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眠》 第一章 我叫鬼妹。 听我爷爷说,我出生的日子不好,那天正是冬至,阳光照在身上,不仅不暖和,反而有点冷,全村的狗都趴在窝里呜咽。 我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哭,而是一直盯着产婆笑,产婆被吓得差点将我丢在地上。是爷爷一把将我接住,拿出了家传的羽毫石放在我身上,我这才像普通的婴儿一样哭起来。 全村的狗这时也开始狂吠。 村子里瞒不住事,第二天我出生时发生的事儿就被产婆传遍了全村。大家都说我是个鬼娃娃,再加上我家这个奇怪的姓氏,那些同龄的孩子都被家里人告诫,离我远远的。 后来,我的爸爸妈妈去城里打工了,一直没回来过,我就和爷爷相依为命,这使我的性格变得有些孤僻,不敢和人说话,所以我的整个童年几乎没有朋友。 但凡事总有例外,我上小学三年的时候,有了新同桌。他是隔壁村的,叫毛建明,我一直叫他毛毛,他就叫我小妹。 毛毛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他们村叫西沟,离我们村隔着一座山,说是山,其实并不高,在山腰上喊话我们村能听的清清楚楚。西沟很小,就几户人家,没有学校,所以他就每天都来我们村上学,然后再自己回去,差不多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有时候贪玩,放学了不回家,他妈妈也就是陈阿姨,就会在山上喊一句:“毛毛,吃饭了!” 他听到后就会对我说:“明天接着玩,我得回去了。” 然后就看到他跑到山上,娘俩的身影就消失在山腰了。 等我们俩关系特别熟之后,他玩的晚了就在我家吃饭,饭后我们俩就会坐在院子里,听我爷爷讲故事。后来陈阿姨知道了,也省了喊他的功夫,愿意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 他那时候的胆子特别小,自己一个人不敢走夜路,要是玩到特别晚,每次都是我把他送回去。陈阿姨为此还老说他,一个小伙子还不如人家一个丫头胆儿大。最后往往还加一句,我看小丫头长得挺水灵,给我们家毛毛当媳妇。 听到这话,毛毛就看着我一个劲儿的笑,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媳妇,也跟着他傻笑。 那段时间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本以为童年就会这么无忧无虑的过下去,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那天我和毛毛像往常一样,放学后来我家玩,吃完饭,我们就坐在前院。爷爷拿着蒲扇,抽着烟杆,一脸慈祥的给我和毛毛讲故事。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这么一个村子,一面环山,三面环水。这村子最里边,有一对儿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由于上了年纪,老两口的眼睛也花了,耳朵也背了,日子过得很清苦。 直到有这么一天,忽然下起大暴雨,下了一天都不见雨势变小。半夜,老两口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接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有人吗,开开门躲会雨。” 老太太一听,这大半夜的,谁敲门呢?其实在老时候,家里基本都没通电,照明全靠蜡烛,七八点就差不多都睡了,说是大半夜,也就现在的十点来钟。 但老两口心地还不错,想着这大雨连天,又是半夜,还是让人先进来再说。那时候村子里民风淳朴,再说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根本没想过会有坏人什么的,老头子就冒着雨去开门。 门一打开,老头子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他戴着斗笠,背后背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由于是夜里,再加上老头本来眼神就不好,以为是行李,也没在意。 老头子连忙把人接进屋里,把灯打开,这才看清,那个人脸有些圆,眼睛不大,长着两撇长长的胡子。说:“大哥真是仗义,我在前面敲了十几户门,没一家给我开门。” “这大晚上的,兴许都睡着了。”老头子说。 那个人只是笑笑,没说话。 老头见他不言语,就说:“小伙子,我看你也不是这附近的,这大雨天的你咋不在家呆着呢。” 那人就说:“嗐,我也是今天刚到这的,大哥家有啥吃的没,我这一天没吃饭了。” 老头子家虽然清苦,但也见不得人饿肚子,于是老头就让老太太去煮几个鸡蛋,再烫壶酒。 老头把小木桌往炕上一放,等过十来分钟,鸡蛋和酒就上了桌。 那时候,鸡蛋自己都舍不得吃,要么拿出去卖,要不就过年吃那么一两个。那人见老太太端上来四五个鸡蛋,马上拿起一个剥了皮就塞进了嘴里。 老头见他这样,想着他准是逃荒来了这里,指不定饿几天了。就拿起酒壶,给他倒上,边倒边说:“都是自己家酿的浑酒,将就着喝。” 那人也没客气,端起酒一口就喝完了。 一杯热酒下肚,他这才和老两口唠起家常,那四五个鸡蛋,也都进了他肚儿。 就这样差不多喝到午夜,那人对老两口说:“今儿多谢大哥大嫂,时辰到了,我也得走了。我走之后,你们关好门,不管听见啥,都别出去看,就在屋里老实睡觉。我看大哥也喝多了,大嫂你可记着点。” 老两口本还想让他在这住一晚再走,毕竟这大雨正下着呢,半夜黑咕隆咚的也不好走。那人说啥也不留下,只是一味叮嘱老两口,不管听见什么只管睡觉。 出去是老太太送的,见那人背后背着一个圆不楞登的东西,也以为是行李,就说:“小伙子,加点小心啊,这道儿可不好走。” “大嫂,锁好门回去,别送了。”那人对着老太太说,说完就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老太太见那人走远,就把门插好,回屋睡觉了。 后半夜,电闪雷鸣,把老两口从睡梦中惊醒。老头仔细一听,外面的雨声哗哗的,比白天还大,偶尔还夹杂着水声,老头儿就担心地说:“这是咋了老婆子,我出去看看。” 老太太听老头要出去,就想起来今天晚上那个年青人说的话,一把给老头拉住,说:“你忘了那人跟咱俩说的话?” 老头这才想起那人说的话,没敢出去,但听着外面的水声,老两口心里不踏实,左右睡不着,迷迷糊糊地硬挨了一宿。 等第二天天一亮,雨停了,老两口就起来,出去看看发生了啥。 谁知道一打开前门,外面竟是一片洪水,他们村淹的就剩老两口这一家了。 听完这个稀奇古怪的故事,月亮早已经升起来。 我照常送毛毛回去。 今晚的月亮实在亮的反常。 第二章 那会正是夏天,大月亮地,我和毛毛边走边说话,很快就上了山。从上山的时候,我就感觉浑身不得劲,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可这条路我已经走了不知多少遍,看着周围的景色,杂草在月光下,绿油油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俩上了山腰,毛毛家就在山脚第一家,但由于是晚上,又是山路,我俩走的并不快。一直给毛毛送回家,我从他家原路返回,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现在山路上只有我一个人,月光惨白,把一草一木都照的很清楚,但背景却是黑的,我看了看四周,大山连成一片起伏的黑色,从四面八方向我压过来。我不禁加快脚步,匆匆朝山腰走去。 这时我就感觉后面有人一直在跟着我,我不敢回头,因为整个山路上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根本没有别人。我走的更快,以至于最后开始小跑,但我感觉不仅没把她甩开,反而被她追的越来越近。 我的背后冒起冷汗,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最后实在忍受不了了,我猛地一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夏天天气本来很热,现在我却全身发冷,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敢停留,转头继续跑,当我回过头的瞬间,感觉那东西又跟在我身后,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一直跑到山腰,直到眼前出现村子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看见村子里好多人家都亮着灯,我嘭嘭跳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我开始下山,眼睛一直看着村里的灯光,好像它们能保护我一样。 但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要说平时,从山腰走到村子里,也就两三分钟,但我现在走了绝对不止那么点儿时间,村子虽然就在眼前,看着马上就到了,我却怎么也进不去。 夏天的农村,晚上都会有虫鸣,更何况我此时正在山上,路边的杂草里更应该有很多虫叫,可现在除了我的脚步声特别清晰,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我本来放下的心,此时又悬起来。我拔起腿就往村里跑,我确定是一直往前跑的,可就是到不了村子。 我感觉那东西又跟了上来,我不敢回头,跑的更快,但她正慢慢的靠近我,长长的指甲就要碰到我的身体了!我头皮发麻,再次猛的回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得不继续跑,就这样跑了差不多十分钟,终于跑到了村子。进村之后,我一股脑的往家里跑,可跑着跑着又发现不对,因为这个村根本不是我们村。 从山上下来,只有一条通向我们村的路,根本不会跑到别的村子,而且附近的村子我都去过,现在进来的这个村子十分陌生。 我再仔细一看,村子里每户人家的房子都是那种古代的木质房屋,紧闭大门,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里面的蜡烛发出幽幽的光,火苗不时跳动着。 白色灯笼,自古以来都是家有丧事才用,我虽然小,但也知道这个常识。但这里家家户户都挂着白色灯笼,我一时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街上刮起一道风,风中夹杂着白色冥钱,向我扑面而来。那风吹的人睁不开眼,我不得不用胳膊护住头。 等风吹过,我睁开眼,以为自己眼花了,眼前的人家挂着红红的大灯笼,那些白色冥钱也都变成了红纸。 正在我疑惑间,从路的那边出现一支队伍,前面两排仪仗,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小圆帽,后面跟着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骑在马上,中间好多人抬着一顶轿子,轿子后面有人吹着喇叭,有人打着小鼓。 等他们走近,我才看清,那些人面色惨白,脸颊和嘴唇上抹着圆圆的血红,分明全是纸人! 我想跑,却浑身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纸人动作僵硬的向我走来。 他们的眼睛空洞,但却直勾勾的看着我。 这时候,锣鼓声停了,那前面的轿子,轿帘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男子,他穿着红色的马褂,突然抬起头,诡异的笑着看我。 他从轿子上下来,轻飘飘的,然后有节奏的向我走来,不,应该说是向我飘过来,因为他的脚根本没踩在地上。 我的心嘭嘭狂跳,血液开始加速循环。就在这时,我脖子上戴的羽毫石忽然发亮,眼前由纸人组成的队伍全部被火点燃,从脚一直烧到头,中间还夹杂着凄厉的叫声。 那个向我飘来的男子也浑身散发黑气,在空中痛苦的挣扎。 火焰从整个队伍开始,到那个男子,再到整个村子,都开始燃烧起来。 我吓得闭上眼,等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全变了,本来是一个焚烧的村子,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个坟圈子。那些坟在月光下显得特别阴森诡异,我心中恐惧,抄了最近的一条小路就跑。 跑着跑着,我听见远处有人喊:“小妹,小妹!”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就像找到了依靠,正是爷爷的声音。我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有亮光在远处。 我朝那亮光大喊:“爷爷,我在这!” 我喊完,爷爷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那道亮光开始向我这里靠近。我也飞快的跑向爷爷,就连身上被荆棘划伤了也没有感觉。 大约跑了三四分钟,我终于看到爷爷拿着手电筒出现在我眼前,我奔向爷爷,一把抱住他,也不知怎么的,刚才那么害怕我都没哭,在抱住爷爷的那一刻,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爷爷不停的摸着我的头,嘴上念叨着不怕了不怕了。接着我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我此时正躺在家里,窗户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特别舒服。 我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听到我喊他,从院子里进来,他手里拿着一碗水,让我喝下去。 我的确很渴,一碗水咕咚咕咚就喝没了。 后来听爷爷说,我晕过去后是他把我背回家里,但我一回家就发起高烧,一连发了三天才好。 爷爷问我怎么跑西沟坟圈子去了,我就把那些事讲给了爷爷,爷爷抚着胡须说,得亏我身上带着羽毫石,不然就回不来了。 我这才知道我脖子上戴着的这块羽毫石,是我们家传的信物。听我爷爷说,我们鬼姓源自夏朝,当时专管祈福、祭祀和驱魔等事物,这块羽毫石,就是当时用于举行这些仪式的圣物。 我们这一族,身上也都有标记,即左耳、左臂或脖子后面,其中一处必有一颗黑痣,我的就长在左耳上。 从这件事以后,爷爷便将家传的《阴符录》交到我手中。只是这《阴符录》流传了千年,到今天早已残缺不全。而且爷爷也是一知半解,一切都需要我自己琢磨。 第三章 小孩子忘性大,我虽然开始的时候心有余悸,但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后来我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家是下沟的,叫张松。性格有些憨,长得比毛毛壮实很多,胆子也特别大。我们班只有他一个下沟的,平时也没人和他玩。他特别淘气,经常捉弄同学,班里人都不喜欢他。 四年级的五一假期,我干爷爷家的儿子结婚,他家就住在下沟,我爷爷去上礼,又不放心把我一个人放家里,就带着我一起去了。 下沟可比西沟远很多,我和爷爷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 那家人也姓张,年轻时候和我爷爷拜过把子。好巧不巧的,我干爷爷家结婚的那个叔叔,是张松的舅舅。 那时候去上礼,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基本上就是等着吃饭,无聊的很。而且我们这里的习俗是中午要请一顿,晚上还要请一顿,所以一天基本上都要在下沟呆着。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哥哥,叫张磊,我们都叫他磊哥,浓眉大眼,长得特别方正,他说要带我们这些孩子去水库玩。 下沟有一个很大的水库,夏天热的时候,他们都会去水库里玩水,听说特别凉爽。 但是长辈不让我们去,因为太危险了。那时候他们都忙着婚礼的事,哪能看的住我们。趁他们一个不注意,磊哥就带我们溜出去了。 水库离我干爷爷家不算远,走路差不多只用五分钟。水库很大,源头是一个山泉,左右两边都是山,在远处建一个水坝,就围成了这个水库。 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松树和柏树,路就沿着山根一直到山脚,磊哥他们几个男孩子看见水库都疯跑过去。 但他们没有下水,而是以磊哥为中心,在水坝上围成一圈。等我追上他们,才知道,原来是磊哥在讲故事。 磊哥说,这个水库两年内死了好几个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去年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就死里面了,那女孩本来是跟她妈妈来洗衣服的,就在岸边玩水,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摔倒在水里,岸边水浅,她妈妈见女孩摔在水里起不来,伸手去抓,谁知道那女孩离岸边越来越远。 她妈妈着急了,就下水去救。可水库岸边浅,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就会变成断崖式的深水区。她妈妈也不会游泳,眼见自己的女儿就要进入深水区,也顾不上那么多,向女儿扑腾的地方走去,最后导致两个人都掉进了深水区。幸好这时候村里人种地回来,见有人落水,赶紧一边招呼后面的人来帮忙一边跳进水里。 最后,那个妈妈虽然被救了,女儿却已经没了呼吸。人们发现,在那女孩的脚脖上,有着青紫色的抓痕,就像有人在水里使劲抓着她的脚腕一样。 等磊哥讲完,我们都没出声,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这时候磊哥突然“啊”的一声,把我们都吓一跳。 磊哥见我们被他吓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他讲这个故事是在故意吓我们。 “我才不怕。”张松说完,脱的只剩下小裤衩,跳进了水库里。 磊哥见张松根本不怕,知道没吓住他,也跟着跳了下去。剩下的孩子见他俩下去了,也都有样学样的跳进水库里。 我不会游泳,就在水坝上看着他们玩。 水库很深,水都是绿色的,我在水坝上向下面看了一眼,深绿色的水好像有一种魔力在吸引我,让我有跳下去的冲动。但我的心却提醒我,离水远点。 我退后了几步,坐水大坝中间,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他们几个玩的正欢,尤其是张松和磊哥,明显比其他孩子水性好。他们在水里玩上了抓猫儿,我看着他们玩,没觉得无聊。可我心里总是有一丝不安,隐隐觉得会出点什么事。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水面忽然溅起大片水花,听声音是磊哥,他在水面上下扑腾,大喊着:“救命!” 看那样子像是溺水了,有两个胆子小的人开始往岸上游去。张松却径直游向磊哥,等他靠近磊哥的时候,被磊哥一把抓住拖下水面。 水花消失了,安静的有些可怕,我不安的看着平静的水面。 大约过了半分钟,磊哥和张松一起露出头,大口大口喘着气。他们俩看游向岸边的那两人,嘲笑他们是胆小鬼。 原来这只是磊哥和张松的恶作剧。 他们热热闹闹的在水里玩了一下午,直到要吃饭了才上来。好在我的担心只是虚惊一场,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跟着磊哥回了干爷爷家。等到他家时,正好赶上开饭。这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看到叔叔和婶婶穿着喜服给大家敬酒时,我忽然就想起那晚在西沟发生的事。 叔叔和婶婶是活生生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酒席的气氛也非常热烈,可却驱散不了我心里的那丝不舒服。 孩子吃饭非常快,他们刚开始喝酒我们就吃完了。这时,张松忽然拉了下我的胳膊,我本来不愿意搭理他,但也不想呆在酒席上,因为我实在不爱闻白酒味儿,就和他出去了。 到了门外,看见磊哥他们几个都在,就在我疑惑的时候,磊哥说:“走啊,接着玩去。” 吃完饭他们好像恢复了活力,也没等我拒绝,张松就拉着我和他们一起跑了。 这时候天还不算黑,太阳虽然落下去了,却还有余光。 他们又在水里玩起抓猫。 张松的淘气劲上来了,也许是他和磊哥商量好的,他们扎猛子在水下抓其他孩子的脚腕,以此来吓唬他们,等被抓住的人被吓到,他们俩就会在水里得意的嘲笑。 正在他们玩到兴头儿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在水中扑腾起来。开始几人没在意,以为又是磊哥和张松的恶作剧,但那人扑腾了差不多有半分钟。大家这才注意到不对劲,磊哥就喊:“张松,别闹了,放开他。” 可这话刚说完,大家就发现,现在浮在水面上的人,就差张松。 磊哥赶紧朝那处水花游过去,别的孩子见状都赶紧游向岸边。 磊哥很快就游到那处水花,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扑腾的人就是张松。 我站在岸上,心里的不安特别强烈。 我看见一团黑影在磊哥他俩周围,他们两个在水里激起很大的水花。我向已经游到岸边的人大喊:“快去找大人。” 那几个小孩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向我干爷爷家。 太阳落山之后,天黑的非常快,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周围所有景色都模糊了。整个水库里的水全变成黑色,像嗜人的深泽。 在磊哥和张松激起的水花里,一个小孩子的头,慢慢浮出水面,脸色青紫,露出一对尖牙。 盯着我笑。 第四章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事情不妙,这东西应该是爷爷给我讲过的水鬼! 水鬼是由意外溺水死亡的人变成的鬼魂,它们怨气极大,在水里力大无穷,会将人引诱到水里淹死。 我急忙拿出戴在脖子上的羽毫石,放在手心,双手合十。 但我毕竟是第一次用羽毫石,再加上心里慌张,和那东西一对视,就感觉它的眼睛充满无限诱惑。我像失了魂一样,双手松开,羽毫石从手中掉落。 水库两边的山像恶鬼的獠牙,面前黑色的水库则是那血盆大口,要把我吃进嘴里。 我面对水库,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步一步走向水坝边缘。 然后从坝上跳进水里。 深深的浑水将我淹没,我本来就不会游泳,顿时惊慌失措,两条胳膊胡乱摆动,在水里不停挣扎。 浑水从四面八方挤压我每一寸身体,那种感觉特别压抑。我就快窒息了,根本没法喘气。 这时,水底上来一个青紫色的东西,就是我刚才在岸上看到的水鬼。它诡异的笑着,从下面游向我,用血淋淋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脚腕。 我用力踢腿,想摆脱它,可根本没有效果。而随着我的剧烈活动,窒息的感觉更加强烈,我要憋死了。 看到我挣扎的模样,虽然在水里,我却听到了水鬼的笑声。那笑声阴森可怖,尖利刺耳,嘶嘶不绝。 我终于憋不住了,张开嘴想呼吸,可在我张开嘴的一瞬间,水从鼻子和口腔灌进肺里。我不仅没有呼吸到空气,反而呛水了。 剧烈的呛咳和窒息感使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我马上就要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看到爷爷慈祥的坐在院子里,在树下抽着烟袋,给我正讲着故事。 我的胸前怎么这么热? 我突然惊醒,眼前白光大盛,等白光消退时,景象又变了回来。 刚才的一切都是它弄的幻象,目的就是把我引下水。 我此时正站在水坝边缘,一只脚已经迈在空中,只要踩下去,就会掉进水库里。 我吓的赶紧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坝上,背后全是冷汗。我大口大口喘着气,那种在水里的窒息感逐渐消失。 水鬼见计划失败,龇牙咧嘴,发出愤怒的嘶叫,向我冲过来。 我赶紧将羽毫石放在手心,双手合十,闭上眼念着《阴符录》上的咒语。 此时羽毫石一闪一闪的从我手中飘出,悬在空中,发出柔和的光芒。 水鬼看到羽毫石后,直接扑向它,但在碰到它后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上冒出丝丝黑气。 在它触碰到羽毫石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力量也在减少。 可能是我初学《阴符录》的原因,对羽毫石也不够了解,只见羽毫石的光芒逐渐暗淡,最后又回到我脖子上,发着微弱的光。 水鬼飘在空中上,恶狠狠地看着我。我这才看清它的真面目:没有头发,浑身青紫,两只眼睛漆黑,根本没有眼白,胳膊比腿还长,爪子又长又细,像干枯的藤蔓,在它脚腕上,有明显的血痕,正在滴着血。 它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但它应该也忌惮我身上的羽毫石,不然早扑过来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呼喊声。我知道是爷爷他们来了,心里一轻。 那水鬼也听到声音,不甘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跳入水里。它从水面上慢慢下沉,只是漆黑的瞳孔始终盯着我。 我看着它慢慢消失在水里,水面上只剩下一圈圈的涟漪。 等爷爷过来后,我看到他焦急的向我跑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我的后背。 我摇了摇头,只是浑身发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你们赶紧看看磊哥和张松。”我提醒他们说。 其实不用我说,已经有人在找他们了。但当时天已经黑了,只能用手电筒照,那时候的手电筒光很弱,再加上水库比较大,在水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他们的家人开始急了,几个胆子大的脱了外衣就要跳进水库。最后还是一个和我们一起的小孩喊:“张爷爷,他们在这!” 人群听到这话,赶忙跑过去,我和爷爷也跟着过去了。 磊哥和张松此时正躺在岸边,许是被吓傻了,周围人怎么叫也没反应,眼睛直直的看着天上。 我干爷爷上去一人一个大嘴巴。 他俩的瞳孔从涣散逐渐凝聚,等看清周围全是亲戚后,顿时嚎啕大哭,看样子是被抽醒了。 大家见人醒了过来,就背着他俩回了家。发生这样的事,张叔叔的婚礼宴席自然也就提前结束了。大家围在一起,询问磊哥和张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俩好像还没完全缓过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还有满脸的惊恐,眼泪哗哗流,就是说不出话。 干爷爷知道我爷爷懂这些东西,就说:“老哥,你看看这俩崽子咋回事!” 我爷爷说:“看样子是吓到了,等今晚好好睡一觉,切记家里大人必须陪在一旁,开着灯,两三天估计就能缓过来。” 大家见他们俩不能说话,就问我到底发生了啥。 我支支吾吾的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张松的爸爸,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很凶,当时就说:“是雪妹子家的那个丫头?” 众人把目光投向我干爷爷,他沉默了一会,说:“看来得做个法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几年水库一直不消停,你们也别冲动,明天我去找她好好说说,最后不管如何,这法事必须得做了。” 后来他们怎么商量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爷爷看天已经很晚,路不好走,就带着我回家了。一路上我讲着刚才发生的事。奇怪的是,和爷爷讲这件事时我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 发生了这样的事,五一我再也没有出去过,毛毛倒是每天都来找我玩,并且我们商量着过些日子去小岗子村看热闹。 小岗子村每年一度的杂耍要开始了,晚上村里根本没什么娱乐活动,杂耍在人们眼里就显得很新奇,附近几个村几乎所有人都会去看。 过了五一,又得上学。张松请了几天假,后来他回学校时,变得不捉弄同学,也不再欺负毛毛。 他看到我时总是低下头,直到有一次,教室里没人的时候,他拉住我,和我说了谢谢。 原来那天晚上,他看到是我吸引了水鬼,他也是趁那个间隙拉着磊哥游上岸的。 当时我觉得其实张松心地不坏,或许他只是用招人嫌的方式引起大家的注意。 第五章 “你以后别欺负毛毛了。”其实这些日子张松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他已经变得不那么讨人嫌,但我还是要提醒他。 张松没有说话,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是点点头。 “明天小岗子的杂耍,你和我们一起去看吗?”我对他说。 张松听到我的话,一脸惊喜的看着我说:“我吗?” “对啊。” 他不住的点头,然后用手挠着后脑勺,一脸傻笑。 看着他的样子我也不禁发笑:“那明天放学后毛毛咱们三个一起去。” “嗯!”他重声道。 说完他就撒欢儿的跑出去了。 期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虽然只有一天,我却觉得度日如年。一心想着明天的杂耍,黑板上老师讲着什么完全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毛毛照例留下来和我玩。张松今天也没走,一直跟着我们两个。开始毛毛还有些不愿意,但在我的调解下也逐渐接受了他。 最后我们商量着明天放学后直接在校门口集合,今天晚上都和家里人说一下。商量完后他们两个就回家了,我自己没什么可玩的,也回了家。 入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蟋蟀在外面草里唧唧吱、唧唧吱的叫着,听得格外真切。 最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我梦见自己躺在冰凉的石桩上,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天虽然很黑,我却能清晰的看到周围的一切。 “砰”的一声,周围的火把瞬间点燃,升腾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把黑夜照的很亮。 我发现可以动了,从石桩上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四周的火焰腾腾的燃着,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石台,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石台边上,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我发现前面有下去的台阶,就沿着台阶向下走。 台阶两边也有火把,随着我的脚步一一点燃。台阶很长,说明这个石台很高。走了大约有两分钟才看见头。 就在我走完台阶之时,梦就结束了。 很奇怪的梦。 等我醒来,爷爷已经做好了饭,我问爷爷今晚要不要去看杂耍,爷爷摇了摇头,嘱咐我别玩太晚,早点回来。等我临走时,给了我五角钱。 我攥着五角硬币兴奋的跑到学校。 今天的课特别难熬,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等到放学的。 我和毛毛、张松在校门口集合。还有几个同学也去小岗子,但他们向来避着我,我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我们三个活蹦乱跳的走去小岗子。 小岗子离我们村不算特别远,走路慢点的话大约半个小时,快点的话二十分钟。 从我们村出来,向西走,不远处是一座桥,桥长大约五十米,我们都叫它春河桥。桥底下是春河,水流不算大,也不急,安静的在我们村旁流淌。 走过桥,路的北边是山,连绵起伏。南边是农田,种着一大片玉米。 走大约五分钟,就到了西沟口,但毛毛上学从来不走这条路,因为比起山路来这条路太远了。 路过西沟后,南边就开始出现落差,路开始逐渐高出庄稼地。一直往前走,会有一个向北的拐弯。此处的路南边,落差达到最高,大约有二十米。 在路底下,是一个河道,每年夏天这个河道都会有水,到了冬天又会干涸。河道的南边不远处,是三户人家,叫牛家湾,如果顺着牛家湾这条路继续往南走,也可以去下沟,就是张松家那里。 我们沿着路继续往西走,又走了大约十分钟,出现一个小村落,住着十几户人家,这里叫西北山。路南边的落差开始减小,一直走到小岗子,路南边的庄稼变成一片杨树林。 这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心情很激动,所以并没感觉累。 到小岗子时,太阳刚落山,但打谷场已经围满一圈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我们三个使劲向里挤,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铛铛铛”一阵敲锣声,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儿开始热场。说完开场话,杂耍就正式开始了。 打谷场支起的三盏汽油灯同时亮起,把打谷场照的亮亮堂堂。 四个粗布短打的小伙儿抬出一根竹竿,最先表演的是独轮车过桥。 一个姐姐,头上顶着一个碗,骑着独轮车,上了事先垫好的土坡,然后骑上那根竹竿。底下的的四个小伙儿稳稳当当的扛起竹竿,那姐姐就在一头儿向过骑。 等她骑到中间,班主还会在下面向她头上抛碗,只见那个姐姐稳稳的用头将碗接住。每接一次我们就会兴奋的鼓掌。大约接了七八个,她就骑着独轮车通过竹竿,紧接着就拿着铜锣讨赏。 喜欢的人会掏出一角的硬币扔碗里,不喜欢的就继续看下一个。 等她骑到我们面前时,我摸了摸兜里,还有爷爷给我的五角钱。 我舍不得的扔进她碗里。 在我小时候,五角钱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那时一根雪糕才两角。 那姐姐可能是见我小,对我笑了笑,拿出我扔进去的五角钱,放到我手里。 我不好意思的收起来,对她笑着。 她在兜里又拿出两块糖给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吃。” 接着她就骑走了。 张松和毛毛见她给了我糖,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糖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简直就是致命诱惑。 其实我也很想吃,但最后还是把糖给了他俩。因为对于我来说,朋友远比那两块糖珍贵。 他俩得了糖赶紧扒开糖纸,放进嘴里。 接下来表演的是喷火,也不知道那人喝下去的是什么,只见他对着火把一喷,火焰就从他嘴里喷出来。后来有两个人用喉咙把一根铁棍顶弯,我看他们的脸都涨得通红。还有一个小伙儿躺在满是钉子的木板上,表演胸口碎大石,那锤子下去的时候,我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这些杂技现在来看可能觉得没什么意思,但对那时的我们来说特别新奇。 之后还有高空走钢丝、耍猴等。每表演完一次,那个姐姐就会骑着独轮车转一圈要赏钱,但她从来没跟我要,我们三个看完了整场杂耍。 等杂耍表演完,我们还意犹未尽。 此时的天已经特别黑,我们先把张松送回家,小岗子离下沟很近,东南方有个小路,走十分钟就差不多到了。 送完他后我和毛毛开始往回走。此时天上虽然挂着月亮,却朦朦胧胧,只能勉强看清路。 回来路过水库时,我心有余悸的看了水面一眼,宽阔的水面黑漆漆,特别平静。 第六章 我和毛毛很快出了下沟,此处是一个十字路口,向西走,就是小岗子,向北则是牛家湾,若是向东,走个七八里地,则到了澜河口。 “要不我们就从牛家湾那里回去。”我说。 如果我们再回小岗子,从那往回走,就会绕很远的路。现在已经很晚了,为了早点回家,我想抄近路回去。 牛家湾这条小路的两边是树林,里面杂草丛生。路面也不平,坑坑洼洼的。 毛毛点点头,他没什么主见,基本上都听我的。 我和毛毛一边走一边说着刚才的杂耍,完全没注意到树林里已经飘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今晚没有一点风,两边的树林里有各种昆虫的叫声。 走了一会,毛毛嘀咕说:“怎么还没到牛家湾。”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我们现在应该看到牛家湾了。 “又怕啦?”我说,“没事儿,咱俩人呢怕啥。” 其实说这句话时我心里也有些害怕,只是在强装镇定。 毛毛没说话,我们两个又走了一会儿,前面突然有了亮光。 “是不是到牛家湾了?”我指着那处亮光说。 毛毛也看到了,他点点头,说:“应该是。” 我们俩加快脚步,向那亮光走去。 等靠近了,我们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大台子,台上正有人唱戏,台下站着稀稀疏疏的十几个人。 我和毛毛走到人群里,心里纳闷,也没听说牛家湾今晚有唱戏的啊。 台上的是个女子,她的声音婉转动听,饶是我根本听不懂她唱的什么,也被那腔调吸引。 她衣着华丽,体态婀娜,一举一动都显得柔美。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啊! 这时毛毛忽然拉住我,偷摸指了指周围的人。 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人脸色惨白,目光空洞,嘴角僵硬的翘着。 我又看了看其他人,都是面无血色,表情僵硬,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此刻我的心砰砰直跳,知道这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拉着毛毛就要跑。 谁知台上唱戏的女子突然转过头看向我们俩。 毛毛和那人一对视,眼睛就失神的看着她,和周围的人一起鼓掌,那动作特别不协调,非常诡异。 我现在完全不敢喊醒他,生怕惊动了周围的“人”。 我用力拉他的胳膊,却怎么也拉不动。 脖子上的羽毫石这时也发出温热,只是热了片刻就没反应了。 这是因为上次在水库时,羽毫石里仅存的能量已经被我用完,一直没有得到补充。 我问过爷爷怎样才能补充能量,爷爷只告诉我一直戴在身上就行,其他的方法他也不知道,因为《阴符录》早已残缺不全,只能自己探索。 我戴了这么多天,羽毫石只是得到了一丝能量,刚才它热那片刻,恐怕已将能量耗完。 我知道必须得拉着毛毛尽快离开这里,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时,台上那个女子盈盈一个欠身,对着我说:“小娘子,既然你们两个来到这里,就走不了了。我见你虽然年纪青涩,却是个美人胚子,不如留下给我做个伴如何?” 台下的人随着她的一句话,纷纷僵硬的转头,空洞的眼神齐刷刷看向我。 被他们一注视,我的头皮瞬间发麻。 毛毛这时也呆滞的说:“小妹,你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我心里着急,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他被我打的清醒过来,捂着脸说:“小妹,你打我干嘛?” 我没回答他,拽着他就往外跑。 台上那女子和台下的人也没阻拦。 我只听见背后那女子又唱起来:“北雁南翔,问晓来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 我们俩头也不回的跑着离开这里,毛毛此时缓过神来,一言不发的跟着我跑。 跑了不知多长时间,背后的声音仍然听的特别清楚,仿佛就在耳边。可跑着跑着我就发现不对,因为前面出现的又是那个戏台子,虽然还有很远,但我分明看到那女子在对着我唱。 我拉着毛毛赶紧掉头跑,奈何跑了一阵,眼前出现的还是那个戏台子。 “斟美酒不由我离情百倍,恨不得与张郎举案齐眉。”戏声从远处戏台传来,像一张网一样笼罩着我和毛毛,无论跑到哪里都能听见。 我们俩实在跑不动了,俯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气。谁知再挺起身时,我们又站在了戏台下面。 周围的人也变了模样,他们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早已没有血肉,空洞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窟窿,手也变成干枯的白骨。 再向台上看去,那个美丽的女子衣服依然华丽,向上看去,娇媚的脸早已腐烂,嘴里的一对尖牙露在外面,嘴角向下滴着血,那双眼睛全是眼白,正死死盯着我。 毛毛妈呀一声坐在地上,我也被她看的汗毛竖起,一身冷汗。 她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她。我能感觉到她就在我面前,那股腐烂的气息钻进我鼻子里,我胃里一阵恶心。 她闻着我的身体,从脖子一点一点向上,闻到我的下巴、脸颊、额头…… 然后两只手抬起来,一点一点靠近我的脖子。 我想跑,可此时两只脚就像被定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我心急的想催动羽毫石,可它完全没反应。 我能感觉到那双干枯的手已经碰到了我的脖子。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我感觉到她忽然远离了我。 我心中不解,忙睁开眼睛,原来是毛毛被吓的尿了裤子,正流到她刚才站的地方。 这时我忽然想起,童子尿是至阳之物,具有辟邪的作用,我此时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赶紧招呼他:“快跑!” 要说对付她,我们肯定是不行的,一是我根本没有好好学过那残缺的《阴符录》,只是一个半吊子,二是羽毫石没有任何能量,根本不能庇护我们两个。 毛毛听了我的话,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两条腿直打颤。见他这个样子,我恨不得踹他一脚。 但我并不能这么做,我拉着他就跑,谁知没跑两步他就摔在地上,说什么也爬不起来了,在那里嚎啕大哭。 女鬼见状,嘴角露出笑意,又向我飘过来,由于毛毛身上有童子尿,她不敢靠近他,可这就让我倒了霉,我一步一步后退,眼睁睁看着她靠近我。 “别过来!”我害怕的说。 但这话能有什么用,她还是到了我面前,用那只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第七章 这个时候我已经退无可退,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站直了身子直面她。 她见我不再怕她,张开嘴向我凑近。 我就直直的看着她。 突然,她轻笑一声,又变回初见时的模样。 她真的太美了! 即使我已经见过她恐怖的模样,也不由被她的美丽所吸引。 她的一颦一笑都显得彬彬有礼,眉目间流露出温婉的神情,让人一看就想疼惜。 “小娘子,你怎么不跑了?”她张口说。 “跑不掉自然就不跑了。”我鼓起勇气说。 “刚开始我就言明你们两个今晚无法离开这里,为何还要白费力气?”她的声音很好听,柔声细语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见她并没有要害我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 “小娘子当真不愿留下给我做个伴?”她问。 我摇了摇头。 “也罢,我也不强求于你,若是你能离开这里,我也不会横加阻扰,若是天亮了还出不去,就留下来陪我!”她转过身去,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向她喊道:“要是我找到出去的路,你可不可以也放过我朋友?” 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趴在地上吓破胆哭哭啼啼的毛毛,点了点头。 毛毛听到我的话,想站起来。谁知那女鬼,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露出刚才那副恐怖的脸,对着毛毛“啊”的一声。 毛毛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接着就看见她用衣袖遮住嘴轻笑,像是做了一件好玩的事。 她背对我说:“你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说完就又回到戏台上,继续唱起那婉转的腔调:“你休忧文齐福不齐,我则怕你停妻再取妻,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频寄,你休要金榜无名誓不归。” 她莲步轻移,水袖曼舞,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内心的不舍。眉黛如春山,双瞳似秋水,流转之间顾盼生辉,真是让人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离开。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赶紧清醒,我必须要找出离开的办法,不然今天我和毛毛就得把命留在这里了。 《阴符录》里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出现在我脑海,这时我才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扫了一眼就以为自己会了,现在用到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里面的内容。 思索了好久,我终于记起一个方法,据《阴符录》记载,鞋子就代表着脚下的路,既然被困在路上,就可以将鞋子脱下来,倒着穿,这样就可以颠覆空间秩序,走出迷局,就是所谓的“倒穿鞋”。 而在民间传说中,对此也有说法。 一是说鬼魂通过脚印锁定生人,倒穿鞋可以扰乱鬼魂的方向,从而走出困局。二是说鬼魂在阴间需要倒穿鞋行走,生人倒穿鞋可以骗过鬼魂,使鬼魂以为是“自己人”,从而脱困。 找到了方法,我来不及多想,迅速脱下鞋子,倒着穿上,一步一步向前走。 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我明明走的直线,身后的鞋印却弯弯曲曲,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 宽敞的路变成一片树林,我回头再看那戏台,已经没有任何踪迹。 至此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是走出来了。 但我忽然想到毛毛还不知所踪,大声喊道:“毛毛!” 喊了大约七八声,没有听见他回答,反倒是远处出现了一个亮光,看样子是有人拿着手电筒正照我这里。 “谁在那儿?”那人喊道。 听到他说话,我忙跳起来挥摆起手臂,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清,大声呼喊:“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那人听到确实有人,就拿着手电筒走过来。 等他靠近,我才看清,眼前的是一个老头儿,看着和我爷爷相仿,一看就是本地的村民。 见我一个女孩这个时辰出现在树林里,他奇怪的问:“天还没亮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和朋友去小岗子看杂耍,回来的时候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我没敢说是因为遇到脏东西,怕他听到后丢下我不管。 他诧异的说:“小岗子?那里离我们这可有好几个小时的脚程!” “对,我们是春河村的。”我回答。 他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说你还有一个朋友,他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爷爷能帮我找找吗?”我这是实话,因为我也不知道毛毛到底在哪,我甚至怀疑那女鬼根本就没放毛毛出来。 他没有再问,接着就和我在树林里寻找。 “毛毛!”我大声喊。 我和这个爷爷在树林里找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找到他。 毛毛正靠在一颗大树根下,此时还在昏迷着。看见他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看来那个女鬼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天已经蒙蒙亮,不远处响起几声鸡叫,毛毛这才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看到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接着又昏了过去。 还是爷爷好心,把他背到自家里,放在炕上。 他家里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两人是两口子,一直在这住着,有一个孩子,没在家。 我问这儿是哪里,他说这是李家庄,他姓李,叫李连普。 李家庄,离牛家湾确实很远,中间就是那片树林相连。也不知昨晚我和毛毛到底跑了多久,竟跑到了这里。 那个奶奶见到我,满心欢喜,一个劲儿夸我,说这丫头长得真水灵,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这句话让我想起昨夜的女鬼,她当时也说我是个美人胚子。 现在天已经亮了,我壮起胆子,和她说:“奶奶,其实我们昨天晚上是碰到了脏东西才到这里的!” 李爷爷和奶奶吃惊的看着我,说:“什么脏东西?” 我把遇到的事和他们俩大概讲了一遍,他们二人面面相觑,接着李爷爷就走出了屋子,在门口嗒嗒的抽着旱烟。 奶奶拿出一个相框,里面夹的却是一幅画,她把相框递给我。 看到这幅画时我大吃一惊,画上的人,那精致的脸庞,风情万种的眉眼,不正是昨晚遇到的那个女鬼吗? 只是这幅画很破旧,看样子有些年代了。 “是不是她?”阿姨问我。 我点点头,不解的看着她,想得到一个答案。 她坐回炕上,叹了口气,幽幽讲起了关于画里女子的故事。 第八章 在这李家庄,曾经有一对姐妹花,姐姐叫谢宝琳,妹妹叫谢宝仪,是外来户。 要说这对姐妹花,不仅长相出众,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十里八乡的媒人都快踏破了老谢家的门槛。 好不容易等到姐姐谢宝琳有了出嫁的心思,消息顿时散开,传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甚至有很多城里人也慕名而来。 这谢宝琳挑夫君,一不看出身,二不看相貌,淘汰了无数年轻俊杰,最后挑了一个家有老母,三十岁还是光棍的老实汉子,叫李春和。 无数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肯定会后悔。结果谢老头把那些媒婆都骂了一顿:“我女儿看得顺眼,那这门亲事我就同意了,你们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后来凭借谢宝琳的手段,夫妻俩开始做起生意,哪晓得那老实汉子也算胸有沟壑,在做生意这行,凭借良好的信誉赢得了口碑,这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过的红红火火。 如此过了几年,谢宝琳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小子,白白胖胖的好不可爱,夫妻给两个孩子起名,一个姓李,一个姓谢。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愚昧的时代,孩子只能跟随父姓,随母姓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但李春和并不在乎这些。 谢老头见此,堆满了笑容。只要孩子姓谢,那就是老谢家的孙子。封建时代,传宗接代是非常重要的。 每逢谢老头侍弄庄稼,旁人都会羡慕的和他唠上几句。谢老头这时便会坐在田边得意的说:“俺闺女的眼光,那是没得说。” 眼看着姐姐谢宝琳已经生了孩子,妹妹谢宝仪的婚事也被提上议程。 要说这谢宝仪生性跳脱,模样比起姐姐还要俊三分,眼光也是高的不行。今年到了十八岁还没出嫁的心思。在那时候,十八已经是大姑娘了,一般女儿家十五六就会婚配。 谢宝仪可谓是整个谢家的掌上明珠,一家人对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不愿意出嫁,也就由着她了。 这天,谢宝仪随姐姐去省城置办物品,得采买个四五天。 要说缘分真是天注定,在进城第一天她就遇到了意中人。 那人被书店的人赶了出来,狼狈的摔在地上。 谢宝仪性格开朗,见书店老板如此对待一个书生,不禁有些气愤,于是就要替那书生打抱不平。 仔细问了缘由,原来是书生想要赴考,却已经没钱买书,只能来借书看。可这借书也需要钱,一来二去,书生就连这借书的钱也出不起了。没有钱书店老板哪还会让他进门,于是便有了被老板赶出来那一幕。 由于姐姐已经颇有家资,对这个亲妹妹又是格外疼爱,所以谢宝仪倒也不缺银钱。 她领着书生进了屋,把那银锭子往柜台上一砸,对那书生说:“你尽管去挑书!” 书店老板见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恭维的话说个不停。 谢宝仪没理掌柜的,只是让那书生去挑书。 掌柜的见谢宝仪不理会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 那书生挑完了书,向掌柜的借了纸笔朱砂,打了欠条,上面写明了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最后按了手印。 谢宝仪本是随手为之,根本没想着他还钱。 可那书生执意如此,不然宁肯不要这书。 掌柜的一听,立马打圆场,说:“小娘子不如就收了这欠条,省的孙公子心里别扭,你收了欠条,他也能安心备考不是?” 谢宝仪虽然知道掌柜的是为了赚书钱,但他所说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就收了欠条。 出了书店,那孙公子拦住谢宝仪,说:“今日多谢姑娘,我孙浩秋后若是得中,必报答姑娘的恩情。” 谢宝仪见他眉清目秀,举止有礼,身上有一股读书人的气味,平静的心终于起了波澜。 她红着脸说:“若是你真能得中,便来兴来县李家庄寻我,我叫谢宝仪,你可记住了。” 孙浩见谢宝仪如此模样,如晚塘羞荷,令人不禁遐想。 “你可真是个呆子,哪有直愣愣看着人家的。”谢宝仪说完,转头走了。 孙浩呆呆的看着谢宝仪的背影,心生仰慕之情,像是被她勾去了魂儿,踉踉跄跄回了家。 谢宝仪回去后,和姐姐讲了这事,谢宝琳说道:“省城的人可不比咱乡下,小心被人骗了!” “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谢宝仪说。 谢宝琳哪还看不出妹妹这是动了心,也不挑破,就说:“再有机会相见,将他领来,姐姐看看他是何等模样,能让我这仙女妹妹动了凡心!” 谢宝仪见姐姐打趣自己,不由娇嗔道:“不理你了!” 第二日,谢宝仪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书店,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此地,恰巧遇见了孙浩。 昨日孙浩回到家,满脑子都是谢宝仪的影子,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嘴上一直念着“谢宝仪”。 今天他来此,是想看看能否再遇到谢宝仪。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人站在书店门口,四目相对,真有一种心有灵犀之感。 如此又是两三日,两人意外的投缘,谢宝仪喜欢孙浩的博学谈吐,孙浩喜欢谢宝仪的性格可爱,两人的感情火速升温,竟私定了终身! 等谢宝仪要回李家庄之际,她对孙浩说:“孙郎切不可沉迷男欢女爱,等你榜上有名,便来娶我。若是没有得中,就把我忘了!” 谢宝仪的本意,是让孙浩有动力,专心备考,谁知也正是这句话,使两人终生再未相见。 孙浩紧紧握住谢宝仪的手,这也是两人第一次身体接触。 他将她的双手举在胸前,坚定地说:“一定要等我回来娶你!” 谢宝仪重重的点点头,继而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等谢宝仪回了家,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身子日渐消瘦。 家里人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为她病了,请了好几个郎中。 最后来了个邋遢道人,说:“姑娘这是害了相思,心病还需心药医,别无他法。” 又过了几年,孙浩一点消息都没传来,谢宝仪每日看着《西厢记》,嘴里念着那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像是魔障了一般。 几年的相思,她终是受不住,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最后郁郁而终,香消玉殒了。 听完这个故事,我的心情难以平静,问道:“那这个女子是您的?” “我奶奶就是谢宝琳,她就是我的姨奶。”奶奶缓缓说道。 我又问她:“那孙浩最后有消息吗?” 奶奶摇了摇头,唏嘘不已。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的画面,谢宝仪的笑容是那么清晰,她昨晚其实并未伤我,原来也是个苦命人。 第九章 离谢宝仪的事已经过去一些时日,我的心情始终难以平静,最后我又回了李家庄,在谢宝仪的坟前烧了一些黄纸,希望她能安息。 谁知当晚我就梦见了她,她在梦里说心愿未了,不愿进入轮回,最后留下一声叹息。 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毛毛和张松,这俩完全是两个性格的人,没想到最后反而成了好朋友。 事情的起源是这样的,毛毛自从经历了这件事,好长时间不敢来上课,张松是他的同桌,一天两天见不着毛毛心里还怪想他的。 于是他就问我:“毛毛这几天怎么没来上课?” 我眼睛一转,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他见我欲言又止,着急的说:“有事就说呗。” 于是我就把那天去小岗子回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听完也瞪大眼睛,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我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挠了挠头,嘀咕道:“你怎么净遇上这种事儿!” “你以为我想啊!”我没好气的说。 其实我也纳闷,为什么我身边总是发生这些事。 “那白天他怕什么?”张松问。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俩放学后去他家看看他。”我说。 张松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 等放学后,我和张松一起去了毛毛家,这一看不要紧,他躺在床上,有气无神,一看就和常人不一样。 陈阿姨也是唉声叹气,说了几句话眼泪儿就嗒嗒往下掉。 我内心很自责,这一切都因我而起,若是那天我们不去小岗子,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在毛毛家坐了一会,我和张松心情都有些沉闷。 “我得帮他!”我笃定的说。 张松也点点头,说:“我们得帮他!” 回了家,我的内心从来没有如此渴望学会《阴符录》里知识,本来我的成绩就不好,现在满脑子都是《阴符录》,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这本残缺的《阴符录》我终于翻了一遍,也粗浅的明白一些其中的奥妙。在书里,我找出了毛毛变成这样的原因。 人有三魂七魄,或惊吓,或冲撞神灵,或被人诅咒,都会使魂魄离体,就是我们常说的丢了魂。魂魄不全,短时间内人会提不起精神,浑身无力,时间稍长,则会重病缠身,最后直至死亡。 毛毛这个症状,应该就是被吓得丢了魂。 解决方法我也找到了,可我自己难以实施,还需找一个属虎的男子配合。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张松时,他拍拍胸脯说:“我就是属虎的!”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说:“我们班上都是属兔的,怎么你属虎?” “我留过级。” 我本想笑,可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还从来没见过小学就留级的人,虽然我的成绩也很差,但也没到留级的地步。 “想笑你就笑呗!”张松说。 他说完这句话,我实在憋不住了,就放声大笑起来。张松的脸皮太厚,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跟着我一起笑。 等笑完了,我才开始说正事:“等这两天我先准备材料,周五晚上的九点到凌晨一点,咱们就去给毛毛叫魂,你怕不怕?” 张松叉着腰,牛气的说:“不怕!那天需要我干什么?” “当天再告诉你。”说完,我把材料列在纸上,也怕自己忘了。 分别是:铜香炉、柏香、贴身衣物、铜钱、铜铃、红绳、红布、白米。 “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给毛毛叫魂。”张松信誓旦旦的说。 等回了家,我开始在家里寻找,爷爷见我找出这些东西,问我:“小妹你找这些东西干啥?” “给毛毛叫魂。”我说。 爷爷没有说话,出了屋。 我则是继续翻找,最后找齐了材料。 爷爷在前院树下嗒嗒的抽着烟袋,一言不发,似乎有些担忧。 我走到爷爷面前,说:“爷爷。” 爷爷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爷爷。 爷爷深深抽了几口烟袋,继续说:“咱们家以前啊,也风光过,但你老太爷因为学了那《阴符录》里的东西,与人交恶,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只留下咱们这一支,不得已逃到了这里。所幸我和你爹都不懂那些东西,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安稳,谁成想最后落在你一个女娃身上。既然那羽毫石认了你,你就是想避也避不开,我只是想告诉你,与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想必那鬼也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枉造杀孽。” 爷爷见我一脸不解,又说:“你老太爷就是因为做事不留余地,最终人神共愤,死的极其凄惨,唉。” 说完,爷爷的眼眶有些湿润,可能是又想起了伤心往事。 我抱住爷爷的胳膊,说:“放心爷爷,我会记住的。” 爷爷拍了拍我的后背,连声说:“好好好,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凡事量力而为。” 我看着爷爷,重重点了点头。 等我和张松再去毛毛家时,陈阿姨又哭了起来,边哭边念叨着,这期间找了几个大夫,都没什么效果,也找过先生,也没什么用。 毛毛生病的这段日子,陈阿姨明显瘦了很多。 再看毛毛,眼眶深陷,有些发黑,嘴里一直说着什么,听不太清。 我向陈阿姨说明了来意,她开始将信将疑,最后也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同意了叫魂的事。 毛毛正躺着,我撤去他的枕头,在他头前方的地方放下铜香炉,里面放好柏香,在铜炉前放一块红布,大小要能走开一个人,然后在红布四角压上铜钱。 我又让陈阿姨准备了一件毛毛穿过的背心,放在他旁边。 趁这个功夫,我把红线系在铜铃上。 我对张松说:“接下来就等晚上九点,咱们去他被吓到的地方喊他回来。” 张松点点头,我们三个就坐在毛毛旁边,看着精神萎靡的毛毛,听着挂表里面的秒针一步一步的走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第十章 好不容易到了九点钟,我立刻站起身来,张松见状也跟着站起来。 我走到陈阿姨面前,说:“阿姨,您今晚先出去回避一下,明早再回来,晚上就让我和张松在这看着。” 让她回避,是怕她受了冲撞,别一个人还没弄好,又倒了一个。 陈阿姨听我这样说,就去了后院的亲戚家,在那暂住一宿。 我和张松向下沟口走去,出西沟口时,我身上忽然泛起一股冷意。 这给我的心情添了一丝阴霾,希望今晚能一切顺利。 我虽然见过那些脏东西,但走在这条路上,尤其是夜里,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反观张松,他大摇大摆的跟着我,完全看不出一丝害怕。 到了下沟口,此处正好是一个十字路口,我和毛毛那晚也是从这走去的牛家湾。 在民间传说中,十字路口是阴阳交汇的地方,叫魂也大多选在十字路口。而毛毛受惊吓的地方也离此地不远,所以在这里叫魂可谓是正正好好。 我在地上铺上红布,用铜钱压住红布四角。这个叫做引魂台,是毛毛魂魄的起始点,而我在他家布置的红布叫定魂台,是终点。 做完这些后,我对张松说:“一会我会摇三遍铜铃,然后说两句法诀,接着我就会一边撒米一边走,等我走出去米后,你就跟着我,切记要踩在米上。” 张松严肃的点点头。 我之所以洒白米,也是有说道的,这在《阴符录》里叫做引魂路,是为了引导毛毛的魂魄一直跟着我走,不走岔路。而让张松在后面踩着白米走,是破坏引魂路,以防毛毛的魂魄向后走。 我深吸一口气,站在红布前,这一生的通灵之路,就此开启了。 我举起铜铃,三息一摇,每摇一次就喊一句“毛建明”。等摇完铜铃,我朗声道:“胎光爽灵,幽精返形;三魂齐聚,七魄永宁!”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刮起一阵风,我清楚的感觉到毛毛的魂魄落在了红布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看不到也摸不着,但我就是感觉到红布上有个魂魄,而且散发的就是毛毛的气息。 叫来了魂,我又摇了一遍铜铃,一边摇一边走,同时将白米洒在路上。十几步后,张松就在后面跟了上来。 毛毛的魂魄顺着白米走,夹在我和张松中间,我们两人一魂就这样向西沟走去。 看来这叫魂仪式并不难,我第一次叫魂就成功了,而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本以为叫魂仪式很快就会完成,谁知走到牛家湾时还是发生了意外。要不说凡事成功之前切不可洋洋得意,就因为我的这次大意差点酿成大祸。 要知道,我手中的铜铃摇了这么久,能叫来的不止有毛毛的魂魄,许多孤魂野鬼也会被铃声吸引。这些孤魂野鬼长时间不能进入轮回,身上怨气极大,好不容易听到有人唤魂,他们会不顾一切的代替毛毛的魂魄,上演一出鸠占鹊巢的戏码,最终还魂。 此时我就感觉有三四个游魂正从漆黑的树林里走过来。 我将铜铃举起,用力一摇,念道:“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 我手中的铜铃立刻化作一团火焰。 我冲着那几个靠近的游魂一摇,火团瞬间从铜铃中飞出,冲向他们。 在火焰接触到游魂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还伴随几声惨叫。 可这些游魂并没退走,毕竟这对他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他们顶着火焰继续向我们走来。 张松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脚下一顿,看向四周。毛毛的魂魄好像也受了惊吓,想向后跑。这时张松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由于他踩坏了白米形成的引魂路,毛毛现在就被困在我和张松之间。 见毛毛的魂魄已经受到惊吓,我也有些发慌。我深知叫魂失败的后果,他轻则痴傻,重则丧命。 而且这次若是失败了,下次再叫来他的魂魄就千难万难了! 我赶紧又掐了一个法诀:“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我魂精”。等我说完,用手一指毛毛的魂魄,只见一道金光降在他身上,将他完全笼罩。 说来也是奇怪,我虽然第一次用这些法诀,但都成功了。 做完这些,我明显感觉体力不支,连着用出两个法诀,已经到了我的极限。于是我加快脚步,希望尽快走到西沟,完成这个仪式。 张松见状,也加紧步伐跟着我。 毛毛的魂魄被我用法诀护住,安定了下来,在白米形成的引魂路上跟着我。 那些游魂虽然走得很慢,但也一直在拉近距离。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 但有了这个金光护着他的魂魄,凭这三四个鬼魂,想必对他也造成不了伤害。 我们三个走了差不多五分钟,眼前出现一个小桥,叫迈水桥。前面说过,在去小岗子的大路上,南边有一条河道,迈水桥就是为了过这条河搭建的。过了这座桥,再走一两分钟,就上了大路,离西沟也就很近了。 好巧不巧的,此处是个三岔路口,往东南方向也可以去澜河口。我的心一紧,暗道不妙,千算万算忘了这座桥。 为什么看到桥头这个三岔路口我会紧张呢,这是因为它呈一个倒“t”字型,在民间被称为“断头路”,鬼魂容易在此迷路、聚集。现在我们又正好处于西南方向,三岔路口位于东北方则又称为鬼门,阴煞之气更重。最为不妙的是,由于桥上桥下人气水气交杂,气场紊乱,极易汇聚周围的孤魂野鬼。 我手中的铜铃一摇,此处聚集的鬼魂全被吸引。要知道这座桥已经修了不知多少年,聚集的鬼魂何其之多! 可我还不能停下,我一停毛毛的魂魄也停足不前,真是进退两难。 我和张松上了桥,后面追着的鬼魂越来越近,可那都是次要的,眼前这一群孤魂野鬼像饿虎一样扑向毛毛的魂魄! 十多个鬼魂扑在毛毛身上,虽有金光阻挡,他还是受了惊吓,停在桥上不走。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用力摇了摇铜铃,想强行引他过桥。 那些鬼魂听到这响亮的铃声,疯狂冲击那道护魂金光,看这样子,金光迟早要被他们撞开。 更要命的是,这下不仅树林里的鬼魂向这里聚集,便是不远处的山上,也下来几个妖邪。 现在距离毛毛家已经不远,但那金光在这短时间内就被孤魂野鬼冲撞的黯淡无光,怕是坚持不到他家了,我得尽快想其他办法。 其实《阴符录》里记载了很多驱邪法术,可我才学习不久,法力低微,用出刚才的两个法诀后已经无力施展,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一章 正在我着急之际,那金光变得越来越暗,眼看着就要被冲开了。若是金光一散,毛毛的魂魄没了保护,那些野鬼一定会吃了他,再借机夺他肉身,等到那时候毛毛就真的死了! 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发生,于是我提口气,强行掐了一个法诀:“火铃交换,灭鬼除凶……” 刚念到一半,我就感觉天旋地转,胸口疼痛难忍,喉咙一腥,一口鲜血自嘴角流下。 张松看到我这样,心里一急,赶忙冲上来扶住我。 没了张松在后面压阵,毛毛的魂魄快速向后逃去。幸好我事前让张松踩坏了引魂路,不然他的魂魄此时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是没有踩坏这白米,毛毛的魂魄还能逃出生天,现在他完全被困在这一段引魂路上。 我看见毛毛的魂魄在引魂路的断口处不断撞着,想要逃走,他周围的鬼魂让他受了极大惊吓。 张松见我吐血,也感到气氛紧张,急忙说道:“小妹,到底怎么了!”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萎靡地说:“现在毛毛魂魄周围,有很多恶鬼,想要代替毛毛还魂。我刚才施展的法术一旦被破,毛毛就魂飞魄散了!” 听到我这话,张松顿时瞪大了双眼。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站起来冲着周围大喊:“你们这群东西,有种冲我来,我不怕你们!” 接着又啊啊大喊几声。 随着他的喊叫,让我看到了震惊的一幕,他发出的气势化作一只金虎,这只金虎张开血盆大口,浑身毛发如钢针,根根竖起,一声声虎啸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离毛毛魂魄最近的几只鬼魂,硬生生被他震散了,化为一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其余的鬼魂惊恐的看着张松,然后迅速逃开,生怕成为这只猛虎的盘中餐。 远处山上下来的那几个妖邪,也停住脚步,不敢上前,看样子也非常惧怕这只猛虎。 得亏毛毛的魂魄熟悉张松的气息,不然就算他是魂魄,恐怕也要被吓死。 眼见危局被张松这几声大喊破解,我心中一喜,同时也终于知道为何要让属虎的男子在后压阵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妙用。 我松了一口气,见张松还在那里大喊,忙说道:“半夜三更的你别喊了,真是比鬼还可怕。”说完这话我不禁莞尔,这些恶鬼可不就是被他吓跑的吗! 张松停止喊叫,面露倔强地说道:“我不想让他们伤害毛毛。” “他们都被你吓走了,不用再喊了。”我说。 “真的?”张松也很惊讶,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这两嗓子真能起作用。 “真的,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我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不少,语气也变得欢快。 我顺了一口气,手中铜铃一摇,继续撒米引路。此时我就没那么紧张了,不紧不慢的走向西沟。 张松也赶快走到后面继续压阵,只是他的脸上一直在笑,那个笑容,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最后这段路再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等我到了毛毛家时,将他的魂魄引到定魂台上。接着我点燃铜炉里的柏香,柏香的烟气在毛毛的魂魄周围缭绕,形成一个人形。 张松也看到了这个人形白烟,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吹散了这白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它,这就是毛毛的魂魄现实显现。 我拿起毛毛旁边的背心,在香炉上转了三圈,那个人形白烟就钻进了背心里,接着我又让张松把这件背心穿在毛毛身上,他的魂魄终于回到了主体。 到此,整个叫魂仪式就算完成了。 我看了看表,离过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回来。这也多亏了张松,不然我不仅不能把毛毛的魂魄叫回来,还会导致他魂飞魄散。 这也给我提了醒,以后做事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防止意外发生。 人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放松下来就会特别累,看着毛毛的魂魄已经和本体融合,我一下就瘫倒在地上。 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四肢酸软,胸口也疼得厉害。 张松见状忙过来扶住我,问:“怎么了?没事。” 我摇了摇头,说:“可能是心神耗费太大,休息一会就好了。” 张松把我扶到凳子上,一边看着我一边看着毛毛,真是难为他了。 我和张松一宿没睡,一直在旁边看着毛毛,等第二天陈阿姨早早赶回来时,我和他正打着哈欠。 陈阿姨一进屋就看向毛毛,他此时气息平稳,脸色红润,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陈阿姨一把抱住毛毛,哭着说:“儿啊,你可算缓过来了。” 毛毛被这一抱,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看着陈阿姨,也大哭起来。 “妈,我害怕!”毛毛哭着说。 至此,我完全放下心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在毛毛醒来的瞬间,我感觉到戴着的羽毫石微微发热,一小股能量进入其中。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观察着毛毛的状态,怕再有意外。 毛毛和我们说了一会话就睡着了,可能是魂魄离体太久,需要休息。 见他熟睡,我对陈阿姨说:“阿姨,他应该没事儿了,这两天可能会有些嗜睡,过阵子就好了。” 陈阿姨抱住我,眼泪从眼眶流下来,不停的拍着我的后背。 等她缓了一会后,双手握住我的胳膊,说:“真是多谢你了。”说完,他又看向张松,说:“还有你。” 张松听到陈阿姨的感谢,挠了挠头,腼腆的笑了。 “阿姨,要是没事我们两个就先走了,一晚上没回家家里人也该担心了,我会天天来看毛毛的。” 陈阿姨听说我们要走,一个劲儿的留我们吃饭,耐不住她的热情,于是我们又在她家吃了午饭才离开。 毛毛和张松从此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事后他讲出原因,原来那会儿他的魂魄虽然没有意识,但还是本能的感到害怕,而张松喊那几嗓子吓走了那些鬼魂,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经此一事,我对《阴符录》里的知识更加着迷,一心扑在其中,这也导致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以至于我上完初中就不上了。 第十二章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暑假。 暑假的时候特别热,但小时候无论多热都想出去玩。可能跟我的性格也有关系,我天性爱玩,但同一个村子的人都怕我,就是想玩也没机会。 现在有了毛毛和张松这两个好朋友后,我的本性逐渐暴露,像个假小子一样,跟着他俩到处去跑。 我们三个约好去小梁后,这件事已经商量快一个月了,在学校天天念叨着。 小梁后,位于我们村的西北方,西沟的北方。只不过三个村子都被山隔断了,所以往来都要走山路。 我们这里的地理环境就是这样,山不算高,但都山连着山,过了这座山眼前就可能有个村子。 从我们村到小梁后的这座山,对于我们孩子来说算比较高的了,翻过去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山路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在山的东侧,是光秃秃的岩石,在西侧,有一片特别茂密的松林。 我们三个沿着岩石路走到山顶,往下再走两三分钟,就进了松林。 “这林子里还挺凉快!”张松笑着说。 大片的松林,即使外面再热里面也会冷。进入松林的一瞬间,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突然打开了冰箱门,那种凉爽透过皮肤直达骨髓。 这松林里虽然凉快,我却不想多呆:“咱们快走。” 张松见我这么说,加快脚步跟上我,毛毛走在最后面。 至于为什么我不愿在松林里多呆,是因为松树在阴阳学说中属于极阴之木,容易招惹灵体。另外松树广泛种植在坟墓、陵园旁,常常与死亡相连。这对旁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我天生对阴物比较敏感,他们两个可能觉得很凉爽,我却觉得阴冷。 出了松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果园,这就是我们今天来此的目的。 果园里有苹果树、梨树等,上面结满了果子,这种苹果和梨子青的时候就能吃,一点也不酸,咬一口汁水直顺着嘴往下流。 “小妹,你在上边看着人,我们俩下去摘。”说完张松和毛毛就跳进了果园。 我在上边帮忙望风,左瞧瞧右瞧瞧,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慌张得不行,毕竟这是来偷东西,被抓住就糟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偷来的水果比买来的甜。 我看着张松和毛毛在树上一边摘一边用背心兜着,一会儿就摘了满满当当。 “谁!”果园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毛毛被吓了一跳,一个没抓稳,从梨树上摔了下来。被吓到的何止是他,我也被吓了一激灵,险些失足摔进果园里。张松从树上跳下来就要跑,却被那人一把抓住背心。 我们三个人落网了。 那人戴着草帽,穿的粗布短衣,皮肤黝黑,整个人看着很精神,看样子有四五十岁。 他把张松提溜到窝棚前,我们三个人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们三个娃子咋这面生,是谁家的?” “我们是小兰峪的。”张松和毛毛都不说话,我硬着头皮说。 “小兰峪的都偷到这来了!”他语气特别严厉。 我的心怦怦跳。 “伯伯,我们就是看这梨长得太好了,实在忍不住就想摘几个尝尝。” 他瞥了我一眼,知道这都是我在说谎,但也没戳穿我。 “想吃就直接跟我说,自己爬上去摘干什么。几个梨子又不是舍不得给你们,你们看看,这庄稼地让你们给糟蹋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些树底下种着矮矮的植物,我也不认识,很多都被张松和毛毛踩坏了。 “伯伯我们知道错了。”我说。 “下次想吃就直接说,别再偷了。” “嗯!”我们三个齐声说。 正说着,远边传来一阵笑声,那声音听着就不像正常人发出来的。 我们三个人看向那声音,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人从山路走进了松林里。 “唉。”眼前的伯伯也看到了那人,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故事,就问:“伯伯,他是谁呀?” 那伯伯没有回答我,他拍了拍地上的石头。那石头看着溜光锃亮,应该是他专门坐着的。 果然,他一屁股坐到石头上,接着把张松和毛毛摘的梨子给了我们,说:“你们仨赶紧回家,从大路回去,别走山路了。” 我们不好意思的接过梨子。 “谢谢伯伯!” 见他并没有为难我们,我们如蒙大赦。没敢多留,灰溜溜的跑了。 上了山路,张松和毛毛也不知谁先起的头,撒腿就跑起来,我一个女孩子哪跟得上他们两个,没一会儿就跑不动了,双手扶着大腿,气喘吁吁的停在路上。 毛毛见状停下脚步,冲着前面喊道:“张松,别跑了,小妹跟不上了。” 听到毛毛的话,张松又返回来,他们两个陪着我在小路上歇着。 刚才那个笑声又传过来,只不过这次是在松林里,听着有些瘆人。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张松胆子很大,他说:“要不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别人没发现的秘密呢?” 小时候总是这样,看见好奇的事就想着是不是藏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或是跑到偏僻的地方,想着是不是藏着宝贝。 我现在就很好奇,但心底闪过一丝担忧,因为我觉得那松林不干净。 毛毛一般都是听我们俩的,没什么主意,我们去干什么他都跟着。 张松见我有些犹豫,铿锵有力的说:“怕啥,走看看去!” 我心一想,也是,这大白天有什么可怕的,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走!”我说。 就这样,我们三个循着声音走进松林里,全然忘了刚才那个伯伯跟我们说的话。 我们蹑手蹑脚的走着,一直跟着那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走。在松林里走了得有二十分钟,才跟上那个人。 我们藏在树后面,深林子里,松树长得粗壮,足以挡住我们的身体。 那人现在正跪坐在一棵松树前又哭又笑,时不时还说上几句话。 我不明所以,心想着这肯定是个疯子。 本以为他有着什么神秘的事,现在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就在我想走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我看见他前面的那棵松树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他面前笑着。 她好像发现了我们,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我! 第十三章 我打了个激灵,忙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那确实只是一棵松树没错啊。 可我看着看着又不对了,那虽然是松树,却与周围的松树截然不同。正常来说松树都给人一种肃穆庄重的感觉,那棵松树却越仔细看越觉得媚,没错,就是媚。 这种感觉要是出现在柳树上是正常的,出现在松树上,就显得诡异。 来不及再看,我招了招手,示意毛毛张松赶紧撤。 毛毛和张松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没懂我的意思,因为在他们两个的视角根本没看出什么。 见他俩还在偷看那疯癫的男人,我有些着急。 着急归着急,我却不敢说话,怕惊动了他。只能悄悄靠近他们两个躲藏的那棵树,告诉他们这里不正常。 毛毛正看的入神,谁知一只松鼠在树上窜过,丢下一个松塔。毛毛也是倒霉,那松塔正砸在他头上。 “哎呀!”他揉着头,向上看去,想找出罪魁祸首,可那松鼠早就跑远了。 疯子听到了毛毛的声音,转过头看向我们,然后迅速站起身,哇哇叫着就向我们跑过来。 见他这样子,我们三个吓得拔腿就跑,一直冲到山路上。 后面那疯子紧追不舍。 他脏乱的头发在空中散开,衣服破破烂烂,裤子也短了一截,身上很脏,嘴里呜啊呜啊的大喊着。 “快跑,别停!”张松让我先跑,接着是毛毛,他跑在最后殿后。 这样下去迟早被他追上,我绕了一个弯,准备向果园跑去,我要去找那个伯伯。 幸好这里离果园不远,跑了两三分钟就到了。 这次我们三个齐齐跳进果园里,跑向窝棚。 那疯子还在后面追,我边跑边喊:“伯伯,伯伯!” 喊了两三声都没有人回答,我暗道不妙,他可能没在。 果不其然,我跑到窝棚前,里面根本没有人! 我还想跑,可那疯子已经抓住了张松,张松虽然长得壮,但还是个孩子,哪里弄得过他,挣扎了几下就被他抓住了。 我和毛毛也没好到哪去,都被他抓住了。 不知他用的什么东西把我们三个捆上,提着我们,走进松林。 我们三个有些重量,他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走向那棵松树。 松林里温度比外面低很多。 到了地方,他把我们三个扔在地上。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松树,能感觉出它现在很是欢快。接着我眼前一变,她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体态妖娆,一条绿色丝带遮住身上的关键部位,丝带两头随风飘摇。 “嘻嘻嘻!”她捂着嘴,用手抚摸着那个疯子的头。 “做的不错!”她似是在夸奖。 疯子听了这话忙跪在地上向她磕头,双手作揖,像在求饶。 这个疯子应该是被她控制的奴仆。 眼前女子又是一阵媚笑,接着走到我面前。 她有一条白嫩匀称的大腿,臀部比较丰满,腰肢纤细,胸部饱满,脖颈修长,迷人的脸上长着一双勾人的眼睛。 她用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我。 这竟是一个松妖! 毛毛和张松也被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 接着她轻轻吹出一口气,毛毛和张松就变得浑浑噩噩,失了魂。 “真是三个美味多汁的孩子。”她轻轻说道。 美味多汁?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把我们当肥料!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毛毛一点一点离开地面,张开四肢,浮在空中。 一道绿色的光像丝绸一样连接着眼前的女子和毛毛。那绿光逐渐将毛毛完全裹住,他此时就像一个虫茧。 接着就看见她身上冒出无数细针,这应该就是她的松针,扎进裹着毛毛的虫茧! 绿色的虫茧顿时变得血红,但那些血一滴都没滴在地上,都被她吸进身体里。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挣开束缚,但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 “毛毛!”我大声吼道。 过了片刻。 “砰。”虫茧散去,毛毛的身体重重掉在地上,他浑身干瘪,眼眶深陷,被吸成了一具干尸! 松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我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张松也像毛毛一样慢慢飘起来,浮在空中,松妖故技重施,无数松针插进他的身体。 “张松!”我的泪水止不住从脸上流下来。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似是嘲笑。 “砰!”张松的尸体落在毛毛身旁,他们两个深陷的眼眶直直看着上面,死不瞑目! 紧接着我也飘在空中,那绿光先是缠住我的手,一圈一圈的缠向我的身体,最后裹住我的头。 我的身体被她完全包裹,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 痛! 我的身体被千万根针扎进! 我的血液被那些针吸出,身体迅速干瘪下去。 难道我要死了吗? 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脖子传来一阵温热,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是羽毫石! 眼前的景象突然破碎。 我用力摇了摇头,此时我正躲在树后,这不是我们三个刚跟来的那个场景吗? 我马上看向毛毛和张松,他们两个此时眼神迷离,正一步一步向那松树走去! 我大喊:“毛毛,张松!” 他们两个身体一抖,迷茫的看着我。 见他俩还没完全醒过来,我又用力掐住他们指尖。 这一下他们两个总算彻底清醒了。 我知道我们三个都被那松树迷了眼,幸好我戴着羽毫石,不然今天肯定九死一生! 破解这种迷幻术也很简单,只要外界有很大的声音就可以。 但一般中了这种幻术的人要么是悄无声息的半夜,要么是荒山野岭,想要外界出现声音的概率极小。 见他们两个清醒,我赶紧拽住他们俩跑向山路。 后面那个疯子这次是真的冲我们三个跑过来。可还没跑到一半,就看见一个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镰刀的身形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个疯子见他出现,脚步一顿,捂着头就躺在地上打滚。 “哼!”一阵嗔怒声传来。 松妖显现在那人面前,说:“总是坏我好事!” “你作孽多端,一定会遭到报应的。”那人说道。 话毕,他们两个就在那打了起来。 我本想跑,但看出那人就是果园的伯伯,忙说:“你们俩先走,我去帮忙!” 他们两个一听我要回去,丝毫没有犹豫,也停下脚步,跟我一起返回。 看着毛毛和张松一步不落的跟在我后面,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微笑。 第十四章 “你们两个去找找有没有斧子,我去帮那个伯伯!”我对他们两个说。 毛毛和张松知道我对这方面的事有经验,听到我的话后,他们就跑去果园了。 果园的窝棚里,有修剪果树的工具。 我很快就跑到松妖面前。 她痴痴的看着我旁边的伯伯,说:“既然你来送死,今天我就成全你,你的滋味,可比他们好多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挥舞起身上的丝带,一股好闻的松香传进我的鼻子里。 旁边的伯伯一阵呆滞,拿起镰刀就向我砍来。 他现在双眼通红,眼角流下血泪,牙越来越长,身上逐渐变得干枯。 他的镰刀从我耳边划过,几缕发丝从空中飘落。 我深知松妖才是我的对手,眼前的伯伯只是被他控制罢了。 我将示指中指伸直,环指小指弯曲,拇指搭于环指第二节上,掐了一个法诀:“天元太一,斩妖除邪!” 一道金光从我指尖发出,击中对面的松妖。 她发出一声尖叫,捂着受伤的部位,她没想到我一个女孩儿竟然会这些东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她身上发出无数闪着荧光的松针射向我,我虽然尽力闪躲,还是被她打中几根。松针扎进我的身体,我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流进松针里,在空中形成几条血线,被她吃进嘴里。 我双指并拢,拔下身上的松针。 又一道金光打向她。 她的两条胳膊变成松树枝,远远向我抓来。 我在地上打个滚,堪堪躲过。 我将双指按在雨毫石上,借用它的力量。随后手立于面前,闭上双眼,默念着咒语。 松妖的两根双手抓向我,干枯的松枝在碰到我身体的一瞬间就被炸开。 我用手指向松妖,一道红光瞬间击中她的身体。 她发出一阵钻心疼的吼叫,两根干枯的手臂将旁边的伯伯举在空中,树枝顺着他皮肤钻进身体里,汲取他体内的养分。 那个伯伯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从身体中间一寸一寸裂开,蔓延至四肢头颅,在空中碎成无数脱水肉块,掉在地上! 吸收了他的能量,松妖的妖气更浓,她的松枝手臂从两侧向我袭来,要把我抓进手心里。 我立刻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咒语,一阵古老的低吟从我口中发出,音波将她的双臂震碎,她流下红色血液。 我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 我又中了她的迷幻术。 但她现在确实被我打伤了。 她的双臂从肩膀处断了,血液止不住的流。她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声,双腿化作树根,接着从腿到头慢慢变回松树。 只是这棵松树有两根粗大的树杈掉在地上。 我转头看向那个伯伯,他四肢和头变为五片复叶,头顶一株翠绿花,分明是一颗老参! 他见松妖已经元气大伤,立刻钻进土里,向林子深处跑了。 我呆在原地,完全没想到那伯伯居然也是妖。 松妖已经被打回原形,不能再为非作歹了。 那个疯癫的男人踉跄着跑到我的面前,跪在地上眼泪横流的道谢。 现在他摆脱了松妖的控制,精神也恢复正常。 毛毛和张松的声音从后面着急大喊:“小妹!” 张松提着斧子就冲了过来,挡在我面前。毛毛跑的稍微慢一些,也护在我前面。 “你俩别紧张,他现在已经好了。” 张松和毛毛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紧紧盯着他。 经过我一阵解释他们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张松这才放下手中斧头。 “都是这松树搞的鬼!”张松走到松树前,挥着斧子就砍向树根。 那松树一阵摇晃,被砍的地方流出红色液体。 要说张松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即使知道这棵松树是妖也丝毫不怕。 我见张松要砍倒这棵松树,知道不可妄造杀孽,忙劝他:“行了,别砍了,希望她能好自为之,不然今天我们放过她,老天也不能容她。” 我这话是有依据的,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一切都有迹可循。 张松听了我的话,收起斧子,说道:“便宜她了。” 我们将旁边的男人搭到山路上,男人拨开脏乱的头发仰头看着太阳。 他怀念了一会,讲起来他的遭遇: 他姓刘,就是小梁后的人,是一个光棍。 冬天的时候,大雪过后,他本想来松林里套兔子。 就是跟着兔子的脚印,在它们经常走的路上下一个兔子套,每天溜一遍,经常可以抓住兔子。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来林子里溜兔子,走着走着就闻到一股松香,然后就看到一个女人蹲在地上。 他以为是村里的人,就上前打招呼,谁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陌生面孔。 那女人生的貌美肤白,一双勾魂的眼睛瞬间就让他沉沦。 女人似乎脚崴了,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这光棍蠢蠢欲动。 他色迷心窍,邀请女人到他家。 “你背我。”女人声音妩媚,每个字都勾着他的耳朵。 他忙不迭的背着女人回了家。 白天那女子还算正常,谁知晚上他起来去厕所时,看见自家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一棵的松树! 那松树长得格外妖娆,就像一个翩翩起舞的女子。 就在他呆愣间,那松树真变成了白天的美女,笑着向他走来。 他知道这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可想跑已经来不及。 那女人身上发出一股幽香,他脑袋一阵迷糊,身体就不受控制的任由她摆布。 这半年来,他在村里人眼中变成了疯子,每天都在用自己的血供养着那棵松妖。 听他讲完,张松说:“谁让你贪便宜。” 他现在也是后悔不已,所幸今天遇到我们,得了机会逃脱,不然就会慢慢被那松妖吸成人干儿! 没有再和他说话,我们三个顺着大路往家走。大路要比山路远很多,但毛毛不想再走山路,我们只好走大路。 这条大路直通从我们村到小岗子的那条大马路,从北面与之形成一个三岔路口,交汇处的南面就是牛家湾的那条河道,类似于倒着的“卞”字,牛家湾就是“卞”字头上那个点。 我们各自回了家,本来想着今天肯定很好玩,全被那松妖搅乱了。 第十五章 要说这些事发生在一般人身上,不说留下终生阴影,没个几年肯定难以忘记。 我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已经变的见怪不怪,刚在家老实没几天,又闲不住了。 可爷爷不让我出门,他怕我再出危险。 正好今天爷爷去下沟串门,让我自己在家看家。我正琢磨着和毛毛去哪玩,街上传来一阵喊声,听不太清。 我悄悄将门打开一个缝,探出脑袋东张西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就看见一群人慌慌张张的跑过去了。 我立刻将门锁好,把钥匙放在墙上,用石头压住。 说来也真荒唐,鬼怪我都不怎么怕,却怕村里的人。 我不敢跟的太近,只能在后面慢慢走。 出了村口,看前面人的去向,应该是西沟方向,可去西沟为什么要走大路呢?我有些纳闷,只好继续跟着。 他们并没有去西沟,而是从春河桥头下去了。 我也走到桥头,向下看去。一群人围在岸边,中间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姿势,左腿已经断了,甚至能看到断裂的白骨露在外面,上肢也出现不自然的弯曲,浑身青紫色,眼睛灰白,由于此时她是躺在岸边,双眼正直直地看着天上。 她早就死了。 这个人我认识,是王浩他妈。 王浩比我小几岁,平时放学回家偶尔能看见。其实一个村子的孩子,虽然都躲着我,但我也基本都认识。 但王浩他妈叫什么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准备去找毛毛。 走在春河桥上,我感到桥上有一股怨气,虽然不明显,但我现在的感觉绝对不会出错。 我看向桥北的护栏,那股怨气正在那里凝聚。 我匆匆走过春河桥,不愿招惹是非。 到了毛毛家,陈阿姨热情的招待我,又是拿瓜子又是拿水果的。我对陈阿姨的感官很好,因为从她身上我看到了我妈妈的影子。 我问了一嘴,才知道毛毛去了西北山,他姑姑前两天生日,他还在那没回来。 西北山离得也不远,但他既然是去给姑姑过生日,我也不好去找他。 我出了毛毛家,就往下沟走。 可有个问题就是爷爷让我看家,如今我偷偷溜了出来,要是在下沟碰到他就惨了,所以我要尽量躲着爷爷。 走过迈水桥,现在处于汛期,桥下的水流有些湍急。这两天没走过这道桥,在桥上有块地方已经塌了。 我快步从边上路过,生怕桥整个塌下去。 过了牛家湾,下沟已经出现在眼前。要说牛家湾这里阴气真的很重,即使现在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这里也感觉不到热。 也不知道牛家湾这两三户人家是怎么做到一直住在这里的。 到了下沟,又看到熟悉的水库,令我惊讶的是里面还有几个孩子在游泳。 难道没人告诉他们这水库不安全吗? 等到张松家我才知道,并不是没人告诉他们,而是夏天太热,那时候农村家里又没空调,只能下到水库里解暑。孩子怎么会听父母的话,趁着家里人不在都偷偷溜出去游泳了。就和我一样,爷爷让我看家,我趁他不在也偷偷溜出来了。 说着,张松扔下手中的钢笔,神秘的说:“过两天我们村要在水库弄一个法事呢,你来看不?” 他这么一说就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真的?等到了那天你告诉我一声,我来看热闹。”我兴奋的说。 “行,我长这么大也没看过呢,到时候叫上毛毛,咱们三个一起。”张松见我感兴趣,也兴奋地说。 “这事儿叫毛毛他敢来吗?”我表示疑问。 “也是,他那小胆儿。”张松一听,也说道。 “到时候问问他,他这两天没在家,去他姑姑家玩了。” 和张松啰嗦完,我想起今天我们村发生的事,说:“我们村今天死人了。” “谁?” “王浩他妈,你认识不?” 张松摇摇头,除了我们班的,他几乎不认识别人了。 “咋死的?”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跳大桥死的。”我感觉她应该就是从桥上跳下去的。 大白天,说起这件事我就想到在桥头看到的画面,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不再继续说了。 在张松家也没有什么玩的,我又不敢出去玩,怕遇到爷爷。和他待了一会儿,我就回家了。 再次路过春河桥,我感觉那股怨气又增大了,这让我感觉很不好。我本想找人说这件事,可村里人有谁愿意听我的话呢?即使有人听,恐怕也会认为这件事很晦气。 我脑海里正想着这件事,不知不觉就走到桥的护栏边上。从这里向下看去,清亮的河水下面是一片一片墨绿的水草,随着水流游曳,像是女人的长发。 我忽然惊得一身冷汗,在我旁边的护栏上,有干燥的泥土,仔细看去,是两只鞋印! 我不敢在这里久留,匆忙回了家。 还没进村子,就听见村里传来了喇叭和鼓声。 我们这里的习俗是人死后从入棺到下葬,一直要吹喇叭打鼓。期间会等亲戚吊唁,棺材在家里停三天,子女或亲戚夜晚守灵。 整个过程,孕妇或者体弱多病的人是不能靠近的,家里的鸡、猫、狗等牲畜也要暂时送到别人家看养。 今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总想着王浩他妈那件事。事情的经过,我断断续续的偷听街边大爷大娘们说了不少,大概是这样子的。 王浩他爸,叫王富。不出去干活,还总是耍钱,家里的开销都是王浩他妈在维持。但一个妇女,尤其是那时候,再能挣钱也挣不了多少。所以日子就一天一天破败了。 要说这赌鬼真是没救,那天王浩他妈照常去厂子里上班。王富不仅把钱输了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催得紧,王富就动了歪脑筋,把自己老婆陪嫁的金耳环和两人结婚时的金戒指给抵了赌债。 开始这件事并没被发现,直到那天王浩他妈在厂子和大伙一起等发工资时,看见一个同厂子的女人戴着的耳环,跟自己的非常像。她好奇的走过去询问,这才知道,是自己的丈夫把这娘家带来的耳环输了出去。 她回家一翻柜子,发现不仅耳环,就连金戒指也一并没了。两人当天就大吵了一架,后来王富不仅给了她两巴掌,还把刚发的工资抢走了。 王浩他妈看着乱糟的屋子,在屋里哭哭啼啼一直到半夜,将王浩哄睡着。 之后就走到春河桥上,跳下去了。 第十六章 王富正在外面赌钱,根本不知道自家婆娘跳大桥了,还是第二天村里去种地的人看见河里有东西飘着,走近一看才知道死了人,赶紧跑回村招呼大家。 王富在外面赌了一宿,直到村里人去找他时还在赌。 “老王,你还在这儿干甚,你家婆娘都跳桥了!”村里人一看也是生气。 王富还以为是在开玩笑,说:“臭婆娘死了更好,省得耽误我耍钱。” “你呀你,赶紧跟我去捞人,现在还在河里呢!” 王富就这样被村里人拽走了。 一路上,王富都还以为是在骗他,直到两个人走到河岸边,看见河里那具尸体,王富才相信村里人的话。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老婆的尸体在河里漂着。 “还不赶紧给捞上来,看啥呢。”旁边那人说。 王富木然的走进河里,现在他还没缓过劲儿来。 水不算深,最多到腰,也不急,缓缓的向南流去。但水里有很多水草,也不是很好走。 尸体正是被水草卷住,腿又被桥墩子拦住,这才没被冲走。 等王富走到尸体旁,看着自己的老婆早就断了气,身体都变了颜色,那一双眼睛,像是似有似无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王富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捞起尸体,背在背上就往回走。 这时同村人看到,王富的老婆,头搭在王富肩上,嘴角微微勾起。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忙丢下一句:“我去村里喊人!” 说完就慌张的跑进村了。 接下来就是我看到的那一幕,村里人急匆匆的去了桥头。 喇叭和鼓声传遍了整个村子,陆陆续续的有亲戚来吊唁。 正在我待在院子里无聊的时候,磊哥突然推门进来。 “小妹,你爷爷这两天正帮忙准备法事,就不回来了,你是在家还是和我回下沟。” “我还是在家看家,你告诉我爷爷,不用担心我。” 去下沟哪有自己在家自由。 磊哥坐下来,说:“这谁家吹喇叭呢?” “王富你认识不?” “那个烂赌鬼?” “对,就是他家,他媳妇死了。” “那你晚上自己住不害怕呀,要不和我回下沟得了。” “我不怕,都习惯了” 磊哥见我态度坚定,也不再劝,说:“那你自己在家注意点,我先回去了。” 送走了磊哥,我在院子里炸开了花,这两天爷爷都不回来,我岂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进屋匆匆弄了一口饭,爬到树上,去了望王浩他家。 这不看还好,一看我就发现那副棺材周围萦绕黑气,要知道现在可是白天,太阳正照着呢,还能如此凝聚黑气,说明她怨气相当大。 像这种横死的人,不能直接下葬,是需要找人做法事的。 这几天肯定消停不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我也是第二天才听说的。 守灵最少两个人,第一晚是王浩和王富父子二人。 棺材正架着,抬离地面。他们二人一左一右,护着长明灯,长明灯是用来给鬼魂引路的,要保证不能灭。 王富一直闷不吭声。 王浩在边上一边烧纸一边哭,嘴里念叨着。 到了后半夜,一阵阴风吹过,长明灯的火苗随着风向呼啦呼啦摇摆,险些灭了。王富赶紧伸手将灯护住,火苗在两个手掌保护下逐渐平稳。 “别他娘哭了,哭的老子心烦。”王富冲着王皓撒气。 他这一吼,又是一阵过堂风,本就摇摇欲坠的火苗,一下就灭了。 王浩被王富这么一说,在边上忍着啜泣,不敢出声。 王富见这长明灯灭了,嘴里骂骂咧咧。 他拿出火柴,点了好几下都没点着。 这时候王浩忽然说:“妈妈。” 王富一听,心里一激灵,冲王浩喊:“瞎叫什么,你娘在里面躺着呢!” 王富刚说完,用手指着棺材,那棺材“咣当”一下就掉地上了。 屋里的亲戚也被这声音惊醒,忙出来看咋回事。 他们出来就看到,棺材在地上已经散了,王浩妈妈的尸体正躺在外面,眼角流下两行血。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全都吓傻了。 过了好一会,谁也不敢上前抬人。 就这样,众人一直在忐忑中等到天亮,才又弄了一副新棺材,把王浩妈妈的尸体和陪葬的东西归拢好,一起放进去,然后匆匆合上棺木,吹着喇叭就出殡了。 出殡的时候,王浩走在前面,端着妈妈的遗照,戴着孝,一边走一边哭。 两边的人撒着白钱,一把一把的白钱散落在地上,随风一吹,满街都是。 黑红的棺木从我家门前路过,抬棺材的有四个人,两根横木从棺材底穿过,一人抬一头儿。他们每个人前胸的兜里都放一根红布条,也不知是干嘛的。看着他们抬着棺材似乎很重,吭哧吭哧的。王富走在后面,和亲戚说着话,表情不是很好看,黑着脸。 正常来说,守灵要守三天,可这才守了一天就发丧了。 喇叭的声音非常刺耳,穿透整个村子,直到出了村口还能听见。 他们一路走到澜河口,接着向右拐,去了南山。南山就在澜河口和下沟中间,那里有很多坟。几乎每家有人死了都埋在那里。 到了地方,简单的挖个坟就埋了。 今天的风很大,我蹲在门口,看见那些白钱被风吹起来,在空中打着转儿,弄的遍地都是。 由于王浩他妈是横死的,除了亲戚去吊唁的,剩下的人家都觉得晦气,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紧关着大门,街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平时村口的大爷大妈都没了人影,整个村子异常安静。 炎炎烈日下,我竟感到一丝阴冷。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看见那群人又匆匆赶回来了。 把死者发丧完,按我们这的习俗,是要请亲戚吃饭回礼的。 这顿饭他们一直吃到傍晚才散。 我躺在床上,村里死了人,我也不知道去哪玩,想着想着,就昏昏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我揉揉眼睛,看了看墙上的表,才九点钟。 我翻来覆去,左右睡不着。爷爷又不在家,没法让他给我讲故事。不知辗转了多久,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咣当,咣当。” 前门好像有什么在撞门,可我睡的太死了,没有听到。 第十七章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出门就看到前门外面有几个杂乱的鞋印。鞋印断断续续一直到院子中间,又突然消失了。 这鞋印是女人的。 但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这根本不是我的鞋印。 而且我家在村里并不受欢迎,也没人会来我家串门,最重要的是,现在大门还好好的锁着呢,她是怎么来到前门的呢。 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王浩他妈。 这么一想,她死亡的场景就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打开大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白茫茫的雾气充斥着整个街道。街上还能看见很多白钱,七零八落的散在两边。 我想去找爷爷,因为晚上一个人睡不踏实。 照例把钥匙放好,我就出门了。 今天的雾真的很大,我站在大路上,回头看着村子,完全被浓浓的白雾笼罩。就连村口那棵老柳树,也是在雾中若隐若现。不止是我们村,整片山都被雾气覆盖,像一层裹尸布,看的我心发慌。 走到春河桥时,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充斥全身,我不由加快脚步,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桥边护栏。 我不想看,但眼睛好像被控制一般寻找着。 那双脚印,在迷蒙的雾气中,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的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脚下一使劲儿,在春河桥上一路狂奔,直到西沟口才停下来。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难道是因为我认识她的缘故?王浩他妈远比以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令我害怕。 我一个人走在大路上,寂静的清晨没有一个人,连路过的车都没有。一直走到小梁后出来的那个路口,我看见在对面的牛家湾河边,有三个人正在洗衣服。 我仔细一瞧,她们三个浑身白衣,就连头发也是白的。三个人低着头,白色的头发尖浸在水里。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们三个忽然一齐抬起头看向我。 三张脸上,没有五官,光秃秃,眼睛位置有两个浅浅的坑。 这哪里是人! 我赶忙扭过头不再看她们。 “滴滴滴滴!”一阵刺耳的车喇叭声将我惊醒。 由于这块路有个向北转的小弯儿,而内弯处又是一座高山,平时就看不清弯道前面的路,现在又是大雾天,更难以看清。 在我和那三个东西对视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大路中央,根本没注意后面驶过来的大货车。 幸好司机看到我,紧急按了一阵喇叭。 我快速向路边跑,货车擦着我的衣服疾驰而过。 我的胳膊被擦出一片血,疼痛让我清醒了一些。 我看着被擦破皮的胳膊,得亏货车司机按喇叭及时,不然我就成车下亡魂了。 司机紧急刹车之后,打开车门下来看我:“小孩子怎么走路的,跑路中间来干啥!” 听得出来他非常生气。 他见我胳膊受了伤,又说:“咋样啊,没事。”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 此时我再看向河对面,哪还有那三个人影。 司机也是怕惹麻烦,听我说没事就上车走了。 我捂着胳膊,赶紧顺着西北山旁边的小路走到下沟。虽然有些绕远,但我不敢走牛家湾那里了。 也是我年纪小,再加上是个女孩子,阳气不足,所以总能遇上这些脏东西。 在《阴符录》里,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我们这一族的女子,容易吸引鬼怪,再加上是在冬至那天出生,属于阴上加阴,这样就更容易沾惹不干净的东西。 匆匆走到下沟,到了干爷爷家,正好赶上他们在吃早饭。爷爷和干爷爷见我来了,给我腾个座位。我坐在爷爷身边,心里踏实下来。 做法事的大师还没来。 我看干爷爷家的院子里陈列着很多东西:供桌、香炉、黄钱、蜡烛、香等。 “爷爷,得什么时候开始?”我看向爷爷。 “法师明天就到。” 打探出日子,我就跑到张松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张松见我一大早就来了下沟,好奇的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神秘一笑:“告诉你个秘密,想不想听。” “啥秘密?”张松一脸好奇的问我。 “我爷爷刚才告诉我,那个法师明天就过来,法事应该就是明天晚上做,到时候咱俩一起去?” “那毛毛呢,还叫他吗?” “算了,他应该还在西北山呢,再说了,他胆子那么小,再吓到他。” 张松听我这么一说,点点头:“那就咱俩去。” 我和张松又来了水库,青色的水面上飘着腾腾的雾气,整片水库在大雾的覆盖下看不清真容。 “玲玲。”一阵抽泣声从岸边传来。 我惊奇的看张松一眼。 “可能是雪姨。”张松说,“她好像一直不同意做法事,因为那个淹死的女孩就是她的孩子。” 原来上次遇见的小鬼叫玲玲。 听着岸边的哭声,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思念,我心里有些难受。 可能她想女儿的心情,就跟我想爸爸妈妈一样! 我拉了拉张松的衣角,不忍在这继续听,示意他跟我离开。 等走远了,我才说道:“明天就要举行法事了,她这样一直念念不忘,会导致玲玲不愿离开阳间。” “那怎么办?”张松说。 我摇摇头:“只能随机应变了,但愿明天来的法师法力高深,能超度那个玲玲。”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雪姨?她挺可怜的,自从玲玲没了之后精神一直不好,现在疯疯癫癫的。”张松说。 “可我根本不会超度啊!”我也想帮她,但《阴符录》本就残缺,里面没有记载超度的方法。 张松听了我的话,一阵沉默。 我们两个就这样走着,谁也不说话。 “玲玲,你在哪。”远处传来雪姨断断续续的哭声,即使我和张松走了很远也能听到。 “哎!”我叹口气。 今天心情实在不好,也没心思玩了,我和张松分开后,就走回干爷爷家。 蹲在墙边,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们在院子里忙活。 我的心里是非常想帮她们的,可我根本没这个能力,这使我非常懊恼。 爷爷似乎看出我情绪不佳,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说:“爷爷,我想妈妈了。” 爷爷听完我的话,没有言语,只是坐在我旁边,不断拍着我的背。 第十八章 法师是第二天中午到的。 他身着一身蓝色道袍,头上挽着一个道髻,手持拂尘,背上斜背着一个包裹。两条浓眉横直,眼神坚定,一撮胡子让他看起来很成熟。 只是有些风尘仆仆,应该是赶路赶的。 “张大师,您请进屋坐。”干爷爷见法师进了门,忙上前迎接。 那个张大师伸手拒绝了干爷爷,说:“我们还是先去现场看看。” 干爷爷在前面引路,一伙人跟在张大师后面。我也偷偷跟在后面,爷爷把我拉到一边说:“小妹,你也要去吗?” 我点点头:“怎么了爷爷?” “你体质特殊,千万别出了危险!” “放心爷爷,我现在也是很厉害的。”我举起小拳头,在空扭了扭,得意的说。 “那你到时只管静静看着,可别逞能。” “知道了爷爷。” 说完,爷爷跟上前面的人,我则是赶紧跑去找张松。 等到张松家,他正在吃饭,他家里人见我来了,问我吃没吃。 我冲着张松眨了眨眼睛,他心领神会,立刻往嘴里扒拉了两大口,还没嚼完就跟我跑了。 他爸爸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这小子该不会看上人家了?” 我脸上有些泛红,现在我已经知道一些男女之情,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 幸亏张松此时一心想着赶紧去看法事,没注意我,不然真是羞死了。 等我们两个跑到水库时,他们已经聚在水坝上。 这时我看到一群人都在围着一个妇女,不就是雪姨吗? 我和张松凑近,看见雪姨跪在地上,拽着张大师的衣服,哭喊着让他别伤害玲玲。 张大师双手扶着雪姨,说:“我会尽力超度她。” 雪姨不住的点头,嘴里说着:“玲玲,玲玲。” 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竟是晕了过去。 干爷爷见状赶紧让人把她送去医院。 张大师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符,嘱咐送雪姨的那两人,说:“这是一道宁心符,切记让她随身带着。” 雪姨这是因为太过悲痛而晕厥。 那两个小伙子拿上符后,就匆匆的跑出下沟,向小岗子卫生所去了。 众人一阵沉默,都是一个村子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可怜雪姨。人到中年,丈夫干活出了事,女儿也没了。 现在一听说要做法事,在雪姨眼里就是让她的女儿消失,不亚于第二次杀死她的女儿。 最终还是干爷爷打破沉默,说:“张大师,您看咱什么时候开始?” 张大师说:“今晚亥时最好,我也正好做些准备。” 果然不出我所料,时间定在今天晚上。 一般超度亡魂,都是在晚上子时之前举行,这是因为夜晚属阴,容易与鬼魂沟通。再一个就是从道教的角度来说,子时天地阴阳平衡,能量充沛,便于成功。至于在亥时开始,是为了给法事留出时间以防中间出现什么不测。 勘察完场地,张大师回了干爷爷家。 等旁人都散去,张大师才开口说:“老哥,你我是本家,既然你信得过贫道,我也不瞒你。方才我在水坝上,感觉水库之中怨气极大,怕是不能善了,如果超度不得,是消灭还是就此停止,你们拿个主意。” 干爷爷听张大师这么说,眉头一皱。思考了一会才说:“村里的孩子夏天总是偷摸跑去水库洗澡,我们这些大人看也看不住,若是雪丫头家的孩子不走,他们咋办。” 张大师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干爷爷的意思。 “那就请老哥做好善后工作。” 说完,张大师就开始准备法器。 他从包裹里拿出很多东西:八卦镜、三清铃、符纸、雷击木等等。 等他准备完毕,就开始净身。 净身就是在法事之前,需要沐浴更衣,且不能沾荤腥辛辣的食物。期间保持凝心静气,意念纯净。 这样可以更好沟通神明和鬼魂。 一切就绪,此时也差不多到了亥时。 干爷爷张罗大家将东西拿到水坝,马上仪式就要开始了。 我和张松在人群后边,看着张大师摆弄供桌。 这也是有讲究的。 桌子上要供上五果,象征着五福,分别是:苹果、橘子、凤梨、水梨和甘蔗。然后摆上糕点,寓意吉祥,如红枣、桂圆等。除了这些,还要有鲜花和清水,鲜花不能带刺带毒,一般是莲花或菊花。我们这里没有莲花,所以就准备了菊花。 水果和鲜花的摆放也有说道,鲜花要朝南,水果要朝东。 然后点起长明灯,整个法事期间不能熄灭。 法器整齐的摆在桌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死者生前的衣物或喜欢的东西。 这一切都准备好,张大师点了香,祭拜一番后,插进香炉里。接着点燃长明灯,那火苗虽然不大,但烧的很稳。 张天师嘴里开始念起咒语:“天地自然,秽炁分散”这和我在《阴符录》里学到的完全不同。他一边念咒一边行着踏罡步斗,一股肃穆的气氛瞬间降临在现场的每个人身上。 我感到一种至纯的力量从张大师身上散发出来。 随着他咒语念完,只听一声:“起!” 那件玲玲生前穿过的衣服,凭空在供桌上升起。 漆黑的水面也有了反应,一个发着淡蓝色透明的灵魂从水面露出头。它两眼狡猾,尖嘴獠牙,阴冷的笑着。 众人虽看不见玲玲的鬼魂,但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张松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点点头。 在场的人,只有张大师和我能看到玲玲。 张大师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他见玲玲的鬼魂出来,脚下步伐不变,嘴中念道:“太上敕令,超汝亡魂,鬼魅一切,四声沾恩。” 一道金光洒在玲玲身上,她浑身冒出黑气,发出惨厉的叫声。 她张开嘴,污血从她的口中流出,强忍着痛苦扑向张大师。 张大师见此,手中拂尘一挥,八卦镜出现在手中,一道镜光从中射出,打在玲玲身上。 玲玲一下就被打的气息萎靡,魂体也变得模糊了。 她不甘心如此,张牙舞爪的飞向法台,大喊着:“我要你下来陪我!” 张大师见玲玲怨气如此之大,拿起雷击木放在手心,一阵电光出现在他面前。 玲玲停下,忌惮的看着张大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第十九章 “你可知天地自然,一切皆有定数,为何还不速速进入轮回,而是在此为害人间?”张大师正义凛然的说。 众人见张大师对着空气说话,知道玲玲已经出现,都低下头,不敢作声。 “天道不公,为什么我就要死在这里,我要找人下来陪我!”玲玲的声音非常刺耳,她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说。 “你命该如此,怨不得其他,若是再冥顽不灵,休怪我手下无情!”张大师说得铿锵有力。 “臭道士,看我不把你抓下水,让你也尝尝天天被这冷水泡的滋味!”说完,玲玲冲着张大师喷出一口浊气,打在张大师面前的雷电上。 那浊气和雷电相碰,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张大师见玲玲戾气太重,不愿进入轮回,轻叹一声。手中雷击木一闪,一张电网向玲玲扑去。 玲玲被电网裹住,竟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眼看他身上的黑气越冒越多,魂体也越来越透明,马上就要被消灭了。 “玲玲!”一声着急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我转头看去,雪姨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她身后的两个小伙子竟然看不住她。 雪姨跑到张大师面前,一把将他的雷击木抢下来,挡在玲玲面前。她双手抓住张大师,使其无法施法。 张大师颇为无奈,对待厉鬼他可以铁石心肠,但面对活生生的人,他实在无法下手。一时间两个人就在那僵持住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张大师的雷击木被抢,法术失去作用,电网消失不见了。 玲玲此时已经被伤的血淋淋。 “啊!”玲玲大叫一声就向张大师飞来。 由于雪姨爱女心切,一直拦着张大师,这就给了玲玲可趁之机。她的尖牙一口咬在张大师胳膊上,幸好张大师的法力高强,那身道袍一阵金光,弹开玲玲。 玲玲不甘心,又要扑上来。 张大师刚要出手,又被雪姨一通乱闹扰乱了心神,导致法术没有施展完。 众人见状一时手足无措,还是干爷爷当机立断,让村里人把雪姨拉开。 谁知在大家靠近雪姨时,玲玲忽然露出真身。 她两只眼睛含血,嘴里发出凄厉的声音,遍体鳞伤,青黑色的皮肤冒着黑气,冲向那些拉雪姨的人。 普通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都吓得拼命往后跑。 玲玲要追上去,却被张大师一道电光打在地上。 雪姨见玲玲趴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嘴角流血,忙护在玲玲身上。 玲玲虽然被雪姨护在身下,仍对着张大师嘶吼,两只手在地上抓出两道血痕。 雪姨泪流满面,紧紧抱着玲玲。 张大师也是叹气,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的心被触动了。 我走到张大师面前,问:“难道叔叔没有别的方法超度她吗?” 张大师见我一个小女孩问他这个问题,先是一愣,然后仔细观察我一会,面露惊奇,最后才说:“若是我师尊在此,凭他的法力,应该可以强行化解她身上的怨气,但我法力不足,开始已是诵经超度她了,奈何她执念太深,唉。” 张大师一声无奈叹息,我心里不知为何,特别难过。 我慢慢走到雪姨母女二人面前,玲玲冲我龇牙咧嘴,可身体却越来越暗淡了。 张大师所用的雷击木,配合他刚才的法术,已是伤了玲玲的根本,怕是不出一个时辰,玲玲就要魂飞魄散了。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雪姨埋头伏在玲玲身上,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女儿。 我的眼泪从眼眶流下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玲玲早已是厉鬼,在雪姨眼里还是她的孩子。 我的眼泪,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滴在羽毫石上。 羽毫石顿时发出清亮的光,从我脖子上飘起来。 玲玲见到羽毫石,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她曾经就被我的羽毫石伤过。 “别伤害她,求求你们。”雪姨哭着,嘴里一直再说。 我的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悯,从我胸口发出,顶到我的喉咙,又升到我的脑海。 接着我就看到,羽毫石更加璀璨,将玲玲包裹其中。 也就几息的功夫,一道清脆的童声传来。 “妈妈!” 雪姨听到这声妈妈瞬间抬起头看着身下的玲玲。 玲玲在羽毫石的光芒包裹下,慢慢飘起来,最后站在地上。 她现在变了样子,已经没有怨气,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两个羊角辫扎在头上,泪眼婆娑,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怜惜。 “玲玲,玲玲,妈妈在。”雪姨也是看到玲玲恢复了生前的模样,这也许是她梦里百转千回思念的女儿。 她跪着来到玲玲面前,一把将她抱住。 “妈妈,我好冷!”玲玲哭着抱住雪姨。 母女二人都是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阵祥和的能量从玲玲身上发出,进入羽毫石内。 一阵狂风四起,周围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暗中,一个小颊赤肩的老爷爷向我们走来。 张大师见这来人,一脸震惊,忙恭敬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有些好奇,观察着这个老爷爷。 老爷爷一脸慈祥,笑着看我一眼。然后就走到玲玲面前,一招手,玲玲就被他拉在手里。 雪姨见玲玲被他拉住,慌张之间就要抢回女儿。 那老爷爷悠悠说道:“如果你还不愿放开,她就要消散于三界六道,到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的确,现在玲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透明了。 雪姨应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说:“求您救救玲玲。”一边说一边磕头。 那老爷爷一出手,将雪姨扶起。 他说:“你们母女情分已尽,迟迟不愿放手只会害了你们二人。你不愿让女儿离开阳间,损的是你阳寿,玲玲为你不入轮回,损的是她阴寿。如今你二人可愿放下心中执念?” 雪姨听他这么一说,虽说心里还是难以割舍,但知道自己这么做对玲玲并不好,只是哭着点头,表示愿意放下。 玲玲挣开老爷爷的手,跑到雪姨面前,帮她擦去眼泪:“妈妈,别哭。” 雪姨哪受得了这,朝思暮想的女儿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又要马上离去,她哪里舍得。 母女二人紧紧拥抱着,眼泪打湿了彼此的衣服。 “时辰已到,还不归来!”老爷爷的声音一震,雪姨虽然不舍,还是放开玲玲,任由她被那老爷爷拉走。 老爷爷满脸慈祥的给了玲玲一个拨浪鼓,玲玲接过,拿在手中一转,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玲玲蹦蹦跳跳地被那老爷爷拉着手离开,另一只手摇着拨浪鼓,发出悦耳的笑声。 她最后回头看了眼雪姨,对着她摆了摆手中的拨浪鼓,就像小时候在妈妈面前玩一样。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只有那拨浪鼓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第二十章 等他们走后,周围亮了很多。 张大师也抬起头,看向两人消失方向,继而看向我。 雪姨这时还瘫坐在地上,我走上前将她扶起来。爷爷也跑过来帮忙,就这样我们还有张大师扶着雪姨走去干爷爷家。 干爷爷他们都被玲玲吓坏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等我们进屋的时候,干爷爷忙问:“大师,都办妥当了吗?” 张大师点点头,干爷爷见状,长舒一口气,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干爷爷找人将雪姨送回去,又安排了张大师的住处。由于今天实在太晚了,我和爷爷也要在这住一宿。 晚上,我心里一直想着玲玲的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咣当,咣当!” 谁在撞门?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爷爷并没睡在旁边,以为外面是爷爷。 “咣当,咣当。” 我走下地,穿上鞋子,走到前门。 我顺着门缝看去,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女人,杂乱的长发上面夹杂着几根水草,一身白色衣服,上面布满血迹,身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灰白的眼睛,正看着我。 “啊!”我一声惊叫。 爷爷被我惊醒,忙搂住我,拍着我的背,说:“不怕,不怕。” 我这才惊觉,刚才只是一个梦。 被这么一吓,我睡意全无,一直挨到天亮。 等我起来时,张大师正在外面等着我。 “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他看着我。 我有些奇怪,但还是跟张大师走到一处僻静处。 他开口道:“不知姑娘是否是我玄门中人?” 我不知道什么是玄门,摇了摇头。 他又说:“姑娘可否给我看一下你昨晚所用的法器?”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法器,但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我的羽毫石。 我将羽毫石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张大师。 “给。” 张大师小心翼翼的接过,仔细研究手中的羽毫石,看了好久都没看出来头。然后他将羽毫石还给了我,说道:“你是不是经常遇到一些常人难以看见的东西?” 我知道张大师这是在说什么,就说:“我能看到那些鬼魂。” “昨晚那人你也能看到是吗?” “那个慈祥的老爷爷?”我不确定的问。 他听我这么一说,就知道我看到了,点点头,似是不愿提起他的名讳。 这时,我看到张松正在院墙后面偷看我这里。 张大师也发现了张松,便说:“我观你命格奇异,日后若是遇到这方面的麻烦,就来雾龙山白云观寻我。” 说完他就离开了。 等他走远之后,张松才跑过来。 “昨晚你跑哪去了?”我笑着问张松。 他知道我在笑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岔开话题说:“你是不是要回家了今天?” 我点头,说:“要不我们去找毛毛玩,他应该回家了。” “不行,我还得在家看家呢,我爸妈都去上山干活了。” 和张松又说了几句,爷爷就在那边喊我:“小妹。” “诶,这就来。” “那我走了啊,有空别忘了找我玩。”我告别张松,回到爷爷身边,一起回家。 等到水库时,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阳光照在水面上,发出七彩缤纷的光线,好不耀眼。 我拉住爷爷的手,一路上叽叽喳喳。 等路过春河桥时,我忽然想起王浩妈妈的事,爷爷这才知道村里有人死了。 到家时,我发现门口仍有淡淡的鞋印。 是她! 我趁爷爷不注意,用脚将那些散乱的鞋印掩埋。 “爷爷,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昨天的事对我触动很大,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父母了,心中真的很想他们。 爷爷说:“该回来了。” 爷爷也不知道我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听了爷爷的话,我知道肯定是遥遥无期了。 爷爷看出我的心事,坐在树下,抽起他的烟袋,开始逗我玩。 我阴郁的心情被爷爷两三句话就逗开了。 接下来几天,一直都很平静,本来我以为晚上她还会来,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直到王浩他妈死后的第七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白天,村里人照常去地里干活,路过春河桥时,又看见桥下河里有人。 由于村里刚死一个人没多久,他忙回村里喊人。 等叫到人,六七个青壮年下河去捞那具尸体,捞上来一看,是村里的马春燕。 马春燕三十多岁,一直单身,长得也算俊俏。村里的男人都想占她便宜,奈何她是个泼辣的人,每当有男人想吃她豆腐的时候都被一顿臭骂。这样的人,按理说不可能会跳桥。 她死的消息一下就在村里传开了,这天正是王浩妈妈的头七,村里人都传这是王浩他妈回来找替死鬼。 这马春燕到底是怎么死的,陆陆续续也有传闻散开。 说是那天马春燕正被村里的罗二子吃豆腐,她把他一顿好骂。周围的男人见罗二子吃瘪,在一旁哈哈大笑。罗二子面儿上有些挂不住,就强行把马春燕搂在怀里,用手在她身上乱摸。 马春燕气急,一巴掌抽在罗二子脸上。 罗二子被她这么一抽,迷乱的状态被抽醒。 马春燕趁此机会跑开,一路上哭哭啼啼的。 大家见马春燕虽然哭着跑开,都没当回事,一边嘲笑罗二子一边就散开了。 这马春燕性子刚烈,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如此欺辱过,平时虽然也有人要吃她豆腐,但都被她骂走了。不想今天被罗二子占了便宜,心中越想越气。 这时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不如死了! 这想法一出现就不受控制的占据她整个大脑,她迷迷糊糊走到春河桥上,一下就跳下去了。 村里死了人,又是自杀,死的方式和王浩他妈一样,一时间人心惶惶。 刚刚消停了没两天的村子,又响起了烦躁的鼓声和喇叭声。 由于马春燕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父母早就没了,葬礼是在村子南面的谷场举办的。 罗二子这天并没有来。 这天天气阴沉沉的,闷热的天气让人直流汗。 吹喇叭和打鼓的师傅吹一阵就得喝些水,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傍晚。 轮到守灵时,大家都不愿意留下,就这样,晚上只剩灵堂里一个孤零零的棺材。 第二十一章 谁知更恐怖的事发生了,一夜过去,第二天当人们再来谷场时,看见罗二子正跪在马春燕的棺材前。 大家还以为是罗二子良心发现,来给马春燕赔罪,可渐渐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罗二子在那跪了半天,低着头一动不动,人们喊他也没任何反应。 这时罗二子的一个狐朋狗友,叫小刚,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用手拍他。哪知这手一摸,罗二子身上冰凉冰凉的。 一个大活人,还是夏天,身上哪可能这么凉! 他弯下腰一看,只见罗二子眼睛流下两行血泪,早已干涸。 小刚颤抖着伸手探他的鼻息。 “啊!” 小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按在地上,双腿快速向后蹬。 罗二子死了。 马春燕昨天因为他跳了桥,今天他就跪死在马春燕的棺材面前,事情一串联,都说是马春燕的鬼魂来索命了。 村长也不敢继续举办葬礼,匆忙将马春燕葬在南山的坟地。 可马春燕是下葬了,罗二子的葬礼又要开办了。 由于罗二子死得蹊跷,村里人找来阴阳先生看看。那阴阳先生看着罗二子的尸体,掐了半天手指,眉头紧皱,最后说这是恶鬼索命,需要立刻将罗二子火葬。另外刚下葬的马春燕也要挖出来烧了,以防她冤魂不散,继续祸害村里人。 村长听信阴阳先生的话,把刚入坟的马春燕尸体又挖了出来。众人打开棺木一看,马春燕气色红润,皮肤水嫩,竟比活着的时候更光艳动人。 眼前的一幕把众人吓坏了,赶紧在那先生的指挥下把尸体烧了。 可罗二子不同马春燕独身一人,说烧就烧。他的父亲死活不同意火化,还指着村长骂骂咧咧。 “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死的不明不白,如今还要火化,你咋不把你儿子火化呢!”罗二子的爸爸罗瑞福说,“那该死的女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们烧了她是便宜她了。” 那时候,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没有火化一说。 村长见罗家不同意,也不能强行火化了罗二子,不然再出了别的事,他这村长也当到头了。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死人,已经有流言说他这个村长德不配位了,他不想让事情继续闹下去,只想平息事端。 “先生,您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村长一脸苦涩。 “看来只有办个法事了,不过这”那阴阳先生说到此,手上示意得加钱。 “好说好说,只要您把这件事摆平,我给您再加二百。”村长捂着阴阳先生的手,将二百块钱掩着放进他手里。 阴阳先生一看村长上道儿,立即眉开眼笑,说:“那就请村长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时候的二百块钱,可算一笔巨款了,村长也是下了狠心。 罗二子家架起灵堂,办起丧事。 这罗瑞福找扎纸匠,给自己儿子扎了个童男童女,目的是下去伺候罗二子。自己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又给他扎了个老婆。 童男童女置于棺材两旁,媳妇放入罗二子的棺材里。 罗二子的葬礼,开始大办。 “二子啊,你活着的时候命苦,没娶到媳妇,现在走了,爹我给你找了个媳妇,你以后在下面就不寂寞了,爹要让你走的风风光光。”罗瑞福在罗二子棺材前哭着说。 到了晚上,打鼓吹喇叭的师傅们回了家,罗二子的灵堂只剩下罗瑞福。 罗瑞福人上了年纪,守到后半夜实在太困,坐在地上睡着了。 谁知那棺材里的纸人,推开棺材板,爬了出来。它站在棺材上,面无表情看着睡着的罗瑞福。 第二天早上罗瑞福醒了,见纸人正站在棺材上,心底十分害怕,慌慌张张的跑到村长家里,去找阴阳先生。 等大伙到罗瑞福家一看,那纸人在棺材上站的稳稳当当。 事情到此,在场的众人无不脊背发凉。 “先生,您看?”村长嘴唇哆嗦的看向那阴阳先生。 那阴阳先生镇定的说:“尽快火化,不然事情恐怕难以控制。” 可罗瑞福坚决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行。 村长拗不过他,唉声叹气的回了家。 罗瑞福将那纸人又放回罗二子的棺材里。 这天夜里,罗瑞福眼睛都没合,就看着棺材。 到了午夜,那棺材里响起抓挠声。 罗瑞福听了这声音,身上泛起一层冷汗,忙向后退去。 一阵阴冷诡异的笑声从棺材里传出,吓得罗瑞福赶紧跑出院子,去找那阴阳先生。 哪知到了村长家,找了半天都不见人。 那阴阳先生见势不妙,趁着村长一家熟睡,偷摸跑了! 罗瑞福不敢回家,就在村长家将就了一晚。 等第二天,村长召集了村里二十多个壮实的小伙子,和罗瑞福一起到他家。 村民都听了这件事,看热闹的很多,我也趁机跟在人群中,想去看看到底啥情况。 一进他家门,我就看见那纸人站在棺材头,一道阴冷的气息从它身上发出。 大家虽然人多,但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一丝害怕。有胆子小的,看见这一幕已经走了。 村长让人把纸人拿下来,又对罗瑞福说:“赶紧火化了,别拖了。” 罗瑞福这时候也不再犟了,匆匆忙忙的找人将罗二子的尸体连同纸人一起烧了。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 第三天,那纸人又出现在罗瑞福家中,而罗瑞福,跪在纸人面前,满脸惊恐,也死了。 还是邻居发现的这件事,立刻找来村长。 那纸人站在院子里,虽然面无表情,但大家都觉得它在看在场的每个人。 村长让人去把纸人烧了,没人敢上前。昨天大家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烧了,今天又完好无损的出现,而且罗瑞福又死在它面前,谁还敢碰它。 村长无奈,别人不敢做,他不敢也得敢。 他走上前,拿起纸人,有些沉。 不经意一瞥,发现这纸人的后背,竟然写着“马春燕”。 村长透过缝隙,看见纸人里面有东西,仔细一瞧,是一件女式衣服。 到此真相大白,这罗瑞福不知从哪里看到的方法,将马春燕的衣服藏在纸人里,又写上她的名字,是要让马春燕死了也得在下面给罗二子当媳妇。 哪知道这才过了两天,自己也死于非命。看他死状,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将罗瑞福也火化之后,消停了一些日子,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后来发生的事,又引起了众人的恐慌! 第二十二章 离跳桥的事过去快一年,我都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同样是暑假,我、毛毛、张松三人约好去片石抓鱼。 片石位于我们村的东北方向,是一个斜着的光秃秃的山脚,这个山脚被村里人横着断开,好让稻池沟子通过。 断开的山脚成了一个斜坡,最上面是路,与稻池沟子平行,斜下去是一大片光突突的山体,直接进到水里。水不算深,一米多点。在片石的下面,是一个大坑,大约有两米深。 这条河就是春河,片石离春河桥大约有两公里,从这里可以看到桥上来往的行人或车辆。 片石再往北,我们这叫没(音同“淹没”的“没”)秃子。至于为什么起这个奇怪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这里的水特别深,没人能探到底。 从没秃子再往北走,就是河北。这里的水更深,河对岸是一片高山,春河就在山脚下蜿蜒而过,离山越近水越深。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弯儿,上游是从小梁后下来的。 言归正传,我们三个要去河里抓鱼,其实是他们两个要去,非要拉上我。 我不喜欢水,因为我从小就对水有莫名的恐惧。但他俩软磨硬泡,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我们约好在片石下面抓鱼,离大坑还有点距离。这里是稻池沟子放水的闸道,若是稻田里面浇完了水,就在这把稻池沟子一堵,水就改变方向流向春河。 毛毛和张松知道我们村去年连着死了好几个人,也知道是从春河桥跳下去的。但他俩毕竟不是我们村人,感觉不到那种恐慌。 这就导致他俩只是听说,心里却根本没当一回事。 我们是从春河桥头下去的,春河的两边筑有水坝,是防止汛期发洪水,把村里人种的庄稼淹了。 我们沿着水坝往片石走。 左边是一大片稻田,直达片石,右边是春河,缓缓的流淌。 一上了水坝,我就感觉不对劲。 张松走在最前面,他拿着渔网,脚下生风,走的特别快。 毛毛在后面,我总感觉他在盯着我看。可我回头,见他和往常也没有区别。 我故意和他说话,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他回答的语气、神态完全正常。 这就有些奇怪了,但我深信我的感觉不会错。 我们就这样继续走,两公里,说近也不近,这一路我都感觉毛毛有意无意的盯着我。好几次我回头,他都立刻撇过头看向春河。 终于到了片石,他们两个先是下水玩了一会,然后我们就在片石下方不远处抓鱼。 这鱼怎么抓呢,就是用石头在水浅而急的地方垒成一个倒“八”字,再在最下面的口子处放上网兜,这样鱼就会因为水急被冲进网里。我们管这种垒石头的方法叫“亮子”,在很多地方都有,不止是我们这的春河。 他们两个垒好亮子之后,就等鱼自己进去了。这段时间干等着也是无聊,他们两个知道我不爱在河里玩水,于是就跑到稻池沟子水闸那。刚好今天稻池已经浇完了水,现在稻池沟子的水都变道流向春河,我们三个就在闸口这玩。 这里的水很浅,也就刚到脚脖子。水道两边有水泥和石头简单搭建成的台子,膝盖那么高,是为了让水不乱流,一直流到春河。 我坐在台子上,两只脚丫伸进水里。清凉的水从我脚背上流过,冲刷着我的脚丫。我用脚轻轻的在水里踢荡,带起晶莹的水花,一阵舒爽的感觉从脚掌直透大脑,暑气带来的烦躁慢慢消解,感觉整个夏天都变得特别凉爽。 毛毛和张松在河道里面互相撩水泼对方,打起水仗,不一会衣服就湿了。 这时毛毛走到台子上,往下一跳。 我顿感一阵冷意从他身上发出,我立刻转头看向他,他的嘴角勾起一个非常诡异的笑。 “别跳!” 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阻止,可还是晚了。 说来真的非常奇怪,台子并不高,毛毛跳下去却是头先着地。他趴在水道里,一动不动。 那阴冷的气息一瞬间消失不见。 画面定格在毛毛趴在水里那一刻,虽然只有两三秒,我却感觉时间很长。 我赶紧走到他旁边把他扶起来,可我一个人扶他有些吃力,我看着在旁边看傻了的张松,说:“快来帮忙!” 张松这才回过神,忙和我一起把毛毛抬到不远处的水坝上。 毛毛现在没有意识,幸好还有呼吸。我和张松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怕他出事。 张松用手拍毛毛的脸,希望把他拍醒。可十分钟过去,毛毛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我学着以前看过的方法,掐他人中,也没任何反应。 毛毛的呼吸越来越弱,手也有些发凉,我知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今天唯一蹊跷的地方就是毛毛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我只能从这方面入手。 “帮我看着点人,要是过来人别让他打搅我。”我对张松说。 张松已经见识过很多次我的本领,他在我说完之后就开始观察周围。 经过一年的学习,我对《阴符录》里的知识比以前熟练很多,所以我才断定毛毛这应该是被野鬼抓了替身。 我坐在毛毛身边,闭上双眼,右手示指和中指按在羽毫石上,汲取里面的能量。我虽然闭着眼,却能看见周围任何东西,甚至比肉眼看见的更清楚,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我看向毛毛,当看到他头上聚着一团黑气的时候,我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因为这说明我的判断应该是对的,是鬼魂在作怪。只要除了这团黑气,毛毛应该就能醒过来。 我心里默念:上清三景,气入玄元。为祸下鬼,驱出患身。 我胸前的羽毫石发出一道金光,打在缠着毛毛的黑气。 那团黑气被金光一打,立刻消散。 这是我这一年来第一次出手,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本来我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呢。看来经过一年的学习,这《阴符录》我终于算入门了。 我睁开眼,看着毛毛。 毛毛眉毛挑动,手指也无意识的动了一下。 张松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成功了,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可他是个急性子,见毛毛有了反应,不等他自己醒过来,伸过手就拍打毛毛的脸。 他可能就是跟我干爷爷学的,当初他在水库被吓傻的时候,就是我干爷爷一个大嘴巴给他抽醒的。 这招果然管用,没两下毛毛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至此我悬着的心才终于完全落下。 “醒了醒了。”张松激动的说。 他见毛毛醒了,举起手,比划了一个“四”,问:“这是几?” 毛毛虽然刚醒,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我分明看出他一脸嫌弃,说:“八!” “嘿嘿。”张松一脸憨笑。 我见毛毛能说话,就问他:“你刚才怎么了?” 毛毛没有回答,反而问我们两个:“我怎么躺在这?” “你不知道自己咋了吗?”张松问他。 毛毛摇摇头,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 第二十三章 “那你记得晕之前做了什么吗?”我问。 “我记得我好像往下跳,但跳下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毛毛说。 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结,我们两个把毛毛扶起来之后,见他并无大碍,就想回去了。 张松这时候说:“我去把网兜子拿回来,你们俩等会我。” 我拉住他,说:“今天先别拿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给你拿走,就放那。” 张松听出我的意思,是怕他再出事。有了毛毛的前车之鉴,他也没坚持,就这样我们两个搭着毛毛回村了。 大坝是不能再走了,我们沿着后山的小路回去。后山这里种了一大片核桃树,高大的核桃树纵横交错,遮住了太阳,很阴森。 进了这片核桃树林里,温度骤降,忽然感觉冷了。 由于这条小路就是村里人来打核桃经过长年累月走出来的,杂草丛生,还很窄,十分难走。 我很怕蛇,看到蛇没有脚在地上扭着身子爬,浑身起鸡皮疙瘩。即使在路上看到一条小蛇,我也会躲得远远的。 现在走在这条小路上,我就怕浓密的杂草里突然钻出一条蛇。 我看着张松说:“要不你打头。” 张松走听了我的话,知道我害怕。 他走在前面,一脸的无所谓。毛毛走在中间,我在后面,因为我怕毛毛没好利索,走着走着再晕过去。这里可不比水坝平坦,摔了怕不是要从山下轱辘下去。我在后面至少能看着他点。 “哎呀!”毛毛脚下一滑,趴在小路上。 我被他吓一跳。 “咋了。”张松也回过头,问他。 “崴脚了。”毛毛痛苦说道。 张松扶起毛毛,见他脚脖子肿了,走不了路。 “赶紧上来。”张松示意毛毛趴他后背上。 毛毛开始有些不愿意,走了几步实在疼的受不了,最后还是被张松背上了。 我走在后面,看着张松背着毛毛,说不出来的滑稽,噗嗤一笑。 刚才的阴霾尽去,心情好了不少。 张松和毛毛也觉得好笑,互相调侃起来。 “这回我背你,下回你背我啊。”张松说。 “行,下回你脚崴了我背你。” “就你那小身板儿,我还得给你压趴了。” 一路上就这样吵吵闹闹的,我们三个走到西沟。 到了毛毛家,陈阿姨见他又受了伤,一边埋怨他走路不注意一边问他有没有事。 “这下好了,脚崴了就在家写作业,省得你到处跑。” 说到学习,毛毛比我们两个都强。他在班里成绩数一数二,张松成绩中等,就我是个吊车尾。 每次作业我都等毛毛写完之后抄他的,他也试过给我讲,可我就是老师说的榆木脑袋,真是一窍不通。 而由于毛毛学习很好,在班里很受欢迎,平时同学有不懂的问题都会问他。他和我关系又比较好,经常给我讲题,所以一来二去的同学也不再害怕我。一开始同学和我在一起听他讲解还有些尴尬,后来就能说上几句话,再后来见面也能打招呼。现在就真的变成普通的同学关系了,他们不再排斥我。 我们两个在毛毛家呆了半天,天色渐晚,张松就要回家,毕竟他家离得比较远。我也跟着张松一块走了。 和他分别之际,我叮嘱他:“到家别忘照照水缸。” 张松点点头,说:“嗯,我记着。” 然后他就顺着大路走了。 晚上回家照水缸,流传两种说法,一是说照水缸可以把带回家的不干净的东西淹死,另一种是说人肩有两盏火,夜里频繁回头会熄灭,到家照水缸可以使两盏火重新燃起。 但在我学了这么久的《阴符录》里,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水缸之中的清水,象征着“甘露”,可以祛除人在夜晚带回家的一切邪秽。 看着张松走远的背影,我心中升起一丝烦躁,希望他这一路上别有什么事。 令我没想到的是,张松没事,但我却有事。 之前说到,我们村里这一年很消停,以至于我都要忘了去年那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的事。 这天夜里,我独自躺在被窝。现在我长大了,自己一个屋睡。 正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一双邪恶的眼睛,在外面,透过窗户注视着我。 我瞥眼看窗户,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我用心感觉,确实感觉到一股邪恶的气息,正在院子里度步徘徊。它似是急切的想进屋,可我们那时候前门上都贴着门神,这门神虽然不是手工画的,也没法力高深之辈用念力加持,但本身的神性也有一些作用。 它来回走了半天,见无法走进屋里,就趴在窗户上,瞪着恐怖的眼睛看我。 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更何况我现在也算有些本事,对鬼怪之事早已习以为常,根本不怕它。 若是游荡的孤魂野鬼,我是不愿去招惹它们的,因为大多数孤魂野鬼都是无意识的,并不能伤人。但窗外这只明显不是,而且我从它身上感到熟悉的气息,和今天在毛毛身上感觉到的一模一样。 它用血淋淋的指甲慢慢挑开窗户纸,眼睛窥视着我。 我立刻将手指覆于羽毫石上,心中默念道:天雷地火,破灭凶殃。六甲持剑,斩鬼五方! 接着用手一指,一道凶烈之气打向它。 它被我这招打中,那双眼睛瞬间流下血水,在窗外发出凄厉的吼叫,一阵阴风刮过,消失在院子中。 我这才安稳的睡下。 可第二天,还是出事了。 我们东边的一个村子,柳家坳,有个女人,从春河桥上跳下去了。 她的死状极为恐怖,脖子里的脊椎已经断了,整个头仅靠皮肉连着。胳膊肘露出断裂的骨头,整个人趴在水里,随着水流左右漂浮。导致她没被水冲走的,就是她脖子上的水草,缠了一圈又一圈。 等人们把她捞上来时,她的双眼充血,瞪得溜圆,嘴张开很大,头耷拉着,那一头漆黑的头发,整齐顺滑的随着她的头上下摆动。 而这天,也正好是王浩妈妈的周年忌日。 第二十四章 当我看到这个女人死在春河里的时候,去年发生的事不由浮现在脑海,现在看来那件事并没有过去。 那熟悉的气息,包括昨天毛毛身上的黑气,就是王浩他妈。 我也想起去年马春燕死的时候,那诡异的气氛,就是王浩他妈在作怪。 这么想来,马春燕,应该就是王浩他妈找的替死鬼。 可一般找到替死鬼之后就会进入轮回投胎,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呢?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村里人看到这场面,可能也想起来去年的事,三三两两的谈论着。 而我发现,凝聚在这座桥上的怨气,越来越浓了。 但这次死的是外村人,多少没那么害怕。 而这件事才过一天,一个不知道是哪的小伙子,看样子是个“摩旅”,在春河桥头,出车祸了。 他一头撞上了路边的石墩子,等有人发现他时,早已没了呼吸。 三天两命,尽管死的都不是本村人,还是引起一阵恐慌。这两天,村里人基本都不会靠近春河桥,即使去侍弄庄稼,也会多走几步,从其他地方下去。 街上坐着的成群的村民,都在交头接耳,说着这件事。 小孩就坐在他们身边,听着这些村民讲。 这一切都要从建这座桥开始说起: 以前这里是一座木桥,但为了修路,方便车辆来往,就把木桥拆了,开始建现代桥,也就是现在的这座春河桥。在建桥初期,有个工人喝醉酒,在没建好的桥面上失足掉下去了。 这是第一个死在春河桥的人。 但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去年王浩他妈跳桥,接着就是马春燕,今年又是柳家坳那个女人。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因为这座桥直接或间接死的,竟然已经有六个人! 听着大人讲起,我也才惊觉,怪不得这座桥上的怨气如此之大,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人在此死于非命。 俗话说得好,不作就不会死。我忽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居然想看看这座桥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天当然看不出来多少问题,只能在晚上亥时到子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阴气逐渐转盛,到子时达到巅峰,正是鬼魂多的时候。 有这个想法也并不是单纯的好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桥上的怨气越来越重,说不定哪天又会有人出事。可能我有些多管闲事,但我怕的就是出事那人是我熟悉的人。比如张松,他不像毛毛走小路,大路对他来说更近一些,所以每天他都要路过春河桥。 到了傍晚,我和爷爷说去找毛毛玩,实际上我是怕直接说去春河桥探个究竟,爷爷会拦着我。 我确实去了毛毛家,他由于脚崴了,已经在家憋了两天,见我找他来玩喜不自禁。我一直在他家待到晚上九点,看时间到了,告别了他和陈阿姨。 我回去并没有走山路,而是走到西沟口,顺着大路走到春河桥。 夏天入了夜也是热的,我身上却冒起冷汗。 因为到了夜里,春河桥上的阴气更重。 周围格外安静,没有人,也没有虫鸣,过往的车辆也没有。 只有我,站在春河桥头,看着这座桥,在漆黑的夜里,孤零零的横架在春河上。 我走上桥,怨气扑面而来。 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桥上,特别清晰。 “嘎吱”,一声骨头搓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从桥中间传来。 出现在桥上的,是白天柳家坳跳桥的那个女人。 饶是我对各种鬼怪已经司空见惯,还是被她吓得汗毛乍起! 她整个身体仰着朝上,腿和胳膊却诡异的向下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向我靠近,这个姿势就像是倒立的人,落下的时候是后背朝向地面,四肢反过来支撑着身体。尤其是那被水草勒断的脖子,随着她的步伐在空中左右摇晃,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她的嘴中发出瘆人的笑声,十分尖锐。 这已经是一个厉鬼。 “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我赶忙念出咒语。 现在我的法力远非之前可比,这咒语一出,一个火铃立刻出现在我手中。 “敕!”火铃中喷出一道火焰,直奔那厉鬼而去。 这火可不是一般火焰,而是红莲真火,专克天下阴邪! 火焰打在厉鬼身上,她发出惨厉的叫声,直刺我的耳膜。 那火在她身上燃烧,她在火焰里拼命扭曲身体,发出“吱吱”的骨质摩擦音。 就在我以为她会被消灭的时候,桥上怨气四起。磅礴的怨力席卷她身上的红莲真火,那火焰竟是渐渐灭了。 我心中暗道不好,赶紧继续说道:“流金火铃,照彻幽冥。炎光所及,万鬼灭形!” 一道刺眼炙热的火焰从火铃中发出,所过之处怨气皆散。这道火焰打在她身上,火焰“腾”的一下又就烧了起来。 她身上燃着火,冒出丝丝鬼气,这厉鬼实在太凶,两道红莲真火竟然还不能消灭她。 她带着火焰冲向我,我赶紧躲闪,在桥上和她周旋起来。 打着打着,我们两个就打到桥中间,我的后背阴风四起。 不好! 我还是疏忽了,这个桥上可不止她一个厉鬼。 等那阴风散去,一个女人,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用那双灰白的眼睛看着我。 是王浩他妈! 此时我腹背受敌,一时难以脱身。 今天不会交代在这里。 都怪我大意,只想着来探查一番,却没思考后果,也没做好万全准备,这下玩大了。 我赶紧取出胸前的羽毫石,口中念道:“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我魂精!” 这护身咒一出,羽毫石中流出一道浩然正大的气息,传遍我全身。 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那个厉鬼似乎非常忌惮我身上的羽毫石还有这股气息,围在我前后,不敢上前。 我凭着这道护身金光往桥头走,她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跟着我。 尤其是柳家坳那个厉鬼,她的身体在地上爬的实在怪异,那脑袋耷拉着,一晃一晃的,死死盯着我不放。 眼见就要到桥头,王浩他妈好像很着急,开始靠近我。 柳家坳的厉鬼也不再退让,定定趴在那里。 一时之间,我们三个就在距离桥头几步处僵持住了。 第二十五章 这样下去可不行,一是羽毫石中的能量并不多,恐怕这强烈的护身金光不能坚持多久,二是我怕再发生什么变故,因为我这次来实在过于鲁莽。 趁着柳家坳的厉鬼刚才被我打的虚弱,我必须尽快走下春河桥。 我将羽毫石放进手心,双手合十。她们两个见我这个动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此时心灵澄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进入了羽毫石。 实际上在外面看来,是我手中的羽毫石发出一阵强烈清明的光芒,将我包裹在内。 这道光一出,直接将她们两个照射的无影无形,她们承受不住,瞬间就消失了。 我现在的意识完全沉浸在羽毫石中,连自己怎么下的春河桥都不知道。 等下了桥,我的意识逐渐回归。看着身后的春河桥,仍是孤零零的架在那里,我长舒一口气。幸好这两个厉鬼还不够强大,无法脱离去世的场所。也就是说,她们两个现在还只能是把人勾到桥上,让人和她们一样从桥上跳下去才能害人,此时我不在桥上,她们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当然,这是因为我学了《阴符录》,已经不算普通人。若是普通人的话,意志不坚定,还是会被她们附身,然后走到桥上跳下去成为替死鬼。 春河桥静静的在我身后,春河水冲刷石头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一阵阵河水声不停回荡在我耳边。 此地不宜久留,我赶紧快步回家。 我回到家,推开大门,爷爷的屋子里还点着灯。 他还没睡。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我回来这么晚,他肯定在担心。 “下次早点回来。”我刚推开前门,爷爷的声音就从西屋传来。 “有事要跟我说。”爷爷又说道。 我关好门,说道:“知道了爷爷。” 然后我回了自己屋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着。 回想今天的事,若不是有羽毫石,我恐怕已经成了替死鬼。 可现在羽毫石里的能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下次再去该怎么办? 没错,我居然还想着再去。 我也不知道为何,自从第一次触发羽毫石之后,心中对这些鬼魂就十分渴望。尤其是今晚这样的厉鬼,羽毫石给我的感觉就是要吸收她们。 晚上在我睡觉的时候,一道十分邪恶的气息将我惊醒。 这道气息不同于我遇到的任何一个,强烈而又诡异,我的灵魂都有一丝战栗。我向窗外看去,没发现任何阴邪,但那种在暗中窥视我的感觉怎么也抹不去。 这种感觉持续了得有半个时辰才逐渐褪去,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刚才那种感觉,就像小船在巨大的浪潮中,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这下说什么也睡不着了,我知道这座桥的问题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了,不由想起上次在下沟遇到的张大师,在我认识的人中,也许只有他才可能解决此事。 雾龙山,白云观。 我想起这个地点。 第二天天一亮,我早早的就起床。 爷爷做好了早饭,我拿着碗,没什么心思吃。 “你要有事就去做,凡事注意安全,不要逞强。”爷爷看出我有心事,语重心长的说。 听了爷爷的话,我心情变得开朗,爷爷每次都能看懂我的心事。 快速扒拉两口饭,我和爷爷说:“爷爷,我想去白云观。” 爷爷没说话,只是从他的被子底下,拿出一个布包,他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零零碎碎的钱。 他拿出几十元给我。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但去白云观,需要买票坐车,一个人一张票,那时候只能等公共汽车,每天早上八点,到白云观那里得十二点了。 我把钱放进兜里,用手紧紧攥着,生怕丢了。 爷爷送我上了车,然后和司机说我到县城下车,又对我好一阵叮嘱,直到司机不耐烦才下车。 我坐在车上,看着爷爷佝偻的身影,一时很不舍。虽然只是去找张大师,可能一两天就回来,但此刻竟像要分别很久。 很快车子就驶离了我们村子地界,眼前的景色变得陌生。 我和家人去过一次县城,那次我也忘了是去干什么,只记得当时在县城的街边好像是搞活动,我还中了两个二等奖,是电饭煲,现在我家用的,就是那次的奖品。 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司机正在叫我。 我揉揉双眼,司机告诉我到站了。 雾龙山,在县城以北。公共汽车只能开到县城的汽车站,剩下的路要我自己走。 我有些怕生,但还是壮着胆子,一路问人,磕磕撞撞的到了雾龙山。 山很高,但不险峻,我沿着山路就往上爬。一阶一阶石头垒成的台阶蜿蜒崎岖,绕着山路直达山顶,山路两边种着松柏,山间鸟鸣不断。 我中午没吃饭,爬了一会就饿了,仰头看着遥远的山顶,也不知爬到什么时候。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交谈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两个青年道士。 他们两个看见我也很惊讶,问我:“小姑娘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白云观找张大师。”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家,明天一早再来。”其中一个道士说。 “上次张大师去我们村做法事,说让我有事就来找他。我们村离这里很远,我现在没法回去。” 那两个道士听我这么说,互相对视,然后那人说道:“既然如此,就跟我们两个走,现在张师伯应该在观里。” 就这样,我跟着他们两个一路爬,爬了一个多小时。我本来就饿,等到白云观时,一屁股坐在门前,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那两个道士把我扶进白云观,给我倒了茶水,又拿了一些糕点,然后才去给张大师通报。没一会儿,就看到张大师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张大师!”我从椅子上蹦下来。 “不知小友这么急匆匆赶来,所谓何事?”他面露不解 我将我们村春河桥的来龙去脉讲给他。 他抚着胡须,半天不语。 “张大师,是不是很棘手。”我问道。 “也罢,你一个小姑娘都能以身犯险,我就陪你去看看究竟如何!”张大师做了决断。 听到他答应和我去处理春河桥一事,我顿时喜形于色。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启程,小友就在我白云观暂住一晚。” “谢谢张大师!” “不必客气。” 张大师走后,我抓起糕点就塞进嘴里,实在太饿了。 第二十六章 等我和张大师回到村里时,传出嘈杂的喇叭声和鼓声,气氛明显不对。 看来昨晚又出事了。 进了村一打听,才知道小刚死了,死在桥中间,据说发现他时,他表情惊恐,仿佛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被活生生吓死了。小刚,就是以前经常跟罗二子厮混的那人。 坐在村口的人,见张大师一副道士打扮,有人慌忙的跑进村里。 还没等我和张大师回到我家,就看见村长领着一群人把我们围住。 “你个小丫头,领个神棍回来想干啥!”村长怒气冲冲。 “村长,这是白云观的张大师,不是您去年找的那种骗子。” 村长被我当着这么多人面揭了老底,脸上有些挂不住,生气的训斥道:“我不管他是白云观还是黑云观,赶紧让他滚蛋。” 我本以为张大师听了村长的话会愤而离开,没想到张大师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他不生气,我却觉得一股怒意占满整个胸腔。我好心好意请来张大师,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就说道:“张大师是我请来做客的,碍你们什么事了!”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就把你请来的这位张大师好好供奉上。”村长怒极反笑,“我们走!” 村长一行人走了。 我十分生气,因为我知道张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人。同时又觉得十分抱歉,让张大师碰了一鼻子灰。 “张大师,不好意思。”我脸红的说道。 “无妨,村长不欢迎我,不知小友欢不欢迎我?”张大师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我当然欢迎,只是您别生气就好。” “哈哈哈,既然如此,小友就请我到贵舍坐一坐。”张大师面露笑容。 我带着张大师一直走到我家,爷爷见我带了陌生人进门,忙招呼客人。 “老哥不必客气,我和小友一见如故,可谓忘年之交,随意就好。”张大师劝住要备酒菜的爷爷。 “我们家也没什么好的酒食,让大师见笑了。”爷爷说道。 爷爷引着张大师坐在院子里,准备了茶水,我也坐在张大师石桌旁边。 “张大师什么是忘年之交?”这个词老师好像给我们讲过,但我不记得了。 张大师看向我,那表情十分奇怪。 直到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才说道:“就是朋友。” 这就是我不好好学习的后果,在张大师面前闹出了笑话。 我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说:“大师,我们今晚还去吗?” 张大师摇摇头,扶着胡须说:“不急,过两天自然会有人来请我们,但今晚有另一件事需要做。” 我有些不懂,村长态度那么恶劣,怎么还会有人请我们去。但张大师又说今晚还有另一件事,我顿时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事?” “到晚上你就知道了,不过此行还需要小友跟我一起去。”张大师淡淡的说。 爷爷坐在一旁,听着我和张大师的谈话,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备些饭菜。” 说完,爷爷就回屋了。 张大师开口道:“方才在车上时,我就感觉到桥上怨气极深,只靠我们两个人怕是不能力敌,需要去找一件东西。” “您也不行吗?”张大师的本事我见过,绝对高强,但现在他说他也不行,还得借助外力,令我十分震惊。 “此事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得亏来找我,若是自己再独去,恐怕凶多吉少啊。”他怅然说道。 那座桥上的怨气确实很重,王浩他妈还有柳家坳的那个女人也着实不好对付,但我还是觉得张大师有些言过其实了。 我和张大师又聊了一会,等到下午时,张大师和爷爷悄悄谈了一会,就领着我走了。 出了村口,张大师在桥的两头贴上黄符,然后带着我直往南山走。 要知道南山到处是坟地,看着就阴森。 我问他:“大师,我们往南山走干嘛?” 张大师摇摇头,说:“并非南山,而是南山后面的老座子。” “老座子?” 张大师点点头。 我有些不解,老座子是南山后面的一座山,离南山很远。整座山上都是大树,背面像鱼背一样,狭窄绵长,正面是一个光秃秃的悬崖,具体多高不知道,反正特别壮观,在我们村里都能看到那巨大的悬崖。那里别说人影了,恐怕连个鬼影都没有。 张大师自有他的用意,我没再多问,就跟着他往老座子走。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老座子真的很远。等到老座子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山上全是密林,遮天蔽日的。这里没有路,我只能跟在张大师身后。 树林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 张大师拿出手电,打出一道强光。 就这样,我和张大师磕磕绊绊的走上老座子。 在树底下,有很多拉拉秧,一不注意身上就会留下血痕,不仅疼,还特别痒。张大师拿出背上的剑一边清理一边前进,总之我们两个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等完全进入老座子,就看不见任何光了,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我此时很害怕,倒不是因为黑,而是我怕蛇。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平滑的地方,我和张大师坐下来,拿出干粮和水,准备休息一会。 现在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就问他:“大师,我们来这老林子干啥啊。” 张大师说:“晚上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也无用。” 略微休整了一会,我和张大师继续往上爬,等到了半山腰,豁然开朗。终于脱离了那些茂密的林子,此时月亮已经挂在空中,今天月亮特别圆,月光照在悬崖上,给它蒙上一层白茫茫的光。 我刚要说话,张大师用手示意我别出声,然后指了指远处山崖。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个微弱的火光。 这大晚上的,没想到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人在这老座子上。 可过了一会我就发现我错了,那火光离我们不算太远,我非常清楚的看见它在移动。 没错,那火光在动。 火光随着跳动逐渐强烈,慢慢变成一个红色火球。那火球在空中不断上上下下,幅度越来越大。 我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知道那肯定不是人为的火焰,难不成是遇上山精了。 在这深山老林里,遇到山精我并不觉得奇怪。尤其现在又是深夜,正是山精地怪出来活动的时候。 第二十七章 随着火球的跳动,它的运动范围已经不再局限于那处山崖,而是在山崖两边来回飞,运动轨迹类似雨后出现在山崖上的彩虹。 火球越来越大,我甚至能听到火球运动的呼呼风声。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大师示意我跟上他。 就这样,我和张大师蹑手蹑脚的悄悄靠近它。 随着离它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在火球飞回一端的时候,落在一个什么东西头上,那东西鼓起肚子,用力一吹,就把火球吹向悬崖的那边。 就在我聚精会神的看着它吹火球的时候,脚下忽然踩空,我整个人从山崖上往下滑。 石头滑落的声音一响,那东西立刻把火球吃进肚子里,然后快速跑开。 “不好!”张大师抓住我,见我没什么事,忙去追那个东西。 我也不敢耽搁,立刻跟上他。 幸好今晚是大月亮地,脚下的路看的清清楚楚。 但我们两个人在这山上哪跑得过那东西,没一会就跟丢了。 张大师颓然的站住,连道可惜。 “大师,那是什么?”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找的,刚才你看到的,是狐狸炼丹。” “你是说那在空中来回飞的火球是狐狸的内丹?”我惊讶的说。 “没错,我本想用它来补充你身上那件法器的能量,如今怕是泡汤了。” 听张大师说到我的法器,我拿出羽毫石,问道:“大师,您知道我这羽毫石的作用了吗?” “我回去翻遍典籍也没找到你这法器的来历,但我能感受到它里面蕴含着精纯的浩然之气,这正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但我昨天感受到它的能量似乎很弱,所以就想抓来这狐狸的内丹。要知道,这成精的狐狸每月中旬都会在夜晚凝练内丹,这内丹吸收的,就是天地之间的纯净之气,正好可以补充你那法器的能量。” 听了张大师的话,我自责不已,要不是我刚才失足,惊了那狐狸,恐怕现在已经将它抓住了。 如今功亏一篑,张大师也罕见的沉默下来。 “其实还有别的方法也可以补充羽毫石的能量。”我说。 张大师听我这么说,就问道:“什么方法?” “上次您在下沟超度玲玲的时候,我的羽毫石从玲玲身上得到了能量,还有就是有一次我和朋友去小梁后玩儿,在松林里把一个松妖打回原形,也得到了能量。” “来不及了,别说是帮人超度,就是想在这老座子抓妖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那道符的力量只够维持一晚,今晚一过,明天怕是又要出什么事端。” 听张大师这么一说,事态好像很紧急。 “那怎么办?”我问道。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希望明天能一切顺利。” 我不明白,张大师为什么笃定明天一定会出事。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我和张大师就在这处平地暂时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一亮就回去。 我是被山间的鸟鸣叫醒的。 醒来后我和张大师匆匆赶回村里。 这一回村,我明显感觉到不对劲。皱起眉头,浑身不舒服。 张大师见状,说道:“你也感觉到了?” 我点点头,那种感觉特别明显,就是今天肯定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由问他:“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张大师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愿做,而是做了也没用,一切皆是定数。” 说完,张大师长叹一声。 果不其然,真的又出事了。 当天晚上,村里一个醉汉,从桥上掉下去了。 但我们都知道,他绝对不是醉酒失足而死。 短短一周时间,死了这么多人,村长再也坐不住了,慌张的敲开我们家的门,抓住我就问:“那位大师还在不在!” 我胳膊被他抓的生疼,没好气的说:“干啥!” 然后把他的手抖落开。 “白云观我昨天打听了,是个名观,昨天都是我的不对,不该那样对待大师,你还是请大师出来,帮帮咱们村子。”村长急切的说。 他话音刚落,张大师就从屋子里走出来。这两天的跋涉,让他疲态尽显。 他疲惫的说:“劳烦村长帮我准备一碗黑狗血,一些黄符纸,一支毛笔。切记,取血时只需割个伤口即可,不可杀生。” 村长见张大师出来,忙走到他面前,说:“我这就差人去准备,还望大师不计前嫌,救救我们。” “我尽力而为,村长快去准备。” 打发走了村长,张大师又进屋休息了,我坐在院子里,想着村长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回好了,平白又死了一个人。 等村长回来的时候,张大师正和我坐在院子里讨论这方面的事,经过张大师指点,我解开了很多疑惑。看来道家与我所学的《阴符录》,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张大师交代了村长几句,村长陪着笑离开了。 我见张大师拿着东西进了屋,本想看他怎么画符,没想到张大师说:“画符需要凝神静气,将自己的精神加诸其上,还请小友帮我看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就坐回院子里,我要防的,就是那让人讨厌的村长。 张大师整整画了一个下午,等他出来时,脸上说不出的疲惫,看来这画符真的很费心神。 我拿过他手上那几张符,上面的字我一个都看不懂。数了数,只有六张。 “晚上还需小友和我联手,不知小友怕不怕。”张大师严肃的说。 说实话我有些怕,因为我打不过那两个厉鬼,但我还是要去,就硬着头皮说:“不怕,我和您一起去!” 张大师听到我的回答,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张大师拿着符纸,背上宝剑,我们两个前后脚走出家门。 村长几个人跟在我们身后,离得很远。 到了春河桥上,气氛有些凝固,张大师抽出宝剑,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三界内外,惟帝独尊,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邪祟现身!急急律令。”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在春河桥上,肉眼可见的飘出实质性的浓郁黑气。在黑气中,传来尖锐刺耳的笑声。 我身后躲在远处的村长等人,见状慌忙往村里跑。 我心中对他们一阵不屑,还没来得及嘲讽,就看见那黑气飘到桥中间,变成两个黑色的人影。 她们两个一个瞪着灰白的眼睛,还有一个脖子断了,耷拉着脑袋。 第二十八章 张大师见她们出来,义正言辞的说:“尔等为何不去投胎,反而在此为祸人间!” “投胎?嘻嘻。”柳家坳的女鬼说道,“我这就送你们两个去投胎!” 说罢,她将自己的头摘下来,扔向张大师。 那头在空中张大嘴,满脸血痕,散乱的长发在空中飘着。 张大师见此,把我往后一推,自己迎了上去。 当她和柳家坳的女鬼纠缠在一起时,我也没闲着,王浩他妈瞬间来到我面前,一下就撞进我身体里。 我顿时感觉天大的委屈涌上心头,一心想着死了算了。 就这样,我面露诡异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向桥边的护栏。 张大师见我情况不对,手中宝剑一挥,荡开柳家坳女鬼,向我扔出一道符。那符打在我身上,使我瞬间清醒,王浩他妈也被他从我身上打出来。 我不禁有些后怕,同时又暗暗自责,实在太粗心大意了,一个照面就被她附了身。 在那边,张大师见我脱离危险,手中法诀不断,将柳家坳的女鬼打得节节败退。王浩他妈见张大师如此厉害,立刻上去补救。他们三个在那边战作一团,我反而没人管了。 “流金火铃,照彻幽冥。炎光所及,万鬼灭形!” 我大声喊道,两道火光迅速从我召唤的火铃中射向那两个女鬼。 我这火铃威力不小,红莲真火一沾到她们两个,立刻燃遍她们全身。 她们身上冒出丝丝鬼气,转而一起扑向我。 张大师见此,又打出两道符。那黄符一碰到她们的身体,就发出一阵火花,明显看到她们身上的鬼气急剧减少。 两个女鬼来势不减,看样子是要先解决我。 我刚要用出护身金光,就听到张大师那头说道:“无量天尊,弟子今日除魔卫道,杀生实非本意!” 他说完,用手在宝剑上一划,本是普通的宝剑在他手上化作一个巨大的灵剑,张大师一挥,锋利的宝剑直接斩向她们。 她们两个根本躲闪不及,一下就被那泛着灵光的巨剑斩断身体。 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女鬼被拦腰斩断,上半身掉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只见王浩他妈双手在地上抓着,上半身流出黑血,慢慢爬向我,身后是长长的血迹。而那柳家坳的女鬼,被张大师这么一砍,已经是气息虚弱,大量鬼气从她的伤口冒出,整个魂体正在一点点消失。 我将手指贴于羽毫石上,一股浩然之气照在王浩他妈身上。她双手想护住身体,奈何已被打成重伤,根本无力抵挡。 被我的羽毫石打中,她的魂体变得黯淡,看样子也要消散了。 “嘿嘿嘿。”一道阴冷的笑声出现在我身后。 伴着这道笑声的,还有一股庞大的邪恶气息,这气息很熟悉,就是那晚在我家院子里的恶鬼。 我赶忙后退,站在张大师身边,惊疑不定的看着笑声发出的地方。 一个丰满圆润的女人,出现在那里。 马春燕! 她果然没因为火化而消灭。 “等你好久了。”张大师看到马春燕,并没有吃惊,看样子他早就料到了。 马春燕嘴一张,柳家坳的女鬼和王浩他妈身上的鬼气迅速被她吸进嘴里。 她们两个发出凄厉的叫声,眼看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马春燕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 这样下去可不行,张大师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他一挥宝剑,斩向马春燕。 马春燕被宝剑斩退,但那嘴却没有丝毫停下的痕迹。 我立刻将羽毫石合在手心,心神和羽毫石融为一体。我感觉到,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女鬼此刻正发出惊恐的情绪。 若是被马春燕吸收,她们两个就会魂飞魄散,再无任何转世可能。说到底,她们也是命苦,一个生前受了极大委屈,一个被抓了替死鬼。 我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随着我这个念头升起,羽毫石发出一股浩然之气,然而这股气息却没那么锋利,而是柔和的将王浩他妈还有柳家坳的女人包裹住,同时切断了马春燕的吸收。 我的内心对她们生出怜悯之情,没想到会发出如此变化。我不由想起玲玲,当时我也是觉得她很可怜,就发出一道光将她包裹。 她们两个在光团中逐渐变得透明,身上鬼气都被消解,脸色也从狰狞变得平和。 张大师见到这一幕,内心大惊。 马春燕看到自己吸收的鬼气被我阻断,头发开始变长,像快速生长的藤蔓,从桥面上向我和张大师爬过来。 “哼!”张大师发出一声冷哼,手中灵剑在地上一划,将那头发丝齐齐斩断。 一道金线出现在那断发处。 马春燕的头发碰到金线,被金光照的不能前进。 在看我这边,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女鬼此时身上鬼气全无,面色也恢复到生前的样子。我感觉到她们现在没有丝毫痛苦,反而有一丝解脱之意。 紧接着,两股能量从她们身上发出,进入羽毫石里。羽毫石吸收到这两股能量之后,包裹她们的浩然之气也消失了。 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女鬼,彻底摆脱这座桥的控制,进入了轮回。 我睁开眼,看见羽毫石变得更加圆润,同时感受到它也变得更加渴望邪祟。 这种感觉,就像饿极了的人,吃了一口东西后反而更饿。 没等我细细体会,马春燕身上强大的鬼气扑面而来。 张大师赶上前去,和她斗在一起。 我不能袖手旁观,手中火铃一闪,红莲真火瞬间打在马春燕身上。她被红莲真火点燃,身上的皮肤快死枯萎,脸上的皮肉也开始裂开。她捂着脸,发出尖锐的哀嚎。 “我要你死!” 她疯狂的扑向我。 我赶紧召唤出护身金光,张大师也趁此机会,手中灵剑一砍,在他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光。 刚刚吸收了能量的羽毫石,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我双指贴合,借助其能量,冲马春燕一指,浩然之气从我手指中射出,打在马春燕身上,她立刻冒出大量鬼气。 鬼气是鬼魂的根本,鬼气没了,鬼魂也就死了。这羽毫石的浩然之气专克阴邪之物,仅仅一点就可以消耗马春燕大量鬼气。若是能量充足,我甚至有一种可以独自消灭马春燕的自信。 第二十九章 马春燕被我这么一打,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阴风四起,变成一团黑气消失在桥面上。 见她逃跑,桥上紧张的氛围顿时一松,再看春河桥,就和普通的桥没什么区别。 张大师手上还有几道符,为了防止符纸掉落,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将符纸变做一道黄光,打入桥内。做完这些,张大师长舒一口气。 “这虽然不是万全之法,但也能将此厉鬼封印于此。等日后我开坛做法,定能除掉此祸患。” 听了张大师这句话,我也一阵轻松,如此就不必再担心了。 等我们回去,村长几个人正在村里等我们。他们应该是看到了我和张大师与那三个厉鬼之间的战斗,如今他们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站在张大师面前。 村长也没想到我也如此厉害,不由说道:“没想到小妹也这么厉害,以往真是对不住啊。” 我知道他是说我和爷爷在村里遭受排挤一事,但我懒得搭理他。 等回到我家,我问张大师为什么马春燕会那么厉害。张大师告诉我说,是因为马春燕死时仍是处女,怨气更盛,所以才会更难对付。 张大师是第二天被村长恭送离开的,看着村长那阿谀奉承的脸,我内心一阵厌恶。 这件事之后,我和张大师真的成了忘年之交。 但这个暑假,还有一件事,直接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的爷爷消失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醒来,以前这个时候,爷爷早已经给我做好早饭,今天却没看到爷爷。 我开始以为他是出去串门了,就在家一直等,可一直等到晚上爷爷都没有回来,我的心开始慌了。 我不知道爷爷在哪,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我。我跑出家,跑出村子,跑在路上,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爷爷在干爷爷家,所以顺着大路就往下沟跑。 我仔细看着四周,心里特别害怕爷爷倒在路边,怕他出什么事。 随着一路跑,没有看见爷爷的影子,我就把希望寄托在干爷爷家。 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只有偶尔的大车呼啸而过。 等我跑到下沟时,已经是半夜,干爷爷一家早就入睡了。 我用力的砸干爷爷家的门,然后大声喊着:“干爷爷!” 干爷爷可能是躺下没多久,他把门打开时,正穿着单衣。 他见我这么晚了来找他,知道肯定出了事,就问我:“这是咋了乖孙女。” “干爷爷,我爷爷在没在这儿!”我憋住眼泪,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啊,他没在家啊?”听到干爷爷的回答,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哗的一下,像洪水决堤一样流出来了。 爷爷去哪了,为什么丢下我。 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进城打工,直到现在一次都没回来过,可以说从小到大我和爷爷是相依为命,现在,那种被人抛弃的孤独感和恐惧感压抑的我喘不上来气。 干爷爷见我哭的如此伤心,把我拉进屋里,说:“别着急,他能去哪啊,走,我跟你去找找。” 干爷爷披上一件单衣就跟我一起去找爷爷。 这次我们是从牛家湾的小路回去的,可一路上仍是没看见爷爷的影子。一直顺着路找到村里,都没找到。靠近家门时,我多么希望爷爷就在家里。 可当我进到院子里,我就知道爷爷并没有回来。 这个家空荡荡的,我已经崩溃了,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爷爷到底在哪,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可千万别出事啊。 干爷爷把我抱进屋里,打开灯,他安慰我说:“别着急,没准一会就回来了。”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要回来早就回来了,可我内心还是燃起一丝希望。我就盯着大门,希望下一秒爷爷就推开门进来。 爷爷始终没有回来。 从今以后,就只有我自己了。 看着院子里的大树,巨大的伞盖遮住了半个院子。在树根处,是爷爷最爱的那张石桌。每到傍晚,我都会赖在爷爷怀里听他给我讲故事。 爷爷的蒲扇我已经小心的收起来了,放在柜子里。 这一个月我没有去上学,毛毛和张松来找过我,知道我的事情后每天放学后都会来陪我。 干爷爷也让我去他家,但我不想去,我怕爷爷回来找不到我。 从此以后,我就退了学,开始自己一个人生活。起初一段时间什么都不会,我慢慢的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生存,看着空荡荡的家,我的心里变得麻木。 一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毛毛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一个月才放一两天假,但每次放假他都会来找我玩。张松没考上高中,他父母想让他去当兵,他这一入伍,可就好几年回不来了。 那时候好像是毛毛高一的十月一假期,这时张松已经入伍了,毛毛来我家找我玩。 “我想出去了。”我跟毛毛说。 “去哪?”毛毛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想出去。” 毛毛没说话,我看出他心情有些低落。 “呐,这个给你。” 我在兜里拿出两块木牌。 毛毛接过木牌,看着我。 “这是我在白云观拿回来的,雷击木所制,上面刻着符箓,有张大师的法力加持,还有我的念力附着其上。专门用来辟邪的,这样你以后就不用害怕了。另一块你有机会送给张松,他走的太急,我还没来得及做好。” 毛毛听我这么说,知道我这是去意已决。他默默收好两块木牌,语气低落的说:“那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眼眶红润,我见此故作潇洒的说:“放心,这么多年我一直自己一个人,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想忍受这种分别之痛,把毛毛推出家门,让他赶紧回家。 他一步三回头,走到山顶上。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我终于是落了泪,他和张松,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朋友。 谁知他下去后又重新走上来,双手呈喇叭状放在脸前,对着我大声喊道:“我现在胆子已经很大了,你不要小瞧我!” 被他这么一喊,我本来的抑郁之情稍微散去,带着泪水的脸上噗嗤一笑。 “你永远都是一个胆小鬼!” 我也双手放在嘴边冲他大喊道。 他在山腰上挥着手,影子在夕阳下拉的很长。 第三十章 临走前,我将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看着院前的老树,树根布满岁月的痕迹,我轻轻摸着粗糙的树干,这是它干瘪的皮肤。 我将门锁好,照例把钥匙放在墙头,用石头压住。 我的心底,仍留有一丝希冀。 最后看一眼斑驳的门,我住了十五年的家,再见了。 临走前,我去干爷爷家和他做了道别,现在他满头花白,耳朵已经有些背,需要大声说话才能听清。 他一听我要走,很是舍不得,再三嘱咐我在外边注意安全。 出了干爷爷家,我再无牵挂,迈着坚实的步伐,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至于去哪里,走到哪算哪。 刚开始我还兴致冲冲,结果还没两天就感觉有些辛苦。一路上干什么都得花钱,自从爷爷走后,这么多年来我勉强过活,根本没那么多钱,遇到心肠好的,吃住有着落,但一路上基本都是风餐露宿。 这天,天阴沉沉的,一看就要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若是被这雨淋了,难免会生病,我得尽快找个人家躲躲。可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人家。就在我寻找的时候,远处出现一个庙,我加快脚步,直奔那庙宇而去。 等我走近才发现,这是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庙。牌匾已经掉在地上,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当然,也可能是我的文化水平不高,本来就不认识这几个字。走进庙里,一个神像正坐中央,残破不堪,早已断了香火,看不出究竟供奉的是谁。整个庙布满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屋顶也破破烂烂,墙上还有窟窿,风一刮还有呜呜声。 但有地方休息总比在野外强,我找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收拾出来,今天就在这里凑和一晚。就在我收拾的时候,雨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所幸有这个庙,不然要被雨淋成落汤鸡了。 我拿出干粮,静静听着外面的雨声,填填肚子。 可在这雨天,庙里的来客不只有我,一只灰色的兔子蹦进来,它也进来躲雨了。这还没完,陆续又有两三只鸟落在前面,抖落身上的雨水。我掰两块干粮扔给他们,那两三只鸟被惊得飞起,看清是吃食后又落下,叨起干粮。反而是那个兔子,一直猫在角落,特别安静。 我逗了一会鸟,实在无聊。尤其在这种雨天,不能出去,最容易犯困,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现在天色已经很暗,我睁开眼,发现庙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个人,他背对着我坐在那,一动也不动。这可把我吓坏了,深更半夜,在这破庙里,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任谁都会害怕。我眯着眼,假装还在沉睡,实际上正在暗中调用羽毫石的力量,想确认他究竟是人是鬼。 这些年来,可以说我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羽毫石的很多作用,都是我慢慢摸索出来的,当然,跟完整的《阴符录》里记载的功能相比肯定都是雕虫小技,但这《阴符录》毕竟是残本,我能依据这残本摸索出别的功能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羽毫石的能量补充,除了超度鬼魂,打杀鬼魂获得的能量更多,实际上也并不局限于鬼魂,任何妖魔鬼怪都可以。 言归正传,我偷偷将羽毫石的能量附着双眼,定睛一看,那人身上不仅没有任何阴邪之气,反而泛着淡淡的神光,只是这神光又与我之前在白云观见到的不同,反正就是很不自然,可那神光却是真的无疑。 这就让我很疑惑,一般来说神光都是极其平和自然的,就算有邪祟伪装,也逃不过羽毫石的检测。 就在我思索间,他动了。 我赶忙护住身体,看来他已经发现我醒了。 “姑娘为何独自在此?”他一边说话,一边点燃油灯。油灯就是那种老式的玻璃灯,跟灯笼相似,可以用手提着。 灯不算亮,却可以照清他的模样。 他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头发梳着古代那种束发,身上穿的是长袍,很干净,笑起来也很迷人。 说实话,我被他迷住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姑娘为何一言不发?”他疑惑道。 “我……你长得真好看。”我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若是白天,一定能看出我此刻满脸涨红。 他听闻我夸他,脸上笑意更浓。 “姑娘可否上前一叙?” 我现在脑子就跟浆糊一样,他说什么我都没听清,就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他的脸,那皮肤比我一个女孩还嫩,两只瑞凤眼让人一见就很亲近。 我站在他面前,外面的雨停了,雨滴从屋檐滴在地上,滴答滴答。火苗在油灯里跳动,我们两个人的影子也随着火苗闪烁。 他让我坐下来,然后温柔的摘下我头发上因为睡觉沾上的草屑。 怦,怦,怦。 我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你是谁?”我的声音如蚊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 “小生已经在此等你好久了。”他并没回答我的话。 等我?我的心本就扑通扑通直跳,现在跳的更厉害。 “等我什么?” “姑娘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我点点头。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 他的脸上一副伤感,似在回忆。 他说他本是京城人士,家境殷实,算得上当地的名公子。这家里不缺钱,丰衣足食,差的就是一个名声。于是父亲让他从小就读书,将来好考个功名,就能光宗耀祖了。他也算争气,从小就表现出读书的天赋,在别人家孩子还在识字的时候,他已经能背下整本论语。夫子考较他,也能说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 这还得了,夫子立刻将他推荐给自己的老师。那夫子的老师本来已经不再收徒弟,但在夫子全力举荐下还是答应试一试他。那夫子老师本来想着走个过场,既不会拂了自己弟子的面子,又全了自己颐享天年的心思。可这一试,不由让夫子的老师大吃一惊,直言他是一个天才,立刻收了他作关门弟子。 夫子的老师收了他做弟子,称呼上以前的夫子就变成了师兄,而这位老夫子则成了他的老师。 巧就巧在,老师家里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孙女,如小荷才露,聪慧异常,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经义。 第三十一章 之后几年,两人一来二去,竟慢慢生出感情。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他并非现代人,应该是个魂魄。但听到他与那个女孩有了感情之后,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似是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喃喃地继续往下讲。 两人日久生情,按理说自己的关门弟子和自己的孙女若是能结秦晋之好,也算一桩美谈。但两人却趁老师没在家时,偷偷在园中私会。此时桃花开得正盛,情到深处之时,他将她的手轻轻拾起,深情的注视着她。却不料,老师在这个时候正好回来,撞到眼前一幕,不由勃然大怒。 其实老师早就看出两人互生情愫,本意也想等他功成名就之时,成全了这对璧人。但男女之防在古代可是大忌,坏就坏在两人不该趁老师不在的这段时间幽会,而且正好被老师撞见他拉着她的手。老师若是没有回来,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此事一出,老师认为他私德有亏,愤怒的将他逐出师门。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事。这名声坏了,可就遭人唾弃,本能走上仕途的他不仅被取消了考试资格,还处处遭人白眼。 闹出了这档子事,他的父母也觉得脸上无光,在家天天训斥他。 更可怜的是那老师的孙女,她性子刚烈,她不堪忍受别人的流言蜚语,最终在两人幽会的桃花树下,自缢而亡。 而他听闻女孩已死,自己仕途之路也已经断了,不由万念俱灰,随着她殉情了。 讲到这里,他的声音发颤,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伤。 “我能帮你什么吗?”我脱口而出。 他摇摇头,沉默了一会,笑着说:“你不用帮我,我说了我在此是为等你。”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的话。 “你就是她啊,我在此已经等了你一百余年。”他深情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一幕画面,暖春时节,温柔的风吹开了桃花,在桃园之中,他和我面对而立,他身上传来清淡的书卷味儿,很好闻。他轻轻托起我的手,身体慢慢向我靠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脸越来越近。 “我们再续前缘,好吗?”他款款说道。 我不由闭上眼睛。 刚要点头表示愿意,胸前传来一阵温热,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桃花不见,仍是这座破庙。我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捧住双手,他的脸近在咫尺,等着我回答。 我挣脱他的手,迅速站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你到底是谁?”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表情错愕,似乎有些不解我的动作。 “我是你的夫君啊。” “你在骗我!”我警惕的看着他。 听了我这句话后,他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还不承认,我说:“别再装了,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把戏。”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接着就向我走来。 见他如此动作,我大呵:“别过来!”我手中掐了一个法诀,暗暗提防,若是他再靠近一步,我就要释放了。 他停住脚步,看到我如此戒备,脸上和煦的笑容终于变得阴翳。 “该死,该死!”他气急败坏,暴躁的在那跺脚。 说了两句,他就不管不顾的向我冲过来。 我手中法诀毫不犹豫的释放出去,打在他身上。 金光穿透他的身体,溅起一片尘土。然后他整个人从受伤处开始出现变化,身体逐渐缩小,冒出腾腾神光。 他似乎没料到我有这个本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当他那神光都被羽毫石慢慢吸收过来时,他双眼露出惊恐,嘴张的老大。 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就逐渐变成一个泥人,掉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我也非常吃惊。在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我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这个落在地上的泥人。 这个泥人非常破旧,身上的颜色早就模糊不清,在它心口处,有一个新鲜的洞,是我刚才打的。 到现在我才纳过闷,原来他是这个泥人所化。 在庙里,这些泥人本是为了给庙宇添彩的,而这个泥人却在长时间的香火熏陶下成了精。又逢寺庙破败,没了正神掣肘,所以他才能在这荒郊野岭作怪。 等来了落脚之人,他就会在夜间变作人形,迷幻他们,吸食他们的人气,等这人气吸够了,他就会变化成人,脱离泥身。这也是为什么我用羽毫石看他,能看到他身上泛有神光,可气息却有些不对,因为他本身就和庙里的正神一起受过祭拜。 但他成精之后吸收的香火应该不多,因为我刚才只是一个普通的法诀他就被打回原形。 但我若是普通人,没有羽毫石在关键时刻的提醒,恐怕在答应他之后,就会被他吸尽人气。 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单纯了,明知道他不对劲,还是被他所迷惑,看来以后出门在外,不能再轻信任何人的话。 想到此处,我不禁一阵后怕。 现在正是午夜,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我并不打算离开这里。一是因为山路不好走,尤其还下了雨,更是泥泞,而且我不能确定一会儿还会不会再下雨,二是泥人已经被我打坏,不能再害人,另外我也不怕这些山精地怪,所以准备在此将就一晚,明天赶早走。 但我刚刚醒来没多久,再加上经历了这事,并没有丝毫睡意。就坐在地上,听着外面雨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一夜很平静,没有再发生任何事。 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出破庙。 临走前我将那个泥人摔碎,以防他再度成精,祸害他人。 而在我将泥人摔碎后,它身上最后残存的能量也消失了。 但破碎的泥人里却出现一张纸条。 “咦?”我发出一声惊奇,俯下身拿起纸条慢慢打开,上面画了一张地图,有这座庙的标识,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个山神庙。 而另一个地方,看样子离这庙不远,按图上所画,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准备去一探究竟。 说走就走,我按着地图上画的路线,直奔那处地方。 第三十二章 山路有些难走,特别滑。走了一半我就后悔了,这山与我们老家的山截然不同,陡峭不说,还特别高。我沿着山腰走,找到了地图上的古道,在这条路上一直往前走走,就能到达上面标注的地点。 走了一会儿,眼前开始出现一片云杉。这片林子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头。我站在林子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最后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我走进这片林子里。云杉长得都比较高,本来就是阴沉的天气,在这林子里就更显黑暗。 这条古道应该已经废弃很多年了,现在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轮廓。我摸索着前进,时不时还得观察周围的环境,万一跳出来个什么猛兽,我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现在已经是中午,太阳还没有冒头的迹象。我饿的厉害,掏了掏身上的干粮,发现已经空了。 正所谓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就在前面不远处,一只兔子,躺在树根下。我走上前去,见这兔子虽然在呼吸,但明显出气多进气少,应该快死了。我哪里管得了这些,抓住兔耳朵就准备给它个痛快,好来祭奠我的五脏庙。 “不要!”一个童声从背后传来。 这可把我吓一跳。 我从地上跳开,转过身看着他。 这是一个孩子,看样子有十岁,反正比我小。他的形象很有特点,全身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就连鞋子都是五彩缤纷的,手腕上还有各种颜色的腕绳,整个人看起来花枝招展。最好笑的是那头发,跟刺猬似的,根根树立分明。他睁着大眼睛,透明清亮,看着我手中的兔子。 深山老林里,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的孩子,我知道这是又遇上脏东西了,尤其是他还出现在我背后,走了这么远,我后面绝对不可能有人。 我警惕的看着他。 他慢慢走近我,稚嫩的说:“姐姐你能不能放开它?” 这怎么可能,放了它我中午吃什么。但我不明白他的来路,也不知他有什么用意,便说道:“为什么?” 在距离我四五个身位的地方站住,天真的说:“它快死了。” “死了不正好烤来吃吗?” “啊?”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似乎很难理解。 他眼睛滴溜一转,我就知道他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我此时忽然玩性大起,准备配合他,看看他有什么鬼把戏。 “我现在饿得慌,不吃它吃什么?”我意味深长看着他。 “我跟你交换,姐姐不要吃它。”他说完,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手中捧着一大把野果。 看着那些水果,我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但我实在不敢接,怕中了他的圈套。忽然我全身惊出冷汗,那些果子不能吃,若是这只兔子也是他提前设好的陷阱呢?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赶紧把手里的兔子扔了。 他见我扔了兔子,快速走过去,蹲在它面前。那兔子本就奄奄一息,经过我这么一扔,已经死了。 我退后几步,看着他。 他似乎很伤心,用手在地上挖起坑。我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将坑挖好后,又将兔子捧起来,对着兔子一吹,本来身上有泥的兔子被他吹的干干净净。然后他就把兔子放在自己挖好的坑里,埋好土后,又将一株野莓放在上面。 他又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些水果,摊到我面前,说:“姐姐,你吃。” 我哪里敢要,但又不想戳穿他,就说:“我不饿,你留着自己吃。” 他疑惑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明明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嘴上却还说不饿。 我现在已经发现一丝端倪,他虽然身上有很重的鬼气,但没露出任何恶意。可我昨天刚吃了亏,也不敢再相信他,这一切都可能是他的伪装。 他见我不吃,也没说什么,说道:“那姐姐再见啦。” 说完,就转身向林子深处走去了。 他来的时候,可是从我身后来的。 我偷偷跟上他,奇怪的是他也顺着这条古道走。过了一两分钟,他的背影就消失了。不是那种走远看不见,而是在空气中突然就没了。 真是奇怪,我知道他并非人类,可能是野鬼或者山精一类的,但他却没有伤害我。 我不敢大意,加快脚步,想赶紧走到目的地。 “哎呀。”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也感觉到我撞到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地上坐着的,不就是刚才消失的小孩吗? 我暗中调用羽毫石的能量,他一旦对我有威胁,我就会出手。 他揉着屁股,埋怨的说:“姐姐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跟你做什么,我只不过需要走这条路。” “姐姐骗人,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你走这条路干什么。” “那你别管,你赶紧走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啊。” 他被我严厉的语气吓到,跑进树林又消失了,他的声音从空荡的l林间传来:“姐姐往回走,不要去前面的客栈。” 客栈? 原来那处地点是客栈。 经过这个小插曲,我对那里更加好奇,可我现在又很纠结,到底还要不要去。 首先我内心肯定是想去的,不然也不会走这么远过来,而且我知道他应该是个山精或者野鬼,他的话并不可信。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是一个拦路灵。 现实中我们也会遇到拦路灵,当你走在路上,动物在前面挡着,死活不让你过去,这往往说明前面的路会有危险,你要是强行过去可能会遇到意外,这时候最好等他把路让开再走。 我是一个好奇心非常重的人,不然也不会拿到泥人肚子里的地图就要来看看,这一次选择也和上次一样,我决定继续往前走。 我不想半途而废,而且我有自信能处理发生的事。 我加快脚步,因为肚子实在太饿了,刚才遇到的兔子没烤成,希望到了那客栈能找到吃的。可这也只是我的希望罢了,大概率那客栈里也不会有吃食,因为这老林子里的客栈,多半就是住着那些精怪什么的。 第三十三章 这一走就走到了晚上。 在成片的林子里,根本看不出几点是几点。好在乌云终于散了,月光照在林间,虽然模糊,还能依稀看出脚下的路。 我的脚步声在山间回荡,林间的虫子也发出阵阵声嘶力竭的鸣叫,似乎是它生命最后的呐喊。 眼前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建筑,这应该就是客栈。我现在是又累又饿,一股脑走进客栈里。 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一看。 整个客栈布满尘土,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和我猜的一点不差。 一股腐朽的气息直冲大脑,呛得我呼吸不畅。我把窗子打开,想让这难闻气味快些散发出去,今晚我是要在这里住的。 做完这些,我想找找有没有蜡烛什么的,我的火折子亮度太低,而且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最终我在柜台里淘到几根蜡烛,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这才完全看清整个客栈的全貌。 说是客栈,可能就是一个以前歇脚的地方,整间屋子并不大,摆着四张方桌,上面还有碗筷。凳子是那种长条形的,每个方桌周围摆四个。这里并没有客房,看来只是提供吃食。我简单的擦干净方桌,又把两个方桌对上,这样一会就能睡在上面了。至于这客栈有什么秘密,我现在根本没心思探索,实在太累了,等明天再说。 我躺在桌子拼成的床上,小腿一放松,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冲刷着,疲惫的身子很舒服,没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窗子外边的风悄悄吹进来,蜡烛上的火苗一阵跳动,影子在墙上乱晃。 “咣当,咣当……” 窗外忽然风声大作,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赶紧把窗子和门关好,所幸蜡烛没灭。 外面的雨又下起来了,刷刷的雨声打在屋檐上,听得特别清楚。我迷迷糊糊的躺在桌子上,真的是累坏了,几个呼吸又睡着了。 “噶吱……” 屋顶上响起木头声。 在蜡烛的火光下,一个漆黑的人影,出现在墙上。他的头被草绳吊着,与房梁相连,双臂下垂,整个人很僵硬,屋里虽然没有风,他却在左右摇晃,而他的脚,最低时离我的脸不足一拳。 “嘎吱,嘎吱。” 草绳与房梁的摩擦声响在整个客栈内。 我醒了,又没完全醒,处在半睡半醒之间那种模糊状态。 我看见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树,长得茂盛。爷爷在树上,嘴里抽着烟袋,笑着向我招手。 爷爷? 爷爷回来了吗? 我激动的顺着树根爬上去,想抓住他的手。 我越爬越高,就要碰到爷爷了。 爷爷的笑意越来越浓。 胸前传来一阵温热,这下子我可全醒了! 我呆呆的拽着手上的草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头已经钻进草绳里,我的脚下变成了搭起来的凳子,只要我的脚一踢,就会吊在房梁上。 我赶紧把头缩回来,松手一跳,落在地上。此时我再看身后,四五具尸体,正在房梁上吊着。 从他们的衣服上来看,有古代的,也有民国的,无一例外都伸着长长的舌头,眼睛瞪得溜圆,已经变成干尸。 再看看我头上的草绳,不禁一阵后怕,若是没有羽毫石,我现在应该和他们一样,变成梁上君了。 同时我又暗自叹息,爷爷始终是我的软肋,这些鬼怪总是会利用人心中的弱点找替身,让我防不胜防。 现在我算是知道这张地图什么意思了,那破庙的泥人见自己被我破了修行,想要报复我,就利用我的好奇心让我来到此处凶地,而这吊死鬼又利用我对爷爷的思念抓我当替身。 天性这种东西,只能克制,改变完全不可能。我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好奇了,还是着了他的道。 不过这也惹恼了我,那泥人已经被我摔碎,断无再成精的可能,这客栈的吊死鬼,我也打算收拾他。 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了! 我将羽毫石内的能量附着双眼,看向梁上。 那个吊死鬼正趴在房梁上看着我。 “流金火铃,照彻幽冥。炎光所及,万鬼灭形!” 我的手上出现火铃,红莲真火在火铃内腾腾烧着。 “去!” 红莲真火直奔那个吊死鬼,他迅速跳到房梁的另一头。我又向他发出一道真火,他无奈之下,只能附身在房梁吊着的尸体上。那具尸体从房梁上落下来,伸着长舌头扑向我。 我哪会被他近身,立刻躲开他的攻击。 客栈内空间实在太小,我打开门跳出客栈外。这时客栈内的尸体全都从房梁上掉下来。排在门口,一起向我扑来。 “姐姐小心。”熟悉的童声传来。 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小孩,他瞬间出现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往林子里拽。可我哪是他能拽动的,我挥开他的手,把他荡在地上。手中火铃火光大盛,四五团真火打向扑过来的干尸。这么近的距离,又是我含怒出手,哪有打不中的道理。真火落在他们身上,变成熊熊火焰。 那个小孩也被我震到了,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些火人。 他们还没扑到我身上,就被红莲真火烧的干干净净,消失在空气中。 那小孩见我如此凶狠,转头就要跑,却被我一把抓住。 我拽着他的衣领,任他怎么跑也跑不动。 “你到底是谁,不说实话别怪我手下无情!”我手中火铃对着他。 他被我的气势吓住,吭吭哧哧的说:“我叫蓬头,我没有恶意。” 听到他说他是蓬头,我手松开了。 他第一时间没有逃跑,反而是将被我拽变形的衣服整理好。 蓬头鬼,算是很善良的鬼,他们不会害人,相反会救遇到危险的人,当然,也会救助那些遇到危险的动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不让我吃兔子,反而把它埋了,我也没有在他身上感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这蓬头鬼也算是鬼中异类了。 我摸了摸他那刺猬头,有些扎手。 他忙躲开,双手护着头不让我摸。 “过来,别动!”刚收拾完吊死鬼,我的怒气已消,突然想捉弄他。 他老实的不敢再动,我用手摸着他的头发,给他揉的乱糟糟。 他应该也看出来我并不想伤害他,只是在跟他玩,于是迅速跑开,一边捋头发一边说:“你真坏!” 他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但这次回荡在林间的是我的哈哈大笑声。 回到客栈,我把那些草绳归拢到一起,用蜡烛烧了,这样替死鬼就被完全消灭,不能再祸害人。 一道能量被羽毫石吸收,现在的羽毫石胃口很大,这能量聊胜于无。 我拍拍手上的尘土,就这也敢惹我,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第三十四章 “滴答,滴答”。 屋檐正在滴着雨。 正在我洋洋得意的时候,林间响起一阵脚步声。 我立刻心生警觉,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来这荒山野岭? 不一会那队人就出现在我眼前,他们披着斗笠,身上的雨水还没干,手电筒照向我,他们也没想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有一个小姑娘。 “咦?”为首那人发出惊疑,“小妹?” 听到这声音,我有些耳熟。 他摘下斗笠,露出熟悉的脸。 “张大师!” 这人居然是张大师,而他身后几人,都是白云观的弟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两个异口同声。 “走,进去说。”张大师刚刚经过长途跋涉,想要进去歇脚。 我跟着他们进了客栈。 一进门,张大师就看到地上的草绳灰烬,又看了看房梁,说道:“梁上君?” 我点头示意,说:“刚才已经被我消灭了。” 张大师等人听到我说的话,找了桌椅坐下来,将斗笠搭在桌腿上控水,接着从包里拿出干粮和水。 看到食物,我的肚子咕噜一声。现在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张大师听到我肚子叫,呵呵一笑,说:“坐下来一起吃。” 自从爷爷消失之后,我经常去找张大师请教一些妖魔鬼怪上面的事,这么多年来,我和他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了,这些白云观的弟子,也都知道张大师有我这个忘年交。我根本没客气,坐在凳子上就吃起干粮,我吃的太快了,以至于被干粮噎到。我用手快速捶的胸口,拿起水就往下顺。 张大师和几个弟子看到我这猴急的模样,都哈哈笑起来。 我根本不在乎,我这假小子的性格他们早已了解,他们平时也没少取笑我。 等吃完干粮,我才开始打量起客栈里的人。除了张大师外,还有他的二弟子赵丹熹,三弟子刘丹辰,剩下那个则是白云观道童,道号青云,比我还小。 这场面可是很少见的,这几年来,张大师已经是白云观观主,早已不问世事,一般有事都是几个弟子处理,棘手的或重要的事才轮到他出马。可看这架势,怎么白云观像是举观出动了。 我问道:“张大师,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应该也是张大师的疑惑,他不由问我:“我还想问你,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一一讲给张大师,说到那个破庙里遇到泥人,又如何从泥人里得到地图来到这里,以及刚刚遇到的吊死鬼详细的讲给他。 他惊奇的说:“那张地图可还在你手上?” 我从兜里摸出那地图,递给张大师。 张大师看着地图,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拿着地图研究了一会,叹道:“这怎么可能?”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他悠悠说道:“前些日子,我们玄门得到消息,说断魂山脚下的村子附近有鬼怪作祟,我曾派丹阳去处理,可他一去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我不放心,便想亲自来看看。” 张大师说的丹阳,道号李丹阳,是张大师的首徒,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下一任白云观观主。如今他失踪了,难怪张大师会亲自前来。 “那和你们来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解的问。 “你不知道?”张大师反而疑惑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 张大师将那张地图放在桌子上,指着这个客栈说:“这里是咱们那儿去断魂山的必经之路,要是坐车走大路,没有个七八天都到不了。” 随后他又沿着这条路一直指,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在地图的最边上,模模糊糊的写着几个字。 “这里就是断魂山,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名叫遮阳山,这间客栈叫回阳客栈,一般只有我们这些玄门之人才知道此地,没想到被你误打误撞的到了这里。” 我看着张大师手指的山脉,原来那几个字是“断魂山”,这也不能怪我,那几个字应该是用篆字写的,我根本看不懂。 “但我听你说这地图是在庙里的泥人身上所得,恐怕断魂山的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难怪丹阳去了这么久还没消息传来,看来是我大意了。”张大师忧心忡忡的说。 “事不宜迟,咱们在这歇一会就继续走。”我说道。 “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张大师问道。 “当然了,丹阳师兄遇到危险,我既然知道了这事儿,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其实我更多的是好奇,想去断魂山看看。有张大师和丹熹、丹辰两位师兄作伴,我还怕什么。 “断魂山此行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啊。”张大师说。 “你别小瞧我,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张大师思量了一会,说道:“那路上你一切都要听我的,不可胡闹。” 张大师这是同意了,我忙点头:“行,都听你的。” 就这样,我们在回阳客栈休息了一会,就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张大师走在最前,接着是丹熹、丹辰两位师兄,我跟在他们俩后面,青云在最后。 走在林子里,我能感觉到那蓬头鬼一直跟着我。我朝旁边看去,果然看到他在那里。这蓬头鬼一个人在这林子里,每日与动物为伴,好不容易碰到我这么个“同龄人”,能和他玩耍,给他解闷,应该是舍不得我走。 走了两三个时辰,我们走出了这片林子,两天的雨也停了,我转过身向林子挥了挥手,这个举动吓了青云一跳,他不明白我这是在干什么。林子里,那蓬头鬼停在林子口,也向我挥着手。 青云不解的看着我,我和蓬头鬼告别之后,冲着青云喊道:“看什么看。” 我这一声把他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无辜的神情。 张大师和前面的师兄都习惯了我的性格,知道我是在逗青云,没有管,继续往前走。 我急忙跟上去,留下青云愣在那儿。 青云见我走了,他也忙跟上来,他现在年纪小,胆子也小,和毛毛小时候有点像,这也是我经常逗他玩的原因。 我们按照地图走了两天,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 在第三天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村子,村口的石碑上写着“断魂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终于是到断魂山地界了。 第三十五章 比眼前这村子更显眼的,则是村子背靠的那座大山。 整座山很高,突兀的出现在那里,被高大的密林笼罩。即使现在是中午,太阳当头,山间也白雾不散,看不清山的面貌。 眼前的村子,都是茅草屋,全村也就几十户人,很难想象现在还有这种屋子。 我跟着张大师走进村口,一种诡异的气息传遍全身。 张大师也是眉头一皱,眼里露出浓郁的担忧之色。而丹熹、丹辰师兄和青云是感觉不到这种气息的,他们三个一脸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村子,还在为终于到达地点高兴。 看来这断魂村果然不简单,我的一颗心也提起来,但愿丹阳师兄没事。 我们走进村子,村里的几个孩子见到我们几个陌生人进来,本来还聚在那里玩,都匆匆跑开。 风吹着街道,卷起尘土。 我们走遍整个村子,奇怪的是除了刚才的几个孩子外,再没见到任何人,而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时两位师兄也察觉不对,喃喃说道:“奇怪。” 虽然没有再看见人,我却把整个村子的布局摸清了。这断魂村街道呈“丰”字型,在村中央有个大石磨,是用来磨粮食的,在村尾,有一口水井,井口还有水的痕迹,想来经常使用,可为什么看不到一个人影呢。 我们不可能就这样一直站在街上,丹熹师兄走到一户人家门前,用手敲门,问道:“有人吗?” 敲了半天也没听见回答,于是他又挨着敲,还是没人回应,一连敲了好几家都没人开门。 “师父?”丹熹师兄看着张大师。 张大师示意他不必再继续了。 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村子里的人不会都死了?可刚才那几个小孩明明是活人,而且水井旁的水痕也说明这个村子绝对有人住。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村口响起一阵嘈杂声。 我们向那看去,看见一群人向村里走来。 见到活人,我松了一口。 那些人看见我们,也很惊讶,将我们围住。 为首的一个人是个老头儿,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拄着拐棍。 他见张大师几人都是道士打扮,问道:“不知几位可是白云观高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既然他们知道白云观,肯定是丹阳师兄告诉他们的,那为何却不见丹阳师兄呢? 张大师拱手道:“老丈,我乃白云观张阳平。” 其实张大师也知道他们肯定是知道李丹阳的,但还是先做了自我介绍。 村里人听到张大师的介绍,都露出惊喜之色。 那老头说:“张天师可是收到我那孙儿的消息特意亲自过来的?” 张大师几人十分疑惑,说道:“我们是因为丹阳一直没有回白云观,才过来寻他,并未见过您的孙儿。” 村长也是一脸疑惑,说:“可我那孙儿在李道长出事第二天就去了白云观啊。” 听到丹阳师兄出了事,我们都不淡定了,丹熹师兄抓住老头儿的胳膊就说:“我丹阳师兄怎么了?” 张大师见状,制止了赵丹熹,呵斥道:“不可无礼。” 现在我们双方都心急的要死。 张大师说:“老丈,您看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详细说说如何?” 那老头儿在村民的簇拥下,带着我们走到村中央的石磨旁,他让人去找凳子,我们就在这交谈起来。 说了半天才将事情理清楚,整个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半年前,这断魂村的一个村民,叫罗浩,像往常一样去山上打猎。这断魂山别看听着吓人,其实并不危险,而且山里野味极多,村民们经常进去打点野味去镇上换日常用品。这罗浩去了山里,一天都没回来。由于他是独子,父母也早就去世了,竟是没人发现这件事,直到第二日有村民进山,才发现罗浩,他正靠在一棵大树下,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发现他的村民叫罗达,罗达上前一看,发现罗浩早就死透了,吓得他慌慌张张的跑回村里,村里人听了这事,一起进到山里,到了地方,果然发现了罗浩的尸体。于是众人就把罗浩的尸体抬了回来,可罗浩全身上下并没有伤口,他死时脸上还挂着笑容,应该不是被猛兽所害。村里人以为他是中毒而亡,按照村里的习俗,这种横死的人是需要尽快下葬的。于是刚才那个老头儿,其实就是村长,在他的主持下,将罗浩埋了。 可怕的是,当天晚上,有人看见罗浩在街上游荡,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就流出了闹鬼的传闻。 而事实更加恐怖,那罗达,在罗浩死后没多久,死在了同一棵树下,脸上也挂着同样的笑容。 村里人知道这件事不同寻常,就去镇上找先生来看,不料那先生在看过出事的地方之后,说是村里人经常补杀山里的动物,惹怒了山神,需要祭拜来平息他的怒火。让村里人选好祭品,由他主持祭典。哪料在祭典前一天,先生也死了。 事情越闹越邪乎,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最后有人听到说雾龙山白云观有人能处理此事,就派村长的孙子去白云观找人。这也是张大师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就派李丹阳跟那人一起来这断魂村。而李丹阳来了断魂村之后,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前面几人的死也并非触怒山神,而是有邪祟作怪。 他知道村民帮不上什么忙,就独自进山处理此事,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村长见李丹阳进山一天了还没有出来,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让自己的孙子再去白云观传消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孙子不仅没把消息送到,人还失踪了。 在张大师这边,见李丹阳迟迟没有回来,心中担忧,就领着几个弟子前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有了我在回阳客栈遇到张大师,然后随他们来到断魂村一事。 两方人经过交流,事情理顺了,我却对为何村长的孙子没把消息传到白云观有些眉目。但只是我的猜测,没敢当面说出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丹阳师兄在断魂山消失了,没有发现尸体,尚存一丝生还的希望,而村长的孙子,大概率已经死了。 第三十六章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看到这村民的衣服,想起来在回阳客栈,那几个被吊死的人中,有一人和他们穿的很相似,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村长孙子。他们这里非常落后,衣服也与外界不同,导致我误认为那具尸体是民国的人。 至于为什么他孙子会死在那,可能是因为他孙子第一次去白云观找人走的是大路,而李丹阳带着他孙子回来时却走的遮阳山那条路。有李丹阳在,回阳客栈的吊死鬼并没敢找替身,亦或者是他们没在回阳客栈过多停留。 这就导致他孙子不知道那条路的危险,而他在李丹阳出事之后,知道走那条近路快,但这次他自己,没有李丹阳的震慑,在回阳客栈休息时,被吊死鬼找了替身。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就算我猜对了,也没法说出来。村长这么大的年纪,要是知道自己的孙子已经死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等说完了事,村长遣散了村民,安排我们住在他家。 有了住所之后,我们安置好行李,却没心思休息,一心想着李丹阳的事。 这时,赵丹熹偷偷凑上来说:“师父,我们要不先去断魂山上看看。” 张大师点头同意,他现在也是心急如焚。 “丹熹、丹辰,你们两个跟我去山上看看,小妹、青云你们两个留在这,也要注意安全。”张大师说道。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我不想留在村里。 “你忘了来的时候怎么和我说的了?”张大师说道。 现在的确不是胡闹的时候,我只能答应张大师。 他看了看院外,见村长出去了,悄悄又对我们两个说道:“你们看好行李,要是遇到危险马上离开这里,咱们在回阳客栈集合,要是没事就在此等我们。” “谨遵师命。”青云说道。 说完,张大师带着赵丹熹和刘丹辰就出门了,他们想找个本地人做向导,奈何村里人都不愿意去,最后村长拍了板,说道:“小虎,你带他们去。” 小虎人如其名,二十多岁,虎头虎脑的。 有了向导,张大师三人不想多耽搁,急匆匆的就进山了。 我和青云回到村长家里,心里很纳闷,留在村里能遇到什么危险。不过稍微思索我就明白了张大师的弦外之意,他这是并不相信村民的一面之词,所以嘱咐我们注意安全,并且还想好了退路。 想通这点,我不由对张大师此行担忧。但我还要在此看着行李,若是真出了事,我还得带着青云出去送消息。 我惴惴不安的在村长家等,最后实在坐不住了,就和青云说道:“你是在这呆着还是出去跟我在村里转转?” 青云说道:“师父说让在这看着,我不能离开。” 我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便说道:“那我出去溜达一圈。” 说完,我就走出村长家。 村长也不知道在哪,一直没有回来。 我走在街上,远远的就看见村中央的石磨那聚着一群人。我一走近,他们都停下交谈,齐齐看向我。这些男人的目光使我有些慌张,我没敢和他们说话,急忙路过这里。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直到我走远,那种感觉才消失。 我深深喘了一口气,走到村口,见村口的路并没被堵上,心中放松一些,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我没有再走村中央的那条路,而是想着在村边绕回村长家。 正走着,忽然一只手把我抓进门里,我刚要叫,她捂住我的嘴,然后用手示意我不要出声。 她把头伸出门外,见左右没人,悄悄关上门。等她回过头我才看清,这是一个奶奶,满脸皱纹,一双小眼睛。 “快走。”她声音特别小,生怕别人听到。 “什么?” “你快离开这。” “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这个奶奶肯定知道内情,就追问她。 她的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颤颤巍巍的说:“造孽啊!” 但她似乎不愿多说,再次叮嘱我让我赶紧离开后,出门看附近没有村民,就把我推出她们家了。 看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张大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个村子不止是有邪祟作怪,村民也有问题。 我赶紧回到村长家,让青云把行李都打理好,以备不测。我们两个就在村长家里等,真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太阳落山后不久,张大师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我问。 张大师摇摇头没有说话。 赵丹熹说:“我们到那什么都没发现,师父见天色已暗,更不好找,就想先回来,明天一早再去。” 我向门口望了望,见村长还没回来,就把我的经历告诉他们:“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被一个老奶奶抓住,她让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我说完看着张大师,问:“大师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村民有问题了?” 张大师悄声说道:“我一看到村民就发现不对了。” 我们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大师,他悄声说道:“那些村民里没有一个女人。” 听完张大师说的话,我回头一想还真是,便说道:“我刚才出去,除了那个老奶奶,也没看见别的女人。” 这就很奇怪了,一个村子,不可能没有女人,不然刚来的时候那些小孩是怎么来的。 “不管怎样我们明天再去山上找找,不能就这么丢下丹阳不管。”张大师说。 “我和青云也一起去,我感觉在村里呆着比进山还危险。” 听我这么一说,张大师思考了一会,同意了。 “嘎吱”,村长推门进来了。 我们都停止刚才的话题,假装说起别的。 村长进了屋,见我们都在,说道:“诸位贵客,村里已经备好了酒席,给你们接风洗尘。” “老丈客气了,我们怎敢叨扰。”张大师拱手谢绝。 “贵客不用客气,村里人都在等着呢,你们不去我没法跟他们交代。”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现在是不吃也得吃。 “那就麻烦老丈了。”张大师见无法拒绝,只能顺从。 毕竟村里那几十号村民可不是吃素的,若真是他们心怀不轨,我们几个根本就不够看。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人有时候比鬼还可怕。 第三十七章 在我眼里,几十个鬼都要比这几十号村民好对付。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大院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整个院子都用布遮着,上面挂着几个灯泡,使昏暗的院子里勉强能看清。村民见我们来了,都过来热情的打招呼。村长安排我们落座,接着便站在门前,按了按手。村民见此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 村长说道:“大家听我说,今天各位道长来帮咱们村驱邪,咱们一定要好好招待各位道长,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村长说完,就拿起一杯酒,接着说:“我先敬道长一杯。” “好!”村民都激烈的鼓掌。 现在形势比人强,我们是不喝也得喝了。 张大师这时提起酒杯,说道:“多谢大家的好意,但我的两个弟子还小,不能饮酒,还望大家多多包涵,今天晚上咱们小酌几杯,明天还要赶早进山呢。” 他指了指我和青云,这是为我们两个开脱。 村长见我们两个确实不大,就说道:“那道长和剩下的两位高徒可要多喝几杯。”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法再推脱,三杯过后,开始上菜。 我和青云基本没动筷子,这饭我们不敢吃。 张大师他们三个就不行了,一杯杯水酒下肚,没一会就被村民们灌醉了。 “你们两个怎么不吃啊?”这时村长上前说。 “我们还不饿。”我说。 “不饿也吃点,到了晚上再饿了我们这可没吃的。” 村民也把目光投向我们两个,我只好端起饭碗,用筷子夹了点青菜,放进嘴里。 村长见我终于吃了,笑道:“多吃点,这都是我们这招待贵客的菜,平时还舍不得吃呢。” 我又夹了两筷子,村长这才放过我们,他们把张大师三人灌倒,并没有结束宴席,反而继续喝着。这一喝就喝到了半夜,张大师他们三个最后是被抬回去的。 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而是想再去那老奶奶家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幸好这时候村民也都喝的醉醺醺的,我趁机溜出院子。可我到她家的时候却看见大门已经被锁上。我不敢敲门问她是不是被锁在里面,这夜里村子这么安静,一敲门肯定会惊动其他人。 我的心情沉甸甸的,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大街上。 我还以为我喝醉了,可我并没有喝酒。在我前面,那个石磨,正在磨盘上自己滚着,一边滚一边还发出碾东西的声音。我赶紧用羽毫石的能量定睛一看,有两个男人,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目光呆滞。他们俩没有看我,就在那里一圈又一圈的推着石磨。 这是鬼。 我稍微走近,他们两个就像失去了意识,根本不管我。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碾什么,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我吓死。我看见那磨盘上,竟然是一张被压的平平整整的人皮! 那张人皮非常完整,甚至还很水嫩,能看出来她生前一定很漂亮。 我想问问他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就走到他们跟前。 他们两个好像才发现我的存在,慢慢转过头,看见我是一个女孩,露出欢喜的表情。 我立刻一个法诀打过去,他们两个变作两个蓝光钻进了石磨,那张人皮,也随着消失不见。 我没再停留,赶紧跑到村长家。 村长见我回来,说道:“小姑娘晚上不要乱跑。” 我没搭理他,而是问:“我师父呢?” 之前张大师已经在众人面前说我是他徒弟,我现在不能露了馅。 村长说:“道长喝醉了,正躺着呢。” 我走进屋一看,他们四个都躺在那里,青云还冲我眨了眨眼睛,显然他睡不着。 村长见我回来,就走出门,然后将门关好。这是他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一直都在外面,现在已经么晚了都不在家睡觉。 见村长走了,我和青云说着话,他最后终于困了,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这几天我也很乏累,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小妹,小妹!” 我听见有人在喊我。 睁开黏住的眼皮,见刘丹辰正在拍着我的肩膀。 原来是天已经亮了。 张大师他们都已经准备好,就差我了。 我努力的醒过来,简单洗了脸就和张大师他们出发了。 等到村中央时,村长等人已经在那等着。 带路的还是小虎。 我这时不由看向那个石磨,村里有两三个人正蹲在磨盘上,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个石磨上磨过人皮。 我们一行人跟着小虎走进断魂山,这是我第一次进山,一进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整座山即使在白天能见度也有限,白雾在林间飘荡不散,这林子里的树也长得七扭八歪,在我眼里就像一条条扭曲的蛇。也不知道小虎是怎么认识这路的,歪歪斜斜,根本没一点规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现在我们前后左右已经完全被密林包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又走了一会,眼前突然出现一棵大树。这树在周围的灌木中十分显眼。粗壮的树干有四五人合抱,树根有一部分露出地面,然后才深深扎进土里。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这就是罗浩他们丧命的地方,也是李丹阳失踪的地方。 小虎到这就停下说:“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你们去找,找完回这里我再带你们回去。” 我还以为他会和我们一起找,没想到他只是带我们过来。 张大师让我们两两一组,我跟着赵丹熹,刘丹辰带着青云,他自己一个人。 就这样我们开始散开,寻找李丹阳的踪迹。 等到走远,我问赵丹熹说:“丹熹师兄,你有没有感觉那小虎有些不对劲?” “你是想说他像是来看着我们的。” “对,就是这感觉,好像生怕我们跑了一样。” “昨天师父我们就感觉到了,但在这山里不用怕,他们好像真的很怕这座山。” 我和赵丹熹一边说一边寻找。 可这茫茫林海,找一个人是何等困难,找了半天我们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我知道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得想想别的招儿。 “找到了。”赵丹熹突然激动的说道。 我跑过去一看,一个浅浅的痕迹出现在草丛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痕迹呈等腰三角形,顶角正指着一个方向。 第三十八章 “这是?”我不明白这个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白云观的标记,三角形代表山,最尖的角指的方向就是师兄走的方向。”赵丹熹说。 有了线索,我和赵丹熹立刻返回大喊。 “我们找到线索了!” 张大师和刘丹辰、青云很快就跑了回来。 见到张大师,赵丹熹说道:“师父,我在前面看到了师兄留下的标记。” “快去看看!”张大师急忙说道。 赵丹熹在前面带路,等到那草丛的时候,张大师一眼就看出:“果然是丹阳留下的,走,顺着方向继续找。” 终于有了线索,我们一行人都很激动,顺着三角形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树干上,草丛里,出现很多这样的三角形。 我们走的越来越深,这里的树跟刚进山所见的树完全不同,盘虬的古树已不知活了多少年,漆黑的树干上长着青苔,树皮已经龟裂,像一块块石子附在上面。树枝错综复杂,树冠遮天蔽日。雾气倒是少了,但树林中几乎看不见阳光,我们只好打开手电筒,摸索着前进。 脚下已经完全没路,只能硬踩着走。 “师父,那是什么?” 刘丹辰忽然喊道。 我们顺着他手电筒照的方向看去,只见古树枝之间,一个人形的黑乎乎的东西,被粗壮的藤蔓挂在半空中,那东西几乎被藤蔓完全包裹。手电筒的光慢慢往上移,照到他的脸上。 “丹阳(师兄)!” 那被挂着的,正是李丹阳。 他在听到我们的喊声后并没有回答,看样子已经完全昏迷。 张大师立刻抽出背后的宝剑,赵丹熹和刘丹辰也拿出剑砍断那些藤蔓。 “咯咯咯咯。”一阵阴森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立刻环顾四周。 终于来了么? “丹熹丹辰,你们两个先把丹阳救下来!”张大师警惕的说。 他也看向周围,想锁定笑声的来源。 赵丹熹和刘丹辰用剑快速砍着那些藤蔓,青云躲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天上,我和张大师站在原地,寻找妖邪。 “滋滋。”李丹阳的周围发出一阵红雾,那雾气慢慢从李丹阳身上出来,落在地上。 我们紧紧看着它。 等红雾散去,一个女人出现在那里。 这模样不就是我昨晚见过的那个被两个鬼魂碾过的人皮吗? 她诡异的看着我们。 “妖邪!” 张大师手中宝剑立刻化作巨灵剑,一道剑影向那妖精砍去。 我也没闲着,快速跑到青云面前,把他护在身后,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妖精。羽毫石在快速抖动,一种巨大的渴望从它身上传来。我从没见过羽毫石如此激动,我要控制不住它了。 张大师与那妖精战作一团。 赵丹熹和刘丹辰呆愣了片刻,立刻将李丹阳救下来,然后背着他向我跑过来。 那妖精根本没管我们这边,而是和张大师在缠斗。 “丹阳师兄怎么样了?”见到李丹阳被背回来,我问道。 “还有呼吸。”赵丹熹说道。 他将李丹阳放在地上,我这才看清他的面目:本来温文尔雅的人现在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头发已经花白,眼眶深陷,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再看露在外面的手,已经跟鸡爪一样干瘪。 他现在还有呼吸,完全就是因为自幼学道,体内精炁旺盛,要是换做普通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但他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体内精炁所剩无几,如果我们晚来两天,等他精炁完全耗光,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赵丹熹和刘丹辰见到李丹阳这个样子,皆怒发冲冠,赵丹熹怒道:“师弟在此守护,我去帮师兄报仇!” “妖孽看剑!”赵丹熹手中宝剑也化作淡黄色灵剑,加入战团。 赵丹熹也不愧是白云观二师兄,手上一招一式都可圈可点,但他忘了一件事,连李丹阳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见那妖怪实力究竟多么可怕。 她与张大师和赵丹熹打了几十回合,竟然不落下风。 张大师将巨灵剑往地上一插,左手掐住右手手腕,右手拇指弯向掌心,示指指天,中指搭在拇指上,其余两指自然弯曲,口中念念有词:“青华上帝敕,赐剑召雷霆。上接九天气,后有七星荧。六丁飞猛火,霹雳灭邪精。卓剑天地动,风云雷电生!” 只见巨灵剑再生变化,黄色剑身上布满电光,空中突然降下一道闪电打在巨灵剑上,剑身周围响起爆炸,张大师和巨灵剑在闪电下真如天上雷君。 那妖怪见张大师如此威势,忙化作一团红光逃跑。 “想跑!”张大师含怒出手,一道闪电打在那红光上,红光瞬间溃散。妖怪的身体掉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吐血。 就在张大师上前想要了结她时,我的羽毫石忽然变红。 “小心!”我急忙喊道。 “砰!”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张大师的身体快速退后,那巨灵剑光芒黯淡,等张大师停住,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来。 “师父!”赵丹熹把张大师扶住,目眦欲裂。 刘丹辰和青云见张大师受伤,也大声喊道。 “青云看好师兄!”刘丹辰快速跑到张大师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我也被这一幕震惊了,在我眼里张大师可是法力高深,从没想过会有妖邪能让他受伤。 再向妖精那边看去,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站在那里,他得有三米多高,身材壮硕,两只蓝色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摄人心魄。 女妖从地上升起,浮在空中。一丝丝妖力从黑色妖精口中传进女妖身体里,他这是在给女妖疗伤。 我拉着青云快速跑到张大师处。 赵丹熹和刘丹辰用剑护在前面,警备的看着他。 张大师现在已经无法说话,以我和赵丹熹、刘丹辰的实力,恐怕根本不是眼前妖精的对手。 “我要你们死!”那黑色妖怪应该是暂时保住了女妖的性命,手掌一挥将她收起,狂躁的对我们说。 浑厚的妖力扑面而来,吹的我们直往后退。 切身感觉到他的妖力,才知道他有多强大,还没交手我就绝望了,这还是人间的力量吗? 一个照面,我们全都倒飞出去。 他慢慢走向我们,脚步声震得我心脏要爆开。 看来这次真的要死在这了。 第三十九章 他张开嘴,一股吸力落在我们身上,千丝万缕的蓝线扎进我们的身体,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消失。 羽毫石察觉到我现在处境危险,里面的能量全部使出,一股庞大的浩然之气出现在我周围。这浩然之气不愧为天下邪祟克星,即使面对如此强大的妖力,仍然斩断了蓝线,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由于能量不足,还有我本身法力根本没法和那妖精相比,只僵持了一会就溃散了。 见羽毫石都如此无能为力,我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一阵古老的音调从黑暗中传来,那语调神秘、幽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却能感觉到语调中蕴含着一种苍茫的力量。 眼前的妖怪听到这音调立刻停止继续吸收我们的生命力,转而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追随那声音而去。 “快走!”张大师说道。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拉起青云就向山下跑,赵丹熹扶着张大师跟在我后面。刘丹辰这时看了眼远处的李丹阳,朝他跑去。 我们差点忘了李丹阳! 刘丹辰背上李丹阳快速跟上我们,我们慌不择路的只顾往前跑,跑了半天才发现,我们迷路了。在这里迷路,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谁也不知道那妖精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 我们不能停,只能一直朝一个方向走下去。 逃了半天,我们受伤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全坐在地上休息。 张大师不顾自己,上前探查李丹阳的伤势。 本就奄奄一息的李丹阳,在刚才的战斗中被那妖精又吸收了生命力,眼下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哎!”张大师一声叹息。 “师父,师兄他……”刘丹辰问道。 张大师摇了摇头。 看到张大师这样,我不禁涌起一阵难过,上次在白云观见到李丹阳的时候他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没想到再见之时已是生离死别。 没时间一直伤心下去,短暂的休息一会儿,我们再次出发。 刘丹辰和赵丹熹轮流背着李丹阳,我则是搀扶着张大师。 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仍是看不见出路。这里树连着树,根本分不清方向。 就在我们唉声叹气之时,青云忽然喊道:“那有房子!”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那里有个建筑,只是那建筑藏在树后,眼力不好根本看不出来。 这深山老林里有个房子本就奇怪,更何况这山里还有两个厉害的妖精。 “我先进去看看!”我说道。 等我靠近那座房子,总感觉有些熟悉。推开门,到处都是尘土,我用手呼扇着。整个房子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想想也对,谁会来这里呢? “进来,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站在门口说道。 张大师他们互相搀扶着走进屋里,同样观察这里的环境。 我将门关上,我们可能得在这过夜了。 就在我将门关上的瞬间,忽然一阵恍惚。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他们看向我,显然也和我一样。 我看着房子里的摆设,熟悉的长条凳子,里面那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这不就和我当初在遮阳山遇到吊死鬼的那间回阳客栈一样吗? “大师,你看这像不像那回阳客栈?”我有些不确定的说。 听了我的话,他们也看着屋子里的环境。 “没错,我记得当时你还坐在这被噎到了。”赵丹熹指着眼前的方桌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我就知道,看来不止我觉得像。 一个荒诞的想法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急忙打开门,门外的景象让我震惊不已,高大的云杉根根分明,地上甚至还有我那晚打斗的痕迹,这不就是回阳客栈的外面吗?我又转头看向脚下,前两天被我烧掉的草绳灰烬,赫然出现在那里! 他们也看出我的异常,赵丹熹不由不问我:“你怎么了?” 我现在完全被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堆灰烬。 赵丹熹见我没说话,一直看着地上,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等他发现灰烬的时候,慌张的跑到门前,看向外面,接着也和我一样,一脸震惊,呆呆的站在门口。 他毕竟比我大一些,消化能力比我强,在张大师等人的目光下,他干涩的开口:“师父,我们现在…好像在…回阳客栈。”他咽了口唾沫,显然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大师等人一听他这么说,也都来到门口,看向窗外,外面的云杉虽然高大,但却不是断魂山那种古树,而且遮阳山与断魂山的环境完全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逃出来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坐在凳子上,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显然超出我的认知。但紧接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出现在心里。 等大家都消化完,赵丹熹开口:“我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没错,他说的就是不用死了。 这也是我的想法,在面对那个妖精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 狂喜过后,我问道:“大师,那究竟是什么妖精,居然如此厉害?” 听到我提起那个妖精,大家仍然心有余悸。 “那是妖王。”张大师缓缓道。 妖王。 陌生的词汇。 却又让我感觉如此强大。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对付一个小松妖都差点翻车,这次遇到的妖王,和那松妖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着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张大师又缓缓开口:“这次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在断魂山上,居然会有妖王存在。”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大师,毕竟妖王非常罕见,这次要是没遇到,我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妖王这种东西。 休息了一会,我们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走出回阳客栈,现在一心只想回到白云观。 走在熟悉的云杉林,空气都变得清新。 经过此事我才发现,我的实力真的很渺小,都不用说张大师,就是那女妖都比我强很多,更不用说妖王了,看来我要潜心修行一段时间,努力提升自己了。 白云观。 当这三个字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现在是真的安全了。 第四十章 经此一役,我们几个都深受重创。张大师看上去更加苍老,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李丹阳被张大师用一棵百年参吊住性命,赵丹熹和刘丹辰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却已经出现很多白发,就连我,鬓角都出现了银丝。 经过一年的休息,我们的伤好了大半,但失去的生命力却怎么也无法恢复。期间我问过张大师,要怎么才能完全治好我们的伤,他只说让我们先把伤养好再做打算。这半年来,白云观的大小事务都交给赵丹熹打理,显然是李丹阳恢复的希望渺茫,不得不另作打算。 “小妹,师父在大殿等你。”刘丹辰突然敲了敲门,在门外说道。 “这就来。”我从床上起来,推开门跟刘丹辰一起去大殿。 一路上遇到几个普通弟子,都热情的跟我们打招呼。以前我就经常来白云观找张大师,和他们混个面熟,这一年间,我一直在白云观养伤,他们也都知道我是张大师的忘年之交,对我非常熟悉。 进入殿内,看见张大师等人都已经到齐,我和刘丹辰挨着赵丹熹坐下。 张大师见我来了,这才缓缓开口道:“去年断魂山一行,我们虽然遭到重创,好在是把丹阳救回来了。” 听到张大师提起断魂山,饶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在座的仍心有余悸。 “之前小妹问我有没有办法弥补被那妖王吸去的生命之精,我一直没说,就是怕你们无心调养,现如今你们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告诉你们,这个世上确实有这种奇物,一曰还魂草,二曰甘木,三曰不老泉,得此三物,不仅可以恢复失去的生命之精,还可增加体内精炁。” 听到张大师这么说,我们几个为之一振。 “哪里才能取到这些东西呢?”我激动的问。 赵丹熹几人也欣喜的看向张大师,听他继续说。 “还魂草,生于遮阳山,甘木,藏于大荒南,不老泉,出于蜀。” 遮阳山? “难道就是我们去过的那座遮阳山?”我不由问道。 张大师点点头,说:“没错。” 听到张大师肯定的回答,我心中激动万分,说道:“那大荒南又是哪里?” 张大师继续说:“大荒南,我也是从师门的古籍中见过,具体在哪还需去龙虎山考证。” 听到张大师这么说,赵丹熹等人脸色逐渐黯淡。 我不解的问:“你们干嘛苦着脸,这不应该是件好事吗?” 听了我的话,大家都没出声,看来其中可能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我见他们不说话,继续问。 “你们今日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可出发。”张大师说。 “师父,我和小妹一起去,让刘师弟在观内继续调养。”赵丹熹说。 “师父,还是我和小妹去,二师兄现在正主持观内大小事务,脱不开身。”刘丹辰忙起身道。 张大师伸出手,示意他们两个不要争,对赵丹熹说:“此行就让丹辰去,现在观里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见张大师作出决定,他们二人不再争论,赵丹熹对刘丹辰说:“师弟,此行你多辛苦,照顾好小妹。”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听赵丹熹这么说,我顿时不乐意了。 张大师等人见状,严肃的气氛为之一松,都笑着看向我。 “对的,小妹的本事比我还大,哪用得到我照顾。”刘丹辰调笑说。 “如此,就劳烦小妹多照顾刘师弟了。”赵丹熹也取笑我。 他说完,坐在上座的张大师也忍俊不禁,刘丹辰放肆的笑声更是充满整个大殿。 说归说,闹归闹,我和刘丹辰还是回去收拾行李。我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我觉得行李多了是一种拖累。 等到第二天一早,赵丹熹、刘丹辰和青云早就在白云观山门等我。 我见青云也在,就说:“青云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青云见到我,害羞的低下头,不说话。 “他不去,只是来送送你们。”赵丹熹说,“此行定是艰难无比,师父昨日和我说,一切皆是命数,寻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命中该有此劫,最重要的是你们一定要保障自身安全。” “知道了,赵师兄你回去告诉大师,我一定会找到的。”我握着拳头自信满满的说。 “那好,我和师父。”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还有师兄就等你们两个的好消息。”赵丹熹说。 提到李丹阳,我们都有些难过,其实张大师昨天和我们说出这个消息,可能也是因为李丹阳快撑不住了。如今的李丹阳全靠那棵百年老参吊着,但再老的人参,也有药力用尽的一天。 “二师兄放心,我和小妹一定会把东西带回来。”刘丹辰语气坚定的说。 “那我就在此祝你们一路顺风。”赵丹熹弯腰拱手道。 刘丹辰赶紧拖住赵丹熹,说:“二师兄这是干什么。” 见赵丹熹行如此重礼,我和刘丹辰可受不起。 “万事小心。”赵丹熹拍了拍刘丹辰的肩膀说道。 我见就要走了,走到青云面前,使劲揉了揉他的头,说:“等姐姐的好消息。” 青云立刻躲到赵丹熹身后,害怕的看着我。 这一年来,我没少欺负他。 “哈哈哈。”见青云如此,我心中沉郁之情尽去,和刘丹辰一前一后向山下走去。 “师叔,师兄,路上小心!”等我们走远,青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到他叫我师叔,我一个踉跄,差点从山路上滚下去,还好刘丹辰一把拽住了我。 按辈分排,我和张大师是朋友,他的确该叫我师叔。但在白云观这么久,因为赵丹熹他们比我年纪大,我从来都是叫他们师兄的,青云这冷不丁来一句师叔,让我猝不及防。 刘丹辰见我如此,说:“怎么了?” “该死的青云,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青云说的没错啊,按理说我们确实该叫你师叔。” “刘师兄,你也取笑我是不是!”我追上刘丹辰就打。 我们两个的玩闹声越过清晨的山雾,穿过苍翠的松柏,回荡在山间。 第四十一章 遮阳山。 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云杉林,恍如隔世。 “走。”刘丹辰见我有些发愣,叫醒我。 我跟上刘丹辰,要找还魂草,可我们只知道它在遮阳山深处,并不知道它具体位置在哪里。上次的古道,只是遮阳山的外围,所以我们没法走那条路。 本就不好走的山,由于没有路,变得更难走,我们只能顺着林间的空隙前进。 刘丹辰不断看着手中罗盘,调整方向,我们两个就这样艰难的前进。 好不容易走上一个山头,向远处望去,只见四面崇山峻岭,人迹罕至。 我沿着山脊眺望,到处都是参天古树,这上哪去找还魂草。 “小妹你看,那里是什么?”刘丹辰指着前面山脚处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古树遮挡的间隙,依稀能看见那里出现不同于深山的颜色。若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地势高,可能也发现不了。 “要不去看看,不然我们这么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多半也是无功而返。”我询问道。 “走。”刘丹辰听了我的话,也觉得在理。 这遮阳山真的广阔,连绵起伏,两个山脊之间的沟壑让我和刘丹辰寸步难行。 瞧准了方向,我们两个就直奔那处地方。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本来上山就耗费了我们很多体力,现在我们都很疲惫,下山的时候还要注意脚下,以防踩空摔下去。 走了好一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窄窄的土路,不似人工修建,像是有其他动物经常路过形成的,奇怪的是路上没有任何动物的足迹。 见路变得好走,我和刘丹辰都面露惊喜。 我们两个顺着路走,这条路就像是通往我们刚才在山头上所见的地方,开始还有些窄,现在完全能容纳三四个人并排走。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刚开始我没注意,走了好久我才听见,在路的两旁,总有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也不是摩擦声,更像是咀嚼声,就是虫子在吃叶子那种声音。可一般来说那声音极小,根本不可能听到。 “刘师兄,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我停下脚步,问道。 刘丹辰和我一起驻足,仔细听了一会,然后奇怪的看着我说:“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我又仔细听,确实是有声音,我绝对没听错。 我看向道路两边,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山路两边的树上、草叶子上,站着密密麻麻的怪异虫子,它们形状类似毛毛虫,长长的,长着好多脚,头上有两根长长的细毛,跟自己身体长度差不多。它们像眼镜蛇遇到危险那样站起来,与眼镜蛇不同的是,它们站起来的高度占自己身体的四分之三,正在看着我们。 就是在看着我们! 刘丹辰见我看着路边一动不动,也随我看去。 “跑!”我大声喊道。 刘丹辰也看见了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听我这一声大喊,跟着我快速往前跑。 路两边的虫子应该是被我的喊声惊醒,啪啦啪啦的掉在地上,它们一落在地上,整个地面都铺满了怪虫,在后面追着我们。它们并不是在地上像毛毛虫一样爬,而是蹦蹦跳跳的弹着跑。 我和刘丹辰哪见过这么怪异的虫子,但即使没见过,心里也知道被它们追上肯定后果不堪设想。脚下卯足了劲,恨不得飞起来。那些虫子别看小,跳的速度却特别快,我们两个根本甩不开它们。 “这是虫潮!”刘丹辰边跑边对着我喊。 “怎么办,这样跑下去我们迟早被追上!”我心急如焚。 “虫子一般都怕火,一会我们看看能不能生起火。” 听到这我内心一阵绝望,先不说有没有机会生火,就是那生火的火绒我们去哪里找,现在虽然是秋天,但这遮阳山都是长青林,短时间内根本生不起来火。 “快跑,看他们会不会停下。” 我知道这个希望也是渺茫,看它们紧追不舍的样子,哪可能放过我们。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在前面拼命的奔跑,不计其数的怪异虫子在后面追。最后我实在跑不动了,停下大口大口喘气。刘丹辰见我停下来,拉着我就继续跑。被他拉着,我省了一些力气,可体力还是逐渐不支。 我知道再这样跑下去,不出一分钟我们就得被追上,只得另想办法。 “刘师兄,红莲真火对这些现实中的虫子有没有用?” 我被这些虫子吓到了,才问出这个的问题。 “普通的火都没有,上哪儿来的红莲真火。”刘师兄显然也被我不着边际的话蠢到了。 我停下奔跑,大声喊道:“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 金色火铃瞬间出现在我手中,我用力一挥,一片红莲真火向那些虫子烧去。 刘丹辰见我面前火光大盛,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虫子。 红莲真火和虫潮接触的一瞬间,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从火光中传来,空气中还有一阵烧焦的糊味。 看来真有用! 等第一道真火散去,那些虫子又扑了上来。我手中再次挥出一道真火,切断路面。虫潮在火焰那边发出“唧唧”的焦急声音,但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刘丹辰看那些虫子没有再前进,转而看向我,说道:“小妹,你居然能用出红莲真火!” 看到真火发挥作用,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的说:“要不你以为我是怎么和你师父成为朋友的?” “可红莲真火只对邪祟才有作用,为什么这些虫子也怕?” “我也不知道,管那么多干嘛,我们没被他们吃了就不错了。” 刘丹辰拿出水壶,喝了一大口,说道:“也对,真是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虫子。” 我歇了一会,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我们快走,那火焰坚持不了多久。” 我和刘丹辰迅速逃离这里。 我们没发现,在我们走之后,等红莲真火散去,那些虫子又开始追向我们。 第四十二章 “那好像是个村子。”我看到前面,出现一个个木屋,这应该就是我们那会看到的不一样的地方。 其实也对,我们走的这条路后半段明显有人为的痕迹,所以这里出现房屋也是应该的,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出现一个村子,又不应该。 “小心点。”刘丹辰说。 他应该也觉得这里会出现一个村子有些异常。 “走不管怎样,今天晚上有休息的地方了,我可不想睡在外面,那些虫子太古怪了。”我说道。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余晖洒在一个个木屋上,将黑色的树皮染成金红色。 我们走进村子,看清这里的房屋屋顶呈三角形,材质都是取材附近的树木,而且每家都没有院子,正对着街道。看木屋上落满灰尘,应该是很久没人居住了。 刘丹辰上前敲了敲门,高声问道:“有人吗?” 一连敲了几家都没人回应。 “看这屋子都是年久失修,应该没人住了。”我说道。 “的确,这穷山僻壤的,应该都搬走了,那我们就找个屋子将就一晚?”刘丹辰问道。 我推开门,一股木头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连忙退回来,转头对刘丹辰说:“我们还是先让它散散气味再进去。” 刘丹辰看了看屋里面,说:“我去找些木柴。”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 我们两个挨家挨户的搜集木柴,有些木头早就已经腐朽了,轻轻一拿就变成了碎末,根本不能用来当柴火。没想到取火成了一个难题,根本没有干木柴。 最后不得已,我们只得再进入林子里,捡了一些掉落的树杈,等我们收集够,正好天黑。 我们两个回到木屋,现在里面的腐朽味儿变淡了,勉强能够住人。 没想到小小的木屋,还有壁炉。 这绝对不是我们这里的修建风格,一是在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会修建院子,而且屋子里也绝对不会修建壁炉。 刘丹辰将一些木柴放进壁炉里,用火绒点燃,黑暗的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壁炉不一般。因为随着壁炉点燃,也不知墙壁内是如何设计的,左右隔一米就有一个发光点,这就使屋子内根本不用点灯,仅靠壁炉就将整个屋子点亮。 屋内铺着纯木制地板,即使坐在地上也不觉得凉。屋子设计之初好像就是这个用意,我只看到了屋里有矮到膝盖的桌子,坐在地上正好用。 我掸了掸桌子上的灰尘,又把地板简单清理一下。刘丹辰拿出干粮和水,我们两个坐在桌子边,开始吐槽今天的遭遇。 “你说今天那些虫子到底是啥?”刘丹辰说。 听到他提起那些虫子,我脑海中浮现出那密密麻麻的场景,不禁又起了鸡皮疙瘩。 “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看来这遮阳山并不简单啊。” “这茫茫大山,去哪里找那断魂草。” 刘丹辰听了我的话一阵沉默,在遮阳山里找一株草,简直是大海捞针。 聊着聊着,我们两个都感觉困乏。走了一天山路,吃完东西,疲倦之意滚滚袭来。刘丹辰打着哈欠,说:“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他刚说完,就响起轻微的鼾声。 我的上眼皮也正和下眼皮打架,最后实在拉不开,同样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人声吵醒。我睁开眼,见刘丹辰仍在呼呼大睡,我挣扎着站起来,推开门向外看去。 我还以为我没睡醒,就在门外,一群人聚在我面前。这群人的头都是不协调的椭圆形,眉毛较粗,男人都留着两撇儿胡子,女人都梳着长长的辫子。他们的衣服也很有特点,都是清一色的袄子。 见我推门出来,他们都退后一步,惊讶的看着我。 我再看远处,一个个屋子都亮着,白天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的村子,现在竟然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我赶紧走回去,把刘丹辰拍醒。 刘丹辰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夜的给他叫醒。 “丹辰师兄,你看看外面。” 其实都不用我说,外面已经有几个人把头钻了进来。他们在门口张望,但是没敢进屋。 刘师兄一下就清醒了,茫然的问我:“这是?”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 我和刘丹辰走到门前,这些人纷纷后退,仔细打量着我们俩,看样子有些害怕。 刘丹辰冲眼前的这群人拱手道:“各位乡亲,我们初来乍到,见这里没人,就打算借住一宿,不知占了谁家的屋子,并非有意闯入。” 那些人听了刘丹辰的话,左右开始交头接耳。 “我们这都多久没来过生人了。” “他们住的是剩子家的屋子。” “那小姑娘长得还挺俊俏,就是脸脏了些。” 听着后面那人说的话,我有些尴尬,白天奔波了那么久,又没清水洗脸,脏一些是正常的。 刘丹辰和我站在门前,他们都不敢靠近,我刚刚听到他们提到剩子,就喊道:“谁叫剩子?”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被人群推出来。 他看着我们两个眼神有些躲闪,胆怯的站在最前面。 “今天我们两个误打误撞来这里,实在太累了,想在你家暂住一宿,如何?” 剩子没回答,反倒是其他人开始嘀咕: “你们为什么要占剩子的屋子?” “对呀,你们住这剩子住哪。” “小姑娘看着俊,却这么不讲理。”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对我指指点点,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就要发怒。 刘丹辰见状忙捂住我的嘴,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离开。” 他点头哈腰的拉着我往外走。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但他们仍一边碎碎念一边指着我们。 “我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我冲他们大声喊道。 这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大,他们面露惊恐的看着我,然后纷纷化作蓝光,钻入各个木屋里。 我和刘丹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回过神。 “这是什么情况?”刘丹辰目瞪口呆的说。 我也没想到眼前这群人为何被我吼的化作蓝光飞走了,看了刘丹辰一眼,说:“他们都是鬼魂?” 刘丹辰思索着,他应该是想起什么了,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我知道了,这些是胆小鬼!” 胆小鬼? 我想起他们的举动,可能真是胆小鬼。胆小鬼除了胆子特别小,嘴还特别碎,你要是被他们缠住,便会一直对你指指点点,喋喋不休。但胆小鬼没能力伤人,甚至不敢靠近人类,因为他们鬼气极弱,人身上的阳火会把他们烧死。 第四十三章 确定他们是胆小鬼之后,我和刘丹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村子是他们聚集的地方。现在一切都恢复正常,我们刚才休息的那个屋子仍亮着,其余的木屋则是黑漆漆的和夜色融为一体。 “我们还在这休息吗?”刘丹辰问。 “你不嫌晦气啊。”我嫌弃的说。 刘丹辰听我语气愠怒,嘴里笑出的“呵呵”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这是在笑我,刚才被那些胆小鬼数落了。 我没好气的说:“拿上行李,走。” 刘丹辰无奈的和我进屋收拾行李,这次我们进山一切从简,很快就收拾完了。我和刘丹辰一左一右的向村子外走去。走了半天,我们前面出现亮光,在黑夜中很显眼。 “这鬼地方还有人住呢?”刘丹辰吐槽道。 “别是又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笑着说。 随着我们两个慢慢走近,那房子也越来越清晰。 “怎么这么眼熟?”刘丹辰疑惑的说。 能不眼熟吗,那就是我们刚才出来的木屋。 看到这情况,我乐了,这是刚才的胆小鬼报复我们呢。 刘丹辰看清眼前的木屋也乐了,笑着说:“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行了,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走,那我们就在这接着休息。”我也懒得跟那些胆小鬼计较。 鬼打墙就是在一个地方走不出去,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就会一直转圈。但这对我和刘丹辰来说都是小把戏,我们两个并没选择强行破解,而是想等到天亮,太阳一出来,鬼打墙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正好我们还可以再休息一会。 我走到木屋前,推开门进去,刘丹辰刚放下行李,外面又响起嘈杂的人声。 “哎,好烦啊他们。”我叹气道。 屋子外,又是那群胆小鬼。 我和刘丹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他们也远远的看着我们,只是那些嘴真是闭不住,一直在说话。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看他们也挺烦。”刘丹辰也无奈的看着我。 “这杀又不能杀,撵又撵不走,我能怎么办?” 这些胆小鬼属于野鬼,要是都杀了,是有损阴德的。再说我自从学了《阴符录》后,就一直记得爷爷的叮嘱,不造杀孽。而这么多年来,也从张大师那里得知,对付鬼魂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进入轮回,而非灭杀。 “那只好我受点累了。”刘丹辰不情愿的说。 “你有什么办法?”我好奇的问。 “超度呗!”他一说完,我恍然大悟,怎么把这茬忘了,这些胆小鬼可比普通的鬼魂容易超度多了。 刘丹辰说完,跳到街上,周围的胆小鬼都退后,生怕被他碰到。 他盘坐在空地上,嘴中念道:“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 一圈圈金光从他口中穿出,落在最近的一个胆小鬼身上。那个胆小鬼被金光罩住,脸上浮现一抹惊喜,接着他那椭圆形的头恢复正常,出现解脱之色。他慢慢从地上浮起,在空中逐渐消失了。 其他胆小鬼看见同伴被超度,都争抢着靠近刘丹辰,他们也想超生。 奈何刘丹辰毕竟一个人,超度的虽然很快,但这有几十号鬼,现在又是后半夜,他恐怕超度到天亮都超度不完。 那些胆小鬼也知道这个道理,正所谓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们也知道今晚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都聚到刘丹辰身边。 看刘丹辰吃力的超度一个又一个,我也不情愿的将羽毫石捧在手心,生出怜悯之心。羽毫石发出一片金光,将剩下的野鬼全部包裹。正在这时,异变突起,一阵狂风吹过,打断了刘丹辰的超度,他睁开眼,先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戒备的看风吹来的方向,拔出背上宝剑,退到我身边。 那狂风处,响起脚步声,首先出现的,一个慈祥的脸,只不过他脸颊很小,他笑着看向我。 我正闭着眼超度这些鬼魂,但我感觉到有人出现了,可我现在不能停止。 那人给我一丝熟悉的感觉,我应该见过他。 刘丹辰见到那个老人,眼中出现震惊,他忙双手合十,低下头对着那人一拜。 那个老人一招手,被我超度的鬼魂都被他握在手里。这个举动打断了我的超度,我睁开眼,看向他。 小颊赤肩,一脸慈祥。 这不是小时候带走玲玲那个老爷爷吗? 他和上次一样,笑着对我点点头,然后带着那些鬼魂消失了。 一股股精纯的能量从那些胆小鬼身上发出,全被羽毫石吸收,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感激之情。 等那老人走后,刘丹辰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激动的说:“小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拿出羽毫石,发现羽毫石已经越来越不像石头了,正逐渐向羽毛演化。 “我就用羽毫石做到的。”看到刘丹辰如此激动,我有些得意。 这羽毫石刘丹辰他们早已熟悉,知道是我家传的宝物,但在他们的眼中,被称为法器。 “没想到这法器居然能让这位直接降临人间。”刘丹辰羡慕的说。 “你认识他吗?”他说的这位,应该就是老爷爷。 “啊,你不认识他?”刘丹辰被我的话震到了。 我摇摇头,说:“我小时候见过他一次,但是不知道他是谁。” “那可是夜游神呀。” 夜游神,专门在夜晚巡逻的正神,司善恶,与其相对的还有日游神。 我似懂非懂打的点头,说实话我对这些神了解的并不多。 “我们包括我师傅在内,都只能召唤神格降临,没想到你居然能直接召来真身。小妹你可。。。” 他后面的话变成呜呜声。 “我怎么了,你倒是接着说呀。”我疑惑的看着他。 “呜呜呜呜呜。”他还是一阵呜呜。 接着他懊恼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用手在地上写道:我直呼那位大人名讳,现在被封了口。 见他写完,我忽然想到,当时我问张大师这个老爷爷是谁,他一直没回答我,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刘丹辰的模样实在太好笑,我不由笑出声来。 他现在只能哇哇的抗议,却惹的我笑的更大声。 我问他:“你这得什么时候好啊。” 他在地上写道:三日。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的笑声传荡在夜里,传的很远很远。 而在远处的林子里,响起一片沙沙声。 第四十四章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亮,中间终于没人打扰。我站在门前,在晨光的照耀下伸了个懒腰。 “走。”见刘丹辰已经收拾好东西,我对他说。 我们两个继续朝遮阳山深处进发,其实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分不清方向,只能哪里高往哪爬。 刘丹辰这两天说不出来话,开始还觉得有意思,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有些无聊。 正走着,前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等我们靠近一看,一个小瀑布出现在眼前。看到瀑布我有些激动,跑到瀑布底下的水潭边上就把水撩在脸上。清凉的水洗去这两天的疲惫,我用心的洗着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刘丹辰也没好哪去,灰头土脸的他洗完之后看着没之前那么狼狈了。 “沙沙沙。”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的五感很灵,即使瀑布的声音很大我也听到了这细微的声音。 “丹辰师兄,你听到没?” 说完之后我才想起来,他现在跟不说不了话。 他看着我,示意没有听到。 没到一分钟,我们身后,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出现在视野中。 “快跑!”我急声喊道。 我和刘丹辰拼命的往上跑,那些虫子见到我们,追得更快。它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经过昨天的奔波,我还以为已经将它们甩开了,哪想到它们一直在追我们。 刘丹辰跑在前面,我紧随其后,我们两个在林子里逃命。谁知他一脚踩空,摔了个猴吃屎。我来不及躲开,也被他绊倒,扑在地上。 那些虫子见我们两个摔倒,速度更快,眼看着就跳到我们身上了。 “咯咯。”一道妖媚的声音传来。 那些怪虫听到这声音,飞速后退,就像看到极其恐怖的东西。 我和刘丹辰也听到了笑声,不管是什么,总比那些虫子强。 树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我和刘丹辰爬起来,看着她。她长得很媚,满头银发,这种颜色并非人衰老后的白发,而是非常自然的银色。额头上有三点,像花蕊,五官极其精致,只不过那两个耳朵,不是人类。她穿的是一袭连衣裙,只不过连衣裙下面,一条白色尾巴在晃来晃去。 这是一只狐妖! 虽然她是妖,但毕竟救了我们,该有的礼节还是要的。 “谢谢姐姐。”我感激的说。 “谢我做什么?”她捂嘴轻笑道。 那声音真如仙音,让人不自觉就陷进去。 刘丹辰已经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一副呆呆的样子。我见他如此,用脚狠狠踩在他脚上,他这才尴尬的一笑,冲眼前的狐妖鞠了一躬。 看到我的举动,她又是巧笑盈盈,不过她笑起来确实迷人,这狐妖真是名不虚传。 “谢谢姐姐救了我们。”我说道。 “即使我不出现,它们也奈何不了你们。”说完,她似有所指的看向我。 我装糊涂的打着哈哈。 刘丹辰应该是想说话,谁知道一出声就是呜呜声。 那狐妖见他如此,叹息道:“小哥儿人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哑巴。” 刘丹辰听到这话显得很激动,哇哇大叫起来。 我拽住他,向那狐妖说:“让姐姐见笑了。” “你们为何会在此呢?”她问道。 我见这狐妖好像并无恶意,便说道:“姐姐可听过还魂草?” “还魂草?”他略感惊讶,一双勾人的眼睛滴溜转,接着她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耳鬓,似乎有了答案。 “我倒是听过,不过那还魂草被一个讨厌的家伙守着,你们能对付的了他吗?” 听到她说听过,而且似乎是知道还魂草在哪,我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问她:“姐姐可是知道在哪?” 她笑着说:“妹妹好生着急。” 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有条件姐姐尽管提。” “真是伶俐。”她说,“不过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们呢?” 刘丹辰听她这么说,立刻拿出符纸,双手交叉,两只拇指埋在手掌心,示指相对向上,默念咒语。那符纸无风自动,“腾”的一声在空中燃烧。 等符纸燃尽,那狐妖才缓缓说道:“既然你立了心誓,我就可和你们合作。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们得到还魂草后,我需要和它伴生的回魂果。” 回魂果,与还魂草伴生,作用与还魂草不同,并不能恢复精炁,而是增加魂力。若是人吃了回魂果,不仅会提升五感,还会增加智慧,而动物吃了,则会强大灵魂,拥有灵性。这狐妖如今已经是妖了,却不知她还要这回魂果做什么。 回魂果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用,我便说道:“一言为定。” 她见我同意,也是喜不自禁,花枝招展的说:“那我就占你们一些便宜了。” 殊不知,她这么一笑,胸前波涛汹涌,刘丹辰的眼睛都看直了。我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中暗道:这狐媚子真是不知羞耻。 她见我们两个的反应,笑的更加起劲,整个林子里都是她的笑声。 “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我打断她说道。 “你叫我玲珑就好了,妹妹你呢?” “我叫小妹,他叫刘丹辰。”我白了一眼一脸猪哥儿样的刘丹辰。 “原来如此,我们今天先去我那里休整一日,明天一早就去找那还魂草如何?” “玲珑姐姐,我们进山已经耽误了好多天,不如就现在去。”我现在一心想去找还魂草。 “既然妹妹这么急,我们这就走,但你们得等我一会,我回去取些东西。” 我和刘丹辰等在原地,她转身化为白狐,钻进了林子里。 等她走后,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刘丹辰,说道:“丹辰师兄莫不是看上了她,不如等我们回白云观后我向大师禀明,成全了你们这对儿。” 他听我这么说,忙用手捂住我的嘴。 “哈哈哈。” 没想到他也会出糗,我一直以为白云观的师兄都是对女色无感的人呢,看来刘师兄的道心还不稳。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我一个女孩看见她都会不自觉的被她迷住,更何况刘丹辰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呢。 第四十五章 等玲珑回来,她带着我们两个去寻找还魂草。一路上我的话匣子打开,一天都没说话,我都要憋死了,现在总算有人能和我聊天了。 等真正进入遮阳山中心地带我才知道这遮阳山有多古老,若是没遇见玲珑,光凭我和刘丹辰,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 “姐姐,是不是快到了。” 我看着眼前的景色,已经与外面有很大不同,参天古树已经消失,代替出现的是各种奇花异草,若不是在遮阳山腹地,我还以为是到了花园。 “没错,再走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你们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它可不好对付。”玲珑说道。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一条巨蛇。” 听到是蛇,我不由寒毛倒立,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等我们到达目的地时,我才知道她口中的巨蛇,有多么大。 远远望去,它蛇尾在花丛里,头却在五十米开外的小溪里喝水。浑身布满鳞片,粗壮的身体在地上弯曲,他感觉到我们靠近,身体迅速往回收。 看到这么长的巨蛇,我有些站不稳,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够它塞牙缝。 它的一双眼睛透着邪恶,猩红的信子在空中一吐一吐的,盯着我们三个。 “还魂草在哪?”我颤声问。 “在它尾巴处。”玲珑说。 我看向巨蛇的尾巴,那里的确有一根显眼的草,在白天也发着荧光,在荧光周围,是红色鲜艳的果实,所料不差的话那就是伴生的回魂果。 我和刘丹辰对视一眼,这么大的蛇,现在又警惕的看着我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刘丹辰一马当先,拿出宝剑就砍了上去。 “小心!”玲珑大声喝道。 那巨蛇见刘丹辰举剑砍向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股红雾,刘丹辰赶忙护住头,被喷回来。 玲珑见刘丹辰被击退,走上前去将我们护在后面,只见她瞬间化作白狐,这次所化和刚开始我们遇见时还有所不同,那时候她变成的白狐和普通狐狸没什么两样,现在却变成一只如象一般大小的灵狐,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尾巴,三条尾巴正在空中摇摆! 我第一次直观感觉到妖的强大,在断魂山遇到妖王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的一蛇一狐,强大的体型都令人望而生畏。 玲珑跳进巨蛇的攻击范围,两个人顿时战作一团。巨蛇频繁的喷出红雾,玲珑每次都有惊无险的躲过。那红雾落在花草上,只见花草瞬间发出丝丝白气,被红雾腐蚀。玲珑应该和这巨蛇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两个人都熟悉对方的本事,在那缠斗了半天。 眼见玲珑有些不敌,我和刘丹辰也加入战团。刘丹辰心念咒语,手中宝剑立刻发出黄色光芒。由于巨蛇被玲珑缠住,刘丹辰一加入战斗,立刻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趁它不备,召唤出火铃,一道红莲真火直射巨蛇的身体。它现在分身乏术,被我堪堪躲过我们三个的攻击,我甚至闻到一股焦味,它被我的真火打中了。 玲珑见巨蛇受伤,激动的说:“咱们三个比它灵活,只要配合的好,今天取到灵草的机会很大!” 原来这蛇早就通了灵性,只不过还未化形,行动受到自身体型限制,不能像我们一样灵巧,这就给了我们一丝可趁之机。可我刚才的真火打中它,也激起了它的凶性,它的尾巴狠狠扫过来。我和刘丹辰毕竟只是凡人,不能像玲珑一样可以飞起来,跳起来的高度又不能完全躲过巨蛇的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玲珑用嘴一吸,就把我和刘丹辰吸到了她背上,然后她一跃飞在空中,直冲向巨蛇的头。 不料巨蛇早就洞悉了玲珑的攻击,扫出去的尾巴从后面快速缩回,狠狠抽在玲珑身上。 尽管玲珑本体体型庞大,也受不住五十多米的巨蛇鞭子似的尾巴。她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我和刘丹辰也摔下来,我感觉浑身骨头都碎了。 巨蛇弯曲着身体向我们爬过来,蛇信子不断的吞吐,它张开巨口,腥臭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喘不过气。 玲珑也被它激起凶性,它面色一狠,咬在巨蛇身上。 看着眼前的巨蛇吃痛,用力甩着玲珑,我手中火铃打出真火,击中巨蛇身子。可面对巨蛇,由于我天生就害怕这种生物,我十分力量只能发挥出一半,不然这一击说什么都能让它受到重创。 巨蛇又被我的真火打中,它直接咬向玲珑脖子。这下要是被咬中,玲珑肯定元气大伤。玲珑脖子躲过这一口,可身体却被巨蛇咬中。但玲珑也并未松口,一狐一蛇都死死咬住对方。 刘丹辰见状,手中宝剑光芒大盛,直接劈向巨蛇的头,我也站在远处,用红莲真火不断打向巨蛇。 巨蛇放开嘴,对着刘丹辰又是一口红雾,刘丹辰不得不退后,我的真火也被它躲过。 巨蛇整个身体迅速缠绕,把玲珑的身体缠住,它这是要绞杀她! 无论玲珑怎么挣扎都没用,巨蛇越缠越紧,玲珑逐渐坚持不住了。 刘丹辰这时怒发冲冠,只见他咬破中指,将指尖血抹在剑身上,接着剑尖指向天空,双手握住剑柄,身上衣服无风自动。他手中的剑,越变越大,最后竟然泛起一丝红光。这一幕深深震撼了我,因为那巨剑已经有两个他那么高。 他举着巨剑,纵身一跃,狠狠砍向巨蛇。 那巨蛇也感觉到刘丹辰来势汹汹,正在绞杀玲珑的身体迅速松开,尾巴抽向刘丹辰。 刘丹辰的巨剑和蛇尾一碰撞,发出巨大的火花。那蛇尾明显断了,但惯性还是使蛇尾抽在刘丹辰身上,他倒飞出去,口中喷出鲜血。 此时玲珑已经变回原形,一只白色小狐狸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刘丹辰情况也不乐观,捂着胸口在地上挣扎。 我手中火铃金光大盛,一道雄浑的火焰喷向巨蛇。趁这个机会,我跑上前去,把玲珑抱起来,退到刘丹辰身边。 那巨蛇现在蛇尾已经断了,但他并没有退走,硬抗了我的真火,然后吐着信子向我们爬来。 我的心里升起一阵恐慌,完全不敢看它的眼睛,只能用火铃不断的向它喷火。 可那蛇身体即使被烧糊也不躲避,看样子它是想把我们三个吃了。 第四十六章 对于它来说,我和刘丹辰可能只是普通食物,但同为妖的玲珑对它来说,不仅能完全修补它的伤势,还能助它进一步化形,所以现在它宁愿多挨几下我的红莲真火也要过来吃掉我们。 它的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响在我耳畔,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捂住双耳,尽量控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巨蛇看出来我很怕它,低下头吐出蛇信子,涎液落在我衣服上,接着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我和玲珑吞下。 刘丹辰用尽力气抱住我滚到一旁,让巨蛇扑了空。 “嘶嘶!”它一击不成,又拖着庞大的身躯向我爬来,就如猫戏老鼠。 我暗恨自己一看见蛇就不知所措,不然玲珑和刘丹辰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今我们三个都要葬身蛇腹了。 眼看巨蛇一点点向我靠近,我闭上双眼,打出各种法诀,但准头实在太差,我闻到了它身上的腥味。 它再次一口咬下。 “啊!”恰巧此时我睁开眼,看到它的尖牙,它的喉咙,发出一声尖叫。 我的眼前一花,等我再看清时,已经退到百米开外,我们三个不知被什么力量瞬移了。 “姐姐!”我身后传来一道童声。 我转头看去,竟是那次遇到的蓬头鬼。 我来不及感谢,因为巨蛇看到到嘴的食物飞了,正暴跳如雷,快速向我们冲过来。 “快跑!”我对他喊道。 我抱着玲珑就向后跑,蓬头鬼拖起刘丹辰跟在我身后。跑出去不算太远,那巨蛇就不再追了,它冲我们发出愤怒的“嘶嘶”声,然后快速爬回去,守着那株还魂草。 我松了一口气,将玲珑放在地上,此时蓬头鬼正举着刘丹辰,他见我放下玲珑,也把刘丹辰放下来。 “谢谢你。”没想到关键时刻是蓬头鬼救了我们。 看着昏迷的刘丹辰和玲珑,我感觉自己实在窝囊。 “姐姐你们是要取还魂草吗?”蓬头鬼说。 我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两个醒过来吗?” 他也没什么办法,说道:“只能等他们自己恢复。” 都怪我不争气,不敢面对巨蛇,我流下懦弱的眼泪。 “姐姐别哭。”他并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我能感到他的关心。 刘丹辰咳出一口血,身上的剧痛让他醒过来。他看着哭泣的我,艰难的举起手,擦掉我的眼泪。 我此刻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决堤。我的内心突然鼓起一股巨大的勇气,我要把还魂草取回来! “你帮我照顾他们,我一会就回来。”我对蓬头鬼说。 “姐姐你要一个人去吗?”他说。 “嗯。” 我迈着毅然决然的步伐,返回还魂草的所在地。 巨蛇见我去而复返,站起身子警惕的看向我。我忍着内心的恐惧,直直看着它。 它的尾巴迅速抽向我。 我知道火铃对它作用并不大,就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金羽飞箭,立诛不祥。” 羽毫石立刻幻化出九支箭矢,射向巨蛇。 我本以为这只能击退巨蛇,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羽毫石,更确切的说,是低估我自己和羽毫石的力量。巨蛇的尾巴还没碰到我,九支箭矢瞬间就将它死死钉在地上,无论巨蛇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九支箭矢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就见巨蛇的身体立刻枯萎,我能感觉到羽毫石正在吸收它的能量。 我赶紧控制羽毫石,它在我面前一闪一闪,散发出一丝不情愿。我用心和它沟通,安抚它,它这才变得平和。 看着眼前的巨蛇,几分钟前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现在却已经命赴黄泉了,原来当我能直面恐惧的时候,我就已经战胜了恐惧。若是我能早些突破自己的心障,刘丹辰和玲珑就不会受此重创。 我小心翼翼走上前,见还魂草长了七片叶子,正发着荧光。它周围伴生三棵回魂果,我抑制住心中的贪念,麻利的摘下一颗。然而当我采摘回魂草的时候,手指却从它身上一穿而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伸手去采,这次看得清清楚楚,手还是穿过了它,还魂草就像幻象一样,看的见,摸不着。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下子懵了。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羽毫石再次飞出,一道柔和的光照在还魂草上,还魂草齐根在断开,这时我明显观察到,还魂草变得凝实了。当我再次抓的时候,它安安静静的落进我手里。我完全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拿到就行。 得了这两件东西,我起身就要转回去,突然看见蛇身中掉出一颗黑色珠子。我好奇的捡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发现有些浑浊。难道是蛇胆?我不是很确定。 管那么多干嘛,拿着珠子我就往刘丹辰他们那里跑。 这一来一回根本没多久,蓬头鬼正蹲在玲珑身边,照看他们。见我这么快回来,蓬头鬼有些惊讶,但他看到我手上的东西时,惊讶变成了惊骇。 “姐姐你成功了?” “嗯。” 刘丹辰听到我们的对话,睁开眼睛,强忍着剧痛笑着看向我。 我们将刘丹辰和玲珑转移到蓬头鬼的家,他的家很漂亮,到处都是鲜艳的花,比他的衣服还要让人眼花缭乱。在花草间有各种小动物,听到我的脚步声,都躲起来。 我们将刘丹辰和玲珑安顿好后,坐在他的院子里。一只蝴蝶飞到他身上,在和他玩耍。 看着翩翩起舞的蝴蝶,我忽然想到那些密密麻麻像毛毛虫。” 蚀骨虫,只吃人骨,是十分邪恶的阴祟,我说它们怎么会怕红莲真火。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我拿出巨蛇身上掉落的黑珠子。 “咦?”蓬头鬼拿过看了看,说:“这应该是一种内丹。” “内丹?” 我还以为是蛇胆变异,没想到是它的内丹,这么说来,玲珑的伤很快就能恢复了。 我和蓬头鬼走到玲珑床边,她现在还是一只狐狸,安静的躺在床上。 我把巨蛇内丹放在她嘴前,她的胡子像猫一样动了动,接着就看见黑色珠子被它吸进嘴里。不出片刻,她的体型开始变大,最后化成人形。 第四十七章 这巨蛇的内丹效果显着,这么一会儿玲珑已经悠悠转醒,她看着眼前的我和蓬头鬼,先是做出防备动作,大脑思考了一会儿才放下戒备。 “多谢妹妹。”她似是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虚弱的说。 “不客气,你看这是什么?”我拿出回阳果。 她看见回阳果,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没想到牵扯到伤口,一下又倒下去了。 我将回阳果放在她手上,她紧紧攥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不明白她为何哭的如此伤心,便拉着蓬头鬼出去。当我走到门边上的时候,她说:“还请妹妹不要见怪,我看到回阳果一时激动,稍后我再向你赔罪。” “姐姐说的哪里话,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一开始就说好的。”她喃喃的说。 我和蓬头鬼退出她的屋子,留她自己修养。 至于刘丹辰,还得靠蓬头鬼。他采了山中草药,给刘丹辰喂下,他现在正熟睡着。 “谢谢你。”我对蓬头鬼说。 他听到我的感谢,脸上充满笑容,甚至有些腼腆。 我想到他天天在遮阳山里,整日只能与动物对话,一定很孤独。我心中戚戚然,很想帮助他。但蓬头鬼与妖不同,妖可以四处游荡,而蓬头鬼在遮阳山化成,就会被限制在遮阳山地界,这是一种规则。我只能运用羽毫石的能力净化他,清除他身上的标记,使他脱离限制,但那是高深的法术,我现在还没掌握。 “呐,送给你。”我拿出一片回魂草的叶片。 他正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不给了。”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回魂草叶片。 我不知道回魂草对他有什么用,但回魂草可以恢复人类的精炁,而且那巨蛇用命守护,应该不会差。 正在他满心欢喜的看着回魂草时,玲珑推开门出来。 此时的她已经恢复神采,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妖力更加强大。 蓬头鬼看到她赶紧缩到我身后。 玲珑见到蓬头鬼的动作,说道:“咯咯,以后在遮阳山里,姐姐罩你。” 我也安慰他说:“放心,她也是我的姐姐,你不用怕。” 蓬头鬼这才怯生生的走出来。 “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玲珑现在才真正认可我。 但我一开始就没对她有防备,我从小到大都这样,不然也不会吃那么多亏。 “那位公子呢?”玲珑见只有我们两个,问道。 “丹辰师兄?”我看着她。 她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还没感谢他。” “那你谢我了吗?”我说道。 她被我这么一问,不由一滞,随后看见我不怀好意的笑着,就说:“咱们姐妹之间还需道谢吗?” “哈哈哈。”我看着她大笑。 旁边的蓬头鬼显然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在一旁疑惑的看着我。 “他躺床上还没醒呢。”我指着那屋子说。 玲珑见我这么说,走向刘丹辰的屋子。我也跟着她进去,她站在刘丹辰床前,嘴中吐出粉红色雾气,等雾气消散,刘丹辰慢慢睁开了眼。 在疗伤这方面,妖还是比我们人类强,刘丹辰现在气色红润,跟健康的时候根本没区别。 他怔怔看着玲珑。 “丹辰师兄,眼睛都看直了。”我破坏了屋中旖旎的气氛,喊道。 刘丹辰被我这突然一嗓子喊醒,尴尬的对玲珑笑着。 玲珑却一脸妩媚的看着刘丹辰,说:“今日多谢公子。” “玲珑姑娘不必客气。”刘丹辰从床上起来,对着玲珑拱手道。 “姐姐真是厉害啊,现在完全看不出来丹辰师兄受过伤。”我站在旁边说。 “小妹不要胡闹。”刘丹辰斜了我一眼。 “咯咯咯。”玲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和刘丹辰发笑。 刘丹辰的伤被玲珑一口气就治好了,我和他不敢耽搁,准备连夜继续赶路。在向玲珑和蓬头鬼说明的时候,蓬头鬼听到我这么快又要走了,有些不舍。 玲珑也惊讶的问:“为什么这么快就走?”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尽快出发。”刘丹辰说。 最后我们是被玲珑和蓬头鬼送出遮阳山的,刘丹辰一步三回头,看着他失魂的样子,我说:“你不会喜欢上她了?” 刘丹辰被我的话吓一跳,捂住我的嘴不让我乱说。 “她可是真狐狸精,你不怕回白云观后被张大师打断腿啊!”我用力扒开他的手说。 刘丹辰被我这么一说,神情一怔,看来玲珑给刘丹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小妹你可别在师父面前乱说。”他说道。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我抓住他的小把柄,取笑他。 出了遮阳山地界,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这才感觉像回到人间。我问他:“接下来我们先去哪?” “去四川。”刘丹辰毫不犹豫的说。 就这样,我们一路上倒了多次客车,我晕车晕的厉害,最后不得不坐火车去四川。 看着眼前的绿皮火车,我有些兴奋,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 火车上人很多,上车前还需要检票。好在我和刘丹辰的座位挨着,不然我真不知道去哪找他。 我们坐了一天一夜才到四川地界,这里的地貌和我们家乡迥然不同,入眼尽是高山峭壁,早上还有浓浓的白雾。火车路过桥梁,看着下面涛涛江水,我真怕不小心掉下去。 蜀地对我来说非常新奇,一路上我不停的问这问那,刘丹辰被我问的烦了,把头一蒙,假装靠在椅子上睡觉。 他不理我,我就自己玩。 等到了成都,我和刘丹辰下站。 我从来没见过四川的风土人情,一时间看花了眼。 “我们去哪?”我问他。 “先去峨眉山。”刘丹辰说。 峨眉山并不在成都境内,我们两个又搭汽车去乐山。好不容易到乐山后,我实在累的不想再爬山,只好在山下住了一晚。这里很多都是农家自己的客栈,老板娘给我们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不知是我饿了还是本来就做到好吃,我狼吞虎咽的就吃完了。老板娘看我吃的这么快,又好心的给我加了半碗。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老板娘一眼,又埋头吃起来。 殊不知,这是我这次来四川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后面的经历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第四十八章 峨眉山。 山顶云雾缭绕,清晨的钟声回荡在山间,梵音入耳,顿觉心旷神怡。 作为普贤菩萨的道场,峨眉山历史悠久,文化厚重。除去金顶华藏寺、万年寺,还有洗象池。 我全身心沉浸在这片祥和的气氛中,毫无杂念。 刘丹辰带着我进入万年寺,他朝万年寺的小沙弥拱手道:“请问静海大师可在寺里?我们是白云观弟子,特来此地有事相求。” “施主有礼,烦请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小沙弥说。 不一会小沙弥去又复来,他对我们恭敬的说:“贵客请随我来,师父已在精舍等候。” 我们跟着他,路过无砖梁殿,我感到一阵纯正的慈悲之意,我向殿内看去,一尊高大的菩萨像正立在殿内,他坐在莲花宝座之上,背着他的是一只六牙白象。菩萨像庄重自然,惟妙惟肖,这就是普贤菩萨。 无梁砖殿后是巍峨宝殿,这座宝殿更大,回廊巧妙,里面供奉着阿弥陀佛立像。殿内正有僧人诵经,佛音入耳,可以感受到那种深邃的意境。 左拐右拐才到毗卢殿,在这毗卢殿还有个传说。 话说唐朝年间,有个叫广浚的和尚,喜琴。每天诵完经就会毗卢殿后焚香弹琴,在他弹琴的时候,无论林间山雀还是池塘青蛙都会停止鸣叫,仿佛也在听他琴音一般。有一天,广浚像往常一样颂完佛经,燃起佛香,坐在后院就弹起琴来。侧门忽然出现一个躲躲藏藏的影子,那人身着绿裙,宛如小家碧玉。她见广浚已经发现她,所幸也不再躲着,就倚在门上静静的听广浚弹琴。 一曲完毕,广浚将她召来,询问她是谁家姑娘,为何在此。那少女只说她家住在不远处,被悠扬的琴声吸引而来。广浚见她对琴颇有天赋,就对她说,下次再来可带着琴,就这样,广浚每次琴声一响起,那绿裙少女就会抱着琴出现在侧门。而她随着广浚的指点,琴艺突飞猛进,若是不仔细听,会以为是广浚本人在弹。 最终广浚去世,绿裙少女再也没出现过。可毗卢殿后仍有琴声传来,众人以为是佛迹,纷纷挤到后院朝拜,哪料入眼所见,是一群青蛙在池塘里鸣叫,那叫声与广浚的琴声所差无几。 此刻我们就路过这听琴台,只不过现在已是深秋,并没有听到蛙鸣。 静海大师的精舍就修在毗卢殿后,小沙弥带着我和刘丹辰来到精舍前,他敲了敲门,说:“师父,贵客已到。” “吱呀。” 门被从里面打开,入眼的一个老僧,他僧衣呈老黄土色,整个人看上去瘦削,但颇有精神。 “大师有礼了。”刘丹辰行礼道。 静海大师回了一礼,说:“十年前你师父就和我谈过此劫,没想到以他的造诣还是没能躲过。阿弥陀佛。”他颂了一声佛号。 静海大师请我和刘丹辰进入精舍,精舍里一切就简,看着很朴素。 刘丹辰和静海大师交谈半天,我才知道,张大师和静海大师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二人经常探讨,虽然所学不同,但终究殊途同归。十年前,张大师就算到他会有一劫,只不过这一劫却是应在李丹阳身上,谁又会想到断魂山会藏着一个妖王。 刘丹辰说出来意:“大师,我们这次前来,乃是为了不老泉,不知大师可有线索。” 静海大师叹息道:“这十年来,我多方打听,都未找到不老泉的实际线索。倒是有古老传说,说不老泉在阿坝一带。我寺传闻普贤菩萨当初洗象所用之水,也是不老泉。可这些都是虚无缥缈之谈,对你们寻找不老泉根本没多大作用。”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但传说也算线索,至少知道不老泉是存在的。 刘丹辰见没其他的线索,就准备和我继续寻找。临别之际,静海大师送了刘丹辰和我一人一个手串,不同的是刘丹辰的手串上有十四颗佛珠,而我的仅有一颗。 见我不解,静海大师说道:“小施主与我佛有缘,我所赠这颗佛珠,在普贤菩萨的香案上整整熏了九年。我观它今日晨起就有异动,知它缘份已来。今日见到小施主,我就发现此佛珠与你气场相合,你带上它,也省得明珠蒙尘。” 听静海大师如此说,我连忙推辞,这佛珠太过贵重,而且我对佛教根本一窍不通,受不起如此重礼。 旁边的小沙弥见此,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羡慕。 “施主心如莲花不着水,与我寺普贤菩萨手持莲花契合,施主路过无梁砖殿时是否有所感应?”静海大师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我感受到的那阵祥和就是菩萨之意,可我在寺外还感受到一股慈悲之意,料想也是普贤菩萨的大爱。 “小妹不必拒绝,大师说此珠与你有缘你就收下。”刘丹辰说道。 “多谢大师!” 我不好意思的戴在手腕上,这一戴我就感到一种让人宁静的气息。 羽毫石突然有所异动。 我不动声色的控制住羽毫石。 “至于刘施主这十四颗佛珠,我已日夜诵经加持过。贫僧在此祝二位一切顺利。”静海大师说道。 “多谢大师!”刘丹辰行礼道。 我们两个在小沙弥的护送下走出万年寺,在离开万年寺时,小沙弥还一直看着我手腕上的佛珠。 走在下山的路上,我不禁问道:“丹辰师兄,这两只手串有什么寓意吗?” 刘丹辰说:“佛家都讲究一个缘法,你那颗应该是大师见你与普贤菩萨有缘才送你,算是一种善缘。我这个可不一样,嘿嘿。” 见他笑的这么开心,我好奇道:“你这有什么说法?” “十四在佛教中象征十四无畏,遇到诸般困难都可逢凶化吉,这可是法器!”刘丹辰洋洋得意的说。 “你一个道士用佛家法器,你不怕三清祖师降下神雷……”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慌忙捂住嘴。 “不可说不可说,你这嘴真是没个把门的。这是大师怕我们此行不顺才给我的,戴上之后感觉心都静了许多。”刘丹辰说。 我自知理亏,有些东西是不能开玩笑的,就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扯。 要说戴上这佛珠之后,确实感觉有所不同。 第四十九章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我问他。 “既然阿坝有不老泉的传说,我们就先去阿坝。” 下山之后,我们又坐客车去往阿坝。 这阿坝的风景与乐山又有很大不同,看着像xz一带的异域风情。高天白云,山脉纵横。站在天地之间,总感觉比他处更加广阔。 ab州有很多牧民,我和刘丹辰上前询问,却被他们无视,根本不愿和我们说话。 最后我和刘丹辰有些无奈,只得在一处农家客栈先吃些东西。 出来接待的是一个少女,看着和我差不多大。她的衣服很有特点,一件长衫到脚踝,衫领、袖口绣着花边,腰带上也有花纹,头上还裹着头帕,整体以白色为主。她见我们不是本地人,有些害羞。 我和刘丹辰一人要了一碗面,就是清水煮面条,里面有几段空心菜。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味道清淡鲜美。刘丹辰吃了一碗还要再来一碗。 “请稍等。”她低声说。 “你不再吃点?我们现在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刘丹辰对我说。 “我吃饱了已经。”我摸了摸肚子,实在吃不下了。 就在我和刘丹辰闲聊等面的时候,门外闯进来一个男子。眼前男子身上全是血,手臂上也有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一进门就喊道:“阿妹!” 那个少女从门帘后出来,见到这个男子,急声喊道:“阿哥!” 她快步跑到男子面前抱住他,说:“你这是怎么了?” “去找族长,快去。”男子喘着大气说。 少女慌乱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上前说道:“你快去找医生,我们帮你照看着。” 刘丹辰也上前来,观察男子的伤势。 少女把男子交给我们,慌张的往外跑。 刘丹辰解开男子的上衣,只见该男子胸口是三道深深的伤口。 “好像是被什么猛兽抓的。”刘丹辰说。 他从衣服里拿出药粉,撒在伤口上,还有他的胳膊,也有几道伤口。 这些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我看着有点像被铁钩子生生撕裂那样。 男子在刘丹辰撒了药粉之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看来是疼的不行。喊叫持续了一分多钟才停下来,现在他轻微的哼哼着,看来药粉起作用了。 “谢谢。”男子感激的说道。 他现在嘴唇发白,面色也毫无血色,有些失血过多。 刘丹辰又掏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没一会男子就沉沉睡去了。 我们等了得有二十分钟,那少女才带着一群人跑过来。为首一人是个壮年汉子,一看就是男子所说的族长。少女领着族长等人围在门口,族长先是诧异的看着我们两个外地人,然后又看着已经睡着的男子,有些生硬的说:“怎么回事?” 见到她回来,我和刘丹辰把男子交给她。族长这时和一个老者扶起男子,老者查看了男子伤势,说了很多话,可我根本听不懂,这应该是他们这一族的语言,不是川话。 族长和老者时不时瞄一眼我们两个,直到他们谈论完,族长才让旁边的人把男子抬到屋里,他站起来,走到我们面前,说:“多谢两位贵客,刚才我们的族医说汗儿的伤势很重,但已经被神奇的药止血,还请两位不要计较我刚才的鲁莽。” 我和刘丹辰刚才因为救人,根本没在意族长的态度。 “没事,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我说。 族长留下几个族人照看那个受伤的男子,把我们领到一处敞亮的院子。 为了表示感谢,他要留我们在族里吃晚宴。 刘丹辰灵机一动,问道:“族长可听过不老泉?” “不老泉?”族长显然没料到刘丹辰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我和刘丹辰都看着族长,听他往下继续说。 “在我们这片地方的人都知道不老泉的故事,贵客问这个干什么?”族长不解的说。 “我们需要用到不老泉水。”我说道。 族长说:“不老泉一直在我们这里口口相传,不是什么秘密。但那只是个传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不老泉。” “族长可否详细讲讲?”我好奇的问。 “就是很久以前,我们这里有对儿夫妻,两个人已经年近六十,但膝下无子。有一天,老头在路边看到一个受伤的猴子,他见猴子可怜,就把他抱到家里。一直悉心喂养,直到那猴子伤好。老头见猴子伤好之后,就把他放回山林里,可哪知那猴子第二天又回来了,就在老头的院子里。 老伴儿见猴子自己回来,正好两人又没孩子,就想留下它。和老头一商量,老头也同意了。可突然有一天,那猴子开口说话了,夫妻俩以为遇到了妖怪,吓得不敢动。那猴子说:‘你们别怕,我是喝了一处泉水才能说话的。’ 夫妻俩不敢相信,于是那猴子就把他们两个领到那处泉水,老头喝了两口,不一会就变成了年轻小伙子,老伴儿见状,也往嘴里捧了几大口,可她喝的实在太多,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婴儿。 这就是我们一直流传下来的不老泉的传说。” 听到族长讲完,我心里顿时失望至极,这还不如静海大师讲的普贤菩萨用不老泉洗象的故事呢。 刘丹辰说道:“那族长可知道那处泉水在哪?” 族长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只这是传说,并没有什么具体地点。” 看来我和刘丹辰要白跑一趟了。 垂头丧气的我们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哪。 找还魂草的时候,好赖知道在遮阳山,多费一些力气总能找到。但不老泉只说出于蜀,四川这么大,我们应该去哪找? 晚宴上,族长和族人热情的请我们吃酒,可我们现在哪有心思。刘丹辰强颜欢笑的应付一众族人,我独自在角落看着篝火,噼里啪啦的响声从火堆中传出。 “阿姐,你还有没有药。”一道怯声从我旁边传来。 我转头一看,是白天那个少女。 “有啊,怎么了?”我疑惑的问她。 “我阿哥又开始流血了,族医说我们这里的药作用不明显,希望可以再用一些你们的药。” 听完她的话,我上前去找刘丹辰。把情况告诉他后,他拿出止血粉。族长听说那男子病情不稳,就停止让族人继续陪我们,他去看看。 可我们也没心思在这宴会上,就随村长一起去了。 路上,我问那少女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尔玛。 到了尔玛家,见他哥哥伤口果然渗出很多血,刘丹辰上前一看,发现皮缘已经发紫,说:“这是中毒的症状。” 给他止了血,但人已经昏迷不醒。 “都是那可恶的山鬼。”人群中人有说道。 听到有人说出山鬼,尔玛伏在她哥哥身上痛哭不止。 第五十章 我和刘丹辰对视一眼,知道这绝对不是山鬼所为。 等族长他们散去之后,我们两个留了下来。 我见尔玛哭的伤心,有些于心不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她哭了一会,见我和刘丹辰在一旁,抹了抹眼泪,对着我们一施礼, “姐姐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人,求你们救救我阿哥。”尔玛啜泣着,说着她就要跪下。 我忙拖住她身子,让她坐在凳子上。 “你阿哥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还没弄明白,你先说说。”我说道。 尔玛突然又哭起来,抽抽涕涕的说:“前些日子,我们族人进山挖药,被山鬼所伤。后来又有很多族人进山,想要把山鬼抓住,都被山鬼伤害,轻点的都是像我阿哥这样,还留一口气,但不出七天肯定会流黑血而亡,重些的直接就死了。可我们这里都靠采药放牧为生,这一下断了一半生计,我们就想除掉那山鬼。我阿哥今天早上去下陷阱,没想到回来,就成了这样。” 听到尔玛这样说,我知道她口中山鬼并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山鬼,而是一种野兽,只是称呼为山鬼。捋清这一层,我对她说:“我们要怎么才能救你阿哥呢。” “山鬼在我们这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每隔二三十年就会出来,让我们不能进山采药。以前也有人被它伤害,听族人说,只要抓住山鬼喝了它的血就可以,但从来没有人抓住过。我知道阿姐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才求你救救我阿哥。”尔玛说。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能救你哥哥呢?”刘丹辰说。 “因为我从阿姐身上感觉到一种力量。” 听她这么说,我也很惊讶,问她:“什么力量?” “一种纯净的锋利的力量。”她说道。 这确实让我震惊,因为她所说的,应该就是我修炼《阴符录》配合羽毫石的力量,但这力量我如果不使出,就算张大师都感觉不到。 我只能感叹世界上果然有很多奇人异士,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年纪有没有希望进入玄门。 刘丹辰也惊讶于她的能力,说:“不知道姑娘可对玄门感兴趣?” 尔玛明显不知道什么是玄门,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打断刘丹辰说:“还是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别的。” 我接着又问尔玛:“你知不知道不老泉?” “不老泉?”尔玛激动的说:“伤我哥哥的山鬼就是喝了不老泉才能活这么久的。” “什么?”我完全没料到尔玛会这么说。 尔玛继续讲道:“传说那山鬼以前只是一个猴子,喝了不老泉水后就变成我们现在说的山鬼。” 这真是意外之喜。 我们让尔玛给我们详细的讲了他们这里的不老泉传说,前面说的和族长一样,只不过后面关于山鬼这一段并没有提起。那猴子喝了不老泉之后,没几日就性情大变,不仅咬死了那对变年轻的夫妇,还跑到山里残害路人。每过一段日子它就要出来害人,尔玛的族人忍无可忍,这才这么多人受伤而死。 听完尔玛所说,我们答应她明天会进山捉拿那个山鬼,她的心情这才有些好转。 翌日,村长听说我们要进山后,叫了两个勇敢的族人给我们带路,他们两个都是尔卓的朋友,尔卓就是尔玛的哥哥。他们俩一个叫桑木,一个叫央朗。都对山鬼深恶痛绝,他们带着锋利的猎刀,带着我们走进山里。 从他们两人口中所知,这座山叫白坚山,在他们族的传说中是神鹰降落之地。白坚山地理环境复杂,山路难走,到处是褶皱的山地,高处还有肉眼可见的积雪。最困难的,是山中有很多深不见底的峡谷裂缝,若是不慎失足掉下去,尸骨都找不到。 我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们,一路上也问了他们关于不老泉的传说,他们所说与尔玛的描述大致一样。 我们一直走到中午,此时的山路已经比较模糊,但路上仍可见到黑色血迹,这应该都是他们族人所流。 桑木和央朗明显有些紧张,我们观察着四周,并没发现所谓的山鬼。 “咤!”一声奇怪的叫声在林间传来。 这声音高亢嘹亮,其中夹杂着一丝危险。 桑木、央朗听到这叫声立刻慌张的观察周围的高树,看来这就是那山鬼所发。 我和刘丹辰也警惕的注意周围。 “咤!”声音比刚才更近,一道黑影从远处的树上窜过来。 等它停在离我们十几米的树枝上时,我终于看清这所谓的山鬼究竟是何物。只见它长着一张人脸,皱如老瓜皮,身体像个猴子,只有一条腿,双臂比人类粗很多,它正抓着树枝,粗壮的树枝在它力量的冲击下正左右摇晃。 “山魈!”刘丹辰一眼就认出这个东西。 它用力一跳,一下就跨过十几米的距离,落在我们面前。它站直身体,得有三米高。现在它正匍匐着,在我们面前来回爬,那双阴险的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我们。 刘丹辰立刻抽出背上宝剑,挡在身前,我也手捏法诀,随时准备攻击。 “咕咕,咕咕。”它伸直脖子,对着天空叫了两声。 然后突然一蹦,跳到我们左侧的树上,连着蹦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晃荡的树枝。 桑木和央朗吐出一口气,我发现他们已经满头大汗。 “它走了?”我问。 刘丹辰点点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山魈,这比记载中的山魈更具压迫感。 桑木和央朗虽然勇敢,但见到山魈也非常害怕。 “我们现在怎么办?”央朗看向刘丹辰。 “追肯定是追不上了,不如我们就在这找个地方守株待兔。”刘丹辰说。 我的想法和他一样,看那山魈的移动速度,除非刘丹辰会传说中御风而行,不然绝对追不上。 就这样,我们四个找出一块空地,搭起一个临时歇脚的棚子。他们两个从口袋里拿出几根牛肉干,这可比我们带的干粮强多了。 牛肉干入口有些硬,但嚼着嚼着就传出浓郁的香味。 我不禁说道:“丹辰师兄,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也带些牛肉干留着路上吃。” 刘丹辰说:“吃你个头啊,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牛肉!” 我这才发现,他现在正吃着我们带的干粮。 看到这一幕,我吃的更香了。 第五十一章 等吃完牛肉干,桑木和央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他们有话说,就说:“有事你们两个就说。” 桑木和央朗互相推诿一阵,最后还是桑木上前,说:“我们两个,想着先回去。” “对,反正也把你们两个送到了,我们就先回去。”央朗也在边上搭了一句。 对付山魈他们两个本来也帮不上忙,但我还是对他们临阵脱逃的举动有些愤怒。 刘丹辰在一边说:“那你们两个现在就往回走,天黑了更危险。” 听了刘丹辰的话,他们两个如蒙大赦,手忙脚乱的就直奔山下而去。 我俏脸生怒,看他们两个下山,一句话也没说。刘丹辰见我有些生气,就在一边说道:“他们两个留下来也是送死,还不如早点离开,也省的到时候我们还得照看他俩。” “话是这么说,道理我也明白。”我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一声惊呼。 我和刘丹辰对视一眼,我急忙说道:“出事了!” 我们两个站起来就跑向桑木和央朗。 等我到的时候,央朗正仰卧在地上,靠在一棵树根前,惊恐的看着路上。在路中间,桑木下半身已经没了,只剩一滩血。他还没死透,嘴里想说话,却只能吐出血沫。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背过身不再看桑木。 刘丹辰当机立断,一个指剑打出,桑木终于断了气,只不过他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央朗已经被吓傻了,嘴里一直念叨“山鬼,山鬼”。 我走向央朗,他突然情绪激烈的挥舞手中的猎刀,双腿向后蹬,可惜被大树挡在原地。我一个手刀打在他后颈,他这才安静。最后刘丹辰把他背到我们临时搭的帐篷里,没想到刚才还在一起吃东西,现在却已经死了一个。 刚才山魈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远处看着我们,它趁桑木和央朗下山的时机,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他们。可怜桑木被它拽成两半,下半身应该是被它拿走了。 看来山魈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狡猾,我有一种感觉,它就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们,一旦我们落单,它就会出现。我和刘丹辰还好,不怕它。但央朗就不行了,他一个普通人,遇到山魈,下场和桑木不会有什么两样。 桑木的尸体也不能一直放在那里,刘丹辰去处理了,我留在棚子里,照看央朗。他找了很多木头,然后把桑木的尸体放在上面。滚滚的浓烟过后,是一阵大火。我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想到刚才桑木惨死的场面,心中暗下决定,这山魈无论与不老泉有没有关系,我都要消灭它。 山魈也应该看见了火焰,远处传来“咤咤”声。 它果然一直在附近徘徊。 等央朗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睁眼看到我和刘丹辰,仍然惊恐的往后躲。我和刘丹辰安慰他好久他才清醒,但他的手紧紧握着他的猎刀。我们三个都默契的没提桑木,坐在棚子里愣神。 “这么下去太被动了。”刘丹辰说。 “要不我们弄个诱饵?”我问道。 央朗听到我说诱饵,他紧张的看着我。 “放心,不让你去。”我见他这样,淡淡说了一句。 但他根本不信,一直保持防御动作。 “我出去引它出来,一旦它现身,我们就全力攻击,不能让它逃走。”刘丹辰说。 “还是我去,我看起来比你威胁小。它现身的第一时间我就喊你,到时候咱俩一起上,我不信它能打过我们两个。”我说道。 刘丹辰琢磨了一会,说:“那你小心一些,一发现它我就第一时间赶过去。” “嗯。”我站起来,走到林子里。 “出来!”我大声喊道。 但林子里没有动静。 我又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这次没用我喊,远处的一串树梢纷纷摇晃。它来了,直奔我而来。它在树枝上一蹦就落在我面前。 我们两个都警惕的看着对方,转圈周旋。直到我们互换站位之后,我才按照约定的计划,大喊一声:“丹辰师兄!” 这样我就堵住了它的前路,刘丹辰听到我的喊声飞速向我跑来,堵住它的后路。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刘丹辰的宝剑瞬间金光闪闪,我也召唤出金羽飞箭,在空中蓄势待发。 山魈见无路可退,发出暴躁的喊声。只见它瞬间变高,整个身体看着也更加强壮。我召唤出的飞箭“嗖嗖嗖”瞬间射出三发,分别朝它的头、胸、腹射去。它没处躲避,用双臂护住身体准备硬抗。但它哪挡的住,三支飞箭都射入它的手臂。 它感到疼痛,发出嘶吼。 刘丹辰见我命中,立刻提剑而上。此时山魈已经受伤,这也刺激的它凶性大发,见刘丹辰从背后而来,它转过身就和刘丹辰缠在一起。但刘丹辰实力也不弱,宝剑和山魈一碰撞就发出金属的碰撞声,一道道火花闪在林子里。 我见刘丹辰一时半会拿它不下,又射出三支飞箭。这三支冷箭全部射在山魈的后背上,给它来了个透心凉。 它停止攻击刘丹辰,而是发出刺耳的吼叫。 我本以为它必死无疑,却突然听到那边央朗一声尖叫。 我和刘丹辰快速跑向央朗,哪料到跑到棚子时,里面只剩下两条腿。而我们身后,发出凄厉的“咕咕,咕咕”声。 我们两个又跑回山魈处,只见另一只更大的山魈站在那里,抱着受伤的小山魈。 居然有两只!看样子那小山魈应该是它的孩子。 大山魈抱着小山魈就往林子深处跑。 “追!”刘丹辰喊道,说完他就一马当先的跑上去。 我跟上刘丹辰。 那大山魈抱着孩子,跑的快不起来,甩不开我们。我们两个就跟在它后面,但也追不上它。于是两方就在林子里这么你追我赶,一直没停下。 可我们两个毕竟是人类,体力跟不上,再加上现在已经是夜晚了,看不清山路,只能放弃。 不过好在小山魈受了伤,天亮后我们可以循着血液找。 “没想到有两只。”我和刘丹辰坐在火堆旁。 “也没准还有更多山魈,只是出来两只。”刘丹辰说。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找上去。”我说。 毕竟它们除了残害村民,身上还有不老泉的线索,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第五十二章 幽密的森林里,我和刘丹辰正跟着血寻找山魈的踪迹。 经过一晚的时间,血液早已变黑。 眼前的景色已经悄然发生变化,虽然深秋让这里的植物披上一层苍翠之色,但那优美的环境和人工修建的小路提示着我们,我们现在出了白坚山。 追逐山魈是个辛苦活,我和刘丹辰都灰头土脸的。 再往前走,眼前突然出现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水呈青蓝色,美丽至极。里面的鱼在水里悠然自得,天上的云映在水里,若不细看,还以为鱼是徜徉在云上。 我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美景,宛如人间仙境。 我们继续跟着血迹走了一会,前面一块石头,上面写着“九寨沟”。 我们跟着山魈居然一路来到了九寨沟。 可我们眼下无心欣赏山水,匆匆的进了原始森林。进入原始森林后路又变得难走,七拐八歪之后,我们经过一个悬崖,现在已经没了路,我们只好绕下去。一路上都是石头和枯叶,很容易踩空。 “有动静!”我听到前方有声音。 刘丹辰也停下来仔细听,确定前面有东西在嘶吼。 看来经过我们不懈的追逃,已经赶上山魈了。我和刘丹辰悄无声息的向嘶吼处移动,以防打草惊蛇。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大山魈,它的旁边,赫然是一口泉眼。它正捧着泉水送进小山魈的嘴里。 看到这泉水,我和刘丹辰都激动万分,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就是不老泉。可不老泉并不是老君的九转金丹,已经死亡的小山魈无论灌进多少泉水也于事无补。 大山魈也意识到这一点,它愤怒的捶着地,看着已经僵硬的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然而它接下来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它把孩子抱起来,用力的摔在地上,然后用力将小山魈扯的四分五裂,小山魈的血肉洒了一地。 刘丹辰也没想到大山魈居然会这样,它的暴戾已经超出常理。 “上!”我看着发狂的山魈,任它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刘丹辰和我一起冲向山魈,它见是我们两个,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变得更加狂躁。 我们双方都没废话,一个照面就打了起来。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金羽飞箭,立诛不祥。”我召唤出三支金羽飞箭,射向它。 它要比小山魈难对付的多,虽然我的飞箭例无虚发,但打在它身上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飞箭深深扎进它身体里,将它钉在树上。 可它力大无穷,将我的三支飞箭震碎,与刘丹辰的宝剑也是硬碰硬。刘丹辰更是拿它毫无办法,泛着金光的宝剑只能在它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又是一箭射出,直奔它心脏而去。它用手臂挡住,我的飞箭穿透它的胳膊,却也后继无力,消散在空气中。 刘丹辰咬破指尖,鲜血抹在宝剑上,剑身闪耀一阵红光,这是白云观的巨剑术,在遮阳山时他就用过。一柄三四米长的巨剑出现在他手中,他提剑向山魈砍去,红光闪闪的巨剑砍在山魈身上,给它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想到上次被巨蛇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巨剑术,在面对山魈时居然有此奇效。 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立刻又召唤出金羽九箭,我并没有九箭齐发,而是将九支箭合成一支,这支箭发出耀眼金光,我手一松,箭矢再次直射山魈的心脏。 山魈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被刘丹辰砍成重伤,再加上我的九箭合一,威力绝非单支箭可比,只见山魈在和刘丹辰缠斗,根本没法顾及我这金箭,最终金箭从它的胸膛一穿而过。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山魈停止了攻击,最终发出一阵刺耳的“哧哧”声,它的身躯轰然倒地。 我和刘丹辰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看它确实死透了才绕过它,走到那口泉眼前。 “这是不老泉吗?”我问。 “我也不知道。”刘丹辰说。 “要不我试试?”我说。 “还是我来!” 刘丹辰捧起一口泉水喝下。 静静呆了一分钟,他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样?”我好奇的问。 他没有回答,我心底突然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咕咕。”他喉咙里突然发出熟悉的喊叫,再看他的眼睛,竟然冒出悠悠绿光。 这让我惊骇欲绝,眼看他的身体就要变大,此时他手腕上响起“啪”的炸裂声。 这声音犹如惊雷,刘丹辰眼中绿光褪去,他也逐渐恢复正常。 “我刚才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刘丹辰说。 他这哪里是控制不住,差点就变成那山魈了。 “丹辰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体内充满戾气,随时都会变成怪物。” 听他这么一说,虽然我没见过不老泉,但可以肯定面前这口泉眼绝对不是不老泉,而是能让人产生变异的古怪泉水。 “刚才你差点变成山魈,是你手腕上的佛珠救了你!” 听到我说他要变成山魈,又是佛珠惊醒了他,他忙伸出手腕,我们在万年寺时,静海大师送他的十四颗佛珠,只剩下十三颗。 刚才爆炸的那颗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现在还能控制住,还是先下山,把那只山魈带回去。”刘丹辰有些丧气,他觉得自己最后肯定会变成山魈,索性先把山魈尸体带回去救人。 “丹辰师兄,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我开解他。 刘丹辰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走向那具山魈的尸体。我起身跟上他,可刚才那巨大的尸体,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长相奇怪的猴子。 看来尔玛所述的传说并非空谈,可这猴子喝的却是一种奇特的可以令人变异的泉水。 刘丹辰提着猴子,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回尔玛的族地。 回去比来的时候快很多,不到一天就到了。 尔玛和她的族人见我们回来,有人去通报族长。 刘丹辰把那变异的猴子往桌子上一扔,说道:“这就是那山魈死之后的样子,你快取血取肉。” 尔玛见让她哥哥生不如死的山魈居然是这个模样,根本没丝毫犹豫,回到厨房拿起刀就把山魈大卸八块。 我们两个已经完成尔玛的嘱托,趁她用山魈做药时,悄然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刘丹辰手腕上的珠子又爆了一颗。 每当他要发狂的时候,佛珠都会爆开,这会让他有一天的清醒。 “丹辰师兄,俗话说得好,世间百毒,十步之内必有解药,我们不如再折返回去。”我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赶紧回峨眉,这串佛珠能起到稳住心神的作用,没准静海大师可以解决此事。” 回万年寺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回峨眉。” 既然刘丹辰已经做了决定,我就陪他一起回峨眉。说起来他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本来是我要验证那泉水的。 回到峨眉山,此时我的心情完全没有来时那么宁静,现在只能祈求静海大师有办法。 当我们把这一切都告诉静海大师的时候,他眉头紧皱,说道:“那日你们两个上山,我就见刘施主面有晦色,所以才赠了这十四佛珠,没想到还是不能化解此难。刘施主所饮,应该是白魔泉,饮之发狂,最终会变为野兽,贫僧也无法根治。” 听到静海大师的话,我的心一沉。 刘丹辰脸上浮现出一股决然之色,说道:“若是我最后真成了山魈,小妹你一定要在我变异之前杀了我。” 我杀鬼杀妖,却从来没杀过人,更何况是这么亲近的人。 “丹辰师兄,你不要自暴自弃,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现在我们先写一封书信把这件事告诉张大师,他那边没准有办法呢!”我说。 “阿弥陀佛,小施主说的不错,你们道家与我们佛家所修不同,张道友有方法也说不定。在他来之前,我可每日在此诵经,为你减少戾气,延长发作时间。” “我要再去九寨沟,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我坚定的说。 “小妹!”刘丹辰抓住我的肩膀。 “丹辰师兄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重重拍了我两下。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丹辰师兄就拜托大师了。”我对静海大师说道。 “小施主放心,故人之徒,我定不会让他在我这里有闪失。” “一路保重!”刘丹辰说道,他的双眼泛红。 “你不会哭了!”我笑道。 被我这么一搞,他的郁结之情散去,突然笑着说:“你呀你。” “等我好消息。” 就这样,我一个人坐车来到了九寨沟。这次我并没有去尔玛那里,因为直接到这里更省时间。可我疏忽了两点,一是现在的九寨沟还没开发,并不是后世的景区,我还得辨别方向。二是我今天来回坐车,现在已经头昏脑胀直犯恶心。晕车的人都知道那种滋味,特别难受。 但在九寨沟还好一些,这里氧气充足,每呼吸一次都会舒服一些。 我自己顺着小路一直往北走,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原始森林。再次见到白魔泉,我恨从心来,想毁了它。可这天地自然形成的泉眼,我根本拿它没办法。 我的首要任务是找解药,可我不知道解药到底什么样,只能把能遇到的有灵性的奇花异草都采下来,然后再回峨眉山。说做就做,我将心灵沉浸在羽毫石内,通过羽毫石的灵性,仔细感悟周围的花草,若是有泛光的我就采下来。 可随着我的采摘,林间开始出现一片雾,雾气越来越浓,直至伸手不见五指。幸好我现在用的是心眼,只凭感觉,无需肉眼,不然恐怕寸步难行。 “咕咕!” 我陡然睁开眼睛。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不是山魈还能是谁! “咚,咚。”地面正在震动。 我立刻警戒起来,它越来越近。 我瞬间跳开,在我刚才站的地方,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只山魈绝对不是前两日遇到的那种,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强大无比。 “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火铃浮现在我手上,燃烧的火焰将我周围的白色雾气炼化,发出滋滋声。我这才能看清方圆两米的情况,我看向刚才那里,出现一个深坑。我若是没及时躲开,现在已经是肉饼了。 危险又从背后传来,我赶紧跳到一旁。 我只看见一只巨手,它的手指都比我高。在它的巨手落地一刹那,明显一阵地动山摇。 我赶紧跑,可现在四周都是浓雾,根本没有方向。 我把心神再次沉浸在羽毫石里,想用心眼找到退路,先离开这里再说,我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我这一入神,终于看清攻击我的怪物,比那山魈大了不知多少倍,两只眼睛通红,像探照灯一样看着我。我用出金羽飞箭,直直射向它,可飞箭在接触它身体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接着羽毫石忽然温热,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浑身骨头都碎了一般,整个人飞出去十几米。 一股清凉的能量进入我身体,致使我不至于昏厥。羽毫石在我身体周围形成一个保护罩,可这对于眼前的巨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它用力一抽,保护罩就碎了,我又向后翻了几个跟斗。一大口鲜血吐出,我快自己散架了。 我手腕上的佛珠忽然一声炸裂,那巨兽在听到炸裂声明显怔住。我趁这个机会,挣扎着站起来,凭借羽毫石输给我的能量快速逃离这里。 直到我跑出几百米后,远处才传来一阵怒吼。 我看着手腕,只剩一根空空如也的红绳。 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我必须再逃远点。四周的浓雾使我必须用到心眼,羽毫石一边支撑我重创的身体一边还要探查周围环境,能量消耗极大,这么下去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咚!”一道悠远洪亮的钟声从前面传来。 我不自觉的跟着洪钟大吕的指引往前走。 就在冥冥之中,我看到一朵莲花,出现在眼前。它浑身金光,散发着祥和之意。我手腕上的红绳突然飞起来,缠在那株金莲之上。我整个人瞬间来到金莲面前,我看到在金莲下面,是一口黑色泉眼,一股纯净至极的黑水从泉眼冒出。 我有种强烈的渴望,想向前喝它。 羽毫石中也传来极度的饥渴,我们一人一石,都埋在黑水里,痛快的喝着。 第五十四章 泉水一入口,我身体的疼痛感就逐渐减轻,我能感觉到磅礴的生机随着泉水在我身体内四散开来。喝了几大口之后,我打了一个饱嗝。羽毫石还沉浸在黑泉里,我从未见过它这么如饥似渴的样子。 金莲似乎被羽毫石惹恼了,它的花瓣瞬间展开,一道金光刺的我捂住眼睛。 等我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肃穆庄重的庙宇,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洗象池”。 “咚!”远处传来熟悉的钟声。 我现在正站在峨眉山上,那熟悉的钟声则是万年寺的晨钟! 这一变化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我茫然的看着峨眉山上的景色,晨雾从山间如流水飞过,洗象池内,一朵莲花正在深秋中盛开。我对着洗象池一拜,然后迅速往万年寺走。 当我回到万年寺时,张大师正和静海大师守在刘丹辰左右。 张大师见我出现,急切的说道:“小妹,你没出什么闪失!” “没有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当我看向刘丹辰手腕时,我看到他那十四颗佛珠,仅剩三颗了。临走时静海大师说过可以延长刘丹辰的发作时间,眼前张大师也出现在这里,说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一阵恍惚,难道我已经离开十多天了吗?可我只记得才过一天。 正在我愣神之际,静海大师说道:“恭喜小施主,看来缘的确妙不可言。” 我被他惊醒,想起自己遇到的黑泉,说:“张大师,你看这是不是解药。” 我将羽毫石吸收的泉水倒进桌上的茶杯里,一股沛然的能量传出,可还没等我们细细体会,泉水就消失了。 “阿弥陀佛!”静海大师一声佛号。 “没想到小施主真的取到传说之物。”静海大师走出精舍,我和张大师不明所以。等他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玉瓶。 “小施主,请将泉水倒入此瓶。” 我按他说的,又将羽毫石内的泉水倒入玉瓶。羽毫石极其不愿,但我知道它肯定吸取了很多,不然也不会惹怒那朵金莲。 一道黑水落进玉瓶内,这次却没消失。 静海大师和张大师研究了一会,静海大师喃喃说道:“此物就是不老泉。” 听到静海大师这么说,我心中激动。 “不知道这能不能解了丹辰师兄的毒?”我问道。 其实我多余问这一句,能不能解一试便知。静海大师将玉瓶中的泉水送入刘丹辰口中,刘丹辰服下后,我明显感到一丝纯净的能量从他身上发出。 接着就看见他紧闭的双眼睁开。 “魔障已消,恭喜刘施主。”静海大师喜道。 刘丹辰看见张大师忙起身说道:“师父!” 张大师高兴的说道:“丹辰,感觉怎么样!” 刘丹辰惊喜的说:“我感觉体内那股凶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还不快谢谢小妹!” 刘丹辰这才看到我,说:“多谢小妹,这次要是没你,我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丹辰师兄不必如此,要不是你替我喝了那泉水,也不会受此苦楚。” “现在皆大欢喜,不如今日就在我这精舍吃一顿素斋。”静海大师说。 “好啊!”说实话,我现在很饿。 等静海大师端上素斋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这素斋并非简单的青菜,每一道菜我都叫不出名字,但都是用各种蔬菜做成,一口咽下,清香四溢,每一个味蕾都得到满足。 “没想到十年不见,你的素斋功夫精进如此之多。”张大师品尝一口,赞叹道。 我和刘丹辰就没张大师那么好的涵养了,我是饿极了,刘丹辰则是“大病初愈”,我们两个狼吞虎咽的吃着斋饭。 “对了,我在白魔泉的时候,遇到了个更凶残的巨兽,但不是山魈。” 听我说起这次去不老泉之行,他们也来了兴趣。 我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他们。 张大师和刘丹辰毕竟不是佛门中人,对我所说也是一知半解。 静海大师叹道:“那并非巨兽,乃是魔猿。” “可是妖王魔猿?”张大师说。 静海大师肯定的点头,张大师却摸着胡须不语。 “张道友?”静海大师道。 “实不相瞒,我们在断魂山,遇到的是犀渠。” 张大师说完,静海大师也沉默不语。 我和刘丹辰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只能等他们继续说下去。 但他们两个突然默契的不在此事上交谈,而是换了话题。 可我的好奇心被勾起,哪能放过,说:“两位大师,这魔猿和犀渠有什么不一样吗?” “阿弥陀佛。”静海大师仍是闭口不谈。 我转眼看向张大师,张大师也没说话。 他们不想说,我还真没办法。只能说道:“现在还魂草和不老泉都找到了,就差甘木了。” 听到我提起甘木,张大师和刘丹辰都是一怔,只有静海大师露出一丝妙不言的笑意。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道。 张大师和刘丹辰都没说话,静海大师却说起。 原来这甘木生于大荒南,是传说中不死国里人们吃的食物,但这只是上古传说,现在大荒南已经不知道在哪了。 “那怎么办?” 静海大师笑道:“虽然大荒南已经不可考,但龙虎山上正好有甘木。” “那不正好,也省得我和刘师兄受罪了,咱们直接去龙虎山要不就行了。” 听到我这话,张大师和刘丹辰面色更苦。 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内情,但静海大师没有再说下去,我看张大师师徒这情况,也不可能问他们俩,还是等我和刘丹辰去龙虎山的路上再问,既然张大师已经说出甘木,不可能不去龙虎山,半途而废。 “哎,一切皆是天数,龙虎山之行,我就亲自去。”张大师突然叹气说。 “师父!”刘丹辰激烈的说。 “无妨,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张大师打断刘丹辰说。 一股浓浓的八卦之火在我心中燃烧,难道张大师在龙虎山有说不得的秘密? 我虽然心中好奇,但没问。桌子上美味的斋饭成了我发泄的对象,一个一个就会在这打哑谜,看我不吃了你,我朝着白藕夹去,狠狠吃进嘴里! 第五十五章 龙虎山,坐落于jx省yt市,道教发祥地。 传闻正一道创始人张道陵就是在此“丹成而龙虎现”,故得名“龙虎山”。 而张大师与张道陵同姓,这其中就有些耐人寻味。 嗣汉天师府,又称天下道庭,乃是正一道的祖庭,此时张大师正站在府前,对着道童说道:“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孽徒张平阳求见。” 然而还未等道童进去通报,一个精神震烁的老道士就出现在府前,他见到张大师的模样,明显一震,居然直接叫起张大师的俗名,说道:“平阳,你怎会变得如此啊?” 接着就见他快步向张大师走来。 到现在我已经确定,张大师以前定是正一道的人,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白云观的观主。 “兄长!” 眼前之人居然是张大师的亲哥哥,名叫张平阴,两人此时相见,也是百感交集。 两人叙旧好久,都纷纷落泪,难得见到张大师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快随我去见父亲。”张平阴拉着张平阳就往府内走。 我和刘丹辰跟着他们二人进入嗣汉天师府,刚才在山门前就能感到一种庄重,现在进入院内,厚重平静之意直冲胸膛。 “咦,这是你收的佳徒?”张平阴看向我。 “兄长你也发现了?”张大师已经收拾好心情,但满脸的笑意难以掩饰。 “第一次进入天师府就能被气运灌顶,日后绝非等闲之辈啊。”张平阴抚着胡须笑道。 “可惜,她有家传,并未入我玄门。”张大师叹息道。 张平阴一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转而看向刘丹辰,说道:“无量天尊,节情少悲,求实无虚,向善则正身。” 刘丹辰闻言,弯腰道:“弟子谨遵教诲。” 正一殿前,张大师此刻竟然有些忐忑。 “父亲,平阳回来了。”张平阴说道。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我正怀疑里面是不是没人,就听含怒一声:“逆子,让他走。” 他们三人听到这话神情都是一黯,只有我不知缘由。 张大师双膝跪地,张平阴见状,推开门进去。我现在也不敢多嘴,等一会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一炷香之后,张平阴才出来,他手中拿着一片晶莹的东西,像冰晶,但却不是,因为要是冰晶的话现在早就化了。 张大师见到张平阴手中这片东西,老泪纵横,对着屋内就是三拜,说道:“逆子不孝。” 等张大师行完礼,张平阴拉起他,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张大师和张平阴一起离开这里。刘丹辰刚要跟上去,我一把拽住他,说:“大师到底怎么回事?” 刘丹辰不愿说,但耐不住我一直黏着他,最后只好给我简单讲出张大师的故事:“师父和师伯是亲兄弟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刚才师父求见之人,就是我们祖师。师父当年好像是和祖师闹了矛盾,具体为何我也不知晓,然后师父就独自一人北上,在路上接连收了我们几个师兄弟。这也是师父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回白云观。我本以为师父这次回来定会遭受不平,没想到祖师和师伯倒是很好说话。当然,这些也都是师父偶尔茶余饭后提起的。” “背后嚼人耳根,君子所为乎?”一道中正的声音传来。 我和刘丹辰立刻起身行礼,迎面而来的,正是张大师的父亲,正一道如今最德高望重之人——张敬之。 “请祖师责罚!”刘丹辰认错道。 我抬起头看向他,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真是一个老神仙。而且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慈祥。 他见我贼眉鼠眼的观察他,笑道:“天资聪慧,内秀于心,不愧为鬼族之人。” 我的心中惊骇欲绝,我是鬼族之人的事,没想到他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了,同时我也十分激动,既然他说出鬼族,肯定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 “爷爷!”他给我的感觉,就是爷爷那种亲近之感。 “好,好。”听到我叫他爷爷,他喜笑颜开。 我抱住他的胳膊,一点也不生分,顺着他说了好多吉祥话,他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天师府。我回头看向刘丹辰,冲他做了个鬼脸。刘丹辰看到我居然能和祖师这么亲近,在后面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你啊,小鬼灵精!”祖师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 “爷爷,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鬼族之人的?”我问他。 “我不仅知道你是鬼族之人,还知道你身上有一件似石非石的宝物可对?” 我赶紧拿出羽毫石,说:“羽毫石?” 他将羽毫石拿在手中,观察良久,说道:“此是你们鬼族圣物,本应在你们族长手上。” “可我听爷爷说这是我们家传的圣物。”我疑惑道。 “你爷爷叫什么?” “鬼元。” 祖师思索一会,说:“你们族长叫鬼梁图,如今已经一百三十七岁,这是他不离身的宝物,却不知为何落在你身上。” “爷爷可知道我们鬼族之人在哪?” 他摇摇头,说:“知道这个对你并无任何益处。” 我想了想,祖师所说确实很有道理。首先我身上的羽毫石是我族圣物,但却出现在我身上,可以说是来历不明,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就是我们一家三代人,为何会逃到一个小山村,而且爷爷和父母都已经失踪了,只剩下了我,我能感觉到自己正身处一个大网之中。一个想法出现在我心中,莫不是这羽毫石是爷爷偷出来的,而我父母和爷爷的失踪也与这羽毫石有关。 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我的一颗心不由紧缩,爷爷他们千万别有什么事啊! “处无为之事,功成而弗居,何不顺其自然呢?”他的一番话如晨钟暮鼓。 这些年来,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就是爷爷和父母的下落,这就导致我念头不通达。而在祖师这番教导之下,我忽然有种忽然开朗之感,心中压着的一口气随之消失。是啊,既然苦苦求而不得,不如顺其自然。就如我今日遇到祖师,若是我凭自己的寻找,说不定现在还不知道鬼族任何线索。但此龙虎山之行,无心插柳,居然得到了线索。 “那爷爷可知我们鬼族族长这个人如何?”我冥冥之中有感,我的家人可能就在鬼族之中。 “他啊,一个小顽固。”道祖听我问起他,笑着说道。 我听他叫我们族长小顽固,前面可是提过,我们族长已经一百三十七岁,我下意识问道:“不知道爷爷今年高寿?” “不多不少,一百五十岁!”他抚着长须道。 第五十六章 我的内心震惊不已,还以为他九十、一百岁顶天了,没想到已经一百五十岁。 那张大师如今得有多少岁? “我还以为爷爷只有七八十岁,一点都看不出来。” “哈哈哈!”他被我逗的开怀大笑。 我们两个正边走边说,那边张大师兄弟两个正好过来。 他们父子相见,场面顿时安静。张大师看着张敬之,庄重的行礼道:“父亲!” “哼!”张敬之冷哼一声。 张平阴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说:“父亲,今天平阳回来是件喜事,我先带他和师兄弟们聚聚。” 说完就要拉着张平阳走,可他无论怎么拽都拽不动。 “父亲,儿子……” 张大师还未说完,就被张平阴打断,说:“平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让这逆子说。”张敬之看着张大师说道。 “父亲,儿子是特地来向您告别的。” 张敬之听到这句话,一股难言的怒气自他身上发出,他吼道:“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张平阴也埋怨道:“平阳你十几年来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就别气父亲了。” “儿子的弟子如今生命垂危,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张大师说。 “爷爷别生气,您让张大师先回去,把丹阳和丹熹师兄治好,张大师的弟子也是您的徒孙不是,等治好后再让他带着白云观的众弟子回来龙虎山,那时候您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道。 “没错,小姑娘说的在理。父亲您先息怒,就让平阳先回去把弟子治好,和平阳一起回来那个弟子您也看到了,也是一个有慧根的,就让他先在此等着,一来一回也麻烦。”刘丹辰还不知道,张平阴一句话就让他成了“人质”。 张敬之听我们两个说完后,冷着脸没说话,而是拂袖往天师殿走去。 我刚要和他一起走,却被张平阴叫住。 “小姑娘真是玲珑心思。”他笑着说:“我听平阳说,你们已经取得还魂草和不老泉水,现在就让我先帮你们疗伤,也好让平阳快去快回。” “那我去叫丹辰师兄!”我兴奋的说道。 仪式是在偏殿举行的。 我将羽毫石内的还魂草和不老泉水都释放出来,存进张平阴拿来的玉瓶里。这些奇珍异宝,都只能装在玉质容器里,因为玉是纯洁无瑕的自然之宝,不沾世间浊气。如今加上张大师跪在门前时张敬之给的甘木,三样宝物整齐的在玉瓶里,摆在黄色丝绸上。 我、张大师、刘丹辰并列而坐,张平阴站在我们面前,此时他换了一身道袍,拿着拂尘,尤为正式。随着他的仪式开始,我闭上眼睛,遁入一个黑色空间。 整个空间见不到一丝光,我甚至都看不见我自己。 一阵荧光从我面前落下,是一颗种子。种子落地后,一滴黑色水滴落在种子上。种子开始生根发芽,长出嫩叶,荧光星星点点的点亮整个空间。最后一片晶莹的白光从天而降,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甘木。三种宝物在这个空间里快速生长,变成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我身处森林之中,浓郁的生命气息从四面八方涌进我的身体。我能感到四肢百骸都在贪婪的吞噬这股生命之力,直到每个细胞都饱满。 羽毫石也没闲着,在我完全吸收生命之力后,剩余的能量都被它吸收,一点不剩。 我睁开眼,此时张大师正和张平阴看着我和刘丹辰。见我醒来,他们两个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前的张大师,又恢复了以前生龙活虎的模样,苍老的皱纹消失不见,面露红光,神采奕奕。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刘丹辰才慢慢醒来。他发白的头发也全部被黑发替代,整个人精力充沛,甚至有种精炁四溢的感觉。 张大师见刘丹辰醒来,安心的带上三宝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那逆子走了?”张敬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父亲,平阳已经下山了。”张平阴恭敬的对着进来的张敬之说道。 “他说没说这次为何伤的如此严重?”张敬之的声音中能听出一丝关心。 “我们是被妖王伤的。”我答道。 “妖王?”张平阴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我将在断魂山经历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最后还说了在取不老泉时,于九寨沟遇到魔猿一事。说起九寨沟,我忽然想起尔玛,向张敬之说:“爷爷,我在阿坝的时候遇到一个特别的人,她也能感觉到我和丹辰师兄身上不同常人的气息,而且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知她是否愿意入我玄门?”张敬之说道。 “那就得让丹辰师兄去问问了。”我说。 张敬之和张平阴讨论妖王的事,我和刘丹辰插不上话。 从他们两个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个重要消息,便是二十年前,张敬之曾在安徽单枪匹马杀过一个妖王。这直接惊掉了我的下巴,在这两次的接触下,我还以为妖王不是一个人能战胜的。我忽然又想到,以张敬之的实力,可以说是人类最强的那几个人了,能战胜妖王又不能说太过离奇。 “爷爷真是厉害,一定要教训那些妖王,我们可被它欺负惨了,差点就死在断魂山。” 张敬之笑着摇头,说:“那犀渠一百年前曾受过伤,没想到藏在所谓的断魂山。” 天色渐暗,我在天师府吃了晚饭就睡下了。可能是还魂草三宝的效果还没完全被身体吸收,我怎么也睡不着。想起今天白天张敬之说的鬼族,我突然又升起一丝希望。我固执的离开家出来,不就是为了寻找爷爷和父母的下落吗?可以我现在的实力,再加上来历不明的羽毫石,就算找到鬼族所在地也没办法救出他们。 我的脑海浮现出那间破旧的院子,院子里长着那棵每到夏天就枝繁叶茂可以坐在下面乘凉的老树,老树下爷爷拿着蒲扇,嘴里抽着烟袋,给我和毛毛讲故事。 我有些想家了。 第五十七章 在天师府呆了几天,我想方设法的套张敬之的话,可他一听我问关于鬼族之事就闭口不谈,反而和我东拉西扯。我知道在他这是问不出什么了,这龙虎山又过于清闲,我又升起好动的心思。 “小妹,就在这天师府再呆几天,父亲这几天的笑声赶上十年来加上的了。”张平阴挽留我说道。 “是啊小妹,你走了我自己在这,有些不自在。”刘丹辰也不想让我走。 我有些为难,但以我的性子实在呆不下去了。 “让她走!”张敬之从府中出来,他说:“切记,万事不可强求,否则伤人伤己。” “谢谢爷爷,我记住了,我会回来看您的。”我这下终于可以不纠结的走了。 “丹辰师兄,替我向张大师告别。你们不用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说道。 刘丹辰知道我去意已决,竟是流了泪,的确,经过这么多事以后,我和他更亲近了,他就像哥哥一样照顾我。 “一路保重!”他语气沉郁的说。 “嗯,放心。” “这个你拿好!”张敬之将一本古朴的书给我,书的材质似纸非纸,似皮非皮,但那三个字我却认得。 《阴符录》,而且是全本! “爷爷?”我内心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是五十年前,我一百岁之时,从鬼梁图那赢来的。”张敬之得意的说。 “多谢爷爷!”我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这《阴符录》我之前只学习了残缺不全的法术,但配合着羽毫石也能发挥出极大威力,如今有了全本,我的实力肯定可以更上一层楼,最重要的是,《阴符录》里,还记载着我们鬼族的传说,可以说这《阴符录》就是我们鬼族的传承。 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爷爷当初骗了我,那残本肯定不是我们家传,很可能是他偷录出来,然后被族人发现,这才逃难到了我们现在的家。我敢断定,我爷爷和父母肯定被抓回了鬼族。 张敬之见我要跪下,扶住了我,说:“这声爷爷不能让你白叫,天师府就是你的家,以后经常回来看看。” “知道了爷爷。”我破涕为笑。 “行了,去。”张敬之慈祥的说。 我重重点了点头。 我激动万分的拿好《阴符录》,大步流星的走下龙虎山。 一路上我都沉浸在完整的《阴符录》内容里,这里面记载的古老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当我看向那一个个文字的时候,却能看出每一个字都是一段历史,那段历史在我眼前一一浮现,这种感觉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苍远古老的信息充斥着我的整个脑海,我足足梳理了好几天。 在完全了解了我们一族的历史后,我才知道原来在以前,我们族有如此辉煌神秘的历史。而且我从中找到了我们族的蛛丝马迹,上面记载,我们鬼族最早源于姜姓,被封于“鬼方”。这“鬼方”就是我们的祖地,后来由于战乱,搬离了原住地,在中华大地上四散开来。 如今我的想法,就是先找到“鬼方”在哪。 有了线索,总比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好。 再看里面记载的法术,原来我们这一族最重要的能力是沟通亡灵,所以祭祀、超度等活动都是我们主持,这也解释了我为什么从小就特别容易招鬼,因为我们天生就能亲近阴灵。至于我学习的火铃之术等,都是用来辅助的。 这天我正走在路上,一群人慌慌张张的从我身边跑过去,他们身上带着一丝阴暗气息,这种气息与我之前遇到过的鬼和妖的气息都不同,我心中好奇,就跟上他们,想看看究竟是什么。 还没进村,就看到路边都是白钱,在村口,整齐的放着三口棺材。棺材紧闭,奇怪的是周围并没人看守。 村民们见我一直跟着他们,就凶道:“小丫头片子不要命了,别跟着我们,赶紧离这远点。” 我并没有听他们的话,而是跟着他们一直进了村子,一个大娘见我陌生,慌忙的拉着我说:“造孽呦,谁家的丫头啊这是!” “不认识,倒霉孩子,让她走非跟进村里来。”边上有人说。 通过她们的对话,我知道这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了他们的恐慌。 “大娘,这里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妈呀。”大娘赶紧拉着我进了屋。 她惊慌的捂着我的嘴。 “究竟怎么了?” “你小点声,小心惊动了山神。”大娘小心翼翼的说。 “山神?”我疑惑道,“这跟山神有什么关系?” 大娘说:“你别问了,小心顶撞了山神。既然你进了我们村,就别出去了。看见村口那三个棺材没,他们昨天不信邪,出了村一天没回来,今天早上就整整齐齐的死那了。” 听大娘这么说,我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山神,而是我从没接触过的一种邪灵。山神、土地,都是一方守护神,怎么会伤人性命。 可大娘不肯说,我也没办法。 好心的大娘收留了我,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老实在村里呆着,即使出去也得在天黑之前回来,不然我就会像那三人一样死掉。 我哪怕这些,再凶险的场面我都经历过,看来只能今天晚上出去看看了。 一到天黑,村里人果然都家家门户紧闭,连灯都没有。等大娘睡着之后,我偷偷溜了出来,整个村子明明住着很多人,现在却像个荒村,尤其风一刮,吹起道路上的尘土,那种感觉更强烈。 我走到村口,在月光下,那三口棺材里突然有了动静。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哐啷”一声,三个棺材板落在地上,里面的三具尸体,从中飘出来。他们的五官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而且尸体残缺不全,缺胳膊少腿。他们慢慢走向村左边的大山,我悄悄跟了上去。 一出村子,就能感到一种结界样的阻滞,这种能量中充满邪恶,就是我之前感受到的那种不属于妖鬼的气息。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我思索间,那三具尸体突然回过头看向我。 第五十八章 我谨慎的看着他们,他们只是看我一眼,就冷漠的继续向山中走去。 就这样,在昏黄的月光下,三具尸体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跟了有十分钟,他们三个整齐的停在山脚下,透过模糊的月光,我看见他们缓慢跪下,对着前面的山跪拜。我慢慢走近,正好走到暗影里,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树,可我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任何树木。我再看整个影子,奇怪的是,有些像人。 可这影子绝不是我的,我瞬间回头看,可身后空无一人。随着巨大的影子向我靠近,危险的气息一点点降临。我不敢大意,立刻召唤出火铃。腾腾的火焰将我周围照亮,那个巨大的影子被我火焰碰到,迅速后退,它很畏惧我的火焰,至此我敢肯定,村民所说的山神和尸体祭拜的阴祟,就是这个奇怪的影子。 地上的影子开始变形,将我围在中间。我后背的黑影延伸出一只巨手抓向我,在空中传来一道阴冷气息,我赶紧用火铃照耀,它迅速缩回去。 正在我和它周旋的时候,完全忘了除了这个没见过的邪祟,我要面对的还有被它残害的村民。首先是山脚下那三个村民缓慢向我走来,接着又看到山上下来七八个村民。他们无一例外眼神空洞,但目标却极为一致,都是奔我而来。 我赶紧打出一道火线,直接在地上围成一个火圈。本以为眼前的影子这样就不能靠近我,但它只是不敢触碰我的红莲真火,在火圈之内,也有我的影子。只见我的影子变成一只手,从地面伸出,抓住我的脚。 我的灵魂感到一阵颤栗。 “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我魂精。”我用出护魂金光,将黑手弹开。 这个影子诡异的手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就这么一会,最前面的三具尸体已经站在我面前。他们踏过火圈,完全没有害怕之意。但我布下的火圈岂是他们能轻易越过的,红莲真火一碰到他们,他们就被火焰吞噬,烧成灰烬。三具尸体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由于我有护身金光,影子也不敢碰我,它知道拿我没有办法。 第一次照面,以这个影子退走告一段落。它巨大的身躯覆盖一座小山,我看到这个黑影快速向远处走去。 我望着它出神,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种邪祟的线索。 有影无形,噬人魂魄。 我终于想起,这是魔。而且看它逃走的方向,应该就是远处那座大山的影子所化。 关于魔,形成的原因极为复杂。就比如这个山影魔,一般出现在山阴面,太阳长期照射不到,常年积聚阴气,久而久之就变成魔。而看它巨大的身形,这个山影魔应该已经吸取了很多人的阳气,等它吸足之后,就可在白天无视阳光出来为害。一个影子若是不怕阳光,那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能对付它的东西了。 第二天我坐在村口,思考怎么对付山影魔,不知不觉就被村里人围上了。 “这不是昨天刘大娘家那个丫头吗?” “她咋没死?” 他们惊讶于我昨晚出了村子却没有死亡,还以为是“山神”放过了他们。但之前村民诡异的死亡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远处看着我。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啥?”我问道。 他们看我说话,确定了我没事,这更加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直到一个小孩兴冲冲的跑过来,被我一把拉住。我对他说:“不怕丢了命你就出去。” 我的话显然起了作用,但这更多归功于山影魔带给他们的恐惧。 “你们并不是惹怒了山神,而是一个邪魔。”我站在村口说。 他们面面相觑,明显不是很相信我的话。 一个小子大声说道:“你咋知道的?” “昨晚我看见了,不仅是他,还有你们村的那三个尸体。”我指了指旁边的三口棺材。 有个胆子大的人走到那三口棺材面前,用力将棺材板揭开,看到里面空空如也的棺材,冲村民大声喊:“小丁他们几个没了!” 村民闹哄哄的围上去,见棺材里果然什么都没有,顿时议论纷纷。 现在他们终于信了我的话,很多人推搡着刘大娘。刘大娘不情愿的被他们推出来,然后走向我。我能感到她的害怕,就说道:“大娘,你不用怕我,我就是个正常的人。” 听了我的话,她吞吞吐吐的说:“丫头,你能给我讲讲,到底是咋个事不?” 我一把拉过刘大娘,她被我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胡乱的挥着胳膊,做出防御动作。周围的村民也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向后退去。 “大娘,我真就是个和你们一样的人,你不用怕我。”我大声对她喊道。 大娘这才敢睁开眼看我,她摸着我的胳膊,见我就是个小孩,然后才放心,说道:“丫头,你真的不是那‘山神’啊?” “不是,不信你在摸摸我的脸。”我把她的手放在脸上。 她捏了捏,又确认的看了我几眼,终于相信我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她大声对着村民喊道:“她真是人!” 我听了她的话,头上冒出三根黑线,虽然她说的没错,但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远处的村民听到刘大娘的话,又见她没事,这才放下对我的恐惧,纷纷围住我们俩。 “丫头,你说的那个魔到底是咋个回事?”他们开始追问我关于山影魔的事。 我就给他们讲了我昨晚的遭遇,他们听得不时惊呼。 “你应该是个算命先生。”一个婶子问。 周围也有人搭腔,说:“那肯定是,普通人绝对肯定没这么大能耐。” 听到他们说我是算命先生,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灵机一动,说:“我是天师府弟子!” 听到我这么说,他们全都发出惊叹。 七嘴八舌的说:“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出息,果然不愧是龙虎山上下来的。” “这下咱们有救了,小师父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咱们村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说完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 第五十九章 见他们情绪低落,我大声对他们说:“你们不用怕,我会帮你们的。” 我现在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一圈人开始毫不吝啬的夸赞,饶是我脸皮再厚也听不下去了,只能打发了他们。最后我还是住在刘大娘家,一是因为和她熟悉,二是她家离村口很近,方便行动。 我在刘大娘家里思考怎么对付这个山影魔,它很怕我的红莲真火,但我并不可能释放出跟它一样大小的真火,我根本没那么深厚的法力。而且它只是不敢靠近火焰,并没有被伤到,就像阳光一出来就会驱散影子。而且从昨晚的接触来看,我的羽毫石也并没有对它表现出多大的欲望。 就这样一直呆到晚上,我在村口等着山影魔的到来。 现在的夜格外冷,我注视着远处的大山。村里虽然家家关了灯,但此时应该都没睡。寂静的夜,我独自坐在村口,好心的村民还给我拉了灯笼,只是通红的灯笼摇曳了一晚,我也吹了一晚上寒风。 那山影魔根本没有出现。 难道是我昨晚惊到了它? 看来这个山影魔并不简单,它躲着不出来,我完全拿它没办法。 这时村民也都出来,聚在我面前。 “小师父,怎么样了?它是不是被你消灭了?” “对啊小师父,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我看着他们议论纷纷,脸色微红,只能低声说道:“它昨晚并没有来,今天晚上我再继续等它。” 村民们倒是没有质疑我的能力,毕竟连着两晚我在村口都没事,前段时间他们晚上要不回来的话,第二天必死无疑,尸体都会被摆在这里。 我也很郁闷,本来想着再会一会它,它却根本不露面。 “那就麻烦小师父了,快进屋先暖和暖和,别把身子冻坏了。”刘大娘说。 我跟着刘大娘进了她家,不一会她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我被这碗馄饨馋坏了,一口热汤下肚,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驱散了寒冷,我的郁闷也随这碗馄饨一扫而光。 “大娘放心,我不帮你们抓住这个山影魔,就不走了。” 刘大娘听我这么说,抹起眼泪,说道:“小师父好心,就是可怜了村里那些孩子。” 提到孩子,我才惊觉,这个村子好像真没见到几个小孩。 我问她:“大娘,村里孩子都被那山影魔害了吗?” 刘大娘哭着点头。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气,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但我知道那些孩子也是和我一般年纪,或者比我还小,活生生的就被它害死了。更可恶的是一旦被山影魔吸收,相当于三魂七魄都消散,连轮回都无法进入。 我的心情变得沉甸甸的,消灭这个邪魔的念头更加坚定。 今天晚上,我仍旧像昨晚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给我在村口升起一个火堆,这就暖和多了。但今晚它还是没有出现,如此一连几天,山影魔都没出来。 我心里有些急,因为我不可能永远在这呆着,必须得找办法引它出来。我现在也洞悉了它的想法,只要我在这里,它就不出来。等我一离开,它又会继续出来害人性命,不可谓不狡猾。 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将我的气息遮盖,它察觉不到我,肯定会出来! 这就不得不提到全本的《阴符录》,若是没它,我根本想不到这个方法。我将心神沉浸于羽毫石中,与它融为一体,就可利用羽毫石的特质,完全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影山魔察觉不到我的气息,应该就会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将心神完全沉浸在羽毫石之中时,就感觉到影山魔的气息重新笼罩这个村庄。它似乎还有些疑惑,我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见这个方法管用,我心中一喜。随着我指诀打出,我的气息完全被羽毫石遮住。我让刘大娘召集村里人采摘村子周围的杨树枝,要小指粗细的最好,摘一百零八根。一定要在树上长着的,自然脱落在地上的不要。刘大娘也没问我干什么,知道我肯定是有了办法。 “越快越好!”在大娘出门的时候我喊道。 至于为什么让刘大娘去采集杨树枝,是因为“杨”通“阳”,杨树是最具阳气之物,也幸好这个村子周围种满杨树,这也是山影魔不敢进入村子的原因,不然整个村子的人可能早就被山影魔吸收殆尽了。 等村民们准备好时,刚刚正午,我接过一百零八根杨树枝,不多不少,而且都是从杨树上新折下来的。我要新折的原因是因为那些自然脱落的杨树枝里已经没有阳气,对我接下来做的事没有任何作用。 我抱着一把杨树枝,将他们一根一根插进村前的广阔的空地里,这些被折的杨树枝,阳气在慢慢消散,但我把他们插进土地中时,消散的速度减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用力将整根杨枝都插进土里,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依次插好这一百零八根杨枝,我拍了拍手,工作这就算完成一半了,剩下的就是看那山影魔晚上会不会来。 为了引诱它,我又让村民出去三个,触发山影魔的结界。开始村民们都不愿意,最终还是一个壮年汉子站出来,他铿锵有力的说道:“我去,娘希匹的。” 见有人打头,又出来两个小伙子,说道:“三哥,我们跟你一块去,大不了一个死,怕他个甚!” “你们三个出去之后,就在那块呆着。一直呆到晚上,它要是敢出来,今晚我就帮你们除掉它!”我指了指刚才我插杨枝的地方。 他们三个在我说完后,勇敢的走出村子,走到我所指的地方,往那一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当他们触碰山影魔结界的时候,那邪恶的气息瞬间落在他们身上,只不过他们是普通人,感觉不到。这也不错,省得他们胆战心惊。 晚上,我藏在他们中间,现在我的气息完全被掩盖,它发现我也会认为我和其余三人一样。 山影魔还是有些谨慎,它在村口徘徊一阵,仍是没有对我们动手。我就不信它能忍住,于是我故意向它靠近。 我后面的三人,都看见了这个巨大的黑影,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山影魔看没有危险,终于按耐不住,向离它最近的我走来。 我假装没看到它,走回他们三个旁边。余光看着跟过来的山影魔,我不由一笑,终于上当了! 第六十章 等它走到我背后,我对三哥他们大喊:“跑!” 他们三个早就吓得不行,听见我的大喊,拔腿就向村里跑去。 山影魔并没料到这一出,它这些日子肯定是饿坏了,并不想放过他们,而是要把我们的灵魂全部吃掉。巨大的影子忙追赶他们三个。 就在它要追上之际,他们三个正好跑出我所插进的杨枝外面。我左手垫下,右手掐了一个剑指指天,口中朗声念道:“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启悟希夷,驱邪逞凶!” 随着我的口诀念出,我白天插进地里的一百零八根杨枝整齐的发出红光,将整个夜空照亮。此一百零八根杨枝变成都天一百零八颗星辰,将我和山影魔围在里面。接着我又将火铃祭出,一指身边的杨枝,经过红莲真火的点燃,一百零八根杨枝齐齐变成白色火焰! 山影魔见势不妙,想要逃脱,但当它靠近杨枝火焰时,影子瞬间被火焰吞噬。它赶紧撤回,忌惮的远离那些杨枝。 这正是我新学的一百零八太阳真火伏魔大阵!以杨枝里吸收的太阳之气为源,经红莲真火引燃,变成世间一等一的太阳真火!这太阳真火可比我的红莲真火强多了,我的红莲真火是业火,对付鬼魂一类的阴物效果明显,对上妖魔虽然也有作用,但并不大。再说这个山影魔过于巨大,以我的释放出的红莲真火可以伤它,但无法除掉它。若是让它跑了,以它的性格,肯定就不会再这么轻易上当。 所以我就想到用这一百零八太阳真火伏魔大阵,将它围困在阵里面。而太阳真火可焚尽天下任何之物,山影魔在还没碰到杨枝就被真火吞噬,受了伤。正好印证了万物相克的道理,阳光一出,影子消无。 影子魔看出是我在主持阵法,要想逃出去,必须先解决我。于是黑影将我包围,张开嘴要咬我的影子。 一种危险的感觉传来,我赶紧跳开。可它已经将我包围,哪里都是它的黑影。 我赶紧召出护魂金光,将我的人和影子都护在金光之内。 它急躁的冲击金光,我的灵魂被它撞的有些浑噩。它趁这个间隙,黑影凝聚成实体,变成一双大手,将我攥住。它的魔气疯狂消耗着我的浑身金光。 等金光一消失,我就会变成它的盘中餐。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操纵那一百零八根杨枝,每一根都发出一条白色丝线,将山影魔缠住。这太阳真火变成的丝线一碰到黑影就将黑影炼化,直到最后将它缠成一座山的形状,这应该就是它的本体。 现在它已经被我牢牢困住,丝丝黑气从它身上冒出。 我趁此机会走出一百零八太阳真火伏魔大阵,口中念道:“洋洋真火,太阳之精,诛邪伏魔,天朗地清!” 一百零八根杨枝变成腾腾火焰,逐渐缩小包围圈,将山影魔一点点吞噬。 而在吞噬它的时候,它本体散发出的黑气变成一个又一个魂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从它身体飞出。这些全是它吃掉的可怜人,本以为他们的魂魄早已与山影魔合为一体,没想到被太阳真火生生炼化出来。我再次想到,《阴符录》里记载,我们一族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超度亡魂,不用我说,我胸前的羽毫石已经飘到我手里,我将心神沉浸其中,羽毫石的光芒散出,将那些冤魂逐一净化,他们全部在空中对我跪拜。 这时候村口已经聚满了人,有村民看到自家的亲人,哭喊着要上前,但被人拉住了。 我的超度仪式完毕,一阵大风吹来。大风吹的村民纷纷捂住眼,我知道这是夜游神来了。果然见他从起风处走出,袖袍一挥,将这些魂魄收起,大量感激之情变成能量,汇入羽毫石中。再看山影魔,早就被太阳真火烧得干净。 我长舒一口,总算是解决了它。 村民们见白光消失,就剩我静静的站在那里,有胆子大的看向我这。 “它已经被我除掉了。”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这才有几个村民上前,而当他们出了村口之后,那种邪恶的气息并未出现,因为山影魔已死,笼罩在村子周围的结界自然消失。 我看向人群,有的村民因为见到已故的亲人情绪激动,竟然昏过去了。大家赶紧帮忙,这是心神不稳,需要静养,等他们消化完自然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村民们堵在刘大娘家。 “大娘,您就告诉乡亲们,别给我送了,我一个人吃不了,也拿不下。”我正坐在刘大娘家,门外是来感激我的村民。 据那些村民说,昨晚他们被山影魔害了性命的亲人都给他们托了梦。而且他们昨晚是看着我除掉山影魔的,知道今天我就要走了,都拿着鸡蛋啊,还有自家炖的鸡子,要给我。 看着热情的村民,我有些不好意思。别说鸡子了,就是鸡蛋,除非过年,平时吃饭都很少见到。 这才有了我刚才和刘大娘的谈话。 “哎呀,小师父,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刘大娘现在也不像我刚来时那么担惊受怕了。 “大娘,我真不要。”我说。 “那你自己去跟大家说,我可没办法。” 我打开刘大娘家的门,村民一见我出来,全都一哄而上。我拿刘大娘挡住他们,趁乱钻出人群。直到我跑出好几十米刘大娘才喊道:“哎呀,小师父跑了!” 乱糟糟的村民顺着刘大娘指的方向看,我早就跑远了。 他们追了一会见追不上我,站在那里看着我的身影慢慢消失。 我走在路上,开始仔细研究《阴符录》,完整的《阴符录》里知识太庞杂了,超度、通灵、驱邪、请神、阵法五花八门,夸张的是还有占卜、风水,可这些东西我一看就头大,完全没有兴趣。说到请神,我阴差阳错请出的夜游神就是其中一个,每当我超度冤魂之时,他都会出现,我现在见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六十一章 我靠在车座子上,迷迷糊糊的眯着眼。虽然经过频繁的坐车,我的晕车反应减轻很多,但还是不能像平时一样脑子清明。 车在一个村口就停下返回了,我下了车,走了好一会,眼前出现一个镇子。镇子口堆着一些破碎的瓷器,向镇子里看去,里面好多门牌上都写着“瓷”。奇怪的是镇子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店铺也都关着门。 我有些饿了,想在这里找个店吃点东西。前面不远处,有一间面食铺子,不过看这铺子也应该很久没来人了。 我敲门,里面传出一阵响动,接着一个眼睛突然出现在门缝。可能见我是一个小姑娘,那个老板打开门,把我拉进店里。 “你个小姑娘怎么来我们镇子上了,没看见镇子前面立着那个牌子吗?”老板有些生气的说。 我看老板的反应,有些奇怪,再说我进来的时候根本没看见什么牌子,就说:“老板,给我来碗面。” “你是没听见我说话吗?赶紧走!”老板说。 我是来吃饭的,根本没料到老板是这个态度,怪不得整个镇子都没什么人,就这待客态度,有人光顾才怪了。 我气哄哄的出了他家店门,向里面走。 那老板见我还往里走,说:“你还往里走干啥,我让你赶紧离开镇子。” “我不在你家店吃你还管我找不找别的店家啊!”我生气的说。 “真是个活祖宗诶!”老板着急的跑出来,硬是拽着我把我撵出镇子。 我的倔脾气上来了,就要进去。但老板拦着我,我还真没他力气大。 “姑娘,我不是吓唬你,我们这个镇子不干净,没看见整个街上都没人吗?我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你带来我们镇子的,趁着天没黑赶紧走。”老婆拽着我说。 听到他说镇子上不干净,我一想整个镇子的异样,确实不正常。但听到镇子不干净,反而勾起我的好奇心。我用心感受整个镇子,发现根本没丝毫的邪祟气息。 “我是天师府的,根本不怕这些,这样,你请我吃碗面,我帮你把镇子上作怪的东西收拾了。”我猜镇子上应该是有人装神弄鬼。 “你个小姑娘满嘴胡言,什么天师府,我根本没听过,你赶紧走。”见老板油盐不进,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先离开。 可我实在饿了,等老板的身影消失之后,我又悄悄溜进镇子。当我一踏进镇子的时候,那个老板又打开门,把我抓个正着。我尴尬的看着他,他没好气的走过来,说:“来来来,我给你做碗面条,你吃完赶紧走。” 我又重新回到店里,店老板对着内堂招呼一声:“婆娘,做碗面,快些。” 原来店里还有老板娘。 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了上来,我看向老板娘,她的脸上,有一块疤,像蜈蚣一样。似是注意到我的目光,老板娘端上面后就快步回到内堂。 见老板娘这么古怪,这碗面我还真不敢吃了。 老板笑呵呵的看着我,说:“吃,怎么不吃了,你不是饿了吗?” 我嘿嘿一笑,但那碗面却是不敢再碰。我开始仔细打量起整个店铺,桌椅基本都收起来了,只留下这一张,应该是他们平时吃饭所用。墙上还贴着菜品和价格,上面布满灰尘。在门正对的墙前面,是一个老座钟,钟的两边,有两张椅子。 “要是不吃你就赶紧走,别在这呆着了。”老板说道。 “老板,你能不能给我说说,镇子到底发生啥事了?”我问他。 老板听到我的问题,一脸讳莫如深。接着他又把我撵出镇子,说:“别来了。” 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你不让我来,我偏要来。 我一直在镇子前等,老板也蹲在那里,就看着我。他就像古代那种富贵人家的石狮子,在给镇子守门。就这样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一直僵持到太阳下山,老板终于不耐烦了,回了自己的店铺。 我见他离开,得意的再次进入村子。老板打开门,对我勾了勾手,说:“快进来。” 我这是第三次进他店铺。 坐在凳子上,我说:“老板,你们这个镇到底咋回事,除了你和老板娘我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 “小姑娘,我咋说你都不听,等过了今天晚上,不用我说你也会明白,现在说啥都晚了,哎!”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既然老板不说,我就今晚自己一探究竟。 老板娘人还不错,在楼上给我收拾了一个房间,只是看着我眼神不对,里面充满了可惜。 难不成这个镇子真有我没感觉到的邪祟? 带着疑问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着夜晚降临。没由于长时间的坐车,加上和老板对峙了一天,我太累了,一会困意袭来,我竟然睡着了。 老板和老板娘趁我睡熟,悄悄推开门。他们现在穿的衣服和白天时完全两样。老板戴着毡帽,没有眉毛,一双绿豆大的眼睛,两撇小胡子。一脸人死后的青黑面色,嘴唇发紫。衣服像寿衣,黑色上面绣着铜钱。再看老板娘,扎着发髻,脸上发白,吐着浓浓的腮红,而我今天看到的她脸上的疤,血肉模糊。两个眼珠子消失,只剩空空的眼眶。他们两个就站在床前,看着我。 这一下把我惊醒,我睁开眼,看向床边,老板和老板娘并不在。 原来是我做的梦。 被梦吓醒,我说什么也睡不着了,下了床,蹑手蹑脚的打开门。 “吱呀。”开门声响在过道。 我打开门,走在空旷的过道上,现在已经是午夜,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我往楼下走去,今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让老板这么忌讳。 下了楼梯,一楼一片漆黑,没有点灯。我只能借着月光,往外走。 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些异样,这是我在白天没感觉到的。 我慢慢转过头,在墙壁前,那两把椅子上,坐着两个人形的东西,我走近一看,是两个瓷人,而他们的模样,赫然是老板和老板娘。 第六十二章 这两个瓷人惟妙惟肖,唇红齿白,老板的两撇胡子和老板娘那道疤痕都十分生动。 我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瓷人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声音。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我打开店铺门,走出去查看。 镇子上每家店铺一楼都关着灯,二楼却开着。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没一会就看见地上出现一堆碎瓷片。令我惊讶的是这堆碎瓷片上有灵魂波动,我闭上眼仔细感受,终于发现整个镇子的异常。现在的镇上没有任何生气,这和白天我感觉到的并不一样。而且在镇子深处,一丝诡异气息正在散发。 我循着这道气息的方向走,想看看尽头是什么。可当我走到镇子中间时,那气息突然消失,完全无影无踪。 难道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致使整个镇子的人都离开。我摇头否定,要真是如此,我不可能不被吵醒。 现在那道气息消失,我无法继续查看,只能回到店铺。当我打开门时,老板的声音突然吓我一跳。 “小姑娘你去哪了?” 我定睛一看,老板和老板娘正坐在那两个椅子上。 刚刚那里分明坐的是瓷人。 难道老板和老板娘就是那两个瓷人变的? 可他们身上并没有邪祟气息,而且阳火很旺,就是普通人。而且在我感受他们的时候,整个镇子上又充满了生气。 “老板,刚才坐在你们那里的瓷人呢?”我问道。 此时老板打开一楼的灯,我看到老板的头上出现一块红肿,到此,我终于知道,刚才那两个瓷人就是老板和老板娘。不是瓷人成精变成人,而是老板和老板娘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瓷人。 我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老板让我远离这个镇子,这就是原因。 老板见我从外面回来,比我还要吃惊,他说道:“你怎么会没事!” “我说了我是天师府的。”我说道。 他激动的说:“小师父,您真是高人子弟啊!我们终于有救了。” 老板娘也激动的握住我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能不能告诉我这个镇子到底怎么回事?”我问他们两个。 “坐下说,坐下说。”老板娘拉着我坐下。 她看了看老板,老板会意,开始讲述发生在他们镇上的离奇事件。 话说这个镇子本来叫“白安镇”,整个镇子从祖上就开始为皇家烧制白瓷,一直传到现在。本镇的瓷器质量好,温润尔雅,一直备受当地人的喜欢。 可在三十年前,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本镇的祖祠里,供着两个象征着白安镇祖祖辈辈烧瓷的巅峰之作,宛如活人一般的瓷娃娃。一男一女,世代受白安镇的香火供奉。这两个瓷娃娃是整个白安镇的骄傲,每年的正月初十都会举行祭拜仪式。 坏就坏在这祭拜仪式。 那年祭拜的时候,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由于人数众多,镇长不得不去主持大局,而镇长的三四岁女儿没人看管,自己走到了祭祠,她见祭台上的瓷娃娃可爱,心生欢喜,就想拿下来玩。可她毕竟还小,个子不高,伸手拿了半天,终于拿到女瓷娃娃。 这也怪看门的人,那人正好上厕所,回来看见镇长的女儿在拿祭台上瓷娃娃,喊了一声:“囡囡,别动!” 可这一嗓子不仅没制止镇长的女儿,还吓到了她,本就没拿稳的瓷娃娃一下掉在地上,碎了。 见到这一幕,看门的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他背着镇长女儿就去找镇长。镇长听了这件事之后,一时也不知所措,这两件瓷器毕竟是整个镇子的宝贝,如今被自己的女儿打坏了,没法跟镇上的居民交代。 可祭拜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又没法找个替代品蒙混过关,最终被大家知道。 他这个镇长由于失误,卸了镇长一职,以表对大家的愧疚。大家见他引咎辞职,虽然仍然对他指指点点,但并没做出过分的举动。 可镇上的居民放过了他,剩下那个男瓷娃娃却没放过他。 要知道,一旦这东西受祭拜的时间久了,就有很大概率成精。这个瓷娃娃受整个白安镇的人世代祭拜,早就不是死物,有了灵智。见从一烧制出来就陪着自己的女瓷娃娃被打碎,怎么会善罢干休。当天晚上,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镇长忽然发现身边的女儿变成了一个瓷娃娃。 这可吓坏了镇长,他一下就联想到自家女儿打坏祖祠瓷娃娃的事。 第二天他慌慌张张的跑到祖祠,向剩下那个男瓷娃娃讨饶,又是烧香又是磕头,可男娃娃并没有放过他女儿,等晚上的时候,镇长的女儿又变成一个瓷人,在镇长的眼前,硬生生碎了。 镇长先是害怕,可自己的女儿就这么被那祠堂的男瓷娃娃祸害死了,他心中的愤怒取代了害怕之情,直奔祠堂就要把那个瓷娃娃也摔碎。看门的人见以前的镇长怒气冲冲的来到祠堂,赶紧拉住他。可一个愤怒的父亲力量无法想象,他一把推开看门的人,冲到瓷娃娃面前拿起来就狠狠摔在地上。 看门的人看到这一幕,知道坏了。可眼前的景象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只见那个瓷娃娃摔在地上后弹了两下,毫发无损,反而是镇长,变成一个瓷人,倒在地上摔碎了。 这诡异的场景吓得看门人直往外跑,大声喊着镇上的乡亲。乡亲们被他喊醒,听完他讲的事后都以为他疯了,可到镇长家时,见地上有一个破碎的瓷娃娃,根本没看见镇长的影子。接着大家又都跑到祖祠,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白瓷,这下不信也信了。 这可是闹妖了,镇上的居民虽然埋怨镇长摔碎了祖宗留下来的瓷娃娃,但这些年镇长的付出他们也看在眼里。哪知自己年年祭拜的瓷娃娃居然成了精,还害了镇长妇女,这一下就点燃了镇子上居民的怒火。大家纷纷喊着砸了那男瓷娃娃,可本该在地上的瓷娃娃现在正摆在祭台上,看着眼前的居民。 第六十三章 有胆大的居民上前就去拿它,想把它摔碎。 可在这人碰到瓷娃娃的一瞬间,他也变成一个瓷人,轰然碎在大家面前。 大家都被吓到了,祖祠里落针可闻。人们都看着地上两堆碎瓷,再没一个人敢上前。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众人都害怕的回到自家里。 这件事算完了,可男瓷娃娃的怒气还未消,再加上居民刚才的举动,让他更加生气。于是自此之后,镇子上每个月都要有个人变成瓷器,然后碎掉,一直持续到现在。 听老板说完,我也被这离奇的事吸引。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我问他俩。 “哎!”老板娘叹了一口气,说:“要是能离开我们谁会继续在这待下去呢?镇子口那堆碎瓷你也看见了,都是想出去的人。” “您是说那堆破碎的白瓷都是这里的居民?”我吃惊的说。 “没错,每个想出去的人,踏出镇子口的瞬间就会变成瓷人碎掉。”老板说道。 听完他们的话,我久久不能平静。 “真是害人不浅。”我愤愤说道。 “小师父,你可要救救我们。”老板乞求道。 “老板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铲除此妖。”我答应下来。 我和他们两个又谈了一会,才完全了解这个事。这个镇子白天人们都基本不出门,这也是我为什么见镇子上人影罕见的原因。一到晚上,大家都被变成瓷人。不论是本镇还是外地进来的,都是如此。 这也是老板见我没变成瓷人惊讶的原因,可能他想到我之前说过我是天师府的人,他以为我有办法。 我决定明天就去祖祠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邪祟。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听见外面街上有人吵闹。我下楼打开店门,老板和老板娘正站在门口。我向那边看去,一个女人疯疯癫癫的抱着一堆瓷片,锋利的瓷片划得她满手鲜血,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一味的哭。 老板见我出来,说:“那是老张头的婆娘,昨晚老张头死了。” 看到她捧着的碎瓷片,应该就是老张头。我忽然想起昨晚听到的碗掉地上摔碎的声音,那可能就是老张头碎了,只不过隔得太远,我还以为是碗碎了。 老张头的媳妇抱着碎片站起来,茫然的看着前方,下一秒她突然向镇子口跑过来。老板和老板娘仿佛早有预料,一把拉住她。 可发了疯的人力气奇大,根本拉不住,老板二人被老张头媳妇拖着就到了镇子口。老板和老板娘不得不放弃,老张头媳妇在出了镇子口的一瞬间,变成一个瓷人。 “吱!”一声响发出。 接着就看到她的脚下开裂,裂缝遍布全身,碎在镇子口。 我没想到变化这么快,老张头的媳妇的魂魄都被困在那一堆碎瓷片内,而且正在一点点消散。 我立刻召出羽毫石,将破碎的魂魄聚在一起,然后念着超度咒语,将老张头媳妇的冤魂度化。度化完毕之后,我感到一股愤怒的情绪笼罩在我身上,想必这就是那个小瓷娃娃。 我没叫老板和老板娘,自顾自的根据这股情绪前去寻找源头。这次的气息并未突然消失,我一直跟到祖祠,见那个瓷娃娃正一脸怒色。 像这种邪祟很难察觉,因为它们享受的是人间香火,这香火气息可以完全掩盖它们身上的邪气。 见我来了,他想将我也变成瓷人,从它身上发出千丝万缕的白气,将我浑身上下缠住。我立刻召出护体金光,将这些白气驱散。紧接着就打出一个剑指,射在它身上。 一道庞大的诡异气息,夹杂着香火之力,从瓷娃娃身上飘出。它凶恶的攻向我,我忙展开防守,谁知它只是虚晃一枪,迅速逃了。 我将瓷娃娃拿在手上,这是它的本体,正所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没有这个瓷娃娃容纳它的精魂,它迟早会消散的。我只需要守株待兔,等着它回来就好。 当我走出祖祠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见我手上拿着瓷娃娃,都惊呼一声,纷纷后退,只有老板和老板娘期待的看着我。 “被它跑了,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回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把它抓住的。” 听到我的话,大家并不相信。 我也不在意,拿着瓷娃娃就离开人群。 老板和老板娘追上我,跟我陪着不是。 “小师父别放在心上,大家被这东西吓得久了,一时间不敢相信。” “那你信不信?”我看着老板。 “我当然信小师父了。”老板赔笑说。 “那好,一会需要你帮我个忙。”我笑道。 老板可能见我一脸不怀好意,忐忑的问我:“小师父要我帮什么忙?” “等会我会解除镇子上的禁制,你当着大家的面走出去就行了。” “啊?” 老板娘一巴掌拍在他弯着的身上,说:“啊什么啊,你不去我去。” 老板被这么一拍,委屈的看着老板娘。 他似是想到什么,下了决定:“我去!” 我也拍了拍老板弯下的肩膀,说:“放心老板。” 他的额头明显出了汗,看到他那块红红的地方,我噗嗤一笑,老板此时的样子特别滑稽。 其实在手里瓷娃娃精魂逃脱的一瞬间,我就察觉到镇子上的千丝万缕的白线,每一根白线都牵扯着一个居民,所以每当有居民想跑出这个镇子的时候,就会被它变成瓷人。 对付这种阴物,我是最拿手的。 等到了老板的铺子,老板吩咐老板娘道:“赶紧去给小师父准备点吃食。” 老板娘根本不用老板说,她一回来就径直走向内堂了。 我坐在桌子前,说:“老板,我先上楼休息一会,等饭好再叫我。” “小师父随便就好。”老板笑呵呵的说。 我上了楼,其实不是想休息,而是召唤出火铃,红莲真火在房间里烧的腾腾。我用念力指引着红莲真火烧向镇子上方的白线。那些白线就如棉花遇到火绒,一点即燃,然后迅速蔓延。 我手中的瓷娃娃忽然全身开裂,发出一阵“吱吱”声。 我此举已经完全切断它和镇上居民的联系,就等它耐不住现身了。 第六十四章 “咚咚咚。” 老板的敲门声正好响起,我和他一起下了楼。老板娘今天做的是拌粉,这是我从没吃过的,爽滑劲道的细米粉,搭配上老板自家的料汁,还有辣椒、萝卜干等小配料,一口下去,滋味比我在乐山吃到的那种米粉还要香。 老板夫妻两个也没吃早饭,我们三个在一张桌子上秃噜秃噜吃上这种拌粉。正吃着,我和老板说:“我刚刚已经破除了你们身上的限制,你们现在可以随意进出镇子了。” 老板二人听我这么说,停下嗦粉,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真的,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去试试。”我说道。 老板夫妻互相对视一眼,可能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太过震惊,毕竟他们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事,死亡的恐怖一直笼罩在每个镇上居民的心头。我这样突然告诉他们,可以像正常人生活了,他们一时接受不了是可以理解的。 “走走走,去试试。”我也不吃拌粉了,拉着老板就走出店铺。 我一直给老板拉到镇子口,本来也没两步路,老板还沉浸在我告诉他的消息中,直到看见镇子口堆满的白瓷碎片才清醒过来,慌忙的挣扎着。看来对于瓷娃娃的恐惧已经彻底击碎了老板的勇气,即使我告诉他已经可以出去了,他还是害怕。 “我来!”老板娘这时候一步踏出,却被老板给拉住了。 “死婆娘,不要命了你,后边呆着去。”老板吼道。 刚才还死活不愿走出镇子口的老板把老板娘一顿骂,接着闭上眼,下了很大勇气,用力的迈出。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老板娘紧张的看着老板,一秒,两秒,三秒。 老板什么事都没有。 “当家的当家的,真没事了!”老板娘激动的说道。 老板此时心怦怦跳,一把抱住老板年,对着她的脸好个亲,边亲边说道:“婆娘,我们可以不用死了,哈哈哈!” 老板的现在旁若无人的笑道。 我见他俩这亲密样,只能大声咳嗽两声。 老板这才想起我还在旁边,尴尬的放开老板娘,说:“小师父,那个,我一时激动。” 老板的声音引来附近的居民,他们还以为老板疯了,可当他们看到老板和老板娘站在镇子外还安然无恙时,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乡亲们,我们不用死了,小师父已经帮咱们解除诅咒了!”老板激动的对大家说道。 诅咒,没错,这何尝不是他们身上的诅咒。可怜这个镇子上的居民,有小孩甚至从生下来开始就要面对死亡。 乡亲们见老板确实在镇子外面一点事没有,有胆子大的居民也小心翼翼的走出镇子,剩下的居民看他也没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出镇子,每个人先是愣神的看着自己,又恍惚的看向镇子外,这一刻,他们才是真的活着。 众人忽然发起一阵欢呼声,大家举起双手,大声的呼喊着。 老板抱着老板娘激动的哭了。 见到此情此景,我也非常开心。 我胸口的羽毫石忽然有了异动,我看到镇子上居民的身上发出感激之情,涌入羽毫石之中。这还是羽毫石第一次收到活人的能量,以前只有超度亡灵时才会有。可能因为他们每个人其实都算必死之人,这被我切断和男瓷娃娃的联系之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了。 大家欢呼过后,把我围起来,乱糟糟的说着他们的感谢话。 老板示意大家安静,就说:“大家先别激动,小师父说了,她会帮咱们除掉那个娃娃精,到时候大家再举行隆重的感谢礼好不好。” “好!”乡亲们兴高采烈的说。 老板遣散众人,我长舒一口气,被一群人围着,虽然他们是在感谢我,但我的耳朵都要聋了。 “怎么样老板,我没骗你。” “小师父真是神了!” 经过这么一闹,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纷纷聚在老板店铺前,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 我只能告诉老板,我就不出去见大家了,需要好好休息。 其实我是见人太多,我虽然性格是个假小子,但人太多的时候会放不开。 从我今天和瓷娃娃的接触来看,它的道行并不高,解决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现在我就看着手中的本体,等它自投罗网。一连等了三天,它终于按捺不住了,这天我看到镇子上笼罩一层白线。这些白线如蚕丝,像触手一样粘在居民身上。 我见状立马召唤出火铃,用红莲真火烧净这些白线,居民还不知道,我和瓷娃娃又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了一次交锋。 这一次,我手中的小白瓷娃娃裂缝更多,眼看就要碎了。 我让老板召集大家,我有预感,它今晚就会出来。 老板挨家挨户的将镇上居民叫到一起。 看着眼前的人群,得有二三百人。这还是因为这么多年死了很多人的情况下,要是以前,得有多少人啊。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呢,是小师父有交代,咱们请小师父说说。”老板对大家说道。 “我就是想跟大家说,我有预感,那瓷妖今晚就会出现。” 听我说瓷娃娃今晚会回来,居民发出哄闹,看来对于瓷娃娃的恐惧已经在他们意识中根深蒂固了。 老板见大家如此乱遭,忙开始主持大局,说:“大家别急,听小师父继续说,她既然能解除咱们身上的诅咒,就肯定能帮咱们除掉那个祸害!” 大家安静下来,我继续说道:“大家放心,我肯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等天一黑,你们就到镇子外的空地上,一切都听我的,别乱了。” 我的意思主要是让他们听话,别到时候乱了阵脚,不然我可能照顾不到这么多人。 众人满口答应。 我又和他们说了很多激励的话,偶尔开上一个小玩笑,缓解他们的恐惧之情。 效果不错,大家都笑呵呵的,安抚完之后,我就让他们散去了。 只是我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完全低估了他们对于瓷娃娃的恐惧。 第六十五章 晚上,镇子外面,站满了人,大家用火把围成一个大圈子,火红的火焰把夜空照亮,宛如白昼。 让他们在圈子里,是因为我已经在这个圈子外围了一圈红莲真火。那瓷娃娃惧怕我的真火,它是无法进到里面伤人的。 我把手中的瓷娃娃放在地上,等它来取。 居民们惴惴不安的躲在圈子里,四处张望。 “咚”,“咚”。 沉重空荡的声音响起,在镇子口,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白瓷花瓶,一跳一跳的。原来这些天它一直藏在花瓶里,若不是它主动现身,还真找不出来它。 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个大花瓶突然出现。 其中有个人发出“啊”的一声,似乎认识那个花瓶。 我面对花瓶,那花瓶突然爆开,无数碎片向我飞来。我伸出胳膊抵挡,它趁这个机会瞬间附身到瓷娃娃上。本来已经快碎的身体迅速愈合。 “嘿嘿嘿!”瓷娃娃发出诡异的笑声。 虽然是绘上去的五官,现在却和人一样,出现笑容。 众人见那瓷娃娃从地上飞起来,又听到它的笑声,全都开始后退。 “不要出了火圈!”我冲他们大喊道,立刻一个剑指打过去。 一束黄光打在瓷娃娃身上,发出一阵爆炸。 那瓷娃娃百年的香火之力也不是白受的,它的瓷身快速愈合,然后无数白线向我包过来。这些白线上裹着香火之力,我的红莲真火大部分都用在保护居民上了,我要一直维持那个巨大的火圈,还要应付眼前的白线,红莲真火的威力明显不如正常的威力。我只能先消耗完这些香火之力才能烧毁白线。 可战机瞬息万变,就这么一会功夫,那些白线就裹住我的身体。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僵硬,立刻召唤出羽毫石。强大的浩然之气如风刃一般,切断所有白线。 瓷娃娃见羽毫石如此厉害,立刻消失在空中。等它再出现的时候,正在圈里一个女人面前。那女人冷不丁看见这个瓷娃娃,吓得惊慌失措。周围的人也都被吓傻了。 “啊!”瓷娃娃的脸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 她的孩子忽然变成一个瓷人,而瓷娃娃张开大嘴就要吃掉小孩。 那个女人见此,也不顾自身性命,出圈去救自己的孩子。 “不要!”我大声喊道! 这些普通人看不见我围在火圈外面的红莲真火,等那个女人出了保护圈之后,看到瓷娃娃身边什么都没有,而她的小孩还在圈子里。 瓷娃娃得意的看着她,残忍的说道:“中计啦,嘻嘻嘻!” 接着就看见那个女人保持看着瓷娃娃的姿势不动,从脚开始,逐渐向上,开始瓷化,等她整个人都变成瓷人之后,“嘭”的一声,碎了。 那女人的灵魂力量被瓷娃娃吸收,它身上的妖力更盛。 这么快就死了一个人,居民开始恐慌。这些恐惧的心理致使瓷娃娃在他们面前变得更加可怖,但因为我并不怕它,所以它在我面前还是原来的样子。 “千万不要出火圈!”我对他们喊道。 我用羽毫石的能量,精纯的浩然之力打在瓷娃娃身上,它的身体瞬间出现一个洞,流出鲜血,这道伤口无论它如何修复都不能愈合,这就是羽毫石的强大。 趁这个机会我快速跑到它身边,和它斗起来。 如今我的火铃术等法术对它作用不大,因为它奸诈的用白安镇居民百年的香火之力包裹着自己,只有配合羽毫石的浩然之气才能伤到它。 幸好羽毫石中能量很多,在打斗中,它已经被我打出好几道伤口,那些伤口滋滋渗血,没一会儿它就成了一个血葫芦。 它见不是我的对手,又开始故技重施,变出好几个分身,吓唬圈子里的村民。 小孩子的意志力不坚定,成了它再次下手的目标。七八个小孩都被它吓得丢了魂,生生被边上的大人拉住。那些大人也看出来,这瓷娃娃不敢进入圈子里。 可万事总有意外,刚才死了妈妈那个孩子现在并没有人拉住,他看见自己的妈妈正在外面笑着向他招手,快速跑出圈外。可当他跑到妈妈面前的时候,他的妈妈突然变成瓷娃娃,邪恶的用白线把他包裹起来。这个男孩身上出现裂痕,从头到脚,碎成一片一片的。 眼看又死了一个人,居民们又开始恐慌,这次的恐慌难以控制,每个人眼前都出现幻象,于是更多的人跑出圈外。他们无一例外,都被瓷娃娃吸收生命之力,最后变成一地碎块。 “不!”我急红了眼。 羽毫石感觉到我心神震颤,一阵肃杀的气息充满我的全身。我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下意识将双手放在胸前,两根拇指和示指组成一个三角形,两根中指置于拇指上,环指自第一个指关节向下弯曲,小指自然向上。在我额头上,出现一个黑色火焰印记,我感觉身体上所有能量全都被抽空,羽毫石飞到我面前,它的能量迅速补进我的身体。 一道黑色能量,精纯至极,冲着白瓷娃娃打去。 这黑光直接穿透它的身体,接着就看见它身上的香火之力瞬间消散,接着是它的本体,变成粉末,飘在空气中。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一幕,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羽毫石忽然发出强烈的温热。这是危险的征兆,可那瓷娃娃已经在我刚才下意识的攻击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轰隆”一声,一道天雷响彻天空,刚才还是晴朗的夜空闪过一道闪电,闪电划出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劈在我身上。 我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时间变得如蜂蜜一样粘稠,我的整个身体都要化成碎末。 羽毫石传出大量平和气息,锁住我的身体,手腕上那根静海大师送的红绳,也瞬间破碎,一阵梵音传入我的脑海。 我感觉要破碎的身体逐渐稳固,一大口鲜血涌上心口。 “噗!”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随着这一口鲜血萎靡。 在我昏倒前,看见的是老板和老板娘慌张的跑向我。 第六十六章 漆黑的夜色里,我从石桩上醒来,头顶上是一片星辰,在夜空中晶莹闪光。我坐起身子,向四周望去,整个祭台上空无一人,我低下头,摸着石桩上的纹路,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记得小时候就做过这个梦,一模一样的场景。我向祭台边缘望去,那里果然有长长的台阶。 我又发现这次与那次有所不同,因为在祭台的,隐隐约约有个巨大的石墙。我走向那座石墙,想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空荡荡的脚步声清晰入耳,走到石墙前,映入眼帘的是上面各种神秘符号,还有好几幅图画。我看向第一幅,上面所画是好几个人在交战,虽然画的简单,但是当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我们鬼族好几个分支内讧,最终导致鬼族分崩离析的事。 在我们鬼族,一直是族长和大祭司共同管理。可自从夏朝开始,我们鬼族有了无上权利,这种巨大的权利使我们鬼族众人迷失了,于是族中各个分支都想分一杯羹,这就导致族内斗争愈演愈烈。直到有一天,族长和大祭司再也压制不住各分支的暴乱,就有了后来族中之人手足相残的局面。 我迫不及待的看向下一幅,却看到眼前的画面全都消失。先是这四幅画,然后是上面的神秘符号,再然后,整个祭台也消失不见了。 “嗯~” 我的身上好疼。 我努力睁开眼,两只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我想翻身,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挣扎了一会,我觉得好累,困意袭来,我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这次我用力睁眼,模模糊糊的眼前,有个女孩和一个道士正坐在房间里。 “渴~” 我的嘴里很干,想喝水。 那个道士听到我的呢喃,赶紧拿起桌子茶壶,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我身边。当他扶我起来喂我水的时候,我才看清,眼前之人是好久不见的李丹阳,而他身后的女孩,竟然是尔玛。 李丹阳现在虽然黑发中夹杂着几根银丝,但精气神却十足。 尔玛穿的是他们那里的民族衣服,但却梳着道髻。 没来得及细想,我就贪婪的喝着茶杯里的水。这口水宛如琼浆玉酿,一进嘴就感觉整个身体都得到滋润。 “小妹,你终于醒了!”李丹阳激动的说,“快去告诉师父。” 尔玛听到李丹阳的吩咐,小跑出去了。 “丹阳师兄,你好了。” “还要多谢小妹和刘师弟舍命相救,不然我早已魂归故里了。你现在可觉得身上有何不适?”李丹阳关心的问我,然后将我扶着坐起来。 我只是觉得身上很疼,别的倒是没感。 我轻轻摇摇头。 “我这是在哪?”我没想到眼前出现的居然是李丹阳,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白安镇。 “这里是天师府。”李丹阳说道。 “我不是在白安镇吗?”我问他。 我抬了一下胳膊,却感觉没什么力气。 李丹阳让我靠在床沿上,他坐在床边说道:“你是不是糊涂了。” 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等他们进门,为首的赫然是张大师。在他身后,依次是赵丹熹、刘丹辰、尔玛。 “小妹,你醒了!”张大师说。 我挣扎着想下床,可身上虚的厉害,一个没撑住,险些倒在地上。 李丹阳眼疾手快,将我扶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我重新坐下。 “你别动了,我让尔玛先照顾你,你昏迷了这么久,身上肯定没力气。”张大师关切的说。 “麻烦张大师和尔玛妹妹了。” “你刚醒来,先别妄动,养好身子再说。”张大师说,“丹阳,你也守了一个月了,既然小妹已醒,你就先放心的回去休息,你师伯还有事要交代你。” 李丹阳说:“那小妹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师伯那里看看。” “丹阳师兄放心去。” 李丹阳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屋子。 “张大师,你是说我昏迷了一个月了吗?”我问道。 “你已经整整昏迷三个月了!”张大师说道。 “什么?!”我完全没料到我居然能昏迷了这么久。 “既然你现在已经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我着下面的人给你炖些滋补的汤,最近你就在天师府好好调理身体,哪也别去了。”张大师说道。 我现在就是想出去也没力气,以我现在打的身体状态,估计没个半年应该下不了山了。 青云这时候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他站在刘丹辰身后,冲我挤眉弄眼。 “大师,我到底怎么了,我只记得我被一道闪电打中了,然后就晕过去了。”我都不明白为何晴天会打雷,而且刚好打中我。 张大师听到我的询问,并没有回答,而是让我先好好养身体,然后就让尔玛留下照顾我,他和赵丹熹等人离开了屋子。 见张大师闭口不谈,我有些奇怪,知道他是不愿说,看来只能从别人的口中才能套出来了。我看了看身上,手脚健全,并没有损伤,不知道张大师为什么不告诉我。 等张大师他们出去后,房间里就剩我和尔玛。 “你哥哥怎么样了?”我问她。 她开心的凑到我的床前,和我叽叽喳喳讲起她哥哥的事。现在的她和刚开始我见到她的时候变化很大,开朗多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听她说了半天才说到她哥哥在我们留下山魈后,她哥哥和村里几个人吃了山魈血和肉就好了,过了几天张大师和刘丹辰就去阿坝找她,她哥哥很高兴妹妹能走出他们那里的穷乡僻壤,欣然答应张大师收她为徒的事。 “你的族人进山后没什么异常?”我问道。 “这还要多谢姐姐和丹辰师兄,自从你们杀了山鬼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事了。”尔玛说。 “那就好。”我有点疑惑,因为我们杀了山魈之后,还遇到了魔猿,却不知为何那魔猿没再出来伤人。 又和尔玛交谈了一会,我感觉身体很乏,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尔玛还在我耳边说着,我就睡着了。 第六十七章 “丹辰师兄,你就告诉我!”我拽着刘丹辰的胳膊说道。 刘丹辰有些为难,说:“是李师兄把你寻回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我正和刘丹辰坐在天师府外的石桌上,边上坐着尔玛。 尔玛见我有些蛮不讲理,在一边捂嘴偷笑。 “那丹阳师兄是怎么知道我在白安镇的呢!”不可能是他路过,我并不信,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你快去问李师兄。”刘丹辰古怪的看着我。 最终他耐不住我的逼问,想逃跑。 “诶?” 他趁我一个不注意,转身就往天师殿跑去了。 见他跑的这么快,我有些气愤,大家都不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哼,走,去找丹阳师兄。”我拉着尔玛就奔向三省堂。 此时天师府的众弟子很多都在三省堂内修习道法,见我直愣愣的走进来,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我。 “丹阳师兄!”我对李丹阳说道。 李丹阳见我有事,就退出三省堂,和我们漫步在天师府内。 “丹阳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张大师和丹辰师兄都不愿意说。”我问他。 李丹阳听到我这个问题后也是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随后他的话让我有了希望。 “其实也并非不可说的大事,你早晚自己也能感觉到。”他说。 “那到底是什么事?”我追问道。 “就是你以后可能没法使用你们族中的法术了。”李丹阳说道。 听了他的话,我心神巨震! 我立刻调集身上法力,却感觉自己体内空无一物。我又尝试了好几次,都没任何反应。我尝试着沟通羽毫石,然后发现和我形影不离的羽毫石居然不见了。 “丹阳师兄,我的羽毫石呢?”我抓住李丹阳的衣袖。 羽毫石在我出生的时候就一直陪伴我,说它是我的守护神也不为过,并且这十几年来,我和它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并且它是爷爷留给我的念想。如今它不在我身上,我的心中一阵发慌。 “小妹,你别着急。”李丹阳见我有些疯狂,忙安慰我。 这怎么能不急! “丹阳师兄,它在哪!”我感觉天都塌了。 “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躺在天师府前,你身上也并没有羽毫石。”李丹阳说。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怎么会躺在天师府前,我明明在白安镇。 “你不是在白安镇找到的我?”我忽然想起来,刘丹辰在我说到白安镇的时候,眼神古怪,原来我是在天师府前被发现的。 “我并没听过你说的白安镇,从你醒了之后就一直说白安镇,可我和师父查了附近所有的镇子,都没有关于白安镇的记载。” 我完全迷茫了,不知道是他们在骗我还是我的记忆出现偏差,但这两种都没可能。如今羽毫石丢了,我就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李丹阳见我两眼失神,知道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打击很大,就静静的等着我消化。 我发了疯似的,将我如何走进白安镇,在镇子里遇到了瓷妖,以及瓷妖如何作孽,最后消灭瓷妖后被天雷击中完完整整的告诉李丹阳。 李丹阳见我不似胡说,也紧皱眉头,说道:“难道是有人在你昏迷之后盗走了你身上的羽毫石,然后又把你送到天师府?”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到,我曾和那个面铺的老板说过,我是天师府的人。当时他还说不知道什么天师府,把我轰了出来。现在这么一经细想,我立刻察觉他所说的漏洞,在江西怎么可能没听过天师府! 我越想越觉得李丹阳的话很有可能,就说:“没错,一定是这样!” “走走走,丹阳师兄,我们去拿回羽毫石!”我拉着李丹阳就往天师府外走去。 “小妹,你别急,你现在的身子还没养好,再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我们得从长计议。”李丹阳劝住我说。 “那我就自己去!”见李丹阳不愿跟我一起去寻找,我对他咆哮道。 李丹阳和尔玛都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们从没见过我这样。 对他们吼完,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起来。如今我没了法力,羽毫石也丢了,再加上爷爷父母完全没有踪迹,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丹阳和尔玛见我哭的伤心,都蹲下来拍着我的后背。我哭了半天,也明白李丹阳说的都对,可我就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丹阳师兄。”我哭着向他道歉。 李丹阳知道羽毫石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拍着我说:“小妹,等你身体养好之后,我和你一起去你说的那个白安镇瞧瞧。你想想,以你现在的状态,可能还没到你说的那个镇子就坚持不住了,到时候万一再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我们该怎么应对。” “嗯,等我好之后,我们再一起去白安镇。”我说。 经过李丹阳和尔玛的安慰,我心情舒坦一些,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这种状态我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好在有青云和尔玛一直陪着我,尤其是青云,以前我经常仗着自己比他厉害欺负他,没想到现在我突然变成了普通人,他居然一直很用心的照顾我。 经过半年的修养,我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这要多谢张敬之,他传了我一套道家养生之法,又经过各种食补药补,我的身体没留下一丝暗疾。 这半年来,我尝试过学习道家法术,可一直不得法门。我的《阴符录》和羽毫石一起丢了,但里面记载的内容我却记得很清楚。张敬之不愧是天师府上一任天师,经过与他的探讨,对于《阴符录》里的内容我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唯一可惜的是,无论我怎么修炼,身上都没有出现法力。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我为此已经苦苦等待半年。经过我和张大师等人的探讨,他们终于同意我去白安镇调查。和之前商量好的一样,由李丹阳陪我去。刘丹辰也想一同前往,但被张大师派去和赵丹熹一起处理别的事了。 第六十八章 当我和李丹阳站在白安镇前时,已经是下午了,现在正是夏天,整个镇子里除了一些知了在嘶鸣,没有任何声音。 镇子口还堆着那些残破的碎片,不远处的空地上,那晚的木桩也没撤掉,不过经过近一年的风吹日晒,早就变得腐朽,看来我的经历并非一场梦呓。当李丹阳看到这个白安镇的时候,他非常惊讶。要知道,他和张大师翻遍了yt市大大小小的镇子名,都没找到。 但李丹阳心细如发,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立在镇子前的石碑,有细微的翻动痕迹。可这石碑过于巨大,我们两个根本无法移动。 李丹阳捏起石碑底下的泥土查看,说:“这个石碑恐怕并非一开始就在这里,而是后面才挪过来的。” 有了这个发现,我们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镇子以前肯定不叫白安镇,而且,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阱,就等我跳进来。他们的目标,则是我身上的羽毫石和《阴符录》。 而除了天师府上任天师张敬之知道我身上有这两件东西外,就剩下我那些未曾谋面的族人了。不过有一点令我不解,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也抓进鬼族,反而不远千里把我送到天师府。 “丹阳师兄,我们进去看看!”我一马当先进入白安镇。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不过现在的白安镇比之前更加破败,毫无人气。按理来说,在我帮他们除掉瓷妖后,这里应该热热闹闹才对。当我来到那个老板家,推开门进去,里面的陈设没变,但桌子上满是灰尘,在墙角甚至还有蜘蛛网。 “老板!”我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我和李丹阳找遍整个铺子,没看见老板和老板娘。 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看这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接着我们又在镇子里寻找,整个镇子空无一人。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李丹阳眉头一皱。 “我中了别人的圈套?”我看着他说。 他没有回答,我们两个心里都知道这应该就是针对我的阴谋。 “走,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李丹阳说。 我们两个挨家挨户的搜索,没想到还真发现了线索。在祖祠的供桌上,画着一个神秘符号。看到这符号的时候,我大吃一惊。 “怎么了,你认识?”李丹阳见我一脸惊讶,问我。 “我在梦里见过!”没错,这就是我在梦里那个巨大的祭台上,后面墙壁上的神秘符号。不过这只是一个,而我梦到的满墙壁都是。 由此,我更加确定,这肯定是我们族人搞的鬼。既然如此,我反而放心下来。知道是鬼族之人拿了羽毫石,总比找不到它的下落强。 “今天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明天返程?”李丹阳说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在白安镇过了夜,第二天我们就准备返回天师府。而在返程的时候,我们又出了意外状况。 当我们走在乡村的土路上时,李丹阳忽然感到一股鬼气。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这些能力,只能听他描述。 “那我们就去看看?”我问道。 李丹阳看着我,像是有话憋在嘴里。 “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说道。 对于李丹阳他们来说,除魔卫道乃是天职,路上遇到,肯定要伸出援手。不过由于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是怕我遇到危险。 “那我们就前去看看。”李丹阳说。 我跟着他,一直走了有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一个村子。村里的石头上,写着“孙家营”。李丹阳站在村口,闭上眼,好一会才睁开。 “走,咱们进村。”他说道。 看来鬼气的源头就在这里。 村里人见我和李丹阳进来,一脸诧异。我们两个走在村里的路上,他们都不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我们两个。两个小男孩街上正在打闹,一不小心撞到了我。他自己也坐在地上,和他打闹的伙伴见撞了人,紧张的看着我和李丹阳。 撞我的那个小男孩抬起头,见我和李丹阳是陌生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抱起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就跑了,而留下的那个小伙伴,见同伴被人抱走,一撒腿也跑了。 “这个村里的人怎么这么奇怪。”我说。 “那个东西就在村子后面,我能感觉到。”李丹阳说。 我们两个没在观路人的目光,直接穿过村子,只见村子后面,是一大片水田,里面全种着水稻。现在水稻应该到了成熟的季节,稻穗已经压弯了腰。在稻田里,插着几个稻草人。这个在我的家乡也见过,每到秋天粮食熟的时候,地里都会做一些稻草人,也不必非得是稻草扎的,只要弄成一个人形状,然后给他们穿上不穿了的破衣服,打扮成人,用来吓唬那些过来吃粮食的鸟。 这里的稻草人跟我们家乡的应该是一个目的。 不过李丹阳一直怔怔看着这些稻草人,我便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指了指那些稻草人,说:“有鬼气。” “你是说那些稻草人?” “对。” “只能等晚上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了。”我说。 今天我们肯定是不走了,这就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两个回到村里,就在最后一家敲了敲门。好巧不巧的,开门的就是刚才撞到我的那个小男孩的伙伴。 他见敲门的是我,眼神有些闪躲,还以为自己闯祸了,我是专门来找他的。 “小弟弟是你啊,你家大人呢。” 屋里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驼着背,眼神应该也不好使了。 她看着我们两个,说:“瑞华回来了啊!” 这时小男孩忽然跑过去扶着老太太,大声在她耳边说:“婻婻,那不是阿巴。” 看来老太太的耳朵也不怎么好使了。 “小弟弟,我们想在这借住一晚,你问问老奶奶可以吗?”我对他说。 他似乎是怕我们要找他算账,有些胆怯,说:“假假,我们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我笑着说:“我们不是来找你说这件事的,我们路过这里,想在你家住一晚,可以吗?” 小男孩听我说只是想暂住一晚,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贴着老奶奶的耳边说道:“婻婻,有个叔叔和假假想在咱家住一晚。” 老奶奶听了小男孩的话,本就驼着的背弯了弯,说:“住住,别嫌弃咱家就行。” 第六十九章 听了她的话,我们面色一喜。 我忙掏出几根牛肉干,送给小男孩。他好像从没见过牛肉干一样,看着我的手迟迟不敢拿。 “吃,这是牛肉干,很香的。”这些牛肉干是我路上买的,自从上次和刘丹辰吃过牛肉干之后,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后来尔玛到了天师府,我本想让她给我做些,可天师府是禁止宰杀牛的,更何况用牛肉制作牛肉干,我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我拿起一根,在小男孩面前嚼下一口,吃了起来。 他这才在我手上快速拿了一根,像我一样放进嘴里嚼起来。 “好不好吃?”我笑着问他。 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又给了他两根,然后就被老奶奶领着进了屋。 屋子里很简陋,小男孩给我们收拾了一间屋子。 “对付一宿,晚上能不能睡还不一定呢。”李丹阳说。 “对了,弟弟,你叫什么呀?”我看着他说。 “孙鹏。”他好奇的看着我们俩说,嘴里还在嚼着我给他的牛肉干。 “姐姐问你,最近你们村子发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我问他。 听到这句话,他表现的很害怕,最后一撒丫子跑到他奶奶身边,抱着他奶奶的胳膊看着我们。 见他这样,我和李丹阳对视一眼,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弟弟别怕,姐姐是来帮你们的。”我尽量的安慰他。 而老奶奶根本听不见我们说的什么,只是摸着自己孙子的头,一脸的慈爱。 这时候,李丹阳忽然来了一手障眼法,只见他的手上忽然凭空出现一个火苗,那个火苗在他指尖跳动。这可比我的话管用多了,孙鹏一脸惊奇的看着李丹阳。 我知道这是李丹阳用了他们道家秘法,看来他为了让孙鹏开口很卖力。 孙鹏被李丹阳这一手吸引。 “小朋友,我们是专门抓鬼除妖的,现在你信了吗?”李丹阳说。 孙鹏重重的点点头,然后跑到院子里。我和李丹阳跟他一起走到院子,就看见孙鹏把大门关了。然后对我们讲道:“我们这里晚上总有人敲门,就是田里的那些稻草人。” 我们两个听他继续讲。 原来在这孙家营,现在正是割稻子的季节,但那一大片稻田并没有收,因为稻草人总会在晚上出来敲门,一旦有人开门,第二天那人就会变成稻草人出现在稻田里,衣服都一模一样。一来二去,村里已经有很多人被稻草人抓了。我说刚才李丹阳看着那些稻草人的时候怎么发愣呢,都是活人变成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赶紧离开这呢?”我问他。 “那稻草人白天没事,只有晚上会来,不开门就好了。”孙鹏说。 这倒是很奇怪,难道不开门那些稻草人就不会闯进来吗? 带着这个疑问,我和李丹阳一直等到晚上。 那稻草人并没有来孙鹏家敲门,而是隔壁响起敲门声。我听见隔壁的狗在狂叫,不止隔壁,整个村子的狗都在叫。我和李丹阳悄悄走出孙鹏家。打开门,就看到邻居家门前,一个穿着小孩衣服的稻草人,正在敲着门。 它听到我们这里开门声,脑袋僵硬的转过来,空洞的看着我们。紧接着,整个街上,得有六七个稻草人,都向我们聚过来。 “嘻嘻嘻!”一阵小孩笑声在寂静的街上响起。 在最后那个稻草人手上,正牵着一个小男孩。等它走近,我发现那个男孩,正是白天撞了我的人。 李丹阳见状立刻拔出宝剑,那剑在他手里红光闪烁,他口中念念有词,在指诀的引导下,几道剑气打在稻草人身上。 那些稻草人瞬间燃烧,同时发出痛苦的叫声。 被稻草人拉着的男孩清醒过来,见到自己正被稻草人拉着,惊声尖叫。 那稻草人僵硬的低下头看着他,然后一闪就到了村子后面。李丹阳立刻划出一个火圈,将稻草人封在里面。李丹阳不愧是张大师的首徒,一身法力超了刘丹辰不知多少。他一个指剑打出,红光直射稻草人而去。 “嘻嘻嘻!”稻草人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 只见它将那个小男孩举在身前,李丹阳不得不收回指剑,红光打在地上,激起一捧泥土。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五天魔鬼,亡身灭形!”随着李丹阳法诀念出,在稻草人的头顶上,出现五颗星星,五颗星星围着稻草人旋转,发出强烈的星芒。 稻草人凄厉惨叫,一把扔出那个小男孩,整个身体冒出浓浓鬼气,似在忍受极大痛苦。 我跑过去接住小男孩,重重摔在地上。 没了小男孩掣肘,李丹阳完全放开,随着他指诀变换,五颗星星进入稻草人五官,接着就是“嘭”的一声爆炸声。稻草人的整个头化为飞灰,它的身体也倒下,变成悠悠火焰,照着黑色的夜。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稻草鬼收拾了,我刚要夸他,只听“锵”的一声,李丹阳迅速将宝剑挡在身后,发出火花。 在他后面,还有一个稻草鬼。这个稻草鬼和其他的有很大不同,首先是体型,明显大上不少,它的脸上涂着白色染料,眼睛是一圈黑色,瞳孔发着红光。它飘在空中,和转过身的李丹阳对峙着。 刚才攻击李丹阳的就是它,但这稻草人应该只是它栖息的一个容器。 李丹阳再次上前和他斗在一起,我抱着小男孩往后退,现在我和他没什么区别,只能躲远一些。 那稻草人身上冒着丝丝黑色鬼气,李丹阳手中宝剑发着红光,两人一接触就能看见火花迸溅。最后李丹阳的宝剑变成红色绳子,将稻草人紧紧缠住。 那稻草人见无法脱身,立刻从稻草人身上分出,一瞬间稻草人就烧起来,而这个鬼的真身终于显露出来。 它的头跟篮球一样圆,没有头发和耳朵,鼻子也被割掉了,眼皮和嘴唇都被缝住。再看它的四肢,手脚都被齐齐砍断,膝盖前的髌骨应该也被打碎了,小腿在空中当啷着。 小男孩看到它这个样子,害怕的躲在我怀里,我捂着他的头,不让他看。 哪料这个鬼见不是李丹阳的对手,就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它一瞬间就来到我面前,那封着的嘴,上面的线逐根崩开,他张开嘴,里面的舌头也被剪掉了。流着黑血,滴在地上。 第七十章 “丹阳师兄!”我抱起小孩就跑,可我哪跑的过它。 李丹阳一步跃到它身后,手中宝剑贯穿它的身体。接着就见它身上“腾”的一下,从被剑刺透的伤口烧起来。 至此,整个街上的稻草人全部化为灰烬。 我抱着的小孩已经被吓傻了,整个人紧紧拽着我,生怕我抛下他不管。 李丹阳走过来,说道:“没事?” “没事,还有吗?”我问道。 “没了。” 我抱着小孩走回孙鹏家里,打开屋子里灯,小孩这才清醒,抱着我哇哇大哭。 欺负孩子我经验丰富,在白云观没少欺负青云。但这孩子哭了我却束手无策,只能求助李丹阳。李丹阳过来接过小孩,把他放床上,不停的逗他玩。 许是孙鹏被我们吵醒了,许是他本来就没睡,听到同伴的哭声,他从那个屋子出来,见我和李丹阳正在哄他的伙伴,悄声说道:“孙磊,你不是说你胆子最大了吗?” 见孙鹏进来,还嘲笑他,孙磊顿时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们两个真是小孩子,精力旺盛,即使在半夜也没有困意。我实在熬不住,靠着墙睡着了,睡前耳边还是他们两个自以为声音很小的悄悄话声。 等我再醒的时候,孙磊的家人正在孙鹏家里。我一眼就认出孙磊的妈妈,昨天毕竟见过。李丹阳正和他们聊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简单的洗了个脸,走出屋子。院里人见我出来,尤其是孙磊,抱住我的胳膊就摇。 “假假,我阿娘说要谢谢你和叔叔。” 见他有些可爱,我不禁揉着他的头发,弯下腰说:“怎么感谢我们呀。” “阿巴已经在做饭了,一会儿都去我家吃肉。” 我看向李丹阳,李丹阳微微点了点头。 我对孙磊说道:“好呀,那姐姐一会就去你家吃喽。” 孙磊的妈妈,也过来对我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但她的话我只能听个大概,最后还是李丹阳在一边做翻译我才听懂。等到了饭点,孙磊拉着我们一起去他家。一起来的还有孙鹏,他们在一起总是打闹,这不由让我想起毛毛和张松,也不知他们两个最近怎么样。 这里的建筑都差不多一样,黄土和着稻草做的院墙,屋子都是分东屋西屋,两屋中间是做饭、喝水的地方,叫窗户地下。孙磊的爸爸正在灶台做饭,他叫孙瑞明,和村子里的人一样,世代都在这里为农。 进了东屋,和孙鹏家布置相同,靠南边是床,北边贴墙是两个木柜,墙上挂着一个圆表。不过在我看到表边上的一副画时,心神巨震。 那画中人的一颦一笑,眉目中的风情万种,那温婉的气质…… 李丹阳见我对着墙上的画发愣,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愣什么呢。” 我这才缓过神来,忙走出东屋,看着窗户地下正在蒸菜的孙瑞明,说:“叔叔,您家那幅画是哪来的?” 孙瑞明见我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道:“这是老一辈留下来的,我看着画的人挺好看,就一直挂在那当装饰。” 李丹阳也看出我状态不对,问道:“小妹,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这事跟他一句两句也讲不清,于是我问道:“叔叔,那您认识画里的人吗?” 孙瑞明摇摇头,说:“这我就不认识了,不过我阿耶肯定知道。” 正说着,院子门就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那年纪最少得九十岁了。他走路颤颤巍巍的,行动迟缓。孙瑞明说:“刚来回来,你可以问问阿耶。” 孙瑞明将老人扶进东屋,问他:“阿耶,你记不记得那个画儿是画的谁啊?” 他指着墙上的画问道。 “记得,记得。” 我虽然听不太懂他们这边的话,但这个记得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我激动的坐在他边上,问他:“爷爷,那画是怎么来的啊?” 老人明显也听不懂我的话,最后还是李丹阳从中翻译,我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那幅画上的人,之所以让我如此情难自禁,是因为我永远都忘不了那美丽的脸庞,她正是谢宝仪! 原来自孙浩和谢宝仪分别后,孙浩在县城里埋头苦读,不顾严寒酷暑,誓要金榜题名,风风光光的赢取谢宝仪。然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孙浩第一次科举落榜了。他从此变得一蹶不振,在京城的堂兄见他每日拿着一张欠条,不吃也不喝,本就瘦弱的孙浩在一次淋雨后,终于病倒了。幸好这里是京城,堂兄又是做生意的,家里有些家资,在请名医圣手诊治后,孙浩的病情也逐渐好转。堂兄不明白孙浩为何整日看一张欠条,以为他是因为债务愁眉苦脸。 孙浩这时候才向堂兄说明这欠条以及与谢宝仪的相识经过,堂兄便说:“你若真觉得落榜对不起谢家娘子,就更该发愤图强,争取在下次科举中试,风风光光的将谢家娘子迎娶进我孙家。似你这样,每日魂不守舍,自怨自艾,不如早些断了对谢家娘子的念想,省得耽误人家。” 堂兄的一席话如当头棒喝,孙浩自此再次捧起书本,堂兄见他每日苦读,心中安慰,常对旁人说:“我堂弟将来定能金榜题名,为我孙家光宗耀祖。”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孙浩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沉浸在书海里。然那场大雨的后遗症逐渐显现,每到冬日,孙浩都会咳嗽不停,最后竟然咳血。眼看春试之期马上到了,孙浩为了拿个好名次,不耽误时间,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堂兄。 可日复一日的咳血,孙浩脸色苍白,堂兄也看出不对。赶忙叫来大夫诊治,这一摸脉,大夫眉头紧皱。 孙浩看到大夫的样子,就问:“大夫,我这病情到底如何?” 开始大夫不欲当他面说,奈何孙浩执拗,大夫只留下一句:“病入膏肓,药石无救。” 孙浩如遭重击。 从此之后,孙浩每日仍彻夜读书。堂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等来年春天,堂兄院子里的桃花开了,似谢宝仪的一双桃花眼,正对着自己微笑。 不出所料,春试榜单张贴之时,孙浩榜上有名。 第七十一章 大喜之下,孙浩一口鲜血喷出,昏迷过去。 他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地,在生命的最后几天,他每日对着堂兄家里的桃树,拿着画笔,涂涂画画,谢宝仪的样子在他的笔墨下跃然纸上。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孙浩瘫倒在地,春风吹过桃花,一片花瓣落在画上。 堂兄操办了孙浩的葬礼,孙浩的遗嘱上写着,让堂兄将自己的榜单名次、那张欠条、还有自己的一封信,送回李家庄。可堂兄还没来得及送信,就遇到八国联军进京城,堂兄为了逃难,回了江西老家,那幅画也被他带了回去。这就导致谢宝仪一直没等到孙浩的消息,最后郁郁而终。 听完老人的话,我心中唏嘘,一开始我还以为孙浩喜新厌旧,抛弃了谢宝仪,没想到孙浩的命运也如此不济。 “那您还留着那些东西吗?”我问。 老人慢吞吞的从床上站起来,带着我和李丹阳打开柜子,在柜子最底下,藏着一个木盒,虽然过去百年,却丝毫无损。打开一看,那封信,还有一张已经破旧的欠条,都在里面,唯独榜单不见了,可能是时间太久,遗失了。 经过我的叙述,老人同意把这个木盒交给我。 最后这顿饭我是一点都吃不下去,向孙磊家人道歉后,我独自走出他家,站在村子后面,看着大片的稻田,心里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李丹阳出现在我旁边,说道:“世间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我虽然没经历过感情,但也为谢宝仪和孙浩的爱情感染。 “丹阳师兄,羽毫石和《阴符录》的事已经有了结果,现在我想回老家一趟。” “也好,等我们一起回天师府,我向师父请求,和你一起回去,正好我也想回白云观看看。” “多谢丹阳师兄!” “跟我还客气什么。”李丹阳说。 就这样,我们一起回了天师府,李丹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张敬之,张敬之抚须道:“既然知晓是鬼族拿了就好办,我倒要去问问他鬼梁图什么意思!” “父亲息怒!”张平阴说道。 “还是爷爷对我好。”我笑着说。 张敬之看着我说:“你个小鬼灵精!” 最后李丹阳并没能和我一起回老家,而是被张大师吩咐,带着尔玛去见见世面。 我走的时候,青云倒是拿出一颗平安符给了我。 “谢谢!”我笑着说。 现在青云的个头都快赶上我了,这一年来他长高好多。 我一个人走下龙虎山,踏上回家的旅程。 走进火车站,忙碌的绿皮火车呜呜叫着。我检完票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倚靠着身体,看向车窗外。路边的景色一闪而过,我的不由想到谢宝仪,轻轻一叹。 在我边上,是一个阿姨,听口音是南方人,声音比较细,也在bj下车。我对面是两个东北大叔,一个村的,他们在广东打工,现在工程干完了,两人就一起回东北老家。东北人非常热情,见我一个小姑娘独自坐火车,就问:“去哪儿?” 我说:“bj。” “那得到bj西下车啊,这一路可不近。” 有了话题,自然而然就聊起天。我边上的阿姨也加入谈话,那两个东北大叔很幽默,把我和阿姨逗的哈哈大笑。本来以为这趟旅程会很无聊,没想到这么有趣。他们三个打起扑克,但我不会玩,只能给他们凑个手。 一天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到了晚上,他们都拿着泡面去车厢头接热水,回来后不知为什么,聊着聊着就聊起邪门的事了。俗话说,半夜不说鬼,但我对面的东北大叔口才很好,讲的事引人入胜,不知不觉车厢里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我也被他讲的故事吸引,一直都在听他说。听到后面,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这两天都在火车上度过,好在有对面俩大叔,不然要无聊死。到了北京西站,我和他们两个还有旁边的阿姨道别。坐上回老家的客车。 看到熟悉的山,我的心中一阵感慨。到了县城的车站时,我坐上回村的汽车。司机还是以前那个司机,十多年过去,他的样子变化倒是不大。 一直坐到下午五六点,我才回到村里。我一回来,正好被老村长看到。他现在已经不是村长了,在春河岸边开了个养猪场。见我回来,他热情的说:“小妹,这两年去哪了?也不见你回来。” “去外边溜达溜达!”打过招呼后,我径直回了家。一路上引起不少村民的注意,现在村里人开化很多,对我没什么敌意。见了面我也都打着招呼,他们也都会回应。 再次站在家门前,心中泛起一阵感慨。大门经过这两年的风吹雨打,更加破旧了。我到熟悉的院墙上,拿开那块砖头,钥匙静静躺在那里。不过由于雨水的浸泡,上面长了锈。 我拿起钥匙,轻轻一拧,锁就开了。 推开门,院子里满是枯叶,树根下的石桌上也都是烂树叶。这两年家里没人,整个院子看起来一点人气都没有,非常荒芜。 我正想着,一股悲伤的情绪充满心头。现在我不仅没找到爷爷,就连羽毫石也弄丢了。 打开屋门,灰尘呛得我捏住鼻子。我用手在鼻子前呼扇,家里的熟悉的陈设,我一直收拾到半夜,才把屋里和院子收拾干净。 我准备在家里住几天。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晾晒,不然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我非常不喜欢。 带着木盒,我准备去李家庄,我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就像有人在驱使我一样。到李家庄后,我先是找到李连普,在他们的一起见证下,我把孙浩的遗物在谢宝仪坟前烧了。 当我把那张欠条和信放进火里的时候,柔和的火苗突然火光冲天,比我人还高。在火焰里,我看到谢宝仪和孙浩的影子,她深情的捧着孙浩的下巴,眼泪成线。孙浩也紧紧抱着谢宝仪,只是这个拥抱,整整迟了一百年。 现在我总算明白谢宝仪唱的那句“你休要金榜无名誓不归”的含义了,也许在她心里,并不需要孙浩金榜题名,这只是她激励孙浩的一句话而已。 不管怎样,他们缠绵悱恻的爱情,总算有了一个结局。 第七十二章 当晚,谢宝仪再次给我托梦,现在她的心结已解,终于可以去投胎了。对此我也表示由衷的祝福,希望他们来世能真正有情人成为眷属。 离家这么久,再看到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倍感亲切。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得去拜访干爷爷。到了干爷爷家,他非常开心,说我:“这次回来就别走了,不行就在我这儿住,正好多跟你妹妹呆会。” “干娘生了啊!”我激动的说。 上次我跟干爷爷告别的时候,干娘还没怀孕,没想到现在居然生了。 说到这,干爷爷的脸上笑容更甚,他说:“去年生的,你就是走的早,不然还能吃上你妹妹的满月酒呢!” “嘿嘿,快让我去看看。”我一进屋,就看见干娘在哄着小孩。 “干娘。”我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惊喜的看向她怀里的娃儿。小孩看到我陌生,居然不哭,而是笑呵呵的伸出水嫩的小手要碰我。我把脸贴上去,谁知她捏住我的鼻子,开心的直蹬腿。 “她还挺喜欢你。”干娘说,“这次回来还走吗?” “多呆两天。”我一边逗着娃儿一边说。 “给她起名了吗?” “你干爷爷起的,叫小薇。” “小薇,小薇。” 她听到我说话,笑的更开心了。 干爷爷这时候也走进屋里,说:“今天就在这吃,等你干爹干完活回来咱一块,他还在地里呢。” “行。”说完我就接过小薇,说:“给我抱抱。” 我发现小薇真的很喜欢我,在我怀里一直在笑。 “要不就在家给你干娘哄孩子。” 我知道干爷爷这是担心我一个女孩在外面危险,但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的。 自从上次白安镇丢了羽毫石之后,我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而那双眼睛很可能就是鬼族之人。先是爸爸妈妈莫名失踪,接着是爷爷,下一个就是我了! “嘿嘿。”我没有回答他,一直逗着小薇,用手指头摸摸她的小脸儿,摸摸鼻子,都很轻,生怕给她碰坏了。 干爷爷见此知道我主意已定,默默走出屋子,去做饭了。我和干娘就一直聊家常,直到干爹回来。 今天一天都在干爷爷家,我发现小薇很亲近我,特别爱和我玩。就这样一直和她玩到晚上七八点,见外面都黑了,我才说:“我得回去了,下次再来。” “天这么黑,要不就在这跟你小妹住一晚上。” “不了干爷爷,我家里门都没关。” 我说完,就往家走。 临走前干爷爷不情愿的念叨:“你家里也没个人,还不如在我这儿住呢。” 说完,他递给我一把手电筒。 现在天确实黑了,我打开手电就往家走。 路过牛家湾,走过迈水桥,再走七八分钟就到我们村了。就在这时,我看到大路上好像有个人。我拿手电照过去,距离还有些远,看不清。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拿着手电慢慢上大路,他这时也往前走。马上就要到西沟口了,他突然消失不见。我确定没看错,刚才那确实是一个人。 就在我疑惑他去哪的时候,他出现在我手电筒照着的前面。 在手电光里,他一蹦一跳的走着,很缓慢,就像我们正常人跑步被放慢了一样。他光着脚,脚背上有被荆棘划破的血痕,裤子破破烂烂,满是泥土,腰间歇着一条黑色绳子,上半身没穿衣服,也能看到几条血绺。最令人恐惧的是,在他鼻子上面,没有头。 他就在我手电光的照明下,跳着走,每跳一步他的脖子处就往上喷出血液。 我吓得赶紧关了手电筒,但在这漆黑的夜里,关了手电筒反而更害怕。那感觉就像他正在黑暗里看着我,我一动他就会出现。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恐惧,又把手电打开。 在手电光发出的瞬间,他正站在我面前,我和他来了个脸对脸。不对,他根本没有头,我只看到眼前出现一个脖子,脖子上空无一物,在断裂处,还有血沫。 我闭上眼,一把推开他,赶紧往前拼命跑,可他一直保持两三米的距离跟在我后面,虽然西沟到我们村已经很近了,但我感觉现在时间非常漫长。 现在我没有任何法力,碰到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好在我之前已经接触过很多阴邪,心理比较强大,没有被它吓得瘫软在地。就这么闷头往村里跑,等我到村口的时候,那个东西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往前跑去,最终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没敢多在这停留,快步跑回家里。 一到家我就把门关好,打开屋里屋外的灯。坐在床上休息好一会才出屋,手脚麻利的收好被子。开着灯我心里平静不是说好,但却不敢再关灯睡了。 等第二天醒来,老村长正在砸我家的门。我出屋打开大门,还没等我说话,他就着急的说:“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咋了!” “有人傻了,现在正往医院送呢。” “你慢点说,发生啥了?” “昨天晚上王老三家有个亲戚结婚,他去随礼,在小岗子喝了一天酒,喝到半夜骑摩托车回家,半道儿就看见一个没有脑袋的人,在他摩托车前面一蹦一跳的,跟了他一路。等他到家跟他媳妇讲完人就傻了,现在啥话也说不出来。你有招儿不?” 我叹息一声,他遇到的那个,和我遇到的应该是同一个鬼,现在的我还真无能为力。 老村长见我一脸为难,知道我应该也没什么好办法,就说:“要不再去找找张大师。” “张大师早就不在白云观了,现在正在江西呢。”老村长不知道这件事,我对他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他低着头,两只手不停搓着,念叨着:“这可咋办啊!” “我先去医院看看王老三,你要是有招儿了告诉我一声。”老村长一跺脚说道。 说完他就匆匆走了。 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看来村里又要不平静了。 第七十三章 没到一天时间,村里就传遍了这个事,每个人都说的有鼻有眼的。 老村长是下午回来的,我发现现在的他和以前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了,也许是退下来的原因,整个不那么势利了。他跟我说,现在王老三就在医院躺着呢,听不见人说话,一直在发呆,眼睛也不眨。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明显的丢魂表现,俗话不都说了,吓得魂飞魄散,就是这个意思。我很想帮忙,但问题出就出在我以前修炼《阴符录》的法力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羽毫石也没在身上,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若是叫魂,没有法力傍身,普通人遇到邪祟会有什么下场,我就会有什么下场,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见惯了这些,胆子比他们大。可胆子大没用,我给毛毛叫魂那次,可是真的遇上不少孤魂野鬼。 既然《阴符录》里那些依靠法力的办法行不通,只能找民间方法了。 苦思冥想之下,我还真想到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在龙虎山的时候,我经常和张敬之讨论这些东西,在互相印证他们道家法术和我的《阴符录》中的法术之时,也会提起一些民间关于遇到这种事的方法,但当时这些在我眼里都是不入门的雕虫小技,本没放在心上。 而现在,这些雕虫小技没准还真能帮上我的忙。 “村长。”我开口道。 听到我还叫他村长,他稍微有些不自在。 “王老三这是魂被吓丢了,得给他把魂叫回来。” “你有办法了?”村长问。 “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行不通也比他现在强。” 村长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再差也比他现在的状态要好。 “咋个弄,你说,我联系人准备。” “得先找扎纸匠,扎个纸人,然后准备一些黄钱,把王老三接回家里,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黄钱就是黄纸,一般给鬼神烧的都是这种。 “行,我现在就去办。” 其实我们这乡里的小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巴不得家属把人领回家呢。王老三现在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但人就是傻了,这在医学上属于癔病,也就是分离转换障碍。他家人听老村长这么一说,就想出院,因为家里也都没钱,医院也不想收,这要是死在医院,医院也得承担责任。双方一拍即合,王老三就这么顺利的回家了。 当老村长把我带到王老三家的时候,他媳妇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但还算热情,又是给我拿水果,又是给我端茶倒水的。嘴上还说着:“小妹你看我家老三还有救不!” 说着说着就抹上眼泪了,坐在王老三边上,摸着他的脸说:“我们家就老三我俩,半辈子了也没个孩子,他这要是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见她这样,我心里还是很难过的。虽然以前整个村里人都不待见我,但对她我还真没什么印象。王老三家离我家比较远,我们虽然是一个村的,但没打过交道。 “婶子你别急,我先看看叔到底咋回事。” 听我说完,她立刻让开一个身位,说:“你看看。” 我走上前,见王老三双目无神,眼眶发黑,脸色发白,这是典型的丢了魂。 “婶子,今晚还得麻烦你给王叔叫叫魂。” “咋叫啊。”住在农村,多多少少也听过叫魂,所以她并不意外。 “就是今晚十一点之后,你到咱们村口前面的十字路口,点三张黄钱,然后喊王叔的名字,后边加上‘回家咯’,喊三遍,喊完之后一直往家走就行,记住,千万别回头,到家后再在王叔头对着的地上烧三张黄钱,剩下的就交给我。” “行。”她说完就要给我跪下,嘴里嘟囔着:“你一定得救救我们家老三啊。” 我最看不得这些,扶住她的胳膊,安慰她说:“婶子别这样,都一个村的,你放心,王叔肯定会好的。” 其实能不能把王老三的魂叫回来我心里也没底,但我不能露怯,因为我一旦表现出没把握的样子,她就会更担心,那样对今晚的叫魂更加不利,所以我只能这么对她说。 “村长,纸人的事咋样了?”我问道。 “我让柳家坳的那个人做着呢,他说五六点准能做好,到时候我拿去,你几点用?” “那来得及,我明天用。” 说完这些,临走的时候,我把青云给我的那张平安符给了王老三媳妇:“婶子,你把这符拿着,放兜里就行,晚上叫魂的时候别忘了带。” 她对我非常感谢,泪眼婆娑的。 我和村长走出她家,村长问我:“有把握没?” “一半一半,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子。”我说道。 回了家,我坐在院子里,其实我这方法很简单,就是用纸人当替身,替王老三挡去这一灾。为什么王老三明明是丢了魂,却要替他挡灾呢,这是因为我用这个土方法叫回来的魂,并不安稳。我怕那个鬼会回来再取王老三的魂魄,那时候用这个纸人,替王老三被抓,弄一出瞒天过海。 这一晚我基本没睡,心里一直挂念着王老师的事,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我早早起了床,饭都没吃就往王老三家里走。一到他家,就看见他媳妇正在那扶着王老三吃饭呢。 见我进来,他媳妇高兴的说:“小妹,你看我家老三,是不是好了。” 我见王老三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知道这是她叫魂成功,没想到这个土法子效果还真行,我也不禁高兴。 “婶子,这才是第一步,王叔能不能彻底好,得看这几天晚上能不能骗过它。” “他?骗谁呀。”她不解的问。 “就是吓到王叔的那个东西。” 听我提起那个东西,她吓一跳,说:“那东西还会来找我们家老三吗?” “应该会回来的,不过我也准备了一些措施,一会还得麻烦婶子。” 我正和她说着,老村长也开门进来了,他拿着纸人,见我也在,就说:“我去你家看你家没人,就知道你过来了。” 我接过纸人,说:“能不能成功就看它了。” 王老三媳妇走过来说:“这个要咋弄。” 我要了王叔的头发,用红绳系住,放进纸人里。在它背后写上王叔的生辰八字,最后给它穿上王叔的衣服,说:“等,今天晚上就知道结果了。” 第七十四章 他们两个不明白我什么意思,我说:“晚上那东西应该会来的。” 我这话一出,王老三媳妇和老村长往后一缩。 老村长干巴的说:“那个,没我啥事儿我就先走了。” 扔下这句话他就慌张的走了。 “婶子,晚上你就安心睡觉就行,我在院里看着。” “那哪行,婶子陪着你。” 我笑着看着她,说:“你不怕吗?” “怕。” 弄完纸人,我没在王老三家呆着,而是抽空去了一趟西沟,陈阿姨见我回来,热情的招待我。见到陈阿姨我倍感亲切,和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她还说,毛毛每次回家都问她我回没回来。家长里短的和陈阿姨聊了半天我才回家,等这件事一过,我还得离开家,但我现在忽然迷茫了。上次出去,两年时间几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张敬之那里得知鬼族的消息,可别的线索一点都没有。 这么一直像个无头苍蝇的找下去恐怕得找到猴年马月。 自己在家非常无聊,可村里又没熟悉的人,不知道出去找谁玩。 我就在家硬等着,最后无聊的不行了,我爬到院子里的大树上,躺在树杈上看着村里人路过,看着远处的山,反正就是闲的浑身上下不得劲。 终于挨到晚上,我上王老三家。王老三现在的精神状态比早晨还要强,他们两口子见我过来,不住的向我感谢。 “你们两个晚上就安心的睡觉。”我说。 “小妹,婶子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也睡不着,你就让婶子陪着你。”王老三媳妇说。 “婶子,我是怕你看见那东西害怕,万一把它惊到了,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听到我提起那东西,王老三明显有些恐惧。 “你放心,婶子保证不出动静。” 无论我怎么劝说,王老三媳妇就是执意要跟我一起。我知道她这是想给我做个伴,但我根本不害怕。 趁着夜还不算黑,我把纸人放在王老三家门前。用细线固定住,怕风给它吹跑。 可我的担心实在多余,今天晚上没有一点风。一直到深夜,也不见那东西过来。我和王老三媳妇藏在棚子里,关上门,透过门缝看着那个纸人。 昏黄的月光下,纸人孤零零的站在王老三家门前。非常安静,我能听到我们两个的呼吸声。王老三媳妇有些等不住了,悄声在我耳边说道:“那玩意真管用吗?咋会把个纸人当成我家老三。” “婶子,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虽然是个纸人,但里面有王叔的头发,俗话说发乃血之余,再加上给它穿过王叔的衣服,身上写着生辰八字,刚刚那会我又把他名字写在上面。有了这些,那纸人在咱们看来就是个纸人,但在那东西眼里,就是王叔那个大活人。” “感情糊弄鬼就是这么来的。”她很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我“噗嗤”一笑,直说:“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本来紧张的气氛,就这么被她打破了。 “咋还不来?” “嘘,应该快了。” 我这边低头看了眼手表,王老三媳妇忽然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我顿感一疼,刚要问她干啥,这一抬头,就从门缝看见那个没有脑袋的鬼,一蹦一跳的跑向那个纸人。说是跑,其实很缓慢,但确实是跑的动作。 我此时不敢轻举妄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无头鬼。它跑到纸人面前,静静站着,仿佛在思索。它的脖子上,血浆从缺口处泵出来,又掉下去,和心跳一个频率。 “嘎吱,嘎吱。”它动作僵硬,扭着没有头的脖子。 王老三媳妇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的心怦怦直跳,现在就是关键时刻,只要它把纸人拿走,那么这个方法就奏效了,王老三以后也不会被它缠住。 可它迟迟不动纸人,我甚至有种感觉,它发现了纸人的蹊跷。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它生硬的拿起纸人,夹在腋下,然后趁着夜色,跑远了。 见到它离开,我们两个全都长舒一口气,说实话,我刚才非常紧张,毕竟现在我没有任何法力,出了意外根本没能力对付它。 我再看王老三媳妇,她早就吓得直翻白眼。 我立刻掐住她的人中,好一会她才醒过来。 她看着我,说:“小妹,那东西走了啊?” “走了,婶子。” “真吓人啊。” 我扶着她站起来,打开棚子门,这么往外一走,她两腿一软就坐在地上了。 “小妹,婶子有点腿软。” 我用力给她扶起来,扶进屋。 “婶子,这回你安心睡,我也回家了。”安顿好她,我说。 “这大晚上的,还回去干啥,就在婶子这睡呗。” “不了,反正也不远。那我回去了啊。” 说完我就往家走。 趁着月亮还有点亮,我走在村里的街上,脚步声响在夜里,快速走回去。 躺在床上,熬到半夜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睡觉间,我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我翻了个身,没在意,又沉沉睡去。 “铛铛铛。” 我又被一阵砸门声惊醒。 “小妹,开门。”是王老三媳妇的声音。 我收拾利索,着急忙慌的打开大门,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说:“快走,俺家老三快不行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着急的跑到她家,就见王老三已经昏迷了。她看着王老三哭,泣不成声的说:“小妹,你快看看这是咋回事。” 我仔细观察王老三,他印堂发黑,脸颊深陷,皮肤蜡黄。 “婶子,昨天我走之后发没发生别的事?” “没有啊,你走之后,我就一直看着老三,睡也睡不着。刚开始他还好好的呢,谁知道太阳一出来他就变成这样了。” “不对啊,不应该。” 我仔细思索,这虽然是个土办法,但却是张敬之说的,作为天师府曾经的天师,德高望重,断不会胡说。那么剩下的就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了。可我完全是按照他讲的步骤做的,也没发现有遗漏。 第七十五章 我忽然惊醒:“婶子,你昨天告诉我的王叔名字和生辰八字可对?” 王老三媳妇听我这么一说,我们两个核对了一下,也没错。 这就奇了怪了。 王叔这明显是魂魄离体的表现,可昨天纸人已经替他挡了灾,为何今天反而更严重了呢? 我想了一会没想明白,但现在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赶紧稳住王老三剩下的魂魄,不然一旦三魂七魄全都离体,就是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婶子,我给你的符呢?”我问道。 “在这在这。”她摸了摸上衣口袋,没找到,“诶,哪去了?”又着急的摸裤子口袋。 “给你。”她终于在裤子口袋里找到。 我接过这张符,然后找了一个碗,盛了半碗水。将符烧了,混合着符的灰烬,喂进王老三嘴里。 这张符是青云在天师府所制,虽然他自身法力低微,但有天师府的气场加持,里面蕴含的能量肯定充足。喂完王老三后,我就在一旁等着。 王老三的状态逐渐好转,脸上开始有血色。 “婶子,王叔现在算是稳住了,我也在这看着,看看到底咋回事。” 听我这么说,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也不知道老三是造了什么孽。”她一直在抽泣。 我拍了拍她的背,说:“婶子你别太难过,要是你自己的身子也垮了,谁照顾王叔啊?” 许是我的话有了效果,她擦了擦眼泪,不再哭了。 这一天我就在王老三家呆着,他现在睡着了,气息平稳。可丢了的魂魄没找回来,这样下去他还是会死。 我一直没搞清楚,明明已经用了这李代桃僵之法,为何没能成功。 又到了晚上,我说:“婶子,你还像上次那样,帮我王叔叫魂。” 这次我和她一起来到十字路口,她烧了黄钱,随着她的三声大叫,我瞳孔一缩,王叔的魂回没回来我感觉不到,但却看到了在公路远处,那个无头鬼,正向王老三老婆跑过来。 “婶子快跑!”我急忙奔向她。 她听我这么一喊,转过头看向我,不知道我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那个无头鬼现在看着动作很慢,但几个呼吸之间就跑到了王老二媳妇儿身后。而此时,我才跑到一半。 “婶子别回头,快跑!”我又对她大喊道。 可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下意识的去做。 王老三媳妇现在就是这样,听到我不让她回头,她下意识的把头转过去。而那个无头鬼,就在她面前。断了的脖子,正往上窜血。 我看到她一下子就被吓得晕在地上。 那个无头鬼把她扛起来,慢悠悠的向春河桥跑去,王老三媳妇这要是被它扛走,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我现在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撒腿儿就去追那个无头鬼。 现在的公路上出现诡异的一幕,无头鬼抱着王老三媳妇在前面跑,我一个女孩子在后面紧追不舍。 公路上看不见其他人影,就是经常路过的大车也看不见一辆。 过了春河桥,我的心突突的,就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一直跟着他跑到小梁后出来的那个道口,对面正是牛家湾。一到这里,我头皮发麻,此处正是阴邪汇聚之地,即便是我之前有羽毫石的时候,在这儿也不敢大意,更何况现在。 我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无头鬼到这就消失了,而王老三媳妇昏迷在公路上。 我正要上前去扶她,前面突然出现一辆大车,明亮的车灯刺的我睁不开眼。我瞬间跑到王老三媳妇面前,抱住她往路边滚去。 “滴滴滴!”大货车呼啸而过,在前面刹住了。 我现在惊魂未定,忙看王老三媳妇儿有没有事。可现在太晚了,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 “不要命了!”司机拿着手电照着我们俩。 他看见王老三媳妇儿躺在我怀里,昏迷不醒,还以为是给她碰到了,快速的走过来。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我查看王老三媳妇儿的伤势,好在只是一些擦伤,并无大碍。现在的她应该是被吓昏迷,与大车没什么关系。 那司机上前说:“咋样,要不赶紧送医院!” “没事,叔,要不你把我们俩送到前面那个村。” 他听我说不去医院,明显放松下来,嘟囔着:“这大半夜的,咋还躺到中间了呢!” 我没跟他说话,我们两个就这样把王老三媳妇扶上大车。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在司机把大车启动的时候,还没往前走出多远,那个无头鬼,出现在大车前。明亮的车灯照在无头鬼身上,它的两脚血肉模糊,踩在油漆路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干瘦的身体和大车保持一定距离,最显眼的就是它那断了的脖子。 “噗嗤,噗嗤”,血浆在它的脖子上跳动。 司机看到这一幕,被吓得魂飞魄散,手脚乱摆。他这么一乱,车也在公路上失去方向。我看见车头离山越来越近,“嘭”!整个大车撞向大山。 由于惯性,我撞在车玻璃上,整个额头流下鲜血,意识也模糊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幽幽转醒,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传进我的鼻子里。我的身上很疼。 “醒了醒了。”边上有人说。 我努力睁开眼,出现在面前的是干爷爷,还有村长。我再往旁边看去,是王老三的媳妇,她头上还有前臂都裹着纱布。我也没好到哪去,头上裹满了纱布。 我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干爷爷,你怎么在这。” “你现在咋样?” “疼。” “是我给你干爷爷叫来的。”老村长说。 “这是咋弄的呢!”干爷爷说。 我刚要开口跟他说,医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王老三正提着饭盒,看样子是刚从家里拿了饭过来,他走到他媳妇儿床前,把饭盒放在柜子上,见我醒了,就说:“小妹,你俩昨天晚上咋回事。” 看他现在的样子,虽然皮肤还有些微黄,精气神却完全恢复。我非常奇怪,王老三怎么突然之间就好了,要知道昨天晚上的叫魂根本没完成。 第七十六章 “王叔你没事儿了?” “没事了啊,今天早上一醒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和他们没说几句话,我就感觉头疼。经过聊天得知,那个大车司机当场死亡,王老三的媳妇现在昏迷不醒。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老村长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干爷爷留下照顾我。 “这孩子,让你在我家住,非要自己一个人在家,你要是出了事,以后我怎么跟鬼老哥交代!”干爷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干爷爷,这件事不怨我。” “啥怨不怨你的,包括你以后出门在外,可得注意安全呀!” “知道了,干爷爷。” 这时候王老三也围过来,他好奇的问道:“昨晚你俩到底咋回事,我听说有个司机还死了,你们怎么在他的车上呢?” 我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他们,干爷爷听到这件事这么离奇,有些忌讳,反观王老三,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当我说到无头鬼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这不由让我想起,我在他家的时候讲到无头鬼时,他可是很害怕的。 在医院待了十多天,差点没把我憋死。我们这个乡镇医院很小,简直跟坐牢没两样。好在我身上的伤好的极快,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干爷爷才同意让我出院,这次他说什么都要让我跟他去下沟住,我只能推辞说村里这件事儿还没解决,等解决之后一定会去他那儿和小薇待两天,干爷爷这才干休。 这十多天里,王老三的媳妇儿一直在昏迷之中。我回医院看过她几次,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各项生命指标很平稳,但我感到她的精气神已经散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第十四天的时候,王老三媳妇儿突然死在医院。她死状极惨,据说医生查房的时候都被吓到了。当天村里开始敲锣打鼓,王老三在整个发丧过程中,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情绪,脸上非常平静。 这很反常,因为从这些日子跟他媳妇儿的接触来看,两个人还是非常恩爱的,可王老三一滴眼泪都没掉。 在葬礼上,瞻仰遗容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死状。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开,很明显是吓死的。 这一死人之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令我没想到的是,没到一个月,王老三也死了。人是老村长发现的,那天他去找王老三叙旧,但到王老三家时,大门紧闭。那会儿都已经中午了,在我们村里,正常来说大门肯定是开着的,谁也保不准会有人来串门。 老村长见大门从里面插着,他知道事情不妙,正好村里的墙比较低,老村长从墙翻进去的,他一进屋,看到王老三躺在床上,神色平静,但人已经死了。 王老三两口子的死肯定跟那东西脱不了干系,老村长当即打开门从王老三家跑了出来,直奔我家而来。 坐在我家院子里,他惊魂未定的讲着这个事。现在王老三也死了,好像见过那个东西的人都没好下场。 由于王老三家只有他们两口子,王老三死后,是由村里给举办的葬礼。看着王老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很疑惑。其实在他媳妇儿还没死的时候,我去医院探望,他也是没有任何情绪。 听着喇叭声,我陷入思索。 人是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的,那岂不成了石头。 我一拍脑门,终于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了。首先他媳妇肯定是无头鬼吓死的,而王老三也应该被无头鬼吓死,只不过遇上了我,把他魂给叫了回来,才让他逃了一劫,然后他的魂魄又被无头鬼掳走,这就非常关键,因为那时,我给他喝了符水。 那道符毕竟是青云在天师府所画,强行凝住了王老三的精气神,但后面招魂仪式失败,这就导致王老三人虽然看着没事,但魂魄还是一点一点消散了。三魂七魄主导人的七情六欲,魂魄一散,王老三也就变得和木头一样,只有本能,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死亡。 我非常不甘心,如果我有羽毫石,或者即便没羽毫石,体内还有法力的话,王老三两口子也不会枉死。 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无力。 然而,我的自怨自艾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天晚上,我就听见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老村长,急忙下地你给他开门。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当我打开门时,那个无头鬼,仍站在门前,和我面对面。它那标志性的脖子上,喷着血。 我完全呆住了,大气不敢喘一下,一双眼睛紧盯着它。 “咚咚,咚咚。”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他脖子上的血浆,也随我的心跳喷出、落下。现在我不敢动,我们两个僵住了。 虽然它没有头,但我却能感到它在邪恶的笑。 我立刻闭上眼睛,掐了一个指诀,口中念道:“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 然而我的体内,一丝一毫的法力都没有,几个呼吸间过去,火铃根本没召唤出来。 我这一动,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衡,它两只胳膊抬起,发出“嘎嘎”的声音,这声音就像干枯的树枝被折断。我迅速关上大门,跑进屋里。 这慌乱之下,我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无头鬼从大门进来,走进院子。我这里的灯已经被我打开,它站在院子里,看着我。 难道我今天逃不过这一劫了吗? 他慢慢走到屋子前,一碰屋子上的门,却被弹开了。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按理说一个普通的木门,根本阻挡不了无头鬼。 它又尝试了一次,再次被弹开。 就这样,它站在窗子前,透过玻璃,一直看着我。这种感觉非常奇异,它明明没有头,我就是能感觉到它的目光。 不过它进不来,我心里也不害怕了,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直对峙着,直到村里的鸡打了鸣,它才在院子里消失。 我知道这件事没完,现在我已经被它缠上了。 第七十七章 一夜没合眼,我却没想着先睡觉。见它消失,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看一看前门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是我家,我却不知道这块木头做的门居然能挡厉鬼。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贴在门上的门神可以吓退野鬼,没想到木门本身就有这个作用,看样子比画的门神像还要厉害。 以前一直没发现,是因为我根本没注意,现在在我细心观察之下,果然发现猫腻,两半前门的木头,外面是黑色包浆,粗糙的纹路已经快被磨平,但我还是看出来,一个上面写是“鬼”,一个上面写着“明”。 鬼明。 看到这两个字我突然一阵气血翻涌,眼泪刷了一下就下来了。这正是我爸爸的名字,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即使他不在我身边,当我遇到危险之时,他也会出现。 我轻轻抚摸着门上的两个字,就像抚摸着爸爸的脸。 你们到底在哪里? 我的心一阵绞痛,直至我蹲下身体,紧紧捂着心脏。稍微缓了一会儿,那种绞痛感渐渐褪去,我大口大口呼吸。看着门上爸爸的名字,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以另一种方式陪着我。 可这两扇门只能保护我在家里抵挡无头鬼,并不能帮我消灭它。 正在我苦恼如何对付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张大师。 当时我正坐在院子里,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办法,这种东西,除了消灭它,别的方法根本不起作用。可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对它束手无策。 张大师在我家门外敲门喊道:“小妹,在不在家?” 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我才确定,真的是张大师在敲门。 我兴奋的打开大门,看到张大师那熟悉的行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大师,您怎么来了?” “前段时间天师府演算,家父有感你这头儿出了问题,我就过来了。” “老天师爷爷?” “嗯,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进你家我就闻到了那种东西的气味。” 我见张大师风尘仆仆,还没落脚先问起我的事,不由感动。 “但是您先进屋坐着。” 坐一路的车,我的身体都吃不住,更何况已经九十多岁的张大师呢。我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才讲起我回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听到我说是无头鬼,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惹上这东西的?” “哪是我惹它,那天晚上我从下沟回来,就遇见了它,哪成想它没把我的魂吓走,却找了另一个目标。” “若是当时你走的时候,我让丹阳跟你一道回来,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张大师叹息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要是我的法力还在,他们也不至于惨死。” “这怨不得你,你不用过于苛责自己。” 有了张大师,我一下就放松下来。但我一直有个疑问,就是为什么王老三的魂已经被叫回来,之后他也没再见过那个无头鬼,魂还是丢了呢? 我向张大师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不愧是大师,一语中的。 根据张大师所说,这是因为这个无头鬼极其凶恶,属于至死方休的类型。它的智慧也非常高,虽然我用李代桃僵的方法骗过了它一次,但被它察觉了。 经过张大师这么一说,我确实有这种感觉。比如那晚在王老三家门口,它在拿纸人的时候,明显有过迟疑。但我所做的纸人没露破绽,暂时骗过了它。等后面它发现纸人虽然长得和王老三一样,但魂魄所蕴含的能量明显不对,知道被骗了,又折返回来,带走了王老三还没稳固的灵魂。 “这个无头鬼好对付吗?”我问道。 张大师说道:“邪不胜正!” 光这副气势,绝大多数的鬼都不敢靠近,这就是所谓的正气。 无头鬼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当晚我们就在小梁后的出口处准备消灭它。张大师通过引魂术,将无头鬼召出来。 只见他脚踏天罡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仪式刚一完毕,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那个无头鬼,踏着风,向我和张大师跑过来。 张大师直接打出三道指剑,呈一个倒三角形,打在无头鬼身上。三道指剑如三个钉子一般,将无头鬼钉在山体上。张大师这一露手,我就看出他的功力又精进了,看来天师府果然不愧是道家圣地。 那无头鬼受了伤,冒出浑身鬼气,将三根钉子融化,扑向张大师。 这无异于螳臂当车,张大师抽出手中宝剑,跳到空中,直接将飞过来的无头鬼一分为二。 它的两半身子掉在地上,污血流出。不过它并没有死,左右两半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每半身体只剩一条胳膊一条腿,在地上不协调的走着。 看那样子是想合在一起。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想到都被劈成两半了还能动。 张大师哪能让它合住,他一把将宝剑插在地上,一个发着金光的八卦图出现在无头鬼脚底,被这八卦金光一包围,无头鬼顿时被囚住。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种卦象高速旋转,金光也越来越刺眼,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等我再睁开时,无头鬼已经消失了。张大师早已收好宝剑,一副高人风范站在那里。 困扰了这么久的东西,就被张大师轻而易举的除掉了。 第二天,老村长撞见了张大师,直呼救命。 而我告诉他,无头鬼已经被消灭。 老村长低眉哈腰的一顿奉承,这样子倒是和几年前一点没变。 本以为这次回家只是简单的祭奠谢宝仪,没想到横生波折,一直弄到现在。其实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我,我的体质,自出生就容易招惹这些东西,所以我走到哪都有各种各样的邪祟想要我的命。 无头鬼的事就此告一段落,然而我们前脚刚要离开我们村,老村长后脚就跟上了。他告诉我们,他有个亲戚,在黄家峪,这个地名我作为本地人听都没听过,那里也闹鬼,想让我和张大师临走前帮帮忙。 除魔卫道是道士的职责,想当年下沟玲玲那事,张大师不辞辛苦分文不收都要帮忙,老村长这一开口,张大师哪有拒绝的道理,就这样,我们跟着老村长一起去了黄家峪。 第七十八章 黄家峪,在我们村的南边,这里的公路很窄,右边是陡峭的高山,一座连着一座,左边是是一条蜿蜒的河。公路与河岸的落差比较大,相当于是修在山腰上。路边茂密的植物遮挡视线,再加上公路七拧八歪,基本上只有前面十米左右的视野。 司机开的很谨慎,我们三个坐在车里,就在这样的路段上开了两三个小时。在公路左边出现一个岔路,司机从岔路开进去,这种泥土路比较颠簸,又开了大约五分钟,一个吊桥出现在眼前。 吊桥由铁链子连接到对岸,两条铁链子之间搭着木板,吊桥下是汹涌的河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桥,司机将车停好,老村长他们两个在前面,我和张大师跟在后面。踩上吊桥之后,开始还好,等到中间时,就感觉吊桥晃晃悠悠的,根本站不稳。我赶紧扶住铁链子,低头一看,得有三四十米高。下面的滔滔河水拍起水花,这要掉下去肯定没命了。 我不由抓紧铁链子,谨慎的往前走。 而张大师他们三个就像在平地上一样,很快就走到了对岸。看着他们三个人在桥头等我,我有些脸红。但这种害怕是属于生理性的,我避免不了,只能尽量不看脚下。 终于走过这吓人的吊桥,从桥头往前左下走,是一段土路。往右走,是一段石头铺成的青石板路。司机和老村长带着我们走进左边的小路,一个石头立在那里,用红漆写着“黄家峪”。 怪不得我听都没听过,这黄家峪实在太偏僻了,也不知道村长怎么会有这里的亲戚。司机走到这儿之后,老村长给了他一些钱,然后司机就从原路返回了。 我还以为司机就是黄家峪的人呢,原来只是带路的。 “村长,这地儿咋这偏?”我问他。 “我也纳闷,让他们搬他们也不搬,这出个门儿都费劲。”老村长说。 张大师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前面的高山峭壁。这里的山和我们那儿还不一样,身体基本上都是直上直下,看着光秃秃的,而且颜色发黑。小路两边,长满高高的荆棘,前方的路,被高大的栗子树遮盖,不着阳光,导致这条路就像进入一个山洞一样。 “大师,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我问道。 张大师环顾眼前的高山,皱着眉头说道:“此地极阴,并不适合长期居住。” 其实张大师这是说的委婉,他那意思就是这里肯定有问题,但碍于老村长的面子,没有直说。 不适宜长期居住,但老村长的亲戚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而且让他们搬也不往外搬,事情肯定不简单。 张大师的感觉没错,当我真的踏进这个村子的时候,饶是我已经见过很多诡异的东西,还是被眼前的这场面震撼了。 整个村子成横向排列,摆成一个“一”字,这种布局很罕见,因为在我们这里,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而黄家峪,却是面门朝西。本就因为大山遮挡,不易见阳光,这么一排布,更是任何阳光都照不进家。更诡异的是,每家门前,都放着棺材。有的人家一两副,有的人家三四副,数量还不一样。 “这是?”我好奇问起老村长。 “走,咱们进去说。”老村长领着我们走到他亲戚家。 “老叔,开门!”老村长用力敲门,大声喊着。 我仔细打量着他老叔家门口的两副棺材,看着已经很旧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老头把门打开,他见到我和张大师,好奇的瞄了一眼,对老村长说:“这位就是张大师,您快进屋。” 张大师对着老头一抱拳,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黄符,贴在门墙上。 我不怎么认识这些道家的符,看不懂这张符的含义。那老头见张大师这个举动,也不意外。 当我们进了屋,老头儿端上热水,说:“大师远来是客,我们这里穷,拿不出好东西招待,您担待些,先喝些水。” 王村长这老叔家看着家徒四壁,除了炕就剩一个木头柜子。 “爷爷,你们这儿为什么每家每户外面都放着棺材呀?”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他脸色一变,说道:“小点声。” “老叔,你就把这事儿详细的讲给张大师,张大师道行非常深,肯定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老头看向张大师,见他面容坚毅,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个得道高人。先是招呼我们上炕,他两条腿一盘,坐在我对面,讲起他们黄家峪的事。 “要说我们黄家峪,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我记着我小时候,那东西还没来,村里可热闹了,哪像现在,整个村里的人没事都不敢出门。” “到底发生啥事了?”我问。 “这事儿还得从七八十年前说起,那时候闹旱灾,你们过来的时候,路过那条河还记得不,当年那条河都旱的只剩河床了。庄稼眼瞅着就要旱死了,村里人就想着找个先生,帮忙求求雨。也不知道这个先生是从哪找来的,他说我们这个村子风水不好,他可以先帮我们把雨求下来,但下过雨之后,得改一改村子的格局,不然以后还会干旱,不能解决问题。 当时那情况都快急死人了,要是再不下雨,别说庄家,就是村里人也都得渴死。一听说能下雨,都赶忙答应了他。说来也古怪,他当时就让我们村里每个人会写名字的把自己名儿写上,不会写的就由他代写,然后在每个名字上按上自己的手印,说那是给龙王爷的请愿书。 我们不懂这些东西,就由着他弄。等我们按完手印之后,他就开坛做法。你别说,他这么一整,响晴的天,顷刻间就变得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眼瞅着这是要下雨呀,村里人都在他后边欢呼着。 那大雨点子,啪啪的就落下来了。那场雨下了两三天才停,村里的水井都往外冒水了开始。 当时村里人都十分信那个先生,把他当成了老神仙。求完雨后,他说让我们改村子的格局,那更是无一人敢反对。 本来我们这村子以前全都是坐北朝南建的,在他的改造下,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第七十九章 听他说到这里,我纳过闷来,我就说在我们这一片,全是坐北朝南,怎么唯独就这黄家驹特殊,原来是经过别人改造的。 我继续听他讲。 “那先生也是有耐心,一直指导我们全部建完以后,他才动身离开。村民们还期待着以后能风调雨顺,谁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改造完成后的第一天,村里就出事了。我记得当时跟他一起走回家的还有两个小伙子,他们三个是去村外面看皮影戏,回来的晚了,那会儿手电灯笼啥都没有,只能借着月亮往家走。走着走着,一个壮实的小伙子突然就瘫地上了,剩下俩人不明所以,赶紧背上他就往村里跑。等到村子的时候,着急大喊,把村里人都喊起来了。 众人一看那个瘫倒的小伙子,已经没了人样,皮包骨头,就跟被吸干了似的。要知道,从他晕倒到回到村里,根本没长时间,哪能这么快就变成这样,第二天大家都传这件事,说他们仨是遇鬼了。 可这还没完,那晚和他一起去的那俩小伙子,也接着他死了,一天死一个。这件事闹得村里人心惶惶,可自从他们三个死了之后,村里就变消停了。 过了两年,就在大伙都快忘了这件事儿的时候,村里又有三个小伙子连着去世,还是一天死一个。他们这一死,大伙立刻想起来之前死的三个人,要说这是巧合,谁也不信。之后我们就发现一个规律,每隔三年,在三月份的时候,村里一定会死三个年轻人。 这一切都是那个先生改造完村子格局之后发生的,大伙就想,是不是这格局改的不对,冲撞了什么。于是又有人出去找先生,谁知连那个先生的影儿都没找着。无奈之下,只能另寻他人。 后来找的这个先生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他到我们黄家峪一看,就知道我们上次找的那个先生肯定不是正道中人,他想将我们村的风水格局改回去,可这一动土,凡是参加的人晕死过去。 这村子我们是没法住了,就问先生能不能往外搬,他却说,我们之前按了手印,就相当于和那人做了约定,而且这约定会殃及子子孙孙,直到绝户,就算搬出去也没用,该死人还是死人。我们就问他该咋办,但由于后来这个先生法力不及那人,只教了我们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每家每户,按人口打棺材,家里一个人就打一副棺材,家里俩人就打两副棺材,每天晚上都进棺材里睡觉,这样或许能保住一命。 也有那不信邪的,没听这个先生的话,不过后来死了几个人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不进棺材睡觉了,这个事儿一直就弄到现在。本来就这样下去不死人的话,我们也能忍受,谁知道大前年的时候,又死了三个年轻人,那死法和几十年前的一样,现在村里的人都没见过,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记得这事儿,我们也实在是没招了,只能再找人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当时德子就说您本事可大了,想找您来着,可一直没找到您本人。我们就托他打听着点,一有您的消息就赶紧给您找过来看看。” 听他讲完,我也明白了,现在马上又要到三月份,如果就这么什么也不干,可能村里还会有人枉死。 当初他没找到张大师,可能是因为我们那会儿正去断魂山找李丹阳,后来遇到妖王受了重伤,张大师进入闭关状态,再后来张大师去了四川,最后辗转到江西,和老村长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我这次一回来,他就问我张大师的事,想来就是为了找他来解决这件事,只不过被王老三家那档子事耽搁了。 这么奇怪的事我闻所未闻,只能看向张大师,问他:“大师,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张大师一抚胡须,说道:“刚才在进入黄家峪的时候,我就感到这里阴气聚集,而后看见村子时,已经看出一些门道。你们村的这个格局,在风水上说叫‘棺材局’,意思就是整个村的村民都被关在一个棺材里,做局之人可通过此局吸食你们的阳气,达到让他增加寿命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他夺了你们的寿命延长他的寿数,这等阴邪的法子,乃是邪魔外道之人才用的,你们上了他的当。 不过后来找的这个先生也有些本事,棺属阴,长期住在棺材里,虽不利于健康,但可使你们身上沾染阴气,遮盖你们身上的阳气,这样就可以远程骗过那个魔道中人,而且晚上躲在棺材里,自成一个空间,可以隔绝这个棺材局的笼罩,那魔道中人也就无法再残害你们了。 至于为何现在又开始死人,是因为那些棺木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腐朽,提供的阴气不足,没法完全遮盖你们的阳气,那魔道中人感觉到你们的阳气,自然就会吸食你们的阳寿。” “大师,你可有办法让我们这全村老少脱离这种境地,我们实在是不知怎么办了!”老头眼睛一红,哭着说。 一个和张大师实际年龄差不多的老人,在我们面前哽咽,我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他们就像牲口一样,在此被圈禁了好几十年。 “老丈放心,我想想办法。”张大师说。 他话音刚落,老头儿就双手撑着炕,站起来要给张大师下跪。 老村长一把扶住他,说道:“老叔你这是干啥,这不折张大师寿呢嘛。” 张大师也拉住老头儿,说:“老丈不必如此,待我先在村子转一圈,瞧瞧他布的这个棺材局好不好破。” “多谢大师!”那个老头儿老泪纵横的说。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有一阵响动,我向窗外看去,就看见门口的棺材板动了。那棺材板缓缓打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小男孩,他像是刚睡醒,一脸惺忪。 “那是我的孙儿,让你们见笑了。” 一个正常的小孩,从棺材里爬出来,想到他从一出生就过着这样的生活,我心中一痛。 第八十章 小男孩叫黄兴博,他带着我们在村里观察情况。 “小孩儿,你爸爸妈妈呢?”我好奇的问道。 小孩低下头,怯生生的说:“爷爷说我爸爸妈妈出远门了,得好久才能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脸上并没表现出来。一路上我们就这么沉默的走着,谁也没再说话。 我们这一绕,惊动不少村里人,他们虽然不认识我和张大师,却认得老村长。 “德子,这位是?” 还没等老村长回话,黄兴博就兴奋地说道:“这是来给咱们抓鬼的!” 小孩子不懂事,还以为这一切都是鬼做的。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影响了张大师的勘查,老村长不得不让大家散去。不过在听到张大师是来帮忙的后,后面还是远远跟着不少人。 我们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张老师不由啧啧赞叹,说道:“这个棺材局布置的精妙无比,他们若是没签那份契约,我现在就可以破了它。不过现在契约已定,若是强行破除,恐怕村里人都要遭殃。” “那该怎么办?”我问道。 “如此一来,只能把背后那人消灭了。”张大师说。 “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所以就需要把他引出来。” “怎么引?” “首先需要一个生命力旺盛之人,夜间在村子里走动,那魔道中人为了增寿,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到时他一出现,我就会把他留下。” 张大师话音一落,老村长就看向我,说道:“我这上了年纪,那人估计看不上我,还是小妹来。” 我不由鄙视他一番,还以为他变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堪。虽然我自己肯定会做这个诱饵,但自己做和别人推给我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就我来,反正我不怕。”我这话倒是没错,自从上次在天师府,服用了还魂草,甘木和不老泉之后,我的生命力要比常人多得多,那次说是因祸得福也不为过。 张大师笑着对我说:“你放心,不会有意外的。” 要说张大师这两年在天师府修行,以他现在的水平,除非张敬之那样的老神仙出山,不然他就算最强的一批道士了,若是他都不能保全我,那样的魔道中人,也不用出此手段来增阳寿了。 “我们几时开始。”我问道。 “今晚十点,我回去也准备一番。”张大师说。 就这样,我们又回了老村长的老叔家。王兴博一脸天真的问我:“姐姐,等今天晚上过后,我是不是就不用睡在那里面了?” 他指了指门外的棺材。 我捧住他的小脸蛋,笑着说:“对呀,以后你就可以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了。” “太好了,我要出去找爸爸妈妈。” 听到他说起他的爸爸妈妈,我们都沉默了,希望这个善意的谎言,永远不会被揭穿。 一下午,张大师画了三张符。一张给了我,说是让我带着。另外两张,一张贴在屋里,另一张贴在前门上。 “今晚你们全睡在屋里,不要胡乱走动。”张大师说。 “我们可以睡在屋里了?”老头不确定的说。 张大师点头。 老头可能没想过,住了几十年的棺材,今天居然可以睡在屋里了。 老村长说:“大师,不会出什么问题。” “放心,我确保你们无虞。”张大师肯定的说。 我瞥了一眼老村长,他尴尬的讪笑。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按照约定,我提着灯笼开始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就这么来回走。没错,由于这个村子实在太穷,又和外面没什么往来,照明还要靠灯笼。 要说那个魔头,还真沉得住气。我走了这么久,他都没露头。要知道下午张大师给我的,可是一张能够放大我生命力的符。 走着走着,我就看到整个村子被一股青烟笼罩,他来了。 虽然夜很黑,但那青烟却看得清楚。一缕青烟向我伸过来,如绳子一般,缠在我脖子上。这时张大师给我的那张符,在迅速消失。这说明他在吸取我的生命,不过那张符有张大师的法力加持,可以替我阻挡一阵。但看它消失的速度,若是张大师再不动手,就要吸到我本身的生命了。 我正暗自着急,这要放以前,我早动手了。但现在的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只见前面,突然飞起一张火光。那是符箓在燃烧,一直飞到空中,整条青烟被烧断,绑在我脖子上青烟没了后继,迅速消散。 那人也知道不好,中了张大师的圈套,想立刻逃离。但张大师哪能放过他,几步追了上去。 我也拼命的跑,跟上张大师。这山路很不好走,说是兔子走的路也不意外,又窄又陡,路两边还有荆棘。稍不留意就会摔下去,不死也是半残。 那人却像如履平地,速度之快,我们根本追不上。 追了得有半个多小时,那人早已没了影。 张大师在前面停下,说道:“别追了,看不清路太危险。明日一早我们再来!” “被他跑了怎么办?”我气喘吁吁的说。 “跑不了,我有办法。” “那行,我们先回去。”我已经累得不行,看来我这体力还是有些弱。 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下山花的时间比上山多了很多,回到黄兴博家已经到了两三点。老村长他们三人没睡,一直在等着我们两个回来。 见到我们两个之后,好村长着急的说:“怎么样?” “让他跑了,我们明天一早再寻着踪迹去找他。”张大师说。 听说那个人跑了,老村长明显很着急,但他又不好意思表达。 “没事没事,大师不用着急,反正我们过的这日子生不如死,今天晚上能在屋里住一宿,我已经很满足了。”老头说道。 “姐姐一定会消灭他的对不对?”黄兴博天真的说。 “对,等明天我和大师一起去找他,他肯定跑不了。”我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来我们就休息了,天一亮还要去找那个人。 不过黄兴博好像对睡在炕上很好奇,一整夜都没睡。 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张大师便开始在院子里做法。 他用朱砂写了一篇《酆都召役咒》,然后以中指鲜血,立了血契,血契落款为东岳追魂司。 见此,我急忙上前说道:“大师!” “无妨。”张大师平静的说。 看他准备好一切,开始做法,我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心,我也不便阻止。张大师作用的,乃是五方鬼卒追魂大法,这种方法对施法人伤害极大,每施法一次,都要折损七天寿命! 首先,需要和东岳七十二司中的“追魂司”立下血契,再以用朱砂写成的《酆都召役咒》焚烧。这样就能驱使五方鬼卒,搜寻目标三魂七魄,即使那人在天涯海角,也能追踪到。 张大师焚香之后,血契在供桌上无火自燃,等这学血契彻底烧完,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我被张大师这一举动触动,这就是他的使命,除魔卫道,即便牺牲也在所不辞。 血契烧完,《酆都召役咒》接着燃烧,一阵旋风,把咒文吹到天上,化为灰烬。张大师对着香案拜了拜,这五方鬼族追魂大法就算完成了。 我一路跟着张大师,走在深山里,这小路可以看出有人的踪迹,想来就是那个魔修。怪不得我们昨晚追不上他,若是不熟悉这条路,很容易就会摔下去。即便在白天,我们两个也走的小心翼翼。 “快到了。”张大师说。 现在他的脑门有细细汗珠,我们两个一路走来,着实不易。 又走了十分钟左右,陡峭的山路前,开始向下弯折。在这拐弯儿的不远处,赫然出现一个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荆棘丛遮挡,但在我看来,这就是那魔修的藏身之所。 张大师停在洞口前,说道:“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情况。” 可我都走到这儿了,怎么能停止不前。 “我也一块儿去。”我说道。 张大师知道我很执拗,不再多言,而是从袖口摸出一张黄符,这张符呈三角形,用红线系着,他把符给我,说:“一会儿若是见着他,你在远处看着就好,我能对付他。” “放心大师。”我点头道。 接过黄符,我和张大师一前一后,摸索着进入山洞。谁知我们刚踏入洞口,一群蝙蝠向我们袭来。 张大师一道符扔出,那符在空中自燃,向我们飞过来的蝙蝠也开始随着符箓燃烧。原来那些蝙蝠,也是折纸所化,是那魔修放在洞口用来警报之用。 “快追!”张大师说道。 这些蝙蝠给魔修报了警,他现在正在逃窜。俗话说狡兔三窟,他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洞口。 我所料没错,当我们跑进山洞中间时,看到一个血红色祭台,祭台上铺了一块黄布,用鲜血画着诡异的符文。黄布上压着三根红蜡烛,中间是一个香炉,里面还有没烧完的香。地上也是各种各样怪异的法器,有铜镜、黄钱,还有人的头骨。 来不及仔细查看,抓到人才是最要紧的。我和张大师只停留片刻就开始接着追他,当我们跑出山洞时,已经到了山的另一面。脚下是悬崖峭壁,足有百米高,下面是翻腾的河水,这要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我和张大师沿着峭壁小心翼翼地爬到山脊,那魔修可真能跑,居然跑到如此险要之地。但不管他跑到哪里,都逃不过张大师的追踪。 我们一直追到中午,这片山比较缓和,路也好走些,在路的尽头,是一个破庙。只不过从我们这儿走到破庙之间,是一个残破的小吊桥,只有十几米,看着残破不堪,人一上去都会断的那种。 张大师一步一步走上吊桥,尽管山间的风在吹,但吊桥却纹丝不动。我跟在他后面,不敢看脚下,快速的走过吊桥。 “你在此等我。”张大师说道。 这次我却没有执意跟他进去,因为在玄门之中有个规矩,若是一方进了庙中,那意思就是走投无路,要一对一斗法。虽然那是一个魔修,但张大师是正道中人,自然遵守这个规则。再说我进去也没什么用,没准还会拖累张大师。 见张大师的背影消失在庙门口,我只能担心等待。 奇怪的是,庙里没有任何动静,本来我还想听听会不会有激烈的打斗声,但耳边只有呼呼的山风。 我蹲在庙前,张大师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能和张大师斗法斗一个小时,肯定不是善茬,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要进去看看。 我站起身,蹑手蹑脚的往前走。 张大师忽然出现在眼前,他背着宝剑,样子倒是云淡风轻。 我知道这是他胜了,加快步伐,走进庙里。 那人躺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在他身边,满是古怪的法器,蛇尸、人骨、死婴、还有碎了的魔像。 整个庙里都是斗法的痕迹,唯独门前一个圈内,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那处就应该是张大师所站的位置,但既然那魔修根本奈何不了张大师,为什么足足斗了一个小时之久呢。 等我定睛一看,那人的身边,还有残破的纸片。我走到他的尸体旁,简单的拼起两块,是一个人名。 原来如此。 张大师不知用什么方法,将黄家峪村民签过的契约给逼问出来,然后销毁。这样一来,便可永绝后患,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若是被他的同伙得到这张契约,那么等我们离开之后,村民的下场可想而知。 料理了他,我们原路返回黄家峪。在经过那个山洞时,里面的祭台,还有法器,被我们付之一炬。这些害人的东西,不能留在世上。 到了黄家峪时,都下午四五点了。 此时,全部的黄家峪村民都在路口的等着我们。 见我们两个出来,老头儿紧张的走上前,问我们:“大师,怎么样?” “那魔修已被我消灭。”张大师平静的说。 听了这话,村民们都不敢相信。 “那就是说,我们以后不用再睡棺材里了?”老头儿根本没想到,那个笼罩了他们几十年的死亡恐惧,就这么被张大师除掉了。 后面的村民在沉默一阵之后,都开始大声欢呼,庆祝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 到最后,张大师说要给他们改村子的风水格局,村民们都说不必了,他们准备拖家带口搬出这里。 这样也好,省了张大师一番力气。 最后村里举行了庆功宴,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我和张大师趁着他们还没醒酒,悄悄离开了这里。 第一章 我叫鬼妹。 听我爷爷说,我出生的日子不好,那天正是冬至,阳光照在身上,不仅不暖和,反而有点冷,全村的狗都趴在窝里呜咽。 我出生的时候,并没有哭,而是一直盯着产婆笑,产婆被吓得差点将我丢在地上。是爷爷一把将我接住,拿出了家传的羽毫石放在我身上,我这才像普通的婴儿一样哭起来。 全村的狗这时也开始狂吠。 村子里瞒不住事,第二天我出生时发生的事儿就被产婆传遍了全村。大家都说我是个鬼娃娃,再加上我家这个奇怪的姓氏,那些同龄的孩子都被家里人告诫,离我远远的。 后来,我的爸爸妈妈去城里打工了,一直没回来过,我就和爷爷相依为命,这使我的性格变得有些孤僻,不敢和人说话,所以我的整个童年几乎没有朋友。 但凡事总有例外,我上小学三年的时候,有了新同桌。他是隔壁村的,叫毛建明,我一直叫他毛毛,他就叫我小妹。 毛毛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他们村叫西沟,离我们村隔着一座山,说是山,其实并不高,在山腰上喊话我们村能听的清清楚楚。西沟很小,就几户人家,没有学校,所以他就每天都来我们村上学,然后再自己回去,差不多十几分钟就能到家。 有时候贪玩,放学了不回家,他妈妈也就是陈阿姨,就会在山上喊一句:“毛毛,吃饭了!” 他听到后就会对我说:“明天接着玩,我得回去了。” 然后就看到他跑到山上,娘俩的身影就消失在山腰了。 等我们俩关系特别熟之后,他玩的晚了就在我家吃饭,饭后我们俩就会坐在院子里,听我爷爷讲故事。后来陈阿姨知道了,也省了喊他的功夫,愿意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 他那时候的胆子特别小,自己一个人不敢走夜路,要是玩到特别晚,每次都是我把他送回去。陈阿姨为此还老说他,一个小伙子还不如人家一个丫头胆儿大。最后往往还加一句,我看小丫头长得挺水灵,给我们家毛毛当媳妇。 听到这话,毛毛就看着我一个劲儿的笑,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媳妇,也跟着他傻笑。 那段时间应该是我最快乐的时候了,本以为童年就会这么无忧无虑的过下去,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那天我和毛毛像往常一样,放学后来我家玩,吃完饭,我们就坐在前院。爷爷拿着蒲扇,抽着烟杆,一脸慈祥的给我和毛毛讲故事。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这么一个村子,一面环山,三面环水。这村子最里边,有一对儿老两口,膝下无儿无女,由于上了年纪,老两口的眼睛也花了,耳朵也背了,日子过得很清苦。 直到有这么一天,忽然下起大暴雨,下了一天都不见雨势变小。半夜,老两口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接着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有人吗,开开门躲会雨。” 老太太一听,这大半夜的,谁敲门呢?其实在老时候,家里基本都没通电,照明全靠蜡烛,七八点就差不多都睡了,说是大半夜,也就现在的十点来钟。 但老两口心地还不错,想着这大雨连天,又是半夜,还是让人先进来再说。那时候村子里民风淳朴,再说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根本没想过会有坏人什么的,老头子就冒着雨去开门。 门一打开,老头子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他戴着斗笠,背后背着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由于是夜里,再加上老头本来眼神就不好,以为是行李,也没在意。 老头子连忙把人接进屋里,把灯打开,这才看清,那个人脸有些圆,眼睛不大,长着两撇长长的胡子。说:“大哥真是仗义,我在前面敲了十几户门,没一家给我开门。” “这大晚上的,兴许都睡着了。”老头子说。 那个人只是笑笑,没说话。 老头见他不言语,就说:“小伙子,我看你也不是这附近的,这大雨天的你咋不在家呆着呢。” 那人就说:“嗐,我也是今天刚到这的,大哥家有啥吃的没,我这一天没吃饭了。” 老头子家虽然清苦,但也见不得人饿肚子,于是老头就让老太太去煮几个鸡蛋,再烫壶酒。 老头把小木桌往炕上一放,等过十来分钟,鸡蛋和酒就上了桌。 那时候,鸡蛋自己都舍不得吃,要么拿出去卖,要不就过年吃那么一两个。那人见老太太端上来四五个鸡蛋,马上拿起一个剥了皮就塞进了嘴里。 老头见他这样,想着他准是逃荒来了这里,指不定饿几天了。就拿起酒壶,给他倒上,边倒边说:“都是自己家酿的浑酒,将就着喝。” 那人也没客气,端起酒一口就喝完了。 一杯热酒下肚,他这才和老两口唠起家常,那四五个鸡蛋,也都进了他肚儿。 就这样差不多喝到午夜,那人对老两口说:“今儿多谢大哥大嫂,时辰到了,我也得走了。我走之后,你们关好门,不管听见啥,都别出去看,就在屋里老实睡觉。我看大哥也喝多了,大嫂你可记着点。” 老两口本还想让他在这住一晚再走,毕竟这大雨正下着呢,半夜黑咕隆咚的也不好走。那人说啥也不留下,只是一味叮嘱老两口,不管听见什么只管睡觉。 出去是老太太送的,见那人背后背着一个圆不楞登的东西,也以为是行李,就说:“小伙子,加点小心啊,这道儿可不好走。” “大嫂,锁好门回去,别送了。”那人对着老太太说,说完就逐渐消失在黑夜里。 老太太见那人走远,就把门插好,回屋睡觉了。 后半夜,电闪雷鸣,把老两口从睡梦中惊醒。老头仔细一听,外面的雨声哗哗的,比白天还大,偶尔还夹杂着水声,老头儿就担心地说:“这是咋了老婆子,我出去看看。” 老太太听老头要出去,就想起来今天晚上那个年青人说的话,一把给老头拉住,说:“你忘了那人跟咱俩说的话?” 老头这才想起那人说的话,没敢出去,但听着外面的水声,老两口心里不踏实,左右睡不着,迷迷糊糊地硬挨了一宿。 等第二天天一亮,雨停了,老两口就起来,出去看看发生了啥。 谁知道一打开前门,外面竟是一片洪水,他们村淹的就剩老两口这一家了。 听完这个稀奇古怪的故事,月亮早已经升起来。 我照常送毛毛回去。 今晚的月亮实在亮的反常。 第二章 那会正是夏天,大月亮地,我和毛毛边走边说话,很快就上了山。从上山的时候,我就感觉浑身不得劲,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可这条路我已经走了不知多少遍,看着周围的景色,杂草在月光下,绿油油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我俩上了山腰,毛毛家就在山脚第一家,但由于是晚上,又是山路,我俩走的并不快。一直给毛毛送回家,我从他家原路返回,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现在山路上只有我一个人,月光惨白,把一草一木都照的很清楚,但背景却是黑的,我看了看四周,大山连成一片起伏的黑色,从四面八方向我压过来。我不禁加快脚步,匆匆朝山腰走去。 这时我就感觉后面有人一直在跟着我,我不敢回头,因为整个山路上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根本没有别人。我走的更快,以至于最后开始小跑,但我感觉不仅没把她甩开,反而被她追的越来越近。 我的背后冒起冷汗,感觉每一秒都是煎熬,最后实在忍受不了了,我猛地一回头,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夏天天气本来很热,现在我却全身发冷,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不敢停留,转头继续跑,当我回过头的瞬间,感觉那东西又跟在我身后,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一直跑到山腰,直到眼前出现村子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看见村子里好多人家都亮着灯,我嘭嘭跳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我开始下山,眼睛一直看着村里的灯光,好像它们能保护我一样。 但走着走着我就觉得不对劲,要说平时,从山腰走到村子里,也就两三分钟,但我现在走了绝对不止那么点儿时间,村子虽然就在眼前,看着马上就到了,我却怎么也进不去。 夏天的农村,晚上都会有虫鸣,更何况我此时正在山上,路边的杂草里更应该有很多虫叫,可现在除了我的脚步声特别清晰,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我本来放下的心,此时又悬起来。我拔起腿就往村里跑,我确定是一直往前跑的,可就是到不了村子。 我感觉那东西又跟了上来,我不敢回头,跑的更快,但她正慢慢的靠近我,长长的指甲就要碰到我的身体了!我头皮发麻,再次猛的回头,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我不得不继续跑,就这样跑了差不多十分钟,终于跑到了村子。进村之后,我一股脑的往家里跑,可跑着跑着又发现不对,因为这个村根本不是我们村。 从山上下来,只有一条通向我们村的路,根本不会跑到别的村子,而且附近的村子我都去过,现在进来的这个村子十分陌生。 我再仔细一看,村子里每户人家的房子都是那种古代的木质房屋,紧闭大门,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里面的蜡烛发出幽幽的光,火苗不时跳动着。 白色灯笼,自古以来都是家有丧事才用,我虽然小,但也知道这个常识。但这里家家户户都挂着白色灯笼,我一时也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这时,街上刮起一道风,风中夹杂着白色冥钱,向我扑面而来。那风吹的人睁不开眼,我不得不用胳膊护住头。 等风吹过,我睁开眼,以为自己眼花了,眼前的人家挂着红红的大灯笼,那些白色冥钱也都变成了红纸。 正在我疑惑间,从路的那边出现一支队伍,前面两排仪仗,穿着黑色衣服,带着小圆帽,后面跟着两个小孩儿,一男一女,骑在马上,中间好多人抬着一顶轿子,轿子后面有人吹着喇叭,有人打着小鼓。 等他们走近,我才看清,那些人面色惨白,脸颊和嘴唇上抹着圆圆的血红,分明全是纸人! 我想跑,却浑身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纸人动作僵硬的向我走来。 他们的眼睛空洞,但却直勾勾的看着我。 这时候,锣鼓声停了,那前面的轿子,轿帘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男子,他穿着红色的马褂,突然抬起头,诡异的笑着看我。 他从轿子上下来,轻飘飘的,然后有节奏的向我走来,不,应该说是向我飘过来,因为他的脚根本没踩在地上。 我的心嘭嘭狂跳,血液开始加速循环。就在这时,我脖子上戴的羽毫石忽然发亮,眼前由纸人组成的队伍全部被火点燃,从脚一直烧到头,中间还夹杂着凄厉的叫声。 那个向我飘来的男子也浑身散发黑气,在空中痛苦的挣扎。 火焰从整个队伍开始,到那个男子,再到整个村子,都开始燃烧起来。 我吓得闭上眼,等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全变了,本来是一个焚烧的村子,现在出现在眼前的居然是一个坟圈子。那些坟在月光下显得特别阴森诡异,我心中恐惧,抄了最近的一条小路就跑。 跑着跑着,我听见远处有人喊:“小妹,小妹!”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我就像找到了依靠,正是爷爷的声音。我循着声音望去,看到有亮光在远处。 我朝那亮光大喊:“爷爷,我在这!” 我喊完,爷爷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那道亮光开始向我这里靠近。我也飞快的跑向爷爷,就连身上被荆棘划伤了也没有感觉。 大约跑了三四分钟,我终于看到爷爷拿着手电筒出现在我眼前,我奔向爷爷,一把抱住他,也不知怎么的,刚才那么害怕我都没哭,在抱住爷爷的那一刻,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爷爷不停的摸着我的头,嘴上念叨着不怕了不怕了。接着我两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我此时正躺在家里,窗户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特别舒服。 我喊了一声:“爷爷。” 爷爷听到我喊他,从院子里进来,他手里拿着一碗水,让我喝下去。 我的确很渴,一碗水咕咚咕咚就喝没了。 后来听爷爷说,我晕过去后是他把我背回家里,但我一回家就发起高烧,一连发了三天才好。 爷爷问我怎么跑西沟坟圈子去了,我就把那些事讲给了爷爷,爷爷抚着胡须说,得亏我身上带着羽毫石,不然就回不来了。 我这才知道我脖子上戴着的这块羽毫石,是我们家传的信物。听我爷爷说,我们鬼姓源自夏朝,当时专管祈福、祭祀和驱魔等事物,这块羽毫石,就是当时用于举行这些仪式的圣物。 我们这一族,身上也都有标记,即左耳、左臂或脖子后面,其中一处必有一颗黑痣,我的就长在左耳上。 从这件事以后,爷爷便将家传的《阴符录》交到我手中。只是这《阴符录》流传了千年,到今天早已残缺不全。而且爷爷也是一知半解,一切都需要我自己琢磨。 第三章 小孩子忘性大,我虽然开始的时候心有余悸,但很快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后来我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家是下沟的,叫张松。性格有些憨,长得比毛毛壮实很多,胆子也特别大。我们班只有他一个下沟的,平时也没人和他玩。他特别淘气,经常捉弄同学,班里人都不喜欢他。 四年级的五一假期,我干爷爷家的儿子结婚,他家就住在下沟,我爷爷去上礼,又不放心把我一个人放家里,就带着我一起去了。 下沟可比西沟远很多,我和爷爷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 那家人也姓张,年轻时候和我爷爷拜过把子。好巧不巧的,我干爷爷家结婚的那个叔叔,是张松的舅舅。 那时候去上礼,对于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基本上就是等着吃饭,无聊的很。而且我们这里的习俗是中午要请一顿,晚上还要请一顿,所以一天基本上都要在下沟呆着。 这时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哥哥,叫张磊,我们都叫他磊哥,浓眉大眼,长得特别方正,他说要带我们这些孩子去水库玩。 下沟有一个很大的水库,夏天热的时候,他们都会去水库里玩水,听说特别凉爽。 但是长辈不让我们去,因为太危险了。那时候他们都忙着婚礼的事,哪能看的住我们。趁他们一个不注意,磊哥就带我们溜出去了。 水库离我干爷爷家不算远,走路差不多只用五分钟。水库很大,源头是一个山泉,左右两边都是山,在远处建一个水坝,就围成了这个水库。 山上是郁郁葱葱的松树和柏树,路就沿着山根一直到山脚,磊哥他们几个男孩子看见水库都疯跑过去。 但他们没有下水,而是以磊哥为中心,在水坝上围成一圈。等我追上他们,才知道,原来是磊哥在讲故事。 磊哥说,这个水库两年内死了好几个人,有大人也有小孩。去年的时候一个小女孩就死里面了,那女孩本来是跟她妈妈来洗衣服的,就在岸边玩水,不知道什么原因,忽然就摔倒在水里,岸边水浅,她妈妈见女孩摔在水里起不来,伸手去抓,谁知道那女孩离岸边越来越远。 她妈妈着急了,就下水去救。可水库岸边浅,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就会变成断崖式的深水区。她妈妈也不会游泳,眼见自己的女儿就要进入深水区,也顾不上那么多,向女儿扑腾的地方走去,最后导致两个人都掉进了深水区。幸好这时候村里人种地回来,见有人落水,赶紧一边招呼后面的人来帮忙一边跳进水里。 最后,那个妈妈虽然被救了,女儿却已经没了呼吸。人们发现,在那女孩的脚脖上,有着青紫色的抓痕,就像有人在水里使劲抓着她的脚腕一样。 等磊哥讲完,我们都没出声,气氛陷入诡异的安静中。 这时候磊哥突然“啊”的一声,把我们都吓一跳。 磊哥见我们被他吓到,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我们这才反应过来,他讲这个故事是在故意吓我们。 “我才不怕。”张松说完,脱的只剩下小裤衩,跳进了水库里。 磊哥见张松根本不怕,知道没吓住他,也跟着跳了下去。剩下的孩子见他俩下去了,也都有样学样的跳进水库里。 我不会游泳,就在水坝上看着他们玩。 水库很深,水都是绿色的,我在水坝上向下面看了一眼,深绿色的水好像有一种魔力在吸引我,让我有跳下去的冲动。但我的心却提醒我,离水远点。 我退后了几步,坐水大坝中间,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他们几个玩的正欢,尤其是张松和磊哥,明显比其他孩子水性好。他们在水里玩上了抓猫儿,我看着他们玩,没觉得无聊。可我心里总是有一丝不安,隐隐觉得会出点什么事。 就在我想着的时候,水面忽然溅起大片水花,听声音是磊哥,他在水面上下扑腾,大喊着:“救命!” 看那样子像是溺水了,有两个胆子小的人开始往岸上游去。张松却径直游向磊哥,等他靠近磊哥的时候,被磊哥一把抓住拖下水面。 水花消失了,安静的有些可怕,我不安的看着平静的水面。 大约过了半分钟,磊哥和张松一起露出头,大口大口喘着气。他们俩看游向岸边的那两人,嘲笑他们是胆小鬼。 原来这只是磊哥和张松的恶作剧。 他们热热闹闹的在水里玩了一下午,直到要吃饭了才上来。好在我的担心只是虚惊一场,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跟着磊哥回了干爷爷家。等到他家时,正好赶上开饭。这时候太阳已经落下去了,看到叔叔和婶婶穿着喜服给大家敬酒时,我忽然就想起那晚在西沟发生的事。 叔叔和婶婶是活生生的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酒席的气氛也非常热烈,可却驱散不了我心里的那丝不舒服。 孩子吃饭非常快,他们刚开始喝酒我们就吃完了。这时,张松忽然拉了下我的胳膊,我本来不愿意搭理他,但也不想呆在酒席上,因为我实在不爱闻白酒味儿,就和他出去了。 到了门外,看见磊哥他们几个都在,就在我疑惑的时候,磊哥说:“走啊,接着玩去。” 吃完饭他们好像恢复了活力,也没等我拒绝,张松就拉着我和他们一起跑了。 这时候天还不算黑,太阳虽然落下去了,却还有余光。 他们又在水里玩起抓猫。 张松的淘气劲上来了,也许是他和磊哥商量好的,他们扎猛子在水下抓其他孩子的脚腕,以此来吓唬他们,等被抓住的人被吓到,他们俩就会在水里得意的嘲笑。 正在他们玩到兴头儿的时候,一个人忽然在水中扑腾起来。开始几人没在意,以为又是磊哥和张松的恶作剧,但那人扑腾了差不多有半分钟。大家这才注意到不对劲,磊哥就喊:“张松,别闹了,放开他。” 可这话刚说完,大家就发现,现在浮在水面上的人,就差张松。 磊哥赶紧朝那处水花游过去,别的孩子见状都赶紧游向岸边。 磊哥很快就游到那处水花,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扑腾的人就是张松。 我站在岸上,心里的不安特别强烈。 我看见一团黑影在磊哥他俩周围,他们两个在水里激起很大的水花。我向已经游到岸边的人大喊:“快去找大人。” 那几个小孩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向我干爷爷家。 太阳落山之后,天黑的非常快,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周围所有景色都模糊了。整个水库里的水全变成黑色,像嗜人的深泽。 在磊哥和张松激起的水花里,一个小孩子的头,慢慢浮出水面,脸色青紫,露出一对尖牙。 盯着我笑。 第四章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事情不妙,这东西应该是爷爷给我讲过的水鬼! 水鬼是由意外溺水死亡的人变成的鬼魂,它们怨气极大,在水里力大无穷,会将人引诱到水里淹死。 我急忙拿出戴在脖子上的羽毫石,放在手心,双手合十。 但我毕竟是第一次用羽毫石,再加上心里慌张,和那东西一对视,就感觉它的眼睛充满无限诱惑。我像失了魂一样,双手松开,羽毫石从手中掉落。 水库两边的山像恶鬼的獠牙,面前黑色的水库则是那血盆大口,要把我吃进嘴里。 我面对水库,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一步一步走向水坝边缘。 然后从坝上跳进水里。 深深的浑水将我淹没,我本来就不会游泳,顿时惊慌失措,两条胳膊胡乱摆动,在水里不停挣扎。 浑水从四面八方挤压我每一寸身体,那种感觉特别压抑。我就快窒息了,根本没法喘气。 这时,水底上来一个青紫色的东西,就是我刚才在岸上看到的水鬼。它诡异的笑着,从下面游向我,用血淋淋的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脚腕。 我用力踢腿,想摆脱它,可根本没有效果。而随着我的剧烈活动,窒息的感觉更加强烈,我要憋死了。 看到我挣扎的模样,虽然在水里,我却听到了水鬼的笑声。那笑声阴森可怖,尖利刺耳,嘶嘶不绝。 我终于憋不住了,张开嘴想呼吸,可在我张开嘴的一瞬间,水从鼻子和口腔灌进肺里。我不仅没有呼吸到空气,反而呛水了。 剧烈的呛咳和窒息感使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我马上就要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看到爷爷慈祥的坐在院子里,在树下抽着烟袋,给我正讲着故事。 我的胸前怎么这么热? 我突然惊醒,眼前白光大盛,等白光消退时,景象又变了回来。 刚才的一切都是它弄的幻象,目的就是把我引下水。 我此时正站在水坝边缘,一只脚已经迈在空中,只要踩下去,就会掉进水库里。 我吓的赶紧往后退,一屁股坐在坝上,背后全是冷汗。我大口大口喘着气,那种在水里的窒息感逐渐消失。 水鬼见计划失败,龇牙咧嘴,发出愤怒的嘶叫,向我冲过来。 我赶紧将羽毫石放在手心,双手合十,闭上眼念着《阴符录》上的咒语。 此时羽毫石一闪一闪的从我手中飘出,悬在空中,发出柔和的光芒。 水鬼看到羽毫石后,直接扑向它,但在碰到它后发出凄厉的叫声,身上冒出丝丝黑气。 在它触碰到羽毫石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力量也在减少。 可能是我初学《阴符录》的原因,对羽毫石也不够了解,只见羽毫石的光芒逐渐暗淡,最后又回到我脖子上,发着微弱的光。 水鬼飘在空中上,恶狠狠地看着我。我这才看清它的真面目:没有头发,浑身青紫,两只眼睛漆黑,根本没有眼白,胳膊比腿还长,爪子又长又细,像干枯的藤蔓,在它脚腕上,有明显的血痕,正在滴着血。 它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獠牙。 但它应该也忌惮我身上的羽毫石,不然早扑过来了。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和慌乱的呼喊声。我知道是爷爷他们来了,心里一轻。 那水鬼也听到声音,不甘心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跳入水里。它从水面上慢慢下沉,只是漆黑的瞳孔始终盯着我。 我看着它慢慢消失在水里,水面上只剩下一圈圈的涟漪。 等爷爷过来后,我看到他焦急的向我跑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不停的拍着我的后背。 我摇了摇头,只是浑身发软,提不起一丝力气。 “你们赶紧看看磊哥和张松。”我提醒他们说。 其实不用我说,已经有人在找他们了。但当时天已经黑了,只能用手电筒照,那时候的手电筒光很弱,再加上水库比较大,在水面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他们的家人开始急了,几个胆子大的脱了外衣就要跳进水库。最后还是一个和我们一起的小孩喊:“张爷爷,他们在这!” 人群听到这话,赶忙跑过去,我和爷爷也跟着过去了。 磊哥和张松此时正躺在岸边,许是被吓傻了,周围人怎么叫也没反应,眼睛直直的看着天上。 我干爷爷上去一人一个大嘴巴。 他俩的瞳孔从涣散逐渐凝聚,等看清周围全是亲戚后,顿时嚎啕大哭,看样子是被抽醒了。 大家见人醒了过来,就背着他俩回了家。发生这样的事,张叔叔的婚礼宴席自然也就提前结束了。大家围在一起,询问磊哥和张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俩好像还没完全缓过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还有满脸的惊恐,眼泪哗哗流,就是说不出话。 干爷爷知道我爷爷懂这些东西,就说:“老哥,你看看这俩崽子咋回事!” 我爷爷说:“看样子是吓到了,等今晚好好睡一觉,切记家里大人必须陪在一旁,开着灯,两三天估计就能缓过来。” 大家见他们俩不能说话,就问我到底发生了啥。 我支支吾吾的把前因后果都说了。 张松的爸爸,满脸络腮胡子,看着很凶,当时就说:“是雪妹子家的那个丫头?” 众人把目光投向我干爷爷,他沉默了一会,说:“看来得做个法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这几年水库一直不消停,你们也别冲动,明天我去找她好好说说,最后不管如何,这法事必须得做了。” 后来他们怎么商量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爷爷看天已经很晚,路不好走,就带着我回家了。一路上我讲着刚才发生的事。奇怪的是,和爷爷讲这件事时我心中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 发生了这样的事,五一我再也没有出去过,毛毛倒是每天都来找我玩,并且我们商量着过些日子去小岗子村看热闹。 小岗子村每年一度的杂耍要开始了,晚上村里根本没什么娱乐活动,杂耍在人们眼里就显得很新奇,附近几个村几乎所有人都会去看。 过了五一,又得上学。张松请了几天假,后来他回学校时,变得不捉弄同学,也不再欺负毛毛。 他看到我时总是低下头,直到有一次,教室里没人的时候,他拉住我,和我说了谢谢。 原来那天晚上,他看到是我吸引了水鬼,他也是趁那个间隙拉着磊哥游上岸的。 当时我觉得其实张松心地不坏,或许他只是用招人嫌的方式引起大家的注意。 第五章 “你以后别欺负毛毛了。”其实这些日子张松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他已经变得不那么讨人嫌,但我还是要提醒他。 张松没有说话,低着头,不敢看我,只是点点头。 “明天小岗子的杂耍,你和我们一起去看吗?”我对他说。 张松听到我的话,一脸惊喜的看着我说:“我吗?” “对啊。” 他不住的点头,然后用手挠着后脑勺,一脸傻笑。 看着他的样子我也不禁发笑:“那明天放学后毛毛咱们三个一起去。” “嗯!”他重声道。 说完他就撒欢儿的跑出去了。 期待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虽然只有一天,我却觉得度日如年。一心想着明天的杂耍,黑板上老师讲着什么完全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毛毛照例留下来和我玩。张松今天也没走,一直跟着我们两个。开始毛毛还有些不愿意,但在我的调解下也逐渐接受了他。 最后我们商量着明天放学后直接在校门口集合,今天晚上都和家里人说一下。商量完后他们两个就回家了,我自己没什么可玩的,也回了家。 入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蟋蟀在外面草里唧唧吱、唧唧吱的叫着,听得格外真切。 最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我梦见自己躺在冰凉的石桩上,怎么挣扎都动不了。天虽然很黑,我却能清晰的看到周围的一切。 “砰”的一声,周围的火把瞬间点燃,升腾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把黑夜照的很亮。 我发现可以动了,从石桩上下来,观察周围的环境。四周的火焰腾腾的燃着,我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巨大的石台,奇怪的是这里除了我没有任何人。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石台边上,脚步声在空旷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清晰。我发现前面有下去的台阶,就沿着台阶向下走。 台阶两边也有火把,随着我的脚步一一点燃。台阶很长,说明这个石台很高。走了大约有两分钟才看见头。 就在我走完台阶之时,梦就结束了。 很奇怪的梦。 等我醒来,爷爷已经做好了饭,我问爷爷今晚要不要去看杂耍,爷爷摇了摇头,嘱咐我别玩太晚,早点回来。等我临走时,给了我五角钱。 我攥着五角硬币兴奋的跑到学校。 今天的课特别难熬,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等到放学的。 我和毛毛、张松在校门口集合。还有几个同学也去小岗子,但他们向来避着我,我也不愿意搭理他们。 我们三个活蹦乱跳的走去小岗子。 小岗子离我们村不算特别远,走路慢点的话大约半个小时,快点的话二十分钟。 从我们村出来,向西走,不远处是一座桥,桥长大约五十米,我们都叫它春河桥。桥底下是春河,水流不算大,也不急,安静的在我们村旁流淌。 走过桥,路的北边是山,连绵起伏。南边是农田,种着一大片玉米。 走大约五分钟,就到了西沟口,但毛毛上学从来不走这条路,因为比起山路来这条路太远了。 路过西沟后,南边就开始出现落差,路开始逐渐高出庄稼地。一直往前走,会有一个向北的拐弯。此处的路南边,落差达到最高,大约有二十米。 在路底下,是一个河道,每年夏天这个河道都会有水,到了冬天又会干涸。河道的南边不远处,是三户人家,叫牛家湾,如果顺着牛家湾这条路继续往南走,也可以去下沟,就是张松家那里。 我们沿着路继续往西走,又走了大约十分钟,出现一个小村落,住着十几户人家,这里叫西北山。路南边的落差开始减小,一直走到小岗子,路南边的庄稼变成一片杨树林。 这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心情很激动,所以并没感觉累。 到小岗子时,太阳刚落山,但打谷场已经围满一圈人,都是来看热闹的。 我们三个使劲向里挤,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铛铛铛”一阵敲锣声,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儿开始热场。说完开场话,杂耍就正式开始了。 打谷场支起的三盏汽油灯同时亮起,把打谷场照的亮亮堂堂。 四个粗布短打的小伙儿抬出一根竹竿,最先表演的是独轮车过桥。 一个姐姐,头上顶着一个碗,骑着独轮车,上了事先垫好的土坡,然后骑上那根竹竿。底下的的四个小伙儿稳稳当当的扛起竹竿,那姐姐就在一头儿向过骑。 等她骑到中间,班主还会在下面向她头上抛碗,只见那个姐姐稳稳的用头将碗接住。每接一次我们就会兴奋的鼓掌。大约接了七八个,她就骑着独轮车通过竹竿,紧接着就拿着铜锣讨赏。 喜欢的人会掏出一角的硬币扔碗里,不喜欢的就继续看下一个。 等她骑到我们面前时,我摸了摸兜里,还有爷爷给我的五角钱。 我舍不得的扔进她碗里。 在我小时候,五角钱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那时一根雪糕才两角。 那姐姐可能是见我小,对我笑了笑,拿出我扔进去的五角钱,放到我手里。 我不好意思的收起来,对她笑着。 她在兜里又拿出两块糖给我,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吃。” 接着她就骑走了。 张松和毛毛见她给了我糖,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糖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简直就是致命诱惑。 其实我也很想吃,但最后还是把糖给了他俩。因为对于我来说,朋友远比那两块糖珍贵。 他俩得了糖赶紧扒开糖纸,放进嘴里。 接下来表演的是喷火,也不知道那人喝下去的是什么,只见他对着火把一喷,火焰就从他嘴里喷出来。后来有两个人用喉咙把一根铁棍顶弯,我看他们的脸都涨得通红。还有一个小伙儿躺在满是钉子的木板上,表演胸口碎大石,那锤子下去的时候,我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了。 这些杂技现在来看可能觉得没什么意思,但对那时的我们来说特别新奇。 之后还有高空走钢丝、耍猴等。每表演完一次,那个姐姐就会骑着独轮车转一圈要赏钱,但她从来没跟我要,我们三个看完了整场杂耍。 等杂耍表演完,我们还意犹未尽。 此时的天已经特别黑,我们先把张松送回家,小岗子离下沟很近,东南方有个小路,走十分钟就差不多到了。 送完他后我和毛毛开始往回走。此时天上虽然挂着月亮,却朦朦胧胧,只能勉强看清路。 回来路过水库时,我心有余悸的看了水面一眼,宽阔的水面黑漆漆,特别平静。 第六章 我和毛毛很快出了下沟,此处是一个十字路口,向西走,就是小岗子,向北则是牛家湾,若是向东,走个七八里地,则到了澜河口。 “要不我们就从牛家湾那里回去。”我说。 如果我们再回小岗子,从那往回走,就会绕很远的路。现在已经很晚了,为了早点回家,我想抄近路回去。 牛家湾这条小路的两边是树林,里面杂草丛生。路面也不平,坑坑洼洼的。 毛毛点点头,他没什么主见,基本上都听我的。 我和毛毛一边走一边说着刚才的杂耍,完全没注意到树林里已经飘起一层薄薄的雾气。 今晚没有一点风,两边的树林里有各种昆虫的叫声。 走了一会,毛毛嘀咕说:“怎么还没到牛家湾。”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按理说我们现在应该看到牛家湾了。 “又怕啦?”我说,“没事儿,咱俩人呢怕啥。” 其实说这句话时我心里也有些害怕,只是在强装镇定。 毛毛没说话,我们两个又走了一会儿,前面突然有了亮光。 “是不是到牛家湾了?”我指着那处亮光说。 毛毛也看到了,他点点头,说:“应该是。” 我们俩加快脚步,向那亮光走去。 等靠近了,我们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大台子,台上正有人唱戏,台下站着稀稀疏疏的十几个人。 我和毛毛走到人群里,心里纳闷,也没听说牛家湾今晚有唱戏的啊。 台上的是个女子,她的声音婉转动听,饶是我根本听不懂她唱的什么,也被那腔调吸引。 她衣着华丽,体态婀娜,一举一动都显得柔美。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人啊! 这时毛毛忽然拉住我,偷摸指了指周围的人。 我向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人脸色惨白,目光空洞,嘴角僵硬的翘着。 我又看了看其他人,都是面无血色,表情僵硬,一看就不是正常人。 此刻我的心砰砰直跳,知道这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拉着毛毛就要跑。 谁知台上唱戏的女子突然转过头看向我们俩。 毛毛和那人一对视,眼睛就失神的看着她,和周围的人一起鼓掌,那动作特别不协调,非常诡异。 我现在完全不敢喊醒他,生怕惊动了周围的“人”。 我用力拉他的胳膊,却怎么也拉不动。 脖子上的羽毫石这时也发出温热,只是热了片刻就没反应了。 这是因为上次在水库时,羽毫石里仅存的能量已经被我用完,一直没有得到补充。 我问过爷爷怎样才能补充能量,爷爷只告诉我一直戴在身上就行,其他的方法他也不知道,因为《阴符录》早已残缺不全,只能自己探索。 我戴了这么多天,羽毫石只是得到了一丝能量,刚才它热那片刻,恐怕已将能量耗完。 我知道必须得拉着毛毛尽快离开这里,不然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这时,台上那个女子盈盈一个欠身,对着我说:“小娘子,既然你们两个来到这里,就走不了了。我见你虽然年纪青涩,却是个美人胚子,不如留下给我做个伴如何?” 台下的人随着她的一句话,纷纷僵硬的转头,空洞的眼神齐刷刷看向我。 被他们一注视,我的头皮瞬间发麻。 毛毛这时也呆滞的说:“小妹,你答应她,答应她,答应她。” 他一直重复着这句话,我心里着急,一巴掌抽在他脸上。 他被我打的清醒过来,捂着脸说:“小妹,你打我干嘛?” 我没回答他,拽着他就往外跑。 台上那女子和台下的人也没阻拦。 我只听见背后那女子又唱起来:“北雁南翔,问晓来谁染得霜林绛?总是离人泪千行。” 我们俩头也不回的跑着离开这里,毛毛此时缓过神来,一言不发的跟着我跑。 跑了不知多长时间,背后的声音仍然听的特别清楚,仿佛就在耳边。可跑着跑着我就发现不对,因为前面出现的又是那个戏台子,虽然还有很远,但我分明看到那女子在对着我唱。 我拉着毛毛赶紧掉头跑,奈何跑了一阵,眼前出现的还是那个戏台子。 “斟美酒不由我离情百倍,恨不得与张郎举案齐眉。”戏声从远处戏台传来,像一张网一样笼罩着我和毛毛,无论跑到哪里都能听见。 我们俩实在跑不动了,俯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气。谁知再挺起身时,我们又站在了戏台下面。 周围的人也变了模样,他们衣服破破烂烂,脸上早已没有血肉,空洞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窟窿,手也变成干枯的白骨。 再向台上看去,那个美丽的女子衣服依然华丽,向上看去,娇媚的脸早已腐烂,嘴里的一对尖牙露在外面,嘴角向下滴着血,那双眼睛全是眼白,正死死盯着我。 毛毛妈呀一声坐在地上,我也被她看的汗毛竖起,一身冷汗。 她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闭上眼睛,不敢看她。我能感觉到她就在我面前,那股腐烂的气息钻进我鼻子里,我胃里一阵恶心。 她闻着我的身体,从脖子一点一点向上,闻到我的下巴、脸颊、额头…… 然后两只手抬起来,一点一点靠近我的脖子。 我想跑,可此时两只脚就像被定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我心急的想催动羽毫石,可它完全没反应。 我能感觉到那双干枯的手已经碰到了我的脖子。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我感觉到她忽然远离了我。 我心中不解,忙睁开眼睛,原来是毛毛被吓的尿了裤子,正流到她刚才站的地方。 这时我忽然想起,童子尿是至阳之物,具有辟邪的作用,我此时恢复对身体的控制,赶紧招呼他:“快跑!” 要说对付她,我们肯定是不行的,一是我根本没有好好学过那残缺的《阴符录》,只是一个半吊子,二是羽毫石没有任何能量,根本不能庇护我们两个。 毛毛听了我的话,慢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两条腿直打颤。见他这个样子,我恨不得踹他一脚。 但我并不能这么做,我拉着他就跑,谁知没跑两步他就摔在地上,说什么也爬不起来了,在那里嚎啕大哭。 女鬼见状,嘴角露出笑意,又向我飘过来,由于毛毛身上有童子尿,她不敢靠近他,可这就让我倒了霉,我一步一步后退,眼睁睁看着她靠近我。 “别过来!”我害怕的说。 但这话能有什么用,她还是到了我面前,用那只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 第七章 这个时候我已经退无可退,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站直了身子直面她。 她见我不再怕她,张开嘴向我凑近。 我就直直的看着她。 突然,她轻笑一声,又变回初见时的模样。 她真的太美了! 即使我已经见过她恐怖的模样,也不由被她的美丽所吸引。 她的一颦一笑都显得彬彬有礼,眉目间流露出温婉的神情,让人一看就想疼惜。 “小娘子,你怎么不跑了?”她张口说。 “跑不掉自然就不跑了。”我鼓起勇气说。 “刚开始我就言明你们两个今晚无法离开这里,为何还要白费力气?”她的声音很好听,柔声细语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见她并没有要害我的意思,胆子也大了起来。 “小娘子当真不愿留下给我做个伴?”她问。 我摇了摇头。 “也罢,我也不强求于你,若是你能离开这里,我也不会横加阻扰,若是天亮了还出不去,就留下来陪我!”她转过身去,留给我一个落寞的背影。 我向她喊道:“要是我找到出去的路,你可不可以也放过我朋友?” 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趴在地上吓破胆哭哭啼啼的毛毛,点了点头。 毛毛听到我的话,想站起来。谁知那女鬼,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露出刚才那副恐怖的脸,对着毛毛“啊”的一声。 毛毛两眼一黑就晕过去了,接着就看见她用衣袖遮住嘴轻笑,像是做了一件好玩的事。 她背对我说:“你还有一个时辰的时间。” 说完就又回到戏台上,继续唱起那婉转的腔调:“你休忧文齐福不齐,我则怕你停妻再取妻,我这里青鸾有信频频寄,你休要金榜无名誓不归。” 她莲步轻移,水袖曼舞,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内心的不舍。眉黛如春山,双瞳似秋水,流转之间顾盼生辉,真是让人看了一眼就舍不得离开。 我摇了摇头,让自己赶紧清醒,我必须要找出离开的办法,不然今天我和毛毛就得把命留在这里了。 《阴符录》里的内容一字一句的出现在我脑海,这时我才明白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平时扫了一眼就以为自己会了,现在用到的时候根本想不起来里面的内容。 思索了好久,我终于记起一个方法,据《阴符录》记载,鞋子就代表着脚下的路,既然被困在路上,就可以将鞋子脱下来,倒着穿,这样就可以颠覆空间秩序,走出迷局,就是所谓的“倒穿鞋”。 而在民间传说中,对此也有说法。 一是说鬼魂通过脚印锁定生人,倒穿鞋可以扰乱鬼魂的方向,从而走出困局。二是说鬼魂在阴间需要倒穿鞋行走,生人倒穿鞋可以骗过鬼魂,使鬼魂以为是“自己人”,从而脱困。 找到了方法,我来不及多想,迅速脱下鞋子,倒着穿上,一步一步向前走。 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我明明走的直线,身后的鞋印却弯弯曲曲,走了大约十分钟,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 宽敞的路变成一片树林,我回头再看那戏台,已经没有任何踪迹。 至此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我是走出来了。 但我忽然想到毛毛还不知所踪,大声喊道:“毛毛!” 喊了大约七八声,没有听见他回答,反倒是远处出现了一个亮光,看样子是有人拿着手电筒正照我这里。 “谁在那儿?”那人喊道。 听到他说话,我忙跳起来挥摆起手臂,也不管他能不能看清,大声呼喊:“这里有人,这里有人!” 那人听到确实有人,就拿着手电筒走过来。 等他靠近,我才看清,眼前的是一个老头儿,看着和我爷爷相仿,一看就是本地的村民。 见我一个女孩这个时辰出现在树林里,他奇怪的问:“天还没亮呢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和朋友去小岗子看杂耍,回来的时候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我没敢说是因为遇到脏东西,怕他听到后丢下我不管。 他诧异的说:“小岗子?那里离我们这可有好几个小时的脚程!” “对,我们是春河村的。”我回答。 他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你说你还有一个朋友,他在哪呢?”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爷爷能帮我找找吗?”我这是实话,因为我也不知道毛毛到底在哪,我甚至怀疑那女鬼根本就没放毛毛出来。 他没有再问,接着就和我在树林里寻找。 “毛毛!”我大声喊。 我和这个爷爷在树林里找了大约半个小时才找到他。 毛毛正靠在一颗大树根下,此时还在昏迷着。看见他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才放下来,看来那个女鬼也是言而有信之“人”。 天已经蒙蒙亮,不远处响起几声鸡叫,毛毛这才悠悠转醒,他睁开眼看到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接着又昏了过去。 还是爷爷好心,把他背到自家里,放在炕上。 他家里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奶奶,两人是两口子,一直在这住着,有一个孩子,没在家。 我问这儿是哪里,他说这是李家庄,他姓李,叫李连普。 李家庄,离牛家湾确实很远,中间就是那片树林相连。也不知昨晚我和毛毛到底跑了多久,竟跑到了这里。 那个奶奶见到我,满心欢喜,一个劲儿夸我,说这丫头长得真水灵,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她的这句话让我想起昨夜的女鬼,她当时也说我是个美人胚子。 现在天已经亮了,我壮起胆子,和她说:“奶奶,其实我们昨天晚上是碰到了脏东西才到这里的!” 李爷爷和奶奶吃惊的看着我,说:“什么脏东西?” 我把遇到的事和他们俩大概讲了一遍,他们二人面面相觑,接着李爷爷就走出了屋子,在门口嗒嗒的抽着旱烟。 奶奶拿出一个相框,里面夹的却是一幅画,她把相框递给我。 看到这幅画时我大吃一惊,画上的人,那精致的脸庞,风情万种的眉眼,不正是昨晚遇到的那个女鬼吗? 只是这幅画很破旧,看样子有些年代了。 “是不是她?”阿姨问我。 我点点头,不解的看着她,想得到一个答案。 她坐回炕上,叹了口气,幽幽讲起了关于画里女子的故事。 第八章 在这李家庄,曾经有一对姐妹花,姐姐叫谢宝琳,妹妹叫谢宝仪,是外来户。 要说这对姐妹花,不仅长相出众,气质也是一等一的好,十里八乡的媒人都快踏破了老谢家的门槛。 好不容易等到姐姐谢宝琳有了出嫁的心思,消息顿时散开,传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村子,甚至有很多城里人也慕名而来。 这谢宝琳挑夫君,一不看出身,二不看相貌,淘汰了无数年轻俊杰,最后挑了一个家有老母,三十岁还是光棍的老实汉子,叫李春和。 无数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肯定会后悔。结果谢老头把那些媒婆都骂了一顿:“我女儿看得顺眼,那这门亲事我就同意了,你们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后来凭借谢宝琳的手段,夫妻俩开始做起生意,哪晓得那老实汉子也算胸有沟壑,在做生意这行,凭借良好的信誉赢得了口碑,这生意越做越大,日子也过的红红火火。 如此过了几年,谢宝琳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小子,白白胖胖的好不可爱,夫妻给两个孩子起名,一个姓李,一个姓谢。 要知道在当时那个愚昧的时代,孩子只能跟随父姓,随母姓会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但李春和并不在乎这些。 谢老头见此,堆满了笑容。只要孩子姓谢,那就是老谢家的孙子。封建时代,传宗接代是非常重要的。 每逢谢老头侍弄庄稼,旁人都会羡慕的和他唠上几句。谢老头这时便会坐在田边得意的说:“俺闺女的眼光,那是没得说。” 眼看着姐姐谢宝琳已经生了孩子,妹妹谢宝仪的婚事也被提上议程。 要说这谢宝仪生性跳脱,模样比起姐姐还要俊三分,眼光也是高的不行。今年到了十八岁还没出嫁的心思。在那时候,十八已经是大姑娘了,一般女儿家十五六就会婚配。 谢宝仪可谓是整个谢家的掌上明珠,一家人对她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她不愿意出嫁,也就由着她了。 这天,谢宝仪随姐姐去省城置办物品,得采买个四五天。 要说缘分真是天注定,在进城第一天她就遇到了意中人。 那人被书店的人赶了出来,狼狈的摔在地上。 谢宝仪性格开朗,见书店老板如此对待一个书生,不禁有些气愤,于是就要替那书生打抱不平。 仔细问了缘由,原来是书生想要赴考,却已经没钱买书,只能来借书看。可这借书也需要钱,一来二去,书生就连这借书的钱也出不起了。没有钱书店老板哪还会让他进门,于是便有了被老板赶出来那一幕。 由于姐姐已经颇有家资,对这个亲妹妹又是格外疼爱,所以谢宝仪倒也不缺银钱。 她领着书生进了屋,把那银锭子往柜台上一砸,对那书生说:“你尽管去挑书!” 书店老板见了银子,顿时眉开眼笑,恭维的话说个不停。 谢宝仪没理掌柜的,只是让那书生去挑书。 掌柜的见谢宝仪不理会自己,也不再自讨没趣。 那书生挑完了书,向掌柜的借了纸笔朱砂,打了欠条,上面写明了自己姓甚名谁,家在何处,最后按了手印。 谢宝仪本是随手为之,根本没想着他还钱。 可那书生执意如此,不然宁肯不要这书。 掌柜的一听,立马打圆场,说:“小娘子不如就收了这欠条,省的孙公子心里别扭,你收了欠条,他也能安心备考不是?” 谢宝仪虽然知道掌柜的是为了赚书钱,但他所说也有几分道理,于是就收了欠条。 出了书店,那孙公子拦住谢宝仪,说:“今日多谢姑娘,我孙浩秋后若是得中,必报答姑娘的恩情。” 谢宝仪见他眉清目秀,举止有礼,身上有一股读书人的气味,平静的心终于起了波澜。 她红着脸说:“若是你真能得中,便来兴来县李家庄寻我,我叫谢宝仪,你可记住了。” 孙浩见谢宝仪如此模样,如晚塘羞荷,令人不禁遐想。 “你可真是个呆子,哪有直愣愣看着人家的。”谢宝仪说完,转头走了。 孙浩呆呆的看着谢宝仪的背影,心生仰慕之情,像是被她勾去了魂儿,踉踉跄跄回了家。 谢宝仪回去后,和姐姐讲了这事,谢宝琳说道:“省城的人可不比咱乡下,小心被人骗了!” “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谢宝仪说。 谢宝琳哪还看不出妹妹这是动了心,也不挑破,就说:“再有机会相见,将他领来,姐姐看看他是何等模样,能让我这仙女妹妹动了凡心!” 谢宝仪见姐姐打趣自己,不由娇嗔道:“不理你了!” 第二日,谢宝仪不知不觉又走到了书店,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走到此地,恰巧遇见了孙浩。 昨日孙浩回到家,满脑子都是谢宝仪的影子,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嘴上一直念着“谢宝仪”。 今天他来此,是想看看能否再遇到谢宝仪。 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两人站在书店门口,四目相对,真有一种心有灵犀之感。 如此又是两三日,两人意外的投缘,谢宝仪喜欢孙浩的博学谈吐,孙浩喜欢谢宝仪的性格可爱,两人的感情火速升温,竟私定了终身! 等谢宝仪要回李家庄之际,她对孙浩说:“孙郎切不可沉迷男欢女爱,等你榜上有名,便来娶我。若是没有得中,就把我忘了!” 谢宝仪的本意,是让孙浩有动力,专心备考,谁知也正是这句话,使两人终生再未相见。 孙浩紧紧握住谢宝仪的手,这也是两人第一次身体接触。 他将她的双手举在胸前,坚定地说:“一定要等我回来娶你!” 谢宝仪重重的点点头,继而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等谢宝仪回了家,整日茶不思饭不想,身子日渐消瘦。 家里人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以为她病了,请了好几个郎中。 最后来了个邋遢道人,说:“姑娘这是害了相思,心病还需心药医,别无他法。” 又过了几年,孙浩一点消息都没传来,谢宝仪每日看着《西厢记》,嘴里念着那句“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像是魔障了一般。 几年的相思,她终是受不住,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最后郁郁而终,香消玉殒了。 听完这个故事,我的心情难以平静,问道:“那这个女子是您的?” “我奶奶就是谢宝琳,她就是我的姨奶。”奶奶缓缓说道。 我又问她:“那孙浩最后有消息吗?” 奶奶摇了摇头,唏嘘不已。 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昨夜的画面,谢宝仪的笑容是那么清晰,她昨晚其实并未伤我,原来也是个苦命人。 第九章 离谢宝仪的事已经过去一些时日,我的心情始终难以平静,最后我又回了李家庄,在谢宝仪的坟前烧了一些黄纸,希望她能安息。 谁知当晚我就梦见了她,她在梦里说心愿未了,不愿进入轮回,最后留下一声叹息。 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毛毛和张松,这俩完全是两个性格的人,没想到最后反而成了好朋友。 事情的起源是这样的,毛毛自从经历了这件事,好长时间不敢来上课,张松是他的同桌,一天两天见不着毛毛心里还怪想他的。 于是他就问我:“毛毛这几天怎么没来上课?” 我眼睛一转,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真相。 他见我欲言又止,着急的说:“有事就说呗。” 于是我就把那天去小岗子回来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他听完也瞪大眼睛,一脸狐疑的看着我。 我使劲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他挠了挠头,嘀咕道:“你怎么净遇上这种事儿!” “你以为我想啊!”我没好气的说。 其实我也纳闷,为什么我身边总是发生这些事。 “那白天他怕什么?”张松问。 “我也不知道,要不咱俩放学后去他家看看他。”我说。 张松点了点头,这事就这么定了。 等放学后,我和张松一起去了毛毛家,这一看不要紧,他躺在床上,有气无神,一看就和常人不一样。 陈阿姨也是唉声叹气,说了几句话眼泪儿就嗒嗒往下掉。 我内心很自责,这一切都因我而起,若是那天我们不去小岗子,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 在毛毛家坐了一会,我和张松心情都有些沉闷。 “我得帮他!”我笃定的说。 张松也点点头,说:“我们得帮他!” 回了家,我的内心从来没有如此渴望学会《阴符录》里知识,本来我的成绩就不好,现在满脑子都是《阴符录》,成绩更是一落千丈。 这本残缺的《阴符录》我终于翻了一遍,也粗浅的明白一些其中的奥妙。在书里,我找出了毛毛变成这样的原因。 人有三魂七魄,或惊吓,或冲撞神灵,或被人诅咒,都会使魂魄离体,就是我们常说的丢了魂。魂魄不全,短时间内人会提不起精神,浑身无力,时间稍长,则会重病缠身,最后直至死亡。 毛毛这个症状,应该就是被吓得丢了魂。 解决方法我也找到了,可我自己难以实施,还需找一个属虎的男子配合。 当我把这个消息告诉张松时,他拍拍胸脯说:“我就是属虎的!”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说:“我们班上都是属兔的,怎么你属虎?” “我留过级。” 我本想笑,可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还从来没见过小学就留级的人,虽然我的成绩也很差,但也没到留级的地步。 “想笑你就笑呗!”张松说。 他说完这句话,我实在憋不住了,就放声大笑起来。张松的脸皮太厚,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跟着我一起笑。 等笑完了,我才开始说正事:“等这两天我先准备材料,周五晚上的九点到凌晨一点,咱们就去给毛毛叫魂,你怕不怕?” 张松叉着腰,牛气的说:“不怕!那天需要我干什么?” “当天再告诉你。”说完,我把材料列在纸上,也怕自己忘了。 分别是:铜香炉、柏香、贴身衣物、铜钱、铜铃、红绳、红布、白米。 “行,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给毛毛叫魂。”张松信誓旦旦的说。 等回了家,我开始在家里寻找,爷爷见我找出这些东西,问我:“小妹你找这些东西干啥?” “给毛毛叫魂。”我说。 爷爷没有说话,出了屋。 我则是继续翻找,最后找齐了材料。 爷爷在前院树下嗒嗒的抽着烟袋,一言不发,似乎有些担忧。 我走到爷爷面前,说:“爷爷。” 爷爷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走上这条路,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爷爷。 爷爷深深抽了几口烟袋,继续说:“咱们家以前啊,也风光过,但你老太爷因为学了那《阴符录》里的东西,与人交恶,最终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只留下咱们这一支,不得已逃到了这里。所幸我和你爹都不懂那些东西,日子虽然清苦,倒也安稳,谁成想最后落在你一个女娃身上。既然那羽毫石认了你,你就是想避也避不开,我只是想告诉你,与人为善,福虽未至,祸已远离。想必那鬼也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不可枉造杀孽。” 爷爷见我一脸不解,又说:“你老太爷就是因为做事不留余地,最终人神共愤,死的极其凄惨,唉。” 说完,爷爷的眼眶有些湿润,可能是又想起了伤心往事。 我抱住爷爷的胳膊,说:“放心爷爷,我会记住的。” 爷爷拍了拍我的后背,连声说:“好好好,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凡事量力而为。” 我看着爷爷,重重点了点头。 等我和张松再去毛毛家时,陈阿姨又哭了起来,边哭边念叨着,这期间找了几个大夫,都没什么效果,也找过先生,也没什么用。 毛毛生病的这段日子,陈阿姨明显瘦了很多。 再看毛毛,眼眶深陷,有些发黑,嘴里一直说着什么,听不太清。 我向陈阿姨说明了来意,她开始将信将疑,最后也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同意了叫魂的事。 毛毛正躺着,我撤去他的枕头,在他头前方的地方放下铜香炉,里面放好柏香,在铜炉前放一块红布,大小要能走开一个人,然后在红布四角压上铜钱。 我又让陈阿姨准备了一件毛毛穿过的背心,放在他旁边。 趁这个功夫,我把红线系在铜铃上。 我对张松说:“接下来就等晚上九点,咱们去他被吓到的地方喊他回来。” 张松点点头,我们三个就坐在毛毛旁边,看着精神萎靡的毛毛,听着挂表里面的秒针一步一步的走着。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第十章 好不容易到了九点钟,我立刻站起身来,张松见状也跟着站起来。 我走到陈阿姨面前,说:“阿姨,您今晚先出去回避一下,明早再回来,晚上就让我和张松在这看着。” 让她回避,是怕她受了冲撞,别一个人还没弄好,又倒了一个。 陈阿姨听我这样说,就去了后院的亲戚家,在那暂住一宿。 我和张松向下沟口走去,出西沟口时,我身上忽然泛起一股冷意。 这给我的心情添了一丝阴霾,希望今晚能一切顺利。 我虽然见过那些脏东西,但走在这条路上,尤其是夜里,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反观张松,他大摇大摆的跟着我,完全看不出一丝害怕。 到了下沟口,此处正好是一个十字路口,我和毛毛那晚也是从这走去的牛家湾。 在民间传说中,十字路口是阴阳交汇的地方,叫魂也大多选在十字路口。而毛毛受惊吓的地方也离此地不远,所以在这里叫魂可谓是正正好好。 我在地上铺上红布,用铜钱压住红布四角。这个叫做引魂台,是毛毛魂魄的起始点,而我在他家布置的红布叫定魂台,是终点。 做完这些后,我对张松说:“一会我会摇三遍铜铃,然后说两句法诀,接着我就会一边撒米一边走,等我走出去米后,你就跟着我,切记要踩在米上。” 张松严肃的点点头。 我之所以洒白米,也是有说道的,这在《阴符录》里叫做引魂路,是为了引导毛毛的魂魄一直跟着我走,不走岔路。而让张松在后面踩着白米走,是破坏引魂路,以防毛毛的魂魄向后走。 我深吸一口气,站在红布前,这一生的通灵之路,就此开启了。 我举起铜铃,三息一摇,每摇一次就喊一句“毛建明”。等摇完铜铃,我朗声道:“胎光爽灵,幽精返形;三魂齐聚,七魄永宁!” 我的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刮起一阵风,我清楚的感觉到毛毛的魂魄落在了红布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看不到也摸不着,但我就是感觉到红布上有个魂魄,而且散发的就是毛毛的气息。 叫来了魂,我又摇了一遍铜铃,一边摇一边走,同时将白米洒在路上。十几步后,张松就在后面跟了上来。 毛毛的魂魄顺着白米走,夹在我和张松中间,我们两人一魂就这样向西沟走去。 看来这叫魂仪式并不难,我第一次叫魂就成功了,而且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本以为叫魂仪式很快就会完成,谁知走到牛家湾时还是发生了意外。要不说凡事成功之前切不可洋洋得意,就因为我的这次大意差点酿成大祸。 要知道,我手中的铜铃摇了这么久,能叫来的不止有毛毛的魂魄,许多孤魂野鬼也会被铃声吸引。这些孤魂野鬼长时间不能进入轮回,身上怨气极大,好不容易听到有人唤魂,他们会不顾一切的代替毛毛的魂魄,上演一出鸠占鹊巢的戏码,最终还魂。 此时我就感觉有三四个游魂正从漆黑的树林里走过来。 我将铜铃举起,用力一摇,念道:“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 我手中的铜铃立刻化作一团火焰。 我冲着那几个靠近的游魂一摇,火团瞬间从铜铃中飞出,冲向他们。 在火焰接触到游魂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还伴随几声惨叫。 可这些游魂并没退走,毕竟这对他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他们顶着火焰继续向我们走来。 张松应该是感觉到了什么,脚下一顿,看向四周。毛毛的魂魄好像也受了惊吓,想向后跑。这时张松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由于他踩坏了白米形成的引魂路,毛毛现在就被困在我和张松之间。 见毛毛的魂魄已经受到惊吓,我也有些发慌。我深知叫魂失败的后果,他轻则痴傻,重则丧命。 而且这次若是失败了,下次再叫来他的魂魄就千难万难了! 我赶紧又掐了一个法诀:“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我魂精”。等我说完,用手一指毛毛的魂魄,只见一道金光降在他身上,将他完全笼罩。 说来也是奇怪,我虽然第一次用这些法诀,但都成功了。 做完这些,我明显感觉体力不支,连着用出两个法诀,已经到了我的极限。于是我加快脚步,希望尽快走到西沟,完成这个仪式。 张松见状,也加紧步伐跟着我。 毛毛的魂魄被我用法诀护住,安定了下来,在白米形成的引魂路上跟着我。 那些游魂虽然走得很慢,但也一直在拉近距离。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的。 但有了这个金光护着他的魂魄,凭这三四个鬼魂,想必对他也造成不了伤害。 我们三个走了差不多五分钟,眼前出现一个小桥,叫迈水桥。前面说过,在去小岗子的大路上,南边有一条河道,迈水桥就是为了过这条河搭建的。过了这座桥,再走一两分钟,就上了大路,离西沟也就很近了。 好巧不巧的,此处是个三岔路口,往东南方向也可以去澜河口。我的心一紧,暗道不妙,千算万算忘了这座桥。 为什么看到桥头这个三岔路口我会紧张呢,这是因为它呈一个倒“t”字型,在民间被称为“断头路”,鬼魂容易在此迷路、聚集。现在我们又正好处于西南方向,三岔路口位于东北方则又称为鬼门,阴煞之气更重。最为不妙的是,由于桥上桥下人气水气交杂,气场紊乱,极易汇聚周围的孤魂野鬼。 我手中的铜铃一摇,此处聚集的鬼魂全被吸引。要知道这座桥已经修了不知多少年,聚集的鬼魂何其之多! 可我还不能停下,我一停毛毛的魂魄也停足不前,真是进退两难。 我和张松上了桥,后面追着的鬼魂越来越近,可那都是次要的,眼前这一群孤魂野鬼像饿虎一样扑向毛毛的魂魄! 十多个鬼魂扑在毛毛身上,虽有金光阻挡,他还是受了惊吓,停在桥上不走。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用力摇了摇铜铃,想强行引他过桥。 那些鬼魂听到这响亮的铃声,疯狂冲击那道护魂金光,看这样子,金光迟早要被他们撞开。 更要命的是,这下不仅树林里的鬼魂向这里聚集,便是不远处的山上,也下来几个妖邪。 现在距离毛毛家已经不远,但那金光在这短时间内就被孤魂野鬼冲撞的黯淡无光,怕是坚持不到他家了,我得尽快想其他办法。 其实《阴符录》里记载了很多驱邪法术,可我才学习不久,法力低微,用出刚才的两个法诀后已经无力施展,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一章 正在我着急之际,那金光变得越来越暗,眼看着就要被冲开了。若是金光一散,毛毛的魂魄没了保护,那些野鬼一定会吃了他,再借机夺他肉身,等到那时候毛毛就真的死了! 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件事发生,于是我提口气,强行掐了一个法诀:“火铃交换,灭鬼除凶……” 刚念到一半,我就感觉天旋地转,胸口疼痛难忍,喉咙一腥,一口鲜血自嘴角流下。 张松看到我这样,心里一急,赶忙冲上来扶住我。 没了张松在后面压阵,毛毛的魂魄快速向后逃去。幸好我事前让张松踩坏了引魂路,不然他的魂魄此时就不知道跑哪去了。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若是没有踩坏这白米,毛毛的魂魄还能逃出生天,现在他完全被困在这一段引魂路上。 我看见毛毛的魂魄在引魂路的断口处不断撞着,想要逃走,他周围的鬼魂让他受了极大惊吓。 张松见我吐血,也感到气氛紧张,急忙说道:“小妹,到底怎么了!”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萎靡地说:“现在毛毛魂魄周围,有很多恶鬼,想要代替毛毛还魂。我刚才施展的法术一旦被破,毛毛就魂飞魄散了!” 听到我这话,张松顿时瞪大了双眼。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站起来冲着周围大喊:“你们这群东西,有种冲我来,我不怕你们!” 接着又啊啊大喊几声。 随着他的喊叫,让我看到了震惊的一幕,他发出的气势化作一只金虎,这只金虎张开血盆大口,浑身毛发如钢针,根根竖起,一声声虎啸在空气中四散开来。 离毛毛魂魄最近的几只鬼魂,硬生生被他震散了,化为一缕黑烟消失在空气中。 其余的鬼魂惊恐的看着张松,然后迅速逃开,生怕成为这只猛虎的盘中餐。 远处山上下来的那几个妖邪,也停住脚步,不敢上前,看样子也非常惧怕这只猛虎。 得亏毛毛的魂魄熟悉张松的气息,不然就算他是魂魄,恐怕也要被吓死。 眼见危局被张松这几声大喊破解,我心中一喜,同时也终于知道为何要让属虎的男子在后压阵了,没想到还有如此妙用。 我松了一口气,见张松还在那里大喊,忙说道:“半夜三更的你别喊了,真是比鬼还可怕。”说完这话我不禁莞尔,这些恶鬼可不就是被他吓跑的吗! 张松停止喊叫,面露倔强地说道:“我不想让他们伤害毛毛。” “他们都被你吓走了,不用再喊了。”我说。 “真的?”张松也很惊讶,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自己这两嗓子真能起作用。 “真的,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我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不少,语气也变得欢快。 我顺了一口气,手中铜铃一摇,继续撒米引路。此时我就没那么紧张了,不紧不慢的走向西沟。 张松也赶快走到后面继续压阵,只是他的脸上一直在笑,那个笑容,是因为自己做了一件很了不得的事。 最后这段路再没有出现任何意外,等我到了毛毛家时,将他的魂魄引到定魂台上。接着我点燃铜炉里的柏香,柏香的烟气在毛毛的魂魄周围缭绕,形成一个人形。 张松也看到了这个人形白烟,他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吹散了这白烟。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它,这就是毛毛的魂魄现实显现。 我拿起毛毛旁边的背心,在香炉上转了三圈,那个人形白烟就钻进了背心里,接着我又让张松把这件背心穿在毛毛身上,他的魂魄终于回到了主体。 到此,整个叫魂仪式就算完成了。 我看了看表,离过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没想到能这么快就回来。这也多亏了张松,不然我不仅不能把毛毛的魂魄叫回来,还会导致他魂飞魄散。 这也给我提了醒,以后做事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防止意外发生。 人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放松下来就会特别累,看着毛毛的魂魄已经和本体融合,我一下就瘫倒在地上。 我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四肢酸软,胸口也疼得厉害。 张松见状忙过来扶住我,问:“怎么了?没事。” 我摇了摇头,说:“可能是心神耗费太大,休息一会就好了。” 张松把我扶到凳子上,一边看着我一边看着毛毛,真是难为他了。 我和张松一宿没睡,一直在旁边看着毛毛,等第二天陈阿姨早早赶回来时,我和他正打着哈欠。 陈阿姨一进屋就看向毛毛,他此时气息平稳,脸色红润,和以前简直判若两人。 陈阿姨一把抱住毛毛,哭着说:“儿啊,你可算缓过来了。” 毛毛被这一抱,悠悠醒来,睁开眼睛看着陈阿姨,也大哭起来。 “妈,我害怕!”毛毛哭着说。 至此,我完全放下心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 而在毛毛醒来的瞬间,我感觉到戴着的羽毫石微微发热,一小股能量进入其中。 整个上午我们都在观察着毛毛的状态,怕再有意外。 毛毛和我们说了一会话就睡着了,可能是魂魄离体太久,需要休息。 见他熟睡,我对陈阿姨说:“阿姨,他应该没事儿了,这两天可能会有些嗜睡,过阵子就好了。” 陈阿姨抱住我,眼泪从眼眶流下来,不停的拍着我的后背。 等她缓了一会后,双手握住我的胳膊,说:“真是多谢你了。”说完,他又看向张松,说:“还有你。” 张松听到陈阿姨的感谢,挠了挠头,腼腆的笑了。 “阿姨,要是没事我们两个就先走了,一晚上没回家家里人也该担心了,我会天天来看毛毛的。” 陈阿姨听说我们要走,一个劲儿的留我们吃饭,耐不住她的热情,于是我们又在她家吃了午饭才离开。 毛毛和张松从此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事后他讲出原因,原来那会儿他的魂魄虽然没有意识,但还是本能的感到害怕,而张松喊那几嗓子吓走了那些鬼魂,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 经此一事,我对《阴符录》里的知识更加着迷,一心扑在其中,这也导致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以至于我上完初中就不上了。 第十二章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暑假。 暑假的时候特别热,但小时候无论多热都想出去玩。可能跟我的性格也有关系,我天性爱玩,但同一个村子的人都怕我,就是想玩也没机会。 现在有了毛毛和张松这两个好朋友后,我的本性逐渐暴露,像个假小子一样,跟着他俩到处去跑。 我们三个约好去小梁后,这件事已经商量快一个月了,在学校天天念叨着。 小梁后,位于我们村的西北方,西沟的北方。只不过三个村子都被山隔断了,所以往来都要走山路。 我们这里的地理环境就是这样,山不算高,但都山连着山,过了这座山眼前就可能有个村子。 从我们村到小梁后的这座山,对于我们孩子来说算比较高的了,翻过去大约需要半个小时。 山路很窄,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在山的东侧,是光秃秃的岩石,在西侧,有一片特别茂密的松林。 我们三个沿着岩石路走到山顶,往下再走两三分钟,就进了松林。 “这林子里还挺凉快!”张松笑着说。 大片的松林,即使外面再热里面也会冷。进入松林的一瞬间,就像是在炎热的夏天突然打开了冰箱门,那种凉爽透过皮肤直达骨髓。 这松林里虽然凉快,我却不想多呆:“咱们快走。” 张松见我这么说,加快脚步跟上我,毛毛走在最后面。 至于为什么我不愿在松林里多呆,是因为松树在阴阳学说中属于极阴之木,容易招惹灵体。另外松树广泛种植在坟墓、陵园旁,常常与死亡相连。这对旁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我天生对阴物比较敏感,他们两个可能觉得很凉爽,我却觉得阴冷。 出了松林,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果园,这就是我们今天来此的目的。 果园里有苹果树、梨树等,上面结满了果子,这种苹果和梨子青的时候就能吃,一点也不酸,咬一口汁水直顺着嘴往下流。 “小妹,你在上边看着人,我们俩下去摘。”说完张松和毛毛就跳进了果园。 我在上边帮忙望风,左瞧瞧右瞧瞧,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慌张得不行,毕竟这是来偷东西,被抓住就糟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偷来的水果比买来的甜。 我看着张松和毛毛在树上一边摘一边用背心兜着,一会儿就摘了满满当当。 “谁!”果园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毛毛被吓了一跳,一个没抓稳,从梨树上摔了下来。被吓到的何止是他,我也被吓了一激灵,险些失足摔进果园里。张松从树上跳下来就要跑,却被那人一把抓住背心。 我们三个人落网了。 那人戴着草帽,穿的粗布短衣,皮肤黝黑,整个人看着很精神,看样子有四五十岁。 他把张松提溜到窝棚前,我们三个人低着头,不敢看他。 “你们三个娃子咋这面生,是谁家的?” “我们是小兰峪的。”张松和毛毛都不说话,我硬着头皮说。 “小兰峪的都偷到这来了!”他语气特别严厉。 我的心怦怦跳。 “伯伯,我们就是看这梨长得太好了,实在忍不住就想摘几个尝尝。” 他瞥了我一眼,知道这都是我在说谎,但也没戳穿我。 “想吃就直接跟我说,自己爬上去摘干什么。几个梨子又不是舍不得给你们,你们看看,这庄稼地让你们给糟蹋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些树底下种着矮矮的植物,我也不认识,很多都被张松和毛毛踩坏了。 “伯伯我们知道错了。”我说。 “下次想吃就直接说,别再偷了。” “嗯!”我们三个齐声说。 正说着,远边传来一阵笑声,那声音听着就不像正常人发出来的。 我们三个人看向那声音,几个呼吸的功夫,一个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的人从山路走进了松林里。 “唉。”眼前的伯伯也看到了那人,脸上露出一丝惋惜。 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故事,就问:“伯伯,他是谁呀?” 那伯伯没有回答我,他拍了拍地上的石头。那石头看着溜光锃亮,应该是他专门坐着的。 果然,他一屁股坐到石头上,接着把张松和毛毛摘的梨子给了我们,说:“你们仨赶紧回家,从大路回去,别走山路了。” 我们不好意思的接过梨子。 “谢谢伯伯!” 见他并没有为难我们,我们如蒙大赦。没敢多留,灰溜溜的跑了。 上了山路,张松和毛毛也不知谁先起的头,撒腿就跑起来,我一个女孩子哪跟得上他们两个,没一会儿就跑不动了,双手扶着大腿,气喘吁吁的停在路上。 毛毛见状停下脚步,冲着前面喊道:“张松,别跑了,小妹跟不上了。” 听到毛毛的话,张松又返回来,他们两个陪着我在小路上歇着。 刚才那个笑声又传过来,只不过这次是在松林里,听着有些瘆人。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张松胆子很大,他说:“要不我们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别人没发现的秘密呢?” 小时候总是这样,看见好奇的事就想着是不是藏着别人不知道的秘密,或是跑到偏僻的地方,想着是不是藏着宝贝。 我现在就很好奇,但心底闪过一丝担忧,因为我觉得那松林不干净。 毛毛一般都是听我们俩的,没什么主意,我们去干什么他都跟着。 张松见我有些犹豫,铿锵有力的说:“怕啥,走看看去!” 我心一想,也是,这大白天有什么可怕的,于是我们一拍即合。 “走!”我说。 就这样,我们三个循着声音走进松林里,全然忘了刚才那个伯伯跟我们说的话。 我们蹑手蹑脚的走着,一直跟着那时不时传来的笑声走。在松林里走了得有二十分钟,才跟上那个人。 我们藏在树后面,深林子里,松树长得粗壮,足以挡住我们的身体。 那人现在正跪坐在一棵松树前又哭又笑,时不时还说上几句话。 我不明所以,心想着这肯定是个疯子。 本以为他有着什么神秘的事,现在看来是我们想多了。 就在我想走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眼花了,我看见他前面的那棵松树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在他面前笑着。 她好像发现了我们,转过头直直的看着我! 第十三章 我打了个激灵,忙揉揉眼睛,定睛一看,那确实只是一棵松树没错啊。 可我看着看着又不对了,那虽然是松树,却与周围的松树截然不同。正常来说松树都给人一种肃穆庄重的感觉,那棵松树却越仔细看越觉得媚,没错,就是媚。 这种感觉要是出现在柳树上是正常的,出现在松树上,就显得诡异。 来不及再看,我招了招手,示意毛毛张松赶紧撤。 毛毛和张松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没懂我的意思,因为在他们两个的视角根本没看出什么。 见他俩还在偷看那疯癫的男人,我有些着急。 着急归着急,我却不敢说话,怕惊动了他。只能悄悄靠近他们两个躲藏的那棵树,告诉他们这里不正常。 毛毛正看的入神,谁知一只松鼠在树上窜过,丢下一个松塔。毛毛也是倒霉,那松塔正砸在他头上。 “哎呀!”他揉着头,向上看去,想找出罪魁祸首,可那松鼠早就跑远了。 疯子听到了毛毛的声音,转过头看向我们,然后迅速站起身,哇哇叫着就向我们跑过来。 见他这样子,我们三个吓得拔腿就跑,一直冲到山路上。 后面那疯子紧追不舍。 他脏乱的头发在空中散开,衣服破破烂烂,裤子也短了一截,身上很脏,嘴里呜啊呜啊的大喊着。 “快跑,别停!”张松让我先跑,接着是毛毛,他跑在最后殿后。 这样下去迟早被他追上,我绕了一个弯,准备向果园跑去,我要去找那个伯伯。 幸好这里离果园不远,跑了两三分钟就到了。 这次我们三个齐齐跳进果园里,跑向窝棚。 那疯子还在后面追,我边跑边喊:“伯伯,伯伯!” 喊了两三声都没有人回答,我暗道不妙,他可能没在。 果不其然,我跑到窝棚前,里面根本没有人! 我还想跑,可那疯子已经抓住了张松,张松虽然长得壮,但还是个孩子,哪里弄得过他,挣扎了几下就被他抓住了。 我和毛毛也没好到哪去,都被他抓住了。 不知他用的什么东西把我们三个捆上,提着我们,走进松林。 我们三个有些重量,他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走向那棵松树。 松林里温度比外面低很多。 到了地方,他把我们三个扔在地上。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松树,能感觉出它现在很是欢快。接着我眼前一变,她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体态妖娆,一条绿色丝带遮住身上的关键部位,丝带两头随风飘摇。 “嘻嘻嘻!”她捂着嘴,用手抚摸着那个疯子的头。 “做的不错!”她似是在夸奖。 疯子听了这话忙跪在地上向她磕头,双手作揖,像在求饶。 这个疯子应该是被她控制的奴仆。 眼前女子又是一阵媚笑,接着走到我面前。 她有一条白嫩匀称的大腿,臀部比较丰满,腰肢纤细,胸部饱满,脖颈修长,迷人的脸上长着一双勾人的眼睛。 她用手指轻轻勾起我的下巴,仔细打量着我。 这竟是一个松妖! 毛毛和张松也被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 接着她轻轻吹出一口气,毛毛和张松就变得浑浑噩噩,失了魂。 “真是三个美味多汁的孩子。”她轻轻说道。 美味多汁?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她要把我们当肥料!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看见毛毛一点一点离开地面,张开四肢,浮在空中。 一道绿色的光像丝绸一样连接着眼前的女子和毛毛。那绿光逐渐将毛毛完全裹住,他此时就像一个虫茧。 接着就看见她身上冒出无数细针,这应该就是她的松针,扎进裹着毛毛的虫茧! 绿色的虫茧顿时变得血红,但那些血一滴都没滴在地上,都被她吸进身体里。 看到眼前的景象,我用尽全身力气想挣开束缚,但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发展。 “毛毛!”我大声吼道。 过了片刻。 “砰。”虫茧散去,毛毛的身体重重掉在地上,他浑身干瘪,眼眶深陷,被吸成了一具干尸! 松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 我还沉浸在悲痛之中,张松也像毛毛一样慢慢飘起来,浮在空中,松妖故技重施,无数松针插进他的身体。 “张松!”我的泪水止不住从脸上流下来。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似是嘲笑。 “砰!”张松的尸体落在毛毛身旁,他们两个深陷的眼眶直直看着上面,死不瞑目! 紧接着我也飘在空中,那绿光先是缠住我的手,一圈一圈的缠向我的身体,最后裹住我的头。 我的身体被她完全包裹,窒息感像潮水般涌来! 痛! 我的身体被千万根针扎进! 我的血液被那些针吸出,身体迅速干瘪下去。 难道我要死了吗? 就在我意识模糊之际,脖子传来一阵温热,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是羽毫石! 眼前的景象突然破碎。 我用力摇了摇头,此时我正躲在树后,这不是我们三个刚跟来的那个场景吗? 我马上看向毛毛和张松,他们两个此时眼神迷离,正一步一步向那松树走去! 我大喊:“毛毛,张松!” 他们两个身体一抖,迷茫的看着我。 见他俩还没完全醒过来,我又用力掐住他们指尖。 这一下他们两个总算彻底清醒了。 我知道我们三个都被那松树迷了眼,幸好我戴着羽毫石,不然今天肯定九死一生! 破解这种迷幻术也很简单,只要外界有很大的声音就可以。 但一般中了这种幻术的人要么是悄无声息的半夜,要么是荒山野岭,想要外界出现声音的概率极小。 见他们两个清醒,我赶紧拽住他们俩跑向山路。 后面那个疯子这次是真的冲我们三个跑过来。可还没跑到一半,就看见一个戴着草帽、手里拿着镰刀的身形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个疯子见他出现,脚步一顿,捂着头就躺在地上打滚。 “哼!”一阵嗔怒声传来。 松妖显现在那人面前,说:“总是坏我好事!” “你作孽多端,一定会遭到报应的。”那人说道。 话毕,他们两个就在那打了起来。 我本想跑,但看出那人就是果园的伯伯,忙说:“你们俩先走,我去帮忙!” 他们两个一听我要回去,丝毫没有犹豫,也停下脚步,跟我一起返回。 看着毛毛和张松一步不落的跟在我后面,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丝微笑。 第十四章 “你们两个去找找有没有斧子,我去帮那个伯伯!”我对他们两个说。 毛毛和张松知道我对这方面的事有经验,听到我的话后,他们就跑去果园了。 果园的窝棚里,有修剪果树的工具。 我很快就跑到松妖面前。 她痴痴的看着我旁边的伯伯,说:“既然你来送死,今天我就成全你,你的滋味,可比他们好多了!” 她的话音刚落,就挥舞起身上的丝带,一股好闻的松香传进我的鼻子里。 旁边的伯伯一阵呆滞,拿起镰刀就向我砍来。 他现在双眼通红,眼角流下血泪,牙越来越长,身上逐渐变得干枯。 他的镰刀从我耳边划过,几缕发丝从空中飘落。 我深知松妖才是我的对手,眼前的伯伯只是被他控制罢了。 我将示指中指伸直,环指小指弯曲,拇指搭于环指第二节上,掐了一个法诀:“天元太一,斩妖除邪!” 一道金光从我指尖发出,击中对面的松妖。 她发出一声尖叫,捂着受伤的部位,她没想到我一个女孩儿竟然会这些东西,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她身上发出无数闪着荧光的松针射向我,我虽然尽力闪躲,还是被她打中几根。松针扎进我的身体,我的血液不受控制地流进松针里,在空中形成几条血线,被她吃进嘴里。 我双指并拢,拔下身上的松针。 又一道金光打向她。 她的两条胳膊变成松树枝,远远向我抓来。 我在地上打个滚,堪堪躲过。 我将双指按在雨毫石上,借用它的力量。随后手立于面前,闭上双眼,默念着咒语。 松妖的两根双手抓向我,干枯的松枝在碰到我身体的一瞬间就被炸开。 我用手指向松妖,一道红光瞬间击中她的身体。 她发出一阵钻心疼的吼叫,两根干枯的手臂将旁边的伯伯举在空中,树枝顺着他皮肤钻进身体里,汲取他体内的养分。 那个伯伯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从身体中间一寸一寸裂开,蔓延至四肢头颅,在空中碎成无数脱水肉块,掉在地上! 吸收了他的能量,松妖的妖气更浓,她的松枝手臂从两侧向我袭来,要把我抓进手心里。 我立刻双手合十,心中默念着咒语,一阵古老的低吟从我口中发出,音波将她的双臂震碎,她流下红色血液。 我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 我又中了她的迷幻术。 但她现在确实被我打伤了。 她的双臂从肩膀处断了,血液止不住的流。她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声,双腿化作树根,接着从腿到头慢慢变回松树。 只是这棵松树有两根粗大的树杈掉在地上。 我转头看向那个伯伯,他四肢和头变为五片复叶,头顶一株翠绿花,分明是一颗老参! 他见松妖已经元气大伤,立刻钻进土里,向林子深处跑了。 我呆在原地,完全没想到那伯伯居然也是妖。 松妖已经被打回原形,不能再为非作歹了。 那个疯癫的男人踉跄着跑到我的面前,跪在地上眼泪横流的道谢。 现在他摆脱了松妖的控制,精神也恢复正常。 毛毛和张松的声音从后面着急大喊:“小妹!” 张松提着斧子就冲了过来,挡在我面前。毛毛跑的稍微慢一些,也护在我前面。 “你俩别紧张,他现在已经好了。” 张松和毛毛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紧紧盯着他。 经过我一阵解释他们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张松这才放下手中斧头。 “都是这松树搞的鬼!”张松走到松树前,挥着斧子就砍向树根。 那松树一阵摇晃,被砍的地方流出红色液体。 要说张松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即使知道这棵松树是妖也丝毫不怕。 我见张松要砍倒这棵松树,知道不可妄造杀孽,忙劝他:“行了,别砍了,希望她能好自为之,不然今天我们放过她,老天也不能容她。” 我这话是有依据的,所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一切都有迹可循。 张松听了我的话,收起斧子,说道:“便宜她了。” 我们将旁边的男人搭到山路上,男人拨开脏乱的头发仰头看着太阳。 他怀念了一会,讲起来他的遭遇: 他姓刘,就是小梁后的人,是一个光棍。 冬天的时候,大雪过后,他本想来松林里套兔子。 就是跟着兔子的脚印,在它们经常走的路上下一个兔子套,每天溜一遍,经常可以抓住兔子。 那天他像往常一样来林子里溜兔子,走着走着就闻到一股松香,然后就看到一个女人蹲在地上。 他以为是村里的人,就上前打招呼,谁料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陌生面孔。 那女人生的貌美肤白,一双勾魂的眼睛瞬间就让他沉沦。 女人似乎脚崴了,楚楚可怜的样子让这光棍蠢蠢欲动。 他色迷心窍,邀请女人到他家。 “你背我。”女人声音妩媚,每个字都勾着他的耳朵。 他忙不迭的背着女人回了家。 白天那女子还算正常,谁知晚上他起来去厕所时,看见自家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一棵的松树! 那松树长得格外妖娆,就像一个翩翩起舞的女子。 就在他呆愣间,那松树真变成了白天的美女,笑着向他走来。 他知道这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可想跑已经来不及。 那女人身上发出一股幽香,他脑袋一阵迷糊,身体就不受控制的任由她摆布。 这半年来,他在村里人眼中变成了疯子,每天都在用自己的血供养着那棵松妖。 听他讲完,张松说:“谁让你贪便宜。” 他现在也是后悔不已,所幸今天遇到我们,得了机会逃脱,不然就会慢慢被那松妖吸成人干儿! 没有再和他说话,我们三个顺着大路往家走。大路要比山路远很多,但毛毛不想再走山路,我们只好走大路。 这条大路直通从我们村到小岗子的那条大马路,从北面与之形成一个三岔路口,交汇处的南面就是牛家湾的那条河道,类似于倒着的“卞”字,牛家湾就是“卞”字头上那个点。 我们各自回了家,本来想着今天肯定很好玩,全被那松妖搅乱了。 第十五章 要说这些事发生在一般人身上,不说留下终生阴影,没个几年肯定难以忘记。 我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习惯了,已经变的见怪不怪,刚在家老实没几天,又闲不住了。 可爷爷不让我出门,他怕我再出危险。 正好今天爷爷去下沟串门,让我自己在家看家。我正琢磨着和毛毛去哪玩,街上传来一阵喊声,听不太清。 我悄悄将门打开一个缝,探出脑袋东张西望,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就看见一群人慌慌张张的跑过去了。 我立刻将门锁好,把钥匙放在墙上,用石头压住。 说来也真荒唐,鬼怪我都不怎么怕,却怕村里的人。 我不敢跟的太近,只能在后面慢慢走。 出了村口,看前面人的去向,应该是西沟方向,可去西沟为什么要走大路呢?我有些纳闷,只好继续跟着。 他们并没有去西沟,而是从春河桥头下去了。 我也走到桥头,向下看去。一群人围在岸边,中间躺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的身体呈现一种诡异的扭曲姿势,左腿已经断了,甚至能看到断裂的白骨露在外面,上肢也出现不自然的弯曲,浑身青紫色,眼睛灰白,由于此时她是躺在岸边,双眼正直直地看着天上。 她早就死了。 这个人我认识,是王浩他妈。 王浩比我小几岁,平时放学回家偶尔能看见。其实一个村子的孩子,虽然都躲着我,但我也基本都认识。 但王浩他妈叫什么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没有继续看下去,而是准备去找毛毛。 走在春河桥上,我感到桥上有一股怨气,虽然不明显,但我现在的感觉绝对不会出错。 我看向桥北的护栏,那股怨气正在那里凝聚。 我匆匆走过春河桥,不愿招惹是非。 到了毛毛家,陈阿姨热情的招待我,又是拿瓜子又是拿水果的。我对陈阿姨的感官很好,因为从她身上我看到了我妈妈的影子。 我问了一嘴,才知道毛毛去了西北山,他姑姑前两天生日,他还在那没回来。 西北山离得也不远,但他既然是去给姑姑过生日,我也不好去找他。 我出了毛毛家,就往下沟走。 可有个问题就是爷爷让我看家,如今我偷偷溜了出来,要是在下沟碰到他就惨了,所以我要尽量躲着爷爷。 走过迈水桥,现在处于汛期,桥下的水流有些湍急。这两天没走过这道桥,在桥上有块地方已经塌了。 我快步从边上路过,生怕桥整个塌下去。 过了牛家湾,下沟已经出现在眼前。要说牛家湾这里阴气真的很重,即使现在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这里也感觉不到热。 也不知道牛家湾这两三户人家是怎么做到一直住在这里的。 到了下沟,又看到熟悉的水库,令我惊讶的是里面还有几个孩子在游泳。 难道没人告诉他们这水库不安全吗? 等到张松家我才知道,并不是没人告诉他们,而是夏天太热,那时候农村家里又没空调,只能下到水库里解暑。孩子怎么会听父母的话,趁着家里人不在都偷偷溜出去游泳了。就和我一样,爷爷让我看家,我趁他不在也偷偷溜出来了。 说着,张松扔下手中的钢笔,神秘的说:“过两天我们村要在水库弄一个法事呢,你来看不?” 他这么一说就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真的?等到了那天你告诉我一声,我来看热闹。”我兴奋的说。 “行,我长这么大也没看过呢,到时候叫上毛毛,咱们三个一起。”张松见我感兴趣,也兴奋地说。 “这事儿叫毛毛他敢来吗?”我表示疑问。 “也是,他那小胆儿。”张松一听,也说道。 “到时候问问他,他这两天没在家,去他姑姑家玩了。” 和张松啰嗦完,我想起今天我们村发生的事,说:“我们村今天死人了。” “谁?” “王浩他妈,你认识不?” 张松摇摇头,除了我们班的,他几乎不认识别人了。 “咋死的?” “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跳大桥死的。”我感觉她应该就是从桥上跳下去的。 大白天,说起这件事我就想到在桥头看到的画面,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不再继续说了。 在张松家也没有什么玩的,我又不敢出去玩,怕遇到爷爷。和他待了一会儿,我就回家了。 再次路过春河桥,我感觉那股怨气又增大了,这让我感觉很不好。我本想找人说这件事,可村里人有谁愿意听我的话呢?即使有人听,恐怕也会认为这件事很晦气。 我脑海里正想着这件事,不知不觉就走到桥的护栏边上。从这里向下看去,清亮的河水下面是一片一片墨绿的水草,随着水流游曳,像是女人的长发。 我忽然惊得一身冷汗,在我旁边的护栏上,有干燥的泥土,仔细看去,是两只鞋印! 我不敢在这里久留,匆忙回了家。 还没进村子,就听见村里传来了喇叭和鼓声。 我们这里的习俗是人死后从入棺到下葬,一直要吹喇叭打鼓。期间会等亲戚吊唁,棺材在家里停三天,子女或亲戚夜晚守灵。 整个过程,孕妇或者体弱多病的人是不能靠近的,家里的鸡、猫、狗等牲畜也要暂时送到别人家看养。 今天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总想着王浩他妈那件事。事情的经过,我断断续续的偷听街边大爷大娘们说了不少,大概是这样子的。 王浩他爸,叫王富。不出去干活,还总是耍钱,家里的开销都是王浩他妈在维持。但一个妇女,尤其是那时候,再能挣钱也挣不了多少。所以日子就一天一天破败了。 要说这赌鬼真是没救,那天王浩他妈照常去厂子里上班。王富不仅把钱输了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催得紧,王富就动了歪脑筋,把自己老婆陪嫁的金耳环和两人结婚时的金戒指给抵了赌债。 开始这件事并没被发现,直到那天王浩他妈在厂子和大伙一起等发工资时,看见一个同厂子的女人戴着的耳环,跟自己的非常像。她好奇的走过去询问,这才知道,是自己的丈夫把这娘家带来的耳环输了出去。 她回家一翻柜子,发现不仅耳环,就连金戒指也一并没了。两人当天就大吵了一架,后来王富不仅给了她两巴掌,还把刚发的工资抢走了。 王浩他妈看着乱糟的屋子,在屋里哭哭啼啼一直到半夜,将王浩哄睡着。 之后就走到春河桥上,跳下去了。 第十六章 王富正在外面赌钱,根本不知道自家婆娘跳大桥了,还是第二天村里去种地的人看见河里有东西飘着,走近一看才知道死了人,赶紧跑回村招呼大家。 王富在外面赌了一宿,直到村里人去找他时还在赌。 “老王,你还在这儿干甚,你家婆娘都跳桥了!”村里人一看也是生气。 王富还以为是在开玩笑,说:“臭婆娘死了更好,省得耽误我耍钱。” “你呀你,赶紧跟我去捞人,现在还在河里呢!” 王富就这样被村里人拽走了。 一路上,王富都还以为是在骗他,直到两个人走到河岸边,看见河里那具尸体,王富才相信村里人的话。 他怔怔的看着自己老婆的尸体在河里漂着。 “还不赶紧给捞上来,看啥呢。”旁边那人说。 王富木然的走进河里,现在他还没缓过劲儿来。 水不算深,最多到腰,也不急,缓缓的向南流去。但水里有很多水草,也不是很好走。 尸体正是被水草卷住,腿又被桥墩子拦住,这才没被冲走。 等王富走到尸体旁,看着自己的老婆早就断了气,身体都变了颜色,那一双眼睛,像是似有似无地看着自己。 也不知王富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捞起尸体,背在背上就往回走。 这时同村人看到,王富的老婆,头搭在王富肩上,嘴角微微勾起。他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忙丢下一句:“我去村里喊人!” 说完就慌张的跑进村了。 接下来就是我看到的那一幕,村里人急匆匆的去了桥头。 喇叭和鼓声传遍了整个村子,陆陆续续的有亲戚来吊唁。 正在我待在院子里无聊的时候,磊哥突然推门进来。 “小妹,你爷爷这两天正帮忙准备法事,就不回来了,你是在家还是和我回下沟。” “我还是在家看家,你告诉我爷爷,不用担心我。” 去下沟哪有自己在家自由。 磊哥坐下来,说:“这谁家吹喇叭呢?” “王富你认识不?” “那个烂赌鬼?” “对,就是他家,他媳妇死了。” “那你晚上自己住不害怕呀,要不和我回下沟得了。” “我不怕,都习惯了” 磊哥见我态度坚定,也不再劝,说:“那你自己在家注意点,我先回去了。” 送走了磊哥,我在院子里炸开了花,这两天爷爷都不回来,我岂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我进屋匆匆弄了一口饭,爬到树上,去了望王浩他家。 这不看还好,一看我就发现那副棺材周围萦绕黑气,要知道现在可是白天,太阳正照着呢,还能如此凝聚黑气,说明她怨气相当大。 像这种横死的人,不能直接下葬,是需要找人做法事的。 这几天肯定消停不了。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我也是第二天才听说的。 守灵最少两个人,第一晚是王浩和王富父子二人。 棺材正架着,抬离地面。他们二人一左一右,护着长明灯,长明灯是用来给鬼魂引路的,要保证不能灭。 王富一直闷不吭声。 王浩在边上一边烧纸一边哭,嘴里念叨着。 到了后半夜,一阵阴风吹过,长明灯的火苗随着风向呼啦呼啦摇摆,险些灭了。王富赶紧伸手将灯护住,火苗在两个手掌保护下逐渐平稳。 “别他娘哭了,哭的老子心烦。”王富冲着王皓撒气。 他这一吼,又是一阵过堂风,本就摇摇欲坠的火苗,一下就灭了。 王浩被王富这么一说,在边上忍着啜泣,不敢出声。 王富见这长明灯灭了,嘴里骂骂咧咧。 他拿出火柴,点了好几下都没点着。 这时候王浩忽然说:“妈妈。” 王富一听,心里一激灵,冲王浩喊:“瞎叫什么,你娘在里面躺着呢!” 王富刚说完,用手指着棺材,那棺材“咣当”一下就掉地上了。 屋里的亲戚也被这声音惊醒,忙出来看咋回事。 他们出来就看到,棺材在地上已经散了,王浩妈妈的尸体正躺在外面,眼角流下两行血。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全都吓傻了。 过了好一会,谁也不敢上前抬人。 就这样,众人一直在忐忑中等到天亮,才又弄了一副新棺材,把王浩妈妈的尸体和陪葬的东西归拢好,一起放进去,然后匆匆合上棺木,吹着喇叭就出殡了。 出殡的时候,王浩走在前面,端着妈妈的遗照,戴着孝,一边走一边哭。 两边的人撒着白钱,一把一把的白钱散落在地上,随风一吹,满街都是。 黑红的棺木从我家门前路过,抬棺材的有四个人,两根横木从棺材底穿过,一人抬一头儿。他们每个人前胸的兜里都放一根红布条,也不知是干嘛的。看着他们抬着棺材似乎很重,吭哧吭哧的。王富走在后面,和亲戚说着话,表情不是很好看,黑着脸。 正常来说,守灵要守三天,可这才守了一天就发丧了。 喇叭的声音非常刺耳,穿透整个村子,直到出了村口还能听见。 他们一路走到澜河口,接着向右拐,去了南山。南山就在澜河口和下沟中间,那里有很多坟。几乎每家有人死了都埋在那里。 到了地方,简单的挖个坟就埋了。 今天的风很大,我蹲在门口,看见那些白钱被风吹起来,在空中打着转儿,弄的遍地都是。 由于王浩他妈是横死的,除了亲戚去吊唁的,剩下的人家都觉得晦气,基本上家家户户都紧关着大门,街上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平时村口的大爷大妈都没了人影,整个村子异常安静。 炎炎烈日下,我竟感到一丝阴冷。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看见那群人又匆匆赶回来了。 把死者发丧完,按我们这的习俗,是要请亲戚吃饭回礼的。 这顿饭他们一直吃到傍晚才散。 我躺在床上,村里死了人,我也不知道去哪玩,想着想着,就昏昏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月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我揉揉眼睛,看了看墙上的表,才九点钟。 我翻来覆去,左右睡不着。爷爷又不在家,没法让他给我讲故事。不知辗转了多久,我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咣当,咣当。” 前门好像有什么在撞门,可我睡的太死了,没有听到。 第十七章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出门就看到前门外面有几个杂乱的鞋印。鞋印断断续续一直到院子中间,又突然消失了。 这鞋印是女人的。 但家里只有我一个女孩子,这根本不是我的鞋印。 而且我家在村里并不受欢迎,也没人会来我家串门,最重要的是,现在大门还好好的锁着呢,她是怎么来到前门的呢。 我脑海里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王浩他妈。 这么一想,她死亡的场景就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打开大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白茫茫的雾气充斥着整个街道。街上还能看见很多白钱,七零八落的散在两边。 我想去找爷爷,因为晚上一个人睡不踏实。 照例把钥匙放好,我就出门了。 今天的雾真的很大,我站在大路上,回头看着村子,完全被浓浓的白雾笼罩。就连村口那棵老柳树,也是在雾中若隐若现。不止是我们村,整片山都被雾气覆盖,像一层裹尸布,看的我心发慌。 走到春河桥时,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充斥全身,我不由加快脚步,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桥边护栏。 我不想看,但眼睛好像被控制一般寻找着。 那双脚印,在迷蒙的雾气中,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的心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脚下一使劲儿,在春河桥上一路狂奔,直到西沟口才停下来。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难道是因为我认识她的缘故?王浩他妈远比以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令我害怕。 我一个人走在大路上,寂静的清晨没有一个人,连路过的车都没有。一直走到小梁后出来的那个路口,我看见在对面的牛家湾河边,有三个人正在洗衣服。 我仔细一瞧,她们三个浑身白衣,就连头发也是白的。三个人低着头,白色的头发尖浸在水里。 也许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们三个忽然一齐抬起头看向我。 三张脸上,没有五官,光秃秃,眼睛位置有两个浅浅的坑。 这哪里是人! 我赶忙扭过头不再看她们。 “滴滴滴滴!”一阵刺耳的车喇叭声将我惊醒。 由于这块路有个向北转的小弯儿,而内弯处又是一座高山,平时就看不清弯道前面的路,现在又是大雾天,更难以看清。 在我和那三个东西对视的时候,已经走到了大路中央,根本没注意后面驶过来的大货车。 幸好司机看到我,紧急按了一阵喇叭。 我快速向路边跑,货车擦着我的衣服疾驰而过。 我的胳膊被擦出一片血,疼痛让我清醒了一些。 我看着被擦破皮的胳膊,得亏货车司机按喇叭及时,不然我就成车下亡魂了。 司机紧急刹车之后,打开车门下来看我:“小孩子怎么走路的,跑路中间来干啥!” 听得出来他非常生气。 他见我胳膊受了伤,又说:“咋样啊,没事。”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 此时我再看向河对面,哪还有那三个人影。 司机也是怕惹麻烦,听我说没事就上车走了。 我捂着胳膊,赶紧顺着西北山旁边的小路走到下沟。虽然有些绕远,但我不敢走牛家湾那里了。 也是我年纪小,再加上是个女孩子,阳气不足,所以总能遇上这些脏东西。 在《阴符录》里,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我们这一族的女子,容易吸引鬼怪,再加上是在冬至那天出生,属于阴上加阴,这样就更容易沾惹不干净的东西。 匆匆走到下沟,到了干爷爷家,正好赶上他们在吃早饭。爷爷和干爷爷见我来了,给我腾个座位。我坐在爷爷身边,心里踏实下来。 做法事的大师还没来。 我看干爷爷家的院子里陈列着很多东西:供桌、香炉、黄钱、蜡烛、香等。 “爷爷,得什么时候开始?”我看向爷爷。 “法师明天就到。” 打探出日子,我就跑到张松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张松见我一大早就来了下沟,好奇的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神秘一笑:“告诉你个秘密,想不想听。” “啥秘密?”张松一脸好奇的问我。 “我爷爷刚才告诉我,那个法师明天就过来,法事应该就是明天晚上做,到时候咱俩一起去?” “那毛毛呢,还叫他吗?” “算了,他应该还在西北山呢,再说了,他胆子那么小,再吓到他。” 张松听我这么一说,点点头:“那就咱俩去。” 我和张松又来了水库,青色的水面上飘着腾腾的雾气,整片水库在大雾的覆盖下看不清真容。 “玲玲。”一阵抽泣声从岸边传来。 我惊奇的看张松一眼。 “可能是雪姨。”张松说,“她好像一直不同意做法事,因为那个淹死的女孩就是她的孩子。” 原来上次遇见的小鬼叫玲玲。 听着岸边的哭声,语气中含着深深的思念,我心里有些难受。 可能她想女儿的心情,就跟我想爸爸妈妈一样! 我拉了拉张松的衣角,不忍在这继续听,示意他跟我离开。 等走远了,我才说道:“明天就要举行法事了,她这样一直念念不忘,会导致玲玲不愿离开阳间。” “那怎么办?”张松说。 我摇摇头:“只能随机应变了,但愿明天来的法师法力高深,能超度那个玲玲。” “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帮雪姨?她挺可怜的,自从玲玲没了之后精神一直不好,现在疯疯癫癫的。”张松说。 “可我根本不会超度啊!”我也想帮她,但《阴符录》本就残缺,里面没有记载超度的方法。 张松听了我的话,一阵沉默。 我们两个就这样走着,谁也不说话。 “玲玲,你在哪。”远处传来雪姨断断续续的哭声,即使我和张松走了很远也能听到。 “哎!”我叹口气。 今天心情实在不好,也没心思玩了,我和张松分开后,就走回干爷爷家。 蹲在墙边,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们在院子里忙活。 我的心里是非常想帮她们的,可我根本没这个能力,这使我非常懊恼。 爷爷似乎看出我情绪不佳,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说:“爷爷,我想妈妈了。” 爷爷听完我的话,没有言语,只是坐在我旁边,不断拍着我的背。 第十八章 法师是第二天中午到的。 他身着一身蓝色道袍,头上挽着一个道髻,手持拂尘,背上斜背着一个包裹。两条浓眉横直,眼神坚定,一撮胡子让他看起来很成熟。 只是有些风尘仆仆,应该是赶路赶的。 “张大师,您请进屋坐。”干爷爷见法师进了门,忙上前迎接。 那个张大师伸手拒绝了干爷爷,说:“我们还是先去现场看看。” 干爷爷在前面引路,一伙人跟在张大师后面。我也偷偷跟在后面,爷爷把我拉到一边说:“小妹,你也要去吗?” 我点点头:“怎么了爷爷?” “你体质特殊,千万别出了危险!” “放心爷爷,我现在也是很厉害的。”我举起小拳头,在空扭了扭,得意的说。 “那你到时只管静静看着,可别逞能。” “知道了爷爷。” 说完,爷爷跟上前面的人,我则是赶紧跑去找张松。 等到张松家,他正在吃饭,他家里人见我来了,问我吃没吃。 我冲着张松眨了眨眼睛,他心领神会,立刻往嘴里扒拉了两大口,还没嚼完就跟我跑了。 他爸爸的声音从屋里传来:“这小子该不会看上人家了?” 我脸上有些泛红,现在我已经知道一些男女之情,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了。 幸亏张松此时一心想着赶紧去看法事,没注意我,不然真是羞死了。 等我们两个跑到水库时,他们已经聚在水坝上。 这时我看到一群人都在围着一个妇女,不就是雪姨吗? 我和张松凑近,看见雪姨跪在地上,拽着张大师的衣服,哭喊着让他别伤害玲玲。 张大师双手扶着雪姨,说:“我会尽力超度她。” 雪姨不住的点头,嘴里说着:“玲玲,玲玲。” 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竟是晕了过去。 干爷爷见状赶紧让人把她送去医院。 张大师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符,嘱咐送雪姨的那两人,说:“这是一道宁心符,切记让她随身带着。” 雪姨这是因为太过悲痛而晕厥。 那两个小伙子拿上符后,就匆匆的跑出下沟,向小岗子卫生所去了。 众人一阵沉默,都是一个村子的,多多少少都有些可怜雪姨。人到中年,丈夫干活出了事,女儿也没了。 现在一听说要做法事,在雪姨眼里就是让她的女儿消失,不亚于第二次杀死她的女儿。 最终还是干爷爷打破沉默,说:“张大师,您看咱什么时候开始?” 张大师说:“今晚亥时最好,我也正好做些准备。” 果然不出我所料,时间定在今天晚上。 一般超度亡魂,都是在晚上子时之前举行,这是因为夜晚属阴,容易与鬼魂沟通。再一个就是从道教的角度来说,子时天地阴阳平衡,能量充沛,便于成功。至于在亥时开始,是为了给法事留出时间以防中间出现什么不测。 勘察完场地,张大师回了干爷爷家。 等旁人都散去,张大师才开口说:“老哥,你我是本家,既然你信得过贫道,我也不瞒你。方才我在水坝上,感觉水库之中怨气极大,怕是不能善了,如果超度不得,是消灭还是就此停止,你们拿个主意。” 干爷爷听张大师这么说,眉头一皱。思考了一会才说:“村里的孩子夏天总是偷摸跑去水库洗澡,我们这些大人看也看不住,若是雪丫头家的孩子不走,他们咋办。” 张大师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干爷爷的意思。 “那就请老哥做好善后工作。” 说完,张大师就开始准备法器。 他从包裹里拿出很多东西:八卦镜、三清铃、符纸、雷击木等等。 等他准备完毕,就开始净身。 净身就是在法事之前,需要沐浴更衣,且不能沾荤腥辛辣的食物。期间保持凝心静气,意念纯净。 这样可以更好沟通神明和鬼魂。 一切就绪,此时也差不多到了亥时。 干爷爷张罗大家将东西拿到水坝,马上仪式就要开始了。 我和张松在人群后边,看着张大师摆弄供桌。 这也是有讲究的。 桌子上要供上五果,象征着五福,分别是:苹果、橘子、凤梨、水梨和甘蔗。然后摆上糕点,寓意吉祥,如红枣、桂圆等。除了这些,还要有鲜花和清水,鲜花不能带刺带毒,一般是莲花或菊花。我们这里没有莲花,所以就准备了菊花。 水果和鲜花的摆放也有说道,鲜花要朝南,水果要朝东。 然后点起长明灯,整个法事期间不能熄灭。 法器整齐的摆在桌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死者生前的衣物或喜欢的东西。 这一切都准备好,张大师点了香,祭拜一番后,插进香炉里。接着点燃长明灯,那火苗虽然不大,但烧的很稳。 张天师嘴里开始念起咒语:“天地自然,秽炁分散”这和我在《阴符录》里学到的完全不同。他一边念咒一边行着踏罡步斗,一股肃穆的气氛瞬间降临在现场的每个人身上。 我感到一种至纯的力量从张大师身上散发出来。 随着他咒语念完,只听一声:“起!” 那件玲玲生前穿过的衣服,凭空在供桌上升起。 漆黑的水面也有了反应,一个发着淡蓝色透明的灵魂从水面露出头。它两眼狡猾,尖嘴獠牙,阴冷的笑着。 众人虽看不见玲玲的鬼魂,但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张松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点点头。 在场的人,只有张大师和我能看到玲玲。 张大师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他见玲玲的鬼魂出来,脚下步伐不变,嘴中念道:“太上敕令,超汝亡魂,鬼魅一切,四声沾恩。” 一道金光洒在玲玲身上,她浑身冒出黑气,发出惨厉的叫声。 她张开嘴,污血从她的口中流出,强忍着痛苦扑向张大师。 张大师见此,手中拂尘一挥,八卦镜出现在手中,一道镜光从中射出,打在玲玲身上。 玲玲一下就被打的气息萎靡,魂体也变得模糊了。 她不甘心如此,张牙舞爪的飞向法台,大喊着:“我要你下来陪我!” 张大师见玲玲怨气如此之大,拿起雷击木放在手心,一阵电光出现在他面前。 玲玲停下,忌惮的看着张大师,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第十九章 “你可知天地自然,一切皆有定数,为何还不速速进入轮回,而是在此为害人间?”张大师正义凛然的说。 众人见张大师对着空气说话,知道玲玲已经出现,都低下头,不敢作声。 “天道不公,为什么我就要死在这里,我要找人下来陪我!”玲玲的声音非常刺耳,她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说。 “你命该如此,怨不得其他,若是再冥顽不灵,休怪我手下无情!”张大师说得铿锵有力。 “臭道士,看我不把你抓下水,让你也尝尝天天被这冷水泡的滋味!”说完,玲玲冲着张大师喷出一口浊气,打在张大师面前的雷电上。 那浊气和雷电相碰,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张大师见玲玲戾气太重,不愿进入轮回,轻叹一声。手中雷击木一闪,一张电网向玲玲扑去。 玲玲被电网裹住,竟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眼看他身上的黑气越冒越多,魂体也越来越透明,马上就要被消灭了。 “玲玲!”一声着急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我转头看去,雪姨跌跌撞撞的跑过来。 她身后的两个小伙子竟然看不住她。 雪姨跑到张大师面前,一把将他的雷击木抢下来,挡在玲玲面前。她双手抓住张大师,使其无法施法。 张大师颇为无奈,对待厉鬼他可以铁石心肠,但面对活生生的人,他实在无法下手。一时间两个人就在那僵持住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 张大师的雷击木被抢,法术失去作用,电网消失不见了。 玲玲此时已经被伤的血淋淋。 “啊!”玲玲大叫一声就向张大师飞来。 由于雪姨爱女心切,一直拦着张大师,这就给了玲玲可趁之机。她的尖牙一口咬在张大师胳膊上,幸好张大师的法力高强,那身道袍一阵金光,弹开玲玲。 玲玲不甘心,又要扑上来。 张大师刚要出手,又被雪姨一通乱闹扰乱了心神,导致法术没有施展完。 众人见状一时手足无措,还是干爷爷当机立断,让村里人把雪姨拉开。 谁知在大家靠近雪姨时,玲玲忽然露出真身。 她两只眼睛含血,嘴里发出凄厉的声音,遍体鳞伤,青黑色的皮肤冒着黑气,冲向那些拉雪姨的人。 普通人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个个都吓得拼命往后跑。 玲玲要追上去,却被张大师一道电光打在地上。 雪姨见玲玲趴在地上,挣扎着起不来,嘴角流血,忙护在玲玲身上。 玲玲虽然被雪姨护在身下,仍对着张大师嘶吼,两只手在地上抓出两道血痕。 雪姨泪流满面,紧紧抱着玲玲。 张大师也是叹气,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的心被触动了。 我走到张大师面前,问:“难道叔叔没有别的方法超度她吗?” 张大师见我一个小女孩问他这个问题,先是一愣,然后仔细观察我一会,面露惊奇,最后才说:“若是我师尊在此,凭他的法力,应该可以强行化解她身上的怨气,但我法力不足,开始已是诵经超度她了,奈何她执念太深,唉。” 张大师一声无奈叹息,我心里不知为何,特别难过。 我慢慢走到雪姨母女二人面前,玲玲冲我龇牙咧嘴,可身体却越来越暗淡了。 张大师所用的雷击木,配合他刚才的法术,已是伤了玲玲的根本,怕是不出一个时辰,玲玲就要魂飞魄散了。 “别过来,你们别过来!”雪姨埋头伏在玲玲身上,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女儿。 我的眼泪从眼眶流下来,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玲玲早已是厉鬼,在雪姨眼里还是她的孩子。 我的眼泪,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滴在羽毫石上。 羽毫石顿时发出清亮的光,从我脖子上飘起来。 玲玲见到羽毫石,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她曾经就被我的羽毫石伤过。 “别伤害她,求求你们。”雪姨哭着,嘴里一直再说。 我的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悯,从我胸口发出,顶到我的喉咙,又升到我的脑海。 接着我就看到,羽毫石更加璀璨,将玲玲包裹其中。 也就几息的功夫,一道清脆的童声传来。 “妈妈!” 雪姨听到这声妈妈瞬间抬起头看着身下的玲玲。 玲玲在羽毫石的光芒包裹下,慢慢飘起来,最后站在地上。 她现在变了样子,已经没有怨气,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两个羊角辫扎在头上,泪眼婆娑,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怜惜。 “玲玲,玲玲,妈妈在。”雪姨也是看到玲玲恢复了生前的模样,这也许是她梦里百转千回思念的女儿。 她跪着来到玲玲面前,一把将她抱住。 “妈妈,我好冷!”玲玲哭着抱住雪姨。 母女二人都是泪流满面。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阵祥和的能量从玲玲身上发出,进入羽毫石内。 一阵狂风四起,周围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暗中,一个小颊赤肩的老爷爷向我们走来。 张大师见这来人,一脸震惊,忙恭敬的低下头,不敢看他。 我有些好奇,观察着这个老爷爷。 老爷爷一脸慈祥,笑着看我一眼。然后就走到玲玲面前,一招手,玲玲就被他拉在手里。 雪姨见玲玲被他拉住,慌张之间就要抢回女儿。 那老爷爷悠悠说道:“如果你还不愿放开,她就要消散于三界六道,到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的确,现在玲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透明了。 雪姨应该也是看出了这一点,说:“求您救救玲玲。”一边说一边磕头。 那老爷爷一出手,将雪姨扶起。 他说:“你们母女情分已尽,迟迟不愿放手只会害了你们二人。你不愿让女儿离开阳间,损的是你阳寿,玲玲为你不入轮回,损的是她阴寿。如今你二人可愿放下心中执念?” 雪姨听他这么一说,虽说心里还是难以割舍,但知道自己这么做对玲玲并不好,只是哭着点头,表示愿意放下。 玲玲挣开老爷爷的手,跑到雪姨面前,帮她擦去眼泪:“妈妈,别哭。” 雪姨哪受得了这,朝思暮想的女儿好不容易出现在眼前,又要马上离去,她哪里舍得。 母女二人紧紧拥抱着,眼泪打湿了彼此的衣服。 “时辰已到,还不归来!”老爷爷的声音一震,雪姨虽然不舍,还是放开玲玲,任由她被那老爷爷拉走。 老爷爷满脸慈祥的给了玲玲一个拨浪鼓,玲玲接过,拿在手中一转,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玲玲蹦蹦跳跳地被那老爷爷拉着手离开,另一只手摇着拨浪鼓,发出悦耳的笑声。 她最后回头看了眼雪姨,对着她摆了摆手中的拨浪鼓,就像小时候在妈妈面前玩一样。 两个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中,只有那拨浪鼓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第二十章 等他们走后,周围亮了很多。 张大师也抬起头,看向两人消失方向,继而看向我。 雪姨这时还瘫坐在地上,我走上前将她扶起来。爷爷也跑过来帮忙,就这样我们还有张大师扶着雪姨走去干爷爷家。 干爷爷他们都被玲玲吓坏了,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等我们进屋的时候,干爷爷忙问:“大师,都办妥当了吗?” 张大师点点头,干爷爷见状,长舒一口气,人也变得精神起来。 干爷爷找人将雪姨送回去,又安排了张大师的住处。由于今天实在太晚了,我和爷爷也要在这住一宿。 晚上,我心里一直想着玲玲的事,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咣当,咣当!” 谁在撞门? 我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发现爷爷并没睡在旁边,以为外面是爷爷。 “咣当,咣当。” 我走下地,穿上鞋子,走到前门。 我顺着门缝看去,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女人,杂乱的长发上面夹杂着几根水草,一身白色衣服,上面布满血迹,身上的水珠滴答滴答的掉在地上,灰白的眼睛,正看着我。 “啊!”我一声惊叫。 爷爷被我惊醒,忙搂住我,拍着我的背,说:“不怕,不怕。” 我这才惊觉,刚才只是一个梦。 被这么一吓,我睡意全无,一直挨到天亮。 等我起来时,张大师正在外面等着我。 “姑娘能否借一步说话?”他看着我。 我有些奇怪,但还是跟张大师走到一处僻静处。 他开口道:“不知姑娘是否是我玄门中人?” 我不知道什么是玄门,摇了摇头。 他又说:“姑娘可否给我看一下你昨晚所用的法器?” 我也不知道什么是法器,但我知道他说的应该是我的羽毫石。 我将羽毫石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张大师。 “给。” 张大师小心翼翼的接过,仔细研究手中的羽毫石,看了好久都没看出来头。然后他将羽毫石还给了我,说道:“你是不是经常遇到一些常人难以看见的东西?” 我知道张大师这是在说什么,就说:“我能看到那些鬼魂。” “昨晚那人你也能看到是吗?” “那个慈祥的老爷爷?”我不确定的问。 他听我这么一说,就知道我看到了,点点头,似是不愿提起他的名讳。 这时,我看到张松正在院墙后面偷看我这里。 张大师也发现了张松,便说:“我观你命格奇异,日后若是遇到这方面的麻烦,就来雾龙山白云观寻我。” 说完他就离开了。 等他走远之后,张松才跑过来。 “昨晚你跑哪去了?”我笑着问张松。 他知道我在笑他,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而是岔开话题说:“你是不是要回家了今天?” 我点头,说:“要不我们去找毛毛玩,他应该回家了。” “不行,我还得在家看家呢,我爸妈都去上山干活了。” 和张松又说了几句,爷爷就在那边喊我:“小妹。” “诶,这就来。” “那我走了啊,有空别忘了找我玩。”我告别张松,回到爷爷身边,一起回家。 等到水库时,看着波澜不惊的水面,阳光照在水面上,发出七彩缤纷的光线,好不耀眼。 我拉住爷爷的手,一路上叽叽喳喳。 等路过春河桥时,我忽然想起王浩妈妈的事,爷爷这才知道村里有人死了。 到家时,我发现门口仍有淡淡的鞋印。 是她! 我趁爷爷不注意,用脚将那些散乱的鞋印掩埋。 “爷爷,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昨天的事对我触动很大,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父母了,心中真的很想他们。 爷爷说:“该回来了。” 爷爷也不知道我爸爸妈妈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 听了爷爷的话,我知道肯定是遥遥无期了。 爷爷看出我的心事,坐在树下,抽起他的烟袋,开始逗我玩。 我阴郁的心情被爷爷两三句话就逗开了。 接下来几天,一直都很平静,本来我以为晚上她还会来,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直到王浩他妈死后的第七天,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天白天,村里人照常去地里干活,路过春河桥时,又看见桥下河里有人。 由于村里刚死一个人没多久,他忙回村里喊人。 等叫到人,六七个青壮年下河去捞那具尸体,捞上来一看,是村里的马春燕。 马春燕三十多岁,一直单身,长得也算俊俏。村里的男人都想占她便宜,奈何她是个泼辣的人,每当有男人想吃她豆腐的时候都被一顿臭骂。这样的人,按理说不可能会跳桥。 她死的消息一下就在村里传开了,这天正是王浩妈妈的头七,村里人都传这是王浩他妈回来找替死鬼。 这马春燕到底是怎么死的,陆陆续续也有传闻散开。 说是那天马春燕正被村里的罗二子吃豆腐,她把他一顿好骂。周围的男人见罗二子吃瘪,在一旁哈哈大笑。罗二子面儿上有些挂不住,就强行把马春燕搂在怀里,用手在她身上乱摸。 马春燕气急,一巴掌抽在罗二子脸上。 罗二子被她这么一抽,迷乱的状态被抽醒。 马春燕趁此机会跑开,一路上哭哭啼啼的。 大家见马春燕虽然哭着跑开,都没当回事,一边嘲笑罗二子一边就散开了。 这马春燕性子刚烈,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如此欺辱过,平时虽然也有人要吃她豆腐,但都被她骂走了。不想今天被罗二子占了便宜,心中越想越气。 这时她的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不如死了! 这想法一出现就不受控制的占据她整个大脑,她迷迷糊糊走到春河桥上,一下就跳下去了。 村里死了人,又是自杀,死的方式和王浩他妈一样,一时间人心惶惶。 刚刚消停了没两天的村子,又响起了烦躁的鼓声和喇叭声。 由于马春燕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父母早就没了,葬礼是在村子南面的谷场举办的。 罗二子这天并没有来。 这天天气阴沉沉的,闷热的天气让人直流汗。 吹喇叭和打鼓的师傅吹一阵就得喝些水,断断续续一直持续到傍晚。 轮到守灵时,大家都不愿意留下,就这样,晚上只剩灵堂里一个孤零零的棺材。 第二十一章 谁知更恐怖的事发生了,一夜过去,第二天当人们再来谷场时,看见罗二子正跪在马春燕的棺材前。 大家还以为是罗二子良心发现,来给马春燕赔罪,可渐渐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罗二子在那跪了半天,低着头一动不动,人们喊他也没任何反应。 这时罗二子的一个狐朋狗友,叫小刚,壮着胆子走到他身边,用手拍他。哪知这手一摸,罗二子身上冰凉冰凉的。 一个大活人,还是夏天,身上哪可能这么凉! 他弯下腰一看,只见罗二子眼睛流下两行血泪,早已干涸。 小刚颤抖着伸手探他的鼻息。 “啊!” 小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手按在地上,双腿快速向后蹬。 罗二子死了。 马春燕昨天因为他跳了桥,今天他就跪死在马春燕的棺材面前,事情一串联,都说是马春燕的鬼魂来索命了。 村长也不敢继续举办葬礼,匆忙将马春燕葬在南山的坟地。 可马春燕是下葬了,罗二子的葬礼又要开办了。 由于罗二子死得蹊跷,村里人找来阴阳先生看看。那阴阳先生看着罗二子的尸体,掐了半天手指,眉头紧皱,最后说这是恶鬼索命,需要立刻将罗二子火葬。另外刚下葬的马春燕也要挖出来烧了,以防她冤魂不散,继续祸害村里人。 村长听信阴阳先生的话,把刚入坟的马春燕尸体又挖了出来。众人打开棺木一看,马春燕气色红润,皮肤水嫩,竟比活着的时候更光艳动人。 眼前的一幕把众人吓坏了,赶紧在那先生的指挥下把尸体烧了。 可罗二子不同马春燕独身一人,说烧就烧。他的父亲死活不同意火化,还指着村长骂骂咧咧。 “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死的不明不白,如今还要火化,你咋不把你儿子火化呢!”罗二子的爸爸罗瑞福说,“那该死的女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你们烧了她是便宜她了。” 那时候,都讲究一个入土为安,没有火化一说。 村长见罗家不同意,也不能强行火化了罗二子,不然再出了别的事,他这村长也当到头了。 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死人,已经有流言说他这个村长德不配位了,他不想让事情继续闹下去,只想平息事端。 “先生,您看有没有别的办法?”村长一脸苦涩。 “看来只有办个法事了,不过这”那阴阳先生说到此,手上示意得加钱。 “好说好说,只要您把这件事摆平,我给您再加二百。”村长捂着阴阳先生的手,将二百块钱掩着放进他手里。 阴阳先生一看村长上道儿,立即眉开眼笑,说:“那就请村长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那时候的二百块钱,可算一笔巨款了,村长也是下了狠心。 罗二子家架起灵堂,办起丧事。 这罗瑞福找扎纸匠,给自己儿子扎了个童男童女,目的是下去伺候罗二子。自己的儿子还没娶媳妇,又给他扎了个老婆。 童男童女置于棺材两旁,媳妇放入罗二子的棺材里。 罗二子的葬礼,开始大办。 “二子啊,你活着的时候命苦,没娶到媳妇,现在走了,爹我给你找了个媳妇,你以后在下面就不寂寞了,爹要让你走的风风光光。”罗瑞福在罗二子棺材前哭着说。 到了晚上,打鼓吹喇叭的师傅们回了家,罗二子的灵堂只剩下罗瑞福。 罗瑞福人上了年纪,守到后半夜实在太困,坐在地上睡着了。 谁知那棺材里的纸人,推开棺材板,爬了出来。它站在棺材上,面无表情看着睡着的罗瑞福。 第二天早上罗瑞福醒了,见纸人正站在棺材上,心底十分害怕,慌慌张张的跑到村长家里,去找阴阳先生。 等大伙到罗瑞福家一看,那纸人在棺材上站的稳稳当当。 事情到此,在场的众人无不脊背发凉。 “先生,您看?”村长嘴唇哆嗦的看向那阴阳先生。 那阴阳先生镇定的说:“尽快火化,不然事情恐怕难以控制。” 可罗瑞福坚决不同意,说什么也不行。 村长拗不过他,唉声叹气的回了家。 罗瑞福将那纸人又放回罗二子的棺材里。 这天夜里,罗瑞福眼睛都没合,就看着棺材。 到了午夜,那棺材里响起抓挠声。 罗瑞福听了这声音,身上泛起一层冷汗,忙向后退去。 一阵阴冷诡异的笑声从棺材里传出,吓得罗瑞福赶紧跑出院子,去找那阴阳先生。 哪知到了村长家,找了半天都不见人。 那阴阳先生见势不妙,趁着村长一家熟睡,偷摸跑了! 罗瑞福不敢回家,就在村长家将就了一晚。 等第二天,村长召集了村里二十多个壮实的小伙子,和罗瑞福一起到他家。 村民都听了这件事,看热闹的很多,我也趁机跟在人群中,想去看看到底啥情况。 一进他家门,我就看见那纸人站在棺材头,一道阴冷的气息从它身上发出。 大家虽然人多,但每个人心中都升起一丝害怕。有胆子小的,看见这一幕已经走了。 村长让人把纸人拿下来,又对罗瑞福说:“赶紧火化了,别拖了。” 罗瑞福这时候也不再犟了,匆匆忙忙的找人将罗二子的尸体连同纸人一起烧了。 可事情并没有结束。 第三天,那纸人又出现在罗瑞福家中,而罗瑞福,跪在纸人面前,满脸惊恐,也死了。 还是邻居发现的这件事,立刻找来村长。 那纸人站在院子里,虽然面无表情,但大家都觉得它在看在场的每个人。 村长让人去把纸人烧了,没人敢上前。昨天大家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它被烧了,今天又完好无损的出现,而且罗瑞福又死在它面前,谁还敢碰它。 村长无奈,别人不敢做,他不敢也得敢。 他走上前,拿起纸人,有些沉。 不经意一瞥,发现这纸人的后背,竟然写着“马春燕”。 村长透过缝隙,看见纸人里面有东西,仔细一瞧,是一件女式衣服。 到此真相大白,这罗瑞福不知从哪里看到的方法,将马春燕的衣服藏在纸人里,又写上她的名字,是要让马春燕死了也得在下面给罗二子当媳妇。 哪知道这才过了两天,自己也死于非命。看他死状,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将罗瑞福也火化之后,消停了一些日子,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后来发生的事,又引起了众人的恐慌! 第二十二章 离跳桥的事过去快一年,我都几乎要忘了这件事。 同样是暑假,我、毛毛、张松三人约好去片石抓鱼。 片石位于我们村的东北方向,是一个斜着的光秃秃的山脚,这个山脚被村里人横着断开,好让稻池沟子通过。 断开的山脚成了一个斜坡,最上面是路,与稻池沟子平行,斜下去是一大片光突突的山体,直接进到水里。水不算深,一米多点。在片石的下面,是一个大坑,大约有两米深。 这条河就是春河,片石离春河桥大约有两公里,从这里可以看到桥上来往的行人或车辆。 片石再往北,我们这叫没(音同“淹没”的“没”)秃子。至于为什么起这个奇怪的名字我也不知道,这里的水特别深,没人能探到底。 从没秃子再往北走,就是河北。这里的水更深,河对岸是一片高山,春河就在山脚下蜿蜒而过,离山越近水越深。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弯儿,上游是从小梁后下来的。 言归正传,我们三个要去河里抓鱼,其实是他们两个要去,非要拉上我。 我不喜欢水,因为我从小就对水有莫名的恐惧。但他俩软磨硬泡,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我们约好在片石下面抓鱼,离大坑还有点距离。这里是稻池沟子放水的闸道,若是稻田里面浇完了水,就在这把稻池沟子一堵,水就改变方向流向春河。 毛毛和张松知道我们村去年连着死了好几个人,也知道是从春河桥跳下去的。但他俩毕竟不是我们村人,感觉不到那种恐慌。 这就导致他俩只是听说,心里却根本没当一回事。 我们是从春河桥头下去的,春河的两边筑有水坝,是防止汛期发洪水,把村里人种的庄稼淹了。 我们沿着水坝往片石走。 左边是一大片稻田,直达片石,右边是春河,缓缓的流淌。 一上了水坝,我就感觉不对劲。 张松走在最前面,他拿着渔网,脚下生风,走的特别快。 毛毛在后面,我总感觉他在盯着我看。可我回头,见他和往常也没有区别。 我故意和他说话,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异常。 他回答的语气、神态完全正常。 这就有些奇怪了,但我深信我的感觉不会错。 我们就这样继续走,两公里,说近也不近,这一路我都感觉毛毛有意无意的盯着我。好几次我回头,他都立刻撇过头看向春河。 终于到了片石,他们两个先是下水玩了一会,然后我们就在片石下方不远处抓鱼。 这鱼怎么抓呢,就是用石头在水浅而急的地方垒成一个倒“八”字,再在最下面的口子处放上网兜,这样鱼就会因为水急被冲进网里。我们管这种垒石头的方法叫“亮子”,在很多地方都有,不止是我们这的春河。 他们两个垒好亮子之后,就等鱼自己进去了。这段时间干等着也是无聊,他们两个知道我不爱在河里玩水,于是就跑到稻池沟子水闸那。刚好今天稻池已经浇完了水,现在稻池沟子的水都变道流向春河,我们三个就在闸口这玩。 这里的水很浅,也就刚到脚脖子。水道两边有水泥和石头简单搭建成的台子,膝盖那么高,是为了让水不乱流,一直流到春河。 我坐在台子上,两只脚丫伸进水里。清凉的水从我脚背上流过,冲刷着我的脚丫。我用脚轻轻的在水里踢荡,带起晶莹的水花,一阵舒爽的感觉从脚掌直透大脑,暑气带来的烦躁慢慢消解,感觉整个夏天都变得特别凉爽。 毛毛和张松在河道里面互相撩水泼对方,打起水仗,不一会衣服就湿了。 这时毛毛走到台子上,往下一跳。 我顿感一阵冷意从他身上发出,我立刻转头看向他,他的嘴角勾起一个非常诡异的笑。 “别跳!” 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阻止,可还是晚了。 说来真的非常奇怪,台子并不高,毛毛跳下去却是头先着地。他趴在水道里,一动不动。 那阴冷的气息一瞬间消失不见。 画面定格在毛毛趴在水里那一刻,虽然只有两三秒,我却感觉时间很长。 我赶紧走到他旁边把他扶起来,可我一个人扶他有些吃力,我看着在旁边看傻了的张松,说:“快来帮忙!” 张松这才回过神,忙和我一起把毛毛抬到不远处的水坝上。 毛毛现在没有意识,幸好还有呼吸。我和张松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怕他出事。 张松用手拍毛毛的脸,希望把他拍醒。可十分钟过去,毛毛一点醒的迹象都没有。我学着以前看过的方法,掐他人中,也没任何反应。 毛毛的呼吸越来越弱,手也有些发凉,我知道不能再这样等下去。 今天唯一蹊跷的地方就是毛毛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我只能从这方面入手。 “帮我看着点人,要是过来人别让他打搅我。”我对张松说。 张松已经见识过很多次我的本领,他在我说完之后就开始观察周围。 经过一年的学习,我对《阴符录》里的知识比以前熟练很多,所以我才断定毛毛这应该是被野鬼抓了替身。 我坐在毛毛身边,闭上双眼,右手示指和中指按在羽毫石上,汲取里面的能量。我虽然闭着眼,却能看见周围任何东西,甚至比肉眼看见的更清楚,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我看向毛毛,当看到他头上聚着一团黑气的时候,我紧张的心放松下来。因为这说明我的判断应该是对的,是鬼魂在作怪。只要除了这团黑气,毛毛应该就能醒过来。 我心里默念:上清三景,气入玄元。为祸下鬼,驱出患身。 我胸前的羽毫石发出一道金光,打在缠着毛毛的黑气。 那团黑气被金光一打,立刻消散。 这是我这一年来第一次出手,没想到效果能这么好,本来我还以为要费些功夫呢。看来经过一年的学习,这《阴符录》我终于算入门了。 我睁开眼,看着毛毛。 毛毛眉毛挑动,手指也无意识的动了一下。 张松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成功了,一脸惊喜的看着我。 可他是个急性子,见毛毛有了反应,不等他自己醒过来,伸过手就拍打毛毛的脸。 他可能就是跟我干爷爷学的,当初他在水库被吓傻的时候,就是我干爷爷一个大嘴巴给他抽醒的。 这招果然管用,没两下毛毛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至此我悬着的心才终于完全落下。 “醒了醒了。”张松激动的说。 他见毛毛醒了,举起手,比划了一个“四”,问:“这是几?” 毛毛虽然刚醒,意识还有些模糊,但我分明看出他一脸嫌弃,说:“八!” “嘿嘿。”张松一脸憨笑。 我见毛毛能说话,就问他:“你刚才怎么了?” 毛毛没有回答,反而问我们两个:“我怎么躺在这?” “你不知道自己咋了吗?”张松问他。 毛毛摇摇头,反而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 第二十三章 “那你记得晕之前做了什么吗?”我问。 “我记得我好像往下跳,但跳下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毛毛说。 没有在这件事上再做纠结,我们两个把毛毛扶起来之后,见他并无大碍,就想回去了。 张松这时候说:“我去把网兜子拿回来,你们俩等会我。” 我拉住他,说:“今天先别拿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给你拿走,就放那。” 张松听出我的意思,是怕他再出事。有了毛毛的前车之鉴,他也没坚持,就这样我们两个搭着毛毛回村了。 大坝是不能再走了,我们沿着后山的小路回去。后山这里种了一大片核桃树,高大的核桃树纵横交错,遮住了太阳,很阴森。 进了这片核桃树林里,温度骤降,忽然感觉冷了。 由于这条小路就是村里人来打核桃经过长年累月走出来的,杂草丛生,还很窄,十分难走。 我很怕蛇,看到蛇没有脚在地上扭着身子爬,浑身起鸡皮疙瘩。即使在路上看到一条小蛇,我也会躲得远远的。 现在走在这条小路上,我就怕浓密的杂草里突然钻出一条蛇。 我看着张松说:“要不你打头。” 张松走听了我的话,知道我害怕。 他走在前面,一脸的无所谓。毛毛走在中间,我在后面,因为我怕毛毛没好利索,走着走着再晕过去。这里可不比水坝平坦,摔了怕不是要从山下轱辘下去。我在后面至少能看着他点。 “哎呀!”毛毛脚下一滑,趴在小路上。 我被他吓一跳。 “咋了。”张松也回过头,问他。 “崴脚了。”毛毛痛苦说道。 张松扶起毛毛,见他脚脖子肿了,走不了路。 “赶紧上来。”张松示意毛毛趴他后背上。 毛毛开始有些不愿意,走了几步实在疼的受不了,最后还是被张松背上了。 我走在后面,看着张松背着毛毛,说不出来的滑稽,噗嗤一笑。 刚才的阴霾尽去,心情好了不少。 张松和毛毛也觉得好笑,互相调侃起来。 “这回我背你,下回你背我啊。”张松说。 “行,下回你脚崴了我背你。” “就你那小身板儿,我还得给你压趴了。” 一路上就这样吵吵闹闹的,我们三个走到西沟。 到了毛毛家,陈阿姨见他又受了伤,一边埋怨他走路不注意一边问他有没有事。 “这下好了,脚崴了就在家写作业,省得你到处跑。” 说到学习,毛毛比我们两个都强。他在班里成绩数一数二,张松成绩中等,就我是个吊车尾。 每次作业我都等毛毛写完之后抄他的,他也试过给我讲,可我就是老师说的榆木脑袋,真是一窍不通。 而由于毛毛学习很好,在班里很受欢迎,平时同学有不懂的问题都会问他。他和我关系又比较好,经常给我讲题,所以一来二去的同学也不再害怕我。一开始同学和我在一起听他讲解还有些尴尬,后来就能说上几句话,再后来见面也能打招呼。现在就真的变成普通的同学关系了,他们不再排斥我。 我们两个在毛毛家呆了半天,天色渐晚,张松就要回家,毕竟他家离得比较远。我也跟着张松一块走了。 和他分别之际,我叮嘱他:“到家别忘照照水缸。” 张松点点头,说:“嗯,我记着。” 然后他就顺着大路走了。 晚上回家照水缸,流传两种说法,一是说照水缸可以把带回家的不干净的东西淹死,另一种是说人肩有两盏火,夜里频繁回头会熄灭,到家照水缸可以使两盏火重新燃起。 但在我学了这么久的《阴符录》里,还有一种说法,就是水缸之中的清水,象征着“甘露”,可以祛除人在夜晚带回家的一切邪秽。 看着张松走远的背影,我心中升起一丝烦躁,希望他这一路上别有什么事。 令我没想到的是,张松没事,但我却有事。 之前说到,我们村里这一年很消停,以至于我都要忘了去年那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的事。 这天夜里,我独自躺在被窝。现在我长大了,自己一个屋睡。 正在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一双邪恶的眼睛,在外面,透过窗户注视着我。 我瞥眼看窗户,它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我用心感觉,确实感觉到一股邪恶的气息,正在院子里度步徘徊。它似是急切的想进屋,可我们那时候前门上都贴着门神,这门神虽然不是手工画的,也没法力高深之辈用念力加持,但本身的神性也有一些作用。 它来回走了半天,见无法走进屋里,就趴在窗户上,瞪着恐怖的眼睛看我。 俗话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更何况我现在也算有些本事,对鬼怪之事早已习以为常,根本不怕它。 若是游荡的孤魂野鬼,我是不愿去招惹它们的,因为大多数孤魂野鬼都是无意识的,并不能伤人。但窗外这只明显不是,而且我从它身上感到熟悉的气息,和今天在毛毛身上感觉到的一模一样。 它用血淋淋的指甲慢慢挑开窗户纸,眼睛窥视着我。 我立刻将手指覆于羽毫石上,心中默念道:天雷地火,破灭凶殃。六甲持剑,斩鬼五方! 接着用手一指,一道凶烈之气打向它。 它被我这招打中,那双眼睛瞬间流下血水,在窗外发出凄厉的吼叫,一阵阴风刮过,消失在院子中。 我这才安稳的睡下。 可第二天,还是出事了。 我们东边的一个村子,柳家坳,有个女人,从春河桥上跳下去了。 她的死状极为恐怖,脖子里的脊椎已经断了,整个头仅靠皮肉连着。胳膊肘露出断裂的骨头,整个人趴在水里,随着水流左右漂浮。导致她没被水冲走的,就是她脖子上的水草,缠了一圈又一圈。 等人们把她捞上来时,她的双眼充血,瞪得溜圆,嘴张开很大,头耷拉着,那一头漆黑的头发,整齐顺滑的随着她的头上下摆动。 而这天,也正好是王浩妈妈的周年忌日。 第二十四章 当我看到这个女人死在春河里的时候,去年发生的事不由浮现在脑海,现在看来那件事并没有过去。 那熟悉的气息,包括昨天毛毛身上的黑气,就是王浩他妈。 我也想起去年马春燕死的时候,那诡异的气氛,就是王浩他妈在作怪。 这么想来,马春燕,应该就是王浩他妈找的替死鬼。 可一般找到替死鬼之后就会进入轮回投胎,为什么现在又出现了呢? 正在我思索的时候,村里人看到这场面,可能也想起来去年的事,三三两两的谈论着。 而我发现,凝聚在这座桥上的怨气,越来越浓了。 但这次死的是外村人,多少没那么害怕。 而这件事才过一天,一个不知道是哪的小伙子,看样子是个“摩旅”,在春河桥头,出车祸了。 他一头撞上了路边的石墩子,等有人发现他时,早已没了呼吸。 三天两命,尽管死的都不是本村人,还是引起一阵恐慌。这两天,村里人基本都不会靠近春河桥,即使去侍弄庄稼,也会多走几步,从其他地方下去。 街上坐着的成群的村民,都在交头接耳,说着这件事。 小孩就坐在他们身边,听着这些村民讲。 这一切都要从建这座桥开始说起: 以前这里是一座木桥,但为了修路,方便车辆来往,就把木桥拆了,开始建现代桥,也就是现在的这座春河桥。在建桥初期,有个工人喝醉酒,在没建好的桥面上失足掉下去了。 这是第一个死在春河桥的人。 但这些年来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去年王浩他妈跳桥,接着就是马春燕,今年又是柳家坳那个女人。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因为这座桥直接或间接死的,竟然已经有六个人! 听着大人讲起,我也才惊觉,怪不得这座桥上的怨气如此之大,竟然已经有这么多人在此死于非命。 俗话说得好,不作就不会死。我忽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居然想看看这座桥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天当然看不出来多少问题,只能在晚上亥时到子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一点。这个时间段,阴气逐渐转盛,到子时达到巅峰,正是鬼魂多的时候。 有这个想法也并不是单纯的好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桥上的怨气越来越重,说不定哪天又会有人出事。可能我有些多管闲事,但我怕的就是出事那人是我熟悉的人。比如张松,他不像毛毛走小路,大路对他来说更近一些,所以每天他都要路过春河桥。 到了傍晚,我和爷爷说去找毛毛玩,实际上我是怕直接说去春河桥探个究竟,爷爷会拦着我。 我确实去了毛毛家,他由于脚崴了,已经在家憋了两天,见我找他来玩喜不自禁。我一直在他家待到晚上九点,看时间到了,告别了他和陈阿姨。 我回去并没有走山路,而是走到西沟口,顺着大路走到春河桥。 夏天入了夜也是热的,我身上却冒起冷汗。 因为到了夜里,春河桥上的阴气更重。 周围格外安静,没有人,也没有虫鸣,过往的车辆也没有。 只有我,站在春河桥头,看着这座桥,在漆黑的夜里,孤零零的横架在春河上。 我走上桥,怨气扑面而来。 脚步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桥上,特别清晰。 “嘎吱”,一声骨头搓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从桥中间传来。 出现在桥上的,是白天柳家坳跳桥的那个女人。 饶是我对各种鬼怪已经司空见惯,还是被她吓得汗毛乍起! 她整个身体仰着朝上,腿和胳膊却诡异的向下支撑着身体,一步一步向我靠近,这个姿势就像是倒立的人,落下的时候是后背朝向地面,四肢反过来支撑着身体。尤其是那被水草勒断的脖子,随着她的步伐在空中左右摇晃,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她的嘴中发出瘆人的笑声,十分尖锐。 这已经是一个厉鬼。 “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我赶忙念出咒语。 现在我的法力远非之前可比,这咒语一出,一个火铃立刻出现在我手中。 “敕!”火铃中喷出一道火焰,直奔那厉鬼而去。 这火可不是一般火焰,而是红莲真火,专克天下阴邪! 火焰打在厉鬼身上,她发出惨厉的叫声,直刺我的耳膜。 那火在她身上燃烧,她在火焰里拼命扭曲身体,发出“吱吱”的骨质摩擦音。 就在我以为她会被消灭的时候,桥上怨气四起。磅礴的怨力席卷她身上的红莲真火,那火焰竟是渐渐灭了。 我心中暗道不好,赶紧继续说道:“流金火铃,照彻幽冥。炎光所及,万鬼灭形!” 一道刺眼炙热的火焰从火铃中发出,所过之处怨气皆散。这道火焰打在她身上,火焰“腾”的一下又就烧了起来。 她身上燃着火,冒出丝丝鬼气,这厉鬼实在太凶,两道红莲真火竟然还不能消灭她。 她带着火焰冲向我,我赶紧躲闪,在桥上和她周旋起来。 打着打着,我们两个就打到桥中间,我的后背阴风四起。 不好! 我还是疏忽了,这个桥上可不止她一个厉鬼。 等那阴风散去,一个女人,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用那双灰白的眼睛看着我。 是王浩他妈! 此时我腹背受敌,一时难以脱身。 今天不会交代在这里。 都怪我大意,只想着来探查一番,却没思考后果,也没做好万全准备,这下玩大了。 我赶紧取出胸前的羽毫石,口中念道:“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我魂精!” 这护身咒一出,羽毫石中流出一道浩然正大的气息,传遍我全身。 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那个厉鬼似乎非常忌惮我身上的羽毫石还有这股气息,围在我前后,不敢上前。 我凭着这道护身金光往桥头走,她们两个一前一后的跟着我。 尤其是柳家坳那个厉鬼,她的身体在地上爬的实在怪异,那脑袋耷拉着,一晃一晃的,死死盯着我不放。 眼见就要到桥头,王浩他妈好像很着急,开始靠近我。 柳家坳的厉鬼也不再退让,定定趴在那里。 一时之间,我们三个就在距离桥头几步处僵持住了。 第二十五章 这样下去可不行,一是羽毫石中的能量并不多,恐怕这强烈的护身金光不能坚持多久,二是我怕再发生什么变故,因为我这次来实在过于鲁莽。 趁着柳家坳的厉鬼刚才被我打的虚弱,我必须尽快走下春河桥。 我将羽毫石放进手心,双手合十。她们两个见我这个动作,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 我此时心灵澄澈,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进入了羽毫石。 实际上在外面看来,是我手中的羽毫石发出一阵强烈清明的光芒,将我包裹在内。 这道光一出,直接将她们两个照射的无影无形,她们承受不住,瞬间就消失了。 我现在的意识完全沉浸在羽毫石中,连自己怎么下的春河桥都不知道。 等下了桥,我的意识逐渐回归。看着身后的春河桥,仍是孤零零的架在那里,我长舒一口气。幸好这两个厉鬼还不够强大,无法脱离去世的场所。也就是说,她们两个现在还只能是把人勾到桥上,让人和她们一样从桥上跳下去才能害人,此时我不在桥上,她们就不能拿我怎么样。 当然,这是因为我学了《阴符录》,已经不算普通人。若是普通人的话,意志不坚定,还是会被她们附身,然后走到桥上跳下去成为替死鬼。 春河桥静静的在我身后,春河水冲刷石头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一阵阵河水声不停回荡在我耳边。 此地不宜久留,我赶紧快步回家。 我回到家,推开大门,爷爷的屋子里还点着灯。 他还没睡。 现在已经十点多了,我回来这么晚,他肯定在担心。 “下次早点回来。”我刚推开前门,爷爷的声音就从西屋传来。 “有事要跟我说。”爷爷又说道。 我关好门,说道:“知道了爷爷。” 然后我回了自己屋子,躺在床上久久不能睡着。 回想今天的事,若不是有羽毫石,我恐怕已经成了替死鬼。 可现在羽毫石里的能量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下次再去该怎么办? 没错,我居然还想着再去。 我也不知道为何,自从第一次触发羽毫石之后,心中对这些鬼魂就十分渴望。尤其是今晚这样的厉鬼,羽毫石给我的感觉就是要吸收她们。 晚上在我睡觉的时候,一道十分邪恶的气息将我惊醒。 这道气息不同于我遇到的任何一个,强烈而又诡异,我的灵魂都有一丝战栗。我向窗外看去,没发现任何阴邪,但那种在暗中窥视我的感觉怎么也抹不去。 这种感觉持续了得有半个时辰才逐渐褪去,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衣服都被汗浸透了。刚才那种感觉,就像小船在巨大的浪潮中,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这下说什么也睡不着了,我知道这座桥的问题已经不是我能解决的了,不由想起上次在下沟遇到的张大师,在我认识的人中,也许只有他才可能解决此事。 雾龙山,白云观。 我想起这个地点。 第二天天一亮,我早早的就起床。 爷爷做好了早饭,我拿着碗,没什么心思吃。 “你要有事就去做,凡事注意安全,不要逞强。”爷爷看出我有心事,语重心长的说。 听了爷爷的话,我心情变得开朗,爷爷每次都能看懂我的心事。 快速扒拉两口饭,我和爷爷说:“爷爷,我想去白云观。” 爷爷没说话,只是从他的被子底下,拿出一个布包,他一层一层打开,里面是零零碎碎的钱。 他拿出几十元给我。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但去白云观,需要买票坐车,一个人一张票,那时候只能等公共汽车,每天早上八点,到白云观那里得十二点了。 我把钱放进兜里,用手紧紧攥着,生怕丢了。 爷爷送我上了车,然后和司机说我到县城下车,又对我好一阵叮嘱,直到司机不耐烦才下车。 我坐在车上,看着爷爷佝偻的身影,一时很不舍。虽然只是去找张大师,可能一两天就回来,但此刻竟像要分别很久。 很快车子就驶离了我们村子地界,眼前的景色变得陌生。 我和家人去过一次县城,那次我也忘了是去干什么,只记得当时在县城的街边好像是搞活动,我还中了两个二等奖,是电饭煲,现在我家用的,就是那次的奖品。 昨天晚上一宿没睡,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司机正在叫我。 我揉揉双眼,司机告诉我到站了。 雾龙山,在县城以北。公共汽车只能开到县城的汽车站,剩下的路要我自己走。 我有些怕生,但还是壮着胆子,一路问人,磕磕撞撞的到了雾龙山。 山很高,但不险峻,我沿着山路就往上爬。一阶一阶石头垒成的台阶蜿蜒崎岖,绕着山路直达山顶,山路两边种着松柏,山间鸟鸣不断。 我中午没吃饭,爬了一会就饿了,仰头看着遥远的山顶,也不知爬到什么时候。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交谈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是两个青年道士。 他们两个看见我也很惊讶,问我:“小姑娘这是要去哪?” “我要去白云观找张大师。” “现在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先回家,明天一早再来。”其中一个道士说。 “上次张大师去我们村做法事,说让我有事就来找他。我们村离这里很远,我现在没法回去。” 那两个道士听我这么说,互相对视,然后那人说道:“既然如此,就跟我们两个走,现在张师伯应该在观里。” 就这样,我跟着他们两个一路爬,爬了一个多小时。我本来就饿,等到白云观时,一屁股坐在门前,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那两个道士把我扶进白云观,给我倒了茶水,又拿了一些糕点,然后才去给张大师通报。没一会儿,就看到张大师熟悉的身影走进来。 “张大师!”我从椅子上蹦下来。 “不知小友这么急匆匆赶来,所谓何事?”他面露不解 我将我们村春河桥的来龙去脉讲给他。 他抚着胡须,半天不语。 “张大师,是不是很棘手。”我问道。 “也罢,你一个小姑娘都能以身犯险,我就陪你去看看究竟如何!”张大师做了决断。 听到他答应和我去处理春河桥一事,我顿时喜形于色。 “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启程,小友就在我白云观暂住一晚。” “谢谢张大师!” “不必客气。” 张大师走后,我抓起糕点就塞进嘴里,实在太饿了。 第二十六章 等我和张大师回到村里时,传出嘈杂的喇叭声和鼓声,气氛明显不对。 看来昨晚又出事了。 进了村一打听,才知道小刚死了,死在桥中间,据说发现他时,他表情惊恐,仿佛看见什么恐怖的东西被活生生吓死了。小刚,就是以前经常跟罗二子厮混的那人。 坐在村口的人,见张大师一副道士打扮,有人慌忙的跑进村里。 还没等我和张大师回到我家,就看见村长领着一群人把我们围住。 “你个小丫头,领个神棍回来想干啥!”村长怒气冲冲。 “村长,这是白云观的张大师,不是您去年找的那种骗子。” 村长被我当着这么多人面揭了老底,脸上有些挂不住,生气的训斥道:“我不管他是白云观还是黑云观,赶紧让他滚蛋。” 我本以为张大师听了村长的话会愤而离开,没想到张大师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他不生气,我却觉得一股怒意占满整个胸腔。我好心好意请来张大师,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就说道:“张大师是我请来做客的,碍你们什么事了!” “好好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就把你请来的这位张大师好好供奉上。”村长怒极反笑,“我们走!” 村长一行人走了。 我十分生气,因为我知道张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人。同时又觉得十分抱歉,让张大师碰了一鼻子灰。 “张大师,不好意思。”我脸红的说道。 “无妨,村长不欢迎我,不知小友欢不欢迎我?”张大师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我当然欢迎,只是您别生气就好。” “哈哈哈,既然如此,小友就请我到贵舍坐一坐。”张大师面露笑容。 我带着张大师一直走到我家,爷爷见我带了陌生人进门,忙招呼客人。 “老哥不必客气,我和小友一见如故,可谓忘年之交,随意就好。”张大师劝住要备酒菜的爷爷。 “我们家也没什么好的酒食,让大师见笑了。”爷爷说道。 爷爷引着张大师坐在院子里,准备了茶水,我也坐在张大师石桌旁边。 “张大师什么是忘年之交?”这个词老师好像给我们讲过,但我不记得了。 张大师看向我,那表情十分奇怪。 直到我有些不好意思,他才说道:“就是朋友。” 这就是我不好好学习的后果,在张大师面前闹出了笑话。 我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说:“大师,我们今晚还去吗?” 张大师摇摇头,扶着胡须说:“不急,过两天自然会有人来请我们,但今晚有另一件事需要做。” 我有些不懂,村长态度那么恶劣,怎么还会有人请我们去。但张大师又说今晚还有另一件事,我顿时起了好奇心,问道:“什么事?” “到晚上你就知道了,不过此行还需要小友跟我一起去。”张大师淡淡的说。 爷爷坐在一旁,听着我和张大师的谈话,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备些饭菜。” 说完,爷爷就回屋了。 张大师开口道:“方才在车上时,我就感觉到桥上怨气极深,只靠我们两个人怕是不能力敌,需要去找一件东西。” “您也不行吗?”张大师的本事我见过,绝对高强,但现在他说他也不行,还得借助外力,令我十分震惊。 “此事远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得亏来找我,若是自己再独去,恐怕凶多吉少啊。”他怅然说道。 那座桥上的怨气确实很重,王浩他妈还有柳家坳的那个女人也着实不好对付,但我还是觉得张大师有些言过其实了。 我和张大师又聊了一会,等到下午时,张大师和爷爷悄悄谈了一会,就领着我走了。 出了村口,张大师在桥的两头贴上黄符,然后带着我直往南山走。 要知道南山到处是坟地,看着就阴森。 我问他:“大师,我们往南山走干嘛?” 张大师摇摇头,说:“并非南山,而是南山后面的老座子。” “老座子?” 张大师点点头。 我有些不解,老座子是南山后面的一座山,离南山很远。整座山上都是大树,背面像鱼背一样,狭窄绵长,正面是一个光秃秃的悬崖,具体多高不知道,反正特别壮观,在我们村里都能看到那巨大的悬崖。那里别说人影了,恐怕连个鬼影都没有。 张大师自有他的用意,我没再多问,就跟着他往老座子走。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这老座子真的很远。等到老座子脚下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山上全是密林,遮天蔽日的。这里没有路,我只能跟在张大师身后。 树林里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 张大师拿出手电,打出一道强光。 就这样,我和张大师磕磕绊绊的走上老座子。 在树底下,有很多拉拉秧,一不注意身上就会留下血痕,不仅疼,还特别痒。张大师拿出背上的剑一边清理一边前进,总之我们两个行进的速度十分缓慢。 等完全进入老座子,就看不见任何光了,只有手电筒微弱的光芒。我此时很害怕,倒不是因为黑,而是我怕蛇。 好不容易找到一处平滑的地方,我和张大师坐下来,拿出干粮和水,准备休息一会。 现在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就问他:“大师,我们来这老林子干啥啊。” 张大师说:“晚上你就知道了,现在告诉你也无用。” 略微休整了一会,我和张大师继续往上爬,等到了半山腰,豁然开朗。终于脱离了那些茂密的林子,此时月亮已经挂在空中,今天月亮特别圆,月光照在悬崖上,给它蒙上一层白茫茫的光。 我刚要说话,张大师用手示意我别出声,然后指了指远处山崖。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有一个微弱的火光。 这大晚上的,没想到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人在这老座子上。 可过了一会我就发现我错了,那火光离我们不算太远,我非常清楚的看见它在移动。 没错,那火光在动。 火光随着跳动逐渐强烈,慢慢变成一个红色火球。那火球在空中不断上上下下,幅度越来越大。 我惊奇的看着这一幕,知道那肯定不是人为的火焰,难不成是遇上山精了。 在这深山老林里,遇到山精我并不觉得奇怪。尤其现在又是深夜,正是山精地怪出来活动的时候。 第二十七章 随着火球的跳动,它的运动范围已经不再局限于那处山崖,而是在山崖两边来回飞,运动轨迹类似雨后出现在山崖上的彩虹。 火球越来越大,我甚至能听到火球运动的呼呼风声。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张大师示意我跟上他。 就这样,我和张大师蹑手蹑脚的悄悄靠近它。 随着离它越来越近,我终于看清,在火球飞回一端的时候,落在一个什么东西头上,那东西鼓起肚子,用力一吹,就把火球吹向悬崖的那边。 就在我聚精会神的看着它吹火球的时候,脚下忽然踩空,我整个人从山崖上往下滑。 石头滑落的声音一响,那东西立刻把火球吃进肚子里,然后快速跑开。 “不好!”张大师抓住我,见我没什么事,忙去追那个东西。 我也不敢耽搁,立刻跟上他。 幸好今晚是大月亮地,脚下的路看的清清楚楚。 但我们两个人在这山上哪跑得过那东西,没一会就跟丢了。 张大师颓然的站住,连道可惜。 “大师,那是什么?”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找的,刚才你看到的,是狐狸炼丹。” “你是说那在空中来回飞的火球是狐狸的内丹?”我惊讶的说。 “没错,我本想用它来补充你身上那件法器的能量,如今怕是泡汤了。” 听张大师说到我的法器,我拿出羽毫石,问道:“大师,您知道我这羽毫石的作用了吗?” “我回去翻遍典籍也没找到你这法器的来历,但我能感受到它里面蕴含着精纯的浩然之气,这正是一切阴邪之物的克星。但我昨天感受到它的能量似乎很弱,所以就想抓来这狐狸的内丹。要知道,这成精的狐狸每月中旬都会在夜晚凝练内丹,这内丹吸收的,就是天地之间的纯净之气,正好可以补充你那法器的能量。” 听了张大师的话,我自责不已,要不是我刚才失足,惊了那狐狸,恐怕现在已经将它抓住了。 如今功亏一篑,张大师也罕见的沉默下来。 “其实还有别的方法也可以补充羽毫石的能量。”我说。 张大师听我这么说,就问道:“什么方法?” “上次您在下沟超度玲玲的时候,我的羽毫石从玲玲身上得到了能量,还有就是有一次我和朋友去小梁后玩儿,在松林里把一个松妖打回原形,也得到了能量。” “来不及了,别说是帮人超度,就是想在这老座子抓妖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那道符的力量只够维持一晚,今晚一过,明天怕是又要出什么事端。” 听张大师这么一说,事态好像很紧急。 “那怎么办?”我问道。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希望明天能一切顺利。” 我不明白,张大师为什么笃定明天一定会出事。 现在已经过了午夜,我和张大师就在这处平地暂时休息一晚,等明天天一亮就回去。 我是被山间的鸟鸣叫醒的。 醒来后我和张大师匆匆赶回村里。 这一回村,我明显感觉到不对劲。皱起眉头,浑身不舒服。 张大师见状,说道:“你也感觉到了?” 我点点头,那种感觉特别明显,就是今天肯定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由问他:“我们要做些什么吗?” 张大师摇摇头,说道:“不是我不愿做,而是做了也没用,一切皆是定数。” 说完,张大师长叹一声。 果不其然,真的又出事了。 当天晚上,村里一个醉汉,从桥上掉下去了。 但我们都知道,他绝对不是醉酒失足而死。 短短一周时间,死了这么多人,村长再也坐不住了,慌张的敲开我们家的门,抓住我就问:“那位大师还在不在!” 我胳膊被他抓的生疼,没好气的说:“干啥!” 然后把他的手抖落开。 “白云观我昨天打听了,是个名观,昨天都是我的不对,不该那样对待大师,你还是请大师出来,帮帮咱们村子。”村长急切的说。 他话音刚落,张大师就从屋子里走出来。这两天的跋涉,让他疲态尽显。 他疲惫的说:“劳烦村长帮我准备一碗黑狗血,一些黄符纸,一支毛笔。切记,取血时只需割个伤口即可,不可杀生。” 村长见张大师出来,忙走到他面前,说:“我这就差人去准备,还望大师不计前嫌,救救我们。” “我尽力而为,村长快去准备。” 打发走了村长,张大师又进屋休息了,我坐在院子里,想着村长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这回好了,平白又死了一个人。 等村长回来的时候,张大师正和我坐在院子里讨论这方面的事,经过张大师指点,我解开了很多疑惑。看来道家与我所学的《阴符录》,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张大师交代了村长几句,村长陪着笑离开了。 我见张大师拿着东西进了屋,本想看他怎么画符,没想到张大师说:“画符需要凝神静气,将自己的精神加诸其上,还请小友帮我看着,不要让人进来打扰。”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就坐回院子里,我要防的,就是那让人讨厌的村长。 张大师整整画了一个下午,等他出来时,脸上说不出的疲惫,看来这画符真的很费心神。 我拿过他手上那几张符,上面的字我一个都看不懂。数了数,只有六张。 “晚上还需小友和我联手,不知小友怕不怕。”张大师严肃的说。 说实话我有些怕,因为我打不过那两个厉鬼,但我还是要去,就硬着头皮说:“不怕,我和您一起去!” 张大师听到我的回答,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直等到晚上九点,张大师拿着符纸,背上宝剑,我们两个前后脚走出家门。 村长几个人跟在我们身后,离得很远。 到了春河桥上,气氛有些凝固,张大师抽出宝剑,口中念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三界内外,惟帝独尊,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邪祟现身!急急律令。”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在春河桥上,肉眼可见的飘出实质性的浓郁黑气。在黑气中,传来尖锐刺耳的笑声。 我身后躲在远处的村长等人,见状慌忙往村里跑。 我心中对他们一阵不屑,还没来得及嘲讽,就看见那黑气飘到桥中间,变成两个黑色的人影。 她们两个一个瞪着灰白的眼睛,还有一个脖子断了,耷拉着脑袋。 第二十八章 张大师见她们出来,义正言辞的说:“尔等为何不去投胎,反而在此为祸人间!” “投胎?嘻嘻。”柳家坳的女鬼说道,“我这就送你们两个去投胎!” 说罢,她将自己的头摘下来,扔向张大师。 那头在空中张大嘴,满脸血痕,散乱的长发在空中飘着。 张大师见此,把我往后一推,自己迎了上去。 当她和柳家坳的女鬼纠缠在一起时,我也没闲着,王浩他妈瞬间来到我面前,一下就撞进我身体里。 我顿时感觉天大的委屈涌上心头,一心想着死了算了。 就这样,我面露诡异的微笑,一步一步走向桥边的护栏。 张大师见我情况不对,手中宝剑一挥,荡开柳家坳女鬼,向我扔出一道符。那符打在我身上,使我瞬间清醒,王浩他妈也被他从我身上打出来。 我不禁有些后怕,同时又暗暗自责,实在太粗心大意了,一个照面就被她附了身。 在那边,张大师见我脱离危险,手中法诀不断,将柳家坳的女鬼打得节节败退。王浩他妈见张大师如此厉害,立刻上去补救。他们三个在那边战作一团,我反而没人管了。 “流金火铃,照彻幽冥。炎光所及,万鬼灭形!” 我大声喊道,两道火光迅速从我召唤的火铃中射向那两个女鬼。 我这火铃威力不小,红莲真火一沾到她们两个,立刻燃遍她们全身。 她们身上冒出丝丝鬼气,转而一起扑向我。 张大师见此,又打出两道符。那黄符一碰到她们的身体,就发出一阵火花,明显看到她们身上的鬼气急剧减少。 两个女鬼来势不减,看样子是要先解决我。 我刚要用出护身金光,就听到张大师那头说道:“无量天尊,弟子今日除魔卫道,杀生实非本意!” 他说完,用手在宝剑上一划,本是普通的宝剑在他手上化作一个巨大的灵剑,张大师一挥,锋利的宝剑直接斩向她们。 她们两个根本躲闪不及,一下就被那泛着灵光的巨剑斩断身体。 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女鬼被拦腰斩断,上半身掉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哀嚎。 只见王浩他妈双手在地上抓着,上半身流出黑血,慢慢爬向我,身后是长长的血迹。而那柳家坳的女鬼,被张大师这么一砍,已经是气息虚弱,大量鬼气从她的伤口冒出,整个魂体正在一点点消失。 我将手指贴于羽毫石上,一股浩然之气照在王浩他妈身上。她双手想护住身体,奈何已被打成重伤,根本无力抵挡。 被我的羽毫石打中,她的魂体变得黯淡,看样子也要消散了。 “嘿嘿嘿。”一道阴冷的笑声出现在我身后。 伴着这道笑声的,还有一股庞大的邪恶气息,这气息很熟悉,就是那晚在我家院子里的恶鬼。 我赶忙后退,站在张大师身边,惊疑不定的看着笑声发出的地方。 一个丰满圆润的女人,出现在那里。 马春燕! 她果然没因为火化而消灭。 “等你好久了。”张大师看到马春燕,并没有吃惊,看样子他早就料到了。 马春燕嘴一张,柳家坳的女鬼和王浩他妈身上的鬼气迅速被她吸进嘴里。 她们两个发出凄厉的叫声,眼看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马春燕身上的气势也越来越强。 这样下去可不行,张大师也和我有同样的想法,他一挥宝剑,斩向马春燕。 马春燕被宝剑斩退,但那嘴却没有丝毫停下的痕迹。 我立刻将羽毫石合在手心,心神和羽毫石融为一体。我感觉到,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女鬼此刻正发出惊恐的情绪。 若是被马春燕吸收,她们两个就会魂飞魄散,再无任何转世可能。说到底,她们也是命苦,一个生前受了极大委屈,一个被抓了替死鬼。 我终是动了恻隐之心。 随着我这个念头升起,羽毫石发出一股浩然之气,然而这股气息却没那么锋利,而是柔和的将王浩他妈还有柳家坳的女人包裹住,同时切断了马春燕的吸收。 我的内心对她们生出怜悯之情,没想到会发出如此变化。我不由想起玲玲,当时我也是觉得她很可怜,就发出一道光将她包裹。 她们两个在光团中逐渐变得透明,身上鬼气都被消解,脸色也从狰狞变得平和。 张大师见到这一幕,内心大惊。 马春燕看到自己吸收的鬼气被我阻断,头发开始变长,像快速生长的藤蔓,从桥面上向我和张大师爬过来。 “哼!”张大师发出一声冷哼,手中灵剑在地上一划,将那头发丝齐齐斩断。 一道金线出现在那断发处。 马春燕的头发碰到金线,被金光照的不能前进。 在看我这边,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女鬼此时身上鬼气全无,面色也恢复到生前的样子。我感觉到她们现在没有丝毫痛苦,反而有一丝解脱之意。 紧接着,两股能量从她们身上发出,进入羽毫石里。羽毫石吸收到这两股能量之后,包裹她们的浩然之气也消失了。 王浩他妈和柳家坳的女鬼,彻底摆脱这座桥的控制,进入了轮回。 我睁开眼,看见羽毫石变得更加圆润,同时感受到它也变得更加渴望邪祟。 这种感觉,就像饿极了的人,吃了一口东西后反而更饿。 没等我细细体会,马春燕身上强大的鬼气扑面而来。 张大师赶上前去,和她斗在一起。 我不能袖手旁观,手中火铃一闪,红莲真火瞬间打在马春燕身上。她被红莲真火点燃,身上的皮肤快死枯萎,脸上的皮肉也开始裂开。她捂着脸,发出尖锐的哀嚎。 “我要你死!” 她疯狂的扑向我。 我赶紧召唤出护身金光,张大师也趁此机会,手中灵剑一砍,在他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电光。 刚刚吸收了能量的羽毫石,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我双指贴合,借助其能量,冲马春燕一指,浩然之气从我手指中射出,打在马春燕身上,她立刻冒出大量鬼气。 鬼气是鬼魂的根本,鬼气没了,鬼魂也就死了。这羽毫石的浩然之气专克阴邪之物,仅仅一点就可以消耗马春燕大量鬼气。若是能量充足,我甚至有一种可以独自消灭马春燕的自信。 第二十九章 马春燕被我这么一打,知道自己不是对手,阴风四起,变成一团黑气消失在桥面上。 见她逃跑,桥上紧张的氛围顿时一松,再看春河桥,就和普通的桥没什么区别。 张大师手上还有几道符,为了防止符纸掉落,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将符纸变做一道黄光,打入桥内。做完这些,张大师长舒一口气。 “这虽然不是万全之法,但也能将此厉鬼封印于此。等日后我开坛做法,定能除掉此祸患。” 听了张大师这句话,我也一阵轻松,如此就不必再担心了。 等我们回去,村长几个人正在村里等我们。他们应该是看到了我和张大师与那三个厉鬼之间的战斗,如今他们毕恭毕敬,点头哈腰的站在张大师面前。 村长也没想到我也如此厉害,不由说道:“没想到小妹也这么厉害,以往真是对不住啊。” 我知道他是说我和爷爷在村里遭受排挤一事,但我懒得搭理他。 等回到我家,我问张大师为什么马春燕会那么厉害。张大师告诉我说,是因为马春燕死时仍是处女,怨气更盛,所以才会更难对付。 张大师是第二天被村长恭送离开的,看着村长那阿谀奉承的脸,我内心一阵厌恶。 这件事之后,我和张大师真的成了忘年之交。 但这个暑假,还有一件事,直接改变了我的命运。 我的爷爷消失了。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醒来,以前这个时候,爷爷早已经给我做好早饭,今天却没看到爷爷。 我开始以为他是出去串门了,就在家一直等,可一直等到晚上爷爷都没有回来,我的心开始慌了。 我不知道爷爷在哪,一种巨大的恐惧笼罩了我。我跑出家,跑出村子,跑在路上,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爷爷在干爷爷家,所以顺着大路就往下沟跑。 我仔细看着四周,心里特别害怕爷爷倒在路边,怕他出什么事。 随着一路跑,没有看见爷爷的影子,我就把希望寄托在干爷爷家。 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只有偶尔的大车呼啸而过。 等我跑到下沟时,已经是半夜,干爷爷一家早就入睡了。 我用力的砸干爷爷家的门,然后大声喊着:“干爷爷!” 干爷爷可能是躺下没多久,他把门打开时,正穿着单衣。 他见我这么晚了来找他,知道肯定出了事,就问我:“这是咋了乖孙女。” “干爷爷,我爷爷在没在这儿!”我憋住眼泪,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没有啊,他没在家啊?”听到干爷爷的回答,我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哗的一下,像洪水决堤一样流出来了。 爷爷去哪了,为什么丢下我。 爸爸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进城打工,直到现在一次都没回来过,可以说从小到大我和爷爷是相依为命,现在,那种被人抛弃的孤独感和恐惧感压抑的我喘不上来气。 干爷爷见我哭的如此伤心,把我拉进屋里,说:“别着急,他能去哪啊,走,我跟你去找找。” 干爷爷披上一件单衣就跟我一起去找爷爷。 这次我们是从牛家湾的小路回去的,可一路上仍是没看见爷爷的影子。一直顺着路找到村里,都没找到。靠近家门时,我多么希望爷爷就在家里。 可当我进到院子里,我就知道爷爷并没有回来。 这个家空荡荡的,我已经崩溃了,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爷爷到底在哪,为什么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可千万别出事啊。 干爷爷把我抱进屋里,打开灯,他安慰我说:“别着急,没准一会就回来了。” 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要回来早就回来了,可我内心还是燃起一丝希望。我就盯着大门,希望下一秒爷爷就推开门进来。 爷爷始终没有回来。 从今以后,就只有我自己了。 看着院子里的大树,巨大的伞盖遮住了半个院子。在树根处,是爷爷最爱的那张石桌。每到傍晚,我都会赖在爷爷怀里听他给我讲故事。 爷爷的蒲扇我已经小心的收起来了,放在柜子里。 这一个月我没有去上学,毛毛和张松来找过我,知道我的事情后每天放学后都会来陪我。 干爷爷也让我去他家,但我不想去,我怕爷爷回来找不到我。 从此以后,我就退了学,开始自己一个人生活。起初一段时间什么都不会,我慢慢的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生存,看着空荡荡的家,我的心里变得麻木。 一直到我十五岁那年,毛毛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一个月才放一两天假,但每次放假他都会来找我玩。张松没考上高中,他父母想让他去当兵,他这一入伍,可就好几年回不来了。 那时候好像是毛毛高一的十月一假期,这时张松已经入伍了,毛毛来我家找我玩。 “我想出去了。”我跟毛毛说。 “去哪?”毛毛问道。 “不知道,反正就是想出去。” 毛毛没说话,我看出他心情有些低落。 “呐,这个给你。” 我在兜里拿出两块木牌。 毛毛接过木牌,看着我。 “这是我在白云观拿回来的,雷击木所制,上面刻着符箓,有张大师的法力加持,还有我的念力附着其上。专门用来辟邪的,这样你以后就不用害怕了。另一块你有机会送给张松,他走的太急,我还没来得及做好。” 毛毛听我这么说,知道我这是去意已决。他默默收好两块木牌,语气低落的说:“那你在外面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眼眶红润,我见此故作潇洒的说:“放心,这么多年我一直自己一个人,肯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 我不想忍受这种分别之痛,把毛毛推出家门,让他赶紧回家。 他一步三回头,走到山顶上。 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我终于是落了泪,他和张松,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朋友。 谁知他下去后又重新走上来,双手呈喇叭状放在脸前,对着我大声喊道:“我现在胆子已经很大了,你不要小瞧我!” 被他这么一喊,我本来的抑郁之情稍微散去,带着泪水的脸上噗嗤一笑。 “你永远都是一个胆小鬼!” 我也双手放在嘴边冲他大喊道。 他在山腰上挥着手,影子在夕阳下拉的很长。 第三十章 临走前,我将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看着院前的老树,树根布满岁月的痕迹,我轻轻摸着粗糙的树干,这是它干瘪的皮肤。 我将门锁好,照例把钥匙放在墙头,用石头压住。 我的心底,仍留有一丝希冀。 最后看一眼斑驳的门,我住了十五年的家,再见了。 临走前,我去干爷爷家和他做了道别,现在他满头花白,耳朵已经有些背,需要大声说话才能听清。 他一听我要走,很是舍不得,再三嘱咐我在外边注意安全。 出了干爷爷家,我再无牵挂,迈着坚实的步伐,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至于去哪里,走到哪算哪。 刚开始我还兴致冲冲,结果还没两天就感觉有些辛苦。一路上干什么都得花钱,自从爷爷走后,这么多年来我勉强过活,根本没那么多钱,遇到心肠好的,吃住有着落,但一路上基本都是风餐露宿。 这天,天阴沉沉的,一看就要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若是被这雨淋了,难免会生病,我得尽快找个人家躲躲。可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人家。就在我寻找的时候,远处出现一个庙,我加快脚步,直奔那庙宇而去。 等我走近才发现,这是个破的不能再破的庙。牌匾已经掉在地上,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当然,也可能是我的文化水平不高,本来就不认识这几个字。走进庙里,一个神像正坐中央,残破不堪,早已断了香火,看不出究竟供奉的是谁。整个庙布满灰尘,到处都是蜘蛛网,屋顶也破破烂烂,墙上还有窟窿,风一刮还有呜呜声。 但有地方休息总比在野外强,我找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收拾出来,今天就在这里凑和一晚。就在我收拾的时候,雨开始淅淅沥沥的落下。所幸有这个庙,不然要被雨淋成落汤鸡了。 我拿出干粮,静静听着外面的雨声,填填肚子。 可在这雨天,庙里的来客不只有我,一只灰色的兔子蹦进来,它也进来躲雨了。这还没完,陆续又有两三只鸟落在前面,抖落身上的雨水。我掰两块干粮扔给他们,那两三只鸟被惊得飞起,看清是吃食后又落下,叨起干粮。反而是那个兔子,一直猫在角落,特别安静。 我逗了一会鸟,实在无聊。尤其在这种雨天,不能出去,最容易犯困,我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现在天色已经很暗,我睁开眼,发现庙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个人,他背对着我坐在那,一动也不动。这可把我吓坏了,深更半夜,在这破庙里,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任谁都会害怕。我眯着眼,假装还在沉睡,实际上正在暗中调用羽毫石的力量,想确认他究竟是人是鬼。 这些年来,可以说我已经熟练的掌握了羽毫石的很多作用,都是我慢慢摸索出来的,当然,跟完整的《阴符录》里记载的功能相比肯定都是雕虫小技,但这《阴符录》毕竟是残本,我能依据这残本摸索出别的功能已经很厉害了,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羽毫石的能量补充,除了超度鬼魂,打杀鬼魂获得的能量更多,实际上也并不局限于鬼魂,任何妖魔鬼怪都可以。 言归正传,我偷偷将羽毫石的能量附着双眼,定睛一看,那人身上不仅没有任何阴邪之气,反而泛着淡淡的神光,只是这神光又与我之前在白云观见到的不同,反正就是很不自然,可那神光却是真的无疑。 这就让我很疑惑,一般来说神光都是极其平和自然的,就算有邪祟伪装,也逃不过羽毫石的检测。 就在我思索间,他动了。 我赶忙护住身体,看来他已经发现我醒了。 “姑娘为何独自在此?”他一边说话,一边点燃油灯。油灯就是那种老式的玻璃灯,跟灯笼相似,可以用手提着。 灯不算亮,却可以照清他的模样。 他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头发梳着古代那种束发,身上穿的是长袍,很干净,笑起来也很迷人。 说实话,我被他迷住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俊俏的人,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姑娘为何一言不发?”他疑惑道。 “我……你长得真好看。”我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若是白天,一定能看出我此刻满脸涨红。 他听闻我夸他,脸上笑意更浓。 “姑娘可否上前一叙?” 我现在脑子就跟浆糊一样,他说什么我都没听清,就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他的脸,那皮肤比我一个女孩还嫩,两只瑞凤眼让人一见就很亲近。 我站在他面前,外面的雨停了,雨滴从屋檐滴在地上,滴答滴答。火苗在油灯里跳动,我们两个人的影子也随着火苗闪烁。 他让我坐下来,然后温柔的摘下我头发上因为睡觉沾上的草屑。 怦,怦,怦。 我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你是谁?”我的声音如蚊子,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他。 “小生已经在此等你好久了。”他并没回答我的话。 等我?我的心本就扑通扑通直跳,现在跳的更厉害。 “等我什么?” “姑娘可愿听我讲个故事?” 我点点头。 他的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 他的脸上一副伤感,似在回忆。 他说他本是京城人士,家境殷实,算得上当地的名公子。这家里不缺钱,丰衣足食,差的就是一个名声。于是父亲让他从小就读书,将来好考个功名,就能光宗耀祖了。他也算争气,从小就表现出读书的天赋,在别人家孩子还在识字的时候,他已经能背下整本论语。夫子考较他,也能说出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见解。 这还得了,夫子立刻将他推荐给自己的老师。那夫子的老师本来已经不再收徒弟,但在夫子全力举荐下还是答应试一试他。那夫子老师本来想着走个过场,既不会拂了自己弟子的面子,又全了自己颐享天年的心思。可这一试,不由让夫子的老师大吃一惊,直言他是一个天才,立刻收了他作关门弟子。 夫子的老师收了他做弟子,称呼上以前的夫子就变成了师兄,而这位老夫子则成了他的老师。 巧就巧在,老师家里有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孙女,如小荷才露,聪慧异常,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经义。 第三十一章 之后几年,两人一来二去,竟慢慢生出感情。 听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他并非现代人,应该是个魂魄。但听到他与那个女孩有了感情之后,我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似是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喃喃地继续往下讲。 两人日久生情,按理说自己的关门弟子和自己的孙女若是能结秦晋之好,也算一桩美谈。但两人却趁老师没在家时,偷偷在园中私会。此时桃花开得正盛,情到深处之时,他将她的手轻轻拾起,深情的注视着她。却不料,老师在这个时候正好回来,撞到眼前一幕,不由勃然大怒。 其实老师早就看出两人互生情愫,本意也想等他功成名就之时,成全了这对璧人。但男女之防在古代可是大忌,坏就坏在两人不该趁老师不在的这段时间幽会,而且正好被老师撞见他拉着她的手。老师若是没有回来,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此事一出,老师认为他私德有亏,愤怒的将他逐出师门。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街坊邻居都知道了这事。这名声坏了,可就遭人唾弃,本能走上仕途的他不仅被取消了考试资格,还处处遭人白眼。 闹出了这档子事,他的父母也觉得脸上无光,在家天天训斥他。 更可怜的是那老师的孙女,她性子刚烈,她不堪忍受别人的流言蜚语,最终在两人幽会的桃花树下,自缢而亡。 而他听闻女孩已死,自己仕途之路也已经断了,不由万念俱灰,随着她殉情了。 讲到这里,他的声音发颤,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悲伤。 “我能帮你什么吗?”我脱口而出。 他摇摇头,沉默了一会,笑着说:“你不用帮我,我说了我在此是为等你。”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的话。 “你就是她啊,我在此已经等了你一百余年。”他深情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的脑海里顿时出现一幕画面,暖春时节,温柔的风吹开了桃花,在桃园之中,他和我面对而立,他身上传来清淡的书卷味儿,很好闻。他轻轻托起我的手,身体慢慢向我靠近。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的脸越来越近。 “我们再续前缘,好吗?”他款款说道。 我不由闭上眼睛。 刚要点头表示愿意,胸前传来一阵温热,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桃花不见,仍是这座破庙。我不知不觉已经被他捧住双手,他的脸近在咫尺,等着我回答。 我挣脱他的手,迅速站起身与他拉开距离。 “你到底是谁?”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他表情错愕,似乎有些不解我的动作。 “我是你的夫君啊。” “你在骗我!”我警惕的看着他。 听了我这句话后,他有些恼羞成怒,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看到他还不承认,我说:“别再装了,我已经看透了你的把戏。”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可置信,接着就向我走来。 见他如此动作,我大呵:“别过来!”我手中掐了一个法诀,暗暗提防,若是他再靠近一步,我就要释放了。 他停住脚步,看到我如此戒备,脸上和煦的笑容终于变得阴翳。 “该死,该死!”他气急败坏,暴躁的在那跺脚。 说了两句,他就不管不顾的向我冲过来。 我手中法诀毫不犹豫的释放出去,打在他身上。 金光穿透他的身体,溅起一片尘土。然后他整个人从受伤处开始出现变化,身体逐渐缩小,冒出腾腾神光。 他似乎没料到我有这个本事,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而当他那神光都被羽毫石慢慢吸收过来时,他双眼露出惊恐,嘴张的老大。 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他就逐渐变成一个泥人,掉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我也非常吃惊。在确认没有任何危险之后,我走上前去,仔细观察这个落在地上的泥人。 这个泥人非常破旧,身上的颜色早就模糊不清,在它心口处,有一个新鲜的洞,是我刚才打的。 到现在我才纳过闷,原来他是这个泥人所化。 在庙里,这些泥人本是为了给庙宇添彩的,而这个泥人却在长时间的香火熏陶下成了精。又逢寺庙破败,没了正神掣肘,所以他才能在这荒郊野岭作怪。 等来了落脚之人,他就会在夜间变作人形,迷幻他们,吸食他们的人气,等这人气吸够了,他就会变化成人,脱离泥身。这也是为什么我用羽毫石看他,能看到他身上泛有神光,可气息却有些不对,因为他本身就和庙里的正神一起受过祭拜。 但他成精之后吸收的香火应该不多,因为我刚才只是一个普通的法诀他就被打回原形。 但我若是普通人,没有羽毫石在关键时刻的提醒,恐怕在答应他之后,就会被他吸尽人气。 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单纯了,明知道他不对劲,还是被他所迷惑,看来以后出门在外,不能再轻信任何人的话。 想到此处,我不禁一阵后怕。 现在正是午夜,虽然雨已经停了,但我并不打算离开这里。一是因为山路不好走,尤其还下了雨,更是泥泞,而且我不能确定一会儿还会不会再下雨,二是泥人已经被我打坏,不能再害人,另外我也不怕这些山精地怪,所以准备在此将就一晚,明天赶早走。 但我刚刚醒来没多久,再加上经历了这事,并没有丝毫睡意。就坐在地上,听着外面雨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一夜很平静,没有再发生任何事。 不知不觉间,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我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出破庙。 临走前我将那个泥人摔碎,以防他再度成精,祸害他人。 而在我将泥人摔碎后,它身上最后残存的能量也消失了。 但破碎的泥人里却出现一张纸条。 “咦?”我发出一声惊奇,俯下身拿起纸条慢慢打开,上面画了一张地图,有这座庙的标识,现在我才知道这是个山神庙。 而另一个地方,看样子离这庙不远,按图上所画,应该用不了多长时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准备去一探究竟。 说走就走,我按着地图上画的路线,直奔那处地方。 第三十二章 山路有些难走,特别滑。走了一半我就后悔了,这山与我们老家的山截然不同,陡峭不说,还特别高。我沿着山腰走,找到了地图上的古道,在这条路上一直往前走走,就能到达上面标注的地点。 走了一会儿,眼前开始出现一片云杉。这片林子郁郁葱葱,一眼望不到头。我站在林子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最后好奇心战胜了理智,我走进这片林子里。云杉长得都比较高,本来就是阴沉的天气,在这林子里就更显黑暗。 这条古道应该已经废弃很多年了,现在只能勉强看出一个轮廓。我摸索着前进,时不时还得观察周围的环境,万一跳出来个什么猛兽,我小命就得交代在这里。 现在已经是中午,太阳还没有冒头的迹象。我饿的厉害,掏了掏身上的干粮,发现已经空了。 正所谓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就在前面不远处,一只兔子,躺在树根下。我走上前去,见这兔子虽然在呼吸,但明显出气多进气少,应该快死了。我哪里管得了这些,抓住兔耳朵就准备给它个痛快,好来祭奠我的五脏庙。 “不要!”一个童声从背后传来。 这可把我吓一跳。 我从地上跳开,转过身看着他。 这是一个孩子,看样子有十岁,反正比我小。他的形象很有特点,全身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就连鞋子都是五彩缤纷的,手腕上还有各种颜色的腕绳,整个人看起来花枝招展。最好笑的是那头发,跟刺猬似的,根根树立分明。他睁着大眼睛,透明清亮,看着我手中的兔子。 深山老林里,突然出现一个这样的孩子,我知道这是又遇上脏东西了,尤其是他还出现在我背后,走了这么远,我后面绝对不可能有人。 我警惕的看着他。 他慢慢走近我,稚嫩的说:“姐姐你能不能放开它?” 这怎么可能,放了它我中午吃什么。但我不明白他的来路,也不知他有什么用意,便说道:“为什么?” 在距离我四五个身位的地方站住,天真的说:“它快死了。” “死了不正好烤来吃吗?” “啊?”他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似乎很难理解。 他眼睛滴溜一转,我就知道他在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但我此时忽然玩性大起,准备配合他,看看他有什么鬼把戏。 “我现在饿得慌,不吃它吃什么?”我意味深长看着他。 “我跟你交换,姐姐不要吃它。”他说完,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手中捧着一大把野果。 看着那些水果,我肚子不争气的响了,但我实在不敢接,怕中了他的圈套。忽然我全身惊出冷汗,那些果子不能吃,若是这只兔子也是他提前设好的陷阱呢? 我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赶紧把手里的兔子扔了。 他见我扔了兔子,快速走过去,蹲在它面前。那兔子本就奄奄一息,经过我这么一扔,已经死了。 我退后几步,看着他。 他似乎很伤心,用手在地上挖起坑。我不解的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将坑挖好后,又将兔子捧起来,对着兔子一吹,本来身上有泥的兔子被他吹的干干净净。然后他就把兔子放在自己挖好的坑里,埋好土后,又将一株野莓放在上面。 他又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些水果,摊到我面前,说:“姐姐,你吃。” 我哪里敢要,但又不想戳穿他,就说:“我不饿,你留着自己吃。” 他疑惑的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明明肚子已经饿的咕咕叫了,嘴上却还说不饿。 我现在已经发现一丝端倪,他虽然身上有很重的鬼气,但没露出任何恶意。可我昨天刚吃了亏,也不敢再相信他,这一切都可能是他的伪装。 他见我不吃,也没说什么,说道:“那姐姐再见啦。” 说完,就转身向林子深处走去了。 他来的时候,可是从我身后来的。 我偷偷跟上他,奇怪的是他也顺着这条古道走。过了一两分钟,他的背影就消失了。不是那种走远看不见,而是在空气中突然就没了。 真是奇怪,我知道他并非人类,可能是野鬼或者山精一类的,但他却没有伤害我。 我不敢大意,加快脚步,想赶紧走到目的地。 “哎呀。”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也感觉到我撞到了什么东西,定睛一看,地上坐着的,不就是刚才消失的小孩吗? 我暗中调用羽毫石的能量,他一旦对我有威胁,我就会出手。 他揉着屁股,埋怨的说:“姐姐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跟你做什么,我只不过需要走这条路。” “姐姐骗人,这里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你走这条路干什么。” “那你别管,你赶紧走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啊。” 他被我严厉的语气吓到,跑进树林又消失了,他的声音从空荡的l林间传来:“姐姐往回走,不要去前面的客栈。” 客栈? 原来那处地点是客栈。 经过这个小插曲,我对那里更加好奇,可我现在又很纠结,到底还要不要去。 首先我内心肯定是想去的,不然也不会走这么远过来,而且我知道他应该是个山精或者野鬼,他的话并不可信。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他是一个拦路灵。 现实中我们也会遇到拦路灵,当你走在路上,动物在前面挡着,死活不让你过去,这往往说明前面的路会有危险,你要是强行过去可能会遇到意外,这时候最好等他把路让开再走。 我是一个好奇心非常重的人,不然也不会拿到泥人肚子里的地图就要来看看,这一次选择也和上次一样,我决定继续往前走。 我不想半途而废,而且我有自信能处理发生的事。 我加快脚步,因为肚子实在太饿了,刚才遇到的兔子没烤成,希望到了那客栈能找到吃的。可这也只是我的希望罢了,大概率那客栈里也不会有吃食,因为这老林子里的客栈,多半就是住着那些精怪什么的。 第三十三章 这一走就走到了晚上。 在成片的林子里,根本看不出几点是几点。好在乌云终于散了,月光照在林间,虽然模糊,还能依稀看出脚下的路。 我的脚步声在山间回荡,林间的虫子也发出阵阵声嘶力竭的鸣叫,似乎是它生命最后的呐喊。 眼前出现了一团黑乎乎的建筑,这应该就是客栈。我现在是又累又饿,一股脑走进客栈里。 拿出身上的火折子,点燃一看。 整个客栈布满尘土,看样子很久没人来过,和我猜的一点不差。 一股腐朽的气息直冲大脑,呛得我呼吸不畅。我把窗子打开,想让这难闻气味快些散发出去,今晚我是要在这里住的。 做完这些,我想找找有没有蜡烛什么的,我的火折子亮度太低,而且也撑不了多长时间。 最终我在柜台里淘到几根蜡烛,用火折子将蜡烛点燃,这才完全看清整个客栈的全貌。 说是客栈,可能就是一个以前歇脚的地方,整间屋子并不大,摆着四张方桌,上面还有碗筷。凳子是那种长条形的,每个方桌周围摆四个。这里并没有客房,看来只是提供吃食。我简单的擦干净方桌,又把两个方桌对上,这样一会就能睡在上面了。至于这客栈有什么秘密,我现在根本没心思探索,实在太累了,等明天再说。 我躺在桌子拼成的床上,小腿一放松,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冲刷着,疲惫的身子很舒服,没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窗子外边的风悄悄吹进来,蜡烛上的火苗一阵跳动,影子在墙上乱晃。 “咣当,咣当……” 窗外忽然风声大作,把我从睡梦中惊醒。 我赶紧把窗子和门关好,所幸蜡烛没灭。 外面的雨又下起来了,刷刷的雨声打在屋檐上,听得特别清楚。我迷迷糊糊的躺在桌子上,真的是累坏了,几个呼吸又睡着了。 “噶吱……” 屋顶上响起木头声。 在蜡烛的火光下,一个漆黑的人影,出现在墙上。他的头被草绳吊着,与房梁相连,双臂下垂,整个人很僵硬,屋里虽然没有风,他却在左右摇晃,而他的脚,最低时离我的脸不足一拳。 “嘎吱,嘎吱。” 草绳与房梁的摩擦声响在整个客栈内。 我醒了,又没完全醒,处在半睡半醒之间那种模糊状态。 我看见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树,长得茂盛。爷爷在树上,嘴里抽着烟袋,笑着向我招手。 爷爷? 爷爷回来了吗? 我激动的顺着树根爬上去,想抓住他的手。 我越爬越高,就要碰到爷爷了。 爷爷的笑意越来越浓。 胸前传来一阵温热,这下子我可全醒了! 我呆呆的拽着手上的草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头已经钻进草绳里,我的脚下变成了搭起来的凳子,只要我的脚一踢,就会吊在房梁上。 我赶紧把头缩回来,松手一跳,落在地上。此时我再看身后,四五具尸体,正在房梁上吊着。 从他们的衣服上来看,有古代的,也有民国的,无一例外都伸着长长的舌头,眼睛瞪得溜圆,已经变成干尸。 再看看我头上的草绳,不禁一阵后怕,若是没有羽毫石,我现在应该和他们一样,变成梁上君了。 同时我又暗自叹息,爷爷始终是我的软肋,这些鬼怪总是会利用人心中的弱点找替身,让我防不胜防。 现在我算是知道这张地图什么意思了,那破庙的泥人见自己被我破了修行,想要报复我,就利用我的好奇心让我来到此处凶地,而这吊死鬼又利用我对爷爷的思念抓我当替身。 天性这种东西,只能克制,改变完全不可能。我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好奇了,还是着了他的道。 不过这也惹恼了我,那泥人已经被我摔碎,断无再成精的可能,这客栈的吊死鬼,我也打算收拾他。 老虎不发威真把我当病猫了! 我将羽毫石内的能量附着双眼,看向梁上。 那个吊死鬼正趴在房梁上看着我。 “流金火铃,照彻幽冥。炎光所及,万鬼灭形!” 我的手上出现火铃,红莲真火在火铃内腾腾烧着。 “去!” 红莲真火直奔那个吊死鬼,他迅速跳到房梁的另一头。我又向他发出一道真火,他无奈之下,只能附身在房梁吊着的尸体上。那具尸体从房梁上落下来,伸着长舌头扑向我。 我哪会被他近身,立刻躲开他的攻击。 客栈内空间实在太小,我打开门跳出客栈外。这时客栈内的尸体全都从房梁上掉下来。排在门口,一起向我扑来。 “姐姐小心。”熟悉的童声传来。 是白天遇到的那个小孩,他瞬间出现在我身边,拉着我的手就把我往林子里拽。可我哪是他能拽动的,我挥开他的手,把他荡在地上。手中火铃火光大盛,四五团真火打向扑过来的干尸。这么近的距离,又是我含怒出手,哪有打不中的道理。真火落在他们身上,变成熊熊火焰。 那个小孩也被我震到了,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些火人。 他们还没扑到我身上,就被红莲真火烧的干干净净,消失在空气中。 那小孩见我如此凶狠,转头就要跑,却被我一把抓住。 我拽着他的衣领,任他怎么跑也跑不动。 “你到底是谁,不说实话别怪我手下无情!”我手中火铃对着他。 他被我的气势吓住,吭吭哧哧的说:“我叫蓬头,我没有恶意。” 听到他说他是蓬头,我手松开了。 他第一时间没有逃跑,反而是将被我拽变形的衣服整理好。 蓬头鬼,算是很善良的鬼,他们不会害人,相反会救遇到危险的人,当然,也会救助那些遇到危险的动物。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不让我吃兔子,反而把它埋了,我也没有在他身上感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这蓬头鬼也算是鬼中异类了。 我摸了摸他那刺猬头,有些扎手。 他忙躲开,双手护着头不让我摸。 “过来,别动!”刚收拾完吊死鬼,我的怒气已消,突然想捉弄他。 他老实的不敢再动,我用手摸着他的头发,给他揉的乱糟糟。 他应该也看出来我并不想伤害他,只是在跟他玩,于是迅速跑开,一边捋头发一边说:“你真坏!” 他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但这次回荡在林间的是我的哈哈大笑声。 回到客栈,我把那些草绳归拢到一起,用蜡烛烧了,这样替死鬼就被完全消灭,不能再祸害人。 一道能量被羽毫石吸收,现在的羽毫石胃口很大,这能量聊胜于无。 我拍拍手上的尘土,就这也敢惹我,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第三十四章 “滴答,滴答”。 屋檐正在滴着雨。 正在我洋洋得意的时候,林间响起一阵脚步声。 我立刻心生警觉,这三更半夜的,谁会来这荒山野岭? 不一会那队人就出现在我眼前,他们披着斗笠,身上的雨水还没干,手电筒照向我,他们也没想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会有一个小姑娘。 “咦?”为首那人发出惊疑,“小妹?” 听到这声音,我有些耳熟。 他摘下斗笠,露出熟悉的脸。 “张大师!” 这人居然是张大师,而他身后几人,都是白云观的弟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两个异口同声。 “走,进去说。”张大师刚刚经过长途跋涉,想要进去歇脚。 我跟着他们进了客栈。 一进门,张大师就看到地上的草绳灰烬,又看了看房梁,说道:“梁上君?” 我点头示意,说:“刚才已经被我消灭了。” 张大师等人听到我说的话,找了桌椅坐下来,将斗笠搭在桌腿上控水,接着从包里拿出干粮和水。 看到食物,我的肚子咕噜一声。现在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张大师听到我肚子叫,呵呵一笑,说:“坐下来一起吃。” 自从爷爷消失之后,我经常去找张大师请教一些妖魔鬼怪上面的事,这么多年来,我和他早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了,这些白云观的弟子,也都知道张大师有我这个忘年交。我根本没客气,坐在凳子上就吃起干粮,我吃的太快了,以至于被干粮噎到。我用手快速捶的胸口,拿起水就往下顺。 张大师和几个弟子看到我这猴急的模样,都哈哈笑起来。 我根本不在乎,我这假小子的性格他们早已了解,他们平时也没少取笑我。 等吃完干粮,我才开始打量起客栈里的人。除了张大师外,还有他的二弟子赵丹熹,三弟子刘丹辰,剩下那个则是白云观道童,道号青云,比我还小。 这场面可是很少见的,这几年来,张大师已经是白云观观主,早已不问世事,一般有事都是几个弟子处理,棘手的或重要的事才轮到他出马。可看这架势,怎么白云观像是举观出动了。 我问道:“张大师,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应该也是张大师的疑惑,他不由问我:“我还想问你,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我将自己这些日子的经历一一讲给张大师,说到那个破庙里遇到泥人,又如何从泥人里得到地图来到这里,以及刚刚遇到的吊死鬼详细的讲给他。 他惊奇的说:“那张地图可还在你手上?” 我从兜里摸出那地图,递给张大师。 张大师看着地图,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他拿着地图研究了一会,叹道:“这怎么可能?”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他悠悠说道:“前些日子,我们玄门得到消息,说断魂山脚下的村子附近有鬼怪作祟,我曾派丹阳去处理,可他一去两个月,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我不放心,便想亲自来看看。” 张大师说的丹阳,道号李丹阳,是张大师的首徒,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下一任白云观观主。如今他失踪了,难怪张大师会亲自前来。 “那和你们来这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解的问。 “你不知道?”张大师反而疑惑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 张大师将那张地图放在桌子上,指着这个客栈说:“这里是咱们那儿去断魂山的必经之路,要是坐车走大路,没有个七八天都到不了。” 随后他又沿着这条路一直指,我顺着他的手看去,在地图的最边上,模模糊糊的写着几个字。 “这里就是断魂山,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名叫遮阳山,这间客栈叫回阳客栈,一般只有我们这些玄门之人才知道此地,没想到被你误打误撞的到了这里。” 我看着张大师手指的山脉,原来那几个字是“断魂山”,这也不能怪我,那几个字应该是用篆字写的,我根本看不懂。 “但我听你说这地图是在庙里的泥人身上所得,恐怕断魂山的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难怪丹阳去了这么久还没消息传来,看来是我大意了。”张大师忧心忡忡的说。 “事不宜迟,咱们在这歇一会就继续走。”我说道。 “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张大师问道。 “当然了,丹阳师兄遇到危险,我既然知道了这事儿,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其实我更多的是好奇,想去断魂山看看。有张大师和丹熹、丹辰两位师兄作伴,我还怕什么。 “断魂山此行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不能让你以身犯险啊。”张大师说。 “你别小瞧我,我的本事你又不是不清楚。”我现在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张大师思量了一会,说道:“那路上你一切都要听我的,不可胡闹。” 张大师这是同意了,我忙点头:“行,都听你的。” 就这样,我们在回阳客栈休息了一会,就收拾东西继续赶路。 张大师走在最前,接着是丹熹、丹辰两位师兄,我跟在他们俩后面,青云在最后。 走在林子里,我能感觉到那蓬头鬼一直跟着我。我朝旁边看去,果然看到他在那里。这蓬头鬼一个人在这林子里,每日与动物为伴,好不容易碰到我这么个“同龄人”,能和他玩耍,给他解闷,应该是舍不得我走。 走了两三个时辰,我们走出了这片林子,两天的雨也停了,我转过身向林子挥了挥手,这个举动吓了青云一跳,他不明白我这是在干什么。林子里,那蓬头鬼停在林子口,也向我挥着手。 青云不解的看着我,我和蓬头鬼告别之后,冲着青云喊道:“看什么看。” 我这一声把他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无辜的神情。 张大师和前面的师兄都习惯了我的性格,知道我是在逗青云,没有管,继续往前走。 我急忙跟上去,留下青云愣在那儿。 青云见我走了,他也忙跟上来,他现在年纪小,胆子也小,和毛毛小时候有点像,这也是我经常逗他玩的原因。 我们按照地图走了两天,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 在第三天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村子,村口的石碑上写着“断魂村”。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终于是到断魂山地界了。 第三十五章 比眼前这村子更显眼的,则是村子背靠的那座大山。 整座山很高,突兀的出现在那里,被高大的密林笼罩。即使现在是中午,太阳当头,山间也白雾不散,看不清山的面貌。 眼前的村子,都是茅草屋,全村也就几十户人,很难想象现在还有这种屋子。 我跟着张大师走进村口,一种诡异的气息传遍全身。 张大师也是眉头一皱,眼里露出浓郁的担忧之色。而丹熹、丹辰师兄和青云是感觉不到这种气息的,他们三个一脸惊喜的看着眼前的村子,还在为终于到达地点高兴。 看来这断魂村果然不简单,我的一颗心也提起来,但愿丹阳师兄没事。 我们走进村子,村里的几个孩子见到我们几个陌生人进来,本来还聚在那里玩,都匆匆跑开。 风吹着街道,卷起尘土。 我们走遍整个村子,奇怪的是除了刚才的几个孩子外,再没见到任何人,而那几个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这时两位师兄也察觉不对,喃喃说道:“奇怪。” 虽然没有再看见人,我却把整个村子的布局摸清了。这断魂村街道呈“丰”字型,在村中央有个大石磨,是用来磨粮食的,在村尾,有一口水井,井口还有水的痕迹,想来经常使用,可为什么看不到一个人影呢。 我们不可能就这样一直站在街上,丹熹师兄走到一户人家门前,用手敲门,问道:“有人吗?” 敲了半天也没听见回答,于是他又挨着敲,还是没人回应,一连敲了好几家都没人开门。 “师父?”丹熹师兄看着张大师。 张大师示意他不必再继续了。 我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这村子里的人不会都死了?可刚才那几个小孩明明是活人,而且水井旁的水痕也说明这个村子绝对有人住。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村口响起一阵嘈杂声。 我们向那看去,看见一群人向村里走来。 见到活人,我松了一口。 那些人看见我们,也很惊讶,将我们围住。 为首的一个人是个老头儿,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拄着拐棍。 他见张大师几人都是道士打扮,问道:“不知几位可是白云观高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既然他们知道白云观,肯定是丹阳师兄告诉他们的,那为何却不见丹阳师兄呢? 张大师拱手道:“老丈,我乃白云观张阳平。” 其实张大师也知道他们肯定是知道李丹阳的,但还是先做了自我介绍。 村里人听到张大师的介绍,都露出惊喜之色。 那老头说:“张天师可是收到我那孙儿的消息特意亲自过来的?” 张大师几人十分疑惑,说道:“我们是因为丹阳一直没有回白云观,才过来寻他,并未见过您的孙儿。” 村长也是一脸疑惑,说:“可我那孙儿在李道长出事第二天就去了白云观啊。” 听到丹阳师兄出了事,我们都不淡定了,丹熹师兄抓住老头儿的胳膊就说:“我丹阳师兄怎么了?” 张大师见状,制止了赵丹熹,呵斥道:“不可无礼。” 现在我们双方都心急的要死。 张大师说:“老丈,您看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详细说说如何?” 那老头儿在村民的簇拥下,带着我们走到村中央的石磨旁,他让人去找凳子,我们就在这交谈起来。 说了半天才将事情理清楚,整个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半年前,这断魂村的一个村民,叫罗浩,像往常一样去山上打猎。这断魂山别看听着吓人,其实并不危险,而且山里野味极多,村民们经常进去打点野味去镇上换日常用品。这罗浩去了山里,一天都没回来。由于他是独子,父母也早就去世了,竟是没人发现这件事,直到第二日有村民进山,才发现罗浩,他正靠在一棵大树下,面色苍白,一动不动。 发现他的村民叫罗达,罗达上前一看,发现罗浩早就死透了,吓得他慌慌张张的跑回村里,村里人听了这事,一起进到山里,到了地方,果然发现了罗浩的尸体。于是众人就把罗浩的尸体抬了回来,可罗浩全身上下并没有伤口,他死时脸上还挂着笑容,应该不是被猛兽所害。村里人以为他是中毒而亡,按照村里的习俗,这种横死的人是需要尽快下葬的。于是刚才那个老头儿,其实就是村长,在他的主持下,将罗浩埋了。 可怕的是,当天晚上,有人看见罗浩在街上游荡,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就流出了闹鬼的传闻。 而事实更加恐怖,那罗达,在罗浩死后没多久,死在了同一棵树下,脸上也挂着同样的笑容。 村里人知道这件事不同寻常,就去镇上找先生来看,不料那先生在看过出事的地方之后,说是村里人经常补杀山里的动物,惹怒了山神,需要祭拜来平息他的怒火。让村里人选好祭品,由他主持祭典。哪料在祭典前一天,先生也死了。 事情越闹越邪乎,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最后有人听到说雾龙山白云观有人能处理此事,就派村长的孙子去白云观找人。这也是张大师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他就派李丹阳跟那人一起来这断魂村。而李丹阳来了断魂村之后,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前面几人的死也并非触怒山神,而是有邪祟作怪。 他知道村民帮不上什么忙,就独自进山处理此事,可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村长见李丹阳进山一天了还没有出来,知道事情不妙,赶紧让自己的孙子再去白云观传消息。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孙子不仅没把消息送到,人还失踪了。 在张大师这边,见李丹阳迟迟没有回来,心中担忧,就领着几个弟子前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便有了我在回阳客栈遇到张大师,然后随他们来到断魂村一事。 两方人经过交流,事情理顺了,我却对为何村长的孙子没把消息传到白云观有些眉目。但只是我的猜测,没敢当面说出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丹阳师兄在断魂山消失了,没有发现尸体,尚存一丝生还的希望,而村长的孙子,大概率已经死了。 第三十六章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看到这村民的衣服,想起来在回阳客栈,那几个被吊死的人中,有一人和他们穿的很相似,现在看来,应该就是村长孙子。他们这里非常落后,衣服也与外界不同,导致我误认为那具尸体是民国的人。 至于为什么他孙子会死在那,可能是因为他孙子第一次去白云观找人走的是大路,而李丹阳带着他孙子回来时却走的遮阳山那条路。有李丹阳在,回阳客栈的吊死鬼并没敢找替身,亦或者是他们没在回阳客栈过多停留。 这就导致他孙子不知道那条路的危险,而他在李丹阳出事之后,知道走那条近路快,但这次他自己,没有李丹阳的震慑,在回阳客栈休息时,被吊死鬼找了替身。 当然,这都是我的猜测,就算我猜对了,也没法说出来。村长这么大的年纪,要是知道自己的孙子已经死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等说完了事,村长遣散了村民,安排我们住在他家。 有了住所之后,我们安置好行李,却没心思休息,一心想着李丹阳的事。 这时,赵丹熹偷偷凑上来说:“师父,我们要不先去断魂山上看看。” 张大师点头同意,他现在也是心急如焚。 “丹熹、丹辰,你们两个跟我去山上看看,小妹、青云你们两个留在这,也要注意安全。”张大师说道。 “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我不想留在村里。 “你忘了来的时候怎么和我说的了?”张大师说道。 现在的确不是胡闹的时候,我只能答应张大师。 他看了看院外,见村长出去了,悄悄又对我们两个说道:“你们看好行李,要是遇到危险马上离开这里,咱们在回阳客栈集合,要是没事就在此等我们。” “谨遵师命。”青云说道。 说完,张大师带着赵丹熹和刘丹辰就出门了,他们想找个本地人做向导,奈何村里人都不愿意去,最后村长拍了板,说道:“小虎,你带他们去。” 小虎人如其名,二十多岁,虎头虎脑的。 有了向导,张大师三人不想多耽搁,急匆匆的就进山了。 我和青云回到村长家里,心里很纳闷,留在村里能遇到什么危险。不过稍微思索我就明白了张大师的弦外之意,他这是并不相信村民的一面之词,所以嘱咐我们注意安全,并且还想好了退路。 想通这点,我不由对张大师此行担忧。但我还要在此看着行李,若是真出了事,我还得带着青云出去送消息。 我惴惴不安的在村长家等,最后实在坐不住了,就和青云说道:“你是在这呆着还是出去跟我在村里转转?” 青云说道:“师父说让在这看着,我不能离开。” 我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便说道:“那我出去溜达一圈。” 说完,我就走出村长家。 村长也不知道在哪,一直没有回来。 我走在街上,远远的就看见村中央的石磨那聚着一群人。我一走近,他们都停下交谈,齐齐看向我。这些男人的目光使我有些慌张,我没敢和他们说话,急忙路过这里。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眼睛一直注视着我,直到我走远,那种感觉才消失。 我深深喘了一口气,走到村口,见村口的路并没被堵上,心中放松一些,希望这只是我的错觉。 我没有再走村中央的那条路,而是想着在村边绕回村长家。 正走着,忽然一只手把我抓进门里,我刚要叫,她捂住我的嘴,然后用手示意我不要出声。 她把头伸出门外,见左右没人,悄悄关上门。等她回过头我才看清,这是一个奶奶,满脸皱纹,一双小眼睛。 “快走。”她声音特别小,生怕别人听到。 “什么?” “你快离开这。” “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这个奶奶肯定知道内情,就追问她。 她的眼泪哗一下就流出来了,颤颤巍巍的说:“造孽啊!” 但她似乎不愿多说,再次叮嘱我让我赶紧离开后,出门看附近没有村民,就把我推出她们家了。 看来我的感觉果然没错,张大师的担忧也不无道理,这个村子不止是有邪祟作怪,村民也有问题。 我赶紧回到村长家,让青云把行李都打理好,以备不测。我们两个就在村长家里等,真是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终于在太阳落山后不久,张大师他们回来了。 “怎么样?”我问。 张大师摇摇头没有说话。 赵丹熹说:“我们到那什么都没发现,师父见天色已暗,更不好找,就想先回来,明天一早再去。” 我向门口望了望,见村长还没回来,就把我的经历告诉他们:“我刚才出去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被一个老奶奶抓住,她让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我说完看着张大师,问:“大师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村民有问题了?” 张大师悄声说道:“我一看到村民就发现不对了。” 我们一脸疑惑的看着张大师,他悄声说道:“那些村民里没有一个女人。” 听完张大师说的话,我回头一想还真是,便说道:“我刚才出去,除了那个老奶奶,也没看见别的女人。” 这就很奇怪了,一个村子,不可能没有女人,不然刚来的时候那些小孩是怎么来的。 “不管怎样我们明天再去山上找找,不能就这么丢下丹阳不管。”张大师说。 “我和青云也一起去,我感觉在村里呆着比进山还危险。” 听我这么一说,张大师思考了一会,同意了。 “嘎吱”,村长推门进来了。 我们都停止刚才的话题,假装说起别的。 村长进了屋,见我们都在,说道:“诸位贵客,村里已经备好了酒席,给你们接风洗尘。” “老丈客气了,我们怎敢叨扰。”张大师拱手谢绝。 “贵客不用客气,村里人都在等着呢,你们不去我没法跟他们交代。” 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现在是不吃也得吃。 “那就麻烦老丈了。”张大师见无法拒绝,只能顺从。 毕竟村里那几十号村民可不是吃素的,若真是他们心怀不轨,我们几个根本就不够看。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人有时候比鬼还可怕。 第三十七章 在我眼里,几十个鬼都要比这几十号村民好对付。 吃饭的地方在一个大院子里,不知道为什么,整个院子都用布遮着,上面挂着几个灯泡,使昏暗的院子里勉强能看清。村民见我们来了,都过来热情的打招呼。村长安排我们落座,接着便站在门前,按了按手。村民见此嘈杂的声音安静下来。 村长说道:“大家听我说,今天各位道长来帮咱们村驱邪,咱们一定要好好招待各位道长,今天晚上,我们不醉不归。” 村长说完,就拿起一杯酒,接着说:“我先敬道长一杯。” “好!”村民都激烈的鼓掌。 现在形势比人强,我们是不喝也得喝了。 张大师这时提起酒杯,说道:“多谢大家的好意,但我的两个弟子还小,不能饮酒,还望大家多多包涵,今天晚上咱们小酌几杯,明天还要赶早进山呢。” 他指了指我和青云,这是为我们两个开脱。 村长见我们两个确实不大,就说道:“那道长和剩下的两位高徒可要多喝几杯。” 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法再推脱,三杯过后,开始上菜。 我和青云基本没动筷子,这饭我们不敢吃。 张大师他们三个就不行了,一杯杯水酒下肚,没一会就被村民们灌醉了。 “你们两个怎么不吃啊?”这时村长上前说。 “我们还不饿。”我说。 “不饿也吃点,到了晚上再饿了我们这可没吃的。” 村民也把目光投向我们两个,我只好端起饭碗,用筷子夹了点青菜,放进嘴里。 村长见我终于吃了,笑道:“多吃点,这都是我们这招待贵客的菜,平时还舍不得吃呢。” 我又夹了两筷子,村长这才放过我们,他们把张大师三人灌倒,并没有结束宴席,反而继续喝着。这一喝就喝到了半夜,张大师他们三个最后是被抬回去的。 我没有和他们一起回去,而是想再去那老奶奶家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幸好这时候村民也都喝的醉醺醺的,我趁机溜出院子。可我到她家的时候却看见大门已经被锁上。我不敢敲门问她是不是被锁在里面,这夜里村子这么安静,一敲门肯定会惊动其他人。 我的心情沉甸甸的,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大街上。 我还以为我喝醉了,可我并没有喝酒。在我前面,那个石磨,正在磨盘上自己滚着,一边滚一边还发出碾东西的声音。我赶紧用羽毫石的能量定睛一看,有两个男人,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目光呆滞。他们俩没有看我,就在那里一圈又一圈的推着石磨。 这是鬼。 我稍微走近,他们两个就像失去了意识,根本不管我。 我想看看他们到底在碾什么,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我吓死。我看见那磨盘上,竟然是一张被压的平平整整的人皮! 那张人皮非常完整,甚至还很水嫩,能看出来她生前一定很漂亮。 我想问问他们两个这是在干什么,就走到他们跟前。 他们两个好像才发现我的存在,慢慢转过头,看见我是一个女孩,露出欢喜的表情。 我立刻一个法诀打过去,他们两个变作两个蓝光钻进了石磨,那张人皮,也随着消失不见。 我没再停留,赶紧跑到村长家。 村长见我回来,说道:“小姑娘晚上不要乱跑。” 我没搭理他,而是问:“我师父呢?” 之前张大师已经在众人面前说我是他徒弟,我现在不能露了馅。 村长说:“道长喝醉了,正躺着呢。” 我走进屋一看,他们四个都躺在那里,青云还冲我眨了眨眼睛,显然他睡不着。 村长见我回来,就走出门,然后将门关好。这是他家,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一直都在外面,现在已经么晚了都不在家睡觉。 见村长走了,我和青云说着话,他最后终于困了,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这几天我也很乏累,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小妹,小妹!” 我听见有人在喊我。 睁开黏住的眼皮,见刘丹辰正在拍着我的肩膀。 原来是天已经亮了。 张大师他们都已经准备好,就差我了。 我努力的醒过来,简单洗了脸就和张大师他们出发了。 等到村中央时,村长等人已经在那等着。 带路的还是小虎。 我这时不由看向那个石磨,村里有两三个人正蹲在磨盘上,也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昨天晚上,那个石磨上磨过人皮。 我们一行人跟着小虎走进断魂山,这是我第一次进山,一进山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强烈了。 整座山即使在白天能见度也有限,白雾在林间飘荡不散,这林子里的树也长得七扭八歪,在我眼里就像一条条扭曲的蛇。也不知道小虎是怎么认识这路的,歪歪斜斜,根本没一点规律。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现在我们前后左右已经完全被密林包围,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又走了一会,眼前突然出现一棵大树。这树在周围的灌木中十分显眼。粗壮的树干有四五人合抱,树根有一部分露出地面,然后才深深扎进土里。 如果我想的没错的话,这就是罗浩他们丧命的地方,也是李丹阳失踪的地方。 小虎到这就停下说:“我只能带你们到这里,你们去找,找完回这里我再带你们回去。” 我还以为他会和我们一起找,没想到他只是带我们过来。 张大师让我们两两一组,我跟着赵丹熹,刘丹辰带着青云,他自己一个人。 就这样我们开始散开,寻找李丹阳的踪迹。 等到走远,我问赵丹熹说:“丹熹师兄,你有没有感觉那小虎有些不对劲?” “你是想说他像是来看着我们的。” “对,就是这感觉,好像生怕我们跑了一样。” “昨天师父我们就感觉到了,但在这山里不用怕,他们好像真的很怕这座山。” 我和赵丹熹一边说一边寻找。 可这茫茫林海,找一个人是何等困难,找了半天我们也没发现任何线索。 我知道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得想想别的招儿。 “找到了。”赵丹熹突然激动的说道。 我跑过去一看,一个浅浅的痕迹出现在草丛中,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个痕迹呈等腰三角形,顶角正指着一个方向。 第三十八章 “这是?”我不明白这个符号代表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白云观的标记,三角形代表山,最尖的角指的方向就是师兄走的方向。”赵丹熹说。 有了线索,我和赵丹熹立刻返回大喊。 “我们找到线索了!” 张大师和刘丹辰、青云很快就跑了回来。 见到张大师,赵丹熹说道:“师父,我在前面看到了师兄留下的标记。” “快去看看!”张大师急忙说道。 赵丹熹在前面带路,等到那草丛的时候,张大师一眼就看出:“果然是丹阳留下的,走,顺着方向继续找。” 终于有了线索,我们一行人都很激动,顺着三角形指的方向快步走去。 一路上,树干上,草丛里,出现很多这样的三角形。 我们走的越来越深,这里的树跟刚进山所见的树完全不同,盘虬的古树已不知活了多少年,漆黑的树干上长着青苔,树皮已经龟裂,像一块块石子附在上面。树枝错综复杂,树冠遮天蔽日。雾气倒是少了,但树林中几乎看不见阳光,我们只好打开手电筒,摸索着前进。 脚下已经完全没路,只能硬踩着走。 “师父,那是什么?” 刘丹辰忽然喊道。 我们顺着他手电筒照的方向看去,只见古树枝之间,一个人形的黑乎乎的东西,被粗壮的藤蔓挂在半空中,那东西几乎被藤蔓完全包裹。手电筒的光慢慢往上移,照到他的脸上。 “丹阳(师兄)!” 那被挂着的,正是李丹阳。 他在听到我们的喊声后并没有回答,看样子已经完全昏迷。 张大师立刻抽出背后的宝剑,赵丹熹和刘丹辰也拿出剑砍断那些藤蔓。 “咯咯咯咯。”一阵阴森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立刻环顾四周。 终于来了么? “丹熹丹辰,你们两个先把丹阳救下来!”张大师警惕的说。 他也看向周围,想锁定笑声的来源。 赵丹熹和刘丹辰用剑快速砍着那些藤蔓,青云躲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天上,我和张大师站在原地,寻找妖邪。 “滋滋。”李丹阳的周围发出一阵红雾,那雾气慢慢从李丹阳身上出来,落在地上。 我们紧紧看着它。 等红雾散去,一个女人出现在那里。 这模样不就是我昨晚见过的那个被两个鬼魂碾过的人皮吗? 她诡异的看着我们。 “妖邪!” 张大师手中宝剑立刻化作巨灵剑,一道剑影向那妖精砍去。 我也没闲着,快速跑到青云面前,把他护在身后,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个妖精。羽毫石在快速抖动,一种巨大的渴望从它身上传来。我从没见过羽毫石如此激动,我要控制不住它了。 张大师与那妖精战作一团。 赵丹熹和刘丹辰呆愣了片刻,立刻将李丹阳救下来,然后背着他向我跑过来。 那妖精根本没管我们这边,而是和张大师在缠斗。 “丹阳师兄怎么样了?”见到李丹阳被背回来,我问道。 “还有呼吸。”赵丹熹说道。 他将李丹阳放在地上,我这才看清他的面目:本来温文尔雅的人现在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头发已经花白,眼眶深陷,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再看露在外面的手,已经跟鸡爪一样干瘪。 他现在还有呼吸,完全就是因为自幼学道,体内精炁旺盛,要是换做普通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但他现在已经奄奄一息,体内精炁所剩无几,如果我们晚来两天,等他精炁完全耗光,恐怕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赵丹熹和刘丹辰见到李丹阳这个样子,皆怒发冲冠,赵丹熹怒道:“师弟在此守护,我去帮师兄报仇!” “妖孽看剑!”赵丹熹手中宝剑也化作淡黄色灵剑,加入战团。 赵丹熹也不愧是白云观二师兄,手上一招一式都可圈可点,但他忘了一件事,连李丹阳都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可见那妖怪实力究竟多么可怕。 她与张大师和赵丹熹打了几十回合,竟然不落下风。 张大师将巨灵剑往地上一插,左手掐住右手手腕,右手拇指弯向掌心,示指指天,中指搭在拇指上,其余两指自然弯曲,口中念念有词:“青华上帝敕,赐剑召雷霆。上接九天气,后有七星荧。六丁飞猛火,霹雳灭邪精。卓剑天地动,风云雷电生!” 只见巨灵剑再生变化,黄色剑身上布满电光,空中突然降下一道闪电打在巨灵剑上,剑身周围响起爆炸,张大师和巨灵剑在闪电下真如天上雷君。 那妖怪见张大师如此威势,忙化作一团红光逃跑。 “想跑!”张大师含怒出手,一道闪电打在那红光上,红光瞬间溃散。妖怪的身体掉在地上,捂着胸口大口吐血。 就在张大师上前想要了结她时,我的羽毫石忽然变红。 “小心!”我急忙喊道。 “砰!”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 张大师的身体快速退后,那巨灵剑光芒黯淡,等张大师停住,一口鲜血从他嘴里吐出来。 “师父!”赵丹熹把张大师扶住,目眦欲裂。 刘丹辰和青云见张大师受伤,也大声喊道。 “青云看好师兄!”刘丹辰快速跑到张大师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我也被这一幕震惊了,在我眼里张大师可是法力高深,从没想过会有妖邪能让他受伤。 再向妖精那边看去,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站在那里,他得有三米多高,身材壮硕,两只蓝色眼睛在漆黑的环境中摄人心魄。 女妖从地上升起,浮在空中。一丝丝妖力从黑色妖精口中传进女妖身体里,他这是在给女妖疗伤。 我拉着青云快速跑到张大师处。 赵丹熹和刘丹辰用剑护在前面,警备的看着他。 张大师现在已经无法说话,以我和赵丹熹、刘丹辰的实力,恐怕根本不是眼前妖精的对手。 “我要你们死!”那黑色妖怪应该是暂时保住了女妖的性命,手掌一挥将她收起,狂躁的对我们说。 浑厚的妖力扑面而来,吹的我们直往后退。 切身感觉到他的妖力,才知道他有多强大,还没交手我就绝望了,这还是人间的力量吗? 一个照面,我们全都倒飞出去。 他慢慢走向我们,脚步声震得我心脏要爆开。 看来这次真的要死在这了。 第三十九章 他张开嘴,一股吸力落在我们身上,千丝万缕的蓝线扎进我们的身体,我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消失。 羽毫石察觉到我现在处境危险,里面的能量全部使出,一股庞大的浩然之气出现在我周围。这浩然之气不愧为天下邪祟克星,即使面对如此强大的妖力,仍然斩断了蓝线,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由于能量不足,还有我本身法力根本没法和那妖精相比,只僵持了一会就溃散了。 见羽毫石都如此无能为力,我闭上双眼,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一阵古老的音调从黑暗中传来,那语调神秘、幽邃,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却能感觉到语调中蕴含着一种苍茫的力量。 眼前的妖怪听到这音调立刻停止继续吸收我们的生命力,转而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在原地,追随那声音而去。 “快走!”张大师说道。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拉起青云就向山下跑,赵丹熹扶着张大师跟在我后面。刘丹辰这时看了眼远处的李丹阳,朝他跑去。 我们差点忘了李丹阳! 刘丹辰背上李丹阳快速跟上我们,我们慌不择路的只顾往前跑,跑了半天才发现,我们迷路了。在这里迷路,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谁也不知道那妖精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 我们不能停,只能一直朝一个方向走下去。 逃了半天,我们受伤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全坐在地上休息。 张大师不顾自己,上前探查李丹阳的伤势。 本就奄奄一息的李丹阳,在刚才的战斗中被那妖精又吸收了生命力,眼下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哎!”张大师一声叹息。 “师父,师兄他……”刘丹辰问道。 张大师摇了摇头。 看到张大师这样,我不禁涌起一阵难过,上次在白云观见到李丹阳的时候他还是生龙活虎的样子,没想到再见之时已是生离死别。 没时间一直伤心下去,短暂的休息一会儿,我们再次出发。 刘丹辰和赵丹熹轮流背着李丹阳,我则是搀扶着张大师。 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仍是看不见出路。这里树连着树,根本分不清方向。 就在我们唉声叹气之时,青云忽然喊道:“那有房子!” 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那里有个建筑,只是那建筑藏在树后,眼力不好根本看不出来。 这深山老林里有个房子本就奇怪,更何况这山里还有两个厉害的妖精。 “我先进去看看!”我说道。 等我靠近那座房子,总感觉有些熟悉。推开门,到处都是尘土,我用手呼扇着。整个房子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想想也对,谁会来这里呢? “进来,里面什么都没有。”我站在门口说道。 张大师他们互相搀扶着走进屋里,同样观察这里的环境。 我将门关上,我们可能得在这过夜了。 就在我将门关上的瞬间,忽然一阵恍惚。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异常?” 他们看向我,显然也和我一样。 我看着房子里的摆设,熟悉的长条凳子,里面那两张桌子,拼在一起,这不就和我当初在遮阳山遇到吊死鬼的那间回阳客栈一样吗? “大师,你看这像不像那回阳客栈?”我有些不确定的说。 听了我的话,他们也看着屋子里的环境。 “没错,我记得当时你还坐在这被噎到了。”赵丹熹指着眼前的方桌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我就知道,看来不止我觉得像。 一个荒诞的想法出现在我脑海里。 我急忙打开门,门外的景象让我震惊不已,高大的云杉根根分明,地上甚至还有我那晚打斗的痕迹,这不就是回阳客栈的外面吗?我又转头看向脚下,前两天被我烧掉的草绳灰烬,赫然出现在那里! 他们也看出我的异常,赵丹熹不由不问我:“你怎么了?” 我现在完全被震惊的说不出话,只是呆呆的看着那堆灰烬。 赵丹熹见我没说话,一直看着地上,他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等他发现灰烬的时候,慌张的跑到门前,看向外面,接着也和我一样,一脸震惊,呆呆的站在门口。 他毕竟比我大一些,消化能力比我强,在张大师等人的目光下,他干涩的开口:“师父,我们现在…好像在…回阳客栈。”他咽了口唾沫,显然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大师等人一听他这么说,也都来到门口,看向窗外,外面的云杉虽然高大,但却不是断魂山那种古树,而且遮阳山与断魂山的环境完全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逃出来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 坐在凳子上,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这显然超出我的认知。但紧接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出现在心里。 等大家都消化完,赵丹熹开口:“我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没错,他说的就是不用死了。 这也是我的想法,在面对那个妖精的时候,我真的感觉到死亡近在咫尺。 狂喜过后,我问道:“大师,那究竟是什么妖精,居然如此厉害?” 听到我提起那个妖精,大家仍然心有余悸。 “那是妖王。”张大师缓缓道。 妖王。 陌生的词汇。 却又让我感觉如此强大。 我记得在我小时候,对付一个小松妖都差点翻车,这次遇到的妖王,和那松妖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着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张大师又缓缓开口:“这次是我失算了,没想到在断魂山上,居然会有妖王存在。” 其实这也不能怪张大师,毕竟妖王非常罕见,这次要是没遇到,我甚至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妖王这种东西。 休息了一会,我们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走出回阳客栈,现在一心只想回到白云观。 走在熟悉的云杉林,空气都变得清新。 经过此事我才发现,我的实力真的很渺小,都不用说张大师,就是那女妖都比我强很多,更不用说妖王了,看来我要潜心修行一段时间,努力提升自己了。 白云观。 当这三个字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知道现在是真的安全了。 第四十章 经此一役,我们几个都深受重创。张大师看上去更加苍老,宛如行将就木的老人,李丹阳被张大师用一棵百年参吊住性命,赵丹熹和刘丹辰虽然只有三十多岁,却已经出现很多白发,就连我,鬓角都出现了银丝。 经过一年的休息,我们的伤好了大半,但失去的生命力却怎么也无法恢复。期间我问过张大师,要怎么才能完全治好我们的伤,他只说让我们先把伤养好再做打算。这半年来,白云观的大小事务都交给赵丹熹打理,显然是李丹阳恢复的希望渺茫,不得不另作打算。 “小妹,师父在大殿等你。”刘丹辰突然敲了敲门,在门外说道。 “这就来。”我从床上起来,推开门跟刘丹辰一起去大殿。 一路上遇到几个普通弟子,都热情的跟我们打招呼。以前我就经常来白云观找张大师,和他们混个面熟,这一年间,我一直在白云观养伤,他们也都知道我是张大师的忘年之交,对我非常熟悉。 进入殿内,看见张大师等人都已经到齐,我和刘丹辰挨着赵丹熹坐下。 张大师见我来了,这才缓缓开口道:“去年断魂山一行,我们虽然遭到重创,好在是把丹阳救回来了。” 听到张大师提起断魂山,饶是过了这么长时间,在座的仍心有余悸。 “之前小妹问我有没有办法弥补被那妖王吸去的生命之精,我一直没说,就是怕你们无心调养,现如今你们都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可以告诉你们,这个世上确实有这种奇物,一曰还魂草,二曰甘木,三曰不老泉,得此三物,不仅可以恢复失去的生命之精,还可增加体内精炁。” 听到张大师这么说,我们几个为之一振。 “哪里才能取到这些东西呢?”我激动的问。 赵丹熹几人也欣喜的看向张大师,听他继续说。 “还魂草,生于遮阳山,甘木,藏于大荒南,不老泉,出于蜀。” 遮阳山? “难道就是我们去过的那座遮阳山?”我不由问道。 张大师点点头,说:“没错。” 听到张大师肯定的回答,我心中激动万分,说道:“那大荒南又是哪里?” 张大师继续说:“大荒南,我也是从师门的古籍中见过,具体在哪还需去龙虎山考证。” 听到张大师这么说,赵丹熹等人脸色逐渐黯淡。 我不解的问:“你们干嘛苦着脸,这不应该是件好事吗?” 听了我的话,大家都没出声,看来其中可能有我不知道的隐情。 “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我见他们不说话,继续问。 “你们今日收拾行装,明日一早便可出发。”张大师说。 “师父,我和小妹一起去,让刘师弟在观内继续调养。”赵丹熹说。 “师父,还是我和小妹去,二师兄现在正主持观内大小事务,脱不开身。”刘丹辰忙起身道。 张大师伸出手,示意他们两个不要争,对赵丹熹说:“此行就让丹辰去,现在观里还需要你主持大局。” 见张大师作出决定,他们二人不再争论,赵丹熹对刘丹辰说:“师弟,此行你多辛苦,照顾好小妹。” “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听赵丹熹这么说,我顿时不乐意了。 张大师等人见状,严肃的气氛为之一松,都笑着看向我。 “对的,小妹的本事比我还大,哪用得到我照顾。”刘丹辰调笑说。 “如此,就劳烦小妹多照顾刘师弟了。”赵丹熹也取笑我。 他说完,坐在上座的张大师也忍俊不禁,刘丹辰放肆的笑声更是充满整个大殿。 说归说,闹归闹,我和刘丹辰还是回去收拾行李。我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我觉得行李多了是一种拖累。 等到第二天一早,赵丹熹、刘丹辰和青云早就在白云观山门等我。 我见青云也在,就说:“青云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青云见到我,害羞的低下头,不说话。 “他不去,只是来送送你们。”赵丹熹说,“此行定是艰难无比,师父昨日和我说,一切皆是命数,寻不到也没关系,我们命中该有此劫,最重要的是你们一定要保障自身安全。” “知道了,赵师兄你回去告诉大师,我一定会找到的。”我握着拳头自信满满的说。 “那好,我和师父。”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还有师兄就等你们两个的好消息。”赵丹熹说。 提到李丹阳,我们都有些难过,其实张大师昨天和我们说出这个消息,可能也是因为李丹阳快撑不住了。如今的李丹阳全靠那棵百年老参吊着,但再老的人参,也有药力用尽的一天。 “二师兄放心,我和小妹一定会把东西带回来。”刘丹辰语气坚定的说。 “那我就在此祝你们一路顺风。”赵丹熹弯腰拱手道。 刘丹辰赶紧拖住赵丹熹,说:“二师兄这是干什么。” 见赵丹熹行如此重礼,我和刘丹辰可受不起。 “万事小心。”赵丹熹拍了拍刘丹辰的肩膀说道。 我见就要走了,走到青云面前,使劲揉了揉他的头,说:“等姐姐的好消息。” 青云立刻躲到赵丹熹身后,害怕的看着我。 这一年来,我没少欺负他。 “哈哈哈。”见青云如此,我心中沉郁之情尽去,和刘丹辰一前一后向山下走去。 “师叔,师兄,路上小心!”等我们走远,青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听到他叫我师叔,我一个踉跄,差点从山路上滚下去,还好刘丹辰一把拽住了我。 按辈分排,我和张大师是朋友,他的确该叫我师叔。但在白云观这么久,因为赵丹熹他们比我年纪大,我从来都是叫他们师兄的,青云这冷不丁来一句师叔,让我猝不及防。 刘丹辰见我如此,说:“怎么了?” “该死的青云,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青云说的没错啊,按理说我们确实该叫你师叔。” “刘师兄,你也取笑我是不是!”我追上刘丹辰就打。 我们两个的玩闹声越过清晨的山雾,穿过苍翠的松柏,回荡在山间。 第四十一章 遮阳山。 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云杉林,恍如隔世。 “走。”刘丹辰见我有些发愣,叫醒我。 我跟上刘丹辰,要找还魂草,可我们只知道它在遮阳山深处,并不知道它具体位置在哪里。上次的古道,只是遮阳山的外围,所以我们没法走那条路。 本就不好走的山,由于没有路,变得更难走,我们只能顺着林间的空隙前进。 刘丹辰不断看着手中罗盘,调整方向,我们两个就这样艰难的前进。 好不容易走上一个山头,向远处望去,只见四面崇山峻岭,人迹罕至。 我沿着山脊眺望,到处都是参天古树,这上哪去找还魂草。 “小妹你看,那里是什么?”刘丹辰指着前面山脚处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在古树遮挡的间隙,依稀能看见那里出现不同于深山的颜色。若不是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地势高,可能也发现不了。 “要不去看看,不然我们这么像无头苍蝇一样寻找,多半也是无功而返。”我询问道。 “走。”刘丹辰听了我的话,也觉得在理。 这遮阳山真的广阔,连绵起伏,两个山脊之间的沟壑让我和刘丹辰寸步难行。 瞧准了方向,我们两个就直奔那处地方。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本来上山就耗费了我们很多体力,现在我们都很疲惫,下山的时候还要注意脚下,以防踩空摔下去。 走了好一会儿,眼前突然出现一条窄窄的土路,不似人工修建,像是有其他动物经常路过形成的,奇怪的是路上没有任何动物的足迹。 见路变得好走,我和刘丹辰都面露惊喜。 我们两个顺着路走,这条路就像是通往我们刚才在山头上所见的地方,开始还有些窄,现在完全能容纳三四个人并排走。 但事出反常必有妖,刚开始我没注意,走了好久我才听见,在路的两旁,总有一阵细微的摩擦声,也不是摩擦声,更像是咀嚼声,就是虫子在吃叶子那种声音。可一般来说那声音极小,根本不可能听到。 “刘师兄,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我停下脚步,问道。 刘丹辰和我一起驻足,仔细听了一会,然后奇怪的看着我说:“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我又仔细听,确实是有声音,我绝对没听错。 我看向道路两边,这一看不要紧,我的身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山路两边的树上、草叶子上,站着密密麻麻的怪异虫子,它们形状类似毛毛虫,长长的,长着好多脚,头上有两根长长的细毛,跟自己身体长度差不多。它们像眼镜蛇遇到危险那样站起来,与眼镜蛇不同的是,它们站起来的高度占自己身体的四分之三,正在看着我们。 就是在看着我们! 刘丹辰见我看着路边一动不动,也随我看去。 “跑!”我大声喊道。 刘丹辰也看见了那密密麻麻的虫子,听我这一声大喊,跟着我快速往前跑。 路两边的虫子应该是被我的喊声惊醒,啪啦啪啦的掉在地上,它们一落在地上,整个地面都铺满了怪虫,在后面追着我们。它们并不是在地上像毛毛虫一样爬,而是蹦蹦跳跳的弹着跑。 我和刘丹辰哪见过这么怪异的虫子,但即使没见过,心里也知道被它们追上肯定后果不堪设想。脚下卯足了劲,恨不得飞起来。那些虫子别看小,跳的速度却特别快,我们两个根本甩不开它们。 “这是虫潮!”刘丹辰边跑边对着我喊。 “怎么办,这样跑下去我们迟早被追上!”我心急如焚。 “虫子一般都怕火,一会我们看看能不能生起火。” 听到这我内心一阵绝望,先不说有没有机会生火,就是那生火的火绒我们去哪里找,现在虽然是秋天,但这遮阳山都是长青林,短时间内根本生不起来火。 “快跑,看他们会不会停下。” 我知道这个希望也是渺茫,看它们紧追不舍的样子,哪可能放过我们。 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在前面拼命的奔跑,不计其数的怪异虫子在后面追。最后我实在跑不动了,停下大口大口喘气。刘丹辰见我停下来,拉着我就继续跑。被他拉着,我省了一些力气,可体力还是逐渐不支。 我知道再这样跑下去,不出一分钟我们就得被追上,只得另想办法。 “刘师兄,红莲真火对这些现实中的虫子有没有用?” 我被这些虫子吓到了,才问出这个的问题。 “普通的火都没有,上哪儿来的红莲真火。”刘师兄显然也被我不着边际的话蠢到了。 我停下奔跑,大声喊道:“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 金色火铃瞬间出现在我手中,我用力一挥,一片红莲真火向那些虫子烧去。 刘丹辰见我面前火光大盛,停下脚步,看向身后的虫子。 红莲真火和虫潮接触的一瞬间,噼里啪啦的爆炸声从火光中传来,空气中还有一阵烧焦的糊味。 看来真有用! 等第一道真火散去,那些虫子又扑了上来。我手中再次挥出一道真火,切断路面。虫潮在火焰那边发出“唧唧”的焦急声音,但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刘丹辰看那些虫子没有再前进,转而看向我,说道:“小妹,你居然能用出红莲真火!” 看到真火发挥作用,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气的说:“要不你以为我是怎么和你师父成为朋友的?” “可红莲真火只对邪祟才有作用,为什么这些虫子也怕?” “我也不知道,管那么多干嘛,我们没被他们吃了就不错了。” 刘丹辰拿出水壶,喝了一大口,说道:“也对,真是没想到世间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虫子。” 我歇了一会,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我们快走,那火焰坚持不了多久。” 我和刘丹辰迅速逃离这里。 我们没发现,在我们走之后,等红莲真火散去,那些虫子又开始追向我们。 第四十二章 “那好像是个村子。”我看到前面,出现一个个木屋,这应该就是我们那会看到的不一样的地方。 其实也对,我们走的这条路后半段明显有人为的痕迹,所以这里出现房屋也是应该的,但在这深山老林里出现一个村子,又不应该。 “小心点。”刘丹辰说。 他应该也觉得这里会出现一个村子有些异常。 “走不管怎样,今天晚上有休息的地方了,我可不想睡在外面,那些虫子太古怪了。”我说道。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余晖洒在一个个木屋上,将黑色的树皮染成金红色。 我们走进村子,看清这里的房屋屋顶呈三角形,材质都是取材附近的树木,而且每家都没有院子,正对着街道。看木屋上落满灰尘,应该是很久没人居住了。 刘丹辰上前敲了敲门,高声问道:“有人吗?” 一连敲了几家都没人回应。 “看这屋子都是年久失修,应该没人住了。”我说道。 “的确,这穷山僻壤的,应该都搬走了,那我们就找个屋子将就一晚?”刘丹辰问道。 我推开门,一股木头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连忙退回来,转头对刘丹辰说:“我们还是先让它散散气味再进去。” 刘丹辰看了看屋里面,说:“我去找些木柴。” “我跟你一起去。”我说。 我们两个挨家挨户的搜集木柴,有些木头早就已经腐朽了,轻轻一拿就变成了碎末,根本不能用来当柴火。没想到取火成了一个难题,根本没有干木柴。 最后不得已,我们只得再进入林子里,捡了一些掉落的树杈,等我们收集够,正好天黑。 我们两个回到木屋,现在里面的腐朽味儿变淡了,勉强能够住人。 没想到小小的木屋,还有壁炉。 这绝对不是我们这里的修建风格,一是在我们这里,家家户户都会修建院子,而且屋子里也绝对不会修建壁炉。 刘丹辰将一些木柴放进壁炉里,用火绒点燃,黑暗的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壁炉不一般。因为随着壁炉点燃,也不知墙壁内是如何设计的,左右隔一米就有一个发光点,这就使屋子内根本不用点灯,仅靠壁炉就将整个屋子点亮。 屋内铺着纯木制地板,即使坐在地上也不觉得凉。屋子设计之初好像就是这个用意,我只看到了屋里有矮到膝盖的桌子,坐在地上正好用。 我掸了掸桌子上的灰尘,又把地板简单清理一下。刘丹辰拿出干粮和水,我们两个坐在桌子边,开始吐槽今天的遭遇。 “你说今天那些虫子到底是啥?”刘丹辰说。 听到他提起那些虫子,我脑海中浮现出那密密麻麻的场景,不禁又起了鸡皮疙瘩。 “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 “看来这遮阳山并不简单啊。” “这茫茫大山,去哪里找那断魂草。” 刘丹辰听了我的话一阵沉默,在遮阳山里找一株草,简直是大海捞针。 聊着聊着,我们两个都感觉困乏。走了一天山路,吃完东西,疲倦之意滚滚袭来。刘丹辰打着哈欠,说:“早点休息,明天还得赶路。” 他刚说完,就响起轻微的鼾声。 我的上眼皮也正和下眼皮打架,最后实在拉不开,同样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我被一阵人声吵醒。我睁开眼,见刘丹辰仍在呼呼大睡,我挣扎着站起来,推开门向外看去。 我还以为我没睡醒,就在门外,一群人聚在我面前。这群人的头都是不协调的椭圆形,眉毛较粗,男人都留着两撇儿胡子,女人都梳着长长的辫子。他们的衣服也很有特点,都是清一色的袄子。 见我推门出来,他们都退后一步,惊讶的看着我。 我再看远处,一个个屋子都亮着,白天还是一个人都没有的村子,现在竟然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我赶紧走回去,把刘丹辰拍醒。 刘丹辰一脸茫然的看着我,显然不知道我为什么大半夜的给他叫醒。 “丹辰师兄,你看看外面。” 其实都不用我说,外面已经有几个人把头钻了进来。他们在门口张望,但是没敢进屋。 刘师兄一下就清醒了,茫然的问我:“这是?”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 我和刘丹辰走到门前,这些人纷纷后退,仔细打量着我们俩,看样子有些害怕。 刘丹辰冲眼前的这群人拱手道:“各位乡亲,我们初来乍到,见这里没人,就打算借住一宿,不知占了谁家的屋子,并非有意闯入。” 那些人听了刘丹辰的话,左右开始交头接耳。 “我们这都多久没来过生人了。” “他们住的是剩子家的屋子。” “那小姑娘长得还挺俊俏,就是脸脏了些。” 听着后面那人说的话,我有些尴尬,白天奔波了那么久,又没清水洗脸,脏一些是正常的。 刘丹辰和我站在门前,他们都不敢靠近,我刚刚听到他们提到剩子,就喊道:“谁叫剩子?” 这时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汉子被人群推出来。 他看着我们两个眼神有些躲闪,胆怯的站在最前面。 “今天我们两个误打误撞来这里,实在太累了,想在你家暂住一宿,如何?” 剩子没回答,反倒是其他人开始嘀咕: “你们为什么要占剩子的屋子?” “对呀,你们住这剩子住哪。” “小姑娘看着俊,却这么不讲理。”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对我指指点点,我脸上有些挂不住,就要发怒。 刘丹辰见状忙捂住我的嘴,歉意的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离开。” 他点头哈腰的拉着我往外走。 人群中让开一条路,但他们仍一边碎碎念一边指着我们。 “我们不是已经出来了吗?”我冲他们大声喊道。 这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大,他们面露惊恐的看着我,然后纷纷化作蓝光,钻入各个木屋里。 我和刘丹辰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回过神。 “这是什么情况?”刘丹辰目瞪口呆的说。 我也没想到眼前这群人为何被我吼的化作蓝光飞走了,看了刘丹辰一眼,说:“他们都是鬼魂?” 刘丹辰思索着,他应该是想起什么了,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我知道了,这些是胆小鬼!” 胆小鬼? 我想起他们的举动,可能真是胆小鬼。胆小鬼除了胆子特别小,嘴还特别碎,你要是被他们缠住,便会一直对你指指点点,喋喋不休。但胆小鬼没能力伤人,甚至不敢靠近人类,因为他们鬼气极弱,人身上的阳火会把他们烧死。 第四十三章 确定他们是胆小鬼之后,我和刘丹辰松了一口气,看样子这村子是他们聚集的地方。现在一切都恢复正常,我们刚才休息的那个屋子仍亮着,其余的木屋则是黑漆漆的和夜色融为一体。 “我们还在这休息吗?”刘丹辰问。 “你不嫌晦气啊。”我嫌弃的说。 刘丹辰听我语气愠怒,嘴里笑出的“呵呵”在安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他这是在笑我,刚才被那些胆小鬼数落了。 我没好气的说:“拿上行李,走。” 刘丹辰无奈的和我进屋收拾行李,这次我们进山一切从简,很快就收拾完了。我和刘丹辰一左一右的向村子外走去。走了半天,我们前面出现亮光,在黑夜中很显眼。 “这鬼地方还有人住呢?”刘丹辰吐槽道。 “别是又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我笑着说。 随着我们两个慢慢走近,那房子也越来越清晰。 “怎么这么眼熟?”刘丹辰疑惑的说。 能不眼熟吗,那就是我们刚才出来的木屋。 看到这情况,我乐了,这是刚才的胆小鬼报复我们呢。 刘丹辰看清眼前的木屋也乐了,笑着说:“这是遇到鬼打墙了。” “行了,既然他们不想让我们走,那我们就在这接着休息。”我也懒得跟那些胆小鬼计较。 鬼打墙就是在一个地方走不出去,如果没有外界的刺激,就会一直转圈。但这对我和刘丹辰来说都是小把戏,我们两个并没选择强行破解,而是想等到天亮,太阳一出来,鬼打墙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正好我们还可以再休息一会。 我走到木屋前,推开门进去,刘丹辰刚放下行李,外面又响起嘈杂的人声。 “哎,好烦啊他们。”我叹气道。 屋子外,又是那群胆小鬼。 我和刘丹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他们也远远的看着我们,只是那些嘴真是闭不住,一直在说话。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我看他们也挺烦。”刘丹辰也无奈的看着我。 “这杀又不能杀,撵又撵不走,我能怎么办?” 这些胆小鬼属于野鬼,要是都杀了,是有损阴德的。再说我自从学了《阴符录》后,就一直记得爷爷的叮嘱,不造杀孽。而这么多年来,也从张大师那里得知,对付鬼魂最好的方法是让他们进入轮回,而非灭杀。 “那只好我受点累了。”刘丹辰不情愿的说。 “你有什么办法?”我好奇的问。 “超度呗!”他一说完,我恍然大悟,怎么把这茬忘了,这些胆小鬼可比普通的鬼魂容易超度多了。 刘丹辰说完,跳到街上,周围的胆小鬼都退后,生怕被他碰到。 他盘坐在空地上,嘴中念道:“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 一圈圈金光从他口中穿出,落在最近的一个胆小鬼身上。那个胆小鬼被金光罩住,脸上浮现一抹惊喜,接着他那椭圆形的头恢复正常,出现解脱之色。他慢慢从地上浮起,在空中逐渐消失了。 其他胆小鬼看见同伴被超度,都争抢着靠近刘丹辰,他们也想超生。 奈何刘丹辰毕竟一个人,超度的虽然很快,但这有几十号鬼,现在又是后半夜,他恐怕超度到天亮都超度不完。 那些胆小鬼也知道这个道理,正所谓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们也知道今晚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都聚到刘丹辰身边。 看刘丹辰吃力的超度一个又一个,我也不情愿的将羽毫石捧在手心,生出怜悯之心。羽毫石发出一片金光,将剩下的野鬼全部包裹。正在这时,异变突起,一阵狂风吹过,打断了刘丹辰的超度,他睁开眼,先是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戒备的看风吹来的方向,拔出背上宝剑,退到我身边。 那狂风处,响起脚步声,首先出现的,一个慈祥的脸,只不过他脸颊很小,他笑着看向我。 我正闭着眼超度这些鬼魂,但我感觉到有人出现了,可我现在不能停止。 那人给我一丝熟悉的感觉,我应该见过他。 刘丹辰见到那个老人,眼中出现震惊,他忙双手合十,低下头对着那人一拜。 那个老人一招手,被我超度的鬼魂都被他握在手里。这个举动打断了我的超度,我睁开眼,看向他。 小颊赤肩,一脸慈祥。 这不是小时候带走玲玲那个老爷爷吗? 他和上次一样,笑着对我点点头,然后带着那些鬼魂消失了。 一股股精纯的能量从那些胆小鬼身上发出,全被羽毫石吸收,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感激之情。 等那老人走后,刘丹辰一把按住我的肩膀,激动的说:“小妹,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拿出羽毫石,发现羽毫石已经越来越不像石头了,正逐渐向羽毛演化。 “我就用羽毫石做到的。”看到刘丹辰如此激动,我有些得意。 这羽毫石刘丹辰他们早已熟悉,知道是我家传的宝物,但在他们的眼中,被称为法器。 “没想到这法器居然能让这位直接降临人间。”刘丹辰羡慕的说。 “你认识他吗?”他说的这位,应该就是老爷爷。 “啊,你不认识他?”刘丹辰被我的话震到了。 我摇摇头,说:“我小时候见过他一次,但是不知道他是谁。” “那可是夜游神呀。” 夜游神,专门在夜晚巡逻的正神,司善恶,与其相对的还有日游神。 我似懂非懂打的点头,说实话我对这些神了解的并不多。 “我们包括我师傅在内,都只能召唤神格降临,没想到你居然能直接召来真身。小妹你可。。。” 他后面的话变成呜呜声。 “我怎么了,你倒是接着说呀。”我疑惑的看着他。 “呜呜呜呜呜。”他还是一阵呜呜。 接着他懊恼的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用手在地上写道:我直呼那位大人名讳,现在被封了口。 见他写完,我忽然想到,当时我问张大师这个老爷爷是谁,他一直没回答我,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刘丹辰的模样实在太好笑,我不由笑出声来。 他现在只能哇哇的抗议,却惹的我笑的更大声。 我问他:“你这得什么时候好啊。” 他在地上写道:三日。 “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我的笑声传荡在夜里,传的很远很远。 而在远处的林子里,响起一片沙沙声。 第四十四章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亮,中间终于没人打扰。我站在门前,在晨光的照耀下伸了个懒腰。 “走。”见刘丹辰已经收拾好东西,我对他说。 我们两个继续朝遮阳山深处进发,其实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分不清方向,只能哪里高往哪爬。 刘丹辰这两天说不出来话,开始还觉得有意思,时间一长我就觉得有些无聊。 正走着,前面传来“哗哗”的水声。等我们靠近一看,一个小瀑布出现在眼前。看到瀑布我有些激动,跑到瀑布底下的水潭边上就把水撩在脸上。清凉的水洗去这两天的疲惫,我用心的洗着脸,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刘丹辰也没好哪去,灰头土脸的他洗完之后看着没之前那么狼狈了。 “沙沙沙。”远处传来奇怪的声音。 我的五感很灵,即使瀑布的声音很大我也听到了这细微的声音。 “丹辰师兄,你听到没?” 说完之后我才想起来,他现在跟不说不了话。 他看着我,示意没有听到。 没到一分钟,我们身后,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出现在视野中。 “快跑!”我急声喊道。 我和刘丹辰拼命的往上跑,那些虫子见到我们,追得更快。它们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经过昨天的奔波,我还以为已经将它们甩开了,哪想到它们一直在追我们。 刘丹辰跑在前面,我紧随其后,我们两个在林子里逃命。谁知他一脚踩空,摔了个猴吃屎。我来不及躲开,也被他绊倒,扑在地上。 那些虫子见我们两个摔倒,速度更快,眼看着就跳到我们身上了。 “咯咯。”一道妖媚的声音传来。 那些怪虫听到这声音,飞速后退,就像看到极其恐怖的东西。 我和刘丹辰也听到了笑声,不管是什么,总比那些虫子强。 树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那里。我和刘丹辰爬起来,看着她。她长得很媚,满头银发,这种颜色并非人衰老后的白发,而是非常自然的银色。额头上有三点,像花蕊,五官极其精致,只不过那两个耳朵,不是人类。她穿的是一袭连衣裙,只不过连衣裙下面,一条白色尾巴在晃来晃去。 这是一只狐妖! 虽然她是妖,但毕竟救了我们,该有的礼节还是要的。 “谢谢姐姐。”我感激的说。 “谢我做什么?”她捂嘴轻笑道。 那声音真如仙音,让人不自觉就陷进去。 刘丹辰已经被她迷的神魂颠倒,一副呆呆的样子。我见他如此,用脚狠狠踩在他脚上,他这才尴尬的一笑,冲眼前的狐妖鞠了一躬。 看到我的举动,她又是巧笑盈盈,不过她笑起来确实迷人,这狐妖真是名不虚传。 “谢谢姐姐救了我们。”我说道。 “即使我不出现,它们也奈何不了你们。”说完,她似有所指的看向我。 我装糊涂的打着哈哈。 刘丹辰应该是想说话,谁知道一出声就是呜呜声。 那狐妖见他如此,叹息道:“小哥儿人长得不错,可惜是个哑巴。” 刘丹辰听到这话显得很激动,哇哇大叫起来。 我拽住他,向那狐妖说:“让姐姐见笑了。” “你们为何会在此呢?”她问道。 我见这狐妖好像并无恶意,便说道:“姐姐可听过还魂草?” “还魂草?”他略感惊讶,一双勾人的眼睛滴溜转,接着她的目光定格在我的耳鬓,似乎有了答案。 “我倒是听过,不过那还魂草被一个讨厌的家伙守着,你们能对付的了他吗?” 听到她说听过,而且似乎是知道还魂草在哪,我内心抑制不住的激动,问她:“姐姐可是知道在哪?” 她笑着说:“妹妹好生着急。” 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说道:“有条件姐姐尽管提。” “真是伶俐。”她说,“不过我怎么才能相信你们呢?” 刘丹辰听她这么说,立刻拿出符纸,双手交叉,两只拇指埋在手掌心,示指相对向上,默念咒语。那符纸无风自动,“腾”的一声在空中燃烧。 等符纸燃尽,那狐妖才缓缓说道:“既然你立了心誓,我就可和你们合作。不过我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们得到还魂草后,我需要和它伴生的回魂果。” 回魂果,与还魂草伴生,作用与还魂草不同,并不能恢复精炁,而是增加魂力。若是人吃了回魂果,不仅会提升五感,还会增加智慧,而动物吃了,则会强大灵魂,拥有灵性。这狐妖如今已经是妖了,却不知她还要这回魂果做什么。 回魂果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用,我便说道:“一言为定。” 她见我同意,也是喜不自禁,花枝招展的说:“那我就占你们一些便宜了。” 殊不知,她这么一笑,胸前波涛汹涌,刘丹辰的眼睛都看直了。我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心中暗道:这狐媚子真是不知羞耻。 她见我们两个的反应,笑的更加起劲,整个林子里都是她的笑声。 “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名字?”我打断她说道。 “你叫我玲珑就好了,妹妹你呢?” “我叫小妹,他叫刘丹辰。”我白了一眼一脸猪哥儿样的刘丹辰。 “原来如此,我们今天先去我那里休整一日,明天一早就去找那还魂草如何?” “玲珑姐姐,我们进山已经耽误了好多天,不如就现在去。”我现在一心想去找还魂草。 “既然妹妹这么急,我们这就走,但你们得等我一会,我回去取些东西。” 我和刘丹辰等在原地,她转身化为白狐,钻进了林子里。 等她走后,我饶有兴致的看着刘丹辰,说道:“丹辰师兄莫不是看上了她,不如等我们回白云观后我向大师禀明,成全了你们这对儿。” 他听我这么说,忙用手捂住我的嘴。 “哈哈哈。” 没想到他也会出糗,我一直以为白云观的师兄都是对女色无感的人呢,看来刘师兄的道心还不稳。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我一个女孩看见她都会不自觉的被她迷住,更何况刘丹辰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呢。 第四十五章 等玲珑回来,她带着我们两个去寻找还魂草。一路上我的话匣子打开,一天都没说话,我都要憋死了,现在总算有人能和我聊天了。 等真正进入遮阳山中心地带我才知道这遮阳山有多古老,若是没遇见玲珑,光凭我和刘丹辰,找到猴年马月也找不到。 “姐姐,是不是快到了。” 我看着眼前的景色,已经与外面有很大不同,参天古树已经消失,代替出现的是各种奇花异草,若不是在遮阳山腹地,我还以为是到了花园。 “没错,再走半个时辰,我们就到了。你们可得提前做好准备,它可不好对付。”玲珑说道。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一条巨蛇。” 听到是蛇,我不由寒毛倒立,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蛇,真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 等我们到达目的地时,我才知道她口中的巨蛇,有多么大。 远远望去,它蛇尾在花丛里,头却在五十米开外的小溪里喝水。浑身布满鳞片,粗壮的身体在地上弯曲,他感觉到我们靠近,身体迅速往回收。 看到这么长的巨蛇,我有些站不稳,我们三个加起来都不够它塞牙缝。 它的一双眼睛透着邪恶,猩红的信子在空中一吐一吐的,盯着我们三个。 “还魂草在哪?”我颤声问。 “在它尾巴处。”玲珑说。 我看向巨蛇的尾巴,那里的确有一根显眼的草,在白天也发着荧光,在荧光周围,是红色鲜艳的果实,所料不差的话那就是伴生的回魂果。 我和刘丹辰对视一眼,这么大的蛇,现在又警惕的看着我们,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刘丹辰一马当先,拿出宝剑就砍了上去。 “小心!”玲珑大声喝道。 那巨蛇见刘丹辰举剑砍向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股红雾,刘丹辰赶忙护住头,被喷回来。 玲珑见刘丹辰被击退,走上前去将我们护在后面,只见她瞬间化作白狐,这次所化和刚开始我们遇见时还有所不同,那时候她变成的白狐和普通狐狸没什么两样,现在却变成一只如象一般大小的灵狐,最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尾巴,三条尾巴正在空中摇摆! 我第一次直观感觉到妖的强大,在断魂山遇到妖王的时候还不明显,现在的一蛇一狐,强大的体型都令人望而生畏。 玲珑跳进巨蛇的攻击范围,两个人顿时战作一团。巨蛇频繁的喷出红雾,玲珑每次都有惊无险的躲过。那红雾落在花草上,只见花草瞬间发出丝丝白气,被红雾腐蚀。玲珑应该和这巨蛇打过很多次交道了,两个人都熟悉对方的本事,在那缠斗了半天。 眼见玲珑有些不敌,我和刘丹辰也加入战团。刘丹辰心念咒语,手中宝剑立刻发出黄色光芒。由于巨蛇被玲珑缠住,刘丹辰一加入战斗,立刻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趁它不备,召唤出火铃,一道红莲真火直射巨蛇的身体。它现在分身乏术,被我堪堪躲过我们三个的攻击,我甚至闻到一股焦味,它被我的真火打中了。 玲珑见巨蛇受伤,激动的说:“咱们三个比它灵活,只要配合的好,今天取到灵草的机会很大!” 原来这蛇早就通了灵性,只不过还未化形,行动受到自身体型限制,不能像我们一样灵巧,这就给了我们一丝可趁之机。可我刚才的真火打中它,也激起了它的凶性,它的尾巴狠狠扫过来。我和刘丹辰毕竟只是凡人,不能像玲珑一样可以飞起来,跳起来的高度又不能完全躲过巨蛇的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玲珑用嘴一吸,就把我和刘丹辰吸到了她背上,然后她一跃飞在空中,直冲向巨蛇的头。 不料巨蛇早就洞悉了玲珑的攻击,扫出去的尾巴从后面快速缩回,狠狠抽在玲珑身上。 尽管玲珑本体体型庞大,也受不住五十多米的巨蛇鞭子似的尾巴。她重重摔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我和刘丹辰也摔下来,我感觉浑身骨头都碎了。 巨蛇弯曲着身体向我们爬过来,蛇信子不断的吞吐,它张开巨口,腥臭味扑面而来,呛得我喘不过气。 玲珑也被它激起凶性,它面色一狠,咬在巨蛇身上。 看着眼前的巨蛇吃痛,用力甩着玲珑,我手中火铃打出真火,击中巨蛇身子。可面对巨蛇,由于我天生就害怕这种生物,我十分力量只能发挥出一半,不然这一击说什么都能让它受到重创。 巨蛇又被我的真火打中,它直接咬向玲珑脖子。这下要是被咬中,玲珑肯定元气大伤。玲珑脖子躲过这一口,可身体却被巨蛇咬中。但玲珑也并未松口,一狐一蛇都死死咬住对方。 刘丹辰见状,手中宝剑光芒大盛,直接劈向巨蛇的头,我也站在远处,用红莲真火不断打向巨蛇。 巨蛇放开嘴,对着刘丹辰又是一口红雾,刘丹辰不得不退后,我的真火也被它躲过。 巨蛇整个身体迅速缠绕,把玲珑的身体缠住,它这是要绞杀她! 无论玲珑怎么挣扎都没用,巨蛇越缠越紧,玲珑逐渐坚持不住了。 刘丹辰这时怒发冲冠,只见他咬破中指,将指尖血抹在剑身上,接着剑尖指向天空,双手握住剑柄,身上衣服无风自动。他手中的剑,越变越大,最后竟然泛起一丝红光。这一幕深深震撼了我,因为那巨剑已经有两个他那么高。 他举着巨剑,纵身一跃,狠狠砍向巨蛇。 那巨蛇也感觉到刘丹辰来势汹汹,正在绞杀玲珑的身体迅速松开,尾巴抽向刘丹辰。 刘丹辰的巨剑和蛇尾一碰撞,发出巨大的火花。那蛇尾明显断了,但惯性还是使蛇尾抽在刘丹辰身上,他倒飞出去,口中喷出鲜血。 此时玲珑已经变回原形,一只白色小狐狸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刘丹辰情况也不乐观,捂着胸口在地上挣扎。 我手中火铃金光大盛,一道雄浑的火焰喷向巨蛇。趁这个机会,我跑上前去,把玲珑抱起来,退到刘丹辰身边。 那巨蛇现在蛇尾已经断了,但他并没有退走,硬抗了我的真火,然后吐着信子向我们爬来。 我的心里升起一阵恐慌,完全不敢看它的眼睛,只能用火铃不断的向它喷火。 可那蛇身体即使被烧糊也不躲避,看样子它是想把我们三个吃了。 第四十六章 对于它来说,我和刘丹辰可能只是普通食物,但同为妖的玲珑对它来说,不仅能完全修补它的伤势,还能助它进一步化形,所以现在它宁愿多挨几下我的红莲真火也要过来吃掉我们。 它的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响在我耳畔,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捂住双耳,尽量控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巨蛇看出来我很怕它,低下头吐出蛇信子,涎液落在我衣服上,接着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我和玲珑吞下。 刘丹辰用尽力气抱住我滚到一旁,让巨蛇扑了空。 “嘶嘶!”它一击不成,又拖着庞大的身躯向我爬来,就如猫戏老鼠。 我暗恨自己一看见蛇就不知所措,不然玲珑和刘丹辰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如今我们三个都要葬身蛇腹了。 眼看巨蛇一点点向我靠近,我闭上双眼,打出各种法诀,但准头实在太差,我闻到了它身上的腥味。 它再次一口咬下。 “啊!”恰巧此时我睁开眼,看到它的尖牙,它的喉咙,发出一声尖叫。 我的眼前一花,等我再看清时,已经退到百米开外,我们三个不知被什么力量瞬移了。 “姐姐!”我身后传来一道童声。 我转头看去,竟是那次遇到的蓬头鬼。 我来不及感谢,因为巨蛇看到到嘴的食物飞了,正暴跳如雷,快速向我们冲过来。 “快跑!”我对他喊道。 我抱着玲珑就向后跑,蓬头鬼拖起刘丹辰跟在我身后。跑出去不算太远,那巨蛇就不再追了,它冲我们发出愤怒的“嘶嘶”声,然后快速爬回去,守着那株还魂草。 我松了一口气,将玲珑放在地上,此时蓬头鬼正举着刘丹辰,他见我放下玲珑,也把刘丹辰放下来。 “谢谢你。”没想到关键时刻是蓬头鬼救了我们。 看着昏迷的刘丹辰和玲珑,我感觉自己实在窝囊。 “姐姐你们是要取还魂草吗?”蓬头鬼说。 我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办法让他们两个醒过来吗?” 他也没什么办法,说道:“只能等他们自己恢复。” 都怪我不争气,不敢面对巨蛇,我流下懦弱的眼泪。 “姐姐别哭。”他并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我能感到他的关心。 刘丹辰咳出一口血,身上的剧痛让他醒过来。他看着哭泣的我,艰难的举起手,擦掉我的眼泪。 我此刻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决堤。我的内心突然鼓起一股巨大的勇气,我要把还魂草取回来! “你帮我照顾他们,我一会就回来。”我对蓬头鬼说。 “姐姐你要一个人去吗?”他说。 “嗯。” 我迈着毅然决然的步伐,返回还魂草的所在地。 巨蛇见我去而复返,站起身子警惕的看向我。我忍着内心的恐惧,直直看着它。 它的尾巴迅速抽向我。 我知道火铃对它作用并不大,就念道:“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金羽飞箭,立诛不祥。” 羽毫石立刻幻化出九支箭矢,射向巨蛇。 我本以为这只能击退巨蛇,没想到还是低估了羽毫石,更确切的说,是低估我自己和羽毫石的力量。巨蛇的尾巴还没碰到我,九支箭矢瞬间就将它死死钉在地上,无论巨蛇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九支箭矢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就见巨蛇的身体立刻枯萎,我能感觉到羽毫石正在吸收它的能量。 我赶紧控制羽毫石,它在我面前一闪一闪,散发出一丝不情愿。我用心和它沟通,安抚它,它这才变得平和。 看着眼前的巨蛇,几分钟前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现在却已经命赴黄泉了,原来当我能直面恐惧的时候,我就已经战胜了恐惧。若是我能早些突破自己的心障,刘丹辰和玲珑就不会受此重创。 我小心翼翼走上前,见还魂草长了七片叶子,正发着荧光。它周围伴生三棵回魂果,我抑制住心中的贪念,麻利的摘下一颗。然而当我采摘回魂草的时候,手指却从它身上一穿而过。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次伸手去采,这次看得清清楚楚,手还是穿过了它,还魂草就像幻象一样,看的见,摸不着。 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下子懵了。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羽毫石再次飞出,一道柔和的光照在还魂草上,还魂草齐根在断开,这时我明显观察到,还魂草变得凝实了。当我再次抓的时候,它安安静静的落进我手里。我完全不懂这是为什么,但拿到就行。 得了这两件东西,我起身就要转回去,突然看见蛇身中掉出一颗黑色珠子。我好奇的捡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发现有些浑浊。难道是蛇胆?我不是很确定。 管那么多干嘛,拿着珠子我就往刘丹辰他们那里跑。 这一来一回根本没多久,蓬头鬼正蹲在玲珑身边,照看他们。见我这么快回来,蓬头鬼有些惊讶,但他看到我手上的东西时,惊讶变成了惊骇。 “姐姐你成功了?” “嗯。” 刘丹辰听到我们的对话,睁开眼睛,强忍着剧痛笑着看向我。 我们将刘丹辰和玲珑转移到蓬头鬼的家,他的家很漂亮,到处都是鲜艳的花,比他的衣服还要让人眼花缭乱。在花草间有各种小动物,听到我的脚步声,都躲起来。 我们将刘丹辰和玲珑安顿好后,坐在他的院子里。一只蝴蝶飞到他身上,在和他玩耍。 看着翩翩起舞的蝴蝶,我忽然想到那些密密麻麻像毛毛虫。” 蚀骨虫,只吃人骨,是十分邪恶的阴祟,我说它们怎么会怕红莲真火。 “那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我拿出巨蛇身上掉落的黑珠子。 “咦?”蓬头鬼拿过看了看,说:“这应该是一种内丹。” “内丹?” 我还以为是蛇胆变异,没想到是它的内丹,这么说来,玲珑的伤很快就能恢复了。 我和蓬头鬼走到玲珑床边,她现在还是一只狐狸,安静的躺在床上。 我把巨蛇内丹放在她嘴前,她的胡子像猫一样动了动,接着就看见黑色珠子被它吸进嘴里。不出片刻,她的体型开始变大,最后化成人形。 第四十七章 这巨蛇的内丹效果显着,这么一会儿玲珑已经悠悠转醒,她看着眼前的我和蓬头鬼,先是做出防备动作,大脑思考了一会儿才放下戒备。 “多谢妹妹。”她似是想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虚弱的说。 “不客气,你看这是什么?”我拿出回阳果。 她看见回阳果,激动的从床上坐起来,没想到牵扯到伤口,一下又倒下去了。 我将回阳果放在她手上,她紧紧攥着,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不明白她为何哭的如此伤心,便拉着蓬头鬼出去。当我走到门边上的时候,她说:“还请妹妹不要见怪,我看到回阳果一时激动,稍后我再向你赔罪。” “姐姐说的哪里话,这不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吗?” “一开始就说好的。”她喃喃的说。 我和蓬头鬼退出她的屋子,留她自己修养。 至于刘丹辰,还得靠蓬头鬼。他采了山中草药,给刘丹辰喂下,他现在正熟睡着。 “谢谢你。”我对蓬头鬼说。 他听到我的感谢,脸上充满笑容,甚至有些腼腆。 我想到他天天在遮阳山里,整日只能与动物对话,一定很孤独。我心中戚戚然,很想帮助他。但蓬头鬼与妖不同,妖可以四处游荡,而蓬头鬼在遮阳山化成,就会被限制在遮阳山地界,这是一种规则。我只能运用羽毫石的能力净化他,清除他身上的标记,使他脱离限制,但那是高深的法术,我现在还没掌握。 “呐,送给你。”我拿出一片回魂草的叶片。 他正大眼睛看着我,似乎有些不相信。 “你要不要,不要我就不给了。” 他小心翼翼的接过回魂草叶片。 我不知道回魂草对他有什么用,但回魂草可以恢复人类的精炁,而且那巨蛇用命守护,应该不会差。 正在他满心欢喜的看着回魂草时,玲珑推开门出来。 此时的她已经恢复神采,我甚至能感觉到她的妖力更加强大。 蓬头鬼看到她赶紧缩到我身后。 玲珑见到蓬头鬼的动作,说道:“咯咯,以后在遮阳山里,姐姐罩你。” 我也安慰他说:“放心,她也是我的姐姐,你不用怕。” 蓬头鬼这才怯生生的走出来。 “你这个妹妹我认下了。”玲珑现在才真正认可我。 但我一开始就没对她有防备,我从小到大都这样,不然也不会吃那么多亏。 “那位公子呢?”玲珑见只有我们两个,问道。 “丹辰师兄?”我看着她。 她点点头,然后说道:“我还没感谢他。” “那你谢我了吗?”我说道。 她被我这么一问,不由一滞,随后看见我不怀好意的笑着,就说:“咱们姐妹之间还需道谢吗?” “哈哈哈。”我看着她大笑。 旁边的蓬头鬼显然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在一旁疑惑的看着我。 “他躺床上还没醒呢。”我指着那屋子说。 玲珑见我这么说,走向刘丹辰的屋子。我也跟着她进去,她站在刘丹辰床前,嘴中吐出粉红色雾气,等雾气消散,刘丹辰慢慢睁开了眼。 在疗伤这方面,妖还是比我们人类强,刘丹辰现在气色红润,跟健康的时候根本没区别。 他怔怔看着玲珑。 “丹辰师兄,眼睛都看直了。”我破坏了屋中旖旎的气氛,喊道。 刘丹辰被我这突然一嗓子喊醒,尴尬的对玲珑笑着。 玲珑却一脸妩媚的看着刘丹辰,说:“今日多谢公子。” “玲珑姑娘不必客气。”刘丹辰从床上起来,对着玲珑拱手道。 “姐姐真是厉害啊,现在完全看不出来丹辰师兄受过伤。”我站在旁边说。 “小妹不要胡闹。”刘丹辰斜了我一眼。 “咯咯咯。”玲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和刘丹辰发笑。 刘丹辰的伤被玲珑一口气就治好了,我和他不敢耽搁,准备连夜继续赶路。在向玲珑和蓬头鬼说明的时候,蓬头鬼听到我这么快又要走了,有些不舍。 玲珑也惊讶的问:“为什么这么快就走?” “我们还有要事在身,不得不尽快出发。”刘丹辰说。 最后我们是被玲珑和蓬头鬼送出遮阳山的,刘丹辰一步三回头,看着他失魂的样子,我说:“你不会喜欢上她了?” 刘丹辰被我的话吓一跳,捂住我的嘴不让我乱说。 “她可是真狐狸精,你不怕回白云观后被张大师打断腿啊!”我用力扒开他的手说。 刘丹辰被我这么一说,神情一怔,看来玲珑给刘丹辰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小妹你可别在师父面前乱说。”他说道。 “那就看你的表现了。”我抓住他的小把柄,取笑他。 出了遮阳山地界,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这才感觉像回到人间。我问他:“接下来我们先去哪?” “去四川。”刘丹辰毫不犹豫的说。 就这样,我们一路上倒了多次客车,我晕车晕的厉害,最后不得不坐火车去四川。 看着眼前的绿皮火车,我有些兴奋,这毕竟是我第一次坐火车。 火车上人很多,上车前还需要检票。好在我和刘丹辰的座位挨着,不然我真不知道去哪找他。 我们坐了一天一夜才到四川地界,这里的地貌和我们家乡迥然不同,入眼尽是高山峭壁,早上还有浓浓的白雾。火车路过桥梁,看着下面涛涛江水,我真怕不小心掉下去。 蜀地对我来说非常新奇,一路上我不停的问这问那,刘丹辰被我问的烦了,把头一蒙,假装靠在椅子上睡觉。 他不理我,我就自己玩。 等到了成都,我和刘丹辰下站。 我从来没见过四川的风土人情,一时间看花了眼。 “我们去哪?”我问他。 “先去峨眉山。”刘丹辰说。 峨眉山并不在成都境内,我们两个又搭汽车去乐山。好不容易到乐山后,我实在累的不想再爬山,只好在山下住了一晚。这里很多都是农家自己的客栈,老板娘给我们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抄手,不知是我饿了还是本来就做到好吃,我狼吞虎咽的就吃完了。老板娘看我吃的这么快,又好心的给我加了半碗。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老板娘一眼,又埋头吃起来。 殊不知,这是我这次来四川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了,后面的经历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第四十八章 峨眉山。 山顶云雾缭绕,清晨的钟声回荡在山间,梵音入耳,顿觉心旷神怡。 作为普贤菩萨的道场,峨眉山历史悠久,文化厚重。除去金顶华藏寺、万年寺,还有洗象池。 我全身心沉浸在这片祥和的气氛中,毫无杂念。 刘丹辰带着我进入万年寺,他朝万年寺的小沙弥拱手道:“请问静海大师可在寺里?我们是白云观弟子,特来此地有事相求。” “施主有礼,烦请稍等,我这就进去通报。”小沙弥说。 不一会小沙弥去又复来,他对我们恭敬的说:“贵客请随我来,师父已在精舍等候。” 我们跟着他,路过无砖梁殿,我感到一阵纯正的慈悲之意,我向殿内看去,一尊高大的菩萨像正立在殿内,他坐在莲花宝座之上,背着他的是一只六牙白象。菩萨像庄重自然,惟妙惟肖,这就是普贤菩萨。 无梁砖殿后是巍峨宝殿,这座宝殿更大,回廊巧妙,里面供奉着阿弥陀佛立像。殿内正有僧人诵经,佛音入耳,可以感受到那种深邃的意境。 左拐右拐才到毗卢殿,在这毗卢殿还有个传说。 话说唐朝年间,有个叫广浚的和尚,喜琴。每天诵完经就会毗卢殿后焚香弹琴,在他弹琴的时候,无论林间山雀还是池塘青蛙都会停止鸣叫,仿佛也在听他琴音一般。有一天,广浚像往常一样颂完佛经,燃起佛香,坐在后院就弹起琴来。侧门忽然出现一个躲躲藏藏的影子,那人身着绿裙,宛如小家碧玉。她见广浚已经发现她,所幸也不再躲着,就倚在门上静静的听广浚弹琴。 一曲完毕,广浚将她召来,询问她是谁家姑娘,为何在此。那少女只说她家住在不远处,被悠扬的琴声吸引而来。广浚见她对琴颇有天赋,就对她说,下次再来可带着琴,就这样,广浚每次琴声一响起,那绿裙少女就会抱着琴出现在侧门。而她随着广浚的指点,琴艺突飞猛进,若是不仔细听,会以为是广浚本人在弹。 最终广浚去世,绿裙少女再也没出现过。可毗卢殿后仍有琴声传来,众人以为是佛迹,纷纷挤到后院朝拜,哪料入眼所见,是一群青蛙在池塘里鸣叫,那叫声与广浚的琴声所差无几。 此刻我们就路过这听琴台,只不过现在已是深秋,并没有听到蛙鸣。 静海大师的精舍就修在毗卢殿后,小沙弥带着我和刘丹辰来到精舍前,他敲了敲门,说:“师父,贵客已到。” “吱呀。” 门被从里面打开,入眼的一个老僧,他僧衣呈老黄土色,整个人看上去瘦削,但颇有精神。 “大师有礼了。”刘丹辰行礼道。 静海大师回了一礼,说:“十年前你师父就和我谈过此劫,没想到以他的造诣还是没能躲过。阿弥陀佛。”他颂了一声佛号。 静海大师请我和刘丹辰进入精舍,精舍里一切就简,看着很朴素。 刘丹辰和静海大师交谈半天,我才知道,张大师和静海大师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二人经常探讨,虽然所学不同,但终究殊途同归。十年前,张大师就算到他会有一劫,只不过这一劫却是应在李丹阳身上,谁又会想到断魂山会藏着一个妖王。 刘丹辰说出来意:“大师,我们这次前来,乃是为了不老泉,不知大师可有线索。” 静海大师叹息道:“这十年来,我多方打听,都未找到不老泉的实际线索。倒是有古老传说,说不老泉在阿坝一带。我寺传闻普贤菩萨当初洗象所用之水,也是不老泉。可这些都是虚无缥缈之谈,对你们寻找不老泉根本没多大作用。”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难免有些失望,但传说也算线索,至少知道不老泉是存在的。 刘丹辰见没其他的线索,就准备和我继续寻找。临别之际,静海大师送了刘丹辰和我一人一个手串,不同的是刘丹辰的手串上有十四颗佛珠,而我的仅有一颗。 见我不解,静海大师说道:“小施主与我佛有缘,我所赠这颗佛珠,在普贤菩萨的香案上整整熏了九年。我观它今日晨起就有异动,知它缘份已来。今日见到小施主,我就发现此佛珠与你气场相合,你带上它,也省得明珠蒙尘。” 听静海大师如此说,我连忙推辞,这佛珠太过贵重,而且我对佛教根本一窍不通,受不起如此重礼。 旁边的小沙弥见此,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羡慕。 “施主心如莲花不着水,与我寺普贤菩萨手持莲花契合,施主路过无梁砖殿时是否有所感应?”静海大师说道。 他这么一说,我才知道,我感受到的那阵祥和就是菩萨之意,可我在寺外还感受到一股慈悲之意,料想也是普贤菩萨的大爱。 “小妹不必拒绝,大师说此珠与你有缘你就收下。”刘丹辰说道。 “多谢大师!” 我不好意思的戴在手腕上,这一戴我就感到一种让人宁静的气息。 羽毫石突然有所异动。 我不动声色的控制住羽毫石。 “至于刘施主这十四颗佛珠,我已日夜诵经加持过。贫僧在此祝二位一切顺利。”静海大师说道。 “多谢大师!”刘丹辰行礼道。 我们两个在小沙弥的护送下走出万年寺,在离开万年寺时,小沙弥还一直看着我手腕上的佛珠。 走在下山的路上,我不禁问道:“丹辰师兄,这两只手串有什么寓意吗?” 刘丹辰说:“佛家都讲究一个缘法,你那颗应该是大师见你与普贤菩萨有缘才送你,算是一种善缘。我这个可不一样,嘿嘿。” 见他笑的这么开心,我好奇道:“你这有什么说法?” “十四在佛教中象征十四无畏,遇到诸般困难都可逢凶化吉,这可是法器!”刘丹辰洋洋得意的说。 “你一个道士用佛家法器,你不怕三清祖师降下神雷……”我还没说完,就被他慌忙捂住嘴。 “不可说不可说,你这嘴真是没个把门的。这是大师怕我们此行不顺才给我的,戴上之后感觉心都静了许多。”刘丹辰说。 我自知理亏,有些东西是不能开玩笑的,就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扯。 要说戴上这佛珠之后,确实感觉有所不同。 第四十九章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我问他。 “既然阿坝有不老泉的传说,我们就先去阿坝。” 下山之后,我们又坐客车去往阿坝。 这阿坝的风景与乐山又有很大不同,看着像xz一带的异域风情。高天白云,山脉纵横。站在天地之间,总感觉比他处更加广阔。 ab州有很多牧民,我和刘丹辰上前询问,却被他们无视,根本不愿和我们说话。 最后我和刘丹辰有些无奈,只得在一处农家客栈先吃些东西。 出来接待的是一个少女,看着和我差不多大。她的衣服很有特点,一件长衫到脚踝,衫领、袖口绣着花边,腰带上也有花纹,头上还裹着头帕,整体以白色为主。她见我们不是本地人,有些害羞。 我和刘丹辰一人要了一碗面,就是清水煮面条,里面有几段空心菜。不知道她是怎么做的,味道清淡鲜美。刘丹辰吃了一碗还要再来一碗。 “请稍等。”她低声说。 “你不再吃点?我们现在可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刘丹辰对我说。 “我吃饱了已经。”我摸了摸肚子,实在吃不下了。 就在我和刘丹辰闲聊等面的时候,门外闯进来一个男子。眼前男子身上全是血,手臂上也有深可见骨的伤口。 他一进门就喊道:“阿妹!” 那个少女从门帘后出来,见到这个男子,急声喊道:“阿哥!” 她快步跑到男子面前抱住他,说:“你这是怎么了?” “去找族长,快去。”男子喘着大气说。 少女慌乱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上前说道:“你快去找医生,我们帮你照看着。” 刘丹辰也上前来,观察男子的伤势。 少女把男子交给我们,慌张的往外跑。 刘丹辰解开男子的上衣,只见该男子胸口是三道深深的伤口。 “好像是被什么猛兽抓的。”刘丹辰说。 他从衣服里拿出药粉,撒在伤口上,还有他的胳膊,也有几道伤口。 这些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我看着有点像被铁钩子生生撕裂那样。 男子在刘丹辰撒了药粉之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看来是疼的不行。喊叫持续了一分多钟才停下来,现在他轻微的哼哼着,看来药粉起作用了。 “谢谢。”男子感激的说道。 他现在嘴唇发白,面色也毫无血色,有些失血过多。 刘丹辰又掏出一颗药丸给他服下,没一会男子就沉沉睡去了。 我们等了得有二十分钟,那少女才带着一群人跑过来。为首一人是个壮年汉子,一看就是男子所说的族长。少女领着族长等人围在门口,族长先是诧异的看着我们两个外地人,然后又看着已经睡着的男子,有些生硬的说:“怎么回事?” 见到她回来,我和刘丹辰把男子交给她。族长这时和一个老者扶起男子,老者查看了男子伤势,说了很多话,可我根本听不懂,这应该是他们这一族的语言,不是川话。 族长和老者时不时瞄一眼我们两个,直到他们谈论完,族长才让旁边的人把男子抬到屋里,他站起来,走到我们面前,说:“多谢两位贵客,刚才我们的族医说汗儿的伤势很重,但已经被神奇的药止血,还请两位不要计较我刚才的鲁莽。” 我和刘丹辰刚才因为救人,根本没在意族长的态度。 “没事,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我说。 族长留下几个族人照看那个受伤的男子,把我们领到一处敞亮的院子。 为了表示感谢,他要留我们在族里吃晚宴。 刘丹辰灵机一动,问道:“族长可听过不老泉?” “不老泉?”族长显然没料到刘丹辰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我和刘丹辰都看着族长,听他往下继续说。 “在我们这片地方的人都知道不老泉的故事,贵客问这个干什么?”族长不解的说。 “我们需要用到不老泉水。”我说道。 族长说:“不老泉一直在我们这里口口相传,不是什么秘密。但那只是个传说,这世上根本没有不老泉。” “族长可否详细讲讲?”我好奇的问。 “就是很久以前,我们这里有对儿夫妻,两个人已经年近六十,但膝下无子。有一天,老头在路边看到一个受伤的猴子,他见猴子可怜,就把他抱到家里。一直悉心喂养,直到那猴子伤好。老头见猴子伤好之后,就把他放回山林里,可哪知那猴子第二天又回来了,就在老头的院子里。 老伴儿见猴子自己回来,正好两人又没孩子,就想留下它。和老头一商量,老头也同意了。可突然有一天,那猴子开口说话了,夫妻俩以为遇到了妖怪,吓得不敢动。那猴子说:‘你们别怕,我是喝了一处泉水才能说话的。’ 夫妻俩不敢相信,于是那猴子就把他们两个领到那处泉水,老头喝了两口,不一会就变成了年轻小伙子,老伴儿见状,也往嘴里捧了几大口,可她喝的实在太多,最后居然变成了一个婴儿。 这就是我们一直流传下来的不老泉的传说。” 听到族长讲完,我心里顿时失望至极,这还不如静海大师讲的普贤菩萨用不老泉洗象的故事呢。 刘丹辰说道:“那族长可知道那处泉水在哪?” 族长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只这是传说,并没有什么具体地点。” 看来我和刘丹辰要白跑一趟了。 垂头丧气的我们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去哪。 找还魂草的时候,好赖知道在遮阳山,多费一些力气总能找到。但不老泉只说出于蜀,四川这么大,我们应该去哪找? 晚宴上,族长和族人热情的请我们吃酒,可我们现在哪有心思。刘丹辰强颜欢笑的应付一众族人,我独自在角落看着篝火,噼里啪啦的响声从火堆中传出。 “阿姐,你还有没有药。”一道怯声从我旁边传来。 我转头一看,是白天那个少女。 “有啊,怎么了?”我疑惑的问她。 “我阿哥又开始流血了,族医说我们这里的药作用不明显,希望可以再用一些你们的药。” 听完她的话,我上前去找刘丹辰。把情况告诉他后,他拿出止血粉。族长听说那男子病情不稳,就停止让族人继续陪我们,他去看看。 可我们也没心思在这宴会上,就随村长一起去了。 路上,我问那少女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尔玛。 到了尔玛家,见他哥哥伤口果然渗出很多血,刘丹辰上前一看,发现皮缘已经发紫,说:“这是中毒的症状。” 给他止了血,但人已经昏迷不醒。 “都是那可恶的山鬼。”人群中人有说道。 听到有人说出山鬼,尔玛伏在她哥哥身上痛哭不止。 第五十章 我和刘丹辰对视一眼,知道这绝对不是山鬼所为。 等族长他们散去之后,我们两个留了下来。 我见尔玛哭的伤心,有些于心不忍,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她哭了一会,见我和刘丹辰在一旁,抹了抹眼泪,对着我们一施礼, “姐姐我知道你们是有本事的人,求你们救救我阿哥。”尔玛啜泣着,说着她就要跪下。 我忙拖住她身子,让她坐在凳子上。 “你阿哥到底怎么回事,我们现在还没弄明白,你先说说。”我说道。 尔玛突然又哭起来,抽抽涕涕的说:“前些日子,我们族人进山挖药,被山鬼所伤。后来又有很多族人进山,想要把山鬼抓住,都被山鬼伤害,轻点的都是像我阿哥这样,还留一口气,但不出七天肯定会流黑血而亡,重些的直接就死了。可我们这里都靠采药放牧为生,这一下断了一半生计,我们就想除掉那山鬼。我阿哥今天早上去下陷阱,没想到回来,就成了这样。” 听到尔玛这样说,我知道她口中山鬼并不是我们想的那种山鬼,而是一种野兽,只是称呼为山鬼。捋清这一层,我对她说:“我们要怎么才能救你阿哥呢。” “山鬼在我们这已经有好几百年了,每隔二三十年就会出来,让我们不能进山采药。以前也有人被它伤害,听族人说,只要抓住山鬼喝了它的血就可以,但从来没有人抓住过。我知道阿姐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才求你救救我阿哥。”尔玛说。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能救你哥哥呢?”刘丹辰说。 “因为我从阿姐身上感觉到一种力量。” 听她这么说,我也很惊讶,问她:“什么力量?” “一种纯净的锋利的力量。”她说道。 这确实让我震惊,因为她所说的,应该就是我修炼《阴符录》配合羽毫石的力量,但这力量我如果不使出,就算张大师都感觉不到。 我只能感叹世界上果然有很多奇人异士,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年纪有没有希望进入玄门。 刘丹辰也惊讶于她的能力,说:“不知道姑娘可对玄门感兴趣?” 尔玛明显不知道什么是玄门,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打断刘丹辰说:“还是等这件事过去再说别的。” 我接着又问尔玛:“你知不知道不老泉?” “不老泉?”尔玛激动的说:“伤我哥哥的山鬼就是喝了不老泉才能活这么久的。” “什么?”我完全没料到尔玛会这么说。 尔玛继续讲道:“传说那山鬼以前只是一个猴子,喝了不老泉水后就变成我们现在说的山鬼。” 这真是意外之喜。 我们让尔玛给我们详细的讲了他们这里的不老泉传说,前面说的和族长一样,只不过后面关于山鬼这一段并没有提起。那猴子喝了不老泉之后,没几日就性情大变,不仅咬死了那对变年轻的夫妇,还跑到山里残害路人。每过一段日子它就要出来害人,尔玛的族人忍无可忍,这才这么多人受伤而死。 听完尔玛所说,我们答应她明天会进山捉拿那个山鬼,她的心情这才有些好转。 翌日,村长听说我们要进山后,叫了两个勇敢的族人给我们带路,他们两个都是尔卓的朋友,尔卓就是尔玛的哥哥。他们俩一个叫桑木,一个叫央朗。都对山鬼深恶痛绝,他们带着锋利的猎刀,带着我们走进山里。 从他们两人口中所知,这座山叫白坚山,在他们族的传说中是神鹰降落之地。白坚山地理环境复杂,山路难走,到处是褶皱的山地,高处还有肉眼可见的积雪。最困难的,是山中有很多深不见底的峡谷裂缝,若是不慎失足掉下去,尸骨都找不到。 我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们,一路上也问了他们关于不老泉的传说,他们所说与尔玛的描述大致一样。 我们一直走到中午,此时的山路已经比较模糊,但路上仍可见到黑色血迹,这应该都是他们族人所流。 桑木和央朗明显有些紧张,我们观察着四周,并没发现所谓的山鬼。 “咤!”一声奇怪的叫声在林间传来。 这声音高亢嘹亮,其中夹杂着一丝危险。 桑木、央朗听到这叫声立刻慌张的观察周围的高树,看来这就是那山鬼所发。 我和刘丹辰也警惕的注意周围。 “咤!”声音比刚才更近,一道黑影从远处的树上窜过来。 等它停在离我们十几米的树枝上时,我终于看清这所谓的山鬼究竟是何物。只见它长着一张人脸,皱如老瓜皮,身体像个猴子,只有一条腿,双臂比人类粗很多,它正抓着树枝,粗壮的树枝在它力量的冲击下正左右摇晃。 “山魈!”刘丹辰一眼就认出这个东西。 它用力一跳,一下就跨过十几米的距离,落在我们面前。它站直身体,得有三米高。现在它正匍匐着,在我们面前来回爬,那双阴险的眼睛却一直没离开我们。 刘丹辰立刻抽出背上宝剑,挡在身前,我也手捏法诀,随时准备攻击。 “咕咕,咕咕。”它伸直脖子,对着天空叫了两声。 然后突然一蹦,跳到我们左侧的树上,连着蹦了几下,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晃荡的树枝。 桑木和央朗吐出一口气,我发现他们已经满头大汗。 “它走了?”我问。 刘丹辰点点头。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山魈,这比记载中的山魈更具压迫感。 桑木和央朗虽然勇敢,但见到山魈也非常害怕。 “我们现在怎么办?”央朗看向刘丹辰。 “追肯定是追不上了,不如我们就在这找个地方守株待兔。”刘丹辰说。 我的想法和他一样,看那山魈的移动速度,除非刘丹辰会传说中御风而行,不然绝对追不上。 就这样,我们四个找出一块空地,搭起一个临时歇脚的棚子。他们两个从口袋里拿出几根牛肉干,这可比我们带的干粮强多了。 牛肉干入口有些硬,但嚼着嚼着就传出浓郁的香味。 我不禁说道:“丹辰师兄,等这里的事情结束,我们也带些牛肉干留着路上吃。” 刘丹辰说:“吃你个头啊,你什么时候见我吃过牛肉!” 我这才发现,他现在正吃着我们带的干粮。 看到这一幕,我吃的更香了。 第五十一章 等吃完牛肉干,桑木和央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知道他们有话说,就说:“有事你们两个就说。” 桑木和央朗互相推诿一阵,最后还是桑木上前,说:“我们两个,想着先回去。” “对,反正也把你们两个送到了,我们就先回去。”央朗也在边上搭了一句。 对付山魈他们两个本来也帮不上忙,但我还是对他们临阵脱逃的举动有些愤怒。 刘丹辰在一边说:“那你们两个现在就往回走,天黑了更危险。” 听了刘丹辰的话,他们两个如蒙大赦,手忙脚乱的就直奔山下而去。 我俏脸生怒,看他们两个下山,一句话也没说。刘丹辰见我有些生气,就在一边说道:“他们两个留下来也是送死,还不如早点离开,也省的到时候我们还得照看他俩。” “话是这么说,道理我也明白。”我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一声惊呼。 我和刘丹辰对视一眼,我急忙说道:“出事了!” 我们两个站起来就跑向桑木和央朗。 等我到的时候,央朗正仰卧在地上,靠在一棵树根前,惊恐的看着路上。在路中间,桑木下半身已经没了,只剩一滩血。他还没死透,嘴里想说话,却只能吐出血沫。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的场面,一时有些适应不了,背过身不再看桑木。 刘丹辰当机立断,一个指剑打出,桑木终于断了气,只不过他一双眼睛瞪的溜圆。 央朗已经被吓傻了,嘴里一直念叨“山鬼,山鬼”。 我走向央朗,他突然情绪激烈的挥舞手中的猎刀,双腿向后蹬,可惜被大树挡在原地。我一个手刀打在他后颈,他这才安静。最后刘丹辰把他背到我们临时搭的帐篷里,没想到刚才还在一起吃东西,现在却已经死了一个。 刚才山魈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在远处看着我们,它趁桑木和央朗下山的时机,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他们。可怜桑木被它拽成两半,下半身应该是被它拿走了。 看来山魈比我们想象中的要狡猾,我有一种感觉,它就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们,一旦我们落单,它就会出现。我和刘丹辰还好,不怕它。但央朗就不行了,他一个普通人,遇到山魈,下场和桑木不会有什么两样。 桑木的尸体也不能一直放在那里,刘丹辰去处理了,我留在棚子里,照看央朗。他找了很多木头,然后把桑木的尸体放在上面。滚滚的浓烟过后,是一阵大火。我看着那冲天的火光,想到刚才桑木惨死的场面,心中暗下决定,这山魈无论与不老泉有没有关系,我都要消灭它。 山魈也应该看见了火焰,远处传来“咤咤”声。 它果然一直在附近徘徊。 等央朗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睁眼看到我和刘丹辰,仍然惊恐的往后躲。我和刘丹辰安慰他好久他才清醒,但他的手紧紧握着他的猎刀。我们三个都默契的没提桑木,坐在棚子里愣神。 “这么下去太被动了。”刘丹辰说。 “要不我们弄个诱饵?”我问道。 央朗听到我说诱饵,他紧张的看着我。 “放心,不让你去。”我见他这样,淡淡说了一句。 但他根本不信,一直保持防御动作。 “我出去引它出来,一旦它现身,我们就全力攻击,不能让它逃走。”刘丹辰说。 “还是我去,我看起来比你威胁小。它现身的第一时间我就喊你,到时候咱俩一起上,我不信它能打过我们两个。”我说道。 刘丹辰琢磨了一会,说:“那你小心一些,一发现它我就第一时间赶过去。” “嗯。”我站起来,走到林子里。 “出来!”我大声喊道。 但林子里没有动静。 我又往前走了大约一百米,这次没用我喊,远处的一串树梢纷纷摇晃。它来了,直奔我而来。它在树枝上一蹦就落在我面前。 我们两个都警惕的看着对方,转圈周旋。直到我们互换站位之后,我才按照约定的计划,大喊一声:“丹辰师兄!” 这样我就堵住了它的前路,刘丹辰听到我的喊声飞速向我跑来,堵住它的后路。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刘丹辰的宝剑瞬间金光闪闪,我也召唤出金羽飞箭,在空中蓄势待发。 山魈见无路可退,发出暴躁的喊声。只见它瞬间变高,整个身体看着也更加强壮。我召唤出的飞箭“嗖嗖嗖”瞬间射出三发,分别朝它的头、胸、腹射去。它没处躲避,用双臂护住身体准备硬抗。但它哪挡的住,三支飞箭都射入它的手臂。 它感到疼痛,发出嘶吼。 刘丹辰见我命中,立刻提剑而上。此时山魈已经受伤,这也刺激的它凶性大发,见刘丹辰从背后而来,它转过身就和刘丹辰缠在一起。但刘丹辰实力也不弱,宝剑和山魈一碰撞就发出金属的碰撞声,一道道火花闪在林子里。 我见刘丹辰一时半会拿它不下,又射出三支飞箭。这三支冷箭全部射在山魈的后背上,给它来了个透心凉。 它停止攻击刘丹辰,而是发出刺耳的吼叫。 我本以为它必死无疑,却突然听到那边央朗一声尖叫。 我和刘丹辰快速跑向央朗,哪料到跑到棚子时,里面只剩下两条腿。而我们身后,发出凄厉的“咕咕,咕咕”声。 我们两个又跑回山魈处,只见另一只更大的山魈站在那里,抱着受伤的小山魈。 居然有两只!看样子那小山魈应该是它的孩子。 大山魈抱着小山魈就往林子深处跑。 “追!”刘丹辰喊道,说完他就一马当先的跑上去。 我跟上刘丹辰。 那大山魈抱着孩子,跑的快不起来,甩不开我们。我们两个就跟在它后面,但也追不上它。于是两方就在林子里这么你追我赶,一直没停下。 可我们两个毕竟是人类,体力跟不上,再加上现在已经是夜晚了,看不清山路,只能放弃。 不过好在小山魈受了伤,天亮后我们可以循着血液找。 “没想到有两只。”我和刘丹辰坐在火堆旁。 “也没准还有更多山魈,只是出来两只。”刘丹辰说。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无论如何,我们都得找上去。”我说。 毕竟它们除了残害村民,身上还有不老泉的线索,我们不能就这么放弃。 第五十二章 幽密的森林里,我和刘丹辰正跟着血寻找山魈的踪迹。 经过一晚的时间,血液早已变黑。 眼前的景色已经悄然发生变化,虽然深秋让这里的植物披上一层苍翠之色,但那优美的环境和人工修建的小路提示着我们,我们现在出了白坚山。 追逐山魈是个辛苦活,我和刘丹辰都灰头土脸的。 再往前走,眼前突然出现一条清澈的河流,河水呈青蓝色,美丽至极。里面的鱼在水里悠然自得,天上的云映在水里,若不细看,还以为鱼是徜徉在云上。 我从没见过这么精致的美景,宛如人间仙境。 我们继续跟着血迹走了一会,前面一块石头,上面写着“九寨沟”。 我们跟着山魈居然一路来到了九寨沟。 可我们眼下无心欣赏山水,匆匆的进了原始森林。进入原始森林后路又变得难走,七拐八歪之后,我们经过一个悬崖,现在已经没了路,我们只好绕下去。一路上都是石头和枯叶,很容易踩空。 “有动静!”我听到前方有声音。 刘丹辰也停下来仔细听,确定前面有东西在嘶吼。 看来经过我们不懈的追逃,已经赶上山魈了。我和刘丹辰悄无声息的向嘶吼处移动,以防打草惊蛇。声音越来越近,最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昨天遇到的那个大山魈,它的旁边,赫然是一口泉眼。它正捧着泉水送进小山魈的嘴里。 看到这泉水,我和刘丹辰都激动万分,所料不差的话,这应该就是不老泉。可不老泉并不是老君的九转金丹,已经死亡的小山魈无论灌进多少泉水也于事无补。 大山魈也意识到这一点,它愤怒的捶着地,看着已经僵硬的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 然而它接下来的举动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它把孩子抱起来,用力的摔在地上,然后用力将小山魈扯的四分五裂,小山魈的血肉洒了一地。 刘丹辰也没想到大山魈居然会这样,它的暴戾已经超出常理。 “上!”我看着发狂的山魈,任它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刘丹辰和我一起冲向山魈,它见是我们两个,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变得更加狂躁。 我们双方都没废话,一个照面就打了起来。 “赫赫阳阳,日出东方,金羽飞箭,立诛不祥。”我召唤出三支金羽飞箭,射向它。 它要比小山魈难对付的多,虽然我的飞箭例无虚发,但打在它身上并没有立竿见影的效果。飞箭深深扎进它身体里,将它钉在树上。 可它力大无穷,将我的三支飞箭震碎,与刘丹辰的宝剑也是硬碰硬。刘丹辰更是拿它毫无办法,泛着金光的宝剑只能在它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又是一箭射出,直奔它心脏而去。它用手臂挡住,我的飞箭穿透它的胳膊,却也后继无力,消散在空气中。 刘丹辰咬破指尖,鲜血抹在宝剑上,剑身闪耀一阵红光,这是白云观的巨剑术,在遮阳山时他就用过。一柄三四米长的巨剑出现在他手中,他提剑向山魈砍去,红光闪闪的巨剑砍在山魈身上,给它留下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没想到上次被巨蛇打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巨剑术,在面对山魈时居然有此奇效。 我也不能袖手旁观,立刻又召唤出金羽九箭,我并没有九箭齐发,而是将九支箭合成一支,这支箭发出耀眼金光,我手一松,箭矢再次直射山魈的心脏。 山魈几个回合下来已经被刘丹辰砍成重伤,再加上我的九箭合一,威力绝非单支箭可比,只见山魈在和刘丹辰缠斗,根本没法顾及我这金箭,最终金箭从它的胸膛一穿而过。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山魈停止了攻击,最终发出一阵刺耳的“哧哧”声,它的身躯轰然倒地。 我和刘丹辰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看它确实死透了才绕过它,走到那口泉眼前。 “这是不老泉吗?”我问。 “我也不知道。”刘丹辰说。 “要不我试试?”我说。 “还是我来!” 刘丹辰捧起一口泉水喝下。 静静呆了一分钟,他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样?”我好奇的问。 他没有回答,我心底突然有一丝不详的预感。 “咕咕。”他喉咙里突然发出熟悉的喊叫,再看他的眼睛,竟然冒出悠悠绿光。 这让我惊骇欲绝,眼看他的身体就要变大,此时他手腕上响起“啪”的炸裂声。 这声音犹如惊雷,刘丹辰眼中绿光褪去,他也逐渐恢复正常。 “我刚才好像控制不住自己。”刘丹辰说。 他这哪里是控制不住,差点就变成那山魈了。 “丹辰师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我体内充满戾气,随时都会变成怪物。” 听他这么一说,虽然我没见过不老泉,但可以肯定面前这口泉眼绝对不是不老泉,而是能让人产生变异的古怪泉水。 “刚才你差点变成山魈,是你手腕上的佛珠救了你!” 听到我说他要变成山魈,又是佛珠惊醒了他,他忙伸出手腕,我们在万年寺时,静海大师送他的十四颗佛珠,只剩下十三颗。 刚才爆炸的那颗已经无影无踪了。 “我现在还能控制住,还是先下山,把那只山魈带回去。”刘丹辰有些丧气,他觉得自己最后肯定会变成山魈,索性先把山魈尸体带回去救人。 “丹辰师兄,我们一定能找到办法的。”我开解他。 刘丹辰摇了摇头,然后站起来,走向那具山魈的尸体。我起身跟上他,可刚才那巨大的尸体,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长相奇怪的猴子。 看来尔玛所述的传说并非空谈,可这猴子喝的却是一种奇特的可以令人变异的泉水。 刘丹辰提着猴子,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回尔玛的族地。 回去比来的时候快很多,不到一天就到了。 尔玛和她的族人见我们回来,有人去通报族长。 刘丹辰把那变异的猴子往桌子上一扔,说道:“这就是那山魈死之后的样子,你快取血取肉。” 尔玛见让她哥哥生不如死的山魈居然是这个模样,根本没丝毫犹豫,回到厨房拿起刀就把山魈大卸八块。 我们两个已经完成尔玛的嘱托,趁她用山魈做药时,悄然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刘丹辰手腕上的珠子又爆了一颗。 每当他要发狂的时候,佛珠都会爆开,这会让他有一天的清醒。 “丹辰师兄,俗话说得好,世间百毒,十步之内必有解药,我们不如再折返回去。”我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赶紧回峨眉,这串佛珠能起到稳住心神的作用,没准静海大师可以解决此事。” 回万年寺应该是最稳妥的办法了。 “回峨眉。” 既然刘丹辰已经做了决定,我就陪他一起回峨眉。说起来他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本来是我要验证那泉水的。 回到峨眉山,此时我的心情完全没有来时那么宁静,现在只能祈求静海大师有办法。 当我们把这一切都告诉静海大师的时候,他眉头紧皱,说道:“那日你们两个上山,我就见刘施主面有晦色,所以才赠了这十四佛珠,没想到还是不能化解此难。刘施主所饮,应该是白魔泉,饮之发狂,最终会变为野兽,贫僧也无法根治。” 听到静海大师的话,我的心一沉。 刘丹辰脸上浮现出一股决然之色,说道:“若是我最后真成了山魈,小妹你一定要在我变异之前杀了我。” 我杀鬼杀妖,却从来没杀过人,更何况是这么亲近的人。 “丹辰师兄,你不要自暴自弃,我们一定会找到办法的,现在我们先写一封书信把这件事告诉张大师,他那边没准有办法呢!”我说。 “阿弥陀佛,小施主说的不错,你们道家与我们佛家所修不同,张道友有方法也说不定。在他来之前,我可每日在此诵经,为你减少戾气,延长发作时间。” “我要再去九寨沟,看看能不能找到解药。”我坚定的说。 “小妹!”刘丹辰抓住我的肩膀。 “丹辰师兄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他重重拍了我两下。 “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出发,丹辰师兄就拜托大师了。”我对静海大师说道。 “小施主放心,故人之徒,我定不会让他在我这里有闪失。” “一路保重!”刘丹辰说道,他的双眼泛红。 “你不会哭了!”我笑道。 被我这么一搞,他的郁结之情散去,突然笑着说:“你呀你。” “等我好消息。” 就这样,我一个人坐车来到了九寨沟。这次我并没有去尔玛那里,因为直接到这里更省时间。可我疏忽了两点,一是现在的九寨沟还没开发,并不是后世的景区,我还得辨别方向。二是我今天来回坐车,现在已经头昏脑胀直犯恶心。晕车的人都知道那种滋味,特别难受。 但在九寨沟还好一些,这里氧气充足,每呼吸一次都会舒服一些。 我自己顺着小路一直往北走,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原始森林。再次见到白魔泉,我恨从心来,想毁了它。可这天地自然形成的泉眼,我根本拿它没办法。 我的首要任务是找解药,可我不知道解药到底什么样,只能把能遇到的有灵性的奇花异草都采下来,然后再回峨眉山。说做就做,我将心灵沉浸在羽毫石内,通过羽毫石的灵性,仔细感悟周围的花草,若是有泛光的我就采下来。 可随着我的采摘,林间开始出现一片雾,雾气越来越浓,直至伸手不见五指。幸好我现在用的是心眼,只凭感觉,无需肉眼,不然恐怕寸步难行。 “咕咕!” 我陡然睁开眼睛。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不是山魈还能是谁! “咚,咚。”地面正在震动。 我立刻警戒起来,它越来越近。 我瞬间跳开,在我刚才站的地方,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只山魈绝对不是前两日遇到的那种,我能感觉到它的力量强大无比。 “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火铃浮现在我手上,燃烧的火焰将我周围的白色雾气炼化,发出滋滋声。我这才能看清方圆两米的情况,我看向刚才那里,出现一个深坑。我若是没及时躲开,现在已经是肉饼了。 危险又从背后传来,我赶紧跳到一旁。 我只看见一只巨手,它的手指都比我高。在它的巨手落地一刹那,明显一阵地动山摇。 我赶紧跑,可现在四周都是浓雾,根本没有方向。 我把心神再次沉浸在羽毫石里,想用心眼找到退路,先离开这里再说,我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我这一入神,终于看清攻击我的怪物,比那山魈大了不知多少倍,两只眼睛通红,像探照灯一样看着我。我用出金羽飞箭,直直射向它,可飞箭在接触它身体的一瞬间就消失了。接着羽毫石忽然温热,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浑身骨头都碎了一般,整个人飞出去十几米。 一股清凉的能量进入我身体,致使我不至于昏厥。羽毫石在我身体周围形成一个保护罩,可这对于眼前的巨兽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它用力一抽,保护罩就碎了,我又向后翻了几个跟斗。一大口鲜血吐出,我快自己散架了。 我手腕上的佛珠忽然一声炸裂,那巨兽在听到炸裂声明显怔住。我趁这个机会,挣扎着站起来,凭借羽毫石输给我的能量快速逃离这里。 直到我跑出几百米后,远处才传来一阵怒吼。 我看着手腕,只剩一根空空如也的红绳。 现在还没完全脱离危险,我必须再逃远点。四周的浓雾使我必须用到心眼,羽毫石一边支撑我重创的身体一边还要探查周围环境,能量消耗极大,这么下去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咚!”一道悠远洪亮的钟声从前面传来。 我不自觉的跟着洪钟大吕的指引往前走。 就在冥冥之中,我看到一朵莲花,出现在眼前。它浑身金光,散发着祥和之意。我手腕上的红绳突然飞起来,缠在那株金莲之上。我整个人瞬间来到金莲面前,我看到在金莲下面,是一口黑色泉眼,一股纯净至极的黑水从泉眼冒出。 我有种强烈的渴望,想向前喝它。 羽毫石中也传来极度的饥渴,我们一人一石,都埋在黑水里,痛快的喝着。 第五十四章 泉水一入口,我身体的疼痛感就逐渐减轻,我能感觉到磅礴的生机随着泉水在我身体内四散开来。喝了几大口之后,我打了一个饱嗝。羽毫石还沉浸在黑泉里,我从未见过它这么如饥似渴的样子。 金莲似乎被羽毫石惹恼了,它的花瓣瞬间展开,一道金光刺的我捂住眼睛。 等我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肃穆庄重的庙宇,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洗象池”。 “咚!”远处传来熟悉的钟声。 我现在正站在峨眉山上,那熟悉的钟声则是万年寺的晨钟! 这一变化让我完全摸不到头脑。 我茫然的看着峨眉山上的景色,晨雾从山间如流水飞过,洗象池内,一朵莲花正在深秋中盛开。我对着洗象池一拜,然后迅速往万年寺走。 当我回到万年寺时,张大师正和静海大师守在刘丹辰左右。 张大师见我出现,急切的说道:“小妹,你没出什么闪失!” “没有啊!”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当我看向刘丹辰手腕时,我看到他那十四颗佛珠,仅剩三颗了。临走时静海大师说过可以延长刘丹辰的发作时间,眼前张大师也出现在这里,说明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一阵恍惚,难道我已经离开十多天了吗?可我只记得才过一天。 正在我愣神之际,静海大师说道:“恭喜小施主,看来缘的确妙不可言。” 我被他惊醒,想起自己遇到的黑泉,说:“张大师,你看这是不是解药。” 我将羽毫石吸收的泉水倒进桌上的茶杯里,一股沛然的能量传出,可还没等我们细细体会,泉水就消失了。 “阿弥陀佛!”静海大师一声佛号。 “没想到小施主真的取到传说之物。”静海大师走出精舍,我和张大师不明所以。等他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玉瓶。 “小施主,请将泉水倒入此瓶。” 我按他说的,又将羽毫石内的泉水倒入玉瓶。羽毫石极其不愿,但我知道它肯定吸取了很多,不然也不会惹怒那朵金莲。 一道黑水落进玉瓶内,这次却没消失。 静海大师和张大师研究了一会,静海大师喃喃说道:“此物就是不老泉。” 听到静海大师这么说,我心中激动。 “不知道这能不能解了丹辰师兄的毒?”我问道。 其实我多余问这一句,能不能解一试便知。静海大师将玉瓶中的泉水送入刘丹辰口中,刘丹辰服下后,我明显感到一丝纯净的能量从他身上发出。 接着就看见他紧闭的双眼睁开。 “魔障已消,恭喜刘施主。”静海大师喜道。 刘丹辰看见张大师忙起身说道:“师父!” 张大师高兴的说道:“丹辰,感觉怎么样!” 刘丹辰惊喜的说:“我感觉体内那股凶性已经完全消失了。” “那还不快谢谢小妹!” 刘丹辰这才看到我,说:“多谢小妹,这次要是没你,我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丹辰师兄不必如此,要不是你替我喝了那泉水,也不会受此苦楚。” “现在皆大欢喜,不如今日就在我这精舍吃一顿素斋。”静海大师说。 “好啊!”说实话,我现在很饿。 等静海大师端上素斋之后,我才后知后觉的知道,这素斋并非简单的青菜,每一道菜我都叫不出名字,但都是用各种蔬菜做成,一口咽下,清香四溢,每一个味蕾都得到满足。 “没想到十年不见,你的素斋功夫精进如此之多。”张大师品尝一口,赞叹道。 我和刘丹辰就没张大师那么好的涵养了,我是饿极了,刘丹辰则是“大病初愈”,我们两个狼吞虎咽的吃着斋饭。 “对了,我在白魔泉的时候,遇到了个更凶残的巨兽,但不是山魈。” 听我说起这次去不老泉之行,他们也来了兴趣。 我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讲给他们。 张大师和刘丹辰毕竟不是佛门中人,对我所说也是一知半解。 静海大师叹道:“那并非巨兽,乃是魔猿。” “可是妖王魔猿?”张大师说。 静海大师肯定的点头,张大师却摸着胡须不语。 “张道友?”静海大师道。 “实不相瞒,我们在断魂山,遇到的是犀渠。” 张大师说完,静海大师也沉默不语。 我和刘丹辰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只能等他们继续说下去。 但他们两个突然默契的不在此事上交谈,而是换了话题。 可我的好奇心被勾起,哪能放过,说:“两位大师,这魔猿和犀渠有什么不一样吗?” “阿弥陀佛。”静海大师仍是闭口不谈。 我转眼看向张大师,张大师也没说话。 他们不想说,我还真没办法。只能说道:“现在还魂草和不老泉都找到了,就差甘木了。” 听到我提起甘木,张大师和刘丹辰都是一怔,只有静海大师露出一丝妙不言的笑意。 “怎么了?”我不解的问道。 张大师和刘丹辰都没说话,静海大师却说起。 原来这甘木生于大荒南,是传说中不死国里人们吃的食物,但这只是上古传说,现在大荒南已经不知道在哪了。 “那怎么办?” 静海大师笑道:“虽然大荒南已经不可考,但龙虎山上正好有甘木。” “那不正好,也省得我和刘师兄受罪了,咱们直接去龙虎山要不就行了。” 听到我这话,张大师和刘丹辰面色更苦。 这其中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内情,但静海大师没有再说下去,我看张大师师徒这情况,也不可能问他们俩,还是等我和刘丹辰去龙虎山的路上再问,既然张大师已经说出甘木,不可能不去龙虎山,半途而废。 “哎,一切皆是天数,龙虎山之行,我就亲自去。”张大师突然叹气说。 “师父!”刘丹辰激烈的说。 “无妨,迟早都是要面对的。”张大师打断刘丹辰说。 一股浓浓的八卦之火在我心中燃烧,难道张大师在龙虎山有说不得的秘密? 我虽然心中好奇,但没问。桌子上美味的斋饭成了我发泄的对象,一个一个就会在这打哑谜,看我不吃了你,我朝着白藕夹去,狠狠吃进嘴里! 第五十五章 龙虎山,坐落于jx省yt市,道教发祥地。 传闻正一道创始人张道陵就是在此“丹成而龙虎现”,故得名“龙虎山”。 而张大师与张道陵同姓,这其中就有些耐人寻味。 嗣汉天师府,又称天下道庭,乃是正一道的祖庭,此时张大师正站在府前,对着道童说道:“麻烦你去通报一声,就说孽徒张平阳求见。” 然而还未等道童进去通报,一个精神震烁的老道士就出现在府前,他见到张大师的模样,明显一震,居然直接叫起张大师的俗名,说道:“平阳,你怎会变得如此啊?” 接着就见他快步向张大师走来。 到现在我已经确定,张大师以前定是正一道的人,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成了白云观的观主。 “兄长!” 眼前之人居然是张大师的亲哥哥,名叫张平阴,两人此时相见,也是百感交集。 两人叙旧好久,都纷纷落泪,难得见到张大师情绪波动如此之大。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快随我去见父亲。”张平阴拉着张平阳就往府内走。 我和刘丹辰跟着他们二人进入嗣汉天师府,刚才在山门前就能感到一种庄重,现在进入院内,厚重平静之意直冲胸膛。 “咦,这是你收的佳徒?”张平阴看向我。 “兄长你也发现了?”张大师已经收拾好心情,但满脸的笑意难以掩饰。 “第一次进入天师府就能被气运灌顶,日后绝非等闲之辈啊。”张平阴抚着胡须笑道。 “可惜,她有家传,并未入我玄门。”张大师叹息道。 张平阴一听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转而看向刘丹辰,说道:“无量天尊,节情少悲,求实无虚,向善则正身。” 刘丹辰闻言,弯腰道:“弟子谨遵教诲。” 正一殿前,张大师此刻竟然有些忐忑。 “父亲,平阳回来了。”张平阴说道。 屋内久久没有回应,我正怀疑里面是不是没人,就听含怒一声:“逆子,让他走。” 他们三人听到这话神情都是一黯,只有我不知缘由。 张大师双膝跪地,张平阴见状,推开门进去。我现在也不敢多嘴,等一会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一炷香之后,张平阴才出来,他手中拿着一片晶莹的东西,像冰晶,但却不是,因为要是冰晶的话现在早就化了。 张大师见到张平阴手中这片东西,老泪纵横,对着屋内就是三拜,说道:“逆子不孝。” 等张大师行完礼,张平阴拉起他,悄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就见张大师和张平阴一起离开这里。刘丹辰刚要跟上去,我一把拽住他,说:“大师到底怎么回事?” 刘丹辰不愿说,但耐不住我一直黏着他,最后只好给我简单讲出张大师的故事:“师父和师伯是亲兄弟这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刚才师父求见之人,就是我们祖师。师父当年好像是和祖师闹了矛盾,具体为何我也不知晓,然后师父就独自一人北上,在路上接连收了我们几个师兄弟。这也是师父这十几年来,第一次回白云观。我本以为师父这次回来定会遭受不平,没想到祖师和师伯倒是很好说话。当然,这些也都是师父偶尔茶余饭后提起的。” “背后嚼人耳根,君子所为乎?”一道中正的声音传来。 我和刘丹辰立刻起身行礼,迎面而来的,正是张大师的父亲,正一道如今最德高望重之人——张敬之。 “请祖师责罚!”刘丹辰认错道。 我抬起头看向他,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真是一个老神仙。而且从他身上,我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慈祥。 他见我贼眉鼠眼的观察他,笑道:“天资聪慧,内秀于心,不愧为鬼族之人。” 我的心中惊骇欲绝,我是鬼族之人的事,没想到他一个照面就看出来了,同时我也十分激动,既然他说出鬼族,肯定知道更多关于我的事。 “爷爷!”他给我的感觉,就是爷爷那种亲近之感。 “好,好。”听到我叫他爷爷,他喜笑颜开。 我抱住他的胳膊,一点也不生分,顺着他说了好多吉祥话,他的笑声传遍了整个天师府。我回头看向刘丹辰,冲他做了个鬼脸。刘丹辰看到我居然能和祖师这么亲近,在后面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你啊,小鬼灵精!”祖师点了一下我的额头说。 “爷爷,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鬼族之人的?”我问他。 “我不仅知道你是鬼族之人,还知道你身上有一件似石非石的宝物可对?” 我赶紧拿出羽毫石,说:“羽毫石?” 他将羽毫石拿在手中,观察良久,说道:“此是你们鬼族圣物,本应在你们族长手上。” “可我听爷爷说这是我们家传的圣物。”我疑惑道。 “你爷爷叫什么?” “鬼元。” 祖师思索一会,说:“你们族长叫鬼梁图,如今已经一百三十七岁,这是他不离身的宝物,却不知为何落在你身上。” “爷爷可知道我们鬼族之人在哪?” 他摇摇头,说:“知道这个对你并无任何益处。” 我想了想,祖师所说确实很有道理。首先我身上的羽毫石是我族圣物,但却出现在我身上,可以说是来历不明,谁也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另一个就是我们一家三代人,为何会逃到一个小山村,而且爷爷和父母都已经失踪了,只剩下了我,我能感觉到自己正身处一个大网之中。一个想法出现在我心中,莫不是这羽毫石是爷爷偷出来的,而我父母和爷爷的失踪也与这羽毫石有关。 越想就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我的一颗心不由紧缩,爷爷他们千万别有什么事啊! “处无为之事,功成而弗居,何不顺其自然呢?”他的一番话如晨钟暮鼓。 这些年来,我的心里一直有个疙瘩,就是爷爷和父母的下落,这就导致我念头不通达。而在祖师这番教导之下,我忽然有种忽然开朗之感,心中压着的一口气随之消失。是啊,既然苦苦求而不得,不如顺其自然。就如我今日遇到祖师,若是我凭自己的寻找,说不定现在还不知道鬼族任何线索。但此龙虎山之行,无心插柳,居然得到了线索。 “那爷爷可知我们鬼族族长这个人如何?”我冥冥之中有感,我的家人可能就在鬼族之中。 “他啊,一个小顽固。”道祖听我问起他,笑着说道。 我听他叫我们族长小顽固,前面可是提过,我们族长已经一百三十七岁,我下意识问道:“不知道爷爷今年高寿?” “不多不少,一百五十岁!”他抚着长须道。 第五十六章 我的内心震惊不已,还以为他九十、一百岁顶天了,没想到已经一百五十岁。 那张大师如今得有多少岁? “我还以为爷爷只有七八十岁,一点都看不出来。” “哈哈哈!”他被我逗的开怀大笑。 我们两个正边走边说,那边张大师兄弟两个正好过来。 他们父子相见,场面顿时安静。张大师看着张敬之,庄重的行礼道:“父亲!” “哼!”张敬之冷哼一声。 张平阴见气氛不对,赶紧打圆场,说:“父亲,今天平阳回来是件喜事,我先带他和师兄弟们聚聚。” 说完就要拉着张平阳走,可他无论怎么拽都拽不动。 “父亲,儿子……” 张大师还未说完,就被张平阴打断,说:“平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让这逆子说。”张敬之看着张大师说道。 “父亲,儿子是特地来向您告别的。” 张敬之听到这句话,一股难言的怒气自他身上发出,他吼道:“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张平阴也埋怨道:“平阳你十几年来好不容易回一次家,就别气父亲了。” “儿子的弟子如今生命垂危,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张大师说。 “爷爷别生气,您让张大师先回去,把丹阳和丹熹师兄治好,张大师的弟子也是您的徒孙不是,等治好后再让他带着白云观的众弟子回来龙虎山,那时候您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说道。 “没错,小姑娘说的在理。父亲您先息怒,就让平阳先回去把弟子治好,和平阳一起回来那个弟子您也看到了,也是一个有慧根的,就让他先在此等着,一来一回也麻烦。”刘丹辰还不知道,张平阴一句话就让他成了“人质”。 张敬之听我们两个说完后,冷着脸没说话,而是拂袖往天师殿走去。 我刚要和他一起走,却被张平阴叫住。 “小姑娘真是玲珑心思。”他笑着说:“我听平阳说,你们已经取得还魂草和不老泉水,现在就让我先帮你们疗伤,也好让平阳快去快回。” “那我去叫丹辰师兄!”我兴奋的说道。 仪式是在偏殿举行的。 我将羽毫石内的还魂草和不老泉水都释放出来,存进张平阴拿来的玉瓶里。这些奇珍异宝,都只能装在玉质容器里,因为玉是纯洁无瑕的自然之宝,不沾世间浊气。如今加上张大师跪在门前时张敬之给的甘木,三样宝物整齐的在玉瓶里,摆在黄色丝绸上。 我、张大师、刘丹辰并列而坐,张平阴站在我们面前,此时他换了一身道袍,拿着拂尘,尤为正式。随着他的仪式开始,我闭上眼睛,遁入一个黑色空间。 整个空间见不到一丝光,我甚至都看不见我自己。 一阵荧光从我面前落下,是一颗种子。种子落地后,一滴黑色水滴落在种子上。种子开始生根发芽,长出嫩叶,荧光星星点点的点亮整个空间。最后一片晶莹的白光从天而降,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甘木。三种宝物在这个空间里快速生长,变成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我身处森林之中,浓郁的生命气息从四面八方涌进我的身体。我能感到四肢百骸都在贪婪的吞噬这股生命之力,直到每个细胞都饱满。 羽毫石也没闲着,在我完全吸收生命之力后,剩余的能量都被它吸收,一点不剩。 我睁开眼,此时张大师正和张平阴看着我和刘丹辰。见我醒来,他们两个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前的张大师,又恢复了以前生龙活虎的模样,苍老的皱纹消失不见,面露红光,神采奕奕。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刘丹辰才慢慢醒来。他发白的头发也全部被黑发替代,整个人精力充沛,甚至有种精炁四溢的感觉。 张大师见刘丹辰醒来,安心的带上三宝独自一人下山去了。 “那逆子走了?”张敬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父亲,平阳已经下山了。”张平阴恭敬的对着进来的张敬之说道。 “他说没说这次为何伤的如此严重?”张敬之的声音中能听出一丝关心。 “我们是被妖王伤的。”我答道。 “妖王?”张平阴等着我继续往下说。 我将在断魂山经历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最后还说了在取不老泉时,于九寨沟遇到魔猿一事。说起九寨沟,我忽然想起尔玛,向张敬之说:“爷爷,我在阿坝的时候遇到一个特别的人,她也能感觉到我和丹辰师兄身上不同常人的气息,而且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知她是否愿意入我玄门?”张敬之说道。 “那就得让丹辰师兄去问问了。”我说。 张敬之和张平阴讨论妖王的事,我和刘丹辰插不上话。 从他们两个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个重要消息,便是二十年前,张敬之曾在安徽单枪匹马杀过一个妖王。这直接惊掉了我的下巴,在这两次的接触下,我还以为妖王不是一个人能战胜的。我忽然又想到,以张敬之的实力,可以说是人类最强的那几个人了,能战胜妖王又不能说太过离奇。 “爷爷真是厉害,一定要教训那些妖王,我们可被它欺负惨了,差点就死在断魂山。” 张敬之笑着摇头,说:“那犀渠一百年前曾受过伤,没想到藏在所谓的断魂山。” 天色渐暗,我在天师府吃了晚饭就睡下了。可能是还魂草三宝的效果还没完全被身体吸收,我怎么也睡不着。想起今天白天张敬之说的鬼族,我突然又升起一丝希望。我固执的离开家出来,不就是为了寻找爷爷和父母的下落吗?可以我现在的实力,再加上来历不明的羽毫石,就算找到鬼族所在地也没办法救出他们。 我的脑海浮现出那间破旧的院子,院子里长着那棵每到夏天就枝繁叶茂可以坐在下面乘凉的老树,老树下爷爷拿着蒲扇,嘴里抽着烟袋,给我和毛毛讲故事。 我有些想家了。 第五十七章 在天师府呆了几天,我想方设法的套张敬之的话,可他一听我问关于鬼族之事就闭口不谈,反而和我东拉西扯。我知道在他这是问不出什么了,这龙虎山又过于清闲,我又升起好动的心思。 “小妹,就在这天师府再呆几天,父亲这几天的笑声赶上十年来加上的了。”张平阴挽留我说道。 “是啊小妹,你走了我自己在这,有些不自在。”刘丹辰也不想让我走。 我有些为难,但以我的性子实在呆不下去了。 “让她走!”张敬之从府中出来,他说:“切记,万事不可强求,否则伤人伤己。” “谢谢爷爷,我记住了,我会回来看您的。”我这下终于可以不纠结的走了。 “丹辰师兄,替我向张大师告别。你们不用惦记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说道。 刘丹辰知道我去意已决,竟是流了泪,的确,经过这么多事以后,我和他更亲近了,他就像哥哥一样照顾我。 “一路保重!”他语气沉郁的说。 “嗯,放心。” “这个你拿好!”张敬之将一本古朴的书给我,书的材质似纸非纸,似皮非皮,但那三个字我却认得。 《阴符录》,而且是全本! “爷爷?”我内心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是五十年前,我一百岁之时,从鬼梁图那赢来的。”张敬之得意的说。 “多谢爷爷!”我跪在地上就要磕头。 这《阴符录》我之前只学习了残缺不全的法术,但配合着羽毫石也能发挥出极大威力,如今有了全本,我的实力肯定可以更上一层楼,最重要的是,《阴符录》里,还记载着我们鬼族的传说,可以说这《阴符录》就是我们鬼族的传承。 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知道爷爷当初骗了我,那残本肯定不是我们家传,很可能是他偷录出来,然后被族人发现,这才逃难到了我们现在的家。我敢断定,我爷爷和父母肯定被抓回了鬼族。 张敬之见我要跪下,扶住了我,说:“这声爷爷不能让你白叫,天师府就是你的家,以后经常回来看看。” “知道了爷爷。”我破涕为笑。 “行了,去。”张敬之慈祥的说。 我重重点了点头。 我激动万分的拿好《阴符录》,大步流星的走下龙虎山。 一路上我都沉浸在完整的《阴符录》内容里,这里面记载的古老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当我看向那一个个文字的时候,却能看出每一个字都是一段历史,那段历史在我眼前一一浮现,这种感觉就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苍远古老的信息充斥着我的整个脑海,我足足梳理了好几天。 在完全了解了我们一族的历史后,我才知道原来在以前,我们族有如此辉煌神秘的历史。而且我从中找到了我们族的蛛丝马迹,上面记载,我们鬼族最早源于姜姓,被封于“鬼方”。这“鬼方”就是我们的祖地,后来由于战乱,搬离了原住地,在中华大地上四散开来。 如今我的想法,就是先找到“鬼方”在哪。 有了线索,总比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好。 再看里面记载的法术,原来我们这一族最重要的能力是沟通亡灵,所以祭祀、超度等活动都是我们主持,这也解释了我为什么从小就特别容易招鬼,因为我们天生就能亲近阴灵。至于我学习的火铃之术等,都是用来辅助的。 这天我正走在路上,一群人慌慌张张的从我身边跑过去,他们身上带着一丝阴暗气息,这种气息与我之前遇到过的鬼和妖的气息都不同,我心中好奇,就跟上他们,想看看究竟是什么。 还没进村,就看到路边都是白钱,在村口,整齐的放着三口棺材。棺材紧闭,奇怪的是周围并没人看守。 村民们见我一直跟着他们,就凶道:“小丫头片子不要命了,别跟着我们,赶紧离这远点。” 我并没有听他们的话,而是跟着他们一直进了村子,一个大娘见我陌生,慌忙的拉着我说:“造孽呦,谁家的丫头啊这是!” “不认识,倒霉孩子,让她走非跟进村里来。”边上有人说。 通过她们的对话,我知道这儿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引起了他们的恐慌。 “大娘,这里怎么了?”我好奇的问。 “妈呀。”大娘赶紧拉着我进了屋。 她惊慌的捂着我的嘴。 “究竟怎么了?” “你小点声,小心惊动了山神。”大娘小心翼翼的说。 “山神?”我疑惑道,“这跟山神有什么关系?” 大娘说:“你别问了,小心顶撞了山神。既然你进了我们村,就别出去了。看见村口那三个棺材没,他们昨天不信邪,出了村一天没回来,今天早上就整整齐齐的死那了。” 听大娘这么说,我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山神,而是我从没接触过的一种邪灵。山神、土地,都是一方守护神,怎么会伤人性命。 可大娘不肯说,我也没办法。 好心的大娘收留了我,并且千叮咛万嘱咐,让我老实在村里呆着,即使出去也得在天黑之前回来,不然我就会像那三人一样死掉。 我哪怕这些,再凶险的场面我都经历过,看来只能今天晚上出去看看了。 一到天黑,村里人果然都家家门户紧闭,连灯都没有。等大娘睡着之后,我偷偷溜了出来,整个村子明明住着很多人,现在却像个荒村,尤其风一刮,吹起道路上的尘土,那种感觉更强烈。 我走到村口,在月光下,那三口棺材里突然有了动静。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哐啷”一声,三个棺材板落在地上,里面的三具尸体,从中飘出来。他们的五官血肉模糊,已经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而且尸体残缺不全,缺胳膊少腿。他们慢慢走向村左边的大山,我悄悄跟了上去。 一出村子,就能感到一种结界样的阻滞,这种能量中充满邪恶,就是我之前感受到的那种不属于妖鬼的气息。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我思索间,那三具尸体突然回过头看向我。 第五十八章 我谨慎的看着他们,他们只是看我一眼,就冷漠的继续向山中走去。 就这样,在昏黄的月光下,三具尸体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 跟了有十分钟,他们三个整齐的停在山脚下,透过模糊的月光,我看见他们缓慢跪下,对着前面的山跪拜。我慢慢走近,正好走到暗影里,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树,可我环顾四周,根本没有任何树木。我再看整个影子,奇怪的是,有些像人。 可这影子绝不是我的,我瞬间回头看,可身后空无一人。随着巨大的影子向我靠近,危险的气息一点点降临。我不敢大意,立刻召唤出火铃。腾腾的火焰将我周围照亮,那个巨大的影子被我火焰碰到,迅速后退,它很畏惧我的火焰,至此我敢肯定,村民所说的山神和尸体祭拜的阴祟,就是这个奇怪的影子。 地上的影子开始变形,将我围在中间。我后背的黑影延伸出一只巨手抓向我,在空中传来一道阴冷气息,我赶紧用火铃照耀,它迅速缩回去。 正在我和它周旋的时候,完全忘了除了这个没见过的邪祟,我要面对的还有被它残害的村民。首先是山脚下那三个村民缓慢向我走来,接着又看到山上下来七八个村民。他们无一例外眼神空洞,但目标却极为一致,都是奔我而来。 我赶紧打出一道火线,直接在地上围成一个火圈。本以为眼前的影子这样就不能靠近我,但它只是不敢触碰我的红莲真火,在火圈之内,也有我的影子。只见我的影子变成一只手,从地面伸出,抓住我的脚。 我的灵魂感到一阵颤栗。 “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我魂精。”我用出护魂金光,将黑手弹开。 这个影子诡异的手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就这么一会,最前面的三具尸体已经站在我面前。他们踏过火圈,完全没有害怕之意。但我布下的火圈岂是他们能轻易越过的,红莲真火一碰到他们,他们就被火焰吞噬,烧成灰烬。三具尸体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由于我有护身金光,影子也不敢碰我,它知道拿我没有办法。 第一次照面,以这个影子退走告一段落。它巨大的身躯覆盖一座小山,我看到这个黑影快速向远处走去。 我望着它出神,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种邪祟的线索。 有影无形,噬人魂魄。 我终于想起,这是魔。而且看它逃走的方向,应该就是远处那座大山的影子所化。 关于魔,形成的原因极为复杂。就比如这个山影魔,一般出现在山阴面,太阳长期照射不到,常年积聚阴气,久而久之就变成魔。而看它巨大的身形,这个山影魔应该已经吸取了很多人的阳气,等它吸足之后,就可在白天无视阳光出来为害。一个影子若是不怕阳光,那这个世界上可就没有能对付它的东西了。 第二天我坐在村口,思考怎么对付山影魔,不知不觉就被村里人围上了。 “这不是昨天刘大娘家那个丫头吗?” “她咋没死?” 他们惊讶于我昨晚出了村子却没有死亡,还以为是“山神”放过了他们。但之前村民诡异的死亡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在远处看着我。 “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啥?”我问道。 他们看我说话,确定了我没事,这更加印证了他们的猜测。 直到一个小孩兴冲冲的跑过来,被我一把拉住。我对他说:“不怕丢了命你就出去。” 我的话显然起了作用,但这更多归功于山影魔带给他们的恐惧。 “你们并不是惹怒了山神,而是一个邪魔。”我站在村口说。 他们面面相觑,明显不是很相信我的话。 一个小子大声说道:“你咋知道的?” “昨晚我看见了,不仅是他,还有你们村的那三个尸体。”我指了指旁边的三口棺材。 有个胆子大的人走到那三口棺材面前,用力将棺材板揭开,看到里面空空如也的棺材,冲村民大声喊:“小丁他们几个没了!” 村民闹哄哄的围上去,见棺材里果然什么都没有,顿时议论纷纷。 现在他们终于信了我的话,很多人推搡着刘大娘。刘大娘不情愿的被他们推出来,然后走向我。我能感到她的害怕,就说道:“大娘,你不用怕我,我就是个正常的人。” 听了我的话,她吞吞吐吐的说:“丫头,你能给我讲讲,到底是咋个事不?” 我一把拉过刘大娘,她被我吓得双腿发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胡乱的挥着胳膊,做出防御动作。周围的村民也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向后退去。 “大娘,我真就是个和你们一样的人,你不用怕我。”我大声对她喊道。 大娘这才敢睁开眼看我,她摸着我的胳膊,见我就是个小孩,然后才放心,说道:“丫头,你真的不是那‘山神’啊?” “不是,不信你在摸摸我的脸。”我把她的手放在脸上。 她捏了捏,又确认的看了我几眼,终于相信我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她大声对着村民喊道:“她真是人!” 我听了她的话,头上冒出三根黑线,虽然她说的没错,但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远处的村民听到刘大娘的话,又见她没事,这才放下对我的恐惧,纷纷围住我们俩。 “丫头,你说的那个魔到底是咋个回事?”他们开始追问我关于山影魔的事。 我就给他们讲了我昨晚的遭遇,他们听得不时惊呼。 “你应该是个算命先生。”一个婶子问。 周围也有人搭腔,说:“那肯定是,普通人绝对肯定没这么大能耐。” 听到他们说我是算命先生,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灵机一动,说:“我是天师府弟子!” 听到我这么说,他们全都发出惊叹。 七嘴八舌的说:“小小年纪就这么有出息,果然不愧是龙虎山上下来的。” “这下咱们有救了,小师父要是早点来就好了,咱们村也不至于死了那么多人。”说完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 第五十九章 见他们情绪低落,我大声对他们说:“你们不用怕,我会帮你们的。” 我现在就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一圈人开始毫不吝啬的夸赞,饶是我脸皮再厚也听不下去了,只能打发了他们。最后我还是住在刘大娘家,一是因为和她熟悉,二是她家离村口很近,方便行动。 我在刘大娘家里思考怎么对付这个山影魔,它很怕我的红莲真火,但我并不可能释放出跟它一样大小的真火,我根本没那么深厚的法力。而且它只是不敢靠近火焰,并没有被伤到,就像阳光一出来就会驱散影子。而且从昨晚的接触来看,我的羽毫石也并没有对它表现出多大的欲望。 就这样一直呆到晚上,我在村口等着山影魔的到来。 现在的夜格外冷,我注视着远处的大山。村里虽然家家关了灯,但此时应该都没睡。寂静的夜,我独自坐在村口,好心的村民还给我拉了灯笼,只是通红的灯笼摇曳了一晚,我也吹了一晚上寒风。 那山影魔根本没有出现。 难道是我昨晚惊到了它? 看来这个山影魔并不简单,它躲着不出来,我完全拿它没办法。 这时村民也都出来,聚在我面前。 “小师父,怎么样了?它是不是被你消灭了?” “对啊小师父,我们是不是安全了?” 我看着他们议论纷纷,脸色微红,只能低声说道:“它昨晚并没有来,今天晚上我再继续等它。” 村民们倒是没有质疑我的能力,毕竟连着两晚我在村口都没事,前段时间他们晚上要不回来的话,第二天必死无疑,尸体都会被摆在这里。 我也很郁闷,本来想着再会一会它,它却根本不露面。 “那就麻烦小师父了,快进屋先暖和暖和,别把身子冻坏了。”刘大娘说。 我跟着刘大娘进了她家,不一会她给我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我被这碗馄饨馋坏了,一口热汤下肚,整个身子都暖洋洋的,驱散了寒冷,我的郁闷也随这碗馄饨一扫而光。 “大娘放心,我不帮你们抓住这个山影魔,就不走了。” 刘大娘听我这么说,抹起眼泪,说道:“小师父好心,就是可怜了村里那些孩子。” 提到孩子,我才惊觉,这个村子好像真没见到几个小孩。 我问她:“大娘,村里孩子都被那山影魔害了吗?” 刘大娘哭着点头。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气,虽然我一直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但我知道那些孩子也是和我一般年纪,或者比我还小,活生生的就被它害死了。更可恶的是一旦被山影魔吸收,相当于三魂七魄都消散,连轮回都无法进入。 我的心情变得沉甸甸的,消灭这个邪魔的念头更加坚定。 今天晚上,我仍旧像昨晚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给我在村口升起一个火堆,这就暖和多了。但今晚它还是没有出现,如此一连几天,山影魔都没出来。 我心里有些急,因为我不可能永远在这呆着,必须得找办法引它出来。我现在也洞悉了它的想法,只要我在这里,它就不出来。等我一离开,它又会继续出来害人性命,不可谓不狡猾。 我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就是将我的气息遮盖,它察觉不到我,肯定会出来! 这就不得不提到全本的《阴符录》,若是没它,我根本想不到这个方法。我将心神沉浸于羽毫石中,与它融为一体,就可利用羽毫石的特质,完全和周围的环境融合。影山魔察觉不到我的气息,应该就会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我将心神完全沉浸在羽毫石之中时,就感觉到影山魔的气息重新笼罩这个村庄。它似乎还有些疑惑,我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见这个方法管用,我心中一喜。随着我指诀打出,我的气息完全被羽毫石遮住。我让刘大娘召集村里人采摘村子周围的杨树枝,要小指粗细的最好,摘一百零八根。一定要在树上长着的,自然脱落在地上的不要。刘大娘也没问我干什么,知道我肯定是有了办法。 “越快越好!”在大娘出门的时候我喊道。 至于为什么让刘大娘去采集杨树枝,是因为“杨”通“阳”,杨树是最具阳气之物,也幸好这个村子周围种满杨树,这也是山影魔不敢进入村子的原因,不然整个村子的人可能早就被山影魔吸收殆尽了。 等村民们准备好时,刚刚正午,我接过一百零八根杨树枝,不多不少,而且都是从杨树上新折下来的。我要新折的原因是因为那些自然脱落的杨树枝里已经没有阳气,对我接下来做的事没有任何作用。 我抱着一把杨树枝,将他们一根一根插进村前的广阔的空地里,这些被折的杨树枝,阳气在慢慢消散,但我把他们插进土地中时,消散的速度减慢,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我用力将整根杨枝都插进土里,表面上完全看不出来。依次插好这一百零八根杨枝,我拍了拍手,工作这就算完成一半了,剩下的就是看那山影魔晚上会不会来。 为了引诱它,我又让村民出去三个,触发山影魔的结界。开始村民们都不愿意,最终还是一个壮年汉子站出来,他铿锵有力的说道:“我去,娘希匹的。” 见有人打头,又出来两个小伙子,说道:“三哥,我们跟你一块去,大不了一个死,怕他个甚!” “你们三个出去之后,就在那块呆着。一直呆到晚上,它要是敢出来,今晚我就帮你们除掉它!”我指了指刚才我插杨枝的地方。 他们三个在我说完后,勇敢的走出村子,走到我所指的地方,往那一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当他们触碰山影魔结界的时候,那邪恶的气息瞬间落在他们身上,只不过他们是普通人,感觉不到。这也不错,省得他们胆战心惊。 晚上,我藏在他们中间,现在我的气息完全被掩盖,它发现我也会认为我和其余三人一样。 山影魔还是有些谨慎,它在村口徘徊一阵,仍是没有对我们动手。我就不信它能忍住,于是我故意向它靠近。 我后面的三人,都看见了这个巨大的黑影,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山影魔看没有危险,终于按耐不住,向离它最近的我走来。 我假装没看到它,走回他们三个旁边。余光看着跟过来的山影魔,我不由一笑,终于上当了! 第六十章 等它走到我背后,我对三哥他们大喊:“跑!” 他们三个早就吓得不行,听见我的大喊,拔腿就向村里跑去。 山影魔并没料到这一出,它这些日子肯定是饿坏了,并不想放过他们,而是要把我们的灵魂全部吃掉。巨大的影子忙追赶他们三个。 就在它要追上之际,他们三个正好跑出我所插进的杨枝外面。我左手垫下,右手掐了一个剑指指天,口中朗声念道:“天元太一,精司主兵,启悟希夷,驱邪逞凶!” 随着我的口诀念出,我白天插进地里的一百零八根杨枝整齐的发出红光,将整个夜空照亮。此一百零八根杨枝变成都天一百零八颗星辰,将我和山影魔围在里面。接着我又将火铃祭出,一指身边的杨枝,经过红莲真火的点燃,一百零八根杨枝齐齐变成白色火焰! 山影魔见势不妙,想要逃脱,但当它靠近杨枝火焰时,影子瞬间被火焰吞噬。它赶紧撤回,忌惮的远离那些杨枝。 这正是我新学的一百零八太阳真火伏魔大阵!以杨枝里吸收的太阳之气为源,经红莲真火引燃,变成世间一等一的太阳真火!这太阳真火可比我的红莲真火强多了,我的红莲真火是业火,对付鬼魂一类的阴物效果明显,对上妖魔虽然也有作用,但并不大。再说这个山影魔过于巨大,以我的释放出的红莲真火可以伤它,但无法除掉它。若是让它跑了,以它的性格,肯定就不会再这么轻易上当。 所以我就想到用这一百零八太阳真火伏魔大阵,将它围困在阵里面。而太阳真火可焚尽天下任何之物,山影魔在还没碰到杨枝就被真火吞噬,受了伤。正好印证了万物相克的道理,阳光一出,影子消无。 影子魔看出是我在主持阵法,要想逃出去,必须先解决我。于是黑影将我包围,张开嘴要咬我的影子。 一种危险的感觉传来,我赶紧跳开。可它已经将我包围,哪里都是它的黑影。 我赶紧召出护魂金光,将我的人和影子都护在金光之内。 它急躁的冲击金光,我的灵魂被它撞的有些浑噩。它趁这个间隙,黑影凝聚成实体,变成一双大手,将我攥住。它的魔气疯狂消耗着我的浑身金光。 等金光一消失,我就会变成它的盘中餐。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操纵那一百零八根杨枝,每一根都发出一条白色丝线,将山影魔缠住。这太阳真火变成的丝线一碰到黑影就将黑影炼化,直到最后将它缠成一座山的形状,这应该就是它的本体。 现在它已经被我牢牢困住,丝丝黑气从它身上冒出。 我趁此机会走出一百零八太阳真火伏魔大阵,口中念道:“洋洋真火,太阳之精,诛邪伏魔,天朗地清!” 一百零八根杨枝变成腾腾火焰,逐渐缩小包围圈,将山影魔一点点吞噬。 而在吞噬它的时候,它本体散发出的黑气变成一个又一个魂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从它身体飞出。这些全是它吃掉的可怜人,本以为他们的魂魄早已与山影魔合为一体,没想到被太阳真火生生炼化出来。我再次想到,《阴符录》里记载,我们一族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超度亡魂,不用我说,我胸前的羽毫石已经飘到我手里,我将心神沉浸其中,羽毫石的光芒散出,将那些冤魂逐一净化,他们全部在空中对我跪拜。 这时候村口已经聚满了人,有村民看到自家的亲人,哭喊着要上前,但被人拉住了。 我的超度仪式完毕,一阵大风吹来。大风吹的村民纷纷捂住眼,我知道这是夜游神来了。果然见他从起风处走出,袖袍一挥,将这些魂魄收起,大量感激之情变成能量,汇入羽毫石中。再看山影魔,早就被太阳真火烧得干净。 我长舒一口,总算是解决了它。 村民们见白光消失,就剩我静静的站在那里,有胆子大的看向我这。 “它已经被我除掉了。”我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特别清晰。 这才有几个村民上前,而当他们出了村口之后,那种邪恶的气息并未出现,因为山影魔已死,笼罩在村子周围的结界自然消失。 我看向人群,有的村民因为见到已故的亲人情绪激动,竟然昏过去了。大家赶紧帮忙,这是心神不稳,需要静养,等他们消化完自然就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村民们堵在刘大娘家。 “大娘,您就告诉乡亲们,别给我送了,我一个人吃不了,也拿不下。”我正坐在刘大娘家,门外是来感激我的村民。 据那些村民说,昨晚他们被山影魔害了性命的亲人都给他们托了梦。而且他们昨晚是看着我除掉山影魔的,知道今天我就要走了,都拿着鸡蛋啊,还有自家炖的鸡子,要给我。 看着热情的村民,我有些不好意思。别说鸡子了,就是鸡蛋,除非过年,平时吃饭都很少见到。 这才有了我刚才和刘大娘的谈话。 “哎呀,小师父,这都是大家的一片心意。”刘大娘现在也不像我刚来时那么担惊受怕了。 “大娘,我真不要。”我说。 “那你自己去跟大家说,我可没办法。” 我打开刘大娘家的门,村民一见我出来,全都一哄而上。我拿刘大娘挡住他们,趁乱钻出人群。直到我跑出好几十米刘大娘才喊道:“哎呀,小师父跑了!” 乱糟糟的村民顺着刘大娘指的方向看,我早就跑远了。 他们追了一会见追不上我,站在那里看着我的身影慢慢消失。 我走在路上,开始仔细研究《阴符录》,完整的《阴符录》里知识太庞杂了,超度、通灵、驱邪、请神、阵法五花八门,夸张的是还有占卜、风水,可这些东西我一看就头大,完全没有兴趣。说到请神,我阴差阳错请出的夜游神就是其中一个,每当我超度冤魂之时,他都会出现,我现在见到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六十一章 我靠在车座子上,迷迷糊糊的眯着眼。虽然经过频繁的坐车,我的晕车反应减轻很多,但还是不能像平时一样脑子清明。 车在一个村口就停下返回了,我下了车,走了好一会,眼前出现一个镇子。镇子口堆着一些破碎的瓷器,向镇子里看去,里面好多门牌上都写着“瓷”。奇怪的是镇子上看不见一个人影,店铺也都关着门。 我有些饿了,想在这里找个店吃点东西。前面不远处,有一间面食铺子,不过看这铺子也应该很久没来人了。 我敲门,里面传出一阵响动,接着一个眼睛突然出现在门缝。可能见我是一个小姑娘,那个老板打开门,把我拉进店里。 “你个小姑娘怎么来我们镇子上了,没看见镇子前面立着那个牌子吗?”老板有些生气的说。 我看老板的反应,有些奇怪,再说我进来的时候根本没看见什么牌子,就说:“老板,给我来碗面。” “你是没听见我说话吗?赶紧走!”老板说。 我是来吃饭的,根本没料到老板是这个态度,怪不得整个镇子都没什么人,就这待客态度,有人光顾才怪了。 我气哄哄的出了他家店门,向里面走。 那老板见我还往里走,说:“你还往里走干啥,我让你赶紧离开镇子。” “我不在你家店吃你还管我找不找别的店家啊!”我生气的说。 “真是个活祖宗诶!”老板着急的跑出来,硬是拽着我把我撵出镇子。 我的倔脾气上来了,就要进去。但老板拦着我,我还真没他力气大。 “姑娘,我不是吓唬你,我们这个镇子不干净,没看见整个街上都没人吗?我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把你带来我们镇子的,趁着天没黑赶紧走。”老婆拽着我说。 听到他说镇子上不干净,我一想整个镇子的异样,确实不正常。但听到镇子不干净,反而勾起我的好奇心。我用心感受整个镇子,发现根本没丝毫的邪祟气息。 “我是天师府的,根本不怕这些,这样,你请我吃碗面,我帮你把镇子上作怪的东西收拾了。”我猜镇子上应该是有人装神弄鬼。 “你个小姑娘满嘴胡言,什么天师府,我根本没听过,你赶紧走。”见老板油盐不进,我实在没办法,只能先离开。 可我实在饿了,等老板的身影消失之后,我又悄悄溜进镇子。当我一踏进镇子的时候,那个老板又打开门,把我抓个正着。我尴尬的看着他,他没好气的走过来,说:“来来来,我给你做碗面条,你吃完赶紧走。” 我又重新回到店里,店老板对着内堂招呼一声:“婆娘,做碗面,快些。” 原来店里还有老板娘。 不一会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了上来,我看向老板娘,她的脸上,有一块疤,像蜈蚣一样。似是注意到我的目光,老板娘端上面后就快步回到内堂。 见老板娘这么古怪,这碗面我还真不敢吃了。 老板笑呵呵的看着我,说:“吃,怎么不吃了,你不是饿了吗?” 我嘿嘿一笑,但那碗面却是不敢再碰。我开始仔细打量起整个店铺,桌椅基本都收起来了,只留下这一张,应该是他们平时吃饭所用。墙上还贴着菜品和价格,上面布满灰尘。在门正对的墙前面,是一个老座钟,钟的两边,有两张椅子。 “要是不吃你就赶紧走,别在这呆着了。”老板说道。 “老板,你能不能给我说说,镇子到底发生啥事了?”我问他。 老板听到我的问题,一脸讳莫如深。接着他又把我撵出镇子,说:“别来了。” 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现在就有点这个意思。你不让我来,我偏要来。 我一直在镇子前等,老板也蹲在那里,就看着我。他就像古代那种富贵人家的石狮子,在给镇子守门。就这样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一直僵持到太阳下山,老板终于不耐烦了,回了自己的店铺。 我见他离开,得意的再次进入村子。老板打开门,对我勾了勾手,说:“快进来。” 我这是第三次进他店铺。 坐在凳子上,我说:“老板,你们这个镇到底咋回事,除了你和老板娘我怎么一个人都没看到。” “小姑娘,我咋说你都不听,等过了今天晚上,不用我说你也会明白,现在说啥都晚了,哎!” 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既然老板不说,我就今晚自己一探究竟。 老板娘人还不错,在楼上给我收拾了一个房间,只是看着我眼神不对,里面充满了可惜。 难不成这个镇子真有我没感觉到的邪祟? 带着疑问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着夜晚降临。没由于长时间的坐车,加上和老板对峙了一天,我太累了,一会困意袭来,我竟然睡着了。 老板和老板娘趁我睡熟,悄悄推开门。他们现在穿的衣服和白天时完全两样。老板戴着毡帽,没有眉毛,一双绿豆大的眼睛,两撇小胡子。一脸人死后的青黑面色,嘴唇发紫。衣服像寿衣,黑色上面绣着铜钱。再看老板娘,扎着发髻,脸上发白,吐着浓浓的腮红,而我今天看到的她脸上的疤,血肉模糊。两个眼珠子消失,只剩空空的眼眶。他们两个就站在床前,看着我。 这一下把我惊醒,我睁开眼,看向床边,老板和老板娘并不在。 原来是我做的梦。 被梦吓醒,我说什么也睡不着了,下了床,蹑手蹑脚的打开门。 “吱呀。”开门声响在过道。 我打开门,走在空旷的过道上,现在已经是午夜,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我往楼下走去,今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让老板这么忌讳。 下了楼梯,一楼一片漆黑,没有点灯。我只能借着月光,往外走。 就在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感觉身后有些异样,这是我在白天没感觉到的。 我慢慢转过头,在墙壁前,那两把椅子上,坐着两个人形的东西,我走近一看,是两个瓷人,而他们的模样,赫然是老板和老板娘。 第六十二章 这两个瓷人惟妙惟肖,唇红齿白,老板的两撇胡子和老板娘那道疤痕都十分生动。 我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瓷人的额头,发出清脆的声音。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碗摔在地上破碎的声音,我打开店铺门,走出去查看。 镇子上每家店铺一楼都关着灯,二楼却开着。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没一会就看见地上出现一堆碎瓷片。令我惊讶的是这堆碎瓷片上有灵魂波动,我闭上眼仔细感受,终于发现整个镇子的异常。现在的镇上没有任何生气,这和白天我感觉到的并不一样。而且在镇子深处,一丝诡异气息正在散发。 我循着这道气息的方向走,想看看尽头是什么。可当我走到镇子中间时,那气息突然消失,完全无影无踪。 难道在我睡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致使整个镇子的人都离开。我摇头否定,要真是如此,我不可能不被吵醒。 现在那道气息消失,我无法继续查看,只能回到店铺。当我打开门时,老板的声音突然吓我一跳。 “小姑娘你去哪了?” 我定睛一看,老板和老板娘正坐在那两个椅子上。 刚刚那里分明坐的是瓷人。 难道老板和老板娘就是那两个瓷人变的? 可他们身上并没有邪祟气息,而且阳火很旺,就是普通人。而且在我感受他们的时候,整个镇子上又充满了生气。 “老板,刚才坐在你们那里的瓷人呢?”我问道。 此时老板打开一楼的灯,我看到老板的头上出现一块红肿,到此,我终于知道,刚才那两个瓷人就是老板和老板娘。不是瓷人成精变成人,而是老板和老板娘不知什么原因,变成了瓷人。 我也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老板让我远离这个镇子,这就是原因。 老板见我从外面回来,比我还要吃惊,他说道:“你怎么会没事!” “我说了我是天师府的。”我说道。 他激动的说:“小师父,您真是高人子弟啊!我们终于有救了。” 老板娘也激动的握住我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两个能不能告诉我这个镇子到底怎么回事?”我问他们两个。 “坐下说,坐下说。”老板娘拉着我坐下。 她看了看老板,老板会意,开始讲述发生在他们镇上的离奇事件。 话说这个镇子本来叫“白安镇”,整个镇子从祖上就开始为皇家烧制白瓷,一直传到现在。本镇的瓷器质量好,温润尔雅,一直备受当地人的喜欢。 可在三十年前,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本镇的祖祠里,供着两个象征着白安镇祖祖辈辈烧瓷的巅峰之作,宛如活人一般的瓷娃娃。一男一女,世代受白安镇的香火供奉。这两个瓷娃娃是整个白安镇的骄傲,每年的正月初十都会举行祭拜仪式。 坏就坏在这祭拜仪式。 那年祭拜的时候,整个镇子的人都来了,由于人数众多,镇长不得不去主持大局,而镇长的三四岁女儿没人看管,自己走到了祭祠,她见祭台上的瓷娃娃可爱,心生欢喜,就想拿下来玩。可她毕竟还小,个子不高,伸手拿了半天,终于拿到女瓷娃娃。 这也怪看门的人,那人正好上厕所,回来看见镇长的女儿在拿祭台上瓷娃娃,喊了一声:“囡囡,别动!” 可这一嗓子不仅没制止镇长的女儿,还吓到了她,本就没拿稳的瓷娃娃一下掉在地上,碎了。 见到这一幕,看门的人就知道大事不妙。他背着镇长女儿就去找镇长。镇长听了这件事之后,一时也不知所措,这两件瓷器毕竟是整个镇子的宝贝,如今被自己的女儿打坏了,没法跟镇上的居民交代。 可祭拜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又没法找个替代品蒙混过关,最终被大家知道。 他这个镇长由于失误,卸了镇长一职,以表对大家的愧疚。大家见他引咎辞职,虽然仍然对他指指点点,但并没做出过分的举动。 可镇上的居民放过了他,剩下那个男瓷娃娃却没放过他。 要知道,一旦这东西受祭拜的时间久了,就有很大概率成精。这个瓷娃娃受整个白安镇的人世代祭拜,早就不是死物,有了灵智。见从一烧制出来就陪着自己的女瓷娃娃被打碎,怎么会善罢干休。当天晚上,大家还在熟睡的时候,镇长忽然发现身边的女儿变成了一个瓷娃娃。 这可吓坏了镇长,他一下就联想到自家女儿打坏祖祠瓷娃娃的事。 第二天他慌慌张张的跑到祖祠,向剩下那个男瓷娃娃讨饶,又是烧香又是磕头,可男娃娃并没有放过他女儿,等晚上的时候,镇长的女儿又变成一个瓷人,在镇长的眼前,硬生生碎了。 镇长先是害怕,可自己的女儿就这么被那祠堂的男瓷娃娃祸害死了,他心中的愤怒取代了害怕之情,直奔祠堂就要把那个瓷娃娃也摔碎。看门的人见以前的镇长怒气冲冲的来到祠堂,赶紧拉住他。可一个愤怒的父亲力量无法想象,他一把推开看门的人,冲到瓷娃娃面前拿起来就狠狠摔在地上。 看门的人看到这一幕,知道坏了。可眼前的景象让他这辈子都忘不了,只见那个瓷娃娃摔在地上后弹了两下,毫发无损,反而是镇长,变成一个瓷人,倒在地上摔碎了。 这诡异的场景吓得看门人直往外跑,大声喊着镇上的乡亲。乡亲们被他喊醒,听完他讲的事后都以为他疯了,可到镇长家时,见地上有一个破碎的瓷娃娃,根本没看见镇长的影子。接着大家又都跑到祖祠,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白瓷,这下不信也信了。 这可是闹妖了,镇上的居民虽然埋怨镇长摔碎了祖宗留下来的瓷娃娃,但这些年镇长的付出他们也看在眼里。哪知自己年年祭拜的瓷娃娃居然成了精,还害了镇长妇女,这一下就点燃了镇子上居民的怒火。大家纷纷喊着砸了那男瓷娃娃,可本该在地上的瓷娃娃现在正摆在祭台上,看着眼前的居民。 第六十三章 有胆大的居民上前就去拿它,想把它摔碎。 可在这人碰到瓷娃娃的一瞬间,他也变成一个瓷人,轰然碎在大家面前。 大家都被吓到了,祖祠里落针可闻。人们都看着地上两堆碎瓷,再没一个人敢上前。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众人都害怕的回到自家里。 这件事算完了,可男瓷娃娃的怒气还未消,再加上居民刚才的举动,让他更加生气。于是自此之后,镇子上每个月都要有个人变成瓷器,然后碎掉,一直持续到现在。 听老板说完,我也被这离奇的事吸引。 “那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我问他俩。 “哎!”老板娘叹了一口气,说:“要是能离开我们谁会继续在这待下去呢?镇子口那堆碎瓷你也看见了,都是想出去的人。” “您是说那堆破碎的白瓷都是这里的居民?”我吃惊的说。 “没错,每个想出去的人,踏出镇子口的瞬间就会变成瓷人碎掉。”老板说道。 听完他们的话,我久久不能平静。 “真是害人不浅。”我愤愤说道。 “小师父,你可要救救我们。”老板乞求道。 “老板放心,我一定会帮你们铲除此妖。”我答应下来。 我和他们两个又谈了一会,才完全了解这个事。这个镇子白天人们都基本不出门,这也是我为什么见镇子上人影罕见的原因。一到晚上,大家都被变成瓷人。不论是本镇还是外地进来的,都是如此。 这也是老板见我没变成瓷人惊讶的原因,可能他想到我之前说过我是天师府的人,他以为我有办法。 我决定明天就去祖祠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邪祟。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听见外面街上有人吵闹。我下楼打开店门,老板和老板娘正站在门口。我向那边看去,一个女人疯疯癫癫的抱着一堆瓷片,锋利的瓷片划得她满手鲜血,她似乎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一味的哭。 老板见我出来,说:“那是老张头的婆娘,昨晚老张头死了。” 看到她捧着的碎瓷片,应该就是老张头。我忽然想起昨晚听到的碗掉地上摔碎的声音,那可能就是老张头碎了,只不过隔得太远,我还以为是碗碎了。 老张头的媳妇抱着碎片站起来,茫然的看着前方,下一秒她突然向镇子口跑过来。老板和老板娘仿佛早有预料,一把拉住她。 可发了疯的人力气奇大,根本拉不住,老板二人被老张头媳妇拖着就到了镇子口。老板和老板娘不得不放弃,老张头媳妇在出了镇子口的一瞬间,变成一个瓷人。 “吱!”一声响发出。 接着就看到她的脚下开裂,裂缝遍布全身,碎在镇子口。 我没想到变化这么快,老张头的媳妇的魂魄都被困在那一堆碎瓷片内,而且正在一点点消散。 我立刻召出羽毫石,将破碎的魂魄聚在一起,然后念着超度咒语,将老张头媳妇的冤魂度化。度化完毕之后,我感到一股愤怒的情绪笼罩在我身上,想必这就是那个小瓷娃娃。 我没叫老板和老板娘,自顾自的根据这股情绪前去寻找源头。这次的气息并未突然消失,我一直跟到祖祠,见那个瓷娃娃正一脸怒色。 像这种邪祟很难察觉,因为它们享受的是人间香火,这香火气息可以完全掩盖它们身上的邪气。 见我来了,他想将我也变成瓷人,从它身上发出千丝万缕的白气,将我浑身上下缠住。我立刻召出护体金光,将这些白气驱散。紧接着就打出一个剑指,射在它身上。 一道庞大的诡异气息,夹杂着香火之力,从瓷娃娃身上飘出。它凶恶的攻向我,我忙展开防守,谁知它只是虚晃一枪,迅速逃了。 我将瓷娃娃拿在手上,这是它的本体,正所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没有这个瓷娃娃容纳它的精魂,它迟早会消散的。我只需要守株待兔,等着它回来就好。 当我走出祖祠时,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们见我手上拿着瓷娃娃,都惊呼一声,纷纷后退,只有老板和老板娘期待的看着我。 “被它跑了,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回来,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把它抓住的。” 听到我的话,大家并不相信。 我也不在意,拿着瓷娃娃就离开人群。 老板和老板娘追上我,跟我陪着不是。 “小师父别放在心上,大家被这东西吓得久了,一时间不敢相信。” “那你信不信?”我看着老板。 “我当然信小师父了。”老板赔笑说。 “那好,一会需要你帮我个忙。”我笑道。 老板可能见我一脸不怀好意,忐忑的问我:“小师父要我帮什么忙?” “等会我会解除镇子上的禁制,你当着大家的面走出去就行了。” “啊?” 老板娘一巴掌拍在他弯着的身上,说:“啊什么啊,你不去我去。” 老板被这么一拍,委屈的看着老板娘。 他似是想到什么,下了决定:“我去!” 我也拍了拍老板弯下的肩膀,说:“放心老板。” 他的额头明显出了汗,看到他那块红红的地方,我噗嗤一笑,老板此时的样子特别滑稽。 其实在手里瓷娃娃精魂逃脱的一瞬间,我就察觉到镇子上的千丝万缕的白线,每一根白线都牵扯着一个居民,所以每当有居民想跑出这个镇子的时候,就会被它变成瓷人。 对付这种阴物,我是最拿手的。 等到了老板的铺子,老板吩咐老板娘道:“赶紧去给小师父准备点吃食。” 老板娘根本不用老板说,她一回来就径直走向内堂了。 我坐在桌子前,说:“老板,我先上楼休息一会,等饭好再叫我。” “小师父随便就好。”老板笑呵呵的说。 我上了楼,其实不是想休息,而是召唤出火铃,红莲真火在房间里烧的腾腾。我用念力指引着红莲真火烧向镇子上方的白线。那些白线就如棉花遇到火绒,一点即燃,然后迅速蔓延。 我手中的瓷娃娃忽然全身开裂,发出一阵“吱吱”声。 我此举已经完全切断它和镇上居民的联系,就等它耐不住现身了。 第六十四章 “咚咚咚。” 老板的敲门声正好响起,我和他一起下了楼。老板娘今天做的是拌粉,这是我从没吃过的,爽滑劲道的细米粉,搭配上老板自家的料汁,还有辣椒、萝卜干等小配料,一口下去,滋味比我在乐山吃到的那种米粉还要香。 老板夫妻两个也没吃早饭,我们三个在一张桌子上秃噜秃噜吃上这种拌粉。正吃着,我和老板说:“我刚刚已经破除了你们身上的限制,你们现在可以随意进出镇子了。” 老板二人听我这么说,停下嗦粉,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真的,不信你现在就可以去试试。”我说道。 老板夫妻互相对视一眼,可能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太过震惊,毕竟他们经历了这么离奇的事,死亡的恐怖一直笼罩在每个镇上居民的心头。我这样突然告诉他们,可以像正常人生活了,他们一时接受不了是可以理解的。 “走走走,去试试。”我也不吃拌粉了,拉着老板就走出店铺。 我一直给老板拉到镇子口,本来也没两步路,老板还沉浸在我告诉他的消息中,直到看见镇子口堆满的白瓷碎片才清醒过来,慌忙的挣扎着。看来对于瓷娃娃的恐惧已经彻底击碎了老板的勇气,即使我告诉他已经可以出去了,他还是害怕。 “我来!”老板娘这时候一步踏出,却被老板给拉住了。 “死婆娘,不要命了你,后边呆着去。”老板吼道。 刚才还死活不愿走出镇子口的老板把老板娘一顿骂,接着闭上眼,下了很大勇气,用力的迈出。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老板娘紧张的看着老板,一秒,两秒,三秒。 老板什么事都没有。 “当家的当家的,真没事了!”老板娘激动的说道。 老板此时心怦怦跳,一把抱住老板年,对着她的脸好个亲,边亲边说道:“婆娘,我们可以不用死了,哈哈哈!” 老板的现在旁若无人的笑道。 我见他俩这亲密样,只能大声咳嗽两声。 老板这才想起我还在旁边,尴尬的放开老板娘,说:“小师父,那个,我一时激动。” 老板的声音引来附近的居民,他们还以为老板疯了,可当他们看到老板和老板娘站在镇子外还安然无恙时,全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乡亲们,我们不用死了,小师父已经帮咱们解除诅咒了!”老板激动的对大家说道。 诅咒,没错,这何尝不是他们身上的诅咒。可怜这个镇子上的居民,有小孩甚至从生下来开始就要面对死亡。 乡亲们见老板确实在镇子外面一点事没有,有胆子大的居民也小心翼翼的走出镇子,剩下的居民看他也没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走出镇子,每个人先是愣神的看着自己,又恍惚的看向镇子外,这一刻,他们才是真的活着。 众人忽然发起一阵欢呼声,大家举起双手,大声的呼喊着。 老板抱着老板娘激动的哭了。 见到此情此景,我也非常开心。 我胸口的羽毫石忽然有了异动,我看到镇子上居民的身上发出感激之情,涌入羽毫石之中。这还是羽毫石第一次收到活人的能量,以前只有超度亡灵时才会有。可能因为他们每个人其实都算必死之人,这被我切断和男瓷娃娃的联系之后,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活着了。 大家欢呼过后,把我围起来,乱糟糟的说着他们的感谢话。 老板示意大家安静,就说:“大家先别激动,小师父说了,她会帮咱们除掉那个娃娃精,到时候大家再举行隆重的感谢礼好不好。” “好!”乡亲们兴高采烈的说。 老板遣散众人,我长舒一口气,被一群人围着,虽然他们是在感谢我,但我的耳朵都要聋了。 “怎么样老板,我没骗你。” “小师父真是神了!” 经过这么一闹,整个镇子上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大家纷纷聚在老板店铺前,要看看究竟是谁有这么大本事。 我只能告诉老板,我就不出去见大家了,需要好好休息。 其实我是见人太多,我虽然性格是个假小子,但人太多的时候会放不开。 从我今天和瓷娃娃的接触来看,它的道行并不高,解决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现在我就看着手中的本体,等它自投罗网。一连等了三天,它终于按捺不住了,这天我看到镇子上笼罩一层白线。这些白线如蚕丝,像触手一样粘在居民身上。 我见状立马召唤出火铃,用红莲真火烧净这些白线,居民还不知道,我和瓷娃娃又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进行了一次交锋。 这一次,我手中的小白瓷娃娃裂缝更多,眼看就要碎了。 我让老板召集大家,我有预感,它今晚就会出来。 老板挨家挨户的将镇上居民叫到一起。 看着眼前的人群,得有二三百人。这还是因为这么多年死了很多人的情况下,要是以前,得有多少人啊。 “今天把大家叫过来呢,是小师父有交代,咱们请小师父说说。”老板对大家说道。 “我就是想跟大家说,我有预感,那瓷妖今晚就会出现。” 听我说瓷娃娃今晚会回来,居民发出哄闹,看来对于瓷娃娃的恐惧已经在他们意识中根深蒂固了。 老板见大家如此乱遭,忙开始主持大局,说:“大家别急,听小师父继续说,她既然能解除咱们身上的诅咒,就肯定能帮咱们除掉那个祸害!” 大家安静下来,我继续说道:“大家放心,我肯定会保证你们的安全,等天一黑,你们就到镇子外的空地上,一切都听我的,别乱了。” 我的意思主要是让他们听话,别到时候乱了阵脚,不然我可能照顾不到这么多人。 众人满口答应。 我又和他们说了很多激励的话,偶尔开上一个小玩笑,缓解他们的恐惧之情。 效果不错,大家都笑呵呵的,安抚完之后,我就让他们散去了。 只是我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完全低估了他们对于瓷娃娃的恐惧。 第六十五章 晚上,镇子外面,站满了人,大家用火把围成一个大圈子,火红的火焰把夜空照亮,宛如白昼。 让他们在圈子里,是因为我已经在这个圈子外围了一圈红莲真火。那瓷娃娃惧怕我的真火,它是无法进到里面伤人的。 我把手中的瓷娃娃放在地上,等它来取。 居民们惴惴不安的躲在圈子里,四处张望。 “咚”,“咚”。 沉重空荡的声音响起,在镇子口,出现一个一人大小的白瓷花瓶,一跳一跳的。原来这些天它一直藏在花瓶里,若不是它主动现身,还真找不出来它。 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个大花瓶突然出现。 其中有个人发出“啊”的一声,似乎认识那个花瓶。 我面对花瓶,那花瓶突然爆开,无数碎片向我飞来。我伸出胳膊抵挡,它趁这个机会瞬间附身到瓷娃娃上。本来已经快碎的身体迅速愈合。 “嘿嘿嘿!”瓷娃娃发出诡异的笑声。 虽然是绘上去的五官,现在却和人一样,出现笑容。 众人见那瓷娃娃从地上飞起来,又听到它的笑声,全都开始后退。 “不要出了火圈!”我冲他们大喊道,立刻一个剑指打过去。 一束黄光打在瓷娃娃身上,发出一阵爆炸。 那瓷娃娃百年的香火之力也不是白受的,它的瓷身快速愈合,然后无数白线向我包过来。这些白线上裹着香火之力,我的红莲真火大部分都用在保护居民上了,我要一直维持那个巨大的火圈,还要应付眼前的白线,红莲真火的威力明显不如正常的威力。我只能先消耗完这些香火之力才能烧毁白线。 可战机瞬息万变,就这么一会功夫,那些白线就裹住我的身体。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僵硬,立刻召唤出羽毫石。强大的浩然之气如风刃一般,切断所有白线。 瓷娃娃见羽毫石如此厉害,立刻消失在空中。等它再出现的时候,正在圈里一个女人面前。那女人冷不丁看见这个瓷娃娃,吓得惊慌失措。周围的人也都被吓傻了。 “啊!”瓷娃娃的脸突然露出狰狞的表情。 她的孩子忽然变成一个瓷人,而瓷娃娃张开大嘴就要吃掉小孩。 那个女人见此,也不顾自身性命,出圈去救自己的孩子。 “不要!”我大声喊道! 这些普通人看不见我围在火圈外面的红莲真火,等那个女人出了保护圈之后,看到瓷娃娃身边什么都没有,而她的小孩还在圈子里。 瓷娃娃得意的看着她,残忍的说道:“中计啦,嘻嘻嘻!” 接着就看见那个女人保持看着瓷娃娃的姿势不动,从脚开始,逐渐向上,开始瓷化,等她整个人都变成瓷人之后,“嘭”的一声,碎了。 那女人的灵魂力量被瓷娃娃吸收,它身上的妖力更盛。 这么快就死了一个人,居民开始恐慌。这些恐惧的心理致使瓷娃娃在他们面前变得更加可怖,但因为我并不怕它,所以它在我面前还是原来的样子。 “千万不要出火圈!”我对他们喊道。 我用羽毫石的能量,精纯的浩然之力打在瓷娃娃身上,它的身体瞬间出现一个洞,流出鲜血,这道伤口无论它如何修复都不能愈合,这就是羽毫石的强大。 趁这个机会我快速跑到它身边,和它斗起来。 如今我的火铃术等法术对它作用不大,因为它奸诈的用白安镇居民百年的香火之力包裹着自己,只有配合羽毫石的浩然之气才能伤到它。 幸好羽毫石中能量很多,在打斗中,它已经被我打出好几道伤口,那些伤口滋滋渗血,没一会儿它就成了一个血葫芦。 它见不是我的对手,又开始故技重施,变出好几个分身,吓唬圈子里的村民。 小孩子的意志力不坚定,成了它再次下手的目标。七八个小孩都被它吓得丢了魂,生生被边上的大人拉住。那些大人也看出来,这瓷娃娃不敢进入圈子里。 可万事总有意外,刚才死了妈妈那个孩子现在并没有人拉住,他看见自己的妈妈正在外面笑着向他招手,快速跑出圈外。可当他跑到妈妈面前的时候,他的妈妈突然变成瓷娃娃,邪恶的用白线把他包裹起来。这个男孩身上出现裂痕,从头到脚,碎成一片一片的。 眼看又死了一个人,居民们又开始恐慌,这次的恐慌难以控制,每个人眼前都出现幻象,于是更多的人跑出圈外。他们无一例外,都被瓷娃娃吸收生命之力,最后变成一地碎块。 “不!”我急红了眼。 羽毫石感觉到我心神震颤,一阵肃杀的气息充满我的全身。我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下意识将双手放在胸前,两根拇指和示指组成一个三角形,两根中指置于拇指上,环指自第一个指关节向下弯曲,小指自然向上。在我额头上,出现一个黑色火焰印记,我感觉身体上所有能量全都被抽空,羽毫石飞到我面前,它的能量迅速补进我的身体。 一道黑色能量,精纯至极,冲着白瓷娃娃打去。 这黑光直接穿透它的身体,接着就看见它身上的香火之力瞬间消散,接着是它的本体,变成粉末,飘在空气中。 我茫然的看着眼前一幕,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羽毫石忽然发出强烈的温热。这是危险的征兆,可那瓷娃娃已经在我刚才下意识的攻击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轰隆”一声,一道天雷响彻天空,刚才还是晴朗的夜空闪过一道闪电,闪电划出耀眼的光芒,从天而降,劈在我身上。 我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时间变得如蜂蜜一样粘稠,我的整个身体都要化成碎末。 羽毫石传出大量平和气息,锁住我的身体,手腕上那根静海大师送的红绳,也瞬间破碎,一阵梵音传入我的脑海。 我感觉要破碎的身体逐渐稳固,一大口鲜血涌上心口。 “噗!”我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随着这一口鲜血萎靡。 在我昏倒前,看见的是老板和老板娘慌张的跑向我。 第六十六章 漆黑的夜色里,我从石桩上醒来,头顶上是一片星辰,在夜空中晶莹闪光。我坐起身子,向四周望去,整个祭台上空无一人,我低下头,摸着石桩上的纹路,这一幕似曾相识。 我记得小时候就做过这个梦,一模一样的场景。我向祭台边缘望去,那里果然有长长的台阶。 我又发现这次与那次有所不同,因为在祭台的,隐隐约约有个巨大的石墙。我走向那座石墙,想看看有没有新的发现。空荡荡的脚步声清晰入耳,走到石墙前,映入眼帘的是上面各种神秘符号,还有好几幅图画。我看向第一幅,上面所画是好几个人在交战,虽然画的简单,但是当我看到这幅画的时候,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我们鬼族好几个分支内讧,最终导致鬼族分崩离析的事。 在我们鬼族,一直是族长和大祭司共同管理。可自从夏朝开始,我们鬼族有了无上权利,这种巨大的权利使我们鬼族众人迷失了,于是族中各个分支都想分一杯羹,这就导致族内斗争愈演愈烈。直到有一天,族长和大祭司再也压制不住各分支的暴乱,就有了后来族中之人手足相残的局面。 我迫不及待的看向下一幅,却看到眼前的画面全都消失。先是这四幅画,然后是上面的神秘符号,再然后,整个祭台也消失不见了。 “嗯~” 我的身上好疼。 我努力睁开眼,两只眼皮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我想翻身,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挣扎了一会,我觉得好累,困意袭来,我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这次我用力睁眼,模模糊糊的眼前,有个女孩和一个道士正坐在房间里。 “渴~” 我的嘴里很干,想喝水。 那个道士听到我的呢喃,赶紧拿起桌子茶壶,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走到我身边。当他扶我起来喂我水的时候,我才看清,眼前之人是好久不见的李丹阳,而他身后的女孩,竟然是尔玛。 李丹阳现在虽然黑发中夹杂着几根银丝,但精气神却十足。 尔玛穿的是他们那里的民族衣服,但却梳着道髻。 没来得及细想,我就贪婪的喝着茶杯里的水。这口水宛如琼浆玉酿,一进嘴就感觉整个身体都得到滋润。 “小妹,你终于醒了!”李丹阳激动的说,“快去告诉师父。” 尔玛听到李丹阳的吩咐,小跑出去了。 “丹阳师兄,你好了。” “还要多谢小妹和刘师弟舍命相救,不然我早已魂归故里了。你现在可觉得身上有何不适?”李丹阳关心的问我,然后将我扶着坐起来。 我只是觉得身上很疼,别的倒是没感。 我轻轻摇摇头。 “我这是在哪?”我没想到眼前出现的居然是李丹阳,我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白安镇。 “这里是天师府。”李丹阳说道。 “我不是在白安镇吗?”我问他。 我抬了一下胳膊,却感觉没什么力气。 李丹阳让我靠在床沿上,他坐在床边说道:“你是不是糊涂了。” 外面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等他们进门,为首的赫然是张大师。在他身后,依次是赵丹熹、刘丹辰、尔玛。 “小妹,你醒了!”张大师说。 我挣扎着想下床,可身上虚的厉害,一个没撑住,险些倒在地上。 李丹阳眼疾手快,将我扶住,然后小心翼翼的扶着我重新坐下。 “你别动了,我让尔玛先照顾你,你昏迷了这么久,身上肯定没力气。”张大师关切的说。 “麻烦张大师和尔玛妹妹了。” “你刚醒来,先别妄动,养好身子再说。”张大师说,“丹阳,你也守了一个月了,既然小妹已醒,你就先放心的回去休息,你师伯还有事要交代你。” 李丹阳说:“那小妹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师伯那里看看。” “丹阳师兄放心去。” 李丹阳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屋子。 “张大师,你是说我昏迷了一个月了吗?”我问道。 “你已经整整昏迷三个月了!”张大师说道。 “什么?!”我完全没料到我居然能昏迷了这么久。 “既然你现在已经醒了,我也就放心了,我着下面的人给你炖些滋补的汤,最近你就在天师府好好调理身体,哪也别去了。”张大师说道。 我现在就是想出去也没力气,以我现在打的身体状态,估计没个半年应该下不了山了。 青云这时候突然从门外闯进来,他站在刘丹辰身后,冲我挤眉弄眼。 “大师,我到底怎么了,我只记得我被一道闪电打中了,然后就晕过去了。”我都不明白为何晴天会打雷,而且刚好打中我。 张大师听到我的询问,并没有回答,而是让我先好好养身体,然后就让尔玛留下照顾我,他和赵丹熹等人离开了屋子。 见张大师闭口不谈,我有些奇怪,知道他是不愿说,看来只能从别人的口中才能套出来了。我看了看身上,手脚健全,并没有损伤,不知道张大师为什么不告诉我。 等张大师他们出去后,房间里就剩我和尔玛。 “你哥哥怎么样了?”我问她。 她开心的凑到我的床前,和我叽叽喳喳讲起她哥哥的事。现在的她和刚开始我见到她的时候变化很大,开朗多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听她说了半天才说到她哥哥在我们留下山魈后,她哥哥和村里几个人吃了山魈血和肉就好了,过了几天张大师和刘丹辰就去阿坝找她,她哥哥很高兴妹妹能走出他们那里的穷乡僻壤,欣然答应张大师收她为徒的事。 “你的族人进山后没什么异常?”我问道。 “这还要多谢姐姐和丹辰师兄,自从你们杀了山鬼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事了。”尔玛说。 “那就好。”我有点疑惑,因为我们杀了山魈之后,还遇到了魔猿,却不知为何那魔猿没再出来伤人。 又和尔玛交谈了一会,我感觉身体很乏,上眼皮和下眼皮开始打架,尔玛还在我耳边说着,我就睡着了。 第六十七章 “丹辰师兄,你就告诉我!”我拽着刘丹辰的胳膊说道。 刘丹辰有些为难,说:“是李师兄把你寻回来的,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此刻,我正和刘丹辰坐在天师府外的石桌上,边上坐着尔玛。 尔玛见我有些蛮不讲理,在一边捂嘴偷笑。 “那丹阳师兄是怎么知道我在白安镇的呢!”不可能是他路过,我并不信,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你快去问李师兄。”刘丹辰古怪的看着我。 最终他耐不住我的逼问,想逃跑。 “诶?” 他趁我一个不注意,转身就往天师殿跑去了。 见他跑的这么快,我有些气愤,大家都不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 “哼,走,去找丹阳师兄。”我拉着尔玛就奔向三省堂。 此时天师府的众弟子很多都在三省堂内修习道法,见我直愣愣的走进来,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我。 “丹阳师兄!”我对李丹阳说道。 李丹阳见我有事,就退出三省堂,和我们漫步在天师府内。 “丹阳师兄,你能不能告诉我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张大师和丹辰师兄都不愿意说。”我问他。 李丹阳听到我这个问题后也是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随后他的话让我有了希望。 “其实也并非不可说的大事,你早晚自己也能感觉到。”他说。 “那到底是什么事?”我追问道。 “就是你以后可能没法使用你们族中的法术了。”李丹阳说道。 听了他的话,我心神巨震! 我立刻调集身上法力,却感觉自己体内空无一物。我又尝试了好几次,都没任何反应。我尝试着沟通羽毫石,然后发现和我形影不离的羽毫石居然不见了。 “丹阳师兄,我的羽毫石呢?”我抓住李丹阳的衣袖。 羽毫石在我出生的时候就一直陪伴我,说它是我的守护神也不为过,并且这十几年来,我和它之间已经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并且它是爷爷留给我的念想。如今它不在我身上,我的心中一阵发慌。 “小妹,你别着急。”李丹阳见我有些疯狂,忙安慰我。 这怎么能不急! “丹阳师兄,它在哪!”我感觉天都塌了。 “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躺在天师府前,你身上也并没有羽毫石。”李丹阳说。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怎么会躺在天师府前,我明明在白安镇。 “你不是在白安镇找到的我?”我忽然想起来,刘丹辰在我说到白安镇的时候,眼神古怪,原来我是在天师府前被发现的。 “我并没听过你说的白安镇,从你醒了之后就一直说白安镇,可我和师父查了附近所有的镇子,都没有关于白安镇的记载。” 我完全迷茫了,不知道是他们在骗我还是我的记忆出现偏差,但这两种都没可能。如今羽毫石丢了,我就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 李丹阳见我两眼失神,知道这个消息对我来说打击很大,就静静的等着我消化。 我发了疯似的,将我如何走进白安镇,在镇子里遇到了瓷妖,以及瓷妖如何作孽,最后消灭瓷妖后被天雷击中完完整整的告诉李丹阳。 李丹阳见我不似胡说,也紧皱眉头,说道:“难道是有人在你昏迷之后盗走了你身上的羽毫石,然后又把你送到天师府?”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到,我曾和那个面铺的老板说过,我是天师府的人。当时他还说不知道什么天师府,把我轰了出来。现在这么一经细想,我立刻察觉他所说的漏洞,在江西怎么可能没听过天师府! 我越想越觉得李丹阳的话很有可能,就说:“没错,一定是这样!” “走走走,丹阳师兄,我们去拿回羽毫石!”我拉着李丹阳就往天师府外走去。 “小妹,你别急,你现在的身子还没养好,再说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我们得从长计议。”李丹阳劝住我说。 “那我就自己去!”见李丹阳不愿跟我一起去寻找,我对他咆哮道。 李丹阳和尔玛都被我的样子吓到了,他们从没见过我这样。 对他们吼完,我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起来。如今我没了法力,羽毫石也丢了,再加上爷爷父母完全没有踪迹,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丹阳和尔玛见我哭的伤心,都蹲下来拍着我的后背。我哭了半天,也明白李丹阳说的都对,可我就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对不起,丹阳师兄。”我哭着向他道歉。 李丹阳知道羽毫石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只是拍着我说:“小妹,等你身体养好之后,我和你一起去你说的那个白安镇瞧瞧。你想想,以你现在的状态,可能还没到你说的那个镇子就坚持不住了,到时候万一再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我们该怎么应对。” “嗯,等我好之后,我们再一起去白安镇。”我说。 经过李丹阳和尔玛的安慰,我心情舒坦一些,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这种状态我一时半会调整不过来,好在有青云和尔玛一直陪着我,尤其是青云,以前我经常仗着自己比他厉害欺负他,没想到现在我突然变成了普通人,他居然一直很用心的照顾我。 经过半年的修养,我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这要多谢张敬之,他传了我一套道家养生之法,又经过各种食补药补,我的身体没留下一丝暗疾。 这半年来,我尝试过学习道家法术,可一直不得法门。我的《阴符录》和羽毫石一起丢了,但里面记载的内容我却记得很清楚。张敬之不愧是天师府上一任天师,经过与他的探讨,对于《阴符录》里的内容我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唯一可惜的是,无论我怎么修炼,身上都没有出现法力。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但眼下最重要的事,我为此已经苦苦等待半年。经过我和张大师等人的探讨,他们终于同意我去白安镇调查。和之前商量好的一样,由李丹阳陪我去。刘丹辰也想一同前往,但被张大师派去和赵丹熹一起处理别的事了。 第六十八章 当我和李丹阳站在白安镇前时,已经是下午了,现在正是夏天,整个镇子里除了一些知了在嘶鸣,没有任何声音。 镇子口还堆着那些残破的碎片,不远处的空地上,那晚的木桩也没撤掉,不过经过近一年的风吹日晒,早就变得腐朽,看来我的经历并非一场梦呓。当李丹阳看到这个白安镇的时候,他非常惊讶。要知道,他和张大师翻遍了yt市大大小小的镇子名,都没找到。 但李丹阳心细如发,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立在镇子前的石碑,有细微的翻动痕迹。可这石碑过于巨大,我们两个根本无法移动。 李丹阳捏起石碑底下的泥土查看,说:“这个石碑恐怕并非一开始就在这里,而是后面才挪过来的。” 有了这个发现,我们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镇子以前肯定不叫白安镇,而且,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阱,就等我跳进来。他们的目标,则是我身上的羽毫石和《阴符录》。 而除了天师府上任天师张敬之知道我身上有这两件东西外,就剩下我那些未曾谋面的族人了。不过有一点令我不解,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也抓进鬼族,反而不远千里把我送到天师府。 “丹阳师兄,我们进去看看!”我一马当先进入白安镇。 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不过现在的白安镇比之前更加破败,毫无人气。按理来说,在我帮他们除掉瓷妖后,这里应该热热闹闹才对。当我来到那个老板家,推开门进去,里面的陈设没变,但桌子上满是灰尘,在墙角甚至还有蜘蛛网。 “老板!”我喊了一声。 没人回应。 我和李丹阳找遍整个铺子,没看见老板和老板娘。 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看这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打扫了。 接着我们又在镇子里寻找,整个镇子空无一人。 “看来事情并不简单。”李丹阳眉头一皱。 “我中了别人的圈套?”我看着他说。 他没有回答,我们两个心里都知道这应该就是针对我的阴谋。 “走,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李丹阳说。 我们两个挨家挨户的搜索,没想到还真发现了线索。在祖祠的供桌上,画着一个神秘符号。看到这符号的时候,我大吃一惊。 “怎么了,你认识?”李丹阳见我一脸惊讶,问我。 “我在梦里见过!”没错,这就是我在梦里那个巨大的祭台上,后面墙壁上的神秘符号。不过这只是一个,而我梦到的满墙壁都是。 由此,我更加确定,这肯定是我们族人搞的鬼。既然如此,我反而放心下来。知道是鬼族之人拿了羽毫石,总比找不到它的下落强。 “今天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明天返程?”李丹阳说道。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在白安镇过了夜,第二天我们就准备返回天师府。而在返程的时候,我们又出了意外状况。 当我们走在乡村的土路上时,李丹阳忽然感到一股鬼气。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这些能力,只能听他描述。 “那我们就去看看?”我问道。 李丹阳看着我,像是有话憋在嘴里。 “放心,我不会有危险的。”我说道。 对于李丹阳他们来说,除魔卫道乃是天职,路上遇到,肯定要伸出援手。不过由于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他是怕我遇到危险。 “那我们就前去看看。”李丹阳说。 我跟着他,一直走了有半个小时,眼前出现一个村子。村里的石头上,写着“孙家营”。李丹阳站在村口,闭上眼,好一会才睁开。 “走,咱们进村。”他说道。 看来鬼气的源头就在这里。 村里人见我和李丹阳进来,一脸诧异。我们两个走在村里的路上,他们都不说话,只是好奇的看着我们两个。两个小男孩街上正在打闹,一不小心撞到了我。他自己也坐在地上,和他打闹的伙伴见撞了人,紧张的看着我和李丹阳。 撞我的那个小男孩抬起头,见我和李丹阳是陌生人,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从屋子里跑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抱起坐在地上的小男孩就跑了,而留下的那个小伙伴,见同伴被人抱走,一撒腿也跑了。 “这个村里的人怎么这么奇怪。”我说。 “那个东西就在村子后面,我能感觉到。”李丹阳说。 我们两个没在观路人的目光,直接穿过村子,只见村子后面,是一大片水田,里面全种着水稻。现在水稻应该到了成熟的季节,稻穗已经压弯了腰。在稻田里,插着几个稻草人。这个在我的家乡也见过,每到秋天粮食熟的时候,地里都会做一些稻草人,也不必非得是稻草扎的,只要弄成一个人形状,然后给他们穿上不穿了的破衣服,打扮成人,用来吓唬那些过来吃粮食的鸟。 这里的稻草人跟我们家乡的应该是一个目的。 不过李丹阳一直怔怔看着这些稻草人,我便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指了指那些稻草人,说:“有鬼气。” “你是说那些稻草人?” “对。” “只能等晚上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了。”我说。 今天我们肯定是不走了,这就需要找个落脚的地方。我们两个回到村里,就在最后一家敲了敲门。好巧不巧的,开门的就是刚才撞到我的那个小男孩的伙伴。 他见敲门的是我,眼神有些闪躲,还以为自己闯祸了,我是专门来找他的。 “小弟弟是你啊,你家大人呢。” 屋里走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驼着背,眼神应该也不好使了。 她看着我们两个,说:“瑞华回来了啊!” 这时小男孩忽然跑过去扶着老太太,大声在她耳边说:“婻婻,那不是阿巴。” 看来老太太的耳朵也不怎么好使了。 “小弟弟,我们想在这借住一晚,你问问老奶奶可以吗?”我对他说。 他似乎是怕我们要找他算账,有些胆怯,说:“假假,我们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我笑着说:“我们不是来找你说这件事的,我们路过这里,想在你家住一晚,可以吗?” 小男孩听我说只是想暂住一晚,明显松了一口气,他贴着老奶奶的耳边说道:“婻婻,有个叔叔和假假想在咱家住一晚。” 老奶奶听了小男孩的话,本就驼着的背弯了弯,说:“住住,别嫌弃咱家就行。” 第六十九章 听了她的话,我们面色一喜。 我忙掏出几根牛肉干,送给小男孩。他好像从没见过牛肉干一样,看着我的手迟迟不敢拿。 “吃,这是牛肉干,很香的。”这些牛肉干是我路上买的,自从上次和刘丹辰吃过牛肉干之后,我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后来尔玛到了天师府,我本想让她给我做些,可天师府是禁止宰杀牛的,更何况用牛肉制作牛肉干,我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我拿起一根,在小男孩面前嚼下一口,吃了起来。 他这才在我手上快速拿了一根,像我一样放进嘴里嚼起来。 “好不好吃?”我笑着问他。 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又给了他两根,然后就被老奶奶领着进了屋。 屋子里很简陋,小男孩给我们收拾了一间屋子。 “对付一宿,晚上能不能睡还不一定呢。”李丹阳说。 “对了,弟弟,你叫什么呀?”我看着他说。 “孙鹏。”他好奇的看着我们俩说,嘴里还在嚼着我给他的牛肉干。 “姐姐问你,最近你们村子发没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我问他。 听到这句话,他表现的很害怕,最后一撒丫子跑到他奶奶身边,抱着他奶奶的胳膊看着我们。 见他这样,我和李丹阳对视一眼,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弟弟别怕,姐姐是来帮你们的。”我尽量的安慰他。 而老奶奶根本听不见我们说的什么,只是摸着自己孙子的头,一脸的慈爱。 这时候,李丹阳忽然来了一手障眼法,只见他的手上忽然凭空出现一个火苗,那个火苗在他指尖跳动。这可比我的话管用多了,孙鹏一脸惊奇的看着李丹阳。 我知道这是李丹阳用了他们道家秘法,看来他为了让孙鹏开口很卖力。 孙鹏被李丹阳这一手吸引。 “小朋友,我们是专门抓鬼除妖的,现在你信了吗?”李丹阳说。 孙鹏重重的点点头,然后跑到院子里。我和李丹阳跟他一起走到院子,就看见孙鹏把大门关了。然后对我们讲道:“我们这里晚上总有人敲门,就是田里的那些稻草人。” 我们两个听他继续讲。 原来在这孙家营,现在正是割稻子的季节,但那一大片稻田并没有收,因为稻草人总会在晚上出来敲门,一旦有人开门,第二天那人就会变成稻草人出现在稻田里,衣服都一模一样。一来二去,村里已经有很多人被稻草人抓了。我说刚才李丹阳看着那些稻草人的时候怎么发愣呢,都是活人变成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赶紧离开这呢?”我问他。 “那稻草人白天没事,只有晚上会来,不开门就好了。”孙鹏说。 这倒是很奇怪,难道不开门那些稻草人就不会闯进来吗? 带着这个疑问,我和李丹阳一直等到晚上。 那稻草人并没有来孙鹏家敲门,而是隔壁响起敲门声。我听见隔壁的狗在狂叫,不止隔壁,整个村子的狗都在叫。我和李丹阳悄悄走出孙鹏家。打开门,就看到邻居家门前,一个穿着小孩衣服的稻草人,正在敲着门。 它听到我们这里开门声,脑袋僵硬的转过来,空洞的看着我们。紧接着,整个街上,得有六七个稻草人,都向我们聚过来。 “嘻嘻嘻!”一阵小孩笑声在寂静的街上响起。 在最后那个稻草人手上,正牵着一个小男孩。等它走近,我发现那个男孩,正是白天撞了我的人。 李丹阳见状立刻拔出宝剑,那剑在他手里红光闪烁,他口中念念有词,在指诀的引导下,几道剑气打在稻草人身上。 那些稻草人瞬间燃烧,同时发出痛苦的叫声。 被稻草人拉着的男孩清醒过来,见到自己正被稻草人拉着,惊声尖叫。 那稻草人僵硬的低下头看着他,然后一闪就到了村子后面。李丹阳立刻划出一个火圈,将稻草人封在里面。李丹阳不愧是张大师的首徒,一身法力超了刘丹辰不知多少。他一个指剑打出,红光直射稻草人而去。 “嘻嘻嘻!”稻草人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 只见它将那个小男孩举在身前,李丹阳不得不收回指剑,红光打在地上,激起一捧泥土。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五天魔鬼,亡身灭形!”随着李丹阳法诀念出,在稻草人的头顶上,出现五颗星星,五颗星星围着稻草人旋转,发出强烈的星芒。 稻草人凄厉惨叫,一把扔出那个小男孩,整个身体冒出浓浓鬼气,似在忍受极大痛苦。 我跑过去接住小男孩,重重摔在地上。 没了小男孩掣肘,李丹阳完全放开,随着他指诀变换,五颗星星进入稻草人五官,接着就是“嘭”的一声爆炸声。稻草人的整个头化为飞灰,它的身体也倒下,变成悠悠火焰,照着黑色的夜。 没想到这么快就把这稻草鬼收拾了,我刚要夸他,只听“锵”的一声,李丹阳迅速将宝剑挡在身后,发出火花。 在他后面,还有一个稻草鬼。这个稻草鬼和其他的有很大不同,首先是体型,明显大上不少,它的脸上涂着白色染料,眼睛是一圈黑色,瞳孔发着红光。它飘在空中,和转过身的李丹阳对峙着。 刚才攻击李丹阳的就是它,但这稻草人应该只是它栖息的一个容器。 李丹阳再次上前和他斗在一起,我抱着小男孩往后退,现在我和他没什么区别,只能躲远一些。 那稻草人身上冒着丝丝黑色鬼气,李丹阳手中宝剑发着红光,两人一接触就能看见火花迸溅。最后李丹阳的宝剑变成红色绳子,将稻草人紧紧缠住。 那稻草人见无法脱身,立刻从稻草人身上分出,一瞬间稻草人就烧起来,而这个鬼的真身终于显露出来。 它的头跟篮球一样圆,没有头发和耳朵,鼻子也被割掉了,眼皮和嘴唇都被缝住。再看它的四肢,手脚都被齐齐砍断,膝盖前的髌骨应该也被打碎了,小腿在空中当啷着。 小男孩看到它这个样子,害怕的躲在我怀里,我捂着他的头,不让他看。 哪料这个鬼见不是李丹阳的对手,就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它一瞬间就来到我面前,那封着的嘴,上面的线逐根崩开,他张开嘴,里面的舌头也被剪掉了。流着黑血,滴在地上。 第七十章 “丹阳师兄!”我抱起小孩就跑,可我哪跑的过它。 李丹阳一步跃到它身后,手中宝剑贯穿它的身体。接着就见它身上“腾”的一下,从被剑刺透的伤口烧起来。 至此,整个街上的稻草人全部化为灰烬。 我抱着的小孩已经被吓傻了,整个人紧紧拽着我,生怕我抛下他不管。 李丹阳走过来,说道:“没事?” “没事,还有吗?”我问道。 “没了。” 我抱着小孩走回孙鹏家里,打开屋子里灯,小孩这才清醒,抱着我哇哇大哭。 欺负孩子我经验丰富,在白云观没少欺负青云。但这孩子哭了我却束手无策,只能求助李丹阳。李丹阳过来接过小孩,把他放床上,不停的逗他玩。 许是孙鹏被我们吵醒了,许是他本来就没睡,听到同伴的哭声,他从那个屋子出来,见我和李丹阳正在哄他的伙伴,悄声说道:“孙磊,你不是说你胆子最大了吗?” 见孙鹏进来,还嘲笑他,孙磊顿时把眼泪憋了回去。他们两个真是小孩子,精力旺盛,即使在半夜也没有困意。我实在熬不住,靠着墙睡着了,睡前耳边还是他们两个自以为声音很小的悄悄话声。 等我再醒的时候,孙磊的家人正在孙鹏家里。我一眼就认出孙磊的妈妈,昨天毕竟见过。李丹阳正和他们聊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我简单的洗了个脸,走出屋子。院里人见我出来,尤其是孙磊,抱住我的胳膊就摇。 “假假,我阿娘说要谢谢你和叔叔。” 见他有些可爱,我不禁揉着他的头发,弯下腰说:“怎么感谢我们呀。” “阿巴已经在做饭了,一会儿都去我家吃肉。” 我看向李丹阳,李丹阳微微点了点头。 我对孙磊说道:“好呀,那姐姐一会就去你家吃喽。” 孙磊的妈妈,也过来对我说了一大堆感谢的话,但她的话我只能听个大概,最后还是李丹阳在一边做翻译我才听懂。等到了饭点,孙磊拉着我们一起去他家。一起来的还有孙鹏,他们在一起总是打闹,这不由让我想起毛毛和张松,也不知他们两个最近怎么样。 这里的建筑都差不多一样,黄土和着稻草做的院墙,屋子都是分东屋西屋,两屋中间是做饭、喝水的地方,叫窗户地下。孙磊的爸爸正在灶台做饭,他叫孙瑞明,和村子里的人一样,世代都在这里为农。 进了东屋,和孙鹏家布置相同,靠南边是床,北边贴墙是两个木柜,墙上挂着一个圆表。不过在我看到表边上的一副画时,心神巨震。 那画中人的一颦一笑,眉目中的风情万种,那温婉的气质…… 李丹阳见我对着墙上的画发愣,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愣什么呢。” 我这才缓过神来,忙走出东屋,看着窗户地下正在蒸菜的孙瑞明,说:“叔叔,您家那幅画是哪来的?” 孙瑞明见我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一脸疑惑的看着我说道:“这是老一辈留下来的,我看着画的人挺好看,就一直挂在那当装饰。” 李丹阳也看出我状态不对,问道:“小妹,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这事跟他一句两句也讲不清,于是我问道:“叔叔,那您认识画里的人吗?” 孙瑞明摇摇头,说:“这我就不认识了,不过我阿耶肯定知道。” 正说着,院子门就进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那年纪最少得九十岁了。他走路颤颤巍巍的,行动迟缓。孙瑞明说:“刚来回来,你可以问问阿耶。” 孙瑞明将老人扶进东屋,问他:“阿耶,你记不记得那个画儿是画的谁啊?” 他指着墙上的画问道。 “记得,记得。” 我虽然听不太懂他们这边的话,但这个记得我却听得清清楚楚。我激动的坐在他边上,问他:“爷爷,那画是怎么来的啊?” 老人明显也听不懂我的话,最后还是李丹阳从中翻译,我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那幅画上的人,之所以让我如此情难自禁,是因为我永远都忘不了那美丽的脸庞,她正是谢宝仪! 原来自孙浩和谢宝仪分别后,孙浩在县城里埋头苦读,不顾严寒酷暑,誓要金榜题名,风风光光的赢取谢宝仪。然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孙浩第一次科举落榜了。他从此变得一蹶不振,在京城的堂兄见他每日拿着一张欠条,不吃也不喝,本就瘦弱的孙浩在一次淋雨后,终于病倒了。幸好这里是京城,堂兄又是做生意的,家里有些家资,在请名医圣手诊治后,孙浩的病情也逐渐好转。堂兄不明白孙浩为何整日看一张欠条,以为他是因为债务愁眉苦脸。 孙浩这时候才向堂兄说明这欠条以及与谢宝仪的相识经过,堂兄便说:“你若真觉得落榜对不起谢家娘子,就更该发愤图强,争取在下次科举中试,风风光光的将谢家娘子迎娶进我孙家。似你这样,每日魂不守舍,自怨自艾,不如早些断了对谢家娘子的念想,省得耽误人家。” 堂兄的一席话如当头棒喝,孙浩自此再次捧起书本,堂兄见他每日苦读,心中安慰,常对旁人说:“我堂弟将来定能金榜题名,为我孙家光宗耀祖。”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孙浩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沉浸在书海里。然那场大雨的后遗症逐渐显现,每到冬日,孙浩都会咳嗽不停,最后竟然咳血。眼看春试之期马上到了,孙浩为了拿个好名次,不耽误时间,就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堂兄。 可日复一日的咳血,孙浩脸色苍白,堂兄也看出不对。赶忙叫来大夫诊治,这一摸脉,大夫眉头紧皱。 孙浩看到大夫的样子,就问:“大夫,我这病情到底如何?” 开始大夫不欲当他面说,奈何孙浩执拗,大夫只留下一句:“病入膏肓,药石无救。” 孙浩如遭重击。 从此之后,孙浩每日仍彻夜读书。堂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等来年春天,堂兄院子里的桃花开了,似谢宝仪的一双桃花眼,正对着自己微笑。 不出所料,春试榜单张贴之时,孙浩榜上有名。 第七十一章 大喜之下,孙浩一口鲜血喷出,昏迷过去。 他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地,在生命的最后几天,他每日对着堂兄家里的桃树,拿着画笔,涂涂画画,谢宝仪的样子在他的笔墨下跃然纸上。随着最后一笔落下,孙浩瘫倒在地,春风吹过桃花,一片花瓣落在画上。 堂兄操办了孙浩的葬礼,孙浩的遗嘱上写着,让堂兄将自己的榜单名次、那张欠条、还有自己的一封信,送回李家庄。可堂兄还没来得及送信,就遇到八国联军进京城,堂兄为了逃难,回了江西老家,那幅画也被他带了回去。这就导致谢宝仪一直没等到孙浩的消息,最后郁郁而终。 听完老人的话,我心中唏嘘,一开始我还以为孙浩喜新厌旧,抛弃了谢宝仪,没想到孙浩的命运也如此不济。 “那您还留着那些东西吗?”我问。 老人慢吞吞的从床上站起来,带着我和李丹阳打开柜子,在柜子最底下,藏着一个木盒,虽然过去百年,却丝毫无损。打开一看,那封信,还有一张已经破旧的欠条,都在里面,唯独榜单不见了,可能是时间太久,遗失了。 经过我的叙述,老人同意把这个木盒交给我。 最后这顿饭我是一点都吃不下去,向孙磊家人道歉后,我独自走出他家,站在村子后面,看着大片的稻田,心里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李丹阳出现在我旁边,说道:“世间情之一字,最为伤人。” 我虽然没经历过感情,但也为谢宝仪和孙浩的爱情感染。 “丹阳师兄,羽毫石和《阴符录》的事已经有了结果,现在我想回老家一趟。” “也好,等我们一起回天师府,我向师父请求,和你一起回去,正好我也想回白云观看看。” “多谢丹阳师兄!” “跟我还客气什么。”李丹阳说。 就这样,我们一起回了天师府,李丹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给张敬之,张敬之抚须道:“既然知晓是鬼族拿了就好办,我倒要去问问他鬼梁图什么意思!” “父亲息怒!”张平阴说道。 “还是爷爷对我好。”我笑着说。 张敬之看着我说:“你个小鬼灵精!” 最后李丹阳并没能和我一起回老家,而是被张大师吩咐,带着尔玛去见见世面。 我走的时候,青云倒是拿出一颗平安符给了我。 “谢谢!”我笑着说。 现在青云的个头都快赶上我了,这一年来他长高好多。 我一个人走下龙虎山,踏上回家的旅程。 走进火车站,忙碌的绿皮火车呜呜叫着。我检完票后找到自己的座位,倚靠着身体,看向车窗外。路边的景色一闪而过,我的不由想到谢宝仪,轻轻一叹。 在我边上,是一个阿姨,听口音是南方人,声音比较细,也在bj下车。我对面是两个东北大叔,一个村的,他们在广东打工,现在工程干完了,两人就一起回东北老家。东北人非常热情,见我一个小姑娘独自坐火车,就问:“去哪儿?” 我说:“bj。” “那得到bj西下车啊,这一路可不近。” 有了话题,自然而然就聊起天。我边上的阿姨也加入谈话,那两个东北大叔很幽默,把我和阿姨逗的哈哈大笑。本来以为这趟旅程会很无聊,没想到这么有趣。他们三个打起扑克,但我不会玩,只能给他们凑个手。 一天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到了晚上,他们都拿着泡面去车厢头接热水,回来后不知为什么,聊着聊着就聊起邪门的事了。俗话说,半夜不说鬼,但我对面的东北大叔口才很好,讲的事引人入胜,不知不觉车厢里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我也被他讲的故事吸引,一直都在听他说。听到后面,我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这两天都在火车上度过,好在有对面俩大叔,不然要无聊死。到了北京西站,我和他们两个还有旁边的阿姨道别。坐上回老家的客车。 看到熟悉的山,我的心中一阵感慨。到了县城的车站时,我坐上回村的汽车。司机还是以前那个司机,十多年过去,他的样子变化倒是不大。 一直坐到下午五六点,我才回到村里。我一回来,正好被老村长看到。他现在已经不是村长了,在春河岸边开了个养猪场。见我回来,他热情的说:“小妹,这两年去哪了?也不见你回来。” “去外边溜达溜达!”打过招呼后,我径直回了家。一路上引起不少村民的注意,现在村里人开化很多,对我没什么敌意。见了面我也都打着招呼,他们也都会回应。 再次站在家门前,心中泛起一阵感慨。大门经过这两年的风吹雨打,更加破旧了。我到熟悉的院墙上,拿开那块砖头,钥匙静静躺在那里。不过由于雨水的浸泡,上面长了锈。 我拿起钥匙,轻轻一拧,锁就开了。 推开门,院子里满是枯叶,树根下的石桌上也都是烂树叶。这两年家里没人,整个院子看起来一点人气都没有,非常荒芜。 我正想着,一股悲伤的情绪充满心头。现在我不仅没找到爷爷,就连羽毫石也弄丢了。 打开屋门,灰尘呛得我捏住鼻子。我用手在鼻子前呼扇,家里的熟悉的陈设,我一直收拾到半夜,才把屋里和院子收拾干净。 我准备在家里住几天。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把被子拿到院子里晾晒,不然有一股发霉的味道,我非常不喜欢。 带着木盒,我准备去李家庄,我忽然有些迫不及待,就像有人在驱使我一样。到李家庄后,我先是找到李连普,在他们的一起见证下,我把孙浩的遗物在谢宝仪坟前烧了。 当我把那张欠条和信放进火里的时候,柔和的火苗突然火光冲天,比我人还高。在火焰里,我看到谢宝仪和孙浩的影子,她深情的捧着孙浩的下巴,眼泪成线。孙浩也紧紧抱着谢宝仪,只是这个拥抱,整整迟了一百年。 现在我总算明白谢宝仪唱的那句“你休要金榜无名誓不归”的含义了,也许在她心里,并不需要孙浩金榜题名,这只是她激励孙浩的一句话而已。 不管怎样,他们缠绵悱恻的爱情,总算有了一个结局。 第七十二章 当晚,谢宝仪再次给我托梦,现在她的心结已解,终于可以去投胎了。对此我也表示由衷的祝福,希望他们来世能真正有情人成为眷属。 离家这么久,再看到家乡的一草一木都倍感亲切。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我得去拜访干爷爷。到了干爷爷家,他非常开心,说我:“这次回来就别走了,不行就在我这儿住,正好多跟你妹妹呆会。” “干娘生了啊!”我激动的说。 上次我跟干爷爷告别的时候,干娘还没怀孕,没想到现在居然生了。 说到这,干爷爷的脸上笑容更甚,他说:“去年生的,你就是走的早,不然还能吃上你妹妹的满月酒呢!” “嘿嘿,快让我去看看。”我一进屋,就看见干娘在哄着小孩。 “干娘。”我跟她打了个招呼,然后惊喜的看向她怀里的娃儿。小孩看到我陌生,居然不哭,而是笑呵呵的伸出水嫩的小手要碰我。我把脸贴上去,谁知她捏住我的鼻子,开心的直蹬腿。 “她还挺喜欢你。”干娘说,“这次回来还走吗?” “多呆两天。”我一边逗着娃儿一边说。 “给她起名了吗?” “你干爷爷起的,叫小薇。” “小薇,小薇。” 她听到我说话,笑的更开心了。 干爷爷这时候也走进屋里,说:“今天就在这吃,等你干爹干完活回来咱一块,他还在地里呢。” “行。”说完我就接过小薇,说:“给我抱抱。” 我发现小薇真的很喜欢我,在我怀里一直在笑。 “要不就在家给你干娘哄孩子。” 我知道干爷爷这是担心我一个女孩在外面危险,但我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的。 自从上次白安镇丢了羽毫石之后,我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我,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而那双眼睛很可能就是鬼族之人。先是爸爸妈妈莫名失踪,接着是爷爷,下一个就是我了! “嘿嘿。”我没有回答他,一直逗着小薇,用手指头摸摸她的小脸儿,摸摸鼻子,都很轻,生怕给她碰坏了。 干爷爷见此知道我主意已定,默默走出屋子,去做饭了。我和干娘就一直聊家常,直到干爹回来。 今天一天都在干爷爷家,我发现小薇很亲近我,特别爱和我玩。就这样一直和她玩到晚上七八点,见外面都黑了,我才说:“我得回去了,下次再来。” “天这么黑,要不就在这跟你小妹住一晚上。” “不了干爷爷,我家里门都没关。” 我说完,就往家走。 临走前干爷爷不情愿的念叨:“你家里也没个人,还不如在我这儿住呢。” 说完,他递给我一把手电筒。 现在天确实黑了,我打开手电就往家走。 路过牛家湾,走过迈水桥,再走七八分钟就到我们村了。就在这时,我看到大路上好像有个人。我拿手电照过去,距离还有些远,看不清。他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拿着手电慢慢上大路,他这时也往前走。马上就要到西沟口了,他突然消失不见。我确定没看错,刚才那确实是一个人。 就在我疑惑他去哪的时候,他出现在我手电筒照着的前面。 在手电光里,他一蹦一跳的走着,很缓慢,就像我们正常人跑步被放慢了一样。他光着脚,脚背上有被荆棘划破的血痕,裤子破破烂烂,满是泥土,腰间歇着一条黑色绳子,上半身没穿衣服,也能看到几条血绺。最令人恐惧的是,在他鼻子上面,没有头。 他就在我手电光的照明下,跳着走,每跳一步他的脖子处就往上喷出血液。 我吓得赶紧关了手电筒,但在这漆黑的夜里,关了手电筒反而更害怕。那感觉就像他正在黑暗里看着我,我一动他就会出现。我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恐惧,又把手电打开。 在手电光发出的瞬间,他正站在我面前,我和他来了个脸对脸。不对,他根本没有头,我只看到眼前出现一个脖子,脖子上空无一物,在断裂处,还有血沫。 我闭上眼,一把推开他,赶紧往前拼命跑,可他一直保持两三米的距离跟在我后面,虽然西沟到我们村已经很近了,但我感觉现在时间非常漫长。 现在我没有任何法力,碰到这些东西根本就是死路一条。好在我之前已经接触过很多阴邪,心理比较强大,没有被它吓得瘫软在地。就这么闷头往村里跑,等我到村口的时候,那个东西并没有停下,而是一直往前跑去,最终消失了。 我松了一口气,没敢多在这停留,快步跑回家里。 一到家我就把门关好,打开屋里屋外的灯。坐在床上休息好一会才出屋,手脚麻利的收好被子。开着灯我心里平静不是说好,但却不敢再关灯睡了。 等第二天醒来,老村长正在砸我家的门。我出屋打开大门,还没等我说话,他就着急的说:“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咋了!” “有人傻了,现在正往医院送呢。” “你慢点说,发生啥了?” “昨天晚上王老三家有个亲戚结婚,他去随礼,在小岗子喝了一天酒,喝到半夜骑摩托车回家,半道儿就看见一个没有脑袋的人,在他摩托车前面一蹦一跳的,跟了他一路。等他到家跟他媳妇讲完人就傻了,现在啥话也说不出来。你有招儿不?” 我叹息一声,他遇到的那个,和我遇到的应该是同一个鬼,现在的我还真无能为力。 老村长见我一脸为难,知道我应该也没什么好办法,就说:“要不再去找找张大师。” “张大师早就不在白云观了,现在正在江西呢。”老村长不知道这件事,我对他说道。 听我这么一说,他低着头,两只手不停搓着,念叨着:“这可咋办啊!” “我先去医院看看王老三,你要是有招儿了告诉我一声。”老村长一跺脚说道。 说完他就匆匆走了。 我看着他走远的背影,看来村里又要不平静了。 第七十三章 没到一天时间,村里就传遍了这个事,每个人都说的有鼻有眼的。 老村长是下午回来的,我发现现在的他和以前的性格完全不一样了,也许是退下来的原因,整个不那么势利了。他跟我说,现在王老三就在医院躺着呢,听不见人说话,一直在发呆,眼睛也不眨。 我一听就知道,这是明显的丢魂表现,俗话不都说了,吓得魂飞魄散,就是这个意思。我很想帮忙,但问题出就出在我以前修炼《阴符录》的法力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羽毫石也没在身上,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若是叫魂,没有法力傍身,普通人遇到邪祟会有什么下场,我就会有什么下场,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见惯了这些,胆子比他们大。可胆子大没用,我给毛毛叫魂那次,可是真的遇上不少孤魂野鬼。 既然《阴符录》里那些依靠法力的办法行不通,只能找民间方法了。 苦思冥想之下,我还真想到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在龙虎山的时候,我经常和张敬之讨论这些东西,在互相印证他们道家法术和我的《阴符录》中的法术之时,也会提起一些民间关于遇到这种事的方法,但当时这些在我眼里都是不入门的雕虫小技,本没放在心上。 而现在,这些雕虫小技没准还真能帮上我的忙。 “村长。”我开口道。 听到我还叫他村长,他稍微有些不自在。 “王老三这是魂被吓丢了,得给他把魂叫回来。” “你有办法了?”村长问。 “有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现在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行不通也比他现在强。” 村长这话说的倒是不错,再差也比他现在的状态要好。 “咋个弄,你说,我联系人准备。” “得先找扎纸匠,扎个纸人,然后准备一些黄钱,把王老三接回家里,剩下的事就交给我。” 黄钱就是黄纸,一般给鬼神烧的都是这种。 “行,我现在就去办。” 其实我们这乡里的小医院也没什么好办法,巴不得家属把人领回家呢。王老三现在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但人就是傻了,这在医学上属于癔病,也就是分离转换障碍。他家人听老村长这么一说,就想出院,因为家里也都没钱,医院也不想收,这要是死在医院,医院也得承担责任。双方一拍即合,王老三就这么顺利的回家了。 当老村长把我带到王老三家的时候,他媳妇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但还算热情,又是给我拿水果,又是给我端茶倒水的。嘴上还说着:“小妹你看我家老三还有救不!” 说着说着就抹上眼泪了,坐在王老三边上,摸着他的脸说:“我们家就老三我俩,半辈子了也没个孩子,他这要是去了,我也不想活了。” 见她这样,我心里还是很难过的。虽然以前整个村里人都不待见我,但对她我还真没什么印象。王老三家离我家比较远,我们虽然是一个村的,但没打过交道。 “婶子你别急,我先看看叔到底咋回事。” 听我说完,她立刻让开一个身位,说:“你看看。” 我走上前,见王老三双目无神,眼眶发黑,脸色发白,这是典型的丢了魂。 “婶子,今晚还得麻烦你给王叔叫叫魂。” “咋叫啊。”住在农村,多多少少也听过叫魂,所以她并不意外。 “就是今晚十一点之后,你到咱们村口前面的十字路口,点三张黄钱,然后喊王叔的名字,后边加上‘回家咯’,喊三遍,喊完之后一直往家走就行,记住,千万别回头,到家后再在王叔头对着的地上烧三张黄钱,剩下的就交给我。” “行。”她说完就要给我跪下,嘴里嘟囔着:“你一定得救救我们家老三啊。” 我最看不得这些,扶住她的胳膊,安慰她说:“婶子别这样,都一个村的,你放心,王叔肯定会好的。” 其实能不能把王老三的魂叫回来我心里也没底,但我不能露怯,因为我一旦表现出没把握的样子,她就会更担心,那样对今晚的叫魂更加不利,所以我只能这么对她说。 “村长,纸人的事咋样了?”我问道。 “我让柳家坳的那个人做着呢,他说五六点准能做好,到时候我拿去,你几点用?” “那来得及,我明天用。” 说完这些,临走的时候,我把青云给我的那张平安符给了王老三媳妇:“婶子,你把这符拿着,放兜里就行,晚上叫魂的时候别忘了带。” 她对我非常感谢,泪眼婆娑的。 我和村长走出她家,村长问我:“有把握没?” “一半一半,我也是第一次用这个法子。”我说道。 回了家,我坐在院子里,其实我这方法很简单,就是用纸人当替身,替王老三挡去这一灾。为什么王老三明明是丢了魂,却要替他挡灾呢,这是因为我用这个土方法叫回来的魂,并不安稳。我怕那个鬼会回来再取王老三的魂魄,那时候用这个纸人,替王老三被抓,弄一出瞒天过海。 这一晚我基本没睡,心里一直挂念着王老师的事,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我早早起了床,饭都没吃就往王老三家里走。一到他家,就看见他媳妇正在那扶着王老三吃饭呢。 见我进来,他媳妇高兴的说:“小妹,你看我家老三,是不是好了。” 我见王老三气色比昨天好多了,知道这是她叫魂成功,没想到这个土法子效果还真行,我也不禁高兴。 “婶子,这才是第一步,王叔能不能彻底好,得看这几天晚上能不能骗过它。” “他?骗谁呀。”她不解的问。 “就是吓到王叔的那个东西。” 听我提起那个东西,她吓一跳,说:“那东西还会来找我们家老三吗?” “应该会回来的,不过我也准备了一些措施,一会还得麻烦婶子。” 我正和她说着,老村长也开门进来了,他拿着纸人,见我也在,就说:“我去你家看你家没人,就知道你过来了。” 我接过纸人,说:“能不能成功就看它了。” 王老三媳妇走过来说:“这个要咋弄。” 我要了王叔的头发,用红绳系住,放进纸人里。在它背后写上王叔的生辰八字,最后给它穿上王叔的衣服,说:“等,今天晚上就知道结果了。” 第七十四章 他们两个不明白我什么意思,我说:“晚上那东西应该会来的。” 我这话一出,王老三媳妇和老村长往后一缩。 老村长干巴的说:“那个,没我啥事儿我就先走了。” 扔下这句话他就慌张的走了。 “婶子,晚上你就安心睡觉就行,我在院里看着。” “那哪行,婶子陪着你。” 我笑着看着她,说:“你不怕吗?” “怕。” 弄完纸人,我没在王老三家呆着,而是抽空去了一趟西沟,陈阿姨见我回来,热情的招待我。见到陈阿姨我倍感亲切,和她说了好多好多话。她还说,毛毛每次回家都问她我回没回来。家长里短的和陈阿姨聊了半天我才回家,等这件事一过,我还得离开家,但我现在忽然迷茫了。上次出去,两年时间几乎什么都没做,只是在张敬之那里得知鬼族的消息,可别的线索一点都没有。 这么一直像个无头苍蝇的找下去恐怕得找到猴年马月。 自己在家非常无聊,可村里又没熟悉的人,不知道出去找谁玩。 我就在家硬等着,最后无聊的不行了,我爬到院子里的大树上,躺在树杈上看着村里人路过,看着远处的山,反正就是闲的浑身上下不得劲。 终于挨到晚上,我上王老三家。王老三现在的精神状态比早晨还要强,他们两口子见我过来,不住的向我感谢。 “你们两个晚上就安心的睡觉。”我说。 “小妹,婶子这心里七上八下的,睡也睡不着,你就让婶子陪着你。”王老三媳妇说。 “婶子,我是怕你看见那东西害怕,万一把它惊到了,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听到我提起那东西,王老三明显有些恐惧。 “你放心,婶子保证不出动静。” 无论我怎么劝说,王老三媳妇就是执意要跟我一起。我知道她这是想给我做个伴,但我根本不害怕。 趁着夜还不算黑,我把纸人放在王老三家门前。用细线固定住,怕风给它吹跑。 可我的担心实在多余,今天晚上没有一点风。一直到深夜,也不见那东西过来。我和王老三媳妇藏在棚子里,关上门,透过门缝看着那个纸人。 昏黄的月光下,纸人孤零零的站在王老三家门前。非常安静,我能听到我们两个的呼吸声。王老三媳妇有些等不住了,悄声在我耳边说道:“那玩意真管用吗?咋会把个纸人当成我家老三。” “婶子,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虽然是个纸人,但里面有王叔的头发,俗话说发乃血之余,再加上给它穿过王叔的衣服,身上写着生辰八字,刚刚那会我又把他名字写在上面。有了这些,那纸人在咱们看来就是个纸人,但在那东西眼里,就是王叔那个大活人。” “感情糊弄鬼就是这么来的。”她很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我“噗嗤”一笑,直说:“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本来紧张的气氛,就这么被她打破了。 “咋还不来?” “嘘,应该快了。” 我这边低头看了眼手表,王老三媳妇忽然死死抓住我的胳膊。我顿感一疼,刚要问她干啥,这一抬头,就从门缝看见那个没有脑袋的鬼,一蹦一跳的跑向那个纸人。说是跑,其实很缓慢,但确实是跑的动作。 我此时不敢轻举妄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无头鬼。它跑到纸人面前,静静站着,仿佛在思索。它的脖子上,血浆从缺口处泵出来,又掉下去,和心跳一个频率。 “嘎吱,嘎吱。”它动作僵硬,扭着没有头的脖子。 王老三媳妇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我的心怦怦直跳,现在就是关键时刻,只要它把纸人拿走,那么这个方法就奏效了,王老三以后也不会被它缠住。 可它迟迟不动纸人,我甚至有种感觉,它发现了纸人的蹊跷。就这么僵持了一分钟,它生硬的拿起纸人,夹在腋下,然后趁着夜色,跑远了。 见到它离开,我们两个全都长舒一口气,说实话,我刚才非常紧张,毕竟现在我没有任何法力,出了意外根本没能力对付它。 我再看王老三媳妇,她早就吓得直翻白眼。 我立刻掐住她的人中,好一会她才醒过来。 她看着我,说:“小妹,那东西走了啊?” “走了,婶子。” “真吓人啊。” 我扶着她站起来,打开棚子门,这么往外一走,她两腿一软就坐在地上了。 “小妹,婶子有点腿软。” 我用力给她扶起来,扶进屋。 “婶子,这回你安心睡,我也回家了。”安顿好她,我说。 “这大晚上的,还回去干啥,就在婶子这睡呗。” “不了,反正也不远。那我回去了啊。” 说完我就往家走。 趁着月亮还有点亮,我走在村里的街上,脚步声响在夜里,快速走回去。 躺在床上,熬到半夜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睡觉间,我隐约听到外面有动静,我翻了个身,没在意,又沉沉睡去。 “铛铛铛。” 我又被一阵砸门声惊醒。 “小妹,开门。”是王老三媳妇的声音。 我收拾利索,着急忙慌的打开大门,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说:“快走,俺家老三快不行了。”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着急的跑到她家,就见王老三已经昏迷了。她看着王老三哭,泣不成声的说:“小妹,你快看看这是咋回事。” 我仔细观察王老三,他印堂发黑,脸颊深陷,皮肤蜡黄。 “婶子,昨天我走之后发没发生别的事?” “没有啊,你走之后,我就一直看着老三,睡也睡不着。刚开始他还好好的呢,谁知道太阳一出来他就变成这样了。” “不对啊,不应该。” 我仔细思索,这虽然是个土办法,但却是张敬之说的,作为天师府曾经的天师,德高望重,断不会胡说。那么剩下的就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了。可我完全是按照他讲的步骤做的,也没发现有遗漏。 第七十五章 我忽然惊醒:“婶子,你昨天告诉我的王叔名字和生辰八字可对?” 王老三媳妇听我这么一说,我们两个核对了一下,也没错。 这就奇了怪了。 王叔这明显是魂魄离体的表现,可昨天纸人已经替他挡了灾,为何今天反而更严重了呢? 我想了一会没想明白,但现在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赶紧稳住王老三剩下的魂魄,不然一旦三魂七魄全都离体,就是想救也救不回来了。 “婶子,我给你的符呢?”我问道。 “在这在这。”她摸了摸上衣口袋,没找到,“诶,哪去了?”又着急的摸裤子口袋。 “给你。”她终于在裤子口袋里找到。 我接过这张符,然后找了一个碗,盛了半碗水。将符烧了,混合着符的灰烬,喂进王老三嘴里。 这张符是青云在天师府所制,虽然他自身法力低微,但有天师府的气场加持,里面蕴含的能量肯定充足。喂完王老三后,我就在一旁等着。 王老三的状态逐渐好转,脸上开始有血色。 “婶子,王叔现在算是稳住了,我也在这看着,看看到底咋回事。” 听我这么说,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也不知道老三是造了什么孽。”她一直在抽泣。 我拍了拍她的背,说:“婶子你别太难过,要是你自己的身子也垮了,谁照顾王叔啊?” 许是我的话有了效果,她擦了擦眼泪,不再哭了。 这一天我就在王老三家呆着,他现在睡着了,气息平稳。可丢了的魂魄没找回来,这样下去他还是会死。 我一直没搞清楚,明明已经用了这李代桃僵之法,为何没能成功。 又到了晚上,我说:“婶子,你还像上次那样,帮我王叔叫魂。” 这次我和她一起来到十字路口,她烧了黄钱,随着她的三声大叫,我瞳孔一缩,王叔的魂回没回来我感觉不到,但却看到了在公路远处,那个无头鬼,正向王老三老婆跑过来。 “婶子快跑!”我急忙奔向她。 她听我这么一喊,转过头看向我,不知道我为何突然这么激动。 那个无头鬼现在看着动作很慢,但几个呼吸之间就跑到了王老二媳妇儿身后。而此时,我才跑到一半。 “婶子别回头,快跑!”我又对她大喊道。 可人就是这样,你越不让他干什么,他越下意识的去做。 王老三媳妇现在就是这样,听到我不让她回头,她下意识的把头转过去。而那个无头鬼,就在她面前。断了的脖子,正往上窜血。 我看到她一下子就被吓得晕在地上。 那个无头鬼把她扛起来,慢悠悠的向春河桥跑去,王老三媳妇这要是被它扛走,天知道会有什么结果。我现在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撒腿儿就去追那个无头鬼。 现在的公路上出现诡异的一幕,无头鬼抱着王老三媳妇在前面跑,我一个女孩子在后面紧追不舍。 公路上看不见其他人影,就是经常路过的大车也看不见一辆。 过了春河桥,我的心突突的,就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一直跟着他跑到小梁后出来的那个道口,对面正是牛家湾。一到这里,我头皮发麻,此处正是阴邪汇聚之地,即便是我之前有羽毫石的时候,在这儿也不敢大意,更何况现在。 我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无头鬼到这就消失了,而王老三媳妇昏迷在公路上。 我正要上前去扶她,前面突然出现一辆大车,明亮的车灯刺的我睁不开眼。我瞬间跑到王老三媳妇面前,抱住她往路边滚去。 “滴滴滴!”大货车呼啸而过,在前面刹住了。 我现在惊魂未定,忙看王老三媳妇儿有没有事。可现在太晚了,视线模糊,根本看不清。 “不要命了!”司机拿着手电照着我们俩。 他看见王老三媳妇儿躺在我怀里,昏迷不醒,还以为是给她碰到了,快速的走过来。在手电光的照耀下,我查看王老三媳妇儿的伤势,好在只是一些擦伤,并无大碍。现在的她应该是被吓昏迷,与大车没什么关系。 那司机上前说:“咋样,要不赶紧送医院!” “没事,叔,要不你把我们俩送到前面那个村。” 他听我说不去医院,明显放松下来,嘟囔着:“这大半夜的,咋还躺到中间了呢!” 我没跟他说话,我们两个就这样把王老三媳妇扶上大车。 本来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在司机把大车启动的时候,还没往前走出多远,那个无头鬼,出现在大车前。明亮的车灯照在无头鬼身上,它的两脚血肉模糊,踩在油漆路上,留下一个个血脚印,干瘦的身体和大车保持一定距离,最显眼的就是它那断了的脖子。 “噗嗤,噗嗤”,血浆在它的脖子上跳动。 司机看到这一幕,被吓得魂飞魄散,手脚乱摆。他这么一乱,车也在公路上失去方向。我看见车头离山越来越近,“嘭”!整个大车撞向大山。 由于惯性,我撞在车玻璃上,整个额头流下鲜血,意识也模糊了。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幽幽转醒,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传进我的鼻子里。我的身上很疼。 “醒了醒了。”边上有人说。 我努力睁开眼,出现在面前的是干爷爷,还有村长。我再往旁边看去,是王老三的媳妇,她头上还有前臂都裹着纱布。我也没好到哪去,头上裹满了纱布。 我现在正躺在医院里。 “干爷爷,你怎么在这。” “你现在咋样?” “疼。” “是我给你干爷爷叫来的。”老村长说。 “这是咋弄的呢!”干爷爷说。 我刚要开口跟他说,医院门口出现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人。 王老三正提着饭盒,看样子是刚从家里拿了饭过来,他走到他媳妇儿床前,把饭盒放在柜子上,见我醒了,就说:“小妹,你俩昨天晚上咋回事。” 看他现在的样子,虽然皮肤还有些微黄,精气神却完全恢复。我非常奇怪,王老三怎么突然之间就好了,要知道昨天晚上的叫魂根本没完成。 第七十六章 “王叔你没事儿了?” “没事了啊,今天早上一醒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和他们没说几句话,我就感觉头疼。经过聊天得知,那个大车司机当场死亡,王老三的媳妇现在昏迷不醒。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老村长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干爷爷留下照顾我。 “这孩子,让你在我家住,非要自己一个人在家,你要是出了事,以后我怎么跟鬼老哥交代!”干爷爷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干爷爷,这件事不怨我。” “啥怨不怨你的,包括你以后出门在外,可得注意安全呀!” “知道了,干爷爷。” 这时候王老三也围过来,他好奇的问道:“昨晚你俩到底咋回事,我听说有个司机还死了,你们怎么在他的车上呢?” 我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他们,干爷爷听到这件事这么离奇,有些忌讳,反观王老三,他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当我说到无头鬼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这不由让我想起,我在他家的时候讲到无头鬼时,他可是很害怕的。 在医院待了十多天,差点没把我憋死。我们这个乡镇医院很小,简直跟坐牢没两样。好在我身上的伤好的极快,最后在我的坚持下,干爷爷才同意让我出院,这次他说什么都要让我跟他去下沟住,我只能推辞说村里这件事儿还没解决,等解决之后一定会去他那儿和小薇待两天,干爷爷这才干休。 这十多天里,王老三的媳妇儿一直在昏迷之中。我回医院看过她几次,情况不容乐观。虽然各项生命指标很平稳,但我感到她的精气神已经散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第十四天的时候,王老三媳妇儿突然死在医院。她死状极惨,据说医生查房的时候都被吓到了。当天村里开始敲锣打鼓,王老三在整个发丧过程中,看不出一点悲伤的情绪,脸上非常平静。 这很反常,因为从这些日子跟他媳妇儿的接触来看,两个人还是非常恩爱的,可王老三一滴眼泪都没掉。 在葬礼上,瞻仰遗容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死状。 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开,很明显是吓死的。 这一死人之后,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令我没想到的是,没到一个月,王老三也死了。人是老村长发现的,那天他去找王老三叙旧,但到王老三家时,大门紧闭。那会儿都已经中午了,在我们村里,正常来说大门肯定是开着的,谁也保不准会有人来串门。 老村长见大门从里面插着,他知道事情不妙,正好村里的墙比较低,老村长从墙翻进去的,他一进屋,看到王老三躺在床上,神色平静,但人已经死了。 王老三两口子的死肯定跟那东西脱不了干系,老村长当即打开门从王老三家跑了出来,直奔我家而来。 坐在我家院子里,他惊魂未定的讲着这个事。现在王老三也死了,好像见过那个东西的人都没好下场。 由于王老三家只有他们两口子,王老三死后,是由村里给举办的葬礼。看着王老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很疑惑。其实在他媳妇儿还没死的时候,我去医院探望,他也是没有任何情绪。 听着喇叭声,我陷入思索。 人是不可能一点情绪都没有的,那岂不成了石头。 我一拍脑门,终于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了。首先他媳妇肯定是无头鬼吓死的,而王老三也应该被无头鬼吓死,只不过遇上了我,把他魂给叫了回来,才让他逃了一劫,然后他的魂魄又被无头鬼掳走,这就非常关键,因为那时,我给他喝了符水。 那道符毕竟是青云在天师府所画,强行凝住了王老三的精气神,但后面招魂仪式失败,这就导致王老三人虽然看着没事,但魂魄还是一点一点消散了。三魂七魄主导人的七情六欲,魂魄一散,王老三也就变得和木头一样,只有本能,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情绪,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死亡。 我非常不甘心,如果我有羽毫石,或者即便没羽毫石,体内还有法力的话,王老三两口子也不会枉死。 突然感觉自己是那么无力。 然而,我的自怨自艾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当天晚上,我就听见有人敲门。我还以为是老村长,急忙下地你给他开门。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当我打开门时,那个无头鬼,仍站在门前,和我面对面。它那标志性的脖子上,喷着血。 我完全呆住了,大气不敢喘一下,一双眼睛紧盯着它。 “咚咚,咚咚。”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他脖子上的血浆,也随我的心跳喷出、落下。现在我不敢动,我们两个僵住了。 虽然它没有头,但我却能感到它在邪恶的笑。 我立刻闭上眼睛,掐了一个指诀,口中念道:“南极火铃,金火天丁。一念所致,神即化形!” 然而我的体内,一丝一毫的法力都没有,几个呼吸间过去,火铃根本没召唤出来。 我这一动,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平衡,它两只胳膊抬起,发出“嘎嘎”的声音,这声音就像干枯的树枝被折断。我迅速关上大门,跑进屋里。 这慌乱之下,我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无头鬼从大门进来,走进院子。我这里的灯已经被我打开,它站在院子里,看着我。 难道我今天逃不过这一劫了吗? 他慢慢走到屋子前,一碰屋子上的门,却被弹开了。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幕,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按理说一个普通的木门,根本阻挡不了无头鬼。 它又尝试了一次,再次被弹开。 就这样,它站在窗子前,透过玻璃,一直看着我。这种感觉非常奇异,它明明没有头,我就是能感觉到它的目光。 不过它进不来,我心里也不害怕了,我们两个就这样一直对峙着,直到村里的鸡打了鸣,它才在院子里消失。 我知道这件事没完,现在我已经被它缠上了。 第七十七章 一夜没合眼,我却没想着先睡觉。见它消失,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看一看前门到底有什么玄机。 这是我家,我却不知道这块木头做的门居然能挡厉鬼。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贴在门上的门神可以吓退野鬼,没想到木门本身就有这个作用,看样子比画的门神像还要厉害。 以前一直没发现,是因为我根本没注意,现在在我细心观察之下,果然发现猫腻,两半前门的木头,外面是黑色包浆,粗糙的纹路已经快被磨平,但我还是看出来,一个上面写是“鬼”,一个上面写着“明”。 鬼明。 看到这两个字我突然一阵气血翻涌,眼泪刷了一下就下来了。这正是我爸爸的名字,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吗?即使他不在我身边,当我遇到危险之时,他也会出现。 我轻轻抚摸着门上的两个字,就像抚摸着爸爸的脸。 你们到底在哪里? 我的心一阵绞痛,直至我蹲下身体,紧紧捂着心脏。稍微缓了一会儿,那种绞痛感渐渐褪去,我大口大口呼吸。看着门上爸爸的名字,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以另一种方式陪着我。 可这两扇门只能保护我在家里抵挡无头鬼,并不能帮我消灭它。 正在我苦恼如何对付它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了——张大师。 当时我正坐在院子里,想来想去也没想到办法,这种东西,除了消灭它,别的方法根本不起作用。可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对它束手无策。 张大师在我家门外敲门喊道:“小妹,在不在家?” 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还以为出现了幻觉。直到敲门声再次响起,我才确定,真的是张大师在敲门。 我兴奋的打开大门,看到张大师那熟悉的行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大师,您怎么来了?” “前段时间天师府演算,家父有感你这头儿出了问题,我就过来了。” “老天师爷爷?” “嗯,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一进你家我就闻到了那种东西的气味。” 我见张大师风尘仆仆,还没落脚先问起我的事,不由感动。 “但是您先进屋坐着。” 坐一路的车,我的身体都吃不住,更何况已经九十多岁的张大师呢。我给他倒了一杯水,这才讲起我回家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他听到我说是无头鬼,眉头一皱,说道:“你怎么惹上这东西的?” “哪是我惹它,那天晚上我从下沟回来,就遇见了它,哪成想它没把我的魂吓走,却找了另一个目标。” “若是当时你走的时候,我让丹阳跟你一道回来,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张大师叹息道。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要是我的法力还在,他们也不至于惨死。” “这怨不得你,你不用过于苛责自己。” 有了张大师,我一下就放松下来。但我一直有个疑问,就是为什么王老三的魂已经被叫回来,之后他也没再见过那个无头鬼,魂还是丢了呢? 我向张大师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不愧是大师,一语中的。 根据张大师所说,这是因为这个无头鬼极其凶恶,属于至死方休的类型。它的智慧也非常高,虽然我用李代桃僵的方法骗过了它一次,但被它察觉了。 经过张大师这么一说,我确实有这种感觉。比如那晚在王老三家门口,它在拿纸人的时候,明显有过迟疑。但我所做的纸人没露破绽,暂时骗过了它。等后面它发现纸人虽然长得和王老三一样,但魂魄所蕴含的能量明显不对,知道被骗了,又折返回来,带走了王老三还没稳固的灵魂。 “这个无头鬼好对付吗?”我问道。 张大师说道:“邪不胜正!” 光这副气势,绝大多数的鬼都不敢靠近,这就是所谓的正气。 无头鬼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当晚我们就在小梁后的出口处准备消灭它。张大师通过引魂术,将无头鬼召出来。 只见他脚踏天罡七星步,口中念念有词。仪式刚一完毕,忽然刮起一阵狂风。那个无头鬼,踏着风,向我和张大师跑过来。 张大师直接打出三道指剑,呈一个倒三角形,打在无头鬼身上。三道指剑如三个钉子一般,将无头鬼钉在山体上。张大师这一露手,我就看出他的功力又精进了,看来天师府果然不愧是道家圣地。 那无头鬼受了伤,冒出浑身鬼气,将三根钉子融化,扑向张大师。 这无异于螳臂当车,张大师抽出手中宝剑,跳到空中,直接将飞过来的无头鬼一分为二。 它的两半身子掉在地上,污血流出。不过它并没有死,左右两半身体从地上站起来。每半身体只剩一条胳膊一条腿,在地上不协调的走着。 看那样子是想合在一起。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没想到都被劈成两半了还能动。 张大师哪能让它合住,他一把将宝剑插在地上,一个发着金光的八卦图出现在无头鬼脚底,被这八卦金光一包围,无头鬼顿时被囚住。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种卦象高速旋转,金光也越来越刺眼,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等我再睁开时,无头鬼已经消失了。张大师早已收好宝剑,一副高人风范站在那里。 困扰了这么久的东西,就被张大师轻而易举的除掉了。 第二天,老村长撞见了张大师,直呼救命。 而我告诉他,无头鬼已经被消灭。 老村长低眉哈腰的一顿奉承,这样子倒是和几年前一点没变。 本以为这次回家只是简单的祭奠谢宝仪,没想到横生波折,一直弄到现在。其实这一切的源头都在我,我的体质,自出生就容易招惹这些东西,所以我走到哪都有各种各样的邪祟想要我的命。 无头鬼的事就此告一段落,然而我们前脚刚要离开我们村,老村长后脚就跟上了。他告诉我们,他有个亲戚,在黄家峪,这个地名我作为本地人听都没听过,那里也闹鬼,想让我和张大师临走前帮帮忙。 除魔卫道是道士的职责,想当年下沟玲玲那事,张大师不辞辛苦分文不收都要帮忙,老村长这一开口,张大师哪有拒绝的道理,就这样,我们跟着老村长一起去了黄家峪。 第七十八章 黄家峪,在我们村的南边,这里的公路很窄,右边是陡峭的高山,一座连着一座,左边是是一条蜿蜒的河。公路与河岸的落差比较大,相当于是修在山腰上。路边茂密的植物遮挡视线,再加上公路七拧八歪,基本上只有前面十米左右的视野。 司机开的很谨慎,我们三个坐在车里,就在这样的路段上开了两三个小时。在公路左边出现一个岔路,司机从岔路开进去,这种泥土路比较颠簸,又开了大约五分钟,一个吊桥出现在眼前。 吊桥由铁链子连接到对岸,两条铁链子之间搭着木板,吊桥下是汹涌的河水。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桥,司机将车停好,老村长他们两个在前面,我和张大师跟在后面。踩上吊桥之后,开始还好,等到中间时,就感觉吊桥晃晃悠悠的,根本站不稳。我赶紧扶住铁链子,低头一看,得有三四十米高。下面的滔滔河水拍起水花,这要掉下去肯定没命了。 我不由抓紧铁链子,谨慎的往前走。 而张大师他们三个就像在平地上一样,很快就走到了对岸。看着他们三个人在桥头等我,我有些脸红。但这种害怕是属于生理性的,我避免不了,只能尽量不看脚下。 终于走过这吓人的吊桥,从桥头往前左下走,是一段土路。往右走,是一段石头铺成的青石板路。司机和老村长带着我们走进左边的小路,一个石头立在那里,用红漆写着“黄家峪”。 怪不得我听都没听过,这黄家峪实在太偏僻了,也不知道村长怎么会有这里的亲戚。司机走到这儿之后,老村长给了他一些钱,然后司机就从原路返回了。 我还以为司机就是黄家峪的人呢,原来只是带路的。 “村长,这地儿咋这偏?”我问他。 “我也纳闷,让他们搬他们也不搬,这出个门儿都费劲。”老村长说。 张大师突然停住脚步,看着前面的高山峭壁。这里的山和我们那儿还不一样,身体基本上都是直上直下,看着光秃秃的,而且颜色发黑。小路两边,长满高高的荆棘,前方的路,被高大的栗子树遮盖,不着阳光,导致这条路就像进入一个山洞一样。 “大师,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我问道。 张大师环顾眼前的高山,皱着眉头说道:“此地极阴,并不适合长期居住。” 其实张大师这是说的委婉,他那意思就是这里肯定有问题,但碍于老村长的面子,没有直说。 不适宜长期居住,但老村长的亲戚祖祖辈辈都在这里,而且让他们搬也不往外搬,事情肯定不简单。 张大师的感觉没错,当我真的踏进这个村子的时候,饶是我已经见过很多诡异的东西,还是被眼前的这场面震撼了。 整个村子成横向排列,摆成一个“一”字,这种布局很罕见,因为在我们这里,家家户户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而黄家峪,却是面门朝西。本就因为大山遮挡,不易见阳光,这么一排布,更是任何阳光都照不进家。更诡异的是,每家门前,都放着棺材。有的人家一两副,有的人家三四副,数量还不一样。 “这是?”我好奇问起老村长。 “走,咱们进去说。”老村长领着我们走到他亲戚家。 “老叔,开门!”老村长用力敲门,大声喊着。 我仔细打量着他老叔家门口的两副棺材,看着已经很旧了。 不一会儿,就听见院儿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老头把门打开,他见到我和张大师,好奇的瞄了一眼,对老村长说:“这位就是张大师,您快进屋。” 张大师对着老头一抱拳,然后从衣袖里拿出一张黄符,贴在门墙上。 我不怎么认识这些道家的符,看不懂这张符的含义。那老头见张大师这个举动,也不意外。 当我们进了屋,老头儿端上热水,说:“大师远来是客,我们这里穷,拿不出好东西招待,您担待些,先喝些水。” 王村长这老叔家看着家徒四壁,除了炕就剩一个木头柜子。 “爷爷,你们这儿为什么每家每户外面都放着棺材呀?” 听到我的这个问题,他脸色一变,说道:“小点声。” “老叔,你就把这事儿详细的讲给张大师,张大师道行非常深,肯定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的。” 老头看向张大师,见他面容坚毅,仙风道骨,一看就是个得道高人。先是招呼我们上炕,他两条腿一盘,坐在我对面,讲起他们黄家峪的事。 “要说我们黄家峪,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我记着我小时候,那东西还没来,村里可热闹了,哪像现在,整个村里的人没事都不敢出门。” “到底发生啥事了?”我问。 “这事儿还得从七八十年前说起,那时候闹旱灾,你们过来的时候,路过那条河还记得不,当年那条河都旱的只剩河床了。庄稼眼瞅着就要旱死了,村里人就想着找个先生,帮忙求求雨。也不知道这个先生是从哪找来的,他说我们这个村子风水不好,他可以先帮我们把雨求下来,但下过雨之后,得改一改村子的格局,不然以后还会干旱,不能解决问题。 当时那情况都快急死人了,要是再不下雨,别说庄家,就是村里人也都得渴死。一听说能下雨,都赶忙答应了他。说来也古怪,他当时就让我们村里每个人会写名字的把自己名儿写上,不会写的就由他代写,然后在每个名字上按上自己的手印,说那是给龙王爷的请愿书。 我们不懂这些东西,就由着他弄。等我们按完手印之后,他就开坛做法。你别说,他这么一整,响晴的天,顷刻间就变得乌云密布,雷电交加。眼瞅着这是要下雨呀,村里人都在他后边欢呼着。 那大雨点子,啪啪的就落下来了。那场雨下了两三天才停,村里的水井都往外冒水了开始。 当时村里人都十分信那个先生,把他当成了老神仙。求完雨后,他说让我们改村子的格局,那更是无一人敢反对。 本来我们这村子以前全都是坐北朝南建的,在他的改造下,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第七十九章 听他说到这里,我纳过闷来,我就说在我们这一片,全是坐北朝南,怎么唯独就这黄家驹特殊,原来是经过别人改造的。 我继续听他讲。 “那先生也是有耐心,一直指导我们全部建完以后,他才动身离开。村民们还期待着以后能风调雨顺,谁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改造完成后的第一天,村里就出事了。我记得当时跟他一起走回家的还有两个小伙子,他们三个是去村外面看皮影戏,回来的晚了,那会儿手电灯笼啥都没有,只能借着月亮往家走。走着走着,一个壮实的小伙子突然就瘫地上了,剩下俩人不明所以,赶紧背上他就往村里跑。等到村子的时候,着急大喊,把村里人都喊起来了。 众人一看那个瘫倒的小伙子,已经没了人样,皮包骨头,就跟被吸干了似的。要知道,从他晕倒到回到村里,根本没长时间,哪能这么快就变成这样,第二天大家都传这件事,说他们仨是遇鬼了。 可这还没完,那晚和他一起去的那俩小伙子,也接着他死了,一天死一个。这件事闹得村里人心惶惶,可自从他们三个死了之后,村里就变消停了。 过了两年,就在大伙都快忘了这件事儿的时候,村里又有三个小伙子连着去世,还是一天死一个。他们这一死,大伙立刻想起来之前死的三个人,要说这是巧合,谁也不信。之后我们就发现一个规律,每隔三年,在三月份的时候,村里一定会死三个年轻人。 这一切都是那个先生改造完村子格局之后发生的,大伙就想,是不是这格局改的不对,冲撞了什么。于是又有人出去找先生,谁知连那个先生的影儿都没找着。无奈之下,只能另寻他人。 后来找的这个先生也是有真本事的人,他到我们黄家峪一看,就知道我们上次找的那个先生肯定不是正道中人,他想将我们村的风水格局改回去,可这一动土,凡是参加的人晕死过去。 这村子我们是没法住了,就问先生能不能往外搬,他却说,我们之前按了手印,就相当于和那人做了约定,而且这约定会殃及子子孙孙,直到绝户,就算搬出去也没用,该死人还是死人。我们就问他该咋办,但由于后来这个先生法力不及那人,只教了我们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每家每户,按人口打棺材,家里一个人就打一副棺材,家里俩人就打两副棺材,每天晚上都进棺材里睡觉,这样或许能保住一命。 也有那不信邪的,没听这个先生的话,不过后来死了几个人之后,就再也没人敢不进棺材睡觉了,这个事儿一直就弄到现在。本来就这样下去不死人的话,我们也能忍受,谁知道大前年的时候,又死了三个年轻人,那死法和几十年前的一样,现在村里的人都没见过,就剩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记得这事儿,我们也实在是没招了,只能再找人来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当时德子就说您本事可大了,想找您来着,可一直没找到您本人。我们就托他打听着点,一有您的消息就赶紧给您找过来看看。” 听他讲完,我也明白了,现在马上又要到三月份,如果就这么什么也不干,可能村里还会有人枉死。 当初他没找到张大师,可能是因为我们那会儿正去断魂山找李丹阳,后来遇到妖王受了重伤,张大师进入闭关状态,再后来张大师去了四川,最后辗转到江西,和老村长就这么阴差阳错的错过了。 我这次一回来,他就问我张大师的事,想来就是为了找他来解决这件事,只不过被王老三家那档子事耽搁了。 这么奇怪的事我闻所未闻,只能看向张大师,问他:“大师,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张大师一抚胡须,说道:“刚才在进入黄家峪的时候,我就感到这里阴气聚集,而后看见村子时,已经看出一些门道。你们村的这个格局,在风水上说叫‘棺材局’,意思就是整个村的村民都被关在一个棺材里,做局之人可通过此局吸食你们的阳气,达到让他增加寿命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他夺了你们的寿命延长他的寿数,这等阴邪的法子,乃是邪魔外道之人才用的,你们上了他的当。 不过后来找的这个先生也有些本事,棺属阴,长期住在棺材里,虽不利于健康,但可使你们身上沾染阴气,遮盖你们身上的阳气,这样就可以远程骗过那个魔道中人,而且晚上躲在棺材里,自成一个空间,可以隔绝这个棺材局的笼罩,那魔道中人也就无法再残害你们了。 至于为何现在又开始死人,是因为那些棺木经过风吹日晒,已经腐朽,提供的阴气不足,没法完全遮盖你们的阳气,那魔道中人感觉到你们的阳气,自然就会吸食你们的阳寿。” “大师,你可有办法让我们这全村老少脱离这种境地,我们实在是不知怎么办了!”老头眼睛一红,哭着说。 一个和张大师实际年龄差不多的老人,在我们面前哽咽,我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他们就像牲口一样,在此被圈禁了好几十年。 “老丈放心,我想想办法。”张大师说。 他话音刚落,老头儿就双手撑着炕,站起来要给张大师下跪。 老村长一把扶住他,说道:“老叔你这是干啥,这不折张大师寿呢嘛。” 张大师也拉住老头儿,说:“老丈不必如此,待我先在村子转一圈,瞧瞧他布的这个棺材局好不好破。” “多谢大师!”那个老头儿老泪纵横的说。 正在这时,院子外面有一阵响动,我向窗外看去,就看见门口的棺材板动了。那棺材板缓缓打开,从里面爬出来一个小男孩,他像是刚睡醒,一脸惺忪。 “那是我的孙儿,让你们见笑了。” 一个正常的小孩,从棺材里爬出来,想到他从一出生就过着这样的生活,我心中一痛。 第八十章 小男孩叫黄兴博,他带着我们在村里观察情况。 “小孩儿,你爸爸妈妈呢?”我好奇的问道。 小孩低下头,怯生生的说:“爷爷说我爸爸妈妈出远门了,得好久才能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我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但脸上并没表现出来。一路上我们就这么沉默的走着,谁也没再说话。 我们这一绕,惊动不少村里人,他们虽然不认识我和张大师,却认得老村长。 “德子,这位是?” 还没等老村长回话,黄兴博就兴奋地说道:“这是来给咱们抓鬼的!” 小孩子不懂事,还以为这一切都是鬼做的。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影响了张大师的勘查,老村长不得不让大家散去。不过在听到张大师是来帮忙的后,后面还是远远跟着不少人。 我们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张老师不由啧啧赞叹,说道:“这个棺材局布置的精妙无比,他们若是没签那份契约,我现在就可以破了它。不过现在契约已定,若是强行破除,恐怕村里人都要遭殃。” “那该怎么办?”我问道。 “如此一来,只能把背后那人消灭了。”张大师说。 “可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 “所以就需要把他引出来。” “怎么引?” “首先需要一个生命力旺盛之人,夜间在村子里走动,那魔道中人为了增寿,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到时他一出现,我就会把他留下。” 张大师话音一落,老村长就看向我,说道:“我这上了年纪,那人估计看不上我,还是小妹来。” 我不由鄙视他一番,还以为他变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不堪。虽然我自己肯定会做这个诱饵,但自己做和别人推给我感觉是不一样的。 “那就我来,反正我不怕。”我这话倒是没错,自从上次在天师府,服用了还魂草,甘木和不老泉之后,我的生命力要比常人多得多,那次说是因祸得福也不为过。 张大师笑着对我说:“你放心,不会有意外的。” 要说张大师这两年在天师府修行,以他现在的水平,除非张敬之那样的老神仙出山,不然他就算最强的一批道士了,若是他都不能保全我,那样的魔道中人,也不用出此手段来增阳寿了。 “我们几时开始。”我问道。 “今晚十点,我回去也准备一番。”张大师说。 就这样,我们又回了老村长的老叔家。王兴博一脸天真的问我:“姐姐,等今天晚上过后,我是不是就不用睡在那里面了?” 他指了指门外的棺材。 我捧住他的小脸蛋,笑着说:“对呀,以后你就可以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了。” “太好了,我要出去找爸爸妈妈。” 听到他说起他的爸爸妈妈,我们都沉默了,希望这个善意的谎言,永远不会被揭穿。 一下午,张大师画了三张符。一张给了我,说是让我带着。另外两张,一张贴在屋里,另一张贴在前门上。 “今晚你们全睡在屋里,不要胡乱走动。”张大师说。 “我们可以睡在屋里了?”老头不确定的说。 张大师点头。 老头可能没想过,住了几十年的棺材,今天居然可以睡在屋里了。 老村长说:“大师,不会出什么问题。” “放心,我确保你们无虞。”张大师肯定的说。 我瞥了一眼老村长,他尴尬的讪笑。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按照约定,我提着灯笼开始从村东头走到村西头,就这么来回走。没错,由于这个村子实在太穷,又和外面没什么往来,照明还要靠灯笼。 要说那个魔头,还真沉得住气。我走了这么久,他都没露头。要知道下午张大师给我的,可是一张能够放大我生命力的符。 走着走着,我就看到整个村子被一股青烟笼罩,他来了。 虽然夜很黑,但那青烟却看得清楚。一缕青烟向我伸过来,如绳子一般,缠在我脖子上。这时张大师给我的那张符,在迅速消失。这说明他在吸取我的生命,不过那张符有张大师的法力加持,可以替我阻挡一阵。但看它消失的速度,若是张大师再不动手,就要吸到我本身的生命了。 我正暗自着急,这要放以前,我早动手了。但现在的我,却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 只见前面,突然飞起一张火光。那是符箓在燃烧,一直飞到空中,整条青烟被烧断,绑在我脖子上青烟没了后继,迅速消散。 那人也知道不好,中了张大师的圈套,想立刻逃离。但张大师哪能放过他,几步追了上去。 我也拼命的跑,跟上张大师。这山路很不好走,说是兔子走的路也不意外,又窄又陡,路两边还有荆棘。稍不留意就会摔下去,不死也是半残。 那人却像如履平地,速度之快,我们根本追不上。 追了得有半个多小时,那人早已没了影。 张大师在前面停下,说道:“别追了,看不清路太危险。明日一早我们再来!” “被他跑了怎么办?”我气喘吁吁的说。 “跑不了,我有办法。” “那行,我们先回去。”我已经累得不行,看来我这体力还是有些弱。 上山容易下山难,我们下山花的时间比上山多了很多,回到黄兴博家已经到了两三点。老村长他们三人没睡,一直在等着我们两个回来。 见到我们两个之后,好村长着急的说:“怎么样?” “让他跑了,我们明天一早再寻着踪迹去找他。”张大师说。 听说那个人跑了,老村长明显很着急,但他又不好意思表达。 “没事没事,大师不用着急,反正我们过的这日子生不如死,今天晚上能在屋里住一宿,我已经很满足了。”老头说道。 “姐姐一定会消灭他的对不对?”黄兴博天真的说。 “对,等明天我和大师一起去找他,他肯定跑不了。”我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后来我们就休息了,天一亮还要去找那个人。 不过黄兴博好像对睡在炕上很好奇,一整夜都没睡。 第八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张大师便开始在院子里做法。 他用朱砂写了一篇《酆都召役咒》,然后以中指鲜血,立了血契,血契落款为东岳追魂司。 见此,我急忙上前说道:“大师!” “无妨。”张大师平静的说。 看他准备好一切,开始做法,我知道他这是下定决心,我也不便阻止。张大师作用的,乃是五方鬼卒追魂大法,这种方法对施法人伤害极大,每施法一次,都要折损七天寿命! 首先,需要和东岳七十二司中的“追魂司”立下血契,再以用朱砂写成的《酆都召役咒》焚烧。这样就能驱使五方鬼卒,搜寻目标三魂七魄,即使那人在天涯海角,也能追踪到。 张大师焚香之后,血契在供桌上无火自燃,等这学血契彻底烧完,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 我被张大师这一举动触动,这就是他的使命,除魔卫道,即便牺牲也在所不辞。 血契烧完,《酆都召役咒》接着燃烧,一阵旋风,把咒文吹到天上,化为灰烬。张大师对着香案拜了拜,这五方鬼族追魂大法就算完成了。 我一路跟着张大师,走在深山里,这小路可以看出有人的踪迹,想来就是那个魔修。怪不得我们昨晚追不上他,若是不熟悉这条路,很容易就会摔下去。即便在白天,我们两个也走的小心翼翼。 “快到了。”张大师说。 现在他的脑门有细细汗珠,我们两个一路走来,着实不易。 又走了十分钟左右,陡峭的山路前,开始向下弯折。在这拐弯儿的不远处,赫然出现一个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荆棘丛遮挡,但在我看来,这就是那魔修的藏身之所。 张大师停在洞口前,说道:“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情况。” 可我都走到这儿了,怎么能停止不前。 “我也一块儿去。”我说道。 张大师知道我很执拗,不再多言,而是从袖口摸出一张黄符,这张符呈三角形,用红线系着,他把符给我,说:“一会儿若是见着他,你在远处看着就好,我能对付他。” “放心大师。”我点头道。 接过黄符,我和张大师一前一后,摸索着进入山洞。谁知我们刚踏入洞口,一群蝙蝠向我们袭来。 张大师一道符扔出,那符在空中自燃,向我们飞过来的蝙蝠也开始随着符箓燃烧。原来那些蝙蝠,也是折纸所化,是那魔修放在洞口用来警报之用。 “快追!”张大师说道。 这些蝙蝠给魔修报了警,他现在正在逃窜。俗话说狡兔三窟,他肯定不会只有这一个洞口。 我所料没错,当我们跑进山洞中间时,看到一个血红色祭台,祭台上铺了一块黄布,用鲜血画着诡异的符文。黄布上压着三根红蜡烛,中间是一个香炉,里面还有没烧完的香。地上也是各种各样怪异的法器,有铜镜、黄钱,还有人的头骨。 来不及仔细查看,抓到人才是最要紧的。我和张大师只停留片刻就开始接着追他,当我们跑出山洞时,已经到了山的另一面。脚下是悬崖峭壁,足有百米高,下面是翻腾的河水,这要掉下去,肯定粉身碎骨。 我和张大师沿着峭壁小心翼翼地爬到山脊,那魔修可真能跑,居然跑到如此险要之地。但不管他跑到哪里,都逃不过张大师的追踪。 我们一直追到中午,这片山比较缓和,路也好走些,在路的尽头,是一个破庙。只不过从我们这儿走到破庙之间,是一个残破的小吊桥,只有十几米,看着残破不堪,人一上去都会断的那种。 张大师一步一步走上吊桥,尽管山间的风在吹,但吊桥却纹丝不动。我跟在他后面,不敢看脚下,快速的走过吊桥。 “你在此等我。”张大师说道。 这次我却没有执意跟他进去,因为在玄门之中有个规矩,若是一方进了庙中,那意思就是走投无路,要一对一斗法。虽然那是一个魔修,但张大师是正道中人,自然遵守这个规则。再说我进去也没什么用,没准还会拖累张大师。 见张大师的背影消失在庙门口,我只能担心等待。 奇怪的是,庙里没有任何动静,本来我还想听听会不会有激烈的打斗声,但耳边只有呼呼的山风。 我蹲在庙前,张大师已经进去一个小时了,能和张大师斗法斗一个小时,肯定不是善茬,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要进去看看。 我站起身,蹑手蹑脚的往前走。 张大师忽然出现在眼前,他背着宝剑,样子倒是云淡风轻。 我知道这是他胜了,加快步伐,走进庙里。 那人躺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在他身边,满是古怪的法器,蛇尸、人骨、死婴、还有碎了的魔像。 整个庙里都是斗法的痕迹,唯独门前一个圈内,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那处就应该是张大师所站的位置,但既然那魔修根本奈何不了张大师,为什么足足斗了一个小时之久呢。 等我定睛一看,那人的身边,还有残破的纸片。我走到他的尸体旁,简单的拼起两块,是一个人名。 原来如此。 张大师不知用什么方法,将黄家峪村民签过的契约给逼问出来,然后销毁。这样一来,便可永绝后患,毕竟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伙。若是被他的同伙得到这张契约,那么等我们离开之后,村民的下场可想而知。 料理了他,我们原路返回黄家峪。在经过那个山洞时,里面的祭台,还有法器,被我们付之一炬。这些害人的东西,不能留在世上。 到了黄家峪时,都下午四五点了。 此时,全部的黄家峪村民都在路口的等着我们。 见我们两个出来,老头儿紧张的走上前,问我们:“大师,怎么样?” “那魔修已被我消灭。”张大师平静的说。 听了这话,村民们都不敢相信。 “那就是说,我们以后不用再睡棺材里了?”老头儿根本没想到,那个笼罩了他们几十年的死亡恐惧,就这么被张大师除掉了。 后面的村民在沉默一阵之后,都开始大声欢呼,庆祝这个突如其来的喜讯。 到最后,张大师说要给他们改村子的风水格局,村民们都说不必了,他们准备拖家带口搬出这里。 这样也好,省了张大师一番力气。 最后村里举行了庆功宴,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我和张大师趁着他们还没醒酒,悄悄离开了这里。 第八十二章 经过回家以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我越发感觉到自己的无力。明明很想帮他们,最后却只能看着,什么也帮不了。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张大师,我到底为什么会法力尽散,张大师开始还三缄其口,后来见我大有问不出来就一直问的架势,只能摇头叹息,告诉我,我应该是受了天谴。 听到天谴两字之时,我愣住了。虽然我在白安镇一事,背后肯定有人捣鬼,但除掉邪祟却是事实,为什么会遭受天谴呢? 我将疑惑说出来,张大师表示他也不是很明白,因为天谴是上天的一种惩罚,只有丧尽天良之人才会遭受。而我的所作所为,并不符合这一条件。 当我问张大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我身上的问题时,他告诉我一个悲观的消息:天谴之伤,非人力所能及也。也就是说,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 其实如果我从一开始就是个普通人,学会了《阴符录》里的东西,再变回普通人,我也能接受。但我现在的问题是,从生下来开始,我的体质就和普通人不一样,特别容易招惹那些脏东西,现在我没了法力,说不定哪天就会死于非命。 随缘随缘,也不知这个缘什么时候才会到。 见我陷入迷茫,张大师苦口婆心的说:“要不和我回天师府,虽然你现在修不出来法力,但可以学习堪舆风水,也是一种出路。” 我对风水一学根本没什么兴趣,《阴符录》里也有风水学,当初我看一眼就觉得复杂。 最后我没跟张大师回天师府,倒是在白云观留了下来。 反正现在的白云观已经没人,我自己在这清静清静也好。张大师不放心我,给我留下一个手串。 手串一共十个珠子,分别用篆书刻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而木质并非桃木,而是雷击枣木所制。 桃木为道家传统辟邪木,被誉为“五木之精”,而我们的门神,最早也非秦叔宝和尉迟敬德,而是桃木所刻的“神荼”、“郁垒”两兄弟,《本草拾遗》中也指出“桑蠹去气,桃蠹辟鬼”,所以桃木在道教文化中,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但张大师给我的手串却是雷击枣木,这是一种非常罕见的木材,需要枣树在雷击之后仍然存活,里面就会生出蕴含天雷至阳之力,和我之前的羽毫石凛然正气一样,乃是天下一切邪祟克星。 但这种法器,都是道家至宝,如今张大师给了我,令我措手不及。 这实在太贵重了。 我想到,自从爷爷消失后,张大师和他的弟子们一直对我照顾有加,不禁潸然泪下。 临别之际,张大师嘱托,白云观暂时交由我打理,先帮李丹阳看着,他以后可能很少回来。最后他还莫名其妙说了一句,等我想通之时,就去龙虎山找他。 听张大师的意思,以后李丹阳还是要回白云观接替掌门的,就是不知赵丹熹刘丹辰他们会不会一起回来。 送走张大师后,我开始在白云观生活。每日除了打扫卫生,就是供奉三清,说来也是奇怪,我一个鬼族之人,居然开始拜起三清。日子实在无聊,我便开始看一些道家典籍,道家文化博大精深,与我的《阴符录》有很多相通之处。 随着典籍越看越多,我对鬼神一事的理解也越来越深刻。所谓殊途同归,虽然我自身的法力修不出来,理论知识却越来越丰富。我还试着学习道家法术,奈何体内还是生不出一丝法力,就连符都画不了,因为没有法力加持。不过由于常读道家经典,心态变化极大,内心不再烦躁,反而对生活充满了热情。这要放以前耐不住性子的我,在白云观平静的呆一年,简直不敢想。 以前的我,一直对失去羽毫石和法力耿耿于怀,现在我想,那羽毫石和《阴符录》或许本就不是我的,如今他们只是物归原主而已。我应该庆幸,《阴符录》里的知识一直记在我脑海里,我失去的,只是一个载体而已。 这两年来,我一直在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张大师让我想通之后去找他,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但我现在想通确实是想通了,并没有去龙虎山,而是继续过着流浪的生活。离开之前,我认真打扫了整个白云观,最后给三清上了一炷香,潇洒的离开了。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刚一出了白云观,就遇到了一件怪事。 那天我正在路上走着,忽然听见有孩子在叫救命。我闻声而去,看到一个孩子在水边扑腾扑腾的,一看就是落水了。旁边还有几个孩子,但他们没一个人敢下水去救。 幸好我个子比较高,虽然我不会游泳,但不能见死不救。河岸边水比较浅,我站稳,一把把那个孩子给拉上来了。溺水之人,力气极大,一不小心就会被他拖下去,我也险些被那个小孩拉进水里。 把他拉上来之后,我坐在岸上累的直喘气,旁边一群孩子围着我们两个,但溺水的那个小孩一直没说话,瞪着双眼,躺在地上直不楞登的看着天。 最后在孩子的指引下,我把他背到家里。他的父母看到他这个模样,慌忙喊着:“水牛,你咋了水牛!” 周围的孩子七嘴八舌的讲出事情的整个经过,由于我看见他的时候,已经落水了,前面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最开始是他们一群孩子,夏天了,天热,喜欢到河边洗澡,说是洗澡,其实就是在水边玩水。那时候的河水可比现在的干净多了,清澈见底。 今天他们在玩水的时候,看见河里有很多鱼,就在他们面前游来游去。孩子看见鱼,顿时就起了抓鱼的心思。不过这些鱼看着很呆,却怎么也抓不住。 抓着抓着,那些鱼就往深处游。 水牛会游泳,仗着自己的本事也走到深处,谁知就在他要抓住一条鱼的时候,眼前所有鱼都消失不见了。水牛还没纳过闷就被一脚踩空,落水了。 按理说他会游泳,平时肯定也能游回来,但这次说什么也游不上岸,就在离岸边不远处扑腾。 剩下的孩子见状,就开始在岸边大声喊,后来就是我听到,把水牛一把拉上岸了。 第八十三章 听那些小孩一叙述,我就知道这件事并非简单的落水。 传闻中,有溺死在水里的人,死后就会变成这种鱼,勾引捕鱼人。因为它们表现的很呆,就在你面前一动不动,那样子就是你一伸手就能抓住它们,但往往它们会在你出手的那一刻快速躲开,接二连三的抓不住,就会勾起人的胜负欲,非要抓住它不可。 这时就中了它的圈套,把你越引越深,一旦到了它们认为可以抓你做替死鬼的水深之处,就会瞬间消失,那时,无论你会不会游泳,有多大的力气,都难逃一死。 这种水鬼不算厉害,小孩子是他们的主要目标。一是大人或多或少都知道这个传说,不容易上当,二是小孩禁不住诱惑,没有自制力,玩心一起就会忽视危险。 但接下来的事超出我的预料,躺在床上的水牛突然坐起来,嘴里说着:“房子进水了,房子进水了。” 我观察整个房子,现在正是大太阳,没有任何雨水,房顶更是干燥,哪里来的进水。 看他眼神呆滞,完全是无意识的说出这些话,我想到一种可能,这是鬼上身。 水牛的妈妈看水牛这样,说道:“这孩子咋还说上胡话了呢,房子哪儿进水了。” “好像不是说虎话这么简单。”水牛他爸说道。 他们也发现水牛的异常,水牛他妈说:“妈呀,不能是跟上鬼了?” 听到跟上鬼,凑在这里的孩子一哄而散,只剩下我还在水牛家里。 “孩儿他爸,你赶紧去村东头找老罗看看。”水牛他妈着急的说。 水牛他爸三步并两步的跑出去。 水牛妈上前抱住水牛,眼泪哗哗就下来了,一边拍着水牛的背一边哭着说:“儿啊,你可别吓唬妈呀,你要出了事让我和你爸咋活呀。” 水牛他爸效率很快,没两分钟就拉着一个看着五六十岁的男人进来了。这个想必就是老罗,他浓眉大眼,一脸横肉。 “老罗,你快看看我家儿子咋回事?”水牛妈让开身子,给老罗腾出地方。 老罗看水牛一动不动,嘴里一直说着那句“房子进水了”,一眼就看出水牛这是鬼上身,他跟水牛他妈说:“嫂子,你给我拿一把菜刀来。” 水牛妈忙去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回来,老罗接过菜刀,对着水牛骂道:“哪儿来的野鬼,狗杂种,赶紧给我从水牛的身上滚出来,要不我一刀砍死你!”他一边骂一边挥舞着菜刀,那样子就像真要砍在水牛身上。他后面又接着骂了很多难听的话,比划了一阵,水牛两眼一闭,倒在床上。 “哥,嫂子,你俩放心,一会儿等水牛醒了就好了。”老罗说道。 水牛的父母对老罗千恩万谢,说:“别走了,一会儿就在家吃,让你哥跟你喝点。” 在农村,有人帮了忙,请吃一顿饭喝点酒,就非常不错了。 别看老罗面相凶狠,人倒是非常不错。 处理完水牛的事,他爸妈才看见我一直站在屋里,水牛妈一愣,说道:“瞅我这脑袋,一着急忘了小姑娘了,要是没有你,我家水牛指不定咋样了呢,你也留下来吃点。” “阿姨您客气了,我就是想看看水牛到底是咋回事。”我谢绝她的好意。 “那哪儿行,你要是不吃这顿饭,以后让我们一家子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来。”水牛妈说道。 村民都是朴实的,有恩不报会被别人指指点点,不说给多贵重的礼物,最起码是要在他家吃顿饭。 拗不过水牛妈,我只能坐下来等着吃饭。 这时我和老罗说起水牛一事,我问他:“叔,水牛这就好了吗?” 因为我觉得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老罗见我疑惑,说道:“娃子这是得了‘撞个儿’,我这么拿菜刀一吓唬它,就给它吓走了,等娃子醒了就没啥事儿了。” 撞个儿,也属于鬼上身的一种,就是那些孤魂野鬼,附在孩子身上,孩子突然开始说一些不符合常理的话,或者是这疼那疼,哭闹。民间的方法是拿着菜刀、红剪子这些利器,对着得撞个儿的人厉声谩骂,那些孤魂野鬼一害怕,就会离开宿主。 但我刚才听了事情的经过,水牛是被水里的鱼诱惑,导致溺水,回来之后才开始说胡话,这并不符合老罗所说的“撞个儿”。 我所料果然没错,水牛妈饭还没做好,水牛又坐起来,胡乱喊道:“房子进水了,咋还不给我修房子来。” 这次比上次更激烈,不仅限于说话,甚至开始乱动。水牛他爸上前制止,却根本抱不住他,老罗这时也上前,两个男人,完全拽不住一个小孩。 水牛妈听到水牛的喊声,也跑过来,他手里还拿着炒菜的铲子,见水牛这样,说:“咋又犯了?” 老罗又让他拿菜刀回来,对着水牛一阵骂,这次比上次骂的更狠,但水牛好像有了免疫,根本不在意老罗,胡说了半天才倒下。 经这么一出,可以看到,水牛神色疲惫,明显消耗了很大的精力。 老罗也没了办法,说道:“这恐怕得去找先生看看了!” “那得到县里了,这一来一回得好几天。”水牛爸着急的说。 “我听说老七弯有个先生,挺能耐的。”老罗说。 “那也得两三天呀。”水牛爸说道。 “那除了这也没有别的招了,这样,我去老七弯找人,你们俩在家看着。”老罗说。 “要不让我试试?”看水牛身体越来越糟糕,恐怕会出现意外,我看着他们说道。 他们三个一起看向我,似乎不敢相信这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 “小姑娘,你……”水牛妈说。 我知道他们不信我,就说:“这样,你让叔去找先生,在先生来这段时间里,让我试试,行不?” “这事儿不能耽搁,我先去老七弯。”老罗着急的走出水牛家,临走前他还特意看了我一眼。 水牛的父母看着我,没说话。作为父母,这很正常,毕竟关乎自己孩子,肯定要做最有把握的事。 不过接下来我就让他们完全信了我,水牛再次起来胡说,这次都不是坐在床上了,而是在地上来回走。 我将手腕上的手串摘下来,那手串一接触水牛,他就晕倒了。 第八十四章 要知道,刚才老罗拿菜刀想了半天都没作用,我只是简单的用手串一碰他他就晕倒了。这落在水牛父母眼里,一下就相信我能治好他了。 水牛他爸把水牛抱到床上,我把手串戴在他的手腕上。 现在水牛父母恭恭敬敬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神仙,我受不了他们的目光,说道:“叔,姨你俩别这么看我,我就是个学过这些东西的普通人。” 那无论我怎么说,他们两个都对我毕恭毕敬,也不叫我小姑娘了,开始叫我小师父。 这真是一个久违的称呼。 “我这手串并不能治好水牛,最重要的还是找到他被鬼上身的原因。”我说。 “是,是,小师傅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水牛妈说。 其实听水牛说的话,我有点头绪,就问道:“你们这河里是不是有坟被淹了。” 他们两个思索一会,说:“河里没有坟,倒是离那个河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坟圈子。” 听说没有坟被淹,我的想法应该是错误的。 “带我去看看。”我说道。 水牛爸带着我走向坟圈子。 据他所说,这坟圈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不是他们村的,最初是怎么形成的他也不知道。等到坟圈子的时候,我发现蹊跷,这里是一片洼地,由于连日以来的大雨,使这片洼地变成了一个水坑。这就不难推断,一定是坟圈子里的棺材进水了,所以水牛才会被鬼上身,一直说:“房子进水了。” 我这猜测八九不离十,就对水牛他爸说:“要解决水牛身上的问题,恐怕得把这个坟圈子重新修一下了。” “修这个坟圈子?”他爸惊讶的说。 “没错,应该是这个坟圈子泡了水,有野鬼附在水牛身上,修好之后,野鬼自然而然就会离开。” “行,小师傅,我这就回去叫人。” 水牛他爸回了村,很快就找了十几个老爷们过来。他们拿着铁锹将淤水排尽,接着就开始挖。挖了一米多深,开始看见残破的棺材。棺材越挖越多,最后呈现在眼前得有二十多具。 棺材里都泡了水,腐朽的白骨飘在水上,散发着一股恶臭。他们捏着鼻子收拾骸骨,我提醒他们:“一副一副的收拾,千万别把骨头装错了。” 我这么说并非无稽之谈,要是把这个尸体的骨头收拾到那个尸体里,若是投胎了还好,没投胎的话就会闹得更凶,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他们听到我说的话,仔细收拾每一副骸骨,最后全部收拾完,我大概清点了一下,整整二十三副。 让他们把这些骸骨装好,重新挑了一块地,让他们埋进去,重新修了一个大坟。 这活可不好干,一干就是一天。 一直干到月亮爬上树梢,他们才将将干完。 “老杨,给你干了这一天,今天晚上说啥也得在你家喝点。”有人打趣道。 老杨就是水牛的爸爸,他笑着说:“放心,早就让家里人做上饭了,走,一个也别少,都上我家喝点儿去。” “小师父,你看看这样中不?”老杨和一众村民看着我。 “行,没问题。”我说完,大家就笑呵呵的,跟着老杨上他家吃饭去了。 一进老杨家,就看见还有好几个妇女,这些应该都是那些人的媳妇儿,来帮忙做饭的。 大伙儿坐在院子里,各种菜就端了上来。 “哎哟,老杨这可出了血了,连过年吃的肘子都端上来了。”有村民调侃说。 “老李你就吃,省得你过年吃不上。”有人埋汰了那人一句,大家哄堂大笑。 这种氛围是我从没在我们村感受到的,看着村民淳朴的笑容,我的内心很满足。 就在他们说说笑笑间,水牛突然从屋里出来,他揉着眼睛,说:“妈,我也饿了,你们做好吃的怎么不叫我呢。” 水牛现在的状态,就和刚睡醒一样,但神智已经恢复。 水牛妈看见水牛好了,一把抱住他,喜极而泣,说道:“娃儿,你想吃啥,妈给你夹去。” 这时候旁边又有人说:“快来吃肘子,要不一会儿老李给你吃没了。” 众人听到这话又是一阵大笑,老李自己也笑了,不过那筷子倒是一点没慢。 许是看见水牛好了,这一顿饭吃的主客皆欢。他们一直喝到半夜才散,水牛妈把喝醉的老杨搀到床上,院子里点着一盏黄色的灯泡,她就在那收拾碗筷。 水牛现在看着精神不错,正在帮他妈收拾,但最后背被水牛妈说回去了,她心疼儿子,想让水牛多休息。我吃了一顿饭,看着她一个人收拾,有些过意不去,就走过去,想帮忙一起收拾一下。 水牛妈见我要帮忙,忙说:“小师父,可不用你,我收拾就行了。”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睡不着,帮你一块收拾。”我笑着说。 见我态度坚定,她也就没再拒绝。 我们两个一边收拾一边唠着家常,她问我:“小师父,真是多谢你了。” “没事,我也是正好赶上。” “小师父怎么自己一个人出门啊?看你年纪也不大。” “小二十了都。” “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看着你也就十七八。” “姨,你们那河里是不是淹死过人呀。” “那倒是没听过,我们村这孩子经常在河边玩,要是淹死人,我们也不可能让他们去那玩儿了。” 听到她的话,我有些不解,那些勾引水牛的鱼,绝对是找他做替死鬼的。 水牛妈见我没说话,问道:“咋了,是不是有事?” “其实今天水牛并不是简单的溺水,他后面被那东西上身,和他溺水是两码事。” 水牛妈一听这话,有些紧张的问:“那我家水牛是不是还会被那东西跟上。” “这倒不会,不过要是不处理水里那东西的话,恐怕以后村里孩子去玩还会出危险。” “小师父,你有办法不?我们平时不让他们去玩,他们也会自己偷偷过去,根本看不住。” “我想想。” 水牛妈没再说话,心事重重,我也陷入沉思,想着怎么处理。 第八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醒来,水牛正趴在我床边看着我。 “姐姐,我妈让我把这还给你。”他拿着手串说道。 我接过手串,戴在手上。 “走,咱们去吃饭。”他今天精神明显比昨天好多了。 我简单的洗漱一番,刚坐下,就听见门外一阵紧急的敲门声。 水牛妈出去打开大门,看见一个妇女,和水牛妈年龄差不多,慌张的说:“小师父还在不?” “翠兰,咋了你这是,别着急,小师父在屋里吃饭呢。” 那女人听见这话,手忙脚乱的跑到屋里,一下跪在地上,说:“小师父,你快救救我家老李!” 她这举动把我弄傻了,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把她扶起来,问:“姨,有事说事,咋了?” “我家老李昨天在这儿喝完酒,回去耍酒疯,把自己爸的坟刨了,今天一早醒来就浑身疼!” “这老李,咋还真干这事呢,你也不拦着点!”老杨听到后也很震惊。 “我根本拦不住。”翠兰哭着说。 我疑惑的看向他们,这里应该有我不知道的事。但现在很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我立马跟上她,到老李家里。老杨也跟着一块儿过来,她女儿正在床边哭,两只手虽然想制住老李,但效果不大。 再看老李,浑身血痕,脸上都是,全身上下被他抓的没一块好样子。这个时候,他坐起来,用头狠狠的撞墙。 老杨见状,赶紧拉住他,可他的力气根本不够。 将手串放在手心,对着老李念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反复念了三遍,老李才停下,但他现在仍然是昏迷不醒的状态。众人见他昏迷,我看向我。 翠兰说:“小师父,你救救我家老李。” “到底怎么回事,你先给我讲清楚。”我到现在还一头雾水,不明白老李为什么要刨自己父亲的坟。 翠兰幽幽讲起,我也了解了整个事件。 这老李从小家里穷,吃了不少苦头,又加上他性子比较疲懒。按理说,正常人都会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这种状态,但他不是,他每天都埋怨自己的父母穷,感叹自己为什么没生在一个好人家。等他父母老了,每天都对他们非打即骂,最后老两口被他活生生的饿死了。 村里人见了老李生活不容易,有啥活也都找他做。昨天老杨找他,就是这个意思,想多帮衬帮衬他。奈何他一直怨天尤人,从不找自己的问题。这不昨天晚上喝酒之后,想起自己艰苦的现状,在酒精的作用下,把自己父亲的坟给刨了,一边刨还一边骂,骂的那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结果今天早上醒来就开始浑身抓,一直抓到变成血葫芦。 大概听完这个事,我有些皱眉。我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不知到底该不该帮。 翠兰见我沉默不语,跪在地上就要给我磕头。 这件事与她无关,我拉住她。 “小师父,求求你救救我家老李!” 这时她女儿也坐在床边哭了。 我这人最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哭,一哭我就心软。 “你先带我去看看那个坟。”我妥协道。 翠兰一路上哭哭啼啼,带着我走到老李他爸坟前。看着眼前一幕,我真不想帮忙。 只见坟已经被挖开,白骨散落一地。这不仅是刨了坟,还扬了骨。在他父亲坟的旁边,是他母亲的坟,看样子也被动过。但散落一地的白骨,只有一个头颅,我就问:“那个坟是不是也被刨了?” 翠兰哭的更厉害,答道:“上个月老李把那坟刨了,里面的尸骨都被他扔河里了。” 听到她这么一说,一股怒气从我心底发出。这得是多畜生,把自己的父母坟都刨了,还把自己母亲的尸骨扔河里去了。 接着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水牛会被水鬼引诱,那水鬼可不就是老李母亲所化吗? 我摇了摇头,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办。 “小师父,我家老李他还有没有救。”翠兰泣不成声。 “自作孽,不可活。”我缓缓说道。 我虽然心肠软,但不是烂好人,不会什么忙都帮。再说这种事,泯灭人性,迟早会遭报应,我若是插手,报应也会应在我身上。我并不是自保,而是知道这件事即使我帮忙,作用也不大。 翠兰听完我的话,坐在地上不停哭泣。哭了一会儿,她开始收拾眼前的白骨,将他们重新放进棺材里。 看着她默默的做着这些,我不禁叹息,这些只是无用功,解决不了老李的问题。 最后我和翠兰回到她家,老李又开始发疯。他满身是血的骂着,老杨按不住他,翠兰一脸哀求的看着我。 我只好又念了几句“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处理完老李,我和老杨往回走。老杨也摇头叹息,说:“这老李,唉!” 所谓前因后果,这一切都是老李应得的。 第二天,我本来准备走的,天却开始阴沉沉,下起了暴雨。上午十点左右,一声惊雷响彻天地。我的心脏一缩,这雷声是那么熟悉。 “老李出事了!”我对着水牛父母说。 这声惊雷之后,雨很快就停了。 我们三个赶紧往老李家走,谁知他家只有他女儿在家。我转头跑向老李父母的坟地,果然看见翠兰傻傻的站着,在她面前,是一地破碎的白骨,还有老李的尸体。 我走近一看,老李的头顶和脚心都有黑乎乎的痕迹,这是被刚才那天雷,从头劈到脚,击穿了。 这是天谴! 原来是老李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趁着神志清楚的空档,跑到他父亲坟前,把刚埋好的尸骨又挖了出来,还要挫骨扬灰,结果遭了报应。 老杨夫妇也跟了上来,看着眼前一幕,都是久久不语。 老李家当天就开始举办葬礼,但村里人都知道了他把自己父母的坟刨了这件事,这可犯了大忌,一个人若是不孝,会被村里人瞧不起,谁也不愿沾上这层晦气。 可这葬礼不举办也不行,最后在翠兰母女两个跪着磕头的恳求下,村里的师傅才吹吹打打,把老李的葬礼办了。 第八十六章 刚弄完老李的事,另一件事便接踵而来。 前两天老罗去找那先生,恰巧今天赶回来了。老罗一进村就看见有人在办葬礼,心中一慌,以为自己回来晚了,一打听才知道,老李死了。 他和那个先生来到老杨家,见水牛已经好了,老罗非常惊讶,不过他带来的那个先生脸色有些僵硬。 这也在理,毕竟是找他来帮忙,结果让人家白跑了一趟。老杨夫妻又给这位先生好好张罗一顿,说了半天好话,那人才消气。 不过我不是很喜欢他,有些东西,第一眼就知道和自己合不合得来。 他眼睛微眯,戴一副眼镜,留着一撮儿胡子,穿的倒还算有派。 他见到我,问道:“不知阁下何门何派,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他这是在问我的跟脚,但我所学,一是《阴符录》,二是张大师在白云观所留道家典籍,不是我瞧不起他,想必这两门他都没听过。 我双手抱拳,拱手道:“我只是略懂皮毛,比不上先生。” “道友何必谦虚。” 他不依不饶的说。 “我所学都是家里的一本残书。”我说道。 他在听完我说是残书之后,就不再追问,我这会儿也明白他的心思,因为参数所记载的方法都是残缺的,不能系统学习,也就不会有多大出路。他不再问,也省去了我一番口舌。 临走前,老杨让我在他家吃了饭再走,但我有些尴尬,有句话说的没错,同行是冤家,自从那个先生知道是我摆平这件事后,眼睛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我身上。 我没有留下吃饭,和他们告别之后就独自上路了。 其实在外面流浪,经常餐风饮露,非常辛苦。但我已经知道这就是我的命,我们这一类人,五弊三缺避免不了,这是一种代价。 我走了一天,都没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怪不得老罗去找先生用了几天,就这荒芜的地方,连个鸟影都看不见。这让我非常懊恼,临走的时候,忘了问老杨该往哪个方向走,但已经走了这么久,再回头是不可能了,只能埋头一股脑走下去。 白天还不觉得有什么,到了晚上,就感觉后面有东西在跟着我。我回头看去,什么都没发现。这绝对不是我疑神疑鬼,可为什么看不到那人呢? 我找了一棵树,靠着树根休息,准备今晚就在这儿度过。走了一天的路,腿都酸了,感觉特别累,这么一坐下,很快就睡着了。 我睡着之后,心中还绷着一根弦,所以睡得不踏实。我就感觉到,有东西还在跟着我。 黑夜里,它一蹦一蹦,离我越来越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直蹦到我面前,落在那里不动。 我猛然睁开双眼,眼前却什么都没有。真是奇了怪了,难道真是我感觉错了?不过很快我就否定自己,现在夜色黑暗,不容易看清,但在我前面地上,还是有个异常的东西。 那是一个蚂蚱,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出它通体灰色,和地面融为一体。若不细看,肯定以为它只是普通的蚂蚱,但当我伸手将它拿起时,终于发现端倪。 这个蚂蚱并非活物,而是纸折而成,两只眼睛被点红。见到这个,我哪还不明白,一直跟着我的就是它。 我正把它放在手心仔细观察,它忽然全身起火,幽幽的蓝色火光没有任何热度,在我手中化为灰烬。 正在我对眼前一幕感到神奇的时候,我身后传来沙沙声。 我站起来往后看去,是一个人影。他动作缓慢,正朝我靠近。这大半夜的,荒郊野岭,绝不会有人,那他肯定就不是人。 我慢慢后退,等他完全出现在我面前时,幽暗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只见他满脸抓痕,衣服破破烂烂,两只眼睛泛红,手上有长长的指甲。 这不是老李吗? 他诈尸了! 我忽然想到,刚才抓住的蚂蚱,心里一惊,这是有人想要置我于死地。想我独自一人,一直与别人无冤无仇,唯一有点过节的,就是那个先生。但他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就用此等邪术害我性命!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除了他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做出此事。 我拔腿就跑,我可收拾不了它。 老李虽然行动迟缓,但不论我怎么跑,就是甩不开它。我脑海中思索着有没有办法能够对付他,想到了好几种,但那都需要时间布置,可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我还没布置完场地,就会被老李抓住。再说我身上也没有所需材料,只有张老师留给我的手串。 可这手串实在珍贵,用一颗就少一颗,我舍不得。无奈之下,继续闷头跑。 跑了半天,我早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在我身后,老李仍在不远不近的跟着。我提起一口气,继续逃跑。这破地方,连个人影都看不见,想找个庇护所都难。 在我埋怨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亮光,我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往亮光跑去。跑近了我看到,还真是一个村子,我甚至能听到村子里的嘈杂声。 人们常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其实还有另一种说法,就是每人身上都有三盏阳火,双肩两盏,头上一盏。人一多了,阳火就会旺盛,那些邪祟便不敢靠近,我现在就是要找到人群,摆脱老李。 在我情急之下,也没想那么多,一头扎进村子里。 老李果然不追了,他驻足在村子口,一直向我这里张望。 我松了一口气,进而看着整个村子。村里灯火通明,街道宽阔,来来往往都是行人。这倒不像是一个村,反而像一个大型的夜市。卖什么的都有,冰糖葫芦啊、糖画啊、还有桃酥大麻花等。 我这是真饿了,看到的全是吃的。其实边上还有卖风车、风筝的,反正卖什么的都有。 从兜里摸出几块钱,想买点吃的,这一天没吃没喝,再加上刚才一阵跑,早就饥肠辘辘。 “这个咋卖?”我站在糖葫芦前说道,看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我忍不住流下口水,一会儿再填肚子,先买一串再说。 “呦,姑娘看着面生啊,第一次来。”老板说。 第八十七章 “这不刚到这儿,赶紧给我来一串。” 老板递给我一串,我接过,问道:“多少钱?” “三个月。” “什么玩意儿三个月,我是问多少钱。”老板的一番话说的我莫名其妙。 他笑呵呵的看着我,伸手比划着,说:“三个月。” 我确定他说的非常认真。 我再往周围这么一看,终于发现不对劲。刚才还是明亮的灯光,现在居然发绿,各个店家的招牌,更是散发着阴间气息。街上无数行人,脸色变得苍白,在幽幽绿光之下,哪还有一点人的样子。 我这才明白,老板说的三个月,是要我三个月的阳寿。莫说三个月,就是一天,我也绝对不给。 他们齐齐看向我,我知道不妙,慢慢转过头。 谁知老板的脸凑在我面前,刚才还是正常的笑容,现在却异常诡异。 “我不要了。”我把冰糖葫芦小心翼翼插回他那个糖葫芦的架子上,然后拔腿就跑。 真是刚出狼群,又入虎口。 我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停了下来。 站在我前面的,是老李,他一直没走,就在此地等我。我再往后一看,那个集市,所有店家和人,全变成了纸糊的。一群纸人,正僵硬的走向我。 我现在进退两难,但一个老李,总比那群东西好对付。 我将手串拿出来,嘴里念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老李没靠近我,我趁着这个间隙赶紧跑。 这时,老李忽然发出异动,我看见,他的脑袋,一点一点从鼻子处裂开,一直裂到头顶。就这样,他一半脑袋耷拉着,一半脑袋直立着。 我刚要逃,还是晚了,纸人趁我看老李这个空档,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山丘上又出现源源不断的纸人。它们露出尖牙,发出邪恶的笑声,那样子就像抓住了鲜美的血肉。 看到这么多的纸人,我头皮发麻,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老李。 我将手串套在手上,用力挥舞,不让它们靠近。但它们虽然害怕,却“人”多势众,我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它们近了身。 纸人抓住我的手臂,长长的指甲在我手臂上留下几道伤口,可我的鲜血,都被它吸收,此时它的双颊更加红润了。 见了红,它们变得更加疯狂,不顾一切的扑向我。我赶紧蹲下,双手抱着头,嘴里快速念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咕咕!”一声鸡叫在黑夜里响起。 老李的尸体“嘭”的一下倒在地上,向我围攻的纸人,也全都停在原地不动。这时我看到,在远处,有一个年轻人,正抱着一只鸡。那只鸡发着金光,雄鸡一叫天下白,还真是及时。 我赶紧走出包围圈,即使它们现在都变成了普通的纸人,但漫山遍野的纸人一起看着你,还是能感到浑身发冷。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招惹上这些东西呢?”那年轻人问道。 “被人算计了,刚才真是多谢你了。”我说。 这个时候我看清他的模样,大概三十来岁,长得很精神,那只公鸡在他怀里低声“咕咕”叫着。 “这半夜的你怎么会在这?”我问他。 “这里是乱葬岗啊,阴气重,我师父让我在这守夜,谁知道还真碰上你这个倒霉鬼。” 听他这么说,我再一看,那些纸人,都变成了一个个残破的墓碑,整个山岗上都是。 若是以前,我定能感知到。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会遇上这事啊。” “走,我们先离开这再说。” 就这样,他走在前面带路,我跟着他。 一路上我打听清楚他的来历,他和他师父就在前面不远处的清风观,平时就靠给人占卜算命补贴生活。所幸附近的村民有事都来找他们师徒二人,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他今晚过来守夜,也是他师父的吩咐,说今晚有人会在乱葬岗遭难。 我也对他师父有些好奇,算的这么准,难道是一位跟张大师不相上下的奇人? 我们两个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气氛稍微有些尴尬。我说:“我能抱抱你怀里的鸡吗?” 他听了这话,把那只公鸡抱的紧紧的,防备的说:“这可是我养了五年的金鸡,谁也不给抱。” 那金鸡似是听明白了他的话,咕咕,咕咕的叫了两声。 我从没见过这么通灵性的鸡,说实话,有点羡慕,我的心里此刻非常想要一只鸡,别的也可以,想养一只宠物。 我自己在外面,如果有个宠物陪伴,也不会显得无聊。 但他说什么也不让我碰那只鸡,像防贼似的防着我,生怕我给他抢走。 走了一会儿,我问他:“怎么还没到啊。” “快了,快了,你急什么。”他说。 他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前面果然有一个道观。随着越来越近,我看到道观上,写着“清风”二字。在道门两侧,立着两个石象。但这个道观的规模,比白云观小很多。 今晚应该不用露宿荒野了。 他抱着公鸡进了道观,我跟上他。 我忽然惊出一身冷汗,停下脚步。 他见我迟迟不动,回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我,问道:“怎么了?” 我紧盯着他,不敢再动一步。 “进来啊。”他催促说。 我握紧手串,沉默的看着他。 他突然变得急躁,声音也变得尖利,然后向我扑来。在空中,他变成了一个鬼,皮肤煞白,头戴毡帽,梳着一个长长的辫子,两眼泛着绿光,脸颊是窟窿。而他怀里抱着的那只金鸡,竟是一个骷髅。 简单如此凶厉的扑向我,我却一动不动,将手串在身前,他一碰到这个手串,顿时浑身布满电流。这是雷击枣木中蕴含的雷霆之力,在这力道下,不一会儿他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我眼前的场景又再度变化,眼前哪有什么清风观,而是一道万丈悬崖。我再多走一步或后退一步,都会掉下去。因为在幻境里,你以为自己是后退,其实也是往前走。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动的原因。 这还要归功于我在白云观所学,因为清风观门口的两个石象,并非普通白象,而是传说中的魍象幻化而成。魍象是一种神秘古兽,专以死人脑子为食。再说道观门前,一般都是石狮,哪有摆象的。 我迅速远离悬崖,这一切,都是那个先生搞的鬼! 第八十八章 现在我在明他在暗,根本找不到他。但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我不是一个爱吃亏的主,被我抓到机会,一定让他好看。 离开悬崖,我没敢再睡,一直走着,现在天已经蒙蒙亮,正好赶路。 我思索对策,这种事情,即使我回去找他,他死不承认,我又没有任何证据,恐怕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正想着,前面出现一个道观,我走近一看,竟然又是清风观。不过这次却是真的道观,门口两只仙鹤栩栩如生,牌匾上清风观三字也有一种悠然出尘之意。 走进观中,一个老道士正在打扫。 他叫我进来,有些诧异。 “不知道友前来,所为何事?”他问道。 “大师,我路过这个地方,歇歇脚。” 他放下扫帚,带我到客房,又备上茶水说道:“我观道友自东方踏阳而来,本应是贵气十足,为何身上有一丝晦暗之气呢?” 这是个真有本事的人,连我碰到的晦气都能看出。 “昨晚遇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让您见笑了。”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先暂时休息,我出去打扫。” 等他出去后,我拿起茶杯,倒了一满杯水,一饮而尽。满口茶香,沁人心脾,洗去了我一夜的劳累。 歇整了一会儿,我走出客房,给三清祖师上了一炷香。 此时那个老道正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休息,看着和一般道士无二。我也坐到石凳上,两个胳膊肘架着石桌,和他攀谈起来。 聊着聊着,我们两个人聊到一些道家典籍上了。这一年,我在白云观无聊所学,虽不敢说登堂入室,但已经略有所成。但和他一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以前很多不明白或是理解错误的地方,经过探讨,现在都有一种明悟。 “多谢大师点拨!”我对他行礼道。 “我观小友身上,所学基础并非我道家,而是其他古学。为何不专精于一呢?” 见他问起,我没有隐瞒,说道:“大师有所不知,我之前所学,乃是家传,在一次作法中,被天雷击中,导致现在法力全无。” “天谴。”他悠悠说道,“看你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为何会有此一劫呢?” 这也正是我十分疑惑的地方。 他的眼神重新落到我身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我,我知道他此时在相面,便没有出言打扰。 他足足看了一分钟,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也许这就是缘分。” 听他如此说,我不由激动,问道:“大师,你可以有什么办法!” 他呵呵一笑,抚着胡须,成竹在胸的说道:“敢问小友,既然你腕上所戴的雷击枣木都可成活,人为何不可?” 我先是震惊于他竟然能一眼看出我的手串是雷击枣木所制,忙捂住手串,后又被他话中含义吸引。细品之下,他的话宛如一道惊雷,在我脑海炸开。是啊,枣木被雷击中后,大部分都会枯死,但一旦成活,便蕴含天下至阳之气,人被雷击中后,为什么不能破茧成蝶呢? 此时我的整个大脑都在疯狂的运转,眼神越来越亮,继而豁然开朗!现在的我,就如雷击枣木,枯木逢春。 我甚至隐隐感觉到,身体里生出一丝能量。 这熟悉的气息,虽然弱小,却让我欣喜若狂。 我站起身,对着老道士深深一拜。 他笑着看着我,说道:“我只不过是顺手推舟罢了,送你手串之人,早已把答案告诉你。” 张大师! 原来他早就告诉了我,可惜我一直没领悟,还以为这雷击枣木手串,是他用来给我防身的。 我现在非常想去龙虎山,向他表达感激之情。 “去,去。”老道士说道。 被他看穿心思,我有些脸红,但我现在已经心如野草,只得对他说道:“大师,日后我定会报答!” 和他告别之后,我出了清风观。 在我走后不久,便听到一声鹤鸣,我回头看去,一只白鹤,飞到空中,往天边飞去了。 由于昨天晚上,我是被那先生算计,误打误撞之下才来了这清风观,现在虽然沿着小路下山,却走得十分慢。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到这的,被鬼遮了眼,完全没感觉到自己居然走了这么远。 好不容易下了山,眼前是一个村子,村口写着“杨树沟”。 我进了村,向村民打听,怎么往县城走。只要回了县城,我就能坐车去江西了。 村民跟我说了好多,我只记住了一点,那就是我现在离县城很远,我只好继续一路走一路打听。 这段时间,我感觉到身体里的能量,就像一个小火苗,弱不经风。但也正是这点能量,让我对以后的日子充满信心。 我再次尝试着修行《阴符录》,出现了一个令我没想到的变化。以前存在我身体中的能量,都是温暖的,但这次修出来的,却有些冰冷。这种感觉,就像夏天的时候,带着一块儿冷玉。冰冰凉凉,但不至于不舒服。 本以为轻车熟路就会恢复以前的法力,可我想的有点简单了。不论我怎么修行,那丝能量就是不增。 这天晚上,我再次露宿街头。 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我两眼一闭,就开始修起《阴符录》。由于完整版的《阴符录》早就刻在我的脑子里,而且这次与以前不同,我是系统的完整的修行,所以每每修行完毕,都有一种水到渠成之感。 奈何体内的能量就是不增加,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暂时就不想了,经过道家思想熏陶的我,不再内耗。便是佛家也有说过:所求皆苦。 与其天天为这点事苦恼,不如尽人事听天命。 我正想着,忽然心有所感。一股邪恶的气息,出现在附近。我已经失去这种感觉好久了,现在居然生出怀念的感觉! 我知道,有脏东西过来了。不用想,肯定是那人在捣鬼。我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毅力,一直追我到现在。 我倒要看看他这次又耍什么花样。 第八十九章 我现在虽然法力低微,但想跑还是没问题的,也算有恃无恐。 当我真看见那东西的时候,身上还是出现寒意。只见一个血葫芦正向我走来,他身上的抓痕清晰可见,这是老李的那具尸体。但现在已经不能说它是尸体了,只见它身上的抓痕都被缝补好,身上七窍也被完全封闭。 身材臃肿,像个气球。 原来那人,竟然残忍到,把老李的尸体剥了皮,然后再将这张皮缝起来,利用邪法,驱赶这张气球似的人皮,置我于死地。 我从没想过,一点小矛盾,竟会演化至此。同时这也让我明白,人心险恶,难以衡量。 老李的尸体,五官都已被缝住,现在它正一步步向我靠近。 和它一接触,那股邪恶的力量就把我包裹住了。今天这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我也不准备再逃。 但真动起手来,我也不是必赢。 和它周旋了一会儿,我就被它抓住。下面的场面,让我恶寒不止。只见它后背开裂,那是取皮时的口子。 一根根血线崩开,直到口子够大,将我完全吞了进去。 现在我被这张人皮包裹,浑身汗毛倒立。 而那背后搞鬼的先生,见我现在已经被完全治住,终于露出水面。 果然就是他,他一脸阴险的看着我,说道:“没想到你个小丫头还挺能跑,费了我这么多心思。” “你究竟想怎样?”我问他。 “敢抢我的活,今天我就把你做成人烛,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人烛,就是将人体掏空,只剩人皮。然后在里面灌满尸油,以死者头发为引线。点燃之后,人烛会散发出极大的怨气。而做人烛的人,则会吸收这些怨气,提升自己的法力。这种方法恶毒至极,伤天害理。 这竟然是个魔修。 所谓的魔修,和上次在黄家峪遇到的一样,都是以邪魔歪道的手段,短时间内获取大量法力。这也是和正道中人不同的地方,正道的修行方法,像是道家、佛门,进展极慢,但没有副作用。这些邪魔外道,一旦破了他们的法,就会反噬自身。 以我体内现在的能量,挣脱不了这张人皮的束缚。我只能动用手串的力量,我现在已经被困住,只能心里默念: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雷霆之力传遍我的全身,甚至将我体内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能量击碎。但相应的,包裹着我的人皮,也迅速燃烧。 最后,整张人皮从头到脚燃烧殆尽,我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雷霆之意消失,我体内微弱的能量再次出现。 他见我如此轻易就破了法术,吐出一口鲜血,这就是反噬之力。 “你怎么能破得了我的人皮术!”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若不假装上当,怎么可能引你露面。” “原来如此。”他说道。 没错,我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今天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把他给引出来,然后解决他。这种被人在暗处时刻盯着的感觉,我很不喜欢。 现在的他,已经被反噬之力折磨的不像人。 只见他用双手疯狂抓自己的身体,就和老李一样,抓的满身都是血绺,抓心挠肝,就是这种状态。他发出惨烈的叫声,回荡在夜空。 等反噬之力作用完,他倒在地上,发出微弱的呼吸。 我走到他身边,静静的看着他,说道:“你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他的笑声响彻天地,说道:“没想到我居然会折在你一个小丫头手上。” 将手串摘下来,放在他眼前,说道:“这是天师府所制,确切的说,你是败在了天师府手上。” 他看着那手串,久久不语,最后想伸手来拿,却被我躲开。 看着他仅剩的一口气,我将体内能量聚在手指,若是以前,应该是一道火焰,就是那红莲真火,但现在出现的,却是一团黑光。 这黑光一出来,我就感觉手串似要发作。我赶紧将黑光丢出,落在他身上。 他整个人,在这团黑光之下,迅速消化,最后只在地上留下一个人印。 我内心有些忐忑,因为在这团黑光消灭他之后,我体内的能量忽然增长了几分。 前面说过,只有魔修才会出现这种快速提升法力的方法,我刚才所做,和魔修有些相似。 这件事告一段落,我心神不安的前往江西。 一路上我都在思索这个问题,越想越害怕。整个车程十分漫长,不容易到了江西,我马不停蹄的赶往龙虎山。 龙虎山上,一切都没什么改变。我轻车熟路的到了天师府,门口的道童也认识我,见我到来,恭敬的行了个礼。 进入天师府内,最先看见的,是青云和尔玛,他们两个正在府中打闹。见我到来,他们两个惊喜的跑过来。 好久未见,我现在一心想去找张大师解惑,就问道:“张大师呢,我找他有事。” 青云见我着急,说道:“正在天师殿呢,什么事这么急啊。” “一会儿再和你们说。”得到张大师所在,我快速向天师殿走去。 殿内,张大师和张平阴正在焚香。我没敢冲撞,而是在殿外静候。他们见我来了,一脸惊讶。 等他二人焚香完毕,出来后,张大师问我:“怎么突然就来了。” 我将手串摘下,说道:“当然是来感谢您的。” 他是一脸疑惑,说:“你不是在白云观已经谢过了吗,怎么还特地跑到天师府来。” 见他不解,我将遇到老道士的事完整讲出。 张平阴听完后说道:“这件事难道也在父亲的算计之中?” 我这才知道,原来送我手串的,居然是张敬之老天师。 我跟着他们二人,一路走到老天师的打坐房间内。还没进门,就听老天师说:“不自见,故明。见素抱朴,大成若缺。” 他这番话的意思,是说让我跳出狭隘的思维,保持纯净的本心,完美的东西看起来都不是那么完美。 “父亲!”张大师二人说道。 张敬之起身向我走来,拿过我手上的手串,说道:“顺其自然。” 没想到,我还未开口,便已经被他解惑。 第九十章 他所说的顺其自然,就是让我别为自己身上的变化烦恼。 其实有时候就是这样,自己怎么想也想不通,经过别人的一句话,可能就想明白了,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我跟他提起我体内能量的变化,他也感到神奇,这种能量他也没有见过。而我每每体内生出这种能量的时候,手串上都隐隐酝酿雷霆之力,对我极其排斥。 最后,我不得不将手串还给张敬之。 我在天师府小住了一段日子,最后经过张大师、张平阴和张敬之的共同探讨,终于确定,我身上所产生的能量,应该是天谴后的能量变异。 我突然想起来,在我遭到天雷之前,猛然激动之下,曾发出过类似的能量,但那时能量巨大,直接就将白瓷娃娃击碎了。然后就被天雷加身,将我劈的再也不能获得一丝能量。 我捡了一条命的原因,有多方面,一是我之前超度过很多鬼魂,算得上有功德之人,二是羽毫石和静海大师给我的护身法宝起了作用,不然我在那场天雷之下,早就灰飞烟灭了。 而我体内现在生出的能量,与那天发出的能量相比,有点脱胎换骨的意思,就是不至于招惹天谴,性质又没太大变化。 在我想通之后,体内已经出现生机,源源不断的能量汇聚,最终终于成形。不过成形之后,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修行,能量都不会再增加。这更像一种自保的机制,它仿佛有自己的意识。 真武殿内,我将能量释放出来,他们一脸好奇的看着。 我也是第一次肉眼见到这种能量,通体黑色,呈烛火样,在我四根手指上来回跳动。 释放这火焰的时候,我全身冰凉,特别清爽。 “就这么大了吗?”张大师问道。 “只能这么大了。”我说。 他们一群人都看着我手中的能量火焰,最后齐齐看向张敬之。我也看向他,期待他能够告诉我答案。 令人遗憾的是,他也不清楚这种能量到底是什么。 我试着施展《阴符录》里的法术,像我最拿手的火铃之术,根本无法施展,这可能跟能量性质有关。倒是一些阵法,勉强能够引导,最令我们惊讶的是,用这能量画出的杀伤类符箓,威力倒是比道家还强横。 我现在的心态已经开阔,想不明白的事我就不再想,这种情况,已经比以前好太多了。 在天师府这段时间,我发现尔玛进步非常快,已经可以单独解决一些小问题了。要知道,她可刚入玄门没多长时间,一直是李丹阳在代师教徒。我和刘丹辰一开始就觉得她非比寻常,我也没想过她对这一道居然有此天赋。 “你可太厉害了!”我夸奖她。 她脸色一红,有些害羞。张大师对这个徒弟也十分满意,打趣道:“没想到尔玛学得这么快,恐怕再过几年,丹阳就教不了她喽。” “丹阳师兄教不了,您就得亲自上阵了。” “所以我得抓紧时间多享享清福,现在有什么事都派他们去处理。” “那也挺好的,锻炼人。” 在天师府,有很多信徒都会前来祭拜,有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经过大家商讨评估后,都会派出相应的人前往解决。 在我和他们唠着家常的时候,青云打开门,恭敬的说道:“启禀祖师,外面有居士请求见您。” 张大师说道:“你瞧,这不就来事吗,走,咱们一块过去。” 张大师走在前面,我和尔玛走在后面,我路过青云时,我刚要上手揉他头发,没想到他敏捷的躲开,冲着我做鬼脸。 尔玛看到这一幕,捂着嘴偷笑。 我恶狠狠的看着青云。 其实是在吓唬他。 到了会客殿,一个年轻姑娘走上前来。对着张大师恭敬的行了一个礼,说道:“大师,我爷爷最近总是说胡话,说什么看见有人在我家附近转悠,可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今天上午,他突然躲在家里,说外面有人想带他走,神神叨叨的,您能去瞧瞧吗?” 经过详细了解,我得知,这个女子叫王珊,在两三日之前,她的爷爷突然出现这个状况,现在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听她描述,应该就是简单的遇到了小鬼儿。 张大师当即就让尔玛跟她去处理。 王珊见尔玛是一个比她还小的女孩子,有些不信她。最后还是张大师说,让她放心,尔玛是他的亲传弟子。 听到这,王珊才放心。能作为张大师的亲传弟子,肯定是有本事的。 我闲着也是闲着,就跟张大师说,让我同尔玛一起去,路上有个照应。就这样,我和尔玛跟着王珊一起去他们庄子。 一路上,通过和王珊的谈话,我们了解到,她们庄离这很远,但他爷爷是天师府的居士,经常来天师府祭拜,偶尔也会带上她。现在他爷爷出了事,她第一反应就是来天师府求援。 我们三个坐着公共汽车,天黑才到他们庄。 这个庄子叫龙王庙,整个庄子能有两三百户,不算小。 到了王珊家,她爷爷正缩在被子里,有个四五十岁的女人正在边上照看着,她身材有点臃肿,人很热情,一看就是那种大大咧咧型的。 “姨,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王珊说道。 这个女人是她的邻居,由于王珊的父母在外面打工,家里只剩她和爷爷,所以就把邻居叫来帮忙看着,不然她脱不开身。 “没事没事,这还谢啥,就是王老哥这一惊一乍的,搞得我都有点害怕。”那个女人说道。 “晚上在这吃,我现在就去做饭。”王珊说道。 “我家都做好了,你们一块跟我去我家吃点,别饿着这俩小师父。”她笑呵呵的说。 “那哪成,您就别走了。” 他们两个拉扯了一会儿,最后那个女人还是回家吃饭去了。 在王珊做饭的这段时间,我和尔玛一直观察着她爷爷的状态,他一直用被子捂着头,不敢伸出来。 王珊本来还要做一顿丰盛的饭菜,我劝她说,随便弄一口垫垫肚子得了,我们还是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第九十一章 就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她爷爷又闹了起来。 此刻我们真真切切的看到,她爷爷指着窗子外面惊恐的说:“外面好多人,他们要带我走,救救我,救救我。” 我和尔玛对视一眼。 尔玛从布袋中掏出来一张镇魂符,贴在老人家身上,他缓了一会,不闹腾了。这个时候他的精神也恢复过来,看着我和尔玛,问王珊:“这两个是?” 王珊见自己爷爷终于认出她来,激动的说:“爷爷,这是我去天师府找来的师父,您终于好了。” 她一把抱住老人家,哭了起来。 想来王珊心中也是非常难受的,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突然神志不清,她一个女儿家,不知要承受多少压力。看到她们爷孙女两个,我不由想起我爷爷。我都记不清有多久没见过他了,他的样子都变得模糊。 原来悲伤只是被我强行压抑住了,一旦触动,就像猛兽一样把我吞没。 触景生情之下,我也红了眼眶。 不过我趁她们没注意,悄悄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王珊的爷爷搂住王珊,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别哭了,没事儿了。” 可越这么说,王珊越哭的厉害。 我拉着尔玛走出屋子,悄悄说道:“你有什么异常感觉吗?” 尔玛摇摇头,说道:“没有。” “奇怪。”我也没有感到任何异常。 我不信有什么小鬼能逃过我和尔玛两人的感应,看来这件事有点不寻常。 不一会,王珊走了出来,她现在两眼通红,抽泣着。说道:“两位师父,别在外面呆着了,进屋。” 刚才把尔玛拽出来,是因为在那种场面下我们两个在里面呆着有点不合适。现在他们心情平复了,我和尔玛回到屋里。 王珊正给老人家喂着饭,吃完之后,我们从老人家口中得知,他是在三天前突然就看到一些已经死去的朋友,还有亲人,凑在他家外面,通过窗子招呼他,想带他一起走,至于去哪,不用说也知道,肯定是地府。这把他吓得不轻,一直躲在被窝里。 幸好今天王珊去天师府找了我们,不然恐怕吓也会吓死老人家。 贴了镇魂符之后,老人家明显气色好了很多,说话也有力气了,但我和尔玛还是没找出异常,看来只能等晚上看看了。 入夜之后,我和尔玛住一个房间。 我们两个低声说着话。 “这老人家的情况和跟上小鬼很像。”尔玛说道。 “而且你给他贴上镇魂符之后,也确实起作用了。”我说。 “但为什么我没感觉到小鬼的气息呢?” 我也很疑惑这点,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看看今天晚上有没有发现。”我说道。 “嗯。”尔玛也是初次遇到这种情况,没什么办法。 既然没办法,静观其变就是最好的办法。 果然,到了十点多,王珊她爷爷又开始闹腾。 “李癞子,你怎么到我家来了,你赶紧滚。刘婶子,我不走,我不走。你们都别来我家,赶紧滚,都滚。” 听到他的喊声,我和尔玛赶紧起来去看看。 此时尔玛给他的那张镇魂符还在他手里,但他惊恐的样子做不了假,除非他真的疯了,这一切都是幻想出来的。尔玛赶紧拿出一道符,剑指上冒出一缕火焰,符在她的点燃下飘向空中,火光充满整个屋子,王珊他爷爷眼神呆愣片刻,情况却变得更糟糕,他开始张牙舞爪的乱胡拉,王珊控制不住他,我立刻上前帮忙。 在这期间,我凝神向窗外看去,只见窗子外面,站了一群人。不,是一群鬼。 他们面色苍白,穿着很老旧的衣服,伸着手在窗子上抓。但尔玛刚才的符光照在屋子里,那些鬼不敢进来,在外面喊着王珊爷爷的名字:王葛青,王葛青…… 看来他爷爷的确是看到了鬼,普通人见到这么多鬼喊自己的名字,不被吓死才怪。 尔玛也感到窗子外面有异,但她在维持符箓,我只能帮忙。我左手指尖黑色火苗一出,在右手掌心画出一道驱鬼符,打向窗子外。 那道符在空中逐渐变大,然而还没等打在那些鬼的身上,它们就变作一道道绿光钻进地下。 到此,王葛青逐渐安静下来。 尔玛也撤了法力,那道符顿时化作飞灰。 王珊哭着问我:“我爷爷到底是怎么了?” 我知道他爷爷是真的看到不干净的东西,但我怕说出来让王珊更害怕,就没告诉她。 我安慰她说:“放心,有我们在呢。” 等王葛青睡着之后,我和尔玛小声议论:“你看到了吗?” 尔玛说:“刚才感觉到了。” 她现在还不能看到鬼怪,但她的感应非常灵敏。 “确实是有鬼作祟,难道是有人想要他死?”我说。 “会不会是他之前与人结了仇,那人用小鬼惊魂之术报复?”尔玛说道。 “也有这个可能。”我说。 小鬼惊魂之术,是邪术的一种。需要收集被施术之人的头发或指甲,放进小纸人体内,然后用女子月事之血在小纸人的后背写上被施术之人的生辰八字,正面写上名字。再以死婴的脐带血沾满小纸人的头,施咒三日,则被施小鬼惊魂之术的人,就会被已故熟人日夜纠缠,直至把他惊的魂飞魄散。 但这个方法极其阴毒,会损自己的阳寿,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不会有人这么做。 到了第二天,尔玛问他:“你近期可是得罪过什么人?” 王葛青说:“我平时都与人为善,没记得得罪过谁。小师父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我?” 王葛青毕竟是天师府的居士,对这些也有所耳闻。 “我看你像被人施了邪术,所以才会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尔玛说道。 要真是人为,以尔玛的法力,恐怕不是那人的对手,幸好这次我跟着她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王葛青思索半天,还是摇头说:“我最近一直在田里干活,就是前两天给地里浇水的时候和吴老三吵了几嘴,但他不可能因为这几句拌嘴就给我下了咒,再说他也不会这些啊。” 尔玛说道:“那一会让珊姐带我去吴老三家看看。” 尔玛这是怀疑吴老三搞鬼。 的确,有些人表面看着老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就这样,王珊带着尔玛去了吴老三家,我留在这照看王葛青。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刚走没一会,王葛青又开始闹腾起来。 第九十二章 这阵闹腾一直持续到尔玛她们回来。 期间我画了镇魂符,却根本没作用。而且煌煌白日,根本没有鬼怪。 折腾了一会,他又安静了,这次过后,明显看出他气色很差。额头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唇色苍白,脸颊凹陷,这样下去,恐怕再来个两三次人就不行了。 “有什么发现吗?”我问道。 尔玛摇了摇头,说:“我问了,就是因为给地浇水起了两句口角,挺正常的,而且那吴老三并不是此道中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头。” 这件事还真是挺棘手,弄得我毫无头绪。 看到王珊愁眉不展,我心里还挺不是滋味。 等王葛青清醒之后,我们又问了他好多相关情况,但没有任何蹊跷之处。至此,我的所有想法都不成立了。尔玛也没有一点办法,张大师派她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小鬼缠身,很容易就可以驱走,但是现在,我们两个都被难在这里。其实张大师在这里根本不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就算是李丹阳等弟子在此,也一眼就能看出事情关键。 到了晚上,我和尔玛守在王葛青旁边,因为晚上是闹腾的最厉害的时候。 果然,一到十点多,他又开始说起胡话。 尔玛竭尽所能,但符箓和咒语都没多大作用。 王珊在旁着急不已,尔玛额头满是细汗。 我只能拼尽全力,念出“护魂咒”:“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其魂精”。接着我用体内能量对着王葛青一指,继而我就感觉气血上涌,能量如蚕丝一般,将他围绕。终于首尾相连,我一口鲜血喷出,瘫坐在地上。 尔玛见状,快速过来将我扶起。 这护魂咒我以前经常施展,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在这次强行施展之下,旧伤复发,只感觉体内能量全部消散。所幸王葛青安静下来,沉沉睡去。 可事情还没完,我看到屋子外面的鬼越聚越多,他们皮肤破溃,有断手断脚的,还有瞎眼头破血流的。总之死状极多,都在外面向王葛青招手。 尔玛可能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的鬼,再加上她初出茅庐,没多少经验,我明显感觉到她也开始有些害怕。我用力握住她的手,对着她点了点头。 得到了我的鼓励,她不安的情绪逐渐稳定。 王葛青被我的护魂咒保护着,屋子外面的鬼无法靠近,但一直在外面没有散去。 尔玛一道驱鬼符贴在窗子上,这才将那些鬼魂将将赶走。 眼看着王葛青越来越不行了,我和尔玛却还没找到原因。今晚我们一直都在王葛青这个屋子里,以防不测。到了凌晨两点钟的时候,两道极其强大的鬼气从外面传来。 他们推开大门,走进院子。 当我看到他们时,内心惊骇。但疑惑也就此解开,怪不得我和尔玛无论用什么办法也无法阻止王葛青的情况恶化。 只见他们二人,一个身着白色长袍,头戴白色高帽,帽上写着“一见生财”,身材瘦削修长,竟是比房子还高。他面无血色,皮肤如尸白,吐着鲜红长舌,满面笑容,手持白色哭丧棒。另一个黑衣黑帽,面色深沉肃杀,帽上写着“天下太平”,身宽体胖,身高和我差不多,手里的黑色铁链随风而动。 看到他们我哪还不知道,这是七爷和八爷,也就是民间常说的黑白无常。 关于黑白无常,有这么一个小故事。 白无常谢必安,身材高瘦,性格温和正直,人称“七爷”。范无救与谢必安自幼结拜为兄弟,矮胖敦实,忠厚守信,人称“八爷”,两人同为衙门捕快,因秉公执法、除暴安良深受百姓敬重,某日二人押送公文途中突遇暴雨,避雨于南台桥下。谢必安提议回家取伞,叮嘱范无救原地等候。河水暴涨,范无救为守约定,宁死不离桥墩,最终溺亡,所以八爷在民间的形象为青面。谢必安取伞返回后见兄弟惨死,悲痛自缢于桥柱,追随而亡,而七爷也因此形象多为长舌。 七爷和八爷化成普通人大小,进了屋。 尔玛应该也感到了强大的鬼气,她浑身颤抖。 我见七爷用哭丧棒驱散了王葛青的阳气,王葛青的魂魄离体,见到是七爷八爷,上前一拜。 “王葛青,你本应在一年前死去,然而你平日积善,得阴德福报,遂增寿一年。今日你阳寿已尽,快快跟我回地府报道。” 见到是七爷勾魂,我内心松了一口气。这是因为七爷八爷各司其职,七爷除了驱散男人阳气,还代表这人生前为善人,死后也会得到善报。若是八爷勾魂,便代表此人生前作恶,少不了一番拷打。 我这是见了他们才知道这一切,尔玛只能凭感觉。在她的感觉里,只知道有两个强大的鬼魂进了屋,她情急之下,朝着七爷八爷打出一道驱鬼符。 看到这一幕我惊得魂飞魄散,这要是打中,可是横生波折。阻碍执法不说,最少也是个不敬轮回。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步跳出,挡在那二位爷面前。驱鬼符打在我身上,没什么作用,毕竟我是一个大活人。然而我的身体摔在地上,这可给我疼够呛。 七爷八爷看向尔玛,我忙起来向他们道歉。 此时我的举动在尔玛和王珊看来,就和一个疯子差不多。 但尔玛知道我并非无的放矢,这么做肯定有我的用意,她也停手,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二人并非故意冲撞二位大人,还请见谅。” 王葛青也帮我说话,说让七爷八爷大人不计小人过。 七爷倒是很好说话,他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下次眼睛贼着点,别瞎忙活了。” 听到七爷这么说,我倒是很惊讶,没想到七爷居然知道我,也不知道在七爷那挂上号算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后面的话却让我有些尴尬,说我瞎忙活,那意思就是我根本没看出来王葛青是阳寿已尽之相,白忙活了这两天。 王葛青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说道:“请二位爷容我和孙女告个别。” 七爷见还剩些时间,嘱咐他说:“尽快,时间一到,我们必须把你带走。” 第九十三章 我走到王珊旁边,对她说道:“一会你爷爷有话要跟你讲。” 王珊不懂我的意思,因为现在王葛青明显在昏睡,但我又不能把眼前这一切讲给她。 在王葛青的魂魄回到体内的时候,他醒了。 王珊见王葛青醒来,说道:“爷爷,你怎么醒了。” 现在时间紧迫,王葛青没有废话,嘱托了王珊好多好多。 王珊哭着说:“爷爷,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王葛青老泪纵横,拍着王珊的后背,一个劲的安慰她。 时间一到,七爷再次喊“王葛青”。 王葛青的魂魄跟着七爷八爷走了,临出院子的时候,王葛青的魂魄回头看了一眼王珊。 王珊还不知道,王葛青已经去世。 我上前安慰他说:“老人家已经走了。” 听我这么说,王珊赶紧扶着王葛青的肩膀,看到他已经断了气,哭的更厉害了。 葬礼是清晨举办的,由于只有王珊自己,左邻右舍都帮忙操办着。这也体现出王葛青在世之时的人缘,确实不错。我在王葛青去世后和王珊讲了,他爷爷是善终。但这种悲伤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消失,我和尔玛没有继续留在这里,坐上了回龙虎山的公共汽车。 可能是心情不好,没坐一会我就觉得晕车。 尔玛问起我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我把七爷八爷的事跟她讲了。她在听到我说她的驱鬼符差点打在他们身上时,也一阵后怕。 其实主要是我们两个都没学过相面,若是李丹阳他们来,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也断不会白忙活这么久。 这让我知道,不能光光只会抓鬼,与这相关的知识也要了解,不然恐怕会闹出更大的笑话。 回了天师府,张大师问尔玛处理的怎么样,她支支吾吾的没好意思说。他又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没说,这种事说出去太丢人了。 但我没想到,没过几天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天师府。 刘丹辰那个大嘴巴刚好下山回来,遇到王珊来天师府答谢。在听到王珊把事情经过讲出来后,和张大师一对,就把我和尔玛在龙王庙做的事猜的八九不离十。 王珊操办完王葛青的葬礼后,整个人消瘦很多,现在的她神情落寞,能看出她还沉浸在爷爷去世的悲伤之中。在她感谢完我和尔玛还有张大师后,在天师符的香坛里上了一炷香。 等她离开后,在刘丹辰的故意传播下,我和尔玛简直尴尬的要死。 每个熟悉的人看我的表情都很奇怪,但我只能照例欺负一下青云了。 我从此下定决心,一定要全面的学一下这些知识,记忆里《阴符录》中我最不愿意学的东西,被我从脑海中翻出来,和老天师张敬之以及张平阴天师、张大师经常探讨。每天都学习自己不感兴趣的枯燥知识,很磨人。但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马上出现的一件事打破了这种状态。 那天,我正在和尔玛玩。 刘丹辰跑过来说:“我要下山处理一件事,你去不?” 这段日子都快给我憋死了,听到刘丹辰要下山,我迫不及待的就回去收拾东西。 等我回来的时候,尔玛一脸幽怨的看着我。我只好好和她说,让她好好修习,等我回来再跟她玩。 路上,我了解到,这件事听着还真不寻常。 讲这个事的是个小伙子,就是他来天师府请求张大师帮忙的。他叫邹震,说他们村儿出现了一个怪事,前阵子,他老叔修房子,挖地基的时候,在自家房子下面挖出了七个人头。那些人头都是石头做的,开始人们也没当回事,只是觉得晦气,把那些人头扔了,谁知道第二天,那七个人头整整齐齐的围在地基周围。 这可吓坏了干活的村民,更可怕的事儿还在后面,邹震他老叔,一直没过来。要知道这可是自家房子,他每天都会过来一起干活。等大家去找他的时候,就看见他躺在临时搭的窝房里,脖子断的整整齐齐,头却没了。 出了这档子事,村民们哪还敢继续在那干活,都吓跑了。可这件事儿却没完,在那干活的村民,一天死一个。离奇的是,死状都和邹震老叔一样,找不见头。 到今天为止,已经死了三个人,村里人都说是挖出来的那几个石头做的人头弄的,得找先生来处理。天师府远近闻名,于是就派邹震来天师府寻人。 正好赶上刘丹辰在,张大师就派刘丹辰前去查看。他见我每天在天师府无聊,就想拉着我一块去。 若真如邹震所说,这东西非常凶,肯定不好对付。 到了地方,邹震在前面引路,这个村叫石坨子,村民见我和刘丹辰来了,知道我们就是天师府的人,热情的招待我们俩。但我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一些恐慌。 出了这事,不害怕才怪。 刘丹辰也没废话,直接就让人带我们俩先去现场看看。可他们你推我搡,根本没人愿意带着去。最后还是邹震这个当事人的侄子带着我们俩去的。 路上得知,他老叔是个光棍,本来说好和邻村的一个寡妇喜结连理,现在这事一闹,喜事变丧事。不过从他口中得知,也有说他老叔是被那寡妇克死的。 不过在我看来,这事跟那寡妇没什么关系,应该就是那七个石头做的人头搞的鬼。 到了地方,见到一片狼藉。拆房子那些废料还在周围,没人收拾。地基旁确实立着七个人头,有步行街前的石墩子那么大。每个人头表情不一,看着极为不适。 邹震到这也是心惊胆战,不敢再上前一步。 我和刘丹辰走近那些人头,发现上面含着非常重的煞气。这种煞气比乱葬岗还要重,要是不出事就有了鬼了。 就这么一会,我就感觉浑身不舒服,那些煞气已经缠住我了。刘丹辰也不例外,一层煞气覆盖在他身上。而且我们还发现,这个地基下面,是一个长方形,不过因为前面他们打地基,破坏了原来的格局。现在的煞气在地基周围形成一个场,凡事触碰,都会撞煞。 除了这个,我们再无其他发现,只好走出这里,刘丹辰拿出两张破煞符,我们两个一人一张,戴在身上,用以消除沾染的煞气。然后告诉邹震,把在这干过活的人都叫来,先帮他们除了身上的煞气再说。 第九十四章 邹震如蒙大赦,快速跑远,看来很忌惮这个地方。 “有什么发现?”我问刘丹辰。 “原地基应该是个阵法,专门封印这些人头的,结果被人挖开,破了封印。”刘丹辰说。 他和我想的一样。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头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煞气。” “这倒是个问题,怕就怕找不到源头,不能彻底祛除这些煞气,若任由它扩散,早晚影响一整个村子。” 我和刘丹辰聊了没一会,就有好几个人从那边来了。 他们都是石坨子的,年纪有老有少,之前在这里帮工。 “都到齐了吗?”刘丹辰问邹震。 “都到了。”邹震说道。 “柳大个没来。”人群里有人说道。 刘丹辰听到这话,看了邹震一眼:“怎么回事,不是说都叫过来吗?” “他自己不想活,还管他干啥。”邹震带着埋怨的说。 原来他刚才去柳大个家里,被他给撵了出来,嘴里还骂的难听,说都怪邹震老叔,要是不帮他家干活也出不了这样的事等等的话。 “既然这样,一会儿再去他家看看,先给大家一人一张破煞符,切记随身携带,这只能暂时消除你们身上的煞气,等我们把这件事的源头搞清楚,破了煞源,就可彻底摆平这件事,但这几天,你们不要瞎跑,有事就来此地找我们。”刘丹辰朗声对着村民说。 “师父,您是说您要住在这儿?”邹震恐惧的说。 “没错,这几天我们两个就先在这凑合着,也方便我们弄清到底怎么回事。”刘丹辰说。 “可住不得呀!”人群中有人说道。 “对啊,哪能住这,会死人的。”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越来越哄乱。 “大家静一静,大家的心意呢,我们领了,但我们必须得在这个地方看看,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怨气。”刘丹辰说道。 最后,刘丹辰吩咐邹震,去取一只大公鸡。 等邹震把大公鸡带回来,刘丹辰以手为剑,在公鸡脖子上一抹,鲜红的鸡血从它脖子上流出,接了满满一碗。 刘丹辰用毛笔沾着鸡血,在黄纸上写写画画,画了几张破煞符,分给眼前的村民。 村民接过符箓,纷纷感谢刘丹辰。刘丹辰遣散了他们,邹震却一直没走。 “怎么了?”我问他。 “小师父,能不能给我也来一张。”邹震试探说道。 “你身上并没有煞气。”我对他说。 “您就给我来一张。”邹震央求道。 刘丹辰随手又画了一张,给了邹震。走着拿着符,对着我们直作揖:“多谢师父,多谢师父。” 然后他就喜滋滋的回家了。 “唉,等一下。”我叫住他。 “那个柳大个家在哪,我们给他也拿一张去。” 听到我还要给柳大个去送符,他似乎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带我们过去了。 柳大个的家家门紧闭,邹震用手捶着大门,哐哐响。他停了手,喊道:“大个,师父们给你送符来了!” “你个鳖孙还敢来,要不是你老叔非要修那个破房子,娶那个破寡妇,能出这事吗!”柳大个在屋里喊道。 “赶紧滚。” 等柳大个骂完,邹震一脸无奈的看向我们两个:“您瞧,真不是我不爱带您二位过来,是这柳大个不识好歹。” 我们也没料到,柳大个的态度这么坚决,把我们拒之门外。最后没有办法,刘丹辰只能把破煞符贴在他家门上。 邹震自己回了家,我和刘丹辰回到周震他老叔的房子,随着太阳下山,那几颗人头冒出的煞气,越来越浓重了。 我和刘丹辰就在之前他们做工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坐着,看着眼前的七颗人头。就这么一直等到午夜,那七个人头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一颗人头张开了嘴,发出骨头断裂后的那种摩擦音。 这动静引起我和刘丹辰的注意,我们两个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人头开始在头顶上冒血,将整个人头淹没,接着就看到本来还是石头做的人头,竟然变成了白骨人肉,跟真人没有区别。 那人头被刺瞎了双眼,他鼻子嗅了嗅,闻到了不知什么味道,在地上轱辘轱辘滚走了。 我和刘丹辰立即跟上,这条道有点熟悉,正是白天我们去柳大个家的路。我和刘丹辰对视一眼,已经明白它要去哪。果然,就看见它一直滚到柳大个家。 所幸我们在柳大个家门上贴了一张符。 但接下来的一幕,完全扰乱了我们两个的想法。那个人头,张嘴一吸,就把门上的符吸进嘴里,被他嚼着嚼着吃了。 这破煞符对它居然没有作用! “不好!”刘丹辰惊呼道。 “你快去救人,我先解决了眼前这个马上去找你!”我急忙说道。 它不怕破煞符,也就意味着,白天给了符那些村民,并不安全,我们这是被它耍了。 刘丹辰听到我的话,急忙跑开。 我立刻挡在那人头面前,它似乎对我没兴趣,径直撞开大门,滚到了柳大个家的院子里。 这动静可不小,哐啷一声。 柳大个在屋里骂骂咧咧:“他娘的,谁大半夜不睡觉敲大门。” 然后屋里的灯就亮了,柳大个穿着一个大裤衩子就走了出来查看情况。 “别出来!”我着急喊道。 但一切都晚了,听到我的话,他打开屋门。我见阻止不了,立即在空中画了一道五雷符,打向那个人头。 人头被雷击中,变得血肉模糊,甚至能看到人头骨已经碎裂。也就在这一瞬间,柳大个从屋里走出来。他先是看见我一个陌生人站在他家院子里,然后低头一看,就看到了那个血哧呼啦的人头,虽然两眼被刺瞎,却看着他。 下一刻我就清楚的看到,眼前的人头,张开血盆大口,把柳大个的脑袋吃进嘴里。柳大哥挣扎了没两下就死了,然后它就立在柳大个的脖子上,说着:“不合适,还是不合适!” 至此,我看出,它们是在找人类的身体,若是粗细合适,就能接上。至于接上后会怎样,我还不知道。 他对我完全没兴趣,也是因为我是女性,而他需要一个男性的躯体! 第九十五章 柳大个就这么活生生死在我面前,气急之下,我又画出一道五雷符打向它。 这五雷符的作用,比破煞符强很多,至少可以对它造成伤害。几道五雷符打下,它承受不住,哗啦一下碎开,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块块石头。原本站着的柳大个,没了它的控制,成了一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 事已至此,我只能快速去找刘丹辰。因为还有很多人等着救,他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有了这个经验,再面对人头时,我就能防范。刚才它的举动确实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它居然硬顶着五雷符把柳大个的脑袋吃了! 我跑在村子的街上,已经听见慌乱声。好几个人在街上乱跑,还有尖叫声。 他们都聚在刘丹辰身边,我赶紧跑过去。 六颗人头,围着他们,刘丹辰用剑在地上画出一个圈,手中符箓一燃,他将燃烧的符箓扔到圈上,圆圈立刻变作一道火的屏障,他大声说道:“在这圈里别出去!” 众人此刻都挤在一起,躲在火圈内,生怕那些人头进来。 “丹辰师兄,可以用五雷符配合五雷咒消灭它们!”我对刘丹辰喊道。 “我已经试过,但它们还会复原。”刘丹辰把剑护在面前,警惕的看着那些人头说道。 可我刚才明明已经打碎一个人头,并没看到它恢复。 难道是我体内的能量变异导致的? 可下一秒我就发现我高估了自己,我打碎的那颗人头,从我后面滚了过来。 “小心!”刘丹辰喊道。 结果让他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那人头根本不搭理我,自顾自的滚到他画的圈外。看来刘丹辰还不知道这些人头只会寻找合适的男性躯体,对女性躯体完全没兴趣。 但他此时也看出这一点。 七颗人头聚齐,围在火圈外,竟然开始吞那些火。 刘丹辰见形势不妙,立即掏出一把符箓,那符箓全部折成三角形,在他的手中射出,立在地上。随着一颗颗三角符箓的位置增加,可大概看出那些符正呈现一个八卦状。 他这是见火圈不敌,想摆八卦伏魔阵。 我现在能做的是帮他拖时间,快速画着五雷符,打在那些人头上。但那些人头仿佛没有痛感,即使我给它们打碎,也不理会我,只是一味的吞噬火焰。 在我的拖延下,刘丹辰很快就布置好八卦伏魔阵。他将右臂向上弯曲,左手搭在右手肘窝处。 “乾元亨利贞。兑泽英雄兵。艮方塞鬼户。离火驾焰轮。坎水涌波涛。坤地留人门。震雷霹雳声。巽风吹山岳。吾在中宫坐。诸将护吾身!” 随着他的剑指引导,六十四张符在夜里发出黄光。阵法已成,他松了一口气。这八卦伏魔阵果然厉害,任那些人头怎么冲撞都破不了。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东边天空开始隐隐露出一丝白光,那些人头才轱辘轱辘滚走。 村民见人头滚走,全部瘫倒在地上,这一夜的对峙,对他们的心理造成不小影响。相比起那些没能得救的村民,他们还算幸运。 等天亮起,除了柳大个死了之外,还有两个村民死亡。 现在在邹震老叔家做工的人,还剩五个,他们说什么都要跟着刘丹辰,形影不离。 出了这档子事,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能跑的都跑了,就剩下我们几个当事人。 柳老头,六十多岁,不怎么爱说话,柳娃子,今年只有十九岁,他很害怕,这是一对爷孙俩。剩下的分别是仉进宝,许小刚和尹强。 现在他们五个躲在刘丹辰身后瑟瑟发抖,我和刘丹辰则在查看这些人头。 他们的头上出现细微的裂痕,这是昨天没有的,看来五雷符对他们的破坏也不是完全没有作用。 但这发现似乎没什么用,因为按照这个进度,没等把它们全部消灭,恐怕先把我们俩熬死了。无论是画符还是布阵,都需要能量,而刘丹辰体内的精炁,显然也不可能拖那么长时间。 而另一件事,更加雪上加霜。就是天一直阴沉沉的,不见太阳。这些人头煞属于阴煞的一种,被阳光照射会减少煞气的生成,甚至当太阳足够强烈,经过长年累月的照射,可以完全除掉阴煞。 这还有个故事,就是以前村里有户人家,是个光棍,这天他喝酒回来,遇到鬼煞,晚上给他折腾够呛。第二天他去找先生,那个先生算出鬼煞所在,但因为法力不够,没法除掉它。当时正赶上三伏天,先生就让它将那鬼煞的尸骨挖出,放在自家院子里煞,一连晒了一个月,直接把那鬼煞晒散了。 但现在即使有大太阳,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为今之计,只能是找到煞源,这关乎村民的生死。 “你们以前一直住在这里吗?”没有头绪,我只好从村子的起源开始问起。 “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住。”仉进宝说道。 “这房子建了多久了?” “那可有年头了,从我记事起就这样。邹老三(邹震老叔)家说实话,家里没什么钱,这次要不是为了去娶那寡妇,也不会翻盖房子。” “村里人都传是那寡妇克死的老三,其实这有些冤枉人家了,他克死的老三,那为啥我们这么多人也跟着一起遭殃。”许小刚说。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这事跟人家根本没关系,只是找了这么一个托词。 “那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我继续问。 “那倒是没听说过。”仉进宝说。 听了他的话,我有些无从下手。这些人头为何煞气这么重,完全没道理啊。绝对是有人故意所为,而这地基也显示被封印过,为什么他们没听过这事呢? 刘丹辰也在思索,这件事超出了我们两个的认知。 “这肯定发生过啥事,不然不可能有这‘三元封魔阵’!”刘丹辰肯定的说。 听到他说这是三元封魔阵,我看向地基,确实看到原地基有三颗呈直线排列的星星,只不过已经被破坏,不好辨认,没想到被刘丹辰看出来了。这三元封魔阵乃是取自天上参宿三颗星辰,在民间也叫福禄寿三星,而在西方,就是大家熟知的猎户座的腰带。利用天上星辰之力进行封魔,只不过被他们破坏,导致阵法失去作用。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刘老头说了一句话。 “我记得我小时候,好像听过说村里发生过这样的事。” 第九十六章 听到柳老头的话,我们纷纷看向他。 他蹲在地上,两手抱着腿,说:“那都是我爷爷跟我讲的了,现在村里知道这事的没几个人了。” 他摸摸索索,从上衣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一根烟纸,又从一个布袋里拿出烟丝,放在烟纸上一卷,用火柴点了烟卷,眼神里满是回忆。 “咱们村叫石坨子,就是刚开始的时候,这里有一块巨石,后来朝廷取石料,把那巨石给切割了。哪知道切这个巨石的时候,石缝子里流出了鲜血。 当时石匠死了十几个,工程停了,没人敢再动那块巨石。最后朝廷请了天师,就是你们龙虎山的,那天师来了之后,看了一眼就说这块是山神石,已经有了灵,现在被人破坏,在场的都难逃厄运。 最后天师先是作了七天七夜的法事,然后命人将巨石切下一块,造了四十九个人头,埋在巨石周围祭奠山神。 后来再采巨石的时候,一切都正常了。等朝廷采完,还命士兵世代看守,怕人把那些人头挖出来,再生事端。久而久之,那些兵就在这生活上了,这个事也成了个传说。” 听到这里,我已经大致清楚了整个过程。 “柳大哥,你是说咱们村的人都是那些朝廷兵的后代?”仉进宝说。 “我爷爷是这么跟我讲的,要不是挖出那些人头,我也记不起来这个事儿。”刘老头嗒嗒抽着烟说。 “那你怎么不早说啊!”仉进宝问道。 “我不是让邹震去天师府找来人了吗。”柳老头说道。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把目光投向刘丹辰。 刘丹辰说道:“要真是这样,可不好办了。我们天师府的天师都只能封印,消灭不了它们,以我的能力,更不是它的对手。” “那怎么办,要不回去请老天师?”仉进宝问道。 “可能来不及了!”刘丹辰说。 我看着天色,确实来不及了。天空之上阴云密布,明显要下暴雨。这一来一回,最少得两三天,以昨晚它们的状态,恐怕等老天师赶来的时候,人都死光了。 “我们现在逃还来得及不?”仉进宝忐忑的说道。 “没用的,我们身上已经粘上了它们的煞气,跑多远都会被追上。” “俺就他娘的不信了,我跑到天师府他还能追到天师府去?”许小刚色厉内荏的说。 “要是真能跑到天师府,或许还有救,但它们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 “老子不信那个邪!我现在就走,你们谁跟我一块走!”许小刚站起来说。 “刚子,我跟着你走,反正搁这呆着也是一个死。”尹强也站起来。 许小刚又看了眼柳老头爷孙俩和仉进宝,问道:“还有没有?” 他们三人都没说话,低下了头。 “走,强子!”许小刚和尹强就这么走了。 现在只剩刘丹辰、我、柳老头爷孙俩还有仉进宝五个人,要看马上要下暴雨了,我们都去柳老头家避雨。 现在村里人都跑光了,走在街上一个人影都看不着,不过在暗处,总感觉有无数眼睛在盯着我们。 仉进宝一个人也不敢回家去住,于是我们五个人都住在柳老头家里。 没过十分钟,暴雨倾盆而下。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样的暴雨,真是跟瓢泼的一样。明明刚才还是阴沉沉的白天,现在宛如黑夜。 看着窗外的暴雨,我都怕柳老头家的房子被浇塌了。 “事情不妙啊!”我低声跟刘丹辰说道。 “小妹,实在不行等雨停了你回去请老天师,我先在这顶着。”刘丹辰语气平静的说。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我的内心触动,张大师的弟子,不论能力大小,都有除魔卫道的使命感。 我要是走了,刘丹辰独木难支,恐怕会出意外。 虽然我现在能力不足,但也能帮上小忙,便说道:“恐怕我也走不脱。”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我们就怔怔的看着窗子外面的雨,各有心事。 这雨一直没停,下了三天三夜。要不是柳老头家地势高,恐怕房子早被冲垮了。不知是不是这暴雨的缘故,那七个人头这几天都没露面。 他们还以为是事情过去了,变得轻松起来。 只有我和刘丹辰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因为我们两个都知道,煞气越来越重,恐怕等雨一停,就要变天了。 这个推断果然没错,在第四天的时候,雨停了。不过太阳仍没出来,依旧是阴沉沉的。 下了这么久的雨,在柳老头家憋都要憋死了。趁现在的空,我们都出了院子走走。 仉进宝说回家去拿着东西。我们剩下的四个就在街上观察暴雨带来的变化。 整个村子好多房子都被冲垮了,看的柳老头连连惋惜。就在我们一边走一边观察的时候,仉进宝疯疯癫癫的跑了回来。 “救命,救命啊!” 他狼狈的摔在地上,看他衣服的样子,恐怕已经摔了好几次了。 见到我们,他言语不清的抱住刘丹辰的腿,惊恐的说:“死了,他俩都死了。” “谁死了?”柳老头说,“你回个家咋成这样了?” 他吓得说不出来话,一直指着邹震他老叔的房子。 看来是房子那里出了问题。 我们几人赶紧走到房子那里,柳老头爷孙俩吓得不敢往前走,仉进宝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只有我和刘丹辰走近,看到在邹震老叔家的地基上,站着两个人。 他们的衣着我很熟悉,就是许小刚和尹强的,只不过原本应该是他们的头,却变成了两个石头人头。 我甚至看到,那石头人头的眼睛动了一下。 “先离开这!”刘丹辰护着我们后退说。 他们三个都被吓得瑟瑟发抖,失去了行动能力。柳老头还好一些,但柳娃子和仉进宝都被吓得腿软了。 我们扶着他们两个,退回柳老头家。 刘丹辰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外面看看!” “别,师父,你去哪我就去哪。”仉进宝拉着刘丹辰说。 见他死不放手的样子,刘丹辰只好带着他们三个一起去了。 第九十七章 我们在村子周围勘察,刘丹辰运用风水术数之理,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看。 从几个位置,我也看出端倪。 “七星锁神阵!”我喃喃说道。 “没错!”刘丹辰说。 我看了刘丹辰一眼,心里想着,这次我们恐怕一个人都逃不了了。 七星锁神阵,乃是道教禁忌阵法。因为它的作用不是灭鬼,而是困神! 布阵者需要以自身寿命为引,以北斗七星的相对位置作为阵眼,借天地浩然之气,困住邪神,使它无法为祸人间。 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正神,还有以邪法修成的邪神。而那巨石,明显属于后者。不过恰逢朝廷采石,坏了它的本体,所以死了那么多石匠。 也幸亏他们请的是当时天师府的天师,不然恐怕要血流成河。 那位老天师肯定是看出巨石是邪神,所以才不惜以自己阳寿为代价,布下这七星锁神阵。 若它一旦成形,那遭殃的可不会就是附近的村民了,恐怕会造成更大范围的死亡。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朝廷在采完石后要派兵把守,是为了防止有人坏了阵法。那些采下来的石料,肯定也没有用于建筑,而是被天师用什么方法封印了。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事早就失了真实,只是以故事的形式传了下来,那邪神也被传成了山神。 至于老天师把剩余的石头封印在哪,恐怕只有天师府的古籍中才有记载了。 我们依次看了六个地方,在暴雨的强烈冲刷下,这六处地方的阵法痕迹暴露无遗。加上邹震他老叔家,便是七星锁神阵的真眼。而这七个阵眼之下,便是那邪神躯体所制的七七四十九个人头! 但之前阵法已毁,再加上这几天暴雨的冲刷,残存的阵法之力已经完全消散。今晚,恐怕凶多吉少了。 “这?”柳老头说道。 “哎。”刘丹辰叹了一口气,不过他倒没有怯弱。 他看了我一眼,问道:“这次倒是连累你了。” 他本想是看我在天师府憋的难受,带我出来散散心,没想到遇上的却是必死之局。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他没什么关系。我故作轻松的说:“你说的好像是我们快死了,乾坤未定,一切还有转机。” 刘丹辰潇洒一笑,说:“你这几年倒是没白祭拜三清祖师。” “哈哈。”我们两个相视而笑,消极的情绪一扫而光。 仉进宝似乎看出我们状况不对,问道:“师父,我们是不是没救了?” “以死战之。”刘丹辰坚定的说。 听到他这话,仉进宝似乎失去了希望,跌跌撞撞的跑了。现在我根本无心理会他,任由他离开。 柳老头拍了拍柳娃子的肩膀,没说什么话。 一下午,柳老头和柳娃子仿佛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死气沉沉的。 我和刘丹辰并未坐以待毙,而是商讨着办法。那日刘丹辰所布八卦伏魔阵是有作用的,我们可以继续布置一个八卦伏魔阵,用以防守。但那天只有七个人头,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可能是七七四十九个! 我们找了许多黄纸,用公鸡血画了大量符箓,主要以五雷符为主。虽然这些对它们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我们已经做好准备,只等今晚。 天色已暗,柳老头家开着灯。 猫头鹰的叫声传来,有些阴冷。 我和刘丹辰坐在院子里,等着它们到来。 但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并非是那些人头,而是去而复返的仉进宝。他神情呆滞,整个人很反常。下一秒我们就知道他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只见他的身后,接连出现好几个石头落地的声音。 轱辘轱辘,七个人头从他后面滚出来。这还没完,在门外,又出现七个人头。他们依次进到院子里,把仉进宝围起来。人头顶冒出鲜血,鲜血流到他脚下。仉进宝的身体,快速从脚开始融化,像夏天的冰淇凌一样化在血里。最后只剩下一个头,被十四个人头吃了。 柳老头爷孙俩看见这情景,吓得躲在屋里闭上眼。 我和刘丹辰警惕的看着这十四个人头,却是不敢先动手。我的额头全是细细的密汗,刘丹辰慢慢拿出身后的剑。 他先用引燃我们提前布置好的阵法,六十四张符组成的八卦伏魔阵瞬间亮起,形成一个保护圈。那十四个人头见此,纷纷吐出污血,浇在阵法上。阵法被污血污染,快速消耗阵法的能量,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会就会被破。 我见坚持不了多久,立即用五雷符扔向那些人头,刘丹辰也用五雷符攻击它们。在大量的五雷符轰击下,倒是给它们造成不小的困扰,拖延了阵法的维持时间。 “丹辰师兄,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眼见五雷符快速消耗,我有些着急。 刘丹辰迈步向前,咬破自己中指,整把剑立即红光闪烁。他冲出阵法,和那些人头打在一起。宝剑砍在人头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火光。他用剑从一个人头的嘴中穿过,那个人头瞬间爆碎,血浆喷了他一身。 我立刻在阵法里支援他,手中黑色火光冒出,在空中画出威力比五雷符还大的天罡破煞符。这天罡破煞符一出,刘丹辰身上压力顿时一减。 我们两个一内一外,和十四个人头周旋着。 但双拳难敌四手,我们两个人根本顾不过来,一个人头瞅准机会,向刘丹辰脖颈吐出一道血箭。 “小心!”我急忙吼道。 我这一分心,两三个人头疯狂用污血破坏七星伏魔阵。 刘丹辰堪堪躲过血箭,那些人头发狂一样,不再管我,而是全部扑向刘丹辰。 刘丹辰用力把手中宝剑插进地里,中指血从剑柄缓缓流下,顺着剑身流到地上,大喊道:“就是现在!” 我立刻用尽全身能量,对着空中画出一个九天引雷符。 我这符一打出,阴沉的天空响起隐隐雷声。 “咔嚓!”一道天雷打在刘丹辰的宝剑之上。 刘丹辰立即脱手,跳回阵里。以刘丹辰的宝剑为中心,雷电交加。地面之上,出现一个更大的圆圈,边界亮起白色雷电,将我们包裹在一起。 这就是我们下午商量的对策,九天玄雷阵! 借九天玄雷之力,消灭这些人头。巨大的轰鸣声响起,一道闪电劈在人头上,那人头顿时碎成渣子。 第九十八章 看那人头轻易便被击碎,我和刘丹辰信心大涨! 一时间九天玄雷阵里雷电更甚,十三个人头避无可避,撞在阵法边缘的结界之上。然而雷电仿佛有意识一般,依次将它们击碎。 看着阵法里满地的碎石块,看来这一场是我们赢了。雷电散去,两个阵法偃息旗鼓。 刘丹辰激动的坐在地上,仰天大笑,我也长舒一口气,功夫不负有心人,没想到这九天玄雷阵这么厉害。 可接下来,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我们看到,那满地的碎石,居然开始晃动,然后聚在一起,组合成了一个更大的人头。这个大人头足有一个人大小,我们俩立刻警备起来。 面对这突发的一幕,我们都没做好准备。不过这个大人头只是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一阵血雾爆开,又变成了原先的七个人头,然后顺着大门滚走了。 我和刘丹辰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会离开。 “难道它们是杀不死的吗?”我说道。 “白高兴一场。”刘丹辰说。 “也对,要是这么容易就能杀死他们,也不用天师以生命为代价布那七星锁神阵了。”我们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它们现在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 我和刘丹辰依旧守在院子里,怕它们突然来个回马枪。但我们多此一举了,一整晚它们都没再出现。 熬了一整晚,白天想要补觉恢复精力,可只睡了一会就醒了,根本睡不踏实。现在我就感觉我们几个就是圈里的四头猪,能活多久全看它的脸色。 “咱们多坚持两天,如果我们长时间没回去,师父一定会过来查看的,到那时我们未必不能得救!”刘丹辰说。 “可昨晚我们摆出九天玄雷阵都没能消灭它们,我们该怎么自保呢?” “只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能力布置那七星锁神阵。” 正在我们两个商讨对策的时候,柳老头忽然走了过来,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给了我们生的希望。 “我突然想起来,我爷爷好像说过,我们这村中央地下埋了东西,是当年天师专门对付那山神的。” “什么?”刘丹辰说道。 没想到他现在居然说有东西能对付邪煞,我也震惊不已。 “我也是昨晚看见你们对付它们的时候,想起来我爷爷跟我说过这个事。”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啊。”我说。 我们四个人找了铁锹,走到村中央,这么仔细一看,这个地方还真有些特别。这里的房子排列并不像普通的村子那么整齐,而是错落铺开。 若是没有柳老头的话,一看之下可能就是觉得这个村子布局不好,但结合他的话看,就会发现乱中有致。 “咱们走到高处看看。”我提议道。 “走。”刘丹辰显然也认可了我的话。 我们一行人走到村子最高处,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包括邹震他老叔家在内的七个封印人头的地点,现在已经全部破开,七七四十九个人头都已经出来,但看不到它们在哪。 整体看来,这个村子呈杂乱无章,但若一排一列看去,便能看出一些门道。 “这是被打散的九宫图。”我看出来。 “没错。先用七个三元封魔阵封印它的躯体,再用七星锁神阵困住它的神魂,若是我所料不差,整个村子应该是最大的阵法。” “你是说?”我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九宫灭神阵!”就连刘丹辰自己也是震惊不已。 九宫灭神阵,能布下这种阵法的人,恐怕也只有天师了。 “那为什么如此厉害的阵法会被轻易破开呢?”刘丹辰喃喃自语。 他的话落入我耳中,我也非常困惑,阵法套着阵法,又是天师亲自布置,按理说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绝不会轻易被破。 那接下来,我们就找到了答案。 依据九宫之理,我们在村中央开始挖起来,往下挖了一人来高,柳娃子的铁锹发出磅啷一声,触到了坚硬的东西。 我们几个急忙向他看去,就见他的铁锹下面,出现一个石板。 刘丹辰上前,小心的用手剥落石板上的泥土,倒像一个石棺,我们四个将这石棺挖出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它抬到地面。 这挖出来一看,又不像石棺。四周画满祥云,盖子上刻着一把剑。这把剑我和刘丹辰极为熟悉,正是天师殿里的那把天师剑。 “难道说,这个石匣子里,是天师剑?”我问道。 我们合力将石匣子打开,里面是两个木盒,一个很长,一个是正方形的小盒。刘丹辰迫不及待地将长盒拿出来,他双手颤抖,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先出现的是黄色丝绸,在丝绸中,赫然躺着一柄剑。 正是那天师剑! “天师剑不是在天师殿里吗?”看到这真是天师剑,我震惊的难以附加。 刘丹辰将天师剑拿到手上,缓缓抽出,虽然不知这天师剑在地下埋了多久,但当剑身抽出的那一刻,只见剑身锈迹斑斑。 “我记得师父说过,在八百年前,我们天师府曾经有位天师弑神,导致天师剑损毁,后来的天师剑是新铸的,一直在天师殿里供奉。”刘丹辰说。 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把损毁的天师剑,应该就是这把。那弑神的地点,就是这个村子。 石匣子里还有一个小木盒,我将它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个玉牌,上面刻着字迹,是用繁体写的,非常小: 余,天师府八代嗣法也。承敕赴阳首山镇厄,察灵石通神久矣,噬生无算。惜玄功未济,力有未逮,唯以天师剑镇之,俟后来者。 这句话的意思为,我是天师府第八代传人,奉朝廷的命令来阳首山消灾,看到这里的巨石早就有了神识,不知残害了多少生命。可惜我能力不足,只能用天师剑镇压,以待来者。 看到这里,印证了刘丹辰手中天师剑的来历,这就是当初天师留下的九宫弑神阵的阵眼。 我接着,把玉牌翻过来,看向另一面。这一面的字,更让我震惊。 第九十九章 只见上面刻着:越八百载,法阵隳效。鬼神并现,永绝其患。 我怔怔的看着这十六个字。 刘丹辰见我发呆,在一旁问道:“上面写的什么?” 我将玉牌给他,他看到上面的文字,和我同样震惊。 原来天师早已料到,这个阵法会在八百年后失效。 “这天师剑还能用吗?”我问他。 “你别看它现在锈迹斑斑,等晚上再遇到那些人头,让你看看它的厉害。”刘丹辰得到天师剑后,信心满满。 “有了天师剑,想必我们能拖到他们来。”我说。 “绝对可以。”刘丹辰说。 听到我们两个的对话,柳老头爷孙俩非常开心。 柳老头说道:“两位师父,咱们有救了。” “几率总比之前大一些。”刘丹辰说。 但万事不可大意,我们回到柳老头家,积极准备起今晚的战斗。 那会在高处,我们已经看到七处封印之地已经完全被破开,里面的人头都已消失不见。十四颗人头都需要我们布下九天玄雷阵来对付,若是四十九颗,我根本无法想象得多么恐怖。虽然有天师剑在手,但当初第八代天师有天师剑的情况下都未能弑神成功,更何况我们两个了,所以必须得做好万全准备。 这一忙活又是一下午。 我们将昨日的八卦伏魔阵和九天玄雷阵重新修缮好,柳老头又抓来好几只大公鸡,让我们多画一些五雷符。但刘丹辰只是将昨日还剩下的五雷符给了他们爷孙俩。 面对这四十九颗人头,五雷符的作用已经不大了。给了他们,是希望他们能有些自保之力。 一切做完,我和刘丹辰如临大敌。 此时整个石坨子,都充满浓烈的煞气,而那煞气还在缓慢的增加。等夜晚降临,恐怕就是它现身的时刻。 “下雨了。”柳老头说。 我心神感应,接住雨滴,凑近一看,这哪是雨,分明是血。 刘丹辰也发现异样,我们抬头看去,只见天空之中,一个巨大的黑色人头,正看着整个村子。它双眼泛着血光,露出獠牙。而乌云之中,下的都是血雨。 柳老头见我们两个都看着天上,他也一起望去。 “妈呀!”他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跪带爬的进了屋子。 血雨滴在阵法上,发出滋滋的声音,类似于水煮在赤红的铁板上受热快速变成蒸汽那种。血雨快速消耗着我们所布置阵法的能量。 “这样下去不行!”我着急的说。 可现在我们根本没办法守护阵法,只能进入阵中,将阵法开启。 问题就出在这里,我们现在就开启阵法,等它真身到来的时候,恐怕阵法的能量已经被消耗完,若是不开,这阵法也会被血雨破坏,从而失效。 没想到它居然用这种办法,破解了我们的阵法。 人还未见,先败一城,给我心里留下了沉重的阴影。 眼看着开启的阵法被它撒下的血雨消耗,我们束手无策。而随着夜幕的降临,那个天空中巨大的人头,被夜色逐渐吞没,不过这并不是它消失了,而是它即将出现了! “吱吱。”刺耳的骨擦音传来,刘丹辰手持天师剑,戒备着。 我的手指上也燃起黑色火焰,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 熟悉的轱辘轱辘声越来越近,大门打开,人头连成一串,将我们围起来。 四十九个人头,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现在我们的阵法已经失效,只能肉搏。刘丹辰一马当先,砍向那些人头,我画着一张又一张五雷符,打向靠近我的人头。轰击声不绝于耳,但那些人头却源源不断。 天师剑果然威力非凡,刘丹辰一剑刺穿五颗人头,那人头在天师剑下化为齑粉。锈迹斑斑的天师剑得到吸收了煞气,剑身变得锋利耀眼,在夜晚无光自亮。 奈何那些碎掉的人头能够自愈,不一会就又重新合起来。 这样我们永远也杀不完,但我们的首要目标是坚持,也不用杀尽它们。 这样打了一阵,它们突然变了样子,每颗人头的两只眼睛发出红光,向我们两个缠过来。空气中满是腥气,这红光乃是它吸收了不知多少年的污血。我和刘丹辰背靠着背,处理这些红光。但它们数量实在太多,尽管刘丹辰有天师剑,还是难以应付。 我暗恨自己,帮不上多大忙。 若是以前,我必不会这么狼狈!心中越想越激荡,我只感觉胸中如雷。 就在我们打的激烈之时,屋里传来一声惨叫,我看向屋里,柳老头已经只剩下一个无头身体,奇怪的是柳娃子消失不见了。 可我们现在自顾不暇,根本无法去救。 刘丹辰手中天师剑挥舞的越来越快,发出刺眼的白光。那些人头放弃攻击我,它们看出刘丹辰才是难啃的骨头,一股脑的攻击它。 这么多的人头,就算长着三头六臂也应付不过来。 我虽然可以画五雷符,但画符的速度哪里赶得上它们。 只见刘丹辰一个不注意,就被一条血线缠住。 那血线在他手臂上顿时变成网状,其余人头见状,纷纷发出血线。而刘丹辰将手中天师剑扔向天空,一个手印结出,口中大声念道:“乾降精坤,应灵日月。象岳渎形,驱雷电运。元精摧凶,恶亨利贞!” 天师剑在空中顿时白光闪闪,将所有的血线斩断,然后化为飞剑,穿透一颗颗人头。 一连爆出四十九团血雾,那飞剑重新回到刘丹辰手里。 我见他如此厉害,松了一口气。 但那些血雾在空中经久不散,慢慢聚到一起。然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头,这就是之前看到的出现在空中的人头,没想到他本体居然这么大,看着跟一个小山包差不多。 它的头发上,吊着无数挣扎的尸体,嘴里也有骷髅想往外爬。冲天煞气发出,宛如实质。 我通体寒冷彻骨,人在面对巨大的恐惧时,是动不了的,就是俗话说的吓傻了。现在我就是这个状态,我从没想过,它居然如此恐怖。 说它是尸山也不为过! 第一百章 它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刘丹辰。 刘丹辰也被他吓到了,那些人头,只不过是它的马前卒。 “小心!”我大声喊道。 但刘丹辰仍是一动不动,眼看都到它嘴边了。这要是被它吃了,刘丹辰必死无疑! 我心中一急,激荡的胸膛中爆发出大量能量。来不及细想,我立即用这能量召唤出火铃。现在的火铃都变成冰冷的黑色,我立刻喊道:“流金火铃,照彻幽冥。炎光所及,万鬼灭形!” 黑色火焰直冲那巨大的人头嘴边,没想到这黑色火焰比之红莲真火还要厉害,一下就打穿了它。这致使它咬偏,但柳老头家的房子则是被它咬的稀碎。 刘丹辰此时也缓过神来,飞快退到我身边。 “小妹,你恢复了!”刘丹辰说道。 但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间,我说:“先处理了它。” 此刻的天空更加阴沉,隐隐的雷鸣声响彻整个村庄。 在火铃帮助下,我们两个和那人头打的有来有回。体内能量恢复,极大的增加了我的信心。 然而我还是高兴的太早了,那人头头发上的尸体,一个接一个的掉在地上,还有它嘴里的骷髅白骨,也随着它的涎液落下来。 那些尸体全部没有头颅,它们从地上爬起,向我和刘丹辰走来。 我立刻用火铃在前面地上布置了一条火线,那些尸体在踏过火线之时,全部引火上身,还没走到我们面前就烧成了灰。 刘丹辰压力骤减,他念着五雷咒,一道道天雷从天空降下,肆虐着尸山血海。 虽然我们两个合力消灭了它大量尸体,但它头发上仍然源源不断的往下落。 “这样下去,恐怕我们两个迟早被它磨死!”刘丹辰大声说道。 “那我们怎么办!”我说。 “阵法!”刘丹辰喊道,“你先坚持一会儿,我去布置阵法!” “好!” 就这样,刘丹辰前去布置针法,我在前面顶着。但火铃在地上划出的火焰很快就被那些尸体前赴后继的趟灭。它们数量实在太多了,即使我的火铃术现在产生变异,也阻挡不了它们的攻势。 我看向刘丹辰,从他所布置的阵脚来看,是八方护身阵。此阵法一旦布成,可阻挡八方来敌。那时我们两个便可进入阵法之中,以比较低的能量消耗维持阵法,尽量拖延时间。 “快!”我冲刘丹辰喊道。 因为那些尸体,已经越过火线,向我们两个走来。我用火焰喷向它们,但速度已经跟不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靠近。 最终刘丹辰还是没能布置完毕,尸体已经扑了上来。 我们和一群尸体周旋,却没注意到那颗巨大的人头。它双目发出血光,整个村庄都被它毁成废墟。等到血光瞄向我们时。刘丹辰将天师剑立在身前,血光被天师剑一分为二。 它似乎很愤怒,张开血盆大口,咬向我们。 冲天煞气使我和刘丹辰根本动不了! 眼看它要把我和刘丹辰吃进嘴里,我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此刻刘丹辰忽然浑身发出金光,我着急的大声喊道:“不要!” 我的泪水奔涌而出。 刘丹辰将他的宝剑掷给我,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他的声音传来:“吾辈修道,斩妖除魔!以卵击石,向死而生!” 他如有神助,煞气被他一荡而尽,举着天师剑直奔巨大的人头而去。之所以他现在如此神勇,是因为他刚才所用,乃是“玉碎之法”!此法可临时完全调动人体潜力,代价则是疯狂消耗生命之力。以卵击石,看似可笑,可那以卵击石的无畏勇气,又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呢? 只见他一路势如破竹,手中天师剑直插那颗人头的眉心!那人头在吃痛之后,以眉心为中心出现裂纹。 不过这也使它变得狂躁,它口中舌头一舔,就将刘丹辰卷进嘴里。 此刻刘丹辰的身体,被它上下两颗獠牙挂住,眼见是活不成了。但这一击,也给那人头造成严重伤害。 我的心脏疼的要碎了。 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丹辰师兄以身殉道,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为什么如此无力! 我为什么如此弱小! 为什么从小到大,我身边的人都会一个一个离我而去! 我不要这样! 念头一起,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时间静止了,眼前的一切仿佛定格。片刻之后,心脏剧烈跳动,时空加速,我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能量,一道黑色光柱直接喷向那人头。 与此同时,天空中雷声大作,强大的威压锁定我。 这种感觉很熟悉,在那白安镇,我也曾有过,不过这次,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道天雷劈下,我根本躲不过。但我笑了,因为那黑色光柱,直接射穿了人头的额头,露出一个大窟窿。随后我就感到浑身剧痛,整个身体都要碎了。在我晕倒之前,我感到天边传来惊天怒气。 那人一身紫袍,头戴金冠,手中所持之剑,与刘丹辰插在人头眉心处的天师剑一模一样。在他身后,还有两个我熟悉的身影,是张大师兄弟两个。 那为首之人,则是老天师张敬之。 他们三人成一个三角形,强大的气息直接洞穿人头。此乃天师府最强三人组成的三星斜月阵,荡魔除妖,横扫邪祟。 这邪神经过第八代天师的百年镇压,能量本就被消耗的差不多了,虽然破土而出,但却不是巅峰状态。后又被刘丹辰用天师剑直插眉心,再加上我体内黑色能量击穿它的额头,本就摇摇欲坠的它,在张敬之父子三人的攻击之下,很快就不行了。张敬之手中天师剑正气凛然,一道能量发出,打在人头上。 受了这一击,邪神轰然倒塌,变成了一个石头雕成的佛头。这应该便是邪神的本体,不过眨眼之间,这佛头便变为一堆碎石。 张敬之接住两把天师剑,张大师抱住刘丹辰,张平阴则快速冲向我。 这就是残留在我眼中的最后一幕,随后我双眼一黑,失去意识。 第一章 “叮铃铃,叮铃铃。”我睁不开眼,摸索着将床边的手机闹铃推迟,然后继续慵懒的睡觉。 过了十分钟,闹铃又响了。我不耐烦的从床上坐起来,关了闹钟,打了一个哈欠。迷迷糊糊的下了床,穿着睡衣走到卫生间洗漱。一捧清水扑在脸上,顿时精神多了。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头乌黑干练的短发,白嫩的脸庞,一双眼睛很有灵性。 换好白色衬衫,穿上西裤,急匆匆的出了门。乘地铁来到店里,打开店门,收拾卫生。 我在市里开了一家面包店,日子还算过得平静。 刚收拾完卫生,店里就来了人,他身材瘦削,文质彬彬,戴着一副眼镜。 “来杯寒山萃雪!”他坐下来,说道。 “哪有一大早就喝奶茶的。”我白了他一眼。 “我这不还没说完呢吗。”他自顾自的走进展示台里,拿了一个面包就吃上了。 “你这天天来我这蹭饭,以后得给钱啊。”我调侃道。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无赖的说道。 这时一个女孩推门而入,甜甜的对我打了招呼:“姐,早。” “早。” 她换好工装出来,整理着货架。 “小蓉,你先看会店儿,我们出去一趟。”我对她说道。 “好。” “走,姐带你吃早餐去。”我拉着他出了店。 在我们隔壁,就是早餐店。 毛毛坐在我对面,细嚼慢咽的吃着。没错,他就是毛毛,他现在是一个博士,学校也在这个城市。 “装。”我对他说道。 在我店里的时候,他吃东西就像猪吃食,现在一到外面反而开始斯文起来了。 他也不在意,说:“谁跟你似的,一点也不注意形象。挺好一个大美女,就是这作风有点太糙了。” “找死啊你,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我拿起一个馒头塞进他嘴里。 早餐时间就在我们俩的欢声笑语中很快度过。 吃完之后,我们回到我的面包店里。毛毛说今天要给我介绍一个朋友,我就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 “你先吃,这会也没客人。”我给小蓉也带了一份早餐。 “谢谢姐。” 小蓉今年才十六岁,听她说初中读完就不读了,出来打工。说来也巧,我刚开业那会招人,一眼就相中她了。 我和毛毛一边坐在窗边一边等。 店里开始陆续来客人了,见小蓉有点忙,我就一起帮忙卖着。 店门打开,一个强壮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横眉朗目,脸色坚强,一身迷彩服。在看到他的一刻,我心里涌起非常熟悉的感觉,我知道这就是毛毛要给我介绍的朋友。 我猜的果然没错,他到店里先是东张西望,坐在了毛毛旁边。他们两个像久违的老朋友,来了个拥抱。然后毛毛用下巴撅了撅我的方向,示意他看我。他随着毛毛所指,看到我正在忙,露出一个质朴笑容。 我回以笑容,等忙完了这一阵,拉着他们俩进了店后面。 这里是一个包间,是我私用的。 我坐在他们两个面前,心怦怦直跳。 他伸出宽厚的手掌,要和我握手。我礼貌性的和他一握,说道:“我们之前是不是认识?”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他惊讶的说。 “对不起,以前的事我都忘了。” 但他给我的感觉非常熟悉,就和毛毛给我的感觉一样。 “张松,还记得不?”他憨厚的说。 好熟悉的名字。 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眼泪控制不住的就往下流。张松看了毛毛一眼,那意思是,她怎么了? 毛毛递给我一张纸巾,然后对张松解释道:“十年前她这里受了伤,很多东西都不记得了,第一次见到我也是这个样子。” 毛毛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还以为你是逗我的,没想到是真的,到底怎么弄的?”张松关切的说。 “听张大师说,跟那种东西有关。”毛毛说。 “忘了也好,省得她总是招惹那些东西。” “喂,你们俩当着我面打什么哑谜呢,到底是东西?”我破涕为笑,这俩人当我不存在呢。 他们俩闭口不谈,毛毛咳嗽一下,说:“那你就别管了,松哥来了,咱晚上去哪给他接风洗尘啊?” “咋着,又想白嫖。”我看着毛毛说。 “开玩笑的,松哥有什么爱吃的没?”我笑着对王松说。 他们俩在听到我叫松哥的时候,明显一惊。 毛毛一脸坏笑的说:“松哥真是有面儿啊。” “哈哈,这我也没想到啊。”王松兴奋的说。 然后他故作大哥仪态,说:“小妹啊,不是我说你,我初来乍到,哪知道这有什么好吃的,你就看着贵的来。” 真是蛇鼠一窝,他们俩凑到一块就是俩活宝。 和好朋友在一起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一天一眨眼就过去了。我请王松和毛毛在附近的烧烤摊吃得烧烤,本来想请他俩去鸿宾楼吃的,但被王松拦住了,他说早上就是逗我玩的,朋友聚在一起,吃什么都无所谓。 他们两个一边吃一边喝,这期间我得知,王松进了部队后表现不错,被留下了,前阵子才因为某种原因退伍。我今天也破例的喝了一杯啤酒,不是我不想喝,而是我一喝酒就会头疼,所以平时我都是滴酒不沾的。 最后他们俩喝得晕乎乎的,没想到毛毛看着文弱的身体,居然能和王松喝得旗鼓相当。 我扶着他们两个醉鬼在马路上打了车,这时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这就是喝完酒的副作用,我必须得尽快赶到家里,不然一会疼的更厉害了该。 这俩家伙喝的半醉不醒,我透过车窗看向外面昏黄的路灯。我的记忆缺失了,我只知道我前几年一直在天师府生活,后来下了山在朋友的帮助下开了一个面包店。之后遇到了同在一个城市的毛建明,他说我们是发小,我信了,因为他身上有种和天师府的人身上一样的让人亲近的气息,包括今天的王松,身上都有这种气息。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我租的房子,我们下了车,走进胡同。这段路前几天路灯坏了,乌漆麻黑的。 我扶着他们俩走着,忽然感觉有些害怕。我看向前面,在电线杆子下面,一个长发遮脸,穿着红衣服的人出现在那里,在头发后面,她的眼睛正盯着我。 第二章 我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喝多了。我甩了甩头,那个人又消失了。看来我真的不应该喝酒,一杯就醉了。 回到家,我把他们两个丢进客房,给我累得气喘吁吁。 洗漱完后,我躺在床上,想着这些年的经历。 我身边的朋友,包括长辈,都对我以前的事闭口不谈。十年之前的任何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我的家就在天师府,每个月我都会回去看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 我从石台上醒来,四周一片漆黑。 “嘭。”四周燃起火把,我左右张望,是一个很大的祭台。祭台左手边,是一面巨大的墙壁。我被墙壁吸引,一步一步走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壁画,看着是两组人马正在激烈的厮杀。在边上,写着不认识的古老文字。 等我看完,整个石壁开始脱落,最后轰然倒塌。石壁后面露出一道门,强烈的好奇心使我把手放在门上,用力一推,里面传来刺眼的光芒。 接着我就醒了。 张松和毛建明早就醒了,见我从卧室出来,笑着说:“一杯酒就醉成这样?” 我没管他们,而是坐在他们对面,吃起给我准备好的早餐。 “今天咱们去天师府,怪想他们的。”我边吃边说。 “我们俩都行,反正现在也无事可做。”张松说。 “那行,咱吃完就走。” 吃完饭,我们开车去往天师府,一共两个小时的车程,说说笑笑就过去了。看着窗外的风景,就和回家的感觉一样。靠近龙虎山后,车没法再往里开了,我们下车步行上山。 天师府内,悠扬的音乐响彻整个院子。这熟悉的一草一木,让我的心瞬间安静。 “师姐,你回来了。”青云跑过来高兴的说。 “对啊,大师他们呢?”看到青云,我心中一喜。 “跟我来。”青云说道。 我们三个跟着青云,穿过大殿,走向内堂。 青云敲了敲门,说道:“祖师,师姐回来了。” “让她先去三清殿在三清祖师面前念一百遍《黄庭经》再来见我!”屋里传来张大师愤怒的声音。 听了这话,我一头黑线,打开门,说道:“大师,是我!” 听到我的声音,张大师睁开眼,说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停下打坐,站起身。 “咋着,是不是尔玛妹妹又淘气了?”我问道。 “唉。”张大师长叹一声,说道:“那丫头年龄越大反而越叛逆了,这不前些日子又自己偷偷跑下山去了。” “她那活泼的性子,能耐得住天师府的寂寞才怪。”想起尔玛每次都叽叽喳喳的围着人说个不停,现在她没在,反而觉得少了点什么。 “早知道当年就不收她了,太野了!”张大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瞧您啊,是言不由衷。” 我说完这句话,张大师的脸露出自得的笑容,发出爽朗的笑声。 这时毛建明和张松从外面进来,张松和毛建明向张大师行了一个礼。张松上前说:“大师,您还记得当年下沟水库那事不,我就是那俩孩子中的一个。” “你都长这么大了,唉,这一晃,都有十余年了。”张大师有些感叹。 随后他又看了看我,然后把张松和毛建明拉走,对我说:“小妹,你先出去,我和他们两个有事说。”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啊。”我不解的说道。 “快去去去。”他摆着手示意我先出去。 我有些郁闷的走出屋子,他把门关上,锁紧了。 别以为这样就能防住我,我把耳朵贴进门缝,努力听里面的声音。 依稀听见张大师小声嘀咕着什么让他们别对我提起以前的事,不然会怎么怎么的。 这对我是不公平的,不知道他们为何不让我知道以前的事。 没一会门就打开了,张大师一脸平静的说:“走,你回来了,我去通知一下他们,这次你们就多住两天。” 青云的腿可比张大师跑得快,都没用张大师说,他就满天师府跑着,把我回来的消息传开了。我在这天师府也算小有名气,虽然并不是天师府中人,但每个人都很尊敬我。年纪比我大的,就叫我小妹,比我小的,都叫我师姐。 第一个窜过来的就是尔玛,不过她看到张大师在我旁边的时候,立刻转身就跑。 “站住!”张大师吼道。 尔玛立刻停下脚步,一脸不情愿的走过来,走近的时候,还冲我眨着眼,然后好奇的打量我身边的两个陌生人。 “嬉皮笑脸,我怎么就收了你这个孽徒,去抄一百遍《黄庭》再给我出来!”张大师生气的说。 尔玛的脸顿时垮了,痛苦的说:“是!” “哎呀,抄什么抄,我今天回来了还不好好陪陪我。”我拉住她的胳膊说道。 听到我的话,她面色一喜,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亲密的说:“还是师姐好。” 见我们两个这样,张大师说:“你就惯着她,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反而比小时候还不听话了。” “师父!”尔玛不愿意的说道。 张大师摇了摇头,说:“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尔玛立刻跑到张大师旁边,给他捶着肩膀说:“师父最好了。” 我们都被她这动作逗笑了。 我和张大师笑倒也还好,张松和毛建明也在边上偷笑。这给尔玛闹了个大红脸,害羞的别过头。 “你还会害羞呢。”我调侃她说。 “姐~不理你了。”她腻歪的说。 “哈哈哈。”我笑道。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他们都出来了。 李丹阳、赵丹熹、刘丹辰还有青云。 他们四个见了张大师,对着他行了一礼,说道:“师父!” “今天小妹回来,你们好好叙叙旧。” 尔玛见到李丹阳,高兴的说:“师兄,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她从衣袖里拿出两块红枣糕。 “别以为拿了这个给我就不罚你。”李丹阳严厉的说。 尔玛笑嘻嘻的没当回事。 “小妹,这两位是?”刘丹辰问道。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两个是我朋友。他叫毛建明,他叫张松。”我分别指向他们两个。 第三章 晚宴准备的很丰盛,张松的嘴就没停过,只顾的吃。倒是毛建明的表现出乎我的意料,平时看他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居然和他们都聊得来。 他引经据典,明显对道家文化非常熟悉。这博士到底不是白当的,我对他刮目相看。 其实我这次回天师府,还有一件事,就是我那晚到底是不是看花了眼,这件事在我心里就像一个钉子,挥之不去。想回来求一个平安符,让自己心安。但现在这场合,说这些不合适。 等晚上我和尔玛睡觉的时候,我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她。 她一听有这事,一拍胸脯,说道:“姐,交给我。” 然后她就跑出屋子,过了半天才回来。 她递给我一个木珠,上面刻着精致的云纹。 “这是?”我接过木珠问她。 “这是我亲手做的辟邪珠,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了,切记不能沾水,不然容易腐坏。”她说道。 “真是我的好妹妹。”尔玛虽然被张大师说不着调,但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别看张大师说她如何如何,可能里面包含着“盼女成凤”的感情。 本来还想多住两天呢,谁知第二天,毛建明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他就兴冲冲和我们说,他申请的项目批下来了,要回学校一趟。 我只好开车,给他送回学校。 临走之前,尔玛死活缠着我,让我带她下山玩。最后是李丹阳出来,训斥了她一番,她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去。 回市里的路上,我好奇的问毛建明是个什么项目。 他说,是去云南找一种植物,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我就记住了那种植物已经灭绝很长时间了,但他还想去云南的原始森林里找找,最后还问我和张松去不去。 “我倒是没什么事,松哥呢?”我问他。 “那就去呗。”张松说。 “太好了,我回去就给你们俩弄个证件。”毛建明兴奋的说。 一路给他送到他们学校,王松这时候也下车,说:“我也去准备准备,咱们到时候电话联系。” 就这样,我们三个暂时分开了。 我百无聊赖的开车回家,我也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为此,我还专门上网查了查野外必备那些东西,然后开车去超市、大小商店,这一买就买了一天的时间,买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又急匆匆的跑到店里,告诉小蓉,我近期要出一趟远门,让她看好店,有什么事随时和我联系。 我看着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我对这趟旅程充满期待。 我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后,就准备往家走。可我看见停车场的角落,正站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长头发女人,看不清她的脸,但我非常熟悉,她就是那天晚上我们喝酒回家时,在胡同看到的那个人。当时我以为是我喝多了,现在看来并不是。 “谁?”我大声喊道。 结果她一眨眼又不见了。 我知道这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吓得我飞快跑进电梯,我租的房子在五楼,我按下“5”后,狂按关门键。 “叮。”电梯门总算开始关门,但在关闭的一瞬间,那个红衣服女鬼突然出现在电梯前,电梯门缝外面露出一张恐怖的脸。 我被吓得往后一躲,撞在电梯后面。幸好这个时候电梯已经完全关上,开始上升。 b2、b1、1、2、3、4、4、4、4、4…… 电梯的显示屏上一直“4”循环滚动,可它明明一直在上升。 “叮。”电梯门打开,楼道里声控灯有些昏暗,尤其是步行梯那显示安全出口的绿光,此刻在我眼里特别瘆人。但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回到家,仿佛回到家就会安全一样。我鼓起勇气跑到步行梯,开始往五楼跑。 我的心开始狂跳,一种危险的感觉从我头顶上传来。我一抬头,一滴血落在我脸上,我看见那个女鬼的长头发在上面垂落,她扶着楼梯扶手,在上面正看着我。 她脸部已经花了,伤口正流着血。脖子呈一个扭曲的角度,应该是断了。四肢也很不协调,看着像骨折了一样。 想到我脸上的血是她脸上滴落的,内心的恐惧极速上升。 “啊!”我发出尖叫,手忙脚乱的开始往回跑。 楼道里的灯光开始呼啦呼啦闪,我看到那女鬼随着灯光的闪烁向我靠近。她一瘸一拐的走着,留下一串血足迹。我吓得缩在墙角,不敢看她。这么一低头,忽然想起尔玛送我的辟邪珠,我着急的摸了两个兜,终于找到了。 我赶紧掏出珠子,护在胸前。 这辟邪珠果然有用,那女鬼见到辟邪珠,一下就消失了。我心惊胆战的站起来,仔细观察楼道。闪烁的灯恢复如常,女鬼不见了,地上的血迹也没有,一切都像没发生过。那晚要说我喝多了还有可能,但今晚发生的事,绝对不是幻觉。 步行梯我是不敢再走了,只能走到电梯前,此时电梯的显示屏上,赫然写着“11”。 我按下按键,电梯门打开。这次没出现什么意外,我一直到了五楼。电梯门打开之前,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楼道两旁,见一切正常才出了电梯。 然后跑到家门前,拿出钥匙打开门。进了家,先慌张的打开灯,然后用力的把门关上,反锁。我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刚才都快要把我吓死了。 平静了一会,我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但心里还是隐隐不安。 我走进卧室,想把窗帘拉上。这时,我看到我第一次遇到红衣女鬼的那个地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在电线杆子边上烧着纸。火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她面色蜡黄。 她似乎感觉到我在看她,转过头看向我。 我急忙拉上窗帘,隔绝了她的视线。 我害怕的躲进被子里,本来想给小蓉打个电话让她来陪我的,但一想她再遇到危险,就忍住没打。这一夜我都没敢合眼,直到看到外面阳光透过窗帘照进屋子,我才知道天亮了。现在我的脑子浑浑噩噩,见到阳光就像看到了救星。 我打开窗帘,阳光洒进来,带来一股安全感。 第四章 现在那东西应该不会出现了,我心里想着。 一晚没睡,我现在特别困,心一放下,困意袭来,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不过白天睡觉很容易醒,我是被刺眼的阳光晒醒的。看了一下表,才十一点。 毛建明正好在这时打来电话,他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好了,问我这准备的怎么样。我说我也准备好了,然后他就挂了。大约过了五分钟,我手机上来了一条短信:明天上午八点,人民广场集合。 下午没事,我就去面包店帮忙,刚进店门,面包师傅就从后台出来。他叫周祥,今年四十多岁,在这行已经做了十多年。他说他这几天想请个假,回老家一趟。 我给他批了假,然后跟小蓉说,既然周师傅要回家,给她也放两天假,等他回来再开业。今天下午我让他们把没买完的面包都拿回去一些,不然放店里也坏了。闭店前我把店里钥匙给了小蓉,让周师傅他们两个随时联系。 还剩下十多个,我只好放进大塑料袋里,等明天去云南的路上吃。 忙碌了半天,我准备回家。 路过那个胡同时,我特意向那个电线杆子看了一眼,见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紧张的心放松下来,看来是我自己在吓自己。 进了电梯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直在回想昨天关门时那个女鬼突然出现的画面,电梯门正关着,我心里就一直默念着别出现,别出现。直到电梯完全关闭,也没看见那个女鬼。 我看我现在真是有点神经质了。 到了家,换上拖鞋,我就走进卫生间洗漱。将手腕上的辟邪珠摘下,准备刷牙洗脸。 本来一切都恢复正常了,我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刷完牙后开始洗脸,这一弯下腰闭眼洗脸的时候,就感觉身后有东西。我的心跳开始加速,假装无事发生,实则暗暗一边继续洗脸一边通过指缝偷看面前的镜子。 通过余光,镜子里并没有看到什么。 可那感觉一直从身后传来,我只好快速洗脸,然后鼓起勇气睁开眼看向镜子,里面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匆忙擦干净脸和手,慌张的带上辟邪珠,然后躲进卧室。 现在我的心还在怦怦跳。 我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我已经在这住了有四五年了,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越想越害怕,觉得整个屋子都不安全。 再这么下去,我要疯了。等从云南回来,我一定要再找个新房,一个人实在不敢在这住了。 又是一晚没睡,第二天我打电话让毛建明过来,我这状态根本没法开车。 等他到我家楼下时,按了两下喇叭。我看到,他开的是个吉普。我下了楼,和他一起去地下停车场。有个伴我倒是不怎么怕,再说这大白天的,鬼也不敢出来。 不过这都是我的想法罢了,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毛建明看我后备箱里全是一些业余的工具,说道:“你准备的倒挺齐,不过大部分都用不上。” “我看网上说是要带上这些的。”我尴尬的说。 “我们团队都准备好物资了,咱们直接去。” “等会。”我打开车门,把后座的一大袋子面包拿出来。 毛建明看到面包后,笑道:“这个倒是能用上。” 我把车锁好,跟着毛建明从地下车库往外走,不过我眼睛的余光看到墙角,出现那个红衣女鬼的影子,吓我一跳,激灵一下。毛建明看我这样,问我:“咋了?” 我向墙角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我揉了揉太阳穴,其实我知道并不是我眼花,接二连三的看见它,说明她就是在这里。 我这是跟上鬼了,等从云南回来,我要回天师府一趟,天天这么胆战心惊的,吓也得吓死我。 “看你今天状态不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勉强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到人民广场的时候,他的团队还有王松都在那里等着呢。一下车,毛建明就给我们互相介绍。他的团队不包括他的话,一共三个人,都是他同学,分别是张宇、李彬、郑芸芸。 我们六个人,两辆吉普车,直接开去云南。 从江西开到云南可不近,而且道路并不好走。但开车的话别有一番趣味,一路上说说笑笑的,路过没见过的风景也会下车拍照。郑芸芸长得很文静,拍照也非常上镜,身上带着一股书卷味。 开了一天车,很累,我们就在附近找个地方休息。 这里还好,是居民区,有很多旅店。我和郑芸芸一个房间,王松和毛建明一个房间,张宇和李彬一个房间。 一进房间郑芸芸就扑在床上,哀嚎道:“好累啊。” 我把东西放在桌子上,说:“确实很累啊,照这个进度,还得四五天才能到。” 我也伸了一个腰,坐车确实累人。 简单洗漱完毕,我们两个就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后来就聊到毛建明身上了,郑芸芸问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听到她这个问题,我一愣。听毛建明说,我们小时候就认识了,但我对他的记忆最开始还是五年前那个下午。 那时候,我初到yt市,他正好路过,走进了我的面包店。 我们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时,都愣住了。 从他身上,我有一种久违的感觉,我感觉和他非常熟悉,却不认识他。那种感觉,就如心底被埋葬的东西,突然破土而出。 “小妹!”他惊讶的说。 听到这个称呼,我就知道我绝对认识他。 “对不起,我记不住以前的事了,我们是不是认识?”我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出。 他还以为我在开玩笑,说:“别逗我了,这些年你一直在这吗?怎么不回家,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我茫然的看着他,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也看出我的异常,说道:“你这是怎么了?” 经过一番交谈,他才终于确信,我失忆了。 当时他那着急的样子我还记得,非要拉我去医院。可我已经看了不知多少医院,他们都束手无策。 第五章 后来的事就简单了,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隔三差五的就约个饭,出去玩什么的。 我给郑芸芸讲完,她带着歉意的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失忆的事。” 我早就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说:“没事,我自己都不在意了。” 我也就是嘴上这么一说,丢失了以前的记忆,我总感觉人生是不完整的。张大师他们似乎是不愿意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对此我虽然明面上没说,但我一定会偷偷查的,不论以前我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找回以前的记忆。 等我们躺在床上的时候,郑芸芸看见我手腕上有个珠子,就问道:“你这珠子好精致啊,是做什么的?” “这是我一个妹妹给我做的辟邪珠。” “哇,真漂亮,能给我看看吗?” 我将辟邪珠从手上摘下来,递给她。 她拿着辟邪珠看了好久,说:“这比首饰还要好看,这东西真能辟邪吗?” 对尔玛的能力我是没有任何怀疑的,而且那晚用它挡鬼的事确实说明它有作用。 “真的。”我回答道。 然后她恋恋不舍的把辟邪珠还给我,然后神秘兮兮的说:“你见没见过鬼?” 大半夜的说起鬼,我忽然就想到这几天一直缠着我的那个红衣女鬼。 她见我沉默,就自顾自的说道:“我小时候真见过鬼。” 被她这么一说,把我的好奇心勾引起来了,就问她:“啥样的?” 她说:“那会我也就五六岁,晚上我爸骑摩托车带我回家,路上我就看到一团白雾,那雾和人一样,在路上飘着。我就跟我爸说那里有人,我爸让我闭嘴别瞎说,第二天还说是我看花眼了。可我绝对没看花眼,那团雾在路上游荡着,就跟人走路是一样的。” “那后来呢?” “后来那就出车祸了,一个男的骑车,直接从路上窜下去了。那会那个路两边有那个石头做成的石墩子,那摩托车把石墩子都撞下去了,人也死了。反正那地方老出事,后来请先生去看,就把路两边的杨树都给砍了,说是杨树太高太密挡视野,结果砍了之后还是经常出事,然后那条路就没人敢走了,现在已经荒废十多年了。” 话匣子一打开,我们两个就忘了疲倦,开始聊起来了。郑芸芸是个自来熟,这性格倒是跟我有些像。 接着她又说了她们那发生的一个事,这鬼怪的话题一打开,就像潘多拉魔盒,一下子就收不住了。 “就是我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寝室是六个人,当时我们学姐就说,我们那个楼死过人,就是那个封着的四楼最里边的那个寝室。其实学校有这种传闻是很正常的,几乎都是学生晚上闲着无聊编出来的,久而久之就传成真的了。但后来我发现这件事可能是真的。那天我和张宇从外面回来,她给我送到寝室楼下,当时很晚了都。” “张宇是不是跟咱们一起那个啊?” 她羞涩的说:“嗯。” “你们大学就在一起了啊?”我惊讶的说。 “没在一起,就是好朋友。”看她的样子,我就知道她这是对人家有好感啊。 “你接着说。”我笑着看她。 她被我的眼神看的不好意思,然后接着说:“那会他给我送到楼下嘛,我就目送他走了。那个时候整个楼的人都睡觉了,特别安静,结果等我一回头的时候,余光正好瞥见四楼那个寝室。说来也奇怪,平时我根本不会注意到那里的,但今晚就是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我就看到在那寝室的窗子后面,一个女生正站在那里看我。当时我以为是看错了,不过我马上就想起来那个寝室死过人的传说,描述的长相跟那女生大差不差。 当时给我吓坏了,我闷头就往寝室跑。可我那会寝室在五楼,必须得路过四楼,路过四楼的时候,我鬼使神差的看了寝室走廊的尽头,就看见一个黑影在那站着。我一急,摔倒在楼梯上,还把脚给崴了。四楼宿管阿姨听到我的叫声,出来还给我骂了一顿,说我大晚上不睡觉瞎叫唤什么。 虽然那会她骂了我,但我一点没生气,就感觉自己终于得救了。你明白当时我那种感觉吗,终于见到个活人,胆子一下就大了。 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就听见寝室里有人在来回走,脚步声吵的我心烦,我刚要发脾气,就看见那是一个黑影,而且我室友都在床上,给我吓得缩进被子里不敢出来。 第二天我就把这事讲给我室友了,她们都说我这故事编的不错。我着急的说这都是真的,但还是没人信。经过那件事我就再也不敢在寝室住了,就在外面和别人合租了一个房子。 哎,后来我们那个楼,四楼有个学姐就跳楼了。当时那事闹的沸沸扬扬,有说是她因为感情原因,也有说她是因为考试压力过大的,还有说她是梦游掉下去的,反正最后也没个统一的结论。但我总感觉跟我那天晚上看到的东西有关,后来那个寝室楼就被封闭了。” 说完,她问起我,说:“你有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啊。” 她见我没说话,就追着问:“是不是有过,快讲讲。” 我拗不过她,就把这几天遇到的红衣女鬼的事讲给她了,她兴奋的说:“网上不是都说穿红衣服的都是厉鬼吗,那玩意可厉害了。” 我见她这个样子,真是人不可貌相,本以为她很文静,结果一说起这个事跟个大嘴巴一样。 “没准是你住的那个楼也有过跳楼的呢,你那小区叫什么名,我给你查查。” 听她这么一说,对啊,我可以上网查查啊。 于是我说道:“新越府。” 她拿起手机,没一会就惊呼:“我去,还真有。” 我立刻从床上下来,凑到她身边,看着她的手机屏幕。 我们两个挤在一起,在她手机上,赫然写着:“凶案已过十年,真相却逐渐模糊,新越府杀人埋尸案是否还有破获可能?” 第六章 “你住的还真是一个凶楼啊!”她惊讶的说。 我们两个看着里面的内容,大致就是在这幢楼建好之后,一对新婚夫妻搬进去没多久,新娘就跳楼了。案发当时并没有其他人在场,也没发现他杀的痕迹,但比较奇怪的一点是,新娘在死前像是遭受了极大的痛苦,整个人的表情都扭曲了。 “回去我得搬家。”我就说那里租的房子怎么这么便宜呢,合着是专门租给我们这些不知道那件事的外地人。 “这也太缺德了,凶楼也往外租。”郑芸芸义愤填膺的说。 “我们那楼里好像还真都是租户,看来应该都不知道这件事。” 知道了自己租的房子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有些心不在焉。郑芸芸也看出我的情绪不高,就没再继续说下去。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第二天,我们收拾好行装,继续出发。我们是从yt市出发,沿着国道省道交叉走,先到贵阳,再中转去目的地esyz自治县。 这个地方我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毛建明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他们要找的东西。但我想到外面灭绝的东西,大概率在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里会有发现也说不定。 我们六个人轮换着开车,倒也不算累。 可惜天公不作美,我们刚进入贵州地界,天就下起了蒙蒙小雨。这在西南山区很正常,这里崇山峻岭,天气变化很快。我们只好找个地方先休息,但导航上显示,我们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看来只能支帐篷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野外露营,感觉一切都很新奇。我和郑芸芸一组,她显然经常遇到这种情况,帐篷很快就支起来了,我只能在一边帮点小忙,大部分都是她搞定的。 小雨一会就停了,我们找了很多木柴,但被雨淋的有些湿,没法生火。最后不知道王松从哪里找来的干柴,他用打火石很快就生起火堆。 天已经黑了,我们六个围在火堆旁,百无聊赖。我见气氛有些尴尬,就开了个头,问毛建明:“你们要找的植物是什么东西啊。” 王松也很好奇,毕竟毛建明没跟我们具体说过到底是找什么。 “我们在找的是一种传说中的草,名叫萆荔。”毛建明说。 “薜荔?那玩意不是很多吗?”王松说道。 “松哥,不是你知道的那种薜荔。我说的萆荔在《山海经》中有记载:‘食之已心痛’,是专门治疗心绞痛的药材。根据其描述,叶子类似乌韭,可长在石头上,或者攀附在树上。如果我们找到它,就会用现在的技术进行培育,以提取其中的药用成分,研制一种治疗心绞痛的新药。现在国内市场,治疗心绞痛的药物基本都是外国把持,我们导师为了研制我国自己的新型药物,已经在这方面耕耘了一辈子。” “那《山海经》上的不都是传说吗?”我也多少听过一些《山海经》的传闻。 “的确大部分都是传说,但也有原型的。经过我们导师的考察,有这种萆荔草的地方,在一个叫小华山的地方。于是我们导师带着他的团队便去陕西少华山寻找,可找了几十年也没找到。后来才通过文献发现,现在的少华山,并非《山海经》中的小华山,而是峨山。” 对于这些科研工作者,我是非常佩服的。经常冒着危险在山野中考察,而且很可能无功而返。 “我们导师已经领着他的团队进入峨山了,前两天给我打电话时说他们有新发现,让我们等科研项目批下来后赶紧去峨山与他们汇合。我知道你们俩也是闲不住,就给你们也拉来了。”毛建明说。 “对了,建明,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天了,还不知道你这两位朋友是干嘛的呢。”张宇说。 话匣子一打开,气氛一下就暖上来了。篝火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我们也都对彼此有了新的认识。 “我现在开了一个面包店,这事你们都知道,这两天你们吃的面包都是我在店里拿的。”我说道。 “这我知道,味道真不错,以后我要经常去你那买,到时候你可得给我优惠点啊。”郑芸芸一双小眼眯成了一道缝。 “我刚退伍,暂时还没找工作。”王松声音雄厚的说。 “一看松哥就是一个有安全感的人。”郑芸芸说。 的确,王松的体型魁梧,再加上他穿着一身迷彩服,看上去人非常结实,有他在就感觉心里很踏实。 听到这话,张宇有些不服气,亮出自己的肱二头肌,说道:“我也很强壮的好不好!” 我们大家见他这样,都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传遍整个树林。 就这样,我们互相熟识了。等到半夜,大家也都困了,留下两个守夜的人,我们就回去睡觉了。像这种露营在外的情况,以后会遇到很多,于是我们就分组,我和王松一组,毛建明和李彬一组,张宇则要求和郑芸芸一组。今晚守夜的是毛建明和李彬,我和郑芸芸回到帐篷里,拉上睡袋就睡了。 外面的毛建明和李彬说着话,大概是以现在这种情况,路上不耽搁的情况下,再有一两天就能到峨山了。篝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合着他们两个的讲话声,我很快就睡着了。 不过今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家里。在我的床底下,躺着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她的头发慢慢从床底下爬出来,沿着床腿爬到我的床上,将我紧紧缠住。我挣脱不开,想找辟邪珠又找不到。 此时我看清她的脸,除了满脸鲜血外,我看到她的眼睛被什么东西刺瞎了,舌头也被割掉。她凑在我脸前,我捂着脸不敢看她。 房间里安静了,绑着我的头发也消失了。我以为她走了,就透过指缝查看,谁知她正通过指缝对我笑着。 我一下就惊醒了。 我边上的郑芸芸也被我惊醒,问我怎么了。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在帐篷外,毛建明也迅速跑过来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说没事,做了个噩梦。 他们这才放心离开。 郑芸芸说:“是不是昨晚那件事影响到你了。” “嗯。”我回答道。 第七章 昨晚看到的凶楼一事,通过梦境影响到我。等我回去后,一定要立刻搬家。 过了贵阳,道路开始变得崎岖,很不好走。我们又在路上耽搁了一天,等到峨山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 整个天都雾蒙蒙的,但却没有下雨。毛建明他们联系导师,打了好几个卫星电话都没通。 这时,我们都隐隐感觉事情不妙。只能向当地的彝族人打听,有没有见过教授那群人。从他们口中得知,在一个月前,确实有四五个人经过这里,他们还问过路,已经进入峨山中。 我们一路打听,沿着他们的足迹寻找,最后毛建明发现教授一行人留的记号,这让我们有了希望。 卫星电话一直没打通,我们只好沿着所留的记号往峨山深处走。这峨山很大,深山老林里基本没有路。勉强看出来一条新的人为小路,应该就是教授他们开辟出来的。 在树干上,出现了更加醒目的标记,路上还有篝火和露营的痕迹,这更加确定教授它们一直在往深处走。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支起帐篷,然后从他们留下的篝火堆中生起火。吃着压缩饼干,等明天一早继续前进。 “教授他们应该没事?”我问道。 “应该没事,可能深山老林里信号不好,我们一路跟着标记,应该很快就能追上他们。” 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毛建明的卫星电话响了。他赶紧接通,对面应该就是毛建明他们的导师,听那语气,很兴奋,说他们已经有了发现,让毛建明他们尽快赶上。教授那边的信号真的很不好,又传来一阵电流音,卫星电话就断了。 这个消息无疑给毛建明他们打了一剂强心剂,我们悬着的心放下了,氛围也变得轻松。 张宇突然提议,一人讲一个鬼故事。 听到他的话,我们都看向他,给他看的很不好意思。因为今天晚上,轮到他和郑芸芸守夜,他的心思,被我们看穿了。 郑芸芸害羞的低下头。 大半夜的,又是在深山里,我觉得讲鬼故事不怎么好,但又不能扫了兴,他们都同意的话,我也不反对。 “那你先讲。”李彬在一旁拱火说。 这应该是他们两个早就串通好的。 张宇兴致冲冲的讲起来:“我说的这个可是真事,就发生在我们县城。这事儿是我老姨给我讲的,她在医院上班,她们科有个护士,对病人特别的好。然后有个老太太,家里边儿子女不孝敬,把老太太一个人扔在医院里没人管,那个护士就特别细心的照顾她。 但那老太太糖尿病已经肾衰竭了,每周都靠着透析活着。这么在医院里一住就住了小半年,那个护士待人热情,和老太太的关系也逐渐熟了起来。她的子女本来想着给老太太扔医院,没人管,赶紧死了省心,谁知道在那个护士的细心照料下,硬是坚持了快半年。 他的子女就不愿意了,说什么都要换责任护士,意思就是不让她照顾自己的母亲。新换的这个护士,对老太太不怎么上心,老人天天说让换回来,但子女不同意,科里人也没什么办法。 后来那老太太就天天说死了得了,也不再去透析了。结果没坚持几天,人就走了。 有一天晚上,那个护士值夜班,在医院楼梯角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太太在那儿哭,她心肠比较好,走过去问人家,为什么半夜躲在这里哭。结果那老太太一抬头,给护士吓够呛,就是前两天她们科死的那个老太太。老太太看见护士的模样,脸上露出诡异的笑,说:你对我这么好,跟我一块下来照顾我。 说完,老太太就掐住了护士的脖子,幸好有人听到护士的尖叫声,这才给她救了。但根据救她的那个人说,当时看见护士自己掐着自己脖子,很奇怪。 在那之后,那个护士就再也没对病人好过了。” 张宇讲完,就该轮到毛建明讲了。 他看了我一眼,讲到:“我这个事儿也是真实发生过的,而且主角就是我本人,这事儿松哥也知道。我小时候,从松哥他们家往我家走,我们两家离的不算近,要路过一条河。要是按照正常速度,走个十分钟,就到我们村口了,但那天晚上我走了半天都没到。结果走着走着,我就看到了一个戏台子,上面有一个女人在唱戏,台下站着一群人。 等走近了,我才发现,那台下站着的都是死人,我就拼命的跑。但唱戏的那个女人缠住我,我跑不了,结果给我吓晕了。等我再醒的时候,正躺在几十里外的另一个村。” 听毛建明讲完,我总感觉这个故事我听过,但又记不起来,可能他以前给我讲过。 “这个事我知道,是真的。”王松在一旁说道。 “松哥,没想到你看着挺老实,原来也净说瞎话。”郑芸芸笑着说。 张宇也附和道:“一听就是你编的,而且一点也不吓人。” 毛建明苦笑一声,说:“你们就当是我编的好了。松哥,你讲一下你的事。” 王松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的说道:“我小时候也没遇见过啥事,是你们讲。” “那哪行,说好一人讲一个的。”郑芸芸窜胡道。 张松见推脱不了,只好说道:“那我就讲一个我在部队遇到的事,但这件事不是关于鬼的。” “没事你讲,吓人就行。”张宇一脸坏笑的说。 王松缓缓讲道:“那是前几年的事,我们去xz执行任务,就是保护一堆科研人员。当时组织上让我们全副武装,本来以为就是对付一些山里的野兽,没想到后面发生的事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 日喀则你们都听过,就在xz南边,挨着雅鲁藏布江。这日喀则市底下有个sz县,我们一行人就在那落得脚。这萨迦流传着一个叫巴姆的传说,就是说这巴姆在白天会变成非常美丽的女子,诱骗男人。而到了晚上,就会变成恶魔,把那男人做成人皮鼓。” 我们听着王松细细道来,他似在回忆。 第八章 “我们当时一共有六个战士,四个科研人员。他们应该和当地的有关部门说好了,我们就住在萨迦寺。那四个科研人员,我就简单称呼他们老陈、老李、老王、老金。以前的旧xz,吃人肉,扒人皮,敲人骨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也就现在好点。我的战友,本名叫柴浩,我们一般都叫他耗子,他就是xz人。有他这个熟人在,我们和当地人也能正常沟通。 那天老陈他们四个,兴冲冲的去拿着一张图,那图特别奇怪,上面画着一个像佛不是佛,像鬼不是鬼的东西,后来老陈给我讲,那就是他们xz一代流传的肉佛。那张地图的材质也有些怪,我上手摸了摸,居然是人皮做的。根据以前xz那块的习俗,认为没来月事的少女心灵是供奉肉佛最纯净的贡品,那张人皮地图,就是用那些少女的皮做的。老陈就那么拿着那张人皮地图,跟其他三个队员讲的眉飞色舞,看样子就是寻找的肉佛有眉目了。 我们当天就出发,前往冲拉雪山。喜马拉雅山你们应该都听过,在冲拉雪山上就可以看到喜马拉雅山。当时我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本来还是大晴天,说下雪就下雪了。大暴雪导致我们不能继续前进,只好在原地安营扎寨。结果当晚,我们帐篷外,就出现一个女人。我还在纳闷那么大的雪,怎么可能有个女人什么都没带就来到这山腰呢。 我正要出去看,耗子一把拉住我,就跟我说了那个萨迦巴姆的传说。当时我还不信,咱毕竟是部队的,怎么可能放着百姓冻死,可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当时老陈他们看到那个女人,也热情的邀请她和我们暂住一晚,当时我们战士是两个人一个帐篷,很挤。老陈他们是一个人一个帐篷,于是老陈就把自己的帐篷让给了那女人,他和老李挤的一个帐篷。直到后半夜,老金的帐篷里忽然传出来一声惨叫。我和耗子拿着枪就钻出帐篷,就看见老金的帐篷里充满了野兽的嘶吼。 我胆子大,上前用军刀把老金的帐篷划开,就看见一个浑身长着棕毛的怪物,它嘴上叼着老金的头,手里拿着一张皮。再看老金,后背上被整齐的撕下一块皮! 我当时根本没来得及思考,拿起枪就打在它身上。咱们现在的枪可不是以前那种质量不过关的枪,威力非常大。那子弹打在它身上,发出道道火光。我当时就想,这究竟是什么怪物,难道刀枪不入。我这么一开枪,耗子他们也立刻架起冲锋枪就对着那怪物猛射。 它被我们打的受伤了,把老金的人头扔向我,然后拿着他的皮就往雪山顶跑去了。我们再看老陈原来的帐篷里,哪还有那个女人,里面只有几根棕毛。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心里都没底,问老陈他们是不是请示一下上级,暂缓任务。可上面指示说,必须把东西找到。于是我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目标走。 这时候老陈再拿出那张地图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老金被撕去的那张皮,二者竟然如此相似。结合耗子说的萨迦巴姆传说,我心里隐隐感觉那趟任务可能会出大事。 我们继续往雪山上爬,就看到本来是白色的雪里,开始出现一块一块的血红色。就跟人血一样,但在这雪山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多人血。再看天空,也变得暗红。说不上来那种颜色,就是红色被黑色污染了的那种红。 面对这样的异象,老陈他们纷纷拿出相机拍照,耗子示意我们全神戒备。耗子在我们组也算以胆子大出名,但我看到他的手都发抖了。 我小声问他:“咋了耗子?” 他惊恐的看着天上,说,肉佛要来了。 我也不知道那肉佛到底是个啥玩意,但我们找的不就是肉佛吗,它出来了我们任务也就完成了。 事实证明,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那暗红色的天空越来越黑,老陈激动的说什么这是肉佛降世的征兆,就在他们激动的时候,山顶上传来嘶吼声,就跟昨晚碰到的那怪物一样。我立刻紧张起来,昨晚跟它交过手,我们这热武器都压制不住它,我就是胆子再大心里也没底。 果然,它们从山顶上爬下来,这时它们身上的棕毛都掉了,光溜溜的,跟那女人的皮肤一样。老陈他们还在对着这群怪物拍照,耗子恐惧的喊出,巴姆。 拿起机枪就打向它们。 我们剩下五个人也都拿枪进行火力压制,可怎么也打不走它们。吃痛之下,它们又是一阵嚎叫,接着我们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巴姆从山顶上爬下来。 耗子大声喊,快撤! 老陈他们见事情发展不对,在我们的掩护下开始撤退。可走着走着他们就不动了,我正着急呢,问他们为啥不继续撤,结果就看到,我们上来的路,被一条漆黑的河横断了。我还以为我眼花了,这是雪山上,别说是河,就是水都没有一滴。 眼见身后的巴姆越来越近,眼前这条河我们又不能跳进去,进退两难。就在这时候,耗子从脖子上把他那个木牌拽了下来,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咒语,然后就看见巴姆逐渐后退了。 但更恐怖的事发生了,天空彻底变成了黑色,那种景象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就是我们的视野里,只能见到冲拉雪山,其余的东西全被黑色抹掉了。最为奇怪的是,这么黑的天按说应该需要手电筒照明,可整个雪山就像有光源一样,特别的亮。 接着我们面前的黑河里响起咕噜咕噜声,密密麻麻的跟蚯蚓似的虫子从里面爬出来。 耗子赶紧让我们后退。 接着就看到那些蚯蚓在我们面前一只只的覆盖,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肉球。 耗子撒腿就往山顶跑,对着我们喊,快跑! 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害怕,但老王见到这个肉球,还在那拍照。结果那个肉球爆炸,一下全喷在老王身上了。我就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一瞬间就把老王吃的一干二净,只剩下衣服。 见到这,我们也立刻往山顶跑去,但我们几个战士还好,平时训练体力够,老陈和老李体能根本跟不上,老李跑得慢了,也被那些虫子吃了。 第九章 等我们快差不多到山顶的时候,那群巴姆只是对着我们嘶吼,却没一个扑上来。然后我们就看见一个巴姆的后背开始撕裂,从里面钻出来个圆滚滚的东西,看着像人头,有五官。剩下的巴姆对着那个人头恐惧的吼叫,然后全都退走了。 老陈这个时候说,这是肉佛,这是肉佛。 耗子拿着机枪就开火了,那个肉佛倒是没有巴姆皮毛坚硬,子弹在它身上曝出道道血花,可它的愈合能力惊人,一眨眼的功夫就修复好了。它一蹦就蹦到耗子的头上,大肉球把耗子的头完全包裹。这时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结果耗子的尸体就僵硬的倒下去了。那个肉球又看向我们,这时战友们立刻往山下退。 山下的那群虫子见到我们身后的肉佛,也都退回黑河里。 我们再次面对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这时小胡突然大吼一声,拿起手雷就冲向那个肉球。 我们都大喊不要。 可这都晚了,那个肉佛跳到小胡的头上,把他的头包住,消化掉了。 但它没想到的是小胡手上有手雷,巨大的爆炸把那肉佛炸的稀碎,血浆落了满地。结果那些血浆有意识的聚到一起,又变成了肉佛。 我们哪见过这种东西,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左右都是一个死,那就跟它拼了。后来我们都冲了上去,结果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全被它消化了。 后来我实在没办法,就抱着陈教授跳进了黑河里,结果那群河里的虫子都冲了上来。我本以为必死无疑了,谁知道我脖子上的护身符亮了起来,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我还在半山腰的基地上,手里正握着枪。老陈躺在我面前,已经昏迷不醒了。至于剩下的人,都死了。 后来我背着老陈下了冲拉雪山,回到萨迦寺。那萨迦寺的壁画上,我看到了我们遇见的巴姆,还有巴姆后背上爬出来的肉佛。 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幻觉,因为耗子他们的遗体在接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外伤。 经过那件事后,我在部队呆了两年,实在过不去心里的坎,就主动申请退伍了。” 听完张松讲的故事,我们沉默了一会。 “世界上真有这么奇怪的东西吗?”郑芸芸说。 “确实有,只是我们没遇到过。”毛建明回答道。 “松哥你不能是骗我们的!”张宇侥幸的问。 结果张松挽起袖子,一条细长的伤疤从他的肱二头肌一直到腕管上方,一看就是被野兽抓的。 “这就是当时我们在营地的时候被那巴姆抓的。”张松说。 看着他这伤口,我们都信了他的话。 “松哥,能不能给我看看你那个护身符。”郑芸芸说道。 这时,张松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从脖子上摘下那个小木牌。他小心翼翼的递给郑芸芸,结果郑芸芸拿到护身符看了一眼就惊叫起来:“建明不是也有一块跟这一样的吗?” 听到这话,我们纷纷好奇。 张宇和李彬轮流拿着那块护身符观察,说道:“确实,跟建明戴的一样。” “快拿出来看看。”郑芸芸说道。 “不用看了,我和松哥的护身符是一样的。”毛建明说。 这时,那木牌轮到我手里。 一上手我就觉得在哪见过,木牌上的字我认得,上书“兵临斗者皆阵列在前”,字迹也非常熟悉,是张大师的手笔。而且我感觉这木牌上散发着一丝非常亲切的气息。 “我之前是不是见过这木牌?”我问张松。 张松说:“你应该没见过。” 我疑惑的又看了一会木牌,结果被张松夺过去,他说:“看两眼得了,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接下来该谁讲了?”他说道。 “我讲一个。”李彬这时说。 “我们家是开小卖铺的,就是村里那种小商店。现在基本不靠卖东西赚钱,都是平时打打麻将,收点电费钱。我们村后边,有个瘸子,姓张,得有六七十了,是个光棍。平时就放点羊啥的,补贴家用。有一天晚上,我们家打着麻将呢,得有十一二点了,这张瘸子慌慌张张的推开我家商店门,坐在麻将机边上,恐惧的看着门外。 我就问他,叔你这是咋了。 他说外面有一群人要抓他。 我看门外一个人都没有,还以为他是故意吓我的,但看他的样子又不像作假。他就一直在那看着窗子外面,说外边全是人。 他们打麻将的,最忌讳说这种话,尤其输了钱多的。这时候就有人不愿意了,说让他赶紧出去,把好牌都给说走了。我也没办法,只能给他撵出去了。 结果第二天他就上吊死了。” “你这编的也太不用心了。”张宇说。 “我这真不是编的,不信你跟我回我们村,这事全村的人都知道。”李彬急着辩解道。 “行了行了,芸芸你讲一个。”张宇笑着说。 “我不讲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心思。”郑芸芸说。 见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张宇尴尬的说:“我哪有什么心思。” 郑芸芸不讲,我也就不讲了。大家又聊了一会,就都各自回帐篷里了。 我在帐篷里一直想着张松的那个木牌,那亲切的气息,绝对和我有关系。他这是故意隐瞒,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隐瞒。 第二天,天有些冷,开始下起雨,山路本来就不好走,现在更加泥泞不堪。 我们顺着教授他们留下的标记一直走,但进度不大。这时我们发现,毛建明的卫星电话也搜不到信号了,可见我们已经进入峨山腹地,由于这里山脉闭塞,导致搜不到卫星。 “大家小心点,跟着我。”张松在前面领头。 他不愧是部队出身,野外生存技能丰富,可以说进到峨山腹地之后,要是没有张松,可能我们自己都要迷路了,更不用说找教授他们留下的标记。 雨越下越大,我们无法前进,只好再次扎营。 张松凑到我身边,喊道说:“大家都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接着他又小声在我耳边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别睡太死。” 他之所以没大声说,是怕引起恐慌,这是来自于他在部队训练出的直觉。 我点了点头,预感今天可能要出事。 第十章 雨越下越大,还没到晚上天就已经漆黑了。今天正好轮到我和张松守夜,由于下着雨,没法生火,我和张松只能拿着军用手电筒坐在帐篷里观察四周。 “你要是困就眯一会儿。”张松坐在帐篷口,看着外面,声音宽厚的说。 “没事,我还好。”我回答道。 其余四人,挤在一个帐篷里正在玩游戏,他们的影子映在帐篷上,欢笑声从里面传出。 “这大雨要是不停,我们明天恐怕也走不了。”张松看着外面的雨说。 “你以前是不是经常遇到这种情况?”我好奇的问他。 “以前在部队那会儿,野外生存,比这艰苦多了。” “对了,白天那会儿你跟我说晚上让我别睡得太死,你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不踏实。” 他们那边玩到半夜就散了,各自回到帐篷里,不一会帐篷里就黑了,只剩我和张松这个帐篷亮着。 这是我第一次在深山老林里遇到大雨,四周一片黑漆漆的,雨滴打在树上,发出刷刷的声音。此时看着周围,就像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张松问我。 我仔细听着,除了雨声没听见其他声音。 “没听到,怎么了?” “我希望是我多疑了。”张松说。 一夜无话,清晨的时候,雨停了。但天仍是灰蒙蒙的,山路变的更加泥泞。我们收拾好行装,准备继续出发。这时我们发现,郑芸芸还没出来。我赶紧走回我们的帐篷,喊了她好久,她才打开帐篷。 “要出发了,你还好吗?”我见她脸色不对,关切的问。 “天已经亮了吗?我怎么感觉都没睡,晕乎乎的。”她此时脸颊潮红,整个人看着也没精神。 我上前一摸她的额头,特别烫。 “你发烧了。”我说。 发烧要是在家,我肯定不会这么大惊小怪。但现在是深山里,发烧就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因为这里医疗条件差,万一发生什么事,根本不能及时处理。 听到我说郑芸芸发烧了,他们几个也都围过来。 “可能是昨天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雨,着凉了。”张松说。 “那怎么办?”张宇关心的说。 “这样,一会儿建明先用卫星电话尝试联系一下教授他们,看看我们两方还距离多远。最好是先找一个人,把芸芸送到山下就医。虽然我们备着药品,但现在我们离县城已经很远了,山路又不好走,不能冒着风险让她再和我们一起前进。”张松说。 听到自己要回去,郑芸芸倔强的说:“我要跟着大家一起,只是普通的发烧,吃点药就好了。” 我找到医疗箱,拿出布洛芬,递给郑芸芸,让她先吃一粒。 “松哥说的对,首先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老师他们在哪里,你现在烧的厉害,没事应该下山就医,哪怕等你好了之后,再沿着足迹回来找我们都行。”毛建明说。 “真没事,也别因为我耽误大家的行程,挺一挺就过去了。”郑芸芸这是想跟大家继续前行,又不想拖累大家。 “芸芸,我也觉得松哥说的对,这山里可不比咱们平时在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挺不住就可以立刻去医院。以我们现在的脚程,找到医院可能还需要天,若是真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根本来不及。”我也劝郑芸芸说。 郑芸芸的脸一下就苦了,说道:“可是我还想亲眼看到老师的团队找到萆荔的一幕。” “芸芸,要不还是先下山,说不定我们下山一两天就好了呢,到时候我们再回来。”张宇担心的说。 经过我们的劝说,郑芸芸明显有些动摇。 李彬这时候趁热打铁的说:“那宇子你就带芸芸先下山,我们也会一路留下标记,芸芸的要是好了还想跟回来,就沿着我们和老师的标记走。” “怎么样,芸芸。”张宇问道。 “对不起,我拖累大家了。”郑芸芸说。 见她语气松了,我们就帮她收拾行李,临走的时候,嘱托张宇一定要照顾好她。 等他们两个走后,我们四个继续沿着教授的标记走。期间毛建明多次拨打教授的电话,都没能连接成功。不是我们这里搜不到卫星信号就是那边接不到,我们只好埋头赶路。 张松突然拦住我们,警惕的看着四周,说道:“先别动。”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也随着他观察四周,这次我确实听到了周围有东西。 张松紧盯着前面,说:“准备好武器。” 毛建明立刻从背包拿出工兵铲,这是张松带来的,一人一把。 我们把工兵铲拿在手里,紧张的看着他。 然而下一秒,我们就看到,四周出现七八只狼。它们成包围姿势向我们走来,看那样子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狼这种动物,它们露出嘴中的獠牙,哈喇子流在地上。准是昨天下大雨,没有捕获到猎物,正好撞上我们。 它们现在饥肠辘辘,把我们当成了美餐。 随着它们包围圈的缩小,除张松外,我们三个人都有些害怕。 狼群先在我们周围试探,尝试进攻我们,看我们如何反应。这种动物非常狡猾,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它们抓住。我们四人围成一圈,背对着背,始终用正面对着狼群。 张松突然大呼起来,声音穿透整个林子。我突然想起来,好像看过一个视频,说是如果在野外遇到野生动物,大吼可能会吓退它们。于是我也有样学样的对着我要凑上来的狼群大吼。毛建明和李彬也吼起来,可以看到狼群明显迟疑了。 但随着狼王一声吼,迟疑的狼群又向我们靠近。 张松这时候挥舞着工兵铲直接冲了出去。 他这一动,打破了我们和狼群之间的平衡,好几头狼冲向我们,我完全没有对付狼的经验,被吓傻在原地。 一头狼跳起来扑向我,我没有任何动作。 得亏毛建明一工兵铲将那头狼抽开,但牵一发而动全身,狼群向我们发动了攻击。 第十一章 “别傻站着!”毛建明紧张的说。 我紧紧握住工兵铲,看着狼群,心砰砰直跳。我们三个人背靠背不断用工兵铲挥舞,防止狼群的偷袭。 这个时候我看到,张松直奔那只狼王而去,刚刚的吼叫声,暴露了它的地位。张松眼疾手快,但仍被两三只狼缠住了。 “咱们一起去帮松哥。”我说道。 就这样,我们三个一边挥着工兵铲击退扑上来的狼,一边向张松靠近。张松不愧是军人出身,居然可以和三只狼周旋,而我们三人,一共才能对付三只。 这时,有一只狼突然扑向毛建明,我俩合力将那只狼击退,却没想到,另外两只,又突然扑向李彬。 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李彬的胳膊就被一只狼咬住了。 我迅速用力狠狠的朝那只狼的头拍下,它发出一声呜咽,松开了嘴。而李彬的胳膊已经被它撕下一块肉,鲜血从他胳膊上直流而下。李彬惨叫一声,捂着胳膊,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渗出。 那群狼闻到了血腥味儿,更加凶残,不断攻击着我和毛建明,然后趁我们不注意,偷袭李彬。它们现在的想法就是,李彬受了伤,处于弱势,只要着重攻击他就可以。 “你们保护好自己。”张松听到李彬的惨叫,回过头说道。 “小心!”我冲他大吼。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一只狼跳向他。 谁知张松早有准备,工兵铲在他手中锋利异常,一下就在那只狼的腹部划开了一个口子。那只狼瞬间瘫软在地,眼看是活不成了。 见张松如此勇猛,其余的狼退到一起,口中发出低咽声。 而他脚下的那只狼,躺在地上,流出大量鲜血,冒着热气。张松虽然不是杀了狼王,但也起到了震慑作用。 王松见它们包围圈已经拆散,慢慢退到我们身边,说道:“我们赶紧绕路走。” 等我们退远,那群狼围在张松杀死的那只狼身边,像是在为同伴祭奠。 我们远离了狼群,李彬受了严重的伤,张松正在替他包扎。 “松哥,你真猛啊!”李彬崇拜的说,但每当纱布绕过他的伤口时,都会呲牙咧嘴的叫唤两声。 “确实,今天要是没松哥,我们可能都要变成狼的午餐了。”我心有余悸的说。 “我本来是想杀那头狼的。”张松憨厚的说。 “总之松哥厉害!” “你这状态,恐怕也得下山去医院了。现在虽然暂时止住了血,但还需要去医院治疗。” 李彬倒是没坚持,说道:“那任务就交给你们三个。” “怎么,准备自己回去?”毛建明笑着说。 “你和松哥继续去找你老师他们,我带着李彬去医院。”我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李彬说道。 “没事,我们这也算是战友了,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说。 “小妹陪你下山,也好有个照应。”毛建明说。 “建明说的没错,松哥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他们两个去找教授他们最好不过。要是我和建明去,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恐怕现在已经是它们的盘中餐了。”我说。 “那行,我也知道我这情况是不可能再跟你们继续走下去了,没想到这次会发生这么多的意外。”李彬说。 “没关系,等我一旦找到老师他们,就用卫星电话联系你们。”毛建明说。 “ok,等我们下山之后就去找宇子他们汇合,到时候你们要是还在山里,我们就沿着你们的标记回来找你们。”李彬说。 就这样,我和李彬也开始往山下走。临别之前,我特意叮嘱张松和毛建明,一路小心,一定要保持通讯。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雨后的山路,不仅陡,还非常滑,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连滚带爬的轱辘下去。我和李彬非常小心的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饿了就吃点压缩饼干,一点时间都没耽搁。 到了晚上,李彬突然发起高烧。 可能是伤口感染,我给他找了一粒阿莫西林,又给他喂了一粒布洛芬,然后他就睡着了。 但我不能睡,必须得守夜,如果发生危险,我好及时叫醒他。 林中的枯木,都被昨天的雨淋湿,根本生不起火,我只好坐在帐篷外面,抱住自己的小腿,整个身体蜷缩在一起。夜还是非常凉的,我只能这样保持体温。 昨天晚上,就是我和张松守的夜,今天晚上我又得守,就有些困。我的头搭在膝盖上,尽管我尽量抵挡困意,还是迷迷糊糊睡着了。 所幸一晚上都没什么事,第二天天一亮,我和李彬就收拾东西继续往山下走。可能是阿莫西林起了作用,今天的李彬看起来倒是精神了许多。 我和他一边闲聊天,一边往山下走。可聊的多了,也没有那么多话题,最后变成我在前面,他在后面,两个人就闷不吭声的走着。 这时,我看到前面正扎着一个帐篷。 这不就是张宇和郑芸芸他们两个那顶吗? 按理说他们两个比我和李彬先走半天,怎么还在这里。我疑惑的朝那帐篷靠近,李彬也看到了那个帐篷,跟着我一起走着。 我站在帐篷前,明显看到里边有个人影。我拍了拍帐篷,还没说话,我听见里面传来邓芸芸的尖叫声。 我和李彬对视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对郑芸芸说:“芸芸,是我!” 李彬也在外面叫着郑芸芸,奈何她一直尖叫,最后还带上了哭声,就是不打开帐篷。 我只好从外面用刀具把帐篷划开。 里面只有郑芸芸自己,她捂着头,蜷缩在帐篷一角,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她对我非常抗拒,我费了好半天的劲才让她恢复神志。她看清是我之后,猛地抱住我,眼泪哗哗的往下流。 我任由她抱着,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她现在情绪比较激动,我一直没看到张宇的踪迹,我的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李彬也看出这一点,他着急的问郑芸芸,张宇在哪。 可郑芸芸听到张宇后,刚平静下来的情绪,又开始激动。嘴里一直说着别过来,别过来。 见她这样,李彬停止询问。我一直在安抚她,最后她紧紧的抱着我,睡着了。 第十二章 等她醒来,见她精神好了一些,整个人也稳定了。 “醒了?”我问她。 她见到是我,紧紧握住我的手。 后面李彬也走过来,见她醒过来,问她:“宇子呢?” 一提到张宇,她还是很害怕,然后就拉着我和李彬往山下跑。 跑了半天,我们都搞不懂她这是在干嘛。最后她体力不支,才歇下来,然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芸芸,到底怎么了?”我疑惑的问他。 “你倒是说句话啊,急死我了。”李彬说。 “你先别急。”我看了李彬一眼。 “张宇死了。”郑芸芸带着哭声说。 听到她的话,我心中一惊:“什么?!” 李彬像听错了,情绪激动喊着:“你刚才说什么?” “张宇死了。”郑芸芸重复说道。 从郑芸芸口中我们得知,她们和我们分别后,就一直沿着来时的路返回。白天倒是没发生什么事,然而到了晚上,她和张宇正在帐篷里休息,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 张宇出去查看,随后不久就传了一阵惨叫声。郑芸芸急忙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可奇怪的是,帐篷外面空无一人。她找了很久,都没发现张宇的踪迹,又是黑夜,自己一个人,非常害怕,就回到帐篷里打开手电筒。 结果,帐篷外面开始落下一只只带翅膀的昆虫,把整个帐篷都覆盖了。它们落在帐篷上缓慢的扇着翅膀,本来就因为找不到张宇心惊胆战的郑芸芸,看到帐篷外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昆虫,更加害怕。 经过一晚的神经紧张,在看到我和李彬的时候,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唤醒了她,高度紧张的神经一经放松,就使她陷入睡眠,自我保护。 等她再醒来时,知道那里不宜久留,而且她有一种直觉,就是李彬已经死了,和那些小昆虫脱不了关系。她这才拉着我们拼命的跑,是怕那些东西再次出来。 “这么说你并没有看见张宇的尸体?”我问道。 郑芸芸摇了摇头。 “也许张宇并没有死。”我说。 “没错,既然没看见他的尸体,就不能下结论。”李彬说。 “这样,你先带芸芸去医院,我去找找宇子。” “你自己还受着伤呢,怎么去找张宇,我看芸芸现在发烧已经退了,你们两个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我去找找张宇。”我说。 “那怎么行,你一个女生。”李彬说。 “这已经是最优解了,现在多耽误一点时间,张宇的危险就多一分,别废话了。芸芸,你和李彬先回去,咱们电话联系。”我说道。 “可我的卫星电话还在刚才的帐篷里。”郑芸芸说。 听她这么说,我把我包里的卫星电话拿出来给了她,嘱咐她说:“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医院,我回去拿卫星电话,然后去找张宇。” 李彬还要跟我再争一争,但他的伤必须尽快去医院处理,最后争不过我,和郑芸芸一起往山下走。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天晚上之前就能回到峨山县城了。 我加快脚步返回帐篷,刚才一阵跑,还跑出来挺远。我留下来也有自己的打算,一会儿找到张宇之后,他要是没什么大碍的话,我就让他自己下山去,我直接去找张松和毛建明,也能省一番时间。但看这情况,张宇多半是遇到危险了。 到了他们两个落脚的营地,看着被我划开一个口子的帐篷,张芸芸和张宇的行李包还在帐篷里。我从里面摸出卫星电话,然后把行李包藏在了一棵大树后面。 趁着天亮,我得赶紧去找张宇,不然天一黑,更不好找了。 我大声喊着张宇,根本没有回应。在营地附近找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他,现在我也有些着急,如果他是被我们遇到的狼或者别的猛兽拖走了,地上应该有痕迹才对,可我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难道张宇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要真是被郑芸芸说的那些昆虫吃掉了,不可能连衣服鞋子都剩不下,更何况营地附近根本没有血迹。 但我的搜寻并没有停止,希望他下一秒就出现在我面前。 可我搜了一天都一无所获,我在想晚上要不要睡在这里。这里肯定会有危险,我到时候可能会落到和张宇同样的下场,但我要是不在这里扎营,张宇要是回来,或者我在夜里没准能发现一些线索。 最后我下了决定,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 我收集了很多比较干燥的木柴,堆在帐篷边上,然后用石头围起了一个圈,把火绒放在底下,上面垒上木柴,用打火石生起火。这都是我跟张松学的,看着火燃烧起来,莫名有种安全感。 这里不比峨山腹地,抬头看向天空,还能看到几颗星星。我检查了一下卫星电话,发现有信号。 晚上九点的时候,我正在烤着火,卫星电话突然响起。 我接了电话,那头是郑芸芸,她告诉我说,她们已经安全到达医院,还问我找没找到张宇。我遗憾的告诉她,并没有发现张宇的踪迹。然后她沉默了一会儿,说要不报警。 这倒是个办法,要是我一个人找下去,可能早十天半个月都找不到他。随后张芸芸挂了电话,报警了。 我往篝火里添了两块木柴,这深山老林里边,只有我自己,倒还真有点怕。这么一想,浑身就起了鸡皮疙瘩。我又往篝火里加了很多木柴,跑到帐篷里呆着了。 本来我正想着张宇的事,就听到外面的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把帐篷拉开一条缝,看到火堆上面,飞着无数的蛾子。那些蛾子很大,赶上蝴蝶了。它们在篝火上方旋绕着,化为一条线接二连三的向火中飞去。刚才的声音,就是火焰烧爆那些蛾子的声音。 看到这,我浑身发麻。因为那蛾子实在太多了,铺天盖地,就像蝗灾一样。我赶紧拉上帐篷,躺在里面,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心里想着,它们快离开这。 可那种声音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都快把我折磨疯了。 第十三章 后面篝火熄灭之后,那种声音消失了,我不敢出去看,也不敢睡觉,等天亮再说。 就这么在煎熬之中,我眯着眼,等天亮到来。 我看着帐篷外面,出现了亮光,黑暗逐渐消退,天终于亮了。我小心翼翼的拉开帐篷,向外面看去,看见那些飞着的蛾子已经离开,这才走出帐篷。 我看到火堆旁,堆满了那些蛾子的尸体,大部分都被烧的残缺,少有完整的。我用脚将蛾子翻过来,发现这个蛾子的背部像一张怪异的人脸。 这不就是鬼蛾子吗? 鬼蛾子,又叫鬼脸天蛾,因其背部图案形似鬼脸得名。我正想着,远处传来直升机的声音。那架直升机停靠在我面前,郑芸芸从直升机上下来,后面跟着两个男人。 “芸芸!”我惊讶她怎么回来,“你不是在医院吗?” “昨天晚上,我和你说完之后就报了警,现在搜救队的人正从山下赶上来。我旁边的这位,搜救队的负责人,我们先过来找找张宇。”郑芸芸说。 “你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正和她谈话间,帐篷里的卫星电话响了。 我跑回去拿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是教授。只不过信号不太好,声音有些模糊,我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清。他们并不知道张宇失踪的事,一直说着让我们快点跟着他们的标记过去。 经过张宇失踪再加上昨天晚上遇到的鬼蛾子群,我开始担心起张松和毛建明。现在既然郑芸芸和搜救队都到了,我想赶紧去找他俩。这里多我一个也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 可是和郑云云说这的时候,她非常反对。主要原因是现在张宇消失不见,她怕我一个人进入深山之中会有危险。我心里隐隐不安,她拗不过我,最终同意。 我背起行李包,就按着标记去找他们。 在走到我们遇到狼群攻击的前面,我特意绕远避开,若是我一个人再遇到它们,肯定凶多吉少。不过这一绕,我发现张松他们留下的标记,也算抄了一个近路。 我按着他们的标记一直走,树越来越高,即使在白天,整个林子也透不进光。 我听见旁边有声音,忙转过头喊:“谁?” 一个黑影从树后面飞速离开。 看那样子倒像一只猴子。 我拿出卫星电话,发现没有信号。 我鼓起勇气继续按着标记走,脚下忽然踩到软软的东西。低下头一看,吓得我赶紧跳开。那竟是一只狼的尸体,只不过现在这个尸体只剩下一副皮毛,连骨头都没了。我发现眼前这狼的尸体,腹部的伤口和张松划开的那只狼一样,难道这就是那只狼?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骨头什么都没了,就算被别的野兽吃了,也不能连骨头都被吃的这么干净。 我刚想到这,头顶上响起哗啦啦的声音。 刚才那道黑影在树枝间穿梭,看着的确是一只猴子。那猴子通体黑色毛发,只是脸上有一圈白毛。它发出吼叫,穿荡在山林里。 当我再重新看向眼下的狼尸时,有了更大的发现。 在这狼尸的前面,还有六七张狼皮。我之所以说是狼皮,是因为它们现在只剩下皮毛了,干瘪的铺在地上。 这绝对不是任何野兽,或者张松他俩所为。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心里沉甸甸的。我不敢再停留,加快脚步去追张松他们。 这么一走,直接走到晚上,但我没敢扎营,只是简单的坐在地上吃了点压缩饼干就继续拿着手电筒继续走了。虽说晚上行动不安全,但这片峨山腹地给我的感觉是长时间停在一个地方更不安全。 夜晚的树林里是非常安静的,我的脚步声清晰的回荡在我耳边,这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野兽。 “沙沙沙。”我身后忽然响起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我用手电筒一照,就看见铺天盖地的飞蛾正朝我飞来。 我吓得拔腿就跑。 但身后那些飞蛾紧追不舍。 那就是我昨晚遇到的鬼蛾子,没想到我已经离那里这么远了,还是被它们追上了。 我逃的飞快,在树林里穿梭着。可那些鬼蛾子也不慢,逐渐拉近了距离。单是想到被它们追上,肯定没好下场,我又加快速度。谁知一个不小心,被路上的树枝绊倒了,一个狗吃屎扑在地面上。我来不及喊疼,赶紧起来继续跑。可这一跑就发现了问题,我的脚崴了,一用力就疼的厉害。 我拐啦拐啦的想逃,可那群鬼蛾子瞬间就追了上来。 就在这时,我看见前面出现了一个橘黄色帐篷。这应该是教授他们所留,因为我们带的帐篷都是蓝色的。我顾不上细想,将手电筒向旁边一扔,连滚带爬的钻进帐篷里。 那群鬼蛾子追着手电筒就飞过去了。 我坐在帐篷里,赶紧拉上。 可随着我手一摸,摸到帐篷里有东西。现在没有光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只能靠自己的感觉。我摸着摸着就不对了,入手好像是衣服,而衣服底下的人,冰凉。 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上来。 这竟然是一具尸体。 我的心狂跳,赶紧撤回手,拉开帐篷就要往外跑。 可下一秒我的心脏都快停了,就在我要跑出帐篷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拉住了我的脚。 我发出尖叫,用力踹着那只手。 但任我怎么踹都挣脱不开。情急之下,我手在地上摸到一块大石头。我举起石头向帐篷里砸去。只听噗嗤一声,那人没有任何痛苦的喊叫,但我感到它正向后摔倒。 我趁机用力挣脱,咔嚓一下,那只手居然给我给拽了下来。 我哪管得了这些,见终于挣脱了,撒丫子就跑。于是我的脚脖子上就挂着那只手,一瘸一拐的逃离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那东西追上来没有,但脚脖子上的手让我浑身都是鸡皮疙瘩,我蹲下身子用力把那手从脚脖子上拽了下来,扔的远远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知道就是那具尸体,吓得我赶紧继续跑。可崴了的脚实在太疼,我不得不跑两步就休息一下。那东西虽然走的慢,但也能趁这个机会追上我。 人在被逼到极限的时候会爆发出巨大的潜力,我跑着跑着就感到没那么疼了,而且此时尽管周围漆黑,我却能大概看清环境。然而不幸的是,我脚下一滑,顺着山体就滑下去了。 第十四章 我的手拼命抓着滑过的草,却还是跌落到谷底。 本来就受伤的我,整个身体都特别疼。我挣扎着想起来,尝试了两三次都没成功。 幸好那个东西没追着我下来,不然我就死定了。现在四周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有蟋蟀的在草里叫着。我忍着剧痛爬起来,靠在山坡上,喘着粗气。 疼痛感使我清醒,我就眯着眼一直到天亮。这个山谷比上面好一些,至少有几道阳光还能透进来。我检查一遍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没有较大的伤口,都是一些皮外伤。但脚现在已经肿得难以走路,我一瘸一拐的找了一根树枝,当做拐杖,支撑着身体寻找出路。 要说我也是运气好,从山谷往出走的时候,正好遇到搜寻张宇的搜救队。他们把我送回县城的医院里,我和李彬现在成了病友。 搜救队经过一周的搜寻,还是没能找到张宇。不过现在我更担心的是毛建明和张松二人,他们进去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传回,给他们打电话也打不通。 来峨山之前,我根本没想过会遇到这样危急的情况,还以为只是一趟稍微带点冒险元素的旅行。现在看来,峨山里危险重重。经过一周的休养,我基本上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昨天,郑芸芸伤心的回来,现在我们都知道,终于大概凶多吉少了。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压抑,郑芸芸抱着枕头就哭起来了。李彬双眼通红,竟然因为失去这个好友而伤心。我的内心也有一些惆怅,希望王建明和张松他们能安全返回。 又过了三四天,给他们打电话,还是没能打通,我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全,只好再叫搜救队前来,去峨山里找他们。但峨山腹地搜寻难度太大,他们找了几天之后,再次无功而返。 我们从峨山本地的阿婆那里听到这样一个传说,说这峨山里面,有能迷惑人心智的妖怪,一旦有陌生人闯入他们的地界,就会一去不回,连尸骨都找不到。还说我们要找的人,就是被妖怪给迷住了。 本来我就非常担心他们,而且我确实遇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最后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打电话给天师府。 我首先打给张大师,他简单的了解了情况之后,说派人过来,让我不要擅自行动。 对付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天师府的人更加专业。就这样,我在峨山县城又等了四五天。 等天师府的人到时,给我打电话的是尔玛。 她带着青云一起过来的。 “尔玛,怎么是你们两个过来呀。”我问她。 “师父说让我过来帮你,又不放心我自己,就让青云陪着我来了。”尔玛兴奋的说。 郑芸芸和李彬见尔玛比我们还年轻,脸上露出狐疑。 尔玛见他们俩小瞧自己,只是冷笑一声。 我见尔玛要发飙,赶紧打圆场说:“尔玛是天师傅张大师的关门弟子,我这辟邪珠就是她给我的。” 他们听说尔玛居然有这么高的地位,立刻放下小瞧之心。 “尔玛,现在我们的朋友都在峨山里失踪了,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他们吗?”我问她。 “都是普通人吗?”尔玛问。 “对,没有玄门中人。”我说。 “那比较简单,你们跟我过来。”尔玛说。 听到尔玛说她有办法,我们三个非常激动,算着日子,他们进山已经快一个月了,现在恐怕正处在巨大的危险之中,我们早一点找到他们就多一点生还的希望。 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张宇,他的情况比较危急。只见尔玛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一个圆形罗盘,罗盘上的指针就和手表一样,只不过罗盘上的指针只有两个,一长一短。而在罗盘上,分别刻有东南西北以及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在每个方向的文字下面,写着生,在生的下面,写着死。 看着这个稀奇古怪的法器,我问她:“这个怎么用?” 只要在脑海里想着你要找的人,就能通过这个寻人针找到他的方向。说完,她左手拇指、示指、环指、小指弯起,成正方形,与罗盘上的东南西北相对,中指置于四指中间,托起罗盘。 “现在你握住我的手,脑海中想着你要找的那个人的样子。”尔玛对郑芸芸说。 郑云云将信将疑的把手放在尔玛手心,她们两个同时闭上双眼,随着尔玛口中咒语念出,寻人针在罗盘上真的动了。只不过转动的是短针,方向指向西北,那正是峨山的方向。而在针尖处,正停在“死”字上面。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张宇真的死了。 郑芸芸和李彬似乎不能接受这个现实。李彬还好一点,但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下,至于郑芸芸,已经悲伤的昏过去了。 幸好青云手快,将郑芸芸拖住。 李彬说道:“你这准吗?” 尔玛冷声说:“准!” 我看出来尔玛这是生气了,小声说道:“他们是非常好的伙伴,伤心情有可原,你别在意。” “哼,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他们。”尔玛说。 里边听到尔玛的话,情绪激动之下,居然张口就骂起尔玛,说她铁石心肠什么的,骂的很过分。 尔玛气得憋红了脸,我赶紧制止李彬。他甩开我,一把将青云手中的郑芸芸夺过,背着她走了。 我不停的安慰尔玛,让她千万别生气。 这全怪我,尔玛心直口快,李彬他们一时接受不了,居然吵了起来。我作为中间人,有些尴尬。 “姐,你要找谁?”尔玛说。 听到她这个语气,我知道她虽然还在生气,但已经消了很多。 我拉住她的手,闭上双眼,想着毛建明。我现在非常害怕,得到的结果和张宇一样。 等我睁开眼时,甚至都不敢看那个寻人针。 尔玛说道:“他也在西北方向,还活着。” 听她这么说,我长舒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如果接下来l码的话让我又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现在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 “我们快去救他们。”我拉着尔玛就往峨山跑。 第十五章 我现在完全慌的昏了头。 尔玛拉住我说:“姐,就算你着急也得准备准备呀。” 听到尔玛的话,我停下脚步,心里抑制不住的悲伤。 “咱们快点准备。”我着急的说。 “不是我们准备,是你准备,你这样进山很容易出事的。”尔玛说。 “可我现在真的很着急。”我说。 我领着尔玛和青云回到我们的旅店,拿起登山包就出发了。在进入峨山之前,我们三个简单的吃了一个便饭。 前面这一段路我熟,基本毫无阻碍的就到了那天我进入的那个橘黄色帐篷这里。 “那天晚上,我是在这里遇到了一个不干净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鬼,反正摸着像一具尸体。”我说。 “放心,有我在,任何鬼怪见了我都得逃跑。”尔玛自信的说。 尔玛的自信让我有了底气。 “我们要不要看看帐篷里到底是什么?”我问她。 “我来。”尔玛说。 我们三个走到帐篷前,尔玛将帐篷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不对呀,今天晚上我的确在帐篷里摸到了尸体。”我说。 “可能它离开这里了。”尔玛说。 也对,那东西可能并不在这里。 我们继续按着标记往深处走,利用尔玛的寻人之法,我们很快就到了峨山腹地。 就在这时,我背包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我赶紧掏出来接听,电话那头是断断续续的声音,听着像毛建明,但说的什么话根本听不清。 这也证实了尔玛的寻人之法,他们果然还活着,这无疑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 “停!”尔玛忽然停下。 她警戒的看着前方,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发现。 青云这时从布袋里拿出一把用铜钱做成的剑,长约三十厘米,他同样警戒的看着前方。 前面肯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我看不到,但尔玛和青云作为天师府的人,对这些东西极其敏感。 我现在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没到一分钟,前面果然传来脚步声。 当它出现时,我就想起那晚碰到的尸体。 它的衣服已经烂了,双眼惨白,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全部腐烂,露出森森白骨。 但从它的特征来看,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它就是张宇。 它现在正脚步迟缓的走向我们,和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的。 我吓得不敢动弹。 尔玛对青云伸手,说道:“符。” 青云立刻递给尔玛五张符。 尔玛示指和中指夹住一张符,扔向张宇。那张符跟装了跟踪器一样,在空中飘向他。 符落在张宇身上,发出一阵爆炸,张宇的胸膛被炸了一个大窟窿。然后我就看到张宇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我们走到张宇的尸体前,看到张宇的身体里内脏什么都没了。 “我从他的身上感到一股很强大的邪祟力量。”尔玛看着张宇的尸体说。 “小心点,看来你的朋友并非遇到自然危险。” 听尔玛说完,我的心不由一紧,说道:“那咱们抓紧时间去找他们。” 现在情况紧急,我根本没时间处理张宇的尸体,等我们和毛建明他们会合后,返回之时再处理。于是我们继续前进,走了半天,眼前的古树参天,树根都有山外面普通的树干那么粗。 尔玛再次停下脚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前面。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在我们前面的古树根上,吊着三具尸体。他们现在就像木乃伊一样,水分完全丢失,尸体干瘪,就像葫芦挂在粗大的藤上一样。 尔玛又看向我们头顶,我也向上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参天古树的树冠上,覆盖满了鬼脸天蛾,他们匍匐在树枝树叶上,翅膀缓慢的闪动着。 原来我那天遇到的如蝗灾一般的鬼脸天鹅,居然来自这里。 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惊动了他们。 尔玛横起手臂,示意我们后退。 好巧不巧的,我踩到一根枯树枝,枯树枝的断裂声在这安静的树林里非常清晰。接着我就看到,铺天盖地的鬼脸天鹅向我们飞来。 让我起鸡皮疙瘩的是,在我们前面的那三具尸体里,同样飞出一堆鬼脸天蛾。 那些尸体就像一个茧一样包着它们。 “快跑!”我着急的说。 可我们跑得再快也躲不过它们的追击,最后尔玛手中飞出一张符,那符在空中变成熊熊大火,如一道火墙一般,挡住鬼脸天蛾。 “这里怎么这么的多鬼蛾!”尔玛说。 “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进来的时候也遇见了它们,不过那次我在帐篷里躲过一劫。” “这东西太多了,我们根本没办法把他们消灭干净。”尔玛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看着那些鬼蛾子前仆后继的冲向火墙,担心火墙被它们湮灭。 “为今之计只能绕道而行了。”尔玛说。 要是没有她的话,我们恐怕被这鬼脸天蛾拦住去路,就真的没办法继续前进了。 我们再次使用寻人针,确定方向之后,绕过这让人毛骨悚然的鬼脸天蛾群。 一路上,我从尔玛口中得知,这些鬼脸天蛾是在尸体中孵化而出,一具尸体可以孵化出无数这种蛾子。我联想到刚才看到的一群群幼年鬼脸天蛾从那三具尸体中飞出的情景,心底涌起一阵恶寒,若是我变成他们的蛾蛹,接下来的画面我都不敢想。 我们绕了好大一圈,才绕过那片区域。这里已经是峨山腹地中心了,毛建明他们应该就在这里。 正在我到处寻找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在一棵古树根前,一个六七十岁的男性尸体,正被一只蛾子吊在树上。那只蛾子得有两米多高,翅膀展开,估计有四五米宽。在它的背部,是一张诡异的鬼脸图案。 我拍了拍身旁的尔玛,现在的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什么见我直勾勾的看着前面,也向前看去。 就在这时,我看见那鬼脸天蛾的口器,插进那具尸体的头里,那具尸体动了,他拿起一个黑色砖头样的东西,按了几下。 接着我背包里的卫星电话就响了。 第十六章 我赶紧把卫星电话拿出来,按挂机,可手机铃声还是被那鬼脸天蛾听到了。 它背上的鬼脸仿佛在对着我们笑,我们三个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现在我终于明白,我之前的电话为什么一直听不清声音,还是断断续续的。原来都是这鬼脸天蛾控制教授的尸体给我们拨打电话,它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把我们都骗过来,成为它的卵蛹。 它的翅膀挥动幅度变快,眼看着就要飞起来。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的赶紧逃离这个地方,可没跑出两步,就看到一大片一大片的鬼脸天蛾向我们这里飞过来。 “怎么办?”我着急的问道。 “青云,四象符。”尔玛把手伸向青云。 青云快速地从布袋里掏出四张黄符,递给尔玛。 只见尔玛将四张符拿在手心,双手合十,放在面前念着:“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她手上的符立刻发出金光,分布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组成一个法阵。 无数的鬼脸天蛾冲向我们,它们撞击在法阵组成的结界上,发出的声音就像把水浇在燃烧的碳上,四张符金光闪烁,那些鬼脸天蛾瞬间灰飞烟灭。 本来我还以为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它们的人蛹,没想到尔玛居然这么厉害。 “这是什么法术,居然这么厉害。”我兴奋的说。 青云看到我的样子,一脸鄙夷。 “你什么眼神?”我质问青云。 “没见过世面。”青云被我抓住,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是不是又欠揍了?”这几天我一直想着毛建明和张松的事,现在看到青云这幅表情,我真想上去好好拧他的脸。 青云不说话了,转过身看着那些鬼脸天蛾。 尔玛笑着说:“姐你就别欺负他了。我这叫做四象守灵阵,任它们再多都没法冲进来。” “你真厉害!” 我刚说完,还没得意多久,就看到这四象守灵阵出现了裂纹。那些裂纹逐渐扩散,眼看就要碎了。 “你不是说没问题的吗?”我紧张的看着尔玛。 这时,我们看到,所有的鬼脸天蛾全都散开。而控制教授尸体的那只鬼脸天蛾王,用它的口器吸食阵法。 那些裂纹的中间,就是这鬼脸天蛾王口气的附着点。 尔玛立刻将手上的一串珠子拿下来,那珠子在她的加持之下,打向鬼脸天蛾王。四象守灵阵顿时消失,一连串的珠子打进鬼脸天蛾王体内,它的身体喷出绿色鲜血,混合着它身上的鳞粉。 谁知那鬼脸天蛾王不仅没退,还将口器伸向青云。青云手中的铜钱匕首切向口器,只是稍微阻挡了片刻,那铜钱匕首就被口器撞散了。 青云毕竟只是童子,道法并不高深。 那口器瞬间扎入青云手臂,我看见他的血顺着口器就往鬼脸天蛾王的肚子里流。 “青云!”我大喊道。 尔玛这时也反应过来,她右手成刀,斩向口器,居然生生的把那口器切断了。只是这么两三秒钟,青云已经面色苍白,明显缺血了。 不过这并没完,那口器离开青云的手臂,在地上蠕动,竟是想和鬼脸天蛾王重新连接。 青云上前一脚踩住,从布袋里拿出一张五雷符,扔向断了的口器。一声爆炸响过,那口器被轰烂。 可在这时,鬼脸天蛾王突然向我冲过来,我躲闪不及,被它六条腿抓住,一下就从地上飞起来了。 我看见尔玛和青云在后面飞快的追我,我用力挣扎,却挣不脱。我不知道它要把我带到哪,眼见尔玛和青云越来越远,我心里特别恐惧。 最终它把我扔在一个树洞里,这个树洞非常大,而在我身边,还有两个人,正是毛建明和张松。他们两个都被鬼蛾子吐的丝缠住,像一个茧。 鬼脸天蛾王做完这些,迅速离开了。 我观察树洞里的环境,呈黄白色,原来这整个树洞,都是它的茧房。趁这个机会,我赶紧扒开附着在张松和毛建明身上的茧丝,用力摇着他们两个。 张松醒的比较快,他看到我,明显没反应过来。 “你怎么也在这!”张松问。 “我被一个大鬼蛾子给抓进来了。”我说。 听到我的话,立刻神情紧张的看向树洞顶上。 我好奇他在看什么,也跟着往上看去。上面什么都没有,我问他:“看什么呢你,还不赶紧把毛建明叫醒。” 张松听见我的话,赶紧喊着毛建明,但无论我们俩怎么摇晃他,他就是不醒。最张松一巴掌扇向毛建明,这比我们刚才摇晃他有用多了,挨了这一巴掌,毛建明的眼皮逐渐睁开,讶然的看着我和张松。 毛建明醒来之后,首先便是向上看。 这和张松醒来时一模一样,我不禁问他们:“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张松这时才说道:“那个怪物就在我们头顶上,不知道它现在去哪了?” 正说着呢,我们发现毛建明的头一直抬着,眼神惊恐。 随即一摊粘稠的液体落在我脚上。 我大感不妙,同样向上望去,就看见一个比抓我来时的鬼蛾子还要大三四倍的鬼脸天蛾,正从树洞的顶上往下爬来。 它没有翅膀,只有六条腿,模样和蜘蛛差不多。 张松也发现了它,赶紧踹树洞的开口。我和毛建明也立刻用力一起推,却没法打开。 “你带没带火?”张松说道。 火,我立刻拿下后背的登山包,拿出里面的打火石交给张松。 那鬼脸天蛾离我们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见它嘴里的牙齿。它的涎液落到地上,嗒嗒的。 张松熟练的用打火石对着茧丝点火,这茧丝若是在平时,肯定是上好的引火材料,就和棉花一样,一点就着。 火焰腾的一下把整个树洞都点燃了,直往上窜。那鬼脸天蛾见状,快速往上退。 树洞的门本来就是依靠茧丝固定的,怎么被火一点燃,就失去了作用,倒在地上。我们三个赶紧窜出来,不管不顾的往前跑。我们现在的想法,就是离这里越远越好。 我们身后,那颗树洞中,鬼脸天蛾也钻了出来。 “快跑!它出来了。”我喊道。 第十七章 我们三个玩命的跑,那巨大的鬼脸天蛾就在后面追。 “卧槽,它咋跑这么快。”毛建明边跑边看着后面的鬼脸天蛾说。 “这只应该是母的,没有翅膀,但体型巨大,只能在地上跑,你说他能跑得不快吗?”张松喊着。 “还有别的招吗,它就要追上来了。”毛建明喊着。 “一会儿听我指挥!”张松喊道。 眼见的鬼脸天蛾离我们越来越近,张松大喊一声:“卧倒!” 我们三个立刻趴在地上,那鬼脸天蛾由于体型巨大,在惯性的作用下,从我们三个身上滑了过去。我们三个立刻站起来往旁边跑去,那鬼脸天蛾滑出一段距离,再次向我们追来。 “甩不掉它。”我喊着。 “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种怪物。”张松说。 就在我们跑着的时候,一只浑身是火的鬼脸天蛾朝我们飞过来,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正是抓我们过来的那只雄性鬼脸天蛾王! 它身上着着火,一双翅膀越扇火越大。 我们三个再次趴在地上,险而又险的避过它。 “这都是什么鬼东西!”毛建明说着。 接着我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是尔玛和青云。 “有救了有救了!”我激动的说。 张松和毛建明也看到他们两个,我们三个纷纷站起来,跑向他们。 “姐,你没事!”尔玛一把抓住我的两条胳膊,关切的问我。 “没事没事,你们再晚来一步,我们三个恐怕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我惊慌的说。 可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那只雄性鬼脸天蛾王落在地上,被雌性鬼脸天蛾扑灭了身上的火焰。 他们一雄一雌,向我们五个人围过来。 “交给你了。”我立刻躲到尔玛和青云身后。 张松和毛建明同样躲在我身旁。 尔玛说道:“我也不行呀,刚才那只鬼蛾我们俩对付的都吃力,再加上这个更大的鬼蛾,我也只能抵挡一会,根本没法消灭它。” “那怎么办?!”我说。 “跑啊,咋办!”尔玛说完,领头就开始跑。 我们五个就这样快速逃,那一雄一雌的鬼脸天蛾就在后面追。 “这么跑下去不是办法,迟早被它们追上。”张松喊道。 “那怎么办!”我喊着。 “去找我的背包,里面有枪!” 听张松说他的背包里有枪,我先是惊讶,然后说:“枪对付这玩意儿管用吗?” “说白了它们也是蛾子,子弹的破坏力应该有用!”张松说。 “这话倒是没错,道法对付这种怪物发挥不出全部威力,还不如用物理方法消灭它们。”尔玛说道。 “那你的背包在哪?”我喊道。 “跟我跑!”张松说。 我们跟着他一路跑,两边的景象逐渐熟悉,这不是那鬼脸天蛾王把我抓起来的地方吗?我记得前面就是一圈古树,还有教授的尸体呢!原来张松和毛建明也是在这里被抓的。 我们跑进古树圈里,张松看都没看教授的尸体,就在旁边拿出一个背包。他把背包打开,迅速拿出一堆金属零件。那些零件在他手上快速组装,一眨眼的功夫一把完整的手枪就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从裤膝盖旁的兜里拿出一堆子弹,然后上膛。 “你拿着这把!”张松递给毛建明说,然后又给了他一把子弹。 毛建明接过手枪和子弹。 接着张松再一次组装好一把手枪,同样上好子弹,我们五个边退边观察那两只鬼脸天蛾。 等它们靠近,毛建明瞄准雄性鬼脸天蛾的头就是一枪。子弹在它的脑袋上开花,但却没有造成太大伤害。吃痛之下,它开始发狂。张开大嘴,向我们飞来。 与其说是飞,不如说是扑腾,因为它的翅膀之前已经被烧坏,无法正常飞行。但那速度也是极快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张松他们两个的手枪连环作响。尔玛和青云也没闲着,青云朝它们扔出五雷符,尔玛则是用五雷咒攻击它们。 这么一阵连枪带道法的攻击,还真挡住了它们的脚步。 我喜出望外,终于有救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多久,王松和毛建明拉着我们继续跑,原来是他们的子弹用光了。 “下回我一定多带些子弹!”张松边跑边喊。 “还下回,下回我可不来这鬼地方了。”我说。 在我们身后,那两只鬼脸天蛾王忽然发出吱吱的叫声。我还奇怪它们在干嘛,就看见在我们前方,出现了那群铺天盖地的小鬼脸天蛾。 我们立刻拐弯儿,向旁边跑去。它们在身后紧追不舍,我们跑着跑着,前面的路被一条河阻断。 “跳!” 来不及细想,张松大声喊道。 他一马当先跳入河中,我们也跟着跳下去。那群鬼脸天蛾见我们落水,飞得更快了。 “潜下去。”毛建明说。 我们五个立刻潜入水底,顺着水流往下游。无数的鬼脸天蛾撞在水面上,不一会儿整条河面全是它们的尸体。 我的水性不怎么好,平时都是在游泳馆游,这么一到野外的河流,才发现两者根本不可相比。湍急的水流充斥着我的鼻腔,我快憋不住了。 这时的水流越来越急,我感到不妙。 果然在我们前面,出现了一个断口。 是瀑布! 现在我们想回头已经晚了,瀑布口的水流非常湍急,我们五个人顺着瀑布口落下,摔在下面的水潭里。我感觉我的肺都要炸了,赶紧向水面游去。 等头钻出水面,我大口喘着气。 看着瀑布上那群鬼脸天蛾没再追,我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接着他们四个人也全都浮到水面上,和我一样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们还真是命大!”我说。 “可不是吗,这瀑布要是再高一点,我们五个今天就被摔死了。”张松说。 我们没在水潭里停留,向岸边游去。上了岸,我们穿着冰凉的衣服离开这个地方。 我发现一条小路,是人造的。 “这次真的有救了!”我说。 我们沿着小路一直走,大概走了一个小时,终于看见了几个茅草屋。 第十八章 这些茅草屋非常破败,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我打开门,一股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我捂着鼻子直咳嗽。屋子里满是灰尘,墙上还贴着报纸,仔细看去,时间竟然都是五几年的。 “这屋子已经好几十年没人住了。”我说道。 “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走。”张松说。 我们离开茅草屋后,顺着一条已经长满野草的小路一直走。不管怎么样,说明我们已经逃离了峨山,这些茅草屋标志着我们已经进入人类社会。 “哎呀,我的登山包落在河里了。” 我就说我怎么感觉走的轻松了,原来是那会儿跳进河的时候,我在慌乱之中,将登山包遗落在河里了。 “丢就丢了,那玩意儿有啥。”尔玛说。 “不是,里面有卫星电话,要是没丢的话我们就可以联系外界了。”我懊恼的说。 “没关系,看这样子,我们走不了多久,应该就能看到人了。”毛建明说。 的确没多久,在我们前面突然出现一个木屋,烟囱里正往上冒着白烟,这说明里面肯定有人。 我们五个激动的走向木屋。 我敲门说:“有人吗里面?”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打开门,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们。 “我们是来峨山考察的,不小心迷路了。”我打消他的疑虑。 他听完我说这话,眼睛没有离开我,但却把门让了出来,说道:“你们先进来。” “谢谢。”我跟他道谢。 我们五个人都进了屋子,还别说,里面挺宽敞。木墙上挂着皮子,还有斧头剪刀等工具。他见我们浑身湿漉漉的,还特意往炉子里加了一些木柴。 我们五个人围在火炉旁,烤着衣服。 他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水,然后疑惑的问我们:“你说你们是从峨山里出来的?” “对,我们本来是来这里找我的导师。”说到这,毛建明应该是想起了教授他们,心情有些沉重。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没说话。 我岔开话题,问道:“大哥,您贵姓?” “你们叫我老黄就行。” “黄大哥,您知不知道从这里怎么去峨山县。” 听到我说峨山县,他明显一愣。 “你们是从峨山县过来的?” “对啊,我们从峨山县进了峨山,在里面遇到了点事,我们是顺着那条河流到这里的。” “你们可真命大。”他说道。 经过我们一番询问才得知,现在的我们,处在峨山县的正东,要是走回去的话,可能得十天半个月了。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我们说。 “您有话就说。”我说。 他这才说道,在他们这里,是不允许进入峨山的。传闻说这峨山深处,有两只大蛾子,一雄一雌,专门吸食人的脑浆。之所以叫峨山,是后来改的,以前叫做蛾山,就是根据那传说来的。 我们在他这里烤干了衣服,用电话联系了外界,最后是他们村子的人把我们送出去的。这老黄家离他们本村有些远,相当于护林员的角色。 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回峨山县。 郑芸芸和李彬正在县城里等我们。 当他们听说教授一行人已经全部死亡的时候,都痛哭起来。张宇的尸体经过几日的寻找也找到了,正是尔玛指的方向。 李彬向尔玛道了歉,说那时候是他心急。 尔玛倒是大方的原谅了他。 我问尔玛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她说她想回老家看看,就这样我们七个人就在峨山县分开了。 我去送了尔玛和青云。 等他们走之后,我们五个也开上车准备回江西了。 来的时候是六个人,回去的时候只有五个人。毛建明听说张宇死后也沉浸在悲伤之中,这次峨山之行,死了这么多人,不是他们的导师就是朋友,所以一路上气氛非常压抑。 人一压抑,就会精神恍惚。而开车最重要的就是集中注意力,这不,我们在出了贵州没多久,李彬就因为注意力不集中从公路上窜出去了。当时郑芸芸也在他车上,他们两个双双受伤。幸好没有外伤,不然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恐怕他们两个就凶多吉少了。 晚上我们安营的时候,郑芸芸的精神很差,经常走神。还有李彬也是一样,他今天明显不在状态。我们坐在火堆边上,郑芸芸没一会就说回帐篷睡觉了。 我怕她有事,跟毛建明他们说了两句,也跟着郑芸芸一起进了帐篷。 帐篷里她在哭,见我进来,慌忙擦着眼泪。 “你怎么也进来了。”她说。 “看看你。”我坐到她身边。 “我没事。” 她开始自顾自的讲起他和张宇认识的经过,我一直安慰她。 她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我们启程时,我、毛建明和张松开车。他们两个这状态不行,不敢再让他们开。 今天公路上雾很大,一团团的大雾充斥整条公路,能见度不到十米。这该死的大雾天,真耽误事。我们不敢开快,可我根本没注意到,自从我们开进雾里之后,再也没见过一辆车。 前面突然很红,红色雾气向我们蔓延过来。 张松按了两下喇叭,示意我们停车。 我们把车停在路边,纷纷下车。 “这雾有点奇怪啊。”张松说。 能不奇怪吗,雾哪有红色的,我从来没见过。 那团红雾扩散的很快,没一会我们全都被包围在红雾里。 这时李彬忽然大叫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但我们四个却什么也看不到。他开始抓自己的身体,说着痒。衣服都被他自己撕开,用力的抓自己的皮肤。 我们眼看不对,忙制止他。 就这么一会,他已经把自己的胸膛抓的鲜血淋漓了。 看着那被指甲划破的血痕,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这红雾实在太怪,而且我们四个都没事,唯独李彬成了这个样子。这红雾一直没散,我们把李彬的双手从后背绑了起来,防止他再抓伤自己。但他非常难控制,即使是倒在地上,也用力的蹭着地面。 “到底怎么回事。”郑芸芸问。 然而我们都是一头雾水。 第十九章 “你们发现没有,从我们进了雾里到现在,一辆车都没有。”我说道。 他们想了一下,说道:“还真是,这公路上车再少也能碰见,又不是无人区,就算无人区也不可能一辆车都看不见啊。” “再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我们要不还是开车走。”毛建明说。 就这样,我们上了车,继续往前开。 郑芸芸坐在我旁边,眼神中透露着恐惧。 我们开了半天,红雾依然没有散去。有时候我忽然看见,在道路右边,有个老太太在向我招手。 那老太太脸色苍白,眼睛无神,只是机械性的挥着手臂。 然后她又不见了,正当我以为是自己长期在这种红雾的环境下眼花了,可下一秒她突然出现在车的前方。我一脚刹车踩住,吉普车在公路上滑出五六米。 毛建明和张松也赶紧停车,下来看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说我好像撞到了一个人,接着我们就向后面看去,公路上什么都没有,但我刚才清楚的看到,确实是撞在了那老太太的身上。现在别说老太太了,除了刹车痕迹,什么都没有。 自从进了这红雾,一切都变得诡异起来。我们找了有一会儿,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可能真是我眼花了。”我低声自语。 “李彬不见了!”毛建明突然说道。 我们赶紧找李彬,不过这红雾之中本来能见度就低,现在李彬消失了,很不好找。但他的双手被我们绑住了,不知道他是怎么悄无声息的开了车门消失的。 “现在怎么办?”郑芸芸问道,她的声音里明显带了哭腔。 我握住她的手,说:“别怕,我们再找找看。” 这一找又找了半天,还是没有看见他。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在我们面前,我感觉肯定跟这红雾有关系。 “啊!”郑芸芸尖叫一声,躲在张松后面。 我们不知道她怎么,接着就看见她用手指着我们的车子下面。原来在底下,正趴着一个人。他双手被捆在后面,下巴支撑在地上,一脸诡异的笑着看着我们。 “李彬!”毛建明惊呼。 然后我们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近他,他像是无意识一般,只是笑。最后张松和毛建明一把把他拉出来,接着我就看到了令我作呕的画面:他的整个胸膛已经被他磨的露出肋骨,甚至都能看到他的肺叶在随心脏震动。 “好痒啊,哈哈。”都成这样了,他居然还在笑。 “痒死我了,痒死我了。”他现在就和疯子一样。 我们根本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跟进了峨山有关系? “我们得尽快找到医院!”毛建明说。 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再次开车。在这种环境下,开快车是非常危险的,但想到李彬现在的状态,我们又必须踩足油门。 我们在公路上跑了一天,天色逐渐暗下来,这时红雾也消散了。看着眼前重新出现的天际,我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样一直都是红雾,我可能也会发疯。 李彬现在状态堪忧,于是我们夜晚根本没有停留,开夜车一直在找医院。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右手边的路牌上,写着“环山县”。我们立刻从匝道下去,直奔环山县城。 看着道路两旁的路灯,感觉自己终于脱离了危险。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正在我们开向县医院的时候,路灯忽然变成了白纸做的灯笼。这一变化让我们措手不及,就算再反应迟钝我们也知道,这是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们赶紧调头往回开,这时我发现一件让我毛骨悚然的事。由于我开的车在他前面,这么一调头,我就落在他后面,不这样我也不会看到,坐在毛建明后座的李彬,居然变成了一个纸人。 郑芸芸也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发出尖叫。 随着她这声尖叫,整个县城里,无论房屋还是基础设施,全变成了纸糊的。 我不敢停留,一脚踩下油门,引擎的轰鸣声响在耳边。 然而让我崩溃的是,我前面的毛建明和张松连同他们开的车,都变成了纸人。我再看向我旁边,郑芸芸消失了。接着我就感到我的脖子后面,伸过来两只手。我的冷汗一下子就流下来了,我在后视镜里,看到一个纸人正坐在我后面,它的双手正搭在我脖子上。 我一脚刹车,头狠狠的撞在座椅上。 等我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车子里,而张松和毛建明已经抬着李彬进了急诊。 郑芸芸也在车外面等着我,她见我久久没下车,正疑惑的看着我。 原来我们已经到了县医院。 可刚才我经历的那一切都是幻觉吗? “走啊,傻愣着干嘛呢?”郑芸芸焦急的说。 “哦,这就来。”我恍惚的把车子熄了火,下车和郑芸芸一起去了急诊。 在医院里,由于是晚上,就我们五个人和急诊科医生。他们在看到李彬的样子时也非常吃惊,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好先给他扎了镇静剂。医生说他这种情况要紧急手术,由于我们没有家属,最后还是郑芸芸签了名字。接着我们就看到医生急匆匆的把他推进了手术室里。 我们四个坐在外面,谁都没说话。 现在我正想着刚才的事,他们见我神色不对,张松就问我:“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有啥事就说出来。”张松说。 “你们说,我们这次去峨山是不是被诅咒了。”先是张宇死了,现在李彬也成了这样,还有进了峨山的教授他们,全死了。 听我这么一说,郑芸芸忽然害怕起来,她哭着说:“我们是不是也会变成李彬那样?刚才我看见。” 她说到这里,就没说了。 “看见什么了?”毛建明问她。 她看了眼毛建明,说:“我看见李彬在你后边变成了一个纸人。” 说完这话,我后背一阵发凉。 我还以为那只是我的幻觉,没想到郑芸芸也看见了。 我们这一路经历了这么多怪事,看来并非偶然。 第二十章 “我也看见了!”我的话响在空荡的医院里,明亮的白炽灯闪了一下。 我们四个人沉默了好久。 本来以为逃离了峨山,我们就安全了,却没想到死亡的阴影仍围绕在我们身边。 “我想去下卫生间。”郑芸芸看着我说。 就这样,我和她一起去卫生间了。 这也不能怪她胆小,毕竟我们一路上经历了这么多事,早就风声鹤唳了。 我在卫生间门口等她。 没想到,在她进去不久后,最里边的卫生间门忽然自己打开了。紧接着我就看到一只血淋淋的手伸了出来,还没等我尖叫,我看到一个头颅滚了出来。 它呈倒立状,两只眼睛流下鲜血,更诡异的一幕是,两只眼睛里面不是眼球,而是两只鬼脸天蛾! “吱。”郑芸芸从隔间里出来,她好像完全没看到那个头颅,就在这时,那个头颅居然消失了。 若是一连串的偶然事件发生,就说明这些事全都不是偶然。 回到家属等待区,我并没有把刚才看见的那一幕告诉大家。 就这样我们一直等了一宿,临近天亮的时候手术室那边才传出话,让我们推病人到病房。 我们推着他去病房时,李斌一路上都若有若无的笑着。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完全康复。 在路上耽搁了这么多天,我现在真的非常想尽快回家。 这次一路上倒是没有再出现奇怪的事,我们顺利的回到了yt市。 和他们告别之后,我身心俱疲的回到家,躺在床上。 然而峨山一行的阴霾还没散去,我又陷入了另一件事情。 直到晚上我从面包店回来我才想起来,在我住的这个公寓,还有一只鬼。 那时我正洗澡,将辟邪珠放在了浴架上。花洒里的水从我头上洒下来,湿润的蒸汽充满整个浴室。我将洗发露倒在手里,闭上眼洗头发。 我刚闭上眼睛,那个红衣女鬼就出现在我脑海里,越想越觉得她就在我的头上,她的头发滴着水,落在我头发上。我越想越怕,赶紧快速的冲刷着洗发露,想睁开眼。 然而等我将洗发露冲洗完毕,第一时间睁开眼。 浴室里只有我自己。 我麻利的擦干身体换上睡衣,趴在床上,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新越府埋尸案”。 看着一篇篇报道,当时现场的一些模糊照片,以及各种各样的传言,我陷入了沉思。 整个事件是这样的,当时新越府刚建完没两年,正是大肆宣传的时候,谁知一对刚买了房的小夫妻,女方忽然穿着红色睡衣从十一楼跳下来了,这一幕正好被现场直播的镜头拍下来。 女人当场就死了,她老公当时正在公司上班,回来时看见自己的妻子已经死亡,当时就泣不成声。 这还只是开始,后来在扩充地下车库时,工人发现一具女尸,那女尸已经腐烂,然而她身上穿的衣服,却和当年跳楼的女人一模一样。 大家都认为两件事肯定存在关联,想找之前跳楼那个女人的老公了解情况,谁知那人早就消失了。 于是网上就流传的这样一个说法,说是他老公因为出轨杀的自己老婆,后面那个女尸就是他老公的出轨对象,只不过因为那男的再次出轨,把后来这个女人也杀了。 但他老公在第一个女人死亡时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早已排除是他杀。 至于后面扩充地下车库发现的那具女尸,据说是一个公司的白领,和跳楼自杀那个女人还真有关系,两人感情很好。 整个案子处处充满怪异,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就是那女人绝对不是跳楼自杀。 我合上电脑,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 这时我忽然看到一个视频,说是我国着名教授及他的团队于峨山神秘失踪。 这不就是毛建明的导师吗? 我点了进去,里面有一些他导师的生平,最后说在峨山失踪,现在当地部门正加大力度进行搜查。 看来毛建明并没有说他导师已经被那鬼脸天蛾杀死,这样的说出来大家只会以为他疯了。 接着我又搜查了峨山,都是一些官方的说辞。但我知道根据我们出来时遇到的老黄所说,峨山以前叫蛾山,他们周围的村子都流传着不许进入峨山的传说,说里面有诅咒,进去的人都会死。 我正想着峨山的事情呢,就感觉窗子外面有人在看我。 我激灵一下,要知道我住的可是四楼,这个高度基本不可能有人会在我的窗外。 我躺在床上,向窗帘缝看去。就看见那里黢黑,一个眼睛正在看着我。 我赶紧躲在被窝里,本来想把手腕上的辟邪珠摘下来攥在手心里,这一摸才发现,我刚才洗澡由于害怕,竟然把辟邪珠忘在了浴室。 我逼着自己不看那里,光着脚就跑到浴室里去拿辟邪珠。 等我跑到浴室,看到辟邪珠就躺在浴架上。 我刚要去拿,一个影子突然出现在镜子里。 我知道就是那个红衣女鬼,我赶紧一把把辟邪珠攥在手里,这让我心安不少。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非要缠住我。 我和她素不相识。 看来我得尽快搬出去了。 哪想到还没等我找到新房子,毛建明给我打来电话说,李彬死了。 他说完这个消息,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峨山真有诅咒? 电话里也说不清楚,我们约定来我店里当面说。 毛建明、张松和郑芸芸正坐在我面前。 郑芸芸看着精神憔悴。 “你还好。”我关心的问她。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但我们大家都能看出她整个人都有些低落。 “要不我们去天师府看一看。”毛建明说。 我们都看向郑芸芸,她拒绝说:“我没事儿,就是张宇和李彬接二连三的都死了,我有些接受不了。” 她这话倒也没毛病,两个好朋友突然因为一件事死去,确实难以接受。 不过我们虽然从峨山逃了出来,却仍笼罩在峨山的阴霾下。虽然我们极力劝说,但郑芸芸说什么都不去天师府。 我们简单的会面之后就散了,我这几天忙着找新房子,那女鬼出现的次数也更加频繁了。一开始还只是在我们小区,后来就开始在哪都能遇见她了。 这个样子,即使我搬家之后恐怕她也会缠着我,没办法,我必须去天师府一趟。 第二十一章 然而还没来得及去天师府,郑芸芸那边又出事了。 那天早上毛建明过来找我,说郑芸芸现在精神好像出了问题。我们两个到他公寓楼下,这时公寓下面已经围了一群人。 我看到郑芸芸正站在阳台上,一副要轻生的样子。 我和毛建明赶紧跑到她屋子,结果门被反锁,毛建明踹了两脚就给踹开了。 郑芸芸看见我们两个进来,没有说话,而是笑着说:“阿宇来找我了。” 阿宇就是张宇。 “芸芸,别做傻事,先下来!”毛建明说。 “他不会放过我的。”郑芸芸接着说道。 我和毛建明都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慢慢靠近她,说话吸引她的注意力。 然后趁她一个不注意,伸手把她拽了下来。 毛建明见状赶紧跑过来,护在她身后,防止她因情绪激动再次跳下去。 郑芸芸伏在我身上痛哭,我和毛建明一直安慰着她。 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我心里很难受。 等她情绪完全稳定下来,毛建明试探着问她:“芸芸,你刚才说张宇不会放过你的,是什么意思。” 郑芸芸啜泣着说:“那天和你们分别之后,我们两个就下山了。那天在路上,我和他说我喜欢上李彬了,谁知道他当晚就要对我用强。” 郑芸芸说道这里,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我那时候非常害怕,拼命挣扎,但力气没他大。他把我压在地上,我随手乱抓,抓到一个石头,结果我朝他头上一砸,他就放开了我,然后就倒在我身边了。 我慌忙拿出手电筒,看看他到底怎么了。结果我发现他的头上流了好多血,后来我就看到,那些大树上有好多蛾子。它们快速向我们飞来,我害怕的捂住眼睛。 它们并没有碰我,而是落在阿宇身上。没一会那群蛾子就把阿宇吃了,我就逃进了帐篷里。等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我才敢出帐篷。我去阿宇那里查看,发现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听着她的讲述,我和毛建明了解了大概。 郑芸芸和张宇是在大学认识的,其实两个人早就在一起了,只是张宇不让郑芸芸公开。两人一路从大学走到博士,张宇都一直让郑芸芸以朋友相称。 而在读博这段时间,由于是一个团队,李彬又不知道她和张宇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对郑芸芸嘘寒问暖。而每一次被张宇知道以后,郑芸芸都要被打。 一来二去,郑芸芸更加喜欢李彬,但她一直没有勇气和张宇坦白。直到那天她俩从峨山回去,在路上郑芸芸鼓起勇气说了分手。 谁知张宇上去就给了郑芸芸两个嘴巴子,接着就是拳打脚踢。而到了晚上,他则想要用强,没想到被郑芸芸用石头误伤。 那群鬼脸天蛾闻到了血腥味,结果把张宇硬生生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郑芸芸由于害怕,就没敢说出事情经过。 而在回来的路上,李彬诡异死亡,这给郑芸芸的精神造成很大打击,以为是张宇来报复她了。 而且据她所说,这些日子经常看见张宇的影子在各个角落里看着她笑。 “要不咱们去天师府?”我拉着她说。 其实她一开始不愿意去,就是怕我们知道这些事,但现在她已经被张宇的鬼魂折磨疯了,并且告诉了我们整件事情,所以再去天师府就没有负担了。 我们说走就走,我开着车带着他们两个前往天使府。 车子正在马路上开着,我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叫我。我回过头看去,正是那个红衣女鬼。 谁知这时一个大货车迎头过来,我赶紧打弯。我的车子被大货车撞的变了形,从公路上一直甩出三四米。不幸中的万幸,我们三个都没事。 我们都惊魂未定。 “怎么回事!”毛建明说。 “我看见那种东西了。”我说。 “是不是阿宇来找我报仇了。”郑芸芸惊恐的说。 “跟他没关系。”我说。 那边大车司机也下来了,他打了交通事故电话,我们只好在这等着交警。 等交警处理完,已经是晚上了。那个大车司机喝了酒,居然是酒驾!幸好当时他酒已经醒得差不多,踩了一脚刹车,不然我们三个可能就成了他的车下亡魂了。 现在我们车也坏了,只能打车。不过在现在的这个时间段,去天师府的车很少。 郑芸芸这时候又惊恐起来,说张宇的鬼魂就在那里。 我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只有一棵树,别的什么也没有,不过我倒是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这种情况不能再耽搁了,我将自己的辟邪珠摘下来,套在她的手腕上,说:“别害怕。” 她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辟邪珠,生怕那辟邪珠掉了。 “好点没?”我拍着她的后背道。 她紧紧握着我的手,说:“嗯。” 正巧在这时,过来一辆出租车。我们和司机商量很久,承诺多给他一些钱,他这才愿意走。 一路上司机还问我们这么晚去天师府干什么,毛建明坐在副驾驶,和他聊了起来,说我们有朋友在天师府。 当司机听说我是天师府中人的时候,态度明显没有那会生硬。他开始听我们口音,还以为是外地人呢,所以不爱拉我们去。 这倒不是他排外,而是香客基本都是白天才去,晚上去的话有很多人都是去干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司机也很健谈,就这样我们一路聊着天,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 郑芸芸由于连日来被张宇侵扰,睡眠不佳,这时候靠在我肩上已经睡着了。 司机半路下去了一趟,是去小解。 回来之后继续开车,现在天已经黑了,路上只有我们一辆车。毛建明他们两个还在聊天,我现在感觉头有点晕,可能是那会撞车撞的,可我们时间紧迫,居然忘了去医院看一下。 毛建明从后视镜里看我状态不对,贴心的问我:“你怎么了?” 我闭着眼按了按太阳穴,说道:“没事。” 在我睁开眼的时候,却看到司机脖子和脑袋都是血。 我精神立刻紧张起来,在我脑海里忽然出现张宇被郑芸芸砸完后的样子! 第二十二章 我晃了晃头,定睛一看,司机又变了回去。 我的手不由抓紧郑芸芸的胳膊,她眉头一蹙,但没醒过来。 这时我看到公路边上,有一队人正在发丧。众所周知,发丧一般都在白天,而他们却在晚上。并且这个队伍没有吹喇叭打鼓,只是有四个人抬着棺材,一人在前撒着纸钱,两个童男童女站在她的后面。 最前面撒钱的是个老太太,戴着头巾,穿着马褂,脚上的小鞋,像古代那种裹足,尖尖的。而她后面的两个童男童女,脸颊上画着红色圆圈,打着红嘴唇,面无表情。 等我们车路过时,领头的老太太看向我们。我正好和她对视,谁知她忽然拿起一把纸钱撒向我们。 我有点害怕,转过头伏在郑芸芸肩膀上,不去看他们。 毛建明这时候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对,督促司机开快一点。 于是司机踩足油门,车速一下就提起来了,看着他们被远远甩在身后,我这才抬起头。 不过开着开着我就发现不对了,我看着表,我们已经在这条公路上开了三四个小时,按理说早就到龙虎山下了,可现在的公路仍是一眼望不到头。 看着前面无穷无尽的黑夜,车灯显得黯淡无光。我们就像猎物,正在驶进恶魔的嘴里。 我刚要问司机怎么还没到,结果顺着车窗看到车前面,又出现一个发丧的队伍。 我还在感慨今天怎么死这么多人,等车驶近他们时,我才看清,这不就是刚才那队人吗? 可我们刚才明明已经路过他们了,而且以现在的车速,他们根本不可能追上我们,更何况是迎面走来。 我发出一声尖叫,司机赶紧踩了一脚刹车,他们两个纷纷回过头看向我。 我害怕的紧紧靠着郑芸芸,双手捂着脸,不去看那队人。 “怎么了!”毛建明紧张的看着我说。 我用手指了指外面。 他们全部向窗外看去,然后又转过头看向我,说:“外面怎么了?” “有鬼。”我害怕的说。 “小姑娘不要瞎说嗖,我一会还得自己开回去呢。”司机这时说道。 司机和毛建明根本看不见他们。 “师傅,咱快点开。”这时候司机可能也看出来我的状态不对,继续朝龙虎山方向开了。 我拿出手机,看着地图导航上离龙虎山越来越近,心安了不少。 到了龙虎山范围,我彻底放下心。 龙虎山作为道教圣地,一切魑魅魍魉都不敢靠近,等于是说我们现在非常安全。 我们给司机师傅车费后他就匆匆走了。 现在已经是半夜,上山倒有点麻烦。我们拿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开始朝天师府走去。 一路顺利,我们走到天师府门前。两个道童正在那里打盹,我没上前喊醒他们,而是领着毛建明和郑芸芸径直进了天师府内。 对于天师府我就跟回家一样,安顿好毛建明后,郑芸芸说什么都要和我睡一起。 于是我带着她来到尔玛的房间。 我站在门外,敲了好几下门,她的声音中明显带着怨气,不耐烦的说:“谁呀,大半夜的敲门来。” “我,快开门!”我不由好笑,她作为张大师的关门弟子,脾气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这还真不怪她,任谁睡的正香时被人吵醒都不会有好脾气的。 尔玛听出是我,还问了一句:“姐?” “是我,赶紧给我开门。” 我听见她穿鞋的声音,接着屋子就亮起灯,没几秒门就打开了。 现在的她穿着睡衣,倒是能看出来她曼妙的身材。 她见我身后跟着郑芸芸,说道:“先进来。” 我们两个进了她屋内,她看向郑芸芸的手腕,然后伸出手攥住,把那颗辟邪珠取了下来,气冲冲的跟我说:“姐,这是我送你的,你怎么能给别人呢!” 郑芸芸此时非常尴尬,想必跟李彬有关,因为上次见面时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见她这幅样子,我忙讨好的说:“知道啦,这次不是情况特殊嘛。” 我一把抱住她的胳膊。 我哄好了尔玛,然后给郑芸芸使了个眼色。她立刻摆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站在尔玛面前。 尔玛故意晾着她,我推了推尔玛的胳膊,说:“姐有事你帮不帮!” “哼,今天我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帮你的,说,什么事。”尔玛傲娇的说。 我们两个把在峨山一行之后的事事无巨细的讲给了尔玛。 她眉头一皱,思索着。 屋子里陷入安静,只有我们三个的呼吸声。 尔玛打了一个哈欠,说:“你命中有此一劫,不过幸好遇到了我姐,所以才能逢凶化吉,按理说,你今天本应该死了的。” 尔玛这还真没说错,要不是今天早上毛建明拉着我去郑芸芸的公寓,以她当时恍惚的状态,恐怕早就跳楼了。 “不过你既然已经到了天师府,这一劫便度过了。今天实在太晚了,等明天我准备准备,帮你除了那凶鬼。”尔玛说。 听到尔玛答应帮忙,我心中一喜。郑芸芸也鞠躬感谢,可以看出她一直皱着的眉明显松了。 “那就劳烦我们小尔玛了。”我嬉笑着说。 尔玛白了我一眼,说:“姐,你怎么心这么大呢,自己的事还没着落呢,就想着帮别人了。” “你看出来了?!”我惊讶的问。 “我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不是白学这么多年道法了。”尔玛自信的说。 郑芸芸还不知道我也遇到了缠命鬼,吃惊的听我把红衣女鬼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你这事看着简单,其实比较难处理。”尔玛思索着说。 “像她遇到的那种凶鬼,我直接消灭了就行,但你这个明显是她有求于你。”尔玛指了指郑芸芸,又看了看我。 “有求于我?哪有这么求人的,把我吓个半死,路上还差点因为她出车祸呢。” “她那是在提醒你对向车危险。” 听尔玛这么说,我略加思索,好像还真是。当时出车祸的地方,刚好是一个很大的出弯口,要是等我们进入弯道再撞上,加上司机当时酒驾,我们很可能直接被他撞飞出去。 “说是这么说,可我能帮她什么啊?”我不解的问。 第二十三章 “凡事必有因,她会告诉你的。”尔玛一脸不怀好意的笑。 看到尔玛这个笑,我后背凉飕飕的。 “行了,明天再说,我都困死了。”尔玛打着哈欠说。 我和郑芸芸出了房间,郑芸芸现在心里踏实不少,在江西鹰潭,谁没听过天师府的大名。 我带着郑芸芸住进客房,她非要拉着我和她一起睡。 没一会她轻微的鼾声就响起了,也许是她最近精神太差了,现在一放下心,很快就入睡了。 我倒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反复琢磨着尔玛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那个公寓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她偏偏会找上我,而且我自认为也什么可以帮到她的。 等天一亮,尔玛就过来敲门了。天师府的人早起的比较多,需要做早功。 我昨晚后半夜才睡着,听到敲门声根本睁不开眼睛。挣扎着起床,然后没好气的打开门。 尔玛见我这样,偷偷坏笑。 我们三个出了屋子,正好遇到李丹阳。 尔玛尊敬的施了一个礼,说道:“大师兄早。” 李丹阳点了点头,问我:“什么时候来的天师府?” “我昨天半夜来的。”我说。 李丹阳略感诧异,问道:“是有什么急事吗?”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出来,李丹阳掐指一算,和尔玛所说没有多大差异。 最后他说:“就让尔玛下山助你,省得师父一天看着她闹心。” “多谢大师兄!”尔玛欢脱的说。 说完,李丹阳就去天师殿了。 “姐,快走,今天不用做早功了!”尔玛兴奋的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她房间跑。 我和她拽了个趔趄,说道:“你急什么呀,我去告诉毛建明一声。” 我们兵分两路,她回去收拾东西,我和郑芸芸去找毛建明。 毛建明起的比我们早多了,正在天师府内看众弟子做早功。见我们俩到来,就说:“早啊你俩。” 我说我们可以下山了,尔玛会帮我们处理这些事。 尔玛的本事毛建明是亲眼见过的,当初在峨山,要是没尔玛,我们早就死了。 “那真不错。”毛建明说道,“我们要不在这吃了早饭再走?” “也不是不可以,说实话从昨天折腾到现在好像真没吃什么东西呢。”我说。 “也行,你们不知道,昨晚我在这睡的可踏实了,感觉这里会让我特别心安。”郑芸芸说。 “能不心安吗,昨晚一粘枕头就睡着了。”我打趣她说。 她脸色一红,用手推了推我胳膊。 “走,那咱们吃饭去。 我带着他们俩就往食堂走去。 走到一半,正好遇见出来的尔玛,她只带了一个包袱。见到我们仨,她兴奋的说:“走,我收拾完了。” “我们想在这吃完饭再走,昨天累了一天,都饿了。”我说。 “这天师府有什么好吃的,我们下山吃!”尔玛明显想尽快下山。 毛建明这时说道:“那好,我们就下山吃。” 如此一来,我们就饿着肚子下了山,一路上遇到从山下回来的天师府弟子,都跟尔玛和我打招呼。 终于到了山下,我们迫不及待的走进早餐店,在龙虎山脚下,有很多农家小院。 我们进去之后,老板亲切的迎上来,说:“尔玛小师父,您怎么又下山了。” 听老板的意思,尔玛平时似乎没少往山下跑。 “老板,给我的朋友们上个天师板栗烧土鸡,来条泸溪河鱼,一个上清豆腐,再来个冬笋咸肉丝。汤吗,就来个石耳炖汤好了。”尔玛说。 “好嘞。”老板热情的招呼着,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 “一大早就这么吃啊。”我问道。 “你这俩朋友来天师府两回了,怎么能不吃点这的特色菜。”尔玛说。 “我不是怕又是鸡又是鱼的,早上吃不下浪费嘛。” 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当菜一个个上来的时候,别说毛建明和郑芸芸了,就算是我这半个天师府的人,都被勾起馋虫。 老板还特意赠送了一个贵溪捺菜,清脆爽口,十分开胃。 我已经好久没吃到这正宗的天师府菜肴了,我们四个愣是把这些菜吃了个精光。 临走时,我去结账。 “哎呦,小师父您可别寒碜我了,我们这些开在龙虎山下的小店,哪个没有受过天师府的恩惠,可不敢收您的钱。”老板恭敬的说。 “那怎么行。”我把钱塞给他,但他就是不收。 尔玛这时说道:“姐你就别给了,等我有空过来给他祈个福就行了。” “哎,多谢尔玛小师父!”老板笑容可掬的说。 看他这样子,是坚决不会要钱了。 我们四个找了个车就回了鹰潭,也不知道是因为现在是白天还是有尔玛压阵,一路上无比顺利,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到了鹰潭,我们先是去我面包店拿了几个面包,这都是给尔玛拿的,她很爱吃我这的面包。 接着我们就回了我租的房子。 尔玛站在公寓前,还没进去她就感觉到了什么。我们三个站在她后面,等着她。 “走。”她观察了一会说。 我领着他们进了屋。 尔玛说:“以前来的时候倒是没注意,这里的怨气居然这么大。” “你知道怎么回事吗?”我问她。 “我刚才看了看,十一楼和地下停车场有很浓的怨气,这两个地方应该死过人,姐你平时少走这两个地方。整个公寓都被她们两个染上了淡淡的阴气,看来她们已经出来有一段日子了。” “你说什么,她们是什么意思?”我惊讶的问。 “有两个鬼啊,姐你不是亲眼看过吗?”尔玛反而惊讶的看向我。 两个吗? 我一直以为只有一个。 难道是她们两个都穿的红衣服? 倒也有这个可能,毕竟我没敢仔细看过她们的模样。 在我这休息了一会,我们就去郑芸芸的公寓了。她遇到的凶鬼比较厉害,而且尔玛也说过,我遇到的鬼需要我自己化解。 到了郑芸芸这里,尔玛从包袱里拿出一张符贴在了门上。然后她又给了一个三角符,让郑芸芸带在身上。 之后我们问她怎么办,她笑着说,等晚上那东西出来后让我们不要怕,只管看她的就好了。 第二十四章 “要不把松哥也叫过来,咱们下午去找个地方玩?”毛建明说。 “行啊,你现在给他打电话。”我说。 等毛建明打完电话,没到一个小时张松就过来了。毛建明下去接的他,他的装束一点没变,不管天地怎么样,都是一身迷彩服,整个人看上去极其精神硬朗。 “有什么安排啊?”他一进来就问我们。 “要不我们去游乐场看看。”尔玛看着我说。 “也行啊,你们有什么建议吗?”我问向别人。 大家都没反对,我们立刻在网上买了票,准备去游乐场玩。临走前,我们稍微吃了点饭。在车上,尔玛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在我印象里,她一直都在天师府,即使偷偷跑出去也不敢离天师府太远,即便是有任务下山时也不敢乱跑,好像还真没见过她去游乐场等娱乐场所玩。 经过我们询问,她还真是第一次。 “不会,你居然都没去过游乐场啊。”我不可置信的说。 “我哪敢啊,师父和大师兄管的很严的。”尔玛说。 “那你这次就不怕他们说你了啊。” “这不有你呢吗,我就说你带我去的。” 我不禁哑然,这是拿我当挡箭牌呢。不过想到她也是和我一样的女生,虽然天师府并非封建之地,现代设施也很多,但尔玛作为天师府的弟子,可能很多城市里的东西都没接触过。 既然如此,今天就带她玩个够。 我们在游乐场前检票进去之后,尔玛看见什么都想玩一玩。什么旋转木马、摩天轮等项目,我基本都不爱玩,总感觉是小女生玩的东西。倒是尔玛,玩的非常开心,感觉她就像小孩子一样,空气中全是她开心的笑容。 看到她活泼的样子,我突然有点心疼她,以她现在的年纪,道法就如此高强,肯定是吃了不少苦的。接下来,我们把坠落塔、深海漩涡、雅鲁藏布大漂流都玩了个遍。那个坠落塔我感觉特别刺激,那种失重感,让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尔玛也在我边上啊啊大叫。最有趣的是去鬼屋,我和郑芸芸都吓得不行,尔玛却丝毫不害怕,可能她见过的真鬼比这些吓人多了。 玩了一下午,我们都玩累了。这趟游乐场之行,对尔玛来说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她还没玩够,我们四个就在边上喝着果汁,看着她玩。谁知她一直玩到闭馆,这才依依不舍的出来。 “玩够没?”我笑着问她。 “太好玩了。”她意犹未尽的说,“下次我还来玩。” “要不明天我们去靶场玩?”张松提议道。 “可以啊。”郑芸芸说道。 我们正走着,尔玛一把拉住郑芸芸,一辆出租车从她边上呼啸而过。 “要死呀,大晚上开这么快!”郑芸芸对那出租车喊道。 我心中诧异,那出租车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尔玛从手腕上拿下一个手串,戴在郑芸芸手上,说:“你先戴着。” 郑芸芸也意识到不对,有些胆怯的说:“是不是阿宇来了?” “别怕,有我在呢。”尔玛说道。 虽然她这么说,但郑芸芸还是很怕。她紧紧挨着尔玛,这让她有安全感。 张松这时说道:“你们说也是奇怪,虽然我从到大也遇见过几次那些不合常理的事,但我却从来没害怕过。” “诶诶诶,咱大晚上别说这些行吗?”我说道。 我们找了个东北菜馆,在包厢里点了几个东北菜。在等上菜的这段时间,毛建明他们都问着一些玄学上面的问题,尔玛一一解答。 “等这次事情完了,尔玛妹妹也给我做个辟邪珠好不好?”郑芸芸说。 经过今天的接触,尔玛和郑芸芸的关系已经缓和了。尔玛的性格就是爱憎分明,性格直爽。郑芸芸心思又比较细腻,而且人也确实不错,再说当时在峨山的时候,惹到尔玛的完全就是李彬一个人,跟郑芸芸没太大关系。 “行呀,等处理完这件事,你跟我回天师府,我送你一颗。”尔玛爽快的答应她。 “真的啊,谢谢尔玛妹妹。”郑芸芸欢喜的说。 说话的空,菜就上来了。 张松和毛建明大口大口吃着,毛建明边吃边说:“还是北方菜吃的习惯。” 这话我比较赞同,我也感觉北方菜更合胃口。 尔玛却有另一种声音,说:“我觉得川菜好吃。” 郑芸芸这时说道:“当然是家乡菜最好吃了,家在哪里就觉得哪块的菜好吃。” 对她这个观点我们都深以为然。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就解散了。毛建明本来还担心郑芸芸的安全,说今晚大家就不回去了,陪着她。但尔玛说我们这么多人,尤其是张松,身上阳气太重,凶鬼就不敢靠近了。他要是不主动出现,想除掉它就要费一番力气了。于是我们就各自回去了,尔玛和我一起。 临走前,尔玛交代郑芸芸,说:“要是它真出现,你不要害怕,有我给你的手串,它不能对你怎么样。” 郑芸芸还是有些害怕,我说:“要是有事就电话联系我们。” 郑芸芸点点头,我们就此分开了。 但我们俩并没有远离郑芸芸的住所。 “它今晚真的会出现吗?”我问尔玛。 刚才只剩我们两个的时候,尔玛说今晚张宇肯定会出来。 “那是当然,我刚才给郑芸芸的那个手串,是摄魂手串,专门用来吸引鬼魂的。”尔玛说。 “那芸芸会不会有危险啊。”我担忧的说。 “放心,我们等着就好了。”尔玛笑着说。 就这样,我们在附近一个肯德基一直等到午夜。 正在我昏昏欲睡之际,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拿出一看,来电显示是郑芸芸。 我接了电话,还没开口,那头就传来郑芸芸的害怕声:“姐,你们快过来。” 我立刻挂了电话,和尔玛直接跑向郑芸芸家。 幸好我们俩没回家,尔玛说的没错,张宇的鬼魂真的去找郑芸芸了。等我们到了郑芸芸家时,她还惊魂未定。 尔玛摘下戴在郑芸芸的手串,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说:“搞定。” 第二十五章 “啊?这就搞定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郑芸芸现在惊魂未定,还躲在尔玛身后。 “对呀,我这摄魂手串不仅可以吸引鬼,还能收鬼呢。”尔玛得意的说。 “对对对,刚才阿宇要扑上来,还说要我陪葬,结果刚靠近我就被手串吸进去了。”郑芸芸这时忙点头说。 “这么厉害。”我惊叹道,“要不也借我戴两天,把跟着我那鬼也吸进去得了。” “不行的姐,若是恶鬼,除掉了算是替天行道,若是其他的普通鬼魂,随意打杀它们是有伤天和的。”尔玛说。 “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我好奇的问郑芸芸。 她缓了一会,说:“我那会正睡着觉呢,就梦见阿宇满身都是那些蛾子,追着我跑。我躲进帐篷里,他在外面用长长的指甲划开了帐篷,然后就把我扑倒在地上。”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浸润了眼眶,似乎那件事,成为了她挥散不去的梦魇。 “然后就把我吓醒了,结果我醒了之后,看见阿宇就站在那。”郑芸芸指了指卧室门口。 “他站在门口,正咧着嘴对我笑。我吓得躲进被子里,结果他就扑了上来,嘴里说着什么让我下去陪他。谁知道他扑在半空的时候,就被手串吸进去了。我当时傻愣了半天,最后才纳过闷来,是尔玛的手串起作用了。但我还是有点害怕,就给你们打电话了。” 尔玛这时说道:“你还想不想见他,要是不想见的话,在我这手串里,经过七七四十九天,他就永远消散了。” 郑芸芸被尔玛的话说的一怔,我们两个都看向她,接下来是一段很长时间的安静,郑芸芸的眼里噙满泪水,最后她还是摇摇头,然后就抱着头痛哭起来。 我上前抱住郑芸芸,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孰是孰非,作为外人的我,并没有资格评判,他们之间到底经历了什么,现在可能只有郑芸芸一个人知道了。 经过这个插曲,郑芸芸是睡不着了。尔玛也精力充沛,只有我困的不行。 我们后半夜在郑芸芸这里聊了半宿,最后聊到我这里。现在她的事情解决了,开始帮我出谋划策。从峨山回来之后,我确实上网查过,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大概,但网上的消息多数不实。这时郑芸芸的才能就凸显出来了,我和尔玛一左一右的趴在她边上,看着她的手指在键盘上嗒嗒的飞快敲着,电脑屏幕上一条条消息快速被她采集。 经过她的信息整合,整个事件清晰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十二年前新越府开始建造,建完之后还没卖出多少就发生了那件事。当时一对新婚夫妻买了新房作为婚房,后来女方就跳楼自杀了。当时这件事闹的很大,导致本地人都知道新越府死人了,我们比较忌讳这种事,于是这个新建的小区怎么都卖不出去。可这并没完,过了不久,又一个女人死在了地下车库。 两个女人死时穿的衣服一模一样,都是红色的。并且两个人平时关系很好,这一前一后死在同一个小区,说是没联系都没人信。最初人们都怀疑是女人的老公做的,但她老公当天一直在公司上班,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这一下死了两个人,新越府的人全部搬走了。后来开发商无奈之下,就把这里弄成了一个租住的公寓,专门租给像我这样不知道这件事的外地人。 “姐,你可真够倒霉的啊。”尔玛取笑我说。 我对着她的胳膊就是一拧,说:“你还敢笑。” 在尔玛的连连求饶声下,我放过了她。 同时我的心中也蒙上一层阴霾,她到底要我帮她什么呢? 处理完郑芸芸的事后,尔玛并没有回去。用她的话说,是想多玩两天,其实就是怕我出意外。 第二天我们本来是要跟张松去靶场玩的,但他那边突然临时有事了,计划只好取消。 这几天尔玛一直都住在我家附近,就怕那女鬼出现后来不及帮我。但她也说了,最后还得靠我自己。 可等了一个月,那女鬼都没出现。我还以为它不再纠缠我,就让尔玛先回天师府了。出来这么久,她也该回去了,不能陪我在这干耗着。 我把尔玛送回去,临走前在面包店里给她拿了好多她爱吃的面包。当我一个人从天师府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昏昏欲睡,一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我哪能想到,这女鬼这么狡猾,尔玛一回去,就又找上了我。 那天我刚好从面包店回来,由于车还没修好,我也没进地下车库。谁知我按了五楼电梯,电梯关上门后,居然开始往下走。本来我就有点迷糊,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出现故障了,等电梯门打开,我才发现不对。现在电梯正处于负二层,整个地下二层的停车场在安全出口的照映下发出幽幽绿光,看着渗人。 我的眼睛不自觉的瞥向右面,就看见在那角落,一个红衣女鬼正站在那里。它垂着头,长长的头发遮着它的脸,双臂僵直的下垂。那一身红衣服,再配合上安全出口的绿光,怎么看怎么恐怖。 它晃了一眼就消失了。 我想起尔玛的话,她需要我的帮忙,就大着胆子走出电梯,直视刚才她出现的地方。但我看了一会它并没有出现,正在我环顾四周找它时,它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被它吓了一个踉跄。 它腐烂的手指上长出长长的指甲,抓向我。 我一看,这哪是要我帮忙,分明是要我的命啊,于是转头就往电梯跑。 我快速按着电梯按钮,希望它快点打开。 奇怪的是那女鬼并没有追上来。 等电梯门打开,我慌张的跑进去,然后关上门,在关上的那一刻,我通过越来越窄的门缝,看见那女鬼的嘴正笑着。 电梯完全关闭,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到身后传来细细的鼻息正落在我后脖颈上。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感觉特别明显。 可刚才我冲进电梯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 我的眼睛慢慢往后转,看到那双长满长指甲的手,正一点一点架在我脖子上。 第二十六章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暗中死死握住手腕上的辟邪珠。 电梯哐啷一下子,我就看见电梯显示屏上楼层飞快的升高,一直冲到“11”楼。电梯的突然停止导致我没站稳,一屁股坐在电梯里。电梯发出“叮”的一声,门开了。 此时我再看向我后边,什么都没有了。出现在我面前的,是“1101”号房间。整个房门被木板封死,外面墙上还画着各种诡异的图案。其余三间房门同样没人住,整层楼阴气森森的。我没赶出电梯门,而是站起来快速按着5楼。电梯门“叮”的一声关上了,然后电梯下楼的速度恢复正常,在5楼停住了。 我赶紧下了电梯跑回家,可这件事并没有结束。担惊受怕的我躲在被子里,拿出辟邪珠紧紧攥在手心。 “嗒。”客厅里有东西掉在地上。 但我根本不敢出去看,我觉得整个屋子就卧室是最安全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睡着了。在我迷蒙的时候,我隐约感觉卧室的门开了。 等天一亮,我醒过来。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亮的发白。我看了眼手表,已经上午十点了。我揉了揉头,根本不知道昨晚是怎么睡着的。 现在整个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迷迷糊糊的就穿着拖鞋去洗漱了。我走到洗手间,半眯着眼刷牙,洗脸。我就感觉在右边有什么东西。 我转过头一看,牙具全掉在地上。我看到无数根长长的头发丝,在浴室天花板上垂下。 我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大口大口喘着气。 原来刚才是我做的一个梦。 不过我也发现了蹊跷,卧室的门怎么开了? 这绝对不是我开的。 我还没来得及再想,就听见客厅又有东西掉下来了。我拿起手机,立刻给张松打了个电话。我实在太害怕了,现在根本不敢动。 张松在电话那头告诉我,在家好好呆着,他马上就到。 我在卧室呆了不到一个小时。这段时间内,每分每秒对我来说都是煎熬。 终于我听到楼下有车声,我拉开窗帘一看,正是张松的车。没一会,我手机就响了。 “开门,我到你家门口了。”张松的声音明显喘着粗气,应该是跑上来的。 我立刻穿上拖鞋就跑到门口,正在我要打开门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让我汗毛直立的想法。我顺着猫眼看去,门外空无一人。然后一个满脸针眼的女人,出现在猫眼视野里。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脸给我吓一跳,我慌忙往后退去。门锁自己动了,开锁的声音是那么清晰。我把辟邪珠举在面前,闭着眼不敢看门口。 门开了,楼道里特有的凉风吹在我身上。我鬼使神差的睁开眼,她并没有靠近我。 我惊讶的看着她,现在的她容貌焕然一新,根本不是那副吓死人的样子。她的身上仍披着一层红色的衣纱,姣好的面容下面是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双脚就那么飘在地上。 这应该就是她死前的容貌,和以前在郑芸芸家看网上消息的时候十分相似。她似乎是真有话想要对我说,但我听不清。现在的我胆子大了起来,开始靠近她。尴尬的是,我手中的辟邪珠忘了收起来,只见辟邪珠金光一闪,它就消失在我面前了。 我看着她消失的地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这样一直到天亮,我赶紧给张松和毛建明打电话,通过这次接触,我不想再坐以待毙了,一定要主动找出这件事的答案。因为这段时间,我的生活已经完全被它打乱。 当我打开手机的时候,发现昨晚打给张松的通话记录根本就没有。也就是说,从我被噩梦吓醒,一直到那个女鬼消失,都是幻觉。 我找到张松和毛建明的电话,分别打过去。我今天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十一楼看看。他们两个都说很快就赶过来,我就在家等着。 等到他们两个到齐,我跟他们说了昨晚的遭遇。在我表达了我的想法之后,他俩都说那就去十一楼看看。于是我们三个就从我家出来,想从电梯直接上去。可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我用力按了好几下“11”,都按不下去。可昨天晚上我明明就是坐电梯上去的,难道那也是幻觉? 没办法,我只好按到十楼,然后从楼梯走上去。可到十楼之后,我又傻眼了。十楼的步行梯是完全封死的,我们根本走不上去。 张松和毛建明倒是没有质疑我在说谎,毛建明说:“要不我们上十二楼往下走试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但十二楼往下走的步行梯大概率也是封死的。 果然,我们到十二楼之后,还是没法下到十一楼。 正巧在这时,我们遇到一个十二楼的租户。出现一个租户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但她居然是一个老人家。据我所知,这栋楼当时的本地住户都搬走了,但看这老人家的模样,应该就是本地人。 我们上前询问,问她为什么不能去十一楼。 她先是问我们是不是外地人,我们说是在四楼的租户。然后她让我们进到她家里,一进门我们就知道为什么她没搬走了。在她家里,客厅里正供着一个观音像,整间屋子檀香缭绕。看样子,她应该是一个神婆,就是平时给别人看看事业顺不顺,姻缘到没到什么的,和那种会算命的先生差不多,当然,我说的是那种有真本事的先生,而非街头那些骗子。 经过交谈,我们得知她和老伴生了一个女儿,但女儿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前两年老伴又死了,她自己又不怕这种,所以就没搬走。而且从她口中,我们得到一个重要的消息,就是死的那个女人老公在建筑公司做设计,并不是普通人。开始我们还没弄懂,在这个世界上,做建筑设计的也很普遍,怎么就不是普通人了。她后来说,她能看得出来,那个女人的老公应该也是和她差不多的人。 这就不由我不多想了,若真是如此,那个女人的老公也会一些玄门之术,那也就有了杀妻的嫌疑。因为玄门中人,是完全有可能在不在现场的情况下杀一个人的。 第二十七章 有了线索,我感觉离真相越来越近。和老人家又聊了几句,我们就告辞了。 我们马上联系物业,让他们把去十一楼的电梯弄好。物业那边也是换了好几批,根本不知道十一楼为什么封着。他们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十一楼,结果张松亮出一个证件,说查案。物业的人很快就把电梯弄好了,但步行梯实在没法弄,已经被水泥完全封死了。这其实是不合理的,因为十二楼虽然只有刚才那老人家一家住户,但这步行梯一堵死,万一起火什么的,是没法通过电梯下来的。 我们跟物业反应了这事,但物业说他们也没好的办法,只是敷衍的说会上报。 十一楼的电梯按钮修好之后,我们三个坐着电梯去了十一楼。随着电梯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和我曾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层楼四间房早已布满尘土,看着和其他楼层好像不是一个楼的感觉。在1101号房和周围的墙上,可以看到当初开发商是请了先生做过法事的,还有一些符纸的痕迹。 “就是这间。”我指着1101说。 “松哥,靠你了。”毛建明说。 张松二话没说,从兜里掏出一张跟银行卡似的东西,在门缝用力一划,尘封了快十年的门,就这么轻易的被他打开了。在门被打开的瞬间,一股发霉的味道从房子里传出来。 我们三个捂着鼻子,等霉味轻了才进去。 这间房子屋主人是改造过的。 因为原来的布局,和我与十二楼老人家的房子一样才对。而且整个屋子给人感觉极不协调,进门首先入眼的就是一根粗大的横梁。这根横梁极占空间,按理说不该存在才对。我们一次查看三个卧室,可以看到一个客房,然而男女主的房间是分开的。新婚燕尔的夫妻,难道一直分房睡? 总之这间房子处处充满不合理。 “你们看出什么来没?”我问他们两个。 他们俩也是一头雾水,毛建明说:“我查过这间房子的主人,据说是一个很有名的建筑设计师。难道这间房子的格局有什么用意不成?” “可这房子一进来看见这个横梁我就不舒服,要是长时间住在这房子里,肯定浑身别扭。” “我倒是有点眉目,但不敢确定。”我说。 “怎么说?”毛建明问。 “那会十二楼的那个老人家不是说他本身就是玄门中人吗,还是个建筑设计师。” 我这么一点,毛建明也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了。 “玄门,建筑,你该不会是说鲁班术?” 我点点头,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我们先走,我想先联系尔玛,等她来了我们再做打算。” 之后我们关好门,从电梯下去了。 电梯里的味道都比那间房子要好,下次来我一定戴上口罩。等出了电梯,我第一时间联系了尔玛,她那边接到我的电话十分高兴,又能出来玩了。她说等她跟大师兄李丹阳汇报一下就马上过来找我,让我准备好接待她。 对于玄门的东西,我在天师府的时候,虽然没刻意接触过,但在耳濡目染下,多少也知道一些,所以刚才才能联想到鲁班术,等尔玛一来我们就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现在我们还有一件事,就是找到那间房子的主人现在在哪。 我们再次查阅了网上的资料,我发现毛建明对于信息整合的能力真的很强,上次在郑芸芸那里我也有这种感觉。三下五除二,我们就通过信息比对找到了线索。那间房子主人名叫吴连勇,现在正任职于一个非常着名的开发商,而且从履历上看,现在已经到香港总部成首席设计师了。 看到这,我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这货该不会是跑路了。 “这即便我们确定人是他杀的,恐怕也抓不了他,再说我们说他利用鲁班术杀人,是不能作为证据的。”毛建明说。 “看来他这事早就想好了退路,不过这也暴露了他肯定和这件事有关系。”我说。 “还是等尔玛来了再说,你们要是能找到实质性证据,我还是有办法对接香港那边抓人的。”张松说。 听张松这么说,我们一脸惊奇的看向他。对接香港那边可不比对接大陆,手续麻烦的很。 “松哥,你不会是网上说的那种国安?”我好奇的问。 “嗯,我看也像。”毛建明附和着。 “我要是国安还用这么年轻就退伍啊,我都说了以前是在部队的。”张松无奈的看着我们俩。 就这样,我们一直等到尔玛过来。 尔玛一见面就抱住了我,然后笑着说:“姐,以后你有这事可得叫我,以前都是偷摸下山,现在隔三差五的我就光明正大的出来,真好。” 听了她这话,我们都一乐,“死孩子,嫌你姐死的不够快啊,这一件事都让我焦头烂额了。” 简单叙旧之后,我们再次到十一楼,电梯里,我把我的猜测和她说了,她说要具体看一下才知道到底是不是鲁班术。张松再次露出他那手开门技巧,尔玛被张松轻描淡写的样子惊住了,说道:“松哥,你以前不会是小偷。” “哈哈。”我和毛建明都笑了出来。 尔玛也自知失言,闹了个大红脸。 我们戴好口罩,进了房子。一进门,尔玛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她同样先看向那根醒目的横梁,然后分别看了三间卧室,最后又在客厅转了一圈,说:“这格局的确有鲁班术的影子。” 听她这么一说,我们的猜测终于确定了。 她把我们带到女主人的房间,指着一面镜子说道:“你们看,这个镜子正对床头,在风水上来说,叫‘反光煞’,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下,会导致睡眠不安,伤及元神。” 接着她又指了指客厅那个怪异的房梁,说:“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这个房梁上应该还有一副白虎画像。” 张松这时立刻找了个凳子,这里属他个子最高,他站在凳子上,高度正好够。 他在横梁上看了一眼,说:“这上面没东西啊。” 尔玛说:“你看看在横梁上有没有暗格,这东西是不会放在显眼处的。” 第二十八章 张松又摸索了一阵,果然发现一个暗格,他擦了擦上面的尘土,将暗格打开,拿出一个卷轴。他从凳子上下来,我们都看向卷轴,被一个黑绳系着。 “是这个吗?”张松问。 尔玛接过卷轴,解开绳子,一副白虎跃然纸上。 “你怎么知道的?”张松问道。 我和毛建明也很好奇。 “这个在《鲁班书》中有记载,算是厌胜术的一种,将白虎画像藏在房梁内,可引起女主人多病。有了这幅画,我们就可以确定吴连勇是利用鲁班术害人,除了这个白虎画像,在女主床下,应该还埋着一个人偶。”尔玛说。 我们立刻走进女主人的房间,合力将床挪开。尔玛用手敲着一块块地板,真的有一个地板敲起来声音很空。可能是年久失修,没怎么费力气,张松就把地板撬开了。在里面固然有一个木质人偶。在人偶胸前写着女主人名字,后背有女主人的生辰八字,在人偶的双眼上,插着两根针,于额头上,有一个铁钉。 尔玛拿起人偶,说:“双目插针,会导致被施术之人目眩神迷,出现幻觉,额头的铁钉,是把女主人的魂魄永远钉在丧命之地。” 我立刻拿出手机,搜了一下大越府的案子,被害人的名字我都记得,这个跳楼的叫张燕,地下车库死的那个叫李菲。看着张燕的身份证号,果然都跟人偶后背的生辰八字一一对上了。 事到如今,张燕的死绝对跟吴连勇脱离不了干系。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说。 “今天我先做法,看看能不能超度她们两个的鬼魂,剩下的我们从长计议。”尔玛说。 听了尔玛的话,我才知道有两个鬼魂。 我们将地板安好,又把床移回原位。尔玛拿着那个人偶和白虎画像,我们退出了房间。 到了我家,尔玛跟我们讲道,现在这幅白虎画已经没用了,但它属于凶物,对女子的伤害尤其大,于是就在我家给它烧了。 尔玛又给我们讲了一些关于鲁班术的知识。 鲁班我们都知道,也叫公输般,现在一般被奉为建筑的鼻祖,木匠、戏班的祖师爷。根据传说,他曾发明了一个木鸢,他的妻子因为使用这个木鸢从天上掉下来摔死了,于是他就悲痛的在《鲁班书》开头写下诅咒“欲学此术,必先绝后”。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缺一门”,即“五弊三缺”。 关于鲁班术的传说,还有很多,比如上下两册不能同时修炼,如果本身就是“五弊三缺”的人,学习鲁班术会事半功倍等等。 接着尔玛说,鲁班术中的厌胜之术,分为吉祥厌胜和压制厌胜,吉祥厌胜如将铜钱背面朝上,放在正梁两头,可以名利双收,将桂叶藏在房梁斗中,可助学业兴旺。压制厌胜如将钉子挡在梁柱里,可置家宅不宁,把发刀埋在地基下,可使家破人亡。 反正鲁班术有好有坏,使用鲁班术的人也可能被反噬。 以前只是在网上看过鲁班术,今天听尔玛一讲,居然有这么多。接着尔玛又问了一下他们两个的生辰八字,说,晚上需要张松回避。我们不解,尔玛说张松属于龙寅虎啸命格,即八字中“辰”和“寅”并存,这类人鬼魂是不敢靠近的,他若在的话张燕的鬼魂很可能不出来。 到了晚上,我们再次来到十一楼。由于十一楼早就被封闭了,这层楼的灯早就不能用了。我们打着手电,看尔玛在这招魂。 她先将人偶放在地上,接着从布兜里掏出一张符,就见她将符放在人偶上,然后闭上眼,掐了一个指诀,那张符无火自燃。 我看到那人偶双眼上的针和额头的钉子正一点点出来。 随着符纸烧完,它们也全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楼道里可是全封闭的,这时竟然刮起了风。这就是所谓的阴风,即使穿再厚的衣服都会感到刺骨。那个人偶突然冒出一缕青烟,变成一个女人模样,正是张燕。 闹了我这么久,终于见到正主了。 尔玛厉声说:“今日我助你逃脱,且去投胎,莫要再为祸人间,否则我定让你魂飞魄散!” “小师父,我不甘心。”张燕说。 “人死如灯灭,即便你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凭你的本事,恐怕奈何不了他。”尔玛说。 张燕听了尔玛的话,神情一怔,然后凶恶的说:“我宁愿永不投胎,也要他死。我知道我根本没这个能力,还请小师父助我。” 尔玛本来是不愿意管这事的,但张燕接着说:“还请小师父看在我曾救过您朋友的份上,帮我一次。” “唉。”尔玛叹了一口气,从布兜里拿出一个玉瓶,就和滴眼液一般大小,将张燕收进玉瓶里。 就在这时,一股阴气突然从脚下冒出,一个黑影从地上冒出来,飞快的朝玉瓶内飞去。 “哼!”尔玛冷笑。 就见她手中掐了一个五雷诀,口中念道:“玉清始青,混一成真。天地雷神,降妖除精!” 一道雷电从她手指发出,直奔那黑影而去。只听哗啦一声,那个黑影就被打在地上。它浑身布满电纹,发出凄厉的惨叫。 尔玛说:“既然你自投罗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等那鬼魂站起身,它发出嘶吼,说:“凭什么她永远比我得到的好,我不服!” 等我看清它的面目,知道它就是李菲。而她口中的她,想必就是张燕了。她们之间,一定有故事。 尔玛说:“你们两个的事我不欲多管,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害我姐。” “哈哈哈,你姐?”李菲说。 尔玛没有跟她废话,从布兜里掏出一张灭魂符,扔向李菲。灭魂符贴在李菲身上,随着符纸燃烧,李菲的鬼魂发出凄厉的惨叫。可无论它如何挣扎,都逃脱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 尔玛盖上玉瓶。 “嘭!” 地上那个张燕的人偶,顿时爆炸。 尔玛拿着玉瓶,说:“先回去再说。” 我和毛建明对于刚才的事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跟着尔玛进入电梯时还在回想着这一切。 第二十九章 回到我家,尔玛将张燕放出来,我心中一直想问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燕和我们讲道,当年她和吴连勇刚结婚时,被很多人羡慕,其中就包括李菲。吴连勇在她们公司当时是很有名的建筑设计师,人帅多金,看上他的不止张燕,李菲。但不知为何,吴连勇和张燕好了起来,二人最后步入婚姻的殿堂。 现在细想来,应该是吴连勇看上了张燕本身的运气。张燕本身的命就很好,但在结婚之后,吴连勇通过阴阳交合,加上邪术,将张燕的运气加在自己身上,强大自身命运。 虽然这些东西在现代看来都属于封建迷信,但吴连勇已经任职香港国际公司首席建筑设计师是事实。 原来一切不过是吴连勇的骗局。 至于李菲那件事,更属意外。李菲看不得自己的好姐妹和自己喜欢的男人结婚,嫉妒心起,勾引起吴连勇。吴连勇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两个人一勾搭就好上了。李菲还经常给张燕发她和吴连勇在一起时的照片,为此张燕没少和吴连勇打架。 李菲撺掇吴连勇和张燕离婚,但吴连勇本就是为了剥夺张燕的运气才和她结婚,如今还没完事儿,怎么可能离婚。 张燕本身命也较硬,吴连勇为了加快进度,于是便在张燕的床下放了那个人偶,又在自家房梁上藏了一幅白虎画像。这些都是为了让张燕体弱多病,这样他就可以趁张燕虚弱,更快的夺张燕运气。 经过日积月累的剥夺,吴连勇终于将张燕的运气全部加在自己身上。那会儿的张燕已经是外强中干,虽然表面上看着仍旧光彩照人,但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果然没两天,张燕就从自家楼上掉下去了。 据她所述,那天她头痛欲裂,两眼直冒金星,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阳台上,然后失足掉了下去。 这就是她床底下的那个人偶弄的。 张燕死后,李菲以为自己可以上位,不知什么原因,竟然也被吴连勇给杀了。吴连勇把她的尸体,埋在自家楼下。可谁知正好小区扩建地下车库,发现了李菲的尸体。 短时间内同时死了两个人,而且都和吴连勇有关,警察开始也怀疑是吴连勇做的,奈何无论是张燕还是李菲,两者死亡时,吴连勇都不在现场,这也就成了一件悬案。 后来我住到这里,一直相安无事,但她说,我、毛建明和张松喝酒回来的那天晚上,她突然就感到我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非常吸引她。 说到这里,尔玛说:“然后你就想通过我姐帮你申冤是吗?” “是的,但当时李菲在地下车库本来是想害她的,是我通过电梯救了她。”张燕指向我。 到现在,我完全明白了。 当初在地下车库遇到的鬼魂是李菲,她知道张燕想找我帮忙,就想害死我。而张燕为了保护我,包括去龙虎山那天路遇车祸,都是她提的醒。我开始还以为她们是一个鬼,我说怎么一会儿要弄死我,一会儿又救我的呢。 等张燕讲完,尔玛把她收回玉瓶。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我问道。 “现在我已经将张燕的鬼魂收起来了,李菲也被我消灭,所以你不用再怕了,这件事本来也和你没什么关系,完全可以不管这件事。”尔玛说。 尔玛说的有道理,但想到张燕凄苦的命运,如果没有吴连勇,那她现在一定活的很好,如果我不帮她讨回公道,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人会做这件事了。而且那吴连勇肯定不止残害了她们两个,我内心实在不愿意这样的人渣逍遥世上。 “我想帮帮她,行吗?”我问尔玛。 尔玛看了我好久,说:“行,那我回去准备一下,对付玄门中人,我们要加倍小心。” “谢谢你。”我抱住尔玛,从她的身上,传来淡淡的檀香味。 “等处理完这件事,我一定带你好好在香港玩玩。”我笑着说。 听到玩儿,尔玛严肃的表情顿时变得高兴。 她果然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啊。 我们当即给张松打电话,说要去香港。但毛建明说有事脱不开身,不能和我们一起去了。我也没细问,但在他临走之时,尔玛叫住了他,说:“郑芸芸眼似桃花、目含泪光,杀旺身弱,命无官星,并不适合作为人生伴侣。” 毛建明点了点头,说:“我和她的关系并没有到那一步。” 尔玛的话什么意思呢,就是说郑芸芸有一双杏眼,在面相上来说,这样的女人异性缘过旺但情感不专,容易陷入多段关系却难定心。再加上她性格懦弱,感情被动且没有结果。郑芸芸属于“烂桃花命”,一生感情经历丰富,但无正缘。 等毛建明走后,我问尔玛,毛建明不会跟郑芸芸好上了。尔玛说毛建明今年命犯桃花,身上确实有郑芸芸的红线。 当然,这一切都看毛建明自己,尔玛该说的也说了,我作为他的朋友,即便他最后真跟郑芸芸好上了,我也只能祝福他们两个。 反正我也没事,第二天我就开车带着尔玛回天师府。当张大师听说我们要对付玄门中人的时候,仔细掐算了一番,说此行会多惹事端,做事要十分小心。 拜访完张大师,我们又去拜访了李丹阳。对于尔玛来说,李丹阳代师授课,比张大师更亲近一些。李丹阳给了我们两个一人一个吊坠,说是护身符。并叮嘱我们,出门在外,谋而后定,真要处理不了,不要逞强,及时联系天师府。 没到一个星期,张松那边就来电话了。 我们开车回了鹰潭,到了我的店里。在我的私人房间,张松从背包里拿出我们三个的证件和手续。 “有了这些我们就能去香港了。”张松说。 这效率绝对属于非常快的,我开始有点不信张松说的他只是在部队退伍的人。但他不说,我也不能强逼他。 我立刻订了三张机票,然后交代小蓉,把店看好。 就这样,我们三个坐上了去香港的飞机。 第三十章 香港,亚洲四小龙之一,繁华的国际金融大都市。 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汇聚着大量三教九流的人。初到香港,我们三个像无头苍蝇一样。 吴连勇所在的公司,名叫嘉恒地产。在他们的官方网站上,我们找到了联系电话。通过客服,我们得知吴连勇此时正在新界西贡,于是我们三人就在西贡订了酒店。 关于新界,最着名的莫过于茶餐厅事件。 话说在新界北,有个茶餐厅名叫“潮涌记”,曾在1989年连续三天接到同一个别墅的订餐电话,要求送四人份的外卖,可每次收到的钱在晚上都会变成冥币,饭店老板报警后,警方在别墅内发现四具早已死亡多日的尸体,令人奇怪的是,法医在尸检时,竟然在死者胃里发现新鲜食物,正是潮涌记的外卖。而且案发之后,邻居说仍能听见屋里有打麻将的声音。 到了香港,完全是张松起主导作用。他对这里比我们要熟悉的多,他说在部队的时候来过几次。看着他说出这么蹩脚的谎言,我都没好意思点破他。 我们先是打听附近有没有正在建或改造的小区,然后逐个排除,都没发现有嘉恒地产的消息。倒是听说有个别墅正在改建,我们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去别墅打听消息,奈何人家根本不让我们靠近。 我们还在和保镖费口舌,基本都是答非所问,因为我们听不懂他们说的话。 这时里面出来一个看着和我年纪相仿的青年男子,他听到我们说的是普通话,用港普说道:“大陆人?” 尔玛脾气本来就很直,被刚才那两个保镖憋了一肚子气,对着那青年男子就说:“喂,你能听懂我们说话不?” 我连忙拉住尔玛,带着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我妹妹不怎么会说话。” 他眉头皱着,说:“你们为什么来这捣乱?” 我还没开口,尔玛就说道:“你家这别墅虽然漂亮,然而山非好山,水非好水,这几年定是时运不济,我看这改建也是理所应当。” 青年男子本以为尔玛只是个冒失的人,没想到居然从她口中听到这番话,眼睛一亮,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见青年男子上勾,尔玛得意的说:“俗话说山管人丁水管财,你这别墅虽然靠山,但山体尖锐,植被稀疏,乃是穷山,况且此山无其他山体呼应,这在风水中叫‘孤阳煞’,乃是大忌。再说这水,虽然院里有两座喷泉水池,但所用之水循环利用,这就导致其中夹杂了大量死水,所以只要你住在这里,必定会人丁不旺,财运衰退。” 青年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他立刻放下轻视之心,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小师父师出何人?” “龙虎山,天师府!”尔玛说。 青年激动的说:“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三位师父随我进来。” 没想到我们跟保镖墨迹了半天都没用,尔玛三言两语就搞定了。我不由偷偷对她竖起一个大拇指,尔玛看了前面带路的青年一眼,捂着嘴偷笑起来。 进了别墅内,青年喊道:“爸,你看我出门就遇上三位师父。” 里面的那个中年男人正在和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交谈,看见我们几个,又看了一眼他儿子,说:“不许胡闹,再敢把你的狐朋狗友领回家里,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吴先生,别跟小孩子计较。”中年男子对吴姓男子赔笑道。 听到他姓吴,我眼睛一亮,他是不是就是吴连勇呢?我不动声色,我们这次来,主要目的是将他“绳之以法”的,如今我们在暗,他在明,在没完全打探清楚他的底细之时,我们要尽量隐藏自己的身份和目的。 “爸,我这次找来的是真师父。”青年恼怒的说。 中年男子见他不依不饶,便对那吴先生说:“我们改日再谈,最近一段时间劳你费心了。” 吴先生笑着说:“您说的这是哪里话,能为邓先生效劳,是我的荣幸。” 吴先生说完就起身告辞,只不过路过我们旁边时,露出一抹看上去和煦却感觉阴翳的笑容。 等他出去后,我前面的青年男子冷哼说:“装模作样!” “你个竖子,我教你的礼数都被你吃肚子里了?”他愤怒的指着自己儿子说。 “爸,我都跟你说了,我这次找来的可是真正的师父,龙虎山天师府,你听过没?”青年男子不服气的说。 听到我们是龙虎山天师府的人,中年男子惊疑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走过来说:“在下邓安宇,这是犬子邓飞,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我叫鬼妹,这是尔玛,天师府嫡传弟子,这是张松。”我向邓安宇介绍道。 “爸,尔玛小师父可厉害了,刚才在门口的时候就看出来咱们家这个什么穷山恶水的。”邓飞见邓安宇信了自己,一脸炫耀的说。 在我看来,他就是个活脱脱的二世祖,现在就是做对了一件事,想得到邓安宇的肯定。 “三位师父请上座。”邓安宇笑着说。 “不知道我这房子,有何不妥?”他这么问,其实就是在试探我们,看我们是不是骗子。 “孤峰独耸,死水一潭,下面还用我说吗?”尔玛看着邓安宇说。 听了尔玛的话,邓安宇面色不改,但说话的态度明显变了:“不知小师父有什么高招?” 尔玛似笑非笑的看着邓安宇,并没回答。 “瞧我这脑子,如果小师父能帮我化解,我愿意拿出一百万,就算小师父的出手费。”邓安宇说。 “这件事先不急,我问你个问题,刚才那位吴先生,是不是叫吴连勇?”尔玛说。 听到我们提起吴连勇,邓安宇还没说话,邓飞就抢话说:“就是他,看着他那脸我就恶心。” “不许胡说。”邓安宇训斥道。 “你儿子的感觉没错,他目前正跟我们调查的一个命案有关,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情况。”张松亮出证件,对邓安宇说。 邓安宇见状,立刻说道:“你们要是帮我改风水,我邓安宇随时欢迎,要是查案嘛,李伯,送客。” 第三十一章 我们三个被邓安宇撵了出来。 “真是的,我们都说他跟命案有关系了,他怎么这个态度。”尔玛说。 “这也不能怪他,首先这里不是大陆,其次关于吴连勇的事我们也问不到他头上。”我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尔玛问。 “有办法有办法,你们想知道什么事,我全告诉你们。”这时,邓飞从后面追上来说。 看到邓飞,我不由一笑。 “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说?”我问他。 “走走走,附近有家馆子不错的。”邓飞兴奋的说。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进了一家茶馆,叫禾连记。在私人包间里,我们点了吃食。 “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吴连勇呢?”我问他。 “我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邓飞愤愤的说,“你们跟我说说,他在大陆到底犯了什么事?” “我们怀疑他跟十年前的一桩命案有关系。”我说。 接着我就把张燕和李菲的事讲给了邓飞,谁知邓飞听了我们说的后,立刻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喂,曼姐,我这有个重大消息,我告诉你,那个吴连勇是个杀人犯,我早就告诉你他不是个好东西了,让你离他远点,你偏不信。” 等邓飞挂了电话,我笑着说:“你真的只是看他不顺眼而已?” 邓飞尴尬的说:“那还能是什么?” 我们三个都笑了起来,我问他:“这吴连勇住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他就在白沙湾的whitesand。”邓飞说。 我们通过邓飞了解到,吴连勇在香港混的风生水起,现在基本上只做个人建筑顾问。由于他的能力出众,在富豪中得到广泛好评。 我们正说着,包间里走进来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一看就是富家女,身上穿的手里提的我一个都不认识。 尤其她身上那种成熟的风韵,宛如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吃上一口。 “曼姐,你来了,快坐。”邓飞屁颠屁颠的迎了上去,然后给这位叫曼姐的女人拉开椅子。 “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刚遇上的大陆朋友,我就是从他们口中得知那个道貌岸然的吴连勇是个杀人犯的。” 我们一一介绍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女人叫何曼,是香港最大地产商鸿铭集团掌舵人何鸿铭的长孙女。 “不知三位贵客是否有明确证据证明吴连勇有刑事案件。”何曼的声音软糯糯的,特别温柔。 “有倒是有,就是不知道何小姐敢不敢看。”张松说。 何曼看了一眼张松,说:“实不相瞒,我们鸿铭集团申请了一个地产项目,正在和吴连勇商谈,请他做设计,如果他真的有命案在身,我们会取消这次合作。” 地产生意,最忌讳的就是命案,一旦开发的楼盘和人命扯上关系,那么无论他风水再好,价格再便宜,也不会有多少人购买。 无论大陆还是香港,对这方面还是挺忌讳的。 “这件事确定无疑。”张松说。 “那好,我会告诉家里,重新评估和嘉恒地产的合作事宜。”何曼说。 何曼的这话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仅凭我们的一面之词,就信了我们的话。 “不知三位现在住在哪里,若是没有住处,不如就在我们希恩酒店住下如何?”何曼说。 “不用麻烦了,我们已经找好酒店了。”我说。 何曼的主动让我心生奇怪,初次见面,她的态度却十分热情。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只好拒绝她。 何曼一笑,也不以为意,说:“还请三位贵客留下联系方式,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在香港,何家的话语权非常大,如果能和何曼扯上关系,对我们的行动也会有所帮助。 我和尔玛都和何曼交换了联系方式,只有张松说道:“我没有手机。” 何曼说:“出门在外怎么能没有手机,我这手机就送你了,不许拒绝。” 此时,我就算再傻也看出来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何曼把手机放进张松的胸前衣兜里,然后说:“我还有些事,你们先聊着。” “曼姐,曼姐。”邓飞看着何曼离开,着急的追了出去。 包间里留下我们三个,我和尔玛的眼里都有浓浓的八卦之火。 “松哥,什么情况?”我问他。 “什么情况都没有。”张松黑着脸。 没情况才怪,我说何曼怎么这么信我们的话,原来都是因为张松。 邓飞回来了,气愤的走到张松面前,说:“你跟曼姐怎么回事?!” “我跟你的曼姐什么事都没有。”张松说。 邓飞涨红了脸,说:“最好是这样。” 我们不欢而散,回到酒店,我和尔玛缠着张松,问他和何曼到底什么关系。 张松实在拗不过我俩,跟我们讲起了他和何曼的事。 原来张松以前有次任务,就是保护何曼。据他所说,当时他们是去巴拿马谈一个项目,关于一个港口。在鸿铭集团的背后,是有国家支持的,拿下那个港口项目,可以为国家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和战略地位。 西方国家为了搞破坏,派出很多杀手,张松在那次任务中救了何曼,所以两人才认识的。 “你们两个就没发生点什么?”我问。 “我们能发生什么,那只是任务而已。”张松说。 我们正说着,张松胸前兜里的电话就响了。 “晚上来鸿云记,老地方,跟吴连勇有关。”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柔,是何曼。 接着就听见嘟嘟嘟的挂电话声。 “哎,今天的晚饭有着落了,老地方。”我笑着说。 尔玛也抱着我的胳膊笑着。 等到晚上,张松熟练的带着我们到了鸿云记,这里一看就是非常高档的中式餐厅。 我们跟着张松轻车熟路的走到一个房间面前。 他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何曼的声音,说:“进来。” 我们推门而入,何曼热情的说:“今晚就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你们快坐。” “陈姐,上菜。”她对着旁边的女人说。 “是,小姐。”陈姐出了包厢。 菜品接二连三的端上来,每道菜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一连上了二十三道,满满一桌子。 “我们吃不了这么多。”我有点虚的说。 “这都是我们鸿云记的招牌,你们尝尝味道。”何曼说。 我和尔玛哪里吃过这些,也不管形象了,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张松生硬的说:“你不是说有吴连勇的信息吗?” “先吃。”何曼说。 张松一见到何曼整个人的气场都不对,所谓吃人嘴短,我劝道:“松哥,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张松无奈的看向我,然后拿起筷子。 第三十二章 “今天下午,我们已经暂停与嘉恒地产的合作了。另外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嘉恒地产目前在白沙湾还有一个项目,是由吴连勇设计监督的。”何曼说。 “你们为什么都愿意和吴连勇合作呢?”我问出我的疑惑。 “吴连勇自从进入嘉恒地产之后,凡是他设计的地产项目,都卖的很火爆。据说他的地产,可以旺财旺事业,而且售后评价确实很不错。”何曼说。 “一定是他使了什么手段。”我说。 “即使是他用了什么手段,但住的人只看能不能真的财源滚滚或事业上升,哪会管别的。不像我们这种国际公司,需要考虑各个方面。”何曼说。 何曼看了张松一眼,他一直默默不语。 “其实我们早就调查过吴连勇,发现他与几个失踪儿童的案子有关,但香港警方一直找不到他的把柄。”说完,何曼将资料发给张松。 张松的脸色顿时好了很多,说:“我们先吃饭。” 菜品基本上都被我和尔玛尝遍了,和广西菜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要不这样,你们三个就住在我的希恩酒店。”何曼说到这,张松似乎有些不愿意。 “你也先别着拒绝,我知道你身手不错,但她们两个呢?吴连勇能在香港混得风生水起,背地里肯定有见不得人的手段,但他绝对不敢在我这里动手。”何曼说。 何曼这话说的没错,张松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那你就安排。” 何曼听了他的话,脸上乐开了花。 于是饭桌上的气氛变得热烈,我和尔玛对何曼的感官不错。说实话,以何曼的背景,完全没必要对我们这么客气,我们属于高攀了。 填满肚子后,我们三个人回到酒店,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次来香港我们三个全是轻装上阵。等我们出了酒店,何曼的司机已经在等我们了。 到了希恩酒店,并没有见到何曼的身影,她给张松打电话说,公司那边还有事,等有时间一定过来。 我有些受宠若惊,张松却不以为意。 “我说松哥,人家要钱有钱,要势有势,一看就是个金凤凰,能这么对待我们,你别总是冷着脸对人家呀。” “对呀,我看曼姐人挺好的。”尔玛也附和着。 “你们不懂,她没有你们看上去那么简单的。”张松说。 “不管怎样,你就说他对我们有没有恶意。”我说。 “那倒不会有。”张松说。 “那你还对人家那样。”我说。 “唉!”张松叹了口气。 他往后一躺,仰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曼姐不是给咱们发了吴连勇的资料吗,咱们看看。”我说。 张松这时掏出手机。 看着他这样的壮汉拿出一个粉嘟嘟的手机,真的很滑稽。他把手机打开,这时我闻到手机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我们看着上面的资料,可以确定吴连勇肯定没少做恶事。 他从大陆到香港,也就几年时间,居然直接做到了嘉恒地产的首席设计师。这除了一部分是掠夺了张燕的运气外,肯定还使了其他手段。而且资料显示,这两年跟吴连勇在一起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之后全部出了意外。 “要不咱们今晚就去他负责的那个地产项目看看?”我问。 他们两个没有反对,我们说走就走。 我们坐出租到了目的地,眼前这个地产项目刚刚开发,地基才打一半。不过这个小区的选址十分奇怪。面对大海,背后就是马路。倒是有风有水,可我一个半吊子也能看出来小区建的不合理。 “你看出什么来没?”我问尔玛。 “如果吴连勇真的是一个出色建筑设计师,肯定不会打一个这样的地基。整个小区直面大海,每日受到风吹。虽然水是活水,风是自然风,但海不同于河,潮起潮落,风吹风散。这样的风水格局,是无法聚财的。而背后无山,人丁不旺。更何况前面的大海,就像一面镜子,形成反光煞,可以说长期住在这个小区的人,不仅捞不到好处,自身的健康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尔玛一边低头思考一边说:“肯定是我忽略了哪里有问题,到底是哪里呢?” 接着她就开始观察地基,我和张松便问她:“你在找什么?” “我觉得既然从外表来看处处不合理,那么答案应该就在地基上。”尔玛说。 现在地基打了一半,我们跟尔玛一起寻找她所说的答案。可我们三个毕竟是不请自来,工地夜晚的大灯很亮,我们只能偷偷摸摸的行动。 找了半个小时,终于有了线索。在还未搭建的地基那块,我们发现两个很不合理的深坑,尔玛若有所思。 这时,工地的工人发现了我们,把我们驱离此地。 回到希恩酒店之后,我们仍没猜到吴连勇的用意。 “要不我们把它设计的小区全部找出来看一下?”我提议。 这也算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于是我们就在酒店的电脑上仔细查阅吴连勇负责督建的全部小区,这不查不要紧,一查还真发现了端倪。他所建的小区,在风水上来说,完全不合格。但他乃玄门中人,而且懂得鲁班术,肯定不会建这样的小区。可看他在业主间和业内的评价,又和我们得出的结论截然相反。 这就搞得我们摸不着头绪了,明明风水很差,住在里面的人却又过得很好,风水一说,在华夏流传几千年,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此刻却如此矛盾。 “要不我们明天再过去偷偷看看?”我说。 现在也没有好的办法。 “看来只好如此了。”尔玛说。 “要不要直接和吴连勇见一面?”张松说。 “你是想打草惊蛇,让他自乱阵脚吗?”我说。 “若是打草惊蛇的话,他就会有防备,对于我们后边的行动可能会很麻烦。”尔玛说。 “我直接一枪崩了他得了。”张松说。 “那你不就成杀人犯了?”我说。 其实张松也就是愤愤的说一下。 看来对付吴连勇,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一个潜逃在外十多年的人,在杀人之后还能不留下任何把柄,确实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第三十三章 第二天,我们得到一个消息,吴连勇今天要亲自去督建我们昨天去的那个小区。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我们三个当即决定去看看。 可我们到现场才发现,在工地的外面,围了一圈隔离带。经过询问我们得知,在吴连勇督建期间,是严格保密的,根本不让人进去。这里肯定有猫腻,但光天化日之下,我们根本就溜不进去。 正好这时何曼来电话,问我们在哪里。我们直接回了酒店,她正在等我们。 和她一番交谈之后,我们知道吴连勇每次督建的时候,都是只有他自己,三天之内,别人根本不让进去,每个地产项目都是如此。她这么一说,我就知道他肯定在里面搞鬼。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要去查看一下情况。 何曼也要和我们一起去,我们开始本来是拒绝她的,主要是怕她出危险。因为吴连勇算是一个亡命之徒,我们也没跟他接触过,如果出了意外我们根本无法交代。最后她说她可以叫家族的人在外面等我们,一有事立刻让他们冲进来。在她的哀求之下,我们不得不同意带她一起去。 临出发之前,我把在天师府得到的护身符给了她,让她戴上。 倒不是尔玛不给她,尔玛身为天师府弟子,是不能把师门给她的东西转送给外人的。我就没那么多限制了,因为我并非天师府弟子。 尔玛本来担心我的安全,我伸出手腕,在她面前晃了晃,说:“我还有它。” 这是尔玛送我的辟邪珠,虽然比不过那道护身符,但也对阴魂一类的脏东西有一定作用。我相信吴连勇如果不用玄门手段,绝对不是张松的对手。更何况何曼也家族保镖也潜伏在附近,危险应该不大。 我们四个坐一辆车,后面还跟了一辆林肯,应该就是何曼的保镖了。 在离工地很远的地方,我们就下了车。张松一马当先,领着我们往工地走。 现在是晚上,那些看守的人有些懈怠,我们跟着张松的脚步成功摸了进去。部队出身的他,对于隐蔽很有一套,我们没有引起那些看守的注意。最后我们藏在地基外面,看向整个工地的中间。由于离的太远,我们只能看到他在中间摆了一个祭坛。 他在祭坛上说说跳跳,样子十分诡异。他脚下的地面也与我们之前看到的不同,摆上了好多奇形怪状的石头。 我们都没说话,就静静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然后向我们这边走来。我还以为是我们暴露了,不过他还没靠近我们就停下了。原来他是站在我们发现的两个深坑旁,又是一番作法。 我们四个全都一动不动,生怕出声惊到他。 等他把一切做完,我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我们四个这才大口呼吸,刚才真是太险了。我们从工地偷偷溜了出来,上了车回到希恩酒店。 “他在干什么呢那是?”何曼问了出来。 这事尔玛最有发言权,她说:“他应该是在祭祀,在工程打地基的时候,通过祭祀来保证工程的顺利完成,这是一种很老的方法了。” “他以前每次督建都不让人靠近,是不是就因为这个?”我问。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可祭祀并不能完全改变风水带来的影响,除非……”说到这里,她忽然不再说了。 “除非什么?”我问她。 “明晚看看再说,我现在并不确定。” 直到第二天晚上,我才知道尔玛说的除非是什么。 何曼没留多久就回去了,她的家里对这方面看的很严格。我们约好第二天再去看看吴连勇究竟在搞什么鬼,何曼很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这可能跟她的家庭环境有关系,从小到大循规蹈矩,一遇上这种稍微带点冒险味道的事,就会心生向往。我忽然也懂了她为什么对张松态度不一样,因为那次她可是在生死之间徘徊,那种时刻对于她的冲击,肯定非常大,而张松正是带给她由死到生感觉的主人公。 第二天晚上,我们如约而至。仍然在张松的带领下摸进工地。令我们惊讶的是,此时工地上并非只有吴连勇一人,他的叛旁边还有一个男孩和女孩。 看到这,尔玛的脸色变得特别冷,她身上散发出的凶厉,我都能感觉到。 我贴在她耳边轻声问:“怎么了?” “打生桩!”尔玛一字一顿的说。 听到她说打生桩,我们都愣住了。 所谓打生桩,就是把童男童女活生生的埋进地基下面,以此保证工程顺利完成并保护这座生桩上建筑里的所有人。这个习俗在我国古代极为常见,比如建一座桥,就会在桥头桥尾分别把童男童女筑进桥墩里,迷信的认为他们会成为桥的保护神。 此时那两个童男童女已经昏迷,而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原来是一个阵法。 吴连勇在祭坛前像昨天一样吟唱起来。 随着他的吟唱和有规律的舞蹈,我仿佛听见那些石头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啊!”何曼突然惊叫一声。 这声音极大,吴连勇的目光顿时扫了过来,吼道:“谁?”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到了我们面前。 这时尔玛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挡在他面前。我们三个一一站在尔玛身后,看着吴连勇。 吴连勇看到我们,说道:“原来是你们三个小鬼,只是不知道何大小姐,半夜的和他们混在一起做什么?” 他似乎根本不怕我们。 “你胆子真的很大,但你完了。”何曼说。 “哈哈哈,谁完还不一定呢。”吴连勇说。 他的话音刚落,一把抓向何曼。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可张松却动了,他一下挡开吴连勇,站在我们面前。他们两个一照面,吴连勇就自知不敌张松,他突然退走,我们赶紧追上去。 他跑到阵法里,整个阵法周围忽然亮起火光,吴连勇的脸在火光照耀下忽明忽暗。 但我的注意力并没在他身上。 我此时看向那两个童男童女,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愤怒、伤心、惊惧…… 那两个童男童女并非被昏迷,而是被从头到脚串了起来,和冰糖葫芦一样。 第三十四章 现在不只是我,他们也都看见了。 尤其何曼,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场景,当即就尖叫起来。 张松一步上前,就要制住吴连勇,可他却被吴连勇弹开了。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但却硬生生出现在我的面前。 “旁门左道!”尔玛从布包里掏出一张符,贴在张松后背。 此时张松如有神助,一番争斗之下,吴连勇明显不敌。 他从身上拿出一个骨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空旷的工地上响起一种奇异的声音,我似乎看到一群凄惨的鬼魂向我扑过来,要我偿命。我拼命的逃,眼前突然出现一条血河,如山洪一般,把我卷进水里。我挣扎着,好不容易抱住一个漂浮物,想喘口气,谁知那竟是一具尸体。我吓得赶紧松开它,这一下呛了不少水,不,应该是血。 “醒来!”尔玛声如霹雳,将我从幻境中唤醒。 我没想到,只是一个照面,我就中了招。 接着就看见尔玛向吴连勇扔出三张符,那三张符呈一条线,飞向吴连勇。吴连勇躲开,三张符紧追不舍。纷纷落在他身上。只见他的身体立刻冒出黑烟,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这是他们两个在斗法,我们外人帮不上多大忙。不过从目前的形势上来看,吴连勇并不是尔玛的对手。接着尔玛捏了一个指诀,工地上瞬间起了风,地基上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接连爆炸。 吴连勇的气息越来越萎靡,这是受了反噬,吴连勇活不长了。他瘫软在地上,眼神中透露出惊恐。 尔玛收了道法,吴连勇已经半死不活了。 张松上前一脚踢在他身上,说:“我得把他带回大陆。” “以他的本事,恐怕并不能做出如此布局。”尔玛说。 我也奇怪,这吴连勇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尔玛打败了,实在太过轻松。 张松厉声问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哈哈哈,会有人给我报仇的。”吴连勇状态疯狂,嘴里吐着黑血。 尔玛这时从布兜里拿出一个玉瓶,正是放张燕鬼魂的那个。她将玉瓶打开,张燕的虚影从里面出来。她先是茫然的看着四周,接着就看到瘫软在地的吴连勇。脸色平淡的她顿时化为厉鬼,扑向吴连勇。 吴连勇看到张燕明显一怔,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张燕撕咬的发出痛苦的惨叫。 “我错了,放过我。”吴连勇喊着。 张燕的头发如钢针一般,扎进吴连勇的身体。没一会吴连勇的全身都流出细小的血注,惨叫声越来越虚弱。 正所谓恶有恶报,吴连勇就这么被张燕折磨死了。 死后的吴连勇仍旧没逃过张燕的报复,她拉着目光呆滞的吴连勇鬼魂,厉笑着说:“娶我的时候你说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接着就看到张燕和吴连勇的鬼魂消失在黑夜中。 我们看着这一幕久久没有说话。 “现在怎么办?”我问。 吴连勇已经死了,自然没法将他带回大陆。张松拿出电话向上交代了几句,然后跟我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就看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吴连勇的脑门补了一枪。 剩下的就要交给何曼了,她直接报了警,等警察赶到的时候,看见我们面前有三具尸体,也很紧张。但好在有何曼和张松,我们只是到警局交代了一下事情经过。当然对于吴连勇是怎么死的,张松说是他在追逐过程中直接击毙的。 现在我才明白张松为什么要补上一枪,原来是这个原因。虽然吴连勇的尸检报告肯定跟我们说的有出入,但有何曼的口供加上张松在大陆这边的备案,他们没法深究。 我们录完口供准备走出警局的时候,在大厅看到两对父母正在痛哭。此时我看到两个小朋友的鬼魂正在拉着他们的父母,可他们父母根本听不见。 这两个小孩就是今天被吴连勇残忍杀害用来打生桩的童男童女。 尔玛明显也感到了他们俩的鬼魂,无奈的叹了口气。 可怜天下父母心,现在他们与自己的儿女阴阳两隔,不知有多痛苦。看着他们心碎欲绝的样子,我心里没来由一痛。我最见不得这样的场景,一心想帮帮他们。此时,我的身上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线,散发到那两个孩子面前。那两个小孩顿时闪现到我面前,说:“姐姐,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理我。” 我摸着他们的头说:“你们有什么想对爸爸妈妈说的,告诉姐姐。” “我们已经死了对不对?”那个小男孩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在他这个年龄,正是含苞待放的时候,可他们却早早的凋落了。 他们两个见我没回答,也难过的低下头。 沉默了一会,小男孩说:“姐姐,你帮我告诉爸爸妈妈,让他们别伤心了,我不疼。” 听了他的话,我眼泪一下就下来了。 然后小男孩懂事的说:“颖儿,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让爸爸妈妈帮我买个凯蒂猫。”小女孩低着头,双手下摆,捏着自己的手指说。 “那我想要一个蜘蛛侠。”小男孩好像在许愿自己的生日礼物一般。 我看着他们两个,心里特别特别难受。 然后我身上发出的黑色丝丝线线更加明显,最后变成星星点点,落在他们两个身上。他们和那些星点一接触,顿时开心起来,两个人笑着消失在空气中。 我完全不知道我身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 在别人眼里,我可能是在自言自语,跟个疯子一样,包括何曼,根本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只有尔玛和张松一脸平静。 我擦了擦眼泪,跟警察借了纸笔。然后把小男孩和小女孩的遗言写在纸上,分别给了他们的父母。 他们的父母看见我递给他们的纸条,都很诧异。从警察口中,得知就是我们发现的孩子尸体,最后把纸条收进口袋里。 出了警局,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但这件事并没完,要知道吴连勇在香港这几年,并非只督建了这一个地产项目。 第三十五章 “事已至此,别难过了。”张松安慰我说。 “对了,你刚才在警局是怎么回事?”何曼这时问我。 “我看见那两个小孩子了。”我说。 “啊?你能看见鬼。”何曼震惊的说。 我点了点头。 “尔玛,要不我们把吴连勇督建的小区全部勘察一遍,让它们解脱。”我问尔玛。 “嗯。”尔玛重重的答应道。 “你是说吴连勇以前负责的地产项目地下全有孩子?”何曼不可置信的说。 “肯定有的,我就说他那些小区建的根本不合理,没想到他竟然用了这么残忍的方法。”尔玛说。 何曼思考了一会儿说:“你们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把嘉恒地产里吴连勇负责的全部项目给你们找出来。” “谢谢,”我跟她道谢。 “别客气,我觉得这是应该做的。”何曼说。 我们匆匆回了酒店,何曼说她要处理这件事情,并没有跟过来。 晚上,我和尔玛躺在床上,现在我的脑海还是那两个孩子的身影。我正刷着手机,忽然看见香港的新闻头条就是吴连勇这个案子。 这个案子在香港引起一阵舆论风暴,人们在谴责吴连勇的同时又把矛盾指向嘉恒地产,毕竟吴连勇已经死亡,怎么谴责他都没用,而作为吴连勇任职的公司,一夜之间变成了人见人打的落水狗。 紧接着,又被曝出嘉恒地产以前的项目也存在打生桩的事,本来就濒临破产的嘉恒地产,更加雪上加霜,最后被鸿铭集团收购了。随即鸿铭集团便宣布,将改造吴连勇负责的地产项目,并超度那些孩子的冤魂。 从爆出这个世界,到嘉恒地产被收购,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此时我才明白张松的话,何曼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 但从她的角度看,这只是收购嘉恒地产的机会罢了。 果然,再次和她见面时,可以看到她的喜悦溢于言表。张松发出一声冷哼,不再看她。对于我们来说,她这多少有些吃人血馒头的意味。 何曼见我们对她态度冷淡,说道:“我知道你们心里怎么想的,但这件事真的跟我没关系,都是董事会的决定。而且,我们在收购嘉恒地产之后,还要做这方面的善后工作,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总比嘉恒破产之后,那些人没人管强。” 她这话说的是事实,一旦嘉恒宣布破产,那些人根本没法维护自己的权益,还有那些被打生桩的孩子的父母,又向哪里去讨回公道。 我的脸色稍微好转,说:“我们想为那些孩子做点事,正好和你们发表的那个超度会一样,你能安排吗?” “早就给你们安排好了。”何曼说。 于是这场浩大的超度大会就开始了,在尔玛的帮助下,鸿铭集团的人将所有被打生桩的儿童尸骨找出来,这些都是香港最近几年失踪的孩子,经过警察的dna鉴定,找到了他们的父母。 在何曼的安排之下,尔玛开始超度起这些亡魂。超度法会一开始,天气阴沉沉的。尔玛开坛,穿上道袍,神情肃穆的开始超度。她先是焚香祭拜,火烛自燃,接着撒出符咒,嘴中念念有词:“太上敕令,超汝孤魂,枪诛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 阴沉的天空中忽然响起雷声,紧接着开始下起雨。我们赶紧找东西躲雨,奇怪的是,法坛上竟然滴雨未落。整个超度法会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尔玛扔出一把符纸,那些符纸瞬间在空中燃烧起来,飞向天空。 雨停了,乌云散开,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祭台上,仿佛神光一般,尔玛现在真的像被神灵附身,浑身发着光辉,这可能就是我们所说的神迹。 底下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喧哗。 最后,整个超度大会完美收场。 香港一行,到此也就结束了。临走之前,我们买了凯蒂猫和蜘蛛侠,去警察局遇到的那两个小孩坟墓前看了一眼。 他们两个的坟墓是挨着的,在小女孩的坟墓前,放着一个凯蒂猫,在小男孩的坟墓前,放着一个蜘蛛侠。 我将自己买的两个玩具放在他们墓前,尔玛、张松、何曼分别将自己手中的鲜花放在玩具旁边。 等我们离开时,我听见身后传来欢快的笑声,我转头看去,他们两个正抱着玩具开心的笑着,然后对我挥手再见。 何曼一直把我们送到机场,临别之际,和我们互相拥抱了一下。 “有机会到内地玩。”我说。 “到时候可要好好招待我哦。”她虽然是跟我说的话,但眼睛却瞟向张松。 “那肯定会啊,对不对,松哥。”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我们两个都捂着嘴看着张松笑了起来。 张松站在一旁,脸上一点变化都没有,冷冷说道:“你们两个说你们的,别拉上我。” 何曼埋怨的看了张松一眼,然后就和我们挥手再见了。 和何曼告别后,我们登上飞机。看着飞机跑道飞速后退,我回想在香港这些天的经历,好像做梦一样。 坐在飞机上时,我看着云层,一时出了神。 我从没想过,世间会有如此的恶。为什么有人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罔顾他人性命。 回到鹰潭后,我把尔玛送回天师府,在天师府住了两天,张平阴大师叹道,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残酷,只是他们都隐藏在黑暗面,普通人很少遇到。 看到尔玛归还护身符时,我才想起来我走的时候忘了跟何曼要回。 他说一切皆有缘,那个护身符可能是与何曼有缘。 从天师府回来,我很长一段时间心情都很低落。香港之行好像没发生过,我也有意淡忘那段日子。现在每天就是在面包店上班下班,偶尔和毛建明张松他们聚一聚。 日子好像忽然回归平静,可这平静的表面之下,却是暗流汹涌。 那吴连勇说过,会有人替他报仇的。只不过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没想到,这平淡的日子很快就被打破了。 第三十六章 那天我从面包店下班,正往家走。当我从电梯出来时,浑身感觉不舒服。 当我走到家门口,忽然看见一个怪异的小人偶出现在门前,那个人偶面对着我,我背后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人偶也就巴掌大小,穿着黑衣服,令我不适的是它那双眼睛,应该是被血点上去的。 这肯定不是恶作剧,我立刻担心起来。我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个人偶,当我的手触碰到它时,一种阴冷的感觉顺着手臂传到我的身上。我拿着人偶丢进垃圾桶里,然后开门进了屋。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一个十分可怕的梦,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一直缠着我,最恐怖的是它身上还有脐带,那个脐带一直拴在我脚上,任我如何挣扎都挣脱不了。 结果当我第二天出门上班时,那个被我丢弃的人偶,正在我家门前。当我推开门看到它时,心中一惊。接着我又把它拿起来,这次我径直将它扔在小区外面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我便出门上班去了。 今天的店里客人很多,我和小蓉忙活了半天,一直忙到下午四五点才有机会吃饭。包括面包师傅在内,我们三个从早晨到现在,滴水未进。看他们两个这么辛苦,我们就提前闭店去吃饭了。 我说我请客,小蓉高兴的跳起来说万岁,不过面包师傅得回家,他是一个妻管严,只要下班,必定回家。于是我就开车带着小蓉吃了一个本地餐馆。 在饭桌上,我问了问小蓉以后的打算,她的年纪这么小,不可能会一直在我的面包店干下去。小蓉却说,就想一直在我这里干。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喜欢面包店的气氛,还有我对她很好。 这跟我的经营的有关系,首先我并不是一个刻薄的老板,平时店里有剩下的面包我都会让她和面包师傅拿回去吃,另外我在结算工资的时候也会多给他们发点。我经常去外面玩,店一直是小蓉在打理,别看她年纪小,在这方面却很有天分。 我开这个面包店,最主要的就是让自己有个事干,只是没想到,在小蓉的打理之下,一直开到现在都没倒闭,反而越来越红火。 期间我给小蓉和面包师傅加了两次工资,可以说,我们三个共同见证了这个面包店的成长。 我们两个吃完饭,我说送她回家,但她说约了朋友想在外面玩一会儿,让我把她放在人民广场。 把她送到人民广场后,我一个人也没事,看了一下表,才六七点钟,我现在回去有点早。在我的心底还有隐隐害怕回去再次看到那个人偶,所以有点不想回家。 那我一个人实在没事做,就给毛建明打了个电话,问他正在干什么。 他现在正跟郑云云在一起,我心想他们两个该不会真的处上了。我不好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就自己开车在路上独自溜达。来鹰潭这么久,并没有一丝的归属感,我的心里总觉得,我不属于这里。 看着街道两边的行人,尤其是那种父母带着自家小孩回家的场面,他们洋溢着幸福的笑声,让我的心里产生一种羡慕。我把车停在路边,回想起自己的身世。我的父母在哪里,我为什么会失忆。这些平时被我压在心里的东西,触景生情之下,像洪水一般袭扰我的心头。 那种举目无亲的感觉,真的使我心脏隐隐作痛。虽然我身边的朋友或长辈都对我很好,但我想起这些事,还是非常孤独。 我不知道自己在路边待了多久,只是很久都没有看见行人路过,我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了。 我发动车子,准备回家。路灯快速后退,最终停在红绿灯前。我看着红灯读秒,这时前面忽然有个阿姨在向我招手。 等绿灯亮起,我开车路过十字路口,在马路边停了下来。 “阿姨,您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我打开车窗问她。 “哎呦,可算遇到一个停车的了,姑娘你看能把我送到海宁路第二医院不?”那阿姨乞求的说。 “行,上车阿姨。” 我打开车门,那阿姨坐进车里。 我问她:“这么晚了去医院干嘛。” 她说家里人出了事,现在正在医院急诊呢。 第二医院离市区比较远,我开了半个小时才到。阿姨硬塞给我钱,说这么晚了,还让我给她送过来,很久没遇到这么好心的姑娘了,再拒绝她就生气了。 见实在无法拒绝,我就跟她要了十块钱。 她下车之后,我就走了。 等我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多了。我担心的那个人偶娃娃并没出现在家门口,这让我的担忧有些多余。 我从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锁。 刚一打开门,一股冷意从脚直通天灵盖。那个人偶正在我家里,我一开门就看到她在眼前,那双被血点上去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知道这件事并不普通,打算明天一早问问尔玛。 那个人偶我给它扔了出去,它在楼道地上滚着,不过当它停下来后,仍是面对着我。我赶紧关上门,打开电视,就这样躺在沙发上,一点睡意也没有。 等第二天天一亮,我就给尔玛打电话。可我一掏兜,拿出手机,昨天那个阿姨给我的车费也被顺手掏出来。 我一下傻了眼,本来是十元纸币,竟然变成了冥钱。 这绝对不是一个偶然,自从家门口出现那个小人偶之后,我总感觉浑身气场都不对。 打通尔玛电话后,我跟她详细的说了最近的发生事。她让我把人偶照片给她发过去,我只好心惊胆战的打开门,看到昨晚被我丢出去的人偶,仍在那里,我拿着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然后离我比较远,我不敢靠近它,只好用手机对着它放大。不过在放大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个人偶的表情好像在变。这绝对不是我眼花,一切都很邪门。 最终拍清它的样子后,我发给了尔玛。只是两三秒的功夫,她就回复我说,那个人偶应该是有人故意摆在我家前报复我的。 第三十七章 她问我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我想了好久都没想起来。我并不是那种容易得罪人的性格,从来都是与人为善。 我心里害怕,想让她下山过来,可好巧不巧的,她和李丹阳正外出做事,短时间内回不来。她让我拿着人偶回天师府,无论什么人下的这个人偶都会被破掉。 我知道我不能在家呆着了,就按尔玛所说,把那个人偶装进塑料袋里,开着车赶往天师府。 到达天师府后,正好遇见赵丹熹。 我把这个事儿跟他一说,他拿着人偶看了两眼,说:“邪魔外道。” 只见他随手比划了两下,那个人偶突然满脸是血,血液很快浸染了整个人偶,随后化为一滩血水。 我的身子顿感一轻,冥冥中有什么东西从我身上散了。 “多谢丹熹师兄。” 我恭敬的向他道谢。 “小妹,不如最近先在天师府住上一段日子,等尔玛回来让她随你一起回去,省得你有后顾之忧。”赵丹熹说。 “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此便好。”赵丹熹笑着说。 我在天师府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月。那天早上我还在睡觉,被窝里就被一双凉手摸了进来,我被冰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尔玛贼笑着。 “要死了你。”我赶紧打开她的双手。 “有没有想我啊姐。”她说。 “想想想,快把你的手拿开,冰凉的。” 等她拜祭完三清祖师,就和我一道下山了。我们两个在车上先聊起来,我问她这次出去干什么了。她激动的说,和李丹阳去驱邪了。 上次和我从香港回来之后,张大师知道我们在香港的所作所为,说尔玛怕是心要玩野了,就想让她好好在天师府里安静一段时间。不过依尔玛的性子,让她老老实实呆在天师府不如杀了她,果然没几天,她听说李丹阳要出去办事,就求着李丹阳带她一起去了。 驱邪是正事,张大师也没拒绝,这就让尔玛跟李丹阳一起去了。 说实话,天师府里的人,像张大师兄弟两个,早就不出山了,有什么事基本都是弟子代理。若要他们两个出山,除非发生天大的事。 不过就算让李丹阳下山,这件事也非同小可。因为李丹阳可是张大师的开山大弟子,所以当我听尔玛和李丹阳一起去驱邪,我也很好奇,是什么事得李丹阳亲自出马。 尔玛跟我说了一路。 整件事是这样的。 当地有个村子,叫龙口村。交通不是很发达,但也不算闭塞,属于那种比较贫困的村落。像是镇上的一些老师,都是外地过来支教的。 可前些日子,有个女老师在回宿舍的路上,被一个大卡车撞死了。那场面十分凄惨,很多人都不忍看。女教师的整个头颅被卡车压碎,只留下那头标志的马尾辫。 村里人都很难过,在为那个女教师超度之后,把她在本地的坟山上下葬了。在农村,很多横死的人都要请先生作法超度的。可这次超度并没起多大作用,自从那个女老师死后,村里接二连三的发生很多怪事。 首先是有学生晚上路过学校的时候,听见教室里有人在讲课。要知道,在村子里是没有晚自习的,黑漆漆的教室里传出讲课声,那学生吓得拔腿就跑。 另外还有以前和她一个宿舍的老师,夜晚经常能听见有人去厕所的声音。要知道村子为了支教的教师生活环境好一点,每个宿舍只住两个人,整个宿舍除了她就没人了。最恐怖的是,有天晚上,她起来上厕所,看见宿舍外面有黑色人影,正趴在窗户上往里看她。而那人影的头上,梳着熟悉的马尾辫。 这给那老师吓得说什么都不敢再住下去了,还闹着要回家。 在他们这个村子,支教的教师很稀有,再加上村里人又比较重视孩子的教育,都求着那个老师别走。最后那个老师也是见村民们都很淳朴,再加上和学生们也有了感情,就说让村里人找人看一看。 村支书请了先生来看,那先生先是看了看女教师下葬的地方,说之所以闹鬼,是那女教师的心愿未了,她还想教村里的孩子们,想看着孩子们成长,就提出迁坟。于是大家按照他说的,把女教师的坟迁到后学校后山,这样女教师就可以永远看着孩子们读书长大了。 可还没消停两三天,在卡车撞死女教师那块,又出事了。一个开夜车的司机,在路过那里的时候,发生了侧翻。得亏当时离得近的村民听见,这才救了那个司机一命。 等司机醒过来之后,他说本来开的好好的,但是路上忽然出现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人,出现在路中央。他紧急之下一踩刹车,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下就翻到路边的沟里了。 村民一听他描述就知道,是那个女教师。 事情在村里闹的沸沸扬扬,剩下那个老师再也不敢在那呆着了,匆忙走了,连行李都没拿。村里没了老师,孩子们都没法上学,幸好这时又过来一个男教师,也是来支教的。 他初来乍到,根本没听过女教师的事,村里人也没跟他讲。他讲课非常富有激情,学生们也都很喜欢他。 一连过了有半个月,学生们发现这个新来的老师没了一开始的那种精神,每天浑浑噩噩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在村支书的再三询问下,那新来的老师才说出真相。 这半个月以来,每晚他的宿舍都会有个女生,看起来和他一样的年纪,一看就是大学刚毕业没多久,和他夜夜缠绵。一开始他还以为是村里人为了留住他故意送到他宿舍的呢,他也是色欲熏心,就和那女生搞了起来。 结果就是,他现在完全没了精气神。 而村支书的话,更让他惴惴不安。村支书把村里之前那个女教师的事讲给了他,他知道自己这是遇上鬼了,说什么也不在这呆着了,连夜就开车离开这里。 不出意外的,他在离开的路上,看见了那个女生,梳着马尾辫,坐在他车上的后座。 他通过后视镜,看见自己后面坐着那个熟悉的脸,而那张脸,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第三十八章 结果这个教师也被吓疯了。 这个事在村里传的越来越邪乎,后来村里人又请了很多先生,但按他们的方法试了之后,没见什么起色,反而愈演愈烈。也不知是不是村民的举动激怒了那个女教师,最后一个先生在离开的时候,路过女教师出事的那里,直接被迎面而来的大卡车撞死了。他的身体被压碎,给村民带去极大的心灵震慑。 在那之后,村里人就再也没找过先生来看了。 可不找并不代表那个女教师会善罢甘休,先是村支书,有一天晚上在村民家喝完酒回家,路过学校的时候,见学校里那间教室亮着灯,讲台上,一个声音清脆的女老师正在教着课,正是那个死去的女教师。 村支书知道自己撞鬼了,拼命的往家跑,结果摔进了路边的水沟里,被呛死了。 村支书家里人连夜寻找,最后在后山上找到了他的尸体,正在一棵老槐树上吊着。村民都传是女教师索命,导致之后村民每天太阳刚下山就集体闭门不出了。 村支书的葬礼正举行着,第一晚是村支书的儿子守夜,整晚非常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结果第二天村支书儿子的媳妇醒来,发现他消失了,大家再次寻找,发现他也吊死在那棵老槐树上。 不过村支书儿子的死状及其恐怖,眼睛被挖,舌头被剪短,双手被砍断,被发现的时候还有凝固的血在手腕处耷拉着。最重要的是他的那话儿,被野狗撕咬烂了。 这是村支书家唯一的男丁,如今也死了。 村民大感不妙,知道必须得找到解决办法,不然村里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于是这时有人提到,去龙虎山请天师。龙虎山天师府,远近闻名的道教圣地,如果能请到天师来,肯定能解决这件事。 大家一拍即合,找了三个小伙子就去龙虎山上了。 但请到天师是不可能的,张平阴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根本不知所踪。这个事前后死了好几个人,也不算小事,张大师就派李丹阳前去查看。尔玛在天师府憋不住,也跟着李丹阳一起去了。 到了龙口村,李丹阳和尔玛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整个村子都被怨气笼罩,这就说明那个女教师并非横死,而是冤死。横死之人,会变成厉鬼,气息应是凶气。 察觉到这一点,李丹阳在夜晚召出女鬼。那女鬼出来之后还以为李丹阳也是来消灭她的,一身鬼气直冲李丹阳。但以李丹阳如今的修为,别说是冤魂,就算是厉鬼,也根本近不得他身。 李丹阳没说话,不代表尔玛也沉默。她见女鬼竟然敢对李丹阳下手,立刻上去就要消灭女鬼。还是李丹阳及时拦住了她,不然真相恐怕永远不会浮出水面了。 女鬼知道尔玛法力高强,李丹阳更是深不可测,便想逃跑。但她哪里逃得了,最后被尔玛捉住,交给李丹阳。 若说道家正宗的气度,真非那些小门小派可比。李丹阳不以为忤,反而问她是何死因,并许诺为她主持公道。那个女教师这才含泪而诉。 女教师名叫林雨,二十三岁,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抱着对教育的一腔热忱来到龙口村支教。村里人都特别开心孩子们有学上,对她是百般关怀。后来又来一个,三十一岁,就是看到林雨鬼魂被吓跑的那个,名叫张霞。她们两个正好一个宿舍,张霞一直以知心姐姐的身份照顾林雨。 林雨的课讲得非常生动,声音如百灵鸟一般好听,整个人也十分朴素,一个经常梳个马尾辫就去给孩子们上课了。村里的教育比较落后,她们两个人都是教全部科目,若是平时有事,就会叫另一个替课。 可谁知这美好的一切,都被村支书一家毁了。 那天村支书的儿子喝醉了酒,见林雨一个人在学校里备着课,色心顿起。他偷摸溜进学校,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一把抱住了林雨。林雨立刻大声喊救命,但被村支书的儿子捂住了嘴。他怕被别人听到,就用衣服紧紧捂着林雨的嘴,最后把林雨憋的假死过去了。 于是村支书的儿子就在教室里,侮辱了林雨。 事后他怕事发,就匆忙回家找到村支书。村支书见自己儿子做出如此畜牲之事,打了他一顿。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又有几人能做到大公无私呢?村支书就和他儿子一起,把林雨的尸体扔到了马路上。开夜车的人非常多,尤其是那种大车,司机一不留神,就从林雨的身体上压过去了。 在外人看来,就成了车祸事故。 再后来,林雨死不瞑目,先是把张霞吓跑。因为张霞对她颇为照顾,她怕张霞也遭村支书儿子的毒手。 之后就准备报复村支书一家。 可村里人还以为她是横死,就请来先生作法。那些先生有江湖骗子,也有真有道行的,这就拖延了林雨的复仇脚步。但最终她还是成功复仇,将他们父子全杀了。 但作恶的人已经死了,她的怨气还没散,她要报复村支书一家。就在李丹阳来的前一个晚上,村支书儿子的媳妇,被村里一个游手好闲的二溜子侮辱了。 李丹阳和尔玛听了整个事情后,只能感叹世事无常。 但村支书一家已经得了报应,他就劝林雨收手。林雨知道李丹阳虽说是劝她,但一身气息不怒自威,知道自己若是强行继续报复村支书儿子的媳妇,恐怕他就要出手。再说该死的人都已经死了,她的怨气也散了很多。 于是李丹阳就为林雨举行超度仪式。 整个村里的人包括那些她的学生,听说李丹阳开坛作法,全都来到仪式现场,送别林雨。在那些家长和孩子的眼里,她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不仅教孩子读书写字,人生道理,还会教村里人一些生活知识。 林雨在离开的最后一刻,看着那些掉眼泪的学生们,心中也很不舍。但人鬼殊途,她就要去投胎了。 一阵阴风吹来,林雨踏风而去。 整个仪式完毕,李丹阳超度了林雨。 而村子的学校里,仿佛传来一阵清脆的教书声,像百灵鸟。 第三十九章 我正听着尔玛讲她在龙门村的经历,眼前忽然飞过一只鸟,撞在车前窗上。它的速度极快,在前窗上撞出一堆血肉。我猛踩刹车,被它吓一跳。 等停下车,我和尔玛下车查看。后面有个鸟尸体,已经被撞的稀巴烂。 经历过这一系列事件,我并不相信这只是个偶然。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尔玛没感到任何异常。 我从车上拿出纸和矿泉水,忍着污秽擦净玻璃。 这次我和尔玛没再闲聊,而是专心致志的开车。回到我家的时候,尔玛刚进门就在门上贴了一道符。 “是不是有问题?”我问她。 “的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尔玛皱着眉说。 看到尔玛的样子,我就知道这件事可能有些棘手。 “要不我们请丹阳师兄也过来?”我问。 “师兄刚回来,还是让他好好休息,我们先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尔玛说。 就这样,她在我家转了一圈,期间在窗子贴了一道符,在卫生间又贴了一道符。按她所说,卫生间为污秽之地,属阴,若是最近一段运势不佳,需用符箓压住阴气,而门和窗子,属于家和外界交换的界限,贴上符可以阻挡从外面进来的邪气。 经过她的一番处理,我确实感到屋子里面暖和起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接着我们两个就下了楼,我去面包店给她拿了一些她爱吃的面包,这几乎成了惯例。不过在回来的路上,我一直感觉背后有人在跟着我。我的第六感很准的,包括尔玛,我们两个同时向后看去,可街上这么多人,即便有人跟踪我们,我们也看不出到底是哪个人。 我和尔玛谁也没说,径直往家走。 到家之后,我关上门。 “你也感觉到了?”我问尔玛。 “看来这次遇到的,并非鬼怪,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尔玛说。 这时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他们问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看来真是有人想对付我。 “我们怎么才能找出他?”我问。 “只能将计就计,让他以为他的阴谋已经得逞,那他自然而然就会浮出水面。”尔玛说。 接下来,尔玛把她贴的符都取了下来,房子里的温度顿时就降下来了。明明有太阳照进来,就是感觉很凉。 我和尔玛没再出去,一直在屋里玩到晚上。她趴在沙发上打起手机游戏,我忽然感觉自己跟她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了。那些东西我根本不会玩,于是我就靠在窗子边上,看着她玩。就在这时,我不经意的看了眼楼下,发现在楼下不远处,有人正在路灯下看着我们这里。 他的年纪很大了,看着有四六十岁。他就在那一动不动,跟个木雕一样。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嘴里说:“尔玛,快过来。” 尔玛还在那打呢,听了我的话,见我神色不对,赶紧过来。她也看到了那个人,这时那个男人突然笑了。 他应该正和尔玛对视。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对视了两分钟,那个男人忽然走了。 “是不是他。”我问。 “应该就是。”尔玛说。 “可我不认识他啊。”我疑惑的说。 我是真没见过他,更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得罪过他。 “你的确没见过他,但吴连勇我们都见过。”尔玛说。 听到吴连勇这个名字,我心中一震。我首先想到的是被他用残忍手段害死的那些孩子,然后才想起他在临死前说过,会有人替他报仇的。要不是尔玛提起,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那么刚才那个人,应该就是和吴连勇有关的人。 我们在香港,鸿铭集团收购嘉恒地产,为吴连勇残害的孩子超度,闹的沸沸扬扬,各大新闻媒体和报纸都有报道,只不过按照尔玛的要求,并未透露她天师府弟子的身份。我们的照片随便一查就能找到,所以他肯定顺藤摸瓜,找到了我。如今看来,尔玛因为怕惹不必要的麻烦没暴露自己身份,反而惹了麻烦。 我能感到,以后的日子恐怕平静不了了。 我果然没猜错,开始一两天,他都没有出现,我还以为他被尔玛吓跑了呢。结果毛建明打电话来,说张松昏迷不醒了。 接到毛建明的电话时,我愣了,好好的怎么昏迷了呢。 我急忙开车带着尔玛去医院。按医生的说法,张松各项生命体征都正常,但人就是醒不过来。这种状态也非植物人,反正说了好多,最后他的意见是让我们转院,在这里没什么治疗手段。 我和毛建明听完医生的话,心里咯噔一下。 等回到病房,见尔玛正皱着眉头看着张松,我恍然大悟,上次去香港,我们三个是一起去的,这两天那个人没来我这里,原来是去找张松了。而张松现在的样子,跟他脱不了干系。 “有头绪吗?”我问。 “这是他给我下的战书。”尔玛说道。 在玄门之间,有一种说法,就是对方给你出了题,你就要解决。如果你解决不了,就说明你不如他。而后果有轻有重,主要看施法人的态度。 我们把张松接回我家,从他目前的状态来看,倘若尔玛没办法唤醒张松,那么张松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等到晚上,我看看到底如何。”尔玛说。 我和毛建明陪在张松身边,看着他呼吸越来越长,知道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挨到晚上,尔玛让我们把窗帘都封上。这是有说法的,白天不论是阴天还是晴天,阳气热烈,这时候人的三魂七魄一般都会在人的身体里,等到晚上,阴气逐渐上来,人一旦入睡,就会魂魄离体。我们晚上做的那些没有逻辑乱七八糟的梦,其实就是魂魄在灵魂世界的遭遇。 而等他们回来,我们也就醒了。 还有一种情况是被外界吵醒,这对人体伤害很大,就是因为魂魄突然被拉回身体,导致精神不稳,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如果严重的话,还会导致嗜睡,最后昏迷。 我们在屋里点上一根蜡烛,尔玛口中念道:“天地日月三光,洞慧交彻,五脏玄冥,八海知闻,覆映吾身。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这是尔玛在开天眼,据我所知,会这种法术的基本都是天师府师叔一辈的人,没想到尔玛如此年纪就能用出,张大师关门弟子的名头,果然名副其实。 第四十章 尔玛念完咒语后,注视着张松。此时她双眼闪过白光,然后又恢复如常。 “怎么样?”我问她。 “他的三魂七魄都被锁在神海,如果想让她醒来,必须得破除他神海中的枷锁。”尔玛说。 神海,也叫识海,就是我们常说的大脑。大脑是人体十分精细和脆弱的地方,稍有闪失恐怕张松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你有把握吗?”我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张松,问向尔玛。 “把握我有,但还需要准备三件东西。”尔玛说。 “需要什么,我们一起准备。”我说。 “八卦镜、金缕衣和锁阳伞。”尔玛说道,“八卦镜我带着呢,不过金缕衣和锁阳伞就需要我们自己制作了。” 金缕衣,算是道家防御法宝,锁阳伞的作用则是吸收阳光,将阳光保存在伞中。 我们说做就做,金缕衣的材料是金,纯度越高越好,但我们现在根本买不起那么多金子,只好用黄纸来代替。至于锁阳伞,也可以用黄纸糊。 这种手工活我和尔玛都比较拿手,准备好材料后,我们先把黄纸剪成三百三十三块长六厘米,宽三厘米的长方形纸片,不能多也不能少。光是这一步,我们就耗费了很多时间。接着我们需要在黄纸表面贴一层金箔,这个难度更大,金箔很容易碎,并且极易粘手,我们必须要让金箔把黄纸完全包裹起来,有一点遗漏都不行。 我们俩忙活了一天,才完成一半。到了晚上,尔玛必须得休息。因为在我们做完这些准备之后,她还要作法,必须保持精神高度集中。那剩下的活就只能我做了,毛建明虽说手有些笨,但在熟练之后速度也不慢了。我们两个又做了一个通宵,才把金箔全部贴上去。剩下一步,就是将这些金箔纸片,用金线缝起来,稍有不慎,就会损坏金箔。 我们让毛建明又贴了十多个金箔碎片,留着备用,我和尔玛就专心致志的缝起金缕衣,这一走,又是一天。到了晚上,我们终于把金缕衣缝完了。 现在张松的状态急剧下滑,他的身躯本来是很强壮的,但仅仅两天,他就变的骨瘦如柴,就像一个饱满的葡萄,变成了葡萄干。 尔玛将金缕衣穿在张松身上。 这金缕衣的作用,可以阻挡外界邪祟干扰,现在张松和那人的关系,有点类似于,那个男人给张松打个电话,张松接了,两人之间有了联系,而张松穿上金缕衣后,就把两人之间的联系切断了,类似屏蔽器。另一个作用,就是金缕衣可以保持张松现在的病情不再恶化,这样就可以坚持更多时间。 做完金缕衣,我们就开始做锁阳伞。锁阳伞比起金缕衣要简单的多,我们先做好伞的骨架,然后做个伞盖,把两者站在一起就好了。我知道这个事拖不得,立刻和毛建明开始制作。 我和毛建明差不多做到后半夜,就把锁阳伞做完了。我们俩坐在地上,这两天实在太累了,再加上一直没睡觉,这么一放松就感觉特别困。 “你先睡,今晚我看着松哥。”毛建明说。 “你也不轻松,这样我先眯一会,一会你给我叫起来,你再休息。”我说。 “行,你睡。” 我眼睛一闭,就感觉身子在黑暗里下坠,很快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大亮。我是被太阳晒醒的,刺眼的阳光照的我根本睁不开眼。我酝酿了几秒,用力睁开眼睛,看到毛建明一直在看着张松,那把锁阳伞的伞面也被尔玛画上了神秘的符文。 他们见我醒来,说:“你醒了。” 我往起一站,感觉腰疼的厉害,我昨晚居然靠着墙睡了一宿。 我扭了扭腰,说:“你怎么不叫我啊。” “看你也挺累的,再说我也不困。”毛建明说。 他哪是不困,我看他明显精神状态不佳。 “你快去睡会,我和尔玛看着。” 毛建明也没坚持,躺沙发上就呼呼大睡了。 好在今天天气晴朗,我和尔玛随着阳光移动着锁阳伞,确保锁阳伞可以吸收大量阳光。等今晚九十点钟,尔玛就可以作法了。 我看着张松,今天并没有明显的变化,看来我们缝制的金缕衣有作用。 太阳逐渐下了山,尔玛将打开的锁阳伞收起来。 终于等到了晚上,毛建明也醒了过来。 作法正式开始。 尔玛在张松床的周围摆放了一圈蜡烛,我们把窗帘拉上,关闭室内所有的灯。 尔玛手中拿了一张符,口中低声念了几句,随后把符撇向空中。那符四分五裂,落在那一圈蜡烛上,蜡烛被全部点亮。 张松这个时候有了反应,脸上全是汗。 尔玛见状,拿出八卦镜。这八卦镜照在张松身体上,我们可以看到,在他身后的墙上,映出了好多人影,那就是张松的三魂七魄。在他的三魂七魄头上,全部都有一个跟金箍似的东西,把他们锁在一起。尔玛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东西打碎。 只见她将八卦镜放在身前,奇异的是那八卦镜停在空中,无风自转。接着尔玛打开锁阳伞,一道及其刺眼的阳光照在八卦镜上,从镜面反射出一道激光,射向张松的额头。 我听见一声很明显的碎裂声。 再看张松身后的影子,那个锁在它们身上的枷锁已经破碎。就见他们排着队,一个挨着一个跳进张松的身体里。 尔玛收回八卦镜,张松的三魂七魄全部入体。她再次念起咒语:“太上台星,应变无停。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张松身上的金缕衣忽然燃起,在他床边的蜡烛,火焰和金缕衣融合,然后全部被张松的身体吸收,张松干瘪的躯体肉眼可见的恢复。 “完毕。”尔玛说道。 等我打开灯,见张松气色如常,呼吸均匀,明显是好了。再看向尔玛,她的额头全是细细的汗珠。 “辛苦了。”我对她说道。 虽然整个作法过程时间很短,但其中的艰辛,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第四十一章 “没事。”尔玛擦了擦额头的汗说。 等到第二天张松醒来,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第一个回合,是尔玛赢了。 张松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事。经过我们的叙述,他才知道中了招。 在玄门之中,大家都默认一个规则,就是不能用玄门手段对付普通人。那人明显犯了戒,再加上吴连勇的所作所为,可以断定他们是邪魔外道。只是现在不知他们是何门何派,据点在哪里。 解决了张松的问题后,他这几天都没进食,没一会就饿了。 我们找了个地方吃饭,等吃完饭后,在马路对面,看见那人正在看着我们。 “就是他!”我一眼就看见他了。 我们四个立刻穿过马路,他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我们就在后面紧追不舍。 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走的那么快,我们在后面跑都追不上。尔玛这时说:“你们先回去等我,我去追。” 尔玛很快就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剩下我们三个连歇带喘的。这一等,我们就等了半天,结果尔玛并没有回来,而是打来电话。电话里她说,她正在追着那人,两人正往上饶的方向走。我们叮嘱她一定小心,要是追不上就先回来。 其实尔玛这么做,很大原因是要揪出他们的据点,这样以邪术害人的宗派,正道中人消灭他们义不容辞。 原来那人已经逃了,他们两个在我这呆了一会,就走了。 我还是很担心尔玛的,她毕竟是一个女孩子,但我又不知道该不该和天师府的人说,我犹豫了很久,还是给李丹阳打去电话,把尔玛去追人的事跟他说了。 接着我下了楼,想去外面便利店买点吃的。 在我回来的路上,就看到马路对面,有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我心里咯噔一下,仔细看着他。这么细看下来,我就发现不对之处。那人脸色煞白,最重要的是头上还有个血洞。 吴连勇不是死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他开始向我走来,整个人的步伐十分僵硬,每走一步还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人死后尸僵,关节被强行扭转的声音。 我被吓傻了,一时间竟然没有动作。 这时,马路上忽然路过一辆大货车,把吴连勇撞了出去。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更加恐怖,被撞的缺胳膊少腿的吴连勇,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向我走来。 我赶紧往家跑,就在我跑进胡同的瞬间,在我面前,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就是在我楼下看我们的那人。 “你不是离开这里了吗?”我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他如今正好端端的站在我面前,那尔玛去追的人是谁? 我说怎么能遇到早就死了的吴连勇,肯定是眼前之人用邪术操控了吴连勇的尸体。 我看着身后的吴连勇正向我走过来,一脚踢向眼前这个人的裆部。哪知这一脚下去,我好像踢到了铁板,他的下面,什么都没有。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他对着我露出邪恶的笑容。我根本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制住了。 他把我双手从后面绑了起来,然后扛起我,扔进了一个货车后边。令我作呕的是,这个货车厢里还有两头大母猪。在我惊恐的目光中,那人又把吴连勇的尸体扔了进来,砸在我身上。接着他就关了车厢,整个车厢陷入一片黑暗。 我被吴连勇的尸体压着,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恐惧的作用下,我拼命挣扎,最后他的尸体被我踹到一边,我躲在车厢一角。 由于一片漆黑,我根本看不清周围情况。只听见两头猪吭哧吭哧的声音。 和一个死人在一个车厢,我根本顾不上那人要带我去哪里,只想赶紧逃脱这个车厢。 “咯吱。” 这声音在车厢里是这么清晰。 我心头狂跳,吴连勇的尸体不会又活过来了! “咯吱,咯吱。” 我明显听到他动了,然后是他的身体摩擦稻草的声音。 紧接着货车一个急转弯,我在车厢里被甩的七荤八素。结果那个吴连勇的尸体,又压在我身上。我甚至感到脸上被他滴了一滴血。 我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一脚踹向他。这一脚下去,一声猪叫响起,原来我踹在了猪身上。 整个车厢又变得安静了,我现在完全不敢动,只能用耳朵仔细听着周围声音。 那头猪又叫了起来,就跟农村过年杀猪时那种叫声一样,没过一会,我就感觉脚下黏糊糊的,然后就听见碎骨头声。 吴连勇正在吃猪! 他咀嚼的声音特别大,我根本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就这样,咀嚼的声音一直伴着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轮到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厢门打开了。当亮光照进车厢里,我看到了恶心的场面,整个车厢里全是血,那两头猪,已经被吴连勇吃的什么都不剩了。而他现在,正看着我。 如果不是车厢打开,恐怕下一个被吃的,就是我了。 那人先是把吴连勇的尸体抱了下去,然后又把我扛下了车。我拼命挣扎,奈何根本没他力气大。他把我扔在地上,然后去关车厢。 此时我看向四周,应该是在一个村子里。远处走过来一个小女孩,看着十几岁。 男人对她说了几句话,他们的对话我完全听不懂。等他们说完,那个女孩就把我扶起来,然后让我闻了一个香囊。香囊的香味特别浓郁,初闻还好,时间一长就觉得头昏脑胀。 女孩拉着我离开这里,现在我浑身提不起力气,头也晕沉沉的,只能任她摆布。 我们进到一个房子里,她给我解开绳子,脱我衣服。我很想趁此机会逃跑,却连手都抬不起来。就这样,她给我洗了澡,然后给我换衣服。 “这是哪里?”我问她。 她根本没有回答我。 我知道她不是听不见,因为那会她还和抓我过来的那个人说话了呢。 “你是谁?”我再次问她,她还是没有回答。 她给我换好衣服后,就出去了。 我仔细观察整个房间,并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 第四十二章 小女孩走后,那个男人走了进来。 “你要怎样?”我质问他。 “你们把我们少爷弄死了,还问我要怎样?”他一脸阴翳的说。 “他害死了那么多人,死有余辜。”我说。 眼前的人嗤笑一声,说:“等把那丫头抓来,我就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死有余辜。” 说完,他从衣服里拿出一把匕首,割破了我的手指。我现在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接了半碗我的血。他将我的血一饮而尽,甚至舔了舔嘴角。 “如此浓郁的阴气,真是美味啊。”他有些恋恋不舍的说,“可惜你没入玄门,浪费了至阴之体。”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感觉很变态,同时心里想着尔玛能来救我,又怕她也被抓来,十分矛盾。 他回味完,看着我说:“你若是拜我为师,我就放了你和你的朋友,如何?” “我死也不会和你们一样。”我说。 他用匕首抵在我的脖子上,说:“这可由不得你了。” 我不想看他,闭上了眼。 他放下匕首,然后笑着走出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放了血,我越发感觉头晕,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那个小女孩。她先是喂了我一些吃食,然后又让我闻了闻她的那根小木棍,浓郁的香气袭来,稍微清醒一些的我,又觉得浑浑噩噩,脑子里一团浆糊。 我就看着她,用针刺破了我的手指,我的鲜血滴到她的碗里,滴到半碗的时候,她就离开了。 我现在,成了他们的造血机器。 接下来一天内,都没有人再进来。包括那个小女孩,也没来给我送饭。我现在的脑子很清醒,尝试着挣脱捆在我手腕上的绳子。弄了半天也没法挣开,我尽量蜷缩身体,用反绑的双手从后面穿过两条腿,费了一番力气,终于把反绑的双手绕过大腿,弄到了前面。 我蹑手蹑脚的走到屋子门前,向外看去,夜色正浓,外面点着火把。 我看左右没人,逃跑的想法涌入脑海。于是紧张的走出屋子,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找出去的路。 我不知道这是哪,这房子就跟蒙古包似的,但全是草和木头制成。 四下无人,我拔腿就跑。 正在我诧异怎么没有看守的时候,那熟悉的大货车声从前面传来。我赶紧躲在路边,等大货车过去之后,拼命的逃跑。 晚上实在太黑了,离了光源根本看不清路。在前面不远处,出现一团蓝绿色火焰,我没细想,直奔那火焰而去。可这大半夜的,哪来的火焰,走到跟前时,我才想到这一点。 原因无他,我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坟。蓝绿色的火焰,正在坟上跳动着,是鬼火。在鬼火的照耀下,我看清山坟的样子。一般的坟都是用石头在前面搭一个规模很小的门,而我面前这个不一样,是用木头搭起来的,诡异的是上面还贴着一副喜联。 正在我疑惑间,身后传来大货车的灯光。 不好,那人肯定是发现我跑了,现在正开车来追我。我扭头继续逃跑,可坑坑洼洼的山路石头太多,再加上我看不清脚下,被石块绊倒在地。 大货车出现在我身后。我长期处在黑暗的环境中,被车灯一照,不由自主的双手挡在眼前。 他从车上下来,一声不吭的又被他抓了回去。他把我推进房子,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正浑身抓的男人。他躺在床上,即使绑着双手,还是无法阻止他把自己抓的浑身血痕。细看他的脸,居然和抓我的那人有八分相似。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对亲兄弟,怪不得尔玛去抓那人的当天,我会在胡同被抓,原来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过现在看他的样子,简直痛不欲生。 “你那个朋友还真是厉害,居然能把我兄弟伤成这样。”他说。 原来是被尔玛打伤了。 我此时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心中的希望大了起来。 他趁我不备一下划开我的手指,这次由于没有闻那迷香,痛感特别强烈。他直接把我的手指放在碗中,这次接了整整一大碗,然后喂给他兄弟。 我感觉自己一点精神都没有,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等他兄弟喝完我的血后,就被他抱了出去。正在我迷糊的时候,他又走了进来,这次他不仅绑住了我的手,还绑住了我的脚。 看来这次我逃生无望了,我不会就被他们这么放血放死。 过了一天,他进来喂我一些饭。这应该是那个小女孩来做的,今天却换成了他。 后来又一个人打开门进来,正是他弟弟。他现在跟昨天简直判若两人,看着像个正常的人了。 “妈妈什么时候来取人?” “今天晚上。” “可惜了她至阴之体,那血的滋味实在太好喝了。”他兄弟露出迷恋的神色。 “你可别打她的主意,若是坏了妈妈的好事,下场你是知道的。” “可惜了。” 我一头雾水的听着他们的讲话。 他兄弟走了过来,用刀子划破的我手指,又接了半碗血。这两天时间,我感觉自己的血都被他们放干了。 “行了,少弄点,看她样子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确实坚持不了多久了,现在连眼皮都睁不开。迷迷糊糊的到了晚上,他们两个把我架起来,拖着我走出屋子。外面等我们的是一个男人,不知道我是不是被放血放的神志不清了,那男人的样子,和拖着我的两个男人也十分相似。 他们把我推进车厢里,然后关好。这次他们两个就坐在我边上,车厢里有个灯泡,随着货车摇晃。 颠簸了一宿,等车停下时,他们把我拽出车厢。 我看了看四周,是一个村子。整个村子张灯结彩,却没看见人。我被他们三个拖到村子广场上,中间有两口血红的棺材,在棺材上,写着“寿”字。 他们把我按进棺材里,然后盖上棺材板,只漏一个缝。 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但我感觉今晚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事。 第四十三章 天色渐暗,我听到棺材外面热闹起来,甚至还有敲锣打鼓的声音。我被那人从棺材里捞了出来,这时我看见,在前面不远处,搭起来一个戏台子。无论戏台还是底下的座椅,都用红布装饰着。 那人把棺材板立起来,用红布把我拴在棺材板上。然后他们两兄弟把我抬到戏台子边上。 我不知道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只能眼睁睁地任他们摆布。他们把我抬到这儿就离开了,我观察着这里的人,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我发现,眼前这十多个男人,居然跟刚才那两兄弟长得都差不多。若是双胞胎三胞胎,我还能信,总不可能十多胞胎。 夜色降临,在锣鼓喧天中,走出来一个十分苍老的婆婆。他被两人搀扶着,我现在已经分不清到底谁是谁了,他们都长得太像了。 那两个人把那个老婆婆扶到正座上,然后其余人都坐在椅子上,一齐看向我。 被这么多一样的人盯着,我感觉十分怪异。 接着戏台子上走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女子说道:“今日妈妈过寿,我们这些做儿女的表达孝心,还望妈妈喜欢。” 她口中的妈妈,应该就是那个老婆婆,此时她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向台上的两个女子。 那两个女子在台上唱起戏来,只不过声音有些尖锐,听着并不好听。但台底下的那些男人却一阵叫好,甚至鼓起掌来。 那个妈妈时不时的看我一眼,也为台上的女子叫好。 一场戏唱了一个多小时,停下来时,刚才说话的那个女子继续说:“今日感谢哥哥为妈妈找来一个品质如此好的寿礼,就让我代表兄弟姐妹们敬哥哥一杯酒。” 说完,从后台又出了一个女子,端着一杯酒,送到她面前。 底下有个男人站起来,应该就是抓我的那人,众人都向他敬了一杯酒。 这时那个妈妈也站起来,说:“这次确实有心了。” 听到她的夸奖,男人面色激动,可不知怎么的,他突然从脚底开始燃烧,火焰吓开周围的众人,他们看着那个男人被火烧完,一些纸灰从空中飘落。 “哥哥怎的如此激动,浪费了多年修来的福气。”台上女子说。 死了一个人,而且是以如此诡异的方式,他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心中惊骇,现在到底身处一个什么样的村子。 唱完了戏,他们开始吃喝起来。乳猪、酒水、糕点,各式各样的菜品摆在桌子上,那个妈妈看着自己的儿女们吃得尽兴,一直都是笑脸呵呵的。 他们的寿宴一直吃到午夜,这才停下。刚才台上唱戏的两个女子卸了妆,盈盈向我走来。等她们两个靠近我的时候,我发现她们两个的模样也十分相似。 她们俩解开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又把捆住我的红布解开。这时众人看着我,我像是被施了定魂术,虽然头脑是清醒,但身体却任由她们摆布。 我被带到那个妈妈面前,妈妈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庞,笑意更浓,说着:“好,好。” 然后我就跟着她走到来时看到的那两口棺材前。 她身子轻飘飘,飘进棺材里。众人又把我抬起来,我想逃,奈何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就这么被他们放进另一口棺材。 两个女子给我穿上一件寿衣,又分别在我的头和脚上摆了一盏灯。 紧接着眼前一黑,棺材盖被他们盖上了。 外面的锣鼓声更大。 我忽然轻飘飘的停在空中。 在我脚下,是我的身体。 我这是死了吗? 我浑浑噩噩的,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我边上,出现了那个妈妈的魂魄。她飘到我的棺材上,我看到在我头脚的两盏灯跳动的厉害。然后就看到她的魂魄,对齐我的身体,慢慢躺了下去。 我的意识越来越迷糊,这是快魂飞魄散了。 我的脑海里闪过大量过往片段,我被人从胡同抓来,马路上遇到的吴连勇尸体,和张松尔玛去香港,和毛建明张松去峨山,遇到的红衣女鬼,遇到张松和毛建明,第一次下龙虎山,在yt市里开了一家面包店。 都说人在死亡的时候,会慢慢回忆自己的一生,我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但接下来,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忆出现在我识海。 老家院子里的大树,爷爷摇着蒲扇的笑脸。第一个愿意和我玩的毛毛,他的胆子真是小呢,还有憨憨的张松,怎么会去当兵。 我脚下的棺材里,突然传出“滋啦”一声,同时响起一声尖叫。 在我身体里,涌出黑色火焰。刚才那个妈妈的魂魄被烧的只剩半边身子,她跳出我的身体,拍打着身上的火焰,却如何都扑灭不了。 我的魂魄被吸引进自己的身体,我处在一片黑暗中,过往的记忆在我眼前如流水一样闪过。 我叫鬼妹。 在和刘丹辰一起对付邪神的时候,遭到天谴,最后关头,老天师张敬之和张平阴以及张大师兄弟两个及时赶到,消灭了邪神。 我就此昏迷,等醒来时,法力全失。 但由于我是至阴之体,天生容易招惹邪祟,除非一辈子呆在天师府等玄门圣地,不然一旦吸引邪祟,就会有生命危险。 再三思索之下,我还是选择自由,而自由的代价,就是失去记忆。 张大师兄弟两个,为了我的安全,封印我的记忆,在天师府用遮天蔽日之法,给我日夜加持一年,这才完全掩盖住我的至阴之体,放心让我下山。 可能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在刚才的生死攸关之际,我体内爆发出巨大潜能,黑色能量如星火燎原,瞬间引燃全身。 原来遭受天谴的我,体内的黑色能量并未彻底消失,而是由于太过弱小,进入蛰伏状态。 我睁开眼,伸出食指,一缕黑色至极的火焰,正在我的指尖跳动。 它似乎在雀跃。 经过生死的磨练,它已经脱胎换骨,变得更加浓郁。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 它在我指尖跳动的更欢,我甚至能感到它的欣喜。 第四十四章 我从棺材中跳出来,看到那个妈妈的灵魂已经回到她自己的身体里,只不过我的黑色火焰仍在烧灼。 痛不欲生的她在地上来回打滚,嘴里发出非人般的嘶吼。灵魂上的伤害远比肉体痛苦的多,她剩下一半的灵魂在抽搐一会后就完全消散了。 躺在地上的妈妈身形逐渐改变,变成了一支笔。等我再看向它的那些儿女时,全部变成了纸扎人。我说他们全部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原来都是那支笔成妖后自己做的纸人,然后用妖法给它们点上眼睛。包括刚才他们唱戏的戏台子和桌椅,甚至是那辆大货车,全部都是纸扎的。 倒是用来和我互换身体所用的媒介,那两口棺材,用的是切切实实的槐木。 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拥有至阴之体,那刚才等我们两个互换身体后,它就真正的变成人了。 想到这里,我不由再次感慨至阴之体对这些邪祟的吸引力。 我走到那支笔前,弯下腰捡起来仔细打量一番,这就是一支纸扎匠用的点睛笔,专门用来给纸人点睛所用。久而久之,它成了精,从此为祸人间。 不过那吴连勇确实是人类,是怎么跟这些纸人扯上关系的,我还没想明白。 我唤出火铃,将这些邪物全部烧个干净,点睛笔在黑色火焰的燃烧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至于身后的两口棺材,没了这些邪物,就是两口普通的槐木棺材罢了,我没必要在此浪费力气。 但现在身处哪里我根本不知道,只能看看有没有路,顺着路走。 这么一找,我还真找到了一条山路,这条路在山北面,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就看到了山下的灯光。此时已经接近破晓,山上开始起雾,这雾来的很快,我甚至能从中感到一丝神秘的气息。 此地不宜久留,我加快脚步下了山。等我回过头再看这座山的时候,发现此山和龙虎山一样,都是丹霞地貌,并且造型奇特,三面全是悬崖峭壁,只有我走下来的这面才有路。我暗自庆幸自己找到身后的这条小路比较早,若是再晚一会,跟现在这么大的雾,一步踏错,恐怕就是粉身碎骨了。 天色渐亮,有卖早点的人家已经忙了起来。这是一个典型的江西小镇,处处是山,山间有田。我现在的衣服是已经被换洗过的,想到这,我忽然想起我的东西还在没被拉到这个山之前的那个据点呢,还有那个小女孩,好像一直没看到她。 幸好现在的手机都有防丢功能,可以定位。 我赶紧走到镇上,和那卖早点的伯伯说明情况。伯伯的心肠很好,先是让我先吃点东西填肚子。他不说我还没感觉,那一碗热气腾腾的瓦罐汤端上来的时候,我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吃饭期间,我问起伯伯这里的信息,原来我现在正在上饶的铅山县,刚才下来的那座山,叫做铜钹山,这个镇子,叫做铜钹镇。 要说这铜钹山,也是有很多历史的。 黄巢起义和明清反叛势力,都是藏匿于此,所以山里至今还遗留着一些工事或陷阱。想到这些,我忽然又想到山上的那只笔妖,不会是古代遗留下来的。我越想越有这个可能,众所周知,现在的纸扎匠不比以前,生意可以说是越来越难了,穷极一生可能也做不了多少纸人,而如果点睛不足,或是时间较短,那支笔怎么可能成为笔妖呢。 我心里有个猜测,但又说不好,只能留待回到鹰潭之后再做打算了。 我一边喝着瓦罐汤,一边想这几天的经历,简直离奇。若不是那笔妖,我恐怕现在还处于记忆被封闭的状态,我体内的能量也不会受到威胁爆发出来,这么一想,我那血好像也没白放。 伯伯又给我端上一碗米粉,我不好意思的说着谢谢。现在虽然很早,但去田里干活的人起来的更早,基本都会在他这嗦碗粉,他给我端上碗粉后,就去忙生意了。 等到八点多,我到了镇里的警察局,说自己的东西都丢在山里。经过他们的定位,最后拉着我去山里一起寻找。我们到了一片跟蒙古包似的营地前,这就是当初他们圈禁我的地方,但现在我一看,这些房子,哪里是什么蒙古包,全跟坟一样。 最后在一个屋子里我找到了自己的手机,还有尔玛送给我的辟邪珠。 我将辟邪珠带在手上,仔细抚摸着辟邪珠,忽然想到尔玛。 我将手机打开,一看有个尔玛的未接来电。我赶紧给她拨回去,响了半天却没人接。 我们在离开的时候,我说当时这里还有个小女孩,结果经过我们仔细的搜查,发现那个小女孩正躺在一个枯井里。警察把她抱出来时,她睁开眼一脸茫然的看着我们,她说的话我听不懂,是他们这的本地话,还好警察能跟她沟通,但接下的事就跟我没有关系了。 我到警察局备了案,通过打听得知,小女孩是个孤儿,被那两个男人养了很久,平时也是食不果腹的,非常可怜。但我对此也无能无力,之后这里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坐上回鹰潭的车。 到了鹰潭,我再次拨通尔玛的手机,但仍没有接通。我预感不妙,赶紧给天师府打电话,问尔玛在不在天师府,结果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尔玛自从上次和我下山后还没回去过。 我到了警察局,希望可以通过给手机定位寻找尔玛,然而尔玛手机信号显示她就在铜钹山,而且前两天就到了。 得到这个结果的我愣住了,若她前两天就在铜钹山,我怎么没遇到,况且那些邪物聚在一起,以尔玛的能力,肯定可以察觉到邪气,怎么可能熟视无睹呢? 我心里有些不安,尔玛可能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她正处于危险之中! 我立刻给张松打了电话,让他现在赶紧来我家一趟。 过了半个小时,张松和毛建明出现在我面前。他们感到我的不同,我说我已经恢复记忆了。但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我们得赶紧去救尔玛。 第四十五章 我把尔玛的情况跟他们一说,他们两个没有墨迹,匆忙回去准备了一些装备,我们三个开车返回铜钹山。 前面说过,这铜钹山算是古代叛军的窝点,千年来一直是禁地。从唐末一直到封建时代结束,那块刻着“擅入者,斩立决”的界石一直矗立在山脚。 话说唐末时,整个朝廷已是千疮百孔,天下纷乱四起,黄巢一举杀入长安,结束了唐王朝的通统治。黄巢带兵独特,专门挑一些险峻的山地作为据点,在经过铜钹山的时候,见铜钹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相当于天然的堡垒,于是他就在此建立据点。但在这样一座山上建立据点,也有一个弊端,便是封山之后没有补给,那么多人在山上不可能不吃不喝。 禁令就是这个时候颁布的,朝廷下令封山,任何人不得进出,否则格杀勿论。 唐王朝灭亡后,宋元明清依旧没有解除这道禁令,就是因为铜钹山特殊的地理位置,简直是天然庇护所。若是一小股一小股的土匪或叛军隐匿于此,根本无法围剿,朝廷为了省去麻烦,就一直把禁令沿用下来了。但就是这样,明清时期,还是有不少叛匪躲进这里,给当时的朝廷造成很大麻烦。 当然,现在的铜钹山已经开放,但也只是部分开放,因为这里过于危险。 我们三个把车停在铜钹山山脚,背上装备走进铜钹山。我带着他们从我下来的那条山路往上走,一直走到笔妖那里。两口棺材还在那摆着。 我在这里打了个电话,并没听见尔玛的手机铃声,其实我也没抱太大希望,只好每走一段时间就打个电话。一路上,我们看到那些古代的军事工事,有一种沉甸甸的苍老感。 山上阴晴不定,刚才还是好好的大太阳,下一秒可能就会乌云密布,下起雨来。 现在我们就遇到这样的情况,乌云逐渐遮住太阳,很快就落下雨滴。 我们赶紧寻找避雨的地方,眼前正好有个防御工事,不知道是哪朝哪代人建的,我们三个躲了进去。 这个工事应该是一个山洞,但洞很深,我们打开手电,像这种山洞,我们不敢深入,怕里面有什么猛兽。于是我们就在洞口休息。 “尔玛怎么在这种地方消失了。”毛建明说。 “我也不知道,当时她说去追那人,其实那就是个纸人,我已经消灭了笔妖,想来那个纸人早就变回原形。但当晚我在这山里并没有看见尔玛。”我说。 当初尔玛就说往上饶方向追人,应该就是来了这铜钹山地区,再加上她的手机信号显示一直在铜钹山,我坚信她就在这座山里。 “这深山野岭,找一个人实在太困难了。”张松说。 这话没错,当初那么多人叛匪在这山里,都能给朝廷带来大麻烦,我们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正在我们说着的时候,洞里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人,而是动物。随着脚步声传来的,还有吭哧吭哧的声音。我们立刻紧张的看向里面,张松用强光手电动往里一照,就看见一头野猪,正从里面出来。 俗话说得好,一猪二熊三老虎,在野外遇到野猪十分危险,它们性格暴躁,体型又大,再加上那两根獠牙,普通人遇到绝对凶多吉少。 它应该是听见我们三个人谈话了,这里属于它的领地,野生动物对于入侵自己领地的动物,那是殊死相搏。我们三个慢慢往后退,但那野猪并没停下。在它身后,还有一头体型更大的野猪。 我们这是闯进了它们的窝,看那野猪的样子,应该是刚下完崽没多久。 “怎么办?”毛建明说。 “松哥?”我眼睛根本不敢离开野猪。 说话间,那两头野猪向我们三个奔来。 我们仨转头就跑,被这俩家伙拱到,恐怕小命就交代在这了。 “上树!”张松喊道。 我们跑肯定是拍不过他们的,听到张松的喊声,我和毛建明分别寻找目标。这树都过于粗大,我们根本爬不上去,更何况下着雨,特别滑,我试了两下都不行。 毛建明也没好到哪去,他抱着一棵树往上蹬了好几下,结果从树干上滑了下来。 我们这么一耽误,那两头野猪离得更近了。 我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来不及思考,立刻召出两支金羽飞箭,现在已经不能算金羽了,说是黑羽更为合适。然而还没等我发出,就听见“嘭,嘭”两声,两头野猪轰然倒在地上。它们一边惨叫一边抽搐着,头部的血液混合雨水,浸染在地面上。 张松刚才两枪,直接解决了它们。原来在我和毛建明爬树的时候,那两头野猪直奔我们两个而来,张松得以有时间从他的背包里拿出手枪。他枪法奇准,两枪几乎没有间隔,就把两头野猪击毙了。 我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两头倒在地上的野猪,然后和毛建明一起走到张松身边。 “松哥,你再晚点开枪,我都要被它们拱了。”毛建明说。 “你以为你是大白菜啊。”张松少有的幽默了一次。 “我不是白菜,小妹不是大白菜吗?” 我一把拍在他肩上,他这才反应过来,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他讪讪的看着我笑。 一道闪电劈在我们旁边的大树上,整棵树都着了起来。 “咔嚓!” 雷声从天空中响起,震耳欲聋。 我吓得一哆嗦。 现在的我特别害怕这天雷,惶惶天威,已经劈了我两次了,是真物理意义上的天打雷劈,关键是我自认为并没做伤天害理之事,相反,我做的还都是替天行道的好事,你说这上哪说理去。 幸好这次天雷并没劈到我,看起来只是偶然事件。 他们两个也被天雷吓了一跳,毛建明说:“要不我们还是回山洞里,野猪都死了,我们也不用怕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张松,说:“活的也不怕了。” 我们三个再次回到山洞里躲雨,这时,一群小野猪正徘徊在洞口,它们还不知道,它们的避风港已经不在了。 第四十六章 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我们继续出去寻找,然而一直找到天黑都没任何线索。 张松打了两个野兔,我们正围在篝火旁,一边烤着野兔一边讨论尔玛的事。 “有没有一种可能,尔玛的手机丢在了山里,但人其实没在这?”毛建明说。 “有这个可能性,那我们也得先在这里找找。”我说。 等张松把兔肉烤的焦香四溢,我们三个都默默吃起来,但由于担心尔玛的安危,我也没吃下几口。 “在野外最重要的就是获取食物,你没力气,怎么找尔玛?”张松说。 我知道他说的对,但还是吃不下。 “嚓啷”,“嚓啷”,“嚓啷”。 一阵清脆又浑厚的金属碰撞声从山顶传来,接着我就看见原本还是清朗的夜空,被拉上帷幕一般关闭。我们头顶的月亮,也发出一丝血光。 “杀!” 喊杀声和金戈铁马声如潮水般涌来。 我们三个立刻站起身来,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原本还是崎岖险峻的山路,突然变成一块古战场。官兵和劫匪在对峙厮杀,有的人肚子中了一刀,有的人胳膊被砍断了,有的人头颅落地,残酷至极。 此时我的气血上涌,按捺不住心中杀意。 我立刻大声喊道:“清心若水,清水即心,微风不起,波澜不惊!” 这是道家《清心诀》,专门消除负面情绪。 他们两个听到我的话后,情绪逐渐稳定,尤其是张松,刚才已经到了爆发边缘,若我再晚一步,他可能会直接先了结了我和毛建明,然后自杀。 这古战场对人的影响很大,再加上张松本就是部队退役,受到影响更大。 他们两个惊魂未定的看着前面。 我也仔细观察这个古战场,看样子是清朝剿匪时发生的战斗,那一身明显的清朝官兵服饰和大辫子,我不会认错。看着他们捉对厮杀,整个战场上的死气怨气越来越浓。 “不对。”我说。 “怎么了?”毛建明问道。 “往后退。”我眼睛死死盯着眼前的古战场,一步一步往后退去。 毛建明和张松知道我不是无的放矢,跟着我一起往后退。 这时,战场上起了变化,那些死去的清朝官兵和土匪,全部拖着残缺的身体,从战场站起来。此时我们三个变成了局内人,他们一致朝我们走来。 “卧槽。”毛建明大叫一声。 张松拿出手枪,对着那些尸体就开了两枪。子弹穿过那些尸体的头颅,但它们只是鬼魂,并非实体,手枪对他们造不成任何杀伤。 没想到我们三个居然会遇上这种棘手的情况,这可不是一两个鬼,也不是十个二十个,而是成百的鬼魂。 “流金火铃,照彻幽冥。炎光所及,万鬼灭形!”随着我的咒语念出,黑色火铃出现在我手中,对着前面那些官匪的鬼魂烧去。 那些鬼魂一碰到我的黑色火焰,整个身躯迅速燃烧,最后在前进中化为虚无。 看到火铃效果这么大,毛建明和张松放松下来。 “我体内的能量恐怕不能坚持很久,我们得先逃离此地。”我边用火铃攻击那些鬼魂边退。 他们两个听到我的话脸色一白,顿时紧张起来。 我一个人要对付这么多鬼魂,恐怕得累死我,若是我能恢复到能量自生的状态,也能应付,但我可以说是“大病初愈”,所以我们跑才是上策。 他们见我们要逃跑,一窝蜂似的向我们聚过来,任我消灭的再快也不能完全挡住它们前进的步伐。我立刻在前面地上划出一道火线,想用此阻止它们。然而它们宁愿魂飞魄散,也要冲过来。我划出的火焰在烧死几排鬼魂之后肉眼可见的变小,最后消失了。 由于火焰的临时阻挡,我们已经跑出来很远,那些鬼魂好像被禁锢在那片古战场里,没再跟来。它们在战场边界张牙舞爪的看着我们,却不能再进一步。 但我们目前并未脱离危险,因为眼前无论景色还是道路,都和白天的铜钹山不搭边,但我知道我们确实就在铜钹山上。 我看向天上的血月,叹道:“今晚我们恐怕是逃不出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毛建明问。 “大概情况我也不了解,你们看天上的月亮,像不像染了血,据《京氏妖占》记载,‘赤月为争与兵’,我们民间也常说‘血月见,妖孽现’。每逢血月,必有异事。”我说道。 我们也真是倒了霉,极其少见的血月现象也能碰到。 “这血月一事我也听过,遇到还是第一次。”毛建明说。 “我在xj那次,倒和这个十分相似。”张松说。 “走,看看有没有别的发现。”我说。 本来是崎岖的山路,现在全变成了大平地。就是没有人家,不然我会真以为自己在铜钹镇上呢。我们正走着,眼前突然出现一口棺材。整个棺材被涂成红色,散发着血腥味,它是竖棺,就这么直立立的摆在我们面前。 我们三个停下脚步,血月在天,怪事连连,我们不敢大意。 “咚”,“咚”,“咚”。 这并不是我们三个的心跳声,而是从那口棺材里面传来的。 “吱呀。” 陈旧的木门打开的声音。 接着我们就看见棺材板倒在地上,里面是一个身穿清朝官服的尸体,两只尖牙露在外面。我们三个小心翼翼的向后退,然而我们还没退后两步,又有好几口棺材凭空出现在它的周围。那些棺材里同样都是古尸,它们从棺材里跳出来,把中间的棺材围成一圈。 中间的那个古尸挣开眼睛,关节僵硬的跳出,一众古尸在它的带领下对着天上的月亮僵硬的弯腰。随着僵尸鞠躬完成,月亮撒下血色月辉,覆盖在它们身上,得到这些能量后,它们继续祭拜。 僵尸拜月! 我惊起一身冷汗,悄悄示意张松和毛建明赶紧撤。然而还是晚了,领头的那个僵尸拜月完成后,直接盯上我们。它手下的一众僵尸,冲我们跳过来。 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第四十七章 “打这些东西,要用桃木剑。”毛建明呆愣的说。 “那玩意真有用吗?”张松说完,拿出手枪。 “你们俩能不能看看情况再废话。”我说。 我伸出右手,在空中快速画起符箓。黑色能量带着毁灭气息,增加一种肃穆之感,每画完一张,我便将符箓推向僵尸。 符箓贴在僵尸头上,发出强烈的爆炸,把僵尸震退。被贴到的僵尸,全部站在原地。 但这些只是小兵,最棘手的还要看那僵尸王。我画出符箓,打在它身上。只是溅起几道火花,它仍然一步一步向我们跳来。 张松这时也用手枪打在僵尸王身上,手枪虽然威力极大,但并未对它造成伤害。 我又一口气在空中画出三道降魔符,一起推向僵尸王。三道符威力叠加,把僵尸王打的连连后退。 它似乎被我激怒了,仰天长啸。接着就纵身一跃,跳到我们面前。我赶紧招出火铃,对着它的身上喷去。这黑色火焰精纯至极,它不得不避让。 看到它怕,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之前并没遇到过僵尸,所以对自己的能力有所低估。我立刻用火铃烧向僵尸王,火焰烧在它身上,它发出一声怪叫,快速扑打着火焰。 但那火焰就如火烧油田,越烧越旺。 僵尸王对天一吼,一个僵尸的尸气被它吸进嘴,接着它用尸气吐向火焰,火焰在挣扎了一会后灭了。而被它吸完湿气的僵尸,变成尸块,散落在地。 我用指尖指地,快速在毛建明和张松周围画出一个图案,此图是《阴符录》中的二灵守身阵,张松和毛建明各占一个阵眼,确保他们无虞。 “站在原地别动!”我告诉他们俩。 然后我一步跳到僵尸王面前,与它对峙。 僵尸王早就有了思想,不是它手下那群只靠本能的初段僵尸。它知道我对它威胁最大,也不拖沓,我们两个直接就打了起来。 我仗着体内的黑色能量,伸手点向它的脑袋。它虽然身体僵硬,但身法很灵活,我这一击落空。 它的双手插向我的喉咙,我低下头。我还以为躲过了它的攻击,哪知刚抬起头,就看见它低下的脸。它这是想直接咬我,我哪能被它咬中,赶紧一个地打滚,闪到一边。 我站起身来,用手指画出一根黑色绳子,对着它的脖子就栓过去。它虽然躲过,但我扔出的绳子从后面绑住了它的腰,我一用力,若是鬼魂,这一下肯定就把它拽了过来,但眼前的是僵尸王,我根本拽不动。我只好顺势而为,把着绳子跳到它跟前,在相斗中绑住它的双手双脚。 “唍班咋咡,班咋咡呖哆。”我双手合十,朗声诵道。 随着我咒语念下,捆在它身上的绳索顿时收紧,深深嵌入它的身体。 它顿时大声怪叫,它的那些小兵,虽然被我的符箓贴着,在听到这一声吼叫之后,开始蠢蠢欲动。贴在它们身上的符箓接连爆开,然后它们身上的尸气全部被僵尸王吸进嘴里,它们的身体全部碎落。 僵尸王这是要反击了。 我感觉束在它身上的绳索越来越吃力,最后被它挣断。 我心上一痛,嘴角流下血迹。 这僵尸王确实难以应付,但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亡,我手中立刻幻化出黑羽飞箭。由黑色能量变成的弓上,出现一支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箭矢。我瞄准僵尸王的头射去,黑色箭矢如激光一般而出。 箭矢速度极快,那僵尸王躲闪不及,只是稍微撇过一点头。 “嘭。” 它的头被我射碎半边。 然而它好像并未受到重创,一口尸气向我喷来。 尸气是僵尸的本源之气,类似于道家精炁,和我的黑色能量差不多。若是被尸气沾染,轻则重伤,重则尸变!我赶紧躲开,然后又朝它的另一半头颅射去,这一箭也没落空,它的另一半头颅也被我炸掉。 看到这一幕,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异变突起,那僵尸浑身尸气迸发,像蒸汽机一样。 我大感不妙。 果然,等尸气全部散发后,它虽然没有头,却又活蹦乱跳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僵尸,没有头还能如此。 来不及细想,我赶紧又对着它的身子射出一箭,这一箭我直接射向它的心脏。它的心脏被我射出一个大窟窿,可它这次直接飞向我,双手抓住我的手臂。 它的指甲迅速变长,若是它抓进我的肉里,恐怕我们今天就难以逃脱了。 “嘭嘭”两声枪响,僵尸王的动作一顿。 我趁这个机会,赶紧用黑色能量包裹我的全身。僵尸王忌惮这层能量,稍微松了手,我赶紧撤回手臂,离它远一些。 现在的它没头没心,我真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治服它。 “打它右胸!”毛建明喊道。 听了张松的声音,僵尸王直接飞向他们俩。我瞄准它的后背,射向它的右胸。 僵尸王被我射中之后,右胸也爆出一个窟窿。它直接从空中落下来,身体扭曲,然后化为一滩血水。 见终于有了效果,我一下坐在地上,还真是危险。 如果僵尸王没有吸掉那些小兵的尸气,而是等我的符箓能量消散,到时候一拥而上,我们恐怕很难应付。虽说它开了灵智,但比起人类而言,还是差了点。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优势,身体素质不如这些僵尸或妖怪,但智力比较高。 毛建明和张松见僵尸王被消灭,赶紧跑过来。张松看了一眼毛建明,说:“你怎么知道它的弱点在右胸?” 毛建明说:“你们听过镜面人吗?” 他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那么一种人,生下来就与众不同,他们的器官位置与我们正常人类相反,比如我们的脾脏长在左边,而他们的就会长在右边。 这僵尸王就属于这一类人,它的心脏并不靠左,而是靠右。 所以我那一箭射在它的右背,正中它的命门,再加上我体内的黑色能量,经过两次天谴,已经蕴含毁灭之力,一箭就要了它的命。 我一开始还以为僵尸的命门在头,现在看来,还是在心。 第四十七章 “打这些东西,要用桃木剑。”毛建明呆愣的说。 “那玩意真有用吗?”张松说完,拿出手枪。 “你们俩能不能看看情况再废话。”我说。 我伸出右手,在空中快速画起符箓。黑色能量带着毁灭气息,增加一种肃穆之感,每画完一张,我便将符箓推向僵尸。 符箓贴在僵尸头上,发出强烈的爆炸,把僵尸震退。被贴到的僵尸,全部站在原地。 但这些只是小兵,最棘手的还要看那僵尸王。我画出符箓,打在它身上。只是溅起几道火花,它仍然一步一步向我们跳来。 张松这时也用手枪打在僵尸王身上,手枪虽然威力极大,但并未对它造成伤害。 我又一口气在空中画出三道降魔符,一起推向僵尸王。三道符威力叠加,把僵尸王打的连连后退。 它似乎被我激怒了,仰天长啸。接着就纵身一跃,跳到我们面前。我赶紧招出火铃,对着它的身上喷去。这黑色火焰精纯至极,它不得不避让。 看到它怕,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之前并没遇到过僵尸,所以对自己的能力有所低估。我立刻用火铃烧向僵尸王,火焰烧在它身上,它发出一声怪叫,快速扑打着火焰。 但那火焰就如火烧油田,越烧越旺。 僵尸王对天一吼,一个僵尸的尸气被它吸进嘴,接着它用尸气吐向火焰,火焰在挣扎了一会后灭了。而被它吸完湿气的僵尸,变成尸块,散落在地。 我用指尖指地,快速在毛建明和张松周围画出一个图案,此图是《阴符录》中的二灵守身阵,张松和毛建明各占一个阵眼,确保他们无虞。 “站在原地别动!”我告诉他们俩。 然后我一步跳到僵尸王面前,与它对峙。 僵尸王早就有了思想,不是它手下那群只靠本能的初段僵尸。它知道我对它威胁最大,也不拖沓,我们两个直接就打了起来。 我仗着体内的黑色能量,伸手点向它的脑袋。它虽然身体僵硬,但身法很灵活,我这一击落空。 它的双手插向我的喉咙,我低下头。我还以为躲过了它的攻击,哪知刚抬起头,就看见它低下的脸。它这是想直接咬我,我哪能被它咬中,赶紧一个地打滚,闪到一边。 我站起身来,用手指画出一根黑色绳子,对着它的脖子就栓过去。它虽然躲过,但我扔出的绳子从后面绑住了它的腰,我一用力,若是鬼魂,这一下肯定就把它拽了过来,但眼前的是僵尸王,我根本拽不动。我只好顺势而为,把着绳子跳到它跟前,在相斗中绑住它的双手双脚。 “唍班咋咡,班咋咡呖哆。”我双手合十,朗声诵道。 随着我咒语念下,捆在它身上的绳索顿时收紧,深深嵌入它的身体。 它顿时大声怪叫,它的那些小兵,虽然被我的符箓贴着,在听到这一声吼叫之后,开始蠢蠢欲动。贴在它们身上的符箓接连爆开,然后它们身上的尸气全部被僵尸王吸进嘴里,它们的身体全部碎落。 僵尸王这是要反击了。 我感觉束在它身上的绳索越来越吃力,最后被它挣断。 我心上一痛,嘴角流下血迹。 这僵尸王确实难以应付,但今天不是它死就是我亡,我手中立刻幻化出黑羽飞箭。由黑色能量变成的弓上,出现一支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箭矢。我瞄准僵尸王的头射去,黑色箭矢如激光一般而出。 箭矢速度极快,那僵尸王躲闪不及,只是稍微撇过一点头。 “嘭。” 它的头被我射碎半边。 然而它好像并未受到重创,一口尸气向我喷来。 尸气是僵尸的本源之气,类似于道家精炁,和我的黑色能量差不多。若是被尸气沾染,轻则重伤,重则尸变!我赶紧躲开,然后又朝它的另一半头颅射去,这一箭也没落空,它的另一半头颅也被我炸掉。 看到这一幕,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异变突起,那僵尸浑身尸气迸发,像蒸汽机一样。 我大感不妙。 果然,等尸气全部散发后,它虽然没有头,却又活蹦乱跳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僵尸,没有头还能如此。 来不及细想,我赶紧又对着它的身子射出一箭,这一箭我直接射向它的心脏。它的心脏被我射出一个大窟窿,可它这次直接飞向我,双手抓住我的手臂。 它的指甲迅速变长,若是它抓进我的肉里,恐怕我们今天就难以逃脱了。 “嘭嘭”两声枪响,僵尸王的动作一顿。 我趁这个机会,赶紧用黑色能量包裹我的全身。僵尸王忌惮这层能量,稍微松了手,我赶紧撤回手臂,离它远一些。 现在的它没头没心,我真不知道究竟如何才能治服它。 “打它右胸!”毛建明喊道。 听了张松的声音,僵尸王直接飞向他们俩。我瞄准它的后背,射向它的右胸。 僵尸王被我射中之后,右胸也爆出一个窟窿。它直接从空中落下来,身体扭曲,然后化为一滩血水。 见终于有了效果,我一下坐在地上,还真是危险。 如果僵尸王没有吸掉那些小兵的尸气,而是等我的符箓能量消散,到时候一拥而上,我们恐怕很难应付。虽说它开了灵智,但比起人类而言,还是差了点。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优势,身体素质不如这些僵尸或妖怪,但智力比较高。 毛建明和张松见僵尸王被消灭,赶紧跑过来。张松看了一眼毛建明,说:“你怎么知道它的弱点在右胸?” 毛建明说:“你们听过镜面人吗?” 他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那么一种人,生下来就与众不同,他们的器官位置与我们正常人类相反,比如我们的脾脏长在左边,而他们的就会长在右边。 这僵尸王就属于这一类人,它的心脏并不靠左,而是靠右。 所以我那一箭射在它的右背,正中它的命门,再加上我体内的黑色能量,经过两次天谴,已经蕴含毁灭之力,一箭就要了它的命。 我一开始还以为僵尸的命门在头,现在看来,还是在心。 第四十八章 打败了僵尸王,正在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时,在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朝喧哗声走去。 当我们翻过一个小山包时,看到下面是个镇子。镇子的布局跟铜钹镇有些相似,中间是主干道,两边是各种房子。 “下去看看。”我说。 我们从山包上走下来,混入镇子的人群中。这里像是一个夜市,看他们服装,类似于明朝那种服饰。 道路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摊贩,卖什么的都有,他们吆喝着,还有小孩子在街上玩闹。 毛建明一脸奇异的看了两旁,刚要说话,就被我制止了。他头一缩,再次看向琳琅满目的街边小摊。 “哎呀。”一个小男孩撞到了我,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从他后面追上来两个男孩子,坐在地上的男孩见伙伴追了上来,站起身继续跑。只不过他没跑出去几步,整个人就化为碎片消散了。街上的人顿时被吓得把路让开,原本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安静至极。 整条主干道上只剩我们三个站在街中间。我们看着眼前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阵锣鼓声传来,我们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队穿着红色服的队伍从远处走过来。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一对童男童女,男左女右,蹦蹦跳跳的撒纸钱,他们两个后面,分别站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扛着一个特别大的铜锣,每走三步就敲一下,扛锣的后面,是左右各三名吹喇叭的人,而在他们后面,左边是一头牛,右边是一匹马。再后面则是八个人,抬着一口棺材。棺材的后面,则是两队长长的丫鬟、奴仆。 看着样子,应该是一个喜丧队伍。 一眨眼的功夫,队伍就到了我们面前。 我示意毛建明和张松靠边,哪料从开头的童男童女开始,竟然把我们三个围在中间,他们蹦蹦跳跳的往我们身上撒纸钱,而队伍里的其他人,也笑着看着我们。 抬着棺材的人把棺材放在地上,然后打开棺盖。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看他身上所穿,应该是一个大官。 他睁开眼睛,两只眼睛发出两条蓝色丝线。两条丝线直接缠绕在我和张松的身上,我顿感身上阳气涌动。再看张松,他身上的阳气已经顺着蓝线流出,他的脸色迷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在这时,拴住他的蓝线忽然被一阵罡气绞断,罡风刮起,吹散了围在我们身边的队伍。 原来是张松一直佩戴着我送给他的木牌,那木牌还是在我小时候,离家出走前,在张大师的指导下做的呢。我记得当时张松已经去当兵了,我让毛毛,也就是毛建明,转交给他的,在毛建明身上,也有一块相同的木牌。 那木牌的作用,就是在遇到这些邪祟的危急关头,可以保护他们。 张松清醒过来,立刻掏出手枪就对着我们面前的老头开了两枪。但这只是他的泄愤之作,对那二老而言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张松的动作兴许是激怒了老头,他一张嘴,我们三个的阳气就有离体的征兆。 “自寻死路!” 我立刻召唤出火铃,黑色火焰汹涌着朝他喷去。他似乎没料到我居然这么厉害,赶紧一躲,不过还是被火焰烧到。他快速的拍着自己的胡子,我刚才那一击,正好打在他胡子上。 要知道,我这黑色火焰精纯无比,一经烧到,就如附骨之蛆,极其难缠。上次那个笔妖,只是沾染了一些,就被烧掉半个身子。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居然把火拍灭了。只不过长胡子,已经被我烧去了大半。本来仪表不错的他,现在怎么看怎么滑稽。 有这个感觉的可不只是我,街道两边的人纷纷笑起来看着他。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张松也噗嗤一声,接着像是出了口恶气似的,哈哈大笑。毛建明更是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最后甚至笑的他和张松勾肩搭背的,两人一起嘲笑他。 老头似乎被我们的嘲笑伤到自尊,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声波向四处扩散。街上的人全被他的声音震得如沙子一般,在空气中消散了。 这声音极大,我们三个捂紧耳朵。它趁此机会,直接飞向我们。 我忍着刺耳的声音,手中立刻出现黑羽飞箭,瞄准他的身体心脏就是一箭。无往不利的黑羽飞箭,竟然被他躲过。他非常敏捷,我连射三箭都未打中他。 “离弦之箭,如影随形!”我双手掐出一个手印,三支射出去的飞箭返回,一直追着老头。 老头在街上利用地形蹦跳着躲起我的飞箭,飞箭自动追踪,他躲闪不及,最后被三支箭钉在地上。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就这么结束了。不料他居然抬起胳膊,用力去拔那三支箭。 我赶紧催动飞箭,全部融进他的身体里,在他体内快速破坏。 就这样,他还能站起来。 看着他身上的三个血窟窿,我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抵抗我毁灭性的黑色能量。 他口中吐出一滩墨绿色的液体,那是他的血,味道腥臭难闻。紧接着他开始抓耳挠腮,把自己的脸皮都挠破了,这还没完,他又抓挠身体,最后浑身的皮肤都被他抓破,血液浸染了衣服。 他脱掉衣服,令我大吃一惊。 只见它上面是个猴身,下面竟然踩了一个高跷。 猴子本来不高的个子,踩上那副高跷,身高就和普通人类差不多了。然后它又穿的是官服,挡住了身体,再加上他披着人皮,伪装的和人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现在它露出本体,脱下高跷,双腿一蹦就朝我们三个过来了。 我立刻画出符箓,和它在空中碰撞。它被符箓电的哇哇乱叫,站在地上抓耳挠腮,似乎在想办法怎么对付我们。 “怎么是只猴子!”张松问道。 “这不是普通的猴子,而是妖鬼。” 我终于明白它是什么了,妖鬼,就是在介于妖和动物的过渡阶段死亡的生物,那时它体内刚生妖气,但不足以成为妖怪,因为某种原因死亡,因为它并非普通动物,已经有了灵智,体内妖气转为鬼气,所以就成了妖鬼。 第四十八章 打败了僵尸王,正在我们不知道去哪里时,在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一眼,朝喧哗声走去。 当我们翻过一个小山包时,看到下面是个镇子。镇子的布局跟铜钹镇有些相似,中间是主干道,两边是各种房子。 “下去看看。”我说。 我们从山包上走下来,混入镇子的人群中。这里像是一个夜市,看他们服装,类似于明朝那种服饰。 道路两旁有各种各样的摊贩,卖什么的都有,他们吆喝着,还有小孩子在街上玩闹。 毛建明一脸奇异的看了两旁,刚要说话,就被我制止了。他头一缩,再次看向琳琅满目的街边小摊。 “哎呀。”一个小男孩撞到了我,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从他后面追上来两个男孩子,坐在地上的男孩见伙伴追了上来,站起身继续跑。只不过他没跑出去几步,整个人就化为碎片消散了。街上的人顿时被吓得把路让开,原本嘈杂的声音全部消失,安静至极。 整条主干道上只剩我们三个站在街中间。我们看着眼前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阵锣鼓声传来,我们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一队穿着红色服的队伍从远处走过来。在队伍的最前面,是一对童男童女,男左女右,蹦蹦跳跳的撒纸钱,他们两个后面,分别站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扛着一个特别大的铜锣,每走三步就敲一下,扛锣的后面,是左右各三名吹喇叭的人,而在他们后面,左边是一头牛,右边是一匹马。再后面则是八个人,抬着一口棺材。棺材的后面,则是两队长长的丫鬟、奴仆。 看着样子,应该是一个喜丧队伍。 一眨眼的功夫,队伍就到了我们面前。 我示意毛建明和张松靠边,哪料从开头的童男童女开始,竟然把我们三个围在中间,他们蹦蹦跳跳的往我们身上撒纸钱,而队伍里的其他人,也笑着看着我们。 抬着棺材的人把棺材放在地上,然后打开棺盖。里面竟然躺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头,看他身上所穿,应该是一个大官。 他睁开眼睛,两只眼睛发出两条蓝色丝线。两条丝线直接缠绕在我和张松的身上,我顿感身上阳气涌动。再看张松,他身上的阳气已经顺着蓝线流出,他的脸色迷茫,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在这时,拴住他的蓝线忽然被一阵罡气绞断,罡风刮起,吹散了围在我们身边的队伍。 原来是张松一直佩戴着我送给他的木牌,那木牌还是在我小时候,离家出走前,在张大师的指导下做的呢。我记得当时张松已经去当兵了,我让毛毛,也就是毛建明,转交给他的,在毛建明身上,也有一块相同的木牌。 那木牌的作用,就是在遇到这些邪祟的危急关头,可以保护他们。 张松清醒过来,立刻掏出手枪就对着我们面前的老头开了两枪。但这只是他的泄愤之作,对那二老而言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张松的动作兴许是激怒了老头,他一张嘴,我们三个的阳气就有离体的征兆。 “自寻死路!” 我立刻召唤出火铃,黑色火焰汹涌着朝他喷去。他似乎没料到我居然这么厉害,赶紧一躲,不过还是被火焰烧到。他快速的拍着自己的胡子,我刚才那一击,正好打在他胡子上。 要知道,我这黑色火焰精纯无比,一经烧到,就如附骨之蛆,极其难缠。上次那个笔妖,只是沾染了一些,就被烧掉半个身子。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居然把火拍灭了。只不过长胡子,已经被我烧去了大半。本来仪表不错的他,现在怎么看怎么滑稽。 有这个感觉的可不只是我,街道两边的人纷纷笑起来看着他。就连一直不苟言笑的张松也噗嗤一声,接着像是出了口恶气似的,哈哈大笑。毛建明更是捂着肚子笑个不停,最后甚至笑的他和张松勾肩搭背的,两人一起嘲笑他。 老头似乎被我们的嘲笑伤到自尊,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声波向四处扩散。街上的人全被他的声音震得如沙子一般,在空气中消散了。 这声音极大,我们三个捂紧耳朵。它趁此机会,直接飞向我们。 我忍着刺耳的声音,手中立刻出现黑羽飞箭,瞄准他的身体心脏就是一箭。无往不利的黑羽飞箭,竟然被他躲过。他非常敏捷,我连射三箭都未打中他。 “离弦之箭,如影随形!”我双手掐出一个手印,三支射出去的飞箭返回,一直追着老头。 老头在街上利用地形蹦跳着躲起我的飞箭,飞箭自动追踪,他躲闪不及,最后被三支箭钉在地上。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就这么结束了。不料他居然抬起胳膊,用力去拔那三支箭。 我赶紧催动飞箭,全部融进他的身体里,在他体内快速破坏。 就这样,他还能站起来。 看着他身上的三个血窟窿,我心底泛起一丝寒意。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抵抗我毁灭性的黑色能量。 他口中吐出一滩墨绿色的液体,那是他的血,味道腥臭难闻。紧接着他开始抓耳挠腮,把自己的脸皮都挠破了,这还没完,他又抓挠身体,最后浑身的皮肤都被他抓破,血液浸染了衣服。 他脱掉衣服,令我大吃一惊。 只见它上面是个猴身,下面竟然踩了一个高跷。 猴子本来不高的个子,踩上那副高跷,身高就和普通人类差不多了。然后它又穿的是官服,挡住了身体,再加上他披着人皮,伪装的和人一样,根本看不出来。 现在它露出本体,脱下高跷,双腿一蹦就朝我们三个过来了。 我立刻画出符箓,和它在空中碰撞。它被符箓电的哇哇乱叫,站在地上抓耳挠腮,似乎在想办法怎么对付我们。 “怎么是只猴子!”张松问道。 “这不是普通的猴子,而是妖鬼。” 我终于明白它是什么了,妖鬼,就是在介于妖和动物的过渡阶段死亡的生物,那时它体内刚生妖气,但不足以成为妖怪,因为某种原因死亡,因为它并非普通动物,已经有了灵智,体内妖气转为鬼气,所以就成了妖鬼。 第四十九章 为什么这猴子会成为妖鬼呢,这其实是有渊源的。 话说在明朝时期,朝廷严控银矿开采,禁止民间私自采矿,导致矿工生存无着,再加上那时候匪患四起,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地方官吏不管百姓生死,反而盘剥矿工。 在浙江庆元县,也就是今天的丽水,有这么一个人,叫叶宗留。他农民出身,早年以采矿为生,熟知采矿技术。他当时就为官府采矿,但那些当官的层层剥削,导致他和一众矿工难以维持生计,于是他便带头转为采私矿。 他这么做,官府震怒,于是以剿匪为名,对他们进行敲诈勒索。叶宗留和一众矿工见他们条件苛刻,根本不给自己等人活路,于是便揭竿而起。 当时在浙江,叶宗留一呼百应,声势浩大,很快就打的官府溃不成军。他们辗转浙江、福建、江西等地,在攻占福建政和县时,劫掠当地银矿。有了银子,便可以充当军饷,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便自称大王,而在民间,由于他之前是个银矿工,便称他为“银山大王”。 又过了两三年,起义军攻破江西铅山、浙江金华等地,当时他的麾下已经有数万人马,最后和福建沙县的邓茂七相互呼应,并称“正统民变双峰”。 朝廷知道这个消息后,极为震怒,当即命令正在赣南剿匪的王守仁,就是我们熟知的王阳明,赶往铅山镇压。 这几年,每次与朝廷官兵交战,他都亲自上场,打的朝廷灰头土脸,由此也使他越来越自负。哪知在铅山,他的对手可是王守仁,两军对垒之际,一个没留意,就被朝廷军射落马下,饮恨而亡。 他剩余的部下,一个叫陶得二,一个叫叶希八,两人率众逃亡浙南,继续作战。在陶得二的手下,有个叫李全的人,是铅山人,领着一小撮部下躲到了铜钹山。 铜钹山易守难攻,再加上植被茂密,这么一点人躲进去,官府的人根本找不着。 就在知县一筹莫展之际,他的师爷向他推荐了一个人,名叫侯中离。这侯中离也算一个奇人,一家三代全是耍猴的。师爷为什么要向知县推荐这个人呢,就是因为侯中离手下的猴子,曾经进入过铜拔山,救了他们官府一个衙役。 这猴子找人有一套,师爷将这件事告诉知县后,知县就命他带着猴子前往铜钹山。猴子打头,侯中离领着一众衙役跟在后面。这猴子在山林中,可比人敏锐多了。没到一天功夫,他就找到了李全等人的据点。 两方人马当即厮杀起来。 李全等人被困山上,早已失了斗志,结果衙役没怎么伤亡,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李全知道,要不是那只猴子,他们也不会这么快被找到,于是他在临死之前,拼尽全力,把那只猴子砍死了。 要说那只猴,被李全三代养着,然后就通了灵性。其实不止是猴子,在民间,包括鸡、鹅、狗等家禽家畜,养的时间长了,大都能听懂人话。所以在一些特别地区,根本不会养的时间很长,三四年就会杀掉。就怕他们通了人性后成精,祸害家里人。 本来那只猴子,已经有了妖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成妖,哪知被李全一刀砍死了。要不说天威难测,这就是它命有此劫。 猴子怨气很大,体内妖气转为鬼气,就成了妖鬼。 从那时候到如今,已有五六百年,所以这妖鬼,已经有了五六百年的修为,我说它怎么可以抗衡我那黑色能量,因为它的修为实在太高了。 想通这一点,我立刻画出五雷咒打向它。 管它是妖是鬼,五雷咒都有作用。 哪知它的速度极快,轻松的躲过雷电轰击,扑向我。 我躲闪不及,被它抱住胳膊。它张开猴嘴,露出四颗獠牙,一口就咬下来。 剧痛从手臂上传到我的脑海,它居然硬生生的从我手臂上咬下一块肉。 我立刻挥动胳膊,手指上的黑色火焰快速射向它。它在我这火焰下吃过苦头,一下跳开了。 我捂着流血的手臂,疼得直流冷汗。 张松和毛建明反应过来,把我挡在身后。那只猴子吱哇乱叫,一下又跳到毛建明的身上。 我忍着剧痛,掐了一个剑指,打向妖鬼。它仍然一口咬下,只听毛建明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他的手臂,也被撕下一块肉。 还真是难对付,眨眼间我和毛建明就被他伤了。 我立刻用手指在我们三个脚下画了一个阵法,此阵名为三元灭鬼阵。我的血液顺着手臂滴在阵法上,阵法立刻启动,沿着边界泛起一丝黑光。这三元灭鬼阵,乃是当初我和刘丹辰在对付邪神之时,天师府前辈所用的那个三元封魔阵的改版,妖鬼妖鬼,终属于鬼,这三元灭鬼阵对付它正正好好。 它似乎也感到了阵法的威力,一直在远处徘徊,不敢靠近。这么耗下去,对我们不利,因为维持阵法需要能量,一旦能量耗尽,它就可以直接扑上来。 我必须引它入阵。 于是我跳出脚下黑光,指着它说:“猴子就是猴子,即使你穿上人的衣服,也还是一个猴子。诶,对了,那个话怎么说来着?” 毛建明脑袋转得很快,知道我这是在诱敌,张嘴大声说:“沐冠而猴,尖嘴猴腮,猴头猴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哈哈哈。”我的嘲笑声传到它耳朵里,它顿时恼怒,后腿一蹬就扑向我。 我此时已经心有准备,在它有动作的一瞬间,就跳回毛建明和张松身边。它忌惮黑光,不敢触碰,就在我们三个面前盯着我们,同时发出嘶嘶的愤怒声。 我嘴角一笑,双手交叉,露出右手示指,左手环指,朗声念道:“山河变换,斗转星移,三元灭鬼,阴曹拘魂!” 只见我脚下的三元灭鬼阵,瞬间呈镜面反射,映照在它脚下。 等它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阵法困住。 它惊慌的左冲右撞,却逃不脱阵法的控制。它的脚腕,被两只手攥住,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被两只手抓进土里,被拘魂使抓入阴曹。 第四十九章 为什么这猴子会成为妖鬼呢,这其实是有渊源的。 话说在明朝时期,朝廷严控银矿开采,禁止民间私自采矿,导致矿工生存无着,再加上那时候匪患四起,老百姓生活苦不堪言。地方官吏不管百姓生死,反而盘剥矿工。 在浙江庆元县,也就是今天的丽水,有这么一个人,叫叶宗留。他农民出身,早年以采矿为生,熟知采矿技术。他当时就为官府采矿,但那些当官的层层剥削,导致他和一众矿工难以维持生计,于是他便带头转为采私矿。 他这么做,官府震怒,于是以剿匪为名,对他们进行敲诈勒索。叶宗留和一众矿工见他们条件苛刻,根本不给自己等人活路,于是便揭竿而起。 当时在浙江,叶宗留一呼百应,声势浩大,很快就打的官府溃不成军。他们辗转浙江、福建、江西等地,在攻占福建政和县时,劫掠当地银矿。有了银子,便可以充当军饷,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他便自称大王,而在民间,由于他之前是个银矿工,便称他为“银山大王”。 又过了两三年,起义军攻破江西铅山、浙江金华等地,当时他的麾下已经有数万人马,最后和福建沙县的邓茂七相互呼应,并称“正统民变双峰”。 朝廷知道这个消息后,极为震怒,当即命令正在赣南剿匪的王守仁,就是我们熟知的王阳明,赶往铅山镇压。 这几年,每次与朝廷官兵交战,他都亲自上场,打的朝廷灰头土脸,由此也使他越来越自负。哪知在铅山,他的对手可是王守仁,两军对垒之际,一个没留意,就被朝廷军射落马下,饮恨而亡。 他剩余的部下,一个叫陶得二,一个叫叶希八,两人率众逃亡浙南,继续作战。在陶得二的手下,有个叫李全的人,是铅山人,领着一小撮部下躲到了铜钹山。 铜钹山易守难攻,再加上植被茂密,这么一点人躲进去,官府的人根本找不着。 就在知县一筹莫展之际,他的师爷向他推荐了一个人,名叫侯中离。这侯中离也算一个奇人,一家三代全是耍猴的。师爷为什么要向知县推荐这个人呢,就是因为侯中离手下的猴子,曾经进入过铜拔山,救了他们官府一个衙役。 这猴子找人有一套,师爷将这件事告诉知县后,知县就命他带着猴子前往铜钹山。猴子打头,侯中离领着一众衙役跟在后面。这猴子在山林中,可比人敏锐多了。没到一天功夫,他就找到了李全等人的据点。 两方人马当即厮杀起来。 李全等人被困山上,早已失了斗志,结果衙役没怎么伤亡,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李全知道,要不是那只猴子,他们也不会这么快被找到,于是他在临死之前,拼尽全力,把那只猴子砍死了。 要说那只猴,被李全三代养着,然后就通了灵性。其实不止是猴子,在民间,包括鸡、鹅、狗等家禽家畜,养的时间长了,大都能听懂人话。所以在一些特别地区,根本不会养的时间很长,三四年就会杀掉。就怕他们通了人性后成精,祸害家里人。 本来那只猴子,已经有了妖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成妖,哪知被李全一刀砍死了。要不说天威难测,这就是它命有此劫。 猴子怨气很大,体内妖气转为鬼气,就成了妖鬼。 从那时候到如今,已有五六百年,所以这妖鬼,已经有了五六百年的修为,我说它怎么可以抗衡我那黑色能量,因为它的修为实在太高了。 想通这一点,我立刻画出五雷咒打向它。 管它是妖是鬼,五雷咒都有作用。 哪知它的速度极快,轻松的躲过雷电轰击,扑向我。 我躲闪不及,被它抱住胳膊。它张开猴嘴,露出四颗獠牙,一口就咬下来。 剧痛从手臂上传到我的脑海,它居然硬生生的从我手臂上咬下一块肉。 我立刻挥动胳膊,手指上的黑色火焰快速射向它。它在我这火焰下吃过苦头,一下跳开了。 我捂着流血的手臂,疼得直流冷汗。 张松和毛建明反应过来,把我挡在身后。那只猴子吱哇乱叫,一下又跳到毛建明的身上。 我忍着剧痛,掐了一个剑指,打向妖鬼。它仍然一口咬下,只听毛建明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他的手臂,也被撕下一块肉。 还真是难对付,眨眼间我和毛建明就被他伤了。 我立刻用手指在我们三个脚下画了一个阵法,此阵名为三元灭鬼阵。我的血液顺着手臂滴在阵法上,阵法立刻启动,沿着边界泛起一丝黑光。这三元灭鬼阵,乃是当初我和刘丹辰在对付邪神之时,天师府前辈所用的那个三元封魔阵的改版,妖鬼妖鬼,终属于鬼,这三元灭鬼阵对付它正正好好。 它似乎也感到了阵法的威力,一直在远处徘徊,不敢靠近。这么耗下去,对我们不利,因为维持阵法需要能量,一旦能量耗尽,它就可以直接扑上来。 我必须引它入阵。 于是我跳出脚下黑光,指着它说:“猴子就是猴子,即使你穿上人的衣服,也还是一个猴子。诶,对了,那个话怎么说来着?” 毛建明脑袋转得很快,知道我这是在诱敌,张嘴大声说:“沐冠而猴,尖嘴猴腮,猴头猴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哈哈哈。”我的嘲笑声传到它耳朵里,它顿时恼怒,后腿一蹬就扑向我。 我此时已经心有准备,在它有动作的一瞬间,就跳回毛建明和张松身边。它忌惮黑光,不敢触碰,就在我们三个面前盯着我们,同时发出嘶嘶的愤怒声。 我嘴角一笑,双手交叉,露出右手示指,左手环指,朗声念道:“山河变换,斗转星移,三元灭鬼,阴曹拘魂!” 只见我脚下的三元灭鬼阵,瞬间呈镜面反射,映照在它脚下。 等它反应过来时,已经被阵法困住。 它惊慌的左冲右撞,却逃不脱阵法的控制。它的脚腕,被两只手攥住,无论它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被两只手抓进土里,被拘魂使抓入阴曹。 第五十章 随着妖鬼的消失,三元灭鬼阵闪了几下之后,也消失了。阵法中间,剩下一个荷包。 这荷包我极为熟悉,是尔玛随身携带的。 我弯下身子,捡起荷包,放在手中轻轻触摸。 现在我可以确定,尔玛和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铜拔山里。 “我们现在去哪里?”毛建明问。 等我站起来时,还没说话,听到一阵铜钹声。 “嚓啷”,“嚓啷”,“嚓啷”。 天上的血月被乌云遮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环境再次变换。 我们正处在之前的营地,在我们面前,是烧的正旺的篝火,兔肉烤得正香。而我们受的伤,完全消失了。我看了眼我的手臂,一点伤痕都没有。 我们三个茫然的看着彼此。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毛建明说。 听了他这话,我将手中的荷包拿出来。 他们两个看到这荷包,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我们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跟现在周围的情况格格不入。这究竟是神力还是自然伟力,我也说不清楚。 我们三个轮流守夜,等到第二天天亮,没再出现任何怪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装,我们继续寻找尔玛的踪迹。随着越来越深入,山里的雾气越来越大。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正常现象,毕竟山上很容易起雾。但后来我们就感觉出不对劲了,平时我们所见的雾,全是白色,而现在的雾竟然变成了红色。 我隐隐感觉被人窥视,无论我们三个走到哪里,都逃不过那个目光。 “那是什么?”毛建明指着前方说。 我和张松都看向他指的方向,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轮廓,看起来像一只羊。现在情况如此诡异,那断然不会是一只普通的羊。张松默默拿出手枪,以防不测。 我们三个慢慢向它靠近,等离近了,我们才看清,眼前的东西并非山羊,看着倒像梅花鹿。 “麂子!”张松说。 “确实更像麂子,但它为什么是黑色的?”毛建明说。 麂子,长得和鹿差不多,但没有那么大的鹿角,只有两根短角。雄性会有獠牙,雌性没有角。并且麂子的毛色通常为赤色或褐色,这种黑色的麂子我倒是从未见过。麂子的性格十分胆小,并且极为灵敏,一遇到危险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它和我们三个面对面,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们,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并且它还向我走过来,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我好奇的用手抚摸它,哪料它用力的咬住我的手上的辟邪珠,把我往前拽。 我心中一动,顺着它的力气走。它十分通人性,见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掉过头就跳到山路上,然后等我们跟上。 “走,跟着它。”我说。 我有一种预感,它会带我们找到尔玛。 我们跟着它一路攀沿,最后到了一个古代广场似的建筑。这时,红色的雾气逐渐消散,我们看清整个广场的真容,这片广场很大,在广场中间,是一个高高的台子。过道是用黄色丝绸铺成的过道,整个台子也被黄色丝绸包裹,给人一种神圣感。带着我们过来的麂子,三两步就跳上高台,然后消失了。 我们赶紧跑上去,不可思议的是,在高台上,尔玛正静静的躺在麂子消失的地方。 “尔玛!”毛建明喊道。 我们三个赶紧跑到她面前,发现她正熟睡,不,应该是昏迷。我们呼叫她半天,都没法将她叫醒。我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发现她的三魂七魄并未缺少,也无禁制。这就十分奇怪了,她为什么会醒不过来呢? “咱们先离开这!”从见到这个高台时,我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张松当仁不让,一把就扛着尔玛。我们赶紧快步离开,谁知还没下高台,就被一个声音拦住:“你们为何盗走朕的圣女?” 毛建明和张松或许还好,只是觉得这声音威严。 听到这个声音,我脑中一炸!这声音里蕴含极为强大的灵魂威压,越是修为高深的人,越能感到这声音的不凡。我们三个同时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身穿皇袍,脸色坚毅的男人出现在尔玛刚才躺着的地方。 见到他,我的心中狂跳,那是一种萤火和皓月的差距。 “你们两个先带尔玛走!”我对张松和毛建明说道。 听了我说的话,他们两个并没有离开,而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离开的。 “你是谁?”我紧张的问他。 “朕乃天子。” 说罢,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条大腿,吃了起来。见到这一幕,我们三个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吃的不是羊腿不是鹿腿,而是人腿! “怎么,你们也害怕吗?”他看着我们说。 我们警惕的看着他,完全被他的举动弄懵了。 “食人之事,自古有之。义军食人,全为权宜!”他一下把那条人腿向我们扔过来。 毛建明躲闪不及,被人腿砸中,躺在地上口吐鲜血。 “毛毛!”我大声喊道。 我赶紧跑到他身旁,他口吐血沫,手抬起来,指了指天上。我朝天上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眼睛,替代了太阳,正在天空中看着我们。 毛建明嘴唇动着,但却说不出来话,接着手臂落下,头一歪,闭上了双眼。 “毛毛!” 我的泪水汹涌而出,紧紧抱着他,希望他醒过来。 张松这个时候放下尔玛,拿出手枪就对着眼前的男人开了数枪。子弹打在他身上,发出一个个火花,但手枪子弹毕竟有限,等子弹打空,张松立刻聚到我这里。 我放下毛建明,和张松一起面对眼前的男人。 从刚才他的话中,再加上这个造型,我确定了他的身份,就是黄巢。 传说中,他在攻打陈州时,下令设置“舂磨寨”,就是把百姓做成军粮!手法极其残忍,可谓天怒人怨。 看他现在的状态,已经达到尸仙的阶段。我自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我们逃也逃不掉,只能以死相搏。 他见毛建明已死,似是嘲弄的看着我,仰天大笑。 我心中怒气翻涌,召唤出火铃,火焰对着他就喷去。那汹涌的黑色火焰,却被他吃进嘴里。他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一下,说:“味道不错!” “嘭!” 子弹打在他的额头,弹壳重重落在地上。 他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像看蝼蚁一般看着我们俩。 第五十章 随着妖鬼的消失,三元灭鬼阵闪了几下之后,也消失了。阵法中间,剩下一个荷包。 这荷包我极为熟悉,是尔玛随身携带的。 我弯下身子,捡起荷包,放在手中轻轻触摸。 现在我可以确定,尔玛和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铜拔山里。 “我们现在去哪里?”毛建明问。 等我站起来时,还没说话,听到一阵铜钹声。 “嚓啷”,“嚓啷”,“嚓啷”。 天上的血月被乌云遮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围的环境再次变换。 我们正处在之前的营地,在我们面前,是烧的正旺的篝火,兔肉烤得正香。而我们受的伤,完全消失了。我看了眼我的手臂,一点伤痕都没有。 我们三个茫然的看着彼此。 “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吗?”毛建明说。 听了他这话,我将手中的荷包拿出来。 他们两个看到这荷包,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我们刚才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只不过跟现在周围的情况格格不入。这究竟是神力还是自然伟力,我也说不清楚。 我们三个轮流守夜,等到第二天天亮,没再出现任何怪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装,我们继续寻找尔玛的踪迹。随着越来越深入,山里的雾气越来越大。开始我们还以为是正常现象,毕竟山上很容易起雾。但后来我们就感觉出不对劲了,平时我们所见的雾,全是白色,而现在的雾竟然变成了红色。 我隐隐感觉被人窥视,无论我们三个走到哪里,都逃不过那个目光。 “那是什么?”毛建明指着前方说。 我和张松都看向他指的方向,那里有一个黑色的轮廓,看起来像一只羊。现在情况如此诡异,那断然不会是一只普通的羊。张松默默拿出手枪,以防不测。 我们三个慢慢向它靠近,等离近了,我们才看清,眼前的东西并非山羊,看着倒像梅花鹿。 “麂子!”张松说。 “确实更像麂子,但它为什么是黑色的?”毛建明说。 麂子,长得和鹿差不多,但没有那么大的鹿角,只有两根短角。雄性会有獠牙,雌性没有角。并且麂子的毛色通常为赤色或褐色,这种黑色的麂子我倒是从未见过。麂子的性格十分胆小,并且极为灵敏,一遇到危险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它和我们三个面对面,一双眼睛好奇的看着我们,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 并且它还向我走过来,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我好奇的用手抚摸它,哪料它用力的咬住我的手上的辟邪珠,把我往前拽。 我心中一动,顺着它的力气走。它十分通人性,见我明白了它的意思,掉过头就跳到山路上,然后等我们跟上。 “走,跟着它。”我说。 我有一种预感,它会带我们找到尔玛。 我们跟着它一路攀沿,最后到了一个古代广场似的建筑。这时,红色的雾气逐渐消散,我们看清整个广场的真容,这片广场很大,在广场中间,是一个高高的台子。过道是用黄色丝绸铺成的过道,整个台子也被黄色丝绸包裹,给人一种神圣感。带着我们过来的麂子,三两步就跳上高台,然后消失了。 我们赶紧跑上去,不可思议的是,在高台上,尔玛正静静的躺在麂子消失的地方。 “尔玛!”毛建明喊道。 我们三个赶紧跑到她面前,发现她正熟睡,不,应该是昏迷。我们呼叫她半天,都没法将她叫醒。我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发现她的三魂七魄并未缺少,也无禁制。这就十分奇怪了,她为什么会醒不过来呢? “咱们先离开这!”从见到这个高台时,我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张松当仁不让,一把就扛着尔玛。我们赶紧快步离开,谁知还没下高台,就被一个声音拦住:“你们为何盗走朕的圣女?” 毛建明和张松或许还好,只是觉得这声音威严。 听到这个声音,我脑中一炸!这声音里蕴含极为强大的灵魂威压,越是修为高深的人,越能感到这声音的不凡。我们三个同时朝声音的来源看去,一个身穿皇袍,脸色坚毅的男人出现在尔玛刚才躺着的地方。 见到他,我的心中狂跳,那是一种萤火和皓月的差距。 “你们两个先带尔玛走!”我对张松和毛建明说道。 听了我说的话,他们两个并没有离开,而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会离开的。 “你是谁?”我紧张的问他。 “朕乃天子。” 说罢,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一条大腿,吃了起来。见到这一幕,我们三个同时向后退了一步。因为他吃的不是羊腿不是鹿腿,而是人腿! “怎么,你们也害怕吗?”他看着我们说。 我们警惕的看着他,完全被他的举动弄懵了。 “食人之事,自古有之。义军食人,全为权宜!”他一下把那条人腿向我们扔过来。 毛建明躲闪不及,被人腿砸中,躺在地上口吐鲜血。 “毛毛!”我大声喊道。 我赶紧跑到他身旁,他口吐血沫,手抬起来,指了指天上。我朝天上看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眼睛,替代了太阳,正在天空中看着我们。 毛建明嘴唇动着,但却说不出来话,接着手臂落下,头一歪,闭上了双眼。 “毛毛!” 我的泪水汹涌而出,紧紧抱着他,希望他醒过来。 张松这个时候放下尔玛,拿出手枪就对着眼前的男人开了数枪。子弹打在他身上,发出一个个火花,但手枪子弹毕竟有限,等子弹打空,张松立刻聚到我这里。 我放下毛建明,和张松一起面对眼前的男人。 从刚才他的话中,再加上这个造型,我确定了他的身份,就是黄巢。 传说中,他在攻打陈州时,下令设置“舂磨寨”,就是把百姓做成军粮!手法极其残忍,可谓天怒人怨。 看他现在的状态,已经达到尸仙的阶段。我自知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我们逃也逃不掉,只能以死相搏。 他见毛建明已死,似是嘲弄的看着我,仰天大笑。 我心中怒气翻涌,召唤出火铃,火焰对着他就喷去。那汹涌的黑色火焰,却被他吃进嘴里。他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一下,说:“味道不错!” “嘭!” 子弹打在他的额头,弹壳重重落在地上。 他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像看蝼蚁一般看着我们俩。 第五十一章 见枪不管用,我立刻画出一道五雷符向黄巢打过去。 没想到这五雷符轰在黄巢身上,居然硬生生打退他好几步。虽然见他并未受多大伤害,但这个发现却让我信心大增。主要还是刚才他直接吞了我的火铃之火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邪祟。 “居然同时会鬼族和道家的法术?”黄巢有些诧异。 他浑身尸气爆发而出,直接向我们围过来。 我一把推开张松,然后用从手掌打出黑色能量。 两股气息在空中对峙,但我的黑色能量虽然厉害,但后继不足,尸气慢慢向我压过来。 我猛一用力,黑色能量如喷火一般,抵消了尸气。可这同样耗费了我大量能量,照这样下去,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有点意思。”黄巢看着我说道。 我立刻在空中画了一道解尸符,向他打去。这解尸符,是专门对付僵尸所用,威力极为巨大。我的强势之处,就在画符极快,不必处在凝心静气的状态。而且画符要比我直接使用法术省些能量,自从被天谴两次之后,我体内的能量对付一般鬼怪勉强够用,但对付这种级别的僵尸,完全不够。 黄巢似乎知道我所画的符对他有威胁,终于开始躲避。 我见这解尸符有用,立刻再次画起来。 这时黄巢突然冲向张松,我来不及思考,将解尸符向他打去。 哪知黄巢突然一笑,手掌呈鹰爪状,直接抓向张松的心脏。 解尸符打在他身上,居然只是让他停顿片刻。 我上了他的当,刚才是他故意躲我的解尸符,目的就是要我以为解尸符对他有作用,而在我画解尸符的档口,他直接去处理张松。我这解尸符打在他身上,根本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但他停顿的片刻,张松也来得及反应。他一个翻滚,堪堪躲开黄巢的攻击。但在他的右臂,还是被黄巢撕下一块肉。 黄巢将撕下的头放进嘴里吃起来,看着我们两个。 我看向张松,他现在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显然疼得厉害,可他却一声没吭,正在填装子弹,准备用枪对付黄巢。 我慢慢移动到张松面前,把他护在身后。 黄巢看着我的动作,并未动手,而是在品尝着刚才的那块肉。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得靠你保护我。”张松对着我说。 “今天我可能也保护不了你了。”我紧盯着黄巢,生怕他再有动作。 “嘿嘿。”张松一笑,他把手枪给了我,说:“你拿着这玩意,万一有机会逃走的话,就当个念想。”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沉。 他不知从哪摸出来两颗手雷,对着黄巢就扔了过去。然后把我扑倒,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等浓烟散去,我看到了绝望的一幕,黄巢居然只是被炸的衣服破了,他站在爆炸中心,看着我们。 “这他妈到底什么东西?”张松看见黄巢毫发无伤后,骂到。 “小心。”我大声喊道。 我体内能量顿时汇聚在手指,冲着张松点去。 “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之魂精。”我大声喊道。 我话音刚落,黄巢的身影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由于张松刚才卧倒的时候把我护在身下,此刻他正好被黄巢打中后背。即便我并未直接受到黄巢的攻击,也感到神魂一阵震荡。首当其冲的张松,肉体更是直接破碎。好在我刚才保住了他的灵魂。现在的他灵魂正迷茫的飘在空中,看着我和黄巢。 我看着满地的碎块,心中悲痛欲绝。心碎直往嗓子眼涌,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咦?”黄巢发出一声惊疑。 我的头发迅速变白,一眨眼的功夫就全白了。但这还没完,它们在快速生长,如藤蔓一样,包裹住我的身体。我感到自心脏深处,迸发出一股源源不绝的能量。 这时天空中忽然响起雷声。 我捂着心脏,从地上站起来。我的发丝开始变黑,一直延伸到发尖。在到达发尖时,发丝开始变短,最后变成了过耳短发。 我一挥手,就把张松的三魂七魄定住,以防他魂魄溃散。 黄巢见我有如此变化,直接向我攻击。 我感受着体内那源源不绝的能量,一步向前就和他硬碰硬斗起来。 尸仙的肉体十分强硬,即便我如今状态全部恢复,也无法与其抗衡。斗了十几个回合,我就感觉尸气难抵,不得不与他拉开距离。 “没想到你居然能将鬼族之法修炼到如此地步,好好好。”黄巢一连说了三句好。 他欺身而上,身上尸气弥漫。 “阴阳之精,神威藏心,鬼祟妖魔,诛灭无形!”我的右手五根手指抓向掌心,在我掌心处,顿时出现一个黑色能量球,上面的电弧闪烁,蕴含惊人的毁灭气息。 这是《阴符录》中威力极大的诛邪法,名为雷火珠。之前受伤,导致我根本用不出来,现在我体内能量恢复,正好可以试试威力。 我将凝聚的能量球打向黄巢,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躲,奈何我们离得较近,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这一下就在他的身上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不仅是我,就连他自己都被惊住了。 他看着身上的伤口,似乎不敢确信。 尸仙,肉体刀枪不入,早已脱离凡胎,这个世界上能伤他的,恐怕只有天师剑这样的顶级法器了。但像天师剑一般的法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件呢?没想到我这雷火珠居然可以将他肉体轰出一个窟窿。 他这下真被我伤到,怒击攻心,仰天长啸。 本是散去的红雾,全部涌向天空中那只眼睛,那只眼睛被染得血红,接着发出一抹红光照在黄巢身上,他原本威压满满的身体,开始变化。他的身体迅速膨胀,露出满是鲜血的骨肉,皇袍被他撑破,露出他的本体。等这一切变化完毕,他的嘴角淌着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现在的他,身形暴涨到近四米,头大如牛,两只耳朵尖尖的,高过头颅,浑身皮肤全部消失,露出血淋淋的肌肉和骨头,恐怖的是那双手臂,几乎快耷拉到地面了。红色尸气在他身上吞吐,他的一双眼睛也变成了一只,竖着开在额头中间,一眨一眨的十分邪恶。 我看他那眼睛,与天空中的一般无二,被那只眼睛盯住,心里直发毛。 “呷。”他嘴里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向我扑过来。 还未靠近,我就闻到了他身上发出的强大尸气,熏的我有些喘不上气来。 第五十一章 见枪不管用,我立刻画出一道五雷符向黄巢打过去。 没想到这五雷符轰在黄巢身上,居然硬生生打退他好几步。虽然见他并未受多大伤害,但这个发现却让我信心大增。主要还是刚才他直接吞了我的火铃之火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大了,从小到大,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邪祟。 “居然同时会鬼族和道家的法术?”黄巢有些诧异。 他浑身尸气爆发而出,直接向我们围过来。 我一把推开张松,然后用从手掌打出黑色能量。 两股气息在空中对峙,但我的黑色能量虽然厉害,但后继不足,尸气慢慢向我压过来。 我猛一用力,黑色能量如喷火一般,抵消了尸气。可这同样耗费了我大量能量,照这样下去,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有点意思。”黄巢看着我说道。 我立刻在空中画了一道解尸符,向他打去。这解尸符,是专门对付僵尸所用,威力极为巨大。我的强势之处,就在画符极快,不必处在凝心静气的状态。而且画符要比我直接使用法术省些能量,自从被天谴两次之后,我体内的能量对付一般鬼怪勉强够用,但对付这种级别的僵尸,完全不够。 黄巢似乎知道我所画的符对他有威胁,终于开始躲避。 我见这解尸符有用,立刻再次画起来。 这时黄巢突然冲向张松,我来不及思考,将解尸符向他打去。 哪知黄巢突然一笑,手掌呈鹰爪状,直接抓向张松的心脏。 解尸符打在他身上,居然只是让他停顿片刻。 我上了他的当,刚才是他故意躲我的解尸符,目的就是要我以为解尸符对他有作用,而在我画解尸符的档口,他直接去处理张松。我这解尸符打在他身上,根本没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但他停顿的片刻,张松也来得及反应。他一个翻滚,堪堪躲开黄巢的攻击。但在他的右臂,还是被黄巢撕下一块肉。 黄巢将撕下的头放进嘴里吃起来,看着我们两个。 我看向张松,他现在脸上全是豆大的汗珠,显然疼得厉害,可他却一声没吭,正在填装子弹,准备用枪对付黄巢。 我慢慢移动到张松面前,把他护在身后。 黄巢看着我的动作,并未动手,而是在品尝着刚才的那块肉。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得靠你保护我。”张松对着我说。 “今天我可能也保护不了你了。”我紧盯着黄巢,生怕他再有动作。 “嘿嘿。”张松一笑,他把手枪给了我,说:“你拿着这玩意,万一有机会逃走的话,就当个念想。”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沉。 他不知从哪摸出来两颗手雷,对着黄巢就扔了过去。然后把我扑倒,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等浓烟散去,我看到了绝望的一幕,黄巢居然只是被炸的衣服破了,他站在爆炸中心,看着我们。 “这他妈到底什么东西?”张松看见黄巢毫发无伤后,骂到。 “小心。”我大声喊道。 我体内能量顿时汇聚在手指,冲着张松点去。 “月帝朗耀,日皇照临。四真三气,卫之魂精。”我大声喊道。 我话音刚落,黄巢的身影就出现在我们面前,由于张松刚才卧倒的时候把我护在身下,此刻他正好被黄巢打中后背。即便我并未直接受到黄巢的攻击,也感到神魂一阵震荡。首当其冲的张松,肉体更是直接破碎。好在我刚才保住了他的灵魂。现在的他灵魂正迷茫的飘在空中,看着我和黄巢。 我看着满地的碎块,心中悲痛欲绝。心碎直往嗓子眼涌,眼泪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咦?”黄巢发出一声惊疑。 我的头发迅速变白,一眨眼的功夫就全白了。但这还没完,它们在快速生长,如藤蔓一样,包裹住我的身体。我感到自心脏深处,迸发出一股源源不绝的能量。 这时天空中忽然响起雷声。 我捂着心脏,从地上站起来。我的发丝开始变黑,一直延伸到发尖。在到达发尖时,发丝开始变短,最后变成了过耳短发。 我一挥手,就把张松的三魂七魄定住,以防他魂魄溃散。 黄巢见我有如此变化,直接向我攻击。 我感受着体内那源源不绝的能量,一步向前就和他硬碰硬斗起来。 尸仙的肉体十分强硬,即便我如今状态全部恢复,也无法与其抗衡。斗了十几个回合,我就感觉尸气难抵,不得不与他拉开距离。 “没想到你居然能将鬼族之法修炼到如此地步,好好好。”黄巢一连说了三句好。 他欺身而上,身上尸气弥漫。 “阴阳之精,神威藏心,鬼祟妖魔,诛灭无形!”我的右手五根手指抓向掌心,在我掌心处,顿时出现一个黑色能量球,上面的电弧闪烁,蕴含惊人的毁灭气息。 这是《阴符录》中威力极大的诛邪法,名为雷火珠。之前受伤,导致我根本用不出来,现在我体内能量恢复,正好可以试试威力。 我将凝聚的能量球打向黄巢,这一次他是真的想躲,奈何我们离得较近,他根本来不及躲闪。 这一下就在他的身上打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不仅是我,就连他自己都被惊住了。 他看着身上的伤口,似乎不敢确信。 尸仙,肉体刀枪不入,早已脱离凡胎,这个世界上能伤他的,恐怕只有天师剑这样的顶级法器了。但像天师剑一般的法器,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件呢?没想到我这雷火珠居然可以将他肉体轰出一个窟窿。 他这下真被我伤到,怒击攻心,仰天长啸。 本是散去的红雾,全部涌向天空中那只眼睛,那只眼睛被染得血红,接着发出一抹红光照在黄巢身上,他原本威压满满的身体,开始变化。他的身体迅速膨胀,露出满是鲜血的骨肉,皇袍被他撑破,露出他的本体。等这一切变化完毕,他的嘴角淌着鲜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现在的他,身形暴涨到近四米,头大如牛,两只耳朵尖尖的,高过头颅,浑身皮肤全部消失,露出血淋淋的肌肉和骨头,恐怖的是那双手臂,几乎快耷拉到地面了。红色尸气在他身上吞吐,他的一双眼睛也变成了一只,竖着开在额头中间,一眨一眨的十分邪恶。 我看他那眼睛,与天空中的一般无二,被那只眼睛盯住,心里直发毛。 “呷。”他嘴里发出刺耳的声音,然后向我扑过来。 还未靠近,我就闻到了他身上发出的强大尸气,熏的我有些喘不上气来。 第五十二章 我立刻故技重施,在躲避他的同时向他打出雷火珠。雷火珠落在他身上,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但这雷火珠的威力在他变身后对他的伤害也就这样了,有伤害,但不多。 就在我思考该如何对付他的时候,他的尸气顺着我的手就缠了上来。红色尸气极具腐蚀性,如不是我有黑色能量护身,恐怕这一下就被他所伤。尸气腐蚀着我的能量,如硫酸一般。 我赶紧拉开距离,但他不依不饶,那些尸气快速聚向我,将我围住。 我一呼吸间,尸气就要顺着我的鼻孔进入我的身体。我急忙闭气,但还是有细微的尸气进来了。我的血液迅速沸腾,我的思维开始不由自主,脑海中闪过一些血腥画面,甚至有嗜血的念头。 我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丝尸气抵消。没想到这尸气居然可以扰乱我的神志,也就在这顷刻之间,黄巢的巴掌就已经打在我身上。 一股巨力传来,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我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眼冒金星,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我喷出的鲜血,居然开始向黄巢移动。我知道一定要阻止,奈何刚受重伤,身上的剧痛使我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液被他吸收。 在吸收完我的血液之后,他的眼睛眨了眨,居然露出一丝贪婪的情绪。 紧接着他快速向我奔来,我强忍着疼痛站起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冲到了我面前。双手拽着我的胳膊,只要一用力,估计我就被他撕成两半了。 我闭上眼睛,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罢了罢了,爸爸妈妈和爷爷失踪多年,毛建明和张松也丧命于此,可能我的命天生如此,那为什么,此刻心中还是那么不甘呢? “嗷!”一声虎啸从旁边传来。 我睁开眼睛,看向那里。张松原本被我定住的三魂七魄,居然变成了一头凶虎。他虎目怒张,一张血盆大口里有两对尖锐的虎牙,额头上的“王”字光彩夺目,整个身上发着金光,正对着黄巢大吼。 他一步蹦出,就落到我们面前。大嘴一张直接咬住黄巢的胳膊。连我的雷火珠都奈何不了的尸仙之体,居然被他撕下一块血肉。 黄巢吃痛,松开了我。我落在地上,感觉骨头架子都散了。 我看向张松他们两个,已经打了起来。 看到张松这幅模样,我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次我给毛建明叫魂,在迈水桥时,遇到危险,也是他一声虎啸,镇退了阴邪。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年幼,没有如此的虎威。 看着张松他们两个打的有来有回,我提起一口气,准备和张松联手对付黄巢。 我一边搜寻着《阴符录》里的法术,一边布置。 我的大脑快速旋转,《阴符录》里的每个字在我脑海里快速飞过。要对付尸仙,需从僵尸入手。僵尸最早可见于《山海经》,里面记载的旱魃,就是僵尸。传说中旱魃原是黄帝的女儿,曾助其打败蚩尤。后来神力失控,所到之处,赤地千里。要对付僵尸,需要完全消灭他的肉体,可用天雷、地火等破坏力极强的力量毁灭其肉身。 可黄巢已经是尸仙,一身血肉早就强横无比。我的雷火珠刚好克制他,奈何我修为还没到那个层次,威力对他来说太小,不足以威胁到他。 我仔细回想着《阴符录》中的其他方法,终于被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既然我自身的能量不够,我可以借助天地之力来强行提升雷火珠的威力。 首先布置两个阵法,一个是九天玄雷阵,当初在对付邪神的时候,刘丹辰就是布置的这个阵法,可以引下天雷。剩下的地火,则需要我们鬼族的十地冥火阵,可以引出地火。说做就做,我手指上冒出黑火,我一笔一画的开始布置阵法。在我布置阵法的过程中,看张松和黄巢打得不可开交,但明显张松落入下风,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他见我有动作,更是拼了命的和黄巢缠斗在一起,给我拖延时间。我此刻心急如焚,但我知道现在心不能乱,否则非但阵法布置不成,我们两个还会殒命于此。 我有条不紊的画着一条条线,每条线都散发着黑色亮光。 黄巢变得更加暴躁,居然将张松所化的猛虎打翻在地,眼看着就要向我攻来。张松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口咬住黄巢的腰。 黄巢身上尸气迸发,快速浸染张松。我看张松的眼睛已经变红,可嘴却没放松,仍然死死咬着黄巢不放。 “呷!”黄巢吃痛,居然把张松的嘴硬生生掰开。 我加快阵法的布置,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 “呲!” 我目眦欲裂。 黄巢居然把张松从嘴到脚,撕成了两半。 他的身体,被黄巢扔在地上,灵魂破碎的气息溅了我一身。 黄巢快速向我奔来。 最后一道线,被我画完了。 两道阵法起效,一道天雷打下,伴随着地动山摇,地面裂开一道缝隙。 我左边电闪雷鸣,右边地火滚滚。 我两只脚分别站在两个阵法中。 “阴阳之精,神威藏心,鬼祟妖魔,诛灭无形!”我含泪大声喊道。 在我右手里,一个拳头大小的雷火珠再次出现,蕴含了天雷地火的雷火珠,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我迎上向我跑过来的黄巢,将雷火珠打进他的心脏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秒,两秒,三秒。 在黄巢身上,开始以心脏为中心,出现数道裂痕。 他发出吼叫,眼睛开始流血,最后整个身躯破碎,只剩下一个头颅,掉在地上。 他那邪恶的眼睛,也闭上了。 见黄巢终于被杀,我一下跪在地上,看着毛建明和张松的尸体,心痛到难以复加。 都怪我,如果我没叫他们来,他们就不会因我而死了。我和他们一起死了,都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拿起手枪,就要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 一股清凉之意迅速涌上心头,我迷茫的看着自己,正拿着手枪准备自杀。 “嘿嘿嘿。” 一道邪恶的声音响起,黄巢那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他的神魂,出现在我面前。 “好可惜呀,就差一点。” 他说。 第五十二章 我立刻故技重施,在躲避他的同时向他打出雷火珠。雷火珠落在他身上,发出烤肉般的滋滋声。但这雷火珠的威力在他变身后对他的伤害也就这样了,有伤害,但不多。 就在我思考该如何对付他的时候,他的尸气顺着我的手就缠了上来。红色尸气极具腐蚀性,如不是我有黑色能量护身,恐怕这一下就被他所伤。尸气腐蚀着我的能量,如硫酸一般。 我赶紧拉开距离,但他不依不饶,那些尸气快速聚向我,将我围住。 我一呼吸间,尸气就要顺着我的鼻孔进入我的身体。我急忙闭气,但还是有细微的尸气进来了。我的血液迅速沸腾,我的思维开始不由自主,脑海中闪过一些血腥画面,甚至有嗜血的念头。 我用力摇了摇头,将那丝尸气抵消。没想到这尸气居然可以扰乱我的神志,也就在这顷刻之间,黄巢的巴掌就已经打在我身上。 一股巨力传来,我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我的身体重重落在地上,眼冒金星,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我喷出的鲜血,居然开始向黄巢移动。我知道一定要阻止,奈何刚受重伤,身上的剧痛使我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血液被他吸收。 在吸收完我的血液之后,他的眼睛眨了眨,居然露出一丝贪婪的情绪。 紧接着他快速向我奔来,我强忍着疼痛站起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冲到了我面前。双手拽着我的胳膊,只要一用力,估计我就被他撕成两半了。 我闭上眼睛,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 罢了罢了,爸爸妈妈和爷爷失踪多年,毛建明和张松也丧命于此,可能我的命天生如此,那为什么,此刻心中还是那么不甘呢? “嗷!”一声虎啸从旁边传来。 我睁开眼睛,看向那里。张松原本被我定住的三魂七魄,居然变成了一头凶虎。他虎目怒张,一张血盆大口里有两对尖锐的虎牙,额头上的“王”字光彩夺目,整个身上发着金光,正对着黄巢大吼。 他一步蹦出,就落到我们面前。大嘴一张直接咬住黄巢的胳膊。连我的雷火珠都奈何不了的尸仙之体,居然被他撕下一块血肉。 黄巢吃痛,松开了我。我落在地上,感觉骨头架子都散了。 我看向张松他们两个,已经打了起来。 看到张松这幅模样,我忽然想起小时候,那次我给毛建明叫魂,在迈水桥时,遇到危险,也是他一声虎啸,镇退了阴邪。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年幼,没有如此的虎威。 看着张松他们两个打的有来有回,我提起一口气,准备和张松联手对付黄巢。 我一边搜寻着《阴符录》里的法术,一边布置。 我的大脑快速旋转,《阴符录》里的每个字在我脑海里快速飞过。要对付尸仙,需从僵尸入手。僵尸最早可见于《山海经》,里面记载的旱魃,就是僵尸。传说中旱魃原是黄帝的女儿,曾助其打败蚩尤。后来神力失控,所到之处,赤地千里。要对付僵尸,需要完全消灭他的肉体,可用天雷、地火等破坏力极强的力量毁灭其肉身。 可黄巢已经是尸仙,一身血肉早就强横无比。我的雷火珠刚好克制他,奈何我修为还没到那个层次,威力对他来说太小,不足以威胁到他。 我仔细回想着《阴符录》中的其他方法,终于被我想到了一个法子。既然我自身的能量不够,我可以借助天地之力来强行提升雷火珠的威力。 首先布置两个阵法,一个是九天玄雷阵,当初在对付邪神的时候,刘丹辰就是布置的这个阵法,可以引下天雷。剩下的地火,则需要我们鬼族的十地冥火阵,可以引出地火。说做就做,我手指上冒出黑火,我一笔一画的开始布置阵法。在我布置阵法的过程中,看张松和黄巢打得不可开交,但明显张松落入下风,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他见我有动作,更是拼了命的和黄巢缠斗在一起,给我拖延时间。我此刻心急如焚,但我知道现在心不能乱,否则非但阵法布置不成,我们两个还会殒命于此。 我有条不紊的画着一条条线,每条线都散发着黑色亮光。 黄巢变得更加暴躁,居然将张松所化的猛虎打翻在地,眼看着就要向我攻来。张松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口咬住黄巢的腰。 黄巢身上尸气迸发,快速浸染张松。我看张松的眼睛已经变红,可嘴却没放松,仍然死死咬着黄巢不放。 “呷!”黄巢吃痛,居然把张松的嘴硬生生掰开。 我加快阵法的布置,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 “呲!” 我目眦欲裂。 黄巢居然把张松从嘴到脚,撕成了两半。 他的身体,被黄巢扔在地上,灵魂破碎的气息溅了我一身。 黄巢快速向我奔来。 最后一道线,被我画完了。 两道阵法起效,一道天雷打下,伴随着地动山摇,地面裂开一道缝隙。 我左边电闪雷鸣,右边地火滚滚。 我两只脚分别站在两个阵法中。 “阴阳之精,神威藏心,鬼祟妖魔,诛灭无形!”我含泪大声喊道。 在我右手里,一个拳头大小的雷火珠再次出现,蕴含了天雷地火的雷火珠,威力不可同日而语。我迎上向我跑过来的黄巢,将雷火珠打进他的心脏里。 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秒,两秒,三秒。 在黄巢身上,开始以心脏为中心,出现数道裂痕。 他发出吼叫,眼睛开始流血,最后整个身躯破碎,只剩下一个头颅,掉在地上。 他那邪恶的眼睛,也闭上了。 见黄巢终于被杀,我一下跪在地上,看着毛建明和张松的尸体,心痛到难以复加。 都怪我,如果我没叫他们来,他们就不会因我而死了。我和他们一起死了,都是我害死了他们。 我拿起手枪,就要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 一股清凉之意迅速涌上心头,我迷茫的看着自己,正拿着手枪准备自杀。 “嘿嘿嘿。” 一道邪恶的声音响起,黄巢那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他的神魂,出现在我面前。 “好可惜呀,就差一点。” 他说。 第五十三章 “确实啊,就差那么一点。”我看着黄巢说。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看着他笑,我也发自内心的笑了。 “鬼族居然能出你这样的人物,真是令人惊讶。”黄巢说。 我看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不过到此为止了,看来你还不懂什么叫尸仙,即便我的肉体毁了,还有神魂,而你,却已是穷途末路了。”黄巢得意的说。 尸仙,不仅肉体强横,居然可以修出神魂。 他的神魂散发出一股惊人的能量,我的灵魂被他撕扯,马上就要离体而出。 可我仍然笑着。 我吐出一口鲜血,等鲜血落地,九天玄雷阵和十地冥火阵发生变化,横竖交错的黑色线条将黄巢的神魂囚禁在中央格子里。 九宫灭神阵! 当初和刘丹辰一起对付邪神时,第八代天师的手笔。我虽然修为不如他,阵法没有他布置的那么精妙,但大概内容却被我记了下来。凭借我体内能量天生克制魂魄的优势,倒也勉强够用。 对付尸仙,我确实力有不逮,但对付灵魂,不管你是鬼还是神,我都不怕。 黑色线条冲天而起,九宫灭神阵发挥作用。 黄巢这一刻终于慌了,他拼命的撞击阵法,奈何都是徒劳。 随着我将体内能量全部灌注进阵法之中,他的神魂越来越淡。 阵法如刀一般切碎了他的神魂,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最后消失了。 这时天空中的那只眼睛,流下血泪,慢慢闭上,最后也碎成无数粉末。 天幕逐渐褪去,我站在高台上,虽然消灭了黄巢,但却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 毛建明,张松。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怎么面对。 “嚓啷”。 清脆的铜钹声传来。 我的神魂一颤。 周围景色迅速倒退,等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山脚下。在我面前,是那块“擅入者,斩立决”的石碑。而张松、毛建明和尔玛,正躺在石碑前。 看见他们三个,我欣喜若狂,立刻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子试探他们的呼吸。他们三人呼吸均匀,并无异常。我再探查他们的三魂七魄,发现一切完好无损。 我兴奋的哈哈大笑。 可能是笑声太大,把他们三个全都吵醒了。他们睁开眼睛,见我笑的癫狂,还以为我疯了。我没在意他们的目光,赶紧问他们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他们说除了头有些疼,别的倒没感觉出什么。 这是心神亏损的迹象,应该和铜钹山有关,多休息一些时日就会自动恢复。 我开车带他们回鹰潭,一路上的风吹在身上,倍感清爽。我不知不觉的哼起了曲子,一心沉浸在喜悦之中。 “我们不会是经历了一场梦。”毛建明感慨的说。 要说这算是一场梦,倒也可以,但其实这并非一场梦,因为的体内汹涌澎湃的能量正欢呼雀跃。 “对了尔玛,你是怎么被那东西抓住的?”我忍不住好奇的问尔玛。 尔玛往后一靠,说:“那天我去抓那人,一路跟到铅山县,最后看他进了铜拔山,我也跟进去了。哪料没跟上他人,却听到一阵铜钹声。我感觉有异,还没来得及下山,就看见出现一轮血月。哪知那个自称黄巢的家伙说要用我祭天,以成大事。我看他浑身尸气,知道他是僵尸,便出手对付他。 没想到居然不是他的对手,和他周旋一番之后,被他擒住了。后来他朝我喷了一口尸气,我就晕了。等我再醒来时,就看到你蹲在那傻乐。” 听到她说我傻乐,我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又笑了出来。 “对了,你们怎么也来铜钹山了?”尔玛反问。 我就把我是如何在胡同口被人抓住,然后差点被笔妖鸠占鹊巢,又是如何再闯铜钹山找尔玛的事告诉她。当她听说我如今法力尽复的时候,惊喜的说:“真的啊?” “真的,不然我们四个恐怕一个都回不来了。”我说。 到了鹰潭之后,我们一起吃了个饭,毛建明和张松都说有事,吃完就走了。尔玛说想和我玩两天再回去,我一想也是,让她散散心也好。 于是我们两个就商量着去哪里玩,最后挑了好几个地方,她说想去长沙玩。 这次我没找张松和毛建明,他们刚经历了这么一件事,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接着我又给天师府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尔玛已经平安归来了。接着我说带尔玛出去玩玩,那头接电话的是刘丹辰,他有些为难的说得李丹阳才能做主,而现在李丹阳下山寻找尔玛去了,还没回来呢。 我就说让他转告李丹阳一声,相信他不会拂了我的面子的。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尔玛还问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李丹阳打电话,我笑着说:“咱这叫旁敲侧击,让刘丹辰说去,反正告诉他们了。” “好,到时候回天师府你和我一起回去啊,不然大师兄又该训斥我了。”尔玛有些难为情的说。 “放心,我肯定会去看看他们的。如今我已经彻底恢复,到时候和他们见面了再说。”我说。 我们两个回到家里,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 这两天确实太累了,不止身体,心更累。 正在我们准备去长沙带的东西时,李丹阳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我这里。听他那意思,已经到我家楼下了。 我和尔玛急匆匆的往家走,一进小区,果然看见他和青云正站在楼下。 见到我和尔玛安然无恙,他明显松了口气。 尔玛低着头站在他面前,说:“大师兄。” 李丹阳这次并未训斥尔玛,而是慈爱的说:“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罢,给了尔玛一个手串,这手串我认识,正是当初给我的那个,一串十珠,上面刻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尔玛小心翼翼的接过李丹阳送的手串,似是不敢相信。 “以后做任何事,先和师门通报一声,不然会让师父师兄们平白担心。”李丹阳说。 尔玛的眼眶通红,说:“是。” “听说你们要去长沙玩,那里有个大师伯的至交,在云麓宫中,你们应前去拜访。”李丹阳说。 “是。”尔玛说。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去外面玩要照顾好你姐。”李丹阳说。 “谨遵师兄教诲。”尔玛说。 我们双方告别后,他就和青云离开了。 在青云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用手比划了一个拧人的手势。青云看到这个手势条件反射的一哆嗦,惊讶的看着我,但没敢说话,低着头跟李丹阳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确实啊,就差那么一点。”我看着黄巢说。 “哈哈哈。”他大笑起来。 看着他笑,我也发自内心的笑了。 “鬼族居然能出你这样的人物,真是令人惊讶。”黄巢说。 我看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不过到此为止了,看来你还不懂什么叫尸仙,即便我的肉体毁了,还有神魂,而你,却已是穷途末路了。”黄巢得意的说。 尸仙,不仅肉体强横,居然可以修出神魂。 他的神魂散发出一股惊人的能量,我的灵魂被他撕扯,马上就要离体而出。 可我仍然笑着。 我吐出一口鲜血,等鲜血落地,九天玄雷阵和十地冥火阵发生变化,横竖交错的黑色线条将黄巢的神魂囚禁在中央格子里。 九宫灭神阵! 当初和刘丹辰一起对付邪神时,第八代天师的手笔。我虽然修为不如他,阵法没有他布置的那么精妙,但大概内容却被我记了下来。凭借我体内能量天生克制魂魄的优势,倒也勉强够用。 对付尸仙,我确实力有不逮,但对付灵魂,不管你是鬼还是神,我都不怕。 黑色线条冲天而起,九宫灭神阵发挥作用。 黄巢这一刻终于慌了,他拼命的撞击阵法,奈何都是徒劳。 随着我将体内能量全部灌注进阵法之中,他的神魂越来越淡。 阵法如刀一般切碎了他的神魂,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最后消失了。 这时天空中的那只眼睛,流下血泪,慢慢闭上,最后也碎成无数粉末。 天幕逐渐褪去,我站在高台上,虽然消灭了黄巢,但却失去了两个最好的朋友。 毛建明,张松。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怎么面对。 “嚓啷”。 清脆的铜钹声传来。 我的神魂一颤。 周围景色迅速倒退,等我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山脚下。在我面前,是那块“擅入者,斩立决”的石碑。而张松、毛建明和尔玛,正躺在石碑前。 看见他们三个,我欣喜若狂,立刻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子试探他们的呼吸。他们三人呼吸均匀,并无异常。我再探查他们的三魂七魄,发现一切完好无损。 我兴奋的哈哈大笑。 可能是笑声太大,把他们三个全都吵醒了。他们睁开眼睛,见我笑的癫狂,还以为我疯了。我没在意他们的目光,赶紧问他们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他们说除了头有些疼,别的倒没感觉出什么。 这是心神亏损的迹象,应该和铜钹山有关,多休息一些时日就会自动恢复。 我开车带他们回鹰潭,一路上的风吹在身上,倍感清爽。我不知不觉的哼起了曲子,一心沉浸在喜悦之中。 “我们不会是经历了一场梦。”毛建明感慨的说。 要说这算是一场梦,倒也可以,但其实这并非一场梦,因为的体内汹涌澎湃的能量正欢呼雀跃。 “对了尔玛,你是怎么被那东西抓住的?”我忍不住好奇的问尔玛。 尔玛往后一靠,说:“那天我去抓那人,一路跟到铅山县,最后看他进了铜拔山,我也跟进去了。哪料没跟上他人,却听到一阵铜钹声。我感觉有异,还没来得及下山,就看见出现一轮血月。哪知那个自称黄巢的家伙说要用我祭天,以成大事。我看他浑身尸气,知道他是僵尸,便出手对付他。 没想到居然不是他的对手,和他周旋一番之后,被他擒住了。后来他朝我喷了一口尸气,我就晕了。等我再醒来时,就看到你蹲在那傻乐。” 听到她说我傻乐,我并未放在心上,反而又笑了出来。 “对了,你们怎么也来铜钹山了?”尔玛反问。 我就把我是如何在胡同口被人抓住,然后差点被笔妖鸠占鹊巢,又是如何再闯铜钹山找尔玛的事告诉她。当她听说我如今法力尽复的时候,惊喜的说:“真的啊?” “真的,不然我们四个恐怕一个都回不来了。”我说。 到了鹰潭之后,我们一起吃了个饭,毛建明和张松都说有事,吃完就走了。尔玛说想和我玩两天再回去,我一想也是,让她散散心也好。 于是我们两个就商量着去哪里玩,最后挑了好几个地方,她说想去长沙玩。 这次我没找张松和毛建明,他们刚经历了这么一件事,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 接着我又给天师府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尔玛已经平安归来了。接着我说带尔玛出去玩玩,那头接电话的是刘丹辰,他有些为难的说得李丹阳才能做主,而现在李丹阳下山寻找尔玛去了,还没回来呢。 我就说让他转告李丹阳一声,相信他不会拂了我的面子的。 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尔玛还问我为什么不直接给李丹阳打电话,我笑着说:“咱这叫旁敲侧击,让刘丹辰说去,反正告诉他们了。” “好,到时候回天师府你和我一起回去啊,不然大师兄又该训斥我了。”尔玛有些难为情的说。 “放心,我肯定会去看看他们的。如今我已经彻底恢复,到时候和他们见面了再说。”我说。 我们两个回到家里,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 这两天确实太累了,不止身体,心更累。 正在我们准备去长沙带的东西时,李丹阳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我这里。听他那意思,已经到我家楼下了。 我和尔玛急匆匆的往家走,一进小区,果然看见他和青云正站在楼下。 见到我和尔玛安然无恙,他明显松了口气。 尔玛低着头站在他面前,说:“大师兄。” 李丹阳这次并未训斥尔玛,而是慈爱的说:“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说罢,给了尔玛一个手串,这手串我认识,正是当初给我的那个,一串十珠,上面刻着“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尔玛小心翼翼的接过李丹阳送的手串,似是不敢相信。 “以后做任何事,先和师门通报一声,不然会让师父师兄们平白担心。”李丹阳说。 尔玛的眼眶通红,说:“是。” “听说你们要去长沙玩,那里有个大师伯的至交,在云麓宫中,你们应前去拜访。”李丹阳说。 “是。”尔玛说。 “好了,我也不耽误你们年轻人的时间了,去外面玩要照顾好你姐。”李丹阳说。 “谨遵师兄教诲。”尔玛说。 我们双方告别后,他就和青云离开了。 在青云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用手比划了一个拧人的手势。青云看到这个手势条件反射的一哆嗦,惊讶的看着我,但没敢说话,低着头跟李丹阳离开了。 第五十四章 等他们两个完全消失,尔玛抱住我的胳膊哭了起来。 这种感觉我深有体会,自从我的亲人全部失踪以后,张大师等人给我的感觉就和亲人长辈一样。尔玛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这么多年又一直在天师府修行,连家里唯一的哥哥都很少见,我们两个可真是同病相怜。 安慰了她一会,我们两个就上楼了。 “姐,我想先回趟家。”尔玛说。 我知道她是想家了,于是给她订了明天回老家的票。我们约定,等她从老家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去长沙玩,尔玛破涕为笑的点点头。 你走之前,我特地去面包店给她拿了好多现烤的面包,让她回去的路上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店里的面包这么痴迷。 说到面包店,我现在一时有些犯愁。这是在我失忆的时候开的,现在我恢复记忆,完全没心思在面包店上。但开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一些感情,唉。 我正愁着呢,毛建明打来电话,说今天晚上他和郑芸芸要过来玩,一起吃个饭。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有事商量。 我说那就过来,我准备一下。结果他非说他请客,弄得我一时摸不到头脑。 他们两个是开车过来的,等下车时郑芸芸亲切的和我拥抱了一下。 “去哪儿吃啊,毛老板?”我问他。 “华侨饭店。”毛建明说。 “啥?”我没听错。 “走,都订好了。”毛建明说。 我狐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罐子里卖的什么药。 毛建明开车,带我们到华侨饭店门口。等下了车,惊讶的问他:“真来呀?” “骗你干啥。”毛建明说。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进过这么高档的饭店。平时吃饭,要么是苍蝇馆子,要么就是那种商业连锁的餐厅。 “你不会发财了。”我看着毛建明说。 郑芸芸听到我的话在边上噗嗤一笑,说:“快走,是我有事请你帮忙。” 等进了包间,郑芸芸让我随便点,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推辞起来,说:“你有事儿就说呗,还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我们三个点了菜,郑芸芸说:“其实是建明告诉我的,就是上次尔玛说,我的命有点那个。”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上次尔玛跟毛建明交代的话,没想到毛建明居然告诉郑芸芸了。 “你是说你的桃花命?”我说,我并没说她是烂桃花命,那毕竟不好听。 “对,对,有没有什么方法破解?”郑芸芸一脸期盼的说。 我仔细观察起她的面相,可看出她确实有一双桃花眼,眉毛若是细看,可看出中间不连续,山根横纹,唇薄鼻细。 当时尔玛说的是她命无官星,那会儿我由于失忆,并不懂,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桃花眼在外人看来,乃多情之眼,这其实并不怪郑芸芸本身。若是咱们普通人,看别人一眼,并不会有什么反应。而她的桃花眼,落到男子身上,就会让那男子误以为是她在留情或是勾引,但她本身并无此意。 她的眉毛有些许断口,主婚姻不顺,但好在可以弥补。山根横纹,冲婚姻宫,也暗示她情路坎坷。再加上她唇薄鼻细,福缘浅薄。 我对于面相一道,并不精纯,我就把我的想法都跟她说了。说等尔马回来之后,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告诉她,面相并非一成不变,胖了瘦了都会影响。再说命理,天衍四九,遁其一,凡事都没有绝对。 郑芸芸听了我的话心里好受些,一切就等尔马回来再说。 此时正在路上的尔玛还不知道,我又给她安排了一个活儿。 席间,我说起面包店的事,让他们两个给我出出主意。郑芸芸略一思索就说:“你可以把店铺改造成一个专门给人处理那种事的铺子呀。” “这种店能开吗?”我说。 “哎呀,你表面可以卖一些佛牌、佛像什么的,这种总没事。”郑芸芸说。 听她这么一说,我豁然开朗,对呀,我可以卖一些法器,如果客人有需求,我也可以上门帮他们驱邪捉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等吃完饭,和他们两个告别,我开始规划起改造面包店的事。这时候又有个事让我为难,那就是我改造之后,小蓉愿不愿意继续呆在我这里。她也是个叛逆的丫头,跟家里闹翻了之后一直不回家,我们两个认识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她父母来找她。 当天晚上,临下班的时候,我到了面包店。把她和烤面包的师父叫到一起,说了一下我的打算。 当他们听说我要把面包店改造成卖法器的铺子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这个面包店的流水还算可观的。但我已经下定主意,任他俩怎么劝说都不行。 面包师傅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回去收拾行李了。临走之前,我多给了他三个月的工资,他没要,说在我这这么久,工资比其他地方都高,这钱他就不拿了。我硬塞给了他,然后跟他说了抱歉。 至于小蓉,她没走,按她的话说,干啥都是干,只要我别把她辞了就行。上次她和家里闹翻,一直都没回去过,就把店里当家,一直都在店里住。 小蓉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我开了面包店这么久,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打理,只不过从卖面包到卖法器,转变太大,她一时消化不了。 要说卖法器,我肯定也不能随便找点佛像八卦镜就放店里,那是糊弄人。 我忽然想到了天师府,嘿嘿嘿。到时候我拿点木牌,让青云给我刻上一些符咒,再在天师府放一阵子,沾染了天师府的气息,都是法器。用来平心静气、辟邪驱魔,都可以应付了。然后自己再做一些高档的镇宅法器,前景十分乐观。 我和小蓉一直聊到半夜,我看了她把一间储物室改造成一个小卧室,看着有点挤。我跟她说,要不就和我一起住,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不能往家里领她的那些朋友。 就这样,我们两个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我家。 她躺在沙发上,一脸感慨的说:“好久没躺过沙发了。” 第五十四章 等他们两个完全消失,尔玛抱住我的胳膊哭了起来。 这种感觉我深有体会,自从我的亲人全部失踪以后,张大师等人给我的感觉就和亲人长辈一样。尔玛从小就失去了父母,这么多年又一直在天师府修行,连家里唯一的哥哥都很少见,我们两个可真是同病相怜。 安慰了她一会,我们两个就上楼了。 “姐,我想先回趟家。”尔玛说。 我知道她是想家了,于是给她订了明天回老家的票。我们约定,等她从老家回来的时候再一起去长沙玩,尔玛破涕为笑的点点头。 你走之前,我特地去面包店给她拿了好多现烤的面包,让她回去的路上吃,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店里的面包这么痴迷。 说到面包店,我现在一时有些犯愁。这是在我失忆的时候开的,现在我恢复记忆,完全没心思在面包店上。但开了这么久,多少也有一些感情,唉。 我正愁着呢,毛建明打来电话,说今天晚上他和郑芸芸要过来玩,一起吃个饭。 听他的语气,应该是有事商量。 我说那就过来,我准备一下。结果他非说他请客,弄得我一时摸不到头脑。 他们两个是开车过来的,等下车时郑芸芸亲切的和我拥抱了一下。 “去哪儿吃啊,毛老板?”我问他。 “华侨饭店。”毛建明说。 “啥?”我没听错。 “走,都订好了。”毛建明说。 我狐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罐子里卖的什么药。 毛建明开车,带我们到华侨饭店门口。等下了车,惊讶的问他:“真来呀?” “骗你干啥。”毛建明说。 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进过这么高档的饭店。平时吃饭,要么是苍蝇馆子,要么就是那种商业连锁的餐厅。 “你不会发财了。”我看着毛建明说。 郑芸芸听到我的话在边上噗嗤一笑,说:“快走,是我有事请你帮忙。” 等进了包间,郑芸芸让我随便点,想吃什么吃什么。 我推辞起来,说:“你有事儿就说呗,还来这个地方干什么。” 我们三个点了菜,郑芸芸说:“其实是建明告诉我的,就是上次尔玛说,我的命有点那个。”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上次尔玛跟毛建明交代的话,没想到毛建明居然告诉郑芸芸了。 “你是说你的桃花命?”我说,我并没说她是烂桃花命,那毕竟不好听。 “对,对,有没有什么方法破解?”郑芸芸一脸期盼的说。 我仔细观察起她的面相,可看出她确实有一双桃花眼,眉毛若是细看,可看出中间不连续,山根横纹,唇薄鼻细。 当时尔玛说的是她命无官星,那会儿我由于失忆,并不懂,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桃花眼在外人看来,乃多情之眼,这其实并不怪郑芸芸本身。若是咱们普通人,看别人一眼,并不会有什么反应。而她的桃花眼,落到男子身上,就会让那男子误以为是她在留情或是勾引,但她本身并无此意。 她的眉毛有些许断口,主婚姻不顺,但好在可以弥补。山根横纹,冲婚姻宫,也暗示她情路坎坷。再加上她唇薄鼻细,福缘浅薄。 我对于面相一道,并不精纯,我就把我的想法都跟她说了。说等尔马回来之后,问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告诉她,面相并非一成不变,胖了瘦了都会影响。再说命理,天衍四九,遁其一,凡事都没有绝对。 郑芸芸听了我的话心里好受些,一切就等尔马回来再说。 此时正在路上的尔玛还不知道,我又给她安排了一个活儿。 席间,我说起面包店的事,让他们两个给我出出主意。郑芸芸略一思索就说:“你可以把店铺改造成一个专门给人处理那种事的铺子呀。” “这种店能开吗?”我说。 “哎呀,你表面可以卖一些佛牌、佛像什么的,这种总没事。”郑芸芸说。 听她这么一说,我豁然开朗,对呀,我可以卖一些法器,如果客人有需求,我也可以上门帮他们驱邪捉鬼,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等吃完饭,和他们两个告别,我开始规划起改造面包店的事。这时候又有个事让我为难,那就是我改造之后,小蓉愿不愿意继续呆在我这里。她也是个叛逆的丫头,跟家里闹翻了之后一直不回家,我们两个认识也有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她父母来找她。 当天晚上,临下班的时候,我到了面包店。把她和烤面包的师父叫到一起,说了一下我的打算。 当他们听说我要把面包店改造成卖法器的铺子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他们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要知道,这个面包店的流水还算可观的。但我已经下定主意,任他俩怎么劝说都不行。 面包师傅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回去收拾行李了。临走之前,我多给了他三个月的工资,他没要,说在我这这么久,工资比其他地方都高,这钱他就不拿了。我硬塞给了他,然后跟他说了抱歉。 至于小蓉,她没走,按她的话说,干啥都是干,只要我别把她辞了就行。上次她和家里闹翻,一直都没回去过,就把店里当家,一直都在店里住。 小蓉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我开了面包店这么久,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打理,只不过从卖面包到卖法器,转变太大,她一时消化不了。 要说卖法器,我肯定也不能随便找点佛像八卦镜就放店里,那是糊弄人。 我忽然想到了天师府,嘿嘿嘿。到时候我拿点木牌,让青云给我刻上一些符咒,再在天师府放一阵子,沾染了天师府的气息,都是法器。用来平心静气、辟邪驱魔,都可以应付了。然后自己再做一些高档的镇宅法器,前景十分乐观。 我和小蓉一直聊到半夜,我看了她把一间储物室改造成一个小卧室,看着有点挤。我跟她说,要不就和我一起住,但是有个条件,就是不能往家里领她的那些朋友。 就这样,我们两个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了我家。 她躺在沙发上,一脸感慨的说:“好久没躺过沙发了。” 第五十五章 “你到底和家里怎么了?”我问她。 “看见我妈就好烦,什么都要管着我。”小蓉说。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让人管还没人管呢。”我感叹道。 “要不你给我妈当闺女去,哈哈哈。” 我听她在取笑我,两只手就挠向她的胳肢窝,挠的她连连求饶。 “对了,姐姐,你为什么非要改成卖那些东西的店啊。”小蓉说。 “因为你姐姐我会抓鬼。”我一脸神秘的说。 “哦,真厉害。”从她的语气来看,她并不相信。 我们两个打闹了一会,就研究起怎么布置。这种店铺的布置就不能和面包店一样了,得十分严格的按照风水布局摆设。说起对付鬼魂,我是一把好手,但对于风水八卦,我只是一个半吊子。我也按《阴符录》里的记载学过,但跟李丹阳他们比,就如婴儿。主要也是我全自学,没有人教。就连尔玛,也比我强。 到时候请丹阳师兄来布置一番,我心里打定主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跑断了腿,先是上天师府找李丹阳,当他听说我已经恢复的时候,十分震惊。我把他拉到我的店里,经过他的查看,给我的店做了详细的布局。我把这些话都记在本子上,我并非完全不懂,有些东西一点就透。 把他送回天师府,我就开始张罗改造店铺。按照李丹阳的要求,装修的分毫不差。我让青云给我多做一些法器,到时候我放在店铺里卖。谁知等他给我拿来法器的时候,居然还送了我一个牌匾,上书“龙腾虎跃”,乃是张平阴的手笔。 我受宠若惊,张平阴可是天师府的现任天师,没想到居然会送我如此珍贵的牌匾。整个牌匾用料考究,沉心细品,尤其是那四个字,散发着一股正气凛然之意。 这无疑是强大的法器,但傻子才会把它当法器,这可是上好的招牌。 店铺的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福缘堂”。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在门前放了两串鞭炮,就算开业了。 然而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开业得有一周了,一个客人都没有。我和小蓉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里,尤其小蓉,唉声叹气的。 这时,突然有人上门。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尔玛,她从老家回来了。 “姐,你的面包店呢?”尔玛说。 “唉。”听她提起面包店,我现在还真有点儿怀念。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里离天师府那么近,谁会来你这儿买法器呀。”尔玛说。 她的话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立即想到关键所在。 “那怎么办,总不能改回去?”我说。 她得意一笑,从身后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天师府直营店铺。 “把它贴在店门口就好了。”尔玛说。 “这样好吗?”我问。 “没事,师父同意的。”尔玛说。 听尔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接着我就让小蓉看着店铺,我和尔玛准备去长沙玩,我们订了当天的票就走了。临走前我和小蓉说给她放两天,反正也没人,这两天她跟着我忙前忙后的,也没休息上。 等我和尔玛到长沙时,先把东西都放在酒店,接着就去了橘子洲拍照打卡。夜景很好看,拍照打卡的游人很多。小吃和湘菜也很好吃,但对我来说还是稍微有些辣。 等第二天,我们就去了岳麓山。 岳麓山上,不仅有云麓宫,还有古麓山寺。 我们登门拜访云麓宫,当守门的童子听说我们是龙虎山天师府来的,忙进去禀报。我趁这个机会观看云麓宫的景色,道音潺潺如流水,草木清香似仙境。等那童子出来,恭敬的对我们行了礼,然后引我们进入云麓宫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两层的阁楼,据童子所说,这原是供奉关帝的,接着就是玄武祖师殿,供奉真武大帝,最后是三清殿。最惹眼的是那棵七百年银杏,苍虬的枝干有一种岁月感。 童子带我们走到一处居所,上书“青莲心境”。他在门口敲了敲门,说:“祖师,客人带到。” “进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和尔玛进入距舍,我们两个对着大师行了一礼。这次我们只是顺路拜访,气氛很轻松。经过交谈得知,大师道号“春阳”,与张平阴天师是多年好友,两人是在泰国结交,说起来那段往事,春阳大师还露出笑容。 要知道,张平阴天师平时不假辞色,看着很严肃。而春阳大师则比较和蔼,居然和我们讲了很多张天师的趣事。 话说当年春阳大师只身前往泰国,是为了一个苦主。那苦主叫什么大师并未透露,说是苦主在泰国旅游回来,浑身不适,夜间更是常常惊醒,身体状态极速下降。好在他与春阳大师相识,就来云麓宫求解。 春阳大师一眼就看出,他被人下了降头。 降头属于南洋邪术,其实都是巫蛊之术的分支。 春阳大师就问他在泰国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因为那时候的泰国降头师,是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下降头的,一来费心费力,二来容易反噬自身。 苦主说自己只是带着妻子游玩,并未与人起冲突。他仔细想了一会,说,倒是与一个卖佛牌的人有过接触,但不多,当时他并没有请佛牌的意愿,就拒绝了那个女人。 春阳大师一听就明白了,定是那女人见苦主是个有钱人家,想从他身上捞一笔,可苦主不信她那一套,结果那女人就在苦主身上下了降头,到时候好大赚一笔。 苦主这时候想起来,梦中确实经常梦到那个女人。 春阳大师当即就收拾一番,答应帮苦主处理这件事。 那时候春阳大师年轻气盛,只身一人就到了泰国。咱们中华传承这么久,讲究的是一个先礼后兵。但泰国那地方可不讲究这些,知道春阳大师的来意,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一见面就闹的不欢而散。 但答应苦主的事还没办好,春阳大师怎么可能罢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但春阳大师只是想破除降头,没想到,那女人比他先动手,而且手段狠毒,居然想要春阳大师的性命。 (本章完) 第五十五章 “你到底和家里怎么了?”我问她。 “看见我妈就好烦,什么都要管着我。”小蓉说。 “你呀,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想让人管还没人管呢。”我感叹道。 “要不你给我妈当闺女去,哈哈哈。” 我听她在取笑我,两只手就挠向她的胳肢窝,挠的她连连求饶。 “对了,姐姐,你为什么非要改成卖那些东西的店啊。”小蓉说。 “因为你姐姐我会抓鬼。”我一脸神秘的说。 “哦,真厉害。”从她的语气来看,她并不相信。 我们两个打闹了一会,就研究起怎么布置。这种店铺的布置就不能和面包店一样了,得十分严格的按照风水布局摆设。说起对付鬼魂,我是一把好手,但对于风水八卦,我只是一个半吊子。我也按《阴符录》里的记载学过,但跟李丹阳他们比,就如婴儿。主要也是我全自学,没有人教。就连尔玛,也比我强。 到时候请丹阳师兄来布置一番,我心里打定主意。 接下来的几天我跑断了腿,先是上天师府找李丹阳,当他听说我已经恢复的时候,十分震惊。我把他拉到我的店里,经过他的查看,给我的店做了详细的布局。我把这些话都记在本子上,我并非完全不懂,有些东西一点就透。 把他送回天师府,我就开始张罗改造店铺。按照李丹阳的要求,装修的分毫不差。我让青云给我多做一些法器,到时候我放在店铺里卖。谁知等他给我拿来法器的时候,居然还送了我一个牌匾,上书“龙腾虎跃”,乃是张平阴的手笔。 我受宠若惊,张平阴可是天师府的现任天师,没想到居然会送我如此珍贵的牌匾。整个牌匾用料考究,沉心细品,尤其是那四个字,散发着一股正气凛然之意。 这无疑是强大的法器,但傻子才会把它当法器,这可是上好的招牌。 店铺的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福缘堂”。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在门前放了两串鞭炮,就算开业了。 然而现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开业得有一周了,一个客人都没有。我和小蓉百无聊赖的坐在店里,尤其小蓉,唉声叹气的。 这时,突然有人上门。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尔玛,她从老家回来了。 “姐,你的面包店呢?”尔玛说。 “唉。”听她提起面包店,我现在还真有点儿怀念。 “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里离天师府那么近,谁会来你这儿买法器呀。”尔玛说。 她的话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立即想到关键所在。 “那怎么办,总不能改回去?”我说。 她得意一笑,从身后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天师府直营店铺。 “把它贴在店门口就好了。”尔玛说。 “这样好吗?”我问。 “没事,师父同意的。”尔玛说。 听尔玛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接着我就让小蓉看着店铺,我和尔玛准备去长沙玩,我们订了当天的票就走了。临走前我和小蓉说给她放两天,反正也没人,这两天她跟着我忙前忙后的,也没休息上。 等我和尔玛到长沙时,先把东西都放在酒店,接着就去了橘子洲拍照打卡。夜景很好看,拍照打卡的游人很多。小吃和湘菜也很好吃,但对我来说还是稍微有些辣。 等第二天,我们就去了岳麓山。 岳麓山上,不仅有云麓宫,还有古麓山寺。 我们登门拜访云麓宫,当守门的童子听说我们是龙虎山天师府来的,忙进去禀报。我趁这个机会观看云麓宫的景色,道音潺潺如流水,草木清香似仙境。等那童子出来,恭敬的对我们行了礼,然后引我们进入云麓宫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两层的阁楼,据童子所说,这原是供奉关帝的,接着就是玄武祖师殿,供奉真武大帝,最后是三清殿。最惹眼的是那棵七百年银杏,苍虬的枝干有一种岁月感。 童子带我们走到一处居所,上书“青莲心境”。他在门口敲了敲门,说:“祖师,客人带到。” “进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和尔玛进入距舍,我们两个对着大师行了一礼。这次我们只是顺路拜访,气氛很轻松。经过交谈得知,大师道号“春阳”,与张平阴天师是多年好友,两人是在泰国结交,说起来那段往事,春阳大师还露出笑容。 要知道,张平阴天师平时不假辞色,看着很严肃。而春阳大师则比较和蔼,居然和我们讲了很多张天师的趣事。 话说当年春阳大师只身前往泰国,是为了一个苦主。那苦主叫什么大师并未透露,说是苦主在泰国旅游回来,浑身不适,夜间更是常常惊醒,身体状态极速下降。好在他与春阳大师相识,就来云麓宫求解。 春阳大师一眼就看出,他被人下了降头。 降头属于南洋邪术,其实都是巫蛊之术的分支。 春阳大师就问他在泰国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因为那时候的泰国降头师,是不会无缘无故的给人下降头的,一来费心费力,二来容易反噬自身。 苦主说自己只是带着妻子游玩,并未与人起冲突。他仔细想了一会,说,倒是与一个卖佛牌的人有过接触,但不多,当时他并没有请佛牌的意愿,就拒绝了那个女人。 春阳大师一听就明白了,定是那女人见苦主是个有钱人家,想从他身上捞一笔,可苦主不信她那一套,结果那女人就在苦主身上下了降头,到时候好大赚一笔。 苦主这时候想起来,梦中确实经常梦到那个女人。 春阳大师当即就收拾一番,答应帮苦主处理这件事。 那时候春阳大师年轻气盛,只身一人就到了泰国。咱们中华传承这么久,讲究的是一个先礼后兵。但泰国那地方可不讲究这些,知道春阳大师的来意,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一见面就闹的不欢而散。 但答应苦主的事还没办好,春阳大师怎么可能罢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但春阳大师只是想破除降头,没想到,那女人比他先动手,而且手段狠毒,居然想要春阳大师的性命。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当天夜里,春阳大师正在熟睡,忽感窗外有动静。 他起身一看,一个婴儿正在扒窗。那个婴儿浑身散发邪气,仔细一瞧,竟然是一个婴尸。 在泰国,很流行养小鬼,上到官员,下至百姓,很多人家里都供养着小鬼,尤其是那些明星,几乎家家都供奉着,有的还不止供奉一只。这种小鬼,在当地也叫古曼童。 古曼童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寺庙里阿赞师傅炼制,这种叫做正牌,还有一种是由降头师炼制的,那种叫做阴牌。前者被视为佛教圣物,后者则被视为邪术。 炼制古曼童的方法极其残忍,先是选用夭折的婴儿,一般都未满两岁,或是流产胎儿的尸体,这种非正常死亡的婴尸,怨气极为强烈,是炼制古曼童的上等材料。 首先将尸体直立,用特制的蜡烛灼烧下巴,这种蜡烛一般都含有人体的脂肪,烧下巴要一直烧到滴落尸油,阿赞师傅或降头师就会用骨碗把石油收集起来。 如果要想使古曼童的能力更加强大,还可以将婴尸烘干,贴上一层金箔,这样就变成了镀金婴尸,效果更佳。 制作好干尸后,将尸油、骨灰、天灵盖、棺材钉、粉土等和尸体一起放进小棺材或是佛牌中,阿赞师傅或降头师,通过咒语将婴儿的魂魄禁锢于容器中,连续诵经七七四十九天。 初期需要用饲主的血液喂养,后期则是以各种小孩的玩具、零食安抚。 但养小鬼也是有风险的,当小鬼达成主人的愿望之后,主人也需要完成小鬼的心愿。这和我们民间所说的和鬼做交易类似,一旦你没有完成他的心愿,就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反噬。 除此之外,也不能怠慢他,否则轻则得病,重则死亡。 现在春阳师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小鬼。他知道定然是今日与他起争执的女子所为,但区区一个小鬼怎么会是春阳师父的对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它拿下了。 春阳师父江湖经验不足,见这样一个婴儿,死后还不得安宁,在咱们的文化中,无论古曼童是正牌还是阴牌,都是有伤天和的。于是春阳师父就准备将它超度,没料到,这小鬼经过主人的血液喂养,与主人早就连为一体,它假装失去控制,变为一个普通婴尸。 就在春阳师父超度之时,他的主人操控小鬼,趁春阳师父一个不注意,将他伤了。那时候春阳师父毕竟年轻,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算计,掏出符箓将那个小鬼打碎。 可是小鬼虽然死了,他也受了伤。饲养小鬼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女人,被严重反噬,也一命呜呼了。 巧就巧在,那个女人的哥哥,正是一名降头师。他见自己炼制的古曼童已死,心有所感,马上回家查看,如果就看到自己的妹妹惨死家中。 他通过邪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于是对春阳师父展开报复。本就受了伤的春阳师父,知道那女人已经死了,就准备离开泰国。 哪成想,还没来得及走,就被降头师的小鬼找上门。 这次的小鬼,可不一般,乃是金身古曼童,也就是镀金婴尸。况且他的主人,是邪恶的降头师,他们相辅相成,再加上春阳师父受伤,各种不利因素叠加之下,春阳师父可谓险象环生。 但善恶到头终有报,张平阴当时正好在泰国,他也是受当地一个华人之邀,去给他的商铺看风水,正巧遇到了受伤的春阳师父。 凡是玄门中人,若是离得近了,都会互相有所感应。张平阴本来就修为高深,再加上春阳师父的有意靠近,结果就在那个华人的店铺遇到了。 当时春阳师父已经身受重伤,他看到张平阴之后,一下就晕倒在门口。张平阴从他的服饰看出,乃是云麓宫之人,赶紧救治。 等春阳师父醒来,给张平阴讲了来龙去脉。天下道门是一家,张平阴怎会袖手旁观,更何况云麓宫与天师府素来交往密切,他虽不认识眼前之人,但也能看出他是一个赤诚之人。 于是当天夜里,张平阴设局埋伏,等那金身古曼童来时,一举将它拿下了。 二人并未直接消灭它,而是以它作为媒介,找到了降头师的隐藏地点。像这种降头师,一般都隐藏在深山中,因为他们也有仇家,即便下山,也会隐藏面目。 张平阴二人顺藤摸瓜,逮住了降头师。原来是在一个山洞里,他二人进入山洞之后,内心惊骇,整个洞里,不下十具婴尸,还有一具,正在炼制的过程中。 如果当初春阳师父没有受伤的话,他一人就可对付他,现在再加上一个张平阴,降头师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两人替天行道,将那降头师消灭了。至于剩下的古曼童,由于已经炼成,怨魂无法超生,以防有心之人再次为祸,两人将其付之一炬。 张平阴这一手,使那家华人商铺更加信奉他,而他消灭了一名降头师的事迹,也被广为流传,一时间,找他的人更多。 两人处理完泰国的事情后,就一起回国了。自此,两人也成了至交好友。 泰国养小鬼的事,我早就听说过,没想到能亲耳听到春阳大师讲述,我不由对古曼童产生一丝好奇。 “大师,那小鬼真的可以实现人们的愿望吗?”我说。 “更多的只是心理安慰罢了,有可能就是当事人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心里有些不安,请了一个古曼童回去,结果事成了,就把功劳全归功于古曼童,全然忘了自己的付出。”春阳大师说。 确实是这样,如果古曼童真的那么灵验,这个世界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不平之事。 说完,我问他:“大师,那古曼童据说在东南亚一带很流行呢,是不是类似于咱们的法器。” “没错,但古曼童有伤天和,即便正牌,由寺庙大师诵经加持,也属于怨灵,长久接触,必遭反噬。”春阳大师说。 正说着,门外的童子端进来茶水,开始为我们斟起茶来。 (本章完) 第五十六章 当天夜里,春阳大师正在熟睡,忽感窗外有动静。 他起身一看,一个婴儿正在扒窗。那个婴儿浑身散发邪气,仔细一瞧,竟然是一个婴尸。 在泰国,很流行养小鬼,上到官员,下至百姓,很多人家里都供养着小鬼,尤其是那些明星,几乎家家都供奉着,有的还不止供奉一只。这种小鬼,在当地也叫古曼童。 古曼童分为两种,一种是由寺庙里阿赞师傅炼制,这种叫做正牌,还有一种是由降头师炼制的,那种叫做阴牌。前者被视为佛教圣物,后者则被视为邪术。 炼制古曼童的方法极其残忍,先是选用夭折的婴儿,一般都未满两岁,或是流产胎儿的尸体,这种非正常死亡的婴尸,怨气极为强烈,是炼制古曼童的上等材料。 首先将尸体直立,用特制的蜡烛灼烧下巴,这种蜡烛一般都含有人体的脂肪,烧下巴要一直烧到滴落尸油,阿赞师傅或降头师就会用骨碗把石油收集起来。 如果要想使古曼童的能力更加强大,还可以将婴尸烘干,贴上一层金箔,这样就变成了镀金婴尸,效果更佳。 制作好干尸后,将尸油、骨灰、天灵盖、棺材钉、粉土等和尸体一起放进小棺材或是佛牌中,阿赞师傅或降头师,通过咒语将婴儿的魂魄禁锢于容器中,连续诵经七七四十九天。 初期需要用饲主的血液喂养,后期则是以各种小孩的玩具、零食安抚。 但养小鬼也是有风险的,当小鬼达成主人的愿望之后,主人也需要完成小鬼的心愿。这和我们民间所说的和鬼做交易类似,一旦你没有完成他的心愿,就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反噬。 除此之外,也不能怠慢他,否则轻则得病,重则死亡。 现在春阳师父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小鬼。他知道定然是今日与他起争执的女子所为,但区区一个小鬼怎么会是春阳师父的对手,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它拿下了。 春阳师父江湖经验不足,见这样一个婴儿,死后还不得安宁,在咱们的文化中,无论古曼童是正牌还是阴牌,都是有伤天和的。于是春阳师父就准备将它超度,没料到,这小鬼经过主人的血液喂养,与主人早就连为一体,它假装失去控制,变为一个普通婴尸。 就在春阳师父超度之时,他的主人操控小鬼,趁春阳师父一个不注意,将他伤了。那时候春阳师父毕竟年轻,反应过来自己中了算计,掏出符箓将那个小鬼打碎。 可是小鬼虽然死了,他也受了伤。饲养小鬼的主人,也就是那个女人,被严重反噬,也一命呜呼了。 巧就巧在,那个女人的哥哥,正是一名降头师。他见自己炼制的古曼童已死,心有所感,马上回家查看,如果就看到自己的妹妹惨死家中。 他通过邪法,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于是对春阳师父展开报复。本就受了伤的春阳师父,知道那女人已经死了,就准备离开泰国。 哪成想,还没来得及走,就被降头师的小鬼找上门。 这次的小鬼,可不一般,乃是金身古曼童,也就是镀金婴尸。况且他的主人,是邪恶的降头师,他们相辅相成,再加上春阳师父受伤,各种不利因素叠加之下,春阳师父可谓险象环生。 但善恶到头终有报,张平阴当时正好在泰国,他也是受当地一个华人之邀,去给他的商铺看风水,正巧遇到了受伤的春阳师父。 凡是玄门中人,若是离得近了,都会互相有所感应。张平阴本来就修为高深,再加上春阳师父的有意靠近,结果就在那个华人的店铺遇到了。 当时春阳师父已经身受重伤,他看到张平阴之后,一下就晕倒在门口。张平阴从他的服饰看出,乃是云麓宫之人,赶紧救治。 等春阳师父醒来,给张平阴讲了来龙去脉。天下道门是一家,张平阴怎会袖手旁观,更何况云麓宫与天师府素来交往密切,他虽不认识眼前之人,但也能看出他是一个赤诚之人。 于是当天夜里,张平阴设局埋伏,等那金身古曼童来时,一举将它拿下了。 二人并未直接消灭它,而是以它作为媒介,找到了降头师的隐藏地点。像这种降头师,一般都隐藏在深山中,因为他们也有仇家,即便下山,也会隐藏面目。 张平阴二人顺藤摸瓜,逮住了降头师。原来是在一个山洞里,他二人进入山洞之后,内心惊骇,整个洞里,不下十具婴尸,还有一具,正在炼制的过程中。 如果当初春阳师父没有受伤的话,他一人就可对付他,现在再加上一个张平阴,降头师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两人替天行道,将那降头师消灭了。至于剩下的古曼童,由于已经炼成,怨魂无法超生,以防有心之人再次为祸,两人将其付之一炬。 张平阴这一手,使那家华人商铺更加信奉他,而他消灭了一名降头师的事迹,也被广为流传,一时间,找他的人更多。 两人处理完泰国的事情后,就一起回国了。自此,两人也成了至交好友。 泰国养小鬼的事,我早就听说过,没想到能亲耳听到春阳大师讲述,我不由对古曼童产生一丝好奇。 “大师,那小鬼真的可以实现人们的愿望吗?”我说。 “更多的只是心理安慰罢了,有可能就是当事人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心里有些不安,请了一个古曼童回去,结果事成了,就把功劳全归功于古曼童,全然忘了自己的付出。”春阳大师说。 确实是这样,如果古曼童真的那么灵验,这个世界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不平之事。 说完,我问他:“大师,那古曼童据说在东南亚一带很流行呢,是不是类似于咱们的法器。” “没错,但古曼童有伤天和,即便正牌,由寺庙大师诵经加持,也属于怨灵,长久接触,必遭反噬。”春阳大师说。 正说着,门外的童子端进来茶水,开始为我们斟起茶来。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在童子给我们斟茶的过程中,春阳大师看向我,说:“你可是姓鬼?” 我点了点头。 “你们鬼族也算后继有人了。”春阳大师叹道。 听他的意思,好像对我们鬼族很熟悉,这恰恰是我想要知道的。 我紧张的问他:“大师,你是不是对鬼族了解,我们鬼族到底在哪?”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说道:“怎么,你不是鬼族出来的吗?” “实不相瞒,我并非在鬼族出生,而且我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失去联系,就连一直照顾我的爷爷,也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失踪了。”我说。 “哎,冤孽。”春阳大师说。 “还请大师告诉我鬼族的消息,我无以为报。”我看他有些意动,恳求道。 历经十余年,我终于有了鬼族的线索,春阳大师的话宛如救命稻草,我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想必这次平阴师兄让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春阳大师说。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告诉我呢?”听春阳大师这么说,我问道。 “天师府乃天下道门执牛耳者之一,其他玄门族中之事,他们是不便掺合的。”春阳大师说。 “还请大师告诉我关于鬼族的消息。”我对他深深施了一礼。 “我曾听闻,在三十年前,鬼族中有人叛逃,听你所说,应该就是你的家人。当时这件事在玄门中闹得很大,天师府,武当山都曾出面劝解,没想到你的家人还是没能逃脱。”春阳大师说。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我的家人之事,心情激动的难以复加。 春阳大师接着说:“根据当时鬼族向外透露的消息,应该是你的家人偷了族中至宝,被族长发现,要将偷宝之人按族规处理。” “大师说的可是羽毫石?” “看来传闻并没错。” 他听到我说出羽毫石,感叹道。 “你们鬼族的羽毫石,乃天下一等一的法器,不仅可以驱邪镇魔,还可以祈福通神。你且过来。” 我走到春阳大师面前,他仔细观察我的面相,又看了看我的掌纹,最后问了我的生辰。 “哎。”春阳大师又是一叹,“至阴之体,本该早夭。满面红光,双目灵毓,又是大福之相。双手阴阳相生相克,实乃罕见。如我所料不差,你需度过三劫,方可平安。” “大师,之前我曾遭过两次天谴。”我说。 春阳大师说:“我已猜到为何你的父母会携带羽毫石潜逃。你的家人,应该早料到你是早夭之女,他们想利用羽毫石为你逆天改命。现在看来,他们算是成功了。” 原来,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父母和爷爷已算出我的命格,他们为了我,盗取族中圣物羽毫石,希望借羽毫石的力量改变我早夭之命。 但羽毫石乃鬼族最神圣的东西,如果利用它为我改命,一定会被天道损伤,族长和一众长老全部拒绝。这就导致我的父母起了偷盗之心,最终被族中之人追杀,说到底一切起源全是因为我。 他们逃到了我出生时的那个小山村,隐姓埋名,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他们只是普通族人,根本无法使用羽毫石。于是就让我的母亲日夜带着羽毫石,希望可以沾一些羽毫石的力量。 但一个人的命格岂是那么容易改变,即便我日夜与羽毫石为伴,出生的时机还是很差。听我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是笑着的,跟一个鬼娃一样,如果没有羽毫石,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母亲怀胎十月,羽毫石多少也熟悉了我的气息,从我出生之后,也是羽毫石一直在保护我。 我现在回想,是不是我体内的能量,也是羽毫石所赐呢! 为什么父母爷爷全都用不了羽毫石,我却可以。想必,这都和我母亲怀孕时随身携带羽毫石有关。 后来我又问春阳大师,鬼族所在地,春阳大师只是说在云贵川一带,具体地点他也不知道。 这次云麓宫之行,没想到找到了一些有关鬼族的线索,真是不虚此行。这也给我毫无希望的人生,带来一丝光亮。 后面,春阳大师又和我们讲了许多张平阴天师的趣事。别看他现在一副严肃的样子,原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他嫉恶如仇,曾杀的中华大地上的妖魔鬼怪闻风丧胆。 我和尔玛告辞之后,下了岳麓山。接着又在长沙玩了两三天,直到小蓉给我打来电话,说店里有客人,我们才订票回去。 这次尔玛并没有在我这里逗留,而是直接回了天师府。她出来也该有一个月了,李丹阳虽然上次没有说她,但要是长时间不回去的话,张大师肯定又会罚她。 我回到店里,小蓉留了客人的电话,本来约好明天上门,谁知道客人晚上就跑来了。 他一进门,看见店里面只有小蓉和我,非常诧异,怀疑的目光在我们俩人身上游走,最后问道:“您是天师府的师父吗?” “我虽然不是天师府的人,但却跟天师府弟子没什么两样,您有什么事,尽管可以跟我说。” 哪知我刚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用看骗子一样的眼光看着我。 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就这么失败了。 小蓉垂头丧气的说:“要不我们还是改回面包店,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估计都要饿死。” “放心,我一定不会饿死你的。”我说。 看来真得想想办法了,不然一直不开张的话,我连工资都发不起了。 第二天,又有一人上门。我和小蓉热情的接待了她。苦主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阿姨,看她面有晦涩,最近肯定不顺。这次我绝对不能放她走,于是我说:“我看阿姨双目无神,印堂灰暗,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这并非江湖骗子手段,而是她真的有此一难。人在倒霉的时候,精气神多少都会减弱,反映在身体上,就是双目无神,印堂发黑。 当然,我这么说,也会被人认定为江湖骗子,因为现在那些街头算命的,开口必是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 (本章完) 第五十七章 在童子给我们斟茶的过程中,春阳大师看向我,说:“你可是姓鬼?” 我点了点头。 “你们鬼族也算后继有人了。”春阳大师叹道。 听他的意思,好像对我们鬼族很熟悉,这恰恰是我想要知道的。 我紧张的问他:“大师,你是不是对鬼族了解,我们鬼族到底在哪?” 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说道:“怎么,你不是鬼族出来的吗?” “实不相瞒,我并非在鬼族出生,而且我出生后不久,父母就失去联系,就连一直照顾我的爷爷,也在我十几岁的时候失踪了。”我说。 “哎,冤孽。”春阳大师说。 “还请大师告诉我鬼族的消息,我无以为报。”我看他有些意动,恳求道。 历经十余年,我终于有了鬼族的线索,春阳大师的话宛如救命稻草,我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想必这次平阴师兄让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春阳大师说。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告诉我呢?”听春阳大师这么说,我问道。 “天师府乃天下道门执牛耳者之一,其他玄门族中之事,他们是不便掺合的。”春阳大师说。 “还请大师告诉我关于鬼族的消息。”我对他深深施了一礼。 “我曾听闻,在三十年前,鬼族中有人叛逃,听你所说,应该就是你的家人。当时这件事在玄门中闹得很大,天师府,武当山都曾出面劝解,没想到你的家人还是没能逃脱。”春阳大师说。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关我的家人之事,心情激动的难以复加。 春阳大师接着说:“根据当时鬼族向外透露的消息,应该是你的家人偷了族中至宝,被族长发现,要将偷宝之人按族规处理。” “大师说的可是羽毫石?” “看来传闻并没错。” 他听到我说出羽毫石,感叹道。 “你们鬼族的羽毫石,乃天下一等一的法器,不仅可以驱邪镇魔,还可以祈福通神。你且过来。” 我走到春阳大师面前,他仔细观察我的面相,又看了看我的掌纹,最后问了我的生辰。 “哎。”春阳大师又是一叹,“至阴之体,本该早夭。满面红光,双目灵毓,又是大福之相。双手阴阳相生相克,实乃罕见。如我所料不差,你需度过三劫,方可平安。” “大师,之前我曾遭过两次天谴。”我说。 春阳大师说:“我已猜到为何你的父母会携带羽毫石潜逃。你的家人,应该早料到你是早夭之女,他们想利用羽毫石为你逆天改命。现在看来,他们算是成功了。” 原来,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父母和爷爷已算出我的命格,他们为了我,盗取族中圣物羽毫石,希望借羽毫石的力量改变我早夭之命。 但羽毫石乃鬼族最神圣的东西,如果利用它为我改命,一定会被天道损伤,族长和一众长老全部拒绝。这就导致我的父母起了偷盗之心,最终被族中之人追杀,说到底一切起源全是因为我。 他们逃到了我出生时的那个小山村,隐姓埋名,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就是他们只是普通族人,根本无法使用羽毫石。于是就让我的母亲日夜带着羽毫石,希望可以沾一些羽毫石的力量。 但一个人的命格岂是那么容易改变,即便我日夜与羽毫石为伴,出生的时机还是很差。听我爷爷说,我出生的时候是笑着的,跟一个鬼娃一样,如果没有羽毫石,我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母亲怀胎十月,羽毫石多少也熟悉了我的气息,从我出生之后,也是羽毫石一直在保护我。 我现在回想,是不是我体内的能量,也是羽毫石所赐呢! 为什么父母爷爷全都用不了羽毫石,我却可以。想必,这都和我母亲怀孕时随身携带羽毫石有关。 后来我又问春阳大师,鬼族所在地,春阳大师只是说在云贵川一带,具体地点他也不知道。 这次云麓宫之行,没想到找到了一些有关鬼族的线索,真是不虚此行。这也给我毫无希望的人生,带来一丝光亮。 后面,春阳大师又和我们讲了许多张平阴天师的趣事。别看他现在一副严肃的样子,原来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 他嫉恶如仇,曾杀的中华大地上的妖魔鬼怪闻风丧胆。 我和尔玛告辞之后,下了岳麓山。接着又在长沙玩了两三天,直到小蓉给我打来电话,说店里有客人,我们才订票回去。 这次尔玛并没有在我这里逗留,而是直接回了天师府。她出来也该有一个月了,李丹阳虽然上次没有说她,但要是长时间不回去的话,张大师肯定又会罚她。 我回到店里,小蓉留了客人的电话,本来约好明天上门,谁知道客人晚上就跑来了。 他一进门,看见店里面只有小蓉和我,非常诧异,怀疑的目光在我们俩人身上游走,最后问道:“您是天师府的师父吗?” “我虽然不是天师府的人,但却跟天师府弟子没什么两样,您有什么事,尽管可以跟我说。” 哪知我刚说完,他就匆匆离开了,临走之前,还用看骗子一样的眼光看着我。 没想到第一单生意,就这么失败了。 小蓉垂头丧气的说:“要不我们还是改回面包店,这样下去,我们两个估计都要饿死。” “放心,我一定不会饿死你的。”我说。 看来真得想想办法了,不然一直不开张的话,我连工资都发不起了。 第二天,又有一人上门。我和小蓉热情的接待了她。苦主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阿姨,看她面有晦涩,最近肯定不顺。这次我绝对不能放她走,于是我说:“我看阿姨双目无神,印堂灰暗,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这并非江湖骗子手段,而是她真的有此一难。人在倒霉的时候,精气神多少都会减弱,反映在身体上,就是双目无神,印堂发黑。 当然,我这么说,也会被人认定为江湖骗子,因为现在那些街头算命的,开口必是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果然,我话刚出口,她眼神就不对了。 我赶紧说:“最近家中孩子是否经常夜啼?” 我这话一出,她的眼神从疑惑变为惊讶,说:“确实是这样,我已经在医院看过了,但医生说一切正常,但孩子天天晚上哭,我婆婆就让我来找阴阳先生看看。” “你要信得过我,我就去你家看看,怎么样?”我说。 她现在已经信了我,带着我往她家走。我开上车,直接导航到她家。 她家离我这儿不算很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这里算是郊区,绿化非常不错。等进了她家小区,发现整个小区应该是新建的。她带着我走到她家,开门的是一个夹杂着白发的阿姨,这应该就是她婆婆,正抱着小孩。 她婆婆看到我这么年轻,也是一脸怀疑,但她并没说出来,而是有礼貌的请我进去。 我看了一下她们家的环境,心里已经有了把握。我抱过小孩,轻轻的碰她肉嘟嘟的脸蛋,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她笑了。”小孩的母亲惊喜的说。 她的婆婆也非常开心,听她们说,小孩已经好久都没笑过了,没想到在我怀里居然笑了。 “孩子我看了,应该是前阵子受了一点惊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小孩他爸这阵子一直没在家。”我说。 “对的,我老公上个月出差了,得这个月底才能回来呢。”小孩妈妈说。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的绿化比较好,但你家楼层较低,那些树正好遮住了阳光,导致你家光照不足。再加上房子里,只有你和阿姨两人,全是女性,女属阴,这就导致整个房子阴气过盛。阳入于阴则寐,阴阳失衡,这导致小儿夜啼。你和我去店里,拿一件法器,三日之内必有改观。”我说。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跟她说,就是怀里的小孩受惊之后,没有及时处理,导致她魂魄不稳,刚才我碰她脸的那一下,已经稳固了她的魂魄,所以我抱她的时候她才会笑。 听了我的话,她们婆媳二人神色放松下来,想来这阵子他们两个也是休息不好。 我带着小孩妈妈回到店里,给她挑了一个道牌,我这些道牌可都是从天师府拿来的,货真价实。每一个道牌上都刻着道经,不同的经文,所起作用也不同。 她家所面对的问题就是阴盛阳衰,所以我给她拿了一个刻着金光咒的道牌。我告诉她,白天把牌子放在婴儿房,晚上将牌子放在客厅就可以了。 她结完账后,匆匆离开了。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了。 万事开头难,做完这单生意之后,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有求财的,有求事业的,还有求姻缘的。小蓉的笑意越来越浓,随着一批批客人的传播,这福缘堂的口碑总算建立起来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我的第一个客人,那个婴儿的奶奶,特地来感谢我,说那小孩自从请回去道牌之后,再也没哭过,精神也越来越好,现在已经和正常的小孩一样了。 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小孩好了,我也跟着开心。 这段时间给我忙活够呛,经常往苦主家里跑。这些苦主并不只有市里的,还有一些是乡下的人进城来找先生,路过我这里进来询问,很多看到我和艾玛的年纪之后,都不是很相信,但我说的话一语中的,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但我万万没想到,开业了刚刚一个月,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小蓉就给我捅了一个大篓子。 那天我正和毛建明、郑芸芸三人开车去龙虎山,上次说等尔玛回来就给郑芸芸瞧一瞧,我一直忙着福缘堂的事,居然忘了,直到现在生意有了起色,才想起郑芸芸所托,于是我们三个准备去天师府找她。 到天师府之后,由我出面,跟尔玛说了来意,她目露难色。 一个人的面相容易改变,但命理难改。 郑芸芸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着急的说:“我只希望能找个合得来的人,尔玛妹妹,你就帮帮我。”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哎,我可以帮你,但你同样也会失去另一方面的东西,你能接受吗?”尔玛说。 “只要可以找个意中人,我什么都愿意放弃。”郑芸芸说。 听到她如此决绝,我心中感叹,造化弄人,明明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却是一个烂桃花命。 “那等明天正午,我帮你试试,能不能成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尔玛说。 听到尔玛愿意尝试,郑芸芸顿时高兴起来。 “你别高兴得这么早。”尔玛说。 “你愿意帮我,我就很开心了。”郑芸芸说。 跟尔玛说完正事,我独自一人找到了张大师。当他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和法力时,非常震惊。 因为我的记忆,是他和张平阴天师一起封印的,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破开禁制,而我身上的法力,乃是天谴的结果,是天意,没想到也能恢复。 人力有穷时,但天威浩荡,所以张大师才这么震惊。 但恢复了总比失忆好,我和他说,在云麓宫时,春阳大师和我讲过鬼族的线索,希望张大师也能透露。 他叹了口气,说:“不用你自己找,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主动找上你。” 和张大师聊了很久,从我小时候,一直聊到失忆那几年,说起来还真是怀念。 跟他告别后,我又拜访了张天师,他在知道我彻底恢复后,并没表现得过于惊讶,看来让我们去云麓宫,确实有他的用意。 他简单地交代我几句,主要是让我平时细心一些,小心鬼族之人找上门。并且他还告诉我,我们鬼族的族人之间,会有一种特殊感应,若是离得近,都能感到彼此的存在。 我向他道谢后,依次找了李丹阳他们叙旧,刘丹辰知道我恢复后大喜,看来我们两个对付邪神一事,以及我因为救他而身受重创,还是在他心里留了一个疙瘩。 (本章完) 第五十八章 果然,我话刚出口,她眼神就不对了。 我赶紧说:“最近家中孩子是否经常夜啼?” 我这话一出,她的眼神从疑惑变为惊讶,说:“确实是这样,我已经在医院看过了,但医生说一切正常,但孩子天天晚上哭,我婆婆就让我来找阴阳先生看看。” “你要信得过我,我就去你家看看,怎么样?”我说。 她现在已经信了我,带着我往她家走。我开上车,直接导航到她家。 她家离我这儿不算很远,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这里算是郊区,绿化非常不错。等进了她家小区,发现整个小区应该是新建的。她带着我走到她家,开门的是一个夹杂着白发的阿姨,这应该就是她婆婆,正抱着小孩。 她婆婆看到我这么年轻,也是一脸怀疑,但她并没说出来,而是有礼貌的请我进去。 我看了一下她们家的环境,心里已经有了把握。我抱过小孩,轻轻的碰她肉嘟嘟的脸蛋,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 “她笑了。”小孩的母亲惊喜的说。 她的婆婆也非常开心,听她们说,小孩已经好久都没笑过了,没想到在我怀里居然笑了。 “孩子我看了,应该是前阵子受了一点惊吓,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小孩他爸这阵子一直没在家。”我说。 “对的,我老公上个月出差了,得这个月底才能回来呢。”小孩妈妈说。 “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这里的绿化比较好,但你家楼层较低,那些树正好遮住了阳光,导致你家光照不足。再加上房子里,只有你和阿姨两人,全是女性,女属阴,这就导致整个房子阴气过盛。阳入于阴则寐,阴阳失衡,这导致小儿夜啼。你和我去店里,拿一件法器,三日之内必有改观。”我说。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跟她说,就是怀里的小孩受惊之后,没有及时处理,导致她魂魄不稳,刚才我碰她脸的那一下,已经稳固了她的魂魄,所以我抱她的时候她才会笑。 听了我的话,她们婆媳二人神色放松下来,想来这阵子他们两个也是休息不好。 我带着小孩妈妈回到店里,给她挑了一个道牌,我这些道牌可都是从天师府拿来的,货真价实。每一个道牌上都刻着道经,不同的经文,所起作用也不同。 她家所面对的问题就是阴盛阳衰,所以我给她拿了一个刻着金光咒的道牌。我告诉她,白天把牌子放在婴儿房,晚上将牌子放在客厅就可以了。 她结完账后,匆匆离开了。 第一笔生意,就这么成了。 万事开头难,做完这单生意之后,店里的客人多了起来。有求财的,有求事业的,还有求姻缘的。小蓉的笑意越来越浓,随着一批批客人的传播,这福缘堂的口碑总算建立起来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我的第一个客人,那个婴儿的奶奶,特地来感谢我,说那小孩自从请回去道牌之后,再也没哭过,精神也越来越好,现在已经和正常的小孩一样了。 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但小孩好了,我也跟着开心。 这段时间给我忙活够呛,经常往苦主家里跑。这些苦主并不只有市里的,还有一些是乡下的人进城来找先生,路过我这里进来询问,很多看到我和艾玛的年纪之后,都不是很相信,但我说的话一语中的,赢得了他们的信任。 但我万万没想到,开业了刚刚一个月,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小蓉就给我捅了一个大篓子。 那天我正和毛建明、郑芸芸三人开车去龙虎山,上次说等尔玛回来就给郑芸芸瞧一瞧,我一直忙着福缘堂的事,居然忘了,直到现在生意有了起色,才想起郑芸芸所托,于是我们三个准备去天师府找她。 到天师府之后,由我出面,跟尔玛说了来意,她目露难色。 一个人的面相容易改变,但命理难改。 郑芸芸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着急的说:“我只希望能找个合得来的人,尔玛妹妹,你就帮帮我。”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哎,我可以帮你,但你同样也会失去另一方面的东西,你能接受吗?”尔玛说。 “只要可以找个意中人,我什么都愿意放弃。”郑芸芸说。 听到她如此决绝,我心中感叹,造化弄人,明明是一个痴情的女子,却是一个烂桃花命。 “那等明天正午,我帮你试试,能不能成我并没有十足把握。”尔玛说。 听到尔玛愿意尝试,郑芸芸顿时高兴起来。 “你别高兴得这么早。”尔玛说。 “你愿意帮我,我就很开心了。”郑芸芸说。 跟尔玛说完正事,我独自一人找到了张大师。当他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和法力时,非常震惊。 因为我的记忆,是他和张平阴天师一起封印的,放在普通人身上,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破开禁制,而我身上的法力,乃是天谴的结果,是天意,没想到也能恢复。 人力有穷时,但天威浩荡,所以张大师才这么震惊。 但恢复了总比失忆好,我和他说,在云麓宫时,春阳大师和我讲过鬼族的线索,希望张大师也能透露。 他叹了口气,说:“不用你自己找,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主动找上你。” 和张大师聊了很久,从我小时候,一直聊到失忆那几年,说起来还真是怀念。 跟他告别后,我又拜访了张天师,他在知道我彻底恢复后,并没表现得过于惊讶,看来让我们去云麓宫,确实有他的用意。 他简单地交代我几句,主要是让我平时细心一些,小心鬼族之人找上门。并且他还告诉我,我们鬼族的族人之间,会有一种特殊感应,若是离得近,都能感到彼此的存在。 我向他道谢后,依次找了李丹阳他们叙旧,刘丹辰知道我恢复后大喜,看来我们两个对付邪神一事,以及我因为救他而身受重创,还是在他心里留了一个疙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