怕是又得见到那位贤妃娘娘。 虽然说贤妃从未为难过玉姣,之前甚至还帮过玉姣,但不知道为何,玉姣只要一接触贤妃,便觉得全身不自在。 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 但如今这宫宴不得不去,玉姣就差人去打听这位安贞的过往、性情以及爱好。 就算不去讨好这位风头,玉姣也不想无意间将这位贵人得罪了。 秋蘅办事的效率很高。 倒也没费多少心思,汴京城中不是有个包打听花孔雀吗? 秋蘅出府后,寻到了徐昭,把玉姣心中的疑惑那么一问,想知道什么就能知道。 此时秋蘅已经回来复命了。 “这位,早些年的时候,便被嫁入岭南,其夫岭南王并非大梁皇室,而是受封的异性王,安贞自己出身好,又嫁得好,本是风光无两。” “只不过那位岭南王命不好,和安贞成亲不过十年,便在狩猎的时候摔下马去,不治身亡了。”秋蘅叹息了一声。 “只留下安贞,以及岭南王世子,以及……公主肚子里面的遗腹子,也就是岭南王府的小郡主。” “如今算起来,安贞公主已经有二十几年没回汴京了。”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有些犯嘀咕。 那岭南王妃听着是很风光的,但是让一个嫁出汴京,去那千里之遥,怕是还有别的考量。 寻常人家,尚且讲究个联姻。 这位嫁过去,说不准也是为了联姻,巩固大梁江山。 毕竟拥藩自重,也是会动摇朝廷根基的事情。 玉姣看着秋蘅继续道:“还打听到了什么,继续说,比如公主和陛下的关系如何?” “大梁皇室男多女少,公主和先太子,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是却都是悯行皇后一手养大的,关系很是亲密。” 玉姣听到这,神色有些复杂。 这位回来,不知道建宁帝是何反应。 按说建宁帝也是这位的弟弟。 当初先太子涉嫌谋逆,被罢黜,建宁帝这才上了位。 玉姣之所以知道这段往事,那也是因为她那位好父亲,当初可是毋庸置疑的太子党。 所以建宁帝登基后,永昌侯才日日惴惴不安,担心自己被清算,这一担心,就是二十好几年。 倒也不是永昌侯担心的久。 而是这么多年了,昔日的太子党,已经一点点被剪除,几年前还有一位重臣被抄家。 虽然说罪名上没提及旧事。 但永昌侯就是觉得,和昔日他们都支持太子党有关系。 当然,永昌侯府如今还能维持住,一来是姻亲结得好,二来是……多年前,永昌侯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建树,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没出息的狗腿子。 这种没出息,没实权的边缘人物,被忽视也是正常的。 第470章 安贞 就算是建宁帝记恨昔日这些太子党,想要铲除。 那也得先可着曾经那些重臣来,倒也没必要一定要拍死永昌侯这根迎风倒的墙头草。 秋蘅看着玉姣说道:“夫人,徐世子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玉姣道:“知道了。” 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数,不管这位建宁帝是否还记恨往事……她既然身为忠勇侯府的女眷。 若这位公主不注意到她也就罢了。 可若是真有交集。 她要做的就是不卑不亢,不冷不淡,绝对不能让人察觉到谄媚讨好,更不能走得太近。 因为她代表的,可不只是自己。 还有忠勇侯府。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余年,但君心难测,就好比她那的那位好父亲,正是因为小心翼翼,才能混到今日。 若永昌侯早早露头,怕是这侯位早就没了。 …… 正是晌午。 玉姣收拾齐整,身上穿了一件淡紫色的长裙,额心也贴了花钿。 瞧着少了几分稚嫩,多了几分端庄。 萧宁远今日则是着了一身暗紫色长袍,和玉姣站在一起,一浓一淡,倒是格外的登对儿。 两个人一起从揽月院出来,携手到了后门。 在这,玉姣瞧见了萧婉。 萧婉换了一身绯红色的衣服,领着两个丫鬟等在那。 玉姣看到萧婉的一瞬间,神色微微一凝,上下打量了一下萧婉。 萧婉这是什么意思?也想去参加宫宴? 萧宁远仿若没看到萧婉一样,带着玉姣往前走去,到是萧婉,连忙往前小跑了两下,然后快步追了上来:“兄长!” 萧宁远顿住了脚步,看向萧婉,神色冷漠。 萧婉的眼中带泪:“兄长,你真不要婉儿这个妹妹了吗?” 萧宁远冷冽的目光落在萧婉的身上,冷声道:“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便是。” 萧婉的眼睛更红了,这会儿已经开始掉泪:“我也想入宫。” 萧宁远冷声道:“怎么?你不怕见人了?” 萧宁远说的这件事,却是萧婉被人当街扔下的那件事。 萧婉连忙道:“我知晓,兄长虽然没追查出谁是真凶,却已经差人将这件事压下来了。” 这的确是萧宁远做的。 萧宁远到底不想忠勇侯府上出现这样的丑闻,于是表示过,那日是他亲自接萧婉回府,言下之意,那便是那日在路上丢人的人,不是萧婉。 其实事实是怎么样的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萧宁远表明的这个态度,若是有人质疑这件事的话,那就要和萧宁远为敌。 也亏了萧婉命好,那日下雨,瞧见那一幕的人也不多,就算是瞧见的……也未必真看清楚了萧婉的脸。 否则萧婉的名声,是真的要毁了。 如今萧婉堪堪保住名声,就不安分了起来。 “我知道,从前是我太任性,说了伤兄长心的话,这一次我想入宫……也是……” 萧婉微微一顿,便低声道:“我想着,兄长维持忠勇侯府不易,若是我能寻一门好亲事,为兄长分忧,也是好的。”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觉得好笑。 萧婉这话也就骗鬼去! 这绝对不是萧婉的真心话。 萧婉想去宫宴,无非是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对沈寒时还没死心……还想着去宫宴上见沈寒时,若是如此的话,那萧婉简直就是无药可救了。 旁人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沈寒时却是知道的。 萧婉这种情况,她觉得沈寒时会不介意,继续娶她? 当然,萧婉的名声在不在,沈寒时都不会想着去娶萧婉。 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萧婉意识到,萧老夫人入佛堂清修,这件事说的好听,但其实和禁足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谁也靠不上了。 若是真的指着萧宁远给她择婿,怕是只能择个小官。 她这是想去宫宴上,为自己寻一个好夫君,也好扬眉吐气一番。 当然,不管萧婉是怎么想的,玉姣都觉得,带着萧婉这种人去宫宴,都是麻烦。 谁知道萧婉到时候,又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萧宁远冷声道:“萧家的基业,不是靠儿女联姻而来,你大可不必操这个心。” “你若真是诚心意识到,从前过于骄纵,做的有不对的地方,便在府上潜心悔过。”萧宁远淡淡道。 说完,萧宁远就带着玉姣继续往前走。 萧婉见到这一幕,还想来追:“兄长!” 藏冬却扬起手臂,拦住了萧婉:“婉姑娘,您还是留在府上。” 萧婉双目赤红,心中怨毒更胜。 …… 玉姣的心情却是十分好。 幸好萧宁远并没有糊涂,因为萧婉的几句话,就和萧婉兄妹情深上。 当然,玉姣也知道,想让萧宁远彻底割舍萧婉这个妹妹,也没那么容易。 但萧宁远如今的态度,已经是一个好的开始了。 至少,今天的宫宴,玉姣不用再看到这个讨厌的萧婉! 宫宴设在承华殿。 玉姣虽然不用看到那萧婉,却在一到承华殿的时候,看到了李氏以及薛庚,李氏的脸色格外的苍白,涂了厚厚的脂粉。 看得出来,李氏被打击得不轻。 至于薛庚,则是神色阴郁地跟在李氏的身后。 想也是,永昌侯不是萧宁远,也不敢做出带平妻入宫的事情,尤其是在永昌侯看来,柳氏的出身还是太低了。 若真带到宫中来,怕是会惹笑话,于是还是请这李氏带着薛庚以及薛琅一起入宫。 薛琅一入宫,便去了宣文殿寻其他伴读们了。 所以此处只剩下薛庚。 玉姣不喜这母子两个人,在既然在宫中碰到了,那该有的体面还是得有的。于是玉姣就主动往前走来,对着李氏行礼:“见过大夫人。” 李氏眼神讥诮,但是脸上还是维持着大夫人的端庄,对着玉姣微微颔首。 玉姣将目光落在薛庚的身上,等着薛庚给自己行礼。 薛庚自然不情愿,但李氏小声呵斥了一句:“庚儿!” 薛庚这才不情不愿地给玉姣行礼:“四姐。” 玉姣的唇角微微一扬:“好弟弟,这才乖嘛。” 第471章 公主 玉姣这一声好弟弟,将薛庚气了个半死。 谁要给薛玉姣这个贱婢当弟弟了? 薛庚自诩出身尊贵,从小到大想起玉姣姐弟来,那都是一口一个贱奴的。 如今玉姣当众喊他弟弟,他这心中就更怄气了。 玉姣浑然不觉,甚至还主动伸出手来,踮起脚尖去摸薛庚的头。 薛庚被玉姣摸了一下,怒目看向玉姣,咬牙道:“你这个贱婢,你想干什么!” 说着薛庚就伸手要去推玉姣。 也就在此时,站在玉姣身后不远处的萧宁远,和人寒暄后,往这边看来。 薛庚推玉姣的手,硬生生的定住。 萧宁远往这边走来,神色冷漠地看向李氏。 李氏干笑了一声,开始转移话题:“今日玉容怎么没来?” 玉姣轻声道:“姐姐身体不适,所以我代为前来。” 若是萧宁远不在这,李氏肯定要骂上玉姣一句:“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 但萧宁远在这,李氏也只能把心中的憋屈忍着。 等着玉姣跟着萧宁远走了。 薛庚这才恨声说道:“娘,你看薛玉姣那个贱人,那嚣张的样子!真是太可气了!” 李氏微微皱眉,警告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但在宫中,你还是把性子收起来。” 薛庚听了李氏的劝诫,却没放在心上,而是眼珠子一转,心中琢磨着,自己若是能把徐昭和薛玉姣的奸情,当众捅出来。 看这薛玉姣还如何嚣张! 也亏了李氏不知道薛庚想什么。 若是知道了,就算是李氏恨玉姣,恨不得玉姣死,也会觉得她自己生的这个儿子是蠢货! 在府上不管怎么斗,那都是家事。 可这件事一旦出了府,尤其是在宫宴上闹出来,就算是毁了玉姣对永昌侯府又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 在外的时候,玉姣也是永昌侯府的姑娘,和永昌侯府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如今旁人之所以高看永昌侯府一眼,和玉姣得萧宁远的宠,有很大的关系。 …… 众人依次入席。 等着众人入席后,建宁帝领着一行人便出现了。 众人纷纷行礼。 “陛下万岁,贤妃娘娘千岁,安贞公主千岁。” 伴随着众人响亮的声音,玉姣悄悄的抬起头来,往那一行人那看了一眼。 建宁帝和贤妃,自然是认识的。 建宁帝身旁还站着一位身着素锦衣服的温婉女子,那女子模样极好,看着又格外的大气,这样行走而来,给人一种格外贤淑安宁的感觉。 此人便是安贞了。 玉姣心中暗自总结,这位只看面相的话,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 不过皇家之人,只看面相那就肤浅了。 莫说皇家,就是忠勇侯府这后宅之中,只看面相都是肤浅的。 人人都带着一副假面具生活,更遑论皇家子女了? 建宁帝含笑道:“免礼。” 说着这话,建宁帝就拉起了安贞的手腕,走到主位上,然后面向众人道:“孤同姐姐,数年未见,今日姐姐归来,孤心深感欢喜。” “今日便无君臣之别,请众位纵情饮乐,和我共享心中欢喜便是。”建宁帝含笑道。 安贞公主看向建宁帝,神色之中也带着长姐的慈爱:“陛下,这么多年,我也很想你。” 旁边的贤妃也跟着说道:“如今陛下和公主姐弟重聚,真是喜事一桩,大家快快坐下,同饮庆祝。” 众人一起举杯。 等着两杯酒下肚。 安贞公主便环视下方坐着的臣子们,含笑道:“一去经年,到是没什么熟识了。” 这样说着,安贞公主便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贤妃见状就笑着问道:“公主再瞧什么?” 安贞公主伸手指了指萧宁远身边的玉姣,笑着说道:“这小娘子生的到是水灵,汴京城中,已经很久没出过这么漂亮的姑娘了。” 说到这,安贞公主微微一顿:“这是谁家的?” 建宁帝的目光从玉姣的身上掠过。 不可否认,玉姣的确是一个美人。 但建宁帝还是随口道:“这是忠勇侯萧宁远的平妻。” 安贞公主有些疑惑:“哦?忠勇侯?我之前到是认识忠勇伯……这位是……” 安贞公主将目光落在萧宁远的身上,似乎有几分好奇。 玉姣心中却有些警惕。 这位公主看样子,只是因为好奇她的容貌,随口问几句。 但在皇家之中,这位公主什么人没见过?她虽然知道自己模样出挑,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公主当众因为自己的模样好看,就出声询问。 而且……这位公主嘴上说着,只认识忠勇伯,也就是萧父,不知道萧宁远。 这话就太虚假了! 她一个后宅女子,来参加宫宴,尚且还要打听一下这位的来历。 更遑论,这位刚刚从岭南归来,她入京之前,难道就不知道差人打听一下京城之中的变化吗?就不打听一下,如今这汴京城中,谁得圣宠,谁又有实权吗? 她这么问,听着好似不关心朝政,不知道京中有什么人。 但给玉姣的感觉,却是十分有城府的。 贤妃主动开口道:“这位是昔日那老伯爷的长子,萧宁远。” 说到这,贤妃含笑道:“公主不认识他也是正常的,公主离京的时候,他才刚刚出生没多久呢。” 安贞公主听了这话,微微点头,神色之中有些怅然:“是这样啊……没想到,昔日的小孩童,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说到这,安贞公主笑道:“你和你父亲,到是有几分相似。” 萧宁远连忙起身,给安贞公主行礼。 玉姣没见过萧老伯爷,到不知道这位老伯爷什么模样,不过看萧宁远的模样就知道,那位老伯爷的模样定然差不了。 安贞公主来问萧老伯爷的事情,莫不是这两个人还有什么旧事? 玉姣胡乱猜测了一番后,也猜测不出什么来,便继续安静的坐在一旁。 公主提起她来,不过就是个引子罢了,主要还是想打听萧家的事情。 第472章 危机 正说着话。 一对儿年轻男女,从外面走了进来。 年长一些的,约莫二十四五岁,至于另外一个,看着十七八岁,满是天真浪漫。 “见过陛下。”两人一同行礼。 玉姣看着这两个人的装束,猜测着,那年长一些的,应该就是如今的岭南王秦景州。 岭南王去的早,这位小世子早早就承袭了王位。 只看模样,到是颇为斯文懂礼。 玉姣的目光在此人的身上一扫,便瞧见这人的衣领子上,站着一些胭脂的色彩,却不知道是从何处染上的。 玉姣心中暗道,真怕也是个风流人物。 至于那小郡主秦宜兰,此时目光在大殿上扫过,精准的落在玉姣和萧宁远这边。 等着玉姣抬头看过去的时候,秦宜兰已经挪开目光,往别处看去了。 玉姣到是没多想什么。 任谁也不会觉得,这位归京的小郡主,会特意关注忠勇侯府。 等着岭南王府的这两位主子落座。 宴席便又继续下去。 这一次,又有一道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玉姣和萧宁远这边。 玉姣忍不住抬头寻着那目光的方向看去。 目光正好和那位小王爷撞了个正着,两个人对视了一下,那秦景洲到是先一步,对着玉姣举杯客套了一下。 玉姣有些尴尬。 她刚才还以为,是那位宜兰郡主往这边扫量呢。 没想到竟然是这位小王爷。 玉姣尴尬的回了礼,然后继续饮酒。 旁边的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动作,就问道:“怎么了?” 到也没什么事情,值得玉姣说一下的,于是玉姣就到:“没什么,旁人和我们客套呢。” 说着玉姣又举杯,和不远处的一个贵妇相互敬酒。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一边温声道:“这宫中的琼浆酒固然好喝,但也不要饮多了,伤身。” 高位上的贤妃,瞧见萧宁远和玉姣之间的动作,脸上的神色微微僵硬了些许。 虽然她知道,萧宁远冲着永昌侯府这个庶女,就是宠着一个有趣的玩意儿,新鲜一阵子就忘了,但眼瞧着,萧宁远把玉姣越捧越高,贤妃的心中还是不太痛快。 “爱妃在看什么?”建宁帝见贤妃不知道看什么,随口问了一句。 贤妃连忙把目光收了回来,含笑道:“臣妾是觉得,宜兰郡主格外灵秀,这才多看了几眼。” 安贞公主笑着客套:“贤妃娘娘谬赞了。” 宫宴进行过半儿,建宁帝便不胜酒力离席,旁边的贤妃连忙搀扶着建宁帝离开,至于安贞公主,也捂着头说头疼。 这三位主要人物一走。 剩下的人,氛围就松快了不少。 玉姣乖巧的和萧宁远坐在一起,只等着把这宴席蒙混过去,然后回府休息。 谁知道,也就在此时。 有一个宫人过来,对着萧宁远耳语了几句。 等着宫人离去,萧宁远便看向玉姣,温声道:“姣姣,我有事要处理一下,去去就回。” 玉姣有些狐疑。 如今大家都在宫宴上,萧宁远还能有什么事情要处理? 但玉姣没有多问。 萧宁远若是想说,就会说,若是不想说……或者是涉及到公务的事情,她问多了,反而逾越。 她知道萧宁远喜欢乖巧懂事的人,所以不想去做那逾越的人。 萧宁远这个人,做事有自己的准绳,在萧宁远允许的范围内,她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一旦越过萧宁远的准绳。 玉姣也不敢保证,萧宁远会不会一如既往的纵着自己宠着自己。 玉姣在席上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萧宁远回来。 此时席上的人们,已经放下规矩,成群的,在这宫中相谈。 却不知道为何,玉姣等着等着,就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到是那酒的后劲上来了。 玉姣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该多饮呢! 在萧宁远提醒之前,她着实不知道这酒的后劲如此大! 迷迷糊糊之中,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玉夫人既然不舒服,那就先将玉夫人送到偏殿之中稍作休息。” 玉姣本想拒绝,但整个人头重脚轻的,有些走不稳,张嘴想说话,但声音格外含糊,周遭又太吵闹,好似没人听到她的话一样,她便这样被人扶着往前走去。 好在没走多远,玉姣就被扶了进去。 宫婢退下后,玉姣坐在桌前,饮了两杯冷茶,揉着自己的额角,心中多少清明了几分。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酒的后劲如此大,但此时,玉姣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在这没人的偏殿之中休息……她这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玉姣正准备推门往外走。 门却被人突然从外面拉开了。 接着一个人影,就跌跌撞撞的跌了进来。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闪开。 这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她就知道,她今日突然醉酒这事儿,很不正常! 玉姣甚至来不及看跌进来的人是谁,就想着离开,可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门已经被关上了,等着玉姣再用力推门的时候,门已经打不开了! 摔在地上的那团,蠕动了一下。 玉姣警惕地看了过去,当玉姣看到那一身熟悉的红配绿,和大公鸡配色一样的衣服之时,有些狐疑地问道:“徐……徐昭?” 徐昭茫然地从地上爬起来,起身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下去。 好一会儿,徐昭才摇摇晃晃地稳定住身形,看向玉姣。 他的眼神之中,有几分醉意,嘴上骂骂咧咧:“哪个不要脸的,竟然趁着小爷醉酒,将小爷送到这?怎么?是想爬床吗?我告诉你!小爷我是正人君……君子……” 徐昭说这话的时候,舌头都在打结了。 玉姣瞧见是徐昭的时候,忍不住的松了一口气。 是徐昭的话,总也好过是梁炳这种变态! 若今日她今日,真被人和梁炳关在一处,这会儿还真是求生无门,求死不能了! 只不过是徐昭的话……玉姣的脸色瞬间又难看了起来。 不管是什么人,这徐昭也是个男人,若是给人发现,她和徐昭同处一室,她和徐昭两个人,都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第473章 早有婚约 徐昭也缓过神来,看清楚面前之人是玉姣了。 “姣……姣姣?怎么是你?”徐昭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 刚才还满脸愤怒的徐昭,看到玉姣的时候,脸上就带起了几分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神色已经开始有些恍惚了:“我……我不是做梦吗?怎么是姣姣?” 说着徐昭就对着玉姣的方向伸出手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哪里还不清楚! 这怕是有人设局! 自己的酒有没有问题她不知道,但是看徐昭那面色潮红,全身燥热的样子,肯定是中了药! 这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歹毒,将她和徐昭关在一起,想让他们出丑吗? 玉姣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徐昭冷声道:“徐昭!你若是不想我们二人都身败名裂,就给我清醒一些!” 徐昭恍恍惚惚之中,觉得自己仿若听到了神女天音,整个人醍醐灌顶一般的,强撑着多了几分理智。 他把自己那只逾越的手收了回去。 接着,抬起手臂,放到自己的嘴边,用力一咬。 伴随着徐昭一声闷哼,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别……别怕。我不会……不会冒犯你。” 玉姣长松一口气,她就知道徐昭这个人看着混账,但其实少年意气,铁骨不屈。 这会儿两个人都拼命地往窗户那跑去,想看看能否从窗户那跑出去。 但此时,窗户也被人关死了。 徐昭刚刚提起来的精神,这会儿又恍惚了下去,他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去接近玉姣,这种冲动让他只能让自己站到离着玉姣最远的屋内。 但药劲儿真是太大了。 大到徐昭的理智,随时可能分崩瓦解。 玉姣也不知道徐昭能撑到什么时候。 等一会儿,若徐昭真撑不住了……不,不用等徐昭撑不住了,只要一会儿有人发现她和徐昭两个人同处一室,他们两个人就都毁了! 就在此时,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玉姣听到这声音,脸色苍白起来。 徐昭看着玉姣,语气艰难地开口:“等着……等来人,你就喊救命,说……说是我轻薄与你!” 徐昭已经准备好了,他就算是豁出去了,也要将玉姣护住! 玉姣听了这话,微微怔忪了一下。 她的目光之中有隐隐泪花,这不是虚情假意,是她真的很感动。 面前的少年张扬、不拘礼数,可他却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她。 也就在此时,窗户忽然间被人从外面打开。 一阵冷风吹进来。 这让玉姣猛然间看向窗户。 一个青衫少女,站在窗外……是沈葭! 玉姣的脸上带起了几分欣喜,她实在没想到,沈葭竟然来了。 外面的那些人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 “我们便到这偏殿休息一下。”梁云锦的声音越来越近。 这声音玉姣很耳熟,从前便是这梁云锦设计沈葭和梁炳,是她出现救了沈葭。 玉姣走到窗户跟前,想要跳出去,但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沈葭也知道来不及了。 她纵身一跃,跳入屋内。 徐昭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这啥情况? 一会儿毁掉一个姑娘的清白,都够要他一条腿了,若是给人知道,他在这和两个女子同处一室……他觉得,自己以后可能没腿了。 沈葭看向玉姣,开口道:“玉……玉姣姐姐……” 说着沈葭就用力拉了玉姣一下,将玉姣塞入床底。 玉姣拉着沈葭,打算一起藏下。 但沈葭,却推了玉姣一把:“要是……只……只有徐世子,他们……他们会来查床底。” 说时迟那时快,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沈葭已经一屁股坐在床上,用自己的裙子,将床底彻底遮掩住了。 门被打开后,几个人瞧见屋中人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这什么情况啊?这屋子里面怎么有人?” “该不会是在这偷情的?” “徐昭?和谁?床上的那个……” 薛庚从人群后方,大声喊着:“玉姣姐姐,你在里面吗?” 不是想让他喊姐姐吗?他今日就喊姐姐! 薛琅跟过来的时候,慢了一步。 他刚才并未瞧见玉姣被带走的事情,等发现不对的时候,事情已经不可控了。 薛琅听薛庚这么一喊,瞬间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格外难看,他双眼之中迸射出浓烈的杀意,今日若非在宫宴之上,他是真的想要了薛庚的命! 徐昭听到有人说什么偷情,往床上看了一眼,见玉姣已经藏了起来,剩下沈葭一个人,身形单薄地坐在那。 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起来。 他这会儿也清醒了几分,双手一掐腰,整个人好像只斗鸡一样,对着外面就骂了起来:“你们的脑子是去粪坑涮过了吗?还是你们府上到处都是偷情的事情?要不是这样,你们怎么满嘴喷粪!” 梁云锦也没想到,屋内的人竟然是沈葭。 她这次,可没想设计沈葭,只是有人说,只要把大家引到这来,就可以帮她隐住她和霍公子之间的事情,她迫于无奈,只能这样做。 但没想到,这屋内的人,竟然是差点没和霍公子定亲的沈葭。 这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是偷情是在做什么?”梁云锦扬声说道。 玉姣人在床底,听着这梁云锦嚣张的声音,脸色格外不好看。 她想从床下爬出来,告诉所有人,沈葭是无辜的。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到沈葭。 沈葭这会儿察觉到玉姣的动静,却不打算给玉姣的机会。 她磕磕绊绊地开口:“我……我和徐世子,不是偷情,是……是……” 徐昭听了这话,福至心灵一般的,接着说道:“我们两个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早有婚约!” “你当谁都和你一样啊?和无媒苟合!”徐昭看着梁云锦,嗤了一声。 门口看热闹的人,都惊住了。 “早有婚约?” “之前可没听说,镇国公府和沈家结亲啊?” 徐昭扬声说道:“那你们现在就听说了!你们不信,就去问我爹!有没有这回事儿!” “我们两个人见面虽然不合礼数,但也谈不上偷情?怎么?我们说说话都不成了?”徐昭翻了个白眼。 第474章 确有此事 成是成。 这男女私相授受,自然坏名声的事情,但是有婚约了,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定下婚约的年轻男女,便是私下见一见也是无妨的。 但是众人……还是很意外。 谁也没想到,徐昭和沈葭之间,竟然有婚约!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心中都忍不住的嘀咕着,这事儿要么是假的,要么就是沈寒时沈先生,脑子让门夹了。 不然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徐昭这么个……东西。 徐昭这个人,在汴京权贵之中,名声并不好,除却几个狐朋狗友,以及几个攀附镇国公府权贵的狗腿子外,徐昭就是人见人烦的角色。 想也知道了。 世家大族后院里面,谁没点阴私见不得光的事情。 若是一个不小心给徐昭这个大嘴巴知道了,那不出三日,必定就会宣扬出去。 就因为徐昭这张嘴,不知道已经得罪了多少人了。 徐昭一个权贵公子,活像是一个长舌妇,还喜欢逛花楼,外加不学无术。 可再看沈先生。 沈先生那的三元及第的状元郎,是陛下钦点的皇子师,又在大理寺任职。 如今清流一派,已经隐隐以沈先生为首了。 沈先生要不是眼瞎了,怎么能看上徐昭? 此时的沈葭,察觉到玉姣似乎想从床下出来,微微动了动腿,稳稳挡住玉姣。 她是个笨姑娘,很难融入这汴京权贵之中,好几次,都是玉姣姐姐帮了她,不然她早就身败名裂了。 她读过许多书,书上说,受人恩惠,应该涌泉相报。 这次终于轮到她,保护玉姣姐姐一次了。 徐昭见大家不说话了,这会儿就讥诮地说道:“你当小爷和你们之中的有些人似的,和人无媒苟合?” 这会儿在场的人就都不刻意了。 “徐世子,你把话说清楚点,谁无媒苟合了?”有一个年轻姑娘,实在忍不了。 今天这话要是说不明白了,往后指不定有人往她的身上怀疑。 徐昭瞥了这姑娘一眼,嘴上也不饶人:“这不是右仆射家的千金齐媚吗?” 众人把目光落在齐媚的身上。 齐媚的脸色难看,徐昭这该死的东西不会要当众污蔑她清白? 但事实证明,齐媚想多了。 因为徐昭下一句就是:“你长得和母老虎似的,谁脑子有病和你私相授受?” 齐媚:“……” 在这未出阁的姑娘,除了齐媚就是梁云锦了。 梁云锦见众人看向自己,脸色不太好看,当下就看着徐昭质问着:“徐世子,你把话说清楚了,谁和人私相授受了?” 徐昭轻笑了一下:“我又没说你的名字,你着急对号入座做什么?” 说到这,徐昭笑眯眯地说道:“你今日带着人来这,不就是因为那霍公子,求娶过沈葭,你想报复沈葭吗?” 徐昭消息灵通,自然知道霍公子这回事儿。 本来这位霍公子,是要求娶沈葭的,到不是因为他喜欢沈葭,而是他仰慕沈寒时,想和沈葭结亲。 但现在这事儿,早就不成了。 梁云锦何等心机?一番上香巧遇,已经和霍公子私定终身了。 梁云锦想要解释,自己今日来这,其实是为了抓薛玉姣的错处,不是针对沈葭的,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梁云锦根本就不敢说出来。 她若真抓到玉姣和人私通也就罢了。 可这没抓住。 那玉姣依旧是忠勇侯捧在手心上的人,她怎么可能得罪的起? 梁云锦也没想到,自己是为了掩盖自己和霍公子的事情,被搅进来的,如今事情没办成,还让徐昭直接把那事儿捅出来了。 她的脸色又红又紫,万分难堪。 众人本人看沈葭的热闹,但这会儿,已经变成看梁云锦的热闹了。 沈葭看着面前的梁云锦,心中竟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还有人因为自己和梁云锦之间女儿家的小事儿,为自己出头。 她在梁云锦那受了气,甚至都没敢同兄长提起。 没想到,徐昭竟然都知道。 此时的沈葭,倒是忍不住的,抬头多看了徐昭一眼,硬生生地将那一身花花绿绿的徐昭,看顺眼了几分。 徐昭见梁云锦都要哭了,并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只想着再接再厉。 徐昭想事情并不全面,他不知道是谁害的自己和玉姣,但这梁云锦牵头带大家过来看“捉奸”,这件事总是跑不了。 他这个人可睚眦必报得很。 今天非得让梁云锦把这肠子都悔青了! 于是徐昭张嘴就继续道:“梁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 “沈先生来了!”人群之中有人说了一句。 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沈寒时往前走来。 刚才还一脸嚣张,打算乘胜追击的徐昭,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他的神色格外紧张,恨不得地上有个缝,自己能钻进去。 他刚才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和沈葭有婚约啊! 沈先生现在来了……他要怎么解释啊! 沈寒时信步走过来,已经从大家的窃窃私语之中,听明白这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了徐昭的身上。 徐昭硬着头皮,怯弱开口:“沈……沈先生。” 就在徐昭觉得,自己今天可能要被沈寒时用眼神杀死的时候,沈葭开口了。 “兄……兄长。”沈葭的声音还有些磕巴。 “是……是我约徐……徐世子在这……见面。”沈葭继续道。 徐昭完全没想到,这个胆小到嘲笑一下就要掉眼泪的姑娘,这会儿竟然勇敢地站出来为他说话。 他转过身去,用愕然的眼神看向沈葭。 沈葭其实生得很好看。 纵然不如玉姣国色倾城,妩媚动人,可也是清水芙蓉,早春初荷一般的清雅文秀。 沈寒时微微点头,转过身来,看向门口的众人,想要开口将人打发了。 梁云锦有些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沈先生,你当真为沈姑娘和徐世子定亲了吗?” 沈寒时神色温雅清和:“确有此事。” 第475章 外柔内刚 沈寒时的表情太平和了,好似在说一件,早就定下来的事情一样。 刚才还心中存疑的众人,见沈寒时这样说,哪里还有怀疑? 众人都用指责的眼神看向梁云锦。 大家都是聪明人,早就明白过来了! 这梁云锦一定要带着大家来这休息,目的就是针对沈葭的! 她想让沈葭出丑! 却要拿他们所有人当工具。 现在好了,他们在场的人,怕是已经把镇国公府和沈先生得罪了。 有聪明的人,这会儿就干笑了一下:“那个……我身体不适,便先告退了。” “我……我着急回去寻我夫君。” “我也得去寻我兄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散开。 而此时的薛庚,早在沈寒时过来的时候,就溜之大吉了。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梁云锦的身上,目光淡淡,但梁云锦却觉得,这目光锐利的,好似要穿透她一样。 她有些心虚地行礼:“我……我也先告退了。” 徐昭有些不甘心,想把梁云锦留下,再分辩分辩。 可一想到玉姣还在床下藏着呢,徐昭就只好压住心中的火气,心中暗暗的,把这个仇记下了。 沈寒时走过去将门关上。 屋内的氛围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 当沈寒时看过来的时候,徐昭就差扑通一声跪下了,他紧张地看着沈寒时:“沈……沈先生,我知道我自己大逆不道,我知道我罪该万死,您说,要打断我哪条腿!” 沈葭着急地说道:“兄……兄长,不……不怪徐世子,是……是……” 说着沈葭,就蹲下身来,将床下的玉姣拉了出来。 玉姣的身上沾染了不少尘土,看着很是狼狈。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散乱的头发,这才抬起头来。 玉姣看向沈葭,今天这事儿,她和徐昭都是局外人,但沈葭却被卷进来了,实在无辜。 沈寒时走到了桌旁坐下,面色温和地看向屋内的三个人,问道:“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出了这种事情,沈寒时还能神色平静的和大家说话,可见其情绪之稳定。 徐昭主动开口说道:“我今日喝了酒后,就觉得全身无力,然后就被人搀扶着到这边来休息。” “那人还给我闻了闻解酒的香囊,那哪里是什么香囊,分明就是……”徐昭已经说不下去了。 他微微一顿:“我被推到屋中的时候,姣姣已经在这了。” “后来的事情,就是我们要被人发现的时候沈姑娘跳了进来,把姣姣藏了起来。” 徐昭说完,看向沈葭,对着沈葭行了一个大礼:“沈姑娘之侠义,我徐昭佩服!” 他徐昭,长这么大,没服过什么人。 但他今日佩服这外柔内刚的沈葭。 沈寒时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了。 沈葭担心沈寒时怪罪,这会儿就紧张道:“是……是我自己……愿……愿意的,玉姣姐姐,保护我……很多次。” “今天轮到我……护着玉姣姐姐了。” “我……没出阁,大不了,以后不嫁人,可玉姣姐姐……若被人发现……和外男私会……” 沈葭没继续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一个成亲的女子和外男私会,被人发现了,那就是不守妇道。 若是被夫家厌弃,那便没什么活路了。 玉姣看着沈葭,双目赤红:“沈葭妹妹,今天的事情,谢谢你,我实在是……” 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谢意! 她不觉得,自己对沈葭那微末的善心,值得沈葭如此厚报。 今日的事情,她是真心感激沈葭,也是真心感动。 “兄长,别……别怪徐……徐世子,和玉姣姐姐,要罚……就罚我。”沈葭继续道。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沈葭的身上,神色温和且坚定:“做得不错。” “啊?”沈葭诧异地看着沈寒时。 她没想到,素来古板严苛的兄长,此时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兄长不打算罚她?还打算夸奖她? 沈寒时继续道:“知恩图报,该是我沈家之人的样子。” 说到这,沈寒时温声道:“至于旁地,葭儿不必怕,有兄长在,往后定会为你物色一个如意郎君,绝不会因为此事,影响到你。” 徐昭听了这话,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沈先生这是啥意思? 他已经当众说了,他和沈葭是有婚约的,两个人在众人面前已经绑在一起了!沈先生还说为沈葭物色郎君,怎么?他徐昭就那么不值得,不考虑吗? 虽然说他也没打算真的娶沈葭。 但这种直接就被人忽略掉的感觉,让徐昭的心中很不爽快。 他忍不住开口了:“沈先生,若您可割爱,我也不是不可以娶沈姑娘的……” 沈寒时瞥了徐昭一眼,冷嗤了一声:“想都别想。” 徐昭闻言,一脸受伤的神色。 他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瞧不起,这会儿也来了脾气,就很不服气地梗起脖子:“可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我和沈姑娘有婚约了,这件事总得解决一下?” 沈寒时淡淡道:“葭儿还小,不着急成亲。” “等个一年半载的,便以你移情别恋,花心另娶为由,退了这门婚。”沈寒时继续道。 徐昭:“……” 沈寒时瞥了徐昭一眼,见徐昭脸上老大的不痛快,便冷声道:“怎么?不愿意?”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今日葭儿救的,不只薛四姑娘,更是救了你。” “若是让忠勇侯知道,你妄图染指他的人。”沈寒时将目光落在了徐昭的腿上。 徐昭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地把自己的腿往后挪了一步。 “如此恩情,不过是要你牺牲点脸面和名声,倒是便宜你了。”沈寒时继续道。 徐昭被沈寒时说服了。 他也意识到,自己占了大便宜。 这会儿就怂搭着脑袋说道:“都听先生安排。” 沈寒时冷冰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想想自己最近得罪了什么人,莫要让人再算计了,下次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玉姣回过神来,这是在说自己。 她自从醉酒后,就觉得全身无力,脑袋也不灵光了。 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着了道。 这会儿她道:“沈先生教导的是。” 第476章 勾结 其实就算是沈寒时不说。 玉姣也知道,自己这次疏忽了。 她甚至想不明白,自己在何处着了道。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怪玉姣,在这宫中,萧宁远不在的情况下,玉姣身边连个自己的丫鬟都没有……若真有人和宫中之人勾结起来针对她。 她是防不胜防。 玉姣对着沈寒时行了礼,这才告退离开此处。 徐昭见玉姣往外走去,连忙要去追。 沈寒时皱眉道:“你给我站住!” 徐昭有些担心道:“不知道是什么人算计我们,姣姣自己回去,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沈寒时冷声吩咐着:“葭儿,你去。” 沈葭回过神来,连忙小跑着去追玉姣:“玉姣姐姐!” 玉姣听到是沈葭的声音,就顿住了脚步,和沈葭一起往前走。 此时此刻,在玉姣的心中,沈葭就是自己的亲妹妹! 徐昭还站在原地。 沈寒时则是冷冰冰地看着徐昭。 徐昭被沈寒时看得心虚,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他坏了沈葭的名声,若是日后真退婚,对沈姑娘不可能一点影响都没有,平时他就怵沈寒时,现如今,他更怕了。 徐昭干笑了一下开口:“那个,沈先生……” 沈寒时沉声道:“你最好认真想想,到底哪里疏忽了,让人察觉到,你爱慕薛四姑娘的事情,才叫人设下此局。” 徐昭微微一愣:“沈……沈先生,你别乱说啊,姣姣那是我阿姐,我……我什么时候,喜欢她了?” 沈寒时冷嗤了一声。 徐昭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沈寒时看透了,这样装下去就没意思了。 于是徐昭垂着头说道:“沈先生,我也不是惦记人妻,就是我从来没见过她这样的姑娘,心中忍不住地想多看几眼,我对天发誓,我和她之间,从未做过什么有悖伦常的事情!姣姣她更是恪守礼数,她甚至不知道我对她的心思!” “一切都是我自己痴心妄想,和她无关!”徐昭继续道。 沈寒时看着徐昭,倒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昭还不算太混账,关键时候,还知道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 沈寒时看着徐昭,他有时候,倒是有些羡慕徐昭的,徐昭可以把自己的喜欢表现得这样明目张胆。 但他不能。 沈寒时最终开口道:“少年慕艾,不是什么错事,但她是有夫之妇,若是给人发现端倪,你有镇国公府护着,自然无碍,可是会毁了她。” 徐昭垂着头:“先生,我知道了。” 沈寒时见徐昭这样,微微一顿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若当真叫什么人察觉到了这个秘密,还用这个秘密害你,你应当把这个人找出来。” 徐昭不像是薛琅一样一点就通。 听了这话,徐昭有些茫然地问:“找出来?然后呢?” 沈寒时的脸色一沉:“你负责找出来!我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徐昭狐疑地看了沈寒时一眼,忽然间问道:“沈先生,我发现,你对姣姣的事情好似格外关心。” 沈寒时听到这,眯着眼睛看着徐昭。 眼神冷到,让徐昭感觉到周遭忽然间刮起了寒风。 接着徐昭就听到沈寒时冷声道:“这件事把葭儿牵扯进去,若是不能妥善处置,对葭儿也有影响。” 徐昭心中暗道,也是。 如今外人都觉得自己和沈葭有婚约在身,见个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若是让人知道,自己和玉姣“私通”,沈葭帮着遮掩,那情况可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反而会更加毁了沈葭的名声。 沈先生关心这件事也是正常的。 沈寒时三言两语的,就把徐昭打发了。 徐昭从偏殿之中出来,有些不想回到席上,就打算转悠一下,散散自己身上的燥热之气。 谁知道,这才拐了个弯儿,就瞧见薛琅面色铁青地往这边走来。 徐昭看到薛琅的瞬间,就好似看到了亲人一样,连忙走了过去。 “贤弟!”徐昭大声喊着。 薛琅看到徐昭,脸色不太好看。 徐昭心中很是不安,不管怎么说,他刚才都被人推入了玉姣休息的屋内,这样一来,面对兄弟的时候,他好似没那么硬气。 徐昭讪笑了一下,寻找话题:“我刚才在殿内,好像看到你了……后来你去哪儿了?” 在徐昭以及沈葭,被堵在殿内的时候,薛琅的确在。 但当门推开,里面没有玉姣的时候,薛琅就长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在那,过多停留。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刚才那情景,对于玉姣是有好处的,若是他贸然过去,让人把事情往他阿姐身上想,反倒是多生事端了。 至于他去了何处? 他来的时候,是看到薛庚的。 薛庚见屋内没有玉姣,便鬼鬼祟祟地走了。 薛琅和薛庚斗智斗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薛庚的眼珠子一转,薛琅就知道,薛庚肚子里面憋着什么坏水。 他心中猜测薛庚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于是就跟了上去。 打算寻个机会,坑薛庚一把。 薛琅跟在薛庚的身后,眼瞧着薛庚去见了东阳王梁炳。 梁炳发了好大的脾气:“废物东西,这点事情都办不好!” 梁炳这也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记恨玉姣,更恨那徐昭。 毕竟徐昭后来,把东阳王府许多私密事,以及梁炳干过什么坏事,甚至被萧宁远断了一只手臂的事情宣扬了出去。 这对于梁炳来说,是一种巨大的羞辱。 所以当薛琅寻上门来,说发现薛琅和玉姣的奸情,想请梁炳助力的时候。 梁炳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 可以给那薛玉姣教训,更是可以让萧宁远去断徐昭的手臂,让徐昭尝一尝,当初他的痛苦! 真事发了,他也可以明哲保身,把事情推到薛庚身上。 要不然以薛庚的本事,还真不至于把手伸入宫中,让宫婢帮着做事。 薛琅听两个人说了几句话后,便知道事情和他猜想的差不多,担心被人发现,也不敢多听,这就折返了回来。 于是碰到了徐昭。 徐昭见薛琅脸色不好看,这会儿也不说话,更心虚了:“薛琅,你倒是说句话啊?” 第477章 幽兰香 薛琅将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开门见山地问:“我阿姐现在在哪儿?人还好吗?” 徐昭听薛琅这么一问。 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完了,看薛琅这样子,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了! 刚才沈先生没断他的腿。 薛琅不会要断他的腿? 徐昭心虚道:“玉姣阿姐好的很,这会儿已经和沈葭一起回去了。” 说到这,徐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薛琅的神色,斟酌着语言开口:“那个,贤弟,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连累玉姣阿姐的。” 薛琅看着徐昭,到是没有为难徐昭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徐昭很是感动:“兄弟,你真是我好兄弟!” 薛琅看着眼前有些愚蠢的徐昭,忽然间开口问道:“我若是说,我知道是谁设计你和我阿姐的,你当如何?” 徐昭听到这,有些意外:“你知道?” 刚才沈先生还让他想,没想到薛琅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等着徐昭回答。 薛琅就眯着眼睛说道:“我若是想为你们讨回这口恶气,你愿意,还是不愿意帮忙?” 徐昭连忙说道:“我当然愿意!” “你说,要我怎么做?”徐昭坚定地问道。 薛琅却道:“这件事不着急,容我细细思量。” 报复的事情不难,但得报复的,毫无痕迹,不让人察觉到和今日的事情有关,可不容易。 所以,想报复,也不能在这几日内就成事。 不然太明显了! 徐昭道:“我都听你的!不过你能现在告诉我,是谁干的吗?” 薛琅随口道:“是薛庚和人密谋的。” 对付薛庚简单,但是那东阳王,却轻易动不得。 谁让东阳王是皇亲呢? 当初陛下登基,东阳王可没少出力,所以当今陛下,才能如此纵容东阳王。 “和什么人?”徐昭追问。 薛琅却担心徐昭大嘴巴,守不住秘密,所以没说下去:“以后我会告诉你的。” “走,我们现在回去,莫要让人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薛琅继续道。 …… 玉姣回到宴席上的时候,正好在大殿门口,碰到了回来的萧宁远。 玉姣看到萧宁远的一瞬间,只觉得鼻子一酸,很是委屈。 她很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萧宁远。 但话到嘴边,玉姣没说下去。 若是这件事只和她自己有关,她定然不会瞒下来。 可这件事和徐昭有关系。 若是让萧宁远知道,自己和中了药的徐昭,独处一室……就算是她嘴上说没发生什么,她也不知道萧宁远会不会相信。 就算是萧宁远信她,谁知道萧宁远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徐昭? 还有沈葭……沈葭既然牺牲自己的名节,将这件事遮掩下来,她再把这件事翻出来,对所有人都不好。 于是玉姣强撑着,在脸上挂起了一丝笑容。 沈葭见萧宁远过来,这会儿行了礼,然后对着玉姣说道:“我……我先告辞了。” 沈葭走了后。 萧宁远见玉姣愣在那,就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披在了玉姣的身上,轻声问:“怎么了?” 玉姣疑惑地看向萧宁远:“什么怎么了?” 萧宁远看着玉姣道:“你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有人冲撞你了?” 萧宁远知道,玉姣以平妻的身份出席宫宴,难免会有一些不长眼的人,轻视玉姣,这让他有些心疼。 萧宁远从来不后悔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但此时此刻,他竟然有后悔。 他当初,就不该糊里糊涂地纳了玉姣,让玉姣这样一个好姑娘,做不了正妻! 玉姣心中知道,萧宁远应该想错了。 玉姣轻声说了一句:“有些不胜酒力。” 萧宁远的披风上,带着萧宁远的温度,以及……一种让玉姣格外熟悉的香味。 不是萧宁远常用的松木香。 松木香的味道,给人的感觉温醇、安宁,还带着几分深邃厚重。 但这披风上的香气,清幽雅致……玉姣对这种香气,也熟悉不已,这是幽兰香。 又是幽兰香! 这已经不是玉姣,第一次在萧宁远的身上闻到这种女子喜欢用的幽兰香了! 刚才萧宁远离席的时候,她还没闻到这幽兰香,萧宁远出去不过两刻钟的时间,身上就多了这种香气,这让玉姣不得不多想。 萧宁远刚才是去见了什么人? 应该是女子?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女子,这幽兰香可不是寻常人能用得起的。 像是忠勇侯府,宫中会赏下幽兰香,可别处……哪里有那么多的赏赐? 玉姣想到这,心中好似抓到某些蛛丝马迹。 她看向萧宁远,斟酌着语言说了一句:“主君,你刚才去哪儿了?” 问完这话,玉姣就后悔了。 她似乎没什么资格这样问。 她是靠着萧宁远的宠爱,才爬上如今的位置,她曾经亲眼看到孟侧夫人,是怎样失宠的。 所以她早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爱上萧宁远,若是萧宁远真的有了别的女子,她也真心吃醋。 心一动,就如处荆棘丛中,进退两难。 可心,又往往是最难掌控的。 所以她的心中生了疑后,就没忍住,问出了这句话。 玉姣紧张地看向萧宁远,她有些怕萧宁远觉得她逾越。 好在萧宁远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去处理一些公务上的事情。”萧宁远温声道。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萧宁远神色平和。 玉姣慢慢敛眉,将眼神之中的情绪隐藏了下去,她知道,萧宁远应该没对她说实话。 但萧宁远已经给过答案了,她就不能继续问下去。 见玉姣兴致不高,萧宁远问道:“你是不是倦了?不如我带你出宫?” 玉姣抬起头来问道:“可以吗?” 萧宁远道:“无碍,时辰不早了,陛下和公主也不会回来了,我们便以身体不适,提前离席。” 玉姣实在是没有精神继续在这宫宴上了。 她那酒中,八成被人加了料,此时还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脑子和锈住了一样。 再加上刚才察觉到的那件事,让她越发没有兴致。 于是玉姣就道:“那请主君带我回去。” 第478章 帝王心 回府的马车上,玉姣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只不过睡的不太安稳,一会儿豺狼环伺,一会儿又梦到,萧宁远站在暗处,和一个看不清楚面容的女子说话。 恍惚之中,梦中的萧宁远好似发现她的窥探,便回过头来看向她。 那一双目光,幽冷、无情,让玉姣的心头一惊,猛然惊醒过来。 “姣姣?怎么了?”萧宁远温和的声音,从玉姣的旁边传来。 玉姣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半靠在萧宁远的肩膀上,手则是牢牢地抓住了萧宁远那身暗紫色长袍的衣袖。 玉姣因受了惊吓,眼睛瞪得很大。 萧宁远轻轻地摸了摸玉姣的光洁的额头,声音温和低沉:“姣姣?你可是有什么不适?” 萧宁远的手宽大、干燥、且温暖。 这样贴着玉姣额头的时候,让玉姣刚才因为惊魂未定,惊出的冷汗,也消弭了几分。 玉姣见萧宁远神色担心,这会儿就道:“妾做了个噩梦。” 萧宁远含笑道:“梦到什么了?让你惊成这样。” 玉姣缓了一口气,这才道:“梦到自己被野狼追。” 至于梦中,梦到萧宁远的事情玉姣没打算说出来。 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而且她对于自己会做这样的梦,也很是意外和无措。 她从未想过,她会梦到萧宁远,而且梦中的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还残存在她的心口。 这种感觉让她很不适。 萧宁远哑然失笑:“梦而已,这汴京城中可没有野狼。”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就算是真有野狼,有本侯在呢,你也不必害怕。” 这倒不是萧宁远随口安慰玉姣的话。 从前在镇守边关的时候,萧宁远也曾经独自面对过狼群。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萧宁远一边帮玉姣系好披风的带子,一边温声道:“秋夜风凉。” 说着萧宁远便拉着玉姣下车。 药性未消,又蜷着腿睡了一路,腿就有些僵硬,下马车的时候,玉姣踉跄了一下。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想也没想的,就将玉姣横腰抱起,带着玉姣往忠勇侯府内走去。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玉姣还没起床。 便听秋蘅通传,说是薛琅来了。 这让玉姣有点意外。 她和薛琅的姐弟关系虽然很好,但薛琅好像很少会来忠勇侯府寻她。 今天这一大早的,薛琅竟主动来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 于是玉姣急匆匆地把衣服穿好,并吩咐秋蘅:“将人带过来。” 薛琅尚未弱冠,又是她弟弟,和她之间不用太讲究礼数。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秋蘅就将薛琅带了过来。 薛琅看到玉姣的时候,先是上上下下观察了一下玉姣,见玉姣神色如常,的确和徐昭说的一样,只是受了些许惊吓,没有真吃什么亏。 薛琅这才放心下来。 玉姣看着薛琅问道:“琅儿,今日你不是还得入宫伴读吗?怎么来寻我了?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玉姣有些担心,是不是永昌侯府出了什么薛琅处理不了的事情。 她那好父亲,虽然立了薛琅为世子,可难保李氏会不会心生不忿,做些什么。 薛琅道:“阿姐,我来这,是为了宫中发生的事情。” 玉姣看向薛琅:“你都知道了?” 薛琅点了点头:“都知道了!” 说到这,薛琅继续道:“那薛庚和东阳王勾结,如此陷害阿姐,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薛琅本不想将知道是谁设计玉姣的事情,告诉玉姣。 只想着悄无声息的,为玉姣解决这个麻烦。 但到底怕玉姣若不知情,会再遭了算计。 所以今天他才走这么一遭。 玉姣闻言,看向薛琅,对于薛琅说的这两个人,玉姣不怎么意外。 最近这段时间,她是得罪不少人,但得罪的最狠的就是李氏和薛庚了,薛庚失了世子之位,自然怀恨在心。 至于东阳王? 那梁云锦,好歹也姓个梁,虽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也是宗亲。 若没个厉害人物震着,薛庚未必能勾结上梁云锦。 玉姣还是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是他们的?” 薛琅便将自己跟着薛庚过去,听到这些的事情说了。 玉姣听完后,有些后怕地看向薛琅:“琅儿,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在宫中行事,还是要小心谨慎,若是让那薛庚和东阳王知道你跟踪的事情……” 玉姣忍不住地想起,那日她入宫,瞧见一个宫女被扔到井中的事情。 薛琅打断玉姣的话:“阿姐,你放心,没人发现!薛庚就是个蠢货!哪里会知道,我跟踪他?” 玉姣又道:“琅儿,这件事,你先不要管了。” 刚才薛琅还说着不会放过他们之类的话。 玉姣的心中自然感动。 但玉姣并不想让薛琅,牵扯到这些事情来。 她微微一顿补充着:“琅儿还是把心思都放在课业上。” 只要薛琅出息,对于李氏和薛庚来说,就已经是很大的打击了。 但玉姣这样想,不代表玉姣就打算放过李氏和薛庚了。 那东阳王是王爷,她暂时没本事去动,但李氏和薛庚……玉姣觉得,自己得给他们一个新的教训了。 …… 安贞公主归朝后,建宁帝便赐下了公主府。 看着好似是对这位公主姐姐,百般荣宠。 但玉姣却看明白了其中的套路。 就好似……当初建宁帝,将萧宁远困在京中一样。 萧宁远这个人,在战场上是杀神将军,可在朝堂上……才能就被硬生生的压下去一大半儿。 这适合带兵打仗的人,不代表适合朝堂上的唇枪舌战。 很显然,萧宁远在军中,更游刃有余。 萧宁远一人之名,便可以威慑北燕不来犯,在军中威望极高。 建宁帝担心萧宁远拥兵自重,功高盖主,便将萧宁远宣入汴京,承袭爵位,硬生生的将这位少年将军的锋芒掩了下去。 人人还都得道建宁帝一声体恤萧宁远征战辛苦。 如今……建宁帝将一样的办法,用在了安贞公主的身上。 这安贞公主在汴京,看着好似被建宁帝极其重视……也的确风光无两,但要付出的,却是离开岭南。 第479章 接近打探 如此一来。 岭南属于安贞公主的势力,就会投鼠忌器。 而安贞公主离开岭南,这时间久了,也就会失去绝对的控制权。 这帝王权术,到是让建宁帝用了个明明白白。 安贞公主府开府的日子,在公主府设宴,将这京中能请的人,都请了个遍。 忠勇侯府自然也不会被落下。 玉姣虽然想敬着远着这位公主,但也不太想得罪她。 至少这明面上,建宁帝还是很重视安贞公主的,也没有和安贞公主撕破脸。 所以这宴,她还得去。 到是萧宁远,公务繁忙,说会晚些到公主府。 玉姣到公主府的时候,公主府已经客人云集了。 但安贞公主还是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含笑道:“这漂亮的小娘子,我记着,是忠勇侯府的那一位。” 玉姣连忙行礼:“公主千岁。” 安贞公主笑道:“我瞧见你,就觉得投缘,你到我跟前来坐坐。” 众人有些惊奇地看向玉姣,都有些不理解,安贞公主这样出身显贵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平妻,另眼相待? 其实玉姣自己也不明白。 她今日来赴宴,是因为她打听过了,安贞公主请的人都到了。 她若不来,到显得醒目。 本想着,低调行事……没想到这才一照面,就让安贞公主点了名。 “还愣着干什么啊?到我跟前来!”安贞公主笑眯眯地说道。 玉姣不可能当着众人的面落公主的面子,便主动往前走来。 安贞公主笑道:“你这丫头,当真漂亮,怪不得忠勇侯对你情有独钟呢。” 玉姣的脸色微微一红,一脸腼腆紧张不敢开口的样子。 安贞公主含笑道:“瞧着你年岁也不大,今年多大了?” 玉姣轻声道:“十九了。” 安贞公主道:“只比宜兰大三岁呀!你的母亲真是有福气,能生下你这么个漂亮的女儿。” 玉姣心中不明白,为什么这安贞公主,会这般亲近自己? 但她知道。 安贞公主一个女子,肯定不是贪图她的美色。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她的母家永昌侯府,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安贞公主接近自己,多半儿是为了自己身后的忠勇侯府。 果不其然。 玉姣才想到这,安贞公主就问道:“今日忠勇侯怎么没来?” 玉姣连忙道:“侯爷公务繁忙,一时间无法抽身,还请公主恕罪。” 安贞公主笑道:“这有什么罪。” “行了,大家继续饮宴。”安贞公主并没有为难玉姣的意思。 玉姣硬着头皮,熬到了宴席结束……她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会儿在宴席上,没有乱用一点东西……便是饮酒,也是用袖子遮了,倒在了袖子里藏着的棉花软垫里面。 好不容易有人离席,玉姣心中猜着,萧宁远今日应该不会来了,一会儿自己走了,差人给萧宁远送个信便是。 于是玉姣就起身打算告辞:“公主,我不胜酒力,便先行告辞了。” 安贞公主笑眯眯地看向玉姣:“哎?你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我和你这么投缘……这样,你等着客人们走了,留下来陪我用一盏茶。” 玉姣听了这话,就想拒绝。 不等着玉姣说出来,安贞公主就道:“见你脸色为难,莫不是我这个公主,请你饮茶,你也不愿意?” 玉姣不想给自己树敌。 东阳王的事情还没解决呢,若是再把安贞公主得罪了,她以后的日子会怎样,可想而知了。 于是玉姣就笑道:“妾当然愿意。” “那不如这样,我们现在就去饮茶。”公主起身,迎着玉姣往茶室走去。 玉姣心中暗道,公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自己,应该不会刻意为难,这才放心的跟着公主走了。 事实上,身份的悬殊,让她也不得不跟过来。 安贞公主在茶室坐下,然后一扬衣袖:“坐下。” 等着玉姣坐下后,安贞公主见玉姣神色惶恐,轻笑了一下……到底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行事有一种小家子气,畏首畏尾的。 玉姣这惶恐,却是刻意掩出来的。 她不想安贞公主觉得她是一个聪明的人……被人当成一个胆小的傻子,未必是什么坏事儿,至少可以让对方放松警惕,早日将目的展现出来。 安贞公主看着玉姣的神色,舒缓了不少。 这会儿就道:“你和忠勇侯,还当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玉姣只能微笑回应。 安贞公主状似不经营地问道:“不过我看那忠勇侯,一副不拘言笑的样子,平日里他在后宅也是这般模样吗?如果是这样……到是委屈了你这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了。” 玉姣心中暗道,来了来了,果真是冲着萧宁远来的。 玉姣温声道:“妾能跟着侯爷,已经是妾的福气了,不管侯爷待我如何,我都心存感激。” 安贞公主笑道:“你是个本分的好孩子。” “就是那忠勇侯府的老夫人,未必好相处……我听人说,她之前为难过你?还将你送到了乡下的庄子里面?”安贞公主继续道。 玉姣更警惕了。 她被送到西山田庄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这安贞公主刚回来了,京中有那么多的消息需要她去了解,可这位公主,却抽出时间来了解自己去西山田庄的事情。 可见……安贞公主没少调查忠勇侯府。 只是安贞公主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玉姣可不记得,萧宁远提过,他们得罪过安贞公主。 事实上,也不可能得罪。 毕竟安贞公主从先太子事发后,就去了岭南,那个时候萧宁远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 后来一个人在燕北之地,一个在岭南,一南一北。 这两个人之间,没有过交集,又怎么可能有仇怨? 见玉姣不说话,安贞公主又道:“我听闻,这段时间,忠勇侯和那位老夫人闹矛盾了,这可是真的?” 玉姣皱眉,连这件事都打听到了! 第480章 故人之姿 玉姣没想到,忠勇侯府的这种秘辛,都让安贞公主打听到了。 这件事萧宁远自然不会宣扬出去。 至于萧老夫人——传扬出去,必然会影响到萧婉的婚嫁,萧老夫人就算是再不服气,也得憋着。 而且传扬出去,也不可能让陛下褫夺忠勇侯的爵位,只会让人越发轻视她的一双儿女。 怎么看都是不划算的。 这件事,萧宁远又早早地把一切知情的人都封了口。 安贞公主这样问,不知道是单纯地发现了母子两个人生了嫌隙,还是已经知道了内情。 玉姣现在越发肯定,这安贞公主对忠勇侯府别有图谋。 玉姣闻言笑了起来:“是有些矛盾。” 安贞公主既然这样问,她若矢口否认,未免太假了一些。 还不如借机试探下,安贞公主都知道什么。 她如今是萧宁远的人,和萧宁远已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 若有人对萧宁远筹谋什么,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不管是为了自己这好不容易到手的荣华富贵,还是为了萧宁远……她都不能坐视不理! 玉姣已经继续说下去:“婉姑娘两年前就及笄了,京中贵女凡是这般年纪的,都早早定亲,侯爷和老夫人,因为给婉姑娘择婿的事情,产生了些许分歧。” 说到这,玉姣补充道:“不过这母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 “说到底,大家都是为了婉姑娘好。”玉姣浅笑着继续说了下去。 安贞公主的唇角微微扬起,虽已年近五十,但她保养得很是得体,满身贵气浸染之中,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从容。 “哦?是吗?”安贞公主随意道,好似不信玉姣的说辞一样。 玉姣此时便知道,安贞公主这应该是知道,萧宁远和萧老夫人之间真正的矛盾是什么了。 玉姣心中格外警惕,安贞公主这样关心忠勇侯府的事情,究竟在图谋什么? 玉姣微笑道:“自是如此。” 安贞公主瞥了一眼旁边的婢女,婢女连忙给玉姣斟茶。 安贞公主含笑道:“这母子生了嫌隙,你夹在中间定是十分为难的……”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补充道:“我和你甚是投缘,往后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以来寻我。” 玉姣连忙起身,对着安贞公主行礼:“多谢公主厚爱。” 纵然她心中不愿意接近这位不知道目的为何的公主,可是面子上还是得做到位。 玉姣正要找个借口离府。 便听下人来禀告:“殿下,忠勇侯到了。” 安贞公主闻言,欣喜异常:“快快请过来。” 说话间,安贞公主已经起身迎客。 玉姣连忙跟在安贞公主的后面,往前走去,不多时,便瞧见萧宁远往这边走来。 萧宁远应该是刚刚从西郊大营回来,一身戎装。 因已入了秋。 所以他的身上披了一件墨绿色的披风,好似从山水画的墨色之中走出来的一般,让人觉得,沉静且挺拔。 他先是将模样从玉姣的身上扫过。 见玉姣面带浅笑,依旧是粉面桃腮的样子,瞧着一切都好。 这才看向安贞公主并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安贞公主含笑道:“不必多礼,快快坐下说话。” 萧宁远似乎没有坐下来说话的意思,而是笑着说道:“殿下,今日我还有别的事情,此番前来,一为贺公主乔迁之喜,二来是接姣姣回家。” 回家? 玉姣听到这个词,心中好似有一股暖流涌过。 她从小就是一个没家的人。 虽然说她出生在永昌侯府,可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家。 后来去了田庄,她也知道,那也是永昌侯府的地界儿,算不上家。 后来到了忠勇侯府,她更是不敢把此处当成自己的家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心中忍不住地问自己……她真的可以把忠勇侯府,当成自己的家吗? 安贞公主含笑道:“怎么?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了?还是说,你瞧不上我这个从微末之地归来的闲人?” 安贞公主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神却带着几分锋利。 萧宁远微微一笑,倒是从容地走过来坐下来。 安贞公主瞧见这一幕满意了,接着说道:“我刚才和玉夫人谈起你呢。” 玉姣看向安贞公主。 她已经继续说了下去:“玉夫人字里行间,都是对你的赞美和崇拜,提及昔日你镇关之事,更是让人神往。” 安贞公主盯着萧宁远问道:“不知道本宫有没有机会,见到战神将军赤马弯弓的风采?” 萧宁远道:“萧某只是戍过边而已,至于这战神的名号,却是愧不敢当,至于公主想见的……” 萧宁远微微一顿:“公主若是想骑射,待萧某回禀过陛下后,萧某自然会为公主抽调军中精锐,陪公主游猎。” 萧宁远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但明眼人都知道萧宁远的意思。 那就是不想和安贞公主私交过重。 玉姣一直悄悄观察安贞公主的神色,她本以为安贞公主会不高兴,但听完萧宁远这话后,安贞公主的脸上,反而多了几分欣赏的神色。 安贞公主笑道:“我那哪里是想同其他人学习骑射,是瞧见你,便想起了故人,想从你的身上看看故人之姿罢了。” 安贞公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件事了。 玉姣心中暗道,看起来安贞公主和老伯爷,有很深的交情。 能让公主这么多年还念念不忘的……这公主莫不是,喜欢过老伯爷? 正常的逻辑是这样的,但玉姣又觉得,这位公主看着可不像是萧婉那种,满脑子只有情爱的人。 萧宁远看着安贞公主问道:“公主和家父,很是相熟?” 安贞公主微微颔首,看萧宁远的眼神,带着几分幽远,好似想通过萧宁远,看到另外一个人一样。 “若你父亲能瞧见,你如今的模样,必定是十分欣慰的。”安贞公主继续道。 萧宁远想起老伯爷,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和这位父亲,相处的其实不多。 十三岁之前,只在父亲回京述职的时候,见过两回。 后来去了戍边,父亲在他的心中依然是个严父的形象,至少,对他和对普通兵士,没有半点区别。 父亲虽然不似老夫人那般苛待他,但对他总归也是严厉的。 尤其是,若无父亲的默许,也没人能那样待他。 正好一盏茶已经用完了。 萧宁远似乎没有探究安贞公主心中想什么的想法,这会儿已经起身,带着玉姣往外走。 从屋中出来,不等着离府,远远的就瞧见一个风筝,被风胡乱地吹着,接着从空中直线落下,眼瞧着就要砸到玉姣。 第481章 暗流汹涌 那风筝上用了竹骨。 虽然轻,可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若真砸到了玉姣,恐怕会划伤玉姣那如玉的面颊。 好在萧宁远的动作很快。 在那风筝落在玉姣头上的时候,就已经先一步,接住了那风筝。 随着萧宁远接住风筝的动作,不远处的月亮门之中,就跑出来一个少女。 少女一身绯红色的衣裙,随着奔跑的动作,被秋风微微吹起,因为跑的很急,等到众人跟前的时候,额角已经带起了一丝薄汗。 她定住脚步,把自己的活泼收敛了些许,这才看向安贞公主行礼:“母亲。” 安贞公主轻轻斥责:“宜兰,你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今日有客,你怎么还冒冒失失的?还不给忠勇侯赔礼?” 秦宜兰将目光落在风筝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我没想到风筝会落下来,冲撞到了侯爷,还请侯爷不要见怪。” 萧宁远当然没有为难这种小姑娘的意思。 他随手将风筝递了回去,含笑道:“无碍。” 秦宜兰双手一起接过了风筝,在这一瞬间,她抬头看了一眼萧宁远,接着,双颊一红。 那日在宫宴上见这位宜兰郡主。 许是紧张的原因,这位郡主很是端庄,到没有今日这般的活泼动人。 “多谢萧侯爷。”秦宜兰说了谢,但人却还挡在萧宁远和玉姣的面前。 萧宁远到没有争这个的意思,而是拉着玉姣,往一旁绕了一下,开口道:“告辞。” 等着萧宁远走了。 秦宜兰就随手把手中的风筝递给了旁人,刚才脸上的娇俏已经尽数退去,然后看向安贞公主问道:“母亲,如何?” 安贞公主叹息了一声:“我和他并不相熟,又是归京后第一次见面,他自然不可能把心中想法告诉我。” 说到这,安贞公主到是满意了几分:“不过,若是我几句话,就将他心中的想法试探出来,那才让人失望呢。” 秦宜兰撇唇说道:“他人瞧着到是不错,就是一看便知道,是个贪慕美色的人。” “瞧他身边的那个侧夫人,一身妖艳……哪里配得上他了?”秦宜兰继续道。 安贞公主温声道:“好了,你是岭南王府的郡主,是本宫的女儿,不要这般小家子气。” 说到这,安贞公主微微一顿:“而且母亲早就告诉你,你若真想按照我的安排来,那就要有容人的度量,切莫做出那种小家子气的事情。” 秦宜兰点了点头:“知道了。” 安贞公主继续道:“比起那位玉夫人,我们更应该关心的是贤妃。” 秦宜兰疑惑道:“这件事和贤妃有什么关系?” 安贞公主似笑非笑:“我在宫中的探子告诉我,几日之前,在宫宴上,贤妃娘娘和萧宁远见了一面。” 秦宜兰皱眉:“这贤妃也想拉拢萧宁远?如今太子未定,谁不想得到忠勇侯府的支持?” “但旁的妃嫔,可没本事,让萧宁远在宫宴上逾矩去见!”安贞公主沉声道。 秦宜兰道:“母亲不必多虑,兴许他如今,就是想给忠勇侯府选一个合作的人选,只等着太子登基,忠勇侯府可以继续富贵下去。” “有这种打算的世家贵族,不在少数,只不过大家都瞧不上贤妃罢了。” 那贤妃虽然有一个皇子,可是皇子的年岁太小了。 母族又势弱,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若真如母亲所说,萧宁远真和贤妃有往来,那不知道萧宁远是不是脑子有些蠢了,选了这么个人扶持。 这样想着秦宜兰就继续说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若是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自然就会清楚,应该选择谁了。” 说到这,秦宜兰的眼神之中有些许期待:“一想到那一天,我到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安贞公主语气悠远地说道:“希望一切都能顺利进行。” 说到这,安贞公主话锋一转,接着就问道:“对了,你兄长呢?” 秦宜兰没说话,只是微微抿唇。 安贞公主的脸色一沉:“别告诉我,他又出去鬼混了!” 谁也想不到,在大殿上装的人模狗样的岭南王世子,其实是个不着调的……至少在安贞公主看来,比不上女儿贴心! 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 若是他能早日立起来,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才将岭南的一切掌控在手! 安贞公主寒着脸吩咐着:“差人去把他给我找回来!若是他敢惹出什么乱子,坏我大事,莫要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留情面!” 秦宜兰连忙道:“母亲,我这就差人去寻兄长。” …… 此时的玉姣,和萧宁远已经在回忠勇侯府的马车上了。 萧宁远见玉姣一脸欲言又止的神色,便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想说的话,便说出来。” 玉姣道:“主君,你有没有觉得,安贞公主这个人有些奇怪?” 萧宁远看向玉姣,面色微微一沉。 玉姣迟疑了一下说道:“主君,妾其实不想议论当朝公主,若是主君觉得妾不应该多嘴,那妾便不说了。” 萧宁远意识到是自己冷着的脸吓到玉姣了。 他无奈地将脸上的冷色收起来,然后抬手摸了摸玉姣的头,温声道:“姣姣,我刚才不是对你摆脸色,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私下里,你我说话不必忌讳什么。”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暗自松了一口气。 不过萧宁远说,不是对她摆脸色……那刚才那冷脸,是冲着安贞公主来的? 第482章 意图 玉姣心中暗道,看起来,萧宁远也察觉到什么了。 果不其然,这会儿萧宁远沉吟了一下,继续道:“安贞公主能在元和五年立储一事之中,明哲保身,并为自己寻了个好夫婿,有了岭南王府这座大靠山。” “可见安贞公主不是等闲之辈。”萧宁远继续道。 说到这,萧宁远的目光,就落在了玉姣身上,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探究:“姣姣刚才有此一问,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玉姣笑了一下就道:“妾就是一个后宅女子,没什么见识,倒也没察觉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只不过,妾能感觉到,安贞公主有意接近妾。” 她又道:“正如妾所说,我一个后宅女子,有什么好让人接近的?那安贞公主接近妾,定是为了主君!” “若是寻常人家,想通过巴结主君,来攀附权贵也是正常的。”就好比她那好父亲永昌侯,为了那岌岌可危的侯位,到处结交权贵。 “可安贞公主这般身份的人,似乎也没必要因为这个想结交主君,那又是为了什么?”玉姣说着,一双明眸就和萧宁远深邃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萧宁远看着眼前那一双秋水一样的眸子,以及那一张姣好近妖的脸蛋,冷俊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姣姣莫要如此说自己。” “你能说出这番话来,便不是什么没什么见识的后宅女子。”萧宁远继续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妾整日跟在主君的身后,自然被主君浸染了些许聪慧。”说着玉姣就俏皮一笑。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晒然一笑:“你啊……不妨继续说说,安贞公主有何图谋?” 玉姣知道萧宁远在考自己,但她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萧宁远见状就道:“但说无妨,若说对了,赏你。” 玉姣闻言便道:“主君身上最尊贵的东西,并不是侯位,而是十万萧家铁骑,还有民心。” 说到这,玉姣的底气就不足了:“妾以为,安贞公主不甘陛下削藩,更不甘将苦心经营多年的岭南封地,拱手让人……所以想找个同盟。” 陛下将安贞公主留下,下一步就是要削藩了。 岭南天高皇帝远,地广物博,不算岭南王祖宗的基业,安贞公主在岭南苦心经营多年,又怎么可能甘心,让自己的儿子,只当个闲散王爷……往后指不定哪一日,陛下又想削爵。 就好比他们那没有实权的永昌侯府,整日只能仰人鼻息过活了。 安贞公主这是想为了此事努力。 玉姣这话说得很委婉了。 安贞公主这是想和陛下叫板。 但玉姣却觉得,自古以来,重权挟帝之人,可没有一个人,会有好下场。 若不想走向惨烈的结局,只能是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 萧宁远闻言,半晌沉默不语。 玉姣悄悄地看了萧宁远一眼,萧宁远正襟危坐在马车上,神色深邃,难以探究。 玉姣小声问了一句:“主君?可是妾说错了?其实妾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就是……就是胡乱分析的。” 萧宁远回过神来,看向玉姣,含笑道:“没想到姣姣能想到这些,真是难得。” 玉姣笑了起来:“这也算不上什么难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只不过没人敢说出来罢了。” 她能看出来,陛下也能看出来。 所以这次,指不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萧宁远,且看萧宁远要如何处理这件事呢。 若是忠勇侯府,行差一招……本就被猜忌的忠勇侯府,怕是下场不会太好。 想到这,玉姣不禁有些头疼。 玉姣看着萧宁远问道:“那主君……我们要怎么办?避着安贞公主吗?怕是不太好避?” 萧宁远面色沉吟,好一会儿才沉声道:“只避着公主,自然无用,公主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怎么想。” 玉姣闻言,心中明白。 萧宁远在乎的是建宁帝的猜疑。 至于安贞公主如何?萧宁远其实不太在意。 萧宁远见玉姣忧心忡忡,脸上的冷沉之意去了几分,温声安慰:“好了,姣姣,万事有我呢,你不必因为这些事情劳心累神。” 若是真让姣姣因为这种事情,惊慌失措,倒是他做得不好了。 萧宁远话是这样说的。 可玉姣却不可能一点都不操心。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忠勇侯府出了乱子,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永昌侯府作为姻亲,更是不好过。 萧宁远吩咐马车停在了梁门大街附近,含笑道:“姣姣,先不想这些,说说,你想要什么赏?此处商铺众多,不如自己下车去选?” 这梁门大街,是汴京城内颇为热闹的一条街道了。 连着内城外城,酒楼商铺众多。 玉姣和玉慈开的华裳铺子,就在这条街上。 玉姣看着萧宁远,谦虚了一下:“还是不用了?妾也没说什么有用的。” 萧宁远却先一步下了马车。 其实想赏玉姣,也用不着过来亲自选,忠勇侯府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只不过他想用这个借口,陪着玉姣走走转转罢了。 军中的事情再繁忙,朝中再暗流涌动。 但只要和玉姣在一处,萧宁远就觉得,自己好像只是一个平凡人,可以拥有平凡人的快乐。 他扶着玉姣下了马车,拉起了玉姣的手,将玉姣往自己的跟前揽了一揽,然后温声道:“走。” 玉姣见萧宁远坚持,就也从善如流了。 她带着萧宁远,径自走到了华裳铺子。 铺子里面的客人不少,但薛玉慈这几日,多少有些忧心……这生意越发好起来了,也就动了同行的利益。 最近这些日子,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找麻烦。 玉姣在内宅,不可能经常来铺子里面,尤其是最近,玉姣忙着赴宴之类的事情,来得更少了。 倒是让一些人蠢蠢欲动起来,不敢明着来……但暗中下绊子的人多了起来。 既然今日萧宁远将马车停在这,那她借着萧宁远的势头,敲打敲打那鸡鸣狗盗之辈,岂不是一箭双雕? 第483章 信任他 玉姣看着萧宁远,温声道:“主君,这铺子,就是妾之前借钱开的。” 至于欠萧宁远的那一千两银子? 玉姣开口道:“还有,妾欠主君的那一千两银子,前不久,妾也归还到了府库之中。 之所以没告诉萧宁远,是因为府上分家,账面有些乱,她打算都整理好了,然后统一和萧宁远报账,说明府上的进项、开支之类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华裳铺子虽然挣钱了,可也不是开钱庄的,尤其是铺子刚刚开始,支出很大……这一千两银子,凑的本不容易。 但,好消息是前段时间,玉姣从永昌侯府敲了一笔竹杠。 永昌侯和李氏的心有多痛玉姣不知道,反正她是挺高兴的。 连带着玉姣也跟着富庶了起来。 萧宁远听到这,有些意外地看向玉姣:“给了你,便是你的,其实你不必还回来。” 玉姣笑眯眯的:“好借好还,下次不难!主君,我既然是做生意,那就得讲究诚信,怎么可能借了主君的钱不去还呢?” 萧宁远看向玉姣,满意的点头。 他到是不在意那些银子,但玉姣的这种态度,却让他很欣赏。 薛玉慈听说玉姣来了,连忙出来迎接。 “阿姣,你来了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萧……萧侯。”薛玉慈瞧见萧宁远的时候吓了一跳。 萧宁远是认识薛玉慈的,在薛玉慈手忙脚乱行礼的时候,萧宁远倒是主动行了礼。 薛玉慈瞧见这一幕,微微一愣。 她如今和离之身,就算是不合理,宣平伯府的地位也比不上永昌侯府。 萧宁远这般行礼,看得出来,萧宁远对玉姣的重视。 玉姣在华裳铺子里面,转悠了两圈,磨蹭了约莫一刻钟,才选了一只翠玉镯。 萧宁远看了一眼,便道:“不多选一些?” 玉姣笑着摇头。 萧宁远便转身看了藏冬一眼,藏冬跟萧宁远的时间长了,自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于是就随手将一张银票递给了店中的伙计。 薛玉慈瞧见了连忙说道:“萧侯,这……这就不必了。” 萧宁远道:“这是本侯答应送给玉姣的礼物,焉有不付钱的道理?” 说完这话,萧宁远这才带着玉姣往外走。 玉姣一边对着薛玉慈说道:“阿姐,我改日来看你啊!” 一边跟着萧宁远往外走去。 就在此时,伙计已经将那银票递给了薛玉慈,薛玉慈展开一看……吓了一跳。 这竟然是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这可不是小数目! 薛玉慈就要往外去追。 藏冬慢了半步,对着薛玉慈说了一句:“这是侯爷的意思,您便带玉夫人收下。” 至于往后怎么安置,那就是玉夫人的事情了。 薛玉慈看着手中的银票,又抬头往前看去,马车被车夫牵了过来,萧宁远正扶着玉姣上马车,明明该是个粗鲁的武将,但模样却生得这般清贵,尤其是对玉姣,更是贴心呵护,仿若那是无双珍宝一样。 等着马车走了。 旁边的丫鬟问了一句:“夫人?” 薛玉慈回过神来,开口道:“没想到忠勇侯对阿姣这般宠爱,不过这样也好……阿姣从前吃了许多苦,婚事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如今瞧见她这般,我也能安心。” 这样想着,薛玉慈也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身为姐姐没有护住弟弟妹妹,是她一直后悔的事情。 若她能在宣平伯府有地位,也不至于让薛玉容那样轻而易举地,带阿姣去做妾。 如今……瞧见阿姣过得幸福,她这个亲姐姐,怎能不开心? …… 马车之中。 萧宁远打量着眼前的玉姣,玉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地问道:“主君,你怎么看我做什么?我的脸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萧宁远轻笑了一声,如古琴的尾音颤动。 “今日为何一定要带我去华裳铺子?”萧宁远问。 因玉姣是别有目的,这会儿就有些心虚地说道:“就是……就是想带着主君私下里去见见阿姐,阿姐总是不放心我嘛,我想让阿姐知道,主君很疼爱我。” “就这个吗?”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 玉姣有些惊讶地看向萧宁远,小声问道:“主君是看出来了吗?” 萧宁远忍俊不禁:“你带着本侯,在那铺子里面绕老绕去,最终只选了一只玉镯,本侯自然看出来了。” 说到这,萧宁远继续道:“可是有人寻铺子的晦气?” 玉姣连忙说道:“那倒也没人明着来,这铺子还有徐昭的一部分嘛,明着他们不敢做什么,可就怕这暗中……尤其是阿姐,独身一个女子,容易招惹麻烦。” “主君来这走一遭,能少却不少烦恼。”玉姣继续道。 徐昭一个纨绔公子的名头,哪里有萧宁远的好用啊? 而且徐昭除却大嘴巴之外,对人也没什么威慑力。 萧宁远看向玉姣道:“往后若是有什么,直接同本侯说便是。” 玉姣心知萧宁远不喜欢被人算计,这点小心机被萧宁远看破,让她一时间有些无措。 好在萧宁远点破这件事,并不是要为难玉姣。 他见玉姣满脸局促,便道:“本侯又没责怪你,怎么这么紧张?” 说着萧宁远就伸长手臂,将玉姣搂在怀中,温声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遇到麻烦了,可以尝试着依靠我,你可以信任我。” 萧宁远猜想玉姣从前遇见麻烦,无人撑腰,才养成了如今的性子。 这让他很是心疼。 玉姣闻言,明亮的眸光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仿若有流萤涌动。 她……真的可以尝试着,信任萧宁远吗? 信任一个人,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她让自己放松,靠在萧宁远的怀中。 仿若将自己肚皮掀开晾晒的小兽。 第484章 中毒了 信任这件事说来简单,但对于玉姣来说,做起来还是太难了! 她娘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她,男人是不可靠的。 所以在短暂的迷失后,玉姣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 至少,在永昌侯府的事情上,玉姣没打算让萧宁远帮着自己。 哪怕萧宁远说过,遇见什么麻烦,都可以告诉她。 玉姣说过,不打算让李氏和薛庚好过,那就不是说说而已。 …… 中秋家宴后,薛琅就病倒了。 薛琅病的厉害,高热不退,药一碗碗的喝,却始终不见效。 永昌侯很是着急。 薛琅是宫中的伴读,这总是告假,也不对啊?若是时间长了,让旁人顶了这个伴读的名额,对于永昌侯府来说可是巨大的损失。 薛琅病的第三日的时候,玉姣回来看了一次。 等着薛琅病到第七日的时候,瞧着那样子,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整个永昌侯府,都飘着祈福香的香烟,给人一种烟气缭绕的感觉。 永昌侯急的团团转,跑了一次又一次流云院。 “琅儿好一些了吗?”永昌侯看到面色憔悴的柳氏问道。 柳氏摇摇头,眼睛都哭肿了。 永昌侯直唉声叹气:“这可如何是好?” 永昌侯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为了薛琅生病这般心急。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从小大,薛琅不只生过一次病,他还是个婴孩的时候就在田庄了,没有炭火,冷的他病了一场又一场。 每年冬天,都要高热几次。 可永昌侯一次都没有过问过,便是柳氏托人传了消息回侯府,永昌侯也是默许让薛琅自生自灭。 瞧着薛琅秀气斯文,不似薛庚那般莽壮,但实际上……这都是因为薛琅小时候经常生病! 若是有的选择。 柳氏到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壮实一些! 薛琅能长到这么大,还没有因为高热烧坏脑子,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永昌侯如今这么关心薛琅,可不是因为忽然间觉醒父子亲情了,可是薛琅如今对永昌侯府很有用处。 且不说薛琅自己有出息。 就说玉姣……若是薛琅真的出了事情,永昌侯觉得,忠勇侯府也未必会如今天这般,这样扶持永昌侯府了! 总之,薛琅便是永昌侯府的未来,他绝对不能薛琅出事! 永昌侯有多着急。 李氏就有多高兴。 此时的李氏,正跪在神像的旁边磕头祈愿。 “神仙保佑,真是神仙保佑!” “保佑薛琅早日归西!” “保佑那柳氏竹篮打水一场空!” 佩锦将李氏搀扶起来,李氏又上了香,这才满脸笑容地道:“再优秀又如何?怕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佩锦跟着说道:“他一个庶子,怎么可能压得住这世子的位置?” 李氏点头:“你说的对,他就是一个卑贱的庶子,还妄想得到不属于他的东西,这不,遭报应了不是吗?” “对了,看好庚儿,切莫让庚儿接近薛琅,谁知道这个贱崽子生的病,会不会传染?” “若是传染到我庚儿的身上!可真是得不偿失!”李氏吩咐着。 佩锦点头道:“是。” 入夜。 柳氏一声凄厉地响声,打破了永昌侯府的安宁:“来人啊!来人啊!琅儿昏迷了!快来人啊!” 永昌侯急急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薛琅已经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了。 “快,去通知大姑娘和四姑娘回府!”柳氏咬着牙吩咐着。 永昌侯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夫人,还是别……别了?她们已经出嫁了,这到底是在那么永昌侯府的事情……” 柳氏看向永昌候问道:“侯爷这是打算瞒着阿姣?还是说侯爷觉得,瞒得过今日,就一直能瞒得过去了?” “若是琅儿有个三长两短的,阿姣见不到琅儿最后一面,侯爷……这是不打算要这个女儿了吗?”柳氏问道。 从前柳氏可不敢这样硬气地问。 但如今情况不一样了,有萧宁远当做玉姣的底气,谁也不敢小看玉姣。 永昌侯讪笑了一下:“芳锦,瞧你说的,我怎么可能不要我们的女儿?你知道的,我向来疼爱玉姣……只是不想让玉姣承受这份痛苦罢了,不过既然你执意于此,那就派人去找玉姣!” 消息送到揽月院的时候。 恰逢萧宁远夜巡,不在府上。 好在玉姣早有准备,如今这东苑的人,都在玉姣的掌管下。 玉姣带足了丫鬟、婆子,还有家丁。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直接奔着永昌侯府去了。 永昌侯瞧见玉姣来的时候,还呼呼啦啦带着一群人,有些惊讶:“阿姣,你怎么带着这么多人?” 玉姣道:“主君不在府上,我多待一些人心安。” 永昌侯不赞同地道:“你是回自己的娘家,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带这么多人……” 玉姣不打算理会永昌侯,而是继续往里面走:“琅儿?琅儿怎么样了?” “琅儿高热不退,怕是……”柳氏说着就开始抹眼泪。 玉姣看着薛琅,很是心疼,然后又转过身去,问道:“人来了吗?” “什么人?”永昌侯问。 正说着话呢,便是徐昭的声音传来:“人来了!来了!” “玉姣阿姐,你托我帮你请的郎中来了!”徐昭继续道。 永昌侯皱眉道:“又请了什么郎中?” 徐昭道:“我是镇国公府的郎中。” “你们可别小看他啊,他从前也是太医院的呢,今日刚从外地归京,便让我给请来了。”徐昭继续道。 “吴郎中,劳烦你给他瞧瞧,他可是我的结义兄弟,父亲的义子,你可得好好看看啊!” “是。” 永昌侯瞧见这一幕,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多请两个郎中看看,博一线生机,没什么坏处。 那位吴郎中,年过半百,此时端坐在那,给薛琅诊脉。 良久。 徐昭忍不住地问道:“怎么样?” “这位公子并非生病,到好像是……中了毒。”吴郎中道。 “什么?中毒?这怎么可能?”永昌侯第一个不相信。 吴郎中差人拿了一只碗来,给薛琅放血,又仔细地看了看那血,然后站定截图地说道:“是中毒了。” “公子起初应该只是风寒之症,但应该是有人在公子的饮食或者是药中放了毒,这才让公子今夜,险些猝死。”吴郎中继续道。 第485章 糊涂 柳氏听了这话,脸色一白,接着就看向了永昌侯。 “侯爷……”柳氏的语气又惊又怕。 永昌侯的脸色不太好看,他似有几分心虚地开口:“这……这怎么会中毒呢?是不是不小心吃错了什么东西?” 玉姣听了这话,有些想笑。 她这位好父亲还真是和稀泥的好手啊! 永昌侯这个人,很多时候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会儿也是一样的。 他嘴上这样说着,事实上,心中却已经有了怀疑,甚至……已经猜到,是谁做的这件事了。 在这永昌侯府,谁会给薛琅下毒?当然是李氏! 自从他立了薛琅为世子后,李氏便心生不忿。 如今薛琅要是死了,那这世子之位,就又可以回到薛庚的身上。 这个道理太简单了,永昌侯一下子就想到了。 但永昌侯并不想把这件事戳破,只想着糊弄过去……他可以私下里惩戒李氏,但若是将事情闹出来,对他来说,也是个大麻烦。 而此时,玉姣看向永昌侯,她的神色带着几分森冷:“父亲!琅儿中毒,父亲的可要彻查!” 永昌侯闻言看向玉姣,见玉姣这般神色,心头一紧。 说来也奇怪。 他如今竟然有些害怕这个女儿。 要知道,从前这个女儿最是胆小怯弱,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如今的玉姣,越发的让人难以捉摸,甚至让人心生畏惧。 永昌侯含糊道:“查,当然得查……” “阿姣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调查的。”永昌侯继续道。 玉姣继续看着永昌侯。 永昌侯的眼神有些疑惑。 玉姣则是开口问:“父亲不是要查吗?怎么还不行动?难道等着走漏风声了,让那暗中下毒的人销毁了证据再去查?” 永昌侯的脸色一黑:“阿姣,你怎么能如此误会为父!” “既然不是误会,那父亲现在就查。”玉姣的态度很是强硬。 永昌侯道:“只是这大晚上的,怎么查?还有,这是咱们府上的私事,给外人知道了不好。” 徐昭一直站在旁边没说话。 听到这话,他有些不高兴了。 “伯父,您是说,我是外人吗?”徐昭一脸好奇。 永昌侯瞥了徐昭一眼,心中暗道,废话,说的就是你,永昌侯府这件事要是给徐昭这个大嘴巴知道了,用不了一日……哦不,明天晌午,就能宣传到整个汴京城都知道了! 徐昭已经自问自答了:“肯定不是说我,我现在和薛琅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咱们都算自家人。” 说到这徐昭微微一顿:“我父亲也很看重薛琅,他把薛琅当成亲儿子一样疼的……若是知道薛琅被人设计中毒,他一定很着急!伯父还是赶紧调查出真凶,我也好回去和父亲交差。” 玉姣又盯着永昌侯说道:“父亲,我知道您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您可要想清楚了,这谋害薛琅的人,可是要断永昌侯府的未来!” “您若是现在不调查这件事,我便去求主君亲自来调查这件事!”玉姣继续道。 玉姣知道,徐昭那边搬出镇国公,自己再把萧宁远搬出来,自己这位好父亲,就是骑虎难下了。 永昌侯沉着脸,不知道想着什么。 玉姣心中明白,永昌侯还是不想将事情闹到无法回转的余地……她这位好父亲,如今虽然看重薛琅的价值,可心中到底,不想改变侯府的现状。 若真查出来是李氏做的,永昌侯知道,自己会更为难。 玉姣见永昌侯这样,只觉得心中更是失望了。 她这位父亲,对她、对琅儿,怕是没有半点父爱! 如今她能站在这,这样平等的对话,不过都是因为她能给侯府带来利益罢了! 好在玉姣对永昌侯,本也没有太大的期望。 她冷声道:“既然父亲怕得罪人,不肯做决定,那女儿来做这个决定!” “来人!给我将琅儿入口的东西,都给我找出来!”玉姣吩咐了下去。 没多大一会儿,几样东西就呈到了众人面前,吴郎中一一查验过后。 最终。 吴郎中闻了闻薛琅用来喝药的药碗,开口道:“问题出现在这,这药中让人掺入了乌头毒。” 不等着玉姣说话。 永昌侯就说道:“这……应该是抓药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的?” 永昌侯刚说完这话,就察觉到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玉姣瞥了永昌侯一眼,这才道:“吴郎中,这乌头有可能混入药中吗?” 吴郎中道:“是有这个可能……” 永昌侯顿时欣喜起来:“那这肯定是个误会,既然知道中了什么毒,赶紧为琅儿医治,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吴郎中继续道:“只不过,少量的乌头根本不会让人中毒,公子能中毒这么深,少说也得用上几十斤的乌头……” 郎中微微一顿补充道:“应该是有人将这毒提炼出来,加到了这药中。” 玉姣听到这,先是慌乱道:“吴郎中,烦请你快些为琅儿解毒。” 吴郎中道:“这毒不难解,我这就写下药方。” 吴郎中写了药方,下人拿了药方子出去。 玉姣先是长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厉声呵斥道:“给我搜!搜遍整个永昌侯,我也要知道是谁害我弟弟!” 说话间,玉姣从忠勇侯府带来的那些家奴,就又一次行动了起来。 永昌侯忍不住地想拦着。 玉姣则是冷冰冰地说道:“事已至此,父亲还想包庇什么人吗?” 永昌侯讪笑:“阿姣,瞧你这说的哪里话……” “父亲既然没有包庇罪人的意思,那便和女儿一起,耐心等个结果!”这样说着,玉姣就寻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永昌侯见玉姣这样,拿玉姣也没什么办法。 玉姣一盏茶还没用完。 整个永昌侯府就都被闹了起来。 先是李氏被人拉扯着过来,接着就是薛庚跟在后面大声呵斥:“你们做什么呢?给我住手!住手!” 两个小厮将李氏推搡到屋内。 薛庚怒声骂道:“你们这些狗东西,竟然敢对我娘动手!本公子不会饶了你们的!你们别以为,你们是忠勇侯府的人,我就没办法拿你们怎么样了!” “别忘了,我姐姐,才是你们的主子!”薛庚对着小厮发火。 玉姣觉得薛庚这个人,真是学问做得不行,平日里做事也是蠢得要命。 这会儿薛庚,不会还想着指着薛玉容为他们母子撑腰? 第486章 施压 李氏站稳身子后,环顾屋子里面的人,接着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 怒声呵斥道:“薛玉姣!你想做什么?你是攀上了忠勇侯府的大树,但也不能回到永昌侯府,作威作福?”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嫡母,你如今这番作为,是要反了天吗?”李氏反问,语气咄咄逼人。 玉姣看向李氏,冷笑道:“我反了天?大夫人这话说的,还真是好笑!大夫人自己做了什么,难道心中没数吗?” 玉姣一个眼神过去,秋蘅就捧着一些药渣过来:“这些,都是从二公子院中的树下挖出来的,已经查验过了,是乌头,想必公子所中的乌头毒。” 李氏脸色难看:“什么乌头毒?” 说到这,李氏就恍然大悟了起来:“我明白了!你们是想把薛琅生病这件事栽赃到我的身上!” 玉姣见李氏这样说,心中冷笑着想,李氏还没蠢彻底……这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但事已至此。 她今日就要将这件事钉死了,叫这李氏永无翻身之地。 否则,这李氏母子,时不时的暗中给他们下绊子,说不准哪次,她就真的着了道! 玉姣怒声道:“现如今已经找到证据,你还想否认吗?” “那些乌头,为何会出现在我的院子里面,我并不知情。”李氏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真是没想到,薛玉姣竟然会忽然间对自己发难! 是的。 在李氏看来,这件事就是薛玉姣做的……柳氏的这些孩子之中,薛琅是个死读书的,薛玉慈也是个软弱的,唯有玉姣,看着最好欺负,其实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 玉姣道:“不管你是否承认,证据已经说明了一切。” 说到这,玉姣就看向永昌侯:“父亲!如今李氏戕害永昌侯府的世子,您说要怎么处置?” 李氏也猛然间把眼神看向永昌侯。 一时间,所有的压力都给到了永昌侯。 永昌侯从前就怕李氏……如今虽然没那么怕了,但是李氏在他心中积威已久。 如今,他也怕自己这个女儿。 总之,这个没用的男人,已经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这……”永昌侯这了好一会儿,也没查出个结果来。 他心中恼怒李氏,觉得李氏不应该这样做,可又不敢轻而易举地处理了李氏。 毕竟李氏一族,也不是很好惹。 玉姣嗤了一声,她就知道,自己这个父亲指望不上! 于是玉姣冷声道:“父亲既然不肯处置,那我说个方法,不如……告官。” “告官就告官!” “不可!” 说可以告官的是李氏,说不可得永昌侯。 在李氏看来,自己没做这件事,还不如到官府查个清楚,可对于永昌侯来说……事情闹到官府去,真的太难看了! 徐昭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沈先生不是在大理寺任职吗?到时候就请沈先生来查。” 李氏的脸色更难看了,让沈先生来查?沈先生可是薛琅的恩师,把薛琅当眼珠子似的疼,让沈先生查……他们还能有什么好? 玉姣道:“若是私下处置了,为了侯府的脸面,我可以退一步,可若是告官的话,父亲得想好了,永昌侯府出了这种戕害世子之人,怕是不好交代。” 既然请封了世子,那薛琅就不是普通的身份。 而且薛琅还是宫中的伴读。 永昌侯连忙道:“还是私下处置。” “侯爷!我说过,我没做过这样的事情,难道你要任由这个小贱奴冤枉我吗?”李氏冷笑道。 “你说谁是贱奴?”一道低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众人抬眸看去,却是一席玄衣的萧宁远,踏着夜色而来。 玉姣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萧宁远会来。 她忍不住地问道:“主君……您不是……不是在夜巡吗?” 萧宁远大步走到玉姣的跟前,温声道:“听闻琅儿出了事情,你急着回了永昌侯府,我便过来瞧瞧。” 说话间,萧宁远就拉住了玉姣的手,温声安慰:“姣姣,有本侯在,你不必害怕。” 李氏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远。 什么叫做让玉姣不必害怕?萧宁远真应该看看,薛玉姣这个小贱人刚才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而且,她的女儿也是萧宁远的妻子啊! 萧宁远怎么如此厚此薄彼,只顾着疼这个以色惑人的贱婢。 偏偏薛庚还看不清楚形势,这会儿嚷嚷着开口了:“姐夫,你来了,可要给我母亲做主啊!我母亲没有害过人!” 玉姣心中很是不安。 她没打算让萧宁远来参与这件事,所以掐好了时间,趁着萧宁远夜巡的时候,让薛琅“毒发”。 可没想到,萧宁远最终还是来了。 她不清楚,萧宁远会不会看出来,这件事里面的谋算。 萧宁远没有理会薛庚,而是看着玉姣问道:“姣姣,你说,是怎么回事?” 玉姣红着眼睛道:“是……是琅儿病的厉害,徐世子请了郎中过来看,发现琅儿是中了毒。” “我们在大夫人院内的树下发现了药渣。”玉姣继续道。 “你说谎!那药渣,我根本就没有害过薛琅!”李氏恨声道。 她是打算弄死薛琅!但想的可不是下毒这种,容易授人以柄的办法。 玉姣看着萧宁远,小声道:“主君,妾……妾没说谎。” 萧宁远微微点头,温声道:“姣姣,莫怕,我信你。” 徐昭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中暗道,这萧宁远也不是半点好处都没有的……啊呸,他才不会欣赏萧宁远这个老男人! 萧宁远是比徐昭痴长了几岁,但如今也算是春秋正盛,怎么也谈不上老。 若是知道徐昭心中是这么想,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萧宁远看向永昌侯,唇角带笑:“永昌侯府的事情,我是管不着的,但我不希望,姣姣为此事伤神,所以……劳请永昌侯,速速处置了此事。” 第487章 孽障 萧宁远嘴上说着管不着这件事,但是意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永昌侯心中知道,萧宁远这是摆明了要给玉姣撑腰。 若是他处置得不满意,让玉姣不高兴,萧宁远也不会高兴。 永昌侯看着李氏,很是头疼。 永昌侯最终,还是对着玉姣问道:“阿姣,那你说说,我应该怎样处置?” 玉姣冷冰冰的开口了:“父亲的家世,女儿可不敢开口说,不过李氏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怕是不配当侯府的主母了!” 永昌侯愣了一下:“你……你这是想让我休了她?” 李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的神色狰狞,语气愤怒:“薛玉姣,你这个小贱人,你竟然想让你父亲休了我?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歌姬生的下贱胚子,如今竟然管起娘家的事情了!”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李氏。 李氏被萧宁远看了一眼,莫名的有些害怕。 虽然说萧宁远也是她的女婿,可是这么多年来,李氏一直都是畏着萧宁远的。 但事已至此,愤怒到底击垮了李氏的理智,李氏咬牙道:“萧宁远!你宠妾灭妻,害的我家玉容在侯府郁郁寡欢?怎么?如今你还要为这个小贱人撑腰,搅浑永昌侯府吗?” 萧宁远的脸色更沉了。 他心中一直压抑着的火气也起来了,若不是李氏做出这种糊涂事情,他怎么可能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永昌侯忍无可忍:“李氏,你还不给我闭嘴!” 李氏咬牙道:“让我闭嘴?凭什么我闭嘴,你们两翁婿,分明就是想把我和我的一双儿女,逼入绝路。” 玉姣见李氏这般癫狂的模样,心中却没有半点同情,反而觉得十分畅快! 真是畅快极了! 这李氏说被逼上了绝路。 可当年,她娘被赶到田庄上的时候,焉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 去年夏日,她被逼着到忠勇侯府做妾,薛玉容打算去母留子的时候,她又不是在绝路上了? 她娘从未想过和李氏相争,不过是想求个平安罢了,可到头来,连自己的孩子都险些护不住。 还有她,她也从未想过去忠勇侯府诱惑萧宁远,她只想去做一个普通人,过自己平淡的一生。 李氏和薛玉容母女两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把她和娘亲当成物件一样,进献出来的时候,便种了因! 今日被逼入这绝路,也是他们自己活该! 更何况,玉姣本没想对李氏赶尽杀绝的。 是薛庚再一次对玉姣动了手,这才叫玉姣姐弟,生了这般心思。 萧宁远似笑非笑地说道:“看起来,大夫人对我竟如此不满。” 永昌侯连忙开口:“宁远啊,她糊涂了,你千万别和她一般见识。” 说到这,永昌侯看着李氏呵斥道:“你少两句,你就算是不管自己,难道也不管玉容了?” 薛玉容现在可还在忠勇侯府呢!李氏这样说,难道就不怕自己女儿的日子越发不好过吗? 李氏冷笑着看向永昌候:“侯爷不用说这些,就说说自己,打算怎么办,难不成,你真的要休了我吗?” 永昌侯盯着李氏看了又看。 接着做出了决定:“是又怎么样?” “你敢!”李氏恨声道。 “我怎么就不敢了?你用此毒计害人,我休你不是应该的吗?”永昌侯继续道。 “我说了,这毒根本就不是我下的,是柳氏……一定是柳氏还有她那一双儿女,故意设下圈套害我!” 玉姣反问:“我们害你?我们为什么要害你?就算是父亲真把你休了,我娘也当不上正妻!” “到是大夫人你,害死了琅儿,才能将这世子之位夺回去!”玉姣冷笑道。 “就是你们故意陷害!”薛庚咬牙道。 “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直相安无事,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做?”玉姣反问。 薛庚愤怒道:“你们这是报复!” 玉姣困惑地看向薛庚:“报复什么?” 薛庚咬牙道:“因为我知道了你和徐昭的奸情,所以你想报复我!” 萧宁远听了这话将目光落在了薛庚的身上。 那边的徐昭,脸色一黑:“你放屁!我怎么就和玉夫人有奸情了?你最好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萧宁远这会儿看了一眼,一身衣服上有赤橙黄绿青蓝紫几个颜色的徐昭,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目光。 徐昭这种花花公子,垂涎玉姣的美色不是稀奇的事情。 但要说玉姣会看上徐昭……萧宁远只觉得这是个天大的笑话。 玉姣盯着薛庚问道:“就算是我和徐昭真有奸情,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知道了此事?” 薛庚被玉姣问住了。 好一会儿憋出了一句:“我就是知道!我还知道,你们在公主还朝那日的宫宴上,私下悄悄见了面!虽然不知道为何,那屋子里面的人变成了沈姑娘,但你就是在那屋子里面和徐昭私会了!” “就是因为我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你想报复我!”薛庚继续道。 徐昭正要说话。 那边的萧宁远,开口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到玉姣和徐昭私会了?” 薛庚听了话,心中觉得有门,当下就说道:“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萧宁远似笑非笑:“这眼睛既然不好用,不如我帮你剜下来。” 薛庚的脸色顿时一白:“你……你……薛玉姣有了野男人,你不去管教她,你对我发什么狠?” “啪”的一声脆响。 永昌侯真是忍受不了自己这个蠢货儿子了。 如今当着萧宁远的面,诋毁玉姣能带来什么好处? 不只得罪了永昌侯府,还得罪了镇国公府! 这样只会将永昌侯府,推入深渊! “爹……你……”薛庚捂着脸,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永昌侯。 永昌侯恨声道:“孽障,你闭嘴!” 第488章 自请下堂 薛庚愤恨地看向永昌侯:“你偏心薛玉姣这个贱婢,不让我说,可我偏要说!” 玉姣瞥了薛庚一眼。 这就受不了了?这就觉得永昌侯偏心她了? 那之前,他们姐弟受的那么多苦又算什么? 玉姣没有拦着薛庚的意思。 有些话当面说出来,她坦坦荡荡地在这里听,总也好过她拦着薛庚,反倒是显得心中有鬼。 更何况,她和徐昭本就是清白的,自然不怕什么。 薛庚这会儿看着萧宁远,大声嘲讽着:“薛玉姣和徐昭私会,你有本事挖他们的眼睛啊?对我发什么狠?” 萧宁远的眼神越发的幽深森冷,甚至往薛庚的身边走了两步。 永昌侯见到这一幕,直接踹了薛庚一脚,将薛庚踹翻在地,然后吩咐着:“把他的嘴给我堵上!我不想再听到他说话!” 眼瞧着下人将薛庚控制住,永昌侯这才转头看向李氏,怒声呵斥:“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李氏愤恨地看向永昌侯:“怎么?现在庚儿又只是一个我的孩子了?难道庚儿不是你的孩子吗?再说了,庚儿不过是把见不得光的腌臜事情说出来了,你不去怪薛玉姣,怪庚儿做什?” “说白了,你不过就是贪慕虚荣,又畏惧权势!”李氏冷声道。 永昌侯已经厌倦了和李氏争辩。 他眯着眼睛看着李氏,最终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你如此善妒,又戕害子嗣,本该重罚,休了你都不足为过,但念我和你夫妻一场……我给你一个体面,你自请下堂!” 李氏虽然早就猜想到永昌侯可能会有此决定,可当她真的听到永昌侯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愣住了。 她的双眼噙住泪水,怔怔地看着永昌侯,最终质问道:“所以,你要为了这庶出的孽子,让你的嫡妻下堂吗?” 永昌侯怒声呵斥:“够了,到现在你还要一口一个庶出吗?我告诉你,不管他们什么出身,他们都是我的孩子!” 说到这,永昌侯还没有忘记看玉姣一眼。 玉姣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虚情假意的父爱,她倒是不在乎。 可若是能刺痛李氏和薛庚的心,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你若是对自请下堂这个结果不满意,那便等着领休!”永昌侯冷声道。 李氏闻言心如死灰,脸色青白,这会儿艰难地问了一句:“你可还记得,那年烟花三月下扬州,游船之上,你对我的承诺?你说过,会一生一世对我好的!如今……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承诺吗?” 一直没说话的柳氏,听了这话唇角之中带起了几分嘲弄。 那年的游船之上。 正是李氏将她强买回来,送给永昌侯的时日。 她被当成一件李氏用来讨好永昌侯的礼物,李氏让永昌侯遂了愿,从此,永昌侯和李氏便开始夫妻和瑟。 当初所有人都说,李氏宽厚大度且聪慧。 不过略施小计,让夫君得偿所愿,也成功的抓住了夫君的心。 可谁又知道,作为这个礼物的“她”,又是什么感受?或者……根本就不会有人在意。 她只知道永昌侯贪了新鲜后,尤其是她接二连三地孕育子嗣,为了护住孩子平安心力憔悴,无心讨好永昌侯之后…… 永昌侯便在李氏的授意下,将她弃之如敝履。 此时,这李氏还好说承诺? 永昌侯面无表情地看着李氏,冷嗤道:“已经是十几二十年的事情了,我早已经忘了。” 玉姣看着眼前的永昌侯,心中想着,男人和女子当真不一样。 女子就算是说着最狠绝的话,可心中还是揣着点盼想的。 但男人不一样,男人若是说收心,便可以干脆利落,绝情到,好似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瞧,这大夫人李氏,也是蠢的。竟然真的会觉得,永昌侯会对她有几分真心。 这些年永昌侯一直纵着李氏,无非是……李氏娘家的身份,还算体面罢了。 李氏捂着自己的心口,大为受伤。 “侯爷,侯爷……”李氏的双目赤红,泪水涌下。 永昌侯却厌倦了:“带大夫人下去!” 下人来拖拽李氏的时候,李氏一把推开了下人,然后看着柳氏和玉姣,冷声道:“贱人,你们如此设计我,早晚会遭报应!” 玉姣似笑非笑,报应吗? 这个世界上,也许是有报应的。 比如她和琅儿,就是这李氏和薛庚的报应! 此时薛琅已经服下了药,虚弱的醒了过来。 “娘……我这是怎么了?”薛琅的声音很是虚弱。 玉姣看到薛琅的瞬间,连忙凑了上来:“琅儿!你……你没事?” 薛琅看向玉姣,轻声道:“阿姐,外面还黑着天,你怎么也回来了?” 永昌侯见薛琅醒过来,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就对着萧宁远说道:“贤婿,我们去别间饮茶,让琅儿和他娘还有姐姐说说话。” 永昌侯这是心中忐忑,想试探下萧宁远的心中,可会因为刚才的事情对永昌侯府生嫌隙。 至于萧宁远? 他见玉姣眼睛红肿,应该为薛琅伤了不少神,这会儿就微微颔首,跟着永昌侯往外走去。 永昌侯路过徐昭跟前的时候,神色有些复杂。 若徐昭是个没出身的,他这会儿叫人乱棍打出去便是,可偏偏这位大有来头。 现在萧宁远不主动提起徐昭的事情,他自然不敢自找没趣。 这会儿便和萧宁远一起往外走去。 等着屋中没外人了。 徐昭这才长松一口气说道:“刚才真是好险!差点没让薛庚那个小人攀咬了去!幸好……萧宁远没相信薛庚的胡言乱语!” 不然他真是害了玉姣! 徐昭说着说着,又兴奋了起来:“薛琅,事情果真按照你设计的发展了你爹命那李氏自请下堂了!以后这永昌侯府,就没有李氏这个大夫人了!” 自请下堂说得好听点,那其实就是两个人和离了! 往后这李氏,甚至都无法继续住在永昌侯府之中! 剩下薛庚一个?没了李氏,那便不足为惧了。 薛琅闻言,唇角微微扬起,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大了,若非脸上还有中毒后的苍白之像,那就只剩下欢喜了! 薛琅笑着笑着就发现,玉姣和柳氏都看向他。 这让薛琅把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微微垂首。 柳氏沉声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第489章 姐弟一体 徐昭听柳氏这样问,这会儿就忍不住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自己这大嘴巴的毛病!真是坏事儿! “那个……那个伯母……这件事其实……”徐昭斟酌着语言说道。 柳氏却道:“让他们自己说。” 徐昭没了法子,只能歉意地看向薛琅。 薛琅有些心虚,求助地看向玉姣。 玉姣用无奈的眼神看了薛琅一眼,这才看着柳氏解释了起来:“娘,是那薛庚暗中设计我,想坏我名声……我气不过,便想着,给李氏和薛庚点教训。” 柳氏面色冷沉:“竟还有此事!” 柳氏有些后怕,若真让那薛庚得手…… 这样想着,她就心疼地看着玉姣:“阿姣,出了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同家里说?” 玉姣无奈道:“告诉娘亲,无非是让娘亲徒增烦恼罢了,倒不如报复回去。” “所以今天,琅儿并没有中毒?是你二人设计李氏?”柳氏问道。 玉姣没在这件事上瞒着柳氏,继续道:“中毒是中了的……但没郎中说的那么严重。” 柳氏的脸色一黑,看起来有些恼了。 其实她不怪孩子们设计李氏和薛庚,她是心疼薛琅真的中毒,若拿捏不好分寸……真伤了琅儿的身体要如何? 玉姣她心疼,庚儿她也心疼!她如今只怪自己没用! 竟然玉姣和琅儿承受这些! 柳氏想到这些,就只剩下自责和难过了,她的眼睛微微泛红:“往后不可以再做自损的事情,还有……怎么也不提前知会我一声?” 今日她的表现并非的表演出来的。 等着玉姣过来,不急着给薛琅医治,而是要永昌侯休妻的时候,柳氏才反应过来,这一切可能都在女儿的算计之中。 所以之前她是真的很担心薛琅会不会出事。 玉姣连忙道:“娘,都是女儿不对,没提前告诉你,您要是生气,就责罚我,琅儿都是听我的行事。” 玉姣把瞒着柳氏的这件事揽了过来。 事实上…… 玉姣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 薛琅刚开始生病的时候,她也以为薛琅是真生病了。 三日前,她回来探病的时候,从徐昭大嘴巴那知道,薛琅是装病,这才知道薛琅和徐昭两个人,竟然筹谋了这么大个阴谋来坑李氏。 薛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没有阻拦薛琅。 除掉李氏和薛庚,不只对她有好处,对琅儿也是好的。 于是她便和琅儿商议好,假中毒便是,直到到了约定好的今夜……薛琅派人送消息的时候,她才知道,这个傻弟弟为了把这戏演得逼真,竟然真的用了毒! 好在,薛琅没想着给薛庚那个蠢货陪葬。 所以还算有分寸。 吃了一番苦头,但还不致命,往后好好养着身体,应该是没什么大碍的。 今日娘亲生气诘问,她这个当姐姐的,哪里还舍得让薛琅背锅?于是这就主动站出来,说这件事是自己的主意。 事实上。 从小到大,玉姣也不只一次给薛琅背过锅。 柳氏没有因为薛琅是儿子就偏疼薛琅,反而偏疼这个娇软的女儿一些,许多事情若是玉姣的错处,柳氏说教两声便过去了。 可若是薛琅,柳氏生气的时候,可是要打手板的。 柳氏揉了揉额角,看着屋内的玉姣和薛琅:“你们两个,真是越发的有主意了!” 玉姣小声道:“娘,我知道您生气我们没和你商议,这不是怕知道的人多了,情况生变吗?您就别和我们生气了。” 柳氏无奈地笑了一下:“好了,你真当我是那种不讲理的?我就是心疼你们两个,这般年纪就要如此筹谋,这些都是我这个当娘的失责。” 玉姣连忙道:“娘,您也不要自责,总归以后这府上,您一家独大,那李氏再也没办法欺辱你了!” 柳氏点了点头,温声道:“事情既然做了,那便不可以让那李氏翻案。” 说到这,柳氏又看了一眼徐昭,拱手道:“徐世子,还劳请徐世子守口如瓶。” 在柳氏看来,这件事里面最大的风险就是徐昭。 徐昭连忙道:“伯母,您放心,我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其实徐昭也没那么糊涂。 柳氏放心下来,又问道:“玉姣,刚才薛庚所言之事……” 玉姣连忙说道:“娘,那些都是薛庚乱说的,徐世子其实是个很清正的人,怎么和女儿有什么?” “再说了,女儿也不是那种糊涂的啊!”玉姣继续道。 徐昭听了这话,心中美滋滋地想着,姣姣竟然说自己是个清正的人!他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人这样夸赞过他! 就为了阿姣这一句夸赞,往后他也得真的做一个清正的人! 至于惦记姣姣这件事……当然,他是不可能放弃的,只不过往后得做的更隐秘一些了。 免得被薛庚那条疯狗,嗅出什么味儿来,平白的连累了姣姣,可就是他的不对了! 柳氏点了点头,温声道:“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她心想也是如此。 她的姣姣,最是谨言慎行,是断然不可能做出和其他男子有染的事情。 她倒不是觉得……女子必须得遵守夫纲。 她是做过歌姬的,什么事情没见过? 她从一个世家小姐,沦为歌姬,尚且能与自己和解,早便放下这仁义礼教了。 只若真出了什么罔顾人伦的事情,最后承担后果的都是女子,她担心女儿会走错了路。 玉姣安抚好柳氏,又看向薛琅:“琅儿,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薛琅点头道:“我感觉已经好了……不过,计划着躺上几日,等着宫中的同窗前来探望。” 他如今的同窗都是世家子弟,他中毒卧病这件事,薛琅并不打算瞒着。 总得让人知道,李氏为什么被赶出永昌侯府。 以免日后,李氏在外胡说。 玉姣闻言点头:“也好,不过今日时辰不早了,我便先回府去了。” 若只有玉姣在,她就算是在这守到天明,也没什么。 可萧宁远还在永昌侯府上呢! 薛琅看着玉姣,欲言又止:“阿姐……” 玉姣知道薛琅这是想说,她替他背锅的事情,这会儿就含笑道:“琅儿,你不必多想,我们姐弟一体。” 薛琅做这些事情不也是为了她吗? 如今她不过是替薛琅顶了几句娘亲的问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第490章 疯了 玉姣找到萧宁远的时候。 萧宁远正含笑和永昌侯说着话。 玉姣轻声提醒:“主君,我们该归家了。” 萧宁远闻言起身,对着永昌侯行了礼,含笑道:“岳丈大人,我这便告辞了,劳请岳丈大人照顾好岳母还有琅弟。” 永昌侯听了这话心中十分欢喜。 他知道,今天自己的做法,应该让萧宁远很满意,这才能让这个素来没什么好话的萧宁远,对他说话都和气了起来。 而且萧宁远应该也没想到薛庚的胡言乱语。 这样想着,永昌侯更是长松一口气。 从前只有玉容在忠勇侯府的时候,萧宁远可没把他当成岳丈看。 他从前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沾上这个庶女的光! 一席玄衣的萧宁远,走在夜色之中,显得格外的沉静安宁,让玉姣的心头,也多了几分平静。 她从前很怕走夜路。 但如今有萧宁远作陪,她竟觉得,什么都不怕了。 玉姣的唇角一扬,随意问道:“今日薛庚说我同徐昭有奸情的时候,主君……可有怀疑过妾?” 萧宁远随意道:“若说徐昭那小儿,垂涎你的美色,或许有之,但若说阿姣,看上徐昭那花蝴蝶,不可当真。” 萧宁远微微一顿又补充道:“而且我信姣姣,不会做出背弃我的事情。” 从永昌侯府出来的时候,一阵微风吹来,将笼在月亮上的浓云吹开,明亮的月光散落到玉姣和萧宁远的身上。 让玉姣觉得,心情旷达了不少。 从今往后,她便没有什么沉疴烦心之事了。 萧宁远今日能来为她撑腰做主,还有萧宁远的信任,都让她觉得感动。 她径自往前走着,但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悄悄地触碰到了萧宁远竹节一样的手指,先是攀了上去,接着坚定地紧握。 萧宁远见玉姣主动握住自己,有些意外地看了玉姣一眼:“怎么了?” 玉姣的声音清澈:“就是想牵着主君的手了,一辈子都不松手。” 萧宁远闻言,发出了一阵温沉的笑声,然后用力握住了玉姣的手,含笑道:“便是你想松手,我也不会松手的。” …… 两个人回到永昌侯府的时候。 正是浓夜。 借着月色,玉姣远远的就可以看到,揽月院门口站着一个人。 但等着走近了,才认出来那人是薛玉容。 已是深秋,薛玉容衣衫单薄,发髻散落,此时如同孤魂野鬼一般的,站在那。 冷不丁的瞧见了,着实让人吓一跳。 玉姣看到薛玉容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薛玉容是来做什么的了……想来永昌侯府发生的事情,已经连夜传到了薛玉容的耳中。 “主君。”薛玉容没理会玉姣,而是直接看向了旁边的萧宁远。 萧宁远蹙眉:“夜深了,你回去歇息。” 薛玉容却问道:“主君不问我何故在此吗?” 萧宁远冷声道:“若你想问永昌侯府的事情,恕我无能为力。” 萧宁远不想和薛玉容攀扯,直接吩咐了下去:“送她回琴瑟院。” 说话间,萧宁远就拉着玉姣往前走去。 薛玉容恨毒的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玉姣只觉得,自己的后背都要被薛玉容戳个窟窿了。 不过……她也不怕什么。 她敢从一个通房,爬到如今的位置,又将李氏赶出永昌侯府,那就不怕李氏母女的憎恨。 若是从最开始就怕了。 哪里还有今日的她? …… 转日,趁着晌午的时候,玉姣又去了一次永昌侯府。 恰好碰到李氏的下人正在轻点嫁妆,准备离府。 她昨夜已经给李家送了信过去了,可如今……李家没有人愿意保李氏了。 薛庚当不成世子,李氏的大女儿又不得宠,李氏出嫁已经这么多年了,府上的父亲已经去世,哪个兄弟愿意为了她出头? 而且李氏给薛琅下毒的事情,今天上午就已经传遍汴京了。 当然这些都少不了一个人的功劳——徐昭。 世家大族,腌臜的事情不少,但像是永昌侯府闹得这么大的,还真是少见。 玉姣从正厅路过的时候,就瞧见李氏从暗处冲了出来,她状若癫狂,仿若恶鬼一般的,往玉姣这边横冲直撞。 好在玉姣春枝和秋蘅二人,将李氏合力拦住。 李氏看着玉姣怒声大骂:“小贱人,你设计于我,你不得好死!” 玉姣顿住脚步,盯着李氏说道:“大夫人这般辱骂我,难道就不怕,因此伤了我和玉容姐姐之间的和气吗?” 李氏见玉姣敢威胁自己,心中更是恨意上涌。 若她此时正常的话,说不准已经被威胁了。 但此时此刻,她已经被和离的事情,刺激疯了。 她看向玉姣,怒声骂道:“你以为,你得了萧宁远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我告诉你啊……萧宁远根本就不喜欢你!” 玉姣轻笑了一声:“他不喜欢我,难不成,是喜欢嫡姐吗?” 玉姣明眸皓齿,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几分轻描淡写,足足把李氏的失心疯,气到难以自控。 李氏咬牙切齿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萧宁远为了护着那位,养在府上的替身罢了!早晚有一日,你知道真相后……” 李氏说着说着,就好像想到了什么极其高兴的事情一样,竟然欢喜地笑了起来。 春枝皱眉道:“夫人,这李氏怕不是疯了!” 玉姣看向李氏,也觉得李氏疯得不轻。 第491章 求和 玉姣看着眼前的李氏说道:“且不管你想说什么,或者还存着什么阴谋,至少此时此刻。” 玉姣的眼神之中,带着明显的轻蔑:“你败了。” “你自诩出身尊贵,将我娘亲当做你争宠的工具,等着争到了宠,又百般凌辱我娘……”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还有你的好女儿,被你教得很好,手段和你如出一辙。” “今天你们有今日,都是报应,至于我能有今日,我娘能有今日,还要谢谢大夫人……哦不,现在你已经不是大夫人了,还应该谢谢你呢。”玉姣嗤笑了一声。 本来事情已经了了,玉姣没打算再和这手下败将见面。 可这李氏偏偏要来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试图恶心她。 那她也不是吃素的。 她是谨小慎微,得意的时候也从不忘形……可不代表,她真是一个老实人,每每张口都是妙语莲花,事实上,要是想刻薄,谁不会呢? 李氏被气到心口发闷,整个人天旋地转,差点就摔在地上。 玉姣见李氏这般模样,轻嗤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 她见到薛琅的时候,薛琅还躺在床上,瞧着脸色苍白……但其实仔细一看,薛琅眼神清亮,精神状态分明是极好的。 薛琅瞧见自家姐姐来了,便动了动身体,靠坐了起来,含笑道:“阿姐,你来了。” 玉姣看着薛琅问:“感觉怎么样了?” 薛琅点了点头:“好多了。” 说到这,薛琅有些担心地看向玉姣:“阿姐……昨夜你回去,萧侯没因为薛庚那些话,为难你?” 玉姣连忙道:“当然没有。” 薛琅继续道:“没有最好。总之阿姐千万不要和玉慈姐姐一样,受了委屈也不肯和家里说。” “要是那萧侯真的敢欺负你。”薛琅说到这微微一顿。 “姐姐就算是离开忠勇侯府,我也养得起姐姐,等着以后我有了功名,姐姐就更不用担心了!”薛琅轻声道。 玉姣听了这话,笑道:“人家旁的年轻公子,都巴不得自家姐妹能嫁入高门,好给自己助益,你倒好,还盼着姐姐离开忠勇侯府。” 不说盼着姐姐嫁入高门的。 她那位好父亲,不就盼着女儿们能嫁得好吗?在永昌侯心中,所谓的嫁得好,不是夫妻和睦不和睦,而是这户人家,显赫不显赫。 薛琅闻言便正色道:“我若是想要功名,便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去争,何苦要搭上姐姐的幸福?” 从前他年岁小,让姐姐为自己操了许多心,可他也想为姐姐遮风挡雨啊! 总之,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想牺牲姐姐的幸福,去换自己的平安和前程了! …… 玉姣探望了薛琅后,便准备回忠勇侯府。 昨夜睡得晚,她这会儿又有些乏累了。 谁知道这还没等着出永昌侯府呢,就被薛玉嫦给拦住了。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玉嫦有些惊奇。 倒是薛玉嫦,此时主动对着玉姣开口了:“四妹妹,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碰到你。” 玉姣左右看了看,这是出府必经的路。 而且看薛玉嫦的头发,都被风吹得凌乱的模样,便知道,薛玉嫦应该在这等了好一会儿了。 玉姣直接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薛玉嫦见玉姣一句话就戳穿了自己刚才的谎话,有些尴尬:“那个…四……四妹妹,你难得回来一次,不如到我的院子之中坐坐?” 玉姣笑了起来:“三姐姐,你有话便说,我很忙,没空去你那做客。” 薛玉嫦看着眼前的玉姣,心情很是复杂。 从前她和玉姣说话的时候,玉姣都是怯怯的,说一句就低着头,生怕引起旁人注意。 可如今,她在玉姣的身上,再也看不到那种怯弱的感觉了。 玉姣身上穿了一身紫色绣藤花的斜襟百褶裙,这样的衣服,样式极其普通,就连用料……也不算什么出奇的。 可就这样一件,随处可见的衣衫,穿在玉姣的身上,竟让人看出了几分惊艳的味道。 她就站在那,身上早没了庶女的小家子气,反而有了几分尊贵和从容。 薛玉嫦硬着头皮说道:“四妹妹,我……我从前,在大夫人手下讨生活,过得也很是不容易,你也是庶女,你应该明白的……我们庶女过得有多艰难。” 玉姣挑眉看向薛玉嫦:“所以呢?” “所以……啊,不是,我是想说,我之前冒犯过四妹妹,我今日诚心实意的,想给四妹妹道个歉,希望四妹妹不要和我计较从前的事情。”薛玉嫦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端详着面前的薛玉嫦。 心中明白,李氏被赶出侯府,薛玉嫦也没办法靠着讨好李氏,在这侯府上立足了。 往后这侯府上,是自己的娘亲说的算。 而她的态度,又能决定娘亲对薛玉嫦的态度。 所以薛玉嫦这是来求和的。 玉姣心中暗道,这薛玉嫦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 薛玉嫦见玉姣不说话,又补充道:“四妹妹,你……是还怪我吗?你若是怪我的话,骂我打我都行,千万别憋在心中。” 玉姣笑了一下:“我骂你打你做什么?” 说到这,她便随口道:“你既然知道,在嫡母手下讨生活不容易,为何还要三番五次的,给我使绊子?” 若说薛玉嫦为难她,倒也比不上李氏和李氏那双儿女恶毒。 无非是剪坏她难得的新衣裳,打翻她的羹汤,诸如此类的小事。 玉姣也曾经被这样的事情气哭过。 所以今日才有此一问。 薛玉嫦被问的哑口无言,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便饶了我。” 若玉姣想为难她,她往后在这侯府,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玉姣轻嗤了一声:“收起你那阴暗的阴私,不管你知道不知道错,只要你往后不再犯到我跟前,我也没空为难你,更谈不上饶了你。” 玉姣并不想在薛玉嫦这样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她斗倒了李氏,之前李氏跟前这些人,自然树倒猢狲散了。 若是她个个都要问罪,她怕是得住在永昌侯府上,用不着做自己的事情了。 而且,薛玉嫦这个人固然可恨,可有一句话没说错,那便是在嫡母手下讨生活不容易。 第492章 请封 薛玉嫦不敢相信地看着玉姣,她没想到玉姣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话虽然不中听。 可是仔细一品,好像是……不打算和她为难的意思。 她还以为,薛玉姣得势后,会报复自己呢,没想到玉姣竟然是这般的态度,这让她长松一口气。 玉姣没再理会薛玉嫦了,而是直接离府。 春枝不解地问了一句:“夫人,就这么算了?是不是太便宜她了?” 玉姣道:“如今她已经没了李氏的压制,若是能就此洗心革面,做个好人,那便是当初同为庶女,有不得已的苦衷。”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可若她还想兴风作浪,那再有怎么样的下场都是活该。” 薛玉嫦这个蠢货,从前看起来好像为难了她,其实也没做成什么真正能害人的大事儿。 且往后看! …… 玉姣回到永昌侯府的时候,便听下人禀告,说有客上门。 “安贞公主府的宜兰郡主来访。”秋蘅道。 玉姣听了这话,有些意外:“现在她人呢?” “贵人来访,不好拒之门外,管事已经将人请到了花厅。” 玉姣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带我去花厅。” 玉姣一边往花厅走去,一边觉得有些头疼。 萧宁远已经吩咐了,要远着安贞公主府,可如今这郡主,竟然亲自登门来了,管家做得也不算错……这样身份的人到他们这来,肯定不能拒之门外。 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一样,被迫得和安贞公主府的人接触。 没办法,玉姣只能打起精神,往花厅走去。 春枝走的快几步,先一步掀开了花厅外面的珠帘,对着里面的人说道:“郡主,我家玉夫人到了。” 玉姣往里面走的时候,秦宜兰已经起身了:“见过玉夫人。” 玉姣连忙弯腰行礼,甚至比秦宜兰的见礼还低了几分:“可不敢当郡主如此大礼。” 秦宜兰看着眼前的玉姣,唇角微微扬起。 秦宜兰的模样很是秀丽,又精心打扮过,一举一动之中,都带着良好的教养,但开口说话的时候又带着几分俏皮:“玉姣姐姐也大我多少,我便喊一声玉姣姐姐可好?” 玉姣微笑着看向秦宜兰,这上门就来认姐姐啊? 但她还是客气地说道:“妾身份卑微,出身不高,让郡主喊姐姐,怕是辱没了郡主。” “不妨事的,哪里有人生来就贵重?我喊你姐姐,那是我和姐姐投缘!”秦宜兰笑着说道。 玉姣没有直接回答秦宜兰,而是含笑道:“郡主突然来访,可是有什么事情?” 秦宜兰连忙说道:“哦,对了,过几日,我要办一场生辰宴,想请玉姣姐姐和萧侯,到府上来,不知道可能赏光?” 玉姣心下思量起来。 这若是公主办宴,他们永昌侯府自然该去的,可是秦宜兰一个未嫁女办宴,他们忠勇侯府去的话……也不是说不能去,但也没必要一定去。 如今这种情况,萧宁远想远着安贞公主府,不管这生辰宴去不去,宜兰郡主来了忠勇侯府,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玉姣微笑道:“郡主的生辰,按说我们自然该去庆贺的,只是侯爷繁忙,一切还得看侯爷是否有公务在身。” 玉姣决定先把事情推脱一下,等着萧宁远回来再定夺。 此时的玉姣,不知道的是。 萧宁远正在玄清殿。 建宁帝的手中正拿着一个折子,看着折子上的内容,然后将褶子往桌子上轻轻一扔,状似无意地看向萧宁远,问道:“萧侯觉得这折子上的提议如何?” 萧宁远恭谨道:“陛下,臣……能坐上忠勇侯的位置,全赖陛下厚爱,不敢奢求其他。” “不敢奢求其他?可这折子上,都是替你鸣不平的!”建宁帝似笑非笑地说道。 “昔日你归经,孤知你年岁轻,怕你镇不住更高的位置,便让你继续去做那忠勇伯,如今升了你为忠勇侯……孤知道,你军功赫赫,一个侯爷的位置,还是委屈你。” 说到这,建宁帝便客气地看向萧宁远,微笑道:“所以,爱卿不如说说,我该封赏你些什么呢?” “国公的位置如何?”建宁帝微微一顿。 萧宁远连忙说道:“陛下,臣绝无此意!” 建宁帝看着萧宁远,狭长的眸子微眯着,其实国公的位置,建宁帝也不是给不起,如今不还有个镇国公吗? 但镇国公一把老骨头了,再加上儿子是个不成器的,就算是让他在国公这个位置上老死也无妨,也算是他厚待旧臣了。 但萧宁远如今不到三十,就被封公,往后若是再有其他建树,他该如何封赏?到那个时候,怕是不好压住他了! 他很欣赏萧宁远,但他不喜欢不本分的臣子。 “镇国公三朝元老,才被封为公爵,而臣并无什么太大的建树,怎配和镇国公平起平坐?”萧宁远连忙道。 建宁帝看着萧宁远,唇角微微一扬:“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只不过今日有人上奏提起此事,我觉得亏了你,想要弥补你罢了,你若真有想法,只管说来,孤恕你无罪。” 萧宁远真诚道:“臣……刚才所言,句句属实,臣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能为陛下分忧!” 建宁帝笑道:“虽然你并无此意,可也不能不赏。” 说到这,他便随手吩咐下去:“李福海,将厚赏送到忠勇侯府。” …… 萧宁远从玄清殿出来的时候,只觉得背后有冷风冒出。 他是臣子,自然该忠君之事,分君之忧,这位陛下也并非无能,但……猜疑心太重。 萧宁远也怕自己,站在风口浪尖上,因猜疑而落罪。 他孑然一身,到也无妨,可如今他还有玉姣,他这不能出什么岔子。 萧宁远走了。 建宁帝却还看着那散开的折子,折子上的内容刺目:“忠勇侯萧宁远,戍边有功,又亲训十万萧家军,在军中威望极高,如此良辰能将,当多加封赏。” 第493章 沉浮 李福海过来给建宁帝斟茶。 “陛下。”李福海关心地看了一眼建宁帝。 建宁帝瞥了一眼那折子,开口道:“你瞧着萧宁远如何?” “咱家觉得,萧侯忠勇双全,是难得的能臣良将。”李福海继续道。 建宁帝笑了起来:“百姓之中,有不少人不信神不信佛,把这萧宁远的画像,供奉起来,祈求平安呢。” 李福海不敢多嘴。 建宁帝又问:“李福海,你觉得安贞回来,当真就是打算做个闲散公主的吗?萧宁远这么长时间,都安分守己的,这安贞一回来,便有了这样的折子!” “而且孤听说,安贞公主好似有意和忠勇侯府走得近。”建宁帝继续道。 李福海连忙说道:“陛下,老奴不敢妄加非议。” “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出去!”建宁帝看着那一脸蠢相的李福海就生气。 好在此时贤妃从外面走了进来。 “哎呦,这是怎么了?谁惹陛下生了这么大的气?”贤妃笑意盈盈地,走到建宁帝的跟前,便为建宁帝整理散落在桌子上的奏折。 贤妃的目光,在萧宁远的名字上微微一顿,然后把折子合上,这才笑着道:“陛下,您该午睡了,不管有什么事情,都等着午睡后再处理。” 建宁帝看着眼前的贤妃,唇角微微扬起,接着就拉着贤妃往内室走去。 …… 萧宁远归府之时。 玉姣正在门口送别秦宜兰。 玉姣自认为,自己是个滴水不漏的人,应付各种人都能游刃有余,可当她和宜兰郡主说起话来的时候,便知道,这秦宜兰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那端庄的外表下,看着是活泼可爱,可内里……却是深不可测。 玉姣对着秦宜兰行礼:“郡主,您慢些走。” 不等着秦宜兰上车,萧宁远就从马车上下来了,秦宜兰就顿住了动作,含笑看向萧宁远。 “宜兰见过萧侯。”秦宜兰看到萧宁远的时候,落落大方的行礼。 萧宁远见是秦宜兰,脸色微微一沉不冷不淡地说道:“郡主。” 秦宜兰轻笑了一声说道:“今日冒昧来访,还请萧侯不要介意,不过我和玉姣姐姐,如今越发熟识了,我在京中的朋友不多,往后怕是少不了,要多叨扰玉姣姐姐的。” 萧宁远听了这话,眉头一竖。 他本就不喜欢安贞公主这一家,如今秦宜兰还表示往后要缠着玉姣。 他这心中便更不畅快了。 这一次,萧宁远没有理会秦宜兰,直接拉着玉姣往回走。 “玉姣姐姐,别忘了我生辰宴的事情!”秦宜兰连忙说了一句。 玉姣被萧宁远拉到府内,等秦宜兰的马车离开,门房也把大门关上了,玉姣这才道:“主君……” 萧宁远回过神来,连忙松开了自己抓着玉姣手腕的手。 此时玉姣的手腕已经微微泛红。 萧宁远其实没用多大的力气,但玉姣太娇嫩了。 玉姣见萧宁远神色之中带着懊悔,温声说道:“无妨,主君……你刚才心情好像很不好?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从前萧宁远有事,都是心中藏着。 但如今有了玉姣,萧宁远倒是愿意说说。 而且他也得和玉姣说说,免得那安贞公主府的人,从自己这找不到突破口,尝试着从玉姣这打开口子,把玉姣拉入麻烦之中。 这样想着,萧宁远便道:“今日有人为我请封国公的位置。” 玉姣听到这,有些意外:“可主君不是刚刚升任侯爷吗?” 萧宁远便道:“陛下恐怕,已经以为,我对这个侯爷的位置不满了。” 玉姣恍然大悟:“主君,您的意思是,为您请封这个人……是想害您被陛下猜忌?” 也是,不然谁会没什么事儿,为不相干的人请封这样的高位? 这样想着,玉姣就试探性地问道:“主君是怀疑……这是安贞公主的手段?” 如果是如此,那也太可怕了。 安贞公主试探萧宁远,想拉拢萧宁远的同时,竟然想离间萧宁远和陛下的关系! 如此一来,这不是让萧宁远逼上悬崖? 安贞公主到底想干什么! 若只是想找个同盟,稳住岭南的封地,也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玉姣虽然聪慧,可从前经历的,都是后宅之中的事情,谋划的也是后宅的事儿,如今猛然间接触这朝堂的事情,玉姣还有些不适应。 她甚至不敢继续接着想下去。 萧宁远眯着眼睛,沉声道:“安贞公主一回来,便出了这样的事情,很难让人不往她的身上想。” “那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一个女子,总不能……”玉姣微微一顿没说下去。 心中却想着,安贞公主一个女子,总不能想着去谋夺帝位?若非如此,她将汴京的水搅浑,还将忠勇侯府拉下水,究竟为何? 萧宁远沉声道:“不管她怎么想的,陛下对我起了猜疑,我们若是继续和安贞公主府往来,或者是让陛下觉得,我们还会往来……那必定猜疑更重。” 这个问题,玉姣和萧宁远早便探讨过。 看起来,和安贞公主府断交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几日后。 说好了,和安贞公主府减少往来的玉姣,此时还是来了安贞公主府,来参加宜兰君主的生辰宴。 她特意打扮了一番,额间甚至用了花钿。 本是十分的美貌,在这精心的打扮下,就变成了十二分。 玉姣一出现,就让在场的人都惊得把眼珠子落在了玉姣的身上,久久不能挪开。 “还是这萧宁远有眼光啊!” “如此绝色佳人,竟然成了他的人!” “真是羡煞人也!” 男人们忙着艳羡萧宁远,女子们则是神色复杂,一边欣赏玉姣的美貌,一边又有些嫉恨。 此时秦宜兰旁边的丫鬟说道:“郡主,你看她,打扮成这样,好似今天是她的宴席一样。” 秦宜兰轻声呵斥,唇角扬起一丝笑容:“不要乱说,她今日既然来了,那这就是她的席面,我们应该好好招待。” 第494章 计中计 秦宜兰走到玉姣的跟前,对着玉姣说道:“玉姣姐姐,你可算是来了。” 玉姣含笑:“郡主的宴席,我又怎么可能不来?” “那是,我们两府本就是世交,如今你我又一见如故,仿若姐妹一般,自然应该多往来。” 说到这,秦宜兰微微一顿:“而且我娘也很喜欢你呢。” 眼见着秦宜兰对玉姣这般客气。 下面有人犯嘀咕了:“这郡主好歹也算出身高贵,怎么自甘和一个庶出的平妻,称姐道妹的?” 旁边有人回了一句:“这就是你不懂了,薛玉姣她的出身是不怎么样,也只是个平妻……但这平妻和平妻也不一样啊,她可是忠勇侯府的平妻!” “你就说,今日来的众位,谁敢小觑忠勇侯?” 众人纷纷点头。 “是这个道理,要说忠勇侯萧宁远,自然是位高权重的存在,听说……如今朝中已经有人给他请封国公了!” “嚯,这才多大的年纪,就要当国公?” 众人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再看玉姣的神色,也多了几分畏惧。 之前萧宁远当忠勇伯的时候,他们还不觉得什么,只当陛下不看重萧宁远,可如今这情况……明摆着,怕是陛下也压制不住萧宁远了! 酒席过半。 玉姣便揉着额角道:“郡主,我有些不胜酒力,可否先行回府?” 秦宜兰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姐姐难得来一次,这才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要走吗?不如这样,我差人给你安排一处休息,等席后,你我姐妹二人好好话话家常,而且……我娘也想和玉姣姐姐说说话呢。” “你是不知道,自从她见了你,是格外的喜欢你,眼中怕是都没我这个亲女儿了。”秦宜兰打趣地说道。 玉姣故作为难之意,接着才含笑道:“宜兰妹妹盛情难却,就依着你的意思。” 秦宜兰听到这,唇角微微一扬,吩咐下人:“还不快扶着玉姣姐姐去休息!” 玉姣被人搀走了。 秦宜兰的唇角微微一笑,又对着旁边的人说道:“差人去通知忠勇侯,便说他的夫人不胜酒力,请他来府上接夫人回府。” 那萧宁远对他们安贞公主府,避之如蛇蝎,不肯来这安贞公主府。 但萧宁远对这位玉夫人,却又格外在意。 那便以玉夫人为饵,引得萧宁远亲自上门来。 这样想着,秦宜兰又往玉姣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角微微扬起。 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脑子想法简单,只觉得自己被人捧着,哪里会知道,这暗中还有其他门道? 此时的玉姣,被丫鬟扶着往前走去。 等到了无人之处,玉姣便对着身边的丫鬟说道:“我的发簪好像掉了,劳烦你帮我去找找。” 丫鬟有些迟疑:“可是郡主吩咐我要照顾好夫人。” 玉姣指着前面的亭子笑道:“我就在亭子里面休息,不乱走,等着你找回簪子,再带我去休息。” 说到这玉姣补充了一句:“正好,我有些头疼,想要在这吹吹风,而且我的身边还有春枝,没有什么大碍的。” 丫鬟点了点头便道:“如此便好。” 玉姣便领着春枝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等着玉姣在亭子之中的石桌旁坐稳了,春枝便道:“夫人,您真打算这么做?” 玉姣道:“想要打消陛下对忠勇侯府的怀疑,这一招虽然不体面……但,很是好用。”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若陛下真对忠勇侯府生了猜疑,往后我们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这对于玉姣来说,不算多管闲事。 她只想过安稳的日子,自然不允许有人来破坏这安稳。 那秦宜兰想利用她来拉近安贞公主府和忠勇侯府之间的关系,可她……偏偏不按照他们的计划来。 远远的,玉姣就瞧见两个人,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玉姣便看着春枝说道:“去寻刚才那丫鬟。” 春枝最终点了点头,然后一步三回头的,往远处走去。 也就在此时,刚才的那两个人影,不知道何时已经消失了一个人影,只剩下一个人往这边走来。 秦景洲只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他往亭子这边走来,准备吹个风,谁知道……就瞧见亭子那,坐了个螓首蛾眉的美人。 那美人用手撑着头,带着几分疲累,但却给人一种柔弱西子的感觉。 他忍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 玉姣就在此时,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秦景州。 秦景洲连忙问道:“你……你是哪家的?” 其实秦景洲和玉姣,在宫中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次玉姣可没这样打扮,再加上秦景州当时心思也没在这上面,这会儿只觉得玉姣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玉姣。 玉姣见了生人,连忙惶恐起身:“奴家见过这位公子。” 秦景洲看着眼前千娇百媚的美人,心下不免火热。 虽然说安贞公主对外,一直说自己的儿子是个君子,但实际上……玉姣早便知道了。 这位,不是赌坊就是青楼的。 着实是个,比徐昭还纨绔的花花公子。 徐昭那是风流不下流,但是秦景洲这厮,约莫就是纯粹的下流了,就前几日,秦景洲还调戏了良家女,被安贞公主好一顿责罚。 对于安贞公主来说。 秦景洲这个儿子,不管是谋略和心性,都不如她的女儿。 玉姣见秦景洲看着自己,脸色微微泛红,这一点红晕,将玉姣衬得更妩媚了。 玉姣害羞一般的,往外跑去。 路过秦景洲身边的时候,身子晃悠了一下,直接跌在了地上。 秦景洲瞧见这一幕,脸上的笑容大了起来,心中想着,这小娘子怕不是来投怀送抱的? 他好歹也是世子爷。 见多识广了。 这种手段,他可不是第一次瞧见了,本就来者不拒的他,更不可能拒绝玉姣这样一个绝色美人。 于是秦景洲就伸手去拉玉姣。 可就在此时,玉姣已经自己起身了,将秦景洲的手晾在了那。 秦景洲有些惊奇打量了玉姣一番。 玉姣继续往前走,秦景洲却已经伸出手来,拦住了玉姣:“姑娘,相逢就是缘,不如你我二人,坐下共赴佳话如何?” 第495章 不破不立 玉姣见秦景洲这样,便知道他已经上了钩。 玉姣连忙道:“公子,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还有事情,就先行告退了。” 玉姣要走,秦景洲便不想让玉姣走。 他这个人,比起投怀送抱来说,更喜欢这种,欲拒还迎的。 若是能稍微带点反抗,那便让他更喜欢了。 “哎,姑娘,我盛情相邀,你怎么能拒绝得如此果断?岂不是伤人心?”秦景洲笑眯眯地说道。 玉姣当下就道:“公子,我已经有夫君了,和公子孤男寡女在此处,怕是不妥。” “哦?嫁人了?”秦景洲兴趣更浓了。 玉姣见秦景洲这样,心中冷笑,怪不得徐昭说着这厮就是个下流货色。 玉姣轻声道:“虽然不是正室,但是我的夫君对我很好,我不想做什么让人夫君误会的事情。” “哎呦,不是正室啊,那可就好办了!”秦景洲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肆无忌惮了。 若真是世家贵妇,还不太好办,可一个妾室而已。 他看上了,抢了就抢了。 回头给这小娘子的夫君,送去十个八个的美人便是。 这样想着,秦景洲就道:“我若是执意不让小娘子走呢?” 玉姣盯着眼前的秦景洲,心中厌恶。 好在没多久的功夫,玉姣便瞧见不远处的空中,飘起了一只风筝。 这下玉姣的心中有数了。 一直闭着秦景洲的玉姣,就伸手去推秦景洲,也就在此时,秦景洲一把抓住了玉姣的手,温声道:“好娘子,你就让我亲近亲近。” “如此绝色佳人,你若跟了我,我定不亏待你。” “你放手!我是有夫君的!” “喜欢的就是你这种有夫君的!” “你难道就不怕我夫君知道了这件事吗?”玉姣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扯回来。 秦景洲笑得很是得意:“我可是岭南王世子,你夫君难道会因为一个女子,得罪我?只要我张张口,他就会把你送给我了……所以小娘子,你还是不要挣扎了!” 玉姣扬声喊道:“救命!救命!” 萧宁远一到安贞公主府,宜兰郡主就要缠上来,好在春枝已经寻了过来:“侯爷,夫人身体不适,已经吐了,您能不能过去瞧瞧?” 萧宁远听了这话,连忙大步跟着春枝往前走来。 秦宜兰连忙跟上:“萧侯,我也跟你过去看看。” 好不容易有这个接近萧宁远的机会,秦宜兰当然不会放弃。 接着萧宁远就隐隐约约听到玉姣的喊叫声。 他的动作快了十分,冲到玉姣跟前的时候,便瞧见玉姣正和那秦景洲拉扯。 不,或者是说,那秦景洲正试图拉扯玉姣。 “放手!”萧宁远怒声呵斥。 也就在此时,玉姣大声喊道:“夫君救我!” 秦景洲还陷在酒色之中,听玉姣喊上这一句夫君,冷嗤了一声:“我这就和你夫君讨了你来……” 说话间,秦景洲就转头去看来人。 等着他看清楚来的是谁的时候,秦景洲整个人都愣住了。 “萧……萧宁远?忠勇侯?”秦景洲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秦景洲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问道:“你说,你的夫君是谁?” 玉姣一把推开秦景洲,往萧宁远的怀中扑去:“主君,救我!”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看向面前的秦景洲,冷声道:“秦世子刚才这是在做什么?” 秦景洲看着萧宁远怀中的玉姣,到底是色欲冲心,问了一句:“萧侯,能否将这个美人让给我?” 萧宁远的眸色瞬间就漆黑如墨。 也就在此时。 不等着萧宁远发作,秦宜兰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啪”的一巴掌。 秦宜兰给了秦景洲一个巴掌,怒声骂道:“你醉糊涂了吗?什么人都敢冒犯!” 秦景洲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你……打我?”秦景洲的双眼冒火,看起来是怒极了。 秦宜兰没有理会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兄长,而是转过身来,看向萧宁远说道:“萧侯,我哥哥他……他一喝醉就犯糊涂,这会儿是得了癔症了,这才说了胡话。 “我会告诉母亲,让母亲好生教训他的!”秦宜兰继续道。 顶着萧宁远幽深如水的目光,秦宜兰吩咐着:“你们还不赶紧把兄长送到母亲那,言明今日的事情!” 眼瞧着事情就要被秦宜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宁远低头看向玉姣,玉姣的手已经被秦景洲捏得泛红。 他先扶着玉姣站直,然后往前走去。 秦宜兰有些心慌:“萧侯……你……” 萧宁远走到秦景洲的跟前,冷声道:“你应该不知道,我的规矩。” “什么……规矩?”秦景洲见萧宁远气势汹汹的样子也有些怕。 而且,他知道,母亲很是看重这位忠勇侯,如今自己把人得罪了,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萧宁远冷声道:“辱吾爱者,当断手脚。” 说这话的时候,萧宁远已经踹了一脚出去。 动作快到,等着秦宜兰反应过来的时候,秦景洲已经摔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一条腿哭了。 “疼啊!疼啊!疼!”秦景洲此时,彻底清醒过来。 也就在此时。 徐昭从远处跑来,一惊一乍地喊道:“哎呀?这是咋了?这是咋了?秦兄,你这是……” “我不过就如厕的功夫,你怎么成这样了?”徐昭问道。 徐昭又看了看萧宁远,然后看了一眼玉姣,猜测着:“怎么?难不成是……你调戏了玉夫人?糊涂啊!糊涂啊!秦兄,你真是糊涂啊!” “是那百花楼的美人不娇,还是那春香楼的花魁不美?你怎么能这样想不开去东萧侯的人啊!”徐昭一惊一乍的,嗓门极大。 这府上本就有客人。 几番呼喊之中,便有人过来看是怎么回事儿。 因徐昭这个人,在谁的府上都这么讨嫌,瞧见什么热闹的事情都要宣传出去,所以根本就没人怀疑徐昭的用意。 这厮……他能有什么用意?本身就是长舌男!当大喇叭,嚼舌根,是他的本性啊! 萧宁远看向秦宜兰,冷声道:“今日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只断他一腿。” 不等着秦宜兰回答。 萧宁远便走到玉姣的跟前,拉起玉姣的手,快步往外走去。 秦宜兰看到这一幕,想去拦,但萧宁远根本就没给秦宜兰这个机会。 等着萧宁远一走,秦宜兰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秦景洲,神色阴郁了起来。 她和母亲费尽心思的筹谋,都让这个混账给毁了! 第496章 割席 秦宜兰没有理会秦景洲,而是快步去寻了安贞公主。 安贞公主见秦宜兰过来,便笑道:“怎么?客人都走了?那萧宁远来了吗?” 秦宜兰脸色铁青:“来是来了。” “怎么了?瞧你这神色?是他给你冷脸了?” 说到这,安贞公主轻声道:“他是个聪明人,少不了察觉到,朝堂上的手脚是我们动的,你便耐心解释,说是为他不平,才会多事。” “还请他不要责怪便是。” “左右事情已经发生了,他如今已经被陛下猜忌,若想破局,只能顺着我们的意思来……我们再把旧仇,同他好好说说,我就不信,他能继续效忠建宁帝那个窃国者!”安贞公主说到这,声音格外冷冽。 秦宜兰黑着脸说道:“这都得问问你那个好儿子了!” 她和母亲的本意,和母亲说的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帝王猜忌心再起,安贞公主府和忠勇侯府走的近了,那建宁帝肯定会克制不住的,对萧宁远动手。 如此一来。 再结合旧怨,他们二府的同盟便可结成! 待到那时,有母亲在岭南培植多年的基业,再有萧宁远在军中的威望,还有那重提的旧事……大事可成! 可谁知,这一切还没等着开始呢,就让秦景洲给毁了! …… 玉姣和萧宁远两个人坐在马车里面。 玉姣看着自己对面的萧宁远,他面若寒霜,正用冷冽的眼神看着她。 玉姣被萧宁远看得心虚,微微垂头下来:“主君,是……同妾生气了吗?” 说到这,玉姣小声补充了一句:“妾是不是……给主君惹麻烦了?” 萧宁远沉声道:“那秦景洲的腿,是本侯亲自断的,怎么能算你惹了麻烦?你不但没惹麻烦,反而做得很好。” 玉姣连忙道:“妾什么都没做,主君……” 萧宁远盯着玉姣问道:“你当真什么都没做吗?” 玉姣有些心虚。 这件事,她没提前让萧宁远知道,否则以萧宁远的性子,定然不会同意。 但这几日,建宁帝已经开始对忠勇侯府动手了。 本来萧宁远任职西郊大营,如今已经被调离,甚至……萧家军那边,也派了新的监军。 萧宁远想和安贞公主府割席,想要打消帝王的顾虑,只是这寻常的小事儿,怎么可能呢? 于是她就生了这个心思。 当初萧宁远断了那梁炳的手,若今日一样的事情发生…… 谁还会觉得,安贞公主府和忠勇侯府的关系好? 往后两府,在外面那是结仇一般的存在了。 萧宁远见玉姣垂首,眼中含泪,便拿出一张帕子,递给了玉姣:“我不过凶了你一句,你便哭了。” “刚才在安贞公主府的时候,你的胆子呢?”萧宁远问道。 玉姣抿唇没说话。 “我只是说着,不怕得罪安贞公主府的人,若是得了机会,能闹翻了,也不算什么坏事,可你这样……” 萧宁远微微一顿:“我不是说你做得不好,我的意思是,若我来迟一步,那秦景洲当真伤了你要如何?” 玉姣听到这,便知道萧宁远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她心中暗道,自然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那徐昭又不是死人。 和秦景洲喝酒的,便是那徐昭了。 也是那徐昭,说着要在公主府转悠一下,秦景洲才领着徐昭到处转悠,等着到地方了徐昭才借口尿遁了。 实则……这徐昭根本就没走远。 她是要坑秦景洲,可不是要坑自己! 她知道自己生得美,便会有意无意的,将自己的美貌作为自己的武器。 这不,今日秦景洲就栽到这个上面了。 “莫要哭了。”萧宁远见玉姣闷声不吭落泪,心头一紧。 他又道:“今日我断了那秦景洲一腿,往后安贞公主府,怕是不会再寻咱们了。” 玉姣小声道:“可这样,会不会太得罪人了?”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闹事的时候不怕这个,现在怕了?” 玉姣有些心虚:“妾……妾只是给主君搭了个戏台子,这戏怎么演,全得看主君的。” 就和萧宁远说的一样,这秦景洲的腿,是萧宁远断的。 他那么聪明,人到的时候,应该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他还是选择这样做了。 这就说明,萧宁远是下定决心,和安贞公主府割席。 对于萧宁远来说,安贞公主府,高深莫测,来者不善,他自是不想让忠勇侯府,因为这件事,陷入未知的麻烦之中。 此时。 至少此时,萧宁远从无反心。 还是个赤胆忠君之人。 萧宁远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玉姣,问道:“我从前倒是没察觉,姣姣竟如此聪慧。” 玉姣连忙道:“妾就是想着从前东阳王的事情,这才有所启发,其实笨得很。” 这男人虽然喜欢聪明女人,可没人会希望,自己的枕边人过于聪明,尤其是聪明到,能把所有人都谋算在内的那种。 说到这,玉姣看了萧宁远一眼,轻声道:“主君,这戏都唱完了,你就不要同妾生气了好吗?” 萧宁远揉了揉额角,看着眼前的玉姣说道:“今日这件事你功过相抵,往后,不要再做这种让自己陷入危险的事情。” 说到这,萧宁远看着玉姣,沉声道:“对于我来说,权势不是最重要的。” 玉姣知道,萧宁远是想说,身边的知心人更重要。 但就算是这男人的话是真的? 对于玉姣来说,玉姣却还是想护住这忠勇侯府的荣华,如此……才能庇佑住她,让她在这忠勇侯府之中,安居乐业。 第497章 明君 皇宫。 此时的建宁帝,正和贤妃在一起对弈。 贤妃看着对面眉毛紧锁,面色微沉的建宁帝,迟迟不肯落子。 便柔声问道:“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心烦的事情了?” 建宁帝回过神来,看着贤妃说道:“钦月,你最是聪慧,不如你说说,我该怎么处置萧宁远?” 贤妃听到这心微微一沉——她唯一的指望,都在萧宁远的身上了。 虽然说萧宁远并不理会她。 但没关系,她的手中还拿着一张王牌,只要到时候放出来,萧宁远必然会唯她马首是瞻。 若是陛下将萧宁远处置了,她在这宫中,就没什么指望了。 不过……她现在也不打算,帮萧宁远说话,只怕到时候没救出这萧宁远,再将自己搭进去。 这样想着,贤妃就含笑道:“陛下您说笑了,臣妾的聪慧只在这琴棋书画上,可以陪着陛下逗笑解闷,可是这朝中的事情……妾哪里懂什么呀?” “不过妾觉得,谁要是让陛下不高兴了,陛下处置了便是,您可是天子,谁影响了天子的心情,都该死!”贤妃笑着说道。 建宁帝闻言将手中的棋子落下,漫不经心地说道:“孤之前还听闻,你和萧侯有过旧交,你不为他说几句好话吗?” 贤妃的美眸一转,将眼中的警惕隐了下去,这才轻笑道:“陛下这是打哪里听到的?我和那萧侯的确认识……陛下您不是知道吗?从前我落难的时候,萧侯救了我一次。” “也就是那次,他和岁兰生了情,我将岁兰赐给他,已经报答了这恩情,如今他和岁兰闹成这样……我这念及旧情,没拿他问罪,已经是大度了。” “难不成,我还要为他说情吗?”贤妃随口道,言语之中对萧宁远多有嫌弃。 建宁帝看着眼前的贤妃:“当真如此?” 贤妃连忙说道:“自是如此。” 说到这,贤妃微微一顿:“不过陛下也该惩治那萧宁远,之前他为了永昌侯府那个庶女,可是断了东阳王的手!陛下和东阳王手足情深,萧宁远如此做派,分明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中!” 建宁帝轻笑了一下。 他是想处置萧宁远,可不是为了东阳王。 帝王之家,哪里有什么血脉亲情? 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什么事情没见过?什么手段没用过?若是太念及兄弟情深,哪里还有如今的帝位? 若只是为了东阳王,去东一位肱骨重臣,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无非是担心萧宁远,会功高盖主。 尤其是那安贞,他总觉得,安贞的心中,还存着不忿,若真让安贞和萧宁远联合在一起,焉知会不会对他的帝位有所动摇? 就在此时,大太监李福海从外面快步走进来。 “陛下,刚才宫外传来消息……说是那忠勇侯府萧宁远在安贞公主府上,将那岭南王世子的腿踹断了。”李福海禀告道。 陛下早就吩咐过,关于萧宁远和安贞公主的事情要早早来禀告。 且看着这两个人是否有勾连。 但现在……在李福海看来,这两个人不但没有勾连,反而要结仇了。 建宁帝有些意外地看向李福海:“哦?还有此事?” 贤妃也微微蹙眉,心中思量着此事……她是陛下的枕边人,自然知道陛下担心什么,这萧宁远还真是有脑子啊,这么简单的一招,便断了陛下的猜疑。 如今看起来,萧宁远是安全了。 陛下不会动萧宁远了。 至少,暂时不会动。 她又想到了玉姣,那个明媚动人,若非已经嫁给萧宁远,便是她都要担心,陛下都会动心的存在。 她嗤了一下,这薛玉姣,怕是萧宁远手中的一颗棋子?萧宁远为了打消陛下的嫌疑,怕是吩咐薛玉姣去勾引了那秦景洲。 如此一来,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那便是陛下觉得萧宁远心有所属,也不会疑心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想通这些,贤妃觉得自己的心情格外的好。 建宁帝此时已经听完李福海,将事情仔细描述了一遍。 “听说萧侯走的时候,还放下狠话来,往后萧秦两家,不必往来呢,可见是气急了。”李福海继续道。 建宁帝脸上的冷色少了几分,似乎畅快了不少,跟着笑道:“这个萧宁远,胆子倒是不小!” 李福海道:“萧侯很是疼爱那小薛氏,为了这小薛氏,连东阳王都敢动手,更别说一个岭南王府的世子了。” “从前倒是没想到,这萧宁远竟然是个会沉迷女色的人,倒是孤高看他了。”建宁帝继续道。 他不怕一个有缺点的臣子。 怕的是一个完美无瑕,一个万民归心,又有军权在握的臣子。 萧宁远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他担心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萧宁远和安贞公主,别说联合了,如今看来……怕是要当仇家了。 而且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博了那给萧宁远请封国公之位的折子了。 建宁帝觉得舒心不少。 他也是很爱惜人才的,自然舍不得,让萧宁远就这样折了下去。 他藏剑于鞘,并不想毁掉这把宝剑,若日后边关动乱,他还是希望萧宁远能有机会去戍边的。 建宁帝这样想着,便越发地觉得,自己是一位仁爱的明君。 …… 比起建宁帝的好心情,那安贞公主的心情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她先是寻到秦景洲,呵骂了一顿。 然后才和秦宜兰商量起了对策。 秦宜兰担心地问道:“母亲,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任由事情发展下去吗?” 安贞公主沉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本宫亲自去和萧宁远谈一谈了。” 秦宜兰有些担心地问道:“可母亲,若是那萧宁远不信你的话呢?若是萧宁远将你的事情,禀告给建宁帝……等待我们的就是万劫不复!”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没第一时间,将萧宁远的身世和盘托出,直接和萧宁远合作的原因。 她们想先接近萧宁远,了解萧宁远,把萧宁远逼到必须和他们合作的绝路上,再坦白出萧宁远的身世。 如此一来,才可保万无一失。 毕竟,萧宁远他从小到大,都是长在忠勇伯府的,他们对萧宁远并不了解,怎知萧宁远是何等性情? 第498章 夜访 这样想着,秦宜兰就不满地说道:“都怪那薛玉姣!若非她,兄长怎么能做下如此糊涂事情!” 她这心中一边责怪着秦景洲糊涂,一边又觉得,都是薛玉姣的错。 她自认为,自己算无遗漏,早已经张开一张大网,只等着萧宁远投网而来…… 她从未把薛玉姣放在眼中。 因为在她看来,日后萧宁远若真登基为帝,以那薛玉姣的出身,入宫封妃便已是体面。 可那凤位,却需要一位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女来坐。 鸿鹄自然不会和燕雀争春! 但她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燕雀,差点坏了自己的大事! …… 玉姣和萧宁远从安贞公主府回来后,萧宁远并没有再和玉姣计较,玉姣擅作主张的事情。 事实上……他的心中也清楚。 玉姣这样做,为的是什么。 尤其是,下午的时候建宁帝就降罪了下来,说是萧宁远治下不严,罚了萧宁远一个月的俸禄。 对于萧宁远来说,这种惩罚,是不痛不痒。 至于那治下不严?说的是萧宁远麾下,有人仗着萧宁远的势,贩卖私货。 这种事情,那人做的隐秘,萧宁远怎么可能知道? 事实上……萧宁远也永远不可能知道,因为那本就是建宁帝安插下来的。 如今事发,关键不在于这个人是否真犯了错,关键在于这个人犯错后,会不会连累到萧宁远。 如今建宁帝的降罪,便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处置方式。 萧宁远算是过了这一关。 玉姣等着萧宁远送走了传旨的公公。 便有些心疼地看向萧宁远。 人人都道萧宁远风光,可谁又知道,这站在风口浪尖上的苦处? 头顶上的这位陛下,看起来好似是一个明君,他削爵,裁世家,好似一切为民着想,可玉姣渐渐地就品出来了,他所谓的削爵和裁世家,说到底都是为了更好地巩固权势。 建宁帝登基的时候,还不足二十岁,如今在位近三十年,朝中的世家,几乎换了个遍。 也不怪她那位好父亲,日日担惊受怕,就怕永昌侯府的爵位保不住。 总之,萧宁远若是冒犯到了那位陛下的统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被人鸟兔死走狗烹。 今天这一关,算是过了,但以后……还得更加小心行事才是。 玉姣是一万个希望,忠勇侯府的荣华富贵,可以长长久久下去。 …… 夜幕降临。 一辆马车,停在了忠勇侯府的后门。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歇在了玉姣的揽月院。 突然听藏冬说:“有客来访。” 萧宁远便沉声吩咐着:“时辰不早了,今日不见客了。” “来的人,是安贞公主府的人,说是要给夫人还有主君赔罪。”藏冬又道。 玉姣听到这话,忍不住地看了一眼萧宁远。 “主君……这……见还是不见?”玉姣小声问道。 按说把人打发了,以表决裂之心,才是正常的。 事实上,萧宁远也这样做了。 “去告诉他们,没什么需要赔罪的,让他们回去。”萧宁远沉声道。 藏冬出去打发人,可没一刻钟的时间又回来了。 萧宁远见藏冬的神色,便猜到了那人没走,于是问道:“怎么回事?不肯走吗?” 藏冬看了看玉姣,欲言又止。 玉姣知道藏冬这是有什么话,不想让自己听到。 也是,这藏冬和她再熟悉,那也是萧宁远的属下。 于是玉姣便道:“春枝,扶着我到院子里面走走。” 春枝路过藏冬跟前的时候,在萧宁远看不到的角度,瞥了藏冬一眼:谁稀罕听你说什么! 藏冬:“……” 藏冬觉得,春枝这丫头,阴晴不定的。 有时候对他藏冬哥哥喊来喊去,有时候又冷着脸,好似两个人是什么仇家一样。 戏文里面说的,果然不错,还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叫人难以捉摸! 还是主上好,瞧瞧主上身边的玉夫人,且不说那天仙一样的容貌,就说这温婉贤淑,纯真善良的性子,就是旁人没有的。 在玉姣要出去的时候,萧宁远喊住了玉姣:“外面冷,就在这。” “藏冬,你有什么话便说,姣姣不是外人。”萧宁远含笑道。 玉姣闻言看了萧宁远一眼,心中有一股暖流涌过…… 该如何是好?萧宁远以真心待她,让她也控制不住的,想回之以真心了。 不等着玉姣内心天人交战,藏冬已经开口道:“原来是安贞公主亲自来了。” 萧宁远微微蹙眉,自己断了安贞公主儿子的一条腿,如今这公主竟然亲自上门了?而且挑着这个时间来的,多半儿不是问罪的。 难不成,真是要赔礼道歉的? 可一个公主,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究竟有何图谋? “她还说,若主上想知道身世,不妨一见,若主上今日不见,那她明日白日再来,事情怕是不好收场。”藏冬又道。 萧宁远闻言微微一愣,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玉姣看着萧宁远,小声问道:“主君……” 萧宁远最终道:“把人请进来。” 躲是躲不开的,只要外人觉得,他们闹翻了便好。 可要是让安贞公主明日来了,给人瞧见了,那今日姣姣岂不是白白牺牲了? 至于这安贞公主有何目的,他今日便亲自问一问! …… 若是安贞公主来得光明正大,那自然要请到会客的客堂,再不济也是宽敞的花厅,可如今安贞公主低调前来,萧宁远也不会蠢到张扬公主来了。 于是便让人,将安贞公主请到了这揽月院。 安贞公主过来的时候,玉姣和萧宁远已经在揽月院的客房之中候着了。 玉姣也想知道,安贞公主究竟有什么目的。 既然说是给她赔罪的,那她在这听一听……也是应该的。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安贞公主便领着一个婢女打扮的人过来了,等着那婢子打扮的人,将头上的帷帽放下,玉姣才认出来,那是秦宜兰。 秦宜兰看到玉姣后,连忙走到玉姣的跟前,紧张道:“玉姣姐姐,你没事?” 玉姣见秦宜兰还这般热情,斟酌着语言回了一句:“我没什么事情。” “都怪我那个混账哥哥,我母亲已经狠狠教训过她了,玉姣姐姐可千万别因为这个,和我们生了嫌隙!”秦宜兰这样说着的时候,将目光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第499章 身世之谜 这是想告诉萧宁远,不要因为这件事,和公主府生了嫌隙。 萧宁远没有看秦宜兰,而是看着安贞公主问道:“公主入夜来访,怕不是为了赔礼道歉的?公主想说什么,有什么图谋,不如明着说出来。” “免得让萧某猜测。”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 安贞公主打量着眼前的萧宁远,看着看着,眼就红了起来,甚至噙着泪花。 “我的远儿啊!”安贞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往前踉跄了几步,看样子就要去抱住萧宁远! 萧宁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到了,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安贞公主的手。 玉姣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更是惊的眼睛都要掉下来了。 她刚才看到什么了? 这安贞公主喊萧宁远远儿?还要去抱萧宁远? 听这意思…… 玉姣只觉得,背后直冒冷气,这安贞公主该不会是萧宁远的母亲? 刚想到这,玉姣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绝对不可能! 安贞公主好歹也是皇家公主,根本没可能瞒过所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诞下一个孩子。 见萧宁远面带寒色,似乎警惕地看着自己,安贞公主便道:“真没想到,这一晃经年,远儿都长这么大了。” “这么多年来,我无时无刻的,不想着回来见见你,然后和你一起完成你父亲的托付。”安贞公主继续道。 萧宁远道:“公主说什么,萧某听不懂。” “那我便慢慢说给你听。”安贞公主继续道。 说到这,安贞公主这才意识到,玉姣在这一样似的,看了玉姣一眼,对着萧宁远道:“远儿,我和你说的这些话,怕是不方便让外人听到。” 萧宁远却道:“玉姣不是旁人,是我的家人。” 安贞公主看了看玉姣,没有再赶玉姣出去了。 她继续道:“如今看你们忠勇侯府的变故,便知道,你应该已经清楚,自己不是叶氏的的孩子了。” 萧宁远看着安贞公主问道:“公主是知道,我的生母是何人?她究竟是何人?” 萧宁远想知道这些,只是想知道自己的来处。 若生母是主动抛弃他,那母子缘分自然已经断绝了。 可若是生母,是被那萧老夫人所害,或者是被逼走他乡,他身为儿子,自然是要妥善解决的。 安贞公主却道:“你的母亲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可知,你的父亲是谁?” 萧宁远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沉。 玉姣也有些意外。 她这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的大消息! 萧宁远不只不是那萧老夫人的孩子,难不成还不是萧老伯爷的孩子吗?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玉姣的想象了。 玉姣看着眼前面色从容,不似作伪的公主,心中猜想着,安贞公主究竟有何目的? “你且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何模样,是否想过,自己为何和萧家子嗣全无相似的地方?”安贞公主反问。 萧宁远的面色一沉。 他的容貌,和萧家之人,的确没有相似的地方。 但……他小时候,却被一些皇室宗亲调笑过,说他和梁家之人,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过,因着萧太夫人,本就是梁家宗亲之女,到他这,就真是和梁家之人有那么些许微末的相似,也没什么人太在意。 毕竟梁氏一族,枝叶繁茂。 宗亲众多。 偶尔预见几个,有相似血脉的,模样有所相似,也不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尤其是随着萧宁远年龄的增长……常言道这相由心生。 萧宁远整日冷着脸,又在沙场上厮杀过,所以这模样……和宫中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已经全然不同了。 没有人会往这个上面想。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安贞公主,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公主不妨直说,你我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才能让公主对萧某的事情,如此关心?” 安贞公主道:“若没有当年的变故,你该喊我一声姑母才是。” 安贞公主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却在玉姣的心中激起轩然大波! 喊安贞公主姑母! 那意思是,萧宁远也该姓梁? 梁家能生出萧宁远这么大儿子的人,可不多! 尤其是能和安贞公主称为兄妹的人,除却那位陛下……便是陛下的几位兄长了。 陛下当然不可能生出来萧宁远这么大的孩子,梁炳当然也没这个可能。 至于陛下的几位兄长? 下场可都不怎么好。 有被贬黜的、有因谋逆被杀的、有病死的。 总之,没有一个人能活到今天! 按照萧宁远的年岁算……最有可能是萧宁远生父的人……玉姣想到这,脸色不免一白。 她几乎不敢在心中想出那个名字! 玉姣看向萧宁远,只见萧宁远正死死地盯着安贞公主,眼神锐利:“公主慎言!我萧某身份卑微,怕是不配当您的侄子。” “送客!”萧宁远已经不想和安贞公主说下去了。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不管公主有何目的,我萧某,都不愿意加入,所以往后,公主不必再来我这忠勇侯府,免得被人瞧见了。” “到时候,萧某为了护住这忠勇侯府,少不了再做些什么,和公主府划清界限。”萧宁远沉声道。 秦宜兰听到这话,忍不住地说道:“萧侯!我母亲一心为你,你怎么能如此对我母亲说话?” 萧宁远沉声道:“公主并无实证,上来便说这件事,谁知道公主是否别有用心?” 第500章 太子之争 不等着安贞公主什么,秦宜兰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萧侯!我母亲一心为你!你怎能如此揣摩我母亲的用心,你可知,若非我母亲,你如今……哪还有命在?” 安贞公主轻声呵斥:“宜兰!” 秦宜兰继续道:“母亲不想让我说,可我偏要说!” 玉姣在一旁听了这话,心中想着,这母女两个人是唱双簧呢,安贞公主不方便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到是让秦宜兰,装作冲动的样子把话说出来。 安贞公主还真是教养出了一位好女儿。 不过她也很好奇,秦宜兰会说出怎样的一番话来。 就在此时,秦宜兰正色直视着萧宁远,一双眸光清亮,里面带着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事到如今,萧侯若是个聪明人的话,应该已经能猜到,自己的来历了!” “那萧侯,可知道,若自己的身世让人察觉……尤其是,让龙椅上那位察觉,会有何等后果?”秦宜兰冷声道。 玉姣站在一旁,紧张地看向萧宁远。 安贞公主和秦宜兰虽然没明着说,可莫说是萧宁远了,就算是她,都猜到萧宁远的生父是谁了! 应该就是那位先太子! 先太子因谋逆获罪,于是先皇传位给如今的建宁帝。 玉姣虽然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可是史书也是看过许多本的。 她虽然住在庄子里面,没钱买书看。 可是那些年柳氏为了活下去,不管是采药、还是替人抄书的营生都做过。 柳氏虽然是女子,可因出身世家大族,在落难之前被教养得很好,自然写了一手好字。 柳氏做这替人抄书的营生,一来是的确能挣些钱……总比替人浆洗衣服来钱快。 那李氏苛待他们,府上很少有钱财送到他们手上,柳氏想带着两个孩子活下去,自然得想办法谋生。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便是希望替人抄书的时候,能借用一些书,再得一些笔墨,好教两个孩子习字。 那个时候柳氏虽然没有在永昌侯府为孩子们经营出一方天地,可也算是竭尽所能,给孩子们最好的一切。 若没有柳氏的教导,哪里有玉姣的见识多时光?如果没有柳氏打好的基础,自然也没有薛琅如今的才学。 言归正传。 玉姣心中清楚,自古以来,为了皇位,兄弟阋墙者不在少数。 建宁帝能当上皇帝,全赖那先太子谋逆。 可如今细细思量,玉姣又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 先太子为什么要谋逆?都当太子了,先皇身体又不好,等着登基便是,在先皇去世前的半年谋逆,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谁也不能保证,如今这位陛下为了登上皇位,做过什么。 就算……太子谋逆的事情和建宁帝没关系,那先太子冒出一个儿子来,就是好事儿了吗? 若萧宁远的出身真是如此,这件事让人翻出来,那等待萧宁远的,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萧宁远眉毛紧锁地看着秦宜兰。 秦宜兰冷继续道:“想必你为了追查自己的身世,也去寻过那紫烟的下落?我便告诉你,前不久,东阳王梁炳,派人去寻紫烟,调查你的身世。” “若非母亲早就派人在宫中布局,将那紫烟灭口,东阳王怕是已经从紫烟的口中知道你并非萧家亲子!并且上报建宁帝了,等到那个时候……若建宁帝深究下去,你焉能有命在?”秦宜兰反问。 玉姣听到这心头一惊。 那件事她可是亲眼所见! 破庙之中,除却自己还有另外一伙儿来调查萧宁远的事情,可又被另外一伙人灭了口! 原来,调查萧宁远身世的人是梁炳。 这不足为奇。 东阳王梁炳和萧宁远因为她结了仇,梁炳不只一次地想报复萧宁远,若从什么地方听到一些风声,调查此事来针对萧宁远也不足为奇。 但……秦宜兰说,派来灭口的杀手,竟然是安贞公主府的? 这就让玉姣有一些脊背发凉了。 且不说她当初差点死在那杀手的刀下,就说那紫烟,做错了什么? 她不过是因为家贫,被卖到萧家为婢,后又被打发出府。 不过是知道了一些关于萧宁远的秘密……她甚至只知道,萧宁远并非萧老夫人亲生,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内情。 就被安贞公主府的人灭口了! 玉姣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了,对于萧宁远来说就是万劫不复,但……她的心中还是不免唏嘘,对于安贞公主的做法,也不敢苟同。 对于一个无辜之人,尚且能杀伐果断。 可见安贞公主心肠之冷硬,往后若还要往来,她必当万分小心。 免得什么时候自己就让人灭了口。 纵然萧宁远不想杀她,可谁能保证,萧宁远能处处护住她? “母亲念着舅舅的旧情,纵然身在岭南,亦为表兄筹谋,表兄如此揣测母亲用心,当真让人寒心!”秦宜兰沉声道。 萧宁远面沉如水地看着安贞公主和秦宜兰母女,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想着什么。 安贞公主见萧宁远不说话,心中也没底。 这会儿便道:“好了,宜兰,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表兄不知道从前的旧事,如今我们刚刚相认,先不要说这些。” 说到这,安贞公主往萧宁远的跟前走了两步,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慈爱和追忆:“好孩子,之前我在大殿上说你和你父亲长得很像,说的便是承裕太子。” 先太子名梁煜,字承裕,人称承裕太子。 据说是一位敦厚稳重,德润如玉的君子。 先太子又是嫡出的长子,不只得陛下看重,也得百官拥戴,更是在民中威望极高。 可就是这样一位太子。 却在陛下病重的时候,不知道犯了何错,被陛下斥责,先是宫中传出陛下要废太子的消息,接着太子就谋逆了。 之后,先帝撑着最后一口气,处置了先太子,将先太子满门归斩。 然后改立了建宁帝为太子。 等着处理完所有事情后,先帝这才撒手人寰。 如此,才也有了今天的建宁帝。 第501章 图谋 此时的安贞公主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建宁帝心狠手辣,想要斩草除根。” “恰逢你母亲怀有身孕,你父亲察觉到不妙,便想为你安置一条去路……” “萧老伯爷,昔年被冤,险些被满门抄斩,是你父亲暗中斡旋,还了萧府清白,他受你父亲大恩,便私下安置了你生母。” “那叶氏,怕是还以为,你母亲是萧老伯爷的外室?所以这么多年来,才对你如此冷漠!”安贞公主冷嗤了一声。 见萧宁远还没有反应。 安贞公主便道:“你今日本是想对我闭门不见的,见我应该就是为了知道你生母的身世?你生母姓沈,单名一个蝶字。 萧宁远听着眼前的安贞公主,只觉得心绪很乱。 他大可以不相信安贞公主的话。 可事实……他没办法骗过自己。 从前他不知道自己并非萧家亲子的时候,并未多想,只当是父母严苛,可当他知道身世后,这才明白,从前许多想不通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他的父亲萧老伯爷,对他的态度素来古怪。 严厉、苛刻,但又存着真心栽培的意思。 不然这么多年来,他也不可能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出身! 萧老伯爷不只一次对他说过,他有许多事情要背负,和别的公子哥不一样,不配享乐。 若是战死在沙场上,到也算是死得其所。 若死不在战场上,那日后必定不辱门楣。 当初他只当父亲让他光复萧家门楣,不曾想……父亲的心中还藏着别的事情。 尤其是父亲身死之前那一日。 大战开始之前,他和父亲兵分两路去拦截敌军,九死一生的局面里。 父亲说,若今天他们都能活着回来,他便告诉他一件事,那件事关乎极大,让他务必保住命回来听。 可不曾想,他回来了,父亲却没回来了。 他到头来,也没知道父亲的要告诉他的是什么事情,只得了父亲一件遗物——那是一只蝴蝶宫钗。 当初萧婉生辰将近。 他还当这只宫中赏赐下来的宫钗,是父亲给婉儿准备的生辰礼…… 但当他替父亲送出这份礼物的时候,萧婉哭着将生辰礼扔了回来,说着她什么也不要,就要父亲。 要兄长将父亲的命还来。 此时回想起这些旧事,如浮光掠影,可对于昔年的萧宁远来说,他只知道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死了,他需得承担起光耀萧家门楣的重任,也护住母亲和弟妹。 如今想来,父亲留下的这只宫钗。 副将口中说的那件,务必交给他的、极其贵重之物,也就是那蝴蝶宫钗,是另有深意! 安贞公主说他的生母叫沈蝶。 便和这只蝴蝶宫钗对应上了! 他此时知晓,安贞公主或许有些话没有说全,但……也不见得全是假话。 萧宁远忍不住地揉了揉额角,似乎陷入了十分艰难的境地。 玉姣瞧见这一幕,有些心疼地看着萧宁远:“主君,你没事?” 萧宁远微微摇头,不知道想着什么。 安贞公主看着萧宁远,她没有催促萧宁远的意思。 她知道,今日自己说的,关于萧宁远身世的事情,对于萧宁远来说是巨大的冲击。 萧宁远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就在安贞公主觉得,萧宁远还要再冷静一下的时候,萧宁远盯着安贞公主说道:“公主所言旧事,真假且不论之,如今公主旧事重提,究竟为何?” 安贞公主看着萧宁远说道:“你的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继位之人,本该是你的父亲!” “陷害你父亲的人,便是建宁狗贼!” “我如今同你说这些,自然是要你我二人联手,将他从那帝位上拉下来,为死去之人赎罪!”安贞公主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带着浓烈的恨意。 玉姣站在一旁看着,心中觉得安贞公主眼神之中的恨意,不算作假。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今日听到的消息真是太多了。 莫说萧宁远了,就是她这个局外人,也觉得难以接受。 不,她还不算局外人。 要是萧宁远真相信了安贞公主的话,打算举兵谋逆,那她怎么可能独善其身?事情成了或许还好……可若是败了。 她和永昌侯府,怕是都要跟着遭殃了! 宜兰郡主继续道:“表兄,母亲在岭南筹谋多年,如今岭南粮草丰沛,若是再和表兄麾下的萧家军结合,必定可以所向披靡!” 萧宁远盯着安贞公主问:“你如此鼓动我与你行谋逆之事,对你有何好处?” “或者是说,你想从中获得什么好处?”萧宁远问。 安贞公主沉声道:“我和你父亲,虽不是一母同胞,可关系最是亲厚,他落难,众多兄弟姐妹之中,我心中最难过。” “这么多年过去,我每一日都想替你父亲复仇!” “若你问我想要什么好处,那本宫想的,便是出这一口恶气!”安贞公主沉声道。 萧宁远闻言,轻笑了一声:“公主大义,只是……公主如今怕是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岁?筹谋多年,不惜堵上自己以及一双儿女的身家性命,为的竟然只是替先太子出一口恶气吗?” 安贞公主看着眼前的萧宁远。 她到是没想到,萧宁远听完自己说的那些话后,这会儿竟然能冷静下来,反客为主,来问询自己! 萧宁远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从来不相信,一个人可以这样无私的去做一件事,这么多年。” “所以,公主有何图谋,不如一起说出来!”萧宁远正色看着安贞公主。 安贞公主含笑道:“不愧是兄长的孩子,这气度,果然不凡!” “既然你问了,那我也不瞒着你,我想为兄长出气,也想为自己讨个公道!” “昔年,我才十几岁的年纪,建宁帝初登帝位,便命我嫁去岭南!” “那岭南王已经五十岁了!”安贞公主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心中满是恨意。 寻常人家的女子,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尚且能选个门当户对,年龄相仿的姻亲对象,可她堂堂公主,却被当成稳固皇权的礼物,送到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当第三房续弦! 她这心中怎么能不恨! 不过,她的运气好了一些。 或者是说,她从不认命。 在入岭南的前一日,那老不死的……因马上风,死了。 第502章 厮杀 那老不死,虽然死了。 可她已经到了岭南王府。 那岭南王府虽然拥兵自重,但也不敢全然不把建宁帝放在眼中……尤其是这群龙无首的时候。 于是,她和建宁帝谈判,说是会选最没出息的人为自己的夫婿,继承岭南王府,以消朝廷大患。 如此一来。 建宁帝便给了她便宜行事的旨意。 可这旨意看着好似简单,说是她选中哪位,哪位就是新的岭南王。 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在群狼环伺之中,左右逢迎之下,是如何……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先是坐稳了这岭南王妃的位置。 然后便是将那秦家的一切,抓在自己的手中。 这件事说着轻松,但她却为此蹉跎多年。 青春转瞬即逝,恍然之间,她便已经到了这般年岁了。 她自是不甘心,那建宁帝说是削藩一事! 若是她苦心经营多年,终于大权在握,那建宁起轻飘飘一句削藩,她便又成了这权势之中待宰的羔羊?她焉能认命! 所以这一次。 她要让这天下,换个人来做! 还有……她也得把萧宁远和她的自身利益,绑在一起。 所以她的合作条件,便是萧宁远登基为帝,立宜兰为后! 至于宜兰为后的事情,那便往后再说! 不过今天,安贞公主并没有把立秦宜兰为后的事情说出来,她等得起,总有一日,萧宁远亲自求上门来的时候,她再提这个条件,萧宁远便不得不答应! 安贞公主的眼中泛红:“若兄长还活着,定不会让我受辱至此!” “所以,我要为兄长讨回公道,也要为自己出一口恶气……除此之外,若你真能拿回属于你的皇位,便许我和一双儿女,世代荣华,也不枉我一番苦心!”安贞公主继续道。 萧宁远闻言,看着眼前的安贞公主,唇角微微扬起。 秦宜兰到底有些沉不住气,这会儿就道:“表兄,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萧宁远冷声道:“不敢当郡主这一声表兄的称呼。”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在秦宜兰讶然的目光之中,看向了安贞公主:“萧某不知道公主所言真假。” “但萧某从幼时就是萧家之人,往后自然也是。”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替先太子报仇了吗?”秦宜兰反问。 萧宁远沉声道:“故人已逝,旧事再提,不过是江山动荡,百姓之苦。” “萧某没这个心思,也没这个心性,所以若公主想谋事,还是另请他人,夜深了,萧某就不多留了。”萧宁远说着,就已经开始下逐客令。 安贞公主盯着萧宁远,冷声呵斥:“难道你生父母的血海深仇,你就不报了吗?” 萧宁远道:“萧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公主不要为难。”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也请公主不要相逼。” “公主今天所言,我只当自己没听到,也请公主不要再传扬出去。” 他又冷声道:“我知道公主想拉我下水,但我们不是一路人,也请公主往后,不要再朝堂上,对萧某用什么手段了。” 玉姣知道,萧宁远说的是那有人为萧宁远请封国公的事情。 萧宁远说过,他这个人最是讨厌算计。 安贞公主若是一开始就坦言相告,或许萧宁远还会认真思考这件事,可安贞公主上来就想先将萧宁远逼入绝路,想让萧宁远来当她的棋子。 按照她设定的方式走下一步。 萧宁远又怎么可能轻信和盲从安贞公主? 安贞公主被萧宁远点破这件事,也不心虚,而是从容地看着萧宁远,开口道:“你若是说为你请封国公一事,我并非想害你。” “只是想让你看清楚,建宁帝此人的心性!” “他如此多疑,便是你立下赫赫战功,若他觉得你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也会对你百般打压!我让你看清楚建宁帝的真面目,是为了你好!免得你陷入忠君爱国的谎言之中!”安贞公主言之凿凿。 萧宁远道:“不管公主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我只当没听到。” 秦宜兰见状微微蹙眉:“你可是因为……我兄长冒犯玉夫人的事情,对我们公主府有嫌隙?” 虽然说在秦宜兰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更不能沉迷女色。 萧宁远若真是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这绝佳的机会,实非真英雄。 但她还是把心中的话问了出来。 玉姣见事情牵扯到自己的身上,这会儿就有些尴尬的低下头来。 从安贞公主让人杀了紫烟灭口这件事,她就知道,安贞公主这人做事有多疯狂……这个时候,她必须得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免得让安贞公主觉得,自己是她成就大业上的绊脚石。 后宅争斗,已经是血雨腥风了。 这权势争位,更是残酷至极。 她如今,怕是已经被迫卷入其中,能想的事情不是翻云覆雨,扭转局面……她也没这个本事。 她之前的近二十年人生,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有几分聪慧心机是真,可若说,想在这种事情上,施展抱负……玉姣心知肚明,此时的她,没这个本事。 至少,对这件事一知半解的她,只能先保命要紧。 若是太露头,叫人打了出头鸟,才叫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瞎了她在忠勇侯府的这般筹谋。 秦宜兰见玉姣低头,一脸胆小怕事的样子,心中不免鄙夷。 这个女人除却空有一些美貌,没半点本事……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也不知道萧宁远,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秦宜兰此时会这样想,那是因为秦宜兰并不知道,玉姣在萧宁远的后宅之中,是如何厮杀出来的。 第503章 反心 玉姣从来都不怕别人说她胆小卑微。 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下,若是能让人觉得她胆小卑微,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不是什么坏事。 嚣张厉害如孟侧夫人,不也早早折戟在这后宅之中了吗? 反倒是,如白侧夫人一般,披着柔弱可怜表象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纵然白侧夫人如今也去了庵堂,可她那是时运不济,碰到了玉姣这个克星,否则早就筹谋成功了。 此时秦宜兰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表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不说侯爷自己已经出了气,我母亲又惩治了兄长,便说这玉侧夫人,其实也没受到什么伤害。” 说到这,秦宜兰看向玉姣说道:“玉夫人,你难道就不劝一劝表兄吗?” 玉姣心中暗道,萧宁远已经摆明了,不想和安贞公主府合作。 可这秦宜兰还一口一个表兄的,脸皮还挺厚的。 此时秦宜兰还给玉姣扣帽子:“玉夫人也不希望表兄为了一个女人误了前程?” 玉姣暗中不满,正斟酌着语言,打算着怎么回秦宜兰的话。 萧宁远却开口了:“宜兰郡主!” 秦宜兰被萧宁远这么一喊,又看向了萧宁远。 萧宁远沉声道:“我萧某喜欢将自己的前程,抓在自己的手中,不管是玉姣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无法动摇,也请宜兰郡主不要为难我的内眷了。” 玉姣听了这话就深情款款地看着萧宁远说道:“女子以夫为天,主君亦是妾的夫君,妾无法左右主君的想法,也左右不了主君。” 说到这,她便轻声道:“主君想做什么,妾都听主君的。” 此时的玉姣,把一个没有思想,万事以郎君为先的柔弱后宅女子的模样,演的淋漓尽致。 既回绝了宜兰郡主刚才针对她说的那些话,又恰到好处的藏拙。 秦宜兰见玉姣这样说话,眼神之中带起几分轻蔑。 像是薛玉姣这种菟丝花一样的女人,当真配不上萧宁远! 萧宁远又看向安贞公主说道:“公主殿下,请回。” 安贞公主眯着眼睛看着萧宁远,萧宁远冷俊的脸上,神色从容且坚定,看着有一种我意不回转的意思。 安贞公主盯着萧宁远看了一会儿,语气温和地说道:“好孩子,你若是不想提及旧事,也没关系。” “如今你伤了景洲,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从前你担心同我走的近,会招致灾祸,这件事也算是无心插柳了,陛下应该也不会猜忌与你了,姑母打心眼里为你高兴。” “可我们总归是一家人,这明着不往来,暗中也应该多些走动才是,这样才能无愧你生父生母的在天之灵!”安贞公主继续道。 萧宁远没有回答安贞公主,只是伸出手臂,对着屋外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态。 秦宜兰盯着萧宁远,眼神之中很是不满。 好在安贞公主,没打算继续赖下去,这会儿便道:“好了,宜兰,给你表兄一点时间,让他仔细斟酌一下,我们便先回。” 往外走的时候。 秦宜兰看了玉姣一眼,好似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笑盈盈的对玉姣说话:“玉姣姐姐,虽然发生了许多事情,但我和你很是投缘,你千万不要因为我兄长的事情,记恨与我。” 玉姣微笑着说道:“怎会?” 秦宜兰长松一口气似地说了一句:“那就好,我还怕玉姣姐姐就此就不理我了呢。” 玉姣微笑了一下,没有把心中的不满表现出来。 若不知道安贞公主府还有这种内情没告诉萧宁远,玉姣或许就直接冷言冷语地划清界限了。 但如今吗? 玉姣却觉得,这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如今萧宁远嘴上说着和安贞公主府要拉开距离,可是世事多变,谁知道以后是什么样的境况? 若回头有一天。 萧宁远和安贞公主等人,成了亲亲热热的一家人,她先头还把事情做绝了,那她可真就是里外不是人了。 秦宜兰又叮嘱了一句:“玉姣姐姐,今日的事情事关体大,若是给人知道了,怕是会要了表兄的命,所以还请玉姣姐姐守口如瓶。” 玉姣温声道:“这是自然。” 这样说的时候,玉姣的心中多了几分警惕,她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万一什么时候这安贞公主,有想灭口的意思,她怕是会成为下一个紫烟。 毕竟在这些贵人的眼中,不管如今她是不是萧宁远的平妻,她都是个如蝼蚁草芥一般的人。 随便就可以踩死了。 送走安贞公主后。 萧宁远回到屋内,坐在桌旁,瞧那样子……已经没了困意。 也是,知道了这么多事情,谁会心无旁骛地去休息? 玉姣对着外面吩咐了一句:“准备一些小菜,温一些清酒过来。” 秋蘅应声:“是。” 剩下春枝和藏冬两个人,门神一般的,一左一右地守在门口。 玉姣拿起烛签,将烛火挑亮,然后缓缓地端到萧宁远面前的桌子上放稳。 这才走到萧宁远的身后。 萧宁远只觉得,心乱如麻,有千百条思绪,叫他难以理清。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有如此身世……这对于他而言,比他是萧老伯爷的外室之子,还让他心乱。 萧宁远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从自己的身后,放到了自己额头的两侧,轻轻地摁揉着。 随着玉姣轻柔的动作,一阵清新夹杂着几分轻微药香的淡雅香气,在萧宁远的口鼻之处萦绕开来。 这让萧宁远杂乱的心绪,被缓缓抚平。 他将大手覆在玉姣的手上,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 玉姣心疼地看着萧宁远。 等着酒被送上来,玉姣坐到了萧宁远的对面,为萧宁远斟酒。 两盏下肚,玉姣这才忍不住地问道:“主君,相信安贞公主的那些话了?往后打算怎么办?” 玉姣这样问着,其实也是萧宁远心绪复杂的原因。 好在,如今多少也理出一些头绪。 萧宁远道:“不管她有何目的,此人城府都太深,自然该远着。” “只是……” 萧宁远微微一顿。 玉姣见萧宁远如此,心中便知道萧宁远想说什么,只是这种事情,只是远着就行吗?那安贞公主连儿子短腿之辱都能忍着,也要夜访忠勇侯府,可见其心之坚决。 至于她是什么心?在玉姣看来,是反心。 第504章 防范 这安贞公主既然有了反心,也开始筹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只怕不知道什么地方,还要逼萧宁远就范。 萧宁远沉声道:“不管那安贞公主说的是真是假,我们都该防范着此人。” 萧宁远说到这,看向玉姣,认真叮嘱:“姣姣如今掌管后宅,且小心防范着。” 他倒是不怕自己被算计了。 而是姣姣如此单纯善良,怕不是那安贞公主的对手,莫说安贞公主,就是那宜兰郡主,也是一个有城府之辈。 若交起手来,他怕玉姣会因为这个吃亏。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关心,温声道:“主君,你放心,我会为你守好这个后宅的。” “主君如此防范安贞公主,是觉得她的话,不可全信吗?”玉姣反问。 萧宁远微微颔首。 按照安贞公主所说,先太子是被建宁帝以及建宁帝当初的母妃设计,那他和建宁帝应该是有血海深仇的。 但……这仇,他可不是随意听人说一句就认了。 至于往后有仇没仇的,他自有自己的决断,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成为安贞公主手上的嗜血的兵器。 他只为自己做事! …… 萧宁远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会往这处想,更不会觉得自己不是萧家的孩子,可既然知道了,还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自然会派人调查。 不管往后如何,他都得查个清楚,给自己一个交代。 除了那先太子之外,他还想知道,另外一个人……沈蝶,是何人。 萧宁远查这个人,玉姣也很好奇。 她的消息来源不多,但这个叫沈蝶的人,能为先太子诞下唯一的子嗣,定然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所以玉姣抽空回了一次永昌侯府。 如今的永昌侯府,比从前可太平了不少……李氏被赶出府去,虽然说,柳氏在这件事之中没做什么。 可是府上的妾室们,都猜着这件事和柳氏有关系。 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他们都有点自知之明,永昌侯一把年纪了,身体又不是十全的好,指不定哪天就归了西。 就算是他们如今得了永昌侯的宠爱,生下孩子,那也斗不过柳氏啊! 柳氏的儿子已经是世子了! 更何况,这人么,没被逼到绝处的时候,也没那么多斗志。 柳氏对府上的妾室们,可比当初的李氏好不知道多少倍。 吃穿用度、炭火用具,柳氏从不苛待,若是有妾室生了病,想请郎中,柳氏更是大方应允。 渐渐的,这些人也品出一些味道来。 知道只要不主动和柳氏作对,柳氏掌家,对她们没有坏处,反倒是让她们的日子更舒心了。 至少,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怕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李氏,让李氏暗中处置了。 玉姣见到柳氏的时候,柳氏正含笑送了走了两个过来请安的妾室。 如今没李氏镇着,她那好父亲,竟又抬了两个妾室。 这两个妾室,本就是永昌侯的通房,但碍于李氏,永昌侯一直没敢提抬妾的事情,如今换做柳氏当家了,他知会一声,柳氏便为这两个人安置了院落住处。 玉姣目送了两个妾室离开,担心地看了一眼柳氏:“娘……” 柳氏知道玉姣要说什么,这会儿就吩咐道:“禾儿,若是再有客来,便吩咐下去,就说四姑娘回来了,我今日不见客了。” 说完这话,柳氏拉着玉姣坐在了榻上。 玉姣有些心疼地看向柳氏,担心地问道:“娘,父亲是不是又纳妾了?” “你若是觉得心中不快,我便亲自去敲打一下他。”玉姣沉声道。 柳氏听了这话,噗哧一声笑了起来,用手指点了点玉姣的额头,然后道:“你这丫头,本事越发的大了,竟然敢想着去敲打你父亲了。” “我这个当娘的,可是沾了光了。”柳氏说到这,脸上的笑意更浓。 这倒不是故意捧杀玉姣,而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 玉姣道:“我就是觉得父亲这种人,若是之前没李氏压着,这府上不知道要有多少妾室呢。” 柳氏轻描淡写地说道:“他有多少妾室,其实我并不在意。” “左右也不是我出钱养着这些人。”柳氏说到这,唇角倒是带起了一丝笑容。 这也是实话。 她是真的不在意。 从前有讨好永昌侯的心思,也是为了孩子们,如今孩子们都大了,用不着她操心了,永昌侯若是来她这,她热情招待着,若是永昌侯不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她也乐得清静。 她从始至终,就从未真正地喜欢过永昌侯,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拈酸吃醋? 柳氏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温声说道:“好了,我这不用你操心,说说你。” 玉姣道:“我?” 柳氏道:“我听闻,萧宁远为了你,伤了秦世子。” “母亲,你都知道了?”玉姣问。 柳氏道:“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尤其是那徐昭……他特意来我跟前讲了一次,我要是不知道就奇怪了。” 听到徐昭的名字,玉姣忍不住地想笑。 徐昭这厮!还真是…… 柳氏说到这,便正色道:“那萧宁远,为了你得罪岭南王府,倒是个可靠的,只是……姣姣,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玉姣连忙道:“能是怎么回事?不就是那秦世子见色起意吗?” 柳氏摇头:“不对,你既然在梁炳那吃过亏,就不可能独自一个人,在亭子处休息,你……难不成是等着那秦世子的?” 玉姣没想到,柳氏在内宅之中,竟然猜到了这个。 见玉姣的神色讶然,柳氏便道:“你也不用惊讶,你是我生的女儿,我当然了解你。” 说到这,柳氏正色道:“出了这件事,能远着安贞公主府,也是好的。” 玉姣看着柳氏问道:“娘为什么要说,能远着安贞公主府是好的?” 难不成她娘对前朝的形势,也有所了解? 柳氏并不知道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不喜安贞公主,是另有原因。 第505章 旧时鸳梦 柳氏看着玉姣,温声道:“你年岁小,自然不知道太子之争的事情。” “当初你外祖一家,也算是朝中重臣了,便是因为牵扯其中,又牵连了后代,以至于我们柳氏一族……” 说到这,柳氏叹息了一声。 她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这安贞公主,当年便是太子党的人,后来太子党尽数遭难,唯有安贞公主,安安稳稳出嫁,如今风光回京。” “怕是别有图谋。”柳氏又道。 玉姣听了这话,便道:“可若外祖从前是太子党,那这安贞公主,应该算是自己人?” 柳氏笑着看着玉姣说道:“傻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什么太子不太子的,我们柳氏满门已经算是替他尽忠了,如今留下来的,不过一些女眷,零落四方……运气好点的,像是我,遇见了你那好色的父亲,也算是有一处安身之地。” “运气不好的,如今不知道,散落何方。” 说到这,柳氏便道:“娘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远着这些纷争一些。” 旧怨已散,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过上安稳的生活。 玉姣早就知道,外祖一家从前是做官的,后来落罪。 竟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的内情。 甚至和当年的太子之争有关系。 玉姣又问:“母亲那个时候,约莫十岁左右?那母亲可知道……当初有个叫沈蝶的人?” 找旁人打听,容易打听出祸端来。 还不如直接找自己的娘亲打听。 她今天回来,就是想起来,娘亲曾经说过,之前柳家也是天子近臣,这便想着问问,是否知道沈蝶这个人。 如今听娘亲提起太子,她便觉得,自己算是问对人了。 若是知道,那自然是好的,不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反正她娘又不可能害她不是? 柳氏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微微一怔,然后失了神。 玉姣见状,便问道:“娘?您这是……想起来什么了?您真认识这位沈蝶?” 柳氏没有回答玉姣的问题,而是反问:“姣姣,你实话和我说,你是从何处听到这个名字的?” 玉姣道:“我……”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就算是面前的人,是自己的母亲…… 柳氏见玉姣犹豫,便轻叹了一声:“也罢,你若是觉得为难,那娘亲就不问了。” 女儿到底是长大了。 从前和她无话不说,从无秘密的女儿,如今竟然也有不敢对她说的话了,想来这件事之中,应该牵扯到对玉姣极其重要的? 玉姣抿了抿唇,轻声道:“娘能和我说说这个人吗?” 柳氏点了点头:“若没有那些事情发生……你如今,怕是还得喊她一声姑姑呢。” 玉姣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柳氏。 “娘,你是说,我们和这位沈……沈姑姑,有亲戚关系?”玉姣问。 柳氏笑了一下:“昔年,你祖父和沈家祖父交好,曾为我和沈家郎君,定下亲事。” 只可惜。 后来的事情,便是太子谋逆,太子近臣被清算,后先皇驾崩,新帝又清算了一波。 如此一来。 她没入贱籍。 沈老爷是个好人,在她没入贱籍后,千方百计的,派人寻到了她,甚至说着,不管她是何等身份,只认她这个儿媳! 她也曾经盼着。 若是能嫁入沈家,就此脱离贱籍,不管能不能做成正妻,哪怕是做婢妾,她是真心感激沈家之人的。 不曾想。 她左等右等,没等来沈家为她脱籍的文书。 却听闻,沈老太爷被贬斥,然后病故,她要嫁的那位沈大郎君,奔丧的途中,遇到恶匪,然后便不知所踪。 直到多年后。 她无意间遇见了沈府的另外一位郎君。 想起沈柳两家的结姻之盟,便为两个孩子定下了亲事。 想着是重修旧梦,以报前缘。 除此之外,她知沈家门风清正,当初她已经落入贱籍,那沈家之人,无一人嫌弃,甚至还想捞她出苦海。 自从父亲落难后。 她见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树倒猢狲散,他们落难之时,人人都想着踩上一脚,和太子党脱离关系,唯有沈家之人,能伸出援手。 可以说是难得可贵。 这才坚定了她私下为玉姣定下亲事的心思。 她想着,不管那位沈公子,是当贩夫走卒也好,还是只当个教书先生也罢,总之,只要能对姣姣好便是了。 也让姣姣远离后宅争斗,过上安稳的一生。 可没想到……世事多变。 那位沈公子是个好的,也有出息,只可惜,玉姣命运多舛,终究是没嫁给这样好的郎君。 她身上发生过的遗憾,终究没在女儿的身上得到圆满。 想到这些,柳氏竟觉得心中有一股凄然之意。 命运如此可悲! 造化弄人! 捉弄了她,让她蹉跎一生,她也认了,可她的女儿……竟然也走上了她的老路。 玉姣见柳氏红了眼睛,便问道:“娘?您这是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了吗?” 柳氏这才轻声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娘亲出身不好,连累姣姣了,若是没有我这贱籍出身,我的姣姣,定能嫁个更好的人家。” 玉姣温声道:“娘,你不用为此难过。” “命运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从前的事情不能改变,可是往后的事情却是自己决定的。” “你看我,现在过得不是很好吗?” “那萧宁远也算是个人物,京中贵女人人喜欢的存在,我嫁给他还得了专宠,也没什么不好的!”玉姣笑着说道。 柳氏听玉姣这样说,心中多少觉得有了一些慰藉。 是啊,玉姣不是她。 玉姣比她这个当娘的,有用多了。 如今她已经用自己的手段,得到了幸福,没像是她这个当娘的,连累孩子们跟着吃苦。 第506章 珠胎 柳氏拿起帕子,轻轻地拭去眼泪。 这才对玉姣继续说道:“那沈蝶,便是沈家的大姑娘。” “沈姑娘虽然和我是同辈,但是比我大不少,平时两家往来不少,她对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很是和气。” “沈姑娘得当时的皇后宠爱,宫中时常赐下东西,她得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也都会惦记着我这个柳家妹妹。” 那个时候,沈姑娘觉得她早晚是沈家的媳妇,所以对她如对沈家的其他弟妹一样。 她也过得快活。 父亲是清流文臣,自幼为她缔结同样清流的沈家。 她的一生,本应该在父亲的安排下,嫁入门风清正的沈家,和那位沈小公子,安稳一生的。 想到往事,柳氏的神色有些恍惚。 她自流落风尘后,便很少想起昔日往事。 她知道,自己若是想活下去,就得忘掉过去,更得放下自己世家贵女的尊贵。 否则,就算是没人要她的命,她心中的骄傲也会要了她的命。 她见过太多,当初一起成为贱籍的贵女,为了心中的骄傲自戕了。 今日若非玉姣来问,柳氏肯定不会想起这让她痛心的往事。 柳氏不太清楚玉姣为什么打听沈蝶,虽然好奇,但知道玉姣不想说,就也没在追问。 而是问了一句:“你还知道她什么?” 玉姣问:“那她……没嫁人吗?” 没嫁到先太子府吗?那是怎么生下的孩子? 柳氏迟疑了一下,便道:“这又是另外一件事了,本来我是不该说的,尤其是沈姑娘如今……怕是已经身死,更不该妄加议论。” “但你今日问起,必定有什么了不得的缘由,所以我说给你听。”柳氏继续道。 玉姣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柳氏这才道:“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也是无意间撞见的。” “开始的时候,我经常瞧见她缝制喜服,想来是沈家为她定下了亲事,再后来,我偶然撞破她安胎……这才知道,她已经有了身孕。” “她将喜服缝制好,月份也大了起来,可却没有人来迎她。” “再后来……沈家为她办了丧事。” 说到这,柳氏很是唏嘘。 那么美好温柔的大姐姐,最后竟然就那么去了!这让沈氏从此,便觉得,男人是十分不可靠的。 后来她出入风月,更是见惯了花心的男子,所以从小就教导孩子们,人生在世,切莫太痴情。 玉姣听到这,就若有所思了起来。 那位沈蝶姑娘,当初应该是生下了孩子,那个孩子应该就是沈寒时。 刚才娘亲说,沈蝶很得先皇后的喜欢,那个时候的皇后可是先太子的生母! 当初太子虽然已经有了侧妃,可是正妃未定。 若是要定下沈家姑娘为正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蝶和先太子有了感情,珠胎暗结……这也许,也不算暗结,至少沈家人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沈家人才会允许一个大了的肚子的女儿,把孩子生下来。 否则换做任何人家,知道女儿大了肚子。 怕是早就一碗红花下肚了! 哪里能让女儿把这不知道来历的孩子生下来? 沈蝶没穿上的那件嫁衣,也许不是太子辜负了她,也许是……没想到如约娶她的那一日,太子便身陷囹圄,最后病逝。 说是病逝,但其中有什么缘由,玉姣不免也有几分猜测。 也亏了沈蝶没早早嫁到太子府。 否则,便没有后来生子的事情了。 玉姣又问:“那母亲可知道,当初先太子谋逆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吗?” 柳氏道:“知道的不多,我当初年纪太小了,整日只想着飞纸鸢扑蝴蝶地,哪里有心思关注这些事情?” 知道沈家的事情,那是因为和沈家走动频繁,小辈们又经常一起玩。 “那母亲便把知道的和我说说。”玉姣继续道。 柳氏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这还是我成为舞姬之后,听闻到的一些事情了。” “说是先太子,和宫中妃嫔有所勾连,探听先皇的秘事,惹怒先皇,让先皇有了废太子的心思。” “再后来,还听说先太子,用厌胜之术,想谋害先皇以求早日登基。” “也有人说,先太子和那位宠妃,已经珠胎暗结,所以才着急登基……” “总之,正是因为这些事情,先太子不想被废,便逼宫谋逆,后来宁王请来援兵相助,这才救下了先皇,先皇就此罢黜太子,改立宁王为太子,这宁王是如今的陛下了。”柳氏继续道。 说到这,柳氏还不忘记感慨了一句:“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也很想不通,太子为什么要这样做?而且……他要是这样做的话?为何不告诉亲近的臣子?” “你祖父也不太相信,太子会这样做,所以上奏了两回,最后都被驳回了。”柳氏随口道。 玉姣听这,已经将千丝万缕的事情串联在了一起! 柳家之所以会落难,说不准就和那两本奏折,有着脱不清的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那贪生怕死的好父亲永昌侯,所担心的,不就是因为当年和太子走得近,会被清算吗? 他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建树,其实也算是一根老油条了,这种担心,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事实上,不也是如此吗? 当初和太子有所往来的世家,如今都已经烟消云散! 玉姣从前,从不敢在心中妄自猜疑天子。 那对于玉姣来说,可是巍峨高耸,不可触碰的存在。 她见过建宁帝几次,甚至还觉得这位陛下,很是和善、应该是位仁君。 想到这,玉姣在心中嘲弄地笑了一下……能争位坐上皇位的人,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和善之辈呢? 柳氏见玉姣在那深思,不知道想着什么,有些担心地说道:“姣姣,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但我还想告诉你……” “那些都是旧事了。” “你知道,心中有自己的判断便是。” “至于当初你祖父的事情,不管是非对错,已经过去了,那些恩怨也不是你应该继承的,你过好自己就好了。”柳氏温声道。 第507章 柳沈 柳氏看着眼前的玉姣,心中格外坚定。 也许有人会觉得,她数典忘祖,也许有人会觉得,她不记家仇!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她的心中也恨,也想复仇! 只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能活下来已经艰难,那些恨意,早就被深埋心底。 她经历过家道中落,是应该恨的,一辈子,都不该忘记也是应该的。 但她生下孩子。 是为给孩子爱的。 而不是为了让孩子们继承她的仇恨、怨愤、不甘的。 玉姣听到这话,温声说道:“娘,你放心……我打听这些,只是因为我的心中有一些困惑。” “如今多谢娘亲能为我解惑。”玉姣微笑着说道。 见玉姣的神色之中并无什么恨意,柳氏安心下来。 她是真的很怕,玉姣知道这件事后,会因此心生郁结……毕竟,复仇对于她们这些后宅女子来说,遥不可及。 她们光是想活下去,就需要用光全身的力气了。 玉姣又想起来一件事:“刚才娘说,你和沈家缔结婚约……我记得娘之前对我说,是因为沈、柳两家,早有婚约,但你福薄,未能成约。” “所以才为我定下那门亲事……”玉姣说到这,声音小了下来。 自从回到永昌侯府,她几乎没有当着柳氏的面提起这件事。 柳氏点头:“是。” 玉姣道:“所以,沈先生……就是沈家的人?” 柳氏看着玉姣正色道:“姣姣,这些旧事,若是传出去,是要命的,请务必要保守这个秘密。” “婚约的事情,本就是我们欠了沈家的。” 当初她和沈寒时母子相遇,其实并不全然是巧合。 那母子两个人,记挂着前约,也记挂着沈家想为她赎身的事情,纵然沈家没落至此……满门零落,最后剩下的这一脉,还记着这件事。 只因为这是沈老爷的遗愿。 沈老爷出事的时候,没能救出柳氏,便将这件事当成遗愿,告诉了自己的大儿子。 如此辗转多年,沈氏母子打听到她的下落,这才到附近寻人。 几番寻找未得,后来竟巧遇了。 玉姣听到柳氏的话,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竟然没想到,柳、沈两家,竟然还有这么多的恩情往事。 沈家……不愧是门风清正,不愧是清流世家!沈先生,当真没有辱没沈家门楣! 玉姣此时也算明白了,为什么沈寒时对自己百般照顾……想来便是那沈先生的祖父,当年没能照拂到母亲,临死之前还记挂着,留下遗言代代相传! 沈家,始终都觉得,他们应该对柳家多照拂。 所以沈寒时照拂她,也照付薛琅。 如此重诺之人,竟落得如此下场,玉姣忽觉,天地之间,其实没有那么多的公道。 不过…… 玉姣又忍不住地想起另外一桩事。 如果一切如母亲所说,那沈家是被当今这位陛下抄家没族的,如今三十年了,沈寒时又回到朝中当官,当真……不记家仇,只为做个纯臣吗? 玉姣想到这,神色复杂了起来。 当然,如今对她来说,除却沈寒时之外,还有一件更让她头疼的事情,那便是忠勇侯府! 萧宁远若真是沈蝶的孩子…… 萧宁远嘴上说着打发了安贞公主,往后的路要怎么走? 他也能只当一个真正的臣子吗? 就算是他想当! 那安贞公主,又怎么会允许萧宁远安稳度日? 如今安贞公主没有对外揭开萧宁远的身世,是因为萧宁远还有用,安贞公主还想和萧宁远合作,可若是有朝一日,安贞公主觉得萧宁远心如磐石,合作不成。 会不会把这件事揭露出去?搅浑汴京这滩浑水? 到那个时候。 必定是风起云涌,九死一生之势。 若陛下铁了心要治罪萧宁远,萧宁远若甘心伏法,她便要跟着萧宁远去陪葬! 若萧宁远不甘心伏法,那便是要揭竿而起。 总之,不管如何……往后的日子都太平不了。 玉姣想到这,只觉得有一股冷气,不断地侵袭着她的心头。 这种感觉,让她忍不住地打了冷颤。 柳氏看到玉姣这样,便问道:“姣姣,你这是怎么了?” 玉姣不敢对柳氏说自己猜想的事情,便道:“没什么……娘,我今天和你打听的这些事情,请你不要对人提起,更不要让人知道,我和你打听过这些。” 柳氏点头道:“这是自然。” 说到这,柳氏微微一顿:“尤其是关于我柳家的那部分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你弟弟在朝上的路,怕是就走断了!” 建宁帝又怎么会允许,当初柳家的后辈,重新回到朝堂上? 这件事。 她甚至连永昌侯都没说! 永昌侯日日害怕被削爵,若是永昌侯知道,她是柳家的后代,哪里还会让她稳坐平妻的位置? 玉姣的心中也有数。 她虽然知道不少,但不该说的,她一样都不会对萧宁远说! 她不能拿母亲的身家性命去赌,更不能让沈家的软肋,被人知道! 那沈寒时如今归来,虽然还姓了沈,但是早就改了籍贯背景!她当然不可能让旁人知道,沈寒时便是当初那个沈家的后辈。 想来建宁帝也想不到。 近三十年过去了。 这个才二十几岁的少年人,竟和故人有关系。 玉姣辞别柳氏,离开了永昌侯府。 回去的路上,玉姣的心思烦乱。 她力若浮游,没有逆转山河去势的力量……如今朝堂上暗流涌动,便如那河水奔腾之势。 她没本事改变。 在这种情况下,她能做的,便是……想个办法,保全自己和家人。 所以,她也是时候,对自己做一些筹谋了。 这样正想着。 车夫便猛然间停了马车。 接着外面就传来了车夫的声音:“侯爷!” 玉姣掀开马车的帘子,便瞧见萧宁远已经翻身下马,走到马车的一旁,含笑看向玉姣:“姣姣!” 玉姣看到萧宁远的一瞬间,微微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丰神俊朗,冷硬的剑眸,看向她的时候,又带着一种化不开的温柔。 第508章 老奴 玉姣只觉得,自己好似跌入眼前之人的眸子之中。 被这样深邃、坚定、温柔的目光直视着。 玉姣不由自主的,有些内疚,甚至自弃! 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一年前她入府的时候,她曾经发过誓,永远都不会对男人动情,也永远都不要为了一个男人,浪费自己的情绪。 有多少后宅女人,就是为了男人伤神,最后郁结心中,然后没了命的?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 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她一想到,事到如今,自己想的竟然是如何保全自己……没有去体谅萧宁远的难处,她便觉得,自己这个人,当真不是个东西! 萧宁远对她那么好。 如今把她捧在手心上。 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可她,竟没良心一般的……有刚才只想自保的想法。 萧宁远见玉姣愣神,笑着伸手:“姣姣?怎么愣住了?下来!” 玉姣愣愣的把手递给萧宁远,回过神来:“主……主君,你怎么在这?” “恰好下朝,路过此处,瞧见府上的马车,便猜想是你……于是就过来看看。”萧宁远笑着说道。 说话间,萧宁远已经把玉姣搀下了马车。 此处正是颇为繁华的一条街道。 萧宁远便温声道:“好些日子,没带你出来走走了,再过上月余,天就要冷了,今日既然正好碰见,便一起走走。” 玉姣觉得窝心。 萧宁远明明很忙,最近也很烦心。 可萧宁远还是抽出了时间,哄她开心。 萧宁远见玉姣有些魂不守舍的,就问道:“姣姣?这是怎么了?不开心?刚才不是回永昌侯府了吗?难道永昌侯说什么让你不痛快的话了?” “姣姣,若你认他是你的父亲,那他便是我的岳丈,若你不认……”萧宁远微微一顿没说下去。 当初,薛玉容嫁过来的时候,他便从未承认过永昌侯府这些人。 如今他愿意和永昌侯府往来,不过是为了玉姣撑面子。 玉姣摇头:“不是……我今天没见到父亲。” 萧宁远温声道:“你若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便同我将,万事有我呢。” 玉姣点了点头。 接下来。 萧宁远就领着玉姣,走走停停,如一对儿寻常夫妻一样,在这秋日暖阳的映照下,采买东西。 两个人路过一处铺子的时候。 有一个老妇,猛然间冲了出来,来势很是迅猛。 不等着萧宁远动作,身后的藏冬就先一步,拔刀拦住了那老妇。 若只是寻常老妇,藏冬当然不会如此。 只是这老妇来势凶猛,看样子是直奔萧宁远而来。 萧宁远戍边的时候,不知道多少外邦人想要萧宁远死,这些人扮做孩童老妇行凶,也是常有的事情。 这个老妇,此时看向萧宁远,开口道:“敢问可是忠勇侯萧宁远?” 萧宁远和玉姣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了老妇:“你……是来见本侯的?” “是了,肯定是你!毕竟你和蝶姑娘的模样,长的那么像……”老妇说到这,竟红着眼睛抹起了眼泪。 这一声蝶姑娘。 让萧宁远愣住了。 玉姣就站在萧宁远的旁边,两个人趁着还拉着手,自然察觉到萧宁远的不自在。 萧宁远沉声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何人。” 说着萧宁远就带着玉姣往前走。 那老妇人看着萧宁远,大声喊道:“萧侯!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萧宁远的脸色一黑。 玉姣也觉得奇了! 刚走一个安贞公主说萧宁远的身世,如今又来了一个老妇! 这都是奔着萧宁远来的!未免也太巧了! 此时的藏冬,已经怒声道:“你再胡言乱语,割了你的舌头!” 玉姣道:“主君,周围有不少人围过来了。”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 萧宁远点了点头,觉得玉姣说的有道理,便摆摆手:“把人带过来。” 萧宁远带人到了汴河边上,包了一艘游船,和船夫商议好,不用他上船,由藏冬划船。 等着船到了江心。 萧宁远才神色晦暗地看着眼前的老妇说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有何目的!” 玉姣打量着眼前的老妇,她风尘仆仆,看样子像是赶了很久的路,吃了很多苦一样。 但此人竟然知道蝶姑娘,却不知道有何目的。 “说!”萧宁远冷声道。 老妇这才红着眼睛道:“我……我没什么目的,就是,就是想把蝶姑娘的遗愿,告诉侯爷。” 说着,老妇便将自己随着背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有一对儿泛黄的蝴蝶镯子。 上面的蝴蝶纹饰,和当初老伯爷给萧宁远的那只蝴蝶发簪,一模一样,分明就是一套。 “老奴是沈家旧仆,从前伺候蝶姑娘的,蝶姑娘怀胎后,不方便住在人前,便去山上清修,都是老奴陪着的……” “甚至,侯爷出生的时候,也是老奴亲自接生的。” “也是老奴,亲自将侯爷,交给了当初的忠勇侯。” 玉姣听了这话,眼神格外警惕。 这老妇……该不会是安贞公主派来的? 这是安贞公主觉得,萧宁远不相信从前的事情,也怕萧宁远调查不到真相,特意派了这么个老妇来和萧宁远说明真相? 不过,这上杆子不是买卖。 此人这么多年都没出现,如今主动出现,这件事里面,要是没什么猫腻,玉姣自是不信的! 萧宁远也冷漠看着眼前的老妇。 那老妇,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侯爷可是不相信老奴说的话?” 玉姣替萧宁远问出来:“那么多年,你都不曾出现,为何今日忽然间出现,来对侯爷说这些话?究竟有何居心!”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冷声问道:“是谁派你来的?” 老妇到也没有隐瞒两个人的意思,而是继续道:“是公主几番寻找,找到了老奴的下落。” 说到这,老妇便道:“从前老奴不敢出现,是怕影响了侯爷,可如今公主寻来,老奴就不得不站出来了!” 第509章 复仇? 玉姣听老妇这样说,心中想着果然和安贞公主有关! 但萧宁远听到公主两个字,脸上的神色就不大痛快。 玉姣知道,这安贞公主若是一上来,就和萧宁远坦白因果,或许还好,可安贞公主上来就想着算计胁迫,萧宁远从心中就厌上了这位公主。 此时对安贞公主派来的人,自然是万分不喜的。 那老妇已经继续说道:“侯爷喊我刘嬷嬷就行了,侯爷若是不相信我的来历,可以去寻那沈氏后人……或者是其他和沈氏相熟的人,他们自然可以为老奴作证,老奴当初的确是蝶姑娘身边贴身伺候的。” “你今日站出来,想对本侯说什么?”萧宁远沉声问道。 刘嬷嬷当下就道:“老奴希望侯爷能为蝶姑娘和承裕太子复仇!” “从前侯爷独木难支,可如今公主寻来,定是想为了蝶姑娘和承裕太子讨公道的!有了公主相助,侯爷事半功倍,一定可以把那不仁的建宁帝赶下去!拿回这本就属于侯爷的江山!”刘嬷嬷眯着眼睛,眼神坚定,掷地有声。 “放肆!”萧宁远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 砰地一声,吓的刘嬷嬷一个激灵。 萧宁远面带阴云,冷声说道:“你一个老仆,竟也敢妄议谋逆之事!当真不怕被株连九族吗?” “九族?老奴是沈家的家仆,老奴的九族,早就被株连没了!”说到这,刘嬷嬷的神色之中有几分凄然。 玉姣见刘嬷嬷脸上的凄然不像是作假。 心中便琢磨着,这安贞公主既然敢让刘嬷嬷过来,说明这刘嬷嬷的身份经得起推敲,这应该就是沈家的老奴,若如此……沈家从上到下,包括下人们,都下场不太好。 比当初的柳家,还要惨烈上几分。 当初的柳家,下人们可没遭殃。 “侯爷!您是太子的子嗣!也是蝶姑娘忍受流言蜚语,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放在你的面前,你万万不能放弃!” 萧宁远看着那刘嬷嬷,眯着眼睛说道:“你的身份我自会让人查证。” “若你真是母亲从前的旧仆,我自会妥善安置你,可若你不是……”萧宁远冷嗤了一声。 说到这,萧宁远沉声道:“至于旁的,还轮不到你来替本侯做决定。” 今日不管这人的来历是真是假。 既然能说出来这样一番话来,就断然不能让这个人脱离掌控了。 所以萧宁远就安排藏冬,叫人看着这刘嬷嬷。 至于他?从游船上下来,就带着玉姣回忠勇侯府了。 这才到忠勇侯府门口,便瞧见门口的侧面,停着一辆马车。 看那马车新旧的程度,便知道,这马车多半儿是安贞公主府的。 萧宁远沉着脸到了府上,当下就喊道:“来人!不是说了?以后忠勇侯府不见安贞公主府的人!” 门房听到萧宁远的斥责,这才小声道:“是……是婉姑娘,把人迎进来的。” 忠勇侯府虽然在府内已经一分为二,可为了方便已经体面,还是走一个门的。 如今萧老夫人还活着,若真立了两个门头,让人看笑话没什么可怕的,但若是让人看出侯府的不和,甚至让萧宁远的身世传出去了,对于萧宁远来说可是莫大的影响。 萧宁远也没想到萧婉竟然会擅作主张,请了人过去。 于是萧宁远便沉着脸,往西苑的方向走去。 玉姣瞧见了,就连忙跟了过去。 这才转过去,走了两个月亮门,就瞧见萧婉正和秦宜兰说着话。 秦宜兰听到萧宁远的脚步声,就转头看了过来,她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的襦裙,衣带上还点缀了珍珠,看着华贵异常。 这样的贵女,有五分的容貌三分的贵气就够用了,可是秦宜兰却有八成的容貌,五成的贵气,总之,让人一眼看过去,便是个格外引人注目的美人。 萧婉也看着萧宁远,她很是意外,没想到萧宁远会主动到西苑这边来。 自从那件事闹翻后,萧宁远便和他们彻底决裂,如今竟主动过来…… 在萧婉诧异的目光之中,萧宁远冷声道:“竟不知道宜兰郡主,又拜访了忠勇侯府,到是萧某有失远迎了。” 秦宜兰的唇角微微一扬,看着萧宁远说道:“表……” 这一句话没说口。 萧宁远便一记冷眼扫了过来,秦宜兰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连忙道:“侯爷。” 萧宁远冷声道:“不是说了,以后安贞公主府的人,不要来我府上吗?” “兄长,你不要这么凶,宜兰郡主是为来寻我的!”萧婉不满地开口了。 平常萧宁远对他们呼来喝去的便罢了,如今还不许宜兰郡主来见她吗? 前不久宫宴,萧宁远都不带她!可若她有几个交好的朋友,尤其是秦宜兰这种身份高贵的,萧宁远便不敢轻视她了? 萧宁远盯着萧婉说道:“以后没我的允许,你不可以私自见客!你便安心在府上等我为你寻一个如意郎君,等着出嫁!” 萧宁远不打算将萧婉继续留在府上了。 玉姣听萧宁远说,也很支持萧宁远这样做。 虽然说忠勇侯府已经分成两半儿,可就算是这样了,萧婉还在给萧宁远惹祸。 今日萧婉迎人进来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萧宁远说过不见安贞公主府之人的话,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如今萧宁远愿意给她寻一门亲事,已经算是格外宽厚了! 萧婉心头的火气往上蹿:“兄长!你还算是我兄长吗?如今连我见个自己的朋友都不行了!我知道,你就是想把我幽禁在这府上!回头听你的安排,嫁给你的属下,以此来稳固你在军中的地位!” 她不敢将两个人不是亲兄妹的事情说出去。 但在别的地方上,她也是忍无可忍了,不打算让着萧宁远了。 所以这才说出这一番话。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着萧婉,冷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就是自私自利,想牺牲我这个当妹妹的姻缘,来换取你自己的利益!否则,有哪个当兄长的,会为自己的妹妹寻一个粗人属下当夫君?”萧婉怒声道。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他注视着眼前“据理力争”的萧婉,看得出来,是怒极了。 玉姣看着萧婉,冷声呵斥:“婉姑娘,你不要太不讲道理!” “主君若是那种会利用妹妹的人,怎么会让你低嫁?就应该为你寻一个不管多少年岁,但位高权重的人当夫君!”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婉姑娘花容月貌,又是朱军的妹妹,不知道有多少老鳏夫,愿意娶你为续弦的,从这里面挑几个,比那些粗人对主君更有帮助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玉姣一句话,就将萧婉给堵了回去。 “他就算是没有利用我的心思,那也是想让我过的不好!”萧婉冷声道。 她这个兄长,不知道身世的时候,对她就不冷不热的,动辄就立规矩或者是罚她,如今知道了身世,说不准就是想通过她过的不好,来报复母亲! 第510章 唯自保耳 玉姣觉得萧婉这个人,简直太不可理喻了。 真是浪费了萧宁远的一番好心。 萧宁远也不想和眼前这个,让他格外寒心的萧婉说话。 他冷着脸看着秦宜兰说道:“宜兰郡主,请。” 秦宜兰看着萧婉,温声说道:“婉婉,我和你很是投缘,你若是愿意,可以随时到我们安贞公主府游玩。” 说完,秦宜兰这才跟着萧宁远往东院的方向折去。 等着到了东院的地界。 萧宁远就顿住了脚步,眯着眼睛看着秦宜兰。 秦宜兰笑着说道:“侯爷应该已经见过旧仆了?你不信我和母亲说的话,那这沈家老仆的话,你总该相信?” 萧宁远看着秦宜兰,冷声道:“请宜兰郡主转告公主,让公主不要在我的身上白费心思。” “不管那些事情是假的也好,还是真的也罢,萧某对公主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兴趣!” “如今江山太平,百姓安居,还请公主放下旧怨,过安稳日子。” 秦宜兰听到这,便眯着眼睛看着萧宁远:“那么,侯爷甘心做这丧家之犬?摇着尾巴来讨好建宁帝了?” “放肆!”玉姣看着秦宜兰,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宜兰郡主!请你放尊重点!” 秦宜兰瞥了玉姣一眼,神色之中带着些许轻蔑:“从前只听人说,侯爷战功赫赫,是个有骨气的人物,如今接触下来便发现……其实侯爷是个贪图美色,沉耽享乐的人。” 说到这,秦宜兰微笑着看向玉姣:“你这些出身不好,没什么见识的姑娘,自是不懂什么是家恨,什么是大义。” “我当你是朋友,所以劝告你一句,你若是想长长久久地留在表兄的身边,你应该多劝慰表兄做些正事儿才是,靠着美色留住男人,让男人不思进取,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秦宜兰继续道。 玉姣今日也被秦宜兰激出了火气。 她开口道:“难为郡主现在还愿意当我是朋友,那作为朋友,我也要劝告郡主一句,男人么,都不喜欢你这种喜欢说教的姑娘,更喜欢我这种……空有美色的人。” 这样说着,玉姣还往萧宁远的怀中靠了一下。 萧宁远作势将玉姣搂在怀中,似笑非笑:“回去,我对你们的图谋没什么兴趣,还有,姣姣说的没错,萧某的确不喜欢听人说教。” 秦宜兰被气到脸色铁青,黑着脸往外走去。 她从没想过,萧宁远竟然是这样一块硬石头!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若不是母亲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起事借口,若非她是女子而非男子,何苦这般费劲辛苦,拉萧宁远入伙? 若是萧家军和岭南王府的产业,都在她的掌控下,她自己就可以让这天下换个人来做! 萧宁远将玉姣送回揽月院。 自己又到了止景斋。 此时他派出去的探子,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怎么样了?”萧宁远冷声道。 “属下查访过,当初沈蝶姑娘住在庵堂静修,的确悄悄诞下一个孩子,那个时候……忠勇伯,的确夜奔上山。” “后来,忠勇侯府的那位老夫人,也派人到山上调查过这件事。” 萧宁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看样子,萧老夫人是见夫君抱了孩子回来,怀疑是外室之子,所以这才猜着忠勇侯是从何处回来的,这才派人去打听。 “那……沈蝶姑娘呢?”萧宁远说出沈蝶这两个字的时候,有些艰难。 “建宁元年四月初二,沈姑娘自缢了。” 建宁元年四月初二……那是承裕太子病逝的日子。 自从他知道自己可能是这位太子的儿子后,便特意查了先太子的生平,这才知道太子是几时去世的。 原来……竟是托孤后殉情吗? 想到这。 萧宁远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探子把手上的东西呈上:“这些是沈蝶姑娘的旧物。” 那是一个木匣,萧宁远打开往里面看去。 三十年过去了,因为沈蝶是自缢的,所以那间房子被封存,无人居住,探子去的时候,找到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早就被岁月腐蚀的,退了颜色,甚至如糟粕一般,稍微一用力就要破碎。 但萧宁远还是能辨认出来。 这里面,是几件孩子的新衣,还有虎头鞋。 上面甚至还有一根发了黑的银针……这应当是一个当娘的,亲手为孩子做的。 萧宁远从未在萧老夫人那,感受到母爱的感觉,如今瞧见这些旧物,心中有些发闷,他不知道是应该感动还是怨恨。 感动他的生母,还是盼着他出生的。 怨恨生母自缢而去……可又怎么能真的怨恨?若沈蝶真是他的生母,当初定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要怨,只能怨这权势动人心,让人为了权势,变成了恶鬼!然后兄弟阋墙! 萧宁远将盒子放下的时候,忽然间听到盒子里面,有些许动静。 他的手在盒子的下方摸了一下,很快,就弹出了一个暗扣。 里面是一方绣帕,帕子里面包裹着一枚墨色玉佩,那玉佩上印着一个煜字。 梁煜,便是先太子的名讳。 那帕子上还有字:“盛平二十二年,诞下麟儿,愿吾儿平安喜乐。” 上面没有详细写生辰。 但萧宁远就是知道,那个孩子是自己。 那是一种,奇异的,仿若来自血脉深处的连接。 让他知道,自己的生母是沈蝶,父亲是先太子。 探子不敢开口。 萧宁远此时已经把东西放下,接着冷声吩咐着:“按照我的吩咐,暗中筹备……” 探子是萧宁远的心腹,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紧张地说道:“筹备什么?” “将士、军马、粮草。”萧宁远沉声道。 探子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宁远:“主上……您这是?” 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唯自保耳。” 第511章 求救 萧宁远自然不是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就贸贸然的去想去谋逆。 出了真么大的事情,萧宁远心中也很清楚,若是全部指着,那安贞公主放下执念,将他和先太子的事情隐瞒下来。 日后安贞公主当真谋逆,怎么可能放弃拉他下水? 若真到了,身世的事情被闹出来的那一日。 那等待他的,便是死路了! 他从无谋逆之心,这么多年来,更是赤胆忠心,一心为国为民。 但他也绝对不是什么愚忠愚孝之人。 尤其是,他不只是他自己。 他若当真什么都不做,等着命运的审判……等着建宁帝最后决定要不要饶他一命。 那他一人赴死是小! 可是他的身后不只他一人。 他还有属下,还有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他一手组建的萧家军! 先太子枉死后,先太子的旧臣是怎么样的下场他清楚,从前这场火没烧到他的身上,他尚且可以明哲保身,只管带兵打仗。 可如今……他身在局内。 又怎么可能允许这火,烧到这些将士们的身上? 萧宁远有冷声吩咐了下去:“这件事,一定不要让外人知道。” 探子点头道:“是。” “还有,夫人那边,也瞒着。”萧宁远叮嘱了一句。 “是。” “另外,寻一处隐世之所,安置好一切家用,在准备一些可靠的奴仆。” 探子听萧宁远这样吩咐,心中明白,主君这应该是为了夫人留后路呢。 萧宁远吩咐完这些事情后。 便疲惫的坐了下来。 他靠在椅子上,只觉得头隐隐作痛。 往后……他怕是很难继续过这太平日子了。 他所求不多,只希望能在这场动荡之中,护住自己在乎的人。 玉姣并不知道萧宁远想着什么。 她的心也很乱。 而且她也在做自己的准备。 且不说她要不要和萧宁远一条心,迎接未来的一切挑战……便说她这手无缚鸡之辈,若是真让人抓住了,拿捏了。 怕只会拖萧宁远的后腿。 当然,前提是萧宁远愿意为她舍弃一切的情况下。 可若是如那日城门之上,面临真正抉择的时候。 萧宁远无法选择她呢? 人的命,都是自己选的。 玉姣自是不想把自己的命交给未知。 自从玉姣当了平妻后,掌管库房,从未出过岔子。 她也从未拿过库房的东西。 正是因为如此,萧宁远赏赐下来不少好东西,她知道萧宁远是心疼她克己守礼。 这些东西,曾经她也很珍惜。 但如今……它们应该有更好的去处了。 于是玉姣把秋蘅和春枝喊了过来,吩咐着:“将咱们屋子之中的东西清点一下。” “什么东西?”春枝好奇地问。 玉姣道:“值钱的东西。” “然后暗中寻一个造假的匠人,把东西都复刻一份,剩下的……想办法变卖出去。”玉姣吩咐着。 秋蘅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夫人,您这是……” “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和主君吵架,生了嫌隙,打算日后从侯府溜走? 玉姣道:“多余的你们别问,按照我吩咐的去做就是。” 秋蘅还想问,但春枝已经呵斥了下去:“好了,知道的太多没什么好处!” 事实上,春枝作为玉姣身边最贴心的人,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如今从安贞公主府,上杆子和忠勇侯府套近乎,以及玉姣设计梁公子的事情,已经猜出来,要发生大事了。 而且这些大事,不是她们这些后宅之人能左右的。 夫人如今这样决断,怕是要准备钱财,以备不时之需了。 春枝没想错。 玉姣就是想要钱! 日后要是真有落败逃命的那一日,有钱存着,总也比没钱好! 就好比她娘,当初流落风尘,若是早早存够了钱,等落败的时候取出来,差人将自己赎身,也未必落得一个被人摆布命运的下场。 玉姣也知道。 她若是自己不做准备,日后真有颠沛流离那一日。 她不会有她娘的幸运……虽然嫁到忠勇侯府,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儿,但比起去做青楼的花魁娘子,终究还是好了几分。 钱财的事情,她得准备。 还有,她得想个办法。 想一个,若忠勇侯府出了事,不会牵连到她小娘和弟弟办法。 …… 萧宁远躺了一会儿,觉得头疼好了一些,便起身准备往揽月院去。 这才出了止景斋。 便有人匆匆而来:“侯爷,有人找。” 萧宁远沉声道:“今日不见客。” “是……是宫中的人。” 萧宁远有些意外:“陛下想见我?” 既然是宫中来人,萧宁远自然没有不见的道理,于是就差人将那人请了上来。 谁知道,被请上来的人,却不是传旨的太监,而是一个太监打扮的宫女。 那宫女看着……有几分眼熟。 是贤妃的宫女。 那宫女一见到萧宁远就跪在了地上,开口道:“侯爷!”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从我府上出去!” “请侯爷救救贤妃娘娘!”那宫女继续道。 萧宁远面色铁青:“我救不了你的贤妃娘娘,回去告诉她,不管是何事,我都帮不了她!” “来人,送客!”萧宁远冷声道。 第512章 一同祈福 那宫女不肯走。 萧宁远一个眼神过去,藏冬便打算将此人拉出去。 宫女见求不动萧宁远,便直接翻脸:“贤妃娘娘说了,今日不管怎样都请侯爷过去见她一面,如此方可恩怨两清。” “否则,她死之前,会把当年的事情说出去!”宫女继续道。 “话我已经带到,三日后,贤妃娘娘要出宫礼佛,至于萧侯去不去,全看萧侯自己。”宫女说完这话,便主动离开了。 三日的时间转瞬就过。 玉姣便领着两个丫鬟,到了后门停放马车的地方。 她才一到这,就看到萧宁远正要上马车。 玉姣随口问了一句:“主君这是要……” 这个时间,若是上早朝,时间已经来不及了,若是去军中,萧宁远嫌少坐马车。 车夫以为萧宁远没听到,便擅自做主地回了一句:“主君这是要去庙中祈福。” 玉姣听到这,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有什么能让一个从不信鬼神的人,想着去金光寺祈福?萧宁远这应该是为了沈蝶和先太子。 他嘴上虽然没明说,但是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想必心中也是惦记着二位的。 这样想着,玉姣就笑着说道:“这不是巧了,我也想去祈福呢!” “主君,我们一起!”说着玉姣就走到马车的跟前。 萧宁远人已经在马车上了,此时转过身来看向玉姣。 一身青色衣裙的玉姣,看着比往日少了几分妖娆妩媚,反而多了几分清爽。 玉姣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春枝后,然后正伸着手,等着他来拉。 玉姣见萧宁远没有动作,眼神有些疑惑。 难不成,萧宁远不想带她去? 好在就在此时,萧宁远伸出手来,将玉姣拉上马车。 春枝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玉姣。 玉姣恭敬地捧过,这东西,是玉姣吩咐过的,要亲自捧着到寺庙去。 等着两个人在马车上坐稳后。 玉姣看着面沉如水,似有心事的萧宁远,问道:“主君,您这是怎么了?谁惹您不开心了?” 萧宁远回过神来,没有回答玉姣的问题,反而将目光落在玉姣手上的东西:“这是何物?” 玉姣温声道:“这是我亲手做的莲花灯,到时候,为他们燃上。” 萧宁远轻声道:“你有心了。” 玉姣心中猜想着,萧宁远可能就是因为想到沈蝶和先太子的事情不高兴,于是就宽慰道:“主君,若是母亲在天有灵,知道今日主君会为她祈福,心中定会十分欢喜。” “只可惜,我们不能用母亲的名讳立下长生碑。” 萧宁远闻言,看着眼前的玉姣,眼神格外温和。 …… 马车停在金光寺门口。 玉姣有些意外,她今日的确是来祈福的,和萧宁远的目的一样,但是玉姣没想到,萧宁远竟然把地方选在了金光寺。 外人可能不知道。 但作为当事人,萧宁远竟然全然不在意,之前那位假和尚和白侧夫人私通的事情?竟然来这个地方,为父母祈福! 还是说,萧宁远根本就没把白侧夫人放在心上,所以浑然不在意? 萧宁远先下了马车,然后才将玉姣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金光寺虽然说了个假和尚,但那件事事关萧宁远的尊严,所以纵然大嘴巴如徐昭,也没敢到处宣扬这件事。 这件事也只有一些达官显贵知道。 像是普通百姓,根本无从得知。 所以金光寺的香火,还是一如既往的鼎盛。 虽然这不是玉姣想来的地方,但萧宁远都不介意在这为父母祈福,玉姣也无话可说。 玉姣和萧宁远一起,跪在大殿之中。 玉姣双手合十,虔诚地看向宝相庄严的佛像。 在心中默念着:“佛祖慈悲,请佛祖保佑沈蝶和先太子在天之灵的得以安息,也请佛祖保佑,萧宁远此番能逢凶化吉,诸事太平。” 她最终,还是跪在佛前,为身旁的男子,祈了愿。 等着祈福完,萧宁远便温声道:“姣姣,你在殿中稍后我片刻,我……” 玉姣看向萧宁远:“主君这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如此也好,我就在这等着你。” 玉姣把一个体贴的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萧宁远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春枝吩咐着:“照顾好夫人。” 春枝应声:“是。” 萧宁远缓步离去。 玉姣本想继续跪坐在殿中等着,可今日上香的香客很多,来来往往的人,瞧见玉姣还跪坐在殿中,都忍不住地往玉姣的身上瞄看。 实在是玉姣长得太出色了。 王公贵族们见了玉姣,都要惊为天人,更遑论一些普通百姓了? 不多时,殿中就多了好些人站在那打量着玉姣,本来还算宽敞的大殿,一瞬间塞进来许多人。 这些打量的目光没什么恶意,但却让玉姣,很是不自在。 正是此时,有一个小沙弥瞧见走了过来。 对着玉姣行礼,然后道:“施主,此处人多,怕是要扰了佛祖清静了,能否请你移步到禅室饮茶?” 玉姣正有此意。 “如此也好,那就有劳师父了。”玉姣从善如流地说道。 金光寺的僧人们,都很客气……想来之前那个假和尚是个例。 玉姣被带到禅房休息,打算等着萧宁远冷静后,再和萧宁远一起回府。 谁知道,正往禅房走的时候,玉姣便瞧见有一个耸着肩膀的人,从她的面前路过。 那人的身量不矮,但走路的姿态却和寻常人很不一样。 春枝见玉姣往前看,这会儿就也跟着往前看了一眼。 接着主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有些意外。 是的,玉姣已经看出来了,刚才那个人,是个太监。 这太监都是宫中的人,能出现在这金光寺,虽然很不合常理,但也不算特别让人意外。 有些妃嫔,遇到事情了,也会想着来求神拜佛的。 自己不方便来,就遣着自己的亲信来求开过光的佛珠或者是平安符什么的。 不过不管这是哪里妃嫔派来的,都和她没关系。 知道太多后宫的事情对她没有好处。 玉姣被引到一处禅房,那小沙弥就下去了。 第513章 孩子? 此时另一处禅房之中。 萧宁远正面若寒霜地,坐在那饮茶。 门被推开了。 一个身穿带帽披风的女子,走到了屋内。 那女子将纱帽摘下,露出了她那明艳动人的面容,不是旁人,正是那约萧宁远前来的贤妃娘娘。 贤妃看着面前的萧宁远,明亮的眼神之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欢喜:“宁远!你还是来了!” 萧宁远沉着脸道:“娘娘唤我前来,所为何事?”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不管所为何事,今日见面后,都请娘娘信守诺言——前尘尽散。” 贤妃听到萧宁远掷地有声地说着那前尘尽散四个字,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看着萧宁远问道:“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和我划清关系?” 萧宁远冷声道:“你如今已经是后妃,我已经是臣子,我们本就该这样!” “娘娘人也见过了,萧某这就走了。”萧宁远看到贤妃,就心烦,打算早些离开。 谁知道。 贤妃此时已经走到了萧宁远的跟前,将自己整个人投入了萧宁远的怀抱。 “萧郎!你我之间的往事,历历在目,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我们再续前缘可好?” 萧宁远听了这话,眯着眼睛看向怀中的女子。 “再续前缘?”萧宁远勾唇反问。 贤妃的眉眼之中,带着几分媚态,勾紧了萧宁远的脖子。 贤妃的模样很好,虽然颜色比不上玉姣,但大胆的行为,让她显得活色生香的。 若是寻常男子,怕是早就把持不住了。 不过眼前的男子是萧宁远,想当初中了药,和玉姣合欢的时候,尚且能在关键时候一把推开玉姣,又怎么可能轻易被美色所诱? “萧郎,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贤妃轻声道。 就在贤妃以为自己胜券在握的时候…… 她都如此豁得出去了,就不信有男人可以抵抗! 萧宁远猛然推开了贤妃。 贤妃猝不及防地摔在了地上,接着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嫌弃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脂粉气,起身,走到贤妃的跟前,冷声道:“楚钦月,收起你的小心思!至于你我的前尘,你若敢说出去……” 萧宁远微微一顿,冷声道:“我死之前,一定会吩咐人,让人除掉你的儿子!” 贤妃的脸色一白,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你……你竟然想对付琮儿?” 萧宁远俯身,眯着眼睛看着贤妃,冷声道:“本侯最不喜欢被人胁迫,你如此胁迫我,我又焉能不还击?” “你就不念及往日情分吗?”贤妃冷声道。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贤妃如今已经是贤妃了,怎么还总提往日的事情?若不然,我这就去宫中禀明陛下,你我的旧事!” 贤妃也没想到,本来自己用来威胁萧宁远的事情,竟然反成了萧宁远威胁她的手段! 见贤妃不说话了。 萧宁远就继续道:“你当我不知道,你三番五次地接近我,所为何事?如今陛下已经准备立储君,你暗中为六皇子结党营私,叫旁的嫔妃拿住了证据。” “你怕这件事闹到陛下面前,要将你废到冷宫之中!这才求到我这来?” 贤妃见萧宁远把自己的目的戳破,脸色很是不好看。 萧宁远冷笑道:“不过你求错人了,娘娘若是不想有人落井下石的话,往后远着我一些!” “你若是想玉石俱焚,也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六皇子,谁人若是让我萧宁远不痛快了,我便要谁不痛快。”萧宁远冷声道。 今日他来这金光寺。 不是被贤妃所威胁而来。 而是他不打算退让了,贤妃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了,这一次,他便要用六皇子的命,来威胁贤妃不要谋算自己! 就在此时。 贤妃看向萧宁远,眼中含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说道:“萧宁远!” “我知道,你一直记恨着我当年没有信守承诺,等你归京娶我的承诺,便先行入宫为妃了……” “你当我爱慕虚荣,为了当后妃,放弃了你,可你知道吗?我也有我的难处!”贤妃说到这,眼中的泪水更胜了。 萧宁远嗤了一声:“我没心情听娘娘说这些。” 眼见着萧宁远已经走到门口了,贤妃从地上踉跄着爬了起来,扑到了萧宁远的身上,紧紧地抓住了萧宁远。 萧宁远的身形一动,人已经转过来,手掐在了贤妃的脖子上,将贤妃用力推开。 贤妃看着萧宁远,扬起自己的脖子,咬牙道:“那想掐死我?那就掐死我!” “但萧宁远,你给我记住了,你可以不管我,可你永远都不能不管琮儿!”贤妃冷声道。 萧宁远冰冷的目光,看向贤妃:“与我何干?” “与你当然有干系!” “琮儿如今是你唯一的儿子,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在乎吗?”贤妃说到这的时候,就痛快地笑了起来,然后观察着萧宁远的反应。 萧宁远的手微微一颤。 贤妃推开了萧宁远,神色癫狂地大声哭诉:“萧宁远,你觉得我爱慕虚荣,可我已经珠胎暗结,入宫选秀,我反抗不了……我想为手你守节。” “可那个时候我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了,我若是不睡上龙榻,我会死……我死不要紧,但我得护住我们的孩子啊!”贤妃继续道。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贤妃,一甩衣袖:“一派胡言!” “胡言?萧宁远!你竟如此不认账吗?”贤妃怒目看着萧宁远。 “你既然早就怀了我的孩子,为何不早早告诉我?”萧宁远反问。 贤妃道:“告诉你?若非不是那些人,威胁到琮儿的命了,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这个真相说出来的!”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贤妃,神色很是复杂。 脑海之中,早就忘记的旧事,翻涌而来。 那还是八年前的事情了。 他二十出头,人在边关戍边,本该和这位京中的小官之女,别无往来的。 但正逢萧宁远的祖母病重。 第514章 幽香 萧宁远身为武将,无召不可入京,否则便是杀头的重罪。 可在萧家这么多年。 唯有这位萧太夫人,对萧宁远最是体贴温和。 萧宁远十三岁之前,都是跟在这位太夫人身边长大的。 他当时离家七年,已经七年没有见过自己的这位祖母了,听闻祖母病重,便不顾父亲的反对,打算悄悄的潜回盛京。 路过安州的时候。 却不知道是谁知道了他的行踪,对他暗下杀手,在他必经之路的茶肆里面,设下了埋伏。 他饮下了一杯带着迷药的茶水。 等着察觉到不对劲,打算离开的时候,那些人便动起刀来,势必要将他斩杀。 当初他只当是那些敌军的仇人,看他不顺眼,想要将他除之后快。 毕竟那些和他交手的人,都是大燕人。 但如今细细想来,当初父亲打算将府上的权力全部移交给他,怕是有人不痛快了,这才将他的行踪,透露给了大燕埋伏在梁国的细作。 这个人是谁,已经不用多说了。 再说萧宁远,虽然面临绝境,可还是凭着一腔孤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逃命的途中,逢乱蹿上了一辆马车。 此时毒气上头,萧宁远的眼睛,已经有些看不清楚东西了。 萧宁远拔刀胁迫了那姑娘,可还没等着马车行多远……大燕人还没追上来,竟然遇见了劫路的山匪! 萧宁远从劫人,变成了救人。 他虽然双目看不清楚东西,但还是拉着那位姑娘,逃了出去,钻入山林之中,躲入了一处山洞。 正逢一场白皑皑的大雪,不期而至,掩盖了两个人的踪迹。 萧宁远便和那姑娘困在了一处,不过也恰好甩开了追兵。 萧宁远身上伤的不轻,那姑娘贴心照顾萧宁远……但对于萧宁远来说,身上的伤还不算要紧,也不知道那伙贼人对他用了什么毒。 那毒,开始的时候只是让他全身无力,他本以为那是迷药。 但很快,那毒便让他神志不清,他时常癫狂,时常神志不清。 只记得。 一日他短暂清醒的时候,听到那姑娘低声啜泣,说他已经坏了她的名节。 他被这位姑娘所救,心中本就心怀感恩,听闻此事,便和这位姑娘许下终身,只等着探过祖母后,回军中求父亲为自己做主,娶了这位姑娘便是。 在他眼睛好的前一日。 那位姑娘便悄然辞别而去。 萧宁远的眼睛好了,但却没记得那位姑娘的样子,只寻到了一个帕子。 是以。 后来他遇见同样拿着那快帕子的薛玉容的时候,便以为,那人是薛玉容。 那个时候,萧宁远已经奉召回京了。 少年将军,正是风光无两。 薛玉容见萧宁远对自己另眼相待,自是欢喜……尤其是永昌侯,更是催促着薛玉容多和萧宁远往来,势必要定下这门好亲事。 所以就算是薛玉容知道,萧宁远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但她还是顺着萧宁远的意思,说了下去。 萧宁远如今尚且对后宅的事情,不能全然弄个明白,更别说当初从未接触过女子的他? 所以就轻易的,让薛玉容糊弄了去。 郎有情妾有意,萧宁远本以为自己已经信守承诺,可谁曾想……那一日,他入宫面圣的时候,见到了贤妃。 贤妃主动和他说了一句话。 至此。 他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 如此一来,他便对薛玉容冷了,只想快些了结两个人之间的孽缘,不曾想,薛玉容趁着庆功宴的时候,竟然直接和他睡在了一张床榻上。 父亲逼着他娶了薛玉容。 他既娶妻,虽然对这位强塞而来的薛玉容,心中满是嫌隙。 可到底是他认错了人。 薛玉容或许错了八分,可他也不能是全然无错,尤其是成亲后,薛玉容温婉贤良……时间长了,他便觉得,娶谁都是一样的。 只要后宅太平,这日子过下去便是。 正因为他对谁,都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欢,所以……对后院,便更是不关心了。 唯一的念想,便是太夫人留下的遗愿,让他早日开枝散叶。 日子就这样一直过下去,知道后来玉姣入了府。 忠勇侯府的后宅,这才掀起了不小的浪花。 再然后,便是今日贤妃这话了。 见萧宁一直不说话,贤妃便道:“萧宁远!我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对我怕是已经没有了什么情意……但琮儿,琮儿是你的亲子,你不能不管。” 萧宁远盯着贤妃说道:“楚钦月,你所言真假,我自会派人去查证。” “若是真的,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母子离开后宫,去过寻常人的生活,至于旁的,你也别想,若是假的……” 萧宁远冷笑道:“你知道,我的眼里容不得沙子!” 说完这话,萧宁远彻底推开了贤妃,然后往外走去。 伴随着关门的巨响。 刚才还装若癫狂,仿若一个疯癫母亲的贤妃,站直了身子。 她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和衣服,喃喃低语一般地说道:“离开皇宫?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她所求若只是为了离开皇宫。 哪里会有今日这一赌! 她要的,是太子之位! 她要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贤妃整理好衣服,便往外走去。 玉姣等了萧宁远很久,都没瞧见萧宁远来寻自己,于是就也走出了屋子。 出来的时候,玉姣和两个人擦身而过。 其中一个人,穿着带帽的披风,瞧见玉姣后,扯了扯帽子,将面容尽数遮挡,至于后面跟着的那个人,分明就是之前的那个太监模样的人。 玉姣和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她的心中有些许疑惑,但很快,这疑惑就被抛之脑后了。 不该管的闲事,她管什么? 她瞧见一个和尚,便准备过去打听可否看到萧宁远。 也就在此时,萧宁远走了过来,看到玉姣说道:“姣姣,你怎么过来了。” 玉姣温声道:“主君,我来寻你。” 第515章 收心 玉姣觉得萧宁远有些奇怪,好像不希望她来寻人似的。 她抬眸看去,便瞧见萧宁远平整的腰带,有些许褶皱。 玉姣微微蹙眉。 此时此刻,脑海之中……好似兴起了无数的念头,可所有念头都在萧宁远看向自己那温和的目光之中,消散了下去。 萧宁远温声道:“姣姣?怎么了?” 玉姣在心中摇了摇头,暗自告诫自己,切莫不可疑神疑鬼的。 而且,就算萧宁远真有了旁地女人,也不可能到这金光寺来相会? 玉姣回过神来,微笑着走到萧宁远的跟前:“没什么。” 说着玉姣就已经去拉萧宁远的手,整个人往萧宁远的旁边靠拢了一下。 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越发难以控制本心。 她好像,越发的在意萧宁远了。 她甚至舍不得……让萧宁远一个人去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了。 可等着玉姣靠近萧宁远的那一瞬间,也就闻到了萧宁远身上,那股幽兰香……不是若有若无,而是明显至极。 玉姣的身子微微一僵。 虽然说没人规定这幽兰香只能女子用,但是她和萧宁远刚刚分开不过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前,萧宁远的身上只有那股子松木香。 而她,素来不喜欢幽兰香这种过于清幽的香气。 她更喜欢鹅梨暖香。 所以萧宁远不可能是从她这沾染的幽兰香,那这幽兰香从何而来? 玉姣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直跳,好似要冲破胸膛蹦出来了。 至于刚才,她心中消散的那些念头,已经雨后春笋一般的冒了出来,不受控制地疯长。 她知道,自己不该为了这件事多想和伤神,但……心一动,哪里是她能控制得住的? 许多之前被玉姣忽略的蛛丝马迹,在玉姣的面前,纷纷串联了起来。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萧宁远的身上闻到幽兰香了不是吗? 从前府上的女人多。 妾室们知道萧宁远喜欢幽兰香,都喜欢用幽兰香,萧宁远在何处沾染上一些,也不足为奇。 可是后来。 萧宁远遣散了许多的姬妾。 每次又是在府外,沾染了幽兰香。 这怕是……在府外,见了什么人! 玉姣想到这,只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捏住了她刚才还要跳出胸膛的心,叫她的心口又闷又疼的。 萧宁远见玉姣的神色不正常,便关心地问道:“姣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刚才见你,我就发现你好像有些不对劲。” 萧宁远说着,就把那带着薄茧的手,覆在了玉姣光洁的额头上。 玉姣感受到萧宁远手心温热的温度,只觉得鼻子一酸,几乎不受控制的落泪下来。 她当着萧宁远的面,哭过许多次。 但这些哭,几乎都是她的虚情假意,是她用来哄骗萧宁远的方式。 可今日,她竟是真的忍不住地想落泪。 玉姣忽然间发现,原来在自己为萧宁远编织那张叫做真情的大网的时候,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好似将自己网住了! 所以今日发现萧宁远可能藏着别的秘密,那个秘密可能是个女人的时候。 她才会如此心酸和难过? “姣姣?”萧宁远见玉姣的脸色越发苍白,便更心疼了。 玉姣已经回过神来了,她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对着萧宁远微笑了一下:“主君,我没什么大碍,许是昨夜风急,我受了寒,有些不适,等我们回去了,让春枝为我温一碗药就好了。”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就往外走去:“还等什么等?身体既然不舒服,现在便回去。” 玉姣和失了魂一样的,看向了萧宁远拉着自己的手,然后任由萧宁远将自己拉出了金光寺。 回到揽月院后。 萧宁远请了许郎中过来。 许郎中给玉姣诊脉,这是个老庸医……听玉姣说自己是害了风寒,便顺着玉姣的意思说了下去,为玉姣开了药。 萧宁远心疼地看着躺在床上的玉姣。 此时的玉姣,看起来的确很没精神。 萧宁远温声道:“姣姣,这几日府上的事情多,是我没有顾好你,让你受罪了。” 自从知道他不是那萧老夫人的孩子开始,他平静的生活就彻底被打破了,尤其是后来安贞公主找上门来。 他便更不安生了。 这些日子,他在玉姣的身上的确很疏忽。 不只疏忽,更多的时候,都是玉姣陪伴她,照顾他,安慰他。 所以才累病了。 春枝熬好了药,端了上来开。 萧宁远便亲自接过了那药,拿起勺子,舀了一勺药汤,轻轻地吹了吹,然后喂给了玉姣。 玉姣这是心病,吃治风寒的药自然好不了。 但此时,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喝那药。 药汤的苦涩,在玉姣的唇舌之中炸开,让昏昏沉沉的玉姣,找到了几分理智。 感情一事,便如同这苦口的药一样。 有时候,不是吃了药就能好起来的。 若是不想让自己遭罪,那便应该管好自己的心,不让自己得这种病。 玉姣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她知道,就算是萧宁远明日就要纳新人回来,她也是拦不住的,甚至……没资格拦着的。 所以,如今她为了这件事忧心,有用吗?没用! 她管不了萧宁远,只能管自己。 管住自己悬崖勒马,管住自己,不要继续对萧宁远动心了…… 其实她早就知道,这段时间,她那冷硬的心已经动摇了,她应该是喜欢上萧宁远了。 这和她入府时候立下的不为男人动心的誓言,背道而驰。 但她也只是一个刚刚及笄没两年的小姑娘啊。 所谓的城府,所谓的成熟,不过都是被逼出来的。 萧宁远对她的温柔、为了她遣散后宅的决心、还有,他本就是个俊朗的年轻将军啊!怎么可能让她不心生动摇? 尤其是,萧宁远屡次在永昌侯府为她撑腰。 作为一个从小就被父亲轻视的女儿,萧宁远如此护她,她又怎么可能不感动? 动心,是她控制不了的。 但她却不能允许,自己继续在这条路上,一错再错下去了。 第516章 心乱 想通这些后,玉姣的脑子就没那么乱了,反而能冷静下来想这件事了。 这才细细思量这件事。 萧宁远若是真的和什么女子有染,以萧宁远的身份和地位,大可以直接把人抬到府上来。 就算是萧宁远想给这个人一个正妻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毕竟薛玉容那个夫人,是随时可以被休掉的。 旁人休妻难,对于萧宁远来说想休掉一个无后的正妻,没人能说出来什么。 可现如今,萧宁远为什么没把人带回府上? 是为了考虑到她的感受? 玉姣想到这,心中轻轻地嘲弄了一下。 这个想法很显然,不太现实。 一个男人,若是对别的女人起了心,哪里会管家中的女人怎么想?这是男人的本性。 更何况,她从来就没表现过自己的善妒。 就算是萧宁远真和她说了这件事,她也能笑着来安排,让那人进府。 如今萧宁远没有这样做,反而悄悄地和这个人相会…… 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个人的身份,让萧宁远无法将她抬回府上。 可什么样的世家贵女,让萧宁远没办法这样做?很显然,没有。 玉姣又不免想起了自己碰到的那个太监。 她和那两个人交错而过的时候,似乎也闻到了若有若无的幽兰香。 这两个人就是萧宁远私下见的人? 宫中来的…… 难不成是公主?萧宁远和某位公主有关系?才这样悄悄见面?不,这也不对。 宫中的公主,除却安贞公主这种上一辈子的公主……这些公主年纪最小的,也都成家了。 至于建宁帝的公主?最大的一位,如今还没及笄呢。 所以不是公主。 那就是…… 只剩下最后一个答案了,虽然让人难以置信,让人觉得离谱。 但玉姣还是忍不住地想了下去。 萧宁远怕是和后妃私下见面了! 而且不止见了一次! 一男一女,私下见面,若是为了公务,身上如何沾染幽兰香? 玉姣想明白这些后,就如遭雷击一般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见玉姣神色难看,便轻声劝道:“姣姣,我知道药很苦,但是良药苦口,你得喝药才能好起来。” 玉姣不等着萧宁远喂。 主动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旁边的萧宁远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只觉得有些稀奇。 从前府上女子多的时候,他若能如此悉心照顾,那女子哪里会和玉姣一样,夺了药碗自己饮药? 姣姣果真和旁人很是不同。 玉姣喝完药后,便微微闭上了眼睛,轻声道:“主君,我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萧宁远点了点头,为玉姣盖好被子,这才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吩咐着下人:“夫人要休息,切莫让人打扰,让院子里面的仆从们,行走也小声一些。” 萧宁远体贴地吩咐完,这才离开。 萧宁远一走。 刚才已经躺下的玉姣,就坐了起来。 如今这情景她哪里睡得着! 萧宁远和宫中女子相会,并且染上了幽兰香……说明和这个女子,必定有了亲密接触。 那么这个女子是谁? 玉姣的脑海之中,瞬间就浮现出一个! 贤妃! 是了!就是贤妃! 人人都知道,贤妃喜欢幽兰香,从前宫中也很喜欢往忠勇侯府赏赐幽兰香。 还有那白侧夫人…… 萧宁远和白侧夫人是怎么定情的,她是听过的。 可事实上,玉姣并没有看出来,萧宁远有多在乎那白侧夫人。 而且,若是白侧夫人当真和萧宁远郎有情妾有意,又怎么可能和人私通? 这白侧夫人,怕不是替某些人背锅的! 萧宁远和贤妃……这两个人的样子,不断地在玉姣的脑海之中闪现着,这让她不免又想起来,之前李氏说的话。 说萧宁远心中另有其人。 她不过是萧宁远为了护住那人的挡箭牌而已! 人人都觉得,萧宁远喜欢她,为了她连梁王的手都可以断,又怎么会疑心萧宁远心中别有他人? 想到这。 玉姣只觉得全身瘫软,好似有什么一点点地抽空了她的力气。 “不是的……不是……”玉姣喃喃自语。 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 萧宁远对她的关心,对她的爱护,不是假的,都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这怎么可能演得出来? 可能的! 可能的! 因为她对萧宁远,不也是温柔小意,善良单纯吗?这些也都是她演出来的! 她能演出来!萧宁远也能演出来! 她有些呼吸不畅,眼睛也不受控制地濡湿了下来。 想来还是应了那句话,百因必有果。 她从前没想过对萧宁远用真心,所以,如今萧宁远对她也有欺骗,是她应得的因果。 只不过,这因果来得太巧了。 巧到她刚刚意识到,自己可能对这个男人动了真情的时候。 犹如当头一棒喝,砸到了她的脑袋上。 让她含痛清醒过来。 她尽量收拾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保持清醒——如今这情况,纠结萧宁远到底对谁是真爱,已经没有意义了。 她得考虑另外一件事。 那就是,若萧宁远真和贤妃有染的话,她不想成为这件事之中的牺牲品,要怎么做? 否则来日东窗事发,就算是没有安贞公主那回事儿,萧宁远怕是……也要落难。 到时候,她可不想为萧宁远陪葬!尤其是为了这件事! …… 玉姣病了几日,刚刚好起来,就听闻宫中要设宴。 自从猜到那档子事情后,玉姣一想到入宫,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她本想继续称病,不入宫去。 可是这件事逃避是逃避不来的。 她今日不入宫,那以后呢?她不可能每次都逃了去。 而且这件事,也只是她的猜想,万一是她冤枉了萧宁远呢? 宫宴当日,玉姣便和萧宁远一起上了马车。 萧宁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玉姣,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他怎么都觉得,这几日玉姣的心中,好似藏着不少事? 而且,对他的态度,好似也有了一些变化。 这样想着,萧宁远便伸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对着玉姣说道:“姣姣,坐过来。” 第517章 结义 玉姣见状,只好坐了过来。 萧宁远将玉姣往自己的怀中拥了一下,察觉到玉姣的身体有些微弱的僵硬,便微微蹙眉:“姣姣,可是身体还没大好?” 玉姣摇头:“已经好了。” 萧宁远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为我操心,但万事有我,你只需要做好你的萧夫人便是。” 萧宁远的怀抱,让人觉得很温暖舒适,但玉姣却不敢让自己全然放松的依靠。 …… 到了皇宫门口。 需得下马车步行入宫。 这才下了马车,玉姣就瞧见了沈寒时和沈葭兄妹两个人。 沈寒时面不改色地,将目光从玉姣的身上掠过。 倒是沈葭,有些紧张地看着沈寒时:“兄……兄长……” 沈寒时便领着沈葭往萧宁远这边走来。 双方见礼后。 沈寒时便对萧宁远做了个请的姿态。 萧宁远回头看了看玉姣,正好见玉姣和沈葭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便道:“姣姣,我们稍后见。” 玉姣点了点头:“主君放心去!” 玉姣看着沈寒时和萧宁远两个人说着话,从自己的面前离开,心中倒也不担心什么。 沈寒时又不是徐昭那个大嘴巴,自然不会把两个人旧事说出去。 正想起徐昭。 两个人的身后就传来了徐昭欢天喜地的声音:“沈葭!玉姣姐姐!” 两个人顿住脚步,往后看去。 今日的徐昭,穿得更花哨了。 身上有大红大紫大绿大蓝几种颜色,头上还戴了一顶簪花帽。 沈葭瞧见这样的徐昭,微微挪开了些许的目光,别误会,这可不是害羞……而且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太满了,装不下徐昭这个人,以及他身上的那么多色彩。 徐昭到两个人跟前后,完全没有回避的意思了。 这有什么好回避的,他的未婚娘子可在这呢! 自从那日,两个人阴差阳错在众人面前,说有婚约后。 回去给镇国公知道了。 徐昭本以为镇国公会骂他和私许终身呢,可没想到,镇国公一听那姑娘是沈寒时的妹妹,简直就是心花怒放,觉得自己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先是徐昭科考没有落榜,然后就是和沈寒时的妹妹定下亲事! 这对于镇国公来说,无异于祖坟冒青烟的事情。 所以直接就去沈家送了聘礼。 徐昭是想拦着的,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但镇国公说了,若是弄黄了这门亲事,就打断徐昭的腿。 徐昭也不是心疼那条腿。 而是清楚,他若是反抗,到时候不管是玉姣还是沈葭,都没办法收场。 只能先认下来。 反正这定亲又不是真成婚了。 徐昭到跟前的时候,嘴上就喋喋不休地说道:“玉姣阿姐,这些日子你忙什么呢?我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玉姣轻咳了一声,瞥了徐昭一眼,示意徐昭不要乱说话。 虽然两个人的婚约出于意外,可到底定下婚约。 玉姣不希望徐昭在沈葭的面前,表现出对自己的痴迷。 好在沈葭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徐昭问的事情,正是沈葭想问的。 沈葭看着玉姣道:“玉姣……姐姐,你回……回答呀,我……我担心。” 玉姣自然不可能给两个人讲自己最近遇见的糟心事情。 于是她便道:“近些日子有些忙。” 沈葭道:“我……我想请……请玉姣姐姐……到府……府上去,但……但……” “但是你哥不允许是?”徐昭替沈葭说道。 沈葭是真的很喜欢玉姣。 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儿身。 若她是兄长,便早千方百计的,把姣姣姐姐夺回来!哪里会让姣姣姐姐,在忠勇侯府蹉跎光阴? 徐昭把沈葭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让沈葭点了点头。 玉姣心中暗道,沈寒时怕是对自己避之不及呢,哪里会想见他? “哦,对了,姣姣,还有一件事……” “我悄悄告诉你啊,别让外人知道了。”徐昭继续道。 沈葭正想回避。 就听徐昭说道:“我们那件事没做错,就是该远着安贞公主那一家子!我听我爹说,之前安贞公主,还想把宜兰郡主许给萧宁远呢!” “我呸,真是不要脸!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竟然上杆子想嫁给有妇之夫!”徐昭冷嗤了一声。 说到这,徐昭回过神来看向玉姣,道:“姣姣……我……我不是说你啊,我们都知道,你那是没有选择,被逼无奈之下。” “可是秦宜兰出身尊贵,想嫁什么人没有?却想着嫁给萧宁远!” “你也别太担心啊,出了那档子事情后,就算秦宜兰想嫁过来,萧宁远看他们安贞公主府估计也觉得膈应。”徐昭补充道。 玉姣对徐昭说的这个内容不太意外。 安贞公主想拉萧宁远入伙,若是萧宁远真登基了,安贞公主怎么保证自己的利益?那就是把秦宜兰嫁给萧宁远。 倒是沈葭。 听徐昭这一番话后,愣在了原地,这……信息量对于沈葭这种,很少出门,对外面世界几乎一无所知的沈葭来说,有些大。 沈葭道:“你……你……我还是回避……” 徐昭一把拉住了沈葭的手腕:“嗨!你回避什么?你又不是外人!” 沈葭微微一愣,将目光落在徐昭拉住自己的那只手上。 徐昭松了手,但还是看着沈葭说道:“沈葭姑娘,你是个讲义气的好姑娘,我徐某最是欣赏你这样的姑娘了,那日你做的事情帮了我大忙!” “简直就是救我于水火之中!” “你这么好,我觉得,我们也得认真改变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了!”徐昭继续道。 沈葭听到这吓了一跳:“徐,徐世子,我们……不……不合适。” 她光是一想到,自己真要嫁给徐昭这么一只花孔雀,就觉得脑壳疼。 徐昭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捂着自己的肚子继续笑:“沈姑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要和你结拜兄弟!以后你就是我徐昭的兄弟!” “请玉姣阿姐为我们见证一下!从今以后,我和沈葭兄弟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徐昭继续道。 玉姣:“……”徐昭这厮,是真的很喜欢和人结义。 只不过,让沈葭这么个娇柔的小女娘当兄弟,也没问问沈葭愿意不愿意吗? 第518章 撞破 徐昭伸出手来,重重地在沈葭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沈葭吓了一跳,看向徐昭。 徐昭已经笑嘻嘻地说了起来:“以后我们穿一条裤子,谁要欺负你,我第一个不同意!” 沈葭闻言,脸色瞬间就红了起来。 谁……谁……谁要和徐昭穿一条……一条裤子了? 徐昭没察觉到沈葭的嫌弃,自我感觉很是良好,此时有沈葭在旁边,他更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玉姣说话了。 “姣姣,你今日这身衣服真好看!” “姣姣,你今日用了什么脂粉?味道挺好闻的啊!” 玉姣的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很是无奈,这话要是旁人说出来的,她怕是早就两巴掌甩上去了。 但徐昭问这脂粉……玉姣竟然察觉不到半点冒犯的意思。 只因为徐昭今日出门,好似也在脸上涂了脂粉,这厮,问胭脂,怕是想自己用上一用。 沈葭见徐昭一直缠着玉姣,眉毛微微蹙起。 接着走到玉姣的跟前,直接拉住了玉姣的手。 “玉……玉姣姐姐。”沈葭的声音虽然有些结巴,但是抬起头来看玉姣的时候,那一双眸子分外清澈可爱。 玉姣也是真心喜欢沈葭这个妹妹,这会儿就笑着把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簪摘了下来,戴在了沈葭的头上,温声道:“葭儿妹妹,灵秀可爱,就是打扮得太素淡了一些。”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赶明儿,我让人给葭儿妹妹送些胭脂水粉,和好看的衣裙。” 沈葭的母亲,是个朴拙的妇人,很少打扮沈葭。 但沈葭也是个妙龄姑娘,平日里出行的时候,穿得土气了一些,因为这个……便被贵女们嫌弃和暗中议论。 倒也不必在意旁人议论。 只不过,因此沈葭的性格,有些自卑了,这可不是好事儿,所以玉姣愿意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关心和照顾一下沈葭。 沈寒时那不还是替她照顾弟弟呢吗? 沈葭闻言,眼睛亮晶晶的:“嗯!” 旁边的徐昭看到这一幕,很是嫉妒,恨自己不能变身成沈葭,和玉姣手拉手。 他见两个人往前走去,就小跑着追了上去,继续找话题和两个人说话。 一会儿说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一会儿又说,风有点凉的。 沈葭觉得,自己不只眼睛满了,耳朵更是满了。 从小就生活在安静世界的沈葭,很难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徐昭这种,存在感如此之高的人。 她很少在心中想人不是。 这会儿却忍不住地想了起来,也亏了那婚约是假的。 若是真要嫁给徐昭这种人,她怕是会噩梦连篇。 …… 到了宫宴上没多久。 建宁帝就领着贤妃过来了。 玉姣的目光,忍不住地落在了贤妃的身上。 她之前从来没敢这样仔细地看过贤妃,这贤妃……年岁其实比建宁帝小上很多,除却身上华丽的妆容,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 和萧宁远的年岁倒也相配。 此时玉姣注意到,贤妃的目光已经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忽地。 贤妃又和玉姣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在这一瞬间,玉姣整个人都愣住了,僵在座位上。 但她还是强行理智下来,把自己那带着探究的目光,变成了艳羡……瞧着像是一个羡慕贤妃身份贵重的普通女人一样。 贤妃察觉到玉姣的目光,似乎落在自己的珠冠上,微微一笑。 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女人。 空有色相而已。 只不过她本以为萧宁远只是贪新鲜,可没想到……萧宁远这新鲜,贪得太久了一些。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萧宁远了。 可那日她豁出去了,去诱惑萧宁远,还是被萧宁远推开了。 这种感觉,让她有一种很不畅快的感觉……好似自己在萧宁远的心中,还不如一个歌姬生的庶女一样,当真让人恼火。 谁要是让她不痛快,她便会让谁不痛快! 建宁帝此时举杯,沉声道:“孤今日正好继位三十载,这三十载,孤勤勉治国、爱护百姓,如今建造了这大梁盛世,应该是对得起梁家先祖了?” 下面的臣子们,纷纷举杯:“陛下功在千秋,实乃千古一帝!” 玉姣听了这话,一边跟着举杯,就一边看了看自己身旁的萧宁远。 萧宁远是先太子的孩子,建宁帝很有可能是窃国者,如今这样说……不知道萧宁远会有何感想。 萧宁远已经稳稳举杯,跟着众人一起庆贺。 歌舞丝竹一起。 众人们便与君同乐。 建宁帝不胜酒力,还有头风的毛病,便先行回去休息了。 建宁帝临走之前,对着贤妃吩咐着:“爱妃喜欢热闹,便在这多留一会儿。” 建宁帝一走,萧宁远就借故离席,说是出去吹吹风。 玉姣看到这一幕,没有阻拦。 眼瞧着萧宁远刚走,贤妃就也跟着离席。 从前玉姣从来没把这两个人想到一处去……可自从有了那些猜测后,她再瞧见这一幕,就不得不多想。 她只觉得心口闷得很。 这会儿沈葭凑了上来,红着眼睛对着玉姣耳语了一番。 玉姣听到这话,回过神来,随手拿起自己的披风,为沈葭披上,然后带着沈葭往外走去。 沈葭说是来了月事。 她脸皮薄,不好意思对外人讲。 好在玉姣入宫的时候,特意准备了换洗的衣裙,如今选一个没人的宫殿,换了衣裙便是。 至于月事带,随便喊住一个宫女,也能取一条新的来。 等着玉姣带着沈葭到旁边的偏殿,换好衣裙,正要往外走的时候。 就听到门忽然间被人推开了。 接着就是贤妃的声音。 “萧郎,你怎么还不进来啊!”贤妃的声音带笑。 沈葭听到这声音后,瞪大了眼睛,差点没喊出声音来。 玉姣眼疾手快,伸手捂住了沈葭的嘴,然后带着沈葭,快速闪到床柱的后方。 这个地方,摆放了一只一人多高的大花瓶,后方正好有个死角,可以藏人。 玉姣也没想到! 萧宁远和贤妃竟然胆子大到,敢直接在这宫宴大殿,旁边的偏殿私会! 这偏殿,本就是用来给大家更衣之用的! 玉姣也不是故意藏起来的,她只知道,自己刚才若是走出去……情况不会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第519章 幽兰 贤妃是什么人? 是在后宫争斗之中胜出的人! 如今她和萧宁远私下见面的事情,怎么可能让旁人知道? 就算是两个人什么都没说,就冲刚才那一句萧郎……就可以要贤妃的命了,哦不,若是被发现了,那就不是要贤妃的命了,而是要她的命。 不只她,还有沈葭的命。 今日算她和沈葭运气差,碰到这档子事情。 贤妃先进了屋子,然后玉姣察觉到,屋中的气压陡然一低。 应该是萧宁远也进来了。 玉姣的身子有些微微紧张,好在这偏殿不小。 她和沈葭藏身的地方,离着门口有段距离,而且中间还隔着一个屏风,将这偌大的偏殿,分成了两半儿。 如今她也只能堵这贤妃和萧宁远,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见面述情,并不会发展到,卧榻之上。 毕竟这可是在宫中! 萧宁远和贤妃都不可能长时间离开宴席。 贤妃又开口说话了,她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势在必得:“萧郎?怎么样,你应该已经查过了?” 萧宁远看着贤妃,沉声道:“若如此,你入宫之时,是怎么瞒过的?” 莫说有孕。 便说是非完璧之身,也很难蒙骗过去。 贤妃道:“宫中定下秀女名单之后,我尚未入宫,陛下围猎西山……我作为臣女,和其他一众人等,陪同围猎……” “陛下醉了,又知道我是秀女,所以……这醉酒的男人,浑浑噩噩的,哪里会意识到,我并非完璧之身?我只需将手指刺破,红梅一点,便足以证明我的清白。” 贤妃说完这话,就盯着萧宁远问:“你问起这件事,可是因此吃味了?” “我当时也是走投无路了,你迟迟不肯来求娶我,我若不入宫,父亲便要将我打死!若是让人察觉到,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要我如何活下去?”贤妃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红了眼圈。 玉姣听了这话,如遭雷击! 孩子! 六皇子竟然是萧宁远的孩子吗? 玉姣本来已经做好,这两个人可能有私情的准备了,但是万万没想到,连那孩子都是萧宁远的! 萧宁远哪里是一直无子啊……分明就是早就有了孩子啊! 沈葭察觉到,玉姣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忽然间用了力气,就担心地看向了玉姣,眼神之中满是心疼。 她本以为,玉姣姐姐没能嫁给兄长,虽有些遗憾,可那忠勇侯为玉姣姐姐散尽后宅妾室,已经传遍汴京,玉姣姐姐应该也过的很是舒心。 万万没想到,萧宁远私下里,竟然藏着这样天大的秘密! 萧宁远面色冷冷地看向贤妃。 “怎么样?和你查到的事情,应该能对上?”贤妃问。 “还有,我这个孩子,可不是传言中的那般早产,那也只是我为了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出生的手段罢了,他就是你的孩子!”贤妃坚定地说道。 萧宁远看着贤妃,眯着眼睛说道:“娘娘……” “你还喊我娘娘吗?如今……你该喊我钦月才是!”贤妃说着,声音就婉转了起来,带着成熟女子的娇柔和魅惑。 萧宁远的声音一沉:“娘娘!” “怎么?听了我这般辛苦,为你护住这个孩子,你的心中竟然没有半点感动吗?还是说,你真的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当真喜欢上了你后宅之中的那个,空有美色的花瓶?” “我看你待她,倒是温柔的很呢!可不会如同待我一般,横眉冷对的。”贤妃轻哼了一声用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给人的感觉,她像是一个为萧宁远拈酸吃醋的普通妇人一样。 而此时的玉姣,也意识到,自己便是贤妃口中的那个空有美色的花瓶。 她听到这话的时候,脸色冷了冷,只觉得讽刺又好笑。 她还真是没想到,贤妃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肯定自己的美色,若非情况不允许,她真是想走出去,谢谢贤妃的肯定。 萧宁远没说话。 贤妃又问:“怎么?让我说中了?不是?萧宁远,你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竟然也会为了美色,喜欢那种人?” 沈葭的眼神之中,有了愤愤不平之色。 什么叫做那种人? 玉姣姐姐,就算是做不成她的嫂嫂,她也觉得玉姣姐姐,是天下最好的人! 她是天下最善良的人! 虽然外人都传玉姣姐姐很有手段,才把忠勇侯府上的其他女人打发出府,但母亲都说,玉姣姐姐在那种情况下,还能稳住自身,很是难得。 而且,她的底色还是善良的! 所以母亲从来不阻止自己和玉姣姐姐接触。 只不过……母亲不太赞许,兄长接近玉姣姐姐就是了。 萧宁远闻言,看向眼前的贤妃,反问:“钦月,你可是吃醋了?” 贤妃见萧宁远终于喊自己钦月,脸上的神色,忽地欢喜了起来,但很快又变的不痛快了起来:“我还当你的心中,已经没我了呢!不过你还没回答我,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她了?” 玉姣人藏在花瓶后,只觉得这贤妃脑子有病。 这种情况下,竟然会计较萧宁远是不是喜欢她! 萧宁远神色淡淡:“不过是个后宅女人而已,谈不上喜欢,你何必在意?” 玉姣听闻这话,只觉得有一个刀片,从自己的心上割了下去。 先是一阵快刀斩乱麻一般的剧痛,然后就是丝丝缕缕的隐痛。 但此时的她,还抱有一丝希望。 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对? 萧宁远这样说,也许是为了保护她? 就在此时,贤妃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是这样的!不然你也不可能,那么喜欢幽兰香,还让后宅的女人们都用幽兰香!” “你定是一直没有忘记我!” “我看那你那位玉夫人的神色,同我有几分相似,你这么喜欢她,是不是因为面对她的时候,会想起我啊?”贤妃越说越是欢喜。 第520章 野心 萧宁远看着贤妃,面色一冷,沉声道:“我今日来寻你,不是为了说这些的。” 贤妃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你也不用否认,我知道,你不会承认这件事的,但你的性子……我怎么会不了解?你还是没有改掉这个嘴硬的毛病!” 玉姣已经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滋味了。 昔日她入府的时候,萧宁远也曾经给她赏过幽兰香! 忠勇侯府,每个后宅女子都以被赏幽兰香为荣! 若说萧宁远,心中没有半点在意贤妃,玉姣自己也不确定了……或许,萧宁远和贤妃说的都是真的。 两个人,如今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尤其是萧宁远,冒着整个忠勇侯府都成为陪葬的风险,也要来和贤妃相见,这就已经能说明了。 她薛玉姣,在萧宁远的心中,未必有贤妃和六皇子重要。 玉姣没吃药,却觉得嘴中苦的厉害。 不只是嘴里苦,心中也苦。 萧宁远看着贤妃,沉声道:“若如你所说,六皇子与我有关,那我便兑现我的承诺,会想办法让你们离开皇宫,去过普通人生活。” 萧宁远说完这话后,就直视着面前的贤妃。 “萧郎……这么多年了,我们都不曾忘记彼此,这个时候,你是不是应该为我们的将来,打算一下了?”贤妃意味深长地说道。 萧宁远闻言,眼神之中有若有若无的嘲弄:“那么,娘娘你的想让本侯如何为你打算?” 贤妃继续道:“若是琮儿能成为太子,陛下的身体……你也是知道的,没那么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 只要她的儿子成为太子。 就算是建宁帝没有病,她也会想办法让建宁帝病死。 “到了那个时候,琮儿顺利登基,我是太后,你便是摄政王,琮儿年幼,这天下岂不是在你我的手中?待到日后琮儿年长后,我们再传位给琮儿便是!” “你可以享受你的权利,也不用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毕竟琮儿也是你的亲子,我和琮儿也不会对你有猜忌,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就坐拥这大梁的盛世江山,如何?”贤妃继续道。 玉姣闻言,心中想着,这贤妃的野心可是真大。 她自以为,自己已经很有野心了。 她的野心便是踩着薛玉容的脑袋爬上来,不再被人欺负。 如今她做到了。 可是和贤妃这野心比起来,她的那点心思,只怕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萧宁远看着贤妃,沉声道:“若是本侯不愿意呢?” 贤妃听了这话,开口道:“萧郎!你怎么会不愿意?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说的话?” “我告诉你,你必须得这样做了!” “皇后那个老女人,虽然一直幽居,可从来没有放弃为了二皇子打算!” “而且,她已经开始调查琮儿的身世了,若是琮儿被证实不是陛下的孩子,到时候……就我把我们母子往死路上逼啊!” “萧郎,你放心,就算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被人严刑拷打,我也不会把你是琮儿生父的事情说出去。”贤妃继续道。 这会儿贤妃到是装出深情来,怕是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威胁萧宁远的。 “萧郎,你真的会不管我们母子吗?”贤妃的眼中含泪。 萧宁远道:“你说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你不要轻举妄动。” 贤妃听到这,顿时欢喜道:“萧郎,我就知道,你不会不在乎你,你唯一的孩子的!” 萧宁远道:“事情已经说明白了,我便先告退了。” “等等!”贤妃连忙喊道。 萧宁远问:“娘娘还有何事?不如一口气说了。” 贤妃道:“宁远哥哥,我的心中一直有你,看着你那么宠爱你后宅的女人,我的心中很是不痛快,你往后,能不能为了我,少宠爱那玉夫人一些啊?” “她终究只是我的替身,等琮儿成为太子后,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回到你的身边了!” “我知道,你宠爱她,只是为了保护我,让陛下知道,你和我没有私情……但我见到你们恩爱的样子,心中还是很不畅快。” 贤妃说着,玉姣听着,神色已经木然。 此时的萧宁远,淡淡道:“谨遵娘娘吩咐。” 说完这话,萧宁远便先行离开了。 织香看着旁边的贤妃,温声道:“娘娘……” 贤妃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就知道,他的心中一直都有我……如今为了我们的孩子,他怕是要拼尽全力了!” “走!”贤妃说着,就带着织香也离开了这偏殿。 脚步声渐渐远去。 空荡荡的偏殿之中,只剩下了玉姣和沈葭两个人。 虽然说,玉姣没在这真的抓到萧宁远和贤妃两个人,发生什么亲密的事情。 但刚才两个人的一番对话。 已经让玉姣如坠冰窟。 她觉得有些冷。 她好似受刑一般的,先是觉得心疼,后觉得口苦,如今又变成了冷。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从未想过,玩弄感情的她,如今竟然也被人玩弄了感情。 这便是终日打雁,终究被雁啄了眼是? 也是,贤妃有一句说的很对,萧宁远这种尸山血海之中走过来的人,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的,就对一个女人情根深种? 若说喜欢,或许的有的,谁不爱年轻姑娘美色小意? 可若说真情,又有几分? 沈葭看到玉姣这样,心疼无比地抱住了玉姣:“玉姣……姐姐,你……你不……不要……难过。” “离……离开他,危……危险。”沈葭继续道。 她不知道怎么劝玉姣。 但刚才的事情,她已经听明白了。 身为沈寒时的妹妹,她虽然性情单纯善良,可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她只是有赤子之心,其实人……也是很聪明的。 她已经想明白这其中的事情了。 玉姣姐姐若是不离开萧宁远,可就不只受到情伤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玉姣听沈葭这样说,浑浑噩噩地看向沈葭。 脑海之中,只剩下沈葭说的那一句,离开他。 第521章 调整 萧宁远回到宴上,便发现玉姣不见了踪影,忍不住地皱起眉来。 他对着来斟酒的宫女问道:“可瞧见我府上的玉夫人?” 宫女开口道:“和沈府的沈姑娘,一起出去了。” 萧宁远听到这,紧皱的眉头稍微松了松,但很快又皱了起来。 他正要起身去寻玉姣,便瞧见贤妃正端坐在主位上,往这边看来。 贤妃刚才和萧宁远坦白后,整个人有一种春风得意的感觉,看向萧宁远的目光之中,也含着些许的春意。 此时贤妃隔空和萧宁远举杯。 虽然说这一幕在众人的眼中,只当贤妃是和所有人一起饮酒,但萧宁远却知道,贤妃这是冲着他来的。 萧宁远举杯回应。 接着,才看向了对面的徐昭。 徐昭被萧宁远看了个毛骨悚然,心中忍不住地嘀咕着,萧宁远怎么会忽然间这样看自己? 难不成,自己惦记玉姣的事情被萧宁远知道了? 徐昭有些心虚。 萧宁远又对着徐昭举杯。 两个人的中间,隔的距离不远不近。 萧宁远说话,徐昭刚好能听到。 此时萧宁远开口了:“徐世子。” 徐昭的心头一紧:“我……我在。” 这样说完,徐昭就有些后悔,这萧宁远是厉害不假,可他有爹啊!他爹可是镇国公啊! 他怕什么? “听闻徐世子和沈姑娘定下亲事,倒也是佳偶天成。”萧宁远微笑着说道。 萧宁远的话太没头没脑了,徐昭便含糊道:“是……是啊……” 不等着萧宁远再问下去,徐昭就决定脚底抹油:“那个,我去找葭葭……” 徐昭这么一走。 萧宁远的眉宇这才舒展开来,徐昭这厮,脑子还算是灵光,他才说上一句还没把意思表达清楚,徐昭就主动去寻人,倒也难得。 萧宁远哪里知道。 徐昭那哪里是的脑袋灵光啊?他刚才那一番举动分明就是着急去躲瘟神! 而萧宁远就是那个瘟神。 不管怎么说,徐昭去寻沈葭,而玉姣和沈葭在一起,总算能让萧宁远放心下来。 玉姣此时和沈葭两个人已经离开了大殿,正往回走。 玉姣有些魂不守舍的,若不是沈葭拉的及时,他差点就和迎面走上来的沈寒时撞到一处了。 “兄……兄长。”沈葭看到沈寒时的一瞬间,连忙喊了一声。 玉姣微微回过神来,但还是有些恍惚地看向了沈寒时:“沈……沈先生。” 沈寒时一眼便看出来,玉姣神色有异,便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沈寒时这么一问,沈葭张口就想说。 可此时玉姣抓着沈葭的手,微微用了用力气。 沈葭迟疑了一下,开口的时候就说道:“没……没什么。” “这叫没什么?”沈寒时的语气有些快。 玉姣的眼睛明显有些红肿,看这样子倒像是哭过一样。 沈葭含糊道:“真……真没什么,就是……就是姑娘家,肚子疼。” 沈葭没把话说明白,但沈寒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他板着脸沉声道:“还是速速回到宴席上,这深宫之中,规矩森严,容不得你们二人闲逛。” 他这冷漠的话语,恰到好处地掩盖住了他那些许的不自在。 沈寒时其实想说的是,这宫中诡谲,甚至比前朝还要残酷。 在这后宫之中乱蹿,容易招惹是非。 “知……知道了。”沈葭小声道。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少女的肩膀消瘦,单薄到看起来,随时可能被秋风吹走。 他沉声道:“你呢!” 玉姣没想到沈寒时还要特意问过自己,但这会儿,她还是恭谨地说道:“我也知道了。” 沈寒时见二人兴致不高,便道:“回去。” 玉姣两个人和沈寒时分开后。 便察觉到有人鬼鬼祟祟地接近他们。 等着转过一个回廊的时候,沈葭顺手摸起一根用来撑窗的棍子,反手往拐角处转去,用力砸了一下:“谁!” “砰”的一声。 徐昭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如同一个大鼓一样,被人用鼓锤锤了一下。 “是我啊!”徐昭捂着头,看着眼前的沈葭。 太疼了,他都忍不住地开始掉眼泪了:“沈姑娘,你这下手太黑了啊……我们两个人可是有婚约的,你真把我锤死了,你可是要当望门寡的。” 望门寡这三个字。 让沈葭的脸色一黑,很想扬起棍子再给徐昭一下:“谁……谁让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 徐昭很是委屈:“我那哪里是鬼鬼祟祟,我光明正大地来,看到你兄长……我这……这不是有些课业没做完吗?我怕他瞧见我,又要罚我。” 本来沈先生就愿意罚他。 自从徐沈两家定下亲事后。 沈先生就更愿意罚他了。 “姣姣……这是怎么了?”徐昭也发现玉姣有些魂不守舍了。 沈葭听徐昭这样问,顿时警惕起来,徐昭这厮可是个大嘴巴,刚才发生的事情万万不能让徐昭发现。 这样想着,沈葭就道:“要……要你管?” 徐昭有些惊奇:“哎呦,这可真是奇了。” 平日里温顺得和一只小兔子一样的,说一句重话都要哭的沈葭,这会儿竟然刁蛮了起来。 此时几个人已经接近那大殿了。 玉姣站在那,深吸了一口气,便在脸上带起了一丝微笑,若不是眼睛还有些微微的红肿,谁也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她允许自己难过。 但她不会让自己一直沉浸在难过的情绪里面。 她需得振作起来。 如今她无意间撞破这件事,便是上天叫她及时悬崖勒马,没真的沉耽到这段感情之中。 玉姣微笑道:“走,回去。” 沈葭担心地看向玉姣:“玉姣姐姐?” 玉姣微笑道:“没事的。” 沈葭还是有些不放心。 玉姣便抓住沈葭的手,微微地拍了拍沈葭的手。 沈葭明白玉姣的意思,玉姣这是拜托她不要表现出异常来。 沈葭重重地点头。 玉姣这才松手往里面走去。 剩下徐昭在旁边看着,眼神有些许嫉妒……他又有些嫉妒沈葭了!他要也是个姑娘家就好了,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玉姣这般亲近了! 第522章 委屈 萧宁远瞧见玉姣回来,脸上的神色便舒缓了起来。 可当玉姣坐在萧宁远身边的时候。 萧宁远就察觉到,有些许的不对劲:“姣姣?” 萧宁远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玉姣微笑道:“主君?怎么了?” 萧宁远在矮几下,抓住了玉姣的手,柔软纤细的手,此时冰冷冰冷的。 这让萧宁远微微蹙眉:“可是身体不适?” 玉姣含笑道:“没有,主君怎么会这样想?” 玉姣的语气欢快,但却闻到了萧宁远身上那股熟悉的幽兰香,这种感觉,让玉姣如坐针毡。 她心中难受,可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那。 萧宁远又道:“说谎!眼睛都红了,是不是有什么人给你委屈受了?” 这样想着,萧宁远的眼神之中就带起了几分寒意。 玉姣连忙道:“秋风大,吹了沙子到眼睛里面,我揉了好一会儿呢。” “我刚才和沈姑娘一起出去的,哪里有什么委屈?”玉姣笑着说道。 就在此时,贤妃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传来了:“忠勇侯。” 萧宁远和玉姣一同往前看去。 萧宁远不知道贤妃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贤妃已经继续说道:“之前岁兰的事情,是本宫教导不力,很是对不住你。” 说到这,贤妃微微一顿,便看着身旁的织香说道:“织香。” 织香连忙上前来。 贤妃微笑道:“我便将这织香,赐到你府上,也算是弥补你。” 萧宁远沉着脸看向贤妃,没说话。 贤妃便道:“怎么?忠勇侯可是觉得,织香配不上你?” 玉姣看向萧宁远,萧宁远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显得很是平静:“娘娘身边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只不过……” 贤妃笑了起来:“只不过,你如今独宠你身旁的这位夫人吗?” 说到这,贤妃又道:“这玉夫人入府也有段时间了,一样未能替你生下子嗣,你宠归宠,可总得有后,否则这偌大的忠勇侯府,后继无人,到是整个大梁的损失了。” 贤妃这样说着,微微一顿继续道:“萧侯,你觉得呢?”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萧宁远的身上。 他们都想知道萧宁远会如何选择? 萧宁远没让大家等太久,这会儿就微笑道:“织香姑娘若是到我府上,怕只能当个侧夫人了。” 徐昭已经坐在对面,听萧宁远这样说,心中忍不住地道:“啊呸,这不就是给贤妃的话,留口子吗?” 织香连忙看向萧宁远说道:“织香仰慕萧侯已久,莫说是去做侧夫人,便是去做良妾,织香也是愿意的。” “萧侯,你听到了?所以今日,便带着织香回府,织香是本宫的人,还请萧侯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对织香多些宠爱才是。”贤妃微笑道。 萧宁远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贤妃,然后就坐了下来。 贤妃安排好一切,显得心情很好。 萧宁远则是担心地看了玉姣一眼,他张了张嘴,有心和玉姣说点什么。 却见玉姣这会儿,已经神色平常地,为他斟酒。 好似刚才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影响到玉姣的心情似的。 织香这件事,的确没影响到玉姣。 和萧宁远同贤妃有私情,并且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这件事比起来,织香的事情算什么?而且在玉姣看来,这贤妃虽然和萧宁远藕断丝连的,但还是不能完全信任萧宁远。 所以走了一个白侧夫人,这会儿就派了个织香。 目的就是监督萧宁远。 心既然已经死了,米说来一个织香,就算是来十个八个的织香,玉姣也不在意。 此时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大家刚才都实实在在地,看了一场属于玉姣的笑话。 等着宴席散尽的时候。 沈葭便听到有两个妇人在议论着。 “啧,这再美的女人,也有被厌倦的一天,看那萧侯,那么轻易地就接受了贤妃赐下的人!” “可不是么?到底是歌姬生的孩子,上不了台面的下贱胚子……”说这话的人,是因为在自家夫君的书房里面,发现了玉姣的画像。 玉姣和这些人不怎么熟,更是不知道画像这回事儿。 玉姣生的美,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悄悄为玉姣画了像。 沈葭听了这话,很是不畅快:“闭……闭嘴!背……背后嚼舌根,小……小心……” “小……小……小心什么啊?”刚才辱骂玉姣的那个妇人,轻蔑地看向沈葭。 “小……小……小……”沈葭生气的时候,说起话来,便更结巴了。 “小……小……哈哈哈……真是没想到,沈先生还有这么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妹妹。”那人继续道。 沈葭被气红了眼睛。 就在此时,有人从沈葭的后面走了出来,轻笑了一声就道:“沈葭是让你小心,你成婚之前,和表兄好过一阵子的事情,叫你的夫君知道。” 那妇人:“……” “你……你乱说什么!”夫人被气到脸色胀红,像是一只炸毛的母鸡。 徐昭轻蔑道:“我劝你最好小声点,我这嘴可不好……你应该知道,得罪我没什么好下场。” “而沈家,是我徐昭的人!往后你们这些人,都给我警醒着一些,谁敢欺负沈葭,我就把你们府上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腌臜事情,拿到阳光下晒一晒,也好去去你们这些人身上的刻薄尖酸晦气!”徐昭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 说完,徐昭便拉着沈葭往前走去:“沈葭,你闻到没?这有一股子臭气,咱们可走远点,小心熏上了,你可是好人家的姑娘,切莫让这种作风的人,影响了去。” 沈葭看向徐昭拉着自己的手,微微一愣,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的心中开始有了一个想法。 就是……徐昭这个人,其实还挺好的! 这样想着,沈葭就对徐昭笑了笑。 “沈葭!”沈寒时的声音传来。 徐昭听到这声音,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一般地松开了拉住沈葭的手:“先……先生,我……我没别的意思啊。” 沈寒时看向沈葭:“他欺负了你?” “没……没有!”沈葭很是坚定地开口。 “和我回府。”沈寒时温声道。 沈葭点了点头,跟着沈寒时往前走去,回头看了一眼徐昭,徐昭这会儿还扬起手来,对着沈葭比画再见。 玉姣此时和萧宁远一起,往宫门外走着,身后还跟着那个叫织香的,这一行人和沈寒时兄妹两个人,碰到了一处。 沈寒时瞥了萧宁远一眼,似笑非笑地开口了:“恭喜萧侯。” 第523章 设局 萧宁远面无表情:“何喜之有?” “这不就是你的喜吗?”沈寒时说着,瞥了织香一眼。 沈葭听了这话,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沈寒时的衣服,兄长虽然刻薄,但很少将这刻薄的一面展现出来。 如此,是为了玉姣姐姐不快? 莫说兄长,就是她也看不过去! 萧宁远似乎没察觉到沈寒时的讥讽,便道:“不过区区小事,算不上什么喜。” 沈寒时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而且带着沈葭离开此处。 玉姣和沈寒时上了马车,剩下织香一个人,落在后面。 “侯爷……”织香轻声开口了。 萧宁远的声音从马车之中传来:“上来。” 织香上来后,正要掀开马车的帘子往里面来,萧宁远就沉声道:“坐在外面!” “可……娘娘……”织香张口就是娘娘。 萧宁远冷声道:“你既然被送到忠勇侯府,往后,就没有主子了,万事听从本侯的吩咐。” 织香不敢违逆,只好委屈地坐了下来。 马车缓缓行驶。 萧宁远看着对面的玉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玉姣的眼睛更红了。 他伸手想将玉姣揽入自己的怀中。 玉姣的身子有些微微僵硬,但还是顺着萧宁远的意思靠了过来。 萧宁远的声音很轻:“姣姣,这件事……稍后我会同你解释。” 玉姣柔柔一笑:“主君不必解释。” 解释织香的事情有什么用?身上这幽兰香可做不了假! “主君是忠勇侯,身边只有妾一个,也终究是委屈了。”玉姣轻声道。 萧宁远听玉姣这样说,脸色一沉,他的心中不快,但他知道,此时的自己无法对玉姣发泄自己的情绪,玉姣做错了什么?玉姣本就受了委屈! 回府后。 织香就道:“我……我住在何处?” 玉姣微笑着吩咐:“便住在白侧夫人之前住的幽兰院之中。” 怪不得那院子叫幽兰院,这就是萧宁远和贤妃之间的小情趣? 玉姣往揽月院走去,萧宁远正要追上去。 便见尽夏,从暗处走了出来:“侯爷。” 萧宁远看了看玉姣,便道:“我稍后去寻你。” 说到这,萧宁远就和尽夏去了止景斋。 “何事?”萧宁远沉声道。 尽夏道:“已经查到,岭南王府的兵士们,已经化整为零,暗中潜到这汴京城附近。” 萧宁远的声音一沉:“这是有逼宫之意。”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孙仪先生可到了?” “已经在城郊之外了。”尽夏道。 这位孙先生,是萧宁远的幕僚之一,为了让建宁帝消除怀疑,萧宁远当初回京的时候,身边没带一人,甚至明着将幕僚解散……但实则,这些人,只不过被萧宁远妥善安置了出去。 尽夏又道:“还有另外一件事,主上之前吩咐我等,去探查贤妃娘娘的事情,可还要继续查下去?” 萧宁远吩咐道:“不必了。” 楚钦月安的什么心思,他心知肚明,之前吩咐尽夏去调查贤妃,调查的结果不重要,重要是的这个调查的过程。 但如今……已经没什么必要了。 正说着话。 藏冬从外面进来:“安贞公主差人来送话,说清侯爷一叙。” 藏冬说完这话,就担心地看向萧宁远:“主君,我们应该怎么办?” 萧宁远冷声道:“这天怕是要变了。” “做好一切准备,应变天之患。”萧宁远吩咐着。 吩咐完,萧宁远又忍不住地想起了玉姣,旁人他不慎在意,但姣姣……他本想给姣姣安稳的生活,暂时……怕是无暇顾及。 他自是可以护住姣姣。 可他知道,姣姣最在意的是什么。 若到时候忠勇侯府有变,怕是会影响到柳氏和薛琅,到那个时候……便是叫姣姣为难了。 他还得想个万全之法,护住玉姣,以及玉姣在意的东西。 …… 入夜。 玉姣坐在屋内,看着那明明暗暗的烛火,有些失神。 秋蘅从外面拿了东西进来,看向屋内的春枝问道:“主君还没来吗?” 春枝摇摇头,示意秋蘅不要乱说话。 春枝忧心忡忡地看向玉姣。 自从夫人被抬为平妻后,主君除非在军中,否则每日都会来的揽月院,可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主君还没有过来的意思。 今夜,主君该不会,要去那织香的房内? 想也是,不管怎么说,那织香都是宫中娘娘赏赐下来的。 午夜时分。 下了一场冷雨。 雨中掺杂着冰粒子,哗哗啦啦地从天空之中,洒落在揽月院,也落在玉姣的心头。 秋蘅明明已经早燃了取暖的炭火。 但玉姣,还是觉得全身做冷。 一夜,辗转反侧。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进屋,怕打扰睡梦之中的玉姣……却发现,玉姣正端坐在床上。 玉姣的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主君呢?” 春枝迟疑了一下道:“刚才秋蘅瞧见,主君从幽兰院出来,现在已经上朝去了。” 玉姣点头吩咐道:“去将箱底的息胎丸拿出来。” 春枝吓了一跳:“夫人,您……您还是早日有子嗣,才能稳住地位,是药三分毒,若真伤了身如何?” 侧夫人已经停药一段时间了,可还是没能怀上子嗣。柳夫人说,这药吃的久了一些,要停一段时间才能有孩子。 只是没想到,孩子还没来,新人却入了府。 春枝都替玉姣觉得苦的慌。 玉姣微微一笑,看着春枝说道:“谁说,我自己要用这息胎丸了?” 春枝疑惑地看向玉姣:“夫人……您这意思是?用息胎丸对付织香?那为何不直接灌一碗红花下去,没道理糟蹋这样的好药。” 玉姣道:“不,不是对付织香,是设局。” 第524章 鹿血羹 玉姣没想着对付织香。 莫说让织香不能生育了,就算是真毒死了织香,对于贤妃来说,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换个人来的事情。 她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织香。 那是贤妃吗?玉姣也不清楚。 毕竟贤妃,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对付她的意思。 但不管是怎样的,玉姣已经想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春枝疑惑地看向玉姣。 玉姣便道:“把这息胎丸,暗中用给织香。” 春枝忍不住地问道:“夫人不是说,不是对付织香吗?也是……这息胎丸夫人自己也用过,若真想对付织香,用红花可比用织香,效果好多了。” 夫人还是太心软了。 不想让织香有孕,还用这么好的药! 玉姣道:“且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至于旁的,你以后就明白了。” 春枝没有猜透玉姣的心思,但还是按照玉姣吩咐的去做了。 如今玉姣是掌家夫人,吩咐春枝在织香的饮食之中,加入息胎丸,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直到晌午。 织香才姗姗来迟。 织香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色的衣服,看着很是喜庆,眉眼之中也含春带俏的。 “见过玉夫人。”织香对着玉姣行礼。 玉姣端坐在八仙椅上,微笑着说道:“织香妹妹,快起来,不用如此多礼。” 织香轻声道:“昨夜主君很晚才……” 说到这,织香微微一顿:“妾今日起的晚了一些,所以来迟了一些,请玉夫人不要见怪。” 玉姣听织香说这几句话,唇角微微扬起。 从前她也见过织香几句,当时觉得这织香有宠妃身边红人的气度,做事麻利果决,瞧着也很聪慧的样子。 今日这样一见。 玉姣对旁的,到没了什么感觉,只觉得织香的言行举止,以及说话的姿态,和白侧夫人很是相似。 想也是。 不管织香还是白岁兰,都是贤妃一手调教出来的,性情像一些也是正常的。 玉姣微笑道:“妹妹言重了,你伺候主君辛苦,多休息一下也是理所当然的,我怎么会因为这样的小事怪你?” 织香又道:“妾的身体有些酸痛乏累,就不在这同姐姐说话了,便先告退了。” 织香行礼往外退去。 织香一来一去,甚至都没用上一盏茶的时间。 但已经把秋蘅气到七窍冒烟了! “这个织香,是存心想让咱们夫人不痛快!” 什么主君昨夜怎么了,什么身体酸痛。 这不都是在膈应夫人吗? 春枝担心地看向玉姣:“夫人,您还好?” 玉姣微笑了一下:“还好。” 织香的一番举动,在玉姣这,看起来和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这种手段,她早便见识过了……如今织香,想用这个,来刺激她?怕是要白费工夫了。 至少,她得控制着自己的心,不对萧宁远存着不该有的情愫,回归到刚刚入府之时,对萧宁远的用心——只谈利益,不谈感情,便不会被伤害到。 …… 萧宁远出去忙了一日,等着回府的时候,已是傍晚十分了。 他先去了止景斋,打算先处理一些事情。 藏冬就端着一碗东西进来了。 “主上,这是玉夫人吩咐人送来的。”藏冬把东西放下。 他没说的是,春枝送东西过来的时候,脸上有不少的愿意,很是不痛快。 春枝甚至还踩了他一脚。 这让藏冬觉得,女人心海底针,太难琢磨了。 他第一次觉得,当主上的也不容易! 他连一个女人的心都琢磨不明白,可主君这后宅,女人和韭菜一样的,一茬又一茬的,也不知道主君是怎么应付的来的! 萧宁远看向那碗羹汤,只觉得疲累一天的心,舒缓了起来。 姣姣果然还是关心他的!这不是送了羹汤过来吗? 萧宁远打开那汤,准备喝一口。 可谁知道,这一口喝下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盯着白瓷勺子里面的羹汤,看了一眼,刚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多了几分冷沉。 接着,他把勺子放下,勺子碰到汤盅,发出了一声脆响。 藏冬敏锐地察觉到,主上的心情不太好,于是就问道:“主上?怎么了?可是不和胃口?” 萧宁远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把汤撤下去。” 藏冬去端汤,然后仔细地闻了闻。 接着有些意外的开口:“鹿血羹?” 萧宁远闻言,心情更是烦躁了。 玉姣竟然给他送鹿血羹! 萧宁远看着面前的公文,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便起身往外走去。 玉姣已经躺下了。 便听到秋蘅急急火火的声音:“夫人,主君来了!” 秋蘅的声音才刚刚到,萧宁远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此时的玉姣,已经换上了里衣,头发直简单绾了个发髻,不戴半点金玉,简单地垂下,到是别有一番我见犹怜的妩媚感。 萧宁远走到屋内,吩咐着:“出去,将门关上。” 等着屋内只有两个人了,萧宁远的脸色就缓了缓,看向玉姣道:“姣姣,你怎么这么早就睡下了?” 往常他不回来,玉姣都是要留门等着的。 玉姣道:“以为主君不会来了。” 这一句话不咸不淡的,把萧宁远噎了一下,萧宁远揉了揉额角,开口道:“昨夜是有一些特殊情况。” 玉姣微笑道:“贤妃赏下织香妹妹,主君的确不能不给贤妃面子。” 纵然玉姣一直告诉自己,可以不用在乎萧宁远了,但提起贤妃的时候,她这心中还是不畅快。 尤其是一想到,她入府的时候,萧宁远赐下的幽兰香! 萧宁远笑道:“姣姣可是吃醋了?我若说,昨天夜里,其实并未发生什么呢?” 玉姣连忙道:“妾不敢,而且,不管发生什么,主君都不必和妾解释,主君能多宠爱旁的妹妹,是妾的幸事。” “幸事?所以你便给我送了鹿血羹?”萧宁远眉头皱起,脸色上已经有了些许不悦。 萧宁远本就因为那鹿血羹的事情不痛快,没想到,玉姣竟然是这样想的! 玉姣微笑道:“主君新得了美人,帮主君补补身体,是妾的分内之事。” 萧宁远盯着眼前的玉姣,额角的青筋直跳。 第525章 事发 玉姣姣好的面容上,满是平和,甚至还带着几分浅笑。 仿若说出的这话,是再寻常不过的正常的话,仿若这就是她的心中所想。 萧宁远试图从玉姣的脸上,找到一丝妒忌的神色。 但很显然,萧宁远失败了。 玉姣只是温婉地笑着,不见半点不快。 萧宁远莫名的,觉得心中有些恼意……这世间男子,本该盼着自己的女人,如玉姣一般善解人意,可他却觉得,这善解人意,让他很不畅快。 他倒是希望,玉姣对他冷着脸。 甚至把他关到门外,不让他见,或者是闹一闹脾气也好。 但玉姣却是那么的大度。 大度到,让他觉得,玉姣的心中很可能,没有他。 这种感觉,让萧宁远越发烦躁。 “主君,夜深了,该歇了。”玉姣说着,便先躺下了。 没多大一会儿,屋中的灯灭了,再然后,萧宁远躺在了玉姣的身旁。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手往她这边伸来,似乎想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呼吸,也略微粗重了些许…… 玉姣自然知道,自己若是顺着萧宁远的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这会儿,玉姣用了一些力气,没顺着萧宁远的力道,滚入萧宁远的怀中,只是温声道:“主君,妾身体不适,先睡。” 萧宁远听到这话,便用手摸了摸玉姣的额头,见玉姣没有发烧,这才安心的躺下。 他轻声道:“姣姣,最近怕是要发生很大的变故,我担心自己没办法如同从前一样,日日守在你的身旁。” “你要想办法,照顾好你自己。”萧宁远继续道。 半晌,玉姣才嗯了一声,算是给了萧宁远答复。 …… 接下来的三日,玉姣雷打不动的,让春枝给那织香用息胎丸。 侯府西院有玉姣的人,这东院,就算是玉姣已经换了几次血,可里面还是掺了萧老夫人的人。 如今萧老夫人在佛堂,没办法作妖。 这些人便以叶灵秀和萧婉,马首是瞻。 这叶灵秀和萧婉两个人,都是恨透了玉姣的…… 她们甚至觉得,萧宁远和萧老夫人闹到这个地步,都是玉姣在后面煽风点火。 如今贤妃赐下织香,算是玉姣的报应。 这一日,傍晚时分。 萧宁远正在玉姣这用膳,春枝就过来通传:“主君,楚侧夫人来了。” 织香的姓氏,是贤妃赐下的,所以如今春枝明面上就称一句,楚侧夫人。 萧宁远微微皱眉:“不见。” 玉姣看向萧宁远……自从那夜之后,萧宁远似乎的确没去过织香的院子里面,当然,萧宁远也没来揽月院,而是一直在外巡防,很是繁忙。 如今看萧宁远这态度,好似不喜欢那织香。 萧宁远看着自己旁边的玉姣,伸手给玉姣夹菜:“姣姣,吃菜。” 玉姣含笑道:“到底是贤妃娘娘赐下的人,主君还是见一见,否则贤妃娘娘该不高兴了。” 听玉姣提起贤妃,萧宁远微微蹙眉,但还是摆摆手,示意把织香放了进来。 玉姣心中暗道,看样子,萧宁远和贤妃的纠葛可真深! 怪不得,萧宁远愿意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去和贤妃见面呢。 织香进来后,就红着眼睛跪了下来:“请主君给妾做主!” 织香将当初那白侧夫人的姿态,学了个十成十,这样跪下来的时候,我见犹怜的,玉姣要是男人,都会忍不住地怜香惜玉了。 萧宁远冷声道:“说。” 织香将手中的东西捧了起来:“府上有人要害我!” 玉姣瞥了一眼,织香的手上放着一块帕子,帕子上面,放着一个褐色的药丸,这药丸……玉姣再熟悉不过,正是息胎丸。 玉姣平静地坐在那,看着面前的织香。 事情正在按照她计划的那样,发展着,她到没什么好慌张的。 春枝担心地看向玉姣,这差事是她没办妥当,是她连累了夫人!可就在此时……春枝瞧见玉姣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好似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什么。 她震惊地看向玉姣。 侧夫人该不会是要……是要…… “这是何物?”萧宁远沉声道。 “这是有人,在妾的饭菜之中,下了这药,遗漏了一颗……被妾的婢女故梦捡到了。” 是了,织香的丫鬟叫做故梦。 那位贤妃娘娘,怕是想和织香重温故梦呢! “妾已经请宫中的御医验过了,这东西有让人绝嗣的功效!”织香沉声道。 绝嗣?织香也真敢说,这息胎丸,只不过如避子汤一样而已,停药后,少则月余,多则半年,便可以孕育子嗣! “暗中给妾用药的人,不只是想害妾,更想害主君绝嗣!请主君给妾做主!”织香继续道。 萧宁远淡淡道:“我会让人去查这件事的。” 织香连忙道:“不用查,妾已经知道是谁做的!” 萧宁远疑惑地看向织香:“哦?你知道是谁做的?” 织香道:“是……是……”织香说着,眼神就往玉姣的身上飘。 “是玉夫人!”织香说着,就看向玉姣,大声说道。 不等着玉姣说话,萧宁远就将面前的瓷碗,直接砸向了织香:“放肆!谁允许你污蔑她了?” 说到这,萧宁远便看向玉姣,神色温和地说道:“姣姣莫怕,我不会让人污蔑你的。” 玉姣微微一笑:“多谢主君信任。” 只可惜,这件事就是她做的! 织香被砸了一下,额头出了血,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主君!妾有证人!请主君为妾做主!” “我不想听你的证据,姣姣是什么人,本侯心中有数。”萧宁远沉声道。 “滚出去。”萧宁远冷眼看着织香,呵斥道。 就在此时。 外面传来了藏冬的声音:“婉姑娘,不可擅闯,不可……” 萧婉对着藏冬嚷嚷着:“怎么?你还想轻薄我不成?” 没有萧宁远的命令,藏冬的确不敢对萧婉动手,于是萧婉就冲了进来。 “我就是证人!”萧婉沉声道。 萧宁远看向萧婉,冷声道:“谁许你来这东院了?还不滚回去!” “兄长,你还要被这个女人蒙骗到什么时候!”萧婉扬声说道。 “真正害你不能有子嗣的,分明就是这薛玉姣!”萧婉伸手指向了玉姣。 第526章 幽禁 说到这,萧婉就拿出一个荷包:“这东西,是之前我在秋山围场捡来的,当初不知道是谁的东西……如今看来,应该是这玉夫人的东西才是!” 玉姣之前的确遗失了这样的东西,但……萧婉手中这个荷包,可不是玉姣在秋山围场遗失的。 这荷包,是更早的时候,她瞧见萧婉给沈寒时表白的时候,遗失的,那只带着弯月和兔子图案的荷包。 没想到,萧婉竟然把这件东西翻出来了,用来辅证织香,试图一下子将她踩死! 这样也好,有萧婉的加入,事情便可以万无一失了。 萧婉继续道:“兄长,你别傻了,这薛玉姣不只给织香用这药,她自己也不想生你的孩子,否则,她怎么可能入府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身孕?” “你以为,是母亲害你至此,但实则……这里面也少不了薛玉姣的手脚!” 玉姣看向萧婉问道:“婉姑娘如此说,未免太可笑了一些,我为什么不想有主君的孩子?” 萧婉冷声道:“你心中早有了旁人,嫁给兄长怕是不甘心呢!” 至于那个旁人是谁! 萧婉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不过萧婉没打算把那个名字说出来——毕竟她自己,如今还做着,嫁给那人的美梦呢! 这个“秘密”,是萧婉最近才发现的。 萧婉暗中差人,又去调查了一番,终于让萧婉调查出来,玉姣和沈寒时,暗中定下过婚事。 这件事,当初李氏查起来不容易。 是因为李氏,是从玉姣那入手,去查那个男人是谁。 但萧婉,喜欢沈寒时,便想去调查沈寒时。 从沈寒时未曾科举之前,接触过的乡亲之中,调查出来……沈寒时从前,和一个薛家姑娘定过亲事。 只不过那薛家姑娘,最后被富贵人家接走了。 萧婉这才发现了这个秘密。 今日她没把玉姣和沈寒时有过婚约的事情说出来,是怕这件事闹翻了……萧宁远彻底记恨上沈寒时,到时候,她可就是半点念想都没有了! 在萧婉看来,玉姣和沈寒时定过婚约,定然和自己一样,死心塌地的喜欢着沈寒时……不管玉姣是不是这样想的,这件事都可以拿出来说嘴!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番话。 萧宁远看向玉姣,温声道:“姣姣,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冤枉了你去。” “主君,你若不信,便拿她身边的丫鬟去审,定能审出来什么!”织香咬牙道。 就在此时。 玉姣开口了:“不必审了。” 众人诧异地看向玉姣。 萧宁远问:“姣姣舍不得春枝?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乱来的……” “我的意思是,事情到这个地步,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玉姣沉声道。 “这药叫做息胎丸,和避子汤一个效果,我给织香用了。”玉姣淡淡道。 萧宁远听到这话,神色复杂地问道:“姣姣,你……是因为吃醋?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的。” 他本就没宠幸过织香,玉姣用不着这样做! 但听到玉姣承认这件事,萧宁远的心中还是五味杂陈的。 若是旁人,敢在后宅用这样的手段,他怕已经不由分说的,将人赶出去了,但今日做这事的是玉姣……萧宁远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如何替玉姣遮掩。 若玉姣是因为吃醋,才做了如此错事。 那错不在玉姣的身上,反而在他的身上。 是他,不想让玉姣牵扯到这场动乱之中,所以瞒了玉姣许多事情,才让玉姣有了这样的误会。 玉姣又道:“还有,婉姑娘说的也没错。” “我的确也没想过,给主君生孩子的事情,自从我入府后,我日日都吃这息胎丸……就算是没有那麝香,我也生不出来孩子。”玉姣沉声道。 她没有告诉萧宁远,从秋山围场回来,她就停了那息胎丸。 只是,用药久了一些,所以暂时还没有身孕。 但,她的身体已经养好了,也许,很快就会有孩子了。 萧宁远不敢相信地看着玉姣,微微一愣:“玉姣,你……说什么?” 玉姣道:“我是说,我从未想过给你生子,我是因何入府的,主君心中应该清楚!”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就站起身来,看向自己面前的萧宁远,继续道:“我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被人当成生育工具一样的人生!” “你们所有人想让我有身孕,可我偏不!”玉姣冷笑道。 “我不想生,我也不会允许,织香之流,生下孩子!”玉姣继续道。 “瞧,果真让我说对了,这薛玉姣自己都承认了,她不想给兄长生孩子呢!”萧婉冷嗤了一声。 一个贱婢,也敢肖想沈寒时! 今日就该是薛玉姣的报应! “你给我闭嘴!”萧宁远怒声呵斥。 他深邃的眼神之中,仿若酝酿了一场狂风烈雨,整个屋子的气压都低沉了下来。 萧宁远沉声道:“你就这么不想给我生孩子?” “是!我不想生!” “那好,不想生就不生……”萧宁远咬牙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玉姣见萧宁远如此,眼睛有些不受控制的濡湿……她没想到,萧宁远盛怒之下,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我只问一句,薛玉姣,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吗?”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问。 玉姣看着萧宁远,终究不忍心回答萧宁远。 就在此时。 织香开口了:“主君!请您给我做主!您若是一味袒护她,娘娘那,怕是没办法交代?” 萧宁远听了这话,盯着玉姣,眼神极其失望地说了一句:“你不必回答了,本侯也不想听!” “来人,将薛玉姣送到……织雪山庄幽禁!”萧宁远冷声吩咐着。 玉姣闻言,心情复杂,织雪山庄吗?竟然是……织雪山庄。 织香忍不住地开口:“主君,就这样吗?” “不然呢?”萧宁远眯着眼睛看向织香。 “当初白岁兰犯下那等事情,不过是送去清修,我幽禁她,难道不足以和娘娘交差吗?”萧宁远反问。 织香被吓了一跳……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虽然是贤妃娘娘的人,可到底嫁给萧宁远了,也不能将这萧宁远得罪狠了。 这样想着,织香便道:“多谢主君为妾做主。” 第527章 开弓 玉姣起身往外走去。 不管是织雪山庄,还是西山庄子,只要能离开忠勇侯府就好。 是的。 她设计这一场,为的就是离开。 她大可以悄悄走掉,可然后呢?然后萧宁远必定会派人寻她。 她要的,不只是自己这个人离开萧宁远,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被萧宁远厌弃,扔到庄子里面自生自灭。 然后她再想办法离开也不迟。 到那个时候。 不管是安贞公主设计萧宁远,还是贤妃的事情闹出来,忠勇侯府遭难的时候,都连累不到她的身上! 否则,若人人都以为,萧宁远爱重她,若忠勇侯府有变故,她这条命也就罢了,到时候,连带着娘亲和琅儿,都要跟着受牵连。 离开的决定,对于玉姣来说,做的很是艰难。 但是她不得不这样做。 况且,就算是她不离开,忠勇侯府也没出事,那贤妃,也未必会放过她。 听那贤妃拈酸吃醋的话便知道了,那位贤妃,怕是已经把她当成眼中钉了。 离开,是她保全自身的,最好方式。 春枝猜到了玉姣的想法,但秋蘅没有,此时的秋蘅,双目赤红,眼神之中满是怨愤和不满地看向萧宁远:“主君!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夫人!你当真太狠心了!” 萧宁远冷眸看向秋蘅。 秋蘅虽然怕,但这会儿,还是梗着脖子说道:“你这种人,根本就配不上夫人!”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敢顶撞主君,想必玉夫人如此行事,少不了你们两个人的挑唆,便一起滚到织雪山庄去!” 藏冬在门口,听到这话,吓了一跳,连忙道:“主上,春枝她……她并未顶撞主君,不如将春枝留下来?” 春枝瞥了藏冬一眼,冷嗤了一声:“用不着你假好心!夫人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藏冬:“……” 玉姣看着春枝和秋蘅,温声道:“我们走。” 说着玉姣就往外走去。 正是秋冬交际的时节,此时天已经黑了,晚风格外的冷。 玉姣打开门,冷气就往屋中蹿来。 她刚才在屋内用膳,屋内烧了炭火,所以衣衫不算厚,这样走出去的时候,便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萧宁远略带冷漠的声音传来:“站住。” 玉姣转过身来,脸上依旧噙着一丝浅笑,问道:“主君有什么吩咐吗?”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玉姣有些意外地看向萧宁远:“主君想听什么?” 萧宁远忍不住地想着,他自然是想玉姣求他原谅。 可是眼前的玉姣,脸上没有半点晦色,她淡淡道:“不过妾的确没什么好说的,妾不在这碍主君的眼了,祝主君和织香姑娘恩爱和鸣。” 玉姣又作势往外走去。 萧宁远的内心,涌起一阵烦躁之意,先一步往外走去。 路过玉姣身旁的时候,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明天天一亮,便滚出侯府!” 玉姣听了这话,抬眸去看萧宁远离开的背影,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五味杂陈的。 织香看向玉姣,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浅笑:“玉夫人,你别怪我,你不害我,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说完织香先离开。 剩下那萧婉,则是死死地盯着玉姣。 玉姣觉得,萧婉最近,对自己好像越发的讨厌了。 不过也无所谓,她从前不在乎萧婉的想法,以后更没必要在乎了。 玉姣扬手:“婉姑娘请离开,我累了,想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还要离开侯府呢。” 萧婉嗤了一声,转身往外走去。 …… 玉姣吩咐着春枝和秋蘅收拾东西。 这房内一些值钱的东西,早就让玉姣变卖换成钱财了,但衣服还在。 萧宁远让她明日走,应该会允许她带走一些衣服。 马上入冬了,多带一些衣服,也少受罪。 秋蘅红着眼睛说道:“夫人,您真是受委屈了。” 玉姣温声道:“没什么委屈的。” “侯爷也真是无情!就这样把夫人赶走了!”秋蘅愤愤不平。 玉姣道:“我本就是想离开侯府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就苦了你们两个,可能要和我去过一段时间苦日子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若你们二人想离开,我这有你们的身契,你们随时都可以去做自由的人。” 说完玉姣就把两张身契拿了出来。 秋蘅不伸手去接,反而摇着头说道:“我不离开,夫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夫人去那什么山庄吃苦,奴婢就陪着,要是以后夫人去要饭,奴婢就给夫人端碗!” 春枝更不用说了,此时正用坚定的目光看着玉姣。 玉姣将两张身契,凑近火光。 火舌燎了起来,身契变成了灰烬。 春枝怔了一下:“夫人……您……” 玉姣微笑道:“你们想留下,也不再这张身契,往后,你们就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事实上,一直以来,玉姣就把这两个人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继续收拾衣服。”玉姣微笑着吩咐。 秋蘅这会儿回过神来:“夫人,刚才您说,是自己想离开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玉姣没把贤妃的事情说出来,而是道:“那安贞公主虎视眈眈,势必会拉忠勇侯府下水……” 秋蘅吓了一跳:“夫人您的意思是,侯爷要反了?” 玉姣道:“未来不可知,但我蒲柳之身,若是继续留在这是非之地,前途未知,还会连累到了永昌侯府。” 如今的永昌侯府,可是她娘在当家做主,未来的继承人,也是薛琅。 “离开,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玉姣沉声道。 做出这个决定,玉姣很是艰难,但玉姣还是决定了。 这其中有对萧宁远的失望。 也有对自己未来的打算。 春枝忍不住地劝了一句:“可我看主君许夫人明日再走,应该是对夫人还有一些关心的,夫人确定要这样做吗?” 玉姣神色坚定:“开弓没有回头箭!” 从前的她也贪恋过忠勇侯府给自己带来的地位和体面,也想过,就这样留在忠勇侯府一辈子,为萧宁远生儿育女,好好经营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生活。 但在萧宁远,敢在宫中和贤妃相会,丝毫不在乎忠勇侯府其他人会不会因为这个冲动的决定,被牵连的时候。 玉姣就知道,自己需得果决一些。 第528章 失宠 不过对于玉姣而言。 这样也好。 她前面近二十年的人生,过得不甚如意,如今,不管她在这侯府是否得宠,都无法威胁到薛琅在永昌侯府的地位了。 她便趁着这个机会,为自己活一场,也未尝不可! 玉姣将一切都收拾好。 便合衣躺在了床上。 这张床上,似乎还残存着萧宁远的余温……玉姣知道,这是自己的错觉。 她既然选择放弃,那就不应该再去贪恋。 只不过,说得轻巧,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至少此时的玉姣,无心入睡。 玉姣睡不着,萧宁远一样睡不着。 他此时就在止景斋,坐在矮几的面前,不知道沉思着什么。 藏冬的通传声音传来:“侯爷,楚夫人来了。” 萧宁远没有应声。 织香便凑到门的附近,轻声说道:“主君,夜深了,让妾服侍主君入眠?” 说着织香就大着胆子去开门。 谁知道织香这门一打开,便瞧见萧宁远已经站在门口了,看那意思是要出去。 织香伸手去拉萧宁远的衣袖,轻声说道:“主君……寒夜寂寂,妾陪着主君可好?” 萧宁远一把甩开衣袖,冷眸看向织香,语气之中满是厌恶:“滚!” 织香愣住了:“主君……您……您……您这样对妾,难道就不怕娘娘不高兴吗?” 萧宁远冷笑着说道:“本侯不想见到你,你且记着,你虽是贤妃身边的人,但你还不是她!而且本侯,最讨厌被人胁迫!” 而且,在大殿之上,他之所以任由贤妃将人塞到府上。 一来是大殿之上,作为臣子,的确无法拒绝一个宠妃的话,二来……他若是真拒绝了,就是将火引到玉姣的身上。 可如今。 玉姣因为这件事,要离开忠勇侯府了。 他心中是恼的,恼玉姣说,从未喜欢过他,也没想为他生孩子这样的话。 但恼怒过后,他便又觉得,玉姣离开忠勇侯府,也许是一件好事。 这样一来,把玉姣拉离这个漩涡的中心。 他尚且自顾不暇,若是一直把玉姣放在身边,一个疏忽就可能让玉姣被这旋风,搅一个粉身碎骨。 至于玉姣到底喜欢不喜欢他? 萧宁远想到这,心头越发的烦躁,深邃的眸子之中,漆黑一片。 不管薛玉姣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薛玉姣既然做了他的女人! 那就只能,一辈子是他的女人! 至于她自己怎么想,根本不重要!只要他喜欢玉姣就足够了! 天将破晓。 玉姣就顶着清晨的寒气,抱着收拾好的衣服,领着同样抱着东西的春枝和秋蘅一起,走出了揽月院。 路过琴瑟院的时候。 薛玉容站在门口,等着玉姣。 瞧见玉姣过来,薛玉容迟疑了一下喊住了玉姣:“你等等。” 玉姣看向薛玉容,问道:“来看我笑话的?” 薛玉容点了点头,很是诚实地说道:“是啊,来看你笑话的,你往日不是很嚣张吗?如今怎么手段这样拙劣,在这件事上,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薛玉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可今日玉姣,却要实实在在地被赶出忠勇侯府了。 这个让她恨极了的庶妹,终于要从她的生活之中滚出去了! 但她的心中,高兴之余,还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这件事值得高兴,但也没那么值得高兴。 玉姣当家的时候,除却萧宁远不来琴瑟院,她这琴瑟院的一应用品,一样都不少,都是紧着这府上最好的送来的,算是全了她这个大夫人的体面。 玉姣甚至没在日常生活上,对她挟私报复。 如今玉姣走了,她甚至不确定,自己往后能不能继续过这样安稳的好日子。 “真是没用的蠢货!下个药,也能叫人发现了!”薛玉容嗤了一声。 玉姣不太想和薛玉容纠缠,这会儿便道:“我还要赶路,便先行一步了。” 薛玉容看着玉姣说道:“我今日,其实是为你求过情的,但主君……” 但是主君没打算将玉姣留下来。 这让玉姣有些意外,她知道薛玉容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看起来薛玉容的确为她求情了。 “你也不用感动,我就是觉得,你离开忠勇侯府了,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害我如此,害我娘被休,还庚儿没了世子之位!我还是恨你的!”薛玉容恨声说道。 平常她得藏着这恨意,可如今玉姣失宠,她便可以毫无忌惮地把这话说出来。 “但父亲有一句话说得对,我们到底是姐妹,同气连枝,你失宠了,也会影响到我的利益。” 毕竟,她能留在忠勇侯府,也是靠玉姣在萧宁远那求了情。 “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你自求多福!”说着,薛玉容便不耐烦地,将一个包裹塞给了玉姣。 玉姣颇为诧异,薛玉容还有这好心? 玉姣看了看那包裹,便微笑着看着薛玉容:“姐姐对我如此剖白心迹,还能为我送行……实属难得。”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说道:“姐姐既然如此顾念姐妹之情,那作为妹妹的我,也留了一件厚礼给姐姐,到时候姐姐可要好好谢谢妹妹我。” 薛玉容看向玉姣:“厚礼?什么厚礼?” 难不成薛玉姣走了,还能想办法让萧宁远重新回到她这原配夫人的身边不成? 玉姣笑了笑:“以后你会知道的。” …… 止景斋。 萧宁远一夜都宿在止景斋。 或者是说,他在那端坐了一夜,完全没有入睡。 藏冬端着早膳进来的时候,萧宁远瞥了藏冬一眼。 不等着萧宁远问,藏冬便小声道:“玉夫人已经离府了。”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谁问这个了?” 藏冬小声道:“主上,您不想知道玉夫人的事情,这一晚上,怎么做了玉夫人的画像?” 萧宁远低头,看向桌案上,墨迹已经干掉的画像。 那画像上,是一个巧笑倩兮的、怀抱白兔的少女。 藏冬又道:“主上,您若是真舍不得玉夫人,何必这样把玉夫人赶出府去?” 第529章 故地 “主上不如把话都说清楚了?就说这样安排,只是想玉夫人能平安?”藏冬试探性地问道。 藏冬说完这话,就观察着萧宁远的神色。 藏冬知道,自家主上其实早就有将玉夫人安置出府的打算,否则主上也不可能吩咐下来,让他为玉夫人选一处隐秘的居所,准备好一切东西。 只不过没想到,如今玉夫人竟然自毁前程。 萧宁远沉声道:“她既说了,日日服用息胎丸,不想为我生子,也不想同我做长久打算,我为何要同她解释这些?” 他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恼意! 他不是恼玉姣用这样拙劣的手段去让织香避孕。 他是恼玉姣,自己竟然也用了这息胎丸! 每每想到这,萧宁远就气血翻涌,很难冷静。 他从来没有因为一个女人,这般情绪起伏过! 藏冬见萧宁远心如寒铁,便不打算说什么了,准备退出书房。 萧宁远吩咐了起来:“去把那只兔子,送给她!” 藏冬听了这话,唇角上忍不住地带起了笑容,主上这还真是嘴硬心软!这兔子可算是主上送给玉夫人的定情信物。 如今主上还让侧夫人将兔子带走。 这便说明。 主上的心中还是在意玉夫人的,如今只不过和玉夫人怄气。 当然,也有顺水推舟,让侧夫人出府回避风险的准备。 玉姣已经上了马车。 藏冬这才跑过来,将那只兔子笼子送来。 “主上说了,请夫人将这只兔子带走。”藏冬继续道。 春枝还没上马车,看着藏冬,冷声道:“我们被赶出府,还带着一只兔子做什?难不成,要这只兔子也跟着我们吃苦吗?” 藏冬心头一噎。 主上可真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儿,如今害的他在春枝这,也不得好。 他无奈道:“主上很念旧情。说不准夫人什么时候,就被接回府上了呢。” “这兔子是主上派我送来的,若夫人不想留,便亲自还回去。”说完,藏冬就不由分说地,将兔子塞到春枝的怀中。 春枝没好气地接过兔子,转手递给秋蘅。 藏冬办完差事没着急离开,而是看向春枝,斟酌着语言说道:“春枝,我有许多话想和你说,你能否借一步?” 春枝瞥了藏冬一眼:“有屁快放。” 藏冬:“……” 他是真没想到,春枝还有这么粗鲁的一面。 “没屁就别搁楞嗓子了,我这便走了,此一去,后会无期!再见了您!”春枝继续道。 秋蘅在一旁听着,心中忍不住地想着,春枝姐姐这是破罐子破摔了,一点也不想演了! 之前为了夫人,春枝姐姐可没少牺牲自己去接近藏冬。 那藏冬小哥,多半儿对春枝姐姐存了暧昧的心思,只可惜……春枝姐姐如今发现,他没了利用价值,当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夫人打算离开,以后当然不可能再回来。 是没什么必要,对这藏冬小哥再投入什么情感了。 春枝姐姐果然是她学习的榜样,拿得起放得下的! 藏冬瞪大了眼睛,愕然地看向春枝,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在春枝要上马车的时候。 藏冬这才道:“那就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便把我要说的那话,说给你听!” 他是想告诉春枝,他其实一直惦记着她。 若春枝愿意,其实他可以去求主上,将春枝许给他。 不过现在主上,明显是想春枝去伺候玉夫人,那就春枝回来再说! 春枝翻了个白眼:“让你快点放,你却憋回去了!那以后也别说了!” 反正也没机会再回来看到藏冬了! 春枝跳上马车,又拉了秋蘅一把,然后吩咐车夫:“走!” …… 玉姣到织雪山庄的时候,正好赶上今年的初雪。 她下了马车,薄薄的雪花,落在玉姣的脸上,带着微微的凉意。 春枝连忙将白狐裘为玉姣披上。 玉姣裹了裹衣服,就往里面走去。 这织雪山庄……玉姣不是第一次来了,这和西山田庄比起来,可是两个地方。 那西山田庄是用来关押侯府犯错之人的,可这织雪山庄……却是从前,萧宁远偶尔偷闲的地方。 里面的屋舍虽少,但屋舍日日都有人打扫。 玉姣进来的时候,负责织雪山庄的崔管事,过来迎接:“玉夫人,您这边请。” 玉姣看了一眼,崔管事这是要将自己安排到,昔日和萧宁远同住过的屋舍之中。 玉姣忍不住地提醒着:“管事,我来这是受罚的,这屋舍给我住……怕是不妥?” 崔管事温声道:“玉夫人,您说笑了,主上哪里舍得罚您?再说了,哪里有让人到这织雪山庄受罚的道理?” “别的屋舍狭仄,夫人便住在这正屋。”崔管事笑道。 玉姣听了这话,便没有拒绝。 反正她该说的都说了。 崔管事还要让她住在这,那她也没必要,没苦硬吃。 而且……也住不上多久,她便要施行计划的第二步了。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带着玉姣进屋安置,便发现这屋子里面的东西,都换了新的,甚至炭火都燃好了。 好似,早就准备好迎接客人一样。 春枝扫视了屋子一眼,然后看向玉姣:“夫人,您看……” 玉姣抿了抿唇,心中也有些不确定,这会是萧宁远让人准备的吗? 应该不会? 她已经将绝情的话,都说完了,萧宁远怕是恼恨极了,哪里会想着,安排这一切? 可若不是萧宁远,谁会这样做? 玉姣的眼神有了些许的茫然,若真是萧宁远做的,她该如何? 玉姣正失神,外面传来了一道清洌的少年声:“骆金川求见玉夫人。” 春枝和秋蘅对视了一眼,疑惑地看向玉姣,骆金川?这是谁? 第530章 投诚 玉姣已经想起来,骆金川是谁了。 上个冬天,她和萧宁远一起来织雪山庄的时候,因为温泉之中有蛇。 骆金川要被萧宁远责罚,是她说了情。 当初这少年郎,对她千恩万谢。 玉姣清声说道:“进来。” 话音刚刚落下,一个身穿浅青色短衫,模样周正的少年,便从外面进来了。 一见玉姣,骆金川便跪地行礼。 “小的见过夫人。” 玉姣温声道:“不必多礼,我是被罚到此处的……如今也算不得什么夫人。” 骆金川听了这话,便沉声道:“对于小的而言,夫人就是夫人!不管夫人还是不是忠勇侯府的夫人,小的都愿意追随夫人! 玉姣有些惊奇地看向骆金川:“世人都喜逢高踩低,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我如今已落魄至此,而且犯下大错,怕是没有复宠的希望了,你还想追随我吗?” 骆金川被玉姣这么一问,神色有些窘迫:“小的早就想追随夫人,可昔日夫人得主君恩宠,小的……小的怕夫人以为,小的想要攀附夫人。” 事实上,在玉夫人得势的时候,他也不敢凑上去。 他觉得自己这样一个蝼蚁一般的存在,若是主动攀附,反倒是让玉夫人不喜。 所以当初他只说了,若是玉夫人有什么需要,他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玉姣看着眼前的骆金川,唇角微微扬起:“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你既然想追随我,那往后,你便是我的人了。” 她正是用人之际,自然不可能把主动投诚的人推拒开来。 骆金川的眼睛微微一亮:“多谢夫人。” 玉姣看向秋蘅:“秋蘅,你同他说说,我这人有什么忌讳。” “夫人这个人,特别好,对大家也宽厚,不过你若是想追随夫人,那你就要忘掉,你是忠勇侯府仆人这件事。” “若是什么时候,让你在主君和夫人之间选择,你可知道该怎么选?”秋蘅反问。 骆金川道:“自是夫人。” “夫人昔日救我于水火,金川铭记于心,莫说夫人和主上不合,就算是夫人和天皇老子不合,我也是向着夫人的!”骆金川道。 秋蘅点了点头:“需子可教也。” “孺子可教也。”春枝在一旁,轻声纠正了一下秋蘅。 秋蘅连忙回过神来:“对对对,孺子可教也。” 秋蘅刚入府的时候,大字不识几个,跟在玉姣的身边读书识字,也算是大有进步,但时间还短,偶尔也会闹个笑话。 骆金川听到这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秋蘅:“笑什么笑,有那么好笑吗?” “没,属下绝对没有笑话秋蘅姑娘的意思。”骆金川连忙说道。 “你先下去,往后我若是有需要的地方,会告诉你的。”玉姣继续道。 骆金川点了点头:“是。” 春枝问:“夫人,你说这骆金川可靠吗?” 玉姣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在也无从判断,且走着瞧。” 若只骆金川当真是个赤心之人,她也不会亏待便是。 玉姣说着便走到床铺的边上,靠了上去。 春枝见玉姣神色有些不适,便问道:“夫人,您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玉姣道:“说不上来,小腹有些胀痛。” 春枝关心道:“夫人可是要来月事了?算算日子,也该来了,这已经迟了三日了……” 玉姣道:“也许。” 她也希望,是快来月事了。 …… 玉姣躺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春枝出去煮了一碗驱寒用的银耳羹。 玉姣吃了后,略显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些暖色。 此时,春枝则是问道:“夫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玉姣道:“天干物燥……这织雪山庄里面的屋舍,都是木质结构,若是失火,也不足为奇?” 秋蘅惊声道:“夫人这是打算诈死离开?” 就在玉姣觉得,秋蘅可能不太理解自己这个做法,甚至不想跟自己诈死离开的时候。 秋蘅便崇拜地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兴奋:“还得是咱们夫人脑子灵光!咱们若是想彻底离开,在府上失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实施起来不容易,可到这织雪山庄,便好操作了!” “等到时候,我们金蝉脱壳,离开这是非之地!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去了何处!” 春枝走到门口,开门往左右看看,见没人听到,这才对着秋蘅说道:“嘘,小声点,别大呼小叫的。” 秋蘅不好意思地道:“知道啦!” 玉姣正筹谋着,怎样纵火脱身呢。 骆金川便又上门来了。 秋蘅有些疑惑:“夫人,这天都黑了,骆金川来这干什么?要不让他明日再来。” 玉姣道:“算了,左右我也睡不着,让他进来,看他有什么想说的。” 骆金川进来先对玉姣行礼,然后道:“夫人,属下有事禀告。” 玉姣没想到骆金川才说要追随自己,这会儿就有事情要对自己禀告了,进入状态的速度还挺快的。 玉姣温声道:“说。” 骆金川道:“属下发现,侯府暗中派了人到织雪山庄,瞧着那意思,是要瞒着夫人的。” 玉姣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凝重了起来:“是吗?” 骆金川道:“属下在这织雪山庄之中,负责一应杂事,自然发现府上多了好多陌生面孔。” “这些人,来这是干什么的?”玉姣问。 骆金川道:“目前为止,他们除却日常巡查,也没做什么。” 玉姣道:“也不足为奇,既然是幽禁,总归要派几个人盯着我的。” 当然,玉姣的心中还有另外一个答案,那就是萧宁远派了人来保护她。 这也不足为奇。 玉姣知道,就算是萧宁远和贤妃有所牵扯,对她,也不见得全无感情……她之前的那些虚情假意,换做哪个男人,不动心? 如今赶走她,对她还多几分惦记也正常。 毕竟男人,最是滥情,朝三暮四,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实属正常。 萧宁远和贤妃好了,不代表他不怀念温柔小意的她。 所以,也许萧宁远的确想保护她。 毕竟她在侯府的时候,和人结仇不少,如今落魄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借机生事呢。 第531章 往前走 想到这些,玉姣觉得自己的眼睛发酸,心也有些酸涩。 但很快。 玉姣就冷静了下来。 就算是萧宁远的心中,真有她的位置又如何?依然改变不了,萧宁远和贤妃有关系的事情。 若萧宁远和其他任何一个女子,生下孩子。 她心中虽然不快,但也不会选择走这样的路。 甚至有可能,为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富贵,忍上一忍。 毕竟从前,忠勇侯府的后宅也不只是一个女人。 但和贤妃这件事,她是忍不了一点。 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件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奸情,很有可能毁掉忠勇侯府,而她,也很有可能为了这件事,赔上自己的生命。 她不是舍不得自己的命。 若为旁的,她不是没有可能,陪着萧宁远同生共死。 甚至,安贞公主来寻萧宁远的事情发生后,她经常动摇,要不要一走了之,要不要想个双全的办法,护住家人,还能留在萧宁远的身边。 可贤妃这件事,算是触碰到玉姣的逆鳞了。 她薛玉姣,可以死,但绝对不能为了贤妃和萧宁远的奸情,去冒半点风险! 玉姣看着眼前的骆金川,今日骆金川能将这些事情告诉她,便说明骆金川是可信之人。 如此一来,萧宁远虽然派了人到织雪山庄盯着她,但她也有了骆金川这样的帮手……之前的计划还可以继续进行下去。 玉姣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还劳烦你继续盯着这些人。”玉姣继续道。 她现在需要等,等一个时机,等一个……可以悄无声息离开的时机。 …… 转瞬之间,就到了下午十分。 春枝通传:“夫人,琅公子来了。” 知道玉姣发生这样的事情,薛琅不了可能不来。 玉姣点了点头,吩咐道:“让薛琅进来。” 薛琅来的正好,她还有一些事情想和薛琅交代。 外面下着雪,薛琅进来的时候,脸已经被冻红了,肩头也带着些许积雪,看得出来,薛琅为了见玉姣,赶路有多辛苦。 玉姣让春枝去守着门,私下里和薛琅说了好多话。 等着说完话,薛琅的眼睛泛红,面容却格外的庄重认真。 玉姣起身去送薛琅,伸手去拍了拍薛琅的肩膀,温声道:“琅儿,阿娘和姐姐,就拜托你了。” 薛琅认真地点头。 接着,薛琅转过身来,对着玉姣行了礼:“祝阿姐此一去,踏山河、迎长风、得自由、做自己!” 阿姐为了他们付出太多了。 如今也该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了! 玉姣温声道:“嗯!我会的!” 薛琅走了后,玉姣便对着春枝说道:“去吩咐骆金川,按照我们的身量,准备三具无人认领的尸身,等着准备好了,时机一到就开始行动。” 尸身不难找。 城外乱葬岗之中,有不少人死了,无人敛骨。 不说旁的,便说那花楼暗娼,就时常有女子死亡,然后被扔到这乱葬岗之中。 想寻妙龄女子的尸身不难。 冬日,尸身不腐,寻到了,暗中藏起来便是。 然后就是玉姣想要的时机。 玉姣本还想在这织雪山庄,多待一些日子,等着萧宁远放松对这边的关注了,再行动。 可是今日薛琅来,带来了消息。 不出半月,宫中就要巨变了。 所以这件事她得做的快! 还有,她给薛玉容备上的厚礼,在她“死”后,也得尽快送到薛玉容的手中。 玉姣等待的时机,很快就出现了。 这是她来织雪山庄第三日的夜晚。 外面传来了刀剑相交的声音。 黑夜之中,传来了一阵夜枭的叫声,两长一短。 这些日子玉姣都是和衣而睡的,春枝和秋蘅也睡在她的屋内。 玉姣轻声喊道:“该醒了!” 春枝和秋蘅连忙起身,不用玉姣吩咐,就将床头罐子里面的桐油,洒到了门窗上。 等着一切都准备好。 骆金川拉着木板车,到了附近。 上面赫然放着三具尸体。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帮着骆金川将尸体搬入屋内……这尸体不用换衣服了,因为衣服,早就换好了。 是玉姣等人的衣服。 等着一切都办好。 玉姣就领着春枝秋蘅两个人,走到了屋门的门口。 玉姣想了想,转身把自己身上那件白狐裘,解了下来,扔到屋内。 她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扔了出去。 桐油遇火就燃,不过瞬间,木质的门窗边燎起了火舌。 骆金川在旁边冷眼看了一会儿,瞧见火大了起来,骆金川这才扬声喊道:“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刚才追着刺客而去的护卫,也没想到,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玉姣这房内就出了这么大的变故! 伴随着骆金川的呼喊,下人们纷纷来救火……根本就没人在意,这个地方为什么会多了一辆木板车。 甚至还有人直接用这木板车开始运水。 而此时。 玉姣等人,已经趁乱离开了织雪山庄。 她已经坐在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上。 这件事,玉姣不敢相信太多的人,所以现在赶车的人是秋蘅,春枝则是留在马车内照顾玉姣。 马车在外面停了很久,车厢里面早就冷了。 出来的时候也不方便带太多东西,若是让人察觉到屋内的东西少了,反而会生疑。 所以,也没有汤婆子什么的。 好在这上面还放了一些炭,春枝就想办法来生炭火炉子。 她好不容易将炭火炉子生好了,这才看着脸色苍白的玉姣说道:“夫人受苦了。” 玉姣摇摇头:“这算什么苦?若是继续留下来,才叫真的苦。” 而且……比起她感受到的寒冷,她觉得自己的心,好似空了一块。 到底是少女初萌情事,所遇见的人啊! 萧宁远从始至终,对她都是温柔有加……从不曾苛责。 如今要将这样一个人,从她的心头挖下去,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难受? 但就如她说的一样,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也只能勇敢往前走,大步往前走! 她薛玉姣做事!从不后悔! 第532章 脱身 春枝将马车暖好,便出去和秋蘅换了位置:“秋蘅,你到马车内暖一暖。” 秋蘅搓了搓手:“春枝姐姐,不用了,我来就行,这一冷一热的,反而容易生病呢!” “而且我没有春枝姐姐细心,还是春枝姐姐照顾夫人!”秋蘅继续道。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以前也受过冻,这点小冻,不碍事。 春枝没了法子,只能暂时依着秋蘅。 直到马车行了一个时辰,春枝才强行把秋蘅薅了进来。 马车一路不停。 玉姣知道两个人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她也想出去帮帮忙,但是腹部传来的不适,让她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 天刚亮,城门一开。 织雪山庄走水的消息,就传到了汴京城内。 先是忠勇侯府。 萧宁远刚刚梳洗好,准备出门去……自从玉姣不在府上,他便整夜的睡不好觉,这清晨,起得也比寻常时候早了个半个时辰。 他刚推开书房的门,藏冬就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差点没撞到萧宁远的身上。 萧宁远微微皱眉:“这是做什么?怎么冒冒失失的?” “主君不好了!”藏冬急声说道。 萧宁远微微皱眉,看向藏冬。 藏冬要把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有些担心地看向萧宁远,但很快,他还是咬着牙说了下去:“织雪山庄走水了!” 萧宁远微微一愣:“什么?” 说到这,萧宁远的脸色一沉:“好好的怎么走水了?你亲自去,重新安置玉夫人。” 藏冬站在那,看向萧宁远没有行动。 萧宁远的心头,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不安:“还愣着干什么?按照本侯吩咐的去做啊!” “夫人……夫人……不在了。”藏冬哑着声音说道。 萧宁远怔了一下:“夫人不在了?她去哪儿了?” “发现了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夫人的……另外的,应该就是秋蘅同……同……”藏冬说不下去了。 他本还想等着,此间事了。 主君将玉夫人迎回来,他便将自己的心意,同春枝说一说。 可没想到,那人一别,竟然这样的结果! 想到这,藏冬便觉得,全身都失去了力气。 而此时的萧宁远站在那,久久不能移动。 他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 但他知道,藏冬从不说假话。 “主上!”藏冬眼见着萧宁远忽然间回过神来,大步往外冲去。 不过片刻的功夫,萧宁远就已经纵马奔向了城外,直去织雪山庄! 这个消息,稍晚一些,就传到了永昌侯府。 薛琅领着书童,正准备去宫中伴读,这才走到门口,便瞧见有人往这边来报信。 “不好了!不好了!四姑娘出事了!” 织雪山庄出事了。 薛琅听到这个消息后,踉跄了一下,接着就几乎要摔在地上,哀声喊道:“阿姐!” 听这声音,薛琅像是痛断了心肠一样! 永昌侯府上,还有一个人,也是一样的心痛! 忠勇侯只觉得,自己的心肝儿都要被人挖出去了。 虽然说玉姣被萧宁远赶出府,但这件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之前玉姣还被赶到西山田庄一次呢。 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甚至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他总觉得,这件事打不到玉姣。 说不准什么时候,玉姣就又会回到忠勇侯府。 可没想到,这么快就传来了噩耗,让忠勇侯心中的那点指望,彻底破灭。 玉姣没了,永昌侯府,和忠勇侯府还怎么维系关系?指着那个在忠勇侯府之中名存实亡的薛玉容吗?薛玉容要是有用,这么多年来,忠勇侯府,也不可能那么不把他们永昌侯府放在眼中! …… 消息如白鸽,长着翅膀一样的,亦然飞到了镇国公府。 徐昭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迎来这么个噩耗! 他本还想着,萧宁远不喜欢玉姣,他喜欢玉姣,他正打算和萧宁远说明白,让他写了放妾书,他去将玉姣迎到自己的府上! 至于他和沈葭的那假亲事。 他相信,沈葭能理解她。 毕竟沈葭本来就是为了保护玉姣,才出此下策的。 “不,不可能的……”徐昭此时正踉跄着往后退去。 “姣姣那是天仙下凡,天仙怎么可能死?”徐昭反问。 来送信的下人,有些不知所措:“世子……” “这个消息一定是假的对不对?”徐昭抓住了那下人的肩膀,用力摇晃。 “不是假的,是真的,世子不是吩咐小的,在忠勇侯府的门口摆摊吗?我亲口听到,那织雪山庄来了人,和府上的人禀告了这件事。”下人神色紧张地解释着。 徐昭为了能尽快知道玉姣的事情,派了这么个下人,在那摆摊卖一些小玩意儿。 世家大族的门口,自然是不允许直接支起摊位的。 可若是那些将货物抗在肩头的小商贩,他们也管不着……或者是不想管,尤其是忠勇侯府。 萧宁远看着为人严苛,但实则,对这些生活困苦,且会自食其力的人,包容很强。 所以徐昭这,算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 徐昭一把将下人推开:“不可能!不可能!给我备车,我要去忠勇……不,永昌侯府,我要见薛琅!” 他不能去忠勇侯府给玉姣添乱,但他得去问问薛琅! 徐昭的马车,听到永昌侯府门口的时候,便快步下车了,下车的时候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了。 等着他冲到府上的时候,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眼神红肿的薛琅。 “薛琅!”徐昭扬声喊道。 薛琅双眼无神地看向徐昭。 徐昭道:“薛琅,那件事是假的,对不对?对不对?” 薛琅看向徐昭,眼神之中有一瞬间的迟疑……他知道,徐昭很是喜欢阿姐,甚至暗中觊觎阿姐。 如今阿姐出事了,徐昭定然很难过。 作为兄弟,他想把实话告诉徐昭,但关键时候,他保持了冷静。 若是把这件事告诉徐昭,岂不是激起徐昭心中,想得到阿姐的念头? 以徐昭这混不吝的性格,指不定要暗中去寻阿姐! 这样一来,岂不是给阿姐平添烦恼? 阿姐既然选择这条路,那定然不想和汴京城内的人,再有半点牵扯。 第533章 透骨寒 徐昭瞧见薛琅眼神之中的迟疑,顿时涌起希望来:“好兄弟,你告诉我,是不是另有隐情?” 薛琅最终坚定地摇了头。 兄弟如衣服,阿姐是手足。 他自然分得清楚,哪头轻重。 薛琅红着眼睛,声音沙哑:“我阿姐去了。” “我也不愿意相信,可……”薛琅说不下去了,好似极其伤心的样子。 徐昭彻底死心了。 他面若死灰的,瘫坐在了地上,只觉得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空了……他是真的很难过。 那个明媚如皎月,让他忍不住想要追随的女子,就这样没了。 徐昭恨声道:“那该死的萧宁远!真不是个东西!” “我就知道,萧宁远没有心,姣姣跟着他,不会有好下场!”徐昭继续道。 …… “驾!” 萧宁远一路骑马狂奔,寒风凛冽,混着碎雪打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睛微微濡湿。 他想,应该是碎雪飘入了眼中。 “驾!” “驾!!!!” 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萧宁远纵马冲入了织雪山庄。 等到了地方,不等着马儿停下来,萧宁远便一个翻身,纵身跳下马儿。 那马儿跑出去好远,才停下来。 至于萧宁远,也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体。 他抬眼看去,便是一片已经烧焦了的残垣断壁。 前方的青石路面上,放着三具用白布盖起来的尸体。 崔管事和骆金川两个人,站在一旁,谁也不敢言语。 萧宁远只觉得,自己的脚步,如有千钧之重,他尸山血海的走过来,手下白骨累累,午夜梦回,没有害怕过。 他被敌军围在山坳之中,断水断粮,命悬一线的时候,没有害怕过。 他几乎冻死在风雪之中的时候,也没有害怕过。 但此时。 他怕了。 他甚至不敢走近。 良久,萧宁远终于迈着艰难的步子,走到了尸体的旁边。 萧宁远伸手去掀白布的时候。 崔管事迟疑了一下开口了:“主上,别……” 萧宁远看向崔管事。 崔管事硬着头皮说道:“老奴怕惊到主上。” 这烧焦而死的人,死相极其恐怖。 萧宁远的眼神倏然一愣,崔管事再也不敢言语,萧宁远将手放到白布上,用力掀开一个白布。 先出现的是秋蘅。 之所以认为这是秋蘅,是那身量是秋蘅的,除此之外,头上还戴着一支缠藤金钗,那是玉姣赏给秋蘅的。 然后是春枝。 在秋蘅和春枝身上,萧宁远没有丝毫的停留,看过之后,便沉默地为二人盖上用来敛尸的白布。 剩下最后一具尸身了。 萧宁远那修长的手,伸过去的时候……先是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他刚开始的动作很是轻缓,好似不敢掀开一样,但很快,萧宁远就用力一扬,便将那白布扬起。 白布被寒风吹入空中,如同幽怨的不肯离去的魂灵,在风中扭动着,飞散着。 萧宁远也看到了那具,被烧黑了的尸体。 她的身上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萧宁远将手,伸了出去,抬起那尸身的手腕,从那上面,看到了一只翠玉镯。 那是玉姣从不离身的。 萧宁远怔在原地,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之前那个鲜活的少女,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抽离了他的生活。 良久。 萧宁远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解了下来,盖在了那尸身的上面。 然后便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了。 旁人都不敢说话。 只能看着那个颀长挺拔的男人,此时好似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悲凉。 萧宁远就这样,一直站到天黑。 任由簌簌雪花,落在他的肩头,在他的肩头,积了厚厚一层的雪。 寒气入骨,也比不上萧宁远心中的冷。 …… 玉姣此时,还挺暖和的。 从昨天夜半奔逃,玉姣一路南下,走了整整半个夜晚,还有一个白天。 在马儿挺不住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 她们主仆三人,顶着夜幕,进了一个小县城,寻了一个偏远的客栈,算是安置了下来。 玉姣坐了一天的车,就算如今坐在床上,都觉得整个人是摇晃的。 秋蘅也是一样。 她去向小二要了热水,此时摇摇晃晃地,端进了屋子。 要不是春枝接了一下,秋蘅就要把这水洒了。 玉姣加了钱,要足了炭火。 所以屋子里面格外暖和。 她起身简单梳洗一下,便坐下来……吃着刚刚炒出来的小菜。 三个人,两荤两素,比起在侯府的日子,简陋了许多。 玉姣现在手头不缺钱。 但还是得省着一些花……往后的日子,指不定要怎么过呢?她知道,自己若是缺钱了,和姐姐还有弟弟往来,定会有人源源不断地将银钱送来供养她。 但玉姣不想在这件事上,留一个可能会让人发现的口子。 既然决定里面,那便断得干净一些。 她虽然舍不得自己的亲人,但她更知道。 比起日日能相见,阿娘应该更希望,她能活得自由自在。 吃饱饭后。 玉姣的脸色,便从开始的惨白,多了些许的血色。 整个人也暖和了上来,总算是驱散了这风雪之中赶路的疲惫。 三人同宿一床,好在这床很大,足够睡下这三个身形纤细的女子。 她们三个女子赶路,身边没个男人,需得警惕一些。 睡在一起,也方便有个照应。 她躺在床上,明明心绪繁乱……按说应该睡不着的,但不知道为何,身上就突如其来的,传来了一阵疲倦的感觉,让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夜幕已深。 萧宁远如同冰雪雕铸的一般。 此时还立在风雪之中。 藏冬忍不住地劝道:“主君,您要振作,否则夫人在天之灵,也……也不会想着看到主君这样的。” 良久,萧宁远才冷声道:“她根本就不会在意,我是否会难过。” 藏冬暗自松了一口气,主君总算开口了,有点人气了,他几乎要担心,主君就这样去了。 萧宁远又双目赤红的看向旁人,冷声问道:“昨夜,是怎么回事?” 崔管事小声道:“昨夜有人引开主君派来的护卫,然后夫人的院子就失火了,那火势很大,常人根本难以扑灭……” “是用了桐油!有人用了桐油!”骆金川坚定地开口了。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骆金川的身上:“你怎么知道是桐油?” 第534章 恰似无情 “奴才在夫人的房间外,发现了碎裂的陶罐,罐子上有残存的桐油。”骆金川继续道。 萧宁远面沉如水,仿若已经想明白了。 这定然是有人不想让玉姣活,才用了如此环环相扣的恶毒伎俩! 萧宁远看向骆金川,沉声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调查。” “是。”骆金川应声。 “夫人的……怎么处置?”崔管事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宁远道:“就埋在织雪山庄附近。” “主上……不用厚葬夫人吗?”藏冬忍不住地问。 主上有多在乎夫人啊?如今怎么就这样,轻易地处理了夫人的后事? 萧宁远道:“人死了,厚葬难道能活过来?” 藏冬沉默了一下,主上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说起话来,冷漠无情的。 不,或许说,主上不是变了。 而是主上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只有在玉夫人面前,主上才有温和的一面。 自从玉夫人出现在主上的身边,他们这些当属下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如今玉夫人没了,主上心中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怕是又要被冰封了。 这让藏冬有些心疼萧宁远。 主上从小,便失去了生身父母,养母萧老夫人又是那般的,恨不得他去死。 他生在淡漠的人情之中,直到在玉夫人那,才感受到了温情。 可如今,连这最后一点温情,也不见了。 …… 第二日一早。 藏冬便奉命去安葬三具尸体。 藏冬把一切安排妥当后,站在了春枝的坟头前。 看着春枝说道:“你素来厉害,如今……我倒是希望,你能来骂我两句了。” “阿嚏!”春枝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玉姣顿时紧张地看向春枝:“怎么了?可是病了?” 春枝连忙道:“没病,就是不知道为啥鼻子痒痒……” 说着春枝揉了揉鼻子。 “夫人,我们现在就出发,天亮了,小心……家里发现不对,追上来。”春枝继续道。 玉姣对自己的安排,也有些忐忑。 这地方离着汴京太近了。 还是走远点安心。 玉姣带上帷帽,领着两个同样带着帷帽的丫鬟,往外走去。 这刚下了楼,就迎面碰上两个男人,那两个男人身形粗壮,面容之中带着几分猥琐。 和玉姣擦肩而过的时候,闻到了玉姣身上独有的暖香。 那香气,又甜又舒缓。 让其中一个大汉,顿住脚步,嘴上说道:“哎呦,这小娘们可真香……老子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香的小娘们!” 玉姣的脸色不好看,但头也不敢回的,就继续往外走。 那大汉很是不高兴,扯着嗓子嚷嚷着:“老子和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大白天的还带着帷帽,鬼鬼祟祟的,该不会是……花楼里面陪客的小娘子?这样,爷有钱,你陪陪爷!”那大汉哈哈笑着,语气很不尊重。 秋蘅双手握拳,恨不得转身就把这人的大门牙掰下来。 但玉姣早就耳提面命过了。 出门在外。 能不惹事,便不惹事。 现在三个人只想快些离开。 “曹!老子和你们说话呢!不给面子是不是?” “老三,把这几个小娘们给我拦住,老子非得要看看,这小娘们长啥模样!” 说话间,门口竟然又进来一个稍微瘦一些的男人。 这人虽然瘦一些,可到底是男人。 就这样,将玉姣堵住了。 玉姣环顾四周,客人们都只顾着看热闹,甚至还有一些人,正探究地看着她的帷帽,想知道她下方的脸是怎样的……而小二,此时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躲事了。 那大汉已经过来了,伸手就去掀玉姣的帷帽。 玉姣吓了一跳,就要伸手去挡。 也就在此时,那大汉已经将玉姣的帷帽强行扯了下去。 众人抬眸看去,都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 发黑发黄的皮肤上,遍布着斑斑点点……虽不是天花,但瞧着,也像是会传染的! 玉姣怯怯地开口了:“奴家……奴家有花柳病,无法接客了。” 那追着要调戏玉姣的汉子,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放到水中洗个几个来回。 此时一把就将玉姣的帷帽扔在地上。 骂骂咧咧地说道:“晦气!” “还不赶紧滚出去!真是碍眼!” “对对对,出去!别传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病给大家!” 玉姣慌乱地拿起帷帽,盖在头上,将那张过于惊世骇俗的脸遮挡住,带着春枝和秋蘅两个人,灰溜溜且狼狈地跑路。 此时刚才拦住玉姣的人,哪里还敢拦人? 他还怕玉姣碰到她呢!于是就连忙远远地躲开。 玉姣领着两个人,上了马车,等着马车缓缓驶离此处县府,她才放下马车的帘子,放心地把频频往后张望的头,收了回来。 她长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春枝赶车,秋蘅则是看着玉姣说道:“亏得夫人早有准备,不然今天可就麻烦了!” 玉姣微微一笑。 这是早就应该想到的事情。 寻常女子外出,尚且会招惹一些狂徒,更何况,她的容貌,她的心中很清楚。 若是离开萧宁远的庇护,不知道要招惹多少麻烦。 到时候就算是离开了忠勇侯府,只怕是从一个火坑出去,就又入了另外一个火坑。 她离开忠勇侯府,是为了活命。 可不是为了自找麻烦。 若是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她出府的行为,岂不是太愚蠢了一些? 这一路上,她都打算用这幅尊容见人了……当然,春枝和秋蘅也是如此。 …… 藏冬选了山中的僻静之处,葬了人便离开了。 刚回到织雪山庄。 便见萧宁远要离开织雪山庄,回城。 藏冬的心中直犯嘀咕,他本来还担心,主上会过于伤心,然后一蹶不振。 但怎么瞧着? 主上伤心的情绪,过的这么快? 当主上这么快走出来后,他反倒是,觉得主君有些无情了。 萧宁远等人,纵马离开后。 织雪山庄附近的山林之中,便多出了两道身影。 或者是说,这人早就在这了。 “人走了。” “好。” 回答好的那个人,此时稳步往三人坟茔的附近走去,然后吩咐了下去:“挖。” 第535章 休妻 书剑看着面前,那一身灰衣,仿若和山林融为一体的男人,迟疑地问道:“主子,你确定咱们要这样做吗?” 沈寒时立在那,一双含着冰雪的眸子,正看着那刻着玉姣名字的墓碑,开口道:“给我挖!” 书剑迟疑了一下,没了法子。 便按照沈寒时的吩咐,开始去挖坟。 冬日的土很硬,昨夜崔管事就安排人来挖坑了。 好在这土被松动过,挖起来不算难。 沈寒时和书剑一起。 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 第一个棺材被挖了出来。 书剑用力一推,将棺材盖子掀开。 棺材已经被打开,沈寒时一眼,便看到了那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他在尸体上稍作检查,然后就纵身上来。 书剑紧张地问道:“主子,怎么样?” 沈寒时冷声吩咐:“把其余的,也挖出来看看。” 三具尸体,排成一排,出现在坑内。 沈寒时依次查验过。 “埋上。”沈寒时又吩咐。 书剑问:“主子。看出来什么了吗?” 沈寒时道:“这些人,已经死了不只五日了。” “啊?可不是前天夜里,才失火的吗?”书剑有些意外。 这个消息传到主上耳中的时候。 主子正在书房习字。 听到那位薛四姑娘出事了,主上纹丝不动地坐在那良久,纸上的墨团,晕成了好大一片。 然后,那只笔,竟然悄无声息的,在主上的手中缓缓断裂了。 再然后,主子便纵马出城,来了这织雪山庄。 好在主子还是冷静的。 直到萧宁远等人走了,主子才来挖坟。 书剑后知后觉地说道:“主子,您是说,薛四姑娘其实……没死?” 沈寒时没有回答书剑,只是冷声吩咐着:“已经死了。” 书剑顿时紧张:“是。” “把坟埋上,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沈寒时吩咐着。 但此时,沈寒时身上的冷气已经消散了几分…… 玉姣大概也想不到,“自己”的坟还有人挖。 她差骆金川去找那几具尸体的,哪里能找到新鲜的尸体啊? 找到那种冷冻的,看着还算完整的尸体已经很不容易了。 只不过,这三具尸体,要为她遭一次被火烧的罪。 但这……比起在乱葬岗,被野狗野耗子分食,然后无人敛骨,也不算亏待了这些人了。 她继续赶路,心中盘算着,送给薛玉容的厚礼,可到位了? …… 忠勇侯府。 薛玉容也没想到,玉姣竟然就这样死了。 “真死了?”薛玉容不敢相信地问道。 翠珠道:“真死了!”“主君知道玉夫人死了的消息,便奔出府去,直接去了织雪山庄,听人说,他很是舍不得玉夫人,在雪中占了一夜呢。”赵嬷嬷接过话来。 薛玉容有些恍惚,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觉得很痛快!特别痛快! 但,与此同时,还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但很快,痛快的感觉就盖过了怅然若失。 “她犯下如此大错,死了就死了,主君还惦记她做什么?真是一个妖精!” “这薛玉姣,死了活该!” “造孽多了,如今也算是遭报应了!” “夫人,您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让主上对您回心转意。”赵嬷嬷劝道。 薛玉容点了点头:“对!” 绝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如今府上的情况,可比从前好太多了! 除却她就只剩下织香了,虽然说这织香是贤妃送来的有靠山,可之前那白岁兰,也一样有靠山,不还是败走出府了? 这话说起来容易,但怎么做,却犯了难。 “可我应该怎么做?”薛玉容迟疑地说道。 赵嬷嬷道:“老奴这,倒是有个极好的办法,夫人要不要试试?” …… 入夜。 萧宁远疲惫不堪的,走向了揽月院。 这才一到揽月院,萧宁远便察觉到,玉姣的屋内,有些许动静。 萧宁远推门进去。 便瞧见,一个人影,躺在玉姣的床上。 萧宁远皱眉走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起身了,伸手往萧宁远的怀中投来。 “主君!你是否……想姣姣了?”一道轻柔的,和玉姣有几分相似的声音传来。 萧宁远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人。 那分明就是薛玉容。 薛玉容今日,特意穿上了昔日她赏给玉姣的红色纱衣,甚至用上了玉姣的头饰……此时连行为举止,都模仿着玉姣。 玉姣那浑然天成的魅惑,在薛玉容的身上展现出来,显得很是古怪,衬着薛玉容,好似花楼里面揽客的姑娘。 萧宁远伸手推开薛玉容,冷声道:“你这是何故?” 薛玉容媚眼横生地看了萧宁远一眼,温声道:“玉姣妹妹走了,妾知道主君心中难过,定是十分不舍的,所以妾愿意……为主君排忧解难。” “往后,主君便把妾,当成玉姣妹妹。” “妾可以,一直陪着主君。”薛玉容的声音很轻。 萧宁远看着眼前模仿着玉姣的薛玉容,额角的青筋直跳,偏偏此时薛玉容还不知死活一般的,让自己尽量显得柔若无骨一些,然后往萧宁远的身上靠来。 这次萧宁远就不是,简单地推开了。 而是用力将薛玉容推开。 萧宁远厉声呵斥道:“放肆!谁允许你模仿玉姣了?” 薛玉容微微一怔:“主……主君,妾只是想陪陪主君,让主君高兴一些……妾……妾没……” 萧宁远冷声道:“薛玉容,你是不是觉得,玉姣离开了,你就可以过上开心日子了?” “从前,是怜惜你因我之故不能生子,又念及你是玉姣的姐姐,才纵你在府上。” “如今……”萧宁远微微一顿。 薛玉容吓了一跳,脸色苍白地看向萧宁远。 此时薛玉容已经意识到,自己做错事情了,此时猛然间跪了下来,对着萧宁远说道:“主君,主君,妾知道错了,妾真的知道错了。” 她真的很后悔,她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听了赵嬷嬷的话? 竟然觉得,用这样的手段,能获得萧宁远的怜惜! 萧宁远冷漠地看向薛玉容:“薛玉容,从今日开始,你便不是我萧宁远的妻!” 第536章 大礼 薛玉容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宁远:“主……主君,你……你说什么?” 萧宁远一字一顿,冷声道:“那好,我便说得再清楚点,我要休妻。” 萧宁远的话,对于薛玉容来说,如同千钧之重,压顶而来,让薛玉容在瞬间,便失去了力气,瘫坐在了地上。 “主君,您……您为何要如此绝情?您不是说过,只要我安分守己,就会让我一直坐稳这个大夫人的位置吗?你怎么能……能出尔反尔?”薛玉容仰起头来,脸色苍白地看着萧宁远,语气微微颤抖地问道。 薛玉容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当稳这个大夫人啊! 就算是昔日,薛玉姣在府上的时候都没能威胁到她这个大夫人的位置,如今……薛玉姣死了,更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她的地位了啊! 薛玉容怕是已经忘记了。 她之所以能在忠勇侯府过高枕无忧的好日子。 全是仰仗了玉姣! 玉姣的手段虽然厉害,但人还是很宽厚的,尤其是后来薛玉容一直很安分守己,没有再做什么,坑害玉姣的事情。玉姣出于诸多考虑,便容了薛玉容下来。 至于萧宁远,也担心自己休妻后,会有人另外塞人到府上,委屈了玉姣。 便这样,默许薛玉容在府上当个有名无实的夫人,全了薛玉容的体面! 萧宁远冷冽的眼神,落在薛玉容的身上,此时的薛玉容倒是多了几分真正的妩媚和怜弱了,但萧宁远心如磐石,不为所动。 声音冷若碎冰:“薛玉容,你说了,是在你安分守己的情况下。” 说着他讥诮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薛玉容,冷声道:“你如今到这揽月院来,是想做什么?是想趁着玉姣死了,便占有玉姣的一切吗?还是觉得,你可以成为玉姣的代替品?” “妾……妾只是担心主君思念玉姣妹妹,所以才……才出此下策,仿着玉姣妹妹的样子,希望主君能开怀一些,主君若是不喜欢,那妾以后不这样做了。” “模仿玉姣?你也不照照镜子,你这般姿容,也配!”萧宁远的眼神讥诮。 薛玉容愣愣地看着萧宁远。 她和萧宁远成婚后,萧宁远纵然不喜她,就算是惩罚她的时候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很少用这种刻薄的方式和她说话。 今日,萧宁远竟然说,她的姿容不如玉姣! 薛玉姣这个贱人,就算是死了!也要来恶心自己吗? 但此时薛玉容没心情继续想玉姣的事情,她只能跪了下来,看着萧宁远求到:“主君,妾错了,妾真的错了,求主君给妾一次机会,妾往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说着薛玉容就跪爬到了萧宁远的跟前,伸手去抓萧宁远鸦羽色长袍,顺着长袍又抓住了萧宁远的衣袖。 萧宁远大步往前走去,用力一扯。 衣袖从薛玉容的手中脱落。 接着,萧宁远冰冷无情的声音在薛玉容的耳畔响起:“没有以后了。” 萧宁远出门之前,吩咐了一句:“滚出揽月院,连夜清点你永昌侯府,送来的嫁妆,明日一早,便带上你的东西,滚出忠勇侯府!” 薛玉容哭嚷着:“不,我不走!” “主君,我不走!谁也别想把我赶走!”薛玉容的声音撕心裂肺的,整个人已经彻底崩溃了。 萧宁远顿住脚步,往回走了两步。 薛玉容瞧见这一幕,眼神之中又冒出希冀来,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欢喜:“主……主君,你刚才那些话,是气话对不对?只是想吓唬一下妾?如今妾知错了,主君愿意再给妾一个机会是不是?” 萧宁远走到薛玉容的跟前,看着那一脸讨好谄媚的薛玉容,弯下腰来。 薛玉容扬起脖子,让萧宁远能将自己的脆弱看得更真切一些。 萧宁远的脸越来越近。 薛玉容脸上已经掩饰不住欢喜了! 她就知道!主君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 自己可是主君的发妻啊! 主君怎么可能,对自己没有感情呢?昔日,主君也曾经想过,和她好好过日子的啊! 萧宁远直视着薛玉容,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的声音传来:“薛玉容,你若是不想离开忠勇侯府,那就做忠勇侯府的鬼!” 薛玉容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不见,脸也一寸寸的苍白了起来。 “主……主君……” 萧宁远冷笑道:“我给你活路,你若是不要,那就别怪本侯不客气。” 说完这话,萧宁远便站直身体,果决地离开。 剩下薛玉容一个人,瘫坐在地上,发出了一声痛彻心扉的喊叫:“啊!” 薛玉容踉跄着起身,从揽月院之中走出。 她衣衫单薄,冷冽地风雪,落在她那单薄的衣衫上,让她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她赤着足,走回了琴瑟院。 一进琴瑟院,翠珠就紧张地问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赵嬷嬷也跟着关心:“夫人?” 薛玉容双目赤红,怨毒地看向赵嬷嬷:“赵嬷嬷!都是你出的好主意!“ 说着薛玉容就扬起手来,啪啪地打了赵嬷嬷数个巴掌! 赵嬷嬷被打了,神色惶恐,但仔细看,她的眼神之中竟然有几分痛快。 打打,合该是她对不起夫人,如今夫人打她,她也能平衡一下心中的愧疚。 是了。 早在玉姣设计自己离府之前,玉姣就收买了赵嬷嬷。 或者是更早的时候。 赵嬷嬷就是玉姣的人了。 从李氏,被永昌侯府休走开始,赵嬷嬷心中就清楚,往后不管是永昌侯府,还是忠勇侯府,谁才是真正的大权在握的人! 所以赵嬷嬷主动投诚,玉姣正有此意,赵嬷嬷便彻底做了玉姣的人。 赵嬷嬷终究还是在乎情意的,所以背叛薛玉容她心中多少有些难受,可……她也得为自己谋一条生路! 后来,玉姣被幽禁出府,甚至死了。 按说赵嬷嬷没道理为玉姣做事了,可是永昌侯府的薛琅,却差人给她送了信。 若不按照薛琅说的去做,便要将赵嬷嬷背主求荣的事情说出去的。 若赵嬷嬷能安分的和薛玉容一起回永昌侯府,是可以安稳度日的。 赵嬷嬷没了法子,便也只能继续这件事。 若今天这件事,没能成……那还有后招! 总之,不管是玉姣不能允许,薛玉容还留在这忠勇侯府上! 这便是玉姣,提前准备好,送给薛玉容的大礼! 第537章 因果 玉姣要离开忠勇侯府,本是管不着薛玉容的事情的。 可若忠勇侯府,真出了什么谋逆,或者是什么,侯爷和皇妃有染的事情,薛玉容自然脱不了干系。 薛玉容是死是活,玉姣不在意。 也没那么多好心,把薛玉容拉出火坑。 但…… 薛玉容可是永昌侯府的嫡女,就算是永昌侯休了的李氏,也断绝不了和薛玉容的父女关系。 玉姣要的,不只是自己离开忠勇侯府,更要忠勇侯府,和永昌侯府,姻亲做怨,至少在外人面前,两府再无牵扯! 如此,才可以护住阿娘和琅儿,不受忠勇侯府影响。 玉姣太了解萧宁远了。 知道以萧宁远的性子,就算是还对自己有情,也绝对不会容忍薛玉容自作聪明的举动! 就算这次,萧宁远忍下了。 她还有后招。 总之,定要逼的萧宁远,彻底休了薛玉容! …… 永昌侯府。 李氏被休,但薛庚还在府上。 这些日子,薛庚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心中自然是恨毒了玉姣! 没等着薛庚自己想办法,再去报复玉姣……就听说玉姣身死的消息,所以薛庚便急急忙忙的,带着这个消息,去永昌侯府附近的一个别院,见了李氏。 李氏被休后,整个人疯疯癫癫了好一阵子,才冷静下来。 她自然是无法回到李家的,又想着复仇和为薛庚筹谋。 所以,就在永昌侯府边上,寻了一个别院,目的就是为薛庚筹谋,和伺机而动。 薛庚满脸欢喜地跑进来。 “娘!大喜啊!大喜啊!”薛庚大喊着。 李氏在屋内,面对着梳妆镜面无表情地坐着,里面的人,头发枯黄毛躁,脸上虽然涂了厚厚的脂粉,可还是难掩老态。 她有些恼恨的,抬手扯断一根白发。 很难让人把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女子,和昔日那个光鲜亮丽的大夫人联想到一起。 薛庚进来了,李氏甚至都没动一下。 这让薛庚有些着急:“娘!真是大喜啊!” 李氏这才转过身来,看向薛庚。 薛庚酝酿了一下情绪,继续欢喜道:“薛玉姣死了!” 李氏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不相信似的问道:“你说什么?小贱人死了?” 薛庚重重点头:“死了!走水了,听说尸体都烧成灰了,萧侯过去看了一眼,便让人随便埋了。” 李氏整个人,瞬间就活了过来,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精气神,她语气畅快地说道:“死得好啊!那柳氏不就是仗着这个小贱人,才能如此欺辱我们母女吗?” “最近薛玉姣死了,只有我容儿在忠勇侯府,地位坚不可摧!且看着,你那位好父亲,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寻上门来,重新将我迎回府上!” 为了忠勇侯府的这门殷勤,她就不信,永昌侯那棵墙头草,会不想着巴结讨好容儿! “如今也终于,轮到我扬眉吐气了!” 正说着话呢。 佩锦从屋外,急匆匆地进来。 “夫人,不好了!”佩锦急切地开口了。 李氏挑眉看向佩锦:“你是不是想说薛玉姣那个贱人死了……这不算不好的事情!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咱们应该庆祝才是!” “不是四姑娘,是咱们的二姑娘……”佩锦小声道。 “容儿?她怎么了?”李氏问道。 佩锦不敢去看李氏的表情,只能低着头飞快地说着:“大夫人被忠勇侯休了,如今车马已经到了永昌侯府的跟前了……侯爷很是生气,不许她进门。” 李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容儿被休了?佩锦!混账东西!谁许你诅咒容儿的,还不掌自己的嘴!”李氏怒声呵斥。 佩锦连忙道:“夫人……我……” “掌嘴!”李氏继续道。 佩锦不情愿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这会儿不敢说什么了。 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翠珠就冲了进来:“夫人,求您救救二姑娘!” 刚才佩锦一个人说,李氏还不信。 此时加上翠珠。 李氏的脸色就越发难看了,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走了和自己一样的老路,被休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侯府,又将女儿嫁给了萧宁远那样的英才,怎么到头来……她们母女竟然落得个如此的下场? 李氏和薛庚赶到的时候。 正看到薛玉容人已经进了永昌侯府,但只进了门,并未往里面走去。 想来是永昌侯嫌弃丢人,先让薛玉容进来说话了。 永昌侯正对着薛玉容吹胡子瞪眼:“没用的东西!没了玉姣,你什么都不是!就这样被人休了回来!” “你还不赶紧滚回忠勇侯府,好好去求求萧宁远!”永昌侯怒声呵斥。 薛玉容看着永昌侯,双眼赤红,泪流满面:“父亲!我不能回去,我不能回去……请父亲收留我!” 永昌侯冷声呵斥:“你不能回去,那就死到外面去,永昌侯府可养不起你这个没用的女儿!” 薛玉容不敢相信地看着永昌侯。 父亲怎么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 薛琅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心中只觉得无比痛快,只可惜,今日这场景,阿姐瞧不见了。 只能他亲自看看,往后和阿姐重逢的时候,仔细说与阿姐听! 这薛玉容怕是已经忘记了! 昔日她要带阿姐去永昌侯府的时候。 阿娘带着他们姐弟,跪在父亲的书房外面,求父亲回转心意,重新为阿姐觅得一个好人家。 当初,父亲也是这样的绝情,不容回转地做出了决定。 当初,薛玉容看到父亲对他们如此冷血,一定十分得意? 如今,薛玉容也算是亲自尝一尝这滋味了! 昔日,父亲能对他们冷血,如今就能也对这薛玉容冷血! 薛琅心中冷嗤……他这位好父亲,心中只有利益,亲情自是得靠边站,如今薛玉容被休,要成为永昌侯府的耻辱了,父亲又怎么会允许薛玉容入府? 第538章 落脚 李氏看着薛玉容,有些心疼。 女儿是不争气,但到底是她生的。 这当母亲的,总归比当父亲的,对孩子们用心多些。 所以李氏忍不住地质问道:“薛昌!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容儿!” 永昌侯抬眸看向李氏,冷声问道:“谁允许她进来了?” 一声令下,两个仆从,就来推搡李氏离开。 薛玉容也知道,此时再跪求永昌侯也没用……回到了这侯府,上头有柳氏压着,也没什么好日子。 于是,便跟着李氏离开。 永昌侯送走了两个人后,看着被关上的府门,气到直哆嗦。 薛琅就在此时,恰到好处地走了出来,看着永昌侯说道:“父亲,我知道是姐姐们不争气,放父亲失望寒心了。” 说到这,薛琅微微一顿:“不过您别怕,您还有儿子呢。” “待到春闱,儿子定能一举高中,扬我永昌门楣!也好让父亲在同僚之中,好好扬眉吐气一场!”薛琅坚定地说道。 永昌侯回过神来,看向薛琅,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欣慰。 之前薛琅当上世子,他有被薛玉姣胁迫的嫌疑。 所以对这个儿子,有些不冷不热的。 但如今……他侯府的指望都在薛琅的身上了啊!而薛琅,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着实叫他宽慰不少。 他当下就决定,从今以后,他定要好好培养薛琅!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阿姐被休这件事,为父还是得去找萧侯说说情……”永昌侯继续道。 薛琅:“……” 永昌侯说薛玉容没出息!要他说,这个当父亲的,才是真正的没出息没骨气! 薛琅无奈地劝道:“父亲!上杆子不是买卖,你这样送上门去也没用,萧侯总不能,再把人玉容姐姐迎回去……” “玉容是不行……那不还是有玉嫦吗?”永昌侯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地说道。 薛琅被噎了一下! 他这个父亲,脑子是有坑吗? 薛琅现在都要怀疑,自己不是永昌侯生的了!他真的很难想象,自己会有这样一位父亲! 不过阿姐好不容易,让两府割席。 他绝对不能给这位好父亲机会!让他重新拉近两府的关系! …… 玉姣一路南行。 但南行的速度,比不上天气变冷的速度。 就算是在马车之中燃了炭火,玉姣的手脚,还是时常被冻到发凉。 尤其是。 玉姣总觉得,腰酸得厉害,小腹时常坠痛。 不只玉姣。 还有春枝和秋蘅两个人,换着赶车,更是吃了不少辛苦。 两个人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了些许的冻疮。 就这样,三个人顶着风雪行了半个月……到润州的时候,便走不动了。 润州,毗邻扬州。 是个好地方。 若是烟花三月过来,那必定有烟花三月,雾雨蒙蒙的美景。 但这寒冬腊月的过来,倒显得比汴京,还要阴冷几分。 玉姣先是寻了客栈落脚,稍作休息后,便同春枝和秋蘅一起,去寻了卖房的牙人。 说清楚了自己的需求。 要闹中取静的地方。 之所以没直接选偏远所在,而是偏远的地方,对于她们三个女子,危险系数略高。 便是出门采买,都容易引人注意。 闹中取静,人来人往,便也不会有太多人,格外关注他们了。 院子不需要大,但得有个院子。 玉姣住进来后,不可能经常出门,总得需要个放风透气的地方。 屋舍牢固,可以遮风挡雨。 最终,玉姣置下了一处地段……各方面都不错的宅子。 比市场价略高了一些。 但玉姣等不及,需要个落脚的地方了,便做主拿了下来。 如此一来,玉姣这宅子,就用掉了玉姣身上大半的钱财。 但,总归是安顿了下来。 玉姣和牙人签订契约,过了房契……用的名字,自然是假的,单是假名字,自然不可能顺利的过契。 她这户籍文书,是真的。 在汴京城中,掌管忠勇侯府的时候,玉姣买过下人,也发卖过下人。 少不了要和户政司打交道。 以她当初的身份,随意几句话……便可以混入三个假名字,只说籍贯丢了,寻不到,那户政司的属官,便为她办妥了这件事。 玉姣之所以没让薛琅去办。 是因为薛琅去办这件事,目的性太强了。 若东窗事发,永昌侯府少不了受牵累。 至于她自己去办?她相信,萧宁远日理万机的,可没时间去核对,忠勇侯府上上下下,算上别院田庄里面的,几百号人口的名字,以及来处,是否对应。 玉姣的新名字,叫柳四娘。 用了母姓。 至于春枝和秋蘅,也有了新的丁籍,一个是柳春儿,一个叫做柳秋儿。 玉姣办好一切手续后。 牙人亲自将她们送到了宅子里面。 “娘子,等你夫君回来,定会十分满意你选的这宅子的!”牙人笑眯眯地说道。 玉姣买宅子的时候,说是夫君去经商,先让自己来买宅子,用不了几日夫君就会过来了。 免得让牙人发现,她们这没有男人。 这外乡客,初到一地,人生地不熟的,总归得小心一些,免得不知道什么就着了道,让人谋算了去。 送走牙人。 春枝关上门,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有家了。 属于她自己的家! 院子不大,但是布景很好,甚至还有一个小小的锦鲤池,听说之前一位商人,为外室购置的,如今将那外室接回家中了,这才卖了此处宅子。 玉姣走向正屋,开口安置。 左右各一间屋子,春枝和秋蘅两个人更想睡在一起,于是就用了左边的屋子,至于右边的,玉姣计划收拾一下,当做书房。 刚说完,不等着玉姣往屋子里面走去。 玉姣就觉得,小腹一阵抽痛。 这让她忍不住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春枝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搀扶住了玉姣,紧张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第539章 有孕 秋蘅连忙小跑着过去,打开屋门。 屋主走的时候,被褥等一应东西都没有拿走,秋蘅不敢让玉姣直接坐在这样的被褥上,又担心扯掉被褥床板太冷。 所以就连忙把自己的外衫脱了,铺在了床上。 春枝扶着玉姣坐下。 此时玉姣脸色苍白,光洁的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春枝急得团团转:“秋蘅,你看着夫人,我去请郎中!” 玉姣开口:“春枝!别……” 人生地不熟的,玉姣还是不放心春枝一个人出门。 但春枝可不管这个,已经一溜烟地跑了。 秋蘅也很着急,但此时她也只能在这陪着玉姣,不敢离开半步。 好在玉姣坐一会儿后,便觉得那种仿若钻心的疼痛,消失了大半似的。 秋蘅这才道:“夫人,您先在这坐着,马车上还有一些没用完的炭火,我先拿进来,把这屋子暖上。” 冬日里面的润州,也不算多暖和。 不只冷,还有一种阴湿的感觉。 尤其是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太阳西斜,屋内半点阳光都没有,这好一段时间没人住的房子,显得分外空旷冷清。 春枝一去一回,没用多少时间,就请了郎中过来。 玉姣的脸上已经遮上了面纱……她在屋内,总不能日日敷用那让皮肤变黄的药草。 郎中年岁颇大,留着山羊胡子,除却看起来有点老眼昏花的感觉,到是没什么不妥的。 玉姣将手,放到八仙桌上。 郎中便为玉姣诊脉。 “这……” “我家夫人怎么了?”秋蘅是一个憋不住话的,见郎中面色沉吟,便紧张地问道。 郎中又认真诊了又诊。 这才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站起身来,看着玉姣说道:“夫人这是有孕了。”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 有……有什么?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听到郎中这样说,也面面相觑了起来,接着两个人一起看向玉姣。 她们两个人之前,也是盼着夫人能早日有孕的。 以主君对夫人的宠爱,夫人要是能生下忠勇侯府第一个孩子,那在忠勇侯府便更上一层楼了。 可如今这境况……倒不知道是该喜该忧了。 郎中见三人都不说话,又道:“只不过,夫人似乎劳累过度,又多生忧思,这个孩子,恐怕有小产的危险。” 玉姣已经回过神来了。 她几乎没有犹豫的,果断的,就做出了决定。 “老先生,劳烦你为我开一些安胎的药,尽最大可能……保住这个孩子。”玉姣的声音干净利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是在微微颤抖的。 郎中点了点头,只是说了一句:“请夫人务必静养,不可忧思……” 春枝去送郎中,跟着郎中回药房抓药。 秋蘅看着玉姣,温声道:“夫人,你先在这坐着,奴婢去看看膳房,可还能正常使用,给您煮一些热汤。” 玉姣点了点头:“好。” 屋内只剩下玉姣一个人了。 玉姣看着屋内那烧得通红的炭火,思绪难以控制。 她……真的有孕了吗了? 是了。 她出府的日子,本就该来月事了。 但后来,她到了织雪山庄,再一路奔逃至此……这月事已经迟了二十天了。 她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了不是吗? 只不过,她刻意的,没往这方面想。 甚至还安慰自己,可能是舟车劳顿,让月事迟了。 玉姣将自己的手,缓缓地摸向自己的小腹,心中的感觉五味杂陈的……她停了息胎丸,已经有半年有余了,但却一直未能顺利有孕。 按照阿娘的说法是,是药三分毒。 息胎丸虽然不伤本元,但也需要一些时间,彻底排出体内。 玉姣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来了。 在她想彻底割舍忠勇侯府的一切的时候,来了。 玉姣没想过落胎的事情。 且不说,落胎一事诸多风险,如孟侧夫人因为小产,几乎掉了半条命。 而且,这个孩子,本是她盼着来的! 总不能因为实际情况发生了变化,便拿孩子做玩笑。 她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温声道:“既来了,那我便会好好期待你的出生。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努力。” 孩子有小产的征兆。 玉姣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 春枝拿药回来,秋蘅已经煮好热粥了。 接着,秋蘅就忙忙活活地出去……这被褥等贴身用的东西,还是得买新的。 今天晚上总得让夫人睡个安心觉。 傍晚时分。 床铺已经铺好。 玉姣靠在床上,看着春枝和秋蘅两个人,里里外外,忙忙碌碌。 春枝端了药过来,凑到玉姣的跟前,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吹了一下,对着玉姣说道:“夫人,喝药了。” 玉姣哑然失笑:“我自己来。” “手还能动,你不用这么紧张。”玉姣看着满脸担心的春枝,宽慰道。 玉姣喝过药。 就对着春枝和秋蘅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也没别忙活了,坐下来休息一下。” 春枝和秋蘅这才放下手中的活儿,凑到了玉姣的跟前。 玉姣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秋蘅把自己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跟着夫人一点都不苦!” 这可是实话。 夫人对她宽厚,如同对待亲妹妹一样!不过是做一些活,受一些冻,她是苦人家出来的,不碍事的。 春枝看着玉姣,迟疑再三,还是问出了那个,憋在心中一下午的问题:“夫人,您真打算……把孩子生下来?” 春枝接着道:“奴婢就是心疼夫人,主君对夫人那么绝情,夫人何必还为他生子?” 玉姣抬眸看向春枝。 春枝连忙说道:“是奴婢逾越了,请夫人降罪。” 玉姣道:“降罪你做什么?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这女子独自带着孩子总归是要艰难一些……” “但我薛玉姣生子,不是为了萧宁远才要生,我生子,只为我自己!”玉姣坚定地开口。 难道她生子,一定是要为了个男人才可以生吗? 这个孩子,也是她的骨血啊! 此时此刻,对于玉姣而言,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谁,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想成为一个母亲,想要将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人儿,带到这个世界上。 第540章 辗转 春枝看着玉姣,也跟着坚定地说道:“对,这个孩子,是夫人自己的!不管夫人怎么决定,我们都支持夫人!” 春枝其实不是不想让玉姣生子。 而是她私心里,替玉姣不值得。 主君如此待夫人,夫人作何还要辛苦生子?既然离开了,为何不干脆点,彻底割舍一切和忠勇侯府有关的东西? 可刚才玉姣的一番话。 让春枝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是啊。 这女子生孩子,怎么就一定是为了男人生的?难道那孩子不是自己的吗? 夫人想为自己生孩子!本也没什么不对啊? 更何况,如今这情况……主君根本就不会知道,有这个孩子。 玉姣微笑道:“好姑娘,只不过我若是有孕,你和秋蘅便更得辛苦一些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这府上杂事多,你们怕是忙不过来,明日再去买两个粗使婆子。” 春枝点了点头:“知道了。” 玉姣服过药后,隔了一阵子。 春枝又给玉姣端了一碗瘦肉粥。 “夫人再吃些,等着明日奴婢去采买一些安胎的东西,诸如燕窝人参什么的……”春枝道。 玉姣听到这有些心疼。 之前在忠勇侯府的时候,什么燕窝人参,不要钱一样的往揽月院送。 可如今,这出来单过日子,这些开销对于玉姣来说就太多了。 玉姣正想搏了回去,告诉春枝不必如此。 春枝便道:“郎中说,夫人气血两亏,如今必须尽快补足了气血,这才能确保这个孩子,安然无虞。” 玉姣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只不过如今这情况,她不能坐吃山空了,得筹谋个挣钱的营生。 夜深之时。 玉姣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辗转。 同样辗转的,还有萧宁远。 萧宁远又一次,宿在了揽月院。 被褥上,还有独属于玉姣的馨香,萧宁远一个翻身,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拥,却拥了个空。 他这才又一次想起来,玉姣已经走了。 玉姣最终,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她知道,这个月份的孩子,是感受不到心跳的,更不会有让她能感受到的胎动。 但,不知道怎么的。 她就是有一种,母子连心的感觉。 这种奇异的,血脉相连的感觉,驱散了玉姣心中的寂寥,反倒是让玉姣踏实下来,最终竟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接下来的日子,天气更冷了。 玉姣便安心养胎,也只能安心养胎。 她这情况,纵然心中有凌云之志,如今也只能先顾着孩子。 要不然说,这女子有孕,付出最多。 日子就这样悄然地过着。 …… 汴京。 萧宁远休妻后,很快,就有人惦记上了忠勇侯夫人的位置。 表现得最积极的,便是那宜兰郡主。 此时的玄清殿之中。 建宁帝看着萧宁远,似笑非笑地说道:“爱卿,听闻安贞公主,很是属意你,好像想把宜兰许给你,你意下如何啊?若你正有此意,孤便成人之美,为你二人赐下婚约。” 萧宁远道:“陛下,臣暂无娶妻的打算。” 建宁帝听到这,似笑非笑:“是吗?听闻你府上的那个美人去了,你很是难过,但斯人已逝,你总不能一直难过下去。” 建宁帝面上不显,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对忠勇侯府的事情,很了解的样子。 萧宁远知道,这位帝王,怕是早就在自己的身边,安插了人! 萧宁远道:“臣一心为陛下分忧,至于男女情事……” 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陛下,您是知道的,臣是有难言之隐的……此生怕是难有子嗣,就算是纳再多的人回府,也没什么大用,还不如一心为陛下尽忠。” 建宁帝笑了起来:“你倒是会说话。” “也罢,既然你不愿意娶那宜兰郡主,孤也不勉强你,若日后你有什么喜欢的人,大可以告诉孤,孤亲自为你赐婚。”建宁帝笑道。 萧宁远从玄清殿出来,便去了宫中的骑射场。 皇子们都在此处练习骑射。 萧宁远也是奉旨来此,指导皇子们。 萧宁远这才一到,身为伴读的徐昭和薛琅,便瞧见了。 薛琅面无表情的将目光从萧宁远的身上掠过……他并不打算,和这位前姐夫,有太多接触。 倒是徐昭,恨不得冲上去咣咣给萧宁远两拳! 但徐昭衡量了一下两个人的力量,最终忍了忍。 但等着徐昭骑马弯弓的时候,他手中对准箭靶的弓箭,猛然间一动,就对准了萧宁远。 “嗖!”伴随着一声箭羽划过的破空声。 一支箭离弦而去,直接射向了萧宁远。 众人瞧见这一幕,都吓了一跳,甚至来不及说什么,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支箭,一点点接近萧宁远的面门。 那箭离着萧宁远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 萧宁远的手,稳稳地握住了箭尾。 那呼啸而来的箭,就这样被止住了去势。 徐昭瞧见这一幕,撇了撇唇……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一下子下去,根本就不可能射中萧宁远这个黑心肝的玩意! 要不然,萧宁远早就死在战场上无数回了! 他刚才就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想要替姣姣出一口恶气! 薛琅回过神来,长松一口气,然后看向徐昭,无奈地说道:“徐兄,你这是……太冲动了一些!” 徐昭翻了个白眼:“姣姣活着的时候对你这个弟弟最好,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自己不想着给你姐姐出气,如今还要指责我吗?” 薛琅:“……” 其实也没什么气可出啊! 离开忠勇侯府,那是阿姐自己做出的决定。 若说有气。 这件事之中,更亏的人,应该是萧宁远才对。 薛琅有些愧疚,愧疚自己没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徐昭,但就算是愧疚,他也不会说。 萧宁远此时已经到跟前了。 徐昭从马上翻身下来,看着萧宁远吊儿郎当地说道:“萧侯,对不起啊,我刚才失了准头,不小心射偏了方向。” 萧宁远瞥了一眼前面的箭靶,那箭靶和萧宁远刚才站着的,是两个方向。 萧宁远似笑非笑地问道:“徐世子,萧某是何时得罪过你吗?” 第541章 翻脸 徐昭被问住了。 心中忍不住地想着,当然得罪我了! 但嘴上却不能说。 徐昭道:“没有啊,萧侯何出此言?哎呀,你真是误会我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学无术了一些,课业不行,这骑射的功夫也不行。” 萧宁远微笑道:“徐世子,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萧某刚好有时间,不如萧某亲自指导你。”萧宁远继续道。 徐昭瞪大了眼睛:“这……这就不用了。” 萧宁远沉声道:“陛下让我来这骑射场,做教习,我自该负责一些。” 对于寻常人来说。 来这骑射场,给皇子们做教习,自然是美差。 可对于萧宁远来说。 建宁帝这是玩的一手好阳谋,萧宁远在朝中威望高,他若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直接贬斥萧宁远,夺萧宁远在西交大营的军权。 恐怕会生乱子。 可让萧宁远把来当教习。 看起来好像是建宁帝信任萧宁远,将自己的皇子托付给萧宁远。 实则……这不过是想暗夺萧宁远对西交大营的控制权罢了。 萧宁远自然知道建宁帝是怎么想的,只不过,现在还没到翻脸的时候。 如今的建宁帝、安贞公主府、萧宁远,还有那贤妃,明面上都是和和气气的,可是暗中,已经暗流汹涌了。 倒不知道,是谁会当打破这一切平静的响雷! 徐昭也是倒霉,赶上萧宁远心气不顺的时候。 如今自己送上门来。 自然少不了被萧宁远一番操练,不过一个时辰,徐昭的手臂都是抖的了。 徐昭求助地看向薛琅。 薛琅给了徐昭一个爱莫能助的神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宁远这才放过了徐昭。 徐昭瘫坐在地上,看着薛琅虚弱道:“扶……扶我起来……” “萧侯,贤妃娘娘有请。”此时有人宫人过来传话。 萧宁远的脸色一沉,便想拒绝。 但贤妃这是光明正大来请的,此时不少人都看了过来,萧宁远便道:“是。” 等着萧宁远走了。 徐昭就小声对薛琅蛐蛐起来了:“我怎么觉得,这贤妃和萧宁远,关系匪浅呢?” 薛琅瞥了徐昭一眼,没想到徐昭连这个人都知道。 徐昭自顾自地说道:“我告诉你,我这个人的直觉很准的,我总觉得,那贤妃看着萧宁远的眼神,好似是爱而不得的……” “闭嘴。”薛琅伸手捂住了徐昭的嘴。 徐昭:“……”这兄弟,真是没心肝! 若不是看着薛琅,眉眼之间和玉姣有几分相似,他真是忍不了一点! …… 萧宁远去见了贤妃。 贤妃不在内宫之中,此时就在这教习场附近的用来休息的茶社之中。 此时贤妃正在优雅的调茶。 萧宁远进来的时候,贤妃便一边拢起袖子,一边伸出手一只手来,将手中的茶盏递给萧宁远。 萧宁远没伸手去接,而是冷声道:“娘娘,人言可畏,你如此大张旗鼓地传召臣过来,难道就不怕有人生疑吗?” 贤妃笑了起来:“我今日来,是看琮儿的骑射功夫的,召你来,问问琮儿的练习得怎么样了,也是合情合理的,萧侯何必这样草木皆兵?” 这会儿贤妃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 织香被送给萧宁远了,如今伺候贤妃的,是一个叫做织晴的。 织晴将茶接过来,又一次递给萧宁远。 萧宁远这才接过茶,开口道:“多谢娘娘赐茶。” “都说了,你对我不必如此生疏,和我说说琮儿,琮儿今日表现的怎么样?”贤妃微笑道。 萧宁远道:“六皇子虽年幼,但品行坚韧,未来可期。” 这自然是贤妃想听的。 但贤妃微微一顿说道:“我不只要未来,我更想要现在,所以萧侯,什么时候为本宫除掉德妃?” 那德妃,是二皇子的生母。 萧宁远忍着心中的不悦,沉声道:“这件事得慢慢筹谋。” 贤妃闻言笑开了花:“我便知道,你不可能不管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贤妃微微一顿:“对了,听说陛下想为你和宜兰郡主赐婚,你拒绝了?” 萧宁远面无表情地说道:“娘娘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臣便告退了。” 贤妃道:“你着急走什么呀?对了,我听闻你最近日日宿在揽月院,那玉夫人倒是个美人,也是个解语花,就这么死了,可真是可惜呢。” 萧宁远看向贤妃,冷声道:“娘娘是觉得,萧侯很闲,有时间和你话家常?还有,那是我忠勇侯府的事情,轮不到你操心!”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眼神中满是威胁:“楚钦月,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的盘算,若你能安分守己一些,我们便相安无事。“ “可若是你,管得太宽,手太长,我倒不介意,把六皇子非皇家血脉的事情,告知陛下。”萧宁远冷声道。 贤妃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宁远:“你发什么疯?刚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忽然就……” “还有,那琮儿可是你的孩子!你就半点也不心疼?”贤妃问道。 萧宁远笑了笑,没反驳贤妃的话,只是道:“你若真是为了六皇子着想,便安分一些。” 说完萧宁远便拂袖离去。 剩下贤妃一个人,重重地摔了一个茶盏,怒声道:“他竟然敢威胁我,竟然敢威胁我!” 贤妃也不知道,为何萧宁远会忽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她哪里知道? 从前她话里话外的,总是提起玉姣,萧宁远心中有软肋,他引火烧身倒也不怕,怕就怕,将这火烧在玉姣的身上。 所以这才对贤妃多番忍让。 可如今,他已经没有软肋。 自然不会再任由贤妃拿捏。 还没有彻底翻脸,不过是互相利用,另有图谋罢了。 第542章 所求 织晴看着贤妃劝道:“娘娘,您不要生气。” “刚才您说六皇子的事情,他不也是没反驳吗?说明啊,他心中一定是有您和六皇子的。”织晴劝道。 贤妃瞥了织晴一眼,淡淡地说道:“算你会说话。” …… 安贞公主的确有想把宜兰郡主许给萧宁远的想法。 但安贞公主可没把这个想法说出来,更不可能跑去建宁帝那去求赐婚。 对于安贞公主来说,建宁帝的赐婚,根本就做不得什么数! 至于建宁帝口中的那句:“听闻”“安贞公主想将宜兰郡主许给你”不过是建宁帝对萧宁远对试探。 好在萧宁远的答案,让建宁帝很是满意。 只不过,这建宁帝是满意了,但这个消息……没多久的时间,就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更是传到了安贞公主府。 秦宜兰的脸色铁青:“母亲!你可要给我做主!这萧宁远简直是太狂悖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萧宁远给拒绝了! 她可是清清白白的郡主,还有岭南王府那强大的势力,怎么就配不上萧宁远了? 萧宁远纵然血统高贵,可说白了,不过是个罪太子的私生子! 她一边在心中恼恨地贬低着萧宁远,一边又在心中对萧宁远起了不一样的情愫。 秦宜兰天生便是一个有征服欲的女子。 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她就越是想去得到,越是征服不了的人,她也越是想去征服。 安贞公主看着秦宜兰安蹙眉道:“你急什么?那萧宁远又不是傻子,就算是真想娶你,也不可能当着建宁帝的面承认这件事!” 说到这,安贞公主微微一顿,看着秦宜兰温声道:“我昨日才派了人过去,他似乎改变了态度,有意和我们合作。” 秦宜兰微微一愣,接着就惊喜了起来:“真的?” “他真打算和我们合作了?”秦宜兰很是欢喜。 安贞公主点了点头:“他这种人,怎么会不明白?现如今的情况,可不是他表达忠心,就可以一直安枕无忧的……” “建宁帝那只老狐狸,就算是暂时没有继续打压萧宁远了,可谁都知道,他的疑心一起……对付萧宁远那也是早晚的事情!他所谓的忠心,说到底不是缓兵之计罢了!” “如今,他也只有一条路走,那便是和我们合作,然后背水一战!”安贞眯着眼睛说道。 秦宜兰听到这:“那按照母亲这么说,以后我们和萧宁远便是盟友了?” 安贞公主点头:“自然。” 说到这,安贞公主继续道:“宜兰,母亲会将你捧上,这天下最尊贵的位置上!” 秦宜兰听到这,脸色微微一红,眼神之中已经没了刚才的恼意,反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 玉姣一早起来,听到外面有说话的声音,推开屋门。 便瞧见是春枝和秋蘅两个人,此时拿着红色的灯笼,往房檐上挂去。 见玉姣出来。 春枝连忙从梯子上下来,对着玉姣说道:“夫人,外面多冷呀,这一早的,您出来做什么?您要是需要什么,差奴婢去做就行了!” 玉姣将目光落在红色的灯笼上。 秋蘅笑着扬了扬手上的灯笼,开口道:“快过年了!咱们也喜庆喜庆!” 玉姣有些许恍惚,这才惊觉。 时间转瞬即逝。 竟然已经快过年了,她才从忠勇侯府离开的时候,才下初雪呢。 玉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怀胎的时候,约莫是在冬月,如今已经是腊月了。 掐指算算,自己已经有孕两月有余。 这个小生命,已经和她相伴两个多月了。 玉姣还察觉不到胎动,昔日孟侧夫人有孕的时候,还没到三个月便说着有胎动了,那无非是故意说出来,气大家的。 但实际上,这两个多月的时候,哪里能察觉到胎动? 但自从遇见知道,有这个孩子的存在,她就觉得,自己心中空掉的那一块心,好像被慢慢充盈了起来。 她如今的气色,也比刚刚到润州的时候,好上许多了。 奔逃的路上,玉姣是清瘦了许多的,整个人眼眶都深陷了下去,如今也养了回来。 春枝还想劝玉姣回去:“夫人,外面冷,不然你还是回屋去。” 玉姣微微一笑:“无碍,我总不能一直不出屋子。” 而且这几日,她总觉得身体酸软,她想,那不见阳光的植物都长的羸弱,自己晒晒太阳,兴许对自己的情况有所帮助。 春枝见状就回到屋中,拿了披风,给玉姣披上。 没有之前萧宁远送的白狐裘轻巧暖和,但却让玉姣觉得分外心安。 玉姣在院子里面绕了一圈,这院子虽然不似大宅那般三进三出,可也分两院,一边给主人家住,另外一边给下人住。 府上新买的两个仆妇,便住在西院里面。 润州的天气,到底是温暖了一些,所以玉姣的院子里面没什么积雪。 墙角一株腊梅正在吐蕊。 玉姣走近那株腊梅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外面小贩的叫卖声:“甄糕!甄糕!” 玉姣自从住进来,还没出过门。 这会儿也来了兴致。 但她也没着急出门,而是先回去,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不稍片刻,刚才还珠圆玉润,妩媚勾人的小娘子,脸色就暗黄不以,甚至还有一块胎记,遮住了半边脸。 玉姣之前赶路的时候,乔装打扮用的是药草染黄皮肤。 那也是因为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如今既知道了,她就不会乱用药了,而是用了另外一种方式。 玉姣也不想这么麻烦,实在是玉姣生的太美貌了,就算是这润州离汴京城远,没人会认出玉姣来。 可单就这美色,也足以给玉姣惹来不少麻烦。 她之前可以肆无忌惮地彰显自己的美貌,是因为在忠勇侯府,有萧宁远的庇护,每个打她主意的人下场都不太好。 但这独在异乡,她也只能如此谨小慎微。 正所谓有失就有得。 她想要自由,必然就得付出点什么。 玉姣对这样的得失,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如今的生活,对于玉姣来说,就是她从前所求。 第543章 畅园 玉姣出门的时候,又戴了一层帷帽,跟在后面的春枝也是如此。 两个人就这样,来到了院外。 玉姣给这院子,重新换了匾额,就叫畅园。 只求未来可以自由自在,畅畅快快地活着。 这宅子在巷子口,从宅子往外一拐就是润州城内,颇为繁华的一条街。 此时一个小贩,把摊位停在畅园的外面,正大声吆喝着。 玉姣走了过去。 那小贩很是热情:“娘子,您想要点什么?” 玉姣温声道:“来一些甄糕。” 春枝问好了价钱,这才买了甄糕,那小贩将甄糕包好,很是恭敬地给了春枝,笑着说道:“这位娘子,您慢走啊!” 玉姣买了甄糕,又在外面转悠了一会儿。 此处人来人往,玉姣隐在众人之中,很是享受这种,竟无一人注意她的感觉。 玉姣的唇角带起了一丝笑容,随意地张望着……不料这随便一个回头,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刚才卖给她甄糕那个人,正挑着扁担,不远不近地往这边走来。 玉姣正要疑惑,那小哥已经又吆喝了起来:“甄糕!甄糕啊!” 玉姣哑然失笑。 自己这是神经太紧绷了,而且多日没出门,都已经不适应外面的繁华和热闹了,随便碰到一个人,竟然就觉得人家在跟踪自己。 她现在这情况有什么好跟踪的啊? 她如今是有孕的柳四娘,而不是忠勇侯府上那位姿容绝色的玉夫人。 春枝见玉姣目光转换不定,就问了一句:“夫人?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玉姣微微摇头:“没什么。” 她既然已经放弃过往重新生活,那这心态上也得转换一下,不能总是战战兢兢的……她离开忠勇侯府为的是快活,可不是想一辈子都过的心惊胆战。 将自己的大好人生就这么蹉跎了。 而且忧怖生心疾,心疾则体病,她如今还怀着孩子,理应让自己放松且闲适一些。 想通这些后。 玉姣就领着春枝去了布庄。 她买了一些小孩子用的,柔软的细棉布,又买了一些漂亮的软纱,打算用来做包被的被面,或者是虎头鞋的鞋面。 这些东西玉姣不是第一次买了。 之前她假孕的时候,为了逼真一些,也备过这些东西。 可和如今的心境,却是全然不同的。 成为一个母亲,让她迫不及待的,想为那个没出生的孩子,准备好一切。 这个过程之中,是充满欣喜和期待的。 这种欣喜和期待,足以冲淡她离开忠勇侯府后的那些黯然。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玉姣就一直闷在府上做女红了……她的手艺很好,给孩子做了好几件漂亮的衣服。 闲暇的时候,她便在院子里面走走。 偶尔也能听到那卖甄糕的小哥,在巷子这头,吆喝到巷子那头的声音。 她便就算自己不出去,也会让春枝去买。 偶尔,秋蘅嘴馋了,也会买一些。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淡地过着,很快,就到了年节这一日。 府上的人不多,算上玉姣和那两个婆子,一共才五个人。 春枝选的那两个婆子,都是木讷话少的,所以府上倒不比别的府上热闹。 幸好有秋蘅,咋咋呼呼地来回忙着,才让这府上多了几分生机。 春枝看了玉姣一眼,猜到玉姣心中想着什么,于是笑道:“夫人,您也不用怕冷清,待到明年,明明咱们小主子就可以和咱们一起过年了,到时候就不只热闹那么简单了,就怕夫人还嫌吵呢!” 玉姣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 外面依旧传来了那摊贩的叫卖声:“甄糕!甄糕!” 玉姣有些奇怪:“今天除夕夜,还有卖甄糕的吗?” 春枝疑惑地问了一句:“夫人是想吃甄糕?我这就去为夫人买。” 说着春枝往外走去。 玉姣喊住了春枝:“我和你一起去,算算也有些日子没出门了,出去透口气也是好的。” 春枝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春枝和秋蘅一起,早就将此处摸清楚了。 这处巷子,的确和当初那牙人说的差不多,住的人都喜欢幽居,有文人墨客,也有笔墨铺子的掌柜,或者是在这养外室的,总之,都是一些……不会主动去招惹旁人的人家。 所以安全性,还是很有保障的。 玉姣出来走走,倒也不会碰到什么危险。 玉姣亲自来到了那卖甄糕的小贩面前,上次她没仔细看这个人的样子,但此时……她忍不住地打量了一下这个小贩。 这是一个长相颇为周正的小贩,一双眼睛,倒是明亮明亮的。 见玉姣过来,那小贩连忙热情道:“这位娘子,您要甄糕吗?” 玉姣问:“你怎么称呼?” 小贩微微一愣,错愕地看向玉姣,这才尴尬地说道:“娘子,您问这个做什么?” 玉姣带着帷帽,但清浅的笑声却传来了。 若看不到玉姣乔装过的打扮,只听玉姣的笑声,便会让人浮想联翩,觉得玉姣是个美人了。 玉姣正要解释一句,那小哥已经继续道:“我出身不好,命贱,所以家里给起了个名字,叫做张二狗。” “我今年才十七,瞧着这位娘子似乎比我年长一些,以后若是常来买甄糕,可以称呼我为狗儿。”小贩笑道。 玉姣心中暗道,才十七岁啊。 比薛琅也大不了多少。 应当是自己想多了。 但玉姣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今天除夕,你怎么还在这卖甄糕?不回去过年吗?” 小贩尴尬地说了一声:“我爹是个酒鬼,我回去也少不了挨顿骂,还不如在这卖甄糕,冷是冷了点,但是快活!” 他又补充了一句:“说白了,我这就是有家不能回,找个营生打发生活罢了。” 玉姣听到这,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那小贩,不知道这小贩在外面站了多久,一双手都冷到通红了。 她对着春枝说道:“把这些甄糕都买下来。” “这也吃不完……”春枝说着,但看到玉姣的神色,还是把甄糕买了下来。 她从腰间的荷包之中拿出钱袋,数了银子递了过去:“我家夫人心善,瞧不得旁人吃苦,你拿了银钱,找一处买酒吃。” 第544章 风起 回到畅园后。 玉姣一边坐在那吃甄糕,一边听着春枝在旁边絮絮叨叨。 “夫人,您就是心太善了!” “那外面的小贩,和咱们有什么关系?您把他的糕全买回来了,他到是高兴去买酒了,一句谢谢都没和咱说!”春枝还是有些意见的。 这什么狗儿,也太不会做事了! 玉姣笑道:“这比不得侯府,所有人做事都有章法。” 在忠勇侯府的时候,大家嘴上都很客气,但这嘴上客气可不代表背后捅刀子。 玉姣想了想,没把自己之前那不知从何而起,如今已经打消了的猜测,告诉春枝,免得让春枝担心。 是的。 她总觉得狗儿跟踪过她。 刚才听到此人在门外卖甄糕,就想着去试探一下。 但如今她已经打消了这个想法,不过是有家不能回的可怜人罢了,时常在熟悉的地方卖甄糕。 而且,若真是什么别有用心的人。 也不需要多麻烦,只需要在甄糕之中用一些毒,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她想到这有些无奈。 自己真是在忠勇侯府待久了,才养成了这种性子。 也是,不只忠勇侯府,甚至永昌侯府,或者是去赴宴的时候,她总是得提心吊胆的,免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招了别人的道。 事实上,就算她千防万防,也跟着吃了几次暗亏。 所以如今来了润州,才觉得人人都可疑。 见春枝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玉姣就道:“我就是瞧着,他和琅儿有些像,这才多了些许恻隐。” 这次不等着春枝说话了。 旁边的秋蘅忍不住地说了一句:“那个叫狗儿的,和咱们琅公子可差远了!琅公子那是龙章凤姿,刚才那个狗儿,一身土气,哪点和咱们琅公子像了?” 玉姣听到秋蘅这样说,有些惊奇:“没想到你对琅儿的评价竟这么高。” 秋蘅的脸红了红:“不只是奴婢,不少人都觉得琅公子的模样俊,而且不止模样俊,性情也是一等一的温和!” 玉姣:“……” 温和。 秋蘅这丫头,到底年纪小。 不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自己的弟弟她心中清楚,琅儿对家人,和在乎的人,自然是可以付出一切的维护,甚至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但他的性情的确和温和没什么关系。 温和、秀气、人畜无害,不过和她的天真单纯一样,都是故意带上的假面。 甄糕自是吃不完的。 好在秋蘅在畅园住了一段时间,也认识一些周围人家的丫鬟以及婆子。 她挨个寻了,送了过去。 天黑之后。 玉姣和两个丫鬟聚在一起包饺子,等着这饺子煮好端上来的时候。 玉姣看着那饺子,不免鼻子有些发酸,有些失神。 春枝小声问道:“夫人这是想家了?今天白日,您还说,还瞧着那狗儿像琅公子呢。” 玉姣道:“也没有很想。” 这样说,其实就是有些想的。 在外面的日子固然畅快,也的确与世无争,但她也不可能完全做到,一点都不去想自己的家人。 她有些想阿娘,也有些想姐姐和琅儿。 此时的永昌侯府。 老夫人借故年纪大了,年饭都没在一起吃,至于永昌侯,正和新纳的妾室,打得火热。 柳氏也乐得清静。 今日她特意将薛玉慈请了回来,永昌侯自是老大的不高兴,但薛琅这两日,因为文章做得好,甚至得了陛下的两句夸赞,他也不想和这个儿子交恶。 便默许了薛玉慈回来的事情。 三人坐在桌前,看着刚刚包好的饺子,柳氏忍不住地红了眼睛。 “也不知道,阿姣能不能吃上饺子。”柳氏轻声道。 薛玉慈温声道:“娘,你不必担心,妹妹她素来主意大,她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柳氏看着薛琅问道:“琅儿,你可有你阿姐的行踪?” 薛琅摇头:“阿姐说,盯着我们的人太多了,贸然往来,会增加风险。” 说到这,薛琅又安慰了一句:“娘,如今姐姐虽然在外,可总是可以做自己了,不用为我们操心,更不用担心旁人的谋害,我们该为姐姐高兴才是。” 薛琅多少还是有些自责。 自己功成名就的速度太慢了。 没在姐姐最需要的时候,以光明正大的手段,将姐姐接回府上。 柳氏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双手合十,对着天边许愿:“愿吾儿姣姣,平平安安,顺顺遂遂。” 祈福过,柳氏才和大家一起吃饺子。 玉姣想到了家人,也忍不住地想到了萧宁远。 他呢? 他现在是在宫中赴宴吗? 每年宫中,都会在今日设宴的。 如今萧宁远,身边没了正妻,也没了平妻,想必不少人,想将女儿塞给他? 如此,他倒也没什么可寂寞的。 皇宫。 宫宴和玉姣想的一样,热闹非凡。 但这热闹,在一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之中,戛然而止。 建宁帝随手将一杯酒,赏给了刚才跳舞跳得好的舞姬,谁知道那舞姬饮下那酒,不过片刻,便倒地气绝。 出了这样的事情。 众人还哪里有心饮乐了? 这一场刺杀,虽然没成,但却彻底激怒了建宁帝。 接下来的数日之中,朝中没有休沐,朝中所有人都负责彻查此事。 “官员之间,互相检举者,可免罪。” “找不出幕后主使,便降尔等重罪!” 建宁帝一番操作下来,整个朝堂,乱作一团,人人自危。 谁都怕自己和这刺客,牵扯到一处。 就算是真和刺客没关系,也怕同僚政敌举报。 不过几日的功夫,朝中就拿了十几个重臣入狱!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事情!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萧宁远。 玉姣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第545章 沉重 正逢正月十五。 润州西津渡的灯,从天微暗的时候就亮起。 等着天光消散,一眼望去,入目依然是灯火流转。 赤红青蓝紫,各色的花灯,绘着各色的花样,叫玉姣看花了眼。 春枝也是见玉姣在年关的时候,有些思乡,所以就主动提起带玉姣出门转转。 又因玉姣有孕。 所以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只敢带玉姣在人少的地方转转……不敢往那真正热闹的地方凑。 此时玉姣正坐在一处元宵摊上。 那卖元宵的摊主,摇晃着手中竹编的筐篓,新鲜摇出的元宵,放入滚烫的水中一煮,没多久,热气腾腾的元宵就摆在玉姣的面前了。 玉姣的心情,也因为这街边的烟火,好了起来。 玉姣低头吃着元宵。 旁边来了几个人,也坐了下来,没多久,那几个人就小声嘀咕了起来。 “天!这是真的吗?” “可不是吗?这……真是造孽啊!” “那忠勇侯,是何等人物?就这样被下狱了?” 玉姣吃元宵的动作微微一顿,手中的粗瓷勺子停在半空,她忍不住地抬头看过去。 那几个人做书生打扮,此时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陛下当真是糊涂!若是没有忠勇侯,咱们大宁怕是早就被那北燕狗贼,踏破国门了!” “如此良将,陛下也舍得如此……” “怎么舍不得?有道是,鸟兔死良弓藏……” “那也得鸟兔死了啊?那北燕狗贼,如今可是贼心不死啊!” “陛下真是寒了忠臣良将的心……若继续如此,恐怕有亡国之相啊,到时候,便苦了我等百姓!” “快快闭嘴,什么话都敢说!” 此时几个人,这才意识到,他们这话若让人听到传扬出去,砍头都不足为过。 其中一个方脸年轻男子,抬头左右张望了一下,自然也看到了附近的玉姣。 此时的玉姣已经在低头吃东西了。 那方脸男子有些不安地说道:“哎,你们说旁边的人是不是已经听到了?” 玉姣又察觉到,有人往自己这边张望。 接着又嘀咕了起来,声音不大,玉姣听了个断断续续,约莫是什么:“一个妇人而已,懂什么?不必多虑。” 这几个人的确不用多虑。 玉姣的确是听到了,但玉姣不可能出去传扬。 只是玉姣此时,却忍不住地多虑了起来。 玉姣觉得,碗中还热气腾腾的,芝麻花生流心馅儿的元宵,好似一点也不甜了,反倒是有些发苦,让她难以下咽。 甚至渐渐的,有些反胃。 春枝见玉姣的脸色不对,便道:“夫人,我们先回府。” 玉姣点了点头:“好。” 玉姣回到家中,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难以成眠。 她在床上忍不住地辗转,她知道,萧宁远不管会不会和安贞公主合作,如今的处境都如同走在刀尖上。 更何况,还有贤妃那件,稍微走漏风声就要掉脑袋的事情。 所以她才选择假死脱身。 但玉姣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而……萧宁远,怎地没有半点反抗?就这样被人下了大牢? 玉姣觉得,这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她本以为,萧宁远至少会携大军直接谋逆,不管胜败,总要拼一条活路的。 没想到,他竟真这样,乖乖地被那建宁帝落狱。 玉姣觉得哪里不对。 但萧宁远已经被下了大牢,这件事总做不了假,那些书生模样的人,总不可能平白造谣出这样的大事。 玉姣有些心闷。 她是离开了萧宁远,也怨恨过萧宁远和贤妃的事情……但她自问,自己在忠勇侯府这些日子,萧宁远的确竭尽所能的,给她最好的一切。 萧宁远给过她独一无二的宠爱,也亲手将她捧为平妻,成为忠勇侯府之中,比那正妻薛玉容还要尊贵的人。 她纵然选择和萧宁远分开,可也不希望萧宁远过得不好! 她希望,萧宁远能平安顺遂的! 她希望,自己的一番筹谋,都是无用的! 天将破晓,玉姣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才浑浑噩噩地睡着。 玉姣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昨夜没睡好,她这头有些疼,她一边揉着额角,一边抬头看向了正在屋中洒扫的秋蘅。 秋蘅时不时地,看向她,然后欲言又止。 玉姣问道:“说。” 秋蘅连忙道:“夫人,也……也没什么事情。” 玉姣直接问道:“昨天那些人的话已经听到了,想必今日一早,就出去打探了?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如今你瞒着我,还有什么意义呢?” 秋蘅这才道:“现在百姓们,私底下都在议论这件事呢,奴婢今天早上去茶楼买早点的时候,听到人在议论。” 本来这种事情也传不到她的耳朵之中。 可这件事激起的民怨真是太大了,人人都在议论。 玉姣忍不住地问道:“忠勇侯府现在如何了?萧宁远被下了大牢,其他人也逃不了?” 秋蘅点头道:“陛下抄没了忠勇侯府。” 玉姣皱眉:“那陛下就没说,怎么处置萧宁远吗?” 都抄家了,想必事情很严重。 秋蘅小声道:“陛下好似派了大理寺去问罪,听说沈先生负责审理主……侯爷。” 秋蘅差点没喊上一声主君,可是到了嘴边就反应过来,萧宁远已经不是她们的主君了。 玉姣听到这,正要松一口气。 沈寒时为人正直,不可能真的将萧宁远如何? 秋蘅就道:“听说沈先生列了的侯爷八条大罪,不忠不孝,私通外敌,且吞没军饷……然后,定了死罪,如今朝臣们,人人自危,没人敢为侯爷说话。” 秋蘅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来:“现在那些人都说,沈先生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是个奸臣。” 玉姣有些恍惚,会吗? 沈寒时不会这样做的对? 那萧宁远的生母,可是沈寒时的姑母!沈寒时怎么可能对萧宁远下如此重手? 可权力场上,同室操戈不在少数,更何况沈寒时和萧宁远这种感觉,而且沈寒时也未必知道萧宁远的身世。 这个消息,让玉姣的心情,莫名的沉重。 第546章 死了? 春枝从外面进来,见玉姣沉默地坐在那,便不赞同地看了秋蘅一眼。 “夫人本就有孕在身,你怎么什么消息都往夫人这递?”春枝皱眉道。 秋蘅当下低了头去。 玉姣道:“别怪秋蘅,是我自己问秋蘅的。”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可能瞒我一辈子,如今知道了……往后也好有个心理准备。”玉姣继续道。 春枝担心地看向玉姣,关心道:“夫人,您千万别因为侯府的事情难过,咱们现下最重要的是,就是夫人您平平安安的,最好再能平安的生下小主子。” 玉姣知道春枝担心什么,这会儿就道:“放心,我心中有数。” 她对萧宁远的消息,虽做不到无动于衷,可也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此时她就算是为萧宁远抓心抓肝的着急难过,有用吗?没用! 她能做的,就是保重自身。 若萧宁远真有个三长两短的。 玉姣抿了抿唇,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往后清明,总归有人给萧宁远烧纸的。 玉姣又吩咐了一句:“往后若是知道了什么京中的消息,第一时间便送到我这来。” …… 玉姣虽然吩咐了下去。 但她也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 又是几日,就传来了萧宁远被批了死罪,不日就要赐死的消息。 这个消息,不用秋蘅多费心去打探。 像是有人故意散播出来的一样,整个润州,哦不,不只整个润州,是整个大梁,人人都在议论此事。 民声鼎沸。 人人都替萧宁远不值。 百姓的心中都有杆秤,萧宁远戍边的时候,百姓家中从军的儿郎,十人可以回来八人! 这可是从前,从来没有过的! 可见萧宁远的本事! 而且,那萧宁远在这大梁,北燕便没有再犯边过了! “真是可笑!” “朝廷竟然说萧侯私通外敌!萧侯若真私通外敌,那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现在北燕不来进犯!可从前,那些不私通外敌的官员戍边的时候,将士死伤无数!可那北燕,还屡次进犯!” “就是!就是!” “陛下当真昏庸!” 开始的时候,还没人敢暗中议论这件事。 可后来,人人都议论。 已成鼎沸之势。 汴京城中的人,还收敛着些许……可是大梁的疆土何曾广阔?如润州之地,便是守官,都觉得陛下做得不对。 当官的不敢说,这当百姓的,私下议论。 这些事情,倒也不会被传回宫中。 又是几日。 玉姣便知道了结果。 萧宁远死了。 死在了牢中。 说是被陛下亲自赐死的。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玉姣正站在畅园的院内,那株蜡梅,已经开败了。 润州的春天来得要早一些,所以此时,空气之中,带着一种湿润的温暖。 她的脑海之中,不断回想着刚才听来的消息。 人已经感觉不到半点温暖,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死了?这么快吗? 萧宁远当真半点也不挣扎吗? 那萧家军呢?那安贞公主呢?不是说要为先太子讨回公道吗?这算什么? 私下密谋了一番,就这样被建宁帝给扼杀在苗头之中了? 玉姣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但这段时间传来的消息,联成一串,先是沈寒时为萧宁远定罪,接着便是建宁帝允了这死罪,然后就是……就是萧宁远真死了。 这让玉姣,不得不去相信。 玉姣险些站不稳身体。 春枝过来扶住玉姣,轻声道:“夫人,您……您节哀。” 玉姣扬了扬头,阳光有些刺眼,她的眼睛忍不住地有些濡湿,接着她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怨愤一般地说道:“节什么哀?他的事情,同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切记,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我们是从那府中出来的!” “他有如今的下场,不过得咎由自取罢了!”玉姣这样说着,好似当真一点都不在乎萧宁远一样。 …… 傍晚。 春枝和秋蘅一起,端了饭菜过来。 玉姣坐在窗前失神,从晌午到现在,玉姣就没吃什么东西了。 玉姣腹中的孩子很乖,玉姣鲜少孕吐,平日里胃口都不错。 自从这近一个月来,京城的消息不断传来,玉姣的胃口越发的不好了。 时至今日,玉姣是彻底吃不下饭了。 玉姣做事,素来理智,可有些时候,理智也失了灵。 就比如现在。 玉姣的脑海之中,便忍不住地去想起萧宁远…… 想起,那个温和、宽厚、对她百般包容的男子。除却最后一次,萧宁远将她罚到织雪山庄,萧宁远好似,不曾有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她甚至想,萧宁远将自己送到织雪山庄,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所以才如此决绝? “夫人,您吃些东西,还有小主子呢……侯爷定是希望夫人和小主子好好的。”秋蘅劝道。 玉姣察觉到,腹中的孩子,轻轻地动了一下,好似也在安慰她。 玉姣拿起筷子,开始吃饭,如同嚼蜡。 …… 此时的京城外。 一行人,立在山林之中。 “多谢你为我送行。”其中一个高大的身影说着。 另外一个人,声音温和:“愿萧侯此一去,能得偿所愿。” 那高大身影,不是旁人,竟然是已经死了的萧宁远! 他正对另外一人拱手道:“我此去,唯有一事不放心,我虽和那永昌侯府断亲,但圣心难测,还劳烦你……替萧某,多照拂几分。” 他微微一顿。 那到底是她的家人。 另外一人并未回答,但终究是颔了颔首。 藏冬看着身旁的萧宁远道:“侯爷,您如今在众人面前已经假死,想必那建宁帝,算是彻底放下戒心,只待我们到了边关,和我萧家军汇合……定要将这糊涂皇帝,从那龙椅上,掀翻下来!” 萧宁远确是假死。 想要谋逆,可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的。 最难得的,就是民心。 萧宁远本有民心,但还差民愤。 安贞公主所谓的,为了三十年前的太子复仇的因由,不足以让百姓们都站在萧宁远这边。 萧宁远需要一个,君逼臣反,臣不得不反的因由。 第547章 回护 如此一番设计。 既可以金蝉脱壳。 也可以让众人知道,萧宁远选择这条路,实在是被逼到死路了,若萧宁远什么都不做……那就是死路一条! 萧宁远等一行人,纵身上马,疾驰而去。 而沈寒时。 人人咒他是奸臣,不得好死。 说他踩着忠勇侯府的尸体,爬上了高位,成为了建宁帝最信任的人。 玉姣并不知道萧宁远还活着。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多思多虑的缘故,影响到了她腹中的孩子,尽量控制自己,不去想关于萧宁远的事情。 且。 她自己盼着这个孩子出生。 若萧宁远还在,也应该是盼着这个孩子出生吗? 不管萧宁远当初怎么想的,把她送到织雪山庄是不是为了保护她,但玉姣知道,萧宁远知道她日日服用息胎丸的时候,是真的恼了的。 萧宁远嘴上虽然不说,但心中却一直盼着,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的。 玉姣胃口不好。 春枝和秋蘅就变着花样地,为玉姣寻来吃的。 此时春枝捧了一把青杏过来。 玉姣瞧着新鲜:“如今才二月,哪里来的青杏?” 花虽然开了,但吃青杏,还早一些? “哦,是门口卖甑糕的狗儿,从外地货商那进的货。” 玉姣听到这,心中觉得奇怪? “他不卖甑糕了?” “也卖,什么都卖,夫人空了,可以出去看看。”春枝轻声说道。 玉姣点了点头,答应是这么答应的…… 春枝也希望玉姣能出去走走,散散心。 但实际上,玉姣现在已经不想出门了。 这一出门,不少人都在议论萧宁远的事情,偶尔听到一嘴,她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这一日清晨。 门外传来了争执的声音。 “怎么只许你卖,不许我卖?你这个人好生的霸道!” “这个地方是我的!我在这卖,就不许你卖!”这是狗儿的声音。 “我就要在这卖!” “滚滚滚!你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狗儿不耐烦地开口。 “我若不走呢?”另外一个人继续道。 外面的争执声,引起了玉姣的注意。 玉姣忍不住地推开了门。 秋蘅和春枝两个人很是紧张,她们希望夫人出来走走,可又怕外面的争吵惊扰到夫人。 玉姣这一推开门。 外面正在争执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看向了玉姣。 其中让玉姣觉得眼熟的,是那个狗儿,至于另外一个人?是个十八九岁的,清秀小哥。 此时也背着竹篓子,看那样子,是想在这卖点什么的。 玉姣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 玉姣的声音好听,虽然乔装过,模样不堪入目,但两个小贩,都莫名地安生了下来。 狗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们吵架的声音太大了,惊扰到夫人了。” 至于另外一个人,把自己的货篓子往前一推,对着玉姣说道:“这位夫人,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来瞧瞧看看,我这里面可有不少好东西,便宜卖啊!便宜卖啊!” 狗儿瞧见那人凑过来,顿时紧张了下来。 本来还清澈的眉眼,瞬间多了几分冷色,他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拦在了玉姣和那个小贩的中间。 玉姣被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秋蘅有些生气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就是,抢生意也没这样抢的啊!”春枝也生气了。 春枝扶着玉姣问道:“夫人,您怎么样了?咱们还是别管这些闲事了,回去好好歇着。” 玉姣本也想听了春枝的劝,就不管这档子事情了。 但这会儿,那个叫狗儿的,和新来的商贩对视了一眼。 那个新来的商贩,开口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往后你在这边卖,我在这边卖不行吗?我们这样吵下去,惊扰了这位夫人可是罪过。” 狗儿思索再三,最终点头说道:“那就先这样。” 眼瞧着两个人在自己面前,迅速地化干戈为玉帛。 玉姣也有些惊奇。 狗儿开口道:“夫人,您想买什么,今日都便宜卖给你!” 狗儿让开了路,去拿自己的东西,至于另外一个竹篓子,已经被掀开了。 里面放着好些东西。 杂七杂八的。 玉姣看见了,却有些愣了神。 里面……有好几样她喜欢的东西。 她吩咐春枝去挑了几样,这才回了府。 她吩咐着:“春枝,把门关得死一些。” 春枝点头。 玉姣带着春枝和秋蘅,回到了屋内。 春枝的心思敏锐一些,就道:“夫人。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秋蘅不明所以:“什么不对劲的?” “那两个小贩,也是的,咱们这府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的,他们两个人都抢着在这摆摊,是为了什么啊?”秋蘅随意抱怨的话。 却让春枝和玉姣两个人,心照不宣对视了一眼。 秋蘅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是……是啊?他们两个在这争什么呢?” 说到这,秋蘅顿时警惕了起来:“是不是我们这院子里面都是女人事情传扬出去了,有什么坏人惦记上我们了?” “他们没安什么好心,惦记咱们的家财?”秋蘅问。 玉姣无奈道:“不是。”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耐心地解释了起来:“自从咱们一到这润州,那个狗儿就在咱们的门口卖甑糕,若真有什么加害的心思,早在那甑糕之中,下一些毒,哪里还有我们今日?” “而且,我瞧着,今天那个陌生小贩过来的时候,狗儿对我,好似有回护之意。”玉姣继续道。 玉姣不傻。 开始的时候还察觉不到什么。 可如今,她也渐渐回过神来了。 这个狗儿,怕是来历不简单。 不然,也不可能这样护着她? 秋蘅道:“也许就是因为,夫人没少买东西,他心存感激,才如此的。” “或者是,他就是舍不得夫人这么大的主顾!”秋蘅又道。 春枝看着玉姣问道:“夫人既然怀疑,不如将人传进来问问?” 第548章 起火 玉姣摇头:“罢了,就算把人传进来问话,要么是和秋蘅说的一样,他就是心存感激才如此,要么就是他的来历的确有问题,那样的话,他也见不得说真话。” 去问多了,反而引起人的警惕之心。 还不如,什么都不问,不去打草惊蛇,暗中观察。 若真有什么情况,也可以及时应对。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道:“且当咱们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不过他虽无加害之意,我们也应该小心一些。” “是。”秋蘅和春枝两个应声。 玉姣轻叹了一声。 希望是她多虑了。 不然,谁会知道,她要来这润州,甚至还派了人过来? 她自认为,自己在织雪山庄假死的手段,很是高明,总觉得,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既是所有人都当她死了,谁又会派人过来? 狗儿和另外一个叫青鱼的小贩,就这样,一同在畅园外面安顿了下来。 两个人每天早出晚归的,在畅园附近摆摊。 瞧着,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这两个小贩,偶尔也会争吵几句,但玉姣冷眼看着,这两个人还都是挺有分寸的,只是嘴上吵,实际上从未动过手。 如此一来,玉姣便也不多想什么了。 她假死脱身的事情,无非是怕萧宁远知道,不好交代。 可如今萧宁远都死了。 旁人她更是不怕了! 四月末,五月初,万木竞秀。 畅园里面的荷花,已经连成一片碧绿。 此时的玉姣,就站在那荷塘的旁边,她的肚子已经隆起,整个人看着,比从前还丰腴几分。 玉姣也从萧宁远身死的悲痛之中,缓过神来。 或者是说,不是缓过神来。 而是刻意封存了这部分的记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让自己沉浸在无尽痛苦之中的人! 生活,总得往前看。 斯人已逝,她既然没办法为萧宁远陪葬,也不可能这样去做……那多余的伤心,无非是和自己和尚未出世的孩子过不去。 秋蘅一早就出去采买今日要用的食材,回来的时候,拎着一筐春笋,直接到了玉姣的跟前。 “夫人!夫人!夫人!”秋蘅一连着喊了三声夫人。 玉姣见秋蘅语气急促,便问道:“怎么了?” 秋蘅左右看了看,神色身份严肃,好似怕什么人听到自己说的话一样,然后才凑到玉姣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玉姣听完这话,愣住了:“没死?” 玉姣也没想到,秋蘅今天给自己带回来的消息,竟然是萧宁远没死! 这可就奇了。 她记得,上个月,她刚刚得了萧宁远身死的消息啊! 这么,这会儿人又没死了? 见玉姣不信,秋蘅就道:“真是没死,朝廷已经发下海捕文书了,咱们润州还贴了一张他的画像呢,奴婢看得真真的,上面的名字是侯爷,画像也是侯爷的!” 玉姣愣了愣,接着很快就缓过神来。 萧宁远没死,这个消息让她已经沉寂的心,有了些许的波澜。 但很快,她整个人都跟着长松了一口气似的。 虽然跟着白白忧心了一场。 但玉姣也希望,萧宁远活着。 当初传来萧宁远死讯的时候,玉姣就觉得奇怪,萧宁远这种人,怎么就那么轻易死了? “那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从牢中逃出来了?所以朝廷在抓捕他?”玉姣问。 秋蘅道:“事情可比这个严重多了,听说,当初他诈死离开牢中,直奔燕门,在那驻守的十万萧家军,本就群情愤慨,准备入京替侯爷复仇……” “如今侯爷归来,那萧家军,便反了。” “至于这海捕文书……”秋蘅撇了撇唇,不过就是个过场而已,告诉所有人,萧宁远不负圣命罢了! 玉姣有些神情恍惚,事情的变化真是太快了。 她才离开织雪山庄多久啊?事情一件一件的来。 不过她此时,是一点都不后悔,自己离开萧宁远的决定! 萧宁远如今自顾不暇,她若是留在萧宁远的身边,莫说保下孩子了,就说这命,怕是都不一定能保住。 秋蘅小声道:“夫人,你说侯爷能成事吗?” 玉姣回过神来,正色道:“成与不成,都与我们无关,有一点我们得记着,莫要让人发现,我们和他的关系。” 她当初选择诈死离开,便是准备舍弃了那荣华富贵…… 往后的事情她说不准,但她做事从不言悔。 …… 萧宁远起事了,玉姣本以为,她这润州,离着汴京远,离着燕门更远,一时半会,不会被波及。 倒是没想到。 这把火,会这么快的,烧到润州。 这日半夜。 玉姣睡得正熟。 便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人喊着救命。 她睁开眼睛,往外看去,明明是子夜时分,可是不知道为何,外面的天却显得有些红亮。 她起身,正要推门。 就听到了春枝急促的声音:“夫人,夫人!” 玉姣连忙推开门。 这次不等着春枝说什么,玉姣就看到了,天空之中竟然是一片火光,这方向……看起来,好似来自隔壁的程园。 那园子要更大一些。 里面住着的,是一户姓程的人家,听说是做酒楼生意的。 这是……走水了? “这是怎么了?”玉姣问道。 不等着春枝回答。 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粗暴的扣门声音:“开门!开门!” 秋蘅刚才就在门口,她本是想出去凑凑热闹……看看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给玉姣打探点消息。 但此时,秋蘅已经吓到脸色苍白了。 在玉姣往这边赶来的时候,拦住了玉姣:“夫人,不好了!这外面是一伙盗匪!刚刚抢掠了程园,从咱们这路过,怕是也要对咱们这畅园下手!” 这几个人刚才在外面说话。 秋蘅听了个真切。 一个说着,这宅子小,不像是有什么油水。 另外一个人说着,这里面住的是酒商的外室,打劫不到钱财,带一个漂亮女人回去也是好的。 几句话,就把秋蘅吓到几乎丢了魂。 “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秋蘅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第549章 大乱将至 外面的砸门声音还在继续。 听那声音,用不了多久,就要破门而入了。 而玉姣这,除却玉姣和两个丫鬟,就剩下两个老实的粗使婆子……根本就不顶用。 事实上,就算是玉姣这真有十几二十几个的家丁,也未必有用。 那隔壁的程园,里面家丁可不少,看那火势,就知道里面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玉姣情急之下,便道:“拿着梯子,到离着程园最近的那面围墙处,从那,爬到程园之中!” 两府虽然没有公用一处院墙,但两处院墙挨在一起,只有一个三指宽的缝隙,若是能从此处爬到程园去,或许还有生机。 “夫人,那程园现在都是火!”秋蘅提醒着。 玉姣却道:“正是因为都是火,那些歹人就算是猜到我们可能去了程园,也未必敢追上去……那园子大,或许还有藏身的地方,但留在这,等着那些人进来,恐怕……” 玉姣不想继续解释了,直接开始动身。 那两个粗使婆子见状,也慌了神似的去拿梯子。 梯子摆放好。 先是春枝,着急地爬了上去……她倒不是着急逃命,她总得先上去看看,这上面是否安全。 夫人可大着肚子,稍有闪失或者是脚滑什么的,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春枝上去后,观察了一下,然后就来拉玉姣。 玉姣看着娇弱,又大着肚子,但此时,也顾不上许多了。 她用最快的速度爬了上去,然后是其他人,等着大家都上来了,婆子们又将梯子拉了上来,立到了程园那边。 咣当一声! 伴随着一声门被撞开的声音。 几人消失在墙头上。 到了程园,隔着两道厚厚的城墙,玉姣忍不住地大口喘息着……自有孕后,她总觉得,呼吸不畅。 如今这么一着急,她就更觉得,呼吸是一件让人艰难的事情。 春枝凑过来为玉姣顺气。 “夫人。您还好?”春枝问。 玉姣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去……面前的程园,已经是一片火海,屋舍都在燃烧,她们站着的这个地方,因为离着畅园近,所以没有什么屋舍,暂时还没有被烧到。 但就算如此,浓烈的烟气,还是不断地飘过来,让玉姣忍不住想咳。 此时她不知道畅园的情况,又担心那些人听到咳声,寻上来,所以捂住了自己的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几人就这样,缩在没有火的暗处,躲了约莫半个时辰。 忽然间听到,旁边传来了簌簌的声音。 玉姣顿时警惕了起来,春枝已经将手中的匕首拔了出来,对准了外面,大有贼人寻来,她就要誓死保护玉姣的心思。 好在,那人在走到这边的时候,瞧见这的陌生人后,忍不住地想要发出尖叫。 玉姣连忙喊住:“别喊!我们不是坏人,是住隔壁的!” 来的人,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满身狼狈的少女。 这一看便知道,不是什么坏人。 那少女迟疑了一下,这才小声道:“我认识你的丫鬟,我瞧见……她们去买甑糕。” 玉姣点了点头,声音很小:“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程仙仙……”少女说话的时候,声音之中带着哭声。 玉姣问:“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程仙仙红着眼睛:“那些匪徒,瞧着我们府上有钱,便来劫掠,逼问了爹娘家中藏钱的地方,便将府上的人都灭口了。” 玉姣道:“这些匪徒,怎么敢的?” 这可是润州府! 匪徒竟然敢直接在城中入府抢掠!守官呢? 玉姣很快就想明白了。 自古以来,在朝廷自顾不暇的时候,匪盗就会猖獗。 从前那些盗匪,只敢小偷小摸的,但如今,这些盗匪,已经集结成群,敢公然入城,打劫富户商贾之家了。 想必是……那润州的守官,已经被调兵前往汴京护驾了。 如此一来,润州城便是守卫薄弱之时。 所以有匪徒借机入城劫掠。 来劫掠程家的人,怕是和程家早有旧怨……总之,对程家的家底摸的很清,甚至早就派人踩过点,也知道畅园里面住着的,是商贾的外室。 只是那些人没想到,畅园早就卖给了她。 当然,就算想到了。 对于这些没有人性的匪徒来说,怕是也不会放过畅园。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畅园里面,一点动静都不曾传来。 玉姣开始都做好,就算那些歹人不追上来,畅园也被付之一炬的准备了,但没想到,畅园没起火。 是那些歹人走了,忘记焚烧畅园了。 还是说,歹人根本没走? 不管情况是怎样的,玉姣都不敢轻举妄动。 她甚至不敢离开程园……只能瑟缩在此处等着。 终于熬到天亮。 外面传来了人声。 那些声音,间或着惊声的呼喊,然后人声就越来越多。 应该是天亮了,行人发现了,旁边的邻居们也都敢出来了…… 玉姣这才在春枝和秋蘅的搀扶下,往外走去。 往外走去的时候,暖阳落在玉姣的脸上,那程仙仙瞧见了玉姣的样子,微微一愣。 玉姣连忙回过神来,直接抓起一根被烧焦的木头,在上面摸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脸涂黑。 再去看程仙仙,整个人已经恍恍惚惚的了,想必还沉浸在家人死去的痛苦之中。 “还有人吗?”外面有人呼喊着。 玉姣穿过一片被烧焦的残垣断壁,终于艰难地走出了门口。 这果然围着好些人。 玉姣此时才敢长松一口气。 有人就好。 程仙仙和众人哭诉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的玉姣等人,却不敢回畅园了。 若是畅园也受到破坏,她到不怕什么,可是如今,这畅园的门,却是关着的。 她明明记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撞门的声音。 这门没坏不说,还被关上了。 虽然说,不太可能,可玉姣还是担心,还有歹人藏在犄角旮旯里面,甚至就藏在畅园里面没离开。 没多久的功夫。 衙门终究是派了两个衙役过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派两个衙役吗?”秋蘅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实在对不住啊,昨天城中失火的人家不止一户……”衙役还算客气。 秋蘅的态度也缓和了些许。 等着衙役和程仙仙沟通完毕,这才客气的,请衙役到畅园里面看看,是否还有歹人。 说这话的时候,秋蘅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镯子,塞了过去。 衙役当然没有意见的,站在了畅园的门口,半拔着刀,推开了畅园的门。 第550章 没人 畅园的门开了。 里面静悄悄的,瞧着不像是有什么歹人的样子。 衙役们进去转了一圈,出来道:“里面没有什么歹人。” “许是昨夜你们听错了,这里面的东西,未曾受到损坏,不像是有歹人进来的样子。”衙役道。 玉姣微微一愣:“没人进来?” 衙役点了点头:“夫人放在梳妆台上的妆奁盒子,还有里面的首饰还在,若真有人进来抢掠,谁会放过这些东西?” 衙役解释完,便走了。 此时玉姣和春枝等人,站在畅园的门口,面面相觑。 终究是鼓起勇气,往里面走去。 等着走到畅园里面,玉姣便发现,这里面……的确不像是遭到破坏的样子。 她的屋子,甚至干干净净的。 首饰没丢,银子也没丢。 她……当真听错了? 玉姣正这样想着,目光就落在一只桌腿上。 她走过去,正要弯腰去查看。 春枝就连忙道:“夫人,您快坐下,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去做。” “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春枝低头去看,用手摸了一把。 接着,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用手扣了扣,然后走到玉姣的跟前,展开手指:“这好像是干掉的血迹。” 玉姣瞬间拧眉。 这一抬头,玉姣就又发现了一样不寻常的事情。 那就是,她桌子上的茶盏,凭空少了一只。 春枝在屋子里面又搜寻了一会儿,没找到茶盏,也没找到碎瓷。 这可是奇怪了。 歹人进来不偷东西,只拿走了一只茶盏? 这种感觉,让玉姣觉得,还不如那些歹人将畅园偷个空呢,如今倒叫她住的更不安心了。 却不知道,是那些歹人计划有变。 还是说,那些歹人进了畅园后,发现了一声变化。 早饭没得吃。 好在外面又响起了狗儿的叫卖声。 “甑糕!甑糕!” 玉姣:“……”这人到是敬业,出了这么的事情还来卖糕。 这样想着,玉姣的眉头一皱,便往外走去。 狗儿见玉姣出来,脸上洋溢起灿烂的笑容,笑容之中还带着些许讨好:“夫人,您买点什么?” 玉姣看着狗儿问:“大家都在那边看热闹,你不过去瞧瞧吗?” 狗儿随口道:“有什么好瞧的?我今天从家里出来,一路上瞧见好几户呢……” 说到这,狗儿道:“这只是一个开始,说不准以后还会更乱的,但对于我这种人来说,乱和不乱,都得先挣钱填饱肚子不是?” 玉姣盯着狗儿看了半晌。 这才道:“给我来一块甑糕。” 狗儿给玉姣取甑糕,递过来的时候,玉姣瞧见狗儿的手上,有不少擦痕。 狗儿一边把甑糕递给了玉姣一边说道:“夫人心善,吉人自有天相,不用担心会有歹人对夫人图谋不轨,若真的有……那也会遭天谴的。” 玉姣听了这话,就若有所思了起来。 她接过甑糕,轻声道:“谢谢。” 狗儿连忙道:“我这种狗腿子,不过说两句吉利话,可当不起夫人的谢。” 玉姣拿着甑糕回去。 心中越发肯定,昨天那些匪徒还是进了畅园的,只不过后来,下场不太好。 动手的人,很可能就是这个狗儿。 春枝看着对镜发呆的玉姣问道:“夫人,您这是觉得,昨天夜里的事情和狗儿有关系?” 玉姣点了点头。 春枝小声道:“会……是侯爷派来的人吗?” 春枝都想到了,玉姣自然不可能想不到。 从前她当萧宁远死了,还觉得一切就是一个巧合。 可如今萧宁远还活着。 玉姣自然也忍不住的,往这上面怀疑。 萧宁远他……当真会为她,考虑到这些吗? 玉姣也没办法给春枝明确的答案,但是有一点肯定,那就是……狗儿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往后只怕会更乱的。 她算是明白。 为什么那么多年,萧宁远都不想起争端,只想做个忠臣良将了。 若非被建宁帝逼到绝处。 萧宁远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天下一乱,最苦的就是百姓。 像是她这种,柔弱女子,更是乱世之浮萍。 她如今是有家不能回……至于旁的地方,更是没办法去。 不管这狗儿来历如何,如今瞧着,是可靠的。 她也只能先在这畅园住下,养胎待产。 至于别的。 比如这狗儿若真是萧宁远的人,萧宁远日后会不会寻来的问题,玉姣此时也无暇顾及。 总得先活下来,把孩子顺利生下来,再想这些问题。 和生存比起来,什么情感上的纠葛,什么初心,似乎都没那么重要了。 …… 润州城的乱子还没停。 便听说,萧宁远的大军,已经逼近汴州。 与此同时。 岭南王府也动了。 先是一部分人,和萧宁远里应外合,助萧宁远入了汴州……将那建宁帝,从宫中逼出,一路往南迁行。 然后又是,岭南王府,自岭南而来,大军往北而来。 两股势力,一南一北,将整个大梁,夹击其中。 那建宁帝,如同丧家之犬一样,一路南逃。 但又不敢,真的太往南了。 怕只怕,到头来没让萧宁远擒住,反而让那岭南王府的人捉了个正着。 局势,几乎一边倒了下来。 建宁帝的朝廷,已经岌岌可危。 是人都看得出来,若任由事态继续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这龙椅就得换个人坐了! 这润州虽然不太平,但玉姣这畅园,始终都没有再遭受过什么惊险的事情了。 直到…… 建宁帝到了润州。 这是玉姣万万没想到的,建宁帝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一路逃到了润州来。 她已经躲到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了! 没想到,还是没躲得了是非。 第551章 碰面 建宁帝一到润州,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封锁整个润州。 不许百姓进出。 等着玉姣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离开了。 不然,玉姣一定会想办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也知道了,往后不管是萧宁远的大军,还是那岭南王府的军队,最终都会集聚在这润州逼宫。 到那个时候,只怕这润州,会生大乱。 就算是萧宁远并无伤害普通百姓的意思,可若真交战起来,谁又能控制住,此处没有伤亡? 萧宁远的人可控,那岭南王府的人可控吗? 就算一切都顺利。 润州城破,大军入城。 萧宁远是不是也会来这润州? 若那狗儿真和萧宁远有关系,萧宁远会如何安置她? 玉姣不是很想去面对萧宁远,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萧宁远。 想到这些,玉姣就不免有些头疼。 但现在头疼已经来不及了。 在玉姣知道建宁帝入城的第一时间,玉姣就吩咐了下去:“春枝、秋蘅,去喊上那两个婆子,随我出府采买。” 春枝有些疑惑:“夫人?现在大家都不敢出城,我们现在出去采买吗?” “要不要等路上人多了再出去?”春枝有些不安地说道。 玉姣道:“那建宁帝现在还是皇帝呢,不可能……至少在刚刚入这润州的时候,还不会对普通百姓动手,所以城内是安全的。” 那建宁帝总不可能一入城就烧杀抢掠的。 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润州封城,只怕后续……要维持这个状态很长时间,城内未免有那么多补给。” “我们多采买一些粮食,以备不时之需。”玉姣沉声道。 玉姣想事情,喜欢提前想三分,不然等着真火烧眉毛了,再做打算,就来不及了。 她提前不知道那建宁帝来润州的消息也就罢了,可如今既然知道了,那就得做一些打算。 春枝和秋蘅听了玉姣的解释后,心服口服。 还得是夫人高瞻远瞩! 玉姣不只自己乔装了一番,也让丫鬟们乔装了一番,这才出门。 可不敢大意。 这次建宁帝从汴京来,带的人,指不定有多少见过她的,毕竟她可是不只一次带着丫鬟们赴宴,若是让人认出来了。 发现她就是萧宁远的玉夫人。 就冲她如今这还大着肚子的模样,就知道了,她就算是不会成为建宁帝用来钳制萧宁远的人质,也会被建宁帝泄愤杀掉。 玉姣这次出来采买,是带着马车的。 马车停在一处粮庄外面的时候。 玉姣就下了马车。 粮庄从里面关着门,外面没落闩,应该是有人看守的。 于是秋蘅上去扣门。 好一会儿,才有人开了门,开门的人开始的时候还神色紧张,可瞧见来的是几个女人之后,这才长松一口气。 接着就问道:“今天闭店,若是需要什么,以后再来。” 就在此时,春枝走了上去,随手塞了一块银子过去。 “掌柜的,我们今天就是来买一些粮食。”春枝笑着说道。 “不耽误掌柜多长时间,买了我们就走。” 掌柜的垫了垫手中的银子,意识到这是个“大主顾”,这才道:“你们要多少粮食?” 玉姣道:“要二十袋粳米,再来几袋白面,红豆绿豆也来一些。” 豆子储存起来容易一些。 而且也可以用来做点心的馅料。 玉姣买了米,还买了许多干菜、熏肉。 她也拿不准,未来会有怎么样的变数,总之……一次采买完毕,往后少出门没什么坏处。 玉姣买的东西,一车拉不完,玉姣又不想给那粮庄掌柜知道自己住在何处,于是就分两次,将所有东西都运了回去。 因为吩咐婆子们用马车运货。 车上没法坐人了,她就领着秋蘅和春枝往回走。 还没等着他们走回去。 就瞧见,一些官差打扮的人,走在前面开路。 “让开!让开!” 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玉姣连忙靠边,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却是一辆车辇,缓缓而来。 看那派头……应当是建宁帝无疑了。 玉姣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在这,碰到建宁帝了。 建宁帝路过此处的时候,玉姣下意识的就跪了下来。 谁知道,她这一跪,却让引起了建宁帝的注意。 “停。” 车辇停了下来,建宁帝掀开帘子,往玉姣这边看来,开口道:“你跪下了,是知道这马车之中,坐着的人是孤吗?” 玉姣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跪得太快了一些。 刚才路边其他人,根本就没猜到这车辇上的是什么人,还站在一旁看热闹的。 她之所以跪。 不是因为心中多想跪建宁帝,而是她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快送走这瘟神。 可没想到,这么一跪,倒引起建宁帝的注意了。 建宁帝自汴京逃出来,已经很久没感受到百姓的拥戴了,如今瞧见那头戴帷帽,身形纤细的小娘子跪下,起了些许别的心思,这才多问了一句。 玉姣开口道:“民妇刚才听人说,陛下会从此处路过,这才知道车辇上的是陛下。”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悄悄抬头看了一眼,隔着纱帽,她不只瞧见了明显消瘦憔悴了不少的建宁帝,还瞧见了骑马跟在马车侧面,贴身护驾的……沈寒时。 那一身红色的官袍,衬得沈寒时格外的出众,格外的芝兰玉树。 只不过那目光,却不似从前那么平静,反而多了几分幽冷。 沈寒时这会儿已经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了。 玉姣的心忍不住地提了起来……沈寒时可是个聪明人,自己该不会让沈寒时认出来? 若真叫沈寒时认出来了,该怎么办? 萧宁远身上那些罪名,可都是沈寒时罗列的。 如今沈寒时还在建宁帝跟前护驾,看起来好似是要效忠建宁帝的——若真让沈寒时发现自己的身份,沈寒时会怎么做? 玉姣其实不太想沈寒时为难,这样想着,玉姣也不敢直视沈寒时,反而低下头来。 “平身。”建宁帝开口道。 玉姣闻言只好起身,这一起身,玉姣那明显的肚子就显现出来了。 建宁帝瞧见这一幕,蹙了蹙眉,倒也没什么兴致多说话了。 也是玉姣本就身形纤细,衣服又宽松了一些,所以跪下来的时候,只能让人瞧见她纤细的脖颈,和那消瘦的肩膀,倒没让人第一时间看出那孕肚。 建宁帝的车辇走了。 沈寒时的马,却落后了半步,对着街上的闲杂人等,冷声呵斥:“尔等速速回府去,莫要在这路上游荡!” 第552章 先见 沈寒时说完这话,这才追着建宁帝而去。 路上的人,谁也不敢多言,纷纷散去。 玉姣也以最快的速度,回了畅园。 她已经打定主意,从此往后,她便再不会轻易出去了! …… 事实证明,玉姣的举措,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 玉姣才存完粮食不过几日的时间,润州城就出现了抢购的风波…… 聪明人不只玉姣一个。 虽然说像是玉姣这种,在第一时间内就反应过来不对劲的人是少数,可是几日的时间也足够大家反应了。 而且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怕粮食卖光。 如今建宁帝封锁城门,外面的货物也送不进来。 家中存粮少的,自然心慌。 不过几日的功夫,外面就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建宁帝派了人下来镇压,凡是有在路上抢购闹事者,斩立决! 如此一来,暂时到没什么人敢造次了。 润州好似又恢复了平静。 但玉姣知道,润州现在已经是一锅烧开的水,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沸腾起来。 现在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玉姣缩在畅园之中不敢出门。 唯一让玉姣觉得有些安慰的就是,狗儿虽然不在府外摆摊卖甑糕了,但是畅园的门口,每天都会出现一块新鲜的甑糕。 就这样。 又过了数日。 在润州城内,玉姣是不知道城外的消息的……她也不知道,萧宁远的人到哪里了,更不知道,那岭南大军,如今在何处。 她只知道,如今润州的情况,似乎越发紧张了。 路上巡查的人,越来越多。 玉姣吩咐春枝和秋蘅,把门栓死,还在门口摆放了一些关键时候,可以用来堵门的东西。 若真出什么事情也能抵挡一二。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拦在府外的。 而且,这些人,凭着她们几个也拦不住。 比如这会儿。 玉姣看着从外面冲进来的官兵,脸色很是难看。 “你们干什么?”春枝护着玉姣,警惕地看着面前官兵打扮的人。 那为首的人,是个长脸大汉,此时那长脸大汉,不耐烦地看了春枝一眼,冷声道:“你们家的男丁呢?” 春枝当下就道:“我们这没有男人。” “没男人?这住的就是你们几个女人?”长脸大汉问道。 玉姣的心中紧张,但还是大着胆子开口道:“这位大哥,你们是朝廷的人?我们这的确没什么男人,奴家有孕后,主母不许我入府,主君就将我养在这外宅,主君并不在这润州城内……这一去,已经有几个月不曾回来了。” 长脸大汉瞥了玉姣一眼,见玉姣虽然肤色黝黑,模样也不怎么中看,但说起话来,声音颇为动听。 便嗤了一声:“那你主君,是吹灭蜡烛才要了你,又嫌弃你丑,才将你扔到这的?” 玉姣眼中含泪,好似被说中了心事。 这美人垂泪让人怜惜,可玉姣如今这模样,却让人有些怜惜不起来。 那长脸大汉讥讽后,便毫不留情地说道:“没男人也罢,来人,去将这府上的财物、还有粮食都带走!” 秋蘅听了这话,震惊地看着那长脸大汉。 秋蘅刚想开口,就被春枝拉了一下,秋蘅虽然脑子没春枝灵光,但是秋蘅很听春枝的。 这会儿就也没开口。 玉姣大着肚子站在那,冷眼瞧着那些官兵将自己府上的东西,都抢走了,一言不发。 长脸大汉到也没有故意为难这几个丑女人的意思,只是扬手道:“下一家!” 等着长脸大汉走了。 春枝关好门,又一次把门堵上,这才来搀扶玉姣。 玉姣的屋子已经被翻成一片狼藉,春枝就搬了个凳子,让玉姣坐在门外,然后吩咐两个婆子去收拾。 “夫人,您感觉怎么样?可有受到惊吓?”春枝担心地问。 玉姣摇摇头:“没有。”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感觉到腹中的孩子,轻轻地踢了她一下,这种温柔的互动,让她觉得,很是心安。 秋蘅愤愤不平地开口:“这些人真是过分了,我看和之前的匪徒有的一比了!” “真是没想到,官兵也要入府抢掠!”秋蘅的心中窝了好大的火。 玉姣道:“看这意思……怕是大军已经压城了,护城的官兵不只补给不足,应该还有了别的打算。” 收缴粮食,多半儿是建宁帝的命令。 在玉姣看来,建宁帝带着一群人,躲在这润州就不是明智之举。 此处没有山脉天险,一片坦平。 若真有人来围城,甚至不用进攻,什么都不用做……这城里面的人,都要被围死! 至于那抢掠财物,恐怕是军心已经散了。 这些人也恐怕城破后,落不得什么好下场,所以这才想早为自己做打算。 玉姣道:“去枯井之中,舀一些粥米来做饭,少拿上来一些……谁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来人收粮?” 秋蘅点头,还没有忘记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玉姣:“夫人,还是您厉害!竟然早早的把那枯井里面的扩了一处空间出来,用来藏粮食!刚才那鞋拔子脸,怎么也想不到,咱们府上还有吃的!” 玉姣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垂首看向自己的小腹。 她如今不是一个人。 自然应该多打算。 总不能让肚子里面的孩子和自己一起饿肚子? 玉姣现在只后悔,没有更早一些做准备,在这院子里面种一些蔬菜,如今也只能吃咸肉粥了,除却豆芽之外,没什么蔬菜吃。 但玉姣的情况,已经比其他人好太多了,至少,此时她还能吃饱肚子。 清晨。 秋蘅在府门的内侧,发现了一块甑糕,以及,一篮子蔬果。 她将东西提到了玉姣的跟前:“夫人,您看……” 那甑糕是谁送来的玉姣心中有数。 只是这蔬果?是哪里来的?也是狗儿寻来的吗? 第553章 下作 玉姣道:“将东西收下,篮子放在原处。” 秋蘅点了点头:“直到了。” 有人送了蔬果过来,玉姣的日子,过的就舒心不少,也能继续安心养胎。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沉,整个人经常恍恍惚惚的。 这一日她正在午睡。 外面就传来了一阵砸门的声音。 玉姣顿时惊醒,秋蘅已经进了屋子:“夫人,外面来的人还是官兵。” 玉姣道:“扶我出去,把人放进来。” 若是匪徒,还能躲。 毕竟这匪徒还有所顾忌,不可能青天白日的出去当街行凶。 可这官兵的话,她是躲不过去的。 玉姣将门打开,还是那长脸大汉。 他进来后,春枝就开口道:“这位大哥,我们这府上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您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您难道忘了吗?” “来人,把这府上的人都给我带走!”长脸大汉冷声吩咐着。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 什么? 这次不是为了搜刮粮食的,是为了抓人的? 在这一瞬间,玉姣心念急转,脑子里面有了数个念头,最让她担心的就是……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也许狗儿真是萧宁远的人,如今犯事被查了出来,牵着到了自己这。 或许,是通过什么别的手段,让那建宁帝知道,自己就是薛玉姣。 她薛玉姣这个人,算不了什么。 但和萧宁远联系在一起,她似乎就有了作用,更何况,她还大着肚子。 秋蘅和春枝也脸色苍白,当下就拦在了玉姣的跟前。 那长脸大汉也不想解释,官兵们直接上来拉扯。 玉姣连忙开口道:“不劳烦各位官爷,我和你们走。” 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就拉拉扯扯的,都活不到下一刻。 如今她们几个人,怎么可能反抗得过这些官兵? 若是拉扯之中摔倒了,她如今还哪里经得起一摔? 如今这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玉姣肯配合,那些官兵到也没强拉硬扯的,就这样,这畅园所有人,都跟着出了府。 这一出来。 玉姣便发现,情况可能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因为这路上,同样被人从府上拉扯出来的,可不只畅园的人! 而且除却半大的孩子,都是女眷。 想也是,之前的男丁,怕是已经被强拉去充人头守城了。 一行人就这样,被带到了润州城的城门附近,城内的位置,还有一大片空地,此时已经让官兵圈了起来,众人就被推搡了进去。 玉姣被推进来的时候,发现这里面还有一些正在垂泪的人。 看那褴褛的样子,好像已经在这待了很久了。 于是玉姣凑到其中一个人的跟前,轻声问道:“这位嫂子,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玉姣还算冷静。 打算先摸清楚这情况。 抓了这么多人过来,不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让她觉得,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那妇人抱着怀中的孩子,没有说话。 那小女孩,显得格外的虚弱:“娘,我饿……” 玉姣抿了抿唇,从怀中摸出了几颗蜜饯,递了过去。 妇人微微一愣。 玉姣道:“给孩子吃。” 这年轻的妇人接过蜜饯,喂给孩子,这才看向玉姣道:“不是我不同你说,会发生什么……你不知道,总也好过知道了。” 玉姣道:“就算是死,也得做个明白鬼,你说说。” 妇人怜惜地看了玉姣的肚子一下,把自己的屁股下的垫子,给了玉姣。 玉姣坐下后。 那妇人才道:“男人们都去守城了,陛下觉得,守城的人心不齐……但凡出现逃兵,就会从我们之中,拉人到城墙上砍杀。” 玉姣听了这话,彻底愣住了。 她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个。 建宁帝是疯了吗? 他可是皇帝!他一日不让位,就一日还是这大梁的天子,他如今为了守城,竟然能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 此时的润州府。 建宁帝正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的歌舞。 沈寒时从外面走了进来。 建宁帝看到沈寒时,开口道:“沈爱卿,你来的正好!和孤一起同乐!” 沈寒时道:“陛下!请您收回成命,妇孺何其无辜?您如此,就算是守住了这城,也会遭天下之人唾骂。” 建宁帝盯着沈寒时冷声道:“怎么?爱卿你也希望,孤就这么放弃,就这么投降吗?这润州不战至最后一人,孤绝对不会投降!” “造下杀孽,该让天下之人唾骂的,应该是乱臣贼子萧宁远!而不是孤!” 沈寒时看着眼前的建宁帝,觉得他越发的无可救药。 “滚出去,孤不想看到你。”建宁帝冷声道。 沈寒时转身就走。 他得加快速度,让这建宁帝从这个位置上滚下去了,不然不知道还有多少无辜之人,会惨死在这建宁帝的手中。 沈寒时才出来,就有人急匆匆的过来禀告。 那人趴在沈寒时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沈寒时的脸色,瞬间大变,接着沈寒时就以最快的速度,往府外走去。 此时的城门附近。 玉姣的周围哭声一片,就算是玉姣足够冷静,在如今的处境下,听着这各种各样绝望的哭声,玉姣也心绪不宁。 此时有官兵过来抓人:“带几个人到城墙上去!陛下说,那萧宁远若是敢强攻,便砍了这些人!” 玉姣的脸色一沉,这建宁帝不只是要用这些人威胁上战场的官兵,此时还把他们这些妇孺,当成了人质! 是的,人质! 知道的清楚,这建宁帝是皇帝,不知道的是……还以为这是哪个山头,心狠手辣的绑匪呢! 一个帝王,能将事情做到如此下作,是玉姣没想到的。 此时的玉姣,彻底相信了。 先太子的罪责,和先太子的死,都是建宁帝一手谋划的! “你!” “对!就是那个大着肚子的!你过来!”其中一个官兵,指着玉姣。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吓了一跳,连忙冲上来护住了玉姣。 但那官兵似乎没有放过玉姣的意思,已经往玉姣这边走来。 第554章 谁的 “让开!”那官兵先用力将秋蘅掀开,然后又一把拽开春枝。 处于绝境之中,有些人已经失去了基本的人性。 此时拒绝一切忤逆。 今天建宁帝更是直接下了命令,今日要选一些年幼的孩子到城墙上去。 他要以这些孩子的命,来威胁萧宁远,让所有百姓和官兵都看看,萧宁远是何等冷血! 为了攻城,竟然能罔顾孩子的性命! 到时候,就算萧宁远赢了又如何?还不是会遭受千古骂名! 可若是萧宁远没攻城……他便赌对了。 这城还能守上一守。 今天这官兵,便想着,陛下要孩子,那这没出生的孩子,也算孩子。 到时候把这有孕的女子往城墙上一拉,效果未必差几分。 眼瞧着那人已经要触碰到玉姣的手臂,秋蘅吓了一跳,匍匐着往前爬了两下,抓住了那官兵的手。 而与此同时,这个官兵已经松开春枝,转过身来,用手中的刀,重重地往秋蘅身上砸去。 玉姣看到这一幕,目瞪欲裂。 “秋儿!”玉姣大声喊着。 秋蘅闷哼一声,艰难开口:“我……我没事。” 那人没想着在这砍杀秋蘅,所以用的是刀把,但就算是如此,秋蘅挨了这一下,也不好受。 那人趁着这个机会,一脚踹开了秋蘅。 至于春枝,已经被另外的官兵踩在脚下了。 两个丫鬟护不住玉姣,至于那两个半路伺候玉姣的婆子,更是不敢上前来。 生死存亡的关头。 这新买来的婆子,又怎么可能为了玉姣付出性命? 玉姣倒也不怪这两个婆子。 若是一样的事情换成是她,她也不会为了新认识的主子不要命。 此时,玉姣也只能任由那个官兵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外一拽。 接着,玉姣就这样,被人拽出了关押妇孺的营地。 和玉姣一起被拉出来的时候,还有其他几个有孕的女子,以及一些大大小小的孩子。 最小的一个孩子,瞧着不过月余,此时被一个官兵随手拎着,大头朝下,脸色青紫,俨然哭不出声音来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头一紧。 却不知道建宁帝派来的这些人,究竟是什么来路!怎么能如此心狠手辣! 那只是孩子啊…… 玉姣忍不住地开口:“官爷,这个孩子,让我来抱着,您这么拎着,他活不过一炷香的。” 几个官兵意外地看了看玉姣。 刚才将玉姣捉来的官兵,忍不住地讥笑了一声:“都自身难保了,还当什么女菩萨呢?” 那拎着孩子的官兵,倒也没把孩子交出来。 玉姣如今也是有了身孕的人,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处。 “少废话,少动不该有的心思,快些,随我们上城墙!今天定要叫那萧贼迎难而退!”这样说着,有人推搡了玉姣一下。 玉姣的身子已经很沉了,被这样一推,差点摔在地上。 就在此时,玉姣察觉到,暗中好似有什么人一直在看自己。 她转身看去。 便在一辆车马的侧方,瞧见那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是狗儿。 狗儿此时手已经握在刀柄上了,看那样子随时准备蓄势而发。 玉姣的心中有些欣喜,和自己想的一样,这狗儿,果然是为了护卫自己而来,这是来救自己的! 只是,狗儿只有一个人,这的官兵却有十几个之多,最重要的是,此处大声一喊,马上就有援兵了! 就在狗儿打算大步上前的时候。 迎面走来一队官兵。 狗儿似乎觉得在两队官兵的手中夺人,有些艰难,此时又忍耐了几分。 倒是那一队官兵,已经定住脚步了。 “行了,这些人交给我们,你们继续去巡防。” “可……” “没什么可是的!” 早先那队官兵,似乎很忌惮新来的这一队,只要把人交接了过来。 等这一队官兵,押送众人上城墙的时候。 其中一个人喊住了玉姣。 “你,过来!” 玉姣有些意外:“我?” “过来!”那人冷声呵斥。 玉姣知道,此时自己反抗没用,便跟了过来。 心中想着,离开其他人,也算是给狗儿制造营救自己的机会。 那人带着玉姣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停在了一辆马车的旁边。 “上去!”那人冷声道。 玉姣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便上了马车,是福是祸躲不过,虽然说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但总也好过直接上墙头,成为威胁萧宁远的工具。 玉姣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都没想过这种一种可能。 这马车上,还坐着一个人,不是旁人,正是沈寒时。 沈寒时一身暗红色的官袍,端坐在马车的阴影之中,显得高深莫测。 他微微抬眸,看向玉姣,在玉姣愣神的当口,似笑非笑地开口了:“薛四姑娘,别来无恙。” 玉姣怔了一下,瞧见沈寒时的瞬间,玉姣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从未想过,今日沈寒时会出现在这!营救她的人,竟然又是沈寒时! 是的,玉姣在看到沈寒时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就算是最近,外面关于沈寒时的传言很多,可玉姣就是知道,沈寒时他不是那些人口中的奸臣,也不是那些人口中的心狠手辣的亡国臣。 而且她就是莫名的自信,沈寒时不会伤害她! 玉姣的眼睛有些泛红。 此时沈寒时已经抬手,将一块素青色的帕子,递了过来。 玉姣接过帕子,声音干哑地开口了:“多……多谢。” 沈寒时扫量了眼前的玉姣一眼,玉姣的脸是乔装打扮过的,看着平平无奇,但那一双含水的眸子,却是一如既往的明亮。 最终,沈寒时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腹部。 玉姣被沈寒时这么一看,莫名的紧张起来。 不等着玉姣说什么,就听沈寒时冷声问道:“萧宁远的?” 玉姣被这么一问,瞬间就警惕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沈寒时如今都是建宁帝身边的重臣,沈寒时念着两家旧情,也不会想着去伤害她,但她刚才会那么想,是因为,她忘记了自己肚子里面,还怀着萧宁远的孩子! 如今,沈寒时问起这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玉姣的眼神之中,有瞬间的惊慌失措,但很快,玉姣便道:“我若说不是,沈先生信吗?” 沈寒时嗤了一声:“不是萧宁远的,难不成,还能是沈某的?” 玉姣:“……”这话,怕是没法聊下去了。 第555章 里应外合 玉姣的脸色胀红,尴尬地站在原地,看着沈寒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 沈寒时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太不合时宜了。 他正了正色道:“不管是谁的,都无妨。” 玉姣疑惑地看向沈寒时,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无妨?怎么就无妨了? 玉姣觉得,沈寒时这个人,看着是个简单的教书先生,但说话做事,都让人很难理解。 事实上,沈寒时能得建宁帝重用,还能在大理寺任职,又怎么可能是简单的人? 沈寒时此时又道:“我的意思是,不管你肚子里面的孩子是谁的,沈某都没有拿这个孩子做文章的意思,沈某还没有丧心病狂到用一个没出生的孩子,去威胁萧宁远。” 玉姣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尴尬。 她心知萧宁远这是看出来,自己刚才想什么了。 她之前的确有过一瞬间,怀疑沈寒时会这样做。 毕竟沈寒时现在是建宁帝的臣子。 沈寒时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神色窘迫的玉姣继续道:“还有,薛四姑娘,你把沈某想得太不堪了。” 玉姣连忙说道:“没,沈先生,我没这样想……” 玉姣这话说得坚定,但心中不免有些心虚。 沈寒时轻嗤了一声:“你怎么想,也不是很重要,放心,看在琅儿的面子上,你会平安无事的。” 沈寒时看出来玉姣的气色不太好,知道玉姣今天应该受到了不少的惊吓,此时也不想吓唬玉姣,让玉姣多加思虑,所以难得的把话说得清楚了一些。 玉姣知道沈寒时既然这样说了,就打算这么办。 如今自己这境况,也没什么让人欺骗的价值。 玉姣看着眼前的沈寒时,心念转动。 沈寒时自然察觉到,玉姣那一双水亮如夜晚倒映明月的眸子,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看什么?”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 玉姣斟酌着语言,试探性地开口了:“沈先生的龙章凤姿,如此的气度不凡,又才学过人……” 沈寒时听了玉姣这话,似乎觉得颇为受用,这会儿便道:“所以呢?” “我……我的意思是,沈先生如此人才,为什么要效忠建宁帝那个糊涂皇帝?”玉姣问。 沈寒时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兴趣。 他玩味一笑,看向玉姣问道:“那么,薛四姑娘觉得,沈某该如何?” 玉姣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如今沈寒时和萧宁远是对立面,她总不能说让沈寒时直接投降? 沈寒时如今好心救她命,她若说出这样的话来,显得很是没良心。 但若是看着沈寒时,继续跟着那建宁帝一错再错,似乎……也很没良心。 沈寒时见玉姣不说话,这会双手环抱,往马车后面靠了一下,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薛四姑娘是想替萧侯劝降沈某?” 玉姣连忙道:“我……我没这个意思,我劝先生,不是为了谁。” 说到这,玉姣连忙补充一句:“若真是为了谁,那就是为了先生您!” 玉姣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今敌对的情况下,她这个尴尬的身份提起萧宁远,很容易让人觉得自己是萧宁远的说客。 难以取信于人不说,还容易让沈寒时连她都厌恶上。 玉姣道:“先生如此才华,不该效忠任何一个昏庸的皇帝,若说效忠,您只需要效忠天下万民。” “先生应该读过许多书,书中云:‘往圣继绝学,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这个道理,先生应该比我清楚得多,如此聪慧的先生,为了忠建宁帝那糊涂之君,毁了自己的前程,毁了自己当初读书的初心,很是不值得。” “玉姣不希望,沈先生成为一个,让万民唾骂的人,您应该得到万民敬仰。” 沈寒时打量着眼前的玉姣,没想到玉姣一个小娘子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沈寒时微微一笑,他的模样不如萧宁远冷俊,但身上却带着一种文人的隽美和斯文。 这样一笑,让人觉得更是和气了。 “没想到,薛四姑娘竟然如此为沈某着想。” 玉姣道:“所以,沈先生,您真不能想想,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吗?看如今这情况,润州被围,建宁帝不肯投降……死伤的,只会是这润州城之中,普通的百姓。” 玉姣想到刚才众人被送上城墙的一幕,忍不住地想到后面要发生的事情,就觉得脊背发凉。 沈先生这种人!就该白衣无尘!就该成儒成圣! 若被那建宁帝的罪恶沾染了,岂不是可惜? 玉姣说完这话,看着沈寒时,等着沈寒时的反应。 她又一次斟酌着语言,打算把沈家当初被人所害,和建宁帝有关系的旧仇拿出来说说。 不过还没等着玉姣说起此事。 沈寒时便淡淡道:“薛四姑娘说的,不无道理。” “那些被推上城墙是妇孺,不该死。”沈寒时沉声道。 玉姣看向沈寒时,眼神之中充满期待:“那沈先生,打算……” 沈寒时似笑非笑:“所以……你看。” 看什么? 玉姣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城门附近看去。 这马车距离城门不远,此处隐隐约约能看到城门的所在。 此时竟然有一股人,从城内往城外厮杀而去! 玉姣怔住了。 “先生……那是……” 这城内,怎么会有人往城外厮杀!这是城内有人和萧宁远里应外合,准备为城外的人打开城门。 玉姣怔怔地看向了沈寒时。 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怕是在自己说这些话之前,沈寒时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玉姣瞪大了眼睛:“沈先生……你……” 沈寒时笑道:“难为薛四姑娘给沈某那么高的评价,还讲了那么多大道理,沈某怎么忍心让薛四姑娘失望?” 第556章 问题 玉姣这会儿,说不上什么感受,有些恼怒,沈寒时刚才听她讲那些话,心中必定是觉得十分好笑的! 可她又知道,自己好像也没什么资格和沈寒时生气。 不过沈寒时能做出这个决定总归是好事。 如今能平息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萧宁远率兵进入润州,控制润州,得到皇位。 到时候,自然会天下太平。 玉姣虽然和萧宁远因为贤妃生了嫌隙,但玉姣知道,萧宁远若是当了皇帝,不会是一位昏君。 至少,眼下不会。 至于以后的事情,玉姣也说不准。 人心最是难测,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个人可以不忘初心呢? 马车此时已经动了,瞧着这方向,是要将玉姣送回畅园。 回去的路上,玉姣看着沈寒时问道:“沈先生,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沈寒时点了点头:“说。” 玉姣道:“沈先生怎么知道,我在润州?还能第一时间找到我?” 她迟疑了一下道:“难不成,那个小贩是你的人?” 玉姣本来觉得,狗儿是萧宁远的人。 可今天,沈寒时第一时间赶来,玉姣便有了几分疑惑。 沈寒时淡淡道:“嗯。” 说这话的时候,沈寒时还在闭目养神,玉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她知道自己没听错,沈寒时也不会骗人。 那……竟然是沈寒时派来的人? 沈寒时睁开眼睛,看向玉姣。 他的眸光深邃,带着几分蛊惑:“薛四姑娘就没什么别的还想问问的吗?” 玉姣迟疑了一下,这才问道:“沈先生怎么知道,我人没死,还逃到了润州?” 沈寒时轻笑了一下:“薛四姑娘弄的那几具尸体,想着金蝉脱壳倒是妙计,只是……沈某的眼睛又不瞎,那些尸体都死了五日了,更何况,薛四姑娘难道忘记了,沈某除了在宫中教习,还在何处任职?” 玉姣想明白了。 沈寒时在大理寺。 大理寺主邢狱,时常会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案子。 沈寒时能看出尸体死亡时间,很是正常。 但…… 玉姣忽然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我死后,萧宁远请了大理寺的人过来验尸?” 玉姣想到这,顿时紧张起来。 开始知道那狗儿,不是萧宁远的人后,玉姣心中暗道,这萧宁远怕是以为她已经死了。 可要真和她说的一样,是萧宁远请了大理寺的人过来,那她假死的事情,也瞒不过萧宁远啊! 见玉姣神色紧张,沈寒时淡淡道:“萧侯知道你死了,便把你埋在了织雪山庄。” 这是实情。 玉姣若有所思:“所以萧宁远没发现我的异常……可是沈先生,萧宁远既然已经把我的尸体埋了,您……又怎么发现那尸体死了五日?您该不会是……把我的坟头刨了?” 玉姣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沈寒时的脸色却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玉姣瞧见这一幕,愣住了。 “真……让我说对了?”玉姣迟疑了一下问道。 沈寒时没有否认,只是冷声道:“薛四姑娘人不是好好的在这马车里面坐着吗?那怎么算得上是你的坟头?” “薛四姑娘若是那么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坟头,沈某不介意将你送到两军交战的地方,到时候,刀剑无情……薛四姑娘自然会得偿所愿。” 玉姣抿了抿唇,心中忍不住地想着,沈寒时能把自己救出来,就说明沈寒时是心肠顶好的人。 只是这样好心肠,看着也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怎么说起话来,这么呛人? 玉姣小声道:“我只是有些疑惑沈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没有责怪沈先生的意思,沈先生若是不想说,不用回答的。” 沈寒时目光幽幽地看向眼前的玉姣,冷声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你不清楚吗?” 这一句反问,把玉姣问懵了。 玉姣想到了一些什么,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她甚至觉得这马车,有些不够宽敞。 让她呼吸有些困难。 但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过于荒诞……沈寒时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在乎一个,背叛过,给人当过妾室的女人? 在乎到,知道她的死讯,都要刨开她的坟头去看看? 她能猜想到这些。 但对自己又不够自信。 她觉得,自己这种人,根本不配得到沈寒时的在意。 “沈……沈先生……我……”玉姣说话的时候有些打结。 沈寒时面无表情地说道:“是有人求到我的身上。” 玉姣长松一口气,接着道:“那肯定不是萧宁远,也不可能是琅儿……琅儿知道我的全部计划,不可能多此一举。” 沈寒时看向玉姣,随口问:“你觉得可能是谁?” “总不可能是徐昭?”玉姣问。 沈寒时神色淡淡:“是葭儿。” 玉姣想到沈葭,心中忍不住的感动,神色也有些许动容。 玉姣道:“不管怎么说,都谢谢沈先生的关心,若是没沈先生派来的人护着,我约莫活不到今日。” 沈寒时面色古井无波,此时抬眸看了玉姣一眼,开口问:“你问了我许多问题,今日,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玉姣做出洗耳恭听的神色:“沈先生,您说。” 沈寒时道:“用不了多久,萧宁远就会控制润州,拿下建宁帝,成为这大梁新主。” 沈寒时微微一顿:“你想过,自己要怎么办吗?” 玉姣被沈寒时这么一问,给问住了。 沈寒时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不管你和萧宁远之前的事情是做戏,还是真生了嫌隙,如今你怀了萧宁远的孩子,若是想回到他的身边,他自然不会拒绝。” “以你的聪慧和姿色,再凭借这个孩子,在宫中定然有一份立足之地。” “只不过,后宅尚且凶险,宫中更是诡谲,萧宁远若是成为帝王,身边必然要再纳其他妃嫔,你愿意回去蹚这浑水吗?” 说这话的时候,沈寒时就盯着玉姣,想从玉姣的神色之中,看出点什么。 玉姣之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今日被沈寒时这么一问,她这心中,倒是有些许的纷乱。 第557章 君要臣死 她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玉姣也没想过,自己从忠勇侯府离开后,还要面临这样的选择。 离开的时候,她尚且没有孩子。 所以走得潇洒。 可如今她有了萧宁远的孩子。 心境自然和从前有了许多不同……倒是得重新思考这个问题了。 她还要继续离开吗?若是离开,她可以得到自由。 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此生,都不会再拥有自由。 也不可能再有下一次,假死脱身的机会。 可荣华富贵也迷人眼,试问,谁又不想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就在玉姣思索这些的时候。 伴随着号角和呐喊声,萧家军高举旗帜,冲了进来。 与此同时,不知道建宁帝下了怎样的命令,眼见兵败如山倒,竟然有一伙人,将放在街角各处的桐油罐子打碎,火箭飞射,整个路上,瞬间爆燃起滔天火焰。 沈寒时的马车,还没有进入畅园的巷子,便被烈火逼退回来。 马儿被火一惊,扬起马蹄,嘶鸣数声,往前无头苍蝇一样地乱撞。 玉姣大着肚子,被这样一颠簸,就惊慌失措地护住了自己的肚子,也就在此时,沈寒时伸出手来,将玉姣拉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玉姣,以及玉姣腹中的孩子。 哐当一声。 两个人又一次摔在马车里,沈寒时的肩膀,重重地磕碰到了马车的车厢上,玉姣明显察觉到,沈寒时因为吃痛,闷哼一声。 玉姣张嘴想说话:“沈……” 也就在此时,马车平稳了下来。 书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先生,马停下来了,但是咱们得快些下车,建宁帝的人马从前面过来了。” 沈寒时的眉头一拧,看向玉姣,问道:“还能走吗?” 玉姣连忙点头。 其实肚子已经很不舒服了,但建宁帝的人马上就要过来了,她要是还留在原地,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玉姣已经看明白了,如今这建宁帝,已经是丧心病狂了。 自己兵败了,不投降就算了,还想着拉着全城百姓陪葬。 若真撞上这么个疯子,就算是建宁帝没认出来自己就是薛玉姣,自己只是一个普通民妇,建宁帝多半儿也会要了她的命。 书剑在马车下,艰难地将两个人扶下了马车。 此时天色已经黯下来。 沈寒时便飞快的,带着玉姣藏身在一处沿着路边的暗巷处。 也就在此时。 建宁帝以及几个妃嫔皇子,神色狼狈的,被众人拥簇从路上奔逃过来,路过巷口的时候……并未察觉到暗巷之中还藏着人。 玉姣正要长松一口气。 就见建宁帝的人,往后退让回来。 这巷子是个短小的死胡同,除却这藏身的地方,并无退路。 玉姣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沈寒时回头看了玉姣一眼,因天边的火光,让沈寒时的眸光也显得明明暗暗的。 沈寒时沉声安抚了玉姣一句:“别怕,不会有事的。” 就在此时,玉姣听到建宁帝大声喊道:“萧贼!我早便知道,你有贼心!就不该动恻隐之心,留你至今!若早早除掉你,哪里会有今日的事情?” 玉姣从巷子里面,往另外一侧看去,却是萧宁远一马当先的,站在前方,拦住了建宁帝的去路。 这还是玉姣,从忠勇侯府离开后,第一次看到萧宁远。 时间才过去几个月。 可玉姣却觉得,很是漫长。 漫长到,玉姣觉得,自己和萧宁远已经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都没见过了。 以至于,玉姣觉得眼前的萧宁远,都多了几分陌生。 事实上,这个萧宁远,对于玉姣而言,就是陌生的。 在玉姣的印象之中,萧宁远这个人,很是低调、内敛,平素在府上,不苟言笑,但对自己的时候,有多了几分温和。 偶尔动怒,也是在控制范围内。 是一个温和、沉稳,内敛,谈不上多么凌厉的人。 但此时此刻,眼前的萧宁远,立在墨色战马上,身着墨色的战甲,手中的长枪上,血迹尚在滴落。 显得整个人显得是那么的肃杀冷漠,如同锐剑出鞘,满身凌厉。 上一次,纵然在剿匪之时,萧宁远虽然表现出凌厉和果决,可也不如今日十分之一。 今天的萧宁远,气场强大,仿若修罗场里来的战神,让人只看一眼,便觉得腿肚子打颤。 玉姣有些看痴了。 旁边的沈寒时,并未去看玉姣的神色,只是面色平和的,看向眼前发生的一幕,倒好似,这一切,是他期盼已久的、早在帷幄之中的一样。 萧宁远冷声开口:“梁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速速投降。” 梁琰,便是建宁帝的名字,已经许久没人敢这样喊他的名字了。 建宁帝依旧不甘地咒骂:“萧宁远,你如此不忠不义,叛主谋逆,辜负孤对你的信任,你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萧宁远听了这话,觉得有几分惊奇:“不忠不义?天谴?” “梁琰,我对你忠义两全的时候,你对我可没手软,收我兵权、削我势力、将我困于汴京,便也就算了,只当全了我的忠义!”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以刺杀为名,落我以及其他忠臣良将入狱!”萧宁远陈述着这个事实。 建宁帝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你……”都知道了? 是了。 当初那刺杀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安贞公主做的,更不是萧宁远做的! 安贞公主要的是,万无一失的得到皇位,而不是去设计一场漏洞百出的刺杀。 至于萧宁远,他更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当初的萧宁远,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怎么做。 建宁帝许是越发的不安心,便想着,除掉萧宁远。 可除掉一个忠臣良将,怎么可能没一个理由?至少看起来,冠冕堂皇的理由。 于是建宁帝设计刺杀之事,也就在此时……沈寒时举荐自己,愿意为陛下效劳。 建宁帝知道,定下萧宁远死罪的人不能是自己,见沈寒时如此懂自己的心思,便下了密旨,让沈寒时务必,钉死萧宁远。 沈寒时乃清流,上奏求建宁帝赐死萧宁远,萧宁远几番推辞之下,又不得不赐死萧宁远,方显得建宁帝重情义,又无可奈何。 建宁帝这一番设计,到也十分周全。 却没想到,萧宁远借机金蝉脱壳,离开汴京,去了那燕门,和萧家军汇合,再配合岭南王府,前后夹击,再加上双方留在汴京的势力,里应外合,势如劈竹一般的,将局面,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建宁帝意识到,从始至终,自己的算计萧宁远都知道,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个之后,脸色格外难看。 他怒声呵斥:“萧宁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难道不清楚吗?” 第558章 后位 建宁帝锐利的眸子,落到建宁帝的身上,让昔日这个高不可攀的帝王,有些许瑟缩,但很快,他还是扬声开口了:“萧宁远,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你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嗤笑吗?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宁远似笑非笑:“背信弃义?既然您提起这个,那就给天下人好好解释一下。” 建宁帝冷笑道:“解释?孤有什么好解释的?” “解释一下承裕太子的事情。”萧宁远说到承裕太子四个字的时候,声音微微一顿。 建宁帝怔忪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萧宁远会提起这个名字,不过转瞬,建宁帝就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了:“也是,你能和安贞合作,想必是安贞和你提起旧事。” “承裕太子他该死!而且孤和承裕太子的事情,和你个乱臣贼子有什么关系?你如此窃国,会被天下人唾骂!”建宁帝继续道。 萧宁远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说着:“承裕太子,便是本侯的生父,你说,这件事同本侯有无关系?” 建宁帝不敢相信的看向萧宁远。 “什?么?”他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 “荒唐,真是荒唐,你为了向我问罪,竟然给自己编造了这样的身世吗?”建宁帝冷笑道。 “编造?”萧宁远觉得好笑。 也就在此时,一道女子的声音传来:“怎么会是编造!皇兄临死托孤,可是本宫亲眼所见!” 玉姣往萧宁远的身后看去。 却是安贞公主到了。 安贞公主身着宫装,身后跟着宜兰郡主,还有岭南王世子,缓步走来。 宜兰郡主今日也着了盛装,一身火红的宫装,穿在她的身上,恰到好处露出那白皙的脖颈,衬的她越发的高贵典雅,不可一世。 玉姣依旧藏在暗巷子,不敢开口。 她和沈寒时并肩站在一处,往外看着。 建宁帝还在否认:“不,不可能,当初承裕太子府所有人都死了,怎么会有个婴孩还活着?” “府上的人是都死了,可没有入府的呢?”安贞公主好笑地看向建宁帝。 安贞公主继续道:“昔日,承裕皇兄府上虽有侧妃,但却无正妃,父皇本是想选那沈太傅家的大姑娘沈蝶,给承裕皇兄为妃的,这也是承裕皇兄亲自去求来的结果。” “你应该还记得?就是那年,沈蝶姑娘得了疯病,从此闭门不出,人人都说,沈蝶姑娘是上山踏青的时候,被山匪糟蹋了,才以至于精神失常,和承裕皇兄的婚约就此做毁。” “事实上,那分明就是承裕皇兄,察觉到父皇身体有恙,局势突变,给沈蝶姑娘的脱身之计罢了。您的生母丽妃,也就是后来的太后娘娘……伙同你那舅父,把持朝政,牝鸡司晨,栽赃承裕皇兄,借父皇之名,幽禁承裕皇兄!不过说来也可笑,你得了皇位的第一件事竟然就是除掉你的舅父。”安贞公主冷笑道。 “三十年了,萧琰,午夜梦回的时候,你可有过愧意?”安贞公主反问。 建宁帝看着安贞公主,冷笑道:“承裕谋逆,废太子的旨意是父皇下的,与我和母后何干!我为何要有愧?” 说到这,建宁帝眯着眼睛看向安贞公主:“安贞!你今日同孤说这些,言之凿凿,好似自己无比正义,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才想着彰显你的正义吗?” “无非是听到孤要削藩,影响到你岭南王府了,你才如此!”建宁帝沉声道。 安贞公主眯着眼睛道:“你少挑拨离间!我和萧侯之间的关系不会受你挑拨,萧侯已经答应过,只要登基为敌,必然会立我女儿为后!” 宜兰郡主听到这,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此时的沈寒时,往玉姣那看了一眼,只见玉姣微微垂眸,鸦羽一样的睫毛,在昏暗火光的照射下,在脸上投出一个阴影。 到叫人看不清楚玉姣的神色,也难以猜测玉姣的想法。 玉姣心知肚明。 萧宁远登基为帝,那个后位,可以是任何人,但都不可能是她的。 就算她和萧宁远之间,没有出现过嫌隙,也没有假死脱身的事情。 萧宁远也无法把后位给她。 那安贞公主举全族之力,奋力托举萧宁远,总得有所图谋。 还有……萧宁远动用萧家军,那孟铎蒙将军,必得重用,那孟音音,怕是又要再得宠了。 昔日萧宁远只做侯爷的时候,尚且可以独宠。 可他成为帝王。 玉姣也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历朝历代,凡是帝王者,痴情者寥寥无几! 就算她和萧宁远情比金坚,萧宁远大业初成,为了稳固江山,也不可能不封妃!更何况,还有秦宜兰、孟音音! 是男人,尤其是身为帝王的男人,怎么可能不去权衡利弊? 玉姣并不觉得,萧宁远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有损皇位,有损权力的事情。 她想通这些后,心中滋味不是很好受。 和沈寒时说的一样,若是决定回宫,就需接受不是独宠。 她刚入忠勇侯府的时候,其实不在乎独宠不独宠的,可当有些东西拥有后,这人就会变得贪婪。 她苦笑一声。 她如今竟也变得如此贪恋,想要权力,想要宠爱,也想要一定的自由,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怎么可能同时拥有这三样东西? 萧宁远又开口了:“闲话少说,速速投降就擒!” 这话是对建宁帝说的,但也打断了安贞公主刚才的话。 安贞公主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此时便道:“梁琰,你就此退位,写下禅位诏书,或许,我还能为你求情,饶你一命!” 建宁帝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饶我一命?” 说到这,建宁帝眯着眼睛说道:“我决不投降!” “来人啊!”建宁帝摆摆手。 说话间,便有几个人,被人从暗处带了出来。 这些人……很是眼熟。 第559章 为什么 有萧老夫人,有萧婉,还有萧宁轩,甚至还有那抱着孩子的叶灵秀! 这是……把忠勇侯府一家子,都拎出来了。 玉姣有些意外。 建宁帝这是逃亡的时候,把这一家子也带上了?想着关键时候,用来威胁萧宁远? 不过这可就有点好笑了。 不,也不好笑。 萧家对萧宁远有养育之恩,不管私下有何怨怼,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萧宁远似乎没办法,不去管这些人! 建宁帝这是死到临头了,还要给萧宁远挖坑,势必要将不忠不义不孝的罪名,扣在萧宁远的身上! 玉姣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微微摇头。 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建宁帝虽然重用他,在他的精心设计之下,兵败如山倒,但……建宁帝身为帝王三十年,不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 不是所有事情,沈寒时都知道的。 萧老夫人看着苍老了许多,她泪流满面地看向萧宁远,喊道:“远儿,救救我……” 萧宁远面无表情。 而此时,建宁帝又扬手。 又有数个暗卫,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个或者两个婴孩。 “萧宁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正义?那我就问你,是想要这皇位,还是想要这些孩子,还有萧府众人的命!”建宁帝说到这,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知道,萧侯虽然对敌人冷血,但对婴孩素来仁善!当初为了救一个婴孩,差点掉下天堑殒命,就是那白岁兰,生下孽种,你也舍不得真的摔死……如今,你若是想救这些人,还有这些孩子的命,便自刎在阵前!”建宁帝眯着眼睛说道。 玉姣听到这话,微微一怔。 白岁兰的孩子……没死? 是了。 当初秋蘅只说,听说那孩子摔在地上一声不吭,哭都没哭就没了。 现在想想,那襁褓之中,定是没有孩子的! 玉姣万万没想到,萧宁远这种人,竟然会放过那个孩子,要知道,白岁兰通奸,可是把萧宁远的尊严,踩在了地上! 建宁帝也没想着,一定就能逼着萧宁远自刎。 萧宁远肯定不会这样做。 但他就是要让人知道,萧宁远为了皇位,可以枉顾养母一家、以及其他无辜婴孩的命! 萧宁远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 萧宁远为承裕太子翻案,将罪名扣在他的身上,也不足以取信! 他要毁掉的,是萧宁远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和信任。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活路了,他就算是要死,也得泼一回脏水,出这一口恶气。 萧宁远冷眸看向建宁帝,神色之中满是杀意。 看得出来,萧宁远已经在忍耐的极限了。 建宁帝还在叫嚣:“呵!舍不得自刎是吗?不过是个为了自己,可以牺牲无辜之人的小人罢了!来人!将这些孩子当着萧宁远的面,一个一个地杀了!” 那些人都是死士,早已经没了自己的思想,只听从建宁帝的命令。 此时有人已经将手摁在婴孩的脖子上,准备用力了。 就在此时。 贤妃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建宁帝开口:“陛下!先等等!” 贤妃这一句陛下,打乱了众人的节奏。 建宁帝微微挥手,让大家先等等,他心知肚明,这些孩子杀完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钦月。”建宁帝目光含情地看向贤妃。 贤妃一身蓝色华服,好似并未深处绝境,一举一动依旧雍容华贵。 贤妃走到建宁帝的跟前,含泪道:“陛下……” 建宁帝伸出手来,对着贤妃道:“钦月,到我身边来,等一会儿,我们便一起殉情,来世再做一对儿鸳鸯,这一路奔逃,唯有你最是真情,若有来世,我必定立你为后!” 建宁帝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玉姣心中觉得好笑,事已至此,建宁帝还做那来世当皇帝的美梦呢。 贤妃似乎很是感动,美眸含情,深深地看向建宁帝,然后一步步的走到建宁帝的跟前。 建宁帝用手拥抱住贤妃,温声道:“钦月,孤有过许多妃子,但孤最爱的,便是你。” “如今,能和你共赴黄泉,我此生也算是无憾了。”建宁帝继续道。 贤妃声音哽咽:“陛下!今日的局面,当真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建宁帝抬头看了一眼冷眸看向这边的萧宁远:“萧贼狼子野心,必定不会给我活路!钦月!待我杀光这些人,我们就一起上路!” 贤妃伸手抱住了建宁帝:“陛下!” 建宁帝摆摆手,示意大家动手。 与此同时,建宁帝也开口说道:“我今生最不后悔的事,便是在你求上门来的时候,把你写在了……” 秀女的名册上。 话音未落。 建宁帝就闷哼一声。 然后不敢相信地看向贤妃。 他瞪大了眼睛,微微垂眸,看向自己的心口……涓涓殷红血迹,从此处灌涌而出,不过瞬间,就在贤妃那淡紫色的宫装上,染出大片鲜红血迹! “钦……钦月……你……”建宁帝在这一瞬间,几乎失去说话的力气。 “为……为什么……” 贤妃没有回答建宁帝为什么。 贤妃的手微微颤抖。 但眼神格外坚定地扬声开口道:“建宁帝已经伏法!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放了那些无辜婴孩!”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 突然道,就算是玉姣也很意外。 谁也没想到,贤妃在关键时候,竟然会亲自对建宁帝动了手。 与此同时。 萧宁远也动了,没了建宁帝,那些死士便是无头苍蝇,也顾不得完成去杀那些孩子的任务,而是直接和萧宁远的人酣战起来。 一个死士将一个婴孩高高抛起,萧宁远纵身去接。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趁机对着萧宁远的后背,猛然刺了一刀。 玉姣瞧见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几乎想喊出声音来! 第560章 答案 萧宁远接住了那个婴孩,正要转身去踹开来人,贤妃却恰是时候地扑了过来。 “萧郎!”贤妃声音凄厉地喊了一句,以身挡在了萧宁远的面前! 那人见是贤妃,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力道没有停,直接刺向了贤妃。 贤妃闷哼一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与此同时。 萧宁远已经一脚踹开那人,藏冬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将手中长剑刺在了此人的身上,不过片刻,此人就没了气息。 “主上!”藏冬走到萧宁远的跟前。 萧宁远的声音温沉,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无碍。” 说着萧宁远就将手中的婴孩递给藏冬,然后将目光落在贤妃的身上。 贤妃双手捂着自己的小腹,身形摇摇欲坠,此时她脸色苍白,语气艰难地开口了:“萧郎……你……你没事就好。” 就在此时,秦宜兰也冲了上来。 她离得远一些,刚才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到跟前的时候事情已经解决了。 但她还是紧张地问道:“表兄,你没事?” 人群之中的叶灵秀听到这一声表兄,微微皱眉。 此时秦宜兰对着萧宁远伸出手来,看那样子,似乎想去拉住萧宁远的手,表达自己的关心。 也就在此时。 贤妃凄凉地看向萧宁远,身形微微一晃,就往萧宁远的方向倒来。 萧宁远想也没想的,就往前走了一步,掠过那秦宜兰,扶住了贤妃。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刚才贤妃做的事情,本就让众人惊掉了下巴,尤其是刚才贤妃舍身救萧宁远……更是让众人心中,涌现无数猜测。 在众人的猜测之中。 萧宁远打横抱起了贤妃,语气着急地开口:“来人!找郎中过来!务必要保住贤……保住钦月的命!” 建宁帝还残存着最后一点气息,瞧见这一幕,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猛然间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他用最后的力气,喃喃地说道:“是他……果然是他……贱妇!” 说着,建宁帝就绝望且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萧宁远抱着贤妃,从众人面前离开,瞧着那方向应该是寻一处可以安置贤妃的地方。 剩下秦宜兰立在原地,面上的神色精彩纷呈。 良久,秦宜兰才微笑道:“劳烦大家继续辛苦一下,将这城中建宁帝的势力肃清。” 岭南王府的人,听命而去,萧宁远的属下没有动。 今日孟铎不在,但那朱武是在的,朱武面无表情的立在那,他只服从萧宁远的命令。 秦宜兰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 倒是藏冬,见状开口说了一句:“大家也一起。” 藏冬是萧宁远的亲随,这话就代表了萧宁远的意思,还是好用的。 眼见着兵士们四面八方的开始在城中搜寻。 沈寒时回过头来,看向玉姣:“可要我送你去见萧宁远?” 玉姣看着面前的沈寒时,神色认真地开口了:“请沈先生助我!” 沈寒时疑惑地看向玉姣,接着似乎猜到玉姣想要做什么,便目光幽幽地开口了:“薛四姑娘想让沈某助你何事?” “助我离开。”玉姣沉声道。 沈寒时盯着面前的玉姣,年轻女子的脸上,满是坚定。 沈寒时轻声问:“你想好了?” 玉姣点了点头:“想好了!我既然是死过一次的人,在萧宁远的心中,也和死了一样……那何必,还要再出现?” 刚才发生的那一幕,足以让她看清楚局势。 在她纠结,萧宁远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损伤自己权势的时候,萧宁远为了贤妃,不惜得罪秦宜兰。 这秦宜兰,从今日之后,可不单单是一个普通郡主那么简单,安贞公主在萧宁远夺宫的事情上,给予了巨大的助力。 往后,这岭南王府,怕是会成为这大梁,数一数二的世家大族,背后势力不容小觑。 萧宁远若是想坐稳这个皇位,少不了岭南王府的支持。 可如今,萧宁远竟然为了贤妃,不去管那秦宜兰怎么想,甚至让秦宜兰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 可见萧宁远,有多么在乎贤妃。 既然萧宁远心中有真正在乎、以及想要守护的人,她回到宫中,也是处境尴尬。 更何况,不只贤妃,还有秦宜兰、以及孟音音。 这些人,要么有萧宁远的宠爱,要么有背后的势力……这和当初,在忠勇侯府后宅的争斗,完全不同,情况会惊险得多。 她倒也没必要,一定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寒时看向玉姣,微微颔首:“如此,便如了薛四姑娘的愿。” 玉姣看着沈寒时,开口道:“还有……能否再请沈先生帮个忙?” 沈寒时看向玉姣。 玉姣微微垂首,很是不好意思,她想,自己真是一个会得寸进尺的人。 “说。”沈寒时的语气,并无不耐。 玉姣也有不得不说的理由,便道:“春枝和秋蘅,刚才还在那营地之中……能否请沈先生,助我们主仆重逢?” “若先生不方便的话,那我就……就再想办法。”玉姣继续道。 这件事对于沈寒时来说并不难。 沈寒时随意道:“营地里面的人,都是无辜百姓,等着局势稳定后,自然会被放归回家。”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你是想直接出城,我会让人送她们去城外同你汇合。” 玉姣连忙道:“直接出城!” 如今萧宁远就在润州。 就算是萧宁远不知道她还活着,她也莫名的心慌…… 这不只萧宁远,还有其他许多认识她的人,既然已经决心要走,再多留也没有什么益处。 沈寒时道:“知道了。” 两人正说着话,恰好有几个官兵往这边走来,扬声喊道:“什么人在里面?” 那官兵的脚步声,也渐渐地近了。 玉姣的心头顿时紧张起来。 她可不想让人发现自己的踪迹!萧宁远是走了,可萧家那些人,可还都在路上! 还有,秦宜兰。 刚才安贞公主亲口所说,萧宁远要立秦宜兰为后,在这种情况下,若是给秦宜兰发现,自己有了萧宁远的孩子……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玉姣想到这,越发紧张。 第561章 像极 就在此时,沈寒时已经主动从暗处走了出去,迎了上去。 “沈……沈大人?”来人看到沈寒时的时候,认出了沈寒时。 “来人!速速将此人拿下!”秦宜兰听到动静,往这边看来,一眼就看到了沈寒时,冷声吩咐。 就在此时,藏冬连忙跑了过来:“不可!” 秦宜兰意外地看向藏冬:“这是建宁帝的亲信,为何不能拿下?” 藏冬尴尬对着沈寒时行礼,很是客气:“见过沈先生。” “我家主上现在有事要忙,不过沈先生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人敢动你的。” 这样说着,藏冬又看着秦宜兰解释:“沈大人和我家主上,早便合作了,沈大人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主上日后必定会重用沈大人。” 秦宜兰微微一愣,看着沈寒时的目光也客气了起来:“原来如此,我竟不知道此事。” 说到这,秦宜兰就对着沈寒时开口道:“沈先生,刚才多有得罪,还请沈先生不要责怪。” 沈寒时疏离但有礼的开口了;“郡主言重了,不知者无罪,沈某怎会责怪郡主?” 秦宜兰微笑了一声:“如此便好。” 这样说着的时候,秦宜兰往沈寒时的身后看了一眼,也就看到了那玉姣。 玉姣的身子猛然一绷,就在此时,秦宜兰淡淡的挪开了目光,不过是一个面容丑陋的有孕女子罢了。 今日在城内,最常见的便是有孕的女子、还有孩子。 建宁帝想用这些无辜的妇孺做文章,自然掳掠了不少人囚禁。 有个别的逃出来,被沈寒时搭救,也是正常的。 玉姣见秦宜兰对自己好像不太感兴趣,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她已经乔装过了,秦宜兰和她总共也没见过几面,认不出来她也正常。 而且在这些人的眼中,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有人会把眼前的她,和那个死去的薛玉姣联想到一处。 秦宜兰正和沈寒时在这说话。 萧婉就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沈先生!”萧婉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欣喜。 沈寒时淡淡道:“萧姑娘。” 萧婉此时又把目光落在了秦宜兰的身上,微笑道:“宜兰,好久不见。” 秦宜兰看向萧婉。 萧婉这才道:“往后你要嫁给我兄长,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如今可要多多往来才是!” 玉姣垂首站在沈寒时的身后,暗自想着,这萧婉的心思不要太明显了。 她这是见秦宜兰和沈寒时说话,担心这两个人看对眼了,所以特意过来说起秦宜兰和萧宁远的婚事,提醒两个人呢。 秦宜兰是个聪明人,自然看穿萧婉的想法。 她的眼神之中略带鄙夷。 若是萧宁远的亲妹妹,说一句一家人也不足为过,可这萧婉算什么东西?如今竟然敢来提点她! 不过……她也不是特别恼怒。 因为萧婉刚才那话,说的她还是有些高兴的。 她自是要嫁给萧宁远的。 至于萧婉担心的那些?在秦宜兰这,根本就不成问题。 在秦宜兰看来,眼前的沈寒时是个人才,模样性情都是一等一的……但那又有什么用?沈寒时当不了皇帝。 她要的,不只是萧宁远那个人,更想要那独一无二的凤位! 她根本就不屑,也不会和萧婉去争。 她甚至觉得萧婉这个人,有些不可理喻!为了一份求而不得的感情,就要如此牺牲自己,就要如此卑微……正因为这卑微,如沈寒时那般优秀聪慧的人,又怎么可能看上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萧婉! 萧婉和秦宜兰说完话后,又看向沈寒时,面颊微微泛红地开口了:“沈先生,没想到你同我兄长,早便合作了……如此一来,咱们也都算自己人了。” 沈寒时不想理会萧婉,只是淡淡地说道:“沈某还有事情要做,萧姑娘请自便。” 秦宜兰听到这话,似笑非笑地看了萧婉一眼。 不过她倒是不想让萧婉继续误会自己和沈寒时有什么了,沈寒时不是她的目标,她现在得去寻萧宁远! 表达一下……自己对那楚钦月的关心! 她倒是没想到,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夺宫之时,自己竟然让一个建宁帝的宠妃,打了一巴掌! 是的。 在秦宜兰看来,贤妃的举动,和当众扇她一巴掌,也没什么区别了。 要知道,她才是所有人心中的皇后,唯一配得上站在萧宁远身边的人啊! 秦宜兰对沈寒时还是很敬重的,至少……她不想得罪沈寒时。 这沈寒时往后必定会成为萧宁远身边的重臣,一个后宫女子为自己在前朝树敌,非常不明智。 于是秦宜兰温声道:“沈先生,我先去寻宁远哥哥了。” 沈寒时做了个请的姿势。 等着秦宜兰离开,萧婉还没有想走的意思。 虽然说沈寒时说了让她请自便,可她好不容易又见到沈寒时——之前她被人押送到这润州的时候,身份是人质,行动不自由,哪里有可能见到沈寒时? 她便看着沈寒时道:“沈先生,你今天应该累坏了?不如我向兄长为你告个假,然后陪着你走走,放松一下心情?” 玉姣在沈寒时的后面充当背景板,觉得萧婉对沈寒时的执着,真是超出常人的想象。 沈寒时定睛看向萧婉。 萧婉被沈寒时这么一看,脸色更红了。 沈寒时沉声道:“萧姑娘,劳烦您让个路。” 萧婉有些疑惑:“啊?” “有些碍事。”沈寒时冷声道。 说完这话,沈寒时便径自往前走去。 后面的玉姣以及书剑,连忙跟上。 萧婉刚才还没太注意暗处站着的玉姣,如今见玉姣走出来,第一反应就是……这是一个女人,沈寒时竟然会带一个女人在此! 不过很快,萧婉就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肚子上,又瞥了一眼玉姣脸上的胎记,这才放下心来。 她看着离开的沈寒时喊了一句:“沈先生!” 但沈寒时并没有停下的意思,这让萧婉的神色有些黯然。 失落之下,萧婉就想离开,谁知道,这最后一个余光,无意间扫到了玉姣的背影,只一个背影……便让萧婉微微一愣。 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虽然说瞧着,好似比那个死去的贱人,稍微笨重了一些,可那行走之间的气质,却像极了那个人! 第562章 厚爱 萧婉看着那个背影,愣在原地。 叶灵秀往这边走来,看向萧婉问道:“怎么了?” 萧婉回过神来:“没什么。” 那个贱人已经死了,不可能出现在这,而且,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更不可能是她! 叶灵秀轻声安慰着:“想来宁远哥哥不日就要登基为帝,你身为他的妹妹,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到那时,沈先生一定会发现你的好。” 萧婉听了这话,便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 …… 月上中天。 一辆质朴的马车,停在路上。 玉姣领着两个丫鬟,站在路边,看向面前的沈寒时。 沈寒时淡淡道:“车、人,都给你送到了。” 说到这,沈寒时开口喊了一句:“书剑。” 书剑走上前来,将一个包裹扔给了春枝。 玉姣的眼神之中带着疑惑,沈寒时便解释道:“里面是盘缠。” 玉姣听到这话连忙开口道:“沈先生,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这些银钱是万不可的……” 沈寒时冷声道:“你且拿着。” 沈寒时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肚子上,语气不冷不热:“你的银钱,想必都在润州买了宅子,身上所剩无几,总不能让孩子跟着你吃苦。” 玉姣听了这话,忽然间觉得,鼻子又酸又涩。 沈寒时冷声道:“走。” 玉姣看着沈寒时的行了礼。 沈寒时转身离开。 玉姣看着沈寒时寒了一句:“沈先生,等一等。” 沈寒时定住脚步,转身看向玉姣。 月色笼在这个清隽的男子身上,衬的他仿若神只临世,他梳理淡漠地看向玉姣:“薛四姑娘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 玉姣动了动嘴唇,良久才问道:“先生为什么,如此帮我?” 真的只是为了薛琅吗? 沈寒时看向玉姣,问道:“想知道?” 沈寒时目光之中的淡漠,几乎遮挡不住眸子深处的汹涌。 玉姣有些后悔了,她不该问的。 此时沈寒时尚未回答,但玉姣只看沈寒时的神色,就已经明白了,那问题明明是她问的,但当沈寒时真想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她有些畏惧了。 她开口道:“那个,我就是随口问问,先生不必回答我。”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再逢,玉姣祝先生平步青云,也祝先生得遇良人。” 全部说完,玉姣也不敢去看沈寒时的神色。 玉姣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 玉姣掀开马车的帘子,看到那个男子立在月色之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 她不敢听沈寒时的答案。 是因为,她知道,自己配不上。 她这般、爱慕虚荣,贪图享乐,又把感情当儿戏的人,得不到萧宁远的真情是报应……也更配不上沈寒时的厚爱。 是的。 厚爱。 时至今日,玉姣很难再欺骗自己,告诉自己沈寒时不喜欢她。 沈寒时那刻薄淡漠的表象下,似乎隐藏着一颗润物无声的真心。 是她不配。 她没有在最初的时候,守住两个人的婚约,亦没有在入伯爵府后挣扎过……她轻而易举的,就认了命,并且沿着命运设定好的轨迹,一步一步往上爬。 如今,得不到爱,亦得不到权势。 是她该承受的因果。 马车缓缓往前行进,沈寒时的影子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玉姣抬头往上看去,月色皎洁。 她在心中默默的,替沈寒时祈愿。 愿,沈寒时早日忘记不配的人,得到可以回报真心的人。 …… 玉姣的心情有些差,腹中的孩子动了动,今天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的,玉姣腹中的孩子,未曾给玉姣添乱。 只是偶尔动一动,让玉姣察觉到,孩子是平安无事的。 新生命的存在,驱散了玉姣心中化不开的浓云,也让她把越发纷乱的心绪压了下去。 玉姣的马车走远了。 一个人影牵着马,从暗处走出来,对着沈寒时行礼:“公子。” 若玉姣在此处,一定能认出来,这是青鱼。 沈寒时看向青鱼:“如何?” “属下已经将那人引开,保证他不会察觉到,薛姑娘的踪迹。”青鱼道。 沈寒时微微颔首,给予肯定:“做得不错。” “那接下来……”青鱼看着沈寒时问道。 沈寒时道:“跟上她,护着她。” “是。”青鱼领命而去。 书剑忧心忡忡地看向沈寒时:“公子,您这又是何必呢?她既有了萧侯的孩子,回到宫中何尝不是一种出路?” 沈寒时淡淡道:“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 至少此时,玉姣若回到宫中,遇见的事情,未必是玉姣能承受得起的。 书剑叹息了一声:“只是不知道,那薛姑娘是否知道,公子的一番苦心。” 瞧着,倒像是个没什么良心的,只念着那个同样没有良心的萧侯,倒是不回应自家公子的心思。 同样没有什么良心的萧宁远。 此时正在医馆里面,守着躺在床上的贤妃。 贤妃本就生的明艳天成,在宫中数年,保养的又很好,外表看起来,没比秦宜兰这种年轻姑娘,大多少,倒是那岁月浸染出来的雍容媚态,是秦宜兰学不来的。 贤妃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 此时正脸色苍白的,看着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 她伸出手来,想去拉住萧宁远的手,萧宁远却不经意间,将手拿开,让贤妃落了个空。 贤妃盯着萧宁远的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在此时,外面有了通传声:“宜兰郡主到。” 秦宜兰进来的时候,瞧见萧宁远将贤妃的手,放入被褥之中,拉好被褥。 秦宜兰刚想开口和萧宁远说话。 萧宁远便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回头再来看你。” 这话是对着贤妃说的,路过秦宜兰身旁的时候,萧宁远对着秦宜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往外走去。 萧宁远离开医馆,便借着月色,寻了润州城的一个巷子而去。 很快,他便站在一户人家门前。 他抬头看去,那匾额上的,赫然是两个字:畅园。 第563章 她呢 “畅园”两个字写得秀雅且不失恣意,和玉姣常用的那娟秀的簪花小楷,很是不同,但萧宁远依然能隐约认出来,这字便是玉姣亲笔所写。 他的神色之中,带着些许复杂。 看起来,她离开的这段时间,过得很是恣意畅快。 藏冬走了过来,看着萧宁远开口了:“主君,属下为您去扣门。” 说这话的时候,藏冬有些迫不及待,以及……莫名的有些咬牙切齿。 主君今日来,是为了见玉夫人的,而他,也有想见的人! 天知道,他自从知道,那春枝根本就没有死的时候,是何等心情。 高兴,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 他想,主君应该和是自己一样的心情。 萧宁远的声音低沉:“我来。” 说着,萧宁远就径自走到门口,抬起手来,准备扣门。 他的虎口处,因为时常勒紧缰绳,有些皲裂破皮,面容也因为这段时间的奔波,染上了些许沧桑与风霜。 他看着那门,心中知晓,门内的世界,是那么的安宁、平和、温暖。 这是他所盼想的,想要拥有的。 但,只要他一扣响这道门,门内世界的安宁,就会被他破坏掉。 她走得那么决绝,那么不留余地,可见不想再见他,如今见了他,想必心情不会很好。 若非,他察觉到那尸体未免硬的太彻底了一些,死亡的时间,和那场火的时间对不上,她是不是,就真的,用这样的手段,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 永不回头? 想到这,刚才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玉姣的心情,又多了几分不知从何而起的薄怒。 不,他知道自己为什么心中有怒。 他怒玉姣为什么,这样毫不留恋的离开! 他想亲口问问玉姣,她样离开,难道就不怕他伤心难过吗?她到底有没有良心? 可他虽然生气,却也在心中为玉姣找了个理由。 他想,玉姣应该是被复杂的局势吓到了。 毕竟,她一直都那么胆小,自然不敢参与到谋逆这种大事之中。 不想被他连累,也是人之常情。 如今局势已定,他先太子之子的身份,不会牵累玉姣,更不会牵累玉姣所在乎的永昌侯府。 只要今天,她对他服个软,认个错,他就原谅她,不和她计较这次的事情。 这样想着,萧宁远便抬手扣门。 良久。 门的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萧宁远抬起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让自己看起来齐整一些,没那么的风尘仆仆。 吱嘎。 伴随着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萧宁远往里面看去。 却是一个年过半百的婆子,将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往外张望着。 萧宁远并未多想,这也正常……玉姣打算在润州安家,买两个婆子照顾着,也是正常的。 那婆子看到了外面站着的是两个身着戎装的男人,为首那个,一身煞气,身后跟着的那个更夸张了,腰上还别了一把佩刀。 这婆子当下就要去关门! 她刚才听到有人敲门,还以为是夫人回来了!要知道这外面是两个煞神,她肯定不敢开门! 她在关门,但萧宁远的动作更快,手已经摁在那门缝处了,接着用力一掀,硬生生将门的缝隙掀开。 也就在此时。 眼见着萧宁远和藏冬一前一后的往里面走来,那婆子无力阻挡。 这会儿只能惊恐地嚷嚷着:“你们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不等着萧宁远回答。 那婆子已经嚷嚷着往外跑去:“来人啊!救命啊!” 藏冬的脸色一黑,手中的佩刀并未出窍,整个横在了婆子的脖子上:“当真是聒噪!闭嘴!” 婆子吓得脸色一白:“好……好汉,你们要抢什么拿什么请自便,拿了东西就赶紧走……” 夫人早就交代过。 若是府上真进了盗匪。 人命永远比财物重要。 藏冬的脸更黑了:“我们看起来,就那么不像好人吗?” 说到这,他冷声吩咐着:“我们是来找人的!你家主人呢?” “主……主人?你是说……夫人?”婆子迟疑了一下问道。 萧宁远没等婆子回答,已经径自寻到了这宅子的主屋,往那边走去。 藏冬冷哼了一声,将刀收了回来,冷声道:“别动什么歪心眼,等着见过你家主人,你便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坏人了!跟上来!” 藏冬倒也不想管这个婆子。 但他也怕,这个婆子没轻没重的,出去瞎嚷嚷。 这外面可有不少巡查的官兵,若是给人知道,主上今日来此处,是为了寻玉夫人的。 主上自然不怕什么。 但恐怕要给玉夫人惹麻烦了。 从前玉夫人在后宅之中,得主上宠爱,尚且要招惹不少明刀暗箭的,往后……主上问鼎九五之尊,主上身边的位置,更是炙手可热。 难保不会有人心生嫉妒,暗用手段。 所以这才是他们悄悄前来的原因。 萧宁远走到玉姣卧房的门口,立在门外,沉声道:“姣姣,我来了。” 屋内没人应声。 萧宁远便又道:“姣姣,如今城内局势已定,我不再是反臣。” 屋内还是没人应声。 萧宁远的声音更冷了:“你若是现在出来见我,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样做,我便不怪你。” 屋内静默至极。 让萧宁远失去了好不容易攒出来的耐心。 自从除夕夜,刺客事发,他入狱再到假死脱身,领着大军直取汴京,到今日,彻底掌控局势,这段时间,他早已经失去了性子里面的耐心,今日来寻玉姣,他的心中更是多了几分躁意。 若非怕吓到玉姣,他也不可能克制着恼怒和躁意,这样耐心地同玉姣讲话。 萧宁远用力,推开屋门:“薛玉姣!到现在,你还要装死不肯见我吗?” 萧宁远的话音刚刚落下,这才发现,屋内没有人。 他微微一愣,转过身来,看向那个双腿打颤,站在藏冬旁边,想跑又不敢跑的婆子,冷声问道:“人呢?” “夫人,夫人她……没回来。”婆子小声道。 她此时也意识到了,来人应该不是盗匪,应该是夫人的男人。 这……这简直比来的是盗匪还可怕了! 若是给此人知道,夫人现在可能遭遇了什么,她这老命,怕是就不保了! “去哪儿了?”萧宁远冷声问道。 婆子这才吞吞吐吐的,将之前的事情说了。 “最后……最后夫人就被官兵拉走了,说是要送上城墙,为威胁那……那萧贼。”婆子小声道。 萧宁远听到这话,脸色倏然间就难看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接着怒声呵斥道:“狗儿呢?去把狗儿给我寻来!我不让他护着夫人吗?” 如今城内还是乱着的,他得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玉姣! 第564章 寻人 萧宁远几乎不敢往最坏处想。 那建宁帝丧心病狂,做事毫无章法,强弩之末下,更是杀戮成性。 虽然说他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进城了,可……还是免不了,有一些无辜者,死在了建宁帝的命令下,成为这场权势更迭的牺牲者。 萧宁远下了命令后,还是觉得不够,便自己起身往外走去。 打算亲自去寻人。 谁知道,这才走到门口,就迎面和狗儿撞上。 狗儿一身狼狈,踉跄着跑了回来,此时门是开着的,狗儿也顾不上许多,就往里面横冲直撞。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见到玉夫人,去确定玉夫人的安全! 谁知道,在这撞到了萧宁远。 他踉跄着立住身形,看着萧宁远道:“主上!” 萧宁远面沉如水:“她呢?” 狗儿哆嗦了一下,脸色瞬间煞白:“夫人没回来吗?” 萧宁远冷声道:“我问你,她呢?” 藏冬对着狗儿微微摇头,狗儿的脸色更难看了,猛然间跪在了地上:“主……主上,请主上恕罪!” “我不是让你护着她么?如今人呢?”萧宁远眯着眼睛问道。 是的。 这狗儿,从始至终都是萧宁远派来的人。 自从察觉到玉姣假死脱身,他便知道了玉姣的行踪,暗中派人来寻,终于,在玉姣的落脚之地,寻到了玉姣。 接着,这狗儿就成为护卫玉姣的人。 不是萧宁远不想派更多的人过来。 而是萧宁远知道,自己的身边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需得把这件事,做得隐秘。 玉姣既然离开,自然有自保的手段……但前提是,他没有给玉姣带来新的麻烦。 萧宁远知道,自己越是将这件事办得重要,就越是容易让旁人察觉到玉姣的存在,所以才只派了狗儿。 万没想到。 玉姣竟然还是出事了! 狗儿道:“今日夫人被建宁帝的官兵带走,我本是想奋力将夫人带走的……但当时人太多了,我贸然行动,胜算不大,恐会伤到夫人。” “而且,我察觉到,城内兵防流动,料想到主上是要进城了,便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后来夫人被带上一辆马车,那马车停了片刻,便往城东去了,属下……属下本想查看,夫人是否下了马车,就在这个时候,青鱼忽然间出现,说夫人被人带往了城东,让我随他去追那马车……等属下察觉到不对想要折返时候,那个叫青鱼的,又出手阻拦我。”狗儿的肠子已经悔青了。 他身上的功夫是十分厉害的,算是萧宁远麾下的佼佼者。 所以萧宁远才选中了狗儿来护卫玉姣。 就算是来个十个八个悍匪和狗儿交战,也未必能胜。 当初,那些悍匪冲入畅园的时候。 便是他和青鱼一起护住了畅园。 甚至除了一只茶盏被掀翻,没有毁坏其他的一草一木。 但狗儿多年习武,到底是涉世未深,竟然叫那青鱼给糊弄了过去。 “青鱼?”萧宁远念出这个名字。 “这是何人?”萧宁远问。 狗儿本就想通,这青鱼和自己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主子,可如今听萧宁远亲口问起这个人,狗儿心中还尚存的那点希望,算是彻底破灭了。 他脸色煞白地开口了:“属下奉命寻到玉夫人后,就扮作卖甑糕的小贩,守在这门口,后来,夫人的门外,又来了一个卖杂货的小贩……便是这青鱼。” “后来,畅园遭了匪患,他和我一同退敌人,属下就放松了警惕,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于是试探一番,便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萧宁远冷声问。 狗儿的声音细弱蚊蝇:“以为他也是主上的人。” “后来他带我去寻夫人的时候,我便信以为真……”狗儿小声道。 说着,狗儿就单膝跪地,将刀剑横在手上捧高:“属下办事不利,没护住夫人,请主上责罚!”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狗儿,心中恼怒至极,手一动,就掀起狗儿手中的寒光凛冽的长剑,往前刺来。 狗儿瞧见这一幕,闪也没闪的,就闭上了眼睛。 咄! 的一声。 那长剑刺到了狗儿面前的青石砖缝之中,此时正在微微颤动。 狗儿缓缓睁开眼睛,惊愕地看着萧宁远。 萧宁远冷声道:“寻人!” 藏冬走过去,伸手将狗儿拉了起来,低声道:“主上虽恼,但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要了你的命,你若是真存心悔过,便想着办法去寻到玉夫人,祈求玉夫人平安无事。” 说到这,藏冬又问:“还有另外一件事,你跟丢了玉夫人,可瞧见玉夫人身边的那两个丫鬟了?” 狗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藏冬蹙眉:“怎么说?” 狗儿道:“本来她们是和夫人在一起的,我后来寻不到夫人,也回去打听,说是这两个丫鬟,也被人带走了。” 他急匆匆地回来,便是幻想着,夫人和两个丫鬟,都能回来。 藏冬听了这话,忍不住地拧了拧自己的眉心。 这都叫什么事情啊! 他本来还憋着一肚子火儿,想去找春枝质问一二,如今倒好,人没见着就算了,还失踪了! 当然,他这点苦恼,比起主上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他和春枝,分别的时候,也算是断了个干净。 而且本也没发生什么。 到是主上……主上把玉夫人当成心头的宝贝,为了玉夫人百般筹谋,如今玉夫人却跑了,可想主上的心情有多糟了。 这样想着。 藏冬小心翼翼地看了萧宁远一眼,见萧宁远沉着脸立在那,不知道想着什么。 他便小声问道:“主上,您说……这青鱼,究竟是何人,他如今引开狗儿,会不会对夫人不利?” 第565章 她逃 “跟了玉姣这么久,都没有做出什么伤她的事情,想必不会对她不利。”萧宁远沉声道。 萧宁远也不知道这青鱼是何人。 但是从狗儿刚才的描述之中,萧宁远知道,这个青鱼应该不会对玉姣不利。 甚至,很可能,就是玉姣自己安排的人! 否则,在玉姣从青鱼那买吃食的时候,青鱼就有很多种方式可以下毒,甚至掳人。 从前他觉得玉姣单纯,但现在他早就意识到了,玉姣除却那美貌之外,还很聪慧。 只不过,他将这点聪慧,都用在了逃离他这件事上! 想到这,萧宁远就忍不住的气血翻涌。 藏冬长松一口气,接着就说道:“还知道把春枝和秋蘅一起带走,想必这里面也有夫人的意思……主上,你也别太担心了,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藏冬这话是安慰萧宁远的。 但落在萧宁远的耳中,却让萧宁远更是肯定,这件事和玉姣本人脱不了关系。 若不是玉姣的意思,谁又会去带离春枝和秋蘅? 可见这件事,是玉姣自己一手策划的! 想到这,萧宁远都被气笑了。 “薛玉姣,你好得很。”萧宁远咬牙笑道。 她明明知道,他已经入城,并且胜券在握,还是在这个当口,用这样的方式,甩开了他的人,在他的面前玩了一手鱼入大海,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她就那么不想见到他吗? 此时的萧宁远,又忍不住地想起,玉姣被人揭穿服用息胎丸的事情,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怒意。 由此可见,从始至终,薛玉姣从来没想过,长久留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他额角的青筋直跳! 此时的狗儿,坚定道:“主上,属下这便去寻人,若是寻不到夫人和小主子,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萧宁远听到这,微微一愣。 狗儿已经往外走去。 萧宁远喊住了人:“站住。” 狗儿转身:“主上?” “你刚才说什么?”萧宁远沉声问道。 狗儿连忙道:“属下说,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前一句。” “寻不到夫人和小主子,属下愿意以死谢罪。”狗儿继续道。 萧宁远这次听清楚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微微颤抖了一下,接着便问:“哪里来的小主子?” 狗儿意外地看向萧宁远:“主上不知道吗?夫人已经有了身孕!如今约莫……约莫七八个月了!” 狗儿对有孕月份的事情,也只能估计,谁让他还是个少年郎,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 狗儿自顾自地说道了:“是了,那青鱼不是主上的人,主上当然不知道……” 之前那个青鱼,给夫人送许多女子有孕之时,爱吃的东西,他便以为那是主上的命令,于是就一起为夫人寻来青杏之类的食物。 萧宁远愣在原地,良久没说话。 他没想到,玉姣竟然有了身孕!玉姣她……她不是亲口承认,说自己日日服用息胎丸吗? 还是说,她早便停了药,当初故意这么说的? 想到这,萧宁远又多了几分恼意,看来利用息胎丸之事,让他赶她出府,也是玉姣的谋算了!是玉姣故意说那些话激怒他的! 他从前竟真当玉姣是个心思简单的女子!她能想出如此计谋,一环又一环的,又怎么可能心思简单! 不过他不怪她心思复杂。 他只恼,薛玉姣她明明有了身孕,明明已经有了他的孩子,竟然还想躲着他! 见萧宁远面带薄怒。 狗儿连忙开口道:“那个,主上,您千万别生气啊,我也不知道自己估计的准不准,但有一点肯定,那就是属下寻到夫人的时候,夫人已经有孕两个月了!算日子,肯定是没离开侯府就有的!” 狗儿也是看萧宁远生气,担心自己算错日子,这才解释一句。 萧宁远瞥了狗儿一眼,冷声道:“收起这些杂乱的心思!” 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 他只是气玉姣有了孩子,还要逃离自己。 她自己逃、还带着她的孩子一起逃! 这个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为了离开他,宁愿他们骨血分离吗? 狗儿见萧宁远不是这个意思,这才长松一口气。 萧宁远看着狗儿道:“你去寻人。”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她有孕的消息,本侯不希望再有其他人知道!” 忠勇侯府之中,那些没能顺利出生的孩子,到底给萧宁远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白侧夫人那,他自然早就不在乎。 但孟音音当初怀的,可是他的孩子,最终却没留下来。 还有,玉姣上一次小产…… 想到这些,让萧宁远不禁脊背发凉。 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再一次伤害到玉姣以及这个孩子! 萧宁远知道,自己就算是出去寻人,也是无头苍蝇,一时半会寻不到,玉姣若是存心想躲,又怎么可能让他这么快找到? 既然她暂时没有危险,萧宁远就只好按捺住心思。 他缓步走回了玉姣的卧房。 刚才他为了寻人,匆忙之中就离开了。 如今倒是可以仔细打量着这屋内的陈设,这屋子里面,陈设简单,还残存着她生活过的痕迹。 床头放着一个针线篓子。 竹篓里面,还有只缝制了一半儿的小衣服。 萧宁远拿起那衣服,用料极其考究,一针一线,细细密密,工整有序,可见做这衣服的人,一片慈母之心。 萧宁远的唇角微微扬起,将上面的针取下,然后将衣服工整叠好,放入自己的怀中。 他往外走的时候,看到那婆子此时正面色紧张地立在门口。 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看着婆子问道:“说说。” 婆子哆嗦了一下:“说……说什么?” 萧宁远道:“说说她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心情还好吗?” 第566章 鲜花着锦 那婆子看了一眼萧宁远,似乎在斟酌怎么说。 藏冬瞥了婆子一眼,呵斥道:“有什么就说什么!若是让我家主上,知道你有言而不尽的地方!要你好看!” 婆子这才道:“老奴是被春枝姑娘买进畅园,当粗使婆子的。” 藏冬听到春枝的名字,眉毛微微一挑。 “春枝和秋蘅两个姑娘,不大让我们近夫人的身,所以知道的也不多,老奴只知道,夫人不大喜欢出门,平时的时候,不是在屋子里面给没出生的小主子做衣服,就是立在那棵蜡梅树下发呆。” “平日到没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唯有元宵节那次,夫人出去赏灯,回来便闷闷不乐,连着半个月都没怎么吃饭,还是春枝姑娘劝了又劝,这才好转起来。”婆子继续道。 萧宁远问:“可知她因何心情不畅?” 既是畅园,也如愿搬了进来,又有什么能让她心情不畅快的地方? “老奴只是悄悄听了一嘴,说是什么人死在牢中了,夫人才心情不好的。”婆子小声道。 说到这,婆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萧宁远……心中暗道,夫人对不住了,老婆子我也得保命,这该说的不该说的,反正她都说了。 那婆子并不觉得,眼前这个站在那不怒自威,满身寒芒威严的男人,会是让玉姣垂泪伤心之人。 但萧宁远却愣在了原地。 只稍微一想,便知道,元宵节的时候,什么消息会在这润州城内传开。 当初他假死脱身后,便吩咐属下,在各处散播自己被逼死的消息,为的便是这民心。 两者博弈,得民心者,总是容易得天下的。 他从燕门帅大军而来,路上所过州府的百姓,无一人有抵抗之心,甚至……普通百姓,知道是萧家军来了,还有暗中送来米粮吃食的。 而那建宁帝,因德行无状,谋害先太子的事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 两相比较之下,萧宁远自是占尽人和。 言归正传。 所以玉姣知道这个消息,不足为奇……只不过,他没想到,那费尽心思,想要逃离自己的人,竟然会在听说自己死讯的时候,心生难过。 她是恻隐吗?是同情吗? 还是……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他? 想到这,萧宁远又看着这空荡荡的畅园,冷静了下来……薛玉姣这个女人,若是真的在乎他,又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又抽身离去! 他定要找到她,亲自问问。 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用了几分真心! 萧宁远忍着心头的戾气,看着那婆子说道:“既是她亲自置下的产业,那你们便好好守着这园子。” “若是有人来问,你只管说,是商贾在此处养了外室,莫要让人知道,本侯来过此处,否则……”萧宁远眯着眼睛看着那婆子。 那婆子只是个寻常仆妇,被萧宁远这么一看,就觉得全身发冷。 她连忙跪了下来:“您放心,您放心,老奴定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您的身份。” 而且,她好像也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啊? 不对…… 刚才他自称为本侯…… 如此威严、如此气度,还能自称本侯的,如今还在这润州城内可以自由行走的,莫不是那位? 她也是刚被人从那囚禁妇孺的营地之中放出来的。 可以归家的时候,大家就在传,是忠勇侯萧宁远入城了。 萧侯仁厚,让大家各自归家,配合巡查便是,不会有生命之忧,若是手下兵将有抢掠不法者,也可以上报。 人人都知道,这位萧侯不日就会问鼎九五之位。 所以眼下这个人,是萧侯? 若是气度上来,此人的确配得上她们这些普通人对萧侯的想象。 难不成,那位柳夫人,是这萧侯的人?那怀的孩子……岂不是……岂不是…… 想到这,婆子的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也是,旁人或许觉得,畅园的柳夫人面容丑陋,但她们这畅园里面的人,却是见过夫人真容的。 那般的妖娆妩媚,仿若神仙妃子一样的存在,也该是配给萧侯这样的神仙人物。 一般人,哪里降的住夫人那般,美貌、聪慧和果敢的女人? 婆子将萧宁远送走,这才敢大口喘气。 今天这个秘密,她定会死守!否则,她这条老命是真不够赔的,这可是未来的金口玉言啊!谁敢不从? …… 萧宁远从畅园出来,便直接去了医馆。 此时已是子夜时分,贤妃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靠在床头,看着织晴问:“萧侯还没回来吗?” 织晴摇摇头:“听说是去巡查了。” 贤妃皱眉:“那秦宜兰呢?” “主子,您先别操心这些了,还是先保重自己的身体。”知晴劝道。 贤妃的脸色有些许不悦:“我现在若是操心,往后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她必须得步步算计,仔细筹谋。 而且,若非她诸多筹谋算计,她又怎么可能将打得了这个漂亮的翻身仗? 她和秦宜兰不一样。 和其他未出阁的女子不一样! 甚至和其他世家大妇也不一样! 她是建宁帝的宠妃,身份格外尴尬,便是被定个随建宁帝去死的罪名,也没人能说出来个不对来。 如今萧宁远大胜,日后必会登基,虽然都是萧氏江山,那这坐在皇位上的人变了人,还是以这种方式,她作为建宁帝的宠妃,焉能有好下场? 就算是丢不了命,往后也必定过着被幽禁的凄苦人生! 可她偏偏不认这个命。 她有脑子,有野心,也豁得出去,从这必死的局之中,硬生生地为自己挣出一条生路! 但她想要的,不只是这生路。 她要鲜花着锦,富贵无忧,要别人俯首称臣,更要那至高无上的权力! 所以,今日她豁得出去了,在关键时候,给了那梁琰一刀,刺死了梁琰。 梁琰对她不好吗?梁琰也许不算是个明君。 他生性多疑,为了掩盖当年先太子那件事,除掉了无数肱股之臣。 他总觉得这江山做得不安稳,所以去打压与社稷有功之人。 他沉迷虚假的繁荣,所以喜欢属官劳民伤财的进贡、以及大修宫殿,以致国库亏空,发不下赈灾粮款,更是短了戍边之粮。 若非萧宁远镇守燕门,那大燕早便进犯了。 可就是这样一位帝王,也许对不起天下,但却对得起她。 第567章 无争 梁琰让她成为宫中最得宠的皇妃,给她所有华贵美好的东西,将她捧在手心上。 贤妃刚想到这,脸上的神色就冷了下来。 不,梁琰对不起她! 是梁琰对不起她! 谁让梁琰这般没用!没有守住这江山,这才将她逼到如此地步。 死了也是活该! 从现在开始,她永远都不会怀念梁琰这个废物,她还要继续往下走下去,绝不低头! 而现在,她已经有了新的底牌。 她杀了梁琰,为萧宁远当了刀,还和萧宁远有共同的儿子,以及那让萧宁远念念不忘的旧情……那秦宜兰,怎么配和自己争人? 就算是争到后位,也争不到男人的心。 没有男人的心,就算是拥有再多,不过也是一时的! 贤妃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外面便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贤妃的目光一转,听脚步便猜到是谁来了。 这会儿便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侯爷。”织晴看着萧宁远行礼。 萧宁远走了过来,看向床上的贤妃,用手探了探贤妃的额头,温声道:“有些低烧,可吃过药了?” 贤妃似乎在做梦,手胡乱一抓,便抓到了萧宁远的衣袖,大声喊着:“萧郎,小心!” 接着贤妃就猛然间睁开眼睛,然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的萧宁远慌乱地说道:“你……你怎么来了?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萧郎,你该多注意休息。” 萧宁远瞥了一眼自己被贤妃拉住的衣袖,并没有抽回来的意思,反而温声道:“不放心你,就过来瞧瞧。” 贤妃红了红眼睛,似乎很是感动:“萧郎……” 萧宁远温声道:“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说着萧宁远就为贤妃,拉上了被子,这才缓步离去。 萧宁远一走。 织晴便道:“主子,侯爷对您可真好,他如今对您,应该是彻底入了心!” 贤妃微微一笑,眼神之中满是势在必得:“他这般的人,若是真对我用了心思,就会想办法让我入宫,重新封妃。” 说到这,贤妃忍不住地长松了一口气。 且看着,建宁帝后宫这些妃子们,唯有她,才走到了最后! 以后在萧宁远的身边,她也要成为走到最后那个人! …… 医馆附近的一处暗角。 秦宜兰站在暗处,看着前来禀告的人。 秦宜兰听完这话后,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沉,面色晦暗难测。 本以为,死了一个被萧宁远捧在心尖上的薛玉姣,她便可以高枕无忧,没想到……如今竟然蹦出一个贤妃。 这贤妃,当真比那薛玉姣还要恶心人! 秦宜兰只要一想到贤妃,就觉得心情格外憋闷,恨不得将这贤妃千刀万剐。 但是萧宁远已经单独派了人去保护贤妃,这让秦宜兰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出下手的机会。 此时的玉姣,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后。 这两个女人就暗中较量了一番。 而较量的筹码,便是萧宁远这个人。 她让马车一路南行,又走了三日,这才停了下来。 这次她没有去大的州府城镇,而是选了一处叫做花溪村的小村落了脚。 她本不是那种从小娇养长大的姑娘,倒也能很好地适应村子里面的生活。 玉姣在花溪村,买下了一个小小的豆腐磨坊,倒不是她要做豆腐,而是只有这么一处院子卖,这磨坊的地方宽敞,院墙也高,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她们的安全。 等着一切都安定好。 玉姣便让春枝将青鱼喊来。 她们刚上路没多久,便察觉到这青鱼在后面跟着了,既然都发现了青鱼的行踪,也没什么道理让青鱼一直潜行,索性就变成了光明正大的护送。 玉姣看着青鱼说道:“青鱼,我们也落了脚,你现在可以回去复命了。” “替我和沈先生道谢。”玉姣又补充了一句。 青鱼连忙开口道:“薛四姑娘,我家公子没说让我回去复命,他让我一直盯着您呢……哦不,是护着您。” 玉姣诧异地看向青鱼:“一直?” 青鱼连忙解释着:“现在局势还没彻底安稳,难保有人不服气那位萧侯,再生出什么乱子,有我护着四姑娘,我家公子放心,薛公子也放心。” 说到这,青鱼微微一顿:“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肚子里面的孩子着想一二。” “您放心,等着时局稳定,不用您说,我自己就会走!”青鱼连忙说道。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五味杂陈,有些酸,也有些胀。 她自是知道,青鱼能把事情做得这样到位,都是沈寒时的命令。 她何等何能,让沈寒时如此对待? 从前没想到沈寒时可能喜欢她的时候,玉姣还不觉得什么,可那日,自从玉姣想清楚,沈寒时是喜欢她的开始。 很多从前她没有注意到,甚至误会过的事情,便又一次浮现在她的眼前。 每次她有难的时候,沈寒时都及时出现,怕是早就派人,关注她的一举一动了。 在她看来的巧合,对于沈寒时来说,兴许是计划之中的相逢。 她抿了抿唇,点头道:“那好,你便留下来,住在西厢房,对外便说……你是我弟弟。” 如今她已经欠了沈寒时许多。 便也不差这一回了。 而且她就算是赶走了青鱼,这青鱼也不会离开,少不了暗中护着她,还不如这光明正大的。 至于弟弟这个身份。 他们住在村子里面,少不了和村民打交道。 玉姣这院子里面,有个年轻男子……若是不解释清楚,少不了会传出一些闲言碎语的。 玉姣不想为这样的事情浪费时间,而且青鱼若是留下来,的确需要个身份。 青鱼迟疑了一下,这才喊道:“那姐姐。” 实则,这青鱼比玉姣还大一岁,不过玉姣这个人,也没有认兄长的习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兄长相处,但是对于弟弟,她就自在多了。 玉姣便这样,在花溪村安定了下来。 一晃,便是许多日子。 青鱼每天都会出去打听消息……然后将消息,带回磨坊。 这次,他又一次带回来了萧宁远的消息。 第568章 心冷 “萧侯已经从润州离开了,回了汴京,如今已经准备登基事宜,想来不日就会登基。” “朝臣们,已经为萧侯选定宜兰郡主为后,打算让萧侯在登基的时候,直接封后。” “萧侯答应了,不过前提是……” 玉姣看向青鱼问道:“是……贤妃吗?” “是,萧侯要让贤妃入宫,重新封妃,大臣们已经开始上书了,尤其是岭南王府一脉的人,坚决反对这件事。”青鱼一边说着,就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玉姣的神色。 真是不知道,那位萧侯,到底想着什么。 放着这么好的薛四姑娘不去珍惜,对着那嫁过人的贤妃,用什么心? 玉姣的神色如常,这本就是她会想到的事情。 她陪在萧宁远的身边,日子虽然不长,但两个人也算是共患难过的,玉姣以为,萧宁远已经对自己交了心,可当初她发现萧宁远和贤妃有染的时候,这才惊觉。 原来萧宁远心底深处,一直住着这样一个人。 他将这心思藏得很好,如今……他既然要成为天下最权势的那个,又怎么可能继续隐藏这心思? 如今,自然该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展示着自己对贤妃的痴情。 玉姣又问:“可有那位,孟侧夫人的消息?” 青鱼点了点头:“有的,也是要入宫为妃的……” 玉姣听到这,心中已然明白,这本就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当了皇帝,自然比不上那小小后宅,很多事情是要权衡利弊的。 心中真正喜欢的,如贤妃,得纳入宫中。 母族势力强大的,如秦宜兰,得纳入宫中。 在军中极其有威望的,替萧宁远掌握萧家军的,如孟音音,得纳入宫中。 而,这些,只是一个开始。 往后,不止这些人,还会有选秀或者是番邦进贡……这女人们,会络绎不绝的,被送到皇宫之中。 后宫佳丽三千,可不是说说而已的,是每个帝王,都无法避免的事情。 玉姣想到这,面无表情地说道:“往后,关于他的消息不必送来了。” 青鱼道:“知道了。” 玉姣看着青鱼又问:“可有其他人的消息?” 青鱼听到这话,连忙说道:“有的有的,我家公子回去后,便拟定了监察御使的官位,入内阁。” 玉姣听到这,心中也很替沈寒时高兴。 在玉姣的印象之中,能入内阁的人,多半儿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子,很少有年轻的,尤其是像是沈寒时这种,刚刚中了状元不足两年,便入内阁的,更是屈指可数。 而且,从大理寺的属官调任监察御史,这是高升。 看得出来,萧宁远有重用沈寒时的心思。 也对,萧宁远和沈寒时能合作,必定是了解两人家族的渊源,而沈寒时也算是有了从龙之功,如今……得重用,也是应该的。 玉姣又问:“那沈葭呢?沈葭还好?” 青鱼听到这,到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怎么和玉姣说。 玉姣见青鱼的神色不太正常,就问:“沈葭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沈寒时陪着建宁帝南下的时候,并没有带着沈葭……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很是危险。 而且,建宁帝也下了命令,只带了一些亲近臣子,至于臣子的家眷,他可没那么大的善心,去惦记着这些人的家眷。 这些臣子们都私下安排了家眷们的去处。 倒是沈寒时,并没有授意沈母和沈葭离开汴京。 这也是应该的……在沈寒时看来,萧宁远的人很快就到了,在汴京比别处安全多了,难不成,沈葭出事了? 玉姣朋友不多,此时很担心沈葭。 在玉姣的追问下,青鱼这才把事情的原委说了。 “本来,萧侯的人控制了汴京,萧侯率人南下追击建宁帝……倒也没什么大乱子。” “就是后来,润州的事情解决了,人人都知道,建宁帝大势已去,人又死了,所以汴京城内,那还惦记着建宁帝的人,都有点害怕。” “虽说萧侯的确仁善,可也架不住这些人乱想……尤其是,大家都觉得,我们沈家要遭难了。” 要知道,当初沈寒时的名声可不好,“逼死”萧宁远的,可是沈寒时! 在众人眼中,沈寒时那就是建宁帝的走狗。 如今萧宁远得势,不知内情的人,觉得沈家要倒霉也正常。 这些人惯会捧高踩低,玉姣想到这,越发担心沈葭。 “所以有人欺负沈姑娘?”玉姣有些着急。 “您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后来……后来那镇国公府,不是早早倒戈了吗?大家都觉得,镇国公府会继续富贵下去……少不了要和和我们沈家割席。” “就在这个时候,那镇国公世子,直接抬着花轿,去沈家,将姑娘迎回了国公府,说是萧侯回来,就算是要砍要杀,也杀不到他们镇国公府的媳妇。” 说到这,青鱼很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只怕我们公子入京的时候,姑娘的花轿,已经在镇国公府停了好几日了。” 玉姣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 徐昭这厮,关键时候,还真是挺讲义气的。 他迎沈葭,应该是怕沈葭被沈寒时连累,想用镇国公府的名头,护住沈葭。 这件事,徐昭做的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徐昭没想到,沈寒时摇身一变,从人人喊打的大奸臣,变成了和萧宁远里应外合,搬倒建宁帝的有功之人。 沈寒时回去,知道自家乖巧懂事的妹妹,真的嫁给了这个纨绔,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至于沈寒时有什么感想? 沈寒时看着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的、身上花哨如鸡毛掸子的徐昭,额角的青筋忍不住地跳动,是忍了又忍,才将心中的戾气压了回去。 而徐昭和受气小媳妇一样的,站在那看着沈寒时:“沈先生,我知道你忙,所以没敢在第一时间来拜访您……您别见怪啊。” 实则是他有点害怕面对沈寒时。 第569章 真心可贵 他本以为,沈寒时根本不可能有回到汴京城这天了! 瞧瞧沈寒时做了什么大事儿?之前可是帮着建宁那个糊涂皇帝,想要逼死萧宁远! 虽然说他也不喜欢萧宁远,但他的理智上,还是知道,萧宁远并无过错的。 所以当萧宁远率军入城的时候,哦不,甚至更早,他便当了个棵墙头草。 其实他本来也不算多纨绔。 可谁让镇国公府,之前也是树大招风?那建宁帝之前可不只一次把矛头对准镇国公府,后来是实在瞧着他爹年老体衰,而他不着调,眼瞅着这镇国公府会没落,这才把目光挪到了那忠勇侯府身上。 所以这一次,他们镇国公府倒戈得特别快。 言归正传。 总之,当初他觉得,镇国公府马上就会成为四朝元老……而沈家再无翻身之地。 他也是觉得沈寒时忒没良心了一些。 平时对妹妹不亲近就算了,跑路这种事情竟也不想着带着妹妹。 他早前便说过,沈葭和他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这做兄弟,在心中。 他总不可能看着兄弟落难不管?这才将沈葭用八抬大轿,抬回了国公府,想的就是,若是那萧宁远归京后要问罪,碍于国公府的面子,也不会对沈葭如何。 同玉姣想的一样。 徐昭自是一番义气,不曾想好心办错了事情。 沈寒时本想回来便为沈葭和徐昭退亲,另谋良人,谁曾想,回来的时候……人已经嫁过去了。 沈寒时面沉如水地看着徐昭,问道:“你可是趁火打劫,同葭儿真的做了夫妻?” 徐昭连忙道:“这亲自然是真成的……” 沈寒时的脸色更冷了。 徐昭连忙解释:“但是我发誓,我用自己的小命发誓,我没动沈姑娘一根头发……” 他这对兄弟,也没那方面的想法啊! 沈寒时冷声道:“准备准备,择机和离。” 徐昭微微一愣:“和……和离?” 沈寒时挑眉看向徐昭:“怎么?你该不会真想娶了葭儿?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之前对薛四姑娘存了什么心思!” 沈寒时这种人,当然不会因为徐昭对玉姣的喜欢吃飞醋,所以不喜欢徐昭,而且……他似乎也没什么立场这样做。 他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妹妹,嫁给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他沈寒时的妹妹,合该选一个,能和她琴瑟和鸣的,而不是选徐昭这样不学无术的鸡毛掸子。 徐昭知道沈寒时看不上自己。 这会儿又点破了他的心思。 他便垂首道:“成,只要沈姑娘愿意,我……我怎么做都行。” 沈寒时看着眼前的徐昭,到底说不出什么重话来,良久,才开口说了一句:“你虽没料到事情是这样的,好心办错了事情,但此番好心,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不错。”沈寒时夸赞了徐昭一句。 徐昭有些意外,沈先生竟然夸他? 这听起来,怎么好像是做梦呢? 因为沈寒时的夸赞,徐昭面对沈寒时的时候,就没了那么大的心理压力,这会儿放松了心情,随口道:“沈先生,你如今颇得萧侯重用,等着萧侯登基的时候,能不能同我们镇国公府一起,上疏请旨,重新安葬姣姣?” “姣姣那般女子,不该就那样被埋在荒野。”徐昭继续道。 沈寒时意外地看了一眼徐昭,没想到徐昭这厮,不只在沈葭这件事上做的讲义气,对玉姣也算是用了真心了。 如今玉姣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已然不在人间了。 徐昭能记着玉姣,倒也算难得。 就在此时,徐昭自顾自地说道:“我去看过姣姣,想着给姣姣烧点纸,没想到……那坟头,竟然不知道被谁扒过!定是有盗墓的人,想着盗取里面的东西……” 沈寒时冷声道:“你怎么知道,那坟让人扒过?” “那坟头的烧纸的灰土,都被新土盖上了,不是被人挖过坟头会这样吗?挖坟的人,当真用心歹毒!”徐昭继续道。 沈寒时:“……” 坟是沈寒时扒的,当初是埋好了的,但埋的不算多精细。 没想到到是让徐昭看出了端倪。 “沈先生,我知道您是个面冷心热的大好人,这件事,您就帮帮我可好?如今那萧宁远登基后,封后封妃地,到姣姣这……什么都捞不到就算了,这下场也未免太凄凉了。” “我早便知道,萧宁远这厮,是个没心的混蛋,竟这般委屈姣姣!”徐昭越想越生气。 沈寒时看着徐昭,冷声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提及此事。” 萧宁远不会同意的。 而且,若是有朝一日,玉姣悔了心肠,又回宫去……徐昭今日对玉姣的关切,对于玉姣来说,便是埋下的麻烦。 徐昭见沈寒时拒绝自己,便微微皱眉,心中老大的不快。 他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却想着,自己求沈寒时这个冷血的家伙,算是求错了。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姣姣凄凉葬在荒野深山! …… 玉姣若是知道,在自己“死后”这么长时间,徐昭竟还这般有良心的,为自己的身后事着想,定会十分感动。 少年赤诚的真心,竟是那般的美好。 自从那日,青鱼带回来一些汴京城内的消息,玉姣便没再知道什么消息了。 事实上,关于萧宁远的事情,玉姣不想知道,青鱼也没什么可说的。 而玉姣有孕的月份,越发大了。 不只身子重,人也经常没什么精神……走上两步,都要喘上一喘,像是呼吸不畅一样。 玉姣越发的意识到,这个世道,身为女子的艰难。 不像是男儿,一晌欢愉过后,便可以抽身而退,可女子……无子要让人苛责,这有子,更是要尝尽十月辛苦。 外面刚下了一场暴雨。 玉姣在屋中憋闷,便起身往院子里面走去。 春枝急急忙忙的过来搀扶:“夫人,您小心点,刚下过雨,这路面滑,可别摔了。” 玉姣点了点头:“知道啦!” 说到这,玉姣笑了笑:“你这丫头,最近越发的婆婆妈妈了,不像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倒像是宅子里面的老嬷嬷!” 春枝眨了眨眼睛:“等着奴婢当老嬷嬷的时候,还要跟在夫人的身边絮叨夫人,夫人现在就烦了,那往后可怎么办呀?” 玉姣被春枝逗笑,这么一笑,就觉得肚子有些发紧。 见玉姣伸手捂住肚子,春枝吓了一跳:“夫人,您……怎么样了?该不会,现在就要生了?” 第570章 急产 玉姣听到这,也吓了一跳。 她自己算着日子,约莫还差半个月。 但……这妇人生子,早上半个月,也不足为奇。 玉姣强撑着,镇定地吩咐着:“叫青鱼去请稳婆。” “扶着我进屋躺下,烧热水,再准备一些恢复力气的吃食……还有,生上炭火,将我为孩子准备的衣服,用炭火烤上一烤。” 如今虽然已经入夏。 但自从她在这落脚安顿好,便没有一日是晴天的,连日阴雨,不只让人的心情沉闷,让被褥衣服等,也带着潮气。 今日这才难得停了一会儿雨,玉姣还没出去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便又躺在床上了。 玉姣在这个关头,身边没个亲近的人照顾着,尚能冷静下来,如此有条理的,安排生产的事情,可见这件事,在她的心中已经过了几次了。 她已经把能安排好的一切,都安排妥帖了。 她甚至想着,等着生完孩子,她便窝在屋子里面,哪里也不去…… 这月子,她总得做好。 身体可是自己的,纵然生产的时候,这个孩子的父亲不会出现,也不可能出现,可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因为这件事伤心难过。 离开的路是她自己选的,她便不会自怨自艾。 稳婆没多久便过来了,给玉姣看了一下。 这才开口说道:“这位娘子,你太小心谨慎了,这个孩子……一时半会生不下来。” “一时半会?”春枝很是一伙。 稳婆笑道:“还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呢,少说也得半个月才会真正临产。” “那我肚子发紧……”玉姣有些担心。 “这是生产之前的正常现象,娘子不必紧张。”稳婆笑着道。 “既然只有半个月生产了,不如您就在我们这住下?等到夫人生产那日!”春枝开口道。 虽然说这次生不下来,但谁也保证不了,这半个月内不会发动啊! 稳婆道:“哎呦喂,姑娘,你们又不是什么大户人家,请老婆子我在这住半个月?更何况……就算是你们出得起钱,我也不可能在这住半个月啊!” “这十里八乡的,就我一个稳婆,你要生孩子,旁人不要生了?”稳婆觉得眼下这些人,实在是大惊小怪了一些。 她在这乡下接生,哪个女人不是见了红,再请人的?可没见提前半个月请的! 送走这个稳婆。 春枝也有些头疼,其实他们落脚后,就到处找稳婆了,这个稳婆也是早就找好的,就住在花溪村附近。 春枝看着青鱼吩咐着:“再去城里打听打听,看看是否愿意住到花溪村的稳婆,钱的方面……多给一些也无妨。” 青鱼点头:“是。” 送走青鱼后,秋蘅把刚煮好的肉汤收了起来,换成了素汤,端来给玉姣。 肉汤是快速恢复体力用的……可今日既然生不了,那还得吃素。 这是玉姣的意思。 眼见着快生了,调养身体是一方面,但另外一方面是绝对不能将这个孩子吃得太重,到时候生产下来,她受罪,孩子也危险。 玉姣虽然没生过孩子。 但也知道,后宅之中,有一种暗算人的方式,便是叫那怀子的女人多吃,这吃的多了,孩子在腹中过大,生产的时候……好一些的,舍大保小。 运气不好的,那更是一尸两命。 玉姣自然是不想将自己,陷入这样的危险之中。 吃过热的素汤后,玉姣便觉得,自己的肚子舒服了许多。 若今日这样生了还好,这没生成……玉姣的心就越发的焦虑了,怀胎这么长时间,玉姣从未这般心焦过。 这越到后面的日子,也就也是难熬。 玉姣就这样焦心的,过了三日。 花溪村,也又下了三日的雨。 这一日子夜时分。 外面传来了一阵轰然巨响,接着,玉姣觉得整个房子都跟着动了动……桌子上的茶盏,也因这震动,发出了声响。 玉姣被惊醒后,有些疑惑地喊人:“春枝。” 却见春枝已经不在屋子里面了。 这段时间,春枝和秋蘅两个人,都是轮流陪着玉姣睡在屋中的。 玉姣正要下床去查看发生什么事情。 就见春枝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过来:“夫人,夫人!山崩了!上面滑下来好多泥沙,还有好多浑水,怕是要发山洪,我们这房子虽然远一些,但也不保险。” 春枝连忙补充道:“咱们得走!” 玉姣听到这,也顾不上收拾什么东西,只扯了一件遮风挡雨的衣服,便出了门。 这一出门,外面的冷风冷雨,就落在了玉姣的身上,让玉姣打了个寒蝉。 好在青鱼这会儿,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 新找的稳婆,这会儿也抱着东西出来了。 几个人慌乱的上了马车,青鱼便驾车而去。 马车往外跑的时候,玉姣还听到后面,又是轰的一声…… 马儿被这么一惊,速度又快上几分。 玉姣人在马车之中颠簸着,脸色就格外难看,就算是春枝和秋蘅极力护着玉姣,玉姣也少不了受到颠簸。 大雨还在下。 马跑了一会儿,便因为这雨,有些吃力了。 而此时,在一个颠簸之下,玉姣的肚子又一次发紧……不,这一次不一样。 玉姣伸手一摸,衣裙竟然已经全湿了! “要生了!”稳婆的脸色一变。 “快!快!寻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夫人要生了!”秋蘅对着外面的青鱼,声嘶力竭地喊道。 花溪村发山洪,他们自然是回不去的,如今也只能尽力往最近的延陵城去……但少说也得半个时辰,更何况,如今还下着雨。 青鱼见马儿不肯走,用力抽了两鞭子,马儿这才继续前行。 “来不及了,夫人这是急产!停下,先停下来!”稳婆急切地开口了。 这个稳婆,不愧是多用了银子请来的,接生的工具不离手,这会儿将提前准备好的药丸,放到了玉姣的口中,为玉姣提着气,接着,便让玉姣在马车内躺平。 马车不大。 秋蘅退了出去,只留春枝帮忙。 玉姣只觉得,疼,疼到她想昏厥过去,但她也知道,如今这情况,她没有昏厥的资格! 玉姣咬着牙,闷声不吭的,用着力气。 稳婆颇为意外地看了眼前的玉姣一眼,这位娘子……人看着娇弱,没想到还挺坚强的。 这女子生产的时候,最是怕是乱喊乱叫卸了力气的,像是玉姣这般主动配合的,也能让生产过程顺利不少。 “夫人,用力!”稳婆沉声道。 玉姣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 …… 玄清殿。 已是深夜,但萧宁远依旧在批阅奏章。 初登帝位,他要处理的事情有很多,时常忙到深夜。 就在此时,他若有有所感的,放下手上的朱笔,抬头往外看去。 恰是一声响雷。 他的心头,也没来由地有些心慌。 …… 玉姣在噪杂的风雨声之中,忽然间觉得自己一个脱力,接着便听到稳婆说道:“生了!生了!” 第571章 出城了 与此同时,玉姣也听到了一声,嘹亮清脆的哭声。 这一声哭声一响,玉姣觉得鼻子一酸,终是落下泪来。 初为人母,玉姣也说不上来,自己心中是怎么个滋味,唯有眼泪忍不住地往下落。 玉姣虚弱地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甚至连着这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没有问,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她这是累脱力了。 …… 此时的萧宁远,不知道为何,也觉得心中的沉闷感,忽地去了大半。 汴京下雨了,皇宫之中,明明华贵许多,但却比不上雨夜之中,揽月院的那沾染着温软香气的烛光。 也不知道,她如今在何处?寂寂雨夜,可有安睡? 萧宁远想的出神。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了扣门的声音。 萧宁远的声音微冷:“何事?” 大内总管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陛下,楚娘娘说,雨夜心慌,难以入眠,想请陛下过去看看。” 萧宁远听到这声音,脸色一沉,刚才忽如其来的好心情,似乎散去了不少。 他站在那良久,将心中的不畅快压下去,终究是打起精神来,往外走去。 等着离开玄清殿的时候,萧宁远已经是步履匆匆。 想必今夜过后,他偏宠楚钦月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后宫。 …… 等着玉姣再醒过来的时候,却是马车已经停在一处客栈的外面了。 这是入了延陵城了。 “夫人,咱们到客栈了,奴婢背您进去。”春枝开口道。 玉姣正想拒绝,但春枝却道:“您刚生完孩子,可经不起这地面的冷凉。” “我来!我来!我力气大!”秋蘅嚷嚷着。 最终是由秋蘅,将玉姣背了上去。 玉姣昏昏沉沉的,被安置好……春枝花钱问客栈掌柜,多加了炭火,屋子也被烧的暖和了起来。 玉姣这才觉得,有了几分精神。 她开口问道:“孩子呢?” 稳婆一脸欢喜的,将孩子抱到玉姣的跟前:“恭喜娘子,是个男孩!” 她也是真高兴,这一般来说,雇主生了男孩,赏钱也会多一些。 玉姣想要起身。 稳婆连忙道:“娘子,您可躺好了,您是在马车上生的孩子,被颠簸过,如今更是得小心,小心产后血崩之症。” 玉姣听到这顿时想到了孟音音血崩。 且不论那是真还是假,总归血崩都是危险要命的。 玉姣躺好,再去看那个孩子。 孩子的眼睛,已经睁开了……瞧着乌黑透亮。 稳婆这会儿道:“老婆子我接生了不少孩子,但像是娘子这孩子,生的这么白净的、可不常见!” 大多数孩子,生下来都是皱皱巴巴的,眼睛也少有睁开的。 可见眼前这位娘子,怀子的时候,将身体调养的很好,吃食也好。 不然孩子出生,可不会这般白净。 还有眼睛,这个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就睁了眼睛,可见是个有福的。 至于那模样? 倒不是她为了讨赏刻意夸赞,而是这孩子的模样,是真好啊,按说这么小的孩子,很难看出来模样,但这孩子……就是长得好! 也不知道眼前这位,面丑的夫人,怎么能生下这么好看的孩子! 是了。 玉姣自请了外来的稳婆后,就遮着真容。 便是睡觉的时候,脸上也点着那麻子点。 玉姣此时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孩子,几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真的生了一个孩子。 她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去触碰孩子。 好似怕将这孩子碰坏了一样。 她碰到孩子那一瞬间,玉姣便觉得,整个人的心,好似都被填满了。 她的唇角带起笑容,整个人也回过神来,高兴起来。 “夫人,您还没为孩子取名。”春枝道。 玉姣被春枝问住了。 她的确没给孩子取名……这大名,她还得慎重慎重,至于小名,玉姣的脑海之中,浮现了萧宁远的样子,以及萧宁远的名字。 萧宁远……远……孩子便叫进……锦儿。 至于大名,容她去寻个会看八字的先生,算个保孩子一生平安的名字。 玉姣不算多迷信,但在孩子的事情上,她总归是慎重一些的。 玉姣道:“他吃了东西吗?” 春枝道:“夫人刚才昏睡着,我和掌柜的,讨了一些牛乳……煮过后,给小主子用了。” 说到这,春枝道:“等着天亮一些,再差青鱼出去,看看能否找到乳母。” 玉姣点了点头。 她又问:“我听外面,很是吵闹,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春枝叹息了一声:“的确发了山洪,而且这洪水已经到城内了,这延陵……怕是有大灾了。” 说到这,春枝又道:“夫人,我们怎么办?是先在这延陵落脚,还是继续回到润州去?” 若是平常时候。 春枝也不会这般纠结。 但现如今玉姣刚刚生完孩子,按说也得坐月子,调养身体。 可如今这情况……若是水越来越大,这延陵城内,也未必安稳……到时候,他们就会被困在这,还不如先一步离开。 只是这离开,少不了要奔波,夫人便无法安心养身体。 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也只能说,事情赶的太巧了。 夫人竟然在这个时候,生下了小主子。 玉姣却很快做出了决定:“需得马上离开!” “这延陵待不得。”玉姣继续道。 春枝担心:“可夫人,您的身体能行吗?” 玉姣咬牙道:“不能行也得走,等着这城内乱起来,到时候,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说别的,这大水后,怕是会有瘟疫,我的身体扛不住,孩子还小……” “现如今,我吃一些辛苦,总也好过,以后陷入绝境。”玉姣继续道。 玉姣的决定做的很快。 不等着青鱼将奶娘找回来,就被通知,要离开延陵。 离开之前,玉姣还吩咐,大家多买一些吃食的,以备不时之需。 谁知道,这路上会不会被困到何处? 这一场大雨,来的太大,太急,让很多人都没有准备。 玉姣出城的时候,人不算多。 到也顺利。 第572章 四方来雨 只是从延陵往润州去,却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到的。 外面风大雨大,马儿跑不起来,走一段距离,便要缓一缓。 玉姣人在马车之中,滋味也不算太好受。 平时坐马车尚好,可如今这情况,玉姣只觉得全身都要散了架。 万幸的是,他们出发之前,在这马车上覆了防雨用的油布,虽然说风雨的声音大,马车也颠簸,但在这小小的车厢之中……暂且还受不到风雨的侵蚀。 雨下个不停,让玉姣心中急躁。 玉姣自然是想快些到润州去,她也可以安定下来养养身体。 之前她是从润州逃出来的,但那个时候,她是担心在润州碰到萧宁远。 如今么? 如今萧宁远已经去汴京了!萧宁远登基为帝,后宫佳丽众多,除却那位高贵的秦宜兰,还有楚钦月那位故人,想必正忙的不亦乐乎。 自是不会想起她这个已经死的人。 更不会,知道她曾经在润州落脚。 玉姣哪里知道,暗中发生的事情?此时她只当,可以回到润州避难……事实上,就算是不去润州,她也只能暂且一路北行。 这场暴雨,自南而来,南方的雨水更充沛,若是有洪水过境,自然不能往南走。 所以她现在回到畅园去,似乎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玉姣在风雨之中,急着赶路。 汴京城,如今也在风雨之中。 只是雨,不只从天上来,更是从四面八方来。 先说让人高兴的。 萧宁远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授意沈寒时,将先太子一事彻底查清楚,还有那些因为先太子被牵连的臣子,也该平反翻案,如今他既然已经登基,自然不可能再任由污名继续泼洒在这些忠臣良将的身上。 这件事虽然牵扯很深,但真查起来,其实阻力不算大。 昔日帮着建宁帝设局谋害先太子的那些人,早就被建宁帝自己除去了。 想也是,像是建宁帝这种人,对于立下赫赫战功的萧宁远,尚且如此猜疑,又怎么会允许一个知道他不堪往事,以及见不得光的秘密的人,留在汴京城之中? 沈寒时要翻案,自然少不了昔日和沈家,有鸳盟誓约的柳家。 柳氏的身世,一直让人诟病的地方。 人人都说她是歌姬出身,可早在柳氏当歌姬之前,也是清流世家的千金啊! …… 此时的皇宫之中。 秦宜兰正在御花园的锦鲤池旁边,拿着鱼食投喂那些锦鲤。 萧宁远入住皇宫后,并未大兴土木,这一切都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当然,建宁帝私下里,在这皇宫也没少投入人力物力,这皇宫的一切……都显得雍容华贵,恰到好处。 她一身绯红色襦裙,立在这池边,微风吹过,裙摆轻轻飘起。 整个人显得,和这华贵的皇宫,相得益彰。 若是有男人从这走过,定会忍不住地,往这边瞧瞧,然后被秦宜兰吸引目光。 就在此时,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形,从池子的对岸,匆匆而过,好似根本没瞧见秦宜兰一样。 秦宜兰忍不住地喊了一声:“陛下!” 萧宁远的脚步一顿,看向秦宜兰,但并没有往秦宜兰这边走来的意思。 到是秦宜兰,连忙提起裙摆,跑到了萧宁远的跟前。 “陛下!”秦宜兰的语气之中,是难掩的欢喜,好似十分期待见到萧宁远一样。 萧宁远微微颔首,看着秦宜兰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秦宜兰看着萧宁远问道:“母亲又在催了,陛下什么时候能把封后的旨意,颁下来?” 秦宜兰如今是住在宫中的。 但萧宁远登基,也有十几日了,这封后的旨意,却迟迟没有下来。 秦宜兰如今的身份很是尴尬,她甚至连个妃位都没有……她还等着那封后的旨意,如今自然不可能被封妃。 萧宁远看着秦宜兰说道:“宜兰,封后的事情,还得往后挪上一挪。” 秦宜兰听到这,看向萧宁远,皱眉道:“陛下?” 难不成,萧宁远这刚过河就要拆桥吗?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她们岭南王府,何必襄助萧宁远!就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直接反了! 到时候,未必不可以和萧宁远在这大梁的江山上,平分秋色! 萧宁远道:“孤刚刚登基,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这是实话,建宁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可不少,萧宁远每天都很忙。 “如今还有,父亲母亲的事情,没有安排妥当……孤总要在天下人的面前,给孤的父亲,洗脱谋逆的罪名。” 先太子虽然已经死了。 但萧宁远作为儿子,想让父亲青史留名,而不是污名,也是人之常情。 “到时候,免不了要追封谥号、重新安葬,等这些事情都忙完了,朝堂的时局稳定一些,再谈封后不迟,这封后……终归是大事。”萧宁远看着秦宜兰道。 秦宜兰听到这话,微微皱眉。 萧宁远刚才的那番说辞,的确让人挑不出毛病。 封后的事情,和为先太子翻案,还有重新安葬先太子的事情撞上……她这封后的事情,总归得往后挪一挪。 秦宜兰自认为,自己也算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萧宁远既然解释了,她本不会多想什么……左右这后位也跑不了。 岭南王府只要还在,萧宁远就只能立她为后! 但……不知道为何,秦宜兰就是觉得,萧宁远不是真心实意的,想将后位给自己。 甚至,他似乎还在拖延。 “宜兰,孤还有事要忙,就不在这陪你了。”说完,萧宁远就往前走去。 秦宜兰想要喊住萧宁远:“哎!” 可萧宁远走得很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没影了。 秦宜兰生气地将手中的鱼食,重重的砸到了水面上,语气不悦的道:“忙?看这方向,是忙着去找楚钦月了!” 想到这,秦宜兰就觉得窝火。 萧宁远竟然当真,将那前朝废妃纳了回来。 从前她还能忍,可近些日子,萧宁远对贤妃的宠爱,似乎已经超出了限度。 这让她甚至有了一种危险的感觉。 她甚至觉得,萧宁远如此拖延立后的事情,定是那贤妃,在其中说了什么! 第573章 纷争 秦宜兰想着想着,脸上的神色便越发阴郁了。 一个前朝废妃,竟然也敢挡自己的路! 她定会让那贤妃付出代价! …… 而此时,萧宁远已经到了贤妃的殿中。 贤妃本是想从昔日自己住习惯了的贤妃殿之中搬走……她这也是怕萧宁远看到这贤妃殿,就想起建宁帝那个没用的东西。 会吃醋妒忌,与她离心。 不过她才提出来,萧宁远便说让她继续住在这,一切依着旧时的规矩便是。 他好似不太在意这个。 贤妃觉得,萧宁远这是体谅她的做法,便顺了萧宁远的意思,继续住在此处。 萧宁远和贤妃,此时正隔着桌子饮茶。 一盏茶喝罢,贤妃就主动起身去给萧宁远斟茶,也不隔着桌子,反而绕到了萧宁远的身侧。 她轻声道:“萧郎……陛下,我还是喜欢喊你萧郎,陛下应当不介意?” 萧宁远微微一笑:“自是不介意的。” 贤妃给萧宁远斟茶的时候,袖子不小心将茶盏刮倒,茶汤便顺着桌子,洒落到了萧宁远的衣服上。 贤妃连忙把手上的茶壶放下,伸手去为萧宁远擦拭身上的茶水。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贤妃,微微皱眉,面不改色的,任由贤妃擦拭了几下。 这场景,倒是似曾相识。 昔日玉姣借着斟酒的名义,去勾引萧宁远的时候,用的就是一样的手段,只不过那个时候……萧宁远的情绪可比现在浓烈多了。 他呵斥了玉姣,让玉姣出去,其实……他那呵斥的哪里是玉姣? 分明就是那个时候,他便对玉姣起了心思。 而眼前的贤妃,将萧宁远衣袖上的水擦干后,见萧宁远依旧如同石雕一样的坐在那,丝毫没有反应,微微皱眉。 她又往萧宁远的身边凑了凑:“萧郎,我今日又用了幽兰香,你且闻上一闻……你喜欢不喜欢?” 贤妃说这话的时候,尾音微微上翘,明明年岁和萧宁远差不多大,但硬生生地让她演出了少女的娇憨。 萧宁远就在此时,摁住贤妃要往自己这边靠拢的肩膀,将贤妃的身体扶正。 接着开口道:“钦月,孤还有事要忙,你身上的伤还没养好,且先歇着。” 说完这话,萧宁远便快步离开。 萧宁远这么一走,贤妃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莫不是嫌弃我曾经侍奉过建宁帝?” 这皇宫内外,甚至整个汴京、整个大梁,都在传。 萧宁远对她用情至深。 为了她,不顾礼教的,让她重新住进这贤妃殿。 这么多年,萧宁远对她一直念念不忘。 事实上,自从润州重逢,萧宁远对她一直很好,只不过虽好,但萧宁远却一直没有碰过她。 织晴听了这话,连忙劝道:“娘娘不必忧心,陛下他最近的确很忙,这刚刚登基……把心思放在朝堂上也是应该的,更何况?陛下都那么忙了,还要抽空到咱们这小坐一会儿,来看看娘娘您呢!” “奴婢刚才听说,陛下来贤妃殿的路上,还碰到宜兰郡主了,话都没说上几句,就扔下她,匆匆往咱们这边来了!可见娘娘您,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了!” “娘娘只要耐心和陛下好好培养感情,陛下忙完这段时间,定会宠幸娘娘的!”织晴继续道。 贤妃听到这,便点了点头:“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 萧宁远是没宠幸她,可不也没宠幸旁的妃子吗?认真比较起来,萧宁远的确,来贤妃殿的时候多一些。 想到这,贤妃的唇角微微扬起。 半晌,贤妃又问:“陛下说是忙,最近都忙一些什么?” “都是先太子的事情,哦,还有沈、柳两家翻案了。”织晴道。 贤妃本是不关心这些事情的,但她还是想尽量,为自己拉拢一些势力……毕竟那秦宜兰,可不太好对付。 昔日在建宁帝的后宫之中,她就吃亏在,前朝势力不足,所以就算是受到建宁帝的宠爱,也没当上皇后。 如今,她自然是得吸取教训,为自己筹谋一下。 这些翻案的人家,必定会成为汴京新贵,只不过这些大家族的根基已经被毁,想要重新扎根也不容易,若是她能在这个时候,拉拢一二,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这样想着,贤妃就道:“那沈家,约莫就是沈寒时沈大人,至于那柳家?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说起来,这柳家也没什么子嗣了,唯有一个女儿,娘娘许是不认识她,但之前陛下身边的那位玉夫人,便是柳氏所生。”织晴继续道。 听到知晴提起玉夫人这个名字。 贤妃皱了皱眉,不太客气地说道:“提一个死人干什么?晦气得很!” 织晴连忙不敢吭声。 织晴虽然不说话了,但贤妃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玉姣。 她自负美貌,在美貌这件事上从未输过任何人……但,她见了玉姣后,便知道,这天下还有玉姣这般美人。 说不上美在何处,但看一眼,便能勾魂。 也怪不得昔日那萧宁远,独宠了那玉夫人。 也亏了玉夫人死了,若是这个玉夫人不死……也会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啊! …… 玉姣在风雨之中,行了几日。 终于到了润州附近。 此时几个人正停在一处驿馆之中歇脚。 玉姣见那青鱼,神色略带焦躁,便问道:“青鱼?你怎么了?” 青鱼看着玉姣,忍不住地挠头,欲言又止。 其实他是一万个不想带着玉夫人回这润州的! 只不过,他们往北逃灾避洪水,也只能路过润州……毕竟夫人刚生完孩子,总得选最快安定下来的方式。 玉姣有些奇怪地看着青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越是接近润州,青鱼就越是不安。 好似,这润州有什么,让青鱼紧张的事情一样。 故而,她才有此一问。 玉姣道:“到底怎么了?你说。” 青鱼这才开口道:“夫人想在润州落脚,自然是可行的,但是夫人能不能……别回那畅园啊?” 玉姣有些意外:“为何?” 第574章 欺辱 青鱼这才道:“我怕碰到狗儿。” 谁知道,那狗儿寻不到人,会不会在畅园守株待兔? 玉姣听了这话,便有些意外:“怕狗儿?这从何说起?你们都在沈先生手下当差,关系很不和睦吗?我记得当初你来的时候,还和狗儿吵了一架。” 青鱼小声道:“我们不在一处当差。” 这就奇了。 “不在一处当差?难不成那狗儿,真的只是卖甑糕的?”玉姣哑然失笑。 但这笑还没落底。 玉姣的脸色就变了一变,她盯着青鱼问:“青鱼,你说实话,这狗儿,究竟是谁的人?” 青鱼小声道:“是萧侯……哦不,陛下的人。” 玉姣的脸色顿时一变。 旁边的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面面相觑。 不是? 这狗儿竟然是主君的人! 玉姣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的! 她本以为,这狗儿和青鱼,都是沈寒时派来的人,如今才察觉到……原来狗儿另有主子。 她当初先入为主,觉得小贩是沈寒时的人,于是就问了沈寒时一句,确定了小贩的身份。 到没想过,和沈寒时说清楚,其实有两个小贩。 玉姣倒也不知道,沈寒时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他虽然不会主动欺瞒玉姣,但玉姣既然没问,他便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他到也没什么兴趣,在玉姣的面前,替萧宁远表现什么。 能将事情做到如此地步,沈寒时已经是一等一的好人了。 玉姣觉得脑子有些乱。 她那早就如同枯井一样的心湖,好像被人砸了一块石子下来,微微扰乱。 她没想到,竟然在那么早。 萧宁远就派了人过来。 原来……这萧宁远,早就知道,她还活着吗?所以才派了狗儿跟踪保护? 今日若不是回到润州,青鱼怕撞到狗儿,才和玉姣说清楚里面的因由,玉姣恐怕不会知道这件事。 春枝看着玉姣问道:“夫人,那咱们现在怎么办?瞧着主君的样子……好似也不似,对夫人您彻底无情。” 玉姣的心被扰乱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不怎么办,只不过,的确不能回畅园了。” 回畅园,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既然已经做出了离开的决定,只凭着萧宁远对自己可能还有情义这种猜测,不足以让她回到萧宁远的身边。 她回去,不只要成为萧宁远身边,众多女人之中的一个。 她就算不图情爱,可以接受这些,可那些女人,就能容的了她吗? 昔日在忠勇侯府之中,筹谋厮杀,成为平妻,她在后宅之中,算是成功者了,若是到后宫之中,手段未必比那些女人差……只不过,她真的累了。 累到不想再重新,回到萧宁远的身边,为了一个男人,和其他女人厮杀谋算了。 青鱼见玉姣这么快做出决定,这会儿就长松了一口气:“夫人,畅园虽然不能回了,但我保证,一定会找到一处新的落脚处的,让夫人好生养身体!” 公子吩咐他要照顾好玉夫人,可玉夫人生产后,也没能好好做个月子。 这身体若是落下病根,可不得了。 玉姣最终还是入了润州城。 主要是她这身体,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而且,这也算是灯下黑了,对于萧宁远来说,她就是从他的眼皮子下溜走的……萧宁远未必能想到,她这么快就折返回了润州,重新在润州落了脚。 只是本来设想后的落脚处畅园不能去了,青鱼这才在城东,另外寻了一处小院子。 这院子,比畅园就差远了。 没畅园精致,比畅园也小,但贵在干净,能直接入住。 如今仓促之下,也顾不上仔细挑选,玉姣就直接搬到了这小宅之中,算是落脚了。 从玉姣生完孩子,到现在,已经过去快十日了。 玉姣不是在路上,就是在路上。 没安定下来的时候,玉姣还不觉得什么,可当一切都安置妥当后,玉姣重新有了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之后……她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虚弱了下来。 她生产后,就是靠着那口气撑着,如今这口气泄了,整个人便病恹恹的。 直给春枝和秋蘅心疼坏了。 两个人变着花样的,顶着雨出去买新鲜的鸡鸭,回来给玉姣炖着,试图为玉姣补身体。 玉姣从住进来后,就没有出过门了。 她这月子,前十天是废掉了,虽然不知道现在开始晚不晚,但总归得把月子坐满不是? 接下来的十几天,她将整个人放空,除了吃就是睡。 脸上的气色看起来,总算没有之前苍白了,而且红润了几分。 阴雨连绵的天气,让人觉得闷气,但好在,玉姣每每看到怀中可爱的孩子,就觉得心中晴朗。 玉姣本以为,她在这小宅之中,可以继续过安稳平静的日子。 却不曾想。 这安稳平静的日子,没多久,就被打破了。 青鱼带回了关于薛琅的消息。 “你说琅儿怎么了?”玉姣问。 青鱼道:“说是冲撞了岭南王府的那位世子……让人打断了腿。” 说到这,青鱼就连忙说道:“夫人,您先别着急,现在薛公子已经没事了,一切有我家公子呢。” “我们公子,定然不会允许有人这般欺负他的学生。”青鱼补充道。 玉姣听到这,脸色还是很难看。 薛琅的腿,本就是有伤的。 如今还哪里遭得住那什么秦世子,再来一下啊? 这些人,怎么就和薛琅的腿过不去? 一想到这,玉姣的脸色直发黑,冷声问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柳家翻案,琅儿如今怎么会遭到这样的事情?” “说是那秦世子,见到了琅公子,便觉得心情不快,酒后闹事,这才将公子给踹了。” 玉姣一听这,就明白了。 这秦世子昔日在自己那,吃了亏,断了手,便一直怀恨在心,如今自己在外人面前是死了的状态,他也不敢找萧宁远报复,如今就把火气,发泄到了薛琅的身上。 这是当薛琅好欺负了! 第575章 恻隐 柳家虽然翻案,母亲有了显贵出身……可柳家到底没了啊! 柳家没了,她那好父亲永昌侯,素来是个不让人看重的。 至于薛琅,虽然英才出少年,可到底还年轻,如今在朝堂上尚无一官半职,所以那秦景洲,才如此有恃无恐! 玉姣冷声问:“那秦景洲呢?可受到惩罚了?” 青鱼道:“陛下本是要降罪的,但那宜兰郡主,跪在殿前哭了又哭,陛下没了法子,就先将这件事按下了。” 玉姣听到这,脸色冷沉。 亏她之前觉得,萧宁远对她不算全然绝情! 可如今,萧宁远如今竟然任由秦宜兰的兄长,如此作践她的弟弟!当真是让她……心中多了几分冷意。 她知道,萧宁远也未必见得多喜欢那秦宜兰。 他若真的喜欢秦宜兰,就不会当众为了贤妃落秦宜兰的脸面了! 无非是,碍于那岭南王府的势力,不得不给秦宜兰几分面子。 玉姣知道,她知道的,明白的,萧宁远有萧宁远的苦衷! 可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弟弟,被人如此对待,那个人还没有受到应该有的惩罚,玉姣便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冷意。 这个世界便是这样的吗? 只要有权势,就可以压人。 哪怕那龙椅上的人,换了人,也改变不了吗? 玉姣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世道,不公的有些好笑。 青鱼见玉姣的神色不太对劲,有些后悔和玉姣说这件事了。 他自从回到润州后,便和沈寒时留在润州的人,联系上了,自然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京城的消息。 这个消息,他本是不想告诉玉夫人的。 但他思来想去还是说了,本是想让玉夫人知道,如今那位陛下,早就忘了昔日的情意,希望玉夫人不要想着回宫去的事情。 他是给沈寒时当属下的。 虽然说沈寒时没明说。 可青鱼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沈寒时应该是不希望玉姣回到汴京去,更希望玉姣能在宫外自在生活。 他这当属下的,脑子里面想不了太多,只想顺着自家主子的心意办事儿。 虽然说这件事,办的可能……有某些负面效果。 青鱼道:“夫人,对不住啊,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 玉姣回过神来看向青鱼:“该说的,那个人的消息不重要,但琅儿是我弟弟,他的事情,我早便吩咐过你,事无巨细禀告与我。” …… 玉姣如今身在异乡,知道薛琅受伤的事情,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玉姣知道,自己若是回到汴京,也未必能替薛琅做主,只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心急如焚之下。 再加上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以及生产后受风受冷,一路奔波,等诸多原因下来。 玉姣的身上就起了一场病。 这场病来得很急,让素日看着柔弱,但其实很坚强的玉姣,一下早就倒了下去。 玉姣这一病,便让其他打算都泡了汤,就算是玉姣如今,愿意什么都不管的,回到汴京去悄悄探望薛琅,都做不到。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 玉姣这边病着,这润州也不太平。 这场雨,数日不停。 此时正是延陵和润州等周围十几个州郡秋收的时候。 因这一场大雨,秋收成了空。 百姓们的粮也不多了,再加上不少奸商,囤货居奇,粮价疯涨,且供不应求。 城外已经聚集了大批流民。 至于官府……府库一早就空虚了! 那建宁帝见兵败如山倒的时候,便想办法将粮草和金钱都焚烧干净。 不只如此,怕是整个汴京的国库,也没多少粮食可用! 建宁帝这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的人,又怎么可能在逃离汴京城的时候,将粮草金银等东西,留给萧宁远? 除却那座皇宫。 在建宁帝看来,皇宫是搬也搬不走的,等日后他将萧宁远从汴京赶出去,还是能回去居住,这才幸而留了下来。 赈济的粮食,迟迟下不来。 百姓们的心也就越发的焦躁。 当一个人的饭都吃不起了,那什么仁义礼教,什么善良淳朴,都显得不堪一击。 固然有少部分人,还能守住本心。 但有更多的人,会为了一口吃的,放弃昔日坚持的东西。 有人因吃不饭,卖儿卖女。 也有人因为吃不起饭,偷窃抢掠。 润州……这个本来堪称天赋之地的所在,在短短不足半年的时间内,竟又乱了起来。 因玉姣这一场病,暂时也无法经受起奔波劳碌。 所以就暂定继续在这小院里面修养。 他们虽然不出去,可这院门,一天总要被敲响许多次,多是为了祈粮的。 这一日。 玉姣听到外面又传来了扣门的声音。 接着就是外面的人在哭着:“求求姑娘行行好,行行好,给口吃的!” 这妇人说着,旁边还传来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玉姣听到这孩子的哭声,心头猛然一惊。 等着春枝将人打发了,转过身来看的时候,就发现玉姣竟然将门推开了。 春枝连忙顶着小雨跑了回来,看着玉姣说道:“夫人,您怎么出来了?” “小心入了寒气。”春枝连忙劝道。 夫人这些日子,身体一直不太爽利,如今这阴雨连绵的,春枝总怕玉姣病的更重。 玉姣道:“刚才……那是有个孩子?” 春枝点了点头:“是。” 说这话的时候春枝看了一眼玉姣,她知道自家主子这是动了恻隐之心了。 玉姣抿唇道:“去送一些吃食,我听那孩子的哭声,不是很大……把锦儿用不完的羊乳,送一些过去。” 如此灾年,怕是当娘的,也没有奶水了。 玉姣这院子里面,为了锦儿的口粮,养了两只羊。 倒是不缺口一口羊乳。 这些都是因为玉姣提前筹谋——玉姣总是这样的,看到有不对劲的地方,便早早屯粮筹谋。 倒不是她真的有多少远见。 而且……她小时候,是实实在在挨过饿的。 这挨饿的滋味不好受。 她自是不想再体验。 第576章 灾生乱象 春枝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她想和夫人说上一句,外面的灾民很多,帮是帮不过来的。 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夫人心善,是她早就知道的。 就算是在那满是算计的忠勇侯府,夫人也从未主动害过人……都是那些人招惹了夫人,夫人才会还击。 这已经实属难得了。 而她,也正是因为夫人善心,才有机会留在夫人身边的。 春枝去取吃的和羊乳。 玉姣又吩咐了一句:“你不要亲自去,也不要在现在把东西送给他们,让青鱼在人走远后,悄悄送过去。” 玉姣还不糊涂。 今日她虽然动了恻隐之心,给了这位当母亲的和幼童吃食,只怕明日,门口来乞食的,就不只这母子两个人了。 善心事能做,但玉姣还是得护着自己。 春枝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她便知道,夫人关键时候还是拎得清的。 玉姣看着春枝将食物和羊乳,交给了青鱼。 心中有些怅然,也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结束,还有……朝廷,当真不打算管延陵和润州了吗? 当真抽调不出,半点粮食了吗? 此时的玉姣并不知道。 有一行人马,早已经自汴京出发,押送着粮食,直奔这润州。 这人马之中,除却一些男人之外,还有一个娇俏明艳的姑娘,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秦宜兰。 萧宁远自然没有派秦宜兰前来。 只不过队伍都出发了,秦宜兰忽然间现身……这些人,谁敢得罪这位宜兰郡主? 虽然封后的旨意迟迟未下,但谁不知道,这可是未来的皇后? 自是不敢怠慢。 此时这行人,正停在一处驿馆休息。 秦宜兰很是不畅快的,从马车上下来,这一下来,便踩了一脚泥。 她脸上的神色顿时黑了下来。 但眼瞧着周围有人看来,她的脸上就带起了一丝微笑。 她是要母仪天下的人。 这次她亲自前往润州赈灾,便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秦宜兰,不只在萧宁远登基的事情上有功,更是能做好一个厚爱百姓的好皇后。 她要让萧宁远,只能立自己为后! 那楚钦月自以为,得到了萧宁远的偏爱就行吗?她要告诉楚钦月的是,她秦宜兰,自有天下人为她争这凤位! 有时候,贤名比宠爱更重要。 她就不信萧宁远当真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要自己这满身贤名的皇后,而且去立那前朝废妃。 而且,她也需要暂且离开。 她离开了,那楚钦月真遭了什么祸,便让人联想不到她了。 秦宜兰往前走的时候,旁边便来了一个少女,过来搀扶秦宜兰。 “郡主,您小心一些。” 玉姣不在这,若是在这,定能认出来,那少女,她是见过的,叫做程仙仙,之前她在畅园临院的人。 程仙仙的家人死光了。 她没了法子,就去了汴京,又沦落成了奴婢,到了安贞公主府伺候。 后来,被秦宜兰选到了身边。 她是个做事麻利的丫头,这次出行润州,秦宜兰便点了润州出身的程仙仙陪伴。 自然,如今她已经不叫程仙仙了,换了名字叫做阿奴。 秦宜兰往前走来,接着裙摆的掩护,一脚踩在了阿奴的鞋上,免得又一次陷入泥坑,然后这才步履轻盈的,踏入了驿馆。 阿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眼神有些泛红。 她其实……也是有些想哭的。 要知道,在从前那么多年的人生里,她也是被父母娇养长大的女儿。 只是没想到,一朝零落成泥,家中巨变,她入汴京投亲不成,反而做了奴婢。 秦宜兰在这驿馆稍做休息后,便道:“走,前面就是润州了,不少百姓等着这赈济粮食呢。” 旁边的几个官员,听秦宜兰这么说,当下就恭维了起来:“宜兰郡主为了百姓,吃这么多辛苦,百姓定会感激宜兰郡主,便是陛下,也会记得宜兰郡主的好!” 秦宜兰闻言,唇角微微一扬:“众位谬赞了,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而且……我也想为陛下分忧。”秦宜兰温声道。 秦宜兰既然决定来,自然不可能拖延时间,最终,总算按照约定时间,进了这润州城。 一进城。 秦宜兰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城内州府前面,设下了三口大锅,用来施粥。 …… “夫人,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秋蘅欢喜地进来对玉姣道。 玉姣听了这话,总算如释重负……那萧宁远,或许不是一个好男人,但应该能做好一个帝王。 他没有放弃这润州城的百姓。 秋蘅又道:“不过,夫人,这次来的,好像是……宜兰郡主。” 玉姣听到这,微微皱眉,有些意外。 秋蘅道:“刚才奴婢亲自去看过了,绝对不会有错,就是那宜兰郡主。” “真是没想到,宜兰郡主那么高贵的一个人,竟然愿意来润州放粮施粥。”秋蘅道。 玉姣听到这,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想也知道,秦宜兰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了,这秦宜兰出来得了贤名……便越发趁着那楚钦月是妖妃祸国了,只怕用不了多久,朝廷内外,便会传出,这场水患和楚钦月有关系的流言蜚语了。 正如秋蘅所说,秦宜兰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允许贤妃这种人,踩到自己的头上? 玉姣又道:“近些日子,不要出门,若是一定要出门,定要乔装仔细了,莫要让人认出你我来。” 玉姣是这样吩咐的。 但这一日。 秦宜兰在州府施粥后,便回到府衙内,谁知道这才走几步,正好就撞上了那新任府衙陈大人家的公子。 陈公子的手中,正好抱着一卷画轴。 此时画轴落在地上。 陈公子连忙去捡那画轴。 秦宜兰旁边的大丫鬟,当下就呵斥了一句:“你没长眼睛吗?冲撞了贵人还不知道吗?” 此时陈公子连忙将那画轴,抱在怀中,然后才对秦宜兰行礼:“抱歉,冲撞了郡主,还请郡主恕罪。” 说完这话,陈公子就要走。 秦宜兰却开口道:“什么画,让你如此宝贝?” 第577章 是她吗 陈公子听了这话后,迟疑了一下。 也就在此时,秦宜兰身边的那个叫做青绫的贴身侍女,已经将那画一把夺了过来。 陈公子不敢得罪人,也不敢反抗。 只能紧张地看着那画,想伸手去拿回来,但又不敢。 这画上画的,是他颇为喜欢的一张美人图,这世上难得有此美人……所以他格外珍重这张画。 青绫一把抖开那画。 画上赫然出现,一个绯衣少女的样子。 那少女正裙摆翩然的站在红枫林下,瞧着煞是好看。 不,不只是好看那么简单。 只是一张画,美貌之中却还带着灵动,以及一种,让人忍不住想要怜爱保护的感觉。 这样的话,谁瞧了,都会喜欢。 但秦宜兰的脸色却不太好看,甚至有几分不悦。 陈公子小声道:“这就是一张普通的美人图,姑娘还给在下。” 他还指着这美人图上的神女托梦呢。 秦宜兰冷声道:“不过是一张画而已,也值得让你们男人,如此痴迷?” 这画上的人虽然死了,但她瞧见这个人,还是不太畅快。 是的。 这画上的人是玉姣。 还是玉姣刚到忠勇侯府不久的时候,去赏枫,碰到了太学的一些学生,那些学生见了玉姣美貌,不少人都私下做了画。 毕竟如此貌美的美人不常见。 这些太学的学生,多数心思纯正,到也没什么歪心思。 只是想把看到的漂亮姑娘画下来…… 就算是为了让自己的画,名言千古,画美人图,总是希望更大一些的。 陈公子的图,便是这样买来的。 秦宜兰冷声道:“这画,我瞧着还不错,便送与我。” 陈公子正想再说话。 青绫就冷声道:“怎么?我家郡主看上了这么一副普通的画,你也舍不得?” 陈公子连忙道:“舍……舍得的。” 他就算是舍不得,也不敢说出来,谁敢去得罪,这位未来的皇后? 秦宜兰拿着这幅画,回到了卧房。 将那画挂了起来。 此时的青绫见秦宜兰站在画前看着,便劝道:“郡主何必为了一个死人置气?” 秦宜兰冷声道:“死人吗?这个死人的本事可大的很!” “那楚钦月,前些日子,差人引我那没用的兄长,踹断了这个死人的弟弟的一条腿,陛下为此,可是动了好大的怒气!差点没借着这件事,发落我们岭南王府。” “我那兄长自然是上不了台面。” “但楚钦月用这个死人算计我!也当真可恨!” “还有陛下,他到底宠爱了这个死人一段时间,想必心中还是有些旧情的,所以才让那楚钦月想到了这种法子来害我!” “不过楚钦月能用这种办法,我为何不能用?”秦宜兰似笑非笑地说道。 玉姣哪里知道,自己人不在皇宫之中,竟也能参与到这些后妃们的争斗之中。 当初贤妃用这样的计谋。 一来是对萧宁远还是有些了解的,觉得萧宁远就算是心思都在她的身上,可应该还是想着玉姣的。 男人都是这样。 心中装着的,从来都不只有一个。 尤其是那死的了,见不到的,便是更让人怀念的。 二来是……那薛琅,可不只是玉姣弟弟那么简单,更是沈寒时的学生,沈寒时的学生很多,但真正看重的,视为弟子的,只有薛琅一个。 那秦景洲若是动了薛琅,不只让萧宁远想起故人,因此加大责罚,更能让沈寒时这些清流,越发的厌恶秦宜兰。 贤妃怕就怕这些清流,和秦宜兰一起,针对她这个前朝之妃,若真如此,她在这后宫之中,怕就没什么立足之地了。 秦宜兰还在端详玉姣的画像。 青绫不清楚,秦宜兰要用这张死人的画像做什么。 但也知道自家郡主,好似有了主意。 也就在此时。 奴儿从外面走了进来,打算洒扫屋子,这一进来,就瞧见了这幅画。 青绫看着奴儿,冷声道:“你小心一些,莫要弄坏了这幅画,这幅画对郡主很重要。” 奴儿连忙道:“是……哎?” 奴儿看到画上的人,有些惊讶。 秦宜兰心思很是细致,瞧见奴儿这般样子,便道:“怎么了?” 奴儿有些迟疑:“没……没什么。” “说!”秦宜兰冷声道。 奴儿有些怕了,这会儿就小声道:“奴婢,奴婢就是见过画上的人……所以一时间有些惊讶,还请郡主恕罪。” 秦宜兰有些惊讶:“你见过画上的人?你入汴京的时候,这画上的人可早就死了,你怎么能见过?” “撒谎可是要割舌头的。”青绫冷声道。 “奴婢,的确见过此人的,不过不在润州,之前是我们府上的邻居。”奴儿被吓到了,连忙解释着。 秦宜兰听到这,越发的意外了。 “见过?还是邻居?你可看仔细了,如此的美人,可是不怎么常见的。”秦宜兰眯着眼睛说道。 “的确见过,只不过,那位姐姐已经有了身孕,画上这个人没有身孕。”奴儿继续道。 若是一般人的画像,她或许还认不出来。 可是画上这个女子,当真太美了。 美到让人,难以忘记。 那日,她亲眼看着,畅园那位夫人的样子……虽然说后来,那位夫人用碳灰将脸涂黑了,可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见了仙女。 秦宜兰看向青绫。 青绫当下道:“奴婢这就去查。” 秦宜兰端详着勉强的画像,唇角微微扬起:“还真是有意思呢……” “薛玉姣,你说这个人,是和你相似的人,还是……当真是你?”秦宜兰似笑非笑地说道。 “若你没死,那你当初是怎么离开的汴京?大了肚子?这个孩子……”秦宜兰想到这,脸上的神色越发的沉了下来。 那皇城之中,贤妃的那个孩子,萧宁远可是认下的。 若是如今,再冒出来一个孩子…… 想到这,秦宜兰的整个人就都不好了。 她喜欢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感觉,可不希望,有什么超出自己的掌控!所以这件事,她必须得弄清楚! 第578章 毒计 青绫回来的时候,秦宜兰正坐在屋内饮茶。 而旁边,依旧挂着那幅美人图。 青绫拱手道:“郡主,已经查验过了。” 秦宜兰看向青绫。 青绫认真禀告:“那程家隔壁,有一处畅园,从前的确住着一个有孕的妇人,不过见过她的人,都说此妇人虽然身段卓绝,但面容格外丑陋。” 秦宜兰听到这,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这容貌和奴儿说得对不上,未必……未必是她。”青绫看着秦宜兰,小声安慰着。 “是或者是不是,见一见便知道了!给那奴儿八个胆子,她也不敢随便捏造出此事欺瞒我……若那人是真是薛玉姣,她既然离开了汴京,自然不可能用原本的容貌生活。” “此人容貌如此丑陋,便更有可能是她。”秦宜兰沉声道。 “奴婢寻去的时候,那户人家只剩下两个看门的婆子了,郡主就算是现在去,也见不到人。”青绫道。 青绫微微一顿,便继续道:“至于那两个婆子,奴婢怕打草惊蛇,没敢贸然惊动。” 秦宜兰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好。” “派人盯紧了那宅子。”秦宜兰眯着眼睛吩咐着。 她此番前来润州,看似只带了几个亲近的随从和侍女,实则……母亲早就派了人暗中护着她。 她抽调两个人出去,调查玉姣的行踪,再简单不过。 …… 此时的玉姣,还病着。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倒是润州的天,总算是放了晴。 只不过这天放了晴,水退下去,昔日隐藏在水下的危险,便显露了出来。 水下死去的人以及动物的尸体,开始腐烂。 润州的百姓,不少人得了咳病。 玉姣如今的身体还虚,自也是咳了,不只是玉姣……连带着,小小年纪的锦儿,似乎都看着不太对劲。 夜闹不止。 最让玉姣觉得为难的是,如今润州城中缺药材,郎中给玉姣开的药中,要用到不少上好的人参,但药房的人参……早便卖没了。 此时玉姣昏昏沉沉的,秋蘅端了药过来。 春枝看了一眼,问道:“还是没有上了年份的人参吗?” 秋蘅抿唇:“没有。” “城中现在虽然不那么缺粮了,但病的人却更多了……如今这好参不容易寻。”秋蘅叹息了一声。 她乔装出去,跑了好几个药房,也没寻到什么好东西。 “夫人,不如去畅园……”秋蘅小声说了一句。 玉姣听到这,正要拒绝。 便又一次听到锦儿啼哭。 锦儿自从生下来,便十分乖巧,就算是在路上颠簸不止的时候,也少哭闹,怕也是病了。 她自己或许还能抗一抗。 这孩子…… 这样想着,玉姣就道:“去把青鱼叫来。” 青鱼很快就到了:“夫人,有什么吩咐?” “去一次畅园,取一些药材,记得,不要让人瞧见的踪迹。”玉姣便道。 青鱼顿时恍然:“夫人的意思,是要我去畅园偷药草!” 春枝轻咳了一声,连忙说道:“这偷自己的东西,怎么能是偷呢?” 青鱼道:“属下这便去!” 青鱼办事很是麻利,一去一回,很快就将药方上需要的药材,凑齐了,玉姣吃了药,没几日,就觉得气色好了不少。 这人的精气神回来了,病去得也就快。 约莫半个月的时间,玉姣的身体就大好了。 至于孩子? 孩子太小了,许多药吃不得,郎中让玉姣按照药方,给孩子沐了药浴。 孩子的生命力,总是比大人要顽强许多的。 所以锦儿比玉姣,还要早好转几分。 玉姣的身体好了,便琢磨着离开这润州的事情。 当初一路奔逃这润州,是因为延陵待不了……所以才被迫走了回头路,又生了病,只能暂且落脚至此。 如今她的情况好转,当然不想继续留在润州。 且不说萧宁远会不会派人在润州等着她,时间长了难免露出马脚,青鱼回去拿药草,暂时没让人发现……但也随时有可能东窗事发。 就说如今这润州,怕是要起疫病了。 她留在这,不是个好的选择。 玉姣准备好一切,从润州城出来,打算往北再寻一处城落脚,不管是何处……总归,不是汴京就好。 晌午。 车马累了,玉姣便吩咐大家,在一处驿馆停了下来。 春枝将准备好的羊乳拿了出来,吩咐驿馆的小厮去热。 那小厮没多大一会儿就将热好的羊乳拿了回来。 春枝接过羊乳,便准备去喂在玉姣怀中的锦儿。 玉姣笑着说道:“我来。” 这段时间,她的身体虚弱,连带着也没什么精气神,对锦儿的关心少了一些。 如今她的身体既然大好了,就想着亲力亲为。 玉姣温柔地看着怀中那白嫩可爱的孩子,拿起勺子,准备去舀羊乳。 谁知道,这么一舀。 玉姣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装羊乳的碗中,竟然多了些许絮状的东西,看着像是什么脏东西掉在里面了。 不……不是什么脏东西。 像是羊乳变质了。 可这羊乳,是刚刚才挤出来的! 为了锦儿的口粮,玉姣可是特意多用了一辆牛车,拉着那两只母羊的! 春枝见玉姣的神色不太对,就问道:“怎么了?” 玉姣道:“这羊乳不对劲。” 这样说着,玉姣就从头上拔下一支银钗,浸入那碗羊乳之中。 不过片刻的功夫。 本来还光亮的银钗,便变成了乌色! 玉姣瞧见这一幕,手一抖,那羊乳就直接洒在了地上。 她神色惊恐地看着地上的羊乳,抱紧了怀中的锦儿,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颤抖! 玉姣自问,自己也是在后宅厮杀过的,也见过兵败城乱,瞧见过饿殍饥民,但她从来没有一刻,和现在这般害怕过! 竟然有人在给锦儿的羊乳之中,用了毒! 若不是她做事素来仔细,认真地看了一眼,随意的将这羊乳喂给了锦儿。 那现在? 她怀中的锦儿,安能有命在? 春枝刚才目睹了这一幕,她当下就喊着:“青鱼!” 青鱼看了一眼,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驿馆之中,准备把刚才热羊乳的小厮提来问话。 玉姣抬头看去,她想知道,这小厮为什么这样做! 第579章 绝境 青鱼很快就回来了,手上还拖着一个人。 等着到玉姣跟前了,青鱼才将这个人扔在了地上。 春枝担心这个人会忽然间扑上来伤害玉姣,就挡在了玉姣的前面。 可当众人定睛看去的时候。 这才发现,这个小二,嘴角带血,此时像是已经没了气息。 玉姣问:“这……” 青鱼道:“人死了。” “属下查验过了,是中毒,却不知道是服毒自尽,还是让人杀人灭口了。” 玉姣听到这,脸色一冷。 她刚才还存着一丝侥幸,这驿馆的人,有人想要谋财害命。 这种事情,在世道乱起来的时候,并不罕见。 此处并非官驿,若是有人借着开驿馆的名头,劫杀路人也不足为奇。 之所以说是存着一丝侥幸……那是因为,如果这是劫杀路人的贪财之徒,那便没什么后顾之忧。 可这会儿,这一丝的侥幸,彻底消失了。 玉姣知道,就是有人要对锦儿下毒!想要毒杀锦儿! 可锦儿只是一个刚刚满月的孩子,怎么可能和人结仇?唯一的可能性,便是这个孩子的存在,威胁到了某些人。 让那人恨不得将锦儿除之后快! 除却萧宁远后宫之中的那些女人,谁会这样做? 玉姣反应过来后,当下便吩咐着:“速速离开此处!” 这已经不是久留之地了,既然有人能将那小厮毒杀,谁知道见他们暂时无事,会不会有后招? 众人此时也明白玉姣的意思,匆匆忙忙地,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继续赶路。 此时的玉姣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坐在马车之中。 她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离开了驿馆,要去哪儿。 就算是暂时逃过去了,换一处继续隐姓埋名,难道就安稳了吗? 这一次,她已经极尽小心了,可没想到,有人还是将手,伸到了润州城,想要除掉她。 春枝忧心忡忡地问道:“夫人,您说是不是咱们的行踪,叫那宜兰郡主发现了?要知道,就在前些日子,宜兰郡主还在润州赈灾呢。” 当然,秦宜兰在润州赈灾七日后,就去了延陵。 现在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件事就是秦宜兰做的。 但春枝觉得,首要怀疑的人,便是那秦宜兰。 玉姣道:“也许是秦宜兰,也许是另一位,但不管是谁,这些人都没想过让我的锦儿活下去!” 秦宜兰自然是有最大的嫌疑。 可是皇宫之内的那位贤妃,也不是等闲之辈。 她膝下的那位六皇子……从前是六皇子,只怕如今,已经成为萧宁远的大皇子了。 贤妃自然不希望,再有另外一个孩子,威胁到她那身为萧宁远唯一孩子的梁琮,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 若说动手,也不是没可能。 玉姣的脸色不太好看:“我当真没想到,我已经尽力远离一切……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我!” “他们欺我琅儿,毒我锦儿,下一步,怕是就要取走我们所有人的命!”玉姣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恨意。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能放过她! 她也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不会放过她! 她自己走了也就走了,可锦儿的身份,就注定了,那些人容不得锦儿! “夫人,我们现在……怎么……”春枝正想问问怎么办。 可是话还没说完。 玉姣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暗中涌现出数个黑衣杀手,此时直接对马车发起了攻击。 马儿受惊,往前奔逃,而此时,青鱼已经和人激战起来。 马儿跑了一段距离后,便被一支利箭直接刺死,接着整个车厢往一侧栽倒而去。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还在马车之中,此时只能尽力用自己的身体去护住玉姣。 而玉姣,此时也接近可能的,去护住怀中的孩子。 马车的车厢,咣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玉姣先是觉得头晕目眩,接着就银牙一咬,让自己尽量清醒过来了。 她抱着孩子爬出车厢,转身想去拉春枝和秋蘅。 春枝尚存一丝意识,对着玉姣大声喊道:“夫人!跑!跑!你不走,我们所有人都不了!” 玉姣抬头看去,便见后方山林之中,刚来射箭的人,已经纵身追来。 她抱着手中的孩子,奋力往前奔逃而去! 此处是荒野。 四处都是树,玉姣跑入山林。 没多久的功夫,一行人就进了这处山林搜寻。 “给我搜!搜仔细点!大的小的都不要放过!尤其是那个小的,一定要杀干净了!”有人狠声吩咐着。 玉姣躺在一个破损的棺材里面,闻着身旁的陈年腐臭味,不敢吭声。 那些人就在不远处。 玉姣很怕,旁边的人听到动静,来此处查看! 不,已经有人过来了。 有人在这附近踩断了一根根树枝,便是这声音,惊得刚才还乖巧的锦儿动了动。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来,用力捂住了锦儿的嘴。 她不敢让锦儿发出半点声音! 不是为了她,是为了锦儿! 她素来贪生怕死。 但有了孩子,她才知道,一个真正的母亲,有着怎样的情感。 那是一种,宁可为了孩子去死的感觉。 若她死,可以锦儿平安,她愿意! 但现在的情况,没有人会给她选择。 只要锦儿哭出声音,外面的人,就会一剑刺死锦儿! 莫说活,便是死,都要遭受巨大的痛苦。 如今她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这样一捂,孩子的脸色就明显不好了,从开始发泛红,到变成青紫。 玉姣急的几乎要哭出声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人瞥了一眼这棺材。 这棺材只有一截儿,漏在外面,还破了个洞,那人许是没想到,会有人藏在这装尸体的棺材里面,终究是离开了。 玉姣察觉到来人走远了。 但怀中的锦儿,却没了半点动静。 他不再挣扎,没有呼吸,没有生气,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在她的怀中,明明是在她怀中的。 但玉姣却觉得,这种感觉很不真实。 玉姣伸手摇晃了一下锦儿,孩子的身体软软的,没有半点反应。 玉姣愣住了。 锦儿……锦儿! 玉姣不敢发出声音,绝望且无声呐喊着。 这无声的呼喊中,渐渐地充满了悲恸。 她抱着怀中的锦儿,一时间,很是恍惚……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亦或者,此时的情景,对玉姣来说,是生不如死。 锦儿是她怀胎十月,拼命生下的骨血啊! 他还那么小……那么小…… 她怎么能,怎么能如此没用。 恍惚之中,玉姣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第580章 恨意 玉姣微微一愣,伸手摸了过去。 却的一只小小的手,此时用微弱的力量,抓住了她的手指。 玉姣愣住了。 锦……锦儿…… 锦儿轻微的咳了几声,似是才缓过气来。 而此时的玉姣,想紧紧地将锦儿抱在自己的怀中,可又怕,自己的举动再伤到锦儿。 她只能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的孩子。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玉姣的心中涌现出了巨大的喜悦。 除却这喜悦之外。 更多的是,无穷无尽的后怕。 她又一次!又一次!差一点,就失去锦儿了! 这些喜悦、这些后怕、还有诸多情绪,交杂在一起,在玉姣的心中汇聚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是的。 她的心中满是恨意。 从前。 在忠勇侯府,她自己被那薛玉容百般折磨,被那孟音音和白侧夫人,多次陷害的时候,她没有这么恨过。 她只是觉得,这些女人都很可怜又可悲。 但这一次。 她的心中真是有了恨意。 她恨那些人,为什么不肯放过锦儿,也恨自己,为什么没能当好一个母亲,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她以为,自己远离宫廷,远离汴京,远离一切纷争,就可以给锦儿一个安稳无忧的人生。 她可以带着锦儿,在外过这与世无争,平静的生活! 可,往往事与愿违。 她躲避,本以为这样是安全的,可正是因为这样的躲避,反倒是给了那些人,肆无忌惮下手除掉她的底气! 今日遭遇的两次刺杀,是第一次第二次,但却不会是最后一次。 她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锦儿还活着,这件事就没完。 就算她真的可以侥幸,带着锦儿脱身,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那些人,也不会放过她其他家人。 琅儿断腿,便是最好的证明。 之前琅儿断腿,她尚且能说服自己,需得克制住自己,不能回京。 因为回去的话,会给锦儿带来危险。 而且,琅儿长大了,有沈寒时护着,有其他清流护着,不会有事的。 琅儿也该学会独当一面了。 她为琅儿做过许多,为了小娘和琅儿,也嫁给萧宁远了,但这一次,便容她这个当姐姐的,自私一次……便不再为琅儿回去,过那尔虞我诈的生活。 她也有一个,更需要她保护的人出现了。 她需得护着自己的孩子。 但那些人的咄咄紧逼,却不肯给玉姣退缩的机会。 她如今,得重新做个选择了。 而且,她只有这么一个选择了。 自从她生下萧宁远孩子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她若是继续流连乡野……等待她的,就是死路一条。 她固然可以死,为了自由,她便豁出去了。 可锦儿呢? 锦儿还那么小! 锦儿凭什么要承受如今天这两次刺杀的事情? 他才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啊,他甚至,连一声娘亲都没学会如何喊! 是了。 她要回去。 回到汴京,去萧宁远的身边,想办法入宫。 那些人因为忌惮她和锦儿,所以才想谋害她和锦儿,她偏偏要带着锦儿,去到她们的眼前。 她要告诉这些人。 她薛玉姣,绝对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 她若当真软弱可欺,便没有那忠勇侯府平妻的位置了!便没有昔日的独宠了。 她知道,萧宁远如今虽然宠爱楚钦月,可萧宁远到底是派了狗儿来护她,对她约莫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她纵然对萧宁远和贤妃之间的感情,感觉到不适。 但为了锦儿,她可以忍。 只要冷静下来,不对萧宁远存半点幻想,只把萧宁远当成一个,可以让她得到权势,打压仇人的存在,便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一如她初入忠勇伯府的时候。 她便清楚一个道理。 她只有一条生路,那便是得到萧宁远的宠爱。 至于萧宁远除却宠她,还要宠多少人,有多少女子,与她又有何关系? 她不要萧宁远这个人! 她要的是,萧宁远可以带来的权力! 玉姣躺在棺材之中。 想了许多许多。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春枝带着哭腔的声音:“夫人……夫人……” 玉姣这才敢从那棺材之中出来。 “春枝,我在这。”玉姣轻声说了一句。 春枝眼瞧着旁边的坟包之中,爬出来一个人,吓了一跳。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刚才那声音的主人,可不就是自家的夫人! “夫人!真是你!”春枝欣喜异常。 春枝哭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玉姣,以及玉姣怀中的锦儿。 “呜呜,夫人,奴婢以为,奴婢再也见不到您了!”春枝哭着道。 春枝这丫头,素来刚强。 很多时候,不像是个女子。 像是今日这般,哭的这般凄凉的时候,玉姣从未见过。 可见今日,春枝真是被吓破了胆子。 玉姣环顾四周,问道:“其他人呢?有没有事情?” 说的其他人就是青鱼和秋蘅。 之前那个稳婆,早便拿了钱离开了。 春枝迟疑了一下。 玉姣的心一沉:“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春枝道:“青鱼还好,就是秋蘅……” 玉姣顿时着急起来:“秋蘅怎么了?” “再找不到您!秋蘅那丫头,就要给您殉葬去了,说是要去地下照顾你!”春枝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心情难得的放松了一些。 这话到像是秋蘅会说的。 不过既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样子秋蘅暂且没什么事情。 想到这,玉姣便道:“带我去见他们。” 第581章 乔装 没多久,玉姣就见到了青鱼和秋蘅。 青鱼的身上,染了不少血迹,但仔细看去,那血应该是敌人的。 的确和春枝说的一样,一切都好。 到是秋蘅。 此时正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心口附近的衣服上,有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瞧见这一幕心头一揪。 “秋蘅!”玉姣将怀中的锦儿递给春枝,便踉跄着过去。 秋蘅听到玉姣的声音,这才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当她看到玉姣的那一瞬间,脸上终于带起了如释重负的神色:“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啦!” 玉姣哭出声音:“秋蘅……” “夫……夫人,别……别担心,我……会努力活着。” 活着,才能陪伴在这么好的夫人身边! …… 入夜的时候。 玉姣等人,终究是在一个荒芜的河边码头上安置了下来。 此处有一处给客人们休息的亭子,还有两间屋子。 想是前段时间涨水,将停船的码头冲毁了,所以此处才荒芜下来。 只留下了这临水的岸边屋舍。 青鱼奔波了一天,又和人厮杀,早便累了,这会儿已经去休息了。 他需得好好休息。 他清楚,自己必须努力护住玉夫人,还有春枝秋蘅。 一来是为了公子交代给自己的任务。 二来是,这人心都是肉长的,相处在一起时间长了,多少都是有几分情分在的。 玉姣将熟睡的锦儿放在床上,便往外走去。 春枝瞧见这一幕,就给秋蘅盖了盖被子,便跟了出去。 夜色寂寂。 一轮明月,从空中倒映到水中,在水波的流动下,碎成了一片清辉。 一阵晚风出来,让玉姣觉得,有些冷。 但冷,也让玉姣觉得越发的清醒。 春枝关切道:“夫人,您还好吗?” 玉姣的声音很轻:“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我胆小,我怯弱,我贪生,我不敢去面对,所以我逃避,然后换来了什么?” “换来我没能好好的保护好,我身边在意的人。”玉姣继续道。 在棺材里面的时候,她的脑海之中,便是这样想的,如今她终于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转过身来,看向春枝,声音之中带着往日没有的果决:“春枝,我决定了。” “决定回到皇宫去,既然那些人不想要我好过,那我便要和那些人争一争,斗一斗!”玉姣沉声道。 谁让她不好过了,她便要让谁不好过! 左右躲也躲不过去,那她何必再躲? 春枝听了这话,当下就道:“夫人,您怎么决定,都不要忘记带上奴婢!” “奴婢清楚,那皇宫比不得内宅,定然更加凶险难测。” 春枝说着微微一顿,接着语气便也坚定了起来:“到时候奴婢给夫人当刀,当剑!夫人想要谁死,春枝定不叫那人活过三更!” 玉姣看着面前的春枝,眼神动容,伸手给了春枝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谢谢你。”玉姣轻声道。 “该是奴婢谢谢您,若是没有您,奴婢早就被磋磨死了。”春枝苦笑道。 她从小就被卖做了奴婢,这是她无法改变的命运。 能遇见玉姣这样一个,待她们如亲人的主子,对于她而言,她已经很满足了。 玉姣道:“春枝,还有秋蘅……” 玉姣说着这话的时候,看向了屋内虚弱睡着的秋蘅,继续道:“若有朝一日,我大权在握,绝不亏待你们。” 玉姣说这话,不是为了拉拢人心。 她早就把两个丫鬟,当成自己的亲人了! 人心是肉长的,就算是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想通过各种方式拉拢人心……但这时间久了,她焉能感受不到这春枝以及秋蘅的忠诚? 她们越是忠诚,便让她越发的想对两个人好上一些。 玉姣将目光,从水面上的碎月上挪了上来,抬头看了看天。 “那么,我们便回去,争上一争!”玉姣说这话的时候,这段时间压在心中的一口浊气,便消散而去。 做好决定后。 玉姣领着几个人在这修养了几日,等着秋蘅的伤好了大半儿,这才准备回京。 玉姣知道,那幕后之人,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和孩子。 若是露出些许蛛丝马迹,都会让人察觉到她们的存在,闻风而来。 所以玉姣没想着,回到畅园去,通过畅园去联系萧宁远。 且不说她到现在也不确定萧宁远是否在畅园留了人……就说,玉姣思来想后,觉得自己唯一可能暴露自己还活着的地方,便是那畅园。 还有,她之所以让人那么容易就寻到了。 许是和她派青鱼回去拿药草有关系。 如此,这畅园已经是非之地。 为今之计,她想回京,那便只能自己回去。 不让任何人知道的,悄悄回去。 而且得极尽低调。 所以,一日后。 玉姣便伪装了流民,上路了。 马车自是不能用的,太扎眼了,如今这光景,富贵人家的人,都鲜少出行。 不管是那秦宜兰派来的人刺杀她,还是说那贤妃的人。 在路上瞧见马车,总要多注意几分。 所以玉姣只用了牛车。 玉姣让青鱼去采买了许多东西,为了孩子,得有一只羊,除此之外,为了掩人耳目,还拉了一些鸡鸭,以及其他的杂物。 玉姣将自己乔装成了一个老妇。 如今瞧着这样子,到像是一个老妇,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还有女儿出去投亲。 牛车的速度虽然慢了不少,也不遮风挡雨,但事实证明,玉姣是对的。 从这处废弃码头出去没多久,在必经之路上。 众人果真碰到几个神色可疑的人,站在那观察着路人。 玉姣低声对着春枝说道:“小心,那几个人……瞧着便有鬼。” 此时那几个人,装作过路人的样子,拦下了一辆马车。 玉姣看了一眼正在安稳睡觉的锦儿,将装着锦儿的竹篓子盖了盖。 此时青鱼已经将牛车,赶了过去。 那几个人瞧见牛车过来。 玉姣便捂着嘴开始咳。 “咳咳……” “咳咳……什么时候能去找到老二啊!” “娘,你别难过,等见了二弟,二弟一定会给您请最好的郎中。”春枝拍着玉姣的后背劝道。 玉姣此时又忍不住地咳:“我怕是活不到那一天了啊……”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此时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几个行色可疑的人。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似乎也往这边走来。 第582章 盘查 春枝瞧见这一幕顿时紧张了起来。 玉姣轻轻的拍了拍春枝的手,示意春枝不要害怕。 此时的青鱼,一只手已经摁在了车辕的下方,大有若真被发现了,就开战的准备。 “你们这是去何处啊?”那人过来问了一句。 春枝张口就要说话。 玉姣倒是警惕地开口了:“不要乱说话!娘怎么教你的?路上可不能对人乱说话!” 春枝连忙道:“是。” “婆婆,您不要太紧张,我就是问问路。”那人又道。 玉姣咳了几下。 春枝便焦急地喊了一声:“娘!娘!你怎么咳血了?” 玉姣脸色苍白道:“我若是死了,就把我的尸体给老二抬去!他这个混账玩意,我们老李家的祖坟,真是冒黑烟了,我才生出这么个狗东西!” 玉姣说话并不文明,甚至还骂骂咧咧的。 说起那所谓的老二的时候,又忍不住地骂上了两句粗话:“没良心的狗崽子,早晚遭天谴!咳……咳……” 开始的时候骂的还文明。 到后来,就是满嘴脏污,听着都让人脏耳朵。 那来问路的也被玉姣这骂人的气势惊了一惊,这会儿便反应过来了,这些人,就是一些粗鄙之人,根本就不可能是主子让他们寻的人。 瞧着这样子,应该是去找自己那不孝儿子的。 他想通这些,转身就走。 倒是玉姣回过神来似的问了一句:“咳……你们不问路了?” 那人见玉姣咳得厉害,也怕玉姣是从润州来的,染得疫病。 这会儿便道:“不问了。” 青鱼赶车,从此处缓缓通过,至于那些人,又继续盘问旁人去了。 春枝长松了一口气:“夫人!刚才好险!” 玉姣点了点头,接着把竹篓子掀开,将锦儿抱了出来。 这竹篓子里面放了安神香。 其实对婴孩并不好,甚至有害。 但玉姣也是没了法子,她知道那些人,定会觉得自己没那么容易脱身,所以会在这周遭的必经之路设伏,这才早早的将锦儿哄睡,又放上了安神香。 不然,若是给人知道他们这些人之中还有一个婴孩,岂不是更加让人怀疑? 玉姣抱着锦儿亲了亲锦儿的额头,轻声道:“锦儿,是娘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锦儿此时被风一吹,已经醒了过来。 瞧见自己是被娘亲抱着,此时就咯咯笑了起来。 孩子还小,不知道刚才发生了多么惊险的事情。 玉姣被锦儿的高兴感染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玉姣逗了一下孩子,这才看着春枝等人说道:“害我们的人,多半儿是秦宜兰的人。” 秋蘅一脸茫然:“夫人怎么就看出来,那些人是秦宜兰的人了?” 玉姣道:“我刚才看了,那些人的肤色明显细腻一些,一些男人自然不可能护着脸……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些人久住在湿润之地。” “岭南王府,可就地处偏南。” “而且刚才那些人,虽然换了普通的衣服,可是脚上穿的却是军靴。” “贤妃这个人,或许手下有一些人,但……应当是没有军中之人做手下的。” “倒是那秦宜兰,岭南王府本就拥兵自重,府上的护卫都是行伍出身,那鞋子的制式……足以说明,这些人,是秦宜兰的人了。” 秋蘅的脸色一沉:“秦宜兰自己没顺利当上皇后,对夫人您发什么疯?” “她不应该,去针对那贤妃吗?”秋蘅很是不解。 玉姣淡淡道:“她自然是要对付贤妃的,可是对于秦宜兰来说,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悄悄解决了我,甚至可以把这个屎盆子扣在贤妃的身上,她何乐而不为?” 玉姣也是这段时间,才知道的,秦宜兰没有顺利当上皇后。 她还当那萧宁远登基的第一道旨意,就是立秦宜兰为后呢。 那安贞公主和萧宁远合作,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还有,当初萧宁远想把贤妃收入后宫之中,和安贞公主府交换的条件,不就是让秦宜兰为后吗? 如今这结果,到是让玉姣有点意外了。 贤妃入宫了,但秦宜兰这个后位还没到手,婚期被一拖再拖。 玉姣想到这些的时候,便觉得……这萧宁远还是有几分城府的。 他爱重贤妃,所以用诸多法子,将那贤妃扶了上去。 与此同时,他不喜那秦宜兰,便千方百计的拖延。 可见萧宁远对贤妃的偏爱,是多么的明显了。 秋蘅咬牙道:“那这秦宜兰可真可恶!” 说到这,秋蘅咬牙道:“真该死!” 他们一路往北,此时已经接近了,离润州不远的另外一处州府——淮安府。 玉姣进城的时候,就遇到了守卫盘查。 春枝担心地问道:“夫人,这些人会不会也……” 玉姣看着那排着等着盘查的长队,开口道:“不会。” “秦宜兰若是想在这搜查我的话,便不会让人提前在三十里外设伏寻我了。”玉姣继续道。 “想必是润州来的流民不少,所以淮安才如此的。” 她瞧着,是每个路过人的,都要查验一下。 那润州虽然发了赈灾粮,可那秦宜兰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厚,几日的时间就将带来的粮分完了,甚至熬的粥,也十分浓稠。 这朝廷国库空虚。 赈灾粮不多,但百姓也要救的情况下。 几日的事迹就将赈灾粮,都用完了……那过了几天好日子的百姓,以后呢?不还是得饿肚子? 如今刚刚入秋,往后还有一个漫长的冬季!以及转年的苦春。 这些今年失去了收成的百姓,若是留在润州,不知道要吃多少辛苦,于是不少人都北下投亲了。 像是玉姣他们这种。 大包小包,带上全部家当,途经淮安北上的人,不在少数。 第583章 咫尺 和玉姣想的一样,那盘查的守卫,主要就是看看来的人身上是否染病。 若是咳疾,便暂不允入城,而是在城外的营地里面暂时落脚。 至于玉姣,玉姣这病本来就是装出来的。 如今入城也不难。 城中外乡人不少,最终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处客栈落脚。 只有一间房。 青鱼主动说:“你们住在里面,我在门口打个地铺就行。” 玉姣看着青鱼说道:“这一路上,辛苦了。” 青鱼笑了笑:“没什么辛苦的,受公子之重托,自当好生照顾夫人。” 就在玉姣准备跟着小二上楼休息的时候。 便听到,客栈一楼用来用饭的地方,有人开口道:“听说,宜兰郡主如今到了这淮安。”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 秦宜兰? 淮安? 在这一瞬间,玉姣只觉得脊背发凉,这秦宜兰莫不是又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所以寻来了? 这怎么可能?她这一路上,已经很谨慎了! “那宜兰郡主可真漂亮啊!” “是啊,瞧着真高贵!” 这些人还在夸赞秦宜兰,玉姣此时到是冷静了下来,觉得秦宜兰未必是冲着自己来的。 要是秦宜兰知道自己的行踪,就不会派人在路上搜查了。 那么,秦宜兰来这淮安做什么? 按说,秦宜兰这会儿应该已经从延陵回京了啊? 秦宜兰的粮,已经用完了,想收买的民心也收买到了,延陵和润州一带,有了咳疾,像是秦宜兰这种高贵的大小姐,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命冒险。 如今不早早回去找萧宁远表真心。 在这淮安逗留做什么? 玉姣心中起了疑惑。 春枝回头喊着玉姣:“娘,你怎么不上楼?” 玉姣回过神来,自己如今还是老妇的装扮。 她连忙驼着背上了楼。 等着到了屋内。 几个人面面相觑。 青鱼开口了:“秦宜兰自然也在这淮安,那此处并不安全,夫人,我们还是早做打算,只不过今天天已经黑了,现在出城反而太急了,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淮安。” 玉姣点头道:“好。” 想着一早要赶路离开此处。 玉姣早早的就睡了。 可夜半的时候,玉姣便听到客栈的外面,有人行走巡逻的声音。 玉姣睁开眼睛。 将青鱼喊了过来。 青鱼出去探查,很快就带回了消息。 “夫人不必担心,是府兵巡视。” “只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今日巡视的府兵好似很多。”青鱼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皱起眉来。 “这情况,的确不同寻常,难道是……”玉姣忽地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可今日她听那些人的意思是,秦宜兰在此处逗留的时候,整日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这让那种可能性,又多了几分。 玉姣道:“青鱼,明日一早你出去打听一下,还有什么人在这淮安城中。” 不管可能不可能,验证一下。 若那个人,真的来了淮安。 她如今一路北上回京,岂不是错开了? 要知道,秦宜兰是危险,可汴京城中的另外一个人,更不是省油的灯。 若是给楚钦月知道,她有了萧宁远的孩子,并且顺利生了下来,说不准还有什么阴招等着她呢。 她得确保,自己见到萧宁远之前是平安的。 玉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 玉姣是被秋蘅急切的声音喊醒的:“夫人!夫人!您醒醒!” 玉姣睁开眼睛,看向秋蘅:“怎么了?是不是追杀的人过来了?” 这样想着。 玉姣顿时坐起身来。 秋蘅连忙道:“不是的,不是的。” “您不是让青鱼去打听消息吗?你猜,打听到了什么消息?”秋蘅卖了个关子。 玉姣微微一愣,接着回了一句:“难不成,是萧宁远在这淮安?” “夫人,您真聪明!” “这淮安如今戒严,晚上巡查还那么多,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秋蘅继续道。 玉姣有些不敢相信:“那他……如今在哪儿?住在淮安府衙吗?” 秋蘅点头:“对,夫人,要不要现在就梳妆打扮,我们去见主君?” 秋蘅还不太习惯,把主君换成陛下的称呼。 主要原因也是,秋蘅还没有见到过成为帝王的萧宁远。 玉姣却道:“不急。” 秋蘅道:“怎么能不急?咱们这一路上吃了这么苦,不就等着见上主君,和主君说上一说!” “夫人,我知道您因为之前离开的事情,有些害怕见到主君,可那件事也好解释啊!最重要的是,夫人您现在,生下了主君的孩子。” “我们都知道,主君有多么期盼一个孩子,如今便是看在锦儿的面子上,主君都不会为难您了!”秋蘅说到这,底气很足。 玉姣听到这,抿了抿唇。 其实秋蘅说的没错。 她的心中,的确有几分担心和不安。 她之前被人追杀,想着报复回去,并且扬眉吐气的时候,到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回到萧宁远的身边去。 可如今。 当她知道,萧宁远就在这城内。 她和萧宁远近在咫尺了。 她这心中,却莫名的有些空,她不似秋蘅那么有底气……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如今的萧宁远。 更何况,她和萧宁远之间,除却这一场事情之外,还真真切切的,隔着了一个贤妃。 楚钦月是萧宁远被逼无奈的选择。 可那贤妃,总是萧宁远真情所在? 否则萧宁远怎么可能,这样维护贤妃?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贤妃纳入后宫? 当然,除却这件事之外。 玉姣更担心的,却是另外一件…… 那秦宜兰此时就在萧宁远的身边,她也不知道,自己这贸然前去……能否顺利见到萧宁远。 萧宁远如今,身边定然护卫众多。 看今日城内的巡防就知道了。 萧宁远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侯爷了! 哪里有那么容易,见到一国之君? 她如今直接带着人寻去,有一种可能是顺利的见到萧宁远了,这当然很好。 可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的运气差一些,先碰到了秦宜兰的人? 第584章 重逢 玉姣既然打算去见萧宁远,此时便不能从淮安离开了。 而是准备寻个机会,一个万全的,见到萧宁远的办法。 玉姣坐在客栈之中,眼瞧着不少府衙的护卫从此路过,瞧着那样子,似乎准备出城。 玉姣给青鱼用了个眼色。 青鱼便凑过去和路边看热闹的人打听。 “老丈,这些护卫是要出城吗?”青鱼随便问道。 路边看热闹的人,倒是很热心,开口道:“瞧着是的,说是今天州府大人,准备去城外看一看没能顺利入城的流民。” 青鱼把这个消息带回来了。 玉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若有所思了一会儿,便开口道:“今日,他应该也会出城。” 以玉姣对萧宁远的了解。 萧宁远今日必定会亲自出城,查看流民的情况。 虽说那些流民都得了咳疾,但以萧宁远的性子,不可能不亲眼过去看看。 而且根据玉姣的了解,这咳病也不是得了就要病入膏肓,之所以来势汹汹,是因为延陵和润州一带缺药。 而且百姓们经历洪灾,身体素质大多不好,才容易染上这病。 萧宁远若没来也就罢了。 既然来了,定是要亲自瞧瞧的。 就算是不深入流民营地,至少也会到附近看看。 萧宁远这个人,瞧着好似不近人情,其实他的骨子里面是一个会为了百姓,奉献出生命的人。 要不然,萧宁远也不可能在边关厮杀多年。 这凭的,是萧宁远心中的那颗赤血之心。 “那我们混入那流民营地之中?”青鱼道。 春枝当下反驳:“不行,太危险了,夫人的身体才刚刚好,若是再染上咳疾,指不定要怎么样。” 玉姣摇头道:“不去流民营中,而是……” 玉姣眯着眼睛说道:“在路上,便见萧宁远。” 那秦宜兰不是派人劫杀她吗?那她……便得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 正是晌午。 一行车马,在兵士的护卫下,路过官道,忽地瞧见,前方有一辆马车,失控而来。 后方还有几道飞箭,破空而来。 “救命!救命!”马车上依稀能传出,女子的呼救声。 萧宁远听到异响,便掀开马车的帘子看了一眼。 身旁骑马护卫着的藏冬,顿时警惕了起来:“陛下,小心有诈!” 虽然说建宁帝已经死了,但陛下出行,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什么人,想要刺杀。 “您坐好了,属下去看看怎么回事。”说着藏冬就策马上前。 也就在此时,那马车的后方,还有一个蒙面人往这边追来。 等着藏冬到了那马车的跟前,便发现,马车车辕上坐着的人,十分眼熟。 眼熟到让藏冬一瞬间,都失了神。 春枝! 马车上的人竟然是春枝! 春枝艰难地抓着缰绳,惊慌地喊着:“救……救命啊!” 藏冬回过神来,不敢犹豫,一个纵身,便到了春枝拉不住的那匹失控的马上。 “吁!”藏冬用力勒紧缰绳,马儿前提扬起,然后重重落下,发出咣当一声,马车最后剧烈颠簸了一下,总算是停了下来。 藏冬转身看去。 春枝眼神之中满是慌乱和惶恐。 “藏……藏冬哥哥……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春枝几乎要哭出声音来。 秋蘅在马车之中,听到春枝这一声藏冬哥哥,忍不住地想笑。 玉姣瞪了秋蘅一眼。 秋蘅这才进入状态,大声喊道:“夫人!夫人!您没事?” 此时萧宁远一行人,已经到了跟前。 萧宁远掀开马车的帘子问道:“怎么了?” “是春枝!还有!玉夫人!玉夫人也在马车上!”藏冬的语气格外激动。 萧宁远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接着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准备往前纵跃而去。 淮安的州府大人,就骑马陪护在一旁,瞧见这一幕,连忙道:“陛下,您……” 萧宁远自然是不想理会这个州府大人的。 倒是萧宁远马车后面的那辆马车上,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宁远哥哥?怎么了?” 这让萧宁远的脚步忽地止住。 他瞬间将眼神之中的情绪隐去,没有主动走上前去,而是冷声道:“将人带上前来。” 玉姣便在春枝和秋蘅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也就在此时。 又有一道冷箭,远远射来。 藏冬的脸色一变。 春枝便看着藏冬怒声呵斥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追刺客!” 藏冬回过神来,手一挥,一行人便追着那刺客而去。 玉姣怀中抱着锦儿,站在那,愣愣地看着面前那被众人拥簇着的萧宁远。 萧宁远依旧如往日那般俊朗,他身着一身黑色绣金龙的衣服,瞧着比从前,多了几分威严和冷漠。 他此时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看着她。 他的眼神深邃到让人看不出半点情绪,但却好似无尽的深渊,仿若能把面前的人吞噬。 玉姣有些失神。 她从忠勇侯府离开的时候,将话说的很是绝情。 萧宁远当真会,不介怀这些吗? 而且萧宁远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应该能想到,她离开是为了避祸。 所以后来知道她没死,派了狗儿来护着她,但却没有再见她的意思。 狗儿一事,约莫已经是萧宁远给她的,最后的体面了。 只是没想到,如今兜兜转转,她还要回来。 回来捡回,那颗被自己伤害过的心。 “宁远哥哥!”秦宜兰从后面信步走来,站在了萧宁远的身旁。 如今萧宁远虽然当了皇帝,可秦宜兰还是会用宁远哥哥这个称呼,来喊萧宁远,以此表示自己的不同和亲近。 秦宜兰口中喊着萧宁远。 但却已经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她不只一次见过玉姣,自然知道,玉姣是个绝色美人,比楚钦月还要美上几分。 她从前,并没有把玉姣放在眼中,如此出身不好的女人,除却那美色之外,一无所有。 让她觉得不高兴了,她随随便便就可以踩死了。 但如今,秦宜兰再看面前的玉姣,眼神之中就多了几分警惕。 她还是同往日那般的美,不,比往日,似乎还多了几分病态,这种病态若是落在旁人的身上,定会让人觉得形如枯骨,瞧着干巴巴的让男人不喜。 可在玉姣的身上,却恰到好处,病弱到让男人忍不住的,想将眼前的女子拥入自己的怀中,好好的怜惜一番。 第585章 克制 尤其是…… 她的怀中,还抱着一个青色的襁褓。 想也知道,那襁褓之中的,是什么了。 秦宜兰的出现,让玉姣彻底回过神来。 她有些自嘲,她当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她竟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会伤害到萧宁远。 若是伤害,怕伤害的,也是萧宁远作为男人的自尊心。 男人总是不喜欢女人的欺骗和背叛。 但要说伤害到萧宁远的真心,她觉得未必。 毕竟,萧宁远的真心……此时恐怕根本就没在她的身上。 玉姣冷静下来,便按照自己想好的应对之法,让自己瞬间红了眼睛。 女人面对男人的时候,太要强没什么用。 也许有男人会喜欢强大的女人,但对于萧宁远这种上位者……他定是喜欢保护人的。 玉姣红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萧宁远,脸色苍白地喊了一句:“主君。” “放肆!什么主君!你眼前的这位,可是当今陛下!”旁边的府尹,不明所以地大喊了一声。 也就在此时,玉姣摇摇晃晃的,眼见着要倒下去。 好在这个时候,春枝眼疾手快的,将玉姣怀中的孩子接了过来。 但不等着春枝去搀扶玉姣,玉姣就已经倒地了。 她这么一倒地,后背上的血迹,就显露出来。 此时的众人才发现,玉姣的后背上,竟然有一根断箭扎入了衣服之中。 秋蘅着急地去查看玉姣的情况:“夫人!” 春枝则是抱着孩子,往前走了几步。 此时兵士们当下拔刀阻拦。 春枝跪了下来,看着萧宁远哽咽道:“主君!求您,求您救救夫人!” “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可是夫人……就念在夫人为您生下孩子的份上,救夫人一命!” “刚才有人行刺,夫人为了小主子,才……” 不等着春枝说完,萧宁远已经控制不住的,往前走了几步。 他心中知道,自己此时不能表现得太在意玉姣,但人的情感,是难以控制的。 便是他如今已经问鼎九五至尊,可他也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他是人,是人就会失控。 秦宜兰又一次开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人受伤了吗?还不赶紧过去医治!” 秦宜兰这一时间,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就是萧宁远看在那孩子的面子上,暂时还不想让玉姣死。 不管她自己,有多么希望眼前的女人去死! 但当着萧宁远的面,她必须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必须让萧宁远知道,自己是配得上母仪天下这四个字的。 秦宜兰一开口,当下有几个人郎中模样的人,冲了出去。 他们带着这些郎中,是为了去流民营之中,给流民诊病的,此时到是恰到好处的,派上了用场。 玉姣装作昏迷的样子。 听着郎中给自己诊治。 “夫人这伤口不深,暂无性命之忧。” 玉姣只是想做戏,可不想真把自己弄死了,伤口的确不深。 这伤口不在于深不深,只要能让男人心起怜悯就足够了。 “只不过受到惊吓,似乎刚刚大病过,气血两亏。”这倒是实话。 最近这些日子,她可是一直活在惊吓之中,至于大病,本也是真的,气血两亏……刚刚生完孩子的女子,有谁不是气血两亏的? 秦宜兰看向萧宁远问道:“宁远哥哥,现在要怎么办?要不……先把人,带上?” 萧宁远听郎中说完玉姣的情况,脸色恢复了往日的冰冷。 他冷声道:“带上。” “藏冬呢?还没回来吗?”萧宁远问了一句。 …… 藏冬追着那黑衣人,一路往远处而去。 青鱼纵马到了几个模样可疑的人跟前。 “兄弟!”青鱼大声喊了一句。 那几个人微微一愣,兄弟?什么兄弟? “薛玉姣就在前方,尔等随我去追杀!”青鱼又道。 这几个人算是回过神来,顿时刀剑出鞘,随着青鱼折返迎战。 可这刚刚一折返。 就和那藏冬等人撞上。 藏冬瞧见自己追杀的黑衣人,和这几个人在一起,瞬间就反应过来,刚才那追杀玉姣的人,和这些人应该是一伙的,于是便下令。 两方人马,瞬间打在一起。 青鱼在战斗开始之前,便落在了后方,此时见两方人马打起来,二话不说的,便转身继续逃。 藏冬瞧见这一幕,便追杀而去。 而青鱼进入山林后,第一件事,便是将自己身上的黑色罩袍脱了下去,满身狼狈地在山林之中喊着:“夫人!夫人!你在哪儿!” 藏冬闻声而来。 青鱼顿时戒备起来:“你们把夫人弄到哪里去了!” “夫人?”藏冬微微一愣。 “你是何人?”藏冬问。 青鱼冷声道:“我还想问,你是何人!” “小爷藏冬,行不更名!”藏冬冷笑道。 青鱼微微一愣:“藏……藏冬?原来你就是春枝口中的藏冬!” “春枝……”藏冬回过神来。 “你认识春枝?你也是跟在玉夫人身边伺候的?”藏冬问道。 青鱼点了点头:“是啊。” 这样说着,青鱼就慌乱道:“快,快去救夫人,我刚才虽然纠缠住几个贼人,可还是有人追着夫人的马车去了!” 藏冬见青鱼神色慌乱,当下就安抚了一句:“不要担心,他们没事。” …… 萧宁远等人在路上又等了一会儿。 藏冬这才回来。 他的身旁跟着狼狈不堪的青鱼,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被捆着来的人。 藏冬拱手道:“陛下,这些人便是追杀玉夫人的人!” 萧宁远冷声道:“查清楚!这些人是何人派来的!” 旁边的秦宜兰瞧见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但很快,便死死地盯着那几个人。 心中忍不住地怒声骂道;“废物!这就是一群废物!” 萧宁远吩咐了一句:“藏冬,尽夏,你们先护送他们回去。” 藏冬和尽夏,应声道:“是。” 萧宁远并未上马车,而是纵身上了一匹马。 等着一行人离开……便剩下藏冬尽夏,以及一众护卫,还有两个郎中,以及刚才被擒获的人。 春枝看了一眼旁边那空下来的马车,迟疑了一下,便将怀中的锦儿,放到了藏冬的怀中。 “藏冬哥哥,劳烦你抱一下。”春枝很是自来熟地说着。 藏冬:“……” 春枝对他的这态度,叫他莫名的有些……别扭,他可还记得,春枝从侯府出去的时候,对他很是绝情。 她不是说,后会无期吗? 第586章 真传 藏冬心中不满,可也不敢不去接春枝递过来的孩子。 这可是主君的孩子! 那小小的,软软的一团,被藏冬抱在怀中的时候,让藏冬这样的男人,都有些手足无措。 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而此时春枝和秋蘅一起,将玉姣搀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上。 春枝才将孩子接了回来。 藏冬亲自赶车。 春枝想了想,就让秋蘅抱着孩子,陪着“昏睡”的玉姣,而她自己,则是主动出了马车,坐在了藏冬的旁边。 藏冬察觉到春枝坐过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身子顿时绷直。 他知道春枝死了的时候,心情很是绝望难过。 但当他后来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戏的时候,这种难过,就变成了不满和愤然。 他本以为,他和春枝之间,比寻常的关系总是多一层什么的,只是差那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 就算是春枝当初说了绝情的话。 他也当春枝是因为主君和夫人的事情迁怒他,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可她离开……都不曾对他说上半句。 这种感觉,让藏冬很是伤心,也让他意识到,春枝可能根本就不在乎他。 春枝开口道:“藏冬哥哥。” 藏冬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了:“可当不起春枝姑娘的这一声哥哥。” 春枝听到藏冬在阴阳怪气,此时就红了红眼睛:“你不让叫,我就不叫,我知道你同我生气,可……可我就是个当奴婢的,我哪里有什么选择?” 藏冬微微一愣,看向旁边的春枝。 春枝是夫人的奴婢,就算夫人对春枝好,可春枝的确没有选择权。 她当初若说了假死的计划给他听,那岂不是当了夫人的叛徒? 春枝抿了抿唇:“你要生气也是应该的。” “其实我当初从侯府离开的时候,就是怕你以后会为了我难过……我希望你讨厌我一些,这样往后我若真有什么事情,你就能少伤心一些。”春枝继续道。 藏冬听到这,忍不住地微微张开嘴巴,想说点什么,又发现,自己有些语塞。 “春……春枝,你别……别哭啊。”最终藏冬憋出了一句话。 藏冬手忙脚乱的拿出手中的帕子,递给春枝:“你……擦……擦擦。” 说完这话,藏冬就别开头去,不去看那满脸泪水的春枝。 但瞧着那态度,明显已经软了许多。 马车之中的秋蘅,此时听着外面发生的一切,忍不住地瞪大了眼睛,眼神之中满是佩服。 春枝姐姐当真得夫人真传了。 你说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那么大呢? 她和春枝姐姐都跟在夫人的跟前伺候着,可是春枝姐姐就明显比她聪明。 想到这,秋蘅就有些懊恼。 自己还是太笨了! 她还得好好和春枝姐姐学学! 春枝看着藏冬又道:“今天的事情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们恰好出现……我们可能真的活不下来了。” 藏冬听了这话,看向春枝忍不住地问道:“你知道是什么人要追杀你们吗?” 春枝被这一问,就彻底伤心了。 “我们哪里知道?” “事实上,还没有离开忠勇侯府的时候,夫人就被人谋害了两次,但主君当初日理万机的,夫人不忍主君难过,便自己忍了下来,后来,夫人发现有了孩子,担心孩子有闪失,最终才下定决心,准备去织雪山庄避祸。” 这话半真半假。 玉姣那个时候可不知道有孩子。 “可没想到,就算夫人失宠去了织雪山庄,那些人也没打算放过夫人!于是夫人就假死脱身……可谁曾想,刚才的事情你也瞧见了。”春枝叹息了一声。 藏冬的脸色冷沉:“这些人当真狠毒!” 可见主君的担心,不无道理。 只不过主君没想到,他就算放手让夫人离开,夫人还是没逃离这一切! 几句话下来,春枝和藏冬的关系,又缓和了几分。 这会儿春枝就试探性地问道:“藏冬哥哥,你说主君……对夫人现在是什么态度啊?是不是很生夫人的气?” 藏冬是个直肠子,根本没想到春枝是套话。 这会儿就道:“放心,陛下舍不得真的和夫人动气的。” “更何况,夫人为主君生了小主子,这可是大功臣。”藏冬想到这,也忍不住地高兴。 春枝的唇角微微一扬:“真的吗?” 藏冬道:“真的。” “可我听说,如今宫中那位贤妃娘娘,很得主君宠爱……”春枝小声道。 藏冬听到这,微微蹙眉:“她啊?” 春枝问:“怎么?不是吗?” 藏冬想了想便道:“陛下如今是很宠爱贤妃,但……这其中的事情,往后你们就会知道的。” 藏冬虽然直肠子,可却忠心至上。 还没彻底被春枝迷了心智。 而且藏冬自己,对这件事,也看的不太清。 总之,陛下自己都没说的事情,他这个当属下的,可不兴嚼舌头。 他若是个喜欢嚼舌头的,也不可能跟在陛下的身边侍奉这么多年。 也就是春枝,藏冬还愿意多说几句。 若换做另外一个人过来,藏冬定是冷着脸,一句话都不会说。 春枝又问:“那宜兰郡主呢?陛下怎么还没立她为后啊?” 藏冬再傻,此时也回过神来,看向春枝:“春枝,你见了我,就只有这些话想说吗?” 春枝顿时意识到,自己的目的性太明显了,这种事情,操之过急反而让人心生不喜。 于是春枝的话锋一转,问道:“那……你这段时间过的好吗?” 第587章 冷落 藏冬听了这话,便随口讥诮:“我还当你不关心呢……” 春枝抬头去看藏冬,眼神泛红,欲语还休。 一招鲜吃遍天。 这一招,玉姣用了好用,春枝用了也好用。 这天下,大抵有许多男人,都是吃这一套的。 男人总是喜欢恻隐和怜悯。 如此一来,藏冬便彻底和缓了神色,开口道:“我说给你听。” 马车之中没旁人,玉姣就睁开了眼睛,听藏冬说起这段时间的事情。 藏冬开口道:“陛下带着我,在织雪山庄安葬了你们后,便开始筹谋如何应对要发生的变数。” “陛下先是命令孟将军整顿军队,准备随时听取调令,又迫于无奈的,和安贞公主府取得了合作。”藏冬叹息了一声。 “之后的事情你们应该有所听闻,陛下和沈大人合谋演了一场戏,陛下假死脱身,接着……” “这件事瞧着顺利,其实也很是惊险,有那么两次,陛下还受了重伤。” …… 藏冬细细碎碎地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玉姣知道。 藏冬到底是对春枝心软了。 猜想到春枝应该是为了来打听消息的,藏冬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的,这藏冬本也不是个话多的人。 如今愿意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讲给春枝说。 他说的是自己的事情,但他是萧宁远的护卫,说的可不就是萧宁远的事? 他如此这般,可见他对春枝用了不少心思。 藏冬最终将玉姣安置到了州府衙门。 玉姣装作艰难醒转的样子,靠在床上休养。 此时春枝正端着药进来,递给玉姣。 “夫人,您喝药,放心,是奴婢亲自盯着去熬的。”春枝继续道。 玉姣接过药后,温声道:“属你办事妥帖。” 玉姣说着就抬头看了春枝一眼,眼前的春枝,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瞧着却比寻常同龄的丫头老成不少。 玉姣本不想干涉春枝私下的如何生活,但若春枝为了她,牺牲太多,玉姣瞧着也心疼。 于是玉姣开口道:“春枝,藏冬那,你打算怎么办?” 春枝茫然地看向玉姣:“什么怎么办?” “我瞧着,他对你似乎颇为用心,你若真喜欢,往后便不可为了我,再去他那套话了。”玉姣继续道。 她不希望春枝为了自己,牺牲幸福。 春枝听到这,颇为洒脱地说道:“夫人,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既是夫人的人,那就得万事替夫人打算,至于藏冬……” 春枝撇唇:“他又没说过喜欢我,我也没说喜欢过他,也谈不上骗他。” 玉姣知道春枝看似听话,但其实十分有主意,而且脾气很是倔强,自己这么说,多半儿也不管用。 她颇为无奈地说道:“只是这有情人难寻,我不希望你同我一样,将感情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 她用虚假的真情讨好萧宁远,当做感情的地基,然后在上面搭建楼阁亭台,就算是上面建造的再华丽,从跟上就烂掉的感情,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真情? 玉姣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 当初的她,若是没有谎言和伪装,怕是命都保不住,感情对于她来说,本就是不应该拥有的东西。 如今她对萧宁远刚刚蕴生出的真心,消散了也就消散了。 但春枝和她不一样。 春枝不需要背负这么多,尤其是不需要为了她,去背负这么多。 玉姣希望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得到幸福,所以才会这样劝春枝。 但春枝心意已决的开口了:“夫人,我知道您心疼我,但这件事我自己有数。” 男人么,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是维持不久的。 否则她爹也不能因为娶了后娘,就把她和姐姐卖做奴婢。 姐姐命不好,没遇到夫人这么好的主子。 夫人待她好,她自是也得全心全意的为夫人谋划,她也想得明白,只要自己这辈子,好好地待夫人,不去背叛夫人,以夫人的脾气和性子,她便可以一直过这样,除却为了夫人打算,不需要操心其他的生活。 至少她不像是别的奴婢那样,怕一句话就惹怒了主子,然后受罚。 玉姣想再劝,却意识到,春枝的做法都是跟着她学来的……她似乎也没什么立场去劝春枝。 很快。 天就黑了下来。 玉姣有些躺不住了,身上的伤本来就是她的苦肉计,谈不上多重。 这样躺了一天,玉姣早就有些难以忍耐。 而且天都黑了,萧宁远还是没有过来的意思,这让玉姣莫名的心焦。 等着秋蘅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玉姣就用询问的眼神看了过去。 秋蘅看着玉姣欲言又止。 玉姣瞧见这一幕,微微一愣,心中已经想到了:“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了?但是没有来见我?” 能让秋蘅有如此神色的,除了这还能有什么? 秋蘅红了红眼睛,替玉姣有些委屈:“不管陛下和夫人有什么嫌隙,可……夫人刚刚为他生下了小主子,怎么也该来瞧一眼的。” “奴婢刚才去前面打听,瞧见陛下正同人饮宴,根本没有过来看夫人的意思!”秋蘅有些愤愤然。 若不是有人不肯放过夫人和小主子,他们根本就不屑回来!何必受这窝囊气? 玉姣抿唇,心中有些发空。 她也没想到,自己已经下了血本,把那秦宜兰当做垫脚石,受伤倒在萧宁远的跟前,萧宁远竟然也没想着过来瞧瞧她。 可见是真的恼了她。 玉姣心知,自己既然选择走这条没有归途的路,如今便得放下心中的委屈,打起精神来,把这萧宁远当成自己往上爬的工具。 就如同,昔日她刚刚入忠勇伯府的时候。 什么脸面,什么尊严,在“活下去”这三个字的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 如今这情况,也不是耍性子闹脾气的时候。 至少,现在这情况下看,她若不想把路走绝了,就只能主动示好。 这样想着。 玉姣便对着秋蘅道:“去看看,宴席什么时候结束。” 这样说着,玉姣还吩咐了一句:“春枝,你搀着我起来,既然他不肯来见我,那我便去见他。” 第588章 见面 饮宴结束。 萧宁远信步从花厅之中走出,往府衙内院走去。 为了迎接萧宁远的到来,府尹大人一家,早就把这内院腾了出来。 萧宁远不知不觉的,就走得快了几分。 也就在此时,后方传来了秦宜兰的声音:“宁远哥哥!”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秦宜兰,皱眉道:“有事?” 秦宜兰微笑了一下说道:“宁远哥哥,宜兰知道你今天很累,但是玉夫人死里逃生的回来,您怎么也得去见见她……” 萧宁远面无表情地看向秦宜兰,语气之中有几分不悦:“怎么?这件事你也要过问吗?” 秦宜兰吓了一跳,当下就道:“我就是觉得,她一个女子,独自在外还生下了孩子不容易,而且她还遇到了追杀,想必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宁远哥哥就算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得去瞧瞧……” 说完这话,秦宜兰就看向了萧宁远。 萧宁远面带不悦,冷声道:“瞧不瞧的,孤心中自有决断,夜深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这话,萧宁远就转了个方向,直接奔着他的居所去了。 秦宜兰站在原地,见萧宁远应当去休息了,微微撇唇。 青绫在一旁说了一句:“郡主,我瞧着陛下这意思……好像不太在乎那玉夫人和孩子呢。” 秦宜兰听了这话,唇角微微一扬:“以色惑人,自然不能长久,更何况……他的心中,都是那楚钦月。” “他如此爱楚钦月,当然不可能做出让楚钦月不快的事情。”秦宜兰嗤了一声。 青绫听了这话,便看向秦宜兰问道:“那郡主,我们怎么办?现在还用不用……” 说着这话的时候,青绫对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应当是想取谁的性命。 秦宜兰微微摇头:“暂时不必了。” “在陛下的眼皮子下,杀人或许不难,但是容易让人猜忌到我的身上,且等着回宫……用这薛玉姣,给那楚钦月添堵,且瞧着楚钦月怎么对付她。”秦宜兰似笑非笑的。 “可那薛玉姣到底有个孩子……” “这男人么,若是不喜欢一个女人,连带着这个女人生的孩子,也是喜欢不起来的,瞧着陛下对梁琮那关爱的模样便知道了,他的心中有谁。”秦宜兰冷嗤了一声很是不屑。 “对了,吩咐下去,等着审问的时候,先把脏水泼到我的身上,然后在露出马脚来,指向楚钦月。”秦宜兰吩咐着。 这话是说被关到牢中的那几个刺客。 人的确是秦宜兰派去的。 一方面是真的想让玉姣和那个孩子死,另外一方面,是想杀了人后,再把这件事栽赃给贤妃。 如此一来,就算萧宁远和薛玉姣离心了,可萧宁远也不会容下一个戕害皇族子嗣的人。 到时候,贤妃必然也失宠。 这可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 只是秦宜兰没想到,玉姣命大,竟然躲在棺材里面,和死人靠在一块,躲过了这一劫。 萧宁远回到屋内,脸色就沉了下来。 藏冬在门口张望了一下,从里面关上了门,然后对着萧宁远行礼:“陛下!” 萧宁远微微颔首,看向藏冬。 藏冬当下就道:“玉夫人似乎伤得不轻,今天一整天都躺在床上。” 萧宁远的脸色微微一沉。 藏冬连忙补充着:“不过陛下也不用太担心,郎中已经瞧过了,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只要好生养着,一段时就恢复了。” “对了,还有小皇子,属下去看过了,长得和陛下一模一样。”藏冬知道萧宁远喜欢听什么,便说出了这番话。 萧宁远似乎来了兴致:“说说,哪里像?” 藏冬被萧宁远这么一问,给问住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都是两只眼睛一个嘴巴。” 其实还是有些像的。 只不过孩子太小了,模样还没长开,要是让藏冬具体形容一下,藏冬还真是,有些形容不出来。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 藏冬见状连忙说道:“陛下也别着急,您若是想去看,那就去看看呗?” 这样说着,藏冬补充道:“属下知道,你是担心那些刺客……可您也得容属下说一句,您是远着玉夫人了,可结果呢?不还是有人来追杀玉夫人吗?” 这样远着,有什么用? 萧宁远却觉得,他远着玉姣尚有人追杀,可若他宠着玉姣?那玉姣又要面临什么? 莫说玉姣。 就说最近的贤妃楚钦月,如今被他封为楚妃住在宫中。 不过这么短的时间,楚钦月就遭了两次暗算,还被人下了两次毒。 两个人正说着话。 外面忽然间传来了脚步声。 萧宁远和藏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色瞬间发生变化,接着,藏冬就走过去,用力将门往外推去。 玉姣刚在正在开门,门忽然间被从里面推出去的时候,不可不免地撞到了玉姣,让玉姣整个人,往后栽倒而去。 藏冬吓了一跳:“玉……玉夫人?” 伴随着藏冬这一声呼喊,屋内的萧宁远,不受克制地看了过来。 玉姣也被春枝扶住了。 玉姣站在门外,恰好能看到屋内的情况。 屋内燃着红烛,冷风因为开门的缘故吹了进去,烛光便跟着风摇曳了起来。 萧宁远就面对着她,站在烛光的前面。 他的身后是明亮的烛光,脸上的光影,晃动来晃动去,倒显得晦暗如深。 今天白天,玉姣也见过萧宁远。 但当初很多外人,和今晚这一次见面,还是有些许不同的。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玉姣求见陛下。” 说着这话的时候,玉姣就准备行礼。 萧宁远如今当皇帝了,如今按照规矩,她得行跪礼。 就在玉姣准备跪下去的那一瞬间,萧宁远冷声开口了:“你让你过来见我的?” 玉姣听了这话,动作微微一停,看着面前的萧宁远道:“妾……妾……就是……” 萧宁远的冷漠,让玉姣有些说不下去了。 她抿唇道:“既然陛下不想见妾,妾这便走。” 说着玉姣就转身准备离开。 萧宁远却冷声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给你的权利?” 玉姣顿住脚步,萧宁远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589章 重逢了 萧宁远看着玉姣的背影,声音之中带着些许难以察觉的咬牙切齿:“转过身来!” 玉姣慢慢转身,诧异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瞧见这样的玉姣,心中没来由的有些火气,冷着脸说道:“进来说话!” 玉姣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忘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她是想讨好萧宁远的。 她想重新得到萧宁远的宠爱。 萧宁远也许不可能成为一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但萧宁远的宠爱,足以化成她手中刺向敌人的利刃。 虽然说萧宁远的身边有楚钦月。 但……事在人为! 玉姣想的很是冷静,可当门被藏冬从外面关上后,屋中只剩下萧宁远和她的那一瞬间,玉姣察觉到萧宁远那锁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还是很不自在。 玉姣抬头去看萧宁远。 发现萧宁远的目光,果真在她的身上。 他面沉如水,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玉姣轻声开口了:“主君……陛下恕罪,妾就是一时间想起旧事,喊顺了嘴。”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冷声道:“我还当你会迫不及待的,忘记从前的旧事呢,原来你也会想起。”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有些意外。 她跟在萧宁远身边的时日也不短。 但鲜少见到萧宁远用这种讥诮的语气说话。 如今萧宁远都当了帝王,她还当萧宁远沉稳了许多呢,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用如此的语气说话。 玉姣抿了抿唇,轻声道:“妾每每想到往事,心中便会思念您。” 萧宁远冷冰冰地开口了:“虚情假话,便不必说了,孤当不起玉夫人的骗。” 玉姣听到这,心中多少也有几分火气。 她骗?那萧宁远就不是骗吗?和贤妃的孩子都那么大了,他甚至愿意为了贤妃,置侯府安危于不顾! 不过玉姣只是心中有火,可不敢发泄出来。 萧宁远说完这话后,见玉姣站在那,脸色胀红,身子也摇摇晃晃的,便冷声道:“过来。” 玉姣往前走了一步。 萧宁远见玉姣只往前走了一步,冷冰冰的看了玉姣一眼。 玉姣就又往前走了一步。 萧宁远冷声道:“怎么?孤就这么让你心生厌恶?连让你走近一些,你都不愿意?” 玉姣连忙道:“不……不是。” “妾只是,只是有些情怯。”玉姣红了眼睛,眼中蕴满了泪水。 萧宁远瞧见玉姣眼中的泪水,心情没来由的有些烦躁,他自是知道,玉姣惯会用这一招。 他每每想到,玉姣从侯府离开的时候说的那些绝情的话,心中便如同针刺。 玉姣的真情,玉姣的眼泪,似乎都是假的。 按说他如今再看到玉姣的眼泪,该是心中冷漠的。 但不知道为何。 萧宁远的语气还是缓和了许多:“行了,你莫要哭了,身上既然还有伤,就不必站着了,坐下回话。” 说着萧宁远微微侧过身子,让玉姣过去坐下。 那是萧宁远的床。 这让玉姣有些不知所措,萧宁远是让她坐在床上吗? 应该是了,这也没有别的可以入座的地方了。 玉姣想了想,便挪着步子往前走了几步。 走的时候,她显得很是艰难。 她后背上的伤口,的确有些疼,但也没疼到走不动路的地步,不过玉姣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得利用这伤口,总不能白受伤了。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便伸出手来,搀了玉姣一下。 玉姣今日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穿的不多,显得很是单薄。 她之所以这样穿,无非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的我见生怜。 如此一来,萧宁远手掌上那炙热的温度,就通过这轻薄的衣服,传到了玉姣的身上。 这种感觉,让玉姣的身子忍不住的紧绷。 事实上。 她和萧宁远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萧宁远独宠她,她和萧宁远在闺房之中,自然少不了各种亲密的接触。 可如今……不知道为何。 她觉得眼前的萧宁远有些陌生,不,或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人觉得陌生。 以至于萧宁远触碰的时候,让她莫名的紧张。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的变化,微微皱眉,接着就松了手。 他见玉姣低着头坐下,心中忍不住地想着,玉姣在自己的面前,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当真那么厌恶他吗? 玉姣此时抬起头来,含着秋水一般的眼睛,正好和萧宁远的眸光撞上。 四目相对。 玉姣的眼睛好像会说话一样,给人一种欲语还休,很是多情的感觉。 萧宁远将目光微微错开。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眼,便又要再上这个女人的当! 但……他又一次将自己的目光挪了回来,这次他看到了玉姣那单薄衣衫上,消瘦的肩膀,以及明显没之前玉润的面容。 他看着玉姣问道:“既是离开了,怎么又想着回来?” 玉姣被萧宁远这话问的心中一闷。 很想告诉萧宁远。 大声的告诉萧宁远。 谁愿意回来受窝囊气?外面天大地大的!她自然是可以畅快的! 但,谁让那秦宜兰不肯放过她! 若只有水患,只有瘟疫,这些常人都要经历的事情,她既然离开了萧宁远,那就得学会自保,得学会承担自己的人生。 可秦宜兰追杀的事情,却不是她应该承担的。 为了活下去,为了她的孩子,她只能回来! 不过玉姣看向萧宁远,迟疑了一下,这才说道:“妾……妾想主君了。” 这一句话,让萧宁远愣在了原处。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眼前的玉姣,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还当你离开了孤,过的十分畅快呢。” 这是在说玉姣将住处取名为畅园的事情。 玉姣抿唇说道:“没了主君,妾何来畅快。” 这话说的玉姣都觉得有些假。 萧宁远则是意味深长的看着玉姣,却不知道有无相信。 第590章 相处 玉姣被萧宁远看得有些心虚。 她有些紧张地挪动了一下身体,可就这么一动,背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玉姣便借机轻呼一声,伸手摁住了自己的肩膀。 伤在肩胛骨的后方。 这是玉姣精心挑选的好地方。 不会伤及内脏肺腑,也不会失血过多而亡,瞧着还可怜。 萧宁远的声音冷沉:“既然伤着,不好好养着,到孤这来干什么?” 玉姣心中暗道,不来你这,难道眼瞧着你冷落我吗? 玉姣咬唇,红着眼睛看着萧宁远,将自己的委屈展示出来。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微微蹙眉,最终还是走到玉姣的跟前来,伸出手来,搭在了玉姣的领口的衣服上。 玉姣微微一愣,抬起头来茫然地看向萧宁远。 她怯怯地说了一句:“主君,我……郎中说,我刚刚生完,三月之内,不宜……不宜侍寝。” 萧宁远的脸色瞬间黑得如同天上的乌云一样,几乎可以滴出墨汁了。 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感觉。 “薛玉姣!” 玉姣一脸惶然…… 萧宁远知道玉姣这惶恐茫然,多半儿是装出来的! 玉姣若是真那么胆小,可做不出来,近些日子发生的这么多事儿。 服用息胎丸避孕、假死脱身,这一桩桩的,眼前的女人哪里胆小了? 如今两个人分开一遭。 萧宁远反而,更加的了解玉姣几分。 萧宁远冷嗤了一声:“在你的心中,孤就是这种见色起意之人吗?” 玉姣暗自松了一口气,萧宁远还知道自己有色相,看起来……他们两个人的之间的关系还得缓和。 是,萧宁远如今的心思在楚钦月的身上,但也没什么关系。 这男人,有几个是不好色的? 她未必,不可以抓住萧宁远的心!就算是抓不住萧宁远的心,她也能留住萧宁远的人! 不管萧宁远出于何种目的,只要她有了宠爱,那一切就都好办了。 玉姣的脸色瞬间一红,显得十分尴尬。 这样的一幕落在萧宁远的眼中。 眼前的女子,本还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如今双颊升起绯色,瞧着像是点了胭脂一样,让玉姣横生妩媚,娇容天怜。 萧宁远此时有些许不耐烦,但还是用了力气,掀开了玉姣肩头的衣服。 玉姣雪白的肩头,瞬间露了出来。 屋中没有燃炭火,有些许的凉,让玉姣不自在的动了动。 到是萧宁远,已经从上方探身看去。 玉姣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但此时上面的软棉布,隐隐约约的有些渗血。 萧宁远微微蹙眉。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的手,落在了自己的肩头。 他的手指,并不热。 但落在玉姣肩头上的时候,却让玉姣很不自在,有一种不知道是热,还是凉的感觉,在玉姣的肩头绽开。 接着,他就掀开了包扎住伤口的棉布。 就在此时,玉姣察觉到,萧宁远微微摁了摁自己的伤口。 “嘶!”玉姣疼得哆嗦了一下。 这次是真的疼。 萧宁远这是干想干什么?她知道自己当初离开的事情,定然让萧宁远很伤心,两个人想马上回到从前的样子,肯定不可能。 这段关系还需要她重新经营。 但,以萧宁远的身份,若是真的厌恶自己,也犯不着亲自动手报复自己? 也就在此时,萧宁远看着玉姣,冷声道:“趴下。” 玉姣迟疑了一下…… 萧宁远面无表情地开口了:“放心,孤不对你做什么,孤还没饥不择食到如此的地步!” 玉姣抿唇,萧宁远当然不会饥不择食。 他的身边,那么多女人伺候着呢,只怕都忙不过来。 玉姣从善如流,趴在了床边。 萧宁远转身去拿了什么东西,接着又一次回到玉姣的身边。 玉姣想转过头去看,但这样却动了身体,这样的动作让萧宁远有些许的不耐烦。 他冷声道:“转过头去,不要乱动!” 玉姣抿唇,这次乖顺了。 萧宁远看着自己面前,趴在那如同一只乖巧兔子的玉姣,轻轻地嗤了一声。 接着,萧宁远就将先用帕子,去擦拭玉姣那渗过血的伤口。 那帕子沾了冷水,有些凉。 但对于玉姣那红肿的伤口来说,却恰到好处。 不但不会让玉姣觉得疼,反而让玉姣有一种冰冰凉凉的舒适感。 擦拭完,萧宁远就将手中的瓷瓶打开,将里面上好的金疮药,洒在了玉姣的伤口上。 不过瞬间,玉姣就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从伤口处蔓延开来,疼入心扉,甚至让她疼出了泪花。 太疼了。 疼到玉姣下意识的想去抓住什么东西。 好一会儿。 这种让玉姣觉得仿若凌迟的感觉,终于结束了,萧宁远已经再一次,将玉姣的伤口包扎好。 玉姣长松一口气,这次侧头看去。 却发现,自己抓住的,竟然是萧宁远的长袍。 玉姣有些尴尬地松开手。 接着,就慌里慌张的,想从床上坐起来。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冷声道:“有什么话,就趴着说。” 说这话的时候,萧宁远就一把将玉姣的衣服从后面扯了上去。 玉姣闷声道:“主君让我趴着说话,是不想看到我的脸,还是……心疼我?怕我牵动伤口?” 萧宁远闻言,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恼意。 薛玉姣她这么问,难道她不清楚吗? 这样想着,萧宁远便冷声道:“你想听孤怎么说?” 萧宁远从前和玉姣相处的时候,每次都很愉快。 不管他在外面遇到什么,有多少疲惫,有多少烦心事儿,只要到那揽月院之中,和玉姣吃一顿饭,然后宿一夜,便会觉得轻松许多。 对于从前的来说。 玉姣能纾解他的焦虑,缓解他的情绪,能让他觉得安稳。 玉姣是他的解语花,是他可以放松戒备的人。 所以他在揽月院面对玉姣的时候,情绪大多数都是平和的,甚至因为怜爱玉姣,有面对其他人之时没有的温柔。 总之,自从他准备接受少女真心的时候,他便打算好好呵护玉姣,将所有的温柔都给了玉姣。 从来,不会和玉姣动气。 但如今不知道怎么了。 萧宁远总是难以克制情绪,无法保持昔日的平和温柔。 第591章 呵斥 萧宁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会因为一个小女子,频频动气,频频影响心绪。 就在此时,玉姣小声道:“妾希望,主君……主君是心疼我的。” 萧宁远轻嗤:“心疼?” 玉姣把头趴在锦被上,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细碎的哭腔:“但妾不敢这样想,妾知道,妾伤了主君的心,主君定是不想理妾了。”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可妾……妾也是没法子了。” “妾怕,妾怕自己没本事,护住我们之间的孩子!才……才自甘去了织雪山庄,妾本想着在织雪山庄安胎,待妾生下孩子后,便……便可以回到忠勇侯府。” “但没想到,妾就算是到了织雪山庄,还是有人不肯放过妾。” “妾自己一条命,就算为了主君赔进去,妾也是心甘情愿的,但……但妾已经有了身孕啊!那可是主君的孩子!”玉姣说到这的时候,声音之中带着绝望和坚定。 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不可能没有动容。 萧宁远冷声道:“是吗?” 玉姣不知道萧宁远有没有心软。 此时就决定再接再厉。 “主君您想,妾若真的日日服用息胎丸,又怎么可能有孩子?”玉姣反问。 玉姣知道,萧宁远介意息胎丸,根本就不是因为她给织香用了息胎丸,而是她给自己用了。 萧宁远睥了玉姣一眼:“说得好似挺有道理的,抬起头来,看着孤。”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的眸色深邃:“在润州的时候,为何不来寻孤?” 玉姣苦笑:“妾自然是想去寻的,但……但你瞧,妾知道了您的行踪,想要寻来……就遭到了追杀,如今幸好妾已经把孩子生下来,若我还怀着孩子,哪里受得起这样的惊吓?” 玉姣说完这话,就打量着眼前的萧宁远,观察着他的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表现,会不会让萧宁远重新接纳自己。 萧宁远看似在后宅的事情上笨拙,但更多的原因是,他从不在乎这些女人之间争什么斗什么。 若真对什么事情上了心,未必想不通。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顺利蒙骗过萧宁远。 她试探性地问道:“主君是不信妾吗?” 萧宁远沉声道:“本是信的,可是一想到……你设计孤休了薛玉容,孤便觉得,你这话不尽其实。” 玉姣:“……” 她真是百密一疏。 倒是把薛玉容这号人物给忘记了。 她离开之前,为了让忠勇侯府和永昌侯府划清界限,可是给薛玉容埋了雷。 其实也不算百密一疏。 她只是没想到,萧宁远竟然看穿,薛玉容的事情是她设计的。 玉姣微微一愣:“主君既然这样想,为何……为何还要,还要休了嫡姐?” 他都这样想了,可最终还是顺着她的意,护了永昌侯府。 或者是……为了将这皇后的位置让出来? 萧宁远起事之前休了薛玉容也就罢了。 可若是已经有了帝位,还要去休薛玉容这个嫡妻,换秦宜兰上位……那么,岂不是让天下人嗤笑? 秦宜兰自己,怕也受不了被人议论强夺人夫。 早早将薛玉容休了,是有百利无一害的事情。 萧宁远看到玉姣神色上的变化,便知道玉姣是怎么想的。 他的心中无名火乱窜。 他很想,很想将心中的心思,仔细地说给玉姣听听。 但一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从来没有真正的信任过他,时至今日,她尚且还在演戏。 心中也是有几分恼意的。 便觉得,若是如今自己去解释,那岂不是正中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的下怀? 到时候,他将一颗真心碰上,然后她重重踩下。 就在此时。 外面传来了藏冬的通传声音:“陛下,宜兰郡主过来了。” 此时外面,已经有了轻微的脚步声音。 接着秦宜兰的声音就传来:“不是说让你不要惊动……” 话还没说完。 屋内就传来了萧宁远不悦的声音:“薛玉姣,你马上从我这滚出去!” 玉姣见萧宁远忽地翻脸,也吓了一跳。 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是秦宜兰来了。 秦宜兰背后代表的势力,是萧宁远暂且不能动的存在,至少,萧宁远现如今,是想维持表面和平的。 玉姣想着,萧宁远自是怕,秦宜兰因为她吃醋,影响了两方盟约。 于是玉姣便缓缓起身。 玉姣到是没想错,萧宁远的确不想影响两方盟约,不过他不是怕那岭南王府,若真斗起来,萧宁远一手带出来的萧家军,定是占领上风的。 但为人君者,不可意气用事。 尤其是萧宁远这种,见识过战争残酷的人。 同安贞公主若真内乱了,那和他为了保护家国,同外敌作战不一样。 同外敌作战,上至将军,下至兵卒,都当浴血奋战,为国捐躯在所不惜! 因为,身后护着的,是国,是家,是无数妇孺孩童。 但内乱,损伤的终究是这个国家的元气。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权势去斗争,然后让百姓的孩子去卖命。 更何况,国库空虚。 南方水患横行。 建宁帝如今是死了,萧宁远是登基了。 但建宁帝交给萧宁远的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早就腐烂,早就在风雨之中摇摇欲坠的梁家王朝。 本是多事之秋。 他不想让百姓枉死。 但他刚才呵斥玉姣,和他不想毁掉和安贞公主的盟约,没有任何关系。 否则,他便不可能在宫中还宠着一个楚钦月了。 不管是安贞公主还是秦宜兰,都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主动撕毁盟约,他们只会,想尽办法,除掉那个,让他们不痛快的女人。 玉姣起身,往外走去。 玉姣推开门的一瞬间,便看到秦宜兰站在门外。 已是秋日,玉姣穿得单薄,眼前的秦宜兰,穿的也不厚。 她一身绯红衣服,夜风吹过的时候,暗香盈袖。 第592章 敌意 这样的秦宜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来做什么的了。 这是来自荐枕席了! 秦宜兰看着面前的玉姣,微微一愣,似乎很是诧异。 玉姣红了红眼睛。 此时可不是她在秦宜兰面前表现得意的时候,越是得意,死的越快。 秦宜兰一眼就看出来,玉姣的眼睛是红肿的,刚才应该是在萧宁远那受委屈了。 尤其是,她刚才可是亲耳听到萧宁远冷哼呵斥玉姣。 她温和地看向玉姣,问道:“你……没事?” 玉姣微微摇头:“多谢郡主关系,妾没事。” 秦宜兰皱了皱眉:“夜风寒凉,你怎么穿的这么少?” 说着秦宜兰就从旁边婢女的手中,拿过了一个披风。 那婢女,便是奴儿。 奴儿此时直勾勾的,看着玉姣。 她想开口和玉姣说一句话,但又意识到,现在这情况,不方便她说话。 于是就垂下头去。 玉姣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看着自己,看过去的瞬间,那奴儿已经低下头去,玉姣只觉得眼前这丫鬟,有些许的眼熟,好似她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过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玉姣也没放在心上。 因为秦宜兰已经走到了玉姣的跟前,伸手将自己的披风展开,亲自盖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微微一愣,然后十分无措地道:“宜……宜兰郡主,这可使不得,您身份尊贵,妾怎么能配得上您的衣服。” 秦宜兰的唇角微微一扬。 很显然,被玉姣这一声身份尊贵,取悦到了。 她忽地明白,为什么之前萧宁远愿意在玉姣的身上,花心思了。 就算他当初是为了帮宫中的贤妃掩人耳目,不想让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私情,他选了玉姣,也是有原因的。 这玉姣说话,的确讨喜。 秦宜兰微笑道:“你受了伤,又产后虚弱,更应该仔细自己的身体。” “好了,快回去,小心着凉。”秦宜兰温声道。 玉姣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秦宜兰,然后行了礼:“妾多谢郡主宽厚。” 玉姣走了之后。 秦宜兰就抬起头来,往屋内看去。 萧宁远便站在门口,往外看。 秦宜兰提起裙摆往里面走。 若是从前,萧宁远定是拦了秦宜兰,但今日……玉姣已经进了屋子,若不让秦宜兰进来,只怕秦宜兰会心生不快。 他自是不关心秦宜兰高兴不高兴的。 但,若是让秦宜兰觉得,她不如玉姣…… 萧宁远面无表情的看着秦宜兰进了屋子,然后道:“有什么事情吗?” 秦宜兰看着面前的萧宁远,温声道:“宁远哥哥,我……” 说着,秦宜兰就凑近萧宁远。 萧宁远沉声道:“宜兰,你未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切莫做了失了礼数的事情。” 说着萧宁远便轻轻地拂开了秦宜兰。 秦宜兰一点就透。 知道萧宁远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而且干脆的拒绝了。 她红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萧宁远,她要讲究礼数,那楚钦月呢? 当初楚钦月可是建宁帝的后妃,却早早和萧宁远牵扯在一起,难道楚钦月就有礼数了? “夜深了,回去。”萧宁远的声音还算和气,但里面却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不容秦宜兰拒绝。 此时的玉姣,已经要转出这个院子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萧宁远的屋门,秦宜兰进去好一会儿了,尚未出来。 玉姣轻笑了一下。 心中有些发涩,明明说了,不介意这些,也不会被这些影响情绪。 因为她要接受的,是一个帝王。 为了活下去,为了权势,她也只能接受,为了这种事情伤心,无异于自残。 伤了心,便会动其筋骨,有多少女子因为深宫幽怨,苦苦愁怨早亡的? 但当她第一次直面这种事情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许的难过。 不过……没关系的。 她相信自己,很快就会好起来!她也必须好起来! 秦宜兰最终从萧宁远的房间之中出来。 站在萧宁远门口的时候,她倒是忍不住的想起了,刚才被赶出来的玉姣。 那薛玉姣生的美貌,无人能敌,还为了萧宁远诞下子嗣,便是她都要忍不住的嫉妒,想早早除掉她。 但萧宁远还是冷漠的将人赶出来了。 可见萧宁远对楚钦月用情至深! 如此想来,她便觉得,自己和玉姣有些同病相怜了。 那玉姣,似乎也没那么可恨了。 …… 玉姣并不知道自己走后,秦宜兰竟然会有一种,和自己同病相怜的情绪。 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这一进屋。 屋中就有两双四只眼睛,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夫人,怎么样?主君……哦不,陛下见您去了,是不是特别欢喜?”秋蘅叽叽喳喳地说道。 春枝没那么乐观。 此时有些担心地说道:“夫人,您……回来的这么早,莫不是陛下他……” 春枝想问一句,萧宁远是不是还记着之前的事情,同夫人生气。 不然他为何不肯来看夫人,甚至连孩子都不来看。 玉姣点了点头:“他是对我有意见。” 意见还挺大的。 让他无法维持,从前的温柔,只要一张嘴,便带着火气。 秋蘅顿时愣住了,良久才把自己因为喋喋不休而张开的嘴给闭上,不敢言语半声。 到是春枝,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开始安危起了玉姣。 “夫人,您别太担心了,没有一个男人能抵御住您的美貌!” “陛下如今还气着,但只要夫人稍微使使劲,多去陛下跟前晃悠两圈,想必陛下就心软了。”春枝继续道。 这倒不是夸张。 在春枝看来。 玉姣这张脸,就足以让任何男人心软了。 她若是男人。 若是面对自家夫人这张脸,甭管夫人做错了什么事情,只要稍微给她一个笑容,她肯定就原谅了! 玉姣听到这话,忍不住地笑了一下:“不用劝慰我,我也没多么难过。” 她难过的,根本就不是萧宁远不理她。 她当初从忠勇侯府离开的时候,是自己亲自挥刀断了两个人之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孽缘。 如今…… 再重逢。 萧宁远面对自己这样一个感情骗子,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不错了。 这是她早就想到的事情。 第593章 真是绝情 玉姣缓和了一下情绪,就吩咐道:“把锦儿抱来。” “是。”秋蘅去抱锦儿。 锦儿被玉姣接到怀中的时候,是半睡半醒的,到了玉姣怀中,他便安心的睡了过去。 玉姣看着怀中那香甜的睡容,心情跟着好了不少。 秋蘅有些不满地说道:“陛下也是的,就算对咱们有怨气,可也不能,这样冷着小主子啊!” “男人真是绝情!”秋蘅冷哼了一声。 春枝难得的,觉得秋蘅说的有道理,忍不住地附和了一句:“男人真是绝情!” 却不知道,藏冬若是知道春枝是这样想的,心中会作何感受。 与藏冬而言,真正绝情的可不是藏冬呢。 …… 秦宜兰也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青绫见秦宜兰衣衫单薄的回来了,就不满地看着旁边伺候的奴儿说道:“怎么伺候的?不是说了,让你带一件衣服给郡主御寒吗?” 奴儿抿唇,有些委屈,却不敢解释。 倒是秦宜兰,此时无奈道:“你别怪她,不是她的错,是我让她把衣服,给了玉夫人。” 秦宜兰是不屑光明正大的去为难下人的。 至少在明面上,秦宜兰想要人人觉得她识大体,觉得她温厚宽和。 青绫有些意外:“郡主,您碰到那位了?那位是不是重新复宠了?若是如此……” 青绫眯着眼睛,眼神之中满是杀意。 秦宜兰摇摇头:“陛下对那位贤妃,倒是情深似海的。” 贤妃已经改了封号,如今人人都称呼贤妃为楚妃,但秦宜兰还是愿意称呼她为贤妃,这个代表她屈辱过去的称呼。 “今个一天了,若非薛玉姣求上门来,他怕是根本就不会去见薛玉姣。” 秦宜兰微微一顿:“人不见,孩子也不见,可见他的心中,只有那位和那位生的野种。” 这样说着,秦宜兰就吩咐了下去:“这段时间,便不要对她下手了。” “这……”青绫很是不解。 “若是能除掉她,不也是好事吗?”青绫问。 秦宜兰摇头:“我的本意是想让伪装成贤妃的人,刺杀薛玉姣,一石二鸟……但如今看来,就算是薛玉姣真死了,呵,我们那位好陛下,估摸也舍不得动贤妃。” 在秦宜兰看来,玉姣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低到萧宁远根本不可能为了玉姣出头。 “如此一来,杀她不如留着她!”秦宜兰沉声道。 左右这样一个无甚根基,也不得萧宁远宠爱的人,她什么时候后悔了,想要除掉,不过是抬抬眼皮的事情。 所以也不急于一时。 “留着她,便可以给宫中那位添堵,她不是总觉得,那梁琮才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吗?如今且瞧瞧,是她生的那个不知道是不是野种的皇子,还是玉夫人生的这个孩子,更得人心!” 而且,现在宫中已经有一些老匹夫,想要萧宁远纳妃了,理由就是萧宁远无子。 毕竟那位梁琮的来路可不怎么正。 虽然众人默许梁琮留在宫中,可梁琮的出身也太难看了,难看到没办法光明正大的,被称为大皇子。 青绫听到这话,便拱手道:“谨遵郡主吩咐。” …… 而此时,萧宁远也没有入睡。 而是坐在屋内等着。 没多久的功夫,尽夏就从外面进来了。 尽夏单膝跪地行礼,接着便道:“陛下,那些刺客交代,说是宫中的楚妃娘娘,指使他们伪装成宜兰郡主的人,去行刺玉夫人。” 事情听着曲折。 但结果便是。 这些人,传到萧宁远耳中的消息,就是这些人是楚钦月派来的。 藏冬立在一旁,试探性地问道:“陛下,您怎么看?” 萧宁远的眸色深邃冷漠,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案上。 一声脆响后。 萧宁远便冷声道:“当孤是傻子吗?” 说到这,萧宁远便眯着眼睛说道:“把和这件事有关的这些人都杀了。” “还有,将审问出来,那些签字画押的证据都毁掉!便说走水,这些人都死在里面了!”萧宁远沉声道。 尽夏不解:“陛下……属下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讲。” 萧宁远瞥了尽夏一眼:“讲。” 尽夏鼓起勇气开口道:“陛下,您昔日不是最宠爱玉夫人吗?如今楚妃派人行刺玉夫人,您……您为何不给玉夫人一个公道?” “这样,怕是人心难服!”尽夏继续道。 尽夏和藏冬一样,都是跟在萧宁远身边多年的护卫。 只不过两个人一明一暗。 尽夏更多的时候,都是在暗中行走。 他为萧宁远做过许多事情,理应算得上萧宁远身边最信任的之一。 所以今天,尽夏看不过去这件事,这才忍不住地提醒。 萧宁远听完这话,抬眸看向眼前的尽夏。 尽夏被这目光看了一眼,当下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僭越了。 他连忙低头,跪在地上拱手道:“属下僭越,请陛下责罚。” 萧宁远闻言,瞥了尽夏一眼,冷声道:“你既然这么为玉夫人着想,我看你也不必在孤的身边伺候了。” 尽夏吓了一跳。 他紧张的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萧宁远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来,这让他更紧张了,只能求助似的去看站在萧宁远身边的藏冬。 藏冬此时也板着脸。 就在尽夏惶恐的时候,萧宁远冷声道:“从现在开始,你便去玉夫人的身边伺候!” 尽夏微微一愣:“陛下,您这是……” 萧宁远瞥了尽夏一眼:“怎么?不愿意?你不是很为她着想吗?” 尽夏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又觉得现在的情况,他好似有些看不懂了。 陛下是……觉得他说话讨嫌,想把他赶走吗? 可,偏偏赶到了玉夫人那去! 要知道,不管怎么说,他做起事来,也十分得力……把他送给玉夫人,那不等于,给玉夫人助力吗? 主上真讨厌玉夫人的话,便是把他送到营中喂马,也不可能将他发送到玉夫人那去啊。 这件事尽夏想不明白。 但君无戏言,主子说的话,他还是得遵守的。 这样想着,他便道:“属下听令。” “下去。”萧宁远摆摆手。 尽夏起身往外走,藏冬也拱手告退。 等着离了屋子,藏冬便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尽夏的肩膀:“勇气可嘉!” 第594章 福气 尽夏被藏冬这么一夸,有些欲哭无泪。 “勇气可嘉?” 他喃喃自语了一句。 接着便道:“我现在想想,我刚才约莫是脑子里面进水了。” 他脑子一热,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所以现在,遭报应了,主上都不想要他了。 他苦笑着叹息了一声,然后摇着头往前走去。 藏冬见尽夏这般模样,好似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便跟在他旁边开口道:“尽夏,你好好干!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尽夏:“……” 藏冬又道:“可怜我就没这么好的福气。” 其实他也想去玉夫人身边伺候。 尽夏忍无可忍地站住脚步,看向藏冬:“我说藏冬,咱们两个虽然不是亲兄弟,但一同跟在主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多少次的出生入死,多少次的并肩作战,我们怎么也胜似亲兄弟了,如今看到我倒霉,你怎么……不同情就算了?还在这阴阳怪气的!” 藏冬闻言,指了指自己,语气之中有些讶然:“我阴阳怪气?阴阳怪气,我?” 他一连着问了两次。 尽夏嗤了一声,很显然有些恼怒,而且就是这么想的。 藏冬彻底语塞。 尽夏就是个猪脑子。 想不通这里面的事情。 那就让他去想!反正他才不会大发慈悲去给尽夏解释! 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替代尽夏,给玉夫人当护卫,那是多好的差事啊?而且还可以每天看到春枝…… 这样想着。 藏冬顿时就警惕了起来,对尽夏说道:“尽夏,旁的就算了,但有一句话我得提醒你。” 尽夏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些重了,这会儿就和缓了语气说道:“何事?” 难不成藏冬当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提点他? 如此一来,他就越发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对藏冬那么说话。 藏冬到底是兄弟。 不料藏冬张口就道:“离春枝远点!” 尽夏蹙眉:“为何?她是有什么不妥吗?” 还得是兄弟,就算生气,也要提醒他小心谁。 藏冬道:“她是我的人,你既然说是兄弟,那就当明白兄弟妻不可戏的道理。” 尽夏这小子,虽是个愣头青,但模样长得还不赖,是个小白脸。 春枝那丫头……他觉得是没什么自制力的。 总之,为了防止兄弟反目,提前防范一下也是应该的。 尽夏:“……” 就这? 藏冬就和他说这个? 他真的很想,给眼前的藏冬一拳头。 藏冬是这么说的,但……春枝对于藏冬这话,并不知情。 …… 第二日一早,玉姣就瞧见了立在门口的尽夏。 她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听说尽夏昨夜触怒陛下,所以被发配到咱们这来了。”秋蘅说着,还不忘记微微撇嘴。 她小声嘀咕着:“陛下当真是越发的过分了,为了那贤妃,冷着夫人您就算了,可是尽夏可跟了主上那么多年!他怎能如此绝情!” 玉姣微微皱眉:“为了贤妃?” 秋蘅点了点头,然后飞快地说道:“可不是吗?” “听说是尽夏,言语之间冒犯了贤妃……”秋蘅继续道。 玉姣有些意外:“冒犯贤妃?” 这尽夏人在淮安,也能冒犯到贤妃啊? 秋蘅点了点头:“具体什么事情奴婢知道的也不清楚。” “哦,对了,还有一事……”秋蘅犹犹豫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告诉玉姣。 告诉夫人,夫人肯定要难过。 可她瞒下来,夫人是高兴了,但也没有应对之法啊! “什么事情?”玉姣随口问。 秋蘅小声道:“那奴婢说了,夫人可不要不高兴。” 玉姣道:“你只管说便是。” 秋蘅这才道:“昨夜关押刺客的地方失火了,那些刺客都死了。” 说到这,秋蘅小声道:“事情总不能这么巧……应该是那秦宜兰毁尸灭迹。” 玉姣并不意外。 秦宜兰总不可能坐以待毙的。 “那陛下那是什么态度?”玉姣问。 秋蘅摇头:“陛下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查下去了。” 玉姣听到这,微微皱眉,心情显得有些凝重。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秋蘅觉得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不高兴了。 秋蘅瞧见这一幕,有些心疼。 “是奴婢不好,奴婢不应该多嘴,让夫人不高兴了。”秋蘅连忙道。 玉姣回过神来,看向秋蘅:“你做的很好,以后这种事情,应当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微微一顿:“既已身在局中,那输赢胜过喜乐。” 总不能为了一时的高兴,便将自己的耳眼堵上,不去听让自己不高兴的消息。 萧宁远息事宁人的态度,还是让玉姣觉得有些难受的。 他如今,是为了稳住那秦宜兰,所以愿意牺牲她了吗? 还是说,如今她在萧宁远的心中,已经成为无关紧要的人了? 玉姣正想着。 外面春枝就来通传:“夫人,宜兰郡主来了。” 玉姣连忙把怀中的孩子递给秋蘅,秋蘅抱着孩子刚出去,秦宜兰就进了屋子。 玉姣对着秦宜兰行礼:“妾见过郡主。” 玉姣素来能屈能伸,她也知道秦宜兰高傲的性子,多半儿是见不得自己得意的。 而且,她如今也没什么得意的资本。 没有秦宜兰一般的强大母族,更没有楚钦月一样的,让萧宁远不计后果的宠爱。 她想谋一条生路,便如同刀尖上走路,除了小心翼翼,别无他法。 秦宜兰很满意玉姣的态度。 比那个当众让她下不来台的楚钦月,不知道好上多少。 她微微颔首,微笑着走了进来。 两个人坐定。 秦宜兰便看着眼前的玉姣,便是脸色苍白,不施粉黛,已是绝色,也不知道萧宁远是怎么狠下心来的。 她便慢条斯理地开口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怕你误会,需得同你澄清一下。” 玉姣有些疑惑,秦宜兰?这位高高在上的权贵之女,要同自己澄清误会? 这可是奇了! 她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第595章 结盟 玉姣可不觉得,自己和秦宜兰有什么误会。 但秦宜兰抬起头来,用真挚的眼神看向她,开口道:“想来你已经听说,刺杀你的那些刺客,已经死了。” 玉姣看向秦宜兰,她如今和自己说起这个,有什么目的? 秦宜兰道:“我知道,你必定猜想着,那些是我派来的。” 玉姣连忙道:“郡主!妾从未如此想过。” 秦宜兰笑了笑,很显然不太相信玉姣的话。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都要同你说,这些人……不是我的人,更不是我除掉的。”秦宜兰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已经明白了。 秦宜兰的意思是,这些人的是贤妃的人。 而萧宁远之所以,把这件事按住不去追查,那很可能,毁尸灭迹的人就是萧宁远本人。 而萧宁远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袒护贤妃。 这样来说,逻辑上也说得通。 如此,她就想明白了。 不管那些杀手到底是谁的人,秦宜兰如今来寻自己“解释”,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秦宜兰想拉拢自己,想和自己结盟。 或者是说……不是结盟。 而是秦宜兰想让自己,让她成为秦宜兰对付贤妃的刀剑。 玉姣心中觉得好笑,这事情可真是越发的复杂了。 她没想到,自己才刚刚回来,便见识到后宫和后宅的不同。 真是每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 玉姣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宜表现的太聪明。 于是玉姣猛然间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茶水飞溅而出,有些许,甚至溅到了秦宜兰的身上。 玉姣连忙手忙脚乱地想帮着秦宜兰擦,秦宜兰自己拿帕子擦了擦,开口道:“无碍。” 玉姣紧张道:“郡主,妾,妾不是故意的,对不住……” “妾就是忽然间听到这件事,心中有些……有些……”说到这,玉姣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秦宜兰见玉姣那情绪激动还要强忍的样子,心中便有了数。 猜想着玉姣定是被这件事激怒了。 于是秦宜兰温声道:“你也别太气闷,我今日来同你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与我。” “说到底,我和你没什么区别,都是不被陛下放在心上的人,我没有什么到了针对你。”秦宜兰继续道。 玉姣看向秦宜兰,语气显得格外真诚:“郡主所言,玉姣都明白!玉姣知道,郡主您是个好人!”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郡主出身高贵,为人和善,乃是当之无愧的后位人选,那位,怎么也比不上郡主您!就算……” 玉姣微微一顿,把这段略去,接着道:“总之,朝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秦宜兰见玉姣如此识趣,便微笑道:“同你说话,到是叫人心中痛快。” 说到这,秦宜兰就道:“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到你,还有你的孩子的。” 玉姣连忙起身,对着秦宜兰行大礼:“妾谢过郡主,妾愿意以郡主为马首是瞻!” 玉姣这么上道。 秦宜兰的心情更畅快了,她看了玉姣一会儿后,这才起身来搀扶玉姣。 “好了,以后你我怕是要做姐妹呢,你我之间,也不必如此见外。”秦宜兰笑着说道。 玉姣眼中带泪的看着秦宜兰,好似被秦宜兰的态度给感动到了。 “你且安心养伤,至于别的,等着回宫后再说。”秦宜兰含笑离开。 送走秦宜兰。 玉姣便站定身子,眼神之中的讨好尽数不见,反而变成了冷漠和坚定。 春枝凑过:“夫人,您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 玉姣道:“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通过这刺客,想搬到谁,已经不现实了。” 萧宁远已经摁下这件事,她总不能和萧宁远对着干。 玉姣沉吟了一下就道:“秦宜兰想要拉拢我,那我便任由她拉拢。” 至少,秦宜兰如今应该不想除掉她了。 在皇宫之中,想要独善其身,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做不到独善其身,那就以身入局,且瞧瞧,最终谁才是剩在棋盘上的那颗子。 剩下的那颗棋子,亦然可以决定,执棋之人的输赢。 春枝还是有些有心:“与虎谋皮,还当小心。” 玉姣点了点头。 她含笑看着面前的春枝,春枝也是少女一般的年纪,但说起话来,做起事来,却显得格外的老练稳成,竟不像是个年轻的姑娘家了。 春枝从玉姣屋内出来的时候。 见到旁边的尽夏。 便想着打听一下消息。 这藏冬跟在陛下的身边伺候,尽夏不也是吗?说不准有什么,是藏冬那打听不出来,但尽夏这,可以打听出来的呢。 于是春枝主动凑了过来,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茶盏递了过去。 “尽夏哥,你站在这也有一会儿了,口渴吗?”春枝轻声道。 尽夏闻言便道:“渴。” 话音刚刚落下,就见春枝双手拖着茶盏送到了他的面前:“尽夏哥,你喝茶。” 尽夏瞧见春枝的一瞬间,吓了一跳:“春,春枝,那个,我其实不渴。” 他虽然不屑藏冬说的话。 但招惹兄弟的女人,着实也不太光彩。 春枝有些疑惑:“不渴,那饿吗?” 刚才不还口渴吗?一个大男人的,怎么出尔反尔的。 尽夏一脸窘迫:“我也不饿。” 春枝闻言,便打算将手中的茶盏收回来,但手一晃,手中的茶水竟然直接泼到了尽夏的身上。 春枝惊了一下,连忙开口道:“对不住啊,我来帮你擦擦……” 天地良心,春枝这样说的时候,到没想着什么勾引不勾引的。 但这样一幕,落在从外面回来的“途径”此处的藏冬眼中,却让藏冬很不是滋味。 可还没等着藏冬发作。 尽夏就一惊一乍的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春枝厉声呵斥:“你给我站在那!” 尽夏忍无可忍地开口了:“春枝,你既然已经当了藏冬的人,那便安分一些,你如此行径,简直是……简直是不成体统!” 春枝愣住了。 这尽夏说啥? 谁是藏冬的人?谁应该安分一些? 春枝回过神来,忍不住地问道:“谁同你说,我是藏冬的人了?” 尽夏道:“喏,藏冬来了,你们自己说!” 春枝转过身去,便看到藏冬黑着脸往这边走来,春枝的脸,在看到藏冬的那一瞬间,也黑了下来。 第596章 回程 尽夏在一旁瞧着两个人都是怒气冲冲的样子,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等着发现两个人没注意到他的时候,尽夏这才大步离开。 人啊,就是得聪明点,远离是非。 藏冬和春枝走到一处后,就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彼此。 藏冬看着眼前的春枝,心中就有了火气,额角的青筋直跳,她到底有没有真心!明明对他表示了好感,怎么又能对尽夏如此热络! 不等着藏冬发作,春枝就先高声质问:“你同尽夏说什么了!” 藏冬皱眉,不清楚春枝哪里来的火气。 春枝说起话来好似喷火:“你同尽夏说,我是你的人?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藏冬听到这,也不满了起来:“是,我是这么说的,我说了又怎么了?我说了,是影响到你接近尽夏了吗?” 说完这话,藏冬转身就走。 他再也不要理春枝了! 春枝看到这一幕,张大嘴巴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没来得及说,藏冬就一个纵跃,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春枝:“……” 明明是他乱说话,坏她名声,也不肯解释清楚。 如今他倒是先生气! 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 没有几日的功夫,萧宁远就将流民安置妥当,便准备回京事宜。 这几日的时间,对于玉姣来说,过得还算安心。 自从秦宜兰表达了结盟的想法后,秦宜兰的确没有再针对她。 当然,就算如此,玉姣也得小心谨慎着。 这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一定是利益至上,但是她和秦宜兰之间的关系,一定是利益至上。 她得随时做好,秦宜兰翻脸不认人的准备。 同样的,对于她来说也是一样的,只要她起势,她定也做那翻脸不认人的准备! 如今只瞧着,往后谁更棋高一着罢了。 此时萧宁远的车驾,停在淮安府的大门外。 萧宁远立在一旁,瞧着随从们整理东西,淮安府尹陪在一旁,不知道和萧宁远说着什么。 玉姣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自然不可避免地从萧宁远的身旁路过。 萧宁远一身玄色长袍,尊贵又威严。 她见了萧宁远,微微行礼。 萧宁远淡淡地瞥了玉姣一眼,仿若看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玉姣行礼的时候,盖在孩子脸上的那一角包裹,微微掀开了些许。 萧宁远的目光,便不受控制的落了过来。 只瞧了一眼,玉姣已经手忙脚乱的,将那包裹拉好。 萧宁远的目光之中有些许不舍,这些日子,他并没有去看过锦儿。 并非真的不喜,而是他每日都会去探查灾情,流民正在闹咳疾。 孩子太小了,他不敢去接近。 玉姣已经前走去。 萧宁远还在失神。 淮安府尹还在说着:“陛下?陛下?” 萧宁远回过神来,看向淮安州府,沉声道:“准了。” 说完萧宁远便信步往前走去。 剩下淮安府尹一个人,愣在原地,准什么准了?他刚才不是给陛下说,感激陛下此番前来,体恤民情吗? 哦,倒是上一个话题,说的是修水坝。 可陛下不是早就准了吗? 玉姣到马车跟前的时候,尽夏已经坐在车辕上了。 这个昔日萧宁远最得力的暗卫首领,如今,在玉姣这做起了马夫。 尽夏先帮着春枝往上面运东西。 藏冬从此处路过的时候,脸上冷了又冷。 春枝心中也有火,别开头去,不去看藏冬。 等着大家都上了马车,玉姣便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地方?” 春枝抿唇:“夫人看出来了?” 玉姣关心道:“和藏冬闹脾气了?” 春枝点头。 玉姣道:“你只管做自己,不必为了我委屈自己,若是不喜欢,便不要接触。” 秋蘅在一旁插嘴说了一句:“可是夫人,我觉得春枝姐姐好像挺喜欢藏冬的。” 玉姣有些意外地看向秋蘅。 秋蘅笑嘻嘻地说道:“可不是吗?和藏冬置气那天,春枝姐姐气的晚饭都没吃下,要是只做戏,也犯不着这么生气啊!还有,春枝姐姐还给藏冬准备了生辰礼呢!” 春枝瞪了秋蘅一眼:“要你多嘴!” 秋蘅求助似的往玉姣的旁边靠了靠:“夫人,您看,春枝姐姐她不许奴婢说话!” 玉姣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秋蘅也笑。 春枝有些恼怒,但是瞧见两个人笑,心情也莫名地好了起来。 藏冬此时坐在另外一辆车的车辕上,萧宁远上车的过程之中,恰好听到玉姣那辆车中,传来的欢声笑语。 自登基后,鲜少有笑容的他,唇角倒是微微一扬。 那边的藏冬,忍不住地笑出声音。 萧宁远上车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藏冬:“你笑什么?” 藏冬把笑意压住,看着萧宁远道:“陛下,您不也挺高兴吗?” 主仆两个人相视一笑。 萧宁远上了马车。 他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挂着一轮弯月的坠子,仔细看了又看,接着心情便更好了。 …… 一路到也平安。 有萧宁远亲自坐镇,也不可能不平安。 至少在这个过程之中,没什么人闹事儿。 玉姣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当着秦宜兰的面,也不去接近萧宁远。 正是晌午。 一行人停在了一处官驿休息。 打算吃过午膳,再行两个时辰,便可直接入汴京。 一路的颠簸,让玉姣看起来,多少有些憔悴。 此时她领着春枝、秋蘅,还有尽夏进入驿馆,本想寻个角落用膳。 却被秦宜兰喊住了:“玉夫人。” 玉姣的脚步一顿,连忙看了过去,萧宁远和秦宜兰此时坐在一处,这会儿萧宁远正在饮茶,好似没瞧见她一样。 玉姣还是恭敬的行礼:“见过陛下,见过郡主。” 秦宜兰含笑道:“坐过来。” 玉姣迟疑地看向了萧宁远,对于萧宁远,玉姣打心眼里面,没什么畏惧的感觉。 但,当着秦宜兰的面,她可不敢太放肆。 一招行错,便能叫人把刀剑横在脖子上。 萧宁远没有说话。 秦宜兰笑着又说了一句:“坐下!” 玉姣这才感激地看向秦宜兰:“多谢郡主。” 玉姣坐下后。 先是小厮上了菜,三人一起用膳。 秦宜兰隆起袖子,给萧宁远夹了一些鱼片:“宁远哥哥,你尝尝,听说此处的鱼甚是鲜美。” 玉姣瞥了一眼,那鱼是鲜美,可是鱼的上面,沾着一片芫荽。 萧宁远不喜芫荽。 但此时萧宁远还是面不改色的,将秦宜兰放入他碗碟之中的那鱼片吃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便越发肯定,萧宁远此时,对这秦宜兰没有半点真心,他愿意忍着不适,吃下这叶芫荽,可不是因为太看重秦宜兰,所以愿意委屈自己。 而是,他不想让秦宜兰察觉到,他真正的喜好,还有,他愿意满足秦宜兰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以此来安抚秦宜兰。 第597章 婕妤 秦宜兰含笑道:“怎么样?好吃吗?” 萧宁远微笑道:“甚是鲜美。” 秦宜兰闻言,顿时莞尔一笑,这一幕若是落在外人眼中,也是颇为和美的一幕。 玉姣心中暗道,秦宜兰把自己喊过来坐下,为的就是让自己当个陪衬?瞧着她和萧宁远怎么亲近? 只可惜,玉姣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两个人的关系多和睦。 秦宜兰这才道:“就要回到宫中了,宁远哥哥,打算怎么安置玉夫人?” 话题忽然间到了玉姣的身上,让玉姣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似乎有些紧张地看向了秦宜兰。 她要让秦宜兰知道。 如今她在依靠秦宜兰,而不是萧宁远。 秦宜兰安抚似的看了玉姣,然后才笑着对萧宁远说道:“玉夫人生下皇子,回宫后,总该有个封号的。”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冷声道:“孤何时说过,允她回宫?” 秦宜兰:“……” 她被噎了一下,心中忍不住的想着,萧宁远为了宫中那个妖妃,简直疯了!这是怕薛玉姣生下的这个孩子,让那妖妃不痛快呢,所以才如此冷漠。 玉姣看向萧宁远,眼中含泪。 但心中,却没那么慌乱。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萧宁远不会绝情至此。 若萧宁远当真如此绝情,那日她受伤,萧宁远又为何亲自替她包扎伤口。 秦宜兰又继续道:“可她已经生了您的孩子,总不能让皇室血脉流落在外。” “若……陛下当真不喜她,不如只让这个孩子入宫,便养在我的跟前。”秦宜兰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心一沉,她刚才还不紧张,但现在她真的紧张了。 这秦宜兰竟然在关键时候,准备舍了她,只带走孩子! 她想的果然没错,她们这个结盟在利益面前,实则一点都不牢靠。 她真是很怕萧宁远脑子一抽,真应允了秦宜兰这个想法。 若萧宁远当真如此……她要如何反抗?总之,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其他人来抚养自己的锦儿。 更何况,秦宜兰此人也绝非善类。 萧宁远瞥了秦宜兰一眼,冷声道:“你如今还为正式册立名分,怎能将这个孩子养在你的名下?”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道:“到是钦月,已经养育大了琮儿,若是把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萧宁远看着玉姣问了一句,好似他从来没关心过这个孩子一样,连这孩子叫什么他都不清楚。 玉姣小声道:“只起了小名,叫锦儿,至于大名……还没起。” 萧宁远闻言继续说了下去:“若是将锦儿养在楚妃殿,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陛下!”玉姣当下开口。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冷声道:“我同宜兰郡主说话,你莫要插嘴。” 秦宜兰此时要气炸了。 萧宁远竟然想着,把这个孩子养在楚钦月那! 她本是想用这个孩子威胁梁琮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顺便膈应楚钦月,可是万万没想到,萧宁远竟有如此想法。 秦宜兰克制着心中的不快,开口道:“陛下,这个孩子生母尚在,我瞧着养在何处都不合适,还是让玉夫人入宫,陛下若是不喜她,那往后便不去见她便是。” 萧宁远看向秦宜兰,似乎十分为难。 秦宜兰这会儿忍不住地开口道:“陛下!您该纳妃的,否则,朝臣们会以您没有子嗣为名,继续让您选秀。” 萧宁远沉吟了半晌,不知道想着什么,似乎被说动了。 良久。 萧宁远才不悦道:“那便依着你的意思,让她入宫做个美人。” 美人这个封号可有点低。 就是贤妃身边那个织锦,如今还是个昭仪呢。 这美人,可是宫中份位最低的存在了。 玉姣此时到是长松一口气,管她什么美人,总之,只要有个名分能陪伴锦儿,至于其他的……不着急。 她能从一个通房,成为萧宁远的平妻。 便也能从一个美人,到那凤位! 是的,玉姣此番回宫,可不是只想做小伏低的,事实上,就算是在忠勇侯府,她也从来没认过命! 她要就要那至高之位! 秦宜兰闻言很是不满,便道:“陛下!” 这次秦宜兰也不喊什么宁远哥哥了,而是喊着陛下两个字。 萧宁远看向秦宜兰。 秦宜兰便道:“这个位份太低了,不如往上升升,便看在……宜兰的面子上。” 萧宁远这才道:“如此,就做个婕妤。” 秦宜兰皱眉,很显然还是不满。 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说完这话,萧宁远似乎有些恼怒的,拂袖离去。 玉姣站起身来,对着秦宜兰行礼:“妾多谢宜兰郡主为我谋得这名分。” 说话间,玉姣的眼神之中已经满是感动。 秦宜兰摆摆手:“罢了,你坐下说话。” 玉姣坐了下来,便小声道:“妾实在没想到,郡主竟能如此不计前嫌……要知道,当初,秦世子那件事……” 说到这,玉姣红了红眼睛:“妾心中有愧,但当初,妾也是被逼无奈。” 秦宜兰见玉姣还想着这件事,便道:“这件事,你不必再想着了,我那不争气的兄长,也该吃一次教训。” 秦宜兰微微一顿:“而且,谅你当初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想必是陛下的意思。” 玉姣便是要让秦宜兰觉得,当初秦世子的事情,是萧宁远的意思,把自己摘出去。 玉姣看着秦宜兰,恭维了一句:“郡主如此聪慧,自然是能想通其中关键的。” 秦宜兰微微一顿,便道:“既说起此事,那便还有一事,我兄长断薛琅腿的事情,你可知是谁暗中谋划的?” 玉姣看向秦宜兰。 难道这件事之中,还有隐情? 第598章 不是东西 秦宜兰道:“我那兄长自是没用,但这件事若无人设计挑唆,也不至于发展到如此地步!” “挑唆这件事的人,便是楚钦月!她想借着这件事,让陛下对我们秦家心生嫌隙,顺便以此拉拢清流一派。”秦宜兰继续道。 玉姣听了秦宜兰的话,心中就暗自琢磨了一下。 秦宜兰说的,很有可能就是真的。 但对于她来说。 秦宜兰说的这件事是真是假,都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只要她上位,不管薛琅断腿这件事是谁做的,她都绝对容不下秦宜兰,更容不下楚钦月! 倒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而是玉姣心中明白,这后宫争斗和后宅争斗不一样。 后宅争斗,尚有活命的可能。 可这后宫争斗,若是失败了,只有死路一条,而且牵一发动全身,还会连累母族! 若是从前的永昌侯府,她自然是不在意的,败落了也就败落了。 可如今这永昌侯府,是她生母还有胞弟的。 所以,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玉姣道:“多谢郡主能坦诚告诉我这些,玉姣的心中有数,而且,今日若非郡主,我根本不可能顺利入宫,往后在宫中,玉姣但凭郡主差使。” 这就是秦宜兰想达到的目的。 秦宜兰很是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玉姣。 如今萧宁远拖着,迟迟不肯立后,谁知道是不是想把这个后位留给楚钦月,就算是楚钦月的来历不好,但若帝心已决呢? 而且,就算是萧宁远没有立楚钦月为后的准备,只怕也不想有一个女人,压在楚钦月的身上。 如今她还是郡主,纵然已经定下婚约,可在后宫之中,许多事情她到底不方便去做。 若是哪里做错了,让萧宁远抓住把柄,岂不是顺了楚钦月的意? 如今,她为自己寻得一只可以和贤妃斗一斗的出头鸟,若真斗赢了,她便坐收渔翁之利,若斗输了。 那她也可以及时撇清关系。 而且这斗不斗的,那个孩子的存在,就足够给楚钦月添堵了! …… 汴京城外。 臣子们知道今日天子回宫,所以早早地就等在了。 第一排的位置上,站着沈寒时、以及孟铎,还有一个眼生的人,约莫是秦家之人。 除此之外,这队伍之中,还有不少熟人,比如那徐昭。 老国公的年岁太大了,所以,徐昭提前入朝,如今在光禄寺做寺卿。 这官位听着好似风光,但其实就是掌管祭祀之责的官职。 算是个数一数二的闲差。 有理想有抱负的,瞧不上。 有才干的,去光禄寺当值也屈才。 倒也适合徐昭这个纨绔。 徐昭站在那,时不时地打着晃,又伸手捅咕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太常寺寺卿:“哎,你说陛下怎么还不回来?” 太常寺寺卿姓邹,单名一个放字。 邹放今年已经四十几岁了,是个古板严苛的官员,此时被徐昭这么一捅,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耐烦。 徐昭还自顾自地说道:“邹大人,您怎么不说话呀?你这个人好生的无趣!比不得户部的李大人,他家里也养了不少伶人……” 户部李大人:“……” 造孽啊。 怎么就让这么个玩意儿,上了朝? 早知如此,他就应该多送一些补品,给那镇国公好好补补,让镇国公保持身体康健,好好镇压这小兔崽子,不叫这小兔崽子上朝来造次! “来了!”人群之中不知道有谁喊了一句。 徐昭只好忍住自己碎嘴子的欲望,站直身体往前看去。 萧宁远的车架行至附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萧宁远下了马车。 玉姣瞧见秦宜兰也跟着萧宁远的身后下车了,她自是不好坐在马车上的……于是就也跟着下来。 徐昭本就等的不耐烦,随便一眼看去,却忽然间愣住了。 那个……那个……那个,站在秦宜兰身后的人,怎么这么眼熟? “恭迎陛下。”众人齐声。 徐昭愣在那一动不动的,和一根木头桩子一样。 太常寺的周放,忍不住的用力扯了徐昭一下,徐昭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行大礼。 萧宁远温沉的声音传来:“平身。” 玉姣站在后面,往前看去。 她知道萧宁远当了帝王,可之前她的感触还不深,今天瞧见这满朝文武恭迎萧宁远还朝,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忠勇侯了。 他终究是成了这,天下最尊贵的那个人。 此时百官平身。 沈寒时抬眸看来,淡漠的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被沈寒时这么一看,莫名的有几分心虚。 她是有几分不敢面对沈寒时,明明是她当初,求了沈寒时,让沈寒时帮助自己获得自由。 沈寒时也做到了他的承诺。 可如今,她又自作主张的,回到了萧宁远的身边,放弃了沈寒时赠她的自由,转身要步入那后宫樊笼。 她好似,辜负了沈寒时的一番心意。 沈寒时也在看玉姣。 她的肚子平了……孩子呢? 沈寒时微微蹙眉。 再看过去,就瞧见,春枝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他的目光舒展了些许。 萧宁远等人见过百官后,换了宫中准备的车架,这才往皇宫的方向缓缓驶去。 百官们紧随其后。 剩下徐昭一个人,还愣在原地,有些回不过神来。 太常寺卿周放又拉了徐昭的衣袖子一下。 徐昭跟着往前走,但整个人还是有些神游。 这……刚才那个人,怎么和他的姣姣这么像啊!想到这,徐昭的心中满腔怒火。 萧宁远这个王八蛋! 当了皇帝就了不起啊! 当了皇帝,就可以在出游的时候,寻一个和姣姣模样有几分类似的人,代替姣姣啊? 在宫中宠着楚妃,还惦记着姣姣的美色,寻了个替代品回来! 这是把真正的姣姣当成什么了? 他当真不是个东西! 啊呸! 不是个东西! 第599章 揽月 马车行到皇宫大门外的时候,萧宁远便换了步辇,并对宫人吩咐着:“去楚妃殿!” 萧宁远这么一走。 便剩下玉姣以及秦宜兰站在那。 秦宜兰看着萧宁远的车辇离去,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好一会儿,秦宜兰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接着看向玉姣。 此时的玉姣,微微垂头,看起来似紧张似无措。 秦宜兰心中冷嗤一声,到底是出身不好,就算那柳家已经翻案,可薛玉姣到底是乡下庄子里面长大的。 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 如今初到皇宫为妃,自然有些局促。 秦宜兰淡淡道:“瞧见没,陛下刚回宫,就急急匆匆地去见楚钦月了!” 说到这,秦宜兰微微一顿:“如今你也入宫了,那楚钦月未必能容得下你……你且小心一些,若是她当真敢为难你,你便来寻我,我自会为你做主!” 玉姣感激的看向秦宜兰:“多谢郡主!” 秦宜兰说完这话,便信步往宫内走去。 虽然没被封后,暂时也没有名分,但秦宜兰依旧住在皇宫之中。 这很不合礼数。 可秦宜兰身后的是安贞公主府,是岭南王府,而且本就应该早早立后,所以自然无人敢置喙。 所有人都走了。 剩下玉姣一个人,有些尴尬的站在宫门口。 …… 萧宁远已经到了楚妃殿。 昔日的贤妃殿,换了个名字,里面的陈设未做丝毫改变。 他快步进来的时候,贤妃,哦不,如今她已经是楚妃了,她连忙过来行礼。 “臣妾见过陛下。”楚钦月双目含情地喊着萧宁远。 萧宁远虚扶一下:“钦月,孤说过,你往后见了孤不必如此多礼。” 楚钦月的脸上,顿时带起了一丝笑容,心情也跟着松快了些许。 这一次,萧宁远出去探查灾情,秦宜兰那个贱人可是跟着了,她当真是怕这一路上,萧宁远和秦宜兰发生点什么,回来便是立后。 若真让秦宜兰当了皇后,她还能有如今的好日子吗? 她除却担心这个。 还担心,听说萧宁远把那薛玉姣带回来了。 她也怕,薛玉姣会影响到他们之间的感情。 不过如今看萧宁远对她的态度,却是一如既往,这让楚钦月安心了不少。 萧宁远坐下后,楚钦月又过来给萧宁远斟茶。 “陛下这一去,可都顺利?”楚钦月含笑问道。 萧宁远含笑道:“一切都好。” 楚钦月隔着桌子,将手放在了萧宁远的手上,轻轻地摸了一下:“陛下……您不在宫中的这些日子,臣妾很是想您。” 萧宁远抬手饮茶,便将手拿了回来。 楚钦月瞧见自己空了的手,有些许失落。 萧宁远还是和从前一样,不愿同她亲近。 不过……她不能着急,她可以慢慢来,萧宁远不同她亲近不要紧,萧宁远也没同别的女人亲近不是? “传膳,孤饿了。”萧宁远沉声道。 “是。” 宫女们去传膳,萧宁远则是沉静的坐在那饮茶。 …… 玉姣在宫门口,站了良久。 天都黑了,亦没有人出来说,安顿她的去处。 秋蘅的脾气大,这会儿早就忍不了了。 “当真是太过分了!” “陛下怎么能如此冷着您?” “而且,这也太落夫人您的脸面了,这件事传出去,还要夫人您怎么在宫中立足啊?那些捧高踩低的人,少不了要因为这个轻视夫人!” 就在此时,春枝轻咳了一声:“肃静,来人了!” 此时两个太监,一前一后的往这边走来。 为首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看着微胖,绿豆眼睛,瞧着有些滑头。 后面跟着的那个,才十六七岁的年纪,瘦到脱骨,瞧着和竹竿一样,给人一种风吹就倒的感觉。 到了跟前,为首的那个人就开口道:“奴才杨元成见过婕妤娘娘。” 玉姣连忙回礼。 “婕妤娘娘,奴才可当不起娘娘这礼。”杨元成连忙道。 “传陛下口谕。”杨成元开口。 玉姣等人连忙行礼。 杨成元这才扬声道:“薛氏玉姣,秉性贤淑,恪得守拙,册为婕妤,赐住揽月居。 揽月? 玉姣微微一愣。 杨成元便道:“婕妤娘娘请起,奴才这就带着娘娘去揽月阁。” 说到这,杨成元微微一顿,开口道:“奴才往后就在揽月阁伺候娘娘。” 玉姣对着杨成元微微一笑,温声道:“有劳了。” 玉姣这么一笑,如病树生春,凛冬春至,直让那杨成元晃了晃眼睛,他在心中琢磨着,这位主子,模样可真好啊! 玉姣跟着杨成元走在宫道上。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夜色寂寂,这皇宫比当初建宁帝当皇帝的时候要冷清不少。 这宫妃一少,可不就显得冷清? 走了好长时间,杨成元才道:“就是这了。” 皇宫之中有一处内湖,这揽月居便依着内湖而建。 正因为这内湖,所以显得揽月居格外偏远,但偏远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这揽月居的院子,还是颇大的。 此处看着许久没有洒扫过了。 上面还有不少灰土。 秋蘅和春枝便一起洒扫,收拾了许久,玉姣才有了休息的地方。 …… 而此时。 萧宁远已经困倦了。 他坐在桌前,单手撑着自己的头,缓缓合眼,旁边的楚钦月,瞧见这一幕,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陛下……” 就在楚钦月要碰到萧宁远的一瞬间,萧宁远猛然间睁开了眼睛,那眼神锐利且带着几分杀机。 楚钦月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陛……陛下?” 萧宁远回过神来,开口道:“无碍,做了个噩梦,梦到在阵上杀敌。” 楚钦月长松了一口气。 然后道:“陛下,您若是累了,不如就躺下来休息?”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着楚钦月。 楚钦月虽然也很想侍寝,但她知道萧宁远因为她嫁过建宁帝的事情,心中尚有隔阂,是不愿意碰她的。 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否则只会让萧宁远心生厌恶。 先把他留下来再说。 这样想着,楚钦月便道:“陛下,您只管睡着,妾去隔壁休息,绝不叨扰陛下。” 第600章 羊乳 萧宁远开口道:“不必。” 楚钦月失落地看向萧宁远:“陛下……” 萧宁远温声道:“我去偏殿睡便可。” 说着萧宁远便信步离开。 楚钦月站在原地目送萧宁远离开,织晴在一旁开口道:“娘娘,您看,陛下的心中还是有您的!他舍不得离开,但又不想娘娘委屈去住偏殿。” 楚钦月闻言,微微一笑,倒也不张狂。 接着她便恢复了冷静的样子。 很显然,没有沉浸在婢女的恭维中。 她沉声问道:“薛玉姣呢?” 织晴连忙道:“奴婢正要和娘娘禀告这件事呢,听说她在宫门口站了一个时辰,天都黑了,陛下册位的诏书才送到。” “册了个婕妤,把那揽月居赐给她了。”织晴继续道。 “揽月居?”楚钦月有些许疑惑。 “就是之前的临水阁。”织晴解释着。 楚钦月听到这,便道:“那地方啊……不是荒芜了很久吗?” 织晴笑了笑说道:“是啊,听说她们过去的时候,里面的尘土足有半指厚!” “还有,陛下把那地方改名为揽月居,怕是想借着这个名字和娘娘表忠心呢,昔日她在那侯府,住的不就是揽月院吗?陛下这意思是,她始终只是娘娘的一个替代品。” “从前陛下还宠她几分,可如今陛下已经有了娘娘,自然不想瞧见她,更不想影响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所以才远远地打发了。”织晴继续道。 纵然楚钦月不是那种无脑之辈,但此时听了这话,还是唇角微微扬起。 愿意相信织晴的话。 萧宁远自然是厚待她的!不然萧宁远也不可能为了她,对抗那满朝文武,更不可能为了她,对抗那秦家! 这不是爱,什么是爱? 毕竟,江山可不是儿戏! “而且奴婢听说,就这个婕妤的位置,还是宜兰郡主替她讨来的,要不然陛下根本就不想让她入宫,陛下还想着把她生的孩子,养在娘娘的名下呢!”织晴继续道。 萧宁远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可没有避讳人。 所以,知道的人不少。 而且在萧宁远带着秦宜兰去淮安的时候,楚钦月早安插了人在队伍之中。 楚钦月有耳目。 萧宁远也没有避着人的意思,自然,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传到了楚钦月的耳中。 楚钦月听到这,轻嗤了一声:“那秦宜兰,以为把薛玉姣弄回宫中,就可以对付本宫了吗?到底是天真了一些!” “她始终想不明白,其实陛下宠着我,不单单是因为陛下对我旧情未了,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陛下厌恶秦家!陛下这个人,不喜被人掌控,而秦家的存在,已经威胁到陛下了。” 不管哪个皇帝,不都是一样的吗? 确切的说,是不管哪个人当了皇帝,想做的事情,都是除掉那盖主之辈。 建宁帝如此,萧宁远也如此。 她在深宫之中沉浮数年,哪里会看不清楚这个道理。 那秦家,越是想让秦宜兰当皇后,萧宁远怕是越想捧着她上位呢! 一来是真喜欢,二来是……也可以打压秦家的气焰。 不得不说,楚钦月到底是在宫中生活多年的人,看局势,看得很是清楚。 此时的她,心念一转,便又继续道:“那薛玉姣,不足为惧,倒是那个孩子……” 楚钦月似笑非笑:“莫要威胁到我琮儿才是。” 否则…… 她绝对容不下! “这点娘娘请放心,听说陛下一次都没有去看过那个孩子呢,只怕根本就没把那个孩子放在心上!”织晴继续道。 “希望如此。” “也最好如此。” 楚钦月似笑非笑地说着。 …… 已是深秋。 天虽然冷了,但阳光却显得比夏日的时候更刺目。 玉姣从屋中出来,抬头便是陌生的朱红墙壁,黄色的琉璃瓦,让这揽月居多了几分贵气。 事实上。 这宫中的每一处,都蕴满了华贵。 只不过仔细看去,揽月居之中的柱子,都是掉了漆的,想来是许久没有修过。 春枝捧着一个瓦罐,从外面进来。 “夫人……娘娘。”春枝说着连忙改口。 这是宫中,规矩多,她还是得遵守一些,也免得给主子惹事。 而且她只需要知道,不管眼前的人是侧夫人,还是夫人,或者是如今的婕妤娘娘,都是这个人,她是主子。 玉姣道:“这是何物?” 春枝道:“我从藏冬那讨来的羊乳。” 路上的时候,她们是带了母羊的,只是这入宫后,羊没进来,昨天带的,也用光了。 而且就算没用光,这不新鲜的,也不能给小主子用了。 于是今日一早,她见玉姣正睡着,便急急忙忙的去找羊乳。 在这宫中,她谁也不认识。 那两个太监,偷奸耍滑的,也指使不动。 至于尽夏,一入宫就没影儿了,想来是因为,他是个男子,不方便在宫中行走,却不知道是藏在暗处护卫呢,还是已经去了别处。 她也只能去找藏冬。 藏冬对她冷言冷语了几番,便取了羊乳给她。 只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藏冬一个大男人的,每天早上都要喝羊乳吗?她本是想让藏冬吩咐下去,可没想到藏冬竟然直接拿出了这羊乳。 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样。 但不管怎么说,羊乳总算拿来了。 而且她还是很信任藏冬的!藏冬定不会在这羊乳之中做手脚。 玉姣点头:“煮沸。” 羊乳要煮沸,再冷下来,才可以给孩子喝。 秋蘅连忙说道:“我来我来!” 她没春枝姐姐脑子好用,那就多干一些粗活累活。 …… 玄清殿。 藏冬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心情不错,一改往日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正准备出去上早朝的萧宁远,瞥了藏冬一眼,问道:“见到人了?” 藏冬的脸色有些窘迫:“陛下。” 萧宁远随口问道:“那东西可送出去了?” 藏冬点头:“属下亲自交到她的手上。” 萧宁远满意地点了点头:“办得不错。” 第601章 内湖 锦儿吃了羊乳,便又睡下了。 这么大的孩子,除却吃了便是睡。 当然,更多的孩子,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哭闹,但很显然,锦儿体谅玉姣的辛苦。 所以鲜少有哭闹的时候。 等着快晌午的时候,锦儿睡醒。 外面也没有早上那么寒凉了。 玉姣便亲自抱着孩子,走出了屋子。 揽月居的一侧,有一处连廊,正好是挨着那内湖的。 秋高气爽,玉姣抬眸便看到内湖之中,有一处芦苇丛生的湖心岛,再往远处看去,却是一座格外巍峨的宫殿。 那应该就是玄清殿了。 历朝皇帝们,不去妃嫔住处的时候,便都在玄清殿起居。 离得很远,但玉姣还是能感受到,玄清殿的巍峨和磅礴。 如今的萧宁远,应该就在那代表权利的巅峰之处? 她会一点点的,去接近权势的顶峰。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萧宁远从前朝回来,没直接进入玄清殿,而是信步走到了内湖边上。 他抬眸,越过那湖心岛,往里看去。 天气晴好,远远的,便可以看到一处幽居,隐在千年古树下。 他看不清楚那边的人,玉姣亦然看不清楚对面的萧宁远。 但两个人,隔着这内湖,仿若对视。 “婕妤娘娘,贤妃娘娘喊您过去问话。”春枝过来通传,旁边还站着织晴。 玉姣连忙将手中的孩子,递给了秋蘅,这才跟着织晴往外走去。 她心中明白,她既然回了宫,那早晚都得面对这些人,躲是躲不过去的,那便坦然一些。 她若是真的怕事,那也不可能选择迎难而上的归来。 楚妃殿比揽月居还要大上一些,而且不管是屋檐上,还是回廊圆柱上,都用金蓝红三色,勾勒了繁复华丽的图案。 盛世牡丹、百花戏蝶、游龙走凤,每一处看去,都代表了楚钦月有多么受宠。 当然,这些宠爱,瞧着……颜色并不新,应当是去岁的时候,建宁帝为楚钦月修缮宫殿的时候所为。 玉姣走在楚妃殿的回廊之中,忍不住地想着,那建宁帝怕是到死也没想到,他不是死在萧宁远的手中,而是死在这个,他穷尽宠爱的女人手中。 连带着,孩子都不是他的。 建宁帝这个人,上对不起忠臣良将,下对不起天下百姓,但却对得起楚钦月。 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可见楚钦月的心有多狠。 玉姣自认为,自己已经是没心肝的了,但和楚钦月比起来,她却是比不上的。 至少,若是有朝一日,让她面临和楚钦月一样的选择的时候,她对萧宁远,约莫是下不去手的。 “请。”织晴立在主殿外面,对着玉姣做了个手势。 玉姣提起精神,往里面走去。 进屋后,玉姣先行礼:“臣妾见过楚妃娘娘。” 楚钦月并未应声,良久,玉姣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往前看了一眼,却见楚钦月正坐在那调香,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一样。 楚钦月也是个美人,而且比玉姣多几分雍容,瞧着当真如那国色牡丹一样。 那种在宫中多年浸淫出来的贵气,的确是玉姣比不了的。 但玉姣也不差。 玉姣是殊色天成,并不需要什么后天的加持,她便是花丛之中,最耀眼夺目,最惹人怜爱的那一朵了。 玉姣今日一早,便猜想到,就算是楚钦月不来见她,也会差人盯着她。 所以,早便装扮过,让人看起来,她格外的憔悴,硬生生将那明艳,压了三分下去。 良久,楚钦月才放下手中的香匙,抬头看来,好似才看到玉姣一般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玉姣连忙道:“刚来。” 楚钦月见玉姣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这才笑着说道:“免礼。” 玉姣恭谨地看向楚钦月:“娘娘唤臣妾过来,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 楚钦月瞥了玉姣一眼:“怎么?本宫若是没什么吩咐的,便不能唤你过来了?” 玉姣连忙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 “不是这个意思?” 楚钦月微微一顿:“倒是个会狡辩的,但是你需得给本宫记住了,本宫不喜旁人犯了错,说错了话,还要当着本宫的面狡辩。” 玉姣的脸色一白:“请娘娘恕罪。” 楚钦月见自己将玉姣吓住,语气就和缓了几分:“当然,本宫也不是什么严苛的人,也不会因为你这点小过错,就降罚与你。” “今日传你来,不过是想着同你叙叙旧。”楚钦月含笑道。 “来人。赐座!”楚钦月扬声。 玉姣心中暗忖,这楚钦月能在建宁帝的后宫之中,得宠出彩,如今又将萧宁远拿捏在手中,还当真是有点手段。 且看她刚才对自己的做法,先贬后给点好脸色,让人在一惊一吓之中,又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对她,便不得不多几分畏惧和敬重。 玉姣坐下后。 楚钦月便道:“听闻你这次回宫,多亏了宜兰郡主?” 玉姣心中暗道,果真是为了秦宜兰! 如今依着萧宁远对她的态度,如果只为她,楚钦月应当不会主动想着踩她一脚,至少不会亲自来做这样的事情。 今日,应该是听闻她和秦宜兰走得近,所以传她过来敲打的。 玉姣连忙道:“不敢隐瞒娘娘,确实宜兰郡主,为臣妾同陛下说情,陛下才发慈悲,允臣妾回宫。” 楚钦月瞥了玉姣一眼:“你也不必紧张,我今日唤你过来,并无问罪的意思。” “我只是提点你一番,在这宫中做事,比不得那忠勇侯府,一招行错,可就是万劫不复。”楚钦月意味深长地说道。 玉姣连忙说道:“玉姣谨遵娘娘教诲。” 楚钦月笑了笑:“你娘家永昌侯府,如今也算是清流一派,你母亲更是柳家独女,而本宫素敬重清流一派……所以,你既入宫来,本宫对你便应该多加照拂。” “来人啊,将我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楚钦月微笑道。 几个宫女依次而入,手中托举了几样东西,有羊脂白玉的瓶子,也有翠玉的如意,还有南海的珊瑚。 瞧着皆是价值不菲。 第602章 蓝衣 玉姣带着楚钦月的赏赐,回揽月居。 路上的时候,春枝有些担心地问道:“娘娘,您说楚妃娘娘这是何意?” 玉姣道:“敲打我,顺便也想挑唆我和秦宜兰的关系。” “那娘娘打算怎么做?”春枝问道。 玉姣道:“不管这楚妃,还是秦宜兰,争的,不都是那个人吗?” 而且不管她投靠楚妃还是秦宜兰,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复宠。 到那个时候,纵然楚钦月和秦宜兰,对她不满,萧宁远总会想办法护着她的。 …… 玉姣刚回到揽月居。 便瞧见了楚钦月的婢女奴儿。 “奴婢见过婕妤娘娘,我家郡主请娘娘过去一叙。”奴儿开口道。 玉姣盯着眼前的奴儿,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宫女。 这不是昔日有过一面之缘的程仙仙吗? 奴儿见玉姣一直这样打量着自己,脸上的神色格外紧张。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躲着玉姣。 但今日替宜兰郡主办事,她是躲无可躲了,这才来了这揽月居。 此时的玉姣已经猜想到。 当初她的身份是怎么暴露的。 失火之时,奴儿是见过她真容的。 奴儿紧张道:“婕妤娘娘……” 玉姣莞尔一笑:“走。” 玉姣没主动提起两个人见过的事情,让奴儿长松了一口气。 玉姣跟着奴儿去了宜宁宫。 如今宜兰郡主,就住在此处,这虽然不是皇后的居所,但也是一座主宫。 秦宜兰立在屋内,见玉姣过来了,便道:“你来了。” 玉姣连忙行礼:“见过郡主。” 秦宜兰瞥了玉姣一眼,似笑非笑地问道:“听说,那位召见你了?还赏赐你不少好东西?” 玉姣来的路上就想到了,定是因为这个。 楚钦月的那番操作,自然不会挑唆她,但难保不会让秦宜兰对她心生嫌隙。 玉姣连忙道:“不敢欺瞒郡主,确有此事,请郡主恕罪!” 秦宜兰瞥了玉姣一眼:“你何罪之有?她是宠妃,她想见你,你难道还能不去?她给你赏,你难不成还能拒绝?” 玉姣长松一口气。 看起来秦宜兰还是有点脑子的,没那么容易被挑唆。 那今天秦宜兰只是为了敲打一下自己? 秦宜兰微笑道:“今日下午有宫宴,你可知道?” 玉姣一脸茫然:“妾不知。” 秦宜兰轻嗤了一声:“也是,谁又会在乎你一个不得宠的婕妤?” “这样,今日你便同我,一起去参加宫宴。”秦宜兰含笑道。 玉姣闻言故作满脸欢喜:“郡主,妾多谢郡主!” 秦宜兰瞥了玉姣一眼:“我会给你机会,让你接近陛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玉姣听到这,顿时明白了,秦宜兰让自己做的事情,是勾引萧宁远,倒是和当初薛玉容逼她做的事情,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秦宜兰现在想要当上皇后,最大的阻碍,根本就不是自己,或者其他不受宠的宫妃。 而且那位,占尽独宠的楚钦月。 听说萧宁远登基后,除却去楚妃殿,谁的宫殿也没去过! 秦宜兰这是想让自己侍寝,打破萧宁远和楚钦月之间的那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感情呢。 …… 出发之前,秦宜兰没给玉姣回揽月居更衣的机会。 而且吩咐了下去:“奴儿。” 奴儿当下就捧了一套赞新的宫装出来。 秦宜兰含笑道:“这水蓝色,应该能衬出你的美来。” 玉姣看向秦宜兰。 秦宜兰又道:“还愣着干什么?将这衣服换上,这衣服可是用了上好的岭南蚕丝!旁的地方可没有!” 玉姣有些迟疑:“这……妾受之有愧。” 秦宜兰板着脸说道:“怎么?那楚钦月赏你,你就不敢推拒,到了本郡主这……” 说这话的时候,刚才还温和笑着的秦宜兰,声音一沉:“你就要推拒了吗?” 玉姣连忙道:“妾不敢。” 秦宜兰的脸上又满是笑容:“既然不敢,那就去将衣服换上。” 玉姣没了法子,只好在奴儿的引路下,到了旁边的偏殿去更衣。 更衣的时候,春枝先是小心谨慎地将那衣服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了,甚至还凑过去,仔细闻了衣服上面的香气。 接着春枝才对着玉姣点了点头,示意这衣服,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玉姣也点了点头,开口道:“更衣。” 春枝小声道:“娘娘,您说,这宜兰郡主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 玉姣瞥了一眼这水蓝色的衣服,忍不住地想起楚钦月。 她见过楚钦月几次,楚钦月好似格外喜欢穿蓝衣。 秦宜兰这是想让自己和楚钦月穿一样颜色的衣服,以此来膈应楚钦月呢。 然,她此时没有拒绝的权力。 而且,她也不怕得罪那楚钦月。 本身,这些女人就是互相容不得。 她得罪不得罪的,都是在刀尖上行走。 如今既然暂时选择和秦宜兰同盟,那她就先按照秦宜兰的意思来。 玉姣换好衣服,领着春枝重新回到正殿,见了秦宜兰。 玉姣这么一出现,便让秦宜兰愣了愣。 眼前的女子,一身水蓝色宫装,贵重又不失妩媚,还有几分飘然若仙的感觉。 只不过,她脸上的气色瞧着不太好。 秦宜兰开口道:“把脸洗一洗,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特意装扮过。” 说到这,秦宜兰微微一顿:“我知道你想藏拙,但如今……可不是你躲,你怕,就行的。” 秦宜兰觉得玉姣这个人,实在是太胆小怕事了。 当然,这种胆小怕事,让秦宜兰和玉姣合作起来,越发的安心。 毕竟这越是胆小怕事的人,就越是好掌控。 若玉姣是一个看起来就有野心的……她也绝对不可能,这样轻易的就和玉姣合作,别到时候斗倒了楚钦月,又来了个别的什么人膈应她。 奴儿端了清水过来。 玉姣没了法子,只好当众净面。 等着洗干净了。 秦宜兰看着面前那清水出芙蓉,妩媚天成的玉姣,这才满意了。 她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珠钗,走到玉姣的跟前,接着含笑簪在了玉姣的发髻上。 第603章 故人 “如此绝色佳人,定可艳惊四座。”秦宜兰满意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玉姣,心情十分愉悦。 是的。 她的心情很好。 一个随时可以踩死的蝼蚁罢了。 如今若是能用这蝼蚁,打压一下楚钦月的气焰,对她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想到,一会儿楚钦月见到玉姣的表情,她这心情就十分不错。 那楚钦月不是想拉拢玉姣吗? 且瞧着,一会儿这两个人身穿同色衣服,她被薛玉姣比下去的时候,楚钦月还能否容得下薛玉姣! …… 玉姣和秦宜兰一起,来到了景明宫。 这景明宫紧邻御花园,已是浓秋,穿过这御花园的时候,花园之中百芳散尽,唯有几株黄菊,开得正热闹。 秋风吹来,黄菊的花瓣灿灿,清冷又热烈。 玉姣来不及欣赏路上的风景,一路往前走去。 到了景明宫的时候,玉姣这才发现,今日来的,不只是后宫中人,还有一些前朝之人应邀参宴。 到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来了,但是稍重要一些的,尤其是宗亲贵族们,此时在场的不少。 打眼一看,最显眼的就是徐昭。 今日是宫宴,所以不用穿那单色的朝服,他是光禄寺寺卿,平日的朝服是靛蓝色的,不仔细看和黑色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徐昭是一万个不喜欢那件毫无美感的朝服。 所以若非当值的时候,他绝对不会去碰那衣服。 今日,他穿得更夸张了一些,赤橙黄绿青蓝紫,一样不落地让他穿在了身上。 这样一来,可不格外惹眼? 玉姣本来还是有些紧张的,但是瞧见徐昭的那一瞬间,她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玉姣轻微掩唇的动作,引起了徐昭的注意。 徐昭抬眸看来。 见是玉姣,微微一愣,接着,眼神之中就是大大的厌恶。 什么东西!以为长得和姣姣有几分相似,就可以冒充姣姣了吗? 他爱慕姣姣,又不只是爱慕姣姣的容色,更爱慕姣姣这个人! 徐昭轻嗤了一声,以此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玉姣见徐昭满脸厌恶,有些疑惑,她哪里得罪徐昭了? 不过玉姣没在这上面多浪费时间,因为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这不是玉姣妹妹么?”那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轻视。 玉姣转身看去。 却是孟音音,领着鹊儿走了进来。 玉姣微微一愣就回过神来,其实她在宫中见到孟音音,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 那孟音音的兄长,这次有从龙之宫。 偌大的皇宫之中,也不差孟音音一个位置。 所以如今的孟音音,也被封了妃,封号是淑,所以如今大家都称呼她为孟淑妃。 如今算是在这宫中,唯一一个,在封号等等级上,可以和楚钦月平起平坐之人。 楚钦月尚未有明确的封号,但她住在贤妃殿中,所以按说也是贤妃。 除此之外,这后宫四妃,另外两妃空悬。 玉姣连忙行礼:“见过淑妃娘娘。” 孟音音打量着眼前的玉姣:“没想到,你我二人还有见面的一天。” 孟音音打量着玉姣,轻笑了一声,眼神之中满是鄙夷。 这薛玉姣,当初可是一番好手段,将后宅之中的女子尽数赶出侯府,可到头来呢? 这女子想要安身立命,不还是得靠娘家势力大! 至于男子的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转瞬即逝。 昔日萧宁远宠爱纵容她,后来萧宁远宠着薛玉姣,如今萧宁远又宠着楚钦月。 男人的心,哪里是那么好抓的? 就算是抓得住一时,也抓不住一世! 所以如今薛玉姣失宠,这都是薛玉姣的报应! 秦宜兰转过身来,也看了孟音音一眼。 按照品阶来说,孟音音如今的妃位,自然比一个郡主尊贵,但秦宜兰那是内定的皇后,孟音音再不愿意,此时也十分客气地开口打招呼:“宜兰郡主。” 秦宜兰微笑了一下。 孟音音便开口道:“郡主怎么同她这种人,一同前来?也不怕落了自己高贵的身份。” 玉姣知道,这孟音音素来没什么脑子。 如今见自己落魄,少不了药趁机踩两脚。 如今就算是当着众人的面,这孟音音也丝毫不掩饰她的跋扈和无理。 到是秦宜兰,温声道:“孟淑妃此言差矣,这天下万民都是陛下的子民,我秦家不过是恰逢时运,得陛下重用而已,何来高贵一说?” 此言一出,秦宜兰和孟音音在众人的眼中,高下立见。 在场的人,听到秦宜兰这么说,都满意的点了点头。 只觉得眼前这位,无论容貌性情,还是那宽厚大度的样子,都是凤位的最好人选。 孟音音吃瘪,轻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陛下驾到!” “楚妃娘娘驾到!” 说话间,殿外便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音。 玉姣等人连忙退到两侧,将中间的路让了出来。 玉姣侧头往殿外看去。 萧宁远此时和楚钦月,已经走到门口了。 过门槛的时候,萧宁远抬起手臂,楚钦月见状,含笑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萧宁远的手臂上,两个人便这样,并肩往里面走来。 徐昭瞧见这一幕,觉得很是辣眼睛。 他的嘴上嘀嘀咕咕的:“陛下的眼睛真是瞎的!竟然会瞧上这半老徐娘。” 旁边的太常寺卿周放,忍不住地拉了徐昭一下,这简直就是一位活祖宗,这种事情心里想想就是了,竟然敢说出来! 若是让那贤妃知道,徐昭说她是半老徐娘,却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此时众人齐声行礼:“参见陛下,参见楚妃娘娘。” 孟音音就站在玉姣的旁边,玉姣的余光一扫,便见孟音音双拳紧握,瞧着十分不痛快的样子。 也是。 若说当初的侯府后宅这些人谁对萧宁远最真心,那必定是孟音音。 旁人,包括她在内,都是另有所图,但孟音音却是真的想要萧宁远的宠爱。 如今瞧见萧宁远这样宠爱楚钦月,这心中能痛快就奇怪了! “免礼。”萧宁远含笑道。 众人站直身体,此时的楚钦月,也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今日穿了水蓝色。 第604章 二妃 而楚钦月,今日也穿了蓝。 今天的楚钦月,依旧着了她最爱的宝蓝色,那一身宝蓝色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雍容无双,明艳动人。 丝毫看不出来,她已经三十了。 其实女子三十岁,也不算多大年纪。 但是在这宫廷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诸如秦宜兰,今年还不到二十岁。 诸如孟音音,也才二十有三。 这些人比起楚钦月来说,年岁都小上不少。 可就算是如此,楚钦月这满身的气度也是无人能及。 楚钦月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她之所以得宠,之所以让萧宁远念念不忘,是因为她是独一无二的,别树一帜的,是旁人赶不上的存在。 可眼前的玉姣。 那身水蓝色的宫装,看着虽然没有宝蓝色的贵气,可却多了几分少女才会有的妩媚。 玉姣明明已经诞下过一子,但眼神之中,还带着仿若少女才会有的纯真和清澈。 若只有纯真清澈也就罢了,偏玉姣本身还是个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人。 如此一来,两个人之间单论姿容,已经是高下立见了。 楚钦月的脸上依旧带着贤淑温和的笑容,但一双眸子之中,已经满是锐利。 薛玉姣这个贱人,是存心同自己过不去吗? 秦宜兰在一旁瞧见这一幕,唇角微微弯起。 孟音音此时并没有察觉到暗中的汹涌,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楚钦月搭在萧宁远手臂上的那只手,恨不得能冲上去,一把将那只手掀开。 萧宁远的目光,从玉姣的身上飘过,最终看向了楚钦月,带着楚钦月继续往前走。 萧宁远落座,楚钦月便坐在了萧宁远的旁边。 至于玉姣,则是和秦宜兰坐在了侧面的位置,孟音音又坐在了玉姣的对面。 至此。 众人已经全部落座。 玉姣环顾一周,今天倒是没瞧见沈寒时在这。 秦宜兰抬手举杯,看向萧宁远说道:“陛下这次体恤民情,安抚流民,一切都顺利,宜兰敬陛下一杯,愿我大梁盛世不衰。” 萧宁远含笑饮下。 秦宜兰又一次举杯:“这一杯,宜兰再敬陛下,失而复得,还得了皇长子。” 说到失而复得的时候,秦宜兰意味深长地看向了玉姣。 徐昭听到这,并未多想,只在心中鄙夷,秦宜兰真是越发上不了台面了,这是默许了楚钦月那个孩子的身份吗? 倒是楚钦月,拿着酒盏的手,微微用力,脸色不太好看的看向秦宜兰。 萧宁远面无表情的看向秦宜兰。 秦宜兰似乎没有察觉到萧宁远的不痛快,或者是察觉到了,但为了打压楚钦月,她愿意承担这后果。 因为她心中清楚,以岭南王府的势力,萧宁远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同翻脸。 秦宜兰含笑看向在场的众位宗亲贵胄,含笑道:“众位是不是还不知道?我身边这位,是陛下的玉婕妤,她已经为陛下诞下皇长子了。” “我亲自瞧过,是个白嫩可爱的孩子,和咱们陛下的模样很像呢!最重要的是,这个孩子,是玉夫人在没离开忠勇侯府的时候怀上的,所以……身世绝对没什么问题。”秦宜兰继续道。 这话看起来,好似为了玉姣和锦儿正名。 但玉姣心中明白。 秦宜兰这话,就是在否定梁琮的身份,也在暗示梁琮很可能不是萧宁远的孩子。 玉姣带孩子归京这件事,知道的人的确不多。 百官迎接的时候,玉姣怀中的孩子,是由春枝抱着的,不哭不闹的,那小小一个包裹,谁也没想到是孩子啊! 至于玉姣被册位这件事。 一共就两个传旨的太监,还是在天黑后发生的,这消息……今天还没传开呢,大家就来了这宫宴。 众人也没想到,萧宁远出去转悠一圈,就忽然间有了个孩子。 但,这些人之中,最震惊的人,就是徐昭了。 徐昭不敢相信地继续去看玉姣,看了一次又一次。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娘啊!诈尸了! 这,这……该不会真是他的姣姣? 这怎么可能! 他可是亲眼到姣姣的坟头上看过的!姣姣是真的没了啊! 可如果不是他的姣姣,只是萧宁远按照姣姣模样找的替身,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儿?总不能是萧宁远心里变态,把人家有孩子的良家妇女抢了回来? 徐昭,向来不吝啬用最坏的心思,去揣摩萧宁远。 秦宜兰又道:“让我们一起,祝愿陛下自大皇子后,子嗣延绵!” 众臣子本就看不上楚钦月,如今听秦宜兰这么说,大家就纷纷举杯:“恭贺陛下喜得大皇子,恭祝陛下子嗣延绵!” 玉姣看了一眼那楚钦月,楚钦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了起来。 昔日在润州,楚钦月将秦宜兰的脸打的有多疼,今日,秦宜兰就将楚钦月的脸打的多疼! 秦宜兰目光挑衅地和楚钦月直视着。 萧宁远面无表情的抬手就要饮酒。 楚钦月几乎克制不住,想从此处离开。 但她最终,硬生生地坐住了。 她的唇角微微一扬,轻轻地拿下了萧宁远手中的酒盏,温声道:“陛下,饮酒伤身,您当以龙体为重。” 说着,楚钦月就将酒盏放在了桌子上。 她这是在暗示秦宜兰,不管秦宜兰有什么手段,萧宁远最终,还是得遵从她的意愿,她和萧宁远,才是最亲的人。 至于什么大皇子?呵,一个不被父亲宠爱的孩子,也配得上和她的琮儿争? 更何况。 皇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皇子。 当初建宁帝的皇子可不少,但活下来的,有几个? 宴席过半。 楚钦月便扶额:“陛下,臣妾的身体有些不适,便先行告辞了。” 萧宁远点了点头,温声道:“孤送你出去。” “陛下!这宴席还没结束……”秦宜兰忍不住提醒。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秦宜兰的身上,沉声道:“宜兰!你今日做的过了!” 秦宜兰被萧宁远训斥,尤其是因为楚钦月的事情训斥,她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有一种要哭不哭的感觉。 但萧宁远可没心情关心秦宜兰的想法。 而是已经往外走去。 自始至终,萧宁远好似都没有看到玉姣这个人一样。 过了一会儿。 青绫过来小声通传:“郡主,楚妃娘娘已经先行离去了,如今陛下正在花园之中……” 秦宜兰闻言,就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听见了?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第605章 当真厌弃吗 玉姣顺着秦宜兰的意思,往外走去。 玉姣刚出了殿门,没走多远,就被徐昭喊住了:“等等!” 玉姣顿住脚步,转身看向徐昭。 徐昭紧着往前走了几步,到玉姣跟前的时候,恭恭敬敬地行礼:“臣徐昭见过婕妤娘娘。” 玉姣看着徐昭,微微一笑:“徐昭,好久不见。” 徐昭彻底肯定了,眼前的人就是玉姣! 他似乎被吓到了一样,一时间难以接受一般的问道:“你……你真是姣姣?” 玉姣道:“是我。” 徐昭反问:“可我去你的坟上祭拜过,你不是……” 玉姣耐心解释:“当初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假死脱身。” 没想到徐昭还到她的坟头祭拜过。 玉姣想了想又解释了一句:“徐世子,当初这件事我做得隐秘,所以未能通知你,是我不对。” 徐昭倒是格外的善解人意:“嗨,多大一个事儿,不用同我解释!不过知道你还活着,我还是很欢喜!” 徐昭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 玉姣顿时有些自相形愧。 徐昭才是真正的赤子纯心,如琉璃一般纯净。 和徐昭比起来,她就显得有些浑浊了。 徐昭满脸欢喜:“不过你还活着这件事,沈葭还不知道,我一会儿就早早回去告诉沈葭!她一定十分欢喜!” 玉姣听到这,笑道:“我听闻,你和沈葭成亲了。” 徐昭认真点头:“是啊,成亲了。” “不过……这亲事着实有些乌龙,所以我们两个约定了,等着谁找到想嫁,或者是想娶的人,便和离。”徐昭笑道。 当然,和离这事儿,他现在不敢提,主要是他那老父亲,竟然十分喜欢沈葭。 他张嘴一提,他爹就要打断他的腿。 两个人简单说了几句话后,徐昭也知道这是宫中,便也不多纠缠,开口道:“那婕妤娘娘,您就先去忙。” 玉姣点了点头。 徐昭这个人看着纨绔,其实做事十分有分寸。 从始至终,都未曾给玉姣添过半点麻烦,甚至帮了她不少忙。 玉姣是真心把徐昭当成朋友。 …… 玉姣信步来到御花园,远远地,玉姣就看到,负手而立,站在内湖边上的萧宁远。 就算是做了皇帝,萧宁远依旧喜欢穿玄衣。 这一身绣着金线的玄衣,将萧宁远衬得格外的威严。 藏冬立在一边,瞧见玉姣等人过来,正要开口提醒,春枝就连忙走了过去,拉住了藏冬的衣服,将藏冬往一边拉去,手还放在唇边比划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藏冬垂目,春枝的力气不小,已经将他的衣领拉开了些许。 若是寻常宫女瞧见这一幕,定会被惊掉下巴。 藏冬看起来好相处,那也只是面对春枝的时候。 平常的时候,藏冬对谁都是冷冰冰的。 而且,藏冬看起来好像只是个护卫,但实际上,整个皇宫的布防和巡视,都由藏冬掌管,就算是放在前朝,也没人敢小觑这位,萧宁远的心护卫。 藏冬被春枝拉走的时候,他看了看往前走去的玉姣,最终没开口。 若是旁人,他肯定会尽忠职守。 但来的人是玉夫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 玉姣走到跟前了,萧宁远依旧没有回头的意思,好似没察觉到,有人过来。 玉姣想了想,想要重新得宠,总得豁得出去。 这样想着,玉姣便咬了咬唇,从后方伸手抱住了萧宁远。 萧宁远的身子微微一僵,挺直了几分。 其实刚才玉姣过来的时候,他便知道,是玉姣来了。 他只是没想到,玉姣竟然会这么大胆。 此时他的身后,传来了玉姣的声音:“陛下,你当真不想理姣姣了吗?” 只一句。 便叫萧宁远的心软上了三分。 这段时间来,他刻意冷着玉姣,除却要保护玉姣之外,何尝不是对她有几分气在? 气她玩弄真心,气她毫不犹豫地离开。 玉姣将头贴在萧宁远的后背上,感受着萧宁远的温度。 萧宁远缓缓地转过身来,力度虽轻,但不容拒绝地推开了面前的玉姣。 他的声音冷沉:“薛玉姣,你还想用这种手段,诓骗孤的真心吗?” 玉姣心中轻嗤。 真心? 这个狗男人,有真心吗? 从前,她还歉疚自己不曾有真心,可如今……她只庆幸,自己不用真心! 她从小大,见的便是永昌侯的冷血,见的就是生母的苦难,从不信真心!纵然她曾经对萧宁远,的确动过些许真心,但那真心,也早在萧宁远和贤妃私会的时候,便消弭了。 如今萧宁远倒是好意思,问她要真心! 想是这样想的。 但玉姣到底不敢说出来。 她道:“陛下,妾对您,从始至终都是真心可鉴。”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冷嗤:“说谎!” 玉姣:“……”瞧,说了他又不信! 萧宁远看着玉姣,沉声道:“孤知道,是秦宜兰让你来的。” 玉姣被戳穿,脸色微微一红,有些许尴尬:“妾自己也想来。” 萧宁远打量着眼前的玉姣,却不知道,眼前这个明艳女子,说这话的时候,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且当她有几分真。 萧宁远这样想着,语气就和缓了些许:“回去。” 玉姣看向萧宁远,眼神疑惑。 萧宁远继续道:“回揽月居去,便说孤厌弃你,不想见到你。” 玉姣觉得,萧宁远这话说的有些不对,若真是厌弃她,应该也不是这样的语气。 她道:“陛下,您还是在意妾的是吗?可您既然在意,为何要将妾推开?” 难道萧宁远对她,依旧有情,可同时,对楚钦月的情更浓,所以不想让楚钦月不快,才如此? 女人心中,通常只能放下一个人。 可男人的心,有时候却是博爱的,这个也爱,那个也爱的。 毕竟这世上,从来不缺少左右逢迎的男人。 只是她没想到,萧宁远这般的身份,还要因为贤妃的心情,而远着旁的妃嫔。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冷声呵斥:“自作多情!” 第606章 熟悉招式 玉姣听萧宁远这样说,神色有些许的黯然。 难道真是她想多了? 就在此时,旁边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陛下!” 两个人抬头看去,却是楚钦月,此时在宫女的搀扶下,站在不远处。 此时楚钦月正死死地盯着玉姣。 萧宁远见状,便衣袖一挥,看也没看玉姣的,从玉姣的跟前离开。 走了两步。 萧宁远便沉声吩咐:“玉婕妤犯上,即日起,禁足在揽月居,任何人不可探望!” 玉姣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远。 她始终对萧宁远怀着几分期待的。 她总觉得,就算是萧宁远心中有楚钦月,可对她也不至于完全无情。 否则,他又怎么会派狗儿去护卫?否则,他又怎么可能亲自为她上药? 可如今……萧宁远说,要禁足她,不许任何人探望。 玉姣的眼睛泛红,她只觉得,整个人格外的狼狈不堪。 而萧宁远已经走到楚钦月的跟前,温声道:“钦月,你不是已经回去休息了吗?怎么又出来了?” 楚钦月温声道:“臣妾本想小睡,但头疼得厉害,就想出来透透气,怎么……臣妾可是打扰陛下了?” 萧宁远摇头:“不曾,不过是个不开眼的。” 楚钦月道:“到底为陛下生过孩子,陛下对她,应当宽厚一些。” 萧宁远看向楚钦月,语气颇为认真地说道:“你说得对,为孤生下孩子的,孤自然要宽厚一些。” 楚钦月的神色有些黯然:“只可惜,咱们的琮儿,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成为陛下的大皇子。” 楚钦月到底是记恨今天秦宜兰的那番话。 萧宁远道:“江山是孤的,孤认谁当孤的儿子,谁便是孤的儿子。” “所以,钦月,你不必担心。”萧宁远继续道。 两个人站的不远,谈话声音顺着风,便飘到了玉姣的耳中。 玉姣只觉得,一颗心,又冷又凉的。 怎么会这样? 她明明不曾有真心。 可当面对萧宁远如此态度的时候,她……为什么,还会觉得,这么难过? 玉姣微微仰头,控制着自己的泪水不要流下来。 此时萧宁远已经搀扶着楚钦月从此处离开了。 玉姣也调整了情绪,准备回到揽月居。 刚抬脚,就见孟音音领着几个人往这边走来。 “怎么?被陛下冷落了?”孟音音把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脸上忍不住的带起了笑容。 刚才在大殿上,她便忍不住讥讽玉姣,只不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还需得克制。 现如今,她倒是不必克制了。 玉姣道:“见过淑妃娘娘。” 孟音音瞥了玉姣一眼:“你不是很有手段吗?不是能将本宫赶出忠勇侯府吗?怎么,如今江郎才尽了,没手段了?” 说到这,孟音音想起往事,心中起了火气。 “来人啊!玉婕妤犯上,给本宫掌嘴!”孟音音冷声道。 玉姣听到这,心中冷笑,还以为孟音音如今乖觉了不少,没想到,她还是改不了本性!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眼瞧着孟音音身后的人,要过来摁住她。 春枝就要过来护住玉姣。 玉姣不退反进了一步:“娘娘,您可想清楚了!” 孟音音讥讽地看着玉姣:“怎么?本宫责罚一个小小婕妤,要深思熟虑吗?” 玉姣看着孟音音道:“如今妾已经失宠,娘娘若是想嘲讽,或者是报仇,都可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只是,若是为了我这么个微末的存在,脏了娘娘的手,让人知道,娘娘是何等跋扈,只是怕是……递刀给别人呢。” “到时候,若有人将这件事,闹到陛下那去,您猜,陛下会如何?”玉姣反问。 孟音音眯着眼睛看着玉姣,冷声道:“怎么?陛下难不成,会因为你一个不受宠的婕妤,责罚本宫?” 玉姣摇头:“娘娘您还是没想通。” “陛下自然不会因为妾这般的存在惩罚娘娘,可陛下,会因为旁的人,责罚娘娘。” “毕竟,娘娘您只要存在着,便会让某些人不痛快了。”玉姣继续道。 她已经将话说的这样明白了,若孟音音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关键,那就太蠢了。 好在孟音音没那么蠢。 玉姣这么一说,孟音音就若有所思了起来,刚才要上来摁住玉姣的宫女们,此时也不敢动了。 良久。 孟音音才沉声道:“你是说,我若打了你,便会有人用这件事了,到陛下那挑起是非,让陛下苛责我?” 玉姣点头。 孟音音问道:“那你说,这个人会是谁?” 玉姣笑了笑:“妾不敢说,但妾相信,娘娘的心中心中有数的。” “娘娘如此聪慧,怎么会想不到呢?”玉姣顺便还恭维了一句。 孟音音回过神来,开口道:“算你还有点眼光,知道本宫聪慧!” 玉姣:“……”您可真是太聪慧了!聪慧到,想把昔日侯府嚣张跋扈那一套,搬到宫中来! 但孟音音也的确想明白这件事了。 在宫中容不得她的人,可不是眼前这个失宠,要被萧宁远禁足的薛玉姣。 而是那位,即将为后的秦宜兰,或者是……那位占尽宠爱的楚钦月。 她若真动了玉姣,的确保不齐,会有人趁机捅她一刀。 “既然娘娘想到这,那娘娘不妨多想想,这次您来寻我的晦气,可是自己真的想来寻我的晦气,还是有什么的在娘娘那拱了火?”玉姣发反问。 玉姣也就是这么一问。 因为薛琅的事情,便是有人暗中拱火。 孟音音这个人,没什么脑子,很容易让人拿来当刀用。 谁曾想,她这么一问,孟音音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你是说,有人暗中挑唆本宫,让本宫和你两败俱伤?” 玉姣看着孟音音,开口道:“看起来,娘娘的心中是有数了。” “楚钦月她这是拿本宫当傻子呢!”孟音音恨声道。 玉姣看着孟音音,见孟音音神色不似作伪,心中就明白了,这件事应当真是楚钦月的手笔。 她就说,这招式,怎么能如此熟悉! 第607章 出谋划策 玉姣道:“娘娘如今想通这些,便不傻,只是娘娘以后切莫,要被人挑唆对付妾了,妾受些委屈不打紧,到是娘娘您,若因为妾这么个人,伤了自己的体面,可不值当了,反倒是让有些人,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说来,本宫在你身上受的委屈,便讨不回来了?”孟音音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玉姣,很显然,还是有些不甘心。 玉姣道:“那就要看娘娘,是想对着臣妾报仇,还是想……在这宫中立足了。” 孟音音瞥了玉姣一眼,开口道:“也罢,本宫同你的账,可以往后再算。” “但薛玉姣,你难道就不想翻身了吗?你难道,就要任由陛下,宠爱着那妖妃吗?”孟音音反问。 她入宫早,在萧宁远刚刚登上皇位的时候她就入宫了。 她不是没想过办法,想让萧宁远远离楚钦月,但……没一次是成功的。 若非兄长有战功加身,陛下怕是早就为了楚钦月,贬斥她了! 她如今也是盼着,玉姣能有几分手段,将那贤妃斗倒。 毕竟在孟音音这,她可是玉姣的手下败将,自然对玉姣存着几分期盼。 玉姣自是不甘心的。 但的她和孟音音就算是暂时不当敌人,也当不成朋友,所以她不会说真话。 玉姣苦笑一声:“我就算是不甘心又如何?我如今只是个小小婕妤,拿什么来翻身?我如今只想求平安。” 孟音音若有所思地看向玉姣:“或者是,你替本宫想个办法……本宫总不会像你这么没用,就这样认了输!” 玉姣看着孟音音有些想笑。 孟音音这是想不出对策,来找自己取经呢。 玉姣道:“娘娘,借一步说话。” 孟音音闻言,便往前走了几步。 身后的鹊儿等人,连忙道:“娘娘!” 孟音音嗤笑了一声:“无碍,她一个不得宠的婕妤,难不成还能对本宫如何吗?你们也往后退几步!” 等着孟音音屏退左右,玉姣就对春枝说道:“你也下去!” 一会儿她要对孟音音说的,相信孟音音也不希望有旁人知道。 春枝更不放心。 这孟音音可是武将之妹,在边关长大的,之前就有提着剑砍夫人的前科! 玉姣道:“无妨,淑妃娘娘光明磊落,自不会在此为难我。” 孟音音闻言,站直了身体,她自是光明磊落!算这薛玉姣会说话! 等此处只有玉姣和孟音音的时候。 孟音音就瞥了玉姣一眼:“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你若是说的好,本宫今日便不为难你!” 玉姣轻笑,这孟音音,还真是要面子。 就算她今日说不出什么来,孟音音也不敢为难她了,如今偏偏还要放一句狠话。 玉姣也不卖关子,而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建宁帝已去,但宫中兴许还有念主之人……尤其是楚妃娘娘,可是昔日颇得圣宠的贤妃娘娘呢,若让人知晓,她思念旧皇……” 孟音音听到这,瞪大了眼睛:“你是说……让本宫……” 玉姣抬起手来,捂住了孟音音的嘴:“娘娘,说不得!” 玉姣只轻轻一捂,就把手收了回来,到是孟音音,此时也顾不上玉姣刚才是否放肆,而是紧张的环顾四周,是啊,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晓。 等着孟音音放下心来,再一次看向玉姣的时候。 孟音音的脸上,满是惊叹之色:“时至今日,本宫算是知道,昔日我为何会在你手上落败了。” 玉姣道:“娘娘您言重了,妾其实从未针对过您,昔日分明是那位白侧夫人,容不得您。” 孟音音听到这:“行了,少在这装了,你当本宫真傻到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高手吗?那白岁兰再厉害,最终不还是败在你的手上了吗?” 玉姣苦笑一声:“纵然我有机关算尽的本事,可终究不及娘娘家世殊胜。” 孟音音闻言,心情非常不错:“这话你倒是说对了,纵然你有心机有手段,那又有何用?如今,被封妃的,不还是本宫吗?” 说到这,孟音音微微一顿,继续道:“你呢,就好好帮本宫出谋划策,等着本宫斗到了楚钦月,哄陛下对我回心转意……那后位,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玉姣:“……” 孟音音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要是让秦宜兰听到了,第一个要倒霉的,怕就是孟音音了。 不过孟音音有野心是好事儿。 就怕孟音音没野心。 她如今的身份不方便自己出面,毕竟和那两位比起来,身份地位太悬殊了。 稍有异常,叫人觉察到,不等着露头就要让人抹杀。 可孟音音去对付那两位,那两位到是没本事,让孟音音悄无声息的消失。 毕竟,那孟铎在军中的势力,可不容小觑。 孟音音回过神来,看向玉姣,冷声呵斥:“刚才本宫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玉姣连忙道:“妾什么都没听到。” 孟音音道:“你听到了。” 玉姣:“……” 和孟音音这种人沟通,多少是有点累心的。 但孟音音并没有因为这为难她的意思,反而继续说道:“以你的出身,你自然是不敢想后位的,可是本宫不同,本宫是陛下的旧人,有昔日情分在,兄长又有从龙之功。” “那秦家,凭什么踩在我孟家的头上?”孟音音继续道。 “只要你助我,等日后我登上后位,便允你在宫中平安度日,待到日后,我儿成为太子,便允你和你儿子,去封地。”孟音音继续道。 玉姣没想到,孟音音竟然想的这么长远。 玉姣恭敬道:“多谢淑妃娘娘能不计前嫌,还愿意给我们母子一条生路,往后玉姣,定竭尽全力,辅佐娘娘问鼎后位。” 孟音音的唇角微微一扬,接着冷着脸看着玉姣道:“我听闻,是秦宜兰将你带回宫中的,你不会为了秦宜兰,背叛本宫?” 玉姣连忙道:“娘娘明察,宜兰郡主带妾回宫是真,可……秦世子打断了臣妾弟弟的腿也是真,妾和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同盟。” 第608章 见她 孟音音听到这,忍不住地开口道:“你和秦宜兰有仇,难道和本宫就没仇吗?怎么?难道你也不打算和本宫成为真正的同盟吗?” 玉姣:“……” 玉姣是有些无语的。 这孟音音简直太难伺候了。 想到一出是一出,她明明说的自己和秦家的仇怨,她这会儿倒是聪明的会举一反三了。 不过玉姣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玉姣微笑着看向孟音音,反问:“你我之间,何来仇怨?毕竟……淑妃娘娘您,从未给妾造成过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倒是您,落败出府。” “若说有仇怨,也该是您记恨妾才是。”玉姣继续道。 孟音音沉默了。 因为她发现,玉姣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她和薛玉姣对上后,从来都是薛玉姣占上风,反观她,每次都没落什么好。 如此,薛玉姣似乎的确没有记恨她的理由……毕竟,薛玉姣就算对自己有仇,也早就报复过了。 意识到这个。 孟音音有些堵心。 玉姣这话,看似安慰她,但实则就是杀人诛心! 不过孟音音气归气,可心中的不安到底是放心下来,薛玉姣这出身当不上皇后,她呢,也只能选择一个阵营,目前这情况看,选谁都不如选她。 至少,在薛玉姣那,她是蠢的,好对付的,也让薛玉姣安心。 这样想着,孟音音便沉声道:“最好如你所说!可你记着,你既然答应了和本宫同盟,那便做好一条路走到头的准备!切莫左右摇摆,本宫最恨那墙头草了!” 玉姣连忙道:“是。” “只是……”玉姣微微一顿,又起了话头。 孟音音瞥了玉姣一眼,反问:“你还有什么只是的?一并说来!少在那卖关子。” 玉姣道:“只是你我同盟这件事,不能让宜兰郡主察觉到,否则会让宜兰郡主先对付我们,我们要做的,可是坐山观虎斗,而不是早早加入战局。” 玉姣这样一说,孟音音是明白的。 她的声音也跟着轻快了几分:“你说的本宫明白!就好比那白岁兰,我们都斗了个你死我活了,她还暗中看热闹呢!” 玉姣重重点头:“淑妃娘娘聪慧!” 孟音音笑了笑:“那你说,我们还要怎么做?” 玉姣道:“在外人面前,还请娘娘继续对妾冷漠苛责,至于妾,也会继续留在宜兰郡主的身边,为娘娘您探查消息。” 这件事可得说清楚了。 若是给秦宜兰发现,她和孟音音结盟了。 秦宜兰那边翻脸对付她,孟音音可未必会出手保她。 所以,这左右逢源,得做到位了。 玉姣曾经看过纵横论,现如今,她发现这后宫争斗,其实也用得上……合纵连横这个道理的。 如此一来,她在宫中,便有了两座靠山。 虽说这靠山没那么牢固。 但这两座靠山,至少不会主动针对她。 谁会没事儿针对自己的得力干将呢? 尤其是在这种大局未定的时候。 当然,玉姣的心中也清楚,这只是暂时的,若是有朝一日,秦宜兰或者是孟音音,谁真的在后宫争斗之中胜利了,登上后位。 那下一个。 就是针对她了。 所以,这只是暂时之计。 孟音音点头:“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玉姣这样想着,便用力掐了自己一下,让自己红着眼睛落泪。 孟音音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你……” 玉姣微笑道:“做戏得做全套了,得让我知道,我们关系不睦。” “娘娘,妾便先告辞了。”说着玉姣就一脸委屈地往后退去。 等着玉姣走了,孟音音还在愕然,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这薛玉姣的情绪转变也太快一些了! 怪不得,她当初斗不过薛玉姣。 和薛玉姣这种人当敌人,真是太可怕了! …… 回去的路上,春枝就关心地问道:“娘娘,淑妃娘娘有没有为难您?” 玉姣小声道:“没有,她现在不但不会为难我,反而还要和我联手呢。” 春枝愣了一下:“可是娘娘您不是已经和宜兰……” “在这宫中,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玉姣颇为冷静地说道。 而且不管她和秦宜兰合作,还是和孟音音合作,那都是权宜之计。 这两个人,一个当年想杀她,一个前不久还刺杀她。 她对这样的人,可不需要有什么忠诚和原则。 玉姣和孟音音见面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秦宜兰的耳中。 秦宜兰听完青绫的禀告,没太放在心上:“孟音音这个人,从前就嚣张跋扈没什么脑子,如今能在宫中有一席之位,不过是因为她那兄长,于陛下有救命之恩罢了。” “她昔日在薛玉姣的手下没少吃亏,如今怎么会不寻到机会,去报复她一二?”秦宜兰轻笑道。 “是啊,听说那玉婕妤一边往回走,一边哭着呢。”青绫补充道。 “不过郡主,如今她被禁足,还被孟淑妃欺负,咱们管吗?”青绫问。 秦宜兰随口道:“是她自己没本事,我给她创造机会,她却惹怒了陛下禁足,至于她和孟音音之间那是旧怨,我管什么?” 当然,秦宜兰的心中也清楚,萧宁远会这么生气,肯定是宫宴上,她们惹了楚钦月不快。 萧宁远为了楚钦月,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了! 往后指不定,还要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呢! …… 这个消息,同样也传到了萧宁远的耳中。 萧宁远将楚钦月送回楚妃殿,便回了玄清殿。 “夫人回去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藏冬继续道。 藏冬依旧称呼玉姣为夫人,因为他知道,婕妤这个称呼,只不过是暂时的。 旁人兴许察觉不到,但他日日跟在陛下的身边,焉能不清楚陛下真正的心思? 气归气。 但陛下的心中,从来都是有且只有那一位的。 萧宁远听到这,脸色一沉,接着便冷声道:“赏!” 藏冬有些疑惑:“给夫人送赏赐吗?可陛下您不是刚刚幽禁了……” 萧宁远打断藏冬的话,沉声道:“赏孟淑妃,差人将准备给楚妃殿送去的赏赐,送到淑妃殿。” 藏冬不解:“啊?陛下……您这是……” 他刚开始讶然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了,陛下这是不能亲自为玉夫人出气,用旁的方式,教训孟淑妃呢。毕竟以楚妃殿那位的手段,孟淑妃很快就要倒个霉了。 萧宁远赏了孟淑妃后,坐在桌案前,心中久久无法安定下来。 脑海之中,一直出现玉姣含泪的样子。 忽地,萧宁远起身往外走去。 藏冬瞧见了,吓了一跳:“陛下,外面还下着雨呢,您这是……” “见她。”萧宁远的声音清洌。 说话间,他就急切地迈入了雨中。 第609章 来人 这场雨,来得很急。 玉姣还没到揽月居的时候,天就阴沉了下来,明明才傍晚,可是这黑云压得整个皇城,好似瞬间入了夜。 玉姣瞧见势头不对,便带着春枝往回小跑着。 可饶是如此,两个人还是被雨淋了。 玉姣此时正在屋内,拍打着身上的水,发髻已经被雨水沾湿。 本来明艳的美人,被风雨这么一摧打,便如同雨中娇花一样,美又让人觉得脆弱。 春枝瞧见了,心疼不已:“夫人,奴婢这就为您烧水。” 这揽月居里面那两个游手好闲的太监,自是指望不上的。 想起那两个太监,春枝就生气。 虽然不会主动为难主子,可也是不务正业的厉害,整天除了在门口乱晃悠说闲话,或者是眯着眼睛睡觉,什么正事儿都不干! 不过这样也好。 毕竟这两个人的来历,她们也不清楚。 远着一些,总也比这些人贴身伺候,暗中下毒要来得好。 春枝去烧水了。 秋蘅在隔壁哄着锦儿。 刚才玉姣回来的时候,去探了一眼,锦儿已经睡着了。 玉姣的身上都是雨水,又冷又湿的,也没敢去抱孩子,于是吩咐秋蘅照看好锦儿,就先回来,准备沐浴。 春枝的动作很是麻利。 没多久就将水烧好了。 又一趟一趟的,拎到了屋内的浴桶之中。 等着都忙好了,春枝又要过来帮着玉姣更衣,玉姣见状便温声道:“你也淋了雨,便不用在这伺候了,回去也沐浴一下,免得病了。” 春枝笑着说道:“奴婢刚才烧火的时候,身上都烤干了!” 玉姣笑道:“你这忙前忙后的,难道不累吗?听话,回去休息!今天晚上便不必在这跟前伺候了。” 这么大的雨。 她也不打算出门了。 一会儿沐浴后,便好好睡上一觉。 等着明天醒来,希望是个好天气。 春枝迟疑一下:“娘娘……这行吗?” 玉姣笑了起来:“有什么不行的!快点,这是命令!” 春枝知道玉姣也是心疼自己,便道:“那奴婢就回去了,哦,对了,刚才一起拿过来的点心,娘娘记得吃。” 今天下雨,没有人过来送饭,她本想亲自出去取,但主子说不必了。 她知道,自家主子是最好的主子! 瞧着她好似干了许多活,但实则……不管是宫中还是后宅,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人,大有人在。 遇见主子,她们已经足够幸运。 春枝走了后,玉姣便更衣沐浴。 当她浸入温热的水中,她才觉得整个人舒缓了不少。 这一天,看起来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但对于玉姣来说,依旧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或者是说,自从入宫后,她便小心谨慎着,处处惊心。 不说旁的,就说那孟音音,若不是她今日能言善道一些,那孟音音可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她从前想着,想要绝处逢生,便是抓住萧宁远的心复宠。 可萧宁远下令让她禁足,让她心中的信心,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甚至觉得。 会不会是她真如萧宁远说的一样,是她自作多情了? 萧宁远当真,一点都不在乎她吗? “谁!”玉姣正思索着,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吓了一跳。 刚才春枝出去的时候,她忘记了从里面拴门。 当然,她也的确没有落拴的习惯,毕竟寻常时候,没等她睡醒,春枝和秋蘅便在屋中伺候了。 如今这门外,忽然间传来了声响,让玉姣惊了一下。 屋外没人应答。 玉姣再仔细听去。 外面风声雨声交织着,仿若她刚才听到的脚步声,是幻听一样。 玉姣心中暗道,许是她真的听错了。 许是那两个,不务正业的太监,在回廊之中行走……虽然说这种天气,那两个太监定是在偷懒躲闲。 就在玉姣要放松警惕的时候。 伴随着一声响雷。 屋外被闪电照得如同白昼,与此同时,玉姣目光所及之处……便瞧见,窗棂外面,似乎站着一个黑影。 她的脸色一变。 这是有人在偷看她沐浴吗? 怎么会这样?这可是皇宫大内!虽然说她只是一个不得宠的婕妤,可她也是萧宁远的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觊觎萧宁远的人! 玉姣知道,自己美色惑人,但如今她已经是宫妃了啊! 玉姣的脸色一白,很想起身去拿衣服,但这样一起身,岂不是叫人全看去?所以玉姣只能将整个人,往水中埋去。 就在此时,又是电闪雷鸣。 除却窗外的黑影,门那处又有了声音。 吱嘎。 有人推门进来了! 玉姣的脸色一白,忍不住地想要尖叫:“救命!” 玉姣喊了,但是风声雨声太大了,根本没人听到玉姣的呼喊声。 一阵冷风灌入,那人飞快地进来,顺便关上了门。 烛火已经被刚刚灌入的冷风吹灭,此时的屋内,陷入一片黑暗,玉姣根本就看不清楚来人。 她哆嗦了一下:“你……你别乱来啊!别乱来啊!我可是,可是当今陛下萧宁远的女人,你现在退出去,我不同你计较,可你若是乱来,萧宁远定会……定会将你斩首!” 屋内的人没有再说话了,反而走到了桌前,摸起桌子上的火折子,点燃了烛火。 烛火摇曳了两下,终于稳住了一个颇大的火苗,将屋中照亮。 玉姣惊恐地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人,那人的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兜帽披风,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身形。 玉姣强忍着害怕,努力伸手去够自己放在一旁的衣服。 如今人都进屋了,她不穿衣服还等着吗? 她本以为,这个人只是偷偷看一眼,可没想到这狂徒,竟然有胆子进来! 萧宁远回头的瞬间,便见玉姣已经转身去拿衣服,此时的她,整个人都在浴桶之中,墨色的发,因为湿了水,所以顺着她雪白的脊背,蜿蜒而下。 她正在伸手去拿衣服。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轻轻地触碰玉姣。 玉姣察觉到了,冰冷的触感在自己的肩头,也顾不上拿衣服了,转过身来,一巴掌便甩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落定。 玉姣也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第610章 小舟 当玉姣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 玉姣就更想哭了。 她是真没想到,来的人是会是萧宁远! 屋外背对着窗棂站着的藏冬,见萧宁远进去,便缓步离开。 也不是真的离开,他得在这附近巡查,莫要让人察觉到陛下来了此处。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将披风上的兜帽摘了下去,那披风已经被风雨染湿。 他正沉着脸,看着面前的她。 玉姣哆嗦着,打算将自己刚才扇萧宁远的手收回来。 萧宁远却抓住了她的手腕。 玉姣有些懵了,这是什么情况? 萧宁远两个时辰之前,禁足了她,说了不许任何人来探望,这天黑了,他自己竟顶着雨来了?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但玉姣很快就想明白了,不管萧宁远来做什么。 她却得做点什么! 这对于她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男人么,她就不信没有不贪色的,而她,除了一身色相,一无所有。 这样想着,玉姣便主动从浴桶之中站起身来,往萧宁远的身上靠去。 萧宁远微微皱眉,松开了玉姣的手,并且将玉姣推开。 玉姣微微一愣,抿着唇看着萧宁远,他这是在拒绝自己吗? 却见萧宁远已经退下了那身染了雨水的披风,将那披风随手扔在一旁,接着便目光深邃的,走到了玉姣的跟前。 没等着玉姣反应过来。 萧宁远已经一把将她从水中拉出,抱着她往床上走去。 外面风雨交织。 屋内也风雨交织。 良久,久到红烛烧掉了一大截儿,外面的风雨虽然还在继续,但屋内的风雨,却停了。 玉姣此时趴在萧宁远滚烫的胸膛上,看着面前的男人,有些恍惚。 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萧宁远夜探香闺,和她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所以,萧宁远不打算为了那楚钦月守身如玉了吗?她可听说,自从萧宁远当上皇帝后,只去过楚妃殿。 一如当初,萧宁远独宠她。 不过玉姣还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此时不能提起楚钦月这个人,更是不能提起让萧宁远不痛快的事情。 萧宁远能来,便说明……不管他们是否有感情,他都是迷恋她美色的。 只要这个男人,对她有所图,她便能借着这个男人翻身。 这样想着,玉姣轻轻道:“陛下。” 说着玉姣便将头贴在了萧宁远的胸膛上,去听萧宁远坚定有力的心跳声。 萧宁远将怀中的玉姣,抱紧了一些:“嗯。” 玉姣还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可谁曾想,此时男人的呼吸已经均匀了下来,再去看,萧宁远竟已经睡着了。 次日清晨。 萧宁远天不亮就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为玉姣盖好被子。 然后,穿好衣服,离开了屋子。 等着到隔壁的时候,萧宁远微微一顿,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屋内的秋蘅,正趴在桌子上睡着,旁边的提篮里面,是个白嫩可爱的孩子。 萧宁远缓缓地走了过去。 已经过去好些日子了,太医已经确定他的身上不会带着疫病了,他方敢这样近距离地接触他的孩子,他和玉姣的孩子。 就在此时,锦儿忽然间睁开了眼睛,眼瞧着就要哭出声音来。 萧宁远连忙将怀中的孩子抱起。 萧宁远是会哄孩子的。 从前在行军的时候,他曾经捡到过一个婴孩,他不放心旁人哄,亲自照顾了好些日子,等着寻到孩子的父母,才将孩子送了回去。 说来也怪。 萧宁远这么一抱,孩子就乖了起来,不但不哭了,反而眼睛亮晶晶的,去看面前这个伟岸冷俊的男人。 萧宁远抱了好一会儿。 才恋恋不舍的,将孩子放下,并且将湿掉的尿布拿了下来,轻手轻脚的,为孩子换了尿布,又盖了被子,这才退出了房间。 藏冬早在揽月居临水的那一面,停着一艘小船了。 趁着天光没有全亮,借着如雾细雨的掩护,主仆两个人,悄然地消失在了内湖上。 …… 秋蘅缓缓睡醒的时候,瞧见孩子被换过尿布了,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 她抱着孩子往外走去,正好碰到春枝:“春枝姐姐,刚才你来过锦儿的房间啦?怎么没喊醒我?” 春枝疑惑道:“什么?” “你为锦儿换了尿布,怎么没喊我呢?”秋蘅很不好意思,自己太贪睡了,其实也不是贪睡,是昨夜风雨大,锦儿醒了一回,她没休息好。 春枝笑道:“我才起来,还没看过锦儿呢。” 秋蘅愣了一下:“那是夫人?夫人起得这么早吗?” “怎么了?”春枝见秋蘅的神色有异。 便道:“怎么了?” 秋蘅就将有人为锦儿换了尿布的事情说了。 春枝疑惑道:“可夫人还没起床呢,此时还睡着呢,会不会是你记错了?是你自己迷迷糊糊的换了?” 秋蘅若有所思道:“也许……是……是?” 真是她睡糊涂了? 秋蘅忍不住地拍了拍脑子,这年纪轻轻的,怎么记性就不好了?果真,谁带孩子,谁傻三年。 玉姣这一觉,睡得很沉。 昨夜萧宁远胡闹的厉害,她累极了,所以清晨就没起来。 等着玉姣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 她看着空荡荡的床,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昨夜……她是做了梦吗?当玉姣垂首,往自己身上看去,那尚未完全消退的痕迹,又告诉她,那些事情是真实存在的,不是一场梦。 所以,萧宁远昨天夜里,真的趁着夜色来过了? 第611章 会有下次吗 玉姣想到昨天夜里的事情,只觉得面红耳赤的。 但除却羞涩,她还有几分恼意。 萧宁远这是什么意思?夜里过来一句话不说的,就将她睡了,然后早上又没了影子! 倒是把她的禁足解了啊! 按照常理来说,不管是为了美色还是为了其他,他的心中既然还惦记着她,愿意和她共度良宵,那他为何还要将她禁足再此? 是为了楚钦月? 玉姣不清楚为什么,她素来冷静,可是一想到萧宁远和楚钦月之间的事情,便会失了惯来的冷静。 这件事若是放在从前,兴许玉姣早就看透了。 但如今萧宁远真是太宠爱楚钦月了,甚至愿意为了楚钦月和朝臣和秦家对抗。 尤其是那一日,她亲耳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除此之外。 玉姣这个人,除了柳小娘的爱护之外,从小到大,一直被永昌侯府忽视着,从未有过半点偏爱。 这人被忽视久了,被不爱的久了。 难免就会不自信。 其实玉姣也是不自信的。 哪怕她身负美貌,可当她回到永昌侯府的时候,那些人依旧是一口出身卑贱,满口贬低之意。 要知道她经历那些的时候,甚至还未及笄。 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少年时候的不幸福遭遇,往往会影响人一生的秉性,比如玉姣……她的骨子里面,便不那么自信。 她甚至不敢想,萧宁远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只觉得这种想法是痴人说梦。 就在玉姣思绪纷乱的时候。 春枝从外面进来:“娘娘。” 玉姣回过神来看向春枝。 春枝的手中拎着一个食盒,她问:“是饭食吗?刚好我饿了……” 春枝开口道:“奴婢还没有打开看,这东西是刚才藏冬送过来的。” 说到这,春枝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说是陛下交代了,娘娘一定要一丝不剩的都用了。” “娘娘,看起来陛下对娘娘还是有心的!这不,虽然罚了娘娘禁足,可还是给娘娘送了东西过来呢。”春枝一边说一边将那食盒放下,然后打开。 里面出现的既不是饭菜,也不是担心,而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这……”春枝看着这汤药有些茫然了。 玉姣已经从床上起身,往这边走来,当玉姣看到那一碗汤药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些难看。 春枝或许不知道送来的是什么! 但是她已经猜到了! 这怕不是避子汤! 萧宁远这个混蛋王八蛋,昨夜春宵一度,他到是舒爽了,如今竟然送了避子汤过来!这是怕她有了孩子,威胁到楚钦月的地位吗? 还是说。 萧宁远根本就没打算,让她解了禁足,只想在需要的时候,来她这睡一觉? 萧宁远当她是什么了? 玉姣沉着脸,拿起那正好温热的汤药,一口气喝下。 春枝问:“娘娘,这药是……是陛下知道娘娘您身体不好,特意送来的补药?” 玉姣心中沉闷,不太想提昨天夜里的事情,于是就道:“许是,左右不是什么毒药,萧宁远若是想杀我,到也不用这样大费周章。” 春枝又折返出去拿了饭菜。 从门口过去的时候,瞧见揽月居的太监杨成元领着那瘦麻杆一样的小太监,在门口嗑瓜子。 春枝心中有火,但最终还是压抑了下来。 没多久的时候,春枝拿了饭菜回来。 此时秋蘅也抱着锦儿过来了。 玉姣的胃口一般,简单的吃了几口后,便将锦儿抱了过来,问道:“锦儿吃了吗?” 春枝道:“刚才藏冬过来的时候,带了羊乳。” 秋蘅看向春枝,忍不住地说道:“春枝姐姐为了这羊乳,对藏冬说话都柔声细语的……这可真是苦了春枝姐姐。” 春枝给了秋蘅一个不要说下去的眼神,她不想让玉姣知道这糟心的事情。 从前春枝对藏冬,有用的时候喊一声藏冬哥哥,没用的时候就是呼来喝去的,总之从未落过下风。 但如今,她得托着藏冬拿羊乳,所以面对藏冬的时候,气焰就少了几分。 总之,为了这羊乳,春枝还是受了憋屈的。 玉姣听到这皱了皱眉。 她觉得萧宁远做得太过分了,连着羊乳,都要自己的婢女去求来。 他真是一点都不管锦儿吗? 等着下次萧宁远来的时候,她一定得问问萧宁远! 可……会有下次吗? …… 这一整天下来,揽月居里面冷冷清清的,玉姣仿若与世隔绝了一般。 秋蘅拿了晚膳回来的时候。 同玉姣说了一件事:“奴婢听说,今天晌午的时候,孟淑妃和楚妃娘娘在御花园碰到了,淑妃娘娘推了贤妃娘娘一下,后来陛下斥责了淑妃娘娘,还罚淑妃娘娘跪了一个时辰。” 玉姣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算太意外。 楚钦月能在宫中沉浮多年,又怎么可能真是能容人的存在? 寻到机会,自然会打压孟音音。 到是那萧宁远,惯会拉偏架的。 她虽然不喜欢孟音音,但单论孟音音和楚钦月这件事,玉姣觉得,未必是孟音音真动了手。 昨天她才提点过孟音音,不要当众动手,孟音音能忍住不对她动手,又怎么会直接对楚钦月动手? 不过不管怎么说。 这次孟音音和楚钦月,怕是要彻底对上了! 玉姣在用晚膳。 萧宁远也在用晚膳。 他这晚膳,是陪着楚钦月用的。 楚钦月道:“陛下,今夜可要继续宿在楚妃殿?奴婢已经将偏殿的被褥,重新熏蒸晾晒过了……” 说着,楚钦月就媚眼如丝地看着萧宁远。 她倒是希望,萧宁远能继续宿在这。 哪怕萧宁远不肯真的要她,但……只要把人留在楚妃殿,来日方长。 而且,只要她保守秘密,不说萧宁远住的只是偏殿,那整个后宫的人就都会觉得,她受宠! 是的。这件事对于楚钦月来说是一个秘密,她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 若真传扬出去,让人知道萧宁远嫌弃她的身子不干净不要她,没脸的是她,让人轻视的也是她!还不如就维持这种,让旁人觉得,她盛宠不衰的假象。 左右萧宁远,如今也没宠过旁人!说明萧宁远还是在乎她的。 只不过,他们之间还需要点时间。 萧宁远看向楚钦月,开口道:“孤要先去玄清殿处理这些政务,今夜便不宿在这了。” 第612章 下次 说完萧宁远也不给楚钦月挽留自己的机会,便拂袖离去。 楚钦月瞧见这一幕,神色黯然。 良久,织晴才小声道:“娘娘,您不必忧心,陛下勤政爱民,听说前朝准备开恩科,还有官员的罢免,这些事情都等着陛下处理呢。” “等着陛下将前朝处理好了,自会每日在娘娘这住下。” 说到这,织晴微微一顿:“而且陛下这么努力地掌控朝廷,也是为了早日打压秦家的气焰,说到底,都是为了娘娘您。” 楚钦月听到这,脸上的僵硬缓和了几分。 织晴长松了一口气。 这主子心情不好,奴婢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把主子哄好了,她能痛快点。 至于旁的……比如她其实觉得,陛下对娘娘,似乎总隔着点什么,她可不敢说。 …… 萧宁远回到玄清殿,倒是真的为了处理政务。 等着夜色彻底深了,萧宁远忙完一天的政务。 藏冬听到动静,便站在门口说了一句:“陛下,您今夜可还要去……” 话说到一半儿,藏冬正想继续说下去,玄清殿的门已经打开了。 萧宁远依旧是一身黑色兜帽斗篷,疾步从屋内走了出来,瞧着那样子,倒不像是往日的稳重,身上似乎多了几分少年的莽撞。 藏冬瞧见这一幕,唇角微微一扬,便也将自己身上的黑色斗篷盖上。 给人瞧见了他,岂不是连主子一起暴露了? 玄清殿拎着内湖处,有一个三面悬空的亭子,亭子下就停着一艘小舟,旁人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就算是瞧见了……也当是维护内湖的太监们藏的。 毕竟太监们还得去湖上捞水草呢。 今天一整天都在下雨,天黑了,虽然雨停了,可是湖面上还是飘荡着冷雾。 主仆两个人黑衣夜行,踏雾而来。 这也亏了是没人瞧见。 有人看到了,只怕觉得是见了鬼。 …… 此时的揽月居,其他人都睡下了,唯有玉姣,不知道是今天白日的时候起的太晚了,还是因为,她的心中还怀着某种期待,所以有些难以成眠。 她在屋中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心中空空落落的。 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就是心头莫名的有一种焦躁烦闷的感觉。 天明明很冷了,但玉姣还是觉得燥得慌。 于是玉姣便走到门口,打开门,准备出去透口气。 谁料想,这一开门。 玉姣就瞧见门外站着一个黑衣人影,正要过来推门,这大晚上的初初瞧见这一幕,玉姣吓了一跳,差点没尖叫出声。 倒是来人的动作更快,一把捂住了玉姣的嘴,接着就将玉姣带入屋内,并且反手关上了门。 玉姣整个人都陷入了那人的怀抱之中。 除却刚刚的惊吓之外,她已经反应过来人是谁了。 来的,正是萧宁远! 玉姣都要被气笑了。 萧宁远这是玩的哪出?作为一个帝王,想宠幸谁,用得着这样偷偷摸摸的吗? 而且这大晚上的,穿成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夜探香闺的采花贼呢! 玉姣的心中不愤,但她惯会隐藏心绪,会将自己伪装成柔弱的小白兔。 不管萧宁远来这是为了什么。 她便要让萧宁远贪恋她的身子! 这样想着,玉姣便直接勾住了萧宁远的脖子,将自己的樱红色的唇送上。 萧宁远被玉姣吻上的一瞬间,有些错愕。 他其实来这……只是想瞧瞧玉姣,昨夜是因为撞上玉姣沐浴,玉姣有主动勾引,他面对玉姣的时候,一直没什么自制力。 所以才胡闹了起来。 至于那汤,的确是他送的避子汤。 他的确不想让玉姣有孕。 确切地说是暂时。 倒不是为了别的,就算是宫中情况诡谲,他也会想办法护住自己的孩子,不想让她有孕,是因为她生完锦儿,还没有好好的养着,如今若是接着有孕,对玉姣的身体损伤太大了。 他要的,不是一晌欢愉。 他要的是长长久久的相伴。 但他着实没想到,玉姣刚见了自己,就这样热情主动。 纵然他只是打算来和玉姣说说话的,也被玉姣勾了个性起…… 玉姣见萧宁远僵在那,心中就想着,萧宁远宠幸了自己不知道多少回,还有旁地女人,如今装什么清纯? 这段时间玉姣的心中一直是有一口怨气的。 此时这怨气,汇集在一起,让玉姣一把扯开了萧宁远的衣领子,将手摸了进去。 她这是想豁出去了! 重新复宠,总好过一直窝在这揽月居,若能安稳度日也罢了,可她是当母亲的,总得为孩子筹谋! 否则,她的锦儿,岂不是重蹈她小时候的覆辙? 她这样想,不是责怪柳氏没当好母亲的意思,毕竟柳氏当初的身份更低,能护住孩子们长大已经很难得了。 但她觉得,自己做得可以比母亲更好。 玉姣这样的主动,终于将萧宁远的克制击了个粉碎。 萧宁远一把将玉姣抱起,走到床上。 接着玉姣就察觉到,带着松木香的炙热气息,就洒落在自己的身上。 暖帐生春,莺歌婉转中。 到了最后,玉姣都开始求饶了。 萧宁远才停了下来。 等着雨消云散,萧宁远看向窝在自己怀中的玉姣,想开口说话。 但怀中女子明显累极了,已经睡了过去。 萧宁远哑然失笑,然后将怀中的女子抱紧了一些,又为两个人拉上被子。 玉姣自生完孩子就身体发虚。 本就贪睡。 这晚上没睡觉,还幽会了萧宁远,早上自然就起不来。 秋蘅抱着锦儿往这边走来的时候。 就见春枝比画了一下:“嘘,小声一些,娘娘还没睡醒。” 秋蘅有些意外,压低了声音问道:“娘娘这两天,怎么越起越晚?是不是身体有何不适?” 春枝道:“娘娘这两天熄灯晚,许是心中沉闷,睡得太晚了……所以才起不来。” 秋蘅很是心疼:“真是苦了咱们娘娘。” “也不知道咱们那位陛下,怎么忍心让如花似玉的娘娘,在这冷幽的揽月居,独守空房……我若是男人,定每天夜探揽月居!”秋蘅继续道。 第613章 朝堂 春枝笑着打趣秋蘅:“当男人,那也得是下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我们就伺候好娘娘就行了,别想别的。” 秋蘅闻言叹息了一声:“春枝姐姐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能多想了,最近这两天脑子越来越不好用。” 说到这,秋蘅微微一顿:“我最近的记性真是越发的不好了,我明明记得,我睡着之前,锦儿的头是冲着东的,怎么睡一觉起来,锦儿的头就冲着西了?” 秋蘅还喃喃自语地补充一句:“看起来,我得想办法弄点核桃补补脑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 藏冬便来了。 秋蘅给了春枝一个眼色,春枝只能认命地调整好状态,让自己的脸上挂上假笑,迎了上去:“藏冬哥哥,真是不好意思,劳烦您跑这么一趟。” 藏冬被春枝这一声藏冬哥哥喊的心情很不错。 便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 羊皮酒壶里面装的是羊乳,食盒里面装的是药汤。 春枝将东西接过,放在了院中的石桌上。 接着,便看着藏冬道:“多谢藏冬哥哥。” 藏冬轻咳了一声,他自是知道春枝为何如此谄媚……为的就是这羊乳,但其实这羊乳,是陛下吩咐他送来的,只不过陛下交代过,送羊乳这件事莫要让人知道。 他只好顺水推舟,瞒下这个秘密。 其实前几日他送羊乳过来的时候,刻意逗弄过春枝,让春枝一定喊自己藏冬哥哥。 那个时候他也是气春枝用人的时候朝前,不用人的时候朝后。 想要捉弄春枝一下。 但如今见春枝这隐忍讨好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了。 他将自己怀中特意为春枝准备的点心拿了出来,开口道:“春枝,这是给你的。” 说话间,藏冬就红了脸。 春枝接了过来,又乖巧道:“谢谢藏冬哥哥!” “其……其实,你也不用这样谢我的,那羊乳其实……”藏冬打算说出实情。 却见春枝歪着头,讶然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 藏冬顿时就心虚了下来。 不能说。 说了,他敢保证,以春枝的暴脾气,可能再也不会理他了! …… 玉姣睡醒的时候,便看到了春枝往桌子上放药汤。 春枝回过头来,看向玉姣:“娘娘,您醒啦?” 玉姣点头,将目光放到药汤上。 春枝便道:“又是藏冬送来的,娘娘,你说这是什么药啊?我怎么觉得,娘娘今天都有黑眼圈了?” “是不是这药汤,有什么问题?”春枝继续道。 “不然把这药汤倒了,是药三分毒,不吃为好!”春枝补充着。 眼见着春枝拿起那药碗,准备去处理了,玉姣喊住了春枝:“等等,给我。” 暂时她的确不适合再有一个孩子,便认命喝药,而且这是萧宁远的意思,她也拒绝不了。 春枝狐疑地将目光递给玉姣。 她刚才说娘娘有黑眼圈是真的! 娘娘看起来好像脱力了一样,没往日那么有精神。 秋蘅进来的时候,就见玉姣在喝药。 她道:“春枝姐姐,我怎么觉得娘娘的精气神,好像都没了不少?像是被妖精吸了精气一样。” 玉姣:“……” 玉姣沉默不语。 是有妖精,姓萧的妖精!大晚上的来这痴缠她! 也亏了萧宁远不知道玉姣是这样想的,否则他定会问上一句,到底是谁痴缠谁?昨天他明明没想…… 玉姣斟酌了一会儿语言,打算把这件事告诉两个婢女。 但是刚要张口的时候,就意识到,萧宁远来的隐秘,自然是不想她之外的人知道的。 她把这件事告诉春枝和秋蘅。 会不会害了春枝和秋蘅? 毕竟君心难测。 伴君如伴虎。 于是玉姣便沉默了下来,没将事情说出来。 …… 玉姣这边像是被妖精吸了精气似的,那萧宁远却精神得很。 明明昨天更用力气是萧宁远,但萧宁远回到玄清殿的时候,整个神清气爽的。 上朝的时候。 他那紧锁的眉头,也舒展了不少。 “下月初九,便开恩科,从前秀才以上的考生,还有太学的学生,皆可直接参加会试,会试结束后,另择机殿试,务必在明年开春之前,选出人才,充盈官员。” 这段时间,贬了不少贪官庸官。 所以急着招募人才。 再加上新皇登基,总是希望多一些新面孔的,而不是旧朝臣子。 便是此时。 徐昭开口道:“陛下,臣有本……” 周放看向徐昭,想拉住徐昭,这混账玩意不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闹什么幺蛾子? 他觉得,自己得去和国公爷说清楚。 自己是真管不住这混账啊…… “说。”萧宁远沉声道。 徐昭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臣以为,前些时日翻了旧案,并且洗脱冤屈,且对孝惠皇帝忠心耿耿的家族,理应在恩科上,再加恩。” 萧宁远听了这话,便问:“依着爱卿的意思,应当如何加恩?” 徐昭心中想着,谁是你爱卿,但嘴上却说着:“依臣之见,如沈、柳、谢等,昔日大族,如今已经没落,陛下应允他们举荐名额,可直接参加恩科。” “另外,举荐者若通过恩科高中,便可以重用。”徐昭继续道。 “以此,方可慰藉忠臣之心,再现昔日大族荣光。”徐昭补充道。 周放听到这心中忍不住地想着,他和徐昭就是管死人事情的人官员,徐昭这厮,怎么还参与起恩科和举荐的事情了? 不过……还别说。 哎,还别说…… 徐昭这小子说的事情,有点子东西! 萧宁远环顾满朝文武,便开口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便是此时,秦啸便开口道:“臣觉得不妥,昔日大族,如今早已门庭零落,便是陛下给了举荐的名额,他们又用在何处?少不了涉及名额买卖!” 徐昭瞥了秦啸一眼,心中想着,也不知道安贞公主从何处,弄了这么一条野狗,代替她那不成器的儿子上朝! 张嘴就是汪汪汪! 他如今提出这个意见,必定是有原因的,用得着他汪汪汪吗? 第614章 加恩 徐昭忍不住地说道:“说得挺好听的,你自己不就是秦家举荐的吗?” 秦啸将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冷冽的眼神之中,带着些许的杀机。 徐昭却不怕死的继续说道:“怎么,你秦家能举荐,其他人家不能举荐了啊?昔日这些家族何等荣光,谁家不是忠君之辈,只因为那梁琰为了掩盖昔日真相,便尽数被抄家灭族!” “若今日不能给这些家族的后代一个交代,往后谁又愿意效忠?”徐昭冷嗤了一声。 周放想伸手去拉扯徐昭一下。 这种不愿意效忠的话,是随便能说的吗? 徐昭环顾四周,冷声道:“怎么,你们没人愿意站出来为这些家族说句话吗?你们不说,那我可就管不住这嘴了,万一说点什么得罪了众位,众位可不要介意啊!” 徐昭话锋一转,把目光落礼部那位李侍郎的身上:“李大人,你可是吏部的人,怎么不开口说句话?难不成你是最近忙着后宅的事情分了心?” 李侍郎只好站了出来:“我觉得徐大人所言极是,应当给这些人一个交代。” 谁家的后宅没点腌臜事? 他新纳的小妾,嚷嚷着要上吊。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他,他纳妾的时候可是你情我愿的不是什么强抢民女,但后宅闹腾起来,还让徐昭给知道了。 这要是在满朝文武面前说出来。 这不是给政敌送刀子吗? 大家心中都恨徐昭恨得牙痒痒,可是都怕下一个被点名。 于是就又出来几个应援徐昭的人。 萧宁远道:“众爱卿所言甚是,这件事便这样定了,沈大人。” 这一句沈大人,自然是喊沈寒时。 刚才为了沈、柳等家族求恩赏的时候,沈寒时身为局内人需得避嫌,所以什么都没说。 此时他走出来,看向萧宁远道:“臣在。” 萧宁远沉声吩咐了下去:“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各家各族,需要举荐多少人,也由你决定。” “是。”沈寒时拱手道。 众人瞧见这一幕心中明白,陛下这是格外的信任沈寒时,所以才将这件事交给沈寒时来办。 毕竟……这些被举荐的人,以后都要入朝为官的。 这些家族已经没落了,如今推恩举荐由沈寒时负责,以后这些家族,必定会以沈寒时为首,拧成一股绳,成为这朝堂上另外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好了,孤也倦了,今日便如此!”萧宁远摆手道。 徐昭瞥了一眼萧宁远,腹诽道,瞧着你那容光焕发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倦累的样子。 这指不定下朝,要去楚妃殿寻那楚钦月吗? 只是可怜姣姣,如今被禁足! 他想到这,就替玉姣觉得不值。 散朝后,徐昭落后了半步,等着沈寒时过来,便笑嘻嘻地喊了一句:“姐夫!” 这一句姐夫,让沈寒时额角的青筋一跳。 沈寒时这个人惯来自持内敛,除却在玉姣的事情上情绪波动厉害,便是在这徐昭的身上,总是控制不住脾气了。 一想到这小兔崽子,竟然将自己的妹妹拐了去。 他这心中就火气很大。 而且,他明明已经做主,让两个人马上和离。 也不知道沈葭被徐昭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说是不着急?等个一年半载的! 徐昭道:“姐夫,刚才那件事,我办得漂亮不漂亮?” 若说起这件事,沈寒时倒是赞叹地说了一句:“不错。” 徐昭的尾巴翘上天了:“瞧,你们这满朝文武,没一个中用的,还得是?” 这件事,倒也不是徐昭自作主张。 而是朝堂上徐昭有一个人提起这件事。 所以萧宁远便暗示了下来。 若是旁的事情,徐昭或许会装傻推辞,但这件事么……涉及沈家,沈家那可是沈葭的母族,另外一个是柳家,那是他好兄弟薛琅的母族。 他早就说过了,做兄弟在心中。 不管薛琅还是沈葭,那都是他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啊! 于是这才应下了这件事。 只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没代价的,只怕他被秦家那只汪汪汪给记恨上了。 但……对于徐昭来说,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这汴京城中,记恨徐昭的人,可不少。 …… 玉姣被禁足在揽月居,但秋蘅和春枝还是可以自由出入的。 尤其是门口那两个太监,虽然不务正业了一些,可也是碎嘴子。 每天都在那闲聊。 所以,朝堂上的事情没多久,就传到了玉姣的耳中。 玉姣听到这,唇角微微一扬,开口道:“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秋蘅很是懵懂:“咱们柳家都没人了,这机会有用吗?” 玉姣道:“当然有用!” 这名额,还得善用起来! 这样想着,玉姣便道:“得想个办法,给宫外传个信,便说寻一些身世清白,品性好的读书人,若有人自愿加入柳家,愿意为柳家效忠,便可获得这举荐名额。” “若是能寻到,昔日柳家之人就好了……”玉姣叹息了一声。 其实柳家也不是完全没人的。 只不过当年的抄家灭祖,真是的是太惨了。 就算是有其他遗孤,也早就改名换姓不敢露头了。 玉姣想往外传消息,但是春枝和秋蘅离开揽月居还行,但要说离开皇宫,就有些难了。 那这消息?怎么传出去? 玉姣正发愁这件事呢,春枝就在揽月居的附近,碰到了正在巡查的尽夏。 原来尽夏也进宫了,只不过身为侍卫,在这皇宫之中不能一直陪在玉姣的身边,所以就被编入了皇宫巡查营,负责的,便是这揽月居附近的巡防。 如此一来,往宫外传消息,就简单了起来。 …… 萧宁远很快就知道这件事了。 他唇角微微扬起:“孤就知道,她是个聪明的。” 藏冬听到这,扯了扯唇角,他觉得陛下这两日,越发的离谱了。 自从去过揽月居两晚后,只要一提起关于玉夫人的事情,陛下的唇角就压不下来。 而且不管什么事情,他都能夸上两句。 看起来哪里还像是个九五之尊了?分明就像地主家好不容易娶到媳妇的傻儿子! 第615章 扶持 而且主子之前,不是说过,不太喜欢聪明过头的女人吗? 怎么到了玉夫人这。 玉夫人聪明,他也喜欢了? 都说女人善变,男人也善变啊! 萧宁远瞥了藏冬一眼,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藏冬道:“刚过午时。” 萧宁远微微蹙眉,似乎对这个时间很不满。 藏冬忍不住地说了一句:“陛下莫不是在盼着天黑?” 萧宁远故意板着脸看向藏冬:“大胆!你竟然敢揣测圣心!” 藏冬:“……”这还用揣测吗?陛下这个从来不喜形于色的人,如今已经将想见玉夫人这件事,写在脸上了啊! 主仆两个人正在这说着话。 外面就有人来通传:“楚妃娘娘到了。” 萧宁远和藏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藏冬从萧宁远的眼神之中,看出些许不耐。 藏冬给萧宁远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便往后退去,就让陛下一个人,在这好好享受这温柔乡。 楚钦月缓步进来,就瞧见萧宁远坐在案前看奏章。 她进屋后,缓缓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好一会儿,萧宁远才放下手中的笔,抬眸道:“怎么亲自过来寻孤了?” “陛下这两日,不宿在楚妃殿,连白天都不大去了,臣妾想陛下了。” 说到这,楚钦月拉长了腔调,似抱怨一般地说道:“臣妾还以为,自己要失宠了呢!” 萧宁远看向楚钦月,声音还算平和:“你多虑了。” 楚钦月道:“陛下,臣妾听说您要开恩科,还下旨推恩沈、柳等家族。” 萧宁远看向楚钦月。 楚钦月便凑到萧宁远的跟前,坐了下来,用手拉着萧宁远的衣袖,开口道:“陛下,能否将楚家,也写到这推恩名单之中呀?” 萧宁远沉声道:“放肆!后宫之人,也敢置喙前朝之事!” 楚钦月听到这,吓了一跳,接着就回过神来。 连忙往后退去,跪在了地上,开口道:“陛下恕罪,是臣妾一时失言。” 楚钦月有些后悔,她就不应该提这件事! 这段时间萧宁远宠着她,她便有些飘了,其实仔细想想,帝王不都是如此吗? 建宁帝是这样,萧宁远也是这样。 他们爱她,却只当她是可以逗弄赏玩的金丝雀,那偌大的权势,她不敢肖想,但连在前朝,留下自己的人都不行! 就在此时。 萧宁远起身,走到楚钦月的跟前。 楚钦月感觉到男人身上那让人压迫的气息,第一次觉得,有些琢磨不透这个男人了。 就在此时,萧宁远弯腰将楚钦月扶了起来。 “钦月,起来。”萧宁远继续道。 楚钦月起来后。 萧宁远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你的顾虑,孤心中清楚,这件事,孤允了。” 楚钦月微微一愣,意外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这是……愿意为自己做出让步了? 想到这,楚钦月便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几乎要真心,爱慕上这个男人了。 她的眼中带泪,感激地看向萧宁远:“陛下,您对臣妾这么好,臣妾何德何能……” 楚钦月说着,就伸手去抱萧宁远的腰。 萧宁远的身子一僵,很是不适,就要推开楚钦月。 外面传来了藏冬的声音。 “宜兰郡主,您不能进去!”藏冬急切地喊道。 可是秦宜兰,已经直接推门进来了。 这一进来,秦宜兰就瞧见刺眼的一幕,那楚钦月正抱着萧宁远!整个人都贴在萧宁远的身上了! 这可是玄清殿。 萧宁远处理政务的地方。 楚钦月竟然,竟然到玄清殿来引诱萧宁远! 楚钦月察觉到秦宜兰进来,反而更用力地抱了抱萧宁远。 萧宁远伸手拍了拍楚钦月的后背,这才缓缓拉开楚钦月。 接着萧宁远就道:“钦月,你先回去,孤答应你的事情,会差沈大人去做的,定会让你楚家满门风光。” 楚钦月点了点头。 接着,她才转身看向秦宜兰,似有些意外地看着秦宜兰道:“臣妾见过宜兰郡主。” “臣妾便不再此处叨扰陛下和宜兰郡主了。”说完,楚钦月便缓缓离去。 直到楚钦月离开玄清殿,秦宜兰的目光还落楚钦月的后背,良久,才收了回来。 萧宁远蹙眉道:“你冒冒失失到此,所为何事?” 秦宜兰便道:“陛下!原来您推恩,是为了她……” 今日前朝的事情传到了她的耳中。 作为如今朝中最大的势力,她自然是不希望,朝堂之中,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异军突起的。 秦啸在朝堂上,被那徐昭挤兑,她来这,本是想为秦家之人做主,提醒一下萧宁远,这个皇位是怎么来的! 但没想到,却亲眼瞧见了刚才那一幕。 原来什么推恩沈柳之类的家族,都是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将楚家,夹在其中扶持起来。 萧宁远看着楚钦月,开口道:“宜兰郡主,莫不是有意见?” “陛下!您别忘了,我才会是您的皇后!”秦宜兰沉声强调。 萧宁远道:“钦月的事情,和谁要当皇后,并无关联。” 说到这,萧宁远看向秦宜兰:“如今你今日来,是为了这件事,那便不必多言。” 秦宜兰觉得,心中窝了好大的火。 陛下竟然为了楚钦月那个贱人,做到如此地步。 从前在后宫独宠楚钦月也就罢了,她只要后位,只要权势。 至于萧宁远睡在何处,她也不是那么在意,至少,她不能表现出在意来。 而且,男人的宠爱总会流逝的。 但她没想到,萧宁远竟然要为楚钦月,在前朝布势! 这可直接侵犯到了他们秦家的利益。 秦宜兰张嘴想说点什么,却知道,自己约莫是劝不住萧宁远的,萧宁远为了那个女人,已经疯魔了! 既如此。 那就莫怪她对那楚钦月不客气了。 只不过,这件事不是简单杀了楚钦月就能解决的。 杀了楚钦月,只会让萧宁远因此记恨秦家。 所以得想个办法,让楚钦月失宠,然后再除掉楚钦月。 第616章 欺人太甚 玉姣问了两次时辰后,天就黑了下来。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此时还在玉姣的屋内。 玉姣抱着孩子,春枝和秋蘅在一旁说话。 秋蘅小声嘀咕着:“春枝姐姐,你有没有发现,娘娘有些古怪?” 春枝狐疑地看向秋蘅。 秋蘅这才小声道:“娘娘一直问时辰,好似盼着什么似的……只是咱们这揽月居,地势偏远,娘娘又被陛下禁足,哪里会有什么人来啊?” “你说……娘娘会不会是最近心中郁结,所以神情有点恍惚了?”秋蘅继续道。 其实秋蘅就差没明着说了。 她想说的是,娘娘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了,精神不太正常了。 她早就听说过,后宫之中有一些不受宠的妃嫔,独自幽居在冷宫后,时间长了,人就疯掉了。 虽然说揽月居的情况比冷宫好不少。 但也只是居住环境,这精神上,和在冷宫受的折磨,也没什么区别啊? 春枝低声道:“不可乱说!咱们娘娘不会这样的!” 在她看来,她家主子根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之前他们在伯爵府的时候,那日子可比现在还艰难呢,主子那会儿没名没分的,都能坚持下来。 如今怎么可能因为这点打击,就精神不正常了? 在玉姣的期盼之中。 夜幕终于降临了。 是的,她还是期盼萧宁远来的,总也好过,真被幽禁在此,想找一个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依旧是往日的时辰。 萧宁远乘舟踏水而来,他推开门的时候,便瞧见玉姣一身月白纱衣,坐在床榻上。 她赤着莹白的足,头发披散在肩头,带着几分纯真,几分魅惑地看向她。 她如妖精一般的,赤足跑了过来,轻声道:“陛下,您终于来了!” 说着她就伸手抱住了萧宁远,将自己手臂缠绕了上去。 萧宁远:“……” 再好的定力,也扛不住玉姣这般引诱啊! “姣姣……”萧宁远极力克制了一下自己,想要推开玉姣。 奈何,玉姣的唇已经封了上来。 从前在侯府的时候,玉姣可从未这样主动过,就算最开始被薛玉容逼着勾引他的时候,她也是怯怯的,何尝如这两日这般大胆? 萧宁远的自制力,又一次崩塌瓦解。 一晌贪欢。 玉姣瘫在床上,看着身旁的萧宁远,心中揣摩着,他的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想问,可又怕一开口,就破坏了两个人之间的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亲密关系。 萧宁远察觉到玉姣在看自己,便哑着声音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孤。” 孤怕控制不住。 玉姣撇唇,真是小气,看一眼都不让。 睡都睡了,还怕看吗? 萧宁远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玉姣:“……”是挺委屈的。 但嘴上,玉姣还是开口道:“臣妾不委屈,只要陛下能日日来看望臣妾,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萧宁远道:“你倒是个不贪心的。” 玉姣心中暗道,这男人不都喜欢乖巧懂事儿的女人吗?在侯府的时候萧宁远是这样,如今在宫中,萧宁远也是这样! “其实,你可以……”萧宁远正要说下去。 贪心一些。 外面便传来了藏冬的轻咳声音:“陛下,您醒醒。” 萧宁远的脸色一黑:“不是说了,不管任何事情都不要叨扰孤吗?” “楚妃殿那边闹起来了。”藏冬无可奈何地说着。 玉姣听到楚妃殿这三个字的时候,抿了抿唇。 藏冬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说是淑妃娘娘的婢女,撞见楚妃娘娘买香烛,如今在楚妃殿之中,找到了梁琰的灵位,如今淑妃娘娘还有宜兰郡主,都在呢。” “陛下还是去看一下。”藏冬继续道。 这么大的事情,萧宁远若是不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萧宁远此时看向床上的玉姣,玉姣便道:“陛下,您快去看看姐姐们,臣妾这没事儿的。” “只要您往后还会来,臣妾便欢喜了。”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看着玉姣,温声道:“那你先睡,孤明日再来探你。” 玉姣送走了萧宁远后,心中忍不住地想着,没想到孟音音的动作还挺快的,自己才给孟音音支了招,孟音音就付诸行动了。 但她刚才观察萧宁远的神色。 萧宁远听到这件事的时候,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并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该不会,连这种事情,萧宁远都能接受? …… 玉姣没疑惑太久。 因为玉姣睡得正踏实呢。 揽月居的外面,就闹了起来。 “娘娘,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可踏足揽月居!”杨成元那尖锐的声音,传遍了整个揽月居。 “本宫一定要见呢!”接着就是孟音音的声音。 “娘娘,您还是不要让奴才难做。”杨成元沉声道。 这说话的气势,倒是重了起来,竟然敢和孟音音叫板了。 春枝和秋蘅已经被声音吵了起来。 玉姣听到声音,也往外走去。 到揽月居门口的时候,玉姣就瞧见,孟音音领着那个叫鹊儿的宫女,站在门口,她双眼通红,看起来好似刚哭过,十分狼狈。 见到玉姣的一瞬间,孟音音便道:“让你的狗让开点,本宫和你说两句话。” 玉姣瞧着孟音音这样子,似乎不是来为难自己的。 于是就道:“两位公公能否通融一下,我不出这揽月居,淑妃娘娘也不进来,我们就在这门口说说话。” 杨成元迟疑了一下,便道:“那成,我们去旁边等着。” 说到这,杨成元又叮嘱了一句:“婕妤娘娘,可不能踏出这一步,还有,淑妃娘娘也不能进去一步!否则,奴才就禀告陛下。” 杨成元等人回避了。 玉姣便道:“淑妃娘娘深夜来访,这是……” 孟音音满脸怒火,但这怒火,却不是对玉姣的。 她咬牙道:“那楚钦月,简直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玉姣道:“娘娘不是已经让那梁琰的灵位,放到楚妃殿了吗?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孟音音听到这,顿时狐疑地看向玉姣:“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这不是才发生的吗?薛玉姣如今被禁足,怎么还能知道这件事? 第617章 真心难得 玉姣连忙道:“我猜想着娘娘做事果决,肯定已经将梁琰的灵位,放到楚妃殿了。” 孟音音听了玉姣这句恭维,便道:“事情我的确做了。” 玉姣狐疑地问道:“既然已经做了,娘娘怎么还生这么大的气?难道是手下人办事不利落,叫那楚妃察觉到了漏洞,所以扳回一局?” 不提还好,一提孟音音更窝火了。 “若是手下人办事不利也就罢了,这件事办得分明十分漂亮,可以说是人赃并获!” “可陛下他……”孟音音提起萧宁远,脸上怒色更浓。 “陛下他明明知道楚钦月怀念梁琰,却说什么,这是人之常情,说明楚钦月重情重义?”孟音音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满脸的不可思议。 可见她受到了不少震惊。 “陛下那是何等人物,如今怎么就在楚钦月的身上,黏黏糊糊的,遇事不决?楚钦月犯了如此大的忌讳,他竟还能容忍!” 孟音音看向玉姣,继续道:“我从前觉得你是狐狸媚子,可如今和楚钦月比起来,你这也不成什么气候。” 玉姣:“……”她能把这当成夸奖吗? “你倒是说句话啊!”孟音音见玉姣站在那听自己说,便忍不住地开口。 玉姣道:“淑妃娘娘想让妾说什么?” 孟音音见玉姣那一棍子打不出个水花的样子,心中有火:“当然是想个办法,帮本宫对付楚钦月那个贱人!” 玉姣道:“陛下有心袒护,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 孟音音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么大的事情萧宁远都忍下来,那可不是她做啥都没用?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 她这心中又不甘心。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想出个应对之法来,不然我拿你是问!”孟音音把火撒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道:“娘娘稍安勿躁,这件事刚出,楚妃必定有所防备,只怕我们再用什么手段,会被她第一时间察觉。” “如此,反而容易入了她的套。”玉姣继续道。 孟音音盯着玉姣问道:“难不成,我们就干等着?眼睁睁地看着那楚钦月如此嚣张?” 玉姣道:“机会就是等来的。” “娘娘若是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往后怎能登上后位?”玉姣反问。 孟音音似乎被玉姣说动了,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起来。 “那你说,要等到什么时候?”孟音音问。 玉姣觉得孟音音这个人,着实有些难对付。 不是说她有多城府,而是说她这个的……纠缠起人来,也真是可怕。 不过玉姣还是耐着性子说道:“这个妾也说不好,不过娘娘放心,若是有机会了,妾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更何况,除了娘娘您,不是还有宜兰郡主吗?想来宜兰郡主也不会坐以待毙的。”玉姣继续道。 孟音音听到这,神色缓和了些许:“那我们暂且就坐山观虎斗,等着你说的机会!” 玉姣笑道:“娘娘聪慧,如今夜深了,娘娘该回去休息了。” 孟音音点了点头,总算是被玉姣劝了回去。 玉姣被孟音音这么一折腾,就有些睡不着了,她坐在屋内饮茶,心中忍不住地想着今天的事情。 她觉得,这件事里面还是有些古怪的。 萧宁远当真在乎楚钦月,在乎到可以容忍楚钦月思念梁琰吗? 她觉得未必。 若是旁人,萧宁远或许还能大度,可梁琰,是萧宁远是杀父仇人。 萧宁远又怎么会允许,自己心爱的女人,祭拜梁琰? 玉姣的疑惑,一连着装了三日。 因为自那日萧宁远被楚钦月喊走后,便没再回来了。 听秋蘅说,是楚妃娘娘病了,萧宁远日日照拂楚妃。 这一日,天已经黑了。 玉姣早早的更衣,准备就寝——左右,她不想再等着盼着萧宁远过来了。 而且,萧宁远应该也不会过来。 他来她这,只是贪了几日的新鲜,等着新鲜后,说不准还是觉得楚妃好,尤其是楚妃这两日病了,他一定心疼坏了! 屋外传来些许声响,玉姣猛然抬头看了过去,却是春枝端了一只白瓷瓶子进来。 “夫人,这是奴婢刚去膳房为夫人寻来的,这里面装的是养生的药酒。” “夫人睡前用上一些。”春枝温声道。 夫人这些日子,总是没多少血气,看着精神不足的样子。 她琢磨着,夫人应该是产后体虚,没好好修复,这才央了藏冬,为自己寻一些可以补气血的东西来。 没想到,藏冬竟然送了一壶药酒过来。 说着春枝还为玉姣斟了酒。 玉姣抬手接过来,缓缓饮下。 这两天她睡的不是很安稳,饮一些药酒若是能入眠,倒也不错。 药酒没有玉姣想的难喝,入口只有一股子淡淡的药香,除此之外并不辛辣,反而有些回甘。 玉姣平时少饮,但春枝见玉姣爱喝,就又给玉姣斟了两回。 玉姣吃完药酒,就觉得恍恍惚惚的,径自躺到床上,准备入眠。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几何。 玉姣就察觉到,屋门又一次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站在了她的床边。 玉姣背对着那人,此时觉得床微微一沉,却是那人躺在了一旁。 接着,那人已经伸出手来,想将她揽入怀中。 玉姣半睡半醒,又醉了酒,再加上这两日的确生了几分怨气,便有些伪装不住,忍不住地讥了一声:“陛下,您怎么又想起臣妾了?” 萧宁远伸手拥抱玉姣的动作微微一顿。 不等着萧宁远说话,玉姣就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讥诮萧宁远,于是就转过身来,克制着心中的不满,然后媚眼如丝地看向萧宁远。 屋内没有烛火,但外面的月色正明。 月色散落在屋内,将玉姣照映的朦朦胧胧。 玉姣此时伸出手去,打算解开萧宁远的衣领。 但就在此时,萧宁远伸手摁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有些狐疑地看向萧宁远,忍不住地问道:“陛下来这,不就是为了这个吗?怎么?不喜欢这个调调?” 第618章 酒后真言 萧宁远微微一怔,有些意外地看向玉姣。 玉姣此时已经继续说了下去:“那陛下不喜欢妾主动,陛下主动一些?” 说着玉姣就拉起萧宁远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衣领处。 萧宁远被噎了一下。 他来这,自是来探望玉姣的,怎么从玉姣的口中说出来,好似他是何等猴急的好色之徒,只为了男女之事而来? 萧宁远端详着眼前的玉姣,良久,才意识到,玉姣好似是醉了。 萧宁远好笑道:“你吃酒了?” 玉姣摇头:“没有。” 她吃的那是药,怎么能算得上酒? 萧宁远闻着怀中女子的身上的酒香味,心中觉得好笑,明明吃了,还说没吃。 他斟酌着语言开口了:“吃了酒,那必定能吐几分真言?” 玉姣迷糊着摇头:“说了没饮酒。” 萧宁远却不管这个,继续问了下去:“那孤问你,你对孤究竟有几分真心?” 玉姣听到这,好似触碰到了内心敏感的地方一样,猛然间伸手推开了萧宁远,接着就从床上坐了起来,紧盯着床上的萧宁远。 萧宁远微微起身,靠在床头,含笑等着玉姣的答案。 玉姣却瞪着萧宁远,不满地开口了:“你这个人,好生的奇怪,你自己对我都没用真心,怎么还关心我用没用真心了?” 萧宁远:“孤何时不用真心了?” 玉姣嗤了一声:“您是真心贪恋臣妾的美色!至于真心……对您似乎也不那么重要?左右你来我这揽月居,每次不都是睡上一觉便走吗?” “既如此,还在乎什么真心不真心的?” 说到这,玉姣便道:“趁着时辰还早,陛下便早些让妾侍寝,等着天亮之前,您还得回去探望楚妃娘娘呢!” 若不是醉酒。 玉姣怕是永远都不会将心里话说出来。 萧宁远听玉姣提起楚妃,便道:“你很在意她的存在?” 玉姣冷声道:“妾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真的!” 话是这样说的,但看玉姣的神色便知道,玉姣真是在意极了!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神色,心情却莫名的好了几分,伸手将玉姣拉入怀中:“姣姣,原来你也会因为孤吃醋。” 玉姣翻了个白眼,男人是不是都有,喜欢看女人为自己争风吃醋的怪癖? 萧宁远道:“可你既对孤存着真心,为何又那么决绝地离开孤?” 提起这件事,玉姣就觉得心中有火:“您将一颗心都放在楚妃娘娘身上了,管臣妾为何这样做作甚?”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实话告诉您!若非被人追杀,妾才不想回来和旁的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呢!” 萧宁远:“……” …… 接下来,两个人又说了什么话,玉姣就想不起来了。 此时天已经亮了。 玉姣正神色复杂地坐在床边上,揉着自己的额角。 她昨天晚上都和萧宁远说了什么? 她甚至不记得,萧宁远究竟何时离开的! 她只记得,自己约莫说了什么,自己不想回来…… 这话是能说的吗? 这酒!当真是不能乱喝! 喝酒果然误事! 她是不是彻底把萧宁远得罪了?萧宁远以后……约莫不会来这揽月居了? 春枝和秋蘅进来的时候,便见玉姣此时正一脸愁容地坐在那。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睡了一觉,怎么心情看起来不太好?可是做了噩梦?”春枝关心地问。 玉姣的脸色难看到,已经让春枝和秋蘅察觉到不对劲了。 玉姣喃喃自语道:“比做噩梦还可怕。” 她这段时间过得太压抑了,以至于喝酒后,的确和萧宁远说的一样,酒后吐真言了。 这再好的筹谋,再好的隐忍,都要败在那药酒上了! 她想不起来后来发生的事情,索性就不去想了。 走一步看一步。 玉姣表现的好似十分看得开,但实则,一整天都没什么食欲。 直到夜幕降临。 萧宁远又一次,出现在了揽月居。 今日萧宁远来得早,所以玉姣还没有就寝。 许是还没来得及用晚膳,所以萧宁远提了食盒过来,此时他耐心的将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摆好,接着才看着站在一旁愣神的玉姣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陪孤一起用膳。” 玉姣连忙过来,打算帮着萧宁远摆一下饭菜,但却发现食盒里面,只剩下一壶酒了。 玉姣看到酒,神色有些复杂。 但看着萧宁远说道:“陛下,咱们还是不要饮……酒了?” 萧宁远笑着道:“怎么?姣姣是怕,酒后吐真言?” 玉姣:“……” 她沉默了一瞬,但接着观察着萧宁远的神色,见萧宁远的心情似乎还算颇为愉悦的,多少放下心来。 看起来,她昨天没说什么,特别让萧宁远恼怒的话。 否则萧宁远也不能心情这样好的打趣这件事了。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伸手,将白瓷瓶拿了出来。 见萧宁远要斟酒,玉姣就道:“陛下,让臣妾来。” 说着玉姣就伸手过去,准备将那装酒的瓷瓶拿过来,可萧宁远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玉姣的手就盖在了萧宁远的手上。 萧宁远眉毛一挑,总算是将酒瓶放下。 玉姣给萧宁远斟酒。 斟酒的过程之中,玉姣的手微微一抖,有些许酒水就洒到了外面。 玉姣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擦。 萧宁远摁住了玉姣的手,声音低哑地开口了:“姣姣,我们先用膳……” 玉姣听到这,就瞪大了眼睛看向萧宁远。 她知道萧宁远这是什么意思! 萧宁远这是觉得,她在勾引他! 天地良心,刚才她的确没这个想法,但这话说出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可信……毕竟,她当初好似,用过这样的手段,勾引过萧宁远。 想到往事。 玉姣的脸色胀红,连忙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开口道:“陛下您自己擦!” 说得好像她是什么色中饿鬼一样,若不是为了在宫中的地位,谁愿意曲意逢迎? 萧宁远笑着看向眼前的玉姣,自昨日玉姣酒后说了许多话后,眼前的玉姣,倒是比刚刚回宫的时候,多了几分真性情。 那个乖巧的、小意讨好的玉姣,固然惹人怜爱,但他更爱玉姣肆意真实的样子。 第619章 谁的真心 玉姣见萧宁远又笑了。 就觉得有些奇怪。 之前萧宁远过来,她小心讨好的时候,萧宁远好似也没这么高兴,反而自己破罐子破摔了,萧宁远的心情却好了起来? 难道萧宁远喜欢这个调调? 萧宁远道:“孤问过御医,你产后体寒,又因奔波没坐好月子,多饮一些药酒,对身体有益处。” 他拿的是药酒。 拿酒过来,自然不只是为了听玉姣酒后吐真言,更是为了玉姣的身体着想。 玉姣闻言,心中暗道,之前藏冬送来的药酒,竟然是萧宁远的意思吗?而且听萧宁远这话,应该是知道,自己生锦儿的时候,都遭遇了什么。 萧宁远抬手举杯:“孤陪你共饮。” 玉姣没了法子,也举起杯来。 一杯药酒下肚。 玉姣的眼睛,似乎朦胧了几分。 萧宁远道:“姣姣,这些日子,孤其实很想你。” 玉姣心中轻嗤,萧宁远怀拥楚钦月,怎么还想自己?这男人,哪里有什么忠贞之情? 萧宁远是帝王,她更不可能盼着萧宁远如此。 如她所料。 萧宁远心中有楚钦月,也有她。 这种不专一的情感,若不是为了生存需要,她是一点都不想要! 萧宁远又道:“孤知道,你这段时间,心中有很多疑惑,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孤都告诉你。” 玉姣道:“臣妾没什么好问的。” 就冲着萧宁远对楚钦月那个宠爱纵容的劲儿,她提起这件事,岂不是给自己挖坑? 萧宁远又道:“那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孤都愿意满足你。” 玉姣听到这,便道:“臣妾如今只是一个婕妤,若只是臣妾自己,臣妾自是不在乎的,但臣妾有锦儿……我不想让人说,锦儿出身卑贱。”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便道:“陛下能否,将臣妾的位份,往上升一升?” 玉姣和萧宁远在一起,时间不短。 但这还是玉姣第一次,向萧宁远要地位。 她刚才说的是真心话。 她不希望锦儿,经历她经历的一切。 而且,按道理来说……锦儿可是萧宁远唯一一个,光明正大得来的孩子啊! 那梁琮再好,也身世存疑,就算萧宁远认定梁琮,可朝臣们不认啊! 她要这位份,只是要回,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玉姣说完这话,就看着面前的萧宁远。 萧宁远沉吟了些许,便道:“姣姣,换一件,这件……容后再议。” 玉姣听到这,看向萧宁远。 他夜夜宿在这,瞧着对她恋恋不舍,说起话来也是旧情难消的,怎么如今自己要点实在的东西,他反倒是不同意了? 玉姣又道:“那陛下就解了臣妾的禁足。” 萧宁远微微蹙眉:“这个也不行。” 此时的玉姣,已经又饮了一杯酒。 她砰的一声,把酒盏放到了桌子上。 开口道:“陛下这也不肯,那也不肯的,那还来揽月居探望臣妾做什么?还假惺惺地问臣妾,有什么想要的做什么?” 说到这,玉姣就红了眼睛:“陛下想要臣妾的真心,可陛下却对臣妾虚情假意的!这着实不公平。” “臣妾其实不介意陛下宠着别人,只希望,陛下也能将臣妾放在心上些许,哪怕只有些许……”玉姣说着,便觉得格外的委屈。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道:“姣姣,孤这样做,其实都是为了你。” 玉姣听到这,看向萧宁远:“陛下这话,让人觉得好笑,您宠着楚妃,到是为了臣妾了?” 萧宁远又道:“孤瞧见你为了孤吃醋,心中其实十分欢喜,但……孤不想你难过,所以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他本是想,先听玉姣说,她是否有真心。 毕竟,当初玉姣决然离开的那件事,还是让他很是伤心的。 可此时,瞧见玉姣心痛的样子,他便觉得,这件事也没那么重要了。 他开口道:“薛玉姣,你给孤听好了,孤对你从来没有虚情假意。” “那陛下的情意可真多,能给妾,也能给别人。”玉姣轻哼了一声。 萧宁远:“……” 眼前的姑娘,刚才还说,只需要分一点宠爱给她呢,如今倒是介意起这个。 “至于楚钦月,从始至终,不管是从前,还是至今,孤都不曾有过半点动心。”萧宁远决定索性把话说清楚了。 这话是萧宁远是真心话。 昔日他和楚钦月在山洞中共度一夜,之后楚钦月便消失了无影无踪。 之后,他遇见了薛玉容。 当初的薛玉容,是永昌侯府的嫡女,虽然永昌侯府没落,但也是被教养的十分好的贵女,她冒认了他们共度一夜的事情,以此提出条件,让他娶她。 那时,萧老夫人想让他娶叶家女。 他便顺水推舟的应了这婚事,后来又发现,薛玉容欺骗,便打算毁掉了这门婚事。 再后来,薛玉容设计让人瞧见他们在一处,以此相逼。 其实,他若真心,想寻那山洞之中的姑娘,又怎么会被薛玉容逼迫? 无非是……觉得,这件事也没多么重要罢了。 楚钦月照顾了他,可他不也救了楚钦月的命吗?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亏欠的。 而且他不傻。 那夜,究竟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他焉能不知道? 既什么都没发生,又哪里来的梁琮那么大的孩子? 至于后来的种种,却是另有打算。 开始的时候,是虚与委蛇,后来,楚钦月刺死梁琰,以此投诚,他不想继续任由岭南王府势大,便顺着楚钦月的意,将楚钦月抬为宠妃。 让所有人都觉得,他推迟封后,是为了楚钦月。 他自己,自是什么都不怕的。 但秦家之人,手段歹毒,姣姣在宫外,尚且都能被追杀,若当真让人知道,他心中在乎的人,其实是姣姣。 那对于姣姣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有道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他不敢冒一点有可能失去姣姣的风险! 第620章 真心只一颗 他能做的,便是将姣姣安置在这揽月居之中,虽然偏远,虽然份位低,可恰是如此,才不会有人一定要除掉姣姣。 萧宁远说完刚才的话后,玉姣便愣住不动了。 萧宁远刚才说的话,她都听到了。 但是不知道为何,她好像有些听不懂。 其实话的意思很简单,萧宁远说不曾对楚钦月动过心,可既然不曾对楚钦月动过心,那昔日他和楚钦月私会又是为了什么? 还是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走心。 就好比从前在忠勇侯府。 萧宁远侯府后宅的那些女人走心了吗?定是没有的,否则后来也不会轻易就发落了这些人。 但就算是不走心,他依旧会纳了那些女人。 萧宁远见玉姣不说话,便问:“怎么?不相信?” 玉姣醉意朦胧地笑着:“陛下说什么,臣妾就信什么,您说没对楚妃娘娘动心,臣妾就相信。”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模样,便知道玉姣有些敷衍。 他有些恼火地看着萧宁远,沉声道:“薛玉姣,你说孤不曾对你用真心,却想要你的真心,那今天孤便告诉你,孤的真心只有一颗,早便给了你!” 玉姣歪着头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话在她的耳边不断地萦绕。 萧宁远说,他只有一颗真心,真心早就给了她。 她该相信吗? 她应该是要相信的,毕竟眼前这个男人,也没什么必要欺骗她。 只是男人的真心,未必留得长久。 就好比,当初她父亲,对她娘亲,何尝没有真心? 若无真心,便不可能有了他们姐弟三个了。 只可惜,真心虽好,却未必能长久留住。 萧宁远见玉姣打量自己,心中苦笑一声,纵然他放弃所有的骄傲,将自己的真心先捧了出来,她也不相信吗? 他便知道,这个女人不似看起来那般单纯,实则她是个十分有主意的人,甚至敏感多疑。 他如今将真心捧出,可她却未必愿意换之以真心。 …… 转日,玉姣有些头晕脑胀的起来。 萧宁远已经离开了。 甚至还将桌子上,独属于玄清殿的碗碟酒壶带走了。 她起来后有些失神。 她每每酒后都会有些记不住发生了什么,但这一次……玉姣却记住了。 她记得,萧宁远说,只有一颗真心,给了她。 玉姣仔细思量了最近发生的事情,便也明白过来,如今种种,多半儿是萧宁远为了护住她。 想到这,玉姣的唇角微微一扬。 她没有真正的失宠,这倒是一个好消息。 至于萧宁远的真心?他既然给了,那她便要将这颗真心,紧紧地抓在手中。 哪怕这颗真心,往后也会消散。 但抓住一日,是一日。 至于她自己的真心?她想,她是不配有真心的,或者是,不配将真心托付出去的。 若有朝一日,萧宁远发现真心被负,他尚且还是九五之尊,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可若是有朝一日,她的真心被负,她又将如何?只怕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从始至终,地位便是不平等的。 帝王真心,虽可贵,可帝王终究是帝王。 玉姣读过许多史书,也看过许多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但最终多半儿是潦草收场。 昔日宠妃,又有几个,能和那帝王携手到老的? 下位者,只有自己的一颗心,若是连着这颗心都不在了,那将一无所有,一败涂地。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没良心也罢。 她只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下一个柳氏。 但暂时的拥有萧宁远的真心,总也比不曾拥有的要好。 春枝和秋蘅进来的时候,见玉姣正心情颇好的坐在床边,好像近日里积攒的愁意,已经尽数消散一般。 见了两个人,脸上甚至还挂起了一丝如沐春风的笑意。 秋蘅看了看春枝,小声道:“咱们娘娘最近这心情可真多变,不会真的……真的脑子有问题了?” 忽喜忽悲的。 玉姣抬头看了一眼秋蘅,忍不住地说了一句:“秋蘅,你的声音可以再大一点。” 她都听到了! 她看起来,就那么像是脑子有问题的吗? 秋蘅见玉姣听到了,有些尴尬地道:“娘娘,我……” “知道,你也是关心我,但我没有脑子不正常。”玉姣好笑地说道。 秋蘅连忙道:“娘娘说的是。” 但秋蘅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嘀咕着,醉酒的人从来不说自己醉酒……这个道理,现在也适用。 不过不管娘娘变成了什么样,她都会一如既往的效忠娘娘。 玉姣见秋蘅的目光古怪,便知道这丫头的脑子里面可能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她也不想深究,随便秋蘅去想。 她起身走到秋蘅的跟前,将锦儿抱到怀中。 秋蘅和春枝一起走到了床榻的跟前,为玉姣整理床铺。 可这整理的时候。 两个人便在这床上,发现了一条男子才会用的帕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你看我,我看你。 良久,春枝才看着玉姣道:“娘娘,这是您的东西吗?” 其实春枝想直接把这帕子塞到玉姣枕下的,主子的私事,她们也不想过问。 但……春枝又担心,是这宫中有人用这帕子陷害玉姣和人私通。 所以这才问了一句。 玉姣瞥了一眼,一眼就认出来,这东西应该是昨日萧宁远用过的。 没想到竟然落在了她的床上。 她随口道:“是我的,放在那。” 春枝长松了一口气,不是人算计娘娘就好,等等……春枝刚松下的那口气,又一次提了起来。 这帕子的样子,可是男子才会用的! 而且娘娘入宫的时候,身上的所有东西她都是有数的。 那这帕子,是哪儿来的? 春枝这样想着,抬眸看了一眼玉姣,见玉姣神色平静,心中暗道,许是自己想多了。 娘娘做事素来有分寸。 这帕子总不可能是什么旁的男人的……毕竟这宫中,除却陛下,还有一些护卫,也没别的正常男人了。 春枝走到玉姣的跟前,帮着玉姣束发。 可这束发的时候,便见玉姣松散的领口处,有些许红痕。 这红痕,让春枝愣在了原地。 娘娘这是…… 第621章 释然 玉姣轻呼一声:“疼!” 春枝回过神来,连忙松了松力道,继续为玉姣束发。 玉姣发现,春枝今天有些手忙脚乱的。 还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将头发束好了,玉姣觉得自己的头皮被发髻扯得有些紧。 她自己用手松了松。 然后才神色温和地转过身来去看春枝:“春枝,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若是哪里不适,便去休息一日。”玉姣继续道。 春枝连忙说道:“奴婢没有不适。” 说到这,春枝欲言又止地看向玉姣:“娘娘……” 玉姣狐疑地看向春枝:“怎么了?” 春枝不敢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此时便道:“没……没什么……” 许是自己想多了。 许是昨夜有蚊子进来,叮咬了娘娘。 不然,总不能是陛下来过了?陛下若是真来了,总不可能还让娘娘禁足。 可若真有什么男人,不是陛下,是谁?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春枝就觉得脊背发凉了。 总之,这种不着实际的猜测,她不能说出来,也不能让旁人察觉到! …… 玉姣被禁足在揽月居,的确没什么人愿意来揽月居寻玉姣的晦气。 昨日孟音音是来了。 但孟音音根本没进得了院子。 玉姣也算看明白了,那看起来吊儿郎当,什么事儿都不敢的杨成元,多半儿是萧宁远的心腹。 明面上看起来,那两个太监像是不敬重主子的见风使舵之人。 可实际上,却牢牢地守住了这揽月居的门。 算是某种程度上,保住了揽月居的平安。 自昨夜萧宁远说了心意后,玉姣就觉得长久以来压在心头的沉闷,消散了许多。 天色暗下来。 萧宁远如约而至。 萧宁远一进屋子,便看到玉姣笑盈盈地看着他。 他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什么事情让姣姣这么高兴?” 玉姣笑道:“臣妾是因为陛下……” 萧宁远愉悦道:“原来是因为见到孤,心情才这般好的。” 玉姣道:“臣妾是觉得陛下,像是个……嗯,夜探香闺的采花贼。” 萧宁远:“……” 他板着脸看向玉姣:“孤可不是采花贼,倒是姣姣你,像是个勾人的女妖精,将孤勾来,拆骨入腹。” 玉姣噗嗤一声笑起来:“陛下您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呢,您不是自己愿意自投罗网吗?” 自从两个人重逢后。 玉姣便一直小心翼翼讨好萧宁远。 便是说话都不敢太放肆。 如今两个人之间,倒是恢复了一些往日的氛围,至少说起话来轻松自在多了。 萧宁远将食盒放下。 玉姣连忙拒绝:“陛下,今天臣妾可不饮酒!” 她饮酒后,惯会说胡话。 萧宁远哑然失笑:“不让你饮酒,陪孤用膳。” 让玉姣饮酒,不过是自讨不痛快罢了。 她喝醉酒后,说起话来,可颇伤人心。 玉姣麻利地走过去,将食盒里面的东西依次拿了出来,这一看,却都是玉姣爱吃的。 玉姣抬眸看了一眼萧宁远。 萧宁远笑道:“一起用膳。” “这些日子,你在这揽月居,过得很是清苦,人都瘦了。”萧宁远温声道。 等着玉姣坐下后。 萧宁远又给玉姣夹菜。 玉姣怔怔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饭菜不合胃口?” 玉姣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开口道:“陛下。您别对臣妾这么好。” 萧宁远听了这话,笑道:“这倒是奇了,旁人都求着孤能对她好一些,怎么到你这,反而不希望孤对你这么好了?” 玉姣抿唇:“臣妾心中有愧。”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问道:“什么愧?” 玉姣道:“臣妾暗中服用息胎丸,不想为陛下孕育子嗣。” 玉姣知道,这件事到底得摊到明面上说。 否则,就算萧宁远对她示好,也难免心中有疙瘩。 萧宁远愿意对她剖白心迹,那她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否则,再深的感情,也会在误会之中消弭,而她……虽然知道男子真心瞬息万变,可到底是想把这真情留的长久一点。 最好能长久到,她除却背靠萧宁远,依然有独自立身与这诡谲宫廷的能力之时。 萧宁远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玉姣,等着玉姣说下去。 “不是臣妾不想为陛下生子,而是从前那件事,对臣妾的打击很大,臣妾怕自己,怕自己再有身孕,也护不住那个孩子……”玉姣继续道。 她并没有将自己假孕的事情和盘托出。 什么事情能说,什么事情不能说,玉姣还是清楚的。 她和萧宁远,关系看起来更进一步,可玉姣也不敢将往事全部说出。 萧宁远点了点头:“孤知道。” “这不怪你,是孤没给你安全感。”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又道:“至于后来,妾其实不是想离开您,离开您的时候,妾还是很难过的……但那个时候,妾已经有了锦儿,妾想护住我们的孩子。” “只是没想到,妾到了织雪山庄,依旧不能安稳度日,这才决然假死离去。” 玉姣将假死这件事,粉饰成全部为了孩子。 萧宁远看着玉姣,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只是温声说道:“好了,姣姣,这些事情都过去了,你不必纠结。” “如今你既然回到了孤的身边,那这些往事,孤便不会追究。”萧宁远继续道。 不管玉姣说的是真是假。 只要她人,还在他的身边,就胜过一切。 刚刚知道她葬身火海的消息的时候,萧宁远便第一次尝到了害怕和心死的滋味。 后来知道她是诈死。 他的心中是有怒意的。 再到如今,他发现,他所有的害怕,愤怒,其实都不是因为,他舍不得她离去罢了。 如今不管如何,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那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玉姣见萧宁远对自己如此宽宏,便道:“臣妾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陛下这么好的宠爱。” 萧宁远重新为玉姣夹菜,便道:“姣姣若是不要孤的宠爱,那孤便去宠着其他人了?” 第622章 并肩 玉姣听到这,瞥了萧宁远一眼:“陛下想去就去,何必在这试探臣妾?” 萧宁远:“……”这女人好生的不讲道理。 玉姣又道:“陛下后宫佳丽众多,妃子众多,倒也不必要在臣妾这小小婕妤上,多费工夫。” 玉姣生说完这话,这才意识到,自从萧宁远表明心意后,她好似便会仗着萧宁远的心思,说话放肆了许多。 她此时倒是能体会。 当初孟音音在忠勇侯府,为何那么嚣张了。 不过玉姣到底不是孟音音。 她虽然仗着萧宁远的宠爱,在萧宁远面前肆意了一些,可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还有分寸在哪里。 玉姣还是清楚的。 不可能真的恃宠而骄到无法无天的地步。 如今玉姣这话,倒像是为了萧宁远争风吃醋一般的。 萧宁远听了这话,也不恼,反而感受到了玉姣的在乎。 这种感觉,让萧宁远觉得心中舒畅了些许,看起来,眼前这个女人,也不是全然的没有良心。 萧宁远道:“可孤就是喜欢你这小小婕妤。” 玉姣撒娇道:“那陛下这么喜欢臣妾,打算什么时候解了臣妾的禁足。” 萧宁远道:“虽禁足了你,可孤不是日日来探你吗?”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看向玉姣:“孤知道,你素来聪慧,应该清楚孤这样做的深意。” 玉姣故意道:“臣妾不知道。” “免得把自己的猜想说出口,陛下又要说臣妾自作多情。”玉姣又跟了一句。 萧宁远被噎了一下。 当初的确是他说玉姣自作多情。 如今到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无奈道:“你倒是记仇。” 玉姣道:“臣妾不只记仇,还记得谁对臣妾好。” 萧宁远笑道:“也罢,既然你想听,孤就说给你听,孤是怕那秦宜兰,谋算与你,所以才将你禁足在此。” “这揽月居虽然偏远冷清,但也正是因为这偏远冷清,才不至于让人容不下你。”萧宁远继续道。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沉:“给孤一些时间,待孤肃清朝野,便是迎你出来之日。”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萧宁远不说,玉姣也知道,萧宁远的处境其实很是为难。 倒不是萧宁远自己多没本事。 而且建宁帝那个昏君,早就将这多年江山积累下的财富,挥霍一空。 国库是空的。 朝廷上,无什么可用之良臣。 边关若非昔日萧宁远镇守,怕是早就让北燕入侵。 萧宁远接过的这个皇位,瞧着是至尊之位,其实那龙椅上,是长满了针尖。 稍有不慎,萧宁远就被咬被刺个头破血流。 而萧宁远登基,和安贞公主亦有很大关系。 安贞公主筹谋多年,岭南富庶,兵强马壮。 他还不到和安贞公主彻底翻脸的时候,到时候萧家军未必会怕这岭南的兵士,可两者相斗,粮草从何而来? 怕是还要从百姓那征收赋税。 可百姓如今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尤其是今年,南方闹灾,朝廷已经极力去挽救了,萧宁远甚至躬身前往,但到头来,还是有死有伤。 这千疮百孔的江山,经不起明目张胆的一闹。 所以萧宁远就算再不喜欢秦家之人,也得和秦宜兰,暂且平静相处。 然后再徐徐图之。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声音有些黯哑:“是孤做的不够好,总是有许多顾虑,不能什么都不顾的,同他们翻脸。” “这件事,委屈你了。”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道:“臣妾不委屈。” 从前萧宁远说过许多次类似的话,玉姣也说过不委屈。 但那个时候,玉姣的不委屈,不过是为了讨萧宁远欢心的假话。 可这一次。 玉姣说的是实话。 这次,她当真不委屈。 她道:“臣妾知道陛下的苦衷,若陛下当真,为了臣妾,不管这天下百姓,那您便不是臣妾敬服之人了。” 昔日她没有入忠勇侯府的时候。 她听闻萧宁远的战绩。 心中是斐然起敬的。 她当时便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为了护住这些素昧平生的普通百姓,愿意豁出性命啊? 如今,她更是明白萧宁远的顾虑。 她知道,萧宁远爱的不是这权势,而是不忍百姓涂炭。 萧宁远这个人,看起来冷硬无常,其实内心却是柔软的。 坚硬的外壳下,是一颗护民之心。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说道:“臣妾知道,您所作所为,皆是为了众民安乐,臣妾不要您在臣妾和众民之中选择,所以,陛下,您想做什么,您就放手去做。” 她这也是实话。 众民和她,从来都不需要选择。 因为她,本身就是众民,昔日若无萧宁远戍边,那燕北铁骑闯入之时,她怕早就没了命。 “至于玉姣,不觉得委屈。” “玉姣愿意,陪着陛下一起,肃清河山,还百姓个海晏河清。”玉姣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格外的坚定。 萧宁远听了这话,心中很是动容。 他没想到,姣姣竟如此懂他! 她其实可以更任性,更胡闹一些,她其实可以不用懂这么多大道理的。 可她偏偏懂了。 他看着眼前的玉姣,心中知道,没有一个人,比玉姣更适合,陪在自己的身边。 没有一个人,比玉姣更适合,捧上那一方凤印。 因为她和他一样。 哪怕幼年经历不公坎坷,哪怕被人嫌弃憎恶,哪怕都曾经卑如草芥。 可他们,依旧爱这人间,爱这山河。 正因为他们经历过许多辛苦,他们反而更能怜这世间之苦。 萧宁远伸出手臂,紧紧地拉住玉姣柔软的手,声音格外坚定地承诺:“姣姣,孤绝不负你。” 玉姣笑了起来来:“臣妾,也绝不负陛下。” 她的真心,也许还在游移,还不敢全然托付。 可,至少此时此刻,她愿意,愿意陪伴这个男人,走过这段孤独的路。 她也是真心的希望,这天下,能太平,每个人,都可以安居乐业。 第623章 紧张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认真道:“陛下,您解了臣妾的禁足,让臣妾同您一起,并肩为战。” 至于萧宁远说予她真心,不负她。 她信吗? 她相信,至少如今这情景,萧宁远说的话,应该是真心话。 他是帝王,想要一个女人,倒也没必要说假话,给不给她真心,她都只能是萧宁远的妃嫔。 但玉姣信归信,可心中依旧有属于自己的打算。 情爱一事,与她可以是锦上添花,可以是任何,但绝对不可能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不想当只攀附男人的菟丝,只在这揽月居,等待萧宁远来临幸。她要将自己的根扎牢。 而如今,局势虽乱。 却是一个扎根发展势力很好的时机。 玉姣很清楚,旁人的话再动听,也不如将权力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让人踏实。 她躲在这揽月居之中。 固然轻松。 萧宁远也会每日来探她,她做个心思简单的,乖巧等待宠爱的女子,完全可以过得无忧无虑。 但这种没有根基的无忧无虑。 很容易就变成镜花水月。 她不想贪图一时的安稳,她要的是长久。 萧宁远看向玉姣,眼前的女子美到妖冶的脸上,满是坚定。 他还想劝上一句:“姣姣,乖,你给孤一些时间,孤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玉姣却道:“陛下这是不相信臣妾?是觉得臣妾没有自保的本事?” 萧宁远温声道:“你已经是当娘的人了,为了锦儿……便不要胡闹了。” 玉姣听到这话,微微蹙眉。 胡闹吗? 正是为了锦儿,她才选择站出来,而不是躲起来。 谁知道,萧宁远以后会不会变心,会不会有其他的孩子?她若如今不打算,等往后真到那一天,再做什么打算就来不及了。 说到这,萧宁远便道:“这件事容后再议。” 萧宁远的语气坚定,不容否决。 玉姣抿唇。 萧宁远还是不明白,她想要什么,若有朝一日,她可以和萧宁远真正的并肩,或许,那个时候,才是她真的敢把自己真心交付的时候。 而不是此时。 萧宁远说一句话,便是金口玉言,她反驳不得。 事实上,她也没这个资格,去反驳一个帝王的话。 今日萧宁远来得早。 春枝还没有睡下,此时见玉姣的屋子里面还燃着烛火,便想过来看看玉姣是否有什么吩咐。 可当春枝走到玉姣门口的时候。 便听到里面有低低的说话声音。 声音很低,外面还刮着风,那风呼啸着,春枝听不太清楚里面的人说什么,只能隐隐约约的听到,那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脸色顿时一白。 她一边信任着玉姣不会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情,一边又难以忽视刚才自己听到的男子声音。 她并没有把这声音往萧宁远的身上去想。 主要是,最近宫中盛传,萧宁远独宠楚妃娘娘。 而且这段时间萧宁远对玉姣太冷漠太绝情了,谁会想到萧宁远来探玉姣? 就算是来。 春枝也想不到,一个帝王,来见自己的妃嫔,竟然是偷偷摸摸的……毕竟这明面上,可没人通传,皇帝要下驾在此啊! 春枝的手上,还端着一个白瓷盘子,里面装了一些点心。 此时她的手有些抖,想往前走一步,但最终,她还是选择往后退去。 她已经想清楚了。 不管娘娘见的是谁,娘娘做的是什么。 只要娘娘不说,她就当自己没看到没听到! …… 清晨的阳光,较往日明媚不少。 虽然说最终两个人之间,因为解禁足的事情,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 可知晓萧宁远对她的心意,对她来说,终究是一件好事。 玉姣站在外面,虽然很喜欢这明媚的阳光,可是秋风还是寒凉的。 于是玉姣就对着不远处的春枝说道:“春枝,拿一件披风过来。” 春枝此时还在扫地,似乎没听到玉姣的话一样。 玉姣便轻咳一声:“春枝!” 春枝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说是扫地,可是玉姣盯着看了一会儿,发现春枝还是只扫着那一块。 玉姣走了过去:“春枝?” 春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 春枝这次听到了,回过神来看向玉姣:“啊?娘娘?” 玉姣无奈地说道:“春枝,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这已经不是玉姣第一次发现春枝心不在焉了。 春枝连忙道:“没……没有……啊?娘娘,风这么大,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奴婢去给您拿一件披风啊!” 春枝说完就跑了。 玉姣哑然。 恰逢秋蘅过来,玉姣就对着秋蘅问了一句:“秋蘅,你可知道你春枝姐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秋蘅道:“没有?我看着挺对劲的啊。” 玉姣:“……” 秋蘅就是一个大傻丫头,她能指望秋蘅知道什么? 春枝拿了披风过来,玉姣披上。 此时秋蘅将春枝拉到一旁,小声嘀咕了起来:“春枝姐姐,刚才娘娘问我,你可是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怎么?藏冬欺负了你啊?” 这揽月居里面,那两个不管事儿的太监只在门口附近活动,不会往这边来。 除此之外。 就她们主仆三人,外加一个藏冬会来。 春枝看着一脸天真的秋蘅,心中想着,她心中的疑惑和不安,还是不要让秋蘅知道了。 于是就道:“没有人让我不开心。” 话是这样说的,但等入夜的时候,春枝就睡不着,站在院子里面吹冷风。 她心中想着,不去管这件事,可当夜幕降临,她还是忍不住的,去观察玉姣的房内。 屋内燃着烛火,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两个人。 春枝抿了抿唇,转身准备回去……可谁知道,就在此时,春枝瞧见一个熟悉的人影从揽月居临水的那侧回廊之中走了过来。 那不是藏冬吗? 藏冬往这边走的时候,也瞧见了春枝。 他急着过来,是有别的事情要通传给陛下。 所以便没时间和春枝说话,而是大步往玉姣卧房的方向走去。 春枝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 她连忙大喊了一声:“藏冬!” 第624章 忠心 藏冬被春枝喊住了。 春枝小跑着往这边赶来,便道:“藏冬哥哥,你怎么深夜来此啊?” 藏冬静默一瞬没说话。 这件事,的确不方便和春枝说。 春枝便道:“藏冬哥哥……那边的娘娘的居所了,您深夜到此,多少有些不方便,不如……你有什么事情,同我说。” “就算没什么事情,我们也可以到这边说说话。”春枝笑眯眯的。 娘娘的屋子里面,不知道还有个什么人呢! 虽然说她觉得这件事……可能不像是真的。 但她绝对不允许娘娘冒一点风险。 藏冬再好,那也是萧宁远的人啊! 不能让藏冬过去。 藏冬见春枝又对自己温柔起来,顿时警惕了些许:“春枝,你有话好好说,你一这样温柔……我总觉得,你又有什么目的。” 春枝:“……” “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春枝的脸上依旧挂着笑意。 藏冬暗道:“是,你就是那种人。” 不过这话,藏冬可没敢说出来。 春枝这姑奶奶,翻脸和翻书一样,一个不小心把春枝惹怒了,可没他什么好果子吃。 他自是不怕春枝的。 可人家春枝可是玉娘娘的贴身丫鬟,他可不敢得罪。 最最重要的是,他明明知道这丫头没什么良心,还是很喜欢她。 感情的事情上,谁先动了心,谁就会处处忍让。 藏冬道:“春枝,待我忙完公务,再来陪你说话。” 春枝见藏冬这样,心中琢磨着,藏冬来这,该不会是陛下要给娘娘传什么话? 可不管怎么样。 要是让藏冬去了娘娘那,发现了什么不正常的事情…… 想到这,春枝一个头两个大。 春枝伸手去拉住了藏冬。 藏冬无可奈何:“春枝,你这是怎么了?我真是有急事。” 说着藏冬就将自己的衣袖扯了出来。 他可不敢耽误陛下的事情。 到时候他挨罚是活该,若因此连累了春枝,可就得不偿失了。 藏冬迈着大步,走到了玉姣的门外。 屋内的人似乎已经听到动静,便说了一句:“进来。” 春枝离得远,没听到屋内有人说话,只瞧见藏冬直接去推门,她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去。 这人却猝不及防的,撞到了藏冬的身上。 藏冬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出。 被春枝撞到的时候,连忙转过身来半拥住春枝,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撞入了屋中。 玉姣讶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藏冬连忙回过神来,将怀中的春枝松开。 藏冬轻咳了一声:“春枝!” 春枝此时正愣愣地看着屋中的人。 什……什么情况? 屋子里面这个男人,是……是陛下!? 藏冬见春枝还没有反应,便伸手拉了春枝一下。 春枝这才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玉姣看着春枝,开口解释着:“陛下莫怪,春枝这几日,有些深思不宁的……” 萧宁远含笑道:“无妨。” 玉姣道:“春枝,你先下去。” 其实玉姣能猜到,春枝看到萧宁远是有多震惊的,但此时不是和春枝详细解释这些的时候。 春枝恍恍惚惚地下去了。 藏冬才道:“陛下,燕门战报。” 关于战报的事情,都是要第一时间呈现给萧宁远的。 萧宁远拿过那放着纸张的卷筒,看了一眼后,便拧眉道:“如今北燕,这是想趁我大梁皇位更迭,进犯我大宁。” “不过,将士们做得很好。”萧宁远的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欣慰的。 玉姣从萧宁远的言语和表情之中看出来了。 应该是那北燕,又进犯了,只不过被将士们挡了下来。 其实近些年,那北燕已经被打服了,边关已经有好几年安稳日子了。 但近些日子,那北燕许是又蠢蠢欲动了。 玉姣心疼地看着萧宁远。 这个皇位,当真是不好坐啊,如今内忧外患,其实当皇帝也挺不容易的。 …… 此时的楚妃殿。 夜已经深了。 楚钦月还坐在桌前,没有就寝的意思。 旁边的织晴过来劝着:“娘娘,时辰不早了,您该歇着了。” 楚钦月道:“陛下还是没来吗?” 织晴垂头,这是事实,但这话她若是说出来,娘娘肯定会不高兴,到时候下人的日子就不好过。 这样想着,织晴就道:“娘娘,陛下最近公务繁忙,您不要太忧心了。” 楚钦月道:“不对劲,还是不对劲。” 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告诉楚钦月,定然是有哪里不对劲的。 她沉声吩咐了下去:“给我盯紧了玄清殿,瞧瞧近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长眼的宫女,魅惑陛下!” 楚钦月微微一顿,冷声道:“若是有的话,那绝对留不得!” 她自是没办法轻易的去动秦宜兰,但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宫女,她自是可以随便就处置了。 这种事情对于楚钦月来说,不是第一次做。 所以,楚钦月吩咐下去的时候格外轻松。 她如今绝对不允许,除却自己之外,萧宁远的身边还有别的女人! 因为她如今也只有萧宁远。 若当真失去了萧宁远的宠爱,她在这宫中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 天未亮,萧宁远便从揽月院离开,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玄清殿。 春枝进了屋子,瞧见玉姣的时候,欲言又止。 玉姣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 春枝道:“所以这些日子,深夜来揽月居和娘娘相会的男子,一直都是陛下?” 玉姣点了点头。 说到这,玉姣便道:“这些日子?你是早就察觉到了吗?” 春枝尴尬地说道:“也不是很早,就是发现娘娘这有了男子的物品,还有……” 春枝越说越尴尬,便没将看到玉姣身上红痕的事情说出来。 玉姣道:“所以,你这两日忧心忡忡的,是觉得我同什么别的男人见了面?” 说起这个,春枝就委屈了起来。 “娘娘!您同陛下见面,瞒着奴婢做什么?你知不知道,奴婢有多担心?”春枝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 第625章 出事 玉姣见春枝这样,也有些心疼。 连忙解释着:“刚开始的时候,没告诉你,是因为陛下是悄悄来的,他不想让你知道……而且,当初我也不确定他的心意,自是不敢让你知道的。” “你知道得多,对你没什么好处。”玉姣继续道。 这的确是为了春枝着想。 若萧宁远真是偶尔来这解闷,还怕楚钦月担心,那肯定不希望有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 萧宁远是当皇帝的。 有道是君心难测。 玉姣还不想将自己的丫鬟置于危险的境地。 春枝听了玉姣的解释,就红着眼睛继续道:“娘娘,奴婢没有怪娘娘您的意思,奴婢知道,娘娘不说,定是有什么隐情,所以奴婢就是心疼娘娘……一个人要承受太多。” 玉姣把帕子递给春枝,温声道:“莫哭了,我没什么委屈。” “娘娘不委屈,那奴婢也不委屈。”春枝继续道。 玉姣看着春枝,心中还是十分感动的,春枝误以为她干的是杀头大事儿,还要为她掩饰。 可见其忠心。 玉姣本想找点东西赏给春枝,算是弥补。 可……这回头一看。 揽月居一穷二白。 萧宁远为了做戏逼真,可是一点好东西都没往这揽月居送! 想到这,玉姣便觉得,靠男人还真不如靠自己! 玉姣没有好东西赏,只能空口画大饼,含笑道:“好春枝,你待我这么好,往后我定不会薄待你。” “待到你出嫁的时候,我一定会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玉姣笑道。 春枝听到这,眼睛更红了,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娘娘!您就是不喜欢奴婢,才想将奴婢嫁出去。” 玉姣:“……” 她哑然失笑,春枝这丫头,这两天也是被憋坏了。 否则春枝也不可能说这样的气话。 恰逢这个时候,秋蘅抱着锦儿进来,神色惶恐并且警惕地说道:“娘娘,咱们这揽月居,可能进贼了!” 玉姣和春枝看了过去。 秋蘅又道:“今天早上奴婢半睡半醒的,就瞧见有人站在锦儿的旁边。” “不过娘娘别担心,奴婢已经检查过了,锦儿没什么大碍。”说这话的时候,秋蘅还是有一种心有余悸的感觉。 玉姣笑道:“不是什么贼。” “不是贼,那是?” “是陛下。”玉姣继续道。 这件事,早晚都得让两个丫鬟知道,那不如现在就说了,免得她们暗中猜测,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秋蘅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说道:“娘娘!这怎么可能是陛下?” “春枝姐姐,咱们娘娘最近是不是得癔症了?咱们还是赶紧想个办法,给娘娘请个郎中来看看。”秋蘅继续道。 那些冷宫之中的妃子。 就会因为过于思念皇帝得癔症。 每天都觉得皇帝来看自己。 娘娘如今这症状,看起来好似就是这样的! 前几日,她就觉得娘娘总是忽喜忽悲的,情绪不太稳定。 如今看起来,果然应了自己的猜测。 玉姣哭笑不得。 春枝无奈地瞪了一眼秋蘅,轻咳道:“乱说什么!” “我没乱说啊,娘娘都开始幻想陛下来揽月居了,这不是癔症是什么……”秋蘅继续道。 “不是幻想,是陛下真来了。”春枝继续道。 秋蘅反驳:“春枝姐姐,你也得癔症了?” 春枝:“……” 秋蘅此时,才从两个人神态之中,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你们是说,陛下真来揽月居看小主子了啊?” 玉姣点头:“抱歉,这件事出有因,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们,但陛下的确会来这揽月居。” 秋蘅茫然道:“可陛下来,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地来?” 玉姣道:“陛下他……也许是为了保护我。” 秋蘅当下就道:“娘娘,您可别糊涂,被男人给哄骗过去,哪里有这样保护人的?” “我要是他,定直接封您为皇后,到哪儿都风风光光的!”秋蘅继续道。 玉姣笑道:“好了,这件事他自有打算,不过暂时,我们都不要说漏嘴了,让旁人察觉到陛下来这揽月居探望我和锦儿。” 秋蘅还是不懂萧宁远的深意。 但玉姣吩咐的事情,秋蘅肯定遵守。 她连忙说道:“娘娘放心,奴婢绝对不将这件事说出去。” 秋日的天,很是多变。 刚过晌午,就又是一场急雨。 雨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玉姣见摸了摸锦儿的小手,觉得有些冷。便温声道:“春枝,把炭火燃起来。” 还没入冬。 但还是冷得厉害。 恰好,各宫的炭火才分发下来。 瞧着不算多,若是想用一冬,还得省着点。 但玉姣却不想管这个,萧宁远既然说着真心,旁的东西不赏下来,那冬天总不能让她这揽月居缺了炭火,冻到她和孩子? 要真如此。 那这萧宁远也真不是什么男人了! 炭火缓缓燃起,屋内暖了起来,玉姣就觉得有些疲惫,昏昏欲睡的。 玉姣本想,就靠在床上睡上一会儿。 可是瞥了一眼床上的锦儿,便道:“秋蘅,是不是到了给锦儿喂羊乳的时候了?” 秋蘅此时坐在火盆旁边,呆呆地看了玉姣一眼,眼神很是恍惚。 不对,不对!这不对! 哪里好像不对! 玉姣觉得自己的思维很慢,但这会儿,她还是想到了什么。 接着就道:“出去!出去!” 说着玉姣就抱起床上的锦儿,踉跄着往外走去。 腿是软的。 春枝瞧见这一幕,猛然间站起身来,但站起来的一瞬间也差点没摔倒。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外面下着雨,娘娘出去了,她自然也得跟出去。 倒是秋蘅坐在那。 只觉得脚灌了铅一样的,想起身又起不来。 好在玉姣出去的时候,撞开了门,外面的冷风灌入。 秋蘅被吹了一个激灵,这才像是回过神来一样,往外走去。 此时的玉姣见春枝出来了,连忙关心地转身去看,秋蘅还在里面! 春枝也回过神来,她也意识到哪里不对了,这才想着回去把秋蘅扯出来。 好在,此时的秋蘅,已经扶着门框,挪到了外面。 风很大,将冷雨斜着吹入回廊,落在玉姣等人的身上,但却也让众人,又找回了些许清明。 春枝喃喃自语道:“娘娘,这是……怎么了?” 第626章 太医 玉姣脸色苍白地转身,看向刚才还暖意融融的屋子,脸上的神色就更难看了几分。 她沉声道:“那炭火不对劲。” 说到这,玉姣顾不上去看站在窗棂跟前,此时有些呆傻的茫然四顾的秋蘅。 而且看向了自己怀中的锦儿。 锦儿此时平静地睡着。 玉姣却心头一紧,使劲晃了晃怀中的孩子。 锦儿没有反应。 玉姣越发急切了。 她用一只手抱住锦儿,用另外一只手去掐锦儿。 春枝瞧见这一幕吓了一跳,连忙拖着发软的腿往这边走了几步,紧张道:“娘娘,您这是……” 玉姣一边掐锦儿,一边着急的红了眼睛。 但此时的她还是忍住,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她将手指摁在了锦儿的人中处,又指甲摁了下去。 刚还一动不动的,沉浸在睡梦之中的锦儿,终于感觉到了疼,接着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听到孩子哭闹的声音。 玉姣的泪水也终于落了下来。 春枝见锦儿哭,玉姣也跟着哭,顿时慌了神:“娘娘,您还好?” 玉姣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机,克制着了情绪,对着春枝说道:“春枝,去,去门口找杨成元,让他想办法找到陛下!” 春枝有些茫然:“杨成元?” 这太监一天正事不干,能帮他们去找陛下吗? “快去!找陛下,找太医!”玉姣继续吩咐着。 此时孩子是醒了,但她觉得自己的头疼的要炸开了,再去看那秋蘅,此时还双目呆滞。 玉姣不知道那炭火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续的问题。 所以此时此刻,必须尽快,查明原因!先保住大家的命,确保不会留下什么病根,这才是要紧的! 春枝见玉姣语气急切,就连忙去了。 若是往常,春枝的反应可能不会这么慢。 但今天那炭火燃起,不只影响了大家的肢体行动,更是影响了大家的神智,想事情的时候,便没往常灵光。 玉姣抱着锦儿,不敢进入屋中。 虽然旁边还有没燃炭火的屋子,可她早前的时候就听说,人要是炭火中毒了,那便要在通风的地方,多呼吸一些新鲜的空气。 而且这外面虽然冷。 可这冷,却能恰到好处的刺激她,让她的大脑保持一定的清醒。 春枝去寻了杨成元。 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 可没想到那杨成元听了春枝说的话后,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下来。 春枝回来后,便对玉姣说道:“夫人,杨成元已经去寻陛下了,相信用不了多大一会儿,陛下就会带着太医一起过来了。” 从前春枝还没这个信心。 可自从知道了萧宁远每天都会来揽月居,春枝便觉得,萧宁远知道这件事,一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主仆三人,带着锦儿在冷风里面吹了约莫半个时辰,杨成元才回来。 春枝往杨成元的身后张望了一下,开口问道:“陛下呢?” 杨成元都要哭出声音来了:“陛下今天一早,便去亲自巡查西交大营了,如今不在宫中。” 春枝冷声道:“那太医呢?” 杨成元道:“太医也没来。” 春枝怒声道:“我就知道,你对娘娘素来不尊重,如今定然没有全力办差!我告诉你,若是娘娘有什么差错,你吃不了兜着走!” “不是奴才不办事,而是太医院的人,都被楚妃娘娘请走了……”杨成元一脸为难。 玉姣看着春枝道:“春枝,你别怪杨公公。” 说到这,玉姣对杨成元说道:“你先下去。” 杨成元一走,春枝就不满地说道:“娘娘,这分明就是杨成元他故意为难娘娘,他就不是真心在咱们这揽月居当差……您怎么不让我责怪他?” 玉姣道:“责怪他也没用,而且,兴许他说的是真的,的确去请了陛下,但陛下不在,又去请了太医,可太医都去了楚妃殿。” 春枝道:“那咱们,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正说着这话呢。 外面就传来了杨成元的声音:“郡主,陛下把揽月居禁足,此时您不能入内。” 接着就是那青绫的声音:“狗奴才!凭你也敢拦着我家郡主?滚开!” 秦宜兰也开口道:“这位公公,还请不要刻意为难,等着陛下回来,我自有交代。” 接着,玉姣就听到一行人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近。 然后就是秦宜兰领着几个人,快步往这边走来。 瞧见是秦宜兰,玉姣调整了一下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更虚弱一些,作势要行礼;“臣妾见过宜兰郡主。” 她不知道秦宜兰来这是为了什么。 但人来了,她便还得继续对着秦宜兰做戏。 秦宜兰看到玉姣的一瞬间,便如释重负的长松了一口气:“看到你没事,我也安心了。” 玉姣看向秦宜兰。 秦宜兰已经走过来,伸手搀扶玉姣:“我刚才听人禀告,说揽月居的太监去太医院找太医,便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是你和小皇子都出了事。” “这才匆匆带着太医过来。”秦宜兰一脸关心道。 她微微一顿,又道:“小皇子,一切都好吗?” 锦儿此时已经哭累了,正安然地睡着。 玉姣却抿唇道:“孩子一直昏睡不醒。” 不管今日是谁做这个局害她,她都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至于……玉姣看向面前的秦宜兰,心中怎么会不明白,今日不只她要对秦宜兰演戏,秦宜兰也在演戏。 秦宜兰故意表现出关心的样子,如今还带了太医过来,一副关心施恩的模样,却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是为了让萧宁远觉得,她是个宽厚大度的人,配得上皇后的位置。 还是说,秦宜兰和从前一样容不得她,想要除掉她? 又或者是……还有别的什么目的。 但不管秦宜兰有什么目的,玉姣都清楚,秦宜兰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好心。 秦宜兰着急的对着身后的太医嚷嚷了起来:“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小皇子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玉姣这才注意到,秦宜兰带来的太医有四位之多。 这么多太医都在这,玉姣的心倒是也放下来一些。 至少,秦宜兰不可能让这么多太医一起来,当着她的面谋害锦儿。 第627章 伪善 不是说秦宜兰没有让几个太医同时屈服的本事。 而是,这人若是做什么恶毒的事情,总是希望越少的人知道越好的。 于是玉姣放心地让太医们查看锦儿的情况。 她忌惮秦宜兰是一回事儿,但保证锦儿的安全是另外一回事儿,如今有太医为什么不用? 太医们依次上前查看后。 便小声议论了起来。 其中一个人开口道:“许是门窗不通风,炭火燃烧不充分,引起的炭火中毒。” “这到也是常见的事情。” “万幸的时候,娘娘和小皇子暂时没事。” “这看起来是炭火中毒,可如今尚未入冬,窗棂缝隙尚未封死……而且宫中用的都是上好的银丝炭,从未出过炭火中毒之事!”此时另外一位太医发表了意见。 “臣可否去查看一下炭火?”那太医又道。 秦宜兰倒是没有直接做主,而是看向玉姣:“你觉得呢?” 玉姣轻声道:“请郡主为臣妾做主。” 她这是直接把调查这件事的权力,交给秦宜兰了。 她倒是想看看,秦宜兰的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刚才听太医们都说锦儿没什么事情,玉姣也放心了下来,关心则乱,当玉姣的心情平复下来后,玉姣便冷静机敏了许多。 秦宜兰很满意玉姣这个态度,这会儿就摆手道:“你们一起去查看!” 其中一个太医进去,在屋中闻了闻炭火燃烧的味道。 接着就用火钳子,夹起一块炭火,放到雨中浇灭。 等炭火彻底熄灭,那太医就拿手拈了一些炭火,放到口鼻附近闻着。 接着,那太医就脸色微微一变。 他将手中的炭火递了出去,让所有太医都查看。 太医们的脸色都不太好。 玉姣见状,正想问话。 就听到旁边的秋蘅笑嘻嘻地开口了:“好吃,好吃,这点心真好吃!” 刚才秋蘅一直安静的站在那窗棂附近,如今忽然间有了动作,此时好似正往自己的口中吃着什么东西一样。 最先查看出的问题太医姓陈。 陈太医约莫五十几岁了,看起来颇为稳成,此时他却快步走到了秋蘅的跟前。 玉姣着急地说道:“劳烦太医,给我瞧瞧她是怎么了?” 陈太医问道:“可否刺破这位姑娘的手,取一些血?” 玉姣点了点头。 陈太医拿出一根针来,刺破秋蘅的手指,挤出了一些血来,仔细查看后。 这才沉声道:“是了,这位姑娘的血中,已经有了曼陀罗的毒,所以才会幻视幻听。” 此时的秋蘅还在当着空气吃东西。 “这个肘子好吃。” “这八宝鸭,我也爱吃。” “好吃好吃好吃真好吃!”秋蘅一边说着,还一边咽口水。 玉姣担心不已:“那她……” “娘娘不必担心,臣这就配置清毒的解药,这位姑娘不会有事的。”陈太医连忙安抚了一句。 玉姣长松一口气,脸色苍白地喃喃自语:“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此时的冷风已经吹了个差不多。 太医们也确定了大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玉姣便将所有人都请到了一旁的屋子里面。 玉姣卧房之中的炭火虽然已经被熄灭,但谁知道会不会有余毒? 等着众人都进了屋子。 秦宜兰才问道:“不是说炭火中毒吗?怎么会是曼陀罗中毒?” 陈太医迟疑了一下:“这……” 秦宜兰冷声道:“还不说实话吗?” 陈太医这才道:“想必刚才各位同僚,都已经和我一样察觉到了,那炭火之中有曼陀罗。” “难不成,是在烧炭的时候,不小心将这曼陀罗混到了其中?”青绫装作不懂的样子问道。 陈太医摇头说道:“这不可能,这炭是用上好的油松烧制而成的,而曼陀罗喜温热,生长环境和油松完全不同,根本不可能是被意外混入。” 说到这,陈太医微微一顿继续道:“而且这曼陀罗价值不菲,很是难寻……” 秦宜兰的脸色微微一变,很是惊讶地开口:“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让曼陀罗混入炭火之中,等炭火燃烧的时候,将曼陀罗一并点燃,烧出烟气,致使玉婕妤还有小皇子等人中毒?” 陈太医听到这连忙跪了下来:“郡主,臣不敢妄言此事,臣只是……只是查明这炭火之中的曼陀罗,是让玉婕妤中毒之物。” 玉姣瞥了一眼陈太医。 心中暗道,这太医倒是机灵,招惹是非的话是一句也不说。 她看向一脸着急关心的秦宜兰。 心中琢磨着,秦宜兰今天能来,帮了她,而且还想着为她做主。 看起来,做的十分完美,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来。 可,她是不是表现的太完美了? 玉姣按下心中疑惑,哽咽着看向秦宜兰:“宜兰郡主,这定是有人要害我,请宜兰郡主为臣妾做主!” 秦宜兰心疼道:“玉婕妤,你先别慌,戕害皇子可是大罪,若是真有人这样做,我相信陛下,以及满朝文武,绝对不会绕过此人!” 这样说着,秦宜兰就对着几个太医说道:“你们先下去熬药,记着,这药亲自熬!你们几个都得在场!” “若是这药之中让人动了手脚,本郡主绝不饶你们!”秦宜兰冷声吩咐。 “是。” 几个太医退下。 秦宜兰就对玉姣说道:“玉婕妤,真是委屈你了,我本以为将你带入宫中,是对你最好的保护,可没想到……却让你遭遇这么多。” “我也是没想到,陛下如此冷落你,可还是有人容不下你。”秦宜兰心疼不已地看着玉姣。 玉姣听到这,便明白了。 秦宜兰口中的那个,容不得她的是谁。 宫中一共就这么几个人。 孟音音可以排除在外了,她没这个手段。 而且她和孟音音既然已经暂时同盟,孟音音把她弄死了,对孟音音也没什么好处…… 那宫中就只剩下一个楚妃了。 这件事会是楚妃做的吗? 第628章 引导 玉姣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不是楚妃做的,但她清楚,秦宜兰一定希望她怀疑楚钦月。 这样想着,玉姣就开口道:“郡主的意思是……是楚妃娘娘容不下我们母子?” 秦宜兰叹息了一声:“这位楚妃娘娘,在后宫之中占尽鳌头还不算,如今竟然想要戕害皇子,当真是越发无法无天了!” 玉姣看着秦宜兰,红着眼睛说道:“郡主,请您为妾做主!” 秦宜兰苦笑一声:“如今就是因为这楚钦月,我连后位都没能顺利坐上,又哪里来什么本事为你做主!” 说到这,秦宜兰盯着玉姣说道:“玉婕妤,我知道你胆小怕事不想招惹是非,可这一次,你若是想活下去,想让你的孩子活下去,你必须得自己搏一搏了。” “待到陛下回宫之时,我会想办法让你见到陛下,到那个时候,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秦宜兰沉声道。 玉姣道:“郡主是想让妾指认楚妃?” 秦宜兰反问:“怎么,你自己不想?” 玉姣故作恨恨道:“妾自然是想的!妾恨不得将那楚妃娘娘千刀万剐!” 见玉姣被激怒,秦宜兰很是满意地开口:“都说为母则刚,你瞧着倒是比从前刚强不少。” 在秦宜兰的心中,玉姣就是胆小怕事,懦弱无能之辈。 她还真是有些担心,玉姣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也要硬着头皮咽下去呢。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只是,我无凭无据,我在这宫中,也没有眼线……根本就不知道,楚妃娘娘是怎么动手的。” 说到这,玉姣就红着眼睛说道:“只凭着这炭火之中的曼陀罗,我如何能咬死楚妃娘娘?” “她可是陛下放在心尖上的人啊!”玉姣继续道。 秦宜兰既然要做戏,那她就顺着秦宜兰的意思做戏! 秦宜兰听到这,就道:“我既然决心帮你,自然会帮你查到证据,到时候你等我的好消息。” 秦宜兰温声道:“到时候我会让人将证据为你送来。” 玉姣点头,感激道:“多谢宜兰郡主,宜兰郡主对妾的恩情,妾今生都难以报答!” 秦宜兰温柔地看着玉姣:“玉婕妤,我不要你报答,我只希望,这后宫好好的,没有纷争。” 玉姣:“……” 这话听起来可真虚假! 但她张口就道:“郡主这般宽厚之人,才配母仪天下!” 秦宜兰听玉姣这样说,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欢喜的,她希望所有人都这样觉得,然后她顺理成章的,成为那个母仪天下的人。 秦宜兰温声道:“好了,你还在禁足,我在这留多了时间,对你我都不好,我便先走了,至于这太医,就先留下来给你用。” “后续若是你去太医院请不来太医,可以直接吩咐人去寻我。”宜兰郡主吩咐完,这才转身离开。 玉姣对着秦宜兰的背影行礼:“恭送宜兰郡主!” 等着人走了。 春枝就看着玉姣问道:“娘娘,这毒,真是楚妃娘娘用的吗?那她也太歹毒了!” 玉姣道:“楚妃自是忌惮我的,我虽然被禁足瞧着也不得宠,可锦儿是陛下亲生的孩子,之前宫宴上,宜兰郡主说的那些关于谁是皇长子的话,自然也会让楚妃恨上我和锦儿。” 玉姣微微一顿:“所以,楚妃也一定希望锦儿消失,今日太医都被唤去楚妃殿,很难说,楚妃是不是早有预谋。” “那就真的是她!”春枝恨声道。 玉姣微微一顿,又道:“正是因为如此,所有证据动机,都指向楚妃,所以这件事才可疑。” “楚妃不是什么好人,但那秦宜兰就更是披着伪善人皮的恶魔!”玉姣冷声道。 “这件事,难保不是这秦宜兰为了陷害楚钦月,故意为之!”玉姣补充着。 春枝瞪大了眼睛,开口道:“不管是哪种,那她们都真是太恶毒了!” 之前在忠勇侯府的时候。 春枝就亲自经历了后宅争斗。 当时春枝便觉得,自己的本事若是当个妾室,活不过三天就没了。 可如今想想。 当初忠勇侯府的那些,和如今宫中的这些动辄就要人命的手段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春枝心疼地看向玉姣:“可不管怎么说,娘娘都躲在这揽月居了,这火还是往咱们这揽月居烧。” “那便不必躲。”玉姣沉声道。 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在这揽月居被动受气了! 玉姣看向春枝,问道:“秋蘅怎样了?” 说着话,秋蘅就端着一碗药进来了。 瞧着行动已经麻利多了。 秋蘅开口道:“娘娘,这药奴婢已经喝了一碗了,没什么大碍,您也喝一碗,万一有什么余毒呢?” “还有,锦儿也得用一些。”秋蘅继续道。 秋蘅说起话来,还有点大舌头,应该是舌头发硬,但总体来说,看起来好多了。 玉姣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看起来这药还是有效果的。 玉姣看着春枝说道:“春枝,你也去喝一碗。” 春枝点头道:“是。” 等着主仆们都喝了药,又给锦儿喂了药,太医又给几个人诊脉,然后才道:“揽月居众人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玉姣道:“多谢几位。” 说着,玉姣便看了春枝一眼。 春枝拿了一些碎银出来,赏了下去。 这揽月居一穷二白的,但该赏的,还是得赏。 这么一折腾,已经到了傍晚,春枝就道:“杨成元送来了饭菜,娘娘先用一些。” 什么事儿都不做的杨成元,今日倒是主动办了一些事。 玉姣道:“大家今日都累了,一起用。” 秋蘅摇头说道:“我不吃了。” 玉姣看向秋蘅:“你还不舒服吗?” 秋蘅哭丧着脸说道:“奴婢就是记得,自己好像吃了很多好吃的,有些腻住了,没什么胃口。” 玉姣哑然失笑。 这个大馋丫头,中毒的幻觉都是吃好吃的。 玉姣坐下,才下筷没两口,屋外就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音。 第629章 棋局即开 萧宁远步履匆匆的,走进了揽月居。 瞧见玉姣正在用饭,提起的心先放下了一半儿,接着又看到了桌子旁边,放着的摇床,锦儿正在摇床上吃着手。 他的心又放下来些许。 但他还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此时的春枝等人已经瞧见萧宁远了,连忙起身行礼:“奴婢见过陛下。” 玉姣也正要起身。 萧宁远连忙走过来,伸手摁住了玉姣的肩膀,语气晦涩地开口了:“姣姣,你不必起身。” 玉姣笑道:“陛下,这于理不合。” 萧宁远的声音一沉:“孤就是理,孤许你以后见了孤不用行礼,你便不用行礼。” 玉姣笑道:“陛下用膳没有?” “我差人去取一些新的饭菜过来。”玉姣随口道。 春枝和秋蘅连忙将二人刚才用的碗筷撤下,正打算听从玉姣的吩咐,去拿新的饭菜过来。 萧宁远便道:“不必这样麻烦,如此就好。” 说着萧宁远就挨着玉姣坐下。 他其实有许多话想说,可是玉姣正在用膳,他便打算等着玉姣用完再说。 萧宁远拿起筷子,为玉姣夹了一些菜过来。 玉姣小口小口的吃着。 不过玉姣也没什么胃口,没几口她便用不下了。 萧宁远见玉姣放下筷子,这才心疼地问道:“怎么只吃这点?” 玉姣微笑道:“陛下来之前,臣妾就用了一些呢。” 萧宁远看着桌子上没怎么被动过的菜,微微蹙眉:“说谎!” 玉姣见被拆穿,就无奈地说道:“臣妾就是没什么胃口,而且刚用了好大一碗的药汤,哪里还吃得下什么东西?” 萧宁远目光冷然了下来:“揽月居发生的事情,孤都听说了,姣姣……” 萧宁远张嘴想说点什么。 玉姣却伸出手来,摁在了萧宁远的嘴上,轻声道:“陛下想说什么,臣妾都知道。” “陛下不必自责,我和锦儿这不是好好的吗?”玉姣轻声道。 萧宁远闻言,眼睛却有些泛红。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来,但一想到他前脚刚刚出宫,后脚玉姣母子两个人就遭此劫难,他便觉得心痛难忍,无比自责。 萧宁远拉住了玉姣的手,语气晦涩地说道:“是孤不好,是孤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 他本以为将玉姣安置在揽月居,在人前冷落起来。 便不会有人刻意为难玉姣。 可如今发生的事情,却给了他当头棒喝。 玉姣道:“臣妾不怪陛下,陛下也想不到,会有人在炭火之中下毒。” 这下毒的招数真是太阴险了。 便是玉姣,也想不到如此出奇的招数。 大家防着入口贴身的东西,防着熏香,谁又会防着这平平无奇,不惹人眼目的木炭? 说到这,玉姣看向萧宁远,微微一顿:“陛下,您便听臣妾一句,解了臣妾的禁足。” 萧宁远蹙眉思量。 玉姣便道:“左右龟缩在这揽月居之中,也没什么用,还是要遭人暗算,还不如让臣妾,直接面对她们。”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便道:“这后宫的事情,便交给臣妾,前朝的事情,交给陛下,我们并肩为战可好?” “您可以多给臣妾一些信任。” 玉姣继续道:“而臣妾,也没有陛下想象中的那么单纯好欺。” 玉姣说完这话,便看向萧宁远。 她从未对萧宁远如今如此坦露过。 她知道,从前的萧宁远爱她的单纯,爱她的善良,但如今很显然,光有单纯和善良,很难在后宫之中生活下去。 萧宁远最终做出了决定:“姣姣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说到这,萧宁远便拉住了玉姣的手,轻声道:“姣姣,孤如今倒是希望,你没有那么单纯善良。” 玉姣没想错。 他从前的确喜欢玉姣的单纯和善良。 可他不是只喜欢这些。 他更喜欢的,是玉姣那不屈于命运的灵魂。 他喜欢的是,玉姣那绝境之中,依然向上的决心。 玉姣闻言便笑着说道:“那陛下,是打算解了臣妾的禁足了?” 萧宁远点了点头。 此时锦儿哭了起来。 嘹亮的啼哭声,打破了两个人之间安宁的氛围。 春枝和秋蘅退下去的时候,刻意把锦儿留下了,她们两个也有小心思,是希望萧宁远能和锦儿好好相处,培养一下感情。 玉姣正要起身去抱锦儿。 可萧宁远的动作却更快一步,这会儿已经将锦儿抱了起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唇角微微一扬,也没有和萧宁远去争。 母子的感情许是与生俱来的。 可这父子之间的感情,却绝不是如此。 尤其是这帝王之家。 当父亲的,对哪个孩子付出的多一些,这感情自然就深一些。 玉姣不敢保证未来的事情,所以如今,她是希望萧宁远能和锦儿多亲近一些,小时候给的父爱越多,那锦儿积累的筹码便越多。 萧宁远抱起孩子的一瞬间,便瞧见孩子鼻子下方,有几个重重的血印子。 玉姣凑过来的时候,见萧宁远正盯着那血印子看。 她便抿唇,语气艰难地开口了:“陛下不必担心,这血印子是臣妾掐的。” 玉姣又道:“我们熏了有毒的炭火,从屋中逃出来的时候,锦儿便没了动静,臣妾怕……臣妾是真的怕……” 玉姣不敢说下去。 此时玉姣神色之中的惶恐和脆弱,不是玉姣演出来的。 而是她每每想到这件事,便觉得心痛难忍。 萧宁远的手,忍不住地握拳,额角的青筋暴起。 他身为一个帝王,竟然让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受如此大的委屈,他的心有如刀割。 他一只手抱着锦儿,一伸手将玉姣拉入怀中。 “姣姣,是孤不好,早晚有一日,孤会为你们讨回公道。”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冷沉,杀机暗显。 玉姣靠在萧宁远的怀中。 她相信萧宁远是真心心疼锦儿,也想护住她。 但,比起相信萧宁远,她更愿意相信自己。 有些事情,与其指望别人,还不如强大自己。 只不过,这件事说起来简单,总归是需要一些时间的,总不可能……她短短一段时间,就能抵得过那世家大族,多年积累的底蕴。 但,不急。 棋局既开,来日方长。 第630章 做戏 玉姣炭火中毒这件事还没完。 萧宁远在揽月居,陪了玉姣一会儿,藏冬就来传话:“陛下,宜兰郡主听说您回宫了,此时已经去了玄清殿寻您。” 藏冬接着又补充了一句:“说是请您调查玉婕妤炭火中毒这件事。” 萧宁远和玉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玉姣便道:“之前宜兰郡主便已经来过揽月居,说是会将楚妃娘娘谋害臣妾和皇子的证据准备好。”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道:“看起来,这场戏已经开场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继续道:“臣妾如今已经身在戏中,如今贸然抽身,恐怕会惹人耳目……” 萧宁远明白玉姣的顾虑,便道:“便依着你的意思,把这场戏唱完,且看看,到底是谁动的手脚!” 若是秦宜兰动的手脚。 那楚钦月此人,还暂时动不得。 可若是楚钦月动的手,他便有必要,好好敲打一下楚钦月了,他要让楚钦月当自己的刀,可不是要这刀,刺向玉姣的。 玉姣便道:“还有,若陛下您贸然解了我的禁足,难免惹人怀疑,不如就借着此次机会行事。”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妾虽然不想被禁足,可还是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暂且,妾还是低调行事。” 萧宁远明白了玉姣的意思,此时便颔首应允。 萧宁远要去处理这件事,便先行离开。 萧宁远这一走。 秋蘅和春枝进来,秋蘅有些不解地问道:“娘娘,您为何不请陛下,直接封您个宠妃当当,到时候,直接就把那楚钦月的风光压下去了。” 玉姣微微摇头:“暂时还不急。” 至少,萧宁远做的事情还是有些道理的,不能让秦宜兰轻易的察觉到,萧宁远对她真正的心意。 她和楚钦月到底是不一样的。 楚钦月除却她自己,还有那梁琮之外,家族之中并无重要亲人。 所以,秦宜兰没办法在宫外伤楚钦月分毫。 可秦宜兰对上她,却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她的软肋。 暂且,还是需要先隐忍一二,等到万无一失之时,她定会全力反扑。 …… 楚妃殿。 已是浓秋,但楚钦月的屋中,还摆放着一束开得正好的月季花。 她此时正心情还算不错的,用剪刀剪着枯枝。 就在此时。 织晴从外面进来,急切地说道:“娘娘,不好了,如今宜兰郡主跪在玄清殿外面,说是请陛下做主。” 楚钦月蹙眉:“做什么主?本宫这些日子,可没去招惹她!难不成,她又想陛下马上封后?” 织晴道:“不是,她说要为揽月居的玉婕妤还有小皇子做主。” 楚钦月听到这,脸色一沉:“贱人!原来是在这等着本宫呢!” “更衣,随我去见陛下!”楚钦月冷声道。 “是。” …… 玉姣在揽月居等了一会儿后,便有人来通传:“玉婕妤,陛下请您到玄清殿去。” 玉姣早便知道。 作为这件事的受害者。 她需得出现。 所以,一早就更衣了。 玉姣走在前面,秋蘅和春枝两个人跟在后面,至于锦儿?玉姣自然是不可能将锦儿留在揽月居的。 锦儿还是由秋蘅抱着。 秋蘅这丫头,虽然心眼不多,但照顾起孩子,却格外的耐心细致。 所以早早就承担了照顾锦儿的责任。 至于春枝?春枝也会搭把手,只不过春枝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 好在此时的雨已经停了。 不然从这揽月居到玄清殿,不走水路的话,走外面的路,可要绕上好大一圈。 玉姣出了揽月居没走几步,刚才来通传的宫人,便凑到玉姣的跟前说道:“婕妤娘娘请放心,郡主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到时候娘娘只需要配合,定能得偿所愿。” 玉姣听到这,看了那宫人一眼,把这宫人的模样记在心中。 这是秦宜兰的人。 于是玉姣便道:“放心。” 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不引起秦宜兰的怀疑,她如今,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玉姣走了许久,这才到玄清殿。 此时天已经蒙蒙黑。 玉姣走近了,才瞧见楚钦月和秦宜兰两个人,都跪在玄清殿前面的石台上。 楚钦月低声啜泣:“陛下,此事定是有人,污蔑臣妾!” 秦宜兰则是声音清朗:“陛下!您若是一味包庇楚妃,恐怕会寒了后宫妃嫔的心!而且,楚妃不只动了玉婕妤,还动了皇家子嗣,当真是用心歹毒。” 此时两个人的面前,放着一张椅子,萧宁远正沉着脸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着什么。 宫人小声通传:“玉婕妤到。” 玉姣走过来的时候,楚钦月便冷眸看向玉姣,至于秦宜兰则是给玉姣用了个眼神。 玉姣跪了下来,开口道:“陛下。” “说说你今日中毒的事情。”秦宜兰沉声道。 玉姣便把中毒的过程说了说。 萧宁远早就从玉姣那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如今听玉姣再次提起,萧宁远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等玉姣说完。 秦宜兰就说道:“臣妾已经查访过,楚妃娘娘一个月之前,便差人买了曼陀罗!如今这炭火之中,便是让人掺了曼陀罗!” “而且,楚妃娘娘还唤走了所有的太医,若不是我察觉此事,带人去揽月居救了玉婕妤,后果不堪设想!”秦宜兰继续道。 “你血口喷人,本宫何时购入曼陀罗了?而且,一个月之前,玉婕妤尚未回宫,我便能未卜先知,早早准备曼陀罗害人了吗?”楚钦月恼怒异常。 “陛下,臣妾知道,臣妾得您宠爱,所以遭人嫉恨,可是臣妾万万没有想到,有人为了往臣妾的身上泼脏水,竟然谋害皇子,想将这罪名,扣在臣妾的身上!” “臣妾蒙冤,不足为惜,可皇嗣事关重大!请陛下明察!”楚钦月言之凿凿。 第631章 同罚 秦宜兰冷声反驳:“一个月之前,玉婕妤便遭受追杀,怎知不是你所为?怎知不是你早早筹谋?” “至于那曼陀罗,你莫要说你差人暗中出宫采买!我已经擒住了楚妃殿的宫人,她已全部交代!”秦宜兰说着这话,青绫就押着一个眼生的丫鬟走了上来。 那丫鬟跪在地上就求饶:“求陛下饶命,奴婢实在不知道楚妃娘娘差奴婢出宫采买曼陀罗,竟然是为了谋害玉婕妤和小皇子啊!” 楚钦月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吩咐过你做这件事!” “楚妃,她出宫的令牌,难道不是你给的?若没有你,她一个小宫女怎么出宫?”秦宜兰冷笑道。 楚钦月百口莫辩。 她的确给了这宫女出宫的令牌,但为的可不是采买曼陀罗! 秦宜兰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便也学着二人的样子,哽咽道:“如今事情确凿,请陛下为臣妾做主。” 萧宁远冷声道:“孤最厌弃后宫争斗,今日之事……” 萧宁远微微一顿,开口道:“楚妃虽然购入曼陀罗,但也无法证明,是她在炭火上动了手脚。” 秦宜兰听到这,瞪大了眼睛:“陛下?” 萧宁远继续道:“但买入宫中禁物,也是重罪!从今日起,楚妃每日在楚妃殿外罚跪两个时辰,以儆效尤!” 楚钦月愣住了。 罚……罚跪? 若她真被罚跪跪在楚妃殿外,还有什么脸面? 秦宜兰很是满意萧宁远的这个惩罚,唇角微微一扬……虽然说这次没把楚钦月彻底打压下去,但总算是有了开端。 秦宜兰正想着。 萧宁远便冷声道:“宜兰郡主违抗圣命,擅闯揽月居,便每日午时,跪在殿前两个时辰!” 秦宜兰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因为这个理由罚自己。 玉姣连忙开口道:“陛下,宜兰郡主是为了救臣妾……” 萧宁远冷眸看向玉姣:“怎么?你也想被罚?” 玉姣当下就怯弱地低下头来。 秦宜兰心中暗骂一句,果然是个废物。 楚钦月冷笑道,这秦宜兰还想指着薛玉姣这个废物翻身吗? 玉姣并不知道,在这两个女人心中,是如此想自己的。 就算知道,她也不会因此恼怒。 这不正合她意吗? 萧宁远看向玉姣,冷声道:“念你受了惊,从今日开始便解了的禁足,切记,不可再提起此事!” 楚钦月和秦宜兰两个人,并不觉得是萧宁远故意为玉姣解开禁足。 反倒是觉得,这是萧宁远为了平息事端,所以随意安抚玉姣。 “行了,孤累了,大家都散了。”萧宁远冷声道。 “你们两个,各自回到各自寝殿门口跪着,孤现下不想瞧见你们二人,还有你,也回你的揽月居去!”萧宁远又吩咐了一句。 三人分别散去。 玉姣和楚钦月还要同行几步。 楚钦月故意在前面等了玉姣,然后看向玉姣冷声道:“薛玉姣,你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你真当秦宜兰,是为你做主吗?你真当是本宫谋害你吗?你当了秦宜兰对付本宫的刀,尚且不自知,真是蠢货!”楚钦月讥诮了一声,倒没有当众为难玉姣的意思,接着便施施然离去。 玉姣看到这一幕,唇角微微扬起。 谁真是蠢而不自知,还得往后看呢。 秦宜兰回去的路上,青绫担心地看着秦宜兰。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秦宜兰终于不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陛下这是心疼楚钦月那个贱人了,所以才如此罚我!” 说到这,秦宜兰微微一顿:“楚钦月不是想发展楚家吗?想办法,把那些被选中的楚家之人都给我暗中处置了!” “我且看看,她没有宫外的支持,能掀起多少浪花!”秦宜兰的眼神之中,满是杀意。 仿若下的命令,只是踩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宫中的楚钦月有萧宁远护着,她不敢明着对付,可是宫外那些人,她对付起来,岂不是太简单了? 玉姣回到揽月居的时候。 便发现,萧宁远已经在屋中等着她了。 这应该是走水路先来的。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萧宁远便起身来迎:“姣姣!” 他直接伸手搀住了玉姣。 玉姣笑道:“陛下,您用不着这么小心,臣妾虽中了毒,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有些无力,很快就会好起来。” 萧宁远心疼不已地看向玉姣:“姣姣,辛苦你了。” 玉姣摇头:“臣妾不辛苦,倒是陛下辛苦。” 她在做戏,萧宁远何尝不是在做戏? 他给了那楚钦月和秦宜兰,一边一个惩罚,又将她的禁足悄然解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若说彻底为她和锦儿主持公道。 那便是除掉秦宜兰。 是的。 玉姣已经看明白了,今日的事情根本不是楚钦月动手,而是秦宜兰动了手,栽赃陷害楚钦月。 她便知道! 秦宜兰不可能容下这楚钦月。 若她此时身处楚钦月的位置,受到的栽赃和陷害,也绝对不会少。 至于直接除掉秦宜兰,这件事看起来很简单,好似萧宁远一句话的事情,可秦宜兰身后的人,却不会让这件事这么简单。 若秦宜兰真出事。 那安贞公主,必然生变。 玉姣知道萧宁远心中愧疚,这会儿便主动抱住了萧宁远,将自己的头贴在萧宁远的胸膛处,温声道:“陛下,您不必自责,只要臣妾心中不觉得委屈,那便不是真的委屈。” “更何况,臣妾说过,会和您并肩为战,这点事情又算得了什么呢?” 萧宁远将玉姣拥紧。 怀中的女子,让他越发的怜爱。 …… 玉姣被解了禁足,秦宜兰和楚钦月都受了罚,宫中倒是安生了一些。 便这样,到了恩科之时。 若是没入宫的时候,玉姣定会亲自去送薛琅参加恩科。 而且算算时间,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薛琅了。 她算是清楚,什么叫做一入宫门深似海了,如今这情况,倒比不上在侯府的日子,那个时候,至少她想出宫,就能出宫。 许是知道玉姣想着什么。 清晨,萧宁远就差藏冬悄悄送来了出宫的令牌。 第632章 出宫 藏冬开口道:“陛下说娘娘若是想出宫,吩咐杨成元安排就行。” 玉姣看着藏冬笑道:“替我同陛下道谢。” 藏冬点了点头,接着就往外走去。 到外面,藏冬正好瞧见春枝,便也不着急走,而是走到春枝的面前轻咳了一声。 春枝正端着羹汤往前走,被藏冬这么一拦,差点没撞到藏冬的身上,手上的羹汤也险些没洒了去。 好在藏冬已经伸手扶住了春枝手中的瓷碗。 春枝把手中的瓷碗往回收了收,便打算绕开藏冬往玉姣的屋内走去。 藏冬轻咳了一声,喊住了春枝:“春枝!见了我怎么也不喊藏冬哥哥了?” 这都好几日了! 春枝每次见了她,都是这不冷不热的样子。 藏冬实在憋不住,这才主动来找春枝问。 春枝翻了个白眼,瞥了藏冬一眼,表示自己的不满。 藏冬无可奈何地开口了:“春枝姑奶奶,你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 这些日子,春枝改了对藏冬的态度。 的确是因为最近藏冬有些没用。 玉姣和萧宁远都重归于好了,两个人那恩爱情浓的样子,春枝可是看在眼中的。 如此一来,春枝当然不用为了帮玉姣复宠,去讨好藏冬了。 当然,这只是其一。 最让春枝生气的是另外一件事。 春枝冷嗤了一声:“我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总也好过有人把鸡毛当令箭,来我这耍威风!” 这话却是说的,之前萧宁远差藏冬送羊乳给锦儿。 但藏冬却用这件事逗弄春枝,让春枝哥哥长哥哥短的喊着,每次藏冬来,春枝还要笑脸相迎,端茶倒水这回事儿。 藏冬被春枝这么一说也有些心虚。 当下就道:“许你利用我,不许我为自己讨点公道?” 春枝的眼睛一瞪。 本来模样就清秀的姑娘家,此时柳眉一竖,反而鲜活明媚了不少。 她怒声道:“那要公道,那你捉弄我这些日子,公道总应该讨去了,咱们两个两清了,你还在这干什么?” “走走走,姑奶奶我不想看到你!”春枝说着,从藏冬的跟前路过,还不忘记踩了藏冬一脚。 藏冬:“……” 真是造孽了。 女人心海底针啊。 藏冬灰头土脸的,准备离开,却听到房檐上传来一阵轻笑。 却是尽夏蹲在那看了一整个热闹。 尽夏是护卫,不能明着留在揽月居,所以明面上他是皇宫守卫,实际上,他多数时候都在这揽月居附近巡逻,或者是干脆在揽月居蹲守。 只不过身为暗卫,自然是有身手的,所以难以让人察觉。 …… 此时的玉姣见春枝气冲冲地进来了。 便道:“这是怎么了?刚才我瞧见藏冬和你说话了,怎么?他惹你不高兴了?” 提起藏冬,春枝就冷嗤了一声:“狗东西!” 玉姣见春枝看起来虽然生气,但提起藏冬的时候,唇角好似还带着一些笑容,便也不去管了。 于是开口道:“收拾一下随我出宫。” 春枝闻言有些意外:“出宫?” 玉姣道:“是藏冬送来的出宫令牌,今日琅儿参加恩科,我想亲自去看看。” 这也不是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看到自己的家人了。 她也想着借机去见见姐姐,见见娘亲。 春枝笑了起来:“陛下还是疼娘娘!” 玉姣不放心把锦儿单独留在皇宫之中,所以便带着秋蘅和锦儿一起出宫。 杨成元的确早就安排好了。 而且,这揽月居地势偏远,也有偏远的好处。 这附近正好一处通往宫外的小门,平日里是上了锁的,但杨成元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钥匙,便直接带着几个人出去了。 当然,玉姣等人也乔装打扮了,换成了普通民妇的衣服,脸上也涂了一些遮盖姿容的暗色脂粉。 杨成元办起事情来,还是很靠谱的,一出宫,玉姣就瞧见等在外面的马车。 杨成元笑着说道:“婕妤娘娘,您请。” 玉姣上了马车,然后对着赶车的杨成元问了一句:“你从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杨成元笑道:“奴才从前是玄清殿的洒扫太监,几年前不小心犯了错,梁琰要处死我,昔日还是忠勇侯的陛下,为奴才求了情。” “奴才这些年一直为陛下办事,所以娘娘请放心,奴才定会护好娘娘。”杨成元笑眯眯地说道。 他知道自己这模样长得看起来奸猾,不那么容易让人信任。 所以玉婕妤心中存着疑虑也是正常的,这才耐心解释了一句。 自从他被派去揽月居侍奉玉婕妤的那一瞬间,他便知道,这整个后宫之中陛下最在乎的是谁。 而且,这位玉婕妤的确是冰肌玉骨,美艳超凡,配得上陛下的宠爱。 杨成元解释完就问道:“娘娘,我们现在去哪里?永昌侯府,还是直接去太学?” 玉姣道:“去太学附近。” 这恩科的场地,就在太学,她想来送送薛琅,而且……今日这么大的事情,玉姣觉得,母亲和姐姐也会来。 玉姣到了太学附近的时候,便发现此处人山人海。 这次开恩科,许多屡试不第的考生,也算是重新迎来了一次机会。 所以参加科考的人格外的多。 玉姣此时在马车上,掀着马车帘子往外看着。 这人山人海的,玉姣根本寻不到薛琅。 寻不到薛琅。 但……玉姣还是在人群之中,第一时间发现了一个熟人。 原因无他。 而是这些学子们,都喜欢清雅之风……就算是不喜欢清雅之风的,穿着富贵一些的,也没有人和那人一样,穿得五颜六色的。 往人群之中一扔,数他最扎眼! 春枝也发现了,此时就笑着说道:“娘……夫人,你看,那人不是徐世子吗?” 玉姣点了点头,往徐昭的跟前搜索着。 她瞧见了沈葭。 徐昭拉着沈葭的手腕子,在人群之中挤来挤去的,最终,凑到了一个眉眼格外清秀疏朗的、身穿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少年郎跟前。 那可不就是薛琅? 第633章 送考 春枝笑着说道:“您在这等着,奴婢这就去把琅公子寻来。” 玉姣今日晨起很早,此时离着进入考场还有小半个时辰,来得及见一面。 玉姣点了点头道:“去。” 春枝从人群之挤了进去,每次差点失去薛琅踪迹的时候,抬头一看,指定能看到徐昭。 徐昭就好像人群之中一抹鲜亮的旗帜一样,格外的引人注目。 没多大一会儿。 春枝回来了。 薛琅自然是来了,至于徐昭和沈葭,自也是跟了过来。 玉姣虽是悄悄出宫,但如今既然碰到徐昭和沈葭,但如今既然已经碰到了,玉姣就没打算瞒着他们两个人。 一来是,当初徐昭和沈葭,为了护她,舍弃良多。 她若连徐昭和沈葭都不信,那也太没良心了。 二来是,她想在这后宫之中站稳脚跟,那就不能只靠后宫,还要经营前朝,若是能有徐昭相助,对她大有好处。 马车本就不大。 此时秋蘅将孩子放在玉姣的怀中,便下了车去守着。 接着,薛琅等人依次上车。 沈葭瞧见玉姣的一瞬间,还有些不敢辨认已经乔装过的玉姣,直到玉姣开口说话:“你们来啦?” 沈葭这才激动地开口了:“玉……玉姣姐姐,真……真是你。” 那边的薛琅,瞧见玉姣的时候,怔在那,愣愣地看着玉姣,良久,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阿姐。” 玉姣关切地看着薛琅:“琅儿,你近些日子怎么样?我听说你的腿……” 提起这件事,徐昭就有话要说了:“姣姣阿姐,你放心,贤弟的腿已经好多了!至于那秦景洲,也算是报应,前几日的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也断了一条腿!” 徐昭冷嗤一声:“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活该!” 玉姣看向薛琅。 薛琅知道玉姣心中疑惑,连忙说道:“阿姐,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知道阿姐在宫中艰难,又怎会招惹是非?” 徐昭道:“这应该就是一个意外?那的秦景洲是恶人自有天收,活该!姣姣阿姐你别想太多!” 徐昭这一口一个姣姣阿姐,喊得倒是十分顺口。 “对了,你怎么出宫了?姓萧的那个王八蛋,不是把你禁足了吗?”徐昭提起萧宁远,怨气颇大。 沈葭见状,便轻咳了一声,伸手拉了拉徐昭的衣服,小声提醒:“别……别瞎……瞎说。” 徐昭看着沈葭道:“你胆子还是那么小,不过你别担心,姣姣阿姐和薛琅,肯定也不会出卖我的!” 薛琅也关心地看向玉姣。 玉姣道:“前几日,我已经解了禁足。” 个中缘由,玉姣一时半会的也解释不清楚。 这会儿就笑着说道:“总之,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你们不必担心,我今日来这,是来送考的,今日徐世子也要参加恩科吗?” 徐昭叹息了一声:“我那拖后腿的爹,不是已经给我谋了个差吗?现如今我已经没了参加恩科的资格了,我今日来,也是为了送薛贤弟的。” 说到这,徐昭微微一顿补充道:“若是给我一个机会,我定能考上!” 玉姣看着徐昭恭维了一句:“徐世子才华横溢,如今早入朝堂,也是国之幸事。” 徐昭看向玉姣,颇为感动:“还是姣姣阿姐欣赏我!” 玉姣看向薛琅,便道:“琅儿,时间快到了,你且去,阿姐等你好消息!” 薛琅点了点头,就下了马车。 玉姣掀开马车的帘子,目送薛琅离去,忍不住地想起那一年,她也是在这太学附近,送薛琅参加了太学的入学考试。 那个时候的他们,都是卑如草芥,只能任人践踏欺辱。 那些人想折断他们起飞的翅膀,可琅儿还是飞了起来。 至于她? 玉姣的目光坚毅了起来。 她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再跌落尘埃。 薛琅离开后,沈葭便拉着玉姣的手说道:“玉姣……姐姐,你……你瘦了。” 玉姣看向沈葭。 沈葭倒是比从前珠圆玉润了不少。 本来看起来怯怯的小姑娘,虽然说面容上还带着昔日的稚嫩,但已经没从前那般畏缩了。 “你这段时间过得好吗?”玉姣问。 沈葭点了点头。 徐昭忍不住地说道:“姣姣,你问这话,不是质疑我吗?我和她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我这个人对兄弟最是讲义气!怎么可能对她不好!而且你想想她哥是谁啊?她哥可是沈先生,我要是敢对她不好,沈先生不得把我的腿打断!” 徐昭在马车里面高谈阔论着,玉姣正要放下马车的帘子。 徐昭的眼睛一扫。 便惊讶地说了一句:“沈……沈先生?” 玉姣顺着徐昭的目光往前看去,便见沈寒时带着几位大臣,走到了众位考生和送考之人的面前,拿起系着红绸的鼓锤,敲响了铜锣。 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考生们已经自觉排队,准备入场。 旁边的监考大人,扬声道:“今日特意请了沈大人来敲响这开场铜锣,盼望众位考生,鱼跃龙门,蟾宫折桂!” 沈寒时可是昔日的状元。 虽然说建宁帝已经没了,如今当皇帝是萧宁远。 可,沈寒时的状元之才却是实打实的。 玉姣看向人群之中的沈寒时,他今日穿了红褐色的官袍,如此颜色穿在他的身上,让他比旁日少了几分寡淡,反而鲜活了些许。 此时的玉姣,盘算着出宫的时间已经挺长了,便想着去华裳铺子探望一下薛玉慈。 于是就收回目光,问了两个人一句:“你们是要和我一起去华裳铺子,还是……” 正说着话呢。 沈寒时身边的书剑,便往这边走来,对着马车喊了一句:“大姑娘,徐世子,是你们吗?” 刚才他们过来的时候,就瞧见两个人的下人,守在这马车的不远处。 沈寒时料想着徐昭应该会来送薛琅赶考,这才让书剑问上一问。 他自是不关心徐昭的,但妹妹还是得管的。 沈葭正要开口说话。 徐昭便伸手捂住了沈葭的嘴,对着沈葭摇头。 他一会儿还打算,带着沈葭去赌坊走一圈呢,让沈葭长长见识呢,这要是被沈寒时抓住了,还去什么赌坊啊? 徐昭求助似的看向玉姣,玉姣没理会徐昭,而且看向沈葭。 此时沈葭点了点头。 见沈葭也同意了。 玉姣便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这位小哥,你们可能认错人了!这没什么大姑娘和徐世子。” 说着玉姣又对外面吩咐了一句:“我们走。” 第634章 歉意 书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行人走了,便转身去寻沈寒时。 沈寒时这会儿已经往这边走来了。 “人呢?”沈寒时沉声问。 书剑道:“车上的好像不是大姑娘和徐世子。” 沈寒时瞥了书剑一眼:“陪嫁穗儿还跟在旁边呢,你说沈葭没在马车上?” 书剑沉默不语了。 沈寒时冷笑了一声:“徐昭这厮,指不定又要带着葭儿做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不想让我知道。” “也就葭儿好骗。”沈寒时继续道。 一想到这沈葭和徐昭这门亲事,沈寒时便额角的青筋直跳,整个人很难维持往日的庄重。 这算是少有的,能引起沈寒时情绪的事情了。 小的时候,他们母亲带着他和葭儿逃亡,葭儿曾经误入人拐子手中,等着被寻回的时候,就多了个结巴的毛病,人也变得胆小畏缩。 所以,从小到大,他都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沈葭,不叫沈葭受半点委屈。 他本想给沈葭,选个清正斯文温柔的书生嫁过去,可谁曾想……沈葭最终阴差阳错的,嫁给了徐昭这只不着调的花孔雀。 这也就罢了。 他沈寒时的妹妹,就算是和离,他也能为她寻个好人家。 可徐昭那厮,整日带着沈葭去花天酒地,出入赌肆花楼,他那乖巧的妹妹,心都跟着玩野了,为了能和徐昭一起鬼混,怕是根本就不着急和离! “去和顺赌坊。”沈寒时冷声吩咐着。 书剑牵了马车过来,心中琢磨着,自家大人这是要去捉姑娘和姑爷了。 马车才行了一会儿。 就停了下来。 沈寒时沉声道:“不是说去和顺赌坊吗?” “大人,刚才那辆马车,就停在前面。”书剑开口道。 沈寒时掀开马车的帘子往前看了一眼,果然瞧见那辆马车,便掀开马车的帘子,往旁边的华裳铺子里面走去。 此时的杨成元,刚把马车栓好,便瞧见沈寒时已经走到了那华裳铺子。 他正想开口提醒。 便瞧见沈寒时已经径自往华裳铺子内院走去,听到徐昭的声音从一间屋子里面传了出来。 “也亏得我跑得快!” “不然要让那沈先生抓住了,我们还怎么去赌坊?葭儿,一会儿我们就从这后门溜出去……” 沈寒时听到这,冷声道:“徐昭!” 屋内瞬间没了声音。 沈寒时正打算推开屋门。 屋门却被打开了。 沈寒时看到面前的女子,微微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布衣荆钗,脸上涂黑了许多的女子,分明就是玉姣。 面容容易乔装,但那一双含着清水一样的眸子,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 玉姣看到沈寒时的一瞬间,也有些尴尬。 其实她也不想来开门。 实在是,徐昭这厮嘴上说着讲义气,其实已经带着沈葭跳窗跑路了! 沈寒时往屋子里面张望了一下,见屋子里面是空的,便冷声问道:“徐昭和沈葭呢?” 玉姣硬着头皮说道:“沈先生应该是听错了,我这没有什么徐昭和沈葭。”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声音微冷:“说实话!” 沈寒时身上传来的压迫感,让玉姣不敢说谎,只好垂头丧气地说道:“从窗户走了。” 那徐昭没对她讲义气,她也毫不犹豫地卖了徐昭。 沈寒时闻言,看向那洞开的窗户,讥诮了一下:“从窗户走?怕不是跳窗跑路了!” 玉姣连忙道:“沈先生英明。” “不过沈先生,这件事和我可没半点关系,谁知道为什么徐昭和沈葭见了你,就要跑路……像是……”玉姣没说下去。 但沈寒时已经接着说了下去:“像是个瘟神是吗?” 玉姣尴尬了一瞬:“沈先生,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您自己说的。”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反问:“你怎么不跟着跑?” 玉姣道:“我这身份也不适合跟着跑啊!” 沈寒时似笑非笑:“什么身份?被冷落在揽月居的不得宠妃嫔?” 玉姣:“……”沈先生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扎人心。 其实自从归来,玉姣就一直不怎么好意思面对沈寒时。 当初可是她央着沈寒时帮自己跑的。 可现如今倒好,她自己竟然主动回来了。 倒是白白的辜负了沈寒时的一番好心。 而且……玉姣知道,沈寒时对自己是有情意在的,虽然说沈寒时从不会将这情谊展示人前,但玉姣依然能感受到,沈寒时对自己的照拂。 玉姣抿了抿唇,低声道:“沈先生,对不起。” 沈寒时听玉姣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道歉的话,就问:“你有何对不起我的?” 玉姣小声道:“是玉姣辜负了沈先生的好心,沈先生明明给了玉姣自由,可玉姣却要自投罗网,回到这京城,进入那皇宫。” 个中缘由,玉姣已经不想解释。 她倒是希望,在沈寒时的心中,她就是一个爱慕虚荣,想入宫享福的肤浅女人。 沈寒时看向玉姣,声音清冷:“薛玉姣,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那是你自己的人生,那是你自己选的路,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负责,你只需要对自己负责。”沈寒时的语气认真。 “希望你来日,不会因此决定而后悔。”沈寒时继续道。 玉姣看向沈寒时,明明两个人没说什么话,可她却觉得眼睛酸胀酸胀的。 她想,沈先生定是对她十分失望的。 说完这话,沈寒时便打算转身离去。 玉姣喊了沈寒时一句:“沈先生!” 沈寒时顿住脚步,看向玉姣:“还有何事?” 玉姣微微愣住,还有何事?她与沈寒时还能有何事? 第635章 相聚 玉姣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良久,玉姣才说了一句:“您……您路上慢点。” 沈寒时的脚步微微一顿,便继续往前走去。 玉姣看着沈寒时的背影,心中涩然。 薛玉慈从外面进来,先和沈寒时打了个照面,然后又见玉姣站在门口发呆,便喊了一句:“阿姣?” 玉姣回过神来,看向薛玉慈。 她的脸上笑盈盈的:“阿姐,你回来啦?” 玉姣刚过来铺子里面的时候,没瞧见薛玉慈。 薛玉慈笑道:“我刚才去送考了。” 见玉姣心中疑惑,薛玉慈便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你不是差人传出信来,要我们寻一些清正的举子加入柳家吗?” “琅儿自己也要忙着参加科举,分不出心来,我便和母亲一起,为其他考生送考。”薛玉慈微笑道。 其实不只是送考。 这段时间以来,薛玉慈对这些考生都很是照拂。 在薛玉慈看来,人和人之间,可不只有利益,最终还得以情感维系。 玉姣点了点头:“辛苦阿姐了。” 薛玉慈笑盈盈地继续说道:“除却推举名额,我还悄悄资助了几个穷困潦倒的考生,若这些人之中,有人能鱼跃龙门,就算不为你所用,也算为你结个善缘。” 玉姣没想到薛玉慈能为她考虑得这么长远,她感激地看向薛玉慈:“阿姐,我不知道要怎么谢你……” 薛玉慈无奈地说道:“傻妹妹,我们姐妹之间还说什么谢?当初若是没有你,我怕是早就腐烂在那宣平伯府里面了,哪里还有今日的自由?” 虽然说自从萧宁远登基后。 永昌侯府的日子也不算特别好过,人人都觉得永昌侯府的两个女儿,都被当今陛下弃了,少不了冷嘲热讽。 但没怎么影响到这华裳铺子。 这华裳铺子徐昭可是入股了的。 从前就没人愿意得罪徐昭。 倒不是说镇国公多么的权势滔天不好得罪,而是得罪一个喜欢打听别人家宅隐秘,还大嘴巴的徐昭,对他们有啥好处? 而且,玉姣和薛玉容都被萧宁远“遗忘”的那些日子。 打压永昌侯府,对人也没有好处啊! 唯一一件,便是那秦景洲,打断了薛琅一条腿这件事,是这段时间,整个永昌侯府受到的最大的折辱。 总之,就薛玉慈自己而言。 她还是很满意现如今的生活的。 薛玉慈又道:“还有你之前,让我关照的破庙的那些孩子,我也设立了济善堂,收留他们。” “就是咱们这华裳铺子,收入虽然不少,但如今资助考生,还要照拂那些孩子,也余不下什么盈利了。”薛玉慈说到这,还是有些不自在的。 阿姣让她经营这铺子,她也只能勉强维持平衡,再也创造不了什么盈利。 玉姣拉住薛玉慈的手,带薛玉慈进屋坐下。 然后亲自给薛玉慈斟茶,递给薛玉慈。 “阿姐,你喝茶。”玉姣给薛玉慈敬茶。 “阿姐,你做的已经很好了。”玉姣温声道。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至于钱的事情,我们一起想办法。” “只是苦了阿姐,辛苦经营,最终都是为了我打算,阿姐也应该为自己多打算才是。”玉姣心疼地看向薛玉慈。 薛玉慈道:“好了,咱们一家人,就别说这些话。” 说到这,薛玉慈反倒是拉起玉姣的手,神色之中很是心疼:“姣姣,我听说你回宫后,过得很是不好,如今……怎么得了机会出宫了?” 玉姣想了想便道:“陛下其实对我还不错。” 薛玉慈蹙眉:“你少蒙骗我!对你不错,能只封你做个婕妤?” 后宫的位子众多,婕妤这个称号,对于旁人来说可能还算不错,但对于为萧宁远生下皇子,且曾经身为忠勇侯府平妻的玉姣来说,便是轻慢和不在意。 玉姣道:“阿姐,多的我也不方便同您解释,只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陛下,他做的是长久的打算。” 薛玉慈算是个聪明人。 玉姣这么一说,薛玉慈便回过神来,看向玉姣,但她的眼神之中还有几分担心和狐疑:“当真?” 玉姣笑着说道:“若陛下真对我那么绝情,又怎么会悄悄送我出宫来见你们!” 玉姣这么一说,薛玉慈便道:“那到是。” 薛玉慈放下心来,开口道:“不管陛下做什么打算,阿姣你自己都要做长久打算。” 玉姣点头。 玉慈阿姐说的道理她都明白。 锦儿是皇子。 她不能只靠着萧宁远的爱意度日,她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壮大势力。 否则,到时候就算她不想让锦儿当太子,旁人也未必容得下他们母子。 至于萧宁远,往后会不会有旁人,会不会有其他的孩子?这件事……玉姣其实没多大信心。 纵观满京权贵。 她还没有瞧见,没有姬妾,从一而终的人。 更何况萧宁远是皇帝? 她愿意相信他此时的真心,但却不敢赌,他此生都真心如初。 玉姣看着薛玉慈道:“阿姐,我人在宫内,很多事情不方便去做,这宫外的事情,就交给你。” 薛琅也是可以托付的。 但薛琅要科举,要进入朝堂经营,外面的事情……玉姣还得需要一个人,帮助自己。 而薛玉慈,无疑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薛玉慈看着面前的玉姣,神色坚定地点头。 她的妹妹,已经入宫了,注定不会平凡,而她,要一点点的,为妹妹脚下的路,添砖加瓦,荡平障碍。 昔日是妹妹保护她。 如今,也轮到她为妹妹做一些什么了。 玉姣和玉慈在华裳铺子里面说着话,薛玉慈又差人去把刚刚往永昌侯去的柳氏拦了回来。 柳氏和玉姣母女两个人,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分别后,总算是见了一面。 柳氏看起来,比从前清瘦了不少。 倒不是永昌侯欺辱柳氏,前段时间玉姣虽然出事了,但薛琅还在呢,在那个时候,薛琅算是永昌侯唯一的指望了,他自是不敢因为玉姣的倒台,就对柳氏翻脸。 更何况,柳氏掌家,对永昌侯也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不似当初的李氏掌控欲那么强。 所以,两个人相处的还算平和。 柳氏之所以看起来清瘦,是因为母女连心,从玉姣诈死开始,她便担心这个在外漂泊的女儿。 第636章 宫外 如今玉姣在宫中被冷落,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柳氏的心中便更担心更心疼了。 “姣姣。”柳氏瞧见玉姣的时候就想掉眼泪,可又怕伤感,于是将泪花忍住。 “这段时间,你受苦了。”柳氏轻声道。 一想到自己的女儿,从有孕之初,便在外漂泊,尤其是南方还水患瘟疫,她这心中就就后怕。 她是女子,孕育了三个孩子。 自然清楚女子孕育之苦。 那段时间,姣姣独自孕育,独自产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玉姣连忙安抚:“娘,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往后,我们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 她也会努力强大。 绝对不会让人再欺负她的亲人! 薛玉慈和柳氏一起,又看了锦儿。 锦儿小小的,虽然跟着玉姣吃了不少苦,但长得也还算茁壮,小手臂如同莲藕一样,分外挑人喜欢。 就在此时。 一辆马车,停在了华裳铺子外面。 杨成元匆匆进了屋子:“娘娘,陛下来接您了。”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问道:“陛下?” 杨成元说着,又看了看柳氏行礼,开口道:“陛下知道柳夫人也在此,特让奴才问好,今日多有不便,便不来相见了,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柳氏听到这,有些惶恐。 昔日这位女婿,就让人觉得十分难以亲近。 如今,他成了皇帝。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把萧宁远当成女婿,当成晚辈了。 只是没想到,萧宁远身为帝王,竟然亲自来迎玉姣,而且还特意同她问好。 玉姣温声道:“我是秘密出宫,所以娘,阿姐,你们切莫要对人提起此事,我便先回了。” 柳氏点了点头:“去。” 玉姣往外走的时候,柳氏还想送,玉姣就连忙说道:“母亲,请止步,若是让人瞧见了,难免招惹麻烦。” 柳氏心中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点了点头没再送了。 玉姣离开后,柳氏的神色有些黯然。 薛玉慈见状便安慰道:“娘,我知道你舍不得阿姣,但如今那位既然能纡尊降贵的,亲自来接阿姣,便说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还是不错的。” “往后,姣姣还会有机会出宫来见我们。”薛玉慈温声道。 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 这女子入了宫,和娘家亲族,见面的机会也就少了。 但薛玉慈总觉得,玉姣和娘家的联系不会断。 此时的玉姣,被杨成元带到了另外一辆陌生马车的跟前。 杨成元扶着玉姣上了马车,玉姣掀开马车帘子的一瞬间,便瞧见了里面端坐着的萧宁远。 今天的萧宁远,身上没穿那代表身份地位的玄色绣金龙腾云的龙袍,只穿了一身便衣,这着装,仿若他还是昔日的忠勇侯。 玉姣进来后,笑意甜甜:“陛下,您怎么亲自来接妾了?” 萧宁远笑道:“如今在宫外,你不必这样守规矩喊我陛下。” 玉姣听到这,眨了眨眼睛:“那妾喊什么?喊主君?还是喊远郎?” 萧宁远道:“随你。” 玉姣明显能感觉到,萧宁远还是希望她喊远郎的,但这个称呼……玉姣觉得太腻歪了,最终还是折中,喊了一声:“主君。” 萧宁远打量着面前的玉姣,眼神之中的笑意渐浓。 玉姣察觉到萧宁远神色有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了掩人耳目,特意乔装打扮过。 此时的她,在萧宁远的眼中,怕是丑到离谱了。 玉姣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主君,您别看了。” 萧宁远伸手把玉姣的手拉了下来,笑道:“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还挺可爱的。” 玉姣回想了一下,自己出门的时候,镜子之中的样子,被噎了一瞬。 那模样,和汴京城中有名的王媒婆,仿若亲生母女,哦不,亲生姐妹。 萧宁远管这……叫挺好的?挺可爱的? 萧宁远笑道:“我的姣姣,自然是什么时候都可爱的。”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萧宁远,眨了眨眼睛问道:“主君真是这么觉得的?”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除了绞尽脑汁的,想逃离我的时候,有些可恨之外。” 玉姣:“……” 她心虚地笑了笑。 不过转念一想,这件事本是她和萧宁远之间的隔阂所在,如今萧宁远能将这件事,拿出来开玩笑,便说明萧宁远已经释然了。 这样想,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此时马车外面的锦儿,哼唧了两声。 玉姣听到声音,便掀开帘子开口道:“将孩子递给我。” 难得的好机会,得让萧宁远和孩子培养感情。 孩子被春枝送了进来。 萧宁远吩咐了一句:“杨成元,你先送春枝和秋蘅回去。” 杨成元领命而去。 此时玉姣将锦儿往萧宁远的怀中一送,开口道:“主君,您的孩子,您自己抱一会儿成?” 萧宁远笑道:“这有什么不成的?” 这是宫外,萧宁远还不让玉姣喊陛下,这让玉姣的胆子又大了几分。 面对男人的时候,总不能一直谨小慎微的,反倒是惹人不喜。 于是玉姣就故意打趣道:“主君不怕锦儿溺在你身上吗?” 马车已经缓缓前行,萧宁远稳稳当当地抱好怀中的孩子,哑然失笑:“自是不怕。” 马车一颠簸,锦儿被惊了一下,就有些哭闹。 萧宁远轻轻地哄着,眼神极尽温柔。 玉姣在一旁看着,忽然间觉得,自己的担心好像有些多余。 萧宁远对锦儿的喜欢,远比她想的多。 萧宁远抬起头来见玉姣愣神,便问道:“怎么了?” 玉姣低声道:“我之前还担心主君不喜欢锦儿,没想到主君还是喜欢他的。” 萧宁远看着玉姣无奈地说道:“说什么傻话?这是孤唯一的孩子,孤为何不喜欢?” 玉姣看向萧宁远,愣了一下:“唯一的……孩子?” 第637章 唯一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也许是,但未来可不一定。” “不过这全得看姣姣的意思。”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 玉姣已经听不太清楚,萧宁远后来的话了。 而且一直想着萧宁远刚才那句话。 萧宁远说,锦儿是他唯一的孩子。 虽然说玉姣已经知道,萧宁远宠爱楚钦月,有护着她的原因。 萧宁远也说过,不喜欢楚钦月。 但关于梁琮到底是谁孩子这件事,玉姣没敢问出口。 她心中有过猜测,觉得这梁琮也不是萧宁远的孩子,但萧宁远没有提起的时候,玉姣便没主动问。 她怕自己一不小心,戳破了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 若梁琮真是萧宁远的孩子,萧宁远定然不喜欢旁人质疑。 但今日,萧宁远主动提起。 玉姣便怔了一下道:“梁琮……不是陛下的孩子?” 萧宁远看向玉姣,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玉姣想错了,便道:“不是。” 玉姣忍不住地说道:“可昔日,主君还是忠勇侯的时候,楚妃和您谈起梁琮的时候,可是一口咬定,这便是您的孩子,您也不曾反驳……” 萧宁远颇为意外地看向玉姣:“你如何得知这件事?” 玉姣微微垂头:“有一日,陛下和楚妃娘娘相会在宫中,臣妾便藏身在那殿内。” 萧宁远揉了揉额角,接着看向玉姣,忽地想通了许多事情。 玉姣这会儿倒是主动承认了起来。 “主君,其实我说谎了。”玉姣开口。 萧宁远等着玉姣继续说。 玉姣轻声道:“我昔日离开忠勇侯府,不是因为知道有孕,为了护住孩子才跑的,是因为……臣妾见到陛下和楚妃相会,心中……” 说着玉姣微微一顿,才继续道:“楚妃娘娘说,臣妾是她的替身,臣妾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不堪其辱,就想着离开陛下。” 玉姣这话真真假假。 她当初离开,主要原因是觉得会牵累到自己。 感情的事情,在她这,从来都不是首要考虑的因素。 但这件事,的确是玉姣心中的结。 若能解开心结,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萧宁远没想到,玉姣竟然撞破了那日他们的谈话,还因此产生了这么大的误会,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她承受了那么多,才选择离开。 想必这个过程之中,内心是十分痛苦的。 玉姣回宫后,他主动来寻玉姣,想是便是不计较玉姣私逃之事,明明知道,玉姣说的那套为了保护孩子才离开的话站不住脚,可他还是没有深究。 想的便是,只要玉姣能留在他的身边就行了。 玉姣有无真心,也没那么重要。 可如今听玉姣这意思……她这是早就把真心托付,却被他伤害了。 不管有意无意,这困扰都是他造成的。 萧宁远心疼的看着玉姣,将玉姣一并拉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地吻着玉姣的秀发,耐心的哄着:“是孤不好,让姣姣生了这样的误会。” “你今日有什么想问的,孤都告诉你。”萧宁远继续道。 这话不是萧宁远第一次说了。 但之前玉姣心中存着芥蒂不敢问。 可今天,玉姣想问个清楚。 玉姣便问:“主君和楚妃娘娘……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萧宁远道:“孤路见不平救了她,她在山洞之中照拂了孤一夜,后来又一起逃难几日,接着便分开,我中了毒,但脑子不糊涂,自是知道,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后来,再知道她的消息,便知道她已经入宫为妃,她初入宫时并不得宠,求到我这来,我念及旧情,便多了几分照拂。” 玉姣闻言了然。 萧宁远对孟音音都能纵容,对于昔日同生共死过的楚钦月,自然是多几分和气的。 萧宁远继续道:“再后来,其他妃子在她的寝宫之中,发现孤的信物……” 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而是一次在宫内碰到楚钦月说话的时候,掉落的香囊。 但这东西被人拿来做文章。 萧宁远耐心的说,玉姣就安静的听。 良久,玉姣总结出来:“所以后来,她就让白岁兰认下了这件事,说是仰慕您,然后把白岁兰送到了忠勇侯府?” 萧宁远点头。 那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他只想是楚钦月少女怀春,对他有几分情愫,这才留了他的东西,虽然这件事不是他想发生的,但他的心中还是存着几分歉疚的,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让楚钦月身在宫中,心却想着别处。 他接受了白岁兰后,便劝楚钦月放弃往事,当好一个宫妃。 直至后来。 他才想明白。 从白岁兰入忠勇侯府开始,便是楚钦月想将他拉入贤妃阵营的一步棋! 他对楚钦月,纵然没有男女之情,可昔日还是有相互扶持过的恩情在的,若非楚钦月一而再而三的利用他。 怕是萧宁远,也不会真的就去利用一个无辜女子。 楚钦月在整件事之中,从来都不无辜。 他冷嗤了一声:“当白岁兰捆不住孤的时候,她便对孤说梁琮是孤的儿子,孤是子嗣单薄,但也不至于糊涂到乱认儿子!当初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玉姣从萧宁远的怀中起身,此时压在她心中的那块大石头,彻底消失了。 这让玉姣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她道:“那陛下,您可得好好保护您唯一的孩子,切莫让旁人,再算计了锦儿。” 萧宁远抱着怀中的孩子,怀中的锦儿轻飘飘的。 但他抱着这个孩子,却觉得,比托举一个江山,还要沉重。 他轻声道:“孤从未真正当过父亲,也不知道如何当好一个父亲,但……孤会尝试着,去做一个好的父亲。” 萧宁远带着玉姣和锦儿,去汴梁的河上转了一圈,接着便回宫。 玉姣抱着锦儿,踏入那小门的时候,便打起了几分精神。 在这宫门之中,她放松不得。 才到揽月居门口,玉姣就听到,揽月居里面有些吵闹的声音传来。 第638章 跳梁小丑 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仔细听了听里面的东西。 “如今天都快黑了,你家娘娘不在这揽月居里面,去了何处?” “你们两个贱婢,还不如实交代!”一道尖锐的女子声音,不断地质问着。 春枝轻声道:“娘娘只是出去散步,一会儿就回来了,皇宫这么大,奴婢真不知道娘娘如今在哪儿?不如昭仪娘娘,您稍微等一等?” “放肆!她算什么东西,也配不上我们昭仪娘娘等!”那尖锐的声音继续传来。 此时另外一道,轻柔一些的声音,则是道:“徐嬷嬷,掌嘴。” 玉姣听到这,便抱紧了怀中的锦儿,往里面走去。 刚才听声音她就知道了,来的人应该是织香。 而且,这宫中一共也就两位昭仪,其中一个是织香,另外一位则是昔日的季小娘。 季小娘从前在侯府上,就不争不抢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而且她们的关系还算不错,季小娘也犯不着主动来她这找晦气。 玉姣进来的时候。 正好瞧见两个宫女摁着春枝和秋蘅,那声音尖细的应该是那位徐嬷嬷。 此时正扬起手来,要去打春枝的脸。 “住手!”玉姣大喝一声。 徐嬷嬷转身看了一眼玉姣,然后又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织香,打算继续将这巴掌打下去。 玉姣此时已经快步冲了上来,一手抱着锦儿,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徐嬷嬷的手。 徐嬷嬷没想到玉姣竟然会直接上手。 她用力甩了玉姣的手一下,玉姣借着这个机会,往后踉跄了两步,接着就摔在了地上,因控制了力度,所以怀中的锦儿依旧被抱的稳稳当当。 可绕是如此,被这么一惊,锦儿还是哭了起来。 瞧见这一幕,刚才还跪在那认罚的秋蘅,忍无可忍的推开了钳制住自己的宫女,从玉姣的手中接过了锦儿来哄。 春枝也过来搀扶玉姣。 玉姣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织香,她今日似是特意装扮过了,一身宫装显得十分华贵,可饶是如此,依旧给人一种十分不大气的感觉。 此时的织香开口了:“玉婕妤,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 玉姣听到这,似笑非笑地看着织香,克制着心中的火气行了礼。 织香瞥了一眼:“本宫觉得,你得跪下行礼!” 玉姣听了这话,算是明白织香来这是为了什么。 怕是那楚钦月受了委屈,让萧宁远罚了跪,心中不畅快,不敢明着去找秦宜兰的晦气,又看不得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于是将这火气,发泄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自己不方便出头,于是派了一条狗来咬人。 玉姣似笑非笑地说道:“淑妃娘娘尚且免我跪礼,如今你让我来跪你,是觉得,自己的身份比淑妃娘娘还有贵重吗?” 玉姣也不怕得罪这织香。 该谨小慎微的时候得谨小慎微,可这若是一点锋芒都没有,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踩她一脚可不成! 更何况,今日见织香欺负春枝和秋蘅,她这心中也起了火气。 “淑妃是淑妃,本宫是本宫,怎么,你这意思是,不想跪本宫?来人啊!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给我拿下,掌嘴!” 玉姣的火气大,这织香的火气也不小,张口就是要将玉姣拿下掌嘴。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织香,冷声道:“昭仪娘娘这是一定要与我为难了?我再不济也是皇子的生母,你如此待我,难道就不怕陛下责怪?” “皇子?生母?玉婕妤,你别忘了,你是因为什么离开忠勇侯府的!当初若不是你对我下毒,我又怎么可能失去做母亲的资格?”织香眯着眼睛,冷声道。 说这话的时候,织香的眼神之中淬着恨意。 到像是,真是被玉姣坑了,此生不能有孕一样。 “昔日我对你用药的时候,你从未受宠,我如何害你失去做母亲的资格?”玉姣陈述着一个事实。 织香听了这话,便反问道:“你如何知道我从未承宠?更何况……就算是没有承恩,没有孩子,和永远生不了孩子,可是不一样的!” 玉姣听到这,觉得事情已经清晰明了了,这会儿便直接问道:“原来昭仪娘娘是永远都不能生了?” 织香的脸色难看:“玉婕妤,你断了我做母亲的资格,还要如此讥讽我,当真是可恨!” “我今日非得给你一些教训,让你明白,什么叫做报应!”织香的眼神之中,是难以控制的怒火。 眼见着徐嬷嬷等人往玉姣这边走来,要擒住玉姣。 春枝就挡在了玉姣的面前,护着玉姣。 玉姣却忽然间笑了。 织香狐疑地看向玉姣:“你笑什么?是觉得本宫不能把你如何吗?我虽然只是一个昭仪,可位份也比你高一个等级!便是将你打杀了又如何?” 玉姣道:“我笑你人蠢不自知!” “你最好想想,自己是如何被了做母亲资格的!昔日我的确是对你用了息胎丸,可那息胎丸如避子汤一样的功效,短期服用根本就不会让你没有子嗣!” “昔日因息胎丸闹起来的时候,你也在,自是知道,我也吃了息胎丸,若只息胎丸真能永断子息,我又为何这般害自己?而且,我的锦儿又是哪里来的?”玉姣反问。 “谁知道你自己用的,和给我下的毒,是否是同一种?”织香讥诮。 玉姣嗤了一声:“我若想让你永无子嗣,只需要一碗药量加足的红花便是,何必费心费力的,造出假的息胎丸害你?” 织香听了玉姣这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但很快,还是盯着玉姣说道:“你今日就算说破天去,我也不可能放了你!” “便是陛下责怪,我也要先给自己出了这口恶气!”织香怒声道。 玉姣料想织香应该已经想到她是因为什么,才永远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 只不过,今日织香在这揽月居,可不只是为了给她自己出气,更重要的是,应该是得了那位楚妃的指使。 她自是得完成楚妃交代的任务。 第639章 报仇 织香一摆手,那徐嬷嬷已经不管不顾地领着人冲了上来。 两个人宫女拉开了春枝,那徐嬷嬷则是扬起手来,就打到了玉姣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后。 玉姣猛然间看向那织香,眼神之中的冷意,让织香的心头一凛。 但织香也算是出了一口气,满脸小人得志的神色:“一个小小的婕妤,算什么东西?如今不还得被我教训!” “走,随本宫离开这,这地方晦气的和冷宫一样,别影响了本宫的运势。”说完,织香就领着人从这离开。 这些人一走。 春枝就红着眼睛过来搀扶玉姣:“娘娘,您没事?” 这一巴掌,本是应该打在她的脸上的! 娘娘不管不顾地冲出来护着她,这才让那香昭仪如此欺辱。 “娘娘,您若不出来,等那香昭仪发泄完了,自然就会走了……”春枝心疼不已。 玉姣看着春枝,温声道:“我早就把你们当成一家人了,哪里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欺负你们?” “娘娘,我扶着您回屋,为您擦一些消肿的药。”春枝继续道。 玉姣却道:“不必了。” 春枝迟疑道:“娘娘,您这是……” 玉姣道:“随我去拜见宜兰郡主。” …… 宜宁宫。 奴儿进来通传:“郡主,玉婕妤求见。” 秦宜兰的心情不大好,萧宁远罚跪这件事,已经传遍了,所有人都知道,她堂堂宜兰郡主,每日午时,要在宜宁宫前面的空地上罚跪! 这件事对于出身高贵的秦宜兰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不见!”秦宜兰冷声道。 奴儿点头道:“是。” 奴儿刚往外走,秦宜兰就喊住了奴儿:“算了,让她进来。” 玉姣进来的时候,秦宜兰正背对着她的方向,冷声说道:“怎么?你也来看本郡主的笑话?” 玉姣知道,那日秦宜兰和楚钦月两个人都被罚了。 这秦宜兰对她,应该也是有些许意见的。 此时的玉姣心念一转,就哽咽了起来:“郡主,臣妾哪里敢看郡主笑话?到是臣妾如今就是个笑话……” 秦宜兰转身:“陛下将你的禁足解了,你还有何不满意的?” 她的目光扫向玉姣。 只见玉姣头发凌乱,一边的脸高高地肿着,看着好不可怜。 到像是……刚刚被人打过一样? “你……这是?”秦宜兰也有些惊了。 此时她竟觉得,自己被罚跪也不算什么笑话了,玉姣这模样,明显看起来更惨。 玉姣哽咽道:“请郡主为妾做主!” “妾刚刚解了禁足,好不容易能出去,就在揽月居附近走了走,谁曾想,香昭仪到了揽月居,说是……说是妾没能在揽月居迎接,以此大发雷霆。” “先是教训了妾的婢女,后来见妾回来,更是……更是直接差人打了妾。”玉姣红着眼睛说道。 秦宜兰闻言脸色一沉:“怕是那楚钦月受了气,心中不畅快,差人找你撒气呢!” 玉姣点头道:“郡主圣明,妾是这样想的!” “而且,她那哪里是拿妾撒气啊?分明就是知道,妾是郡主的人,借着妾向郡主发泄不满呢!” “她打的也不是臣妾的脸,而是郡主的脸!”玉姣继续道。 秦宜兰本来就恨楚钦月恨到牙直痒痒,如今听玉姣这样说,心中的怒意更胜。 秦宜兰并没有直接说为玉姣做主的意思,而是问道:“你既然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应该去找陛下哭诉才是,你寻我作甚?” 玉姣委屈道:“郡主,陛下对妾是何态度,郡主您是知道的……陛下哪里会为了我,惹楚妃娘娘不快。” “妾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唯有郡主您,才是妾唯一的依靠……”玉姣继续道。 秦宜兰见状,便道:“好了,你回去,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不会让你白受这委屈的。” 玉姣恭敬行礼,然后退下。 玉姣才回到揽月居没多大一会儿,就听秋蘅来禀告。 “娘娘,听说刚才宜兰郡主和香昭仪在花园碰到了,香昭仪冲撞了宜兰郡主,被宜兰郡主扇了好几巴掌呢,那两边的脸都肿了!”秋蘅说到这的时候,心中格外畅快。 “这恶人还得恶人磨。”秋蘅继续道。 “没想到宜兰郡主竟然真愿意为了娘娘出气。”秋蘅补充了一句。 春枝在一旁听了,就道:“她那哪里是为了咱们娘娘出气啊,是给她自己出气呢。” 秋蘅道:“还是春枝姐姐看得透彻,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那香昭仪也算遭报应了!” 玉姣轻笑一声,秦宜兰想拿她当刀,如今到是为她做了刀。 …… 天黑之后。 萧宁远来了。 此时的春枝和秋蘅,早早地在玉姣的卧房之中,准备好了热水,又贴心地将锦儿抱去睡觉。 萧宁远进来的时候,玉姣正拿着一卷琴谱,靠在床边看着。 瞧见萧宁远,她就要起身。 萧宁远却快步走到玉姣的跟前,把玉姣往回轻轻一摁,轻声道:“不必起来,躺着说话便好。” 玉姣笑盈盈地看着萧宁远。 萧宁远此时打量着玉姣。 玉姣从秦宜兰那回来后,就已经用了消肿的药膏,脸上也只剩下淡淡的红痕,玉姣没想着拿这件事和萧宁远卖惨。 因为有时候,隐忍比卖惨,更招人怜惜。 男人都爱女人脆弱又坚强的样子。 萧宁远只看到了那淡淡的痕迹,眸色就深沉了起来:“这是……织香打的?” 玉姣抿唇道:“陛下都知道了?” 说到这,玉姣的神色有些懊恼:“我都吩咐了,说不让他们将这件事告诉陛下!这该死的杨成元!正事儿不干,嘴到碎!” 萧宁远道:“是孤吩咐的,将这揽月居的一切都告知孤,而且……若是他们不说,孤也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说完,萧宁远就坐在了玉姣的跟前,拿起一盒消肿的药膏,往玉姣的脸上轻轻涂抹:“受了委屈,怎么还要他们瞒着我?” 玉姣看向萧宁远:“陛下日理万机,前朝的事情已经十分琐碎了,臣妾不忍陛下为臣妾这点小事忧心操劳。” 第640章 妃位 玉姣越是这样,萧宁远就越是心疼。 此时的萧宁远,只有无尽的愤怒,根本没了往日的冷静,也没了昔日的筹谋,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让伤害玉姣的人付出代价! 他沉声道:“孤这便让人将她送入冷宫。” 玉姣却拉住了萧宁远的手:“陛下,您冷静一些。” “您现在把她送入冷宫,岂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您是为了臣妾出气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您得赏她。” 萧宁远看向玉姣。 玉姣被萧宁远这么一看有些心虚:“陛下,怎么了?您是不是觉得……臣妾城府太重?” 其实玉姣一直害怕萧宁远察觉到自己的心机和算计。 她不敢对萧宁远用真心,也是因为知道,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她虚假伪装上的,她根本就不是那个单纯善良的薛玉姣! 玉姣小声解释着:“臣妾也不想如此,只是最近九死一生,那些人还试图害锦儿……臣妾这才不得不……” 萧宁远温声道:“姣姣,你不必解释。” “有城府并非坏事,孤只是心疼你,若孤能护住你,你又何必如此费心?”萧宁远轻声道。 玉姣道:“陛下不觉得臣妾变了就好。” 萧宁远道:“人都是会变的,只要姣姣对孤的心意从未改变就好。” 玉姣看着眼前那俊朗刚毅的男子,心中忍不住地想着,其实变了。 是有些变化的。 从最开始的时候,只当萧宁远是她立身的工具,再到现在……她似乎,的确做不到如从前一样冷漠。 萧宁远又道:“既然你觉得香昭仪该赏,那孤便着手封妃之事。” 玉姣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道:“其他的,你等着孤为你筹谋便是。” …… 转日,萧宁远去了一次楚妃殿。 恰好织香在。 或者说不是恰好,而是楚钦月早就安排好的。 “陛下,那宜兰郡主还没真正入后宫,就因为善妒,如此针对织香……” “若是臣妾自己受气也就罢了,可织香跟了我那么久,我早就将织香当做姐妹,如今她这样欺辱织香,分明就是……分明就是借着织香向臣妾出气呢!”楚钦月拉着织香的手,展示着织香脸上一夜没消退的痕迹。 织香是被打了巴掌。 可按说一晚上,怎么也该消肿了。 为了让织香看起来更可怜一些,却不知道织香是否又挨了巴掌,来保持红肿的模样。 萧宁远正在饮茶,听楚钦月如此说,就目光温和地看向了楚钦月,轻声道:“爱妃不必如此生气。”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织香受了委屈,那就好好赏。” “除此之外,如今四妃之位,尚有两妃空悬……如今倒是个立妃的好时机。”萧宁远意味深长地开口了。 楚钦月听到这,有些意外:“陛下……您……还想封妃?” 萧宁远道:“孤若不封妃,前朝那些人的嘴堵不上。” 说到这,萧宁远看向楚钦月:“你既说着,自己和织香情同姐妹,依着孤来……不如,将这妃位给织香。” 楚钦月听到这,满脸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萧宁远又温和地看向织香:“你觉得如何?” 织香也没想到,还有这天大的好事儿砸到自己的身上! 这天上是掉馅饼了吗? 她顾不上其他,猛然间跪了下来,欢喜谢恩:“谢陛下,谢陛下!谢陛下!” 楚钦月将目光落在了那沉浸在巨大欢喜的织香身上,冷声呵斥了一句:“织香!” 织香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还是楚钦月的人。 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太得意忘形了。 她连忙道:“陛下,这还得看着娘娘的意思。” 这话她说得违心。 她就是想被封妃! 萧宁远温声道:“钦月不会不同意的,对吗?” 楚钦月尴尬:“臣妾是觉得,这件事不是小事,陛下还得仔细思量一下才是。” 萧宁远道:“也好,就按照你的意思思量后,再封妃。” 萧宁远说完这话,便道:“孤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着走到织香跟前的时候,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便吩咐了一句:“来人啊,让太医院给织香送一些好的消肿药膏。” 织香诚惶诚恐的送走了萧宁远。 自从她被送到忠勇侯府,陛下从来都被她这般温和关心过! 如今……她终于被陛下注意到了吗? 虽然说,织香最开始接近萧宁远,是楚钦月派下的任务,可她被送到忠勇侯府那天开始,名义上就是萧宁远的人了。 而且对于织香来说,她能接触到的男子不多。 除却昔日的梁琰,便是后来的萧宁远。 而萧宁远,不管是模样还是身份,都是出众的存在,她又怎么可能没几分期盼,盼着自己真被萧宁远宠爱? 萧宁远一走。 楚钦月就走到了织香的跟前,抬起手来,就给了织香一巴掌。 “贱婢!”楚钦月怒声骂道。 就算织香已经是昭仪,可是在楚钦月这,织香就是她的奴婢! 织香被打了一巴掌后,捂着脸看着楚钦月:“娘娘……” “凭你也配封妃?凭你也配和本宫平起平坐?”楚钦月怒声道。 织香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不停地被扇巴掌,从开始被秦宜兰,再到后来自己补巴掌伪造痕迹,再到如今……又被扇了。 她大约想不到,这件事祸起何方。 …… 秦宜兰也很快知道,萧宁远要再封妃的事情。 她不顾阻拦的,闯入了玄清殿。 萧宁远看到秦宜兰,微微蹙眉:“越发的没规矩了,这玄清殿岂是你能擅自闯入的地方?” 秦宜兰没理会萧宁远这话。 若没他们秦家,萧宁远能安稳地坐在玄清殿之中吗? 她的嘴上开口道:“听说你要立香昭仪为妃?” 萧宁远微微颔首:“有何不妥?” 秦宜兰额角的青筋直跳,不妥,太不妥了! 谁不知道,织香就是楚钦月的一条狗,若是让织香有了妃位,那楚钦月不是多了同盟?往后她做了皇后,怕是更压不住楚钦月了! 第641章 小人得志 萧宁远瞥了秦宜兰一眼,眼神之中带着一种压迫的意味:“宜兰郡主,你如今尚未入主中宫,难道便要因拈酸吃醋,不想孤封妃吗?这可不是中宫之德。” 秦宜兰被萧宁远这话堵了一下,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中宫之德这四个字,听起来好似代表权势,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是压在她心头的一座山。 无法翻越的一座山。 良久,秦宜兰才缓和了语气开口道:“宁远哥哥,你误会了。” 这一句宁远哥哥,已经将她刚才的怒气隐去。 萧宁远的态度也稍作缓和:“朝臣们都希望孤封妃,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你不该有所不满,若是不从后宫之中抬了香昭仪的位份,也得重新纳新人。”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相信宜兰郡主,也不希望孤选秀纳新。” 秦宜兰自然是不希望萧宁远选秀。 如今宫中有一个楚钦月已经够让人糟心了。 若是宫外再送来几个小妖精。 她这后位还没坐上去呢,萧宁远就添了数个新人,对她有什么好处? 但……萧宁远封妃,也绝对不能封那楚钦月的狗! 这样想着,秦宜兰便道:“宁远哥哥,我并非质疑您的决定,我只是觉得,那香昭仪跟随您的时间不长,从前又是奴婢出身。” “若妃位空悬,一定要封妃,依着宜兰的意思……到是玉婕妤更合适。” “玉婕妤早前便是忠勇侯府的平妻,又延绵龙嗣,这也算是有功于社稷了,不管怎么说,都比香昭仪更合适。”秦宜兰继续道。 秦宜兰也不想将玉姣抬上来。 但如今这情况。 也只有生下皇子的玉姣,可以名正言顺地压香昭仪一头,成为左右人选。 而且,玉姣和楚钦月之间,如今已经水火不容。 楚钦月差那香昭仪去寻玉姣晦气的事情,可做不得假! 最重要的是,玉姣好拿捏,而且也不得宠,往后可以和她站在一个战线上,去对付那楚钦月。 不说远的,就说让玉姣封妃。 总也好过让那香昭仪。 她在后宫之中,也算是有自己的人了。 萧宁远瞥了秦宜兰一眼,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快:“你是说玉婕妤?” 秦宜兰点头:“正是。” 萧宁远似笑非笑:“你知道的,孤能允她入宫,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如今你倒是大方,要为她请封。” 秦宜兰连忙道:“宜兰想得不多,只是觉得就算是陛下不喜欢玉婕妤,可那小皇子总归是陛下的,陛下莫要让朝臣们觉得,陛下冷落小皇子。” “而且,陛下若真给香昭仪封妃,而让玉婕妤只做个婕妤,难免会让人觉得不公正,以后这后宫之中,谁又愿意孕育子嗣?”秦宜兰反问。 萧宁远听到这,冷声道:“你说的话,孤会细细思量,好了,你退下。” …… 秦宜兰从玄清殿出来后,脸上的神色就不太痛快。 青绫在一旁,关心地问了一句:“郡主,怎么了?” 秦宜兰沉声道:“陛下为了楚钦月那个贱人,真是越发的疯魔了,如今连封妃,都要听楚钦月的意见,在妃位之中安插楚钦月的人!” “我绝对不能让楚钦月得逞!” “否则,纵然来日我得到凤位,怕也难以掌控这后宫。”秦宜兰神色阴鸷。 …… 萧宁远决心封妃的事情,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 玉姣这揽月居,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入夜,萧宁远如约前来和玉姣相会。 玉姣今日早早的就等在了水榭的附近,等着那萧宁远的小船一过来,便瞧见一席素粉衣服的玉姣,临水望月。 今日是下弦月。 倒影在水中,虽然不算多明亮,却格外有意境。 小船过来的时候,水中的月散成了浮光,玉姣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眸光之中还染着未散尽的浮光。 美人美景。 让萧宁远的心头一窒。 在遇见玉姣之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是个贪图美色的俗人,可遇见玉姣后,他愿意去做那个俗人。 玉姣已经笑盈盈地开口了:“陛下!” 萧宁远纵身跳上岸,看着玉姣笑道:“晚风寒凉,你怎么出来接孤了?在屋子里面等着不好吗?” 玉姣眨了眨眼,拉住了萧宁远的手轻声道:“臣妾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陛下,怎么?陛下不想早点见到臣妾吗?” 萧宁远拉着玉姣往里面走,笑道:“自是希望的。” 进屋之前,萧宁远还吩咐了一句:“藏冬,吩咐人守好这揽月居,莫要让人知道孤在这揽月居。” 等着玉姣将门关好,随口对着萧宁远说道:“陛下,您来这揽月居,知道是来见自己的妃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来和臣妾私会的呢。” 谁能想到,萧宁远会做这样的事情? 萧宁远忍俊不禁,私会这两个字,倒是让他们之间多了几分别致的情趣。 一夜春宵后,时间转瞬就过了三日。 萧宁远封妃的事情,还没有个定论。 萧宁远说过让玉姣等他筹谋,那玉姣就没有再过问这件事。 毕竟封妃不封妃这件事,封水,也不是玉姣能决定的。 这三天的时间,玉姣这揽月居还算平静。 倒是这一日清晨,玉姣去拜见宜兰郡主回来的路上,正好碰到了织香。 春枝看到织香的时候,眼神之中都是警惕,上次这织香,可给玉姣受了不少委屈! 虽然说最后织香也遭报应了,可如果有可能,谁也不希望玉姣再受委屈。 玉姣不想惹是生非,便主动上来行礼:“见过香昭仪。” 织香似笑非笑地顿住脚步,看向玉姣,冷声道:“香……昭仪?” 此时织香旁边的徐嬷嬷已经笑了起来:“我们娘娘很快就不是昭仪了,实不相瞒,陛下马上就要降下封妃的旨意了。” 织香听到这,便轻蔑地看了一眼玉姣:“本宫得陛下宠爱,自然不像是某些人一样,就算生下皇子,也只能当个小小婕妤……怕是一辈子,也只能当这婕妤了。” 这薛玉姣昔日在忠勇侯府受宠又如何? 最终还不是她后来者居上。 还有那楚钦月,她如今父母亲族,皆被楚钦月拿捏在手中,可等她封妃后,便可以带领父母亲族,一起脱离楚钦月的掌控。 织香如今这行径,和小人乍富,倒也没什么区别。 虽然说她从前,的确是个本分老实的丫鬟,可正是因为如此,在地位发生巨大差异的时候,她便难以掌控如今的地位,才会有如此嚣张的行径。 第642章 封妃 玉姣虽也出身卑微,但玉姣的母亲柳氏,到底是大户出身,经历生死沉浮后,将那谨小慎微才能保命的本事,传给了玉姣。 所以纵然玉姣得势之时,也从不会主动嚣张惹事。 这就是玉姣和织香最大的不同。 玉姣冷眸看着眼前的织香,眼神淡淡。 织香被玉姣这么一看,只觉得玉姣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中。 好似……很是瞧不上她一样。 之前楚妃娘娘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织香自是不敢找楚妃晦气的,这会儿便将心中积压已久的不忿,全部对着面前的玉姣发泄出来。 她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本宫?” 玉姣皱眉,她用什么眼神看织香了?那淡淡的神色,只不过是她不想和织香纠缠的意思。 她倒是没想到,织香会多想这么多。 又或者是,织香本就想找她晦气,如今这只不过是个借口? 玉姣当下就道:“昭仪娘娘,我还有事情,便不在此奉陪了,先行告辞。” “谁许你离开的?你给本宫跪下!”织香怒声道。 玉姣不打算和织香和这个疯女人纠缠,只当自己没听到。 她之前在织香这受了一次气,暗中报复回去了,许是报复的太隐晦了,所以没让这织香学聪慧,竟还敢来找她晦气! 玉姣看向织香,冷声道:“昭仪娘娘若是无缘无故的,就要拿臣妾出气,臣妾恕难从命。” “您若是觉得不满,觉得我冒犯了您,大可以去找宜兰郡主,或者是陛下告我一状,到时候上面降下什么罪罚我受着,但今日香昭仪,休想对我动用私刑!” 玉姣的话音刚刚落下。 旁边就传来了一道温柔又带着几分凌厉的声音:“我却不知道,这后宫之中,什么时候由一个待嫁的郡主做主了。” “楚妃娘娘!”织香连忙对着来人行礼。 玉姣转过身去,便看到了昔日的贤妃,如今的楚妃楚钦月。 楚钦月一身雅红色宫装,看起来温婉贵气。 此时她慢条斯理地瞥了玉姣一眼,冷声道:“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 织香幸灾乐祸的看向玉姣。 这薛玉姣仗着宜兰郡主撑腰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可如今楚妃娘娘来,娘娘最讨厌宜兰郡主……且看今日,薛玉姣要怎么倒霉! “不开口?那便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楚钦月似笑非笑地说道。 玉姣看着面前的楚钦月。 这还是她自从那日宫宴后,第一次见到楚钦月。 她一如既往的贵气从容,身上有一种养尊处优的雍容大气。 某种程度上,玉姣觉得,自己是不如这楚钦月的,就比如……昔日她可是亲眼看着楚钦月,刺死了梁琰。 若是有朝一日。 她面临一样的选择。 她会刺死萧宁远吗? 玉姣知道,她不会,因为论狠辣无情,她确不如楚钦月。 玉姣打起精神来,小声开口:“是臣妾失言,还请娘娘降罪。” 楚钦月瞥了玉姣一眼:“既是你自己要请罪,那就罚你自扇耳光,直到本宫说停下来。” 织香眼神之中的幸灾乐祸之意更浓了。 “还愣着干什么啊?娘娘罚你,你还要拖拉吗?”织香大声呵斥。 “你若是不罚,那本宫就差人动手了。”楚钦月冷声道。 “来人……” 织香道:“娘娘,臣妾来动手。” 眼见着织香走近玉姣,刚要扬起手来。 就有几个宫人,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 “见过楚妃娘娘,香昭仪,玉婕妤。”来人先是行礼。 说着,那人就举起手中的明黄卷轴:“陛下旨意。” 织香看向玉姣,冷声道:“我们的事情一会儿再算!” 说到这,织香的唇角微微扬起,陛下差人来宣旨,该不会就是封妃的圣旨? 想到这,织香的神色便更欢喜了。 众人一起跪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婕妤薛玉姣,性情温良,淑慎德容,又诞皇子,特……册为玉妃。” 织香脸上的欢喜,瞬间变成了难看。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这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的? 她亲耳听到,陛下要册她妃啊? 虽说,楚妃娘娘心中有些不快,可后来楚妃娘娘不也接受了现实吗? 如今,这妃位怎么成了薛玉姣的? “这不对!不对!”织香起身就想去抢夺圣旨。 前来传旨的公公,将手中的圣旨往后一收,然后递给了玉姣:“玉妃娘娘,您还不接旨?” 玉姣连忙恭敬地接过那圣旨。 织香还想动手。 传旨的公公冷眸看向织香:“香昭仪,抢夺圣旨可是大罪,您可想好了。” 织香顿时不敢抢夺这圣旨,只是尴尬地跌坐在地上。 再看旁边的楚钦月,脸上已经难以维持温婉,反而阴沉得好似要滴出水一样。 玉姣拿着圣旨,缓缓站起。 公公们连忙恭喜:“娘娘,恭喜……恭喜……” 玉姣其实早就知道,萧宁远最终要封的妃是自己,就诸如之前在忠勇侯府,萧宁远立平妻一事……最终那平妻是她一样。 玉姣得承认。 萧宁远对她,有着毫不吝啬的偏爱。 但当玉姣真正捧着这封妃圣旨的时候,玉姣还是觉得,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而且……心情别有一番滋味。 她如今……也是四妃之一了。 那公公又开口了:“娘娘如今能封妃,可要多谢谢宜兰郡主为您争取。” 玉姣回过神来,开口道:“春枝,随我再回去拜见宜兰郡主。” 这妃位,既然是秦宜兰为她“争”来的,那便说明,秦宜兰不会因此针对她。 而……楚钦月纵然有手段,她朝外无人,只要她在宫中谨慎便好。 如今这情况,虽然复杂了一些,但……总也好过,只当那林中秀木。 第643章 玉妃 玉姣离开后。 楚钦月在织晴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织香看向楚钦月,凑过去讨好地说道:“娘娘,您……您别太难过。” 楚钦月扬起手来。 啪的一声。 织香被扇了一巴掌。 织香捂住了自己的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楚钦月,之前陛下说要封自己为妃,楚钦月扇自己,如今陛下不封自己为妃了,怎么楚妃还要扇自己巴掌? 楚钦月怒声道:“你这个贱人!当真是没有半点用处!” “我昔日将你送到陛下身边,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多一份助力,可你看看你这个蠢货,都做了什么?定是你得罪了陛下,才让陛下改变主意,封薛玉姣为妃!”楚钦月恨声道。 她从前也不把薛玉姣放在眼中。 可现如今,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这薛玉姣越发的……超出她的认知了。 让她隐隐约约地有一种担心和害怕。 她怕萧宁远当真会重新去宠爱薛玉姣这个狐狸媚子。 秦宜兰没有陛下的宠爱,还有岭南王府,可她呢?她除却陛下的宠爱,当真一无所有啊! 她绝对,绝对不能失去陛下的宠爱! 这样想着,楚钦月越发不安。 而此时的玉姣,已经见到了秦宜兰。 她双手伏地,给秦宜兰行了个大礼:“臣妾拜见宜兰郡主。” 秦宜兰的心中本是有不痛快的。 不管是何种原因,萧宁远封妃,她总不至于高兴,但如今见玉姣刚接了圣旨,就急匆匆地来自己表明忠心,秦宜兰的心情多少畅快了一些。 她开口道:“起来,如今你是四妃之一,和那楚钦月也可以平起平坐了,我一个小小郡主,可当不起你这大礼。”秦宜兰淡淡道。 玉姣连忙道:“臣妾知道,若没有郡主您从中周旋,陛下定要把这妃位给了香昭仪!” “臣妾拥有这一切,都是郡主恩赐。” 玉姣微微一顿,看着眼前的秦宜兰继续道:“而郡主,您只是现在是郡主,未来的不久,您必定可以入主中宫!” 秦宜兰的唇角微微一扬。 玉姣到底是会哄人。 几句话就将秦宜兰哄高兴了,反而赞扬地看着秦宜兰说道:“我听说你刚和楚妃起了冲突,封妃的圣旨就送到你跟前了。” 玉姣道:“是。” 秦宜兰的唇角带笑,眼神之中满是畅快:“真是可惜,刚才我没在跟前,不然就可以亲眼看看,刚才的楚妃是何等神色了!” 她到现在还记得。 昔日攻城后,萧宁远抱着楚钦月从众目睽睽之下离开的样子。 那日,她的脸被重重地打了。 如今,她要把自己在楚钦月身上失去的面子,一点点的找回来。 秦宜兰的心情好起来,就看着玉姣开始说教:“你莫要觉得,当了玉妃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说到这,秦宜兰微微一顿,继续道:“没有陛下的宠爱,就算有妃位又有何用?勾不住陛下的心,那你就给我想想办法,勾住陛下的身!” 玉姣诧异地看着秦宜兰。 其实也不诧异。 这已经不是秦宜兰第一次想让她去勾引萧宁远了。 秦宜兰她自己没办法近萧宁远的身,也豁不出脸面去。 但又没别的办法,打破萧宁远和楚钦月之间的那堪比金坚的感情。 这才希望,自己去打破这个平衡。 只不过……秦宜兰不知道的是,她如今不只勾了萧宁远的身,还勾了萧宁远的心。 她需得好好将这个秘密隐藏住。 否则。 等待她和锦儿以及整个薛家的,必定是灭顶之灾! 玉姣也不想欺骗任何人,但对于秦宜兰……玉姣没有半点内疚,若非她命大,她早就是秦宜兰的刀下亡魂了。 如今面对昔日要杀害自己的人。 她还讲什么良心? 玉姣恭敬地说道:“郡主教训的是。” 秦宜兰道:“行了,你也来我这谢过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找陛下谢恩。” “最好是……能借着这个机会,在楚钦月的心上再扎一刀,让楚钦月觉得,你不只有了妃位,还要复宠才好呢。”秦宜兰笑着说道。 此时的秦宜兰。 只想着对付楚钦月。 倒是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玉姣,已经以一个悄然的姿态,开始肆意生长。 在这后宫,在那前朝,开始生根发芽。 玉姣道:“是。” 玉姣走到玄清殿的跟前,这还是玉姣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玄清殿。 她在玄清殿的门口,瞧见了楚钦月的宫女,还有那织香。 玉姣瞧见织香的时候,唇角微微一扬,开口道:“香昭仪,见了本宫,得行礼?” 她不主动寻事,但也不代表她会一直隐忍受气。 织香看着眼前的玉姣,眼神之中满是不服气,是封妃了又如何?可陛下最宠爱的,不还是娘娘?她薛玉姣,从前只是个替身,如今……连替身都做不成! 不就是仗着生个孩子,才能得到这妃位吗? 玉姣道:“怎么?你是不认可陛下封本宫为妃这件事吗?” 织香梗着脖子跪了下来:“臣妾见过玉妃娘娘。” 玉姣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去搀扶织香。 织香吓了一跳,警惕地看着玉姣。 直到被玉姣拉起,玉姣扬起手来……织香闭上眼睛,她几乎觉得玉姣要打她一下。 却见玉姣在虚空之中抓了一下,微微一碾,开口道:“是一只小飞虫,香昭仪不必紧张,本宫和那等一时得势,就要给人当狗乱吠的人不一样。” “本宫可不会,当众去为难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玉姣继续道。 两句话,气的织香额角青筋直跳,心中火气更胜,可也只能硬生生的忍耐下来。 谁让如今的玉姣,已经是玉妃了? “娘娘,您来这,是为了见陛下?可是陛下如今在陪着楚妃娘娘呢……”织香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拿楚钦月来刺玉姣。 第644章 谢恩 玉姣神色平静地看向织香,开口道:“我来见陛下,见或者是不见,皆由陛下决断。”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你有什么资格置喙?更何况……不管陛下见谁,总归不会见你。” 织香被玉姣气到,脸上的神色难看。 这若是从前,她定要摆出昭仪娘娘的架子来,来打压玉姣。 可如今? 如今已经是玉妃了。 织香就算是心中窝火,也不能更不敢发泄出来。 此时玉姣已经走到玄清殿门口了。 这外面守门的太监,看了一眼玉姣,心中琢磨着陛下肯定不会见玉妃,但此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通传。 “玉妃娘娘到!” 织香幸灾乐祸地看向玉姣,当了玉妃又如何?今天还不是得被陛下关在这门外,听陛下和楚妃娘娘恩爱情长? 谁知道,这话音刚刚落下,屋内就传来了萧宁远的声音。 “进来。” 玉姣笑了笑,往里面走去。 玄清殿内。 萧宁远正坐在桌案旁边批阅奏章,而楚钦月便坐在桌案的对面,拢着袖子给萧宁远研墨。 楚钦月的眼中还带泪,看起来好像受了不小的委屈。 玉姣心中琢磨着,定是因为自己被封妃这件事,楚钦月才来找萧宁远的。 玉姣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玉姣接着又看向楚钦月的方向行礼:“见过……” 礼才行了一半儿,玉姣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就站直了身体,看着楚钦月笑着喊了一句:“楚妃姐姐。” 这一幕落在楚钦月的眼中,让楚钦月的心中一哽。 玉姣这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彰显她如今的妃位,意思是可以和她平起平坐了! 萧宁远看向玉姣,问道:“你来玄清殿做什么?” 玉姣见萧宁远那冷冰冰的表情,心中忍不住地想着,眼前的萧宁远和在揽月居,低声哄着她,喊着她姣姣的人,倒不像一个人了。 可见萧宁远这个人,还是颇会伪装的。 玉姣顺着萧宁远的意思继续演下去:“臣妾来谢恩。” 萧宁远瞥了玉姣一眼,继续道:“你生下皇子,这本是您应得的,而且孤若是不封你为妃,只怕有些人要将孤这玄清殿给掀了!” 所谓的有些人,说的就是秦宜兰。 说到这,萧宁远继续道:“行了,孤累了,你们二人都退下。” 楚钦月琢磨着,此时萧宁远被逼着做出这样的决定,心情肯定不好,所以才不想玄清殿内有其他人。 于是她含笑道:“陛下,您若是心情不好的话,不如留臣妾下来陪您?” 萧宁远的目光落在楚钦月的身上,冷幽之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楚钦月意识到,自己有些自作聪明了。 她本想着,自己当着薛玉姣的面留下来,以此来彰显,自己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可没想到……如今竟要被一起赶出去。 楚钦月和玉姣两个人一起从玄清殿退出来。 一边走,楚钦月一边说道:“恭喜玉妃妹妹。” 玉姣笑道:“楚妃姐姐客气了。” 楚钦月顿住脚步,看向面前的玉姣,继续道:“你既然喊我一声姐姐,那有些话,我就得同你说说。” 玉姣做出洗耳恭听的神色:“但凭楚妃姐姐教诲。” “倒也谈不上教诲,只是我想告诉你,这后宫和后宅是不同的,你莫要觉得,被封了妃就可以张扬得意了,在这宫中若是想把路走下去,并不容易。”楚钦月温声说道。 看起来,的确像是谆谆教导。 但仔细一品。 其实就是在告诉玉姣,玉姣被封了妃,也未必能继续把路走下去。 玉姣微微一笑,看着楚钦月说道:“玉姣自是比不上姐姐,在宫中沉浮数年,侍奉两朝君主的经验多,所以……姐姐说的话,玉姣定会铭记于心。” 楚钦月的脸色一黑。 没想到玉姣竟然是个软钉子,看起来软,实则带着刺,并不是很好对付。 楚钦月也不伪装了,而是眯着眼睛看向玉姣:“妹妹如今为宜兰郡主冲锋陷阵,就不怕有朝一日,鸟兔死走狗烹?” 玉姣看向跟在楚钦月身后的织香,笑着说道:“香昭仪,楚妃姐姐教的道理,你可记住了?” 楚钦月的脸色一沉。 玉姣无辜的看向楚钦月,明亮的眼神之中满是纯良:“姐姐还是不要沉着脸,都说笑一笑十年少,你这样……老得快。” 老? 这个字,对于楚钦月来说的杀伤力比任何事情都大。 因为在这后宫之中,不管是玉姣,还是孟音音,或者是秦宜兰,都是二十左右的妙龄女子。 唯有她。 已经三十了。 这三十岁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可放在这满是妙龄女子的皇宫之中,稍加对比,便算得上年岁不小了。 说完这话,玉姣便笑盈盈地说道:“楚妃姐姐,我就先回自己的揽月居了,您慢些走,多保重身体,气大伤身。” 楚钦月站在原地,看着玉姣婷婷袅袅地离开,气血忍不住翻涌。 她的双手忍不住地用力握拳,十根手指头,牢牢地掐在自己的手掌心上,掐得她自己生疼生疼的,在手心处留下数个月牙形的指痕。 “贱人!”楚钦月忍不住地咒骂了一句。 “娘娘,您别动气。”织香连忙劝慰了一句。 楚钦月转过身来,猛然间看向织香:“你也劝我别动气?难不出,你也觉得本宫老了?” 织香:“……” 这对于织香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她只好战战兢兢地看向楚钦月,开口道:“娘娘息怒,奴婢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明明已经是昭仪了,可她在楚钦月这,还是会主动自称奴婢,以此来表明自己的真心。 织香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娘娘国色天香,自不是玉妃能比的,娘娘只要拥有陛下的宠爱,那玉妃就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一听这话。 楚钦月的心中就更急了。 陛下的宠爱? 她也想有陛下的宠爱! 而且……陛下看起来,好似的确是宠爱她的!可为什么,时至今日,陛下还是不肯要她的身子! 此时的玉姣,已经快到揽月居了。 春枝笑着说着:“楚妃刚才,怕是被娘娘您气了个不轻。” 玉姣笑了笑。 她的确是故意气那楚钦月的,本来自萧宁远对她说清楚楚钦月的事情后,她便也没什么理由去针对楚钦月。 可奈何,楚钦月一直想办法针对她。 如此一来,她若是不展现点锋芒,岂不是让人觉得她好欺负? 第645章 贺喜 玉姣到揽月居的时候,就发现孟音音已经在揽月居等着了。 玉姣瞧见孟音音的时候,顿时打起精神来。 她忙着应付秦宜兰和楚钦月,倒是把孟音音给忘了。 她觉得,自己简直比后宫之中的皇帝还要忙了,她比皇帝还要雨露均沾。 玉姣微笑着迎了上去:“淑妃娘娘!” 孟音音瞥了玉姣一眼,似笑非笑:“恭喜玉妃妹妹啊!” 玉姣无奈道:“您打趣我,这同样的妃嫔,可是这地位高下,玉姣却分得清的,淑妃姐姐的兄长有功于社稷,昔日又救过陛下,陛下自是待淑妃姐姐不同的。” 孟音音瞥了玉姣一眼,冷声道:“把你那谄媚的一套收起来,本宫不是陛下,你那一套在本宫这没什么用。” 玉姣:“……”这态度好也不行,态度不好更不行。 这位祖宗可真是难伺候! 孟音音瞥了玉姣一眼,冷声道:“你也不用怕,我来这也不是为了找你麻烦的……我没那么短视。” 玉姣连忙道:“是,是,淑妃娘娘自是目光长远。” 孟音音说了,不喜欢玉姣谄媚,可当玉姣说了好听的话,她的唇角还是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其实不管是昔日在忠勇侯府,还是如今在这皇宫之中,孟音音这个人比其他人坦荡不少,她虽然也坏,可这坏在明面上,还是容易提防的。 孟音音道:“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你就算是当了玉妃,你别忘了你我之间的同盟,也别想因此就可以跃过我去!” 玉姣道:“淑妃娘娘提醒的是,玉姣定以淑妃娘娘为马首是瞻。” 孟音音颇为满意:“算你态度还不错,没因此飘了。” “眼下,你有没有想出来对付楚妃的办法?”孟音音反问。 玉姣道:“淑妃娘娘,我思来想去,觉得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不是楚妃。 孟音音有些不解:“不对付楚妃?” 玉姣继续道:“如今陛下没立秦宜兰为后,是因为楚妃得宠,若是楚妃失宠,不等着这好处落在你我二人的身上,秦宜兰就要坐收渔翁之利,入主中宫了!” “一个只有宠爱的妃嫔不难对付,真正难对付的是背靠岭南王府的秦宜兰。” “若只岭南王府倒了……楚钦月又有何可惧?”玉姣继续道。 孟音音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这说话,倒是有几分意思……只不过……” 只不过,兄长孟铎说过,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最好不要去动那秦家。 若是帮着陛下将那秦家搬到。 下一个,很可能就是孟家。 兄长说,这天底下的帝王大抵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如今的陛下,还是昔日的梁琰,都希望将权力,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中。 不希望这江山上,还有另外一股势力。 只是……这兄长说的有道理,可薛玉姣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她若是想当上皇后,那秦家就是偌大的障碍。 所以,要不要拉上前朝,一起调转矛头,对准秦家的岭南王府呢? 孟音音开口道:“你说的,本宫会仔细想想。” 孟音音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玉姣这揽月居,又迎来了新的客人,是季小娘,如今是季昭仪。 她比从前,清瘦了不少,看起来没往日明媚,有些郁郁寡欢的。 见了玉姣就行礼:“见过玉妃娘娘。” 玉姣道:“季姐姐,你快点起来。” 说着玉姣就亲自将她搀扶起来。 季昭仪打量着眼前的玉姣,轻声道:“许久不见,你还是一如既往……” 不管是这美貌还是性情,都是一如既往,好似从未变过。 人的一生要经历许多事情,能像是玉姣一样,保持最初的样子,着实难得。 季昭仪在这拜见了玉姣后,没说过多攀附的话,就离开了。 玉姣明显感觉,季昭仪的状态有些不对,便吩咐了下去:“多留意一下季昭仪,若有什么不对的,及时禀告。” “是。” 玉姣被封妃这件事,春枝和秋蘅还是很开心的。 除却来这贺喜的妃嫔——实际上,萧宁远这后宫之中,也不算妃嫔众多,至少和历朝历代的皇帝来说,萧宁远后宫之中的妃嫔,显得很是零星。 除却这些之外,萧宁远的赏赐,终于光明正大的,被送到了揽月居。 妃都封了。 萧宁远剩下的并未亲自吩咐,只是交代了内务府,正常封赏便是。 如此一来,揽月居的人手就有些不够用了。 杨成元去选了一些人进揽月居。 秋蘅此时正愤愤不平地和玉姣说着:“娘娘,你说那杨成元真可信吗?奴婢刚才出去转悠了一圈,就瞧见那杨成元收了小太监的钱,然后就应允了小太监到咱们揽月居伺候。” “奴婢看他,就是借机敛财!”秋蘅有些信不实。 玉姣看着秋蘅,温声道:“这件事,再观察看看。” “许是杨成元有他的打算。”玉姣继续道。 她觉得,萧宁远既然派了杨成元过来,这杨成元总不能真这么不中用。 …… 楚妃殿。 青绫道:“娘娘,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将人手安插到了揽月居。” 楚钦月微微颔首:“办得不错。” “那薛玉姣以为当了玉妃,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楚钦月冷笑着。 “好戏才开始呢!”楚钦月冷声道。 青绫继续道:“娘娘不必担心了,陛下肯定没那么在意玉妃,她若是真的在意,就不可能让咱们安插人进去……就好比这楚妃殿,便被陛下护得和铁桶一样,哪里像是那揽月居,现如今和筛子也没什么差别。” 楚钦月闻言,心情好了不少:“你说的有道理。” “虽然都是妃嫔,但陛下待本宫还是和其他人不同的……” “这后宫之中,本不还有个淑妃吗?如今多个玉妃,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只要本宫是最独一无二,最被陛下看重的那个便好。”楚钦月继续道。 楚钦月在玉姣那安插了人,秦宜兰又如何会放任玉姣,脱离自己的掌控? 自然也在其中安插了人。 第646章 会元 这揽月居之中,多了许多新来的宫女和太监。 玉姣便更加小心了。 她到还好,可这揽月居之中,不还有锦儿吗? 若是让这些人得了机会,害了锦儿…… 玉姣不免有些不安。 就在此时。 杨成元过来求见玉姣。 玉姣道:“让他进来。” 杨成元进来后,也不说什么废话,便开口道:“娘娘,揽月居新进宫女十二人,其中两人是楚妃殿派来的,还有两个人是宜兰郡主派来的。” 玉姣听到这,抬眸看向杨成元:“你如何知道?” 杨成元笑道:“因为其他人,都是陛下安排好的。” “至于奴才收银子……”杨成元微微一顿。 “那也是奴才觉得,与其等着他们用各种手段往这塞人,还不如自己放开个口子让他们进来,如此……也好掌控。”杨成元继续道。 玉姣看着杨成元,很是赞扬:“做得不错。” 杨成元连忙道:“多亏了娘娘信任奴才,没当奴才真当成那敛财之人。” “这是奴才收受的贿赂,还请娘娘处置。”说着杨成元就从怀中拿出了个钱袋。 玉姣道:“你留着自己用。” 说到这,玉姣又道:“春枝,再另外取一些银子来给杨成元。” 杨成元连忙道:“娘娘,这可使不得。” 玉姣笑道:“没人会嫌银子少,没什么使不得的,只要你好好办差,除却陛下会赏识你,本宫也不会亏待你。” 杨成元恭敬道:“多谢娘娘。” 说到这,杨成元微微一顿:“只是这些人,在这揽月居之中,的确是隐患,娘娘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玉姣道:“勾起他们的矛盾,让他们互相针对,然后一起……离开这揽月居!” “是。”杨成元继续道。 如此一来,这些人被揽月居扫地出门,不管秦宜兰还是楚钦月,都会觉得是对方做的手脚,而怪不到自己的身上来。 若是按照玉姣以往的行事作风,把这些人留下也是有用的。 但……玉姣现在不能这样做。 因为锦儿的原因,她冒不起一点风险。 天黑后。 萧宁远终于来了这揽月居。 等着到门口的时候,萧宁远就忍不住的加快了脚步,倒不像是个稳重的帝王,反而多了几分急切。 玉姣看向萧宁远,温声道:“陛下,您来了。” 萧宁远笑了一下:“你等急了?” 玉姣摇头:“不急,陛下用饭了吗?一起用一些。” 萧宁远自是没用饭的,这两日公务的确很忙,忙完了,他一口茶水都没顾上喝,就来寻了玉姣。 萧宁远和玉姣一边用膳,一边开口道:“今日孤批定了恩科会元,你猜是何人?” 玉姣听到这,正在夹菜的手微微一顿,然后看向萧宁远。 她的眼神之中,已经满是惊喜和期待,这会儿忍不住地说道:“可是……琅儿?” 萧宁远微微颔首。 玉姣顿时欢喜不已。 但很快,玉姣就克制着欢喜看向萧宁远:“陛下批定琅儿是会元,可是因为……臣妾?” 萧宁远忍不住的笑了起来:“你当孤是昏君吗?会为了美人,就弃科举公平不顾?”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薛琅的确德才兼备,是会元之材,沈寒时将他教的不错。” 玉姣闻言很是欢喜。 这恩科会试的结果出了,用不了多久,就是殿试。 以薛琅如今的能力……未必不可以得一个状元! 要知道,今年薛琅才十六啊! 这可真真是少年英才! 玉姣身为姐姐,也是真心实意地为薛琅欢喜。 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道:“你如今晋妃位,按说是得有封妃之宴的……不如就等着殿试后,和薛琅一起同庆,也免得早办封妃宴,影响了薛琅温习。” 玉姣连忙点头:“陛下安排得很妥当,臣妾都听陛下的。”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而且,对于臣妾来说,也不是很在意那个仪式。” 萧宁远笑着看向玉姣:“你可以不争不抢,可孤却不能看着你委屈。” “从前是孤不肯抬你位份,是想护着你,如今证明孤的想法是不对的……那孤便要将属于你的体面都给你。”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目光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个男人,不算多善于言辞。 做的事,也不够尽善尽美。 但……他好似,的确在学习,如何对她好。 玉姣的心中有些动容,便道:“陛下,您对臣妾这样好,臣妾都不知道,应该怎样报答您了。” 萧宁远笑着看向玉姣,认真道:“留在孤的身边,陪伴孤,永远不离开孤,就是对孤最好的报答。” 他自小就孤独,不得父母宠爱,一人独行数年。 直到遇见玉姣。 他才知道,彼此依偎是什么滋味。 所以,他要玉姣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身边。 玉姣听到这,笑了起来:“陛下,您说笑了,臣妾怎么会离开陛下呢?而且……您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离开您能去哪儿?” 玉姣知道,纵然自己给萧宁远解释过很多次,可上次的事情还是让萧宁远对她颇为不放心。 这种不放心,对她来说也不算什么坏事。 至少,说明这个男人很在乎她,在乎到离不开她的地步。 但也不是什么好事,说明萧宁远对她,并没有完全放心,还有不安。 玉姣主动走到萧宁远的跟前,搂着萧宁远的脖子,坐在了萧宁远的怀中,轻声道:“若下次臣妾再因为什么原因离开陛下,陛下就将臣妾抓回来,关入天牢。” 萧宁远低头下来,炙热的气息落在玉姣的耳际:“天牢冷湿,孤舍不得,到时候孤就造一个金笼子,将你锁在孤的屋内。” 第647章 除内鬼 春宵苦短。 春枝和秋蘅进来,帮玉姣洒扫。 春枝面不改色地收拾着乱掉的床铺,接着看着秋蘅笑道:“秋蘅,你今日去膳房的时候,讨一些补身体的羹汤!得好好给咱们娘娘补补。” 玉姣听了这话,脸一红,看着春枝道:“乱说!” 春枝笑盈盈的:“娘娘,奴婢也没说什么,您怎么自己还不好意思了?” 玉姣的脸色更红了。 接着看着春枝说道:“我听说昨夜,陛下命藏冬在外巡查,有些人跑出去陪着藏冬饮了酒……” 春枝:“……” 说娘娘的事情呢,怎么说到她的身上了! 屋子里面热闹,屋外也热闹,宫女和太监们,将整个揽月居里里外外都洒扫了一个遍。 整个揽月居,都一改往日晦沉。 玉姣推开门,往外看去。 斜眼一瞧,便瞧见两伙人不知道因为何事,吵到了一处。 “自你昨天到了这揽月居,就鬼鬼祟祟的!指不定偷了娘娘的东西!” 其中一个人指着另外一个宫女嚷嚷了起来。 那宫女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道:“你自己不也鬼鬼祟祟的?昨天晚上你离开揽月居,去了楚妃殿?依着我说,你根本就不是诚心来伺候玉妃娘娘的!” “对!我也瞧见了!”另外一个太监加入作证。 不多时,两伙四个人,你嚷嚷我,我抹黑你,就大吵大闹了起来。 玉姣见状心中已经了然了。 看起来,这杨成元办事儿,还是颇为有效率的。 这么快就把这些细作弄成一锅粥了。 玉姣装模作样地开口问:“这是怎么了?” 杨成元连忙过来,对着玉姣行礼:“娘娘恕罪,这下面的人粗手粗脚的,不小心撞到一起,这才起了争执。” “这些人,都打发出去,我们这揽月居庙小,容不下这么多不守规矩的奴才。”玉姣淡淡道。 此时那两伙人听到玉姣这话,都吓了一跳。 他们连忙到玉姣的跟前,跪了下来。 “玉妃娘娘恕罪!请您不要赶我们走!” “是啊,娘娘,我们刚刚来您就敢我们走,岂不是让人觉得,娘娘您不好相处?” 说这话的是人,叫做红珠,是宜兰郡主派来的人。 作为宜兰郡主的人,红珠自觉比旁人高傲几分,这玉妃都要仰郡主鼻息呢,怎么,现在还想赶走自己? 此时春枝脸色一沉,冷声呵斥道:“怎么?你们被赶出去后,还要到处去说玉妃娘娘不好相处吗?” “奴婢们不敢。”红珠连忙道。 玉姣淡淡开口:“既然不敢,那就滚出这揽月居!本宫这,容不得你们放肆!” 这几个眼线,便这样轻飘飘地被打发了。 楚钦月那最先知道了结果。 她的脸色冷沉:“人才派过去,就被扔出来了,怕是那揽月居的人,早就知道这是本宫的人了,故意找的借口!” 织晴道:“我瞧着那位玉妃娘娘不像是有这个脑子的,他们是和那个叫红珠的起了争执,才引了这样的事情,奴婢已经去调查过了,那个叫红珠的,是宜兰郡主的人。” “我说呢,原来是秦宜兰,有意和本宫作对。”楚钦月怒声道。 玉姣知道,楚钦月这好对付,秦宜兰那……安插了人进来,被人打发出去,未必好解释。 这不。 秦宜兰已经亲自上门来了。 秦宜兰笑盈盈地走进来,对着身后吩咐着:“来人,把我带来的礼物,放到院内。” 玉姣连忙对秦宜兰行礼:“郡主想见妾,差人通传一声便是,怎么还劳您亲自来了?” 秦宜兰看着玉姣,神色关切地说道:“我听说,你这揽月居,早上的时候赶走了几个宫人,所以来问问……可是有人欺负你?” 玉姣连忙说道:“多谢郡主关心。” “那几个人,很是不安分……而且其中一个人说漏了嘴,他们很可能是旁人派来的眼线!”玉姣微微一顿。 秦宜兰猛然间看向玉姣。 她往揽月居安插眼线,自然是不希望玉姣知道的。 这眼线要是让人知道了,那还能是眼线吗?也就失去了作用。 玉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是楚妃殿的人,这楚妃的手太长了,我这才刚刚封妃,她就想往我这塞人!” “既然都是她的人,怎么这些人还吵了起来?”秦宜兰状似不知情的问道。 玉姣撇唇:“谁知道楚妃从哪里找来的这些废物,起了内讧……不过也许,不全是楚妃的人,说不准还有孟淑妃的人。” 说到这,玉姣颇为苦恼地看向秦宜兰,开口道:“郡主,您是不知道妾的心中有多苦,妾这揽月居没一个靠谱中用的人,而且除却这些眼线之外,指不定被人安插了多少眼线……” “郡主,若不然,您也送两个人到揽月居,也好帮我盯着揽月居这些人……”玉姣继续道。 秦宜兰笑了起来:“我只是一个郡主,怎么好意思往你这院子里面送人。” “我既然和你同盟,自是信你的,用不着这样。”秦宜兰继续道。 这人,她暗中安插可以,明着安插……若薛玉姣有心不服,安插的眼线送来的消息也不可靠。 而且……自己如今到底没有进入后宫,萧宁远素来不喜欢她过早插手后宫的事情。 要是给萧宁远知道,自己往这揽月居派人。 只怕又要多生嫌隙。 本来秦宜兰对玉姣还有疑虑,觉得红珠被赶走,是玉姣有意为之,可如今玉姣主动地让她来这安插人,她反而觉得,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了。 是楚钦月那个废物,选的人不中用,来这当眼线还要拔尖儿,才和红珠起了冲突,有了后来的事情。 秦宜兰暂且安心后,便对玉姣说道:“如今你身为玉妃,不知道多少人会瞧你不顺眼,想要针对你,你……最好警惕一些,莫要让人算计了去。” 玉姣恭敬道:“郡主提醒的是。” 送走秦宜兰后。 春枝就小声问道:“娘娘,你说宜兰郡主会相信这番说辞吗?” 玉姣微微一顿:“暂时应该是信的,但不知道……她能信多久。” 第648章 状元 玉姣并没有因为一时蒙骗了秦宜兰而沾沾自喜。 这种小把戏,只能蒙骗一时,蒙骗不了一世。 而且她也不可能永远蛰伏,早晚有一日,她要和秦宜兰对上。 那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将这个时间拖延的更久一点,等到真正翻脸的那一天,她有足够的底气,去对抗。 …… 伴随着汴京城的第一场雪。 恩科殿试开始了。 玉姣难得的从揽月居那僻静之地出来,到了宣文殿附近的一处建在半山腰的亭子里面。 从这,刚好可以俯瞰整个宣文殿。 雪花簌簌落下。 玉姣瞧见,沈寒时站在宣文殿的门口耐心等待着。 一身红褐色衣服的他,显得他多了几分冷沉和官威。 一行学子,被太监引着走在宣文殿外面的宫道之中,玉姣一眼就看出来,为首那个,身穿一身月白长衫的少年郎,就是薛琅。 这一年来。 薛琅好像是雨后的笋,迎风就长。 昔日那个,在玉姣眼中的半大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他带领众多学子行礼:“学生见过先生。” 其他人则是喊的:“见过沈大人。” 沈寒时对于其他人来说是大人,但对于薛琅而言,那是永远的恩师。 沈寒时满意地颔首,有宫人高声喊着:“陛下到!” 众人又纷纷行礼。 萧宁远身穿一身玄色绣金龙的长袍,拂袖而来。 等着人都到了。 考生也入殿。 玉姣一直在这亭子处,耐心的等着。 “娘娘,外面冷,不如您先回去?这得考一些时辰呢。”春枝劝道。 玉姣笑道:“不算冷,而且你瞧,这雪景还是很美的。” 尤其是配上此时此刻的心情,玉姣觉得格外的旷达。 虽然说她身为后妃,已经用自己的身份,在某种程度上为他们姐弟改了命,可如今薛琅学有所成,也算是不辜负,多年来的辛苦。 她的心中也有一种,望弟成龙的舒然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 铜锣声音响起。 宣文殿内,萧宁远抬眸看向学子们,学子们纷纷起身,将自己手中的试卷,交给了立在一旁的沈寒时手中。 参加殿试的学子,一共几十人,不算多。 要从中决定出三甲等名次。 因为人不多,就不用大家再等待数日了。 “尔等去宣文殿的外殿候着。”太监看了看萧宁远的神色,扬声道。 众多学子,要在这宫中,等到最终的结果出来。 玉姣见大家往宣文殿的外殿去,也知道这结果一时半会的出不来,于是就道:“走,我们回去。” 薛琅考完了,她这心中也有长松一口气的感觉。 玉姣刚从那亭子下来,准备回去,藏冬就过来了。 “娘娘。”藏冬看着玉姣喊了一句。 玉姣顿住脚步,疑惑地看向藏冬。 藏冬笑着说道:“陛下说,让您到宣文殿附近的鸿文殿。” …… 玉姣到鸿文殿的时候,藏冬就笑着说道:“娘娘,您在里面稍加等候。” 玉姣不知道萧宁远卖什么关子,但还是乖乖地等在其中。 没多大一会儿。 门就被推开了。 却是薛琅,从外面走了进来。 玉姣这才明白,原来是萧宁远知道她惦记薛琅,所以特意安排了他们来见面! “阿姐!真是你!”薛琅很是欢喜。 刚才过来的时候不是藏冬亲自引路,所以他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在这宫中遭受什么谋算,影响到阿姐。 现在看起来,这担心是多余的。 薛琅的目光一扫,见玉姣的双颊被冻得泛红,便道:“阿姐,你很冷吗?” 春枝笑道:“娘娘担心公子你,刚才一直在半山腰上的赏山亭等着公子考完呢。” 薛琅心中一酸:“阿姐……” 玉姣笑盈盈的,走过去为薛琅整理衣服,温声道:“我的琅儿今日殿试,阿姐自然得来陪着。” 她没敢问薛琅考的如何。 担心会给薛琅增加心理压力。 至于薛琅,心中有信心,可还是十分谦逊的,没将自己的信心说出来。 只是对着玉姣说道:“阿姐,无论这次殿试的结果如何,我都要入朝为官了。” 他的目光格外的坚定:“我们虽然比不上那秦家底蕴深厚,但……阿姐,你信我,我定要在前朝,为阿姐争口气!” “到时候,让阿姐有和那秦家分庭抗礼的资格!绝对不会让阿姐,再因为地位不如他人,备受欺辱!”薛琅认真的承诺着。 从阿姐为了他和小娘,被送到忠勇侯府那一日。 他就恨自己成长的太慢。 如今科考之事,已成定局,他也终于长成了少年郎的模样,也可以堂堂正正的走入那权力场上,为阿姐冲锋陷阵,护佑阿姐! 玉姣道:“琅儿,你现在已经很为阿姐争气了。” “而且,比起争气,阿姐更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玉姣笑道。 薛琅心中却想着,阿姐在宫中和人厮杀,他如何能心安理得的,去过那安安稳稳的日子? 玉姣和薛琅就一起在这等待着。 其中,玉姣差春枝去打听了好几次消息。 “还没消息吗?”玉姣看着又一次从外面回来的春枝问道。 春枝正要摇头。 外面就有人小跑着过来:“陛下宣学子薛琅觐见!” 玉姣知道,这个时候宣见,是为了何事,此时就惊喜地看向薛琅。 薛琅也看向玉姣,眼神之中也有难掩的激动。 玉姣轻声道:“去,阿姐等你好消息!” 薛琅进入大殿的时候,发现另外有几个学子,一起被宣了进去。 接着,旁边的司礼太监,拿着一个折子,大声地宣读了起来。 “时蒙新帝即位,为国求贤,大开恩科,殿试论策,甄定一甲第三名探花袁成,一甲第二名榜眼李道生,一甲第一名状元薛琅!其余众考生,皆为英才……” 剩下的话,薛琅已经听不到了。 他的脑海之中,只剩下状元薛琅的名字。 虽然说薛琅对自己颇有信心,可当最终结果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没有想象之中的冷静。 他,竟真高中了状元! 第649章 锋芒 玉姣人还在鸿文殿,春枝很快就将消息传了过来。 春枝的消息之所以能这样快……倒不是春枝和秋蘅一样,同谁都能搭话说上两句。 而是藏冬,不是在那殿外守着吗? 春枝一声藏冬哥哥,自然把消息打听了个清清楚楚。 春枝也算是能屈能伸的人物了。 藏冬有用的时候,她哥哥长哥哥短的,直把藏冬哄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是状元!”春枝欢喜道。 这个结果,玉姣早有期盼,可当一切落定的时候,玉姣也是难掩心中欢喜。 她有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感。 “对了,除了状元,娘娘您还记得李道生吗?”春枝问。 玉姣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这会儿就道:“李道生……也中了?” “是探花!”春枝笑了起来。 “昔日李道生受娘娘恩惠,为娘娘办差,又因娘娘之故,被沈先生带入太学学习,这以后说不准也可以继续为娘娘所用!”春枝继续道。 玉姣点了点头。 这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个好消息。 想在宫中站稳脚跟,这前朝,必须得有依仗。 否则后宫再得宠,也都是无根的浮萍,一阵风吹来,便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已经知道了结果,玉姣知道薛琅一时半会的,没办法回到鸿文殿,于是就对着春枝说道:“我们也回。” 还没等着出门。 门就被推开了。 却是萧宁远大步往里面走来。 玉姣差点没撞到萧宁远,连忙后退一步准备行礼,却被萧宁远一把拉入自己的怀中。 他无奈地说道:“同你说过许多次,不必这样守规矩,也不必每次见了孤都行礼。” 玉姣笑盈盈的:“陛下宠爱臣妾,是臣妾的福气,臣妾不能因为陛下宠爱,就忘了本。” 玉姣这话说得讨巧。 其实心中想的却是,恃宠而骄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萧宁远今日愿意宠着她,谁知道会宠她到什么时候? 萧宁远见玉姣这样,心中知道,玉姣对自己没有完全放心,所以才会如此本分。 他也不强求玉姣,只是想着,来日方长。 萧宁远道:“想必你已经知道,孤已经定了薛琅是状元。” 玉姣欢喜道:“多谢陛下!” 萧宁远似笑非笑:“那姣姣打算怎么谢孤?” 玉姣伸手搂住萧宁远的脖子,柔软的身体彻底贴向了萧宁远坚硬的胸膛,声音也妩媚了起来:“这样谢可以吗?” 萧宁远的喉结滚动。 但还是伸手拉开了玉姣。 玉姣有些狐疑,萧宁远想的不是这个吗? 萧宁远笑着用手弹了玉姣光洁的额头一下,然后道:“你的脑子里面想着什么?孤是那等见色起意的人吗?” 玉姣:“……”不是吗? 每次听萧宁远说他不爱美色,不会见色起意,她便忍不住地想到萧宁远在床上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这男人,都是这样嘴硬的吗? 明明贪图美色,却总不可肯承认。 玉姣笑了起来:“那是臣妾贪图陛下俊逸的身躯……” 萧宁远的眸色暗了下来,但还是克制住了:“姣姣,莫要胡闹,一会儿会在宫中设宴,为学子庆贺。” “你如今刚被封为玉妃,薛琅又中了状元,今日去参加宫宴,合情合理,你……要去参加吗?”萧宁远最终还是决定尊重玉姣的意见。 玉姣点头:“自然是要去的。” 萧宁远有些担心:“只是这样,你便展露锋芒了,少不了要引人疑心……” 一直以来,萧宁远都不想将玉姣放在风口浪尖之上。 但玉姣却知道,这是自己早晚要面对的。 昔日她在揽月居禁足,什么都不做,不还是会招惹祸端? 这样想着,玉姣就道:“陛下,臣妾不怕。”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的身形如同蒲柳一样柔弱,但……内心却是那么的强大。 他真正喜欢的,是她身上那种强大的生命力,是那种在逆境之中,永不服输的心气。 他道:“好,那今日,姣姣就同孤一起参加宫宴。” …… 宫宴。 玉姣和萧宁远不是同时去的,萧宁远要先一步。 等玉姣到宫宴上的时候,萧宁远和楚妃,已经入座了。 秦宜兰坐在下首一侧,她的旁边空了个位置。 这是给玉姣留的,玉姣入座。 玉姣刚刚入座,沈寒时就领着众学子进来。 沈寒时开口道:“臣拜见陛下,楚妃娘娘,还有……”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行了个礼:“玉妃娘娘。” 最后,沈寒时才对秦宜兰见礼:“宜兰郡主。” 等着沈寒时入座,玉姣才发现,原来沈寒时坐在自己的对面,此时沈寒时正和身旁的薛琅说着什么。 一阵娇笑声传来,却是楚妃那发出来的。 玉姣抬头看去。 今日的楚钦月,一身绯红,倒是没穿那宝蓝色的衣服了,自从那日,和玉姣在宫宴上穿了同色衣服被玉姣比下去后,楚钦月回去发了好大的脾气。 然后又将所有的宝蓝色衣服,都弃了。 玉姣很少穿绯红这样明艳的衣服……倒也不是不穿,比如在揽月居里面,她也会穿妖娆一些的衣服,只给萧宁远看。 至于平日出来,玉姣都是极尽低调的,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出众。 否则,玉姣的姿容就足以让人嫉妒戕害了。 所以楚钦月就特意选了这种,玉姣少穿的颜色。 她此时正抬手给萧宁远斟酒:“陛下,臣妾敬您。” 秦宜兰冷眼看着,开口道:“今日陛下宫宴,为的是给学子们贺喜,玉妃的弟弟得了状元,我们应该一起恭贺玉妃才是。” 楚钦月举杯,往玉姣的方向抬了抬:“那就恭贺玉妃了。” 玉姣当下道:“承蒙陛下厚爱,琅儿才能有此之幸。” 说着玉姣举杯,一饮而尽。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微微蹙眉。 玉姣饮酒后是什么样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可刚才,玉姣却饮了一盏酒。 第650章 拉拢 楚钦月给玉姣敬酒后,又将目光落在了沈寒时的身上,含笑道:“沈先生满腹经纶,教导的学生,皆成栋梁之才……” 沈寒时面不改色地看向楚钦月:“娘娘谬赞。” 楚钦月笑了起来:“我有两个族弟,学问做得还算不错,不知道沈先生能否收为内徒,教导一二?” 玉姣看向楚钦月。 哪里会不清楚,楚钦月这是为了拉拢沈寒时。 沈寒时如今在朝中得重用,在百官之中魏威望颇高。 楚钦月从前就想拉拢。 今日瞧见薛琅高中状元,楚钦月也怕沈寒时,会成为她的助力,所以如今才要当众拉近关系。 沈寒时开口:“承蒙楚妃娘娘厚爱,只不过,沈某无心收徒,娘娘的族地若是有向学之心,可入太学修习。” “太学的先生们,皆是满腹经纶之辈。”沈寒时继续道。 这话就是明着拒绝楚钦月了。 而且,如果楚钦月还要强调让沈寒时教导她的族弟,就是楚钦月瞧不上那些老学究,然后便会得罪太学的那些老学究。 太学的那些老学究们,多数都在宫中有任职,就算是没任职……那也是桃李满天下,谁愿意去得罪那些老学究? 楚钦月见沈寒时这般拒绝自己,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她看向一旁的萧宁远,轻声道:“陛下,您看沈大人,肯教导玉妃的弟弟,却不肯教导臣妾的弟弟呢。” 秦宜兰轻嗤了一声。 她最是看不惯楚钦月这种,对着萧宁远妩媚惑主的一套! 什么事情解决不了,楚钦月就想着通过狐媚手段来解决! 秦宜兰伸手拉了玉姣一下,让玉姣开口。 玉姣无奈之下,只好开口:“楚妃姐姐此言差矣,沈大人收琅儿为徒,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沈大人统理朝中众多事务,本就分身无术,如今楚妃姐姐让沈大人放下社稷之事,为您教导族弟,好生的没道理。” 反正都开口了,玉姣就没打算给楚妃面子。 而且玉姣并不希望,将沈寒时牵扯到这后妃争斗之中。 纵然,她心中清楚沈寒时对她的心意,也知道沈寒时若是肯助她,她必定可以在这后宫站稳脚跟。 可她从未想过这样去做! 她想的是,自己慢慢去培植属于自己的势力。 因为在玉姣的心中,沈寒时是栋梁之才,她很敬重他,他不该陷入这后宫争斗! 若是让沈寒时,帮着她同一群女人,去争另外一个男人,未免太残忍了。 玉姣这话,不咸不淡的,却好像是钉子,直接刺向了楚钦月,这分明就是在说楚钦月不识大体,为祸朝纲呢。 楚钦月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 秦宜兰瞧见这一幕,心中十分畅快,这会儿就举起酒杯,看向旁边的玉姣说道:“我觉得玉妃说得很好,这杯我敬玉妃。” 玉姣含笑道:“郡主您客气了。” 说着又是一盏,一饮而下。 楚钦月自然能是察觉到秦宜兰有多得意的,心中便越发窝火,抓着酒盏的手,骨节泛白,可见用了不少的力气。 此时的萧宁远,依旧含笑坐在那个位置上,好似没察觉到,后宫女子之间的争斗一样。 楚钦月的眼睛一红,就要掉下泪来:“陛下,臣妾的身体不适,便先行回去了。” 说完这话,楚钦月就起身离席。 楚钦月本以为萧宁远会阻拦一二,可没想到,萧宁远就这样任由她走了。 玉姣在这宴席上,连着饮了两盏酒,此时不免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今日是为了薛琅庆功,所以玉姣强撑了一会儿。 等到最后实在恍惚了,玉姣才看着秦宜兰说道:“郡主,臣妾……臣妾实在是不胜酒力。” 秦宜兰的心情还算不错,而且她也从来不会当众为难人,这会儿就道:“还不送你们玉妃娘娘回去。” 春枝过来搀扶玉姣。 玉姣对着萧宁远行了礼,往外走去,出门的时候,身子一晃,差点没撞到门框上。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身子微微一动,几乎就要起身冲上去搀扶玉姣。 好在这个时候春枝眼疾手快的,扶住了玉姣。 沈寒时将目光收回,抬手饮酒,好似根本没注意到刚才那一幕一样。 …… 楚钦月此时已经到了楚妃殿。 她发了好大的脾气,拿起手中的茶盏就想甩出去,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她必须做好一个妃嫔该做的事情,不能胡乱发脾气。 若是让人察觉到,这些都会成为刺向她的尖刀。 楚钦月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然后怒声骂道:“薛玉姣这个贱人,给秦宜兰当狗,还当上瘾了!竟然主动上来撕咬本宫!” “娘娘,您息怒。”织晴连忙过来劝。 楚钦月怒声道:“息怒?本宫已经够忍耐了!人人都说陛下宠爱本宫,可如今,连一个不得宠的薛玉姣,都敢往本宫的脸上扇巴掌!” “本宫现在甚至觉得,陛下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本宫!”楚钦月咬牙道。 织晴劝道:“娘娘,这怎么会呢?” “陛下若是心中没您,怎么会力排众议,留您在后宫?” “陛下为了留下您,可废了好多心力……您想想之前废帝的那些后妃们,如今都是什么下场?”织晴继续道。 那些后妃们。 如今都已落发修行。 听着自然凄凉,但……这已经是萧宁远的宽仁了。 毕竟,改朝换代,杀绝前朝宫廷的帝王,可不只一个。 楚钦月自然不能忍受,自己大好年华,就落发修行,去过那凄苦悲凉的后半生。 如今被织晴这么一劝。 楚钦月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这会儿便道:“如今宴席也快结束了,你去请陛下,就说……就说我头痛得厉害。” 织晴点头道:“是。” …… 萧宁远快步走在宫道上,此时的秦宜兰跟在一旁。 “宁远哥哥,今日母亲问起封后的事情……”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秦宜兰:“不是说过,待皇陵修缮好,重新安葬先皇后,再谈封后的事情吗?” 秦宜兰连忙道:“母亲说,现如今就可以开始筹备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第651章 引诱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 萧宁远就把目光看向前方。 秦宜兰也看了过去,却见织晴急匆匆地往这边跑来。 “陛下!娘娘头疾发作,疼得厉害。”织晴见到萧宁远跪地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萧宁远看了一眼身旁的秦宜兰,开口道:“我随你过去探望她。” 话还没说完呢。 萧宁远就被楚钦月截了去。 秦宜兰的脸色,可是不太好看。 萧宁远本是没想来见楚钦月的,但此时此刻,他也只能表现出对楚钦月的关心。 萧宁远进入楚妃殿的时候,楚钦月正虚弱的躺在床上,看起来十分憔悴。 萧宁远自是知道,楚钦月这是在演戏。 但还是淡淡道:“头疼的话,可请了太医?” 楚钦月缓缓从床上坐起来,轻声道:“臣妾这头疾,是因为思念陛下,陛下最近……来楚妃殿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甚至都不在这楚妃殿过夜了。 从前哪怕是宿在偏殿,陛下也是会留宿的。 可如今…… 尤其是今天,在大殿之上,她能察觉到,陛下对她越发的疏离了。 今日那玉妃如此嚣张,陛下竟没责骂那玉妃。 这让她的心情越发的不好。 萧宁远看向楚钦月,淡淡道:“楚妃,你是在指责孤吗?” 楚钦月本是想诉苦,可没想到萧宁远竟然这样理解,她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连忙开口道:“陛下,您误会了,臣妾没这个意思……” “臣妾就是今日吃了酒,心情不太好,所以才一时失言。”楚钦月小声道。 吃了酒。 萧宁远的脑海之中,忍不住的想起了玉姣。 她今日吃了那么多酒,离开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想必十分难受? 想到这,萧宁远的眸光之中,就多了几分担忧。 楚钦月察觉到萧宁远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看起来……陛下的心中还是有她的。 今日心情不好。 约莫是她今天当众拉拢沈寒时,陛下本就因为前朝的事情心力憔悴,自己还如此胡闹,让那玉妃抓住了话柄,惹陛下不快也是正常的。 楚钦月想通这些。 便看着萧宁远道:“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您千万不要和臣妾生气。” 说着,楚钦月就伸手去拥抱萧宁远。 与此同时,她身上那薄若蝉翼的里衣,此时已经从肩头滑落。 楚妃殿之中。 飘荡着一股子暖香,那香气让人有些昏昏沉沉的,尤其是吃了酒的人……更是会恍惚在其中。 萧宁远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发紧,人也有些许恍惚。 楚钦月见萧宁远被自己靠住了,还一动不动的,微微蹙眉。 但很快,她就轻笑着,伸出手臂,一边从床上跪坐起来,一边往萧宁远的身上攀去,如同灵蛇一样,想要将萧宁远缠绕。 就在楚钦月想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萧宁远的眸色却忽地冷了些许,好似瞬间回过神来一样,将楚钦月重重地推了出去。 “放肆!”萧宁远沉声呵斥。 楚钦月委屈地坐在床上,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宁远…… 此时的楚钦月,衣衫半解,香肩之下,漏出一抹白皙的轮廓,整个人看起来妩媚又风情。 是个男人,怕是都顶不住。 楚钦月委屈地开口了:“陛下,您不想要钦月吗?您是觉得钦月脏吗?” “钦月最近日日沐浴斋戒,陛下……您不要嫌弃钦月好吗?”说着楚钦月就伸手扯开了自己的衣衫。 “陛下,您看看臣妾……” 话还没说完。 萧宁远已经转身,往外走去。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萧宁远一脚踹开了门,大步往外走去。 织晴瞧见这一幕,正想说话,却见萧宁远冷声道:“照顾好你家娘娘!今日发生的事情谁若是敢出去嚼舌头,诛!” 织晴的心头一凛,然后往屋子里面走去。 见到屋内的楚钦月,红着眼睛坐在床上整理衣衫。 屋内那混合着幽兰香的暖香,此时也散去了些许。 楚钦月喃喃自语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她的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帐中香,是她特意调配的,只要闻上一闻,定能叫男人难以自持,需得和女子欢好,才能缓解。 可萧宁远,竟然没中招! 甚至还暴怒离去。 …… 玉姣正躺在床上,听到门被推开了,以为是春枝来送醒酒汤,便道:“放在一旁。” 门被关上了,进来的人却没有退出去。 玉姣揉了揉额角,强撑着睁开眼睛,抬头看去。 却见萧宁远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他的眼神之中泛着红。 那好似着了火一样的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将玉姣烫了一下。 玉姣正想说话。 萧宁远就已经不由分说的,将玉姣拉入怀中,接着炙热细密的吻,就落了下来。 玉姣本想顺势而为,可萧宁远身上那股混合着幽兰香的暖香,让玉姣的心头一跳,整个人很是不适。 萧宁远口口声声说着不喜欢楚钦月,她也愿意相信。 可昔日,那赏赐下来的幽兰香。 却是玉姣心中的一根刺。 男人的心,真真假假,玉姣偶尔,也会有所质疑。 萧宁远当真,就没有半分喜欢楚钦月吗?而且今日在大殿之上,萧宁远和楚钦月仿若一双壁人一样的,坐在那高台之上,就已经让玉姣心头有些不舒畅了。 玉姣醉了酒,脾气就比往日大。 或者是说,玉姣本就不是一个多好脾气的人,只不过为了生存,平时只能装出敬小慎微的样子。 如今被萧宁远这样一激,心中也来了火气。 她伸手去推萧宁远:“陛下!您这是做什么?” 哪里有人进来,二话不说就想做那种事情的?而且,今天白天的时候她不是想“谢”萧宁远,却被萧宁远拒绝了? 萧宁远似乎没察觉到玉姣的拒绝,将玉姣禁锢到了自己的怀中。 他的力道很大。 大到玉姣有些疼,这一疼,积累的委屈就爆发开来,于是玉姣猛然间低头,冲着萧宁远的脖子就咬了一口。 萧宁远本要继续,被玉姣咬了这么一口,瞬间就愣住了。 玉姣也找回了几分理智,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面,万籁俱寂。 第652章 香气 最终。 是玉姣先怯怯的开口了:“陛下,臣妾……臣妾一时糊涂,请陛下恕罪。” 萧宁远哑着嗓子道:“是孤不好,吓到你了。”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察觉到,萧宁远虽然极力克制,可胸膛还是不断地颤动。 玉姣打量着面前的萧宁远,也察觉到萧宁远的不正常了,这样子……倒是十分眼熟。 像是,像是昔日萧宁远喝下那杯媚酒,将她摁在书案上的时候。 萧宁远克制着开口:“姣姣,你若不愿,孤……不强迫你。” 说着萧宁远艰难的,松开了玉姣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玉姣瞧见这一幕,哪里还顾得上和萧宁远置气? 萧宁远这般模样出去,是要怎么做?玉姣不敢赌!若是萧宁远今日,幸了其他的女子,她今日这番作为,岂不是因为耍小性子,而作茧自缚? 这样想着,玉姣连忙拉住了萧宁远的手,开口道:“陛下,您别走。”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忍不住地想到玉姣刚才的挣扎和反抗,轻声道:“孤不是色中饿鬼,你不必委曲求全。” 玉姣连忙道:“臣妾没委屈求全。” 眼见着萧宁远还要走。 玉姣就大着胆子,扯开了自己的衣服,整个人赤足下地,将人投到了萧宁远的怀中。 萧宁远刚刚恢复的理智,在这一瞬间,溃不成军。 他发现,怀中这个纤细柔弱的女子,好像能恰到好处的,牵动他的情绪。 罗幔轻垂,帐内生春。 到最后,玉姣几番哭着求饶。 萧宁远才用两盏凉茶,压住了心中翻涌的欲火。 玉姣看向萧宁远,轻声问道:“陛下今日……这是怎么了?” 萧宁远道:“去了楚妃殿,闻了不该闻的东西。” 玉姣看着萧宁远,斟酌着语言试探:“怪不得陛下,身上都是幽兰香的味道。” 萧宁远敏锐地察觉到玉姣的情绪变化,便耐心解释:“今日孤正同秦宜兰说话,织晴寻上来,孤只得去楚妃殿走一次……” 萧宁远道:“至于这幽兰香,是孤不好,早便知道姣姣不喜欢幽兰香,但此番没有沐浴便来了。” 玉姣听了这话,看向萧宁远:“陛下知道臣妾不喜欢幽兰香?” 萧宁远笑道:“昔日在侯府,赏下幽兰香,唯你不用,孤便知晓了。” 玉姣又问:“那陛下,很喜欢幽兰香吗?” 萧宁远道:“幽兰香气味淡雅清爽,比之其他女子常用的香,确是让人舒爽几分。” 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孤更喜欢姣姣身上的香气。” 玉姣很少熏香,但身上却带着一种淡淡的,像是花香果香混合在一起的浅淡香气,那是一种闻一闻,就让人觉得安心的味道。 萧宁远狐疑地问道:“不过姣姣,你好似很在意这幽兰香……” 玉姣垂眸:“妾不是讨厌幽兰香,而且昔日有人说,陛下喜欢幽兰香,是因为……怀念楚妃娘娘。” 萧宁远微微蹙眉,有些意外:“幽兰香和楚妃,何时扯上关系了?” 今日若非玉姣提起,他根本就没注意,楚妃用了什么香。 至于从前,幽兰香也不只是一个人用,而且宫中赏下来什么香,他就赏下去什么。 说喜欢幽兰香,只是他厌恶其他更浓烈的香气,觉得还不如用这幽兰香。 没想到,如今却让玉姣有了误会。 萧宁远好笑道:“姣姣该不会因为这个,心中吃醋了?” 玉姣小声道:“陛下是帝王,您的身边注定会有很多女子,臣妾没道理因为这件事吃醋,只是臣妾……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影子。”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目光潋滟:“妾只做薛玉姣!” 薛玉姣这个人,出身不算好,从小被薄待,受过许多辛苦,但她就是薛玉姣,独一无二的薛玉姣! 她不想,也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的替身。 萧宁远哑然失笑:“孤什么时候说过,你是旁人的影子了?”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而且,孤也不会,将任何一个人,当做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不管是幽兰香还是鹅梨香,或者是其他香,其实对于孤都是一样的,但姣姣对于孤,却是独一无二的。”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听了萧宁远的解释。 心中也舒畅了几分。 却是她想的小气了,竟然真将幽兰香和楚钦月联想在一起。 那香,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存在,谁都可以用,谁都可以喜欢。 楚钦月能用,侯府能用,甚至那徐昭,也喜欢那香气。 萧宁远见玉姣的神色舒展了起来,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他含笑道:“你呀,明明心中已经积累了许多不满,可还要藏着不肯对孤说。” “你不高兴了,孤甚至不知道为什么。” 萧宁远微微一顿,语气认真了起来:“孤不是一个很好的,很会照顾的人,也不太会猜女子的心思,所以……姣姣,你若有什么心思,可以告诉孤。” “你可以尝试着相信孤。”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笑盈盈的:“陛下说的哪里的话?臣妾什么时候不相信您了?” 萧宁远轻嗤了一声,没揭穿玉姣的意思,但摆明了,是不太相信玉姣的话。 玉姣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便道:“陛下,您今日从楚妃殿出来,来了臣妾这,岂不是会让楚妃生疑?” 萧宁远冷声道:“她纵然生疑,也不可能闹出来。” “她需要宠妃这个身份,维持她如今的地位。”萧宁远继续道。 萧宁远没有想错。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比起萧宁远本人来说,楚钦月更不想让人知道,今日她和萧宁远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她还要刻意营造出,她得宠的假象。 第653章 谋算 转日一早。 后宫众妃嫔,便到了奉先殿。 光禄寺和太常寺的人,早就做好了准备,祭拜大梁皇室先人。 梁琰在萧宁远这,是废帝,但这江山,始终都是梁家的江山,这列祖列宗,还是得祭拜的。 今日是家祭,除了后宫的人,就是光禄寺和太常寺的人了。 今日是要祭拜,所以玉姣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色,着玉白海棠暗纹的宫装,妆容也格外的素淡,发髻之上,用了素银缀玉珠的簪子。 比之寻常时候的明艳,多了几分淡雅。 仿若玉白芍药一样,美却不妖。 玉姣到风险殿的时候,正好和楚钦月迎面撞上。 今日的楚钦月的,也穿了白衣,倒是没往日的雍容贵气,而是看起来我见犹怜的。 接着便是孟音音。 孟音音虽然模样不算明艳,但自带几分英气,虽也穿了素色衣服,可往那一站,和两个人多少带着些许不同,倒也没和两个人比美的意思。 如此一来。 玉姣和楚钦月之间的比较,就越发的明显了些许。 楚钦月看着玉姣和孟音音开口了:“今日祭拜列祖列宗,是后宫之中的大事,你们怎么来得这么迟?” 孟音音皱眉道:“楚妃这话说的,好似你来了很久一样!你不也刚来吗?” 孟音音自是不想惯着楚钦月。 楚钦月淡淡道:“本宫来迟,是因为昨夜陛下去了楚妃殿,我便起得迟了一些,你们二人来迟,是因为何事?” 孟音音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可见这话对孟音音的刺激不小。 玉姣看向楚钦月,楚钦月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好似昨夜萧宁远在楚妃殿过夜一样。 看起来,楚钦月的确不想让人知道内情。 如此一来,玉姣就也安心下来。 楚钦月见玉姣神色淡淡,不似孟音音那般生气,心中就很是不快。 她沉声道:“玉妃好似,对本宫有些许不满?” 玉姣奇怪地看向楚钦月,她本不想招惹楚钦月,但楚钦月这话分明就是没事找事。 她在这一句话都没说,楚钦月怎么就知道她不满了? 玉姣斟酌着语言开口了:“见过楚妃姐姐,楚妃姐姐误会了,我怎么会对姐姐有所不满呢?” 楚钦月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玉妃如今也是四妃之一,位份不比我低,倒也不用同我行礼。” 玉姣笑盈盈的:“圣贤书有云,尊老爱幼,姐姐年岁比我长,我喊姐姐一声,自是应该的。” 这一句尊老爱幼。 让孟音音直接笑出声音来。 楚钦月被玉姣这么一刺,脸上的神色难看了起来。 如今她这般年纪,最怕旁人说她老。 玉姣说完这话,就往内殿走去。 楚钦月落后一步,看向孟音音,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淑妃倒是好姓儿,昔日在侯府之中,被她坑得如此之惨,如今竟还能对她这般客气……” 孟音音瞥了楚钦月一眼,颇为不客气地说道:“楚钦月,你少挑拨离间了!本宫如今和玉妃情同姐妹,岂是你能离间的!” 说完这话,孟音音就大步往里面走去,对着玉姣喊了一句:“玉妃妹妹,你等等我!” 楚钦月:“……” 楚钦月心中噎得慌。 也不知道薛玉姣给孟音音那个蠢货,灌了什么迷魂汤。 竟然和孟音音化敌为友,共同对抗她! 玉姣到内殿的时候,就瞧见徐昭站在那,准备主持一会儿的家祭。 他瞧见玉姣的一瞬间,眼睛微微一亮。 姣姣可真是越发的美了! 徐昭往玉姣这边走了两步,对着玉姣欢喜道:“见过玉妃娘娘!” 不知道为何,他知道玉姣成为玉妃后,心情么……竟是无比欢喜的。 那是一种,真心盼着玉姣好的感觉,瞧见玉姣好了,他就觉得欣慰。 玉姣笑道:“徐大人,快请起,不必多礼。” 徐昭从口袋之中,摸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玉姣:“玉妃娘娘,这是葭儿祈福的时候,为您求来的平安符,今日晨起,她知道我入宫来,便托我送给你。” 玉姣听是沈葭送的,便含笑收下:“替我谢谢葭儿。” 徐昭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沈葭那丫头,一心盼着玉妃娘娘好,望娘娘在宫中平安。” 说起来,徐昭和沈葭两个人,也算是颇有共同话题。 除却徐昭会带着沈葭去赌肆花楼长见识之外,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那就是“喜欢”玉姣。 徐昭喜欢画美人图,画了不少关于玉姣的画像,不敢拿出来给人欣赏,倒是沈葭知道后,不但没有醋意,反而觉得徐昭画得很好。 经常同徐昭一起赏画。 除此之外,两个人平日里,也经常聊起玉姣。 沈葭对玉姣是无脑的崇拜,至于徐昭,也是把玉姣当成神仙妃子一样的爱慕,说是爱慕,但……好似又没什么男女之情,更像是少年少女,对美好事物的喜欢。 总之,两个人都是喜欢玉姣的。 楚钦月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徐昭将一个精巧的香囊,递给了玉姣。 玉姣笑盈盈的接着,然后两个人说着什么话。 楚钦月若有所思了起来。 不多时。 萧宁远从外面进来,众人齐齐行礼。 然后就是光禄寺的官员,按照礼制,指引众人祭祀先祖。 祭祀过后,后妃还要在这风险殿诵经祈福,以表孝道。 一直到晌午,众人纷纷到偏殿用膳。 楚钦月看着织晴问道:“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 织晴回了一句:“果然不出娘娘所料,玉妃和徐大人的确往来甚密。” “奴婢差人出宫去,找到了薛庚,他和玉妃素来不对付,稍微一问,他便知无不言了,还说从前众人在宫中撞到沈葭和徐昭那件事,其实是玉妃和徐昭私会……但后来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让沈葭自愿顶了这件事,这才蒙混过去。”织晴继续道。 楚钦月听到这,唇角微微一扬,若是能捉住这玉妃和徐昭有私情的把柄,到时候不只能除掉玉妃,连带着那秦宜兰都要被牵连!” “毕竟谁不知道,是秦宜兰力保想玉妃入宫的?”楚钦月继续道。 “娘娘圣明。”织晴连忙恭维了一句。 第654章 巧合 众人一直忙到傍晚时分,才得了些许空闲的时间。 众人有约莫半个时辰的休息用膳的时间,然后再诵经烧纸,才算是家祭结束。 玉姣被春枝掺进一处用来休息的偏殿,此时她已经很疲惫了。 有宫人送来了饭菜。 春枝没让玉姣先用,而是拿银针依次试过,才对玉姣点了点头。 如今人在宫中,入口的东西不得不防。 如此一来,玉姣便安心坐下用膳。 才用了几口。 门就被人推开。 玉姣抬头却是萧宁远从外面走了进来。 玉姣正要起身,萧宁远便道;“不必行礼。” 说着萧宁远就坐在了玉姣的对面,含笑道:“看起来孤来得正好,可以同姣姣一起用膳。” 玉姣笑着说道:“陛下不是说去处理朝政了吗?怎么又折回这奉先殿了?” 萧宁远笑着将一些藕丝,夹到了玉姣的碗中,然后目光深深的看着玉姣说道:“你说呢?” 玉姣顿时明白,萧宁远也是特意回来见她的。 她的唇角微微一扬,笑着说道:“陛下,你待臣妾真好,不过……这人多眼杂的,真没关系吗?” 萧宁远颇为自信:“孤派沧东守在玄清殿外了,没人会知道,孤此时在你这。” 玉姣闻言,心情又有了几分微妙。 她和萧宁远见面,这感觉和偷情也没什么区别了。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一些。 …… 此时的楚妃,正冷眸看着织晴,问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织晴沉声道。 楚妃笑了起来:“走,随本宫去看一场热闹。” 说到这,楚妃微微一顿:“罢了,本宫不方便亲自去……不如这样,给孟淑妃送信去,便说是玉妃请她过去。” 这出头鸟,总得有其他人去做。 这件事若是她去做,那是她排除异己,落人口舌,可如果是孟音音去做,那就是孟音音因私报复。 而此时萧宁远同玉姣已经用过膳,两个人准备休息一下,便准备完成最后的仪式。 门外忽然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声音。 接着,门就被人推开了,然后昏昏沉沉的徐昭,就被什么人一把推了进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向身旁的萧宁远,萧宁远也微微蹙眉。 倒是那徐昭,此时正醉眼朦胧的,看向面前的人,他先瞧见了面前的玉姣,接着嘿嘿傻笑起来。 除了傻笑,徐昭双颊泛红,看起来就不太正常。 此时的玉姣,已经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了! 当是有人,用徐昭来算计她! 这可真是好笑了,从前他们用徐昭来算计她或许还管用,可问题是……今日好巧不巧的,萧宁远就在这屋内。 他们以为把徐昭推进来,就能把脏水泼到她的身上吗? 徐昭往前走了一步。 玉姣的心却一跳。 虽然说这算计显得愚蠢了一些,可今天徐昭这状态不对,若是当着萧宁远的面说出什么孟浪的话来,就算萧宁远不会对她疑心,也会对徐昭起疑。 到时候,徐昭在朝堂上的路,算是彻底走完了。 玉姣可不觉得,萧宁远这样的男人,会容忍一个觊觎自己妃嫔的臣子在身边。 于是玉姣呵斥了一句:“徐大人!你见了陛下还不行礼!” 玉姣这一声呵斥,让徐昭回过神来,往萧宁远那边看去。 他瞧见萧宁远那张冷脸的时候,好似还没有找回理智一样的,继续往前走来。 直到走到了两个人的跟前,徐昭张开了手臂。 看着那样子好像是要抱什么人一样。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忍不住地想往后退一步。 但徐昭的动作更快,此时他已经一把抱住了萧宁远,接着就抓着萧宁远的下摆跪了下来,抱着萧宁远的大腿哭诉:“陛下!真是陛下啊!” 玉姣暗自松了一口气。 若徐昭今日犯糊涂对她说了表白的话,他们两个人都落不了好。 萧宁远黑着脸看着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昭,低声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臣抑郁不得志啊……臣忠心陛下,却空有一颗报国之心,如今被陛下冷落在光禄寺,臣心中委屈啊……”徐昭喋喋不休地开口了。 萧宁远倒是没想到,徐昭“酒后吐真言”,说的竟然是这样一番话。 玉姣瞧见了,便轻咳了一声:“徐大人,有什么话你就好好说,别……这样。” 她已经明显能感觉到萧宁远的不适了。 此时徐昭的鼻涕和眼泪,怕是都抹到了萧宁远的龙袍上了,徐昭要是再不克制一二,萧宁远怕是要一脚踹开徐昭了。 徐昭却没表演够。 此时他看着玉姣说道:“玉姣阿姐,你让我说!我就是要把心中的委屈说出来!” “陛下不重用我,分明就是瞧不上我……”徐昭说着说着就哭哭啼啼了起来,瞧着那样子,十分不男人。 在徐昭闯入玉姣屋内的时候,不管是何种原因。 萧宁远的脸都是黑了些许的。 但此时此刻。 萧宁远看着这样的徐昭,除却嫌弃,倒也没什么别的心情了。 徐昭打算继续表明心迹,可是外面,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春枝刚为玉姣去拿茶水,回来的时候见孟音音过来,便拦住了孟音音:“见过淑妃娘娘,请娘娘稍等片刻,奴婢这就为您通传。” 孟音音多少有些不满:“玉妃邀我前来,怎么,如今还要本宫在这外面等着奴婢通传吗?” 说着这话,孟音音就冷声呵斥:“让开!” 玉姣看向萧宁远,有些紧张:“陛下,这……要怎么办?” 此时的春枝还打算拦着,但孟音音来势汹汹,哪里拦得住? 萧宁远看着那抱着自己的腿抹眼泪的徐昭,额角的青筋直跳,事情到这个地步,萧宁远焉能不明白,现如今是什么情况? 第655章 堵门 先是糊里糊涂的徐昭被推进来,然后就是孟音音寻来。 这摆明了,是要对玉姣“捉奸”! 徐昭还在说话:“您怎么不说话?” 孟音音已经走到门口,正要推门,听到徐昭的声音,却有几分迟疑了。 这里面…… 不对劲。 有些不对劲。 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 薛玉姣那个贱人,该不会在这私会男人? 想到这,孟音音看着自己带来的宫人们,有些迟疑,她今天要是推开这门,薛玉姣的屋中真有个男人,那薛玉姣就完了。 她在梅园住着的那些时日,每日都想着,怎么弄死薛玉姣。 可后来当她真以为薛玉姣死了,她成为胜利者,以淑妃的身份入宫,萧宁远却开始宠爱楚钦月。 她就明白一个道理。 从前有薛玉姣,如今有楚钦月,以后还会有其他人。 薛玉姣似乎显得,也没那么可恨了。 最重要的是,她如今若是将薛玉姣拉下马,那在这宫中,谁能帮她对付楚钦月和秦宜兰? 孟音音站在那还在犹豫,楚钦月却从月亮门外走了过来,装作惊讶地开口了:“刚才我听到有人在这说话,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淑妃妹妹。” “你站在玉妃妹妹的屋外,怎么不进去?”楚钦月问道。 孟音音看到楚钦月这张脸,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忽然间觉得,也没什么必要,非得来见她。” “她不是已经歇下了吗?我何必来自讨没趣。”说着孟音音,竟然直接转了个身,准备往外走去。 她已经想明白了,今天的事情怕是楚钦月拿自己当出头鸟,她决定暂时克制心中的恨意,不去蹚浑水。 不得不说。 孟音音的确比从前,乖觉不少。 楚钦月见孟音音想离开这,脸上的神色很是不快。 “咱们在外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玉妃妹妹都不肯开门,难不成……真是小睡吗?”楚钦月冷声道。 孟音音不上套,让她有些失望。 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放过这个绝佳的除掉薛玉姣的机会! 屋外的动静,清晰地传入了屋内。 玉姣看着萧宁远,有些紧张:“陛下,现在怎么办?不如您……带着徐大人,一起藏起来?臣妾出去把人打发了,你们在出来。” 萧宁远自是想直接推开这道门。 告诉所有人,今日就是他萧宁远在这! 但他也知道,意识意气用事,会带来多大的麻烦。 屋外这两个没脑子的,终究好对付,可若是让秦宜兰知道他真正的心意,又怎么会给玉姣成长的机会? 就在萧宁远还迟疑的时候。 徐昭已经自作聪明的,开口道:“藏……藏起来?我知道……怎么藏。” 说着徐昭就拉起萧宁远往床底躲去。 萧宁远:“……” 不等着萧宁远回过神来,人已经被徐昭拉到床边上,准备藏底下。 萧宁远到底是一国之君,见徐昭竟然想让他藏在床下,脸色一黑,徐昭用力一拉没拉动。 但此时。 门上传来了一阵响动。 徐昭一个激灵,不知脑袋怎么想的,就直接把床帏扯了下来。 如此一来,徐昭和萧宁远两个人,就藏在了床帏的后方。 这情景,若是给人知道了,怕不会以为玉姣和徐昭偷情,只当萧宁远有特殊癖好,召见徐昭陪侍。 说这特殊爱好,倒不是说性别问题。 而是徐昭这厮,整日穿得花花绿绿的,和一只聒噪的大公鸡一样,但凡喜欢正常人的人,都不会对徐昭有那方面的想法。 门最终被推开了。 玉姣也打起精神,往外走去。 “哎?你睡醒了啊?”孟音音看到玉姣后,装作惊讶地开口了。 说着,那一双眼睛还不断地往屋内张望着。 虽然说她没打算捉奸,但门都开了,她也好好奇,玉姣这屋内,到底藏没藏男人! 楚妃看着玉姣,似笑非笑地说道:“玉妃妹妹既然知道我们来了,怎么不早早开门?还是说,这屋内藏着什么不见光的东西?” 此时的床帏后面。 徐昭打量着眼前的萧宁远,用口型重复了一句:“见不得光的……东西?” 楚钦月是说萧宁远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吗? 萧宁远的脸一黑。 玉姣看着楚妃冷声道:“我刚在小睡,你们在我这屋外说话,吵醒了我,反倒怪我没早早开门?” “楚妃姐姐,您年岁大,我敬着您,可您也不能倚老卖老,来我这教规矩,毕竟我们同为妃嫔之一,倒也谈不上高下。”玉姣继续道。 孟音音听了这话,嫉妒的看了玉姣一眼。 是的。 嫉妒。 玉姣这伶牙俐齿的嘴,就足以让她嫉妒了! 一个人凭什么,模样美貌,脑子还聪明?想到这,孟音音就越发嫉妒了。 不过转念一想。 也没什么好嫉妒的,薛玉姣再好,如今不和自己一样,在这皇宫之中做冷板凳? 楚钦月被玉姣这话,气的气血翻涌。 她冷声道:“本宫可不是教妹妹规矩,而是……” “而是什么?”玉姣问。 楚钦月见玉姣神色如常并不慌张有些迟疑,下人们不是说已经把事情办妥了吗?怎么薛玉姣还这般有恃无恐的样子? “而是,刚才有一个贼人,往这边跑来,本宫担心那贼人惊扰到妹妹,所以特意来看看妹妹。”楚钦月含笑道,看起来好像十分关心玉姣一样。 玉姣似笑非笑:“原来楚妃姐姐是关心我啊?只不过……这皇宫之中,没有贼人,姐姐也瞧见我了,应该可以放心了。” “我还想小睡一会儿,就不请二位姐姐到屋内喝茶了。”玉姣继续道。 孟音音不想蹚浑水,此时就打算脚底抹油:“本宫正好有事,就先告退了。” 比起让薛玉姣死,她更喜欢楚钦月和薛玉姣斗个你死我活。 玉姣对着楚钦月做了个请的手势:“姐姐,请!” 楚钦月已经设局,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这样离开,当下就道:“妹妹不请我进去,难不成这是屋内,当真藏着什么贼人?” “陛下厚爱本宫,本宫自是得替陛下分忧,自然不能看着贼人滋扰后宫,所以玉妃妹妹得罪了,来人啊!给本宫搜!”楚钦月扬声喊道。 第656章 帷幔 藏冬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住手!” 藏冬听说楚钦月领着一行人往这边赶来,心中料想大事不妙,就也急匆匆地过来了。 见是藏冬,众人纷纷停下,看了过去。 藏冬蹙眉道:“楚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楚钦月沉声道:“本宫怀疑有贼人藏匿在此处,想进去捉拿贼人,可玉妃竟然百般阻挠,莫不是这玉妃……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藏冬听了这话,两眼一黑。 这哪里有什么贼人! 那屋中藏着的,分明就是自家陛下? 藏冬扬声道:“娘娘!陛下现在请您速速到玄清殿。” 楚钦月却看着藏冬道:“待本宫搜完此处,自会到玄清殿。” 藏冬冷声道:“楚妃娘娘!难道您要抗旨不尊吗?” 楚钦月瞥了藏冬一眼,没怎么把藏冬放在眼中,当她不知道吗?这个叫藏冬的,和薛玉姣身边那个宫女,不清不楚的,如今这番举动,定是为了维护薛玉姣故意而为之。 “还愣着干什么?进去搜!”楚钦月不耐烦地吩咐着。 玉姣立在门口,冷声道:“本宫看谁敢!本宫和楚妃同为四妃之一,没有陛下圣谕,楚妃怕是没资格搜查本宫的地方!” 玉姣摆出了玉妃的身份。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补充一句:“楚妃姐姐身份贵重,到时候陛下自然不会为难,只不过你们这些人……少不了个犯上的罪名!” 这些宫人们被玉姣一说,便有所迟疑。 但楚钦月哪里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冷声道:“怎么?你们可是我楚妃殿的人,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打算听玉妃的吗?” 玉姣冷声道:“楚妃娘娘此言差矣,这些宫婢内侍,可不是楚妃殿的……整个后宫都是陛下的,大家唯一的主子,就是陛下!” 此时跟着楚妃来的宫女太监,已经有所退缩了。 今日楚妃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大家都清楚。 且不说擅自闯入会不会被问罪的事情,就说真闯进去了,没搜到什么顶多是被责打出宫,可若是发现了什么……那定是死路一条。 皇宫之中的隐秘,岂是他们这些奴才能窥探的? 尤其是此时,藏冬已经走上来,冷声呵斥:“谁若是敢擅闯,休怪我不客气!” 眼见着下人们不敢动了。 楚钦月就黑着脸往前走来,看着藏冬说道:“怎么。你要对本宫不客气吗?” 藏冬被噎了一下:“属下自然不敢。” “不敢就给我滚开!没人敢搜,本宫亲自搜!”楚钦月冷笑着,推开藏冬,领着织晴进入屋中。 藏冬看向玉姣,想要征求玉姣的意见。 约莫着是只要玉姣一声令下,藏冬就能把楚钦月拎出去。 但事情到这个地步,这院子里面除却楚钦月的人,还有孟音音的人,孟音音说要离开,但此时正在院子的入口处看着热闹,除非之外……这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秦宜兰的人,估计也在这盯着。 如今想把楚钦月赶走,是不可能的了,她如此一番设计,明知道徐昭就在她这,怎么可能放弃? 唯一的办法就是缩小影响,让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玉姣见状,便吩咐藏冬:“将门关上。” 楚钦月听到玉姣关门的声音,转过身来,瞥了玉姣一眼,冷笑道:“怎么?关上门了?是怕一会儿的事情,让大家知道,还是说,你打算伙同藏冬,胁迫本宫?” 藏冬道:“楚妃娘娘,您多虑了,属下没那么大的胆子。” 楚钦月冷嗤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今天她非得把徐昭从这揪出来!到时候,藏冬也救不了薛玉姣! 这样想着,楚钦月就转过身来,自信满满地环顾四周,她将那目光落在了散落的床帏上。 她走了过去,将手抓在床帏上。 又转身来看玉姣,冷笑道:“玉妃,你以为你给秦宜兰当狗,秦宜兰就能护住你吗?你这件事一出……只怕她要对你避之不及!” 说着楚妃就要拉开那帷幔。 也就在此时,玉姣沉声开口了:“楚妃,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这帷幔一开。 最受打击的,怕不是她,而是眼下的楚妃。 楚钦月看着玉姣,只见玉姣神色从容,不见半点慌乱,这让她的心头没来由的升起一丝不安。 好似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她一时间又不知道,到底是何处不对劲。 楚钦月去拉帷幔的手,迟疑了些许,帷幔的里面,似有一个发出了些许声音。 “嗯……”徐昭忍不住的扭动了一下身体。 他被扔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中了药,此时难免有些控制不住,扯开了自己衣领处的衣服散热,与此同时发出了这道暧昧不清的声音。 这声音一出。 藏冬微微一愣,惊愕地看向了那帷幔。 这声音……好似不是陛下的啊? 藏冬都听出来这声音不是萧宁远的了,楚钦月怎么会听不出来,而且徐昭就是她让人扔进来的……她自然分辨出来,这就是徐昭的声音! 她冷笑了一声:“我看你还要如何狡辩!” 说话间,她用力去扯那帷幔,唇角也跟着微微扬起。 还没等着她扯开,一个人影就从帷幔之中滚了出来。 是衣衫不整的徐昭。 原是那徐昭药性发作,扯开衣服后,在那搔首弄姿发出声响,萧宁远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就将徐昭一脚踢了出来。 徐昭在地上打了个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然后茫然的问道:“这是哪儿?” 看这样子,好似根本就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了。 藏冬看到徐昭的一瞬间,也愣了一下。 这……竟真的不是陛下! 楚钦月在看到藏冬从帷幔之中滚出来的一瞬间,心中的不安瞬间放下,她便知道,自己这筹谋不会有错! 她指着徐昭,看着玉姣,咄咄逼人地问道:“玉妃娘娘,您不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玉姣淡淡道:“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如今宫中祭祀先祖,你却要借机在宫中私会外臣,行淫秽之事,你难道不该解释?还是说,你认罪了?”楚钦月冷笑道。 “孤替她解释。”一道冷冽的声音,从床帏后方传来。 第657章 陛下 众人又一次往床帏那看去。 楚钦月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如遭雷击。 她几乎觉得自己听错了,怎么会是……陛下的声音?陛下怎么会在这? 萧宁远掀开床帏,走了出来。 在他把徐昭踢出来的那一瞬间,萧宁远就不打算再隐藏此事了。 楚钦月今日敢胆大包天的设计玉姣,无非就是恃宠而骄,他需得让楚钦月清楚,如今她之所以还能留在这后宫之中,为的是什么! 他留楚钦月是为了护住玉姣。 而不是纵容楚钦月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算计玉姣! 萧宁远身着一身黑色锦袍,眸光深邃不见底,让楚钦月的心中无比忐忑。 楚钦月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陛下,您……您怎么在这?” 萧宁远似笑非笑地看向楚钦月:“怎么,孤不可以在这吗?孤若是不在这,还看不到这一场好戏呢!” 楚钦月听萧宁远这样一说,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定是薛玉姣用了什么手段,将陛下勾引至此,然后好巧不巧的,徐昭此时进来了,让陛下撞了个正着!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着楚钦月,沉声道:“楚妃,不该给孤一个解释吗?” 这一声楚妃,让楚钦月的心头一凉,萧宁远这段时间都是喊她钦月或者是爱妃的,可从未这样生疏冷淡过。 这样想着,楚钦月顿时跪在地上,看着萧宁远说道:“陛下,臣妾要揭露,玉妃和徐大人私通!” 徐昭还在迷糊,听了这话,吓了一个机灵,顿时清醒了几分。 “私……私通?不不不……没没没有的事情。”徐昭连忙说道。 他是喜欢姣姣,但喜欢一个人那和私通也没关系啊! 沈葭还喜欢姣姣呢,难不成沈葭也和姣姣也私通? 玉姣也反问:“你这话说得好笑,徐大人进入我这屋中的时候,陛下就在屋中,难不成,我和人私通还要先把陛下喊来?” “也许是……也许是,你早和徐大人约好了,但没想到陛下先到了此处!说到底,你还是和徐大人私下见面了。”楚钦月冷声道。 “你……你这个老女人,害……害我和姣姣……”徐昭咬牙道。 “陛下,您听他喊玉妃姣姣,这个称呼也是他能喊的?”楚钦月冷声道。 “阿……阿姐……姣姣……阿姐,有,有什么……不……不对吗?”徐昭反问。 不知道是因为醉了酒,酒中还让人加了料,有些神志不清的原因,还是说和沈葭在一起待久了,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大喘气和结巴。 玉姣也沉声道:“徐大人和薛琅是结义兄弟,喊我一声姣姣阿姐,也没什么不妥。” 徐昭也不是今天才这样喊的。 从前萧宁远也听到过,并未有什么特别的表示。 想来在萧宁远的眼中,徐昭这个人,虽然是个成年男子,可行为幼稚的和一个半大孩子没什么区别。 根本就没把徐昭放在心上。 萧宁远冷眸看着楚钦月,似笑非笑:“就凭这个,你就说玉妃和徐大人私通?楚妃!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楚钦月能感觉到萧宁远的冷漠。 但事已至此。 她已经没有退路,若是她不将玉姣拉下来,那她就要被玉姣踩在脚下! 这样想着,楚钦月便道:“当然不只如此,今日臣妾亲眼看到,徐大人赠送玉妃娘娘香囊作为定情信物!” 玉姣听到这,觉得有些好笑。 倒是萧宁远,此时抬眸看向玉姣,眼神之中略带询问。 玉姣被萧宁远这么一看,微微蹙眉,却不知道萧宁远还在维护她,不敢将真实的反应表现出来,还是说刚才这目光之中的疑惑,就是萧宁远真实的想法。 玉姣没有动。 倒是楚钦月已经看到,玉姣将那香囊,戴在了自己的腰间,冷声道:“便是此物!” 玉姣冷笑了一声,将那香囊解下,开口道:“此物吗?那楚妃姐姐,可看仔细了。” “这香囊,可是徐大人夫人沈葭的绣工,除此之外……” 玉姣打开香囊,从里面拿出一张符纸,展开。 开口道:“这里面,还有一张符。” 楚钦月离得不远,在玉姣展开那张符纸的时候,便冷声道:“这符纸,可不是什么平安符,而是同心符!” “陛下,这就是证据!这就是徐昭和玉妃私通的证据!”楚钦月大声喊道。 “放肆!”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怒声呵斥。 这一声放肆,楚钦月还当萧宁远是说玉姣的,便冷声道:“玉妃,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怎么不跪下求饶。” 玉姣慢慢地将那符纸调转了个方向,这背面写着两个人的生辰八字。 接着玉姣就道:“那你就看得再仔细点,这上面是谁和谁的生辰,楚妃姐姐说自己对陛下情深似海,难不成,连陛下的生辰都不记得吗?” 是了。 这后面写的,是玉姣和萧宁远的生辰。 玉姣拿到这香囊的时候就打开看了。 这里面的并非什么平安符,而是玉姣和萧宁远的同心符。 玉姣看到这同心符的时候有些哑然失笑,想来是沈葭觉得她如今不得宠,在宫中过的委屈,才特意求符助她。 而且某种意义上。 得到萧宁远的心,就可以最大限度的平安,这也算是平安符。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楚钦月喃喃自语道。 徐昭道:“这怎么不会?我和内子,都把玉妃当成姐姐,自然是希望玉妃姐姐,能得圣心,这才求了这同心符,怎么,难道我和玉妃私通,还要送玉妃这种同心符?” 说到这,徐昭就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看向萧宁远:“陛下,臣冤枉啊,臣甚至都没饮酒,只是吃了一碗酒酿汤圆,然后就神志不清了!” “就现在……臣还觉得脑子昏昏涨涨的,记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徐昭一脸委屈。 “陛下,臣对陛下赤胆忠心,忠心耿耿,耿耿于怀……” 萧宁远眉毛一挑。 徐昭连忙改口:“臣的意思是,臣这颗心都是陛下的!楚妃如此污蔑臣,臣冤枉啊!臣难过啊!” 说着徐昭还用袖子胡乱的擦了一把鼻涕,看委屈的样子和受气的小媳妇没什么区别。 总之,一点都不男人,还有些让人倒胃口。 萧宁远嫌恶地看了一眼徐昭,冷声道:“藏冬,给徐大人找个太医来,好好医一下,我看徐大人的脑子坏掉了。” 第658章 训诫 徐昭:“……”他的脑子才没坏。 若不是他关键时候装疯卖傻,今天这事儿,早就被脏水沾身了。 谁知道,萧宁远这个人会不会因为这事儿小心眼,他被贬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连累了姣姣,可就划不来了。 萧宁远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楚钦月,冷声道:“楚妃,你可知罪?” 楚钦月的脸色一白,当下就道:“陛下,臣妾……臣妾不知道何罪之有。” 萧宁远冷声呵斥:“不知道?你当真要孤将这话说清楚了?” “今日若非孤再此,玉妃就百口莫辩了。” 说到这,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孤不喜欢在这宫中卖弄手段,耍小聪明的人。” 楚钦月的脸色格外难看:“陛下,臣妾……臣妾真是不知情,臣妾当真是以为……” 说到这,楚钦月脸色隐忍的看向玉姣,开口道:“是臣妾误会了玉姣妹妹,臣妾愿意给玉姣妹妹赔不是,还请玉姣妹妹原谅一二。” 玉姣冷眸看着楚钦月没说话。 “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愿意领罚,请陛下……陛下看在臣妾对陛下一往情深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楚钦月说到这,就红了眼睛。 “陛下怎么罚臣妾都行,只希望陛下不要不理臣妾。”说着楚钦月跪着往前爬了两下,准备去拉萧宁远的衣服。 萧宁远猛然间往后退了一步。 接着就冷声道:“够了,今天的事情可以到此为止。” “孤不希望,任何人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宣扬出去!”萧宁远沉声道。 徐昭听到这,连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含糊道:“放心,臣……臣肯定不说。” 这话好似是说他一样。 他是喜欢大嘴巴,可不是喜欢找死。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可清楚得很,所以这么多年,他虽然让不少人恨得牙直痒痒,可还是好好的活着呢。 楚钦月听到这,悬着的心放下了。 看起来,看起来……陛下的心中还是有她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陛下还愿意护着她。 但……她也意识到了,陛下也没她想象之中的,那么在意她。 否则,陛下今天就会顺着她的意思,处置了薛玉姣,可最终,陛下也维护了薛玉姣。 而且,陛下今天竟然会出现在这!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楚钦月意识到,她不是萧宁远独一无二的宠妃后,心情还是十分受伤的,但此时此刻,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就在此时。 萧宁远盯着楚钦月,警告道:“孤不希望,你再去为难玉妃。” 楚钦月愣了一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萧宁远走到楚钦月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楚钦月,继续道:“你若是还想在这宫中,有一席之地,就应该乖觉一些,孤不喜欢惹是生非的人。” “记着,做好一个宠妃该做的事情,至于其他的不该想不该做的,莫要去做,否则这宫中容你不得。”萧宁远继续道。 如果说刚才,楚钦月还能欺骗自己。 萧宁远还是最爱重自己。 可萧宁远这直白的警告,已经让楚钦月意识到问题了。 萧宁远怕是已经和薛玉姣,旧情重燃了,那她呢?她算什么?如此,陛下还要让她做好一个宠妃,究竟……有什么目的? 楚钦月想着想着,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她看着眼前的萧宁远道:“陛下,是臣妾今日做错了事情,让陛下伤心了,还是说……陛下对臣妾的怜惜,从始至终,都是虚假的?” 萧宁远看着楚钦月问:“那楚妃对孤的心意,是真是假?” 楚钦月当下就说:“臣妾对陛下,自然是真心可鉴。” 萧宁远似笑非笑:“那孤对你的心,和你对孤的心是一样的。” “好了,这场闹剧,到此该结束了,大家都散了。”萧宁远继续道。 楚钦月从屋内,往外走去,出去的时候,她还没有忘记看了一眼站在那的玉姣,神色显得格外的复杂。 楚钦月从屋中出去后,藏冬也将院子里面的其他人请走,接着就是徐昭离开此处。 萧宁远就走到玉姣的跟前,握住玉姣的手,轻声道:“姣姣,委屈你了。” 玉姣看向萧宁远,问道:“若今日陛下没在这,亲眼瞧见这一幕,可会相信臣妾是无辜的?” 萧宁远将玉姣拥入自己的怀抱之中,轻声道:“姣姣,你应该多信孤一些。” 玉姣微微一愣,是啊,这件事从始至终都不是萧宁远不信她,而是她不相信萧宁远对她的信任。 但不管怎么说。 这件事都是虚惊一场。 今日楚钦月栽赃不成,自然不可能主动将这件事说出去落人话柄。 只不过……今天的事情过后,楚钦月就算想不通整件事,也知道,萧宁远的心中是有她的了。 却不知道是否再生出事端来。 说起楚钦月,此时的她,已经离开了此处,刚出这院子,就见孟音音迎了上来。 孟音音见楚钦月的脸色不太好看,就笑着问道:“楚妃,你刚才不是在玉妃那捉贼吗?捉到了吗?” 楚钦月心情本就不好,让孟音音这样一问,心中顿时一堵。 接着就沉着脸说道:“淑妃既然这样关心,不如自己去瞧瞧。” 说完楚钦月便拂袖而去,把孟音音晾在此处。 孟音音嗤了一声:“瞧着样子,定是在薛玉姣那吃了钉子!活该!” 也终于有一个人,能和她一样,体会一下薛玉姣的手段了! 想到这,孟音音的心中竟然有一种畅快的感觉,虽然说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觉得畅快。 第659章 状元宴 楚妃殿。 楚钦月回来后,一口气喝了好几盏凉茶,才将心中的火气压制下去些许。 织晴站在一旁,小声劝道:“娘娘,您别太生气了,陛下想来还是顾念你的,这么大的事情若是换做别的妃嫔,陛下一定不会只是训诫两句了事。” 楚钦月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话虽然如此说,可陛下今日还是去见了玉妃,说明……陛下的心中,并非只有我,至少,还是惦记那薛玉姣的。”楚钦月继续道。 “娘娘,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织晴问。 楚钦月冷声说道:“若是陛下宠爱别的无子妃嫔也就罢了,可若是玉妃复宠,这后宫之中怕是没本宫的立足之地了!” 织晴忧心忡忡:“可陛下今日警告了娘娘,若是娘娘此时对玉妃出手,让陛下知道了……恐怕会伤了陛下和娘娘之间的和气。” 楚钦月眯着眼睛道:“不急,路还长着呢,她得意不了多久,本宫就不信,那秦宜兰能放任玉妃慢慢脱离她的掌控。” …… 等着完成家祭。 玉姣回到揽月居,便瞧见秦宜兰在揽月居等着她了。 玉姣看到秦宜兰的一瞬间,心就悬了起来。 想来是今天楚钦月带着众人将她堵在门内的事情,让秦宜兰知道了。 玉姣有些忐忑不安。 担心楚钦月已经将萧宁远在屋内的事情传扬出去了。 此时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往屋内走去,然后看着秦宜兰行礼:“见过郡主。” 秦宜兰瞥了玉姣一眼,没从玉姣的礼数上挑出错处来。 事实上,按照等级,玉姣可没必要对秦宜兰行礼。 秦宜兰对玉姣这乖巧自谦的样子,还是很满意的。 这会儿秦宜兰就开口道:“听说今日,楚妃寻你麻烦了。” 玉姣观察着秦宜兰的表情,见秦宜兰的神色之中并无恼怒之意,心中就了然了,看起来楚钦月没把其中内情宣扬出去。 也是,这件事宣传出去了。 让人知道,是楚钦月做局陷害后妃,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楚钦月的脚? 玉姣的心中有数了,便开口道:“确有此事。” 秦宜兰蹙眉,看着玉姣问道:“那楚钦月进入房内,你们说了什么?才让她乖乖离开?” 玉姣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秦宜兰只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屋中发生的事情,楚钦月一概不知。 这样想着,玉姣就道:“楚妃欺人太甚,想栽赃我和别的男人私通有染……” 秦宜兰蹙眉:“当真有此事?” 玉姣哭丧着脸:“臣妾刚刚回宫,哪里有那个本事和人私通?分明就是楚妃瞧臣妾不顺眼,想找臣妾的麻烦……后来,她还是到臣妾那搜了一番,只不过在我那屋中没搜到什么人。” “恰好藏冬来了,说要将此事禀告给陛下,她才不甘心地走了。”玉姣继续道。 秦宜兰闻言,便道:“藏冬来得倒是及时。” 玉姣抿唇:“臣妾身边的大宫女,和藏冬的关系不错……” 这点玉姣没打算瞒着秦宜兰,而且也瞒不住,秦宜兰早便知道了。 事实上,很多时候藏冬来替萧宁远传信,打的都是来看春枝的名头。 秦宜兰道:“却不知道是藏冬没对陛下说起此事,还是陛下已经知道了,不打算追究。” 玉姣微微垂眸。 秦宜兰见状便道:“行了,你也不用自怨自艾,那楚钦月再好,也是废帝旧妃,终究上不了台面。” “等日后我入主中宫,会让你将今日受的委屈,都还回去。”秦宜兰沉声道。 玉姣听到这,心中暗道,这秦宜兰想的倒是长远,如今把自己当出头鸟,等着秦宜兰真当皇后了,还打算让自己去做她手中的刀剑。 秦宜兰又吩咐了一句:“奴儿,将我为玉妃准备的礼物放下。” 秦宜兰这是打算给玉姣一个甜枣,安抚一下玉姣。 玉姣连忙道:“臣妾多谢郡主。” 好不容易送走秦宜兰,玉姣这才敢长松一口气。 玉姣看了一眼奴儿放在这的礼物,那是一套东珠头面,看着就价值不菲,这应该不是皇宫之中的东西,而是岭南王府来的。 从这秦宜兰随手赏赐下的东珠便知道,岭南王府有多么富庶。 看起来,想要搬到岭南王府,并非一时之功。 只凭着这宫闱之斗,也不能成事。 好在如今薛琅已经高中状元,往后薛家,柳家,都会节节高升。 …… 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地停在永昌侯府的门前。 再看永昌侯府,人声鼎沸,往来宾客络绎不绝。 原是因为,今日永昌侯府设状元宴。 薛琅高中状元,这对于永昌侯府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永昌侯恨不得普天同庆,自然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然后邀请整个汴京城有头有脸的人,来薛府参加这状元宴。 从前永昌侯在这汴京城之中,没有什么存在感。 可如今,女儿被封为玉妃,还诞下皇子,儿子还高中状元。 一时间,永昌侯府也是风光无两。 那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从上面先是跳下了两个俏丽的丫鬟。 仔细看,分明就是春枝和玉姣。 然后就是抱着孩子的玉姣,被两个人搀了下来。 这样的好日子,玉姣自然想回府一次,于是就求到了秦宜兰那。 像是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儿,秦宜兰也愿意展示自己的大度,以此来拉拢人心,于是就为玉姣向萧宁远说了两句好话。 而萧宁远,也顺理成章地下了一道允玉姣省亲的旨意。 是以,玉姣今日才能出现在永昌侯府。 玉姣吩咐了一切从简,所以这次跟着来的,只有几个护卫,还有杨成元领着几个内侍,接着便是春枝以及秋蘅了。 玉姣在春枝的搀扶下,往里面走去。 到门口,才瞧见永昌侯,此时正笑眯眯地站在门口,迎接着往来的宾客。 “您里面请,里面请……” “哪里哪里,琅儿还有进步的空间……” “谬赞了,快快请进……” 永昌侯正和人寒暄着,便发现周围的人目光都往一处看去,他也缓缓抬头看去。 只见一席藕荷色夹袄的明艳女子,正缓步往这边走来。 “是……阿姣?”永昌侯愣了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第660章 逢故人 玉姣缓缓地走上前来,看着永昌侯含笑,微微福了一个礼:“父亲。” 永昌侯瞬间回过神来。 连忙对着玉姣,弯腰行跪礼:“臣不知玉妃娘娘驾临,失礼了,臣拜见玉妃娘娘……” 与此同时,周遭的其他人,也纷纷行了跪礼。 玉姣连忙走上前去,用一只手搀了永昌侯一下:“父亲,不必多礼,还有大家,也速速免礼。” 永昌侯顺势起来,看着眼前的玉姣,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却不知道,是见到玉姣来这永昌侯府,觉得扬眉吐气了,还是作为一个父亲,真的思念自己的女儿了。 但玉姣估摸着,多半儿是前者。 不过玉姣还是愿意在人前,给永昌侯留些许体面的。 玉姣笑道:“今日父亲为琅儿设下这状元宴,女儿自是得前来贺喜。” 永昌侯连忙道:“快,随为父入府。” 正要往里面走,玉姣就瞧见薛玉慈迎面走了出来:“娘娘!真是您来了!” 说着薛玉慈就对着玉姣行礼。 玉姣见状又搀扶薛玉慈。 “您如今是玉妃娘娘,民妇一介白身,这礼不可废。”说着薛玉慈又认真的行礼。 永昌侯是做父亲的,免礼也就罢了,可她这个姐姐,礼数却得周到一些。 万万不能因为礼数不周全,给阿姣招惹麻烦。 自薛玉慈和离后,永昌侯便不许薛玉慈入府,但如今瞧这样子……怕是永昌侯已经应允薛玉慈回府,帮着操持这状元宴了。 之所以发生这些改变。 自是因为柳家的崛起,因为薛琅高中状元。 玉姣瞧着这欣欣向荣的一切,心中越发明白,这人想要旁人瞧得起,想要旁人敬重,还是得实实在在的自身强大。 薛玉慈领着玉姣入席。 玉姣身为宫中来的皇妃,自然是坐在了主位上。 永昌侯也自甘坐在下方的位置上陪着玉姣,玉姣今日回府,让他觉得格外的光彩,要不是允许的话,他甚至愿意建一座高台,将玉姣高高架起。 玉姣坐下后,下方的人一起行礼。 玉姣一眼看过去,除却永昌侯府的一些人之外,还有好些熟人。 徐昭和沈葭自不用说了。 徐昭本就是薛琅的结义兄弟,今天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到场? 除此之外。 沈寒时也是座上之宾。 这也不难理解,沈寒时是薛琅的恩师,薛琅高中状元,沈寒时功不可没。 今日的沈寒时,没着官袍,依旧是一身素灰色的衣服,如同玉姣和沈寒时,在无水桥下重逢那一日,沈寒时穿的衣服一样。 他的面容上,比从前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几分凌厉。 玉姣这段时间也听说过不少关于沈寒时的事情。 说是沈寒时如今得重用,在朝堂上雷厉风行,除庸官,立贤良,如同刀斧一样,修葺着大梁摇摇欲坠的江山。 为此,沈寒时也得罪了不少人。 沈寒时坐在那饮茶,隐隐约约察觉到玉姣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许多人都在看沈寒时。 但沈寒时就是能感觉到,拿到清亮的目光,是来自玉姣的。 他还在饮茶,但茶盏之中的,飘着的一叶茶叶,如同扁舟一样,在茶盏之中晃动了起来。 茶叶在晃。 他的心,似乎也在晃。 沈寒时面无表情的,将那盏茶水,一饮而尽。 玉姣在看沈寒时,自然也注意到,还有一个人正死死地盯着沈寒时。 不是旁人,正是那萧婉。 玉姣已经很久没见到萧婉了。 自从润州一别后,玉姣便没在皇宫之中见到萧婉。 萧宁远当皇帝了,却不代表萧婉能去做公主……毕竟,这江山是梁氏江山,不姓萧。 但,萧家对于萧宁远到底有养育之恩,昔日萧老伯爷,终究是冒着举家灭族的风险,护住了在襁褓之中的萧宁远。 纵然昔日,萧宁远和萧老夫人翻脸之时,萧宁远都没有赶尽杀绝。 更何况如今。 萧宁远登基为帝,天下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萧宁远若是不给萧家体面,难免会被人诟病,是忘恩负义之辈。 这些事情的起因,本就是源于萧老夫人误会,萧宁远是老伯爷外室之子。 当然,如今误会解除,可萧老夫人和萧宁远的母子之情,还是缘尽了。 萧宁远看在昔日老伯爷的面子上,为了不寒忠良之心,给了萧府以体面。 这体面便体现在,封萧婉为荣慎郡主,萧宁轩为承恩伯。 总之,萧府能有如今的体面,已经实属难得。 至于萧婉和萧宁轩等人,对这个结果满意不满意,那就不在萧宁远的考虑范围内了。 言归正传。 今日萧婉之所以出现在这,自然不是为了给薛琅庆贺的。 萧婉和玉姣的关系,可不怎么好,她之所以来这,目的很简单,是为了沈寒时。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沈寒时今日会出现在这状元宴上。 萧婉和玉姣两个人都在看沈寒时。 接着,两个人都一抬头,这目光就隔空撞到了一起。 萧婉看着玉姣的眼神之中,带着憎恨厌恶。 不是为了旁的,而是……那个关于玉姣和沈寒时的秘密,只有她知道。 玉姣将自己的目光挪开,不打算和萧婉再牵扯上。 萧婉这种人,为了沈寒时仿若疯狗一样,她可不希望自己被疯狗咬上一口。 不过她也庆幸。 沈寒时是个有脑子的人。 不管沈寒时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是否已经放下他们之间那,还没有开始就结束的往事,总之,玉姣肯定,沈寒时不会喜欢上萧婉,更不会去娶萧婉。 她和沈寒时没可能,但她还是希望,若沈寒时娶妻,要娶一个温和善良,才华横溢的好姑娘,然后夫妻和睦。 而不是萧婉这种女子。 此时永昌侯府上,热闹非凡。 但旁边的一处别院之中,就多了几分愁云惨淡,恨意横生的气息。 此时的李氏,正神色狰狞的坐在那,瞧着十分可怕。 自她被休后,眼瞧着柳氏水涨船高,昔日她唯一胜过柳氏的就是出身,因为柳氏是歌姬出身,她便可以压柳氏一头。 可柳氏摇身一变,成了显赫出身,忠臣之后。 这就算了。 最可恨的,柳氏生的儿女,一个被封妃,一个高中状元。 每每想到这些事情,李氏就觉得自己的身上如有跗骨之蛆。 第661章 金钗错 李氏一想到今日永昌侯府上的热闹氛围,便心情更差了。 就在此时。 薛玉容和薛庚二人,却不知道因何起了争执,开始了互相指责。 先是薛庚看着薛玉容不满地道:“人家的姐姐都有用!你看看你自己,本来你该是皇后的!可如今,新帝登基,你却依旧被休在娘家,新帝根本就没有让你入宫的打算!” 要知道这段时间。 薛玉容一直都在做梦。 做梦自己和萧宁远好歹是夫妻一场,她到底是萧宁远的原配嫡妻。 她觉得,萧宁远会顾念旧情,将她抬入后宫。 毕竟连薛玉姣那个贱人,也回到皇宫被封妃了! 她就算是当不了皇后,那四妃之中,也应该有她一个位置。 可等来等去,萧宁远好像把她遗忘了一样,根本没人提起此事。 薛庚之所以看薛玉容不满,是因为他觉得,薛琅之所以能高中状元,都是因为玉姣的缘故。 他从来不肯承认,薛琅真的比他优秀。 不,其实薛琅,论脑子,也没比薛庚优秀多少,薛琅真正优秀的地方,是薛琅肯吃苦。 而薛庚,却贪图享乐。 在薛琅熬夜苦读的那些日子,薛庚都是在遛鸟斗蛐蛐,薛庚要是比薛琅有出息,那就奇怪了。 薛玉容也很是恼火:“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柳氏当年就因为薛琅母凭子贵,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妄想科举舞弊,连累了母亲!” “若是你有薛琅一半儿有出息,咱们就不会过成如今这模样!”薛玉容咬牙道。 薛庚不耐烦道:“你要是有出息,在朝廷中为我谋个一官半职的,我还用科考吗?” 眼瞧着自己的一双女,当着自己的面起了争执。 李氏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句:“够了,都给我住口!” “母亲,你看薛庚!” “母亲,你看薛玉容!” 李氏伸手用力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接着沉声道:“你们都在这我吵闹做什么?我若是你们,现在就回到永昌侯府去!” “别忘了,我虽然被休了,可你们一个是永昌侯府的小姐,另外一个,是永昌侯府的公子!”李氏沉声道。 “那柳氏,不最是体面吗?不可能阻止你们进去。”李氏继续道。 薛庚看着李氏,恨恨地说道:“母亲,我这就去,把今日这状元宴搅了,为您出口恶气!” 此时的薛庚根本就不明白,今日他们受的这气,根本就不是柳氏和薛琅,要给他们受气。 薛琅中状元,凭的是自己的本事,总不能为了照顾他们的情绪,不考状元? 眼瞧着薛庚往外走。 李氏就怒声呵斥道:“你给我站住!” 薛庚顿住脚步,疑惑道:“母亲?” 李氏看着薛玉容说道:“你去求一下那薛玉姣,让她想办法,为你说情,让你入宫。” 薛玉容愣了一下:“母亲,您让我去求薛玉姣?” 李氏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之中淬着恨意:“如今,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办法?” 说到这,李氏微微一顿补充道:“若她答应下来,自然都好说。” “若她不应允……” 李氏眯着眼睛说道:“她如今能在宫中立足,靠的可不是宠爱,而是因为那个孩子……容儿,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既然薛玉容不肯给他们活路,那就别怪她心狠。 …… 宴席过半。 玉姣觉得有些气闷,便起身离席。 她已经很久没回永昌侯府了,这侯府的一切,让玉姣熟悉又陌生。 她缓缓地往昔日的幽芳院走去。 那是她没到忠勇侯府为妾的时候,居住的地方。 她刚刚走进幽芳院的月亮门,便瞧见一个熟悉的人,站在这院子之中。 她微微一愣,就要往后退去。 此时那人,已经瞧见了她。 没瞧见的时候躲出去就算了,如今既然瞧见了,玉姣就脚底生根,到不好往出去了。 玉姣尴尬地开口了:“沈先生,你……怎么在这?” 沈寒时开口道:“不胜酒力,薛琅差人带我来此处休息。” 是了。 如今这地方,已经是薛琅的居所了。 沈寒时来薛琅这休息,也没什么不对的。 玉姣连忙道:“沈先生,琅儿能高中,多亏了您的教导,多谢您。” 沈寒时看着玉姣,蹙眉道:“薛四姑娘好生的有趣,每次见了我,都是说谢,除了谢,就没什么旁的可说了吗?” 这一声薛四姑娘,让玉姣的心头微微一涩。 她有很多身份。 曾经是萧宁远的宠妾,是他的平妻了,还是他的后妃。 可她,却不是她自己了。 唯有沈寒时,会喊她一声薛四姑娘。 虽然说当薛四姑娘的那些日子,她过得不算如意,父亲的轻视薄待,让她吃了许多辛苦。 可她,有时候也会怀念,当薛四姑娘的那些日子。 “薛四姑娘怎么不说话了?”沈寒时问。 玉姣盯着眼前的沈寒时,发现沈寒时的眸色之中,有几分慵懒滞意,看着应该是……醉了酒。 原来他说,不胜酒力,是真的醉了酒。 沈寒时看着面前的玉姣,忽地说了一句:“你知道,我想听什么,但我也知道,你永远都不会说。” 玉姣轻声道:“沈先生不想听谢,那我便不说。” 至于别的。 玉姣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沈寒时。 她知道,沈寒时那言语之中的是什么意思,但如今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自润州之时,她便彻底知晓了沈寒时的心意,可二人,没有谁去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也不能。 若昔日,她没选择回宫,或许她和沈寒时,还能有第二种可能。 可她既回宫了。 她和沈寒时,就断然不会有后续的事情。 第662章 胁迫 就在此时,沈寒时猛然间往前走了两步。 玉姣见沈寒时过来,愣了一下。 沈寒时伸出手来,在沈寒时伸手这一瞬间,玉姣往后退了一步,对着沈寒时行了一个大礼。 “沈先生,您醉了,玉姣不便多打扰,这便告辞了。”说着这话,玉姣就站直身体,往后转身。 沈寒时的手一空,接着就把手收了回来,握成了拳头。 他素来不会轻易去打扰她。 只是今日,的确是酒熏人心,让他有些情不自已。 沈寒时看着玉姣纤细的背影,将眸中翻腾的情绪压制下去,良久,他神色平静地看着玉姣,喊住了正要往外走的玉姣:“娘娘!” 这一声娘娘,让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也让玉姣的心中,有了难言的晦涩。 沈寒时的声音晦涩且艰难:“娘娘若是有需要臣的地方,便差人通传一声,臣愿助娘娘一臂之力。” 她既然选择回宫,既然想在后宫立足。 既然他们全无可能。 那他能做的,就是助她。 无论如何,他始终都是希望,那个在雪夜之中,给他送来一碗热汤的少女,能一生平安喜乐。 玉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稳:“沈大人的好意,本宫知道了。” 说完这话,玉姣就快步离开了。 这一声娘娘,配上一声本宫,好似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彻底拉远。 玉姣往外走去,刚才沾在发髻上的那一片枯叶,此时也随风飘落,沈寒时那握成拳头的手,也缓缓张开,将那枯叶接住。 他捧着那枯叶,好似捧着一个娇弱的少女,眼神之中满是珍惜。 一阵冷风吹来,簌簌雪花飘落。 沈寒时还立在原处,此时有一道少女的声音,从刚才玉姣走出去的月亮门,折了回来。 沈寒时听到那清浅的脚步,忽然间抬起头来。 但当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沈寒时目光之中的情感瞬间湮灭,恢复了往日那寡淡冷肃的样子。 他看也没看来人的,就准备转身。 来人却喊住了沈寒时:“沈寒时!” 沈寒时道:“荣慎郡主,沈某不胜酒力,身体不适,此时恐怕不方便待客,您请便。” 萧婉见沈寒时用这样生疏冷漠的语气喊着自己,脸上的神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心中的怒火再也忍受不住了,她讥诮地开口了:“沈大人不胜酒力,不想和本郡主说话,可本郡主瞧着,你对玉妃娘娘,却是格外的热络呢。” 沈寒时听到这话,正要转身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看向萧婉。 他的眸光之中,满是冷意。 他的心思,除却玉姣以及书剑这般亲近的人之外,从无他人勘破。 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思藏得很好了。 可今天萧婉这话,却让沈寒时意识到,萧婉怕是已经知道什么了。 萧婉被沈寒时这么一看,只觉得好似有人将一桶凉水,从自己的头上,兜头浇下一样,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但萧婉还是咬着牙继续说道:“沈大人,本郡主劝你一句,她已经是我兄长的妃嫔,你们没有可能。” 沈寒时冷声道:“郡主请慎言,今日沈某巧遇玉妃娘娘,并无礼数不周,你如此言语,是想栽赃沈某对后妃不敬吗?” 萧婉被沈寒时这么一质问。 气势顿时就软了下来。 她虽然生气,可也不想让沈寒时对她动气。 她找回了几分理智,连忙解释着:“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沈寒时,我对你的心意,你是知晓的,我怎么可能害你?” “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萧婉连忙开口承诺。 沈寒时冷声道:“你想说便去说,沈某并无逾越的行为,怎么到郡主的口中,好似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一样?” 萧婉发泄怒火不成,就想卖个好给沈寒时。 可没想到,沈寒时连这个好,也不肯领。 她眼中含泪,怔怔地道:“沈先生,在你的心中,我就是这样不堪的人吗?” “我若想害你,早就会将你和玉妃之间的婚约,说给我兄长听了!我明明知道这些,可我却没说……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我是为了你好吗?”萧婉反问。 沈寒时的目光森冷了下来。 倒是没想到。 萧婉竟然查到了这一桩旧事。 而且隐忍至今,才开口说出来。 在这一瞬间,萧婉甚至感觉到了沈寒时身上传来的杀意。 她哆嗦了一下,不敢相信地看着沈寒时……那杀意是错觉对?一定是。 沈寒时素来温和,是个端方如玉的君子,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就动了杀念? 这样想着,萧婉的心稍微舒缓了些许。 沈寒时看着萧婉,冷声问道:“荣慎郡主,沈某不知道你所提的事情。”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若我真将此事告诉兄长,兄长会查清楚的!到时候,纵然不怕沦落白身,可那位玉妃娘娘,恐怕……要因此遭受些许波折。”萧婉继续道。 的确如同她说的一样。 她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之所以今日隐忍不住,说出来。 是因为瞧见玉姣和沈寒时此处相会。 她虽然不知道二人说了什么,但也瞧见了玉姣离开此处的时候,步履匆匆,好似在逃离什么似的。 她一进这院子,便瞧见沈寒时正立在风雪之中,眼神之中满是克制的情愫。 那种冰冷又带着炙热的情感,是她渴求不得的。 因此她的心中,燃起了妒火,这才口不择言了起来。 她想让沈寒时喜欢自己,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隐隐的胁迫。 沈寒时眯着眼睛道:“所以郡主是在威胁沈某吗?” 萧婉微微一愣。 威胁? 这样想着,萧婉就冷声道:“若是我以此,威胁沈大人娶我,沈大人会被威胁到吗?” 说着,萧婉就索性破罐子破摔,继续道:“沈大人若是不娶我,那我便将此事闹出去,我过得不畅快,便不会让她畅快!” 说完,她就盯着沈寒时,眼神之中有了几分期待,她期待沈寒时能答应下来。 第663章 疯子 疯子 哪怕沈寒时只是为了维护薛玉姣,迫不得已地应下来。 可她,只要达成目的,不就好了吗? 沈寒时盯着萧婉,沉声道:“可沈某,不喜欢被人胁迫。” “那沈先生,就忍心玉妃娘娘因此遭难?”萧婉眯着眼睛说道。 “纵然我兄长对她尚有余情,可这件事闹出来,难免会让人联想起,她昔日逃亡润州的时候,有沈先生的手笔……若是被人知道,她离开兄长都是为了先生……”萧婉说到这,似笑非笑了起来。 沈寒时往萧婉的跟前走去。 在这一瞬间,萧婉的心,越跳越快。 沈寒时伸出手来。 萧婉竟觉得,沈寒时可能真因为此时折服,要来伸手摸她的脸。 于是她乖顺地将自己的脸凑了上去。 也就在此时。 沈寒时的手,猛然间掐在了萧婉的脖子上。 用力。 再用力。 萧婉不敢相信地看着沈寒时:“你……” 沈寒时冷声道:“这张嘴,既然这么毒,那便永远说不出话来,才好呢。” “郡主得不到沈某,就想毁掉沈某,可谁想毁掉沈某,沈某就要拉着她同归于尽。”沈寒时的力气,更大了几分。 在这一瞬间,萧婉几乎不能喘息。 就在萧婉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沈寒时手上的时候。 沈寒时松手了。 萧婉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嗦着:“咳……咳咳……” 良久,萧婉才捂着自己的脖子,看着沈寒时道,哈哈大笑,疯狂质问:“沈寒时!你……你怎么不掐死我?是怕了吗?” 萧婉的眸光之中,带着几分疯狂。 沈寒时冷声道:“这是永昌侯府,沈某怕你死在这,脏了这地方。” “你如此待我,难道就真不怕,我将这件事说出去?”萧婉反问。 沈寒时盯着萧婉,继续道:“且不说这件事说出去,是否会有人相信……且不说,栽赃朝中重臣和后妃,是怎样的罪名。” 沈寒时微微一顿反问:“就说,郡主会这样做吗?” 沈寒时清亮且锐利的目光,落在萧婉的身上,几乎要将萧婉看透。 萧婉被这目光一看,终究败下阵来。 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扶着后面的回廊才站住。 她是不会。 至少她现在不会。 因为她对沈寒时还有着希望,她还期待着,自己能嫁给这个男人。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沈寒时明明不喜欢她,刚才甚至还想掐死她,可她还是想嫁给沈寒时! 从前她想,如今她更想! 她知道,自己如今虽然身为郡主,可昔日被匪徒当街扔下,她就已经是一身污名了。 沈寒时在这汴京城之中,是高岭之花,是皑皑山上雪,他高冷纯洁无瑕。 她想将这高岭之花,攀折而下。 她想将这皑皑之雪,融化成水,洗净自己身上的污名。 萧婉看着眼前的沈寒时,问道:“那沈先生会娶我吗?如果沈先生会娶我,我便永远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沈寒时盯着眼前的萧婉。 萧婉梗着脖子,她的脖子上,满是指印,看起来好不狼狈。 “我知道,这个决定没这么容易下,所以……我也不急,我愿意给沈先生时间,沈先生慢慢想,我等你想通那一天。”萧婉继续道。 说到这,萧婉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还有,我劝沈先生一句,沈先生最好不要起除掉我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心思。” “本郡主,早已经写下血书,若我身死,便会有人将这血书,呈给兄长,便说是我撞破你们二人的奸情,被你二人合力灭口。”萧婉继续道。 说完这话,萧婉便道:“沈先生,婉儿就先告辞了。您慢慢思量。” 萧婉往后退去。 沈寒时的眸色,冷的可怕。 …… 此时的玉姣,并不知道,自己刚刚离开,萧婉就去威胁了沈寒时。 她见了沈寒时后,终究是有些心绪不宁。 不知道是亏欠,还是何种感情。 只要一想到沈寒时,她就觉得心中涩然。 她知道,从自己悔婚之时,她对沈寒时,便有了此生都还不清的亏欠。 更何况,沈寒时后来多次助她。 这一次,沈寒时也说要助她。 她自是知道,有沈寒时的助力,她通往凤位的路,会走得平稳顺遂,会少去很多麻烦。 但她也清楚,自己不会再这件事上利用沈寒时。 说她迂腐也好,说她假清高也罢。 她不想去利用沈寒时。 她从前不知道沈寒时爱慕自己,享受了沈寒时的帮助也就罢了,可如今既然知道沈寒时的心意,又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利用一个男人的心意,去维持自己在另外一个男人身边的地位? 她不是什么好人。 也为了利益,利用过人。 诸如徐昭。 初初和徐昭相识的时候,她便利用徐昭为自己铺路。 可人都是有感情的,这感情并非说是只有男女之情。 比如如今,她便早已经将徐昭当成自己的至交好友,而不是想着用自己的色相,去利用徐昭。 对徐昭尚且如此。 她又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去利用沈寒时? 玉姣立在风雪之中,良久,才让自己心中那说不上来的酸涩和胀意,平息下去。 萧婉从薛琅院子之中出来的时候,正好瞧见玉姣立在那。 雪花如鹅毛,不多时就已经将这阖府上下,染成洁白一片。 一身藕荷色衣服的玉姣,立在风雪之中,如同遗世独立的仙女。 这样皎洁美好的一幕,落在萧婉的眼中,让萧婉刚压制下去的怒意,瞬间又翻涌了上来。 她看着玉姣,冷声讥诮了一句:“这没人瞧着,你在这搔首弄姿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勾引几个往来的宾客不成?” 安宁美好的氛围,瞬间就被萧婉这刻薄的言语破坏掉了。 玉姣转过头来,见是萧婉,神色之中就多了几分厌色。 她冷声道:“原来是荣慎郡主,见了本宫,为何不行礼?” 玉姣鲜少摆后妃的姿态,但面对萧婉的时候,玉姣并不打算客气。 第664章 伏低 萧婉淡淡道:“若不是沈先生在前朝,为你求来了这个玉妃的位置,你怕还是个婕妤?” 玉姣挑眉看向萧婉。 这话说得好生奇怪。 虽然说沈寒时说过要助她,但她封妃这件事,玉姣却知道和沈寒时没关系。 不是说沈寒时没帮她。 而是封妃本是萧宁远的意思,后来又设计了宜兰郡主,以秦家之名,才求来了这个妃位。 如今萧婉,非得把这件事和沈寒时扯到一起去,倒是很奇怪。 玉姣沉声道:“本宫不明白郡主此言何意。” “你莫要以为,本郡主不知道,你是如何引诱利用沈先生的!沈先生为人如此清正,若非是你用了狐媚手段,他又怎么会和你这种货色,攀扯到一起!” “放肆!”玉姣的声音一沉。 萧婉冷声道:“薛玉姣,你若是真为沈先生好,就离他远点!” “你也放心,我不会将你引诱他的事情说出去……毕竟,兴许不久的将来,我就要嫁给沈先生了,这件事传扬出去,我和沈先生也就没了可能,我没那么蠢。” “今日我来同你说这些,就是想提点你一二。” “你好自为之!” 萧婉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后,甚至没给玉姣开口的机会,就快步离开了。 玉姣听了个目瞪口呆。 这萧婉,日日盯着沈寒时,从中隐隐猜测到,沈寒时和她的一些不算往事的往事,也不足为奇。 但说她引诱沈寒时,倒是可笑。 至于萧婉说的,不久的将来,会嫁给沈寒时的话,玉姣并没放在心上,也没想到,萧婉已经去威胁过沈寒时了。 毕竟萧婉每天都在幻想自己嫁给沈寒时。 春枝在一旁,开口道:“娘娘,这荣慎郡主,若是真将此事传扬出去……对您和沈先生,可十分不利。” 玉姣道:“那就得在她将这件事传扬出去之前,解决她。” 玉姣很不喜欢,不可控的事情发生。 今日萧婉既然来她面前大放厥词,却不知道哪日,会将这件事,捅到萧宁远跟前去。 玉姣想到萧宁远,微微抿了抿唇。 她不能保证,萧宁远知道此事后,会如何看待。 这是她从未告诉过萧宁远的隐秘往事……萧宁远若知道了,就算对不发落她,也会影响到沈寒时。 沈寒时并未做错什么。 他的爱慕,从来都是克制隐忍的,她不能让沈寒时因此,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但对付萧婉这件事,也不是玉姣上嘴下嘴一碰就能解决的。 她还得,仔细思量一下。 寻个万全之策。 毕竟如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呢,别到时候除不掉萧婉,反而落人把柄。 …… 萧婉这件事,让玉姣的心情变差。 她便准备到屋中,稍作休息。 谁知道,才走到流云院的门口,就瞧见了薛玉容和永昌侯。 永昌侯瞧见玉姣的一瞬间,便尴尬道:“阿姣。” 此时四下无人,永昌侯便想将这称呼,喊得亲近一些。 玉姣看了看永昌侯,又将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 薛玉容看起来,比从前清瘦憔悴了不少。 薛玉容的年岁,和楚钦月差不多,但两个人的状态,却感觉好似差了十岁不止。 薛玉容早没了昔日侯府大夫人的体面和端庄,人瘦了,眼睛是青黑的,脸上甚至已经多了好些细小的皱纹。 可见这段时间,薛玉容过得并不如意。 薛玉容看着玉姣,很是恭敬地行礼:“见过玉妃娘娘。” 说着,薛玉容就俯身跪在了地上。 玉姣看着薛玉容跪在地上,忍不住地想起了往昔。 她也是这样,跪在薛玉容道脚下。 不,不只是跪着。 薛玉容还要将那滚烫的茶水,塞入她手中,让她捧着。 她此时,大可以借着自己玉妃的身份,狠狠磋磨薛玉容,将往日的仇怨,报复出来。 但玉姣,最终没有这样做。 她甚至伸出一只手来,将薛玉容搀扶起来:“姐姐快快请起。” 她没有这样做,不是因为她不恨薛玉容了。 她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怨恨和不满? 尤其是今日,她见了沈寒时。 她明明,可以过那样平安顺遂的一生啊……若是有的选择,谁又愿意,每天活在尔虞我诈之中? 她不是生来就满心算计。 她也不是生来就爱慕权势。 萧宁远很好,但走上这条路,本不是她所愿。 入伯爵府不是她所愿,回宫也不是她所愿。 她被命运裹挟着,走到了今日……别人瞧着的光鲜亮丽的后宫妃位之下,也有深夜她辗转难眠的泪水。 她没有这样做,是因为她不会和薛玉容一样愚蠢,明着去折辱自己讨厌的人。 若她连这点格局都没有,便也不会拥有今日的地位。 永昌侯见玉姣主动搀扶薛玉容,悬着的心放下了些许。 接着,永昌侯搓搓手说道:“那个,我不如进屋去,一边吃茶一边说?” “外面这么冷,你说的这般单薄,若是着了凉可不得了。”永昌侯的言语之中,满是关心。 玉姣微微一笑。 永昌侯的父爱,若是来得早一些,该多好? 在她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他便知道爱护她该多好? 玉姣最终还是领着二人进了屋子。 永昌侯看着玉姣,又看了看薛玉容轻咳了一声,然后道:“阿姣,为父知道,你如今在宫中,过的也没大家想的那么容易……陛下宠爱那楚妃,还有淑妃,以及即将为后的宜兰郡主……” 玉姣点了点头,看着永昌侯,等着永昌侯继续说下去。 永昌侯便道:“你一个人在宫中,实在太艰难了一些。” “你看你姐姐,昔日也是陛下的嫡妻,陛下当初休妻,也是为了护住咱们永昌侯府……如今,是不是,也该接你姐姐入宫了?”永昌侯问道。 玉姣闻言笑了一下。 刚才薛玉容主动跪下的那一瞬间,她就知道,事情可能会是这样的。 如今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 薛玉容一脸做低伏小的姿态:“阿姣,我知道从前我有很多不好,可我们终究是姐妹,你让我入宫助你可好?” 第665章 恳求 玉姣听了薛玉容这话后,觉得有些惊奇。 薛玉容要入宫助她? 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好笑了。 薛玉容见玉姣面色沉静,听了自己这番话后,好似没什么反应,心中就微微一沉,然后继续说道:“我们是同气连枝的姐妹,到了宫中互相扶持,总也好过你一个人。” “有我帮你,我们自然可以搬到那楚妃,甚至同那宜兰郡主斗一斗。”薛玉容继续道。 旁边的永昌侯也帮腔道:“你们姐妹若是能一起去侍奉陛下,也算是有个照应,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能放心一些。” “阿姣,你就答应你姐。”永昌侯继续道。 “阿姣,你便同意让我入宫。”薛玉容的眉眼之间,尽是卑微之色。 玉姣轻笑了一下,终于开口了:“姐姐,父亲,你们来求我,其实没什么用的。” “这后宫又姓薛,如今我也并不得宠,我就算是求到陛下那去,陛下也未必会应允此事。”玉姣继续道。 其实话说到这个地步。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玉姣这是拒绝了。 但很显然,薛玉容就算是能想清楚这一点,也不甘心,于是薛玉容就看着玉姣神色激动地说道:“你若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陛下不同意?” “我和陛下,少年夫妻,也是恩爱过的,七年的夫妻,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薛玉容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挑眉看向薛玉容,继续道:“姐姐当真觉得,自己和陛下的那七年,有夫妻恩爱过吗?” 诚然,萧宁远的确给过薛玉容体面。 萧宁远素来是个体面的人。 他从前也不愿意在后宅上多花用时间,觉得薛玉容既然嫁过来了,守本分便是。 可偏偏薛玉容不是个守本分的。 莫说这婚事,本就是薛玉容欺骗来的,就算是两个人真有感情,以薛玉容心狠手辣的行径,这感情也会被消磨。 薛玉容终于克制不住怒火了,沉着脸看着玉姣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是担心我回到陛下身边,会威胁到你的地位吗?”薛玉容继续道。 永昌侯蹙眉道:“阿姣,你姐姐不会这样做的……你便答应助她回宫又如何?” 玉姣扫视了眼前的父女两个人一眼。 神色淡淡地开口了:“父亲误会了,我没觉得姐姐会威胁到我的地位。”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是怕姐姐入宫后,犯蠢给我拖后腿。” 玉姣这话说的,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薛玉容的脸色,青白不定:“你!” 很显然,薛玉容是被玉姣这话给气到了。 玉姣是想气一下薛玉容,但她说的也是实话。 若薛玉容入宫后,若真能给玉姣带来助益,玉姣也未必会小心眼,就真的拒绝薛玉容入宫。 而是,就薛玉容这种蠢货,入宫后,给玉姣拖后腿的可能性,明显大过于给玉姣助益。 “你就是因为昔日的事情憎恨与我,所以如今故意拦着不让我入宫!”薛玉容见玉姣帮不了忙,此时也不装了,直接翻脸。 玉姣挑眉:“你若是一定要这样想,那便这样想。” 说到这,玉姣还是按捺住性子,好声劝告了一句:“看在我们到底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同你说几句真心话,这后宫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光彩,你如今虽然被休,但你曾经是陛下的嫡妻,自然无人会主动轻视欺辱你。” “你守好本分,在这宫外,未必可以过快活的一生,何必入宫蹉跎?”玉姣继续道。 若是她有的选择。 能在这宫外,如薛玉容一般自在,她也未必走进那深不见底的后宫。 但很显然,薛玉容的追求,和玉姣的追求,是完全不同的。 她冷声道:“若后宫真那么不好,那你为何还要入宫?”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知道薛玉容的心中满是不甘心,但此时她也没义务和薛玉容解释,自己都经历了什么。 薛玉容还不依不饶地开口:“若是当初没有我助你入永昌伯府,哪里有你今日的风光?我竟没想到,你如此的不知恩!” 玉姣再好的脾气,听了薛玉容这话,也有了火气。 她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看着眼前的薛玉容,冷声说道:“姐姐是在说,昔日助我入永昌侯府,我应该对你感恩涕零吗?” “不然呢?若是没有我,你如何能诞下皇子,如何能成为玉妃!”薛玉容讥诮道。 “你别忘了,昔日你只是一个歌姬生的贱婢!你昔日是怎么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若不我可怜你,你哪里有今日?”薛玉容越说越放肆,将压抑在心中的不满,尽数宣泄出来。 玉姣沉声道:“放肆!” 旁边的春枝,听了这话,也冷声道:“大胆薛玉容!竟敢如此冒犯玉妃娘娘!还不跪下!” 薛玉容赤红着眼睛看向玉姣。 玉姣坐在那,纹丝不动,等着薛玉容跪下去。 此番玉姣回来,无心和薛玉容为难,但今天的薛玉容,不只冒犯到了玉姣,还提起柳氏。 玉姣哪里还能忍着? 永昌侯见状,连忙在旁边说情:“阿姣,她是你姐姐,你就给为父一个面子,莫要和她计较了。” 玉姣的冷眸一扫,看向永昌候,先是似笑非笑,接着就是声音一沉:“为父?永昌侯这一声为父说得好,本宫倒是想问问,你为的是谁的父?” 永昌侯见玉姣生气了,连忙讪笑了一下:“自然是你们的父亲。” “这话说的未免好笑,本宫年幼的时候便被父亲丢到田庄之中,多年后回府,父亲便把我当成那待价而沽的商品,四处为我张罗婚事……” “后来,嫡姐不能生子,你便任由嫡姐当我当成替人生子的工具,带到了那忠勇伯府。”玉姣提起往事,言语还算平静,但这里面,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委屈和心酸? 她昔日选择认命,到那忠勇侯府,除却薛玉容用了她小娘和弟弟逼迫。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就是她不入忠勇侯府,便会被父亲,嫁到江西都督府,做侧室。 那位都督,已经六十有八了。 比起那位,忠勇侯萧宁远,到底是好上不少,是她在说书先生那听到过的英雄人物。 第666章 还击 萧宁远是她,不得已之下的,最优选择。 但萧宁远就算是再好。 也不能掩盖,昔日永昌侯府,是怎么把她当成一个物件,送过去的。 也不能掩盖,薛玉容当初对她的欺压折辱! 玉姣这一番话,将永昌侯府表面上的和气戳破,永昌侯显得十分尴尬。 他干笑了一下说道:“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看你如今也成为玉妃了,琅儿也高中状元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你就不要总记挂着这些了。” 玉姣没理会永昌侯,继续道:“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父亲可以是任何人的父亲,却绝对不是我们姐弟三人的父亲。” 永昌侯这个人,贪慕权贵,所以如今对他们姐弟三人还算不错。 对薛玉容和薛庚这对儿没出息的姐弟,多了几分冷漠。 但…… 这孩子,在身边亲自教养长大的,和不在身边长大的,终究是感情不一样的。 除却永昌侯的势力,剩下的那点可怜的父爱,终究是给了薛玉容和薛庚。 永昌侯被玉姣这话说的,脸上尴尬不已。 若是从前,他大可以大声呵斥,可如今,玉姣已经是玉妃了。 他便是大声说话都不敢。 玉姣又将目光落在了薛玉容的身上:“怎么?还不跪?” “你如今出息了,所以回府来耍威风,拿我这个嫡姐出气。”薛玉容讥诮说道。 玉姣道:“刚才只是冒犯我,如今你若是不跪,便是犯上,罪加一等。” 薛玉容没办法,只好咬着牙跪了下去。 玉姣吩咐了一句:“春枝,去取一壶新茶过来。” 春枝点了点头,往外走去。 一去一回,不过稍许功夫,今日府上宴请宾客,灶上自然烧着热水,用来煮茶。 春枝用帕子,垫着那茶壶的把手,将茶壶递给了玉姣。 玉姣轻轻地接了过来。 春枝又拿起一只空茶碗,塞给了薛玉容。 事情到这个地步,薛玉容已经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她看着玉姣呵斥道:“薛玉姣,你要做什么!” 玉姣微笑道:“姐姐,你端好这茶水!” “刚才你说本宫出身卑贱,若不是你,我也没有今日的际遇,本宫想了想,姐姐说的很是在理。” “所以今日,本宫要给姐姐敬茶,好好谢谢姐姐。”玉姣姣好的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笑容,看起来好似十分真诚。 “姐姐,你可得端好了,你若端不好,小心我这茶水飞溅到你的脸上,到时候,你可就再也别想入宫了。”玉姣继续道。 “你也大可以,将这茶盏打翻,洒到本宫的身上,只是那样一来……你是出了这一时之气,可你这双手,怕是就要让人剁下来了。”玉姣笑着提醒着。 从前高傲不可一世的薛玉容,如今就这样端着空茶盏,跪在玉姣的脚下。 和刚才别有目的的主动跪拜不一样。 这次的跪拜,让薛玉容觉得格外的屈辱。 但更屈辱的还是来了。 玉姣拎起那只茶壶,缓缓地往那茶盏之中斟茶。 清洌甘香的茶汤,一线流下,不多时,就将那茶盏装满,烫得薛玉容忍不住地抖了一下。 永昌侯瞧见这一幕,想要开口。 但玉姣一个眼神扫过去,永昌侯也只好闭嘴。 玉姣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任由茶水,缓缓地溢出来。 滚烫的茶水,就这样漫到薛玉容那一双自幼养尊处优,日日用牛乳滋养的手上。 烫的薛玉容一瞬间脸色扭曲难看起来,整个人也不停地颤抖。 永昌侯瞧见这一幕,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够了!” “玉姣!她到底是你姐姐,你怎么能如此狠心!”永昌侯沉声道。 玉姣挑眉看向永昌候,开口道:“侯爷当真觉得,这样做狠心吗?” “这是滚烫的茶水!十指连心,怎么会不疼呢?”永昌侯问道。 玉姣嘲讽一笑:“是啊?怎么会不疼呢?” “可昔日,我刚刚入忠勇伯府的时候,姐姐每天都会这样赏我呢!姐姐说,这样是为了教规矩,是为了提醒我自己的身份,是为了我好……” “怎么,如今本宫身为玉妃,就不能教教姐姐规矩了?” “而且,本宫今天并无恶意,只是用一样的办法,谢谢姐姐当年大恩。”玉姣继续道。 永昌侯听完玉姣说的话,怔了一下,才喃喃自语地说道:“我……为父……不知道是这样的……” 见永昌侯如此,玉姣便笑了起来:“侯爷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管?” “若本宫还是昔日那个,人尽可欺的小庶女,若是姐姐今日在宫中为妃,姐姐回府后,就算想要本宫死,只怕父亲也会,悄悄让人吊死我,只说我是自缢。然后再寻一张草席随便埋了,哦,或者是父亲连一张草席,都舍不得。”玉姣的言语之中,有微微的嘲弄。 永昌侯被玉姣说得哑口无言。 玉姣此时,将手中的茶壶放下。 瞥了一眼跪在那的薛玉容道:“姐姐从前,赏了本宫三十八次茶水,罚本宫在雨中站立五次,太阳下暴晒十次,每次少说一个时辰。” “哦,对了,还罚本宫在冰冷透寒的青石砖上跪了几回。” “如此大恩,本宫只敬姐姐一回茶,终究是有些失礼的。”玉姣微微一顿。 薛玉容听到这顿时紧张起来:“你还想做什么?” 玉姣淡淡道:“本宫不想做什么,你也不必紧张,本宫如今没心力和你计较,也不想去报复你,但……你需得遵守本分,莫要让本宫再听到你的口中,有对本宫,本宫母亲还有胞姐胞弟的不逊之言。” “否则,你昔日对本宫做的,本宫都十倍奉还!”玉姣冷笑道。 她发现,自己回府后,心情太好了,展现出来的太和气了,所以才给永昌侯和薛玉容以错觉。 这两个人竟然觉得,还能以亲情裹胁她! 当真是可笑! 她是重亲情的人,但她重的是,怀胎十月,为了他们姐弟蹉跎半生的生母,重的是宁可自苦,也不求她帮忙的玉慈姐姐,重的是为了她发奋苦读的琅儿。 可不是这薄情寡义的父亲,还有这心狠手辣的嫡姐! 第667章 追随 说完这话,玉姣便冷声道:“你们可以滚出我母亲的流云院了。” 薛玉容颤抖着将手中还有余热的茶盏放下。 在永昌侯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永昌侯看着面前的玉姣,很想再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早该知道的,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庶女,其实骨子里面是多么的坚韧,从前,他们没办法掌控,如今更是没办法掌控。 把这两个人送走后。 春枝就心疼地看着玉姣:“娘娘,您千万别为了他们动气。” 玉姣微微摇头:“早便失望透顶,如今他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人啊,真奇怪,明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可有些时候,还会觉得,他会对我有几分认同,有几分父亲的慈爱……”玉姣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 但此时此刻,玉姣已经释然许多了。 有些东西,是她注定没有的,为什么还要去渴求? 其实也不怪玉姣,对永昌侯还有几分希望,实际上……许多不被父母重视的孩子,最终往往更希望,能得到父母的认可。 童年的轻视,造成的伤害,往往会伴随着一个人的一生。 玉姣如此。 萧宁远亦如此。 薛玉容从流云院出来,回到了她在永昌侯府的院子里面……是的,她在这永昌侯府是有落脚之处的。 昔日薛玉慈被休,永昌侯甚至没让薛玉慈入府。 但薛玉容被休,永昌侯是默许薛玉慈回府的。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薛玉容和李氏住在一旁的别院之中。 薛玉容回去后,发了好大一番脾气。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贱婢,如今当上皇妃了,便可以对我耀武扬威了!” “她既然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 说到这,薛玉容微微一顿,便道:“去将庚儿找回来,让庚儿想办法,联系到楚妃娘娘身边的人……就说我要合作。” 那楚钦月,既然想让薛玉姣生的孽种死。 她便想办法,帮楚妃完成这件事,来当投名状。 只要能入宫,只要能将薛玉姣踩在脚下,她什么都能做! …… 今日回府的好心情,都被萧婉和薛玉容给破坏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 流云院又来人了。 玉姣本想直接拒绝,说自己谁也不见,可春枝说了一句:“是徐大人还有徐夫人。” 玉姣听到这,脸上总算是带起了几分笑容:“快快请进来。” 徐昭和沈葭两个人,并肩走了进来。 徐昭的审美,始终如一,依旧是满身花花绿绿,再看旁边的沈葭,一身素青色的裙子,看着十分淡雅。 这两个人放在一起,给的视觉冲击便更明显了一点。 再一想到,这两个人一个是碎嘴子,一个说话结巴,更多了几分反差。 沈葭好似比从前开朗不少,之前在宫中见到玉姣,沈葭还要克制,但今天,沈葭竟然直接往玉姣这边跑来,想要伸手去拥抱玉姣。 “玉姣……姐姐!”沈葭十分欢喜地在玉姣的跟前站定。 玉姣站起身来,伸手抱了抱沈葭。 旁边的徐昭瞧见这一幕,眼睛都看直了。 姣姣抱沈葭了! 徐昭的眼神之中,多少带着几分艳羡。 就在这个时候,玉姣已经直接拉着沈葭的手,让沈葭坐下。 之前宫里见面太仓促,这次在永昌侯府上,她们倒是能好好叙叙旧。 沈葭有些担心地问道:“姐姐,那个香囊……我……我……” 沈葭也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担心徐昭离开后,玉姣还被这件事牵累。 “你送的香囊,我很喜欢。”玉姣开口道。 提起这件事,徐昭就忍不住的想到那日的事情,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姓楚的,空有一张美人皮,却是个黑心肠!” “还想栽赃我和姣姣私通!”徐昭说到这,忍不住的磨了磨后牙根。 这件事,徐昭没有瞒着沈葭,回去后就把这件事和沈葭说了。 当然,他叙述这件事的时候,可没说他当初怎么装窝囊的,只吹嘘了他的聪明才智,以及临危不乱。 沈葭的眼神之中,满是心疼:“姐姐,你……受苦了。” 玉姣听到这,心中涌过一丝暖流。 人人都觉得,她在这宫中无比光彩,没想到沈葭,知道她在宫中,其实没那么快活。 沈葭又道:“姐姐,你……你别怕。” “我……我盯着……盯着徐昭,要……要他自强,以后……以后……我们……给你当帮手。”沈葭坚定地说道。 在沈葭看来,徐昭这个人,千不好万不好,但有一点是好的。 徐昭听到这,坚定地点头:“对!姣姣,你别怕,我以后自强上进!当个有实权的人!到时候护着你!” “管她什么楚妃还是什么宜兰郡主,到时候,咱们通通不怕!”徐昭继续道。 少年赤诚的真心,最终化成了坚定的守护。 最难得的,是沈葭亦如此坚定。 或者是说,某种程度上,沈葭对玉姣的喜欢,比徐昭更甚。 昔日少女初初到这汴京城,因为口吃被嘲笑,被轻视的时候,是玉姣站出来护住了她,她被人轻薄,无力反抗的时候,也是玉姣,奋不顾身地救下了她。 在那个曾经怯弱的沈葭心中,玉姣就好比,救她的神,是照亮她世界的光。 她怎么可能,不想去追寻那道光? 此时秋蘅怀中的锦儿,微微动了动。 徐昭听到动静,就凑了上去,伸手戳了戳锦儿的脸。 秋蘅瞧见这一幕,克制住自己把锦儿抱走的心情,这也就是徐昭……换做任何人这样做,她早就克制不住了。 徐昭伸手招呼着沈葭:“兄弟,快来看,这孩子怎么又好看又丑的?” 好看的地方,是像姣姣的,难看的地方,是像那萧宁远的。 玉姣:“……” 这形容可真别致。 第668章 封妃宴 沈葭也凑了上去。 两个人都满脸笑容地看着锦儿,看那满脸慈爱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才是孩子的亲爹娘呢。 两个人在玉姣这,一直待到了宴席快要结束。 杨成元派人来催了,要玉姣在宫门下钥之前回宫。 他们才恋恋不舍地和玉姣告辞,离开了永昌侯府。 等着两个人到了马车上。 徐昭便一直盯着沈葭的手看着。 沈葭有些狐疑:“怎……怎么了?” “姣姣拉你的手了!”徐昭撇唇,多少有些嫉妒。 沈葭听到这,似乎纠结了一瞬,接着就抓住了徐昭的手:“现在好了吗?” 少女的手,握住他的那一瞬,他的身子微微一僵。 其实他刚才就有这个意思,但他这个人虽然胡闹,却不孟浪,没想到沈葭看出来他的意思,主动这样做了。 徐昭此时,心中好似十分欢喜……但这欢喜之中,又夹杂了几分奇特的感觉。 他看向沈葭,良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也就在这个时候,沈葭伸出手来,抱了徐昭一下。 动作很快,快到徐昭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葭就坐了回去。 但这足以让少女身上的清雅香气,传入他的口鼻之中,蔓延到他的心头。 徐昭的脸,微微泛红。 沈葭十分大气地说了一句:“不……不用谢我,我们……是兄弟,穿……一条……裤子的。” 徐昭总给沈葭灌输这样的思想。 以至于,沈葭觉得,兄弟之间就应该不拘小节。 反正他们一张床都睡过了,这区区拥抱,也算不了什么。 徐昭微微垂眸,将面上的神色隐藏了下去,只是一双微微泛红的耳朵,已经将他出卖。 …… 玉姣并不知道,徐昭和沈葭之间发生了什么,若是知道,她也一定是乐见其成的。 在玉姣的心中,徐昭除却穿衣癖好有些让人难以苟同,其实是个十分赤诚的少年郎。 而沈葭,看着怯弱,其实内心坚定善良,和徐昭一样,都是有赤子之心的人。 他们若是真能发生点什么,成为真正的家人,玉姣觉得,还是十分相配的。 此时的玉姣,也在春枝的搀扶下,走到了永昌侯府的门口。 永昌侯虽然因为之前的事情不高兴,但还是和柳氏一起,亲自来送了。 玉姣上了马车,马车的帘子缓缓放下。 等着马车再停下的时候。 玉姣已经在皇宫门口了。 一直到玉姣回到揽月居,想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她的心情都是有些沉重的。 她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回府省亲,便会碰到这么多麻烦。 也多亏了徐昭和沈葭,不然她今日的心情,怕是更糟糕。 萧宁远到揽月居的时候,玉姣还是打起精神,为萧宁远将身上挡风雪的披风解了下去。 然后两个人一起用膳。 玉姣笑着给萧宁远夹菜。 但就在这个时候,萧宁远摁住了玉姣的手,担心地看着玉姣,问道:“怎么了?” 玉姣疑惑地看向萧宁远:“啊?” 萧宁远的声音温沉且有力量:“心情不好?回永昌侯府的时候,永昌侯怠慢你了?”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蹙眉。 他如今给永昌侯体面,都是因为永昌侯生了一双好儿女,若永昌侯还和从前一样糊涂行事,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玉姣连忙道:“没有。” “真没有?”萧宁远盯着玉姣的眼睛问道。 玉姣微微垂眸,轻声道:“没有,我如今已经是陛下的玉妃,谁敢招惹我?”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抬起头来故意道:“臣妾回府后,好威风呢!” 萧宁远无奈道:“你若真是那种跋扈一些的,回去会耍威风的,孤也就不担心了……” “你啊,心还是太软了。”萧宁远轻声道。 玉姣听到这,抿了抿唇,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其实萧宁远没说错。 她的心,比她想象之中的,要软不知道多少。 萧宁远见玉姣心情不好,便温声宽慰着:“如今薛琅高中状元,柳氏一门也数人高中,孤准备封赏昔日蒙冤的忠臣世家,到时候会一并封赏柳氏。”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继续道:“恰逢良辰,你的封妃大典,也一同办了。” “至于锦儿,也是时候上宗牒了。”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便道:“臣妾的事情都可以一切从简,锦儿还小,也不需要太张扬的仪式……倒是锦儿,也该取个名字了。” 这锦儿,是玉姣起的小名。 萧宁远微微思量后,便道:“单名渊,梁渊,可好?” 玉姣道:“书上说:渊兮似万物之宗,这个名字自是极好的。” 萧宁远没想到,玉姣竟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这个名字,包含了他对这个孩子,最大的期盼。 三日后,玉姣的封妃大典,如期举行。 这件事,交给了礼部操办,一切都按照宫内的规矩来,不显张扬,又不显寒酸。 虽然说玉姣说了,要一切从简。 可在这件事上,萧宁远并不想刻意地委屈玉姣。 所以,该有的东西玉姣都有。 等着仪式结束后,便是宫宴之时。 自萧宁远登基后,这样的宫宴不是第一次举办,上一次,还是分别为楚妃和孟淑妃举办的。 宫宴上,邀请了不少人。 有梁氏宗族的人,也有朝廷重臣,内外命妇等等。 所以今日,萧宁轩以及和叶灵秀,还有那萧婉都来了。 今日玉姣是主角,自是陪着萧宁远坐在主位上,往下一看,正好就能看到坐在宴席末尾处的这几个人。 叶灵秀此时正用艳羡又嫉妒的目光看着玉姣。 她如今,如愿以偿地成为了伯爵府的夫人,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萧宁轩是什么样的货色,不用说大家也知道。 从前有萧宁远在府上压着,还能低调几分,如今他自己当家做主了,算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如今这后院之中,有十几个姬妾! 比当初萧宁远后宅之中的女人,可多上不少。 如今叶灵秀这日子,能过舒畅就奇怪了。 第669章 警醒 叶灵秀和萧婉两个人,瞧见玉姣不大痛快。 同样不痛快的,还有楚钦月。 楚钦月此时正死死地盯着萧宁远和玉姣。 当她瞧见,玉姣差点没把面前的酒盏碰洒,萧宁远连忙伸手扶住了那酒盏,然后玉姣还抬头对萧宁远微微笑了一下的时候。 她的眼神,已经一寸寸的冷了下来。 旁边的秦宜兰,瞧见楚钦月不太痛快,她的心情还算不错。 于是她看着楚钦月说道:“楚妃姐姐,可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不高兴,陛下是一国之主,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的……你是做过废帝宠妃的,应该比我们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楚钦月将落在玉姣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看着秦宜兰道:“本宫自是比不上宜兰郡主大度。” 说到这,楚钦月微微一顿,继续道:“只是郡主可得小心点,这终日养鹰的人,小心被鹰啄了眼。” “上面这位玉妃娘娘,可没郡主想的那么好控制。”楚钦月笑了笑道。 “楚妃姐姐此言差矣,我可没想着控制谁,我只希望陛下后宫充盈,雨露均沾。”秦宜兰回了一句。 楚钦月听到这,冷嗤了一声。 眼瞧着众人对玉姣多有恭维。 她便佯装头疼,用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她本想着,萧宁远能注意到自己,她摇摇欲坠了好一会儿,萧宁远都没有反应。 这让她越发觉得,萧宁远的心可能被薛玉姣那个狐狸精勾走了。 她主动开口道:“陛下,臣妾头痛难忍,身体不适……便先行离席。” 说着这话,楚钦月就缓缓站起身来,然后猛然间往旁边倒去。 好歹身边的宫女,将她搀住。 “娘娘!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织晴连忙开口道。 “您可是心口疼的厉害?” 说到这,织晴就看向萧宁远:“陛下。娘娘这是旧疾复发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微微垂眸,将眼神之中的神色隐藏住,然后对着旁边的萧宁远,轻声说道:“陛下,您去看看。” 萧宁远也没想到,楚钦月竟然会在玉姣的封妃宴上,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但此时,萧宁远也只能站起身来。 毕竟……众人都知道,他最宠爱这楚妃,楚妃还是为了他挡刀,才受得伤。 萧宁远大步走到了楚妃的跟前,伸手抱起了楚妃,大步往外走去。 剩下玉姣一个人,接受着众人的打量。 大家都心知肚明,楚钦月这是故意,让萧宁远在众人面前做出选择,让人知道,萧宁远最宠爱谁! 这算是把玉姣的体面,放在地上踩了。 秦宜兰瞧见这一幕,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玉姣,反倒是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刚才虽然对楚钦月说自己多大度。 但实则,见玉姣坐在萧宁远跟前,那光彩照人,风光无两的银子,她这心里也不痛快。 但刚才的事情一出。 她便觉得,玉姣也不过如此。 一个不得宠的妃嫔,犯不着她用多少心思。 玉姣被众人看着,便故意揉着自己的额头说道:“众位,本宫有些头疼,你们继续,本宫去休息一下。” 说着话,玉姣就也离开了这宫宴。 等着到了没人的地方,玉姣长松了一口气,将心中的浊气吐了出去。 春枝不满地开口了:“娘娘,这楚妃真是越发的过分了!” “她这是摆明了,要在今日找您的不痛快!” 玉姣道:“就怕她安分,不找我的麻烦。” 如今楚钦月这样做,瞧着她是丢了面子,实则,对她没什么坏处。 瞧着刚才秦宜兰那双眸喷火的样子,就知道了。 楚钦月现在是在刀尖上跳舞。 而此时。 楚钦月已经被带回了楚妃殿。 她靠在床榻上,想伸手去拉萧宁远的手,可萧宁远已经把手收了回去,楚钦月只拉住了萧宁远的衣袖。 她委屈地看着萧宁远,开口道:“陛下,您是还同臣妾生气吗?” “臣妾知道,臣妾之前做错了事情……但臣妾,也是因为太在乎陛下了。”楚钦月低声啜泣。 萧宁远看着面前的楚钦月,直接扯开了自己的衣袖,大步出了楚妃殿。 楚钦月喊了一句:“陛下!” 但此时,萧宁远没有回头的意思。 萧宁远这一走,楚钦月就缓缓地坐直了身体,哪里还有刚才那旧疾复发的样子? 织晴走过来,小声劝道:“娘娘,您别太生气,陛下还是在乎您的……否则也不可能,扔下你玉妃,送您回来。” 楚钦月猛然间起身,扬起手来。 给了织晴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打的织晴发懵。 “娘娘……您……”织晴不敢相信地看着楚钦月。 楚钦月冷声道:“够了,陛下待本宫如何,本宫心中有数!用不着你来说。” 在乎? 萧宁远对她真的是在乎吗? 或者是说,这在乎之中,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在那日撞见萧宁远在玉姣房内之前,楚钦月还不会想这么多,可此时此刻,眼瞧着薛玉姣在秦宜兰的默许下,成为玉妃。 而不管是薛家还是柳家,都如雨后春笋一样的,成长了起来。 她这心中,便不得不起了疑心。 萧宁远对她的好,是让她短暂地迷惑过,但此时此刻……她还是意识到,萧宁远没她想象之中的,在乎她。 可萧宁远若是不在乎她,为什么要给她这无上的荣宠? 是为了利用她,还是为了掩盖什么? 楚钦月想着想着,脸色就狼狈了起来。 但楚钦月到底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人,很快,楚钦月的神色就坚定了起来。 不管萧宁远究竟有什么目的,至少此时此刻,她对于萧宁远来说,都是一个有用处的人。 既如此。 萧宁远便还会以宠妃之位,纵这她。 那她,也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做许多事情。 谁又能说得准,会不会有那一天,萧宁远会真正的宠爱她? 就算是萧宁远不宠爱她,她也可以借着这虚假的宠爱,为自己多做打算。 来日方长。 她楚钦月,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认输的人! 否则,当初她也不可能,破身后还能嫁给梁琰,成为宠妃了! 第670章 丧心病狂 玉姣在外面,缓和了一会儿心情。 至少明面上,她得为此难过。 她调整好心情,最终还是回到了宫宴上。 她这刚一回去,萧婉就举起酒盏,对着玉姣开口道:“娘娘,今天是您的封妃宴,是个好日子,能否应允臣妹一个请求……” 这一声臣妹。 让不少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萧婉的身上。 大家都知道,昔日萧婉是萧宁远的妹妹。 可后来,萧府和萧宁远之间发生的那些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当然,自萧宁远登基后,萧府的人一直都很低调,如今……萧婉在玉姣的封妃宴上,主动开口说话,倒是让人觉得惊奇。 说到这,萧婉便笑道:“臣妹和沈大人,两情相悦,恰逢此良辰,希望玉妃娘娘,能为我们赐婚。” 嚯! 众人都惊奇地看向萧婉。 这萧婉的胆子未免太大一些了?倒不是说萧婉的身份不该这样做,而是说,这求赐婚,哪里有女子主动的?不都是男子主动吗? 玉姣听到这,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萧婉这厮! 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今天竟然敢在自己的封妃宴上,说这样的事情! 此时的萧婉,颇为从容自信的站在那,好似势在必得。 玉姣忍不住的将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 沈寒时作为朝中重臣,今天自然在玉姣的封妃宴上。 此时沈寒时神色淡淡的抬手饮茶,好似没听到萧婉的话一样。 “玉妃娘娘,可否为我们赐婚?让臣妹沾沾这喜气。”萧婉继续道。 玉姣斟酌着语言开口道:“赐婚并非小事,我们还当问问沈大人的意见。” 众人听到这,都赞同地看向玉姣。 沈寒时如今得圣宠,有才学还有实权,模样好,而且不喜欢沾花惹草,不知道是多少京中贵女的梦中之人。 萧婉痴恋沈寒时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 今天萧婉当众求赐婚,所有人都觉得,萧婉这是想用强权来压迫沈寒时。 卑鄙!简直是太卑鄙了! 也幸好玉妃娘娘不糊涂,知道问问沈寒时的意见。 玉姣开口后,萧婉便看着沈寒时说道:“沈大人,玉妃娘娘问你的意见呢。” “沈大人还记得,昔日我们在永昌侯府,表明心迹的事情?”萧婉继续道。 沈寒时冷冰冰的看了萧婉一眼。 萧婉的唇角微微一扬。 她想要得到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沈寒时看着玉姣,开口道:“请玉妃,为我们二人赐婚。” 玉姣听到这,不敢相信地看着沈寒时。 沈寒时这是……被萧婉胁迫了吗? “玉妃娘娘,沈大人都答应了,你便为我们二人赐婚。”萧婉的言语之中,满是胜利者的欢喜。 她就知道。 沈寒时为了维护薛玉姣,也会应允下来! 此时此刻,她终究是美梦成真! 而且让薛玉姣亲自为他们赐婚,想到这,萧婉便觉得,格外的畅快。 玉姣直视着沈寒时,想从沈寒时的眼神之中,看出些许不情愿来。 但沈寒时的神色,显得格外的平静。 “怎么?玉妃娘娘,不愿意为我们二人赐婚吗?”萧婉盯着玉姣,咄咄逼人地问道。 “若玉妃娘娘不愿意,那臣妹就只能去求兄长了。”萧婉继续道。 这话之中,就带着隐隐的威胁了。 玉姣知道,萧婉今天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也知道,她若是不顺着萧婉的心意来做这件事,萧婉会做出什么样疯狂的举动来。 但此时此刻。 玉姣真的很难,为二人赐婚。 她做不到这样去牺牲沈寒时。 “沈大人都答应了,玉妃娘娘还在犹豫什么?”萧婉又问。 玉姣正要开口:“本宫……” 沈寒时看着萧婉开口了:“郡主!我既然已经应允,会娶郡主了,郡主何必要求这赐婚的旨意?” 沈寒时的目光幽幽。 萧婉被沈寒时这目光一看,刚才那咄咄逼人的气势,瞬间小了一半儿。 她开口道:“也是,只要我们两情相悦,赐婚不赐婚,也没那么重要。” 玉姣也没想到,一个封妃宴,竟然能闹出这么多让她不痛快的事情。 此时见沈寒时如此隐忍,她的心情十分糟糕。 等着沈寒时离席之时。 玉姣就追了上去。 “娘娘,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奴婢给您盯着,这不会有人过来的。”春枝连忙道。 玉姣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沈寒时,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来。 沈寒时缓缓转过身来。 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一处。 玉姣不敢直视沈寒时的目光,而是低着头说道:“沈先生,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沈寒时轻笑了一声:“娘娘倒是越发的有趣了,之前见了臣是道谢,如今见了臣,是说对不起。” 玉姣的眼睛微微泛红,随便沈寒时怎么讥诮她,她都不会还嘴。 “先生为我受了这样的委屈,我……我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弥补先生。”玉姣抿唇。 沈寒时看着面前,那一身华贵礼服的玉姣,叹息了一声:“娘娘不必担心沈某。沈某没什么委屈。” 玉姣看向沈寒时,开口道:“可先生都要娶她……” 说到这,玉姣的脸色冷沉,最终做出决定:“先生,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先生做出如此牺牲的,那萧婉既然敢这样做,那就看她有没有命来钳制先生!” 沈寒时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玉姣,笑道:“我娶了她,不是了了娘娘的心腹大患吗?可听娘娘这意思……是打算为了沈某,除掉她?” 玉姣道:“先生助我良多,我欠先生也良多,无论如何,也不能牺牲先生!而且,我这样做,不只是为了先生,更是为了我自己!” 萧婉不除,谁知道哪日又蹦跶起来了? 沈寒时无奈道:“不能简单的除了她,她已经留好了后手,她一死,怕是有些流言蜚语,就要传入宫中了。” 否则,他哪里会容忍萧婉嚣张到今日? 玉姣微微一怔:“那怎么办?难不成就任由她这样欺负人吗?我这就去找陛下说明缘由!先生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牵连到先生的。” 沈寒时闻言,轻笑了一声,好似心情十分愉悦。 玉姣看着面前的沈寒时,她总觉得,沈寒时面对这件事的时候,好似冷静的过分。 倒像是留着什么后招似的。 沈寒时道:“娘娘不必担心,她最终会嫁给谁,还没有定数呢。” 玉姣意外地看向沈寒时,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671章 自作孽 且说那萧婉。 自以为达成了目的,心情十分好,便多饮了两盏酒。 等着她一抬眸,便瞧见玉姣和沈寒时,同时不见了踪影。 这让萧婉的心情,十分不畅快。 这两个人,定是私相授受去了! 她从前管不着,可如今她马上就要成为沈寒时的妻了!自然不能忍受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从宫宴上出来,恰好,瞧见一个宫女正鬼鬼祟祟的,守在一处偏殿的门口。 瞧见她过来的时候,神色似乎十分慌张,甚至主动拦住了萧婉:“郡主,你是出来寻找沈大人的?沈大人没在此处,你去别处寻!” 这宫女若不这样说倒好,可宫女都这样说了。 萧婉便觉得,这殿内的人,一定是沈寒时和玉姣。 本就醉酒的她,自然是忍受不了这个。 于是想也不想的,一把扯开那宫女,踹开了那偏殿的门,直接冲了进去。 进去后,她直冲窗幔,掀开窗幔便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滚作一团。 “下贱!”萧婉怒火中烧,伸出手去拉那个女人。 没等着她把那女人扯过来,那男人已经伸手拉住了萧婉的手。 “荣慎郡主,真是好雅兴,连秦某的事情都要管了。”一道满是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萧婉微微一愣,这才看清楚,眼前那衣衫不整的男人是谁! 那哪里是什么沈寒时! 分明就是秦景洲! 至于被秦景洲压在身下这个女人……是那梁云锦。 说起这梁云锦,也算是这汴京城中的一号人物了,从前因为沈寒时想将沈葭,嫁给霍公子一事,便针对过沈葭。 后来又和东阳王梁炳勾结在一处,伙同那薛庚,陷害玉姣和徐昭私通,最终是沈葭,扛下了这件事,也因此嫁给了徐昭。 如今……她已经嫁给霍公子,是有夫之妇。 今日却不知道是何种原因,以有夫之妇的身份,和秦景洲滚在了一处。 好巧不巧的,让这萧婉撞见了。 梁云锦此时惊慌失措地看着秦景洲:“世子,这……这……” 说着话,梁云锦就急匆匆地整理好衣服,往外跑去。 萧婉见状,也要往后退去。 但秦景洲却抓住了萧婉的手,似笑非笑地开口了:“萧姑娘打扰了我的好兴致,那就不如,留下来陪陪本世子。” 秦景洲这样说着,就伸手拉着萧婉。 萧婉伸手去,给了秦景洲一巴掌。 秦景洲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一下,接着就一把将萧婉掀翻在地:“贱人!你真当自己是什么清白的货色?” “谁不知道,你昔日被匪徒扔到路上的事情?” “如今爷愿意要你,是抬举你了!” 秦景洲这个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秦家如今得势,他更是嚣张肆意几分。 今日宫宴,秦宜兰已经吩咐秦景洲不必来了。 毕竟这秦景洲之前轻薄过玉姣,还打断过薛琅的腿。 秦宜兰不在乎玉姣的想法,可却怕萧宁远想起这些事情,心中不痛快,从而影响到他。 但秦景洲若是愿意听秦宜兰的话,那他就不是秦景洲了。 秦宜兰不让他来,他偏要来。 也就是秦宜兰发现的及时,最终把这秦景洲,劝到了这偏殿之中……没想到,他在这也没安生,竟和那梁云锦滚到了一处。 如今好事被萧婉撞破。 秦景洲还是有些怕萧婉出去乱说的。 到那个时候,他那个好妹妹,指不定又要鼓动母亲管教她了。 所以,今天必须将萧婉的嘴给堵上。 萧婉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不像是宫女,随便杀了就杀了,所以,就只能用别的方式了。 秦景洲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萧婉。 不得不说,只看外貌,萧婉还是一位清贵的大美人的。 萧婉见秦景洲神色不对,踉跄着打算往外跑。 但那门,却被人从外面拴上了。 …… 等着萧婉赤红着双眸,坐在床上,开始整理自己衣服的时候。 秦景洲已经一脸餍足,他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领子,一边对萧婉道:“收起你那张哭丧的脸!” “老子要了你,是抬举你了!” “不过,本以为你是个破烂货,没想到……你还是处子之身,以后咱们可得多往来啊!” 这样说着,秦景洲就伸手,去拉萧婉的手。 他觉得萧婉,还是让他有些新鲜感的,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不少,像是萧婉这样,不屑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却少见。 这种新鲜感,也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萧婉厌恶的将自己的手收回来。 看着秦景洲,恨声说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秦景洲有些惊奇:“什么都没发生?怎么?你就那么厌恶本世子?” 秦景洲觉得自己被萧婉轻视了,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别的人女人,若是有机会扒上他,可舍不得松手。 这萧婉,竟然这般厌弃自己! 这样想着,秦景洲就道:“看样子,刚才的事情让你不舒爽了,没关系,我们再来一次……” 说着秦景洲就又一次去拉扯萧婉的衣服。 也就在此时。 一直被紧锁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却是几个朝廷命妇,准备寻一处休息……不知道是被引过来的,还是无意间路过此处,打开了这房门。 当众人瞧见里面这一幕的时候。 都愣住了。 “天啊!那不是……那不是荣慎郡主吗?” “那个……那个是岭南王府世子?” “这……这……” 众人都觉得,自己好像看错了。 也就在此时,徐昭惊呼出声音:“还真是萧婉,她刚才不是说,和我兄长沈寒时两情相悦吗?怎么这转眼间,就……就……哎呀,真是没眼看!也没嘴说!” 徐昭咋咋呼呼的声音,在人群之中显得格外的出众。 萧婉也意识到什么,神色难看至极,忍不住的尖叫了一声。 秦景洲见状,忍不住地开口了:“叫什么叫!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秦景洲就从床上,晃晃悠悠的下来,看向众人,冷声说道:“给老子滚!” 此言刚刚落下,就有人扬声道:“陛下到!” 第672章 不可活 这边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玉姣自然不可能,在那继续和沈寒时说话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寻着声音寻来。 这一过来,就瞧见萧宁远正脸色铁青的看着面前的秦景洲,还有萧婉。 那秦宜兰神色十分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萧宁远劝道:“陛下,您消消气……” 玉姣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徐昭离玉姣有一段距离,似乎看出来的玉姣的疑惑,就对着旁边的人大声说道:“哎呦,这秦世子和荣慎郡主两个人,如今滚在一处了……可怜我那兄长啊……和荣慎郡主这亲事,怕是成不了啊!” 徐昭旁边的人,微微一愣。 徐昭这是和自己说话呢啊? 他好像没问徐昭什么。 玉姣把这话听了这真切,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玉姣知道沈寒时,可能有后招。 但没想到,这后招来得这么快! 也不知道,沈寒时是用什么样的手段,将这两个人凑在了一处……但如今这情况,刚才她担心的,沈寒时要委屈自己娶了萧婉的事情,就不可能存在了。 众目睽睽之下。 萧婉和秦景洲衣衫不整地在一间房内出现。 谁还能让沈寒时娶萧婉? 但很显然,萧婉不是这样想的。 萧婉看着站在人群后方的沈寒时,神色急切地开口了:“沈寒时,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我和秦景洲什么都没有!” 徐昭在一旁冷飕飕地说了一句:“你那肚兜,还挂在秦世子的腰带上呢,就这,你还说什么都没有?” 沈葭听了这话,瞪了徐昭一眼。 人家穿什么样的肚兜,徐昭还知道? 徐昭本就是放浪形骸的人,如今这话他一说,众人就把那目光落在了肚兜的上面。 接着又看向萧婉。 众人不敢开口。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却直跳,很显然有些恼怒:“今日是玉妃的封妃大典,设宴也是为了庆贺此事,你们却在此偏殿……做出如此之事!” “当真是……违背礼制,也不把孤和玉妃放在眼中!”萧宁远沉声道。 萧宁远是真的生气。 一来是这两个人做的事情,真的是太放肆了。 二来是……他始终都是把萧婉当成自己妹妹的,就算萧婉后来做过许多错事,可他始终对萧婉存着一些希望,总觉得萧婉有朝一日,会幡然醒悟。 而且,萧婉也是老伯爷的女儿。 萧宁远对老伯爷,还是有感激之情的,也真心把老伯爷当成父亲。 如今看到萧婉行差踏错,他怎么可能不恼不怒? “陛下,您别动这么大的气啊……”秦景洲见状,随口道。 萧宁远看到秦景洲,便更恼怒。 毕竟秦景洲可轻薄过玉姣! 他冷声道:“我听闻你前段时间摔断了腿,没想到这么快就好了,如此行径,该再断一次腿才是!” 秦宜兰见萧宁远真的生气了,连忙呵斥道:“兄长!你还不跪下认错!” 秦景洲不服气的开口了:“我认什么错?是这萧婉勾引我的!” “我在这休息,萧婉自己投怀送抱,这美人都来了,我要是拒绝,还是不是个男人了?”秦景洲反驳道。 萧婉没想到秦景洲竟然这样厚颜无耻。 她愤怒地看着秦景洲:“分明就是你,就是你轻薄我!” “我只不过是想寻一处休息,是你,是你和梁云锦在这私会,被我撞了个正着,所以……所以你就……”萧婉说到这,就红了眼睛开始掉眼泪。 梁云锦忍不住的开口了:“荣慎郡主,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样污蔑我?” “我是撞到了你和秦世子相会,但……但今天你们被堵在这,真不是我告密的啊!”梁云锦继续道。 眼见着这两个人当众攀咬了起来。 玉姣看了个目瞪口呆。 她转过身去,看了看后方站着的沈寒时。 此时的沈寒时,神色平静,看着眼前这一幕,仿若是在看一场,早知道结局,并不怎么精彩的戏一样。 玉姣转过身来的那一瞬间,终究是想通了这所有的事情。 那是沈寒时啊! 沈寒时是能高中状元的人! 是能在梁琰手下,瞒天过海,和萧宁远里应外合的人。 又怎么会真的被萧婉这幼稚的手段钳制? 今日他在大殿上,之所以同意和萧婉之间的亲事,怕是已经做好下一步准备,甚至料想到现在的场景了。 如此一来。 答应或者是不答应,这件事都成不了。 对于沈寒时,没有任何影响。 毕竟……这庚帖不换,两个人也不算真正的定下亲事。 如此一来,还能借机踩那秦家一脚。 让所有人都知道,秦景洲仗着秦家家大业大,竟然抢夺沈寒时“心仪”的女子,让清流一派,更加团结。 因为秦景洲连沈寒时都敢冒犯。 他们这些不如沈寒时的人,若是日后也遇到这样的事情,岂不是任由秦家欺压? 秦宜兰看着那神色难看的萧宁远,这会儿就尴尬地开口了:“陛下,事已至此,两个人男未婚女未嫁……” “不如,不如就成全了他们两个人。”秦宜兰继续道。 这是保住秦家声誉,唯一的方式。 秦家纵然势力大,可这皇位到底是萧宁远在坐。 她要想成为皇后,这秦家,就不能有明显的瑕疵。 更何况,对于秦宜兰来说,秦景洲就是一个废物,娶什么人都是一样的。 对这个家族,不会有什么好的影响。 萧宁远开口道:“就依着宜兰郡主的意思,择日完婚。” 秦景洲倒是无所谓。 可那萧婉听到这话,却彻底疯了。 她猛然间跪了下来,看着萧宁远说道:“兄长,求你收回成命,沈寒时已经答应娶我了,我怎么能嫁给秦景洲?” 说到这,萧婉就看着那边的沈寒时逼问着:“沈寒时!你说句话啊!你不是答应娶我了吗?” 秦景洲听到这话,很是不痛快。 这萧婉,如今就这么嫌弃自己吗?当着自己的面,还想嫁给沈寒时? 于是秦景洲冷笑道:“萧婉,陛下已经赐婚了,你就乖乖等着嫁给我,少想着那些没用的!” 其实秦景洲也不喜欢萧婉。 但他更不喜欢一个女人这样折辱嫌弃自己。 萧婉越是不想嫁给他,他就越是要把萧婉娶回去! 第673章 赐婚 “兄长,兄长,你给我做主啊,我真是被迫的……我怎么能嫁给他……我要嫁给沈寒时。”萧婉哭喊着说道。 徐昭忍不住地说道:“我们刚才过来的时候,你也没喊没求饶啊?” “你若真不愿意,那秦世子也没绑住你,你不会喊啊?”徐昭嗤了一声。 秦景洲听了这话,忍不住地看了徐昭一眼,表示赞同地说道:“徐兄弟说得对!” 秦景洲这个人虽然混账,但是和徐昭……还是一起玩过的。 毕竟在秦景洲看来,徐昭和自己一样,都是那种喜欢拈花惹草之辈。 萧婉往前爬来,想去扯萧宁远的衣摆。 但萧宁远已经往后退去,并且冷声说道:“够了!萧婉!出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想嫁给沈大人!你当孤的臣子是什么了?” 说到这,萧宁远冷声道:“丑事是你自己做下的,如今孤给你两条路。” “一条路,是从此离京上山修行,终身不得回京,第二条路就是嫁入秦家。”萧宁远继续道。 萧婉听到这,微微一愣。 “兄长……你一定要如此绝情吗?”萧婉看着萧宁远。 萧宁远沉声道:“送荣慎郡主回伯爵府!明日天亮之前,若是不准备嫁到秦家,便离京。” …… 萧婉就这样,被送了出去。 萧宁远看着那秦景洲,冷声道:“秦景洲在宫闱之内,行惑乱之事,杖责三十大板。” “宜兰郡主,有失察之责,闭门思过半月。”萧宁远冷声降下责罚。 说到这,萧宁远又看向沈寒时,开口道:“沈大人,这次委屈你了。” 沈寒时拱手行礼,开口道:“陛下,臣不委屈。” 萧宁远的声音和缓了几分:“若沈大人有心仪之人,孤定会为沈大人赐婚。” 这算是弥补。 沈寒时听到这,微微一笑,开口道:“臣多谢陛下好意。” 话是这样说的。 可大家都知道。 沈寒时这好不容易准备娶亲,又出了这样的事情,少不了要缓和好一段时间,再议亲了。 …… 玉姣从宫宴上,回到揽月居后。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将门关上。 主仆三人这才敢随意说话。 先是秋蘅憋不住笑了起来:“这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萧婉如今,嫁给了秦景洲,这俩祸害凑一对儿了,以后有的热闹看了!” 玉姣的心情也不错。 她的唇角微微一扬。 她也没想到,沈寒时真是一点委屈都不肯受,萧婉刚在宴席上逼迫了沈寒时,这边萧婉就遭报应了。 又或者是说……那日在永昌侯府,沈寒时指不定就动了,要给萧婉点颜色看看的心思。 如今萧婉嫁不成沈寒时,心中不会恨沈寒时,沈寒时明明已经答应娶她了,谁知道会出了秦景洲这档子事情?所以自然也不担心,短时间内,萧婉会随意攀扯她和沈寒时的事情。 其实她和沈寒时那旧日婚约,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错就错在,她没有早日和萧宁远坦白。 若是萧宁远稍作追查,他们都怕萧宁远查到在润州,她和沈寒时曾经见过的事情。 到时候,可真是全身都是嘴,也未必能说得清了。 暂时的解决了这个麻烦。 玉姣的心情还算不错。 而萧婉,被送回萧府的时候,心情十分糟糕。 但更糟糕的是。 她刚刚往府内一走,府上的几个丫鬟,欢喜地迎了出来:“恭喜二姑娘,贺喜二姑娘!” 萧婉的心情很差,冷声道:“何喜之有?” 就在此时,萧老夫人走了出来,看着萧婉含笑道:“秦家派人来议亲了,说是陛下做主定下的婚事。” 萧老夫人并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 但她觉得,和秦家若是能成了这门亲事,那是顶好的一件事。 于是萧老夫人继续道:“也不枉我萧家,对陛下付出这么多年,这件事,算他有良心。” 虽然说萧宁远当了皇帝。 可萧老夫人还是有些怨怼。 觉得萧宁远如今太薄待他们萧家。 若不是他们萧家,萧宁远能活下来吗?可看看,萧宁远宁可封赏沈、柳这样,不剩下几个活人的旧时世家,也不愿意好好抬举有养育之恩的萧府! 不过……若是萧宁远真做主,为萧婉定下这门显赫的亲事。 萧老夫人还是十分满意的。 事实上,早在这之前,萧老夫人就想着将萧婉,嫁入秦家了。 只不过,安贞公主一直没有答复。 安贞公主自是瞧不上萧家。 虽然说萧宁远当了皇帝,可如今的萧家可不是昔日的忠勇侯府。 就算是萧宁远给了萧宁轩爵位,但到底没留下那忠勇二字。 大家都清楚,在萧宁远的心中,萧家剩下的人,配不上忠勇这两个字。 萧老夫人对于今天赐婚的事情,表现得很是意外。 但更多的是惊喜。 这对于如今的萧家,无疑是一个很好的翻身机会。 萧婉见萧老夫人那满脸喜色的样子,冷声道:“让秦家的人滚出去,我不嫁!” 萧老夫人见萧婉这么大的火气,也来了脾气:“你不嫁?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那沈寒时呢?” “那沈寒时再好,能有秦家好?”萧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萧婉。 萧婉赤红双眼:“我就算是离京去修行,我也不嫁给秦景洲那个混账。” 萧老夫人的声音一沉:“怎么?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拒绝陛下的赐婚,再去得罪秦家?” “这亲事,我已经做主为你定下,不管你答应不答应,这件事都定下了!” “来人啊!将二姑娘关入房中闭门思过,等着秦家的花轿来抬!”萧老夫人沉声吩咐着。 萧婉万万没想到。 自己筹谋了一切,还忍下了心中的委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会出这样的变数。 第674章 调任 萧婉看着萧老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母亲!你这是要逼着我嫁给秦景洲吗?” 萧老夫人看着萧婉,沉声道:“婉儿,你的年岁也不小了,寻常人家的女子到你这般年纪,早已经嫁人生子了。” “我可以嫁人啊!沈寒时……沈寒时答应我了啊!”萧婉扯着嗓子,仿若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 萧老夫人淡淡道:“那沈家再得抬举,终究不如秦家一二。” “为了萧家,你当成长一些了。”萧老夫人沉声道。 萧婉听到这,已经明白了。 她憎恨地看着眼前的萧老夫人,大声道:“为了萧家?萧家如今还有谁?你不如把话说得明白点,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好儿子萧宁轩!” 萧婉万万没有想到,素来疼爱自己的母亲。 如今竟然要为了萧宁轩,去牺牲自己的婚事。 如今时过境迁,如今的萧府,比当初萧宁远当忠勇侯的时候,可尴尬不少。 大家都拿不准萧宁远对萧家的态度。 所以,虽然不主动得罪,但也都远着。 萧老夫人眼睁睁地看着萧家,成为满京权贵的边缘者,自是有些着急的,想要保住这萧府的荣华富贵。 之前萧老夫人百般设计萧宁远,为的就是为了萧宁轩争当初的忠勇爵位置。 如今萧宁远封萧宁轩为伯爵,某种意义上,算是将当初萧家的爵位还了回去,至于那侯爷位……那是萧宁远拼命厮杀出来的,萧宁轩自然不配。 总之,如今萧老夫人美梦成真,但凭着她那个没用的儿子,到底是撑不起这家业,这才起了利用萧婉巩固地位的心思。 昔日萧宁远让萧婉,选一个清白的将士嫁过去,不用萧婉联姻,何尝不是萧宁远有这个底气,不管萧婉嫁给谁,他都可以护着萧婉一生喜乐。 萧婉永远不知道。 她失去了,一个怎样为她悉心筹划,真心为她好的人。 如今有今天,也算是活该了。 萧婉最终还是被禁足了,等待成婚。 …… “娘娘,现如今看起来,荣慎郡主不想嫁也得嫁了,今个一早,萧老夫人将秦家的聘礼,都收下了!”秋蘅笑盈盈地说道。 玉姣听到这,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的脸上,也带起了如释重负一般的笑容。 这个结果,当然是十分好的。 一想到,萧婉嫁给了秦景洲那个登徒子,玉姣就忍不住的想笑。 “娘娘,你说这件事,是巧合,还是说……”秋蘅有些不解。 玉姣听到这,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件事就是巧合!” 事实上,若不是当初沈寒时亲口说,萧婉嫁给谁还未定,她也不会将这件事,怀疑到沈寒时的身上。 在玉姣的心中。 沈寒时虽然说话不太好听,总是冷硬别扭的,但其实骨子里面,是一个特别温柔善良的端方君子。 他做事坦荡,行事光明。 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 是玉姣心中,觉得本不该染凡尘的存在。 但这件事一出……玉姣就意识到,沈寒时或许,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他除却学识,城府,谋略之外,他或许还睚眦必报。 所以萧婉如今落得了今日的下场。 但玉姣并不觉得沈寒时做得不对。 她觉得沈寒时做得对极了! 她只是有些自责,是她的存在,给沈寒时沾惹了这样的麻烦,让沈寒时竟屈身去算计萧婉这种人。 秋蘅见玉姣神色坚定,似乎并不想背后讨论沈寒时,便不说这件事了。 而且话锋一转,开口道:“对了,娘娘,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将沈先生从监察御史,调任成了吏部尚书。” 秋蘅小声道:“大家都说,是因为荣慎郡主的事情,陛下愧对沈沈先生,所以才有此调任。” 监察御史这个差事,的确很不错,但比起吏部尚书来,还是职权方面,都差了一截儿。 最主要是吏部这个地方。 掌管是官员推举任命。 玉姣之前就猜测着萧宁远要重用沈寒时,如今也算是印证了这个猜测。 想到这,玉姣便忍不住地想着……沈寒时如此对付萧婉,是当真不方便杀萧婉,还是说将萧婉送入秦府,才能在萧宁远调任沈寒时的时候,让秦家之人闭上嘴? 毕竟抢了人家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娶的女人,还要阻挡沈寒时升任的话,那事情就做得太难看了。 莫说秦家。 就算是帝王。 也怕众口铄金。 不过,不管沈寒时怎么打算的,这都是一件好事,玉姣希望沈寒时能高升!有沈寒时这种才学品性俱佳的人,为国掌舵,这是百姓之福! 秋蘅又道:“哦,对了,还有那监察御史的位置空了下来,娘娘不妨猜猜,陛下将这个位置给了谁。” 秋蘅说到这的时候,笑盈盈的。 秋蘅之所以知道这么多。 是因为这是萧宁远在早朝上宣布的事情,如今都快晌午了,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萧宁远在勤政殿上早朝。 秋蘅呢,和勤政殿守门的太监,关系还算不错……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也不算什么秘辛的事情,自然是稍作打听就知道了。 玉姣听到这,就惊讶地问道:“难不成,是徐昭?” 秋蘅笑道:“娘娘聪慧!就是徐大人!” 玉姣听到这,心情很不错,之前徐昭还在光禄寺那地方当闲差,如今摇身一变,成了监察御史。 还别说。 这监察御史的职位。 还挺适合徐昭的。 监察御史领的便是协查百官之责,就徐昭那消息来源……如今他当了监察御史,这不算是拿了令箭八卦各家之事吗? 玉姣忍不住地想起来,那日徐昭醉酒后,被那楚钦月扔入屋中,被萧宁远撞了个正着后。 当初徐昭对萧宁远一番表明心意。 萧宁远当时虽然没说什么。 可这才过去多久啊?萧宁远就将这监察御史的官帽,扣在了徐昭的脑袋上。 可见徐昭那些看起来四六不着的话,还是有用的。 如今萧宁远坐上皇位,最缺的,危机四伏,最缺的,就是这忠心耿耿之辈。 徐昭的那番剖白心迹,简直刚刚好。 “那……琅儿呢?”玉姣问。 薛琅如今也算是状元了,总也得有个官职? 秋蘅道:“陛下点了榜眼李道生,还有探花袁成,一个入了大理寺,一个入了礼部,至于咱们琅公子,做了叫校书郎……”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皱眉:“校书郎?” 第675章 乖巧 玉姣入宫后,为了不让自己眼盲心瞎,特意了解了朝中的官职。 这校书郎是九品官……一个状元,负责修缮书籍。 这简直是闲差之中的闲差! 就在此时。 外面传来了春枝的轻咳声。 一共咳了两声。 玉姣听到这,便看了秋蘅一眼,秋蘅连忙会意,开始抱着怀中的锦儿,轻轻逗弄着。 “娘娘,您看咱们小皇子可真乖啊!”秋蘅笑着说道。 萧宁远进来的时候。 正好瞧见一身玉粉色衣服的玉姣,正俯身亲吻锦儿,面前的场景十分温馨。 等着萧宁远走到玉姣跟前的时候,玉姣才装作不经意地看向萧宁远,然后惊讶道:“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萧宁远故意板着脸,看着玉姣说道:“孤怎么不能来了?” 他微微一顿,将目光从锦儿的身上,挪到了玉姣的身上。 “怎么?不欢迎孤来?” 玉姣连忙道:“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陛下能来,臣妾的心中欢喜着呢,只是……陛下不都是晚上才来寻臣妾吗?现在刚刚到晌午……” 秋蘅闻言,实在没憋住,笑了一下。 萧宁远扫了秋蘅一眼。 秋蘅连忙道:“那个,那个,奴婢带小主子先退下了。” 一边往外走,秋蘅一边想着,陛下每天都半夜来,和那采花的梁上君子一样,来了娘娘就要叫水……等着早上,陛下又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事都是他做的。 如今还许人笑! 当皇帝的,可真霸道。 玉姣轻咳了一声,开口道:“秋蘅这丫头心眼直,脸上藏不住情绪,陛下别生气。” 萧宁远笑道:“孤同她生什么气。” 说到这,萧宁远还是解释了一句:“孤今日下朝后,想姣姣了,便来这瞧瞧,你总归是孤的妃嫔……便是不得宠,孤来一次两次,也不会让人生疑。” 不让人知道,他日日都独宠玉姣便是。 玉姣听了萧宁远的解释,就点了点头:“陛下思虑周全。” 萧宁远又道:“还有一件事,孤想亲自同你说一下。” 玉姣连忙道:“陛下请讲。” 萧宁远坐在玉姣的对面,看着玉姣说道:“孤今日,任命薛琅为九品校书郎……” 玉姣没想到,萧宁远特意白日过来,是为了和自己说这件事的。 萧宁远看向玉姣,继续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玉姣笑了起来:“陛下说笑了,臣妾在这揽月居之中,哪里会知道前朝发生的事情?” 说到这,玉姣就一脸欢喜地走到萧宁远的跟前,对着萧宁远行礼,并道:“臣妾多谢陛下重用琅儿。” 萧宁远的神色,有些不自在。 这可……算不上什么重用。 玉姣疑惑地看着萧宁远,好奇地问道:“这校书郎是做什么的?臣妾之前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官职呢!” 见玉姣一脸天真无邪。 萧宁远这才尴尬道:“这不是什么好官职。” “这官职有些小。” 玉姣认真说道:“陛下,此言差矣,官职虽有大小之分,可只要是陛下任命的,那所有的官,都是为了陛下做事,为了百姓谋福祉,便也没了高低之分。” 萧宁远见玉姣这般说话,便道:“这官职的事情,并非孤不想重任他,只不过,近些日子,若孤再重用薛琅,你们薛家难免锋芒太盛。”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等过些日子,孤会让沈寒时寻个由头,将薛琅调任到吏部。” “孤同你说这些,是不希望你因此不高兴。”萧宁远继续道。 从前他做事,可不会想着,做这件事会不会让人误会,也不会对人解释。 但今天这件事,他的确怕玉姣心中不快。 可刚才见玉姣的表现。 是那样的全然信任,他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而且姣姣这样信任他,他便更要为她安排好一切。 玉姣见萧宁远如此神色,便知道萧宁远的心中对自己,对薛琅的愧疚,比来的时候还多了几分。 有些时候,越是不争不抢,越是安分守己,就越是让男人怜惜,想把最好的一切,都送上来。 若她今日,不懂事儿的因为这官职小就闹性子。 相信萧宁远不会高兴。 而且……后宫不可干政,可是组训。 玉姣可不想让萧宁远知道,自己如此关心前朝的事情,如今萧宁远宠爱她,或许会纵容她。 可若是有朝一日,宠爱不在。 这些“不安分”的事情,都是添在她坟头上的土, 萧宁远如今愿意为她筹谋,她便更得,表现得完美一些,让萧宁远更舍不得更怜爱。 薛琅这件事。 的确是萧宁远另有打算。 但这官职封赏的事情,传了出去,少不了要不少人讥讽。 秦宜兰的心情还算不错。 “看起来,是我多虑了,陛下瞧着,给了玉妃体面,可到了关键时候,却给了薛琅这样一个官职,可见陛下的心中,没有玉妃。” 青绫道:“听说陛下早朝之前,去了一次楚妃殿,今天早朝,陛下还将那楚妃的远房堂兄,调任到了户部。” “玉妃弟弟那件事,指不定就是楚妃的手笔。”秦宜兰似笑非笑地说道。 秦宜兰虽然想利用玉姣,可也不想看着玉姣脱离自己的掌控,如今薛琅这件事,算是把玉姣的风头压了下来。 也让秦宜兰,暂时安心下来。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日,就到了萧婉出嫁的日子。 按说这定亲后,到出嫁,总也得多一些时日的。 但萧老夫人怕夜长梦多,只想着早点把这亲事落实,所以这才急着,将萧婉嫁过去。 萧婉为了出嫁这件事,一直闹着绝食。 但……很显然,没什么用。 萧老夫人心意已决。 自然不可能放弃,这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 第676章 狼狈 正是清晨。 萧婉已经换好了衣服,此时正面色枯槁的,坐在镜前。 贴身婢女远黛,从屋外进来。 萧婉看着远黛问:“怎么样?见到沈寒时没有?” 远黛低声道:“奴婢没成功出府。” 事实上,她正准备出去,便被人拦了回来。 大家都以为是萧老夫人做的这件事,但实际上……是叶灵秀,悄悄派人着重盯着萧婉,以及萧婉身边的人。 叶灵秀太了解萧婉了。 知道萧婉未必就这样认命。 如今她已经是萧宁轩的妻子,萧婉嫁到秦家,对他们是有好处的。 叶灵秀为了自身利益,自然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萧婉。 甚至还悄悄的,差人给萧老夫人报了信。 萧老夫人就从外面进来了,冷声道:“还想和沈寒时传话?你死了这条心!” 就这样。 萧婉在萧老夫人的胁迫下,被两个膘壮的婆子,押上了花轿。 等着秦景洲,醉意朦胧地回到新房的时候,那两个钳制萧婉的婆子,总算是放开了萧婉。 萧婉猛然起身。 将自己的盖头掀了下来。 此时的秦景洲往前凑来:“夫人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和我欢好吗?” 这样说着。 秦景洲就凑了上来。 萧婉扬起手来,就要给秦景洲一巴掌。 但秦景洲已经一把萧婉推搡在地,接着冷声道:“你如今已经是我的人了,想要自己的日子快活一些,就少在我这撒泼!” “爷的脾气可不好!” 说着秦景洲就扯开自己的衣服,凑了上去。 萧婉咬着牙,在秦景洲的手臂上用力一咬。 但这样一来,算是彻底激怒了秦景洲。 …… 转日,宜宁宫。 玉姣来给秦宜兰问安。 可不能因为封了玉妃,就不来秦宜兰这“表忠心”,否则这秦宜兰,指不定还有什么手段等着她呢。 虽然说两个人最终要对上。 但对于玉姣来说。 这个过程,越慢越好。 如今,前朝可以和秦家对抗的势力,正在悄然生长,时间越久,她的胜算便越大。 当玉姣见过秦宜兰,准备从这宜宁宫离开的时候。 便瞧见秦景洲,领着萧婉往屋内走来。 秦景洲一进来,便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他昔日就喜欢玉姣的美色,如今瞧见玉姣,眼神依旧带着几分放肆。 秦宜兰开口道:“兄长怎么入宫来了?” 秦景洲回过神来,开口道:“今日入宫谢恩,想着正好来见见妹妹。” 玉姣瞧了一眼,站在秦景洲身边的萧婉。 她衣着华贵,梳了妇人的发髻,看着还算端庄体面。 但,只一眼,玉姣就看出来,萧婉虽然笑着,但状态很不对。 等着玉姣仔细看后,就发现,萧婉的脸上,多涂了不少脂粉,被脂粉盖住的地方,甚至有些轻微的变形……看样子,好似是青肿后,不得已用脂粉盖住一样。 萧婉察觉到玉姣在看自己,脸上的狼狈之色一闪而过。 此时秦景洲,对着秦宜兰开口道:“妹妹,母亲有话,让我对你说。” 秦宜兰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玉姣和萧婉。 玉姣很是自觉地说道:“郡主,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萧婉也往外走去。 这姐弟两个人说话,自是不希望她听到的。 两个人刚出去,不等着玉姣离开。 萧婉看着玉姣道:“瞧见我这般模样,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 玉姣蹙眉,看着萧婉说道:“秦少夫人,你什么样,同我其实没什么干系。” 萧婉自顾自的说道:“其实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如今过得不如意,你未必过得如意。” “你在宫中,不早也失宠了吗?如今靠巴结宜兰郡主过活。”萧婉继续道。 玉姣:“……” 她是真没想到,萧婉落到如今这境地,竟然还有心思嘲笑自己。 或许是,嘲笑她,能让萧婉扭曲的内心,找到某种平衡? 玉姣不打算和萧婉争论。 在玉姣看来,此时的萧婉已经有些不正常了,自己和萧婉争个一时高低,激怒萧婉,对她没什么好处。 玉姣没理会萧婉,便往远处走去。 旁边的春枝,低声道:“瞧秦少夫人那模样,昨夜应当没少遭罪。” 玉姣点了点头。 之前徐昭就嘴碎说过这件事,说是那秦景洲就不是什么好鸟,变态的很,入京后才收敛一些,从前在岭南王府的时候,隔三岔五的,就会有丫鬟,被打死扔出岭南王府。 如今也就是秦宜兰,不想秦景洲影响到她在宫中的事情,这才镇住了秦景洲。 现在看这模样。 萧婉以后……有的苦吃呢。 …… 很快,就到了楚钦月的生辰。 萧宁远为楚钦月办了生辰宴。 其实宫中妃嫔过生辰,也不用大操大办的,但过生辰的是楚钦月……就另当别论了。 除却宠幸楚钦月这件事,萧宁远在别的事情上,还是愿意展现自己对楚钦月的“偏爱”。 此时的玉姣和孟音音一起到了楚钦月的生辰宴上。 孟音音的脸上老大的不痛快:“陛下也太宠着这个贱人了!” “不过就是一个生辰宴!” “若是后宫之中的人,每个人过生辰,都要办宴!那这宫中得办多少宴?”孟音音冷嗤了一声,很是不快。 说到这,孟音音看着一旁的玉姣,不屑地说道:“昔日你和我争宠的时候,手段不是很多吗?你回宫这么长时间了,就没想着把陛下争回来?” 孟音音正喋喋不休地说着,就见一身华贵宫装的楚钦月和萧宁远并肩走到这宫宴上。 孟音音撇唇:“若不是知道陛下来,本宫才不来呢!” 如今这日子,在孟音音看来,过得格外窝囊,因为萧宁远虽然给了她妃位,但并不常见她。 而且,她自从搬到梅园后,就再也没有被宠幸过了。 入宫后,那淑妃殿,更是和冷宫一样。 孟音音笑着对萧宁远说道:“今日是贤妃姐姐的生辰,臣妾准备了礼物,恭贺贤妃姐姐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第677章 试真心 玉姣听到这话,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寿比南山。 也就孟音音敢说。 孟音音当然敢说,她虽然不得宠,可娘家实力大,靠着她那位好兄长,她便可以不将这楚钦月放在眼中。 楚钦月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但在众人面前,楚钦月惯会装作温良无害,此时便含笑道:“多谢淑妃妹妹,姐姐也希望,妹妹多子多福。” 此言一出,孟音音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多子多福? 这话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祝福,可孟音音小产了一个孩子后,肚子里面,就一直没消息。 而且,她就算是想怀子,总得有机会啊? 玉姣坐在孟音音的旁边,明显能感觉到,孟音音此时有多咬牙切齿,若不是今日萧宁远在这,这孟音音只怕会那盏酒水,直接泼到楚钦月的脸上。 玉姣并不想在今天惹事。 此时就安静地坐在一旁。 但楚钦月饮下一盏酒后,就含笑看着萧宁远说道:“陛下,今日有酒无舞,臣妾早前的时候,就听说过,玉妃娘娘一舞倾城,今日能否请玉妃娘娘,为臣妾舞上一曲庆生?” 玉姣听到这,猛然间抬头看向了楚钦月。 楚钦月此时笑得温和妩媚:“玉姣妹妹,你不会不同意?” 旁边的孟音音,自是指望不上的,她虽然和玉姣达成合作,可如果能看着玉姣丢脸,她也是乐见其成的。 玉姣道:“贤妃姐姐,并非臣妾不愿意,而是……臣妾身体不适,恐怕不方便跳舞。” 楚钦月让她当众跳舞,为那楚钦月庆生。 这摆明就是明目张胆的轻慢。 玉姣自是不愿意。 所以就开口推脱了一句。 但很显然,楚钦月没打算就这样放过玉姣,而是看着身旁的萧宁远,娇声说道:“陛下,您看玉妃妹妹,这么点要求,都推脱!不如陛下来说,要不要玉妃来跳舞为臣妾庆生。” 玉姣见推脱不得。 心中虽然窝火,可还是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钦月既然要做那嚣张跋扈的宠妃,她就忍这一时之气,陪着楚钦月演上一回,又如何? 就在玉姣准备起身的瞬间。 砰的一声。 萧宁远将手中的酒盏,放到了桌子上,看着楚钦月说道:“够了!” 楚钦月微微一愣,接着笑着说道:“看起来,陛下是心疼玉姣妹妹了,陛下嘴上说着宠爱臣妾,可实际上啊……最心疼的还是玉姣妹妹呢。” 楚钦月当众让玉姣难堪,除却因为玉姣生下皇子,侵犯了她的利益,她准备出一口气之外,也不全是随机的无理取闹。 她这样做,一来是想试探萧宁远,对玉姣有几分在乎。 二来是……如果萧宁远真的在乎玉姣,她就要让萧宁远当众维护玉姣! 免得秦宜兰那个蠢货,和她因为谁得宠这个问题,斗个你死我活,最终便宜了薛玉姣。 萧宁远看着楚钦月说道:“内务府的人怎么办事的?贤妃的生辰宴上,为何没有歌舞?” 楚钦月还想开口。 萧宁远一个冷然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楚钦月见好就收,连忙道:“是臣妾的不是,玉妃妹妹的千金之尊,哪里能为臣妾歌舞呢。” 宫宴结束后。 众人纷纷回到各自的住处去,萧宁远送楚钦月到楚妃殿,便转身准备离开。 楚钦月看着萧宁远问道:“陛下,已经许久没在楚妃殿留宿了,今日是臣妾的生辰,今日……您也不留在这吗?” 萧宁远道:“孤还有公务要忙。” 楚钦月看着萧宁远,忽然问了一句:“陛下是忙着公务,还是……因为臣妾为难玉妃,惹得陛下心中不高兴了?” 不提这件事还好。 楚钦月一提这件事,萧宁远脸上的神色瞬间就森冷了起来。 他沉着脸盯着楚钦月,沉声道:“楚钦月!孤记得,自己警告过你,不要为难玉妃,今日宫宴上,你又为何那样做?” 楚钦月道:“陛下,您既然这么喜欢玉妃,为何还要抬举臣妾,委屈那玉妃?” 说到这,楚钦月的唇角微微扬起,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味道。 萧宁远冷声道:“楚钦月,孤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陛下是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还是不喜欢臣妾?”楚钦月看着萧宁远问道。 萧宁远看着楚钦月,眯着眼睛说道:“知道的太多,对你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若是还想保住楚妃这个位置,便学会不闻不问。” 说完,萧宁远就一把推开楚钦月,拂袖而去。 织晴从外面进来,见楚钦月正面色难看地跌坐在地上,想要伸手去搀扶。 但楚钦月这会儿,直接推开了织晴,自己踉踉跄跄的起身。 织晴忍不住地劝道:“娘娘何必要激怒陛下?” “本宫若是不激怒他,又怎么会让他当众维护玉妃,又怎么会知道,他心中想的到底是什么?”楚钦月冷声道。 “从前本宫还幻想,他虽然贪恋那薛玉姣的美色,可对本宫,兴许还是有几分旧情的……但如今……”楚钦月嘲弄的一笑。 她终于意识到。 萧宁远这段时间,这样宠爱她,为的是什么。 织晴担心地说道:“可娘娘,您和陛下如此争执,不怕陛下真的……” 织晴不敢说下去。 楚钦月跟着说道:“废了本宫吗?放心,他现在还舍不得废掉本宫。” “本宫一倒,下一个倒霉的,指不定就是他的心上人了……就算是为了护住她那心上人,他也得容着本宫。”楚钦月继续道。 说到这,楚钦月喃喃自语地说道:“只是这样,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她被萧宁远带回宫,封为楚妃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的一番谋划,都成了真。 萧宁远念着旧情,还因为她挡刀,所以当真给了她无上的盛宠。 可如今…… 楚钦月终于,一点点的意识到,萧宁远没有想的那么在乎她,更或者是,根本就不在乎她! 这次的试探,让楚钦月的心,彻底死了。 她终于意识到,那个男人,根本就不爱自己,留着自己,只是为了利用自己。 而当有一天,她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那个男人,就会毫不留情地,磨灭她的存在。 第678章 下毒手 意识到这些后。 楚钦月的脸色,格外的难看。 良久,楚钦月才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似的开口了:“传信给薛玉容,便说,本宫答应她了。” 不管萧宁远是怎么想的。 薛玉姣这个贱人,她是容不得半分了。 说完这话。 楚钦月将目光,落在了一处锦盒上。 织晴连忙说道:“这是楚家差人送来的。” 楚钦月缓缓的将那锦盒打开,里面出现的,是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匕首。 她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有些失神,似乎想到了一些往昔的回忆。 …… 玉姣回到揽月居没多久,萧宁远就来了。 萧宁远看到玉姣的时候,便道:“来人,去传膳。” “今日你在楚妃的生辰上,受了委屈,心情定是不怎么痛快的……孤瞧着你,饭也没怎么吃。” “孤陪着你用一些。”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看着萧宁远,开口道:“陛下,您今日……不该当众维护臣妾的。” 萧宁远说着是呵斥内务府,可在那个时候开口,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萧宁远是为了维护她。 萧宁远闻言,眯着眼睛说道:“孤怎么能让她如此轻慢你!” 而且……玉姣的舞姿,有多美,他是知道的。 今日宫宴上,可还有不少男子。 他怎么能任由这些人,瞧着自己心爱的人跳舞助兴? …… “娘娘!宫外传来消息,说是老夫人病重。”春枝将宫外的消息,通传了进来。 玉姣虽然在这揽月居。 可萧宁远一直默许,玉姣和宫外有所往来。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病重?” 她那位祖母,上次她还瞧见了,身体很是硬朗,怎么就病重了? 玉姣对这位祖母,其实没什么感情。 不是她冷血。 而是,在她幼年的时候,从未享受过这位祖母的关心和爱护。 但……大梁推崇孝道。 她如今是玉妃,往后还想着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祖母病重,她便得去探望。 总不能,把这把柄,送到旁人的手上。 而且,回去不只是探望薛老夫人,她还可以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弟弟。 虽然说萧宁远允诺她可以悄悄出宫,但若非必要她也不会这样做。 她在宫中的处境,本就不太好。 除却萧宁远的宠爱,她拥有的不多。 而萧宁远新皇登基,根基并不稳固。 她自然不会,放肆行事。 当然,如今薛老夫人病重,她倒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宫探望。 …… 晌午的时候。 玉姣就已经到了永昌侯府。 她这一进去,便瞧见永昌侯府之中,烟雾缭绕的。 此时柳氏迎了出来。 玉姣见柳氏的神色,有些憔悴,便关心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病重,你父亲请了道士来做法。”柳氏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她并未对此,发表什么意见。 等着到了薛老夫人的住处,玉姣便顿住脚步,看着秋蘅吩咐着:“将锦儿抱去流云院。” 萧老夫人在这病着。 玉姣也担心过了病气给孩子。 其实按理说,玉姣不应该带孩子出宫,可把锦儿放在宫中,和她分开,她更不放心。 上次炭火中毒的事情。 至今还让玉姣心有余悸。 秋蘅点头,遵命而去,而玉姣继续往院内走去。 薛玉慈,此时贴心地侍奉在一旁,不管怎么说,薛玉慈都是在老夫人身边长大的,多少有几分情分在。 玉姣看向薛玉慈,问道:“怎么样了?” 薛玉慈微微摇头:“瞧着不太好。” 说到这,薛玉慈看着床上那脸色苍白的老妇人,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 她所嫁非人的时候,是有些怨气在的。 但……那件事,虽然是薛老夫人决定的,可她也是受李氏蒙骗,觉得那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如今,她已经不想过往,倒是真心希望,萧老夫人能好起来。 就在此时。 外面有人通传:“大姑娘和二公子到了。” 玉姣抬头看去,却是薛玉容还有那薛琅,往屋内走来。 薛玉容瞧见玉姣的时候,微微一愣,但很快,就乖顺的行了礼:“见过玉妃娘娘。” 薛庚很是不畅快,并不想行礼。 薛玉容扯了扯薛庚的衣袖子,开口道:“不可放肆!” 玉姣惊奇的看向薛玉容,这倒是奇怪了……薛玉容这厮,怎么对自己这样客气? 以玉姣对薛玉容的了解。 她觉得,眼下的薛玉容有些不对劲。 玉姣开口道:“我从宫中出来的时候,是带了太医出来的,让太医瞧瞧。” 说着话,玉姣便让人将太医引了进来。 那太医,给薛老夫人诊脉后,这才皱眉道:“老夫人这样子……吃了什么相克的食物,又加上年岁大了,这才病倒在床。” 永昌侯从外面进来,便沉声问伺候薛老夫人的孙嬷嬷:“老夫人最近都吃了什么?” 孙嬷嬷道:“老夫人最近喜欢吃螃蟹。” “那吃了螃蟹后,可否有吃柿子?”太医问道。 孙嬷嬷听到这,便道:“是了,老夫人最近吃了好些柿子糕。” 太医点头道:“老夫人本就气郁体虚,又贪食相克的食物,所以诱发旧疾,所以才发病。” 薛庚听到这,便看着柳氏大声道:“如今你掌管侯府内务,祖母如今食物相克病倒了,是不是你……想害祖母?” 柳氏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开口道:“我是掌管中馈,可这府上谁吃什么,用什么,难不成还能事事经过我手?” 薛庚看着眼前的柳氏,沉声道:“你处心积虑的,将我母亲赶出侯府,如今想必是觉得祖母疼爱我,碍了你的眼了,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祖母!” “放肆!”玉姣沉声呵斥。 薛庚见玉姣开口了,冷声道:“怎么,娘娘要摆出玉妃娘娘的威仪,将我打杀了吗?” 第679章 真假难辨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庚,心中有火。 这姐弟两个人,她得势后,没想着去报复昔日受的委屈,如今他们倒是要一个一个的,往她跟前跳。 玉姣没理会薛庚。 而是看向永昌候,开口道:“父亲。” 她自然可以摆出玉妃的姿态来对付薛庚,但此时让永昌侯出面,不但能维护她和善的名声,还能更诛心。 她今日就要让薛庚清楚。 在永昌侯心中,最宠爱的,根本不是哪个孩子,而是权势。 无需多说,一句父亲,就让永昌侯心头一凛。 以他对自己这个女儿的了解,自然知道此时的玉姣很生气。 如今全府的指望都在玉姣身上,永昌侯自然不得不拿出态度来。 他冷声呵斥道:“来人啊,将薛庚拉下去!” 玉姣瞥了永昌侯一眼,含笑道:“父亲还是一贯的偏心。” 永昌侯知道玉姣这是不满意。 他咬了咬牙,便道:“他行为无端,杖责三十大板!罚入祠堂罚跪!” 薛庚不敢相信地看着永昌侯:“父亲……您……我不过是对她说了几句不客气的话罢了,您就要如此罚我?” 永昌侯看着眼前的薛庚,觉得十分失望。 不过受一点委屈,就要嚷嚷着大喊大叫。 和薛庚比起来,薛琅显得沉静优秀许多。 只不过,不知道为何,陛下如今并不重用薛琅…… 玉姣没心思,去向永昌侯解释什么。 找到了薛老夫人的病因,玉姣便不在这多留,而是直接去了流云院。 “母亲,您务必要查查,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而且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玉姣看着柳氏吩咐着。 玉姣觉得这件事很蹊跷。 那老夫人好端端的,就吃了相克的食物中毒。 而且,这种手段太隐晦了。 就算是柳氏会医术,也没诊出来,因为薛老夫人这情况,根本就不是中毒。 这件事会是薛庚,或者是薛玉容做的吗?这件事明面上看,好像是想栽赃柳氏谋害薛老夫人,但仔细一想,玉姣就觉得,这手段太低级了。 低级到,她从宫中回来,带了个太医,便查明了症结。 若不是这姐弟两个人真愚蠢,那就是……还有什么人,别有目的。 柳氏点头:“好。” 玉姣难得回府,就在府上用了午膳,直到下午,才回了宫去。 可谁知道。 锦儿才回宫,当夜就发起了高热。 玉姣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天冷,锦儿出宫吹了风,得了风寒。 即便是简单的风寒,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也足够让人担心了。 可很快,玉姣就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一夜过后,太医来瞧了两次,这烧还没退下去。 此时的萧宁远,正沉着脸,看着眼前的太医,怒声呵斥:“已经烧了一夜,为何还不见好转!” 那太医,这才硬着头皮说道:“小皇子得的,好像是水疮。” 这水疮,便是水痘。 萧宁远听到这,脸色一沉:“说清楚一些!” 太医紧张道:“昨夜,臣等也以为小皇子是害了风寒,可如今高烧一夜不退,手脚发红起疹……这才确定,这是得了水疮。” 说到这,太医看着眼前的萧宁远说道:“陛下,此病的传染性极强,便是成人也可能沾染上,所以请陛下和娘娘,退避出去。” 玉姣此时正亲自抱着怀中的锦儿,听了这话,便沉声道:“本宫哪里也不去,本宫就在这,亲自照顾锦儿!” 萧宁远沉声道:“就在这说!” 昔日他为了百姓,能入疫病泛滥的润州,如今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孩子得了水疮,便退避? 说到这,萧宁远就走到玉姣的跟前,抓住了玉姣的手,温声道:“姣姣,你莫怕,孤会陪着你。” 玉姣看着小小的锦儿,脸上又多了一些红色的疹泡,心疼不已。 但她不敢哭。 怕自己的泪水,落在锦儿的脸上。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看着那太医们冷声道:“若是锦儿真有个三长两短,孤要你们,都去陪葬!” …… 楚妃殿。 此时的楚钦月,心情颇为不错的饮茶。 她笑盈盈地开口了:“没想到,这薛玉容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也不知道,那贱种能不能扛下来……”楚妃笑了起来。 …… 玉姣不眠不休的,照顾了锦儿三日。 终于,在第四日的时候。 玉姣从揽月居之中,走了出来,神色悲怆。 “娘娘!玉妃娘娘生的那位皇子夭折了!”织晴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楚钦月。 同时,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后宫。 人人都知道,小皇子重病不治。 揽月居一片萧瑟。 此时的楚钦月,亲自登门来见玉姣。 玉姣正双眼红肿的,跪在一处佛像的面前,烧着纸。 听到动静,甚至没有回头的意思。 楚钦月假惺惺地开口了:“玉姣妹妹,本宫听说你这发生的事情了……你节哀。” 玉姣看着面前跳跃的火焰,将眼神之中的冷色隐藏了下去。 等着在抬眸的时候,人已经是脆弱且癫狂的模样,仿若一个真失去孩子的母亲一般,看着楚钦月冷声质问:“楚妃姐姐,今日是来瞧笑话的吗?” “我的孩子没了,如今你的孩子,便成了陛下唯一的孩子,楚妃姐姐的心中,应该很欢喜?”玉姣看着楚钦月继续道。 楚钦月连忙说道:“玉姣妹妹,你这是说的哪里的话?” “他们都是陛下的孩子,你的孩子没了,陛下也很伤心,本宫又怎么可能,会因此欢喜?” “妹妹若真这样想,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玉姣双目赤红的看着楚钦月,冷声道:“楚妃姐姐心中怎么想的,你的心中再清楚不过。” 楚钦月微微一顿,继续道:“我知道妹妹疑心我,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可这生老病死,本就是天道伦常,谁也无法左右。” 玉姣冷冰冰的道:“从我这滚出去。” 楚钦月见玉姣神色憔悴,好似因为失去孩子,被刺激得有些疯癫了,便道:“既然妹妹心情不好,那我改日再来。” 春枝此时走了过来,对上玉姣面带询问的目光,主动开口道:“娘娘,徐世子说,请您放心。” 第680章 寄养 玉姣听到这,眼中的担忧少了几分。 春枝也在一旁劝道:“娘娘,您就放心,徐世子一定会把小皇子照顾好的。” 是的。 玉姣深思熟虑后。 最终还是决定,将锦儿送出宫。 因为宫中那些人,永远不会明白,什么叫做稚子无辜。 她继续留锦儿在宫中,这次的事情锦儿运气好,谁知道下次呢?或者是,会不会有下一次? 她尚且可以防范,可锦儿太小了。 小到,在锦儿的衣服上,沾染上水疮的结痂,就足以让锦儿,得了这场病。 玉姣心有余悸,就和萧宁远商议,先把锦儿送出宫去。 只要让所有人都觉得锦儿已经不在了。 那就不会有人再针对锦儿。 萧宁远自是一切都尊重玉姣的意见,玉姣深思熟虑后,便借机让锦儿假死。 然后将锦儿,托付给了徐昭和沈葭。 等宫中的事情都解决了,再把孩子接回来。 春枝看着玉姣,开口道:“娘娘,这次的事情,少不了有大姑娘的手段,您……不打算拿她问罪吗?” 春枝说得没错。 玉姣回永昌侯府一次,锦儿就病了,玉姣自是不相信,这件事没有薛玉容从中推波助澜。 玉姣微微敛眉:“她以为她做成了这件事,那楚钦月便会护着她,让她入宫……可真是太天真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且瞧着,若那楚钦月不动手,我们再动手也不迟。” …… 玉姣“失”了孩子,除却楚钦月之外,旁人也少不了其他人,假惺惺地来探望。 诸如孟音音。 孟音音倒也谈不上假惺惺,因为她就差把欢喜雀跃写到脸上了。 她巴不得玉姣的孩子,早死早超生。 比起秦宜兰来,孟音音的演技要差许多。 此时的秦宜兰,正神色悲恸地看着玉姣,开口道:“玉妃,你……还好?” 玉姣抬头去看秦宜兰。 秦宜兰正拿着绢帕擦拭眼泪,看着好似真心为玉姣难过一样。 玉姣的眼睛似是哭红了,低声啜泣了一下:“请郡主恕我失礼,我实在是……” 秦宜兰见玉姣十分悲恸,便问道:“如今你失了孩子,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玉姣抬头去看秦宜兰:“郡主,您的意思是……” 秦宜兰道:“小皇子好端端的怎么会生这种病,要我说,就是那楚妃嫉妒你,生下血统纯正的孩子,不似她生的那个野种让人指摘,所以这才要害死你的孩子!” 玉姣红了红眼睛:“是她做的又如何?如今陛下,满心满眼都是她。” “最近这些日子,陛下看在郡主还有孩子的面子上,对我和气了几分,甚至还破天荒地来了一次我这揽月居,可陛下心中,最宠爱的,依旧是她……” “如今,我的孩子没了,陛下更是没有宠爱我的理由了。” 秦宜兰道:“你说这些丧气话,难道就不想得到陛下的宠爱,也不想报仇了吗?” 玉姣看着秦宜兰,微微垂眸,说道:“这又谈何容易。” 秦宜兰见玉姣这丧气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她费尽心思把玉姣弄到后宫之中来,结果呢? 这薛玉姣竟然这么蠢,不但没斗赢楚钦月,还将唯一的筹码,也就是那个孩子搭进去了! 虽然说秦宜兰也厌弃萧宁远有其他孩子存在。 但……这个孩子现在没的,真是太不时候了。 …… 楚钦月从玉姣这回去后,心情显得十分畅快。 “不管陛下对她究竟是何种用心,如今孩子没了,足够她消沉好些日子了。”楚钦月的唇角微微扬起。 说到这,楚钦月讥诮地补充了一句:“她真是愚蠢,竟真的觉得秦宜兰能护住她!如今,不还失了孩子?” 正说着话。 外面就走进来一个陌生的宫女,进屋后便道:“娘娘,这是宫外送来的,说是请您亲自过目。” 这个宫女,是负责楚钦月和薛玉容联络的。 此时她将一个纸条,双手捧起呈上。 楚钦月打开纸条,看了一眼。 “娘娘,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你答应我的事情,什么时候办到?” 楚钦月看着那张纸条,慢条斯理地走到一旁,点燃了烛火。 然后举止优雅的,将纸条烧干净。 织晴问道:“娘娘真是打算,助薛玉容入宫吗?” 楚钦月听到这,似笑非笑:“本宫看起来很蠢吗?” 她自是不希望,她筹谋害了皇子的事情,被另外的人知道。 放薛玉容入宫,是打算让薛玉容入宫后,拿这件事胁迫自己吗? 所以……薛玉容这个人,绝不能入宫,最好,还死个干净利落! …… 眨眼之间,就到了年节。 萧宁远特意在宫中设宴,宴请京中权臣贵胄,以及其家眷。 从玉姣“失”了孩子,到现在,也有快一个月的时间了,玉姣的心情,都不太好。 一半儿是装的。 至于另外一半儿,是真的心情不太好。 那是她十月怀胎,拼命生下的孩子,可如今,为了护住这个孩子,她不得不将这个孩子送到一处安稳的所在。 要暂时忍受这骨肉分离之苦。 她怎么能开心的起来? 玉姣心不在焉的坐在那,等着宫宴开始,就在这个时候,徐昭领着沈葭,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两个人一走进来。 就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玉姣甚至还能听到,大家都在议论着什么…… 如今萧宁远还没来,大家说话自然随意一些,最重要的是,这徐昭平时没少明目张胆的议论别人,如今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情,让大家忍不住的,想要大声议论出来。 “听说徐世子,在外面养了八个外室,其中三个都生了孩子!” “啧啧。”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 “那镇国公一直都觉得国公府子嗣凋零,这次好了,徐昭一口气,往镇国公府抱回了三个好大儿……” 说这话的人,都要忍不住笑出声音来了。 之前徐昭因为他纳妾,便说他德行有亏,忘了自己是因为妻族发家,如今……没想到徐昭这厮,竟然闷出个大事儿来。 第681章 三个儿子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日久天长的,谁知道有没有五个八个十个的?” “我就知道,这小子整日流连花楼,不是什么正经人,如今可真印证了我的说法!” 玉姣听到这话,就担心地看向了徐昭。 她知道,徐昭之所以承受这么多人的指摘,都是因为锦儿。 她把锦儿托付给徐昭的时候,本是想着,寻一个外面的庄子,让徐昭帮着照应着,她也安心。 可徐昭却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养,还不如光明正大的养。 于是,徐昭的脑瓜子一转,就安排了一出,浪荡子纳八个外室,生了三个儿子的好戏。 此时,人人听到这件事都觉得惊奇,好像又不惊奇。 毕竟徐昭这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大家好像都能理解。 玉姣看向徐昭的时候。 徐昭满脸春风得意的看着众人,当他听到有人说他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的时候,徐昭甚至还回了一句:“孙大人,我一口气生三个孩子,说明我年轻啊,我身体好啊,可不像是您,才不过四十岁,就……不太行了呢。” 徐昭这话说的,让玉姣差点没笑出声音来。 众人本想议论徐昭德行有亏的事情,让徐昭自残形愧,嘲弄徐昭一番出气。 可现如今看徐昭这死猪不怕开水烫,哦不,甚至还有些春风得意的样子,他们终于意识到。 拿这件事来说嘴。 只会把徐昭越说越得意。 毕竟……徐昭这厮的脸皮太厚了,根本就不知道羞耻,别人编排他,他还骄傲呢! 众人又把目光落在了旁边的沈葭身上。 “你们看,徐昭旁边的那位徐少夫人,那可是沈尚书的妹妹……真是可怜的,这才成婚多久啊……徐昭就敢带回三个外室子……” “她也是名门之后了,嫁给徐昭这样的浪荡子,哎……” “我若是她,哪里能忍这窝囊气,直接就和离出府!” “就是就是,听说那三个孩子最大的都两岁了,最小的也有几个月大!这分明就是没成婚之前,就有了外室子!这不是骗婚吗?我要是沈府的人,定不会饶了徐昭!” 沈葭听到这些人议论,有些不自在。 她的骨子里面还是胆小的,不愿意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会儿就本能地伸手去抓徐昭的衣服。 徐昭一把将沈葭拥在自己的怀中,看着面前那几个议论声最大的人说道:“你少挑唆了!我夫人是这天底下,最最最善良,最最最善解人意,最最最大度的妇人!” “莫说我领回三个了,就算我领回十个八个,我夫人也帮我养着是不是!”说着徐昭,就看向一旁边的沈葭。 沈葭连忙回过神来,开口道:“是……是……” 众人:“……” 众人瞧见沈葭这样,就觉得十分恨铁不成钢。 也不知道沈寒时那样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人,怎么就有了这么个胆小怯弱的妹妹,竟然被徐昭拿捏了! 沈葭这会儿还补充了一句:“你……你们别说我夫君坏话,他……他待我很好,我愿意……愿意和……他一起,养孩子。” 那可是玉姣姐姐的孩子! 她自然会视如己出,悉心照顾! 一想到,她能为玉姣姐姐做这样重要的事情,她就觉得十分欢喜。 就在此时,众人都用看好戏的神色,往门外看去。 玉姣抬眸一看,便瞧见沈寒时信步而来。 他永远都是这样,只要一出现,仿若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一样。 和徐昭那种花里胡哨的吸引不一样,那是一种……冷玉含光的感觉,只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和别人不同。 沈寒时这一来。 有和徐昭不对付的人,就开口说道:“沈尚书,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你这妹妹,都要被人欺负死了!” 沈寒时顿住脚步,目光之中带着几分询问。 那人被这么一看,就讪笑了一下说道:“我这也是同情令妹,徐大人他成婚之前就养了外室子,本就不上不了台面,可他还要大言不惭地拿出来说!” “这不是不把另妹放在眼中吗?”那人继续道。 小子!今天可有你好看的! 说话这人,叫孙康,他能官至三品,可少不了他岳丈大人的提拔,但前段时间,他那岳丈一蹬腿没了,他便直接要违背永不背弃夫人的誓言,往府上纳妾。 这件事被徐昭宣扬出去了。 所以他很是记恨徐昭。 孙康以及其他,被徐昭得罪过的人,正等着看热闹。 玉姣也有些紧张,这件事在她这,是她用人情求了徐昭和沈葭,在萧宁远那,是下了密旨给徐昭以及沈葭。 但不管怎么说。 这件事,沈寒时不知情。 今日若因为这个,为难徐昭,她这心中颇有一些过意不去。 沈寒时开口道:“孙大人说的事情,沈某都知道了。” 孙康继续道:“那你还等什么啊?今日便把徐昭这贼子擒住,暴揍一顿以出心头之气,然后再把沈姑娘领回家,重新择婿而嫁!” “我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你能不能闭嘴?老子还活着呢,你就想让我夫人另嫁?”徐昭忍无可忍了。 孙康正要开口。 沈寒时便沉声道:“好了。” 就在孙康满怀期待的看着沈寒时,以为沈寒时不会放过徐昭的时候,沈寒时沉声道:“孙大人,这是我们两府的家世,您就不要跟着参与了。” “听到没!别跟着瞎掺和!”徐昭说着,还没忘记往孙康那翻了个白眼,尽显小人得志本色。 “还有,今日是宫宴,切莫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影响了陛下的兴致。”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陛下应该快到了。” 此言一出,刚才还话多的臣子们,此时都安静了下来。 话音刚落,萧宁远就领着楚钦月还有秦宜兰,一同走了进来。 楚钦月故意挽着萧宁远的手,刻意彰显着自己如何得宠,虽然说如今她已经清楚,这宠爱,没几分是真的。 可她想在这后宫之中立足,除却这宠爱也没什么别的! 至少,得让那些踩低捧高的人,继续逢迎她,她才能继续为自己筹谋出一条生路。 第682章 中毒 秦宜兰的心情,明显不太好。 今日宫宴,她本该是身着凤袍,坐在萧宁远的身边。 可此时,一切风头都让楚钦月给抢去了。 萧宁远坐下后,宫宴便开始了。 “臣等祝陛下新岁福满,社稷长安!”众臣子齐声贺寿。 接着便是女眷们一同贺寿。 然后到了玉姣和孟音音。 孟音音先开口了:“新的一年里,臣妾会让兄长为陛下,守好这江山,绝不允那北燕来犯!” 萧宁远看向孟音音,温声道:“说得好,来人啊,将封赏送到淑妃宫中去。” 孟音音闻言,唇角微微一扬。 她便知道,陛下就算是冷着她,也不可能冷着兄长! 接着,众人就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玉姣起身对着萧宁远举杯:“臣妾祝陛下新的一年里,龙体安康,心无烦事。” 玉姣坐下后。 萧宁远并未过多表示。 这也正合玉姣心意,本就是求个低调。 推杯换盏之中,宴席过半。 在萧宁远身旁的楚妃,忽然间发出一声轻呼,紧接着,就口吐鲜血。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 “这是怎么了?” “这酒……酒里有毒。”楚钦月看着面前的酒盏,艰难地开口。 玉姣看向一旁的孟音音,孟音音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接着不受控制地说了一句:“她中毒了啊,那可太好了。” 玉姣有些沉默。 看孟音音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就知道,这件事不是孟音音做的。 玉姣又看向秦宜兰,秦宜兰满脸急切地喊着;“还愣着干什么,去找太医啊!” 本是君臣同乐的好日子。 因为楚钦月忽然中毒吐血,情况就复杂了起来。 玉姣怀疑孟音音,孟音音也怀疑玉姣。 孟音音凑到玉姣的跟前,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玉姣吓了一跳,连忙道:“淑妃!这话可不能乱说!” 孟音音撇唇:“不是你做的,那就是她做的。” 说着孟音音看向秦宜兰。 孟音音又道:“你不觉得,这秦宜兰特别像一个人吗?看着不争不抢的,其实手段最高了!” 这是说白岁兰。 “她今天毒死了楚妃,明天就能毒死我们两个!” “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弄死她得了!”说到这,孟音音开始磨牙。 这很符合孟音音的行事作风。 毕竟她刚刚到伯爵府的时候,孟音音瞧她不顺眼,就直接派人推她入荷塘。 孟音音的行事准则就是,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产生问题的人。 但对于玉姣来说。 杀了秦宜兰容易。 然后呢?那秦家觉得,没办法靠着这秦宜兰当皇后,从此光明正大的把持半壁江山,会不会直接反目? 玉姣道:“淑妃娘娘,您收敛一些,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给有心人听去了,我们两个都讨不了好。” 眼瞧着,萧宁远将楚妃抱出此处。 孟音音感慨了一句:“这宠妃也不好当啊。” 玉姣深有同感。 若是没有楚钦月在前面挡着,那今日中毒的,便是她了。 萧宁远带着楚钦月离开,宫宴被迫结束,但没人敢离开。 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大家就有些坐不住,分别起身,焦急地等待着旨意。 也就是这个时候。 沈葭喊住了玉姣,对着玉姣说道:“玉姣姐姐,我……有话……同……同你说。” 玉姣听到这,便和沈葭到了一旁无人的地方。 好在这设宴的地方很大。 玉姣道:“怎么了?” 玉姣看着沈葭问道。 沈葭委屈的看着玉姣,轻声道:“兄……兄长他……他……好像生气了。” 玉姣听到这,心头一跳,接着就问:“是因为徐昭带了三个孩子回府的事情?” 其实玉姣的意思是带一个回去就行了。 但徐昭说,这一个太显眼,不如一步到位,多领回去两个,好生栽培,等以后,可以辅佐锦儿。 至于那两个孩子。 其实也都是没人要的弃婴。 沈葭点了点头:“能不能……请……请玉姣姐姐,和……和兄长说一下,缘……缘由。” 这件事,萧宁远下的是密旨。 沈葭胆小,不敢说。 徐昭那是,虽然不怎么把萧宁远的密旨放在眼中,但这件事他受玉姣所托,玉姣不说,他自然也不能说。 沈寒时面上虽然并未为难徐昭和沈葭。 但沈葭是了解沈寒时的。 自是知道,沈寒时已经气急了。 而且,她若是不想办法解释清楚这件事,兄长不会打徐昭,也不会骂徐昭,只会让徐昭倒霉,让她和离。 若她不同意和离。 那……她可能就要当寡妇了。 她虽然和沈寒时是兄妹,但并非一母同胞,她打心眼里面,怵着这位兄长。 玉姣听到这,往沈寒时那边看去。 却见沈寒时和徐昭,两个人正在一旁说话。 玉姣环顾四周,发现大殿之中的人,也三三两两说着话,而且众目睽睽,这么多人呢。 玉姣便主动往那边走去。 玉姣走过去的时候,徐昭好像看到救星一样,伸手抹了一把汗水。 “见过娘娘。”两个人同时行礼。 玉姣看着沈寒时,先开口道:“本宫听说,琅儿已经被调任到大理寺了,多谢沈大人。” 沈寒时面无表情,一脸公事公办之色:“他的才学,当得起这个职位。” 这件事,还得从玉姣失去孩子说起。 大家都觉得,是萧宁远为了安抚玉姣,才同意沈寒时这样做的。 毕竟玉姣孩子都没了。 给她弟弟一个不算大的官职,也影响不了什么。 玉姣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说什么,便给了春枝一个眼神,让春枝拦着往这边走的人。 便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你不要为难徐昭。” 不等着玉姣说完,沈寒时便扫了玉姣一眼,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何时说过,自己要为难徐昭了?” 第683章 好笑 玉姣沉默了一瞬,看向一旁的沈葭。 素来讲义气的沈葭,这会儿低下头来,不敢直视玉姣。 玉姣:“……” 看出来了。 沈葭这是不敢当着沈寒时的面,光明正大地维护徐昭呢。 玉姣也不生气,就是觉得有些想笑。 她这一笑。 沈寒时就蹙眉看向玉姣,皱眉道:“娘娘,您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不如同臣等说说?” 玉姣心中暗道,她那是觉得,沈葭和徐昭之间的关系,好似有所进步,你那好妹妹可能真要被徐昭这只花孔雀给啄了去。 玉姣轻咳了一声,连忙说道:“我就是心中莫名其妙的欢喜,没有什么缘由的那种,大人还是别问了。” 说出来,那她就是对沈葭不讲义气了。 沈寒时瞥了一旁,正看着玉姣傻笑的徐昭,冷嗤了一声:“徐昭!你速速写了和离文书,放葭儿回府!” 徐昭听到这吓了一跳。 还没等徐昭开口。 沈葭就道:“我……我……不和离!” 本来结巴的沈葭,说不和离这三个字的时候,很是顺畅。 沈寒时眉毛一挑:“怎么?你不会真要和徐昭这……” 沈寒时微微一顿,绕是他才高八斗,看着眼前那因为年节,穿得格外喜庆,比寻常更护理呼哨,更像鸡毛掸子的徐昭,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他继续说道:“总之,和离,你若不想嫁,便一直留在家中,若是想嫁,兄长为你另觅良婿!” 徐昭有些不高兴了:“兄长,我俩还没和离呢,你就想给葭而再寻夫君了!这可有失体统!” 沈寒时冷嗤了一声:“你纳三个外室入府,就有体统了?” 刚才在众人面前,他没好意思发作,但不代表他真的就不介意这件事。 徐昭小声嘀咕着:“你刚才还说不为难我,你现在要我和葭儿和离,还不是为难吗?” 他保证,沈葭前脚从镇国公府出去,他爹那两米长的大棍子,就能把他撅天上去! 在他爹的眼中,镇国公府,那是祖坟冒黑烟才生了他这个纨绔,冒青烟才娶了沈葭这样的大家闺秀。 沈寒时冷声道:“你若是不同意,明天我就去镇国公府,请镇国公府好好解决一下这件事。” 沈葭瞧见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起来。 很是着急地看向玉姣。 玉姣连忙道:“沈大人了,您消消气,您稍安勿躁,这件事能解释的。” “事已至此,我便不瞒你,那孩子……并非徐昭的外室子。”玉姣认真道。 沈寒时挑眉:“怎么?你还要为他作保?” 玉姣继续说道:“大人误会了,那孩子是本宫托付给徐昭和葭儿的。” “并非真是徐昭所生。”玉姣补充了一句。 沈寒时微微一愣,到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 他意外看了一眼徐昭,接着又看了看玉姣,似乎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他其实隐隐约约有些猜测,觉得玉姣不会真的就失了孩子,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今日见玉姣神色虽然憔悴,但……那憔悴之中,多少带着几分虚假。 便觉得这件事或许另有隐情。 没想到。 这隐情竟然在徐昭和沈葭的身上。 徐昭见沈寒时不说话了,便道:“瞧,娘娘最信任的还是我!” 沈寒时冷眸扫了过来。 接着看着玉姣,忽地说了一句:“臣说过,若是娘娘有需要,臣愿意相助。” 徐昭顿时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好像这话冒犯到了沈寒时一样,他轻咳了一声,颇为得意地说道:“主要是我最合适啊!” “若是换做你,谁能信你养八个外室生三个孩子?也唯有本公子,做这件事毫无违和感!”徐昭越说越骄傲。 这的确是事实。 这八个侍妾三个孩子给沈寒时安上,沈寒时马上就得露馅。他这么清正的人,闹出这种事情,自然惹人生疑。 但给徐昭…… 莫说八个了。 就是十八个。 大家都觉得,这小子就是这样的人! 沈寒时听了徐昭的话,神色和缓了些许,便看着徐昭冷声道:“娘娘既然信任你,你便当办好这件事。” 徐昭点头:“当然!这还用你说?” 玉姣看着沈寒时,轻声道:“这件事,事关体大,还请沈大人守口如瓶。” 沈寒时点头:“臣遵旨。” 徐昭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看着沈寒时说道:“那我和……葭儿也先不和离了啊,我们还得帮着娘娘照顾孩子呢!” 沈寒时一听这话,额头的青筋一跳,看得出来,对徐昭十分不耐烦。 但又得忍着。 其实沈寒时也知道,徐昭这个人不坏,不然他也可能容忍沈葭就这样在镇国公府不回来,早就不管不顾的把沈葭带回去了。 但他看徐昭不顺眼也是真心的。 想也是。 沈寒时这种清风朗月的读书人,看徐昭这种花花公子,能顺眼就奇怪了。 此时徐昭忍不住地看着玉姣问道:“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啊?” 玉姣疑惑地看向徐昭。 徐昭一脸八卦之色:“就那个楚妃,不是中毒了吗?陛下把她抱走了?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玉姣:“……” 徐昭这厮,还真是喜欢到处打听各种秘辛。 连皇宫之中的事情也敢打听。 玉姣道:“我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说到这,她看着徐昭说了一句:“况且宫中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明目张胆的打听,这对于你有好处。” 徐昭道:“那我以后打听的时候小声一点。” …… 玉姣不是敷衍徐昭,而是此时的她,也是一脸懵。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给楚钦月下了毒。 她只是有些庆幸,自己今天没坐在萧宁远的旁边……下毒毒楚钦月的人,未必是真和楚钦月有仇,而是看不得,萧宁远的身边有宠妃。 这个人,会是秦宜兰吗? 众人在这大殿之中,不敢擅自离去。 似乎被萧宁远忘记了一样。 今日是除夕夜,按照大梁皇宫往年的惯例,在新旧交替之前的一个半时辰,便会放大家出宫,和家人一起守岁。 但此时,大殿之中的这些人,早已经等得十分疲倦。 第684章 火中舞 打更的声音响起,意味着新的一年开始了。 宫墙上,有早就布置好的烟火在闪烁。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大殿的门。 那烟火的光,传入大殿,让不少人都往那看去。 徐昭瞧见这一幕,拉着沈葭往众人的前面挤了过去:“让一让,我夫人要看烟火!” 两个人便这样,一同挤到人群前面去。 玉姣也抬头看。 玉姣本就生的美,今日是宫宴,她虽然没穿艳丽的衣服,但还是穿了一身杏粉色的衣服,她站在那,娇俏的仿若没出阁的姑娘一样。 烟火的光影,倒映在玉姣的眸中,让少女的眸光,少了几分沉静内敛,反倒是多了几分斑斓。 沈寒时站在玉姣的身旁,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少女,他的手微微一动。 倒是希望,能如同徐昭一样,肆意了。 但很快,他的神色就变得冷静又克制,手也一点点地收紧成了拳头。 也就在此时。 宫人过来传旨:“传陛下口谕,众位臣子先行回府。” 众人都长松一口气。 今天那楚妃中毒吐血,谁知道陛下会不会迁怒在场的人,甚至怀疑是在场的人动的手。 沈寒时看见身边的玉姣,沉声说道:“臣之前说的话,还算数。” 说完这话,沈寒时便也不看玉姣的,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玉姣微微抿唇。 不知怎的,她觉得心底有些潮湿。 沈寒时越是好,她就越是觉得对他不住。 但造化弄人,这件事……终究也不是玉姣一个人的错。 很快,玉姣将眼神之中的些许脆弱隐藏到心底,然后神色坚定地往外走去。 等玉姣出去的时候,秦宜兰正站在大殿的门口,看着众人出去。 玉姣对着秦宜兰行礼:“郡主。” 秦宜兰只是个郡主,但还是欣然的接受了玉姣这一礼,接着和玉姣一起往外走去。 她看着玉姣问道:“我听闻,那徐大人同你的关系,很是不错。” 玉姣听到这,就警惕了起来,这秦宜兰该不会也想利用徐昭对付他? 玉姣很是客气地说道:“我和徐少夫人关系不错,刚才徐少夫人请我过去……” 说到这,玉姣含糊了一下:“就是……关于徐大人的那档子事情。” 秦宜兰顿时了然:“徐昭纳了八个外室回府,还养了三个外室子,这件事已经不是神秘秘了,徐少夫人是请你和沈大人一同说教徐昭?” 在秦宜兰看来。 沈葭管不住自己的夫君。 所以就希望自己的兄长去管,再把自己的好友玉妃搬出来,以此压着徐昭,也不足为奇。 玉姣有些尴尬地说道:“郡主,咱们还是别提这件事了,臣妾不太喜欢背后议论友人。” 听到这,秦宜兰看着眼前的玉姣,神色倒是多了几分欣赏。 “你这性情不错。” “若本宫为后,后宫定有你的一席之地。” 前提是,死了两个孩子的薛玉姣,不再有下一个孩子! 她最近是有些喜欢上萧宁远了,但归根结底,比起在乎萧宁远,她更在乎的是这皇位的传承。 她必须,让大梁皇位,有秦家一半儿的血脉! 玉姣连忙说道:“多谢郡主,臣妾一定以郡主为马首是瞻。” 两个人从此处回去,有一段路是要一起走的。 也就在此时。 两个人瞧见,那冰湖上,有些许火光,围成了一个圈,火光之中,隐隐约约有一个人翩翩起舞。 那人将水袖甩得很高,尽显自己的身段和娇柔。 秦宜兰瞧见这一幕,顿住了脚步,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秦宜兰旁边的青绫,已经将秦宜兰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放肆!这是哪里来的狐媚子,竟然想在这冰湖上卖弄!”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暗道。 这条路,也是萧宁远从宫宴上离开的必经之路。 不管萧宁远是去往何方,都绕不开此处。 站在这条路上,正好可以将冰面上的场景,一览无余。 此时那正在跳舞的女子身影,已经将自己的水袖点燃,然后开始飞速地旋转,火花闪烁,只看那场景,当真是美的惊人。 那火上的人,如同飞蛾扑火一样的,给人一种忧伤的美感。 玉姣不似秦宜兰那么生气。 反而觉得有些惊奇。 这是什么人?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竟然敢用这样的法子引诱萧宁远? 玉姣不知道萧宁远会不会被引诱。 毕竟……萧宁远当初喜欢她,也是因色起意。 但她的确佩服,这个女子飞蛾扑火一般的决心。 秦宜兰冷声道:“简直放肆,来人啊!将此人给我带过来!” 秦宜兰说完这话就有些后悔。 这话说的好像不太大度。 此时她看着身旁的玉姣,耐心地说了一句:“我这也是为了后宫所有人着想,若真是让这种狐媚惑主的东西,引诱了陛下,那后宫往后就没有什么清正的风气了!” 玉姣连忙说道:“郡主说的是,臣妾觉得郡主做的很好。” “郡主往后是要做正宫娘娘的,自然不能只心慈手软,也得拿出气度来。”玉姣继续道。 秦宜兰听到这话,便更安心了。 此时青绫等人已经往那冰湖上走去。 也就在此时。 那女子的水袖,越来越短。 眼见着那水袖,就要烧到她人了,她把水袖往下一摁……瞧着那样子,那似乎准备了水桶。 可谁知道,这水袖下去后,上面的火是灭了,可是那一桶水的水面上,竟然有了明火! 那火,瞬间就点燃了女子垂落的发髻。 等着青绫等人到跟前的时候,那女子正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玉姣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愣了一下:“那火……那火是烧到人了?” 秦宜兰蹙眉,冷笑道:“狐媚的东西,这是遭天遣了!” 那女子惨叫了两声,刚才那燃烧一圈的火,似乎将冰层融化了,此时砰的一下,连冰带人,一起落水了。 那女子身上的火焰,终究是熄灭了。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实在不太好受,毕竟……这刚刚过了年,就瞧见一个女子被火烧着了,然后落水了,这么惨烈的一幕,谁的心情能好起来? 青绫等人站在那冰窟窿的跟前,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就在此时。 那冰窟窿里面,伸出一双手来,接着,刚才那女子,竟然从水中爬了上来。 青绫等人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说刚才她们是愤怒地想抓住这个狐媚的女人,可此时……她们只觉得自己这是撞鬼了。 青绫等人折返回来,询问秦宜兰怎么处置。 秦宜兰看向玉姣,开口道:“玉妃,你不是素来说,你对我忠心吗?今日就有个好机会……” 第685章 逼杀 玉姣听到这,心头一跳。 秦宜兰这是什么意思? 秦宜兰笑了起来:“去,替本郡主解决了这件事,本郡主往后定不会疑心你。” 玉姣错愕,秦宜兰这是要自己,去把这个女人,推下去? 不管这个女人,今日的做法是不是太过大胆,太过不要命了。 可让玉姣亲手去解决这个人的命,玉姣有些做不到。 秦宜兰见玉姣不动,就盯着眼前的玉姣说道:“看起来玉妃的忠心,不过是说说而已……” “如此,本宫还真要后悔,送你入宫了。”秦宜兰似笑非笑地看着玉姣。 玉姣知道。 秦宜兰是彻底不想当着自己的面,去装什么宽宏大量的样子了,这是把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了。 也许,这段时间,她过于被冷落,还“失去”了孩子,某种意义上,让这秦宜兰开始相信她。 所以秦宜兰才会这样展露本性。 这是一个好消息。 但……让玉姣去杀一个无辜的人,玉姣做不到。 “你不去,那……往后莫说本郡主不护着你,以后你在这后宫之中,若真再遇到什么……别怪本郡主没提醒你。”秦宜兰继续道。 此时春枝自告奋勇地往前走了一步:“郡主,我家娘娘素来胆小,不如让奴婢为娘娘分忧!” 为了娘娘,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她不介意,自己双手沾染血腥! 秦宜兰笑着看向春枝:“倒是个忠心的,只不过这件事,还得你亲自去做!” 此时那满身是伤的女人,已经爬行到这附近了。 玉姣怔怔的看了过去,然后微微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那个人……这……哪里是分明勾引萧宁远的宫婢,分明就是…… 就是…… 瞧清楚这个人后。 玉姣开口了:“臣妾愿意!” 说着玉姣就往那边走去。 等着玉姣走到那跟前的时候,那虚弱不堪的女人,见是玉姣,便想伸手去抓玉姣干净的宫装。 玉姣往后退了一步。 那女人已经开口喊出声音来:“玉姣……妹妹……救……救我!” 这女人的脸,已经被火燎过了,已经破了相,看不清楚本来的样子,但玉姣还是通过这女子手上的那双镯子,认出来,这就是薛玉容! 今日宫宴,永昌侯是来了的,但这薛玉容可没在入宫的帖子上。 究竟是何人,让薛玉容入宫的? 玉姣心念急转之间,就想到了一个人……楚钦月! 这是楚钦月,安排的薛玉容,在此跳舞引诱萧宁远吗? 是了。 之前她回永昌侯府,孩子便生了病,是薛玉容设计在流云院,洒了驱邪的“符水”,尤其是洒到了那张特意为孩童准备的摇床上。 薛玉容敢戕害皇子,冒这么大的风险害她,可不是只是嫉妒。 更是和那宫中的楚钦月,勾结在一起。 想必,交换的,便是楚钦月让她入宫。 她知道,楚钦月不会容薛玉容,但没想到,楚钦月竟然会用这样的手段,来对付薛玉容! 到底是从前的姐妹。 纵然没有姐妹之情,可玉姣瞧见薛玉容如此,心中除却那报复的快意之外,还隐隐约约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唏嘘感。 不知道何时。 薛玉容见玉姣不说话,似乎意识到什么,看着玉姣颤抖地开口了:“你……你要做什么?” 玉姣自然可以顺着秦宜兰的意思,直接把眼前的薛玉容弄死。 但此时。 玉姣没有这样做。 她知道,尽夏如今就在不远处护卫着,见这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尽夏一定很快,就会带人过来。 薛玉容可以死。 但不能是她弄死的,至少不是现在。 若真让萧宁远知道,是她亲手杀了薛玉容,谁知道,萧宁远会不会和她一样,心中也隐隐约约有些唏嘘?甚至是……对她另眼相待? 没有一个男人。 希望自己是女人,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 爱的时候或许可以包容,可若是有朝一日,薛玉容死了,萧宁远想起薛玉容一分半毫的好来,她此时的狠辣,就是催命的毒药。 秦宜兰见玉姣迟迟不动手。 便往玉姣这边走来。 青绫紧张的搀扶秦宜兰:“郡主,您小心一些……” 秦宜兰走到玉姣的跟前,沉声问道:“怎么还不动手?” 玉姣怯弱地说了一句:“臣妾……臣妾有些怕。” 她尽力的拖延着时间。 倒在冰面上的薛玉容,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此时也只能无助的呻吟:“救……救我。” 秦宜兰有些失了耐心:“玉妃!” 就在此时,玉姣的目光一扫,瞧见侧方有些许火光往这边赶来,她便伸手,抓住了薛玉容。 薛玉容疼的,叫了一声。 “动作快些!”秦宜兰冷声呵斥。 就在此时。 先是一群侍卫,将此处包围了起来。 秦宜兰的脸色一变,神色有些难看。 也就在这个时候,侍卫的后方,一席玄色龙袍的萧宁远,大步走了过来,瞧见面前的一幕,萧宁远的脸色一冷,接着就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听到萧宁远的声音,薛玉容强撑了几分精神,开口道:“陛下……是我……是我……我是您的结发妻子,薛……薛玉容啊!求您……救我……有人……害我……” 秦宜兰神色尴尬的看着萧宁远,正想开口推脱。 就听玉姣开口了:“回陛下的话,臣妾和宜兰郡主经过此处的时候,瞧见湖面上有火光,不等看真切了,这上面的人就落水了。” “郡主心善,吩咐臣妾同她一起救人,臣妾正要将她搀起来。”玉姣继续道。 第686章 谁害她 秦宜兰听到玉姣这话,顿时回过味来。 是啊。 现在这一幕,只是薛玉姣要将这个贱女人搀扶起来。 谁说她要害人了? 她分明就是发善心好吗? 本来的她,还想将这件事推脱到玉姣的身上,栽赃都是玉姣做的! 可如今,秦宜兰也只能顺着玉姣的话说了下去:“是这样的。” 薛玉容还在挣扎:“救……救我。” 萧宁远看向薛玉容,沉声吩咐着:“救人!” 有其他人过来,自然不需要玉姣做什么了。 秦宜兰和玉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便暗示玉姣同自己一起跟上去。 谁知道,刚才两个人的对话,被这薛玉容听到多少。 若只薛玉容真是不开眼,胡乱说话,那…… 秦宜兰想到这,就眯起了眼睛。 玉姣知道是秦宜兰是什么意思。 她此时还在尽量延缓自己和秦宜兰翻脸的时间,所以便跟了上去。 薛玉容此时已经彻底昏迷了。 这会儿太医来给薛玉容诊治。 萧宁远、玉姣以及秦宜兰,就坐在外殿的桌子旁。 玉姣有些担心地问道:“陛下,刚才那个……真是我姐姐吗?”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显得忧心忡忡。 秦宜兰瞧见这一幕,笑着说了一句:“听闻薛大姑娘从前对你不太好,没想到,你如今竟然还这样惦念她。” 玉姣心中翻了个白眼。 秦宜兰这厮,嘴上说着合作,其实也因为她是萧宁远的妃嫔,便厌恶她? 玉姣道:“我和她到底是一个父亲,若她出了事情,父亲的心中定然不好受。”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到底是姐妹,瞧见她这样,我这心中也不好受。” 萧宁远道:“刚才情况紧急,你们现在再仔细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玉姣道:“臣妾和郡主看到的,已经同陛下说了。” 也没什么更仔细的。 她们两个人刚到,薛玉容就出事儿了。 萧宁远很是恼怒。 薛玉容选择在今天纵火自焚,简直是其心可诛! 这可是新年伊始,万物元时! 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吉利的。 也亏了薛玉容不知道萧宁远心中是怎么想的,若是知道,一定会被气到直接蹦起来。 她那是纵火自焚吗? 她那是想给萧宁远跳一曲冰火舞!谁曾想,最后变成了引火自焚。 萧宁远沉吟了一下,便冷声吩咐:“传永昌侯!” 永昌侯本来都要出宫了,被萧宁远差人拦了回来。 他被传回来的时候,很是紧张。 他很担心,是玉姣在宫中又出了什么事情。 永昌侯进来后,瞧见玉姣是坐在那的,稍微松了一口气。 “见过陛下,见过玉妃娘娘。” 永昌侯看着秦宜兰,虽然并未行礼,但也很是客气:“宜兰郡主。” 萧宁远看向永昌侯,沉声问道:“是你,带薛玉容入宫的吗?” 永昌侯听到这微微一愣:“容儿?容儿入宫了?她人在哪儿呢?” 玉姣见到永昌侯这一脸茫然的样子,并不奇怪。 薛玉容能入宫,是楚钦月的手段。 和永昌侯的确没什么关系。 萧宁远往内殿的方向看去。 永昌侯就迟疑地问道:“容儿……容儿在里面?” 萧宁远道:“你自己去看看。” 萧宁远让永昌侯折返回来,不只是为了问这件事,更重要的是,永昌侯是薛玉容的父亲。 如今薛玉容受伤严重,生死不明的,永昌侯应该知道。 永昌侯往里面走去。 玉姣抿了抿唇,就也跟了上去。 永昌侯进去的时候,太医已经给薛玉容服下吊命的药了,此时正在往薛玉容的脸上涂药。 永昌侯瞧见薛玉容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 “玉……玉容?”永昌侯震惊至极。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永昌侯踉跄了一下,差点没摔倒,玉姣从后方扶住了永昌侯:“父亲,小心。” 许是那吊命的药,有了作用,此时薛玉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永昌侯的一瞬间,就哭出声音:“父亲!父亲救我!” “这位夫人,莫动,我们正为你涂药。”太医连忙说道。 薛玉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但她并未听太医的,而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她的目光一扫,便瞧见了薛玉容身边的玉姣,恨声说道:“是你,是你对不对?” “父亲,你要给我做主啊!”薛玉容的声音沙哑,好似要声嘶力竭。 此时的萧宁远也进来了。 看了那几个太医一眼。 太医们连忙低头退了出去。 这种皇室秘辛,他们有命听,没命活着出宫啊! 薛玉容瞧见萧宁远,当下就道:“陛下,是……是薛玉姣要害我!是她……” 薛玉容不敢攀咬秦宜兰。 她也知道欺软怕硬。 此时只敢说玉姣的不是。 玉姣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薛玉容,沉声道:“姐姐,今日若非我从此处路过,你已经死了,我救了你,你却不知感恩,难道还要攀咬我吗?” “你说我害你,那你说,我怎么害得你?”玉姣沉声质问。 秦宜兰进来后,便目光幽幽地看着薛玉容。 若是这薛玉容敢说出对她不利的话,她保证,薛玉容活不过今晚! 薛玉容被秦宜兰的目光刺了一下,便连忙看向玉姣,继续说道:“之前我求你,让我入宫,你怕我入宫后,会影响你在宫中的地位,所以你不肯!” “如今,我自己想了办法,入宫来,我不过是想博取一下陛下的关注,没想到竟然引得你,对我下如此狠手!咳咳……”薛玉容说着,忍不住地咳了起来。 刚才那水袖燃烧的时候,产生的烟气,呛得她难受。 听薛玉容这样一说。 萧宁远才知道,薛玉容入宫是来做什么的。 玉姣觉得好笑:“你既然说我是因为想阻止你入宫害你,我若知道,你今日入宫,那我何不直接阻止你?偏要在宫中用这么大的阵仗烧死你?” “我既不知道,你要入宫,又怎么害你?”玉姣反问。 这话看起来很绕,但仔细一听就知道,玉姣说得很有道理。 萧宁远就看着薛玉容沉声道:“你是如何入宫的?” 薛玉容被问到了关键的地方,迟疑了一下。 萧宁远沉声问道:“还不如实说!” 第687章 牵手 薛玉容迟疑着,没敢说出来。 但很快。 藏冬就进来了,对着萧宁远说道:“陛下,查到了,说是楚妃娘娘身边的人,将人领进来的。” 薛玉容这才低声道:“是楚妃娘娘,可怜我,可怜我对陛下一片痴心,这才给了我这个机会。” “陛下,臣妾能为您跳舞!”说着,薛玉容好像想起来什么的,竟然下了地,准备跳舞。 “臣妾苦练了这支舞很久,为的就是能让陛下喜欢,然后留臣妾在身边!” 薛玉容刚一动,身上的伤口就有些疼。 这种疼痛,让已经浑浑噩噩的薛玉容,瞬间清醒了几分。 忽然间就意识到。 自己被火烧过了。 脸……尤其是脸,被火灼烧得最严重。 怕是已经毁容了! 想到这,薛玉容就双手捧着自己的脸,不敢用力触碰……因为只一触碰,就是钻心的疼痛。 “我的脸怎么了!” “我的脸怎么了?”薛玉容说着说着,声音就凄厉了起来。 玉姣看着面前的薛玉容,抿了抿唇。 薛玉容不值得同情。 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她这样的毒妇,为了投诚楚妃,竟然想着谋害锦儿,简直是其心可诛! 她如今遭到这样的报应,都是活该! 玉姣的确不同情她,但玉姣又忍不住地多想了几分……身为女子,在这世道上,本就比男子艰难。 必须得学会,爱自己! 若被男人迷了心智,可不就如同薛玉容如今一样,仿若飞蛾扑火? 薛玉容癫狂地看着面前的玉姣,这会儿竟然直接拿起,刚才太医从薛玉容那烧焦的头发上,拔下来的发簪。 对着玉姣就刺来。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一脚踹开了薛玉容。 薛玉容踉跄地撞在后面的床上,然后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宁远:“主君,你当真……要对我这样绝情吗?” 萧宁远冷眸看向永昌候,沉声道:“将你这好女儿带出宫去!”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孤不希望,你们府上传出来,什么对玉妃不利的话,否则孤绝对不姑息!” 说完萧宁远就往外走去。 秦宜兰瞧见,连忙追上。 剩下玉姣一个,看向那永昌侯。 永昌侯看着面前跌坐在床边,绝望哭泣的女儿,又看了看玉姣,忍不住地往下甩了一下袖子,重重地:“哎!”了一声。 然后看着玉姣说道:“阿姣啊!” 玉姣看向永昌候,挑眉;“怎么?父亲也觉得这件事是我做的?” “我若真想杀她,父亲你觉得,我会用这样大张旗鼓的方式吗?”玉姣反问。 永昌侯一时语塞。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有多聪慧。 所以这件事,的确不可能是玉姣做的。 永昌侯被玉姣的气势压住了,这会儿嗫嚅了一下才说道:“我是觉得……是觉得,如果当初你应允帮她入宫的话,你们姐妹在宫中互相扶持,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了。” 玉姣看向永昌候,沉声道:“父亲现如今想着姐妹扶持了,那你当初,就不该对自己的两个女儿,如此不公的对待!” “更不应该任由嫡姐欺压凌辱我!” “错不在我,也不在薛玉容,养不教,父之过!”玉姣冷嗤了一声。 接着,玉姣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外走去。 她全当自己没有这个父亲。 直到玉姣走了,永昌侯的脑海之中,还回想着刚才玉姣的话。 错……真的在他吗? 其实玉姣,也不求永昌侯真能把嫡女庶女一样对待,哪怕……只是如其他当父亲的一样,把庶女当个人看。 也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玉姣从此处离开,正好瞧见,秦宜兰对着萧宁远行礼后离开。 萧宁远在原地,等了玉姣一会儿。 玉姣走到萧宁远的跟前,本想直接走过去的。 萧宁远却忽地伸出手来,拉住了玉姣的手腕。 玉姣顿住脚步:“陛下……这不合适。” 萧宁远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披在了玉姣的身上,继续道:“放心,今夜不会有人撞见我们。” 皇宫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早就戒严了。 那黑色的大氅将玉姣裹上后,玉姣瞬间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缓慢前行。 夜色寂寥。 早已经没了烟火,更没了爆竹的声响。 萧宁远低声道:“今天,孤都没能和你好好过个年。” 玉姣的情绪也有些低落:“您是陛下,要做的事情很多,能抽出时间来陪陪臣妾,臣妾就感动不已了。” 萧宁远道:“心情不好?” 玉姣抿唇没回答。 萧宁远轻声道:“今天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 他一边带着玉姣往前走,一边道:“有没有什么想问的?” 玉姣这才问道:“楚钦月,是怎么中毒的?是秦宜兰下的手吗?” 萧宁远的声音一沉:“许是秦宜兰,许是其他人,嫉恨她的人很多,自然要千方百计的下手。” 他之所以,坚定的纳楚妃入宫。 也是因为,当初楚钦月受伤后,便有人在楚钦月的药中,下了毒。 虽然说最后楚钦月没死。 但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他不能任由自己的性子,将自己真爱的人,捧到宠妃的位置。 尤其是在他能力无法庇佑的时候。 今天他真的很庆幸,坐在他身旁的,不是他的阿姣。 玉姣又道:“今日秦宜兰,逼着臣妾杀了薛玉容投诚。”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看向玉姣。 玉姣也看向萧宁远。 玉姣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到底是臣妾的姐姐,臣妾下不了手……万幸的是,陛下来了。” 萧宁远温声看着玉姣:“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孤不许你这样善良。” “你记着,在孤这,你比任何人都重要。”萧宁远沉声道。 玉姣听到这话,心中有一瞬间的感动,萧宁远这话……其实也满是真诚。 但,玉姣相信徐昭是真心赤诚,也相信沈寒时的隐忍回护,就是很难完全的相信萧宁远。 如今萧宁远说得很好听。 可她若真的直接动手,将薛玉容推入冰湖之中。 萧宁远又会怎么看她? 第688章 摘星 萧宁远喜欢她真诚,喜欢她善良,喜欢她单纯,如今,她已经让萧宁远知道,自己并非没有城府的单纯之人。 萧宁远也觉得她机敏聪慧。 可……这不代表,萧宁远喜欢她心狠手辣。 萧宁远继续带着玉姣走,走了不知道多久。 玉姣忍不住的提醒着:“陛下,这不是去揽月居的路。” 萧宁远轻笑了一声:“随孤来。” 说着,萧宁远便带着玉姣,往一处高楼走去。 门口的守卫,早就被藏冬清走了。 如今萧宁远和玉姣,如入无人之地,走到了那摘星楼之中。 此处说是楼,还不如说是塔。 到了塔尖上,有一处小小的亭子。 这摘星楼很高,让玉姣觉得,自己离天上的宫阙,又近了一些。 寒风吹来,但大氅厚实,挡住了这冷气。 反倒是让玉姣有一些,远离尘世的轻松感。 玉姣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亭心悬着一个走马灯,此时那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烛火就这样漫在玉姣的脸上。 萧宁远看到了玉姣的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玉姣的身上,仿若有一种可以让他的魂魄,觉得安宁的力量。 就在此时。 远方一处烟火升空。 玉姣有些惊奇:“还有?” “料定你今日过得不畅快,所以特意差人准备了,你……开心吗?”萧宁远的声音温沉,里面带着几分宠意。 玉姣看着那特意为自己准备的烟火,笑意更浓。 她是真心开怀。 眼瞧着玉姣高兴了,萧宁远这才带着玉姣往下走。 回去的路上,萧宁远打横将玉姣抱起。 玉姣有些紧张:“陛下!您放我下来,这不妥。” “孤要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有何不妥?”萧宁远的胸膛微微震动,是在朗声的笑。 玉姣已经很久,没听到萧宁远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萧宁远当上皇帝后开始。 萧宁远便鲜少这样开怀了,从前在侯府,萧宁远尚且有愉悦的时候。 可当了皇帝,他要承担的太多了。 新朝旧臣,还有皇族中人,以及秦家、孟家,等诸多势力,都要他来周全。 他其实也是懊恼的?在自己的后宫之中,甚至都没办法顺着自己的心意来。 想到这,玉姣就低头,将自己的头埋在萧宁远的怀中。 低声道:“陛下。” 萧宁远认真地应着:“我在。” “陛下,臣妾以后会……尝试着,对您好一些的。”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听到这,笑了起来:“姣姣能出现在孤的身边,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 清晨,玉姣醒来,身旁的萧宁远还没有起来。 玉姣便伸手推了推萧宁远:“陛下。” 萧宁远开口道:“今日不用上早朝,便陪着孤,多歇一会儿。” 说着萧宁远就把玉姣拥入自己的怀中。 玉姣感受到男子炙热的温度,也有些想躺下,但理智还是让她说了一句:“可今日,妃嫔们,都会去玄清殿,找您请安。” “您……也得去看楚妃殿,探望一下中毒的楚妃。”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听到这,似有些烦躁。 但还是无奈的,任由玉姣从自己的怀中离开,接着起身更衣。 …… 萧宁远还没到楚妃殿的时候。 楚妃就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织晴看着楚妃,担心地说道:“娘娘,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楚妃点了点头:“好多了。” 织晴道:“娘娘这是何苦……陛下他……” 织晴不敢说下去。 她也看出来了,陛下不是真心喜欢楚妃。 她不明白,陛下都不喜欢楚妃,楚妃还用这苦肉计做什么? 楚妃继续道:“我得除掉薛玉容那个贱人,但……本宫又不能让人疑心我,我若是中毒了,谁会想到是我?” “便是薛玉容自己,都会觉得,我和她一样倒霉?” 说到这,楚妃继续道:“最重要的是,本宫得让陛下知道,不是谁都命大,可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 她想重新“复宠”,让萧宁远继续“宠爱”她,那便得付出点什么。 这样一来。 就算是陛下再喜欢旁人,也得收敛一二了! 毕竟,陛下是会心疼薛玉姣那个小贱人的! 她便知道,男人没有一个不好色的,陛下喜欢薛玉姣,定是因为她那张好看的脸蛋! 楚妃继续道:“只是可惜,薛玉容那个没用的东西,昨天夜里没死成不说,连攀咬玉妃也不成……更是没攀咬秦宜兰!” 就这种东西。 放人宫中,除却给自己添堵,还能有什么用? 但她在宫中,的确太孤立无援了,得想想法子了。 学一下那秦宜兰,养一条中用的狗。 …… 玉姣比萧宁远迟了半个时辰出门,才往玄清殿去。 她到那的时候,萧宁远还没到。 秦宜兰到底还没入宫,今日后妃一起来请安,她便没来。 玉姣瞧见了孟音音,还有季昭仪,还有织香。 孟音音有些好奇地问道:“本宫听说,昨夜你和秦宜兰一起回去的路上,看到了个天大的热闹,是真的吗?” 玉姣觉得孟音音这个人,除却狠辣,简直没有脑子。 她低声道:“淑妃姐姐切莫议论这件事,陛下听到了,会不高兴的。” “你怕什么,他不是没来吗?”孟音音继续问道。 玉姣一脸胆小怕事的样子。 孟音音:“真是没用!这点小事儿就把你吓到了。” 玉姣:“我自然不如淑妃姐姐胆大英勇,姐姐可是上过战场的,可我只是一个后宅女子……” 孟音音嗤了一声:“那是。” 孟音音说完这话,看着眼前的玉姣说道:“若你和我不是同一个男人,我还真有点欣赏你的眼光了。” 正说着话,便瞧见,萧宁远从远处往这边走来。 第689章 蠢人 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众人连忙行礼。 “臣妾拜见陛下,陛下万岁。”玉姣行礼的时候,就注意到,站在边上的季昭仪,此时还愣在那。 玉姣轻咳了一声:“季姐姐!” 季昭仪回过神来,连忙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萧宁远瞥了季昭仪一眼,接着道:“众妃平身。” 按道理来说,今日的早膳,应该是萧宁远和众位嫔妃一起用的。 但此时,萧宁远已经吩咐了下去:“把封赏送到各宫去,大家就不必再这候着了。” 见萧宁远连话都不愿意多说两句,就进了玄清殿,孟音音的心情明显不太好。 她挂着脸,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剩下的织香,现如今也不敢找玉姣的晦气,灰溜溜的走了。 玉姣看着站在那的季昭仪,温声道:“季姐姐,你……还好吗?” 季昭仪看向玉姣,神色明显没从前光鲜明媚,但还是在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多谢玉妃娘娘关心,臣妾一切都好。” 玉姣道:“我们都是从侯府出来的旧人,也算是老相识了,你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或者是其他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去揽月居寻我。” “多谢玉妃娘娘。”季昭仪继续道。 玉姣这些日子,是派了人关注了一下季昭仪,不过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她心中暗自琢磨着,也许是她想多了。 季昭仪兴许,就是不适应宫内的生活而已。 …… 大年初二。 是平民百姓,回娘家的日子。 萧宁远许是知道玉姣的心思,便下了一道圣旨,后宫妃嫔皆可回家探亲。 如此一来,玉姣和孟音音等人……除却那中毒在床的楚妃,便都有机会回府。 玉姣一早就回了永昌侯府。 她不想瞧见那偏心眼的爹,但她还是惦念自己的母亲。 柳氏瞧见玉姣,便抱着玉姣哭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锦儿只是被萧宁远和玉姣保护了起来,只当自己的女儿,真的失去了一个孩子。 “阿姣,你受苦了。”柳氏红着眼睛哽咽着。 玉姣笑着说道:“娘,女儿好的很。” 柳氏只觉得玉姣是强颜欢笑,失去孩子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其实在玉慈之前,她也是有过一个孩子的。 只不过她……没能守住那个孩子。 玉姣斟酌着语言说道:“娘,详细的事情我不能同你说,但你只需要知道,我并未真正的受到伤害就好。” 柳氏看着玉姣脸上的笑容,意识到了什么,怔了一下。 玉姣拉着柳氏的手,笑着说道:“娘,你该相信你的女儿。” 柳氏此时甄别出来,玉姣脸上的神色不像是伪装。 因玉姣,从前便假孕小产过,柳氏也猜想到,玉姣可能另有安排。 这样一来,她稍微心安了一些。 但一想到薛玉容,柳氏还是忍不住的说道:“那薛玉容,当真是心狠手辣!有今天这下场也是活该!” 薛玉容如今就在永昌侯府上。 永昌侯并不知道,老夫人的事情是薛玉容做的,也不知道薛玉容尝试过谋害皇子。 瞧见薛玉容伤成这样,他最终还是把薛玉容留在府上养伤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永昌侯想把薛玉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下盯着,若是薛玉容出去乱说话,触怒龙颜,他也得跟着吃罪。 玉姣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见薛玉容一次。 薛玉容自从前日从宫中回来后,命是保住了,但脸是彻底毁了。 没了那张脸,薛玉容算是失去了最后的指望。 愤怒绝望之余,她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 那便是,日日咒骂玉姣,诅咒玉姣。 玉姣走入薛玉容如今所住的,偏僻西院,便听到一声脆响,却是薛玉容将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 “拿走!拿走!”薛玉容声音沙哑的嚷着。 翠珠面若寒蝉的,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正好同玉姣还有春枝打了个照面。 她吓了一跳,接着就赶紧行礼:“见过娘娘。” 她知道,玉姣如今再不得宠,那也是玉妃,想要碾死她这个丫鬟,易如反掌。 她从前帮着薛玉容,做了不少欺辱玉姣的事情。 她心中也很怕。 不过很显然,玉姣没心情和翠珠这种走狗计较,她面无表情地往里面走去。 刚好瞧见,薛玉容披头散发的坐在床边。 此时一张脸上,涂满了药膏。 药膏之下,是隐约可见泛红破损的皮肤……瞧着那样子,只怕神仙来了,也没办法让薛玉容恢复容颜了。 “你来干什么?”薛玉容怒声道。 玉姣笑了一下:“自然是来看姐姐笑话的。” 薛玉容本以为玉姣还要装一下,没想到玉姣这么快,就把真心话说了出来。 薛玉容被气到脸色……她已经没有脸色了,气到眸光之中满是恨毒之色:“没杀了我,你是不是很遗憾?” 玉姣瞥了薛玉容一眼,冷声道:“我若是真想杀你,你现在便不可能活着。” 薛玉容嗤笑了一声:“不想杀我?薛玉姣,你到现在,还装什么仁慈的圣人?” 玉姣道:“所以,你觉得我是胆小怕事之人?我当初若是杀你,便直接把你推入冰湖,何故拖延时间?” “那这样说,你却是为了我好?”薛玉容神色讥诮。 玉姣道:“不是为你好,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血太脏了,你若死在我的手上,那便是脏了我的手。” 薛玉容冷笑道:“你本来就不是想让我死在冰湖上吗?只是没想到,我能命大爬上来!” 那冰面很厚实,并不是无缘无故断掉的。 如今想来,是早有人就在她跳舞的那块冰面上,做了手脚。 “你不想我入宫,便如此害我,当真是歹毒!若陛下知道,你是这样歹毒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多看你一眼!”薛玉容恨声道。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玉容,仿若看傻子一样。 “我不想你入宫,不是怕你同我争宠,你也不可能争过我。”玉姣继续道。 “是因为你蠢,我怕你担着我姐姐的名头,给我找麻烦……就如同现在一样,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当真是蠢的可怕!”玉姣冷声道。 从始至终。 薛玉容就不是一个难对付的人。 她虽然坏,但是她蠢啊。 第690章 捉人 薛玉容见玉姣这样明着讥讽自己,冷笑道:“你是说,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不是你,还能有谁?” 玉姣笑了笑:“姐姐心中认定了,我就是那个非得置你于死地的人,便是我说出那个答案,你会信吗?” 薛玉容冷嗤,那神色摆明了不相信玉姣的话。 玉姣继续道:“你受她指使,动了锦儿,你觉得,她能容你这个知道她秘密的人入宫吗?” 薛玉容震惊的看向玉姣:“你……知道这件事?” 玉姣淡淡道:“知道。” 薛玉容的神色之中,再一次有了惊恐。 玉姣冷声道:“你不用怕,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对于你这种人来说……死了,比活着痛快。” 薛玉容爱慕虚荣,喜欢攀附权贵,又痴恋萧宁远。 如今这副模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对她来说,已经是现世报了。 玉姣冷笑了一声,转身从屋子里面离开。 薛玉容瘫坐在床上,脑海之中浮现都是玉姣的话。 对她动手的,会是楚钦月吗? 薛玉姣不想杀她,不然今日……她便会动手了。 所以……一定是楚钦月。 想到这,薛玉容忽地笑了起来,薛玉姣没说错,她就是蠢,蠢得无可救药,甚至想和楚钦月合作! 这一刻,薛玉容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那么莽撞,不该被楚妃许诺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她此时,凄厉的大声喊叫了起来:“啊!” 但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也是薛玉容不如玉姣的一点。 因为玉姣,从不后悔,她选的路,不管是否坎坷,她只往前看,从不幻想着,去走回头路! …… 剩下的事情,便不用玉姣多吩咐了。 如今永昌侯侯府掌家的,是她的母亲。 她相信,薛玉容未来的人生,会过的很“精彩”。 玉姣在永昌侯府之中,换上了丫鬟的衣服,戴好帷帽,便领着春枝,一起往忠勇侯府去了。 既出宫了。 怎么可能不去见自己的孩子? 玉姣先差了尽夏进去。 没多大一会儿,徐昭就亲自出来接人。 徐昭瞧见玉姣的一瞬间,嘿嘿一笑,显得很是高兴:“姣姣!我就知道,你会来!” “快!里面请!”徐昭说着,想伸手来拉玉姣。 玉姣轻咳了一声。 徐昭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行为不妥。 虽然是在镇国公府上,但他还是得本分一些…… 如今的忠勇侯府,可不只有忠勇侯的人,萧宁远放锦儿在这忠勇侯府,怎么可能不派几个心腹守着? 万一给萧宁远的人知道,他尝试对玉妃动手动脚。 他就算是脑袋不搬家,也得断胳膊断腿。 玉姣来过镇国公府好几次,但从来没去过徐昭的院子,这次被徐昭引了进去。 玉姣看到徐昭院子的一瞬间,觉得有些刺眼睛。 原来徐昭不只身上穿得花哨,这居所,也显得十分花哨。 连房梁上的画,都是花里胡哨的,玉姣看上一眼,就觉得眼睛都满了,甚至有些脑袋疼。 “在里面了。”徐昭指着其中的一间屋子开口道。 玉姣进去的时候,便瞧见沈葭正抱着锦儿,轻声哄着。 见有人进来,沈葭抬头,接着就眼睛一亮:“玉姣……姐姐?” 玉姣的帷帽还没摘下来,就被沈葭认出来了,可见沈葭对玉姣的狂热程度。 玉姣笑着摘下帷帽,走到沈葭的跟前,从她怀中接过了锦儿。 锦儿有些瘦了。 那场病,到底是遭了罪。 再加上,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还有母亲,总会认生…… 玉姣心疼的亲了亲锦儿。 徐昭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他现在,每两个时辰,都要吃一次奶,然后尿一到两次……晚上呢,也要起来,还总要人抱着。” “我和葭儿,不放心旁人照顾,一起熬了好些日子了……” 说着徐昭就把自己的脸往玉姣的跟前凑了凑:“你看看,你看看……我这黑眼圈都出来了。” 玉姣看向徐昭,徐昭的确比从前憔悴了不少,没有昔日那“光彩夺目”的感觉了。 玉姣轻声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徐昭被玉姣这么一说,连忙道:“不辛苦不辛苦!我同葭儿,都愿意给你带孩子!” 说到这,徐昭继续道:“你就算是再生一个,我们也带的过来。” 从前,一想到玉姣给萧宁远那个东西生了孩子。 徐昭就觉得气闷堵得慌。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便不觉得心中堵得慌了,而是觉得,再生一个也挺好的。 玉姣笑了:“我现在自顾不暇的,暂且不会再生孩子,倒是你……若真喜欢孩子的,为何不自己生一个?” 徐昭听了这话,便将目光,往沈葭的身上飘去:“自己……自己怎么生啊?” 沈葭抬头:“我……我不介意……你纳妾。” 八个外室都抬进来了,里面真混进来两个真的,也……没什么关系? 玉姣注意到,徐昭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脸顿时就垮了下来,瞧着,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玉姣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 真诚的少年啊,他终究是,找到了真正可以和他同行的人。 腼腆少女,那怯弱的人生,也会被这少年点亮? 玉姣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莫名的觉得,很羡慕。 她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一个赤诚的人? 她从前,从未羡慕过什么人,但这一瞬间,她真的很羡慕徐昭和沈葭。 此时外面有人来通传:“世子,沈大人来了。” 今日是回娘家的日子,但沈葭,只往家里送了信,说是自己有要事在忙,暂时回不去…… 实际上。 是沈葭猜测到玉姣,可能要来镇国公府,便和徐昭一起在这,守株待兔。 她也很想见见姣姣阿姐。 至于回娘家? 她随时可以回啊!镇国公府的长辈都很好,给了她最大的自由,至于徐昭……更不会管着她出府的事情。 她经常回去探望母亲,在帮玉姣姐姐照看锦儿之前,她甚至会回娘家居住,倒也不差这一日的。 只是没想到,兄长竟然亲自上门来捉人了! 第691章 知道 徐昭听到沈寒时来了,就一个头两个大。 但没法子。 谁让沈寒时当过他的先生,他本能地畏惧沈寒时。 他只好道:“去将沈先生请进来。” 玉姣听到沈寒时来了,有些不自在,她想回避,可是这是在镇国公府,她不跟徐昭在一起,很容易暴露。 而且……也显得太刻意了。 很快,门就被推开了。 沈寒时冷着一张脸进来了,沉声道:“沈葭在哪?” 沈寒时的话音刚落,便抬头看去,当瞧见玉姣的一瞬间,他有些意外。 他,着实没想到,玉姣会在这。 沈葭早就躲在玉姣身后了。 玉姣小声道:“先生是来找葭儿的?您不要动气,她……她是为了帮我照顾锦儿,才没能回府。” 徐昭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 沈寒时看到徐昭就一个头两个大,冷声呵斥了一句:“谁许你说话了?” 徐昭:“……” 他忍。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他早就选择报复了,当然,报复的手段就是传各种小道消息,若是没有……他就编造点。 比如什么,清冷大人幽会小寡妇,比如什么,清冷大人不婚的秘密竟然是…… 沈寒时拱手:“臣见过娘娘。” 说着,沈寒时就往玉姣的跟前走去。 玉姣眼瞧着沈寒时过来,迟疑了一下,想往后躲,可沈葭就站在她的身后,让她退无可退。 沈寒时的手臂伸了过来,从玉姣的身后,拉出了沈葭。 玉姣也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葭紧张的站在那,不停地搅动着自己的手指:“兄……兄长,我……我知道……错了。” 沈寒时冷眸:“错在何处?” “错在……不……不该不回府。”沈葭继续道。 沈寒时道:“还有?” 沈葭抿唇:“不该,躲着……躲着兄长。” “哎,你别对我的葭儿这么凶!”徐昭忍无可忍的,走上来,直接挤在了沈葭和沈寒时的中间。 沈寒时盯着眼前的徐昭。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了起来。 玉姣开口了:“先生,您别动太大的气,气大伤身。” 沈寒时看向玉姣:“娘娘这是在关心沈某?” 徐昭有些忍不住了:“我说沈寒时,你对我们冷冰冰的就算了,你怎么还对姣姣阴阳怪气的!” 沈葭微微垂眸不敢吭声。 她也不知道,徐昭看没看出来,自家兄长对玉姣姐姐的意思。 虽然说,兄长已经很克制了。 但她明显感觉到,兄长听到玉姣姐姐关心,好像有些开心。 如今玉姣姐姐,可是皇帝的妃嫔,这种事情,若是被旁人察觉到,那可了不得! 玉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气大……气大还老得快,沈先生,你瞧你,这严肃古板的样子,和太学里面那些的大儒,瞧着没什么区别了。” 沈寒时额角的青筋一跳,冷声道:“娘娘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 徐昭嘟囔着:“姣姣,你别介意啊,他今天可能吃错药了。” 玉姣笑了笑:“不怪沈大人,是我惹沈大人不高兴了。” 大家都仿若,说着最寻常的家常话,可不知道为什么,沈葭就觉得不对劲,气氛越来越古怪。 沈葭开口道:“那个,兄……兄长,我和你回府!” 说着,沈葭就鼓起勇气,去拉沈寒时的袖子,打算把沈寒时带走。 沈寒时瞥了徐昭一眼:“你就放心,把徐昭和她放在一处?” 徐昭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怎么就不放心了?我难不成还能做什么放肆的事情?” 沈葭尴尬地说道:“快到……午膳的时间了,要……要……不大家一起……用饭。” 说着沈葭就吩咐了下去,差人传了饭菜过来。 吃着东西,大家就不会乱说话。 也许就不会太尴尬了。 此时的玉姣,正轻轻地哄着怀中的锦儿。 沈寒时坐了下来,看着那神色比从前温柔不少的玉姣,神色也跟着温和了些许。 他其实不会做什么冒昧的事情,只是自她入宫后。 他便难得见她一次。 如今,他也只是想好好看看她而已。 看上一眼,便足以让他在寂寂长夜,少几分噬心之感。 他不只一次,想过,放下,忘了。 可,每次他都舍不得,也做不到。 他知道,今生他们别无可能,但……若是能这样,远远地守着,远远的望着。 就如同,看天上的月一样。 知道她依旧皎洁明亮,他便觉得安心了。 此时的徐昭和沈葭凑在了一处,徐昭对着沈葭小声嘀咕着:“你这兄长,脾气可真大!” “葭儿,要我说,等以后,姣姣把孩子接走了,你也别回沈府了,就跟我在这镇国公府,当夫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沈葭低头不说话。 徐昭用胳膊肘,碰了碰沈葭:“你是说好不好?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沈葭的脸,莫名的有些泛红:“这……这……” 沈寒时回过神来,冷声道:“我还在这呢,也不聋。” 徐昭尴尬地看着沈寒时:“兄,兄长……” 这会儿徐昭知道喊兄长了。 沈寒时瞥了徐昭一眼警告,徐昭不敢多说话。 接着,便是一起用饭,用饭的时候,没人说话。 等着吃完饭,玉姣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她虽舍不得锦儿,但也不能在徐昭这逗留太久。 于是玉姣就先一步告辞。 沈寒时也领着沈葭,准备回一次沈家。 两行人,从沈府后门分开。 沈葭看着车中的沈寒时,小声问道:“兄长,还……还放不下……吗?” 沈寒时没说话。 沈葭又道:“她……她是玉妃……娘娘。” “知道。”沈寒时的声音清冷。 沈葭稍微放下心来,她是真心希望玉姣姐姐能好的,可不希望自己这看起来,清冷自持的兄长,控制不住情感,给玉姣姐姐招惹来麻烦。 第692章 使臣 玉姣回到宫中。 萧宁远已经等在揽月居了。 他见玉姣回来,便问:“见到锦儿了?” 玉姣点了点头。 萧宁远见玉姣神思不宁的样子,知道是因为母子分离,所以玉姣才这样难受。 他把玉姣往自己的怀中,拉了一下,温声道:“且在等等,孤不会让你们分开太久的。” 玉姣点了点头,目光盈盈:“臣妾相信陛下。” …… 这年一过,萧宁远部署势力的速度,就快了起来。 若不快些解决秦家,待到祭祖迁坟后,他就得纳秦宜兰入宫为后了。 萧宁远忙着朝堂上的事情。 便是玉姣,也不保证每天都能看到萧宁远。 萧宁远比之前憔悴了不少。 玉姣知道萧宁远承担的压力不小,瞧见萧宁远这样,心中自是有几分心疼的。 前朝的事情上,玉姣帮不上太多忙,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还有顾好在国公府的锦儿。 日子转眼间,就到了阳春三月。 秦宜兰每天都盼着,盼着四月初四祭祖后,她为后的事情,就可以提上日程了。 如今天暖了,秦宜兰的心情越发的好。 而玉姣,也盼着。 盼着萧宁远真能做到,削弱秦家势利,解决秦宜兰的事情,让他们母子可以团聚。 但……还没等到两个人期待的时间。 北燕的使者,便入汴京城了。 北燕和大梁之间,连年征战,如今知道萧宁远当了皇帝,便想着来和谈。 对于这件事,不管是萧宁远,还是朝中官员,以及百姓,都是乐见其成的。 征战损耗国力。 若能和平相处,谁愿意送自己的夫君儿子上战场? 随着使臣一起入宫的,还有北燕的王爷,拓跋恭,以及北燕的公主,拓跋柔。 楚妃殿。 楚钦月猛然间顿住了,正在修剪鲜花的动作,看向织晴,问道:“你再说一次。” 织晴开口道:“北燕的使臣入宫了。” 楚钦月听到这,神色之中带起了几分忐忑,问道:“来的都有谁?” “有北燕的王爷的拓跋恭,还有公主……” 楚钦月听了名字,并未有太多反应。 而是开口道:“给我更衣,本宫要去瞧瞧。” 织晴看着楚钦月劝道:“娘娘,我们是后宫之人,现在去看北燕的使臣……恐怕不妥。” 楚钦月听到这,便沉声道:“本宫就算是做得再妥当,这楚妃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这段时间,她也想过办法,尝试着去引诱萧宁远。 可是萧宁远根本不为所动。 她也想过给萧宁远送上美人,但萧宁远都以尚未祭祖立后为缘由拒绝了。 那秦宜兰蠢得无可救药,甚至还阻止她给萧宁远送美人! 她知道,萧宁远不会真立秦宜兰为后,不久的将来,他们必然会撕破脸。 可当萧宁远和秦宜兰彻底撕破脸那一天,她这个宠妃的位置便保不住了。 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 …… 玉姣也知道了北燕使臣入宫的事情。 秋蘅此时有些不安地说道:“娘娘,听说这次他们来大梁,还有和亲的意思……如今咱们大梁并无待嫁的公主,只怕那为柔公主,是冲着陛下来的,咱们可得小心点。” 玉姣听到这话,也微微蹙眉。 她知道,昔日在侯府的时候,就有各种人用各种手段给萧宁远送女人。 如今萧宁远当皇帝了。 自然也少不了这种事情。 但……因为萧宁远登基后,一直以祭祖为由头,拒绝选秀纳妃的事情,所以玉姣还没应对过这样的事情。 如今这北燕使臣入宫,其实不用秋蘅说,玉姣也隐隐猜到北燕的意思。 但此时,她也只能道:“先不要过多猜测,一切以陛下的旨意为准。” 而且…… 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这件事,会有人比我们更着急的。” 那秦宜兰眼瞧着就要入宫为后了,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北燕公主,入宫来同自己分宠? 更何况,现在她连那北燕公主的样子,性情都不知道,便过多猜测,也没什么意义。 正在这想着。 萧宁远的旨意,就下来了,说是晌午宫宴,一起为大宴使臣,接风洗尘。 这种事情。 玉姣自是要穿得合乎礼制,她穿了早前内务府送来的宫装,那是一件绣了祥云彩带的暗红色的斜襟长裙。 布料用了苏锦,很是厚实。 绣纹之中掺了金线,阳光下一照,显得格外的光彩夺目。 这样颜色的衣服,寻常人穿着,会让人觉得有几分古板,但玉姣穿上这衣服,格外的让人惊艳。 玉姣等人先行入座。 秦宜兰今日也在,瞧见玉姣那明媚的样子,眼神之中多了几分冷色。 其实今日,不管孟音音还是楚妃,都穿了后妃的宫装,但唯有玉姣艳压群芳,格外的引人注目。 秦宜兰又去看萧宁远,发现萧宁远并没有看玉姣,而是和身旁的楚妃说着话,她便把那冷色,挪到了楚钦月的身上。 等着众人都坐好。 便有太监通传:“北燕王爷拓跋恭觐见!” 玉姣看向萧宁远,萧宁远正襟危坐,把刚才还在脸上的温和收了起来,只剩下冷然肃穆,只看一眼,便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因为萧宁远每次见玉姣,都和从前在侯府的时候没什么太大区别。 可今日,玉姣瞧见萧宁远正襟危坐,等着北燕使臣来觐见,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是帝王。 就在此时。 一行人从殿外,大步而来。 为首的一个人,瞧着正值壮年,轮廓深邃,让人一看便知道,这是一个外邦人。 那张脸,却格外的英朗。 一双眸子,也格外深邃。 他的头发,和大梁男子常用的发髻不同,而是披散着一缕缕的,梳成了小辫子。 此时他拱手行礼:“大燕拓跋恭,参见梁朝皇帝。” 与此同时,他侧后方那个身着红衣的少女,也行了礼。 那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模样很好,满身的异域风情,身上红衣,缀了好些亮晶晶的珠子,让这少女显得活泼灵动。 “拓跋柔,见过陛下。”拓跋柔说着这话的时候,便大胆地直视着龙椅上的萧宁远。 这到底和寻常女子不同。 若是一般的女子,莫说瞧见帝王了,就算瞧见一个普通男子,也不敢用这样的目光去直视。 拓跋柔在看萧宁远。 而此时,玉姣注意到,楚钦月的目光一直往下看,正死死地盯着拓跋柔。 玉姣有些奇怪,楚钦月……看拓跋柔这目光,怎么有些不对劲? 第693章 拓跋 萧宁远做了个免礼的手势,开口道:“尔等远道而来,辛苦了,赐座。” 拓跋恭领着拓跋柔坐下。 就在此时,拓跋柔瞧见了坐在下首位置上的玉姣,有些惊奇地说道:“你们大梁的姑娘,好漂亮!” 说着,拓跋柔竟然直接起身,往玉姣这边走来。 她走到玉姣跟前后,就大大方方地站在那看,接着开口道:“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呀?” 不等着玉姣回答,拓跋恭就沉声道:“柔儿!” 说到这,拓跋恭就看着萧宁远说道:“我这妹妹,被宠坏了,还请不要介意。” 萧宁远笑着说道:“公主天真烂漫,没什么不好的。” 玉姣也笑着开口道:“我叫薛玉姣,是陛下的玉妃。” 说着,玉姣就伸出手来,将自己手上的一个镯子摘了下来,递给了拓跋柔,笑盈盈地说道:“初见公主便觉得投缘,这镯子就送给公主当个见面礼,还请公主不要嫌弃。” 拓跋柔笑笑着接过来,然后道:“那我多谢玉娘娘!” 拓跋柔俏皮一笑,然后回到了座位上。 拓跋恭看着萧宁远,含笑道:“一别多年,没想到,你竟然成了大梁的皇帝。” 拓跋恭和萧宁远,早些年的时候就在战场上较量过。 当然,这也不是拓跋恭第一次来汴京城。 萧宁远道:“孤也很想念王爷,万幸的是,今日一见,王爷风度依旧。” 拓跋恭笑道:“我还怕陛下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呢。” 萧宁远道:“王爷多虑了,王爷来使,已经表明诚意,我大梁也不是小肚鸡肠的,若这次,两国能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两国百姓的福气。” 拓跋恭点了点头:“陛下所言极是。” 说话间,已经起了歌舞。 接着便是各种客套话。 玉姣在一旁听了,心中就下了判断,这位拓跋王爷,并非等闲之辈,应该是个笑面虎。 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的,而且多年前,他虽然是萧宁远的手下败将,可如今却不卑不亢,便足以说明,这不是个简单的人。 此时的拓跋柔,还在打量着萧宁远。 玉姣身边的孟音音,伸手拉了一下玉姣的衣服,接着说道:“瞧见没,那楚妃,一直在看那拓跋柔……她这是怕拓跋柔真入宫,分宠?” 玉姣刚才就发现楚钦月对拓跋柔多有关注。 如今孟音音也发现了。 玉姣就抬头看去。 但此时的楚钦月已经收回目光了。 到是楚钦月,神色冷然……她并不了见这次和谈。 若这次谈拢了,萧宁远便可以从燕北抽调兵力入京,到时候,他们秦家的优势,便没那么大了。 萧宁远也不必过于依仗秦家。 到那个时候。 若萧宁远当真为了楚钦月翻脸,他们秦家,未必是对手。 这北燕的威胁,对于他们秦家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除却这关乎利益的事情,秦宜兰作为一个女子,也不希望,后宫之中再多一个有利的对手。 尤其是这个对手,背后还有一国之力。 大家的心中,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只不过,宴席之上,无人敢表现出来。 宴席结束后,时间方是下午。 便有北燕的使臣,提议道:“听闻大梁陛下,骑射无双,不如今日,比试一场,也好让我们见识见识。” 拓跋恭听了这话,当下就做了个手势:“不要乱说,如今他已经是大梁的陛下,怎么能和我这种粗人一起骑射?” “而且当陛下,日理万机,只怕是疏于练习,何必为难?”拓跋恭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就知道这是个激将法。 若萧宁远不答应,便说明萧宁远技艺生疏。 这国和国家的交往,没有小事,若今日真传出来,萧宁远害怕和拓跋恭比试的话来,那便是有损国威。 所以这次,萧宁远必须得应战。 玉姣担心的看向萧宁远,萧宁远最近身心俱疲,的确没去时间去骑射,能行吗? 此时萧宁远,已经笑着答应了下来:“便依王爷所言。” “请王爷,随我等到骑射场。”萧宁远说着便起身。 楚钦月连忙跟着萧宁远起身,从高台上走下来后,拓跋恭等人也起身,众人一齐往外走去。 没有人注意到,楚钦月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拓跋恭的身上。 是的。 是拓跋恭不是拓跋柔。 玉姣当初以为,楚钦月一直在看的是那位公主,实则……她只不过是拿那公主做个幌子,眼睛的余光,一直都在拓跋恭的身上。 玉姣往外走的时候。 那拓跋柔就已经过来了,自然而然的伸手挽住了玉姣的手臂,笑盈盈地说道:“漂亮姐姐,我们一起走好吗?” 玉姣不太习惯别人这样热情的肢体碰触,拓跋柔是北燕公主,她也不能得罪。 此时便含笑道:“自然是荣幸之至。” 眼瞧着拓跋柔往玉姣的跟前贴,孟音音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道,你觉得她漂亮,殊不知这是后宫之中心肠最黑的,早晚有你倒霉的时候! 拓跋柔似乎没有察觉到其他女人的敌意,而是和玉姣说起话来,叽叽喳喳的:“漂亮姐姐,你们大梁的皇宫好漂亮啊!比我们北燕的漂亮多了!” “你们住在这么漂亮的房子里面,每天都很高兴?”拓跋柔笑着说道。 北燕没有这么好的宫殿,有的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 玉姣含笑道:“公主若是喜欢,便在这多住一些日子。” 孟音音听了这话,忍不住的插嘴说道:“只怕她住了就不想走了呢!” 玉姣看向孟音音,用眼神提醒孟音音不要乱说话。 但孟音音若是能控制住自己那冲动的性格,便不是孟音音了。 拓跋柔看向孟音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孟音音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我的意思是,你想赖在这不走。” 拓跋柔被气到直跺脚:“你!” 玉姣抬头看了一眼,此时萧宁远已经领着拓跋恭走远了,这会儿玉姣就轻咳了一声:“好了,大家都是姐妹,不要争吵。” 孟音音嗤了一声:“谁要和她当姐妹?” 拓跋柔不甘示弱:“你当我稀罕呀?” 第694章 旧情 说着拓跋柔就拉着玉姣往前走去:“还是漂亮姐姐人好又温柔。” 等两个人甩开孟音音,拓跋柔这才继续道:“姐姐,你们大梁的女人,都像你这么温柔漂亮就好了!” 说到这,拓跋柔又好奇地问道:“你们那位皇帝,是喜欢刚才那个凶巴巴的,还是喜欢你这种温柔漂亮的呀?” “我要是皇帝,肯定喜欢你这样的!”说着拓跋柔又自问自答了起来。 玉姣闻言,便笑道:“圣心难测,不过大家都知道,陛下喜欢楚妃娘娘。” “哦,就刚才坐在上面那个。”拓跋柔继续道。 玉姣点了点头。 说着话,众人就到了骑射场。 此时的众人,上了高台,至于萧宁远和拓跋恭,已经站在箭靶跟前。 拓跋柔站在人群的前面,兴致勃勃地看着:“我兄长的骑射可厉害了!从来没有人能比得过我兄长!” 嗖!嗖!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一同发箭。 竟然都是直中靶心。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接着就继续发箭。 一连着十箭射完,都是正中靶心,并未分出个胜负来。 拓跋恭朗声笑道:“没想到陛下你,日理万机,骑射尚能不生疏,拓跋恭佩服。” 萧宁远道:“拓跋王爷也是风采不减当年。” 就在此时,孟音音开口了:“光是男子比试有什么意思,拓跋柔,你敢和我比试一下吗?” 玉姣也没想到,孟音音会在这个时候冒头。 但孟音音都这样说了,拓跋柔哪里会让着? 这会儿就道:“好啊!” 说话间,孟音音竟然从高台上翻身下去,瞧着那样子……若不是那一身宫装,还真看出来,这是后宫女子。 玉姣看着孟音音风风火火的走了,忍不住的想着,这孟音音若是当初没有嫁给萧宁远,应该也是个飒爽的女将军? 她和孟音音,在某种程度上都一样,为了得到男人的宠爱,牺牲了自己的某些东西。 她或许还不如孟音音。 孟音音尚可肆意,而她,却得时常带着虚假的面具。 此时的孟音音和拓跋柔,已经开始了比试。 萧宁远和拓跋恭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拓跋柔一箭射中靶心后,拓跋恭便看着萧宁远问道:“你觉得我这妹妹如何?” “公主英姿飒爽。”萧宁远继续道。 拓跋恭哈哈一笑,似乎对萧宁远的评价很是满意,其余的事情到也不急着点破。 此时孟音音又飞射两箭,竟也中了靶心。 孟音音的下巴一扬,显得十分得意。 如此一来,萧宁远便多看了孟音音几眼。 两个人的比试很快就结束了,最终也是打了个平手。 孟音音多少有些不甘心。 她明明,早就差人将拓跋柔用的箭羽给换了,应该可以让拓跋柔,在众人面前狠狠的出一次丑,可怎么……最后拓跋柔还是和她比了个平手! 但孟音音回到高台上的时候,还是笑着对着萧宁远说道:“陛下,臣妾回来了!” 萧宁远温和的看着孟音音:“不愧是将门之女,不错。” “来人啊,赏。”萧宁远很是高兴的开口。 孟音音虽然没达成目的,但见萧宁远龙心大悦,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臣妾多谢陛下。” 彼时过后,便有臣子和使臣,一起投壶,或者做其他的事情,熟悉彼此。 拓跋恭的衣服,不小心的被宫女弄湿了,便先去更衣。 他更衣的时候,并不喜欢旁人近身伺候,于是就把那宫女打发了下去。 接着,他便脱了衣服。 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疤,可见此人久经沙场。 就在此时,门被人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拓跋恭将衣服披在身上,一边系腰带,一边冷声说道:“不是吩咐了,本王这不用人伺候吗?” 身后的人,却没有退出去。 而且继续往前走来。 拓跋恭站在那没动。 此时身后的人,已经伸出来一双玉手,去触碰他的腰。 拓跋恭猛然间抓住那人的手臂,接着往前一拉,却是一个风情万种的美人……那分明就是楚钦月。 楚钦月看着面前死死盯着自己的拓跋恭开口了:“王爷,一别多年,你可还记得月儿?” 拓跋恭看着眼前的楚钦月,玩味地道:“楚妃娘娘,您说的话,本王怎么听不懂?” 楚钦月盯着拓跋恭,继续道:“七年之前,王爷随使臣入京,月圆之夜……王爷是真忘了?还是不想提起此事?” “若王爷真忘了,又为何,会差人在我的生辰上,送上那红玉匕首?”楚钦月继续道。 见拓跋恭不说话。 楚钦月就红了眼睛,开口道:“这么多年了,我无时无刻的,不在想念你。” “如今……你终于来了。”说着,楚钦月就伸手去拥抱拓跋恭。 也亏了玉姣不在这。 若玉姣在这,就会发现,楚钦月这会儿的手段,和当初对付萧宁远的手段,没什么区别。 不,也许是有区别的。 就是……之前的萧宁远,因为中毒,意识恍惚可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可眼前这个拓跋恭,可不像是,会被楚钦月用没发生的事情,就糊弄的人。 眼瞧着楚钦月抱住了自己,拓跋恭伸手拉开了楚钦月,继续道:“如今你我身份有别,若是让人知道,楚妃娘娘来私会我这外邦王爷,恐怕会给娘娘招来杀身之祸。” 楚钦月看着和自己维持距离的拓跋恭,问道:“王爷是怕会连累到我,还是自己就胆小怕事?” 第695章 各怀鬼胎 见拓跋恭不说话。 楚钦月继续道:“或者是说,王爷是怕那萧宁远?” 拓跋恭听到这,冷嗤了一声,看向楚钦月。 楚钦月媚眼含情,里面满是引诱之色。 拓跋恭走到楚钦月的跟前,伸手去摸楚钦月的脸,楚钦月一脸陶醉…… 就在此时。 拓跋恭忽然间就,用手掐住了楚钦月的下巴。 他的手指粗糙,且力度很大。 这样掐着楚钦月的时候,让楚钦月疼得面容都扭曲了。 拓跋恭冷声道:“我并非害怕那萧宁远,只是楚妃,你高估你自己了。” 拓跋恭玩味地看着楚钦月继续道:“你当真觉得,自己风情万种?” 他说着这话就一把推开了楚钦月。 冷笑道:“我拓跋恭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妩媚的,多情的,或者年轻漂亮的……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这的确是实话。 拓跋恭在北燕,那也是英雄一般的人物。 喜欢拓跋恭的女子不少。 北燕女子没有大梁女子那么含蓄,甚至会奔放一些,所以经常有人对拓跋恭示爱,或者是主动投怀送抱。 他的确不是那种,没见过什么女色的情场生手。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愿意,捡大梁皇帝的破烂?”拓跋恭继续道。 这话,如同凌空一箭,直接射中了楚钦月。 让楚钦月气到忍不住的大口喘着气。 事实上,这么多男人,也唯有当初的建宁帝梁琰,是真心喜欢楚钦月的,也愿意宠爱楚钦月。 在梁琰的宠爱之中,楚钦月就有些迷失自己。 总觉得,自己是国色天香的美人,男人见了自己就走不动路。 在萧宁远那,萧宁远虽然拒绝楚钦月,但也不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如今碰到拓跋恭,也算是她踢到铁板了。 楚钦月虽然生气,但还是隐忍:“你既然这样厌恶我,为何差人送了那匕首过来?” 拓跋恭听到这,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不过是觉得,一个女人,被本王要了身子后,还能当上大梁的宠妃……的确有点本事。” “我送你那匕首,是想提醒你,不要忘记过去的事情。”拓跋恭继续道。 楚钦月盯着拓跋恭,很是不理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一边嫌弃她,一边又让她不要忘记过去? 拓跋恭冷嗤了一声:“为我做事,否则……我便把我们的事情,告诉萧宁远,到时候,我且看你这个皇妃的位置,还坐不坐得稳!” 楚钦月本是想用这件事钳制拓跋恭的。 没想到,还没到一个回合,拓跋恭就反客为主了。 竟然要用这件事要挟她! 楚钦月看着眼前的拓跋恭,神色之中有几分哀伤:“你对我一定要这样绝情吗?你当初不辞而别,我又有了身孕,我不入宫嫁给梁琰,我便会被我父亲打死!” “你知道的,在大宁,女子未婚而有身孕,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保住你的血脉啊!”楚钦月大声说着。 拓跋恭听到这,便道:“你不会像告诉本王,那个孩子是本王的?” 楚钦月站直了身体,往前走了一步,看着拓跋恭轻声道:“王爷还没见过那个孩子?王爷应该见见的,只要你见了,你就会知道,这个孩子是你的。” “你如今厌弃我,我不怪你,但孩子……孩子总归是你的。”楚钦月继续道。 拓跋恭听到这,沉着脸没说话。 楚钦月见状,便温声道:“王爷,我虽然不知道你入宫要做什么,可你不用胁迫我,我是愿意帮你的。” 拓跋恭闻言,诧异地看向楚钦月:“你愿意帮我?” “这倒是奇怪了。”拓跋恭说着说着,脸上的神色便森冷了起来。 紧接着,拓跋恭就伸手掐住了楚钦月的脖子,微微用力。 楚钦月也没想到,这拓跋恭一言不合就动手啊!刚才掐下巴也就算了,现在直接就动手掐脖子。 拓跋恭的力度不小。 这样掐着楚钦月的时候,让楚钦月喘息不上来。 “说!是不是萧宁远派你来试探本王的?”拓跋恭沉声道。 楚钦月的脸色苍白,她倒是想说话,可此时她根本就说不出来! 好在拓跋恭没打算在这杀了楚钦月,微微松了手,楚钦月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了几声。 楚钦月双眼流泪,这不是装的,是疼的。 “王爷,你何出此言?”楚钦月用自己赤红的眼睛看向拓跋恭。 拓跋恭冷声道:“我在北燕的时候就听说了,萧宁远为了纳你为妃,力排众议,甚至和满朝文武为敌。” “如今,你宁可舍了对你这么好的萧宁远,想着投靠本王,难不成……是七年前那一夜,让你念念不忘至今?”说到这,拓跋恭的神色之中满是玩味和轻蔑。 楚钦月这才明白,为什么拓跋恭会对自己这么警惕。 她的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知道,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 她低声啜泣:“王爷,您也说了,那是听说的……他对我根本就无情,他不过是把我当成利用的工具!” 说着,楚钦月就把这段时间在宫中遭遇的事情说出。 当然,其中肯定是挑着对她有利的说。 至于什么,她告诉萧宁远梁琮是萧宁远儿子这件事,她肯定不会说。 楚钦月说完后,就看着面前的拓跋恭,观察他的神色。 “王爷,您是不信我?”楚钦月问道。 拓跋恭的神色似乎有所和缓,拉着楚钦月到自己的怀中,声音也柔和了些许:“那这样说来,这段时间还真是委屈你了。” 楚钦月小心翼翼地,把头靠在拓跋恭的怀中。 她其实还是有些怕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的。 等着楚钦月靠实了,唇角这才带起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她已经找到新的靠山,便把这盘死棋盘活了。 至于拓跋恭,此时也在楚钦月看不到的角度,勾唇微笑。 这两个人各怀鬼心。 此时的玉姣,被那拓跋柔缠的不胜其扰。 拓跋柔好像有无数个问题一样,不停地在玉姣的跟前说话。 玉姣从前,从来都没有玉姣过这样的姑娘,此时多少有应付不来。 第696章 天真公主 “听说你们大梁的女子都很聪慧,比男子也不差呢,许多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这样的吗?”拓跋柔看着玉姣问道。 玉姣点了点头:“大梁确实有许多女子,聪慧不亚于男子。”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在北燕,应该也有许多女子,在骑射比男子厉害?” “就如同公主这般,英姿飒爽。”玉姣笑着说道。 不管什么性格的人,都喜欢听别人的夸赞。 拓跋柔被玉姣这么一夸赞,心情很是不错。 但她还是好奇地问道:“那漂亮姐姐呢?能否为我弹奏一曲?” “您是大梁皇帝的妃嫔,应该比寻常女子厉害许多?”拓跋柔继续问。 若是从前,玉姣藏拙便是。 可现如今这北燕的人的相处,那便不能藏拙,否则就是给大梁丢脸。 玉姣笑着说道:“那,我便献丑了。” 没多大一会儿,就有人将玉姣的琴拿来了。 玉姣坐在琴前,先是拨弄了两下,接着玉姣便开始弹奏。 柳氏本是大户出身,后又做过歌姬,自然精通琴艺,玉姣这一身琴艺,得了柳氏真传。 尤其是玉姣本就聪慧。 一首塞外曲响起,仿若有玉珠,从玉姣的琴弦上,倾涌而出一样。 琴音很美。 此时的拓跋柔,开口问道:“有剑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回应。 这在宫廷之中哪里能佩剑? 拓跋柔又问:“怎么?难道你们的皇帝还怕我这个小女子行刺不成?” 萧宁远摆摆手,差人送了一把剑过去。 拓跋柔笑着接了过来,翩然起舞。 拓跋柔的舞姿,不似从前玉姣跳舞那般妩媚多情,而是灵动之中,带着几分女子没有的刚强。 配合着玉姣的琴音,拓跋柔仿若成为了所有人注目的存在。 拓跋柔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萧宁远,手中剑花一挑,竟然直接冲着萧宁远而去。 萧宁远立在那,纹丝不动。 拓跋柔的剑,快接近萧宁远的一瞬间,这才猛然间往后一折,收了回去。 接着,拓跋柔站定身子,看着面前的萧宁远脆声问道:“大梁皇帝,你怎么不躲?你难道就不怕我真的行刺你吗?” 萧宁远沉声道:“公主不会这样做。” 更何况,那剑即便再近一些,他也能躲开。 就在此时,一阵拍手的声音传来,却是拓跋恭一边往这边走,一边鼓着掌。 拓跋恭到了萧宁远跟前,笑着说道:“精彩!真是精彩!” “柔儿的剑舞得好,你们大梁玉妃的琴音,也是妙!”说到这,拓跋恭还没有忘记往玉姣的身上看了一眼。 玉姣的琴音已经停了下来,此时双手抚在琴上,正往这边看。 这样一来。 拓跋恭和玉姣的目光,就隔空撞在了一起。 玉姣被拓跋恭这么一看,便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适感。 就好像,兔子被鹰盯上一样。 此时的玉姣挪开目光,拓跋恭的唇角微微一扬,似乎心情不错。 接着拓跋恭就看着萧宁远说道:“我这妹妹,太胡闹了一些,没有吓到你?” 萧宁远含笑道:“令妹天真活泼,自然不会吓到孤。” 就在此时,楚钦月也过来了,她看着萧宁远说道:“陛下,这骑射场还是太小了,北燕王爷难得来一次,不如明日,我们一同去围场狩猎。” “也好带着北燕的王爷以及公主,领略一下我大宁的风光。”楚钦月笑着说道。 萧宁远看了楚钦月一眼,最终开口道:“便依着爱妃的意思。” 这也算是顺了萧宁远的心意。 在围场招待这些使臣,可以更好的掌控局势。 楚钦月笑着说道:“臣妾便知道,陛下最宠爱臣妾。” 萧宁远见时候差不多了,就开口道:“既然明日去围场,今日大家就早早散了,也请王爷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叙。” 拓跋恭点头。 萧宁远就这样,和楚钦月一起走了。 剩下玉姣,正要起身,就被拓跋柔缠住了:“漂亮姐姐,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弹琴呀?“ 玉姣看着萧宁远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拓跋柔,有些无奈地说道:“不如改日?” “姐姐,你若是不教我,我今日都睡不踏实,你就随便教我一下,让我回去琢磨琢磨……”拓跋柔用天真无辜的眼睛,看着玉姣。 玉姣也不好翻脸,只能耐心起来。 轻轻地拨动琴弦。 拓跋柔凑在玉姣的旁边,跟着学了几下,玉姣又耐心地指导:“这样……还有这样……” 教了一会儿后,玉姣便道:“学琴不是一时就会的,贪多嚼不烂,这些便够公主琢磨上一晚上了,我们明日再继续。” 拓跋柔委屈地说道:“那……好。” 玉姣正要起身,就听到面前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拓跋恭的声音就传来:“柔儿,你又胡闹了!” 玉姣见是拓跋恭来了,连忙起身,抱起了自己的琴,并不多说话,只是微微福了一下身,见了个礼,便准备转身。 “玉妃娘娘的琴音,很是美妙。”拓跋恭含笑道。 玉姣要走的脚步,又一次被打乱。 这会儿只能微笑道:“多谢王爷夸赞。” “我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和娘娘一样妩媚动人,又多才多艺。”拓跋恭笑道。 玉姣听到这,脸色微微一沉,接着正色说道:“王爷,我还有事,便不奉陪了。” 这一次玉姣没再给这兄妹两个人说话的机会了。 眼瞧着玉姣走了,拓跋柔还追了上来,帮着拓跋恭解释了一句:“漂亮姐姐,你是生气了吗?” 玉姣微笑道:“没有。” 拓跋柔继续道:“我们北燕的人,说话比较直接,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兄长刚才那话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是夸赞你厉害呢!” “我从来没听过,他这样夸赞过别的女人!”拓跋柔继续道。 玉姣笑道:“那我就谢谢王爷了。” 玉姣继续走,拓跋柔还想追。 但此时,玉姣瞧见了在那等着自己的杨成元,想来是萧宁远暗中吩咐了杨成元来接自己。 玉姣给了杨成元一个眼色。 杨成元连忙迎了上来:“公主,娘娘得回内庭,您虽是女子,可也不方便涉足。” 第697章 打算? 拓跋柔有些委屈地看着玉姣,然后道:“那好,我们明天再见!” 玉姣好不容易,回到揽月居。 正打算长松一口气。 这拓跋柔,玉姣相处下来,仔细观察,就发现,拓跋柔的天真单纯应该不是装的,一言一行应该都是天性使然。 可就算是这样。 玉姣相处下来,也很累。 可还没等着玉姣把这口气松出去,宜兰郡主竟然亲自上门了。 知道秦宜兰来了,玉姣也只得打起精神往外迎去:“郡主,您怎么来了?若是想见臣妾了,差人通传一声便是。” 秦宜兰直接走到了玉姣的屋子里面,坐下,也不多废话,而是直接问道:“今日你和那位拓跋公主,好像相处得还算不错。” 玉姣连忙说道:“郡主,我……” 秦宜兰见玉姣一脸惶恐,笑了一下:“你也不用紧张,我来这又不是为了和你兴师问罪的。” “你能和拓跋公主相处到一起去,并不是什么坏事。”秦宜兰继续道。 玉姣连忙道:“郡主,臣妾的心中知道亲疏有别,万事都以郡主利益为先。” 她还是表了一下忠心。 秦宜兰点了点头,看着玉姣问:“那你觉得,这拓跋柔,可否有入宫的心思?” 玉姣听到这,便如实说道:“拓跋公主瞧着像是个天真的,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这些,这位公主入宫不入宫……最终的决定权,应该在那位王爷,以及陛下的身上。” 这些男人,会把女子当成政治礼物送出来。 哪里会真的把决定权,交给一个女子? 秦宜兰似笑非笑:“天真?” 看得出来,秦宜兰并不相信玉姣口中的天真。 “只怕是披着天真的皮,别有用心?”秦宜兰冷哼了一声。 说到这,秦宜兰就道:“得想个办法,让她趁早打消,入宫为妃的念头。” 玉姣觉得秦宜兰根本就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 这入不入宫,又不是拓跋柔自己有什么念头。 当然,秦宜兰的意思,她也隐隐约约能猜到,那就是不管拓跋柔怎么想的,她都不会给拓跋柔入宫的机会。 秦宜兰看向玉姣,吩咐道:“明日你一起去围场。” 玉姣:“……” 她本来都想好了,借故称病,把这件事躲过去的。 两国交往,她一个后妃去不去,也影响不到什么大局势。 玉姣正想说话。 秦宜兰便沉声道:“若明天见不到你,那便别怪本郡主不把你当成自己人!” 玉姣连忙道:“郡主吩咐,臣妾自然会去。” 秦宜兰安心下来,便道:“如此便好。” 玉姣又问:“那郡主打算,怎么对付那位公主?” 秦宜兰瞥了玉姣一眼,冷声道:“不该问的,你不要问,等着需要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还有,明天你最好,继续维持你和拓跋公主之间的关系。”秦宜兰冷声吩咐。 玉姣应声:“是。” 秦宜兰见玉姣并不反驳,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她的确想好了,怎么对付拓跋柔。 不只能对付拓跋柔,还可以一举铲除楚钦月。 这一次。 她倒是要看看,萧宁远还要怎么护住那楚钦月! 这一次,她要用楚钦月的妃位,当做自己成为皇后的贺礼! 至于玉妃?这件事成了后……便也不能继续留了。 谁愿意留下自己做恶事的证据呢?她以后可是要当个清清白白的皇后。 玉姣虽然不知道,秦宜兰的心中谋划着什么,但看秦宜兰那样,玉姣便知道,明天秦宜兰肯定要闹出点事情来。 而她,也很有可能被迫蹚浑水。 想到这,玉姣就忧心忡忡了起来。 萧宁远过来的时候,便瞧见玉姣正看着天边夕阳的余晖叹着气。 他轻轻地走到玉姣的跟前,温声道:“怎么了?” 玉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忽然间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话,吓了一跳。 她捂着自己的心口,摁住那砰砰直跳的心,转头看向萧宁远抱怨道:“陛下,您走路怎么没声音的?” 萧宁远笑着看着面前的玉姣。 此时的玉姣,一举一动都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让玉姣住在这揽月居,可不是因为楚钦月,而是因为,玉姣在他的心中,一直宛若玉兔。 玉姣见萧宁远那俊美的脸上满是笑容,便多了几分娇恼:“陛下,您不心疼臣妾就算了,还要站在一旁笑,真是过分。” 萧宁远喜欢玉姣这鲜活的样子,尤其是这种,有气当场撒出来的样子。 这让他觉得,在玉姣的心中,他是她的夫君,并非那龙椅上高高在上的帝王。 萧宁远笑道:“好,那姣姣说,要孤怎么心疼你?” 说着萧宁远就打横将玉姣抱起。 玉姣的脸一红:“陛下,您先别胡闹,臣妾有事要说。” 萧宁远瞥了一眼怀中的玉姣:“你确定,在这个时候,同孤有事说?” 玉姣认真的点头。 萧宁远并非克制不住的人,这会儿就将玉姣放下,板着脸说道:“那孤就听听,姣姣你有什么事情,要同孤说。” 玉姣道:“陛下,我觉得,宜兰郡主,可能想针对拓跋公主。” 萧宁远道:“你如何知道?” 玉姣道:“刚才宜兰郡主来了,没来由地说了一些话,大概意思的,就是不想让拓跋柔入宫。” 萧宁远冷声道:“她的手伸得倒是长!如今连孤纳妃的事情也要管了!” 玉姣听到这,便看向萧宁远,试探性地问道:“那陛下……是怎么打算的?” 萧宁远不会真的要纳拓跋柔入宫? 若萧宁远这样做了。 的确可以换取两国的和平。 萧宁远是爱她,可她也知道,作为一个曾经经历过战争,在沙场上厮杀过的将军,萧宁远应该比任何人,都渴望和平。 第698章 真实想法 玉姣问了之后,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陛下不用为难,不管陛下做出怎样的决定,臣妾都支持陛下。” 萧宁远闻言便道:“没有女人,希望自己的男人,纳新人回来。” 玉姣微微垂眸,将眸中的情绪隐去,接着抬头看向萧宁远:“可臣妾的夫君是皇帝,我虽是女子,但也受万民之禄,若为一己之私,置万民不顾,那太自私了。” 玉姣自然是不希望,萧宁远纳新人的。 但她也清楚,她没有资格去决定一个帝王的事情。 玉姣所言,太考虑大局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轻声道:“姣姣,孤有时候,真希望你能任性自私一些。” 姣姣大可以顺着秦宜兰的意思,让秦宜兰去对付拓跋柔,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可她没有。 她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了。 这样天真善良顾大局的姣姣,若是没有他护着,那得受多少委屈? 玉姣闻言却想着,就算是她人性自私,难道就可以改变萧宁远的想法吗? 若真的改变了萧宁远的想法,那她岂不是祸国妖妃? 比起祸国妖妃来说,玉姣宁愿安稳度日。 萧宁远思量过后,就继续说道:“不过姣姣你也不必担心,我没有纳拓跋柔为妃的心思。” 玉姣迟疑地看向萧宁远:“没这个心思?是……是为了臣妾吗?” 她没想到,萧宁远竟然真的这样决定了。 萧宁远笑着打趣:“怎么瞧着你的神色这么不安?孤为了你不纳新人,你不高兴吗?” 玉姣闷声道:“臣妾不想当祸国妖妃,臣妾怕引起干戈,让无辜百姓受罪。” 萧宁远闻言,有些哑然失笑的意思:“有你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那北燕的狼子野心,岂是孤娶了他们的公主,他们就可以打消的?” “这位拓跋公主,未必是求和所用,而且……一旦时机成熟,这位拓跋公主在我大梁有些许不测,就是那北燕出兵的理由!”萧宁远说到这,声音已经沉了下来。 他不是一直在玄清殿龙椅上的帝王。 他是上过战场的。 是和北燕这些人,真真实实打过交代的。 自然知道,北燕这些人的脾性。 “从前太祖爷,也送公主去过北燕,可你猜怎么着?那公主才到北燕,北燕的人就趁我大宁防守松懈的时候,直攻而来。” “番邦异族,狼子野心,唯有刀剑可以止战。”萧宁远沉声道。 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眸色凌厉带着几分杀机。 玉姣此时,仿若看到了那个站在猎猎狂风之中的少年将军。 萧宁远之所以一直容忍秦宜兰,没有直接翻脸,怕的也不只是秦家,更是怕这北燕乘虚而入。 萧宁远说完这些,就看向玉姣,温声道:“所以,姣姣不必心里有所负担,你不会是祸国妖妃,孤也不会让你成为祸国妖妃。” 萧宁远知道,玉姣定是看了史书上,对于一些女子的评判,才有了这样的想法。 但他不是这样想的。 只有君主无能,才会将灭国的原因,归结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他绝对不会让姣姣,处于如此境地。 大宁,必须得海晏升平,大宁,必须得富饶强大! …… 秋山围场。 那建宁帝梁琰,在位的时候没什么建树,又把国库挥霍一空。 这钱也不是凭空消失的。 比如这秋山围场,就是他下令修建的。 转日一早出发,晌午刚过,就快到秋山围场了。 这一路上,因为拓跋恭还有拓跋柔,都是策马狂奔,萧宁远也选择了骑马,所以马车也跑得飞快。 到地方的时候,玉姣只觉得整个的胃,都在翻涌着。 春枝拿出一块姜片,让玉姣含着,玉姣这才觉得好受些许。 秋蘅心疼地说道:“娘娘,您好好?” 玉姣点了点头。 在玉姣的艰难忍耐之中,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玉姣被搀扶下马车的时候,腿都是发软的,此时拓跋恭和拓跋柔等人,已经停在秋山围场的门口等着了。 拓跋柔骑马到玉姣的跟前,关心地问道:“漂亮姐姐,你是不舒服吗?” 玉姣不适到脸色有些苍白,但这会儿还是道:“还好。” 拓跋柔翻身下马,站在了玉姣的跟前。 此时楚妃也在玉姣的旁边下了马车,萧宁远已经站在楚钦月的马车旁边,扶着楚钦月下车了。 楚钦月看着萧宁远伸出手来的手,笑意盈盈,但眼底却冷漠异常。 这萧宁远,为了护住那薛玉姣,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从前,从未想过,一个身为帝王的男人,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但当她身在其中的时候,她便不得不相信。 拓跋恭此时也大步走了过来,他没有去萧宁远那边,而是往玉姣这边走来,看样子好像是来寻拓跋柔的。 但瞧见玉姣的时候,还是单手放在胸口,微微俯身,对玉姣行了一个北燕的见礼。 玉姣也轻轻福身回礼。 拓跋恭看向玉姣,笑着开口:“玉妃娘娘,您若是骑马来,定不会这般受罪。”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看着玉姣继续道:“娘娘教柔儿琴艺,不如让柔儿也教娘娘如何骑马?” 玉姣有些不自在的开口:“其实我会骑马。” 若不这样说,她和拓跋柔可当真要捆在快了。 知道的清楚拓跋柔想入宫为妃,不知道的,还以为拓跋柔想嫁给她呢? 当然,最重要的是,玉姣知道那秦宜兰想对拓跋柔下手,对于这件事……玉姣还是想尽量远离的。 免得将她牵扯到是非之中。 拓跋恭一听这个,好像是来了兴致一样:“娘娘会骑马?那在骑射场的时候,怎么不见娘娘下来比试?” 玉姣连忙道:“我虽然会,但并不算精通,不敢献丑。” 拓跋柔在一旁笑着说道:“姐姐这么漂亮,若是骑马也一定很美,怎么能说是丑呢?” 玉姣:“……”这兄妹两个,一唱一和的,难不成是想将她捧杀? 第699章 喜欢谁 萧宁远此时虽然在秦宜兰身边,可瞧见拓跋兄妹在玉姣这说话,忍不住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接着,萧宁远便带着楚钦月走了过去,含笑道:“王爷,公主,请。” 拓跋恭笑着说道:“好。” 倒是拓跋柔,依旧跟在玉姣的身边。 好在安置住处的时候,玉姣身为妃嫔,并未和拓跋柔住在临近的地方。 毕竟,拓跋柔是姑娘家,和玉姣的住处若是离得近,若萧宁远往玉姣这边来,难免会碰到拓跋柔,那显得也太不合礼法了。 就算是那秦宜兰,在后宫之中为威作福,可也没和妃嫔们住在一处。 等着安置好住处。 玉姣终于可以歇下来了。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也里里外外的忙着,先是确定住处的干净,没有异物。 说是异物,其实简单来说,就是是否有人投毒。 虽然说现在明眼瞧着,好像没人会针对玉姣。 可该有的警惕心,还是得有的。 玉姣用了一些点心和油茶,便躺下小睡了一会儿。 等着一觉睡醒,天已经黑了。 有宫人来传话,说是已经准备好了篝火,请大家一起去相聚。 等玉姣过去的时候,就发现不只萧宁远以及拓跋兄妹,还有众臣子们,已经在了。 玉姣一眼看过去,便瞧见了篝火对面的徐昭。 事实上,不管在何时何地,玉姣第一个看到的人,永远都是徐昭。 某种程度上来说,徐昭做人也算是成功了。 往徐昭的旁边一看,是沈寒时。 玉姣将目光缓缓挪开。 此时她听到萧宁远说话:“拖王爷的福,今日也算是君臣同乐了。” 拓跋恭笑道:“你们大梁就是规矩多,我们北燕……规矩就少多了。” “这臣子和皇帝称兄道弟,还有这女儿家,也不像是你们大梁的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等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喜欢上什么男子,瞧上什么男子,便自己主动示好。”拓跋恭继续道。 就在此时。 楚钦月忽然开口了:“拓跋公主这般漂亮活泼,应该有不少人喜欢?” 拓跋恭哈哈一笑,就继续道:“在我们北燕,喜欢柔儿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楚钦月继续问道:“那公主可有喜欢的人?” 玉姣看向楚钦月,楚钦月这厮……是想做什么? 是担心拓跋柔入宫来试探拓跋柔,还是说,楚钦月如今察觉到萧宁远真正的心思,所以破罐子破摔,她不好过,也不想让她和秦宜兰好过? 拓跋恭笑着道:“柔儿,楚妃娘娘问你呢,可有喜欢的人?” 拓跋柔的脸一红,悄悄地往萧宁远这边看来,接着道:“有……有?” 拓跋恭板着脸说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有?你这样,可还有我北燕女子的率真了?” 拓跋柔这会儿坚定了不少:“有的,只不过,我又不知道人家喜欢不喜欢我!” “万一人家不喜欢我,我说出来,多没面子啊?”拓跋柔脆声道,的确十分率真。 孟音音就在玉姣的身旁,听了这话,瞥了拓跋柔一眼,然后对玉说道:“她喜欢的要不是陛下,我就不姓孟。” 玉姣没说话。 但孟音音这话,也不无道理。 “哦?还有什么人,会不喜欢我的妹妹?你不如说说,你喜欢的男子是什么样的?让大家听听?”拓跋恭继续道。 拓跋柔这才道:“我喜欢的男子,比天上的月亮还要亮,比这篝火还要炙热!” 玉姣:“……”这北燕的姑娘,说起话来,着实和大梁女子不一样。 玉姣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嘴巧的人了,可和拓跋柔比起来,她觉得自己还是太含蓄了! “这算什么形容?说具体点。”拓跋恭板着脸说道。 说到这,拓跋恭又道:“今天兄长给你做主,你喜欢什么人,只管说出来!” 拓跋柔又道:“可我喜欢的是大梁人啊,兄长怎么给我做主?” 拓跋恭便看向萧宁远笑道:“还是你们大梁人杰地灵,瞧,我这妹妹,放着我北燕那么多勇士不喜欢,偏偏喜欢你们大梁人。” “不如,陛下就给我妹妹做个主?不管她喜欢谁,都成全了她可好?”拓跋恭继续道。 玉姣,孟音音,还有秦宜兰等人都往这边看来。 玉姣心中暗道,这绕来绕去,算是说到重点了。 只差萧宁远顺水推舟,便可以成了这桩“美事”了。 拓跋柔也期待地看向萧宁远。 可萧宁远却笑道:“这男女之事,讲究个两情相悦,我虽然是帝王,也做不了这男女之事的主。” “哎?您是大梁的帝王,一呼百应的,怎么就做不了这个主了?”拓跋恭继续道。 萧宁远笑道:“若是这个男子,已经心有所属,如此……那就是委屈公主了。” “公主这般女子,该寻一个真心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萧宁远的脸上依旧带笑。 拓跋恭却道:“陛下还是不要着急拒绝才是,不如让我们听听,她喜欢的那个男子,究竟是谁?” 拓跋柔看了看萧宁远,就要开口说话。 玉姣就在此时,开口道:“直接说出名字,就无趣了。 玉姣微微一顿。 “不如……我们直接换个玩法,我们击鼓传花,鼓音一停,这花传到谁的手中,就可以问谁一个问题,若是传到公主的手中,公主可要如实回答哦!”玉姣继续道。 “哎?这个提议有趣!”拓跋柔到底贪玩,听玉姣这样一说,便来了兴趣。 拓跋恭听到这,也开口道:“那不如,在场的人都加入。” 说到这,拓跋恭看向萧宁远:“不是说要君臣同乐吗?陛下可愿意纡尊降贵?” 萧宁远含笑点头。 此时众人都围着篝火坐了下来,接着,一只早春的桃花,被折了过来。 汴京城中,桃花早就开盛了,但这秋山围场,本是避暑胜地,此处的桃花开得迟一些,刚刚含苞吐蕊。 “来者是客,公主,请。”说着,玉姣就亲自将那花,递给了自己旁边的拓跋柔。 而玉姣,亲自起身击鼓。 击鼓的时候,玉姣要背对着篝火。 鼓声一起,几下后,便停了下来。 等玉姣转过身的时候,那桃花已经到了徐昭的手中。 第700章 击鼓传花 徐昭手拿桃花站起身来,一身花花绿绿,配上那桃花,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公主,这位是我们大梁镇国公府世子徐昭,您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玉姣笑着说道。 拓跋柔瞥了徐昭一眼,然后问道:“徐世子,您穿得这样花哨,是想引起本公主的注意吗?不过本公主,可不喜欢你这样的小白脸。” 徐昭:“……” 徐昭有被气到。 若是换做其他大梁臣子,徐昭早就抖落点阴私秘事给自己报仇了。 毕竟真正光明磊落的人有几个?谁家没点破事? 但这位拓跋公主,徐昭还是不想得罪的,在大是大非上他还是分得清的。 于是徐昭就笑道:“公主误会了,我家已有爱妻,我和夫人感情甚笃,并无尚公主的打算。” 众臣子听到这话,都鄙夷地看向徐昭。 徐昭不想娶拓跋柔他们能理解。 可徐昭说和夫人感情甚笃,这话可太虚假了。 这要是感情深,把那八个外室三个孩子,放在何处了? 这花儿到了徐昭的手中,徐昭嘿嘿一笑,把花交给下一个人,便去击鼓。 转了一圈,等花到下一个人手中,徐昭就问:“张大人,你爹老树逢春,给你添了个弟弟的事情是真的吗,那真是你弟啊?” 那位张大人已经四十多了,他爹已经快七十了。 被徐昭这么一问,脸色难看,便道:“是真的!” 桃花传来传去。 偶尔有传到拓跋柔手中的时候,便有人随便问上一句:“公主喜欢的人,是男是女?” 这话是徐昭问的。 拓跋柔开口道:“自然是男子。” 徐昭长松一口气,也顺便浪费掉这次机会。 可别是看上姣姣了,缠上姣姣那可就麻烦了。 这男子中有喜欢男子的兔爷,谁知道有没有喜欢女子的女子啊? 不多时,又有人将桃花传过来。 玉姣却没有把桃花递给拓跋柔了,而是拿着不放手。 问话的是拓跋恭。 拓跋恭开口道:“娘娘除了陛下,可否还喜欢过旁人?或者是说……是否会喜欢上别人?” 玉姣蹙眉看向拓跋恭。 拓跋恭这问题问得,可真是让人费解。 不过玉姣还是开口道:“我从未喜欢过除陛下之外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上别人。” 拓跋恭的神色之中,似乎有些失望。 此时篝火对面的沈寒时,正襟危坐,将玉姣的答案听了这真切。 听到玉姣这样坚定的回答,他微微敛眉。 他自是知道,此时此刻,玉姣只能这样回答。 可他也知道,这未必就不是玉姣心中真实的想法。 玩了几圈,到拓跋柔那的时候,有脑子的臣子都知道怎么问。 最终,得到的有用信息就是,拓跋柔喜欢的是个男人,是个俊朗的男人,在众人之中。 时间这么一拖。 篝火已经快燃尽了,萧宁远便道:“今日时辰不早了,明日还要逐猎,大家先回去休息。” 楚妃点头道:“陛下,那您先随臣妾回去?” 萧宁远微微颔首。 萧宁远一走,那拓跋恭并不着急走,而是走到拓跋柔的跟前,看着玉姣说道:“娘娘,是本王见过的最聪慧的女子。” 玉姣总觉得这拓跋恭不怀好意。 这会儿她也没兴趣和拓跋恭在这说话。 便想走,可拓跋柔已经挽住了玉姣的手不松手。 此时这场景倒是有些尴尬。 好在徐昭和沈寒时,已经往这边走来了。 沈寒时看向拓跋恭,开口道:“王爷,沈某送您回去。” 拓跋恭瞥了沈寒时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玉姣,笑道:“不过是同你们大梁皇帝的妃嫔说几句话,你这个做臣子的,着什么急?” “我们北燕可没这么多规矩。”拓跋恭继续道。 沈寒时不卑不亢地开口了:“陛下吩咐下来,让我一定照顾好王爷。” “至于玉妃娘娘,她是帝王妃嫔,自然不方便和外男说话。” “入乡随俗,还请王爷尊重我大梁的习俗。”沈寒时继续道。 拓跋柔见状,便道:“那兄长,我们就先回去!” 拓跋恭还是看着玉姣说了一句:“玉妃娘娘,我们明日见。” 好不容易送走拓跋恭,玉姣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看向沈寒时和徐昭说道:“幸好你们来了。” 沈寒时看向玉姣沉声道:“离拓跋恭远些。” 玉姣有些委屈:“我也不想离他近啊,可他凑过来说话,拓跋柔还在,我也不能甩脸色走人?” 徐昭轻咳一声:“兄长,你对我和葭儿说话这样凶巴巴就算了,对姣姣你能不能和气点?她胆子小,你这都吓到她了!” “回头我告诉葭儿,她肯定也不高兴!”徐昭继续道。 在沈葭那,玉姣的地位不比亲兄长低。 沈寒时微微蹙眉,最终还是采取了徐昭的意见,尽量和气地说了一句:“我并未训斥玉妃娘娘,只是那拓跋恭,在北燕本不是寂寂无名之辈。” “他心思深沉,我恐怕他接近玉妃娘娘,没安什么好心。”沈寒时继续道。 玉姣道:“沈先生说的是,我会小心的。” 正说着话呢,杨成元就领着几个人过来接玉姣了。 玉姣见状便道:“我先走了。” 杨成元是萧宁远的人,若是让萧宁远见到,她经常和别的男子在一处,未必是什么好事。 玉姣回到住处的时候,萧宁远已经等在那了。 他见玉姣才回来,便问了一句:“怎么才回来?可是那拓跋柔又纠缠你了?” 玉姣如实说道:“不只那拓跋柔,还有那拓跋恭,今日借着拓跋柔的由头,寻臣妾说了话。” 说到这,玉姣继续道:“若不是刚巧沈大人和徐昭在,那拓跋兄妹,不知道还要纠缠到什么时候,陛下,你说他们兄妹,到底有什么目的啊?” 萧宁远的脸色冷沉:“不管什么目的,都休想如愿!” 第701章 一石三鸟 转日一早。 众人早早就到了马厩附近挑选马儿,准备一起围猎。 拓跋柔见了玉姣,显得很是热情。 直接就走过来,挽住了玉姣的手臂:“漂亮姐姐,你来啦!我还担心你不愿意来呢!” 玉姣本是不想参与的,但她当着拓跋兄妹的面,说了自己会骑马,所以这一遭,是躲不过去的。 玉姣被拓跋柔这样挽住,显得很是不自在,但碍于情面,玉姣并没有挣开。 玉姣尽量转移着话题:“公主,我们选马!” 拓跋柔闻言,总算松开了玉姣,在那一排骏马之中挑选了好一会儿,最终指定了其中一匹。 跟在拓跋柔身后的大梁官员,劝了一句:“公主,这匹马自从到了秋山围场,就没被驯服过,烈性得很,您还是换一匹。” 谁知道,拓跋柔听了这话,便指着那匹黑色的马说道:“我就喜欢这匹!” 说着拓跋柔就自信满满的,走了过去,翻身上马。 那马儿嘶鸣着想把拓跋柔摔下去。 但最终,拓跋柔还是稳稳当当地坐在马儿的身上。 拓跋柔扬眉一笑,脸上满是少女的自信和明媚。 直惹得好几个看守马厩的兵士,直了眼。 拓跋恭没说谎,像是拓跋柔这样明媚动人的姑娘,怎么可能没人喜欢? 孟音音就在玉姣的旁边,瞧见这一幕,冷嗤了一声:“这么张扬,不就是想吸引陛下的目光吗?” 说完,孟音音也寻了一匹马纵身上去,转瞬间就已经没了影子,很显然,是嫌弃众人,打算自己单独行动了。 等轮到玉姣的时候,玉姣便选了一匹看起来慢吞吞的马。 她不想出风头,只想稳妥一些。 比起出风头,她更爱惜自己的小命。 等着大家走择好马,便和萧宁远以及那拓跋恭汇合,一起往那山林之中去。 拓跋柔开始的时候,还骑着马跟在玉姣的旁边,可奈何玉姣那匹马,比驴还慢,拓跋柔是忍了又忍,眼瞧着前面的孟音音,已经猎到一只兔子,终于放弃纠缠玉姣,纵马而去。 玉姣瞧见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走了个干净,唇角微微一扬,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笑容。 没人打扰了,玉姣就骑着马,慢慢地走在小溪的旁边,清澈的溪水,让玉姣的心情也跟着闲适了起来。 但玉姣这好心情没维持多久。 玉姣身下的马儿,好像越来越狂躁,不等着玉姣下马,便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地射了出去。 哗啦哗啦! 那匹马踏过溪流的时候,激起了巨大的水花,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跟在后面护卫的尽夏,完全没有追上! 玉姣这匹马,在密林之中横冲直撞,玉姣也只能尽力维持着马儿的平衡,她不知道在马的身上颠簸了多久,这匹马,总算是减缓了速度。 玉姣的马终于停了下来,可此处已经是密林环绕,好在的马儿好像已经累了,不像是刚才难以控制了。 至少已经从那癫狂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玉姣骑着马准备回去,可这才走了几步,玉姣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她往前看去,却见密林之中的一处空地上,倒了一匹黑色骏马,那马儿的不远处,是拖着一条腿的拓跋柔,正在艰难爬行。 瞧着那样子,那条腿应该伤得不轻。 最让人揪心的是,拓跋柔的旁边,还有一只凶猛的野狼,那野狼正围着拓跋柔转着圈,看那样子正准备伺机而动。 虽然说拓跋柔的手中还有一只断箭,但很明显这东西对面前的野狼,产生不了什么威胁。 玉姣看得出来,这样下去,拓跋柔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 玉姣知道,拓跋柔肯定是凶多吉少。 到现在这个情况,玉姣已经猜到了,这定是秦宜兰的手段! 她的马疯了,那拓跋柔的马呢? 玉姣看着倒在地上的马儿,也意识到,拓跋柔的马也好不到哪里去,不然不可能气绝倒地。 那马儿好好的,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疯掉的。 还有这野狼,又恰好出现在此处,真的是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 若拓跋柔真的死在这疯马和野狼的巧合下,那拓跋柔自然不用入宫了,至于北燕和大梁的结盟,也不可再成了。 至少在秦宜兰的角度上来看,事情是这样的。 若北燕直接开战,在内忧外患之中,萧宁远只能选择先去解决外患。 这样一来,秦宜兰的皇后之位,算是彻底稳了。 要是再棋高一着,将这件事,栽赃给楚钦月,说是楚钦月善妒,才引来此等大事,那楚钦月在后宫之中的位置,就算是彻底保不住了。 这简直就是一石三鸟之计! 那她呢? 她在这场谋算之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玉姣忍不住地深思了一下。 她虽然没想通自己在这里面的作用,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秦宜兰应该没料到,她的马也失控,跑到此处,撞见了这一幕。 她若没瞧见便算了,既然瞧见了,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她和拓跋柔算不上朋友,拓跋柔的死活也关她的事情,可她不想秦宜兰的诡计得逞。 更不想,两国因此开战。 至少,此时萧宁远应该是不希望拓跋柔死在秦宜兰的阴谋算计下的。 她和萧宁远虽然没办法做到完全同心同德,但她也不想只有萧宁远一个人在负重前行。 萧宁远这般拒绝秦宜兰,为的不还是她吗? 他为她承担了那么多的风险,如今遇到事情了,她不应该自私的躲着,然后让萧宁远陷入两难之地。 这样想着。 玉姣拔下发簪,冲着自己身下那匹马刺了一下。 玉姣早就发现了,她身下这匹马虽然性子慢,但也不算太没用,刚才疯跑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果不其然,玉姣这匹不太中用的马,被这样一刺激。 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地就冲了出去。 “公主!”玉姣看着拓跋柔,大声喊道。 拓跋柔瞧见是玉姣策马而来,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在玉姣这匹马,从这跑过的时候,她顾不上腿伤,便纵身上了玉姣的马。 马儿继续狂奔。 后面那恶狼,却不打算放过两个人,继续追来。 第702章 冒昧 好在拓跋柔这会儿,已经伸手拉住缰绳,用力一拉缰绳,带着身下的马,换了个方向,让那恶狼扑了一个空。 玉姣人在前面,只觉得自己的魂儿都要被颠出去了。 可那恶狼,扑空后,竟然又一次追了上来。 好像要和两个人不死不休一样。 玉姣选中的那匹马,虽然短时间爆发还不错,但这样跑着,还载着两个人,速度就慢了下来。 此时的玉姣,非常后悔。 早知道现在,她就应该选一匹好马了,也不至于被一条狼,追得如此仓皇。 但后悔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伴随着几声狼嚎,树林之中竟然又飞奔出几只狼来追击。 如此腹背受敌,马也跑累了,停了下来。 玉姣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救人不成,反倒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但此时没有时间自怨自艾,得想脱困,就算是没法脱困,也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一个妃嫔和一个公主一起失踪了,不可能没人来寻! 至少,此时尽夏应该已经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两个人就能获救。 这样想着。 玉姣看向一旁的大树,对旁边的拓跋柔问道:“公主,会爬树吗?” 拓跋柔看了玉姣一眼,气喘吁吁地说道:“会一点。” 玉姣道:“我们到树上去!” 马停下的地方正好靠着一棵树,玉姣便直接抱住树干,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感谢她自己,曾经是在乡下长大的。 她看起来娇弱,但在乡下那些日子,不管上树还是下水,都是会的。 树上有一种好吃的野果,她之前经常会去采。 玉姣都上了树,拓跋柔就更不用说了。 她虽是女子,但并不柔弱。 如此一来,两个人你拉我,我拉着你,就一起爬了上去。 下面的狼群,却不打算放过两个人。 有狼尝试着往树上跳跃,狼跳到树上的一瞬间,造成的冲击力,让这棵不算多粗的树,剧烈摇晃了起来。 拓跋柔眯着眼睛说道:“抓紧了,这些狼不会爬树,我们这么高,它们上不来!” 说到这,拓跋柔就看向玉姣问道:“不过你们大梁的狼,好生的奇怪,山上那么多的猎物他们不追,追着我们做什么?” 玉姣被拓跋柔这么一问,沉默了一瞬。 她的心中其实已经有猜测了。 马儿发疯,和狼群异常,应该都是人为操控的。 她和拓跋柔离得近了,就发现拓跋柔的身上隐隐约约有一种奇特的味道,那味道和拓跋柔从前常用的不一样。 想来今天遭遇的一切,便和这奇怪的味道有关系。 至于她的马儿,为什么也跟着疯掉了? 说来也简单,若真有人在拓跋柔的衣服上下毒,那拓跋柔一直亲近她,她难免也招上一些引起马儿发疯的味道。 这些虽然是玉姣的猜测。 但以玉姣对秦宜兰的了解,应该就是这样。 当然,其中内情,玉姣是不会和拓跋柔说的。 好在拓跋柔只是疑惑了一下,然后就看着玉姣说道:“漂亮姐姐,我果然没白喜欢你,你不但人长得漂亮,这心也善良!” “刚才我被狼追,这要是寻常人瞧见了,肯定早就调转方向跑了,可你却想着救我。”拓跋柔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感激。 玉姣颇为真诚地开口了:“且不说公主是大梁的贵客,就说公主如此纯真可爱,我也不能瞧见公主被狼追,而不救。” 玉姣这张嘴,不只能哄萧宁远,哄起拓跋柔来,让拓跋柔也听了个心花怒放。 但还没等拓跋柔高兴多大一会儿,那些狼就开始继续撞树。 拓跋柔哭丧着脸说道:“能和漂亮姐姐死在一处,我也算没白活了。” 嗖嗖嗖! 正说着话呢。 几道箭羽的声音,就破空而来。 接着,那几匹往前扑来的狼,便被人当场射杀。 一阵马蹄的声音传来,拓跋恭已经出现在了树下。 拓跋柔显得很是高兴:“兄长!” 玉姣也长松一口气,不管来的人是谁,这都代表两个人得救了。 不然真从这树上掉下去,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拓跋恭笑着说道:“下来!” 拓跋柔纵身一跳,被拓跋恭伸手一搀,就落在地上。 等到玉姣的时候,拓跋恭也张开手臂:“玉妃娘娘,请?” 玉姣瞧见这一幕,却没学拓跋柔的样子跳下来,而是手脚并用地往下爬。 瞧见这一幕,拓跋恭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娘娘这是,不相信本王?” 这会儿已经下来了,手被树皮划出几个小口,此时有些隐隐的疼痛。 但玉姣并未表现出来,而是看着拓跋恭,保持着一个妃嫔该有的端庄,语气平静地说道:“王爷多虑了,本宫只是习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拓跋恭笑着说道:“本以为娘娘是个娇弱美人,可没想到娘娘如此要强。” 说到这,拓跋恭便道:“娘娘,我扶着您上马?” 他把马牵到玉姣的跟前,打算伸手将玉姣搀扶上去。 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玉姣只是觉得这拓跋恭有些过于热情,过于想接近她,但一切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但此时,玉姣就已经感觉到明显的不舒适了。 玉姣猛然间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拓跋恭说道:“王爷,我们男女有别。” 拓跋恭玩味地笑了一下:“娘娘,我们北燕没这么多规矩,你别多想。” 玉姣的态度却很坚定:“可这是大梁!” 拓跋恭继续道:“若是娘娘愿意,本王也可以想办法带娘娘去北燕。” 玉姣的面色一沉:“王爷!这话请您不要再说了!这不合礼数!” 拓跋恭见玉姣态度如此强硬,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隐隐约约有动怒的意思。 好在此时拓跋柔,开口道:“兄长,还是我来照顾漂亮姐姐,他们大梁规矩多,我们应该入乡随俗。” 说着,拓跋柔就拉着玉姣从拓跋恭的旁边过去,到了一旁的马上。 玉姣长松了一口气。 回程的时候,和拓跋恭拉开些许距离后,玉姣就对着拓跋柔说了一句:“多谢公主。” 第703章 疯马草 拓跋柔闻言便道:“你和我说什么谢,要不是你,我说不准会怎么样呢。” “不过我兄长这个人,他人挺好的,你……你也别太介意啊,他性子直,没什么不好的心思。”拓跋柔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笑了笑没说话。 她可不相信,能和萧宁远在燕门有一战之力的拓跋恭,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两个人正说话呢,身下的马儿又开始躁动了。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玉姣转身和拓跋柔对视了一眼,接着,两个人就同时下马。 眼瞧着那马儿狂奔而去。 拓跋恭跟上来后,瞧见这一幕问道:“这是怎么了?” 拓跋柔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无奈地说道:“我……这是遭到什么诅咒了?” 玉姣沉默不语,这可不是什么诅咒。 是她大意了,刚才都猜测到拓跋柔的衣服可能被做了手脚,如今还敢骑马!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马蹄声音传来,等那群人到了跟前,玉姣就看清楚了,来人是萧宁远。 尽夏就跟在萧宁远的身旁。 想来是尽夏失去了自己的踪迹后,寻不到人,就去找萧宁远禀告了,如今萧宁远亲自来寻人了。 萧宁远看到玉姣的一瞬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玉姣,见玉姣只是衣衫有些凌乱,便长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了?”萧宁远沉声问道。 玉姣从拓跋柔的马上下来,看着萧宁远道:“回陛下的话,臣妾和公主的马,都疯掉了,往密林之中跑去,后来臣妾又撞见……” 玉姣把事情如实说了。 最后,玉姣便道:“这一切都要感谢拓跋王爷,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臣妾恐怕……” 萧宁远看向拓跋恭道:“多谢王爷相助。” 此时的萧宁远非常想把玉姣拉到自己的马上,但尽夏已经将马送到玉姣的跟前了。 玉姣看着那匹马,神色有些复杂。 拓跋柔也开口道:“我们两个还是不要骑马回去了。” 萧宁远有些好奇:“这是为何?” 拓跋柔撇唇:“我可能和你们大梁的马相克,骑一匹疯一匹……至于玉妃姐姐,她可能被我的坏运气传染了。” 萧宁远听到这话,就品味出不寻常的意思,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玉姣。 玉姣含糊道:“这可能就是巧合,但臣妾觉得,我们还是先不骑马为好。” “回去沐浴更衣,向天祈祷后,再骑马应该就不会这么倒霉了。”玉姣继续道。 拓跋柔不觉得有什么,但那拓跋恭可不是好糊弄的,此时就玩味地笑了笑,开口道:“巧合吗?” “可本王觉得,这不是巧合,该不会是有人,不喜欢我们北燕的公主,故意用手段谋害?”拓跋恭眯着眼睛说道。 萧宁远听到这,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因为他也觉得这件事中还有隐情。 萧宁远摆了摆手。 身后便有一个人走了上来,这是随行的医官。 这件事,是藏不住的,还不如让医官来查验,当场解决。 他过来,开口道:“娘娘,公主,请你们将手臂抬起来。” 那医官继续道:“得罪了。” 说着就捧着玉姣和拓跋柔的衣袖子,闻了起来。 接着,那医官的脸色微微一变,就开口道:“公主和娘娘的衣服上,都有疯马草的味道。” 玉姣不知道什么叫做疯马草,可一听这名字也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 拓跋柔的那匹马,先疯掉了,至于她,身上的味道淡一些,所以后疯的。 因为她选的那匹马,有些过于稳重了,所以最后“清醒”得也快一些。 拓跋恭道:“陛下,您现在怎么说?” 萧宁远沉声道:“我会给王爷一个交代。” 拓跋恭便道:“其实也不用什么交代了,不如您就将这玉妃赐给本王,让本王自行处置,这件事便了了如何?” 玉姣听到这,心头一跳,看向那拓跋恭。 这拓跋恭是找死吗?敢当着萧宁远的面提这样放肆的要求。 莫说萧宁远对自己用情深,就算萧宁远不把自己当回事儿,萧宁远身为一个帝王也不会当众让出自己的女人。 这简直就是有损天家威严! 果不其然,拓跋恭这话一出口,萧宁远的神色就冷沉了起来,杀机重重。 至于萧宁远身后跟着的徐昭,此时也恨不得啐一口到拓跋恭的脸上。 那拓跋恭开口说完,便笑着说道:“不必紧张,不过是个玩笑罢了。” 萧宁远沉声道:“但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王爷,玉妃救了你的妹妹,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公主被人算计,的确和我大梁有关,但玉妃无错。”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 “希望王爷不要拿玉妃,再开这样的玩笑,不然……孤,可不会把王爷当成客人了。”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天威尽显。 萧宁远虽然不可能把玉姣交出去。 但,这件事总得解决。 不多时。 众人就一起回到了围场的营地。 楚钦月和秦宜兰,此时已经在营地了,秦宜兰瞧见拓跋柔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眼神之中有些许失望。 但很快,秦宜兰便迎了上来:“陛下,这是怎么了?不是出去围猎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宁远盯着秦宜兰,脚步微微一顿,冷声道:“有人在拓跋公主的衣裙上,放了疯马草熬出的香膏。” 说到这,萧宁远便扬声道:“给孤彻查此事!” 萧宁远说完,又看着拓跋恭说了一句:“王爷,您放心,孤一定给公主一个交代。” “哎,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拓跋柔正说着。 就被拓跋恭呵斥住了:“闭嘴。” 拓跋柔委屈地撇唇,她这位兄长,可真是太凶了。 萧宁远差人去查,没多大一会儿,便有人来禀告:“陛下,在楚妃娘娘那……发现了这个。” 说着,那人就举起一个小瓷盒。 第704章 宽宏 萧宁远沉声道:“这是何物?” 此时医官已经主动上前,接过来查看。 瓷瓶里面装着的是一些细碎的粉末。 医官捻了些许闻了一下,便道:“回禀陛下,这盒子里面的是疯马草。” 楚钦月站在一旁,神色有些不太好看,她虽然不知道什么是疯马草,但此时,她也知道,这件事是冲着自己来的。 她对萧宁远没有什么信心。 她不敢保证,萧宁远什么时候会把她当成一个弃子牺牲掉。 她忙看向萧宁远开口道:“陛下,臣妾不知道什么是疯马草,臣妾的大帐之中,更是每天此物。” 秦宜兰听了这话,似笑非笑地说道:“不知道什么时候疯马草,你这么着急解释做什么?” “你得陛下宠爱还不够,还想除掉后宫之中的其他妃嫔,甚至还对拓跋公主动手,简直就是丧心病狂!”秦宜兰沉声道。 楚钦月跪了下来,看向面前的萧宁远:“陛下,臣妾是被冤枉的!” 说到这,楚钦月还慌乱地看向拓跋恭,用眼神求救。 萧宁远并未着急说话,倒是那拓跋恭,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如此看来,这件事就是一个误会。” 他微微一顿,便道:“柔儿既然没什么事情,那剩下的便和我北燕无关,请陛下自行处置。” 秦宜兰不敢相信地看向拓跋恭。 这拓跋恭不是一向很强硬吗?怎么这个时候,要这么让步?难道,拓跋恭不应该为自己的妹妹做主?要求萧宁远严惩楚钦月吗? 楚钦月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 也亏了她,早早和拓跋恭投诚,否则今天还真不知道如何收场。 毕竟……牺牲她,还是和北燕结仇,楚钦月觉得,萧宁远的心中不会有一点犹豫,就会选择牺牲她。 萧宁远看向拓跋恭,神色颇为凝重:“多谢王爷宽宏。” 拓跋恭道:“好了,柔儿,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剩下的,便是皇帝陛下的家事了,我们在这……恐怕很是不妥。” 拓跋兄妹一走,氛围看起来好像轻松了一些。 但实际上,玉姣觉得氛围好像更凝重了。 秦宜兰见萧宁远不说话,就继续道:“陛下,这件事您一定要认真处置,否则……怕是难以和北燕交代!也难以服众!” 萧宁远瞥了秦宜兰一眼,沉声道:“怎么?还要你来教孤,要怎么处置这件事吗?” 秦宜兰见萧宁远神色不快,连忙道:“是宜兰僭越了,但是陛下,宜兰也是为了大梁,也是为了陛下好。” 萧宁远冷声道:“东西是在钦月的地方搜出来的,但这难免,不是有人栽赃钦月。” “栽赃?可是今日一早,我碰到玉妃的时候,玉妃无意间和我说起一件趣事,说是瞧见楚妃身边的织晴,今日一早出现在了拓跋公主大帐的附近,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解释?” 秦宜兰给了玉姣一个眼神。 她算是明白了,秦宜兰为什么一定要她也来这秋山围场。 以秦宜兰的手段,想自己动点手脚除掉任何人都很简单。 但秦宜兰秦宜兰需要一个证人,来佐证她说的话。 最重要的是,若事情真的败露了,秦宜兰也需要一个背锅的人。 而她,就充当这个角色。 玉姣便顺着秦宜兰的意思,将戏演了下去。 玉姣没法子,只能站出来说道:“宜兰郡主所言属实。” 她自是没有瞧见的,但没瞧见,也得说瞧见了。 楚妃听了这话,便似笑非笑地看向玉姣。 “陛下,难道事已至此,您还要包庇楚妃吗?”秦宜兰继续道。 玉姣也跟着说了一句:“请陛下给臣妾一个公道。” 萧宁远沉声道:“够了!宜兰郡主,还有玉妃!你莫要以为,孤不知道你们有何目的!” 说到这,萧宁远幽幽地看向秦宜兰,沉声道:“收起你算计,这件事,看在秦家的面子上,孤便不追究,可你若是还敢……秦家也护不住你!” 说完,萧宁远拂袖而去。 秦宜兰是怎么也想不到,萧宁远最终不但没有呵斥楚钦月,反而呵斥了她? 而且……她已经把事情做到天衣无缝了啊! 萧宁远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是她做的? 她究竟在何处,走漏了风声? 还是说……萧宁远根本就不在意是谁做的,只想护住楚钦月那个贱人? 玉姣见这没有自己的事情,便借故受到惊吓离开了。 楚钦月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看向秦宜兰,似笑非笑地问道:“想不通是?你想不通陛下为什么,这么爱本宫,为什么这么护着本宫是不是?” 秦宜兰的脸色一沉:“你有何好得意的?陛下就算是现在喜欢你,可不会一直喜欢你,待到恩宠消散那一天,我倒要看你如何得意!” 楚钦月听到这,咯咯笑了起来。 秦宜兰的脸色一沉:“你笑什么?” 楚钦月继续道:“本宫笑你真是蠢的厉害啊!” “等本宫没有恩宠那一天,你一定比本宫的下场还要凄惨!”楚钦月似笑非笑,继续道。 她承受恩宠的意义,就是对付秦宜兰。 只要不是天大的事情,秦宜兰不倒,她在这后宫之中,宠妃的位置就牢固至极! 当然,楚钦月不会把其中隐情对秦宜兰说。 这对她并无好处。 …… 玉姣回到大帐后没多久,萧宁远便来了。 玉姣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便道:“陛下,您怎么来了?” 萧宁远含笑道:“不希望孤来看你?” 玉姣连忙道:“不是的,臣妾当然希望陛下过来!” 至于别的,比如什么担心萧宁远过来会被人瞧见,这种话,玉姣此时并不想说。 当一个男人,想见一个女人,想对一个女人好的时候,这个女人最好不要拒绝,更不要去说丧气的话。 萧宁远闻言,神色柔和了起来,接着就看向玉姣道:“伸出手来!” 玉姣有些不解的,将自己的手摊平在身前。 萧宁远便瞧见,玉姣那白皙的手掌已经被划破,上面还扎了许多木刺。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叹息了一声,便扶着玉姣在一旁坐下。 第705章 不信任 萧宁远将玉姣手心上的刺,一根根挑下。 他那专注认真的侧脸,落在玉姣的眸中,让玉姣有些失神。 真的很难想象,眼前这温柔的男子,是那个人前冷漠至极的帝王。 萧宁远又贴心地帮玉姣涂药,最后包扎好。 这才直起身子来,看向玉姣道:“你怎么这么傻?遇到危险了,怎么不知道先跑?” 玉姣眨了眨眼睛,看向萧宁远:“因为臣妾想起来,陛下说过,北燕想以拓跋公主为饵,出兵我大梁,若拓跋公主出事了,陛下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臣妾不想陛下一个人承受太多。”玉姣认真道。 这话玉姣说得很是真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虽然没办法,做到完全的坦荡,但……她也知道萧宁远对她好。 “陛下,宜兰郡主往这边来了。”藏冬从外面通传。 萧宁远和玉姣对视了一眼,这才不舍的离开。 还需要再等等。 再等等,他就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想捧在手心的人是谁。 秦宜兰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不太好看。 玉姣连忙迎了上去,温声道:“郡主,坐下说话。” 秦宜兰一边坐下,一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冷声道:“那楚钦月,简直就是欺人太甚!” “出了这种事情,陛下竟然还要护着她,也不知道她对陛下用了什么狐媚手段!”秦宜兰冷笑道。 “不过那又如何?就算是她如今,如此得宠,不也没再生下一儿半女吗?守着那个出身不明的皇子,我就不信,她可以笑到最后!”秦宜兰继续补充。 玉姣听到这看了秦宜兰一眼。 秦宜兰这意思……该不会是,已经想办法让楚钦月不能生育了? 莫说后宫,这手段在后宅争斗之中,也是常用的。 不过……秦宜兰这就是多此一举了。 因为楚钦月,是不可能有孩子的。 玉姣劝道:“郡主消消气。” 秦宜兰猛然间把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沉声道:“薛玉姣,你如今倒是置身事外,还成了拓跋公主的救命恩人。” 玉姣听到这,心头一跳,便意识到,秦宜兰来寻自己的目的。 不只是为了寻个人一起痛骂楚钦月。 更是因为,她救了拓跋柔这件事没瞒住,也不可能瞒得住。 说着,秦宜兰就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怎么?你就那么想救下那位公主,想让那位公主入宫?以后和本郡主平分秋色吗?”秦宜兰冷嗤了一声,看向玉姣的眼神之中,已经满是杀意了。 玉姣连忙说道:“郡主,你误会了,我根本就没有救拓跋公主。” 秦宜兰挑眉道:“没救?没就那拓跋柔口口声声说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玉姣连忙道:“臣妾的马失控了,刚好往那个方向跑过去,拓跋公主身手不凡,跳上了臣妾的马……臣妾总不能说,不想救她?还不如卖她一个人情,然后从长计议!” 秦宜兰听到这,眼神之中满是不相信:“是吗?” 玉姣哭丧着脸说道:“臣妾又不傻,拓跋公主入宫,对臣妾有什么好处?” 秦宜兰嗤了一声:“我还当,她入宫了,你就有了新的靠山……便不屑和我合作了呢。” 玉姣连忙道:“郡主乃是安贞公主之女,有秦家做靠山,在这后宫之中自然可以如鱼得水,那拓跋公主就算入宫,北燕也是天高皇帝远,而陛下也不可能真正的信任拓跋公主,更不可能让一个北燕公主为后。” “臣妾为什么要舍了郡主,去投靠拓跋公主?”玉姣反问。 秦宜兰见玉姣说的有理有据,便狐疑地看向玉姣:“当真如此?” 玉姣满脸真诚:“真的。” 秦宜兰听了这话,便眯着眼睛说道:“你既然如此说了,那本郡主就给你一个证明忠心的机会。” 玉姣看向秦宜兰,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秦宜兰从怀中,掏出一个墨色的小瓶,放在了玉姣的跟前,沉声道:“想办法,将此物,放到她的饭食之中。” 说完这话,秦宜兰就观察着玉姣的神色。 玉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有些惊恐无措,然后问道:“郡主,这……这是何物?” 秦宜兰笑了起来:“你说呢?” 玉姣劝道:“郡主,臣妾觉得此法不可取。” 秦宜兰挑眉道:“为何?” 玉姣继续道:“今日,臣妾发现那位拓跋王爷,轻易地就放过了楚妃,明显是不太在乎拓跋公主,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毒死了拓跋公主……拓跋王爷也未必,愿意为拓跋公主出头。“ “而且这样的招数我们已经用了一次,陛下定然已经察觉到,你我同盟对付楚妃和拓跋公主,若我们继续,恐怕陛下不会轻易放过我们了。” “玉姣出身卑微也福薄,如今有这玉妃的位置全仰仗着郡主,就算是失了,也是我命该如此,可郡主马上就要封后了,若是冒进……恐怕会反噬到自己。”玉姣耐心劝道。 秦宜兰盯着玉姣问道:“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不敢替本郡主做事!” “你既然觉得不能拿这药对付拓跋柔,那你便将这药喝了下去。” 说到这,秦宜兰轻笑了起来:“你若真这样做了,我也信你的忠心!” 玉姣听到这,便拿起那药,打开瓶塞,放到自己的唇前。 然后看着秦宜兰说道:“郡主,臣妾说过,郡主是臣妾的恩人,臣妾愿意为郡主做任何事情,既然郡主不信任臣妾,那臣妾便以死证清白!” 说完这话,玉姣抬头就要将那药饮下。 第706章 狼狈为奸 就在这一瞬间,秦宜兰伸手,将那药打翻。 玉姣看着地上碎裂一地的瓷片,便知道,自己这是赌对了。 秦宜兰领着这么多人,来了自己这,不可能让自己当场暴毙。 而且……秦宜兰手下除了自己,没有可用之人。 但她如今又不相信自己的忠心,所以才想着试探。 相信她此举,可以让秦宜兰打消一些怀疑了。 只不过这种走在刀尖上的感觉,不太好,这一次她侥幸,可谁说得准,会不会有下一次? 若是不彻底解决秦家,这种事情就还会发生。 玉姣一边想着,一边意外地看向秦宜兰:“郡主,您这是……” “罢了,这一次我姑且信你。”秦宜兰沉声道。 玉姣连忙说道:“多谢郡主宽宏。” …… 此时的秦宜兰心情不好,楚钦月的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回去后,她便乔装打扮成了丫鬟的样子,准备出门。 织晴瞧见这一幕,连忙劝道:“娘娘,您这样出去,若是陛下来了问起娘娘,奴婢要如何交代?” 楚钦月淡淡开口:“放心,他不会来的。” “只怕他此时,正在薛玉姣那呢。”楚钦月嗤了一声。 说完这话,楚钦月就看着织晴冷声呵斥道:“今日你我侥幸逃过一劫,你当真觉得是陛下宽宏大量吗?” 织晴不敢开口,今日若不是陛下说了不追究,她的命肯定没了。 楚钦月继续道:“想不通,就继续给我想!” 说完,楚钦月就直接出门了,奔着那拓跋恭落脚的地方而去。 拓跋恭此时正在屋内擦拭一把飞刀,听到门口有动静,拓跋恭的手一扬,那飞刀就直接激射了出去,铛的一声,定在了门口的木框上。 楚钦月进来的时候,差点没被这东西射中,吓了一跳。 “谁允许你不通传就进来的!”拓跋恭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楚钦月呵斥道。 楚钦月连忙抬起头来,并且将自己头上的帷帽掀开,看着面前的拓跋恭道:“王爷,是我。” 说着,楚钦月就婷婷袅袅地往前走来。 拓跋恭玩味地开口了:“你来这做什么?” 楚钦月委屈地看向拓跋恭:“王爷不想奴家吗?” 说着楚钦月已经走到拓跋恭的跟前,靠在了拓跋恭的身上,伸手在拓跋恭领口的位置,轻轻的往下抚摸。 拓跋恭摁住了楚钦月的手。 楚钦月看着拓跋恭问道:“王爷,您难道就不想尝尝,萧宁远的女人……是什么滋味吗?” 拓跋恭听了这话,心中还真被勾起了火。 一想到,萧宁远的女人对她如此谄媚,他便莫名的兴奋,接着就一把将楚钦月扔在了床上。 楚钦月被摔得很疼,但此时,楚钦月还是强忍着疼痛咯咯笑了起来:“王爷,你来呀!” 拓跋恭附身而上。 脑海之中,一直回响着楚钦月刚才那一句话。 难道他不想将萧宁远的女人,压在身下吗? 想啊! 他怎么不想! 在燕门他和萧宁远交战的那些日子,他从未胜过! 如今,北燕派他出使来这大梁,分明就是送他上门来给萧宁远羞辱的! 拓跋恭是这样想的,但实际上,萧宁远并没有这个意思,萧宁远还是很敬重这个昔日对手的,只可惜,拓跋恭长久以来,都是萧宁远的手下败将,早就有点心理扭曲了。 他想在某些方面强过萧宁远,甚至去羞辱萧宁远。 这楚钦月……很显然,睡就睡了。 但并不能让他心中多畅快。 因为根据楚钦月所说,她也是萧宁远不要的破烂。 比起楚钦月,他更想要薛玉姣。 当然,除却这些男女之事,他更希望,两国继续交战!若就此止战,那他便永远没有机会,戏耍失败者的屈辱。 可两国继续征战。 以大梁如今的国力,还有那萧宁远已经身为皇帝了,必然不可能亲自上战场。 他未必没有胜算! 拓跋恭将楚钦月压在身下,毫不怜惜地欢爱着。 等着一切结束,拓跋恭就面无表情的系这腰带,对楚钦月说道:“你可以走了。” 楚钦月没想到,拓跋恭刚和自己睡在一处,这会儿便这样冷漠地让自己走。 见楚钦月慢吞吞地不肯走。 拓跋恭就看着楚钦月:“怎么?刚才没满足你?” 楚钦月闻言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仿若她主动送上门来,都是因为想男人了一样! 但楚钦月此时也只能忍下屈辱。 看着拓跋恭说道:“王爷,您打算以后怎么办?” 拓跋恭诧异地看向楚钦月:“什么怎么办?” 楚钦月被这话问住了,不敢相信地看向拓跋恭,拓跋恭这意思是……不想负责吗? 就在楚钦月心慌意乱的时候。 拓跋恭已经走到楚钦月的跟前,伸手帮着楚钦月整理额前的碎发,温声道:“瞧你吓的,不过是同你开个玩笑,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你生了本王的孩子,本王难道还能弃你们母女不顾吗?”拓跋恭继续道。 楚钦月这才惴惴不安的,长松了一口气:“那王爷是打算带我们回北燕吗?可我若是这样跟着王爷回去了,恐怕会给王爷带来不小的麻烦。” 拓跋恭问:“钦月打算怎么办?” “我想请王爷助我,除掉萧宁远,助琮儿登基!如今萧宁远并无子嗣,琮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梁氏嫡系……” “若萧宁远殒命,那这皇位唯一的继承人,便是琮儿!”楚钦月沉声道。 从前,她幻想着当皇后,如今,她想当这太后。 拓跋恭听到这,笑了一下,只觉得眼前的女人真天真,若他真的能助她成为太后,为什么不趁着萧宁远殒命,大梁群龙无首之时,摔北燕大军,入主大梁? 何必要将摘下的桃子,亲自送给一个女人? 这女人,当真觉得自己是天仙下凡不成?真觉得,会有男人愿意送上江山吗?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楚钦月有这种想法,当初那昏君梁琰,的确太宠爱楚钦月了。 让楚钦月有些认不清自己。 “王爷,您怎么不说话?是觉得钦月这个想法,不现实吗?”楚钦月抿唇道。 拓跋恭笑了起来:“你只管去做,本王愿意助你。” 楚钦月长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拓跋恭虽然答应了她,可她这心中还是不太踏实,总觉得拓跋恭答应得有些太快了。 至于这件事,她还得从长计议。 第707章 苟且 拓跋恭看着面前的楚钦月,若有所思。 他虽然并不是十分喜欢这个女人,但……若是能除掉萧宁远,那的确是一招妙计。 “你放心动手便是,剩下的交给本王。”拓跋恭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楚钦月伸手摁在了拓跋恭的胸膛上,温声说道:“王爷不必着急,若我现在动手,岂不是便宜了那秦家?” “王爷且等等,等到那萧宁远除掉秦家后,或者是萧宁远同那秦家斗个两败俱伤之时……我们见机行事。”楚钦月笑眯眯地说道。 她若是现在动手,萧宁远一死。 秦宜兰怎么可能放过她? 所以,这件事还得等。 不过话说回来了,这件事虽然要等待时机,可也不妨碍她现在筹谋。 …… 转日。 玉姣就接到了拓跋柔一病不起的消息。 玉姣疑惑道:“昨天不还好好的?怎么病了?” 秋蘅道:“就是说昨天因为马惊的事情,受到了惊吓。” 玉姣闻言有些微微的惊讶,倒不是说拓跋柔不能因为受到惊吓病倒,而是玉姣觉得,拓跋柔虽然名字里面有个柔字,但其实这姑娘并不柔弱。 而且昨天看起来,精气神还不错,甚至还想手撕恶狼来着,怎么也不像是会因为这件事病倒的样子。 但事实上,拓跋柔就是病了。 玉姣问道:“那现在人怎么样了?” 秋蘅道:“陛下已经派了太医去看,娘娘,我们要去看看吗?” 玉姣点了点头:“准备一些补品随我去一趟。” 等着要出门的时候,玉姣又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罢了,不要带入口的东西,带一些新奇珠钗首饰,带去之前,在清水之中浸一下,免得掺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不怪玉姣小心,而是那秦宜兰,摆明了想弄死拓跋柔。 在这种情况下,玉姣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为秦宜兰当了替罪羊。 玉姣瞧见拓跋柔的时候,拓跋柔正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瞧着有气无力的。 她见玉姣来了,很是欢喜:“漂亮姐姐,你来了?” 说着话,她就强撑着想从床上起来。 玉姣连忙走过去,温声道:“公主,你千万别起来,好好躺着便是。” 玉姣见拓跋柔的眼底发青,看这样子,的确是受到惊吓了。 她心中暗道,之前倒是她以小心之心夺君子之腹了,她还以为拓跋柔是故意装病,想以此达到什么目的呢。 如此看来,倒是她多思多虑了。 拓跋柔这姑娘,虽然性子有些叽叽喳喳的,不算特别讨喜,但看起来也的确没有什么城府装病。 是她在阴谋诡计之中泡着时间长了,总把人心往不好的地方想。 这样想着,玉姣便温声道:“让公主受惊,实在是抱歉。” 拓跋柔虚弱一笑:“姐姐说什么抱歉?又不是姐姐害我?更何况,是姐姐救了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说到这,拓跋柔便看着玉姣坚定地说了一句:“姐姐救了我一命,我记在心中,以后我一定会还姐姐这个人情。” 玉姣笑了一下:“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公主来者是客,那些都是我应该做的,现在啊,我只希望公主能好好的养病。” 说到这,玉姣便为拓跋柔拉了拉身上的被子。 这倒是真心希望拓跋柔能好了起来。 拓跋柔察觉到玉姣的关心,抿了抿唇:“姐姐待我真好。” 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声音有些发闷:“若我病了,母妃也一定会这样照顾我的……我其实……” 说着,她便眨了眨眼睛,声音更闷了:“其实有些想家了。” “我来的时候,总觉得这大梁,人杰地灵,哪里都好,到处都是漂亮姐姐这样的好人,可现下自己亲自感受过,我便想早日回家去。”拓跋柔继续道。 玉姣闻言,看向拓跋柔,试探性地问:“公主不想留在大梁吗?” 拓跋柔如实说道:“之前是想的。” “我自小,就想嫁给一个厉害的英雄人物,在我们北燕,最厉害的便是我大哥了,但他比我大哥还厉害……屡次让大哥战败,我便想来瞧瞧。”拓跋柔的声音比寻常的时候,虚弱不少。 “我想嫁给他是真的。”拓跋柔继续道。 玉姣知道,拓跋柔口中的这个他,是萧宁远。 “公主这样的姑娘,该嫁的不是什么英雄人物,而是一个一心一意,呵护你的人。”玉姣看着眼前的拓跋柔,温声道。 且不说她和萧宁远之间的事情,就说萧宁远并未对她交付真心,只是一个普通的帝王。 玉姣也觉得,拓跋柔这般的性子,不适合后宫。 拓跋柔点了点头:“姐姐说得对,而且我现在也想通了!现在我是运气好,得姐姐相救,可我真入宫了,哪里能次次有这么好的运气?” “你们那皇帝再好,我也没命消受。”拓跋柔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心中也多了几分释然。 其实她一直很抵触拓跋柔的接触,也是因为拓跋柔想嫁给萧宁远。 她虽然不至于去害拓跋柔,但也的确没办法,把一个对萧宁远别有用心的姑娘,当成朋友。 这并非她和拓跋柔,谁真的不好,这是人性使然。 不过如今拓跋柔把一切摊开了说,玉姣瞧着眼前的拓跋柔,便没了从前的别扭感。 反倒是觉得,这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其实是有些可怜的。 在异国他乡,差点让人算计没了命,那位兄长拓跋恭,竟然轻飘飘的,就放过了这件事,瞧着也不像是要为她做主的样子。 玉姣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不想嫁了,你……兄长那,可好交代?” 拓跋柔笑了笑:“我想嫁便嫁,不想嫁就不嫁,便是兄长也逼迫不了我!” 玉姣听到这,便放心了下来,其实她也打听过这北燕皇室的事情,拓跋柔的母妃,出自北燕一个颇有势力的部族,舅舅更是不亚于拓跋恭的存在。 只可惜,拓跋柔的母妃只有拓跋柔一个女儿,否则,这北燕未来的皇位,指不定是谁的呢。 第708章 多种心思 拓跋柔叹息了一声:“只是可惜,我病了,若不是病了,我真想现在就回北燕去。” 走这一场,见识了花花世界后,她也终于发现,自己更适合怎么样的生活。 玉姣温声道:“那公主就好好养病,等公主病好了,再回去。” “而且公主既然暂时走不了,就放宽心,安心瞧瞧这大梁的新奇。”玉姣笑着说道。 拓跋柔点了点头。 玉姣从拓跋柔处出来,特意去寻了秦宜兰一次。 将拓跋柔没有入宫想法的事情,告知秦宜兰,免得这秦宜兰,又暗中动手,让本来的简单的事情越发复杂。 但很显然。 秦宜兰不太相信玉姣:“你说她不入宫,就不入宫了?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缓兵之计?” 说到这,秦宜兰冷笑了一声:“可是昨个儿还活蹦乱跳的,今个儿就病得柔弱不能自理,谁知道是不是她装的?” 玉姣微微敛眉没说话。 秦宜兰看着玉姣冷嗤了一些:“没用的东西,怪不得你斗不过那楚钦月,这么点伎俩就将你骗过去了!” 玉姣见秦宜兰这样,就知道无法说服秦宜兰了。 只好先从秦宜兰那离开,她也只能提醒萧宁远,注意防范秦宜兰。 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如今也只能希望,拓跋柔快点好转起来,离开大梁。 玉姣一走,青绫就看着秦宜兰问道:“郡主,若那拓跋公主没有入宫的心思,我们也要动手吗?” 秦宜兰似笑非笑:“不管拓跋柔入宫不入宫,这拓跋柔都得出事儿!” “局势不乱,那萧宁远怎么可能甘心,让我坐稳皇后的位置?”秦宜兰嗤了一声。 如今的汴京,已经是乱粥一锅。 人人个有个的心思。 秦宜兰想要弄死拓跋柔,引北燕外敌,以此来强化秦家在大梁的重要性,保住她的后位。 楚钦月想利用萧宁远弄死秦宜兰后,她在弄死萧宁远,利用拓跋恭扶持自己的儿子登基。 而拓跋恭,想要大梁内乱后,萧宁远再死了,群龙无首,他好携大军入大梁,得到大梁后,再反逼北燕,自己成为这两国共主。 至于萧宁远,却不知道如今是何种心思了。 …… 拓跋柔病倒,这次围猎便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就算拓跋柔没病,出了这种事情,谁也没办法继续围猎。 回汴京之前的酒宴上,拓跋柔并未到场。 萧宁远颇为歉意的看着拓跋恭开口道:“这次是我大梁招待不周,让公主受了委屈,我会送上封赏,补偿公主。” 拓跋恭笑了笑:“封赏倒是不急,只是这丫头,一直崇拜你,来的路上就嚷嚷着,想给你当皇妃呢,不如……陛下就如了她的意?” 秦宜兰听到这,眯起了眼睛。 玉姣心中却琢磨着,拓跋恭这话说的,当真是拓跋柔的意思吗?要知道,拓跋柔可是亲自说了,不想嫁给萧宁远了! 如今拓跋恭当众提起这件事,且不管会不会被拒绝,倒像是不在乎拓跋柔的脸面和拓跋柔的想法一样。 萧宁远含笑道:“本该是成人之美的,只不过,下个月孤便要立后,孤曾经许诺过,再立后之前,绝不纳新人入宫。” 拓跋恭闻言,举杯道:“哎?陛下,先别忙着拒绝,且再考虑考虑。” “而且,你也说了,下个月就立后,这立后之后……再考虑柔儿的事情也不迟。”拓跋恭继续道。 萧宁远还想说话,拓跋恭便道:“柔儿如今病了,也不方便舟车劳顿,不如我和柔儿就留下,等着陛下立后大喜。” “若到时候,陛下还是坚持己见,那再从长计议,若是陛下改了主意,也算是全了柔儿的心意,我这个做兄长的,总算圆了妹妹的念想。”拓跋恭含笑道。 这话没让他说死。 萧宁远便顺着拓跋恭的意思说道:“王爷且安心让公主在大梁养病,不管公主是否入宫,孤都不希望,因为这儿女情事,影响了两国的和气。” “那是自然,自然。”拓跋恭笑着说道。 酒宴过后,萧宁远来到了玉姣的大帐。 此时的玉姣,已经沐浴过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素白衣服,坐在床边。 墨缎一样的发,蜿蜒而下,衬的玉姣仿若夜色之中的女妖一样,妩媚多情之中,又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萧宁远进来后,便瞧见了这一幕。 转瞬间,那清冷的妖精,眉眼之中就有了几分欢喜:“陛下,您来了!” 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他的身上带着几分混杂着酒气的松木香,他温声安慰道:“姣姣,你莫要担心,我不会纳拓跋柔入宫的。” 玉姣道:“陛下,我正要同你说这件事呢,只不过白日的时候,没寻到机会。” “今日我去探了拓跋公主,拓跋公主说,她如今并不想入宫为妃。”玉姣继续道。 萧宁远听到这,倒是有些意外,接着就轻嗤了一声:“如此,倒是拓跋恭,借着公主的口,想将公主强嫁入宫了。” 玉姣闻言道:“臣妾总觉得,这件事之中,藏着什么别的事情。” “公主不想入宫,拓跋恭却想让她入宫……若不是拓跋恭的确是怕了陛下,想借着通婚之事求和,那就是别有目的。” 玉姣微微一顿,看向萧宁远问道:“以陛下对拓跋恭的了解,陛下觉得,拓跋恭是一个认输的人吗?” 萧宁远道:“我同此人交手过几次,此人看着和气,实则手段阴狠,也绝不是那种,一定要求和的人……更何况,孤已经答应,不管是否通婚,都愿意同北燕和睦相处。” 而且,就算是通婚了,难道就真能止战吗? 真想打,就算互相嫁十个八个公主,也改变不了什么。 萧宁远又道:“还有,拓跋柔这场病,来得太蹊跷了。” 玉姣本就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劲,萧宁远这样一说,她便道:“倒像是,故意拖延着什么,不肯从我大梁回去一样。” 第709章 立后前 萧宁远眯了眯眼睛:“不管他装着怎样的主意,我们都不能掉以轻心便是。” 玉姣点了点头。 她伸手拉住萧宁远的手,温声道:“陛下,您真是辛苦了。” 内外受敌,萧宁远这皇帝,当的并不舒心,反而很是辛苦。 萧宁远抱起玉姣,将玉姣放到床上,接着就拥着玉姣。 他什么也没做。 此时此刻,他也没心思做什么,他只想依偎着玉姣,只有这样,才会让他在繁忙的国事之中,暂时抽身,宽心一二。 良久,萧宁远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玉姣还没睡着,她借着月色,打量着萧宁远最近,染满了疲惫的面容,轻轻伸手摸了摸。 接着,整个人便缩在萧宁远的怀中,如同信任同伴的小兽一样,缓缓地睡了过去。 …… 从围场回来,时间过得就快了起来。 先是安葬先皇一事,已经拖不得。 等着这件事完事,就是四月初了。 拓跋公主的病,还没有好起来,好在那拓跋恭和拓跋柔,最近很是安生,除却偶尔在这汴京之中,瞧瞧新奇的,或去花楼转转,或去杂耍班子瞧瞧热闹。 其他的并无什么异动。 好像当真是安心陪着妹妹养病一样。 但皇宫之中,却热闹且忙碌了起来。 内务府,已经开始着重准备封后的事情。 眼见着皇宫各处,都被洒扫干净,归置整齐,还有皇后的居所,也全部修缮完毕。 孟音音的心情越发不好。 酒后来玉姣这,发了好几次疯。 此时的玉姣,正看着孟音音在揽月居里面,大嚷大叫,一会儿舞剑,一会儿拿剑乱砍的,一边躲着孟音音,还一边得劝着:“淑妃,您又喝醉了。” 孟音音道:“醉?我可没醉!” 说到这,孟音音拿剑指着玉姣:“薛玉姣,陛下要立后了啊!陛下要有新的正妻了,你真的一点都不着急吗?” 玉姣无可奈何地看着孟音音:“急,但这是陛下的旨意,我们做妃嫔的,能做什么?” 孟音音道:“能做什么?” “哈哈哈,也就我孟家,太忠心了,不像是那秦家,以功劳要挟陛下!”孟音音冷笑连连。 “若我孟家,没这么忠心,这后位是不是我孟音音的?”孟音音继续道。 玉姣:“……” 她真替孟铎谢了,那孟铎在战场上厮杀,的确是忠诚良将,可怎么就有孟音音这么个口无遮拦的妹妹! 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孟音音也敢说。 玉姣觉得,孟音音如今的智商,甚至不如在侯府的时候高了,简直就是昏招频出。 “陛下将后位给了秦宜兰,将宠爱给了楚钦月,那本宫呢?本宫有什么?”孟音音越发觉得,不公平。 玉姣劝道:“淑妃姐姐,这话您还是不要说了,若是给有心之人听到了,恐怕会惹祸上身。” “惹祸?我还怕惹祸吗?哈哈哈……”孟音音疯疯癫癫的。 玉姣:“……” 这孟音音,多半儿是没什么救了。 忽地,孟音音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扔,接着就蹲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只见新人笑,谁见旧人哭啊……” 玉姣看着眼前的孟音音,心情也很复杂。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同情孟音音。 因为真正和孟音音争夺了那个男人宠爱的人是她。 她是这场闹剧的,最终得利者。 孟音音也想过要她的命,她对孟音音做什么,都不过分。 但如今她看着孟音音如此,她还是有一种唏嘘的感觉。 这女子,若是爱错了人,若是把情爱看的太重,若不被人珍视,这下场……便不会太好。 孟音音本也该是个明媚张扬的女子啊,却因为爱错了人,所以陷入如此癫狂的境地。 比起孟音音的癫狂。 楚钦月就显得游刃有余了起来。 此时的楚钦月,正坐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调香,她将自己刚刚调好的香料点燃,用苏绣小扇,轻轻的扇了一下,然后凑过去嗅了嗅味道。 “再取一些梨膏来。”楚钦月吩咐着。 织晴在一旁看到了,便道:“娘娘,您当真不急吗?” 楚钦月笑了起来:“急什么?” “几日后,秦宜兰就要当皇后了……”织晴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她总觉得,自家娘娘,看起来,好像格外的淡定。 楚钦月笑了起来:“几日后啊,本宫还真是越发期待了呢。” 她相信,萧宁远爱那个贱人,爱得要死,绝对不会轻易的,让秦宜兰当上皇后……而,萧宁远也不想让自己有弑后的罪名,让人诟病。 所以,萧宁远想对秦家动手。 那便只能是,在秦宜兰真正接皇后凤印之前。 而按照萧宁远的心思……秦宜兰一倒,他的心思就不用藏着了。 她这个被竖起来,当靶子,不知道替那个贱人扛了多少明刀暗箭的“宠妃”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她不会让萧宁远如愿的。 这样想着。 楚钦月又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小药包,将药包之中的药,倒入了香膏之中,继续调制。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混合香料,唇角一边带起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 秦宜兰此时正在试皇后的礼服。 红色绣着金凤的礼服,穿在秦宜兰的身上,让秦宜兰比平日多了几分贵气。 她不用手段的时候,只看外表,的确是个端庄的,适合母仪天下的人。 此时她张开双手,转了一圈。 青绫在一旁到:“郡主穿这一身,可真好看。” 秦宜兰瞥了青绫一眼,声音微微一沉:“郡主?” 青绫当下回过神来,对着秦宜兰说道:“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着,青绫就对秦宜兰行了个大礼。 秦宜兰抬起手,华贵的袖子垂落,她用那修长白皙,涂了红蔻的手指,轻轻一点:“平身。” 青绫闻言,连忙起身,笑着道:“娘娘,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秦宜兰点了点头,便笑了起来:“是啊……不过,成为皇后之前,本宫还有一件事,要做。” 第710章 贺礼 青绫看向秦宜兰,眼神之中带着不解。 只见秦宜兰,红唇微启,轻飘飘地说出了一句话:“卧榻之下,岂容他人安睡?” 青绫闻言,心头一凛。 她身为郡主的贴身随从数年,自是知道,郡主是何等秉性。 郡主看着温和宽容,但实则,是个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从前在岭南王府的时候,老王爷除却郡主的生母,安贞公主外,还另外有一个庶出的女儿。 只不过因为,有人说两个姑娘家,模样有些神似。 那位庶出的小姐,第二日,便被毁了容貌,吊死在屋舍内,到死都瞪大了眼睛,未能瞑目。 这次,却不知道是楚妃还是拓跋公主要倒霉了,亦或者是……一石二鸟。 总之,谁挡了郡主的路,都不会有好下场。 …… 三日的时间,转瞬就过。 封后大典,要午时,万物鼎盛之时开始。 现如今,刚是晨起时分,可整个后宫已经忙碌了起来。 每个人,都在为这封后大典做着准备,生怕出一点纰漏,惹得新后不快。 至于来参加封后大典的宾客,也早早入了宫,一起等待吉时。 比起外面的热闹,揽月居却显得异常安静。 萧宁远昨天,并未在揽月居过夜,事实上,从昨日,玉姣就没有瞧见萧宁远了。 春枝端了一个白瓷碗过来,温声道:“娘娘,这是小火煨煮的山药羹,娘娘喝一些暖暖胃。” 玉姣实在没什么胃口,便道:“放在一旁。” 春枝心疼地看向玉姣:“娘娘,奴婢知道您的心中不太好受,但……陛下既然说了,让娘娘安心等着,想必……定会给娘娘一个交代的,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玉姣却道:“不是因为这个。” 萧宁远既然说了,她便信萧宁远,若萧宁远真有心立秦宜兰为后,这件事也不可能拖到今日才办。 她没胃口,是因为忧心。 怕萧宁远,最后棋差一招,没斗过那秦家,连累了江山社稷。 正说着话呢,秋蘅就进来了,对着两个人说道:“刚才尽夏来了,说是陛下差藏冬来传话,说娘娘今日,在这揽月居,称病不出便可,剩下的,陛下自会安排。” 玉姣点了点头。 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安心等待,相信陛下。 可谁知道,还未到午时,刚出去打探消息的秋蘅,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娘娘!不好了!” 玉姣的心提了起来,难道萧宁远已经动手了?但情况不太好? 好在,她就做好了安排。 玉慈姐姐应该早就准备好了车马,若情况不对,立刻带着全家出城。 至于她…… 就在玉姣失神的时候。 春枝见状,蹙眉道:“什么不好了?” 秋蘅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是拓跋公主,今日一早,拓跋公主就入宫等着这封后大典……” “刚才绿芜来禀告,说宜兰郡主身边的青绫,去见了香昭仪。” 玉姣在宫中,待了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倒也差秋蘅,收买了几个做事的奴婢。 这个叫绿芜的,是香昭仪跟前的宫女。上一次,犯了错,差点没被香昭仪打死,是玉姣差秋蘅,送了治伤的药,这才保下命来。 从此,便对玉姣表了忠心。 玉姣也不介意,多一双盯着后宫的眼睛,便这样默许了下来。 平时也不叫她做什么事情,差她跟在香昭仪跟前,盯着楚妃,当然也盯不出来个什么……如今楚妃,并不是很看重这香昭仪,绿芜更是接触不到楚妃。 所以,平日也没什么消息传来。 没想到,今日竟然传来这么个消息。 玉姣有些疑惑:“青绫去见香昭仪,和拓跋公主有什么关系?” “绿芜说,听到青绫提起拓跋公主,奴婢猜想着,她们定是要对拓跋公主不利……”秋蘅连忙回道。 本来听秋蘅说完,不是萧宁远要做那件事“不好”了,玉姣的心还想安一下,可听到这,玉姣的心已经又一次提了起来。 这件事,稍微一想便知道了! 秦宜兰的人,在封后大典之前,去见了织香,还提起了拓跋柔,连秋蘅都能猜到,她们是要对拓跋柔不利! 玉姣自然也能想到! 她连忙往外走去。 好在今日她就怕事情有变,所以早早就换好了衣服,如今出去也不算失礼,更不会引人注目。 春枝见玉姣往外走,连忙问道:“娘娘,您要出去吗?可陛下不是交代了,要我们在揽月居称病不出吗?” 玉姣道:“现在去找陛下已经来不及了,我们得先去见拓跋公主!” “务必阻止那些人谋害拓跋公主!”玉姣沉声道。 且不说,如今她已经将那拓跋柔当成半个朋友,就算是她和拓跋柔的关系很恶劣,今日也不能让拓跋柔出事! 这拓跋柔若是死在皇宫之中,萧宁远的处境,可就会变得更复杂。 玉姣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着杨成元:“去请太医,到拓跋公主处。” 说着,玉姣就风风火火的,到了拓跋柔的临时休息的地方。 谁知道,玉姣刚到地方,就瞧见织香鬼鬼祟祟的,往外走去,甚至差点没和玉姣撞了个正着。 织香看到玉姣的时候,吓了一跳,甚至顾不上行礼,就快步准备离开。 玉姣一个眼神过去,春枝已经拦住了织香。 织香的脸色一变,厉声呵斥道:“你做什么?我忙着要去参加皇后娘娘的封后大典,你这奴婢拦着我,误了事,皇后娘娘责怪下来,你家娘娘也护不住你!” 玉姣看向织香,冷笑了一声:“娘娘的封后大典,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本宫都没着急去呢,你一个昭仪,着什么急?” 说到这,玉姣便冷声呵斥:“说!你在这鬼鬼祟祟地做什么?” 织香连忙道:“没……” 话还没说出来,前面的屋子就被打开了,伺候拓跋柔的婢女丹朱,便着急地出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公主她……公主她……” 玉姣的面色一变,顾不上和织香纠缠,连忙往里面走去。 织香借机,快步跑走,她急着去复命,这件事办妥了,她在后宫之中,便可以安稳无虞了。 至于……刚才这件事有没有被玉妃撞破,她并不是很担心。 这玉妃,说到底,不也是那位养的狗吗?只要那位愿意的话,这件事不会牵扯到她身上的! 玉姣此时已经冲进拓跋柔的屋子,抬眸看去。 第711章 毒心 玉姣一抬眼便瞧见,拓跋柔面色苍白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唇角已经有鲜血渗出。 瞧着这样子,分明就是中毒了! 玉姣连忙走过去,扶住了拓跋柔,开口道:“公主,公主,你……你……” 玉姣想问问,拓跋柔现在还好吗?可看着拓跋柔这样子,玉姣根本就问不出口来。 她转过身来,对着春枝和秋蘅大声喊道:“杨成元呢?不是让他去请太医了吗?” 来了!来了!”杨成元小跑着进了屋子,后面跟着同样气喘吁吁的太医。 玉姣连忙扶着拓跋柔坐下,看着太医道:“快些,务必要保住拓跋公主的命。” 太医过来后,玉姣就让开了。 太医简单检查后,急急地拿出了掉命的药丸,放到了拓跋柔的口中,眼瞧着拓跋柔那面无血色的脸,多少有了几分血色。 太医这才歇了一口气,看着玉姣说道:“娘娘,公主她这是中毒了,幸好臣来得及时,再晚上一分半刻的,公主她怕……” 春枝有些着急:“废话少说,就说公主她现在如何?” 太医连忙道:“命保住了,但想完全好转起来,还需要多用上几日的药。” 玉姣听到这,算是长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对太医说道:“劳烦了,我这婢女也是着急,你莫要怪罪。” 太医连忙道:“娘娘客气了,这是臣的本分。” 这算什么态度恶劣?玉妃娘娘和玉妃娘娘身边的人,已经很和气了好吗? 要知道,在这后宫当差,太医是最不好当的,动不动就是治不好掉脑袋的事情,玉妃娘娘身边的人,只是口气重了一些,娘娘都要亲自道歉。 这可是从前没有过的待遇。 …… 秦宜兰端坐在妆镜面前,她已经精心装扮过了,一身红色绣着金凤的礼服,工工整整穿在她的身上。 她伸手,缓缓去摸了摸,自己发钗上的飞凤,心情很是不错。 青绫进来禀告:“娘娘,香昭仪来了。” 秦宜兰微微扬手。 也就在此时,织香走了进来,瞧见那一身凤袍的秦宜兰,连忙跪了下来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秦宜兰笑了笑,没说平身,只是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织香开口道:“一切按照娘娘吩咐,只不过……” 秦宜兰的脸色一沉:“只不过什么?” 事已至此,她可容不得半点纰漏! “只不过刚才奴婢刚才撞见玉妃,往拓跋公主那去了……不知道玉妃,是否会察觉到什么?”织香还是如实把遇到玉姣的事情说了。 秦宜兰若有所思地开口了:“玉妃么?呵!” “臣妾知道,玉妃她就是娘娘身边的一条狗,就算是差距到什么,定是无什么大碍的!”织香信心满满的开口了。 秦宜兰含笑看向织香:“看的倒是透彻。” 织香匍匐在地上:“臣妾愿意和玉妃一样,为娘娘当狗!只要娘娘愿意,臣妾愿意为娘娘做任何事情!” 她已经看明白了。 楚妃是靠不住了。 而且,自从她没办法接近陛下,楚妃娘娘便越发的觉得她没用,动辄就罚。 人人都知道,楚妃娘娘是宠妃,可她却心知肚明,楚妃也没那么得宠,尤其是等着后宫有了新后,楚妃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到时候别说护她了,甚至可能把她推出去挡刀。 如此一来,她自然要早早为自己谋生路,早日投诚宜兰郡主! 秦宜兰看着面前的织香,笑了起来:“你做得不错。” 说到这,秦宜兰便一扬手,青绫就抬手,将一只精致的酒盏,递给了织香。 “起来。”青绫沉声道。 织香看着青绫手中的酒,有些疑惑:“这是……” 青绫笑道:“你的事情办得不错,娘娘赐你酒,这杯酒饮了,你便是娘娘的人了。” 织香听到这,顿时就欢喜了起来,捧着那杯酒,一饮而尽。 最后的时候,她甚至将那酒盏,倒立过来:“都……都喝光了!娘娘,以后……” 她正要继续表忠心,忽地觉得心口一阵钻心的疼,接着就猛然咳了一声,然后唇角就有血溢出。 她伸手抹了一把,拿到自己的面前一看,那手上已经全是殷红。 织香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青绫,还有那已经转过身去,继续照镜子的秦宜兰,不敢相信地问道:“这……有毒。” “为……为什么?”织香艰难地问道。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表了忠心,甚至为宜兰郡主了做了这样的大事儿,宜兰郡主还要除掉她? 秦宜兰这会儿,已经重新含过口脂,将那浸了红色的纸,轻轻从唇上取下,放到一旁,这才慢条斯理地起身,转身看向趴在地上,艰难抬头等一个答案的织香。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织香,冷声道:“因为本宫,最不惜背主求荣的人。” “你今日能背楚钦月,那改日便能背本宫。”秦宜兰冷声道。 虽然还未正式封后,但她,已经自诩皇后了,一口一个本宫。 织香听了这话,咬牙咒骂:“你……蛇蝎……心肠……不……不得好……” 话还没说完,织香就已经气绝而亡了。 秦宜兰听到这,轻嗤了一声:“在这后宫之中,蛇蝎心肠的人,才能活下去呢。” 谁若存着善心,谁便死得最惨。 这段时间,她住在皇宫之中,死在她手下的,却已经不只织香一个人了。 后宫之中,自然有想谄媚魅惑萧宁远的宫婢,萧宁远甚至还未察觉,秦宜兰就已经悄然动手了。 秦宜兰看着倒在地上的织香,冷声道:“送到楚妃的偏殿之中。” 青绫点头吩咐:“来人!” 不用亲自动手,自然有人会帮秦宜兰做这样的事情。 接着,秦宜兰看着地上那只精致的酒盏,开口道:“可惜这好东西了,扔到内湖之中。” “是。” 处理完一切,秦宜兰便道:“走,随本宫去拓跋公主那走一遭,本宫倒是要看看,玉妃想做什么。” 第712章 战起 提起玉姣的时候,秦宜兰已经眯起了眼睛。 从前,她需要一条好狗对付楚钦月。 可今日,楚钦月又一次谋害拓跋柔,萧宁远已经不可能在护住楚钦月了。 毕竟今天可是封后的大日子,文武百官可都在呢。 除非萧宁远只要楚钦月不要皇位,否则,萧宁远定不可能如在围场的时候,那么糊涂了。 而,萧宁远能立后,便说明,萧宁远还是看重这江山的。 这楚钦月若是从后宫之中倒台,那她……便不需要对付楚钦月那条狗了,且看玉妃乖觉是否,若是乖觉,就多活几日。 若是今日还敢生乱,那今日……便也是玉妃的死期。 秦宜兰想到这,唇角微微扬起,她就是要用这些红颜枯骨,铸成自己登上后位的台阶! 她就是要,以这些人的命,来贺自己大喜。 玉姣看着房内的拓跋柔,情况已经被稳定住了。 一边吩咐着:“照顾好公主。” 一边就准备离开。 可刚到门口,玉姣就瞧见秦宜兰往这边走来。 玉姣瞧见秦宜兰的一瞬间,就顿住了脚步,她心念急转,拓跋柔中毒,多半儿是秦宜兰的手段,如今这秦宜兰来……能安什么好心? 这样想着,玉姣的心提了起来,秦宜兰不会,要继续谋害拓跋柔? 现下,萧宁远的筹谋,正在关键时候,她暂且寻不到人,她不能在这关键时候,直接和秦宜兰翻脸。 可她也不能任由秦宜兰继续加害拓跋柔。 如今能在这秦宜兰手下护住拓跋柔的,唯有……拓跋恭。 有拓跋恭,总不会有人当着他的面,谋害北燕的公主。 玉姣想到这,就连忙吩咐了一句:“春枝,去请拓跋王爷过来。” 总之,拓跋柔中毒这件事也是瞒不住的,早晚得知道,瞒来瞒去,这件事只会不但不会消失,反而会积累得越来越大。 还不如……现在请他过来,护住这拓跋柔。 春枝往外走去的时候,秦宜兰已经往屋子里面走来。 玉姣连忙往一旁靠去,给秦宜兰让路:“臣妾见过娘娘。” 玉姣这会儿,也已经改了称呼。 秦宜兰一眼就看到拓跋柔躺在床上,她面不改色,然后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好似不知情一般的问道:“拓跋公主这是怎么了?” 于是玉姣看着秦宜兰,开口道:“拓跋公主中毒了。” “那她现在……”秦宜兰眯着眼说道。 玉姣连忙道:“幸而本宫想和拓跋公主同行,路过此处……为公主寻了太医,公主暂时无大碍。” 秦宜兰听到这,眯起了眼睛:“是么?幸好公主无视,那还真是多亏了你呢。” 玉姣自然听出秦宜兰言语之中的不畅快。 此时的她,故意在自己的脸上带起了邀功一般的神色,讨好道:“今日是郡主封后的大好日子,想来是有人故意要在后宫之中闹出人命,来冲撞郡主的喜事,幸而发现得早,才没能让暗中下毒的,恶毒之人得逞!” 秦宜兰见玉姣一脸谄媚,脸色有些隐隐难看。 玉姣所言,的确有理有据,好似是为了她考虑一般。 只不过,这薛玉姣不知道的是,她不怕什么冲撞不冲撞,她从来都不信这个,她就是要这些绊脚石,死无葬身之地,为自己喜上加喜。 玉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娘娘,您放心,有臣妾在,绝对不会让人坏娘娘的好事!” 秦宜兰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了:“做得不错,本宫会好好谢谢你的。” 说到谢这个字的时候,玉姣能隐约感觉到,秦宜兰有多咬牙切齿。 秦宜兰又沉声道:“来人,给本宫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赶在本宫的封后大典上,对拓跋公主动手,这是想坏本宫好事吗?” 玉姣微微垂眸,没说话,陪着秦宜兰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在拓跋恭或者是萧宁远出现之前,她不会让拓跋柔离开自己的视线。 好在,秦宜兰此时,并没有继续针对拓跋柔的意思了,而是调转矛头,针对楚妃。 这会儿,她已经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娘娘,楚妃殿中的织香,服毒自尽了,瞧着中毒的迹象,和拓跋公主有所相似,她临死之前,还留下了血书,说这一切都是楚妃娘娘胁迫……”青绫沉声禀告。 玉姣听到这话,面不改色。 心中暗忖,看起来,这秦宜兰的胃口还挺大的,的确是要一口气除掉拓跋公主和楚妃。 这旁的女人,若是被封后,早就欢喜得不能自己了,可这秦宜兰,还能在这个时候,为自己筹谋出这么大一个事儿,来扫清障碍。 可见秦宜兰的野心和手腕,都不容小觑。 秦宜兰冷声道:“去请楚妃过来!” 说到这,秦宜兰微微一顿:“把慎刑司请起来。” 她微微一顿,又道:“拓跋公主的安危,关系到两国邦交,罢了,把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一并请过来。” 最后,秦宜兰才补充一句:“也差人通传一下陛下。” “是。” …… 玄清殿之中,藏冬小心翼翼地提醒:“陛下,时辰快到了,您得更衣了。” 萧宁远看向藏冬,问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藏冬点头:“准备好了。” 萧宁远笑了笑,张开双臂,任由太监为自己穿上那一身红色滚金边的礼服,接着才缓步往外走去。 那一身红衣,穿在他的身上,并不妖娆,反倒趁得他,如同染血的寒刃,锋芒毕露。 等着他出了玄清殿,才将那锋芒掩去,只剩下温沉从容。 萧宁远才出玄清殿没几步,便有人来禀告。 萧宁远听完这禀告内容后,便沉着脸改了个方向。 第713章 庶人 拓跋公主临时落脚的外殿,这会儿已经热闹了起来。 秦宜兰想将楚钦月钉死在谋害外邦公主的罪名上,自然不可能像是上次一样,让这件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所以把朝中的重臣,能请的,都请来了此处。 接着就是楚钦月到了。 楚钦月刚一到,瞧见这阵仗,心中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楚钦月蹙眉看向秦宜兰,沉声道:“今日是郡主封后的好日子,郡主如今把本宫喊来此处,究竟所为何事?” 楚钦月身旁的青绫,已经厉声呵斥了起来:“大胆楚妃,你可知罪!” 楚钦月瞥了青绫一眼,冷声道:“你家主子都没开口,谁允许你这样没规矩乱说话的?” 秦宜兰看向楚钦月,笑了笑:“如你所说,今日的确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一会儿我便要接手那皇后宝册,可这后宫之中,偏偏有人对本郡主封后这件事,心有不甘,所以想从中破坏。” 说到这,秦宜兰看向朝中的臣子们,继续道:“如今拓跋公主中毒,险些丧命,便是有人想利用拓跋公主的命,坏本宫封后的大事!” “众位大臣们,都是朝中肱骨,一想定能明白其中缘由。”秦宜兰继续道。 不用秦宜兰说,大家的心中都有猜测。 “这莫不是……” “哎……若真是如此……” 众人一边小声说着,一边去看那楚钦月,只不过没人敢讲心中的想法完全说出来。 楚钦月听到这,似笑非笑地看着秦宜兰:“所以郡主,是想告诉大家,是本宫害了这拓跋公主吗?” 秦宜兰眯着眼睛看着楚钦月,冷声道:“不是吗?” “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谋害公主了,上一次拓跋王爷大度,并未追究,想来今日……拓跋王爷不会看着公主再受此危难了,而不管了。”说这话的时候,秦宜兰还看了一眼和楚钦月一前一后过来的拓跋恭。 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次拓跋恭,没追究这件事。 但今日,她就是要将拓跋恭高高架起来,若拓跋恭还有点骨气,就不可能再同上次一样,处理此事! “拓跋王爷……也请你放心,这一次,我们绝对不会姑息,再三谋害令妹之人了!”秦宜兰继续道。 拓跋恭听了这话,面色深不可测,叫人看不出来,此时究竟是怎么想的。 楚钦月看着眼前的秦宜兰,眼神之中满是轻蔑和嘲笑。 她真是万万没想到,秦宜兰死到临头了,竟然妄想把自己拉下水! 秦宜兰察觉到楚钦月的神色,心中很是疑惑,这楚钦月……被逼到如此绝境,怎么还要用嘲弄的眼神看自己?难不成是她算错了什么? 究竟哪里不对? 还没等着秦宜兰究竟想到哪里不对。 通传的声音,就从远而近:“陛下到!” 众人连忙行礼。 萧宁远走过来后,目光淡淡扫过众人,也从玉姣的身上缓缓而过。 玉姣今天穿了一身浓粉色的宫装,这样艳俗的颜色,穿在玉姣的身上,不但不俗气,反而趁的玉姣如同桃花吐蕊一般的明艳。 萧宁远的目光在玉姣的身上,稍微流转了一下,便沉声道:“今日是封后大典,大家为何集聚于此?” 事实上,来的路上,萧宁远已经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但该问的,还是得问。 秦宜兰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便道:“楚妃谋害拓跋公主,证据确凿,请陛下定夺!” 楚钦月闻言,便道:“陛下,这件事不是臣妾做的,请陛下还臣妾清白。” 一边说着,楚钦月就一边跪了下来,她微微敛眉,看起来好像楚楚可怜,想求得萧宁远怜惜一样,其实别人看不到的眸底深处,已经冰冷一片了。 她对萧宁远也没什么信心。 萧宁远从前愿意宠着她,那是为了对付秦宜兰。 可今日,就是秦宜兰的死期。 那……今天,萧宁远还愿意护着她吗?还是说,就顺着秦宜兰的意思,一举除掉她? 楚钦月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也亏了她,早早就和拓跋王爷做了交易,否则……她当真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秦宜兰继续道:“陛下,动手的人是楚妃跟前的织香,玉妃亲眼瞧见,织香从拓跋公主处离开!玉妃,你站出来说一句话!” 玉姣被秦宜兰点了名字,便道:“臣妾的确瞧见香昭仪,从此处离开。” 玉姣微微一顿,还是补充了一句:“但这香昭仪究竟做了什么,臣妾并未亲眼所见。” 秦宜兰蹙眉,对玉姣的说法有些不满,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无需你瞧见,那织香临死之前,留下的血书已经可以说明一切!这血书上,字字句句说的都是楚妃指使!” 随着秦宜兰的话,青绫便将一块写满了血字的白娟,展开给大家看。 秦宜兰拱手道:“陛下,证据确凿,还请陛下处置楚妃!” 萧宁远看了看匍匐跪在地上的楚妃,又看了看秦宜兰,面沉如水。 秦宜兰的心中有些不安,当着众臣的面,萧宁远还想袒护楚钦月这个贱人吗? 这样想着。 秦宜兰便扬声道:“请陛下处置楚妃,否则,今日我绝不接这凤印!” 封后大典都是确定好的事情,若今天萧宁远为了一个宠妃,舍了她这皇后,那可真是青史留骂名了! 随着秦宜兰这样开口。 此处的臣子们,也都纷纷跪了下来:“请陛下处置楚妃!” 秦宜兰满意地看着重臣跪下,今日一番设计,定能让臣子和百姓都觉得,她是一位宁可舍了自己后位,也要陛下处置奸妃的圣后! 她在前朝以及在百姓之中的威望,往后不会比萧宁远低。 若日后,萧宁远稍有变数,她垂帘听政,便更容易了一些。 秦宜兰的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很是不错。 也就在此时,萧宁远沉声道:“既然证据确凿,那便褫夺楚妃封号,将楚妃降为庶人,封后大典后,按律发落!” 第714章 可怜 楚钦月听到这,面无表情地看向萧宁远。 她没哭没闹,心中甚至有了一种,早知如此的感觉。 倒是秦宜兰,有些意外地看向萧宁远,她本以为,以萧宁远对楚钦月的宠爱,会竭尽所能地将这件事摁下,甚至不惜和满朝文武为敌,最终无可奈何之下,才会处置楚钦月。 可萧宁远处置楚钦月,竟如此干脆利落。 干脆利落到,让她还有手段没用出来,还没有继续逼迫萧宁远,事情就……结束了? 那个,从前让她觉得,在萧宁远心中深深扎根,让萧宁远愿意以命相护的女人,就这样,被萧宁远轻飘飘地处置了? 秦宜兰的心中,怎么都觉得,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但这会儿,臣子们已经一起行礼了:“陛下圣明!” 秦宜兰听到臣子们清亮的声音,多少找回了些许踏实的感觉。 也许……萧宁远已经厌弃了楚妃,所以才会如此。 毕竟男人么?怎么可能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 这样想着,秦宜兰就走到萧宁远的跟前,含笑道:“陛下圣明。” 说着,秦宜兰往殿外看去,太阳已经快升到中天,耀眼夺目的阳光,让她的心情,也格外的畅快。 她深吸一口气便道:“陛下,吉时快到了。” 萧宁远看向秦宜兰,便道:“是啊,时间快到了。” 说到这,萧宁远便道:“大家一同前往奉天殿。” 臣子们都转身离开。 萧宁远的速度,稍慢了些许,在他往外走去的时候,楚钦月忽然喊住了萧宁远:“陛下!” 萧宁远顿住脚步,并未回头。 楚钦月好似刚回过神来一样的,看向萧宁远,问道:“陛下,您……当真,对臣妾没有一点感情吗?” 萧宁远没有回答楚钦月,已经继续往前走去。 楚钦月好似被抽干全身力气一样,彻底瘫软在地上。 此时的拓跋恭,已经去内殿去看拓跋柔了,此处只剩下玉姣、楚钦月,秦宜兰,以及一些萧宁远留下处置此事的宫婢和太监。 孟音音因为不满秦宜兰被封后的事情,心情不畅快,所以今日称病未出。 秦宜兰看着那狼狈不堪的楚钦月,似笑非笑地走过去,对着楚钦月伸出手来,看那样子,好像是想装大度,掺入楚钦月起来。 她就是要让楚钦月知道,她秦宜兰,天命便贵不可言!绝对不是楚钦月这个前朝废妃,可以比拟的。 她就是要用自己的尊贵,去践踏折辱楚钦月的卑贱。 比起直接弄死楚钦月,她更享受这种,居高临下,怜悯楚钦月的感觉。 楚钦月抬起头来,看向妆容精致,已经换上一身封袍的秦宜兰,神色冰冷的,并未伸手。 秦宜兰见状也不恼,而是含笑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楚钦月说道:“今日是本宫大喜的日子,还要多谢楚妃姐姐,哦不,楚庶人姐姐,送的这份大礼。” “今日本宫不管收到多少贺礼,都不如姐姐这份贺礼贵重。”秦宜兰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勾起自己的红唇。 也就在此时。 楚钦月忽然间笑了起来,笑得有点癫狂,那癫狂之中,又带着几分嘲笑。 秦宜兰蹙眉:“你笑什么?” “该不会是,被陛下责罚,便疯了?”秦宜兰说到这的时候,眼神之中就带起了几分同情。 “真是可怜啊!”秦宜兰叹息着,好似是真的可怜楚钦月一样。 “真是可怜啊!”一样的话,楚钦月竟然也跟着说了一句。 秦宜兰微微一愣,只听楚钦月继续说了下去:“宜兰郡主,此时定是觉得,自己是胜利者,可以怜悯所有人……但你不知道,最该被怜悯的,是你这个蠢货才对!” “时至今日,你甚至,分不清楚,谁才是他真心爱护之人……”楚钦月说着,就继续笑了起来。 今日针对秦家的事情,还未成定局,所以玉姣还是有些怕楚钦月现如今乱说,会坏了大事。 这样想着,玉姣便看着秦宜兰说道:“娘娘,吉时快到了,莫要为了这么个人,耽误了时间。” 秦宜兰本还想在楚钦月这,好好张扬一阵……毕竟这段时间,她在楚钦月这,不知道受了多少窝囊气,这楚钦月俨然是她的肉中刺眼中钉。 可玉姣又道:“若是让陛下知道,您在此处纠缠太久,恐怕会多有不快。” 秦宜兰听到这,便点了点头:“也罢,你说的有道理。” “待本宫,封后之后,本宫有足够的时间,同这楚庶人,好好叙旧呢。”秦宜兰说完这话,便扬起手来。 玉姣见状,伸出手来搀住了秦宜兰。 眼瞧着两个人往外走去。 楚钦月忽地张口咒骂了起来:“薛玉姣,你是不是很得意?我告诉你,你没什么好得意的……你的下场,会比本宫还要惨!” “早晚有一天,本宫会将你踩在脚下,看你对本宫摇尾乞怜!来弥补,你对本宫造成的伤害。” 玉姣听到楚钦月的话,并未回头,而是继续扶着秦宜兰往前走去。 秦宜兰倒是有些好笑的开口了:“没想到,这楚妃还挺恨你的,瞧着好似比恨本宫还要多几分呢。” 玉姣的声音平静:“许是她心中有不甘,但不甘对娘娘您发泄,这才发泄到我的身上。” 玉姣搀着秦宜兰,到了奉先殿的偏殿之中。 此时宫婢们,给秦宜兰的衣衫和妆容,做最后的整理。 只等着,午时一到,秦宜兰便可以从此处走出,直接踏上那奉先殿正中的路,走上高台,承接凤印了。 玉姣立在一旁陪着。 她既然在拓跋公主那和楚钦月撞见,自然不可能继续到揽月居称病了。 “吉时快到了,娘娘请!”外面有人通传。 秦宜兰站起身来,穿着那繁复的凤袍,往外走去。 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她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看向玉姣:“玉妃。” 玉姣被秦宜兰那目光一看,心中顿时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此时的秦宜兰,笑了起来:“今日本宫,收到了楚妃送上的大礼,可你身为本宫的心腹,还尚未送礼呢。” 玉姣连忙道:“稍后臣妾就会亲自送贺礼,到娘娘的凤宫之中。” 秦宜兰笑了起来:“不必那么麻烦,这份礼,现在你给我便是。” 第715章 可恨 秦宜兰说这话的时候,微微一扬手,青绫便捧着一根凤钗过来。 玉姣看向那碗凤钗,猛然间抬头看向秦宜兰。 秦宜兰笑眯眯地说道:“你总说对本宫忠心,不如现在印证一下。” “也权当送给本宫封后的贺礼。”秦宜兰继续道。 青绫捧着凤钗过来的时候,玉姣没伸手去接。 就在此时,秦宜兰开口道:“放心,只要你在脸上,划这么两下,本宫就相信你的忠心。” 玉姣的脸色一黑,秦宜兰这是想要毁她容貌! 她当真是疯了! 秦宜兰这样做,一来是不满她救了拓跋柔的命,二来是真的忌惮她的容貌,怕萧宁远什么时候,又对她旧情复燃! 亦或者是,刚才楚钦月那疯疯癫癫的一番话,让秦宜兰的心中起了警惕。 这才让秦宜兰,在这个关键时候,竟然起了这种心思。 秦宜兰见玉姣没有动作,声音一沉:“怎么?你不想对本宫表明忠心吗?还是说,你对本宫一直是阳奉阴违?” “既然你不肯亲自动手,青绫!”秦宜兰冷声道。 青绫闻言,便把那凤钗尖锐的一头,对准了玉姣,扬起手来。 就在此时,跟在玉姣身边的杨成元,忽地就到了跟前,一脚将青绫踹开。 秦宜兰瞧见这一幕微微一愣。 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十分圆滑的太监,会在关键时候来维护玉姣,而且瞧着那样子……好似是会功夫的! 玉姣也没想到,杨成元是会功夫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萧宁远当初派杨成元过来护着她,总不可能只因为,杨成元这个人圆滑。 此时的春枝和秋蘅,也一同挡在了玉姣的前面。 秦宜兰冷声道:“薛玉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本宫作对吗?” 就在此时,外面的礼官大声唱和:“吉时已到!” 秦宜兰听到这声音,便眯着眼睛看着玉姣,沉声道:“等本宫拿到皇后宝印,再来同你算账!” 秦宜兰推开门,准备往外走去。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站在奉天殿前的空地上了,秦宜兰往那边走去,脚步忍不住地轻快了起来。 她……终于,要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了! 但,皇后之位,不是结束,只是一个开始! 萧宁远和秦宜兰,一同往奉天殿的高台上走去,等到高台之上,是礼官的声音:“咨尔秦氏,凤承华胄,淑仪清顺,贤良有德,特授皇后宝印。” 秦宜兰听到这话,欢喜地看向面前的萧宁远……最终将目光,落在萧宁远手中的玉盒上。 萧宁远捧着手中的玉盒,看向面前急不可待的秦宜兰,并未着急动作。 秦宜兰等了一下,发现萧宁远并未动作,便催促了一下:“陛下……” 也就在此时。 伴随着一阵甲胄撞击的声音,一行兵士,出现在此处。 众人抬眸看去,却见那些兵士,直接奔着那秦家之人动手。 先是擒了秦啸,接着便是摁住了前来观礼的秦景洲。 秦宜兰瞧见这一幕,微微一愣。 也就在此时,萧宁远手中装着皇后宝印的玉盒,跌落在地上,碎裂成两半,里面却空无一物。 安贞公主此时也在场,瞧见这一幕,便沉声道:“陛下,您这是何意?” 秦宜兰也不敢置信地看向萧宁远:“陛下?” 就在此时,沈寒时领着徐昭和薛琅,从后方走了出来。 沈寒时沉声道:“安贞公主,你可知罪?” 安贞公主冷声道:“本宫何罪之有?” 沈寒时眯着眼睛说道:“既然公主不认,那便一件件说。” “昔日先皇落难之时,凡先皇亲随者,接被梁琰铲除,可公主却能全身而退,嫁到岭南……” “梁琰为了宽厚的好名声,放了我这个公主一命,有何不可?”安贞公主沉声道。 沈寒时笑了笑:“当时梁琰陷害先帝之时,所用的玉印,是公主亲自偷来,送给梁琰的?” “公主眼见梁琰势大,便背刺先皇,才有了你二十余年的休养生息之时。”沈寒时冷声道。 梁琰不是好人,当初承裕太子被陷害一案中,安贞公主也绝非无辜之辈。 安贞公主听到这,便眯着眼睛看向萧宁远:“好啊!我说陛下,怎么愿意立宜兰为后了,原来是在这等着本宫呢!” 秦宜兰此时此刻,哪里还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萧宁远,怔怔地问道:“所以这一切……都是陛下的谋算吗?” “你从未想过立我为后对吗?”秦宜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冷声道:“当皇后,你还不配。” “孤要的皇后,可以有城府,有心计,但绝对不是一个,罔顾平民百姓性命的狠辣之人。”萧宁远冷声道。 秦宜兰冷声道:“陛下忌惮我们秦家功高盖主,想要除掉我们秦家,就如同昔日梁琰想要除掉陛下,我们秦家无话可说!陛下说我心狠手辣,那我便是心狠手辣。” 萧宁远冷声道:“巧言令色!你是说孤在冤枉你吗?那不知道,宜兰郡主可还记得,邙山之下的十二处黑矿中,那些终身不得见日光的哑奴?他们也是我大梁的百姓!” 这话却不是萧宁远无的放矢。 而是安贞公主能经营至此,手下自然涉猎不少黑产,其中包含各种黑矿,为了能源源不断的生财,那些被送到黑矿之中的劳工,都被服了哑药,终身不得见日光。 死在其中的人,更是不胜其数。 而秦宜兰作为安贞公主最信任的人,自然也是亲自参与了这些事情。 萧宁远动秦家,固然是有护着玉姣的原因,但也不全是为了儿女私情。 秦家助萧宁远登基后,更是自诩功劳,嚣张跋扈,横向霸道。 便是那秦景洲,就不只一次抢掠民女良妇,以及霸占平民产业。 第716章 罪名 萧宁远说着,便扬起手来。 此时徐昭走上前来,将一卷纸轴,捧了上去。 萧宁远接过那纸轴,往地上一挥,那纸轴从台阶高处,散开成写满墨字的纸张,滚落到台阶之下。 “出卖先皇、私自采矿、海贸走私、私藏兵器、灾时哄抬粮价、收受贿赂、结党营私,欺君罔上,僭越礼制,这上面,一桩桩,一件件,可都写了个清清楚楚!你们秦家,还有何可狡辩的!”萧宁远沉声道。 这些事情,大事是交给沈寒时去查的,小事则是交给了徐昭。 最终,秦家的罪行,被尽数记载。 秦宜兰看着面前,那满是君威的萧宁远,惨然一笑:“你从始至终,都没想立我为后?这么多罪名,就算是一一罗列,也需要好些时间。” “你一直拖延立后的时间,等的就是今日!将我秦家一举拿下是吗?”秦宜兰盯着萧宁远问道。 萧宁远沉声道:“若非今日,你秦家的犬牙,又怎么会齐聚一堂,为郡主庆贺?” 之所以选择在今天。 并非萧宁远,一定想要在立后当日,来羞辱秦宜兰。 对于萧宁远来说,除秦家,哪日皆可。 但唯有今日,秦家之人才能毫无防备之心的,入萧宁远悄然织好的大网! 才可以兵不血刃,解决这心腹大患。 否则,秦家若是大闹起来,对于整个朝堂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立后,孤说了,你不配为后。”萧宁远沉声道。 秦宜兰看向萧宁远,冷声道:“陛下说的倒是大义凛然,说到底,不过就是为了扶你那妖妃上位罢了!只可惜,你那妖妃,谋害拓跋公主的事情,是大家亲眼所见!就算你除了我秦家,也休想扶楚钦月上位!” “我若不配为后,那前朝废妃,便更不配为后!”秦宜兰冷笑着说道。 也幸好,她动手得早,早早就将那楚钦月逼入绝境。 否则,今日她一倒,可不就是便宜了那楚钦月? 秦宜兰自知,秦家藏在暗处的事情尽数被翻出来,如今秦家是大厦将倾,怕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她的心中就只剩下一个想法,那便是她不好过,也绝对不会让萧宁远如愿! 她就算是要死,也得将楚钦月狠狠摁死! 这样想着,秦宜兰轻笑道:“陛下不会真想,枉顾朝臣以及百姓,饶恕了那楚妃?甚至还要立她为后?” 秦宜兰说着,就看向满朝文武:“瞧,你们无比尊崇的这位帝王,也是个为了女人,可以牺牲一切的昏君呢!” 萧宁远听了这话,便轻笑了起来:“谁说,孤要饶恕楚妃?” “楚妃被贬为庶人,是她罪有应得,念及昔日她为孤挡刀之情,故饶她不死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萧宁远继续道。 秦宜兰看向萧宁远,微微一怔:“你说什么?你不想赦免楚妃?你不想……” 忽地。 秦宜兰就想到,楚钦月被自己逼入绝境之时,说的那些叫人听不懂的话。 她这一瞬间,好似想通了什么。先是满脸不可置信,接着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萧宁远。 秦宜兰站在高台之上,那身剪裁得体的凤袍,穿在她的身上,此时已经没有了贵气华丽的感觉,反而衬得她格外的狼狈。 她喃喃自语一般地说道:“原来……原来,陛下才是棋盘上的,执棋之人。” 昔日,秦家从岭南而归,把萧宁远当成棋盘上的棋子,挑动时局,废掉了梁琰,扶持萧宁远登基,并且以凤位相挟,以此达到占据大梁半壁江山的目的。 可……没想到。 他们最终,也成了萧宁远的棋子。 萧宁远根本就不在乎楚钦月!萧宁远将楚钦月高高捧起,不过如同射箭场上,立了一个靶子一样!叫他们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那个靶子上。 当真觉得,萧宁远是个贪慕前朝废妃美色的无用之人。 他一点点地禅食了秦家的权力,也保护了,他真正想保护的人。 想通这些后。 “陛下既然不在意楚妃,那么……陛下真正在意的人,究竟是谁?”秦宜兰说完这话,就死死的盯着萧宁远,想从萧宁远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萧宁远面无表情,并未回答秦宜兰这个问题。 他知道,他利用后宫纷争,搅动前朝局势,虽然大义无过,可终究不算君子所为。 当然,他这样做并不后悔。 乱世时局,若有一个想当君子的帝王,才是百姓之难。 只是,他不想将污明,染到他心中的那一弯清月上。 秦宜兰见萧宁远不回答,便笑了起来:“是那孟淑妃吗?不,不是……您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那个没脑子的女人?” 也亏了孟音音不在这,若孟音音在这,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秦宜兰微微一顿:“后宫妃嫔寥寥无几,陛下真正在意的,是……你?” 秦宜兰说着,就伸出手指,指向了玉姣。 秦宜兰神色疯狂:“我真蠢,我真蠢……我竟现在才想到这些,哈哈哈,原来我们都被耍了,陛下一番筹谋,竟都是为了你!” 此时此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玉姣面不改色,安然地立在那,语气清冷的开口了:“郡主,秦家之过,不是情爱所起,您若要将陛下的所作所为,归结为情所起,便是轻看了这一国之君。”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仰慕地看向了那高台上的萧宁远。 微风吹过,红袍猎猎。 玉姣的声音,清正悦耳:“陛下是九五至尊,臣妾相信,陛下爱天下,爱子民,胜过爱己身。” “否则,陛下也不会,横刀立马于沙场上,更不会血染黄沙死战到奄奄一息。” “郡主说,陛下只为了情爱,是你不懂陛下。”玉姣继续道。 她自是知道,秦宜兰这是想最后一搏,也坏了萧宁远的名声,可她……也要竭尽所能,护住萧宁远的名声。 她不希望,日后史书笔笔所写的,并未是萧宁远的功绩,而是萧宁远为了一个女人如何如何。 萧宁远喜欢一个女子,和他是一个好帝王,并不冲突。 第717章 是你 萧宁远听玉姣这样说,便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他的神色之中,满是动容。 他不惧污名,不怕别人说,他为了一个女子,颠覆平稳的朝堂和时局,但……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让他的心中,慰藉良多。 秦宜兰冷笑道:“你说我不懂他?难道你懂吗?你除却用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魅君惑上,你能做什么?” “他同我秦家若成两姓之好,我秦家必助他海晏河清,而你,又能做什么?”秦宜兰盯着玉姣反问。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不想听秦宜兰在这大放厥词了。 他厌了一般的,看向秦宜兰,冷声道:“孤说过,此生孤最厌被人威胁,从你秦家威胁孤那一刻开始,便该想到是如今结局。” “多说其他无益,来人啊!将秦家一众人等,压入天牢,交由刑部处置,擢刑部尚书,沈寒时主审。”萧宁远沉声道。 玉姣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面若寒霜,如同出窍利刃一样的,往前走了一步,拱手道:“臣,遵旨。” 昔日那个,喜穿一身灰衣,朴实无华满身书卷气的读书人,终于将手中的笔,化成了刀剑,诛向祸国之人。 在秦宜兰被压下去的时候,秦宜兰冷笑道:“陛下想除我秦家,可你莫要忘了,不管怎么说,你这江山,都有我秦家的一份!” “若没有我秦家扶持你,你如何有今日?” 平时秦宜兰可不敢说这话,可事已至此,秦宜兰也顾不上许多了。 “说到底,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罢了!” 秦宜兰被从高台上拉下去的时候,正好路过那孟音音兄长,孟铎的面前,冷笑着说道:“孟铎!这次除我秦家,你孟家可没少出力?” 秦家大军,怕是已经被孟铎所困。 所以今日,萧宁远才能如此放心行事。 “哈哈哈,我秦家的今日,便是你孟家的明日!” “还有薛玉姣,君恩似水……你早晚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我诅咒你……早晚有一天,为他所弃!” 那安贞公主,拉下去的时候,狠狠地挣扎了几下,接着冷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陛下如此处置本宫和秦家,便要承受住,我秦家最后的怒火。” 萧宁远微微垂眸,眼神之中满是平静。 他自是知道,事情没那么容易。 这秦家,兴许还有后手。 但……不破不立,此时若不破,等来日,秦家在这朝堂之中,越扎越深,便更无法,拔除秦家了! 午时三刻。 阳光明媚,万物鼎盛。 萧宁远看着下方的群臣,摆了摆手。 群臣撤退。 等着所有人都撤走了,此时此刻,此处此地,便只剩下玉姣和萧宁远了。 萧宁远从高台上,缓缓走下,对着玉姣伸出手来。 玉姣目光盈盈地看着萧宁远,将自己纤细柔弱的手,放到了萧宁远的手中。 萧宁远牵着玉姣的手,带着玉姣往回走了几步。 带到玄清殿附近。 萧宁远松开了玉姣的手。 玉姣巧笑倩兮的看着萧宁远,萧宁远伸手为玉姣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髻,接着道:“孤要有事情要处理,姣姣自己先回去可好?” 玉姣乖巧点头。 她自是知道,这秦家虽然看起来倒了,秦家大军也被孟铎镇住,但难免有秦家死忠之人,听到秦家尽数落难的消息,拼死反扑。 更是难保,秦家是否留了什么后手。 毕竟,那安贞公主最后的话,谁也不知道,是恐吓,还是真有其事。 所以,萧宁远还有得忙。 于是玉姣,往揽月居的方向去。 还未到揽月居,玉姣便看到了孟音音,孟音音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走起路来,却给人一种虎虎生风,中气十足的感觉。 玉姣本不想理会孟音音,但孟音音这会儿已经大声喊了起来:“玉妃!” 玉姣的脚步微微一顿,孟音音已经到了跟前来。 “玉妃,你来得正好,我们一同去探望一下楚庶人!”说到这,孟音音只觉得,心情格外的畅快。 此时的玉姣,才注意到,孟音音脸上那苍白,并非真苍白,而是涂了脂粉。 想来是今日,孟音音因为立后的事情心情不好,称病所为。 孟音音的确没病装病。 她本来正因为封后的事情,郁闷难受呢,便听说楚钦月被罚成了庶人。 这样一来,她心中的憋闷难受,瞬间就好了一半儿。 至于因为秦宜兰要被封后,产生的另外一半儿,孟音音决定……去楚钦月的身上发泄出来。 “那楚钦月,自从被封为楚妃后,便仗着陛下的宠爱不可一世,现在成庶人了,这叫什么?这叫爬得越高,跌得越惨!” “走走走,同我去看看楚庶人!”说着,孟音音就拉着玉姣,往慎刑司走去。 楚钦月便被关在慎刑司。 玉姣开口拒绝:“淑妃姐姐,我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你自己去便是。” 她见不见楚钦月,也不是很重要。 而且今天她的确很累。 大获全胜后,她这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欢喜自然是有的,但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空落。 她想,许是秦宜兰最后的诅咒,让她听了不畅快,亦或者是,担心秦家会反扑。 总之,此时此刻,她都想回去休息。 孟音音却很是难缠:“怎么?你这是不愿意和本宫同行?” “也是,你我虽然都的皇妃,可如今秦宜兰当了皇后,你有秦宜兰撑腰,自然敢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说过的!不会让秦宜兰,得到后位?”孟音音想到这件事,便质问起了玉姣。 “如今,秦宜兰当了皇后,你怕是早把对本宫的承诺,忘到一边去了?”孟音音冷嗤。 玉姣见孟音音这样,便知道,消息还没传过来呢。 也是,那件事刚发生一会儿,孟音音这急急忙忙地出门,去寻楚钦月的晦气,去通传的人,兴许和孟音音错开了。 玉姣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这个孟音音,早晚都会知道的消息,告诉了孟音音:“陛下没有立宜兰郡主为后。” 孟音音听了这话,随口道:“这会儿那凤印,应该都到那秦宜兰的手上了,你还在这说什么胡话呢?” 玉姣看着孟音音,认真地说道:“我没说胡话。” 孟音音微微一愣,不可置信地看向玉姣:“什么?” 第718章 忘形 这个时候,却不用玉姣说了。 而且有宫女,慌乱地往这边跑来,看到孟音音的一瞬间,直接行礼:“娘娘!陛下擒了秦家一众人等,也取消了立后大典!” 孟音音彻底愣在了原地。 她好一会儿,才像是咽下去了什么噎人的东西一样,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回过神来,看向玉姣问道:“这是……真的?” 玉姣点头:“是真的。” 孟音音忽地就笑了起来,声音格外清脆悦耳,甚至带着几分畅快。 “今天是何年何月啊,这两件天大的好事儿,竟然一起砸到了本宫的身上!”孟音音脸上的笑容,根本就止不住。 孟音音笑罢,便定睛看着自己面前的玉姣。 只觉得,背后直冒冷气。 从前在后宅的时候,她就斗不过这薛玉姣。 如今……陛下那宠妃楚钦月,和那家世极好的秦宜兰,同时倒台,该不会也是薛玉姣动的手脚? 孟音音有一种细思极恐的感觉。 她终是看着玉姣问了一句:“是……你做的?” 玉姣笑了一下:“淑妃姐姐,我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后宫女子,纵然我能让楚妃失宠,我也没本事,对付那秦家啊!” 玉姣微微一顿补充了一句:“此时行事如此顺利,多亏了你们孟家。” 孟音音困惑地看向玉姣:“多亏了我孟家?” 她……好像没做什么啊? 玉姣如实说道:“是孟铎将军,助了陛下铲除秦家奸佞。” 孟音音不知道这件事,想来是孟铎觉得,自己这个妹妹惯来口无遮拦,事情同她说了,便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但,事情已经成了。 就算玉姣不说。 孟音音随便在宫中找个人打听一下,也会知道的。 孟音音听到这,已经想通了,便颇为骄傲地说道:“那是,若是没有我孟家,哪里会那么容易除掉秦宜兰?” 说到这,孟音音又道:“看这样子,那皇后之位,于本宫而言,是探囊取物了。” 玉姣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她知道,这个皇后之位,不会是孟音音的。 不是相信萧宁远对她的感情深厚,会将后位给她,而是,就算没有她的存在,萧宁远也不会将后位给孟音音。 今日在奉先殿,她说萧宁远并非只为儿女私情那番话,固然有奉承讨好的意思。 但并非全是假话。 萧宁远是个男人,但更是一个帝王,一个帝王,又怎么会放任外戚专权?换了多少个皇帝,都不会想要自己的臣子功高盖主。 但……玉姣知道,萧宁远和梁琰,终究是还是有不一样的。 他不会让忠臣良将,成为皇位下的累累白骨。 只要这孟家,不行逾矩之事,玉姣觉得,不管是孟音音,还是孟家,都会得到该有的地位。 但这地位,绝对不可能是后位。 萧宁远要的皇后,应该是一个,威胁不到皇权统治的皇后。 而不是一个,和他在前朝上可以分庭抗礼的皇后。 孟音音自然是没脑子,想得如玉姣这般深入,此时她挑眉看向玉姣,似笑非笑地说道:“薛玉姣,我不管你是真有几分本事,还是假有本事。” “以后你在本宫面前,都得把姿态本宫放低了!” “本宫,这眼中素来容不得沙子!你若是敢不规矩,莫要怪本宫翻脸不认人。”孟音音冷嗤了一声。 玉姣看向面前得意的孟音音,眼底有些许嘲弄之色。 昔日这孟音音不得宠的时候,倒是愿意来她这,和她求个同盟。 如今这孟音音以为自己得势了,便全然不装了。 这还真是人性使然。 不过玉姣也不意外,她和孟音音之间,本来就不算朋友,两个人顶多是……暂时的,压下对彼此的仇恨,合作了一下而已。 如今孟音音翻脸,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想到这,玉姣便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虽然说,可能没人会相信,但她的确……厌倦了,这斗来斗去的日子。 她并不想和孟音音争斗。 看在那孟铎,的确是忠臣良将,昔日又愿意舍命救萧宁远的份上。 但……她不愿意斗,不想和孟音音为难,却不代表,孟音音愿意容下她。 孟音音教训完玉姣,倒也不是非得,拉着玉姣去寻那楚钦月了,而是自己往那慎刑司去了。 玉姣目送孟音音离开。 喃喃地说道:“春枝,你说这人只要在这宫墙之中,是不是,就永远都避免不了和人争,和人斗,和人抢?” 春枝走过来,伸手搀住玉姣,温声宽慰:“娘娘,您不要多虑了,陛下对您的宠爱,奴婢们都是看在心中的,哪里需要您亲自去争抢啊?” “陛下自己就主动,将所有的宠爱,都捧到您的跟前了。”春枝笑着说道。 说到这,春枝微微一顿:“还有那后位,别人求都求不来,只怕陛下的心中,早就有了人选。” 春枝这样说着,倒不是她自己胡乱揣测。 而是,她跟在主子身边,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昔日主子在侯府的时候,不管是侧夫人的位置,还是平妻的位置,主子什么时候主动开口要过? 到头来,陛下不都是筹谋好了,送给主子的吗? 玉姣看向春枝,便道:“我不是忧虑那后位……我是怕这后宫,再起风波。” …… 慎刑司。 孟音音已经见到了,被关在牢房之中的楚钦月。 此时两个女人,正隔着栏杆对视。 “你来这做什么?”楚钦月看向孟音音,眼神之中满是厌恶。 第719章 挑火 孟音音居高临下的,睥了楚钦月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得意:“自然是来看望一下,楚庶人姐姐呀……” 说到这,她又故作姿态:“哎呦,都忘了,你如今已经是庶人了,可配不上本宫这一声姐姐了。” 楚钦月安静地坐在牢房之中,除却有些凌乱的衣衫,身上并无被罚成阶下之囚的落魄感。 此时的她,反而显得格外的镇定自若,仿若这不是牢房,而是她的寝宫一样。 孟音音没能从楚钦月的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落魄,心中有些疑惑和不解。 这楚钦月,怎么好似一点都不难过? 楚钦月不太想理会孟音音,冷漠地将目光挪开。 她不慌不乱,自然是因为有底牌的。 当然,这底牌可不是萧宁远! 拓跋恭,她孩子的亲生父亲,如今可在皇宫之中呢…… 只要有拓跋恭在。 她这就不是死局! 一切皆可改变! 孟音音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不过也多亏了你和秦宜兰相斗,如今才能便宜了本宫……秦宜兰没如愿当上皇后,你也被罚成了庶人,本宫可真高兴啊!” 楚钦月听到这话,终于有所反应。 “你是说,秦宜兰没如愿当成皇后吗?”楚钦月看着孟音音问道。 孟音音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啊,陛下降罪秦氏一族,以后……我们大梁,可没有秦氏一族了!” 楚钦月听到这,唇角微微勾起,忍不住的想笑。 她这心中,还是有些畅快的。 毕竟自从她当上这楚妃,秦宜兰不只一次针对她。 人人都说是萧宁远护她,她才能在这后宫之中生存下去,殊不知……真正护住她自己的,是她在这后宫多年,渐渐滋长的心计和防备之心。 否则,她根本就活不到今日。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倒是很想去见见秦宜兰了。 她想看看秦宜兰,若是秦宜兰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恨错了人,斗错了人,会有什么感想? 孟音音见楚钦月的神色欢,忍不住道:“你如今这般高兴,莫不是觉得,没了秦宜兰,陛下就会复你妃位?不怕告诉你,陛下已经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口应允了,说绝对不会帮你脱罪。” 孟音音说到这,神色之中带起了几分骄傲和得意:“你为了皇后之位斗来斗去,但最后,这后位,你猜会是谁的?” 这样说着,孟音音就站直了身体,就差直接说出来,那后位会是自己的了! 楚钦月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了孟音音一眼。 孟音音被这样的目光一刺,心情就很不畅快,更何况,她本来就是来找楚钦月不痛快的。 于是她就差人将牢房打开,信步往里面走去,狠狠地往楚钦月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楚钦月被打的眼前一花。 楚钦月也没想到,这孟音音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她如今虽然被关到了慎刑司,可陛下到底还没降下最后的旨意来,这有脑子的妃嫔,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着急为难她。 但很显然,孟音音没什么脑子。 她要的就是及时行乐,要的就是当下畅快。 “这一巴掌,是本宫让你学规矩点,以后莫要用刚才那样的眼神看本宫!”孟音音一边说着,就一边看向自己刚刚用来打楚钦月那只手,轻轻地转动了一下手腕。 楚钦月被打了后,就捂着自己肿痛的脸,看向孟音音,冷声道:“蠢货!” 孟音音没想到,事到如今,楚钦月竟然还敢大放厥词。 她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本宫什么?” 楚钦月也不怕孟音音,此时扬起下巴,看向孟音音冷笑道:“我说你是蠢货啊!你这个蠢货,就算是打死本宫,又有什么用?” “你不要以为,陛下对你还有情意,本宫就不敢动你!”孟音音咬牙道。 楚钦月听到这,哈哈一笑:“情意?” “陛下对我可没什么情意!” 说着,楚钦月就看向孟音音道:“你以为,没了本宫,没了秦宜兰,后位就是你的吗?我劝你还是别做梦了!” “陛下可是准备好了,将那后位捧给薛玉姣呢!”楚钦月继续道。 事到如今,她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从前,她一直装作自己受宠的样,是为了让自己当一个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为了暂且稳定住她在后宫之中的地位。 可如今,她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孟音音听到这,微微一怔:“薛玉姣?你这是想离间我们?” 楚钦月好笑地看向看孟音音:“淑妃娘娘,该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和薛玉姣情同姐妹了,可以同甘共苦了?可别忘了,这后宫之中,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 “更何况,在入宫之前,你和她就已经是死敌了!她的手段如何,难道你还不了解吗?”楚钦月反问。 楚钦月没给孟音音继续思考的时间,便继续说道:“你们都以为她失宠了,可你可知道,陛下宿在楚妃殿那些日日夜夜,从未有过一次,真正的碰过本宫!” “陛下身为九五至尊,竟也会为了趁着夜深人静,悄悄去探望那薛玉姣。”楚钦月继续道。 孟音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楚钦月见孟音音这样,便道:“本宫知道,如今我怎么说,你都不会信,那便且瞧着……你是否能笑到最后,还是说,会落得本宫和秦宜兰一样的下场。” 孟音音恨恨地看着楚钦月,冷声道:“贱人!闭嘴!” “本宫绝对不会落得你这般下场!” “不管是你,还是秦宜兰,亦或者是薛玉姣,都休想挡本宫的路!”孟音音冷嗤了一声。 …… 此时,萧宁远人正在玄清殿,处理秦家之事。 “陛下,秦家之人组织反扑了。”孟铎过来禀告。 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秦家一众人等,意图谋逆,若有降者,可赦其不死,若负隅抵抗者,诛!” “是!” 孟铎等人拱手退去。 萧宁远也往外走去,迎面正好撞见一个宫婢。 那宫婢似乎在那等了很久了,瞧见萧宁远后,就连忙走了上来。 “参见陛下。”那宫婢开口道。 萧宁远被拦了路,脸色一沉,正要开口。 那宫婢就将手中捧着那见叠的工整至极的披风,往上送了送:“奴婢是在揽月居伺候的,玉妃娘娘说,夜色寒凉,差奴婢给陛下送一件披风。” 萧宁远听到揽月居,和玉妃两个字的时候,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和缓了下来。 第720章 披风 萧宁远沉声道:“来的怎么不是春枝和秋蘅?” 那宫婢道:“春枝姐姐和秋蘅姐姐,此时都贴身陪在娘娘身边,寸步都不敢离开。” 萧宁远微微颔首,这倒是应该的……毕竟此时宫外乱了,谁知道宫内是否有秦家之人?两个忠心的丫鬟,护着玉姣不足为奇。 但此时是关键时候,萧宁远还是没接那披风,而是瞥了一眼,随行的太监。 那太监走过去,把那披风拿到手中,抖开。 里面并无异物,那宫婢也依旧乖巧地跪在那。 太监看了看萧宁远的神色,便走到萧宁远的跟前,将那披风,覆在萧宁远的身上。 萧宁远伸出手来去系领口的带子,可就在此时,萧宁远忽地就闻出来,这披风上淡淡的幽兰香。 这里面虽然加了很多鹅梨的味道,但萧宁远还是在上面,闻到了幽兰香。 萧宁远的脸色一沉,忽地就将披风扯了下去,摔在了一旁。 “说!这披风究竟是何人让你送来的?”萧宁远沉声道。 那宫婢一板一眼地说道:“是玉妃娘娘差奴婢送来的。” 萧宁远冷笑了一声:“玉妃?玉妃那,最不会出现的,便是幽兰香!孤看你,不是玉妃的人?幽兰香……你是楚钦月的人?” 昔日玉姣因为幽兰香,对他生了误会。 他便特意吩咐过去,不许人送幽兰香去玉姣那。 最重要的是,玉姣也不会用这,会让两个人想起不好回忆的香料! “差人去揽月居,问过玉妃,再将这披风送到太医院查验。”萧宁远冷声道。 若这丫鬟,真是楚妃的人,那这披风可就绝对不是披风这么简单了。 可谁知道,萧宁远这话音刚刚落下,那丫鬟竟然直接吐出一口黑血,眼瞧着就气绝而亡了! 萧宁远的脸色一沉,正要抬脚往前走,便觉得气血有些滞堵。 不多时。 萧宁远就已经被搀回玄清殿,太医给萧宁远诊脉。 “陛下这是怎么了?”藏冬很是着急地问道。 太医恭敬地往后退了两步,这才拱手道:“陛下这是中毒了,有人以香料为引,在这披风上浸了毒,若是有人穿此衣,闻了这上面的香味,便会中毒。” “此毒名为七绝散,十分凶险。” “好在陛下发现及时,并无大碍,只需要静养几日便好,切记,这几日,陛下切莫动用内力,更不可气血翻涌。”太医继续道。 “若真是楚钦月做的,那她的用心,可真歹毒!”藏冬想到这,就有些后怕。 平时陛下吃的用的,都会仔细查看。 今日宫中事务繁忙,还有秦家作乱,那楚钦月以玉妃娘娘的名义送了东西上来,这才让陛下一时失察。 好在,陛下及时发现了! 想到这,藏冬长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萧宁远看着藏冬吩咐了一句。 藏冬自然知道,这个她,说的是谁,于是便应声说道:“是。” …… 淑妃殿。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淑妃殿没有点半点烛火。 鹊儿硬着头皮,往里面走来。 便瞧见孟音音,坐在黑暗之中,不知道思索着什么。 自孟音音从慎刑司回来后。 孟音音就和丢了魂一样的,一直坐在这了。 鹊儿虽然不敢打扰孟音音,但此时还是小声开口了:“娘娘,将军差人送信过来,说是秦家进行最后的反扑,今夜怕是要起大乱,请娘娘务必保重自己,耐心等待将军荡平逆贼。” 孟音音听到这,回过神来,黑暗之中,孟音音的一双眸子,却异常明亮:“起大乱吗?秦家之人,若是潜入宫中,杀了玉妃,也不足为奇?” 鹊儿听到这,神色一凛:“娘娘,您这是……” 孟音音的声音,轻轻的,又带着几分杀机:“不管楚钦月说的是真是假,本宫都赌不起。” …… 揽月居。 玉姣也得到城外大乱的消息。 “娘娘,你说这安贞公主,已到如此境地,为何不乖乖束手?”秋蘅很是不解。 玉姣道:“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死心的。” “更何况,他们这种人,就算是自己死,也不想陛下畅快。”玉姣继续道。 至于这样乱起来,会不会多牺牲好多人命,从来都不是这些人考虑范围。 “不过这安贞公主的心机,未免也太深沉了,竟然留了这样的后手!”秋蘅感叹道。 玉姣点了点头:“好在事发突然,这安贞公主的人准备得不算充分,如今制造混乱,除却破釜沉舟,应该是想救那秦家之人出天牢。” 说到这,玉姣便淡淡道:“只不过,那秦家之人,是不可能活着离开天牢了。” 越是这样,萧宁远就越是不可能给秦家活路。 秦家之人也知道,所以这一次,是不死不休的局势。 夜色越发的深了,玉姣人在揽月居里面,也能听到外面兵士巡逻的声音。 甲胄击打的声音,让玉姣觉得安心的同时,又没来由的心慌。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踏实。 或者是说,她根本就没办法入眠。 …… 忽地,宫中四处都起了火光。 揽月居旁边,是另外一处荒芜的宫殿,此时那边也起了火,风往这边一吹,那火势,直接席卷了揽月居。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察觉到失火了。 便大声喊了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不等着两个丫鬟,来屋内寻玉姣,玉姣便已经从屋内出来了。 “娘娘,这秦家当真是丧心病狂,如今竟然想火烧皇宫。”春枝咬牙道。 说话间,此时便有一群侍卫,拎着水进揽月居救火。 玉姣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兵士救火。 可忽然间,玉姣就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不对,有些不对! 第721章 背叛 玉姣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就是有一种脊背发凉,说不上来的感觉,她连忙往后退去。 也就在此时,刚才进入揽月居救火的侍卫们,直接把手中的水盆一掀,便冲着玉姣袭来。 尽夏以及其他数名暗卫,藏在暗处护卫玉姣。 瞧见这一幕,当下就冲了上来。 不过谁也没想到,这些救火的侍卫,竟然想要玉姣的命,不免有些猝不及防……最重要的是,这揽月居周围的其他巡逻之人,此时竟然也被人调离开来! 好在尽夏等人武艺高强,勉强拦住了这些刺杀之人。 但这样打着,便无人救火,揽月居的火越烧越大。 杨成元匆匆忙忙地到玉姣的身边,对玉姣说道:“娘娘,我们先从内湖离开避一避。” 玉姣听了这话,觉得有理。 她在这,不但没什么用处,反而会影响到尽夏等人。 这样想着,玉姣就上了小船。 玉姣上了小船后,转头看去,便瞧见揽月居已经是一片火海,刺杀之人,也有人另寻了船,往这边追来。 杨成元见状,飞快划船。 可此时时不时地有冷箭从后方射过来。 杨成元只好带着玉姣,先靠了岸,春枝和秋蘅连忙搀扶玉姣上岸。 杨成元指着一个方向说道:“我来断后,你们带着娘娘先躲起来。” 玉姣上岸的时候,一时不查,脚扭了一下。 钻心的剧痛,让玉姣有些难以行走。 春枝当下就背起玉姣,但春枝到底是女子,背着人行走,到底是艰难。 但最艰难的是,三人瞧见还有一对巡逻的侍卫从这经过。 若是寻常的时候,瞧见这侍卫,玉姣就觉得安全了。 但刚才,那些歹人扮做侍卫的样子,让玉姣心有余悸……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很显然也不太敢相信那侍卫。 不等着玉姣说话。 秋蘅便对春枝说道:“春枝姐姐,你先带娘娘藏起来,我去瞧瞧这些是不是真的侍卫……” “秋蘅!”不等着玉姣拦下秋蘅,秋蘅便已经往那边去了。 谁知道,还没等着秋蘅到那附近,那侍卫之中就有人弯弓对准了秋蘅,好在秋蘅反应快,连滚带爬地,躲过了那冷箭。 玉姣瞧见这一幕,更是不敢轻易露头。 只好让春枝带自己到一处假山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娘娘!玉妃娘娘!你在哪儿?”熟悉的声音传来。 “是季昭仪!”春枝有些高兴地开口了。 春枝探头出去,便瞧见季昭仪领着两个人,一边喊着玉妃,一边寻着。 春枝便道:“娘娘在这!” 季昭仪快步过来,瞧见玉姣的时候,连忙行礼:“娘娘,您受苦了!” 玉姣看向季昭仪问道:“你怎么在这寻我?” “陛下刚才差人,到各宫之中查看,臣妾便听说娘娘出事了,想着过来寻寻,没想到,还真臣妾寻到了。” “娘娘,此处离着我的霓裳小筑不远,你随我到霓裳小筑休息一下可好?”季昭仪温声道。 “然后我再差人去通传陛下。”季昭仪补充了一句。 玉姣点了点头:“好。” 玉姣便在季昭仪的搀扶下,到了那霓裳小筑,季昭仪吩咐了下去:“去请陛下过来了,再给娘娘拿上热茶。” 没多大一会儿,季昭仪就亲自给玉姣斟茶。 “娘娘,喝些压惊茶,陛下稍后就来了。”季昭仪温声道。 玉姣点了点头,不疑有他,抬手饮茶。 季昭仪身边的婢女,又给春枝倒了茶。 “春枝姑姑也喝一些。” 春枝背着玉姣走了好一会儿,的确有些口渴,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可谁知道,这一盏茶下肚,玉姣便觉得眼前发黑,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季昭仪:“你……” 玉姣和春枝主仆两个人,甚至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这样倒了下去。 季昭仪微微垂眸,眼神之中满是愧疚。 接着,她就下定某种决心一般的,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问道:“差人送的消息,送到了吗?” “已经送去了。” 不多时,在季昭仪的焦急等待之中,一个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出现在了此处,是拓跋恭。 拓跋恭看着面前的季昭仪,笑道:“做得不错。” 说着,拓跋恭就想伸手去摸季昭仪的脸,但……很显然,季昭仪并不想这样,这会儿就已经别开头去,躲开了拓跋恭的手。 拓跋恭的手一空,含笑道:“没想到还是个烈性的。” “罢了,本王现如今,对你也没什么兴趣。”说着拓跋恭就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他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让人畏惧的幽光:“这就是萧宁远视若珍宝,小心呵护保护的人吗?” 这样说着,拓跋恭便笑了起来。 拓跋恭走到玉姣的跟前,伸手将玉姣抱起,接着就看向倒在地上的春枝说道:“处理干净。” 拓跋恭伸手的随从,就要上来对春枝动手。 季昭仪拦住了来人。 拓跋恭有些奇怪地看向季昭仪。 季昭仪开口道:“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王爷想要的带走便是,杀她还要脏了我的地方。” “不杀她,她可会把玉妃在你失踪的消息传出去呢。”拓跋恭笑了起来。 季昭仪抿了抿唇:“王爷难道觉得,这个消息不传出去,我在宫中就可以待下去吗?” 拓跋恭笑了笑:“你们女人真有趣,你把她当成交换的条件,送给本王,如今却要怜惜一个宫女的命,不过也罢……左右这宫婢也没瞧见本王的样子。” 说着话。 拓跋恭就不打算管春枝了,而是抱着玉姣往外走去。 季昭仪就在此时喊住了拓跋恭。 “王爷!” 拓跋恭不耐烦地站住脚步,看向季昭仪:“还有何事?” “我了解她,她是个烈性的人,若王爷您动强,她宁可玉碎也不会瓦全。”季昭仪继续道。 拓跋恭冷声道:“你管得太多了。” 说完,拓跋恭便带着玉姣大步离去。 季昭仪目送玉姣被带走,脸上的神色极其复杂,她看着玉姣的背影,说了一句:“对不起。” 第722章 离宫 很沉。 眼皮沉。 身子沉。 甚至连呼吸,都是沉重无力的。 思维也是浑浑噩噩的,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又发生了什么。 外面传来噪杂的声音。 “拓跋公主出宫静养,请将军放行。”北燕口音的护卫,一板一眼地说道。 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连嘴都无力张开,她好像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她只能听到,甲胄击打的声音越来越近,有人上来查验。 “放行!” 接着,咣当一声。 是车轮滚动到了散落的什么东西上,起了些许颠簸。 黑暗之中的玉姣,因为这颠簸,似是撞到了木板上,也是因为这一撞产生的疼痛,玉姣好似瞬间找回了些许清明,想起来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这皇宫之中,生了乱子。 她喝了季昭仪的茶,接着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季昭仪…… 玉姣想到这个人的时候,很是不解,她们之间,远日无怨今日无仇的,季昭仪何故对付她? 季昭仪究竟有什么目的?想要她的命?很显然不是这样的,她现在还活着。 等等。 玉姣忽地,又想起来,刚才她是不是听说,那些人说起拓跋公主了? 她这是被藏在了拓跋公主的马车之中?是北燕的人,要带自己离开皇宫?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她四肢无力,挣扎不得,只能任由这马车行驶,良久,马车停了下来。 “扶公主回行宫。”有人吩咐着。 又过了一会儿。 玉姣漆黑的眼前,已经有了些许的光亮,却是又人掀开,马车上的一个木板,她这才知道,自己是被藏到了马车上,临时隔出来的夹层之中。 她的身量纤细,只占用了点地方,刚才这木板的前方,还挡着拓跋柔,所以才被人察觉到。 “醒了吗?”有人问。 玉姣闭上了眼睛,她虽然不知道这些北燕人,要对自己做什么,但她心中清楚,她此时跑不掉。 那便不做无用挣扎,反而引起加大防范。 如今她最需要的,是默默养精蓄锐,一边等着萧宁远来救自己,一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 皇宫之中。 四处的火光,也终于被熄灭。 玄清殿之中的萧宁远,喝下一碗解毒的汤药后,神色和缓了些许。 “召见众人。”萧宁远沉声吩咐着。 藏冬在一旁劝道:“陛下,不如先休息,明日再处置?您这身体……” 萧宁远摆摆手道:“无碍,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藏冬点头出去传令。 不多时,孟铎、沈寒时等重臣,以及如徐昭薛琅等副手,也尽数来参见萧宁远。 看面相,孟铎生的刚毅冷俊,此时他拱手道:“幸不辱使命,已将秦家余孽,尽数拿下。” 沈寒时也沉声道:“刑部重犯,也无一逃离。” 萧宁远点了点头,温声道:“很好。” 正说着话呢,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慌乱的喊叫声音:“陛下,我要见陛下!” “大胆宫婢,你竟敢擅闯玄清殿,可知其罪当诛!”近侍太监厉声呵斥着。 “陛下!陛下!奴婢揽月居秋蘅!有急事求见陛下!”秋蘅声音凄厉地大声喊着。 就在近侍太监准备差人把秋蘅拖走的时候。 藏冬从殿内走了出来,沉声道:“住手。” “藏冬小哥,快,快带我去见陛下。”秋蘅已经冲上去,抓住了藏冬的衣服。 藏冬皱了皱眉,但还是保持了十分的耐心,问道:“这是怎么了?” “娘娘出事了!”秋蘅大声道。 藏冬的脸色一变,也顾不上通传了,就任由秋蘅往里面跑去。 秋蘅进去后,看也没看站在两侧的臣子们,便大声喊道:“陛下,刚才有人闯入揽月居,对娘娘行刺!” 萧宁远的脸色瞬息就沉了下来。 与此同时,薛琅也紧张起来:“我姐姐怎么了?” 徐昭也一脸急切。 沈寒时立在那,也忍不住抬头去看秋蘅。 萧宁远盯着秋蘅问道:“你说什么?她人呢?” 秋蘅哭着说道:“奴婢不知道……” 她也是找不到玉姣,这才慌不择路的,来了这玄清殿。 萧宁远顾不上其他,一边往殿外走去,一边对着众人吩咐着:“找!马上给我找!” 众人纷纷在宫内寻找起来。 良久,终于在季昭仪的居所,发现倒在地上的春枝。 “春枝!”藏冬瞧见春枝的一瞬间,心都要到嗓子眼了。 他顾不上许多,直接冲了上去,查看春枝的情况。 察觉到春枝只是昏迷后,藏冬这才长松了一口气,接着,藏冬咬了咬牙,伸出手来,重重地在春枝的痛穴击打了两下。 春枝猛然醒转。 “季昭仪!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娘娘!”春枝怒声道。 这话说完,春枝就茫然地看向四周。 “藏冬?”春枝的神色之中很是疑惑。 萧宁远冷冽的声音传来:“姣姣呢?” 春枝被这冷冽的声音惊了一下,接着就连忙跪在地上,急切地说道:“陛下,奴婢和娘娘被人追到季昭仪这,季昭仪给娘娘和奴婢上了热茶,接着……娘娘就昏睡过去了,至于奴婢……奴婢也……” 说到这,春枝匍匐在地上,哽咽道:“是奴婢疏忽,没护好娘娘,请陛下降罪!” 萧宁远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春枝,神色格外冷冽。 藏冬见状,知道萧宁远这是怒极了。 他连忙开口道:“陛下,现在要紧的是找到娘娘,春枝有错,也该等娘娘回来后,问过娘娘再处置。” 萧宁远沉声道:“找!” “若是找不到人,你们便自刎谢罪!”萧宁远冷声道。 这话,是对此时跪在外面的尽夏,以及杨成元等人说着的。 他们刚才被那行刺的人绊住,好不容易把行刺的人解决了,便知道玉姣失踪了。 …… 此时此刻。 淑妃殿。 孟音音看着鹊儿问道:“如何了?找到那个贱人了吗?” 她好不容易,想办法设计了揽月居的一切。 可却让薛玉姣那个贱人跑了。 “回娘娘的话,还没有。”鹊儿低声道。 孟音音微微蹙眉:“这倒是奇怪了……” 她虽然乐意看到薛玉姣倒霉,甚至想在今日除掉玉姣,但如今事情,的确超出了她的预料。 至于后来发生的一切,并不在她的掌控之中。 第723章 离京 天亮了。 萧宁远立在玄清殿的玉阶上,双目之中,满是赤红血丝。 他一夜未眠。 这皇宫上上下下,也一夜未眠。 玉姣就像是,凭空在宫中失踪了一样。 他本以为,今夜过后,他会携玉姣的手,亲自将她捧上,为她精心准备的位置。 可没想到…… 他是皇帝,可却无法掌控这皇宫之中的发生的一切。 这让他的心中,有一种浓浓的挫败感。 此时的玉姣,被单独关在一处,整个过程之中,没有再来人和玉姣交谈,玉姣也没有瞧见,任何人。 “陛下,楚妃……楚庶人殁了。”内侍过来传话。 萧宁远听到这,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内侍小心翼翼地看了萧宁远的神色一眼,不敢多说……他跟在陛下的身边伺候,也有一段时间了,但却根本就看不穿这位陛下。 昔日陛下那么宠爱楚妃。 可如今听到楚妃没了,陛下好似丝毫不关心一样。 瞧着,好像更在意那位玉妃一样。 内侍一走。 藏冬便来了:“陛下,今日是拓跋王爷和公主离京的日子,特来辞行。” 这个日子,倒不是今天才定好的。 而是早前就定好了,说参加完封后大典,便回去。 萧宁远将心中的思绪收敛,恢复了昔日帝王的威严:“请他过来。” 拓跋恭到了玄清殿后,先行礼:“参见陛下。” 昨天到今晨,拓跋恭也一直在这皇宫之中,并未离开,唯有拓跋柔被先一步被送出了皇宫。 萧宁远看向拓跋恭,便道:“公主病情如何?” 拓跋恭叹息了一声:“昨日她中了毒,又受了惊吓,但好在她自幼习武,身体尚好。” “说起我这个妹妹,来的时候,总想着嫁给这大梁最英雄的人物,可经此一遭,她却再也没有这个心思了。”拓跋恭继续道。 萧宁远听了这话,并未有什么反应。 他本也没想娶这位公主。 如今听到这公主不愿意嫁,他也正合心意。 “如今她思乡心切,只想着快些回到北燕去。” 拓跋恭微微一顿:“故而,今日特向陛下请辞。” 萧宁远道:“孤与王爷故友重逢,该请王爷多在京中盘桓几日的。” 拓跋恭笑道:“若非是为了等陛下的封后大典,我等已经早归北燕了……” 说到这,拓跋恭尴尬地笑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该提起这件事。 他拱手道:“这总有分别之时,如今是陛下事务繁忙,我等不宜叨扰,故而决定按照原定计划,今日返程。” 萧宁远听到这,微微颔首:“那便天高水长,后会有期。” …… 玉姣知道,自己又被人塞上了马车。 并非她这一夜,没努力自救。 而是她不只被人用了药,身体也被人捆上了,上面还套了个麻袋,莫说求救了,简直就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 拓跋柔等人的马车,行到了门口。 便有人拦住了这些车马:“站住!” “陛下有旨,凡今日出城者,都需仔细查验过,方可放行!”来的守卫,大声呵斥。 “大胆,这是拓跋公主的车驾,公主离京返程,是早定好的,尔等难不成还要冒犯公主,影响两国邦交吗?” 说话的是拓跋恭的亲随冯凉。 “冯大人,这是陛下御令,我等不得不从命。”守卫继续道。 玉姣虽然被困住,不能言语,可见这守卫这般负责,心中就起了一些希望。 如今看来,萧宁远已经知道她失踪的消息了。 这是……宫中没找到人,把城封了。 希望这拓跋恭和拓跋柔匆匆离京,能引起注意。 玉姣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两个人绑架自己做什么,但她也知道,自己若是被带出城去,后患无穷。 “王爷,您看……”那位冯凉大人,看向拓跋恭,用眼神征求着拓跋恭的意见。 就在此时,有一行人骑马而来。 却是沈寒时等人。 他到跟前后,便看着拓跋恭行礼:“见过王爷,王爷今日离京,陛下因故不能亲送,所以特命沈某来送。” 拓跋恭笑了笑:“有劳沈大人了。” 说着,拓跋恭就扬了扬手,准备离开。 但前面挡路的人没有让开的意思。 拓跋恭似笑非笑地问道:“沈大人,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们大梁要强留使臣?” 沈寒时道:“请王爷不要见怪,陛下如今封锁城门搜查秦家余孽,臣也是担心秦家余孽混入公主的车队之中,再伤到公主。” “这也是为了公主的安危着想。”沈寒时继续道。 “请王爷允许臣差人检查过后,便可放行。”沈寒时微笑道。 拓跋恭的脸色不太好看,沉声道:“若是本王不允,是不是就不能离京了?” 沈寒时笑着看着拓跋恭,笑道:“请王爷不要让我这个做臣子的为难。” 说这话的时候,沈寒时就一扬手。 刚才守城的人,就要来搜查。 拓跋恭的亲随们,也都挡在了拓跋柔马车的前面。 眼见着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了起来,拓跋恭淡淡道:“罢了,入乡随俗,既然这是大梁的待客之道,便让他们搜。” 沈寒时拱手道:“多谢王爷体谅。” 沈寒时看了一眼身后的徐昭,徐昭便亲自去搜。 掀开拓跋公主马车的时候,便瞧见拓跋公主正脸色苍白地靠在马车里面。 徐昭在马车四周,敲来敲去,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他就对着沈寒时摇了摇头。 没有异常,便不能拦着拓跋恭的马车。 拓跋恭看向沈寒时,开口道:“现如今,可以离开了?” 沈寒时做了个请的手势:“祝王爷一路平顺。” 拓跋恭这么一走,徐昭就垂头丧气地开口了:“姣姣究竟在哪儿啊?” 沈寒时转头看向徐昭。 徐昭顿时正色说道:“我是说,玉……玉妃娘娘。” 沈寒时眯着眼睛说道:“差人跟着他们,若有异样,及时禀告。” 就算拓跋恭和玉姣失踪的事情无关,外邦之人在大梁,也该盯着一些。 第724章 内应 此时,拓跋恭等人,已经离开了汴京城。 冯凉和拓跋恭两个人,骑马到了一旁后,这才担心地说道:“王爷,人……没在车队之中吗?” 拓跋恭听到这,笑了起来:“我们放着汴京城内大好的热闹不看,按照原定计划离开,虽然说了是因为柔儿思乡心切,可萧宁远此人,生性多疑。” “难保不会因此怀疑本王。” “而且他那么宝贝那位,自然会把这汴京城,守得和铁桶一样,如今我等着急离京,他又怎么会不派人来查验?”拓跋恭轻嗤了一声。 在战场上,他是不如萧宁远。 但这么多年来,他和萧宁远打交道。 他也不是一点心机和手段都没有的。 这一次,萧宁远的算计就不如他。 只是可惜了,楚钦月那个蠢货,没能如愿毒死萧宁远,否则如今这大梁,就是又一番光景了。 “可王爷,咱们是走了,那玉妃……怎么出城?”冯凉有些疑惑。 拓跋恭听到这,便笑了起来:“要不说本王运气好呢,昨天夜里在皇宫之中,撞见了一桩有趣的事情……” …… 玉姣乘坐的马车,也准备出城了。 马车被拦下的时候,玉姣的心中升起希望。 萧宁远如今,应该已经发现她失踪了,定会派人守好这城门! 如今只希望,这守城之人,能靠谱一些。 眼瞧着兵士要过来搜查。 赶车的马夫,开口道:“官爷,这马车里面就是一些杂货,没有人……” 玉姣心中期待,会有人不信那车夫的鬼话,仔细搜查一二。 可就在此时,玉姣听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我来搜查。” 那人掀开马车的帘子,在里面简单查看了一下,便将马车的帘子放下,淡淡道:“放行!” 其他护卫不疑有他,便道:“是。” 等着马车再一次行驶起来,玉姣也明白了,刚才来搜查那个人,根本就没认真搜查,不知道是应付了事,还是故意……放这辆马车离城! 难不成,那拓跋恭有内应? 想到这,玉姣脊背发凉。 …… 朱武目送马车离开,吩咐着自己的亲随:“去转告娘娘,人找到了,如今已经出城,是否要……” 说着,朱武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 这朱武,昔日是萧家军的人,后来一直跟着孟铎做事。 是孟铎的左右手。 早前的时候,就因萧宁远宠爱玉姣冷落孟音音,为孟音音鸣不平,甚至顶撞过玉姣。 如此,有这番行径,却不知道是被拓跋恭发现,揽月居的事情是他做的,被胁迫了。 还是说。 他发现玉姣行踪后,故意送玉姣出城,好方便下手。 但不管是哪种,这朱武都是其心可诛! 没人会想到,汴京城的守卫之中,竟然有人故意放走了玉姣! …… 车马一直赶路,速度很快。 玉姣人在马车之中,很是艰难。 拓跋恭暗中派了人盯着这辆马车,玉姣想要逃脱并不容易。 逃是逃不了。 玉姣就想办法,用自己的方式,留下些许线索。 她的身上捆着绳子,手脚不方便动弹,但头上还有发钗,终于,趁着那车夫,给她更换马车的时候,她将自己身上的发钗,悄然地遗落在了地上。 这是宫中之物。 若是有人捡了去,只要拿出去卖,便算是留下痕迹了。 玉姣知道,这种些许的手段,只能带来微弱的希望,但总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事实证明。 玉姣的努力没有白费。 三天后,这玉钗,便被人呈到了玄清殿。 萧宁远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掳走的玉姣,但也速速离京,顺着这个方向追寻而来。 而此时的玉姣,经过几日的颠簸后,终于被人从马车上带了下来,扭送到了拓跋恭暂时落脚的荒废驿站之中。 玉姣被推入一间屋内的时候。 瞧见了坐在那淡定饮酒的拓跋恭。 这也是玉姣,从离宫后,第一次瞧见这个罪魁祸首。 她素来会伪装,但此时瞧见拓跋恭,她的眼神之中,却没有一点伪装的想法,而是装满了明晃晃的警惕和厌恶。 拓跋恭放下手中的酒盏,拿起一把匕首,往玉姣这边走来。 玉姣猛然间往后躲了躲。 拓跋恭却道:“娘娘何必如此惊慌,若是想杀你,早就动手了。” “本王如此大费周章,可不是为了杀你的,而是……实在仰慕娘娘。”拓跋恭说着,就拿匕首,挑开了玉姣手上的绳索。 玉姣晃动着自己已经被勒住青痕的手腕。 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得夺过这匕首,弄死拓跋恭。 但她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拓跋恭,可是北燕的战神,她这样动手,除了找死,没有任何好处。 她不想死。 对于玉姣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活下去更重要。 拓跋恭看着眼前的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欣赏,他笑着说道:“娘娘不如坐下来,和本王共饮一杯?能有如此佳人陪着本王共饮,本王真是荣幸之至。” 玉姣冷冰冰的看着拓跋恭,沉声道:“王爷说得没错,你的确大费周章,将我带来此处,那么,王爷的目的,就不只是为了美色这么简单?” 拓跋恭若只是一个喜欢女色的蠢货,那就不会和萧宁远在燕门关斗了那么长时间了。 拓跋恭听到这,便看向玉姣笑道:“是个聪明女人,本王喜欢聪明女人。” 他带玉姣来此,可不只是为了女色。 他要用她,钳制那萧宁远。 只要这一次,他能将这薛玉姣,带到北燕……若那楚钦月所言属实,萧宁远为了薛玉姣什么都肯做。 那么一次,他和萧宁远之间,将会重新分出胜负。 想到这,拓跋恭的眼神之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 “但就算本王另有打算,这和本王贪慕娘娘的美色,似乎也没什么冲突,不是吗?”拓跋恭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的玉姣。 玉姣冷笑道:“王爷听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道理吗?” 第725章 大计 拓跋恭瞥了玉姣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眼见着这拓跋恭就到跟前了,玉姣便伸手拔下自己的一根发簪,对准了自己的脖子。 她猛然一用力。 发簪便刺破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渗出了殷红色的血珠。 “王爷!我若死了,你的一番筹谋,可就落了空!”玉姣沉声道。 玉姣说完这话,她就死死地盯着拓跋恭。 她赌,拓跋恭这样的人,不会为了一时的私欲,便让她自戕! 她只需要,让拓跋恭知道,自己的刚烈,拓跋恭便不敢动她! 毕竟,她觉得比起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拓跋恭更想图谋的,是权力。 只见拓跋恭顿住了脚步,接着还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笑道:“娘娘何必这般紧张,在娘娘的心中,难不成本王就是那种会强迫女人的卑鄙小人吗?” 瞧见这一幕,玉姣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拓跋恭舍不得她死。 她的命,除却这张漂亮的脸蛋,对于拓跋恭来说,还有更大的用途! 如此一来,她暂时就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了。 这样想着,玉姣也不吝啬自己脸上的笑容:“我也相信,王爷不是那种人,您可是北燕的战神,是北燕子民崇拜的英雄,自然不可能做这种卑鄙之事。” 拓跋恭被玉姣高高捧起,心情还算不错,他朗声一笑:“原来娘娘身上最大的优点,不是这绝美的容颜,而是这颗蕙质兰心,怪不得萧宁远那个冷血的家伙会喜欢你。”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看向玉姣说道:“本王也都开始,有些真心喜欢你了。” 玉姣道:“王爷既然还留着我有别的用途,那便差人将我关押好,否则……若是让人知道,我长久逗留在王爷的屋内。” “名声坏了倒是不打紧。” “就是不知道,萧宁远还会不会,被一个失节的女人牵制了。”玉姣微笑道。 这拓跋恭不就是想用她牵制萧宁远吗? 她也可以用这件事,在这狼窝之中,最大限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 虽然说她知道,自己被掳到此,就别想有什么好名声了,但……总也好过,一直留在拓跋恭的屋内。 谁知道,这拓跋恭会不会改变主意,当真对她用强? 拓跋恭微笑道:“也罢,来人啊!带娘娘去休息。” 说到这,拓跋恭微微一顿:“妥善安置娘娘,切莫让娘娘受委屈。” “是。” 玉姣就这样,被人带了下去。 从拓跋恭屋子里面出来的时候,玉姣长松了一口气,她低头走路,却不动声色的用自己的余光,打量着自己所在之地。 正走着。 忽地,她就瞧见,一个带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被人引着,步履急匆的往这边走来。 等着两个人错身而过的时候。 那女子身上飘出的幽兰香,让玉姣微微一愣。 这味道,她可太熟悉了。 她转过身去,去看那女子的背影,只见那背影,像极了一个人——楚钦月! 她的心中有些疑惑,想着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那怎么可能是楚钦月呢?楚钦月不是在慎刑司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 事实证明。 玉姣没看错,那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进了拓跋恭的屋子后,就将斗篷上的帽子掀开,露出了那张贵气天成的脸。 的确是那楚钦月。 楚钦月一路赶来,本该风尘仆仆,但为了见拓跋恭,她精心打扮过。 她看着眼前的拓跋恭,已经红着眼睛走了过去:“王爷!妾以为,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您了!” 说着,楚钦月就伸手抱住了拓跋恭,将自己的脸,贴在了拓跋恭的胸膛上。 拓跋恭轻轻推开楚钦月。 楚钦月的神色有些疑惑:“王爷不想月儿吗?我们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重逢在一起……月儿真的很想你。” “也多亏了王爷助我假死脱身,否则……东窗事发后,我根本不可能留的命在。”楚钦月继续道。 拓跋恭看向楚钦月道:“若非你失手,没有毒死萧宁远,本王何故仓皇离京?要不是看在,你生了琮儿的份上,本王……就该放任你,自生自灭!” 楚钦月死在慎刑司。 没有引起萧宁远半点怀疑。 他对楚钦月的死活不感兴趣,更不想去见一个已经死了的楚钦月。 再加上,楚钦月“死”的时候刚刚好,正好是玉姣失踪,萧宁远全部心思,都在玉姣身上之时。 所以,萧宁远便任由内侍处置楚钦月的尸体,她的尸体,才得以被扔到了乱葬岗。 这才有了如今的事情。 事实上,就算是拓跋恭不帮着楚钦月假死,楚钦月也不是那种,会自己心甘情愿服毒自缢的人。 她这种人,若非到了最后一刻,又怎么会认命服输? 楚钦月见拓跋恭的神色不好看,连忙道:“王爷,是妾没做好这件事,不过妾在大梁,当了这么多年的宠妃,也不是一个自己人都没有的。” “只要王爷愿意,妾愿意为王爷,付出一切!” 除却她这具身体之外,她得让自己,有别的价值。 一个女人,只有有价值,才能让一个男人重视。 说到这,楚钦月微微一顿:“就算是为了我们的琮儿,妾也愿意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如今我死了,那萧宁远,必然不会再去动琮儿了,不管怎么说,我都为琮儿铺好路了,如今琮儿可是萧宁远唯一的儿子。” 萧宁远就算怀疑,梁琮不是他亲生的儿子,也赌不起。 以她对萧宁远的了解。 萧宁远这个人,不可能对一个无辜稚子动手。 更何况,不管怎么说,梁琮都是梁家子嗣,萧宁远暂时不可能去动梁琮。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当然,其实她也没那么在意……萧宁远是否动这个孩子。 想到这,楚钦月将自己的思绪,收敛了回来。 拓跋恭听到这话,看着眼前的楚钦月,目光和缓了些许。 他伸手拉住楚钦月的手,开口道:“这一路上,你吃了很多辛苦?本王并非不想等你,而是有尾巴盯着本王,本王不得不小心行事。” 楚钦月观察着拓跋恭的神色,便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这一次,又靠在了拓跋恭的身上:“王爷说的,妾都明白。” 第726章 寻仇 楚钦月再怎么着,也是一个漂亮女人。 尤其是在这荒郊野岭的,拓跋恭的身边并无其他女子的情况下。 他刚才瞧见玉姣那倔强又美艳的样子,已经被勾起了火。 但玉姣的决心太大,他的确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刚好楚钦月贴了上来,他并非圣人,自然就顺了楚钦月的意。 …… 玉姣被关起来了。 不过好在拓跋恭,的确没有在小事上为难玉姣的意思,那些下人甚至还送来了点心和水,虽然比不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但好歹也不至于让玉姣饿肚子。 玉姣知道,自己这情况。 拓跋恭若真想如何自己,也犯不着在饭菜之中下毒。 所以她就坐在那空旷的屋子之中,慢慢地吃了起来。 这可不是应该赌气不吃饭的时候。 玉姣吃饱后,便合衣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靠在墙角处休息。 不只得吃饱,还得睡好。 她不知道拓跋恭要将自己关到什么时候,总不能,等不到救援,她就先累病了。 好在玉姣不是那种身娇体贵,吃不得辛苦的人。 玉姣这人看着娇弱,看着好似菟丝花一样,但只有真正了解玉姣的人才知道,她不是菟丝花,她是不管干旱还是雨涝,都欣欣向荣的不死草。 玉姣是被人用水泼醒的。 她茫然地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眼前的人。 那是一袭红衣的楚钦月。 楚钦月站在那,倨傲地看着她,冷笑道:“薛玉姣,没想到?你我还能再见!” 玉姣的身上被冷水泼过,此时显得有些狼狈,雨珠顺着发丝往下滴落,她已经彻底清醒了,意识到,自己昨天没看错。 那人就是楚钦月! 见玉姣不说话。 楚钦月似笑非笑地说道:“昔日因为你,我吃了多少罪?萧宁远想宠着你捧着你,却怕你受到伤害,就将我高高捧起来,去当那挡箭的活靶子!” “等利用完我,便将我一脚踹开,贬为庶人!为你铺平道路。” “你倒是一番好手段,勾得一个帝王,为你这般筹谋算计!”楚钦月嗤了一声。 “只可惜,你手段再好有什么用,如今不还是成为这阶下之囚了?你们恶事做尽,就该得到这样的报应!”楚钦月说到这的时候,就咯咯笑了起来,显得十分得意。 玉姣看着面前的楚钦月,心念急转。 这会儿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了。 这楚钦月不是已经被废为庶人了吗?如今还能出现在这,瞧着这模样……可不像是被困在这的。 那就说明。 楚钦月和拓跋恭,怕是早有勾结。 怪不得,拓跋恭可以在宫中,轻易地将自己带离。 指不定,就有这楚钦月的手段。 楚钦月在皇宫之中当了那么多年宠妃,若说汴京城之中,有她的狗腿子,也不足为奇。 “怎么不说话?是无话可说了吗?”楚钦月厌恶地看着玉姣。 玉姣知道。 楚钦月来找麻烦,不是她做低伏小就能躲过去的。 而且,她也不怕楚钦月什么,拓跋恭舍不得她死,楚钦月自然也不敢要她的命。 如此一来,玉姣就看着楚钦月,淡淡道:“你说陛下算计与你,难不成,你就没有算计陛下吗?” “路都是你自己选的,你何必将自己说成受害者的模样?你们说我们恶事做尽,怎么,你当真觉得自己是无辜之人吗?”玉姣用明亮的眸子,直视着面前的楚钦月,好似已经将楚钦月看透了一样。 楚钦月被这么一看,有浓浓的不适感。 在楚钦月看来,自己从来都是那无辜之人!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 是萧宁远,不肯安心助她的儿子成为太子,甚至还篡位,是萧宁远,为了薛玉姣,将她变成一个宠妃! 一切都是其他人的错。 如今玉姣戳破了楚钦月身上的伪善和无辜,她这心中自然不畅快。 楚钦月冷笑道:“你这样说我,难道你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吗?在这后宫之中的女人,谁人不算计?谁人真无辜?” 玉姣看向楚钦月,神色厌弃:“我也许不是无辜之人,但你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楚钦月冷声道:“薛玉姣,时至今日,你还有什么资格,敢对我这么说话?” “我若是你,就识趣点,跪在地上,好好同我讨个饶,才能少吃一些委屈。”楚钦月眯着眼睛,威胁道。 玉姣安静的坐在那,抬头看着楚钦月,神色也是出奇的平静。 “要杀要剐随你,想让我同你讨饶,休想!”玉姣的声音清冷且坚定。 她是怕疼怕死。 她是喜欢苟且偷生。 但,不代表,她当真一点骨气都没有。 至少此时此刻,她不会想对着楚钦月讨饶。 楚钦月走到玉姣的跟前,蹲了下来,用力扯过了玉姣的头发。 玉姣吃痛,但眼神之中的冷意,却更浓了。 她保证,自己若是能侥幸不死,定要让楚钦月,付出千倍百倍的代价! 就在此时,玉姣透过破损的窗户,瞧见拓跋恭往这边来了。 她眯着眼睛,趁着那楚钦月不备,出其不意地拔出了楚钦月头上的发钗,接着就对着楚钦月刺去。 楚钦月见状,连忙去抢夺那发钗。 玉姣好似没什么力气似的,轻而易举地就交出了那发钗。 还没等着楚钦月反应过来呢,玉姣就已经抓住楚钦月的手腕,对着自己的心口处刺去! 就在此时。 拓跋恭已经推门进来了,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瞧见那珠钗,刺在玉姣心口处,而楚钦月的手中,正握着那那珠钗! 拓跋恭瞧见这一幕的时候,气血翻涌,直冲上来,一脚就踹开了楚钦月。 楚钦月倒在地上的时候,除却那摔在地上的声响,还发出了一声闷哼。 可想而知,这一脚究竟有多重。 玉姣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此时她的衣衫上,已经满是血迹了。 她看了拓跋恭一眼,就虚弱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倒在了地上。 第727章 兄妹 她闭着眼,察觉到自己被人带到了床上。 接着,是拓跋恭暴躁的声音:“请郎中来!” “她要是死了,你们别想活!”拓跋恭怒声道。 此时的楚钦月,似乎也到屋子里面。 拓跋恭怒声咒骂着:“贱人!本王费尽心思,才将她带到这,在有几日的路程就到北燕了,若是她死了!本王的大计就功亏一篑了!” “王爷,我……” “闭嘴!来人啊!将这个贱人给我拖下去,杖责!”拓跋恭怒声道。 玉姣安静地躺在床上,依旧保持昏迷的姿态,但心情却是格外的痛快。 她知道,拓跋恭不会让自己死。 当然,她也不想死,她自己掌控了力度,自然知道,怎样能让那钗只入三分,瞧着凶险,但其实不伤性命。 不过这样一来,她也的确会因此吃一些苦头,若只是为了给楚钦月一个教训,其实并不划算。 她就算是想弄死楚钦月,那也不会在自己朝不保夕的时候,用这种险招和楚钦月斗。 刚才她之所以这样做,可不只有这一个目的。 她被人单独关押,很难接触到人,自然难以想办法逃命。 她必须得改变一下,自己的处境。 而且受伤了,那拓跋恭对她的防范之心,就会少几分。 甚至会因此,拖延赶路的时间。 毕竟……对于拓跋恭来说,她的命还是十分金贵的。 除此之外,她激怒了楚钦月,这楚钦月失了理智,那便更好找到漏洞。 “让开!放我进去!”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拓跋柔的声音。 玉姣微微一怔。 拓跋柔。 除却那天出宫的时候,她乘坐的是拓跋柔的马车,她后来就再也没见过拓跋柔了。 昨天夜里她带被带过来的时候,更是没见到拓跋柔。 玉姣虽然没有睁开眼睛的意思,但还是尽力去听所有人的声音,然后去判断局势。 她不知道,拓跋柔在拓跋恭的整个计划之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那日,她被拓跋柔带出皇宫,拓跋柔是否知情? 若是知情…… 想到这,玉姣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便是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拓跋柔姓拓跋,她们之间,注定无法成为朋友。 “公主,不可!” “我说了,让我进去!”拓跋柔的声音微沉。 “兄长若是执意不让我进去,那我现在就立刻修书一封回燕京,请父皇来定夺此事!”拓跋柔咬牙道。 拓跋恭微微蹙眉,沉声对着守卫吩咐着:“罢了,让她进来。” 接着,玉姣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然后有人冲到了床边,似乎看了她一眼。 然后就站在床边,对着拓跋恭大声说道:“兄长!你真的,劫持了玉妃!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玉姣听到拓跋柔这话,有些诧异。 拓跋柔这意思……难不成是,整件事她并不知情? 如此一来,她倒是错怪了拓跋柔,把这拓跋柔想得太坏一些了。 不过玉姣觉得,自己如今怎么看待拓跋柔,也没那么重要了,毕竟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算拓跋柔真是无辜之人,她也很难和拓跋柔推心置腹。 拓跋恭蹙眉道:“你小声一些,莫要吵到她。” 拓跋柔双目紧紧地盯着拓跋恭,开口道:“兄长,我知道你喜欢玉妃,可你怎么能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将她带出来?” “她可是大梁皇帝的妃嫔!”拓跋柔说到这,似乎有些激动,开始发出一连串的咳嗦声。 这拓跋柔之前在宫中中毒的事情,是真的。 所以此时,还没有完全恢复好。 拓跋恭道:“柔儿,人,我已经带出来了,覆水难收,如今,你就算是不赞同,我也会将她带回北燕。” “可这样,你知不知道,会挑起两国的争端?”拓跋柔看向拓跋恭问道。 拓跋恭闻言,唇角带起了笑容。 若是没有争端。 北燕还需要一个能征善战的王爷吗? 不管是大梁还是北燕,只要两国归于和平,就没人会需要一个军权在握之人。 拓跋恭道:“柔儿,你还小,你不知道其中的复杂,等以后你就会明白。” “柔儿,这是我和她的事情,你便不要插手了好吗?” 说到这,拓跋恭微微一顿:“兄长这样做,都是有原因的……她在那汴京并不得宠,这一次,几乎死在其他妃嫔的手中。” “若我不带她离开汴京,她哪里有今天的活路?” “她曾经是玉妃,可她既然离开了汴京,那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拓跋恭继续道。 “你也不希望她留在汴京出事对吗?”拓跋恭反问。 玉姣躺在床上,听着拓跋恭的话,自然知道,这拓跋恭根本就是拿拓跋柔当傻子糊弄呢! 拓跋柔也并非假单纯,是真单纯。 这会儿还当她这位兄长,是因为爱慕她,才这样做的,根本就没看出来,其中的阴谋。 拓跋柔知道自己拧不过拓跋恭。 于是就看着拓跋恭道:“现在不管怎么样,你都将人带来这了,我知道自己拦不住你,可你既然把人带来了,就应该保护好她!” “她这伤,又是怎么回事?”拓跋柔反问。 拓跋恭似乎对自己这个妹妹,亦或者是,对这个妹妹背后的势力,还存了几分耐心,这会儿就解释道:“这是一个误会,本王已经处置了伤她之人。” 拓跋柔听着拓跋恭的话,神色舒缓了些许,这会儿看着拓跋恭说道:“兄长,她救过我的命。” “我不希望她有事。”拓跋柔继续道。 拓跋恭微笑道:“兄长也一样,不希望她有事。” “好了,柔儿,你先回去好吗?不要打扰到她休息。”拓跋恭继续道。 玉姣听着拓跋柔被拓跋恭送走的脚步声,暗自想着,也亏了她今天主动受伤,否则还听不到这兄妹两个人的对话呢。 这对话,听着平平无奇,不过是兄妹争执。 但……仔细品一品,这里面,竟然叫她品出些许破局之法。 第728章 利用 玉姣安静地躺在这养伤。 晌午的时候,玉姣听到门被推开,连忙又闭上眼睛。 她察觉到,有人接近自己,听脚步的声音,应该是拓跋恭的。 拓跋恭看着躺在床上,安然睡着的玉姣,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想去触碰玉姣的脸颊。 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他劫持玉姣,也的确是为了图谋大业。 可任何一个男人,看到玉姣这样一个绝色美人躺在这,心中都会有忍不住去接近的感觉。 就在拓跋恭的手,快要碰到玉姣的一瞬间。 玉姣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明亮清澈的目光之中,仿若带着锐利的锋芒,直直地盯着拓跋恭。 玉姣的声音有些干哑,但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一般的倔强:“王爷!您在做什么?” 玉姣之所以称呼拓跋恭为王爷,而不是直接骂上去,也是希望提醒拓跋恭他王爷的身份,她的客气,是希望拓跋恭也能保持体面。 让拓跋恭不至于撕破最后的伪装。 拓跋恭听到玉姣这样一说,触摸玉姣的手微微一顿,很是随意地收了回来。 接着,他就径自坐在了玉姣的床边。 玉姣瞧见这一幕,当下就从床上起身。 当然,就算此时此刻,玉姣起身的时候还是没有忘记捂住自己的心口,让自己看起来伤得格外重。 也亏了楚钦月。 让她能有理由,让自己受伤,如今……相信拓跋恭不会真的对一个有伤在身,奄奄一息的女人动粗。 拓跋恭想要伸手去搀一下玉姣。 但玉姣面若寒霜的,往后躲了躲。 拓跋恭笑道:“你受伤了,怎么还要逞强?让本王照料你不好吗?” 说到这,拓跋恭微微一顿:“放心,不会有人知道,本王此时来探你了,所以玉妃娘娘不必担心名声受损,更不会影响到本王的大计。” 玉姣冷冰冰的开口了:“我受伤,还不是拜王爷所赐?王爷何必假惺惺地来表示关心?” 玉姣是故意这样说的。 拓跋恭听到这话,沉默了一瞬,便道:“的确是本王考虑不周,不该让楚钦月接近你,但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那是楚钦月自己愚蠢,而不是本王想伤你。” 玉姣冷声道:“王爷说得好听,可若不是你,楚钦月怎么会在此?”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只是我实在有所不解,不知道王爷可否为我解惑。” 拓跋恭笑了笑。 拓跋恭虽然比萧宁远大上不少年岁,但面容轮廓分明,只看外表,其实也算是一个英武的男子。 他很是随意地说道:“你说。” 玉姣看着拓跋恭问道:“王爷和楚钦月,到底是什么关系?” 拓跋恭听到这,脸上有了几分调笑:“娘娘这般在意,本王同她的关系,莫不是……发现本王的好了,开始同她争风吃醋了?” 玉姣嫌恶的别开头去。 这拓跋恭的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 好在拓跋恭只是调笑玉姣两句,并不是真的这样想的。 但他也的确想拉近和玉姣之间的距离,若是……能让萧宁远的女人,对自己心甘情愿的臣服,对他来说,也很有征服的快感。 于是拓跋恭就解释了一句:“本王和她是旧相识了,八年前,本王曾悄悄潜入汴京,认识了楚钦月。”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虽是露水情缘,但她为本王诞下一子,本王是个有情义的人,自然不能瞧着孩子的生母,惨死在你们大梁的宫廷之中,这才将她带了出来。” 说到这,拓跋恭看向玉姣说道:“若你也愿意同本王在一起,本王也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玉姣没理会拓跋恭后面那句话。 脑海之中一直回响着,拓跋恭前面那些话。 原来。 真相竟然是如此的。 那梁琮,不是废帝梁琰的,更不是萧宁远的,而是……拓跋恭的! 八年前,若她没记错的话,楚钦月应该还是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竟然就同外邦男子有了私情。 甚至还珠胎暗结! 这楚钦月,还真是大胆! 当然,最让人觉得大胆的是,这楚钦月察觉到自己有孕后,应该是寻不到人负责了,便在围场狩猎的时候,主动接近了那废帝梁琰。 由于那梁琰是先宠了楚钦月,后才纳楚钦月入宫。 所以楚钦月也顺理成章地躲过了验身。 再后来,楚钦月凭着肚子里面的孩子,更是母凭子贵。 这还真是好手段! 玉姣忍不住地想起了白岁兰,当初白岁兰……也是同外男勾结,有了孩子。 若不是被她发现端倪,打乱了计划。 只怕萧宁远这会儿,当真要给别人养孩子了。 这两个人不愧是主仆,简直就是一脉相承。 还有,这一次拓跋恭到汴京城后,只怕楚钦月早早的就和拓跋恭有所联络了,毕竟……这位楚妃娘娘,昔日和那废帝梁琰在一起的时候,便尝试着引诱萧宁远。 不得不说。 楚钦月是个有心机,有手段,也豁得出去的人。 拓跋恭又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但我已经重重惩治过楚钦月了,绝对不会叫她再伤你。” “你若是不解气,本王可以让楚钦月,亲自来给你道歉。”拓跋恭继续道。 玉姣心中冷笑,这拓跋恭嘴上说着对楚钦月有情义,实则转头就将楚钦月卖了,当成讨好自己的工具。 玉姣看向拓跋恭,扬眉一笑:“王爷当真舍得让那楚钦月,亲自和我道歉?” 拓跋恭点头:“这是自然。” 拓跋恭说到做到,这会儿就差人道:“将楚钦月带过来!” 不多时,玉姣便瞧见,楚钦月从门外进来了。 此时的楚钦月,看着格外的狼狈,早没了今天早上那不可一世,洋洋得意的样子。 楚钦月一进屋子,就瞧见玉姣靠在床头,而拓跋恭竟就坐在床的另外一边。 虽然两个人还是保持了距离,但她还是能感觉到,拓跋恭那想要接近玉姣的心思。 楚钦月在心中恨恨地骂着,贱人,简直就是一个贱人!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勾引了萧宁远不说,如今竟然还勾引拓跋恭! 亏了玉姣不知道楚钦月心中是怎么想的。 若是她知道了,一定会觉得十分好笑。 毕竟……真正实打实去勾引拓跋恭的,从始至终,都利用身体和男人上位的,可从来不是玉姣。 “还愣着干什么?跪下道歉!”拓跋恭眯着眼睛看着楚钦月。 楚钦月不敢相信地看着拓跋恭:“王爷,你休要被这个贱人蒙蔽了,我根本就没有伤她!是她……” “是我自己,拿你的发钗,刺入心口的吗?”不等着楚钦月说完,玉姣就接着楚钦月的话说了下去。 第729章 反击 楚钦月听了这话,当下就道:“对,就是这样!” 玉姣轻笑了一下:“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你是想求死,也许你是想栽赃陷害我!”楚钦月恨恨地看着玉姣,此时早就没了昔日身为贵妃的端庄和冷静。 这人如穷巷后,自然很难保持往日的性情。 玉姣反问:“我若是想求死,何必等到今日?至于……陷害你?这就更可笑了,我为什么要陷害你?” “你我在皇宫之中就结仇,你想要害我,难道不正常吗?”楚钦月反问。 玉姣道:“你也说了,是在皇宫之中了,可如今这般境地,你若是不来寻我,我根本就不可能见到你!我自身难保,为何要去害你?” 说到这,玉姣盯着楚钦月道:“你不过是担心,王爷掳我过来,是因为王爷被我美色所迷惑,心生嫉妒,想先下手为强除掉我罢了!” “如今事情已经败露,你以为王爷会相信你的狡辩之词吗?”玉姣反问。 她又看向拓跋恭继续道:“王爷如此英雄人物,又怎会是为了美色行事?王爷,我看这楚钦月并无悔过之心,也不想同我道歉,分明就是没将王爷放在眼中。” 拓跋恭冷眸看向楚钦月,沉声道:“本王让你来这,是为了要你道歉的!你若是还不知悔改,那本王这便差人将你送回汴京!” 楚钦月听到这,脸色一白。 她知道,拓跋恭这个人,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 拓跋恭远远比梁琰难掌控,更是没有萧宁远那般忠义宽仁,这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出来的疯子。 楚钦月看着拓跋恭开口:“王爷……” 话还没说完,眼见着拓跋恭的眼神越来越冷,楚钦月只好跪在了地上。 此时此刻,楚钦月看到玉姣唇角上的笑容,心中满是屈辱的感觉。 她从未想过。 已经沦为阶下之囚的薛玉姣,如今竟然还能给自己用绊子! 玉姣瞧见楚钦月这样,心情还算不错。 强者,从来不抱怨环境。 她薛玉姣就是要让楚钦月知道,不管在何时何地,她都不是一个可以任人欺辱的人。 若有人欺她辱她,她必奉还! 玉姣看着楚钦月说道:“你刺了我一下,险些要了我的命,但你是王爷的人,我还是得给王爷几分面子。” 说到这,玉姣就微微一顿,继续道:“你便掌自己的嘴一百下,全当给我赔礼道歉了。” 楚钦月没想到,玉姣除了让自己跪下,还敢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 楚钦月看向拓跋恭,忍不住地开口了:“王爷,王爷……妾,妾可是你的女人,你难道真要纵容一个大梁的宠妃,这般欺辱我吗?” 玉姣神色平静地看向拓跋恭。 她相信,拓跋恭会做出她想要的选择。 这拓跋恭,只要对她还有不切实际的念想,便会纵容她这些许的“小脾气”。 和玉姣想的一样。 拓跋恭看着楚钦月,沉声道:“这是你自己做的错事,你该承担后果。” “若你不愿意,那本王这也容你不得!”拓跋恭眯着眼睛说道。 楚钦月听到这,心瞬间就凉了起来。 她本以为,本以为……拓跋恭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可没想到,拓跋恭竟然这样,弃她如敝履,为了讨好那薛玉姣,竟然如此羞辱她! 楚钦月用淬了毒的眼神,看着玉姣。 玉姣的唇角微微扬起,开口道:“楚庶人,你还不动手吗?” “王爷,看起来,你在她的心中,可没什么威严呢。”玉姣继续道。 楚钦月听了这话,心中更恨了,但此时此刻,她也只能扬起手来,往自己的脸上打去。 玉姣淡淡地补充着:“力气太小!我听不到声音!” 楚钦月黑着脸,这次倒是发狠一样的用力。 她发誓,她一定要弄死薛玉姣,一定不会任由薛玉姣,和自己一同到北燕去。 否则,以薛玉姣的手段,岂不是轻而易举的,就能将拓跋恭迷得天旋地转,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楚钦月机械一样地打着自己的巴掌。 直到双脸肿胀,早就没了刚才那漂亮的模样。 玉姣的心情,也稍微畅快了一些。 但她羞辱楚钦月,可不只是为了心中畅快那么简单。 以她对楚钦月的了解,楚钦月被自己羞辱后,只怕会再生事。 不怕楚钦月生事,就怕楚钦月什么都不做。 她要的,就是拓跋恭身边这些人,人心不齐,各有心思,如此,方可找出空子,从此处逃离! 她可以等萧宁远来救自己,但比起等待,玉姣更想自己做点什么。 虽然这对于她来说,可以算是兵行险着,但……如今这般境地,什么都不做,对她来说,和等死也没什么区别。 等着楚钦月打完了。 玉姣便看着拓跋恭说道:“多谢王爷为我出气。” 这一声谢,让拓跋恭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他觉得今日他的做法,让玉姣的心情畅快了,所以玉姣也改变了对他的看法,甚至无形之间,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笑着说道:“你对本王,总算是和气一些了,本王说过,本王不想伤害你,若你愿意,本王也想护着你。” 玉姣看着拓跋恭,干净利落地说道:“王爷这话,说得简单,可却叫人不敢相信。” 拓跋恭道:“那你要如何,才愿意相信本王的话?” 玉姣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她抓准时机,提出自己的要求。 拓跋恭顿时警惕了起来,眯着眼睛说道:“本王知道你是个聪明女人,但……你若是想将本王当成傻子一样糊弄,可就错了。” 玉姣笑道:“王爷不会担心我逃走?” 说到这,玉姣捂着自己的心口,咳了几声:“且不说我有伤在身,就说我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王爷的眼皮子下逃走?王爷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 拓跋恭道:“你最好没这个想法。” 玉姣无奈道:“我不过是太憋闷了,王爷不信我,又如何让我尝试着去相信王爷?” 第730章 机会 最终。 拓跋恭同意玉姣,在屋门外面透口气。 但前提是,需得他亲自陪在左右。 拓跋恭想搀扶玉姣,但玉姣却避让开来,自己艰难地下了地,缓缓地往外走去。 拓跋恭瞧见玉姣这脆弱又坚强的样子,眼神之中,又多了几分欣赏。 “本王从前以为,这大梁的女人都柔弱,直到见了你,才知道从前是本王肤浅了。” 玉姣道:“从前我也以为,这北燕的男人都鲁莽,没想到王爷这般知礼。” 玉姣毫不吝啬地,将拓跋恭高高捧起。 如今这拓跋恭,愿意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想来征服她的心,那她就得好好利用。 玉姣从这屋子里面一出来,自然瞒不过拓跋柔。 之前拓跋恭说了,让拓跋柔不打扰玉姣养伤,可如今知道玉姣醒了,还出来晒太阳了,拓跋柔哪里会坐得住? 眼瞧着拓跋柔领着几个人往这边过来。 玉姣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漂亮姐姐!”拓跋柔远远地喊着。 拓跋恭看向玉姣,眼神之中带着隐隐的警告:“娘娘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对吗?” 说到这,拓跋恭微微一顿继续道:“柔儿心性单纯,本王不希望柔儿参与到纷争之中。” 玉姣微微颔首。 这拓跋恭,是怕她将他卑鄙的面容揭开。 不过,如今能得一个和拓跋柔相处的机会,对于玉姣来说,不算坏事。 总也好过,被一直关在连人都见不到的地方。 看起来,她这伤,着实没白受。 等着拓跋柔到跟前,玉姣就含笑道:“公主!我们又见面了。” 拓跋柔关切地看着玉姣,开口道:“你伤得那么重,怎么还好好躺着养伤,出来做什么?” 玉姣道:“屋内太闷了,便请王爷带我出来透透气。” 说到这,玉姣又道:“不过瞧见公主,我就觉得,自己这心情敞亮了不少。” 正说着话呢。 屋内那楚钦月,也打够了一百巴掌,此时从屋内往外走来。 她看着玉姣在那和拓跋兄妹谈笑,完全没有阶下之囚的自觉,暗自咒骂玉姣。 这真是个贱人!没有一点廉耻之心的贱人! 拓跋柔被玉姣这么一夸赞,很是欢喜:“姐姐若是觉得闷,那我便过来多陪着姐姐。” 玉姣听到这,十分欢喜地开口:“真的吗?” 说到这,玉姣用有些犹豫的目光,看向拓跋恭:“就是不知道王爷……” 拓跋柔看向拓跋恭开口道:“兄长,你也希望漂亮姐姐,能早日敞开心扉对?让我和漂亮姐姐多说说话,没什么坏处!” 拓跋恭蹙眉道:“她的身体还没大好,该静养。” 拓跋柔撇唇:“哥哥还真是宝贝漂亮姐姐,连我这个亲妹妹也信不过了。” 玉姣看向拓跋柔,笑道:“王爷也是关心我。” 她对这个结果,也不算意外。 她知道,拓跋恭没那么容易,让自己和拓跋柔单独接触。 但她也不后悔今天的试探,总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机会,可不是什么都不做,干等着就会有的。 …… 玉姣在这养了一日的伤,便继续上路了。 此时,这一行人,再往北两日,就可以到燕门了。 燕门附近,对于大梁来说,已经是偏僻的所在了,所过之处,到处都是戈壁荒漠。 但好在,路上还有一些驿馆。 这些驿馆,都是供两国商人往来,用来歇脚的地方。 虽然说两国是敌对国,但还是有一些商人,会带着商品互通有无,赚这舔血的钱。 这一日傍晚,拓跋恭就带着玉姣等人,歇在了一个驿馆之内。 拓跋恭将驿馆之中的其他人都赶走,用兵士,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驿馆围了起来。 驿馆前面的空地上,升起了篝火。 玉姣差人去寻了拓跋恭,说想去看看。 拓跋恭倒也愿意,用这样的小事讨玉姣欢心。 玉姣过去的时候,便提起裙子,往那篝火的旁边走去,开始轻轻地跳动了起来。 拓跋恭瞧见这一幕,眼睛有些发直。 也就在此时,玉姣看着站在一旁的拓跋柔,伸出手来,拓跋柔当下就走了过去,和玉姣手拉手,在篝火旁边跳了起来。 此时此刻。 玉姣终于有机会,和拓跋柔单独接触了。 拓跋恭似乎也没想到,玉姣会在这个时候,和拓跋柔说起话来。 “公主,你说过,我救过你的命,你欠了我的恩情,会还我,是真的吗?” 拓跋柔正在高兴的,和玉姣一起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听到玉姣这话,动作微微一顿。 玉姣的手拉着拓跋柔,继续刚才的动作,沉声道:“别停。” 拓跋柔回答了玉姣:“作数!我拓跋柔言出必行!” 玉姣继续道:“帮我离开!” 拓跋柔微微一愣,看向玉姣的神色有些复杂,玉姣的面容在篝火的映照下,明明暗暗,叫是琢磨不透。 拓跋柔问:“兄长对你不好吗?” 玉姣道:“我想要自由,我不想给任何一个男人,当附属品了!所以,公主,愿意帮我吗?” 拓跋柔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这会儿听了玉姣这话,便干脆道:“说得好,我们女人凭什么当男人的附属品!我愿意帮你!就是……兄长看你和眼珠子似的,我要怎么帮你?” 玉姣轻声,对着拓跋柔说了自己的计划。 拓跋恭见玉姣和拓跋柔,跳了几圈后,两个姑娘一起发出了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然后停了下来。 就笑着问道:“这么开心吗?” 玉姣笑意盈盈:“开心。” 怎么能不开心呢? 第731章 逃了 这处驿馆,分成了几个并排的小院子。 拓跋柔住在最西边的院子里面,至于玉姣,住在中间的院子里面,倒不是说玉姣地位高才被安排在这地,而是因为此处,能更好地困住玉姣。 夜半,拓跋柔的院子里面,忽地就起了火。 拓跋柔的院子里面起火了,自然是大事。 “救命啊,救命啊!公主还在屋子里面!快来人啊!”婢女们大喊大叫了起来。 本来看守玉姣的人,早就受命于拓跋恭,不得从此处离开。 但不知道是何人,传了话过来:“王爷吩咐了,先救公主要紧!” 一时间,几乎护卫都奔着拓跋柔的院子去了。 最后只留下了两个人看守玉姣。 而用来看守玉姣的两个人,不知道何故,一个人忽地刺死了另外一个人。 就在此时,楚钦月缓缓地从暗中走了出来,势在必得地推开了玉姣的屋门。 此时的玉姣,正安静地坐在桌子前面。 楚钦月看到玉姣的时候,眉毛一挑:“薛玉姣,没想到?今夜会见到我。” 玉姣很想告诉楚钦月。 自己想到了。 正是因为,她想到楚钦月会如同一条见了腥,就扑上来的饿狼,楚钦月得了机会,就会想弄死她,所以……拓跋柔那,才会失了火。 玉姣笑了笑,瞥了一眼,站在楚钦月身后的那个人男人,开口道:“的确没想到,你在拓跋恭的身边,竟然也有可用之人。” 楚钦月听了这话,神色有些难看。 她哪里有什么可用的人! 她好一番设计,才在萧宁远的侍从之中,选了一个人。 她用了药,也牺牲了这姿色,同那侍卫睡了一觉。 这一觉,虽然不足以用美色来掌控这个人……但谁都知道,她是拓跋恭的人!她就威胁这个侍卫,若不按照自己的要求行事,便说是这侍卫强迫了她! 这侍卫自然不敢让楚钦月将这件事说出去。 所以,此时也只能帮着楚钦月做事。 如此一来,轻而易举的,调走了看守玉姣的护卫。 如今……她只需要,除掉薛玉姣,并且将玉姣毁尸灭迹!便可以让所有人都觉得,是薛玉姣私逃了。 至于她,除了人,还能全身而退。 若是因此不小心有了身孕,倒也不急……她相信,拓跋恭会认下这个孩子的。 想到这,楚钦月冷冷一笑。 她也不想如此,但事到如今,她除却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别的筹码了向薛玉姣复仇了! “虽然我很想狠狠地折磨你,看你跪地求饶,但时间恐怕来不及了,我只能给你一个痛快了……真是可惜呢。”楚钦月怨毒的看着玉姣。 玉姣嗤了一声:“看起来,你很恨我。” “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自是恨你的,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楚钦月冷笑连连。 说到这,楚钦月就对着身后的那个男人,开口道:“动手。” “我要她的命,记得,不要弄出血来,不好处理。”楚钦月笑着说道。 玉姣当下开口道:“等等!” 楚钦月瞥了玉姣一眼,似有些意外:“怎么?你现在怕了?后悔了?” 说到这,楚钦月的语气之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畅快感。 玉姣道:“我……我是有些怕死。” 楚钦月嗤了一声,眼神之中满是轻蔑:“我还当你,什么都不怕呢。” 不过能在薛玉姣临死的时候,瞧见薛玉姣害怕的情绪,她这心情还是不错的。 玉姣瞥了一眼,屋内燃烧的红烛,看了一眼眼前的楚钦月,估计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展颜笑了起来。 楚钦月看到玉姣这笑,心中忽然间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 还没等着楚钦月反应过来。 玉姣就站起身来,开口道:“我怕死,所以我格外珍惜自己这条命,今天……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我不会死。” 楚钦月指着旁边那个侍卫开口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也就在此时,那个侍卫的脚步微微一晃。 竟然……直接倒在了地上。 楚钦月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贱……贱人……你做了什么?” 玉姣瞥了一眼那桌子上的红烛,笑了笑没解释。 这红烛,可是拓跋柔送来的。 她知道,这楚钦月恨不得要弄死自己,自然会想方设法的,制造机会。 只要楚钦月引开了守卫,来杀她,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她早早服下解药,等人进屋便是。 和楚钦月的废话几句,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眼瞧着楚钦月倒了下来,玉姣一口吹灭红烛,放入怀中,然后一边走到楚钦月的跟前,蹲下身来。 她动作麻利的,将楚钦月身上值钱的首饰薅了下来,逃命的时候……还是得用钱的。 拓跋柔给她了她这一根红烛,就已经是天大的帮助了。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逃走,所以也没敢向拓跋柔讨银子——她这个阶下之囚,若是让人知道身上多了东西,可就麻烦了。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楚钦月,重重地踢了一脚。 虽然说她现在,很想用钗子直接刺破楚钦月的脖子,弄死楚钦月。 但……此时得留着楚钦月,为她逃走这件事背锅。 拓跋柔帮了她,她并不希望,有人将这件事和拓跋柔联想到一起。 这便是,楚钦月在这件事之中的意义。 玉姣离开了屋子,便直接去了马厩,夜晚的马厩,格外安静。 玉姣悄悄地解开了一匹马,便纵马而去。 等着离开驿馆一小段距离,玉姣便又下了马,接着,拿起钗子,在马的屁股上,用力刺了一下……瞧着那匹马,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她便随意改了个方向,踉跄跑远。 拓跋柔处的火,被熄灭了。 拓跋柔站在院子里面,一边咳,一边看着拓跋恭:“兄长,这场火,起的可真奇怪!像是有人故意放了火一样!” 拓跋恭听到这话,忽地反应过来什么,接着就快步往玉姣的院子里面走去。 瞧见那死在门口的守卫后,拓跋恭的脸色就格外的难看。 当拓跋恭一脚踹开那屋门的时候。 便瞧见,刚刚醒转的楚钦月,正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起来。 拓跋恭那如同鹰隼一样的眸子,在屋子里面扫去,此时这屋子里面,哪里还有玉姣的身影? 拓跋恭猛然间将目光落在楚钦月的身上。 楚钦月被这目光一看,心头一颤,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732章 夜奔 拓跋恭的声音又冷又凉:“人呢?” 楚钦月连忙道:“她跑了!” “我已经尽力阻止了,但她还是跑了!”楚钦月连忙说道。 拓跋恭冷笑了一声,当然不相信楚钦月的鬼话,但此时此刻……事实已经说明,玉姣的确跑了! 他费劲心思,才把人带到这,眼见着就要到北燕的地方了,这人竟然跑了! 拓跋恭哪里会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冷笑道:“你的事情回头再说!” “随本王去追人!”拓跋恭扬声喊道。 “马厩里面的马,少了一匹!” “追!” 众人一路追上去,很快,就寻到了一处独行的马蹄印。 拓跋恭检查过,冷声道:“往这个方向去!” 此时谁也想不到。 玉姣竟然放弃逃命的快马,选择步行离开。 她也不是盲目地前进,拓跋柔已经给她指明了方向,她一路往西去,可以到一个小镇。 只要到了有人的地方,就好办了。 玉姣夜半出发,一直走到天亮,面前还是一望无际的戈壁。 好在,她随身带了一些吃,她寻了一处可以藏身的枯木,将整个人藏了进去,暂且歇脚。 虽然说现在拓跋恭还没有追上来。 但玉姣也不敢掉以轻心。 谁知道,那拓跋恭是否寻到了那匹马? 若是拓跋恭找到马,没发现人,会不会知道她往这个方向来了?所以,她必须得小心。 玉姣躺在枯木之中,一直歇到天黑,这才敢继续赶路。 此时的玉姣才反应过来,拓跋柔口中说的大半日的路程,说的是骑马的路程,她这走,尤其是在这难以步行的戈壁之中,得多用上不少时间。 玉姣在这艰难的赶路。 而萧宁远等人。 也已经追到了附近。 “陛下,拓跋恭等人,应该在前面的驿馆,留宿过。” “属下在那,发现了一个烧毁的院子,还有一些北燕的武器。”藏冬冷声禀告着。 说着,藏冬又道:“刚才属下问过开驿馆的店家,说是起火后,好像丢了个什么人,那些北燕人,离开这后,应该是去寻人了。” 薛琅便跟在萧宁远的身后,听到这,顿时惊喜地说道:“是阿姐,一定是阿姐想办法脱身了!” 说完这话,薛琅便茫然四顾,四面都是戈壁,阿姐……若是逃出来,此时人在哪儿? 萧宁远听了这话,便已经冷声吩咐了下去:“众人听令,分成几个方向,分别去寻!” …… 玉姣走了两个晚上。 终于在清晨的时候,到了那个叫做赛瓦的边关小镇。 小镇不大,离远看,只有低低矮矮的一片房屋,那街道,也仿若一眼就可以看到头。 但此时的玉姣,已经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了! 她总算是看到人烟了! 若是今天再看不到人烟,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迷失在这茫茫荒漠之中了! 玉姣迫不及待的,往那小城走去。 等着到了小城附近的时候,玉姣就从裙子上扯了一块布下来,将脸遮上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这张脸,究竟有多漂亮,她心中清楚。 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她一个孤身女子,本就容易招惹是非,若是再让人看到了这张脸,那指不定会有多少麻烦事情。 玉姣进城后。 第一件事,就停在了早点铺子上,开口道:“要一笼包子,一些热汤。” 这一路上,她随身带着的点心早就吃完了,又累又渴。 她正吃着包子。 忽地就听到,旁边有人开始打听:“是否瞧见一个孤身女子?” 玉姣听到这,顿时警惕了起来。 这该不会是拓跋恭找来了? 想到这,玉姣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后背也直冒冷气! 玉姣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悄悄地扔下一块从金钗上砸下来的金花,便低着头匆匆离去。 刚才打听消息的人,似乎瞧见了玉姣离去的背影,疑惑之余,就往这边追了上来。 玉姣察觉到背后有人跟着自己。 逃走的脚步越来越快。 甚至有些慌不择路的,在这小城之中乱转。 她不敢出城,这城外四面都光秃秃的,出了城,岂不是更容易让人发现? 如今只希望她自己的运气好一些,能逃过去。 玉姣逃着逃着,忽地撞到了什么人。 脸上围着的布巾,因为慌乱脱落,被撞到的人瞧见玉姣的样子,眼睛一亮:“哎呦,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是刚来城内的游莺?” 游莺,是这边特有的一种称呼。 用来形容四处卖身的女子。 这边塞小城,住着不少往来的商贾,自然也有游莺。 说着那人抓住了玉姣的手腕,将正要离开的玉姣拉住。 “小娘子,这么漂亮,一晚上要多少银子啊?”那人生得肥头大耳,此时猥琐至极地对玉姣说着话。 玉姣黑着脸说道:“放手!” “欲迎还拒啊,有趣!” “我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你松手!”玉姣沉声道。 “清白人家的姑娘长你这样啊?瞧你这模样,就是个会勾人的,就别装了!”说着那人就想将玉姣往自己的怀中拉来。 玉姣忍无可忍,又怕有人追上来,干脆就决定速战速决。 直接拿出手中的发钗,往那人的身上刺去。 这么一刺,那人吃痛。 玉姣趁着这个时候挣脱开来,一边回头去看这个男人,一边往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 谁知道。 就在此时。 玉姣又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玉姣微微一怔,脸上的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举起那还染血的钗子,看也不看地,便往那人的身上刺去。 第733章 不是幻觉 玉姣刺过后,就要挣扎。 却听到那人,清冷至极的声音:“娘娘!” 玉姣听到这一声娘娘,愣住了,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她抬头看去。 是沈寒时! 沈寒时依旧是那一身灰衣,但看起来,风尘仆仆极了!人也憔悴极了! 他的双目之中,都是赤红的血丝,可见这些日子,休息得并不好。 此时他的手,被玉姣刺破,正在渗血,但他的一双眸子,正死死的盯着玉姣,眼神之中,好似已经没了天地其他,独独剩下玉姣一个人。 玉姣先回过神来! 是沈寒时! 这不是幻觉! 她见到沈寒时了! 不知道为何,见到沈寒时的那一瞬间,玉姣的心中,顿时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踏实感。 仿若有沈寒时在的地方,她就绝对不会受到伤害一样。 她想哭,但又哭不出来。 沈寒时此时,仿若看透了玉姣一样,开口道:“娘娘想哭就哭。” 被沈寒时这么一说,玉姣的眼睛一酸,就忍不住的落泪。 这一路上来,她看起来好像格外冷静,甚至能和拓跋恭谈条件,还能去陷害楚钦月。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些日子,她就如同一根绷紧的琴弦一样,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 沈寒时用自己好的那只手,轻轻地拍了拍玉姣的后背,仿若哄着孩子一样的,轻声说道:“娘娘,别怕,臣来了,不会有事了。” 玉姣抿了抿唇,将自己的眼泪忍了下去,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沈寒时垂落的那只手上。 此时那只手上,正有殷红的血在滴落。 玉姣连忙开口道:“沈先生,你的手……” 玉姣有些局促不安地说道:“对……对不住,我不知道是你。” 沈寒时笑道:“没什么大碍。” 说着沈寒时就将袖子垂落,挡住了那受伤的手。 也就在此时,刚才来寻人的属下,往这边走来:“沈大人!” 沈寒时听到这声音,伸手将几乎不能自已站立的玉姣扶正,然后往后退了一步,对着玉姣行礼:“臣等护驾来迟,请娘娘恕罪!” “是娘娘!我们寻到娘娘了!”那属下显得十分欢喜。 说着,也跟着沈寒时一起跪下。 玉姣连忙说道:“起……起来。” 沈寒时对着那属下道:“扶着娘娘到客栈稍作休息。” 在人前,沈寒时惯会隐藏自己对玉姣的关心,他不想让自己的关心,变成对玉姣的催命符。 客房之中。 玉姣和沈寒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玉姣看着沈寒时道:“沈先生,你的手……真的不要紧吗?” 沈寒时道:“无碍。” 玉姣却道:“你的袖子都被血染透了,怎么会没事?” 说到这,玉姣就微微一顿,开口道:“伸出手来!” 沈寒时瞥了玉姣一眼,有些意外,玉姣刚才的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几分严厉,这和寻常时候,见了他都畏畏缩缩的女子,很是不同。 玉姣继续道:“我是娘娘,你得听我的!” 沈寒时晒然一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时倒是随意将手伸了出来。 此时他手心的伤,便不可避免地,撞到了玉姣的眼中。 那金钗,用力十分狠,玉姣当初慌乱之中……用上了全部的力量,这一下子,虽然没将这手心贯穿,但也刺得很深。 那伤口还在渗血。 玉姣瞧见这一幕,便道:“需得寻个郎中,包扎一下。” 沈寒时蹙眉道:“不必了,难保那拓跋恭贼心不死,暗中派人追击娘娘,此时臣得寸步不离地守着娘娘,更得少节外生枝。” 玉姣看着沈寒时,忧心忡忡:“可你手上的伤……” 这是右手。 执笔,抚琴的手。 若因此化了脓,伤了筋骨,她欠沈寒时的,便更还不清了。 沈寒时从怀中拿出一些金疮药来,笑道:“上一些药便是。” 沈寒时将药倒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玉姣能明显感觉到,这样做是会疼的,但她看沈寒时的神色,却依旧面容清冷,没有多余的反应。 等着沈寒时自己开始包扎的时候。 玉姣抿了抿唇,看着沈寒时说道:“我来。” 沈寒时只带了一个护卫,不是这次萧宁远带来的人不够用,而是萧宁远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地方,派了所有人出来搜寻这周围的有人烟的地方。 当然,那没人烟的茫茫戈壁,也得搜寻。 此时这个护卫,已经回去通风报信了,只等着萧宁远寻来。 这给沈寒时包扎伤口,自然没有其他人。 沈寒时看了看面前的玉姣,最终没有拒绝。 他伸出手来,见玉姣小心翼翼的,为他将伤口包扎好,少女的指尖,微微凉,但触碰到他的手心的时候,却让他几乎忘记了伤口的疼痛。 那微凉的触感,仿若直接触到了他的心尖。 沈寒时猛然间将手收了回去。 玉姣看着沈寒时,眼神之中有些许的茫然,但很快,玉姣就尴尬地开口了:“已经好了。” 说到这,玉姣看着沈寒时问道:“沈先生,怎么会在这寻我?是……陛下也来了吗?” 听到玉姣问起萧宁远,沈寒时便沉声道:“不然呢?娘娘莫不是以为,是臣自己擅作主张,来寻娘娘的?” 玉姣:“……” 刚才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说起话来,就这么冲了? 不过玉姣很快就想明白,沈寒时为何忽然间就不高兴了。 此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玉姣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玉姣就去斟茶,然后小口小口的,低头喝了起来。 沈寒时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这会儿就和缓了语气,开口问道:“娘娘这一路上……可受了什么委屈?那拓跋恭……” 沈寒时说到这的时候,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拓跋恭挟持玉姣,若是强迫了玉姣…… 想到这,沈寒时觉得自己的心忍不住地一揪。 这是一种,比玉姣和萧宁远在一起,还让人觉得难受的感觉。 比起玉姣自己选择和谁在一起,他更难以接受,玉姣因人强迫,受到伤害。 尤其是,玉姣如今是皇妃。 若当真发生了不可挽回的事情,那……身为帝王的萧宁远,会心无芥蒂地接受玉姣吗?玉姣未来,又要面临怎么样的艰难? 第734章 亦算数 “若娘娘心有顾虑,臣……当初说的话,如今亦然算数。”沈寒时看着玉姣,语气平静且坚定的说道。 玉姣微微一愣,当初的话? 当初沈寒时……是……是说可以助她离开吗? 玉姣看着面前的沈寒时,神色有些许动容,世事易变,可沈寒时的初心,似乎从未变过。 时至今日,沈寒时还愿意冒着风险助她,她的心中如何能不感激? 但…… 玉姣还是瞬间冷静了下来,开口道:“多谢沈先生的好意,但我没什么可顾虑的。”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跟着就补充着:“拓跋恭他挟持我,并不是为了美色,而是希望用我钳制陛下,这一路上对我还算客气。” 沈寒时闻言,倒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他想助玉姣里面,无非是不想看着玉姣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如今,既然玉姣没有受到伤害,他的心中还是觉得高兴。 沈寒时见玉姣神色疲倦,便开口道:“娘娘且安心休息,臣去门口守着,不会让人打扰到娘娘。” 说完沈寒时,便往外退去。 哪怕他的心中有万千情绪,可面对玉姣的时候,他依旧能将这万千情绪收敛住,决计不做叫她为难的事情。 玉姣看着沈寒时出去,并且关上门,神色之中带着几分复杂和怅然。 她坐了一会儿,才到床上和衣躺下。 许是累极了,许是沈寒时在外面守着,总之她格外地安心,当真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睡醒。 天已经黑了。 玉姣推开门的时候,便瞧见静立在门口。 此处客栈,格外简陋破旧,可沈寒时往那一站,便衬这客栈,仿若也多了几分出尘不俗。 听到门被打开的动静,沈寒时就转过身来,清冷的眸子,瞧见玉姣的一瞬间,微微一顿。 “娘娘睡醒了?”沈寒时问。 玉姣点头。 沈寒时又吩咐了跑堂小二,传菜进来。 玉姣看着沈寒时说道:“沈先生也没吃饭?不如……” 话说到这,玉姣就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下去。 她明知道,沈寒时对自己的心思,应该和沈寒时保持距离。 可瞧着沈寒时在这守了一整日,怕是水饭未进,她就心中愧疚。 沈寒时似乎瞧出来玉姣的为难。 便道:“臣刚已经用过饭了,娘娘自己用。” 玉姣回到屋内,看着桌子上摆放的小菜,那都是她爱吃的菜。 玉姣沉默了一瞬,默默地吃饭。 她知道沈寒时好,他真的很好,是她不配。 刚用过饭,玉姣就听到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传来,接着,有人闯入了客栈。 再然后。 她就听到了一个嘶哑,又熟悉的声音:“姣姣!姣姣!你在哪儿!” 玉姣猛然间站了起来,走过去开门。 门一开,玉姣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萧宁远,他看起来也是格外的狼狈,似乎好几日没刮过胡子了,眼中也都是赤红的血丝。 不等着玉姣说话。 萧宁远就伸出自己的手臂,用力一拉玉姣,然后牢牢地将玉姣,禁锢到自己的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勒得玉姣有些疼。 但玉姣没有挣扎的意思。 沈寒时立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微微垂眸。 他似乎永远都没有资格,将她这样拥入怀中。 良久,萧宁远才放开玉姣,他伸手去抚摸玉姣的脸,这段时间策马疾奔,他的手心被缰绳磨得格外粗粝,刮得玉姣的面颊,有些微微的刺痛。 萧宁远哑着声音开口了:“姣姣,你还好吗?” 玉姣抿了抿唇,点头道:“还好。” 她本以为,自己见到了萧宁远,会忍不住的想哭,可当真见到了,玉姣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冷静。 许是刚才睡的那一觉,让她得到了很好的休息,也让她那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的心情,得到缓解了? 萧宁远拉着玉姣的手,进了屋子。 他轻轻地扶着玉姣坐下:“姣姣,我们坐下说。” “是孤不好,来迟了……”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后怕和懊恼。 这么多年,除却玉姣在织雪山庄假死的时候,他从未这样后怕过。 玉姣也从见到萧宁远的恍惚之中,回过神来,她轻轻的将自己的头,靠在萧宁远的胸膛上,听着萧宁远那有力的心跳,轻声道:“远郎……” 这一声远郎。 让萧宁远的心头一紧。 萧宁远觉得眼睛有些发酸,他的声音轻且缓:“姣姣,这些日子,你受了很多委屈?” 玉姣正想开口说话。 萧宁远便伸手,轻轻地捂住了玉姣的唇,轻声道:“莫说。” 说到这,萧宁远便哑着声音说道:“你只需要记得,不管发生了什么,孤都不会因此责怪你。” 真正该被责怪的,是他才对啊! 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没能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让人在自己的皇宫之中,钻了空子! 想到这,萧宁远的心中便只余自责。 说着,他的声音之中,就多了几分冷冽:“孤不会放过拓跋恭!” 玉姣听到萧宁远这样说,知道萧宁远是为了安慰她。 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的好。 男人说不在意,可真正在不在意,也只有男人本身知道。 于是玉姣推开了萧宁远的手,笑了笑说道:“陛下,你想到哪里去了?臣妾这一路上,是吃了不少辛苦。” “那拓跋恭囚禁了臣妾,只给臣妾吃不好吃的点心,臣妾吃不好睡不好。还有那楚庶人……陛下,您一定想不到,臣妾在拓跋恭那瞧见了楚钦月!她因为旧仇,欺辱与我。” “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了。”玉姣继续道。 玉姣又道:“那拓跋恭初初绑架臣妾的时候,的确想对臣妾不轨,可臣妾抵死不从,他还想留着臣妾的命,钳制陛下……是以,尚未酿成大错。” 萧宁远听完,便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良久没说话。 玉姣见状便问:“陛下是不相信臣妾说的?觉得臣妾当真失节?” 萧宁远摇头道:“孤信你,孤刚才只是想告诉你,比起失去你,其他的……孤都可以不介意。” 萧宁远似乎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你刚才说,见到楚钦月了?” 第735章 重逢时 玉姣点了点头:“陛下不知道楚钦月逃了吗?” 萧宁远冷笑连连:“她在慎刑司自缢,没想到……竟是假死。” “这拓跋恭还真是好手段啊,当我这大梁皇宫是什么了?”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 萧宁远正想和玉姣多说几句话,藏冬就在外面通传:“陛下,薛大人求见。” 玉姣的眼睛微微一亮:“是琅儿吗?” 在萧宁远身边姓薛的大人可不多! 萧宁远见玉姣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很开心,当下就吩咐了下去:“传薛琅进来。” 说到这,萧宁远便对玉姣说道:“他很担心你,你们姐弟好好叙叙旧。” 说完,萧宁远便自觉地往外走去。 薛琅一边往里面走,一边对着萧宁远行了礼。 倒是那徐昭,站在门口,扯着脖子,想通过这开门的时机,往里面张望一二,他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顿时就把刚才的动作收敛了起来。 萧宁远根本就没注意徐昭的意思,他一边往外走去,看着沈寒时道:“沈大人,随孤过来。” 沈寒时拱手;“是。” …… 薛琅见到玉姣的一瞬间,想也不想的,就冲了上去,将玉姣牢牢拥在怀中。 昔日那个少年,如今已经长得比玉姣还高大了。 此时他这样拥着玉姣的时候,仿若已经可以保护玉姣了。 薛琅抱了一下,就松开了玉姣,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然后又拉着玉姣转了个圈,见玉姣整个人好好地站在这,薛琅这才长松了一口气:“阿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薛琅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经红了下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噗嗤一笑:“好了,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吗?你怎么哭了?男子汉大丈夫的,有泪不轻弹!” 薛琅抹了一把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我那不是担心阿姐吗?” …… 萧宁远和沈寒时,已经到了另外一间客房之中。 萧宁远看着沈寒时,声音微微一沉:“你可知道,孤传你过来,所为何事?” 沈寒时抬眸看向萧宁远,语气平静:“请陛下示下。” 萧宁远的眸子之中,有阴云笼起,周身也涌出浓烈的杀意。 沈寒时似乎想到了萧宁远要说什么,便安静的等待着。 萧宁远的声音之中,也满是肃杀:“拓跋恭胆敢挟持后妃,辱的不只是玉妃,是孤的脸面!更是我大梁的威严!” 沈寒时听到这,便道:“陛下的意思是,要擒拿拓跋恭,扬我国威。” 萧宁远看向沈寒时,问道:“沈大人以为如何?” 沈寒时几乎没有思索地开口了:“臣以为,若在此事上,我们偃旗息鼓,那北燕定会以为,我们怕了北燕。”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拓跋恭狼子野心,便是我们大梁不出兵,拓跋恭也不会善罢甘休。” “臣,支持陛下的决定。”沈寒时继续道。 萧宁远有些意外地看向沈寒时,他本以为沈寒时这样的文官,会言辞激烈的反对这场战事。 没想到。 沈寒时竟然这样干净利落地同意了下来。 他似乎比其他,不喜战事的文臣,更有风骨。 萧宁远伸出手来,用力地拍了拍沈寒时的肩膀:“孤果然没有看错你!” 说到这,萧宁远便眯着眼睛说道:“传令下去,稍作歇息,便去燕门,孤要亲自督战!” …… 萧宁远和沈寒时商议过后,便回到玉姣的屋内。 此时的玉姣,正坐在床头。 见萧宁远过来,玉姣想要起身迎接,可萧宁远却大步走到了玉姣的跟前,一把抱住了玉姣,将玉姣往床的里侧放去。 玉姣轻呼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萧宁远刚才也没想做什么,他也连续好几日没睡觉了,便想着让玉姣睡在里面,同玉姣一起休息。 可没想到,玉姣这么一捂心口。 倒是让他瞬间惊了一下,他伸出手来,放在玉姣的衣领处。 玉姣伸手摁住自己的领口:“陛下,这……这……还是别……” 不等着玉姣说完,萧宁远便不有分手的,将玉姣的说挪开,拉开了玉姣的衣领子。 玉姣自知,自己拗不过萧宁远,只好放弃挣扎。 良久。 玉姣见萧宁远不动了,正想抬头去看,却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一滴温热的东西滴落。 她看过去的时候,却是萧宁远的眼睛泛红,此时的他,正用自己那粗粝的手,轻轻地触碰玉姣心口受伤处,此时缓缓地掀开,那已经粘在伤口上的白棉布。 这样的动作,让玉姣有些疼,忍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萧宁远的手也跟着颤了一下,接着,他终于看到玉姣那位置刁钻的伤口。 他艰难地开口问道:“姣姣,你受伤了。” 玉姣伸手捂住了萧宁远的眼睛,声音轻柔:“陛下,别看,臣妾没事的……这伤就是看着吓人一些,但其实不要命。” 玉姣说得轻松。 可萧宁远却不能不在意。 萧宁远亲自拿了药过来,为玉姣清洗伤口,敷药,等着一切做好,时间又过去许久,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了。 玉姣见萧宁远神色疲惫,终究是于心不忍,开口道:“陛下,臣妾累了,我们睡一会可好?” 萧宁远点了点头,靠着玉姣的旁边躺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进入了梦乡。 自玉姣失踪后,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或者是说,他根本就舍不得睡觉,他要将所有的时间,动用来寻找玉姣。 如今,终于找到了她,他便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安稳了起来。 玉姣说要睡觉,其实就是为了糊弄萧宁远,想让萧宁远去休息,可不知道为何,当萧宁远睡了后,睡了一整日的她,竟然也跟着昏昏沉沉地睡着。 等着第二天玉姣醒来的时候。 萧宁远已经沐浴更衣了,此时的萧宁远,已经洗去一身的仆仆风尘,也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头发也好好束了起来,不似初见之时,那般憔悴狼狈。 见玉姣醒了。 萧宁远就眉眼温和的,看向玉姣:“姣姣,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玉姣笑了起来:“臣妾昨天白日,就睡了一日,晚上又睡了一晚上……哪里还睡得着啊?” 第736章 燕门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看向已经收拾齐整的萧宁远,关切地问道:“陛下,我们这就要出发了吗?” 萧宁远点了点头,拉起玉姣的手,带着玉姣往外走去。 玉姣有些意外地看着两个人拉在一起的手,微微动了动,想让萧宁远放开自己的手。 但萧宁远拉得更紧了。 从前,他需得将对玉姣的感情隐藏起来。 怕的是那秦家之人针对玉姣。 可现在秦家之人已经尽数伏诛。 从今以后,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对玉姣的偏爱。 玉姣被萧宁远拉下楼的时候,正在吃馄饨的徐昭,瞧见玉姣,眼睛发直,恍惚之中,忍不住地将一整个大馄饨,一口气咽了下去。 “咳咳……”徐昭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萧宁远拉着玉姣,在桌旁坐下。 徐昭的目光,又一次往玉姣的身上飘来。 姣姣没事,真!真是太好了! 虽然说薛琅昨天见过姣姣后,已经说过姣姣没事了,但他总得亲眼看到了,才安心啊! 沈寒时瞧见徐昭那过于直白的目光,额角的青筋一跳,沉声道:“徐昭。” 徐昭连忙回过神来,看向沈寒时:“有事吗?” 沈寒时厌弃地看着徐昭,冷声道:“你好歹也是读书人,该吃有吃相,坐有坐相,刚才那模样,当真是不成体统。” 徐昭撇唇,直接开口道:“陛下,娘娘,你们沈大人,真是太刻板了!陛下寻到娘娘这大喜的时候,竟然也想对臣进行说教!” 萧宁远的心情的确不错,这会儿就含笑看着沈寒时道:“徐大人性子跳脱,倒也别致,沈大人给孤一个面子,莫要苛责他了。” 徐昭听了这话,颇为得意地看向沈寒时。 眼神之中,满是小人得志的模样。 这不知道人的瞧见徐昭这样,多半儿会以为徐昭,就是一个谄媚奉上的奸臣。 沈寒时十分后悔,棋差一招,让妹妹嫁给了徐昭这个混账。 最重要的是,不知徐昭给沈葭喝了什么迷魂药。 沈葭就是铁了心的不和离。 玉姣见大家说说笑笑,心情也十分好,连带着,早上都多吃了不少东西。 吃过饭后,玉姣便问:“陛下,我们这就起程回京了吗?” 萧宁远听到这,正在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看向玉姣,道:“不回京。” 玉姣意外地看向萧宁远:“不……回去?” 萧宁远温声道:“孤知道你想家,不过这一次,孤需得去燕门督战,让那大燕交出拓跋恭予以严惩。” 玉姣听到这,忍不住地开口道:“陛下想出兵北燕?” 说着,玉姣心情很是复杂地问:“是为了臣妾?” 萧宁远看向玉姣,耐心解释:“孤知道你心地纯善,不忍见征战,但这一次,不只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大宁国威。” “若此等事情都不反击,不只助长北燕的嚣张气焰,更叫我大梁百姓,如何相信朝廷?”萧宁远反问。 “两国的和平,从来不是忍让可以换来的。” “北燕要和平,我们大梁也愿意,可北燕如此挑衅,我大梁也不怕!”萧宁远沉声道。 “啪”的一声。 众人抬头看去。 却是徐昭,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接着徐昭就站了起来,扬声说道:“说的好!” “臣愿意,弃文从武!去沙场上征战!扬我大梁国威!”徐昭扬声道。 沈寒时听了这话,瞥了徐昭一眼。 徐昭这精神倒是可嘉。 可是弃文从武? 徐昭肚子里面那点墨水,还用弃吗? 不过也不能完全怪徐昭读书不好,认真说起来,镇国公就是个武将,只不过镇国公深知功高盖主的道理,所以早早就回京授职,甚至让国公府一众门人后代都去当读书人,参加科举。 这些武将之后,读起书来自然是不如人意的。 如此一来,混得自然都不如意。 家家户户生的,都是没出息,科举屡试不中的败家子,最后靠着家族蒙阴,当个不甚重要的小官。 到了自己亲儿子这样,更是如此。 是以。 那生性多疑的梁琰,铲除了那么多有功之臣,最终,却独独没有将这镇国公府放入要除掉的名单之中。 薛琅也沉声道:“臣亦愿为陛下分忧!” 不只是为了陛下,更是为了阿姐。 他或许上不了战场,无法和人厮杀,但他有脑子,自是可以参与谋划。 萧宁远看着薛琅,眼神之中满是欣赏,不管是玉姣还是薛琅,这姐弟两个人,都比常人要坚韧得多。 也不知道永昌侯那个惯会耍滑的人,怎么生出这么好的儿女。 萧宁远既然下定了决心。 路上也没有耽搁的意思,直接就奔着燕门关的方向而去。 而此时的雁门关附近。 拓跋恭领着一行人,终于翻上一座山,从那山往前看去……有一条河,过了那条河,便是北燕的地界了。 有一个人,策马从后方追来,对着拓跋恭耳语几句。 此时的拓跋柔没注意到这一幕,她正满脸欢喜地看着前方。 这一趟大梁之行,让她更想家了。 她看着拓跋恭说道:“兄长,我们快些,再有两个时辰,就可以到北燕了!” 拓跋恭看着拓跋柔,含笑道:“且先休息一下。” 拓跋柔有些疑惑:“休息?为何不早早渡河回城?” 在这大梁的地界里面,她总觉得不踏实。 拓跋恭却道:“放心,我们在高处,若是大梁人真追上来了,我们再走也来得及,先让大家休息一下。” 拓跋柔虽然不太理解拓跋恭为何,要在此处休整。 但拓跋恭执意于此,拓跋柔便没再说话了,只能耐心地等着。 第737章 杀妹 就地安营后,拓跋恭差人煮了酒,分给了众人喝。 拓跋柔是北燕的姑娘,喝酒这种事情对于拓跋柔来说,倒也算是稀松平常。 拓跋柔接过了酒,本想一饮而尽。 可忽然间就想起了玉姣。 她是见过玉姣饮酒的,玉姣喝酒的时候姿态极其优美。 思及至此,她的动作微微一顿,便模仿玉姣的模样,小口小口地品着酒。 可眨眼睛之间,拓跋柔便瞧见,自己的亲随们,喝了酒后就东倒西歪地倒了下去。 她微微一愣,眼神之中先是有一瞬间的茫然。 接着,有人倒下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公主,这酒……有毒!” 拓跋柔闻言也感觉到,一阵眩晕,但她朦胧之中,瞧见拓跋恭正站在那,眉眼之中满是破釜沉舟一般的冷漠。 拓跋恭扬声下令:“我等在燕门关之前,遇大梁兵士阻击,公主殁!” 如果说刚才拓跋柔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此时拓跋柔哪里还会不明白? 这哪里有什么大梁人,分明就是自己这位好兄长,想杀了自己! 拓跋柔不太理解,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 她只是一个公主,不会和熊掌争权夺位,为什么,兄长要这样做? 但眼见着,拓跋恭身边的几个人,已经开始收割倒在地上那些人的命,手起刀落,拓跋柔看到了那染血的剑尖,不断地往下滴着殷红的血迹。 拓跋柔是哪里还会继续在这等死?当下就强撑着自己最后的力量,嘴上吹出一记响哨,一匹骏马奔跑而来,拓跋柔当下翻身上马。 拓跋恭也没想到,拓跋柔中了毒后,竟然还能撑住! 他怒声呵斥道:“追!” 说话间,拓跋恭就也上了马,去追拓跋柔。 好在拓跋柔这匹马,是千载难逢的良驹,便是拓跋恭,也难以追上。 可饶是如此。 拓跋恭也没有放过拓跋柔的意思,他一边策马一边弯弓,对准了拓跋柔,狠狠地射了出去。 拓跋柔中箭,闷哼一声。 这支箭,险些将拓跋柔从马上射落,但也正是因为后背处不断传来的疼痛,让拓跋柔找回了几分清醒,牢牢地抱住了马儿的脖子。 拓跋恭瞧见拓跋柔跑了,神色阴郁,脸色十分难看。 “给我搜!务必找到公主,切莫让公主回到北燕!”拓跋恭恨声命令着。 事已至此,就绝对不能容拓跋柔还活着了! 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对拓跋柔动手,是刚才得到线报,那大梁的皇帝萧宁远已经寻到薛玉姣了。 之前他想通过挟持玉妃,引动两国的战争。 让萧宁远被迫出兵。 可如今,这萧宁远已经寻到薛玉姣了,他也不能保证萧宁远是否会出兵北燕。 他想要挑起战争,那就只剩下最后这一个办法了。 只要拓跋柔死在大梁,北燕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最重要的是,拓跋柔的母族,本是主和一族,这次和谈也是拓跋柔的母族主导的。 可若是拓跋柔死了。 拓跋恭相信,拓跋柔的母族,便不可能再主张和平了,甚至会全力支持他和大梁征战。 而他,便可借此机会,重掌兵权! 到时候莫说是大梁,就是北燕,也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拓跋恭这样做,存了破釜沉舟的意思,甚至连着自己的妹妹,都要利用。 也正如萧宁远所想。 就算是大梁在玉姣这件事偃旗息鼓,拓跋恭也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 此时的玉姣,已经到了陵城。 这陵城是最靠近燕门关的城池,换防的兵士,屯田的军从,还有一些普通百姓,都住在这陵城之中。 当然,昔日的将军府,也在这陵城。 从前,这是萧府,后来萧宁远班师回朝后,此处便给了孟铎居住。 如今萧宁远来到陵城,自然是被迎到这将军府。 玉姣才到这陵城没几日的时间。 春枝和秋蘅就来了。 在萧宁远寻到玉姣的时候,便亲自差了藏冬回去,将玉姣惯用的丫鬟给带来了。 萧宁远这也是知道,玉姣不太喜欢陌生人伺候。 而这陵城,到底不比汴京城。 陵城苦寒,玉姣的身子看着又柔弱,有春枝和秋蘅照顾着,他也能放心一些。 此时的秋蘅,正站在玉姣的面前抹眼泪,抽抽搭搭的,看着很是伤心。 那边的春枝,眼睛也红了红,险些落泪。 虽然说玉姣是个惯会用眼泪博取同情的,可当她瞧见别人眼泪的时候,她也有些手足无措。 她连忙说道:“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吗?你们哭什么?” 春枝红着眼睛,跪了下来:“娘娘,奴婢有罪,是奴婢没有护住娘娘。” 玉姣连忙走过去,伸手搀住了春枝:“快起来,这不怪你。” 秋蘅也在旁边道:“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娘娘了!” 春枝连忙止住眼泪,看着秋蘅说道:“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 秋蘅也不觉得委屈,反而如释重负一般地看着玉姣:“能见到娘娘真好!” 秋蘅这样说,其实玉姣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在知道春枝还安好的消息之前,她甚至也担心过,自己再也见不到春枝了。 玉姣又道:“好了,你们两个都擦干眼泪,坐下来说话,我知道你们心中愧疚,但这件事是有人设计于我,防不胜防……谁能想到那素来不争不抢的季昭仪,会做这样的事情?” 到现在为止。 玉姣能想通楚钦月对自己做的一切。 楚钦月想杀她,一点也不奇怪。 但她还是想不通,季昭仪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和季昭仪,在侯府之中尚且能和平相处,为什么到了这后宫之中,季昭仪就要对自己动手? 而且……她之前怀疑过,季昭仪是拓跋恭的人。 可玉姣并没有在拓跋恭的身边见到季昭仪。 这让玉姣觉得十分难以理解。 玉姣想到这,微微一顿问道:“季昭仪后来如何了?” “娘娘失踪后,那季昭仪也失踪了。”春枝道。 玉姣听到这,点了点头,想也是,那季昭仪做了这样的大事儿,不跑,难道还要在宫中等死吗? 第738章 醋意 有了春枝和秋蘅在,玉姣的心情的确畅快不少,做起事来也得心应手许多。 傍晚的时候,玉姣知道萧宁远从外面回来后,就先去了书房。 于是玉姣就开口对春枝吩咐了起来:“将我之前吩咐你煮的鸡汤带着,随我去给陛下送去。” 玉姣也是猜想着萧宁远白日的时候要去巡查兵防,定是十分辛苦,这才早早的吩咐人煮了鸡汤备用。 如今萧宁远去了书房,却不知道,这晚上还要忙到几时呢。 她在这行军打仗上,是半句话也说不上,更是帮不上什么忙。 能做的,就是多给萧宁远一些关心。 玉姣站在萧宁远的书房外,正要开口说话。 那书房的门就开了。 接着,一个让玉姣意想不到的人走了出来。 是……孟音音。 孟音音一改常态,没穿宫中常穿的宫装,反而穿了一身女式的铠甲,头发也利落地束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女将军的英武。 孟音音瞧见玉姣的一瞬间,似乎有些诧异。 但很快,孟音音就笑着开口了:“是玉妃啊!” “之前便听说,陛下将你从那拓跋恭的手中救出来了,如今能瞧见你,可真是……让本宫欣喜。”孟音音含笑道。 玉姣看向孟音音,开口道:“多谢淑妃姐姐挂念。” 就在此时,屋内传来了萧宁远的声音:“进来!” 玉姣看了一眼孟音音,便道:“失礼了。” 说着玉姣就往里面走去。 孟音音瞧见这一幕,就含笑道:“等得空了,我会亲自去探望你的,毕竟这一路上,你应该没少被拓跋恭磋磨,也是不容易……” 孟音音的言语之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玉姣没理会孟音音的意思,而是直接走到萧宁远的书房之中。 她打眼一看,便瞧见萧宁远的桌前,已经放了一个汤盅了,里面的汤已经被喝了近半。 玉姣抿了抿唇,心中暗自想着,这应该是孟音音送来的? 倒也是。 萧宁远这么多女人,除却她之外,萧宁远对孟音音最是不同。 孟音音犯过许多错,可每次萧宁远都愿意给孟音音机会。 若不是孟音音自己作的厉害,这两个人怕是根本就不会离心,叫她有可乘之机。 只不过玉姣虽然能想通这个道理,也知道萧宁远身为帝王,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自己一个女人。 可如今瞧见孟音音对萧宁远献殷勤。 两个人又回到了这相识的地方,恐怕会重温旧梦。 她这心中,还是隐隐约约的有些刺痛的感觉。 萧宁远见玉姣进来一直不说话,就抬起头来看了玉姣一眼:“怎么不过来?” 玉姣连忙回过神来。 是她刚才起了贪念了。 瞧见萧宁远的身边有别的女人,她的心中竟然不畅快!这不该是她有的情绪。 玉姣将心中的情绪压下去,缓步走到萧宁远的跟前,温声道:“臣妾想着陛下巡防辛苦,所以特意让人煮了鸡汤过来,想让主君用一些。”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若是陛下已经用过了,就不必再用了。” 玉姣说着,就把那鸡汤,放在了桌案上,离着萧宁远颇远的地方。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哑然失笑。 他放下手中的笔,然后长臂一伸,将那鸡汤拿在手中,接着用勺子轻轻地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萧宁远温声道。 说到这,萧宁远便看着玉姣说道:“坐到孤的身边来。” 玉姣走过去,安静地坐了下来。 接着,就见萧宁远轻轻地舀了一勺鸡汤,放到玉姣的唇边。 玉姣明亮的眸子之中,满是疑惑,萧宁远这是什么意思? 萧宁远用眼神暗示玉姣喝下去。 玉姣红唇微启,缓缓地喝了鸡汤。 萧宁远继续耐心地舀鸡汤,又喂玉姣。 “你啊,旁人来讨好孤,都要说一句这鸡汤是亲手熬的,偏你实在,说是吩咐下人熬的。”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看似嗔怪,可是眼神之中,却有几分无奈。 玉姣抿唇,语气之中带着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幽怨:“所以陛下,更喜欢旁人亲手熬的鸡汤对吗?” 萧宁远笑道:“好了,莫要因为这样的小事不开心了。” “孤谁的鸡汤都不喜欢,只喜欢姣姣送的,好吗?”萧宁远耐心地哄着玉姣。 玉姣也见好就收。 她知道,偶尔的吃醋乖戾,会让男人心软,有耐心哄哄,可这火候要是过了,可是会引男人厌恶的,那就适得其反了。 萧宁远将鸡汤都喂给玉姣后,这才道:“你该多吃一些东西,最近都清减了,更何况,你还有伤在身?” 玉姣点了点头:“臣妾知道了,多谢陛下关心。” 说完,玉姣就道:“陛下应该还有要事要忙?臣妾就不在这打扰了……这就告退。” 玉姣起身往外走的时候。 萧宁远便状似漫不经心的,解释着:“并非孤传她来这陵城。” “孤下旨宣孟铎来此觐见,她便跟了过来。”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脚步微微一顿,没回头,但还是温声道:“陛下不必同臣妾解释这些,臣妾不是喜欢拈酸吃醋的人。” 话是这样说的,但萧宁远解释了,玉姣的唇角还是忍不住地微微扬起。 玉姣出了书房。 春枝就凑上来问:“娘娘,怎么样?陛下有没有说,为何将那淑妃传到此处?” 玉姣点了点头:“说了,但是何种原因已经不重要了,重要是的,如今没了楚钦月和秦宜兰,孟音音只怕已经恨到我的身上了。” “这陵城不比皇宫,孟音音昔日在这陵城生活过数年,在此处她行事,自是比我方便的。” “我们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免得着了道。”玉姣继续道。 虽然说在她的心中,孟音音就是一个没什么脑子的人,但该防还是得防。 毕竟,之前她也不是没在孟音音的手上吃过亏。 “是。”春枝顿时正色。 回到住处,玉姣又传召了尽夏等人过来。 这还是玉姣和萧宁远重逢后,第一次传召尽夏。 第739章 为难 因为护主不力,尽夏不只被罚了俸禄,打了军棍,甚至还要等候发落。 还是玉姣和萧宁远说了情,让尽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伺候。 尽夏看到玉姣的时候,猛然间跪了下来。 玉姣见状,便知道尽夏要说什么,于是就瞥了一眼秋蘅,秋蘅连忙走过去,想要将尽夏拉起来。 可尽夏却纹丝不动的,跪在原地。 秋蘅道:“起来,我家娘娘心善,不让你跪呢。” 尽夏双目赤红的看着玉姣,眼神之中满是感激:“属下知道,是娘娘为属下求情,属下才能重新回到娘娘身边伺候!” “属下办事不利,娘娘还要为属下说情,属下实在是……”尽夏说着,就有些语无伦次。 说着,尽夏微微一顿,就对着玉姣拱手道:“我这条命,就是娘娘给的,从今以后,尽夏只对娘娘一人忠心!娘娘想让属下做什么,属下就去做什么!” 玉姣听到这话,算是明白了。 从前尽夏来自己的身边,那是受萧宁远的命令。 可如今不同了。 尽夏可以算是她的自己人了。 玉姣身边虽然有春枝和秋蘅这样的自己人,但她们是女子,也不会功夫。 若是有尽夏加入,那情况会好很多。 玉姣开口道:“这段时间,因为本宫的缘故,你受了不少罪,如今你不但不心生怨愤,还如此知道感恩,本宫自然愿意,将你留在本宫的身边。”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本宫的性子,你也有所了解,你既然表了忠心,那本宫就要你一直忠心,本宫这,容不得半点背叛。” 尽夏当下就道:“娘娘请放心!尽夏说到做到!” 玉姣笑了笑:“好了,起来,本宫这,不需要你跪来跪去的。” …… 转日晌午,萧宁远为戍边将士们设宴。 萧宁远早就差人通知了玉姣,所以玉姣一早就收拾齐整,去了前面的花厅。 玉姣刚一到,就瞧见了孟音音。 孟音音看到玉姣来此,有些意外:“你来这做什么?” 不等着玉姣说话。 孟音音就道:“这不是你这种,柔弱女子该来的地方!” 玉姣瞥了孟音音一眼,淡淡道:“那是什么地方?淑妃娘娘来的,本宫就来不得吗?” “陛下今日再此设宴,来这的,自然都是戍边有功的将士们!本宫和你自然不同,本宫之前也是杀过敌的,可你……” 孟音音的眼神之中,满是轻蔑:“在两国交战这件事上,似乎没什么用处。” 说到这,孟音音便道:“本宫知道,本宫接下来要说的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本宫还是得说给你听!” “大梁如今是多事之秋,如今两国大战一触即发,将士们也整装待阵,陛下更是忙得分身无术,你切莫总拿着,那妖媚惑主的一套,痴缠着陛下,让陛下分心。”孟音音继续道。 此言一出。 在场的几个将士们,都颇为赞同地看向孟音音。 孟铎为萧宁远在此戍边多年,在军中颇有威望,孟音音作为孟铎的妹妹,自然让众人高看一眼。 更何况。 昔日萧宁远戍边之时,孟音音就在萧宁远的身边频繁出入。 自然早就认识这些将士们。 这些将士们,不少人都仰慕过孟音音,或者是干脆将孟音音当成妹妹看待。 倒是玉姣……初来乍到的。 玉姣虽然生得美,但大家因为孟音音刚才的那一番说辞,便觉得,玉姣是那种妖媚惑主的女人,自然对玉姣有几分轻视。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看着玉姣的神色。 这淑妃说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玉姣却好似根本不恼一样,温和一笑:“淑妃娘娘所言很有道理。” 孟音音微微扬眉:“还算你有几分自知之明!你既然明白这个道理,还不速速退下!还在这丢人现眼做什么?” 她就是要让薛玉姣,不敢出来见人。 到时候,她借机培养自己在军中的威信,为自己成为皇后而铺路。 只听玉姣继续说道:“但本宫是否是无用之人,可不是淑妃娘娘您说的算,还得问过陛下才是。”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就看向孟音音的身后,开口道:“陛下,刚才我们的话,您都听到了吗?” 孟音音听到这,脸上的神色满是慌乱,猛然间往后看去:“陛下……您听臣妾解释。” 可当孟音音看清楚了,就发现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萧宁远的身影? “你骗我!”孟音音的脸色一黑。 玉姣继续道:“淑妃娘娘刚才那话,既然如此义正言辞,又何必怕被陛下听见?” “你说我狐媚惑主,难道是觉得,陛下是昏庸之人,会被我一个小小女子所魅惑吗?”玉姣反问。 “至于淑妃娘娘说的有用无用,这些上了战场的将士们,自然是国之栋梁,淑妃娘娘愿意上战场,也是勇气可嘉,可本宫照拂陛下的龙体,难道就如此不堪吗?” “正如淑妃娘娘所言,此乃多事之秋,我等莫要因为争风吃醋,惹陛下烦忧才是。”玉姣微笑道。 玉姣三言两语的,就将这件事,定义成了孟音音因为争风吃醋,而无理取闹。 孟音音自知说不过玉姣,心中很是憋闷,一抬头,玉姣就瞧见孟铎领着朱武往这边赶来。 她当下就往孟铎的跟前跑去,眼神之中满是委屈:“兄长!你不知道刚才……” 孟铎微微蹙眉,不等着孟音音抱怨自己受了委屈,便正色道:“臣参见娘娘,娘娘如今身为皇妃,该注重自己的一言一行,莫要和从前一样任性。” 孟音音完全没想到,孟铎见了自己,不但没关心自己为何受了委屈,反而一阵说教。 倒是朱武,忍不住地说道:“将军,娘娘这模样,好似是受了委屈,想请将军做主呢。” 孟铎瞥了朱武一眼,沉声道:“朱武!娘娘如今是后宫妃嫔,有陛下护着,谁会给她委屈?” 朱武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话了。 第740章 打压 孟铎微微一顿,看着朱武,沉声道:“朱武,你退下。” 朱武听了这话,只好准备退下,但是在退下之前,他忍不住的看了一眼孟音音,只见孟音音眼中带泪,他则是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 那目光,寒意之中带着几分锐利。 让玉姣觉得很是不舒服。 玉姣忍不住地抬头去看朱武,朱武这会儿已经转身离开了。 但她知道,刚才那到不善的目光并非错觉。 因她这容貌,男人对她要么是颇有好感,或者是带着几分垂涎,当然,也免不了一些古板正经的人对她不屑一顾,甚至有些轻蔑。 她还是第一次,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满是敌意的目光。 孟铎这会儿,也对玉姣行了礼:“见过玉妃娘娘。” 玉姣虽然不喜欢孟音音,但她对这位将军并无什么意见,当下就客气地说道:“孟将军免礼。” 玉姣悄悄打量了孟铎几眼。 她之前和孟铎接触不多,只知道孟铎是孟音音的兄长,知道孟铎不只是萧宁远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更是萧宁远生死相托的兄弟。 他身形颇为高大,模样硬朗英武,瞧着是个不拘言笑的人,唯有一双剑眸,满含锐利锋芒。 往那一站,便让人觉得,这是个杀伐果断的人。 孟铎似乎察觉到玉姣的目光,微微蹙眉,往玉姣这看来,玉姣当下就将目光挪开。 不多时,萧宁远便过来了。 今日的萧宁远穿了一身便装,少了几分威严,让人瞧着,更是亲近平和。 下面的将士们,瞧见萧宁远的一瞬间,都连忙行礼。 “陛下!” “参见陛下!” 这些将士们,看萧宁远的目光,都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萧宁远走到主位上坐下,孟音音就笑着走到了萧宁远的跟前,自觉地坐下:“陛下,您终于来了,音音等您好久了!” 那主位上,本只有两个椅子,如今孟音音往那一坐,倒显得站在那的玉姣,有些尴尬。 就在玉姣打算另外寻一个位置入座的时候,就听到萧宁远开口了:“姣姣,过来。”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的神色含笑:“过来。” 玉姣迟疑了一下,往萧宁远那走去。 此时徐昭,颇为狗腿的,扛起自己屁股下的凳子,往萧宁远的旁边走去:“陛下,臣帮玉妃娘娘搬个椅子!” “劳烦淑妃娘娘往边上让让,给玉妃娘娘腾个地方。”徐昭笑嘻嘻地说道。 这种事情若是旁人做起来,多少让人觉得奇怪。 可徐昭这个厚脸皮地做出来,让大家觉得非常正常。 甚至有些武将,已经在心中开始鄙夷徐昭了,这就是个谄媚的奸臣! 昔日镇国公,那也是威扬四海的将军,怎么就生出这么个油嘴滑舌,败坏门风的东西啊! 孟音音坐在那,看着徐昭,脸上的神色有很大的不快,并不打算按照徐昭的话去动位置。 笑话。 她堂堂淑妃,大将军孟铎的亲妹妹,为什么要给徐昭面子? 就在此时,萧宁远瞥了孟音音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威压。 孟音音不得已,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孟音音开口吩咐:“将陛下的椅子,往那边让让,好让玉妃娘娘入座。” 孟音音的话刚落,徐昭就扛着椅子,从后面绕上来,砰的一声,直接放在了孟音音和萧宁远的中间。 孟音音瞧见这一幕,脸上的神色格外难看。 只听徐昭笑着说道:“不敢劳陛下移驾,委屈淑妃和玉妃两位娘娘,挨在一起挤挤。” 说完,徐昭就看着那空的椅子,对着玉姣说道:“玉妃娘娘,您请!” 其实今日在场的时候,有一个皇帝两位妃子,主位这样安排,本就不合理……玉姣自然知道,这应该都是孟音音的手段,想让她认清楚“地位”。 她本是有些不快的。 可让徐昭这样一闹,玉姣心中的那点不快,已经烟消云散了,只剩下笑意了。 她对着徐昭笑了笑,便道:“多谢徐大人。” 玉姣这样一笑,徐昭就有些昏头转向的。 姣姣因为他笑了!可惜葭儿不在,若葭儿在,他肯定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葭儿,葭儿肯定会夸他做得真棒! 一想到沈葭。 徐昭的脸上,忍不住的挂起了痴痴的笑容。 孟音音瞥了徐昭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了:“徐大人对玉妃娘娘,可真关心呢,你和玉妃私下的关系,定是十分好?” 徐昭本来都要走了。 听到这话,往下走的动作微微一顿,看着孟音音说了一句:“淑妃娘娘真是慧眼如炬,玉妃娘娘是我兄弟薛琅的姐姐,臣一直把玉妃娘娘当成姐姐。” “可妃臣有别,徐大人还是自觉一些好,免得叫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的,对玉妃娘娘不好。”孟音音笑着说道。 徐昭听到这,连连点头:“淑妃娘娘说的是,臣和玉妃娘娘一定恪守本分,就如同淑妃娘娘和朱将军一样。” 朱武已经在下方入座,没想到徐昭说着说着,竟然将话题说到自己的身上,当下就怒目圆瞪,猛然间看向徐昭。 朱武正要开口。 萧宁远便开口道:“好了,大家既然都入座了,便开宴。” 此时的玉姣,刚刚好坐在萧宁远和孟音音的旁边,虽然说她坐下后,孟音音一直没和她说话,但玉姣能明显感觉到,孟音音身上不断传来的阴郁和不快。 过了好一会儿,孟音音调整好心情,略过中间的玉姣,直接举起酒杯,看向萧宁远说道:“陛下,臣妾看到众位将士们,忽地就想起昔日,臣妾同陛下戍边的日子,昔日陛下重伤卧床,臣妾衣不解带的照顾……这一杯,臣妾请陛下同臣妾一起同饮,以庆今日陛下和臣妾,还能在这将军府之中,饮酒作乐。” 玉姣知道,孟音音此时是想用这种手段,将她摘出去,放到一个尴尬的位置。 此时的玉姣,也从容地跟着举杯,看着萧宁远说道:“陛下昔日重伤之事,臣妾也有所耳闻,臣妾知道,那一场战役之中,不只陛下受伤了。” “还有不少将士们,牺牲了。” “这一杯,便让我们一同敬那血染沙场的英灵可好?”玉姣继续道。 此言一出,高下立见。 第741章 来犯 徐昭当下就道:“玉妃娘娘说的是!让我们一起敬英灵!” 萧宁远也神色凝重的起身,将自己酒盏之中的酒,缓缓洒在了地上。 孟音音第一次没压住玉姣,便开始寻找第二次机会。 等着酒宴过半,孟音音终于找准时机,看着玉姣说道:“虽说此次战事,是因玉妃所起,但本宫相信将士们,都会竭尽所能,为玉妃娘娘雪耻。” 话说到这,萧宁远的脸色就一沉,顿时落在了孟音音的身上。 这话算是触到萧宁远的逆鳞了。 谁人不知道,萧宁远不喜大家提起此事? 事实上,作为一个男人,谁愿意有人总在自己的耳边提醒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挟持过? 有些话,萧宁远是不方便说的,于是就将目光落在徐昭的身上。 徐昭也愿意给萧宁远当嘴替。 只不过还没等着萧宁远开口,沈寒时便道:“淑妃娘娘所言,倒是让人不解,那北燕拓跋恭挟持我大梁后妃,分明就是没将我大梁放在眼中。” “今日他们敢挟持后妃,谁知明日是否敢挟我大梁城池?”沈寒时沉声道。 “此战,并非为了玉妃娘娘,是为了我大梁国威。” 孟音音有些不服气:“若不是她引诱了那拓跋……” 话还没说完。 孟铎便呵斥道:“娘娘,慎言!” 萧宁远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酒盏放在桌子上,沉着脸看向孟音音:“淑妃醉了,来人啊,请淑妃回去!” 孟音音不敢置信地看着萧宁远。 她没想到,萧宁远会在众人面前,给自己脸色看。 玉姣却知道,萧宁远这已经是忍无可忍了。 在这陵城之中,以孟家兄妹在军中的威望,萧宁远便是看在孟铎的面子上,都不会落孟音音的脸面。 奈何这孟音音,是反复在萧宁远的禁区之中横跳。 “陛下,臣妾没醉!”孟音音看向萧宁远,眼神之中满是坚持。 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满是冷意:“还愣着干什么?带她下去!” 孟音音就这样,被人带了下去。 此时此刻,不少将士都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大家虽然是武将,可当武将的也不都是莽夫,尤其是能成为将领的人。 此时大家都看明白了,萧宁远这是为了维护玉姣,才让人将孟音音带走。 就在此时。 有人从花厅外面,急急地冲了进来。 那是一个年约五十的,身着铠甲的将军,他冲进来后,大声禀告道:“臣参见陛下,紧急军报!北燕在边关集结兵力,似要犯边!”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了那将军。 玉姣听了这话,便知道这是有紧急军情了。 自己在这多有不便。 毕竟就算萧宁远愿意,这些本就对自己颇有微词的武将,也未必愿意自己在这听他们议事。 于是玉姣便开口道:“陛下,那臣妾就先行告退。” 萧宁远微微点头,吩咐了一句:“尽夏,护着娘娘回去。” “是。” 玉姣往外走的时候,和那位将军擦肩而过。 那位将军这个时候才瞧见玉姣的模样,他微微一愣,甚至忍不住地转过头去看玉姣,好似看到了什么让自己难以相信的人一样。 玉姣出了花厅。 便随口问道:“刚才那位将军,瞧着很是面善,叫什么名字?” 尽夏开口道:“这位是叶将军,叶绍,今日是他当值,所以没来参加宴席。” “此人的人品很是不错,在军中很有威严。”尽夏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若是从前,尽夏绝对不会和玉姣主动说起这些。 但如今,他已经效忠玉姣,自然是把能说的都说了。 玉姣点了点头。 她之所以多问一句此人,并非单纯觉得这将军面善,若是……她好似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似的。 但转瞬间,玉姣就笑了一下,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自己怎么可能见过这个人? …… 萧宁远一夜未归。 玉姣也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 薛琅来了玉姣这。 “琅儿,怎么样?”玉姣看着薛琅问道。 薛琅开口道:“说是那拓跋柔被我大梁追兵射杀,所以北燕出兵讨伐。” 玉姣听到这,微微蹙眉:“这简直是一派胡言!” 她和萧宁远一直在一起,可从未听说过萧宁远的人,追击到了拓跋兄妹!更别说射杀了拓跋柔! 薛琅继续道:“陛下已经差人问询过了,的确没有人射杀拓跋柔。” “我们甚至没有发现拓跋恭的行踪。”薛琅补充道。 “想来这是北燕进犯我大梁的理由。” 玉姣这会儿,忍不住的想起了拓跋柔,不可否认,她对北燕是充满敌意的……对那拓跋恭更是恨得牙直痒痒。 但是除却两国的敌对关系。 若让玉姣给拓跋柔一个公正的评价,那就是玉姣觉得,拓跋柔这个人,是真的耿直单纯。 她的性子也许不够讨喜,但的确是个善良重诺的人。 不然也不可能在拓跋恭的眼皮子下,想办法放自己离开。 她对拓跋柔,是有感激的。 如今……北燕以拓跋柔的死讯,作为进犯理由,却不知道,拓跋柔如今,究竟如何了? 该不会真是出事了? …… 直到傍晚,萧宁远在满身疲惫地回来了。 如今的萧宁远,已经完成了所有的部署,只等着两军开战了。 好在萧宁远到这陵城的第一时间,就巡逻布防,否则,这一时间,还真是有点应对不暇。 玉姣伸手,准备为萧宁远解下身上的铠胄。 但萧宁远却伸手摁住了玉姣的手,温声道:“不必。” “我稍作休息还要出去检查巡防。”萧宁远继续道。 他身为帝王,这样的事情大可以张张嘴,就能吩咐下去。 但萧宁远,却要自己亲力亲为。 他知道,自己亲力亲为,不只可以检查布防,更可以稳定军心,凝聚军心。 第742章 残酷 玉姣听到这,眼神之中满是心疼:“陛下,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给你惹麻烦了。” 萧宁远听到这,便拉住了玉姣的手,开口道:“是因为淑妃那些话对吗?” 玉姣抿唇没说话。 萧宁远继续道:“孤说过,这件事错不在你。” “而且,就算是没你这件事,拓跋恭也会找机会发起战事,那拓跋恭带公主入京,恐怕根本就没想过,让那位拓跋柔公主平安回去!”萧宁远说着冷嗤了一声。 玉姣微微一愣:“陛下是说,拓跋柔是被拓跋恭害了吗?” 萧宁远点头。 “怎么了?”萧宁远见玉姣神思不宁,便问道。 玉姣开口道:“我这次能平安逃出来,多亏了拓跋公主,臣妾不希望拓跋公主出事。” 萧宁远将玉姣拥入自己的怀中,轻轻安慰:“孤知道你善良,但这件事并非你我能左右的。” “那北燕狼子野心,拓跋恭只怕早就想好了,用拓跋柔为饵。” “幸而虽然两国多年未曾交战,但我麾下的将士们,依旧勤于练兵,不至于防守虚空,叫那北燕有可乘之机。” 真多年来。 梁琰一直想彻底抓住燕门这一代的军权,但一直都没能如愿。 并非萧宁远不愿意彻底的将权利交出去。 而是萧宁远知道,这守国门的重要性。 也是因为这件事,让梁琰才一直想着,除掉萧宁远。 以至于有了今日这般的局面。 萧宁远看着玉姣,温声道:“姣姣,这些日子,孤恐怕会很忙,你照顾好自己。” 玉姣点头:“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不会让陛下忧心的。” 萧宁远伸手摸了摸玉姣柔顺的墨发,温声道:“等这次事了,孤就带着你回京,到时候,没人可以再将我们分开。” 玉姣点头。 萧宁远说得没错,接下来的两日,萧宁远都很忙。 在一天的午夜。 城中忽然间军号大响,这是要开战了。 如此一来,玉姣哪里还睡得着?玉姣穿好衣服,往外走去。 春枝连忙跟了上来:“娘娘,外面风凉,您还是回屋子里面去。” 此时已经是五月,但夜晚的风,却比汴京城内二月的风,还要刺骨。 玉姣却摇头说道:“我在这府中,尚且觉得晚风寒凉,那些将士们,岂不是更觉得冷风刺骨?” 玉姣开口,对着尽夏吩咐道:“带我去了望处看一看。” 这城内,是有一处可以了望到城外的高塔的。 尽夏点了点头:“是。” 没多久,玉姣就到了那高塔之上,站在高塔上,往下看去,陵城的城外,已经聚集了兵士。 夜色之中,玉姣看不太真切。 但也能看出来,那黑压压的一片,有多么的气势逼人。 接着,空旷的号角声从远处传回,将士们飞奔上沙场。 玉姣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城内就有一些伤病被送了回来,玉姣不知道萧宁远的消息,心急如焚。 伤者越来越多。 玉姣也彻底坐不住了。 尤其是一些伤者,无处安置,被送到了城主府。 当然,能被送到城主府的这些伤患,多是重要一些的人。 玉姣换了一身朴素的衣服,又戴上幕离,将脸彻底遮上,这才领着尽夏以及春枝秋蘅等人往外走去。 她能做的不多。 但现在可以帮着包扎一下伤口。 她没学到柳氏那一手医术,但上药和包扎伤口这种事情,玉姣却是会的。 她不是将士,上了不了战场。 也不可能去参加议事。 如今只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尽一份力。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有属于自己的私心,她知道,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不如孟音音,她需得做点什么改变。 玉姣走到安置伤病的地方,便被眼前触目惊心的一幕,给震惊到了。 捂着流血伤口的伤者,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有的将士,竟然只剩下一条手臂了,正在痛苦地呻吟。 玉姣不敢耽搁,当下就过来帮着大家包扎伤口。 军医瞧见有人过来帮忙,有些意外,但瞧见玉姣包扎伤口的动作,又快又好,便吩咐了起来:“找流血多的先止血!” 玉姣点头:“是。” 玉姣也不矫情,领着丫鬟们就开始忙活。 一直忙活到中午。 玉姣才得空,站在门口喘息了一会儿。 军医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者,此时走过来,看着玉姣说道:“瞧着你们有些眼生,刚才还没有来得及问,你们是什么人?” “听闻玉妃娘娘如今在这府上,你们莫不是玉妃娘娘身边的丫鬟?”军医又问。 春枝开口道:“我和秋蘅是,但这位……” 不等着春枝继续说,玉姣就继续道:“我是玉妃娘娘身边的贴身丫鬟!” 军医笑着说道:“如此看来,你们这位玉妃,还算不错。” 等着军医走了。 秋蘅就不解地说道:“娘娘,你为何不让人知道你是谁?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扬名的机会吗?” 玉姣来帮忙的时候,的确想过要趁机扬名。 可此时此刻。 当玉姣见识到战争的残酷与牺牲后,玉姣就已经顾不上想那么多了。 她耐心地解释:“若是让人知道我是玉妃,刚才那个老军医,还敢使唤我吗?” “既然是来帮忙的,那我们就沉下心来帮忙,至于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将士们在牺牲,她若是还私心以此做局,那也太不是一个人了。 玉姣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 她虽然有心机有手段,可是在大是大非上,她从未选择错过。 尽夏站在一旁,听到玉姣这话,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自己效忠的这个主子,似乎没有效忠错。 她,才是真正配得上,成为中宫之主的人。 “娘娘,我们去用饭。”春枝开口道。 玉姣点头:“好。” 他们一行人正要离开,就瞧见那叶绍将军,背着一个年轻人,急匆匆地往这边冲来:“来人啊!来人啊!救人!” 叶绍将军满身是伤,身上的铠甲已经破损,身上那个年轻人,状况更是不好。 血正顺着他的衣摆,往下滴落。 第743章 人命 玉姣正往外走的脚步,顿时止住,连忙引着叶绍将军往里面走:“快!” 玉姣吩咐秋蘅:“去请军医过来!” 说着,她便领着春枝,将一张空床上的杂物拿走,让叶绍将军将那个年轻人放下。 这人一放下,玉姣便瞧见,此人面色苍白,肚子上的衣服已经破开,血就从这腹部,源源不断地往出流。 玉姣瞧见这一幕,不知道军医什么时候回来,不敢耽误。 当下就去伸手,将伤处的衣服扯开。 也就在此时,那面色虚弱的年轻人,伸出手来,抓住了玉姣的手腕,低声道:“姑娘,男女有……有……” 玉姣的声音干净利落:“命都快没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衣服被扯开的一瞬间,玉姣看到面前触目惊心的一幕。 眼中哪里还有什么男女! 只有那年轻将军身上,几乎贯穿了整个腹部的伤口!甚至已经能看到,里面的内脏了! 就算是玉姣在这帮着包扎伤口已经半日了,可此时瞧见这一幕,还是有些被震惊到了。 春枝也不敢说话了。 此时春枝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满是不忍和沉痛。 在春枝看来,这样的伤……是无力回天了。 也就在此时。 秋蘅带着军医回来了。 这位军医姓廖。 廖军医急急匆匆地过来查看了一眼。 叶绍看着廖廖军医着急地催促着:“还愣着干什么!治伤啊!” 廖军医年纪不小了,早就见识过战争的残酷,此时见叶绍这样急切,便低声道:“将军,有什么话,现在就说。” 叶绍微微一愣。 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地质问了一句:“什么叫做有话现在就说?” 廖军医不忍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年轻人,微微摇头:“还很年轻……我也无能为力。” “将军,你还有半刻钟的时间。”廖军医说着,就不忍地背过身去。 叶绍听了这话,那看起来硬朗且饱经风霜的面容上,顿时带起了巨大的沉痛,他的眼睛也泛红。 “义……义父,别……别……别难过。”那年轻人,虚弱地开口。 叶绍听了这话,嘴唇微微颤动,想说话,却说不出来。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也忍不住的悲恸。 这盛世太平,都是这些将士们,用鲜血换来的啊! 她知道,廖军医的意思,是这个年轻人就治不了了!但她忍不住地想起,昔日在庄子里面……有一匹马,也受了伤,当初她娘,用绣花针,一点点地将那马腹缝了起来。 那马儿,最终奇迹般地好了起来。 以她的聪慧,当然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当然知道,强出头对自己未必有什么好处。 但有时候,情感就会战胜理智。 玉姣下定决心一般地开口:“让我试试!” 玉姣的声音,听起来不够稳重,但却格外清亮。 叶绍看向玉姣,似乎惊了一下:“你来试试?” 玉姣开口道:“试试!万一……万一还有一线希望呢?” 玉姣本以为,自己需要一些口舌来说服眼前这位看起来古板的中年将军,但没想到叶绍这会儿,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对着玉姣坚定地说道:“试试就试试!” “就算治不好,我们也绝无怨言!” 叶绍的坚定,给了玉姣动手的勇气。 玉姣当下就吩咐春枝去寻了绣花针,以及一些干净的丝线。 用烈酒泡过之后,她便看着那几乎已经闭上眼睛的年轻人,开口道:“忍一忍。” 说着玉姣就手脚麻利的,缝合起伤口。 玉姣此时已经不把眼前缝合的东西,当成人的血肉,只当是一副破损的裂锦。 她的女红本就不错。 下手又稳又快。 没多大一会儿,竟然就把那伤口真的缝合住了。 玉姣又道:“若是运气好,兴许能得一命,若是运气不好……” 玉姣看着已经疼昏过去的年轻人,有些不忍说下去。 倒是叶绍沉声道:“若是运气不好,我也谢姑娘能让他最后得一个体面。” 这年轻人的命,如今也只能交给天意。 倒是玉姣,发现也少的手也受了伤,这会儿便道:“将军也受了伤,不如也处理一下。” 叶绍点了点头,寻了个凳子坐下来。 玉姣耐心的处理,将伤口之中的杂物清理出去,等都处理好了。 玉姣便道:“好了。” 叶绍看着玉姣行礼:“多谢姑娘。” 玉姣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叶绍并没有守着那年轻人,处理完伤口,又匆匆赶赴战场。 廖军医看着叶绍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玉姣,这才开口道:“希望小叶将军能没事。” 他治不了,也不敢治,但这位姑娘能试试,他也是由衷佩服的。 “叶将军是个好人,他戎马半生,无儿无女,就这么一个义子,若是出事了……”廖军医有些不忍地说下去。 玉姣回头看了看那位小叶将军,低声道:“我也希望,他能没事。” 她希望所有将士们,都能没事。 战争太残酷了。 …… 一夜,玉姣没回到房间休息,萧宁远也没能回来。 但对于玉姣来说,没有传回关于萧宁远的消息,就代表萧宁远暂时的安全的。 她守了那位小叶将军一整夜,第二天一早,那位小叶将军总算是醒转过来了。 玉姣听到动静,连忙过来查看:“你醒了?” 还没等说话,那位叶绍将军就急匆匆地从外面冲了进来:“云锋!” 这应该是小叶将军的名字。 “义父,我……我没事。”叶云锋连忙开口道。 叶绍见自己的义子醒过来了,看着旁边的玉姣,猛然间就单膝跪地,赤红双眼开口道:“姑娘大恩!叶绍铭记于心!” 玉姣连忙伸手去搀扶叶绍,想将叶绍搀扶起来。 屋外。 孟音音领着几个人,从外面进来,看向屋内的玉姣,然后环顾了一周。 这屋内,除却叶将军父子两个人之外,还有另外几个重伤之人。 孟音音看着玉姣,沉声道:“玉妃!你简直就是胡闹!” 玉姣伸手搀扶叶绍的动作微微一顿,不解地看向那气势汹汹,好似抓到自己错处的孟音音,接着道:“淑妃姐姐,此言何意?” 第744章 故人之女 倒是那叶绍将军,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玉姣,略带惊讶地开口:“您是……玉妃娘娘?” 她本也没想隐藏身份,穿了丫鬟的衣服,遮挡了面容不过就是为了形式方便,如今既然已经被孟音音戳破身份,玉姣索性就不隐藏了。 直接将头上的幕离摘了下来,递给了旁边的春枝。 露出一张,不施粉黛,却国色天成的面容。 尤其是一双眸子,清亮如水,璀璨若星。 叶绍瞧见玉姣这模样,又有片刻的失神…… 这模样,真是像啊,真是太像了! 虽然说眼前的少女,比那人更是绝色几分,但这少女身上的神韵,还是让他觉得,和那人十分相似。 孟音音沉声道:“本宫知道,你想做些事情,讨好陛下,也好改善自己的名声,但你贸然来给伤患医治,这就是草菅人命!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把大家的命放在眼中!” 玉姣听到这,觉得有些好笑。 想来是孟音音担心,自己因为照拂伤患,博得好名声,所以才来寻自己麻烦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这些受伤的人,都是什么人吗?这些人都是我大梁最英雄的将士!如今他们受伤了,自然有廖军医来医治!你为了自己的好名声,拿这些人命铺路!简直是丧心病狂!”孟音音继续道。 玉姣看着孟音音,心中知道。 自己和孟音音,已经不可避免的,成为敌人了。 后宫之中,就是如此。 当初有秦宜兰和楚钦月的时候,尚且可以维持一个平衡。 但如今这平衡被打乱了。 她和孟音音,便成了一山不容二虎的二虎。 纵然她可以不介意孟音音的存在,可孟音音却不会容下她! 玉姣也不是怯战之人,这孟音音既然屡次为难,想打压她,那她也不是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 否则,这孟音音不会因为她的软弱放过她,只会变本加厉地欺辱她! 这样想着,玉姣就反问道:“淑妃娘娘此言,倒是让人不解了,我何时拿人命铺路了?” “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就给这些人包扎诊治,难道不是拿人命铺路吗?”孟音音反问。 “来人啊,先将玉妃娘娘带离此处!”孟音音沉声吩咐。 尽夏从外面冲进来,挡在了玉姣的跟前。 玉姣也冷声道:“你我都是妃嫔,品级并无区别,你怕是没这个权力!” 孟音音却不管这些,沉声道:“可我不能任由你胡闹!来人啊!” 也就在此时。 叶绍从半跪的姿态,站起身来,也挡在了玉姣的跟前,看着孟音音沉声道:“淑妃娘娘!玉妃她并非你说的,为了自己名声不顾人命的人!” “她刚刚救了我儿子的命!” “她也将这的伤患照顾得很好!” 叶绍不管那些,他只知道,若是没有玉姣,自己的儿子已经没命了。 孟音音看着面前的叶绍,蹙眉道:“叶将军,你千万不要被她的假象所蒙蔽了!” 叶绍看向孟音音,开口道:“娘娘,臣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至玉妃,玉妃必须留在这,若娘娘有所不满,臣会自行向将军请罪!” 总之,他不能让玉妃离开。 比起自己儿子的命,其他都不重要。 孟音音似乎也有些忌惮这位叶绍将军,但她还是很不甘心:“叶将军,你要同本宫作对吗?” 叶绍没有回答,而且立在玉姣的跟前,用行动告诉了孟音音自己的选择。 孟音音气恼异常,拂袖而去。 她也只能如此,总不能真的带着人,和叶绍在这将军府打起来! 且不说是不是叶绍的对手,就说这叶绍,若真将事情闹到兄长那去,她还真是不好和兄长交代。 眼瞧着孟音音走了。 玉姣就看着叶绍说道:“叶将军,刚才多谢您了。” 叶绍开口道:“娘娘不必如此客气,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云锋。” 叶绍说完这话,看着玉姣的模样,又有几分失神,不是那种被玉姣美色所迷惑的失神,而是似乎在通过玉姣的样子,去看另外一个人一样。 玉姣被叶绍看得很不自在。 她开口道:“我去煮药。” 玉姣一走。 廖军医进来后,叶绍就看着廖军医问道:“这位玉妃娘娘,一直跟在你的旁边帮忙吗?” 廖军医和叶绍将军也算熟人了,说起话来,颇为随意。 廖军医有些尴尬地说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位是玉妃娘娘的,要是早知道,我哪里敢使唤她啊!” 一想到自己之前把这位娘娘,当成一个打杂丫鬟使唤,他就觉得背后冒冷气。 说到这,廖军医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这位娘娘,和我想的倒是很不同。” “本来大家都传,这位娘娘是个除却美色一无所有的草包,而且这场战事,似乎也和这位娘娘有关系……可如今一看,好似不是这样的。” “就算没有这位娘娘,那北燕也会以拓跋柔为理由进犯我们大梁。” “至于这位娘娘,也并非传言之中的那样贪图享乐,妖媚惑主,想也是,这位娘娘到底是柳家的血脉啊……昔日那柳家,是何等的清贵人家?” 叶绍听到这,有些意外地重复了一句:“柳家?” 廖军医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是啊,这位玉妃娘娘的出身,其实也不差,之所以被传得那么不堪,就是因为她的生母,曾经做过秦淮的歌姬。” “可陛下登基后,为柳氏一族平反,才知道,玉妃娘娘的母族,是柳家!只可惜,柳家满门清贵,唯独留下了玉妃娘娘生母一个纯正的柳家血脉……”廖军医感慨了起来。 叶绍却愣在原地了。 秦淮歌姬……秦淮歌姬……姓柳…… 会是她吗? “叶将军?”廖军医问道。 叶绍看着廖军医问道:“老廖……知道她生母,叫什么名字吗?” 廖军医听到这,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我说叶将军,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啊?而且……谁会知道这个?” 叶绍又追问:“那玉妃娘娘的生父,可是永昌侯府的世子?” 廖军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是永昌侯啊!永昌侯世子薛琅,不就在这将军府之中住着吗?他是玉妃娘娘的亲弟弟!” 叶绍回过神来,是了……是了。 是她的女儿。 那个人,之前是永昌侯府的世子,如今应该是永昌侯了。 怪不得,她有故人之姿。 原来竟然是故人之女。 第745章 昔日旧事 叶绍也见过薛琅,知道薛琅一直跟在沈大人的身侧,是沈大人最得力的手下之一。 他自然是知道,薛琅作为一个年轻人,有多么的优秀。 她的一双儿女,都如此优秀。 想来……她在永昌侯府的日子,也过得十分好? 想到这,叶绍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了。 昔日。 她奔富贵而去,他的心中怎么可能没有不忿?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怨? 尤其是辞别当时,她说的那句:“叶绍,我柳芳锦,宁可当贵人妾,也不做穷人妻。” 他伤心欲绝之下,悲愤从军,只想着,挣下功名。 然后寻到她,告诉她,她当年的选择有多错。 亲口对她说上一句:“柳芳锦,我叶绍如今,也出人头地了!” 但,真多年的沙场征战,那些怨,那些恨,早就不见了,反而变成了一场庆幸。 庆幸,当初她没选择他,否则就要跟着他过这朝不保夕,日日担心的日子了。 若他什么时候丢了命,她便也要跟着受苦。 …… 玉姣并不知道,叶绍和廖军医说的这些话,更是不知道,叶绍和自己的母亲,竟然有过一段旧事。 或者是说。 她其实是知道的。 知道母亲曾经有个很珍重的人。 在田庄的那些日子里面,母亲每年都会做一套男子的衣服,那衣服身量高大,分明就不是她那薄情寡义的父亲,会穿的尺码。 她知道,那人应该是个镖师。 所以母亲去庙中祈福的时候,祈的是那个人,四方平安。 可就算是玉姣知道这些,她此时也没想到,这位叶绍将军,就是那个深埋在母亲心中的人。 …… 玉姣从外面煮了药回来,叶绍将军还守在小叶将军的身旁。 此时他又一次看向玉姣。 只不过这次那奇怪的目光,变的更奇怪了。 好像……充满了欣慰?还有?慈爱? 玉姣几乎觉得自己眼花了! 她可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男人的身上,瞧见过这样,充满慈爱的目光。 就是她那亲爹永昌侯,对她也没有流露过这样的表情啊? 不过很快,玉姣就释然了,不管这位叶绍将军是怎么想的,那奇怪的目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都能肯定,这位叶绍将军,对自己没有敌意。 如此,剩下的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 玉姣笑着说道:“叶将军,劳烦您将这汤药,喂给小叶将军,切记不要让他乱动。” 叶绍看着玉姣,在自己硬朗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接着就道:“是。” “娘娘,这有臣照顾着呢,听说娘娘您守了一夜,一定很辛苦,快些回去休息。”叶绍继续道。 玉姣含笑道:“我这点辛苦,和大家的辛苦比起来算什么呢?” “我不过是出一些力气,可大家,却是要去战场上拼命啊!”玉姣认真地说道。 此时,屋内的几个重伤患,听到这话,都有些动容。 这位玉妃娘娘,昨天夜里,可真是悉心照顾大家一夜,绝对不是那位淑妃娘娘所说的那样,不过是拿他们做样子! 不过傍晚的时候。 玉姣还是从此处回去了。 原因无他,是春枝急急匆匆地跑过来通传:“娘娘,陛下回来了!” 玉姣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萧宁远了。 她小跑着,就往住处跑去。 一进去,就发现萧宁远已经在屋中了,他坐在桌旁,廖军医正在亲自给萧宁远包扎手臂上的伤口。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忙问道:“陛下!您受伤了?” 萧宁远瞧见玉姣的一瞬间,眼神之中的疲惫,瞬间变成了温和:“无碍。” 玉姣凑过去看。 廖军医也安慰道:“娘娘不必担心,陛下龙体无忧,只是这外伤,得小心养两日。” 若是寻常时候,玉姣肯定要故意掉上几滴眼泪,来表示自己对萧宁远的关心。 但此时此刻。 玉姣早就把自己那做作的姿态收了起来。 她此时只想着,自己需得表现得坚强一些,绝对不能让萧宁远为了自己担心分神。 在儿女情长上,和大是大非上,玉姣还是分清得清楚,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样的事的。 比起玉姣来。 孟音音就显得,有些不分是非了。 她想的,可不是萧宁远在前面征战,她在后方就算不能给萧宁远助力,也要安分守己。 而是想趁萧宁远不在的时候,打压玉姣。 …… 此时的孟音音,也听说萧宁远回来的消息了。 “你说什么?陛下刚一回来,就去了那个贱人那?”孟音音的脸色很难看。 鹊儿小声道:“是。” 孟音音愤怒地站起身来,看着鹊儿道:“走,随我去寻陛下!” 鹊儿见自家主子在气头上,担心主子找到陛下后会乱说话,于是就劝道:“娘娘,您别冲动……” 孟音音顿住脚步,看向鹊儿冷声道:“怎么?你要教本宫如何做事吗?” 鹊儿顿时噤声,不敢多说话。 此时的廖军医已经退下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对玉姣说道:“过来!” 玉姣走过来的一瞬间,萧宁远就伸出手臂,拉住玉姣,让玉姣坐在自己的怀中。 玉姣轻呼一声,紧张地看向萧宁远的手臂:“陛下!您还有伤呢!” 萧宁远笑了笑,这点伤,对于他来说,的确只能算得上小伤,但感觉到玉姣的关心,他这心中还是十分畅快。 他看着怀中娇柔的女子,只觉得,身上的疲惫,已经消散了大半。 他低头,准备亲吻一下怀中的女子。 却听到外面,传来了春枝的声音:“淑妃娘娘,您不能闯进去……” 第746章 斥责 春枝的话音刚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接着,孟音音就径自冲了进来。 她这一进来,就瞧见玉姣正坐在萧宁远的怀中。 她愣了愣。 自从萧宁远为了玉姣,千里追击拓跋恭,孟音音就意识到了。 当初楚钦月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萧宁远真正在乎的是玉姣。 她虽然知道这些,可当她眼睁睁地看到两个人这般亲密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玉姣见孟音音进来,连忙伸手去推萧宁远,接着就从萧宁远的怀中站起身来。 萧宁远只觉得怀中一空,然后就觉得整个人好像也空落落的。 他将目光落在孟音音的身上,微微蹙眉:“你来这做什么?” 孟音音听出来萧宁远言语之中的不耐烦,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道:“陛下,臣妾就是……就是有要事,要和陛下说。” 萧宁远耐着性子看向孟音音,语气不冷不热:“说。” 孟音音先是看了一眼玉姣,然后这才说道:“这件事本来也不该臣妾来说,但这两日玉妃的行径,实在是太有失体统了,臣妾作为陛下的妃嫔,理应为陛下分忧,所以才不得不说。” 玉姣瞥向孟音音,铺垫这么多,她还真是好奇,孟音音究竟想说什么了。 孟音音微微一顿就继续说道:“玉妃是陛下的妃嫔,她去照顾伤兵,本是好事,只是……男女有别,臣妾听说她,时常游走在赤膊男子之中,甚至还为小叶将军擦拭腹部的伤口。” “臣妾说这些,并非指责玉妃娘娘不对,只是……玉妃身为陛下的妃嫔,该守一些本分,免得叫人说闲话。”孟音音继续道。 玉姣笑了笑,这孟音音大张旗鼓地冲进来,目的就是为了对萧宁远说自己的闲话? 若是孟音音真拿住她不检点的把柄,萧宁远自是会在意的。 只是孟音音说的这件事…… 玉姣看向萧宁远,不知怎么的,玉姣就是相信,萧宁远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她。 但玉姣还是开口解释着:“那日叶云锋将军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臣妾实在是不忍心陛下失去忠臣良将,便用绣花针,缝合了他腹部的伤口。” 说到这,玉姣就走到萧宁远的跟前,跪了下来:“臣妾知道,这样有违宫中礼制,特意向陛下请罪。” 孟音音见玉姣轻而易举地就认罪了,此时得意地看向玉姣。 可就在此时,萧宁远已经起身,走到玉姣的跟前,弯腰,用双手搀扶着玉姣起来。 “姣姣,这件事你何罪之有?” “大义在前,礼制在后,你做得很好。”萧宁远沉声道。 玉姣愣了愣,似乎有些意外地看向萧宁远:“那……陛下不准备罚臣妾了?” 她就是要让萧宁远知道,她明明知道这件事会被罚,可为了人命,她还是去做了! 她本是不想在今天,因为后宫争斗给萧宁远添烦心事的。 可孟音音今天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过分了,她需得给孟音音点教训! 她自然是没法子给孟音音教训的,这一切,也只能去勾动萧宁远的情绪,让萧宁远出手。 萧宁远闻言,便道:“孤为何要罚你?” 萧宁远微微一顿,果真和玉姣所想的一样,继续说道:“你明明知道,这件事做了可能会授人以柄,可你还是做了,孤……果然没看错你!” 这说明,他的姣姣,知晓利弊,但却没有权衡利弊!而且选择了本心的善良! 这是一种,多么纯良的品质? 对于玉姣来说,不管萧宁远是怎么想的,也不管她当初是怎么想的,她做出的事情,最终是救了叶云锋的命,这也就足够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萧宁远让玉姣和自己并肩站在一起,然后冷眸看向孟音音,沉声道:“淑妃!没想到你如今,竟然变成了爱搬弄口舌是非的人!” “你也在边关生活多年,你的兄长也是戍边之人,这个时候你想的,不是玉妃救下的那条人命,而是想借此诋毁玉妃,简直是太让人失望了!”萧宁远继续道。 孟音音没想到萧宁远竟然这样袒护玉姣。 她愣了愣,开口道:“陛下……臣妾……” “好了,孤累了,现在不想听到你说话,你回去静思己过!”萧宁远沉声道。 他到底还是给了孟铎面子,没严词呵斥孟音音。 可就算如此,孟音音从玉姣这离开后,还是受到了不少的刺激。 她回到自己的屋子后,狠狠地摔了好些东西。 “贱人!” “贱人!” 她每每摔一样东西,就要咒骂一句贱人,仿若那被摔得四分五裂的东西,不是东西,而是玉姣这个人一样。 良久。 孟音音终于把心中的情绪发泄殆尽。 她神色阴郁地看着满地狼藉,冷笑了一声:“看起来,本宫决计不能,让薛玉姣这个贱人,活着离开陵城!否则,这后位……哪里还有本宫什么事?” “不,不只要让她死,本宫还要让她身败名裂的去死!”孟音音冷笑连连。 在侯府的时候,她斗不过薛玉姣。 在皇宫的时候,她也不是薛玉姣的对手。 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这是在陵城! 她在陵城是如虎添翼,而薛玉姣在陵城,是孤立无援。 所以,这是她最后的,搬倒薛玉姣的机会了。 …… 萧宁远在玉姣这用了饭,就歇在了玉姣这。 第二天一早。 玉姣醒过来,发现身边的被褥,已经凉了。 她有些怅然的看着昨夜萧宁远躺过的地方。 此时春枝从外面进来,玉姣便问道:“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她这两日,到了晚上根本就睡不着,不知道为何,昨天夜里靠着萧宁远,她竟然安心的陷入了睡梦之中,这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春枝开口道:“子夜时分,陛下就走了。” “陛下吩咐了,说不让奴婢们吵醒娘娘。”春枝继续道。 “哦,对了,陛下还说,娘娘想做什么就放心去做,不必在意旁人怎么说。”春枝补充道。 第747章 贤名 玉姣听了这话,心中忍不住地涌起一阵暖流。 那个男人,似乎……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尊重她。 他身为一个帝王,大可以如孟音音所说的一样,要求自己的女人守着严苛的宫规,活在条条框框里。 可他没有。 玉姣想到这些,还是有些动容的。 既然萧宁远都不反对她照顾伤患了,那玉姣更是放开了手脚。 她甚至主动和廖军医学起医术。 从前她就很后悔,自己没跟着母亲学一学医术,如今得了机会,她也愿意学一学。 至于那位廖军医,开始的时候还因为玉姣后妃的身份,有所顾忌,可是真相处起来,廖军医就发现,这位娘娘其实很好相处。 她聪慧能干,而且从来不摆后妃的姿态,是真心实意的,愿意做事的。 试问,谁会讨厌一个漂亮聪慧还愿意出力干活的人呢? 晌午的时候。 玉姣刚给小叶将军换完药,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徐昭的声音。 “哎呦呦,疼啊疼啊!”徐昭鬼哭狼嚎的,一边捂着手臂,一边从外面进来。 玉姣瞧见徐昭的时候,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玉姣可不希望徐昭出事。 徐昭哭丧着脸说道:“受伤了!快,快给我瞧瞧这伤。” 说着徐昭就将自己的手腕露了出来,抬到玉姣的跟前:“瞧,这伤得可严重了。” 玉姣抬眸看去,静默了一瞬。 是受伤了没错。 但这伤,看起来并不严重,更像是擦伤。 玉姣问:“怎么伤的?” 徐昭有些尴尬的组织语言,然后说道:“当然是和敌军交战的时候……不小心,从马上掉下来了。” 玉姣:“……” 她就知道。 虽然说徐昭主动请缨说是要上前线,但萧宁远也不可能真的把这个昔日不学污水的二世祖,真派去当急先锋。 不给镇国公面子,看在沈寒时的面子上,也不能让沈葭当寡妇啊! 此时这间屋子里面的伤兵,都看向徐昭。 玉姣跟着也觉得有些丢人,开口道:“你随我来。” 玉姣带着徐昭到了外面的亭子里面,就吩咐着秋蘅:“给徐大人包扎一下。” 徐昭有些失望,他还想让玉姣亲自包呢! 他这也是好几天没看到玉姣了,就想找个借口来瞧瞧。 徐昭一边任由秋蘅处理伤口,一边碎碎念地说道:“姣姣阿姐,最近孟淑妃,差人在军中说你的坏话,你知道吗?” 关于这个,玉姣倒是不知道了。 她人刚到陵城,在军中可没有眼线。 徐昭冷嗤了一声,继续说道:“那孟淑妃的心眼可真坏,她说你整日在男人堆儿之中出入,想败坏你的名声……” 说着,徐昭就微微一顿,邀功一样地说道:“不过,有小爷在,她可没那么容易得逞!” “小爷已经宣传出去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三军之中,都会知道姣姣阿姐你,是一个多么宅心仁厚的好娘娘!”徐昭扬声说道。 玉姣本来,就想和徐昭说说这件事。 她做好事的初衷,虽然不是为了贤名,可若是有贤名锦上添花,那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还没等着她吩咐徐昭去做,徐昭就已经把事情漂亮地完成了。 她果真,可以永远相信徐昭! 玉姣看着徐昭赞扬地说道:“你做得很好。” 徐昭更得意了:“那是,昨个儿我还收到葭儿的家书了,葭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了,让我好好辅佐姣姣阿姐!” 说到这,徐昭压低了声音:“如今秦宜兰和楚钦月都不存在了,姣姣阿姐说不准,能登上凤位呢!” “嘿嘿,到那个时候……”徐昭想着,自己有未来皇后当靠山的样子,心情格外的畅快。 玉姣听到这,并没有反驳徐昭的话。 皇后的位置谁不想要? 她也想! 她受够了被人踩在脚下的日子! 她也想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抓在自己的手中! 徐昭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面容沉静的女子,心中早就没有半点男女的思慕,或者是说……更早的时候,他对玉姣就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对神女一样的崇拜。 崇拜之余,他如今又希望,玉姣能更上一层楼,去当皇后了。 好似,只要瞧着玉姣越来越好,他这心中就越来越欢喜似的! 玉姣看着徐昭说道:“玉姣谢过徐大人了。” 徐昭笑眯眯的:“谢什么谢啊!姣姣阿姐有什么需要的,只管随意吩咐就是!能为姣姣做事,我这心中欢喜着呢!” 不只欢喜,简直就是全身充满了牛劲儿。 说干就干。 徐昭这个人,素来有行动力。 有些话,他说了,就会马上行动,没有三天的功夫,整个陵城,都流传着玉姣的贤名。 甚至于,路上的说书先生,也会讲一段,玉娘娘救将士的佳话。 …… “玉妃娘娘真真是菩萨下凡!” 孟音音沉着脸,坐在茶楼上,听着下面的说书先生,讲关于玉姣的事情。 砰地一声,却是孟音音将茶盏放在桌子上。 接着,孟音音猛然间起身,往外走去。 …… 这一日,早上,玉姣将刚熬好的药汤,分给了住在府上的伤患们。 伤患很多,廖军医等人熬不完这些药,所以玉姣、春枝、秋蘅等人,齐上阵地熬药发药。 等把药发下去,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春枝看着几乎直不起腰来的玉姣劝道:“娘娘,你早上还没用膳呢,先去用膳再忙。” 玉姣点了点头,回到屋中正准备用一碗清粥,就见秋蘅急急火火地跑了过来:“娘娘!不好了!” 玉姣看向秋蘅,连忙问道:“怎么了?” “娘娘!将士们好像都中毒了!”秋蘅连忙道。 玉姣听到这,心就一沉:“怎么会这样?” 玉姣这样问着,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当下就往外跑去。 等着到安置伤兵的外院,玉姣就瞧见,有伤兵脸色青黑的,倒在了地上。 这个人……刚才还好好的!她刚给他送了一碗汤药! 第748章 陷害 玉姣跑到屋子里面去看。 叶云锋等人,都是脸色青黑的,倒在床上动弹不得。 瞧着那样子,情况很是紧急。 就在此时,廖军医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为众人查看。 玉姣站在一旁,很是焦急。 廖军医手忙脚乱的,总算是将大家的情况稳定下来。 但就算是这样,还是有一个刚送来的伤患,没了气息。 玉姣眼见着廖军医为这个人盖上布巾,然后摇头,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虽然跟着救治伤患,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可许是运气好的原因,她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死在这府上。 就在此时。 有另外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扑到了死去之人的旁边,大声喊着:“兄弟,兄弟!你就是受了一点小伤啊!你怎么就丢了命?” 说到这,那年轻人就双目赤红地看向廖军医,大声质问着:“你们究竟是怎么给我兄弟诊治的?” “他刚才那模样,是不是中毒了?”年轻人继续道。 廖军医沉默了一瞬,便开口道:“的确有中毒的征兆。” “可这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玉妃娘娘!是玉妃娘娘刚送了汤药,大家喝了这汤药后,我这兄弟就没了命!”那年轻人,看着玉姣,忽地就指责了起来。 “放肆!”春枝忍无可忍地呵斥了一句。 “你是娘娘,难道就能草菅人命吗?”那年轻兵士,狠狠地看着玉姣,好似要将玉姣咬死一样。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玉姣还哪里会不明白? 这件事,不是有细作冲着后方下毒,而是有人针对她! “来人啊!将他给我带下去!切莫让他胡言乱语!”春枝冷声吩咐着。 “怎么?你们为了自己的好名声,胡乱行医,甚至用有毒的汤药,毒死了我兄弟!我兄弟可是大梁的将士啊!如今你们为了粉饰太平,还想将我封口吗?” “玉妃娘娘是高高在上的娘娘,自然不是我这种蝼蚁可以指摘的!娘娘不如,现在就让人砍杀了我,也好放心,不叫我乱说!”那年轻人继续说道。 此时,刚从中毒之中缓过神来的将士们,都听到了外面的争吵。 有些恢复快的,此时已经凑过来围观了。 一时之间,玉姣好像就成了众矢之的。 玉姣摆摆手,让尽夏停下拉此人下去的动作,然后温声道:“你失去兄弟,心情悲恸本宫可以理解,但……这件事还没有查明,你如何就认定,这件事是本宫做的?” 玉姣微微一顿,看向周围的将士们,继续说道:“本宫给大家下毒,对本宫有什么好处?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吗?”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在这件事上发表意见。 也就在此时。 有个中年守卫,领着一行人,往这边赶来。 此人名叫吕程,在军中管理军纪,素来铁面无私。 “这是怎么了?”吕程顿住脚步,看向在场的人。 刚才那还鸣冤的兵士,当下就跪在了吕程的跟前,大声说道:“请将军做主!” 吕程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便吩咐下去:“查!” 廖军医又领着两个军医,仔细去查,最终,神色复杂地回来了。 廖军医看了一眼玉姣,欲言又止。 是另外一个军医,开口道:“给将士们的汤药之中,混入了一种叫做赤胆草的药草,这种药草用了后,会麻痹痛觉,让人产生舒适感……可用多了,就会中毒的症状,而且有依赖性。” 说到这,那军医便道:“军医处给出的药方之中,没有这种赤胆草,却不知道是何人,将这赤胆草掺入汤药之中的。” 玉姣听到这,就去看吕程的神色。 只见他神色凝重。 刚才那年轻兵士,见吕程不说话,便大声说道:“定是玉妃娘娘,为了自己的贤名,才用这赤胆草,想减轻我等的痛觉,来鼓吹自己的医术高明!却没想到,险些害了所有人的性命!尤其是我这兄弟,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请吕将军做主啊!” “难道吕将军也畏惧权贵,不敢将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吗?” 吕程的脸色一黑,看向玉姣,开口道:“玉妃娘娘,还请移步,到军法处小坐一下。” 春枝沉声道:“放肆!你们可知道,我家娘娘是陛下的后妃,就算是什么过错,也该陛下定夺,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吕程沉声道:“先祖早有圣训,陵城内外,无关身份,一切人皆以军法为先!” “莫说是娘娘,就是陛下,也得守军法!”吕程继续道。 玉姣此时算是看明白了,设计这一场事情的人,故意引了吕程这个,刚正不阿,不畏强权的人来,为的,就是将自己带去军法处。 “怎么?娘娘这是要违抗先祖圣训吗?”那挑事的年轻兵士,看着玉姣说道。 玉姣心中清楚,这些人选择此时发难,定是因为萧宁远人在前线,暂时回不来。 可她绝对不能去什么军法处! 并非她怕,而是她若是去了,那才叫真正的孤立无援! 那吕程却执意,要将玉姣请到军法处。 尽夏守在玉姣的面前,大有谁要带玉姣走,他就要和谁拼命的架势。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 叶云锋艰难的从屋子里面挪出脚步,挡在了吕程的面前,看着吕程说道:“吕将军,你若是一定要将娘娘带走,便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吕程见是叶云锋,微微蹙眉,开口道:“叶小将军,我敬你是个英雄,但这件事,事关重大……” 叶云锋冷声道:“我只知道,娘娘救了我的命!至于其他……你们说那赤胆草,是娘娘用的,可有人有证据?若是没有证据!就休想拿军法压人!” 玉姣听到这,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叶云锋。 她当日果真没救错人! 玉姣也开口道:“吕将军,我知道你刚正不阿,若这件事当真是本宫做的,本宫自是愿意认罪,可你想过没有,若这件事,是有人蓄意栽赃,亦或者是,细作挑唆,又该如何?” 第749章 绝路 吕程当下就开口道:“若这件事,最终查明和娘娘无关,吕程愿意请罪!” “请罪?你怎么请罪?娘娘千金之躯,你带着娘娘去军法处,若查明事情并非娘娘所为,你这条命都不够赔的!”叶云锋冷嗤了一声。 吕程看着叶云锋,冷声道:“便是陪上这条命,我也要给死去的兄弟一个公道!我不能寒了所有保家卫国的将士们的心!” 说这话的时候,吕程梗着脖子,眼神格外坚定。 玉姣开始的时候,还怀疑这吕程是孟音音派来的人。 是的。 事已至此,玉姣若是还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谁设计的,那就是傻子了。 在这陵城之中,除了孟音音,谁还会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除掉她? 但此时见吕程,梗着脖子,大有赌上性命的样子,玉姣又觉得,这位程将军,或许不是孟音音的人。 的确是个耿直之辈。 可不管吕程到底什么身份,此时的玉姣,都有些骑虎难下。 她还真没想到,有朝一日,孟音音竟然会将她逼入这进退两难的境地,这……还真不像是孟音音能想出来的手段! 当然,现在以这吕程的顽固程度。 玉姣觉得,去不去军法处,似乎轮不到自己来选择。 就算她不想去,一旦动起手来,在这军中,以吕将军的职位,可以调动的人,绝非是尽夏等人可以挡住的。 最终,她还是得被带去军法处。 吕程盯着玉姣,开口催促着:“娘娘若是不肯移步,那末将也只能得罪了。” 说着吕程一扬手,身后的兵士们,顿时往前走了两步。 尽夏等人也开始拔剑。 眼见着气氛,越发剑拔弩张,玉姣最终做出了决定。 她看着尽夏等人开口道:“罢了。” “本宫跟着他们走。”玉姣继续道。 既然非去不可,那便主动去,这样也好留下尽夏在外周旋,若真打起来所有人都被拿下,那才叫叫天天不灵! 春枝当下就慌乱了起来:“娘娘!不可!” 尽夏也很是着急:“娘娘,有尽夏在,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那边的叶云锋,也看着吕程说道:“吕将军!你简直就是冥顽不灵,若是娘娘有碍,你就是有八条命,都不够赔的!” 吕程却面色冷肃,不改刚才的决定。 他对着玉姣说道:“娘娘,请!” 尽夏等人还要拦,玉姣却开口道:“住手!这是命令!” 说到这,玉姣就扬声说道:“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此次事情,本宫希望吕将军能查明,如此一来,不但可以给本宫一个公道,更是可以给死去的人,一个公道!” 此时的玉姣双眸明亮,语气清透,让在场的所有将士们,都有一种忍不住去相信玉姣的冲动。 吕程看着玉姣的神色,多少和缓了起来:“末将多谢娘娘体谅。” 说到这,吕程就看着在场的春枝和秋蘅,冷声道:“把这两个丫鬟也带走!” …… 军法处。 玉姣最终,被带到了军法处。 所谓的军法处,其实就是关押违抗军法、细作、亦或者是在作战之中,有重大过错之人的地方。 吕程对玉姣还算客气,并没有直接将玉姣关入人员杂散的地方。 而是把玉姣单独关到了一处,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的房间内。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都担心地看向玉姣:“娘娘,你刚才没受惊?” 玉姣摇头:“暂时还没有大碍。” 她们被关进来没多大一会儿。 就有几个兵士过来,看着里面的人冷声道:“按照规矩,入军法处的人,都要先领十军棍!你们谁先来?” 秋蘅听到这话,气急败坏了起来:“简直就是放肆!” “我家娘娘,乃千金之躯!你们谁敢……”春枝也恼怒了。 “告诉你,到了这军法处,王侯将相与庶民同罪!你这丫鬟如此嚣张,那便先打这两个碎嘴的丫鬟!”来人冷笑了一声。 说着,就有两个人冲进来拉扯秋蘅。 玉姣冷声道:“我要见吕程!” “吕将军,也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来人瞥了玉姣一眼,冷笑道。 玉姣顿时明白。 吕程或许不是孟音音的人,但眼下这几个喽啰,定是孟音音的人! 那吕程将她们带过来的时候,虽然瞧着冷漠,但还算客气,并且说了,会查明真相,但这几个人……开口就喊打! 知道她的身份,尚且如此嚣张,可见,是早就计划好的。 玉姣冷笑了一声,她就知道,孟音音如此设计,把自己逼入这军法处,定是有后招的! 春枝和秋蘅,最终还是被带走了。 玉姣自己被带入这军法处的时候还没慌,可此时此刻,玉姣的心是真的揪了起来。 …… 此时此刻。 军棍已经落在了秋蘅和春枝的身上。 “你们谁若是交代了,是玉妃娘娘指使你们用了赤胆草,便可以饶你们一死!”审问两个人的,是一个面容粗犷,看着就有几分凶相的男子。 此人名叫赵雄,在军法处,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 春枝闷哼一声,没开口。 到是秋蘅,忍不住地喊:“疼!” “疼就交代!”赵雄凑近秋蘅,准备以秋蘅为突破口。 秋蘅双目锐利地看向赵雄:“我呸!我交代个鬼!你今天有本事就打死我!你打死我了,我家娘娘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为我报仇!” “打死我!我十六年后,还能给娘娘当丫鬟!”秋蘅冷笑道。 赵雄见秋蘅如此硬骨头,气不打一处来:“打!给我使劲打!” 说完,赵雄看向春枝:“她不交代,你来交代。” 春枝抬起头来,眼神之中满是冷漠和锐利,这目光,却不像是一个丫鬟,会有的样子…… 赵雄气急:“打!打到她们交代为止!” 但不管是春枝,还是秋蘅,都没有人交代。 玉姣被人关着,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秋蘅的叫声。 可后来,秋蘅也不叫了。 这让玉姣,更是心急如焚。 第750章 主仆情深 那赵雄,最终寻到了玉姣的身上。 他冷眸看着眼前的玉姣,沉声道:“玉妃娘娘,你的丫鬟都已经交代了,你也承认了!” “只要你及时认错,陛下如此宠爱你,定能宽恕你的!”赵雄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话,便冷声道:“我要见吕程,我要见陛下!” “娘娘想等你的属下寻来陛下吗?可惜,陛下人在前线,至于陛下人在何处,这可是机密,娘娘怕是一时半会,也见不到陛下了。” “还不如,先认下罪来!”赵雄微笑道。 玉姣自然不相信赵雄的鬼话,而是冷声道:“你将本宫的丫鬟们如何了?你若是敢伤她们性命,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赵雄听到这,似笑非笑道:“你们倒是主仆情深。” “不过这样也好,你若是不想她们死,那便认罪!”赵雄说着,就扬了扬手。 不多时,春枝和秋蘅,就被人拖了进来。 两个人的衣服上,都满是血迹,瞧着狼狈不堪。 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还能证明两个人活着。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如刀割! “娘娘,请写下认罪!”赵雄将一张白纸放在玉姣面前的桌子上,做了个请的姿势。 玉姣知道,自己若是写下这认罪书,下一步,就是畏罪自杀了! 这些人还真是好算计! 趁着萧宁远在前面保家卫国,如今竟然胆大妄为到,想在这个时候,除掉自己! 玉姣看向赵雄,忽地开口问道:“淑妃给你了什么好处?让你如此卖力?” “你如此谋害我,就不怕陛下回来后,你死无葬身之地吗?”玉姣反问。 赵雄听到这,面无表情地说道:“什么淑妃?末将可不知道。” “末将只是按照吕将军的吩咐行事,问询娘娘,既然娘娘不肯交代,那就别怪末将不客气了!” 玉姣听了这话,冷笑道:“不客气?你想怎么不客气?这军法处,难不成还能对本宫用刑不成?” 纵然有军法在上,但实际上,可没人真的敢对一个宠妃用刑! 如今这赵雄,如此剑走偏锋,却不知道是打的什么主意! “娘娘貌若天仙,肤若凝脂,若是伤了您的千金之躯,自然会惹陛下心疼,只是娘娘若是不交代,你这两个忠心的丫鬟,只怕要继续遭罪了。”赵雄继续道。 玉姣眼瞧着,春枝和秋蘅被人推搡到地上。 赵雄拿起棍子,准备继续打两个人。 玉姣冷笑了一声:“你当真觉得用两个丫鬟,就能威胁本宫?” 赵雄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能不能威胁娘娘,那也得试过才知道!娘娘莫要把我当傻子,觉得这样,我就能放过她们!” 说着,赵雄就抬起棍子来去打春枝。 玉姣瞧见这一幕,连忙飞扑了上去,用身体护住了春枝。 就在那棍子,要落在玉姣身上的一瞬间,赵雄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接着开口道:“来人啊,将娘娘拉开。”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补充道:“娘娘的身上,可不能有半点伤呢,末将可不想让人觉得,末将对娘娘屈打成招……” 玉姣听到这话。 心念急转,顿时意识到,转机在何处了! 孟音音想弄死她,却不想让人觉得她被屈打成招,那她的身上,是一点伤都不能有的! 这样想着,玉姣冷笑了一声,拔下自己的珠钗,对准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赵雄说道:“若是让人知道,玉妃娘娘在你这军法处,瞎了一只眼睛。” 玉姣微微一顿,反问道:“你觉得,陛下会认为,是本宫认罪自缢了,还是说被人胁迫认罪了?” 赵雄有些意外,但这会儿,还是蹙眉道:“娘娘,您放下珠钗,您这是何必呢。” “这样漂亮的眼睛,若是伤了,可如何是好?”赵雄反问。 见赵雄如此模样,玉姣越发肯定,孟音音给赵雄下的,是怎样的命令了。 玉姣知道,这样自伤的办法,也只能拖延一二,解决不了根本的问题。 但,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相信尽夏,一定会寻人来救她! 好在。 尽夏的确没让她等太久。 就在赵雄冷着脸,想对策的时候,门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娘娘就在里面!”尽夏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玉姣听到声音,看着面前的赵雄,似笑非笑了一下,接着,就将那珠钗,对准了自己的手臂,用力划了一下。 顿时,鲜血涌出。 赵雄愣住了,他根本就没看懂,玉姣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当然看不懂,对付一个孟音音的喽啰,玉姣根本用不着自伤,她真正想对付的人,是孟音音。 门被人踹开的一瞬间。 玉姣看到了身上还穿着染血银甲的萧宁远。 她的身子,微微一晃,接着就用自己那满是鲜血的手臂,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开口道:“陛下……救……救臣妾……臣妾……孩子……孩子……” 萧宁远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玉姣。 玉姣见状,就直接倒在了萧宁远的怀中。 而此时此刻。 藏冬看着地上的春枝,目瞪欲裂,什么也不顾的,伸出手来,抱起了春枝,往外跑去。 …… 玉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听着廖军医在和萧宁远说话。 此时,屋外还跪着许多人。 有吕程,更有那赵雄,还有最开始诬陷玉姣的那个年轻人,除此之外,沈寒时、薛琅、徐昭、叶云锋等人,也都侯在外面。 “陛下,娘娘这是有了身孕,已经快两个月了……”廖军医神色惶恐地说道。 他不是妇科圣手。 但也能诊出这滑脉。 两个月……两个月! 在场的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色都凝重了起来,这若是说一个月以内,那或许还可能是拓跋恭轻侮了玉姣。 可这两个月,分明就是玉妃娘娘,尚未离宫的时候。 玉妃娘娘这肚子里面,已经有了龙嗣! 陛下一贯子息单薄,如今娘娘……又一次有了龙嗣这本该是好事。 可……如今…… 众人看向廖军医,廖军医已经小声道:“只是这脉息不稳,这个孩子……怕是……怕是留不住了。” 萧宁远听到这,双目赤红的走到玉姣的跟前,他单膝跪下,看着床上躺着的玉姣,喃喃自语地开口了:“姣姣……姣姣……” 玉姣此时,缓缓地睁5开眼睛,看向面前那伤心欲绝的萧宁远,心中一紧。 她其实不想看到萧宁远如此难过。 第751章 故技重施 从前,她用假孕流产的手段,便骗取了萧宁远一次同情和怜惜。 后来,她入了深宫,察觉到萧宁远对自己的真情。 偶尔想起这件事,她便觉得,自己心中难安。 她想过,自己再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来算计萧宁远了。 但这一次。 这一次。 她一想到春枝和秋蘅那全身染血的样子,一想到孟音音将自己逼入绝路的样子,便知道,这一次,她必须得这样做! 是的。 她何来的孩子? 这一次,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息胎丸,加上苦茶子,便可以制造出假孕流产的迹象。 这手段,她虽然已经用过一次,但好用的手段,她不介意再用一次! 她知道,如今大战在即,想让萧宁远处置孟音音,很难。 但,此时此刻,她不想管什么大义,她只想为自己身边的人讨一个公道! 若只是两个丫鬟因为这件事受伤,这件事很可能处置几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被轻轻放下了,至于孟音音很可能全身而退。 可凭什么? 春枝和秋蘅,险些被打死,难道就这样算了? 当娘娘的人,命尊贵,这些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至少在玉姣的心中,不管是春枝还是秋蘅,都是自己休戚相关的至亲之人! 所以这一次,玉姣要在这件事加码,她相信……只要加上龙嗣,那这件事,必将会被彻查。 至于,她又一次欺骗萧宁远,会不会心中愧疚。 玉姣不知道。 她也不想去想。 而且……萧宁远既护不住她,那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自己,保护自己身边的人,有何过错? 萧宁远见玉姣不说话,便以为玉姣是伤心到不想说话。 他的眼中含泪,有温热的泪水,从萧宁远的眸中落下。 “姣姣,你……说句话……”萧宁远的声音沙哑。 玉姣看着眼前这个,连战甲都没换下的男人,缓缓地开口了:“陛下,对……对不起……臣妾……臣妾也是今天早上,才……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 “臣妾日日服用避子汤,可……可没想到……”玉姣愧疚异常。 服用避子汤后,还有了身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所以玉姣这解释也说得通。 对于萧宁远来说。 玉姣相信,不管她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是否服用避子汤,萧宁远一定是十分珍视这个孩子的! 但,现在这个孩子没了! 第一个孩子没的时候,那就是两个人不能提起的痛苦往事。 如今,“又”没了一个孩子。 玉姣相信,以萧宁远如今对自己的情感,定不会轻易放下此事。 “陛下饶命,臣,臣真不知道,娘娘有身孕了啊!”外面的赵雄,已经开始求饶了。 如果只是打伤了两个丫鬟。 他并不害怕什么。 可这玉妃有了龙嗣,就算玉妃真是罪该万死,他伤了龙嗣,那就是比罪该万死还要该死了! 玉姣红着眼睛说道:“臣……臣妾,同赵将军说了的,可他说,臣妾休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看向萧宁远喃喃地问道:“陛下,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人……想让臣妾,失去陛下的孩子啊!” 萧宁远心疼的看着玉姣。 然后起身往外走去。 他的脚步起初不快,可等着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忽然间快了起来。 守在门口的尽夏,甚至没瞧见,自己的配剑怎么到了萧宁远的手上,萧宁远就已经拔起那剑,猛然间将那剑,刺入了赵雄的肩胛骨上。 直接将赵雄,刺了个对穿。 赵雄顿时疼得惨叫起来。 萧宁远冷笑道:“孤现在不取你的性命,不是你不该死。” “而是,孤要将你幕后的人揪出来!” 萧宁远微微一顿,将那满是冷意的目光,落在了孟音音的身上,沉声道:“不管任何人,伤了玉姣还有孤的孩子,孤都会让她付出不能承受的代价!” 孟音音被萧宁远这目光,看得心头一惊。 接着,连忙开口道:“陛下,您说得对!臣妾也请您彻查此事,这次是针对玉姣妹妹,下一次,只怕就是针对臣妾了!” “这分明就是有人,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干扰陛下的心情,影响两军交战!”孟音音继续道。 玉姣人在屋子里面。 可还是听到了孟音音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 她忍不住地想着,这孟音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蠢,如此精细的谋划。 定不是出自孟音音之手。 会是孟铎的手段吗? 想到这,玉姣也忍不住地有些头疼,如今孟铎在军中的地位,和昔日萧宁远在军中的地位,并无二致。 若此时。 这件事牵扯到孟铎。 萧宁远会做出如何选择? 玉姣忽然间发现,自己好像给萧宁远出了一个难题。 但……这是她冷静下来才会想到的问题,她被那些人逼入绝路的时候,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 哪里还会这样冷静地去想? 她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不会做到事事周到。 如今,这一切,便交给萧宁远去抉择。 此时的萧宁远,已经将目光落在了吕程的身上,他看着吕程冷声道:“吕程,人是你带去军法处的,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吕程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他把人带去后,就收到调令,让他去送粮草了。 他本想着,正好等着陛下回来一起定夺。 可没想到,他这人刚刚回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过吕程,却没有狡辩的意思,而是双手捧着自己的配剑,开口道:“末将之过,使陛下娘娘痛失龙嗣,罪无可赦……臣愿以死谢罪!” 第752章 求情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吕程的身上,眼神之中满是冷意。 就在萧宁远要开口说话的时候。 廖军医从屋内走出来,看着萧宁远说道:“陛下,娘娘差卑职传句话。” 萧宁远听到是玉姣有话说,神色就和缓了起来:“说。” 廖军医这才开口道:“娘娘说,若吕将军并非主动谋害,只是职责所在,请陛下,看在娘娘的面子上,不要重责吕将军。” 吕程不敢相信地看向廖军医,眼神之中满是疑惑,这真是……真是那位,看起来就祸国殃民的玉妃娘娘所说? 他承认。 他有些先入为主。 玉姣像是玉姣这样,模样妩媚妖娆,瞧着过于昳丽的女子,看起来就是祸国妖妃。 他着实没想到,事到如今。 玉姣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为他求情! 吕程顿时有些羞愧到无地自容!此时此刻,吕程算是意识到了,这样好的娘娘,怎么可能为了自己的好名声,不顾将士性命,对将士用赤胆草的事情? 吕程垂下了头,低声道:“陛下,臣愿意领罚,请陛下重罚臣!” 萧宁远将目光落在吕程的身上,冷声道:“官降一级,领三十军棍。若查清此事与你无关,就此可止,若你参与了谋害玉妃娘娘之事,那孤就要你全族的脑袋!” 吕程听到这,就知道,陛下对他,当真是轻罚了! 那可是龙嗣啊! 就算这件事,不是他陷害玉妃娘娘,陛下想要他全族的命,他也得受着! 可陛下,却没这样做。 吕程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臣多谢陛下。” 萧宁远微微一顿,看着吕程,眼神之中满是冷意:“你要谢,就谢谢你遇见了一位好娘娘!” 说着萧宁远就往屋内的方向看了一眼。 吕程对着屋内的方向,开始重重磕头。 咚咚咚! 那磕头的声音,玉姣在屋内都听了个真切。 只听吕程,哑着嗓子,声音诚挚地说道:“玉妃娘娘!末将这条命是您给的!从今以后,末将的命就是娘娘的!娘娘若是想要,可以随时来取!” 说完,吕程就去领军棍了。 萧宁远看向沈寒时,沉声吩咐:“沈寒时。” “臣在。” “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彻查!孤要一个真相。”萧宁远沉声道。 沈寒时面色如往常一样冷清,拱手道:“臣领旨。” 薛琅担心的看着萧宁远身后的屋子,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开口道:“去看看你姐姐。” 薛琅听到这话,连忙快步往里面走去。 徐昭下意识地就跟着薛琅往里面走,这才走了一步,徐昭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似乎不适合去探望玉姣……只好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薛琅进来后,双目赤红地看向玉姣:“阿姐!” 不管玉姣是什么身份,在薛琅的眼中,玉姣永远都是他的姐姐。 薛琅趴在床边上,伸手握住了玉姣的手,声音之中带着些许的哽咽:“阿姐,你吃苦了。” 今日,他作为陛下的亲随,一直跟在陛下的身边,随陛下一起指挥戍边的军队和北燕的人周旋,没想到……他的阿姐,在将军府之中,遭受了这么多磨难! 玉姣微微摇头,轻声道:“我没有什么大碍。” 薛琅的眼神之中,满是恨意:“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伤害你的人,付出代价!一定!” 玉姣看着薛琅,温声道:“琅儿,这件事你不用插手,姐姐的心中有数……”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补充道:“相信陛下,一定会给姐姐一个公道的。” 萧宁远就站在门口,听到玉姣这样说,只觉得心头一紧。 姣姣和他在一起,吃了太多的苦了。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在允许,有人伤害她了! 薛琅见过玉姣后。 外面就传来了通传的声音:“娘娘,沈寒时沈大人求见。”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沈寒时……这个时候来见她? 玉姣一愣过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萧宁远将这件事的调查权交给了沈寒时,沈寒时如今来见自己,应该是为了了解当时的情形。 这也是正常的程序。 于是玉姣便道:“请。” 沈寒时进来的时候,萧宁远已经去处理军务了。 并非他不想陪着玉姣,而是两军交战,军情繁杂,萧宁远身为帝王,亲自督战,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忙。 一边是他心爱的女人,一边是两国之事,萧宁远忙了个焦头烂额。 沈寒时并非自己进屋的,身后还跟着徐昭。 却不知道是为了避嫌,特意多带了一个人,还是徐昭厚脸皮跟进来了。 沈寒时进屋后,看着面色苍白的,靠在床头的玉姣,脚步微微一顿,目光也凝在了玉姣的身上。 这一眼。 他满是隐忍和心疼。 若是有可能,他定不想玉姣承受这么多。 但,造化弄人,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后宫的阴谋算计之中,挣扎求生。 不等沈寒时开口。 徐昭便道:“娘娘,您……您还好吗?” 说这话的时候,徐昭就觉得鼻子发酸,甚至忍不住地抹了一把眼泪,瞧着这模样……看起来的确不那么男人。 但玉姣却很是感动。 “徐大人,本宫还好,你……不必过多担心。”玉姣温声道。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吩咐着:“给沈大人和徐大人赐座。” 如今,春枝和秋蘅都受了伤,玉姣的身边,没了贴身的婢女……如今伺候的人是将军府上的粗使丫鬟银花。 沈寒时坐下后,神色沉静地看着玉姣。 开口道:“请娘娘说一下,在军法处的经历。” 说着,沈寒时便在桌子上,铺好刚取来的笔墨,看这样子,是准备记录下来。 沈寒时忙完这一切,看向玉姣,见玉姣没有开口说话,便道:“请娘娘如实说,臣……会秉公处理此事。” 玉姣微微敛眉,这才开口道:“吕程将我送入军法处后,便差人看守我,只说等陛下回来后裁定此事。” “但那赵雄,却擅自对我的婢女动刑。” “甚至以此胁迫我,让我写下认罪书。” 第753章 白玉有瑕 玉姣陈述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但沈寒时听了后,目光却多了几分冷意。 他拿起紫毫笔,开始记录。 与此同时。 玉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那赵雄,明知道本宫有……” 玉姣说到这,看向沈寒时。 之前她说起话谎话来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眨,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面前为官清正的沈寒时,玉姣就有一种,因为欺骗了沈寒时,自残形愧的感觉。 沈寒时手上的笔墨微微一顿,已经顺着玉姣的话说了下去:“赵雄明知道娘娘有身孕,却故意对娘娘动手,致娘娘受伤,以此谋害龙嗣。” “是这样吗?”沈寒时问。 玉姣抿了抿唇,很是心虚的点头。 沈寒时便道:“赵雄说,自己未曾伤到娘娘,娘娘可否……给臣看看娘娘手上的伤?” 玉姣听到这顿时就紧张起来了。 这伤,是她自己伤的。 当初屋内除却她、以及昏迷的春枝秋蘅之外,便只有赵雄了。 本是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 可沈寒时最开始的时候在大理寺任职,后来又在刑部……沈寒时定然见识过不少案件以及卷宗。 以沈寒时的聪慧,定能看出来,她这伤是自己伤的! 沈寒时走到玉姣的跟前,玉姣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还是包好的伤口解开。 她像是一个做错的事情的孩子一样,低着头,不敢去看沈寒时。 沈寒时将目光,落在那伤口上,又看了看面前低头的玉姣,双手微微握拳。 她竟然用自伤这种办法,来保护自己! 若是还有别的办法,谁愿意这样做? 沈寒时将目光收回,又走回去,平静地写了什么。 良久。 沈寒时将写好的纸张,递给身旁的徐昭。 徐昭捧着那张纸,到了玉姣的跟前:“娘娘,您看一下,可有问题?” 徐昭心疼玉姣的手受伤,直接将那张纸,在玉姣的面前展开。 那上面,是隽如孤竹一样的字体,挺拔又带着几分不折的风骨。 只见沈寒时,写道:“赵雄欲取娘娘性命,以利器欲刺娘娘命脉,娘娘抬手阻挡,致娘娘左手重伤,受惊损伤龙嗣……” 玉姣看到上面的记载,抬头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依旧是一身灰衣,平静的坐在那,仿若刚才的记载,并非他所写一样。 “沈……大人……”玉姣最终忍不住地开口了。 沈寒时这才看向玉姣问道:“娘娘对沈某的记载,可有异议?” 玉姣道:“没……没有,只是沈大人为何……” 玉姣不知道该怎么问。 她能明显感觉到,沈寒时对自己的包庇,以及对那赵雄的憎恶。 沈寒时看向玉姣,声音如竹叶碎语:“臣说过,娘娘可以永远相信臣。” 玉姣抿了抿唇,她何尝不相信沈寒时?之前沈寒时便说过,若是遇到为难的事情,可以去寻他! 可她从始至终,都没想过去利用沈寒时一丝半点。 因为在她的心中,沈寒时就该是那玉尺无瑕,便该是那公堂上高悬的明镜不染尘埃! 她不忍,沈寒时这样清正的人,苦读数年后,最终因为自己这样一个“妖妃”,染了不该染的是非。 玉姣看着沈寒时,开口道:“沈大人,你不必如此的,你也不该……损了自己的清名。” 其实只要沈寒时如实将事情查清楚,就足够了。 至于她用的这负伤的小伎俩,她可以自行和萧宁远请罪。 沈寒时看向玉姣,笑了笑。 他知道,在玉姣的心中,他定是个十分清正的人。 但……从他从来都不是什么无暇白玉,更不是什么明镜无尘。 尤其是,在她的事情上。 沈寒时看着玉姣,继续道:“娘娘不必多虑,今日沈某助娘娘,来日娘娘高登梧枝,莫要忘了臣的功劳便是。” 这话说的。 到像是沈寒时如今帮着玉姣,是为了改日玉姣提携一样。 把这件事说成了一场交易。 玉姣看着眼前的沈寒时,开口道:“不管沈先生怎么说,先生对玉姣的恩情,玉姣都没齿难忘。” 沈寒时从玉姣这离开后,徐昭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他忍不住地直挠头,怎么姣姣和沈先生说的话,他听不懂? 就在此时,沈寒时的声音从徐昭的耳边传来:“徐昭。” “啊?”徐昭回过神来。 沈寒时开口道:“提审赵雄。” 徐昭有些意外:“和我……和我一起提审赵雄?” 刚才沈寒时进屋问话的时候,他的确是厚脸皮跟进去的,他没想到,沈寒时这会儿竟然,要和自己一起提审赵雄。 沈寒时瞥了徐昭一眼:“虽然脑子不好使,人也有些无用,但……总归,对她是忠心的。” 徐昭:“……” 这还是他这位好兄长沈先生,第一次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还真是,让他“欢喜”呢! 军法处的暗牢之中。 赵雄被绑在木架上。 沈寒时缓步往前走来,看向赵雄,冷声道:“赵雄,你可知罪?” 赵雄被萧宁远刺了一剑后,早就没了之前的嚣张模样,此时看着面前的沈寒时,开口道:“末将并未伤到玉妃娘娘!” 他面对萧宁远的时候,害怕到求饶。 可此时,不知道是何人,给他胆气,竟然敢攀咬玉姣了。 沈寒时瞥了一眼徐昭。 徐昭当下就拿起牢房之中,那带着铁刺的鞭子,用力地甩了一下:“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事到如今,竟然还敢狡辩!你没有伤到玉妃娘娘,难道玉妃娘娘身上的伤,是自己长出来的吗?” “就是玉妃娘娘自伤,栽赃与我!”赵雄当下道。 说到这,赵雄就看着沈寒时说道:“沈大人,我素闻你,为官清正,处事公断!末将自知有错,但错不至死,请沈大人为末将主持公道!” 沈寒时听到这,笑了笑:“清正?公断?”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笑:“放心,我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赵雄听到这,便要长松一口气……若沈寒时愿意主持公道,那他这件事,就还有转机! 他这口气还没送到头,便见沈寒时斜睥了徐昭一眼,声音冰冷地说道:“徐昭,你手中的龙骨鞭,是摆设吗?” 第754章 袒护 徐昭反应慢半天:“啊?” 但很快,徐昭就回过神来了,想到玉姣受的委屈,用力将手中的鞭子抽了上去。 沈寒时冷声道:“没吃饭吗?” 徐昭被沈寒时这么一激,铆足了劲,又抽了一鞭子上去。 徐昭这个人,虽然总是穿得花花绿绿的,看着不学无术,可也是自幼习武。 只不过那张小白脸,还有纨绔的样子,让人觉得,这就是个被酒肉掏空的公子哥。 实际上,这一鞭子下去,徐昭的力道不比寻常武将差。 那赵雄也没想到,沈寒时话还没说两句,自己就吃了两鞭子。 他双目充血,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寒时:“沈大人,你……” 沈寒时看着赵雄说道:“你听好了,本官只问你一句,是何人指使你谋害玉妃娘娘?” 赵雄此时已经看明白了。 沈寒时根本就不好糊弄! 而且,沈寒时也不打算轻易放过自己! 他看向沈寒时,咬牙道:“没人指使我,我是冤枉的!” “打!打到他说出幕后指使。”沈寒时冷冰冰地说道。 徐昭看向沈寒时,也有些意外,这……沈先生,平时都是这样审案的啊?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于简单粗暴了? 这样想着,徐昭就又看了一眼那打死不认错的赵雄,脑海之中又浮现出玉姣那苍白的脸色,以及那受伤的纤纤玉手。 唔。 他觉得,可以再简单粗暴点! 徐昭不间断地抽打着赵雄,打到自己的手腕,都有些酸痛了。 此时看着眼前昏迷的赵雄。 他晃动着自己的手腕,看着沈寒时说道:“沈大人,他还不肯招认,这……可怎么办?” 沈寒时开口道:“是吗?可是本官已经听到,他招认了。” “啊?”徐昭微微一愣。 沈寒时冷声道:“他刚才不是说,是淑妃娘娘指使的他吗?” 徐昭瞪大了眼睛看向沈寒时。 “沈……沈大人……亲……亲兄长,栽赃啊?”徐昭不敢相信地开口了。 沈寒时这是要明晃晃的栽赃孟淑妃! 沈寒时看向徐昭,反问:“栽赃吗?” 徐昭顿时反应过来。 哦不,这不是栽赃。 这件事,包括他在内,都知道是谁做的。 不是那孟淑妃,还有谁? 但,赵雄不开口,就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就没办法咬死孟淑妃。 徐昭很上道,当下就说道:“我们这是,帮着赵雄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对,就是这样!” “我听到了!我可以作证!”徐昭说着,语气越发的坚定。 沈寒时听到这,看向眼前的徐昭,表扬了一句:“还算聪慧。” 徐昭:“……”他虽然被夸了,但不知道为啥,怎么高兴不起来啊!只要一想到,眼前这个心黑手辣的家伙,其实是自己的妻兄,他就觉得,压力挺大的。 他以后,定会对葭儿好上加好! 不然,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过,等等。 以后? 他想的是……和葭儿的以后吗? …… 沈寒时领着徐昭从暗牢之中出来。 便看着徐昭吩咐了一句:“将这个消息传出去。” 徐昭微微一愣,有些意外的看向沈寒时:“啊?”“就说,我们已经审问出,这是淑妃娘娘指使。”沈寒时似笑非笑地说道。 徐昭有些不解:“不是事以密成吗?现在就传扬出去……难道你不怕有人灭口?” 沈寒时已经不理徐昭,径自往前走去。 只怕,没人肯为了淑妃去灭赵雄的口! 良久,徐昭才想通其中关键,瞪大了眼睛看着沈寒时的背影。 这……沈寒时,当真是阴险!他刚才,还真以为,沈寒时就要用这漏洞百出的伪证,去指认孟淑妃了!却是他将沈寒时想的太简单了! 不等着沈寒时去见萧宁远禀告此事,关于谋害玉姣之人,是孟淑妃的消息,就先一步,传了出去。 尽夏将这个消息,带给玉姣的时候。 玉姣并不意外。 玉姣只是有些疑惑。 那赵雄当初想栽赃陷害她的时候,看起来视死如归的,怎么就……轻而易举的认罪了? 萧宁远此时,刚处理完公务,回到了玉姣这。 尽夏见萧宁远进来,连忙往外退去。 玉姣端详着萧宁远的神色,见萧宁远神色如常,便猜想着沈寒时应该没有将事情禀告给萧宁远。 刚想到这。 才出去的尽夏,便开口道:“陛下,娘娘,沈大人、徐大人求见。” 萧宁远刚坐在玉姣的床边,此时也没有起来的意思,便直接吩咐:“让他们进来。” 沈寒时和徐昭一同进来。 不等二人行礼,萧宁远便开口问道:“查得怎么样了?” 沈寒时面色平静地开口:“赵雄已经交代,是淑妃娘娘指使他,栽赃玉妃娘娘。” 萧宁远听到是淑妃的时候,没有什么意外。 他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玉姣。 玉姣伸手抓住了萧宁远的手,温声道:“陛下……您……您不必为了臣妾,去为难淑妃。” “臣妾,只是失去了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不……不要紧的。” “如今大战在即,若是动了淑妃,恐怕会寒了孟将军的心……臣妾……臣妾不想给陛下添乱。” 说这话的时候,玉姣又脆弱,又坚强,一副为了萧宁远着想,为了萧宁远自己可以忍气吞声,受一切委屈的样子。 玉姣越是这样。 萧宁远就越是心疼。 萧宁远冷声呵斥:“来人啊!将淑妃带来!孤有话,要亲自问她!” 玉姣见萧宁远面若寒霜,满是阴郁之气,心中便知晓,这一次……孟音音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她又将目光落在沈寒时的身上,沈寒时并未看她,但玉姣就是有一种,沈寒时好似一直在看自己的感觉。 这件事。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她可以将孟音音板倒。 可这样做,她真的做对了吗? 萧宁远处置孟音音,是否会影响到他和孟铎的君臣关系? 还有沈寒时,不管是否存心包庇她,只要说出了淑妃这个名字,便彻底地,和孟铎站在了对立面。 不管怎么说,沈寒时都因她而树敌。 明明胜利在望,可不知道怎么的,玉姣就是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从前她便擅长玩弄人心,只做利己的事情,可如今……她竟然会因为反击孟音音对她的毒害,横生了许多,本不该有的杂念。 这杂念,竟让她,怀疑自己的对错,甚至……有些懦弱。 第755章 乱局 萧宁远吩咐完这些后,见玉姣神色之中带着几分忧虑。 便小心翼翼地,扶着玉姣坐起来一些,然后温声道:“姣姣,你无需多想,万事有孤。” 玉姣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开弓没有回头箭。 后悔无用,所以她从来不会后悔。 如此想着,她的神色,倒是逐渐清朗且坚定了起来。 很快,孟音音就被带到了此处。 孟音音被带来的时候,穿了一身红衣,这身打扮,是昔日她在边关陪在萧宁远身边的时候,常见的模样。 她的身上少了几分身为淑妃的贵气,倒是的确多了几分,仿若戍边女将一样的飒爽英姿。 她进来后,看着萧宁远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说这话的时候,孟音音又瞥了玉姣一眼,她已经知道,玉姣因为这件事,失去了一个孩子! 想到这,孟音音的心中还是非常痛快的。 她失了一个孩子,这薛玉姣,也没好到哪里去,一连着没了三个孩子! 她们都是没有子嗣的妃嫔,谁也没比谁高贵到哪里去呢! 孟音音行礼的时候并未跪下。 萧宁远冷眸看向孟音音,沉声道:“跪下!” 孟音音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着萧宁远:“陛下?” “怎么?孤的命令,你也要质疑吗?”萧宁远冷声道。 孟音音见萧宁远对自己这般态度,猛然间将目光落在玉姣的身上,用眼神诘问着玉姣:是你让陛下为难我对不对? 玉姣看出来孟音音不忿,她的唇角微微一扬,带起了些许挑衅一般的笑容。 孟音音看着萧宁远说道:“陛下,您是不是相信了什么人的谗言,所以才对臣妾有意见?” 萧宁远冷眸看向孟音音,又看了一眼冰冷的地面:“淑妃以下犯上,不尊圣令,罪加一等。” 孟音音听到这,脸上满是不甘,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跪了下来:“陛下……您想让臣妾跪,臣妾就跪!莫说是跪了,就算是您想要臣妾的命,臣妾也给您。” “就如同,昔日臣妾愿意以血为引,为陛下熬治伤良药一样,臣妾愿意为陛下,献出一切。”孟音音继续道。 玉姣知道,孟音音这是故意提起往事,想让萧宁远回忆起往昔的真情。 不可否认的是。 萧宁远的确是一个十分重情义的人。 若萧宁远不重情义,以孟音音的所作所为,萧宁远也断然不可能容忍孟音音至今。 只可惜。 这个时候,这些往昔之事,和萧宁远的“丧子之痛”比下来,玉姣觉得,这情义还是太轻了一些。 从前在侯府,她假孕小产,无法除掉孟音音。 这一次……玉姣的心中,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分信心来。 她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不是吗? 且瞧着,萧宁远心中,究竟会偏着谁。 萧宁远冷眸看向孟音音,怒声道:“孤已经查明,是你差赵雄,谋害玉姣!” 孟音音听到这,心中一沉。 她当下就说道:“陛下,不是臣妾,臣妾没有指使任何人!” 萧宁远瞥了孟音音一眼:“你没做?那赵雄,为何会将你的名字交代出来?” 孟音音听到这,当下就说道:“那……那也许是屈打成招呢?陛下,定是有人想借机栽赃臣妾,臣妾冤枉啊!” 萧宁远被气笑了:“有人栽赃?这件事,孤是差沈大人去查的,沈大人为官如何,相信所有人都清楚,你觉得,是赵雄故意栽赃你,还是说沈大人,审问不清?” “赵雄如何我不知道,但沈大人……沈大人和薛家私交甚好,谁知道这一次,是不是有人……”孟音音说着,看了玉姣一眼。 这才继续说道:“是不是有人,暗中勾结,想要除掉臣妾?” 沈寒时就立在一旁,听了这话,轻笑了一下,对孟音音的指控,很是不以为然。 玉姣虚弱地开口了:“淑妃,你的意思是,是本宫为了和沈大人合谋害你,故意设局自损?” 说到这,玉姣神色苍白,面带嘲弄的一笑:“那本宫这代价也太大了一些,若不是本宫命大……本宫只怕,活不到现在了。” 说着,玉姣就忍不住地剧烈咳了起来,甚至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萧宁远瞧见这一幕,心疼不已地看向玉姣:“姣姣,你安心躺着,莫要着急。” 孟音音见萧宁远对玉姣如此细致入微的关心,只觉得,无形之中有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让她难以呼吸。 萧宁远安抚好玉姣,就冷冰冰地看向孟音音。 孟音音察觉到萧宁远神色之中的杀意,心头一惊。 孟音音硬着头皮继续辩解:“陛下若这样轻易将臣妾定罪,臣妾不服!” 就在此时,外面就传来了孟铎的声音。 “孟铎求见陛下!”孟铎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孟铎求见陛下!” 孟铎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萧宁远才沉着脸,吩咐道:“宣!” 孟铎走进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战甲,不止如此,脸上还带着一道新伤,看得出来,孟铎的确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了。 玉姣看着这样的孟铎,微微抿唇。 不是因为害怕孟铎,而是……她的本意,并不想因为后宫争斗,影响到一个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良将。 只是……孟音音做出这么大的事情。 玉姣着实不相信,这一切都是孟音音的手段,谁知道,这孟铎有没有暗中帮助妹妹? 孟铎,有孟音音这样一个妹妹,就没办法避免被拉入争斗。 这不是玉姣决定的,而是孟音音决定的。 孟音音瞧见孟铎后,脸上满是喜色,她好似瞬间有了底气一样,看着孟铎开口了:“兄长!兄长!你终于来了,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孟铎单膝跪地,拱手道:“陛下,末将恳请陛下召见赵雄!” “若这件事,真是音音所为,末将绝不包庇!” “可若不是音音所为,也请陛下给音音一个机会。” 孟音音闻言,连忙说道:“这件事,本就和我无关,是薛玉姣勾结朝臣,谋害我!” 孟铎听到这,猛然间看向孟音音,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呵斥:“娘娘慎言!” 第756章 局中局 今日,他来这,只是想为孟音音求情,并不想主动和人为敌。 孟音音见孟铎如此,眼神之中有一些失望。 兄长他……他怎么能如此绝情? 若是兄长早就愿意帮她对付萧宁远身边的女人,何至于有今天? 萧宁远冷声道:“也好,今日孤要让所有人心悦诚服,来人啊,传赵雄!” 徐昭如今也在场,听到这就有些心虚。 他们对赵雄可不是屈打成招,从始至终,那赵雄都没有招……一切都是栽赃嫁祸。 若是一会儿赵雄来了,将屈打成招的事情说出来…… 那……他和沈寒时的脑袋,可都不保了啊! 毕竟,栽赃陷害妃嫔,可是重罪,更何况……这孟音音的身后,还有孟铎? 沈寒时好像布置了后招,可如今他也没见到成效啊! 徐昭想到这,额头上已经有了细碎的汗珠。 徐昭忍不住地去看沈寒时。 却见沈寒时神色平静。 徐昭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陛下,臣觉得,就不必传赵雄过来了……娘娘刚因为那赵雄受惊,若是再传赵雄过来,惊扰到娘娘可如何是好?” 不得不说。 徐昭这个人,还是相当会找补的。 不过徐昭这样一开口,就让孟音音察觉到端倪了。 她盯着徐昭开口道:“徐大人阻拦陛下传召赵雄,究竟有何目的?” 徐昭意外地看了孟音音一眼,没想到这孟音音平时挺蠢的,这个时候倒是聪明了一回。 一直没开口的沈寒时,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萧宁远说道:“请陛下传召赵雄。” 沈寒时都开口了。 徐昭就莫名地觉得心安,当下就开口道:“淑妃娘娘,您想传召那赵雄,便请陛下传召就是……怎么说的,好像臣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样?” 说完这话,徐昭还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萧宁远看向玉姣,用眼神询问,玉姣是否想见这个人。 玉姣开口道:“就请陛下,传他过来。” 玉姣的脑海之中,忍不住地想着,沈寒时说的那句话:“娘娘可以永远相信臣。” 既是沈寒时开口了,玉姣便知道,这件事,对她没有坏处。 藏冬过去传人。 过了好一会儿,藏冬才回来。 “陛下!”藏冬看着萧宁远开口。 众人看了过去,藏冬的身后没有赵雄,倒是有两个属下,抬着一个人担架进了屋子,那担架上盖着粗布。 “这是……”徐昭有些惊讶地开口了。 藏冬开口道:“赵雄已死。” 徐昭微微一愣:“啊?死了?” 他说完这话,意识到,自己好像表现得有点过于激动了,连忙开口道:“我的意思是,这人好端端的,怎么死了?” 孟音音听到这,人虽然跪在地上,但还是挺直了脊背:“定是你们对他屈打成招,将人打死了!” 斗嘴,徐昭可从不认输。 此时徐昭直接冷笑回敬:“我还觉得,是有人想杀人灭口,让这件事死无对证呢!” “赵雄指认出了淑妃娘娘,如今人死了……怎么看,都是淑妃娘娘您,嫌疑最大啊!”徐昭继续道。 “你!”孟音音被徐昭气到了。 接着,孟音音就看着一旁的孟铎开口了:“兄长,你到是说句话啊!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这样欺负你的胞妹吗?” 孟铎沉声道:“娘娘,陛下明察秋毫,自有论断。” 孟音音气不打一处来,她这兄长当真是可气。 孟音音又一次看向萧宁远:“陛下!如今赵雄死了,臣妾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请陛下给臣妾一个公道!” 赵雄死了。 的确失去了唯一的证人。 萧宁远面沉如水。 若孟音音只是个寻常妃嫔,他下旨贬斥便是,但如今孟铎在这,若没真凭实据,他的确不好发落。 而且萧宁远这个人,做事还是很有原则的。 他不会因为没证据的事情,就随便处置什么人。 就在僵持之时。 外面有人通传:“陛下,沈大人身边的书剑求见,说是已经按照沈大人的命令,将贼人擒拿。” 众人看向沈寒时。 沈寒时拱手道:“陛下,可否让书剑来面圣?” 萧宁远颔首。 书剑进来的时候,还扯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那人一边挣扎着,一边被书剑扯了进来。 孟铎瞧见这个人的时候,微微一愣:“朱四?” 徐昭有些疑惑:“这人谁啊?” 书剑虽然是回答徐昭的问题,但此时却是跪下对萧宁远行礼:“陛下,此人是军中的一个千户,叫朱四。” “刚才卑职奉沈大人的命令,暗中看守赵雄,这个朱四伪装成巡逻监牢的兵士,将赵雄刺杀。”书剑继续道。 说着,书剑便道:“卑职有罪,没有护住赵雄的命,请陛下降罪。” 沈寒时便在此时开口道:“陛下,书剑是臣的人,也是臣派去看守赵雄的,如今赵雄死了,是臣考虑不周,没多差人防守,书剑虽有过,但如今擒住了朱四,可将功折错。” 萧宁远看向在场的人。 今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自然不是为了和书剑这种,稍微失职一点的人为难的。 他淡淡道:“既是你的人,那是赏是罚,你来做主便是。” 说着,萧宁远就将目光落在了朱四的身上,冷笑道:“你叫朱四?为何去刺杀赵雄?” 徐昭在一旁开口道:“还能是为什么啊!肯定是为了维护淑妃啊!这赵雄前脚招认了淑妃,后脚朱四就杀了赵雄,这目的,也太昭然若揭了!总不能才来陵城的玉妃娘娘,指使一个千户行事?” 玉姣人还靠在床边。 她还真没想到,事情竟然是往这个方向发展的。 这可真是有趣了。 她悄悄看了沈寒时一眼,见沈寒时依旧风轻云淡,好似一切事情,都不值得他多浪费情绪一样。 玉姣的心中,不由自主地佩服起沈寒时。 沈寒时办事,的确是让人敬服。 第757章 认罪 孟铎此时脸色难看地看向朱四,呵斥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你这样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孟铎额角的青筋直跳,可见是被气急了。 朱四垂头不敢开口。 孟铎就将目光落在了孟音音的身上,冷声呵斥:“是你?” 孟音音没想到,自己这兄长,张口就将矛头对准了自己。 她神色慌乱地开口了:“不,不是我……兄长,你别乱说话啊。” 徐昭在一旁,开始补刀:“不是你,那是谁?总不能是孟将军?不然谁可以调令这位朱千户?” 他才不管什么大局为重呢。 谁暗藏祸心,伤害姣姣,那就该死! 孟音音依旧不肯承认,她慌乱地看向萧宁远,疯狂摇头:“不是我,不是我……我是冤枉的……” 孟铎看着萧宁远,神色沉重地开口了:“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降罪。” 萧宁远看向孟铎开口道:“孟将军的人品如何,孤很清楚,孤也清楚,这件事和孟将军无关。” 说到这,萧宁远看着孟音音厉声呵斥:“孟音音!” 孟音音哆嗦了一下:“陛……陛下……” “事到如今,你难道真要你兄长为你顶罪吗?”萧宁远呵斥道。 孟音音神色慌乱,几乎要哭出声音来了:“真不是臣妾做的啊!真不是臣妾做的啊!” “不是你,那是谁?”萧宁远冷声道。 “是……是朱……”孟音音正要开口。 朱武的声音,就从外面传来了:“是末将!末将特向陛下,向将军,向娘娘请罪!” 众人看向门口。 在萧宁远的默许下,藏冬将来人放了进来。 却是那朱武。 玉姣没见过朱四,可对朱武,还是很有印象的,这朱武每次见了她,对她都很有敌意。 瞧见朱武的一瞬间,孟铎简直比瞧见朱四,脸色还黑。 朱四只是个千夫长,可朱武却是孟铎的左右手,官至参将。 在军中,可以说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众人看向朱武的时候,都有些沉默。 最终还是孟铎,先行呵斥道:“朱武!你……为何要这样做?” 朱武深深地看了孟音音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孟音音看不懂的深情。 他开口道:“音音自幼同末将一起长大,末将早就将音音当成自己的妹妹了!” “音音生性单纯,斗不过宫中的女人,每每黯然神伤,末将看到了,心中不痛快,尤其是这次,赵雄竟然胆敢攀咬她,末将这才……”朱武说到这,垂下头来。 他到底是武将。 自觉一番精心谋划。 可万万没想到,沈寒时稳坐棋局旁,将整个棋局,都掌控在手。 只是假意下了一招棋,便引了朱武入局。 “朱四是你派去的,那……赵雄,也是你派去的吗?”徐昭开口道。 在场的人,沈寒时稳重自持,至于其他人,也不敢随意开口,倒是徐昭,百无禁忌,想问就问。 当然,徐昭这话,也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最想问的。 朱武梗着脖子说道:“事到如今,想必沈大人早就查清楚所有事情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但这些,不是淑妃娘娘指使!” “她并不知情!” 玉姣震惊地看向朱武……她本以为,事情败露后,朱武和孟音音会互相攀咬。 可没想到,事到如今,这朱武,竟然一力承担了这件事。 不过朱武所言有一句是对了,那就是沈寒时,的确查清楚了。 这会儿沈寒时拱手道:“陛下,还有一事,臣查到那日栽赃娘娘的兵士,购买赤胆草的记录。” “臣虽然不知,朱武行事,是否同淑妃娘娘有关,但臣可以确定,赤胆草一事,从始至终,玉妃娘娘都是被冤枉的。”沈寒时语气平静地陈述着事实。 他不只还了玉姣一个清白。 更是将那暗中,帮着孟音音谋害玉姣的人,捉了出来。 他这次,如此大费周章,便是想将这背后的人,都揪出来。 如此一来,不只可以肃清军纪,更是可以借机在军中,安插他们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不允许有谋害玉姣的人藏在暗处! 昔日,玉姣在宫中遇刺,人人都觉得是秦家之人的手段,可他却知道,事情没想的那么简单。 后来,萧宁远下令封城,可拓跋恭还是将玉姣,暗中带出了城。 可见,守城之人,必有异心。 当初守城的人,便是孟铎的人! 沈寒时无意针对孟铎,但不管是孟铎,还是朱武,他都不允许,有人在他的眼皮子下,对她动手。 除却情爱和执念之外。 这是他欠她的。 是的。 在玉姣看来,是她欠了沈寒时,悔婚入了忠勇伯府。 可在沈寒时看来。 他何尝不觉得,是自己迟归,没能在玉姣最难的时候,护住玉姣周全? 若他当初,早早便将自身的事情处理好,早早将玉姣带到自己的身边,她又何须,去诡谲的宫中和人争斗? 既是他当初有错。 他便会护她周全! 玉姣看着沈寒时,声音微微颤动:“多谢沈大人,为本宫证明清白。” 沈寒时拱手道:“这是臣的职责所在。” 萧宁远此时看向在场的孟铎、朱武、还有孟音音,神色冷沉。 孟音音已经忍不住哭出声音来:“陛下,臣妾有错,臣妾没有及时发现朱武行事,没有阻止朱武……但这件事,真不是臣妾指使朱武的。” 萧宁远先看向朱武,冷声道:“朱武以赤胆草,对将士们下毒,致一人身死,后又指使赵雄害皇妃伤龙嗣,又杀人灭口……死罪难逃。” “诛!” “孟淑妃……”萧宁远将目光落在孟音音的身上。 孟音音的心头一颤,慌乱地往萧宁远的身边跪爬而去。 “陛下……陛下,臣妾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她抓着萧宁远的袖子,哭求着。 萧宁远正要开口,那朱武忽地就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冲向了萧宁远。 “我一心为国,赤胆忠心,杀敌无数,如今陛下为了个女人,要杀我,我不服!”朱武说着,就奋力将剑刺向萧宁远。 第758章 以命破局 也就在此时。 孟音音忽地,起身,冲到萧宁远的跟前,抱住了萧宁远。 朱武毫不迟疑地,将剑,从后背,刺入了孟音音的身体之中。 剑入血肉,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孟音音朱红色的裙子。 孟音音闷哼一声,整个身体就软了下去。 此时此刻,饶是萧宁远,也没办法将这样的孟音音一把推开。 而此时,朱武双目赤红,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躺在床上的玉姣身上。 他从地上一个翻滚,便将长剑用力掷向玉姣。 而此时,萧宁远所在的角度,更不要说,此时那只剩下一口气的孟音音,正抱着萧宁远了!如此一来,萧宁远根本就来不及阻拦这一剑! 便在此时,孟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起跳,挡住了朱武这一击。 朱武那染血的剑,被孟铎击落在玉姣的床头,发出了咣当一声脆响。 玉姣也没想到,这朱武行刺萧宁远不成,竟然对自己动了杀心,刚才那长剑刺过来的时候,她也的确被吓到了。 此时的玉姣,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萧宁远见玉姣没有事情,也长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藏冬等人,已经冲了过来,将两把长剑交叉横在了朱武的脖子上。 朱武算是彻底被制服了! 孟铎看着萧宁远,神色恳切地开口:“陛下,臣知道,音音她行事乖张,大错特错,但……请陛下念在,音音舍身救驾,请允许臣带音音下去治伤。” 玉姣清楚,已经无法继续处置孟音音了。 且不说孟音音舍身救驾,就说那朱武刚才那一击,也是孟铎为她挡下的。 若现在,萧宁远还要执意处置孟音音,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 所以玉姣便主动开口了:“陛下,淑妃有错,可以日后再说,如今人命关天,还请陛下先宽恕淑妃。” 萧宁远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孟音音,最终还是将孟音音推入了孟铎的怀中。 孟铎接过孟音音,看着萧宁远说道:“臣多谢陛下,多谢陛下!” 说着,孟铎就已经顾不上其他,抱着孟音音大步往外走去。 他就这么一个妹妹,就算是再气这个妹妹不成器。 他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去死。 孟家兄妹一走,那朱武虽然还梗着脖子,但眼神之中明显已经有了如释重负的神色。 玉姣瞧见这一幕,心中哪里还会不明白? 朱武这一番,哪里是真想行刺? 只怕是想用这样的手段,为那孟音音,搏杀出一条生路来! 否则,不管朱武如何自证这件事和孟音音没关系,孟音音在这件事之中,都不可能全身而退。 可如今。 这兄妹两个人,一个人救了萧宁远,一个人救了玉姣。 若玉姣还咬着这件事不放,倒显得是玉姣咄咄逼人,非要置人于死地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主要人物都已经离开现场,已经没办法继续审问下去了。 萧宁远看向朱武,冷声道:“来人啊,将朱武押下去,严加看守!” 接着,萧宁远就摆手,让其他人都先行散去了。 等着屋子里面只剩下玉姣和萧宁远的时候。 萧宁远便走到玉姣的床头,看向玉姣,欲言又止:“姣……” 玉姣微笑着拉住了萧宁远比从前在宫中粗粝不少的手,柔声说道:“陛下不必解释,臣妾知道陛下的难处。” 玉姣越是善解人意。 萧宁远就越是心疼玉姣。 …… 清晨。 萧宁远并不在玉姣屋内。 这比不得皇宫,萧宁远要应付的,可不只是后宫争斗这些琐事,他还得应对北燕来袭。 玉姣醒来后,先见了尽夏。 尽夏带来了孟音音的消息。 孟音音最终,没死成。 想也是,朱武是想为孟音音谋生路,自然不可能真一剑刺死了孟音音。 朱武常在战场上杀人,自然知道,此项何处,看起来凶险但又不伤人性命。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 孟音音当初舍身为萧宁远挡剑,和当初楚钦月为萧宁远挡那一下,想的却是完全不同的。 楚钦月是早有目的,想的是富贵险中求。 可孟音音?她挡那一下,并不是和朱武早就商量好的,而是的确愿意为了萧宁远,付出生命。 尽夏看着玉姣说道:“娘娘,除此之外,还在朱武那,搜到了朱武私通拓跋恭的证据。” “现在军中,人人都在传,朱武之所以对付娘娘,不是为了淑妃娘娘,而是拓跋恭想通过这样的手段,离间两位娘娘,从而离间陛下和蒙将军。” 说到这,尽夏的脸色一冷:“想来是这朱武,知道事情败露,所以故意将事情往这个方向引!” “只是这样一来,朱武虽然是难逃一死,可孟淑妃……这次,却要全身而退了。”尽夏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面色微微一沉,接着道:“我知晓了。” “先静观其变。”玉姣吩咐着。 如今这件事,和私通外敌有关系了,玉姣便更插不上手了。 她何尝不想,一次就踩死孟音音! 但这一次,谁也想不到,朱武为了孟音音,竟然能牺牲至此。 朱武以命相护,甚至为孟音音铺就后路。 宁可自己,留下私通外敌的骂名,也要保住孟音音。 这是何等的情意? 玉姣想到这,心中颇有感慨,情爱……当真能让人,为常人所不为之事。 朱武是这样,孟音音也是如此。 若是孟音音,当初没有执意嫁给萧宁远,而是选择和朱武在一起,如今……情况是不是也会大不相同? 这人,若是爱错了人。 大抵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玉姣往外走去,尽夏瞧见了,连忙说道:“娘娘,陛下吩咐过了,您的身体虚弱,让您好好歇着,您这是……” 玉姣道:“我去看看春枝和秋蘅。” 她虽然知道两个人性命无忧,可自从出事后,她还没有亲自去看过两个人。 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小产”,这做戏也得做全了,总不能小产的当日,就东跑西跑? 至于今天?她是实在忍不住了。 她的人,她还是得亲自去看看,才安心。 玉姣见到春枝和秋蘅的时候,两个人都神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着很是憔悴虚弱。 第759章 情深无用 “娘娘……您怎么来了?”春枝的声音沙哑,说着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玉姣连忙走过来,摁住了春枝起身的动作。 “躺着说话。”玉姣吩咐着。 说着,玉姣的眼睛就一红,忍不住地落泪下来。 这不是伪装的。 她一直把春枝和秋蘅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如今……她们为了自己,受如此大难,她怎么能不心疼? 此时有其他丫鬟过来,给两个人换药。 玉姣瞧见了秋蘅后背上那交错的鞭痕,越发心疼。 心中也更加坚定一个信念。 就算是朱武,可以将孟音音从这件事摘出去,她也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孟音音! 同样的,孟音音也不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就此罢手。 她和孟音音,早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她和孟音音斗,不只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自己身边的人! …… 此时的孟音音,也醒过来了。 鹊儿从外面进来,看着孟音音欲言又止。 孟音音冷声道:“有什么事情,说。” 鹊儿这才小声说道:“奴婢听说,朱将军今日,就要上路了。” 上路这两个字说得很委婉,但其实就是……要去死了。 朱武犯下的过错,可不只是针对玉姣那么简单,光是战中下毒给将士们,就是死罪了,更何况,还有他私通拓跋恭的证据! 孟音音听到这,微微一愣,接着语气不耐烦地开口:“这个没用的东西,死了也活该!” 鹊儿听到这,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孟音音。 孟音音的嘴上骂着:“这点事情都办不好,还差点将本宫拖累死!最后,还伤了本宫,他不该死谁该死?” 鹊儿低着头,不敢说话。 孟音音说着说着,就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来。 鹊儿瞧见这一幕连忙道:“娘娘,您还有伤呢,怎么起来了?” 孟音音咬牙道:“去见朱武,本宫要亲眼看着他死!” 话是这样说的,但是孟音音说这话的时候,手在微微颤抖,却不知道……这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鹊儿开口去劝:“娘娘,这恐怕不合适?” 孟音音横扫了鹊儿一眼,冷声道:“本宫是失宠了,但还轮不到你这个贱婢对本宫指手画脚!” 鹊儿当下不敢开口了。 孟音音最终,还是去了军法处,见到了朱武。 朱武此时,身上满是镣铐,除此之外,身上也受了不少伤。 其实朱武已经交代了,按说不至于再受刑,可是早有人吩咐下来,要看守的兵卒,好好“招待”一下朱武以及那赵雄。 吩咐这件事的,可不只一个人。 有想给玉姣出口气的徐昭,还有藏冬。 春枝伤得如此重,藏冬的心都在滴血了! 在旁人的眼中,春枝可能只是玉姣身边的一个丫鬟而已,可在藏冬的心中,春枝就是春枝,是独一无二的春枝! 朱武听到有人来的时候,晃动着身上的铁链,不屑地说道:“要杀要剐随便,想怎么折磨老子也随便!老子不怕!” “朱武。”孟音音虚弱,又带着几分冰冷的声音传来。 让朱武微微一顿,忍不住地抬头看向看孟音音。 他的头发本已经凌乱地将他那张,还算英武的脸遮挡住了,但此时,朱武连忙将自己脸上的头发拨开,对着孟音音开口道:“娘娘,您……怎么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朱武的声音已经没了刚才的不忿,反而下意识的,多了几分柔和。 朱武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孟音音,眼神之中满是欣慰:“娘娘没事,臣……就安心了。” 孟音音冷眸看着眼前的朱武,半晌没说话。 朱武看着孟音音,开口道:“娘娘,臣以后……不能护着娘娘了。” “娘娘,要照顾好自己,也要多保重,更不要为了臣难过。”朱武继续道。 孟音音听到这,冷冰冰地开口:“朱武,你放心,本宫不会为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难过!一点也不会!” 朱武听到这,并不恼,反而笑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的孟音音,忍不住地想起许多往事。 那个时候,音音还没有成为萧宁远的人,还是一个天真的少女,他就总是喜欢,跟在她的后面。 音音放风筝,他就爬到树上,为她去摘断线的风筝。 音音喜欢策马狂奔,他就将最好的马,驯服了送给她。 那年音音受了伤,听说雪莲能治伤且不留疤,他就爬上了雪山,为她寻那雪莲。 他很喜欢,看她脸上那明媚干净的笑容。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脸上,就在没有了昔日的明媚,有的,只有那深宅怨妇常见的怨怼之色。 只听朱武,轻轻地开口道:“娘娘,不难过就对了……臣,也不希望,娘娘为了臣难过。” 此时外面有人来催促:“娘娘,您该走了,您的身份在此多逗留,容易横生枝节。” 孟音音看向朱武,最终还是问了一句:“为了本宫这个无情无义的人,这样做,值得吗?” 朱武听到这,看向孟音音道:“虽死不悔。” 孟音音看着朱武,冷声道:“那就去死。” 说完,孟音音转过身,在转瞬的那一瞬间,孟音音忍不住地,微微仰起头来。 那模样,瞧着好似没有半点动容,甚至比往日,更高傲矜贵。 朱武看着孟音音离开的背景,默默地在心中想着:娘娘,往前走,往前走,不要回头。 他不希望,孟音音会因为自己,有一丝半毫的难过。 如今,瞧见她如此坚强,他也可以放心的上路了。 入夜。 孟音音正在喝药,便听到鹊儿传来了消息:“朱将军……没了。” 孟音音喝药的动作微微一顿。 良久,她看着碗中那浓黑色的汤药,一饮而尽。 鹊儿连忙按照规矩,送上蜜饯。 孟音音却忽地愤怒起来,一把将那蜜饯,扫在了地上。 孟音音垂眸,看着滚落一地的蜜饯,声音又轻又缓:“没用的东西!” 第760章 玉印 朱武死了。 沈寒时作为负责这件事的官员,亲自来见了玉姣,传达了这个消息。 “娘娘,朱武已经伏诛。”沈寒时看着玉姣,开口道。 玉姣起身,对着沈寒时行礼。 沈寒时蹙眉道:“臣当不起您的大礼。” 玉姣看向沈寒时,开口道:“沈先生,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但她相信,沈寒时会明白,她这谢意,都包含着什么。 旁人听着,可能是她谢沈寒时查明真相,但其实,她想说的是,她谢沈寒时在这件事上,对她的维护。 若没有沈寒时相助,她自伤陷害赵雄的事情,还有假孕的事情,就都圆不过去。 沈寒时却道:“这些都是臣的职责所在。” 沈寒时微微一顿:“只可惜,这一次虽然拔除了朱武这颗毒瘤,可却没能将幕后主使拉下来。” 玉姣知道沈寒时说的是孟音音。 玉姣开口道:“沈先生已经帮了我大忙了,其余的……确实超出掌控。” 谁也想不到,朱武能为孟音音做到这个地步! 转眼,日子就过了三日。 关于孟音音和玉姣这件事,在朱武死了后,就没了下文。 也没办法有下文。 毕竟,没有人拿到实际的证据,证明这一切是孟音音指使朱武做的。 而且,孟音音还舍身救驾。 此时若是动了孟音音,只怕会在军中,引起不少流言蜚语。 所以,这件事,也只能这样按下。 秋蘅显得有些愤愤不平:“这也太不公平了,那孟淑妃,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好兄长吗?才能屡次陷害娘娘,还能全身而退!” 秋蘅说这话的时候,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地哎呦了一声。 春枝和秋蘅的伤,都好了一些,两个人刚可以下地行动,就回到了玉姣的身边。 玉姣见状,连忙开口:“好了,不要因为这件事生气了,这件事是成了定局……可我和她的事情,还没完呢。”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你们的伤还没好,就不要跟在我的身边了,快去休息。” 春枝接过话来:“娘娘,您就让奴婢们守在您的身边!这样,奴婢们的伤,才好得更快呢。” 玉姣看向春枝,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要自称奴婢了。”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尤其是秋蘅,有些慌乱的开口了:“娘娘,您是嫌弃奴婢们了?不打算要奴婢们了?” 玉姣听到这,哑然失笑:“乱说什么呢?” “本宫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本宫正式认你们为义妹,等回京后,本宫就做主,为你们入柳家籍。”玉姣继续道。 春枝和秋蘅本是奴籍,虽然说玉姣曾经将卖身契还给了两个人,可两个人也只能算是寻常百姓。 但入了柳家,却不一样了。 柳家,虽然不似往日荣光,可如今在萧宁远的扶持下,俨然已经成了京中新贵家族。 玉姣之所以没让两个人直接入永昌侯府,是因为她觉得,永昌侯府不如这柳家清贵。 她是打心眼里面,看不上永昌侯府那乌烟瘴气的地方。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日后,你们出嫁,本宫也会,为你们准备丰厚的嫁妆。” 她补充道:“你们得了柳家的身份,就算是军中的将军,也配得!不必再因为身份,妄自菲薄。” 这倒不是玉姣夸大。 现如今,谁不知道玉姣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 不知道多少人,想和玉姣身边的人攀上关系呢。 玉姣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她知道,春枝一直不肯接受藏冬,也有顾忌身份的原因。 毕竟,藏冬不只是萧宁远的亲随,更是掌管着萧宁远的禁卫军。 如此身份,许多权贵之家,都想将女儿嫁给藏冬,春枝这贵妃娘娘身边丫鬟的身份,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听了玉姣这一番话,都愣住了。 接着,两个人就都跪了下来。 春枝开口道:“娘娘,这使不得,奴婢们何德何能……” 玉姣不给春枝继续开口说话的机会了:“这是本宫的旨意。” 春枝却道:“娘娘……您待奴婢们这样好,奴婢们真是受之有愧。” 玉姣笑了起来:“还自称奴婢吗?” 春枝坚定地说道:“奴婢一辈子,都是娘娘的奴婢!” 玉姣有些无奈,知道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两个人,只好叹息了一声:“你们啊……” 虽然说春枝和秋蘅两个人,还以奴婢自称。 但玉姣却已经吩咐了下去,从此以后,两个人就都是自己的义妹。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尤其是传到了孟音音处。 孟音音听说这件事后,讥笑了起来:“这薛玉姣,还真是自甘下贱,竟然愿意认两个奴才当义妹!不愧是小娘养的,当真是上不了台面!” 鹊儿就站在孟音音的旁边,听到孟音音这话,微微垂眸,没开口说话。 其实…… 她是有些羡慕的。 羡慕可以跟在玉妃娘娘身边伺候的人。 因为只要忠心,玉妃娘娘就不会亏待。 但…… 鹊儿想到这,忍不住地看向孟音音,但自家这位娘娘,可从来没把她当过人看,在娘娘的心中,她就是一条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随意打骂的狗而已。 傍晚,萧宁远难得,得了个空闲,在玉姣这吃了一顿饭。 两个人,自那日事发,便没有好好的相处过了。 萧宁远也想好好陪着玉姣,只是如今战事吃紧,萧宁远确实有些顾及不暇。 萧宁远看着玉姣,轻声道:“姣姣,这些日子,你受苦了,也清瘦了。” 他没将玉姣送回汴京,而是让玉姣跟在自己的身边,就是想护着玉姣,可没想到……还是让玉姣遭受了这些。 玉姣道:“能陪在陛下的身边,臣妾就不觉得苦。” 萧宁远听到这,便从怀中拿出一枚玉印来,递给了玉姣:“姣姣,这个给你。” 玉姣看到那玉印,疑惑道:“这是……” 萧宁远沉声道:“这是孤的私印,持此印者,如孤亲临。” “有了这枚玉印,在这陵城之中,没有人敢违抗你的命令。”萧宁远看着玉姣,认真道。 第761章 追杀 那玉印,分量不算多重,但当萧宁远将玉印放入玉姣手中的时候,玉姣就觉得,这玉印沉甸甸的。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有些微微的失神。 她也看过许多史书,知晓过许多道理。 自然知道,对于帝王来说,可能会给一个女人无上的宠爱,但却没有一个帝王,愿意把自己的权力,这样放心地交给另外一个人。 可萧宁远,就这样轻飘飘的,将这犹如千钧之重的玉印,放到了她的手心上。 玉姣的睫毛,微微颤抖。 良久,玉姣才开口道:“陛下,臣妾……” 萧宁远打断玉姣的话,用自己的大手,将玉姣的手合上,然后开口道:“姣姣,孤不希望你再受到伤害。” 说到这,萧宁远看了看玉姣的小腹,眼神之中满是不能言说的隐痛。 瞧见萧宁远这样,玉姣的心微微发紧。 事到如今,她已然没办法,和萧宁远坦白,根本就没有小产的事情了。 她以前,从来不会因为欺骗萧宁远而愧疚。 可如今,竟不知道怎么的了。 萧宁远见玉姣魂不守舍,便问道:“怎么了?” 玉姣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没……没什么,陛下,您一定很累了?臣妾陪您休息一下。” 萧宁远微微颔首,和北燕的战争,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结束的事情,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那北燕拓跋恭,趁着大梁动荡,来势汹汹。 萧宁远不敢有片刻松懈。 就算是休息的时候,也是时常紧绷着心神,难以入眠。 也只有在玉姣这,闻着玉姣身上独有的浅香,他才能得片刻的安宁。 …… 经此一事孟音音看起来好像安分了。 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但玉姣知道,孟音音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学乖,此时定然如同一条毒蛇一样的,不知道藏在何处,等着对她发起最后一击。 玉姣知道,与其等着这条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咬自己一口。 还不如先引蛇出洞。 于是,玉姣歇息了几日后,便以心情烦闷为由,出了将军府散心。 此时的玉姣,正坐在马车上。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的伤,陪在旁边。 秋蘅有些担心地问道:“娘娘,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一些?” 玉姣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就算是我们整日龟缩在屋中,那孟淑妃想要害我,总会找到机会……还不如,我主动给她一个机会!”玉姣继续道。 她不相信,那孟音音见她周围守卫薄弱,会不想着对她下手。 上一次,有朱武以命相护,她就不信,这一次,孟音音还有这样的好运! 玉姣在城内,转了两三日。 那孟音音似乎都没有动手的迹象,这让玉姣有些失望……难道孟音音,真的被这件事伤了心气,不打算对付她了? “许是在城内,兵士众多,人多眼杂,那孟淑妃才不敢动手。”春枝帮着分析着。 玉姣一边在集市上闲逛,一边这样想着。 旁边的春枝,便紧张地拉了拉玉姣的袖子。 示意玉姣抬头去看。 玉姣这一抬头,还真就瞧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人群之中搜寻着什么。 而且只看一眼,玉姣便认出来,这两个人绝对不是大梁人。 虽然说模样上看起来,和大梁人似乎没什么区别,但其中一个人,穿着的鞋子样式,玉姣却在拓跋恭的跟前见过,那是常年骑马的燕人,才会用的制式。 玉姣有些疑惑地说道:“这孟音音,难道不打算自己动手,而且和北燕勾结了?” 想到这,玉姣的心就微微一沉。 若是如此,孟音音还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不管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到底是孟音音派来对付她的,还是北燕混入城内的细作,玉姣都不打算,轻易地放过他们。 于是玉姣便吩咐了身边那个,看起来和路人一样的人:“跟上去。” 玉姣出门,明面上只带了春枝和秋蘅,还有三两个护卫,可她是想引蛇出洞,又不是真的想把自己的脑袋送上去让孟音音砍。 自然是多做了防护。 这些装扮成寻常百姓模样的人,就是玉姣借调来的护卫。 玉姣没有用萧宁远给的玉印,只是同萧宁远说了一声,想出去散心,多带几个人护卫着,萧宁远当然没有意见。 当然,玉姣最终借调人的时候,是从叶云锋的手下选的。 她救了叶云锋的命,就算是没有萧宁远的命令,她让叶云锋给她选一些可靠的人用一用,叶云锋也是愿意的。 …… 此时一个狼狈不堪的女子,东躲西藏着。 终于。 那女子一个踉跄,摔在了一处无人的胡同之中。 那两个人,见此处四下无人,对视了一眼,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持刀攻向那狼狈不堪的女子。 那女子明显是有伤在身,更不是两个男子的对手。 眼瞧着,就要被人刺死在当场。 拓跋柔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是的,这个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日从拓跋恭手中,勉强逃得一命的拓跋柔! 只是拓跋恭从来都没有放弃追杀她。 此时此刻,拓跋柔的心情十分复杂,也十分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就当了拓跋恭玩弄权势的棋子。 这次,她若死了,拓跋恭便可以高枕无忧了? 拓跋柔等了好一会儿,那一击也没有落下,反而多了一些打斗的声音。 她睁开眼睛,便瞧见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来两个大梁人,从拓跋恭的人打了起来,如此天赐良机,拓跋柔哪里还会干等着? 于是就踉跄着,往胡同的另外一头跑去。 这是陵城! 拓跋恭的人,一定不敢光明正大地对付她! 拓跋柔只顾着看后面,却没有注意到前面的路,她才跑到胡同的出口,就被人踹了一脚,接着,一把剑横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抬头看去。 胡同的外面,阳光明媚。 那站着一个身穿杏色衣服的年轻女子,此时正蹙眉往这胡同里面看来。 第762章 是她 尽夏看了一眼被自己控制住的人,又看向玉姣:“娘娘,人已经全部拿下。” 好一会儿,拓跋柔回过神来。 她挣扎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玉姣瞧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此时此刻,她只想着继续跑掉。 但尽夏却将她牢牢困住,让她动弹不得。 玉姣有些惊奇地说道:“女子?” 就在此时,擒住那两个北燕的人护卫也过来了。 “娘娘,这两个看招式的确是北燕人,属下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在追杀这位姑娘。”也是护卫,将拓跋柔救下的。 玉姣听到这,才意识到,面前被尽夏抓住的姑娘和那两个大梁人,不是一伙儿的。 这让玉姣十分意外。 她本来是想引孟音音,为孟音音设局。 如今……这倒好了,没引出孟音音,倒是发现北燕人追杀人? 玉姣看着面前的人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拓跋柔低着头,且头发凌乱,让人看不出真实的样子,玉姣自然也没认出来,这就是拓跋柔。 玉姣蹙眉吩咐着:“抬起头来。” 许是知道,自己此时躲不过去了,拓跋柔这才将头抬起来。 看到眼前之人样子的时候,玉姣彻底愣住了。 “你……”玉姣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这竟然是拓跋柔! 拓跋柔不是已经死了吗? 那拓跋恭不就是以拓跋柔已死为缘由出兵吗?那如今,自己眼前这个人是谁? 春枝也认出此人是谁了,这会儿张了张嘴,良久,才开口说了一句:“娘娘,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 玉姣也被为难住了。 玉姣看着面前,面容倔强的拓跋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若没有交情的情况下,两国开战,抓到了敌国的公主,那可是大好事! 可若是按照两个人私下的交情。 她应该直接放了拓跋柔。 当初拓跋柔不也是不顾拓跋恭的谋划,将她放了出来吗? 可以说,当初没有拓跋柔帮助她,她甚至有可能都活不到今日。 玉姣最终,没有直接做出决定,而是看着眼前的拓跋柔吩咐着:“你先随我来。” 玉姣带着拓跋柔,到了酒楼里面的一处雅间。 她看着那全身都是伤的拓跋柔问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拓跋柔抿唇道:“命大,没死。” 玉姣又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据我所知,我大梁的人,根本就没有追到你们。” 拓跋柔苦笑了一声,看向玉姣:“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想到了?我那位看起来,对我十分疼爱的兄长,对我下了死手。” “若非,若非……”若非当初她想起来,玉姣喝酒的时候,很是斯文,也如往常一样牛饮,只怕坟头都长草了。 拓跋柔微微一顿后,继续说道:“我命大,从拓跋恭的手中逃了出来……可没想到,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拓跋柔当初的伤很重,一路东躲西藏。 拓跋柔在北燕的时候,那也是集万千宠爱一身的公主,何曾吃过这么多苦?受过这么多委屈? 甚至在逃命的路上,她还被流匪劫掠,险些……险些就…… 想到这些,拓跋柔的眼神之中就满是恨意。 玉姣听到这,算是彻底明白了。 她果真没有猜错。 拓跋恭竟然真的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妹妹动手了。 玉姣看向拓跋柔问道:“那你如今……有什么打算?” 拓跋柔听到这,看向玉姣,沉声道:“若我能回去,定要向父皇揭穿拓跋恭的狼子野心!他害我至此,我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玉姣听到这,心中便有了决断。 她没有先告诉拓跋柔,自己会怎么做,而是回到将军府,求见了萧宁远。 这件事,做好了,她是功臣。 若是做不好,让人拿住把柄,那就是通敌。 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去说服萧宁远,在萧宁远的同意下,送拓跋柔回北燕。 萧宁远此时正和人在前厅议事。 “陛下,玉妃娘娘求见。”藏冬过来通传。 若是寻常人求见,藏冬未必愿意通传,多半儿会让人等着,可是玉姣来了,看起来好像有急事的样子,藏冬就不敢耽搁。 萧宁远看了看屋内的人,便开口道:“你们先退避一下。” 玉姣看着孟铎、沈寒时等人从屋中离去,这才往里面走去。 “陛下,臣妾是不是打扰到您了?”玉姣问。 萧宁远看向玉姣温声道:“来找孤,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的确有重要的事情在商议,但萧宁远也知道玉姣的品性,若不是有要紧的事情,玉姣也不会来这前厅寻人。 玉姣素来乖觉懂事,从来不会恃宠而骄。 玉姣听出萧宁远言语之中的信任,直接开口道:“陛下,臣妾今日在城中,救了一个人。” 萧宁远看着玉姣,十分耐心:“是什么人?” 玉姣轻声道:“拓跋柔。” 虽然说萧宁远知道,玉姣不会无缘无故来和自己说这件事,可当玉姣说出拓跋柔这个名字的时候,萧宁远还是愣了一下。 萧宁远当下正色道:“如今人在哪儿?” 玉姣开口道:“臣妾先把人安置到了府外。” 玉姣先是把拓跋柔被拓跋恭追杀之事的原委说了。 “还真是没想到,拓跋恭竟然如此狠心。”玉姣忍不住地感慨了一句。 说到这,玉姣便看向萧宁远,跪了下来。 萧宁远见玉姣忽然间跪下,很是意外:“姣姣,你这是做什么?” 说着萧宁远就要去搀扶玉姣。 玉姣便开口道:“臣妾想和陛下请一个恩旨,陛下能否让拓跋柔回北燕?”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补充道:“臣妾这样请求,并非出于私心,更是……为了大局考虑。” 萧宁远还是将玉姣搀了起来:“你起来慢慢说。” 说到这,萧宁远的眼中噙着几分笑容:“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考虑的?” 玉姣闻言便道:“如今我们就算是把拓跋柔扣下,以拓跋柔威胁拓跋恭,也没什么用。” 事实上,拓跋恭这个人,从来都不是可以被威胁的存在。 他那好儿子梁琮,可还在萧宁远的手中捏着呢,拓跋恭尚且敢和大梁开战,还有,拓跋恭为了开战,杀亲妹,这些事情足以说明,拓跋恭这个人没什么人性。 第763章 点拨 “到时候,拓跋恭根本就不会承认拓跋柔的身份,只会说拓跋柔已死,我们是寻了个假公主。”玉姣继续道。 “拓跋柔人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是没办法证明,拓跋柔的身份。” “如此一来,还不如想办法,送拓跋柔回到北燕皇城,最好是让拓跋柔亲自去见北燕的皇帝,到那个时候,北燕的皇帝会不会轻易放过拓跋恭不知道。” “但拓跋柔的母族,一定不会容忍拓跋恭的欺骗。” “只要拓跋恭被落罪,这北燕便无人可战,到时候是要和平,还是要继续征战,都在陛下的一念之间。”玉姣最后道。 说完这些后,玉姣就发现,萧宁远正用一种惊奇的目光看向她,好似不认识她一样。 玉姣顿时有些心虚,连忙说道:“臣妾就是……就是以臣妾看事情的角度分析了一下,若臣妾说得不对,还请陛下不要见怪。” 玉姣还是补充了一句:“可不管陛下怎么选择,请陛下看在拓跋公主救过臣妾的份上,不要为难拓跋公主,更不要让人伤了拓跋公主的性命。” 萧宁远倏然展颜。 他含笑看着玉姣:“你说得很好,孤只是没想到,姣姣你还有如此雄才大略,竟然能将这种大事,看得如此透彻。” 玉姣试探性地看着萧宁远:“那陛下的意思是……” 萧宁远继续道:“那北燕想战,孤拿捏一个公主也无甚大用处,若如你所说,拓跋柔回到北燕可以掀起一场争斗,未尝不是好事。” “那拓跋恭既然不想让拓跋柔回到北燕,更不想让拓跋柔去燕城,那……孤偏要送拓跋柔回去。”萧宁远沉声道。 玉姣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 她算是可以报答拓跋柔的救命之情了。 虽然说,拓跋柔救她的命,也是因为她救过拓跋柔的命。 但玉姣,还是想为拓跋柔争取一下。 萧宁远说完后,便看着玉姣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玉姣点头道:“臣妾领旨。” 事关重大,玉姣并不想让太多人的知道这件事,所以从萧宁远这离开后,她并未声张,而是悄悄去见了拓跋柔。 尽夏守着拓跋柔,已经在玉姣的授意下,寻了个郎中,给拓跋柔处理了身上的伤口。 此时的拓跋柔,也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见玉姣回来,拓跋柔便猛然间起身,看向玉姣,欲言又止。 她想问问,玉姣想好怎么处置她了吗?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此时自己这情况,问什么都是冒昧。 也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两个人的身份,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昔日玉姣被挟持,如今自己落入大梁人的手中。 玉姣看向拓跋柔,开口道:“你之前和我说,你若回到北燕皇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拓跋恭,可是真的?” 拓跋柔听到这,当下就道:“这是自然!” 说到这,拓跋柔便道:“只是……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回去了。” 玉姣开口道:“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拓跋柔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你要放我走?可如今两国交战,你就这样放我走了……就不怕被我牵累吗?” 玉姣点头:“我没有公主昔日的勇敢,所以,我没有自作主张,而是去求了陛下。” “陛下是个很好的人,他答应了我的请求,允你回北燕。”玉姣如实说道。 拓跋柔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 她当下就承诺道:“你放心,这次回到北燕,我定会请求父皇撤兵,绝对不让两国再征战!” 说到这,拓跋柔继续道:“到那个时候,若还需要和亲,我想,我还是愿意嫁到你们大梁,如今我细细想来,能与你做姐妹,也是幸事一桩!” 玉姣听到这愣了一下,拓跋柔这是要恩将仇报啊! 她放了拓跋柔,拓跋柔还想和亲嫁给萧宁远,然后和她做姐妹? 玉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拓跋柔:“公主,这万万不可。” 拓跋柔困惑道:“你……还是不喜欢本公主?不想和本公主做姐妹?” 玉姣没想到,自己之前的不喜欢,还是让拓跋柔察觉到了。 她从前的确不喜欢拓跋柔,但如今想来,其实她不是不喜欢拓跋柔,只不过是两个人的生长环境,让两个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从而影响了两个人的交往罢了。 玉姣斟酌着语言说道:“我很喜欢公主,公主率真、纯良、重诺,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 “喜欢,你不想和我做姐妹?”拓跋柔困惑。 玉姣无奈,这是两回事好吗? 玉姣只好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我喜欢公主,所以才不忍心公主来大梁的后宫蹉跎。” “公主,您有强大的母族,您虽然是女子之身,可你们北燕,也是出过女帝的……除却嫁人,您就没想过另外一条路?”玉姣看向拓跋柔问。 玉姣这一问,将拓跋柔给问住了。 “另……另外一条路?”拓跋柔喃喃自语。 玉姣点头道:“是啊,在我看来,公主您,比拓跋恭那个卑鄙小人,要优秀得多,那拓跋恭尚且敢想,您为何不敢?” “当……当女帝啊?”拓跋柔忍不住地将玉姣暗示的意思说了出来。 拓跋柔听到这,若有所思了起来。 她从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从来天真单纯,甚至这次,跟着拓跋恭来大梁和亲,都是背着母妃,悄悄出发的…… 但这段时间,她也经历了许多事情。 这些经历,让她成熟了许多。 如今玉姣这般一点拨,她的心中,还真就起了一些,从前从来没有过的念头。 玉姣看向拓跋柔,开口道:“公主若能成为女帝,必定是两国之福。” 总也好过,那只想征战的拓跋恭。 第764章 信念 拓跋柔看着玉姣,只见眼前女子那明媚璀璨的眸子之中,是自己的倒影。 在那一瞬间。 好似她也跟着明亮了起来。 她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我……能行吗?” 玉姣笑了,看向拓跋柔:“为什么不行?若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行,那别人又怎么会觉得自己行?” 说到这,玉姣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在我的心中,公主配得上那个位置。” 一个愿意为了两国和平,远嫁和亲的公主,一个可以言出必行,有恩必报的公主,若真当上了帝王,定是百姓之福! 拓跋柔在玉姣鼓励和信任的目光之中,神色也慢慢坚定了起来。 玉姣微笑着看向拓跋柔,开口道:“我会差人送你回到北燕,并为你准备快马和盘缠,至于剩下的路……要怎么走,那就看公主自己了。” 不是玉姣不想好事做到底。 而若是拓跋柔真带着大梁的人回到燕京,对于拓跋柔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儿。 而且拓跋柔也不是那种柔弱的女子,若是准备好,并且帮拓跋柔避开拓跋恭的眼线,玉姣相信拓跋柔可以平安的到达燕京。 拓跋柔看向玉姣,起身,面向玉姣,单手扣在自己的心口处,对玉姣行了一个北燕的礼仪。 她认真道:“漂亮姐姐,谢谢你。” 玉姣微微一笑:“这便是因果,昔日若公主没有救下我,也不会有今日我救下公主了。” 玉姣趁着夜色,悄然地送拓跋柔出了城。 她不打算让拓跋柔多在这逗留,拓跋柔早一日回到北燕,就早一日可以给拓跋恭制造麻烦。 拓跋柔此时人在马上,转头看向玉姣。 玉姣眉眼含笑:“公主,山水路迢,祝公主从此纵马执剑,赤血无畏。” 拓跋柔听了玉姣这话,便觉得,她心中的血,似乎也跟着燃烧了起来。 她看着玉姣开口道:“漂亮姐姐,我们后会有期!” 接着,少女就纵马隐入夜色。 …… 有萧宁远的默许和掩护,玉姣离开陵城送拓跋柔离开这件事,无人察觉。 倒是第二天。 玉姣决定,再给孟音音一个机会。 于是玉姣准备好了香烛,还有给孩子用的衣服等东西,出城为自己那“小产”的孩子,寻了一处荒无人烟的风水宝地,准备立个小小的衣冠冢。 她做这件事的时候,特意让人遮掩了自己的行踪。 当然,只是明面上遮掩,其实还是将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了孟音音。 因为在玉姣看来,若孟音音的背后没有人谋划的情况下,孟音音对付人的办法,都很是直接。 比如最开始,孟音音看她不顺眼,就要杀了她。 她不信,这次自己卖了这么大一个破绽出来,孟音音能不为所动。 此时的玉姣,正站在一处小树林之中静思着。 她在这已经站了半个时辰了。 孟音音竟然还没有动手的意思。 如今这孟音音,还真是越发的沉得住气了。 玉姣甚至都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引蛇出洞的办法,是不是已经让孟音音察觉到了? 还是说,这个办法,已经行不通了? 玉姣到这的时候,是晌午过后,一直在这等到天黑,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事情没有按照玉姣设想的方向发展,玉姣的心情就很是不痛快,此时她也不能继续在这等下去了。 若继续等,那目的也太明显了一些。 于是玉姣就道:“走,回。” 春枝点了点头。 马车就停在树林外面,玉姣到了马车附近的时候,脚步微微一顿,便将目光落在了一处灌木丛上。 这树丛,和她来的时候,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像是被人动过了。 玉姣的眼神一动,尽夏就已经冲了过去。 在那灌木丛之中,搜寻了一下。 尽夏回来的时候,把一物呈上:“娘娘,那没有人,但属下在这,发现了这个。” 玉姣看了过去,那是一块碎布,看样子应该是衣服上刮下来的。 看那布料的款式,可不是寻常百姓会穿的,更像是护卫们会穿的布料。 尽夏又道:“除此之外,在那边还发现了不少脚印,应该是曾经有人在潜伏过。” 玉姣听到这,神色就认真了起来。 尽夏连忙去查看了马车,可马车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可就奇了。 有人在这埋伏了一场,却什么都没做…… 一直到玉姣顺利的回到将军府,玉姣也没想通,跟踪埋伏的人,究竟是不是孟音音的人,若是孟音音的人,为什么不动手? 玉姣当然没有想通。 因为此时孟音音住的思华院中。 孟铎正沉着脸,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孟音音。 “兄长,您平时很少来看我,怎么今日一来,就板着一张脸?”孟音音看着孟铎,微微撇唇。 孟铎额角的青筋直跳,终于忍不住地呵斥了一句:“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孟音音见孟铎这般呵斥自己,便将无辜的神色收了起来,而且淡淡道:“兄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何必阴阳怪气的?” 孟铎看着孟音音,冷声质问:“你今日派人去劫杀玉妃,对吗?” 孟音音听到这,颇为意外地看了一眼孟铎,接着就说道:“没有。” 孟铎冷笑道:“没有?到现在你还狡辩!我既然来问你,便是因为我肯定这件事是你做的。” 孟音音听到这,就知道狡辩不得了,于是就道:“兄长都知道这件事了,是不是……薛玉姣那个贱人已经死了?” 孟音音想到这个好消息,就忍不住地咯咯笑了起来:“这真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孟铎冷声道:“玉妃娘娘没有事情,我已经将你的人撤回来了。” 孟音音微微一愣,不敢相信地看向孟铎:“你……说什么?” 孟铎继续道:“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 孟音音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拆了自己的台!她有些愤怒地看着孟铎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知不知道,我找到这个机会有多么的不容易?” “不容易?不容易你就可以去杀玉妃?”孟铎看着孟音音,眼神之中,满是愤怒。 第765章 兄妹离心 孟音音闻言,打量着眼前的孟铎,瞬间就集讥诮了起来:“我的兄长,不会也被薛玉姣那个贱人给勾引了?” 孟铎听到这,额角的青筋直跳,顿时愤怒地看向孟音音:“孟音音!” “被是说中了,所以恼羞成怒了?我就知道薛玉姣那个贱人,恨不得将全天下的男人都给勾引了!”孟音音越想越生气。 “像是徐昭那种肤浅的东西,被薛玉姣勾引,愿意为薛玉姣做事就算了,兄长你怎么也会如此?你为了这个女人,不管妹妹的死活,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吗?”孟音音反问。 也亏了徐昭没在这,没听到孟音音对自己的评价,否则不知道会有什么感想。 徐昭有什么感想没人知道。 但是孟铎,却是的的确确被气笑了。 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不但不肯反思,竟然说出了这样离谱的话来。 他忍不住地抬起手来。 啪的一声脆响。 孟铎的手,重重落下。 孟音音捂着自己的半边脸,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孟铎,此时孟音音眼中的泪水,要落未落。 她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泪水忍住,接着伤心地看向孟铎:“你……你打我?” 孟铎打完孟音音后,也有些后悔。 这会儿就忍不住地伸出手来,想摸一下孟音音的脸。 孟音音却猛然间将孟铎推开,看向孟铎冷笑道:“孟将军!如今本宫好歹还是淑妃,还轮不到你一个当臣子的来对本宫动手!” 孟铎见状,就看向孟音音,沉声道:“我打你,是为了死去的爹娘,莫说你是淑妃,就算是你当了皇后,做下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我也会替爹娘教训你!” “因为你的自私自利,朱武已经付出了生命,你还没闹够吗?如今还要将自己也折进去吗?”孟铎看着孟音音呵斥道。 孟音音听到这,便冷笑道:“朱武,你到现在还有脸提起朱武,朱武可是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可是陛下下令处死朱武的时候,你可一句求情的话都没说!” 孟铎听着孟音音对自己的质问,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这已经疯魔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的妹妹解释! 朱武犯下的是大错。 他若是为朱武求情,以后军纪何在? 而且,他和陛下之间的情分,已经尽数用在孟音音的身上了!这一次,陛下没有深究这件事,除了孟音音为陛下挡箭,更多的,不还是陛下念及他是军中大将,所以才网开一面的吗? 孟铎看着眼前的孟音音有些寒心。 他没想到,孟音音最后,竟然不反思自己的过错,竟然将这错,推到了旁人的身上。 孟铎黑着脸看向孟音音,冷声道:“若是没有你的肆意妄为,朱武根本就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如今不用我求情也会好好活着!” 说完,孟铎便看着孟音音,警告道:“你若是还想我认你这个妹妹,就收起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心思!” “你想和人争宠,就好好想想办法,如何得到陛下宠爱,而不是用一些旁门左道,想着除掉别人!” “若是技不如人就受着!有我在军中的身份,即便是你不得宠,也能保你荣华富贵!” “我不希望,再发生今天这种蠢事!”孟铎冷声道。 他之所以拦下孟音音这次行动,一来是他的确不赞成孟音音在两国交战的时候,动这样的手段争宠,若是玉妃死了,定然会让陛下情绪不稳。 到那个时候,难免会影响大局。 二来是,他是能当大将军的人,看问题自然比孟音音透彻许多。 他自然知道,那玉妃不是一个蠢笨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 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孟音音是何种性格?那玉妃,不但不防着孟音音暗下黑手就算了,竟然还带着几个人,光明正大的出城去! 这不是摆明了给人可乘之机吗? 他真的很担心,自己这个愚蠢的妹妹,会不知不觉的,就进了圈套而不自知! 孟铎说着这话,就对着自己带来的亲随说道:“看好淑妃!切莫让淑妃,再生事端!” “是。” 孟音音没想到,萧宁远没有将她禁足,最终,自己这亲兄长,竟然将自己禁足了! 玉姣也没想到,孟铎会横插一脚,阻止了孟音音,救下了孟音音。 孟音音知晓孟铎,不是一个会为了后宫争斗使用权力帮她的人。 所以从始至终,她和玉姣的相斗,她从来没有求过孟铎出手。 是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她求了孟铎,孟铎也不会帮她。 可如今,她没想到,孟铎不但不帮她了,甚至还要阻止她对付玉姣。 甚至还为了今天的事情打了她一巴掌。 当孟铎离开的时候,她便愤怒地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挥了下去。 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地传来。 孟铎往外走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从何时开始,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甚至有些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不应该,在濒死之际,将妹妹托付给萧宁远。 若不是为了这份兄弟之情,他知道,萧宁远定然不会答应,留音音在身边。 便也不会有今日的事情了。 孟铎大步往外走去。 等着,等着平息两国征战,他便用军功,同陛下讨一个允音音出宫同他戍边在外的恩赏。 到那个时候,他希望自己的妹妹,还能回到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 …… 玉姣从城外回来,刚入将军府,正好就碰上了准备外出的孟铎。 孟铎立住脚步,对着玉姣行礼:“臣见过玉妃娘娘。” 玉姣虽然不喜欢孟音音,但凭良心而言,从始至终,孟铎并未出过什么过错。 而且玉姣也知道,以孟铎在军中的地位,若是孟铎想出手对付她,那手段,就绝对不是孟音音用的那些了。 她未必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玉姣就对着孟铎还了一个礼:“孟将军。” 接着玉姣抬脚就走,当玉姣和孟铎马上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孟铎还是喊住了玉姣:“娘娘!” 玉姣侧身过来,看向孟铎,问道:“将军还有何事?” 第766章 道理 玉姣这样问着的时候,身边的春枝和秋蘅,乃至尽夏等人,都警惕地看向了孟铎。 所有人都知道,玉姣和孟音音如今闹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孟铎喊住自家娘娘,还能安什么好心? 却听孟铎低声道:“臣想和娘娘说句对不起。” 玉姣有些疑惑地看向孟铎。 孟铎便继续道:“是臣教妹无方,治下不严,才惹下祸事。” 玉姣也没想到,如今这个统领整个镇北军的孟铎,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其实萧宁远没有治孟铎的罪,孟铎大可以不来说这些。 玉姣看着眼前的孟铎,若孟铎是一个奸滑之辈,她只把这话当成口蜜腹剑的寒暄,可此时她能感觉到,孟铎是真心觉得抱歉。 玉姣听到这,便开口道:“孟将军,本宫不怪你,本宫还要谢谢你那日为本宫挡下朱武的一击。” “至于淑妃娘娘……她是她,你是你。” “本宫明白这个道理,陛下更明白这个道理。”玉姣继续道。 孟铎从前并不了解玉姣,只知道玉姣模样极其出众,所以将陛下迷了个晕头转向,他也只当,自己的妹妹败在皮相上不如人。 可如今这段时间的接触,还有刚才这几句话说下来。 孟铎就意识到。 就算是玉姣没有这样漂亮的皮囊,自己的那个妹妹,也都斗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不只是聪明,而且还比妹妹顾全大局得多。 对于萧宁远这样的帝王来说,一个女人懂得顾全大局,比无理取闹的,更能惹人怜惜和疼爱。 孟铎看着玉姣,继续道:“臣也替妹妹,和娘娘道歉。” “母亲早逝,臣和父亲又粗犷,所以没人教她许多道理,以至于养成了这样的性格。” 说到这,孟铎便苦笑了一声:“臣知道,事到如今,臣说什么都无法弥补娘娘的丧子之痛,臣也不希望娘娘能宽恕,只是想和娘娘说一声抱歉。” 玉姣听到这,看向孟铎,继续道:“刚才本宫同你说,本宫和陛下都明白,她是她,你是你的道理,如今,本宫希望你也能明白这个道理。” 说完,玉姣便不想和孟铎再多说什么了。 她继续往府内走去。 剩下孟铎一个人站在那,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 孟铎的亲随,忍不住地问了一句:“将军,玉妃娘娘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孟铎其实是明白的。 玉姣这是提醒他,让他和淑妃分清楚你我,这样才能不被牵连。 但……血脉至亲,是他纵然寒心,也没办法抛舍的东西。 母亲早死的时候,说过让他照顾好妹妹。 后来父亲去世的时候,也说过,让他好好照顾妹妹。 所以,当那一次,他觉得自己也活不过来的时候,他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将孟音音托付给了萧宁远。 这是他早已经,深入骨血的执念。 这个在战场上铁血无情的将军,此时的神色之中,也有了些许的迷茫。 …… 玉姣回到房中,坐在那饮茶。 秋蘅出去转了一圈,便将玉姣留下的眼线,打探的消息都传了回来。 这些眼线也无需玉姣特意去安插。 玉姣如今身为宠妃,想来投诚的人自然不少。 对于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消息,秋蘅出去一打听,自然就会有人传来。 “听说孟将军从城外回来,就去了淑妃娘娘那去,这兄妹两个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话,接着,孟将军就给淑妃娘娘留了几个护卫……守住了淑妃娘娘的院子。” “然后淑妃娘娘,好像发了火,摔坏了不少茶盏……鹊儿已经去库房拿新的茶盏了!”秋蘅继续道。 孟音音一动怒就摔东西的毛病,到现在也没改变。 所以很多时候,玉姣只需要打听一下,孟音音那,是否又差人去取新的茶盏,便知道孟音音的心情如何了。 玉姣听到这,便道:“没想到,这兄妹两个,品性竟如此不同。” 也不知道,这兄妹两个人,是为了什么起了这么大的争执。 难不成是…… 玉姣忍不住地想到,那暗中埋伏了自己,又悄然失踪的人。 就在此时,春枝问道:“娘娘,我们明日还要出去引蛇出洞吗?” 玉姣摇摇头:“不用了。” 她好像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原因。 却不知道,孟铎是真的不赞成孟音音这样做,还是已经看破了她的目的,阻止了孟音音,才让孟音音免遭一劫。 玉姣觉得,以刚才碰到孟铎,孟铎说的那些话和孟铎的反应来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否则,以孟铎手下可用之人之多,想杀死她有很多办法,也不至于拖到如今。 就算,这两个原因,她猜得不对,玉姣也知道,今天这么大好的机会,放在那,孟音音都没动手。 那就说明,孟音音就算是要害自己,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了。 秋蘅撇唇:“咱们折腾了好几日,用了好大的功夫……这一点收获都没有。” 她本来已经很期待,孟淑妃差人行刺玉妃娘娘,然后再被玉妃娘娘反杀了! 可没想到,孟淑妃竟然学聪明了! 玉姣笑着说道:“也不是一无所获,若咱们不出去折腾,也碰不到拓跋公主……比起对付孟淑妃,我倒是觉得,这件事更有意义一些。” 孟音音是可恨,可不代表拓跋恭这个人就不该死了! 光是想象一下,等着拓跋柔回到燕京皇城,将拓跋恭杀妹挑起两国征战的事情,如实禀告给燕帝,还有拓跋柔母族的时候。 拓跋恭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毕竟这一次,拓跋恭能顺利起兵,有很大原因都是因为拓跋柔的母族,难忍失去公主的痛苦,才大力支持拓跋恭踏平大梁,以报血仇! 而且,她和孟音音的事情,还没到结束的时候呢! 第767章 偷袭 拓跋恭本以为,这次趁着大梁风雨飘摇之际,他率大军,可长驱直入大梁,将整个大梁,踏平在北燕的铁骑之下。 但如今,这场战争也开始了半个月。 拓跋恭预想的结局并没有发生。 反而,因萧宁远亲自督战之故,大梁的将士们,越战越勇。 最让拓跋恭愤怒的是,昨天夜里,有一股不过数人组成的小队,暗中潜入了北燕的军营,火烧了粮草! 而且,那些人,竟然都全身而退了! 两军交战,粮草是为重中之重。 如今这粮草被烧,虽然说抢救及时,可也损失了巨大,这对于拓跋恭来说,简直就是犹如剜心! 拓跋恭如今正在大帐之中。 外面传来了楚钦月轻柔的声音:“王爷,您从昨天夜里就没用膳了,妾为王爷煮了一些鸡汤,请王爷……” 说着,楚钦月就掀开了大帐的帘子。 自玉姣逃走后,拓跋恭恨不得掐死楚钦月。 但这楚钦月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用了不少手段,才又得到了回到拓跋恭身边侍奉的机会。 只不过……拓跋恭也没怎么把她当成一个人罢了。 楚钦月刚进来,一阵破空的声音就迎面而来,还没等着楚钦月反应过来,有一个重物就重重地砸到了楚钦月的额头上。 接着,哗啦一声落在地上,碎裂开来。 却是拓跋恭将一个茶盏扔了过来。 楚钦月的额头被这茶盏砸破,开始流血,但她却硬生生的忍住了,手上的鸡汤甚至都没有洒掉半分。 她用柔弱可怜的目光看向拓跋恭:“王爷,您这是……” “滚!滚!滚!谁允许你进来了!”拓跋恭愤怒不已。 楚钦月听了这话,作势要走,但转身之前,楚钦月还是看着拓跋恭说了一句:“王爷,您是为了大梁的事情烦心对吗?” 拓跋恭冷幽的目光落在楚钦月的身上,没有说话。 楚钦月知道自己说对了,连忙说道:“妾有个法子……或许可以试试看。” 拓跋恭讥诮地说道:“滚出去!你若是当真有脑子,会落到如此境地?” 楚钦月没想到拓跋恭竟然是这样的态度,抿了抿唇:“那妾就先告退了。” 说着,楚钦月将鸡汤放下后,这才转身往外走去。 “说说。”在楚钦月即将迈出大帐的一瞬间,拓跋恭开口了。 楚钦月重新转身过来,看向拓跋恭说道:“妾虽然不懂兵法,可妾懂女人。” “这件事和女人有什么关系?”拓跋恭反问。 楚钦月继续道:“自然是有关系的,如今孟淑妃和薛玉姣二人,同时在陵城之中侍奉萧宁远,妾就不信,她们二人当真可以亲密无间!” “而且,早前的时候,不就传来消息,说是孟淑妃因为薛玉姣的缘故,被萧宁远斥责吗?”楚钦月继续道。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 毕竟,之前孟音音想害玉姣的时候,怕的就是三军之中无人知道这件事,影响不到玉姣。 所以早早就把玉姣用赤胆草的事情宣传了出去。 声势造得这么大,等后来,萧宁远因为这件事斥责孟音音,自然也传了出去。 尤其是有徐昭在,他可不希望玉姣蒙受不白之冤,让军中之人议论,自然早早就把真相,宣扬出去。 两军交战多年,若说军中没有彼此的细作,那也不太可能。 拓跋恭自然也有人在大梁的军营之中。 因为萧宁远治军严格,所以这些细作暗探,在军中也没什么要紧的职责,平时什么重要的消息都不可能知道。 唯有玉姣和孟音音闹起来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禀告了回来。 拓跋恭对这件事,没什么兴趣,只听了一耳朵就作罢了。 但楚钦月,却忍不住地多想了许多。 此时的楚钦月,已经继续说了下去:“如今那孟淑妃,肯定恨薛玉姣恨得失去理智了,若是我们能和她达成合作……对于王爷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很有可能,直接改变战争的局势!”楚钦月继续道。 拓跋恭听到这,来了几分兴致。 那孟淑妃在陵城之中,地位的确不同凡响。 他全部的暗探加在一起,都不会有孟淑妃随便知道的消息多。 若是……孟淑妃真能和他合作…… 想到这,拓跋恭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件事:“那孟淑妃是孟铎的妹妹!她怎么可能会同我们合作?” 事实上,他也尝试过拉拢孟铎。 但这孟铎就是一块又硬又臭的石头,对萧宁远忠心耿耿,根本就拉拢不动。 楚钦月继续道:“王爷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会和我们合作?” “孟音音这个蠢货,为了除掉薛玉姣,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楚钦月补充道。 之前她和孟音音,也算是在同一个后宫之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对孟音音的脾性和行事作风,也算有所了解。 所以才会提出这个建议。 拓跋恭将目光落在了楚钦月的身上,神色和缓了起来:“钦月。” 楚钦月小心翼翼地走到拓跋恭的跟前。 拓跋恭伸手挑起楚钦月的下巴,温声说道:“钦月,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想办法,去见孟淑妃一次。” 楚钦月听到这,愣了一下。 “王爷,这万万不可!”楚钦月当下反驳。 拓跋恭脸上的温柔之色,瞬间就消失不见,冷声道:“为何不可?怎么?你不愿意替本王去做这件事?” 楚钦月连忙说道:“妾不能回去,那孟音音也恨妾,若是见了妾……她不肯同我们合作,妾……妾……” 她还哪里有命回来啊? 如今跟在拓跋恭的身边,虽然没有尊严,但好歹有命在。 拓跋恭的手一动,改为掐紧楚钦月的下巴,他的力度很大,疼得楚钦月五官都有些扭曲。 “本王不是同你商量,这是本王的命令!”拓跋恭冷声道。 楚钦月此时也意识到,自己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她本以为,提供个好办法,回头拓跋恭事成后,也会高看她一眼,根本没想到,拓跋恭竟然把这件事甩给她,让她去冒险。 她很快就恢复了理智,开口道:“王,王爷,妾愿意为王爷做任何事情!” 拓跋恭听到这,神色再一次和缓起来,松开掐住楚钦月下巴的手,轻轻地拍了拍楚钦月的面颊,温声说道:“这才乖!” “你放心,这一次,你若是把这差事办妥了,本王便留你在身边,做个侧妃,若日后本王……”拓跋恭微微抬头,往上方看去。 接着道:“到那时,你依旧可以做尊贵的皇妃。” 第768章 庆贺 楚钦月主动将自己的脸,在拓跋恭的手上蹭了蹭,以表示自己的亲近。 此时的她,已经没有退路。 只能往前走! 那便继续往前走! 就算拓跋恭的承诺无法实现,她也要将薛玉姣这个贱人,拉入地狱,生吞活剥。 在楚钦月看来,她之所以会有今日,全是败玉姣所赐。 …… 此时的将军府,不同与拓跋恭之处,因为粮草受损,气压低沉。 将军府正在设宴庆功。 玉姣受邀在其中,此时的她,正坐在萧宁远的身旁,看着下方的徐昭,吐沫横飞地吹嘘着这件事。 因为是庆功,所以徐昭,并未穿军甲,而是将自己好几日没穿的花哨衣裳,找出来穿上了。 红红绿绿地往那一群大老粗中间一坐,显得格外扎眼。 但此时,没有人再如同从前一样瞧不上徐昭了,大家都用敬佩的眼神看着徐昭。 “徐世子果然有镇国公昔日风采!” “昔日国公爷一剑挡关,如今世子潜入敌营火烧粮草!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世子少年英才,英雄气概,着实让我等佩服!” “佩服!佩服!”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对着徐昭捧起酒盏。 从前他们是真看不上这个二世祖,他们只当徐昭就是来这边关晃悠一圈,回去后,便会靠着祖辈功绩升官。 没想到……徐昭来了这,竟然做出了这样一件大事! 徐昭被众人一夸,有些飘飘然,和那开屏的孔雀一样:“那是,小爷我是谁啊?我可是徐昭!这次我烧了拓跋恭的粮草,下次小爷我就,将那拓跋恭的脑袋揪下来,给众位当球踢!” 玉姣听到这,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能察觉到,大家是真高兴。 两军僵持之中,打了个有来有回,但徐昭做的这件事,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烧粮草一事,虽然不会让拓跋恭退兵,但也会让拓跋恭损伤元气。 至少,未来日,拓跋恭都不会再想着出兵了。 这的确是一件鼓舞士气的事情,也值得庆贺。 今日这庆功宴,不只可以为这件事庆贺,更能缓解众人一直紧绷的神经……毕竟,这场战争,也许一时半会的结束不了,大家总是这样紧绷着,后期也容易疲惫。 徐昭听到玉姣笑了,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玉姣。 玉姣笑着说道:“陛下,徐大人立下如此大功,该封赏。” 萧宁远微微颔首:“爱妃所言甚是。” 徐昭闻言连忙说道:“不过这件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亏得薛琅给我想了这么好的一个主意!” 事实上,这件事,薛琅也跟着同去了。 只不过,开始的时候薛琅并没有让玉姣知道。 萧宁远含笑道:“你们都是好样的,今日擢升徐昭为三品威武将军,薛琅为从三品协领,协助徐昭处置一应事务。” 众人听到这,便看向萧宁远。 大家都知道,萧宁远会给徐昭升官,但没想到,萧宁远直接就将徐昭这个年轻人,升为三品威武将军。 连带着,那位叫薛琅的。 从前薛琅一直跟在沈寒时沈大人身边办事,是个有才华且努力的年轻人,还高中过状元,但这升职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 不过众人感慨是感慨。 可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毕竟两个人做的这件事,看着好像轻飘飘的全身而退,可其中危险,众人都清楚。 而且,的确大大地挫伤了拓跋恭的势力。 “恭喜恭喜!” “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众人你一言我,我一句的恭喜着。 此时一直没说话的孟铎,也举杯看向徐昭和薛琅,开口道:“后生可畏!本将敬你们!” 孟铎这话,无异于表达了对两个人的肯定。 玉姣也忍不住地看了一眼孟铎,她算是明白,为何萧宁远如此信任孟铎,为何萧宁远为了孟铎,愿意百般迁就孟音音了。 因为孟铎这个人,的确值得。 此时的将军府花厅之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将士们,谈论到兴起之时,声音更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大。 此时的思华院。 孟音音正站在思华院中的绣楼之上,从此处,正好能看到花厅,甚至也隐隐约约能听到那边传来的热闹声音。 今日,她并没有被萧宁远邀请。 她知道,因为朱武的事情,萧宁远定然越发厌恶她了。 如今连见她都不愿意见了,更遑论如同从前一样,给她一个妃嫔该有的体面。 一想到今天,只有玉姣陪在萧宁远的身边,孟音音更是忍不住地握紧了拳头。 “嘶……” 孟音音抬起手来,展开来看,却是刚刚太用力,指甲被掐断,此时已经有鲜血,从指尖涌出。 莫要让她寻到机会,若是让她寻到了,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宴席散去后,玉姣没有着急离开,而是在花厅之中等了一等。 等着所有人都走了,这只剩下玉姣、徐昭还有薛琅三人了。 徐昭看着玉姣,嘿嘿一笑,一脸求表扬的神色:“娘娘,臣是不是可厉害了!” 玉姣先是微笑地看了看徐昭,夸赞道:“很厉害。” 说到这,玉姣便又呵斥道:“你们两个人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然敢这样,潜入北燕的军营!若是稍有不慎,你们的小命就会交代了!” “若真出了事情,你们让本宫如何和国公爷交代?如何和葭儿交代?” 说到这,玉姣看向薛琅:“还有你!你要是出了事情,简直就是要了母亲的命!” 这件事发生后,她还没有机会见两个人!玉姣知道,定是徐昭和薛琅两个人,故意躲着她呢。 徐昭有些心虚地说道:“姣姣阿姐,你别……别生气啊,这件事,我们是有把握的。” 薛琅看向玉姣,倒是没有狡辩的意思,而是神色认真地开口:“阿姐,我知道,你早就为我铺就好了一条没有风险且可以平步青云的路。” 薛琅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如今陛下几次提拔他,虽然有才学的原因,但更多,都是看在姐姐的面子上。 第769章 暴风雨 薛琅说到这,微微一顿:“可这样太慢了,慢到我没有办法让自己快速强大起来。” “姐姐护着我,我也想护着姐姐!” “上次的事情,若是,若是我在军中有实权,又何至于让姐姐受如此委屈?”薛琅反问。 “至于危险?上战场危险,去偷袭敌营是危险,那姐姐在后宫之中,就没有危险了吗?”薛琅继续道。 玉姣没想到,薛琅能将事情看得这样通透,并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玉姣看着眼前的薛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少年的身量,竟然已经把她高出一个头来。 他站在那,已然不是昔日那个单薄瘦弱的少年了,反而更像是个……男子汉了。 薛琅看着玉姣,目光坚定:“姐姐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都有自己的路要去走。” “不只是为了姐姐,更是为了我自己!” “我想堂堂正正的,得到属于我的荣耀,让姐姐以我为荣!”薛琅继续道。 徐昭听完后,当下就点头:“对!就是这样!我也要让我家那老头子知道,小爷我不是只会混吃等死熬日子!小爷我也是镇国公府的血脉!” “他能行,我也能行!” “而且……” 徐昭没将这句话说出来。 他想说的是,而且,他也不能让人觉得,沈葭出身名门,有着沈寒时那么好的兄长,最后却所嫁非人,嫁给了他这样一个纨绔子弟,让人耻笑。 葭儿本就性格绵软自卑,他要亲自,为葭儿挣个诰命回来。 如此,他也要有勇气,告诉沈先生。 他不想沈葭离开国公府,他要让沈葭,做自己真正的夫人! 否则,他是真怕沈先生将他的腿打断啊! 玉姣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执着的少年人,心中也被这一份热血所打动。 她的神色缓缓地舒展了起来。 她也终于意识到,薛琅长大了,徐昭也成熟了,他们都有自己的选择,她的庇佑,如今很可能挡住两个人往上飞的路。 想通之后。 玉姣就道:“既然你们心中有自己的主意了,那我也不替你们做决定。” “只是,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凡事不能贪功逞能。” “并且牢牢地记住,你们的命不是自己的命,你们还有挂念你们的家人,爱惜你们的人!” …… 玉姣回到屋子的时候,萧宁远已经沐浴过了。 自从来了这陵城后,玉姣见萧宁远,萧宁远必是铠甲覆身,整个人都冷硬至极。 像是今天这样,他沐浴过了,身上穿了一身淡青色的里衣,没有束发,头发披散而下。 整个人少了几分威武之气,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柔和到,好似玉姣在画舫上见过的琴师,倒不像是个帝王了。 但不知道为何,玉姣总觉得,萧宁远的脸上虽然带着笑,看着也柔和,但屋中的氛围,却有些不对劲。 还没等着玉姣想明白,到底有什么不对劲。 “姣姣,到孤的身边来。”萧宁远就平静地开口了。 玉姣迈着小步,走到萧宁远的跟前,温声道:“陛下……” 不给玉姣反应的机会,萧宁远一把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 玉姣重重地摔在了萧宁远的胸膛上,萧宁远的胸膛很硬,硌得玉姣有些疼。 还没等着玉姣坐稳身体。萧宁远的吻就不由分说的落了下来。 等着玉姣的衣服被松解开来,玉姣便伸手摁住了萧宁远在她身上点火的手,开口道:“陛……陛下,不……不行。” 萧宁远的声音沙哑:“为何不行?” 玉姣紧张道:“臣妾,臣妾才……才小产完。” 萧宁远听到这,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他便继续了刚才的动作,并且将玉姣打横抱起,直接放到了床上。 炙热的气息,又喷洒而来。 玉姣躲无可躲。 “陛下,莫……莫要这样……臣妾身体不适……”玉姣避让着。 戏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她也只能继续做戏!总不能刚刚小产后,就承欢侍寝? 哪怕这小产是假的! 萧宁远却不给玉姣拒绝的机会,而是用一种听起来,有些过于平静的语气说着:“你是孤的妃嫔,给孤侍寝是本分。” 说这话的时候,萧宁远的平静之下,好像隐藏着什么,即将爆发而出的情绪一样。 与此同时,萧宁远的动作越发过分。 她觉得,现在的萧宁远好像有些不对劲……莫说小产了,就是昔日她生下锦儿,萧宁远也按照太医的交代,守足了日子才要她! 萧宁远从来都不是一个没有定力的人。 平时两个人敦伦之时,萧宁远也不会不顾及她的感受!除却第一次,她被薛玉容逼着走入萧宁远的书房之外,她同萧宁远每次在一起,都是水到渠成,你情我愿。 像是这样的……萧宁远不顾及她意愿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如今,萧宁远竟然不管她是否小产,就,就这样…… 这太反常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刚才在宴席上,还一切正常的萧宁远,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玉姣想到这,好似抓住了什么,可还没等着她继续想下去。 萧宁远见玉姣在愣神,便惩罚一般地,在玉姣的耳后重重地咬了一下,接着说道:“专心一些!” 萧宁远的动作,少了些许温和,他身上的温度,好似熔岩一样,几乎要将玉姣融化。 玉姣觉得,自己好像是风雨之中的小舟,起起伏伏之中,只顾着抵挡那滔天巨浪,哪里还有神思,去想这场风雨为何而来? 第770章 恼意 此时红烛已经燃烧掉了一大截儿。 在屋内风雨消散之时,外面不知道何时,竟真的起了风。 边塞的风,比汴京城中要冷硬许多,哪怕如今已经是夏日,可那风还是带着几分呼啸,拍打着窗棂。 天地瞬间,好似就被笼罩在了厚重的天威之中。 玉姣的全身,汗涔涔的,此时她只觉得,全身无力。 她看着已经停下所有动作的萧宁远,用手轻轻地搂住了萧宁远的脖颈,轻轻地开口了:“陛下。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心中有不畅快的地方?” 玉姣知道,萧宁远如此反常,定是有什么因由。 所以才这样问。 萧宁远看着那娇嫩的如同一朵芍药花一样的玉姣,她面颊上带着几分薄粉,看着好似,故意多了几分勾人媚态。 此时却忽然间起身。 玉姣的手上一空,便见男人已经起身,立在床下开始整理衣衫了。 玉姣撑着身体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眼前的萧宁远。 他的脸上让人看不出喜怒,很平静,平静的好似……山雨欲来的天空一样。 玉姣的心,莫名地又提了起来。 她怯怯地开口了:“陛下,是玉姣哪里做得不对,让陛下不开心了吗?” 萧宁远系胸前斜扣的动作微微一顿,睥了玉姣一眼。 玉姣越发心虚,也就越发的讨巧,她也下了床,伸出手来,帮萧宁远去系那扣子:“陛下,还是让臣妾来。” 萧宁远松了手,任由玉姣施为。 玉姣将萧宁远的扣子系好,又环着萧宁远的腰,将萧宁远的玉带扣好。 整个过程之中,萧宁远一言不发,只是用一种平静,又深不见底的目光看着玉姣。 这种感觉,让玉姣也越发的不踏实。 等着衣服整理好,萧宁远话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剩下玉姣一个人懵在原地。 这算什么? 什么话也不说,睡完就走? 这种感觉,让玉姣忍不住地想起,自己刚刚入宫的时候,萧宁远也是这样的! 玉姣忍不住地伸出手来,拉住了萧宁远的衣袖子。 萧宁远要走的动作,微微一顿,接着转过身来,看向玉姣。 玉姣克制着心中的火气,心中不断告诫自己。 眼前这个人,是大梁的皇帝,她万万不能做出恃宠而骄的事情来,她要克制,要忍耐,要讨好眼前这个人。 她平复好情绪,这才轻声道:“陛下,您若是有什么不满的,可否直接告诉姣姣?姣姣蠢笨,不知道哪里惹陛下不高兴了。” “您今日什么都不说,就走了,姣姣怕是要夜不能寐了。”玉姣说这话的时候,睫毛微微颤抖,那一双眸子,也含着晶莹的泪光,看起来格外的脆弱惹人怜悯。 萧宁原本不想和玉姣说明,他为何心中不快。 但瞧着眼前的玉姣,他只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个女人了。 不知道是终究于心不忍,还是被激起了心中的火气,他冷声道:“玉妃娘娘,将孤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不像是蠢笨之人呢。” 玉姣听到这,讶然地看向萧宁远。 玩弄?她玩弄萧宁远? “陛下,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玉姣问。 萧宁远看向玉姣,冷声道:“玉妃娘娘,当真不知道,孤是什么意思?还是说,你觉得,可以一直骗着孤?” 说这话的时候,萧宁远带着几分恼意。 玉姣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心中那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 难道……真和她想一样,萧宁远知道了,她没有小产! 是了。 一定是这样的! 否则,萧宁远肯定不会在今夜要了她的身子,还是用这么激烈的方式,看着好似毫不怜惜她一样,完全没了往日的温柔。 想到这,玉姣的脸色忍不住地苍白了起来。 她从前,就怕萧宁远知道她在伯爵府之中假孕的事情。 这一次,她也是被孟音音逼到绝处,没法子了,才用了一样的办法。 难不成,这一次被萧宁远察觉到了? 萧宁远见玉姣的脸色不太好看,便知道,玉姣已经明白因由了。 她素来聪明,又如何会察觉不到,自己为何如此一反常态? 萧宁远立在原地,看向面前的玉姣,冷声道:“你就没什么好解释的吗?” 玉姣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陛下……臣妾……” 不等玉姣说完。 萧宁远就冷声道:“罢了,孤也不想听你的解释。” “你便在这好好反思!”说完,萧宁远就拂袖而去。 玉姣眼瞧着萧宁远的衣袖从自己的手中滑落,而萧宁远已经打开门,往外走去。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风雨瞬间灌入。 而萧宁远好似不怕这风雨一样,直接走到了雨中,顶风淋雨地走了。 玉姣见状连忙往外追去:“陛下!” 可玉姣才到门口。 藏冬就出面,拦住了玉姣的脚步:“娘娘,陛下吩咐了,说娘娘今夜哪里都不可以去,在屋内静思己过。” 说完这话,藏冬就做了个请的姿势。 玉姣眼瞧着萧宁远的背影消失在雨中,最终往后退了一步。 藏冬便将玉姣的房门关上了。 门被关上后,风雨便被隔绝在了外面。 玉姣在屋内听着哗哗的雨声,只觉得,天地空空茫茫,她的心也是空空茫茫。 她的眼神之中,满是茫然无措。 她从未想过,这件她最担心的事情,会忽然间在萧宁远这暴露开来。 …… 此时的萧宁远,在雨中走着。 他从来最恨欺骗,也最恨被人算计。 可当那个人是,是……她的时候……萧宁远的脑海之中,忍不住地浮现出玉姣眼中含泪的样子,就越发的烦躁。 若是旁人,如此做。 他定不会觉得,如此烦躁且揪心。 诸如孟音音做了错事,他只有恼怒,并无其他情绪。 可玉姣做错了事情,他便觉得,心都揪在了一处,有一种想要发泄,却无从发泄的感觉。 就好似,心中有的火涌动一样。 冷雨将他整个人淋湿。 藏冬打着伞走了过来,将伞罩在了萧宁远的头顶,劝道:“陛下,龙体为重。” 第771章 伤心 藏冬挡住了雨水,但萧宁远早已经被淋湿。 雨水顺着萧宁远的发上滑落,让这个矜贵冷傲的帝王,仿若雨中的水鬼。 他看着藏冬,哑声问道:“藏冬,你说,玉妃她待孤如何?” 藏冬斟酌着语言,开口说道:“属下以为,玉妃娘娘对陛下,一心一意,用情至深。” “是吗?可孤竟觉得……孤如今看不懂她了,她真的……如表现出来的那般,钦慕孤吗?” “还是说,孤只是她迫于无奈的选择,只是她为了生存,必须利用的人罢了。”萧宁远说着,便呵呵一笑,不知道是嘲弄玉姣,还是在嘲弄自己。 “陛下,您何必想这样多?不管玉妃娘娘究竟是怎么想的,她都是您的娘娘啊!”藏冬继续道。 萧宁远双眼空茫地看向前方的雨幕。 属于他吗? 今日,当有人将玉姣假孕的事情,捅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觉得,这件事不是实情。 他差藏冬去查这件事是否属实的时候。 也是想还玉姣一个清白。 可没想到……最终调查的结果竟然是,玉姣的确未曾有孕。 玉姣前些日子,还用过加过麝香的药用来安神,甚至,粗使丫鬟还为玉姣洗过因月信而脏的被褥,她又怎么会有孕? 她,从始至终,都在欺骗他。 她的人,属于他,可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她的心,并不是属于他的。 这种感觉,并不是今日才有的,而是很早之前就有过的。 只不过,当他知道了玉姣假孕真相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玉姣的了解,不是足够的深。 而她……也不是完全地信任他。 而玉姣,也从未想过,竟然会有人去调查她是否有孕这件事。 …… 此时的思华院。 鹊儿正在和孟音音禀告着:“娘娘,陛下似乎和玉妃闹了不愉快,从玉妃那出来后,直接淋雨走了。” 孟音音听到这,便若有所思了起来:“是什么事情,能让两个人闹得这般不快?” “看起来,是萧宁远知道,薛玉姣假孕的事情了。”孟音音轻笑了一声。 她也是,得了一封书信,那信上写了,薛玉姣被拓跋恭挟持的时候,便有郎中为她诊脉,当初的她,并无有孕的迹象。 玉姣受过伤,当初用过许多药,若有孕,当初那个孩子,便留不住了,根本不可能留到今日! 孟音音人被孟铎关在屋内,但孟音音并非无人可用。 那朱武临死之前,早就将对自己忠心之人,尽数交给孟音音使用。 孟音音知道这个消息后,便差人去调查,这一查便知道了…… 玉姣刚来陵城的时候,总是神思不安的,用了安神的药,那药中可是有麝香的成分! 就算玉姣真有身孕了,也留不住! 孟音音差朱武的属下,以为朱武未曾戕害龙嗣为由,为朱武鸣不平,在萧宁远去玉姣住处的路上,拦住了萧宁远。 声泪俱下的,将证据尽数呈上。 萧宁远拿到了证据,并未直接表态,只是将人呵斥走。 想来,萧宁远最后,还是差人去查这件事了。 定是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玉姣的欺瞒,所以……萧宁远才会和薛玉姣闹翻! 想到这个结果,孟音音的唇角微微扬起,只觉得长松了一口气! 她的唇角微微扬起:“真是没想到,薛玉姣也有今天!” 想到这,孟音音便有越发觉得扬眉吐气。 她看着鹊儿说道:“去,为本宫取本宫的新衣来!本宫要去见陛下,这个时候,本宫应该好好抚慰陛下的心呢!” 鹊儿开口道:“可是娘娘,将军的人还在外面守着……” 孟音音冷声道:“去给他的人,煮一些热茶驱寒。” 鹊儿听到这,怔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娘娘的意思是,在这茶中加入一些可以让这些守卫,暂时昏睡的药。 鹊儿并不想为了孟音音和孟铎作对。 但她人在孟音音的身边,这个时候,若不照做,下场定然不会好看。 无奈之下。 鹊儿就只好,按照孟音音的要求做了。 孟音音打着伞,出现在了萧宁远的屋门外。 她轻轻地伸手,敲响萧宁远的屋门。 萧宁远并未入睡,听到外面轻轻的敲门声,知晓外面来的人,是个女子。 他想也没想的,就站起身来,一边打开门将人往里面拽,一边怒声道:“孤不是让你静思吗?你出来做什么?你以为,淋了雨,生了病,孤就会心疼吗?” 孟音音跌入萧宁远的怀中,听到萧宁远这话,心中无比雀跃地看向萧宁远。 她媚眼如丝地开口了:“陛下,没想到,您竟然这般心疼臣妾……” “可是为了见陛下,臣妾不怕淋雨。”孟音音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娇媚一些。 从前,她面对萧宁远的时候,可从来不屑用这种狐媚手段。 可如今,她一想到玉姣是如何魅惑萧宁远的时候,便不得已的,放低了身段。 孟音音本以为,萧宁远会就此开始怜惜自己。 可不曾想,此时的萧宁远已经反应过来,自己将什么人拉进来了。 他脸色铁青的看着怀中的孟音音,接着,就一把将孟音音推出了门外。 屋檐上的雨,瞬间就落在孟音音单薄的衣服上,将孟音音淋了个透心凉。 萧宁远额角的青筋直跳:“藏冬!” 藏冬一手打着伞,一手端着热姜汤从不远处赶来,瞧见这一幕,连忙开口道:“属下在。” 藏冬看了一眼跌坐在地上的孟音音,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己就去拿一个姜汤的功夫,就让孟淑妃有了可乘之机。 陛下这是生气,自己没守好门呢! 于是藏冬连忙道:“属下失责,请陛下恕罪。” 孟音音心中的炙热,已经被冷雨浇灭,她看向那面色铁青的萧宁远,忽地就意识到。 萧宁远刚才是认错了人! 若刚才来的是薛玉姣那个贱人,萧宁远定然如开始一样,将人拉入怀中。 然后,纵然两个人有什么误会,也早就解开了。 萧宁远根本不会,如将她推入雨中一样,将薛玉姣推入雨中! 否则,今日就不是萧宁远顶着雨从薛玉姣那离开了,而是薛玉姣在雨中跪着认错了! 第772章 气她 想明白所有事情的孟音音,此时只觉得,自己像是个跳梁小丑。 她低估了萧宁远对薛玉姣的情意。 纵然,她有多少手段,可萧宁远执意护着薛玉姣。 她这些手段,不但不会伤害到薛玉姣分毫,只会让陛下越发的厌恶她。 萧宁远冷眸看着雨中的孟音音,眼神之中毫无怜惜之意,冷声道:“孟淑妃,夜深了,你不该出现在孤这,回去。” 孟音音踉跄着从雨中站起,忍不住地抱住自己的手臂,哆嗦了一下。 然后看着萧宁远说道:“陛下,您当真要这样绝情吗?” “您如今,已经知道了她骗你,难道还不肯看看臣妾吗?”孟音音看着萧宁远问道。 不得不说,孟音音就是蠢,此时竟然将这话,直接说了出来。 当然,就算是孟音音不说,萧宁远也知道,这件事是谁差人挑到他跟前的。 他听了孟音音这话,冷声道:“孤和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看着孟音音沉声道:“纵然她有错,也是因你之故!” 若不是被人逼急了,姣姣她……何至于用这样漏洞百出的计策? 她明明你知道,她人在陵城之中,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用过什么东西吃过什么药,都会被人知道。 可她,还是用了这样的招数。 他气,不是气玉姣用这样的手段自保,而是气她……竟然连他也要欺骗。 气她不信任他! 孟音音瞪大了眼睛看着萧宁远,完全没想到,萧宁远身为一个帝王,竟然能说出如此偏颇的话来。 明明是薛玉姣的错,可最后,萧宁远竟然觉得,是她逼玉姣犯了错! 想到这,孟音音便觉得,自己的心犹如被万箭穿心一样。 萧宁远往屋子里面走去,藏冬连忙跟上。 萧宁远冷声吩咐:“关门。” 藏冬将伞放下,看着门外的孟音音,面无表情地关上了门。 若是从前,就算是他更喜欢玉妃,可看到这样淋雨的孟淑妃,他也会帮着劝上两句。 毕竟……孟淑妃也算是他的老相识了。 可只要一想到,春枝那全身染血的样子,他再看这孟淑妃,便觉得,孟淑妃就是一条会咬人的毒蛇!又毒又坏的! 就算是被陛下冷落,那也是她该有的下场。 门被关上了。 孟音音淋着雨,仿若孤魂野鬼。 她惨笑了一下,踉跄着往回走去。 若她和玉姣交锋,败在玉姣手上,她只会觉得,自己技不如人。 是那薛玉姣太阴险狡诈,是那薛玉姣,手段太厉害。 可如今……她忽地就意识到,她是败了,但不是败在玉姣的身上,而是败在了萧宁远身上。 纵然,她在手段上胜过薛玉姣,她也无法,在萧宁远的心中赢过薛玉姣! 因为从一开始,萧宁远的心就是偏的啊! 她踉跄着,走回了思华院。 鹊儿一直在思华院守着,防止旁人知道孟音音离开了。 此时她见孟音音全身湿透,失魂落魄地走回来,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去:“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孟音音一把推开的鹊儿,然后冷声道:“本宫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他们?”鹊儿愣了一下。 孟音音咬牙道:“所有人!” 说到这,孟音音便道:“传信出去,就说,本宫要见她。” 鹊儿的心头一惊,连忙说道:“娘娘……给您传消息的人,来路不明,兴许……兴许是北燕的人,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孟音音盯着鹊儿,冷声道:“怎么?你要阻止本宫?” “鹊儿,你大可以将这件事禀告给兄长,但你要知道……” 孟音音微微一顿,继续道:“你若是将本宫出卖了,本宫定然不会让你,和你的家人活着。” 鹊儿听到这,连忙说道:“娘娘,您这是说什么话?奴婢的命就是娘娘的!怎么会背叛娘娘?” 孟音音微微颔首:“这便对了,否则,以你跟在本宫身边,帮本宫做的那些脏事,就足够你被抄家灭族了。” 鹊儿听到这,不敢多言。 …… 雨下了一夜。 玉姣心中的雨,也下了一夜。 早晨春枝推门走入玉姣屋内的时候,便见玉姣坐在床头,双眼失神,眼底有些许青黑,看那样子,十分疲惫,好似一夜没睡。 春枝连忙走了过来,关切地说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玉姣摇摇头。 春枝又问:“娘娘,那您这是……” 这情况明显不对劲!娘娘平时,可不会这样失魂落魄的。 玉姣看向春枝,轻声道:“他知道了。” 春枝愣了愣,没太理解玉姣的意思:“谁?知道什么?” 玉姣的声音轻缓,平静,又带着几分些许的绝望:“陛下,他知道,我假孕的事情了。” 这短短一句话,如同惊雷一样的,在春枝的心头炸开。 她惊了一惊,接着就道:“娘娘,您……您是不是做噩梦吓到了?陛下……怎么会,怎么会知道呢?” 玉姣苦笑了一声:“在陵城假孕的事情,太仓促了。” 她当初被逼急了,只想着狠狠地咬孟音音一口。 不曾想,这陵城是孟家的地界。 就算是她攀咬死了朱武,孟音音在这陵城,也不会没有可用之人。 自然会将她在陵城的一举一动翻找开来,然后,顺着蛛丝马迹,找出真相。 玉姣肯定这件事是孟音音捅出来的,除却孟音音,谁还会将这件事,搬到萧宁远的面前? “陛下他,昨夜……”玉姣不知道该怎么说昨夜的事情。 她微微一顿,继续道:“虽然没有明说,但我知道,陛下定是对我失望极了。” 他不喜欢被人欺骗,不喜欢被人利用算计。 可她欺骗了他,用利用算计了他。 她这是……触碰到他的底线和禁区了? 想到这,玉姣就忍不住回想起,萧宁远冲入雨中的样子,她的心,也跟着沉甸甸了起来。 她不知道,萧宁远以后会如何对待自己。 但是她知道,当孟音音触及萧宁远底线后,萧宁远虽然给了孟音音体面,可却从未,再给过孟音音半点情意。 萧宁远对自己,也会如此决绝吗? 第773章 嫌隙 春枝听了这话,忧心忡忡地看向玉姣:“那娘娘……咱们怎么办?” 说到这,春枝微微一顿补充道:“不过娘娘,您也不用过于忧虑,不管怎么说,您都为陛下生下了皇长子。” 玉姣听到这,便道:“人都说母凭子贵,可在这后宫之中,子凭母贵才是常态……” 她若是就此失宠。 失去的不只是自己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更是锦儿的前途和未来。 所以玉姣,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干等下去。 她必须得有所作为。 于是玉姣便道:“走,随我去见陛下。” 春枝没想到,玉姣这么快就整理好心情,准备去寻萧宁远了。 她连忙说道:“那奴婢这就为娘娘梳洗打扮一番,再换上一身新衣!” 玉姣微微摇头:“不必。” 昨夜萧宁远离去的时候,定然是伤心的,如今,她也得让萧宁远看到自己的伤心和愧疚才是,若她今日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出现在萧宁远的身边,反倒是惹人气恼。 玉姣先是去了萧宁远的住处求见,却得知萧宁远一早就去了议事厅。 玉姣知道,萧宁远清晨的时候,会和将士们议事。 所以玉姣,就等在了从议事厅出来,往内院去的必经之路上。 玉姣到的时候,将士们已经三三两两的,从议事厅出来。 他们虽然不去内院,但离开的路,也恰好能看到站在另外一侧的玉姣。 玉姣之殊色,见之难忘,尤其是今天的玉姣,看着带着三分憔悴,三分病弱,更是惹人怜惜。 萧宁远过来的时候。 正好瞧见,有几个大老粗,正眼睛放光的,看着不远处的玉姣。 萧宁远微微蹙眉。 瞧见萧宁远过来,玉姣就主动迎了上去:“陛下!” 萧宁远的脚步微微一顿,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玉姣微微一怔:“陛下就这样,不想见到臣妾吗?” 说到这,玉姣的眼中带泪,看着格外伤心。 此时驻足的将士更多了。 萧宁远的脸色一黑,冷声道:“滚远一些!” 玉姣微微一愣,萧宁远可从来不会对她用这样的粗鲁的方式说话。 此处这么多人在这,萧宁远丝毫不给她留脸面的行为,让玉姣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她抿了抿唇,最终果断地转身。 今日是她想得不周到,此时来见萧宁远,让人看了笑话,若是一会儿萧宁远再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那她真是无地自容了。 萧宁远说完这话,将落在将士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看向玉姣。 却只见,玉姣留下了一个快步离开的背影。 他微微愕然。 驻足在那看热闹的将士们,忽地就注意到,萧宁远正用冷冰冰的目光看向他们。 “孤说,让你们滚远一些。”萧宁远重复了一次。 将士们:“……” 这才反应过来从这离开。 这若是文官们,瞧见刚才那一幕,肯定不会留在这看热闹,奈何这些武将,心中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而且,从前萧宁远就是他们的主将。 他们曾经一起出生入死过。 从前相处的也甚是随意。 从前他们可从来没瞧见,萧宁远会因为女子有过多的情绪……所以今日,才选择看一看这热闹。 没想到,最后招人嫌弃的却是他们。 萧宁远赶走众人后,看着玉姣的背影。 藏冬忍不住地劝道:“陛下,玉妃娘娘今日来寻你,说明心中是有陛下您的……您瞧,娘娘今日看起来多憔悴啊?” “定是因为陛下,才如此的。” “陛下不如,去见一见娘娘?”藏冬劝道。 他是了解自家陛下的,知道陛下他这是碍于面子,想等玉妃主动求和,所以主动送上一个台阶。 萧宁远闻言,便一拂袖,准备去追玉姣。 谁知道这还没走几步,外面就有一个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陛下,有紧急军报!” 萧宁远微微一顿,就止住了去寻玉姣的脚步。 此时去看那紧急军报了。 ……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孟铎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孟音音为了去寻萧宁远,差人迷昏了守卫。 他虽然恼怒,可昨天夜里,孟音音回来后,就病倒了。 苛责的话说不出口,他只能让人严加看守孟音音。 孟音音虽出不了将军府,可她还是以曾经小产血崩后,留下隐疾,需要女医诊治为借口,从城中请了女医过来。 此时。 孟音音正看着自己屋内,那以帷帽覆面的女子,然后屏退了左右。 那女子,这才将帷帽掀开,随意地坐在了孟音音的对面。 孟音音看着面前那张曾经让自己恨到牙直痒痒的脸,冷声道:“没想到,还真是你!” 楚钦月笑着看向孟音音,微笑道:“我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还能见面,而且……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说着楚钦月就十分从容的,给自己斟茶,然后举起茶盏,微微做了一个敬孟音音的手势,这才喝了下去。 孟音音盯着楚钦月,冷冰冰地开口了:“你的胆子真是好大!竟然敢来这同本宫见面,难道你就不怕,本宫将你擒住,交给陛下吗?” 楚钦月笑了:“胆子大的,何止是我?不还有淑妃您吗?” “若是让人知道,你我私下见面,淑妃娘娘怕是也难逃干系?”楚钦月笑着说道。 孟音音冷声道:“本宫若是把你交出去,便无人会怀疑本宫!” “娘娘不必吓我,如今你我……早已经不是敌人了。”楚钦月微笑着,抬手拿起孟音音面前的茶盏,亲自递给了孟音音。 孟音音扫了楚钦月一眼,并没有伸手去接那茶盏。 楚钦月继续道:“娘娘肯见我,应该是我之前给娘娘送的消息,已经被证实了?可我见娘娘如今的处境,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变好……” 孟音音冷声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假孕之事,尚且无法扳倒她,可见她在萧宁远心中的地位,胜过淑妃娘娘万千。”楚钦月继续道。 这话,算是踩到孟音音的痛脚了。 孟音音冷声道:“你一个还不如本宫的东西,也要嘲笑本宫吗?” 第774章 通敌 楚钦月也不恼,而是继续道:“娘娘误会了,我今日来见娘娘,可不是为了嘲笑娘娘的……我相信,娘娘愿意见我,也不是为了和我争吵的。” “我有如此下场,皆是因为那薛玉姣,至于你,不得圣心,不也是因为那个贱人吗?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我们该是朋友才对。”楚钦月将手中的茶盏,往上举了举。 孟音音此时,这才将茶盏接过。 她没着急喝,而是看着楚钦月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对付她吗?不如说来听听。” 楚钦月这才说道:“假孕一事搬不倒她,可若是……通敌叛国……” 孟音音猛然间看向楚钦月。 楚钦月继续说道:“若是娘娘,能将大梁的布防图,交给拓跋王爷,拓跋王爷定然会配合娘娘,演一出,薛玉姣通敌卖国的好戏。” “到那个时候,便是陛下,也不会继续包容那个贱人了!”楚钦月继续道。 孟音音在听到楚钦月说到布防图的一瞬间,瞬间瞪大了眼睛,接着就呵斥道:“放肆!你竟然敢让本宫去偷布防图!这不是通敌卖国吗?” 楚钦月连忙说道:“淑妃娘娘何必如此生气?通敌卖国是没错,但可不是娘娘通敌卖国,而是那个人……” “她曾经在拓跋王爷的身边半月之久,若说她在此期间投敌,也不足为奇。”楚钦月补充着。 孟音音听到这,便道:“我兄长是戍边大将,我若是如此做了,岂不是将兄长置于危险之中?” 楚钦月轻笑了一下:“你将他当做兄长,可他可有将你当过妹妹?否则,以他的军功,若是愿意助你,你怎会落入如此境地?” 楚钦月一边说着,一边在心中冷笑。 这孟音音,此时看着如此纠结。 可她知道,孟音音既然愿意见她,就说明,孟音音的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假惺惺的演戏给谁看。 楚钦月继续道:“这不是久留之地,我便先告辞了,娘娘拿到布防图后,再联络我便是。” 楚钦月转身离开。 楚钦月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秋蘅拿着东西路过此处。 秋蘅和楚钦月擦肩而过,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幽兰香。 她忍不住地转过身去,去看楚钦月的背影。 这一看,便觉得此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她开口道:“站住。” 楚钦月的身体紧绷。 就在此时,有另外一个丫鬟,从此处路过,和秋蘅说起话来:“秋蘅姑娘!” 秋蘅被这么一打岔,便没再管刚才那人了,只在心中想着,自己还真是一惊一乍的,就算这个人身上的香气熟悉,可那个人,怎么可能出现在陵城?那不是找死吗? 至于那幽兰香,从前梁琰在位的时候,可赏给各府不少。 甚至于民间,也有不少仿制幽兰香的香气。 楚钦月逃过一劫,走出将军府后,才敢大口喘息。 楚钦月转过身来,看向那将军府的方向,脸上带起了满是寒意的冷笑。 孟音音肯让她离开,就说明……孟音音已经答应了这场交易。 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等着城破之时,死的,可不只是薛玉姣一个人,还有那个昔日将她玩弄股掌之间的萧宁远! 萧宁远让她变成了一个笑话,她也要让萧宁远知道,永远都不要小觑一个女人的道理! …… 孟音音被禁足,自然不好出来。 但这一日……正好是孟父的忌日。 孟音音没有嫁人的时候,每逢忌日,兄妹两个人便会一起度过。 所以,这天,当孟音音以此为由,求见孟铎的时候,孟铎并未拒绝。 此时在孟铎的大帐之中。 孟音音看着孟铎,开口道:“兄长,我知道错了。” 孟铎没想到,孟音音竟然会主动和自己认错。 他看着那憔悴不已的孟音音,没有说话,只是将孟父的灵位取了出来。 孟音音跪了下来:“父亲……女儿好想你。” 孟铎的心也软了几分,这才道:“若父亲瞧见你如今这般模样,定会十分心疼。” 说到这,孟铎就劝道:“你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知晓,你在这后宫之中,过得不如意,也并非……不在乎你。” 孟音音满怀期望地看向孟铎:“所以兄长,愿意助我除掉薛玉姣,得到陛下的心?” 孟铎冷声呵斥:“刚才还说知道错了,如今我看你,并不知错。” 孟音音这才问道:“那兄长说的在乎,就是这样的在乎吗?” 孟铎继续道:“等此番战胜,我便用军功,同陛下换你自由之身。” 虽然说从未后妃离宫的先例,但他相信,只要他开口提了,陛下顾念兄弟之情,会默许这件事的。 “到时候,你便留在这陵城,同我一起为陛下戍边!” “虽然说比不得汴京富庶繁华,可也好过你用这不聪明的脑子,去参与后宫争斗!” “有兄长在,总归能护着你此生平安顺遂。”孟铎继续道。 孟音音没想到,孟铎说的在乎,帮她谋划的出路,竟然是这样的! 但很快,孟音音就苦笑了一下。 这……其实也没什么好让人觉得意外的。 她这位兄长,对萧宁远那是忠心耿耿,忠心到,愿意付出生命,又怎么会为了她这个当妹妹的,做出让萧宁远为难烦心的事情? 孟音音抿了抿唇,这才道:“兄长当真可以带我离开皇宫?” 孟铎没想到,孟音音这么快就想通了:“你愿意?” 孟音音颓然一笑:“兄长不助我,我有何胜算?若是继续留在皇宫之中,只怕最后,只剩下枯骨一把。” “倒不如,回到这陵城,和兄长相依为命。”孟音音继续道。 “你能接受这个结果,便说明你还不算冥顽不灵。”孟铎继续道。 此时外面传来了副将的声音:“将军,陛下请您过去。” 孟铎看了一眼孟音音。 孟音音微笑着看向孟铎:“兄长,您先去,我想和父亲说几句话。” 孟铎不疑有他,便转身往外走去。 等着孟铎一出营帐,孟音音便起身,开始在孟铎的营帐之中,翻找了起来。 第775章 布防图 最终,孟音音看着手中的卷轴,神色复杂的开口道:“兄长,都是你逼我的。” 孟音音不敢直接将这布防图拿走。 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张空的地形图。 接着,按照布防图上的标记,依次标记。 等着一切都做好。 孟音音慌乱地将孟铎的布防图放回原处,然后便从孟铎这离开。 待到孟铎回来的时候,孟音音已经不见了踪影。 孟铎并未多想,只随口问了一句,得到孟音音已经回到思华院的答案,便没再说什么了。 …… 孟音音又身体不适,召了医女。 那医女来了府上,拿着孟音音给的东西,往外走去。 这一次,又碰到了秋蘅。 秋蘅想着上一次的疑惑,便喊住了那医女。 医女掀开帷帽,是一张秋蘅从未见过的脸。 当初游说孟音音的时候,是楚钦月亲自来的,至于这一次……楚钦月当然不会继续犯险,而是派了另外的人过来。 …… 楚钦月最终,从那医女的手中,接过了那布防图。 楚钦月的唇角微微扬起:“没想到,才一日的时间,孟音音就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出来了。” 那医女警惕道:“楚姑娘,这布防图得到的这样轻易,是否会有诈?” 楚钦月看着那医女,冷声道:“王爷让你助我办事,你何来那么多疑问?” “至于有诈?孟音音此时,可舍不得失去这么好的,置薛玉姣死地的机会!”楚钦月沉声道,眼神之中满是自信。 她不信孟音音这个人。 却信孟音音对薛玉姣的仇恨。 因为她也是一样,恨着那个贱人的,她知道,这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只要能除掉薛玉姣,她们都愿意不择手段! …… 自从那日,玉姣被萧宁远呵斥后。 玉姣已经有两日,没见过萧宁远了。 萧宁远好似十分繁忙。 玉姣也能察觉到,萧宁远是真的忙,并不是单纯的躲着她。 她能感觉到,将士们总是来去匆匆的,似乎在准备什么。 玉姣猜想,是那拓跋恭的粮草被烧,萧宁远等人,想借机反击拓跋恭。 虽说他们已经将拓跋柔放回北燕,可对于萧宁远来说,与其指望拓跋柔来除掉拓跋恭,倒不如他自己,将拓跋恭逼入绝境,彻底将这些北燕人,打没了脾性! 如此一来,玉姣到也没想着,再去寻萧宁远了。 她不想在大战开始之前,因为自己的事情,让萧宁远分神。 至于她和萧宁远之间……借着如今的机会,冷静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玉姣自觉,自己算是以大局为重,没因为儿女私情,去扰乱萧宁远的心神。 可对于萧宁远来说。 却觉得,十分难熬。 “陛下,一个时辰后,我们就要出发了,您……当真不去见一下玉妃娘娘吗?”藏冬问。 萧宁远没说话。 藏冬又道:“春枝说,娘娘这两日,因为思念陛下,都清瘦了许多。” 萧宁远冷眸看向藏冬:“孤不知道,你何时换了主子。” 藏冬顿时不敢多言语。 就在此时,萧宁远将刚才正在擦拭的长剑放下,起身往外走去。 藏冬问了一句:“陛下,我们这是……” “你不是希望,我去见玉妃吗?还不跟上!”萧宁远冷声道。 藏冬:“……” 什么叫做他希望啊? 陛下这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萧宁远站在玉姣的门前,迟疑了一二,准备推门。 此时屋内。 春枝正在劝着:“娘娘,您真不去见一见陛下?” 玉姣冷声道:“不见!” 萧宁远推门的动作,微微一顿。 春枝欲言又止:“可……” 说到这,玉姣似有几分不耐烦地说道:“本宫说了,本宫不想见他!莫要多言!” 萧宁远冷冰冰地看向藏冬,用眼神质问藏冬,这就是你说的,思念成疾? 藏冬连忙低了头,不敢多说话。 谁知道,今日好不容易把陛下劝来了,却听到这样一番话啊! 这还真是不凑巧! 萧宁远转身往外走去……藏冬转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的,发出了一些声响。 春枝将门打开,往外看去,此时坐在床上的玉姣,抬头看去,正好瞧见了萧宁远的背影。 春枝尴尬地转过身来和玉姣对视:“是……是陛下。” 玉姣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但萧宁远的脚步很快,不等着玉姣追上的时候,萧宁远就已经翻身上马,离府而去了。 剩下藏冬一个,看向玉姣:“娘娘……那个……您别着急啊,陛下这是要亲自出征,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 “等陛下回来,将那拓跋恭的脑袋砍下来,想必就……就消气了!到时候娘娘再好好哄哄,陛下一定就不生气了。”藏冬继续道。 藏冬说的这是实情。 陛下可一直等着,娘娘能哄一哄他的,可谁曾想,那日之后,娘娘就再没寻过陛下了。 如今陛下主动放下身段,去寻娘娘,谁曾想,却听到了娘娘赌气的话。 这可好了。 两个人不知道,又要生几日的气。 想到这,藏冬也不着急,反而有些想笑,他从前,可从未见过陛下,因为男女之事,生这样的气。 娘娘和陛下之间的争吵,反而像是寻常百姓夫妻,会有的一样。 只希望,两个人不要气太久。 不然连带着他,都跟着吃刮落,瞧那春枝,现在就看他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春枝是真的在斜着眼睛看藏冬。 “真没用!陛下来了,你不知道先吭声吗?”春枝轻哼了一声。 玉姣轻声道:“春枝,这不怪藏冬。” 说到这,玉姣就看着藏冬道:“告诉陛下,我等他回来。” 细细思量下来,萧宁远那日对她说了不好听的话,她今日也说了不中听的话,两个人倒也算是扯平了。 藏冬连忙道:“是,属下一定将娘娘的话带到。” 第776章 惊起 萧宁远领兵出征的时候,还是上午,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 萧宁远不在府上,玉姣便睡得没那么踏实。 她辗转良久,刚缓缓入眠,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吵醒。 “娘娘!”尽夏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急切。 玉姣睁开眼睛,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春枝在外面开口:“是尽夏,有要紧的事情要禀告娘娘。” “让他进来。”玉姣起身。 她知道尽夏素来稳重,若没有要紧的事情定然不会深夜前来叨扰。 尽夏进来后,不等玉姣问起,便开口道:“娘娘,大事不好了!那北燕大军,此时已经从岩山破关了!岩山一旦失手,用不上半个时辰,北燕大军就会到陵城!” 玉姣猜到尽夏有重要的事情,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尽夏竟然传来了这么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你说什么?北燕大军,到了岩山?”玉姣惊声道。 此时玉姣刚酝酿起的一点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两国交界之处,并未只有燕门一处关隘,这岩山也是两国交界之处,就在陵城以西的地方,只不过这岩山地势险峻,平时罕有人迹。 大梁又早沿着山体,建了防御城墙,所以此处一向太平。 便是在两国之间经商的掮客,也不会从这岩山行路。 当然,之前萧宁远领兵的时候,北燕曾经以为此处薄弱,率军来袭,在这吃了很大一个亏,折损了不少人。 从那时开始,这岩山一带就格外太平。 这如今……北燕大军竟然到了岩山! 玉姣当下就问道:“就算是北燕大军到了岩山,可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关?” 听尽夏的意思,好似很快就会破关一样。 两国交战,僵持这么久,大梁也并非完全没有抵抗之力啊! 尽夏虽然着急,但还是和玉姣解释了一句:“陛下今日领兵出征,岩山守卫薄弱……才有了此祸。” “如今陛下,已去追击北燕之人,就算如今将消息送去,这一来一回的,等陛下回来,只怕要到明日晚上了!更何况,如今陛下大军行到何处,根本无人知晓!” “等陛下归来的时候,只怕北燕的人早就入陵城了!” “娘娘,陵城危险,属下这便带您先行离开!”尽夏着急地说道。 玉姣听到这,已经明白过来了。 “这北燕的人,好似早就知道,陛下要如何布兵遣将一样……”玉姣说了一句。 尽夏也沉声道:“只怕是军中出了细作!” “不过娘娘,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是您得马上离开!陛下临行的时候,吩咐了属下,一定要护卫娘娘安全。”尽夏催促着。 “咱们现在就走,快马加鞭,三个时辰后,便可到丹郡……”尽夏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连忙下了地,顾不上穿袜子,随便穿上了鞋子,从枕下摸起一个东西,就往外跑去。 尽夏见状微微错愕了一下。 他本以为自己还要劝上一劝,可没想到娘娘这么快就答应和自己逃了? 可很快尽夏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玉姣去的方向根本就不是府外。 而且直接往萧宁远的议事厅去了。 玉姣到地方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萧宁远为了布兵方便,安放的沙盘地图。 这沙盘,明明白白地将这陵城附近的关口,地貌,都展现得清清楚楚。 玉姣先是看到了那岩山关,此处离着陵城的确不远。 再远一些,就是丹郡等地方。 玉姣看向尽夏,开口道:“若我们,现在集陵城守军,以及这周围数关之力,可否拖延到丹郡、绪洲等临近州府的援兵到此?” 尽夏听到这,微微一愣,看向玉姣不敢相信地问道:“娘娘,您这是……” 玉姣看向尽夏,沉声道:“我自然可以奔逃,保全自身,可我走了,这陵城的百姓,还有剩下的将士们,要如何?”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待到陛下大军归来的时候,这陵城只怕早就被那拓跋恭占领。” “如此一来,疲惫而归的将士们,只怕要吃败仗。”玉姣继续道。 尽夏也是跟在萧宁远身边很久的人,大大小小的战役,也见过无数次。 此时听到玉姣这样一说,他便垂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因为他知道,玉姣说的是对的。 若只有他自己,并未得到陛下护卫玉妃的命令,他就算是用这条命,也不会想着逃跑。 玉姣沉声道:“我等奋力抵抗,未必不可以争取一些时间,此时再派人去寻陛下。” “早日将陛下大军调回!才是万全之策。“玉姣继续说道。 尽夏看向玉姣,开口道:“娘娘不想弃城而逃,属下实在是佩服,可是娘娘,您说的,要将所有兵力调到岩山……这个想法很好,可怕是办不到。” “陛下临行之前,早就下令各处防守,如今……只怕其他关口的守军,不敢轻举妄动。” 玉姣听到这,忍不住地说道:“这北燕的人都要打进来了,他们还有什么不肯轻举妄动的?难道真要等着北燕的人到了陵城,这些关口的人,也不肯动吗?” “不只如此,就算是丹城等地,若是没有陛下的命令,也不会贸然派军。” 玉姣有些恼怒,但她也明白这个道理。 若是随便什么人,一句话就可以调动布防,甚至请其他城池支援。 那岂不是乱了套了? 可如今,陵城之中并无主帅。 要怎么样,调军抵抗? 玉姣想到这,就把自己的手心展开,手心处,是一个小小的荷包。 尽夏疑惑地看了过去。 玉姣将荷包之中的拿了出来,那是一枚白玉雕成的玉印。 玉姣道:“若是我用此物调兵呢?” 尽夏微微一愣,十分惊愕:“这是陛下的私印!” 玉姣点头:“正是。” 尽夏连忙说道:“娘娘有此物,自然可以调兵!” “只是娘娘,您想好了吗?您若是直接离开此处,虽无功,到也无过。”尽夏继续道。 玉妃娘娘只是一个后妃,如今先行离开,保全自己的命,那也是陛下早先下的命令,就算是日后被人知晓,顶多让人置喙几句,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若玉妃娘娘,调了兵,若是挡住了北燕的人也就罢了。 但一旦挡不住,或者是让北燕的人,发现其他关口没了守军,以至于北燕之人更早地破关而入,那就是天大的罪过! 便是陛下,也护不住娘娘了! 第777章 调兵 尽夏继续道:“若是稍有差池,等待娘娘的就是万劫不复!” 玉姣看向尽夏,沉声道:“戍边的将士们,舍生忘死,本宫此时,又焉能贪生怕死?” 玉姣承认。 一直以来。 她都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从入伯爵府那天开始,很多人受到那般屈辱,可能都熬不住,早就死了。 但她不一样,再大的屈辱,她都要活下去。 她舍不得自己这条命。 那个时候就算是拓跋恭真的侮辱了她,她也未见得真去寻死。 可见她贪生怕死到何等地步。 可今天,她不怕死,也不惧死!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拓跋恭的奸计得逞,不能任由拓跋恭踏平陵城! 这场战争,虽然不可避免。 但本就有她的因由在其中。 若是这个时候,她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将士们,不考虑百姓,那和妖妃有何区别? 玉姣看着尽夏,沉声道:“尽夏,按照我的吩咐去做。” 说到这,玉姣继续道:“只是如此一来,怕是要连累你了。” 本来尽夏也可以护着自己离开的。 尽夏听到这,笑道:“娘娘!属下说过,属下这条命就是您的!您怎么吩咐,属下就怎么做!” 玉姣又道:“我到底不擅长打仗,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你去把叶云锋寻来。” 城中其实也还有其他将士。 但玉姣并不熟悉。 好在这叶云锋,因为养伤,还在将军府之中。 她之前就听萧宁远说过,叶云锋此人,有将帅之才,她也相信,萧宁远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更何况,叶云锋本就在军中颇有建树。 叶云锋得知消息后,很快就过来了。 他听完玉姣说的话后,当机立断地开口了:“娘娘,此时调兵死守岩山关,并非上策。” 玉姣看向叶云锋,问道:“不守,难道就真让北燕的人破关而入,直逼陵城吗?” 叶云锋开口道:“与其守着,还不如,将其他各处兵力集结一处,从后方包抄北燕大军。” 尽夏当下就反驳道:“北燕大军倾巢而出,就算是我们把所有兵力集结,也不到从前的两成兵力,怎么可能打得过北燕大军?” 叶云锋沉声道:“不是要打。” “而是那拓跋恭,生性多疑,若我们的人,从后方包抄而来……只怕拓跋恭会以为,自己中计了!到时候,便不战而退了。”叶云锋继续道。 叶云锋说完后,便拱手看向玉姣:“一切全凭娘娘定夺。” 此时也不是玉姣纠结的时候。 玉姣知道,不调兵,关会破,这已经是最坏的结果了。 调兵,未必会是最坏的结果。 至于叶云锋说的,玉姣也很赞同:“叶将军戍边多年,定是了解那拓跋恭性情的,便听叶将军的!” 说着,玉姣就提笔写下调兵的旨意,盖上了萧宁远的私印。 剩下的事情,就是交给下面的人,将这信送往各处。 …… 此时的思华院。 烛火通明。 孟音音并没有入睡的意思,而是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妆容。 她也知道了北燕大军来袭的事情。 终究是有一些不安。 她自幼就在这陵城生活,父亲就是戍边的将士,兄长亦然。 可以说,她是在军营之中长大的人。 她曾经,也无比痛恨北燕的人,她也曾经以守城为使命。 可如今,她却亲手将那布防图送出,她甚至,还察觉到了萧宁远和兄长调兵攻打北燕的意图,早一步,将这个消息,传了出去。 如今……北燕的人真来了。 这一切,都是她所期盼的。 她马上,就可以永远将薛玉姣踩在脚下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既痛快,又没那么痛快。 “娘娘,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鹊儿看着孟音音开口。 北燕的人就要来了,她们还在这城内。 在鹊儿的心中,北燕的人就如同猛兽,入城之后,定会做出许多烧杀抢掠的事情,她也很害怕。 孟音音继续道:“就在这城内,我们哪里也不去。” “那拓跋恭若真夺城,便会封赏那薛玉姣,将我囚禁……” 孟音音的唇角微微扬起。 鹊儿问道:“若北燕的人真入了陵城,娘娘为何要做这样的安排?” 孟音音笑道:“我要的,不只是杀了薛玉姣,我要的是,杀死萧宁远心中的薛玉姣!” 否则,就算是薛玉姣死了,陛下的心中也一直有这个人! 她要的是,让萧宁远永永远远地恨上薛玉姣。 到时候,她被拓跋恭囚禁,苦头吃尽后,再“择机”逃走。 到了那个时候,不管是兄长还是陛下,定会怜惜她。 至于薛玉姣……她永远都不可能回到萧宁远的身边了。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虽然说这样做,要牺牲的是陵城的百姓,甚至有可能,将萧宁远和孟铎,放在危险的边缘,亦或者是……北燕的大军,可能就此长驱直入,攻破整个大梁。 但,她都不在乎。 她本已是一手死牌,如今不过是给自己博一点活路罢了。 她也不怕拓跋恭会真的伤害她,因为她只要,她若是能重新回到萧宁远的身边,对于拓跋恭来说,大有用处。 至于事情会不会有败露的那一天? 孟音音根本就没有想这些。 她的脑子,也想不到那么长远。 若她是一个有远见的人,就不可能做出那么多蠢事了。 此时的玉姣,根本想不到,孟音音竟然存着这么多恶毒的心思,她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当真将陵城百姓,乃至整个大梁,当做了筹码! 纵然玉姣善于谋算,善于利用人心。 可玉姣,却做不到牺牲将士和百姓,来谋算自己的幸福。 第778章 中计 此时的玉姣,已经出了陵城。 并非逃走。 而是直接去了岩山。 对于玉姣来说,她在这城内,和在这岩山,并无区别。 她在城内守着,心惶难安,倒不如到近前去守着。 也可以,想办法拖延一些时间。 毕竟……纵然叶云锋去调兵布置,也需要一点时间。 …… 岩山,此处之所以叫岩山,是因为这是一片由巨石组成的山体,山体陡峭难攀。 大梁的百姓们,付出了不少的力气,才在这岩山之巅,建造了一道蜿蜒的城墙。 玉姣到的时候,北燕的人正想突破城墙入关。 将士们,早已经人心惶惶。 玉姣上城墙的时候,往下看去,便知晓,为什么此处并没有重兵布防了,从这城墙往下看去,巨石嶙峋。 北燕的大军,说是大军临关,可实际上,绝大多数的北燕将士们,都在这岩山的山脚下,此时只有一部分在破关,剩下的人,都在等待时机。 镇守岩山关的将领,名叫卫凛,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是萧家军之中的老将。 此时知道玉姣来了,连忙迎了上来。 “不知娘娘驾临,未将来迟。”卫凛见到玉姣的一瞬间,就要下跪。 玉姣连忙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搀住了卫凛。 “将军不必如此。”玉姣连忙说道。 “娘娘,此地危险,只怕撑不住多久了,您此时来此,绝非上策,还请您速速离开。”卫凛当下说道。 玉姣开口道:“本宫哪里也不去,就在这,和将士们同生死,共存亡。” 玉姣此言一出,周边听到玉姣说话的将士们,都微微一愣。 大家都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看起来柔弱、漂亮、又不堪一击的娘娘。 人人都说,陛下宠爱了一个花瓶娘娘。 甚至还有人说,陛下是为了娘娘,才发起了这场战争。 可此时此刻。 他们忽然就意识到,这位娘娘,绝非是花瓶。 更像是,后来徐昭将军说的一样,娘娘是个心系百姓,心系将士的人! 玉姣知道,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更是不可能弯弓射箭,在这看起来,并无益处。 但她也知道。 她在这,就可以稳军心! 大战开始,难保不会有将士们,觉得关要破了,有退缩畏惧之意。 可如今她在这,便可以稳住大家的退意。 事实证明,玉姣的做法并没有错。 刚才还有些疲惫的将士们,在传开玉姣刚才那话后,瞬间就士气高涨了起来。 “高贵如娘娘,尚且不惧生死!我等又何惧!” “守住!” “关在人在,关破人亡!” “燕贼若想破关,便踏在我等的尸体上过去!” 玉姣的身上,披着一件素色的披风,站在夜色之中,显得并不扎眼,可却明媚的,比天上的月亮,好似还皎洁几分。 下方的北燕将士们,还在潮水一般地,往上攻打。 眼见着岩山关要破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进攻的号角声。 拓跋恭此时还在山脚下。 听到那越来越近的号角声,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那萧宁远不是已经去被引走了吗?这是哪里来的人?”拓跋恭冷声道。 “报!有大梁的军队,从后方包抄而来!” 拓跋恭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中计了!中了萧宁远的奸计! 楚钦月带回来的情报,可能是假的!一切都是萧宁远的谋划! 此处是岩山一带,若是让大梁人前后夹击,加上这复杂的地形,对他很是不利。 那远处的号角声一响,北燕的进攻就减弱了不少。 此时拓跋恭正在犹豫不决。 玉姣便冷声吩咐着:“吹进攻的号角,开关门,营造我等出关,对北燕前后夹击的假象!” “开……开关?”卫将军不敢相信地看着玉姣。 玉姣沉声道:“此时万万不能让拓跋恭知道,我等怕了。” 卫将军迟疑再三,最终还是按照玉姣的吩咐去做了。 “疯了疯了!王爷,岩山的关口开了,里面的兵士们涌出来了!这真是要对我等前后夹击!” 拓跋恭的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开口道:“撤!” “王爷,我们不攻打岩山了吗?”有随从问道。 拓跋恭冷声道:“攻打岩山?再久留之下,只怕就中了萧宁远的计策了!” “楚钦月这个蠢货,这是让人算计了!” “那孟音音是孟铎的妹妹,又怎么会真的出卖孟铎!” 拓跋恭气急败坏。 拓跋恭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将士们,放在这危险之地,等人包围。 一声令下。 北燕退兵。 玉姣站在城墙上,看着北燕的人越走越远,只觉得全身的力量被抽空一样,几乎直接瘫坐在地上。 好在旁边还有城墙,能让玉姣搀扶。 她只是个后宅女子,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如今……怎能一点也不怕。 若那拓跋恭没有中计,她几乎不敢想,会有怎样的后果。 好在,拓跋恭这个人,还是退了兵。 叶云锋又带人追了一段距离,这才回来复命。 “娘娘!您还好?”叶云锋关切地问道。 玉姣点了点头:“还好。” 话是这样说的,但春枝扶着玉姣往城墙下走的时候,玉姣还是觉得腿软。 叶云锋将四处调来的将士们,派回原处,跟着玉姣一同,回到了陵城。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陵城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安宁。 玉姣回到将军府后,彻底撑不住了,直接倒头就睡。 此时的思华院。 孟音音等了一夜,等来了玉姣归来的消息,很是不甘。 “废物!真是废物!” “本宫将布防图都送上了,拓跋恭竟然还没有破关!” “不是废物是什么!” 孟音音愤怒地砸了好些东西,也难以消除心中的恨意。 此时一样不甘心的,还有楚钦月。 拓跋恭撤兵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楚钦月,狠狠地抽了楚钦月一巴掌。 楚钦月不敢相信地看向拓跋恭:“王爷……您这是怎么了?” “贱人!你办的好事,差点害本王中计!”拓跋恭冷声道。 第779章 计谋 楚钦月捂着脸,看着眼前愤怒的拓跋恭,心念急转,几乎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不敢相信地开口:“这……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拓跋恭会这样生气,一定是因为自己提供的布防图不准确!而且……很可能让拓跋恭中计了! 楚钦月的眼神瞬间就坚定凌厉了起来:“王爷,这绝对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是你不可能弄错,还是说孟音音不可能伙同她兄长来骗你?”拓跋恭冷笑了一声。 楚钦月坚定地说道:“孟音音恨薛玉姣入骨,绝对不可能拿一张假的布防图给我!王爷,您真的去进攻岩山了?” 拓跋恭猛然间伸出手来,掐住了楚钦月的脖子,接着突然用力。 楚钦月被掐得气息不顺,眼睛都瞪出来许多。 “王……王爷……” 拓跋恭嗤笑着:“贱人!你是在质疑本王吗?” “今日若不是本王撤军快一些,只怕本王已经吃了败仗了!”拓跋恭继续道。 “那萧宁远只怕,根本就领着大军埋伏在岩山附近,只等着本王入圈套!”拓跋恭越说越生气,恨不得将眼前的楚钦月掐死。 事实上。 拓跋恭此时,对楚钦月也的确起了杀心。 “饶……饶命……”楚钦月艰难地说着。 此时的楚钦月,第一次有了后悔的滋味,早知今日,她当初就不该和这拓跋恭合作。 她若是好好的,当萧宁远的傀儡,以昔日对萧宁远的救命之恩,萧宁远利用完她之后,说不准会让她安养余生,总也好过现在,整天提着脑袋过日子。 但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楚钦月这是发现,拓跋恭这种人,情绪极其不稳定,说动手就动手,吃了苦头,才想起萧宁远的好了。 若是拓跋恭真给了楚钦月名分和权势,楚钦月可不会有半点后悔。 她们这些人,和玉姣有着本质的不同。 玉姣选的路,不管是坦途,还是坎坷小路,不管玉姣经历什么,玉姣从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因为,一个人若是后悔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那就是否定过去的自己。 人若是连自己都接受不了,要去否定,那未来,又如何能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楚钦月只觉得眼前发黑,几乎就要没了命。 “孩子……我们的孩子……”楚钦月用尽全身力量,说出自己最后的筹码。 他们可是有共同的孩子。 拓跋恭轻蔑地看向楚钦月,冷声道:“楚钦月,你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你当真以为,本王会在意一个血脉成疑的孩子?” “就算他真是本王的孩子,可本王有的是孩子,本王何必在意?” “本王若是还想要孩子,自然有无数的女人,排着队替本王生!” “你算个什么东西?还妄想用一个孩子,威胁本王?” 此时的楚钦月彻底没了利用价值,拓跋恭也不愿意和楚钦月继续演戏,而是将心中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楚钦月看着面前的拓跋恭,心中忍不住涌起一阵绝望。 眼前的拓跋恭,不是那个宠爱她的昏君梁琰,更不是那个重情义,做事留一线的萧宁远。 而是这个,狠辣歹毒,出尔反尔的拓跋恭! 她昔日用在大梁皇室的那些手段,在拓跋恭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好用过! 她将拓跋恭当成了猎物。 殊不知,拓跋恭早就用戏谑的姿态,以玩弄利用的心态,来默许她的接近。 拓跋恭终于打算彻底掐死楚钦月了。 楚钦月感受到拓跋恭的力道逐渐变大,终于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也就在此时。 外面有人直冲而入。 “急报!发现大梁皇帝,帅大军在壁山附近,突击我方后营,不知何故,没有继续进攻,反而忽然撤兵折返!” 壁山? 拓跋恭微微一愣,掐着楚钦月的手,下意识的就松了力道。 那壁山,离岩山,可有最少半日的路程! 那萧宁远,当真去偷袭他的后营了! 所谓后营,就是军营后方,用来保证作战的随行军。 这一次,他为了攻打岩山,早就将前营的人调走了,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牺牲后营之人的准备。 为的就是以这后营为诱饵,引得萧宁远出城。 然后他在借机,攻关入陵城。 他本以为,自己是中了萧宁远的计谋,萧宁远会在岩山对他进行前后夹击,可如今这萧宁远壁山一带,那么……他在岩山遇见的人,是从何而来? 他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关键时候,对大梁发起战事。 就是因为,如今大梁国库空虚,兵力不足。 所以,那大梁万万不可能,在凭空生出一只大军! 就算是丹城等地来支援,一来不可能那么快,二来……守城尚可,可对他前后夹击,那就是自不量力之举了! 拓跋恭想到这些,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 良久,他终于想明白了。 自己是中计了。 却不是中了萧宁远对自己前后夹击的计!而是……有人让他以为,自己中计了! 那楚钦月带回来的情报是准确的! 否则萧宁远不可能在壁山。 也就是说,所谓的前后夹击,不过是虚张声势! 若他继续进攻,定能破城! 想到这,拓跋恭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窝了很大一股火,那火拱的他,险些没有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一把推开了楚钦月。 楚钦月从死神之中抢了一条命回来,此时用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着气,不敢多说话。 拓跋恭此时满脸怒意:“该死!” 真是该死! 他竟然没有继续进攻!他本来想以后营之人,换他去陵城,这样一来会损失一些兵力和粮草,可他占据陵城就可以获得更大的胜利! 但此时此刻。 他的胜利没了。 可萧宁远,却突袭了后营。 一番好筹谋,到如今这个地步,简直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当拓跋恭说出该死两个字的时候,楚钦月忍不住地缩了一下脖子。 她当真是害怕了。 她小心翼翼的,抖着自己发软的腿,往外退去,早就没了昔日那身为贤妃的高贵和傲骨。 当楚钦月走到门口的时候。 拓跋恭喊住了楚钦月:“站住!” 楚钦月哆嗦了一下,紧张地定住脚步。 此时的拓跋恭缓步往她这走来。 第780章 撤兵 楚钦月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拓跋恭将手,摁在了楚钦月的肩膀,楚钦月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拓跋恭温声说道:“别怕。” “刚才是本王不好,吓到你了。”拓跋恭说着,就将楚钦月拉了回来,用不容置疑的力量,将楚钦月“轻轻”地摁在自己的胸膛上。 楚钦月这次,却不敢安心的贴上去,仿若拓跋恭的胸膛上,有刺人的尖刺一样。 “好钦月,你千万不要因为刚才的事情,记恨本王。”拓跋恭继续说道。 楚钦月连忙说道:“不……不会。” “那就好,接下来……本王还需要你,同那孟淑妃,多多联络,助本王赢得最后的胜利。” 拓跋恭一边这样说着,就一边眯起眼睛想着。 这次,他虽然损失惨重,但不重要。 他的主要兵力还在,并未折损,损失的不过是后营那些没有战斗力的人罢了。 那孟淑妃之前给的消息既然是真的,那以后,他就能让孟淑妃,继续给自己提供出更有用的情报。 下一次。 萧宁远就未必,有如今的好运气了! 这样想着,拓跋恭总算是安心几分。 此时的萧宁远,却不如拓跋恭这般想的开。 他突袭了北燕后营后,发现没有什么阻力,忽然间就意识到,拓跋恭的主要兵力不在这。 不等着玉姣派去报信的人,找到萧宁远,萧宁远就意识到,自己这是被调虎离山了。 当下就带大军折返。 此时。 玉姣派去报信的人,正好和萧宁远的人,迎面碰上,此时被引到了萧宁远的跟前。 “陛下!玉妃娘娘差属下来报信,大事不好了!拓跋恭进攻岩山关,只怕用不了多久就要破关了!” 萧宁远听到这,脸色瞬间就一变。 此时的沈寒时、薛琅、徐昭等人,都骑着马跟随在萧宁远的旁边。 听了这话,薛琅当下就开口问道:“玉妃娘娘现在,人还在陵城吗?” 他自己,不怕死,也可以为了国家牺牲,但是他不希望自家姐姐还在城内。 否则城破后,以那拓跋恭对姐姐的心思和恨意,第一个倒霉的,只怕是姐姐! 来人没有迟疑地说道:“娘娘亲去了岩山关!” 就在此时,孟铎开口道:“陛下,我们莫要浪费时间,速速回去救人!” 虽然说,大家都知道,他们留下的兵力不足以抵抗拓跋恭,他们从这回去……最快也需要半日之久,等着回去后,只怕城已经破了。 但没有人敢将这最坏的结果说出来。 “驾!”萧宁远挥动缰绳,一马当先,往前冲去。 这个时候,沈寒时也厉声呵斥道:“速速回援!” 徐昭看了一眼那脸色发青的沈寒时,意识到,这一次,沈先生是真的着急了。 平日里,沈先生总是运筹帷幄的,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就算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先生也是面不改色,可这一次……先生好似都要急到呕血了! 着急的不只是萧宁远和沈寒时。 薛琅此时也目瞪欲裂,用最快的速度,策马狂奔。 萧宁远只觉得,心中好像着了火一样,那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焚为灰烬。 他必须马上回去,必须见到薛玉姣那个蠢女人! 他不想和她计较,她之前是否假孕欺骗她,生死关头,当他意识到,他有可能失去她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可以原谅她的一切。 他只要,她好好的! 萧宁远领军而回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十分了。 他看着那安静异常的岩山关,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如此安静,莫不是那拓跋恭已经得逞了? 萧宁远不敢多等,继续往前冲去。 “陛下,您先等等,先派人去探!”藏冬跟在后面,连忙喊道。 不是说这一路上,没有派人去探查消息,而是陛下的速度太快了,那些探查的人,马力和速度,都没有陛下快。 而此时。 守官卫将军,也发现来人。 离得远,萧宁远等人来的时候,为了赶路,并没有举军旗……这东西,疾驰的时候,会影响速度。 所以此时卫将军,心头一惊。 第一反应,就是敌军又一次来袭! 当下就着急地吩咐了下去:“快去,快去,请玉妃娘娘过来!” 这一次,卫将军早就把玉姣当成主心骨了! 他从前是瞧不上女子的,更是瞧不上如玉姣这种,妩媚惑主之辈,可如今……城中无人做主之时,玉姣挺身而出,成为所有人的主心骨。 这让他意识到。 女子虽柔,但也有无畏不折者! 卫将军派了人出去好一会儿,才发现,那越来越近的人……怎么瞧着……那么眼熟? 那兵甲的样子……怎么那么像是大梁的? 还有,那跟在最前面那个人身后的那个,头上好像插了鸡毛掸子的人,那……那不是徐昭徐小将军吗? 卫将军的眼神不太好,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自家的陛下。 但徐昭穿的太花哨了,花哨到,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旁人都穿着一样的铠甲,身上的战甲披风,或是黑色,或者是素色,或是红色,总之,都是一个颜色的。 可徐昭不一样。 徐昭那披风,上面足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简直和天上的虹桥一样绚烂。 尤其是头上,人家的发带也素色的,但徐昭的,和鸡尾巴一样,绑了好几根不说,颜色么,也是花花绿绿。 这是没打起来,打起来,这厮就和活靶子一样。 不知道多招恨。 但徐昭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就是喜欢这花哨肆意的样子。 卫将军看清楚徐昭之后,顿时就热泪盈眶了起来:“是自己人!自己人!开关门!” 关门一开。 藏冬紧张地喊道:“陛下,小心有诈!” 萧宁远勒紧缰绳。 就在此时,卫将军策马而出,到了萧宁远跟前的时候,翻身下马,或者是说,激动的滚下马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老泪纵横的单膝跪地行礼:“陛下!真是陛下!” 萧宁远看向卫将军,有些错愕……难道情报不准?他中了拓跋恭逼他撤兵的计谋? 徐昭憋不住,先问了出来:“卫将军,不是说有敌袭吗?敌人呢?” 被问起这件事,卫将军简直是有一肚子话说,他甚至抹了一把眼泪,这才拉长了语调,继续说道:“拓跋恭的人,的确来了……臣都以为,守不住这城了!就在臣和将士们绝望的时候,是玉妃娘娘,来此处守关!” 第781章 贵妃 “玉妃真真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玉妃是老臣,见过的,最让人敬佩的女子!” 卫将军,一口气说了玉姣无数好话。 旁边的徐昭,听了个眉开眼笑,好似自己欣赏的宝贝,终于被别人发现了一样,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他已经想好了。 回去就给葭儿手书一封,将今天的事情,细细说给葭儿听听! 萧宁远此时,好似忽地就泄了力气一样,脸上先是带起了笑容,可笑着笑着,那笑容就又变成了一种深沉的,让人瞧不出喜怒的神色。 然后,又笑了起来。 瞧着那样子,根本不知道是喜是怒。 如今关门已开,萧宁远策马入关,他没有管这岩山的事情,而是从岩山,往陵城而去。 而玉姣,在得知那岩山急报。 拓跋恭去而复返的时候,心情格外糟糕。 但此时,她还是翻身上马,往岩山而去。 马车的速度太慢了,所以平时不怎么骑马的玉姣,也原则了骑马去岩山。 玉姣往岩山去的途中,正好见一人,疾驰二来,两匹马差点没撞上,玉姣连忙将缰绳往一侧勒去。 那人亦如此。 如此一来,两个人算是避开了。 玉姣的马,此时已经放缓了速度,玉姣又一次扬起缰绳,打算继续往岩山而去……却见刚才那人,忽然折返而回,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将玉姣从马上掠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生了这样的变故,玉姣忍不住地挣扎了起来:“救命!” 尽夏等跟随在玉姣身边的护卫,当下急了起来。 尤其是尽夏,此时已经弯弓对准来人。 好在藏冬此时也过来了,看着尽夏怒喝道:“你干什么呢?” 尽夏着急地说道:“娘娘他被贼人挟走了……” 藏冬:“瞎吗?那是贼人吗?” 尽夏微微一愣,其实他刚才弯弓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不对了,就算是藏冬不来,他这一箭,也不会射到人身上,万一射到娘娘,可就坏了。 他虽然觉得不对,但还是下意识的,想射中那马,让前面的人停下来。 此时被藏冬这样一说。 尽夏愣了愣,才回过神来。 “那……那是陛下?”尽夏惊声道。 藏冬点了点头:“虽然瞎,但不傻。” 尽夏被噎了一下,然后看着眼前的藏冬,并不生气,反而激动不已地说道:“陛下回来了?那岩山来的敌军,是不是有人抵抗了?” “哪里来的什么敌军!” “那卫将军也是眼神不好……将我们当成了敌军。” 尽夏听完这话,终于是长松了一口气:“这……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藏冬瞥了尽夏一眼:“陛下吩咐你护着娘娘,你就是这样护着的啊?回头你自己和陛下请罪!” 说到这,藏冬补充了一句:“不过,你若是能将未来三个月的俸禄,分与我,我倒是可以帮你说说情。” 尽夏听到这,惊奇地看向藏冬:“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肤浅了?为兄弟求个情,竟然还想要钱!” “而且……你也不是贪财之人啊?”尽夏很是惊讶。 藏冬的唇角微微一扬:“从前不贪财。” 这是真的。 从前藏冬的俸禄,都是分给兄弟们用了。 藏冬微微一顿:“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要娶人家姑娘,总不能连像样的聘礼都没有?” 尽夏听到这,惊讶地看向藏冬。 藏冬道:“就当你随份子了!” 尽夏连忙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兄弟两个人,说说笑笑,十分轻松。 此时的玉姣,挣扎后,便嗅到了身后那熟悉的松木香。 然后就是身后之人,冷声道:“不想掉下去,就不要胡闹。” 这声音,再混上那松木香,让玉姣彻底定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回头看过去,却是冷着脸的萧宁远。 萧宁远策马,带着玉姣转了个方向,直接回了将军府。 到将军府后,萧宁远就打横将玉姣抱起,接着,带玉姣进了卧房。 玉姣被放到床上的时候,看着萧宁远那赤红的眸子,神色怯怯。 她知道,萧宁远最吃这一套。 谁知道,这一次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沉声反问:“怕了?” 不等着玉姣说话,萧宁远就冷声道:“我看你的胆子大得很!” 玉姣一脸茫然无辜,一双眸子,水汪汪的。 萧宁远冷声道:“你如今,可知错了?” 玉姣从床上起身,跪坐在床上,乖顺地说道:“臣妾知错。” “知错?我看你是口是心非!”萧宁远冷声道。 玉姣:“……” 她觉得,眼前的萧宁远,好像得了羊癫疯,怎么看起来,好似不正常? 萧宁远的确不太正常。 他只觉得,脑子里面有两个人打架。 一个气玉姣胆大妄为,不顾自身安危,一个又心疼怜爱玉姣。 但种种情绪,不管是气,还是心疼也好,说到底,都是因为在乎玉姣。 见玉姣不说话,萧宁远拉住玉姣,将玉姣压下。 玉姣:“……”瞧,这疯病更重了。 一场风雨后。 玉姣简直是身心俱疲,她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了。 萧宁远他……他这个时候,竟然有心思做这样的事情,简直……简直太…… 但更过分的是,萧宁远此时,已经穿好衣服,往外走去了。 玉姣的心中恼怒,萧宁远当她这是什么了? 可不等玉姣继续恼怒下去,就听到了萧宁远的声音:“传孤旨意,晋玉妃为贵妃。” 第782章 下人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春枝和秋蘅二人,一同恭喜玉姣。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欢喜地从外面走进来的时候,玉姣还在发懵。 贵妃? 萧宁远刚才说的是贵妃? 他不是在同自己生气吗? 萧宁远刚才拂袖离去的时候,她还以为,萧宁远会继续冷着自己一段时间,当然,也不是完全的冷。 就如同当初她刚刚入宫的时候一样。 他虽然不同她说话,但还是会来她这里就寝。 可现在萧宁远,竟然册她为贵妃。 玉姣想着想着,唇角忍不住地带起了一丝笑容,萧宁远这分明,就是嘴硬心软。 若真和自己生气了,何必封自己为贵妃? 萧宁远一边往外走去,唇角也忍不住地微微扬起。 他一想到,玉姣会因为自己的旨意高兴,就不由自主地欢喜起来……虽然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欢喜个什么劲儿。 其实他很想直接将那最尊贵的位置,捧给她。 事实上,他将私印送上的那一刻,他就允了玉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 如今之所以没有直接封后。 并非他不想。 而是封后之事,需要祭天告祖,需要择选良辰吉日,礼制繁琐,如今在这陵城之中,实在不方便行此大礼。 他也不想,让玉姣的封后大典,草草寥寥。 毕竟,当初为秦宜兰准备的封后大典,是一应俱全的。 但封个贵妃,却不需要那么多思虑,只需他一句话的功夫。 …… 贵妃? “你说什么?陛下封了那个贱人为贵妃?”孟音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鹊儿知道,今日自家娘娘定然心情不佳,所以说起话来,声音和蚊蝇一般细小:“是的。” “是什么是?你哑巴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要是不想伺候本宫,就给本宫滚出去!”孟音音怒声呵斥。 鹊儿当下就跪了下来:“娘娘恕罪,奴婢愿意生生世世伺候娘娘。” 若真只是滚出去,就能离开淑妃娘娘倒也罢了,怕只怕,有命出这个门,没命活到明天。 毕竟,她知道淑妃娘娘那么多秘密,淑妃又怎么可能,真的放她自由? 见鹊儿跪下了,孟音音的神色并没有和缓。 她的脑海之中,都是鹊儿刚才的话。 薛玉姣,成了贵妃。 本来,她和薛玉姣,同为四妃之一,平起平坐,薛玉姣虽然占了陛下的宠爱,可是母族势力不强,她和薛玉姣在陛下身边,也算是平分秋色。 可现如今。 薛玉姣这个出身不好,以通房之名入府的贱人,竟然成了贵妃。 硬生生的,在她的脑袋上,踩了一脚。 这对于素来傲气的孟音音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凭什么?她凭什么能被册为玉妃!”孟音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鹊儿开口道:“陛下说,是因为玉妃身怀大义,抵命守关,所以为了奖赏玉妃之大义,就册玉妃为贵妃。” 孟音音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一番设计,不但没有毁掉玉姣,反而成了玉姣往上爬的垫脚石。 孟音音恨恨地砸碎了几个茶盏。 鹊儿跪在地上,用手捡着那些碎裂的茶盏,一个不小心,便将手划破,有血珠流出。 孟音音瞥了一眼,眼神中没有半点怜惜,而是抬脚踢了一块碎瓷,到了鹊儿的手边。 鹊儿不敢抬头,只能看到孟音音那一双好看的绣鞋。 “仔细点,若是留在碎瓷,伤了本宫,要你的命!”孟音音冷笑道。 鹊儿收拾好东西,抱着碎瓷走出了院子,准备扔到将军府的池塘之中。 正走路呢。 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哗啦一声,鹊儿用布裹着的碎瓷,就跌落了一地。 鹊儿抬头一看,见是玉姣领着春枝和秋蘅,吓了一跳,连忙道:“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冲撞。” 此时的鹊儿,很是紧张。 她知道,淑妃和玉贵妃是死敌,如今自己冲撞了玉贵妃,这不是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家撒气的吗?玉贵妃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鹊儿说着话,就已经跪在了满是碎瓷片的地上。 膝盖压在碎瓷片上,刺痛阵阵,甚至已经开始渗血。 玉姣看着眼前的鹊儿,微微一愣。 此时夜色正浓,她这也是因为萧宁远的命令,睡不着觉,所以才想着出来透口气。 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孟音音跟前的鹊儿。 玉姣并不喜欢鹊儿,毕竟很多孟音音的命令,都是差鹊儿实施的。 鹊儿也帮着孟音音,当众攀咬过她。 此时的玉姣,淡淡地撇着跪在地上,微微发抖的鹊儿。 她大可以,捏着鹊儿冲撞自己的错处,狠狠地为难鹊儿一次,为自己出气。 但……玉姣最终没有这样做。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春枝。 春枝瞬间就明白了玉姣的意思,对着鹊儿伸出手来。 鹊儿忍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但很快,鹊儿就发现,春枝来不是打她巴掌的,因为春枝已经将手,搭在她的手臂上了,将她从那些碎瓷上扶了起来。 鹊儿不敢相信地看着玉姣:“娘娘……这……” 玉姣笑了笑,开口道:“天黑,莫说你看不清路,就是本宫也看不清楚,所以不怪你。” 的确如此。 两个人迎面撞上了,的确谁也不能怪谁。 若鹊儿真犯错了,她大可以严苛惩罚,可这种凭空生事,为难一个丫鬟的事情,玉姣还是做不到。 秋蘅跟着说了一句:“我家娘娘心善,不忍心为难你,你还不赶紧谢恩!” 鹊儿连忙说道:“谢娘娘,谢娘娘。” 玉姣摆摆手,示意鹊儿捡地上的碎瓷。 鹊儿如释重负,连忙蹲下来捡。 也就在此时,春枝蹲了下来,将一块碎瓷递给了鹊儿,鹊儿不解地看向春枝,似乎很意外,春枝为什么要帮自己。 今天的事情,玉贵妃不为难她,已经是烧高香了。 春枝帮鹊儿捡好瓷片,跟着玉姣离开。 等着走开一些后,春枝才感慨似的说道:“这个鹊儿,真是可恨又可怜的。” 秋蘅煞有其事地点头:“可不是吗?那孟淑妃,阴晴不定的,高兴的时候给这些下人一些好脸色,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拿她们出气。” “我刚才瞧那鹊儿,手上都是被瓷片割破的伤。”春枝补充道。 玉姣听到这,心中忍不住地想着,这孟音音又摔了茶盏,定是因为她得知了,自己被封为贵妃的事情? 第783章 伤药 她自己都觉得恍惚呢,更别提,孟音音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有多震惊了。 玉姣想了想,就对着春枝吩咐着:“你去给鹊儿送一些治伤的药。” 春枝微微一愣,疑惑地看向玉姣,问道:“娘娘何必对淑妃身边的人这样好?这些人的心捂不热的……” 玉姣笑了笑说道:“我未见得,捂热他们的心,但他们的心,却说不准,已经因为孟淑妃寒了。” “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一盒伤药而已。”玉姣继续道。 春枝应了下去,先回去取药。 心中忍不住地想着,娘娘还真是善心。 …… 鹊儿回到自己的卧房,看着手中的药膏,有些失神。 她从来没想过,玉妃竟然会差人给自己送药。 她虽然猜想着,玉妃对自己示好,可能没安什么好心……但如今手上疼痛的伤口,却在提醒着她。 不管玉妃安了什么心,玉妃都在为她止痛。 倒是她跟随了数年的淑妃娘娘,对她冷血至此,怕是根本没将她当成人,而是将她当成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鹊儿这样想着,一边忍痛涂着药膏,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 天亮后。 玉姣的住处,就热闹了起来。 萧宁远差人,给玉姣送来了不少礼物。 除此之外,玉姣这,也多了许多来拜见贺喜的人。 玉姣忙忙碌碌,就这样到了下午时分。 她忽然间就意识到,从昨天后,她就一直没见到萧宁远。 她刚想到萧宁远,藏冬就笑着来了:“娘娘,陛下在花厅设宴,请您过去。” 玉姣看向藏冬。 藏冬又解释着:“陛下说了,娘娘如今封为贵妃,如今在这陵城之中,虽礼制不全,可也要庆贺一二。” “更何况,因娘娘之福,才守住了陵城,陛下也全胜而归,合该庆贺。” 可不是该庆贺? 若是陵城被拓跋恭占领了,就算是萧宁远突袭了北燕后营,也算是惨败。 可如今……城还在,但北燕的后营却是实实在在的没了。 这就只剩下胜利了。 玉姣听到这,点了点头:“好。” 藏冬来的时候,还为玉姣带来了一身宫装,那是一身墨红色的宫装,看颜色,略显老气。 可当玉姣真穿上这一身宫装的时候,不但不难看,反而给人一种墨玉牡丹的感觉。 显得美而高贵。 秋蘅看着玉姣,忍不住地赞叹着:“咱们娘娘可真是美貌!” 怪不得陛下喜欢,她看了也喜欢啊! 宫装繁复,玉姣往花厅去的时候,走得不算快。 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了沈寒时、徐昭以及薛琅等三人。 沈寒时瞧见玉姣的一瞬间,神色似有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就恭敬地对着玉姣行礼。 他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曾经,他想一生一世守护的姑娘,越走越高,离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他的心,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隐痛,但这隐痛之中,又带着一种莫名的欣慰。 她这样好的姑娘,该得到这世间最好的东西。 徐昭没有沈寒时那么内敛,此时他痴痴地看着玉姣,心中想着,可真美啊! 但此时,他又忍不地想起了,今天早上,他收到的沈葭的家书。 那家书上还在问,玉妃娘娘可好? 他想,等一会儿宴席结束后,他就给葭儿回信,并且绘制一张姣姣最新的画像,给葭儿带回去。 葭儿收到了这份礼物,一定觉得十分欢喜! 唔,若是能央姣姣,亲自签上自己的名字,那就更好了! 徐昭的眼神太放肆了,让薛琅忍不住地咳了一声。 徐昭这才回过神来。 薛琅对着玉姣,拱手道:“恭喜阿姐,得封贵妃。” 玉姣笑了笑:“走,一同去参加宴席。” 玉姣话刚说完,便发现,沈寒时已经先一步离开了,将三人远远甩在身后。 徐昭看了一眼沈寒时的背影,就开口道:“姣姣阿姐,你不必在意,沈先生就是这样的……他这个人,就和茅坑里面的石头一样,又硬又臭的,谁的面子都不给。” “就他这脾气,也不知道什么姑娘能受得了……” 说到这,徐昭嘿嘿一笑,开口道:“昨个儿,许参将的独女,来找沈先生献殷勤,沈先生直接送了人家一本女训,让那许姑娘抄写,那姑娘从沈先生书房出来的时候,都是哭着的。” “还有那天,那个叫瑶儿的丫鬟,夜半的时候去自荐枕席,衣衫不整地被沈先生推出了房间。” 玉姣听到这,唇角忍不住地扯动了一下。 徐昭还真是……对于这些隐秘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啊。 玉姣板着脸开口道:“沈先生待我们极好,我们莫要背后议论沈先生。” 徐昭听玉姣这样一说,便正色道:“姣姣阿姐说的是。” 徐昭倒是不说沈寒时了,而是开始吹嘘,自己在军中的英勇事迹。 一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的,来到了花厅门口。 恰逢孟音音,也走到了花厅附近。 玉姣看到孟音音的时候,有些意外,她早就听说了,孟铎将这孟音音禁足了,萧宁远也早说了,不想将孟音音,孟音音怎么来了? 就在此时。 萧宁远从花厅内,往玉姣这走来,这是准备亲迎玉姣的。 他瞧见孟音音的一瞬间,蹙眉道:“你怎么来了?” 孟音音没想到,数日不见,萧宁远见了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态度。 但她还是克制着心中的不满,乖顺的看着萧宁远,温声道:“臣妾听说,今日陛下为贵妃办宴,所以想亲自来恭喜玉贵妃。” 宫中有妃嫔升为贵妃,其他妃嫔理应来拜见。 孟音音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萧宁远听了这话,并未发表意见,而是看向玉姣。 玉姣知道,自己若是开口让孟音音离开,萧宁远应当会顺着自己的意思。 第784章 叛国之人 可最终,玉姣还是笑着看着孟音音说道:“淑妃姐姐自然来了,那就一同入席。” 这陵城的近半武将,都在花厅之中了,她若是直接将人赶出去,不免显得太难看了。 而且,也落了孟铎的面子。 到时候,让人觉得,她这个新晋贵妃,和大将军不合,不是什么好事。 萧宁远见玉姣这样说,便默许了孟音音留下来。 孟音音连忙开口道:“多谢贵妃。” 接着,她就一边看着萧宁远,一边往里面走去。 此时的萧宁远,却已经伸出手来,拉住了玉姣的手,牵着玉姣从孟音音的身边路过。 萧宁远直接将玉姣,带到了主位之上。 今天开始。 玉姣和孟音音的位份已经不同了,所以像是从前那样,二妃争位的事情,不会再出现了。 徐昭看着玉姣在萧宁远的身边坐下,瞥了孟音音一眼,眼神之中满是得意。 孟音音的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在主位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此时人已经到到齐了。 萧宁远就开口道:“此番能守住岩山关,贵妃功不可没,这一杯,孤敬贵妃。” 说着,萧宁远就对着身侧的玉姣举杯。 此时此刻,徐昭也大声说道:“贵妃乃巾帼英雄,我们一同敬贵妃!” “敬贵妃!” “敬贵妃!” 众将齐声道。 玉姣连忙举杯,对着萧宁远说道:“多亏了陛下,留下了私印给臣妾,否则臣妾也无法调兵。” 说到这,玉姣又看向下方的将士们说道:“本宫不过是一介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更是拉不动弓弩,真正的英雄不是本宫,而是所有,为了守官愿意付出生命的,无名英雄。” 无名英雄! 玉姣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让在场所有的武将,都深有同感。 他们如今能身为将领,也都是从默默无闻的兵士,一路厮杀上来的。 他们的身边,也曾经倒下去,无数的无名将士,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年龄,名字。 他们到死,都是默默无闻的。 可如今,娘娘说,这些人,是无名英雄! 孟音音坐在那,能感受到,武将们都因为玉姣这句话,心中沸腾,每个人看着玉姣的眼神,和玉姣初来陵城之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大家看玉姣。 或轻蔑、或漠视、甚至是敌视。 可如今……薛玉姣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收服了大家的心。 以玉姣在军中的威望,莫说是贵妃了,就算是陛下要将皇位送上,大家也会跟着欢呼? 可这些威望,这些将士们的欣赏,从前都属于她啊! 玉姣和众人一起举杯。 此时孟铎,开口道:“陛下,虽因娘娘之福,我们守住了岩山关,更是守住了陵城,可是依末将看,这次北燕来袭,能精准地突袭岩山关,显得十分蹊跷!” 孟铎这样一说。 大家都纷纷点头。 事实上,萧宁远已经差人去调查这件事了。 如今孟铎将事情点破,萧宁远就继续道:“孟将军所言极是。” “只怕是,有细作,透露了我军军情。”萧宁远眯着眼睛说道。 徐昭一听这,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陛下临行之前,还调兵,也是新改的布防,寻常人等,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个消息……所以,绝非普通细作那么简单,定是有将领叛国!” 徐昭这样一说,众人就你看我,我看你。 知道新布防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当初和陛下一起商议此事的人,都知道。 武将之中,不乏脾气暴躁之人。 此时重重地一拍桌子:“莫要让我知道,是何人叛国,否则,我定将此人剁碎了喂野狼!” “此人真是其心可诛!” “罪该万死!” 众人义愤填膺。 萧宁远也沉声道:“孤已经派人调查此事,若是拿住此人,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陛下圣明!” 那孟音音,微微垂眸,旁边的鹊儿,开始给孟音音斟茶。 鹊儿因为武将们的话,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的……若是被查出来,谁做的这件事,她也逃不了干系。 想到这,鹊儿有些失神。 茶水装满了茶盏,溢出了茶杯,鹊儿还是浑然不觉。 直到那茶水,流到了孟音音的身上,孟音音猛然间抬头看向鹊儿,鹊儿这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给孟音音擦拭面前的案几。 哗啦啦…… 鹊儿慌乱之中,又碰到了别的盘子。 众位武将很是噪杂,但玉姣还是听到了,这与众不同的脆响。 玉姣将目光落在了孟音音和鹊儿的身上,有些微微的疑惑。 “怎么了?”萧宁远看向玉姣。 玉姣回过神来:“没什么。” 萧宁远看了一眼玉姣刚才看的方向,开口道:“你若是不想见她,孤便命她回去。” 玉姣笑了笑:“不用。” 玉姣这样说着,忍不住地想起了刚才徐昭说的话,布防一事,等闲之辈,根本不可能知晓。 可叛国的,真是某一位将军吗? 有没有可能是……玉姣这样想着,又忍不住地看了孟音音一眼。 玉姣想到这,微微摇头,应当不是孟音音做的?孟音音不是已经被禁足了吗?而且,她也接触不到这件事。 她还真是,看孟音音不顺眼,以至于将什么坏事,都往孟音音的身上去想。 想到这,玉姣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定是她想多了。 虽然是为了庆贺,可如今两国交战,将士们也不敢多饮。 所以,宴席很快就结束了。 玉姣也起身,对着萧宁远行礼:“臣妾就先行告退。” 玉姣抬腿要走,可此时,萧宁远却忽然间伸手,拉住了玉姣的手。 玉姣诧异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此时,顺势起身,拉着玉姣的手,打算往外走去。 这么一拉,却没有拉动。 萧宁远转身,看向玉姣:“怎么?不是想回去休息吗?不走?” 玉姣回过神来,连忙跟着萧宁远,往前走去。 第785章 和好 玉姣跟着萧宁远,回到屋内。 此时萧宁远依旧没有松开玉姣手的意思,玉姣将目光落在自己被萧宁远握住的手上,然后抬眸看向面前的萧宁远。 萧宁远比玉姣足足高了一头多。 此时他也在看玉姣。 四目相对。 玉姣被萧宁远看得有些不自在,她斟酌着语言,看着面前的萧宁远问道:“陛下,不同臣妾生气了?”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 他自是气过的。 但所有的气,都在从北燕后营归来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比起失去她,其他的事情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了。 他早就说过,他最厌恶女子算计,可若是被她算计……他竟然有几分心甘情愿的感觉。 玉姣继续道:“这些日子,臣妾也反思了自己的过错,臣妾知道,自己不应该假孕欺骗陛下。” 说到这,玉姣的眼睛就微微泛红,好像是一只受了委屈的兔子。 “当初臣妾被人逼入军法营,又亲眼瞧着自己身边的人被人打的几乎失命,臣妾便想着,绝不能轻饶了他们,该让他们付出代价。” “都是臣妾不好,是臣妾利用了陛下对臣妾的关心和在意,欺骗了陛下……” 萧宁远松开了玉姣的手,将手在玉姣的唇上轻轻一摁。 他宽大的手掌,粗粝且干燥。 只听他用低沉的声音道:“是孤不好。” “孤明明答应过你,会护着你,会庇佑你,可还是让你遭受了这些。”萧宁远心疼的看着面前的玉姣, “若是孤护住你了,你何必用这样的手段?”萧宁远继续道。 玉姣诧异地看向萧宁远,她还真没想到,萧宁远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孤是气,但孤不是气你用这样的手段,孤是气你,为何连孤也要瞒着,你若是将假孕的因由告诉孤,孤……” 萧宁这样说着。 玉姣却想问上一句:“若是陛下,早就知道臣妾是假孕,陛下会处置朱武吗?” 若萧宁远没有将朱武逼入绝处,朱武又怎么可能舍命行刺萧宁远?就更不会有被处死的事情了。 不过玉姣最终没问出来。 她虽知萧宁远爱自己,但时至今日,她依旧不敢全心信任。 玉姣虽然没问,但萧宁远说着说着,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忽然间就意识到,自己其实……从来没给过玉姣足够的安全感。 若他做好了,何愁玉姣不信任他? 萧宁远伸手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声音低哑地开口:“孤会向你证明,孤值得你信任。” 玉姣轻声道:“臣妾一直信任陛下。” 只是比起,信任一个男人,她更信任自己罢了。 时至今日,若说她对萧宁远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未免太假了。 她得承认,她的内心深处,早就有了萧宁远这个人。 她违背了自己当初入伯爵府之时,下定的决心,当时她想过,她永远不要为了这个男人动心,可如今,她还是动了心。 但她想说的是。 纵然,她爱慕上了这个男人。 可她依旧,只信任自己,也只做自己。 情不知所起,人力无法掌控,但她能掌控的是,她会不会在这段感情之中,迷失自我。 萧宁远听着怀中玉姣的话,并不知道,玉姣说的是真是假。 不过这些,对于现在的萧宁远来说,似乎不是很重要了。 他正色看着玉姣道:“孤可以不追究你假孕的事情,但你答应孤另外一件事。”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神色之中带着几分疑惑。 萧宁远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以后,凡事以自己的安危为重。” 玉姣轻笑了一下:“陛下是怪臣妾是守城了?” 萧宁远将怀中的玉姣,抱紧了一些:“孤怕失去你。” 玉姣继续道:“可臣妾是陛下的女人,是这后宫的妃嫔,虽不食俸禄,可也享百姓供奉……又怎么可能做出弃城而逃的事情?” 萧宁远自然是明白玉姣的气节。 听了这话。 他便将手,放在玉姣的肩膀上,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认真的看着玉姣说道:“孤果真没有看错人,孤的姣姣,不但漂亮,还心怀大义。” 玉姣笑了笑。 萧宁远拉着玉姣坐下,又问:“姣姣,可还有什么其他,欺瞒孤的事情,一并说来,孤不怪你。” 萧宁远之所以这样问,是希望玉姣不必承担什么秘密,惴惴不安了。 玉姣听到这,微微摇头:“除却此番假孕,臣妾并无欺瞒。” 能说的说,不能说的,玉姣还是不会说。 否则,感情好的时候,萧宁远会说,孤不怪你,可若是有朝一日,两个人起了争端,这些事情,都会变成萧宁远厌恶她的理由。 萧宁远轻声道:“姣姣,莫要再用息胎丸了,为孤,再生一个孩子。”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若是生个公主,定像你一般漂亮聪慧。” 玉姣闻言,轻轻一笑,主动靠在了萧宁远的怀中。 她的确想再生个孩子,但却不只是为了萧宁远,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在这后宫之中,若是能多个子嗣傍身,不是什么坏事。 玉姣今日被封为贵妃,还同萧宁远说开了,心情还算不错,所以主动了一些。 她鲜少主动,萧宁远被玉姣勾的,一晚上叫了三回水。 直到子夜,才抱着怀中的玉姣睡去。 玉姣这,有多暖账生香,孟音音那,就有多冷彻心扉。 此时的她,差人将一盏白色的灯笼,挂在了西门上。 北燕的细作,瞧见了这暗号,就会联络与她。 事实上,不只是孟音音想和北燕联络,此时的楚钦月,早已经混入了城内。 她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来,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但,她根本就没有拒绝拓跋恭的资格。 而且自她叛入北燕的那一刻开始,她便不可能,回到大梁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后半夜的时候,孟音音如愿,和楚钦月见了面。 孟音音看到楚钦月的一瞬间,就走了过去,忍不住地甩了楚钦月一巴掌。 楚钦月惊声道:“你干什么?” 孟音音气极反笑:“干什么?本宫已经将那么重要的军情透露给你了,你是没和拓跋恭说吗?如此,还能吃败仗,当真是愚蠢!” 第786章 歹心 她其实并不关心,北燕是否吃败仗。 可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提供出的情报,不但没有用处,反而……成了薛玉姣那个贱人,爬上贵妃之位的垫脚石,这让她格外的不甘心。 楚钦月捂着自己的脸,将自己眼神之中的恨意隐去,而是继续道:“淑妃娘娘息怒。” “我今日来,就是来寻个补救之法的,我相信娘娘还愿意见我,定是和我有一样的想法。”楚钦月看着面前的孟音音,胸有成竹地开口了。 孟音音冷笑道:“补救之法?怎么?你还想本宫为了你,再去偷一次布防图吗?上一次,兄长不曾怀疑,可若是再有下一次……兄长定会疑心我!” 若两次布防图丢失,都是她在大帐的时候,她定会被怀疑! 楚钦月道:“布防图自是偷不得了,有了上次的事情,他们定会对这布防图严防死守,也会加重巡防。” 孟音音瞥了楚钦月一眼:“那你说的不就之法,是什么?” 楚钦月微笑着,将身上背着的包裹解了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瓷瓶,递给了孟音音。 孟音音见状就要打开:“这是何物?” “不可!”楚钦月阻止了孟音音。 接着,楚钦月就继续道:“这里面,装的是病死之人的血液。” 不只是血液那么简单,还是增加了浓度的那种。 说到这,楚钦月微微一顿:“你只需要,将这一瓶东西,投入你们大梁的水源之中,不出十日……军营之中,就会传开疫症,等到那个时候……” “纵然你们大梁的将士,都在城内……也无守城之力。”楚钦月继续道。 孟音音听了这话,一瞬间就觉得手上的瓷瓶有些烫手,手一晃,那瓷瓶就要掉落。 好在楚钦月第一时间,伸出手来,扶住了孟音音的手。 “小心,娘娘身娇体贵,若是触到这疫症之血,未必能熬的住。”楚钦月微笑道。 孟音音沉声道:“你怎能如此歹毒!” 楚钦月笑了一下:“病死和战死,都是死,既然没有区别,又何谈歹毒?” “这件事,本宫不会去做的!”孟音音沉声道。 楚钦月眯着眼睛,看着孟音音:“你不做?那只怕……你送给我们布防图一事,是瞒不住了。” “你……在威胁本宫?”孟音音看着楚钦月,眼神之中满是怒意。 楚钦月似笑非笑:“是又如何?” 说到这,楚钦月抬起手来,还了孟音音一巴掌。 不等着孟音音反应过来,楚钦月就继续道:“刚才娘娘送我的厚礼,我已经如数奉还了,至于这件事,我给娘娘一日的时间……若届时,大梁军营无人发病,那就不要怪我将娘娘的秘密说出去。” 说完,楚钦月就往门外走去。 孟音音气急败坏:“你……你……” 站在门口的鹊儿,不敢动弹半分。 但此时,孟音音还是呵斥道:“鹊儿,你给我滚进来!” 鹊儿小心翼翼的往里面走来。 孟音音直接就将手中的瓷瓶,塞给了鹊儿,冷声道:“你现在,就去城中水源处周围,取水,便说是为我煮茶,趁人不注意,将这里面的东西,倒入水源之中!” 边塞干旱,城内外并无水井。 两国交界之处的河水,浑浊且无人敢饮,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在里面投毒。 唯一的水源,便是一道泉水。 那泉水自陵城的高处而下,先是聚集在一处水潭之中,然后从水潭中又漫延而下,滋养了整个陵城。 陵城也是因为这源源不断的泉水而建。 在这戈壁荒漠之中,水源显得格外重要。 所以,镇守的官兵,用的水源,便是那泉水在上游凝聚而成的水潭。 萧宁远早就派人把手了此处,毕竟水源若是被污染的话,影响就太大了。 平日里,寻常人等,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个地方。 是以,拓跋恭没有机会在这水源之中投毒,如今这才寻到了孟音音的身上。 鹊儿听完孟音音的话,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这……这是让她去给将士们投毒? 而且,她刚才在外面,听了个真切! 这里面的东西若是沾染上,就会得病,指不定要丢命! 见鹊儿愣在那,孟音音冷嗤道:“怎么?不愿意去做?” 鹊儿连忙说道:“娘娘,请您三思啊!” 孟音音眯着眼,眼神之中满是杀意:“鹊儿,我最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竟然敢质疑本宫的决定了。” 鹊儿连忙说道:“奴婢不敢。” “不敢就按照本宫吩咐的去做!”孟音音呵斥道。 鹊儿没了法子,只好紧紧地抓好那个瓷瓶,往外走去。 …… 清晨。 春枝起早出去,准备为玉姣买了一些城内的早点,准备给玉姣尝尝鲜。 谁知道,这才刚回来。 就碰到了往外走去的鹊儿。 春枝本想开口问问,鹊儿手上的伤好了没有……可还没等着春枝开口,鹊儿看到春枝,就像看到鬼一样,慌乱地往外走去。 春枝最终还是喊住了鹊儿:“鹊儿,这一大早的,你做什么去?” “打……打水煮茶。”鹊儿说完,也不等着春枝说话,就慌乱地往外走去。 …… 玉姣醒来后,萧宁远已经去处理军务了。 春枝笑着说道:“娘娘,奴婢今日起早,出去给娘娘买的酥茶,娘娘尝尝。” 玉姣点了点头。 春枝将酥茶还有两样精致的小点心,放在了玉姣的面前。 玉姣笑着说道:“怎么起的这样早?不多睡一会儿?” “给娘娘买点吃食,早起一些不打紧的。”春枝笑着说道。 玉姣无奈道:“还是太辛苦了,往后不必如此。” “这卖点心的就在府外不远处……奴婢有什么好辛苦的,要说辛苦,孟淑妃那的鹊儿才叫辛苦呢,今天早上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出府去。” “她好像是给孟淑妃,打水煮茶去呢……” “打水煮茶?还需要出府吗?”玉姣有些疑惑。 “是啊,定是孟淑妃嫌弃府上送来的水,不新鲜,要鹊儿亲自去取水呢。” “不过那鹊儿,看起来有些慌慌乱乱的,定是被孟淑妃呵斥了……”春枝继续说道。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玉姣听了这话,便道:“慌乱?若只是取水,瞧见你慌乱什么?莫非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去办?” 第787章 倒戈 玉姣猜测道:“难不成打水只是个幌子,她其实还有别的目的?” 那孟音音,瞧着是安生的,可在玉姣看来,孟音音这个人,永远都不可能真的安分守己。 谁知道,又憋了什么坏? 孟音音此人不得不防。 想到这,玉姣就吩咐了下去:“尽夏,找到鹊儿,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鹊儿是孟淑妃身边的人,如今到水源处取一些水,自然不是难事。 毕竟守卫……可不会故意为难后妃,尤其是这个后妃,还是孟铎的妹妹。 鹊儿来到水源处,看着那清洌的潭水,眼神之中满是迟疑不定。 她一直摩挲着袖子之中的瓷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动手……她这一动手,就没有回头之路了。 可她不动手,她似乎也没有活路。 鹊儿想到这,有些万念俱灰。 鹊儿在池水边上,停了好一会儿,显得十分为难。 “你在做什么?”尽夏忽然间从鹊儿的身后出现。 鹊儿听到尽夏的声音,哆嗦了一下。 尽夏冷声道:“你在做什么?” 鹊儿开口道:“我……我打水啊。” 尽夏狐疑地看了一眼鹊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尽夏嗤了一声,就准备回去复命,告诉娘娘,这鹊儿的确是来打水的。 谁知道,尽夏刚准备离开,鹊儿却忽然间跪了下来:“我想见贵妃娘娘!” …… 玉姣吃过早饭后,正坐在那休息,就瞧见尽夏领着垂头丧气的鹊儿,进了屋子。 玉姣看向尽夏,问道:“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尽夏,真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将人拿来了? 尽夏没回答,而是对着鹊儿说道:“你自己同娘娘说。” 鹊儿猛然间跪了下来,看向玉姣,哽咽道:“贵妃娘娘救我!” 春枝尚在屋内,看着鹊儿说道:“救你?你是淑妃身边的人,我家娘娘怎么救你?你还是先把话说明白了!” 鹊儿将袖子里面的瓷瓶,拿出来放在地上。 玉姣瞥了一眼,眼神之中有些许疑惑。 鹊儿继续道:“这里面,装的是疫病死掉之人的血液,娘娘吩咐奴婢……吩咐奴婢,倒入水源之中。” 说到这,鹊儿就害怕的开始磕头。 “请贵妃娘娘救我!奴婢真不敢这样做,也不想这样做!” “奴婢的家人,也在军营之中,若是喝了这样的水,也会染病的!” 她忍受着非人的折磨,留在淑妃的身边,就是因为家人。 可如今,鹊儿知道,自己若真将那疫症的血,倒入了水源之中,孟淑妃绝对不会让她近身了,甚至可能在路上,就会要了她的命。 然后。 她的家人,也会染病而亡。 玉姣听到这话,十分惊讶。 她万万没想到,鹊儿竟然给自己带回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春枝蹙眉道:“娘娘,这会不会有诈?孟淑妃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做这样的事情?” 她有些担心,这是鹊儿和孟淑妃一起做戏来坑娘娘。 玉姣却道:“她自然有这样大的胆子,只是本宫没想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玉姣可以理解,孟音音想害自己。 但如今,孟音音直接就对将士们动手,这就显得……很不合理。 要知道,孟铎若是打了败仗,对孟音音可没什么好处! 他们兄妹的关系再不好,孟音音如今还能有淑妃这个位置,也是仰仗着孟铎啊! 鹊儿低着头。 秋蘅呵斥道:“还不全部招来!否则,谁能保你的命?” 鹊儿这才哽咽道:“一切都得从几天之前,贤妃……不,楚钦月寻来说起……” 玉姣震惊地看向鹊儿,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还和楚钦月有关系。 “楚钦月见了淑妃?淑妃如今被禁足在府内,如何见了楚钦月?难不成……那楚钦月来了将军府?”玉姣忍不住地说道。 秋蘅听了这话,却忽然间瞪大了眼睛,惊声道:“那女医,难不成就是楚钦月!” 玉姣看向秋蘅:“什么女医?” “前几日,孟淑妃说身体不适,请了女医,奴婢在府上,看到了那女医……在那女医的身上闻到了幽兰香的味道,而且当时奴婢就觉得,那的人背影和楚钦月有点像……这样看来,这人还真是她啊!” “她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混入将军府!”秋蘅震惊地说道。 秋蘅当初没想到那人就是楚钦月,也是觉得,楚钦月不会冒险到将军府内。 这稍有不慎,不就是自投罗网吗? 玉姣听到这,脸上的神色变幻莫测,看着鹊儿道:“你继续说。” 鹊儿便将布防图的事情,一并说了。 “那布防图的事情,让楚钦月拿到了把柄,这一次……淑妃娘娘,也不得不答应下来。”鹊儿说着,都不敢去看玉姣的神色。 事到如今,鹊儿也不敢隐瞒。 玉姣听完后,脸色沉吟。 她之前就怀疑孟淑妃,只是没有半点证据,没想到……这么快就在鹊儿的口中,证实了她的怀疑是对的。 玉姣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简直就是胆大妄为!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玉姣本以为,自己和孟音音之间,不过就是后宫争斗。 你来我往之中,纵然手段不光彩,可也到不了大处。 万万没想到,孟音音为了对付自己,竟然干出这样的大事情。 “娘娘,我们这就将孟淑妃召来,然后再将陛下请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孟淑妃的真实面目!”秋蘅咬牙道。 如今自家娘娘是贵妃,请孟淑妃过来,孟淑妃也不敢不来! 眼见着秋蘅就要往外走,玉姣喊住了秋蘅:“等等!” 秋蘅疑惑地看向玉姣:“娘娘?” 第788章 兄弟之情 玉姣开口道:“不要请孟淑妃过来,先将陛下请来,等陛下定夺后,再说。” 秋蘅听到这,有些疑惑:“娘娘,若这一次,陛下还放过她怎么办?我们为何,不直接将事情闹大,到那个时候,不管她的兄长是谁,陛下想不想处置她,这件事都没有回旋的余地!” 玉姣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样做,的确可以直接除掉孟音音。” “只是,和大局比起来,本宫和孟音音的这点仇怨,不值一提……”玉姣继续道。 如今孟音音不知道事情败露了,拓跋恭自然也不知道。 如此一来,在这件事之中,他们就占了先机。 这件事若稍加利用,甚至可以让这场战争,更快地结束。 秋蘅还是没太懂玉姣的意思,但她劝了玉姣后,见玉姣还是没有改变主意,就去请萧宁远了。 寻常的丫鬟,想见到萧宁远,还需要层层通传。 但玉姣身边的人,很容易就见到了藏冬。 …… “陛下,贵妃娘娘身边的秋蘅来了,说娘娘有重要的事情,请您过去。”藏冬进屋后,没有看周围站着文臣武将,而是直接对萧宁远说道。 萧宁远听到这,开口道:“知道了。” 说完这话,萧宁远本想和众人继续议事,可刚要开口,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众人开口道:“先散了。” 接着萧宁远就快步,往玉姣的住处赶去。 萧宁远来的时候,玉姣正安静地坐在那饮茶。 她起身,对着萧宁远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萧宁远没有注意到跪在地上的鹊儿,而是直接就迎了上来,伸手搀扶玉姣:“姣姣,你差人寻孤,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不等玉姣开口。 萧宁远便又补充了一句:“孤的意思是,不管你有没有要紧的事情,都可以随时寻孤。” 他也是怕刚才那话,说了伤玉姣的心,才补了这样一句。 从前,他说话,可不会这样考虑旁人怎么想,但现如今不同了。 在他的心中,玉姣仿若稀世珍宝,让他忍不住地想小心呵护,他不想再看到玉姣黯然神伤的样子。 玉姣明白萧宁远的意思,她忍不住地笑了一下。 这一笑,仿若百花盛开,让看着的人,都忍不住的心情明媚。 她笑过之后,就正色说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事务繁忙,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臣妾也舍不得让陛下跑上这么一趟……” “所以今日,的确有一桩事情,臣妾拿不定主意,想请陛下听上一听。”玉姣说着,就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鹊儿身上。 玉姣并没有让鹊儿起身。 是因为鹊儿刚才要做的事情,当真是事关重大,若非被尽夏发现,鹊儿只怕已经做完了。 如今鹊儿主动交代事情,她可以求萧宁远免了鹊儿死罪,但……这跪着,也是应该的。 萧宁远顺着玉姣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鹊儿跪在屋内。 萧宁远蹙眉道:“鹊儿?” “可是孟音音,又做了什么针对你的事情?”萧宁远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愠怒。 他饶恕孟音音,是因为孟铎,可纵然有孟铎,他也无法忍受孟音音,一次一次地欺辱玉姣! 如此一来,再深的兄弟之情,也会被孟音音给消耗殆尽。 玉姣闻言,无奈苦笑:“若真只是针对臣妾,也就罢了,这件事……陛下还是听鹊儿说。” 鹊儿当着萧宁远的面,神色慌乱,说起话来哆哆嗦嗦的。 “陛……陛下,淑妃娘娘……吩咐,吩咐奴婢,将此物放入水源之中。”鹊儿瞥了一眼放在不远处的瓷瓶。 “这是何物?”萧宁远疑惑。 玉姣接过话来:“是染疫病而死之人的血液。” 萧宁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 玉姣看向鹊儿:“当着陛下的面,你还不将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鹊儿这才吞吞吐吐的,从布防图的事情开始说。 萧宁远听完后,脸色铁青。 他现如今,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砍了孟音音! 他本以为,孟音音只是愚蠢善妒,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孟音音竟然胆子大到如此地步,竟然敢通敌叛国! 萧宁远转身就往外走去。 看这样子,似乎是要亲自去寻孟音音问罪。 玉姣伸手,拉住了萧宁远的袖子。 “陛下息怒。”玉姣连忙说道。 萧宁远满心怒火,在听到玉姣的话那一瞬间,就冷静了些许:“姣姣,你拦着孤做什么?孤这就亲自去寻这个毒妇问罪!” 玉姣道:“臣妾就是觉得,与其现在就将这件事捅破,还不如将计就计。” 萧宁远戍边多年,能有如此军功,绝非只有鲁莽二字。 玉姣只需要稍加提点,根本就不需要详细说,萧宁远就明白了玉姣的意思。 他看着眼前的玉姣,陷入深思,接着就道:“姣姣能有如此巧思,当真聪慧。” 玉姣笑了笑:“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臣妾总陪伴在陛下身边,这脑子自然也灵光了几分。” 鹊儿还跪在地上,听到两个人的对话,就忍不住地想着,这玉贵妃,果然厉害,就刚才这几句话,她家娘娘一辈子也学不来。 萧宁远当下就吩咐了下去:“将沈寒时、徐昭、叶绍、徐勐寻来!” “至于孟铎……” 萧宁远说到这的时候,神色复杂了起来。 良久,萧宁远便道:“罢了,将孟铎也喊来。” 玉姣本以为,萧宁远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孟铎,可没想到,萧宁远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孟铎。 见玉姣一直在看自己。 萧宁远便道:“姣姣不必担心,孟音音虽然胡闹,但孤信孟铎。” 他信孟铎不会叛国求荣,更信孟铎不会背弃兄弟情义。 玉姣点了点头,轻声道:“陛下信谁,臣妾就信谁。” 玉姣看着眼前的萧宁远,忍不住地想起了梁琰,若昔日梁琰,也如同萧宁远信任孟铎一样,信任萧宁远。 也许,事情的结局,和今日,就不太一样了。 当然,就冲梁琰为争皇位,谋害皇兄的事情,有什么样的下场都是活该! 第789章 良将落泪 为了不打草惊蛇,萧宁远没有请大家到议事厅,而是将所有人,都请到了玉姣这。 孟铎等一行人,进来的时候。 便萧宁远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而玉姣,就立在萧宁远的侧后方。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众人行礼。 萧宁远沉声道:“你们可知道,孤差人寻你们,所为何事?” 沈寒时不解道:“请陛下示下。” 萧宁远沉声道:“今日,孤查清楚,布防图是怎么丢的了。” 在场的人听到这,都意外地看向萧宁远。 这件事,虽然说去查,可拿走布防图的人,自然会小心谨慎,哪里有那么容易暴露? 陛下竟然这么快,就查出来了吗? 孟铎听了这话,深邃的眸子之中,满是冷意:“请陛下告诉臣等,究竟是何人这样做的!末将要亲自将这人的首级取来!以告慰所有牺牲的将士们!” 将士们为了守住大梁的领土,付出了多少代价? 可如今,竟然出了叛国贼。 若叫此贼的计谋得逞,失去的可不只牺牲了无数生命的领土,还有这些活着的人,只怕也要牺牲性命! 玉姣听着孟铎那掷地有声的话,看着眼前神色刚毅冷然的孟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孟铎如此正直,却不知道……孟音音怎么没有承袭,半点孟铎的气节,反而心狠善妒。 也不知道,孟铎知道真相的时候,会做如何感想。 萧宁远看向孟铎,静默了一瞬,这才开口道:“是孟淑妃。” 孟铎开始的时候,还没太理解萧宁远的意思,转身往外看去:“娘娘也来了?” 他一回头,身后没有人。 孟铎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萧宁远那一句孟淑妃的意思。 他把头转回来,脸色有些微微的苍白:“陛下,您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萧宁远有些不忍直视孟铎,但还是开口道:“是孟淑妃,偷了布防图,所以才有了北燕进攻岩山关的事情。” 孟铎的脸色难看,整个人几乎站不稳了。 咣当一声。 却是孟铎,忽然间单膝跪地,一只手用剑鞘撑住地面,整个人才没有在这巨大的打击下倒下去。 孟铎看向萧宁远,声音沙哑地开口了:“陛下今日将臣等召集至此,定是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 事实上。 当萧宁远重复说出孟音音之后,孟铎就已经想到,那日自己离开军营,将孟音音留在营帐之中的事情了。 这件事他一直都记得。 只是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妹妹。 明明,孟音音当初,也曾经想做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啊!明明……她当初,提起北燕来,也是满是恨意啊! 毕竟他们的父亲,就死于燕人之手! 孟铎神色晦涩地开口了:“陛下打算怎么惩治她?” 萧宁远看向孟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孟铎,只是斟酌着语言,打算将孟音音差鹊儿去做的另外一件事,告诉孟铎。 孟铎已经继续说了下去:“臣知道,音音她罪无可恕,臣……” 叛国通敌是大罪,论罪当诛。 虽然说孟音音这次没有酿成严重后果,但偷布防图这件事,已经没有辩驳的余地了。 可孟铎闭上眼睛的一瞬间,就想到了父母临死之前的托付。 他低着头,不敢直视萧宁远,艰难地开口道:“臣知道,有一种药草,可以让人失心忘智……臣恳请陛下,饶了她一命。” “臣愿意放弃所有军功,只求她这一命。”孟铎继续道。 这孟铎和孟音音兄妹两个人,还真是感情深厚。 当然,孟铎处处为孟音音着想,这孟音音,好似没有为自己这个兄长考虑过一分半毫。 她甚至不怕,自己的兄长喝了疫病的水,染上疫病。 更不怕,大梁兵败,拓跋恭第一个要砍的,就是如今这位统领三军的大将军。 孟铎和孟音音之间的感情,到底和玉姣与薛琅之间的不同。 玉姣姐弟两个人,都会为彼此考虑,而不是一味地去消耗另外一个人。 玉姣先强大起来,护着薛琅,薛琅想的,从来不是借着玉姣的名头吃喝玩乐,而是想着往上爬,好给玉姣助力。 徐昭忍不住地说道:“孟将军!你当真是糊涂,孟淑妃犯下如此大罪,你也要护着她吗?” 孟铎低着头,眼睛充血。 他知道,他开口为孟音音求情的那一瞬间,就失去了自己身为大将军的公正、坚守。 他甚至会从一个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变成一个被人咒骂的徇私之人。 可以说,他尸山血海里面的十年,都会因为这件事,变得毫无意义。 他曾经承诺过,会永远追随陛下,会永远忠于陛下,可这一次,他为了妹妹……竟要放弃,他最看重的忠义。 孟铎只觉得,身上压了一座大山,让他无法呼吸。 他的声音沙哑:“臣知道,如此不足以消解陛下和将士们的心头之恨,臣愿意替妹妹承受余下的惩罚……” 萧宁远看着孟铎,叹息了一声:“我今日寻你来,不是为了兴师问罪的。” “而是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大家知晓,并且商议一二。” 萧宁远微微一顿,就将孟音音差鹊儿在水源之中投毒的事情说了。 众人听完,神色之中,都满是震惊之色。 沈寒时的脸色,也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 早知这孟音音如此心狠,他当初就该稍作设计,永远除掉孟音音! 孟铎听到这话,那手中的剑鞘,几乎撑不住他单膝跪地了。 他开始的时候,只是低着头,可此时,这个昔日伟岸的男子,在这一瞬间,脊背好像也弯折了几分。 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之中。 好似溺水之人,抓不到救赎。 徐昭忍不住地惊呼起来:“这……这孟淑妃是疯了吗?她可是陛下的妃嫔,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她这是要所有人都去死啊!” “就算是她不得陛下宠爱,心生怨恨,想要报复陛下和贵妃娘娘,可……可……她也不管孟将军的死活了吗?” 徐昭的话,落在孟铎的心中,犹如雷霆之刑。 将孟铎的心,反复的煎熬。 第790章 对策 如果说刚才,他还可以舍弃尊严,舍弃自己的本心,去为了孟音音求情,哪怕让孟音音变成一个傻子,也希望萧宁远饶孟音音一命。 但此时此刻。 他却再也无法,说出来为孟音音求情的话了。 他的双目赤红,眼神之中满是愤怒、不解、还有失望。 他的手,握紧了自己的剑鞘,心中已经涌现出,浓烈的杀意。 不是因为刚才徐昭那句,带着几分挑唆的话,他想杀孟音音,而是孟音音竟然又一次,将将士们,置于死地! 他身为大将军,本就爱兵如子。 他深知,戍边将士们的不容易。 可他的妹妹,却有如此歹毒的心思,若不是……若不是玉贵妃的人早发现此事,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想到这,就克制不住杀意。 这杀意,和他对孟音音的爱护,在心中冲撞到一起,让他整个人,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 萧宁远看向孟铎,继续道:“怎么处置孟音音,可容后再议。” “此时之事,众爱卿以为该如何对策?”萧宁远继续道。 事实上,萧宁远的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但此时,他还是想听听大家怎么说。 沈寒时听完萧宁远的话,心中瞬间就有了对策。 但他并未直接开口说,而是看向了孟铎,开口道:“孟将军以为该如何?” 孟铎声音晦涩艰难地开口:“正所谓兵不厌诈,臣以为,陛下可以借此事,设下埋伏,请君入瓮。” 萧宁远看向孟铎,继续道:“孟将军所言甚是,便依着孟将军的意思去办。” 说到这,萧宁远将目光落在鹊儿的身上,冷声道:“你现在就回到淑妃的身边,便说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将这件事办妥了。” 鹊儿听到这,哆嗦了一下:“陛……陛下……奴婢……奴婢……” 她有些不敢! 且不说她出卖了孟淑妃,就算她没出卖,真按淑妃吩咐的去做了。 她也怕自己做了这件事后,会被孟淑妃灭口。 玉姣瞥了鹊儿一眼,自然明白,鹊儿这是担心什么。 于是玉姣冷声道:“放肆!陛下圣命,你还要推三阻四吗?” “你本是罪无可恕,如今陛下允你回去,是给你活命的机会,你若是不愿……” “愿!愿!奴婢愿意回去!”鹊儿当下就做出了决定。 是她蠢了。 她本身就犯下死罪,陛下不可能轻易饶恕她,这次让她回去,的确是给她戴罪立功的机会。 她若是不肯回去,还是死路一条。 还不如回去搏一搏! 萧宁远开口道:“你们都退下,孟铎留下。” 沈寒时拱手,领着众人退下。 萧宁远亲自走到孟铎的跟前,伸手去搀孟铎。 孟铎诧异地看向萧宁远:“陛下……” 萧宁远的手上微微用了用力。 “起来。”萧宁远继续道。 “臣罪该万死!是臣失察,才让她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是臣失察,让她接触到了布防图。”孟铎的语气之中,满是愧疚。 “陛下却丝毫不怀疑臣也做了叛主卖国之事……臣……臣真是无地自容。”孟铎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泪花闪烁。 男子有泪不轻弹。 孟铎身为武将,更是如此。 他的心思不算细腻,不管是兄弟之情还是兄妹之情,他都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很少会有动容的时候,但今日,他却落泪了。 萧宁远最终还是将孟铎扶了起来。 他看着垂首站在自己面前的孟铎,开口道:“你自十三岁,就跟着孤了。” 他也十三岁,入军营,那个时候,就结实了随父戍边的孟铎。 他们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成为了最好的兄弟。 他被罚跪,是孟铎悄悄送来软垫和干粮。 他被困在暴雪之中,是孟铎顶着风雪进山,将他从雪堆这些扛了出来。 他被人围困,是孟铎拼死庇护……那一次,孟铎在他的面前,挡了飞来的一箭,重伤倒地。 他几乎以为,他就要这样,失去了这个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的人。 萧宁远继续道:“你的为人,孤从始至终,都是相信的。” “你便是舍了这条命,也不可能背弃孤。” 这也是他为什么,为了孟铎,会三番五次,放过孟音音的原因。 不是因为他需要孟铎镇守边关,更不是因为他忌惮孟铎,而是因为,孟铎他值得。 “陛下,臣……臣……”孟铎几乎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说了,他觉得无地自容。 “好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你去安排。”萧宁远的声音,和缓了几分。 孟铎的心中涩然,他的妹妹背叛了陛下,可陛下,却依旧信他。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中满是愧疚。 孟铎拱手道:“臣定不负陛下信任。” 孟铎微微一顿,看向后面的玉姣,开口道:“贵妃娘娘。” 玉姣忽然间被孟铎喊了一声,有些意外。 孟铎该不会……觉得这件事,是因她而起,记恨与她? 只听孟铎开口道:“臣多谢娘娘,察觉此事,否则……臣就算去死,也弥补不了这过错了,更是无颜去见父亲,去见死去的将士们。” 玉姣听到这,这才意识到,她刚才那想法,却是将孟铎看低了。 她从前不知道萧宁远为什么,对孟铎如此厚待。 可如今,她已经明白了。 孟铎这个人,除却那个不太靠谱的妹妹之外,没有其他任何问题。 他忠诚、血性、刚强, 唯一的短处,便是那孟音音了。 这孟音音,有如此好的兄长,竟如此不知珍惜! 想当初,萧宁远对孟音音,有多厚待?若孟音音从始至终,都没有因为善妒,做出害人的事情,玉姣想,哪怕她得萧宁远的宠爱,萧宁远也会给孟音音体面。 不会轻易的,就冷落了孟音音。 是孟音音自己将这条路,走窄了。 第791章 双簧 孟铎看着面前的玉姣和萧宁远,沉声说到:“陛下,娘娘,请你们放心,臣不会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了,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损伤大梁!” 哪怕这个人是他的至亲之人! 玉姣看着孟铎说道:“孟将军深明大义,着实让人佩服。” 孟铎听了这话,心中一窒。 他着实配不上深明大义这四个字。 若他当真深明大义,便……也不会将妹妹纵容至此了。 孟铎羞愧地低下头来,往外走去。 …… 此时的雀儿,已经回到了思华院。 孟音音看着面前的鹊儿,问道:“怎么样?事情办妥了吗?” 鹊儿迟疑了一下,就说道:“办妥了。” 孟音音听到这,微笑了一下,似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接着,孟音音就亲自端起一盏茶,递给了鹊儿。 “这次多亏了你,喝杯茶压压惊。”孟音音微笑着说道。 鹊儿全身顿时紧绷起来,看着那盏茶,不敢伸手去接。 孟音音瞥了鹊儿一眼,不满地说道:“怎么?还气本宫让你做这件事吗?” 鹊儿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就是奴婢有一件事……想同娘娘说。” 孟音音看向鹊儿:“说。” 鹊儿不敢直视眼前的孟音音,但说起话来却格外的鉴定:“奴婢虽然帮娘娘办了差,但心中总是不踏实,于是将这件事,写在了信上。” 孟音音听到这,脸色顿时青黑了下来:“放肆!谁允许你将这件事写下来?” 本打算死无对证的事情,没想到鹊儿竟然留了后手。 鹊儿鼓起勇气,看向孟音音:“奴婢已经将这信,托付给一位可以信任的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娘娘你就别猜了,你就算是将我家的人都杀光了,也找不到这封信。” “如果我和我的家人,出了事情,这封信就会被送到陛下的面前。”鹊儿继续道。 孟音音眯着眼睛,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你在威胁本宫?” 鹊儿继续道:“奴婢没这个意思,奴婢也不敢,奴婢只是……只是想自保罢了。” 孟音音重重地将手中的茶盏摔了出去。 那茶盏之中的茶水,飞溅到鹊儿的脸上,然后落在地上。 可鹊儿却有了一种逃过一劫的感觉。 “贱婢!当真是个贱婢!如今连你,也想爬到本宫的头上来!”孟音音气急败坏。 但她纵然生气,此时也不敢真的将鹊儿如何了。 她还是忌惮鹊儿留下的那封手书的。 …… 自那日萧宁远当着孟铎的面,将所有的事情挑破。 转眼之间,就已经过去了三日。 军营之中,不少将士们,从刚开始的腹泻,到后来的发烧,咳疾,一瞬间,仿若就病倒了一片的人。 而且,这病的人一传十,十传百,没多长时间,整个军营的人,已经病倒了许多。 将士们病倒了不说,萧宁远也病倒了。 起初的时候,大家都捂着这个消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可萧宁远如今督战在前线,却三日没有露面,着实不正常。 慢慢地,大家就隐隐约约地,猜到了几分风声。 此时的玉姣,正在屋中陪着萧宁远,忽然间听到外面有人通传:“陛下,淑妃娘娘求见!” 玉姣和萧宁远对视了一下,两个人没有说任何话。 但却默契了起来。 玉姣走到门口开门,门外,那孟音音正打算往里面走来。 玉姣伸手拦住孟音音,冷声道:“陛下已经吩咐了,谁也不见,你来这做什么?” 孟音音沉声道:“贵妃娘娘,我也是陛下的妃嫔,如今听说陛下病了,我来看看也不成了?” “还是说,陛下病的,有什么隐情?”孟音音眯着眼睛说道。 玉姣看着面前的孟音音,心中忍不住地想着,孟音音这话说的,好似是她毒害了萧宁远了一样。 玉姣故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难看一些:“淑妃!你是诚心同本宫作对吗?” “您是贵妃娘们,我一个小小淑妃,自然不好得罪。” 孟音音微微一顿,继续道:“但,我今天必须得见到陛下!” 说着孟音音就往里面冲,看这样子打算强行来见萧宁远。 玉姣伸手去拦了一下,事实上……她这身板,也拦不住孟音音。 最重要的是,她也没打算将孟音音真的拦下。 她知道,孟音音今天之所以过来,应该是过来试探虚实的,想知道萧宁远是否真的病倒了……她当然得让孟音音看到萧宁远了!这场戏才可以继续下去。 孟音音闯入屋子里面的时候,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呼吸微弱的萧宁远。 只看这么一眼,孟音音就知道,传言是真的。 “陛下!”孟音音见萧宁远倒在床上,这一瞬间,曾经因为不得宠滋生的恨意,好似瞬间少了几分。 她忍不住地的,想要伸手去触碰萧宁远的脸。 就在此时,玉姣在后面说道:“孟淑妃,没想到你对陛下这样痴情,明知道陛下这病会传人,竟然不怕……” “那不如这样,你留下来伺候陛下?”玉姣继续道。 孟音音闻言,去触摸萧宁远的手顿时停了下来,接着转身看向玉姣:“你整日陪在陛下身边,陛下还病了,如今你不照顾,谁照顾?” 说到这,孟音音就往外走去。 她倒是可以借着萧宁远生病这件事为难玉姣。 但玉姣如今已经是贵妃,她真这样做了,也是以上犯下。 最重要的是……在孟音音看来,她完全没有必要和玉姣在这争一时长短。 很快,薛玉姣这个贱人就会明白,什么叫做报应了! …… 玉姣目送孟音音从自己这离开。 然后才屋内走去。 “陛下,孟淑妃已经离开了,想来是已经试探出结果,这是去通风保鲜了。”玉姣继续道。 刚才还病恹恹倒在床上的萧宁远,已经坐起身来。 往日的萧宁远,英武俊朗,可今日的萧宁远,因为脸色苍白有几分阴柔病气。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张苍白的脸,看向玉姣,眼神之中有了几分探究。 玉姣被萧宁远看的有些不自在:“陛下怎么这样看臣妾?” 萧宁远轻笑了一声:“孤是在想,昔日姣姣病倒,是真的病倒,还是用了这脂粉遮挡气色。” 第792章 决战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然后紧张地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对着玉姣招了招手:“到孤身边来。” 玉姣缓步走到萧宁远的身边。 萧宁远拉住玉姣那白皙细嫩的手,温声道:“莫怕,孤提起这件事不是要兴师问罪。” “孤是想告诉你,你可以信任孤,将所有的事情,都告知孤。” “孤不会因此责怪你。”萧宁远的声音格外温柔。 玉姣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自从来到萧宁远的身边,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纯无辜的人,她也有心机手段,她时常怕自己的心机手段被萧宁远知道,也因此惴惴不安。 可如今…… 萧宁远好似,并不在意,她曾经的欺骗。 玉姣的心宽了一下,温声道:“陛下不怪臣妾,之前做戏惹陛下怜惜?” 萧宁远伸手,抚摸着玉姣墨缎一样的头发,温声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孤不怪你。” “只要你日后,和孤夫妇一体,坦诚相见,绝无隐瞒,便足够了。”萧宁远将玉姣抱紧了一些。 他曾经喜欢玉姣的单纯,可如今……他发现,只要是她就足够了。 而且,玉姣虽然没他想的那么单纯,但玉姣也并非一个,为了一己私利,毫无底线的人。 在大是大非面前,玉姣从来都是大义为先的。 鲜少有女子,能做到如玉姣一般。 “答应孤,不要再隐瞒孤任何事情。”萧宁远沉声道。 玉姣点了点头:“好。” 玉姣说这话的时候,脑海之中忍不住浮现出萧宁远刚才那一句,夫妇一体。 在萧宁远的心中,他们竟然可以用得上夫妇这两个字吗? 玉姣只觉得,心中的霜冷,好似又融化开来一些。 …… 孟音音果然不负众望,将萧宁远病倒的消息,传了出去。 此时的拓跋恭,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他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亲自将这个消息送回的楚钦月,温声道:“钦月,你做得很好。” 楚钦月温声道:“王爷谬赞了,多亏了王爷妙计,否则,妾也做不了什么。” “传令下去,便说,一个时辰后,进攻大梁燕门关!”拓跋恭扬声说道。 一个时辰后。 拓跋恭率领北燕将士,出现在了燕门关外。 拓跋恭看着面前那古拙又厚重的石城墙,心中激荡起一阵澎湃的豪气。 这燕门关,自萧宁远镇守开始,便是他永远无法逾越之地,可今天不同了! 大梁的将士们都病了,萧宁远也病到起不来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北燕的铁骑,马上就要可以冲碎这关门! 而他,拿下陵城后,便可以挥兵直入,入主中原。 到那个时候,梁、燕两国,都是他的囊中之物,他会成为,这天下共主! 此时的大梁将士们,也蜂拥而出,和拓跋恭的北燕将士,对峙了起来。 领头的人是叶绍,叶绍的身后,跟着叶云锋、薛琅、以及徐昭,还有其他众将士。 唯独不见了孟铎,更是没有萧宁远的身影。 拓跋恭看着大梁的将士们,冷笑道:“你们大梁,还真是无人可用了!如此大战,你们皇帝和主将,竟然都没在,真是可笑!” 没有主将就算了,这的兵力,看着之有三分之一。 只怕是其他三分之二,都染了疫病。 想到这,拓跋恭胸有成竹。 徐昭顶着一头鸡毛掸子,看着拓跋恭讥诮道:“用不着主将,小爷爷我,就能将你擒下!” 拓跋恭看向徐昭,冷嗤了一声。 他身边的副将,当下就朗声道:“王爷,您还真是说对了,这大梁还真是无人可用了,竟然弄了这么个玩意来打仗!知道的这是两国交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兔儿馆子的男花魁跑出来了呢!” 徐昭根本就没有刺激到。 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徐昭看着那副将,冷声道:“张口就是兔儿馆,看样子你没少去啊?啊,你们谁是他的随从啊,可得小心点,别被人传召去,让人占便宜!” 副将:“……” 喜好男风,不算什么稀奇事儿,可在军中若是出一个喜好男风的将军,的确会动摇到士气。 谁希望自己的将军,是个喜欢男子的人啊? “还有,你这么关心小爷,难不成,你钦慕小爷?不过,小爷我可不喜欢男人……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这种,长得和野山猪一样的男人!” 徐昭身边的人,听到徐昭这话,都忍不住想笑。 其实两军交战,先骂战,也是常规的事情了。 但奈何……徐昭这厮,嘴贱无敌。 这才说上几句话,还没好好发挥呢,就将那北燕的副将,气了个半死。 “王爷!我们休要和这黄口小儿废话,这就夺城便是!”那副将咬牙切齿地说道。 拓跋恭抬起佩剑,对准了燕门的方向,冷声道:“冲!” “冲!冲!”北燕的将士们,往前冲去。 眼瞧着北燕的将士们,就要和徐昭等人交手,另外一道冲锋的号角响起。 不,不是一道。 是两道。 从另外两个方向响起,接着就是如潮水涌来的将士,形成合围之势,将这拓跋恭的人,包围了起来。 徐昭见状,顿时兴奋了起来:“冲啊!” 此时,拓跋恭已经发现不对了,但是他已经被切断了后路,徐昭等人,也冲了上来。 “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北燕的将士,看着拓跋恭问道。 拓跋恭也想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不是说,大梁的兵士都得疫病了吗? 而且,他的细作,也的确得疫病了啊! 如今……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件事……还得是从一种,可以让人腹泻排毒的药草说起。 萧宁远自是知道,让全军做戏,并不容易。 所以,真真假假的,差人在粥饭之中,用了让人腹泻的药。 他心知,拓跋恭要等着疫病扩散开来,才会行动……倒也不怕,拓跋恭趁着大家腹泻就行动。 这一场不算严重的腹泻,足以让那些细作,觉得是染了病。 第793章 大胜 等着这消息传递出去后,便严格控制,任何兵士离开军营。 接着,就是命令将士们装病。 那个时候,细作就算是知道真相,也无法将消息传递出去了! 这个时候拓跋恭,只会以为是大梁的将士们发病,萧宁远怕被人知道,所以封锁军营,并不会起疑心。 只有孟音音,可以把后续的消息传递出去。 拓跋恭不但等来了大梁将士们都染病的消息,还附赠了另外一个关于萧宁远病重的好消息。 这才有了今日攻城。 可现如今…… 拓跋恭被北燕的将士们护在中间,已经看到了那领军的萧宁远以及孟铎。 萧宁远和孟铎二人,都没有病! 不,整个大梁的将士,没有任何人一个病了。 他!中计了! 拓跋恭目瞪欲裂,可此时,已经太晚了。 “撤!撤!”拓跋恭知道,继续交战下去,他有可能都折损在这,所以只想撤。 但撤退,真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 最终。 这场战争,大获全胜。 拓跋恭折损一半儿兵力。 这不只是拓跋恭折损的,更是北燕折损的……这一场战争,足以让北燕,未来数年安生。 萧宁远放归了拓跋柔,可也没想着,全部指着拓跋柔,以及北燕人真的撤兵。 唯有真正的胜利,才可以挡住外邦的狼子野心! 否则……任何承诺都不可靠,若是没有实力,就算是谈和,也随时可能被毁约。 拓跋恭最终,率领残部,突围而去。 …… 将军府。 玉姣此时,正在议事厅。 议事厅不只有玉姣,还有沈寒时,以及另外几个镇守将军府的谋士。 从前,这些谋士们,肯定不想和后宫女子同在议事厅议事。 但上次玉姣守关的事情,让大家刮目相看,也意识到了这位娘娘,其实是有勇有谋的。 所以,大家都愿意接纳玉姣。 玉姣此时伸手斟茶,这才发现,一壶茶水都被自己喝光了。 她其实没多渴,就是心中焦躁,这才忍不住一直喝水。 玉姣将空掉的茶壶放下。 此时的沈寒时,看向玉姣,开口道:“娘娘不必担心,陛下他英勇善战,还有孟将军,定不会有事的。” 话是如此。 但玉姣,一想到这一场战争,会决定未来数年两国的关系,她和孟音音的事情,也会在这张战争后,分个高下。 心中就免不了紧张。 但玉姣不想沈寒时为了自己担心,就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 外面传来了报喜的声音:“报!前线大获全胜!叶绍将军奉命追击,陛下随后就归府了!” 玉姣听到这,长松了一口气。 她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这报喜的人,才到没有一刻钟,萧宁远等人,就直接奔着议事厅来了。 萧宁远的脸上,满是畅快和喜色。 他本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今日,他着实是太高兴了。 玉姣连忙开口道:“快,给陛下和孟将军,以及众位将士们,上茶!” 萧宁远大步走到了议事厅的主位上,玉姣则是到了萧宁远的身侧,为萧宁远斟茶。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将士们,都十分高兴。 胜事常有,可如此大胜,却鲜有。 谁能不高兴? 的确有人不高兴。 思华院中。 孟音音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脸色格外不好看。 “胜了?”孟音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怎会如此! “的确胜了。” 孟音音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此时,还是对着鹊儿和随从们说道:“随本宫到议事厅,本宫要亲自去贺喜。” 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 但此时,她知道,自己必须得看起来,是欢喜的。 孟音音到议事厅的时候。 徐昭和其他将士们,正在大声说着,如何获胜。 “沈先生,娘娘,你们是没见到啊!那拓跋恭的脸色有多难看!” 旁人被徐昭带动情绪,接了一句:“之前人人都说他是北燕的一匹狼,可如今,看起来和一条丧家之犬差不多!” 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地朗声笑了起来。 “淑妃娘娘到!”伴随着通传的声音,孟音音往议事厅内走来。 她进来后,萧宁远的脸色沉了下来,孟铎的脸色也不好看了。 甚至刚才在笑的玉姣,笑容也散了下去。 将士们察觉到氛围不对,自然也没人笑了。 议事厅瞬间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起看向孟音音。 孟音音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这会儿就俯身行礼:“臣妾见过陛下,听闻陛下和兄长,大获全胜,所以音音特来恭贺。” 孟音音说完这话,大家还是沉默着没人说话。 良久,孟音音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萧宁远。 萧宁远的神色冷漠锐利,让孟音音的心头一惊,顿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陛下……陛下不会已经知道什么了? 萧宁远沉声道:“恭贺?只怕是,你盼着孤吃败仗呢!” 孟音音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下来,一瞬间之后,她就在脸上挂起了虚假的笑容:“陛下,您这是说的哪里话?臣妾怎么会盼着陛下打败仗?” “臣妾的兄长,可是陛下身边的大将……纵然陛下厌弃臣妾,臣妾也不可能希望陛下和兄长打败仗啊!”孟音音为自己辩驳。 孟铎冷漠地看着孟音音,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绝望。 他早就对这个妹妹失望了,不想开口说话。 徐昭看着孟音音还在那狡辩,很想说上两句。 但徐昭最终没说话。 他是碎嘴不是傻,知道这个时候,他若是当第一个开口的人,有些不合适。 孟音音还在说:“陛下,是不是有什么人,挑唆了什么?让陛下误会了臣妾?” 刚才还不想说话的孟铎,见孟音音还在冥顽不灵,忍无可忍地开口了:“够了!你当真觉得,陛下和我这个当兄长的,都是傻子吗?” “你还想欺骗我们到什么时候!”孟铎怒声道。 孟音音听到这,抬起头来看向孟铎,只见孟铎的眼神,绝望且失望。 第794章 薄待 孟音音听到孟铎的话后,看向孟铎,眼神之中,忽然间就带起了惊慌失措的神色。 但她还是强撑着,开口道:“兄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有什么人,对你说了什么?” 说到这,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兄长的妹妹,陛下一向厚待我,自然会引起一些小人妒忌,兄长万万不要,相信小人的陷害。” 玉姣瞥了孟音音一眼,觉得有些好笑。 孟音音就差指着她的鼻子说,她是那个小人了。 不过这孟音音也真是愚蠢,她当真以为,如今这件事,她三言两语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吗? 孟铎一甩衣袖,怒声呵斥:“你现在还想狡辩!” “鹊儿!你说!”孟铎看着孟音音身后的鹊儿,冷声呵斥。 孟音音猛然间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了鹊儿的身上,那目光好似要将鹊儿生吞活剥了似的! 她此时也意识到,鹊儿已经将自己出卖了,否则孟铎不可能点出鹊儿的名字。 鹊儿不敢直视孟音音的目光,低着头看着地面,怯弱地开口了:“是……是娘娘派我往水源之中下毒,也是娘娘偷了布防图。” 孟音音听了这话,脸色铁青。 伸出手来,一把将站在自己侧前方的鹊儿拽了回来,然后重重地甩了一巴掌上去。 啪的一声,鹊儿的脸被扇到另外一边。 “贱婢,你竟然敢污蔑我!”孟音音恨声说道。 鹊儿捂着脸,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来看向孟音音,她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哽咽:“娘娘,事到如今,您就别一错再错了!” “您现在认罪,和陛下求情,兴许……兴许还有生路。”鹊儿咬牙道。 说完这话,鹊儿就别开脸去,不再去看孟音音了。 孟音音怒声道:“贱婢,我要杀了你!” 说到这,孟音音就走向离着自己最近的武将,想去拔佩剑。 但在场的武将,都是能上阵杀敌的英勇之人,哪里有那么容易被人轻易夺了佩剑? 那位刘参将捂住了自己的剑,开口道:“娘娘,您息怒。” 孟音音见这边拔不出来,就打算去拔另外一个人的。 大家都纷纷往后避让。 孟音音不罢休,今天她就是要亲自砍杀了这个吃里扒外的贱奴。 孟音音继续往前追去打算拔佩剑,孟铎却忽然间动了,他抬手用自己的剑鞘,拦住了孟音音。 孟音音抬起头来看向孟铎。 孟铎冷声道:“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孟音音恨恨地看了一眼鹊儿,怒声道:“兄长,这个贱婢,被人指使污蔑与我!你不管就算了,你还要护着这个贱婢吗?”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你不信任我,信这个贱婢的,对得起死去的爹娘吗?”孟音音反问。 孟铎看着冥顽不灵的孟音音,神色之中满是隐痛。 他没再理会孟音音了,而是面向萧宁远和玉姣,拱手道:“臣教妹无方,请陛下降罪!” 玉姣看向孟音音,沉声道:“淑妃,你配不上这么好的兄长。” 玉姣没开口还好,这一开口。 孟音音瞬间就找到了靶子了。 她盯着玉姣,怒声道:“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是指使鹊儿构陷我,也是你,挑唆了我们兄妹的关系对不对?”孟音音咬牙切齿地说道。 玉姣看向孟音音,微微蹙眉:“淑妃,你当真以为,这么大的事情,是其他人三言两语就能构陷的?” “今日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你当真觉得,除却鹊儿,没有其他证据吗?” 玉姣觉得孟音音真是太愚蠢了。 此时的孟音音,还以为,这件事和后宅争斗一样,谁巧舌如簧,谁就能占得先机呢。 这么大的事情。 哪里是凭着几个人的言语,就能给人定罪的? 萧宁远和孟铎,早就派人,将这件事查了个清楚。 既然敢说出来,那就说明,这件事已经毫无疑点了,就算是孟音音抵死不认,也没什么用。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说道:“那日,你来探望陛下,瞧见陛下病重,又去探了孟将军,亲自将他们病重的消息,传出去。” “这件事,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殊不知,整个过程……都是在陛下的眼皮子下进行的。” 若不然,也不会有今日的大获全胜。 孟音音听到这,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她通敌的事情早就被发现了。 之所以今日才闹出来,是因为之前还要利用她传递假消息。 孟音音知道,事到如今,自己的确没有机会辩驳了,她踉跄了一下,脸色格外苍白。 萧宁远看着孟音音,沉声道:“孟音音!孤一向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做出这叛国通敌的事情!” “待我不薄?”孟音音止住了自己踉跄的脚步,抬起头来看向一身玄袍的萧宁远,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了起来。 “陛下,您说待我不薄?” “您待我不薄,便是不见我,冷落我,授意兄长将我囚禁!” “您待我不薄,便是自这个贱人入府后,您就再也没有临幸过我!” “你凉薄至此,才将我逼到如此地步!”孟音音恨声道。 事到如今,她对萧宁远已经不只有爱了,更多的是恨意。 萧宁远看着面前的孟音音,微微垂眸,眼神之中满是失望。 玉姣听了孟音音的话,心中觉得好笑。 孟音音到现在,竟还觉得她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玉姣不想萧宁远背上凉薄这个名声。 于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清冷,又条理清晰:“昔日,我刚入府,你就想害我性命,可陛下念着与你的情分,放过了你。又后来,你陷害我,又伙同道士,来谋害子嗣……这些事情,若是换做旁人,怕是早就被赶出府去了!” “可陛下,还是留了你在身边,甚至给了你淑妃的位份。” “你不知道珍惜就罢了,竟然还授意朱武来对付本宫!可陛下,看在孟将军的面子上,还是饶恕了你。” “你管这叫薄待?”玉姣的声音冷了下来。 在场的臣子们,听了这话,也纷纷看向孟音音。 “陛下对她,当真是仁至义尽!” “是她自己不知道珍惜!” “是她太过分了!” 第795章 不配 孟音音听着众人对自己的指责,猛然间环顾四周,看向众人。 众人便不说话了。 孟音音这才看着玉姣,冷笑道:“与你比起来,陛下怎么不算薄待我?” “你明明比我后入府,可你却一步步的,爬到如今的地位,陛下越来越宠爱你,却越来越疏远我!”孟音音冷声道。 玉姣直视着孟音音,声音平缓地叙述着一个事实:“从最开始的时候,在陛下的心中,最在意的人,不是我,也不是其他人,而是你。” 玉姣入府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孟音音独得盛宠的。 亲眼看到,萧宁远对孟音音的纵容。 若说这里,一点情分都没有,只靠着萧宁远对孟铎的兄弟之情,玉姣自是不信的。 “那就是你!入府后,夺走了属于我的一切!”孟音音怒声道。 玉姣微微摇头:“不是我夺走了你的一切,是你,不知道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仗着大家对你的宠爱,屡次做出恶毒之事,才将陛下的心,一点点地推远。” 或许,当初萧宁远放过了差人推她入水的孟音音,但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还是对孟音音生了嫌隙。 萧宁远念情,但萧宁远这个人,也绝对不会,去喜欢一个毒妇。 玉姣的话,好似一道锐利的剑,刺入了孟音音的心中。 孟音音被玉姣这样一说,好似也明白了其中道理。 “陛下待你如此之好,孟将军为了你,更是甘愿放弃一切,可你,却如此不知道珍惜!若只针对本宫也就罢了,你还要通敌叛国!简直就是冥顽不灵!”玉姣冷嗤道。 孟音音虽然想通了,也有些后悔自己做的事情。 但听到玉姣这样说,她还是强撑着站直了身体,看向玉姣咬牙道:“不,不是我不知道珍惜,是你这个贱人暗中挑唆!都是你!” “一切的祸端,都是你!”孟音音继续道。 玉姣听到这,面色冷沉,没有说话。 但萧宁远却忍不住了,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看着孟音音冷笑道:“简直是不知悔改!” 说到这,萧宁远冷声道:“你可知道,通敌叛国,该当何罪!” 孟音音是在军营之中长大的人,自然知道,通敌叛国会有怎样的下场。 大梁鲜少有酷刑。 但通敌叛国者,当论五马分尸之罪。 年幼的时候,孟音音甚至目睹了一场五马分尸。 此时此刻,孟音音的脸色苍白,她顾不上和玉姣争辩了,此时跪了下来:“陛下,臣妾知错了,臣妾知错了。” “陛下,臣妾这就回到思华院中闭门思过,没有陛下命令,永远不出来!”孟音音继续道。 萧宁远被气笑了:“闭门思过?” 做了如此恶毒的事情,竟然还想闭门思过? 孟音音察觉到,萧宁远语气之中的杀意,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一次,可能不会像是从前一样,逃过责罚了。 她连忙看向了孟铎,爬向孟铎,抱住了孟铎的裤脚,声音哽咽啜泣:“兄长,兄长,你倒是说句话啊!” “兄长,陛下最是厚待你,你向陛下求情,陛下一定会对我从轻发落的。”孟音音继续道。 孟铎垂首,看向孟音音。 他一把甩开孟音音。 孟音音被掀翻在地上。 孟铎往前走了一步,看着萧宁远单膝跪地:“陛下……” 孟音音瞧见这一幕,眼神之中迸射出希望的光芒,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不管她犯怎么样大的过错,兄长都会护着她!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 这一次,兄长还是会为自己求情! 想到这,孟音音看向玉姣,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得意。 薛玉姣这个贱人,定是盼着自己死的,可是她有兄长护着,就是死不了!定是能气坏薛玉姣这个贱人! 孟铎已经开口了:“音音虽然犯下大错,可她终究是臣的妹妹……” 玉姣看向孟铎,微微蹙眉。 这孟铎……事到如今,还要包庇孟音音吗? 若孟铎真为孟音音求情,萧宁远该如何?为了兄弟之情,就要对不住戍边的所有将士! 可若真杀了孟音音,那就算是彻底失去了这个兄弟。 玉姣看向旁边的萧宁远,只见萧宁远面沉如水,目光平静地看着孟铎。 此时议事厅之中,大家都刻意放缓了呼吸,谁也不敢在此时开口。 只听孟铎,语气哀痛地继续说道:“昔日,臣的父母曾经托付臣照拂妹妹。” 孟音音眼神之中的期待之色更重了。 “如今,是臣没有照顾好妹妹,臣也知道,她罪该万死,可臣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被人五马分尸,请陛下,念在臣忠心为国的情分上,给她一个……一个全尸!” 全尸? 玉姣诧异地看向孟铎。 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铎这次,竟然要的不是萧宁远饶恕孟音音,而是给孟音音要了个全尸! 诧异的,不只玉姣一个人。 不,孟音音不只是诧异。 此时的孟音音,听了孟铎的话后,如遭雷击。 她不敢相信的,瘫坐在地上。 “全……全尸?”孟音音喃喃自语的说着,然后看向了跪在自己旁边的孟铎,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和绝望。 “兄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可是你妹妹啊!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啊!”孟音音大声哭嚷着。 孟铎的身子紧绷,双手握拳,脖子上的青筋爆出。 但依旧没有回头。 他不敢回头,怕自己一回头,就心软了。 他知道,若自己今日真为孟音音求陛下免她死罪,陛下定然会左右为难。 他不想让陛下,在国家大义和兄弟之间做出抉择。 那么,这个抉择,就他来做。 至于……不让妹妹被五马分尸,那是他最后的私心了。 他护不住妹妹这个人,也无法护了,便……最后用他和陛下之间的情分,换她一具全尸。 “兄长!兄长!你还记得,爹爹死的时候,你说过什么吗……”孟音音的声音之中,满是哭腔。 孟铎没回头,但却艰难地开口了:“父亲说,要我誓死追随陛下,也要我誓死护住河山。” 当初的他们,都是萧家军的人,所以,父亲留下的遗命之中,不只是照顾妹妹,更是要他去当个忠国忠主的人! “父亲是为了保卫疆土战死,我亦然愿意为我大梁守疆,死而不悔,你,通敌叛国,不配为孟家女!”孟铎沉声道。 第796章 绝望 玉姣听了孟铎这话,看着面前那面容坚毅的将军,眼神之中,心中忍不住的敬服。 此时此刻。 她是真的佩服孟铎。 孟铎终究是在大义和至亲之间,做出了选择。 这个选择虽然艰难,但孟铎……没有辜负萧宁远,更是没有辜负一同奋战的将士们。 孟铎配得上大将军这个名号! 萧宁远果真也没有信错人! 孟音音此时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孟铎舍弃了。 她知道,兄长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 他既如此说了,就不会再心软为她求情了。 孟音音瘫坐在地上,看向萧宁远,萧宁远的眼神之中,也满是冷漠。 昔日,萧宁远和孟音音在陵城就相识,纵然没有男女之情爱,可他亦然待孟音音如亲妹。 当初孟音音嫁他,他说,情爱一事,他不懂,很可能一辈子都给不了孟音音情爱,若孟音音想好了,便可嫁。 孟音音应允了。 他想了,纵然他没有男女之情,也会好好照顾孟音音。 后来,孟音音入府,他更是对孟音音呵护,孟音音在府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薛玉容。 可当孟音音察觉到,萧宁远从谁也不喜欢,变成开始在意玉姣了,开始对玉姣动心后,便无法继续冷静了。 萧宁远冷声道:“将孟音音待下去,便按照,孟将军的意思去办,选个好时间,让她走得体面一些。” 孟音音没有任何挣扎的,就被带了下去。 她的泪,一滴滴的落了下来,在议事厅的路上,留下了一滴滴的泪痕。 萧宁远看向孟铎,开口道:“你……可以多去陪陪她。” 这是萧宁远,给孟铎的恩赐。 孟铎沉声道:“不必了,她定然是不想见我的。” 刚才喜悦的氛围,因为孟音音的出现,早就没有了。 此时谁也不敢继续喜悦了。 萧宁远看了一眼在场的人便道:“大家应该都乏了,去歇着。” 萧宁远领着玉姣往议事厅的外面走去,到孟铎的跟前,萧宁远伸手将孟铎搀了起来。 他看着孟铎,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用双手,拍了拍孟铎的两条手臂。 玉姣走在萧宁远的身后,也真心诚服地,对孟铎行了礼。 议事厅空了,只剩下孟铎一个人了。 夜半时分。 孟铎在自己的军帐之中,喝醉了。 有一个亲随,走入大帐之中,看着孟铎,开口道:“将军!” 孟铎看向来人,冷声道:“我说过,不允许任何人进来!滚出去!” “将军,属下知道将军心疼淑妃娘娘,将军……您为何不救她?”来人问。 孟铎冷声道:“她冒天下之大不韪,你要我如何救?陛下能赏她全尸,已经是宽恕了!” “您是怕陛下吗?若如此……如今陵城之中,便是陛下,也不及将军威望。” 说到这,那人的声音之中带着几分蛊惑的意思:“将军何不趁此,反了便是!” “反了?”刚才还醉意熏熏的孟铎,放下手中的酒坛子,抬头看向来人。 来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看起来十分机灵的年轻随从。 他叫常山。 算是孟铎手下,颇得重用的一个人了。 “对!反了!如今陛下在陵城,将军若反……便可以直接擒龙逼宫!”常山沉声道。 孟铎看向常山,忽然间问道:“你跟我几年了?” “属下来到将军身边,已经有三年了。”常山继续道。 三年前,孟铎在雪中,救下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就此就留在了身边,此人就是常山。 孟铎忽地起身,走到常山的跟前。 常山当下拱手道:“属下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唰的一声。 是什么,刺入血肉的声音。 常山察觉到痛意,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却是孟铎,已经将佩剑,插入他的腹部。 常山不敢相信地看向孟铎:“将军……您……您这是为何?” 孟铎冷声道:“我说过,此生一不背主,二不叛国。” “你要我做背主叛国之事,当诛!”孟铎一脚踹开常山。 常山最终,口吐鲜血,倒地而死。 此时有另外的随从进屋,瞧见这一幕,惊了一下:“将军……这……这不是常山吗?” 孟铎沉声道:“此人是北燕的细作。” 孟铎刚才,便意识到,此人是细作了,所以才如此干净利落。 若非细作,只是个忠心之人,他兴许会把人赶走,并不会这样杀掉此人。 …… 此时玉姣的屋内。 萧宁远也知道了这件事。 玉姣见萧宁远眉头紧锁的坐在烛火之前,没有就寝的意思。 她知道,萧宁远此时,定是觉得,十分愧疚孟铎的。 玉姣想了想,便道:“陛下,臣妾可否,去见一见孟音音?” 萧宁远看向玉姣,并未阻止,而是微微点头:“去。” …… 孟音音此时,枯坐在军法处的牢房之中。 萧宁远应允了给她体面,所以此时,她住的是昔日玉姣被关押的地方。 虽然简陋,但隐秘性很好,此处并无他人。 玉姣进来的时候。 孟音音看向玉姣,已经没了昔日的凌厉,她神色灰败的看着玉姣说道:“你既赢了。” “如今看到我落得如此下场,你定是很畅快?”孟音音嘲弄一笑。 玉姣看着孟音音,开口道:“你说对了,我来这,的确是想看你这狼狈的样子,但……除了这件事,本宫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做。” 孟音音抬起头来。 便瞧见,玉姣身旁的春枝,端着几样东西。 其中有酒壶酒盏、有短刃、还有一道白绫。 孟音音的脸色一白:“你……要亲自送我上路?” 玉姣看向孟音音,开口道:“陛下宽厚,免你五马分尸,你选一样。” 第797章 毒酒 孟音音听了玉姣的话,半晌没有说话。 良久,孟音音才起身,往前走去。 玉姣给了个眼神,春枝就端着东西送到了孟音音的面前。 孟音音的目光,依次从白绫、短刃和那毒酒身上掠过。 久久不能做出选择。 玉姣似笑非笑地看向孟音音,开口道:“淑妃娘娘若是自己选不出来,那本宫就要替淑妃娘娘做个决定了。” 说着,玉姣就抬手拿起酒壶,往酒盏之中倒了一杯毒酒。 玉姣拿起那装满毒酒的酒盏,往前举了一下。 “淑妃娘娘,请。”玉姣含笑道。 孟音音先看了看那酒盏,最终又将目光落在了玉姣的身上,她的眼神之中满是浓烈的恨意。 “薛玉姣,你就那么盼着我去死?”孟音音冷笑道。 玉姣微微一笑:“不然呢?难不成,我还希望你活着?” “从我初入府的时候,你差人推我入水,我便无数次想过今天。”玉姣平静地说着。 “只是可惜,你有个好兄长,纵然陛下厌弃你,可也不能不给你兄长面子,你若能一直安分守己,我这盼望怕是就要落空了。” “如今……倒是要感谢淑妃娘娘成全了。”玉姣说着,唇角微微扬起,心情格外的好。 孟音音恨不得现在就将玉姣捅死。 但此时,尽夏就在玉姣的身后站着。 孟音音就算是有这个想法,也没本事实现。 孟音音沉声道:“你以为,你斗倒了我,你就胜了吗?我告诉你!你既然身为后宫的妃嫔,就永远不可能得到陛下的独宠!” “如今你没有子嗣,只怕这次回去,陛下就要选妃了呢!到了那个时候……你怕是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孟音音沉声道。 玉姣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可谁说,本宫没有子嗣了?” 孟音音意外地看向玉姣:“你不是才……小产过?” 怎么可能又有子嗣了! 玉姣的神色之中,带着几分思念:“此番回宫,陛下就要将大皇子梁渊,亲迎回宫了呢!”的 “梁渊?梁渊不是已经……”孟音音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 玉姣笑了笑,看孟音音好像看个蠢货:“我可不像是有些人一样,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玉姣这是在往孟音音的身上戳刀子。 孟音音此时,瞬间就明白了。 玉姣根本就没有失去那个孩子。 甚至,玉姣这个贱人,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小产过。 “陛下!陛下!我要见陛下!你这个毒妇!我就算是马上要死了,也要当着陛下,揭穿你这个毒妇的真正面目!”孟音音恨声道。 玉姣怜悯地看向孟音音:“你当本宫还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本宫今日来和你说这些,就是希望你知道,死不瞑目是什么滋味。” 玉姣微微一顿,冷声吩咐了起来:“尽夏。摁住她,将这毒酒灌下去!” 孟音音被尽夏摁住的一瞬间,开始疯狂地挣扎了起来,早就没了刚才的镇定自若。 “贱人!贱人!我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贱人,我兄长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兄长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玉姣笑了笑:“放心,你兄长不但不会为了你报仇,还会对本宫感激涕零。” 说到这,尽夏已经将孟音音的嘴用力捏开了。 孟音音挣扎不得,也说不出话来了。 玉姣就提着那盏毒酒,亲自倒到了孟音音的口中。 孟音音想要吐出去,但此时尽夏将孟音音的下巴往上一提,孟音音毫无反抗之力的,就咽下了那毒酒。 尽夏见状才把孟音音推开。 孟音音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此时她用力干呕,想将毒酒吐出来。 玉姣冷声道:“没用的,我用了双倍的剂量,你吐不出来这毒酒了。” 说到这,玉姣冷声道:“喝了毒酒,总也好过被五马分尸。” 此时还未毒发。 孟音音看向玉姣,只觉得心中悲愤又痛苦:“为什么,为什么……天下的男人,为什么都喜欢你这张好样貌!你这个毒妇,仗着这张脸,竟真的得到了陛下的宠爱!当真不公平!” 玉姣看向孟音音,神色冷然:“你是败了,但不是败在我的算计之上,更不是败在我这张好容貌上。” 说到这,玉姣继续道:“你知道,本宫和你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孟音音看向玉姣,神色不解。 玉姣继续道:“本宫的心机手段,从来只为了自保,和保护身边的人。” “本宫虽贪生苟且,可本宫,若为了大梁百姓,亦能赴死,绝不会做出,为了一己私欲,牺牲将士和百姓的事情!”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私心,但生而为人,立于世间,当知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玉姣沉声道。 孟音音此时捂住了自己的腹部。 腹部的疼痛,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难看。 玉姣看向孟音音,冷声道:“你蠢,但又浅薄,你明明拥有一切,却不知珍惜,所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若真有下辈子,你莫要和今生一样了,最好真正的做一个天真单纯的人。”玉姣微笑道。 孟音音语气艰难地开口:“薛……薛……玉姣……我恨……恨你。” 说着,孟音音就倒在了地上。 弥留之际。 孟音音好似,看到了……朱武。 “朱……朱武……”孟音音的口中,喃喃出了这个名字。 所有人只当她是因为嫉妒玉姣,才兵行险着。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嘴上骂着朱武是没用的东西,可心中……心中却想着,将薛玉姣最在意的一切夺走,为朱武讨个公道。 只可惜。 她终究是技不如人。 玉姣走过去,踢了踢孟音音,接着蹲下身子来,看着孟音音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把短刃,在上面划了几下……并不深,虽然不至于让孟音音就此面目狰狞,可也算是彻底毁去了孟音音的容貌。 等做完这一切。 玉姣就在春枝的搀扶下起身,缓缓往外走去。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天光破晓。 玉姣看着那一缕天光,心中知道,就此,自己和孟音音的恩怨仇恨,到今日,算是彻底了结了。 她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春枝对着门外的守卫,冷声道:“罪妃孟氏,今日已伏诛。” 第798章 求恩 春枝刚说完这话,孟铎就踉跄着,出现在此处。 孟铎见到玉姣的一瞬间,单膝跪地:“末将见过贵妃娘娘。” 玉姣站在台阶之上,看着下方跪着的孟铎,开口道:“本宫亲自送你的妹妹上了路,你……还对本宫这么客气吗?” “末将知道,娘娘如此,是为了陛下分忧,亦是为末将做出决断。” “她犯下如此大错,罪该万死,臣多谢娘娘,全了她最后的体面。”孟铎开口道。 玉姣看向孟铎,沉声道:“孟将军,陛下虽然留了她全尸,但……本宫已经请求陛下,将她的身后之事,交给本宫处置。” “希望孟将军,不要介怀。”玉姣继续道。 孟铎微微一愣,意外地看向玉姣。 他虽然沉痛,可今日还想为了妹妹收尸,但如今却听玉姣如此说。 “怎么?孟将军难不成还要厚葬她?”玉姣反问。 “臣不敢。” 通敌叛国,本该是五马分尸后,将尸体交给野狼啃食,如今,已经有了全尸,他还怎能另求厚葬? 若真将孟音音厚葬,又怎对得起,那些马革裹尸的无名英雄? 玉姣看向尽夏吩咐着:“待蒙将军看过尸体后,你亲自用一卷草席,寻一个人无人的荒山头,将她埋了,也免得被野兽啃食。” 孟铎听到这,终是长松了一口气。 孟铎最终,去看了孟音音一眼,自然看到了孟音音脸上的伤痕。 他心中虽然疑惑……为何至此,玉姣还要对孟音音下手,但人死都死了,这个结果,对于孟音音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一切,谁也怪不得。 只能怪她自己,在嫁给陛下后,因为嫉妒失了本心。 …… 玉姣回到卧房的时候。 萧宁远已经知道了玉姣亲自去解决了孟音音的事情。 两个人四目相对。 玉姣看向萧宁远,开口道:“陛下,孟音音死了。” 萧宁远颔首:“孤已经知道了。” 他的神色平静,但玉姣还是能察觉到,萧宁远的眼神之中,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情绪。 是了。 这个如妹妹一样的,在陵城伴在左右,又随他回京的人,到底陪着萧宁远度过了,最美好的少年时光啊! 那是萧宁远永远也无法回去的过去。 如今她死了,他怎么可能没有半点情绪? 玉姣欲言又止,最终跪在了萧宁远的面前:“陛下,臣妾想求陛下一件事。” 萧宁远回过神来,看向玉姣,问道:“说。” 玉姣拱手道:“臣妾想为孟将军求一道恩赏。” 萧宁远不解地看向玉姣:“为孟铎?求什么?” 玉姣意味深长地说道:“孟将军如今失了妹妹,心中定然悲痛欲绝……可臣妾,前几日,在皇上之中,捡到一无家可归,失去记忆,且容貌尽毁的女子。” “想送给孟将军做妹妹。”玉姣沉声道。 萧宁远听到这,猛然间看向玉姣:“姣姣……你……” 玉姣自顾自地说道:“孟将军不只是陛下的手足,更是一心为国,这么多年来,大大小小的战斗,他打了无数次。” “从来没有一次退缩过。” “孟音音虽然险些酿成大错,可终究……不但没有酿成大错,反而给了陛下大胜的契机。” “可陛下要罚孟音音死罪,孟将军依旧无怨无悔,甚至……在有人挑唆他反叛之时,他还忠心不改,默许了臣妾送孟音音上路。”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说道:“臣妾已经杀了孟音音,此事便就此作罢,送一个新的妹妹,给孟将军以慰藉孟将军的丧妹之痛,陛下以为如何?” 萧宁远没想到,玉姣昨天夜里去做的,竟然是这件事。 他身为帝王,杀掉孟音音,是最正确的选择,他也不怜惜孟音音,可他知道,孟音音对于孟铎的意义。 但他身为帝王,无法做出放过孟音音的决定。 至于孟铎。 他的忠心,也让他无法在这件事上做手脚。 最终,却是玉姣如此做了。 玉姣见萧宁远不说话,便继续道:“是臣妾擅作主张,若陛下觉得臣妾做得不对,那臣妾这就命人,将她埋在地下,保证她活不过来!” 萧宁远看向玉姣,很是疑惑:“他如此害你,你为何……为何要这样做?” 若换做其他人,早就恨不得,将孟音音碎尸万段了? 玉姣看向面前的萧宁远,继续道:“孟音音该死,但……臣妾却不忍,看良将落泪,不忍看陛下为手足忧心,更不希望因此之事,君臣生隙。” “而且,臣妾说了,臣妾已经将那个恶毒的孟音音杀死,从今以后,不会再有孟音音这个人。”玉姣继续道。 若孟音音真酿成大错,玉姣也不会放过孟音音。 但如今,大错未成,一切皆可回头。 萧宁远看着面前的玉姣,开口道:“姣姣,我替孟兄谢你。” 这一句孟兄,是萧宁远以昔日和孟铎结生死,许不弃誓言的那个萧宁远之身份说的,不是以大梁国主的身份说的。 玉姣笑着看向萧宁远:“陛下便只当,自己不知道这件事。” “毕竟……臣妾什么也没说呢,只是禀告陛下,臣妾杀了孟淑妃。” “陛下不杀孟淑妃,军心难安……可今日是臣妾亲自做的这件事,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死得凄惨。”玉姣笑道。 没有人会怀疑,孟音音还有机会,从她这个宿敌的手中活着。 萧宁远心头压着的这块石头,便这样被玉姣挪开了。 他开口道:“孤先去议事,剩下的事情……就劳烦姣姣了。” 玉姣微微一笑:“陛下慢走。” 萧宁远走后,秋蘅就不解地问道:“娘娘为什么要这样做?就算是娘娘真杀了孟淑妃,陛下也不会说什么的,甚至会夸赞娘娘做得很好。” 玉姣看向秋蘅,微微摇头:“你不懂。” 第799章 新生 秋蘅的疑惑更胜了:“娘娘?” 玉姣很是耐心地解释着:“杀了她,不过是解一时痛快。” “可若是有朝一日,陛下思起旧事,若有所后悔,是否会因此生疏冷落我,不可得知。” “但,陛下和孟将军之间,还是会因此生出裂痕,” 哪怕孟将军忠心,可……谁又肯信孟将军忠心? 君臣之间,若真起了猜忌,是社稷之悲。 “留她活着,她想不起往事,不过和重新去地府之中投胎一次,又有什么区别?”玉姣反问。 “更何况,她的面容已毁,永远都没办法,威胁到本宫了。” 毁她的面容,并非私心,是孟音音的脸必须毁掉。 这样一个通敌叛国之人若是不死,还重新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让大家如何想? “从今往后,陛下想起本宫,只会因为本宫的退让怜惜,并且知晓本宫的大度慈悲。” “至于那孟将军,对本宫,也只有感恩。” 她知道,前朝之中,可不是所有人都一心,想让她成为皇后的。 到时候,萧宁远若是封后,谁知道会不会跳出几个人来反对? 可到那个时候。 她不只有沈寒时等人的支持,更有这个大将军的支持,就算不支持,至少……孟铎不会反对这件事。 她的路,会越走越稳! 用一个该死的孟音音,换取一个强大的同盟,而不是一个敌人,对于玉姣来说,着实是一件很划算的买卖。 一个人,若是没有长远的眼光,只想着一时痛快,又怎么可能走向至高之位? 玉姣开口道:“走,随本宫出城,现在……我们也该去,见一见孟将军了。” 做好事不留名,岂不是让人觉得,这件事白做了? 还是得让孟铎知道,是谁周全了这件事。 城外,樾山,山脚之下。 此处的风水,可不怎么好,这附近,有很多食腐动物。 纵然将人的尸体埋入地下,也难保不被什么东西刨出来。 孟铎出现在这的时候,尽夏已经草草立起一个坟包了。 那坟包,看着十分的草率且荒凉。 若有人知道这是谁的坟墓,又是谁埋的……一点都不会觉得意外,这孟淑妃,心思歹毒想要坑害玉贵妃,玉贵妃能好好安葬孟淑妃,那就是有鬼了! 玉贵妃请旨负责此事,为的就是折辱孟淑妃才对嘛! 孟铎站在那坟包之前,神色苍凉。 一阵冷风吹过,孟铎觉得口舌发苦。 他知道孟音音罪该万死,但……当真瞧见孟音音的坟墓之时,他的心中,还是忍不住地悲从心来。 他对不起父母,是他这个做兄长的过错,没有教好妹妹! 若他之前,能不整日忙于打仗,对这个妹妹多一些关心,好生教导,妹妹又何至于如此? 想到这。 孟铎便哑着声音拔出长剑,对准了自己的手臂,准备挥动下去。 铛的一声。 是尽夏冲上来,拦住了孟铎。 “将军,你这是做什么!”尽夏厉声道。 孟铎转过身来,看到尽夏,也看到那往这边走来的,面容昳丽姣好的女子,微微蹙眉:“娘娘,你们怎么来了?” 玉姣瞥了一眼孟铎手中的剑,问道:“你要断臂?” 孟铎苦笑一声:“我辜负了父母的期盼,没有教好妹妹,如今断臂自惩,也是应该的。” 而且,他知道。 从今以后,不会有人希望陛下,再重用他了。 纵然陛下信他,可其他人不会再信他了。 所有人都会因为,他会因为妹妹的事情,对陛下心生嫌隙……他这手臂,留着倒也没什么用了。 玉姣看向孟铎,开口道:“从前你没有教好,若再给你一个机会,你重新教导她,你是否会教好?” 孟铎没明白玉姣的话,只是苍凉一笑:“此时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毕竟……这世界上没有回头路,更是没有后悔药。” 玉姣很是赞同:“本宫觉得孟将军说得有道理,所以本宫从不后悔自己选的路。”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但,本宫不是要孟将军后悔,而是……本宫真的会给你一个机会。” 孟铎看向玉姣,神色困惑。 玉姣道:“尽夏!” 尽夏点头道:“是。” 说到这,尽夏就走到早就停在一旁的马车之中,将那马车牵了过来。 玉姣从尽夏的手中,接过了那缰绳,递给了孟铎。 孟铎没有伸手去接,很是不解。 玉姣笑道:“本宫来的路上,瞧见了一流离失所的女子,想着孟将军刚刚失去了妹妹,便将这女子送给孟将军当妹妹。” 玉姣微微一顿:“还请孟将军好好教导她,莫要再教出个通敌叛国之人了。” 孟铎听到这,不敢相信地看向玉姣。 他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玉姣这个时候不会真的随便弄个什么人,送来给自己当妹妹的。 这里面……莫不是……莫不是…… 孟铎想到这,来不及去接缰绳,而是直接跳上马车。 那马车之中,正安然地睡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她面容已毁,没人能认出来这是谁,但孟铎却知道,这就是他的妹妹! 就在此时,孟音音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之中,清澈如婴孩,她张口,发出了咿呀的声音。 她当真如新生孩童一样,不知道自己是谁,不会说话,没有记忆,更是没有仇,没有恨。 玉姣在马车外面说道:“之前将军寻来的,可以让人痴傻一辈子的药,并不好用。” “这是本宫特意寻来的,这药名叫孟婆饮,可以让人如同新生孩童一样,忘记前尘往事,重新来过。” “她虽什么都不记得了,也着实蠢笨了一些,可……若将军细心教导,她会如同婴孩一样,慢慢成长。” “她通敌叛国,本宫不能容她,所以本宫杀了她,但将军忠义可嘉,所以本宫送将军一个新的妹妹。” 玉姣的声音轻缓,却又异常坚定。 孟铎从马车之中出来,看向面前的玉姣,猛然间跪了下来,对着玉姣磕头。 第800章 大恩 砰砰砰! 孟铎磕头的力气很重,速度又快,玉姣根本来不及阻拦,孟铎就磕了三个响头。 玉姣连忙走过去,亲自去搀扶孟铎。 “孟将军,您快快请起!”玉姣开口道。 孟铎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玉姣。 眼前的女子,面容姣好艳丽,但除却这艳丽,孟铎更是在眼前女子的眼中,看到寻常女子不会有的悲悯和仁慈。 此时此刻,孟铎已经知道,自己的妹妹,是无论如何,也争不过这样一个人的! 美色易得,可如此可敬的魂灵,却难寻。 “孟铎多谢娘娘!她犯下如此大错,还能有如此结局,孟铎真是……真的心中有愧。”孟铎说着,猛然间低下头来。 玉姣继续道:“孟将军若是觉得有愧,就好好教养她。”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本宫虽然想办法周全了她的性命,但……她到底犯下大错,所以,每月十五,她便会有噬心之痛,便当她是为了所犯的错误,赎罪!” 总不能,所有的一切都让孟铎背负,孟音音真的全身而退了。 玉姣看向孟铎,继续道:“孟将军不会有所不满?” 孟铎沉声道:“如娘娘所说,这是她该承受的,更何况,如今这结局,对她而言,已经是娘娘仁慈了。” 孟铎看着面前的女子,语气认真地说道:“娘娘大恩,孟铎铭记于心,若日后娘娘有用得着孟铎的地方,孟铎一定全力以赴!” 玉姣看向孟铎,温声道:“你若知恩,便好好为陛下镇守这河山。” “若陛下无宽恕之意,本宫也救不出她。”玉姣看向马车的方向说道。 孟铎听到这,看向玉姣的神色之中,更是多了几分心悦诚服。 他认真道:“陛下能得娘娘相伴左右,是陛下的幸事。” 玉姣含笑道:“好了,孟铎,你快起来。” 孟铎起身后,往后退了一步,同面前那娇艳如花的女子,拉开了一定距离。 “娘娘,那孟铎就带着音……” 说到这,孟铎微微一顿,继续说道:“请娘娘赐名!” 孟音音已经死了,如今马车之中这个,如同稚子一样的人,自然不能用从前的名字。 玉姣笑了笑:“那便叫善焉。” 孟铎有些不解:“善焉?” 玉姣笑了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本宫希望她能改过知新,做个真正善良之人,也希望她最后,能得善终。”玉姣继续道。 孟铎听到这,心头一震,拱手道:“臣替善焉谢过娘娘赐名!” 玉姣摆摆手:“去,且先安置在外面养几日,再带到身边。” “这一次,希望将军不要让她再走上弯路了。”玉姣继续道。 人生没有后悔药,但与孟音音而言,是何其有幸,能有这样一位兄长? 当然,孟铎也的确值得! 若孟铎那人被人挑唆,有半点不臣之心,那孟音音,自是必死无疑。 孟铎对国家的忠诚,对萧宁远的忠心,应该得善报。 …… 拓跋恭一路奔逃,准备回到北燕重新集结兵力。 此时。 拓跋恭终于在将士们的护送下,奔逃到了临近北燕的地界。 拓跋恭的副将,忍不住地长松了一口气:“王爷,再往前去,我们就到北燕了。” 拓跋恭双目赤红,眼神之中满是屈辱和恨意。 他竟如丧家之犬一样,被大梁追兵,一路追击至此! 此时,叶绍父子两个人,已经追至跟前。 那副将听到大梁将士来势汹汹的声音,转身看去,就瞧见了大梁将士,脸色有些难看:“这大梁人,是属狗的吗?竟然一路咬到我北燕的地界!” “王爷,我们快走!” 叶云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拓跋恭,我们来取你性命了!” 此时拓跋恭手下的人,因为突围,早就体力衰弱,此时哪里是大梁将士的对手? 便是逃……也未必能逃得回去。 就在拓跋恭等人陷入绝望之中之时。 从北燕的地界之内,传来一阵马蹄疾驰的声音,声音刚到,那些马儿也就到了。 却是一群骑兵,奔腾而来,直接停在了,离拓跋恭约莫不到百米距离的位置上。 副将欣喜若狂:“王爷,我们有救了,没想到竟然来了救兵!” 叶云锋微微蹙眉,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人。 这北燕……还有救兵? 拓跋恭摆出了当王爷的威严来,对着来人吩咐着:“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随我一起,速速将这大梁人拿下!” 可就在此时。 那些骑兵,从中间分出一道路来。 一个红衣女子,策马往前走来,立在了骑兵队伍的前方。 拓跋恭瞧见来人的时候,眸子猛然一缩,不敢相信地看着来人。 拓跋柔看着眼前的拓跋恭,似笑非笑地说道:“兄长,好久不见。” 拓跋恭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接着他看着拓跋柔说道:“我们之间的误会可以回头解释,现在我们都是北燕人,应该一起对付大梁人!” 只要乱战起来。 他便可以趁乱让拓跋柔消失! 拓跋柔笑了笑,开口道:“兄长,你以为我来,是为了和大梁开战的吗?” 说到这,拓跋柔看向拓跋恭身后的人吩咐着:“凡我丹雅部族的人听令!” “放下武器!”拓跋柔开口道。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那些属于拓跋柔母族的将士们,纷纷放下了武器,一时间,拓跋恭身后的人,就损失了三分之一。 叶云锋瞧见这一幕,很是意外,这……就放下武器了? “拓跋柔!你干什么!你为了报复我,难道要牺牲我们北燕的将士吗?”拓跋恭怒声说道。 拓跋柔的脸上早就没了昔日的天真和单纯,而是带着一种坚毅,她语气凌厉地讥讽了起来:“牺牲我北燕将士的人,不是本公主,而是你。” 拓跋柔让自己的人放下兵器后,便看着那叶云锋的方向说道:“小叶将军,能否行个方便,放他们归来?” 说到这,拓跋柔继续道:“作为交换,这拓跋恭可以交由你们处置。” 拓跋恭目瞪欲裂:“拓跋柔!你竟然打算牺牲我!” 拓跋柔看向拓跋恭说道:“兄长之前不也牺牲了我吗?而且……你做的事情父皇和母妃已经知道了。” “我北燕皇室,最忌手足相残,你残害妹妹,挑动征战,将整个北燕拖入战火之中。” 拓跋柔微微一顿:“你罪无可恕!当诛!” “本公主用一条该死的命,换我北燕这么多兵士的命,这买卖可划算极了。”拓跋柔看着拓跋恭,神色异常冰冷。 第801章 擒拿 此时的拓跋柔,手段竟然出乎意料的狠辣凌厉。 若是从前的拓跋柔在这,定不会这样做,但从前那个柔弱重亲情的拓跋柔,已经被拓跋恭亲自杀死了! “拓跋柔!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叛国!” 拓跋柔淡淡道:“我叛国?不是兄长为了一己之私,视将士们的性命为蝼蚁吗?” “本来……是有机会,和大梁和平共处的!” 拓跋恭咬牙说道:“拓跋柔,你别忘了,我虽然不是父皇唯一的儿子,却是父皇唯一中用的孩子,若是我死了,这北燕皇室后继无人,有朝一日,父皇定会因此记恨与你!” 如今的北燕帝不想立太子,也不想传位,可总有那么一天。 他会想起自己这个儿子的! 拓跋柔听到这,笑着看向拓跋恭说道:“你可不是父皇唯一中用的孩子。” 拓跋柔微微一顿继续道:“父皇说了,我若是将这件事办妥了,便立我为皇太女。” 拓跋恭不敢相信地看着拓跋柔。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辛辛苦苦,拼命争夺的位置……甚至为了得到权势,搭上命去谋划的那个位置。 如今,竟然被拓跋柔这个黄毛丫头,随便得到了? 拓跋柔没在理会拓跋恭了。 而是看着叶云锋问道:“小叶将军以为如何?” 玉姣当初送拓跋柔离开的时候,就是吩咐叶云锋去做的,叶云锋自然知道,拓跋柔是可信的。 而且如今这情况,拓跋柔带了人过来,若真打起来,也是五五胜算。 于是,叶云锋看了看叶绍,开口问道:“父亲……您看……” 叶绍点了点头。 叶云锋这才开口道:“就依着公主所言。” 此时拓跋恭身后的人,也意识到,此时此刻再跟着拓跋恭,很可能就没命了。 于是有人也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跟着拓跋柔母族的兵士一起,往后退去。 有人开了头,就一发不可收拾。 没多大一会儿功夫,拓跋恭的身边,就没剩下几个人了。 拓跋恭怒声说道:“你们不战而退,出卖本王,当真以为大梁人,真的会放过你们吗?早晚有一天,大梁的铁骑,会踏平北燕!” 拓跋柔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有些癫狂的拓跋恭,然后对叶云锋说道:“小叶将军请自便。” 说话间,拓跋柔便率人,从此处撤离。 …… 傍晚时分。 玉姣来了议事厅。 藏冬传了消息进去:“陛下,娘娘亲自送了鸡汤,她请属下转告,陛下就算是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 萧宁远开口道:“请她进来。” 玉姣进来的时候,便瞧见在场的人不少,有沈寒时等文官,也有孟铎等武将。 从前,身为后宫妃嫔,前朝议事之时,玉姣都是要回避的。 可今日,萧宁远没想玉姣回避,至于其他人……更是没有意见了。 要知道,若是没有这位娘娘及时察觉到孟淑妃的不对劲,大家的命都得折在这。 此时,大家算是意识到,玉姣不是那种只靠脸吃饭的草包美人,而是有勇有谋,值得大家敬服。 玉姣才进屋没多大一会儿。 外面就传来了叶绍的声音:“陛下,臣来复命!” 萧宁远一边拉着玉姣,让玉姣在自己的身侧坐下,一边示意让叶绍等人进来。 叶绍走在前面,后面的叶云锋,正扯着一个人的手臂,将那人往前推来。 玉姣将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脸上满是喜色。 这是……拓跋恭! 真的是拓跋恭! 眼前的人虽然狼狈,头上的发冠已经掉了,头发披散,衣衫染血且已经破掉了,但这个人就算是化成灰,玉姣也认识! 叶绍和叶云锋父子两个人,竟然真的……真的将这拓跋恭擒获了! 叶绍沉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最后道:“拓跋公主求和心切,所以才将这拓跋恭奉上。” 玉姣听到拓跋柔的名字,脸上也带起了欣慰的神色。 拓跋柔果然没有辜负她的厚望。 若是没有拓跋柔,拓跋恭逃回去了,只怕还要再次集结兵力攻打大梁。 如今……虽然不至于高枕无忧,但把拓跋恭擒住了,也算是大获全胜。 此时的拓跋恭,也抬头看着在场的人。 他将目光落在了萧宁远以及萧宁远身旁的玉姣身上,尤其是看到玉姣脸上笑容的时候,拓跋恭忍不住地讥诮了起来:“娘娘还真是好手段!” 他此时已经知道,自己因何生败,拓跋柔又是被谁送回北燕的了。 “本王真是后悔,当初就应该将你碎尸万段!何来今日之败?”拓跋恭冷声道。 玉姣看着那拓跋恭,冷声道:“王爷机关算尽一场空,心中的滋味定是不好受?” “不过后悔?只怕王爷已经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玉姣嗤了一声。 拓跋恭看着萧宁远冷笑道:“不过本王也没想到,你竟然能重新接纳一个被本王掳走的妃子!” “你知不知道,当初她为了活命,是怎么讨好本王的?” “像是她这样漂亮的女子……落入本王的手中,你当真觉得……本王没有碰过她吗?哈哈,你身为大梁的皇帝,竟然还要这种被人染指过的贱人!”拓跋恭继续道。 现如今,拓跋恭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就不想让玉姣好过,更想用这种方式,踩萧宁远一脚。 因为他知道,事到如今,他肯定是没有活路的。 既然已经没了活路,那他不痛快,薛玉姣和萧宁远就别想痛快! 玉姣听了这话,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 玉姣知道拓跋恭为什么这样说,不过是想在最后给自己用个绊子! 萧宁远的脸色,比玉姣的脸色更难看。 但最现实做出反应的人,却是孟铎。 孟铎站着的地方,离着拓跋恭不远,此时他厉声呵斥道:“放肆!” 接着,孟铎就用自己的剑鞘,往拓跋恭的肚子上用力砸了一下。 拓跋恭吃痛,弯着腰,艰难地站立。 “玉妃娘娘也是你可以轻侮的!”孟铎沉声道。 孟铎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看向孟铎,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第802章 断腿 旁人为玉姣说话,很正常。 可是孟铎……再怎么说,孟铎的妹妹,昨天晚上才被玉妃亲自处死啊! 这孟铎之前瞧着好像还挺伤心的,可如今孟音音死了,孟铎好像没太伤心啊? 不伤心就算了,如今竟然这样维护玉妃。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不成……是那孟铎,以退为进,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接近玉贵妃?然后除掉玉贵妃? 想到这,众人都看向孟铎。 孟铎此时冷声道:“陛下,臣以为,这拓跋恭满嘴胡言,并不可信!” 萧宁远看着孟铎,冷声道:“你想用这样的方式,离间我们,是你想错了。” “孤信贵妃,若信自己!”萧宁远沉声道。 说到这,萧宁远冷声道:“若谁敢在背后,嚼舌头,孤定不轻饶!” “贵妃娘娘大义,守住陵城不说,好助陛下大胜,若谁背后议论娘娘,那就是没良心了!” “是啊!” 此时的徐昭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臣觉得,这拓跋恭既然落在我们手中了,就不要轻饶,不如就将他五马分尸!” “或者是死了后鞭尸!”徐昭冷笑道。 拓跋恭梗着脖子,冷声道:“大丈夫不惧死!” “你们有什么手段,尽数用来!”拓跋恭继续道。 萧宁远看着沈寒时问道:“沈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 沈寒时冷声道:“这拓跋恭,终究是北燕的王爷,若陛下当真对他五马分尸,或者是杀之分尸,难免会让北燕人义愤填膺。” “依臣看,不如先幽禁。”沈寒时继续道。 徐昭有点不满:“先生,您怎么能为他说话?幽禁,不是太便宜他了吗?” 萧宁远又看向身侧的玉姣问道:“爱妃有什么意见?” 玉姣想了想就说道:“我觉得沈大人说得很有道理,这拓跋恭在北燕还是有一些威望的,若是死得太屈辱,的确会让北燕民声沸腾。” “不利于两国之间的和平。”玉姣继续道。 “可这拓跋恭如此侮辱娘娘……”徐昭有些不甘心。 玉姣看了徐昭一眼。 徐昭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很听话的,这会儿就垂下头来,不继续说了。 萧宁远看着拓跋恭,神色幽暗,恨不得现在就将拓跋恭劈成两半儿。 但,最终萧宁远还是冷静了下来。 他沉声道:“就这样办。” …… 大家从议事厅散开后,玉姣又去见了拓跋恭。 此时的拓跋恭,手脚上已经带上了镣铐。 他瞧见玉姣来,眼神之中满是冷意:“贱人,你来这做什么?” 玉姣看向拓跋恭,微微蹙眉:“王爷说话,可真不中听,今日若非本宫开口,你已经要被五马分尸了!” “现如今,你见了我,该跪下谢谢我才是呢。”玉姣继续道。 拓跋恭冷声道:“想让本王谢你?做梦!” 玉姣道:“王爷还真是硬骨头,既如此,本宫就要看看,你这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玉姣看着尽夏吩咐着:“将他的一双腿给我打断了!本宫要他永远都站不起来!” 死,还是太便宜拓跋恭了。 她在拓跋恭身上受到的屈辱,她会一点点地报复回来。 拓跋恭可没有孟音音那么好运。 孟音音是有个好兄长,才让玉姣对孟音音网开一面。 可玉姣却没有理由,对拓跋恭网开一面。 玉姣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构陷和伤害自己的人。 这次,孟音音和拓跋恭都算落入玉姣之手了。 美中不足的是……如今,还没寻到那楚钦月的下落。 原来是上一次,拓跋恭从岩山退兵后,回来就发落楚钦月的事情,让楚钦月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所以这一次,楚钦月在大战开始的时候,便悄悄离开。 若胜了,她就悄悄再回来。 若败了,她也绝对不会再给拓跋恭杀自己的机会了。 是以,如今一直没找到这楚钦月。 此时的尽夏,已经按照玉姣的吩咐动手了。 “娘娘,请您回避一下。”尽夏看着玉姣说道。 玉姣摇头:“不必,本宫就是要亲自看着,亲自看着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拓跋王爷,如今是怎样,成为本宫的阶下之囚!” 玉姣对这拓跋恭,可没有半点怜惜。 这些年,因拓跋恭之故,两国经常征战。 不知道死伤了多少百姓。 这些手握大权的人,为了权势和地盘去争斗,可最后,死的却是百姓的孩子。 如今,拓跋恭落得怎么样的下场,都是拓跋恭咎由自取! “啊!” “啊!” 两声惨叫之后,拓跋恭的一双腿,就被尽夏折断。 他双目赤红地看向玉姣,恨不得冲上去将玉姣撕碎活剥了。 玉姣看着那拓跋恭,冷声道:“这一双腿,是给王爷的教训,希望王爷不要再往本宫的身上泼脏水,败坏本宫的名声了!” 说完。 玉姣便往牢房外面走去。 还没等玉姣出了这牢房,玉姣就迎面和沈寒时撞上了。 沈寒时一席灰衣,一只手拢在前方,一只手则是微微垂落。 玉姣定住脚步,看着沈寒时客气地说道:“沈先生。” 纵然她如今已经身为贵妃,可在她的心中,却依旧尊敬沈寒时。 沈寒时对着玉姣行礼:“贵妃娘娘。” 玉姣微微点头,便继续往前走去,和沈寒时擦肩而过。 沈寒时转头,看了玉姣一眼后,这才往牢房内走去。 拓跋恭看到沈寒时的一瞬间,连忙开口道:“沈大人,今日你在大殿上,为……为本王求情,本王很是感激。” 沈寒时目光幽暗地看向拓跋恭:“感激?是吗?” 第803章 恶气 拓跋恭看着沈寒时,开口道:“本王自是感激沈大人的。” 说到这,拓跋恭继续说道:“本王之前,听说过关于沈大人的一些的事情……听人说,沈大人的父母,皆是被这梁氏皇族所杀。” “虽然说如今的萧宁远,并非你的仇人,可他到底是梁家血脉。” “沈大人不论才学还是能力都如此出众,为何还愿意屈居为梁家血脉做事?”拓跋恭拉长了声音,继续说道。 “若沈先生助我脱困,待我回到北燕,定以国师之礼待之,若我日后出兵大梁,愿意将打下的疆土分你一半,到时候你自立为王,何至于……受人制肘?” “随时可能死于帝王之威下?”拓跋恭说到这,语气之中已经有了激情澎湃的意思。 沈寒时的唇角微微一扬:“王爷这是想,同沈某合作?” 拓跋恭瞬间察觉到希望:“当然。” 沈寒时往前走了一步,他挡住了门口的烛光,在拓跋恭的身上形成了一道阴影。 只见沈寒时冷声道:“痴人做梦!” 说这话的时候,沈寒时的袖子一抬,却是一把尖锐的短刃,直接对准了拓跋恭的锁骨处刺去。 接着,沈寒时用力将自己那短刃,在拓跋恭的血肉里面转了两下,如此一来,此处的血肉就彻底烂掉的。 若非留着拓跋恭这条命还有用处,他当真想直接刺入他的心口! 让他也尝尝,当初她所受之苦。 虽然说那伤是她自己刺的,可若是没有挟持一事,何至于此?更何况,今日拓跋恭竟然当众,污蔑她的清白!当真是罪不可恕! 拓跋恭吃痛,他不敢相信地看向沈寒时,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 “你就算是不同本王合作,为什么要这样折辱本王?” “是……是萧宁远吩咐你这样做的对不对?”拓跋恭咬牙切齿地说道。 一定是萧宁远。 萧宁远记恨自己动了他的女人,所以才如此报复自己! 沈寒时冷漠地看向拓跋恭,没有告诉拓跋恭,自己今日所为,不是为了遵陛下旨意,而是为了他自己。 沈寒时冷声道:“拓跋王爷若是还想留着这条命,那往后,最好管住这张嘴,若是再让我从你的口中,听说什么不妥的话,到时候,可不只这一个血窟窿这么简单了。” 拓跋恭目瞪欲裂,恨意滔天。 沈寒时转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着:“这屋中太亮了,拓跋王爷不喜光亮,今日后,此处不必燃烛。” 沈寒时往外走的瞬间,袖口的风,就带灭了拓跋恭牢房之中的烛火。 让本就沦为阶下之囚的拓跋恭,除却身上的疼痛之外,精神上又多了几分折磨。 …… 此时萧宁远正在玉姣的房中。 玉姣给萧宁远斟茶,然后坐在了萧宁远的对面。 玉姣斟酌着语言开口了:“陛下,今日拓跋恭所言……” 萧宁远微微摇头,打断玉姣的话,然后轻声道:“姣姣,事情已经过去了,孤信你。” 说到这,萧宁远的声音一沉,继续道:“而且孤说过,就算真怎样,错的也不是你一个女子,而是孤。” 玉姣看着面前的萧宁远。 眼前这个男人,沉着冷静又充满威严。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人,竟然愿意接受她被拓跋恭掳走,甚至有可能失身这件事。 玉姣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的眼中有泪花闪烁。 这一次,不是为了伪装,而是真心觉得动容。 她看着面前的萧宁远,哑声道:“陛下如此待我,玉姣无以为报。”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说道:“唯有常伴君侧,同君喜乐,以报君恩。” …… 转日,北燕方面就送来了求和的文书。 众人又集聚在议事厅。 玉姣也陪伴在萧宁远的身边。 此时有激进的将士,沉声道:“此时我军大败北燕,可以乘胜而入,如今那拓跋恭已经落入我手,北燕无将可用,是个好时机!” “请陛下下旨,我等这就开始进攻北燕!” “进攻北燕!” 当然,也有人不是这样想的。 “臣以为,我们虽然大胜,可若非贵妃娘娘早发现北燕的阴谋,让我等提前谋划,也不可能胜。” “若继续打起来,北燕虽折损不少兵士,可也不是纸糊的,若真打起来……就算能胜,也是险胜。” “而且两国征战,需要大量的财力物力,如今我大梁朝,该是休养生息之时,不宜有战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说着。 武将的脾气,都火气暴躁一些。 这会儿有人就反驳道:“什么不宜有战事,我看你就是胆小怕了!” “你就是个莽夫,只想着打打杀杀!” “你才是莽夫!打下北燕,功在千秋,这是长远之计!” 若非萧宁远还在这,这意见不同的两伙人,只怕要直接动手分个高下了。 “徐大人,你怎么看?”有人问。 徐昭听到这,当下就说道:“当然是杀去北燕,将那北燕龟孙,杀得屁滚尿流!” 徐昭沉迷打胜仗当英雄的快乐之中,忍不住地幻想自己带大军飞奔入燕的场景。 “要我说,如果愿意打仗的是莽夫,那不愿意打仗的,都是胆小鼠辈!”徐昭跟着说了一句。 主战一派,顿时觉得扬眉吐气!还是得拉徐昭入伙,这嘴皮上的战斗力才强啊! 玉姣听了这话,欲言又止。 此时的萧宁远,温声道:“姣姣可有什么意见?” 玉姣迟疑了一下说道:“后宫不可干政。” 萧宁远开口道:“在这陵城,人人都是战士,人人都可以发表意见,你且说。” 玉姣这才道:“臣妾之前,看过墨书,书上有云,若使天下兼相爱,国与国不互攻…………若此则天下治。” “臣妾觉得,书上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 “两国征战,无非是为了利益,可若是不打仗,而选择互通贸易,岂不是能互利?” “到时候,北燕不细软器皿,不缺精粮细米,我大宁不缺御寒兽皮,牛乳羊炙……两国百姓都可富裕,且能安稳度日,岂不是更好?”玉姣反问。 “贵妃娘娘所言的确有些道理,可是娘娘不常在陵城,和北燕之人打交道不多,不知道这北燕之人多么奸诈!”此时有一个长了络腮胡子的将军,忍不住地出言反驳。 第804章 和谈 萧宁远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对着玉姣耐心地解释了一句:“这是忠威将军司马严。” 司马将军此时继续说道:“若是能合盟,历朝历代,为何没有合盟互通贸易之时?之前的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难道就能做到的吗?” 玉姣看向司马将军,继续道:“我不知道太多的大道理,但我是知道,人和人往来,若以诚待之,必然会以诚为报。”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说道:“不过这国和国相交,只以诚还不够,若以强兵辅之,定也能相处得很好。” 国家强大,再拿出诚意来,还能互利的事情,玉姣不信那北燕的人不愿意! 更何况,这次拓跋柔直接就将拓跋恭交给大梁,就足以能说明北燕的态度了! 司马严还是觉得玉姣说得不对,但他自己又嘴笨,说不过玉姣,于是就看着徐昭说道:“徐大人,你倒是说话啊!” 说完,司马严等主战之人,就看着徐昭,希望徐昭能反驳回去。 谁知道,此时的徐昭一拍手,接着就掷地有声地说道:“臣以为,贵妃娘娘所言甚是!贵妃娘娘说得好,说得妙,说得顶呱……” “臣的意思,贵妃娘娘深谋远虑,有圣人之风!”徐昭继续道。 “这仗还是别打了!” 众人不敢相信地看着徐昭。 这厮说啥呢? 刚才不是他上蹿下跳的,希望打仗吗?怎么这么快就倒戈了?这不是叛变了吗? 玉姣看着徐昭,忍不住地想笑。 这厮,只怕是因为她说了不战,才来附和的。 “徐大人,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啊!”司马严忍不住地提醒着。 徐昭当下就说道:“我这不是忽然间想起,我在京城的夫人,还有我那八个妾室三个孩子了吗?归心似箭啊,这不打仗了,我就可以早点回去了!” 众人看向沈寒时。 这徐昭也太嚣张了,当着沈寒时的面,还敢提那八个妾室三个孩子的事情!真是不要命了。 沈寒时看着徐昭,冷冰冰地说道:“臣以为,也该和谈,然后回京。” 回京后,他定要让妹妹和徐昭和离! “可这和谈……那北燕真的愿意吗?可别是我们剃头挑子一头热,回头好像我们怕了北燕一样。”司马严不满地说道。 正说着话呢。 藏冬就从外面进来,当着众人的面对萧宁远和玉姣开口了:“陛下,娘娘,北燕拓跋公主到燕门了。” 司马严一听这话,顿时就激动了起来:“这北燕来人了?怎么?还想进攻我们大梁吗?我就知道,这北燕狼子野心!” “陛下,臣之就去迎战!”司马严说着,就准备往外走去。 藏冬连忙说道:“不用迎战,拓跋公主这次前来,只带了贴身的武将,一共十几人。” “十几人?”萧宁远问了一句。 藏冬点头说道:“是,说是求见陛下和贵妃娘娘。” 司马严听到这话,就若有所思了起来:“打不过?所以这位拓跋公主,又想来和亲了?” 玉姣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司马严,然后把目光收了回来,对萧宁远说道:“陛下,既然公主只带了这些人前来,我们不妨见见公主。” 萧宁远微微颔首:“好。” “徐昭,你去……” 萧宁远微微一顿,多少是有些不放心徐昭,接着就吩咐着:“叶云锋,你去,将公主迎入陵城。” …… 议事的时候是清晨。 叶云锋一去一回,在午膳之前,将拓跋柔迎入了陵城,直接带到了这将军府。 拓跋柔一来,大家都忍不住地去看拓跋柔。 都猜测着,这位公主是来和亲的。 而拓跋柔来了此处,先去见萧宁远,才来见玉姣。 “漂亮姐姐!”拓跋柔看到玉姣的时候,眼睛通红,忍不住地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抱住了玉姣。 玉姣也没想到,拓跋柔见了自己,就给自己这样一个大礼。 她被这一抱,全身有些不自在。 拓跋柔好一会儿才松开玉姣,然后道:“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漂亮姐姐对我的恩情。” 玉姣瞥了拓跋柔一眼,玩笑道:“所以,你报恩的方式,就是想来和亲?” “我本来只想见你,但我若是点名要见你,容易让人觉得,是你当初将本公主放了,对你名声有碍,所以得去萧宁远那走个形势,和亲更是无稽之谈!” 拓跋柔继续道:“那萧宁远,满身杀伐之气,看着又冷又硬的,好似谁欠了他钱一样,谁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 有吗? 在她的印象之中,萧宁远从来都是温和的,就算是动怒,也不会很凶啊。 “漂亮姐姐,你若是不想给那萧宁远当妃子了,你就到我北燕!父皇说了,以后我就是皇太女,到时候你就陪伴在我左右……日子定比在大梁后宫当妃子,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快活!”拓跋柔继续说道。 玉姣看着拓跋柔,哑然失笑,她有一种错觉。 若是让拓跋柔和自己和亲,拓跋柔没准是愿意的。 事实证明,拓跋柔不止一次后悔,自己不是个男人了。 玉姣开口道:“公主此番前来,除却见本宫,可还有其他事情?” 拓跋柔道:“我是想着,若是两国能和谈……也不失是一桩美事。” “只不过……两国交恶已久,我北燕虽有诚意,却不知大梁是否愿意接受。”拓跋柔沉声道。 她这个未来的皇太女,亲自来和谈,就足以说明北燕的诚意了。 这次之所以能和谈,倒不是因为北燕真怕了大梁。 北燕之人善战,更不会怕什么。 而是,那北燕皇帝最宠爱的就是拓跋柔,知道萧宁远竟然将拓跋柔放回了北燕,这才准备继续和谈之事。 玉姣听到这,笑了起来:“你刚才没和陛下说吗?” 拓跋柔撇唇:“我刚才去议事厅拜见的时候,那些人都背后议论本公主要和亲!还有你们那皇帝……本公主不愿意和他说话,本公主还是喜欢和漂亮姐姐说!” 说着拓跋柔就拉住了玉姣的手,十分亲近地贴了过来。 玉姣忍不住地往后躲了躲,这北燕的姑娘,实在是太热烈了,她着实有些招架不住。 第805章 班师回朝 萧宁远从屋外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拓跋柔整个人都要挂在玉姣的身上了。 他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 玉姣这才,从拓跋柔的热情之中挣扎出来。 玉姣看着萧宁远说道:“刚才公主说,希望两国和谈。” 萧宁远微微颔首:“允了。” 说到这,萧宁远吩咐着:“藏冬,带公主去休息,和谈的事情,就交给沈先生和薛琅,同北燕使臣一起拟定。” 拓跋柔和玉姣还没待够呢。 此时就被萧宁远扫地出门了。 她有些舍不得松手:“漂亮姐姐……我还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玉姣笑了笑说道:“公主还没用午膳,等公主用了午膳,休息后,我带公主在陵城之中,转一转。” 拓跋柔听了这话,这才松开了玉姣的手,往外走去。 走到萧宁远跟前的时候,拓跋柔行礼有些草率和不耐烦,然后不等着萧宁远说什么,就大步走了出去。 萧宁远送走拓跋柔,黑着脸说道:“这北燕的公主,当真是没规矩!” 说着,萧宁远走到玉姣的跟前,将玉姣拉入怀中,开口道:“以后不许她离你太近。” 玉姣瞥了萧宁远一眼道:“公主的醋,你也吃。” 萧宁远开口道:“这疯丫头,疯疯癫癫的,谁知道是不是想拐走你。” 玉姣哑然失笑。 这萧宁远还真说对了,拓跋柔是真想拐人了。 只是情况怎么有些不对。 拓跋柔入城,该紧张担心的人,不是她吗?如今怎么换了个人? 和谈的事情,进行的很是顺利。 沈寒时办事,很是妥当,很快,就两国和谈的细则,以及互通贸易的地方,以及管理的办法,都拟定了出来。 至于薛琅,跟在沈寒时的旁边,给沈寒时当副手。 这件事……徐昭倒是想帮忙。 但那年考中进士,已经用光了徐昭的全部聪明才智,徐昭的确……不太擅长这个。 一切很是顺利,但美中不足就是……那拓跋柔整日缠着玉姣,让萧宁远很是苦恼。 萧宁远并不想和北燕公主太接近,所以每次拓跋柔来寻玉姣的时候,他便刻意回避。 他倒是可以将拓跋柔直接赶走,但……玉姣不同意啊。 玉姣说,身为帝王,他应该有点气量。 为了这点气量,萧宁远也只有天黑下来,拓跋柔恋恋不舍离开的时候,才能见玉姣。 如今战事已歇,萧宁远的心头大患已了。 正所谓,温饱…… 总之,每日夜里,萧宁远都要在玉姣这叫上一回水。 之所以是一回,是因为这一回,就叫玉姣受不住。 玉姣白日应付拓跋柔,晚上应付萧宁远,一个人掰开成两半用,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 好在,沈寒时办事的效率很快。 六月中旬的时候。 和谈的事情,终于彻底定了下来。 玉姣站在陵城门口,送别拓跋柔。 拓跋柔骑在马上,看着玉姣说道:“漂亮姐姐,我说的话,永远都算数,你随时可以来我北燕!” 说到这,拓跋柔又看了一眼萧宁远,沉声道:“对她好点!不然,本公主可不依!” 说完拓跋柔才策马而去。 …… 和谈事了,就是班师回朝之时。 这次,孟铎主动请缨,留守燕门,随萧宁远等人回朝的人,是叶绍,还有叶云锋,以及本就是从京城来的徐昭。 除此之外,就是沈寒时以及薛琅等文臣了。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七月初,回到了汴京。 入城之时,百姓夹道欢迎。 “陛下!陛下!陛下!”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众人欢呼。 这次大胜,让百姓们也民心振奋,当然,玉姣拼死守城的事情,竟比玉姣归来更先一步的,传回了汴京。 所以众人对玉姣,也格外的敬仰佩服。 这到不是玉姣的安排。 玉姣虽然想用徐昭为自己造势,但徐昭还没回京呢,这件事很显然不是徐昭做的。 玉姣忍不住地看向身旁的萧宁远,若有所思了起来。 这……会是陛下做的吗? 萧宁远伸手,握住了玉姣的手,轻声道:“姣姣,不必紧张,你应该习惯这些。” 他说过,他要亲手,将她捧上凤位。 比起马车之中的玉姣和萧宁远,如今更显眼的,是徐昭。 徐昭今日特意穿了一身七彩衣服,头上更是带了羽毛发冠,手持红缨枪,身下也骑枣黑色的骏马,在众多归京的将军们,简直是独领风骚。 之前,良家女子都瞧不上徐昭。 但此时,徐昭在战场上的表现,也传了一些回来。 所以,大家看徐昭,这态度顿时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徐昭,已经成为了不少人年轻女子崇拜仰慕的人。 “徐世子,不但英武,还俊俏!” “是啊,这衣服,穿得可真好看!” 便是徐昭自己,也想不到,昔日被人嘲笑的鸡毛掸子风格穿衣,有朝一日,会被人夸赞,甚至竞相模仿。 车队进城后,速度就慢了下来。 刚好路过永昌侯府附近。 此时的柳氏和薛玉慈,便守在永昌侯府附近的路上,看着往城内而来的车队。 柳氏本是等着看看玉姣的,当目光一扫……却看到了跟随在圣车侧面的那个人。 那人,身穿铠甲,不拘言笑地骑在马的上面。 瞧着……比从前沧桑了许多,也坚毅了许多。 柳氏看到这个人的瞬间,眼睛忍不住地泛红。 许是心有灵犀一样的,叶绍也往柳氏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夹道两侧,百姓众多,人头攒动。 可叶绍,还是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出了,那个身着素青色衣服的妇人。 那是……芳锦。 叶绍的目光,紧紧地锁定在柳氏的身上。 但柳氏,此时已经低下头来。 她不想让叶绍,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样。 第806章 栖鸾 玉姣随着萧宁远,一同入了皇宫。 等到玄清殿的时候,萧宁远就先一步下了马车,然后看着玉姣说道:“姣姣,一路舟车劳顿,你先去休息,孤稍后来看你。” 玉姣乖巧地点头。 萧宁远离开后,马车继续行驶,可才行驶多大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娘娘,请下车。”引路的太监,对着马车的方向说道。 春枝就跟在一旁,听了这话,连忙说道:“公公,这离揽月居还远着呢,陛下既然允了我家娘娘乘车入宫,为何不将我们送到揽月居?” 平时走走也无妨。 只是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娘娘的身体,明显疲累。 还没等着那太监开口说话。 杨成元就领着几个太监,从一旁的宫殿之中走了出来,对着玉姣所在的马车的行礼:“恭迎娘娘回宫!” “杨成元?你不在揽月居,你怎么在这?”秋蘅问道。 杨成元开口道:“秋蘅姑娘不知道吗?从今日起,咱们娘娘就迁宫到这栖鸾殿了。 玉姣自是知道,栖鸾殿的。 这栖鸾殿,虽然已经闲置很久了,也不是梁琰在位的时候,那位皇后的住处,更不是之前秦宜兰选定的地方。 但这栖鸾殿也曾经住过三位皇后。 最重要的是,这个地方,是离玄清殿最近的地方。 没想到,萧宁远竟然让自己搬到这来住。 也不是没想到,而是萧宁远之前对这件事,并没有过多吩咐,但……仔细想想,玉姣脸上的神色忍不住地舒展了起来,这到也不怎么让人意外。 的确是萧宁远的行事作风。 萧宁远从来不会提前,将对她的好说出来,每次都是当那好处真的落到她身上的时候,她才知晓。 如今萧宁远让自己住到这栖鸾殿。 是……因为萧宁远会把那个位置给自己吗? 想到这,玉姣的心忍不住地砰砰直跳。 从前玉姣虽然惦记着后位,可从来都不会觉得,那后位一定是自己的……可时至今日,后宫之中,玉姣不觉得,还有其他人比自己更适合这个后位。 “娘娘,奴婢扶着您下车。”春枝喜笑颜开地说着。 玉姣下车后,往栖鸾殿走去。 刚在马车上还看不到,可走近了,玉姣就发现了,昔日栖鸾殿的匾额,已经重新修缮过了,刷了红漆,上面的字,也重新烫金。 就连着门口的台阶,好似也被人仔细地清洗和修补过。 玉姣踏上那台阶,便走入了一处明亮且染着绿意的所在。 此处的院子里面,种了几棵梧桐树,正是盛夏,梧桐上巴掌大的绿叶,随风微微颤动着,看着十分喜人。 穿过前厅,便是栖鸾殿的内院了。 连回廊屋顶的画,都被人重新描绘过。 整个栖鸾殿,看起来焕然一新。 尤其是玉姣的卧房,床换了新的……不,是入目所及,都换了新。 门口的架子上,还摆放了许多名贵的摆件。 屋内的矮桌上,也放了萧宁远喜欢用的文房四宝。 春枝和秋蘅两个人,跟着玉姣的时间也不短了,她们都知道萧宁远宠爱玉姣,但……从前就算是宠爱,她们也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啊! 春枝还好,此时的秋蘅已经两眼放光了。 她的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笑容,东看看西转转的,接着回到玉姣的身边,感慨地说道:“娘娘!陛下对您可真好!这是把整个大梁皇宫,最好的东西,都放在咱们这了!” 玉姣也如同踩在云端一样。 她也知道萧宁远喜爱自己,但萧宁远的喜爱,从来都是沉静内敛,不宣人前的。 像是如今这种,明目张胆的宠爱,玉姣的确不曾感受过。 再怎么着,玉姣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她瞧见这些精美且价值不菲的东西,纵然不贪财,此时也心情愉悦。 因为玉姣相信,一个男人的喜欢,不要听他说什么,而是要看他怎么做。 玉姣坐在床上,摸着那绣着合欢花儿的软锦被面,神色虽然依旧平静,可是眼神之中,已经染起了一些笑意。 …… 此时的萧宁远,在玄清殿休息了一下后,就去了前朝见群臣。 群臣先是对萧宁远大胜这件事,恭维一番。 接着,便有人开口道:“陛下即位已数月,如今又大胜北燕,边关平顺,人宜时逢,臣以为……陛下开选秀了。” 徐昭和薛琅此时就在朝堂上,听了这话,猛然间看了过去。 说这话的是人,名叫孙鸿。 今年约莫四十多岁,瞧着很是和气,是户部尚书。 萧宁远初登帝位的时候,这位户部尚书,第一时间,拜萧宁远为主,从此,前朝旧臣,才顺利地入了新朝。 对于萧宁远而言,这些所谓的前朝旧臣,也是他昔日同僚。 而且,都是大梁江山的臣子。 萧宁远不想因为权力的更替,大动干戈,所以就用了怀柔政策,将部分前朝臣子留用。 当然,萧宁远也不是真的就傻到,愿意容忍无用之人。 只不过,从前是内忧外患,他需得先对付那秦宜兰,还得警惕北燕,所以这些旧臣,还算厚待。 这位孙鸿,还算有才能,自萧宁远即位后,将户部打理得仅仅有条,平日里并不显山露水。 薛琅听到孙鸿说这话,微微垂眸,眼神之中闪过一丝阴郁,接着抬起头来就要开口。 却是徐昭,轻咳了一声阻止了孙鸿,然后自己开口道:“罗大人,这选秀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户部了管了?” 孙鸿不满地看向徐昭,心中忍不住地想着,怎么哪里都有这只乱蹿的野鸡! 但孙鸿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说道:“陛下即位后,本该立后选妃,如今立后之事被搁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决定的,但选若干秀女,充盈后宫,绵延子嗣,也是应该之事。” 说到这,孙鸿就看向萧宁远行礼:“臣知道,陛下宠爱贵妃娘娘,可贵妃无子,还请陛下,以子嗣为重。” 随着孙鸿这话,另外有几个人,也纷纷开口:“请陛下以子嗣为重。” 说话这些人,有梁氏族亲,更有一些家中有妙龄女子的臣子。 大家都想趁着这个机会,往后宫之中,塞一塞属于自己的人。 萧宁远听到这,冷声道:“选秀之事,不要再提。” “可子嗣……” 萧宁远听到这,便坚定地开口:“孤已有子嗣。” “可是……贵妃娘娘又有身孕了?”众人纷纷猜测。 第807章 骨肉重逢 萧宁远在前朝面见臣子的时候,玉姣已经宣见了沈葭,更是见到了锦儿。 却是知道玉姣等人回宫,沈葭猜想着玉姣肯定思念锦儿,便早早地带着锦儿入宫等着。 等玉姣一到栖鸾殿,杨成元就将沈葭求见的消息传了过来。 玉姣瞧见沈葭怀中,比从前大上好多的孩子,心中五味杂陈的。 沈葭走过来,将怀中的孩子,递给玉姣:“娘娘。” 玉姣轻手轻脚的,接过锦儿,自她和锦儿分别后,已有数月。 从前她还在宫中,还能悄悄去看锦儿,可自从她被拓跋恭带出皇城,真是好久没见到锦儿了。 许是母子连心。 锦儿忽然间换了人抱,并没有哭闹,而是用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玉姣,接着竟然咯咯笑了起来。 锦儿被沈葭照顾得很好,瞧着白胖且活泼可爱。 玉姣忍不住地将孩子,往自己的怀中又抱了抱。 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如何能不思念? 只不过,在陵城的那些日子,她不敢总想起锦儿,因为只要一想起,便觉得思念难忍。 从前她还一直压抑着心中的感情,可如今……当锦儿就在她怀中了,这种思念就彻底压抑不住了。 玉姣的眼睛濡湿,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这次,她要将锦儿留在身边,她会竭尽所能的,去护住锦儿。 这个决定并不冲动。 而是如今后宫之中,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充满威胁。 最重要的是,她和萧宁远的孩子,总不能一直养在宫外……这可是大梁帝王,唯一的孩子啊,需得好生教养着。 玉姣抱着孩子亲近了好一会儿,孩子睡着了。 玉姣就轻轻地将孩子放在床上,这才看着面前瞧着憔悴了不少的沈葭说道:“葭儿,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萧宁远一直派人在国公府之中护着锦儿。 所以就算玉姣在陵城,也经常有消息传来。 玉姣知道,前段时间锦儿夜闹,沈葭信不着旁人,就一夜一夜的,亲自守着锦儿。 沈葭笑起来,一双秀气的眼睛如同月牙弯弯。 “不……不辛苦。”沈葭看着玉姣,满脸亲近之意。 玉姣开口道:“这次就将锦儿,留在宫中。” 沈葭听到这,微微一愣……留……留在宫中?她看向床上的锦儿,脸上有恋恋不舍的神色。 但很快,沈葭就想通了。 这到底是贵妃娘娘和陛下的孩子。 沈葭道:“这……这……自然是……是好的。” 玉姣笑着说道:“你若是想念锦儿了,可以随时入宫来。”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看着沈葭说道:“这段时间,你在国公府为我护着锦儿,不只有苦劳还有功劳,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出来,我为你求陛下。” 沈葭听了这话,面容一红,连忙摆手道:“不……不要赏赐。” 说完,沈葭就道:“应……应该下朝了,我……我去等……等人。” 沈葭一边往外走去,一边加快了脚步,倒不是觉得后面有人追,而是……那脚步之中,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玉姣瞧着这一幕,唇角微微一扬。 春枝跟着说道:“沈姑娘,这是着急去见沈大人?” 事实上。 沈寒时也是这样想的。 因沈葭在宫中,就直接去了前殿外面等人。 沈寒时从台阶上下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沈葭,他的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欣慰,将手摸向了自己的袖子。 袖子里面,放着陵城独有的陶土小人。 他打算将这个,送给妹妹。 他虽然不善言辞,可对妹妹的关心,并不少。 沈寒时大步往沈葭那边走去的时候,却见沈葭翘着脚往前看了一下。接着,人群之中,那一身花花绿绿的徐昭,已经三步并两步,直接跑向了沈葭。 “葭儿!”徐昭大声喊着。 沈葭也满脸欢喜:“世……世子。” 沈寒时眼瞧着,徐昭直接上手拉住了自己妹妹的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了好几样东西,塞到了沈葭的手中。 “葭儿,这些你先拿着,我还给你带了许多礼物,都让人先送回国公府了!”徐昭欣喜地说道。 沈葭点了点头:“多……多谢。” “哎,我们老夫老妻的,你还说什么谢啊?”徐昭继续道。 沈葭的脸一红:“别……别乱说。” 徐昭道:“这人太多了,我们回府再说。” 徐昭拉着沈葭,往前走去。 这一抬头,就瞧见沈寒时站在一旁,正冷冰冰的看着两个人。 徐昭顿时心虚,从前他和沈葭假成亲的时候,他看到沈寒时就觉得,心中虚得慌。 可如今他真对人家妹妹起了那种心思,甚至打算留沈葭在府上一辈子了,这种心虚的感觉,可……可就更明显了。 “兄……兄长,你……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徐昭有些结巴了。 沈寒时冷声道:“是吗?是我走路没声音,还是你们根本没注意到我在这?” “兄……兄长,你……你……生气了?”沈葭敏锐地发现到沈寒时不对劲了。 沈寒时看着沈葭说道:“如今,你已经将皇子送到贵妃娘娘处了?” 说到这,沈寒时微微一顿道:“现如今,你也没必须留在国公府的理由了,如今就先和我回沈府探望母亲。”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不用你操心了,兄长自会为你谋划。”沈寒时继续道。 沈葭还没想通沈寒时这话的意思,就道:“兄长……归京,是该……一家人……团圆。” 沈葭看向徐昭:“你……你……也同去。” 徐昭却知道沈寒时的意思,这会儿忍不5住问道:“谋……谋划什么?” 沈寒时冷眸看向徐昭:“你说呢?” 沈葭此时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兄……兄长。” 第808章 选秀? 玉姣并不知道,沈寒时兄妹两个人,和徐昭发生的事情。 这会儿,她正趴在床上,看着那安睡的锦儿。 丝毫没注意到,萧宁远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司礼太监带着好些东西,跟在萧宁远的身后,正准备开口说话,萧宁远便摆摆手,止住了太监的话。 甚至还让太监退了下去。 太监退出去的时候,轻轻地碰到了门,玉姣这才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那太监神色有些慌乱。 萧宁远却没有追究的意思,而是摆摆手,示意人离开。 玉姣看着萧宁远,有些惊喜:“陛下,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玉姣用的,是回来这两个字。 仿若等待自己夫君归家的妻子。 很显然,萧宁远也被这两个字取悦了,他眉眼温和地,看向了床上的锦儿,开口道:“前朝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所以孤就早早将他们打发了。” 说着,萧宁远就也坐在了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床上的锦儿。 从前还看不出来锦儿像谁。 可如今锦儿长开了不少,便能从他的身上,看到萧宁远的影子了。 萧宁远轻声道:“孤准备,让锦儿留在宫中了。” 玉姣听到这,跟着就说道:“臣妾正想着,和陛下说这件事呢,臣妾……也舍不得将锦儿,再送出去了。” 从前是为了保护锦儿的周全之策。 可如今,谁又忍心继续母子分离? 萧宁远道:“孤准备立太子,姣姣觉得怎样?” 他要让人知道,他萧宁远不只有儿子,而且,这个儿子,更会是大梁的储君。 玉姣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萧宁远有些疑惑:“这件事若是落在旁人的身上,只会欢天喜地,你怎么还要拒绝?” 玉姣看向床上的锦儿,温声说道:“不是拒绝,而是臣妾觉得,锦儿还小。” “过早立太子,从小就让他背负储君之责,未免太严苛了。”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若陛下真有心立锦儿为太子,那就等锦儿,大一些。” 其实玉姣,也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太子,以后更是大梁的皇帝。 但玉姣也知道,现在立太子,不代表可以一直是太子。 只会让小小年纪的锦儿,更惹人注目。 若萧宁远无心,萧宁远就算是立了太子,也可以随时废太子,若是萧宁远有心,锦儿是不是太子,未来都会继承皇位。 “他是臣妾和陛下的孩子,臣妾生他的时候,陛下还不是皇帝,臣妾想的就是,希望这个孩子,能平安顺遂一生,如今……臣妾自然也希望,他能做个快乐的孩子。” “那些责任,可以等等再去背负。” 萧宁远听了这话,心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从小便没有母爱。 那个时候,他只当萧老夫人是自己的生母,可生母,除却严苛,让他上进之外,没有给过他半点关爱。 他从前渴求的,如今,玉姣都给了他们的孩子。 这种感觉,让萧宁远也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他看着眼前的玉姣,目光温和:“那就依着姣姣的。”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太子可以不封,但另外一件事,姣姣可不要拒绝。” 玉姣看向萧宁远,耐心地等萧宁远去说。 萧宁远继续道:“孤准备,立你为后。” 玉姣听到萧宁远这样说,心中早有准备,所以没有失态,她眨了眨眼睛,开口道:“陛下,准备立臣妾为后?” 萧宁远点头:“本不想这么早告诉你的,但是立后同封妃不一样,要准备的东西很多,尤其是凤袍,也需得你亲自去试过,才能裁剪得体。” 他也不想将这件事,操办得太仓促简陋。 “可……臣妾……” 玉姣还没说完,萧宁远就沉声道:“没有可是!” “你如今这后宫之中,唯一的妃嫔,是孤唯一孩子的生母,更是孤唯一挚爱之人,你自当得起这皇后之位!”萧宁远掷地有声地说道。 玉姣看着面前那身形颀长,周身满是帝王威压的男子,这样坚定的说出这句话。 好似心中积攒了多年的浊气,在这一瞬间,都消散了。 她没猜错。 萧宁远要立后了。 她要成为萧宁远的皇后了! 如今想起,当初她跟着薛玉容入忠勇伯府,被薛玉容罚跪,捧着热茶的场景,竟也恍若隔世。 这一路,旁人只当她好命,得了萧宁远的盛宠。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路,她走得有多艰难。 玉姣抿唇,忍住眼中泪水。 “怎么了?不开心?”萧宁远见玉姣,面上并无喜色,反而神色复杂,便忍不住地说道。 玉姣不忍了,一边落泪,一边在脸上挂起笑容:“臣妾……臣妾开心。” “臣妾这是……这是太开心了,所以……所以……”玉姣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萧宁远用指腹,轻轻地为玉姣擦泪。 “好了,不要哭了。” 此时锦儿醒了。 玉姣正要伸手去抱孩子,萧宁远却先一步,将锦儿抱了起来,轻声细语地哄了起来。 看着眼前那个刻意让声音又温柔了三分的男子,玉姣觉得,眼前这个男子,和寻常人家的夫君以及父亲,并无什么不同。 甚至,比有些父亲,做得还要好。 想到这,玉姣的唇角微微扬起。 …… 萧宁远在玉姣这哄了锦儿,便去休息了。 此时的玉姣,将锦儿交给秋蘅,走出了内殿。 她才到外殿,尽夏就来了。 “娘娘,今日在前朝,有大臣希望陛下选秀。”尽夏将自己知道的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了玉姣。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选秀?” “请娘娘不要担心,陛下已经驳回了。”尽夏连忙说道。 玉姣听到选秀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却没了刚才的温情。 萧宁远是驳回了。 可会一直驳回吗? 他终究是帝王,不是那个寻常人家的夫君和父亲。 想到这,玉姣脸上的神色,就没了刚才的沉迷之色。 第809章 清醒 “娘娘?您可是因为大臣希望陛下选秀的事情,心情不好?”春枝见玉姣,神色不对劲,已经没了刚来这栖鸾殿的喜悦,便问道。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春枝,温声道:“无碍。” 在这帝王之家,她奢求萧宁远独宠一人,本就是过于贪心。 她从前,并不在意萧宁远除却自己之外,是否还宠爱旁人……只要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足够了。 可如今。 萧宁远明明已经应允了凤位,可一想到萧宁远会选秀,她还是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她知道,萧宁远与她,已经不只是她想要攀附和利用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之中,她对萧宁远,早有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感情。 可纵然如此,她也需得,保持些许的冷静。 她不敢赌人心。 昔日父亲对母亲,不也曾求而不得,求来后,又百般宠爱吗?可到头来,又怎样? 真心瞬息万变,唯有抓在手中的权力,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愿意相信萧宁远,但这不妨碍她,除了相信一个男人之外,对自己做另外的打算。 若有朝一日,帝后离心,她尚有自保之能,而不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一个男人。 春枝小声道:“娘娘其实不必忧心,奴婢以为,如今天下大定,陛下不会被这些臣子左右。” 玉姣看向春枝,声音轻缓:“人无近忧,必有远虑。”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她的处境,都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好得多。 她有能力,也有机会,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去做谋划。 …… 萧宁远班师回朝,如此的喜事,自然是要设宫宴的。 所以转日下午,臣子和命妇们,纷纷入宫同乐。 春枝和秋蘅,为玉姣梳妆。 春枝捧着一件暗红色绣金丝牡丹的宫装过来,对着玉姣说道:“昨日陛下差人送过来的,奴婢瞧着这件苏锦的衣服,颜色好看,且绣工精细,娘娘觉得怎么样?” 玉姣抬起手来,素白的手,从那锦缎上划过,她最终没有拒绝春枝,而是点了点头。 从前玉姣在这后宫之中,要处处藏拙,她参加过许多次宫宴,但每次,都尽量将自己的艳色往下压一压。 让自己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如今不是玉姣不想藏拙了,而是如今以她在宫中独一份的地位,就算是她穿破衣去宴上,也藏不了拙。 只会让人觉得,她不体面。 当玉姣换好衣服后,秋蘅的眼睛都亮了。 “已经许久没见咱们娘娘穿得这般华贵了,这衣服穿在娘娘的身上,可真好看!”秋蘅继续道。 春枝瞥了秋蘅一眼:“只是衣服好看吗?” 秋蘅连忙说道:“当然是娘娘最好看!” 玉姣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贫嘴了,随本宫去今日宴客的宣华殿。” “是。” 玉姣刚一出栖鸾殿的门,杨成元就忙不迭地,领着一群人跑了过来,将步辇停在了玉姣的面前。 玉姣微微一愣。 杨成元便笑着说道:“娘娘,您身份贵重,哪里能劳您亲自走过去?” 玉姣笑了笑,就上了步辇。 太监们,抬起步辇的一瞬间,玉姣有些许不自在,但很快,玉姣就安心地坐稳了。 她靠在步辇上,看这巍峨皇宫,竟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她走在这后宫的夹道之中,只能看到两侧的宫墙,以及那窄窄的天。 可如今在步辇上,人被抬得高了,她看到的,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入目都是开阔的蓝天,和巍峨的宫殿。 玉姣的心中,忍不住地起了万千感慨。 这人的身份和从前不一样后,看东西的视角,就也不一样了。 …… 步辇在宣华殿外停了下来。 玉姣下车,往殿内走去。 玉姣一入殿,早就在殿中等候的臣子及其家眷,都看向了玉姣。 从前大家只知道,贵妃美貌,小意动人,妖娆惑心。 可今日一见。 眼前的女子,一袭红衣迤地,面若桃腮,红唇如朱,一双眉眼,含情又清澈澄明,明艳又不失端庄,仿若月宫女神,美而不俗,真真是国色天成,盛世之色! 萧宁远先一步到了宣华殿,瞧见玉姣来了,便径自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亲自往玉姣这迎来。 “姣姣。”萧宁远先开口了。 玉姣连忙行礼:“臣妾见过陛下,臣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萧宁远笑道:“没迟,是孤和臣子们早到了一些。”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就算姣姣来迟些许,又有何妨?” 玉姣轻咳了一声,小声道:“陛下,臣子们都在呢,您这样说,显得臣妾很没规矩。” 萧宁远宠溺地看着玉姣,他的姣姣哪里都好,就是太谨小慎微了。 若是换做旁人得如此盛宠,只怕早就恃宠而骄了。 可玉姣,却和从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这份心性,非一般人能比。 从前,他只当她的雨中芍药,需要人呵护,可如今他才意识到,她这是梅花傲骨,凛冬不折! 玉姣随着萧宁远往主位上走去。 此时臣子们纷纷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玉姣的目光微微一扫,便瞧见了永昌侯,以及柳氏。 除此之外,玉姣还瞧见了萧婉。 她,怎么在这? 玉姣觉得有些惊奇。 这萧婉不是嫁到秦家了吗?秦家覆灭,萧婉虽不至于获罪,但还能堂而皇之地参加皇家宴席,还真是有些奇怪了。 玉姣落座后,往下看去。 自然也瞧见了沈寒时、徐昭等人。 不是玉姣过于关注沈寒时,而是此时的徐昭,垂头丧气的,显得很没有精神,正时不时地往沈寒时的方向看去。 而沈寒时端坐在那,旁边坐着的是,就是低着头摆弄自己衣带的沈葭。 玉姣看到这一幕,就明白了。 沈寒时这还真是……打算将自己的妹妹带回身边了。 玉姣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徐昭,这对年轻人的好事儿,只怕还有的磨。 是的,玉姣早就看出来了,徐昭和沈葭之间,是互相爱慕喜欢的。 那徐昭,表现得好像多喜欢她,其实这喜欢,早就和男女之情无关了,反倒是对沈葭,动了真心。 至于沈葭,对徐昭,也未必无情。 第809章 清醒 “娘娘?您可是因为大臣希望陛下选秀的事情,心情不好?”春枝见玉姣,神色不对劲,已经没了刚来这栖鸾殿的喜悦,便问道。 玉姣抬起头来,看向春枝,温声道:“无碍。” 在这帝王之家,她奢求萧宁远独宠一人,本就是过于贪心。 她从前,并不在意萧宁远除却自己之外,是否还宠爱旁人……只要她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足够了。 可如今。 萧宁远明明已经应允了凤位,可一想到萧宁远会选秀,她还是觉得心中隐隐作痛。 她知道,萧宁远与她,已经不只是她想要攀附和利用的那个人。 不知不觉之中,她对萧宁远,早有了自己无法控制的感情。 可纵然如此,她也需得,保持些许的冷静。 她不敢赌人心。 昔日父亲对母亲,不也曾求而不得,求来后,又百般宠爱吗?可到头来,又怎样? 真心瞬息万变,唯有抓在手中的权力,才是真正属于她的。 她愿意相信萧宁远,但这不妨碍她,除了相信一个男人之外,对自己做另外的打算。 若有朝一日,帝后离心,她尚有自保之能,而不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托付给一个男人。 春枝小声道:“娘娘其实不必忧心,奴婢以为,如今天下大定,陛下不会被这些臣子左右。” 玉姣看向春枝,声音轻缓:“人无近忧,必有远虑。” 但不管怎么样,如今她的处境,都比从前任何一个时候,好得多。 她有能力,也有机会,为自己和孩子的未来去做谋划。 …… 萧宁远班师回朝,如此的喜事,自然是要设宫宴的。 所以转日下午,臣子和命妇们,纷纷入宫同乐。 春枝和秋蘅,为玉姣梳妆。 春枝捧着一件暗红色绣金丝牡丹的宫装过来,对着玉姣说道:“昨日陛下差人送过来的,奴婢瞧着这件苏锦的衣服,颜色好看,且绣工精细,娘娘觉得怎么样?” 玉姣抬起手来,素白的手,从那锦缎上划过,她最终没有拒绝春枝,而是点了点头。 从前玉姣在这后宫之中,要处处藏拙,她参加过许多次宫宴,但每次,都尽量将自己的艳色往下压一压。 让自己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如今不是玉姣不想藏拙了,而是如今以她在宫中独一份的地位,就算是她穿破衣去宴上,也藏不了拙。 只会让人觉得,她不体面。 当玉姣换好衣服后,秋蘅的眼睛都亮了。 “已经许久没见咱们娘娘穿得这般华贵了,这衣服穿在娘娘的身上,可真好看!”秋蘅继续道。 春枝瞥了秋蘅一眼:“只是衣服好看吗?” 秋蘅连忙说道:“当然是娘娘最好看!” 玉姣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不要贫嘴了,随本宫去今日宴客的宣华殿。” “是。” 玉姣刚一出栖鸾殿的门,杨成元就忙不迭地,领着一群人跑了过来,将步辇停在了玉姣的面前。 玉姣微微一愣。 杨成元便笑着说道:“娘娘,您身份贵重,哪里能劳您亲自走过去?” 玉姣笑了笑,就上了步辇。 太监们,抬起步辇的一瞬间,玉姣有些许不自在,但很快,玉姣就安心地坐稳了。 她靠在步辇上,看这巍峨皇宫,竟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她走在这后宫的夹道之中,只能看到两侧的宫墙,以及那窄窄的天。 可如今在步辇上,人被抬得高了,她看到的,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 入目都是开阔的蓝天,和巍峨的宫殿。 玉姣的心中,忍不住地起了万千感慨。 这人的身份和从前不一样后,看东西的视角,就也不一样了。 …… 步辇在宣华殿外停了下来。 玉姣下车,往殿内走去。 玉姣一入殿,早就在殿中等候的臣子及其家眷,都看向了玉姣。 从前大家只知道,贵妃美貌,小意动人,妖娆惑心。 可今日一见。 眼前的女子,一袭红衣迤地,面若桃腮,红唇如朱,一双眉眼,含情又清澈澄明,明艳又不失端庄,仿若月宫女神,美而不俗,真真是国色天成,盛世之色! 萧宁远先一步到了宣华殿,瞧见玉姣来了,便径自从主位上走了下来,亲自往玉姣这迎来。 “姣姣。”萧宁远先开口了。 玉姣连忙行礼:“臣妾见过陛下,臣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 萧宁远笑道:“没迟,是孤和臣子们早到了一些。” 说到这,萧宁远微微一顿补充道:“就算姣姣来迟些许,又有何妨?” 玉姣轻咳了一声,小声道:“陛下,臣子们都在呢,您这样说,显得臣妾很没规矩。” 萧宁远宠溺地看着玉姣,他的姣姣哪里都好,就是太谨小慎微了。 若是换做旁人得如此盛宠,只怕早就恃宠而骄了。 可玉姣,却和从前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这份心性,非一般人能比。 从前,他只当她的雨中芍药,需要人呵护,可如今他才意识到,她这是梅花傲骨,凛冬不折! 玉姣随着萧宁远往主位上走去。 此时臣子们纷纷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玉姣的目光微微一扫,便瞧见了永昌侯,以及柳氏。 除此之外,玉姣还瞧见了萧婉。 她,怎么在这? 玉姣觉得有些惊奇。 这萧婉不是嫁到秦家了吗?秦家覆灭,萧婉虽不至于获罪,但还能堂而皇之地参加皇家宴席,还真是有些奇怪了。 玉姣落座后,往下看去。 自然也瞧见了沈寒时、徐昭等人。 不是玉姣过于关注沈寒时,而是此时的徐昭,垂头丧气的,显得很没有精神,正时不时地往沈寒时的方向看去。 而沈寒时端坐在那,旁边坐着的是,就是低着头摆弄自己衣带的沈葭。 玉姣看到这一幕,就明白了。 沈寒时这还真是……打算将自己的妹妹带回身边了。 玉姣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徐昭,这对年轻人的好事儿,只怕还有的磨。 是的,玉姣早就看出来了,徐昭和沈葭之间,是互相爱慕喜欢的。 那徐昭,表现得好像多喜欢她,其实这喜欢,早就和男女之情无关了,反倒是对沈葭,动了真心。 至于沈葭,对徐昭,也未必无情。 第810章 美人 玉姣自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但感情的事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若徐昭和沈葭求到她面前来,她会想办法周全,可若是两个人都没开口……她也不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两个人的身上。 万一她看错了,岂不是误了两个年轻人。 玉姣坐下后,宫宴便开始了。 只不过这宫宴上,并非所有人都专心庆贺…… 徐昭便不说了。 叶绍将军,此时瞧着,比徐昭的心情更差,已经开始喝闷酒了。 宫宴过半的时候。 之前提议萧宁远选秀的那位孙鸿孙大人,便开口道:“今日这样好的日子,小女不才,想为陛下献上一曲贺喜,请陛下应允。” 徐昭翻了个白眼,开口道:“既然知道不才,还献什么丑。”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 谁不知道,孙鸿这是什么意思? 前头说着选秀,这会儿就巴巴地把自己的女儿,往陛下面前送。 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吗? 镇国公就坐在徐昭的旁边,听到徐昭这样说,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昭儿!” 徐昭撇唇,嘟嘟囔囔的:“爹……我就是说实话而已。” 孙鸿的脸色,可以说是赤红黄绿青蓝紫了。 徐昭这个花花公子,定是被贵妃的美色迷惑,所以才这般维护贵妃! 贵妃身为陛下的女人,却用美色迷惑臣子,当真是妖妃。 孙鸿没有理会徐昭,而是看着玉姣说道:“听闻贵妃娘娘,琴艺超绝,可否鉴赏一下小女的琴艺?” 玉姣看向孙鸿,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微笑道:“可。” 若她今日拒绝,只怕明日就要传出来,贵妃善妒,连一个臣女献曲都不许了。 如今封后再即,玉姣需得表现的端庄大度。 这孙鸿也是拿准了玉姣不会拒绝,所以才当众问玉姣,而不是继续去问萧宁远。 孙鸿连忙说道:“萱儿,还不谢过贵妃娘娘!” 这位孙小姐,叫孙萱,此时带着面纱,抱着一把古琴走了出来。 “臣女多谢陛下和娘娘。”孙萱开口道。 声音到是出奇的好听。 宫婢搬来矮桌。 孙萱就坐下来,开始拨弄琴音。 弹的是一曲,破阵曲。 琴音到是格外的好听,如金玉之音,非常动听。 “臣女以此曲,贺陛下大破敌军,乘胜而归。”孙萱开口道。 孙萱抱着琴起身的时候,脸上的面纱,状似不经意间掉落,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玉姣是难得的美人,可眼前这位,也很美。 而且,从前的玉姣,和这位美人比起来,好像少了几分韵味了,这位瞧着清纯,但却瞧着,格外勾人。 可以说,是男人,瞧见这样的女子,都会忍不住的多看几眼。 就连徐昭,这会儿也惊了一下。 孙鸿瞧见众人看向孙萱,唇角微微扬起……他就不信,这天下,还有不爱美人的男人! 之前陛下宠爱这玉贵妃,不也是因为,玉贵妃美貌吗? 如今,他将同样美貌的女儿送上,就不信,陛下能不动心! 玉姣瞧见这孙萱的时候,便用余光去看萧宁远,萧宁远正在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玉姣看到这,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惊鸿一瞥后,孙萱就将面纱带上,往后退去。 接着,孙鸿开口道:“娘娘觉得小女的琴技如何?” 玉姣的脸上,还端着笑容:“孙小姐……” 就在此时,徐昭回过神来了,直接接过了玉姣的话,开口道:“孙小姐色艺双绝,的确出众。” 色艺双绝? 这一声色艺双绝,让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徐昭。 这话是夸臣子贵女的吗? 孙鸿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地看向徐昭:“徐大人,不知道孙某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轻慢臣的女儿!” 徐昭开口道:“啊?轻慢?我不是夸赞吗?” “有你这样夸人的吗?徐大人!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孙鸿咬牙道。 就在此时,镇国公开口了:“孙大人。” 孙鸿看向镇国公:“请国公爷为臣做主。” 镇国公笑了笑说道:“犬子无方,我自会惩罚,但当着本国公的面,说我的儿子,居心叵测,着实不中听。” 孙鸿没想到,这个时候镇国公还护着徐昭! 镇国公当然要护着徐昭!他老来得子,而且如今一把年纪了,有一天没一天的,只想随心而为了。 孙鸿看向萧宁远,期望与萧宁远看上了孙萱,会为自己做主,于是开口道:“陛下,臣刚才口不择言,也是爱女心切。” 说到这,孙鸿微微一顿:“萱儿她,素来仰慕贵妃娘娘,陛下可否应允萱儿入宫跟随贵妃娘娘,求贵妃娘娘指点琴技?” 玉姣看着孙鸿,这是要当着她的面,往宫中塞人啊? 这手段,看起来直白,可若是遇见好色的皇帝……诸如从前的梁琰,一定管用。 但如今她身边坐着的,是萧宁远。 说实话,玉姣并不担心萧宁远会直接让孙萱入宫,不是觉得萧宁远一点不爱美色,而是她知道,萧宁远不会当众让她难堪。 果不其然。 萧宁远沉声道:“贵妃娘娘要教导皇子,何来时间教导你的女儿?” 孙鸿没想到萧宁远直接就拒绝了。 徐昭又说了一句:“孙大人,你这女儿年岁也不小了,今日在场的可有各位年轻将军,不如这样,请陛下为你的女儿赐一门好婚……就当刚才献曲的赏赐了如何?” 孙鸿没理会徐昭,而是看着萧宁远说道:“臣还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出嫁。” 说着,孙鸿就悻悻退了回去。 宴席结束,萧宁远和玉姣携手往外走去。 路过永昌侯跟前的时候,永昌侯对玉姣说道:“娘娘,明日府上为琅儿设宴,娘娘可否赏脸?” 玉姣没看永昌侯,而是看向了他旁边的柳氏。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柳氏瞧着憔悴了不少。 应该是担心她的原因,才如此的。 玉姣看着柳氏,欲言又止,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身侧的萧宁远。 萧宁远温声道:“明日,你便回永昌侯府省亲。” 玉姣连忙道:“臣妾多谢陛下。” 等萧宁远和玉姣往外走的时候,孙萱就站在门口,对着萧宁远行礼,一双清澈又含情的眸子,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玉姣的脚下一个踉跄。 萧宁远连忙伸手搀扶住了玉姣,如此一来,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孙萱。 第810章 美人 玉姣自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的。 但感情的事情,终究是两个人的事情,若徐昭和沈葭求到她面前来,她会想办法周全,可若是两个人都没开口……她也不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两个人的身上。 万一她看错了,岂不是误了两个年轻人。 玉姣坐下后,宫宴便开始了。 只不过这宫宴上,并非所有人都专心庆贺…… 徐昭便不说了。 叶绍将军,此时瞧着,比徐昭的心情更差,已经开始喝闷酒了。 宫宴过半的时候。 之前提议萧宁远选秀的那位孙鸿孙大人,便开口道:“今日这样好的日子,小女不才,想为陛下献上一曲贺喜,请陛下应允。” 徐昭翻了个白眼,开口道:“既然知道不才,还献什么丑。”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 谁不知道,孙鸿这是什么意思? 前头说着选秀,这会儿就巴巴地把自己的女儿,往陛下面前送。 不就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宫吗? 镇国公就坐在徐昭的旁边,听到徐昭这样说,忍不住地轻咳了一声:“昭儿!” 徐昭撇唇,嘟嘟囔囔的:“爹……我就是说实话而已。” 孙鸿的脸色,可以说是赤红黄绿青蓝紫了。 徐昭这个花花公子,定是被贵妃的美色迷惑,所以才这般维护贵妃! 贵妃身为陛下的女人,却用美色迷惑臣子,当真是妖妃。 孙鸿没有理会徐昭,而是看着玉姣说道:“听闻贵妃娘娘,琴艺超绝,可否鉴赏一下小女的琴艺?” 玉姣看向孙鸿,心中虽然不悦,但还是微笑道:“可。” 若她今日拒绝,只怕明日就要传出来,贵妃善妒,连一个臣女献曲都不许了。 如今封后再即,玉姣需得表现的端庄大度。 这孙鸿也是拿准了玉姣不会拒绝,所以才当众问玉姣,而不是继续去问萧宁远。 孙鸿连忙说道:“萱儿,还不谢过贵妃娘娘!” 这位孙小姐,叫孙萱,此时带着面纱,抱着一把古琴走了出来。 “臣女多谢陛下和娘娘。”孙萱开口道。 声音到是出奇的好听。 宫婢搬来矮桌。 孙萱就坐下来,开始拨弄琴音。 弹的是一曲,破阵曲。 琴音到是格外的好听,如金玉之音,非常动听。 “臣女以此曲,贺陛下大破敌军,乘胜而归。”孙萱开口道。 孙萱抱着琴起身的时候,脸上的面纱,状似不经意间掉落,露出一张,绝美的面容。 玉姣是难得的美人,可眼前这位,也很美。 而且,从前的玉姣,和这位美人比起来,好像少了几分韵味了,这位瞧着清纯,但却瞧着,格外勾人。 可以说,是男人,瞧见这样的女子,都会忍不住的多看几眼。 就连徐昭,这会儿也惊了一下。 孙鸿瞧见众人看向孙萱,唇角微微扬起……他就不信,这天下,还有不爱美人的男人! 之前陛下宠爱这玉贵妃,不也是因为,玉贵妃美貌吗? 如今,他将同样美貌的女儿送上,就不信,陛下能不动心! 玉姣瞧见这孙萱的时候,便用余光去看萧宁远,萧宁远正在饮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玉姣看到这,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感觉。 惊鸿一瞥后,孙萱就将面纱带上,往后退去。 接着,孙鸿开口道:“娘娘觉得小女的琴技如何?” 玉姣的脸上,还端着笑容:“孙小姐……” 就在此时,徐昭回过神来了,直接接过了玉姣的话,开口道:“孙小姐色艺双绝,的确出众。” 色艺双绝? 这一声色艺双绝,让在场的人都看向了徐昭。 这话是夸臣子贵女的吗? 孙鸿额角青筋直跳,忍不住地看向徐昭:“徐大人,不知道孙某哪里得罪了你,让你如此轻慢臣的女儿!” 徐昭开口道:“啊?轻慢?我不是夸赞吗?” “有你这样夸人的吗?徐大人!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孙鸿咬牙道。 就在此时,镇国公开口了:“孙大人。” 孙鸿看向镇国公:“请国公爷为臣做主。” 镇国公笑了笑说道:“犬子无方,我自会惩罚,但当着本国公的面,说我的儿子,居心叵测,着实不中听。” 孙鸿没想到,这个时候镇国公还护着徐昭! 镇国公当然要护着徐昭!他老来得子,而且如今一把年纪了,有一天没一天的,只想随心而为了。 孙鸿看向萧宁远,期望与萧宁远看上了孙萱,会为自己做主,于是开口道:“陛下,臣刚才口不择言,也是爱女心切。” 说到这,孙鸿微微一顿:“萱儿她,素来仰慕贵妃娘娘,陛下可否应允萱儿入宫跟随贵妃娘娘,求贵妃娘娘指点琴技?” 玉姣看着孙鸿,这是要当着她的面,往宫中塞人啊? 这手段,看起来直白,可若是遇见好色的皇帝……诸如从前的梁琰,一定管用。 但如今她身边坐着的,是萧宁远。 说实话,玉姣并不担心萧宁远会直接让孙萱入宫,不是觉得萧宁远一点不爱美色,而是她知道,萧宁远不会当众让她难堪。 果不其然。 萧宁远沉声道:“贵妃娘娘要教导皇子,何来时间教导你的女儿?” 孙鸿没想到萧宁远直接就拒绝了。 徐昭又说了一句:“孙大人,你这女儿年岁也不小了,今日在场的可有各位年轻将军,不如这样,请陛下为你的女儿赐一门好婚……就当刚才献曲的赏赐了如何?” 孙鸿没理会徐昭,而是看着萧宁远说道:“臣还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出嫁。” 说着,孙鸿就悻悻退了回去。 宴席结束,萧宁远和玉姣携手往外走去。 路过永昌侯跟前的时候,永昌侯对玉姣说道:“娘娘,明日府上为琅儿设宴,娘娘可否赏脸?” 玉姣没看永昌侯,而是看向了他旁边的柳氏。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柳氏瞧着憔悴了不少。 应该是担心她的原因,才如此的。 玉姣看着柳氏,欲言又止,然后抬起头来,看向身侧的萧宁远。 萧宁远温声道:“明日,你便回永昌侯府省亲。” 玉姣连忙道:“臣妾多谢陛下。” 等萧宁远和玉姣往外走的时候,孙萱就站在门口,对着萧宁远行礼,一双清澈又含情的眸子,落在了萧宁远的身上。 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玉姣的脚下一个踉跄。 萧宁远连忙伸手搀扶住了玉姣,如此一来,就完全没有注意到孙萱。 第811章 母族 玉姣一边被萧宁远搀走,一边将余光,落在了孙萱的身上。 同是女子,她怎么能感觉不到,这位孙姑娘,是来势汹汹。 …… 回到栖鸾殿的时候。 玉姣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精致的容颜。 她刚才可以假意摔跤,让萧宁远不注意这个女子,可……她也知道,这样的小手段,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至于萧宁远是否可信? 玉姣不知道。 萧宁远也从未承诺过,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宫中真添了什么人,她也没什么立场去反对。 这样的事情,也许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从前,秦宜兰还在宫中住着的时候,那些人碍于秦家的权势,是不敢送女人入宫的。 如今那孙鸿敢明目张胆的做这样的事情。 不还是她的母族,不够强大吗? 薛琅这次虽然立功了,可到底太年轻了。 那柳家虽然有数人为官,可这些人只是挂着柳家的名,也才刚刚起步,谈不上权势。 这才让那孙鸿,踩着她的脸行事! 想要在宫中立得稳,还得仗着前朝的势力,否则,和那楚钦月得梁琰宠爱一样,说不准哪一日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了。 她是得回娘家瞧瞧了,同薛琅好好商议一下,如今能壮大家族。 …… 转日,玉姣省亲。 玉姣晨起出门,不过半个时辰,就到永昌侯府了 永昌侯此时守在门口接人,见到玉姣的时候,永昌侯显得格外的谄媚。 除却永昌侯和柳氏,旁边还有那薛玉嫦。 “见过贵妃娘娘。”薛玉嫦看到玉姣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艳羡。 若入宫的人是她该多好啊? 她有些后悔。 早知今日,当初薛玉容选人去忠勇侯府服侍陛下的时候,她就该主动一些,而不是退缩着把这件事推给了薛玉姣。 玉姣瞥了一眼,见那薛玉嫦眼珠子乱转,不知道想着什么。 心中想着,得提点一下父亲,将薛玉嫦嫁出去了。 否则,留在府上,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玉姣往府上走去,永昌侯一直跟在玉姣的旁边,看着玉姣讨好地说道:“娘娘,您看,从知道您回京的那一天开始,为父就让人修缮府邸,准备迎接娘娘回府省亲了。” “没想到娘娘刚归来,就来省亲了,臣当真是惶恐。”永昌侯笑着说道。 如今眼前这个女儿,成了贵妃,让永昌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并不敢太造次。 玉姣抬眸看着入目的一切,永昌侯府的确焕然一新,府上随处可见的,名贵的摆件。 玉姣微微一顿,看向永昌候,冷声道:“侯爷!” 这一声侯爷,让永昌侯的心头一凛,有了不好的预感:“娘娘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玉姣冷声道:“本宫如今虽为贵妃,可本宫还是希望侯爷明白,什么叫做守拙于心的道理。” “永昌侯府府库多年前便空虚了,如今陛下虽然因琅儿之故,赏了不少东西下来,也经不起父亲这般铺张浪费。”玉姣沉声道。 说到这,玉姣又眯着眼睛问道:“若只是挥霍府上财物也就罢了,可若父亲,因本宫之故,借机收受财物。”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只怕本宫要行那大义灭亲之事了。” 永昌侯闻言瞪大眼睛看着玉姣,他没想到玉姣刚来府上,就要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玉姣早就想对永昌侯这般不客气了! 如今她身为贵妃,自然没有什么必要,和永昌侯绕弯子,直接就将这话,说死了说绝了,比较简单。 永昌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终看向了旁边的柳氏开口道:“芳锦,你看娘娘她……成了贵妃,这说话的气度,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柳氏的神色有些尴尬:“妾身劝过侯爷的,娘娘她不喜铺张。” 玉姣看向永昌侯:“父亲若是已经收受了不该的东西,今日开始,便还回去,若东西不见了,就折算成财物一并还回去。” “这次,是本宫没提前知会到,可若是再有下次……”玉姣笑了笑,眼神格外冰冷。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今日,可不想被这个愚蠢的父亲,从高位上拉下来!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父亲。 只可惜,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 也永远无法摆脱,她和永昌侯之间的血脉关系。 永昌侯讪笑了一下:“瞧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如今你成了贵妃,我这个当父亲的,难不成还不能享受一下了?” 玉姣没说话,只看了春枝一眼。 春枝冷声道:“放肆!娘娘既已入皇家,便无父女,只有君臣!” 永昌侯的脸色难看,看着面前的玉姣,算是彻底意识到了,这个女儿,如今是翅膀彻底硬了,越发的不把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中了。 玉姣不待见永昌侯,也不想和永昌侯继续说话,便道:“本宫累了,侯爷就不必跟着本宫了。” 说到这,玉姣看向柳氏:“劳烦带我去休息。” 柳氏点了点头:“娘娘请。” 柳氏将玉姣,请到了一处崭新的院子里面,然后道:“这处,是他特意修建的,落脚之处……你若是不喜,改日臣妇就让人拆了。” 此处没了外人。 玉姣就看向柳氏:“这院子既然建成了,拆了也是浪费,便放在这,等往后琅儿成亲的时候,住在此处也算物尽其用。” 说到这,玉姣就走到柳氏的旁边,伸手抱住了柳氏:“母亲,女儿好想你。“ 这一声母亲,让柳氏的眼睛,瞬间一红。 第811章 母族 玉姣一边被萧宁远搀走,一边将余光,落在了孙萱的身上。 同是女子,她怎么能感觉不到,这位孙姑娘,是来势汹汹。 …… 回到栖鸾殿的时候。 玉姣坐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精致的容颜。 她刚才可以假意摔跤,让萧宁远不注意这个女子,可……她也知道,这样的小手段,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至于萧宁远是否可信? 玉姣不知道。 萧宁远也从未承诺过,对她一生一世一双人,若宫中真添了什么人,她也没什么立场去反对。 这样的事情,也许是第一次,但不会是最后一次。 但从前,秦宜兰还在宫中住着的时候,那些人碍于秦家的权势,是不敢送女人入宫的。 如今那孙鸿敢明目张胆的做这样的事情。 不还是她的母族,不够强大吗? 薛琅这次虽然立功了,可到底太年轻了。 那柳家虽然有数人为官,可这些人只是挂着柳家的名,也才刚刚起步,谈不上权势。 这才让那孙鸿,踩着她的脸行事! 想要在宫中立得稳,还得仗着前朝的势力,否则,和那楚钦月得梁琰宠爱一样,说不准哪一日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了。 她是得回娘家瞧瞧了,同薛琅好好商议一下,如今能壮大家族。 …… 转日,玉姣省亲。 玉姣晨起出门,不过半个时辰,就到永昌侯府了 永昌侯此时守在门口接人,见到玉姣的时候,永昌侯显得格外的谄媚。 除却永昌侯和柳氏,旁边还有那薛玉嫦。 “见过贵妃娘娘。”薛玉嫦看到玉姣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是艳羡。 若入宫的人是她该多好啊? 她有些后悔。 早知今日,当初薛玉容选人去忠勇侯府服侍陛下的时候,她就该主动一些,而不是退缩着把这件事推给了薛玉姣。 玉姣瞥了一眼,见那薛玉嫦眼珠子乱转,不知道想着什么。 心中想着,得提点一下父亲,将薛玉嫦嫁出去了。 否则,留在府上,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玉姣往府上走去,永昌侯一直跟在玉姣的旁边,看着玉姣讨好地说道:“娘娘,您看,从知道您回京的那一天开始,为父就让人修缮府邸,准备迎接娘娘回府省亲了。” “没想到娘娘刚归来,就来省亲了,臣当真是惶恐。”永昌侯笑着说道。 如今眼前这个女儿,成了贵妃,让永昌侯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并不敢太造次。 玉姣抬眸看着入目的一切,永昌侯府的确焕然一新,府上随处可见的,名贵的摆件。 玉姣微微一顿,看向永昌候,冷声道:“侯爷!” 这一声侯爷,让永昌侯的心头一凛,有了不好的预感:“娘娘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玉姣冷声道:“本宫如今虽为贵妃,可本宫还是希望侯爷明白,什么叫做守拙于心的道理。” “永昌侯府府库多年前便空虚了,如今陛下虽然因琅儿之故,赏了不少东西下来,也经不起父亲这般铺张浪费。”玉姣沉声道。 说到这,玉姣又眯着眼睛问道:“若只是挥霍府上财物也就罢了,可若父亲,因本宫之故,借机收受财物。” 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只怕本宫要行那大义灭亲之事了。” 永昌侯闻言瞪大眼睛看着玉姣,他没想到玉姣刚来府上,就要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下马威! 玉姣早就想对永昌侯这般不客气了! 如今她身为贵妃,自然没有什么必要,和永昌侯绕弯子,直接就将这话,说死了说绝了,比较简单。 永昌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最终看向了旁边的柳氏开口道:“芳锦,你看娘娘她……成了贵妃,这说话的气度,就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柳氏的神色有些尴尬:“妾身劝过侯爷的,娘娘她不喜铺张。” 玉姣看向永昌侯:“父亲若是已经收受了不该的东西,今日开始,便还回去,若东西不见了,就折算成财物一并还回去。” “这次,是本宫没提前知会到,可若是再有下次……”玉姣笑了笑,眼神格外冰冷。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今日,可不想被这个愚蠢的父亲,从高位上拉下来! 如果有可能,她希望眼前这个人,不是她的父亲。 只可惜,她改变不了自己的出身。 也永远无法摆脱,她和永昌侯之间的血脉关系。 永昌侯讪笑了一下:“瞧你说的,有那么严重吗?如今你成了贵妃,我这个当父亲的,难不成还不能享受一下了?” 玉姣没说话,只看了春枝一眼。 春枝冷声道:“放肆!娘娘既已入皇家,便无父女,只有君臣!” 永昌侯的脸色难看,看着面前的玉姣,算是彻底意识到了,这个女儿,如今是翅膀彻底硬了,越发的不把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放在眼中了。 玉姣不待见永昌侯,也不想和永昌侯继续说话,便道:“本宫累了,侯爷就不必跟着本宫了。” 说到这,玉姣看向柳氏:“劳烦带我去休息。” 柳氏点了点头:“娘娘请。” 柳氏将玉姣,请到了一处崭新的院子里面,然后道:“这处,是他特意修建的,落脚之处……你若是不喜,改日臣妇就让人拆了。” 此处没了外人。 玉姣就看向柳氏:“这院子既然建成了,拆了也是浪费,便放在这,等往后琅儿成亲的时候,住在此处也算物尽其用。” 说到这,玉姣就走到柳氏的旁边,伸手抱住了柳氏:“母亲,女儿好想你。“ 这一声母亲,让柳氏的眼睛,瞬间一红。 第812章 永昌 柳氏被玉姣这么一抱,微微一愣,眼中含泪,轻轻地推了推玉姣,无奈地说道:“傻孩子,如今都是贵妃娘娘了,这样于礼不合。” 玉姣却将柳氏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是娘亲的女儿。” 柳氏无奈又宽慰地感慨了一句:“你啊……” 玉姣在这和柳氏说了话,又见了薛玉慈,便去小睡了一会儿。 今日侯府设宴,为的是庆贺薛琅立功归家。 现如今,永昌侯所有的指望,都在薛琅的身上了。 从前他有多忽略薛琅,如今就有多捧着薛琅,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看重薛琅,更要让人知道,永昌侯府,会因为薛琅,牢牢的和玉姣,绑定在一起。 毕竟……从前就有不少关于永昌侯和玉姣,父女不合的传言出来。 永昌侯在前方笑意盈盈地迎客。 等客人差不多到齐了。 永昌侯才差人来请玉姣。 此时玉姣还睡着,隐隐约约听到春枝的声音:“我家娘娘还睡着……” 玉姣缓缓睁开眼睛,喊了一声:“春枝。” 春枝连忙从外面进来,看着玉姣说道:“娘娘,您可是被吵醒了?” 秋蘅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我们都说了娘娘还睡着,但侯爷不停地派人过来,都催了两回了……有什么可急的。” 玉姣知道,秋蘅不满也是为自己不平。 所以只是轻声道:“无碍,随本宫到宴客的花厅。” 永昌侯府这宴席上,也是宾客如云,瞧着竟然不比那宫宴差多少。 宴席开始后,永昌侯就站起身来,说一些漂亮话,诸如什么多谢大家赏脸之类的。 然后就开始享受大家的恭维。 “永昌侯真是教子有方。” “侯爷真是好福气啊!” 永昌侯看着在场的玉姣,以及薛琅,脸上满是得意。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得意的时候,从前玉姣被封为玉妃,上面除却那宠妃楚钦月,还有孟家和秦家压着,倒也没多风光。 但现如今,他是真的可以挺起腰板做人了。 他笑着说道:“薛某这一生,虽然碌碌无为,但却生了一双好儿女,这还真是祖宗显灵了。” 薛琅听了这话,脸色不太好看。 祖上显灵? 哪里有什么祖上显灵,不过是阿姐在刀尖上,走出一条血路罢了。 其中惊险,难以想象,若稍有不慎,阿姐就会跌个血肉模糊。 玉姣也在看永昌侯,她今日来这,是为了给自己弟弟撑腰的,可不是为了永昌侯。 于是玉姣就板着脸说道:“侯爷,本宫和琅儿能有今天,全赖陛下厚待。” 永昌侯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说的是不太妥,连忙说道:“对对对,一切都是陛下厚待。” 被玉姣这样冷言一激,永昌侯就冷静了些许,不说那些让玉姣觉得,又假又空的话了。 宴席过半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侯爷,求侯爷救救我家小娘啊!” 永昌侯听到这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当下就对着身边的人吩咐着:“把人送回去!” 小厮领命而去,人没回来,倒是一个粉衫少女,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宴席之中。 她到了宴席之中的时候,想不想的,就对着永昌侯磕头:“求,求侯爷救救我家小娘,我家小娘被李小娘冲撞,如今动了胎气,只怕要小产!” 玉姣坐在主位上,将目光落在那粉衫丫鬟的身上。 这是谁家的丫鬟?还有,李小娘又是谁? 玉姣的目光一扫,就见永昌侯神色尴尬地喊道:“放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地方,就敢胡言乱语!” 接着,永昌侯就看着在场的人说道:“惊扰众位大人了,不过是后宅的一些私事,大家不必过于关注,来,继续饮宴。” 玉姣面无表情地开口了:“这丫鬟说,有什么人要小产了,侯爷还是赶紧请个郎中,亲自过去瞧瞧。” 永昌侯闻言,看向玉姣,只见玉姣那平静的神色,带着几分冷意,这让他的心头一跳。 他在府上多纳妾这件事,根本就不怕柳氏介怀。 但他是真心怕这个女儿。 从前玉姣还是忠勇侯府妾室的时候,他就怕这个女儿,更别说,如今这个女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了啊! 若真动起怒来,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还愣着干什么?”玉姣反问。 永昌侯连忙尴尬地说道:“不用我亲自去看,我差人请郎中就是。” 这件事好像就是一个插曲,不过片刻就过去了,但席上不免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等着宴席结束,永昌侯和柳氏一起去送客。 玉姣就看着身旁的薛玉慈问道:“阿姐,这段时间我不在京中,咱们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有了身孕?” 薛玉嫦看着玉姣,欲言又止。 玉姣道:“阿姐,你说。” 薛玉慈想了想就说道:“我带你去看。” 说着薛玉慈就引着玉姣,往一处走去。 正好瞧见,永昌侯和柳氏,一同进了一处院子。 接着,里面就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和永昌侯疾言厉色的声音。 “哭什么哭!今天谁允许你们,将这件事闹到府宴上去的!” 说到这,永昌侯又道:“柳氏,本侯不是让你,管好这后宅吗?你就是这么管的?” 柳氏蹙眉道:“侯爷纳妾的时候,不许妾管,如今她们闹起来了,怎么又要妾管了?” “你……柳氏!我看你是越发不把本侯放在眼中了!竟然敢如此顶撞本侯!”永昌侯怒声道。 “你别忘了,我是你的主君!你当有些为人妻的本分!” 就在此时。 玉姣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侯爷好威风!” 永昌侯正对着一屋子的女人,尤其是柳氏发脾气,没想到,玉姣会忽然间过来了,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他瞬间就改了刚才的嘴脸,谄媚着:“娘娘怎么过来了?” 说到这,永昌侯看向薛玉慈板着脸说道:“玉慈,你怎么不带娘娘去休息?” 玉姣的目光扫过屋内。 正所谓,环肥燕瘦,屋中除却之前玉姣送来的星儿,竟然还站着八九个女人,除了这些站着的,还有一个坐着的。 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都是他这位好父亲后宅之人。 玉姣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永昌候:“本宫若去休息了,怎么能瞧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第812章 永昌 柳氏被玉姣这么一抱,微微一愣,眼中含泪,轻轻地推了推玉姣,无奈地说道:“傻孩子,如今都是贵妃娘娘了,这样于礼不合。” 玉姣却将柳氏的手臂抱得更紧了一些:“不管我是什么身份,我都是娘亲的女儿。” 柳氏无奈又宽慰地感慨了一句:“你啊……” 玉姣在这和柳氏说了话,又见了薛玉慈,便去小睡了一会儿。 今日侯府设宴,为的是庆贺薛琅立功归家。 现如今,永昌侯所有的指望,都在薛琅的身上了。 从前他有多忽略薛琅,如今就有多捧着薛琅,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看重薛琅,更要让人知道,永昌侯府,会因为薛琅,牢牢的和玉姣,绑定在一起。 毕竟……从前就有不少关于永昌侯和玉姣,父女不合的传言出来。 永昌侯在前方笑意盈盈地迎客。 等客人差不多到齐了。 永昌侯才差人来请玉姣。 此时玉姣还睡着,隐隐约约听到春枝的声音:“我家娘娘还睡着……” 玉姣缓缓睁开眼睛,喊了一声:“春枝。” 春枝连忙从外面进来,看着玉姣说道:“娘娘,您可是被吵醒了?” 秋蘅在一旁补充了一句:“我们都说了娘娘还睡着,但侯爷不停地派人过来,都催了两回了……有什么可急的。” 玉姣知道,秋蘅不满也是为自己不平。 所以只是轻声道:“无碍,随本宫到宴客的花厅。” 永昌侯府这宴席上,也是宾客如云,瞧着竟然不比那宫宴差多少。 宴席开始后,永昌侯就站起身来,说一些漂亮话,诸如什么多谢大家赏脸之类的。 然后就开始享受大家的恭维。 “永昌侯真是教子有方。” “侯爷真是好福气啊!” 永昌侯看着在场的玉姣,以及薛琅,脸上满是得意。 这是他有生以来,最得意的时候,从前玉姣被封为玉妃,上面除却那宠妃楚钦月,还有孟家和秦家压着,倒也没多风光。 但现如今,他是真的可以挺起腰板做人了。 他笑着说道:“薛某这一生,虽然碌碌无为,但却生了一双好儿女,这还真是祖宗显灵了。” 薛琅听了这话,脸色不太好看。 祖上显灵? 哪里有什么祖上显灵,不过是阿姐在刀尖上,走出一条血路罢了。 其中惊险,难以想象,若稍有不慎,阿姐就会跌个血肉模糊。 玉姣也在看永昌侯,她今日来这,是为了给自己弟弟撑腰的,可不是为了永昌侯。 于是玉姣就板着脸说道:“侯爷,本宫和琅儿能有今天,全赖陛下厚待。” 永昌侯瞬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说的是不太妥,连忙说道:“对对对,一切都是陛下厚待。” 被玉姣这样冷言一激,永昌侯就冷静了些许,不说那些让玉姣觉得,又假又空的话了。 宴席过半的时候。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哭哭啼啼的声音:“侯爷,求侯爷救救我家小娘啊!” 永昌侯听到这声音,脸色微微一变,当下就对着身边的人吩咐着:“把人送回去!” 小厮领命而去,人没回来,倒是一个粉衫少女,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宴席之中。 她到了宴席之中的时候,想不想的,就对着永昌侯磕头:“求,求侯爷救救我家小娘,我家小娘被李小娘冲撞,如今动了胎气,只怕要小产!” 玉姣坐在主位上,将目光落在那粉衫丫鬟的身上。 这是谁家的丫鬟?还有,李小娘又是谁? 玉姣的目光一扫,就见永昌侯神色尴尬地喊道:“放肆!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地方,就敢胡言乱语!” 接着,永昌侯就看着在场的人说道:“惊扰众位大人了,不过是后宅的一些私事,大家不必过于关注,来,继续饮宴。” 玉姣面无表情地开口了:“这丫鬟说,有什么人要小产了,侯爷还是赶紧请个郎中,亲自过去瞧瞧。” 永昌侯闻言,看向玉姣,只见玉姣那平静的神色,带着几分冷意,这让他的心头一跳。 他在府上多纳妾这件事,根本就不怕柳氏介怀。 但他是真心怕这个女儿。 从前玉姣还是忠勇侯府妾室的时候,他就怕这个女儿,更别说,如今这个女儿,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了啊! 若真动起怒来,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还愣着干什么?”玉姣反问。 永昌侯连忙尴尬地说道:“不用我亲自去看,我差人请郎中就是。” 这件事好像就是一个插曲,不过片刻就过去了,但席上不免有不少人议论纷纷。 等着宴席结束,永昌侯和柳氏一起去送客。 玉姣就看着身旁的薛玉慈问道:“阿姐,这段时间我不在京中,咱们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谁有了身孕?” 薛玉嫦看着玉姣,欲言又止。 玉姣道:“阿姐,你说。” 薛玉慈想了想就说道:“我带你去看。” 说着薛玉慈就引着玉姣,往一处走去。 正好瞧见,永昌侯和柳氏,一同进了一处院子。 接着,里面就传来了哭哭啼啼的,和永昌侯疾言厉色的声音。 “哭什么哭!今天谁允许你们,将这件事闹到府宴上去的!” 说到这,永昌侯又道:“柳氏,本侯不是让你,管好这后宅吗?你就是这么管的?” 柳氏蹙眉道:“侯爷纳妾的时候,不许妾管,如今她们闹起来了,怎么又要妾管了?” “你……柳氏!我看你是越发不把本侯放在眼中了!竟然敢如此顶撞本侯!”永昌侯怒声道。 “你别忘了,我是你的主君!你当有些为人妻的本分!” 就在此时。 玉姣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侯爷好威风!” 永昌侯正对着一屋子的女人,尤其是柳氏发脾气,没想到,玉姣会忽然间过来了,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他瞬间就改了刚才的嘴脸,谄媚着:“娘娘怎么过来了?” 说到这,永昌侯看向薛玉慈板着脸说道:“玉慈,你怎么不带娘娘去休息?” 玉姣的目光扫过屋内。 正所谓,环肥燕瘦,屋中除却之前玉姣送来的星儿,竟然还站着八九个女人,除了这些站着的,还有一个坐着的。 看这些人的打扮,应该都是他这位好父亲后宅之人。 玉姣将目光收了回来,看向永昌候:“本宫若去休息了,怎么能瞧见这么精彩的一幕?” 第813章 和离? 就在此时,永昌侯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娘娘行礼。” 一屋子的女人,连忙给玉姣行礼。 轮到那个坐着的女人要起来的时候,玉姣就摆手道:“刚才要小产的人是你?不必跪了。” “是……是妾。”那女子小声道。 永昌侯尴尬地搓了搓手,看向玉姣:“也没什么大事儿,那个,娘娘先去休息。” 玉姣看向永昌候,眼神之中满是警告:“既没什么大事儿,侯爷为何要训斥本宫的母亲?” 永昌侯哑了一下。 玉姣淡淡说道:“本宫是个有孝心的人,时常念起,昔日在田庄之中,母亲如何辛苦将我养育长大……”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所以,本宫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受委屈。” 这句话,说得永昌侯心头一跳。 他知道玉姣是特意提起田庄的事情来敲打他。 他和柳氏虽然是玉姣的父母,可在玉姣心中的地位,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尤其是……玉姣好像,还记恨着田庄的事情。 永昌侯心中对玉姣不满,但如今身份的差距,让永昌侯只好憋了下来:“是本侯不好,一时情急,才……才……” 玉姣道:“侯爷不必解释。” “本宫的母亲,不你侯府的管家,这些琐碎的事情,你就不要让她伤神了,本宫如今将母亲带走,你没有意见?”玉姣反问。 永昌侯哪里敢对这个女儿有意见? 只能连忙说道:“没……没有。” 玉姣点了点头,看向永昌候,眼神之中满是失望,她想张嘴再敲打永昌侯两句,让永昌侯不要什么女人都往府上抬。 柳氏却好似,看懂了玉姣的意思,对着玉姣微微摇头。 玉姣见状,便先将柳氏带了出去。 一边走,玉姣一边问道:“娘,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 玉姣不关心那些女人在闹什么,但她不想自己的母亲受委屈。 柳氏叹息了一声:“赵小娘和李小娘争执了起来,一个失手推了另外一个,李小娘险些小产……” 玉姣听到这,又道:“他……这段时间,竟然纳了这么多妾吗?” 薛玉慈忍不住地说道:“你离京后,所有人都传,你回不来了,所以父亲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地时候是背着娘亲纳妾,后来是明目张胆的,将外面的女人抬回来。” 玉姣听到这,脸一黑。 她就知道,永昌侯这个人,薄情寡性,十分靠不住。 没想到,如今竟然敢趁着她不在,就这般欺负她的母亲。 “娘亲,刚才你为何拦住我,阻止父亲纳妾的话?”玉姣问。 柳氏微微敛眉:“有什么用呢,不往府上带,便是养在外面。” 说到这,柳氏抬起头来,一双眼中满是温柔和欣慰:“我呢,其实也不在乎这些,一想到你们姐弟三个,如今都好好的,我这个当娘的就知足了。” 说话间,三人就在一处凉亭之中坐了下来。 玉姣看着对面的柳氏说道:“娘,你如今还不到四十,正是好年纪,没道理继续过这糟心的日子!” 说到这,玉姣就将自己斟酌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娘,你要不和他和离了?” 她这位父亲,是烂泥糊不上墙!改是改不好了,就算是她说了,也就如母亲说的一样,阳奉阴违罢了。 还不如,至极额就弃了! 柳氏微微一愣,眼神之中有些惊讶:“和离?” 玉姣道:“是啊!” “母亲虽是以妾室的身份入府,可后来做了平妻,又因柳家平反,父亲将你在宗谱上,化为正妻,自然可以和离。”玉姣沉声道。 这当妾的,按照常理是无法被扶正的。 但柳氏这情况,实在特殊。 再加上永昌侯当初,想讨好她,才给了柳氏这样的身份。 柳氏微微垂眸。 从前那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离开永昌侯府,可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被买来的妾,连自由之身都没有,如何离开? 后来,她生了三个孩子。 便彻底歇了这个心思。 可如今,姣姣又提起这件事…… 昔日她梦寐以求的事,如今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玉姣,叹息了一声:“不必了。” 玉姣有些意外:“娘,和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阿姐,如今不过得也很自在吗?有我们姐弟三人给你撑腰,没人敢背后议论你的!” 柳氏摇摇头:“我在这侯府,已经蹉跎了半生,如今……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说到这,柳氏继续道:“更何况,我若走了,这侯府即便是没有新的主母,只怕府上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平白的让琅儿烦心。” 不只得想着琅儿,还得想想姣姣。 如今姣姣,身居高位,若是让人觉得,姣姣的母亲和姐姐都和离了,只怕会惹出不少口舌来。 就在此时。 薛琅的声音传来了:“母亲!您就听姐姐的,离开侯府!” 却是薛琅,走了过来。 薛琅走到柳氏的旁边,眼睛泛红:“母亲,儿子已经是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您不必为了我,牺牲自己。” 柳氏看着面前的三个劝自己离开的孩子,心情有些慌乱。 良久,她才开口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若是她只有二十左右的年纪,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但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性,早就被这侯府磋磨没了。 从生玉慈开始,她从侯府到田庄,好似一直活在条条框框之中,这忽然间之间,让她做出改变,她这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抉择的。 玉姣知道,让柳氏忽然间下这样的决定,她一时间不能抉择也是正常的。 于是玉姣温声道:“那娘,你就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同女儿说一声便是,女儿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第813章 和离? 就在此时,永昌侯呵斥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娘娘行礼。” 一屋子的女人,连忙给玉姣行礼。 轮到那个坐着的女人要起来的时候,玉姣就摆手道:“刚才要小产的人是你?不必跪了。” “是……是妾。”那女子小声道。 永昌侯尴尬地搓了搓手,看向玉姣:“也没什么大事儿,那个,娘娘先去休息。” 玉姣看向永昌候,眼神之中满是警告:“既没什么大事儿,侯爷为何要训斥本宫的母亲?” 永昌侯哑了一下。 玉姣淡淡说道:“本宫是个有孝心的人,时常念起,昔日在田庄之中,母亲如何辛苦将我养育长大……”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继续道:“所以,本宫见不得,自己的母亲受委屈。” 这句话,说得永昌侯心头一跳。 他知道玉姣是特意提起田庄的事情来敲打他。 他和柳氏虽然是玉姣的父母,可在玉姣心中的地位,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尤其是……玉姣好像,还记恨着田庄的事情。 永昌侯心中对玉姣不满,但如今身份的差距,让永昌侯只好憋了下来:“是本侯不好,一时情急,才……才……” 玉姣道:“侯爷不必解释。” “本宫的母亲,不你侯府的管家,这些琐碎的事情,你就不要让她伤神了,本宫如今将母亲带走,你没有意见?”玉姣反问。 永昌侯哪里敢对这个女儿有意见? 只能连忙说道:“没……没有。” 玉姣点了点头,看向永昌候,眼神之中满是失望,她想张嘴再敲打永昌侯两句,让永昌侯不要什么女人都往府上抬。 柳氏却好似,看懂了玉姣的意思,对着玉姣微微摇头。 玉姣见状,便先将柳氏带了出去。 一边走,玉姣一边问道:“娘,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儿?” 玉姣不关心那些女人在闹什么,但她不想自己的母亲受委屈。 柳氏叹息了一声:“赵小娘和李小娘争执了起来,一个失手推了另外一个,李小娘险些小产……” 玉姣听到这,又道:“他……这段时间,竟然纳了这么多妾吗?” 薛玉慈忍不住地说道:“你离京后,所有人都传,你回不来了,所以父亲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地时候是背着娘亲纳妾,后来是明目张胆的,将外面的女人抬回来。” 玉姣听到这,脸一黑。 她就知道,永昌侯这个人,薄情寡性,十分靠不住。 没想到,如今竟然敢趁着她不在,就这般欺负她的母亲。 “娘亲,刚才你为何拦住我,阻止父亲纳妾的话?”玉姣问。 柳氏微微敛眉:“有什么用呢,不往府上带,便是养在外面。” 说到这,柳氏抬起头来,一双眼中满是温柔和欣慰:“我呢,其实也不在乎这些,一想到你们姐弟三个,如今都好好的,我这个当娘的就知足了。” 说话间,三人就在一处凉亭之中坐了下来。 玉姣看着对面的柳氏说道:“娘,你如今还不到四十,正是好年纪,没道理继续过这糟心的日子!” 说到这,玉姣就将自己斟酌了很久的话问了出来:“娘,你要不和他和离了?” 她这位父亲,是烂泥糊不上墙!改是改不好了,就算是她说了,也就如母亲说的一样,阳奉阴违罢了。 还不如,至极额就弃了! 柳氏微微一愣,眼神之中有些惊讶:“和离?” 玉姣道:“是啊!” “母亲虽是以妾室的身份入府,可后来做了平妻,又因柳家平反,父亲将你在宗谱上,化为正妻,自然可以和离。”玉姣沉声道。 这当妾的,按照常理是无法被扶正的。 但柳氏这情况,实在特殊。 再加上永昌侯当初,想讨好她,才给了柳氏这样的身份。 柳氏微微垂眸。 从前那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离开永昌侯府,可那个时候,她只是一个被买来的妾,连自由之身都没有,如何离开? 后来,她生了三个孩子。 便彻底歇了这个心思。 可如今,姣姣又提起这件事…… 昔日她梦寐以求的事,如今可以轻而易举的实现,她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乖巧懂事的玉姣,叹息了一声:“不必了。” 玉姣有些意外:“娘,和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看阿姐,如今不过得也很自在吗?有我们姐弟三人给你撑腰,没人敢背后议论你的!” 柳氏摇摇头:“我在这侯府,已经蹉跎了半生,如今……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说到这,柳氏继续道:“更何况,我若走了,这侯府即便是没有新的主母,只怕府上的女人,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平白的让琅儿烦心。” 不只得想着琅儿,还得想想姣姣。 如今姣姣,身居高位,若是让人觉得,姣姣的母亲和姐姐都和离了,只怕会惹出不少口舌来。 就在此时。 薛琅的声音传来了:“母亲!您就听姐姐的,离开侯府!” 却是薛琅,走了过来。 薛琅走到柳氏的旁边,眼睛泛红:“母亲,儿子已经是大人了,可以照顾好自己,您不必为了我,牺牲自己。” 柳氏看着面前的三个劝自己离开的孩子,心情有些慌乱。 良久,她才开口道:“容我想想……容我想想……” 若是她只有二十左右的年纪,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但这么多年来,她的心性,早就被这侯府磋磨没了。 从生玉慈开始,她从侯府到田庄,好似一直活在条条框框之中,这忽然间之间,让她做出改变,她这一时间,还是有些难以抉择的。 玉姣知道,让柳氏忽然间下这样的决定,她一时间不能抉择也是正常的。 于是玉姣温声道:“那娘,你就慢慢想,什么时候想通了,同女儿说一声便是,女儿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第814章 来者不善 柳氏陷入深思之中。 玉姣就看向了旁边的薛琅,开口道:“琅儿,阿姐也有话同你说。” 薛琅点头:“单凭阿姐吩咐。” 玉姣继续道:“我想让你,尽快承袭永昌侯府的爵位。” 薛琅听到这,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说道:“袭爵?” 玉姣点头:“是。” “可父亲身体康健……我如何……”薛琅说到这的时候,有些结巴。 玉姣知道,薛琅是往不好的地方想了,她笑着说道:“别怕,再怎么样,他也是我们的父亲,我不会让你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到时候,就说父亲身体不适,提前将这侯位,传给你。” 玉姣今日回到永昌侯府这么一看,只觉得这永昌侯府乌烟瘴气。 若是继续如此下去。 莫说给她助力了。 只怕,到时候要给她添祸! 薛琅道:“阿姐……这……” 玉姣道:“你只说,你能否打理好这侯府?” 薛琅点了点头:“能。” 见薛琅还有些迟疑,玉姣就道:“阿姐知道,如今你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在朝堂上稳步前行。” “但……这侯位,若继续留在父亲的手中,只怕会招来灾祸。”玉姣继续道。 薛琅闻言,点头道:“全凭阿姐吩咐!” 见说通了薛琅,玉姣的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十分不错。 “哦,对了,阿姐,徐昭还在府上等着呢,说是想求见你。”薛琅道。 玉姣看了看薛玉慈,温声道:“姐姐,你先带娘去休息。” 薛玉慈点头领人离去,这边薛琅也差人将徐昭请来了。 徐昭见玉姣的时候,很是恭敬:“臣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安。” 玉姣好笑道:“好了,这没旁人,你随意一些就是。” 徐昭顿时从换了脸色,嘿嘿一笑,直接坐在了玉姣的对面,开口道:“姣姣阿姐!这两日,我一直想同你说说话,可你这身份越来越高……我这个外臣,见你也越来越难了。” 玉姣笑道:“以后有急事,便让葭儿传给我便是。” 说起这,徐昭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葭儿……这一会儿再说,我先同你说另外一件事。” 玉姣本以为徐昭来找自己,就是为了沈葭。 没想到还有另外的事情。 徐昭继续道:“那个孙萱,你知道?” 玉姣点头。 徐昭继续说道:“我说她色艺双绝,可不是平白污蔑人家好姑娘,从她出来献曲开始,那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十分眼熟!” “眼熟?认识?”玉姣好奇地问道。 徐昭摇头:“我不认识她,但,本公子流连花丛,而且善为女子作画,她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和扬州瘦马似的。” “要说这是好人家,好好教养出来的女儿,我可不信!” “至少,也有个扬州瘦马,当了她的师父!教了她这些勾人的本事!” 说到这,徐昭补充道:“而且,从前我可没听说,孙大人有这样一个漂亮女儿,我差人打听了一下,说是这女儿从小养在田庄之中……是最近才被接过来的。” 玉姣觉得这故事,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耳熟。 “总而言之,我就是想告诉你,这孙萱,来者不善,只怕是要入宫,同你争宠的!”徐昭继续道。 玉姣点头:“知道了。” “就知道了?不做点什么?”徐昭问。 薛琅眯着眼睛说道:“我有办法,让她无法入宫和阿姐争宠。” 玉姣看着徐昭和薛琅,正色道:“你们只需要给我留心她的消息,至于旁地,先放一放。” 她若是这个时候,对这孙萱真动了手,杀了孙萱或者是毁她容貌,和昔日的孟音音,又有什么区别? 玉姣如今爬得越高,就越知道,做事要身正才不怕影子斜。 否则,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她就是下一个孟音音。 萧宁远可以容忍她算计他,但却未必能容忍,她害人性命。 玉姣不想,亲手毁掉,自己和萧宁远之间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但她说先放一放,不代表她不管了。 她会想个不伤人的方式,让她不入宫便是了。 “知道了。”徐昭道。 薛琅也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虽然心思多,但贵在听玉姣的话,不会擅自做事。 玉姣这才看着徐昭问道:“你和葭儿,究竟怎么样了?” 说起这件事,徐昭欲哭无泪:“姣姣,我也喊你一声阿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沈先生,现在看我一万个不顺眼,就想让沈葭同我和离,另寻个好人家,如今沈葭已经被扣在沈府了。”徐昭越说越伤心。 “那你,是真心喜欢沈葭吗?”玉姣问。 徐昭点头:“真心喜欢!” 从前,他以为自己喜欢姣姣,或许……的确喜欢过。 可他对沈葭的喜欢,和对姣姣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不得沈葭被欺负,看不得沈葭落泪,他想保护沈葭,想和沈葭在一起,生一个像他们的女儿。 这也许,就是说书先生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现在,先生看不上我,我只喜欢也没用啊!”徐昭只觉得,自己是热锅上的蚂蚁。 玉姣开口道:“沈先生是个清正的人,而你从前过于孟浪,先生看不上你,也是人之常情。” 徐昭瞪大了眼睛看着玉姣:“姣姣阿姐,你这是为谁说话呢?难不成,你也觉得,我配不上葭儿?” 玉姣道:“我觉得你配得上没什么用,你得让沈先生觉得,你配得上。” “我这舌头都说烂了,先生他也不信我啊……”徐昭十分懊恼。 早知今日。 他当初一定洁身自好,发愤图强,至少如薛琅一样,让先生喜欢,也不至于有如今处境。 玉姣想了想说道:“既然说不管用,那你就做,让先生看到你的决心。” 第814章 来者不善 柳氏陷入深思之中。 玉姣就看向了旁边的薛琅,开口道:“琅儿,阿姐也有话同你说。” 薛琅点头:“单凭阿姐吩咐。” 玉姣继续道:“我想让你,尽快承袭永昌侯府的爵位。” 薛琅听到这,微微一愣,有些意外地说道:“袭爵?” 玉姣点头:“是。” “可父亲身体康健……我如何……”薛琅说到这的时候,有些结巴。 玉姣知道,薛琅是往不好的地方想了,她笑着说道:“别怕,再怎么样,他也是我们的父亲,我不会让你落个不仁不义的名声。” 说到这,玉姣微微一顿:“到时候,就说父亲身体不适,提前将这侯位,传给你。” 玉姣今日回到永昌侯府这么一看,只觉得这永昌侯府乌烟瘴气。 若是继续如此下去。 莫说给她助力了。 只怕,到时候要给她添祸! 薛琅道:“阿姐……这……” 玉姣道:“你只说,你能否打理好这侯府?” 薛琅点了点头:“能。” 见薛琅还有些迟疑,玉姣就道:“阿姐知道,如今你想靠着自己的本事,在朝堂上稳步前行。” “但……这侯位,若继续留在父亲的手中,只怕会招来灾祸。”玉姣继续道。 薛琅闻言,点头道:“全凭阿姐吩咐!” 见说通了薛琅,玉姣的唇角微微扬起,心情十分不错。 “哦,对了,阿姐,徐昭还在府上等着呢,说是想求见你。”薛琅道。 玉姣看了看薛玉慈,温声道:“姐姐,你先带娘去休息。” 薛玉慈点头领人离去,这边薛琅也差人将徐昭请来了。 徐昭见玉姣的时候,很是恭敬:“臣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安。” 玉姣好笑道:“好了,这没旁人,你随意一些就是。” 徐昭顿时从换了脸色,嘿嘿一笑,直接坐在了玉姣的对面,开口道:“姣姣阿姐!这两日,我一直想同你说说话,可你这身份越来越高……我这个外臣,见你也越来越难了。” 玉姣笑道:“以后有急事,便让葭儿传给我便是。” 说起这,徐昭和霜打的茄子一样:“葭儿……这一会儿再说,我先同你说另外一件事。” 玉姣本以为徐昭来找自己,就是为了沈葭。 没想到还有另外的事情。 徐昭继续道:“那个孙萱,你知道?” 玉姣点头。 徐昭继续说道:“我说她色艺双绝,可不是平白污蔑人家好姑娘,从她出来献曲开始,那一举一动,都让我觉得十分眼熟!” “眼熟?认识?”玉姣好奇地问道。 徐昭摇头:“我不认识她,但,本公子流连花丛,而且善为女子作画,她那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和扬州瘦马似的。” “要说这是好人家,好好教养出来的女儿,我可不信!” “至少,也有个扬州瘦马,当了她的师父!教了她这些勾人的本事!” 说到这,徐昭补充道:“而且,从前我可没听说,孙大人有这样一个漂亮女儿,我差人打听了一下,说是这女儿从小养在田庄之中……是最近才被接过来的。” 玉姣觉得这故事,还真是让人觉得,有些耳熟。 “总而言之,我就是想告诉你,这孙萱,来者不善,只怕是要入宫,同你争宠的!”徐昭继续道。 玉姣点头:“知道了。” “就知道了?不做点什么?”徐昭问。 薛琅眯着眼睛说道:“我有办法,让她无法入宫和阿姐争宠。” 玉姣看着徐昭和薛琅,正色道:“你们只需要给我留心她的消息,至于旁地,先放一放。” 她若是这个时候,对这孙萱真动了手,杀了孙萱或者是毁她容貌,和昔日的孟音音,又有什么区别? 玉姣如今爬得越高,就越知道,做事要身正才不怕影子斜。 否则,若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她就是下一个孟音音。 萧宁远可以容忍她算计他,但却未必能容忍,她害人性命。 玉姣不想,亲手毁掉,自己和萧宁远之间这份,来之不易的感情。 但她说先放一放,不代表她不管了。 她会想个不伤人的方式,让她不入宫便是了。 “知道了。”徐昭道。 薛琅也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虽然心思多,但贵在听玉姣的话,不会擅自做事。 玉姣这才看着徐昭问道:“你和葭儿,究竟怎么样了?” 说起这件事,徐昭欲哭无泪:“姣姣,我也喊你一声阿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那沈先生,现在看我一万个不顺眼,就想让沈葭同我和离,另寻个好人家,如今沈葭已经被扣在沈府了。”徐昭越说越伤心。 “那你,是真心喜欢沈葭吗?”玉姣问。 徐昭点头:“真心喜欢!” 从前,他以为自己喜欢姣姣,或许……的确喜欢过。 可他对沈葭的喜欢,和对姣姣的,完全不一样。 他看不得沈葭被欺负,看不得沈葭落泪,他想保护沈葭,想和沈葭在一起,生一个像他们的女儿。 这也许,就是说书先生说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可现在,先生看不上我,我只喜欢也没用啊!”徐昭只觉得,自己是热锅上的蚂蚁。 玉姣开口道:“沈先生是个清正的人,而你从前过于孟浪,先生看不上你,也是人之常情。” 徐昭瞪大了眼睛看着玉姣:“姣姣阿姐,你这是为谁说话呢?难不成,你也觉得,我配不上葭儿?” 玉姣道:“我觉得你配得上没什么用,你得让沈先生觉得,你配得上。” “我这舌头都说烂了,先生他也不信我啊……”徐昭十分懊恼。 早知今日。 他当初一定洁身自好,发愤图强,至少如薛琅一样,让先生喜欢,也不至于有如今处境。 玉姣想了想说道:“既然说不管用,那你就做,让先生看到你的决心。” 第815章 妄想 徐昭听了玉姣的话,若有所思了起来。 见徐昭好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玉姣轻声道:“只要能让先生看到你的真诚,我想着……先生会愿意将妹妹托付给你的。” 玉姣是真心觉得,徐昭是个良配。 徐昭这个人看着是个四六不着的纨绔,但所谓的纨绔,不过也是昔日国公府在梁琰眼皮子下讨活路的手段罢了。 若国公府出了一位如萧宁远一样能征善战的世子,未必能被梁琰容到今天。 若是了解徐昭的人,都会知道,徐昭这个人,不但不纨绔,反而十分赤诚,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 “娘娘,侯爷过来了,说想见见娘娘。”春枝过来通传。 徐昭听了这话,就回过神来,很有眼色地说道:“娘娘,那臣就先告辞了。” 薛琅也不太喜欢和永昌侯多说话,便去送徐昭。 永昌侯看到玉姣的时候,神色有些尴尬地开口:“臣见过娘娘。” 玉姣瞥了永昌侯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永昌侯身后的薛玉嫦身上。 薛玉嫦连忙行礼:“见过娘娘。” 玉姣随口道:“免礼。” 说完这话,玉姣并没让永昌侯坐下,也许会有人觉得玉姣当上贵妃后,未免太不尊重永昌侯这个父亲了。 但玉姣想说,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以永昌侯昔日对玉姣做的事情,玉姣如今能心平气和的同永昌侯说话,就已经很难得了。 玉姣抬手饮茶,然后掀开眼皮瞥了永昌侯一眼:“找我有事?” 永昌侯这才开口道:“今日的事情,实在是个误会……希望娘娘不要因此,生疏了和为父……” 玉姣微微眯眼。 永昌侯这才尴尬地说道:“生疏了和臣的感情。” 玉姣见永昌侯一脸谄媚之色,觉得有些好笑……若永昌侯此时还能摆出威严来,她反倒是要敬他几分了,可如今他这副嘴脸,让她越发的觉得失望。 永昌侯从头到尾,不过都是在权衡利弊罢了。 昔日李氏对他有用,他就捧着李氏,如今她的身份高了,永昌侯又开始谄媚她。 玉姣淡淡说道:“误会吗?难道你在侯府纳妾,还有了旁的孩子,也是误会?” 昔日那星儿,就有了永昌侯的孩子,只不过被李氏害了,没想到,没多久,永昌侯竟又有了别的孩子。 “是不是用不了多久,你就要为本宫和琅儿,添上十个八个的弟弟妹妹了?” 永昌侯连忙说道:“我们薛家人丁兴旺,也能对娘娘有所助益。” 玉姣笑了笑:“是吗?” 永昌侯观察着玉姣的神色,见玉姣神色不快,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若娘娘不喜,臣这就差人将他们都送走,我保证,以后这后宅之中,只有你娘一人!” 玉姣玩味地笑了笑,没说话。 永昌侯以为玉姣是被自己哄好了,这会儿就将旁边的薛玉嫦,往前拉了一下,然后说道:“娘娘,你看,玉嫦和琅儿一样,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如今你拉拔琅儿入朝为官,如今大有前途,小小年纪,就官拜三品。” 萧宁远又新给薛琅提了官。 “玉嫦也是你姐姐,不如你也帮帮玉嫦。”永昌侯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便瞥了永昌侯一眼:“怎么帮?” 永昌侯这才道:“如今,朝臣们都在商议为陛下选秀的事情,臣想着,与其便宜了别人家的人,还不如……就让玉嫦随你入宫,帮你拴住陛下的心。” 玉姣的脸色一冷,眯着眼睛说道:“侯爷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玉姣知道自己这个父亲不着调,没想到,如今他竟然起了这种心思! 永昌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自家姐妹,总能相互照应的。” 玉姣冷嗤了一声:“自家姐妹?照应?” 昔日“薛玉容”,可没少照应她! 当初若没永昌侯的默许,薛玉容也不可能做出,将庶妹带入伯爵府的事情。 如今,永昌侯竟然还想做一样的事情! 永昌侯终于发现玉姣神色又不对劲了,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其实就是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若你不愿意……就……就算了。” 就在此时,薛玉嫦开口了:“四妹!” “放肆!这哪里有你的四妹!喊娘娘!”春枝厉声呵斥。 薛玉嫦委屈地开口了:“娘娘,我知道,你霸着陛下,不会让我入宫的……其实,我也不是非入宫不可。” “不如这样,你为我指婚,不管是那沈大人也好,还是那小叶将军也罢……我都愿意的!实在不成……我听说,徐世子要和沈姑娘和离,我去做那镇国公府少夫人,也好!” “到时候,你在宫内当贵妃娘娘,我在宫外帮你,我们一家人,齐心合力的多好?”薛玉嫦继续道。 玉姣看向薛玉嫦。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那毒妇李氏,能容忍薛玉嫦这么多年了。 这薛玉嫦可不是谨小慎微地装傻,而是真傻啊! 这种傻子,留着用来显示自己的贤名,也没什么坏处。 但她不是李氏,不需要用薛玉嫦彰显什么。 “你还真是敢想!这几个人,一个人陛下的近臣,一个是风头正盛的少年将军,至于徐世子,那更是家世显贵。”玉姣说道。 薛玉嫦颇为自信:“这有什么想不得的?难不成,我还配不上他们吗?” 玉姣反问:“那你不妨说说,你有什么的地方,配得上她们?” 薛玉嫦开口道:“我有当贵妃的妹妹,还有当侍郎的弟弟……还有,娘娘国色倾城,我是娘娘的妹妹,这容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现如今,京中不知道多少显贵子弟想求娶我呢?” 最后一句,倒是实情。 因玉姣的缘故,不少人到薛家提亲,也有想将女儿,嫁给薛琅的。 “娘娘不是和沈大人很亲厚吗?不如就将我赐婚给沈大人!”薛玉嫦思来想去地说道。 她这几个备选的人之中,她不太喜欢武将,至于徐昭,府上有八个妾室,三个孩子,不如沈寒时身家清白。 玉姣正在饮茶,将手中的茶水,重重地放在了石桌上,冷笑道:“痴心妄想!” 说道这,玉姣就猛然间起身,拂袖往外走去。 第815章 妄想 徐昭听了玉姣的话,若有所思了起来。 见徐昭好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玉姣轻声道:“只要能让先生看到你的真诚,我想着……先生会愿意将妹妹托付给你的。” 玉姣是真心觉得,徐昭是个良配。 徐昭这个人看着是个四六不着的纨绔,但所谓的纨绔,不过也是昔日国公府在梁琰眼皮子下讨活路的手段罢了。 若国公府出了一位如萧宁远一样能征善战的世子,未必能被梁琰容到今天。 若是了解徐昭的人,都会知道,徐昭这个人,不但不纨绔,反而十分赤诚,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 “娘娘,侯爷过来了,说想见见娘娘。”春枝过来通传。 徐昭听了这话,就回过神来,很有眼色地说道:“娘娘,那臣就先告辞了。” 薛琅也不太喜欢和永昌侯多说话,便去送徐昭。 永昌侯看到玉姣的时候,神色有些尴尬地开口:“臣见过娘娘。” 玉姣瞥了永昌侯一眼,又将目光落在了永昌侯身后的薛玉嫦身上。 薛玉嫦连忙行礼:“见过娘娘。” 玉姣随口道:“免礼。” 说完这话,玉姣并没让永昌侯坐下,也许会有人觉得玉姣当上贵妃后,未免太不尊重永昌侯这个父亲了。 但玉姣想说,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 以永昌侯昔日对玉姣做的事情,玉姣如今能心平气和的同永昌侯说话,就已经很难得了。 玉姣抬手饮茶,然后掀开眼皮瞥了永昌侯一眼:“找我有事?” 永昌侯这才开口道:“今日的事情,实在是个误会……希望娘娘不要因此,生疏了和为父……” 玉姣微微眯眼。 永昌侯这才尴尬地说道:“生疏了和臣的感情。” 玉姣见永昌侯一脸谄媚之色,觉得有些好笑……若永昌侯此时还能摆出威严来,她反倒是要敬他几分了,可如今他这副嘴脸,让她越发的觉得失望。 永昌侯从头到尾,不过都是在权衡利弊罢了。 昔日李氏对他有用,他就捧着李氏,如今她的身份高了,永昌侯又开始谄媚她。 玉姣淡淡说道:“误会吗?难道你在侯府纳妾,还有了旁的孩子,也是误会?” 昔日那星儿,就有了永昌侯的孩子,只不过被李氏害了,没想到,没多久,永昌侯竟又有了别的孩子。 “是不是用不了多久,你就要为本宫和琅儿,添上十个八个的弟弟妹妹了?” 永昌侯连忙说道:“我们薛家人丁兴旺,也能对娘娘有所助益。” 玉姣笑了笑:“是吗?” 永昌侯观察着玉姣的神色,见玉姣神色不快,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若娘娘不喜,臣这就差人将他们都送走,我保证,以后这后宅之中,只有你娘一人!” 玉姣玩味地笑了笑,没说话。 永昌侯以为玉姣是被自己哄好了,这会儿就将旁边的薛玉嫦,往前拉了一下,然后说道:“娘娘,你看,玉嫦和琅儿一样,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如今你拉拔琅儿入朝为官,如今大有前途,小小年纪,就官拜三品。” 萧宁远又新给薛琅提了官。 “玉嫦也是你姐姐,不如你也帮帮玉嫦。”永昌侯继续道。 玉姣听了这话,便瞥了永昌侯一眼:“怎么帮?” 永昌侯这才道:“如今,朝臣们都在商议为陛下选秀的事情,臣想着,与其便宜了别人家的人,还不如……就让玉嫦随你入宫,帮你拴住陛下的心。” 玉姣的脸色一冷,眯着眼睛说道:“侯爷竟然是这样想的吗?” 玉姣知道自己这个父亲不着调,没想到,如今他竟然起了这种心思! 永昌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自家姐妹,总能相互照应的。” 玉姣冷嗤了一声:“自家姐妹?照应?” 昔日“薛玉容”,可没少照应她! 当初若没永昌侯的默许,薛玉容也不可能做出,将庶妹带入伯爵府的事情。 如今,永昌侯竟然还想做一样的事情! 永昌侯终于发现玉姣神色又不对劲了,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其实……其实就是来征求一下你的意见,若你不愿意……就……就算了。” 就在此时,薛玉嫦开口了:“四妹!” “放肆!这哪里有你的四妹!喊娘娘!”春枝厉声呵斥。 薛玉嫦委屈地开口了:“娘娘,我知道,你霸着陛下,不会让我入宫的……其实,我也不是非入宫不可。” “不如这样,你为我指婚,不管是那沈大人也好,还是那小叶将军也罢……我都愿意的!实在不成……我听说,徐世子要和沈姑娘和离,我去做那镇国公府少夫人,也好!” “到时候,你在宫内当贵妃娘娘,我在宫外帮你,我们一家人,齐心合力的多好?”薛玉嫦继续道。 玉姣看向薛玉嫦。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那毒妇李氏,能容忍薛玉嫦这么多年了。 这薛玉嫦可不是谨小慎微地装傻,而是真傻啊! 这种傻子,留着用来显示自己的贤名,也没什么坏处。 但她不是李氏,不需要用薛玉嫦彰显什么。 “你还真是敢想!这几个人,一个人陛下的近臣,一个是风头正盛的少年将军,至于徐世子,那更是家世显贵。”玉姣说道。 薛玉嫦颇为自信:“这有什么想不得的?难不成,我还配不上他们吗?” 玉姣反问:“那你不妨说说,你有什么的地方,配得上她们?” 薛玉嫦开口道:“我有当贵妃的妹妹,还有当侍郎的弟弟……还有,娘娘国色倾城,我是娘娘的妹妹,这容貌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现如今,京中不知道多少显贵子弟想求娶我呢?” 最后一句,倒是实情。 因玉姣的缘故,不少人到薛家提亲,也有想将女儿,嫁给薛琅的。 “娘娘不是和沈大人很亲厚吗?不如就将我赐婚给沈大人!”薛玉嫦思来想去地说道。 她这几个备选的人之中,她不太喜欢武将,至于徐昭,府上有八个妾室,三个孩子,不如沈寒时身家清白。 玉姣正在饮茶,将手中的茶水,重重地放在了石桌上,冷笑道:“痴心妄想!” 说道这,玉姣就猛然间起身,拂袖往外走去。 第816章 恼恨 薛玉嫦见玉姣走了,连忙想去追:“娘娘!” 但尽夏已经冲出来,伸手拦住了薛玉嫦的去路。 薛玉嫦眼见着玉姣走远了,看着身旁的永昌侯说道:“她这脾气怎么这么大?不过就是求她,为我赐一门婚事,不愿意就不愿意,怎么还生气了?” 玉姣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薛玉嫦生气。 她更气永昌侯。 时至今日,永昌侯竟然一点都不后悔,昔日的所作所为。 如今能提出让薛玉嫦入宫这个主意,想必还为昔日送她去忠勇伯府这件事沾沾自喜,甚至觉得他这件事做对了! 诚然,她如今过得不错。 萧宁远也宠爱她。 可即便如此,想起昔日被胁迫入忠勇侯府,给一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男人做通房,她还是会觉得,心中冷寒。 永昌侯只知反省就算了!那薛玉嫦更是,将沈寒时当做可以挑选的存在。 自然让玉姣更气上几分。 她可以给任何人赐婚,但唯独,不会给沈寒时赐婚。 她可以不爱沈寒时,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去爱沈寒时。 可她至少,也应该尊重沈寒时,而不是给沈寒时的心上捅上一刀…… 尤其是那个人,是薛玉嫦这种货色! 就算没有感情,她还欠沈寒时恩情,怎么可能真将这祸害,嫁给沈寒时? …… 玉姣回到宫中。 萧宁远已经等在栖鸾殿了。 见玉姣回来,萧宁远便放下手中的奏章,看向玉姣。 他敏锐的察觉到,玉姣的心情不太好,于是就看着春枝问道:“怎么?侯府之中,有什么惹你们娘娘不快了吗?” 春枝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萧宁远,而是看向玉姣。 玉姣吩咐着:“下去。” 等着屋内的宫女都走了,玉姣就道:“陛下不必担心,臣妾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萧宁远微微蹙眉:“孤让你回府,是希望你能开心,可若是侯府上有人让你不快,孤定不会容他!” “姣姣,你无需顾及,同孤说说,发生了什么?”萧宁远问。 玉姣最终还是没说发生了什么。 永昌侯再不好,她也不方便当着萧宁远的面,去搬弄自己生父的是非。 这不是为了维护永昌侯,而是为了维护她自己。 没有一个帝王,会希望自己身边的宠妃,整日碎碎念家长里短的小事。 若萧宁远真有心,有些事情不用她说,萧宁远自然会知道。 正如玉姣所料。 玉姣虽然没说,但萧宁远等着玉姣睡着。 就差藏冬去问了春枝。 春枝“随意”的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陛下,永昌侯是老糊涂了,这把年纪还纳了几房妾室,让娘娘不高兴了。” “哦,对了,永昌侯还想将薛玉嫦,送入宫中当秀女。” 藏冬将自己从春枝那打听来的消息,尽数禀告给了萧宁远。 萧宁远听到这,眯着眼睛说道:“这永昌侯,当真是糊涂!” 萧宁远冷声道:“这个侯爷的位置,他既然这么不想坐,那就不必坐了。” 藏冬闻言微微一愣:“可若是直接褫夺了永昌侯的侯位,恐怕会影响到娘娘……” 萧宁远微微一顿:“不是有薛琅吗?就将这个侯位,传给薛琅便是!” 藏冬拱手道:“陛下圣明。” 萧宁远微微一顿,又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永昌侯府的那个薛玉嫦,年岁也不小了,该早早成婚,免得让贵妃心烦。” 萧宁远自是瞧不上薛玉嫦的。 事实上,薛玉嫦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去勾引萧宁远,只不过她找着机会,在萧宁远的面前掉了两次手帕,可萧宁远非但没有察觉,反而直接就从那手帕上走了过去。 至于别的机会……她还真没得到过。 …… 第二日一早。 玉姣醒过来的时候,萧宁远已经下朝了。 玉姣看着面前,身穿玄色龙袍的萧宁远,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威严又陌生。 萧宁远见玉姣忙着从床上起身,就温声道:“无妨,你多躺一会儿便是。” 玉姣的脸一红:“昨夜陛下宿在臣妾这,一早还要去早朝,按道理说,臣妾应该早早起来,伺候陛下梳洗更衣的……” 可她却睡了个日上三竿。 萧宁远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情,孤自己做便是。” 纵然萧宁远成为了帝王,萧宁远也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 所以大多数时候,萧宁远都是自行更衣,这是他在军中养成的习惯……毕竟行伍那些年,他找谁为自己更衣? 萧宁远坐在了玉姣的旁边,看着玉姣问道:“心情可好些了?” 玉姣点了点头:“有陛下在身边,臣妾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萧宁远笑了笑说道:“孤这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刚睡醒的玉姣,身上带着几分慵懒妩媚,让萧宁远的喉结忍不住地滚动了一下。 但萧宁远还是继续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永昌侯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难以胜任永昌侯这个位置了,孤准备,命他早些将这个侯位,传给薛琅,你以为如何?” 玉姣听到这,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接就答应下来,会不会表现的她很急切,倒显得,她昨天的不开心,是故意给萧宁远看的一样。 萧宁远的声音温和:“你只需要告诉孤,你同意或者是不同意。” 玉姣这才道:“臣妾同意。” 萧宁远点头道:“如此就按照贵妃的娘娘去办。”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按照她的意思? 萧宁远用手敲了敲玉姣光洁的额头,笑道:“你啊,还是改变不了这个,做什么事情都弯弯绕绕的毛病。” “你昨天回来,直接同孤说起这件事,告诉孤你的想法,孤哪里会不同意?” “记得,下次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孤,不用绕弯子。”萧宁远笑道。 萧宁远虽然用打趣的方式,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但玉姣的脸颊,却倏然间红了起来,她连忙解释着:“陛下,臣妾……臣妾不是……” 第816章 恼恨 薛玉嫦见玉姣走了,连忙想去追:“娘娘!” 但尽夏已经冲出来,伸手拦住了薛玉嫦的去路。 薛玉嫦眼见着玉姣走远了,看着身旁的永昌侯说道:“她这脾气怎么这么大?不过就是求她,为我赐一门婚事,不愿意就不愿意,怎么还生气了?” 玉姣其实也不全是因为薛玉嫦生气。 她更气永昌侯。 时至今日,永昌侯竟然一点都不后悔,昔日的所作所为。 如今能提出让薛玉嫦入宫这个主意,想必还为昔日送她去忠勇伯府这件事沾沾自喜,甚至觉得他这件事做对了! 诚然,她如今过得不错。 萧宁远也宠爱她。 可即便如此,想起昔日被胁迫入忠勇侯府,给一个自己从未了解过的男人做通房,她还是会觉得,心中冷寒。 永昌侯只知反省就算了!那薛玉嫦更是,将沈寒时当做可以挑选的存在。 自然让玉姣更气上几分。 她可以给任何人赐婚,但唯独,不会给沈寒时赐婚。 她可以不爱沈寒时,她没有资格,也没有办法去爱沈寒时。 可她至少,也应该尊重沈寒时,而不是给沈寒时的心上捅上一刀…… 尤其是那个人,是薛玉嫦这种货色! 就算没有感情,她还欠沈寒时恩情,怎么可能真将这祸害,嫁给沈寒时? …… 玉姣回到宫中。 萧宁远已经等在栖鸾殿了。 见玉姣回来,萧宁远便放下手中的奏章,看向玉姣。 他敏锐的察觉到,玉姣的心情不太好,于是就看着春枝问道:“怎么?侯府之中,有什么惹你们娘娘不快了吗?” 春枝闻言,没有直接回答萧宁远,而是看向玉姣。 玉姣吩咐着:“下去。” 等着屋内的宫女都走了,玉姣就道:“陛下不必担心,臣妾也没什么不开心的……” 萧宁远微微蹙眉:“孤让你回府,是希望你能开心,可若是侯府上有人让你不快,孤定不会容他!” “姣姣,你无需顾及,同孤说说,发生了什么?”萧宁远问。 玉姣最终还是没说发生了什么。 永昌侯再不好,她也不方便当着萧宁远的面,去搬弄自己生父的是非。 这不是为了维护永昌侯,而是为了维护她自己。 没有一个帝王,会希望自己身边的宠妃,整日碎碎念家长里短的小事。 若萧宁远真有心,有些事情不用她说,萧宁远自然会知道。 正如玉姣所料。 玉姣虽然没说,但萧宁远等着玉姣睡着。 就差藏冬去问了春枝。 春枝“随意”的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陛下,永昌侯是老糊涂了,这把年纪还纳了几房妾室,让娘娘不高兴了。” “哦,对了,永昌侯还想将薛玉嫦,送入宫中当秀女。” 藏冬将自己从春枝那打听来的消息,尽数禀告给了萧宁远。 萧宁远听到这,眯着眼睛说道:“这永昌侯,当真是糊涂!” 萧宁远冷声道:“这个侯爷的位置,他既然这么不想坐,那就不必坐了。” 藏冬闻言微微一愣:“可若是直接褫夺了永昌侯的侯位,恐怕会影响到娘娘……” 萧宁远微微一顿:“不是有薛琅吗?就将这个侯位,传给薛琅便是!” 藏冬拱手道:“陛下圣明。” 萧宁远微微一顿,又道:“若我没记错的话,永昌侯府的那个薛玉嫦,年岁也不小了,该早早成婚,免得让贵妃心烦。” 萧宁远自是瞧不上薛玉嫦的。 事实上,薛玉嫦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去勾引萧宁远,只不过她找着机会,在萧宁远的面前掉了两次手帕,可萧宁远非但没有察觉,反而直接就从那手帕上走了过去。 至于别的机会……她还真没得到过。 …… 第二日一早。 玉姣醒过来的时候,萧宁远已经下朝了。 玉姣看着面前,身穿玄色龙袍的萧宁远,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威严又陌生。 萧宁远见玉姣忙着从床上起身,就温声道:“无妨,你多躺一会儿便是。” 玉姣的脸一红:“昨夜陛下宿在臣妾这,一早还要去早朝,按道理说,臣妾应该早早起来,伺候陛下梳洗更衣的……” 可她却睡了个日上三竿。 萧宁远笑了笑说道:“这些事情,孤自己做便是。” 纵然萧宁远成为了帝王,萧宁远也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 所以大多数时候,萧宁远都是自行更衣,这是他在军中养成的习惯……毕竟行伍那些年,他找谁为自己更衣? 萧宁远坐在了玉姣的旁边,看着玉姣问道:“心情可好些了?” 玉姣点了点头:“有陛下在身边,臣妾的心情一直都很好。” 萧宁远笑了笑说道:“孤这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 玉姣抬头看向萧宁远,刚睡醒的玉姣,身上带着几分慵懒妩媚,让萧宁远的喉结忍不住地滚动了一下。 但萧宁远还是继续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了下去:“永昌侯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难以胜任永昌侯这个位置了,孤准备,命他早些将这个侯位,传给薛琅,你以为如何?” 玉姣听到这,眨了眨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直接就答应下来,会不会表现的她很急切,倒显得,她昨天的不开心,是故意给萧宁远看的一样。 萧宁远的声音温和:“你只需要告诉孤,你同意或者是不同意。” 玉姣这才道:“臣妾同意。” 萧宁远点头道:“如此就按照贵妃的娘娘去办。” 玉姣听到这,微微一愣,按照她的意思? 萧宁远用手敲了敲玉姣光洁的额头,笑道:“你啊,还是改变不了这个,做什么事情都弯弯绕绕的毛病。” “你昨天回来,直接同孤说起这件事,告诉孤你的想法,孤哪里会不同意?” “记得,下次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孤,不用绕弯子。”萧宁远笑道。 萧宁远虽然用打趣的方式,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但玉姣的脸颊,却倏然间红了起来,她连忙解释着:“陛下,臣妾……臣妾不是……” 第817章 两道圣旨 萧宁远笑道:“不是什么?不想让孤这样做?” 玉姣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来,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钻到地缝里面。 她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下意识的,想要去暗示萧宁远,自己从永昌侯府回来不高兴了,希望萧宁远为自己做主。 而不是干脆利落的,将这件事,直接告诉萧宁远。 萧宁远拉起了玉姣的手,直接坐在玉姣的旁边,将玉姣拥入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上。 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我们夫妇一体,你的心事,可以讲给孤听,让你烦恼的事情,你也可以尝试着交给孤去做。” 夫妻一体……玉姣听到萧宁远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一震,她感受着萧宁远那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心中安宁了几分。 她轻声道:“陛下,你对臣妾真好。” 萧宁远笑了笑:“傻玉姣,你一心一意的对孤,孤当然也要一心一意的对你。” 就在此时。 春枝在外面说了一句:“陛下,娘娘,永昌侯府的柳夫人,有话传给娘娘。” 玉姣听到这,便猜想,应该是昨天夜里,母亲想清楚那件事了。 于是玉姣就对春枝说道:“进来说。” 春枝进来后,便道:“娘娘,柳夫人说,那件事她考虑过了,她愿意。” 萧宁远看向玉姣,眼神虽然疑惑,但没有去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倒是玉姣,想起萧宁远刚才的话来,便拱手道:“臣妾这,有一件事希望陛下应允。” 萧宁远点头。 玉姣这才说道:“臣妾希望,陛下允永昌侯,同臣妾的生母和离之事。” 她直接下旨意,未免不妥。 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女儿下旨让父母和离的道理。 可萧宁远是皇帝,萧宁远随便下一道口谕,就能办到这件事了,而且……如此一来,永昌侯也不敢明着有什么怨言! 见萧宁远不说话。 玉姣就继续说道:“是陛下刚才说,臣妾有什么事情,可以同陛下说的……” 萧宁远道:“你们府上的事情,孤也听说了一些,永昌侯的确是自作自受。” 就冲昔日,永昌侯送玉姣入伯爵府那件事,他便觉得,永昌侯这个父亲,当的十分失职,如今姣姣对她有怨念,那也是人之常情。 他虽然感激玉姣来到自己的身边,但一想到昔年的事情,他也忍不住心疼玉姣。 所以这一次,封后的事情,他要细细准备,给玉姣一个盛大的仪式。 来弥补,玉姣昔日草草入伯爵府的遗憾。 “那陛下是……应允了?”玉姣问道。 萧宁远点头:“允了。” …… 永昌侯府。 永昌侯从朝堂上回来,心情不错,走在府上哼着小曲。 昨天玉姣来府上省亲后,让他在朝堂上的地位,瞬间就不一样了。 好似一瞬间,多出了不少巴结他的狗腿子。 就连昔日和他最不对付的宣平侯,看到他也是满脸堆笑,语气之中都是奉承和讨好,让他觉得风光极了。 此时的他,将侯府上上下下,着急在一起,准备用午饭。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比如那薛庚,如今就不在。 如今的薛庚,被安置在了侯府最偏远的屋子之中,至于毁了容的薛玉容,也是如此。 这姐弟两个人,好像成了侯府被人遗忘的存在。 就如同当年的玉姣姐弟一样。 永昌侯坐在主位上,看着薛琅,柳氏,以及下首的数个妾室,只觉得,人生得意且风光。 他正在高谈大论:“本侯能有今天,那全是本宫苦心经营……” 传旨的公公,就来了。 永昌侯连忙领着所有人跪拜了下去。 他看到那传旨公公的时候,心中更是喜不胜收,想来是宫中,有了赏赐。 他就知道,玉姣是个心软的孩子,就算是和他这个父亲关系一般,可这侯府上,还有玉姣最在意的人呢! 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照拂侯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惜永昌侯年迈,不宜忧心劳力……” 永昌侯心中更喜,这是对自己的赏赐? 很快,那太监已经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责令薛琅,承袭永昌侯位,愿薛府兴盛长隆。” 永昌侯不敢相信的,看向那传旨的公公。 他今年还不到五十,正直壮年,还能一夜宠幸两个妾室,怎么就到了……要传位世子的地步了? 永昌侯猛然间将目光看向了薛琅,只见薛琅神色平静地开口了:“臣领旨。” 永昌侯神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道:“老臣也领旨。” 今日这圣旨,出乎意料。 但这圣旨就是圣旨,哪里有抗旨不尊的道理? 好在,就算是他没了侯爷这个位置,他还是柳氏的夫君,还是薛琅的父亲,他就不信,那薛玉姣,当真能不管他这个父亲? “老侯爷不必着急,陛下对您,还另有旨意,等咱家说完了,您一并领了就是。”传旨的孙公公,很是客气地说道。 没了侯位,就如同庶人,但孙公公还是不敢轻视永昌侯,所以客气地喊了一声老侯爷。 永昌侯心中疑惑,还有旨意? “柳氏芳锦,本是柳氏之女,因柳氏一族,婚嫁非父母之命,非己之愿,如今孤怜柳家忠义,特许柳氏和离。” 永昌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第二道圣旨。 竟然是要柳氏和自己和离! 什么柳氏忠义! 柳氏都和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了,这个时候想着和离了? 永昌侯的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爆起,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去质问柳氏,这是不是柳氏对玉姣说了什么,才让玉姣求陛下下了这样的旨意! 否则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这两道旨意,不只要他的侯位,更是要将他这个人,彻底的和玉姣分离开来! 从今以后,他还哪里有什么风光?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一无所有了,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第817章 两道圣旨 萧宁远笑道:“不是什么?不想让孤这样做?” 玉姣的脸更红了,她低下头来,恨不得将自己整个人,都钻到地缝里面。 她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下意识的,想要去暗示萧宁远,自己从永昌侯府回来不高兴了,希望萧宁远为自己做主。 而不是干脆利落的,将这件事,直接告诉萧宁远。 萧宁远拉起了玉姣的手,直接坐在玉姣的旁边,将玉姣拥入自己的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上。 这才语重心长地说道:“如今,我们夫妇一体,你的心事,可以讲给孤听,让你烦恼的事情,你也可以尝试着交给孤去做。” 夫妻一体……玉姣听到萧宁远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一震,她感受着萧宁远那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心中安宁了几分。 她轻声道:“陛下,你对臣妾真好。” 萧宁远笑了笑:“傻玉姣,你一心一意的对孤,孤当然也要一心一意的对你。” 就在此时。 春枝在外面说了一句:“陛下,娘娘,永昌侯府的柳夫人,有话传给娘娘。” 玉姣听到这,便猜想,应该是昨天夜里,母亲想清楚那件事了。 于是玉姣就对春枝说道:“进来说。” 春枝进来后,便道:“娘娘,柳夫人说,那件事她考虑过了,她愿意。” 萧宁远看向玉姣,眼神虽然疑惑,但没有去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倒是玉姣,想起萧宁远刚才的话来,便拱手道:“臣妾这,有一件事希望陛下应允。” 萧宁远点头。 玉姣这才说道:“臣妾希望,陛下允永昌侯,同臣妾的生母和离之事。” 她直接下旨意,未免不妥。 毕竟这天底下,没有女儿下旨让父母和离的道理。 可萧宁远是皇帝,萧宁远随便下一道口谕,就能办到这件事了,而且……如此一来,永昌侯也不敢明着有什么怨言! 见萧宁远不说话。 玉姣就继续说道:“是陛下刚才说,臣妾有什么事情,可以同陛下说的……” 萧宁远道:“你们府上的事情,孤也听说了一些,永昌侯的确是自作自受。” 就冲昔日,永昌侯送玉姣入伯爵府那件事,他便觉得,永昌侯这个父亲,当的十分失职,如今姣姣对她有怨念,那也是人之常情。 他虽然感激玉姣来到自己的身边,但一想到昔年的事情,他也忍不住心疼玉姣。 所以这一次,封后的事情,他要细细准备,给玉姣一个盛大的仪式。 来弥补,玉姣昔日草草入伯爵府的遗憾。 “那陛下是……应允了?”玉姣问道。 萧宁远点头:“允了。” …… 永昌侯府。 永昌侯从朝堂上回来,心情不错,走在府上哼着小曲。 昨天玉姣来府上省亲后,让他在朝堂上的地位,瞬间就不一样了。 好似一瞬间,多出了不少巴结他的狗腿子。 就连昔日和他最不对付的宣平侯,看到他也是满脸堆笑,语气之中都是奉承和讨好,让他觉得风光极了。 此时的他,将侯府上上下下,着急在一起,准备用午饭。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比如那薛庚,如今就不在。 如今的薛庚,被安置在了侯府最偏远的屋子之中,至于毁了容的薛玉容,也是如此。 这姐弟两个人,好像成了侯府被人遗忘的存在。 就如同当年的玉姣姐弟一样。 永昌侯坐在主位上,看着薛琅,柳氏,以及下首的数个妾室,只觉得,人生得意且风光。 他正在高谈大论:“本侯能有今天,那全是本宫苦心经营……” 传旨的公公,就来了。 永昌侯连忙领着所有人跪拜了下去。 他看到那传旨公公的时候,心中更是喜不胜收,想来是宫中,有了赏赐。 他就知道,玉姣是个心软的孩子,就算是和他这个父亲关系一般,可这侯府上,还有玉姣最在意的人呢! 她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照拂侯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惜永昌侯年迈,不宜忧心劳力……” 永昌侯心中更喜,这是对自己的赏赐? 很快,那太监已经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责令薛琅,承袭永昌侯位,愿薛府兴盛长隆。” 永昌侯不敢相信的,看向那传旨的公公。 他今年还不到五十,正直壮年,还能一夜宠幸两个妾室,怎么就到了……要传位世子的地步了? 永昌侯猛然间将目光看向了薛琅,只见薛琅神色平静地开口了:“臣领旨。” 永昌侯神色变幻不定,好一会儿才道:“老臣也领旨。” 今日这圣旨,出乎意料。 但这圣旨就是圣旨,哪里有抗旨不尊的道理? 好在,就算是他没了侯爷这个位置,他还是柳氏的夫君,还是薛琅的父亲,他就不信,那薛玉姣,当真能不管他这个父亲? “老侯爷不必着急,陛下对您,还另有旨意,等咱家说完了,您一并领了就是。”传旨的孙公公,很是客气地说道。 没了侯位,就如同庶人,但孙公公还是不敢轻视永昌侯,所以客气地喊了一声老侯爷。 永昌侯心中疑惑,还有旨意? “柳氏芳锦,本是柳氏之女,因柳氏一族,婚嫁非父母之命,非己之愿,如今孤怜柳家忠义,特许柳氏和离。” 永昌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第二道圣旨。 竟然是要柳氏和自己和离! 什么柳氏忠义! 柳氏都和自己生了三个孩子了,这个时候想着和离了? 永昌侯的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爆起,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去质问柳氏,这是不是柳氏对玉姣说了什么,才让玉姣求陛下下了这样的旨意! 否则陛下,怎么会下这样的旨意? 这两道旨意,不只要他的侯位,更是要将他这个人,彻底的和玉姣分离开来! 从今以后,他还哪里有什么风光? 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一无所有了,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笑柄! 第818章 野兽 永昌侯愣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可以说是青白不定。 倒是柳氏,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缓步走到薛琅的身边跪了下来,然后双手捧上:“民妇接旨。” 孙公公看着柳氏,含笑道:“柳夫人,陛下还有一道圣旨给你。” 柳氏看向孙公公。 孙公公继续道:“夫人忠义,且生出贵妃和小薛侯这样的孩子,陛下特赐二品诰命。” 柳氏连忙说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孙公公将一道圣旨,放到了柳氏的手上。 另外,分别将另外两道圣旨,放到了薛琅和永昌侯的手上。 接着,孙公公便转身往外走去。 柳氏回过神来,连忙看了禾儿一眼,禾儿走上去,塞了一些吃酒的银子。 孙公公这么一走。 永昌侯就看向了自己旁边站着的柳氏和薛琅。 最终,永昌侯将冷冽的目光落在了柳氏的身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柳芳锦,是你和玉姣说了什么,对不对?” “才让她如此待本侯!”永昌侯冷声道。 柳氏没说话。 永昌侯以为柳氏是心虚,冷笑道:“柳芳锦,你忘了吗?当初若不是我,你早是千人骑万人枕的!哪里会有如今的风光?” “如今你的儿女出息了,你就想着过河拆桥了,是不是?”永昌侯冷笑连连。 柳氏听了这话,看向了永昌侯。 这一次,柳氏站直了身体,看着永昌侯的目光,没有了从前的温柔小意,只有冰冷和漠视,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面前的永昌侯,奋力地扇了一巴掌上去:“薛椋!你当真以为,我愿意给你当妾?” 她明明,明明已经有了退路啊! 明明已经存够了赎身的钱啊! 明明……马上就要得到自由了啊,是他,是他掐灭了她和那人的情爱,折断了她往外飞的羽翅,如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样的话! 永昌侯怒目抓住了柳氏的手臂,用力将柳氏往前一拉,极具愤怒和胁迫感地说道:“柳芳锦,你敢打我?” 柳氏的一双眸子,鉴定且暗含恨意:“我想这么做,不只一日了!” 从她入府的时候,就对永昌侯充满了恨意。 后来,她生下了孩子们,也是想过和永昌侯本分过日子的。 可是永昌侯为了李氏,将她赶到别院去,让她和玉慈母女分离,让玉姣和琅儿,小小年纪就尝尽人间辛苦!甚至于最后回府,两个孩子也被当成侯府的畜生一样。 她怎么能没有恨意? 只不过,她当初不能将这恨意显露人外,长久的隐忍,让她逐渐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心人。 让她行尸走肉一般的,在这侯府之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当那和离的圣旨,降下的一瞬间。 柳氏方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以后,不用再受制于人了!她不是在永昌侯的是什么人,她属于她自己! 永昌侯没想到柳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扬起另外一只手来,想要给柳氏一巴掌。 可就在此时。 刚才一直没说话,也没出手参与父母之事的薛琅,却忽然间走上来,一把推开了永昌侯。 薛琅顺势将柳氏护在身后,看着永昌侯沉声道:“父亲,您若还想我敬您一声父亲,便不要为难母亲。” “为难?”永昌侯被这话气了一下。 薛琅管这叫为难? 不是这柳氏先为难他的吗? 薛琅这是明晃晃的,拉偏架! 永昌侯冷声道:“她是你母亲,难道我就不是你父亲了吗?你对他有孝心,怎不见,你对我也如此孝心?” 薛琅看着永昌侯,清秀的面容上,带起了些许的轻蔑和嘲弄。 “孝心?” 说到这,薛琅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永昌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田庄的那些年,我不知道父亲是猫是狗,还是什么,会吃人的野兽。”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后来,我回侯府了,在我和阿姐被大夫人以及她的一双儿女欺负的时候。” “我想的,只有一件事。” “那便是,下上一把毒,将侯府之中的人都毒死……其中,当然也包括你。”薛琅笑着说道。 他的内心之中,一直困着一头野兽。 不幸的童年,滋生的恨意,将这头野兽养得强壮。 若不是后来,后来先生的谆谆教导,后来阿姐的悉心爱护,他恐怕,早就将心中的野兽放出来了。 要知道,他不只一次,想将薛庚捅死,然后弄死整个侯府的人了! 依稀记得,阿姐入伯爵府后,第一次回府的那日。 他被薛庚欺辱,他的袖子之中,藏了一把匕首,那个时候……他就想将心中的恶念释放出来。 永昌侯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薛琅。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秀俊逸的儿子,看起来最是斯文出尘的儿子,心中竟然藏着这样的恶意! “你……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永昌侯咬牙道。 薛琅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开口道:“父亲不必动怒,容易折寿。” 说到这,薛琅微微一顿,扬声道:“传本侯命令,老侯爷身体不适,准备前往田庄修心养性。” “若有妾室,愿意随从者,可一并前去。” “若不愿意去者,可赏银放归。” 年轻的薛琅,站在那,用清朗的声音说出本侯二字,如同一道利箭,刺中了永昌侯的心。 他之前还担心,以后没了侯位,也和柳氏和离了,京中的同僚以及权贵,都会嘲笑他。 可如今……他发现,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好了。 因为薛琅根本就没打算给他这个,可以被人嘲笑的机会! “你敢!”永昌侯怒声说道。 薛琅笑眯眯地说道:“父亲当初,对母亲说,田庄清静,适合养病……如今父亲身体不适,去田庄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妥的。” 说到这,薛琅就微微扬手:“父亲,请。” 永昌侯脸色铁青:“白眼狼!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薛琅笑了起来,并不太在意:“父亲若是觉得,骂我几句可以让你痛快,那便骂!” “你只管安心去田庄,放心,我还做不到像你那么绝情,吃穿用度,不会少了你的。”薛琅继续道。 第818章 野兽 永昌侯愣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可以说是青白不定。 倒是柳氏,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缓步走到薛琅的身边跪了下来,然后双手捧上:“民妇接旨。” 孙公公看着柳氏,含笑道:“柳夫人,陛下还有一道圣旨给你。” 柳氏看向孙公公。 孙公公继续道:“夫人忠义,且生出贵妃和小薛侯这样的孩子,陛下特赐二品诰命。” 柳氏连忙说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孙公公将一道圣旨,放到了柳氏的手上。 另外,分别将另外两道圣旨,放到了薛琅和永昌侯的手上。 接着,孙公公便转身往外走去。 柳氏回过神来,连忙看了禾儿一眼,禾儿走上去,塞了一些吃酒的银子。 孙公公这么一走。 永昌侯就看向了自己旁边站着的柳氏和薛琅。 最终,永昌侯将冷冽的目光落在了柳氏的身上,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说道:“柳芳锦,是你和玉姣说了什么,对不对?” “才让她如此待本侯!”永昌侯冷声道。 柳氏没说话。 永昌侯以为柳氏是心虚,冷笑道:“柳芳锦,你忘了吗?当初若不是我,你早是千人骑万人枕的!哪里会有如今的风光?” “如今你的儿女出息了,你就想着过河拆桥了,是不是?”永昌侯冷笑连连。 柳氏听了这话,看向了永昌侯。 这一次,柳氏站直了身体,看着永昌侯的目光,没有了从前的温柔小意,只有冰冷和漠视,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面前的永昌侯,奋力地扇了一巴掌上去:“薛椋!你当真以为,我愿意给你当妾?” 她明明,明明已经有了退路啊! 明明已经存够了赎身的钱啊! 明明……马上就要得到自由了啊,是他,是他掐灭了她和那人的情爱,折断了她往外飞的羽翅,如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样的话! 永昌侯怒目抓住了柳氏的手臂,用力将柳氏往前一拉,极具愤怒和胁迫感地说道:“柳芳锦,你敢打我?” 柳氏的一双眸子,鉴定且暗含恨意:“我想这么做,不只一日了!” 从她入府的时候,就对永昌侯充满了恨意。 后来,她生下了孩子们,也是想过和永昌侯本分过日子的。 可是永昌侯为了李氏,将她赶到别院去,让她和玉慈母女分离,让玉姣和琅儿,小小年纪就尝尽人间辛苦!甚至于最后回府,两个孩子也被当成侯府的畜生一样。 她怎么能没有恨意? 只不过,她当初不能将这恨意显露人外,长久的隐忍,让她逐渐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心人。 让她行尸走肉一般的,在这侯府之中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当那和离的圣旨,降下的一瞬间。 柳氏方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 她以后,不用再受制于人了!她不是在永昌侯的是什么人,她属于她自己! 永昌侯没想到柳氏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扬起另外一只手来,想要给柳氏一巴掌。 可就在此时。 刚才一直没说话,也没出手参与父母之事的薛琅,却忽然间走上来,一把推开了永昌侯。 薛琅顺势将柳氏护在身后,看着永昌侯沉声道:“父亲,您若还想我敬您一声父亲,便不要为难母亲。” “为难?”永昌侯被这话气了一下。 薛琅管这叫为难? 不是这柳氏先为难他的吗? 薛琅这是明晃晃的,拉偏架! 永昌侯冷声道:“她是你母亲,难道我就不是你父亲了吗?你对他有孝心,怎不见,你对我也如此孝心?” 薛琅看着永昌侯,清秀的面容上,带起了些许的轻蔑和嘲弄。 “孝心?” 说到这,薛琅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永昌侯,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在田庄的那些年,我不知道父亲是猫是狗,还是什么,会吃人的野兽。” 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后来,我回侯府了,在我和阿姐被大夫人以及她的一双儿女欺负的时候。” “我想的,只有一件事。” “那便是,下上一把毒,将侯府之中的人都毒死……其中,当然也包括你。”薛琅笑着说道。 他的内心之中,一直困着一头野兽。 不幸的童年,滋生的恨意,将这头野兽养得强壮。 若不是后来,后来先生的谆谆教导,后来阿姐的悉心爱护,他恐怕,早就将心中的野兽放出来了。 要知道,他不只一次,想将薛庚捅死,然后弄死整个侯府的人了! 依稀记得,阿姐入伯爵府后,第一次回府的那日。 他被薛庚欺辱,他的袖子之中,藏了一把匕首,那个时候……他就想将心中的恶念释放出来。 永昌侯微微一怔,不敢相信地看着薛琅。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文秀俊逸的儿子,看起来最是斯文出尘的儿子,心中竟然藏着这样的恶意! “你……你……你简直是大逆不道!”永昌侯咬牙道。 薛琅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开口道:“父亲不必动怒,容易折寿。” 说到这,薛琅微微一顿,扬声道:“传本侯命令,老侯爷身体不适,准备前往田庄修心养性。” “若有妾室,愿意随从者,可一并前去。” “若不愿意去者,可赏银放归。” 年轻的薛琅,站在那,用清朗的声音说出本侯二字,如同一道利箭,刺中了永昌侯的心。 他之前还担心,以后没了侯位,也和柳氏和离了,京中的同僚以及权贵,都会嘲笑他。 可如今……他发现,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好了。 因为薛琅根本就没打算给他这个,可以被人嘲笑的机会! “你敢!”永昌侯怒声说道。 薛琅笑眯眯地说道:“父亲当初,对母亲说,田庄清静,适合养病……如今父亲身体不适,去田庄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妥的。” 说到这,薛琅就微微扬手:“父亲,请。” 永昌侯脸色铁青:“白眼狼!你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薛琅笑了起来,并不太在意:“父亲若是觉得,骂我几句可以让你痛快,那便骂!” “你只管安心去田庄,放心,我还做不到像你那么绝情,吃穿用度,不会少了你的。”薛琅继续道。 第819章 人心不足 薛琅这样说,可不是因为他多有孝心。 而是虽然阿姐不说,但他也知道,阿姐封后在即。 这个时候,他必须得将侯府内宅,管理好了,若是传出什么,阿姐纵他不孝父亲的话来,恐怕会让一些,本就不同意阿姐封后的人,以此为由,节外生枝。 他定不会让,永昌侯府,成为阿姐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他要成为阿姐的助力。 永昌侯被送走了。 柳氏看着眼前的薛琅,眼神之中满是欣慰之色:“我的琅儿,如今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柳氏伸手摸了摸薛琅的脸。 琅儿感受到柳氏的赞赏,脸上也带起了乖巧的笑意。 就在此时。 柳氏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然后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我和你父亲既已和离,我如今还住在这永昌侯府内,恐怕不妥。” 柳氏微微一顿:“我这便收拾东西,离开侯府。” 薛琅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母亲!如今这侯府是儿子当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会有人赶你走!” 柳氏笑着说道:“我不是担心有人赶走我,而是……我在这侯府后宅蹉跎了半生,是侯府的妾室,是侯府的平妻,可不是柳家女,也不是自己了。” “如今,我想带着你玉慈姐姐,回到柳家去。” “你阿姐,即便是登上后位,也未必真的高枕无忧,若是能将整个柳家,彻底收为己用,对你阿姐,大有好处。”柳氏温声说道。 柳氏这样说,薛琅就没有反驳了。 于是,柳氏就收拾了东西,和薛玉慈,搬回了柳宅。 昔日的柳宅,如今已经修缮好了,之前科举的时候,有不少考生以柳家的身份,参加科举。 如此科举结束后了,考上的考生,不管大官小官,都入朝当了官。 虽然说这些人当了官,也可以自己存些钱置宅了,但……绝大多数人,都选择还继续住在柳家外院。 柳家,那可是贵妃娘娘的外祖一家。 若他们此时脱离柳家,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们忘恩负义…… 还不如,就继续用这柳家的身份,入仕为官。 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助益,并无坏处。 只不过这些人,真正忠心柳家的并不多……毕竟从前的柳家,虽然有薛琅和薛玉慈管理着,但和群龙无首,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今柳氏这个真正姓柳的人归来,对于柳家来说,算是一个巨大的改变。 …… 玉姣知道萧宁远差人传了圣旨。 但她并不知道,萧宁远还给了自己母亲诰命。 等玉姣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 是尽夏,将宫外的消息传递进来的。 玉姣听完这个消息,心中有一股说不上的滋味,那是一种酸酸涨涨还有些的感觉…… 萧宁远身为帝王,何必去关心一个臣子家的后宅之事?如今连下三道圣旨,都是为了她。 尽夏又道:“对了,琅公子还为薛三姑娘,择了一门亲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她嫁出去,说是让娘娘,不必再因为此事烦心。” 玉姣听到这,点了点头。 想到这,玉姣还吩咐了一句:“传话出去,给她选一门,和她身份般配的好人家。” 这薛玉嫦之前,也没少欺负她。 但……薛玉嫦从前和她一样,都是在大夫人李氏的手下讨生活,这性子只怕是被李氏刻意养坏的。 她虽然不想让她入宫,可也没想着,在婚事上为难薛玉嫦。 当然,若是让薛玉嫦仰仗着她贵妃的身份,嫁给名门贵胄……不是玉姣小心眼不愿意,若薛玉嫦是个懂事玲珑的,能知道姐妹互相扶持的道理,也就罢了。 主要是这薛玉嫦是个蠢货。 嫁入寻常人家,她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 若是嫁到眼皮子底下,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 薛玉嫦此时,知道侯府变天了。 她很是不安。 从前薛琅不喜欢她,只是当她为空气,可如今父亲都要去田庄了,她以后在这侯府,岂不是更难立足了? 就在此时,薛琅领着两个人,来了薛玉嫦处。 烛火摇曳,薛琅出现的时候,身后拉长了很大的影子。 这让薛玉嫦的心头一跳,很是不安地开口了:“你……你来这干什么?” 薛琅看着薛玉嫦,面无表情地说道:“本侯来这,是有一件事要通知你。” “什……什么?”薛玉嫦没了靠山,显得很是惶恐和不安。 薛琅继续道:“今日下午,本侯将准备为你议亲的消息传出去了,昭武校尉沈勇,愿意娶你。” “几日后,你便出嫁。”薛琅冷声道。 他本来,想将薛玉嫦随便嫁给什么人了,只不过阿姐从空中传出话来,他这才改了主意。 至于那校尉沈勇,今年二十二岁,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官职,可他打听了,最近就要升官……如今他愿意娶薛玉嫦,也算薛玉嫦命好了。 到时候只需要仰仗着侯府这棵大树。 薛玉嫦的日子不会差。 若薛玉嫦以后不作妖,他当然也不会刻意去为难薛玉嫦。 以薛玉嫦曾经所做的事情,如今薛琅选的这门亲,已经算是大度了。 但很显然,薛玉嫦并不满意。 等着薛琅走了后,薛玉嫦愤怒地摔了好几样东西。 六品官职? 要知道,她看上的沈寒时,可是天子近臣!以后是要入内阁的! 怎么是这区区八品武将,可以比拟的。 “薛玉姣,你自己入宫当贵妃,如今……只需要你一句话,我便能嫁给沈大人,可如今,你却要将我配给这六品武将!你简直是,存心为难我!”薛玉嫦恨声道。 “想让我嫁给这么个废物!你休想!”薛玉嫦咬牙道。 …… 玉姣并不知道,自己看似大度的举动,竟然被薛玉嫦给记恨上了。 其实,薛玉嫦只是个庶女。 玉姣当初,到忠勇伯府,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 如今玉姣为薛玉嫦选的这出路,明显比当初,玉姣当初的要好得太多。 薛玉嫦如此,还觉得不满意,简直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819章 人心不足 薛琅这样说,可不是因为他多有孝心。 而是虽然阿姐不说,但他也知道,阿姐封后在即。 这个时候,他必须得将侯府内宅,管理好了,若是传出什么,阿姐纵他不孝父亲的话来,恐怕会让一些,本就不同意阿姐封后的人,以此为由,节外生枝。 他定不会让,永昌侯府,成为阿姐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他要成为阿姐的助力。 永昌侯被送走了。 柳氏看着眼前的薛琅,眼神之中满是欣慰之色:“我的琅儿,如今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柳氏伸手摸了摸薛琅的脸。 琅儿感受到柳氏的赞赏,脸上也带起了乖巧的笑意。 就在此时。 柳氏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然后开口道:“既然如此,我也放心了,我和你父亲既已和离,我如今还住在这永昌侯府内,恐怕不妥。” 柳氏微微一顿:“我这便收拾东西,离开侯府。” 薛琅一听这话瞬间就急了:“母亲!如今这侯府是儿子当家,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不会有人赶你走!” 柳氏笑着说道:“我不是担心有人赶走我,而是……我在这侯府后宅蹉跎了半生,是侯府的妾室,是侯府的平妻,可不是柳家女,也不是自己了。” “如今,我想带着你玉慈姐姐,回到柳家去。” “你阿姐,即便是登上后位,也未必真的高枕无忧,若是能将整个柳家,彻底收为己用,对你阿姐,大有好处。”柳氏温声说道。 柳氏这样说,薛琅就没有反驳了。 于是,柳氏就收拾了东西,和薛玉慈,搬回了柳宅。 昔日的柳宅,如今已经修缮好了,之前科举的时候,有不少考生以柳家的身份,参加科举。 如此科举结束后了,考上的考生,不管大官小官,都入朝当了官。 虽然说这些人当了官,也可以自己存些钱置宅了,但……绝大多数人,都选择还继续住在柳家外院。 柳家,那可是贵妃娘娘的外祖一家。 若他们此时脱离柳家,难免会让人觉得他们忘恩负义…… 还不如,就继续用这柳家的身份,入仕为官。 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助益,并无坏处。 只不过这些人,真正忠心柳家的并不多……毕竟从前的柳家,虽然有薛琅和薛玉慈管理着,但和群龙无首,也没什么区别了。 如今柳氏这个真正姓柳的人归来,对于柳家来说,算是一个巨大的改变。 …… 玉姣知道萧宁远差人传了圣旨。 但她并不知道,萧宁远还给了自己母亲诰命。 等玉姣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的时候了。 是尽夏,将宫外的消息传递进来的。 玉姣听完这个消息,心中有一股说不上的滋味,那是一种酸酸涨涨还有些的感觉…… 萧宁远身为帝王,何必去关心一个臣子家的后宅之事?如今连下三道圣旨,都是为了她。 尽夏又道:“对了,琅公子还为薛三姑娘,择了一门亲事,用不了多久,就会将她嫁出去,说是让娘娘,不必再因为此事烦心。” 玉姣听到这,点了点头。 想到这,玉姣还吩咐了一句:“传话出去,给她选一门,和她身份般配的好人家。” 这薛玉嫦之前,也没少欺负她。 但……薛玉嫦从前和她一样,都是在大夫人李氏的手下讨生活,这性子只怕是被李氏刻意养坏的。 她虽然不想让她入宫,可也没想着,在婚事上为难薛玉嫦。 当然,若是让薛玉嫦仰仗着她贵妃的身份,嫁给名门贵胄……不是玉姣小心眼不愿意,若薛玉嫦是个懂事玲珑的,能知道姐妹互相扶持的道理,也就罢了。 主要是这薛玉嫦是个蠢货。 嫁入寻常人家,她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 若是嫁到眼皮子底下,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 薛玉嫦此时,知道侯府变天了。 她很是不安。 从前薛琅不喜欢她,只是当她为空气,可如今父亲都要去田庄了,她以后在这侯府,岂不是更难立足了? 就在此时,薛琅领着两个人,来了薛玉嫦处。 烛火摇曳,薛琅出现的时候,身后拉长了很大的影子。 这让薛玉嫦的心头一跳,很是不安地开口了:“你……你来这干什么?” 薛琅看着薛玉嫦,面无表情地说道:“本侯来这,是有一件事要通知你。” “什……什么?”薛玉嫦没了靠山,显得很是惶恐和不安。 薛琅继续道:“今日下午,本侯将准备为你议亲的消息传出去了,昭武校尉沈勇,愿意娶你。” “几日后,你便出嫁。”薛琅冷声道。 他本来,想将薛玉嫦随便嫁给什么人了,只不过阿姐从空中传出话来,他这才改了主意。 至于那校尉沈勇,今年二十二岁,虽然只是个六品的官职,可他打听了,最近就要升官……如今他愿意娶薛玉嫦,也算薛玉嫦命好了。 到时候只需要仰仗着侯府这棵大树。 薛玉嫦的日子不会差。 若薛玉嫦以后不作妖,他当然也不会刻意去为难薛玉嫦。 以薛玉嫦曾经所做的事情,如今薛琅选的这门亲,已经算是大度了。 但很显然,薛玉嫦并不满意。 等着薛琅走了后,薛玉嫦愤怒地摔了好几样东西。 六品官职? 要知道,她看上的沈寒时,可是天子近臣!以后是要入内阁的! 怎么是这区区八品武将,可以比拟的。 “薛玉姣,你自己入宫当贵妃,如今……只需要你一句话,我便能嫁给沈大人,可如今,你却要将我配给这六品武将!你简直是,存心为难我!”薛玉嫦恨声道。 “想让我嫁给这么个废物!你休想!”薛玉嫦咬牙道。 …… 玉姣并不知道,自己看似大度的举动,竟然被薛玉嫦给记恨上了。 其实,薛玉嫦只是个庶女。 玉姣当初,到忠勇伯府,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没有。 如今玉姣为薛玉嫦选的这出路,明显比当初,玉姣当初的要好得太多。 薛玉嫦如此,还觉得不满意,简直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第820章 隐忧 薛玉嫦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六品武将,便琢磨着,想靠自己的本事,去接近沈寒时。 到时候,只要她近了沈寒时的身。 和沈寒时有了肌肤之亲,沈寒时为了名声,也会娶她! 哪怕到沈寒时身边,去当个妾,也好过给那八品官,去当正妻! 当然,比起沈寒时,她更想入宫为妃,但她知道,薛玉姣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以薛玉姣的手段,自己只怕是,刚刚入宫,就算自己不被薛玉姣弄死,也会被薛玉姣弄残了。 那薛玉容,不就是下场吗? 如今的薛玉容虽然还活着,可面容已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因为这,薛玉嫦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沈寒时。 …… 玉姣哪里知道,薛玉嫦的脑子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此时夜已经深了。 玉姣沐浴后,就坐在床边等。 她等了好一阵,以为萧宁远不来了,便躺了下来。 “春枝,灭烛。”玉姣轻声吩咐着。 烛火被吹灭。 有人走到玉姣的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然后就是躺下。 玉姣微微一愣,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刚才给自己灭烛的,不是春枝,而是萧宁远。 玉姣有些讶然:“陛下,您来了,怎么不差人通传一声。” “孤以为你睡了,怕吵到你。”萧宁远含笑道。 玉姣想起白天的事情,便道:“陛下,臣妾已经知道宫外的事情了,多谢陛下。” 萧宁远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 玉姣的身段,比从前还要丰盈诱人得多,入怀的一瞬间,就让萧宁远的心中起了旖旎。 “只嘴上说谢吗?”萧宁远哑声问道。 玉姣的脸一红,轻轻推开了萧宁远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尴尬地说道:“臣妾身体不适……” 萧宁远微微一顿,看向玉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玉姣闷声道:“也没特别不舒服,就是……” 玉姣忍不住的,想起白日太医说的事情,有些纠结,该不该和萧宁远说此事。 若是说了,还是空欢喜一场,多不好? 好在萧宁远并没有强迫玉姣的意思,见玉姣拒绝,便安静的躺在了玉姣的身边。 玉姣借着月色,见萧宁远神色平静,似在压制着心中的欲念,抿了抿唇,便道:“陛下,如今您是陛下,而臣妾,总会有身体不适,不方便服侍陛下的时候。” 说到这,玉姣就微微闭眼,几乎鼓起全部勇气说道:“陛下,是否考虑选秀的事情?” 虽然说她已经听说,萧宁远在前朝拒绝了臣子。 但一想到这件事,她这心中还是觉得不踏实。 如果…… 她是说,如果一定要选秀的话。 她宁愿,将选秀这件事,抓在自己的手上,选来几个,本分老实的。 她虽然很想独自霸占萧宁远一个人,但理智告诉她,萧宁远是帝王,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若是有朝一日,这宫中真进来几个不本分的,她好不容易等来的平静生活,只怕又要被打破。 她不想去做残害秀女,以及其他妃嫔的事情,只希望,大家都能和平相处。 萧宁远没说话。 玉姣就自顾自地说道:“若是陛下要选秀的话,便将这件事,交给臣妾去做……臣妾保证,一定将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的,不让陛下忧心。” 玉姣说完这话,就感觉到,夜色之中,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周围的空气,好似也因为她这话,凝滞了起来。 玉姣缓缓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好似瞬间陷入了萧宁远那漆黑深邃的眸底。 萧宁远面带隐怒:“薛玉姣,你就那么盼着孤选秀吗?还是你觉得,孤离了女人,就活不了?” 玉姣没想到,自己一提这件事,萧宁远竟然生这么大的气。 玉姣连忙解释:“臣妾没这个意思,臣妾……臣妾私心,当然是希望陛下,永远属于臣妾。” “可……”玉姣说到这,微微敛眉。 可谁会相信,一个帝王,真的可以空置后宫,除却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你不要说可,只需要告诉孤,你刚才说的,可是真话?” 玉姣迟疑了一下?哪句? 是那句,她有私心的话吗? 玉姣想了想,就点头道:“臣妾是有私心,希望陛下永远属于臣妾。” 萧宁远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还知道有私心,还算不错。” 从前,他不喜欢内宅的女人争风吃醋,只觉得麻烦,可当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一星半点,想为他争风吃醋的意思,反而还要大度为他选秀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隐怒。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自然知道,若真心爱慕一个人,是不可能愿意和人分享的。 所以,他宁愿看到,自私的玉姣,可不想看到,大度的玉姣。 玉姣抿唇道:“可臣妾,也不想让陛下难受。” 若她当真有孕,怀胎十月,一个帝王,会一直为她守身如玉吗? 与其等事情发生,还不如,她主动提及。 萧宁远看向玉姣,冷声道:“你若不想孤难受,那以后,你就不要说那些没良心的话,让孤伤心。” 玉姣点了点头,往萧宁远的身边凑了凑,整个人依偎在了萧宁远的怀中。 她低声道:“不管如何,臣妾都希望陛下好,只要陛下觉得开心,臣妾就不提这件事。” 萧宁远很是满意。 他怜惜地将玉姣往怀中拢了拢,心中忍不住的想着,玉姣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怕是前朝的那些风言风语,已经传到后宫之中了。 他需得好好敲打一下,那些不安分的臣子。 让他们知道,为人臣者,不要总想着往后宫塞女人,只需要做好本分的事情,便能得圣心。 第820章 隐忧 薛玉嫦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六品武将,便琢磨着,想靠自己的本事,去接近沈寒时。 到时候,只要她近了沈寒时的身。 和沈寒时有了肌肤之亲,沈寒时为了名声,也会娶她! 哪怕到沈寒时身边,去当个妾,也好过给那八品官,去当正妻! 当然,比起沈寒时,她更想入宫为妃,但她知道,薛玉姣不会给自己这个机会。 以薛玉姣的手段,自己只怕是,刚刚入宫,就算自己不被薛玉姣弄死,也会被薛玉姣弄残了。 那薛玉容,不就是下场吗? 如今的薛玉容虽然还活着,可面容已毁,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因为这,薛玉嫦才退而求其次,选了沈寒时。 …… 玉姣哪里知道,薛玉嫦的脑子里面,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此时夜已经深了。 玉姣沐浴后,就坐在床边等。 她等了好一阵,以为萧宁远不来了,便躺了下来。 “春枝,灭烛。”玉姣轻声吩咐着。 烛火被吹灭。 有人走到玉姣的床边,轻轻地坐了下来,然后就是躺下。 玉姣微微一愣,转过身来,这才发现,刚才给自己灭烛的,不是春枝,而是萧宁远。 玉姣有些讶然:“陛下,您来了,怎么不差人通传一声。” “孤以为你睡了,怕吵到你。”萧宁远含笑道。 玉姣想起白天的事情,便道:“陛下,臣妾已经知道宫外的事情了,多谢陛下。” 萧宁远将玉姣拉入自己的怀中。 玉姣的身段,比从前还要丰盈诱人得多,入怀的一瞬间,就让萧宁远的心中起了旖旎。 “只嘴上说谢吗?”萧宁远哑声问道。 玉姣的脸一红,轻轻推开了萧宁远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尴尬地说道:“臣妾身体不适……” 萧宁远微微一顿,看向玉姣:“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玉姣闷声道:“也没特别不舒服,就是……” 玉姣忍不住的,想起白日太医说的事情,有些纠结,该不该和萧宁远说此事。 若是说了,还是空欢喜一场,多不好? 好在萧宁远并没有强迫玉姣的意思,见玉姣拒绝,便安静的躺在了玉姣的身边。 玉姣借着月色,见萧宁远神色平静,似在压制着心中的欲念,抿了抿唇,便道:“陛下,如今您是陛下,而臣妾,总会有身体不适,不方便服侍陛下的时候。” 说到这,玉姣就微微闭眼,几乎鼓起全部勇气说道:“陛下,是否考虑选秀的事情?” 虽然说她已经听说,萧宁远在前朝拒绝了臣子。 但一想到这件事,她这心中还是觉得不踏实。 如果…… 她是说,如果一定要选秀的话。 她宁愿,将选秀这件事,抓在自己的手上,选来几个,本分老实的。 她虽然很想独自霸占萧宁远一个人,但理智告诉她,萧宁远是帝王,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若是有朝一日,这宫中真进来几个不本分的,她好不容易等来的平静生活,只怕又要被打破。 她不想去做残害秀女,以及其他妃嫔的事情,只希望,大家都能和平相处。 萧宁远没说话。 玉姣就自顾自地说道:“若是陛下要选秀的话,便将这件事,交给臣妾去做……臣妾保证,一定将这件事做得漂漂亮亮的,不让陛下忧心。” 玉姣说完这话,就感觉到,夜色之中,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周围的空气,好似也因为她这话,凝滞了起来。 玉姣缓缓地睁开眼睛,整个人,好似瞬间陷入了萧宁远那漆黑深邃的眸底。 萧宁远面带隐怒:“薛玉姣,你就那么盼着孤选秀吗?还是你觉得,孤离了女人,就活不了?” 玉姣没想到,自己一提这件事,萧宁远竟然生这么大的气。 玉姣连忙解释:“臣妾没这个意思,臣妾……臣妾私心,当然是希望陛下,永远属于臣妾。” “可……”玉姣说到这,微微敛眉。 可谁会相信,一个帝王,真的可以空置后宫,除却她之外,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萧宁远看着眼前的玉姣,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许:“你不要说可,只需要告诉孤,你刚才说的,可是真话?” 玉姣迟疑了一下?哪句? 是那句,她有私心的话吗? 玉姣想了想,就点头道:“臣妾是有私心,希望陛下永远属于臣妾。” 萧宁远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还知道有私心,还算不错。” 从前,他不喜欢内宅的女人争风吃醋,只觉得麻烦,可当他发现,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一星半点,想为他争风吃醋的意思,反而还要大度为他选秀的时候。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隐怒。 他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自然知道,若真心爱慕一个人,是不可能愿意和人分享的。 所以,他宁愿看到,自私的玉姣,可不想看到,大度的玉姣。 玉姣抿唇道:“可臣妾,也不想让陛下难受。” 若她当真有孕,怀胎十月,一个帝王,会一直为她守身如玉吗? 与其等事情发生,还不如,她主动提及。 萧宁远看向玉姣,冷声道:“你若不想孤难受,那以后,你就不要说那些没良心的话,让孤伤心。” 玉姣点了点头,往萧宁远的身边凑了凑,整个人依偎在了萧宁远的怀中。 她低声道:“不管如何,臣妾都希望陛下好,只要陛下觉得开心,臣妾就不提这件事。” 萧宁远很是满意。 他怜惜地将玉姣往怀中拢了拢,心中忍不住的想着,玉姣之所以有此一问,只怕是前朝的那些风言风语,已经传到后宫之中了。 他需得好好敲打一下,那些不安分的臣子。 让他们知道,为人臣者,不要总想着往后宫塞女人,只需要做好本分的事情,便能得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