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烟倾世,情动京城》 第1章 孤独的数学少女 苏城的天,总是氤氲着温润的水汽,仿若一幅永远晕染不开的水墨画。 苏雨烟的童年便如同宣纸上晕染的墨梅,清冷中透着惊心动魄的美。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皮肤白得像瓷器,眉眼如工笔水墨,笑起来像春雪消融。 三岁时,她就能用积木拼出复杂的几何图案。幼儿园老师们总爱笑着说:“雨烟小朋友长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可她的眼睛却像在解一道永远解不完的题。” 五岁那年的惊蛰,她站在青石桥上背大九九乘法表,杏花顺着流水掠过绣鞋,竟在水面排列出斐波那契数列。摆渡的老艄公看得痴了,竹篙点在涟漪间喃喃:“莫不是洛神算娘转世?” 七岁那年梅雨季,苏雨烟光着脚丫溜进爷爷的书房。檀木书架上的《高等数学》泛着油墨香,她踮起脚尖拽下最厚的那本,泛黄纸页簌簌抖落几片风干的玉兰花瓣。 “爷爷,这个弯弯的符号像小彩虹!”她指着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积分符号,奶声奶气地问。 正在沏碧螺春的苏教授手一抖,青瓷盏里的茶汤泛起涟漪。 他蹲下身,老花镜片上倒映着孙女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丫头,这不是彩虹,是柯西给人类搭的桥。你看这两个山头。”枯槁的指尖划过函数曲线,“这座桥啊,能跨过世间所有起伏。” 窗外的雨丝突然斜飞入室,在微分方程手稿上晕开墨痕。 奶奶举着量杯从物理实验室探头笑道:“老顽固,给丫头讲什么e-δ语言?”她变魔术般掏出一把彩虹糖,“雨嫣乖,把这些糖按颜色排成波函数,奶奶教你用傅里叶级数吃糖。” 那个午后,苏雨烟用糖果拼出人生第一个拓扑结构。当她把红色糖球塞进爷爷嘴里时,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我们苏家,要出个女数学家啰!” 八岁这一年的深秋,苏雨烟的父母,苏城学界公认的“双子星”,受邀赴瑞士参加欧洲跨学科联合峰会。 父亲苏明澈,拥有理论数学博士学位与物理学博士学位,痴迷超弦理论,实验室里贴满他手绘的十一维空间拓扑图。 母亲叶清欢则是应用数学博士,专攻混沌理论在气象预测中的运用,能把台风路径算得比江南绣娘的针脚更细密。 临行前夜,叶清欢正在校准气象模型的参数,突然蹙眉道:“洛迦诺山区的湍流特征值异常,我的模型显示……” 话音被丈夫用费米实验室纪念杯堵住:“叶教授,你该担心的不是瑞士的湍流。”他将女儿抱上膝头,用碳纳米管编织的丝带系住小辫,“而是怎么哄睡这个即将知道父母要出差的小台风眼。” 苏雨烟看着父母温馨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幸福。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拥有完整的家庭记忆,那时的她,还浑然不知,命运的风暴即将无情地袭来。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狂风用力地拍打着窗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雨烟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满心期待着父母的归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家中的寂静。 爷爷匆忙地接起电话,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手中的听筒无力地滑落,“啪” 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奶奶闻声赶来,看到爷爷悲恸的模样,心中一紧,忙追问发生了什么。 爷爷嘴唇哆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明澈……出车祸了……” 奶奶的身子晃了晃,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原来,苏雨烟的父母在返程途中遭遇了车祸。那辆承载着他们梦想与希望的车,被一辆失控的货车狠狠地撞上。 尽管医护人员争分夺秒全力抢救,可苏明澈还是没能挺过来,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他热爱的世界。而叶清欢,脑部遭受重创,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悲痛的氛围瞬间吞噬了屋里的一切,恐惧和不安如潮水般淹没了小小的苏雨烟。她紧紧拉住爷爷的衣角,带着哭腔问:“爷爷,爸爸妈妈怎么了?” 爷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老泪纵横,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爷爷奶奶强忍着悲痛,立刻着手办理出国手续,苏雨烟被托付给了江家暂时照顾。 江爷爷是苏城大学退休数学系教授,与苏爷爷是挚友;江奶奶是苏城园林管理局前总工程师,擅长用分形几何设计假山布局。 江家有一对双胞胎孙子孙女,初三前一直在英国念书,这一年刚回国,就读于苏城国际学校初中部,上初三。 孙子叫江屿澈,性格开朗活泼,总是充满活力,笑起来眼睛弯弯,像藏着星辰;孙女叫江诗韵,心思细腻温柔,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说起话来轻声细语。 江屿澈和江诗韵第一次见到苏雨烟,就被她那漂亮得胜画中仙的模样所吸引。在得知她的遭遇后,兄妹俩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小妹妹。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抽时间陪伴苏雨烟。 江屿澈会轻轻坐在苏雨烟身旁,陪着她一起翻看那些曾经和父母的合照,用温柔的语气询问照片里的故事。每当苏雨烟默默流泪时,他也只是安静地递上纸巾。有时候,他会拿出自己收藏的一些精致小物件,像造型独特的书签、可爱的卡通贴纸,摆在苏雨烟面前,轻声说:“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江诗韵则会拉着苏雨烟来到书桌前,摊开画纸,和她一起画画。她会耐心地教苏雨烟一些绘画技巧,画着他们一起幻想中的美好场景,有充满欢声笑语的花园,还有一家人团聚的画面。偶尔,她也会拿出自己心爱的故事书,坐在床边,用轻柔的声音给苏雨烟念故事,在那些温馨的故事里,试图让苏雨烟寻得一丝慰藉。 葬礼那天,苏城的天空被厚重的阴霾笼罩,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这场悲剧哀伤。 殡仪馆的大门前,黑色的挽联随风飘动,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悲痛。走进灵堂,浓郁的菊花香气扑面而来,白色的菊花层层叠叠,簇拥着苏明澈的遗像。那遗像上的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可如今却再也无法回应家人的呼唤。 肃穆的哀乐在灵堂内缓缓奏响,那悲伤的旋律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 爷爷强忍着悲痛,挺直了佝偻的身躯,声音颤抖地向来宾致谢。每一个字从他干涩的喉咙里吐出,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奶奶早已泣不成声,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世界在她眼中已然崩塌。 苏雨烟跪在灵堂前,素白丧服被穿堂风灌得猎猎作响。过长的袖口垂落在地,露出的手腕细得像要折断的玉簪花茎。 江屿澈站在三步之外,看着她单薄的脊背在香火中颤抖。那是他亲手熨平的丧服,昨夜他故意把腰线收窄三寸,仿佛这样就能替她兜住所有摇摇欲坠的悲伤。 苏雨烟哭得极安静,唯有睫毛颤动如垂死蝶翼。泪水顺着鼻尖坠入铜盆,在纸灰堆里砸出细小的坑洞。 而叶清欢,似乎感受到了周围弥漫的哀伤,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不稳定。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身体也开始不安地扭动。突然,她用力挣脱了身旁亲属的搀扶,脚步踉跄地朝着灵堂外跑去。 叶清欢毫无征兆的失控,让周围瞬间乱作一团。 苏雨烟顾不上自己颤抖的双腿,心急如焚地追了上去。她伸出手,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带着哭腔喊道:“妈妈!” 可叶清欢却像是根本不认识她,脸上写满了恐惧。在众人的安抚下,叶清欢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不再挣扎,只是眼神依旧空洞,呆呆地望着远方。 骨灰入土的那天,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化不开的哀伤。寒风似一双双冰冷的手,肆意地穿梭在墓园,吹得人脊背发凉。 苏雨烟的爷爷,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此刻身形佝偻得如同深秋里一棵即将枯萎的老树。 他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却又最易碎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将儿子苏明澈的骨灰盒缓缓捧起。那骨灰盒,承载着他后半生的思念与遗憾,每挪动一步,都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苏雨烟紧紧地盯着爷爷手中的骨灰盒,那里面装着她最爱的父亲,那个会陪她做数学题、给她讲睡前故事、把她高高举过头顶的父亲。 当爷爷缓缓将骨灰盒放入墓穴时,苏雨烟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地往下沉。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爸爸,你不要走,我还没有长大,我还想和你一起玩……” 她的哭声在寂静的墓地里回荡,让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就在众人准备覆土时,叶清欢突然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骨灰盒,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从喉咙深处饱含深情的呼唤了一声:“明澈……”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手中的动作也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叶清欢身上。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叶清欢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便消失不见,她又恢复了那副茫然的模样,眼神再度变得空洞无物。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跌坐在地上,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毫无反应,仿佛刚刚那一声呼唤,只是众人的一场幻觉。 之后的日子里,照顾失忆的叶清欢成了爷爷奶奶生活的全部。 年仅8岁的苏雨烟,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每天放学后,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一路小跑回家。一进家门,她就扔下书包,跑到母亲身边,拉着母亲的手,兴奋地讲着学校里的事情。她渴望有一天,母亲能像以前一样,笑着摸摸她的头,叫她一声“丫头”。 然而,叶清欢的状况却没有丝毫好转。她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神迷茫地望着远方。 直到九岁的一个下午,苏雨烟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到了家。可当她一边推开妈妈卧室的门,一边习惯性地喊了声:“妈妈,我回来啦!”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苏雨烟心中一紧,赶忙在屋内四处寻找,每个房间都找遍了,却不见叶清欢的身影。她又跑到院子里,大声呼喊着妈妈,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苏雨烟和爷爷奶奶到附近的街道、公园、菜市场一一找过去,凡是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叶清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们报了警,警察迅速展开调查,走访邻里、查看监控。 菜市场东侧小巷的监控画面里,叶清欢的棉布裙摆扫过青石板。九岁的雨烟看着监控画面喃喃道:“妈妈在看什么呀?”画面里,叶清欢仰头望着的不是摄像头,而是巷口那株银杏树。去年深秋,苏雨烟曾在这里垫脚给妈妈别过银杏发卡。 可就这么一瞬,叶清欢的身影拐过小巷,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此后的日子,苏雨烟每天放学都会在妈妈消失的地方徘徊许久,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妈妈熟悉的身影。她常常在夜里哭醒,泪水浸湿了枕头,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又究竟去了哪里,只能在无尽的思念与担忧中,默默期盼着妈妈能平安归来。 从那以后,苏雨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只有在面对数学时,她才能暂时忘却心中的痛苦。她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因为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 临睡前她总会用钢笔在草稿纸上画下无数个“∞”符号,那是父亲教她的最后一个数学概念:无穷大。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上那一个个“∞”,仿佛能透过这些符号,触摸到父亲温暖的掌心。 第2章 天赋与美貌的双生花 晨雾中的小学堂总浮动着奇异的几何光影。 当同龄人还在为解方程抓耳挠腮时,苏雨烟已能用竹签在青砖地上构建三维笛卡尔坐标系。那些偷偷塞进她书包的纸飞机,总被她拆解成拓扑学模型,某个男孩用歪扭字迹写的“喜欢”,成了莫比乌斯环上永恒循环的遗憾。 初中时的苏雨烟,美貌与才华更加耀眼。男生们为她打架,她却只在意数学。 当同龄人还在为勾股定理焦头烂额时,她已能用微分几何解构校园紫藤花架的螺旋曲线;当物理老师讲解抛物线时,她托腮望着窗外银杏叶飘落的轨迹,在草稿纸上随手画出分形叶脉的贝塞尔函数。 课间黑板成了她的舞台。某次数学老师布置的压轴题困住全班,她捏着粉笔信步上前,指尖划过抛物线时仿佛在跳华尔兹。 “设这个二次函数在四维流形中的投影……”她声音清泠如泉,粉笔尖突然一顿,“或者换种更浪漫的解法……”转身时马尾甩出一道黎曼曲面般的弧度,她在抛物线顶点处画了颗爱心,“这里藏着柯西收敛准则的秘密。” 台下男生们心跳的傅里叶变换谱,在那刻统一收敛于同一频率。 课间休息时,教室里喧嚣热闹,苏雨烟的座位却似一方被求知欲笼罩的静谧岛屿,常常被围得水泄不通。同学们手中紧紧捧着书本,脸上写满了求知的渴望,纷纷向她请教学习上的难题。 苏雨烟微微俯身,认真地看着同学递来的题目,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条理清晰地讲解着解题思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专注的轮廓,那专注于数学时熠熠生辉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被吸引。 在这些簇拥的人群中,藏着不少脸颊微红、眼神羞涩的男生。他们怀揣着懵懂的爱意,借请教问题的机会悄悄靠近,满心期待能多和她说上几句话。 即使苏雨烟在生活里话不多,但在讲数学题时,那专注投入、耐心解答的样子,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感受那独属于她在数学领域绽放的光芒 。 “雨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同桌问她。 “他们不懂数学。”她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公式,“数学不会骗人,也不会离开我。”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初三的生活悄然而至。 这时的苏雨烟,已然出落成一位令人瞩目的少女,166的身高,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像是遗世独立的仙子。 白皙的肌肤仿若羊脂玉般细腻,泛着淡淡的光泽。一双清澈的双眸藏着星辰大海,顾盼间,眼眸流转生辉,不经意间便能勾住旁人的目光。 校园里弥漫着紧张的备考氛围,同学们都在为中考而拼搏,而苏雨烟即将迎来一场重要的挑战 :全国女子中学生数学竞赛。 这场竞赛汇聚了全国各地中学女子数学精英,是一场真正的数学盛宴,也是检验她多年学习成果的绝佳舞台。 决赛的前一夜,苏雨烟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本有些泛黄的数学笔记,那是父亲留给她的珍贵遗产。笔记上,父亲苍劲有力的字迹记录着一个个数学难题的解法和独特的思考角度。 每一次翻开它,苏雨烟都仿佛能看到父亲温暖的笑容,听到他耐心的讲解“丫头,数学的世界无穷无尽,只要你用心去探索,就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父亲的话,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激励着她在数学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爸爸,我会成为优秀的数学家。”她轻声说,“然后,我会找到妈妈。” 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像一层薄薄的纱。那一刻,她美得像一幅画,却也孤独得像一颗星星。 决赛当天,阳光格外明媚,仿佛在为这场数学盛宴送上祝福。 苏雨烟早早地来到考场,她穿着简约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那一头标志性的乌黑马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自信与从容写在她的脸上。 踏入考场,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氛围,周围的选手们或是在紧张地翻阅资料,或是闭目养神调整状态。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苏雨烟迅速浏览了一遍题目,心中便有了整体的把握。试卷上的题目对她来说,仿佛是多年的老友,她迅速地捕捉到每道题的关键信息,手中的笔在试卷上飞速舞动,写下一个个严谨而准确的解题步骤。 轻轻放下笔,苏雨烟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望向窗外的蓝天,心中默默感谢父母曾经给予她的数学启蒙。此刻,她明白,自己不仅是为了荣誉而战,更是在追寻父母的足迹,探索数学那无尽的奥秘。 竞赛结束后的日子,苏雨烟一如往常,平静地穿梭在校园,照常上课、复习,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藏着那份对成绩的隐隐期待。 终于,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喜讯传来:苏雨烟荣获全国女子中学生数学竞赛金奖。 消息瞬间在校园里炸开了锅,整个学校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宣布这个好消息,声音中满是自豪与骄傲:“苏雨烟同学,凭借着扎实的数学基础、卓越的思维能力和顽强的毅力,在全国女子中学生数学竞赛中脱颖而出,为我们学校争得了无上的荣誉!”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同学们纷纷投来羡慕和敬佩的目光。 课间休息时,大家将她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 “雨烟,你太厉害了!这金奖简直是实至名归!” “就是,有你在,我们班都跟着沾光,太牛啦!” 同学们的赞扬声此起彼伏,少女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声回应着大家的祝贺。 老师们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数学老师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花,拉着苏雨烟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其他科目的老师也纷纷过来,对她竖起大拇指,称赞她不仅数学天赋出众,还能兼顾其他学科,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大学读大四的江宇澈和江诗韵,也通过校园里的校友群得知了这个消息。 江屿澈率先发来了微信:“雨烟,恭喜你,就知道你肯定行!” 紧接着,江诗韵也发了一条:“雨烟,太棒啦!真为你骄傲!” 苏雨烟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提示,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迅速回复道:“澈哥哥、韵姐姐,太感谢你们啦!一直以来都多亏了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放学回到家中,爷爷奶奶早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为她庆祝。 看到苏雨烟进门,奶奶眼眶泛红,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的乖孙女,你可太争气了!” 爷爷也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好丫头,你爷爷我这辈子最爱数学!”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子里。 不久后,全国女子中学生数学竞赛的颁奖典礼在一座宏伟的会议中心盛大举行。 现场座无虚席,来自全国各地的数学领域专家、学者以及获奖选手齐聚一堂。 苏雨烟身着一件修身的白色衬衫,衬衫的袖口整齐地挽至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下身搭配一条黑色西裤,流畅的线条完美贴合她的身形。 清冷的气质让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周围的目光纷纷向她投来,不少人在低声赞叹,不仅惊叹于她的数学才华,更被她出众的美貌和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舞台上灯光璀璨,大屏幕上展示着各位获奖选手的风采。当主持人念到苏雨烟的名字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苏雨烟起身走上舞台。 为她颁奖的是中国数学会的资深副会长,一位在数学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老教授面带微笑,将金奖奖杯和证书郑重地递到苏雨烟手中,同时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小姑娘,好好努力,未来数学的天地广阔无垠,期待你能创造更多的辉煌。” 苏雨烟双手接过奖杯和证书,向教授深深鞠躬致谢。 颁奖仪式结束后,一群记者蜂拥而上,将苏雨烟围在中间。 “苏同学,请问你获得金奖,此刻心情如何?”一位记者率先发问。 苏雨烟微微一愣,随即礼貌地回答:“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家人、老师和朋友。” 另一位记者接着问道:“大家都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对数学如此痴迷,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呢?” 苏雨烟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因为数学不会离开我,它是我最忠实的伙伴。从小,我的爷爷奶奶和父母就引导我走进数学的世界,他们对数学的热爱感染着我。” 记者们纷纷点头,又有人感叹道:“苏同学,你不仅数学天赋惊人,还长得这么漂亮,真可谓是才貌双全,你是怎么做到在学业和个人形象上都如此出色的呢?” 苏雨烟淡然道:“谢谢夸奖,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闪光点,我只是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情,并努力做好它。至于外貌,我觉得自信就是最美的。” 一番回答,赢得了记者们的阵阵掌声。 颁奖典礼结束后,苏雨烟载誉而归,金奖的荣耀让她获得了诸多顶尖高校抛出的橄榄枝。 很快,京城大学数院的招生团队便主动联系上了苏雨烟。 招生老师详细地向她介绍,鉴于她在竞赛中的卓越表现,学校愿意为她提供本硕博连读的保送机会,但需要通过一系列流程。 在综合考量笔试成绩、面试表现以及个人资料后,学校招生委员会召开会议进行最终评定。评定结果为通过,苏雨烟正式获得京城大学数院本硕博连读的保送资格。 爷爷奶奶激动得紧紧相拥。 爷爷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苏雨烟的脸上,透过她仿佛看到了儿子苏明澈年轻时的模样。儿子也曾像苏雨烟这般,对数学充满热忱,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第3章 京城大学 八月末的苏城,暑气尚未完全消散,阳光依旧炽热,却带着一丝独属于夏末的温柔。 街边的香樟树枝繁叶茂,巴掌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交织成一首悠扬的送别曲,为苏雨烟即将开启的旅程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情愫。 再过几天,苏雨烟就要告别这座熟悉的城市,前往京城,在京城大学开启她人生崭新的篇章。 这几日,苏雨烟家中满是忙碌的身影。 少女站在衣柜前,轻轻拉开柜门,柔和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内部整齐排列的衣物。 她将衣物一一折叠整齐,放入行李箱。 这时,奶奶走进房间,笑着说:“丫头,带这些就够啦,到了京城,要是缺啥,咱再买。京城大商场多,啥都能买到。” 爷爷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你现在还在长个子呢。” 苏雨烟听了,微笑着点头。昨天测身高的时候,发现自己又长高了,已经 168,身形愈发高挑修长。青春期的悄然变化还体现在身体的曲线,她的罩杯已经到了75c,这让她在挑选衣物时,更倾向于宽松的版型。 晚上,书房里,爷爷站在那排顶天立地的实木书架前,伸手从最顶层取下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盒子表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些苏雨烟小时候的物件,有她第一次参加数学竞赛获得的奖状,虽然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还有几本父亲留下的珍贵数学书籍,书页因为频繁翻阅而微微卷起。 爷爷将书递给苏雨烟,声音略带沙哑,却满含期许:“孩子,这是你爸当年最宝贝的书,他一直盼着你能在数学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你带着。” 苏雨烟接过书,手指轻轻摩挲着泛黄的封面,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中满是怀念与坚定。 客厅里,奶奶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 她将各种常用药品一一放进一个精致的皮质收纳盒,嘴里还不时念叨着:“这是感冒药,你到了京城,要是着凉感冒了,可别拖着,赶紧吃。” 苏雨烟听着奶奶的叮嘱,眼眶渐渐泛红,她走上前,轻轻抱住奶奶:“奶奶,我都记住了,你们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操劳。” 出发前一天,阳光透过理发店的橱窗,洒在苏雨烟的身上。 她安静地坐在转椅上,目光直直地盯着镜子里那头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手指下意识地轻轻缠绕着一缕发丝。 “真要剪到耳下?”理发师托起她绸缎似的乌发。 苏雨烟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剪,麻烦再帮我剪个厚重的刘海。” 理发师有些诧异,但还是应下,手中的工具忙碌起来。 随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声响,一绺绺长发纷纷飘落,仿佛在告别过去那个备受瞩目的自己。 她看着地上的发丝,心中五味杂陈。不一会儿,厚重的刘海整齐地落在她的额头,几乎遮住了她一半的眉毛。 从理发店出来后,苏雨烟到了一家眼镜店。店内灯光通明,各式各样的眼镜陈列在柜台里。 她在柜台前缓缓踱步,目光在一副副眼镜上扫过,手指轻轻划过玻璃。挑了许久,她的手终于停在了一副大黑框眼镜前。这副眼镜款式普通,甚至有些老气,厚重的镜框像是能将所有的光芒都遮挡住。 苏雨烟扣上镜腿的刹那,树脂镜框在鼻梁压出两道浅红印痕。原本流转星辉的眸子浸在磨砂玻璃般的镜片后,唯有秀气的鼻尖在光影交界处勾出玉雕似的弧线,那是父亲生前总爱用指尖轻点的位置,说这弧度堪比最完美的正态分布曲线。 刘海如浓雾漫过眉峰,却遮不住天生微翘的唇珠,像母亲教案里夹着的干枯樱花标本,即便褪了颜色,仍保持着绽放瞬间的精致轮廓。 回到家中,客厅里弥漫着熟悉的饭菜香。爷爷奶奶正在摆放碗筷,看到她的新造型,手中的动作都顿住了,微微一愣。 奶奶眼中满是心疼,走到苏雨烟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短发和厚重刘海,说道:“丫头,怎么突然把头发剪成这样,还留了这么厚的刘海,多可惜啊。” 苏雨烟笑着挽住奶奶的胳膊,撒娇道:“奶奶,短发好打理呀,这刘海也能让我看起来更专注学习。” 爷爷也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说:“短发看着也精神,就是这刘海和眼镜……” 苏雨烟不等爷爷说完,便调皮地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我就是觉得好玩,戴上试试,是不是看着像个小书呆子。” 这一夜,苏雨烟失眠了。苏雨烟只是想隐藏自己的美貌。 过去因为出众的外貌,她在苏城就已经遭受了诸多困扰。那些或惊艳、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让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而京城可不比苏城,那里有许多大富大贵的人家,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社会环境更为复杂。自己出众的容貌可能会成为招惹麻烦的源头,说不定还会因美貌而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纷争,或是遭遇心怀不轨之人的纠缠。 她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她只想在京城大学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心无旁骛地完成学业。 数学的世界才是她真正向往的,那些复杂的公式、精妙的理论,每一次深入的探索都能让她沉醉其中。她渴望在学术的海洋里尽情遨游,用知识武装自己,实现自己的数学梦想,不被外界的纷扰所左右。 所以,她选择用这厚重的刘海和大黑框眼镜,将自己的美貌藏于平凡之下,开启一段宁静而纯粹的求学之路。 清晨的阳光早早地洒进庭院,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苏雨烟拉着静音万向轮行李箱,站在门口,再次环顾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家。 院子里的喷泉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水花,一旁的大理石桌椅见证了她和家人无数次的温馨聚会;角落里的那株银杏,每到秋意浓时,便成了梵高遗落的调色刀,把钴蓝的天空割裂成万千鎏金碎片。 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喧嚣嘈杂。广播里不断播报着车次信息,行李箱滚轮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与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奶奶的眼眶又红了,她紧紧拉着苏雨烟的手,不停地叮嘱:“到了京城,要是遇到什么事,千万不要自己扛着,一定要给家里打电话。吃饭别糊弄,记得按时吃。” 苏雨烟眼眶湿润,用力地点点头,“奶奶,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爷爷站在一旁,强忍着不舍,拍了拍苏雨烟的肩膀:“丫头,去了好好学,别惦记家里,我们都好着呢。”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神中满是牵挂与期许。 苏雨烟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我天天给你们报平安。” 随着检票提示音响起,苏雨烟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她在爷爷奶奶的脸颊上分别轻轻落下一吻,然后转身,拖着行李箱缓缓走向检票口。 动车冷气扑面时,她找到第三车厢第九排的靠窗座,放好行李坐好后,终是忍不住,闭上双眼,两滴清泪悄声滑落。 京南站穹顶洒下的下午烈阳里,苏雨烟眯眼望向那面薄荷绿的“京城大学”接站牌。举牌的学长t恤上印着“我爱微积分”的荧光字样。 “数院新生请上3号车!”学姐的扩音器在人群里劈开声浪。 苏雨烟拉着行李箱挤进空调大巴时,车载电视正循环播放陈省身讲座录像,冷气出风口别着前座女生遗落的草稿纸,上面潦草地画着黎曼猜想。 锦华公寓区的梧桐荫下,临时帐篷排成傅里叶变换的波形。 苏雨烟在“数院”队列里数到第九人时,听见前面穿jk制服的女生嘟囔:“说好的单人间呢?” 当苏雨烟推开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门时,阳光正斜切过四套枫木色的上床下桌。 北侧靠窗右侧(优先选择阳光最佳位)床铺已挂起碎花遮光帘,底下书桌摆着镶水钻的拍立得,相纸上是外滩夜景与“庆祝唐果保送京大”的香槟塔。 “终于齐了!”卫生间突然冲出个裹着浴巾的卷发女孩,发梢在米色地砖上拖出水痕,“我叫林小满,鲁城竞赛保送生!”她湿漉漉的手指在苏雨烟衬衫袖口留下印子,“你睡我对角线床,那位置wifi信号最好!” 南侧靠门左侧(方便早出晚归不打扰他人)的床铺传来书页翻动声,穿亚麻长裙的女生从《黄帝内经》里抬起头:“何穗,滨城。”她腕间的檀木串滑过《解析数论》书脊,“建议买个除湿盒,京城比东北还潮。”床头挂着的艾草香囊正对着空调出风口。 “唐果去领快递了。”林小满蹦回贴满防撞条的爬梯,“她爸今早派司机运来台咖啡机,宿管阿姨差点当违规电器没收……”话音未落,门被i sylvie包撞开,抱纸箱的娇小女生喘着气:“帮把手!这箱景德镇骨瓷杯比我做傅里叶变换还费劲!” 苏雨烟正蹲身整理南侧靠门右床铺,i sylvie包的金属锁扣正悬在她头顶三寸。 “让让。”唐果染着车厘子色的指甲擦过她耳际,sylvie包红蓝织带扫落她肩头的棉絮。随后包链扫过衣柜门时,刮落张泛黄便签,那是爷爷用哥德尔不完备定理草稿纸写的乘车提醒,此刻正飘向何穗蒸腾着艾草香的养生壶。 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沸腾的蜂鸣,艾草蒸汽在空调冷风中凝成一道悬链线。林小满从韩剧里抬头,薯片碎屑落在《吉米多维奇》的傅里叶变换习题上:“唐唐你这包能装下高数课本吗?我昨天看见经管的……” 话音未落,那张飘落的哥德尔草稿纸恰好粘在养生壶表面。何穗用镊子夹起被水汽洇湿的纸片,镜片忽然闪过柯西序列收敛的冷光:“苏同学,这是你祖父证明zfc公理系统相容性的手稿?” “不过是废纸。”苏雨烟伸手去接。 然后继续弯腰整理行李箱,颈间的银链从衬衫领口滑出。北极星吊坠在夕阳里转了个圈,恰与唐果右耳的钻石耳钉撞出同频碎光,那耳钉镶成北斗七星状,最末一颗天枢星正对着她锁骨凹陷处。 “你这地摊货倒挺会仿大牌。”唐果对着衣柜镜调整耳钉角度,cartier的铂金底座在她耳垂烧出小小光斑,“上个月我在巴黎秀场见过类似设计……”她忽然眯起眼,“等等,你这吊坠内侧是不是刻着字母s?” 苏雨烟迅速将吊坠塞回衣领,冰凉的银链却已被汗浸湿。那是母亲失踪前夜戴在她颈间的,内侧“y”的刻痕早被岁月磨成断续的涟漪。 锦华操场的塑胶跑道蒸腾着暑气,苏雨烟站在数院女生方阵第三排第七列。黑框眼镜被汗水浸得下滑,她借着扶镜框的瞬间,瞥见观礼台上那道挺拔的身影:陈逾明穿着军训督导员的白衬衫,胸牌在阳光下折射出冰棱似的光。 陈逾明的徕卡10-p取景框里,数院三连七列第三排女生第三次扶正黑框眼镜,这个动作的重复周期稳定在8分15秒。他旋动24广角镜头,将观礼台阴影与她的迷彩帽檐纳入黄金分割线。 “三连注意!”他按下蓝牙耳麦,“调整队形间距至75。”当队伍如多米诺骨牌重组,他终于看清她后颈被银链磨出的淡红压痕,像勒洛三角形在皮肤表面滚动的轨迹。 “第三列!挺胸收腹!”教官的喝令震落槐树梢的蝉蜕。 唐果忽然踉跄半步,dior防晒霜融化的乳白色液体,顺着她铂金耳钉的北斗轮廓滑落,滴在何穗挂在腰带上的艾草香囊。 林小满用迷彩裤腿蹭掉凉鞋里的银杏果,冲苏雨烟挤眼:“那个督导学长看了我们方阵七次!” 当队伍如潮水退开,苏雨烟的迷彩服背后洇出的汗迹恰好拼成蝴蝶形状,让陈逾明想起母亲首饰柜里那枚蝶翼胸针。 路灯在京华路铺出昏黄的虚线,夜间拉练队伍在二校门投下克莱因瓶投影,陈逾明的头戴式夜视仪捕捉到异常光斑,苏雨烟后颈的银链吊坠在红外光谱中呈现钴蓝色。 苏雨烟数着脚下斑驳的树影,第三千七百二十一步时,斜后方的唐果突然被石子绊倒,迷彩背包带勾住她后腰的皮带环。两人踉跄着撞向路边灌木丛,黑框眼镜从她鼻梁滑落,镜片在月光下划出两道银弧。 “别动。”低沉的嗓音混着松木香从头顶压下,陈逾明的战术靴碾碎满地银杏果。他单膝跪地用手电筒扫过灌木丛,光斑突然定格在某个反光点,她的眼镜正卡在石缝间,镜腿挂着半片枯叶,像被精心装裱的标本。 “三连原地休整五分钟。”他摘了督导臂章当拭镜布,指节蹭过她接眼镜时发抖的指尖。 “谢谢督导。”苏雨烟低头戴眼镜的刹那,陈逾明瞥见镜框内侧的刻痕,极小的“sy 1228”,与他建筑模型上的编号格式惊人相似。 远处林小满用手电筒画着爱心起哄,光斑扫过苏雨烟泛红的耳尖,在迷彩服领口烙下跳动的光斑。 唐果的冷笑混着蝉鸣传来:“督导对书呆子真是特别关照。” 何穗突然举起艾草驱蚊喷雾,薄荷雾霭中,苏雨烟瞥见陈逾明速写本上的素描:自己扶眼镜的侧影,发丝间藏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墨蝶。 烈日高悬,滚烫的阳光肆意倾洒在训练场上,军训的最后一天,气氛格外凝重。 苏雨烟站在队伍里,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浸湿了她的迷彩服。 身旁的林小满小声嘟囔:“终于要结束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被晒成干儿了。” 唐果虽没吭声,但紧咬的下唇和坚定的眼神,看得出她也在咬牙坚持。 何穗则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那股子认真劲儿,让人感受到她对这次军训的重视。 最后一声“解散”刺破暮色时,苏雨烟仍保持着跨立姿势。汗珠沿后颈滑进领口,在锁骨处汇成微型贝加尔湖,这是她与军姿最后的博弈,就像解偏微分方程时执拗地追求整数解。 唐果戳她腰间软肉的手,在触到浸透盐霜的布料时蓦然收回:“书呆子!结营了还绷着神经轴呢?” 京华综体馆的环形玻璃幕墙将暮色折射成k线图,穹顶的led矩阵如星海倾泻。 校领导们的致辞在苏雨烟的笔记本上凝结成函数图像:校长声波的傅里叶变换、书记语速的布朗运动、院士手势的拓扑流形……直到主持人的高跟鞋敲碎数据迷雾:“让我们有请顾氏集团ceo、京城大学金融工程博士,顾知宴校友!” 刹那间,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一侧。 顾知宴迈步走到话筒前,一米八九的身高,身形挺拔修长,宽肩窄腰。身上那件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定制的 brioni西装,在灯光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犹如被精心雕琢的雕塑。深邃的眼眸犹如幽渊,藏着无尽的故事与智慧,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亲切又迷人。 顾知宴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捏住衬衫第二颗纽扣,缓缓揭开,动作优雅而随意。33岁的顾知宴站在追光灯下,左手腕的江诗丹顿星空表与穹顶灯光共振,秒针划过表盘上的猎户座星云。 “在华尔街用蒙特卡洛模拟预测股价时,我总想起京华园里的蝴蝶。”他指尖轻敲演讲台,“同学们现在脚下的土地,每分钟有17个量化模型诞生,每秒流过24亿条金融数据。但比这些更珍贵的,是你们眼中尚未被算法污染的光。” 台下的苏雨烟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涟漪清浅。初见这个站在台上光芒万丈的男人,苏雨烟只觉新奇与震撼。他的言谈举止,都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识过的自信与从容。 她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顾知宴,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原来在学术与金融的世界里,竟有人能如此耀眼,而他描绘出的那个充满挑战与机遇的未来,也让苏雨烟对即将开启的大学生活,多了几分期待与向往。 第4章 学途新章 苏雨烟打开锦华公寓9号楼308宿舍门。 何穗率先从苏雨烟身旁闪进宿舍,一个箭步冲向自己椅子坐下,她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劲儿:“家人们,我今天可算见到传说中的大神顾知宴了!真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那魅力,绝了!” 林小满正站在桌前,整理着桌上散落的资料,听到何穗的话,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接话道:“可不是嘛!他一开口,我就被他的学识和眼界给彻底折服了。他对那些复杂理论的阐述,就像在解一道精妙的数学谜题,逻辑严密又充满巧思,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全新的知识宇宙。” 唐果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补充道:“我还听说他在华尔街实习的时候,就参与过好几个大型项目呢。在那些项目里,他运用数学模型进行风险评估和决策分析,精准得就像计算机程序,能力超强。” 三位18岁的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讨论声在宿舍里回荡,话语里、眼神中,满是对顾知宴的倾慕与崇拜,仿佛他就是她们心中遥不可及却又无比向往的完美偶像。 苏雨烟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柔和的台灯洒下暖光,将她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面前摊开的《数学分析》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像是她与这个世界交流的独特语言。 15岁的苏雨烟,虽然心智远超同龄人,平日里在学业上也是出类拔萃,但面对舍友们热火朝天对男性的讨论,脸颊还是不由泛起红晕,流露出些许羞涩与不适应。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页,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本上。 何穗转头看向苏雨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雨烟,你觉得顾知宴这人怎么样?”宿舍里的讨论声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少女身上。 苏雨烟闻声,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思索片刻后:“顾知宴学长很优秀,在学术和实践上都有很高的造诣,他对数学模型的运用和创新思维,确实值得我们在学术研究中学习和借鉴。” 说完,她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书本上,纤细的手指在书页间轻轻滑动,继续探索着数学世界的奥秘。 突然,林小满像是被弹簧弹起一般,整个人从椅子上猛地蹿起,手机屏幕蓝光映亮她那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姐妹们,快来看!建筑系论坛彻底炸锅了!陈逾明学长那个在剑桥的初恋女友,s上被爆跟来自港城的一富二代约会!” 附剑桥河畔偷拍照:港城公子往许悦萱包里塞黑卡时,陈学长送的银杏书签正从她书页间滑落,漂浮在卡布奇诺泡沫间。 原本正悠闲地敷着面膜的唐果,听到这话,一把扯下面膜,连脸上残留的精华液都来不及擦拭,就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林小满身边,凑近看帖:“时间线显示他们是去年九月到今年九月……”话说到一半,唐果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住,片刻后,她眼中满是恍然大悟的神情,“等等,这不就是陈学长微信头像数字8的月份数吗?” 何穗也被吸引了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怎么回事啊?微信头像数字和他们分手时间有什么关系?” 林小满解释道:“许悦萱申请剑桥交换项目,赴剑桥圣约翰学院交换,从去年九月到今年四月。他俩在一起满打满算8个月,也不知道是纪念这段感情,还是在提醒自己被背叛的遭遇?” “看这张!”林小满翻出陈逾明大三的获奖作品《时区折叠》,“这可是许悦萱去英国前,他俩最后一次合作的设计!”投影模型上,京城与剑桥的时差被巧妙地具象成12道折叠钢梁,似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甜蜜与默契。 唐果一边滑动着手机屏幕,一边咋呼道:“又有新匿名版爆了!许悦萱,‘小镇做题家’出身。当初是她追的陈学长,大三9月1日两人正式在一起。” 何穗惊叹,满是羡慕与不可思议:“这也太浪漫了!”爆料内容显示七层阶梯式花塔拔地而起,999朵蓝色妖姬在射灯下流转着钴金色金属光泽。每朵花心嵌着微型全息投影仪,将陈逾明手写的拓扑情书投射成三维坐标系: 许悦萱, 你的双眼是定义我生命的奇异点。 在黎曼流形构筑的时空里, 你是我唯一收敛的无穷级数。 花塔右侧,八米高的led幕墙正循环播放建筑系馆监控录像,许悦萱晚自习离开时,陈逾明在三楼制图室凝视她的背影,累计365分钟的监控片段被剪辑成心跳频率波形图。 唐果撇了撇嘴:“不懂珍惜!” 林小满也跟着附和,一脸的愤慨:“陈学长为她做了这么多,又是拓扑情书,又是剪辑监控片段做成心跳波形图。她倒好,想脚踏两条船。” 苏雨烟轻声说:“可能在许悦萱眼里,这些浪漫和深情都没有意义!” 宿舍突然陷入了沉默,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阳光穿透薄雾,在308室窗台烙下百叶窗的条纹。 苏雨烟将父亲留下的青铜书签夹进《高等代数》,金属凉意渗入指腹。唐果的香奈儿邂逅香水与林小满的樱花护手霜在狭小空间角力,何穗默默推开窗,九月的风裹着紫荆花蜜香卷入,冲淡了满室纷杂。 四人来到禾香园,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攒动的人影。 苏雨烟在京大智能餐线前驻足。取餐机器人托盘上,招牌鲜肉包蒸腾着热气。 唐果的雕花指甲在自助屏划过:“要份帕尼尼,培根换成低脂的。”她腕间的蒂芙尼手链与不锈钢餐盘相撞,奏响晨光协奏曲。 四人坐在院士墙旁的木纹长桌,阳光穿透穹顶的钢架结构,在餐盘投射出几何光斑。 林小满的三明治掉出片生菜,惊醒了趴在《数学分析》上打盹的何穗。 穿过二校门时,晨露未曦的银杏叶铺成黄金地毯。 林小满的羊皮短靴踩碎落叶的脆响,与何穗布鞋的沙沙声构成素数分布般的韵律。苏雨烟仰头望向数院大楼,阳光勾勒出建筑硬朗的轮廓,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好似在向她展示数学世界的神秘与深邃。 这时,唐果看着手机上的课表说道:“今天上午先上高等代数,听说江教授讲得特别透彻。紧接着就是数学分析,这两门课连着上,可得好好打起精神。” 林小满皱着眉头接着说:“下午还有大学物理和学术英语,排得满满当当。不过大学物理能把数学知识应用到实际科学里,想想还挺有意思。就是英语课,我可得加把劲,不然那些专业文献读起来太费劲。” 何穗推了推眼镜,接过话茬:“高等代数和数学分析得花大量时间去钻研,课后还得做很多习题巩固。大学物理的实验部分也不能马虎,学术英语的话,每天背单词、练听力,积少成多。” 苏雨烟收回望向大楼的目光:“爸爸,我会成为数学家的。”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我会找到妈妈。” 当苏雨烟抬手刷开图书馆门禁时,闸机清脆地发出短促的“滴”声,像是在为她们开启知识宝库的大门。 何穗紧跟其后,她的帆布包不经意间轻轻擦过苏雨烟的手背,刹那间,一缕清新淡雅的艾草香悠悠飘散开来。 两人并肩沿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上,前往三层的数学文献区。旋转楼梯的扶手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她们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途中,何穗忍不住小声感慨:“今天的课程信息量可真大,感觉每一个知识点都得好好琢磨。” “嗯。” 随着她们的脚步,钢化玻璃幕墙外的景色逐渐映入眼帘。 此时,天边的晚霞肆意铺展,像是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将京大科技园的建筑群都熔成了流淌的液态黄金。高楼大厦的轮廓在晚霞的映照下变得柔和而梦幻,玻璃外墙反射着绚烂的光芒,与图书馆内静谧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走向c37号自习桌。 苏雨烟目光在周围的环境上一扫而过,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透着疏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从书包里拿出《微分流形》。 这时,何穗将保温杯轻轻推到她面前,温柔说道:“茉莉决明子茶,防近视的。” 苏雨烟微微抬眸,轻声道了句:“谢谢。” 在图书馆静谧的氛围里,时间仿若凝固,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翻书的脆响。 何穗第五次抬起头,目光从手中的《数学分析》习题集上移开,看向身旁的苏雨烟。只见苏雨烟的面前,演算纸已层层叠叠,宛如一座超现实的奇异建筑,见证着她在数学世界里的深度探索。 最新一页上,密密麻麻的柯西序列证明旁,苏雨烟不经意间画下一枚北极星吊坠。那吊坠栩栩如生,令人称奇的是,竟与苏雨烟银链吊坠形态大小惊人地吻合。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图书馆墙上的挂钟指针悄然指向了十一点。 何穗伸了伸胳膊,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也不知道唐果和林小满这会儿逛完街没。那两个家伙,一听说有商场打折,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去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核桃夹,递向苏雨烟,小声说:“该补充Ω- 3了,吃点核桃,缓解下大脑疲劳,这可是我破解数学焦虑的独家偏方。” 何穗总是这般贴心,深知长时间钻研数学的疲惫,也懂得用各种小方法来照顾身边的人。在她看来,学习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体。 苏雨烟接过核桃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谢后,便开始专注地夹起核桃。 “咔嚓”一声,核桃裂开的脆响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惊动了斜对桌的经管院男生。 此人正是顾逸尘,顾知宴的堂弟,自幼便在政商氛围浓厚的家族中成长,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洒脱。 顾逸尘被这声脆响惊扰,眉头微微皱起,抬眼循声望去。当他的目光触及苏雨烟满含歉意的眼神时,眼中的不悦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 少女留着厚重的刘海,一副黑框眼镜稳稳地架在鼻梁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宿舍款大灰t,洗得有些泛白的袖口随意地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土到掉渣,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青春靓丽。 然而,少女身上那股清冷书卷气,就像寒冬里的一抹月光,遗世而独立。尤其是此刻,她脸上带着歉意,微微泛红的脸颊配上白皙细腻的皮肤,在图书馆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整个人身上溢出一种奇妙的矛盾感。 他出身政商世家,身边多是精于算计、长袖善舞之人,这般纯粹又矛盾的气质在他看来实在罕见。 顾逸尘轻咳一声,调整了下坐姿,就在这不经意的动作间,何穗发现他衬衣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胸针,那正是顾氏集团的专属标识。 何穗犹豫了一下,还是拽着苏雨烟朝顾逸尘走去:“同学,抱歉打扰到你,我们想着吃点核桃补充下脑力,没想到动静这么大。你和顾知宴学长……认识吗?” 顾逸尘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不过很快就染上礼貌的微笑:“他是我堂哥,你认识他?” 何穗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知道他很优秀。” 介于图书馆,不好过多交谈,何穗眼神中闪过一丝可惜,不过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 她看了眼苏雨烟,又看向顾逸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同学,既然你是顾知宴学长的堂弟,我们又都在这学习,方便加个微信吗?”说着,何穗已经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二维码,一脸期待地看着顾逸尘。 顾逸尘听后,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脸上重新浮现出礼貌的微笑,掏出手机:“当然可以,能认识你们也很高兴。”说着,他扫了何穗的二维码,两人互相添加了好友。 苏雨烟和何穗回到宿舍。门轴转动的刹那,薰衣草香精的分子云团汹涌而至。这香味悠悠萦绕,好似为忙碌一天的她们编织起一场舒缓的梦境。 林小满正用卷发棒给唐果做羊毛卷。 唐果坐在化妆台前,身姿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完成的杰作。她手中的唇刷在ysl 416的唇釉管里轻轻蘸取,那浓郁的猩红色像是被禁锢的火焰,在唇刷上跳跃。 何穗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将书包重重地甩在桌上:“你们猜猜今晚我们遇见了谁。”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与激动,像是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唐果和林小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瞬间停住,满脸疑惑地转头看向她。 唐果的唇釉刚涂到一半,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顾知宴?” 在唐果看来,能让何穗这么激动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在商业和学术领域都声名远扬的传奇人物了。 “差不多,是他堂弟顾逸尘!”何穗举起手机,聊天框顶端“ychen”发来的微信:“顾逸尘,京大经管硕士i在读研二。” 林小满手中的卷发棒在空中不自觉地划出一道优美的费马螺线,她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等等!顾知宴的爷爷是顾氏创始人,顾逸尘……”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穗急切的讲述打断了。 苏雨烟放下帆布包,轻轻拉开椅子坐下。 她听着何穗的讲述,脑海中浮现出顾逸尘的模样: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下身搭配一条深蓝色的西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礼貌中透着疏离。她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敲击,仿佛在试图敲开一扇通往未知的门。 第5章 家教邂逅 晨光穿透八教b区哥特式窗棂。 172的苏雨烟望着教室前排空置的座位,那里曾属于某位转去it的竞赛生。按京大数学科学菁英人才培养计划“3+2+3”学制,此刻她正式迈入第三个测度空间:大三。 过去两年,苏雨烟怀揣对数学的热情,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四个学期的绩点均高达40,在专业综合成绩排名中居第一。 苏雨烟不仅在理论学习上成绩优异,还在实践中展现出了卓越的能力。 在学校举办的“京大杯数学建模竞赛”中,她所在的团队成功解决了城市交通流量优化问题,从众多参赛队伍中脱颖而出,斩获一等奖。 上课铃骤然响起,王教授夹着教案走进教室,今天的课程是深入探讨点集拓扑中的紧致性与连通性,这些抽象概念与她此前研究的测度论和泛函分析虽属不同分支,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雨烟迅速调整状态,思维随着那些复杂的拓扑空间图层层深入。 下课后,王教授走到苏雨烟身旁,眼中满是赞赏:“小苏,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到了办公室,陈教授示意苏雨烟坐下,而后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苏雨烟:“小苏,你这两年在学业上的表现十分出色。学校基于你的突出表现,决定推荐你参加一个国际数学学术交流会议。” 这对于苏雨烟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既能接触到全球顶尖的数学家,又能了解到数学在不同领域的最新应用动态。 苏雨烟接过文件,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谢谢王教授!” 教授笑着摆摆手:“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好好准备,在会议上展现出我们学校的风采。” 王教授,治学严谨,在数学界声望颇高。 今天他让苏雨烟到办公室来一趟,其实还有件事想请她帮忙。想到了老友的请托,王教授轻咳一声:“小苏啊,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苏雨烟毕恭毕敬道:“王教授,您请讲。” 王教授轻叹:“我有个棋友,他孙子今年高三,成绩不太理想,那孩子天赋不差,只是心思不在学习上。之前也请了不少家教,连那些名师都没办法。你和他同龄,性子静,或许能让他静下心来学习。” 苏雨烟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犹豫。学业本就繁重,加上要为参加国际会议做准备,如果这时还要给一名高三学生补课,时间肯定会相当紧张。但看着王教授诚恳的眼神,她不好拒绝。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带,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的声浪忽然变得清晰。她注意到陈教授紫砂茶杯沿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在红木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您说的这个学生,他排斥学习的具体表现是……?”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试探水温。 陈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金属按扣弹开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这是傅景铄的模拟考卷,你可以看看。” 苏雨烟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试卷上,几何题空白处画着精密机械结构图,作文格子间挤满潦草的乐谱符号。 “看来他的心思确实不在常规学习上。”苏雨烟轻声呢喃,手指下意识地划过那些奇特的涂鸦,“不过,这些图画和符号能看出他在机械和音乐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和浓厚的兴趣。” 教授微微颔首,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奈:“是啊,这孩子就爱摆弄他那些机械零件。” “王教授,谢谢您的信任,我明天给您答复,您看可以吗?” 晚上,苏雨烟回到宿舍。 何穗一见到她,连忙说:“苏苏,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我们打算周六去看电影,一起呗!” 苏雨烟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去,我碰上点事儿。”说完,便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林小满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凑到她身边:“苏苏,咋啦?是不是碰上啥烦心事了,跟我们说说呗。” 苏雨烟讲了王教授拜托她给傅景铄补课的事儿。 唐果拿起手机,开始搜索王教授给苏雨烟的地址。 不一会儿,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惊叹道:“我的天呐,你们快来看,这地址在京城的‘半山御府’,那可是出了名的富人区,里面全是豪华大别墅,住那儿的非富即贵啊!雨烟,你这是要去教豪门少爷啊!” 林小满兴奋地嚷嚷道:“这也太酷了!小说照进现实啊!” 何穗接过话:“高三是挺重要的。” 何穗这句不经意的话触动了苏雨烟,骨子里的善念促使她拿起手机。窗台上积雨云漫过玻璃,将她的影子揉碎在通话界面。 拨通了傅景铄妈妈的电话:“您好,请问是傅景铄的妈妈吗?我是王教授推荐来……” 苏雨烟咬开笔帽,就着台灯漏出的暖黄光晕在草稿纸上速记: 厌恶填鸭式教学; 凌晨三点弹电吉他; 拆过六台机车…… 挂了电话,苏雨烟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知道,这次的挑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但既然要做就要全力以赴。她拿起草稿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开始在脑海中构思如何与这个高二下突然开始叛逆的少年沟通。 林小满抽走她手里的草稿纸对着灯光端详:“凌晨三点弹吉他?这哪是补课,根本是荒野求生啊!”她突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防狼警报器拍在桌上,“带上这个!他要敢捣乱,你就摁响它,我表姐在动物园训狮子都用这招!” 唐果从衣柜顶层拽下个鞋盒,抖落出一堆亮片发夹:“对付叛逆期男生得用视觉冲击!你戴上这个镶水钻的,讲题时晃花他的眼!”她说着把发夹往苏雨烟刘海上别。苏雨烟立马偏头躲开,发夹上的假碎钻骨碌碌滚进床底。 何穗默默推了推眼镜,把正在充电的平板电脑转向苏雨烟:“我查了青少年心理学论文,这类学生需要建立共同语言。” 周六下午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出波纹,苏雨烟抱着帆布包跳下公交车。 站在那扇气派的雕花大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门开了,一位四十出头的女管家领着苏雨烟穿过宽敞的庭院,踏入别墅大厅。 大厅挑高极高,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与四周精美的大理石柱相互映衬,尽显奢华。 傅景铄的妈妈从沙发上缓缓起身:“苏老师,快请坐。”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女佣动作优雅地给苏雨烟倒了杯茶。 “谢谢!”苏雨烟轻轻落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简短交谈后,她跟着女管家来到了三楼的书房。 女管家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傅景铄正背对着门口拨弄琴弦。他穿着破洞牛仔裤盘坐在地毯上,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又换家教了?这次能撑过十分钟算我输。” 苏雨烟没接话,目光扫过墙角堆成小山的可乐罐,最后停在窗边老式唱片机上。她突然蹲下身,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打孔卡纸,那是她用学校答题卡裁成的,每张卡片上都手写着歌词。 “你弹《晴天》的时候……”她将卡纸铺在书桌上,“副歌部分和弦转换总慢半拍。” 傅景铄猛地转身,琴弦发出刺耳的嗡鸣。他这才看清新来的家教:一头留着厚重刘海的齐耳短发,一副大黑框眼镜,宽大的浅灰t恤搭配浅蓝直筒牛仔裤,整个人土得像从九十年代穿越来的教导主任。 少年嗤笑一声,故意把吉他往地上一搁:“我们学校食堂阿姨穿得都比你更现代,你也懂音乐?” 苏雨烟不恼,抽出一张卡纸递过去:“把数学公式填进歌词空拍里试试?” 傅景铄皱眉接过,发现《晴天》的歌词间隙画着抛物线图,空白处标注着“此处代入三角函数”。 “幼稚。”他把卡纸揉成一团,却瞥见背面用荧光笔描出的吉他指法图,正是他苦练半个月都没攻克的高把位和弦。 书房忽然陷入沉默。 当傅景铄第三次偷瞄那张被攥皱的卡纸时,苏雨烟已经坐在窗边摆弄起唱片机。她踮脚去够柜顶的黑胶唱片,裤脚露出纤细的脚踝,上面贴着的卡通创可贴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要听这张吗?”她举起印着星空封面的唱片,“转速调到33又1\/3转时,刚好可以配合你改作业的效率。” 傅景铄突然抓起吉他,泄愤似的扫出一串和弦。却在某个瞬间不自觉跟着卡纸上的标注调整了指法,这次转换意外地流畅。他愣住时,听见背后传来“咔嚓”轻响,转头看见苏雨烟正用老式拍立得对准他。 相纸缓缓吐出的瞬间,她晃了晃相机:“王教授说你缺个能贴在作业本上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少年抱着吉他怔忡抬头,背景里隐约可见答题卡拼成的星空,与窗外真实的斜阳重叠成奇异的暖色调。 相纸上的影像还未完全显影,傅景铄已经劈手夺过照片。少年耳尖泛着可疑的红,却故作凶狠地瞪眼:“侵犯肖像权知道要赔多少吗?” 照片里的自己抱着吉他,一脸专注,身后的答题卡拼成的星空在斜阳的映照下,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相纸边沿,那里用荧光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导数公式,正巧是他上周逃掉补习班的那节重点。 苏雨烟不答话,弯腰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盒盖打开的瞬间,焦糖混着机油的奇异香气弥漫开来,傅景铄眼睁睁看着她取出块印着函数图像的饼干:“王教授烤的,说解出题才能吃。” “哄小孩呢?”少年嘴上嘲讽,眼神却黏在饼干边缘的拉普拉斯变换式上。他忽然注意到铁盒内侧贴满便利贴,每张都画着卡通版物理学家,海森堡顶着爆炸头在敲架子鼓,麦克斯韦抱着妖形抱枕打瞌睡。 窗外暮色渐浓,苏雨烟摸索着去开灯。老式吊灯开关却连着傅景铄改造的声控装置,她连按三次无果,突然对着墙角的麦克风清唱了句《七里香》。暖黄灯光应声亮起的刹那,傅景铄咬饼干的声音清脆地裂在空气里。 “难吃。”少年别过头去嚼着满嘴甜香,胡乱抓起吉他掩饰嘴角上扬,“这导数题……要是用琴弦振动频率来解……” 话音未落,苏雨烟已将答题卡裁成的坐标纸铺在琴谱架上,碳素笔尖点在g弦的位置:“从你刚才扫弦的振幅开始计算?” 吉他的余震还在空气里颤动,傅景铄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琴弦上。 苏雨烟用笔尖戳了戳他手背:“把d弦调松半音,振幅频率会对应这个参数。” 少年翻了个白眼,却鬼使神差地拧动调音钮,琴箱里突然传出类似示波器的蜂鸣声,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你往我吉他里装传感器?”傅景铄瞪大眼睛,发现琴头不知何时贴着枚硬币大小的金属片。 少年刚要发作,目光突然被屏幕吸引。那些跃动的绿色波纹竟与他昨夜失眠时写的旋律重合,当苏雨烟按下某个按键,杂乱的波形突然被套上坐标网格,赫然是他月考卷最后一道物理题的波形图。 “这道题的能量损耗点,”她扯过张餐巾纸画了个歪扭的吉他,“就像你扫弦时总压不住第六弦的泛音。”傅景铄的冷笑卡在喉咙里,他想起上周才拆了自己的效果器研究这个问题。 暮色彻底沉入地平线时,工作台上的老式台灯自动亮起。 讲课结束,苏雨烟从帆布包中拿出《量子力学史话》:“我看你对机械很着迷,这里面讲的知识和机械里微观层面的运作可有着紧密联系,说不定能给你那些机械设计带来新灵感。” 傅景铄接过书打开封面,一枚精美的书签上面写着“天赋不该是困住飞鸟的金笼”。 暮色里的庭院灯次第亮起,苏雨烟的身影穿过大理石喷泉时,像片单薄的剪纸贴在鎏金夜色里。傅景铄立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夜风卷着那张写着箴言的书签扑到他脸上。 “困住飞鸟的金笼……”少年用虎口卡着书脊,拇指无意识摩挲书签边缘的齿轮压痕。三楼的高度恰好能看清苏雨烟帆布包上的挂件,那只独眼青蛙正随着她的步伐在夜色里摇晃,与灌木丛中的地灯明明灭灭地呼应。 少年的目光追随着苏雨烟的身影,直到少女消失在雕花大门外。手中的书签被他攥得微微发皱,那句“天赋不该是困住飞鸟的金笼”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想起自己那些被父母斥为“不务正业”的机械发明,那些在深夜里独自钻研的时光,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少爷,先生太太在等您下楼吃饭!” 傅景铄把书签小心地夹回书中,合上书,转身下楼。 饭桌上,灯光暖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映在摆满珍馐美馔的餐桌上。 傅父正襟危坐,目光看向傅景铄,打破了平静:“景铄,最近学习怎样?”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威严与关切。 傅景铄正想着苏雨烟和那本《量子力学史话》,被这一问,微微一怔:“嗯……还行,那个新老师讲得挺有意思。” 傅母一听,眼中闪过惊喜:“那就好,别辜负苏老师的一番苦心。” 傅景铄放下碗筷,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爸妈,我知道你们一直希望我能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可我真的很喜欢机械,我想以后往这方面发展。” 傅父的脸色微变,语气严厉起来:“喜欢机械?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成绩提上去。” 傅母忙打圆场,看向傅景铄:“景铄,你爸爸也是为你好。” 傅景铄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情绪愈发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声响:“以后?以后就晚了!你们根本不懂我,在你们眼里,只有家族企业,只有那些所谓的前途,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少年眼眶泛红,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回到房间,傅景铄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他看着桌上未完成的机械模型,心中满是绝望和无助。 第6章 知识启梦 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在夕阳里投下锯齿状阴影。 苏雨烟推开308宿舍门,三张面孔从不同方位同时转来。 林小满正用卷发棒给刘海定型,发梢卷起一缕白烟;何穗的平板电脑播放着《令人心动的offer》;唐果咬断唇釉刷头,草莓色膏体在桌面洇开血滴似的红痕。 “坦白从宽!”林小满啪地关上卷发棒,“傅少爷家别墅有没有水晶吊灯?浴室是不是镶金边”?她薄荷绿的丝绸睡衣扫过苏雨烟胀鼓鼓的帆布包,带起一阵柑橘调香水旋风。 苏雨烟轻抿下唇:“水晶吊灯是有,经典的欧式造型。至于浴室……我没用到洗手间。” “what?”三人异口同声,眼睛瞪得溜圆。 林小满直接把卷发棒举在了半空,何穗的手停在平板电脑屏幕上,唐果的唇釉都忘了盖盖子,三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苏雨烟,仿佛在等她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 苏雨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罕见地露出一丝窘迫:“我去之前没喝水,所以…… 没机会用到洗手间。” 林小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雨烟,你也太实诚了!去豪门做家教,怎么跟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似的,连口水都不敢喝。” 何穗回过神,暂停视频,镜片闪过一道冷光:“时薪是否达到家教均价?”她调出excel表格,“根据你往返时间成本计算,时薪低于600就是剥削。” 苏雨烟微微摇头:“还不清楚,目前还没有谈到时薪。” “what?”三人再次异口同声,脸上的惊诧表情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林小满刚拿起的卷发棒又停在了半空中:“雨烟,你是不是被豪门的气派给震慑住了,这可是关乎你劳动力价值兑换的关键问题,比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可重要多了!” 何穗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按照数学期望来说,你这第一次上门授课,怎么也该把报酬相关的事情确定下来,这可是很重要的参数。” 唐果盖上了唇釉盖子:“你可是咱们京大数学系的天才少女,然后把这么关键的‘报酬函数’给忽略了?” 四人虽然同宿舍两年,但苏雨烟吃穿用度一直简朴,大家都以为她家境贫寒,却没想到在谈报酬这件事上,她竟如此“佛系”。 何穗双手抱在胸前,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几分精明:“从经济学角度来讲,你提供教学服务,对方支付报酬,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交易模型,你得先把报酬的‘价格曲线’给敲定了。” 三人就这样围绕着报酬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出建议。 手机铃声打断了一室喧哗,苏雨烟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傅景烁妈妈”五个字。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雨烟身上。 苏雨烟按下了接听键:“您好,傅太太。” 傅景烁妈妈的声音裹着冰裂纹瓷器般的优雅:“苏老师,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您看明天能不能再辛苦一趟,来家里给景硕补补课?” 苏雨烟露出为难的神色,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桌上摆放着的与讲座相关的资料,说道:“傅太太,我明天上午得参加讲座,所以……” 未等苏雨烟说完,傅景烁妈妈接过话茬,语气里满是恳切,却依旧不失那冰裂纹瓷器般的优雅:“苏老师,我想冒昧问一句,讲座大概几点结束呢?要是方便的话,我让司机到学校去接您,你看可以吗?” 想到那个跟自己同龄的少年,少女应下了:“可以。” 挂断电话,过一会儿,苏雨烟的手机屏幕亮起,浮现一条短信:“苏老师您好,我是傅家司机,姓张,明天上午在京大西门接您,车型是雷克萨斯l,车牌号xxxxx,辛苦您了。” 苏雨烟仔细对照电话号码,确认后回复:“好的,有劳!” 洗漱完毕,苏雨烟回到桌前。 帆布包像熟透的麦穗般低垂在桌上,她将六本高考辅导资料从包中一一取出。这六本书,是她离开傅家后到新华图书馆精心挑选的。 暖黄的台灯散发着柔和光晕,宛如一泓静谧的暖泉,将沉浸于高考资料的少女轻轻包裹。 第二天,讲座结束后,大讲堂内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纷纷起身,收拾着自己的物品,交谈声此起彼伏。 苏雨烟将笔记本放进帆布包,然后站起身,随着人流缓缓走出会场。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她身上,带来一丝暖意。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校园里充满活力的氛围。 随后,她拨通了傅家司机张叔的电话:“张叔,我这边讲座刚结束,现在就过来。”挂断电话后,她快步朝京大西门走去。 此时正值人流高峰,校门口车水马龙,私家车、公交车、共享单车交织在一起,嘈杂的喇叭声和人们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苏雨烟的目光在四周搜寻着。 突然,她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苏老师”三个大字,举牌子的是位中年大叔,站在辆黑色雷克萨斯l旁。 苏雨烟心中一暖,快步朝着张叔的方向走去。 核对信息后,她上了车,车内宽敞而舒适,柔软的座椅贴合着她的身体。 车子缓缓启动,苏雨烟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世界如幻灯片般快速切换,脑海里却似有一张无形的网,密密麻麻地编织着给傅景烁授课的计划。 那些复杂的知识点,在她的思维里如同魔方的色块,不断地组合、拆解,只为找到最契合傅景烁理解的排列方式。 车子渐渐驶离了城市的喧嚣,朝着西山脚下的半山御府驶去。 西山这片区域虽称不上崇山峻岭,但也有着独特的宁静与清幽。沿途树木愈发繁茂,道路两旁的景色从城市的钢铁丛林逐渐变成了绿意盎然的自然景致。 不多时,车子缓缓驶入半山御府傅家别墅大门。 庭院仿若一片静谧的绿洲,修剪得极为整齐的草坪,绿得发亮。四周繁花簇拥,微风轻拂,花瓣如蝶般翩翩起舞,似是在热忱地欢迎苏雨烟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车子稳稳地停在别墅正门前,苏雨烟推开车门的瞬间,清新的空气裹挟着馥郁的花香袭来,让她仿若置身于一场仲夏夜之梦,沉醉不已。 苏雨烟跟随女管家踏入宛如宫殿般的别墅。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肆意地洒在餐桌上,为那琳琅满目的菜肴披上一层璀璨的金纱。 盘中的西班牙伊比利亚火腿,薄得近乎透明,纹理间隐匿着岁月的痕迹,带着一种历经时光沉淀的醇厚。只需轻轻放入口中,那浓郁的香味便会在舌尖上缓缓晕染开来,似是一场舌尖上的华尔兹。 意大利白松露烩饭,散发着神秘而勾人的香气,米粒颗颗饱满晶莹,被松露那独特而馥郁的气息紧紧包裹,每一口都像是在探索一个未知的宝藏,充满了惊喜与诱惑。 还有那法式鹅肝,细腻绵密得如同冬日里的初雪,搭配着酸甜可口的果酱,入口即化,仿佛在舌尖上演绎着一场浪漫至极的法式恋曲。 傅太太从象牙白沙发起身时,真丝旗袍流淌着孔雀翎的光泽,腕间翡翠镯子磕在珐琅茶几上,发出清泠的囚鸟振翅声。 傅景烁起身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这是他与苏雨烟的第二次见面,他再次细细打量起这个仿若从九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少女,带着那个时代独有的文艺与纯粹。 额前的刘海被修剪得极为整齐,像是一排细密的珠帘。那副黑框眼镜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的眼眸藏在背后,却也让她愈发显得神秘莫测。而那被黑框衬得愈发明显的唇色,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樱桃,饱满而红润,娇艳欲滴。 她身上那件黑色棉t恤,像是被岁月温柔摩挲过,洗出了云絮般的浅淡灰调;直筒牛仔裤的膝盖处磨出了毛边,恰似生活不经意间留下的吻痕。 “苏老师,一路奔波辛苦了,快请坐。”傅太太举手投足间尽显豪门太太的优雅与从容,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 苏雨烟微微欠身,在女管家的指引下坐在了餐桌一侧。 傅景烁则看似随意地坐在她正对面。 餐桌上,银质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折射出清冷的光,与盛在精致骨瓷盘中的佳肴相映成趣。 傅太太轻轻拿起餐叉,优雅地挑起一片伊比利亚火腿,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看向苏雨烟,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苏老师,这火腿是伊比利亚黑猪制成,尝尝看。” 苏雨烟微微颔首后夹起一片火腿,放入口中,稍作品味后,声音清冷却不失礼貌地应道:“傅太太,这火腿风味独特,口感极佳,多谢您的盛情款待。” 傅景烁眉头微微蹙起,手中的餐具随意地搁在餐盘边。他眼神游离,时而望向窗外,时而又落在苏雨烟身上,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与不甘。 傅太太似乎并未察觉到傅景烁的异样,又微笑着指向那盘意大利白松露烩饭:“苏老师,这白松露是从意大利阿尔巴山区新鲜空运过来的,一年里也就这时候能尝到这般纯正的味道。为了保证它的新鲜,从采摘到上桌,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 苏雨烟顺着傅太太的手势看向那盘烩饭,轻舀一勺浅尝,放下银匙时眼尾漾起温润的光:“此刻松露里沉着的晨雾与秋阳,倒与白露为霜的节气最相宜。听闻阿尔巴的匠人采撷时需用榛木签探入腐叶三寸深,这般对土地呼吸的虔敬,才让跨越七千公里的香气仍带着亚平宁山脉的脉搏。” 傅景烁看着母亲那介绍菜品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烦躁。这些所谓珍贵的食材,在他眼中不过是用来彰显身份的工具。他想起自己攒钱买的那些机械零件,在父母看来,或许还比不上这盘中的一勺烩饭。 傅景烁突然把餐刀插进鹅肝,暗红果酱如血渗出。他又将目光投向苏雨烟,心中默默想着,她这样清冷又特别的人,会不会也和母亲一样,只看重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呢? 用餐完毕,女管家领着苏雨烟前往二楼客房午休。 推开客房门,一股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那是放置在房间一角的水晶花瓶中,几支刚刚绽放的香水百合散发出来的,洁白的花瓣在阳光的轻抚下,显得愈发娇嫩。 “苏老师,您好好休息。”女管家说完后,轻轻带上了门。 苏雨烟目光缓缓穿梭于这奢华而温馨的空间。 她没有走向那张柔软得如同云朵般的床铺,而是来到桌旁,将帆布包搁于桌上。而后,她缓缓落座,身姿挺直,仿若一朵在风中傲然挺立的青莲,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而坚韧的气质。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她专注的神情。她的手指在资料间快速翻动,寻找着那些关键的知识点,将它们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 13:55,笔记本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苏雨烟合上笔记本,将资料重新放入包中,起身朝三楼书房走去。 她指节轻叩门。 “请进。”傅景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几分慵懒。 苏雨烟步入书房。只见傅景烁坐在书桌前,双腿随意地交叠着,手中把玩着一支签字笔。 看到少女,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傅同学,下午好。”苏雨烟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在qs世界大学机械工程学科排名首位的麻省理工,其双学位体系允许主修机械工程,同时攻读sloan管理学院的管理科学。这样当你用拓扑优化算法重构家族企业生产线时,现金流模型也能像行星齿轮系般精密咬合。” “不过,”少女指尖轻点咖啡杯沿,“it的机械工程硕士偏爱扎实的本科系统训练。京大机械院刚获批的国家级智能制造协同创新中心,这种把基础力学吃透再攻破卡脖子技术的路径,倒是和it dia b的软体机器人研究方向形成镜像。” “这是为你制定的近期学习计划。”苏雨烟将笔记本推到傅景烁面前,“你先看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傅景烁的目光从苏雨烟的脸上移到面前的笔记本上,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伸手拿起笔记本翻开,眼神中少了几分刚才的散漫,多了一丝认真。 “你这计划看起来挺周全,不过……” 傅景烁抬起头,目光直视苏雨烟,“你真觉得我能考上京大?就凭我现在这成绩,怕是天方夜谭。”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又似乎在试探苏雨烟的决心。 苏雨烟声音里浸着一抹坚定:“傅同学,你是我见过最纯粹的少年,天赋不该是困住飞鸟的金笼,而是助你翱翔天际的羽翼。这世间的天赋,本就是为了点亮梦想的征途。” 苏雨烟玉指轻捻:“我们先从数学开始,数学是理工科的基石,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不稳,又何谈登顶呢?” 话音刚落,她便迅速进入状态,周身散发着一层柔和却又耀眼的光芒,那是专注与专业交织而成的独特气场。 “第一章,集合与常用逻辑用语,是高考数学不可或缺的序曲。集合,是我们对世界万物进行分类归纳的数学表达,就像把生活中的各种物品,按照不同的属性放入不同的盒子里……” 不知是少女如春日里黄莺啼鸣般的声音,还是她沉浸于学习中的那股独特气韵,亦或是前面她那番信任他的话语,让傅景烁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的思绪,也随着少女的讲解,慢慢沉入了数学的世界。 手机的闹钟骤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专注的氛围,将两人从数学的世界拉回现实。 少女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在房间里游移,一抹红晕爬上脸颊,那抹羞涩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柔而动人,“傅同学,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傅景烁行至门边时顺手将新风系统调至静音模式:“走廊尽头左转的客卫备有未拆封的雪松香氛,镜柜第二格收着京都带回的唐纸手帕。” 他来到厨房。冰箱冷光漫过袖口,山竹绛紫果衣在玻璃碗里剥落成晚霞碎片。 傅景烁握着料理机的手指节发白,冰沙键误触成热饮模式,蒸汽在钢化玻璃罩内氤氲出浅粉雾霭。 当女佣托着鎏银托盘叩响书房门时,落地窗纱正将暮色滤成琥珀,苏雨烟耳后的碎发在书的扉页投下毛茸茸的阴影。 瓷杯与书桌相触的轻响惊动了那道影子。 “是山竹雪梨。”傅景烁用钢笔尾端将窗帘多推开三厘米,斜射进来的光线恰好稀释了苏雨烟颈侧因吞咽滚动的细微水光。 少女抿唇时沾了果浆的牙像半融的冰糖,而英语语法笔记里夹着的那缕青丝,正将被动语态例句缠成某种秘而不宣的书签。 第7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毛巾裹住湿发时,阳台飘来隔壁练琴声。肖邦的《雨滴》里,苏雨烟吹着湿发。那灵动的音符如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她的心弦。吹风机的热风轻柔地抚过发丝,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她想起了傅景烁对学习的态度转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这温馨的宿舍里,在这流淌的音乐中,那些疲惫都化作了淡淡的回忆。 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热风与音符交织的奇妙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而美好。 吹风机的嗡嗡声渐渐停歇,她的头发也变得干爽柔顺,而那《雨滴》的旋律仍在继续,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她将吹风机放回原处,转身望向窗外,校园里的路灯星星点点,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这般美好的心境驱使着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最亲近的人分享这份喜悦。她拿起手机,手指熟练地滑动屏幕,点开了与苏城爷爷奶奶的微信视频通话。 看到爷爷奶奶,苏雨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撒娇道:“爷爷奶奶,我可想你们啦!” 奶奶那满是宠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丫头,今天过得咋样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苏雨烟用力点头:“有好好吃饭呢,今天中午在傅家吃的,他们家特别热情好客。” “那就好。”奶奶连连点头。 “傅太太还给了个两万元的红包。” 爷爷浑浊的笑声撞碎一千公里夜色:“丫头要记得,书生的脊梁骨比金砖还沉。” “那当然。”苏雨烟俏皮地眨眨眼。 奶奶的声音裹着几分心疼:“丫头啊,人家对咱这么好,咱可得把事儿办好咯。不过也别太拼,累坏了可不行。” “既然决定了,就尽心尽力,不能辜负人家的信任。但也别熬夜,该休息就得休息。”爷爷叮嘱道。 苏雨烟眼眶微微泛红,扯出丝丝笑意:“爷爷奶奶,我都记下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奶奶笑着:“我们家丫头最懂事了!” 随后,他们又聊起了家中院子里的桂花树,奶奶说今年花开得格外繁茂,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爷爷则分享着最近看的一本好书,讲着书中那些有趣的故事。 窗外,《雨滴》的旋律依旧在空气中流淌,苏雨烟与爷爷奶奶的欢声笑语在电波中流淌,编织成一幅充满爱的美好画面。 视频通话的蓝光熄灭时,苏雨烟将手机贴在微烫的脸颊。苏城老宅的气息仿佛穿透屏幕,奶奶织了一半的毛线袜还搁在窗台,爷爷的紫砂壶在八仙桌上氤氲着碧螺春的香。 “傅家给的报酬……”她望着窗外梧桐树影,“够买下咱们巷子那家古早味店的桂花糕呢。” 唐果、林小满、何穗回来了。 洗漱完毕,大家都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林小满第一个凑到苏雨烟身边,眼睛亮晶晶的:“雨烟,今天给傅家少爷补课咋样啊?” 唐果带着夸张的语气:“是不是那种叛逆得不行,怎么都教不好的类型?” 苏雨烟挑重点简要讲了讲。 林小满眼睛放光:“你可真牛!中午不会是米其林大餐?” 苏雨烟抿了抿唇瓣,略微思索:“倒不是米其林大餐,听傅太太介绍,有西班牙伊比利亚火腿、意大利白松露烩饭、法式鹅肝等等。” “我的天呐!” 林小满一下子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这比米其林大餐还夸张好不好!这些我只在美食杂志上看到过,据说特别贵。” 唐果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骄傲:“我倒是吃过几次伊比利亚火腿,入口即化,还带着淡淡的橡木果香气。不过这意大利白松露烩饭,我也只在高级餐厅尝过一两次。” 林小满咽了咽口水,一脸羡慕:“雨烟,你这哪是去补课,简直是去享受顶级美食盛宴了。” 何穗扶了扶眼镜:“看来这傅家的生活品质确实很高,一顿饭就这么讲究。对了,今天敲定具体的薪酬体系了吗?” “还没商定薪酬体系,不过,傅太太今天给了两万块红包。” 林小满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差点惊掉下巴:“两万块!雨烟,你这补课费比我兼职一个月赚得还多。” “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你们看看上哪儿吃?” 唐果提议道:“要不咱们去京大西门附近?那边有几家私房菜馆,环境清幽,菜品精致。在宁静的氛围里享受美食,远离课业的喧嚣,多惬意啊!” “臣附议。”林小满顽皮一笑,还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那夸张的动作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何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调侃道:“哟,林大学士,那依你之见,咱们去了点些什么珍馐美馔,才能配得上这‘大学士’的举荐呢?” 林小满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依微臣之见,那肯定得有一道‘微积分红烧肉’,把数学的精密和美食的醇厚完美融合,再配上一盘‘线性代数糖醋鱼’,那酸甜的口感,就像解开一道复杂难题后的畅快。” 唐果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林小满的肩膀:“你可太有才了,还‘微积分红烧肉’,我看你是被数学题折磨得满脑子公式了。” 宿舍里的欢声笑语愈发响亮……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了暖橙色,给整个校园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衣。 苏雨烟一行四人朝着京大西门附近的“静雅轩”私房菜馆走去。 推开门,店内的装修风格简约而不失雅致,木质的桌椅摆放整齐,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潺潺的流水声从角落的假山传来,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 四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完菜后,苏雨烟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暮色,一边静静听着三位舍友分享最近发生的趣事。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再次被开启,一阵说话声随之传来。苏雨烟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傅景烁和几个同学走了进来。 9月中旬的京城,早晚已有凉意,作为京大附的学生,傅景烁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拉锁半开,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搭配着校服长裤,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整体造型简约又充满青春活力。 傅景烁190的高挑身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帅气的脸庞上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引得餐厅里不少人侧目。 他身旁的同学也都身着同款校服,男生们有的将校服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女生们则把校服的袖子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 其中那个眼神总不自觉地飘向傅景烁的女孩,把校服穿得格外整洁,领口的扣子规规矩矩地扣着,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对傅景烁的在意。 傅景烁一进门,目光瞬间就捕捉到了苏雨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喜。他步履轻快地走上前,还没等他开口,身旁的男生们就开始咋呼起来。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扯着嗓子喊道:“嘿,傅景烁,该不会你今天提到的那位苏老师就在其中?”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跟着起哄:“好家伙,你平时在咱面前可高冷了,这会儿见到苏老师,怎么步子都迈得这么急,别太明显啊!” 这些重点高三的学生,平时学习压力大,逮着机会就爱打趣,你一言我一语,笑声在餐厅里回荡。 苏雨烟听到这些调侃,瞬间整个脸涨得通红,耳尖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微微低下头,试图掩饰这种尴尬。 傅景烁笑着回头瞪了那些起哄的男生一眼,而后走到少女面前:“真巧啊,在这儿碰到。” “嗯,好巧。” 打过招呼后,傅景烁和同学们在临近的一张桌子坐下,一场小小的热闹暂时告一段落,但餐厅里的氛围依旧带着一丝别样的活泼。 唐果、林小满和何穗三人满脸好奇,不停地打量着傅景烁他们那一桌,对刚才的小插曲充满了探究的兴致。 用餐中途,傅景烁起身来到苏雨烟这桌:“苏老师,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学习上有问题我也好随时请教。” 傅景烁这一举动,再次点燃了起哄的“导火索”。 那位寸头男生又开始嚷嚷:“哟呵,学习问题?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可都懂!” 一个女生也跟着捂嘴偷笑:“就是就是,平时喊你做题你都头疼,这会儿主动找苏老师,指定有别的想法。” 戴眼镜的男生更是夸张,学着古人的样子摇头晃脑:“此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哄笑声此起彼伏,整个餐厅充满了欢乐又热闹的氛围。 唐果、林小满和何穗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林小满按捺不住,在傅景烁添加好微信后,小声问苏雨烟:“雨烟,你问问他,看他同学有没有需要家教的呀?” 苏雨烟犹豫一下,附在林小满耳边低声说:“晚上我微信问问看。” 等到苏雨烟买单时,服务员却告知她,已经有人帮忙把账结了。 林小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傅同学也太豪爽了!” 晚餐后,四人又结伴到图书馆自习。 回到宿舍。苏雨烟刚坐下,拿起手机,点开傅景烁发来的今日的学习成果。 她目光在手机屏幕上缓缓扫过,心底像是有一湾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几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傅景烁的改变让她感到一种别样的满足。这种满足,并非是热烈的欣喜,而是像冬日里透过窗棂洒下的一缕暖阳,带着丝丝缕缕的温度,不灼人,却足够熨帖人心。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以梦为马,不负韶华。看来数学集合里的每一个元素,都在你的努力下各归其位,继续在知识的定义域内,拓展无限可能。” 消息发送后,她想起答应林小满的事,于是又发了条微信:“傅同学,麻烦你个事,我有个同学想做家教,你身边同学有这方面需求吗?” 很快,傅景烁回复说会帮忙询问。 苏雨烟看着屏幕,思忖片刻:“我一人精力有限。我舍友也是学霸,我想和她分科目给你补课,术业有专攻,你意下如何?” “可以。” 得到同意后,苏雨烟起身走到正在整理书本的林小满身边:“小满,要不你和我一起给傅景烁补课。” 林小满放下手中的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听你的。” “语数英物化生,要不咱俩一人负责三科?” 林小满眼睛滴溜一转:“语文、化学、生物我认领了,这几科就像我游戏里的‘本命英雄’。英语、数学、物理,就交给你这个‘全能王者’啦,咱俩一同带着傅景烁在理科的战场上大杀四方!” 分工就此敲定。林小满是个行动派,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先建个群。”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霸气群名就此产生。 一进群,傅景烁就迅速发了条消息:“以后得靠二位大神带我‘飞’,要是我学习上拖后腿了,可千万别手下留情,使劲儿鞭策我!”还配上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林小满秒回:“哈哈,放心,有我们在,保准带你一路‘狂飙’,要是学习上遇到‘拦路虎’,随时在群里喊一声,咱们一起把它拿下!” 后面跟着一串斗志昂扬的加油表情。 林小满发消息的手速快出残影,对话框里重新跳出新气泡:“傅同学把新发的教辅目录页拍过来,咱们先来场‘装备采购战’。” 傅景烁回复了个ok的手势表情。 发完消息,林小满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语文、化学、生物教辅资料截图存进名为“战备物资”的文件夹。随后,她一头扎进浩如烟海的网络世界,开始疯狂搜集关于这三门课的高考资料。 周二、周四晚,林小满雷打不动地为傅景烁补习语文、化学和生物,并且每天晚上11点准时在群里督促傅景烁打卡。 “傅景烁,今日事今日毕,快把学习成果亮出来!”林小满的消息就像一阵准时的闹钟,打破夜晚的宁静,“鞭策”着傅景烁前进。 周五,天色渐暗,余晖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九月的京城,空气中已隐隐有了丝丝凉意,街边的银杏叶也开始悄悄泛黄,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苏雨烟裹上一件薄外套,再次坐进那辆雷克萨斯。抵达傅景烁家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城市。 “傅同学,数学、物理和英语来了。”苏雨烟走进三楼的书房,声音清脆,不带一丝多余的温度,却又莫名让人安心。 “集合这块还有问题吗?”苏雨烟单刀直入,目光淡淡地落在傅景烁脸上。 傅景烁坐直身子:“苏老师,总体上我理解了,不过有一道关于集合运算和不等式结合的题目,我想再跟您确认下思路。”说完,他迅速翻出题目。 苏雨烟扫了一眼题目:“这题关键在于先求解不等式,确定集合元素范围,再依据交集、并集、补集的定义来运算。”她边说边在纸上写下步骤,“看,像这样,把不等式解集在数轴上表示出来,集合间的关系就一目了然了。” 傅景烁恍然大悟,点头表示完全理解。 苏雨烟见状,直接翻到函数部分:“那就进入下一个重点:函数,高中数学的核心。集合是它的基础,函数本质是一种一对一或多对一的对应关系,比如商场里商品的价格和销量之间的关系……” 九月的晨露还凝在二校门的白玉兰柱头,苏雨烟倚着锈色斑驳的自行车架,细碎阳光从国槐叶隙漏进她雾霾蓝的针织开衫。 林小满从京华路转角冲来,帆布鞋碾过满地银杏碎金,怀里抱着一本泛黄的《半生缘》。 8:55,傅景烁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身着一件清爽的白色衬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 “傅同学今天像从汪曾祺散文里走出来的。”林小满用书脊轻点前方。 傅景烁的白衬衫在机械系灰玻璃幕墙上洇出淡青色,190的身高让他在低头看院史碑时,恍若一株正在解析自身年轮的年轻水杉。 “两位老师,久等了!”傅景烁笑着上前,声音里满是朝气。 苏雨烟微微颔首:“没等多久,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参观。” 林小满则热情地走上前:“傅同学,你今天这造型,简直是校园男神啊!” 傅景烁薄唇轻勾,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整理了下领口:“林老师,可别拿我寻开心了。” “京大的机械系和经济系都是王牌专业,今天就带你好好领略一下。” 林小满边走边介绍,眼神中流露出对母校的自豪。 穿过爬满地锦的拱门,粒子物理实验室的金属光泽与秋阳撞出丁达尔效应。苏雨烟停在一台激光切割机前,飞溅的星火映在她镜片上:“还记得质点模型吗?” 她指向正在被雕刻的钛合金齿轮:“当研究它传动时的角动量,那些精巧的齿痕就成了可忽略的修饰音。” 傅景烁的袖口忽然掠过微凉触感,是林小满将片齿轮残片贴在他腕间:“就像张爱玲写玻璃匣子里的蝴蝶标本,美得残忍却必要。” 傅景烁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片齿轮残片上,他不禁轻轻摩挲着残片的边缘,似是在触摸着另一个世界的纹路。 “还真是奇妙的比喻,没想到物理里的模型概念,和文学作品竟能有这样的关联。”傅景烁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这让我想起那些复杂的机械原理,看似冰冷的金属构造,背后也藏着像文学作品一样的故事,每一个零件都像是文字,组合在一起才构成了完整的机械世界。” 苏雨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这么想,说明已经开始理解物理和机械的精髓了。就像文学能触动人心,机械和物理同样能揭示世界运行的规律,它们看似不同,实则有着内在的联系。” 林小满眼睛一亮:“那我们再去经济系看看,说不定那里也能找到和文学、物理相通的地方。” 一路上,秋日的阳光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仿佛也在见证着这场知识与感悟交织的奇妙之旅。 经济系那极具现代感的玻璃幕墙映入眼帘,幕墙反射着秋日的暖阳,将他们三人的身影巧妙地与“经济学案例墙”交织在一起,仿佛是现实与理论的一次奇妙碰撞。 林小满突然伸出手指,指向08年次贷危机流程图:“看呐,这错综复杂的债务链条,可不就像《倾城之恋》里白流苏在婚姻中的算计与权衡吗?每一环都紧密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经济学展区内,霓虹灯管散发着柔和而迷离的光芒,在效用曲线图上投下的光影,恰似《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红玫瑰与白玫瑰之间那微妙而又充满张力的对峙。 苏雨烟轻声道:“其实在选择专业这件事上,和《沉香屑?第一炉香》里的葛薇龙……”话至此处,她忽然顿住,目光望向亚克力展柜。 “看这个信贷违约互换链条,”林小满的指尖悬在亚克力展板五厘米处,像是触碰易碎的月光,“就像葛薇龙替姑妈引诱卢兆麟,每个节点都深信自己不是最后一环。” 展柜里那份泛黄的金融市场兴衰分析报告,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突然与《沉香屑?第一炉香》里薇龙装钞票的鳄鱼皮包重叠。 报告上的油墨字迹像是被岁月浸泡过,洇出一股宿命感的潮气,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经济浪潮里的起伏,还是小说中人物命运的跌宕。 第8章 旗袍美人 秋日的暖阳洒满校园,银杏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为这场充实的参观之旅轻声喝彩。 踏入禾香园,浓郁的科技气息扑面而来。 十二台机械臂在玻璃操作间内精准舞动,仿佛跳着一场精密的芭蕾。 其中一只机械臂正将八宝辣酱装入林小满的餐盘,动作流畅如《倾城之恋》中白流苏拨弄算珠的指尖,充满韵律感。 三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苏雨烟端起清蒸鲈鱼:“这鱼骨结构,多像早上见的曲柄连杆机构!” 林小满笑着点头,推过半份西兰花沙拉,餐叉的碰撞声惊醒了桌面嵌入的交互屏。屏幕亮起,热量公式中竟混着《半生缘》里世钧送曼桢的菠菜饺子香气,科技与文学在此奇妙交织。 苏雨烟用银匙轻敲杏仁豆腐:“这甜品像不像早上见的量子隧穿效应?” 瓷碗里的桂花蜜正以非牛顿流体形态缓缓下沉,每一粒糯米都在展现粘滞系数与表面张力的博弈。 傅景烁仔细观察后恍然大悟:“没想到生活中的事物与学术知识如此紧密相连。” “生活处处都是学问。” 饭后,三人漫步校园,阳光如薄纱般流淌在红砖墙上。 林小满突然驻足,指着晾衣架:“看那结构,像不像《半生缘》里曼桢教书的黑板架?” 不锈钢支架在秋风中微颤,投影竟与傅景烁昨日考题的受力分析惊人相似。 少年的白衬衫被阳光镀上淡金轮廓,他忽然想起林小满清晨的话:“知识要像张爱玲的月亮,既照见机械系的齿轮,也映着经济系的算盘。” 此刻,他终于懂了这句话的深意。 知识不再是孤立的符号,而是如月光般轻柔洒满生活的每个角落,无论是机械的冰冷零件,还是经济活动的人间烟火,皆被其照亮,交织成网。 那辆雷克萨斯静静停驻,车身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林小满与傅景烁坐进车内,与苏雨烟挥手告别。 车子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苏雨烟目送车子离去,怀揣期待,转身走向图书馆,为即将到来的国际数学学术交流会议做准备。 时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匆匆向前,转眼间国庆已至。 苏雨烟踏上回苏城的旅途,行李箱里装满了对爷爷奶奶的思念与牵挂。 傅景烁得知她的行程后,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惆怅,像秋日里飘落的第一片树叶,带着说不出的寂寥。 国庆七天,林小满每日准时到半山御府为傅景烁补课。她教学用心,讲解细致;傅景烁专注认真,进步显着。 夕阳的余晖洒在书房的窗前,傅景烁拿起手机,给苏雨烟发去一条“国庆快乐”。 苏雨烟回复:“you too。”虽远在苏城,她每日仍为傅景烁制定学习计划,那些文字像无形的线,将两人隐隐相连。 10月7日,苏雨烟返回京大。 晚上,“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微信群热闹起来。 林小满发来欢迎消息,傅景烁盯着苏雨烟的“大家好”,嘴角不自觉上扬,回复道:“苏老师,京城欢迎你。” 窗外飘着京城十月的第一场雨,雨丝在玻璃上织就光怪陆离的网,傅景烁的心跳随着雨声轻轻加快。 国庆后第二周,9月区统考放榜。 傅景烁站在智能查询机前,掌心微湿。蓝光映在他的眼睫上,成绩雷达图缓缓展开。数学象限的曲线微微上扬,突破临界值;语文、英语的线条也有了起色,选考科目的曲线同样抬升。 他的名字从红色警戒区跃升至浅黄区间,倒数51名。傅景烁眼眶微润,嘴角扬起。 放学后,一拿到手机他立马点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微信群,将成绩雷达图发送出去,附上一句:“倒数第51名,成功从红色警戒区跳到浅黄区,感谢二位老师的不离不弃!” 林小满的消息率先弹出,一连串的“撒花gif”“转圈gif”“礼炮gif”如虚拟庆典般热闹。 紧接着蹦出“关东煮我请!鱼豆腐管够!” 傅景烁看着屏幕,心中暖意涌动,仿佛秋日的阳光穿透了雨幕,洒在他的肩上。 第二天上交手机前,傅景烁怀着按捺不住的期待,点开了微信群。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衬出他眼中闪烁的热切。 他斟酌着字句,指尖在屏幕上跳跃,打出一行俏皮的话:“二位老师,这个月月考我要是能继续‘狂飙’,能否赏脸参加学生11月6日的生日聚会啊?” “那必须滴。”林小满几乎是秒回。 然而,直到上交手机,群里都没有苏雨烟的回复。 傅景烁心中泛起一丝失落,像是被一层薄霜覆盖了期待。 此时的苏雨烟正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屏幕边缘,像是被那行字烫到,微微一颤。 来京城的第三年,她从未参与过任何本地家庭的聚会。那些热闹与喧嚣,在她看来,始终与自己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肆意地欢笑、交谈。她的内心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挣扎。作为老师,她应该去鼓励傅景烁;但多年来的习惯和莫名的不安却将她束缚在原地。 宿舍里,林小满正埋头准备这周给傅景烁补习的内容,一看到苏雨烟,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雨烟,咱们就准备好下个月去参加傅景烁的生日聚会,我可要长长见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唐果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致:“什么生日聚会呀?” 林小满把情况具体讲了讲,接着眼睛一转:“要不咱们宿舍集体出动?人多壮胆!” 唐果听闻,脸上瞬间绽出灿烂的笑,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脆生生道:“算我一个!这么有意思的事儿,我可不能错过,说不定能遇见我的crh!”周身散发着少女对浪漫邂逅的期待。 何穗看着书的头也抬了起来:“我和唐果这样贸然去参加,会不会不太好呀?” 林小满一下子蹦到何穗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哎呀,穗穗,安一万个心,傅少爷肯定欢迎咱们!” 何穗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笑着点点头:“行,那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苏雨烟一直未表态,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幕,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像是在寻找着某种慰藉。 林小满注意到她的沉默,立刻碰了碰唐果,又给何穗使了个眼色。三人默契地围到少女身边。 林小满的手像闹春的杏花,在少女腕上缠出层层叠叠的影:“好雨烟,去嘛去嘛!傅少爷可是眼巴巴盼着咱们呢。你要是不去,他得多失落呀,多打击学习自信心呀!” 唐果也在一旁帮腔,双手合十作祈祷状,眼睛亮晶晶的:“雨烟,你就当陪我去嘛!我命中的crh就靠你啦!” 何穗推了推眼镜:“雨烟,一起出去放松放松,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乐趣呢。” 苏雨烟的目光在三个室友充满期待的脸上一一扫过,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窗外的夜色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起来,像是在轻声催促她勇敢迈出这一步。 “好,一起去。”苏雨烟终是点了头,像民国女子接过烫金的婚书。 “耶!”林小满兴奋得原地蹦了起来,差点撞到上铺的床板。她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头发,一把抓起手机,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傅景烁。 收到消息的傅景烁,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笑容。随后,他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动力,立刻投入学习。 月光在图书馆落地窗的瓷瓶上流淌,傅景烁站在智能查询机前,屏幕蓝光如极地极光般映亮他颤抖的睫毛。 当“浅蓝区间”跃入眼帘时,少年指节攥得发白,仿佛握住了一束穿越时空的光。倒数第105名! 他将烫金邀请函投向“三人行”群。 手机突然震动,鎏金穹顶与水晶吊灯的照片炸开在屏幕,惊得唐果指尖的锉刀在甲面划出银河般的细痕。 “云顶澜庭”四个字像魔法咒语,瞬间点燃了整个寝室。 “预约验资?”林小满捧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屏幕上的数字令她想起《红楼梦》里刘姥姥的螃蟹宴,“这地方吃顿饭,够咱们在数理楼自动售货机买两千罐咖啡。” 何穗用微积分习题集轻敲她膝盖:“邢岫烟踏雪寻梅尚需借红斗篷,我们倒像是误闯天宫盛宴的司棋。”镜片后的笑纹里藏着狡黠,“不过锦匣里的函数曲线,未必输给霓裳羽衣。” 唐果已对着穿衣镜转了三圈,真丝睡袍旋出流云般的弧线:“我的crh或许正在顶层观景台弹肖邦夜曲呢!”她指尖划过淘宝收藏夹里那些租借礼服,恍若玛蒂尔德在挑选赴宴的项链。 林小满望着衣柜里单调的卫衣,眉间蹙起几道细浪。她扯了扯洗褪色的牛仔衣摆,声音像锈蚀的锁:“这些衣裳若是能进云顶澜庭,怕是要让水晶灯都生锈。” 何穗将《离散数学》卷成纸筒,轻轻点在她肩头:“租衣铺子都是活的《牡丹亭》,昨夜还锁在玻璃柜里的罗裳,今朝便能借你三小时惊鸿。”镜片映着窗外的银杏,碎金在她眉梢流转,“明日带你去挑件流云裁的衣裳,保管比傅里叶变换还惊艳。” “就这么定了!”林小满霍然起身,木椅在地面划出清越的弦音。 她抓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翻飞如蝶,搜索框里跃动的文字串成离散数学符号般精确的关键词。 苏雨烟静坐窗边,月光将她侧影裁成宣纸上的工笔画。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邀请函上“景岁烁光”的金色篆书刺痛了她的眼。衣柜里洗得发白的衣服在暗处沉默,像冷清秋箱底未启封的嫁衣。 唐果捧着平板电脑挨过来,屏幕上礼裙如银河倾泻:“雨烟你看这件雾绡裁的,像不像你解偏微分方程时画的流线图?” 何穗适时递上建模软件渲染的3d效果图:“领口弧度符合黄金分割,裙摆褶皱暗合斐波那契数列。” 三个少女的讨论渐渐织成精密拓扑网。 唐果用美妆教程里的色彩矩阵分析搭配方案,何穗拿统计模型计算租金性价比,林小满则对着导航地图勾画最优路线,星耀礼韵馆的鎏金穹顶,璀璨华裳阁的琉璃展柜,梦幻霓裳屋的全息投影,在她们的算法里化作银河星子,等待被重新排列组合。 第二天下午课后,一场华丽冒险的号角吹响了。 唐果和林小满走在前面,那股子兴奋劲儿,仿佛要把整个校园都点燃。 四人打了辆车,很快便到了星耀礼韵馆。 店内,水晶吊灯洒下细碎的光,像是无数颗破碎的星辰,映照着满墙华服。 唐果选了件亮片装饰的正红色吊带礼服,裙摆上的水晶在灯光下闪烁跳跃,与她明艳张扬的性格一拍即合。 林小满挑了件淡粉色荷叶边短袖礼服,上面点缀着小巧的蝴蝶结。蓬松的裙摆和甜美的设计,洋溢着青春活力,与她活泼可爱的性格相得益彰。 何穗认真端详并试穿多件复古元素长裙,却总觉得不够味。 苏雨烟望着一墙华服,脑海里闪过母亲身着旗袍的婀娜温婉。她忽然想租件旗袍,一件承载着她心底深处的温柔与眷恋的旗袍,一件仿若母亲那般端庄得体的旗袍。 四人在附近的麦当劳匆匆用了餐,便朝着璀璨华裳阁走去。 踏入璀璨华裳阁,一股浓郁的民国古韵便扑面而来。雕花窗棂、木质屏风,还有那袅袅萦绕的檀香味,让人仿若穿越时空,置身于旧上海的弄堂深处。 古色古香的木质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旗袍,柔和的灯光透过琉璃灯罩洒下,在这些旗袍上晕染出一层暖黄的光晕,宛如老照片里的色彩,带着几分怀旧与温柔。 一件藕色旗袍宛如出水芙蓉,细腻的杭绸面料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流淌的月光;领口和袖口处的盘扣宛如盛开的茉莉,优雅而别致;裙摆处,用细腻的丝线绣着几枝淡雅的莲花,栩栩如生,似在风中摇曳生姿。 苏雨烟取下这件旗袍,走进试衣间。当她穿上旗袍,拉开更衣室帘子时,似撕开了半卷民国月份牌。 少女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在藕色旗袍的映衬下,愈发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美得毫无一丝瑕疵,仿若世间的尘埃都不忍沾染分毫。 试衣镜的裂痕恰从她腰间斜劈而过,倒把玲珑曲线割成两段前朝遗梦。172的骨相是上帝用黄金分割尺丈量过的,腰线掐在0618的致命比例上,多一分则俗,少一寸便成了实验室里苍白的坐标轴。 纤腰盈盈一握,盈盈可堪一握,偏那绸料裹着腰臀起落,像黄浦江涨潮时颠簸的画舫。 那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从她的眉眼间、举手投足中悠悠逸出,与旗袍的古典韵味完美交融,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邂逅,分不清究竟是旗袍成就了她,还是她赋予了旗袍鲜活的灵魂。 一时间,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虚化,不知今夕何夕,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啪嗒——” 店员手中的衣架坠落,惊醒了更衣室尘封的时光。 她喃喃道:“干这行这么久,头回见穿旗袍这么美的姑娘,莫不是画里的仙子下凡!” 何穗咬着的发卡“当啷”坠地:“绝了,要命了!” 唐果抚了抚苏雨烟的襟前盘扣:“这模样去云顶澜庭,估计不少名媛的钻石项链都得褪成玻璃珠子。” 林小满轻轻掐了掐苏雨烟的腰:“这腰线比解偏微分方程还利落,傅少爷见了,怕是要拿游标卡尺量!” 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立马掏出手机,对着少女一顿猛拍:“傅少爷见这模样,怕是要把生辰宴改成拜月大典!”她将这些美照一股脑儿发到了“三人行”群里。 谁也不知道,当傅景烁划开手机屏幕,那一张张裹着民国月清辉的照片撞进瞳孔,内心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这一晚,傅景烁发了生平第一个含义模糊的朋友圈,照片是本数学书,配文:“今晚月色真美!” 发完后,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评论区一个个问号表情,话说,傅少,今晚有月亮?! 生日宴这天,刚好是周六,上午一场讲座听得人昏昏欲睡。 回到宿舍,唐果就像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姐妹们,先垫垫肚子,晚上才有战斗力!” 林小满瞬间两眼放光,可手刚碰到巧克力,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她咽了咽口水:“不行,我不能吃,听说今晚晚宴上的马卡龙都是paul lefayet家的!我得留着肚子,去大吃特吃!”那模样,仿佛面前的不是巧克力,而是洪水猛兽。 林小满一边碎碎念着美食,一边推着唐果去洗漱。 唐果回头白了林小满一眼:“你急什么呀,又没人跟你抢马卡龙!我今晚是去邂逅我的crh的!”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加快了翻找衣物的速度。 何穗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呀,一个想着吃,一个想着人,真是有意思。” 接下来,宿舍就像一个微型战场,真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人哼着跑调的歌在洗漱,有人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敷面膜,还有人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林小满在护肤时嘟囔:“这乳液涂厚点,晚上吃美食才有力气。” 唐果化妆时还不忘对着镜子臭美:“这眼线画得,crh看了肯定心动。” 临近17:00,一室喧闹才落下了帷幕。 唐果的红缎礼服从ichael kors皮草外套下摆探出,眼尾的亮片是雅诗兰黛专柜赠礼,碎钻般缀在杏色眼影上,恰如其分地显山露水。 何穗的米色羊绒裹着同色系复古长裙,妆容淡雅,豆沙色唇膏晕出毛边。她将暖宝宝塞进手包夹层。 林小满的粉羽绒膨成团,蓬松掩住里头缀水钻的短礼服。腮红扫得过了界,像偷抹母亲妆奁的弄堂小妹。 苏雨烟的黑羽绒裹着藕色杭绸旗袍,领口露一线盘扣,似民国女先生藏着本禁书。未施粉黛的素颜,白皙的皮肤在冷空气中透着微微的粉色,那副黑框眼镜恰到好处地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为她增添了几分知性与清冷。 走出宿舍,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四人都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林小满一边缩着脖子,一边扯着嗓子喊:“这风也太大了,不会把我脸上的腮红都吹跑!” 好在傅景烁家的司机张叔早已等候在京大西门附近。 四人依次上车,雷克萨斯的后座浸在暮色里。 第9章 十八华筵 黑色大理石地面被融雪灯烘得干燥发亮,礼宾人员戴着白手套,为每一辆驶入的豪车撑开纯黑绸伞。 一辆宾利慕尚缓缓驶入,车身流畅的线条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苏雨烟上回在静雅轩吃饭时碰见的,那个喜欢傅景烁的女生。 沈瑶宛如从古老油画中走出的公主,高贵而夺目。 她身披长款派克皮草,顶级的银狐毛围在领口。皮草下,是一袭粉色公主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如梦幻的云霞,细腻的蕾丝花边蜿蜒其上,施华洛世奇水晶星星点点散落其间。 精心打理的大波浪卷发垂落在她白皙的双肩,几缕碎发恰到好处地落在脸颊边,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侧目瞥向苏雨烟,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香奈儿黑金包在指尖轻晃,颈间那串帕拉伊巴碧玺项链折射出挑衅的锋芒。 唐果蹙眉看向苏雨烟,后者只是轻抚旗袍领口的盘扣,神色淡然如古井无波。 林小满扯了扯何穗的衣袖,低声道:“这位怕是冲着傅景烁来的。” 话音未落,红色法拉利f90 spider如烈焰般划破夜色。车门开启,林知夏利落的短发在风中微扬,深邃眼眸如寒星般扫过大堂。 侍者躬身拉开水晶门,仿佛为她开启一场蓄谋已久的重逢。 电梯攀升的失重感如戏子甩袖,将尘世喧嚣层层剥离。 80层的钢化玻璃门滑开,京城灯火如碎玉倾泻,红翡绿翠的霓虹在脚下流淌,织就一片璀璨星河。 四人一时沉浸于这震撼的美景中。 苏雨烟率先回过神:“先寄存物品。” 智能存包柜的蓝光泼在苏雨烟脸上,似冻僵的月光凝成电子海。 虹膜扫描仪的微光掠过她眼底,柜门轻启,又悄然合上。 “滴”的一声,混着远处香槟塔的碰杯声,机械女音提醒着72小时的取件期限。 宴会厅门前,冰雕“18”内嵌的led灯带如星河蜿蜒,流光溢彩。 nasa宇航材料制成的气帘如幻梦帷幕,每秒34米的风速精准阻隔寒意,却不惊动女士鬓角的发丝。 傅景烁立于气帘后,燕尾服泛着暗星般的光泽。 抬眸间,他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苏雨烟身上,黑框眼镜掩不住她眼底的澄澈,一袭旗袍勾勒出民国的风骨。喧嚣如潮水退去,唯余心跳在寂静中轰鸣。 那一刻,他恍然明白,天赋不该是困住飞鸟的金笼。而眼前人,将是惊艳他余生时光的那抹惊鸿。 傅太太一袭正红礼服,笑意温婉:“欢迎你们来参加景烁的成人礼。”她的声音如丝绸般滑过宴会的喧嚣,落在苏雨烟耳畔。 林小满笑眼弯弯,双手递上礼物:“傅同学,18岁生日快乐!” 傅景烁接过礼物,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苏雨烟身上。她递来的深蓝色礼盒小巧精致,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 他低声叮嘱侍者:“这份礼物,务必妥善存放。” 苏雨烟的藕色旗袍跌进满室鎏金光晕,urano玻璃吊灯垂下的水晶穗子将她的影子绞成民国残卷。她与同伴走向角落的宴桌,步履娉婷,宛若丈量着繁华与落寞的距离。 侍者身着阿玛尼高定制服,胸前的量子芯片胸针闪烁着冷光。他们托着鎏银盘穿行,香槟气泡在arat水晶杯中炸裂,如星芒破碎。 林小满翻开羊皮纸菜单,低声惊叹:“这随便一道菜,都够我吃一个月的了。” 何穗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注意形象。 菜单上,挪威三文鱼、澳大利亚和牛、分子料理、低温慢煮……每一道菜都承载着一段奢华的历史。 宴会厅一侧,二十人弦乐队沉浸于《g大调弦乐小夜曲》的演奏中。镀金镶边的乐谱架镶嵌着细碎钻石,音符如精灵般在厅内飘荡,为这场盛宴增添了一抹虚幻的高雅。 苏雨烟落座,目光掠过满室浮华,指尖轻轻摩挲着旗袍盘扣。她的身影与角落的寂静融为一体,仿佛这场盛宴中最清醒的旁观者。 宴会主桌右侧,金融巨擘们手持雪茄,谈笑间暗藏锋芒。 金丝眼镜的银行家吐出一口青烟:“美联储的政策调整,让我们的投资策略如履薄冰。” 投资大佬转动着劳力士腕表,钻石在灯光下闪烁:“危机中往往藏着机遇,就看谁能抢占先机。” 不远处,时尚界的宠儿们站在施华洛世奇水晶装饰的背景墙前,争相展示着限量版爱马仕铂金包和香奈儿新款套装。 突然,宴会厅入口处泛起一阵骚动。傅先生和傅太太一左一右,引着顾知宴与秦慕雪步入厅内。 顾知宴身着brioni定制西装,袖扣镶嵌南洋金珠,步履沉稳。 秦慕雪一袭ralph uren银色鱼尾裙,耳畔的bvlgari钻石耳骨夹在灯光下闪烁,优雅如银河倾泻。 临近主桌,秦慕雪像是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不自觉地往顾知宴身边靠了靠,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满是倾慕,嘴角挂着一抹甜美的浅笑,恰似一只温顺的小鹿。 顾知宴的目光在触及林知夏的瞬间,有那么一瞬的凝滞,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珠袖扣。 “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知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目光扫过秦慕雪:“顾总的女伴,很漂亮。” 秦慕雪温声回应:“林小姐风采依旧,难怪事业如此出色。” 林知夏轻抿红酒,笑意不达眼底:“秦小姐的耳环比路透社快讯还敏锐。” 秦慕雪撩了撩耳边的发丝,从容道:“美好的事物总是引人注目,就像林小姐的成就,想不关注都难。”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傅太太用高跟鞋尖轻踢林知夏的脚踝,脸上堆满笑意:“秦小姐,我可是您节目的忠实粉丝,每一期都不曾错过。” 林知夏脚踝的痛感如华尔街熔断般刺入神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姐姐说得是,我和秦小姐不过是闲聊几句。” 秦慕雪与林知夏对视一眼,眼底的较量如暗流涌动。宴会厅内,弦乐悠扬,香槟气泡轻响,浮华之下,暗潮汹涌。 唐果的珍珠发夹磕在香槟杯沿,碎响如旧时弄堂里踢毽子的铜钱声。她扯着苏雨烟的旗袍暗扣,热气混着玫瑰味唇釉的甜腻扑来:“瞧见没?那两位原是哈佛的并蒂莲!” 林小满和何穗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投向唐果,眼中满是好奇。 唐果压低声音,如吟游诗人般娓娓道来:“林知夏和顾知宴,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到硕士,一路并肩。毕业后,顾知宴回国接手家族企业,林知夏却执意留在华尔街。”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后来,有人拍到她与投行高管同游中央公园,还有热吻照。” 何穗喃喃道:“居然有人绿顾知宴?我的偶像啊!” 唐果接着说:“当年顾知宴在哈佛桥头淋了三夜雨。谁能想到,如今他身边有了秦慕雪,林知夏却又回来了。” 苏雨烟轻声问:“秦慕雪知道他们的过去吗?” 唐果略一思索:“应该知道。秦慕雪能通过一次采访就接触到顾知宴,并成为他的女友,可见不简单。说不定顾知宴书房里,还锁着林知夏的照片呢。” 林小满突然拍手:“你们说,顾知宴心里更爱谁?是旧情难忘的林知夏,还是现在的秦慕雪?” 唐果低声道:“依我看,顾知宴对林知夏,肯定还有感情。这么多年的羁绊,哪能说忘就忘?” 苏雨烟微微蹙眉:“可他现在和秦慕雪在一起,若心里还装着林知夏,对秦慕雪岂不是不公平?” 何穗轻抿香槟,嘴角含笑:“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公平?说不定顾知宴自己都理不清。不过秦慕雪能在他身边站稳脚跟,自有她的手段。” 林小满眼睛一亮:“林知夏这时候回来,会不会是后悔了,想挽回顾知宴?” 唐果撇了撇嘴:“我看有可能。” 苏雨烟若有所思:“或许林知夏在国外经历了什么,才发现自己真正爱的还是顾知宴。” 何穗放下酒杯,优雅地整理裙摆:“就看顾知宴如何抉择,是念及旧情,还是坚守现任。这要是处理不好,可就是一场情感灾难了。” 四人沉默,目光再次投向主桌。顾知宴手腕轻抬,南洋金珠袖扣折射出一道冷光,映得林知夏无名指上那枚cartier素圈戒格外刺眼。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将觥筹交错的人影切割成流动的碎钻,傅父的祝词裹着雪茄与龙涎香的余韵,在鎏金浮雕穹顶下荡出回响。 忽然,满室华光被黑暗吞噬,穹顶传来精密仪器启动的低沉嗡鸣,如沉睡百年的钟声骤然苏醒。 众人仰头,只见深蓝巨星与紫红星云在浩瀚虚空中交织碰撞,流光如游龙穿梭,编织出一幅宇宙奇景。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傅景烁立于中央,身姿笔挺。 他握住话筒,声音沉稳:“有人曾问我,解不开的题是否像锁住飞鸟的金笼。” 苏雨烟的心猛地一紧,脸颊滚烫如晚霞。那个午后的对话,此刻在耳畔回响。 傅景烁微微一顿,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后来我明白,所谓天赋,是困不住飞鸟的函数。”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轻轻扫过苏雨烟,那一瞬的对视,仿佛时间静止。 林小满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轻碰苏雨烟:“看来某人的话,对寿星影响不小呢。” 苏雨烟的脸更红了,恰似天边被夕阳烧透的晚霞,炽热而明艳。她轻轻瞪了林小满一眼,那眼神里嗔怪的意味远不及羞涩来得浓烈。 致辞完毕,傅景烁走向七层香槟塔。 arat水晶杯晶莹剔透,智能控温系统让杯壁凝结细密水珠,如晨露般清凉。 他执起鎏金醒酒器,拇指抵住瓶塞,香槟注入顶层杯盏,琥珀色酒液螺旋而下,气泡升腾如碎钻起舞。 侍酒团队如精密齿轮,层层灌注,酒液漫溢如天鹅曲颈汲水。 七层塔身渐次泛起浅金光晕,似暮色浸染雪山之巅。 傅景烁重执顶层那盏酒,杯壁霜花在他掌心融成泪滴,坠入酒面惊起微澜。 他举杯向虚空,香槟的波光漫过指节。仰颈饮下第一口时,喉结滚动的阴影遮住了杯中欲坠的气泡,也似封存了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在这微醺的宴会上,只留下一抹令人遐想的神秘。 第10章 爱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 子夜的城市在玻璃幕墙外沉睡。 傅景烁解开领带走进浴室。温水冲淡衣襟残留的香槟气,喉结处悬着的水珠坠入氤氲雾气,在瓷砖上碎成细钻。 浴室外,暖黄台灯裁出方寸温柔。 雾面礼盒上横卧着一支黑色钢笔,笔身流淌着深海般的暗纹,树脂材质在光线下泛起星砂似的微芒。 这是苏雨烟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支万宝龙钢笔。 笔帽顶端,六角白星标志熠熠生辉,金属环上缠绕着藤蔓浮雕,让人想起她常读的那本童话扉页插图。 “咔嗒”一声轻响,笔帽与笔身相触的清音惊破寂静。 傅景烁屈指轻弹,余震顺着书案蔓延,镇纸下的演算纸簌簌颤动,仿佛被夜风吻过的秋海棠。 钢笔旁躺着片褪色银杏叶,叶脉间铅笔字迹已晕成水墨:“雾,像候鸟般在公式的裂隙筑巢。” 保险柜转盘在黑暗中轻吟,傅景烁将钢笔连同银杏叶放进天鹅绒匣。密码锁扣合时的机械轻响,恰似她身着藕色旗袍撞进他视线的心跳。 晨雾锁着半山御府,花岗岩门柱泛着冷光,智能温控系统早已将书房烘至22c恒温。 傅景烁从黄花梨书案前抬头,意大利小牛皮椅随着起身动作轻旋:“可把苏老师盼来了。” 少年嗓音里浸着晨读后的微哑,定制衬衫袖口露出半截腕表,却在触到教案封面的磨痕时,下意识将手腕藏向身后。 教案从帆布袋取出时带着图书馆的油墨香,不同色便签标记着重点章节。傅景烁望着她冻红的指尖在纸页间翻飞,忽然想起祖父书房那套光绪年的《策学备纂》,也是这般被前主人摩挲得页角温润。 “这道题……”苏雨烟俯身指点错题集,衣领间飘散的蜜桃香,混着从博古架飘来的傅家祖传龙涎香,在鼻腔酿成某种令人晕眩的甜。 草稿纸上的公式突然叛逃。万宝龙笔尖在收敛数列旁洇开墨点,像滴落未成形的星子。两道剪影在钢化玻璃上短暂交叠,又匆匆扯开。 午饭钟敲响时,女佣叩门声惊醒了稿纸上那些仿佛正在私奔的字符。 苏雨烟手中钢笔一颤,在字符边缘洇开了一小团孔雀蓝的墨点,像是不小心遗落的梦的印记。 水晶吊灯将鎏金楼梯扶手割裂成无数菱形光斑。 林知夏倚着西班牙高背椅,指尖摩挲着勃艮第酒杯的鎏金掐丝,孔雀石手链在腕间投下翡翠色阴影。 “景烁最近倒是勤勉。”她银叉刺破鹅肝慕斯,乳白膏体在骨瓷盘上绽成雪昙,“听说苏小姐是京大数院的明珠?” 傅太太的祖母绿耳坠随笑意轻晃:“多亏苏老师,景烁的进步……” “苏小姐可知这道汤的秘方?”林知夏突然截断话头,将奶油南瓜汤推向对面。她的琥珀木香调香水在空气中织网,是投行人惯用的无声领地宣言。 苏雨烟接过描金汤碗的姿势让林知夏瞳孔微缩,那截皓腕抬起时的弧度,与财经频道那位新晋主持人的钻石腕表重叠又错开。 “家常做法要加肉桂提香。”少女的声线清泠似玉磬,却让林知夏想起上周路演时见过的科技新贵。同样的从容,在金融城价值千金。 水晶杯折射的光斑中,两个女人的倒影在餐桌中线交锋。 林知夏的银叉无意识地在餐巾上勾画并购案常用的swot模型,直到发现苏雨烟无名指上沾染的钢笔墨渍,那抹孔雀蓝,竟与顾氏集团logo的潘通色号完全一致。 管家适时呈上甜品车,法式闪电泡芙的焦糖脆壳裂开时,林知夏终于收回审视的目光。 日子像被风吹散的试卷,哗啦啦翻到十二月。 傅景烁月考排名的名字终于跃进年级前四百。 谁也没注意到微博热搜里h城不明肺炎的词条。 直到寒假返乡的高铁上,苏雨烟刷到邻座阿姨手机里的封城直播,车窗外的广告牌正循环播放景区宣传片。 苏城的年味被消毒水浸透。 8岁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苏雨烟父亲的生命,那是她童年记忆中无法愈合的伤痛。她曾在无数个夜晚,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 祸不单行,9岁那年,因车祸失忆的母亲不明下落。她跟着爷爷奶奶四处寻找,一路不停地呐喊:“妈妈,你在哪里?快回来啊!”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疼痛,可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而18岁这年,命运再一次对她露出狰狞的獠牙,“不明肺炎”如恶魔般缠上了她的爷爷奶奶。 医院里,身着厚重防护服的医护人员不眠不休,全力救治。 然而,命运终究没有眷顾这对老人。 医院走廊弥漫着过氧乙酸那刺鼻酸涩的气味,熏得人眼睛生疼,却远远比不上苏雨烟心中的钝痛。 遗体火化后的第三天,苏雨烟接到通知前往指定地点领取骨灰。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骨灰盒,紧紧抱住,将脸贴在上面,仿佛爷爷奶奶的体温还未曾消散,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一路上,寒风呼啸,路边的树枝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残酷的离别而呜咽。 社区网格员送来隔离告知书时,春联上的金粉正从“平安”二字剥落。 傅景烁的指尖在手机通讯录反复划出焦痕。 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在五恒系统的书房里结冰,汗湿的掌心在窗玻璃上按出雾印。 十天前的视频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苏雨烟举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奶奶的体温计在镜头边缘泛着汞光,爷爷的咳嗽声撞在麦克风上,炸成断续的电流音。 “爷爷奶奶,这是景烁。”她声音里绷着一月的冰凌。傅景烁看见她影子在墙上的《泛函分析》挂图上颤抖,像道解不开的波动方程。 老人似托孤般凝视镜头里的少年:“烟烟八岁没了父亲,九岁走丢母亲……”突然哽咽住,眼角的沟壑蓄满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落下。 傅景烁的“等疫情结束”卡在喉咙,身着厚重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闯入视频。 视频定格在老人身后褪色的“寿”字挂历。 傅景烁记得自己当时特意露出书架上全家福的鎏金相框。 如今京大荷塘的枯枝在监控画面里结霜,他承诺要带二老看的夏日莲叶,永远停在了草稿纸的莫比乌斯环里。 苏城老宅的雕花木窗漏进一缕残阳,在骨灰盒上切出斑驳的菱形光斑。 苏雨烟蜷在爷爷常坐的藤椅里,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张了张嘴,想哭,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流不下来,那种极致的痛苦,像是将她的心一点点碾碎。 一千公里外,傅景烁的球鞋碾过京城胡同结冰的路面。医用防护口罩的金属条在鼻梁勒出深红凹痕,护目镜被呼出的白雾晕成毛玻璃。他攥着两张借来的苏城电话卡,塑料封套被汗湿的掌心浸得发软。 老李记杂货店的霓虹灯牌在寒夜里淌着血红色,卷帘门上的小广告还留着苏城区号的办证电话。 傅景烁站在空调外机轰鸣的热风里,冻僵的手指第三次尝试将si卡怼进卡槽。彩铃《献给爱丽丝》的钢琴声刺破死寂,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羽翼扑棱声混着急诊转运车的鸣笛远去。 “快接啊,烟烟……”声音被n95口罩层层阻隔,闷成了压抑的呜咽。 直到第十七个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传来。 回到书房,少年预约检测后,购买了前往苏城的高铁票。 核酸检测报告在傅景烁掌心折出深痕,“阴性”印章的朱砂色刺进视网膜。社区登记处的钢印盖下时,窗外救护车正转运密接者。工作人员递回通行证的动作像在投掷铅球:“苏城现在可是重灾区。” 高铁站的消毒水味钻进n95边缘。空荡的候车区里,零星旅客坐在间隔两米的座位上,羽绒服摩擦发出窸窣的静电声。 电子屏红光扫过傅景烁的防护面罩,将“苏城南站”四个字烙在他脚边的黄色一米线上。 14:05分,银白色车头切开北方的冻雾。 月台上白炽灯在雨雾中晕开光斑,傅景烁的羊皮手套在行李箱拉杆上勒出深痕。 防疫检查通道的隔离带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消毒水气味混着江南特有的潮湿扑面而来。 “请出示行程码。” 傅景烁解开驼绒大衣掏出手机,腕间积家月相表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红外测温仪扫过额头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回响。三十七度二的绿灯亮起时,喉结重重滑动着咽下悬了十二小时的忐忑。 防疫登记表签下最后一笔时,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团。十八年严苛家教刻进骨子里的楷书笔迹,终究在“探访事由”栏描出颤抖的“家事”二字。 穿过最后一道喷雾消毒区,手机在掌心震动。 梧桐巷七号的青石板路在雨夜里泛着光,行李箱轮子与石板的撞击声惊起檐角白鸽。 老舍在《骆驼祥子》中曾写道:“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 这话初听时,像是对现实的无奈嘲讽,可细细想来,却又透着几分道理。在这世间,普通人光是活着,便已耗尽了全身力气。每日为了生计而奔波,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去付出真正的爱?又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当那纯粹的“情种”呢? 爱,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东西;情种,也只会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他们拥有优渥的财力,无需为生活的琐碎而烦恼;他们具备深厚的内涵修养,内心充满了灵性。 第11章 “脚踏七彩祥云”而来的少年 1 夜晚的苏城寒风凛冽,傅景烁踏入老城区的巷子。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 就在转角处,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防疫检查点。简易的帐篷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映照出几个志愿者的身影。他们身着厚重的棉衣,在寒风中坚守岗位。 傅景烁赶忙上前,从挎包里掏出证件和手机,双手递向志愿者。他的手因为一路的奔波和此刻的紧张,微微有些颤抖。 志愿者接过,先是礼貌地点头,而后低下头,目光在证件信息与手机页面间来回比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神情专注而严肃。核对完信息,志愿者又拿起额温枪,动作娴熟地为傅景烁测量体温。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登记报备好信息后,志愿者示意他可以通行。 终于,他站在了苏雨烟家的别墅前。 整座别墅被浓稠的黑暗包裹,寂静得可怕,好似被时光遗忘、被岁月尘封,透着说不出的荒芜与寂寥。唯有门口那盏路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那光晕在无边的夜色里显得如此单薄,制造出的圆形光域,恰似数码时代无形的认知囚笼。 傅景烁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按响门铃。清脆的门铃声骤然划破寂静的夜,在这空旷的别墅区里来回回荡,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尖上,震得他胸腔发疼。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透过铁门栏柱间的缝隙,凝视着别墅内部,护目镜下的双眸布满血丝,满是焦灼与渴望,仿佛要将这黑暗灼烧出一个缺口,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 时间仿若凝固,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去了多久,二楼一间房间的灯,恰似黑暗深渊中陡然燃起的希望火炬,悠悠地亮了起来。那暖黄色的灯光,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暖阳,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部分阴霾。 紧接着,一抹倩影在窗帘后若隐若现,那熟悉的轮廓,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也让傅景烁的心跳陡然失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随后又猛地松开,强烈的情绪冲击让他差点站立不稳。 又过了片刻,苏雨烟的身影出现在了别墅的小院子里。她的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云端,又像是在梦境中游离。 当她目光触及铜门外那个既熟悉又因夜色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身影时,刹那间,她的意识陷入了混乱,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何年何月,自己又身处何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既真实又虚幻。 傅景烁的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浸湿,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紧紧堵住,酸涩与激动交织的情绪让他几乎无法出声。 “烟烟,我来了!” 这一声呼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裹挟着千里奔袭的风尘仆仆,更饱含着对苏雨烟深切的心疼。在这寒夜中,它如同一只坚毅的飞鸟,穿过层层凛冽的寒风,直直地灌入苏雨烟的耳畔。 伴随着细微的“吱呀”声,隔绝两人的铜门缓缓开启。苏雨烟的视线里,那个往昔周身散发着矜贵光芒的偏偏少年,此刻尽显狼狈。 他的发丝被肆虐的狂风肆意纠缠,凌乱地散落在额头。护目镜上蒙着一层厚重的雾气,模糊了他的双眸,却遮不住那眸底汹涌的深情与急切。口罩被呼出的热气和泪水洇湿,边缘微微泛黄,诉说着一路的奔波与疲惫。 而此刻傅景烁的眼中,苏雨烟仿若被一层寒霜笼罩,周身散发着令人心碎的破碎感,恰似风中残烛,稍不留神,便会被命运的狂风吹灭。 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毫无血色,恰似冬日里枝头那片即将凋零的残叶,脆弱又无助。 这些日子,苏雨烟被浸没在失去爷爷奶奶的无尽悲痛的深海之中,哀默大于李清照笔下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刻刀,将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的思念与痛苦,深深镌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傅景烁大步跨进院子,所有的焦灼、思念与担忧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摘掉护目镜与n95口罩,长臂一伸,动作急切而霸道,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将苏雨烟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用力到近乎蛮横,仿佛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她与外界的所有痛苦隔绝开来,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用自己的全部温暖,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2 苏雨烟僵立在原地,双唇微微颤抖,怔忪许久,才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一声低喃:“傅景烁。” 这三个字,仿若穿越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带着难以言喻的依赖,恰似“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绝境中照进了一丝曙光,让她在崩溃的边缘寻得了一丝支撑。 刹那间,苏雨烟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双腿一软,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 那些积攒了多日的悲伤、恐惧与无助,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冲破了她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她再也压抑不住,如同倦鸟归巢般,把头深深埋进傅景烁的胸口,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后背,十指不自觉地揪紧他的衣裳,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如同一首悲怆的哀乐,每一声都饱含着她对命运不公的控诉,恰似白居易笔下“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声声泣血,诉尽了心中的哀伤与委屈。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傅景烁紧紧地拥着她,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二十分钟悄然流逝,苏雨烟的哭声仿若暴风雨过后趋于平静的海浪,从汹涌澎湃逐渐变得微弱,化作了断断续续的抽噎,身子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傅景烁始终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右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动作轻柔而舒缓,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鹿。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轻轻洒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着:“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无比坚定的力量。喉间焦灼如被王羲之的狼毫笔尖燎过,舌苔上残留着清晨bck ivory ffee的冷萃余韵。 苏雨烟终于抬起哭红的眼,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恰似清晨草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 傅景烁下意识地微微后仰,目光温柔而怜惜地落在她的脸上。当两人的目光交汇,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肿胀的视网膜上,正倒映着整个银河系的水循环系统。那些被黑洞吞噬又吐出的星云,多像他们此刻纠缠又疏离的鼻息。 而此时的傅家,灯火通明,接待大厅内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恰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傅景烁深知,此番前往苏城,一旦被家人知晓,必定会遭到如“泰山压顶”般的极力阻拦。 所以,他一早就吩咐司机张叔把他送到了位于京城大学附中附近的“云邸宫”公寓,借口要取一些学习资料,白天就随便在那里上“线上课堂”,让张叔晚上8:00来接他。 “云邸宫”公寓,无疑是京城顶级奢华寓所的杰出代表。其建筑外观线条流畅而富有韵律,大面积采用的德国进口低辐射玻璃幕墙,不仅能有效隔绝外界的喧嚣与热量,还恍若唐代九曲琉璃盏,将阳光折射成隋侯珠的冷焰。 公寓的安保体系堪称业界顶尖,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对住户安全的极致重视。 入口处,数位身着笔挺制服的安保人员,身姿笔挺如松,他们目光敏锐如鹰,时刻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位进出人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眼神或动作。 门禁系统更是融合了全球最先进的多重生物识别技术,除了高精度的人脸识别,那配备了ai智能分析的高清摄像头,能在瞬间捕捉并分析面部的上百个细微特征,误差率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 先进的虹膜验证技术,利用精密的光学仪器深入探测虹膜的独特纹理,进行深度的比对分析,为住户的安全再添一道坚固防线。 在小区内部,由专业退役军警组成的安保队伍,24 小时不间断地巡逻。他们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穿梭在每一条通道和角落,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具备超高清夜视功能的360度旋转监控摄像头,让任何潜在的安全隐患都无所遁形。 夜幕如墨,“云邸宫”也被这浓稠的夜色包裹。晚上8点,张叔准时候在“云邸宫”的地下车库。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驾驶座上,微微侧身,目光透过车窗,耐心地等待着傅景烁的身影出现。 8:02,张叔拨通了傅景烁的电话,无人接听。傅景烁向来守时,这般反常的情况,让张叔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凭借着多年的职业素养,迅速在通讯录里找到傅太太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电话那头,傅太太的声音沉稳而冷静,没有一丝慌乱:“张叔,现在马上联系物业。” 殊不知少年已如《庄子》中的北冥鲲鹏,在物联网的缝隙里展开垂天之翼——这座耗费近百亿打造的神殿,终究成了他金蝉脱壳的青铜罗盘。 3 当得知傅景烁连“云邸宫”38层专属楼层都未曾踏入一步时,傅太太手中骨瓷杯盏突然倾斜,六安瓜片的琥珀色茶汤在波斯地毯上洇出北宋钧窑的蚯蚓走泥纹。 她保养得宜的面容如同大英博物馆的秘色瓷,此刻釉面却浮现出哥窑开片般的细密裂痕——这是二十年来首次在贵妇仪态中泄露的破绽。 电话拨通瞬间,翡翠镯子与铂金手机在腕间碰撞出《韩熙载夜宴图》的琵琶裂帛声。 “老公,”傅太太缓缓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再睁眼时,眼神中仍难掩忧色。她轻启朱唇,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景烁这孩子,突然没了音信。真不知这孩子究竟去了哪里,该如何是好。” 听完傅太太的叙述,傅先生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青铜编钟的沉稳余韵,,仿佛一切难题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知秋,先放宽心。我马上安排最得力的人去查景烁的行踪,一定能尽快找到他。” 他微微停顿,脑海中迅速梳理着各方资源和应对策略,随后继续说道:“老爷子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了,这事儿先瞒着他,别让他操心。等有了确切消息,咱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而此时,他们口中的“老爷子”——傅景烁的爷爷,正身处逸林别院那古雅静谧的书房。书房内,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善本,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老爷子身着一件宽松的中式长衫,虽已白发苍苍,但脊背依旧挺拔。他站在一张特制的书案前,案上平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正是他正在临写的《快雪时晴帖》。 结束与丈夫的电话后,傅太太镇定心神。她那葱白的手指,此刻微微发颤,再次拿起那部透着冷光的电话,拨通了妹妹林知夏的号码。 “景烁不见了?”林知夏林知夏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她迅速起身,快步走向衣帽间,一边在衣柜里取衣服,一边对着电话安慰道:“姐,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 很快,便查到了傅景烁的行程,他已经抵达苏城,此刻正身处苏雨烟家中。 得知确切消息的瞬间,傅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得知儿子下落的如释重负,又有对他此行目的的担忧。他迅速调整状态,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下一步行动。 他先是拨通了在苏城任职的老同学的电话,电话接通,几句寒暄后,傅先生的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焦急:“老陈,这次真得麻烦你了。我家那臭小子,现在在苏城。能不能帮我多留意留意他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老同学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紧接着,傅先生稍作思忖,再次拿起电话,亲自拨通了苏城分公司总经理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语气沉稳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不失几分恳切:“李总,安排几名得力的保镖,务必24小时轮流值守在苏城老城区梧桐巷苏雨烟家门口。具体的别墅地址,我稍后会发送给你。注意做好防护措施,别在疫情期间出什么岔子。” 李总深知事情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回应道:“傅总,您放心,我这就亲自去办,保证把事情完成得妥妥当当。” 很快,几名身着便装、戴着n95口罩的保镖便抵达了苏雨烟家外。他们两两一组,严格按照既定的排班表开始轮流值守。每个人的目光都如鹰隼般锐利,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别墅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常。在这特殊时期,他们不仅要守护好别墅内人员的安全,还要严格遵守疫情防控的各项要求,确保不出现任何风险隐患。 4 傅太太指尖的翡翠戒指突然沁出凉意,在波斯地毯的缠枝莲纹上叩出《东京梦华录》里漏刻的更鼓声。 林知夏的手覆上来时,仿若北宋张择端笔下的汴河柳枝,带着《千里江山图》卷尾处的青绿余温:“姐,别太担心了。景烁这孩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说不定只是出去散散心呢。”她的声音轻柔,试图给傅太太些许慰藉。 傅太太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无奈:“这孩子,也不挑个时候,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声不吭就跑去苏城,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正说着,女管家一眼瞥见傅先生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赶忙迎上前去:“先生回来了。” 傅先生迈着沉稳却略显疲惫的步伐走进厅内,抬手解开定制西装的动作,恰似明代兵部尚书在战事纷扰后卸下那沉重的锁子甲,褪去了外在的威严与束缚,只留下满心的忧虑。 女管家双手恭敬地接过那件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西装外套,微微欠身,悄然退下。 “姐夫,你回来了。”林知夏闻声,迅速从沙发上站起身。 傅先生抬眸,瞧见林知夏,微微颔首:“小姨子也来了,辛苦你跑一趟。” 他缓缓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压弯了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丝疲惫。 这时,一位女佣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骨瓷茶盏,杯中盛着刚泡好的白毫银针:“先生,您请用茶。” 傅先生指节叩击茶盏,而后微微仰头,轻抿一口,那温暖的琥珀色茶汤沿喉管蜿蜒而下,这素来以宁心安神闻名的白毫银针终究未能消融他胸中《寒食帖》般的冷寂。 女佣双手接过茶杯,微微欠身,脊背弯曲成一道谦卑的弧度,眼神始终低垂,不敢有丝毫僭越。随后,她迈着细碎且无声的步伐,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大厅。 待女佣离开,傅先生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傅太太,眼神中满是探寻:“知秋,景烁和那位苏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傅太太腕间的翡翠镯子像是突然结了一层薄霜,丝丝凉意沁入肌肤,冷到了心底。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委屈:“苏老师是京大数学科学系的高材生,去年9月份经陈老教授介绍开始给景烁补课的。当时我还特意请人调查过她的家庭背景,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品性也好。人瞧着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姑娘。” 她微微顿住,目光逐渐变得缥缈,那些傅景烁与苏雨烟同框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她试图从那些相处的细枝末节里捕捉到一丝异样,可最终仍是徒劳,就像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上寻找并不存在的涟漪,一无所获。 林知夏轻抚傅太太手背的动作,裹挟着《开元天宝遗事》里记载的龙脑香余韵:“咱们这等门庭,总免不了招惹些《游仙窟》里的画皮娘子。” 傅太太拉回思绪,话音却似《牡丹亭》游园惊梦的昆腔转调:“她不过是景烁学业上的一场及时雨,能滋养他的求学之路。” “谁曾想,这雨下得太久,竟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湖面。”林知夏接过话,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屑,“那苏老师就如《九章算术》里走出的洛书精魄,本应化作润物的杏花雨。谁承想这江南烟雨,竟酿成《水经注》里的山洪险滩。” 一语惊醒梦中人,傅太太听闻此言,眼中带着急切看向丈夫:“要不告诉老爷子,安排飞机把景烁接回来!这孩子在外面,我这心一刻都踏实不下来。” 傅先生的眉头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越皱越紧,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思绪飘回到自己的青春岁月,那时他也邂逅了一位宛如从《九章算术》里翩然而出的洛书精魄般的女子,那段青涩的过往,让他对景烁的心境多了几分理解。 他轻叹了一口气,胸腔里的气息像是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缓缓开口:“先别轻举妄动,贸然把他带回来,以景烁那性子,只会适得其反。” 林知夏静静听完姐夫的话,心中暗自腹诽。她向来对秦暮雪这类人印象不佳,在她看来,那些试图通过与豪门建立联系来改变命运的人,就像附着在华服上的灰尘,看着碍眼又格格不入。 至于苏雨烟,即便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可在傅家这样历经数代积累、底蕴深厚的矜贵世家面前,依旧是云泥有别。 “姐姐姐夫,且宽心,”林知夏颈后的脊椎突然挺直如西周青铜钺的銎管,语气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咱们傅家的门楣,岂是《霍小玉传》里那些轻易便能被人翻越的轻薄屏风。” 她微微扬起下巴:“秦暮雪,翻不起风浪。同样,一个苏雨烟,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着,她轻轻晃了晃手腕,那只梵克雅宝手链上的钻石折射出《天工开物》里记载的火钻切割术般的璀璨光芒,好似在彰显着她的自信。 林知夏深信一切尽在掌控,精准如顶级投行的投资分析,绝不会有丝毫偏差。却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已悄然转动。有些缘分,早在时光的缝隙中悄然种下,如同两根隐匿在岁月深处的红线,起初看似毫无关联,各自蜿蜒。可不管前路如何迂回曲折,这两根红线终会在某个命中注定的节点紧紧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5 傅景烁洗漱完毕,步伐较之前轻快地走下木板楼梯,每一步落下,楼梯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而此刻,他的胃里正奏响着一曲走调的“小提琴曲”,那空荡荡的嗡鸣声,好似在急切地抗议着饥饿。清晨仅喝的那杯bck ivory ffee,如今早已化作了一抹虚幻的记忆,18 年来,他首次真切地领略到《齐民要术》里所记载的“饥火”是何种滋味。 厨房里,暖黄色的灯光如春日暖阳,倾洒而下,为整个空间轻柔地铺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每一寸光线都仿佛在诉说着家的温暖。 苏雨烟的身影在这暖光中若隐若现,恰似一幅珍藏于博物馆内、隔着玻璃欣赏的宋代仕女画,朦胧间,温婉的气质自然流露。她的眼睛因刚刚的痛哭肿得犹如熟透的桃子,泛着淡淡的红,眼睑微微下垂,带着几分疲惫与哀伤。 她专注地煮着西红柿鸡蛋面,袅袅升腾的热气时而将她笼罩,让她的面容愈发朦胧不清,却又恰到好处地为她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好似这平凡的烟火能渐渐驱散她内心的阴霾。 就在苏雨烟将煮好的面端上餐桌之际,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剧烈地振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好似跳起了一曲急促的踢踏舞,屏幕上“傅景烁妈妈” 五个大字格外刺眼。 傅景烁的心猛地一紧,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额头上也悄然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太清楚家人知晓他来苏城找苏雨烟意味着什么,担心母亲会为难苏雨烟。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把抓起手机,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即将到来的风暴。 “苏老师……”手机听筒里,悠悠传出傅太太略显焦急的声音,那尾音微微发颤。 “喂,妈。”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努力让每个字都平稳落地,像是在竭力维持着内心世界的平静表象。 电话那头,傅太太瞬间怔忪,周遭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固了一瞬。她的脑海中再次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儿子与苏雨烟相处时的画面,就像老旧电影里的片段,一帧帧地快速闪过。 莫非,儿子和苏雨烟真的谈起了恋爱?这念头甫一浮现,便如荒原上的野草,在傅太太的心底疯狂滋长,风卷残云般蔓延开来,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刹那间,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未等傅太太再次开口,电话这头的傅景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自幼在豪门世家成长,那些丝毫不逊于《大明律》户婚篇条文的门当户对观念、家族利益权衡,在无形中森然如铁。对此,他早已耳濡目染,深知自己与苏雨烟的感情,定会遭受来自家庭的狂风骤雨。 可此刻,爱情赋予他无尽的勇气,让他决意直面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我在烟烟家一切安好,不用担心,我每天会跟你汇报平安,过段时间我就回京城。”他鼓起勇气,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烟烟? 这亲昵得近乎放肆的称呼,恰似一道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的闪电,“轰”地一声在傅太太的耳畔炸响。傅太太的身子陡然僵住,她的瞳孔急剧收缩,脑海中像是有无数根弦被同时拨乱,嗡嗡作响。 “景烁,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傅太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尖锐得好似要划破这寂静的夜,“你和苏老师,根本就不合适,这不是儿戏!”这带着十足压迫感的话语,顺着电波汹涌而出。 餐桌上的苏雨烟,本就心思细腻、玲珑剔透,不仅有着超高的智商,情商更是出类拔萃。那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尖锐话语,让她瞬间猜到了大概。 她的眼眸微微低垂,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西厢记》里崔莺莺与张生冲破礼教枷锁,勇敢相恋的画面。可很快,一抹苦涩爬上她的嘴角,她太清楚,那只是存在于戏文里的美好,在现实这残酷冰冷、密不透风的家族规矩面前,再炽热的爱情,又能有几分存活的可能?就像春日里脆弱的花瓣,如何能抵御住狂风骤雨的侵袭。 傅景烁的指节在手机边缘掐出青白,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的目光灼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苏雨烟,仿佛从她身上汲取到了无尽的力量。 “你当这是《红楼梦》里金玉良缘的戏码?”少年喉结滚动,声音里游着尾缺氧的锦鲤,“妈,感情岂是门第就能轻易定义的?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当垆卖酒,不也成就了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傅太太的冷笑像枯叶落进汝窑盏,那笑声里裹挟着无尽的无奈与沧桑,仿佛在这一刻,她看到了儿子的叛逆与家族未来的动荡:“天真!卓文君到底要写多少回《白头吟》,才懂彩云易散琉璃脆?你身上肩负着傅家的荣辱兴衰,你的婚姻,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6 一通电话,在剑拔弩张的言语交锋中,不欢而散,留下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不安。 苏雨烟垂着眼眸,长睫轻颤,像是两片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蝶翼。她默不作声,伸出手,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西红柿鸡蛋面,轻轻推到傅景烁面前。动作缓慢而轻柔,仿佛这简单的举动,是她此刻能给予的全部力量,承载着她无法言说的安慰与关切。 傅景烁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将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全部压回心底。他缓缓抬眸,目光牢牢锁定在苏雨烟身上,嘴角轻轻上扬,绽出一抹温柔且坚定的笑容。 那笑容恰似腊月里穿透阴霾的暖阳,裹挟着融融暖意,直直照进苏雨烟心底,妄图将她心中被悲痛与惶恐堆砌的寒霜彻底消融。 “别担心,一切有我!”傅景烁的话语仿若上古编钟奏响的乐章,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稳稳落在苏雨烟的心尖。 苏雨烟凝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双唇微张,却仿若被施了禁言咒,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涌,却怎么也无法化作声音吐露出来。彼时,疫情的阴霾犹如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密不透风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之上,恐惧与不安在空气中肆意弥漫,人人皆如惊弓之鸟。 他,本是家族羽翼下璀璨耀眼的矜贵少年。可他却为了她,顶着家族压力,在各地防控疫情手续繁琐、程序严格的情况下,冒着可能会被感染的潜在风险,奔赴千里,为她而来。就像《大话西游》里,至尊宝为了紫霞,不惜戴上金箍,承受那紧箍咒的剧痛,穿越重重艰难险阻。 望着少年略显疲惫却满含坚定的面容,苏雨烟的内心被深深震撼与触动。她仿若看到至尊宝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紫霞的场景,而此刻,这个少年便是她的盖世英雄。 在这晦暗不明的日子里,他的出现,如一道划破黑暗的曙光,瞬间点亮她沉沦在悲痛深渊的世界,给予她无尽温暖与坚实依靠。这份跨越千难万险的陪伴,恰似寒夜中的炭火,沙漠里的甘霖,让她的心尖泛起层层感动的涟漪。 傅景烁望向眼前这碗简单质朴却满溢温馨的西红柿鸡蛋面,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却让他的心愈发温热。此刻,手中的竹筷不再只是进食的工具,更像是他与这份温暖之间的无形桥梁。 他指节扣住竹筷,那力度恰似太学生临习《张迁碑》时悬腕的笔法,既小心翼翼,好似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温暖,又满含珍视,仿佛握住的是他与苏雨烟之间的全部美好。 这简单的食物,在这一刻,承载着如同《诗经?邶风?击鼓》中所言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深情,虽平淡,却真挚而动人。 当第一口面条滑入喉咙,那滋味瞬间在舌尖上绽放开来。西红柿的酸味粒子在味蕾间炸开,如同《楚辞》中“辛夷车”带来的惊艳与奇妙;煎蛋边缘的焦脆,带着《吕氏春秋》“本味篇”里描述的镬气,浓郁而醇厚;素面清汤里,似乎还沉浮着《随园食单》中失传的“玄霜”,质朴却又蕴含着无尽的韵味。 傅景烁吞咽面条时,喉结快速滚动,那模样仿佛这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是世间罕有的珍馐佳肴。 苏雨烟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良久,她才终是含着哽咽,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出:“慢些,仔细噎着。”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散,却又饱含着无尽的心疼与感动。 厨房内传来潺潺的水流声,清脆悦耳,仿若奏响一曲温情的乐章。苏雨烟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似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锁住那个在厨房中忙碌的少年。 他身着的灰色羊毛衫,袖口随意地挽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此刻,他正手持抹布,略显笨拙却无比认真地擦拭着那只青花碗,那模样,像是名门贵胄偏要学凡人洗手作羹汤。 第12章 谁才是谁的新欢旧爱? 1 傅先生的眉头紧紧蹙成一个“川”字,眉心的褶皱里藏满了忧思,恰似一湾被愁绪填满的深潭。片刻之后,他缓缓起身,每一步都似承载着千斤的重量,朝着二楼的书房走去。 林知夏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姐姐耳垂摇颤的翡翠坠子上,那抹似“蓝田日暖玉生烟”般浓郁而温润的绿,像极了顾知宴西装口袋露出的丝帕颜色。 “姐,莫急。”林知夏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抬手,缓缓划开vertu手机,镶钻的按键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光芒,恰似《金瓶梅》里孟玉楼那含情带怯又妩媚动人的眼眸,藏着无尽的故事与风情。 此时,“云邸宫”60层顶跃,昏黄的壁灯散发着柔和而暧昧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温存过后的暧昧气息。 秦暮雪斜倚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如同一朵盛开在暖春的桃花,两颊似被天边最绚烂的晚霞染透,绯红一片,眼神中尚留着几分迷离与缱绻,仿若一泓被微风吹皱的春水,波光粼粼,满是柔情。她慵懒地舒展着身姿,手指翻动着杂志,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浅笑。 “云邸宫”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存在,何况还是这60层顶跃! 而秦暮雪,这个出身平凡却怀揣着野心的女子,此刻正身处其中。 她出生在偏远县城,县城的狭小与落后从未束缚住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毅力与决心,她成功考入了京城传媒大学。 初至京城的秦暮雪,恰似那误入荣国府的刘姥姥,目之所及皆是繁华盛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霓虹灯牌闪烁着五彩光芒,这座城市的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深深震撼着她的内心,也让她渴望扎根于此的想法愈发强烈。 大学校园,本是青春肆意挥洒的时光,旁人或是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将爱意编织进每一个温柔的眼神里;或是在社团活动中崭露头角,于欢声笑语间拓展着人脉与视野。可秦暮雪却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她的世界里,只有对梦想的执着与追求。 大二时,她便敏锐地意识到,像她这样无根无基、没有家世背景荫蔽的,若想进入京视这样的顶级平台,考编是必经之路。于是,她从大二就开始筹备,收集历年真题,研究考试大纲,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精心打磨着自己的武器。 毕业后的第二年6月,23岁的秦暮雪宛如一位凯旋的勇士,在国考的战场上披荆斩棘,历经笔试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面试的“舌战群儒”,以及体检的层层筛查,终于成功踏入京视的大门,如同一只雏鸟找到了温暖的巢穴。 在京视工作时,秦暮雪像只忙碌的蜜蜂,不放过任何成长机会,再小的工作都认真对待,一心渴望崭露头角。 一次行业聚会,秦暮雪结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位“贵人”,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男人,在那名“贵人”的扶持下,她逐渐崭露头角。终于,在26岁这一年,她破茧成蝶,成功坐上了京视财经频道当家女主持人的位置。 然而,站在这个舞台上,她并没有满足。一次财经领域的深度采访,让秦暮雪有幸第一次见到了顾知宴,这个站在金融界云端的男人。 他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周身散发着一种克己复礼的儒雅气质,却又难掩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眼神里满是讨好与奉承。而顾知宴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似乎对这样的待遇早已司空见惯。 秦暮雪的目光被他牢牢吸引,再也无法移开。那一刻,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她知道,自己彻底被眼前这个男人吸引住了。 采访结束后,秦暮雪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此后,秦暮雪宛如一位心思缜密的猎手。她利用所有渠道,将顾知宴可能出席的聚会行程摸得一清二楚。每次聚会前,她都要花费数小时精心装扮,从发型到妆容,从服饰到配饰,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只为在顾知宴面前展现最动人的自己。 终于,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暧昧的银白月光如轻纱般倾洒在花园的蜿蜒小径上,四周弥漫着馥郁的花香,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曲热闹的乐章。 见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之时,她佯装不经意地让高跟鞋的鞋跟巧妙地卡在石板路的缝隙间,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娇呼一声,朝着一侧倾倒。顾知宴眼疾手快,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稳稳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秦暮雪感到时机已然成熟。她鼓足勇气,仰头轻轻在顾知宴的喉结上落下一吻。 对于这个数次“偶遇”的漂亮女主持,顾知宴欣赏她的才情、主动与果敢,在这一瞬间,这份欣赏冲破了所有的意外。 顾知宴的手轻轻抚上秦暮雪的后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没想到,你这么大胆。” 后来,秦暮雪就断了与背后“贵人”的关系。接着,马不停蹄地飞往日本,在一家保密性极高的私人诊所内,修补了那层早已献祭给“贵人”的薄膜。 2 顾知宴从浴室走出,腰间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浴袍,柔软的面料贴合着他紧实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他的头发还带着些许水汽,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头,为他平日里冷峻如霜的面容添了几分慵懒与随性。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情欲的余韵,深邃而迷人。 顾知宴站在床边,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将衬衫袖口上那璀璨夺目的南洋金珠镶蓝宝石纽扣一一扣上。 突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那尖锐的铃声好似一把利刃,瞬间划开了屋内弥漫的暧昧与宁静。原本流畅的动作猛地一滞,顾知宴的手僵在半空,像是被定格在时间的缝隙之中。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被手机屏幕牢牢吸引,“知知” 两个字,宛如两颗携着万千回忆的子弹,直直地射入他的眼眸,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顾知宴的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在努力吞咽下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的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蓝宝石纽扣,那是他情绪波动时的习惯动作。 女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让秦暮雪精准地捕捉到了顾知宴的异样。她嘴角依旧噙着那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仿若一切都未曾发生,继续佯装专注地翻动着杂志,姿态优雅从容,将知性与知趣展现得淋漓尽致 。 多年养成的沉稳和克制,让顾知宴迅速调整回了一贯的平静。随后,他直起身子,转身顺势拿起手机,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向阳台。 抬手间,手指尖轻触智能感应装置,仿佛给窗户下达了一道优雅的指令。伴随着轻微而悦耳的电流声,上部的玻璃幕墙窗户如同一位优雅的舞者开始了表演,以一种极为流畅的方式,沿着水平方向整体向上抬起,逐渐露出窗外的世界,就像在缓缓揭开一幅美丽的画卷。 极目远眺,京城的夜色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宏大画卷,在他眼前铺陈开来。林立的高楼大厦犹如沉默的巨人,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楼体上的灯光层层叠叠,恰似银河落入人间,与天上的繁星遥相呼应。 顾知宴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消毒水味,时刻提醒着人们这段艰难的岁月。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诗句在顾知宴心头悄然浮现,他望着京城那灯火辉煌的景象,每一盏灯都似在诉说着一个故事,这万户灯火交织出的,是即便在疫情之下也未曾熄灭的烟火人间。 那璀璨灯光中,有居家隔离时家人相伴的温馨,也有复工后写字楼里忙碌的身影,生活的坚韧与希望在这片夜色里熠熠生辉。 手机的铃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戛然而止。那短暂的铃声,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将他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彻底搅乱。 突然,尖锐的铃声再次划破夜空,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他的心理防线。顾知宴的手微微一颤,这一次,他缓缓抬手,按下了接听键。 “知宴。”电话那头,林知夏的声音裹挟着遥远的记忆飘来,恰似一阵裹挟着往昔气息的风,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撩拨着他的心弦,将那些被岁月尘封、沉睡已久的青涩时光瞬间唤醒。 刹那间,顾知宴只觉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紧紧塞住,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脑海中,曾经与林知夏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 此刻,电话两端的二人尚不知晓,有些事恰如三毛所言:“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不经意间,已悄然改变了太多。 顾知宴的思绪在往昔与现实间来回拉扯,他深吸一口气,喉结微微滚动,极力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如潮水般压下。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林小姐。” “我回国了。”电话那头,林知夏听到这声疏离的称呼,心中泛起一丝酸涩,但多年在职场摸爬滚打练就的坚韧,让她迅速调整状态。 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既有重逢旧人的熟稔,又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干练与自信:“现在我在g集团担任大中华区执行总裁,负责这边业务的拓展与运营,以后就要扎根国内了。” 她的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这些年在金融领域拼搏所积累的底气,仿佛在向顾知宴,也向自己证明,这些年的努力与付出,都化作了此刻的光芒万丈。 “恭喜。”顾知宴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这两个字仿若裹挟着夜晚的寒意,简短而克制。他垂眸,长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短暂的沉默如死寂般在两人之间肆意蔓延,连空气都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变得黏滞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质感。 “知宴,”林知夏的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仿若薄纱般难以捕捉的恳求,“明天……能不能帮我将外甥傅景烁从苏城接回京城?” 听到这话,一丝苦涩悄然爬上顾知宴的心头,果然是有事才会联系。落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提及傅家的公子,顾知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微光,二十三岁时的自己,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了林知夏在哈佛桥头足足淋了三夜雨的自己。 “抱歉。”良久,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第一次拒绝了林知夏的请求。 电话这头的林知夏,在听到那一声“抱歉”后,一时怔忡,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逐渐脱离她的掌控。难道是因为秦慕雪的出现,才让顾知宴如此坚决地拒绝了自己? 3 顾知宴回到了卧室,水晶吊灯在墙面上投下细碎光斑。他微微俯身,唇峰擦过秦暮雪微蹙的眉弓。 顾知宴喉间溢出的气音裹着大西洋暖流般的温度,指腹轻轻碾过冰岛雁鸭绒羽绒被上蜿蜒的褶皱,仿佛在抚平某个看不见的伤口:“乖,我回去了,好好休息。”那语气浸透威士忌般的醇厚。 秦暮雪嘴角轻扬,一抹甜美的笑,如春日绽放的繁花,在她精心雕琢的妆容上缓缓漾开。她伸出双臂,动作轻盈而自然,像春日里新生的藤蔓,温柔且坚定地攀附上顾知宴的腰身,那姿态恰似藤蔓缠于梧桐,和谐又恰到好处。 落地镜中,映出她垂落的丝绸睡袍,那晨露般透亮的浅青色,宛如一泓静谧的湖水,波光粼粼。这颜色,恰似两年前被替换掉的那位超模走秀时所穿的琉璃纱礼服,如梦似幻,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秦暮雪的手指在顾知宴后背轻轻画圈,隔着定制衬衫感受loro piana骆马毛混纺羊毛特有的细腻纹路。这个动作的弧度她对着镜子练习过三百九十八次,要像天鹅颈项垂落的曲线,既缠绵又不至谄媚。 两年来,她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将自己精心打磨成一枚瑞士机芯般精准的零件。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如同精密仪器中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契合着顾知宴的生活节奏。 秦暮雪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那声音仿佛是她生活的节拍器。“嗯,路上小心。” 她轻声呢喃,声音软糯得如同春日里的绵绵细雨,带着化不开的眷恋。 跟了顾知宴两年,秦暮雪对这段感情的分寸把握得极为精准,可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她从不敢违逆顾知宴的任何决定,始终以最善解人意的姿态出现在他身边。每一个眼神流转,都满含着理解与支持;每一句轻声细语,都恰到好处地传递着温暖与关怀,为顾知宴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情绪价值。 也正是这份知情识趣,让她得以在顾知宴身旁跟了两年的时光。毕竟,顾知宴的上一任女友可是个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的超模,走在t台上,那气场与风采,足以让所有人瞩目。 秦暮雪深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终有一天,她定能走进顾知宴的内心深处,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然而,秦暮雪全然忽略了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传记作品《断头王后》里的那句“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身处爱与欲的边缘,却从未真正踏入那片灵魂与肉体交融的禁忌之地。她未曾领略过那种战栗——当灵魂挣脱了世俗的枷锁,与肉体一同沉沦在爱欲的深渊,每一个触碰都似电流传遍全身,每一次呼吸都交织着炽热与渴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旦品尝,便如同误触了禁忌的罂粟,上瘾只需一瞬,忘却却要用一生。每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缠绵;每一次肌肤的相亲,都如同奏响一曲灵魂的赞歌。 在那交融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喘息,灵魂在爱欲的滋养下肆意舒展,肉体也因这份极致的欢愉而愈发契合。 秦暮雪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意外,竟会出自她本人的手笔。 夜幕沉沉,浓稠如墨肆意翻涌,将世间万物都卷入无尽的幽暗中。“栖云山庄”的轮廓在这浓稠夜色里若隐若现,恰似一具远古搁浅的巨型鲸骨,冷峻而又孤寂,透着令人胆寒的疏离感,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隐者,默默守望着岁月的沧桑变迁。 顾知宴的劳斯莱斯幻影,宛如暗夜中缓缓游动的黑色巨兽,悄无声息地划破夜色,缓缓驶入山庄。 车轮轻碾过青石板,那细微声响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召唤,又像冰层下暗河悄然裂开的纹路,清脆却又带着丝丝寒意,在寂静的夜里悠悠回荡。每一声轻响,都像是命运的低语,裹挟着那些被时光尘封、无法挽回的往昔,一字一句,敲打着顾知宴的心尖。 车子稳稳停住,早已候在一旁的管家,身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身姿笔挺如松。他微微躬身,娴熟地打开车门,黑色制服袖口恰到好处地露出半厘米雪白衬里,这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却是顾家延续三代的独特规矩,如同庭院中那棵永远保持三十五度倾角的罗汉松,历经岁月更迭,依旧坚守着那份传承。 顾知宴踏出车厢的刹那,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唰”地卷起他的西装下摆,猎猎作响。他伸手整理南洋金珠镶蓝宝石袖扣的动作,惊醒了廊檐下垂挂的冰凌,碎玉般的清响坠入喷泉池凝结的薄冰。 十二盏地灯散发着柔和光芒,将他的影子硬生生折成三段,像极了未干透的墨迹在生宣纸上缓缓晕开,模糊而又充满故事感。 此时,管家的声音轻轻传来,轻得仿若雪松枝头抖落的霜:“少爷,姜茶煨在书房。” 顾知宴微微颔首,不经意间,瞥见西翼窗棂透出的暖橘色光斑,那是林知夏曾经不惜重金拍下的威尼斯琉璃灯。琉璃灯在窗棂间流淌着蜜色光晕,顾知宴的喉结在阴影中轻轻滚动。 唐果在傅景铄十八岁生日宴会说的“说不定顾知宴书房现在还锁着林知夏的照片呢”,竟真的一语成谶了。 顾知宴抬步踏入西翼书房,屋内静谧得落针可闻。案几上,姜茶盛在哥窑开片盏中,随着他的靠近,漾起丝丝缕缕的琥珀色涟漪,茶香悠悠飘散,却难以驱散这满室的寂寥。 他微微俯身,屈指叩开紫檀木屉,刹那间,雪松香裹挟着陈年宣纸特有的古旧气息汹涌漫涌而出,似是岁月尘封的记忆被陡然开启。他从中取出一支古巴雪茄,修长的手指拿起鲛皮火机,“啪” 的一声,跳跃的蓝焰蹿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脆。 雪茄在火焰的轻抚下苏醒,烟丝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一下一下,竟像极了那年哈佛桥头,林知夏撕碎情书时纸张发出的微弱哀鸣,声声敲在他的心尖。 烟雾袅袅升腾,悠悠攀上鎏金珐琅钟的罗马数字,那精致的表盘在烟雾的笼罩下,仿若蒙上了一层岁月的纱。那些在商场上练就的品烟姿势,此刻在玻璃展柜的倒影里,却显出几分奇异的倦态——左手虎口处还沾着秦暮雪的橙花香水味。 顾知宴静静地望着那袅娜升腾的烟圈,悠悠穿过威尼斯琉璃灯散发的暖光晕圈。 恍惚间,他的思绪飘回到十八岁的冬夜。京城的街头银装素裹,寒风凛冽。林知夏笑着跑到他身边,把冻得通红的手不由分说地伸进他的校服口袋,指尖还粘着融化的草莓,丝丝甜意顺着指尖传递,暖了他的心房。而今那抹甜腻早已化作柜子里那些被撕碎的情书残骸,钢笔洇开的墨渍。 4 苏雨烟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柚木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二楼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带着独属于她的韵律,第三阶的榫卯依旧松动,微微下陷,恰似父亲当年钉歪的标本框,承载着岁月里那些并不完美却无比珍贵的回忆。 傅景烁仿若守护的骑士,静静跟在她身后。昏黄的灯光宛如一层薄纱,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好似一幅古朴的剪影画。周遭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哀伤,恰似李清照笔下“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绵绵愁绪,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两人之间,言语似乎都成了多余。那未曾宣之于口的“喜欢”,恰似白居易诗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琵琶女,羞涩地隐匿在心底深处,却又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即便被云层遮挡,也依旧清晰可感,熠熠生辉。 傅景烁的每一步跟随,每一个关切的眼神,都在诉说着无声的陪伴。这份陪伴,没有甜言蜜语的华丽堆砌,却宛如冬日里穿透阴霾的暖阳,夏日里轻拂面庞的清风,让苏雨烟在悲伤的漩涡中,寻得了一处温暖的港湾。 “今晚,你歇我房间罢。”苏雨烟垂着眼,声音带着哭过后独有的沙哑与疲惫,轻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泛着哭痕的脸上,因为用手擦拭泪水,留下了一道道红印,恰似“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话甫出口,只见傅景烁的耳尖便洇出珊瑚色,恰似书桌上那盏老台灯罩子里的钨丝突然烧红,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 苏雨烟别开眼,纤细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柚木门框,一下又一下,敲得她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我住隔壁父母旧屋。” 随着她的动作,黄铜合页转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带起一阵穿堂风,墙上那本《黎曼猜想深度解析图谱》被掀开半页,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在小声嘀咕着这两人之间隐秘的心事。 二十平米的卧室浸在孔雀石台灯的光晕里,铁灰色的床单被抻得平整如冷冻湖面,泛着冷冽又静谧的光泽。唯有枕畔两道细细的荷叶边,悄然泄露了少女时代那一抹残存的温柔。 书桌取代了寻常女孩的梳妆台,上面堆满了各类书籍。《odern thods atheatical physics: functional analysis》与《应用泛函分析》犬牙交错,恰似两个在知识战场上博弈的勇士。 苏雨烟抽走床头柜上的那本相册,露出底下老式德制显微镜的铜绿基座。那些氧化斑痕犹如岁月滋生的苔藓,沿着高斯函数曲线的阴影,不紧不慢地攀爬,恰似“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描绘的那般,在时光里默默生长,见证着往昔的故事。 “早些休息。”说罢,她别过头,带着恰似“却把青梅嗅”时的青涩,匆匆转身,逃离般地往门口走去。 “烟烟,晚安。”傅景烁望着苏雨烟瘦弱的背影,声音轻柔得仿佛春日里的微风,生怕惊扰到她。 傅景烁轻轻将驼色羊绒大衣覆在椅背,那大衣仿若一朵从冬日暖阳里飘落的暖云,不经意间坠入这满是数学符号与理性思维构建的极坐标网格般的房间,带来一丝柔和与温暖,恰似“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中的那份温柔与安然。 苏雨烟打开隔壁父母旧屋的房门,一股陈旧却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一切,仿若被施了时间的魔法,依旧停留在她8岁父亲离世那年的模样。 简单的木质家具,带着岁月打磨的温润质感,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在坚守着曾经的温暖与安宁。 五斗橱顶的相框玻璃蒙了灰,父母在云纹银框里微笑,母亲旗袍上的缠枝莲纹倒比活人更鲜活些。苏雨烟用指尖在橱面划出道痕,灰扑扑的印子底下露出朱漆,恍如剥落的旧年胭脂。 傅景烁掀开被子,刹那间,一股甜润的蜜桃香气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这股香气并非那种浓烈馥郁的甜腻,而是恰似春日里枝头初绽的蜜桃,带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明媚与清新,与苏雨烟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傅景烁的脊背缓缓贴上那方柔软床铺,动作轻缓得如同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头一回躺在女生的卧榻之上,每一次鼻息的翕动,都像是在与苏雨烟进行着一场悄无声息的亲昵交流。 此刻,他就像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港湾,正应了那句“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困意如汹涌潮水般袭来,眼皮好似被灌了铅,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没多会儿,傅景烁便沉入了梦乡。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安稳。在梦境里,苏雨烟的身影若隐若现,那熟悉的蜜桃香气萦绕身旁,像是为他筑起了一座抵御外界纷扰的温暖堡垒。 5 苏城三月初湿雾如一层薄纱,轻轻啃噬着窗棂。 清晨六点三十分,苏雨烟像是被时光的丝线轻轻唤醒,生物钟精准得恰似张爱玲笔下那些被命运精准拨弄的人生,分毫不差。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皮似被悲伤的重量拉扯着,沉重得难以抬起。 苏雨烟缓缓从床上坐起,双脚试探性地落在地面,像是踩在易碎的薄冰之上,慢慢起身,她屏气敛息,时刻留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每一个动作都被拆解成无数个细微的片段,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连被子的褶皱都被她留意着,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扰了傅景烁的清梦。 踏入厨房,苏雨烟径直走向橱柜,玉手轻抬,指尖如灵动的蝶,取下那口常用的陶瓷砂锅,动作轻盈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她将砂锅稳稳架在天然气灶上,旋即打开灶火,蓝色的火苗瞬间蹿起,似是为她的清晨序曲添上一抹跃动的音符。 苏雨烟在这烟火之地,为自己和傅景烁准备了一份满含营养的虾仁青菜粳米粥,简单的食材在她的安排下,即将化为暖人心胃的美味。 平板架上的ipad pro正播放着普林斯顿拓扑学公开课,airpods里传出的英语讲解声与瓷勺碰壁声在晨光里交织成复调。她一边留意着锅中的粥,一边沉浸在学术的海洋中,目光在粥与屏幕间自然流转,每一个转头、每一次抬手搅拌,都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八时零六分,晨光已经铺满了半个庭院,二楼还是一片静谧。 疫情防控宣传广播车的声音,伴随着偶尔的几声山雀啼鸣,悠悠飘进这宁静的别墅小院。 苏雨烟静立在楼梯口,眉头轻皱,眼神里渐渐生出担忧。 她害怕傅景烁从京城赶往苏城的这一路,被隐匿在那些未知角落的病毒趁虚而入。再想到今天是周五,傅景烁正处于高三这关键的冲刺阶段,京大附的每一堂网课都还是蛮重要的。 这般想着,苏雨烟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八时十分,她深吸一口气,沿着楼梯莲步轻移。 来到卧室门前,苏雨烟顿了顿,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恰似春日里随风轻摆的花蕊。她轻轻叩门三下,指尖残留着虾仁青菜粳米粥的香味,声音轻柔得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带着几分期待,又藏着些许羞涩。 “景烁,你起来了吗?”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室寂静。 苏雨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短暂的沉默后,她缓缓伸出手,握住那冰冷的黄铜把手,旋开了房门。 屋内,晨光透过轻薄的窗帘,如细密的金纱般倾洒在床榻之上。傅景烁侧身而卧,侧脸深深陷在荷叶边灰枕套里,仿若一幅静谧的油画。他那浓密的睫毛,恰似蝴蝶的薄翼,在眼下投下仿若傅里叶变换般神秘又细密的影斑。 豪门世家公子的他,怕是第一次盖这样普通的羊毛被。 苏雨烟轻移莲步来到床头,缓缓探出手,指尖如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无尽的关切,轻轻抚上了傅景烁的额头。触手一片温热,并无发烫之感,她那颗高悬着的心,这才如尘埃落定般,缓缓落了下来。 “景烁。”她微微俯身,带着独有的温柔与细腻 ,“醒醒。” 傅景烁在生物钟紊乱的混沌中浮起,鼻腔先捕捉到蜜桃香的气息。他的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睡意,带着几分懵懂与迷茫,在看到苏雨烟的那一刻,眼神里闪过一丝怔愣,随后渐渐聚焦,轻声回应:“早,烟烟。”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阳光在餐桌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青瓷碗沿还沾着半粒粳米,傅景烁的汤匙已搁在骨碟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我来收拾罢。”苏雨烟轻轻截住傅景烁伸向碗碟的手,她的羽绒袖口不经意间扫过少年腕间那有着精致月相盘的欧米茄超霸表,动作轻柔而自然,“你该上网课了,三楼书房的电脑已经打开了。” 傅景烁听闻,微微一怔,眼中迅速涌起一层温热的感动:“谢谢你,烟烟。” 苏雨烟犹豫了一瞬,长睫轻颤,鼓起勇气轻启朱唇:“那个…… 景烁,要不要给傅先生和傅太太报个平安呀?” “嗯,听烟烟的。”傅景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然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6 “云邸宫”60层顶跃,秦慕雪凭窗而立,俯瞰着她就职的京视大厦。大厦的led幕墙循环播放着抗疫特别节目,一幅幅感人至深的画面,诉说着这座城市在疫情阴霾下的坚韧与希望,宛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描绘的那般,困境中孕育着新生。 随着暗藏式移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智能香氛系统释放出的气息扑面而来,前调雪松的淡雅清新,如同山间初雪,纯净而宁静;中调晚香玉的馥郁芬芳,恰似春日繁花,热烈而迷人,瞬间将整个空间萦绕在一片梦幻的氛围之中。 步入衣帽间,三十米环形衣墙如dna双螺旋般缓缓展开,仿佛一部记录着秦慕雪生活轨迹的时尚史书。 左侧,悬挂着顾知宴赠的高定系列,每一件都宛如艺术品般精美绝伦。其中,dior早春度假裙的腰线精确对应她72厘米的尺寸。 右侧,是她在这近六年的奋斗岁月里分期购置的职业套装,axara羊绒大衣上还别着京视工牌,那工牌承载着她的梦想与努力,见证了她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 中央的玻璃展柜里,七只爱马仕铂金包按光谱色阶排列,熠熠生辉,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各有风姿却又和谐统一。最外侧的雾面鳄鱼皮birk 25,皮质细腻而坚韧,纹理独特而神秘,宛如暗夜中的精灵,散发着低调而奢华的魅力。 这间衣帽间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秦慕雪一路走来的见证,是她在这座城市扎根的一枚勋章。 昨夜,林知夏的那通电话,却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秦慕雪心中那点美好的幻想,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将她笼罩。 秦慕雪不由想起傅景烁十八岁生日宴会,她与林知夏初次交锋的场景。林知夏那句“秦小姐的耳环比路透社快讯还敏锐”,宛如一记绵里藏针的暗箭,至今仍在她耳畔回响。 秦慕雪私下里早已将林知夏的信息摸了个底儿掉,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一分了解便多一分胜算。 林知夏,这个名字对于秦慕雪来说,宛如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她是顾知宴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是那片一碰就痛的逆鳞。与两年前的那位超模相比,可堪云泥之别。 林知夏贯穿了顾知宴的整个青春,是他青涩初恋的女主角,是他懵懂爱意的最初寄托。更要命的是,她是唯一一个主动决然地与顾知宴分手的女人,这份特殊的经历,让她在顾知宴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 顾知宴的平日工作极为繁忙,秦慕雪有时候甚至一个月都见不上他一面。疫情的影响,意外打乱了顾知宴的工作节奏。这段时间,他来这里的频率增高了。 秦慕雪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一番深思熟虑后,她毅然向台里申请了年休。她深知,这样的机会或许稍纵即逝,她渴望在这段日子进,用心经营与顾知宴的相处时光。 而此时的顾知宴,孤影独立于顾氏集团总部 60 层那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往日那双深邃锐利、似乎能洞悉世事的眼眸,此刻失去了聚焦,眼神空洞而涣散。 他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大半的雪茄,缭绕的烟雾朦胧了他冷峻的轮廓。他全然没有察觉,随着思绪飘远,手指不自觉地渐渐放松,那烟灰如同深秋飘零的落叶,簌簌地落下,在光亮如镜的意大利进口卡拉拉白大理石地面上散成一片凌乱的灰烬。 第13章 爱,可以消融现实的残酷 1 三月初的苏城,晨光熹微,晨雾似一层轻纱,温柔地笼罩着苏城老城区的梧桐巷。 上午九点半,清脆的门铃声穿透了梧桐巷28号别墅那古朴的柚木门板。 苏雨烟轻移莲步,推开大门。只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位身着驼绒大衣的女士亭亭玉立在青石阶上,n95口罩之上,露出精心描画的黛色眼线,仿若金陵城中走出的古典佳人,眉眼间尽是温婉。 她身后的两位志愿者,身着蓝白防护服,防护服上的反光条在薄雾中闪烁不定,恰似“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里那熠熠生辉的星辰,又像两盏在迷雾中漂移的引航灯,带来安心与希望。 “苏城老城区梧桐巷28号。”女士的声音裹挟着江南特有的温润软糯,如同潺潺流淌的秦淮河水,她戴着羊皮手套,轻轻点着手机屏幕,说道,“你好,请问是苏雨烟小姐吗?这些是防疫物资,是傅先生特地托人送来的。” 她身后的面包车,正缓缓吐出白雾,仿若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里逸出的云烟。车牌的金属漆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釉色,好似苏城古城墙历经岁月打磨后的冷峻光泽。 苏雨烟下意识地扶住铜制门环,指尖触碰到那经年累月的绿锈,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志愿者们忙碌地搬动着纸箱,纸箱在石阶上投下几何形状的阴影,仿佛是岁月留下的斑驳印记。医用酒精的标识在晨雾中渐渐洇开,与远处早点铺蒸腾的热气在巷口相互交融,恰似苏城街头的烟火气与防疫的严肃氛围交织在一起。 那如灰鸽子羽毛般的晨光,纷纷扬扬地落在纸箱封条上,最上层的箱体封条还凝着冷库的霜花,在这暖煦的晨光里,显得格外醒目,好似在诉说着物资运输的不易。 “麻烦请等一下。”苏雨烟轻声说道,声音温婉而带着一丝急切,随即将大门轻轻合上,迈着轻快的步伐匆匆赶往三楼。 三楼书房中,馥郁的咖啡苦香悠悠弥漫,每一丝香气都像是在诉说着清晨的慵懒与惬意。 傅景烁刚摘下那副防蓝光眼镜,他白皙的脸庞上,眼镜长时间佩戴后留下的浅浅压痕清晰可见,像是岁月不经意间留下的温柔印记。 少年的脖颈处,耳麦压出的细微痕迹若隐若现,那是他刚刚全身心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独特“勋章”。 清晨的阳光,仿若一位满怀柔情的画师,穿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落在他那蓬乱的发梢,镀上了一层璀璨夺目的金箔,为他本就英俊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随性与不羁。 苏雨烟来到傅景烁身边,调整呼吸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傅景烁听完,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紧接着拿起电脑桌上的手机,拨打母亲的电话。动作间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五年高考》,书页间一枚银杏叶书签翩然滑落,好似一只金色的蝴蝶,正巧飘到了他的鞋面上。 “妈,您和爸有安排给烟烟家送物资吗?”傅景烁用肩膀稳稳地夹着手机,另一只手推开窗户。三月初的寒风好似一头猛兽,裹挟着梧桐枯叶汹涌扑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爸托人安排的冷链车,苏城今天新增病例轨迹……”电话那头,傅太太腕间的翡翠玉镯轻轻碰撞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傅景烁微微前倾身体,透过窗户望向别墅门口的青石阶上,突然打断母亲的话:“谢了!” 在与母亲简短确认一些关键信息后,傅景烁挂断了电话,转身对身旁的苏雨烟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安抚与笃定,示意她放心。 两人并肩来到了大门口,清晨的阳光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傅景烁先是仔细核对了送货车辆的车牌号,而后又蹲下身子,认真查看箱子上的标志与编号。确认无误后,两位志愿者将六个纸箱搬到了庭院。 2 在物资送达后的日子里,傅景烁和苏雨烟开启了一段宛如 “世外桃源” 般的共同生活与学习之旅。他们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用陪伴与成长,谱写着属于彼此的“锦瑟”华章。 晨曦初破,天边恰似被“素手”轻染,泛起如梦似幻的鱼肚白。当第一缕阳光还在淡薄云层后如“犹抱琵琶半遮面”般蓄势待发时,傅景烁已如闻鸡起舞的祖逖,早早端坐在书桌前。 他戴着蓝牙耳机,播放音量调得很低的voa常速英语音频已悄然循环至第六遍。当播到“eternal”这个词时,他的思绪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仿若“心有灵犀一点通”。笔尖在草稿纸洇出墨点,恰似昨日苏雨烟在咖啡杯底留下的唇印。 “用早餐了!”苏雨烟抬手,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柚木门槛。 听到苏雨烟的声音,傅景烁转过头望向门口,动作间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与利落,“辛苦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饱含着他内心深处对苏雨烟的感激,让苏雨烟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厨房飘来研磨五谷杂粮的声响,他走进餐厅,一边继续听着英语听力里虚拟语气的讲解,一边数着破壁机蒸汽喷涌的节奏,默算与苏雨烟相遇的天数。 明白了少年的心意,每次上完线上课程后,苏雨烟总会立马投入到新“战场”。她把全部的精力与心思都倾注在傅景烁的高考备考上。 每当傅景烁从理综题中抬起头时,总能看到苏雨烟沉浸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里的认真模样。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中的红笔在书页上快速移动,精准地圈画出一个个关键知识点。凭借着令人惊叹的学习天赋,她总能在纷繁复杂的知识体系中,精准地归纳总结出最核心、最有效的解题思路与方法。 此后,她会耐心地陪着他一起梳理知识点。从物理的电磁感应到化学的有机反应,再到生物的遗传定律,她都能巧妙地将知识点串联起来,帮助傅景烁构建起完整的知识框架。 此刻,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桌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英语完形填空的选项 abcd好似一群调皮的小精灵,在稿纸上欢快地跳着方格舞。而傅景烁的心跳频率早被窗台上那盆多肉植物记录在年轮般的叶片里。 不一会儿,苏雨烟抱着一沓真题物理卷走来,动作娴熟地将它们铺满整张桌案,纸张摩擦桌面的沙沙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坐定后,拿起红笔,那纤细的笔尖仿佛一台精密的示波器,在电磁感应大题上快速移动,精准地圈出一处处疏漏。 “楞次定律不是玄学。”苏雨烟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傅景烁画歪的磁感线,“就像你每次进门前总先抬左脚,这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少年喉结滚动咽下的辩解,混着拿铁泡沫在喉间酿成隐秘的甜。 上午十一时,老式座钟的钟摆不紧不慢地左右摆动,每一下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将那暖融融的阳光切割成一片片光影,在地板上交织出奇妙的图案。 傅景烁的化学笔记爬满苏雨烟的字迹。她巧思妙想,将电解池原理绘成了一幅秦淮河游船图,阳极氧化反应则化作了艄公竹篙轻点水面时泛起的粼粼水纹,生动又形象。 “看题。”苏雨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分神,拿起钢笔帽,轻轻叩了叩他虎口处因长久握笔而生出的茧。刹那间,她指尖的温度顺着铜制笔杆迅速传导过来,傅景烁只觉得一股热意瞬间涌上心头,比浓硫酸遇水时那剧烈的放热反应还要灼人,让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 日影西斜,暖黄的余晖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屋内。一本翻开的生物图册静静躺在柚木地板上,光影交错间,投下褶皱的“山川”,像是微观世界里的奇妙地貌。 苏雨烟正专注地比划着遗传定律中的基因比例关系。傅景烁本在一旁认真聆听,不经意间抬眸,目光扫过她的手腕,竟惊觉她腕骨的弧度与dna双螺旋结构的倾角有着微妙的重合,仿佛是大自然谱写的神秘密码,在这一瞬间悄然解开。 房间里,智能加湿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细密的白雾袅袅升腾。当吐出第五个白雾周期时,苏雨烟手中的红笔在摊开的数学试卷上不停游走,在导数与函数压轴题旁,她落下一行娟秀的字迹:“需加强练习”。 少年突然指着正态分布函数的钟形曲线,鼓起勇气说道:“你就像正态分布函数中的均值位置,总出现在我这个正态分布函数概率最大的地方,是我生命中最有可能遇见美好与幸福的所在。” 月光恰在此时漫过防蓝光眼镜,将函数与导数结合的方程染成栖霞山枫叶的色泽。 苏雨烟似乎未听见少年的数学情话。她推过草稿纸,袖口蹭到的咖啡渍在傅景烁看来像幅微型山水。少年盯着她手腕内侧随讲解起伏的淡青血管,忽然觉得那些绕日运动的黄赤交角,都比不上这道弧线接近永恒。 子夜的拿铁杯底沉淀着未言之语。苏雨烟手中的红笔在作文纸上轻轻划过,时而圈出精彩语句,时而写下批注。她讲解作文立意时,声音像山间流淌的清泉,又似浸过雨前新茶,带着淡淡的回甘,让傅景烁听得入神。 他一直对苏雨烟批改作文时那些独特的符号充满好奇,此刻,他终于参透了其中的隐喻。原来,每个“a+”符号的倾斜角度,都暗合北斗七星勺柄的指向。 一天的学习结束,傅景烁将两人写秃的笔芯插进景德镇青瓷笔筒。苏雨烟在整理咖啡渍斑驳的草稿纸时,发现所有晕染的墨迹都指向相同坐标——那是他们初见时半山御府的经纬度。 3 三月中旬,静谧岭墓园在闭园五十五天后,首次开启预约通道。考虑到特殊时期的防控需求,园方采取严格的限流措施,每日仅接纳200组家庭入园祭扫,且需凭借健康码提前预约。 这一消息传出后,那些积压了许久思念之情的人们,纷纷守在手机或电脑前,等待着预约时刻的到来,希望能借此机会前往墓园,与逝去的亲人“对话”,寄托心中的哀思。 晨雾像团浸透消毒水的棉絮,沉甸甸压着隐龙山墓园的铁艺大门,又像块浸满福尔马林的纱布,裹着排队人群的黑色衣角。 预约核验处的扩音器时不时漏出“滋滋”的电流杂音,在这片死寂中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却又让压抑的氛围愈发浓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哀伤。 苏雨烟紧紧地把爷爷奶奶的骨灰证贴在胸口,证角硬邦邦地硌在第二根肋骨的位置,那位置,是奶奶生前手把手教她辨认的胸外按压点。如今,物是人非,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骨灰证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再次触碰到爷爷奶奶的温度。 傅景烁撑伞的手往她那边倾了倾,细密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沿着被折起的《苏城防疫通告》的折痕蜿蜒而下,滴答滴答地落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 队伍缓缓向前挪动,前面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抬手举起额温枪,枪口处的红外光点,在她光洁的额头游移不定,恰似一只垂死挣扎的萤火,明明灭灭。 “362c”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音清脆响起,而与此同时,身后干枯的树枝不堪重负,“啪”的一声骤然折断,在这寂静又压抑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惊得周围的人微微一颤。 傅景烁手中的伞轻轻晃动,伞檐不经意间扫落了一串忍冬果。忍冬果砸落在青砖地面,暗红的浆汁四溅开来,在青砖上洇出了心电图骤停时那令人绝望的轨迹,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苏雨烟对通往b区22排的路径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甚至早已刻入骨髓。十年前,父亲下葬那天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那时的她,带着地质罗盘,仔细地测过这排雪松的磁偏角,像是要用科学的精准,留住与父亲最后的联系。 脚下的青石板历经岁月侵蚀,表面结满了滑腻的苔藓,缝隙间倔强地钻出几株荠菜花。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前夜的雨水,颤颤巍巍,像谁偷偷把icu病房窗帘的碎布头,小心翼翼地缝在了墓砖的接缝处,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脆弱与突兀,也无端勾起那些沉重又悲伤的回忆。 地面上,轮椅碾过的辙印里积满了隔夜的雨水,像是时光的深壑,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哀愁。 苏雨烟缓缓前行,心中默默数着。当数到第七棵雪松时,父亲的墓碑终于映入眼帘。墓碑上,父亲的照片永远停留在了四十一岁,那年轻的面容,在岁月的冲刷下依然清晰,却再也无法回应她的思念。 雨珠接连不断地打在琉璃瓦的碑檐上,瞬间碎成几瓣,四散飞溅。看着这一幕,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恍惚间回到了去年清明。 那时,奶奶还用这种瓦罐装着青团,蒸笼掀开的瞬间,滚滚白雾升腾而起,迅速漫过老人腕间那醒目的住院手环。 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温暖与团聚都已化作泡影,只剩下眼前冰冷的墓碑和无尽的思念。 4 墓穴开启的瞬间,腐殖土的气息混着消毒水刺入鼻腔,令人几欲作呕。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异味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把铜铲,铲柄上还沾着前一个家庭祭扫时残留的香灰,星星点点,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无声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傅景烁伸手接过铜铲,不经意间转头,发现苏雨烟正出神地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骨灰盒上的编号——sc0225。那编号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她的眼神空洞而又深邃,仿佛透过这串冰冷的字符,看到了与亲人共度的往昔时光,悲伤与思念在她眼眸中翻涌。 傅景烁将铜铲插入墓穴,动作虽轻,却还是惊扰了这片静谧。刹那间,冬眠的蚯蚓被锋利的铲刃切断,它痛苦扭动的身躯,仿佛化作了一抹凄厉的、朱砂色的颤音,在死寂的空气里久久回荡,给这哀伤的场景添上了几分残酷。 “让我来。”苏雨烟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然。她猛地伸手,从傅景烁手中抢过铲子,动作急切而又坚定。 当第一捧土重重地落在缎面骨灰盒盖上,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尖。溅起的泥点四散飞溅,在她米色围巾上晕染开来,恰似一朵朵肆意绽放的墨梅,美得惊心,却又透着无尽悲凉。 她用力挥动铲子,指甲缝里不知不觉嵌进一粒玄武岩碎屑,可她浑然不觉,满心满眼只有那承载着至亲之人的盒子。 傅景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晨光轻柔洒落,照亮了她后颈那道被口罩绳磨出的红痕。那红痕在微风中微微颤动,恰似医院icu监护仪上跳跃的心电波纹,每一下起伏,都像是在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翻涌的悲痛与思念,脆弱又倔强,揪得人眼眶发酸。 当第七铲土缓缓落下,彻底掩住了骨灰盒边角那精致的烫金纹路时,苏雨烟的双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突然跪了下去。呢料裤的膝盖处迅速洇出一片深灰色的水痕,沉甸甸地紧贴着膝盖骨,就像此刻压在她心头那沉甸甸、卸不掉的悲痛。 “他们说……说最后时刻……”苏雨烟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猛地俯身抓起一把湿土,腐叶在她掌心被用力碾出深褐色的汁液,顺着指缝缓缓流下,“奶奶是握着爷爷的ct片走的。”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肩胛骨上下耸动,仿佛要冲破躯体的束缚,她下意识地躲开傅景烁悬空想要安慰她的手臂,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之中。原本撑着的雨伞失去控制,栽倒在相邻的墓座上,“哗啦”一声,惊飞了正在那里啄食供果的灰喜鹊,扑腾着翅膀仓皇逃离,徒留这片墓地愈发浓重的哀伤。 远处防疫广播在循环播放“保持一米安全间距”,那机械又刻板的声音在这片哀伤的墓地里回荡。 傅景烁戴着蓝口罩,口罩滤掉了松针散发的苦香,却怎么也滤不尽苏雨烟周身弥漫的悲伤气息。她的呜咽声在冷寂的空气里飘散,撞碎在爷爷奶奶墓碑的照片上,像是脆弱的音符,奏响一曲凄婉的悲歌。 就在这时,少年像是被内心深处一股无法抑制的力量驱使,突然扯下口罩,让混着泪水的呼吸毫无保留地喷薄在她的发旋。这是他十八年循规蹈矩人生里,第二次为了她打破常规。 这个大胆又冲动的动作,惊飞了碑前正悠然啄食的灰鹊。灰鹊扑棱翅膀的声音,与防疫警报尖锐的声响在晨雾中交织在一起,仿佛绞成了一团怎么也解不开的麻绳,混乱又嘈杂,一如此刻他们被悲伤搅乱的内心。 墓园青石阶上始终缀着两双移动的黑曜石。便装保镖的n95口罩边缘露出军用级滤芯的浅蓝镶边,他们握在衣袋里的骨传导耳机不时闪过红点,像蛰伏的电子萤火虫。 傅景烁抬手为苏雨烟拂去肩头松针时,十点钟方向的保镖立即按住耳麦低语,惊飞了啄食供果的灰斑鸠。 下葬仪式结束时,已临近正午,厚重的云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露出一道惨白的缝隙。日光艰难地从缝中挤出,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苏雨烟静静地将绢花别在爷爷奶奶的碑前,三枚素白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他们曾经温柔的目光,在这寂静的墓园里,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 回程的网约车后座,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塑料隔帘上密密麻麻印满了指纹,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成了独特的“指纹化石”。 苏雨烟神情落寞,将额头轻轻抵在车窗的防疫封条上,任由pvc膜紧紧贴着皮肤,压出一道道类似条形码的纹路,仿佛那是她此刻被悲伤编码的人生。 傅景烁坐在一旁,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弹出林小满的微信消息:“她今天哭出来了吗?”少年下意识地望向车窗外,后视镜里,墓园的轮廓在视野中渐行渐远,变得模糊不清。 傅景烁的手指在对话框上反复敲击,输入了又删除,最终,他没有回复只言片语,而是默默拍了一张苏雨烟攥着消毒湿巾的左手。照片里,她的虎口处有一道结痂的月牙印,那是昨夜整理遗物时,被老相册的铜钉不小心划破留下的。 5 下葬第七夜,万籁俱寂,黑暗如同一块厚重的幕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整个世界。 子时的窗帘漫出冷月清辉,苏雨烟望着镜中剪短的齐耳发,发梢如北宋定窑瓷器的芒口,在月光下泛着决绝的冷光。她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 她与傅景烁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被命运画上了“不可能”的休止符。家世的差距宛如一道无法丈量的天堑,横亘在两人中间,深不见底、望不到尽头。 然而,芝兰玉树般的世家公子,他的守护,宛如深夜里一杯悄然递来的热牛奶,无声却温暖;他的安慰,又似风雨中一把稳稳撑起的伞,坚定又安心;他的付出,就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消融着她心底的伤痛。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在这变幻莫测、充满未知的命运面前,她突然领悟,与其在患得患失中犹豫、错过,不如勇敢地遵从内心。 终于,苏雨烟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的不安与怯懦都深埋心底。她转身,来到隔壁房门口。抬手,在门前短暂停顿,她轻声问道:“景烁,你休息了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 苏雨烟微微仰头,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地看向傅景烁,认真说道:“回京城。”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在这寂静的夜里,掷地有声。 傅景烁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目光中满是担忧,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放心不下……” “我和你。”苏雨烟不等他说完,急切地抢过话头。她向前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像是在给自己积蓄力量。 傅景烁闻言,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望着眼前这个心仪的女孩,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感动、心疼、欣慰交织在一起。 良久,他喉头滚动,嘴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好。” 当夜,一对恋人并肩坐在桌前,订下了返京的高铁车票。随后,他们又打开网页,仔细研读疫情防控要求,认真填报信息。 三月末的苏城站空旷得像被按下静音键,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在苏雨烟口罩上投出几何阴影。傅景烁的保镖团队与防疫人员交涉时,她正数着地砖上的黄色一米线——第十二块瓷砖裂痕里,钻出朵米粒大的蒲公英。 “要扫双码。”一位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手持测温枪,快步走向傅景烁,将测温枪稳稳地指向他的额头。就在这时,少年卫衣的兜帽悄然滑落,露出后颈处那道被n95口罩带勒出的浅红压痕,像是时光仓促间留下的一抹印记,诉说着这段特殊旅程的不易。 列车缓缓进站,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与此同时,一股裹挟着消毒水味的旋风扑面而来。 苏雨烟和傅景烁一前一后踏入商务车厢,行李箱的万向轮在地面画出克莱因瓶轨迹。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一排排座椅整齐排列,却不见其他乘客的身影。 傅景烁固执地坐在苏雨烟左侧。当乘务员分发隔离包时,在隔两排的后方落座的保镖们,黑色口罩上沿露出审视的目光。 列车穿过长江大桥那瞬,阳光突然刺破云层。苏雨烟在ipad上批改傅景烁的英语作文,余光瞥见少年正歪头睡在相隔18厘米的椅背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羽毛状阴影。 玻璃窗上他们的倒影与窗外飞驰的防护标语重叠,组成奇妙的蒙太奇——“万众一心”的红色楷体正从傅景烁发梢掠过,而“科学防治”的标语碎片落在苏雨烟颤抖的睫毛上。 6 暮色笼罩下的京城西站,宛如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椁,在余晖中折射出防疫扫码器的猩红光斑,仿佛是时光长河中跳跃的奇异音符。这些光斑与站内匆忙的脚步声、广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独特的时代图景,让人不禁想起“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前来接站的劳斯莱斯古斯特静静候在私家车接客区,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车内星空顶璀璨夺目,镶嵌的流星轨迹恰似高铁上那些一闪而过、逐渐消逝的蓝色顶灯。 傅景烁拉着苏雨烟的行李箱走在前面,身后一名保镖稳稳拉着傅景烁的行李箱。 傅景烁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车辆,将苏雨烟的行李箱轻轻放进后备箱。司机此时上前,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间距,那动作仿佛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每一个细节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尽显专业与谨慎。 在开往云邸宫的路上,车厢内静谧又温馨,只有轻微的引擎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苏雨烟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傅景烁的腕表上,她静静地数着秒针跳动的次数,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丈量着与未知生活靠近的距离。 暮色中的云邸宫似一尊浮于尘世的珐琅器,德国低辐射玻璃幕墙将晚霞滤作盛唐九曲琉璃盏的残光。当绚烂霓虹亮起,那“云邸宫”三字仿若被神来之笔点染,化作流动的液态黄金,夺目而炽热,缓缓淌入苏雨烟的眼底。 劳斯莱斯古斯特缓缓驶向云邸宫的地下车库,车轮碾过地面减速带,发出低沉的闷响,仿若在奏响一场庄重的入场曲。 车库入口处,六名安保人员身姿笔挺,仿若秦陵兵马俑瞬间苏醒,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他们智能胸牌上闪烁的幽蓝光点,恰似出土铜剑剑柄镶嵌的绿松石,如同守护这座府邸的神秘符文,为云邸宫增添了几分庄重与肃穆。 多重生物识别技术的门禁系统泛起冷冽蓝芒,透着丝丝寒意。虹膜扫描仪宛如波斯猫眼石般,以一种近乎审视的姿态,静静地凝视着每一位来客,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看穿。 苏雨烟的思绪飘远,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长恨歌》里那句“昭阳殿里恩爱绝”,这诗句恰似细碎的钻石,精准地嵌入少年傅景烁刷卡瞬间浮起的蓝色虹膜涟漪之中,无端添了几分神秘与怅惘。 踏入电梯轿厢,好似一脚迈进了另一个维度。 眼前,《千里江山图》的全息投影在防弹玻璃上肆意铺展,青绿山水仿若活了过来,每一抹色彩都跳跃着,将她裹挟进一场跨越千年的绮梦。连绵山峦似是命运的起伏,浩渺江水如岁月的洪流,奔腾着,咆哮着,却又在这狭小的轿厢内,被禁锢成一方静谧的景致,美得让人窒息。 苏雨烟像是迷失在这片虚拟山水间的旅人,下意识仰头,望向楼层数字的跳动。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命运齿轮的转动,将她和过去的生活狠狠剥离。 傅景烁的虹膜在3801室的智能锁前绽开涟漪,鎏金门扉开启的刹那,苏雨烟嗅到新风系统送来的雪松香气,那淡雅的木质香调,恰似终南山古松在山风中散发的幽韵,沉稳而不失高雅。 踏入屋内,五米挑高客厅里,白如凝脂的意大利卡拉拉白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灯的碎芒,竟恍若将《韩熙载夜宴图》中那繁华绮丽、觥筹交错的场景,大胆地泼洒在了这纯净的洁白之上。 “温度设成25度可以吗?”傅景烁仰头问,喉结滚动划出的弧线,恰好接住窗外大厦折来的月光,在这奢华的空间里,添了几分柔和的诗意。 苏雨烟愣了一瞬,声音不自觉地压低,轻声应道:“可以。”她缓缓转头看向傅景烁,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鼓起勇气问道:“傅太太知道我住在这里吗?”话一出口,便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傅景烁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她知不知道不重要,我知道就够了。” 第14章 爱人如养花 1 书房的穹顶仿若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投影着的银河星图璀璨夺目,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的无尽奥秘。暖黄色的灯光从四周倾泻而下,在地面上交织出一片梦幻的光影。 傅景烁独自站在书房中央,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修长,宛如商周青铜斝上那神秘而古朴的抽象纹样,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紧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屏幕上是与父亲的通话界面。此刻,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坚定,好似正与过去热爱机械的自己做一场艰难告别。那些热爱机械的过往,如同穹顶的星辰般,在他脑海中闪烁。 他的内心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每一个抉择都像在荆棘丛中艰难前行,刺痛着他的心。然而,想到苏雨烟,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温柔与坚定。这通与父亲的电话,便是他递出的“投名状”! “爸,我决定了。”傅景烁的声音低沉且略带沙哑,打破了书房的寂静,“大学读工商管理,毕业后就进家族企业。” 电话那头,傅氏集团的总裁傅振国靠在真皮座椅上,手中摇晃着一杯来自艾雷岛的重泥煤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荡漾,散发出岁月与工艺交织的浓郁香气。他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便被欣慰取代。 “想清楚了?”傅父声音沉稳温和,尽显久经商场的从容。 “嗯,”傅景烁喉结滚动,似是咽下对机械的热爱,抬头凝望穹顶的星辰,“但有一个条件,我要和苏雨烟在一起。” 傅父听到这话,手中的威士忌杯微微一顿,他想到了大学时的自己,也邂逅过一位宛如从《九章算术》里翩然而出的洛书精魄般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同古老的河图洛书般神秘而迷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沉默良久,傅父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挟着往昔的遗憾与无奈。他的眼神中闪过几缕怅惘,像是被岁月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而后轻轻颔首,声音低沉却清晰:“好。” 得到父亲的应允,傅景烁如获大赦,满心的忐忑瞬间消散,脸上笑意难掩。他却不知,父亲这一个“好”字,不过是暂且默许苏雨烟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侧,谈及婚姻,尚远。 至于母亲,傅景烁再清楚不过,她虽在学业上鲜少严苛要求,可在婚姻大事上,母亲有着旁人无法撼动的执念。在母亲心中,傅景烁是她精心雕琢的稀世珍宝,而未来儿媳则是与之匹配的完美镶嵌。 而今苏雨烟的出现,却像一幅闯入拍卖会的街头涂鸦,打破了母亲精心勾勒的美好蓝图。想要让母亲接纳苏雨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傅景烁暗自思量,母亲那边的态度就像一道横亘在他与苏雨烟未来之间的巍峨高山,以目前的状况,强行攀登只会摔得粉身碎骨,只能先缓一缓。 他明白,当务之急是要逐步为自己积攒足够的力量。只有早日进入家族企业,像一颗螺丝钉稳稳嵌入家族商业机器的核心部位,逐步掌握一定的话语权,才能如同手持利刃,为自己和苏雨烟开辟出一片安全的天地,才能护着自己心尖上的人。 与此时,另一处房间,智能窗帘像是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巧妙地将月光滤成北宋汝窑那独有的天青色,柔和地倾洒在屋内。 苏雨烟躺在h?stens床垫上,只觉周身被柔软紧紧包裹,有种仿若云端的不真实感。零重力的模式下,她和床垫仿佛瞬间脱离了尘世的束缚,缓缓陷进由瑞典皇室御用马尾毛编织而成的“云层”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马尾毛特有的淡淡清香,如梦似幻。 2 半山御府二楼的书房里,真皮沙发与雕花实木茶几相得益彰,尽显尊贵与典雅。 傅振国坐在沙发上,目光带着几分温和,看向坐在对面的妻子,声音低沉而舒缓:“青铜器修复讲究修旧如旧,孩子们的感情亦如此。顾知宴当年为知夏在哈佛桥头淋雨,如今不也……” 话还未说完,书房里的新风系统便发出轻微的运转声,像是一台悄无声息的碎纸机,将他的话语一点点绞碎。与此同时,一旁茶几上的骨瓷茶壶里,泡着的白毫银针正袅袅升腾着热气,淡雅的茶香悠悠地弥漫开来,与被搅碎的话音相互交融,缓缓渗透进脚下那张奢华的波斯地毯错综复杂的纹理之中。 “话是这么说,”傅太太将骨瓷茶盏重重搁在茶几上,盏底与紫檀木相击,发出编钟般的清响,“可当初是知夏猪油蒙了心。”提到这件事,言辞里对妹妹林知夏当初的行事颇为不满,如今的顾氏集团已是那金字塔尖般的存在了。 “补漆要顺着木纹。至少苏雨烟的出现,让儿子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他现在还小,谈恋爱而已,不必太过紧张。”傅父宽慰道。 傅太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咬了咬下唇,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我可是把沈瑶当未来儿媳妇的。” 傅振国沉默片刻,缓缓道:“老话说‘做旧如旧,七分天成,三分人为’ ,孩子的感情亦是如此,现在这个节点,咱们干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二楼奢华的主卧室内,静谧的氛围如浓稠的墨汁般弥漫开来。 一缕月光投射进来,悄然洒落在床榻之上。当那清冷的月光触碰到蚕丝被面时,那些织金纹路竟好似被激活,蜿蜒扭曲成了一道道冰冷的锁链形状,在傅太太眼中,这赫然就是她内心深处门第观念的真实映照。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顽固的念头也一并紧紧锁住。耳畔回响起妹妹林知夏的话“我们这样的青铜器,配的该是西周规格的铭文”。 接着,她的思绪又飘向了沈瑶,那是她多年至交的掌上明珠,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自幼熏陶在优渥的环境里,琴棋书画、礼仪教养无一不精,言行间尽显端庄得体。 在傅太太看来,沈瑶与自家儿子站在一起,就如同《诗经》中描绘的“天造地设一双人”,门第相当,才情匹配,是旁人都艳羡不来的良配。按妹妹林知夏的话来说“那才是该刻在傅家青铜觥上的雅乐”。 而此刻,位于京城核心地段的g集团大中华区总部执行总裁办公室里,宽敞的办公桌上,摆放着最新的财经杂志,封面上是林知夏自信干练的形象;墙壁上,名家的艺术画作与巨大的液晶屏幕交相辉映,屏幕上实时跳动着全球金融市场的最新数据。 林知夏缓缓踱步至那扇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前,jiy choo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恍若战国编钟敲碎寂静。她抬手示意助理止步,意大利定制西装收窄的腰线,恰似北宋梅瓶的优雅弧线,却束着明代永乐甜白釉般的冷冽。 京城cbd的霓虹透过玻璃,流淌成《千里江山图》般的青绿色调,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夜空中肆意闪烁,将这座城市繁华热闹的轮廓清晰勾勒。然而,这绚烂夺目的景致却无法穿透她内心深处的孤独,那孤独如同一层厚重的阴霾,紧紧笼罩着她。 回想起上周做空某地产股的战役,那堪称一场“青铜器式的优雅屠戮”。在金融战场上,她凭借着精准的判断和果断的决策,率领团队披荆斩棘,斩获了惊人的胜利。可这份斐然的战绩带来的喜悦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却不再似以往那样能刺激多巴胺的长久分泌。 林知夏不禁怀念起曾经与顾知宴在一起的日子。当时,林家从事地产行业,顾氏集团主打科技领域,两家在商业版图上势均力敌,门当户对的结合,在旁人看来是天作之合。 可那时的她年轻气盛,从未真正意识到顾知宴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一心追求事业,轻易地放弃了这段感情。 如今的顾氏集团早已今非昔比,恰似那展翅高飞的鲲鹏,扶摇直上,业务涉足多个领域,在商业的苍穹中纵横捭阖,尽显王者风范。与之相比,林家却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垂暮老者,在时代的浪潮里步履蹒跚,逐渐走下坡路,往昔的辉煌正一点点被岁月侵蚀。 在感情的世界里,在与顾知宴分开后,林知夏也曾踏入几段新的恋情。然而,每一段感情都如烟火般短暂,绚烂过后只留下无尽的空虚。 直到今年,历经千帆之后,她才如梦初醒,恰似“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惊觉原来最懂她、最爱她的人,始终是顾知宴。 得知外甥傅景铄将苏雨烟带回云邸宫的消息后,林知夏的心里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而此刻,秦慕雪正住在顾知宴名下的云邸宫。这一事实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向她的心窝。她不禁暗自思忖,顾知宴是否对秦慕雪动了真心? 3 云邸宫3801宽敞明亮的智能厨房宛如一座科技与艺术交融的圣殿。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如金色的纱幔般轻柔地洒落在每一处角落。 紫铜蒸箱正缓缓喷出袅袅水雾,那水雾如轻纱般缥缈,为整个厨房增添了一抹如梦如幻的氛围。 苏雨烟身着一袭素色家居服,那曾如“帘幕无重数”般厚重的刘海,如今被她以两枚造型简洁的黑色发夹别向两侧,光洁饱满的额头就此展露,似“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中的明月,散发着柔和清辉。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为她添了几分灵动俏皮。 如今她身边有了傅景烁,已无需再为自己刻意构筑保护色。那如“云深不知处”般的黑框眼镜被搁置在时光的角落,“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顾盼间都似有万千星辰在闪烁,只需一眼,便能引人沉溺其中。 苏雨烟脚步轻盈地走到分子料理机前,动作娴熟地将血燕盏轻轻放入托盘中。显示屏上,根据南宋养生典籍《山家清供》改良而来的菜谱,正通过精密的算法转化为精准的烹饪参数,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仿佛是传统与现代跨越时空的对话。 “叮”的一声轻响,宛如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冷凝管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透明的管道中,燕窝的精华正缓缓析出,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般晶莹剔透。 苏雨烟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料理机中逐渐成型的鱼胶冻,那细腻的质感和柔和的色泽,让她不禁想起昨晚傅景烁递给她的那个精致木匣。 那木匣甄选上乘红木精心雕琢而成,触手温润似能感知岁月沉淀。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冬虫夏草和藏红花,它们色泽鲜艳,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附带的卡片上,有源自元代养生典籍《饮膳正要》的食补配方,一笔一划间,尽显对传统养生智慧的尊崇。除此之外,卡片上还细致入微地标注了现代营养学分析,传统与现代在此完美交融,彰显出独特的用心。 那一刻,苏雨烟只觉一股暖流自心底悄然涌起,弥漫至全身。傅锦硕说“爱人如养花”,在他眼中,她便是那朵需要悉心浇灌的娇花,每一片花瓣都承载着他的珍视,每一滴雨露都凝聚着他的关怀。 在公寓另一侧的健身房里,智能跑步机的紫檀木框架泛着宋式琴几的温润釉色,仿佛将千年的古韵凝于其上,低调又不失典雅,正如《长物志》中对器物“古朴自然,方为雅器”的描述。 傅景烁身着由航天级纳米丝织就的黑色速干衣,在跑步机上畅快奔跑,每滴汗珠滚落,都似被赋予了艺术的灵魂,在衣料上晕染出钧窑天青釉般的冰裂纹,恰似古人以自然之美入瓷,展现出别具一格的韵味。 他佩戴着骨传导耳机,其中流淌着伦敦腔的英语听力,那纯正的发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傅景烁全神贯注,随着听力内容时而微微皱眉思考,时而轻轻点头会意。 他紧实的肌肉在汗水的映衬下若隐若现,每一次的起伏都彰显着青春的蓬勃朝气,如同李白的《少年行二首·其一》中描绘的少年意气风发之态,“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居家隔离的日子就这般在温馨的氛围中缓缓流淌。少年与少女,在这方 1000平方米的天地里,再次开启了一段仿若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与学习之旅。他们用陪伴诠释着温暖,用成长书写着梦想,共同谱写着属于彼此的 “锦瑟” 华章,让这段特殊的时光,成为记忆中永不褪色的珍贵宝藏。 4 周一清晨,智能遮光帘将日光温柔过滤,整个房间沉浸在如南宋官窑灰青釉色般柔和的光晕之中。 苏雨烟在柔软得如同云朵的h?stens床垫上悠悠转醒,意识还带着些许晨间的朦胧。身下的frette床单,由顶级的埃及长绒棉精织而成,细腻的触感恰似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从肌肤上轻轻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惬意。 苏雨烟如往常一样,伸手轻轻掀开被子,准备起身迎接新的一天。就在这时,她的目光骤然一滞,被床单上那抹极为刺眼的“朱砂色牡丹”牢牢吸引。 刹那间,她的耳尖悄然泛起龙泉窑梅子青釉色的红晕,紧接着,整张脸迅速升温,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苏雨烟满心充斥着愧疚与尴尬,大脑一片空白。 傅景烁的爱人如养花,却未曾料到,竟将苏雨烟原本精准如北宋水运仪象台的生理周期,打乱成哥窑开片纹般的冰裂。 苏雨烟的手指不由微微颤抖起来,她像是在触碰一件一碰即碎的珍贵瓷器,小心翼翼地扯下床单,想清洗掉这让她窘迫的痕迹。然而,当她掀起床单的那一刻,心瞬间沉入了谷底,那昂贵的床垫上,已然渗染上了那抹如朱砂般刺目的痕迹,灼烧着她的双眼 。 “景烁……”在二十人座的紫檀螭纹餐桌尽头,苏雨烟的声音像商代青铜铃铛里的陶丸轻颤,带着局促与不安。 彼时,坐在对面的傅景烁正手持汤勺,轻轻搅动着青瓷碗里的辽参粥,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掩不住周身矜贵的气质。听到苏雨烟的轻唤,他放下汤勺,抬眸望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恰似“守株待兔”的猎人,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苏雨烟只觉脸上热意滚滚,仿佛是被灶台上的烈火炙烤着,红得恰似张爱玲笔下那朵开在尘埃里却热烈至极的花。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捏着手中的汤匙,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苏雨烟头微微低垂,紧张与羞涩交织,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声音愈发细小:“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傅景烁见她这般模样,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她发着高烧虚弱的样子,忙倾身靠近,近得能感受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关切地问:“怎么了,烟烟,是哪里不舒服吗?”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苏雨烟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卡在喉间,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不小心把床垫弄脏了,对不起,我……” 傅景烁原本紧绷的神经,在听到“床垫弄脏了”这几个字的瞬间,如弦松弛。他抬手,轻轻揉了揉苏雨烟的发顶,嘴角噙着一抹让人安心的浅笑,和声说道:“一张床垫,它可没那么金贵,担不起我家烟烟这愁眉不展的模样。况且,品牌商有提供专业养护服务。” “可能清理不干净了。”苏雨烟像一个犯了错的孩童般,声音小得如同蚊子振翅,怯生生地说道。 傅景烁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又心疼又好笑,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宠溺,悠然说道:“那就换个新的,正好依照我家烟烟的人体工学。” 熹微的晨光恰似大都会博物馆里最为精准的展柜射灯,不偏不倚,精准打在床垫那抹刺目的朱砂色上。 苏雨烟的窘迫、床垫上的痕迹,瞬间让卧室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你先住书房隔壁那间卧室,等新的床垫送到再搬回来。”傅景烁喉结微微滚动,那声音仿若古老青铜编钟在幽深的岁月里悠悠鸣响,裹挟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颤动。 与此同时,他的耳尖像是被春日里最娇艳的玫瑰轻吻,悄然泛起钧窑窑变时那神秘而瑰丽的玫瑰紫斑。 后来,苏雨烟看见少年亲自撕开新床垫的防尘罩,瑞典空运的马尾毛在恒温恒湿空间舒展,宛如那封存千年的敦煌星图经卷,于静谧修复室中重见天日,散发出震撼人心的独特魅力。 5 云邸宫60层顶跃楼下——59层,便是顾知宴堂弟顾逸尘的一方天地。那个苏雨烟和何穗大一时在京大图书馆,因苏雨烟夹核桃的“咔嚓”脆响而结缘的学长。 他去年从京大毕业,获得ba硕士学位。在前年的秋招中,他凭借优秀的履历和面试表现,通过人才引进进入了京市某部门工作,入职后被定为四级主任科员,现在担任部门某位领导的助理。工作中,顾逸尘能力素质出色,做事认真负责,沟通能力强,同事和领导都很认可他。 子夜,云邸宫地下车库的照明系统模拟出傍晚时分那柔和且富有层次感的自然光,光线仿若灵动的精灵,均匀且温和地洒落在每一处角落,将整个车库映照得通透明亮,营造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氛围。 顾逸尘驾驶着那辆幻影黑大众辉昂,缓缓驶入59层专属车位,车轮轻触环氧自流平地面,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好似春蚕在静谧夜里咀嚼桑叶,又似毛笔笔尖在宣纸上游走,轻柔而又带着一丝磨砂质感。 引擎熄火,车内只剩他沉重的呼吸声。 须臾,顾逸抬手,手指微微颤抖着,缓缓松开紧勒脖颈一整天的领带,喉结上下滚动,“呼”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里满是疲惫与压力。 然后,整个人向后瘫倒,脑袋重重地靠在车座椅上,双眼紧闭,眉头深锁,脸上的倦意如刻上去一般,怎么也抹不掉。 车内,那套后期精心安置的车载香氛系统,宛如一位不知疲倦的吟游诗人,悠悠地倾吐着由佛手柑、罗勒与广藿香精妙交融的独特芬芳。这香气,有着提神醒脑的神效,温柔地包裹着顾逸尘,试图抚平他深锁的眉头。 此时,斜对面车位上,一辆崭新的玛莎拉蒂缓缓驶入,随后稳稳停住。蝶翼门缓缓掀起,好似一双即将振翅的翅膀。秦慕雪身着月白色西装裤,身姿优雅,她起身下车,那月白色西装裤划过车框的弧线,竟像极了顾知宴在港交所上市仪式上,敲响铜锣时敲锣棒起落的轨迹,充满了仪式感。 秦慕雪站定后,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四周,很快就注意到了59层专属车位上,顾逸尘那辆正亮着示廓灯的幻影黑大众辉昂。 在这满是豪车的地下车库里,它的朴素反而显得实在过于显着,就像一片绿叶置身于万花丛中。 车窗贴了隐私膜,车内的景象隐匿在黑暗之中,秦慕雪瞧不清车上是否有人。思虑几秒后,她抬脚走上前,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顾逸尘沉浸在片刻的休憩之中,那“咚咚咚”清脆的敲击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突兀地闯入他的宁静世界,瞬间将他从半梦半醒间唤醒。 顾逸尘微微睁开惺忪睡眼,朦胧中瞧见车窗外秦慕雪的身影,抬手按下按钮,车窗如幕布缓缓降下,通风系统送入的新鲜空气裹挟着车库里独有的气息涌入车内。 秦慕雪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明艳动人,察觉出顾逸尘的疲惫,轻声说道:“看你灯还亮着,就过来瞧瞧,没打扰到你?” 顾逸尘赶忙坐直身子,身姿挺拔如松,回以礼貌且亲和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体制内工作打磨出的沉稳与成熟,说道:“打扰倒不怕,就怕嫂子不打扰。” 这一声“嫂子”喊出,秦慕雪心里像被蜜罐浸润,嘴角笑意更浓,眼神中满是关切,语气温柔地说道:“工作可别太拼咯,你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拼,肯定得心疼。” 顾逸尘微微欠身,说道:“嫂子的叮嘱,我一定铭记在心。论为人民服务,我还得多向嫂子您学习。” 秦慕雪见交谈已渐近尾声,就摆摆手道:“时间也不早啦,我先上楼,你也赶紧收拾收拾,早点上楼休息。” 秦慕雪口中提到的“你哥”,正是顾知宴,一位在科技与金融的广袤天地里尽享荣耀的王者。 顾逸尘望向秦慕雪离去的背影,思绪不由飘向堂哥。对于堂哥顾知宴,他心中满是羡慕与崇拜。 顾氏家族祠堂那对明代鎏金烛台,静静伫立,仿若洞悉一切。顾知宴执掌的科技帝国,恰似战国连弩机,每一次技术革新、每一项商业决策,都如同凌厉的箭簇,裹挟着创新风暴,在时代浪潮中一往无前。 反观顾逸尘自己,身着笔挺的制服,背后却是如同《营造法式》般严苛的晋升体系,每一步都需谨小慎微。婚姻大事更是如此,在家族的注视下,他的情感生活被精心“雕琢”,必须符合家族礼制,就像古代的青铜觥,虽精美却被规矩所限。 6 暮春四月,芳菲未尽,京城的风依旧裹挟着些许温柔的暖意,却也隐隐透出一丝不安的气息。 傅景烁所在的京大附高三毕业班,在漫长的等待与焦灼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线下上课的消息。那消息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曙光,驱散了学子们和家长们心头长久以来的阴霾。 与此同时,苏雨烟就读的京大,出于对疫情的谨慎考量,这学期依旧采用线上课堂的形式教学。 这天,隶属于云邸宫中区21至40层专属的三部电梯,在智能调度系统的精准控制下,宛如恪尽职守的忠诚卫士。 电梯间里,智能光幕仿若灵动的艺术画框,正流转着《瑞鹤图》里那片如梦似幻的朝霞色,暖橘与浅粉交织,为四周晕染出浪漫又柔和的氛围。 傅景烁身着京大附的校服,衣角微微扬起,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 苏雨烟不自觉地靠近他,两人的身影在青铜纹电梯门上渐渐重叠,融合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傅景烁微微低头,右手缓缓抬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替苏雨烟将那缕调皮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苏雨烟脸颊微红,微微仰头,与傅景烁深情对视。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消失,只剩下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 “老师若拖堂,”傅景烁垂首时睫毛在苏雨烟额前投下商代甲骨文般的暗影,声音低沉且带着丝丝缕缕的宠溺,“我便效法汉代绿林豪杰。” 苏雨烟耳尖泛起如龙泉窑梅子青釉色般的红晕,轻声嗔怪道:“《论语》有云,不迁怒,不贰过……”话还未说完,智能电梯便敏锐地感应到她异常的体温,瞬间将光幕切换成《槐荫消夏图》的荫凉模式,仿佛想要为这炽热的氛围降降温。 苏雨烟又羞又窘,转身小跑进屋内。 傅景烁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轻笑出声,嘴角高高上扬。 听到电梯开合的声音,苏雨烟立马从门后探出脑袋。结果映入眼帘的是,傅景烁正一脸幸福地看着她,那副“我就知道你会回头”的表情,仿佛写满了笃定。 “就知道你会回头。”傅景烁晃了晃手机,上面是一张她刚刚探出脑袋的照片,一派娇俏。 此后,每一日的时光,都在这般平凡又温馨的氛围里缓缓流淌。 苏雨烟自踏入云邸宫3801室的那一刻起,便主动将自己安于这1000平方米的天地之中,宛如古时深闺中严守礼教的佳人。 也正因为如此,直到傅景烁高考圆满结束的那一刻,她都未曾邂逅过顾逸尘、顾知宴或者秦慕雪。 顾知宴,这位在商界纵横捭阖的传奇人物,是苏雨烟同学兼舍友何穗顶礼膜拜的偶像。在一些闲暇时光里,何穗有时会跟苏雨烟讲述顾知宴的种种事迹,言辞间满是倾慕与敬仰。 这些故事,就像一部部精彩绝伦的传奇,在何穗的口中娓娓道来,也在苏雨烟的心中勾勒出了一个高大而神秘的形象。 久而久之,顾知宴这个名字,对于苏雨烟而言,就如同高悬于天际的璀璨星辰,夺目却又遥不可及。如同在她大一时的新生典礼上,他在高台,她在台下,看似同处于一个时空,实则中间隔了一阶又一阶。 苏雨烟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在云邸宫遇见顾知宴,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颗星辰会从遥不可及的天边,离自己如此之近。 而顾逸尘,是那个在苏雨烟大一时,于京大图书馆因她夹核桃而初见、何穗手机里微信备注为“ychen”的学长。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神奇,它像是一位无形的编剧,精心编排着每个人的故事,将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事,巧妙地交织在一起,让原本平行的人生轨迹,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开始有了交集,演绎出一场又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 第15章 护她一生周全,许她一世安稳 1 六月,openai的gpt-3正式向公众开放api,刹那间,这一强大的语言生成模型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舆论浪潮,迅速引发自然语言处理领域的广泛关注与热烈讨论。 顾氏集团总部88层的全景会议室宛如一座悬浮于云端的科技堡垒。360度环形落地窗外的京城cbd夜景被自动调光玻璃过滤成深蓝色背景板,会议室中央直径12米的碳纤维会议桌表面,纳米镀层正在显示实时更新的全球ai产业动态图谱。这些动态图谱仿佛是战场上的战报,无声诉说着这个新兴领域的无限潜力与严峻挑战。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会议桌首位的顾知宴身上,等待着这位掌舵人对集团未来ai战略的重要决策。 顾知宴神色冷峻,深邃的眼眸仿若寒夜中最耀眼的寒星,不怒自威。他的目光如同一把把淬了霜的利刃,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有条不紊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仿佛在接受一场无形的审视。 “诸位应该都看过cx咨询的行业白皮书。”顾知宴突然开口,沉闷的声响打破了会议室里长久的沉默,“gpt-3的api调用量在过去72小时增长430,这意味着我们的窗口期正在缩短。” “ai项目是顾氏集团未来发展的核心战略,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只有一个目的,我要听到最真实、最详细的项目最新进展,以及切实可行、具有前瞻性的下一步方案。”顾知宴屈指敲击桌沿,声纹识别系统立即调出全息投影,“我顾知宴,只看结果!” 分管ai研发的副总林宇清面前的透明晶板亮起数据流:“顾总,目前我们的ai项目在中文场景下的表现值得关注。最新测试数据显示,在司法文书解析任务中,f1值达到928;金融舆情分析模块的准确率稳定在901,正在与六大会计师事务所进行poc测试。” 他身后的曲面屏突然分割成十二个视窗,展示着顾氏医院提供的医疗影像识别数据:“在肺结节检测方面,我们的算法在保持979敏感度的同时,将假阳性率控制在41……” “我要的是商业化时间表。”顾知宴的视线扫过会议室顶部的环境传感器,室温随即下降05c,“资本市场不会为实验室数据买单。” 市场副总李悦切换出全球热力图:“目前我们已经锁定七个重点行业。教育领域与h公司达成战略合作,智能教辅系统将在秋季学期覆盖300所重点中学;在智能制造板块,与b公司合作的质检系统使生产线效率提升18。” 顾知宴眉头微皱,看向财务副总李明:“资金方面,我们还能提供多少支持?研发和市场推广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 李明面前的数字沙盘突然泛起红光:“顾总,过去三年我们在ai项目上已经累计投入了350亿元。如果要维持当前研发速度,明年q1需要完成c+轮融资,或考虑分拆ai业务进行pre-ipo轮募资。” 顾知宴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地说:“三件事:第一,研发中心本周内成立gpt-3专项攻坚组;第二,市场部准备三十城ai解决方案巡展;第三,财务部对接z集团和g集团,我要在国庆节前看到可执行的资本方案。” 顾知宴的虹膜扫描启动保密协议签署程序,所有参会者的智能终端同步震动。 全息投影熄灭时,会议室玻璃幕墙自动转为透明模式。凌晨两点的京城依然灯火通明,远处科技园的轮廓如同集成电路板般精密闪烁。 顾知宴站在落地窗前,手机震动显示最新消息:顾氏集团自主研发的nlp模型刚刚在国际机器学习顶会上斩获最佳论文奖。 2 六月的京城,暑气宛如槐花蜜般黏稠,肆意弥漫在大街小巷。胡同口的冰棍车,那清脆的“叮咚”声,悠悠地穿梭在炽热的空气中,为这燥热的时节添了几分清凉的气息。 这一年,疫情如阴霾笼罩华夏大地,连一年一度的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这一莘莘学子命运的转折点,也不得不延期一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于备考的高三学子而言,这看似波折的变动,却也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转机。 在这最后的冲刺月,时光仿若被拧紧的发条,分秒都被拉得漫长又紧迫。苏雨烟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毫无保留地投入到协助傅景烁备考这件事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时间赛跑,为他查漏补缺。她的专注与勤奋,恰似悬梁刺股的孙敬,又仿若囊萤映雪的车胤,一心只为助傅景铄跨越这场重要的关卡。 她常常伏在那温润的黄花梨书案前,台灯暖黄的光轻柔地洒下,将她的身影投在满桌摊开的复习资料上,影影绰绰,好似一幅被定格的画。那木质纹理,像是岁月无声的陪伴,见证着她的每一次沉思、每一回落笔。 六个牛皮纸档案袋宛如六座知识的小宝库,每一个封口处都用娟秀的蝇头小楷标注着知识点分类。这些是她对照近十年的高考真题,归纳总结出的精华。每一个字、每一条笔记,都饱含着她的心血,恰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她对傅景铄毫无保留的付出。 她还用ai系统,将傅景烁的复习资料精准地对应着艾宾浩斯记忆曲线,分类成30个色彩斑斓的文件夹。在ipad pro的屏幕上,投映出的知识图谱复杂而清晰,恰似神经科学家精心绘制的脑区连接网络,为傅景烁搭建起一座条理分明的知识大厦,助力他在知识的海洋里乘风破浪,高效前行。 一个暴雨突至的深夜,惊雷裹挟着滚滚怒意,轰然炸响,仿若要将这夜的寂静彻底碾碎。 傅景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惊醒。他起身,轻轻拉开虚掩的房门,向着书房走去。 只见苏雨烟伏在案头,陷入了沉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平缓的呼吸声,像是一首轻柔的摇篮曲。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像是写意画家随意勾勒却又恰到好处的笔触,看似凌乱,却为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案边,咖啡杯里bck ivory ffee的温度早已悄然融入环境智能控制系统,不再有一丝温热的起伏,与这夜晚恒定的21摄氏度达成了无声的“和解”。 苏雨烟,本是不喜咖啡那股苦涩的少女,可如今,为了能陪伴他度过这备考的漫长时光,在那些寂静而又紧张的夜晚,她却悄然改变,让咖啡成为了她熬夜时的“战友”。 ipad的屏幕散发着莹莹的微光,“高考饮食搭配指南”的页面停留在那里,每一个字、每一条建议,都是她无声的关怀,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 泛黄的笔记本边缘卷起毛边,密密麻麻的备注像爬满页脚的藤蔓: 1 环境调控。空气湿度恒定在40 - 60,让呼吸道时刻保持舒适,防止因干燥引发的困倦;清晨的灯光亮度维持在300 - 400勒克斯,有助于迅速摆脱困意,下午调整为400 - 500勒克斯,利于深度思考。 2 晨读时光。06:30 - 08:00,温度设定为20c,湿度45,背诵语文古诗词和英语。同时,准备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温润肠胃,唤醒身体机能。晨读期间,每40分钟让他起身活动5分钟,放松身体。 3 上午攻坚。08:30 - 11:30,适合学习需要高度专注的科目,如数学、物理、化学。将温度维持在21c,湿度50。期间,适时递上一些坚果,为大脑补充能量,增强专注力。 4 午餐与午休。11:30 - 13:00,午餐准备富含蛋白质、维生素和适量碳水的食物,为下午的学习提供充足能量。饭后散步20分钟,促进消化,放松身心,随后午睡,保证大脑和身体得到充分休息。 5 下午学习。14:00 - 16:00,灯光亮度控制在450勒克斯左右,温度调至 22c,湿度保持在55,安排学习生物或英语。提供一杯鲜榨的蓝莓汁,有助于提高记忆力,让思维更加敏捷。 6 傍晚学习。16:10 - 18:10,进行语文和英语的综合学习,比如分析语文阅读理解、练习英语写作。此时室内温度稍微降低至 21c,湿度保持在50。学习间隙,送上一小盒黑巧克力,既能提神又能补充能量。 7 晚间复习与休息。19:30 - 21:30,用于复习当天学习内容,整理错题。晚餐准备富含卵磷脂的食物,为大脑补充营养,助力晚间的复习。 8 21:30 - 22:30,进行适度的室内运动,如跳绳、简单的健身操,放松身心,之后洗漱休息,确保充足睡眠。 注意事项…… 傅景烁只觉心头猛地一颤,喉咙又酸又涩。他想起《诗经》里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她的付出,他又该如何回报? 他轻轻地走近,每一步都像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儿,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灯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恬静的轮廓,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深情与疼惜。 傅景烁缓缓弯下腰,动作轻柔得近乎朝圣般虔诚,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将她轻轻抱起。 苏雨烟像是被一阵微风拂过,嘤咛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往他温暖的怀里钻了钻,寻到一处安心的角落,又沉沉睡去。 这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把锐利的箭,直直射中傅景烁的心,看着她熟睡的倦容,心疼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当他将苏雨烟轻轻放在那“云朵”般柔软的h?stens床垫上时,苏雨烟像是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寻到了港湾,在睡梦中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第一朵冲破寒冬束缚绽放的花,醉人又迷人。 傅景烁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面庞,一寸一寸,仿若要将她的每一个眉眼、每一处轮廓都刻进灵魂深处。 他在心底暗暗起誓,护她一生周全,许她一世安稳。 3 清晨,阳光穿透了g 集团大中华区 46 层会议室的智能调光玻璃,原本炽热的朝阳被过滤成了柔和的冷白色,均匀地洒落在会议室内。 会议桌上,林知夏的卡地亚腕表正安放在无线充电区,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她紧盯着面前的blooberg终端,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绿数字,在她的镜片上投下闪烁的光影。 “诸位,cx公司今天早上发布了顾氏ai项目的spac方案。” 林知夏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全息投影切换至保密模式。刹那间,淡蓝色的光幕中,清晰地浮现出顾氏医疗ai的三期临床数据。 “他们打算通过vie架构募资300 - 500亿元。”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会议室里回荡。 投资总监刘宇闻言,迅速划动面前的surface pro,屏幕上很快调出了cx公司的内部模型。“从数据来看,顾氏nlp模型在司法领域的准确率,比睿飞高出48个百分点。不过,在gpu集群建设方面,他们稍显滞后。目前,顾氏拥有1688台a100,而千度心语在训练时使用了2146台。” 这时,风控主管陈可晴的iphone 11 pro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预警提示音。她赶忙低头查看,随后说道:“顾氏的技术护城河究竟有多深,需要重新评估它的专利壁垒。” “更棘手的是算力成本问题。”财务分析师李悦一边快速敲击着德州仪器计算器,一边严肃地说道,“按照当前的报价,顾氏规划建设的千卡集群,需要多支出16亿。要是再实施新的芯片禁令,情况恐怕会更糟糕。”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空气净化器似乎感应到了紧张的气氛,突然提速运转起来,吹得林知夏身上的香奈儿外套微微颤动。“g 集团亚洲特殊储备基金还剩下多少可用额度?”林知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扣除对东南亚新能源项目的承诺投资后,目前可用额度为126亿。” 李悦迅速在电脑上操作,将excel模型展示在会议桌中央,“要是采用杠杆融资的方式,最高能做到1:35的杠杆比例,但这需要总部风控委员会的特别批准。” 法务总监王晋安刚刚摘下蓝牙耳机,便立刻说道:“我刚收到顾氏的数据合规白皮书,在医疗数据脱敏方案上,他们训练用的30万份ct影像,还没有通过国家卫健委的认证。” 就在这时,林知夏的vertu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实时更新的并购数据库,只见顾氏ai的隐含波动率正在急速攀升。 “立刻成立三个小组。” 林知夏迅速做出决策,语气坚定而果断,“技术组负责对接i媒体实验室,一周之内必须完成顾氏ll的第三方评测;财务组抓紧设计双币种可转债方案,与英伟达股价波动挂钩;法务组着手拟定针对顾氏 ai 项目投资的关键条款框架,将数据合规作为重要考量因素纳入其中,设定相应处罚条件,确保我们的投资风险可控。”她拿起签字笔,在保密协议上快速划过,留下一道道凌厉的折线,“我要求在周三纽约开盘前,看到完整的ts(投资条款书)。” 随着林知夏的指令下达,会议室的智能玻璃缓缓转为雾化模式,将室内紧张严肃的氛围与外界隔绝开来。 整面墙的超高清显示屏瞬间被分割成十二块独立的加密视频窗口,每一块屏幕都清晰地连接着g集团香港、新加坡、伦敦等全球关键区域办公室的核心团队。 这些地区的团队成员早已严阵以待,他们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类文件资料和分析报告,身旁的电脑屏幕闪烁着实时更新的数据图表。此刻,他们紧盯着面前的摄像头,只等这场关乎顾氏ai项目投资研判的跨国会议正式开启。 一场围绕顾氏ai项目投资可行性的深度调研与分析工作,就此紧锣密鼓地展开,大家都清楚,每一份数据、每一次评估都将为后续是否与顾氏接触及如何投资提供关键依据。 4 六月底,京城的暑气正盛,日光似火,烤得大地滚烫。 古有孟母三迁,为子求良善环境;今有傅太太效仿古人,为子祈福,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奔赴京郊的魁星山。 此山历史悠久,传说供奉的魁星主宰文运,庇佑莘莘学子。每至大考,便有诸多学子家长慕名而来,虔诚参拜,祈愿“魁星点斗,独占鳌头”,香火极为鼎盛。 蜿蜒曲折的青石阶盘绕在魁星山上,仿若一条蛰伏的巨龙,又似科举试卷上严谨规整的八股文章,共有七百级台阶。 岁月悠悠,这台阶被无数双或轻便或厚重的鞋反复摩挲,已然泛出一层温润的包浆,承载着一代又一代学子和家长的殷切期盼。 傅太太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旗袍,正一步一步,虔诚地拾级而上。 来到山门,两棵古老的唐槐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筛下一地斑驳的光影。一旁的功德箱上,崭新的二维码贴着防雨膜,时代的便利与古老的信仰在此奇妙交融。 身着灰布道袍的小道士正忙碌地给游客分发电子莲花灯,瞥见傅太太手中那对品质上乘的海南沉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地引她绕过正殿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偏殿中,一尊青铜香炉静静伫立,炉身上镌刻的《文昌帝君阴骘文》铭文,历经岁月侵蚀,已模糊难辨。而殿外的电子屏上,“985祈福套餐:888元\/ 位”的字样却格外醒目,古老与现代、传统与商业在这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互文,让人不禁感叹世事变迁。 供案前,跪着形形色色的家长。 一位身着某重点中学文化衫的母亲,正小心翼翼地用湿巾擦拭着签筒,仿佛那是决定孩子命运的关键;一位戴着劳力士的父亲,神色庄重地往功德箱里塞进支票,希望能用财富为孩子换来好运;角落里,还有一位穿着褪色冲锋衣的妇人,她双手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在塞进功德箱前,还仔细地将纸币抚了又抚。 “令郎的生辰八字。” 老道长手持洒金宣纸,微笑着递向傅太太,手中的ipad上,紫微斗数软件已打开界面,古老的命理测算借助现代科技得以延续。 傅太太提笔书写时,腕间的帝王绿镯子磕在端砚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醒了趴在经卷堆里打盹的道童。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位母亲捧着签文,喜极而泣:“上上签!我家小宝能上211了!”刹那间,人群如潮水般涌向解签处。 下山时,暮色渐渐笼罩大地,落日的余晖将山峦染成一片金黄。山道两侧的led莲花灯依次亮起,宛如繁星点点。 一位身着汉服的网红正对着镜头热情比心:“家人们,小黄车挂上状元香囊啦!” 在这网络时代,直播带货的浪潮也席卷到了这古老的祈福之地。 5 七月的京城,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在这暑气蒸腾的日子里,疫情防控的弦依旧紧绷,为这场高考添了几分特殊的紧张氛围。 考场外,家长们在警戒线后焦灼踱步,手持的星巴克冷萃与外星人电解质水在烈日的炙烤下,瓶身不断渗出冷凝水,像是在为这场紧张的考试默默流汗。 每个人的手机屏保都默契地统一换成“逢考必过”的电子符咒,仿佛那闪烁的屏幕能给予孩子无形的力量。 微信群里,大数据推送的“状元早餐攻略”正被疯狂转发,家长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助力孩子考试的细节,字里行间满是殷切的期盼。 梧桐树下,傅太太身着一袭香奈儿大红套装,修身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在警戒线后显得格外醒目。腕间的帝王绿镯子压着串开过光的沉香念珠,手机屏幕上是某位“大师”算出的吉时——9:18。 身为傅家的当家主母,家族底蕴深厚,子女的未来之路看似四通八达。然而,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传统观念深深影响下,若是孩子能在高考中脱颖而出,凭自身实力考入京大,那无疑是光宗耀祖之事,就如同古代科举中,家族子弟高中状元般荣耀,这份荣耀是金钱与权势无法完全替代的。 “叮——”,一阵悠长而清脆的铃声骤然响起,瞬间冲破了考场内外紧绷的宁静。那铃声仿佛是一道指令,瞬间激活了整个世界。至此,第一科语文落下帷幕。 考场内,原本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摩挲试卷的沙沙声,此刻被各种声音瞬间填满。同学们“哗啦”一下纷纷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呀”声,此起彼伏。收拾文具的碰撞声、低声的交谈声、偶尔的叹息声交织成一片。 傅景铄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快速将文具塞进书包。 考场外,早就严阵以待的家长们瞬间被这铃声点燃。他们像潮水一般,下意识地往前涌,却被一条条黄色警戒线稳稳拦住。几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迅速站到关键位置,一位工作人员手持扩音喇叭,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家长,请保持秩序!不要越过警戒线,给孩子们留出足够的通道!” 另一位工作人员则在人群中来回走动,不断提醒着:“大家都注意一下,保持安全距离,别扎堆!孩子出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你们,别着急!” 家长们一边点头回应,一边仍不停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目光急切地在考场出口搜寻着自家孩子的身影。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期待,眼神中饱含关切。 第16章 甜蜜与意外,浴室的惊险瞬间 1 历经漫长的紧张备考,这场决定命运的高考终于落下帷幕。在官方答案公布前,非官方答案如雪花般在网络的各个角落肆意纷飞,每一个答案都像是命运的蛛丝,紧紧牵动着考生和家长的心弦。 傅景烁坐在黄花梨书案前,面前摊开密密麻麻的答案解析。 他的呼吸轻缓却不均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着钢笔,在纸面划过,每一次写下核对的结果,都像是在命运的契约上落下郑重的一笔。 当最后一个分数稳稳填入估算栏,傅景烁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串数字上,有那么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好似还未从漫长的备考梦境中完全苏醒。 紧接着,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那笑容,起初像是春日里第一缕温柔的风,带着试探与惊喜,而后迅速蔓延,化作了如释重负的开怀。 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在脸上绽放,一股滚烫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的眼眶迅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像是被天边的晚霞染就,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傅景烁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的心里满是感动,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此刻都化作了深深的眷恋与感激。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底那翻涌如潮的激动,长臂一伸,将苏雨烟狠狠纳入怀中,像是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珍宝,生怕一松手,这幸福便会如泡沫般消散。 少年身上那股残留的考场消毒水味,混合着薄荷糖清新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苏雨烟的鼻腔,那是独属于他们青春与奋斗的气味,酸涩中带着清甜,在空气中氤氲不散。 苏雨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揽入怀中,身形一个不稳,右手下意识地挥动,碰到了一旁堆叠着的牛皮纸档案袋,里面的资料如同雪花般散落,见证着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烟烟。” 傅景烁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像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寻到港湾。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那是无数个日夜积累的深情与感动,在此刻彻底决堤。 他的双臂肌肉紧绷,仿若钢铁铸就,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好似要把彼此的骨骼碾碎、血肉交融,让两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紧密相依,深深融进彼此生命的每一处缝隙,从此再也无法分割。 傅景烁的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又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地喷洒在她的颈侧,那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涌动,仿佛要将这一路的艰辛、迷茫、坚持与此刻的感动,都通过这气息倾诉给她听。 苏雨烟的手指下意识地揪住他后背的衣料,指尖微微用力,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静静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节奏明快而热烈,仿佛是他们一路走来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诉说着那些并肩作战、相互扶持的难忘时光。 他们的身姿,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对甜蜜依偎的情侣,静谧得如同被春风轻拂的湖面,泛起的涟漪都带着柔和的弧度。可唯有他们自己清楚,这份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在翻涌。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两人拥抱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面上,那影子相互交织、重叠,像博物馆里那对出土的连体青铜爵,历经岁月的侵蚀与洗礼,却依然紧密相连,不离不弃。 “旦复旦兮,与卿同辉”。这句誓言,在这充满喜悦与感动的时刻,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他们的未来之路,也让这份感情在岁月的长河中,愈发深沉、愈发珍贵。 2 g集团针对顾氏ai项目投资事宜召开了十五轮全球高清视频会议,各地区专业团队围绕该项目展开全面剖析。 清晨七点半,g集团大中华区46层会议室,窗外的晨曦悄然洒入。 林知夏腕间的的卡地亚腕表在晨光中泛着冷冽而迷人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珍贵与商业的严谨。 她将最后一口美式咖啡饮尽一饮而尽。随后,指尖轻轻划过加密平板上的投资备忘录。智能会议系统宛如一位贴心的幕后管家,敏锐地感知着光线的变化,自动将原本刺眼的朝阳过滤成适宜长时间阅读的4500k色温。 “小周,通知投行部、风控部、法律合规部负责人,三十分钟后一号会议室集合。”林知夏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清脆而果断,目光却依旧紧紧锁在顾氏ai项目的专利分析报告上,“让战略投资组把昨夜更新的市场竞品分析同步到云端。”她的每一个指令都简洁明了,犹如战场上指挥官下达的军令,不容置疑。 上午八点二十分,g集团大中华区总部一号会议室,全息投影技术宛如神奇的魔法,将顾氏ai项目的核心数据悬浮在环形会议桌上空。 投行部总监刘宇滑动面前的透明晶板,神情专注,宛如一位正在解读古老密码的学者。他开口说道:“顾氏医疗影像识别算法在顾氏医院的临床试验数据比行业均值高16,但他们的自然语言处理模型存在专利隐患——核心框架与i某开源项目相似度达35,这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暗礁,稍有不慎,便可能让整个项目触礁搁浅。”他的话语中既有对顾氏优势的肯定,又精准地指出了潜在的风险。 法律合规负责人唐薇薇,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全球知识产权地图,神情严肃且专注:“我们必须重点核查顾氏在欧洲的专利申请进度。根据过往案例以及行业标准,如果他们与b现有专利重叠部分超过15,从法律风险和市场价值评估的角度来看,估值至少要砍掉二十亿。”她的话语掷地有声,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深知这一数据的分量,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唐总的提醒很关键,但换个角度看,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所在。”林知夏眼神中闪烁着敏锐的商业洞察力。 她拿起激光笔,将红色的光点精准地指向现金流预测模型,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顾氏急着融资,根本原因在于gpu采购成本超支。这意味着他们在资金链上存在一定压力,而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我建议在对赌条款里加入算力资源共享条款,把集团在挪威的绿色数据中心作为谈判筹码。这样,我们既能满足顾氏的需求,又能在合作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众人纷纷点头,对林知夏的提议表示认可。 上午十点整,跨洋视频会议准时启动。新加坡分部的全息影像如同一束光,精准地投射进会议室,新能源基金负责人神色略显疲惫,顶着黑眼圈汇报:“各位,我们已成功联系到中间商。对方愿意让出15的5n芯片产能,在当前全球芯片供应紧张的大环境下,这可是极为稀缺的资源。不过,对方也提出了条件,他们希望能够参与顾氏ai项目的优先供货权。”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众人交头接耳,讨论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伦敦团队在凌晨三点准时接入会议,法务vp的虚拟影像正在翻动电子文件:“各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开曼群岛注册的vie架构存在三重风险。其一,中国证监会新规对协议控制有着明确的限制,这无疑会影响到我们后续的资本运作;其二,美元基金退出时面临的外汇管制,可能导致资金回笼周期延长,增加投资风险;其三……”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十二点半。 林知夏坐在会议桌的首位,揉了揉太阳穴,稍作休息后道:“小周,给顾氏发nda(保密协议)初稿,特别注明要开放其云端训练日志的只读权限。” “另外,让尽调团队准备三套估值模型:乐观版按ai独角兽溢价30,充分考虑到顾氏ai项目的发展潜力;保守版参照ts公司上市估值,力求稳健评估;极端风险版要全面考虑芯片战升级因素,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都纳入考量范围。” 下午三点整,首轮电话磋商。顾氏cfo兼财务副总李明的声音透过加密信道传来:“林总果然雷厉风行,不过这个对赌条件……”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年复合增长率35是否过于激进?眼下行业平均……” “李总应该看过我们投资jz公司时的对赌协议。”林知夏转动着万宝龙钢笔,“当年他们觉得dau增长25是天方夜谭,如今jz公司的全球日活是多少?”她示意业务助理调出实时数据,“当然,g集团愿意提供智能供应链优化方案作为风险对冲。” …… 下午六点,g集团二十三位高管在电子投票系统按下指纹,全息屏上的投资议案获得87通过率。林知夏解开阿玛尼西装外套的扣子:“明早八点前完成三件事:一、香港团队对接dyhp启动财务尽调;二、硅谷分部联系i的ai实验室做技术评估;三、通知品牌部准备通稿,标题暂定《g集团领投顾氏ai开启智能时代新纪元》。” 这一决策,犹如在商业版图上落下关键一子,即将开启新的合作篇章。而林知夏与顾知宴,这两位商业领域的佼佼者,也将因这次合作,翻开彼此关系的全新一页。 3 在漫长的翘首以盼中,高考官方答案终于在这一天公布。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铺展开来。华灯初上,整座云邸宫被璀璨的灯光装点得如梦如幻。 苏雨烟,回想起踏入云邸宫的悠悠101个日夜,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好似卸下了一副压在心头许久的沉重重担。 苏雨烟莲步轻移,当靠近那通往浴室的空间,仿若触动了自然与科技交织的魔法开关,智能感应的浴室门仿若被清风轻轻推开,悄然无声地向两侧滑去。智能卫浴系统,如同隐匿在暗处的精灵,在暮色的轻抚下悄然苏醒。 汉斯格雅chroata龙头感应启动,澄澈水流潺潺涌出,那是阿尔卑斯山的冰川融水跨越山川湖海奔赴而来,清冽的凉意裹挟着自然气息,诉说着雪山的纯净与悠远。 当苏雨烟踏入那宛如梦幻之境的定制浴缸时,刹那间,水流如敦煌飞天舞动的飘带,灵动地缠绕而上,一场沐浴的艺术盛宴就此开启。 细腻的瓷壁上,隐匿着360个纳米气泡孔,恰似繁星隐匿于夜空。在智能系统的调控下,每一个气泡都仿若被赋予了灵动的生命,于水中绽放、跃动,将阿尔卑斯山冰川融水激荡成《簪花仕女图》中翻卷的绮罗。 意大利卡拉卡塔紫大理石打造的台面,纹理如山川脉络般自然而独特,散发着低调奢华的气息。台面上的蒂芙尼蓝色礼盒中,盛放的jo alone限量香氛胶囊,在静谧中自动溶解。 刹那间,清新的英国梨与小苍兰的芬芳四溢开来,与戴森无叶风扇轻柔送出的环流新风完美交织。这股混合着花香与清新空气的气息,在5米挑高的开阔卫浴空间中缓缓盘旋,旋出如香槟酒般迷人的氤氲,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份浪漫而迷人的氛围。 与此同时,浴室的防雾镜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推动,无声无息地自动降下。镜面中,映出苏雨烟浸在阿尔卑斯山冰川融水中的瓷白肩颈。那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冷白色泽纯净得毫无瑕疵,仿佛是由冰雪雕琢而成。 浴缸内置的arat水晶灯带,原本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此刻在这抹冷白肌肤的映衬下,竟也黯然失色。她微微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惬意,周身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宛如一幅绝美的油画。 苏雨烟仰颈时,水珠沿天鹅般的曲线滚落,在锁骨窝积成小小的泊湖,倒映着防弹玻璃外cbd的霓虹,那抹都市的艳光此刻竟似敦煌壁画里菩萨璎珞的碎金,坠入少女瓷白的肌肤秘境。 当她破水而出的瞬间,智能除雾镜像是拥有了灵性,精准地捕捉到一幅活化的《出水芙蓉图》。她的湿发如新研的松烟墨,肆意泼洒在下颌与锁骨之间,发梢坠着的水晶珠,在灯光下闪烁生辉,恰似《韩熙载夜宴图》中乐伎的耳珰,灵动又迷人。 她拿起一旁的浴巾,裹身的动作带着唐代胡旋舞的韵律,轻盈而优美。 浴缸边缘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地,苏雨烟扶着卡拉拉大理石台面起身时,赤足踩上了未被防滑垫覆盖的大理石地面。脚底骤然打滑的瞬间,她本能地抓住垂落的浴帘——意大利进口的亚麻帘布却发出“嘶啦”的悲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向后仰去。 湿发甩出的水珠在空中划出银线,手中刚抓起的棉质睡衣脱手飞出。那抹蓝色的衣料在半空舒展如蝶,正正飞进浴缸。 “咚”的一声,坠地时的姿态意外成就了美学暴击。臀部重重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尾椎骨传来炸裂般的剧痛。她条件反射地用手肘撑地,却听见腕骨与大理石碰撞的闷响,右臂瞬间麻痹如过电。 “呃……”痛呼卡在喉间变成呜咽,苏雨烟蜷成虾米状颤抖。 手肘处迅速泛起紫葡萄般的淤青,皮下毛细血管破裂的痕迹像极了被暴雨打落的晚樱花瓣。尾椎的钝痛沿着脊柱往上爬,臀瓣火辣辣的触感提醒着方才与大理石的亲密接触。浴巾堪堪挂在胯骨,露出侧腰撞出的绯色痕印——恰似古画上不慎滴落的朱砂印泥。 4 三次尝试撑起身子均告失败后,苏雨烟哆嗦着拍打浴缸旁的紧急呼叫按钮。指甲在金属面板上刮出刺耳鸣响,警报声立刻穿透云邸宫的智能隔音系统。 听到警报声,傅景烁急忙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跑进浴室。瞬间,氤氲水汽中浮动的英国梨与小苍兰的芬芳扑面而来。 傅景烁僵在鎏金门框边,耳尖泛起如龙泉窑梅子青釉色般的红晕,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剧烈滚动——这个在苏富比拍卖会上面对千万竞价都面不改色的少年,此刻竟被眼前景象震得忘记呼吸。 苏雨烟蜷在大理石地面上,湿漉漉的胴体泛着冷白瓷器般的光泽,散落的浴巾如褪下的蝉翼堆叠在腰际。 “别……别看!”苏雨烟潮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裹在水雾里的哭腔惊醒了呆立的少年。 傅景烁条件反射般扯下身上的杰尼亚羊绒开衫,意大利小羊皮乐福鞋踩进积水时,险些打滑。 他别过脸,单膝跪地,将开衫裹住苏雨烟颤抖的娇躯,200支埃及棉面料瞬间吸附水珠。 “尾椎能动吗?”傅景烁声音哑得不像话,手掌悬在她腰侧进退维谷,最终只敢隔着衣料轻触肩部。 苏雨烟下意识地尝试挪动身体,可尾椎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指甲不受控制地在傅景烁腕间百达翡丽表带抓出一道道白痕,声音带着哭腔,破碎地吐出一个字:“痛……” 破碎的尾音让傅景烁太阳穴突跳。他很快镇定下来,尾椎损伤转运时必须保持脊柱中立位,否则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傅景烁深吸一口气,双脚迅速前后分开,膝盖微微弯曲,稳稳地降低自身的身体重心,确保在抱起苏雨烟时能够保持平衡。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横臂伸到苏雨烟肩背部下方,右手臂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用手掌和手臂的力量稳稳地托住苏雨烟的肩背部,左手则缓缓穿过她的膝弯、往上移至大腿后侧,手掌稳稳地托住大腿。 这个曾经在全国青少年击剑赛场斩获金奖的少年,此刻却因掌心触及的滑腻肌肤而微微颤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抓紧。”傅景烁声音沙哑地说道。 苏雨烟本能地伸出左手拉住他上臂的刹那,少女沐浴后天生的蜜桃体香混着疼痛的冷汗涌入他的鼻腔,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差点踩翻墙角的鎏金置物架。 傅景烁将苏雨烟从浴室抱回主卧的三十七步里,两人心跳在静默中轰鸣。 回到卧室,傅景烁轻轻蹲下身子,先轻柔地将苏雨烟的腿部放下,再缓缓放下她的背部,让她稳稳地仰卧在床垫上。 此时,他颤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数道水痕。120 急救电话接通提示音响起时,他正用肩膀夹着手机,单手翻找出一件长款浴袍。 “我自己……”苏雨烟刚抬起受伤的右臂,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疼得她紧紧蹙眉,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颤抖。 “别动。”傅景烁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即出声制止,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失礼了。” 说罢,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眼前的旖旎,可心跳却愈发急促。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用浴袍将苏雨烟轻轻裹好。水晶吊灯洒下的光,在他紧绷的脊背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喉结随着窸窣的穿衣声不断滚动,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紧张的神经。 此时,少男的耳尖红得滴血,少女的脸蛋也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两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涩与局促之中。 吹风机的“嗡嗡”声骤然打破了这份死寂。 傅景烁单膝跪在地上,姿势有些僵硬,左手掌心轻轻托住苏雨烟的后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分毫。右手将戴森风速调到最低档,暖风吹出,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少女因疼痛抽气的频率,竟与这暖风的节奏悄然重合。发丝间蒸腾的水汽,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奇妙地织出虹彩,恍惚间,像极了北宋曜变天目盏,神秘而迷人。 “其实我可以自己吹……”苏雨烟刚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就被呼啸的风声所吞没。 傅景烁的指尖在不经意间擦过她耳后敏感带,那瞬间的触碰,像一道电流,让两人同时震颤。 傅景烁猛地一慌,慌乱地关掉吹风机,这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竟对着同一缕头发吹了足足五分钟。他的眼神中满是无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尴尬。 5 救护车蓝光扫过云邸宫门廊,四名急救员冲进云邸宫,呈矩形站位展开磁吸式自动担架。夜风卷起苏雨烟素白浴袍下摆。 红外线体征监测仪扫过苏雨烟苍白的脸:“收缩压95,需要静脉通路。” 护士撕开留置针包装的脆响中,傅景烁突然制止,紧张道:“她血管细,用24g蝴蝶针。” 救护车蓝光刺破夜色,车载监护仪的滴答声与傅景烁腕表秒针重合。他握着苏雨烟未输液的那只手,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虎口。 救护车尚未停稳,磁吸式自动担架已与顾氏医院轨道系统对接。防辐射铅门开启的瞬间,六名身着铅衣的转运组推着碳纤维平车滑入专属电梯。苏雨烟腕间的无线生命体征监测仪同步将数据投射到电梯镜面:心率102次\/分,与电梯上升楼层数形成诡异共振。 ct室外,顾氏医院里最权威的骨科医生——刘副院长,早已带着三位骨干医生严阵以待。 很快,检查结束,刘副院长带着三位骨干医生迅速展开讨论。 刘副院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双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看向傅景烁说道:“傅少,问题不大,尾椎骨轻微挫伤,没有伤到神经,后续恢复起来相对容易。” “谢谢刘院长。”傅景烁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随后,苏雨烟被转运至32层星空穹顶病区。病房里,智能空气净化系统持续运作,确保每一口呼吸都清新无菌。智能恒温设备将室内温度精准控制在25摄氏度,湿度维持在50,为苏雨烟营造出最舒适的康复环境。 “烟烟,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傅景烁守在床边,尽管已得知她伤势并无大碍,可那深邃的眼眸中,仍隐隐透着一丝难以驱散的担忧。 苏雨烟微微摇头,看着傅景烁担忧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好多了。” 突然,一阵沉稳且礼貌的敲门声打破病房内的宁静。傅景烁闻声,动作轻柔地起身,走出病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只见刘副院长站在门旁,身后还跟着那三名骨干医生。 刘副院长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伸手递上一份文件,说道:“傅少,这是苏小姐的后续治疗方案。” 傅景烁双手接过方案,神色专注,逐字逐句仔细研读起来。 刘副院长在一旁补充解释:“鉴于苏小姐只是尾椎骨轻微挫伤,神经并未受损。后续我们会安排经验丰富的专业康复师,配合日常理疗,再加上科学合理的饮食调养,恢复起来不会有太大阻碍,您尽管放心。” 傅景烁神色一松,真诚地说道:“刘院长,太感谢您和各位医生了,一切就拜托你们,按方案进行。” 与刘副院长沟通完毕,傅景烁转身正欲返回病房,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少。” 傅景烁脚步一顿,转过身,只见一位身着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精英范男士正朝着他走来。来人正是顾氏集团总裁顾知宴身边的特助。 傅景烁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示意:“张特助好。” 张特助也回以微笑,微微欠身,两人的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流淌着一种无形的默契与尊重。 第17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1 在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那仿若云端仙境的星空穹顶病区,凌云射手阁 病房里静谧而温馨。 苏雨烟如同一朵娇弱的百合,轻轻躺在智控医护床上,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尾椎处那方记忆凝胶敷料,宛如守护她的神秘符文,稳稳地贴合着。 监护仪发出的声响,如同教堂里古老的钟声,不紧不慢,恰似《罪与罚》中拉斯柯尔尼科夫在道德与欲望间徘徊时,那颗纠结又沉稳跳动着的心脏,一下又一下,为这安静的空间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律。 傅景烁,仿若从古希腊神话中走来的神只,周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他站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好似是被艺术之神精心雕琢过一般,正专注地在控制面板上调试理疗仪参数。 那专注的神情,宛如米开朗基罗凝视着未完成的雕塑,眼中满是对完美的执着追求。 “数值调低些,”苏雨烟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夜莺的低吟,带着少女独有的娇羞与嗔怪,“你当我是量子对撞机呢?” 话落,她的耳尖悄然泛起一抹红晕,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傅景烁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暖阳般和煦的轻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他缓缓收手,身上的丝绸衬衫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勾勒出他那如古希腊雕塑般健硕的肌肉线条,每一处起伏都彰显着男性的力量与美感。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理疗强度从35调到20,指节擦过控制面板时,泛点冷光,那谨慎的模样,恰似《安娜?卡列尼娜》中渥伦斯基在决定一场关键赛马胜负前,精心调整赛马鞍具一般,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她深深的关切,生怕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会让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不适。 苏雨烟把脸轻轻埋进抗过敏棉枕,尾椎的钝痛随着记忆凝胶的降温,渐渐化作细密的刺痒,就像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草,轻轻挠着她的神经。 她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周遭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已静止,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傅景烁丝绸衬衫摩擦陪护床时发出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极了《呼啸山庄》里凯瑟琳在窗玻璃上划拉名字时的动静,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深情,一下一下,都好似在诉说着他们之间那细腻而动人的故事 。 “要喝水吗?”短短三个字,在三小时内,就像教堂里定时敲响的钟声,第九次在这静谧的病房内悠悠响起。 傅景烁的嗓音,恰似《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在迷茫与彷徨中呐喊过后的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饱含着无尽的关切。 苏雨烟轻轻摇头,她的脸颊被红晕浸染,含羞带怯道:“你休息,辛苦了一晚上。” 回想起三小时前,在云邸宫浴室鎏金门框边时,苏雨烟湿漉漉的蝴蝶骨,在英国梨与小苍兰交织的馥郁芬芳中,仿佛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蝴蝶,散发着令人心动的魅力。 那一刻的画面,如同印象派画家笔下的画作,色彩斑斓而又充满诗意,深深烙印在傅景烁的心底。此刻两人却连对视都羞怯——这认知让他喉结微动,默默转身,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走向盥洗室。 盥洗室内,傅景烁站在那明亮的镜子前,冷水从他的发梢滑落,水珠顺着他那线条分明的背脊,一路蜿蜒,悄无声息地滑进真丝睡裤的松紧带。他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尾,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肆意驰骋。 刹那间,他突然想起《红与黑》里于连深夜攥着德?瑞纳夫人信笺时的情景。于连在道德与情欲的漩涡中苦苦挣扎,那柄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此刻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正倒映在这卡拉拉大理石墙壁上,冷凝水顺着石面缓缓流淌,宛如命运的丝线,交织出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2 在这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的星空穹顶 病区,仿若被无形的命运之手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苏雨烟所在之处,满溢着温情与甜蜜;另一边,在雍雅天秤轩病房内,却似被寒冬的冰霜笼罩,寒意肆意蔓延。 智控医护床像是被施了缓慢的魔法,以一种近乎凝滞的速度缓缓升起至 45度,每一寸的抬升,都像是在拉扯着病房内那压抑沉闷的空气。 原本仿若死寂一般安静的病房,此刻,被手机在抗过敏棉枕上突兀的震动声瞬间打破了平静。 秦慕雪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而又茫然,仿佛灵魂早已游离于这冰冷的躯壳之外。听到震动声,她像是被唤醒的木偶,机械地伸出手,拿过手机。 只见张特助的消息,如同寒夜中的一道冷光,直直地悬浮在屏幕上,简洁得近乎冷酷:“李康复师今夜赶回京城,明早08:30到。” 看着这简短的通知,秦慕雪的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飘回到两个月前。 那时,同样是张特助发来的消息,可末尾还附着一张黑卡照片,那卡片闪烁的金属光泽,仿佛是希望与温暖的象征,每一道反光都诉说着体贴与重视,彼时的她,心中有一种被在乎的错觉。 而此刻,眼前这毫无温度的消息,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标点符号,都像是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寒霜,透着彻骨的公事公办的冰冷与疏离,将她曾经的幻想击得粉碎。 秦慕雪赤着脚,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轻轻踏上智能防菌地板。这地板本应是恒温的,可不知为何,丝丝寒气还是顺着脚心迅速窜上脊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窗外,天空毫无征兆地飘起了细雨,那雨丝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洒下,斜斜地划过那坚固的防弹玻璃。雨滴滑落的轨迹,宛如岁月的泪痕,将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牌晕染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色块。 整个世界仿佛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的画师,用细腻的笔触蒙上了一层薄纱,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可这美却如此虚幻,无端勾起了秦慕雪内心深处那些不愿触及的回忆。 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 彼时,窗外的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防弹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整座城市扭曲成了一幅抽象的印象派油画,充满了荒诞与迷离。 顾知宴难得醉酒,平日里那副沉稳冷静的面具被酒精剥离掉了一些,脚步踉跄地将她带到观景阳台的防弹玻璃前。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可那双手却紧紧地握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掌心滚烫,好似燃烧的火焰,那热度毫无保留地透过冰冷坚硬的防弹玻璃,清晰且强烈地传递到她的蝴蝶骨上。而他拇指按压在她后颈的力度,仿佛被命运的丝线牵引,竟与昨夜手术时她手部被固定的力度惊人地相似。 当时,他眼底的醉意浓稠得比浓烈的龙舌兰还要醇厚,眼神中透着迷离与恍惚,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凑近她的耳畔,说出的情话却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精准刻度,像是经过精心计算一般:“你眼睛像极了……” 然而,他那带着酒气的呢喃还未说完,便被窗外震耳欲聋的雷鸣无情地击碎,消散在风雨交织的夜空中。 那夜,他破天荒地留宿了,这小小的举动,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蜷缩在他的身旁,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心中满是甜蜜与憧憬,她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将从此不同,或许自己终于在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心里,占据了那么一点点位置。 她认定,顾知宴口中“像极的人”必定是林知夏。 然而,直到前面,当她翻开财经周刊内页,看到已故顾夫人的老照片时,内心猛地一震。那对桃花眼,和自己的竟如此相似,曾经那些被她视作温柔的眼神,此刻看来,不过是一场美丽而虚幻的梦。 此刻,无尽的寒意将她紧紧包裹,即便身处这看似温暖舒适的病房,她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爱与不爱,有时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3 消毒水那刺鼻凛冽的气味,与淡雅清幽的茉莉香氛,在恒温25c的走廊里激烈角力,恰似“东风与西风,相搏不两立”。 护士站的智能悬浮时钟,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轻盈地跳动着,精准无误地切换至23:30。这正是病区最静谧的午夜时分,周遭安静得仿佛能听见时光缓缓流淌的声音。 一位护士抬手轻触操作面板,指尖划过,智能玻璃瞬间将护士站与走廊隔开。值夜班的护士轻声交谈着,偶尔发出几声低笑,声音在护士站的这一方空间里悠悠回荡。 “你们看凌云射手阁今早的排班表没?”娇小护士把体温枪往白大褂口袋一插,指尖点在平板电脑上,“傅家把理疗科王主任都调来了,人家可是给奥运冠军做康复的,那可是行业里的‘定海神针’,一般人哪请得动!”她说话时脑袋跟着晃动,腕间的施华洛世奇手链在消毒灯下闪个不停。 圆脸护士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处方笺,听闻此言,眼睛瞬间亮若星辰,恰似《红楼梦》里那些听闻新奇事儿便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丫鬟,整个人立刻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雀跃着凑了过来,护士鞋在地胶上蹭出轻轻的吱呀声,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分享的趣事添上一抹别样的音符。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圆脸护士兴致勃勃地说道,“晌午苏小姐不过说了句‘杨梅该当季了’,傅少那叫一个上心,当即就吩咐管家开车去西山农场。那速度,简直是‘八百里加急’。” 手机屏幕怼到众人眼前,展示着朋友圈里,在西山农场负责果园管理的朋友分享的日常。九宫格照片里沾着晨露的杨梅在竹篮里红得发紫。最当中那张特写,玛瑙似的果实在青瓷碗中漾着水光,配文写着“现摘现送,车程四十七分二十八秒”——精确到秒的宠爱,惹得小护士们齐齐倒抽冷气。 “瞅瞅这阵仗,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在拍什么浪漫到极致的偶像剧呢。” 圆脸护士感慨道。 “这倒应了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只不过如今跑死的是劳斯莱斯古斯特的发动机。”娇小护士接过话茬,眼睛瞟向走廊尽头雍雅天秤轩的方向,嘴角噙着三分讥诮。 高挑护士倚着药品柜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牌挂绳:“今天我去换床单,苏小姐还送我盒比利时的手工甜点,人美心善。”她突然也朝雍雅天秤轩方向瞟去,“哪像有些人,仗着自己和顾总有那么点关系,就……” 话音未落,一位年长些的护士猛地合上病历本,用病历板叩了叩台面,亚克力板与大理石碰撞的脆响里裹着警告意味。 “小点声!”她看向走廊尽头的雍雅天秤轩方向,智能玻璃外一名护工推着治疗仪走过,“上个月骨科的小李就因为多句嘴,被调到急诊输液室去了。” 娇小护士撇撇嘴,从兜里掏出手机:“我说陈姐,这护士站就剩我们三人。”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知道吗?我看到雍雅天秤轩那位的探访登记处空荡荡的。” 圆脸护士突然兴奋地抓住同事袖口:“傍晚我去送镇痛泵,听见秦小姐在给顾总打电话……”她模仿着哽咽的嗓音,“‘知宴,我想见你’,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电话那头挂了!”她夸张地摊手,撞翻了碘伏棉签盒。 高挑护士微微弯腰,伸手去捡拾散落一地的棉签,动作间,护士服领口悄然滑出一条铂金项链,在消毒灯的冷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要我说,住在雍雅天秤轩又怎样,依我看还不如普通病房呢。”她直起身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与唏嘘,“前面十一点时,我经过雍雅天秤轩,刚好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响,那动静,可不小呢。” 身形娇小的护士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眼里的不屑愈发浓烈:“可不就是嘛,不过是个从小县城一路摸爬滚打,才打拼出来的京视财经频道主持人罢了。跟顾总的白月光比起来,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白月光出身名门,身份尊贵,还是g集团大中华区总部的执行总裁。” …… 4 在这偌大的京城,繁华喧嚣背后是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于秦慕雪而言,能算得上走得近的人屈指可数,而赵氏万象传媒集团的掌舵人赵悦菲,绝对是其中极为特殊的一位。 赵悦菲,圈里熟识的人,无一不恭敬地唤她一声“菲姐”,“媒体女王” 这个称号,她当之无愧,堪称媒体版图背后的一只操盘手。 赵氏万象传媒集团业务多元且布局广泛,涵盖娱乐产业、舞台艺术、出版领域等传统板块,在新媒体时代更是敏锐布局,深入涉足新媒体业务。 秦慕雪的人生轨迹,因一次工作采访与赵悦菲产生了交集。 赵悦菲欣赏这个有着野心的女人,特别是得知秦慕雪与顾知宴有了交集后,赵悦菲对她愈发欣赏。之后,两人一来二去,互动频繁,关系也愈发亲密。 说来也着实是缘分使然,赵悦菲的独子叶凌岳,和顾逸尘可是实打实的发小。从幼儿园起,两人就念同一所国际学校,形影不离,宛如伯牙子期,默契十足。 直到上初中,两人的求学轨迹才开始分道扬镳。叶凌岳延续着国际学校的求学之路,接受着国际化的教育理念和多元文化的熏陶;而顾逸尘则踏上了高考升学的传统路线,按照家族的规划前行。 尽管此后的学习环境截然不同,可叶凌岳和顾逸尘之间的情谊却如陈酿的美酒,愈发香醇浓厚。 如今,只要周末闲暇,两人还是会约着相聚。只是自从顾逸尘进入某部门后,每天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各种会议、文件和任务之间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而叶凌岳,生活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在感情方面,叶凌岳堪称京城社交圈里出了名的“浪子”。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快得惊人,有时候甚至让人应接不暇,仿佛走马灯一般。就如同《红楼梦》里的贾琏,处处留情,风流不羁,用他自己那句颇为不羁的话来说,“女人如衣服”,在他眼中,感情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味剂,来了就享受,走了也不挽留,从不为情所困。 叶凌岳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欢心,送名牌包包、豪车钥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长相更是帅气逼人,再加上他身为赵氏万象传媒集团的太子爷这一重身份,就足以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更别提他身后叶家的门楣了。 叶凌岳身处万花红中,宛如众星捧月。主动追求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自己费心思去追的反倒寥寥无几。他手机微信里女性的编号早已从001一路飙升,迅速突破999,如今都开始采用0001这种四位数编号方式来标记。 里面既有那些与他有过浪漫故事的,也不乏众多眼巴巴盼着与他擦出火花的,他的感情世界就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热闹派对。 反观顾逸尘,与叶凌岳简直是天壤之别,一言一行皆克己复礼,活得极为自律。学生时代,他心无旁骛,一心扑在读书上;踏入职场后,他又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每日早出晚归,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顾逸尘对待感情的态度近乎“冷淡”,到现在都未曾谈过一场恋爱,禁欲到了极致。这方面倒是像极了现在网络小说中流行的“禁欲佛子”。 叶凌岳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打趣:“真不知道得是怎样的仙女儿,才能让你这尊‘大佛’动凡心,下凡历一番情劫。” 5 夜幕如墨,悄然间漫过了繁华喧嚣的京城金融街。白日里的忙碌与紧张,在此时被霓虹灯光晕染成了纸醉金迷的氛围。 高楼大厦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与街边闪烁的霓虹灯相互交织,绘就出一幅赛过“不夜城”沪城外滩的繁华盛景,处处彰显着这座城市心脏地带的奢华与魅惑 。 叶凌岳,这位赵氏万象传媒集团的太子爷,此刻正慵懒地斜倚在一辆炫酷的橙色兰博基尼跑车里。车身线条流畅,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金属光泽,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与香水混合的味道,叶凌岳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正在翻看微信通讯录。 手机屏幕散发着冷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高挺鼻梁、深邃眼眸,在这冷光下更显立体,好似古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美少年,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不羁。 微信上的四位数编号在屏幕上不断滚动,从“0888力捧小花”到“1001芭蕾舞首席”,每一个编号背后,都藏着一段旖旎又神秘的故事。这情形,恰似《红楼梦》里贾宝玉周旋于众多女子之间,每段缘分都独具韵味。这些故事,就像一部部只在午夜场放映的电影,充满暧昧与诱惑,情节跌宕起伏,细节香艳动人,旁人难以窥探其中的精彩 。 副驾上,一颗璀璨的蓝宝石纽扣孤零零地散落着,在车内昏黄黯淡的光线中,折射出细碎夺目的光芒,好似还裹挟着方才那位混血模特身上馥郁的香水味与温热的气息。 回想起不久前的场景,那混血模特身姿曼妙,在激情迸发的瞬间,她情绪高涨,急切地伸手去撕扯叶凌岳的衬衫,动作太过迅猛,以至于第三颗纽扣“啪” 的一声崩落,纽扣就这样在那混乱又热烈的时刻遗落在副驾上,如同一位沉默的史官,静静见证着这段香艳旖旎的故事 。 欢愉过后,叶凌岳的心头却突然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虚,这感觉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盖茨比在盛大奢华的派对散场后的落寞。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好哥们顾逸尘发了条微信:“在哪儿”,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带,十足的随性洒脱,尽显他平日里不羁的浪子性格。 此时,在四公里外的某部门大楼里,顾逸尘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整栋大楼里灯光惨白,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簌簌声。 突然,手机“叮”的一声,微信提示音打破了寂静。顾逸尘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手机一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手指飞速在屏幕上回复:“在为人民服务。” “我现在过来,今晚住你那儿。”叶凌岳发完这条微信,也不管顾逸尘同不同意,便发动了那辆橙色的兰博基尼。他这行事风格,向来如此,率性而为,就像《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不拘小节,只图个快意洒脱。 很快,手机屏幕亮起,顾逸尘的消息弹了出来:“你叶大公子身边莺莺燕燕环绕,还需要我陪?” 不多时,叶凌岳便驾着那辆炫酷的兰博基尼,稳稳地停在了顾逸尘办公大楼外。 此时,顾逸尘从一楼大厅拾级而下,他身姿笔挺,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豪门世家子弟的风范。 “你这日子过得比少林方丈还素。” 顾逸尘一走近,叶凌岳便迫不及待地打趣道,那夸张的语调拖得老长,脸上还挂着促狭的笑容,活像《鹿鼎记》里古灵精怪、爱捉弄人的韦小宝。 顾逸尘听闻,轻轻叹了口气:“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 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车内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顾逸尘抬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动作稍显迟缓却不失优雅地扯过安全带,“咔哒”一声精准扣紧。 随后,他的身子缓缓向后倾,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却依旧保持着世家子弟的矜贵,轻轻靠在副驾驶座椅上。脑袋下意识地微微后仰,每一寸肌肉的放松都带着克制,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后停住,像是在与疲惫达成和解。 仪表盘上的微光闪烁,映照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眼神中满是倦意,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透着深深的疲惫与迷茫。 那挺直的脊背,即便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依旧未曾弯曲,仿佛是他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彰显着他世家子弟的修养。 “哥们给你安排个开光仪式?”叶凌岳瞧着身旁疲惫不堪的顾逸尘,心里那股心疼劲儿直往上涌。 “开车!”顾逸尘无奈地笑了笑。 “等哪天月老开眼,给你牵根红线,我保管第一时间把那仙女‘截胡’到你跟前,就不信治不了你这‘寡王’的毛病!”叶凌岳右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左手漫不经心地按下启动按钮,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试图用玩笑驱散顾逸尘周身的疲惫阴霾。 刹那间,v12发动机被瞬间点燃,好似一头沉睡许久被猛然唤醒的远古巨兽,发出一声低沉而震撼的咆哮。那声浪仿若滚滚雷霆,从车底汹涌而出,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第18章 悲与欢 1 当那辆骚气的兰博基尼发出震耳欲聋的声浪,直接把梧桐树上最后一窝麻雀吓得扑棱棱四散而飞时,叶凌岳已经拽着顾逸尘,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云邸宫 5901的门口。 只见他潇洒地把脸往门锁前一凑,那虹膜识别的绿灯“唰”地一下就亮了,“滴”的一声,智能门锁轻松打开。 两人前脚刚迈进家门,玄关感应灯就跟被施了魔法似的,“啪”地瞬间亮起。紧接着,ai管家那极具播音腔的声音在宽敞的穹顶下回荡开来:“欢迎回家,主人。今日您的工作时长已达17小时37分,建议立即进行……” “打住打住,闭嘴您嘞!”叶凌岳一听这没完没了的播报,瞬间炸毛,对着空气就竖起了食指,那模样就像是在跟看不见的对手较劲。 谁知道,这ai管家还挺轴,一听这不是业主声纹,瞬间就跟触发了警报似的,直接切换成防贼模式。就见藏在那精美苏绣屏风后的机械臂“嗖”地一下弹了出来,速度快得像出膛的子弹,金属手直直地指向叶凌岳的眉心,仿佛下一秒就要给他来个“透心凉”。 叶凌岳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跳起来:“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顾逸尘无奈地揉着太阳穴,感觉这一天的疲惫都因为这场闹剧又加重了几分,叹了口气说道:“他是客人。” 神奇的是,ai管家像是听到了特赦令,机械臂瞬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灵活地扭出一个迎宾手势,那速度快得让人怀疑它是不是装了火箭发动机。与此同时,托盘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杯西湖龙井茶,还冒着袅袅热气,甚至还学起了老京城的请安腔:“叶公子您吉祥~” 叶凌岳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忍不住吐槽:“好家伙,你家这玩意儿比我换女朋友还善变!” 叶凌岳盯着机械臂关节处泛着森冷寒光的轴承,那模样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紧接着,他猛地伸出手戳了戳,一边戳还一边扯着嗓子嚷嚷:“我说老顾,你家这玩意儿……该不会等我泡澡的时候,还巴巴地跑来给我递浴巾?这要是真来这么一出,我可不得被吓个半死!” “没试过,上周我堂哥集体里分管ai研发的林总带人过来安装的。”顾逸尘神色疲惫,抬手解开脖子上的领带,动作利落又不失优雅,轻轻将领带搭在沙发扶手上,带着几分难得的随性。 “现在它见到女宾就自动播放大悲咒,这ai管家的设定,简直像个守着清规戒律的老和尚。”顾逸尘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调侃的笑意。 叶凌岳路过那幅挂在墙上的名家画作时,随手拍了拍画框:“老顾这品味,这么贵的画挂这儿,也没见他多看两眼。” 叶凌岳熟门熟路走到占满一面墙的智能药柜前,看着玻璃柜里按毫克计量的安神补脑液,脸上满是调侃:“要说这屋里最值钱的,还得是你这‘大宝贝’,老顾这是把自己当实验品了?” 叶凌岳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瓶82年的拉菲,在药柜前晃了晃,说道:“今天就给你这‘医疗展柜’添点人味儿,让你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生活。” 叶凌岳把那瓶82年的拉菲往智能药柜的恒温层上一搁,动作潇洒得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可这仪式还没开始呢,药柜就像被点了炮仗,瞬间炸了锅。 只见红光“噼里啪啦”地疯狂闪烁,那刺眼的光芒差点闪瞎叶凌岳的眼,紧接着,一个尖锐又机械的声音从药柜里猛地蹦了出来:“检测到肝损伤风险源!” 这声音跟空袭警报似的,吓得叶凌岳一哆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十六个抽屉跟约好了似的,“哐当”一声,齐刷刷地锁死,那阵仗,就好像在守护什么绝世珍宝,绝不让这瓶拉菲靠近一步。 顾逸尘坐在人体工学椅上,看着发小和ai管家斗法,原本疲惫的脸上这会儿多了几分看热闹的笑意。月光透过防弹玻璃,洒在他那件已经三天没换的衬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银边,莫名有种落魄贵公子的气质。 而他手腕上的智能手环也不甘寂寞,跟疯了似的疯狂震动,一边震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心率异常!建议启动应急预案!”这一唱一和的,把屋里的气氛搞得更加热闹了。 “预案就是这玩意儿?我看是‘应急整我’!”叶凌岳满脸黑线,一把拎起机械臂刚刚毕恭毕敬送来的《五年申论三年模拟》,好家伙,封皮上还印着顾逸尘中学时得的奥数奖章,这画风突变,让叶凌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老顾,你家这ai管家是跟我有仇?”刚说完,就听见“嗖”的一声,书架暗格里突然弹出一盒褪黑素,跟长了眼睛似的,精准无误地砸中他新做的发型。那精心打理的头发瞬间就像被台风扫过的鸟巢,乱成了一团。 叶凌岳气得跳脚,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一边大喊:“这什么破玩意儿!” 折腾了好半天,叶凌岳终于在智能马桶上找到了蓝牙音箱的配对键,他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心里想着终于能放点自己喜欢的音乐放松放松了。他美滋滋地按下播放键,选了那首《痒》,可音乐还没响起来呢,浴室里突然响起字正腔圆的新闻联播声:“下面播送重要通知,某叶姓男子试图在国家级人才浴室播放《痒》,已被网信办列入重点观察名单……” 这声音一出,叶凌岳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怒吼:“顾逸尘你大爷!你这 ai 管家是成心来治我的!” 顾逸尘裹着睡袍,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牛奶杯,活脱脱一副“禁欲佛子” 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青少年模式,忘了跟你说,这ai管家可严谨了,自动屏蔽所有带吻戏的影视资源,听歌也得是根正苗红的,你就别白费力气啦。” 那语气,淡定得就好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随着月光慢悠悠地偏移过第七格地砖,云邸宫史上最诡异又搞笑的夜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叶凌岳那暴脾气哪能忍得住,他撸起袖子,大步迈向健身房,非要跟ai管家比赛深蹲,一边深蹲还一边喊口号:“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这破程序!” 那模样,活像个英勇的战士在挑战大魔王。 而顾逸尘呢,抱着《民法典修订草案》,优哉游哉地泡进按摩浴缸里,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 2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星空穹顶病区,凌云射手阁病房内,智控系统将夜灯模式调制成普鲁斯特式的记忆载体。 暖黄光束自穹顶陨石纹路中渗出,如同被梵高《星空》里扭曲的星云揉碎成量子态金沙,沿着纳米雾化玻璃的分子间隙倾泻而下。 这些经过瑞士精密仪器校准的光粒子,在接触玻璃表面003秒后发生丁达尔效应,将病房切割成德加画作中的芭蕾舞台——明处是《金锁记》里七巧撕碎的月光缎,暗处则是葛薇龙跌落的乔琪乔的烟灰。 记忆凝胶敷料在暗影中泛起克什米尔蓝宝石的幽光,这由德国拜耳实验室最新研发的医用材料,此刻却像被张爱玲锁进樟木箱三十年的玻璃丝袜,每一道纤维都在述说战时的月光。 傅景烁颈间未拭净的水珠沿着锁骨沟壑滑落,在量子级纳米雾化玻璃的折射下,竟幻化出《海上花》里赵二宝耳垂上的南洋珠晕——那是种介于医疗器械冷光与人体温度之间的微妙光泽,如同他此刻凝视苏雨烟的眼神,精密如ct扫描,却又洇着暗房里显影液般的朦胧。 少女蜷缩在智能医护床上的姿态,令人想起台北故宫博物院那尊北宋定窑孩儿枕。意大利卡拉拉大理石纹路的床体泛着冷光,愈发衬得她裸露的脚踝像是从《红楼梦》脂砚斋批本里跌落的雪浪笺。她的睫毛投在监护仪屏幕上的阴影,瞬间化作顾曼桢被沈世钧遗落在南京照相馆的胶片齿孔。 而此刻的苏雨烟,恰似那支永不开封的香水,所有的馥郁与美好,都被锁在这玲珑的身躯里,等待着被发现、被珍视。 当傅景烁第九次调整鹅绒枕的角度时,苏雨烟终于忍不住翻身。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的刹那,如同两尾受惊的鱼倏地钻回各自的水草丛。她后颈细小的绒毛在恒温气流中起伏,让他想起初春柳枝上那些将落未落的雪粒。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在浴室的画面。大理石地面蜿蜒着水痕,水汽氤氲,如梦如幻。当他将开衫裹住她颤抖的娇躯时,那一刻,少女脊骨如雨后新笋般支棱着,英国梨的甜香混着水汽蒸腾,恰似《第一炉香》里葛薇龙初见乔琪乔时,白兰地泼在波斯地毯上酿出的醉意,让人瞬间沉沦。 “第九千七百四十二只羊。”傅景烁闭着眼默默数着羊,羊毛渐次化作苏雨烟发梢的水珠,坠在深灰天鹅绒枕套上,洇出更深的墨痕。梦境来得恰逢其时: h?stens床垫当真化作云絮,苏雨烟的睡袍是揉皱的蝉翼纱,领口金线刺绣随呼吸起伏,恍若《怨女》中银娣耳坠的流苏,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与风情。 他不由自主地俯身靠近,刹那间,一股独特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那是小苍兰的馥郁甜香,混合着药膏淡淡的苦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竟奇妙地和谐。 这味道让他瞬间回到了《半生缘》里那个繁华又略显沧桑的旧上海,想起世钧在南京路上,怀着满心爱意,精心为曼桢挑选的玳瑁发夹。那发夹精致无比,却又脆弱易碎,就像此刻近在咫尺的苏雨烟,美好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这份难得的美好 。 他们的唇齿相互纠缠,恰似剥开一枚青涩的莲子。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那青涩的芯中裹藏着的,是《茉莉香片》里如酽茶般浓郁、苦涩又带着丝丝回甘的情愫。这股滋味,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萦绕不散,满是青春爱恋里独有的懵懂与羞涩。 床幔无风自动,缓缓飘动。恍惚间,好似《沉香屑·第一炉香》里葛家老宅那古朴的竹帘。透过竹帘的缝隙,如水的月色被筛成了细密的金粉,轻柔地洒落在他们身上,为这份缱绻的爱意镀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边。光影在他们的肌肤上摇曳,映出若有若无的云纹,随着呼吸蜿蜒游走,仿佛是命运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缠绕。 …… 不知历经了多久,晨光悄然穿过防菌窗帘,悠悠洒进屋内。原本涂抹在苏雨烟腰间的记忆凝胶,已然凝固成半透明的琥珀模样,在她的腰间投下一片片淡金色的光斑,宛如大自然精心馈赠的珍贵礼物,默默记录着这个满是爱意与温柔的、难忘的夜晚。 早已醒来的苏雨烟,听着傅景烁那频率加快、幅度加深、节奏不规律的呼吸声。这呼吸声,让她感到焦灼。她的心随着那呼吸声起起落落,真丝被单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又舒展,仿佛在无形的虚拟键盘上,敲打着一封永远也不会寄出去的情书,每一个动作里,都藏着少女羞涩又炽热的爱意。 傅景烁悠悠转醒,意识还带着些许朦胧。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左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虚握着空气。掌纹里,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缕缕云絮般的触感,轻柔又缥缈,好似昨夜那如梦似幻的梦境仍未完全消散,提醒着他那些与苏雨烟有关的、满是温柔与眷恋的画面。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在空中交汇,却又像受惊的小鹿般,瞬间慌乱地错开。满屋子都弥漫着那种难以言说的暧昧,那些未出口的话,在空气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一首无声却又动人的恋曲,诉说着他们心底的秘密与期待。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屋暧昧。 营养师推着三层英国royal doulto骨瓷餐车,载着分子料理版的燕窝雪蛤盅驶入。 骨瓷盏里燕窝盅升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弥漫开来,恰似《纯真年代》里纽伦隔着歌剧望远镜望向艾伦时,那层朦胧的玻璃雾气,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却又藏着两颗年轻的心,对爱情的懵懂与期待,在这氤氲的氛围里,慢慢发酵。 3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的星空穹顶 病区,雍雅天秤轩病房内,智控医护床的悬浮模式尚未关闭,秦慕雪苍白的躯体在抗菌面料单上投下淡青色剪影,恰似敦煌壁画中褪色的飞天。 秦慕雪仰躺在智控医护床上,目光痴痴地凝望着天花板上如梦似幻的星空投影。此刻,投影中正上演着天秤座坍缩的模拟影像,绚烂而又诡谲的光影在她眼眸中流转,仿佛折射出《红楼梦》太虚幻境里那些暗藏玄机的谶语,无端地给人一种命运叵测的预感。 她的思绪却早已飘向了九霄云外。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次采访,顾知宴谈论美联储加息的情景,那专注投入的神态,还有喉结滚动的频率,精准得犹如瑞士宝玑传世系列陀飞轮的摆轮振动,每一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尽显专业与睿智。 而素来在镜头前保持沉稳与冷静的她,在面对这个站在科技金融界云端的男人时,掌心却不自觉地沁出了汗水。这汗水,恰似《牡丹亭》里杜丽娘游园惊梦时,因春心萌动而悄然滑落的汗意,带着难以言说的慌乱与羞涩。即便她在镜头前努力维持着专业的形象,却依旧无法遏制内心深处那悄然滋生的情愫。 智能感应桌几上,一条主钻达5克拉的钻石项链静静躺在深海蓝丝绒首饰盒中。灯光从天花板的纳米柔光灯板倾洒而下,温柔地抚过项链,却折射出冷冽刺目的光芒。与秦慕雪无名指上那已经斑驳褪色的甲油形成蒙德里安式的色块对峙。 当护工第五次搅动雪蛤羹时,鎏金匙柄撞击瓷壁的声响,恍若《长恨歌》里霓裳羽衣曲骤停时断裂的箜篌弦。 秦慕雪机械地张开嘴,汤汁滑过喉管的瞬间,眼前浮现出两个月前的画面:顾知宴的鳄鱼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她跪坐着为他解开鞋带时,真丝睡袍下的子宫正孕育着禁忌的果实。 “张特助说这血燕窝要趁……”护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秦慕雪像是被“张特助”这三个字刺激到了神经,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痛苦。她猛地伸出手,用尽全力掀翻了面前的托盘。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只价值不菲的鎏金瓷盅狠狠砸在防菌地板上,瞬间炸开了一朵凄艳的“花”。 暗金色的汤汁肆意流淌,顺着瓷砖的缝隙蜿蜒而下,那缓缓流动的痕迹,像极了前天晚上,顺着她大腿内侧滑落的血线。每一道汤汁的痕迹,都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伤痛与绝望。 果篮阴影里蜷缩的b超单,边角微微卷曲,恰似《源氏物语》里末摘花庭院中那被岁月遗忘的植物纸,在无人问津中悄然枯萎,承载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时光的痕迹。 生命原是易碎的水晶器皿。泛黄的褶皱里,还能依稀瞧见干涸的泪痕,滴在“可见规律胎心搏动,心率约160次\/分。”的字样上,将墨迹晕染成浮世绘版画中细密交织的雨丝。 秦慕雪下意识地抬起苍白毫无血色的手,动作迟缓地抚上小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淡青的针孔,每一下触碰都似尖锐的钢针,直直扎进心底最脆弱的伤痛深处。 当张特助第三次捧着folio绿色礼盒出现时,他剪裁考究的kiton西装褶皱里,飘散着顾知宴办公室惯用的沉水香调。 张特助走到病床前,微微欠身,脸上挂着一贯的职业微笑,语气恭敬地说道:“秦小姐,这是顾总让我带给您的。” 秦慕雪缓缓抬起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期待,也有迷茫。她慢慢伸出手,接过礼盒,动作迟缓且小心翼翼。 当她打开礼盒的瞬间,一抹浓郁醉人的绿色映入眼帘——是一条梵克雅宝的祖母绿项链。项链上的祖母绿宝石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浓郁深邃,宛如一泓静谧幽深的深潭,周围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钻石,每一颗都切割得精准无误,在病房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奢华贵气。 秦慕雪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的目光在项链上久久停留,随后缓缓闭上双眼,两滴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这看似贵重的礼物,在她心中却如同一块冰冷沉重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那里,怎么也填补不了她内心的空洞。 一阵突兀的笑声从秦慕雪口中溢出,那笑声里,满是悲怆与绝望,恰似杜鹃啼血,声声泣血。 “我要见他。”这句裹挟着《呼啸山庄》希斯克利夫式执念的诉求,在不到48小时的时间里,重复了十七次。 回应她的仍然是一室静谧。 “现在就要见!”在最后一次近乎绝望的嘶吼中,她情绪彻底失控,猛地伸手扯掉了手背上的留置针,殷红的鲜血顺着纤细的手臂缓缓流下,滴落在洁白的抗菌床单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红梅。这是她跟了顾知宴两年多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控,而对象竟还不是顾知宴,只是他身边的张特助。 秦慕雪蜷缩在病床上,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全是和顾知宴在一起的过往。这两年多,她付出了满腔深情,甚至甘愿搁置职业发展的步伐,一次又一次放弃了含金量颇高的进修机会。 可最近,秦慕雪敏锐地察觉到,顾知宴时常会在不经意间走神。有时,他们正相对而坐,共进晚餐,可顾知宴的目光却会突然变得空洞;有时,她在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趣闻,顾知宴却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敷衍地回应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秦慕雪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失落。 她对顾知宴的感情,始终是那么的卑微和无奈。她努力地迎合着他的喜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哪怕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咽下泪水。她就像那个为了穿上不合脚的鞋子而削去脚跟的愚人。 林知夏,这个名字如今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秦慕雪的心底。这恨意,并非单纯的嫉妒,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的不甘,对这段不平等感情的愤怒。她恨林知夏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本的憧憬;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留住顾知宴的心;她更恨命运的捉弄,让她在这场感情的游戏中输得一败涂地。 4 第三天午后,在刘副院长满脸堆笑、反复点头下,傅景铄才终于松口,同意傍晚带苏雨烟到医院的后花园去透透气。 晚餐后,傅景铄半跪在高端定制轮椅前,调试凝胶坐垫,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绷紧的小臂线条。 刘副院长拿着病历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身后整齐地站着三名骨科骨干医生,他们身着白大褂,神色专注。还有两名护士,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静静地候着,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羡慕。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锁在那位傅家少爷身上。只见这位矜贵的顶级世家公子,此刻正一丝不苟地第三次测量轮椅靠背的倾斜角度。 傅景烁退后半步审视成果的模样,恍若苏富比拍卖行首席鉴定师在端详汝窑天青釉洗。 那名身形娇小的护士,憋笑憋得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终于还是没忍住,俏皮地打趣道:“再这么调下去,苏小姐都能在轮椅上孵出小鸡啦!” 这话一出口,瞬间打破了原本有些紧绷的氛围,刘副院长率先发出爽朗的笑声,其他人也跟着恰到好处地发出几声“呵呵”。 暮色为顾氏医疗京城总院的后花园镀上鎏金滤镜,荷兰priva气候控制系统正以05摄氏度每分钟的速率降低空气温度。晚风拂过,将消毒水分子打散重组为普鲁斯特式的记忆密钥。 六位年轻护士悄悄躲在玉簪花丛后,捂着嘴窃笑。 “家人们谁懂啊,都说大富大贵家出情种,我在这医院扎根五年,直接被傅少和苏小姐这对cp给拿捏住了,这是什么霸总文照进现实的剧情!”护士1忍不住艳羡道。 “可不是嘛,苏小姐这是什么天选女主角剧本,上辈子怕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护士2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忙不迭附和。 “傅少这照顾女朋友的架势,简直360度无死角,无微不至到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女友照顾强迫症’!”护士3一拍大腿。 “瞅瞅苏小姐那张脸,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直接原地出道当顶流明星都不带怕的!”护士4一边说着一边手在空中比划着。 “尤其是那双眼睛,我滴个乖乖,这哪是眼睛,分明是会勾魂的精魄!再剔透的琉璃跟它一比,简直就是青铜遇上王者,直接被秒成渣!”护士5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对对对,我看就是女娲娘娘炫技的神作,咱普通人也就只能望尘莫及,羡慕嫉妒恨咯!”护士6用力点头,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嘘!”护士1忙不迭递了个眼色示意。 只见不远处,秦慕雪裹着雾霾蓝真丝披肩踏入了鹅卵石小径。那披肩如流动的云霞,轻轻包裹着她,却愈发衬得她身形单薄。夕阳的余晖温柔又缱绻,将她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剪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剪纸,仿佛一阵微风拂过,便会随时消散在这柔和的暮色之中。 鹅卵石小径上,洒满细碎的金色余晖。苏雨烟耳尖泛红,指尖揪住轮椅扶手上的真丝软垫。 暮色将鹅卵石小径浸在琥珀色的松脂里,苏雨烟耳尖沁着晚霞的胭脂红,指尖陷进轮椅扶手的苏绣软垫。 傅景烁俯身时,雪松香混着茉莉清苦漫过她颈侧,淡蓝披肩垂落的流苏恰似西子湖面被蜻蜓点破的涟漪。 “温度刚好二十五度。”他声线裹着初春薄冰将化未化的脆响,抬眼却坠入她眸中摇摇欲坠的夕照。前夜浴室氤氲的水雾突然漫上喉结——少女湿发贴在蝴蝶骨的模样,原是比顾恺之《洛神赋图》里凌波微步的仙子更易蛊惑人心。 苏雨烟垂睫数着扶手上浮雕的缠枝莲,檀木纹理间嵌着的雨花石泛着秦淮河灯影。这些日子他晨昏定省般的照料,像姑苏城外的评弹艺人,将《玉蜻蜓》的曲牌名细细绣进她千疮百孔的锦缎。 “蓝色鸢尾开得正好。”轮椅停在花房前,傅景烁的影子被暮光拉成瘦金体笔锋,斜斜刺在鹅卵石地面上。玻璃幕墙内,蓝紫色花瓣镶着金箔般的霞光。 “是从阿尔卑斯山运来的,和你在京大美术学院照片里的背景”,他突然噤声,懊恼自己说漏了暗中收藏她校园照的事,那些照片是他私下里托林小满替他拍的。 苏雨烟怔怔望着鸢尾花瓣上的金边,那是夕阳为异国花卉描摹的东方轮廓。就像傅景铄不知从何处知晓她所有喜好,连轮椅扶手上都嵌着她最爱的雨花石——那些斑斓纹路在暮色中流转,恍若此刻他眼底的星辉。 二十步外的凌霄花架下,秦慕雪攥着披肩流苏的指节泛白。那对璧人浸在蜜色光晕里,傅家少爷的白衬衫下摆被晚风掀起温柔的褶皱。这场景与记忆里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重叠——她佯装绊倒跌进顾知宴怀中时,那人袖间沉水香曾让她误以为是月老的红绳。 傅景烁抬手为少女别发的动作,令秦慕雪想起《浮生六记》里沈复为芸娘簪花的描摹。轮椅碾过卵石的细响,惊起了栖息在池边林木间的一行夜鹭,扑棱棱掠过水面时,搅碎了倒影里那双交叠的身影。 5 暮色将凌霄花架染成旧绢帛的暗金色,秦慕雪起身时雾霾蓝披肩悄然滑落半寸,那精致的流苏在晚风中轻轻颤动。 “傅少。”秦慕雪迎上前,带着京视主播特有的清润质感,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精准得仿佛是用直尺仔细丈量过一般,展现出职业性的完美与优雅。 轮椅上的苏雨烟仰起脸,纯净的瞳仁里闪烁着未谙世事的清亮光芒,恰似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毫无保留地倒映着世间的美好。 傅景烁抬眸,脸上瞬间换上了世家子弟特有的那种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笑意,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的真实情绪,“秦主持好。” 然而,他的右手却依旧下意识地虚护在轮椅靠背,这个细微却又充满关切的动作,让秦慕雪的眼眶不由得微微发酸,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失落涌上心头。 苏雨烟打量着眼前这位传闻中的财经女神。思绪飘回到傅景烁十八岁生日宴会上,那时她只是远远地望见过秦慕雪一眼。何穗的偶像是顾知宴,所以,秦慕雪这个名字,苏雨烟印象深刻。 此刻的秦慕雪,身披雾霾蓝真丝披肩,宛如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鸢尾花。锁骨处,一条细细的金链上坠着颗泪形珍珠,本应是点睛之笔,此刻却在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映衬下,愈发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京城传媒大学学生论坛里那些香艳传闻,在看到她的这一刻,突然变得荒谬至极。此刻站在暮色中的的她,分明是个脆弱又无助的女子,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就会被轻易吹散。 “你好,京视财经,秦慕雪。”秦慕雪微微欠身,伸出手,那姿势优雅得像极了主播台前展开财报时的专业模样,只是此刻,这动作里多了几分疲惫与憔悴。 她腕间留置针留下的淤青,恰似落在洁白雪宣上的一滴墨汁,格外醒目;无名指上斑驳褪色的甲油,在暮色的笼罩下,洇出残花般的暗影,宛如她此刻千疮百孔、黯淡无光的心境。 当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苏雨烟掌心传来的温热,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秦慕雪。这股温度,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采访过的地热工程师,那些深埋在地心深处的暖流,原来就是这般温暖熨帖,能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人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你好,京大数学科学系在读,苏雨烟。”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独属于青春的活力,她回握的力道很轻,指尖传来的触感,就像是抚摸着写满密密麻麻公式的演算纸,细腻而又带着股专注的劲儿。 “京大数院的天才少女,”秦慕雪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将耳边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翡翠耳钉在暮色中一闪而过,恰似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为她增添了几分清冷的韵味,“我采访过你们院里的陈教授,听他提到过你……”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恰在此时,她看到傅景铄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为苏雨烟细心调整着真丝薄毯,那眼神里满是宠溺与关切。 这一幕,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进秦慕雪的心脏,让她的心猛地一阵抽痛,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破碎,那些曾经的期待与幻想,也在这一瞬间再次化为泡影。 傅景烁俯身的刹那,身姿笔挺又优雅,像极了古画里那位衣袂飘飘、俯身拾翠羽的仙官,周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他白衬衫后腰处的褶皱,层层叠叠,恰似被微风轻拂而泛起粼粼波纹的春水,细腻而又生动,为这幅画面添了几分灵动的生活气息。 这个姿势让秦慕雪想起去年采访的一位在华尔街叱咤风云的投行巨鳄,在镜头前为妻子扶正珍珠项链时,也是这般旁若无人的专注。那专注的眼神,温柔的动作,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人。 傅景铄不经意间抬头,恰好撞见秦慕雪那还来不及收回的艳羡目光。这个平日里妆容精致的漂亮主播,此刻却单薄得如同一张脆弱的宣纸剪影。他突然想起中午路过雍雅天秤轩时的情景,那清脆的瓷盏摔碎声,混着压抑的呜咽,在空荡的走廊里久久回荡,宛如孤魂般萦绕不去。 “常看您的《资本迷局》系列。”苏雨烟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江南梅雨时节特有的温润与软糯,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特别是破解庞氏骗局那期,我们数院教授还拿来当案例教学。” “能得到数院教授和同学们的认可,我真的特别荣幸。”秦慕雪将碎发别向耳后,翡翠耳钉在暮色中划出冷冽弧线。 她接着道:“方便加个微信吗?”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期许,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向傅景烁,试图捕捉他哪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苏雨烟微微一愣。 此时,天边的暮色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肆意流淌在秦慕雪的指尖,给秦慕雪的手镀上了一层暖橘色的光晕,而手机屏幕上的微信二维码,散发着如同哥窑冰裂纹瓷器般神秘而幽微的冷光 。 “我向来钦慕数理之美,一直觉得数学是一门极具魅力的学科,能在其中深耕钻研的人,都有着非凡的智慧。就像你,苏小姐,不仅在数学领域绽放光彩,还生得这般灵秀动人。”这是秦慕雪专访时的惯用话术,此刻却掺了七分真意。 “秦主持过誉了。”苏雨烟终是点开了微信二维码,也许是眼前秦慕雪脆弱又真诚的模样,莫名让她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锦鲤该饿了。”傅景烁的低语混着油纸簌簌声传来。他掌心的桂花糕裹着桑皮纸。秦慕雪看着傅景铄变魔术般从衬衫口袋掏出桂花糕,突然喉头发紧——那是她最爱的点心,顾知宴却总嫌甜腻。 轮椅碾过鹅卵石的声响渐如更漏,凌霄花穗垂成水晶帘。秦慕雪望着暮色中模糊的璧人剪影,终于读懂了她不过是顾知宴多宝阁里那尊南宋官窑梅瓶,釉面再如何莹润,也映不出初雪烹茶时该有的暖光。 暮色渐浓,远处锦鲤池忽溅水响,混着少男少年的笑语。秦慕雪抚过小腹尚未消退的青痕,那里曾孕育过的生命,终究像她反复修改的采访提纲,永远停留在第九个追问的空白处。 第19章 暗夜王子 戌时的钟声碾过泰康街,暗夜王庭的棱镜穹顶刺破雨幕,将霓虹折射成一道流淌的铂金色河流。这座由黑曜石与钛合金浇筑的巴洛克式建筑,如同蛰伏在cbd核心的巨兽,每一扇菱形落地窗都是它窥视众生的瞳孔。 推开十二米高的青铜珐琅门,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冰棱般的锐光。悬浮舞台并非依靠磁力,而是用三千六百根凯夫拉丝线织就透明蛛网——芭蕾舞团首席的每一次立足尖,都在丝线上激起肉眼难辨的震颤,这些波动被穹顶传感器捕捉,实时生成抽象派数字投影。 led屏上正重映卡拉扬指挥柏林爱乐的画面,但当小提琴声攀至巅峰时刻,屏幕突然切换成苏富比春拍的实时竞价。穿鱼尾礼服的女拍卖师与交响指挥家身影重叠,槌声与定音鼓完美合拍,这是谢烬夜亲自设计的《第七拍卖交响曲》。 沿着螺旋楼梯缓缓攀向二楼,空气中弥漫着定制的独特香气,每一丝气息都裹挟着顶级奢华的因子。凡尔赛厅的洛可可金漆,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复古的光泽,细腻的雕花诉说着法式宫廷的浪漫;香格里拉包厢内,唐卡经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神秘的藏式风情扑面而来;棕榈滩套房的贝壳装饰,巧妙地镶嵌在墙壁与家具之间,散发着悠闲的海滨度假气息…… 侍应生皆持有wset三级品酒师认证,能根据客人持杯姿势调整斟酒角度。 一位侍应生身着笔挺制服,步伐优雅地走过长廊,双手稳稳地端着一个精致的纯银雕花托盘,托盘上,一瓶2009年的罗曼尼康帝安静地躺着,瓶身被一块柔软的白色丝绸轻轻包裹,只露出那标志性的酒标,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当虹膜扫描开启三楼禁区的刹那,暖黄的灯光仿若金色的纱幔,从天花板上那璀璨的巴卡拉水晶吊灯倾斜而下,均匀地洒在宽敞的走廊上。 走廊地面铺设着纹理细腻的天然玉石,一条长长的基里姆地毯沿着走廊中轴线蜿蜒铺设,宛如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行走其间,每一步都似漫步于温润的梦境之中。 走廊两侧,分布着一间间殿堂级包厢。每间包厢门皆甄选顶级鱼肚白大理石精心打造,那细腻的纹理犹如灵动翻涌的云海,在灯光的轻抚下若隐若现,每一道纹理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独特杰作,诉说着岁月沉淀的奢华。门把手上镶嵌着品质上乘的翡翠,莹润的翠色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清新与高雅。 而在走廊的尽头,那间最为特殊的包厢——曜金阁,格外引人注目。其门由多块纹理色泽匹配的紫水晶拼接雕琢而成,紫水晶纯净无瑕,内部的天然晶体折射出梦幻般的紫色光芒,宛如宇宙中的神秘星云。 门框则以高强度合金为基底,表面覆以厚层纯金,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欧式花纹,将洛可可风格的优雅浪漫与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大气完美融合,淋漓尽致地展现着极致工艺与奢华格调。 这座传奇会所的主人,便是谢烬夜,人送称号“暗夜王子”,幻域集团的掌舵者。 幻域集团在高端娱乐与竞技领域精耕细作,发展态势迅猛。旗下产业以创新运营策略和卓越管理模式,在市场中脱颖而出。 集团的顶级会所不仅私密奢华,更是将“哥本哈根学派冲突预防理论”引入安防体系,通过提前洞察潜在矛盾,制定有效预防措施,实现近五年重大纠纷发生率归零,为精英们提供了安心的社交与商务洽谈环境。 酒则风格多元,涵盖复古爵士和现代电子音乐主题。在酒单设计上,开创性地采用“神经经济学酒单设计”,将1982年拉菲等名贵酒水与危机并购案例等商业元素巧妙组合销售,充分激发顾客的消费欲望,实现单日营收提升 210 ,成为行业内的创新典范。 赛车俱乐部汇聚顶尖赛车与车手,采用“斯德哥尔摩经济学院风险评估制”,从赛车性能、车手状态到赛道环境等多维度进行精准风险评估,提前规避潜在危险,使得会员赛道事故率下降51,在保障车手安全的同时,也为观众带来精彩又安心的速度盛宴。 转眼到了出院的日子。在傅景烁深沉爱意的滋养下,苏雨烟这朵娇花愈发娇艳欲滴,正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描绘的那般,绽放出独属于她的绚烂光彩。 京城七月末,暑气正盛,炽热的溽热却被完美阻隔在顾氏医疗京城总院的地下车库之外。车库内,恒温系统将空气调节成 24c的宜人温度,仿若凝结成了剔透的琥珀,静谧而又安宁。 秦慕雪身姿略显单薄地斜倚在帕拉第奥式廊柱旁,雾霾蓝真丝衬衫第二颗纽扣微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锁骨下方那淡青的留置针痕迹。 她脚上的dior缎面高跟鞋在寂静的车库里轻轻叩击,发出的声响仿佛是《广陵散》的残章,每一下都敲在她自己的心尖上。雾霾蓝真丝裙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宛如《洛神赋》中描绘的那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是这优美的姿态下,却藏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 秦慕雪的视线凝固在劳斯莱斯古斯特曜影黑的漆面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胶黏住。那上头映着的自己,比演播室监视器里的模样还要苍白三分,空洞的眼眸,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而此时,傅景烁的掌心温柔地覆在苏雨烟手背上,他的手温热而有力,那股温暖的触感顺着少女微凉的腕骨缓缓向上攀援,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爱意与关怀都传递给她。两人并肩朝着早已候在车库的劳斯莱斯幻古斯特走去,步伐间满是旁人难以企及的默契。 “秦主持。”看见车旁的秦慕雪,傅景烁微微颔首,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世家教养刻在颈椎弯曲的弧度里。 “傅少,”秦慕雪闻声,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抬手将鬓边的碎发轻轻别至耳后,动作优雅而自然。指尖的翡翠戒指在车库应急灯的映照下,碰撞出幽绿的光斑,宛如她此刻复杂而又难以捉摸的心境,“苏小姐的气色好多了。昨日经过花房,见护士在换你窗前的铃兰。” “秦主持若是喜欢,明日我便让花房备两束送到您的演播室。”傅景烁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苏雨烟虎口的茧。这茧是她近一百五十个日夜为他挑灯夜读留下的痕迹,在他眼中,那是奋斗的勋章,更是抵御世间寒意的暖炉。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等铃兰到了,演播室肯定增色不少。”秦慕雪嘴角勾起的职业性微笑,弧度精准得如同精心校准过的仪器,既饱含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又不失她一贯的优雅与干练。 傅景烁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秦慕雪脚边那只贴满转运符的louis vuitton horizon行李箱,那些朱砂绘制的符文在车库冷冽的灯光下,仿佛干涸的血迹,透着几分神秘与压抑。 他微微眯起双眸,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轻声问道:“听说《资本迷局》要改版?”看似随意的询问,却在这空旷的车库里,激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 秦慕雪轻轻颔首,动作轻柔而端庄,颈间那枚银杏叶胸针随之微微颤动,宛如一只即将振翅的蝶。她的声音带着久经职场的通透与豁达:“嗯,台里经过深思熟虑,打算开辟量化投资专栏,紧跟当下的经济潮流。这节目调整,也算是给新人更多机会,注入新的活力。” 正说着,引擎的低鸣声由远及近,像是命运的前奏。 张特助降下车窗的刹那,秦慕雪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将脊背挺得更直了。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座驾,爱马仕丝巾如一缕轻柔的风,轻轻拂过苏雨烟的手背,同时落下一句裹挟着广藿香气息的耳语:“高收益必然伴随高风险。”声音轻柔,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似是在提醒,又似是在感慨。 古斯特缓缓启动,傅景烁贴心地将苏雨烟身侧的空调风向调偏15度。 苏雨烟透过后视镜望去,逐渐缩小的宾利慕尚车尾灯,在防炫目涂层上晕染成两粒即将熄灭的星子,它们正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仿佛象征着她和秦慕雪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在这茫茫的尘世中,各自前行,渐行渐远。 想当年,初三的叶凌岳,在京城西山那所国际学校的初中部,那可是走路都自带bg的风云人物,浑身散发着“我最闪亮”的光芒。而高二的谢烬夜,成绩是个“小迷糊”,一到运动场就像打了鸡血的奥特曼。这两人往一块一站,妥妥的校园“显眼包联盟”组合。 话说有一天,击剑馆里的空气仿佛都被紧张的气氛凝固了,叶凌岳已经是第十三次被挑飞面罩,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演喜剧大片。直到这时,他才终于看清眼前这位“大boss”的真容。 好家伙,只见谢烬夜跟个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似的,漫不经心地用剑尖挑起叶凌岳的护具,那剑锋在灯光下划过的弧线,夸张点说,都快闪瞎叶凌岳的钛合金狗眼了,比叶凌岳他母亲花重金拍下的18世纪意大利大师锻造的古董佩剑还优雅,仿佛在高调宣布:“来来来,都学着点,这才是真正的技术,我就是击剑界的扛把子!” “嘿,小子,你这握剑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烧烤摊激情撸串呢!” 谢烬夜一边潇洒地摘下击剑面罩,一边甩了甩那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露出眉骨处那道淡疤,这一套动作下来,叶凌岳直接看呆了,心里os:“这人怕不是从哪个偶像剧片场直接穿越过来的,就差没配个慢镜头了。” 看着谢烬夜这模样,叶凌岳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上周校门口奶茶店新来的混血店员,只不过眼前这位卖的是致命荷尔蒙。 从那天起,初中部“威风凛凛”的叶少爷,开启了长达半年的“甩不掉”模式,说是“尾随”,那都算客气了。 食堂里,他端着餐盘跟个“恶霸”似的,直接把谢烬夜的约会对象给挤走,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抢饭呢。 图书馆里,他倒好,直接趴在人家复习的《新sat官方指南详解·数学分册》上画乌龟,好好一本学习资料,愣是被他当成了涂鸦本。 校运会的时候更是一绝,他居然买通广播站,在男子三千米决赛时,单曲循环那首《征服》,运动员们跑着跑着,都感觉自己不是在比赛,而是在被“制裁”。 “谢哥你看这道数学题……”某日放学,叶凌岳跟个“牛皮糖”似的,第n次堵在击剑社更衣室门口,校服领带歪得像被狗啃过的抽象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是你本周第七次‘偶遇’我解几何题。”谢烬夜慢条斯理地扣着衬衫纽扣,锁骨处的汗珠在夕阳下闪着蜜色光泽,那模样,像极了偶像剧男主,还不忘调侃道,“要不你直接搬来我家衣橱住得了,找我还方便些。” 转机发生在圣诞舞会。叶凌岳那家伙,简直是舞会上的“灾难制造机”,第五次踩到舞伴的镶钻高跟鞋时,舞伴的表情都快哭了。 就在这时,谢烬夜拎着香槟晃悠悠地走过来:“教你个绝招。”说着,往少年手心塞了盒“神秘糖果”,“含着这个,保证你舌头不打结,舞步也顺溜。” 当晚十点,叶凌岳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那哪是什么普通薄荷糖,分明是俄罗斯超强薄荷含片,后劲大得能把人送走。但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红着眼眶冲出隔间时,谢烬夜倚在雕花镜前笑出泪花的模样,那笑声,估计整个洗手间都能听见,比《泰坦尼克号》沉船时的求救信号弹还“耀眼”,哦不,是“刺耳”。 第20章 谢师宴 七月底,暑气蒸人,窗外的蝉鸣密如织网,一声紧似一声,撞在玻璃窗上,恰似盐粒簌簌而落,无端惹人心绪烦乱。 云邸宫3801的屋内,空气仿若凝住,苏雨烟的目光牢牢黏在傅景烁的侧脸上。他那修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恰似工笔画里细腻描绘的翎羽,轻柔地落在准考证号的数字键上。 老式座钟的流金钟摆悠悠晃着,“滴答,滴答”,似是在细数着这三百一十九个日夜,将往昔的晨昏都悄然揉碎在墨水瓶里,晕染出一片浓稠的过往。 傅景烁的手指微微发颤,每键入一位身份证号,都好似在与过往的三百一十九个日子对话。 随后,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验证码,那看似无序的字符,此刻却如命运的密码。输完最后一位,他停顿片刻,仿佛在积蓄勇气,随后毅然点击“查询”。 刹那间,屏幕光芒骤起,亮得惊心,仿若破晓的曙光,又似命运的闪电。傅景烁的喉结剧烈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那七百零二分的蓝光,冷冽而夺目,映在苏雨烟月白的棉麻衫上,洇出的纹路恰似北宋汝窑瓷上的冰裂纹,透着丝丝寒意,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而那老式座钟的鎏金钟摆,依旧不慌不忙地晃着,仿若一位洞悉世事的智者,无声见证着这决定命运的一刻。 “成了……”傅景烁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仿若破碎的古玉,每一丝裂纹都牵扯着往昔的艰辛与此刻的狂喜。 他将苏雨烟紧紧拥入怀中,那力度,仿佛要将这三百一十九个悬着心的日夜,都融入彼此的灵魂深处,化作一生的羁绊。 苏雨烟尚未回神,已被拥入浸透松烟墨香的怀抱,少年白衬衫袖口的铂金扣硌得她发疼。泪是悄无声落的,坠在她肩头的棉麻衣衫上,晶莹剔透,倒比傅家祠堂供着的夜明珠还亮堂。上一次见他落泪,还是二月的寒夜。 苏城老宅的铜门环犹在眼前晃,他的发丝被肆虐的狂风肆意纠缠,凌乱地散落在额头,护目镜蒙着雾气如隔世的琉璃盏,口罩被呼出的热气和泪水洇湿,未干的泪痕在月光下泛着汝窑天青釉的幽光,却执意用爱替她抵消现实的残酷。 鎏金自鸣钟摆晃碎满室光影,那些秉烛的夜忽然鲜活如案头未干的墨迹:傅景烁披着月白杭绸寝衣在黄花梨书案前背诵《离骚》,案旁bck ivory ffee的袅袅雾气结成她发梢清莹珠络;苏雨烟握着他赠的万宝龙定制钢笔,在历年高考真题集批注间勾出连理枝似的红痕;深夜台灯的暖光,在他们并肩的背影上投入并蒂莲纹……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瞬间撕破了这浓稠的寂静。傅景烁正用蜀锦帕拭过眼尾。 接起电话的瞬间,他脊背陡然挺直,身姿如苍松般挺拔坚毅,恰似多年前在击剑比赛夺冠后,面对镜头接受采访时的傲然姿态,轻声唤道:“母亲。” 世家公子自幼被雕琢出的端方仪态,再度严丝合缝地嵌回他的骨缝之中。若不是那蜀锦帕上已然洇湿的兰草图案,任谁都难以察觉他方才那片刻的情绪失控。 傅太太那边传来翡翠镯子碰击红木桌面的脆响,“景烁啊……”尾音像浸了水的绸缎,沉甸甸地往下坠,背景音里隐约有洗牌的哗啦声,想来是正与一众太太们在牌局上联络感情。 “七百零二。”傅景烁的喉结动了动,望着苏雨烟俯身拾蜀锦帕的侧影,那侧影恰似一幅婉约的工笔画,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听筒里传来一声细微的青瓷盖碗轻叩的脆响,叮当的欢喜泼了一地,接着是衣料窸窣的摩擦声——傅太太大概从牌桌起身走到了廊下。 苏雨烟的视线落在傅景烁青筋微凸的手背上,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指节投下斑驳光影,骨节泛着缺氧般的青白——就像二月里那个寒夜,他攥紧苏城老宅的铜门环,无名指根处结的茧到现在还没褪,在手机冷光下泛着粗粝的哑光。 “该续一续祠堂的万世灯了。”傅太太的声音浸着雨前龙井的温润,“你这孩子,倒比你父亲当年还多考了十二分。” 暮色爬上博古架的间隙,两团影子在波斯地毯上绞成解不开的同心结。 三天后,蝉声渐歇时,傅老爷子派老管家送来沉香食盒。 掀开三层屉格:上层枣泥酥摆成太极阴阳,取《周易》“阴阳合德”之意,喻相辅相成;中层狼毫笔刻着“蟾宫折桂”,喻苦学圆梦,凭笔书章,展风华而耀门楣;底层竟有枚玉算珠——整整七十二颗,暗合七百零二分数,喻“地煞之数尽,天罡之道成”。 ————————————————————————————————— 叶凌岳刚满十八周岁的第二天,还在倒时差的谢烬夜,就开着辆改装得酷炫十足的保时捷911,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校园,活像匹闯进幼儿园的野马。保安抄起防暴叉,在车屁股后面夺命狂奔,喇叭里“家长请登记”的电子音都喊出了帕瓦罗蒂的颤音。 “这叫社会化实践教学。”谢烬夜单手潇洒地打着方向盘,灵活地避开了升旗台,另一只手麻溜地从车载冰箱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猛灌一口,“知道为啥哥开911来接你不?” 还没等叶凌岳反应过来,他一脚地板油,把保安大叔远远甩在了身后,“因为这破车百公里加速,比你上次背《仲夏夜之梦》经典独白还快两秒!就你那背书速度,可真得练练!” “今晚带你玩点刺激的。”话音刚落,谢烬夜就像拎小鸡似的,把叶凌岳拽进了一家神秘的会员制酒。 酒里,水晶吊灯晃得叶凌岳眼冒金星,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玩三体运动。而谢烬夜呢,正拿着开酒器玩起了空气抛物线,那动作行云流水,比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抛物线还丝滑。 “知道为啥哥选芝华士18年不?”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冰球上撞出一圈圈迷人的涟漪,“等你到了三十六岁就懂了,十八岁喝的酒,比三十六岁睡的觉还纯!那时候你就知道,生活这玩意儿,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两小时后,叶凌岳抱着马桶,扯着嗓子背诵《哈姆雷特》经典独白醒酒的样子,让保洁阿姨误以为遇见新型行为艺术。 隔壁卡座突然传来一阵娇笑,那声音就像带着钩子,直直钻进叶凌岳的耳朵里:“哟,谢少带来的这只小奶狗可真可爱~” 后来的故事被叶凌岳列为“人生十大未解之谜”:自己是怎么从酒转移到酒店,又是怎么在总统套房的丝绸床单上发现口红印的。 只记得当他揉着宿醉的脑袋从丝绸床单上惊醒时,发现左手粘着半片金箔面膜,右手攥着本《剑桥雅思官方指南》。浴室镜面用口红写着“happy 18th”,落款画了只戴劳力士的卡通王八——谢烬夜的落款风格二十年如一日地欠揍。 晨光穿透窗帘时,谢烬夜拎着解酒汤推开门,颈侧牙印新鲜得像刚出炉的糖画。 “技术评分:c。”谢烬夜翻着客房服务账单啧啧摇头,“见过用枕头砸碎香槟塔的,没见过用枕头搭巴比伦空中花园的。不过第一次能用枕头大战收场,也算清新脱俗。” 两天后,叶凌岳在书包夹层发现张黑金会员卡,背面刻着谢烬夜龙飞凤舞的赠言:“恭喜解锁成人世界体验卡,建议下次尝试用《赤壁赋》搭配马爹利蓝带——别问怎么知道的。” 三个月后的雅思考场,叶凌岳在写作卷上描述“最难忘的夜晚”时,监考老师看着满纸的“chivas”和“pillow fight”,露出了关爱智障的眼神。 五年后,当年叱咤风云的浪子组合已然进化成20版本,在追求艺术院校女生这件事上,两人堪称当代孙武。 宴会厅水晶灯在香槟杯上折出金融街的霓虹,谢烬夜进场时,腕间宝珀表带缠着根芭蕾舞缎带——昨夜刚从小天鹅足尖解下的战利品。 叶凌岳隔着三个i酒神包都能嗅到发小的骚气,抬脚踹开身边网红递来的骰盅,玛瑙骰子滚进冰桶,惊醒了泡在巴黎之花里的手机。 “谢哥现在改走文艺路线了?”叶凌岳晃着山崎18年凑近,威士忌里浮着他袖口新纹的条形码——526,上周刚分手的女团门面生日。 谢烬夜正给女伴调整梵克雅宝项圈,指尖残留着京城芭蕾舞团的入场券荧光章。 “上周刚拒绝了个京大数院的姑娘,”他抚平衬衫第三颗纽扣,“这位置她解了四次才开。” 叶凌岳突然呛出半口酒。上个月在酒局,他把穿tho browne三件套的女ceo认成代驾,对方用爱马仕腰带抽他的力道,比当年击剑社教练还狠三分。 手机在叶凌岳裤袋震出蜜蜂振翅的频率。微信列表里,669发来横店应援车照片,701正在巴黎歌剧院打卡。他给谢烬夜展示最新战绩:某戏剧学院新生在对话框里连发二十条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语录。 “追艺术生要讲究方法论。”谢烬夜划开手机相册,电影系女生的星巴克杯套印着分镜脚本,音乐剧专业那位分享的维也纳音乐会链接里藏着摩斯密码邀约。 两人对着彼此的最新战绩笑出眼泪时,宴会厅突然响起《致爱丽丝》。 叶凌岳如今看见钢琴就想求导,这毛病从谢烬夜教他泡数学系女生时落下。谢烬夜的女伴在琴凳上腰肢轻摆,施坦威映出她足尖绷直的弧线——像极了当年被他气跑的芭蕾选修课老师。 “你当年送我的打火机,”叶凌岳摸向口袋,掏出谢烬夜当年送的打火机,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击剑社最差生,“能换你脖子上的牙印消失术吗?” 谢烬夜笑着解开两粒衬衫扣,锁骨下方浮出新鲜抓痕:“昨儿教小天鹅跳黑天鹅变奏,可比当年教你击剑累多了。” 侍应生端着鱼子酱路过时,听见两位大少为“艺术院校女生与数学系女生谁更记仇”打起赌来,赌注是对方微信里所有带编号的姑娘。 ————————————————————————————————— 暮色四合时分,云顶澜庭地下车库的环氧地坪泛着冷冽的微光。八辆黑色迈巴赫如精密齿轮般依次泊入区,保安队长手持军用级测距仪,将车间距校准至100公分。骨传导耳机传来管弦乐试音的杂音:“二层已就位,铃兰湿度维持在65。” 雅颂厅内,十二名侍者托着的青花瓷餐盘上,冰雕天鹅在干冰雾气中缓缓旋转,翅尖凝结的水珠坠落在爱马仕橘色桌旗边缘。 四十人座的金丝楠木圆桌,木质中散发的淡雅幽香,历经三十年岁月沉淀愈发醇厚,与沈家掌舵人沈怀山腕间奇楠沉香手串的馥郁香气相互交融又各显风姿。 傅振国手中青瓷勺轻轻在官燕盏中搅动,缓缓开口:“去年嘉德秋拍,那对黄花梨交椅可是出尽了风头。听闻沈老弟豁达大度,拱手让与西山博物馆,这般高义,实在令人钦佩。”说罢,他食指轻轻敲了敲宣纸手绘菜单,首道“清汤燕窝”的篆体字在两家徽章交织处,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轮廓。 沈怀山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端起盏,腕间轻旋,盏中官燕也随之灵动,他语气平和却暗藏玄机:“傅兄这消息网,果真是四通八达。不过,那对椅子并非黄花梨,而是万历年的铁力木圈椅。”他刻意将黄花梨降格为铁力木,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话里有话,“最终,跟着徐副馆长一道捐给苏城博物馆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傅振国听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轻轻放下青瓷勺,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抿一口后,悠然说道:“沈老弟过谦了,如此善举,造福文化传承,值得称道。”青瓷盏底轻叩金丝楠木桌面发出清响,众人的目光随之转向圆桌另一端。 傅景烁应声而起时,腰线在brioni西装收腰剪裁中绷出克制的弧度。riedel水晶杯折射着吊灯光晕在他指间流转,西装的戗驳领随着举杯动作微微起伏。 他特意侧身朝向主位方向,执水晶杯的右手划开四十五度扇形,杯口略低于领导面前的茅台分酒器,目光在席位间精准流转:“承蒙母校诸多照拂,一路成长,幸得诸位领导与师长悉心栽培,景烁没齿难忘。” 身侧,沈瑶一袭高定樱花粉套裙,将她衬托得优雅动人。裙身的细腻褶皱似春日微风中轻摇的花瓣,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那枚 猎豹胸针静静栖于她的锁骨间,钻石与宝石交相辉映。 她朱唇轻启,声线温婉:“特别感激张主任当年特批我参加模联……”话语间,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瞬间引来满桌领导老师的会心一笑,整个席间的氛围愈发融洽。 当酒杯第三次被斟满时,傅景烁脖颈后沁出的薄汗浸透了衬衫的英国棉衬里。52度酱香型白酒裹着冰镇椰青水入喉时,起初,他尚未察觉异样,只觉酒液在喉间划过一道炽热又冰爽的奇异轨迹。 可随着酒精的迅速蔓延,世界开始变得有些虚幻。恍惚间,沈瑶胸前的 cartier胸针在他视网膜上折射出三重光影,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傅景烁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扣住金丝楠木透雕椅背,那精美的透雕花纹在他指尖摩挲,却无法给他带来一丝安定。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仿若在与逐渐失控的身体抗衡。 尽管如此,他仍强撑着,努力让自己的身形保持挺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仿若隔着一层水幕传来,有些模糊,却又透着一股执拗的坚定:“这杯敬王校长。” 说罢,他举起水晶杯,向着校长的方向微微前倾,酒杯相撞的瞬间,清脆的声响在席间回荡,溅出的酒液,在brioni西装前襟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沈瑶眼波流转,适时递来的真丝帕子带着冷冽的山茶花香,他却错手打翻了青花瓷醋碟,镇江香醋混着十五年花雕酒在爱马仕桌旗上漫成诡异的水墨。 “景烁哥尝尝雪梨炖官燕。”沈瑶舀起一勺琥珀色汤汁,青瓷勺沿精准抵住他发烫的下唇。 傅景烁本能后仰,后脑勺撞上金丝楠木透雕椅背的卷云纹浮雕,钝痛激得他短暂清醒。 傅太太垂眸瞥见沈瑶染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正轻勾儿子西装下摆,嘴角漾起克制的笑纹:“到底是沈先生教出来的女儿,这周全劲儿可比我们景烁强多了。” “孩子们倒是投缘。”沈太太用吴语特有的糯音切割着京腔,青瓷勺沿突然转向傅太太:“听说景烁填报的经管志愿倒是随了傅先生年轻时的念想?” “可不是么,振国常说景烁比他当年有魄力……”她尾音消融在青瓷勺与杯沿的轻碰声中。 当侍者第六次斟满茅台时,傅景烁的视野开始产生同心圆状涟漪。他试图聚焦于王校长的领带夹,视网膜上却浮现出苏雨烟解数学题时的侧脸,少女握着的万宝龙钢笔尾端正抵住下唇,这个习惯性动作此刻被酒精扭曲成水晶吊灯上晃动的光斑。 他本能地去摸西裤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在西装裤口袋边缘打滑三次后,终于勾住沈瑶的裙褶。意大利塔夫绸特有的脆响在喧嚣宴席中几不可闻,却震得他耳膜发涨,此刻正在他掌心皱成苏雨烟草稿纸上的混沌方程。 “景烁哥当心,”沈瑶倾身时,裙装的公主线剪裁恰好将他的手指困在腰臀曲线间,“您碰到醒酒器了。” 她染着裸粉甲油的手指轻点陶瓷冰桶,实则将他的手更深地按进裙褶褶皱里。这个角度能让傅太太看见他们交叠的衣袖,却看不清少年人指节泛白的挣扎。 当傅景烁试图抽手时,沈瑶借着调整餐巾的动作,让珍珠腰链恰到好处地缠住他腕间的百达翡丽。 傅太太起身整理儿子歪斜的领结时,嗅到他呼吸间溃散的酒精分子。少年人皮肤蒸腾出的热浪里,混着沈瑶补妆用的chanel蜜粉香,却仍残余一丝松烟墨的冷冽,那是苏雨烟送他的万宝龙钢笔墨水味道。 当劳斯莱斯幻影车门砰然关闭,傅景烁栽进后座的力道撞散了车载香氛系统。diptye无花果香精混着胃部翻涌的酒精,在他喉间酿成酸涩的泥沼。 “妈……手机……”他齿间漏出的气音裹着酒气,手指在小牛皮座椅上抓挠出凌乱纹路,仿佛在这醉意朦胧中,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清醒。 “王叔,温度调到21度。”傅太太抽出fendi丝巾擦拭儿子额角,丝绸下少年人搏动的颈动脉如同困兽。 暴雨如注,砸在车窗上砰砰作响。街灯的光在雨幕中扭曲,和霓虹一起被雨水冲刷,映在车窗上,像一团团洇散的水彩。 车过泰康街时,傅太太爱马仕包里震动的手机屏幕第七次亮起“烟烟”,在黑暗中跳动,穿透雨幕和夜色,格外扎眼。 “睡。”傅太太的拇指抚过手机壳边缘,犹豫片刻,她按下关机键,镶钻甲油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冰裂般的痕迹。 傅太太转头看着儿子,他蜷在座位上,眉头紧锁,呼吸急促,似在梦中挣扎。恍惚间,她看到儿子还在母体里,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被温暖的羊水包裹。 而如今,困住傅景烁的不再是羊水,而是阶层的琥珀。这琥珀晶莹剔透,却把他困在既定的轨道上,动弹不得。车外的暴雨愈发猛烈,像是在为他的挣扎呐喊,又像是在宣告阶层的不可逾越。 第21章 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将云邸宫的玻璃幕墙冲刷成朦胧水帘。建筑外立面的隐藏式排水系统发出细微嗡鸣,56道钛合金导流槽同时开启,将山洪般的雨水导入地下雨水回收池。 正门广场的雪花白大理石在暴雨冲刷下泛着冷冽的青灰色调,安保特勤组长调整着耳麦音量,黑色伞面随着他前倾的动作划出标准30度迎宾弧线。他胸前的铂金徽章在雨帘中折射出细小光斑,这是云邸宫安保团队服役五年以上才能获得的星芒勋章,此刻正随着他呼吸频率在制服上轻微起伏。 “抱歉女士,请理解我们的工作。住户通道需要三级生物特征融合验证。”安保特勤组长的声音穿过雨幕,保持着职业化的温和坚定,“或者您现在联系傅先生视频确认。” 他侧身让出视线,三米高的智能闸机应声启动。复合防弹玻璃表面浮起淡蓝光晕,全息投影在雨幕中勾勒出三维操作界面:顶部的动态人脸识别框正以每秒60帧的速度刷新,中间的虹膜扫描仪遵循欧盟安全标准释放着特定波长光线,底部的掌纹感应区用纳米疏水涂层隔绝了雨水侵扰。 这道智能闸机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她与云邸宫之间。 防暴队长踩着战术靴踏入积水,黑色橡胶底碾碎了大理石地面上支离破碎的霓虹光影。 “根据云邸宫物业管理条例第22条第5款,未授权人员滞留超过五分钟将触发自动报警。”他抬起手腕,腕表的夜光指针指向9:38,“现在还剩一分三十八秒。” 云邸宫地下车库的入口像蛰伏在雨幕中的钢铁巨兽,led灯在雨幕中晕成惨白的光团。 苏雨烟将湿透的帆布包紧贴在胸前,躲到车库入口旁的景观石凹陷处,这块产自太湖的窟窿石此刻正将寒意渗入脊背。 “我真的是3801住户。”她的声音被雨声削去大半,残余的尾音消融在车库入口的led冷光里。那个通往地下车库的匝道此刻像某种巨兽的食道,将零星误入的汽车尾灯尽数吞噬。 她第七次按下通话键,手机听筒传出《多幸运》的副歌部分“多幸运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你没有遗憾和可惜”,紧接着机械女声的关机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便切了进来。 苏雨烟看着微信对话框里最后那条语音转文字的信息,下午六点零七分发送的“谢师宴可能要喝点酒,等我回来。”正在被雨水泡得字迹晕染,傅景烁头像上的理查德米勒腕表秒针恰好停在罗马数字Ⅻ。 第七道闪电劈开夜幕,雷暴炸响,她恍惚看见八岁那年的自己,雪花白大理石地面渗出的寒意与殡仪馆大理石如出一辙。她蹲下来环抱住自己,这个姿势与父亲遗照上最后的拥抱镜像重合。 顾逸尘的幻影黑大众辉昂正以5k\/h的时速驶入地库匝道。他习惯性将远光灯切换成广角模式。车载电子屏显示室外温度骤降至18摄氏度,哈顿音响里正播放着京城交通广播。 180度摆幅的雨刮器刮开雨帘的刹那,副驾侧景观带闪过异样反光。顾逸尘轻点刹车,圣戈班夹胶玻璃外,太湖石凹陷处有团蜷缩的白影在车灯中忽隐忽现。顾逸尘降下车窗时,由佛手柑、罗勒与广藿香精妙交融的独特气息被雨水冲散。他下意识开启行车记录仪,职业本能让他先确认时间:23:38,距离明早部务会议还剩8小时22分。 顾逸尘切换近光灯,德国欧司朗矩阵大灯自动增强亮度,6500k色温的冷光穿透雨幕的瞬间,恰逢闪电撕裂天幕。刹那间的惨白冷光里,苏雨烟蜷缩的身形如同被定格的电影镜头:少女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精魅,月白色棉麻衬衫浸透后近乎透明,蝴蝶骨在布料下振翅欲飞,及肩黑发海藻般黏在瓷白面颊,挂着水珠的下颌线让人想起故宫展出的宋代影青瓷。 顾逸尘关音响的动作比大脑快半拍,交通广播的尾音戛然而止。养成的肌肉记忆让他先开启双闪灯,辉昂的应急指示灯在雨幕中跳动成暗红节拍。 直骨黑伞被狂风掀得猎猎作响,顾逸尘保持08米社交距离站定,将伞前倾四十五度,既能遮雨又不至于惊扰对方。 听着少女断续的抽泣声,顾逸尘想起党校培训时老教授说的“共情力”,此刻胸腔间陌生的钝痛,大约就是这般滋味。 伞面三分之二笼罩着颤抖的少女,余下的缺口正将他左侧身躯暴露在暴雨之下,海澜之家深蓝西装肩部早已吸饱雨水,聚酯纤维混纺面料在重压下泛起哑光,左胸别的金属党徽却越发锃亮。 “需要帮助吗?”他的声线带着公务员特有的温和节制,像是民政厅24小时服务热线训练出的标准化关怀。 苏雨烟条件反射般后缩,帆布鞋跟磕在太湖石上发出闷响。这个动作让湿透的衬衫领口滑落半寸,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压痕,长期佩戴银链六芒星吊坠形成的印记。她颤抖的指尖死死攥住手机,屏幕上傅景烁的微信头像正在雨水中溶解成马赛克。 顾逸尘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是5901业主。”他点开云邸宫业主app,物业认证的电子钥匙在雨中泛着绿光。 苏雨烟睫毛轻颤,沾着雨珠的睫羽在车灯中折射出细碎银光。她缓缓抬眸,即便哭肿的双眸泛着血丝,依旧能看出江南水乡蕴养的骨相:鼻梁弧度似水墨画中的远山轮廓,鼻尖透出少女独有的淡粉,被咬破的唇珠渗出血丝混着雨水滑落,湿发缠绕的脖颈比拍卖会上的羊脂玉摆件还要莹润。 “您……衣服湿透了。”苏雨烟声音带着鼻腔共鸣的嗡响,目光扫过顾逸尘湿透的裤线,海澜之家西裤的烫迹线依然笔直如尺,即便深色面料上已浮现出盐霜似的雨渍。 顾逸尘微微颔首,这个动作让发梢积蓄的雨水成串坠落:“防汛演练时淋惯了。”他右手仍稳稳地擎着伞柄。 暴雨在伞面奏响变调鼓点时,物业巡逻车的探照灯扫过这片区域,顾逸尘侧身遮挡的动作让整个后背浸入暴雨。 “稍等。”接着,他将伞柄递给苏雨烟,转身冲入雨幕的动作带起西装后摆,深蓝聚酯纤维混纺面料在探照灯下甩出一串菱形光斑。 后备箱弹开,顾逸尘抽外套的力道让袖扣撞上液压杆。 “给。”他抱着外套折返。 “谢谢。”犹豫片刻,苏雨烟接过外套披上,“我住3801,没录入生物信息,所以……” “举手之劳,就当是……”顾逸尘重新撑稳伞,“邻居间的守望相助。” “谢谢你的信任。”苏雨烟微愣,这个人没有质疑她的话。 顾逸尘嘴角微微上扬:“对了,还没正式介绍自己,顾逸尘,国家‘打工人’。”他左手探入西装内袋,抽出一张名片。 苏雨烟接过名片,随后从帆布包里拿出学生证:“苏雨烟,京大数学科学系在读。” “16级经管,看来要叫学妹了。”顾逸尘语调轻快又不失沉稳。 “你跟顾知宴……”苏雨烟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堂哥。”顾逸尘接过话,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似乎早已习惯别人将他与堂哥顾知宴联系起来。 苏雨烟心中一松,看来眼前这人正是何穗微信里的那位“ychen”学长:“你认识何穗吗?也是京大数学科学系的,我们同宿舍。” “你是京大图书馆夹核桃那位女生?”顾逸尘眼中一亮,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抱歉。” “没关系。”苏雨烟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难为情的红晕。 —————————— 另一边,金澜酒。 水晶杯正倒映着群魔乱舞,谢烬夜晃着山崎25年威士忌,指尖戳向舞池里扭成s型的姑娘:“这姑娘的腰臀比,京美雕塑系今年毕设展的二等奖作品,《甲方说再改最后一版》的真人版。” 叶凌岳抿了口龙舌兰:“精准度误差6,是0911京舞民族舞系大三,上周刚给她支付宝转过香奈儿定金。”他亮出手机转账备注:《敦煌飞天猫爪鞋维修基金》。 两人碰杯时溅出的酒液,精准落在卡座下《凉皮日报》狗仔的镜头盖上。 次日热搜京城双少审美滑铁卢里,热评第三贴出对比图:左图是叶凌岳去年捧红的清冷小提琴家,右图是昨夜舞池里的精神小妹,配文“从拍卖会到拼多多,叶少实现了消费降级”。 正当吃瓜群众把求富婆收妖刷到话题榜第三时,叶凌岳那位执掌传媒帝国的母后大人,刚做完热玛吉的脸庞在屏幕蓝光里泛着冷感,热搜消失的速度比叶少给网红清空购物车还快。 吃瓜群众集体患上短暂性电子阳痿:“我刚截的图呢?怎么变戒色宣传片了?” 有程序员在匿名论坛哭诉:“赵家律师团带着区块链存证上门时,我司养的貔貅都吓得吐金币了。” 叶凌岳刷着凭空消失的热搜冷笑:“我妈这波操作,比当年封杀我爸小三还利落。” 谢烬夜把玩着水晶杯:“知足,上回我在游艇趴被拍,老爷子直接把我送进禅修营,美其名曰给我的集团拍碳中和宣传片。” 《凉皮日报》主编看着发回的模糊照片急中生智,把双少身影p进《西游记》剧照,标题改成《当代纨绔图鉴:叶凌岳谢烬夜化身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这条推文在存活5分钟后,突然变成某痔疮药广告。 —————————— 云邸宫大厅的枝形吊灯倾泻琥珀色光瀑,顾逸尘此刻才惊觉苏雨烟的美恰似邢窑素胎,未施釉的瓷胚裹着层冷月清辉,睫羽在眼睑投下的阴影都是工笔画描摹不出的韵致。 叮—— 电梯门滑开的刹那,沉水香混着雪茄盒的檀木气息涌出。 苏雨烟下意识垂下头,几缕湿漉漉的发丝滑落,覆在她那莹润的两颊之上。 “哥。”顾逸尘手腕微转,黑伞在左手指节间旋出半弧水痕。 顾知宴颔首的动作牵动领针上的黑钻,目光扫过苏雨烟时像拍卖师鉴定青花瓷般迅疾精准。 “新朋友?”顾知宴微微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 苏雨烟盯着自己在卡拉拉大理石地面晃动的虚影,湿发黏住的视线里,只能瞥见对方熨烫笔挺的西装裤线。 “京大的学妹。”顾逸尘伞尖轻叩地面,“哥这是要回栖云山庄还是……?” “嗯。”顾知宴迈步时定制皮鞋踏出利落脆响,擦肩而过时他余光掠过苏雨烟攥着西装下摆的手,指尖透出的淡粉,竟比春拍那串淡珊瑚朝珠还要莹润三分。 蜜桃香在电梯间氤氲,鼻尖掠过若有似无的甜香。 叮—— 59层室外专属玄关,顾逸尘从中取出一双未拆封的女士软羊皮拖鞋:“舍妹偶尔来住。” 玄关感应灯亮起的刹那,穹顶突然炸开全息烟花,ai管家那极具播音腔的声音抑扬顿挫:“欢迎回家,主人!监测到您携带雌性人类幼体,需要启动《党员干部婚恋指南》语音播报吗?” 顾逸尘手忙脚乱去捂墙上的ai面板:“小顾同志切静音模式!” “收到,正在为您播放《婚礼进行曲》。”ai管家欢快地切歌,藏在苏绣屏风后的机械臂“唰”地弹出捧花,“经大数据分析,这位女士与您基因匹配度高达793,建议立即前往西山区民政局” 苏雨烟耳尖沁出的绯色漫到锁骨,指尖绞着湿透的衬衫下摆。机械臂弹出的捧花正抵在她腰窝,全息烟花还在天花板上炸出“早生贵子”的篆体字。 顾逸尘抄起党刊《求是》怼在ai面板前:“这是来烘干衣服的群众!群众!” “明白,已为您预订计生用品。”机械臂突然从波斯地毯下顶出个粉色盒子,“本产品由街道计生办友情赞助。” 接着又“唰”地递来条蕾丝睡裙,吊牌上“甜美约会战袍”的字样刺得苏雨烟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舍妹追星打榜赢的奖品!”顾逸尘用武装带把机械臂捆成粽子。 空气中突然飘来玫瑰香氛,苏雨烟连打三个喷嚏,惊醒了在书房充电的扫地机器人。那圆盘驮着《孕期营养指南》满屋转悠,封面上胖娃娃的笑脸正对着她小腹。 “断电!立刻断电!”随着咔嗒一声,满屋乱窜的扫地机器人停在半途,捧花蔫头耷脑地垂在机械臂末端。 骤然的寂静中,恒温恒湿衣柜自动弹开,顾逸尘抽出件叠成军用豆腐块的纯棉睡裙。 “舍妹的睡衣。”顾逸尘指尖在浅粉色hello kitty图案上蜷了蜷,耳尖微微泛红,“新的,吊牌还没拆。” “谢谢。”苏雨烟抬手接过物品。 指尖不经意间轻轻触碰,两人同时后撤半步。 洗烘一体机停止运转。苏雨烟换回自己的衣服来到客厅时,顾逸尘正坐在沙发上,对着两个搪瓷保温壶发呆。 “姜茶祛寒,红糖水暖胃。”顾逸尘目光迎向苏雨烟,眼中带着几分关切。 苏雨烟微微一怔,没想到顾逸尘会准备这些:“多谢。” “苏学妹太客气了。”说罢,顾逸尘拿起保温壶,为苏雨烟倒上一杯,动作行云流水,尽显优雅。 苏雨烟走到茶桌的另一端坐下,接过顾逸尘递来的骨瓷杯,杯壁暖意顺着虎口漫上腕脉。 她轻抿一口,抬眸看向顾逸尘:“味道真好,你自己也喝些。” 顾逸尘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第22章 《牡丹亭》选秀1 云邸宫60层顶跃。 窗外,京视大厦的led幕墙正在播放婚礼策划宣传片,暖色调的光影在这清冷的空间里肆意跳跃。 秦慕雪无力地倚在价值七位数的防弹落地窗前,指尖紧紧攥着那串钥匙,距离京视大厦直线距离不到1公里的一所公寓钥匙。尖锐的边角深深硌进掌心的纹路,似要将这刻骨的疼痛烙印进灵魂深处。 她不甘心! 1小时前。 “房本写你名字。”顾知宴修长的手指,将文件袋推过整块散发着冷冽光泽的奢石桌面。袖扣的陨石纹路在合同封皮投下一道暗影,让人不寒而栗。 秦慕雪缓缓伸出手,拿起钥匙,轻轻晃着。 突然,她笑得浑身发颤,高定耳坠在颈侧划出血线。 “顾总这是要给新人腾位置吗?”她一边笑着,一边将钥匙串狠狠甩在合同上。 “京视前台长的背景调查挺有意思。”顾知宴仿若未闻,“尤其是他夫人二胎流产那天,你在妇产医院的…” 秦慕雪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心中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因为我的过往吗?” “可那不是我自愿的,我没有背景,我…”秦慕雪急切地试图解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我不介意你的过往。”顾知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哈哈,不介意?不爱何来介意?”秦慕雪疯狂地笑着,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顾总分手都要做尽职调查吗?” “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安稳过日子。”顾知宴起身,迈向玄关。 “顾知宴!”秦慕雪声嘶力竭地大喊,“你当真铁石心肠到如此地步?过往对你来说就一文不值吗?” “还是说,你心里只有林知夏!”秦慕雪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在你眼中,这世间除了她,其他女人都只能是过眼云烟吗?” 顾知宴的背影猛地一僵,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停顿了3秒。 随后,回答秦慕雪的,只有玄关传来的那一声决绝的关门声。 —————————— 晨光透入窗帘的细微缝隙,在傅景烁轻颤的睫毛上晕开金粉。 脑袋昏沉,喉间灼烧,傅景烁摸索着按下手机侧键,锁屏照片里苏雨烟伏在黄花梨书案上、枕着《高考真题集》熟睡的模样,让混沌的神经稍稍清明。 通话界面弹出时,他下意识将发烫的额头贴上冰凉的手机背板。 5901客厅的星空夜灯自动切换成晨光模式,苏雨烟掀掉膝盖上搭着的羊绒毯,揉着僵硬的脖颈站起来。茶几上的红糖水早已凉透,骨瓷杯壁凝着细密水珠,倒映出她整宿反复翻看聊天记录的模样。 微信对话框里傅景烁最后发送的“谢师宴可能要喝点酒,等我回来。”的时间被系统悄悄更新为“昨天 18:07”。 手机突然振动,屏幕亮起。 “喂,是景烁吗?”苏雨烟莲步轻移,来到阳台,迅速按下接听键,声音里满是期待与焦急。 傅景烁的指腹在手机边缘反复摩挲,喉结滚动间尝到宿醉的苦涩:“烟烟,我…” “你嗓子哑了,胃会不会疼,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听见烟烟的声音,感觉一下子好多了。”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幸福与眷恋,“对不起,我…” “我特别幸运,昨晚碰到一个京大的学长,他跟何穗也认识,巧的是他也住在云邸宫,”苏雨烟连忙打断傅景烁的话,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淋了雨,“你应该也认识他,顾知宴的堂弟顾逸尘。” 傅景烁抬手扯开黏在颈间的衬衫领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这就…” “别急。”苏雨烟再次出声打断,听见电话那头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她下意识地望向落地窗,窗上映出自己略显苍白的倒影,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抚过锁骨处那片还未消散的淡粉色压痕。 就在这时,电话里骤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的闷响。 “景烁?”苏雨烟的声音瞬间拔高,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没事” 傅景烁强忍着太阳穴突突跳动带来的剧痛,撑着衣柜,缓缓滑坐在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 主卧门缝漏出的光斑忽然晃动,顾逸尘的灰蓝真丝睡袍垂坠如水。 他换好白衬衫,来到客厅,一眼便望见阳台处踮脚张望的少女。苏雨烟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得柔美而动人,顾逸尘望着她,昨夜她身上那淡淡的蜜桃香似乎又萦绕在喉间,令他心神一荡。 “要热牛奶吗?”顾逸尘尽量放低声音,生怕突然惊扰到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雨烟。 苏雨烟闻声回眸,嘴角上扬:“不了,谢谢顾学长的收留,打扰了一晚上。” 一城风光,都不及她这刹那间绽放的嫣然笑意。 —————————— 暗夜王庭曜金阁。 三万六千颗珍珠在琉璃穹顶下织就银河,谢烬夜指间的雪茄腾起的幽蓝磷火舔舐着暗金箔壁纸,将楚念薇的背叛锻造成纷扬的灰烬。烟圈撞碎在景德镇大师粉彩瓷瓶插着的荷花上,惊醒了沉睡在和田玉熏炉中的龙涎香。 “灰飞得比纳斯达克熔断还快。”叶凌岳用雪茄剪戳了戳都彭水晶烟灰缸里堆积的余烬,碎屑簌簌塌陷成雷击蚁丘。 他腕间百达翡丽星空盘闪过冷光,像给这句话盖上钢印:“要我说,这楚小姐该去顾氏医院挂个特需。不是眼科,是脑神经外科。放着你这样的金丝楠阴沉木不雕,偏要啃烂了心的老槐根。”他故意把“老槐根”三个字咬得稀碎,琥珀色酒液在他齿间淬出毒刃,“听说那秃鹫最近在cbd盘了层写字楼,logo漆得比婚戒还亮。” 谢烬夜晃着酒杯,琥珀色液体在颅骨醒酒器里打转,映得他眉眼像浸了陈醋的琥珀:“上个月她生日,送个爱马仕包,结果人家发朋友圈说‘最浪漫的礼物是尊重’。”他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牙印,“现在想想,这牙印该不会是给那秃鹫投资人的战书?” “得了,您这牙口印都能拼出北斗七星阵了。”叶凌岳将琥珀琼浆倾入威尼斯urano琉璃杯:“那楚姑娘的试镜带,今早跟着当代艺术废料进了废弃电子设备收纳箱。” 浅酌一口后,叶凌岳掏出手机划拉两下,“瞅瞅,我妈旗下娱乐公司新签的小花,京舞古典舞系的,腰比楚念薇软三分。”屏幕上的姑娘正在练功房劈叉,背景里隐约可见他上周送的梵克雅宝礼盒。 谢烬夜眯眼瞅了瞅:“这姑娘去年圣诞是不是在金澜酒抱着你大腿唱《爱情买卖》?”见对方呛酒,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提醒您啊叶少,上回那位女团c位,可是把你送的法拉利喷成hellokitty粉。” 两人斗嘴的功夫,服务生端着纯银雕花托盘战战兢兢进来。叶凌岳掀开银质餐盖,一块五分熟的牛排静静躺在盘中,牛肉被烤至恰到好处的玫瑰粉色,表面那层美拉德反应形成的焦褐外壳,泛着诱人的油光,细密的油花均匀分布,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 他叉起牛排对着水晶灯端详,调侃道:“这雪花纹的分布密度,倒是与司少去年在蒙特卡洛赢的那枚古董怀表机芯有异曲同工之妙。” 话题转到司少身上,谢烬夜突然来了精神:“去年他非要在游艇上养羊驼,结果那畜生把王总假发当草料啃。”他模仿司少当时的表情,活脱脱像吞了只活体章鱼,“最后赔了顶植入纳米根毛的定制假发,现在王董戴着它出席世界人工智能大会。” 叶凌岳笑得直拍大腿,顺道问:“司少何时归巢?” “下月归京。”谢烬夜碾灭雪茄,鎏金袖扣在都彭烟灰缸沿刮出刺耳鸣响。 一楼飘来的昆曲《牡丹亭·惊梦》正唱至“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水磨腔攀着鎏金柱渗入三楼。 叶凌岳跟着哼了两句,突然拍案:“给司少接风得整个大的!把三楼改造一间赌场,再雇群艺术生扮荷官。”他越说越兴奋,“让楚念薇来发牌,胸前别个二维码,扫一扫能看她试镜视频。” “您这哪是接风,分明是给纪检委送业绩。”谢烬夜摸出鎏金打火机, “司少最爱《牡丹亭》。把三楼‘惊鸿殿’的智能全息幕换成明代戏台,要能飘真实桃花的。” “倒不如弄个火星殖民体验馆,让他提前适应末日世界。”叶凌岳笑得撞翻哥窑冰裂纹醒酒器。 谢烬夜把玩着鎏金打火机:“明儿发条热搜,就说万象太子爷夜会三线女星。”见对方瞪眼,他笑得蔫坏,“标题我都想好了,《豪门兄弟为爱反目,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审美的滑坡?》” 叶凌岳把雪茄灰弹进烟灰缸:“信不信我把你在拉斯维加斯扮自由女神像的监控视频,刻成nft上链拍卖?”他晃着手机,“楚姑娘扫完码能绿你到碳中和达标。” 叶凌岳突然想起什么:“当年那盒俄罗斯薄荷糖,你丫是不是故意的?” 谢烬夜吐了个完美的烟圈:“不然怎么骗你叫了半个月哥哥?”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晨光漫上暗夜王庭的琉璃穹顶,都彭烟灰缸已化作微型庞贝古城,里面的雪茄残骸像极了他们这些年荒唐情事的纪念碑。 —————————— “三天内凑齐十七个杜丽娘。”叶凌岳抓起鎏金镇纸敲了敲镜头,“要会水袖功的,腰围不超过一尺九的,背得全《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 “伴舞十万劳务费。”谢烬夜突然将翡翠算盘拍在案上,玛瑙珠子撞出脆响,“主舞二十万,今夜就放消息出去。” 叶凌岳的微信消息在凌晨三点炸开纨绔群:“《牡丹亭》全国海选,入围者赠戴比尔斯碎钻手链。”配图是ai生成的杜丽娘全息投影,穿着高定水墨旗袍在元宇宙戏台甩水袖。 谢烬夜秒回:“主舞冠冕镶着祖母绿袖扣,伴舞头面嵌碎钻。” 线上攻势在子时准时发动。突然涌现百位汉服博主,背景音乐统一换成青春版《牡丹亭》,“报名成功即赠购物金一千元,叶公子买单!”强势刷屏。 鎏金自鸣钟敲响子时三刻,赵氏万象传媒控股子公司臻华聚艺舞台艺术公司官网首页突然炸开全息投影。鎏金公告栏浮现金色小楷:诚聘牡丹仙娥十七名,需通晓昆曲工尺谱,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 报名链接在艺术院校群呈病毒式扩散。开放三十分钟即崩溃。 微信小程序“臻华聚艺选秀”凌晨炸服。 程序员连夜给服务器浇香槟降温时,发现流量峰值竟出现在戏曲频道,00后们把《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剪辑成卡点变装视频。 牡丹仙娥仿妆挑战话题下,美妆博主用ysl小金条画昆曲贴片,纪梵希散粉定妆时故意抖出牡丹花形。 京戏教务系统被“病假申请”挤爆,理由清一色写着“忽感游园惊梦之症”。 线下战场更是硝烟弥漫。 京戏公告栏突然被鎏金蚕丝绢覆盖,招聘启事用苏州绣娘缝制的金线勾勒,末尾盖着赵氏集团传世田黄印章。 京舞练功房飘满桃花香氛,女生们踩着芭蕾足尖鞋练圆场步,把《胡桃夹子》跳出了《寻梦》的哀婉。 沪舞练功房连夜运进十六架智能镜面,能根据动作精准度绽放全息桃花,镜框镶的缅甸翡翠在晨光中淌着绿雾。 —————————— 京舞某学生宿舍,六人间里只剩李昭宁和对床的林茉儿,其他床位的凉席卷成筒状,像四具裹着灰尘的蝉蜕。 蝉鸣撞碎在贴满防滑条的玻璃窗上,李昭宁踮着脚尖在洗手台前洗舞鞋。泛黄的帆布渗出水渍,在瓷砖上蜿蜒成地图状的暗痕。 林茉儿刷着手机突然倒抽冷气:“宁宁!臻华聚艺的招聘上热搜了!” 沾着泡沫的手指顿在半空。李昭宁望着镜子里素白的面孔,额角还粘着昨夜代课留下的亮片:“是叶公子母亲公司那个?” “臻华聚艺,那可是万千舞蹈、戏剧学子的梦中殿堂,报名成功即赠购物金一千元,入围五十强就有一万现金!”林茉儿把手机怼到她眼前,鎏金特效的招聘海报映得宿舍蓬荜生辉,“伴舞十万啊!够买你爸五年降压药。” 李昭宁没接话,指尖划过臻华聚艺舞台艺术公司的鎏金简介:赵氏万象传媒控股子公司,赵悦菲持股61。 她对着浴室镜子练习微表情,确保说“情不知所起”时眼尾上扬15度,这是她解析叶凌岳前女友网上视频得出的黄金角度。 “主舞二十万啊!够给你妈换人工关节。” 李昭宁拧干舞鞋的手指蓦地收紧。她想起今早母亲发来的语音:“宁宁,水电费的催缴单又来了”沪城老房子的霉味仿佛穿透屏幕,缠上她贴着膏药的脚踝。 “可要穿他们的定制戏服面试。”她点开报名链接,智能ar试衣系统正在解剖杜丽娘的行头,“这苏绣料子,弄脏了怕是赔不起。” 林茉儿扯下床头海报,那是她们在画廊兼职时顺的鎏金卡纸:“你忘了上个月给熊孩子代课?那家长用i包装现金羞辱人,你不是照样把钞票甩他脸上?”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叶公子会亲自面试” 窗外飘进鎏金传单,李昭宁接住半片残纸,不知道谁在上面写了句“妹妹们,这可是跃龙门的青云梯。” 第23章 一吻再吻 京舞学生宿舍,李昭宁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看着微信余额里那83272元陷入沉思。父亲被买断工龄那天的叹息,母亲在舞蹈室外啃冷馒头的画面,混着现实的压力,一起化作身上的汗碱。 “昭宁,我把补光灯借来了。”林茉儿抱着补光灯走进宿舍,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李昭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太好了,辛苦你了。” 为了录制报名视频,李昭宁昨晚仔细浏览分析了叶凌岳的主页,经过一番研究,她把练功服领口的缝合线拆开了三针,她推测出这是最能吸引他注意的最佳露肤度。 “第39次录制。”林茉儿按下拍摄开始键。 李昭宁深吸一口气,舞动起来,特制的水袖随着她的动作有力地甩出,带起了窗台上的梧桐叶,舞到《游园惊梦》中“呖呖莺歌溜的圆”时,左脚精准踩中阳光透过铁架床形成的光斑。那一刻,光与影、人与舞,仿佛融为一体,美得令人窒息。 林茉儿的二手笔记本前,李昭宁紧握着鼠标,手指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三次修改报名表。在特长一栏,她最终填下“昆曲研习”,之后点击了“提交”按钮。 电磁炉上偷偷煮着的泡面,热气蒸腾中,两人的笑容温暖而真挚。 沪城,唐果的妹妹唐心也参与了此次《牡丹亭》选秀。她与李昭宁同校同系同年级,却分属不同的班级。唐心,一个甜美善良的女孩,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明媚。 第二天上午10时,李昭宁和唐心的手机同时跳出“恭喜进入复试”的短信。 而此时的李昭宁,正身处云阙舞坊的更衣室内。 云阙舞坊的聘书正静静地躺在更衣室第三格储物柜里,烫着“第十九届全国高校古典舞新秀赛金奖”的字样。 舞蹈室里,李昭宁转过身,对着雾面玻璃,抬手调整诃子裙的系带时,正听见门外家长们的碎语。 “这老师看着挺年轻啊,能教好孩子们吗?”一位烫着大波浪的妈妈皱着眉,眼里透着怀疑。 “据说刚拿了全国高校古典舞新秀赛金奖呢…难怪破格聘来教暑期大师课…”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妈妈推了推眼镜说道。 “金奖又怎样,教小孩和自己跳可不一样。”大波浪妈妈撇了撇嘴。 李昭宁没理会这些质疑,再次确认诃子裙平整后,转身走向孩子们。暮色透过270度的环形落地窗洒进教室,她穿着改制的联珠纹纱衣,每走一步,纱衣就轻轻晃动,可腋下那几处补丁还是若隐若现。 开始示范《绿腰》的塌腰抖袖了,李昭宁的腰肢像被无形的手牵引,柔软地弯折,水袖随着手臂的舞动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瞧李老师这腰肢,软若无骨,这功底,绝了!”一位穿高定套装的妈妈碰了碰同伴手肘。 “这腰功确实了得,不过这身形,是不是过于清瘦了些?”戴翡翠镯子的截断话头,她们共同注视着李昭宁拎起学员的水袖,“这种清汤寡水的倒适合跳文姬怨。” 李昭宁在旋转中听见这些碎语,绷紧的肌肉记忆突然复苏。那是去年决赛夜,她裹着渗血的绷带完成最后一个绞腿蹦子后,评委写在评分表上的批注:“鹄峙鸾停,骨相清绝,尤胜在含而不露的劲峭。” 水晶灯下,李昭宁教孩子们摆出“探海”造型。 她走到一个小女孩身旁,轻轻握住孩子的脚踝,往上托举,帮她调整姿势:“对,就是这样,膝盖再伸直些,想象自己是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飞鸟。” 小女孩咯咯笑着,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更标准。 李昭宁直起身,抬手轻轻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流苏耳坠顺势扫过她白皙的颈侧,后颈处已然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个动作,总让她想起领奖那天。她站在领奖台上,满心欢喜地望向台下,却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看到了父亲的身影。父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紧紧攥着火车票,眼神里满是骄傲与心疼。那一幕,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蝉翼纱的胸衬被汗水微微浸湿。这件衣服是去年改小的,当时穿着正合身,可如今竟还空余半指,倒让琵琶襟的绦带在旋转时多绕出个泠泠的弧度。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有家长踱步到宣传屏前,指着上面李昭宁的照片,转头问道:“李老师报名的《牡丹亭》选角赛,进复试了?” “嗯。”李昭宁正弯腰收拾水袖,动作猛地滞了一下,蝴蝶骨在轻薄的纱衣下微微颤动。窗外,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雨滴重重地砸在玻璃幕墙上,划出一道道银线。恍惚又是京舞宿舍楼里,狭小的空间闷热难耐,林茉儿举着补光灯,额头上满是汗珠,大声喊着:“第三十九次录制,开始!” 这时,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挣脱妈妈的手,跑到李昭宁身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说:“李老师,你好像从敦煌壁画里飞出来的仙女呀!” 李昭宁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宝贝。” 小姑娘的妈妈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李老师,您身段好,教得也好,就是太单薄了些,平时可得多注意身体。” 李昭宁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谢谢您的关心,我会的。”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中五味杂陈,未来的路还很长,可那道光,始终在前方闪耀 。 —————————— 晨光里,傅景烁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玉竹般的指节泛着冷白色,透着几分矜贵:“今日可否劳烦烟烟公主拨冗,陪我去趟游乐园?” 苏雨烟垂眸,视线落在摊开的数学书上,光斑在书页间跳跃、闪烁,扰乱了她的思绪。八岁那年,父亲猝然离世,生活的轨迹自此扭转。从那以后,她收起了心爱的蕾丝发带,取而代之的是一沓沓写满数字与公式的算草纸;那些曾令她心驰神往的童话城堡,也被她小心地锁进了泛黄的《数学分析原理》扉页,成为遥不可及的旧梦。 “要不要改天?”苏雨烟指尖触到车门又缩回,瞥见他眼底的淡青。 “今日就好,”傅景烁早已躬身替她挡住车顶,“总要有人替烟烟公主守着那个没做完的公主梦。”傅景烁的声音裹挟着丝丝暖意。 游乐场内,苏雨烟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双层旋转木马。傅景烁低头看她指尖粘着的糖丝,突然想起谢师宴会上那些水晶杯沿的盐粒,原来真正的微醺不需要酒精。 他对苏雨烟笑得像中世纪的骑士:“烟烟公主选哪匹坐骑?” 苏雨烟歪着头:“烦请烁王子安排。” “先选这匹坐骑如何?”傅景烁正俯身替她整理旋转木马的安全带。 金色穹顶响起八音盒旋律,鎏金木马腾空而起的瞬间,苏雨烟听见身后传来少年清润的嗓音:“抓紧鬃毛,公主要起飞了。” 那个永远矜持守礼的傅家少爷,此刻发梢沾着木马扬起的金粉。二十米外的管家慌忙举起相机,却只拍到少女飞扬的发丝和少年眸中碎落的星光。 “接下来该烟烟公主挑选项目了。”傅景烁接过侍者递来的冰镇柠檬水,杯壁凝露沾湿他修长的指节。 苏雨烟望着不远处欢笑声不断的碰碰车场,喉间轻轻滚动,下一秒手腕已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碰碰车场的音乐不知何时换成了圆舞曲,傅景烁背着手倒退着走在彩砖路上,鞋尖有节奏地轻点地面。苏雨烟去踩他影子,却在第七步时被突然转身的少年拥个满怀。他胸口跳动,震落了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蒲公英,雪白绒球乘着晚风掠过旋转木马的尖顶,飘向缀满云朵的晴空。 鬼屋入口处,仿真藤蔓肆意缠绕,上面挂着丝丝缕缕的人造蛛网,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营造出一种阴森诡异的氛围。 两人刚踏入鬼屋没多远,一只造型恐怖的僵尸猛地从暗处弹出,伴随着尖锐惊悚的音效。苏雨烟下意识地一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傅景烁已迅速将她整个圈进怀里。苏雨烟后背紧紧贴着他汗湿的衬衫,听见闷笑声从头顶传来:“原来烟烟公主怕的是这种程度?”话音未落自己先踉跄半步,某个扮成吸血鬼的工作人员正抱着他小腿啃咬,那逼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苏雨烟抓着安全栏的手指关节发白。随着过山车的启动,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在第一个俯冲的瞬间,失重感如汹涌的潮水般漫过心脏,苏雨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几乎同时,傅景烁握住了她发凉的手:“怕就喊出来,啊——” “啊——”苏雨烟放声尖叫。 当过山车冲进缀满紫藤的隧道,十八年来锁在算式里的眼泪终于挣脱桎梏,化作带着笑音的尖叫消散在盛夏清风里。 路过套圈摊位时,苏雨烟的目光一下子被最远处的那只陶瓷小猫吸引住了。小猫通体雪白,眼睛又大又圆,模样十分可爱。 傅景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伸手掂了掂竹圈的重量,转头对苏雨烟眨了眨眼:“猜猜看,我三次机会能不能套中它?”话音未落三个竹圈相继飞出,准确套住小猫与左右两只布偶熊。众人惊呼声中,少年只接过摊主递来的小猫塞进苏雨烟怀抱:“给你,喜欢吗?”两只布偶熊留给了摊主。 甜品站,傅景烁屈指叩了叩玻璃柜:“要哪个?” “草莓草莓味的就好。”苏雨烟专注地盯着玻璃柜里的草莓冰淇淋。 傅景烁却已经指向陈列柜:“粉红葡萄柚、西西里开心果、马达加斯加香草,各挖一球。” 树影摇曳的木制长椅上,苏雨烟小心翼翼舔了口草莓冰淇淋顶端的金箔,眼里漾开星光,连沾在唇珠上的奶油都忘了擦。 傅景烁握着香草甜筒的手顿了顿:“真有这么好吃?” “你尝尝”她下意识地递过冰淇淋,却在看到少年倾身时慌乱补充,“用、用勺子!”傅景烁却已就着她的手咬向草莓冰淇淋尖,恰巧苏雨烟也下意识去舔快滴落的粉浆。 奶油坍塌,两片唇瓣猝不及防地撞上正在融化的甜蜜。傅景烁的牙磕到她下唇,苏雨烟的睫毛扫过他鼻梁,混合着草莓清香与香草尾调的呼吸在26c空气里凝成胶质。 梧桐叶沙沙响了七下,傅景烁喉结滚动的声响惊醒了凝固的时间。苏雨烟猛地后仰,后脑勺撞上长椅雕花扶手,手里的蛋筒在两人之间划出抛物线,奶油溅在傅景烁纯手工的牛津鞋上。 “疼不疼?”傅景烁轻轻揉着她的后脑勺,呼吸间尽是草莓的甜香。 “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去翻帆布包里的纸巾,却被少年擒住手腕。 傅景烁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还强撑着世家公子的仪态:“应该我道歉。”掏出真丝帕子,却在碰到她唇角时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苏雨烟突然噗嗤笑出声,指着他嘴角晃悠的奶油:“这里”傅景烁下意识用帕子去擦,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僵在原地。这个动作让少女从脖颈红到发梢,抓起背包就要逃,却被甜筒残骸滑了个趔趄。 “小心!”傅景烁揽住她的腰肢,两人相贴的皮肤烫得能煎溏心蛋。 树影里偷看的管家适时打开喷泉开关,水幕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少年少女骤然分开的身影。傅景烁低头整理皱了的衬衫,声音比喷泉溅落声还轻:“那个下次要不要试试抹茶味的?”苏雨烟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喝了一半的柠檬水,吸管被咬出十八道月牙痕。 深蓝夜幕裹着摩天轮升至云端,轿厢玻璃倒映着京城的万家灯火。傅景烁看着对面少女被晚风拂乱的青丝:“会冷吗?” 苏雨烟摇头。轿厢恰在此时升至顶点,整座游乐园的霓虹突然为他们次第绽放。傅景烁忽然撑住两侧扶手倾身而来,雪松香笼罩的阴影里,他指尖抚过她轻颤的睫毛:“闭眼。” 这个吻起初像蝴蝶掠过花瓣,直到苏雨烟无意识揪住他腰侧的衬衫。傅景烁突然加深力道,将她整个人圈在皮质座椅与自己胸膛之间。唇齿间还残留着香草冰淇淋的甜腻,却被他辗转厮磨出白兰地的烈度。苏雨烟仰颈时露出脆弱的咽喉,少年喉间溢出的轻笑震得她睫毛发颤:“换气,我的公主。” 远处烟花炸开的轰鸣中,傅景烁突然退开半寸,两人的唇瓣拉出一丝晶莹的银丝。苏雨烟水雾氤氲的眸子映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听见少年沙哑的喘息混着机械运转声:“现在我相信分子美食学的魅力了。” 他滚烫的掌心仍托着她后颈,腕间青筋突起。苏雨烟忽然伸手抚上他喉结,在傅景烁骤缩的瞳孔中,主动将唇印在他微颤的嘴角。这次换少年溃不成军,扣住她腰肢的力道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 摩天轮的霓虹光环渐次熄灭,傅景烁在台阶前蹲下身时,后腰处的衬衫已洇出深色汗渍。苏雨烟戳了戳他后颈滚落的汗珠:“我可以自己走” “护送公主回家啰!”少年反手扣住她脚踝往背上带,浸了汗的嗓音沙沙的。 积水的柏油路映着路灯,地上重叠的影子里,他的手掌正托着她臀线,而她的发丝垂在他肩头,随步伐晃成缠绵的波纹。 路过旋转木马时,傅景烁突然颠了颠背上的人。苏雨烟慌忙搂紧他脖子,身子不由贴得更紧:“你!”她胸前的柔软压在傅景烁的后背,那饱满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物传递过去,让傅景烁的呼吸一滞。 “天地良心。”傅景烁转过头来,“牛顿第一定律作证,靠近你的加速度,根本不受控制。” 三百米林荫道,他数着她的心跳走了九百步。 停车场最后一盏钠灯下,飞蛾在两人头顶织出光晕。傅景烁弯腰放人时踉跄半步,苏雨烟扶住他滚烫的小臂,突然被抵在迈巴赫车门上:“背人服务费” 尾音消融在突然贴近的唇齿间。 这个吻沾着夜露的潮气,比摩天轮上少了几分克制。烟烟后背的草莓印花在车身上蹭得变形,傅景烁撑在车窗上的手掌压扁了半只迷路的瓢虫。 “少爷,三分钟前夫人来电”管家举着手机僵在五步外。傅景烁用额头抵着烟烟汗津津的鼻尖,突然笑道:“就说我中暑了,在停车场抢救。”指尖却诚实地替苏雨烟抚平翻卷的t恤下摆,那里还留着他掌纹烙下的褶皱。 第24章 《牡丹亭》选秀2 “嘶——”苏雨烟轻哼一声,指尖抚过微微刺痛的唇珠,斜睨着窝在真丝软枕里的罪魁祸首。 “沉醉,”傅景烁喉结轻滚,指腹沿着她的唇线轻轻摩挲,“不知归路。” 苏雨烟又羞又恼:“你” “下官知错了,”傅景烁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颌抵着她发顶,\"明日恳请公主赏光,陪臣去趟电玩城?\" “傅氏集团的晨会改日期了?”她屈指戳他胸口,运动衫领口滑落处还留着绯色咬痕,“上回是谁说的''傅氏祖训第三条''” 傅景烁擒住作乱的手指,腕间檀木珠碾过她掌心:“祖父当年追祖母时,连修十三日年假。”他忽然翻身将人困在沙发角落,鼻尖蹭过她红肿的唇瓣,“何况后日要开月度财报会,总得提前赚些甜头续命。” 谢师宴后,傅景烁就开始跟在傅父身边接触集团事务,还要抽时间陪苏雨烟。他的辛苦,苏雨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管家带着佣人叩门送早茶时,正撞见傅景烁握着冰勺给怀里人敷唇。 “啊——”苏雨烟刚穿好帆布鞋,便被傅景烁公主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攀住傅景烁的肩膀,“我可以自己走” “你受伤了。” “又不是腿受伤,我只是……”声音渐弱,苏雨烟把头埋进傅景烁怀里。 管家王叔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一脸笑意。他是傅老太爷瞒着傅太夫人派来照顾小少爷的。 傅老太爷的鎏金怀表突然在王叔掌心震动,表盖内侧嵌着的泛黄照片上,年轻时的傅振国正握着钢笔在京大图书馆写下\"一世清欢\"。 梧桐叶簌簌落在京大图书馆的石阶上,傅振国隔着古籍馆的雕花窗棂,看那个扎粗麻花辫的姑娘踮脚取书。她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扫过《九章算术》书脊,钢笔从补丁口袋滑落,正跌进他颤抖的掌心。 “同、同学”他平生第一次结巴,瞥见借书卡上清隽的“叶清欢”三字,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吐出一句,“你的笔”。 姑娘接过钢笔时,指尖的微凉让傅振国心中一颤,他西装口袋里的瑞士表,竟像是感应到了这份异样,突然走快了三拍。当时的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可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安插的保镖在暗处按下了快门。 王叔至今记得那个夜晚,傅宅的琉璃宫灯格外刺目,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都灼烧殆尽。傅振国直挺挺地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远不及他内心的万分之一。在他面前,摊着的是叶清欢的留学推荐信,那薄薄的纸张,却似有千钧重。 “选她的前程,还是毁她的青云路?”傅太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冷峻,手中的鎏金茶盏重重地磕在桌上,瓷面上瞬间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傅家容不得算法算不清的糊涂账!” 窗外,雪粒子簌簌地砸在万字纹窗棂上,发出清脆又细碎的声响。傅振国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他望着那封推荐信,脑海中浮现出叶清欢的一颦一笑。 良久,傅振国缓缓闭上双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他的手颤抖着,拿起笔,在婚书上按下了指印。那鲜红的指印,如同他破碎的心,在那冰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迎亲那日,天空依旧阴霾密布,仿佛也在为这段夭折的爱情默哀。傅振国身着喜服,悄悄来到老槐树下,将叶清欢落下的钢笔埋进土里,连同那封从未送出的信。 信上写着:“清欢于飞,振叶待风,愿化算筹,共解人生方程。” 他曾经对爱情的美好期许,都被深深埋葬在这棵老槐树下,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 汽车缓缓启动,可升降隔断悄然升起,营造出一方只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就在这一瞬间,苏雨烟忽然轻轻嘶了一声。 “疼就咬我。”傅景烁将手腕递到苏雨烟唇边,宝珀表表带内侧,镌刻的“烟”字,此刻正轻轻地贴着她发烫的脸颊。 少女眼睛一转,露出几分俏皮,突然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傅同学解题时,可比这皱眉得厉害。” —————————— 上午九点,晨光穿透臻华聚艺舞台艺术公司27层的双层中空玻璃,在意大利进口的卡拉拉大理石地面投下菱形光斑。 五十名身着练功服的少女沿着环形走廊排成新月状,真丝绡纱与雪纺绸在中央空调的恒定气流中漾起涟漪。 李昭宁将后背抵住第三根罗马柱的凹槽,改良式月白广陵纱旗袍裹住她十六年淬炼出的腰线,领口盘扣第二粒别着校徽,这是她查阅叶凌岳点赞的二十七部舞剧后,在凌晨一点调整了十七次角度的纯情杀器。 “全体编号录入完毕!”艺术总监的铜铃震碎满室香奈儿五号与汗水交织的气息,“初试分三关:软度、身韵、即兴。” 四台工业级除湿机在墙角嗡鸣,却蒸发不掉少女们新贴的仙子毛上凝结的湿气。 “请 01 - 10 号到 a 厅候场。”机械女声在空气中响起。 a厅十面菱花镜将晨光析解成流动的碎钻。红绸覆盖的签到台前,成捆现金砌成的浮雕墙正渗出油墨腥气,第五十沓钞票边缘还粘着银行封条晶亮的碎屑。 李昭宁踩着编号9的水晶地标站定时,空调冷风正掀起改良旗袍的下摆。她余光瞥见8号选手正在蕾丝衬裙里调整硅胶臀垫,10号往天鹅颈上扑着带细闪的禁欲系散粉,而她自己改良过的苏绣旗袍里,加缝的桑蚕丝胸托正将锁骨勒出完美的蝶翼形态。 旁边传来第10号选手的嗤笑:“穿得跟孝服似的,当是给杜丽娘守灵呢?” 当叶凌岳拿着激光笔划过她的脚踝时,真丝旗袍下的肌肤应激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其实是她提前半小时在洗手间用冰水激出来的,看着就像自然的红晕。 “起范儿。”执行导演突然的喝令惊醒了水晶吊灯里的鎏金雀鸟装饰。 鎏金穹顶突然发生变化。只见细密的光影闪烁,眨眼间,一片逼真的全息桃林从穹顶缓缓降下,《惊梦》的唱词被投影在青玉地砖上。 李昭宁踩着“迤逗的彩云偏”的节拍旋身,未施粉黛的脸庞在一道道激光束的映照下,泛出玉胎般的纯净色泽,与周遭那些精心雕琢着桃花妆的选手们相比,她宛如一朵绽放在喧嚣中的清莲,又似是从宋徽宗瘦金体里拓下来的清癯墨影,透着一股独特的清冷气质。 谢烬夜正盯着屏幕,手中的金丝楠木柄折扇轻轻敲击着手心。当李昭宁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遂将李昭宁的侧颜放大至整面电子屏。 “倒是把‘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吃透了。”他轻声呢喃。 李昭宁身上的素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若隐若现的锁骨在满室珠光宝气的映衬下,如同未上釉的汝窑瓷,隐隐裂开一道冰裂纹,散发出别样的韵味。 a 厅候场室,11号选手还在不停地和旁人小声议论着:“就她那样,不化妆就上台,还以为自己能有多厉害,等着看她出丑。” 李昭宁扬手甩开水袖,足尖点地的瞬间,忽觉荒唐,此刻在五十万现金墙前跳《牡丹亭》,倒比昨夜在京舞舞蹈室加练更令人眩晕。就在这时,她改良旗袍开衩处缀着的一颗珍珠忽而迸裂,沿着她绷得笔直的腿线滚落,一路蹦跳着,正巧撞碎在叶凌岳脚边的黄花梨脚踏上。 “卡着四四拍转。”叶凌岳屈指叩了叩案上和田玉镇纸。他所坐的官帽椅前倾的弧度,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内心的兴致。镜厅四面八方的射灯忽然聚拢,强烈的光线将李昭宁旋转时的轮廓清晰地拓印在真丝屏风上。 少女单薄如纸的胸线在桑蚕丝胸托的包裹下依旧平坦,腰臀却在旋转间旋出个惊心动魄的葫芦形,倒比身后现金墙更具拜物教的神性。 谢烬夜用金丝楠木柄放大镜敲了敲选手资料,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腰,是用柳叶刀削出来的?”说话间,他腕间的沉香手串擦过李昭宁的体检报告,在“胸围72a”的铅字上洇开淡淡的檀痕。 他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司少最近是好上这清淡素雅的风格了?” “第七号选手的胸腰比更接近黄金分割。”执行导演双手捧着数据板,微微弓着身子提醒。 “我要的是杜丽娘,不是杨贵妃。”叶凌岳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突然“啪”的一声合拢笔记本,惊起案头宣德炉里一缕青烟。 “你看她旋子转体时的手眼相随。”叶凌岳手中的万宝龙钢笔尖用力戳破空气,正指向李昭宁飞起的下颚线,“这种骨相跳《洛神赋》能省三成后期特效。” “可惜是件没烧透的骨瓷花瓶。”谢烬夜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吹开浮着的明前龙井,“留着插白山茶倒是风雅得紧。” 水晶吊灯忽然晃出七色光斑,李昭宁完成最后一个绞腿蹦子时,发间木簪正巧坠地。鸦青色发丝泼墨般倾泻而下,将原本束在改良立领里的碎发也染上黛色。她维持着结束动作轻喘,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映在镜中的模样。未施粉黛的脸被汗渍蒸出绯色,倒比隔壁8号选手精心涂抹的斩男色唇釉更灼眼。 叶凌岳的钢笔在评分表上悬了半晌。最终,他轻轻落笔,画了个朱砂红的圈。 菱花镜前浮动的珠光忽然炸裂成雾霭,23号转身时手肘划过四十五度危险弧线。纪梵希四宫格散粉在空中绽出晚香玉味的星云,唐心新嫁接的睫毛沾满铂金色粉尘,像落了雪的蛛网。 23号女生在补妆镜前转身时手肘划过四十五度危险弧线,“不慎”撞翻唐心的散粉。刹那间,四宫格散粉在空中绽出晚香玉味的星云,唐心新嫁接的睫毛沾满铂金色粉尘,像落了雪的蛛网。 李昭宁却笑着递过自己的新粉扑给23号:“用这个,能盖住你鼻翼的注射淤青。”声音刚好让路过的执行导演和艺术总监听见。 电子屏公布入围名单时,李昭宁正蹲在更衣室角落,将襦裙按《燕寝怡情图》的叠法收拢。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将她未染甲油的指尖镀成螺钿色。门外飘来执行导演的感慨:“这届杜丽娘候选,倒真应了那句‘一生儿爱好是天然’,9号那姑娘,活脱脱是从明代古画里走下来的。” “岂止如此,9号那截后颈,倒像是照着文徵明《湘君湘夫人图》里描的。”艺术总监接话道。 李昭宁将1万现金塞进帆布包,包内桃木梳上还粘着今晨梳落的青丝,比起其他选手行李箱里的假发片,倒是天然契合了《牡丹亭》评委们最看重的“本真”二字。 —————————— cbd玻璃幕墙流转着《唐宫夜宴》的全息投影,二十四位数字舞姬正踏着鼓点甩出红绸。烟烟仰头时游戏币从手中叮当坠落,傅景烁弯腰拾起的动作惊散了地砖上两人的影子。 “喜欢?”他指尖转着那枚带着体温的游戏币,突然抵住她后背中央的脊柱沟。 二十分钟后,苏雨烟站在云阙舞坊前发怔。木质匾额下,身着月白练功服的女子微微颔首:“傅少,李老师已在镜厅等候。” 一百五十平镜面将暮色折射成琥珀色,李老师正调整苏雨烟的下颌线,镜中突然映出傅景烁的身影。那位矜贵的傅氏继承人,此刻正屈膝在地胶上给少女缠足尖绷带:“绑带要这样绕”他仰头时喉结擦过她膝窝,惊得李老师掩唇退到幕帘后。 傅景烁掌心托着苏雨烟的腰肢旋身,衬衫与她的薄纱裙摆缠成并蒂莲:“当年家母逼我学的华尔兹” 三十圈旋转后苏雨烟跌进他怀里,傅景烁就势俯身贴近她汗湿的鬓角:“苏同学的心跳,比抓娃娃机里的钢爪震动还剧烈。” 迈巴赫的星空顶流淌着银河,苏雨烟戳了戳少年腕间檀木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同学解偏微分方程时,会考虑为什么要算到小数点后十位吗?”傅景烁正把玩她散开的发带,闻言将人往膝上带了带,“有些事就像自然常数e,存在即合理。” “说人话。” “非要翻译的话——”他突然含住她耳垂,“我在投资一支叫苏雨烟的潜力股。” 苏雨烟翻身跨坐他腿上:“傅氏财团的投资回报率” “正在以指数函数暴涨。”他托着她后颈压向自己,“尤其是今晚发现这支股还有舞蹈天赋的隐藏属性。” 第25章 凤凰总要自己啄开蛋壳 赵氏万象传媒大厦,五十八层的恒温茶室笼罩在琥珀色光晕里,落地窗外浮动着cbd的霓虹灯海。 秦慕雪第十三次抚平丝缎衬衫领口的褶皱,铂金袖扣在青金石壁灯下折射出冷光。鎏金雕花门无声滑开的瞬间,蒙特克里斯托雪茄的焦糖气息裹挟着紫檀熏香扑面而来。 “你迟了一分钟。”赵悦菲的细高跟碾过波斯地毯上暗绣的鸢尾花纹,青金石袖扣随着她整理文件的动作折射出冷光,“又在顾总的云邸宫里演了出梨花带雨的戏码?” “家里催得急”秦慕雪拢了拢新剪的锁骨发,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滑进衬衫领口,“知宴现在没成家的打算,我想先” “知道为何我独爱在雪松木柜里存蒙特克里斯托?”赵悦菲的翡翠戒指叩开檀香木盒,雪茄剪咬合时发出毒蛇吐信的轻响,“不是它最贵,是它燃烧时的灰环”她忽然将半截雪茄按在秦慕雪手背,“能精确控制每一寸燃烧面。” 茶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煮水壶发出蜂鸣。秦慕雪纹丝未动,手背肌肤在灼痛中泛起红痕。她望着鎏金茶海上浮沉的茶宠,那只金蟾口中含着的铜钱,正随着沸水冲刷显出斑驳底色。 铜壶蜂鸣声撕裂寂静,秦慕雪看着赵悦菲往顶级羊脂玉瓷杯里注入沸水。立顿茶包在这只造价高昂的杯子里浮沉,褐色茶汤逐渐染透杯壁上细腻勾勒的手绘莲纹。 “去年限量发行的顶级羊脂玉瓷杯,现在泡着便利店茶包。”赵悦菲用珐琅镊子夹起湿茶包的动作,像在解剖某只濒死的白天鹅,糖渍顺着金线滴落聘书封面,“器物要衬得起主人,但主人”她忽然将茶包甩进水晶茶渣盅,“得学会把明前龙井装进纸杯。” 赵悦菲用鎏金火机点燃细支雪茄,烟雾描摹着墙上的传媒版图:“《资本解剖课》缺个开刃的,每月拆解两家上市公司财报,要拆得像维多利亚港的烟花秀。”她将聘任书压在紫檀镇纸下,封皮烫金标题刺痛了秦慕雪的瞳孔,《论资本与情感的套现比率》。 “菲姐,我合同还有半年,依据竞业限制…” “京视的违约金,够买下顾总送你的公寓。”赵悦菲忽然轻笑出声,加重放缓“顾总”二字,鎏金钢笔在聘任书签名处画出漩涡,“京视今年优化了三位财经主播。” 秦慕雪颈后的汗浸湿了真丝衬衫,她接过钢笔时,闻到契约书上淡淡的硝烟味。赵悦菲的鎏金火机擦亮瞬间,她看见火苗里映出顾知宴与林知夏在纳斯达克敲钟的画面。 茶海上金蟾口中的铜钱突然松动,秦慕雪看着那枚顺水流进渣斗的仿古钱币,听见菲姐的声音裹着雪茄香飘来:“真正的开元通宝,从来不在蟾蜍嘴里。”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折射出冷光,“在赌徒的袖扣夹层,在寡妇的保险柜暗格,当然,最妙的还是在仇家的赎罪券里。” “提醒你件事。”赵悦菲突然按住她签字的手,cartier钉子手镯硌得生疼,“男人的金库可以变成你的提词器。” 电梯下行时,秦慕雪对着镜面轿厢整理锁骨发。五十八层玻璃幕墙外,g集团大厦正在举行亮灯仪式,林知夏的名字在led屏幕上滚动成星河。 —————————— 当苏雨烟绾着青绸水袖袅袅挪出,暮色透过纱帘勾勒出少女的动人曲线,傅景烁忽然用外套裹住人按在把杆上:“突然不想让林老师教了”喉结擦过她束着珍珠发网的后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今天我亲自陪练。” 林老师指尖轻点苏雨烟腰窝:“苏小姐,您这腰臀比,近乎完美的0618 黄金分割比例。”她手腕突然下压三寸,医用胶带在苏雨烟的轻纱下绷出肌理纹路,“水袖之美,魂在腕间,气聚于腰。起势之时,需将天地间的灵气,统统凝于此处,方能舞出神韵。” 傅景烁倚着竹制屏风微微挑眉:“林老师,我家数学家的骨头可经不起这般丈量。” “傅少真是好福气。”林老师笑着展开羊皮卷尺,青铜尺尾扫过少女绷如弓弦的足背,“苏小姐这跟腱,修长且富有韧性,生来便是为舞而造。” 而在云阙舞坊的一间教习室,李昭宁正攥着学员的水袖调整腕花。诃子裙腋下的补丁被汗水洇成深青色,紧紧贴在皮肤上,硬邦邦的布料,磨得皮肤生疼。指尖缠的医用胶带在纱衣下若隐若现,边缘早已有些翘起,丝丝痛感如影随形。 —————————— 23:00,暴雨夜加练,鎏金穹顶下的排练厅蒸腾着龙脑香。青玉地砖映出十七道翩翩起舞的纤影。 李昭宁扶着明式屏风的万字纹边沿调整呼吸。改良马面裙下的护膝已然结满盐霜。长期过度使用膝关节,髌骨周围的软组织早已劳损。此刻,每一次呼吸,伴随身体的起伏,髌骨处都传来隐隐的酸痛。 “这得练到几点啊?”身旁的队友小声嘟囔着。 李昭宁扯出一抹浅笑,轻声安慰:“快结束了,咱们再坚持坚持。”话虽这么说,她的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皱,抬手揉了揉膝盖。 “十号位注意幅度,云手过眉三寸!你们这跳的什么?重来!”执行导演的呵斥撞碎全息牡丹的投影。 唐心旋身掠过李昭宁身侧,定制护膝的碳纤维纹路在镜中闪过幽蓝流光。当第八重牡丹幻影绽放时,两人的倒影在穹顶下交缠:李昭宁的影青瓷色练功服泛着冷月般的青白,唐心那身绣满暗金缠枝纹的舞衣,则似被珐琅彩釉反复煅烧的贡品。 唐心带来的保温桶总盛着松茸鸡汤。李昭宁捧着骨瓷碗,看唐心用折叠屏手机播放她们的练功视频:“我妈看了直夸,说你这段《游园》的身段能上京城春晚。” 鎏金电梯门映出两个少女的倒影时,唐心正往李昭宁帆布包里塞进第三盒瑞士巧克力。她的珍珠美甲划过包装盒上的法文标识:“我爸去日内瓦出差特意带回来的,听说里头加了抗疲劳的配方,你平时练功累了,就吃点。” 李昭宁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起球的包带。昨夜,她在排练厅捡到唐心遗落的莱珀妮鱼子精华琼贵睡眠面霜,那抹高级的冰蓝色,与自己从校医室拿来应急的凡士林罐子,一同摆在更衣室里,像霓虹璀璨的黄浦江与素影清寂的山涧溪流的荒诞同框。 凌晨一点的臻华聚艺排练厅,月光正顺着落地窗的鎏金窗棂爬进来。李昭宁解开缠在脚踝的绷带,将浸透血渍的纱布塞进印着“京舞食堂”字样的塑料袋,这已是本周第三卷绷带,母亲在电话里说老家的止血草涨价了。 “昭宁姐!”唐心突然从镜墙后探出头,她捧着两杯姜茶挤进门缝:“保安说看到九楼亮灯,我就猜是你。” “你又在练主舞动作。”唐心指着镜墙上的水痕,那是李昭宁甩袖三万次留下的轨迹。全息投影仪忽然自动启动,《寻梦》的唱词在青玉地砖上投出幽幽蓝光:“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李昭宁望着虚拟杜丽娘的金冠出神。二十万奖金能给妈妈换人工关节,让妈妈不再被病痛折磨。 —————————— 晨光将镜面长廊切割成明暗交织的菱形,苏雨烟推开更衣室磨砂玻璃门时,正遇见李昭宁对着落地镜调整诃子裙的宝蓝色系带。鎏金阳光穿过环形落地窗,在两人之间织就一道浮动的光帘。 “你是新来的兼职?”李昭宁将备用舞鞋放进第三格储物柜,鎏金聘书在柜角泛着柔光。她垂眸扫过少女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沾着墨渍的棉麻衬衫下摆还掖着半截图书馆借书单,“周三早班要提前半小时熨练功服,用蒸汽熨斗,别碰那个老式熨斗。” 苏雨烟闻言抬头浅笑:“谢谢,我来上林老师的课。”正在整理的帆布包里头露出半本翻卷边的《戏曲武功身段教材·水袖(第一册)》。 “林老师两年没收过新生了。”李昭宁系带的手顿了顿,她认得那本绝版教材,“上个月芭蕾舞团首席带着女儿来拜师,在会客室等了五个小时。” 李昭宁与苏雨烟并肩穿过镜面长廊时,保洁阿姨攥着拖把局促地蹭到近前:“苏小姐,东厅的薄荷糖补上了,是您喜欢的那个老牌子。” 话音未落,舞蹈助理捧着冰毛巾匆匆跑来,额前碎发都被汗黏在脸上:“林老师让我给您送冰敷袋,按傅少交代的,加了艾草精油。” “苏小姐,试衣间新到了批练功服。”服装总监抱着纸箱经过,特意抽出件月白色苎麻衫,“傅少交代过,这批都用的无骨缝制,袖口特意加宽了五公分方便练振袖。” 苏雨烟抱着水袖经过教习室时,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琵琶曲。透过落地玻璃,她看见李昭宁正在示范绞腿蹦子,补丁纱衣随旋转绽成破碎的蝶。 “动作要像解九连环”李昭宁喘着气扶住把杆,忽然透过镜子对上苏雨烟专注的目光。 课间休憩时分,李昭宁停在绿植架后整理舞鞋。窃语随咖啡香飘来: “要说傅少真是周到,把苏小姐上课的东厅照明全换成了博物馆级护眼灯。” “那可不,听说连灯光的色温都是按《唐人宫乐图》里烛火光谱还原的。” “昨儿施工队来装的那面特制镜墙瞧见没?反光弱得就像十五的月亮蒙了层纱。” “你这话岔了,傅少亲口说的数据,15呢。” (实际上是表面镀膜能减弱15反光) “要我说还是命好,傅家三代单传的。” “傅太夫人娘家王家,那可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能追溯到明代。” “当真好命,听说傅家少爷天天亲自接送,昨天还亲自陪练呢!” “李老师,唉,终究比不过世家豢养的金丝雀” 李昭宁的指甲陷进舞鞋海绵垫,麂皮表面泛起月牙形褶皱。她想起大一第一次参加酒局时,那个秃顶制片人蹭着她腰间的联珠纹说:“小李啊,这圈子里清高最不值钱。” 傍晚的霞光染红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李昭宁“恰巧”坐在苏雨烟对面:“要是打算加练,可得格外留意脚踝。” “力学分配得当的话,关节承压能减少40。”苏雨烟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受力模型,钢笔尖点在踝骨位置,犹豫片刻,“您方才示范的绞腿蹦子,第四拍落脚点再偏两寸,是不是更符合重心轨迹?” 李昭宁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这个细节是她的独创技巧,评委曾盛赞“将敦煌壁画里的滞空感化入现代编舞”。此刻却被苏雨烟,用讨论数学公式般的语气点破。 “眼神跟着指尖走。”林老师刚示范完一组小五花,转身的瞬间,透过镜子,一眼瞥见落地玻璃外傅景烁专注的目光。她踩着软底绣花鞋疾步而出,香奈儿邂逅的尾调撞碎空调冷气:“傅少怎么不进去等?我让雨烟” “不必。”傅景烁颔首打断,目光仍透过玻璃凝在教室内,“家父说过求学贵在始终。” 李昭宁注意到少年牛津鞋尖朝内的站姿,是世家礼仪课教的标准恭候姿态。少年侧脸被玻璃映成双影,浓睫在颧骨投下蝶翅般的阴翳。那件看似普通的亚麻衬衫,在肩线处藏着暗纹提花,是米兰某高定工坊的防伪印记。 “景烁,会不会等得很辛苦?”苏雨烟额发黏在泛红的脸颊。 “林老师说你这周加了四小时基训?”傅景烁指腹蹭过她虎口处钢笔磨出的茧,“傅氏祖训第三条” “劳逸结合。”苏雨烟往傅景烁嘴里塞了颗薄荷糖。 贵宾休息厅,管家王叔递上纯银双层真空隔热炖盅。 “你跳饿了的模样,比米其林三星可口。”鎏金盏盛着雪梨炖官燕,傅景烁舀起一匙吹散热气:“林老师说你有敦煌飞天的骨相。” 苏雨烟咽下甜汤时,少年指尖忽然点上她锁骨:“这里”顺着经络滑至腰窝,“还有这里”最后停在脚踝,“都该缀上铃铛。” 保洁阿姨推着水桶经过,塑料轮子碾过林老师未尽的恭维:“傅少慢走” 当夜暴雨倾盆,李昭宁在空荡的教习室加练。 “听说傅家的车每天停在后巷?”两位老师模样的女子在隔间低语,“那姑娘看着朴素,腕上戴的可是傅氏老宅的千年沉香珠” 此刻镜中映出她补丁纱衣,分明是更朴素的打扮,却因着那串沉香珠成了云泥之别。 第十七个绞腿蹦子落地时,她突然对着满墙镜子大笑。原来苏雨烟那些精妙的力学分析,那些随手可得的绝版典籍,不过是另一个阶层的日常。而她李昭宁要跪着求的机遇,不过是某些人爱情故事里的边角料。 李昭宁将补丁纱衣仔细叠好,忽然想起母亲的话:“凤凰总要自己啄开蛋壳。” 第26章 《牡丹亭》戏中戏? 蝉鸣在梧桐叶脉里炸开金线时,傅家那辆玄色雪佛莱停在京大门前,惊起满地细碎的光斑。 “新、新生请往这边”学生会迎新的女生红着脸递过流程单,攥着单子的指尖发白,硬壳纸边缘被汗渍洇出云纹。她身后经管院的迎新棚下,六个志愿者同时抬头。 梧桐大道上飘来窃语:“那是傅家的”话音被雪佛莱关门的闷响截断。管家王叔拉着行李箱立在树影里。 “同学需要助学贷款”志愿者话到嘴边突然转弯,“指导吗?”她盯着傅景烁腕间的沉香木念珠,那108颗珠子正随钟声轻叩注册处铜牌,惊醒了檐角沉睡三十年的青铜风铃。 蝉声愈烈,傅景烁的背影掠过爬满常春藤的墙壁。 —————————— 《牡丹亭》选主舞这日,排练厅突然多了几把紫檀官帽椅。九十万现金墙被移作《离魂》的冥府布景。 李昭宁跪坐在更衣室角落,指尖抚过改良襦裙的缝线。 “昭宁姐!”唐心突然掀开珠帘,甜嗓里带着喘,“我偷听到执行导演说”她珍珠耳坠晃得急,镶钻手机屏幕亮着偷拍的评委名单,“叶先生和谢先生临时加了行程,可能要来终审,还请了徐老!” 李昭宁手一颤,她想起半月前五十进十七那日,叶凌岳的鎏金钢笔在她档案上勾圈时,曾抬眼说了句:“骨相清奇。” 更衣镜里映着十七位杜丽娘梳妆的盛景,唐心正往她鬓边插玉簪:“昭宁姐的头发总是不听话,像你跳《惊梦》时的水袖。” 她望着镜中自己未施脂粉的脸,想起林茉儿说的“你这眉眼生得淡,得用月光衬着才显气韵。”此刻镜前只有盏昏黄台灯,倒把眼下的青影照得分明。 十七位杜丽娘踩着青玉地砖上的金箔登场,当追光灯劈开黑暗时,李昭宁下意识望了眼评委席中央,紫檀官帽椅空着,镶螺钿的桌牌上“叶凌岳”三字蒙着灰,像是被时光遗忘。 李昭宁刚被吊上威亚,忽见青玉地砖上投出两道狭长人影,叶凌岳的鳄鱼皮鞋尖正碾着唐心昨夜遗落的珍珠发簪,谢烬夜腕间的伽楠香手串在监控屏蓝光里泛着幽芒。 当《皂罗袍》的前奏响起时,她突然撕破右手水袖,这是她在初试视频里埋下的“意外变量”,专为触发叶凌岳设定的“破碎美”加分项。 “九号。”叶凌岳突然叩响青铜编钟,“把《寻梦》的‘睡荼蘼抓住裙衩线’重做一遍。” 李昭宁在威亚绳勒进旧伤的剧痛中垂眸,瞥见唐心正将改良主腰的系带又松两寸。当她后仰成半月弧时,加厚裹胸突然崩开暗扣,素纱褙子滑落半肩,露出锁骨下方淡青的血管纹路,这瑕疵落在监控镜头里,倒更似活人生气。 谢烬夜突然轻笑出声,金丝楠木折扇挑起选手名册:“李小姐像未开刃的唐刀。”扇骨不偏不倚点在李昭宁证件照上,那里映着她晨练时未梳齐的碎发,“不过这十号,倒是能省去不少灯光费。” “司少说杜丽娘该有三分病气。”叶凌岳用钢笔指了指名册。 鼓点骤歇时分,穹顶突然降下十七盏朱红宫灯。李昭宁随威亚急速下坠,束胸带在气流中松开,内里缝满中药贴的舞衣,那浓苦的药香竟盖过了满室馥郁。 徐老教授在紫檀官帽椅上如坐针毡。他面前的智能评分板不断跳出红色警告:当他给李昭宁的圆场步打95分时,ai立刻标注“与叶总预设值偏差5”。 谢烬夜打开金丝楠木折扇:“徐老看中的是她的云手起势,但真正让系统打满分的” “这是选角还是造人偶?”徐老教授的电子笔悬在半空,终是 李昭宁望着大屏上跳动的分数,指甲掐进昨夜唐心帮她贴的膏药。当“9号 李昭宁”出现在榜首时,她后背撞上唐心颤抖的胸膛,cartier手镯硌得生疼,却比不过对方喜极而泣的热泪。 “恭喜九号。”执行导演的贺词惊破寂静。 暴雨砸在落地窗时,唐心正将金丝冠冕戴在12号头上:“昭宁姐才配得上真牡丹!”甜嗓清亮如初,“我们去西门涮肉庆祝!” 更衣镜映出两个相拥的少女:一个沾着红酒渍,一个裹着膏药香。李昭宁摸着帆布包里染血的护膝,忽然听见艺术总监对执行导演低语:“这丫头眼里有团火,烧得评委席坐不住” —————————— 窗外的桂花香混着新晒棉被的气息涌进来时,林小满正把最后一包椒盐杏仁抛到苏雨烟床上,唐果踮脚往原木床架上挂星星灯。何穗带来的艾草香囊已经悬在每个人床头,分发的消毒湿巾还带着酒精的凛冽,宿舍里却漫着某种温软的春意。 苏雨烟那抹胭脂色从双颊漫到眼尾,像极了她们大一时在樱园看过的早樱。 “坦白从宽!”林小满突然举起柚子皮当惊堂木。 苏雨烟耳尖飞红,忙把沉香珠往衬衫袖里藏。唐果却眼尖,拽过她手腕对着阳光细看:“这油脂纹理,这雕刻手艺,怕是傅家祖传的?难怪《长恨歌》里说‘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原是老传统。” 何穗把养生壶插上电,推了推银丝眼镜:“目似秋水含黛,唇若丹砂点绛,按中医说法是气血充盈之相。” 苏雨烟耳尖红得要滴血,从帆布包里取出个铜盒,盒盖开启时,今年春天的凛冽突然苏醒:褪色的核酸证明,“傅景烁”三个字力透纸背;泛黄的n95口罩内衬里,竟用金粉描着《诗经》残句。 宿舍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养生壶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三双眼睛亮晶晶地等着下文。 “其实”苏雨烟娓娓道来,“今年雨水那晚,小满你视频说听见救护车声响……” 何穗往姜茶里添了勺蜂蜜,镜片映着窗棂格:“专家建议,n95口罩连续佩戴时间不宜超过4小时,长时间佩戴可能会影响心肺功能。所以” “你们记得《西厢记》里张生跳墙那段吗?”林小满手中的柚子皮比划着,“跟傅少爷比简直温室花朵!”她突然拍案,“该把这事编进现代版《长恨歌》,名字就叫《高铁行》!” “傅少爷这是把百年京苏铁路的浪漫续写了。”何穗慢悠悠搅动姜茶,突然轻笑,“他该去开爱情地理课,讲讲怎么在封控地图上画相思线。” “你们记不记得通识选修西方文论课?”唐果突然拍手,发间珍珠夹磕在床架上笃笃作响,“教授说古希腊有个叫俄耳甫斯的,为爱人闯地府。我看傅少爷该去爱琴海边立雕像!” 林小满把凉透的姜茶一饮而尽:“我现在信了《世说新语》里荀奉倩为妻降温的事,不辞冰雪为卿凉,原不是古人夸张。” 楼下忽然传来军训拉练“刷刷”的脆响。三双手同时把苏雨烟往阳台推。正见傅景烁带队的经管学院方阵经过。暮光为他侧脸镀上金边,却在抬眸望见308室倩影的刹那,冷峻轮廓忽如冰河乍破。 林小满扒着栏杆往下喊:“傅同学,我们仙女正在研究《长恨歌》呢!”唐果忙不迭补上句:“要探讨‘在天愿作比翼鸟’的深层含义!” 暮色渐浓时,四个姑娘的笑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林小满嚷嚷要组“傅公子后援会”,被苏雨烟用桂花糕堵了嘴。晾衣架上,苏雨烟的浅碧色丝巾随风轻扬,像极了那日高铁窗外倏忽掠过的江南柳色。 —————————— 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苏雨烟正踮脚取下书架顶层的《近世代数引论》。满地演算纸像秋日梧桐叶般铺陈,何穗的银针还插在穴位模型足三里穴,唐果枕着《概率论基础教程》酣睡,林小满电脑屏上的流体力学模拟图泛着幽蓝的光。 叩门声惊醒了满室公式。 唐心绾着惊鸿髻倚在门框,月白练功服外罩绯色比甲,怀里抱着的云锦舞鞋袋与满室学术气息格格不入。 “姐!”她旋身避开地上的《数学年刊》,腕间银铃串脆生生响,“我们《牡丹亭》这个月20号要演出了!” 林小满突然从零食堆里抬头:“杜丽娘复活” 话音未落便被唐心接去:“可不是!昭宁姐特意把杜丽娘的水袖动作重新编排了。”她足尖轻点,在狭小宿舍里旋出半阙游园,“这探海翻身,还是昭宁姐手把手教我的。” 苏雨烟忙把唐果摇醒,后者嘴角还沾着一张写满贝叶斯公式推导过程的草稿纸。唐果揉着眼睛坐起。 何穗拔下银针轻笑:“该说是游园惊醒了咱们的数学梦。” “总共十七个演员,我跳花神侍从。”唐心脚尖点地转了个小云手,水袖扫落唐果头顶的曲别针,“主舞是昭宁姐,她呀”声音忽然压低,“像从陈老莲画里走出来的仕女,瘦得能化在晨雾里。” 唐果突然清醒:“就是你说的那个不吃晚饭练功的狠人?” 何穗递过温好的红豆薏米茶:“bi指数怕是低于正常值15。” 苏雨烟正往《近世代数引论》里夹枫叶书签:“倒应了那句‘三生石上旧精魂’。” “可惜不能带观众。”唐心突然歪头,“听说要保密,连我们都没拿到入场券呢。” 苏雨烟闻言抬头:“像《牡丹亭》戏中戏?” “雨烟姐,”唐心忽然凑近,指尖掠过苏雨烟眉骨:“京舞一年,我见过江南水乡薄雾般的美人,西域烈火似的艳色,可你这”手镯在腕间泠泠作响,“分明是洛神赋里走出来的。” “可不就是爱情养人!”唐果指尖戳着唐心发间玉簪,“你们京舞那些胭脂水粉,可比不上傅家少爷日日送来的补品。” 林小满嘴角还沾着比利时曲奇的金箔:“上周那盅冰糖燕窝”她掰着手指换算,“相当于我两个月伙食费!” 何穗慢悠悠搅动红豆薏米茶:“食补胜于药补,傅同学倒是把御膳房秘方翻透了。” 唐心水袖掩唇:“难怪雨烟姐这通身气派”她忽然旋身,绯色裙裾扫过满地演算纸,“像从仇十洲《汉宫春晓图》里裁下来的!” 林小满已经导入新模型:“按照黄金分割比例,雨烟面部轮廓的θ角”话音被唐心甩来的水袖打断。 “不是数据!”唐心将苏雨烟推到满室秋光里,“你看她脖颈的弧度”指尖虚划过天鹅般的曲线,“昭宁姐说这是最难的‘仰月式’,雨烟姐却天生带着!” “颈椎曲度完美契合人体工程学,确实罕见。”何穗摘下眼镜,“更难得是通身气韵,像北宋汝窑的天青色——三分暖玉温润,七分秋水清寒。” 苏雨烟耳尖泛起薄红,后退时足尖不自觉勾起昆曲的云步。唐果突然举起手机:“昨天雨烟帮我调试代码时的侧脸,论坛都夸这是‘拉格朗日定理具象化’的美!” 林小满操作着流体力学模拟软件:“裙摆飘动轨迹符合斯托克斯方程” “停停停!”唐心甩出水袖蒙住电脑屏,“这是杜丽娘游园,不是实验室建模!”她忽地转向苏雨烟,“雨烟姐懂些门道?” “昆曲身段讲究‘圆’字诀。”苏雨烟指尖在虚空画圈,“好比克莱因瓶的连续曲面” “对对!”唐心眼睛发亮,“昭宁姐说‘袅晴丝’动作要像莫比乌斯环般无穷尽!” 林小满突然蹦起:“我悟了!杜丽娘的步法该用分形几何建模!每个转身都是上一动的1\/3缩放” 楼下忽传来军训口号声,唐果扒着窗台惊呼:“经管院方阵过来了!”众人挤到窗前时,正见傅景烁作为领队走过林荫道。军装皮带掐出劲瘦腰线,踢正步时裤线锋利如几何定理,惊飞了满地觅食的灰鸽。 “你家傅同学这身板”唐心指尖在虚空描画,“放我们学校能演大将军。”何穗忽然轻笑:“站军姿的黄金角度,倒是符合人体工程学。” “你们数院的人”唐心扶额轻叹。 窗外飘过一片梧桐叶,恰似游园惊梦时,掠过画梁的金蝶。 第27章 贵胄圈 傍晚的霞光漫进新换的云母屏风时,苏雨烟卧在湘妃榻上小憩,怀里还抱着本敦煌舞乐谱,宣纸边角被腕间沉香珠压出浅浅凹痕。 “尝尝这个。”见苏雨烟悠悠转醒,李昭宁将青瓷盏推过去,茶汤里沉浮的苏白菊却是她特意绕路去西街老铺称的。苏雨烟迷糊间去够茶杯,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贴满肌效贴的小臂。 李昭宁的茶匙撞在盏沿。那些印着徽纹的肌效贴她之前在财经杂志见过,某国首相康复治疗专用的黑科技产品。 苏雨烟揉着眼睛:“您当年练舞受伤时也这么麻烦吗?” 李昭宁的手指悬在水袖褶皱间,忽然被记忆的丝线缠住。去年隆冬的寒风似在骨髓里复苏,十八岁的她坐在舞台后台,咬着褪色的幕布给自己正骨,粗麻纤维混着血腥气卡进牙缝。 她忍着剧痛裹着起球的羊毛大衣站在五星饭店旋转门口,制片人的雪茄灰烬落在她新买的仿唐披帛上,金线绣的飞天被烫出焦黑的洞。“小李啊”,那人用合同角轻挑她下巴,“你这敦煌壁画里走出来的气质,在酒桌上可比在舞台上值钱。” “李老师?”苏雨烟的声音混着远处飘来的昆笛声,像隔着一层雾。 李昭宁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舞鞋内侧补丁,粗粝的针脚勾住时光:“我母亲年轻时在县剧团跳白蛇,腰伤复发就用菜市场的竹罐拔火。”她忽然轻笑,药油混着霉味的记忆涌上喉头,“那时练功房是水泥地,晨功旋子三百个,鞋尖磨穿露出脚趾还要笑着说这是‘步步生莲’。” 苏雨烟将头发又束紧些,露出天鹅颈上新添的淤青:“您袖吞山河的动作,起势时怎么控制腕力?” 李昭宁抖开褪色的练功袖,内衬密密麻麻缝着各色布料补丁:“当年在旧货市场收了二十条窗帘布,最便宜的化纤料磨得小臂渗血珠。”她忽然掀起衣袖,淡白的疤痕如藤蔓缠绕,“红疹溃烂时用盐水泡,疼到咬碎过三支笛子,疼才能记住筋骨走向。” 苏雨烟望着李昭宁绷直的脊梁,忽然觉得那里藏着无数个在水泥地上摔打的身影,每个都带着血痕,却始终保持着敦煌壁画飞天的弧度。 话音被敲门声打断,舞蹈助理满脸堆笑立在暮光里:“苏小姐,傅少让把ai分析数据导入古画系统,说这样纠正动作更直观。” “他又自作主张。”苏雨烟耳尖泛红。 “有人愿意拿金丝楠木匣装你的璞玉,真好”李昭宁将蔫了的花瓣扫进苏绣帕子。窗外突然亮起环形灯光,将苏雨烟的影子投在《簪花仕女图》流动的披帛上,恍如千年时光在此刻重叠。 晚风裹挟着桂花香漫入长廊。苏雨烟在林老师指导下反复打磨某个回袖动作,全息投影在地面投出金色轨迹。李昭宁望着那些精准的辅助线,忽然记起自己十岁偷师时的窘迫,她躲在县剧团幕布后,就着昏黄路灯临摹省城老师的舞姿,冻僵的手指连铅笔都握不稳,也要把每个舞步都跳成登云梯。 —————————— 黑色迈巴赫碾过梧桐叶的细响惊动了夜色。 “小心头。”车门开启的瞬间,傅景烁的手掌在苏雨烟发顶撑开半弧形的屏障。月光顺着他绷紧的腕线流淌,在距车顶三厘米处凝成琥珀色的屏障,这是世家礼仪课教的标准间距。 苏雨烟嗅到他袖口逸出的龙涎香,混着车载香氛里的雪松冷调。真皮座椅随着她落座发出轻叹,傅景烁却仍俯身卡在门框间,暗纹西装下摆扫过她裸露的脚踝。 挡风玻璃映出两人剪影,傅景烁突然从椅背暗格抽出鎏金礼盒:“打开。”孔雀蓝丝绒上躺着对翡翠铃铛脚链,内圈刻着极小楷的傅氏家训,“美玉当琢,明珠需拭”。 “林老师说你跳舞时”他唇峰擦过她踝骨,“这里缺道声响。”银链缠绕的刹那突然收紧齿关,“现在起,你每个舞步都会震碎我的自制力。” 苏雨烟踝骨倏地绷直:“傅老师教跳舞也收学费吗?” 话音未落,傅景烁骤然直起身。未系妥的银链在颠簸中垂落,翡翠铃铛撞出细碎清响。他左手仍虚拢在她脚踝,右手已撑住她身后的车窗,鼻尖距她唇峰仅余寸许:“正在收,以复利计算。” 苏雨烟忽然拽住他松开的领带,将他彻底拉进自己的气息领域:“傅老师的教学进度”她唇瓣擦过他滚动的喉结,“似乎总在危险边缘试探。” “因为最完美的双人舞”他托住她后颈向左侧后排座椅倾斜,座椅电动调节的嗡鸣声中,两人身影在挡风玻璃交叠成天鹅交颈的弧度,“需要打破所有安全距离。” 车过泰康街的霓虹隧道,苏雨烟指尖抚过傅景烁微青的下眼睑:“私人飞机的床榻再奢华,终究不是能安睡的地方。” “只是敲定银座分店的和室设计方案,有的课业远程也可以”他解开袖扣露出腕表,“父亲安排了午茶时间,恰好够与你视频。” “傅景烁,你把自己拆成三块用的时候,能不能分半块给我?”霓虹光影扫过苏雨烟忽然低垂的睫毛,“今晚我可以自己回” 尾音消失在纠缠的呼吸间,直到她咬着他领带嗤笑:“难道有人敢欺负” “他们不敢。”龙涎香漫过她锁骨处的月光,“但你会不乖。” 苏雨烟替他重系松散的温莎结:“傅景烁,我不是你必须要攻克的商业企划。” 傅景烁捉住她手腕按向自己狂跳的心口:“你是我所有可行性报告里唯一的必要项。” 后视镜里,莫比乌斯环的银链缠上她手腕,傅景烁蒙着她眼睛的领带洇开深蓝:“解开这个,我告诉你东京酒店的顶层套房密码。” 苏雨烟指尖划过环状纹路:“傅少经管系第一课是囚徒困境?” “是蝴蝶效应。”他喉结擦过丝质肩带,“你每解开一个绳结,我就在东京湾的日落里多想你三分钟。” 霓虹月光漫过后挡板时,司机瞥见后视镜里升起的龙涎香,那位以冷情着称的小少爷,正用领带蒙着怀中小姑娘的眼睛,教她用手指解莫比乌斯环的绳结。 —————————— 暮光穿透鎏金穹顶的浮尘,在明代榫卯戏台的牡丹雕花上烙下光斑。 谢烬夜晃着鎏金鸡尾酒杯,蛇形腕表的鳞片正投影着股市曲线:“你说司少掀帘那刻,是先认出他祖母绿袖扣,还是先看见自己第八任女友在伴舞团里?” 叶凌岳倚着鎏金屏风吐出烟圈,古董朗声打火机在指间翻出残影:“不如让智能桃林落场美元雨?”烟头戳向全息投影控制台,漫天桃花霎时化作百元美钞,“每张都印他那句至理名言‘真正的风雅,是让所有前任成为你的艺术展品’。” 他忽然用火苗燎过戏台垂落的锦缎帷幕:“正好给新欢们当入场券,毕竟”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去的齿痕,“上个月拍卖会,他第六任女友的蕾丝睡裙可是拍出了马克?夏加尔《恋人》的价码。” 两人相视而笑。 —————————— 司少接风宴当夜,暮色将泰康街的槐香酿成琥珀色酒液,缓缓注入暗夜王庭的鎏金窗棂。 三楼的安检通道浮动着龙涎香冷雾,唐心排在第十位,珍珠手包里的镶钻手机硌着掌心,看虹膜扫描仪的近红外光刺破第一位姑娘的泪膜,那位穿苏绣旗袍的姑娘正被要求摘下每片假睫毛,安保用镀金镊子夹着湿巾,在强光灯下检查是否藏有微型胶片。 “请张嘴。”机械音冷硬地响起,姑娘被迫含着内窥镜,喉咙里发出溺水般的呜咽。 当轮到第六位穿云锦马面裙的姑娘时,四名安保如黑鸦般围拢。两位持金属探测仪扫过她发间每根点翠,另一位用紫外线灯验看她指甲下的胶水残留,最后那位戴着白手套,用银针挑开她耳后每道褶皱,那是上个月某位交际花藏微型相机的位置。 “昭宁姐,”唐心突然旋身,水红色改良旗袍在巴卡拉水晶灯下绽出血色涟漪,腕间镯子暗中叩击李昭宁的手钏三下,“您瞧我这后腰盘扣”她尾音带着糖炒栗子的甜腻,指尖却冰凉如尸。 李昭宁会意侧身,屏风的阴影恰好遮住唐心右手。她迅速点开微信对话框,镶钻指甲在唐果的聊天窗口划出残影。 “九号。” 唐心感觉后腰盘扣正在被冷汗浸透,她将手机贴着大腿内侧滑入防磁托盘,甜嗓浸着糖葫芦香:“劳烦您轻些,这壳子是梵克雅宝限量款呢。” 当金属开口器卡进齿关的刹那,唐心在舌底尝到血腥味。安检主管的白手套翻检着她口腔,镊子尖端擦过上颚时,她瞥见防磁托盘里的手机屏幕幽幽亮起,微信界面显示消息已送达。 穿过安检区拐过两道弯,惊鸿殿的乌木牌匾压得极低。总导演染着丹蔻的指尖叩了叩黄铜门环,“都听好了,合同补充条款写明,今晚踏入惊鸿殿后——”尾音被突然启动的换气系统吞没,唐心看见女人喉结滚动着咽下半句,改口道:“演出结束前不得擅离。” —————————— 水晶吊灯将暮色筛成金箔,二十二把真皮座椅围成贵胄圈。 谢烬夜指间的雪茄灰坠入水晶烟缸时,女伴宋清窈腕间的格拉夫黄钻正划过手机屏幕,昨夜酒店珠宝展压轴的黄钻原胚,此刻在包厢暖光里折射出十二道火彩,恰如她今晨推掉时装周邀约时谢少眼底的笑意。 “辰哥的湾流刚穿入对流层。”叶凌岳将卫星云图甩上鎏金幕墙,古巴雪茄烟雾缠绕着航路图的经纬线。混血女伴na用镶着祖母绿的雪茄剪破开哈瓦那茄衣。 矿业陈家的独子陈野突然嗤笑出声,指腹摩挲着新交割的紫锂辉原石。鸽血紫在包厢射灯下淌出星云纹,映得身侧女伴周紫萱旗袍开衩处的金丝绣线愈发灼目。“上周拍下的锂矿,”他屈指弹飞原石碎屑,“够造五十万辆新能源棺材。” 互联网新贵许铭的朗声大笑惊醒了女伴颈间的四叶草项链。那位ai 建模脸透着诡异完美,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随动作轻晃,内藏下周将发布的元宇宙白皮书。 “张家双璧今日倒是默契。”谢烬夜忽然用雪茄虚点地产张氏兄弟。两件高定西装的暗纹在吊灯下浮动,兄长张坤袖扣是土地拍卖编号,幼弟张垣领针则蚀刻着35容积率上限。他们的女伴竟撞衫,两件高定红裙礼服暗纹分别是土地拍卖编号与容积率上限,在吊灯下展开成阴阳八卦图…… 宋清窈腕间的格拉夫黄钻划过冰酒桶边缘,溅起的香槟泡沫正巧落在许铭女伴的ai建模脸上。那位赛博美人睫毛轻颤,用0618黄金比例的唇形吐出机械甜嗓:“许总上月收购的算法,算不准香槟抛物线呢。” “哪比得过陈少矿脉里挖出的星核玫瑰。”周紫萱突然开口,她颈间钥匙项链坠着块未切割的紫锂辉石,正是今晨陈野直升机空运来的“早餐甜点”。 穿粉缎裙的姑娘突然打翻马卡龙,奶油沾在红底鞋上洇开樱花粉。她轻呼着蹲下,珍珠包滑出张伯克利音乐学院录取函:“哎呀”蕾丝袜沿隐约露出脚踝纹的莫扎特乐谱,正是上周陈野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点过的安可曲。 “杨小姐这曲《小星星变奏曲》纹得妙。”张坤突然用拍卖牌挑起她裙摆,“令尊拍走的古琴” 谢烬夜的vertu手机突然在冰酒桶里震动,镶满黑钻的机身撞得水晶杯叮当作响。他捞起手机时水珠滑过女伴宋清窈的锁骨,惹得她娇嗔:“要死,冰得人家心口疼。” “司少来电。”谢烬夜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整个曜金阁陷入诡异的寂静。 电话那头传来司宇辰的低笑:“阿烬,我这边要收个尾。”背景音里隐约有键盘敲击声,“你们先玩德州热热身。” 第28章 吞吃星子的毒瘴 暗夜王庭曜金阁。 混血美人na顺势解开第四颗衬衫扣:“不如赌谁先输掉袖扣?” 宋清窈突然抽走谢烬夜的雪茄含在唇间,黄钻手链在冰酒桶沿敲出《卡门》前奏:“要赌就赌大的。”她染着酒渍的指尖点过张氏兄弟,“输了的人,女伴互换晚宴手包。”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突然轻呼,伯克利录取通知书飘进香槟塔。她弯腰时蕾丝袜沿的莫扎特乐谱擦过陈野膝头:“我我不会玩牌呀”钉子手镯却精准勾住侍应生递来的筹码盒,十八颗祖母绿筹码正对应她今晨收到的生日礼数目。 许铭甩出百达翡丽星空表压住筹码堆:“开盘前先喝明白,输一局吹瓶黑桃a,赢家指定下轮发牌员穿什么。” 陈野突然踹开紫锂辉原石:“老规矩,输一局女伴脱件衣裳,许少的新ai美人能拆几层代码?”女伴周紫萱旗袍应声滑下半寸,露出腰间纹着的锂矿期货代码。 “陈少矿洞里钻久了,情趣倒像出土文物。”宋清窈反手解开黄钻手链,十二克拉主石在谢烬夜腕表上烙出光斑,“不如赌谁先拆完对方的珠宝匣?” “慢着。”紫水晶大门豁然洞开,顾家大小姐,顾逸尘姐姐顾锦棠踩着十公分红底鞋款款而入,“听说今晚有人要拆我的珠宝匣?”她摘下耳垂上的南洋金珠,随意抛进冰桶,“加注。” “要死了!”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突然捂住蕾丝袜沿的莫扎特乐谱,“我我只有这件礼服”她钉子手镯却悄然勾开陈野三颗衬衫扣,星空表盘映出她安全裤上的老花暗纹。 宋清窈的鞋尖突然踩住杨小姐逶迤的粉缎裙摆,黄钻在香槟雾气里淬出冷光:“既然杨妹妹怕输衣裳”她指尖弹开鳄鱼皮手包,露出内侧嵌满钻石的百夫长黑卡,“不如改规矩。三局两胜,第一局押珠宝,第二局押酒窖藏货,第三局”她尾音扫过谢烬夜腕间的裂痕,“押各位藏在保险柜里的旧情人信物。” 陈野的克罗心戒指骤然叩响冰桶:“俗了!要玩就玩德州生死轮,每轮盲注涨三倍。”他扯下半开的衬衫,“输光现金的,当场签股权转让书!” “陈少不如直接抢银行?”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开口,指尖划过星空表盘,“不如每局换发牌人”她拆下胸前的宝格丽灵蛇胸针掷向牌桌,“上一局的赢家,指定下一局的脱衣规则。” 杨小姐突然被香槟呛出泪花:“那个我押梵克雅宝的定制琴谱项链行吗?”她脚踝一歪,蕾丝袜沿的莫扎特乐谱正贴上陈野膝头,“但能不能不脱丝袜?”指尖却将钉子手镯卡进他银链缝隙,安全裤老花暗纹在桌底蹭出沙沙声响。 谢烬夜突然用裂了镜面的腕表扣住宋清窈手腕:“加一条,每局输家喝光一瓶89年的滴金。”他虎口的老茧磨过她脉搏,“你酒窖那批甜白,该见见光了。” “开牌!”谢烬夜将筹码推成哥特式尖塔。 叶凌岳的雪茄灰飘落在ai建模脸女伴的手臂上,她的胸衣随着以太坊暴跌瞬间透明:“叶少心跳过载警告” “闭嘴!” —————————— 暗夜王庭惊鸿殿。 鎏金座钟指向十点零五分,掐丝珐琅的表盘在暗红壁灯下泛着血色的光。唐心捏了捏李昭宁冰凉的手指,绣着牡丹的对襟短袄袖口已被冷汗浸透:“昭宁姐,都等了一个钟头了要不咱们去问问谢先生?”她甜嗓压得极低。 “别乱走,这层都是贵宾包厢。”李昭宁的蝶影纱衣窸窣作响,发间点翠步摇的流苏扫过脖颈,“合同里面规定,我们今晚踏入惊鸿殿后,演出结束前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就去看一眼员工通道!”唐心突然拽起她的手,“万一等会儿要撤道具,咱们也得认个路” 当那个穿着酒红色高定西装的颀长身影从巴洛克廊柱后转出时,唐心最先嗅到危险,混合着威士忌与雪茄的雄性荷尔蒙,如同狩猎前的猛兽标记领地。 她本能地后退半步,绣鞋后跟抵住墙饰牡丹纹,蝶翼状裙摆扫落鎏金香灰。 男人斜倚在浮雕壁柱上,琥珀色液体在水晶杯中摇晃的频率,与他充血瞳孔的震颤完美共振。 “哟,杜丽娘还魂了?”这位刚从伦敦辍学归来的徐少,此刻领口松着两粒纽扣,露出锁骨处未愈的玫瑰纹身,“双生杜丽娘?谢少倒是会玩情趣。” 他忽然倾身,横臂拦住去路,古龙水的气息压得人窒息,腕间的骷髅表折射出磷火般的幽蓝:“不如陪本公子唱段《幽媾》?” 唐心抓起青花瓷瓶里的孔雀翎:“这位先生,导演在催场” 话音未落,水晶杯突然碎裂在天然玉石上,“哐啷”一声惊得唐心一颤。她的戏服披帛被酒液浸透,徐少的拇指正摩挲着她身侧束腰的鎏金锁链。那本是《离魂》戏的道具,此刻却成了缠绕猎物的蛇。 李昭宁看着泼洒在玉石地面的酒液,想起曾经被泼红酒的一位学姐,据说至今还在精神科接受治疗。她突然旋身,点翠步摇在空气里划出碧色弧光:“先生若对《幽媾》感兴趣,我们正好带了工尺谱,这就去取” 话音未落,鎏金锁链已缠上她脖颈。徐少的呼吸喷在李昭宁耳后:“不如你俩就在这惊梦一场?”他的手掌像蟒蛇绞杀猎物般卡住两人腰肢,李昭宁镶着祖母绿袖扣的冠冕簌簌掉落。 “良辰美景奈何天,我去取冰酒助兴!”李昭宁突然娇笑,指尖在徐少掌心画圈,这是她从网上偷学的媚态。趁徐少愣怔的瞬间,她佯装不经意,猛地将唐心往徐少身边一推,“妹妹先陪公子解闷。” “昭宁姐快找人!”唐心望着李昭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甜嗓里的哭腔像摔碎的蜜糖罐子。 唐心被拽进包厢时,后脑勺磕在门把手上的朱雀纹饰翡翠上。徐少扯断她腰间玉带,翡翠环佩碎成十七瓣,像极了《冥誓》里杜丽娘摔碎的定情信物。她突然抓起碎玉片抵住脖侧:“您若强来,这血溅在” “够烈!”徐少反而亢奋地解开鳄鱼皮带,“本公子就爱驯野马!” 唐心用碎玉片轻轻切入脖颈,白皙的肌肤上随即泛起一道细细的红痕,片刻后,几粒血珠缓缓沁出。 “比《幽媾》还带劲。”他拎起鎏金酒壶浇在唐心颤抖的脖颈上,看着酒液冲淡血迹,“杜丽娘还魂时也这般烈性?” 李昭宁跌跌撞撞跑回惊鸿殿,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唐”声带像被冰封,喉间涌上胆汁的苦味,“救”李昭宁的指甲掐进掌心,“唐心朱雀包厢” 波斯地毯的蔓草纹在鎏金壁灯下扭曲如蛇。 唐心后腰硌在黄铜包边的茶几角上。男人的表盘正压着她锁骨,秒针震颤顺着颈动脉直窜太阳穴。戏服云肩的金线流苏缠住了水晶烟灰缸,她听见苏绣牡丹在左肩胛处绽裂的脆响。 “妆花了多可惜。”徐少的鼻息喷在她耳后新贴的鬓花上,威士忌混着雪茄的酸腐气熏得人反胃。 对襟短袄的葡萄扣崩开两颗,织锦缎里衬曝露在空气中。此刻她后颈的珍珠领扣正在地毯上滚动,像颗被含化的饴糖。 —————————— 京大锦华公寓9号楼308宿舍。 二十二点十七分,雪花膏罐子在盥洗台边缘摇晃三圈后“咣当”一声坠地,青瓷碎片在唐果脚边炸开冰裂纹。她盯着镜中湿漉漉的头发黏在惨白的脸颊上,胸口像压着块浸水的海绵。唐心晨起那句裹着哈欠的“姐,今晚要去表演《牡丹亭》呢”突然在耳膜上跳动,此刻化作细针直往太阳穴里钻。 “心心说好演出结束就给我打电话的!”唐果赤脚冲回寝室,水珠顺着发尾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痕。 林小满床上传来翻身时的咯吱咯吱声。 何穗的台灯在笔记本电脑上投下光圈。 苏雨烟正对着镜子梳头发:“果果你膝盖在流血!” 唐果浑然不觉地攥紧手机,镶着水钻的手机壳在桌角磕出蛛网状裂痕,水珠顺着发梢砸在屏幕上,将唐心最后发送的定位信息晕染成模糊的墨团,代表妹妹唐心的红色圆点正卡在暗夜王庭的坐标上,像被钉在标本台的凤尾蝶。 “快接电话啊”她颤抖的指尖反复摩挲通话键,机械女声第十七次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时,“心心失联了!”唐果染着丹蔻的指甲几乎戳穿屏幕,“晚上七点十七分发的定位,现在” “我查过那个地方。”何穗突然转过笔记本电脑,银丝眼镜反射着消费点评页面:“暗夜王庭人均消费9888元,唐心参加的演出怎么可能去这种场所?”她指尖敲击键盘调出企业信息,“注册法人谢烬夜,谢氏集团的二公子。” 林小满立马从上铺探出半截身子,睡衣肩带滑落至右上臂:“会不会是后台信号差?上周话剧社在礼堂地下室排练,我手机也完全没信号。” “可定位显示她在暗夜王庭!”唐果几乎把手机怼到林小满眼前,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湿漉漉的水痕,放大的地图上猩红坐标像未愈合的伤口,“最后一条消息是晚上七点十七分,现在都十点半了!” 苏雨烟拿过毛巾裹住唐果滴水的头发:“要不报警,失踪未满24小时也可以备案的。” “不行,再等等!”唐果突然抓住苏雨烟手腕,水晶美甲在指甲上刮出刺响,“万一是误会会被记过的心心昨天还申请了国家奖学金”她声音突然哽住,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唐心送的猫咪手机链,塑料眼睛在反复摩擦间脱落,滚进床底阴影里。 何穗突然举起手机:“学生论坛有人说,暗夜王庭今晚有超级富豪私人聚会。”她放大照片,里面全是限量版豪车。 唐果突然扯断睡衣纽扣,湿发在肩头洇出深色水痕:“我现在就去暗夜王庭。” “你疯了?”三人异口同声。 “你连会所大门都进不去。”苏雨烟按住她颤抖的手腕,“那种地方要会员引荐,非会员需要内部人员担保,况且我们连具体包厢都不知道” “那就闯进去!”唐果扯断了一根指甲,血珠沁在唐心送的星月项链上,“如果心心真在那里”她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抽走了脊椎,“那些穿高定的人,连酒杯都不自己拿。” “景烁这时候在东京”苏雨烟解锁手机时,屏幕蓝光映亮她紧抿的唇线,通讯录里“傅景烁”的备注在指尖悬停,“这个点” “试试嘛!”林小满赤脚跳下床,印着卡通猫的睡裤擦过唐果冰凉的小腿,“傅少爷说不定能联系会所的人!” 四人影子在寝室墙面交叠成困兽。 拨号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唐果盯着苏雨烟颤动的睫毛,第五声提示音响起时,窗外突然卷进一阵干燥的晚风,带着不知谁晾在阳台的浴巾,在月光下扑簌簌地晃,像只迷路的鸽子。 “转语音信”苏雨烟合上翻盖手机。 话音未落,唐果已经拽开衣柜往身上套针织外套。 林小满踢开脚边的草稿纸,抓起帆布包就往里塞手电筒和防狼喷雾。 “太冒险了!”何穗的战术笔在桌面敲出摩尔斯电码节奏,“暗夜王庭是注册过的正规娱乐场所,贸然闯入可能会涉嫌扰乱经营秩序。” “心心现在可能遇到危险!”唐果的针织外套袖子卡在衣柜把手上,扯出长长的毛线。 林小满从抽屉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挂号单:“就说唐心有哮喘病,我们是来送紧急药品的!”她抖开单据,抓起圆珠笔在空白处龙飞凤舞,“过敏源检测也能充数!” 何穗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我马上p个电子处方!” 京大西门,夜风卷着桂花香扑向四张稚嫩的面孔。暗夜王庭的鎏金穹顶在四公里外泛着妖异的紫光,像团吞吃星子的毒瘴。 第29章 暗夜王庭1 爆破声震碎水晶吊灯,八道黑影撞开鱼肚白大理石门,没有热成像仪,没有定位芯片,只有最原始的暴力。 “人找着了。”意大利手工皮鞋碾碎十七瓣翡翠环佩,机械化的通告声里,唐心顺着波斯地毯的蔓草纹滑跪在地。 叶凌岳弹落的雪茄灰在徐泽脊背烫出焦痕:“徐家的教养是跟鬣狗学的?” 暗红火星在意大利高定西装上灼出细小孔洞。 “玩玩而已”徐泽扯过丝巾擦拭指缝的血迹,唐心这才发现自己的丹蔻指甲掀翻了半片,“谢少不是最烦戏子讹诈?” 某二代突然嗤笑,威士忌杯沿的冰球撞出下流弧度:“徐少这鉴赏方式,倒像海关开箱验货。”他的女伴正用手机拍摄唐心散落的鬓发,手链在补光灯下晃出森冷白光。 顾锦棠墨绿色缎面高跟鞋碾过唐心委地的水袖。香奈儿五号的尾调裹着轻蔑落在满地狼藉里:“脏了兴致。”她墨绿色缎面鱼尾裙摆扫过泼洒的威士忌,在波斯地毯上拖出蜿蜒酒痕,像蜕皮的蛇遗落在狂欢现场。 “顾小姐这就走?”徐泽镶着碎钻的尾戒刮过唐心渗血的耳垂,新打的耳洞顿时涌出细密血珠。 顾锦棠驻足回眸:“徐记珠宝春拍那套‘缅甸鸽血红’”她指尖抚过颈间红宝石,“听说东京鉴定所出了碳硅石报告?”她鞋跟碾碎滚落的冰球,清脆裂响截断了徐泽未出口的浑话。 围观人群发出窸窣响动,冰球撞杯壁的脆响混着压抑的嗤笑。 叶凌岳突然踹翻鎏金痰盂,黄铜器皿滚到徐泽脚边:“司少最爱《游园》,倒叫你毁了惊梦。” 唐心的视线被泪水泡成模糊色块。恍惚间,她看到叶凌岳脱下西装外套扔过来时,突然想起首演前这人在后台说过的话:“杜丽娘的绣鞋该沾的是露水,不是血。”戏服水袖的金线边早已散成乱麻,唐心把脸埋进尚带体温的桑蚕丝西装里。 谢烬夜拎起一瓶山崎威士忌当头浇下,琥珀酒液漫过徐泽颤抖的脊背,在其西装上洇出尿渍般的深痕:“我养的雀儿,轮不到土狗嗅味。” “谢少!”陈野的紫锂辉原石滚落墙角,“为个戏子至于” “谢哥,我他妈灌了两瓶山崎”徐泽喷着山崎威士忌的酸腐气息逼近,翡翠扳指卡住唐心颤抖的下颌,“对不住啊大明星,你这杜丽娘扮相实在勾人要不我赔你十套苏绣?” 唐心听见自己后槽牙打颤的声响,混着手机连拍的快门声。 人群里爆出压抑的哄笑,某个二代用粤语嘀咕:“戏子衣裳值几个钱?”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用机械音插话:“体表擦伤面积12,心理创伤指数79,建议” 播报声被宋清窈摔碎的香槟杯截断。她踩着满地水晶渣走来,黄钻手链在唐心泪痕斑驳的脸上游走:“早说戏服碍事,穿蕾丝吊带哪来这些麻烦?” 张垣搂着女伴起哄:“还演什么杜丽娘,直接上《肉蒲团》!” 徐泽甩落的支票掠过唐心的足尖,钢笔尖戳破的零在红酒渍里洇成血泡。 周紫萱晃着香槟杯凑近,指甲刮过唐心渗血的耳垂:“六个零够买多少套戏服?不如直接转账给学校搞个‘贞节牌坊奖学金’。” “要我说,该谢徐少给你加戏。”混血女伴na正用手机拍特写,项链在补光灯下晃出森冷白光,“热搜标题我都想好了,‘昆曲新秀夜会豪门,戏服价码实时更新’。”唐心腕间的淤青在镜头补光灯下泛着紫,像后台那盆将死的胡姬兰。 “装什么清高?”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忽然蹲下,她的细跟正踩住唐心遗落的点翠簪,烧蓝蝴蝶触须在碎冰里抽搐,“哭呀,哭得梨花带雨才衬这折《幽媾》。” —————————— 槐树在强风中簌簌作响,青黄叶片不断撞击着出租车车窗,像无数青蛾扑向焚身的烈焰。 出租车计价器的红光在林小满脸上切割出颤抖的阴影。她第三次把连帽卫衣的抽绳拉到鼻尖,干涩的涤纶面料摩擦着唇角的溃疡,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何穗膝头刚打印出来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正巧停在第二十五条,卷边的纸页被她掐出五道月牙痕。 唐果盯着手机裂纹里逐渐发灰的定位红点,19:17的发送时间像把生锈的刀在神经上拖拽,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座椅上洇出暗痕。 苏雨烟第三次调整黑框眼镜的位置,沁着冷汗的指腹在树脂镜腿上留下模糊指印。 离暗夜王庭十米开外,“师傅,就停这儿!”轮胎碾过梧桐叶的脆响中,苏雨烟突然攥紧唐果汗湿的手腕,拍打驾驶座。 “车费18。”司机按下计价器的动作让苏雨烟浑身一颤。扫码时手抖得厉害,支付成功的绿光映出四人瞳孔里跳动的惊惶,像被强光惊扰的夜行动物。 “小妹妹们走错场子了?”司机按下半掌宽的车窗缝,古龙水混着槐树汁液的腥气涌进来,“往东两条街有学生爱去的清。” —————————— 暗夜王庭的鎏金招牌像头蛰伏的巨兽吞吐着霓虹。 五米开外,十二米高的青铜珐琅门轰然开启,穿酒红色塔夫绸礼服的贵妇踩着细高跟迈出,苦桃与琥珀的后调裹挟着轻蔑的嗤笑:“现在连雏儿都敢来扑腾?” 唐果的aj鞋底刚踏上第二级汉白玉台阶,八道冷白光束突然从廊柱后刺出。八名安保如铜像般堵在珐琅门前,黑色制服肩章的金线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唐果踉跄着撞进何穗怀中时,玉佛坠子正悬在锁骨凹陷处摇晃,翡翠在强光里折射出幽绿的涟漪,引得最右侧的保安吹了声口哨。 “现在学生碰瓷都升级服务了?”保安队长用橡胶警棍挑起唐果胸前的玉佛,橡胶凉意贴上肌肤的刹那,翡翠突然被苏雨烟夺回。她高举的学生证塑封边缘已被掐出月牙形凹痕:“我们是京大” “京大数学科学学院苏雨烟?”保安队长转动着尾戒上的翡翠戒面,“去年有个哲学系女生也这么演,后来她成了我们酒水单上的‘柏拉图之恋’特调。” 他身后传来同事的嗤笑,某个保安正用手机外放短视频,机械的女声播报着“夜场公主月入五十万”的标题。 “唐心的姐姐在这里。”苏雨烟拽过浑身发抖的唐果,少女脖颈间的玉佛坠子正在安保们戏谑的视线中晃动。 “再闹,明天你们辅导员就会收到夜不归宿的通报。” 林小满抖开皱巴巴的挂号单:“唐心先天性哮喘,这是她今天忘带的特效药!” “送药的?京大数院高材生改行跑腿?”保安队长轻嗤,“碰瓷还都演全套了?” “会员卡有三种,”保安队长忽然解开两颗铜纽扣,露出脖颈处蔓延至锁骨的暗青色纹身:“银卡刷脸,金卡刷虹膜,黑卡”他身后的珐琅门突然传来水晶杯碰撞的脆响,“需要刷灵魂。” “我们不需要进场,劳烦通传谢先生,我们找唐心!”苏雨烟依旧高举着学生证,塑料封套上的校徽在强光手电下反光。 “穿着帆布鞋也想见谢先生?”保安用手机照亮苏雨烟的小白鞋,战术靴堪堪停在苏雨烟鞋尖前两厘米,“雏鸟该去图书馆啄米。” 林小满翻开手机相册:“这是唐心获奖证书!她若出事媒体肯定” 保安队长突然用橡胶警棍抵住她手腕,橡胶棍头挤压着尺骨神经,手机摔在台阶上发出闷响。 “媒体?”保安嗤笑着调出会所官网,“我们是正规娱乐场所。” 唐果突然跪在汉白玉台阶上,玉佛坠子随抽泣拍打锁骨:“我妹妹跳花神侍从,劳烦您查查演员名单,她叫唐心”她突然扯下颈间玉佛,“这是祖传的翡翠,求您通融!” “演够没?” 何穗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在夜风里快速翻页,她徒劳地指着第二十五条:“根据条例规定,表演方式恐怖、残忍,摧残演员身心” “现在滚,还能赶上宿舍查寝。”保安队长用橡胶警棍挑起何穗的下巴,led强光直射她收缩的瞳孔:“再闹,明天全校都会知道你们夜闯会所。”他手机相册一闪而过某张模糊照片,去年在某大学教务处下跪的男生头顶悬着“学术不端”处分决定。 —————————— 鎏金壁灯突然晃出刺目眩光,唐心盯着鱼肚白大理石门把手上的朱雀纹饰翡翠,那神兽的眼睛在昏光里竟泛着血色,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 唐心从波斯地毯上爬起,提裙疾奔,织金马面裙的璎珞绦子突然绞住冰桶黄铜支架。在惯性作用下,她如同被弹弓发射的玉珠,在酒柜倾倒的气流助推下,唐心以18米每秒初速斜向滑出。这028秒的生死间隙里,《滚绣球》十年特训铸就的肌肉记忆,让她完成055米侧滚位移,恰好脱离酒柜主体坠落区。 顶层的三十一支山崎25年威士忌如多米诺骨牌般次第坠落。琥珀色酒液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与下层爆开的1990年罗曼尼康帝石榴红浪潮轰然相撞。1988年份唐培里侬粉金香槟因剧烈震荡自动喷涌,香槟塞接连击碎天花板上的巴卡拉水晶灯。 “拦住她!”张垣的吼声与酒柜倾倒的轰鸣同时炸开。 酒液漫过波斯地毯的蔓草纹,将众人倒影扭曲成魑魅魍魉。 十五秒的寂静如真空般凝滞。混血女伴na最先反应过来,镶钻手机壳在满室狼藉中闪烁:“快拍!这泼的可是劳斯莱斯幻影定制版!” 许铭突然笑出声,雪茄灰弹进满地狼藉:“徐少这出《醉打金枝》排得妙。”他抬脚踢开滚到眼前的香槟空瓶,透明瓶身在唐心膝盖擦出血痕,“就是道具费贵了些。” 纯白鱼尾裙女伴突然尖叫:“我的铂金包!”酒液正从鳄鱼皮纹路里渗出,“你知道这包能换你多少套戏服?” “刚好1727万。”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瞳孔泛起数据流,“1990年罗曼尼康帝五十瓶,山崎三十一支,1988年份唐培里侬粉金香槟” 机械音报数声中被宋清窈的笑声打断,她的黄钻戒指正刮擦唐心膝盖处的玻璃伤口:“把零头抹了,算唐小姐一千七百个春宵?” 陈野的雪茄灰落在满地酒液里,滋啦作响。他抬脚碾碎一片玻璃碴:“一千七百万换场好戏,值。” 混血女伴na弯腰假意搀扶,项链垂在唐心眼前晃荡:“妹妹要不去我公寓冰敷?”指甲却暗中掐进她臂弯的淤伤。 ai建模脸女伴肉疼地捡着酒瓶残骸:“这上千万的酒,该赔几场堂会?” 周紫萱却盯着唐心流血的手腕嗤笑:“牙口挺整齐。” “这血倒比胭脂衬肤色。” 唐心挣扎着撑起手肘,酒液与掌心血渍交融成《离魂》妆面特有的绛色。原本簪着的点翠蝴蝶烧蓝翅膀随酒液波动如垂死挣扎。 —————————— 谢烬夜的冰锥悬在威士忌方冰上方05厘米时,鎏金座钟恰好敲响第十一下。穿黑西装的保镖贴着鎏金墙纸挪步,水晶吊灯在他胸牌上折射出“周谨”二字。 “谢先生,安保组说京大数院的四名女生在门口闹着要找人。”特助周谨蓝牙耳机闪烁的红点像毒蛇信子,“领头那个举着学生证”话音被冰锥刺入方冰的脆响切断,六道冰裂纹在昏光里绽成雪花状。 “扣下学生证,”谢烬夜扯开两粒衬衫纽扣,胸膛上未愈合的抓痕在暗纹绸缎下若隐若现,褶皱西装映着暴怒的肌理,“联系他们院长。” “急什么。”陈野摩挲着周紫萱的腰肢,“不如让她们进来。司少最爱看《牡丹亭》现实版,杜丽娘还魂寻亲,多应景。”周紫萱娇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他袖口的陨石纽扣正撞碎杯中的灯光。 第30章 暗夜王庭2 鎏金屏风将包厢割成明暗两界,谢烬夜握着冰锥的手背青筋暴起。和田玉醒酒器的残片正扎在波斯地毯的蔓草纹里,与唐心折断的玉簪是同一块料子。 特助周谨托着冰酒石托盘进来时,谢烬夜刚用雪茄剪开一支高希霸世纪六号。四张学生证在零下十八度的托盘中泛着霜气,京大钢印与冰晶碰撞出类似骨瓷碎裂的脆响。 谢烬夜用雪茄挑起苏雨烟的证件,烟灰簌簌落在“数学科学学院”烫金字上:“京大数院的高材生”他故意拉长尾音,“果然人均格子衬衫配黑框。” 张坤扯过高定红裙礼服女伴的水晶指甲:“那个翻文件的,你们看她推眼镜的姿势,像不像李公子去年泡过的助教?”女伴用高跟鞋尖勾他小腿:“张少好记性,最后那姑娘不是收了块萧邦快乐钻” “这次可不一样。”混血女伴na晃着红酒杯,杯沿指向监控屏幕,“你闻不到她们身上的穷酸味?” “这种找妹妹的戏码”某公子的雪茄戳向监控屏里唐果的脸,他忽然攥住纯白鱼尾裙女伴的手按向自己裆部,“最后不都在这找哥哥?” 许铭用都彭打火机点燃唐果的学生证复印件:“开盘,戴玉佛的丫头能扛多久?”他忽然将燃烧的纸片按灭在冰桶边缘,焦痕精准覆盖照片鼻梁,“我赌她撑不过醒酒器砸响第三声。” ai建模脸女伴耳钉擦过他下颌:“我选抱文件那个”她指尖点在何穗掐出月牙痕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上,“这种书呆子最容易在鎏金吊灯下腿软。” “瞧这书呆子掐文件的指节青筋爆得比我爸高血压发作时还吓人。” “我记着,上次那个哭着背《刑法》的坚持了四分三十秒。” “我赌灰外套这个,她推眼镜的姿势像极了去年被陈少甩了的家教。” “穿卫衣那个才是炸毛的,卫衣抽绳绷得上周美院闹事的丫头都没她绷得紧。” “我赌穿卫衣的撑不过两分三十秒。” “我赌那个抱文件的撑不过三分钟。” “赌注呢?上个月拍卖会收的紫锂辉矿标本?” “俗。”陈野把玩着腕表,陨石表盘掠过监控画面,“输家把女学生简历塞进自家公司管培生名单,要干净的。” 宋清窈突然撕开唐果的学生证复印件:“我赌戴玉佛的香奈儿a货包里有避孕药”她将残纸片塞进谢烬夜的酒杯,“穷学生都爱用身体换生活费。” 张垣突然将威士忌浇在林小满的学生证复印件上:“加注她卫衣里的胸罩”他扯开高定红裙礼服女伴的蕾丝肩带,“是夜市三十块三件的劣质货。” 整座包厢爆出哄笑。 “赌五支山崎25年。”陈野将雪茄灰弹进水晶缸,“穿灰外套的摘了眼镜绝对够《游园》杜丽娘定妆照水准。”他的火机擦过监控屏边缘,在苏雨烟影像上投出跳动的橘色光斑,“再加注那个灰外套的处女”他怀中的周紫萱突然娇笑着,“上周理工大那个说是处女,结果” 谢烬夜踢开脚边的和田玉碎片,碎碴在波斯地毯上划出银河般的轨迹:“带她们走通道。”他故意用雪茄头虚点监控屏里苏雨烟的oversize外套下的腰线,“不愧是莫比乌斯环发带少女,”烟灰在空气中划出抛物线,“这身防狼套装比去年司少送的防弹公文包实在。” 当鎏金幕墙切换成倒计时界面,陈野突然将整瓶罗曼尼康帝泼向监控屏。酒液里的唐果正在电梯里瑟缩,像极了被扔在拍卖行角落的瑕疵品。 —————————— 十二米高的青铜珐琅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吞没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 林小满的帆布鞋在地毯上蹭出两道灰痕。何穗的指甲掐进苏雨烟小臂,“数步数。”苏雨烟的声音像浸在冰泉里的白玉,袖口拂过何穗颤抖的手背。 四名保镖的黑西装像铁幕般合拢,将她们推进一条幽蓝甬道。这里与云顶澜庭的汉白玉回廊截然不同,空气里浮着龙涎香与雪茄灰交缠的浊气,壁灯是嵌在青铜兽首眼窝里的琥珀,每盏灯下都悬着本撕去书名的《金瓶梅》残卷。四个姑娘的影子绞成一团战栗的墨渍,像是冷清秋被推进金公馆时揉皱的宣纸人偶。 “跟紧。”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跟敲击玉石地砖,每一声都惊起廊柱浮雕里的青铜兽首。苏雨烟数着第三十七步时,唐果的裂纹手机突然震动,唐心19:17发的定位正与甬道尽头的坐标重叠成血红光斑。 “开盘新的!”陈野的陨石袖扣砸在冰桶边缘,“赌哪个四眼田鸡的镜片最厚。” 许铭的雪茄烟戳向苏雨烟学生证复印件:“这副大黑框,镜片涡纹起码八百度!”烟灰烫在女生青涩的蓝底照片上,鼻梁处的油墨被灼出焦痕。 “要我说,那个卫衣妹的圆框眼镜才叫绝。”宋清窈突然嗤笑,“看看这雾蒙蒙的镜片,少说九百度!” ai建模脸女伴突然贴近监控屏:“等等!那个抱文件的眼镜”她放大何穗鼻梁上的压痕,“镜架明显是男款,八成捡她爸的旧货!” 包厢爆发出哄笑,某公子突然甩出劳斯莱斯车钥匙:“加注!谁先让她们摘眼镜,我要看这群书呆子现原形!” “所以说读书费眼睛。”张坤的高定红裙礼服女伴晃着刚补的玻尿酸下巴,香奈儿耳钉刮过真皮沙发,“你看那个抱文件的,推眼镜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 “急什么。”陈野的表盘映出苏雨烟的侧脸,“你们没发现吗?灰外套每次紧张就推眼镜”他慢放她面对安检时的录像,“二十七秒内推了九次,我出澳门新买的粉钻,赌她第一个崩溃!” 苏雨烟扶正眼镜时,朱雀包厢的一面鎏金幕墙正循环播放着她们被解构的学生证照片,每个人脸上都烙着鲜红的“书呆子”水印。 “真没劲。”混血女伴na用丝巾擦拭眼角笑泪,“不如让她们用镜片拼个二维码,扫出来是求饶视频就更好玩了。” 谢烬夜突然捏碎苏雨烟的学生证,透明塑封层迸裂成锐角碎片扎进掌心:“这才对味。”血珠顺着表带滴落,“书呆子的体面,就该碎在夜场地毯上。” “加注!”许铭甩出两把兰博基尼车钥匙,“赌谁脱了外套最有料,我押那个年级第一毕竟优等生最会藏秘密。” 张坤突然拽过唐果的学生证:“戴玉佛的丫头归我!”他舔掉证件角沾的香槟液,“这种替妹妹混夜场的里头怕是真空上阵?” 谢烬夜将其余三张学生证甩在冰酒石托盘上,京大钢印在香槟雾气里泛着冷光:“看看这些蝼蚁的命根子。”他指尖碾过苏雨烟证件照旁特助周谨附上的说明,“年级第一?今晚过后就是学术污点。” 整座包厢再次响起新一轮下注的电子音效,鎏金幕墙随之切换成赌马场的最新赔率表。谢烬夜用冰锥在真皮沙发刻下刀痕:“开盘。”他染着威士忌的指尖划过苏雨烟碎裂学生证上的蓝底照片,“我要看这只小野猫的爪子能刮下几两金粉。” —————————— 黄铜警示牌在射灯下泛着冷光,安检仪器的蜂鸣声与中央空调出风口共振。 “电子设备留置。”安检队长敲了敲防磁托盘。 苏雨烟将手机放入托盘时,宽大的灰外套滑落至臂弯,衬衫袖口突然绞住一缕发丝。她蹙眉解开的瞬间,青丝拂过镜框的弧度,恰似《金粉世家》里冷清秋执笔时的惊鸿一瞥。 “哟,这位倒有几分冷清秋的调调。”某公子哥晃着威士忌,“可惜”他猝然将冰块掷向监控画面,“是个书呆子!” “加注!”许铭的雪茄戳向监控画面,“赌这位冷小姐的眼镜度数每推一次镜架加十万筹码!” “冷小姐”周紫萱突然嗤笑,“等会可别哭着找金燕西!” 宋清窈的黄钻手链刮过杯沿:“加注!赌她眼镜度数,这古董镜框,少说八百度!” 混血女伴na突然娇笑:“装模作样!”她扯开领口露出雪肤,“这种书呆子最爱用眼镜当遮羞布” “我加注!”ai建模脸女伴坠着的微型u盘随动作轻晃,“看她扶眼镜的姿势”画面里苏雨烟正用食指关节轻推镜架,“绝对十年以上高度近视!” “等会被按在酒桌上”陈野扯松领带,“老子亲自教她怎么执笔!” —————————— 四台手机在防磁托盘黑色硅胶垫上摆成十字阵列。 “通道规矩。”安检队长敲了敲“寄存须知”铜牌,“外套、电子设备一律留置。” 林小满突然揪住卫衣下摆:“凭什么?这上面明明没有要求寄存外套。” “现在有了。”头顶隐藏式音响炸响谢烬夜的低频声波,混着威士忌冰球碰撞的碎响。中央空调骤然调低五度,苏雨烟衬衫第三颗纽扣下的肌肤应激泛起细密颗粒,“要么脱,要么滚。” 林小满的连帽卫衣被扔进筐时,内袋滚出半包陈皮糖。唐果的针织开衫掉出图书馆借书卡,何穗的帆布外套带着艾草香。 苏雨烟本能地揪住灰色外套下摆。安检员敲击金属探测门的声响让她指尖发颤,最终还是在唐果惶惑的目光中脱下外套。 灰外套从她肩头剥落的刹那,月牙白衬衫顺着起伏的峰峦流淌而下,在堪堪一握的纤腰处收成惊心动魄的弧度,黄金分割的腰臀曲线割裂满室浊光。腿线在玉石地砖投下帕特农神庙立柱般的圣影。这具身体,是达芬奇用维特鲁威人求而不得的完美比例,是拉斐尔笔下被诸神祝福过的肌骨,每寸肌理都浸透着造物主偏爱的光华。 “现在学生都穿得这么寡淡?”ai建模脸女伴新接的睫毛在监控屏投下蜈蚣状的影,“这副眼镜,怕是把图书馆的灰都吸进去了?” 纯白鱼尾裙女伴的华伦天奴铆钉刮花屏幕:“白瞎了这身段!”她将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香槟图标拖到苏雨烟胸口,“穿得比我家菲佣腌酸菜的粗布还寒酸。” “数院高材生该不会”穿粉缎裙的杨小姐晃过苏雨烟学生证复印件,“裹着贞节牌坊当战袍?” “现在学生都玩这套?假装土气实则勾人,简直像把《女史箴图》裁成抹布!” “心机婊!故意穿大四码灰外套扮清纯” “现在还有人戴这种黑框?我初中就不玩这种书呆子spy了。” —————————— “转身!”安检员的指令惊飞赔率表边的虚拟筹码雨。苏雨烟展开双臂的刹那,真丝衬衫在腰窝处绷出两道月牙弧,浅蓝牛仔裤在髋骨收成北宋汝窑梅瓶的曲线。 张垣的打火机在真皮沙发烧出黑洞:“这特么是”他盯着苏雨烟转身时绷紧的衬衫下摆,“燕大女学生制服的改良版?” “冷清秋”陈野摩挲着克罗心戒指,突然想起去年秋拍流标的民国月份牌,“不,是《仕女图》里走出来的。” “赌注翻倍。”陈野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陨石表盘映出周紫萱和杨小姐抽搐的嘴角,“我要这个白衬衫的秋招档案。” “holy shit”ai建模脸女伴常年注射玻尿酸的面部肌肉第一次出现自然颤动,此刻终于有了人类惊愕的微表情。 纯白鱼尾裙女伴的指甲掐进爱马仕包带,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打了三针溶解酶的腰线,竟不如那条淘宝89元包邮的牛仔裤裁出的弧度自然。 安检员手中的探测器突然失声,探测头悬在苏雨烟胸口上方,倒映着随呼吸轻颤的雪色涟漪。苏雨烟本能地将何穗递来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抱在胸前,月白色衬衫被压出褶皱,包厢监控屏前顿时爆发出刺耳哄笑。 “看!遮什么遮绝对塞了八层胸垫!” “假的!绝对打了” “作弊!这种穷学生绝对抽过肋!快查她医美贷款记录!” “给我调她体检报告!这种蚂蚁腰肯定切过胃!” “肯定天天催吐!” 第31章 暗夜王庭3 苏雨烟按住被冷气掀起的纸页,《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封面在她掌心洇出潮湿的月牙痕。她最后看了眼筐中物品,四件外套像褪下的蝉蜕,随着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的低频嗡鸣轻轻颤动。 “快走!”林小满扯她肘弯的力道大得反常。 四个姑娘缀在后头,鞋底蹭过基里姆地毯的暗纹,发出细碎的蚕食声。 身后四个保镖中有两人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带,喉结在瞥见那截随步伐晃动的腰肢时重重滚动。 紫水晶门扉在走廊尽头吞吐着幽光,千万年凝成的晶簇将壁灯揉成细碎的星子。四个女孩行走间,她们未施粉黛的倒影正被晶体裂隙反复绞碎重组。 唐果攥着t恤的指关节泛起青白,棉布在汗渍中洇出云斑。 何穗鼻尖凝着的汗珠突然坠落,途经颤抖的唇峰时映出晶门里十二重变形的鬼影。 林小满试图吞咽口水润滑紧绷的声带,却听见喉骨摩擦出枯枝折断的脆响。 “候着。”特助周谨抚平西装褶皱,腕表反光掠过女孩们颤抖的睫毛。 鎏金走廊漫起诡异白雾,四个白瓷侍女如提线木偶般飘近,手中鎏金盆浮着冰川蓝的碎冰。 周谨的袖扣叩击盆沿:“净手礼,谢先生最忌俗尘污了雪茄。” 何穗的瞳孔倒映着碎冰:“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我有权知晓净手液的”铜盆里腾起的寒雾突然翻涌,裹着雪莉桶威士忌的冷香堵住她咽喉。 “曜金阁的规矩,”周谨袖扣尖端挑开铜盆边缘霜花,1975年滴金酒液正缓缓渗入山泉水,“就是谢先生指尖的雪茄灰落在哪。” 侍者们擒住她们手腕的姿势,恰如昆曲《孽海记》里鬼差锁拿艳魂的招式。 鎏金铜盆腾起的寒雾攀上苏雨烟的睫毛,她浸入冰泉的指尖瞬间失去知觉。碾碎的冰片裹着白兰地黏在指缝,像毒蜘蛛的冰丝缠绕骨节。侍女突然扯开她的袖口,月牙白真丝滑落半寸,腕骨在鎏金盆沿泛出北宋官窑的釉色。 唐果的指甲在冰水里冻成惨白的贝,玉佛坠子随战栗磕碰铜盆。 林小满的手指刚触到水面就瑟缩,那水里浮着碾碎的冰片与白兰地,寒意刺得她掌心发红。 何穗痉挛的脚趾撞到侍女的漆木屐,趾骨传来的钝痛混着冰片刮擦血管的锐痛。 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尖停在离紫水晶门10厘米的位置:“提醒各位,谢先生最讨厌三样东西:哭哭啼啼的女人、没开封的威士忌和自以为聪明的眼镜。” —————————— 包厢门沿包铜弹簧铰链无声滑开的刹那,威士忌泥煤与红酒单宁的酸腐云雾,在苏雨烟月牙白衬衫第三颗贝母纽扣上凝结出紫晶色酒渍。1988年的唐培里侬正沿着真丝经纬结晶出冰花,却在她锁骨凹陷处遇阻,那里沉着未名湖养出的温润水汽,将法国香槟的奢靡锈色中和成朝露。 苏雨烟立在鎏金壁灯投下的光刃边缘,如同一册线装书不慎跌入霓虹深渊,那种被未名湖初雪淬炼过的书卷气,此刻正割裂着包厢里甜腻的雪茄雾。 十七道目光如黄浦江早潮般压上甲板时,唐果的aj橡胶底突然在波斯地毯上刮擦出升f调的锐音,这是伊斯法罕科尔克羊毛纤维与运动鞋碳板接缝的博弈。林小满的指甲已在何穗小臂掐出五道弦月状血痕。何穗的锁骨正以每分钟27次的频率震颤,汗液在素白棉质内衣肩带洇出两片淡灰云斑。 唐果的aj鞋在四人组中本是傲视群雄的战利品,此刻却被宋清窈腕间那条格拉夫黄钻手链照出原形,合成橡胶鞋底在d色钻石火彩下暴露出聚乙烯的廉价底色。 “进。”周瑾的钛金腕表在袖口一闪,右手自西服第三颗纽扣处抬至水平,掌心向上划出30度迎宾角。这个被沃顿商学院礼仪课淬炼出的手势,精准将四人引向风暴眼,二十二张雾面铂金腿沙发环抱出科技黑半弧,每张都嵌套着实时体温调节系统,其中五张空椅的冷银皮革正渗出待机态寒意,它们的压力传感系统因缺席者而保持静默。 四道剪影在鎏金雾霭中连成青瓷冰纹,她们的臂弯是未名湖畔新柳交错的堤岸。在距沙发弧顶17米处,苏雨烟以解剖标本的精度立在光锥边缘,月牙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恰好截断谢凌岳的雪茄烟迹。 “哟,这位倒有几分冷清秋出场的架势。可惜”张坤的高定红裙礼服女伴翘着新做的延长甲,指尖蔻丹红得像凝固的血珠,“金家七少可不会来这种地方找百合。” “京大数院的高材生,连粉底都不会抹?”穿纯白鱼尾裙的女伴转动着尾戒,“不过也是,上帝开窗总要关门的。” 周紫萱晃着香槟杯凑近:“荣宝斋裱画师傅漏了幅民国月份牌?”她镶钻美甲戳向苏雨烟镜框,“这防弹玻璃似的玩意儿,莫不是拆了卢浮宫《蒙娜丽莎》的护罩?” “我当是什么天仙!”穿粉缎裙的杨小姐钉子手镯突然在杯沿刮出g大调锐音,“戴这么副罗切斯特验光机,是等着给黄浦江货轮导航天文呢?” 宋清窈指尖的格拉夫黄钻戒面故意折射吊灯光,刺痛苏雨烟的眼睛:“冷小姐是来寻金家七少爷?”她抚了抚自己价值六位数的隐形蕾丝美瞳,睫毛在光影里扑闪如毒蝶振翅,“可惜我们这儿只有吃人的金钱豹。” “装什么高岭之花?”混血女伴na突然撕开领口,“有本事把书放下,解三颗扣子让姐姐验验真材实料!”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激活,机械瞳孔扫描着苏雨烟的帆布鞋:“淘宝爆款,去年销量冠军,单价79包邮。” “瞧瞧这些灰老鼠,最值钱的怕是那双莆田aj?” “这鞋底的灰,够写篇《曜金阁卫生死角调查报告》了?” “现在学生妹流行穿地摊货钓凯子?” “杜丽娘还魂也该戴副像样眼镜。这古董款比我奶奶的老花镜还土。” “书呆子标配。去年那个哲学系丫头,摘了眼镜还不如我家菲佣。” 何穗的虎口骤然收紧:“《民法典》第 1024 条,”包厢顶部的杜比全景声系统突然降噪,将她尾音里的颤栗放大成法槌落定的余震,“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的名誉权” “法学婊子!”混血女伴na故意将融冰水泼向何穗运动鞋,“现在村姑都敢拿鸡毛当令箭,这双鞋比我家的狗窝垫还脏。” 包厢内爆发的哄笑撞上苏雨烟声线时,竟像烈酒泼入雪堆般倏然消融。她开口的刹那,包厢水晶吊灯都仿佛结出雾凇,那嗓音分明浸着未名湖初雪的清冽,尾音却天生裹着江南糯米糍的温软,恰似青花瓷盏底将化未化的冰糖。 “请问,哪位是谢先生?” 谢烬夜从人体工学椅的170度仰角里浮起,青金石袖扣截获的450n蓝光正解剖着苏雨烟的镜架材质。他颈侧未愈合的抓痕被水晶吊灯照得发亮,目光扫过苏雨烟时忽然定格,女孩镜片后的眼睛让他想起拍卖会上见过的波斯猫眼石,在粗劣镜框下依然灼人。 “哟,这嗓子”穿粉缎裙的杨小姐指甲掐进香槟杯,杯壁凝出细密冰纹,“倒是比会所头牌的吴侬软语还勾人。” 混血女伴na用口红虚点她胸口:“找哥哥还是找金主?数院高材生算不算得清,你这身地摊货值几晚陪酒费?” “听见没?找谢少讨饭呢!这鞋底的灰,够铺条通往上流社会的捷径了。” “谢少可不收破烂。不如先算算你这身地摊货值几杯酒钱?” “穷酸味熏得我头疼!帆布鞋配牛仔裤,当这是大学城奶茶店联谊呢?\" “京大的莫比乌斯环发带少女这么想见我?”谢烬夜出声,摸索着手里碎裂的学生证,包厢瞬间寂静。 “谢先生,您好!”苏雨烟拽着发抖的唐果上前半步,清泠声线劈开满室浊气,“这是唐心的姐姐唐果,我们来接唐心回学校。” 陈野的鳄鱼皮皮鞋碾灭猩红的烟头:“冷小姐这身粗布”喉结在解开三颗纽扣的衬衫领口滚动,“倒是比苏富比拍场上的缂丝蟒袍更勾人。” “要喝什么?”宋清窈镶钻延长甲划过酒单,停在1982年拉菲的烫金字体上,“数院高材生应该最爱算酒精浓度?” 包厢爆出裂帛般的哄笑。 “谢先生。”苏雨烟微微颔首,这次咬字添了三分讲堂上陈述定理的铿锵,“烦请让唐心跟我们回去。” “京大数院高材生也懂求人的规矩?不如先给谢少敬杯酒,让哥哥们看看年级第一的膝盖有多软?” “回哪儿?回你们四人间宿舍啃馒头?不如求谢少赏张卡,在这给哥哥们端茶倒水。” “我妹妹在哪儿?她才大二求您”唐果的指甲掐进掌心,尾音被哽咽绞碎。 “谢先生,”苏雨烟扶正眼镜,每一个字都裹着燕大女学生穿过烽火时的铁骨铮铮,“根据《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第二十五条规定,不得有表演方式恐怖、残忍,摧残演员身心健康的情形。所以” 张坤突然将干邑浇在唐果颤抖的肩线:“求人该用这里开口。”他指尖划过她锁骨间挂玉佛坠子的项链,“不是用你爸在沪城吹泡泡的财务报表。” 谢烬夜将残破的学生证甩在冰桶里,水雾模糊了苏雨烟的证件照:“冷小姐可知”他忽然抓起一块冰捏碎,“曜金阁的规矩,”冰渣溅上她衬衫下摆,“进这道门,得摘了盔甲。” 十七张真皮沙发在呼吸中塌陷成沼泽,苏雨烟立在浮岛中央。真丝衬衫被气流掀起涟漪,那是顾恺之笔下宓妃遗失的衣袂,是冷清秋被西风卷走的素绢书页,是这浊世劈向黄金棺椁的一道雪刃。 张坤的雪茄灰坠落在膝头,烫穿了西裤:“他娘的,”他盯着少女脑后发带,那截论斤称的尼龙布条,此刻竟在她颈后绷出天鹅引颈的弧度,“这丫头怎么把地摊货戴出了巴黎高定走秀的顶级气场?” 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碾过波斯地毯上的牡丹暗纹,蛇形刺青自松开两粒的衬衫领口蜿蜒而出:“谢先生等您奉茶。”他腕间百达翡丽折射出冷光,“可惜苏小姐的指骨,似乎撑不起永乐甜白釉的份量。” 苏雨烟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宣纸边缘的毛边,那些能解析复杂数学建模问题的神经元,此刻却解不开这句裹着绸缎的砒霜。离成年还差87天的认知疆域里,终是将这句谶语拆解成单纯疑问,茶具重量与指骨强度是否存在线性相关? 她羊脂玉般的指尖悬空描摹着理想刚体静力矩模型:“承载器皿应满足力矩平衡方程,与操作者骨密度无关。”珍珠母贝光泽的指甲轻叩空气,“茶具陈列遵循陆羽《茶经》规制,还是贵阁自有章法?劳烦指明。” 包厢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不知谁先迸出半声嗤笑,像猎枪走火惊起满林寒鸦,鳄鱼皮缝隙里渗出狩猎动物喉间的咕哝,泄露了猎人们神经末梢的亢奋。 “象牙塔里泡出来的标本!”叶凌岳碾灭第三支雪茄,看她的眼神像看实验室撞碎培养皿的小白鼠,“这纯度够放进苏富比拍当代艺术了。” 陈野吐出的哈瓦那雪茄烟雾扭曲成狞笑的形状:“周特助不如带冷小姐参观酒窖?永乐甜白釉没有,放秦淮河灯的青瓷盏倒还剩几只。” 陈野突然欺身上前,俯在苏雨烟耳后:“知道秦淮河的青瓷盏怎么用吗?”戴着克罗心戒指的手划过空气,“得先灌满女儿红,再拿舌尖破开冰皮” 苏雨烟瞬间侧身,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请自重!” “小心肝儿,你这神经元突触反射弧”许铭忽然用古巴雪茄截断她发梢,“比哥大实验室养的转基因水母还迟钝。” “嚯,金陵女状元名不虚传。”宋清窈转动黄钻手链轻嗤,“把茶经都搬出来了,真当这儿是国子监呢?” “装什么冰清玉洁!你们这种穷学生我见多了,最后不都哭着要加金主微信?” “去年那三个女博士,最后不都在希尔顿套房里降解成费米液体了?” 第32章 暗夜王庭4 唐果突然扑到谢烬夜脚边,aj鞋底在地毯刮出刺响。她染着墨渍的指甲抠住铂金椅腿:“求您告诉我妹妹在哪,我妹妹才十九岁”她锁骨间的玉佛坠子疯狂摆动,“求您放她” “骨头倒是软得快。”陈野拎起山崎25年酒瓶,“喝了这瓶,我亲自带你们去后台,”琥珀色液体在瓶身晃出毒蛇般的寒光,“一滴都不许剩。” 唐果夺过酒瓶的刹那,苏雨烟的手腕被何穗死死拽住。威士忌顺着唐果嘴角淌成溪流。水晶灯将少女呛咳的剪影钉在波斯地毯上,混着碎冰的液体正沿着她aj鞋的防滑纹渗入金线牡丹刺绣。 包厢爆出金铁交鸣般的的喝彩。 “穷学生的喉咙倒是镶了金!”混血女伴na的猩红甲片陷进唐果下颌,口红在少女脖颈拖出红痕。 唐果被两名保镖架起时,aj鞋尖在地毯上拖出两道酒渍,包厢门轰然闭合。 —————————— “这是非法拘禁!”何穗突然拽住保镖袖口,运动鞋跟碾过波斯地毯的牡丹纹,“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 “听听,法律系雏鸟要给我们普法呢!”周紫萱将何穗颤抖的模样投屏,“这表情,比我家菲佣偷戴珠宝被抓时还精彩。” 陈野用雪茄点燃唐果的学生证:“急什么?”火舌舔舐着证件照里青涩的笑脸,“后台有三十间更衣室”灰烬飘落在苏雨烟鞋尖,“不如让冷小姐也喝一杯助兴?” 谢烬夜用雪茄剪开虚空:“数院第一该配什么酒?”雪茄在苏雨烟40的绩点上画圈,“82年的拉菲太俗不如用你gpa分数勾兑轻井泽52年?” “书虫?”宋清窈突然嗤笑,镶钻延长甲划过苏雨烟的书封,“杜丽娘可不会捧着条例投怀送抱。” 苏雨烟紧了紧抱在胸前的书,这一举动反而让曲线愈发清晰,像暴雪中倔强绽放的牡丹,颤巍巍的花瓣裹着碎冰,偏生从裂缝里溢出倾城的艳色。 谢烬夜的雪茄突然扎进威士忌酒桶:“或者换个筹码”他碾碎杯沿冰珠,“冷小姐这身地摊货,脱一件抵十分钟搜查时间。” “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何穗声音带着细微战栗,“公然侮辱他人衣物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话音未落,陈野突然踹翻冰桶,山崎25年的琥珀酒液漫过何穗的运动鞋。 —————————— 巴卡拉水晶吊灯将苏雨烟的影子钉在满地碎钻之间,她脊背笔直如经冬不折的湘妃竹。监控画面正在慢镜头回放,唐心挣扎着撑起手肘,酒液与掌心血渍交融成《离魂》妆面特有的绛色。 “这是过失还是故意要看苏小姐的态度。”特助周瑾用激光笔圈住画面,“百合还是插在珐琅瓶里最相宜。” “根据《价格法》第十四条”苏雨烟抬眸,“您需要提供那批酒的进口关税证明、完税凭证以及损坏时的公允价值评估报告。” 陈野突然把一瓶山崎25年砸在苏雨烟脚边,琥珀酒液漫过她帆布鞋:“唐心撞碎的酒”他碾碎酒瓶残骸,“按曜金阁规矩,得赔一千七百万。” 林小满去扯天鹅绒窗帘的手被保镖按住,何穗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醒酒器:“你们这是讹诈!”尾音被包厢爆出的哄笑绞碎。 周紫萱用丝巾捂住嫣红唇瓣:“居然有人敢说谢少讹诈?”她镶着碎钻的指尖划过她们,“你们三个的全部家当,够买瓶塞上的橡木屑吗?” ai建模脸女伴晃了晃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谢少养在瑞士银行的加密宠物,都比你们院长办公室的打印机尊贵。” 谢烬夜忽然碾碎冰块,冰渣溅上她锁骨:“冷小姐的镇定”陨石表盘吞噬着水晶灯的光,“倒是比这瓶轻井泽52年更醉人。” “怎么赔?”苏雨烟推镜架的动作牵动睫毛阴影,谢烬夜在视觉裂隙里捕捉到她眼尾的淡红微粒,那是北宋汝窑天青釉底足处一粒窑汗的尺寸,需用二十倍镜才能看清的釉色异变。满室浮动的钻石星芒突然坍缩成庸常玻璃碴。宋清窈的黄钻恰巧在此刻撞上香槟杯沿,十二克拉的虹彩竟被这抹03毫米的暗红衬得失了火彩。 ai建模脸女伴腕间满钻手链滑到小臂:“不如分期付款?”她掏出镶珐琅的便签本,“正好我新开了家美容贷公司。” “卖血还是卖肾呀?”星空裙女伴指尖鸽子蛋敲得水晶杯叮当响。她故意将苏雨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或者”镶钻指甲划过少女牛仔裤,“去我店里当橱窗模特?” 何穗握住苏雨烟的手:“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四条,强迫劳动罪判三年以下”话音未落,某位公子哥的金属打火机就砸在她脚边。 宋清窈的香槟杯沿凝结着冰珠,格拉夫黄钻在杯壁撞出十二道虹彩:“当这里是学校食堂?”她忽然倾倒酒液,1990年唐培里侬的琥珀瀑布漫过苏雨烟的帆布鞋,“要走可以,”高跟鞋尖碾住少女脚背,“先把这滴酒赔出金价。” “该怎么赔,法院传票会写清楚。”苏雨烟指尖掐进掌心,“现在,请让路。” “法院?”宋清窈的高跟鞋尖突然发力碾转,“破衬衫配帆布鞋,倒是和诉讼费收据挺配。” —————————— “你们少少看不起人!”林小满的运动鞋在地毯上蹭出半道划痕,这位鲁城数竞保送生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背得下整本牛津词典却拼不出半句脏话,“我们雨烟男男朋友是” 苏雨烟反手捂住她的嘴,精准切断所有未尽之言。 宋清窈的黄钻手链突然叮当作响:“哟,原来咱们女状元早不是雏儿了?”她红底鞋尖碾过满地碎冰,“今晚让哥哥们验验货呗?” “男朋友?”许铭的锐气裹着酒气扑面,“是能给你发《数学年刊》共作的,还是能买下云邸宫总统套的?需不需要哥教你怎么算性价” 张坤突然将威士忌泼向苏雨烟的牛仔裤,琥珀色液体在淡蓝色布料上洇出狰狞地图:“验货要这么验”他晃了晃空酒杯,“等会儿布料浸透了,就知道是学霸还是骚” 陈野的威士忌杯沿贴上苏雨烟颈侧,琥珀色酒液顺着锁骨流进衬衫第三颗纽扣:“装什么贞洁牌坊?有男朋友还穿这么透的衬衫”他嗅着少女天然的蜜桃香气,“男朋友没教你怎么伺候人?”威士忌的冰球在杯中裂开细纹,苏雨烟衬衫领口的酒渍凝结成琥珀色霜花。 宋清窈扯过少女浸透的衣领:“装什么冰清玉洁!你那个姘头” “把肉体当成交货单的人”苏雨烟忽然抬眸,镜片寒光如雪峰初融的溪流,漫过满室镶金砌玉的荒芜,“自然看不懂两棵树的根系在泥土里如何相敬如宾。” 她能忍受雪茄烟圈喷在脸上,能冷静背诵法律条文应对泼洒的酒液,甚至能在陈野扯开她衬衫第一颗纽扣时计算正当防卫的临界点。可当那些糜烂的唇舌开始啃噬“男朋友”三个字,仿佛看见有人把博物馆的汝窑天青釉盘扔进泔水桶。 “诸位用限量款编号丈量真心”少女的声音像淬火的钢刃劈开满室混浊,被酒液浸透的白衬衫下,脊梁挺得比未名湖石舫更直,“自然看不懂粗麻布袋里的《广陵散》。” 杨小姐钉子手镯在茶几刮出刺耳鸣叫:“假正经!今晚就让哥哥们验” “验什么?验你们被信用卡额度蛀空的灵魂?还是验那些用防腐剂泡着的道德标本?” 林小满攥紧拳头:“雨烟和对象连包装纸都没拆过!你们这些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鲁城方言在喉头烧成炭火,最终淬出带铁锈味的哽咽。 “哦?柏拉图式恋爱?”戴陨石袖扣的某位二代摔碎酒杯,“那今晚哥哥教你” “教我怎么把三流情话包装成独家专利?像你们把镀金袖扣吹嘘成陨石残骸那样?我的爱人不需要用游艇编号证明价值。就像诸君祖辈积累的原始资本,抹不掉你们灵魂账簿上的赤字。” 混血女伴na嗤笑:“穷酸还当情趣了?不如跟了” “与其操心别人的私事,不如想想,为什么你们眼里只有床笫之欢,而有人能在《广陵散》里听出宇宙坍缩的回声。” 林小满突然踹翻冰桶:“雨烟男朋友送的银杏叶书签”鲁城姑娘的乡音震碎满地浮华,“比你们车库里的法拉利干净一万倍!” 张垣一脚踢开鞋边的冰块:“淘宝包邮的破烂货!老子鞋带都够买” “把情爱当作期货交易的诸位,自然理解不了,”苏雨烟背脊挺得比燕园华表更直,被酒液浸透的白衬衫贴在肩胛,宛若博物馆里那些穿越战火依然完好的素纱襌衣,“看护火种的人,眼里永远燃着诸君抵押给银行的星辰。” 谢烬夜看见二十八年来最荒诞的镜像,少女廉价衬衫褶皱处折射的微光,竟比宋家三代积累的钻石矿脉更接近星辰本质。 —————————— 许铭的雪茄余烬簌簌落在苏雨烟帆布鞋绑带上:“年级第一的膝盖?”他忽然用表带缠住少女脚踝,“我倒想看看是哥大法学院的模拟法庭硬,还是你的髌骨硬。” 陈野的克罗心戒指突然卡住苏雨烟下颌,酒液直接灌进苏雨烟因惊喘张开的唇缝。 林小满的鲁城乡音劈开混浊空气:“放开!她还没成年。” “未成年才带劲。该给冷小姐补个成年礼了。”陈野的鳄鱼皮鞋尖碾住苏雨烟帆布鞋头,瓶口恶意地倾斜四十五度,拉菲的紫红瀑布突然倾泻而下,“哥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成年礼” 苏雨烟猛地偏头,酒液擦过耳际浸透右肩,月牙白衬衫在酒精里变得几乎透明。 林小满狠踹保镖膝盖:“畜生!她身份证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八日”运动鞋突然离地,鲁城姑娘被反剪双臂压上冰桶,脸颊贴着融化的干冰嘶嘶作响。 “《未成年人保护法》!”何穗的尖叫刺破杜比音效,“她才十七,你们这是” “这是社会实践课。”宋清窈甲片陷进何穗下颌,“教你们认清自己值几斤几两。” \"十七?\"张坤胸前的貔貅纹身随狞笑起伏,“正好拿你练练新学的傅里叶变”威士忌瓶口粗暴地撬开苏雨烟紧闭的牙关。 琥珀色液体即将漫过喉管的刹那,苏雨烟突然抬膝撞击对方腹股沟。山崎威士忌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浸透宋清窈六位数的高定。 “差不多得了。”叶凌岳忽然用雪茄剪敲响水晶杯,瑞士机芯的清脆震鸣截断满室浑浊,“诸位是缺了拍卖会的压轴货,还是对冲基金爆了仓?”他抚平萨维尔街高定西装的第27条经纬线,“为难几个学生妹” 包厢骤然的死寂里,张坤胸前的貔貅纹身渗出冷汗:“叶少这是要学段誉当护花使者?”他故意将威士忌浇在苏雨烟帆布鞋上,“可惜人家心里早种了情蛊。” 混血女伴na的舌钉擦过叶凌岳耳际:“怜香惜玉也要看货色。”她镶着碎钻的指尖戳向苏雨烟渗血的嘴角,“这种灰老鼠,配得上叶家的金丝笼?” 苏雨烟忽然低笑出声,染着酒渍的镜片后浮起未名湖的雾凇:“叶先生的好意,不如留给需要镀金的赝品。毕竟在真金眼里,黄铜再怎么抛光” “还是股铜臭味儿?”宋清窈的黄钻手链突然收紧,“装什么清高!你那个野男人” “他是凌晨三点陪我推导公式的君子。而诸君在拉斯维加斯包场的霓虹灯下,连影子都透着虚焦。”少女抚过腕间褪色的皮筋。 “收手。”叶凌岳忽然扯松领带,这个动作让谢烬夜想起他二十二岁在墨尔本赌场,叶也是这样扯开领结救下那个被逼债的荷官,“烬哥,为口野味沾上刑事案底” 第33章 暗夜王庭5 “叶少什么时候改吃素了?”谢烬夜指尖抚过苏雨烟的镜框,“冷小姐这副铁骨”青金石袖扣突然折射出暗夜王庭地下三层的监控画面,“我倒想看看能淬出几两钢。” 他忽然扯开三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方那道赌场留下的弹痕,指尖的雪茄烟灰簌簌落在苏雨烟帆布鞋上:“冷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吗?”玛雅太阳神图腾在胸膛起伏,“去年在公海,有个俄罗斯佬用这把左轮抵着我这里” 他猛然掐住她手腕,却在触及皮肤时被那抹凉意惊退,那是初雪的温度,与他过往暖玉温香的猎物截然不同。 叶凌岳的皮鞋突然碾碎冰球,清脆裂响惊醒了酒柜里沉睡的百年孤独。他看见谢烬夜瞳孔深处那簇从未有过的幽火,那是赌场通宵后看着旭日初升时才有的,将烬未烬的疯狂。 “给你两个选择。”他忽然将威士忌浇在自己心口,琥珀色液体顺着玛雅神像的羽冠流淌,“现在跪下擦干净,或者”指腹碾着苏雨烟唇角的血珠,“让我看看京大莫比乌斯环发带少女的膝盖是不是镶了钛合金。” 苏雨烟垂眸盯着地毯上泼溅的威士忌渍,那些蜿蜒的金色液体正缓慢爬上她帆布鞋边缘。 “抬头。” 玛雅太阳神图腾突然逼近,谢烬夜扯松的领带垂下来扫过她手背。他捏着半融冰球的右手悬在她头顶,威士忌混着冰水顺着指尖滴进她衣领,却在触到锁骨时被那抹凉意惊退。 他忽然抓起苏雨烟浸透酒液的帆布鞋,拇指碾过鞋尖磨损的毛边:“这么脏的鞋,也配进曜金阁?” “谢先生分不清尘埃与星辰的界限,我不意外。”苏雨烟足尖勾着半褪的鞋跟,冰镇酒液顺着脚踝滑入地毯,“毕竟在黄金笼里待久了,看什么都像镀了层金粉。” 鎏金烛台突然被扫落,融化的白蜡裹住少女裸露的脚趾。谢烬夜单膝压着波斯地毯的牡丹花纹,镶银打火机的幽蓝火焰舔上她脚背凝固的蜡油:“现在够金贵了?”火光映出他瞳孔深处蛰伏的兽,“要不要把另一只也镀上?” 林小满和何穗的惊呼卡在喉头。 苏雨烟忽然俯身:“您要的低头”她猝然吹灭火焰,滚烫的蜡油溅上谢烬夜定制衬衫第三颗纽扣,“得先学会仰望。” “钛合金熔点是1668度。”她浸透酒液的衬衫领口随呼吸起伏,“谢先生该不会以为您这点火星,够得上锻造炉的温度?” 玛雅神像的羽冠沾着浑浊的蜡泪,谢烬夜喉间滚过困兽般的低吼:“装什么清高!你那个护不住你头发丝的人配得上你凌晨三点写的那些鬼画符?”陨石戒指勾住她缠着皮筋的发尾,“还是说你们数院才子,就爱演这种寒窑赋?” 苏雨烟突然屈膝顶向他肋下,动作精准得像围棋落子:“谢先生该重修博弈论了。”她染着酒渍的镜片后浮起寒潭月色,“当您把感情当作德州扑克,就注定要输给不按套路出牌的变量。” “这么美的唇怎么甘心让个连车尾灯都买不起的穷学生碰?他拿什么护你?用期刊论文?还是捡的银杏叶?”他忽然用勃艮第方巾蘸着威士忌擦拭她唇角,“不如我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守护?” “谢先生该不会以为,守护是往金丝雀食槽撒钻石粉?分不清威士忌灼烧胃黏膜的痛觉,与多巴胺分泌带来的虚妄快感,是谢先生的通病。”苏雨烟舌尖抵住渗血的腮肉,“就像您总把黄金囚笼里的扑翅声,错认成云雀的颂歌。真正的珍禽,宁肯撞碎在金笼,也不肯为伪神献祭尾羽。” 宋清窈的高跟鞋跟碾碎水晶烟灰缸,混血女伴na的红唇咬碎半块冰球。 他猛然掐住少女后颈往冰桶按去:“那你分不分得清窒息和美妙巅峰的临界点?” “临界值在血氧饱和度85。”苏雨烟忽然仰头,冰水顺着脸颊流进锁骨,“需要我背诵《登徒子好色赋》帮谢先生佐证么? “装什么野草!”他抓起山崎25年往鎏金墙面砸去,琥珀色瀑布漫过少女被蜡油裹住的脚背,“信不信我让你那个穷学生” “您尽管试试。”苏雨烟突然用冰镇酒瓶贴向他颈动脉,酒液顺着锁骨流进弹痕褶皱。 “你以为我不敢?”玛雅神像的羽冠沾着威士忌滴落她眉心,像远古部落的献祭油彩。 “您当然敢。”苏雨烟突然握住他掐在颈间的手,引导着抚上自己跳动的脉搏,“就像您敢在拉斯维加斯all ,敢在公海对着枪口大笑。”她的心跳平稳得像实验室的节拍器,“但您不敢承认”染血的唇角忽然勾起弧度,“暴君最渴望的从不是臣服” 谢烬夜瞳孔剧烈收缩的刹那,少女沾着冰碴的指尖点上他锁骨下方弹痕:“是能直视烈日而不融化的雪原。” 整个包厢的混浊空气突然凝成实体,叶凌岳的雪茄灰悬在半空。 —————————— 宋清窈的镶钻甲片突然叩响水晶杯,十二克拉黄钻在苏雨烟镜片上灼出十字形光斑,宛如中世纪火刑柱的烙印。 “不如玩个光学实验?”她旋开三瓶山崎25年威士忌,琥珀色酒液在水晶茶几蜿蜒成毒蛇,“三位学霸摘下眼镜,从包厢门口摸黑过来,一人一瓶,或者选一人从门口摸黑过来喝光两瓶,喝完就让你们滚。” 张坤的貔貅纹身随狞笑起伏:“这游戏公平,学霸最懂概率论,先从年级第一开始?” 何穗与林小满同时跨前一步,牛津鞋与运动鞋在地毯上碾出交叠的皱痕。 何穗推了推滑落的镜框:“根据乙醇脱氢酶基因多态性,我的基因型代谢速率比小满快427。” “装什么人体计算器!”陈野鳄鱼皮鞋尖踢翻冰桶,碎冰泼在何穗脚背,“老子花钱是看你们做数学建模的?” “一人一瓶。”苏雨烟解开马尾,褪色的皮筋缠住渗血的手腕。 “你疯了!”林小满突然张开双臂挡在挚友面前,“你连啤酒都没沾过!”鲁城姑娘t恤被冷汗浸成深蓝,像只护崽的母豹:“俺爹说喝酒看的是胆气!”她拍着胸膛的手在发抖,“俺这吃煎饼卷大葱长大的肠胃” 星空裙女伴爆发的嗤笑如毒蛇吐信:“演什么生死契阔呢?”她晃着银底鞋尖,“三个灰老鼠在这装《红楼梦》三春?” “倒像是《西游记》三徒弟。”张坤的貔貅纹身在敞开的领口狞笑,“可惜没有孙悟空的金箍棒” 周紫萱转动尾戒:“真是感人”旗袍开衩处的金丝绣线缠住苏雨烟脚踝,“可惜这年头情谊比不过爱马仕的皮子” “爱马仕的鳄鱼死于窒息。”苏雨烟俯身解开缠绕的金线,“而你们困在黄金笼子里,连心跳都是标好价码的。” 许铭皮鞋尖碾碎冰碴:“冷小姐真是金贵,喝个酒还要跟班挡枪” “年级第一连酒都不会喝?果然是象牙塔里的瓷娃娃。” “你导师没教过社会这所大学?\" “装什么冰清玉洁!一身淘宝货” 宋清窈将苏雨烟的侧脸投上全息屏:“戴着这副酒瓶底,是怕摘了眼镜勾不住金主?” 陈野的雪茄灰簌簌落在山崎25年酒瓶上,琥珀液体映出苏雨烟绷直的脊背:“冷小姐摘了眼镜,眼珠子怕是要掉进酒里。”他指尖的冰锥虚点她镜片,“高度近视的眼球突出来,可比这瓶酒恶心多了。” 包厢爆出鬣狗般的哄笑。ai建模脸女伴将苏雨烟的证件照放大至像素级:“看这死鱼眼!戴眼镜都遮不住三白眼” “你们这群镀金马桶!知道雨烟摘了眼镜啥样吗?”林小满抖着嗓子喊,“去年樱园采风,美院教授追着画了她三小时!” 混血女伴na忽然扯开苏雨烟的衬衫领口:“哟,鲁菜养出的忠犬?可惜护不住主子这身冰肌玉骨。” “看够了,自卑吗?”苏雨烟忽然握住混血女伴na的手链,医用解剖刀的冰冷触感刺穿浮华,“您眼角的鱼尾纹需要3c玻尿酸,苹果肌下垂角度超过15度,建议少用劣质填充剂。” —————————— “立字据。”苏雨烟挽住细微颤抖的林小满,“烦请谢先生书面承诺‘喝完两瓶即刻放行’。” 包厢爆发哄笑差点掀翻鎏金吊灯。 混血女伴na的舌钉闪着寒光:“当演《包青天》呢?要不要给你凑个狗头铡?” “可以。” “真当是实验室签试剂单呢?谢少的时间” “拿纸笔。”谢烬夜突然碾灭雪茄,青金石袖扣在桌面叩出闷响。特助周谨的皮鞋在地毯顿了顿,转身时西装裁开混浊的空气。 钢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里,张坤的貔貅纹身随狞笑起伏:“书呆子就是麻烦”他故意将威士忌浇在协议边缘,“要不要公证处盖章啊?” “身份证。”苏雨烟指尖抵住晕开的墨迹,“根据《民法典》”察觉到混血女伴na的嗤笑,她改口道:“至少该确认缔约方身份。”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激活:“面部识别通过率998”四叶草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蓝光扫过谢烬夜下颌,“建议采用区块链存证” “存你妈!”许铭皮鞋踹了脚冰桶,“喝个酒搞得像他妈跨国并购!” 苏雨烟对嘈杂充耳不闻。她推正镜框逐字审阅协议的模样,像极了在图书馆核对古籍残卷。当钢笔递到谢烬夜手边时,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忽然娇笑:“谢少签完要不要按手印呀?我这儿有香奈儿唇釉当印泥。” 特助周谨的钛金腕表折射出冷光。谢烬夜龙飞凤舞的签名在协议上绽开时,苏雨烟将林小满护在身后:“借谢先生手机拍个照,麻烦谢先生持身份证与协议合照。” 陈野的克罗心戒指砸向水晶烟灰缸,“你他妈当海关安检呢?” “可以。”谢烬夜递出解开锁的vertu手机,扯开三颗衬衫纽扣,玛雅太阳神纹身在胸膛起伏。他举起身份证的瞬间,宋清窈的黄钻手链主石突然滚进威士忌酒液。 谢烬夜签完最后一笔时,钢笔尖在“夜”字尾端洇出墨点。苏雨烟双手接过协议的模样,像博物馆研究员捧起古籍善本,镜片反光遮住了眸色,却遮不住唇角抿出的郑重弧度。 “劳驾身份证。”她食指轻点墨渍未干处,“这里需要核对签名字样一致性。”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突然噗嗤笑出声:“哟,冷小姐是海关出身的?”尾戒刮过水晶杯沿,“要不要把谢少的血型星座也登记上?” “你懂什么”张垣的高定红裙女伴晃着红酒杯贴过来,“这叫情趣。听说现在学霸圈流行契约py。”蔻丹指甲戳了戳协议边缘,“下次要不要试试公证处spy呀?” 苏雨烟对满室荤话置之不理。她将身份证举到吊灯下,睫毛在颧骨投下羽扇般的影。 “2018年签发,2038年到期。”少女指尖抚过塑封边缘,“符合公安部2017版” “这他妈是选妃还是审犯人?”张坤的貔貅纹身随着粗喘起伏,“谢少要不脱了上衣让她查查胎记?” 特助周谨的皮鞋突然碾碎半块冰碴,谢烬夜抬手制止。 “冷小姐需要验dna吗?”混血女伴na的舌钉闪过银光,“我可以提供谢少的” “发际线后移03厘米,与证件照不符。”苏雨烟忽然抬头,镜片寒光劈开暖昧空气,“建议及时补办新证。” 宋清窈的黄钻手链突然脱扣砸在冰桶:“装什么专业!你” 谢烬夜想起上月在苏富比流拍的北魏佛像,此刻少女绷直的颈线,竟与佛像低垂的慈悲眉目微妙重叠。他鬼使神差摸出铂金卡包,第二张备用身份证甩在协议上。 “现在能喝了吗?”他看见苏雨烟检查防伪水印时,无意识地将碎发别到耳后。 第34章 暗夜王庭6 “再加个手印。”苏雨烟指尖轻点签名栏空白处,“口说无凭。” 包厢里炸开锅似的哄笑。 “这架势像是要签卖身契!谢少要不把生辰八字也写上?”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差点打翻香槟:“哎哟喂,这是要画押收监啊?”尾戒敲得水晶杯叮当响,“谢少要不给您备个囚服?” 谢烬夜屈指叩响鎏金桌面,青金石袖扣震得冰桶微颤:“周谨。” 张垣的高定红裙女伴晃着香槟凑近:“用我的ysl唇釉当印泥呗!”她故意在协议边缘蹭出猩红唇印,“冷小姐要不要顺便查查谢少的感情史呀?” “查那个得用考古刷子。”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插话,“听说谢少初恋在侏罗纪” 谢烬夜屈指叩响桌面,腕间百达翡丽的震动频率与他左心室监测器同步加快。他凝视少女低垂的睫毛,那两扇鸦羽在协议纸上投下的阴影像极了父亲珍藏的宋代歙砚,墨色里藏着千年松烟。 宋清窈的手镯撞出刺耳鸣响:“冷小姐是刑侦剧看多了?”镶钻甲片戳着协议边缘,“要不要把谢少的dna图谱也附上?” “老子之前签十个亿的合同都没按过手印!” “张总上个月签离婚协议倒是按了三次。”混血女伴na的舌钉闪过冷光,“听说按完还附赠律师函大礼包?” 满室哄笑中,苏雨烟将碎发别至耳后。这个动作让谢烬夜想起母亲擦拭元青花瓷器的模样,那种对待易碎品的珍重,此刻竟落在他龙飞凤舞的签名上。 “苏小姐这是信不过谢少的字?要不我借您支萝卜章?” “章上的印油容易褪色。”少女镜片掠过虹膜,“不像承诺,浸了真心才留痕。”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再次激活:“根据笔迹鉴定学,谢少签名”四叶草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蓝光扫过羊皮纸,“伪造难度系数98” “闭你丫的算法嘴!”陈野摩挲着克罗心戒指,“要不要老子把银行保险柜扛来?” 特助周谨捧着鎏金印泥盒进来时,水晶吊灯正将苏雨烟的影子投在协议纸上。她检查印泥成色的模样,像极了谢烬夜在拍卖行见过的古籍修复师,指尖拂过千年宣纸时的虔诚。 “谢少这手”穿星空裙的女伴突然娇笑,“按下去可就是卖身契咯!” “是功德簿。”苏雨烟将印泥盒转了个方向,“善恶到头终有数。” “苏小姐就这般不信任?”他故意将钢笔尖戳进羊皮纸,“还是说”玛雅太阳神纹身在敞开的领口起伏,“你们数院高材生都有被害妄想症?” “谢先生说笑了。”苏雨烟指尖轻点协议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就像您不会用赝品青花瓷待客,”忽然抬眸,眸光清冽如淬火银针,“我们自然不敢把玩笑当承诺。” 宋清窈的宝格丽手镯突然脱扣砸在冰桶:“装什么” “装的是《民法典》第五百零九条,诚实信用原则要求”何穗扶了扶眼镜。 “要不再录个虹膜?”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笑得肚子疼,“或者让谢少给您心口纹个二维码?扫一扫直接跳转诚信档案。” 满室哄笑声中,谢烬夜的拇指重重按进印泥。 “现在满意了?”他故意将染着朱砂的拇指擦过少女镜框,在镜片留下暧昧红痕,“要不要把虹膜” “谢先生的眼睛比虹膜验证更可靠。”她忽然望向身后发怔的林小满,“毕竟不是谁都配在协议上留痕。” 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突然打滑。 “谢先生可知大英图书馆斯坦因藏品里的唐代封泥?”苏雨烟指尖轻点朱砂印泥,“那些麻绳勒进黏土的经纬,可比火漆印诚实得多,碳十四测得出草茎年轮,拉曼光谱辨得清矿物成分,连当年押衙的指甲痕都拓在氧化层里。”镜片后的眸光流转,似湖水漫过万历年的青花碎片,“您这手印若是能存世三百年,也算为后世司法鉴定学留个样本。” “嚯!这他妈是来考古还是陪酒?”张坤的貔貅纹身在酒气中狰狞,“谢少要不给她刻个墓志铭?” 宋清窈折断一根水晶指甲:“冷小姐不如去秦陵给兵马俑补漆?省得浪费这身修文物的本事!” 混血女伴na镶钻甲片划过协议纸:“建议给谢少测个dna年份,看看够不够格当古董。” “谢先生守信。”苏雨烟微微颔首,语气里掺着三分北国霜雪七分江南梅雨。谢烬夜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苏富比错过的宋代官窑盏,那种“似冷还温”的釉色,此刻正在少女低垂的睫羽间流转。 “书呆子就是麻烦,现在能看林小姐表演了?” —————————— 林小满的眼镜被特助周谨抛进冰桶时,九百度的世界瞬间坍缩成马赛克色块。数院高材生引以为傲的公式推演能力,在混沌光影中碎成满地玻璃碴。她依稀记得水晶茶几在二十米外的东南37度角。 鲁城姑娘本能地伸手摸索,像极了老家盲人推拿店王师傅的招牌动作。 谢烬夜把玩着纯钛隔音耳塞,指腹摩挲过军工级降噪胶圈:“既然是光学实验,声波干扰也该排除。” 包厢穹顶的射灯突然切换成频闪模式,蓝紫色光斑如破碎的冰凌刺入视网膜。林小满被摘去眼镜的双眼蒙上生理性水雾,当耳塞压碎耳道软骨的瞬间,林小满仿佛被困在胶片定格动画里。她视网膜上残留着最后画面,何穗被保镖用领带捆住手腕,泪水在频闪灯下凝成冰棱。 “还京大高材生呢?”周紫萱晃着红酒杯,镶钻指甲戳向林小满涣散的瞳孔,“现在像只蒙眼聋驴。” 林小满运动鞋刚踩上波斯地毯卷边的牡丹纹,纯白鱼尾裙女伴的尖头鞋便碾过半融冰碴,将山崎酒瓶踢到她脚边。酒液在地毯绒毛间洇开深色毒苔,混着陈野鳄鱼皮鞋尖残留的雪茄灰。 “二十米直线距离,林小姐的拓扑模型用得上?”陈野的鳄鱼皮鞋尖绊住她脚踝,周紫萱旗袍金丝绣线随笑声轻颤,“可惜现实空间不遵循数学法则呢。” “哈!这猫步走得比维密超模还带劲!”穿星空裙的女伴晃着香槟杯,“要不要配段《二泉映月》?” “小满当心!”苏雨烟嘶吼着撞向保镖肘关节,镜片里映出地狱图景: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精准刺入林小满运动鞋橡胶边缘,十二厘米细跟如同中世纪猎巫钉楔入脚掌。频闪灯恰在此刻熄灭,待光明重现时,众人只看到女孩如断翅白鹭般向前倾倒。 林小满跪倒在香槟瓶碎片中时,膝盖骨传来的锐痛竟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冻疮在演算稿纸上洇开的血渍。此刻那些血珠正顺着波斯地毯的牡丹纹路爬行,与威士忌酒液混合成诡异的琥珀色。 何穗爆发的哭喊被保镖捂住,t恤领口在撕扯中绽线,泪水在频闪灯下连成珠串。 “哭什么?”许铭捏住何穗下巴,“等会儿给你们拍个《学霸落难图》发校论坛,点击量能超你那些晦涩论文?” “苏小姐请看这地毯牡丹纹,被践踏千次依旧盛开。”特助周谨突然举起激光笔,红点如蛛丝缠住林小满渗血的膝盖,“有些草本植物非要长在乱石滩,除了根系渗血还能得到什么?” “瞎子摸象真人版啊。”张垣突然将烟灰缸砸向林小满锁骨,“现在解得出疼痛函数的傅里叶变换吗?” 当林小满摸索着抓住纯铜冰桶试图站起,陈野突然踢翻冰桶,雕花铜饰在她小腿胫骨磕出青紫月牙。 “八百标兵奔北坡”某位公子哥突然对着林小满耳塞唱起童谣,腕表反光刺入她瞳孔,“听说你们练普通话要这个?” 频闪频率突然加快,林小满的世界开始出现视网膜残留的叠影。她朝着记忆中的茶几方位爬行,越是试图构建空间模型,现实坐标系越是扭曲崩坏。 苏雨烟咬破的下唇渗出血线。她突然在死寂中读懂林小满翕动的嘴唇。那是她们在实验室熬夜时常哼的民谣小调,此刻正随着血珠滴落,在牡丹纹地毯上谱写出无人听见的安魂曲。 特助周谨将勃艮第方巾递到她染血的唇边:“凌晨三点的昙花,非要开给山野看,可不就剩被夜风撕碎的命?” 全息屏将林小满摸索爬行的身影投成扭曲的剪影,像极了被暴雨打湿的工笔画。 “京大数院高材生该不会连直线都解不出来?”张垣转动陨石腕表,星云纹在暗光里漾开涟漪,“听说你们搞流形的喜欢测地线?黎曼空间里测地线最短?可惜现实世界”他突然揪住她马尾向后扯,“是欧几里得说了算。” “爬个直线都不会?”陈野的鳄鱼皮鞋跟碾过林小满手背,“爬快点啊!” —————————— 当林小满摸到茶几边缘时,她的指尖已经辨不出水晶杯的凉与皮肤的热。 陈野的皮鞋尖再次碾住她手背,腕表在暗光里泛起冷血动物的鳞光:“爬了二十分钟才到,数院高材生的体能测试不及格啊?”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用身体丈量阶层差距呢。” 林小满的手肘重重磕上水晶茶几,她摸索着想扶住桌沿,却被泼来的冰酒浇透后背。 “新鲜出炉的‘解酒汤’,林小姐不赶紧尝尝?” 林小满沾血的指尖即将触到杯壁的刹那,宋清窈突然将杯子扫落。液体泼在波斯地毯上,蒸腾的热气裹着刺鼻的氨味漫开,那是侍应生刚端来的铜壶里的“特调饮品”。 苏雨烟的镜片突然蒙上雾气,鼻翼翕动,她在浑浊酒气中捕捉到异常。林小满后背蒸腾的氨味,鎏金冰桶边缘泛起的可疑泡沫,这些元素在她脑中迅速合成方程式。 “够了。”冽明湖水般清冽的嗓音第一次有了裂痕。 水晶吊灯的频闪在苏雨烟话音落地时骤然停滞,包厢坠入深海般的死寂。谢烬夜指间的雪茄灰烬悬垂欲坠,在波斯地毯投下审判者天平般的阴影。 苏雨烟被反剪的双手停止挣扎:“若铜壶中存在铜离子催化,尿液加热至60c以上时,尿素的水解反应会被加速,逐步释放氨气;但若尿液已腐败含尿素酶,常温下即可分解产氨。” 张垣的雪茄灰簌簌落在铜壶边:“冷小姐的鼻子比警犬还灵?” “苏小姐的化学实验课成绩果然优异。”特助周谨的激光笔红光突然分裂成两个光斑,分别圈住林小满和何穗,“不过您该知道,有些反应需要特定催化剂才能终止。” “换我,按规矩,从门口开始。”苏雨烟盯着二十米外的紫水晶门,“你们准备的把戏,我陪各位玩到尽兴。” 谢烬夜的雪茄灰飘落在波斯地毯的牡丹纹上,灰烬覆盖了何穗写的化学式。周谨的皮鞋尖轻点地面:“苏小姐说笑了,您这样的不需干这些粗活”他停顿的节奏像在称量钻石,“只需沿着正确的轨迹走。” 宋清窈镶钻甲片刮过她突跳的桡动脉:“冷小姐当是菜市场讨价还价呢?字据里写的可是这位林小姐” “挺有意思。”叶凌岳突然转动陨石表盘,星云纹在暗光里漾开涟漪,“烬哥车库新到的威龙还没试车?”他晃着山崎酒杯起身,“不如让我开个盘口,赌苏小姐走完这二十米要摔几次?” “叶少这是要千金博美人一笑?”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碾过半融冰碴,“可惜冷小姐只喜欢在校门口派九块九包邮传单的穷学生呢。” 包厢爆出鬣狗般的哄笑。 “谢少车库那台帕加尼的尾翼”ai建模脸女伴开机计算,“上周暴雨天刮擦的补漆费,够冷小姐男朋友发十年传单呢。” “现在开盘赔率1:50。”叶凌岳突然将车钥匙拍在晶石茶几,“我赌苏小姐能走直线。”他扫视满室错愕的二代,“谁敢跟?” 第35章 暗夜王庭7 周紫萱的缂丝披肩扫落酒杯:“叶少怕不是看多了英雄救美的烂俗剧本?就她那男朋友,连给你擦车都不配” “让她走。”叶凌岳截断话头,陨石表盘折射的光斑在地毯拼出莫尔斯密码的痕迹,那是他们赛车俱乐部的暗语,意为“欠你个人情”。 “叶少该不会”宋清窈忽然噤声,因为看见谢烬夜放下交叠的长腿。 谢烬夜起身时指尖的雪茄灰飘落在林小满渗血的运动鞋上。当他的阴影完全笼罩苏雨烟时,水晶吊灯突然全暗,这是最后的通牒,也是沉默的邀约。 这场沉默的博弈里,知识分子的风骨正在奢侈品矩阵中寸寸碳化。 “求我。”他忽然用雪茄剪挑开苏雨烟衬衫第二颗纽扣,玛雅太阳神纹身在敞开的领口下起伏:“苏小姐总该懂规矩,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苏雨烟的睫毛在镜片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她想起林小满顶着高烧替她抢图书馆座位,想起何穗通宵替她整理考试资料。此刻林小满正趴在波斯地毯上干呕,胃液混着血丝在地毯牡丹纹上洇出褐斑。 “请您”喉间像是卡了冰碴,她强迫声带振动,“请您允许我代她完成这场酒精代谢实验。” 包厢爆发出海啸般的哄笑。 “听听!这语气像是要签并购协议呢!” “求人连个‘谢’字都不会说,京大的老师没教过?” “不如教教她怎么求人?”穿粉缎裙的杨小姐拿过手包,“我这儿有香奈儿唇釉当教学道具。” “像赌场那些输光筹码的赌徒”谢烬夜突然用陨石戒指挑起她下巴,“跪着说。” 何穗的牛津鞋跟踹向保镖膝盖:“雨烟不要!”她被按在鎏金墙面时,泪水中映出苏雨烟挺直的脊梁正一寸寸弯成弦月。 “求您。”苏雨烟喉间滚过碎玻璃般的颤音。 这个连被泼酒时都昂着头的姑娘,此刻脖颈弯出的弧度像极了《洛神赋图》里宓妃临水的姿态。 包厢炸开沸腾的嗤笑。 纯白鱼尾裙女伴鼓着掌:“哎哟!广寒仙子落凡尘?” 宋清窈的钻石指甲突然刺进苏雨烟肩胛:“求人要双手奉酒,像秦淮河的花魁” “谢先生”苏雨烟忽然抓住谢烬夜的手腕,这个被按进冰桶时都未颤抖的姑娘,此刻掌心渗出冰凉的汗:“求您两瓶我喝。” 谢烬夜突然发现,苏雨烟低头时发梢扫过的空气里,悬浮着比老宅所有藏品更昂贵的碎金,那是冽明湖的月光在她《广陵散》般的风骨上淬出的金粉。 混血女伴na冷笑:“早该这样嘛,装什么贞洁烈女!” “真可怜。”谢烬夜拇指碾过她唇上的血痕,玛雅神像纹身随喉结滚动,“早这么乖,你的朋友何至于” “求您了!”苏雨烟突然拔高的声音劈裂满室浑浊,泪水在镜片后积成冽明湖的春汛。 穿星空裙的女伴突然笑出眼泪:“快看!学霸的眼泪是ph值70呢!” “建议用烧杯接着,能发篇《论天才少女的泪腺构造》!” 张坤的貔貅纹身随着狞笑起伏:“哥几个录下来没?这可是京大天才少女求” 鳄鱼皮鞋突然踹翻矮几的巨响截断污言秽语,谢烬夜扔掉领带:“给她松绑。” 水晶吊灯骤然大亮。 —————————— 当束缚解除时,苏雨烟从冰桶里捞出林小满的眼镜替她戴好:“别动。”她摘掉林小满的耳塞,把人扶到沙发上,然后背对众人,赤足踩过满地酒渍,走向那扇紫水晶门。 十七岁足弓在冷光灯下白得惊心。 “给苏小姐换套干净的杯子。”特助周谨早已吩咐属下将波斯地毯清扫干净。 林小满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鲁城乡音裹着血沫:“雨烟别” “装什么烈女!穷书生都不配给谢少提鞋。” “她对象骑的估计是生锈二八杠,谢少车库最次的超跑都够买他命!” “守身如玉等着扶贫呢?” “不如跟了谢少,车库里的布加迪随便你挑轮毂!” “配不配的”苏雨烟在包厢门前转身,指尖轻点太阳穴,“有些人的价值不在信用卡额度,在这里。” 包厢爆发出尖锐的哄笑。 穿星空裙的女伴晃着香槟杯:“姐妹们快看!冰美人要现原形啦!” —————————— 苏雨烟指尖触到镜框的刹那,波斯地毯上的香槟渍突然泛起涟漪。这个被威士忌浸透的夜晚,终于将迎来它最锋利的月光。 黑框眼镜剥落的刹那,空气如琴弦骤断。 包厢内所有人工光源都成了拙劣的赝品。 远山眉黛下,那双眼睛是揉碎了整条银河淬炼出的琉璃,虹膜边缘泛着极地冰川般的幽蓝,睫梢凝着终南山新雪淬炼的清辉,睫羽垂落的阴影里藏着顾恺之描不出的神韵。 眼波流转时,仿佛有冰刃剖开众人皮囊,将内里腌臜心思尽数曝晒在月光下。 苏雨烟将黑框眼镜轻放在水晶门环的睚眦口中,青铜兽首的眼珠突然凝滞,这具象化的美貌竟让百年凶兽都敛了戾气。 特助周谨的百达翡丽表链刮过青铜睚眦门环:“苏小姐可知”他突然将紫水晶门推开半隙,“曜金阁最贵的不是酒。”威士忌混着雪茄的浊气涌出,“是能把《洛神赋》穿成囚衣的美人骨。” 谢烬夜想起隔着防弹玻璃初见元代琉璃盏的震撼。那尊被镁光灯照透的古物,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剖开他蒙尘的魂灵。 “谢少看入迷了?”宋清窈的手镯砸碎满室死寂。 某位公子哥突然碰翻面前的香槟塔,三十支水晶杯接连炸裂的声响中,有人喃喃:“李家小开上个月包下整座海岛的烟花不及这双眼眸半分” “哟,这是剥了壳的荔枝啊!”张坤的调笑卡在喉咙里,皮鞋碾碎了半支雪茄。 “冷小姐这双眼”许铭喉结滚动的频率突然失调,“倒是比苏富比春拍的翡翠观音还值钱。” 陈野的克罗心戒指突然滑脱,在波斯地毯砸出闷响。 混血女伴na的舌钉擦过苏雨烟耳垂:“难怪要戴这么厚的镜片”猩红甲片勾起她一缕青丝,“这双眼放出去,得惹多少祸? “原来数院女神长这样!” “戴个破眼镜扮清高!这下巴线条,分明是照着昭和美人整的!” “眼珠子生得再像琉璃盏,不还是个要戴眼镜的残次品?” —————————— 苏雨烟将衬衫下摆扎进牛仔裤的动作,让价值六位数的高定红裙突然褪色成窗帘布。 她迈步的瞬间,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突然横扫而来,苏雨烟恰好弯腰,让漆皮堪堪掠过她发梢。 “小心!”何穗的惊呼卡在喉咙。 燃烧的雪茄头在距苏雨烟颈侧2厘米处突然变向,她抬手整理鬓发的动作带起气流扰动,烟灰在香奈儿五号与山崎酒气形成的微气候里,划出符合流体力学模型的抛物线。 宋清窈突然泼出半杯山崎,琥珀色液体在空中划出毒蛇信子。 “小心!”林小满的鲁城腔裹着血沫。 苏雨烟却已侧身接住飞落的柠檬片:“乙醇在25c的挥发速率理论估算值约为 002 g\/(2·s)。”她将柠檬掷入冰桶。 “装神弄鬼!”陈野突然将整盒雪茄烟弹洒向空中。 苏雨烟仰头时发丝扬起精准的弧度,五十二根古巴雪茄如遇磁极般避开她周身三寸。 张坤的鳄鱼皮鞋突然横在过道。 苏雨烟驻足凝视三秒,忽然转向青铜兽首酒柜:“劳驾让让。您领口的貔貅纹身”玛瑙石台面映出她讥诮的唇角,“第三只爪的鳞片画反了。” 混血女伴na的舌钉闪过寒光:“装瞎装得挺” 话音未落,苏雨烟忽然俯身拾起许铭故意踢来的钢珠。少女指尖轻弹,金属球擦着宋清窈新做的鼻梁飞过,在鎏金墙面撞出《广陵散》的泛音:“宋小姐的鼻中隔该重修了,往左偏了03毫米。” “雨烟在发光”林小满染血的虎牙磕着下唇,“像像俺爹说的孔庙祭器” ai建模脸女伴的四叶草项链突然甩出,u盘吊坠直袭苏雨烟后颈:“哎呀,手滑了!” 苏雨烟反手用酒瓶承接金属坠子,瓶身折射率让u盘轨迹偏转15度:“钛合金在常规无水乙醇环境中的腐蚀速率通常低于 0001 \/年。”她晃了晃瓶中悬浮的u盘,“够你发六百篇伪造数据。” “让开。”苏雨烟在第五米处突然开口。 正欲倾倒冰桶的张垣愣在原地,她的目光穿透冰晶折射的虹彩,落在他腕表的月相盘:“今天农历十七,你表盘显示的初三月相误差超过48小时。” “这哪是书呆子”某位公子哥不由得挺直脊背,“分明是顾恺之《洛神赋图》里逃出来的笔触。偏要裹层粗布麻袋来勾人。” —————————— “近视眼?”谢烬夜轻笑,指腹碾碎冰桶边缘的霜花,“苏小姐这双眼,怕是连冥王星的星环都看得清。不如换个赌注?” “谢先生签的字据”苏雨烟指尖点过羊皮纸上的墨迹,“可比您先祖墓志铭更值钱呢。” “京大数院的天才少女”谢烬夜腕间百达翡丽的陀飞轮竟与苏雨烟脉搏同频,“确实比拍卖会的压轴藏品更令人惊喜。” “52的视力?”看着赌单,张坤突然掀翻冰桶,“装什么” 陈野的雪茄灰簌簌落在赌单上:“你他妈耍诈!这不算数!” “根据《民法典》,对格式条款有两种以上解释的,应当作出不利于提供条款一方的解释。”苏雨烟指尖在空中划出司法解释,“‘摘眼镜’的语义范围,由各位承担歧义风险。” “合同写的是‘摘了眼镜’,可没说是近视镜。”少女径直迈向茶几,浅蓝牛仔裤包裹的腿线划出黎曼猜想的优雅弧光。 —————————— “生得再像观音”混血女伴na的舌钉在死寂中打颤,“不还是个伺候人的” “在《世说新语》里,裴令公有俊容仪。”苏雨烟执起酒杯的姿态像执冽明湖颁奖礼的奖杯,“可惜诸君”深宝石红液体映出她讥诮的唇角,“连效颦的东施都不如。” 两瓶1990年罗曼尼康帝在水晶杯里漾开血色漩涡,深宝石红的酒液泛着冷冽幽光。 苏雨烟凝视着水晶茶几上呈放射状排列的24杯毒宴,二代们用分酒器精准量化的羞辱,每杯625l,135的酒精度织成温柔的绞索。 “冷小姐该不会要数单宁分子?这年份的酒,一滴够你那个穷男友搬三个月砖。”宋清窈晃动的酒杯里泛起黑樱桃与潮湿泥土的死亡香气。 苏雨烟猛地抓起茶几上的苹果,果酸在口腔中迸发,刺激唾液分泌,果胶在胃壁形成保护膜。 “穷学生偷后厨边角料倒是顺手。” 苏雨烟端起第一杯罗曼尼康帝时,酒液在杯壁挂出极光般的泪痕。舌尖轻触液面的瞬间,单宁的涩与黑醋栗的酸在味蕾炸开,她本能蹙眉,耳尖泛起珊瑚色潮红,这是实验室里从未出现过的变量失控。 “冷小姐品酒像做滴定实验呢。”宋清窈的甲片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要不要给你配个移液枪?” 满座哄笑中,苏雨烟仰颈饮尽,天鹅颈绷出优雅的γ函数曲线。喉间溢出的吞咽声清泠如玉磬。 液体滑过喉管的刹那,谢烬夜的鳄鱼皮鞋碾碎了地上的镜片。 他忽然想起去年秋拍会失手的那尊北魏佛像,当时他嗤笑工匠把菩萨眼眸雕得太过悲悯,此刻却在苏雨烟垂眸吞咽的瞬间,看见了真正普度众生的神性。 第36章 暗夜王庭8 ai建模脸女伴讥笑:“喝康帝像吞药,暴殄天物!” “装什么雏儿!这吞咽节奏,比兰桂坊的头牌还专业!” “瞧这耳朵红的,怕不是早被金主调教过?” 霞色自耳尖漫向雪颈,冰肌玉肤即刻透出薄樱色。一滴酒珠顺着下颌滚落,在锁骨窝碎成玛瑙珠。 “苏小姐的酒量……”谢烬夜转动陨石戒指,看着少女锁骨处渐渐晕开的胭脂色,“倒是配不上这张脸。” “瞧瞧这锁骨盛酒的模样,难怪能勾着穷学生当跟班。” 叶凌岳的陨石表盘突然折射虹光,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蹬着地毯:“穷学生倒是会长,这身地摊货都遮不住的骚气。” 当第七杯酒见底时,苏雨烟整个人仿佛浸在晚霞里,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虹膜边缘的冰川蓝被醉意融成春水,湿漉漉的睫毛每颤动一次,就落下星子般的碎光。 陈野的手机镜头贪婪聚焦她颤动的睫毛:“这睫毛频率……解什么偏微分方程呢?” 张坤手机对准苏雨烟:“给冷小姐开个直播,标题就叫《数院女神在线解偏微分方程》!” 唇色已熟透成车厘子,苏雨烟抬眸的瞬间,酒液从唇角溢出,在雪肤上划出蜿蜒血溪。 满室吞咽声此起彼伏,男人们的表盘倒映着她艳得滴血的唇瓣。 “你那个穷男朋友在哪里?” 最后一滴酒液在舌尖融化时,苏雨烟整个人如同浸透玫瑰汁液的白玉兰。指尖抚过滚烫的耳垂,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三个公子哥同时扯松领带。 谢烬夜的雪茄灰坠在她未覆蜡的脚背:“苏小姐现在像极了实验室的酒精灯……”他碾着灰烬在她肌肤描摹,“再烈些就要烧起来了。” 宋清窈突然扯断项链砸向冰桶:“穿五十块钱的破衬衫勾男人,真当自己是……” 话音被苏雨烟的动作截断,她仰头吞咽碎冰,冰水混着红酒从下颌流成琥珀溪流,淌过随呼吸起伏的雪脯,最终消失在腰际的牡丹纹地毯。 满室寂静中,二十四个水晶杯在她身后列成血色冠冕。 当林小满的呜咽刺破死寂时,男人们的鳄鱼皮鞋正不动声色调整角度,将水晶吊灯的光瀑引向那具在酒精中盛放的躯体。此刻苏雨烟既是祭品亦是神只,用最原始的美丽肢解了所有精密的羞辱公式。 —————————— 苏雨烟撑着茶几起身时,水晶杯阵列在视线中裂解成多重虚影,浑身的骨头仿佛浸在滚烫的酒液里发软。 她朝着林小满模糊的轮廓踉跄迈步,铆钉鞋尖突然横亘前路,这记绊摔如同慢镜头,真丝衬衫如褪去的蝉翼向上翻卷,露出后腰处惊心动魄的凹陷。 那两弯腰窝宛如神明斟酒时遗落的玉盏,在吊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柔光,盛着碎钻折射的虹彩与泼洒的酒液。 “看看这腰……”周紫萱的缂丝披肩扫过她颤抖的脊线,“天生就是给人掐着玩的。” “嘶啦——”第三颗纽扣应声崩落,银链北极星吊坠滑出衣襟的刹那,宋清窈的镶钻甲片已勾住链身:“穷学生戴什么项链!”她扯着银链将苏雨烟拽向自己,“夜市买的镀银货也敢……啊!” 吊坠在拉扯间翻转,亚历山大变石在吊灯下突然绽出蓝绿极光。 “这破石头还挺会唬人……”混血女伴na的铆钉包砸向她后腰,却在触及肌肤时诡异地放轻力度。 男人们的目光黏在她渗血的腰窝,仿佛要用视线熔断那根摇摇欲坠的银链。 “冷小姐偷了哪个博物馆?”ai建模脸女伴的四叶草项链突然炸开碎钻,“这种古董切割法……” “赝品?穷学生哪来的……” 何穗哭喊:“把项链还给她!这是雨烟妈妈……”牛津鞋被星空裙女伴的高跟鞋踩住,踝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妈妈教的勾人本事?”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碾过苏雨烟撑地的手指,十二厘米细跟压着指节旋转,“戴着假货装清高,你这身地摊货……” 林小满咳着血沫,鲁城口音裹着碎玻璃似的喘息在包厢炸开:“睁开恁的狗眼!”她染红的指尖戳向苏雨烟颈间银链,“苏家祖坟冒的是文曲星的青烟!她太爷爷的戒尺供在省博物馆,恁家祠堂摆的净是假账本!” “书香门第?”宋清窈的钻石甲片刮过北极星吊坠:“书香熏得衬衫都洗脱线了……” “脱恁娘!”林小满突然暴起撞向冰桶,融化的冰水混着血在地毯漫成泼墨画,“雨烟爷爷那辈就是天上的学术星辰,到叔叔婶婶这代……”她啐出半颗断牙,“那是科学界双宿双飞的鸿雁!恁们这些钞票堆里的蛆虫懂个屁!” “哟,书香门第……现在不照样跪着……” “跪的是诸位被铜臭蚀穿的脊梁!”苏雨烟猛然抬头,醉意让她的眸光浸了桃花酿,却仍淬着冽明湖的冰凌。 “书香能当信用卡刷?”宋清窈的钻石指甲突然施力。银链绷断的刹那,苏雨烟猛然前扑,醉意让这个动作像折翼的鹤。 —————————— “想要?爬过来捡啊!” 苏雨烟踉跄着撑起身子,酒精在血管里烧成沸腾的迷雾。她盯着宋清窈指尖晃动的银链,北极星吊坠在吊灯下划出嘲讽的弧光。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北极星!”她突然扑向吊坠的动作让衬衫彻底滑落左肩,雪肤上浮起的玫瑰色潮红与被虐出的青紫淤痕,在满室珠光宝气中织就最原始的人体美学。 宋清窈将银链抛向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学猫叫就给你。” “苏小姐的北极星……”谢烬夜的阴影突然笼罩下来,“不如换我当你的银河系?这么漂亮的眼睛……”威士忌混着雪茄的气息喷在她耳后,“燃起来该多动人。” 他将雪茄灰落入她后腰的凹陷,灰烬在薄汗里凝成漆黑的银河悬臂。 “傅少爷!”何穗的尖叫刺破满室浮华:“雨烟的男朋友是傅少爷!” “傅?傅家庄园扫落叶的园丁?还是傅氏集团门口鞠躬的保安?” “该不会是你们数院那个……”ai建模脸女伴模仿着结巴的腔调,“见、见人就背圆周率的傅书呆子?” 满室爆发出尖利的哄笑。 “傅景烁!”何穗被保镖按在墙角嘶喊:“是傅景烁!” 包厢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傅少会看上这种土包子?那我还是皇室公主呢!”杨小姐手中的银链北极星吊坠随尖笑乱颤,“怕是连傅家庄园的门卫都嫌你寒酸!” “傅家女佣的制服都是高定!看看这起球的破布料……” —————————— 苏雨烟突然暴起的身姿如同被风折断的玫瑰,染着酒渍的真丝衬衫在空气中扬起血色弧光。她攥住罗曼尼康帝的空瓶砸向水晶茶几,深绿色的玻璃碎片在吊灯下炸成千万颗凝固的血珠。 “哟!冷小姐要演割腕殉情?割腕得对准静脉!” “扎啊,留个疤更惹人疼呢!” 林小满混着血腥气嘶吼:“她男朋友真的是傅家少爷!你们会后悔的!” “装什么大尾巴狼!真当傅少瞧得上这种……”混血女伴na镶着舌钉的舌尖突然僵住。 苏雨烟染着酒渍的指尖攥住最锋利的玻璃片,在左手掌心刻出深红的正弦曲线。剧痛如冰锥刺穿酒精迷雾,她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两枚黑曜石。鲜血顺着掌纹滴落,在波斯地毯上绽开一串斐波那契数列般的血花。 “疯了!自残给谁演苦情戏呢?” 苏雨烟抓起染红的玻璃指向众人:“把项链……还给我……”酒精让她的尾音黏在喉间,却让腰窝起伏的弧度愈发惊心动魄。 “想要?求我啊!‘傅少’的女朋友穿淘宝货?笑死人了!” “‘傅少’要是真疼你……怎么不给你买个像样的包?” “他送过极光!”何穗呐喊着,“在云邸宫……用全息投影给雨烟造了整片星空!” “编!继续编!” “要是真在云邸宫金屋藏娇,怎么舍得让你穿旧衬衫?” “雨烟整个暑假都住在云邸宫!”林小满摸索着去抓碎酒瓶,“傅少爷书房的黄花梨书案……刻着雨烟的名字!” “编故事也打打草稿!云邸宫的扫地阿姨都比你会打扮!” 银链突然被抛向空中,ai建模脸女伴的指甲截住坠落的轨迹:“想要?跪着接啊!”四叶草项链的碎钻在苏雨烟眼前炸开嘲讽的虹彩,“‘傅少’要是真疼你,怎么不来接……怕是连私人助理的电话都不肯给?” 林小满握着碎玻璃朝着虚空挥动:“傅少爷现在在东京。” “只怕是正抱着日本艺伎呢!” “接着!”女伴们爆发出嗜血的欢呼。苏雨烟像破败的提线木偶追逐着那道银光。 “雨烟!”被保镖按在墙角的何穗嘶喊,耳垂渗出血珠,“别追了……求你别再……” “够了。”叶凌岳突然摔了酒杯,“跟条破项链较什么劲?” 满室喧嚣骤然凝固。 谢烬夜的雪茄灰簌簌坠落,在他定制西裤上烫出焦痕:“阿岳心疼了?” 高定西装的冷香裹着血腥气,谢烬夜拿过银链时,亚历山大变石在他掌心转为暗夜紫,如同窥见深渊的瞳孔:“冷小姐的演技,倒是配得上云邸宫的床……” “最后的机会……”谢烬夜指腹摩挲过链身篆刻的斯拉夫语,“说你跟那个穷书生没有关系。”他卸掉她手中的碎玻璃扔进冰桶,拇指按进她渗血的掌心,“说……” 话音未落,苏雨烟借着新一波刺痛猛然咬住他手腕。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的瞬间,她夺回银链塞进齿间,犬齿在宝石表面磕出细小裂痕。 这个充满兽性的动作让满室珠光黯然失色,此刻她既是断翅白鹭亦是浴血凤凰,实验室淬炼的傲骨终究刺穿了金丝囚笼。 —————————— 泰康街的霓虹在十二辆纯黑迈巴赫的车窗上碾成齑粉。 防弹轮胎碾过梧桐落叶的脆响,竟似史前巨兽苏醒的喉音。泛着冷兵器般光泽的车队恰似一柄劈开十里洋场脂粉河的青铜古剑。 包厢内,特助周瑾的骨传导耳机突然泛起幽蓝冷光。这把谢烬夜最锋利的刀,此刻脖颈暴起的青筋竟似古剑出鞘。 他躬身附耳的瞬间,谢烬夜一拳砸在水晶茶几上。 “谢少?”张坤胸前的貔貅纹身僵在狞笑里,鳄鱼皮鞋尖还踩着何穗散落的镜片。 五十双战术靴踏碎天然玉石的声浪穿透紫水晶大门。管家王恪的银丝眼镜链扫过会所鎏金门楣,四十出头的面容如精钢淬火,黑发间仅耳后隐现几缕银丝。 他抬手轻叩门三声,节奏恰是傅家老宅晨昏定省的铜环律。 水晶吊灯在满地碎冰上投下斑驳光影,王恪踏过浸透酒液的波斯地毯,剪裁锋利的枪驳领西装衬出傅家独有的压迫感,领口别着的铂金家徽在暗处泛着冷光。 “谢少安好。”他颔首的弧度精确到十五度,目光扫及苏雨烟时瞳孔微微顿了顿,一名白衣随从和两名身着旗袍的女佣静立身后,“我家少爷托我带句话:这场游戏该散场了。” 话音刚落,两名女佣如燕掠过满地狼藉。 左侧女佣抖开雀金裘披风,金丝孔雀翎在暴雨夜绽出十二道虹彩。右侧女佣捧着的鎏金暖炉腾起袅袅青烟,竟与谢父书房暗格的熏香分毫不差。 “苏小姐,寒露未至,少爷说京城的秋雨最伤肺经。”年长女佣半跪着系紧披风系带,孔雀翎眼的金丝星宿正对窗外北斗七星。 “谢谢……”她染血的指尖揪住披风领口,嗓音浸着罗曼尼康帝灼烧后的沙哑。 “王叔……别告诉他我受伤。”月光掠过她毫无遮挡的眉眼,“只说……我贪杯醉了……说我在学跳华尔兹……” “让苏小姐受惊了。”王恪单膝触地的声响惊破满室死寂,尾音带着罕见的颤意,“少爷此刻正在三万英尺高空,今天中午在东大医学部,找到一棵因温室效应提前转黄的银杏,他说要给您看关东最早镀金的银杏。” 第37章 《绿袖子》 “他本就……睡眠不足……”哽咽混着机舱引擎的轰鸣,“竟还跑去满城寻一棵病树……” 苏雨烟湿润的睫毛下浮着冽明湖秋雾,滴滴清泪簌簌坠在雀金裘披风的孔雀翎眼上,将金丝星宿染成破碎的银河。 众人惊觉这个用玻璃划破掌心都不吭声的姑娘,此刻仰起的脸上竟淌着银河般的泪痕,破碎感惊心动魄得连叶凌岳都别开了眼。 谢烬夜猛然抬腿横扫,茶几上的水晶杯盏如冰河迸裂。 1990年罗曼尼康帝在空中炸成血琥珀,玻璃碎片在宋清窈六位数的高定裙摆上织出银河裂痕。他却看见苏雨烟连睫毛都没颤,她的泪只为三万英尺高空那个身影而流。 “倒是会养金丝雀。”玛雅神像纹身随冷笑扭曲,“连眼泪都……”话尾突兀地断在喉间。 苏雨烟忽然抬眼望来,泪洗过的双眸清透如古寺晨钟,倒映出他西装上沾染的胭脂与血渍,那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倒影,竟比赌场那夜对着左轮枪口时更狼狈。 —————————— 香槟冰桶突然被踹翻,混血女伴na嗤笑出声:“当我们这是慈善机构?”她晃着断裂的高跟鞋跟,“损坏的酒钱还没赔呢!”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忽然娇笑:“这老古董以为演民国剧呢?” “刚好1727万。”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开启数据流。 “赔得起吗?”周紫萱钻石指甲戳向王恪熨烫平整的袖口,“一千七百万,把你们卖了都……” 白衣随从立即上前半步,十二张国际版黑金卡在防弹玻璃夹层里泛着冷光,最上层的黑金卡被两根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夹住,轻轻落在水晶茶几上。 “三千万,密码是令尊私人飞机的注册尾号。”王恪将黑金卡推过浸血的茶几,卡面钛合金纹路吞噬水晶灯光晕,“余下的……算傅家请诸位压惊。” “傅家……”宋清窈的钻石甲片在香槟杯沿刮出粉笔划黑板的锐响,“怎么可能……” 混血女伴na、杨小姐、ai建模脸女伴和周紫萱同时踉跄后退,镶钻指甲纷纷深深掐进真皮沙发。 林小满笑出带血的虎牙:“俺就说雨烟对象……” “傅景烁倒是不挑食。”谢烬夜突然嗤笑出声,玛雅太阳神纹身随着胸腔震动泛起血色,“要为一个玩具……” “谢少说笑了。”管家王恪的食指轻轻搭上西装第三颗纽扣,那是傅家暗卫的示警手势。门外五十双战术靴同时后撤半步的脆响,如铡刀落在断头台的绞链声。 谢烬夜鞋尖碾过苏雨烟遗落的旧发圈,鎏金打火机在指尖翻出冷焰:“若我不放人呢?” “谢少若想留人赏月……”王恪从随从递上的礼盒夹层抽洒金请柬,“傅老太爷在琉璃厂备了三十三席茶位,特邀谢老太爷共赏新得的《快雪时晴帖》摹本。”请柬火漆印上分明是谢老太爷的私章纹样。 “烬哥。”叶凌岳用雪茄戳了戳他手背,压低声音,“上个月你家祠堂刚换了紫檀供桌……”他瞥向王恪袖口若隐若现的翡翠袖扣,“经不起傅家再送件‘薄礼’了。” “前日令尊在政协茶叙时提起的城南开发案……”王恪解开袖扣的动作像在拆封绝密档案,“家舅说这类民生工程,最需谨防舆情风波。” “傅家是要……” “是要全谢少周全。当然,这些琐事本不该扰了谢少雅兴。” 王恪的指尖在黑金卡面敲出玉磬般的清响:“谢少可知这卡的梯度钛基复合材料?”他屈指轻弹,震荡波让宋清窈的钻石项链应声发颤,“航发涡轮叶片同源的定向晶格,专解防弹玻璃的应力场。” 当银链北极星吊坠终于回到苏雨烟颈间时,亚历山大变石在她体温下转为北极午夜的幽蓝。 ——————————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顶楼的停机坪泛着冷青色激光导航灯,直升机桨叶搅碎秋夜薄雾,傅景烁跃下舷梯时,江诗丹顿表盘还凝着东京雨夜的湿气。 走廊感应灯次第亮起,映得他侧脸线条如冷玉雕琢,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掌无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 “少爷……”管家王恪背脊笔挺如松,黑发间几缕银丝反被廊灯镀成冷钢色。他伸手去接傅景烁臂弯挂着的外套,却摸到少年后背洇湿的冷汗,东京暴雨的潮气混着跨海夜航的寒露,在意大利羊毛面料上凝成冰凉的水珠。 全景落地窗外,东京飞来的直升机旋翼仍在缓缓停转。傅景烁踏进无菌通道时,手工皮鞋在地面叩出十七下规律轻响,这是祖母教他的镇定秘法,此刻却像沙漏计量着心跳。 床边立着五位白袍:主任医师核对血检单,消化内科主任正调整着静脉输注泵,皮肤科主任观察有无异常渗液,骨科专家查看x光片,护士长弯腰校准心电监护电极片。 “傅少爷。”王副院长躬身递上消毒手套,胸牌上的金丝镶边晃过一道谦卑的弧光,“苏小姐的急性酒精中毒已控制住。”他滑动手中超感医疗平板,胃镜影像上暗红的黏膜创口被放大,“洗胃后胃部两处浅表糜烂,但无活动性出血。” 傅景烁的喉结在定制衬衫领口下滚动半寸。 病床上的苏雨烟陷在雪白抗菌被褥中,宛如破碎的骨瓷,左手缠着生物凝胶绷带,指尖因药物作用微微内蜷,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半片丹蔻,像碾碎的海棠花瓣,下唇缝线随呼吸轻颤。 “血乙醇浓度峰值387g\/dl,合并轻微代谢性酸中毒。”王副院长的声音放轻了些,“目前每小时输注10葡萄糖500l加速代谢,辅以维生素b1和……” 傅景烁的视线掠过苏雨烟肩头淤青。 那片紫痕在冷光下泛着熟梅子色,恰是古典舞“云门大卷”需后仰触地的位置,前晚她还在云阙舞坊东厅笑着朝他掷水袖。此刻那曾挽流云的肩胛却贴着心电导联片,随着呼吸在苍白的皮肤上硌出红印。 “膝关节ri显示轻微积液。”王副院长调出影像图,蓝光映得傅景烁眼底血丝如裂冰,“应是跌倒时撞击所致,已用脉冲磁疗……” 监护仪蓝光扫过苏雨烟那218长的玉足时,王恪忽然上前半步,西装翡翠袖扣精准挡住傅景烁摇晃的身形。少年眼底的血丝比监护仪曲线更凌乱。 苏雨烟脚背那块二寸见方的皮肤覆着半透明水凝胶敷料,边缘泛着熟虾色的烫伤痕迹。 “二度烫伤合并表皮剥脱。”王副院长滑动平板里的烫伤分级图,“每8小时更换一次磺胺嘧啶银敷料……” 傅景烁抬手截断汇报,江诗丹顿表盘背面刻着的“烟雨任平生”泛起寒光。 “她该多疼……”傅景烁带着血腥气的呢喃散在消毒空气里,指尖隔着消毒手套轻触苏雨烟的手背,那曾执纨扇叩他额头的温度,此刻凉得像浸在雪水里的和田玉。 监护仪突然发出规律长鸣。傅景烁瞳孔骤缩,却见护士长从容调整了输液速率:“氧饱和度升至98了。” 少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端方如玉的傅家继承人。 —————————— 监护仪的波纹趋于平稳时,王副院长将电子病历卡插入床尾终端,五名医护依次退出。 女佣长跪地为少爷解开浸透冷汗的牛津鞋,在渗血的绷带上顿了顿。三天前马场那声闷响犹在耳畔,少爷攥着银缰被白马甩向围栏,水晶马饰碎片扎进小腿。 马术教练曾建议用温顺的设特兰矮马,但少爷坚持要能扬起前蹄行宫廷礼的安达卢西亚马。 “少爷,盥洗室备好了热……”管家王恪话音未落,傅景烁扯开领带掷向墙角。 王恪无声地调暗病房主灯,退至门外。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傅景烁指尖刚触到苏雨烟冰凉的腕骨,突然被她痉挛的手指攥住。 “景烁……快跑……”苏雨烟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医用胶布下的缝线渗出血珠。破碎的气音如利刃划破无菌空气。 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急速颤动,被约束带固定的左手突然挣动,生物凝胶绷带在床单上擦出细响。 傅景烁单膝重重磕在防撞护栏上,染着缰绳勒痕的虎口压住她抽搐的腕管。 “他们在酒里……”苏雨烟喉间发出沙哑的呜咽。 “我在……”少年喉结滚动着咽下铁锈味,“烟烟,我在。” 少年俯身贴近她耳畔,用英式腔调轻声哼起《绿袖子》: “as y love, you do wrong (我思断肠,伊人不臧。) to cast off disurteoly (弃我远去,抑郁难当。) for i have loved you all long (我心相属,日久月长。) delightg your pany” (与卿相依,地老天荒。) “西侧安全通道……”苏雨烟在梦魇中突然挣扎,傅景烁本能地护住她后脑,手背在防撞条上擦出血痕,后颈暴起的青筋蜿蜒进衬衫领口,哼唱的调子却平稳如常: “greensleeves was all y joy (绿袖招兮,我心欢朗。) greensleeves was y delight (绿袖飘兮,我心痴狂。) greensleeves was y heart of gold (绿袖摇兮,我心流光。) and who but y dy greensleeves” (除却绿袖仙姝再无神明。) 苏雨烟眼尾渗出泪珠,在傅景烁衬衫袖口晕开深色痕迹,那处布料还沾着东京羽田机场的雨渍。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防弹玻璃时,苏雨烟终于安静下来。 傅景烁保持着跪姿将额头抵在她未受伤的右肩,呼吸间是她发丝残留的蜜桃香,凌晨0:47抢救时护士剪短的碎发,此刻正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 病房外,顶级医疗团队候在走廊尽头,看着那位永远矜贵的傅家继承人守护的姿势,晨光将他染成苏雨烟云邸宫练舞房那尊残缺的唐三彩:华丽、易碎、沉默地淌着千年泪痕。 —————————— 顾氏集团总部68层。 晨光穿透防窥纳米玻璃,在顾知宴的蓝宝石袖扣上折出六道菱形光斑。他左手划过全息投影,二十七个时区的股市数据在虹膜表面流淌。 “顾总,云岫山庄已备妥。”秘书钟疏月叩门时腕表指向07:58,珍珠灰套裙与雾霾蓝天际线浑然一体。她将碳纤维球包轻靠玄关,“司宇辰先生团队和林知夏总裁方已启程。” 六辆黑色迈巴赫护卫着劳斯莱斯幻影碾过云纹理石铺就的主车道,轮胎压碎晨露的声响惊飞林间白鹭。 车头飞天女神徽章掠过俱乐部门楣时,十六名身着燕尾服的侍者同时躬身成雁阵。 顾知宴踏出座驾的刹那,俱乐部总经理已捧着冰镇山泉水候在车旁,水面浮着的昆仑山雪菊随步伐轻颤,在爱马仕珐琅杯口撞出细碎金边。 “顾总,今天果岭速度调到102,完全按您上周在奥古斯塔的偏好设置。”总经理的耳麦闪过绿光,他身后四名球童捧着碳素球杆,杆身上激光雕刻着顾氏集团logo。 晨雾在果岭间游走,将十八洞赛道浸润成翡翠迷宫。 顾知宴握着碳素球杆走向发球台,定制的高尔夫鞋碾过沾露的早熟禾草尖,在草坪上留下暗绿色纹路。身后三步处,跟着ai事业部执行副总陈默和秘书钟疏月。 天际忽然传来螺旋桨轰鸣。直升机撕裂晨雾降落在专属停机坪,舱门旋开的刹那,六名操着英伦腔的投行精英呈扇形散开。 司宇辰踏着鳄鱼皮乐福鞋落地,理查德米勒腕表跳动的飞返计时秒针如同资本心跳:“顾总这场地选得讲究,倒像是专为五百亿量级铺的绿毯。” 他随手将外套抛给私人助理,露出衬衫领口绣着的司家徽章,缠枝莲纹中嵌着二进制代码“0”。 司宇辰接过球童递来的钛合金球杆,三十岁面孔透着四十岁城府:“难怪家父常说,京城商圈的晨露都沾着顾氏的算法。”他身后数据分析师正通过激光扫描仪生成果岭坡度的三维全息模型。 顾知宴屈膝调整挥杆角度,白球撕裂晨雾,在260码标记处溅起草屑。 第38章 年轮 熟悉的雪松香混着消毒水的气息钻进鼻腔时,苏雨烟的睫毛扫过心电监护电极片。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紊乱,傅景烁握着她的手腕骤然收紧,三天未换的江诗丹顿表盘蒙上雾气,秒针仍固执地停在昨日的00:47。 “景……烁……”破碎的气音未落,少年的手掌已垫上她后颈。 他三天未换的衬衫袖口磨出毛边,袖扣折射的光斑在她苍白的唇边摇晃,像深秋跌落在冰面的银杏叶。 “对……”苏雨烟开口,缝线撕扯的疼痛却不及看清傅景烁面容的万分之一。 少年眼下的青黑像泼墨山水,下颌胡茬间沾着干涸的血渍,是她昏迷时无意识抓伤的。 “别动。”傅景烁按下呼叫键的指尖发颤,“你喉部插管刚拔除132分钟。”声音砂砾般碾过她耳膜。 管家王恪领着医护团队进入时,傅景烁正用无菌棉签轻拭她唇上血痂。 “瞳孔对光反射正常。”主任医师的笔形手电扫过苏雨烟眼底,傅景烁的喉结随着光斑移动同步震颤。 “苏小姐,试着吞咽。” “疼……”她气音未落,傅景烁已旋开镇痛泵调节阀。染着雪松香的指尖悬在按键上等主任医师颔首,腕间檀木佛珠撞在金属外壳,108颗菩提子浸着三天来每分每秒的业火。 护士长端着托盘疾步上前:“苏小姐需要清创。” 傅景烁身形微晃让开半步,后腰撞上气动颗粒悬浮病床的合金支架。晨光里晶芒跃动,落在他三天未理的胡茬上,将世家公子端方的轮廓割裂成模糊的影。 当护士长清理苏雨烟唇边血痂时,他的喉结随着棉签轨迹上下滚动,仿佛那些沾血的棉团正碾过他的声带。 “血乙醇浓度降至28g\/dl。”王副院长滑动超感医疗平板,“但丙谷转氨酶……” “念。”傅景烁抬手挡开平板的动作牵动静脉留置针,营养液软管在空中晃出半道虹光。他三天未换的衬衫第三颗纽扣不知所踪,露出的锁骨凹陷处凝着干涸的葡萄糖液,像落在雪地的琥珀。 “慢些咽,苏小姐。”护士长轻托起苏雨烟的下颌。 傅景烁突然夺过恒温杯,37度的水温在杯壁试了三次才递出。晨光穿过他颤抖的指缝,在生理盐水表面碎成万点金鳞,像极了暗夜王庭水晶灯在她酒杯里投下的光斑,此刻却成了灼伤他视网膜的毒刺。 苏雨烟漱口的声响惊动了窗台的白头鹎。傅景烁本能地伸手去接她吐出的血丝,掌心残留的消毒水味混着她唇间铁锈气,在空气里蒸腾成酸涩的雾。 云岫山庄高尔夫球场。 “二位倒是会挑清净。”林知夏踏着7厘米渐变色高跟鞋碾过晨露,她将球轻抛给助理小周,“g集团百亿资金已完成跨境备案,就等顾总在优先股条款上松个牙缝。” 顾知宴江诗丹顿表盘倒映出林知夏的眼角微光:“林总在华尔街砍协议的手腕,倒是被这京城朝露润软了。” 司宇辰嘴角上扬一丝弧度,3号木杆头抵住草皮:“听说昨夜纽交所ai概念股振幅超5?” 顾知宴调整着球杆握把,白球在晨光中划出268码银弧:“司少昨夜没去那场路演?听说又捧出个ai独角兽。”球落果岭攻击区的刹那,ai事业部执行副总陈默的卫星电话亮起绿灯,某中东主权基金首笔八十亿保证金到账。 司宇辰的球童举起激光测距仪:“横风三级,建议用p杆。” 这位三十岁的资本新贵却抽出5号木。木杆划破空气,白球惊起沙坑边缘的灰雀。 “家父常说,投资要像种红杉……”司宇辰的杆头勾起沙粒,在沙面画出斐波那契螺旋,“前三年只向下扎根。” 白球掠过水障碍区,精准落在距洞杯八码处,沙粒组成的螺旋图案在晨光中宛如黄金分割线。 顾知宴抽出p杆的手势像签署百亿合同般精准:“司老当年种下太平洋铁路优先股时,可没要额外分红权。”他腕间的江诗丹顿折射出冷冽弧光,杆头触球瞬间的脆响如同财务报表盖章,“根基够深,年轮自会说话。” 白球在果岭跳起探戈,三次弹跳后停在洞杯阴影里。 林知夏的翡翠耳坠在晨风中轻晃:“顾总这套风控模型,倒像是把混沌理论刻进了挥杆轨迹。”她轻抚推杆握把的动作,与十五年前在哈佛商学院把玩钢笔的姿态如出一辙。 “那顾总该给我这个园丁加点营养液。”司宇辰用杆头戳破沙面螺旋,“司家这五十亿不贪控股权……”他踢开碍事的白沙,“只要五年内优先分红权上浮2个点。” “林总觉得呢?”顾知宴突然将球抛向空中,白球划出贝叶斯曲线坠入林知夏的球袋,“g集团若愿开放医疗大数据接口,ai诊断模块的估值能涨30。” 林知夏的推杆悬在洞杯上方:“顾总这算法比美联储还精。”她手腕轻抖,白球沿着神经网络般的草纹滑入洞底,“不过真正的园丁都明白……”球进洞的脆响截断话音,“年轮里藏着比分红更诱人的东西。” 暴雨突至,三方团队同时撑开黑伞。 林知夏的翡翠耳坠在雨帘中折射冷芒:“g集团的百亿要换技术委员会两席。”她借着调整伞柄靠近,香奈儿五号的尾调裹着旧日图书馆的松香。 司宇辰腕表夜光映亮眼底精芒:“林总这是既要当战略投资者,又要做技术守门人?” “募资不是分猪肉。”顾知宴摘下沾着雨水的鹿皮手套,“林总该去新建的ai研发中心看看,顶层观景台能望见整个果岭。”他突然指向东南方玻璃幕墙建筑群,晨光正将“顾氏智脑”的logo熔成流金。 陈默递上万宝龙钢笔,顾知宴接过,在风控总监掌心写下数字:“五百亿的局,2个点换司家在欧洲的二十年口碑。” 司宇辰突然笑出声:“顾总这笔账,倒比职业球手的挥杆轨迹还精妙。”他扬手将球击向雨幕,小白球在积水中划出银线,“下周签约仪式,我带家父那支1959年的麦卡伦去暖场。” 三支车队分道时,暴雨将果岭密语冲刷成资本新章。 林知夏在后视镜里看着研发中心轮廓模糊,指尖无意识抚过推杆握把处的细微划痕,那是当年顾知宴手把手教她握杆时留下的印记。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的星空穹顶 病区。 监护仪的滴答声渐弱时,最后一缕暮霭正爬上傅景烁的腕表。 停滞的表针在暮光里泛着冷芒,像把匕首刺进苏雨烟眼底,这已是她苏醒后第七次撞见他屏息凝神的模样,喉结滚动间藏起三天未眠的震颤。 “去睡会儿。”苏雨烟未愈的声带撕扯出气音,留置针的软管随着抬手的动作轻晃,“你眼底的血丝……比icu的警报灯还刺眼……” “下次要当英雄……”傅景烁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喉结滚动时擦过她缠着传感线的手指,“记得带上你的骑士。” “对不……” 她干裂的唇被拇指封缄,雪松香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在鼻尖纠缠。 傅景烁的指腹抚过她唇上结痂的裂痕:“该道歉的是我。”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青铜编钟,“竟让你独自对抗整夜的黑暗。” 苏雨烟的眼泪砸碎在江诗丹顿表盘,惊醒了永恒停驻的00:47。 傅景烁的吻最终落在她缠着传感线的指尖,像封印某种疼痛的契约:“你从来不是麻烦……”喉间压抑的飓风撕开裂痕,“是我锁在琉璃展柜里,宁可碎也不愿示人的孤品。” “傅景烁……”她指尖轻抚他干裂的唇纹,“我从来不怕破碎……” “但我怕。”傅景煞在她指尖战栗的抚摸里溃不成军,三天来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怕你像羽化前的青凤蝶,而我备好的琉璃展柜永远追不上你振翅的频率……” 少年终是哽咽着将脸埋进少女右肩的衣襟:“但就算要追到鳞粉散尽的尽头,我也要成为你转身就能栖息的春樱枝。” 月光漫过智能雾化帘时,少女数着他渐沉的呼吸,将镇痛泵流速调至零,以身体疼痛换取少年的安宁,这屏息的电子音,原是数学天才此生最难解的温柔方程。 傅景烁在凌晨三点零七分惊醒,锁骨下方静脉留置针随着急促起身崩出细小的血珠。他赤脚掠过满地月光,颤抖的指尖将少女的镇痛泵流速调回医嘱值。 “傻姑娘!”他用气声呢喃,唇峰擦过她发顶。 监护仪突然发出纠缠般的嗡鸣,两人交缠的鼻息间,镇痛泵的电子音与a脑电波在生命方程第294行共振。那些被傅景烁用驯马鞭痕加密的混沌算法,此刻正被苏雨烟睫毛震颤的频率破译成银河悬臂的诞生诗。 她是他穷尽毕生也要解开的猜想,他是她遍历红尘也割舍不下的唯一解。 第39章 只拓得下‘傅景烁\\\’三个字 金澜酒。 司宇辰进入包厢时,理查德米勒的飞返计时针划破纽约与京城的时差。 他臂弯里挽着位穿to ford吸烟装的华裔女伴,常春藤院校jsd法学博士毕业的投行精英李明薇,耳垂上的卡地亚猎豹耳钉泛着华尔街特有的金属冷光。 “稀奇事。”司宇辰用摩根士丹利年会学来的布鲁克林腔调侃,“阿烬的局居然没开香槟塔?阿岳怎么舍得让那位跳《卡门》的京艺姑娘独守空闺?”他故意瞥向空荡的卡座。 “二位这是被数学公式封印了,还是突然参透了色即是空?”李明薇摘下卡地亚猎豹耳钉,金属冷光扫过满墙的区块链酒柜,“司少刚谈完顾氏ai项目的50亿跟投,就急着来看二位演《修士的悲歌》?” 雪茄烟雾继续裹着威士忌的叹息在孔雀绒帷幕间游荡。 司宇辰解开萨维尔街定制西装的袖扣:“昨日陪顾总打了十八洞,他们那个ai项目……”他故意停顿,晃动水晶杯中的威士忌,“京大数院应用数学系入局,陈院士带着十几位得意门生做核心算法……” 李明薇的牛津腔裹着曼哈顿冰碴,将尽调报告拍进威士忌渍:“顾氏ai项目的神经网络架构里藏着个有趣参数……”她镜片闪过纳斯达克熔断时的红光,“某位京大数院姑娘的脑电波图谱。” 雪茄灰坠入冰杯的刹那,谢烬夜锁骨处的玛雅太阳神纹身泛起血色。 叶凌岳的陨石腕表突然投射莫尔斯电码,光影在波斯地毯拼出的“sacrifice”字符被司宇辰的牛津鞋碾碎。 “听说二位前天晚上在暗夜王庭……”司宇辰把玩着冰雕酒签,突然刺穿威士忌里的球形闪电,“被一位哥德巴赫小姐,破了贝叶斯防御矩阵?” 李明薇点燃一支雪茄轻笑:“根据蒙特卡洛模拟,你们现在的风险敞口足够对冲三个加密货币交易所。”她将燃烧的烟灰弹向全息投影中跳动的脑波曲线,“这位哥德巴赫小姐的a波震荡频率,恰好是顾氏ai项目核心算法缺失的黄金分割参数。” 叶凌岳的腕表突然发出高频蜂鸣,陨石表盘在檀木桌面烙下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证明轨迹。 谢烬夜掌心的冰球轰然炸裂,琥珀色酒液顺着玛雅太阳神纹身流成一道血腥的等比数列。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的星空穹顶 病区。 月光在监护仪屏幕上流淌成银河,傅景烁忽然扯断领带穗子,水晶穗头在掌心碎成星屑:“那两瓶罗曼尼康帝的蜡封……我会让每道裂痕都开出带刺的玫瑰。” “景烁。”苏雨烟忽然握住他颤抖的手背,留置针软管在月光下荡出银链,“你看过雪崩后的松林吗?”她引着他的手抚过自己左肩处的紫痕,“最锋利的冰棱,终究要融成润泽春苗的溪流。” 傅景煞喉结滚动间碾碎窗外的蝉鸣:“你受的伤……” “我的疼痛积分正在收敛……从你进病房那刻起,所有伤害的奇点,都被你的体温重整化成爱意的渐近线。”她染着药香的拇指在他掌心画圈,“你教会我拓扑学里最浪漫的定理,克莱因瓶的伤口,本就是通往永恒的甬道。” 月光突然穿透积雨云。 “有些恨意生长起来……会比爱更蚀骨。”苏雨烟缠着传感线的手抚过他眼下的青黑,“我的心是敦煌藏经洞最小的陶瓮,九百卷经文里,只拓得下‘傅景烁’三个字的残卷。” 傅景烁的指节突然陷入雪白抗菌被面:“可我怕……怕再有人……” “那你更该留着这份锋芒,不是用来劈开黑暗,而是守护我们未来的光。”苏雨烟染着药香的指尖忽然陷进他腕表带,“世间最利的剑不是仇恨铸的,是用朝露淬火、以月光开刃的爱意。” 傅景烁终是俯身,雪松香混着药香酿成苦酒:“我的小菩萨……” “那我便做你命盘里最痴的星。”她指甲感知着江诗丹顿表盘背面刻着的“烟雨任平生”五个字,“在三千世界的轮回里,甘愿被你的引力撕碎成星环。” 傅景烁在她额头落下带着战栗的一吻,一滴泪隐入她发梢。 苏雨烟缠着传感线的手数着他衬衫袖口上的咖啡渍:“答应我……” “千生万世都依你。” “每天多睡半小时,少喝两杯黑咖啡。” 月光重新漫过智能雾化帘时,镇痛泵的电子音再次屏息。 这寂静的空气中流着苏雨烟通透的处世哲学:真正的胜利不是摧毁恶意的源头,而是让自己活得如同照妖镜,让所有卑劣在对照下自惭形秽。 第40章 剪发 傅景烁单膝点地,用檀木梳挑起一缕青丝:“暑期教你系温莎结,也没见这般心慌。”梳齿滑过绸缎般的发尾,“你这头发,比傅家收藏的南宋缂丝更惑人。” “怕了?”苏雨烟偏头轻笑,发丝扫过少年绷紧的手腕。 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覆上她攥着银剪的手背:“去年九月二十日,你进入我书房门的刹那……”他牵引着剪刃划过她颈后碎发,“阳光在你发梢织的金线,比东京善福寺千年银杏更惑人心魄。” 后颈落下一片温热呼吸,苏雨烟眼睫忽闪。足尖无意识勾起波斯地毯的忍冬纹,却触到傅景烁未及更换的牛津皮鞋:“傅同学当时分明盯着我的帆布包……” “在包带上二十三片银杏绣纹。”鎏银剪尖突然挑起她一缕发丝,“后来发现那是令堂留给你的护身符,比傅家祠堂供着的羊脂玉净瓶更让我想焚香祝祷。” 银剪擦过耳际时带起细微战栗,苏雨烟披肩滑落露出薄荷绿真丝裙。 “别动。”傅景烁左手忽然托住她下颌,“闭眼。” 剪刃游走的声音细碎如春蚕食桑。苏雨烟在黑暗中数着心跳,发现傅景烁每次下剪前都会用尾指勾起发丝丈量。 “0618毫米?”她故意揶揄,足尖蹭过少年西裤褶皱。 傅景烁突然将剪子横在她唇前:“苏同学知道黄金分割最残忍之处吗?”温热的雪松香笼罩下来,“是让我看清你每根发梢都长成我心跳的波形图。” 碎发如银杏雨簌簌坠落。 当傅景烁第三次抚平她右鬓时,苏雨烟忽然抓住他手腕:“傅老师是打算修到明天晨课?” “第一次发现,数学练就的空间想象力……”傅景烁解开袖扣,“全用来计算你发梢与夕照的角度。”傅景烁的掌心覆住她轻颤的眼睑,“睁眼,我的拉格朗日公主。” 当温热的雪松香退开时,镜中少女短发蓬松如云,碎金在发梢流转成傅氏老宅的雕花窗棂。 “左边好像……”她刚抬手就被握住指尖。 傅景烁端详许久,忽然蹙眉:“确实不妥。”见少女瞳孔轻颤,他倏地贴近耳畔,“这发梢弧度,比老宅那盏北宋天青釉梅瓶还要完美三分。” 苏雨烟耳尖漫上晚霞色,赤足无意识蹭过波斯毯忍冬纹:“你分明盯着看了半分钟……” “在数你颤动的睫毛。”他忽然俯身贴住她泛红的耳垂,“比祖父收藏的《瑞鹤图》里十八只仙鹤振翅还动人。” 苏雨烟望着满地碎发,忽然揪住他衬衫下摆:“会不会像……” 傅景烁忽然靠近她欲言的唇:“苏雨烟同学。”银剪“咔嗒”合拢在他掌心,“在造型师验收作品前……”喉结在她视线里滚动,“客户需要保持绝对安静。” 月光漫过幕墙时,满地碎发凝成星屑。 傅景烁突然用红绳系住她一缕鬓发:“等11月中旬,我带你去世界银杏的故乡看真正的银杏雨。”他指尖摩挲她后颈新露的肌肤,“比这个长度再短些,刚好能藏进我西装内袋。” 苏雨烟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傅老师知道发型师最严重的失误吗?” “嗯?” “是忘记……”她突然含住他滚烫的耳垂,“客人早就想转身吻住他发颤的手指。” 第41章 云栖生态农场 晨雾初散时分,“云栖生态农场”的钛合金闸门切割开淡金晨曦。 顾知宴单手整理墨玉袖扣,江诗丹顿阁楼工匠腕表在07:41精准震颤。他身后七十二块全息屏流淌着生物数据流,蓝光漫过考究的brioni高定西装,在镜面地砖上拓出商圈帝王剪影。 “陈院士车队已过第二道安检,随行有两位数院新人。”秘书钟疏月捧着温热的明前龙井趋近,青瓷薄胎映出她低垂的睫,“司总、林总的车队分别正在三公里、四公里外缓行。” 他颔首示意ai事业部副总陈默启动迎宾程序。二十名接待员在琉璃广场列队,胸前的顾氏徽章切换为京大数院标志,这是专门为迎接数学泰斗陈院士设计的礼仪算法。 07:47分,三辆7座版红旗e-hs9缓缓驶入生态通道。 顾知宴亲自拉开中间辆车门,掌心托住陈院士肘弯的力道精确如微积分公式:“陈老舟车劳顿,您提点的生态模型,已经应用在农场虫害预警系统。” 他目光精准避开后方鱼贯而下的团队。十五人组成的京大数院团队清一色深灰正装,唯有两个穿藏青校服的女生缀在队尾,短发戴黑框眼镜的高挑身影正在扶正帆布包,172的身高在北方男性居多的队伍里格外醒目。 “知宴如今是真正担起顾氏门庭了。”陈院士的千层底布鞋踏过智能地砖,全息屏投射出京大数院荣誉墙,“把数学玩成活体艺术了,倒是比那些互联网新贵实在。”老人轻拍顾知宴手背,眼尾笑纹里藏着去年在顾氏ai项目论证会上的交锋记忆。 07:57分,引擎轰鸣,司宇辰的订制幻影碾过嵌着传感器的小麦纹地砖,副驾上的李明薇正用蓝牙耳机确认纳斯达克指数。车门升起时她绛红色jiy choo高跟鞋先探出来,在晨光里划出华尔街特有的锐利弧线:“顾总这农场的生物识别系统,连华尔街的秃鹫都啄不开。” 话音未落,林知夏的迈巴赫车队滑入视野。g集团大中华区执行总裁踩着裸色ror vivier走下防弹车,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垂在曾被财经杂志赞誉的锁骨间:“顾总把3万亩荒滩变成绿洲,这是要把京城商圈装进蔬菜篮子里。” 顾知宴屈指叩响钛合金闸门,声纹解锁的震动惊起白鹭如雪。 “请诸位体验顾氏中央厨房的神经脉络,尝尝数学的滋味。”总经理周明阳挥动全息指挥棒,他身后数据屏炸开金秋丰收图:3万亩土地供养2340个家庭,残障员工1053人,占比45,今晨采收南瓜已达380吨。 秋阳将八千亩矮化密植果园锻造成流动的黄金矩阵,电动升降台载着橙色工装农人穿梭林间,仿佛在集成电路板上移动的硅原子。 戴着助听器的技术员用手语指挥无人运输车,每颗套着纳米保鲜膜的富士苹果坠入冷链箱时,空中即刻浮现金色三维码,那是区块链将阳光雨露数值化的勋章。 “每棵富士苹果树每年要完成237项光谱检测。”果园主管的智能剪枝器射出猩红射线,光斑突然跃向葡萄架:“但真正的审判官在这里……” 机械臂液压声如远古编钟震颤,失去右臂的老兵正在用智能夹具校准枝蔓角度。他残存的左臂肌肉虬结,与钛合金义肢构成完美的力学支点。钟疏月指尖轻划,全息档案里五十七位园艺师的电子勋章在晨光里列阵:“陈师傅的学徒们,去年拿走了全国智慧农业大赛半数奖项。” 司宇辰的伯尔鲁皮鞋碾碎落叶,碾出华尔街钟摆的节奏:“顾总在打造赛博格园丁军团?” “司总该看看他们嫁接的伤口愈合率。”林知夏的丝巾掠过区块链显示屏,“比纳斯达克的k线更有生命力。”她指尖划过全息档案里陈师傅与徒弟们的合影,二十五具义肢折射虹彩。 队伍末端,何穗拽着苏雨烟的袖口低呼:“葡萄藤夹角精确到57度!”她扯住苏雨烟的实验服。后者眼镜片蒸腾着晨雾,指尖正沿着叶片脉络游走,如同破译上帝加密的拓扑图纸。当触碰到陈师傅修剪过的创面时,少女突然触电般缩手,那处愈伤组织竟生长成克莱因瓶的拓扑形态。 二十座玻璃金字塔在秋阳下折射出克莱因蓝的光谱,轮椅悬浮轨道如神经突触般在栽培架间延展。 工坊主管转动语音指令台:“a3区生菜进入采收程序。”机械臂立即锁定符合光学标准的植株,坐轮椅的姑娘在ar界面核对硝酸盐数据。电子屏显示“张慧 32岁 脊髓损伤 高级园艺师”。 “这些水培蔬菜的硝酸盐含量只有国标的1\/3。”李明薇的格拉夫黄钻手链轻触展示柜,无菌包装的冰菜立即弹出全息档案,从播种到冷链运输共经历89道工序,负责人签名栏里按着十七个不同形状的手印。 陈院士的白大褂擦过栽培架:“这套分布式传感网络,倒是暗合非线性动力学的精髓。” “所以您去年发表的协同算法……”顾知宴话音未落,后方突然传来轻呼,何穗的牛津鞋跟卡进仿生导管接缝处,苏雨烟正帮她拔鞋跟。两人涨红的脸倒映在滴灌系统的水珠里,像两片误入精密仪器的枫叶。 晨雾在光伏矩阵间凝结成钻石尘,三千头瑞士褐牛脊背起伏如黑色音浪,虹膜脚环的扫描光束在草甸织就金色琴弦。场长的指节叩响空中虚拟指挥台,手语轨迹化作赫兹波纹,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正以89分贝重塑牛奶的脂蛋白结构。 “顾总这牧场像个交响乐团。”司宇辰轻敲围栏,惊起几只白鹭,“不如给奶牛发股权?” 林知夏的翡翠耳坠折射着晨曦:“我更想知道,当商业逻辑遇上生命伦理……”她忽然顿住,全息屏展示着聋哑夫妇用手语训练牧羊犬的画面,狗项圈上闪烁着顾氏与导盲犬基地的联合logo。 队伍最后,苏雨烟蹲在苜蓿丛边记录微气候数据。何穗突然拽她起身:“快看!那个挤奶机的传动轴……”她的麻花辫扫过平板电脑,“和顾总在京大演讲时展示的原型机一模一样!” 苏雨烟却望着远处发呆,朝阳穿透牛背蒸腾的雾气,在草甸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光栅图案。她突然掏出速写本,钢笔在纸面游走出微分方程般的曲线。 穿过复刻苏城水乡的智能廊桥,智能渔网正在虹吸池底沉淀物。 技术员转动全息操控台:“声波诱食法让鱼肉紧实度提升20。”他空荡的右裤管随风轻扬,胸前的潜艇兵勋章在秋阳下灼灼生辉。 农场经理周明阳将检测报告投射在水面:“赵工发明的这套系统,让六十位伤残渔民重获生计。顾氏为此成立了专项创投基金,上周刚在港城落地第四个示范基地。” 顾知宴眼底倒映着鱼群游弋的斐波那契螺旋,忽然瞥见短发戴黑框眼镜的姑娘蹲在池边撩动水面,她腕间的京大学生证倒映着波光,像片坠入科技洪流的银杏叶。 “顾总把柏拉图的理想国种在泥里了。”何穗挤过来耳语:“我现在更崇拜顾总了!这些科技与人文的平衡……”她忽然噤声,因为陈院士正驻足凝视水面。 老人弯腰拾起片银杏落叶:“知宴,你这渔场倒像活的数学证明,残缺与完美在守恒定律下互为充要条件。”随后,他将落叶放入苏雨烟掌心,“就像你昨天解开的那个非线性方程。” 苏雨烟的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池水在她瞳孔映出星云般的漩涡。当秋风裹着桂花香掠过耳际,她突然觉得那些冰冷的数学符号,或许也能生长出带着秋阳的温度。 十万只金红南瓜堆砌成数据塔,区块链溯源屏实时更新采收信息。残障艺术家们正在创作大地艺术,失去右手的画家用智能画笔勾勒《丰收赋》,轮椅上的陶艺师捏制南瓜造型的有机肥料罐。 “这些艺术品将在顾氏十八家医院巡回展出。”钟疏月调出慈善拍卖数据,“去年同名系列作品为特教学校筹得五千万元。” “这些叶脉的分布函数……”陈院士的镜片蒙上雾气,苍老手指抚过南瓜叶背面的绒毛,他突然顿住,叶片投影在溯源屏上的阴影,竟与今年妻子临终前的心电图波形重叠。 苏雨烟凝视着数据塔上跳动的数字。何穗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吗?顾总每年匿名资助两百个残障学生……”她的眼睛在秋阳下亮得惊人,“这样有能力又有善心的企业家,才是真正的偶像!” 第42章 农场用餐 琥珀色光晕从十米高的智能穹顶倾泻而下,在海南黄花梨木纹间洇出鎏金质感的涟漪。 三张长桌呈品字形排列,主桌那方三米长的农场微雕图纹木案,甄选上乘海南黄花梨整木。 顾知宴立于正北主位,钟疏月引导陈院士入座主宾位时,林知夏的翡翠耳坠突然坠落。顾知宴下意识屈膝去接,这是当年她生气时他会做的求饶动作。 “顾总对旧物总是念情。”林知夏抚过被他体温焐热的耳坠,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他腕间脉搏。 司宇辰在对面吹了声口哨,闪过促狭的光:“要论长情,谁能比得过……” 话音未落,李明薇的绛红色高跟鞋已轻轻踏上他伯尔鲁皮鞋鞋尖。这位投行女精英垂眸翻阅菜单的动作优雅如常,指尖停在松露南瓜盅的碳足迹分析页:“顾氏智脑测算显示,这道传统土窑煨烤的菜品,运输环节碳排放比空运食材降低62。” 侍者捧着钧窑开片盏穿行,青瓷釉面冰裂纹恍若汴河晨雾凝结:“这是今晨现采的杭白菊,配钟南山北麓冷泉。” 苏雨烟坐在最南侧边桌,看着菊瓣在泉水中舒展如数学模型。 何穗的手机镜头微微震颤,主桌上顾知宴执杯的姿势在她备忘录里被标注为“帕累托最优范式”。 “有机贝贝南瓜配五年期佩里戈尔黑松露,土窑煨烤六小时。”侍者白手套轻点南瓜盅壁。 司宇辰晃着水晶杯:“顾总这顿饭,吃的怕不是金子?” “比起米其林星标,”顾知宴抬手时袖扣折射的光斑,正落在林知夏轻颤的睫毛上,“我更在意每道菜背后的生命轨迹。” 主桌上,侍者正为顾知宴斟上农场自酿的有机葡萄酒,深红液体在勃艮第杯里泛起涟漪。 “这是用助残员工培育的赤霞珠酿制,橡木桶陈酿三年。”总经理周明阳介绍道。 “敬陈院士团队。”顾知宴执杯起身,定制西装勾勒的肩线如期权曲线般凌厉,“没有京大数院的理论支撑,这些科技助农只是空中楼阁。”他杯沿精准低于陈院士的杯身三公分。 玻璃杯相碰的脆响中,林知夏的翡翠耳坠微微晃动:“顾总这套产研结合模式,倒是比当年哈佛商学院的案例更精妙。” 何穗捏着杯柄的指尖沁出汗珠:“雨烟你看!顾总转身角度简直像经过流体力学校准……” 她未说完的话消散在苏雨烟推眼镜的冷光里,少女餐叉尖正轻点餐盘里的有机胡萝卜:“你论文的蒙特卡洛模拟收敛了?” 顾知宴执杯走向学术席,皮鞋踏过地砖发出规律轻响,雪松香混着单宁气息漫过来:“感谢各位学术精英的智力支持。” 他目光掠过整桌人,杯沿低过十五只酒杯,在苏雨烟发梢的南瓜花粉上停留03秒,那抹淡黄比区块链认证标签更鲜活。 侍者揭开鎏金钟型盖,虹鳟鱼与太湖银鱼隔冰相望:“虹鳟来自海拔2000米冷泉,银鱼今晨现捕于生态湖区。”全息影像同步播放捕捞画面,肢残渔工操作智能声纳系统,鱼群汇成动态拓扑图形。 陈院士的银匙悬在半空:“这套声纳算法,倒像是非线性优化的具象化。” “所以需要您团队数学魔法的指引。”顾知宴的回应让老人笑纹加深,林知夏的翡翠耳坠却在听到“指引”二字时轻晃,十五年前他也在京大实验室说过同样的话。 陈院士轻叩青瓷茶盏,茶汤泛起同心圆:“知宴,给你介绍个有趣的变量。”老人灰白眉梢微扬,法令纹里藏着数学家的狡黠,“雨烟,过来讲讲你的生长博弈模型。” 老人朝末桌招手时,窗棂漏进的秋阳恰巧穿透苏雨烟的镜片。 少女起身刹那,远山眉黛下那双揉碎银河淬炼的琉璃瞳猝然盛满天光,虹膜边缘极地冰川般的幽蓝在镜片后流转,睫梢凝着的终南山新雪清辉随步伐轻颤。 “这是苏雨烟,我故交苏城教授的孙女。”陈院士的茶匙在碗沿划出傅里叶级数,“别看才十八岁,她设计的贝叶斯网络模型,把虫害预警误差缩小到两小时。” 顾知宴端起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眼底锐光:“苏同学对农业数学有兴趣?” “更准确地说,是复杂系统里的混沌美。”苏雨烟的声线似山涧敲冰,惊飞檐下栖息的智能无人机,“比如南瓜藤蔓的生长路径,暗合非线性微分方程……” 司宇辰的翡翠扳指叩响酒杯:“陈老这是要给顾总送关门弟子?”他的目光如并购尽调般扫描眼前这个书呆子,试图捕捉谢烬夜昨夜描述的“会咬人的小野猫”痕迹,“苏小姐觉得顾氏智脑的算法架构……” “若是引入hod分解重构参数空间,能耗能降低127;用hod分解重构流形基底,迭代效率能提升173。”少女脱口而出的答案让ai事业部副总陈默的汤匙坠入瓷盘。 满室寂静中,唯有她发间沾染的南瓜花粉随动作簌簌飘落。 林知夏的翡翠耳坠折射着冷光:“顾氏智脑需要这种纯粹的逻辑之美。”她抿了口冰酒,十三年商海沉浮炼就的直觉让她瞬间捕捉到司宇辰的异常,这个华尔街之狼正在评估猎物的商业价值。 顾知宴抬手示意,侍者瞬息间在陈老身侧添好座椅。他审视的目光掠过少女的帆布包带:“苏同学认为传统农业最需要怎样的数学介入?” “是包容性。”苏雨烟声音清泠似檐角风铃,“就像陈老教的,最优解不该只在实验室,而要能装进老农的锄头筐。” 李明薇耳坠晃过冷光:“苏小姐这身打扮,倒让我想起读博时那些心无旁骛的日子。” “能让您想起学术初心,是这身衣服的荣幸。”苏雨烟微微颔首,她垂眸舀起一匙松茸汤。腕骨悬停的弧度像古画中执笔的仕女,汤匙与碗沿相触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司宇辰转动翡翠扳指:“苏小姐平日除了研究,可有什么消遣?” 苏雨烟的睫毛在镜片后轻颤,恍若冰面裂开细密的晶纹:“最近去农科院的玻璃温室,验证非欧几何与植物趋光性的映射关系。”她指尖轻抚青瓷盏冰裂纹,“偶尔也会去听昆曲,《牡丹亭》的工尺谱倒是与数学韵律有异曲同妙。” “修缮古戏台时,工人在梁架上发现本光绪年间的《纳书楹曲谱》……” 司宇辰的翡翠扳指掠过茶汤表面,惊起一圈圈弦纹涟漪,“可惜雨水蚀了‘惊梦’的工尺。苏小姐若有空,不妨帮我看清那些褪色的宫商角徵羽。” 林知夏鎏金指甲叩响青瓷盏:“司总这是要请人修谱,还是解微分方程?” 陈院士的白大褂袖口拂过转盘,将翡翠芹香拌腐竹推至她面前:“尝尝这个,像不像你祖父当年在苏北救灾时改良的菜式?” 她三根素指轻拈竹节筷,夹起腐竹时连褶皱都顺着纹理展开,宛若在拆解一道精妙的数学证明。 李明薇手镯轻颤:“苏小姐这分菜的架势,倒像是练过宫廷礼仪。” “雨烟这双手,”陈院士忽然用公筷夹起水晶肴肉,“解得了非线性方程,也复原得出《齐民要术》里的古法腌渍。”老人眼尾笑纹里漾着得意,肴肉透光的纹理在苏雨烟碟中投下虹彩,与对面司宇辰偷拍的镜头冷光相撞。 司宇辰悄然拍下少女,照片瞬间跳入“京城四少”群聊,配文:“哥德巴赫小姐实况侦查。” 清风裹着桂花香掠过餐桌,苏雨烟遗落的速写本躺在边桌角落。最新页面上,有机农场能量流动图与傅里叶变换曲线悄然重叠,像两颗尚未相遇的星辰在数学宇宙中静待轨迹交汇。 第43章 从农场回到宿舍 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飘着槐花蜜的甜香,何穗把印着顾氏logo的玻璃罐往书桌一放:“我的脚要抗议了!今天在农场走了两万步,陈院士居然还能用拐杖敲代码!” “重点是这个吗?”唐果顶着绿色海藻面膜从上铺探出头,“说好的八块腹肌ai工程师呢?” 何穗举起手机晃了晃:“比腹肌更绝的是顾总格局!你们知道吗?农场45员工是残障人士,连挤奶工都是聋哑人配手语牧羊犬!” 她掏出手机展示偷拍的视频,轮椅上的画家正用智能义肢在南瓜上雕刻,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他银发间跳跃。 林小满叼着辣条凑过来:“听说顾氏每年资助两百个残障学生?” “何止!”何穗调出农场官网,“顾总说‘我们要打造属于自己的智能基座’。”她突然捧心倒在苏雨烟床上,“陈院士说下周我们就能进顾氏智脑项目组了!” 苏雨烟正将实验报告按洛伦兹吸引子顺序排列,闻言指尖顿了顿。书架上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微微晃动,映出她眼底流转的冰川蓝。她想起席间顾知宴说这句话时,ai事业部副总陈默瞬间泛红的眼眶。 “最绝的是智能蜂箱!”何穗举着从农场带回的槐花蜜,“每个蜂箱都有残疾儿童画的涂鸦,顾总说‘这些孩子才是真正的算法优化师’……”她突然卡壳,看着沉默整理资料的苏雨烟,“苏苏你倒是说句话啊!” 少女瞳孔映着窗外夜色:“顾氏医院用的镇痛泵算法,参考了陈老的非线性波动模型。”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傅景烁送的钢笔,“他们正在用拓扑学优化假肢神经接口。” 唐果的面膜忽然“啪嗒”掉在地上:“所以你答应进项目组了?” “这才叫企业家的格局。”林小满在笔记上划重点,“顾总说‘科技不是冰冷的代码,是补齐命运缺口的针脚’,这话我能写进思想汇报吗?” 苏雨烟将农场带回的南瓜叶标本夹进《数学原理》,叶脉在台灯下蜿蜒成黎曼曲面:“顾总说‘外国人能解决的难题,我们该有更优雅的解法’。” 苏雨烟指尖掠过发梢,傅景烁专属的古典乐铃声便漾满了寝室。视频接通的刹那,少年清隽的眉眼沐在傅氏集团顶楼的暮色里,深灰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露出袖口暗绣的云纹家徽。 “云栖生态农场三万亩……”傅景烁将酒店并购案往鎏金镇纸下压了压,案头青瓷盏里的参茶腾起袅袅雾气,“管家王叔送了药浴包到宿管处,藏红花和灵芝孢子那袋是你的。” 林小满快速贴近手机屏幕,笑意盈盈地问道:“傅公子,并购酒店比解偏微分方程费神?” “比起这个,”傅景烁瞳孔忽地凝在屏幕某处,“祛疤膏又忘擦了?”他指尖虚点苏雨烟掌心,那道微凸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苏雨烟下意识蜷起手指时,宿管阿姨叩门送来了一个小型移动冷藏柜。 “明晚回云邸宫帮你换药。”傅景烁话音未落,寝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唐果顶回海藻面膜闯入镜头:“傅公子这是要把校医室搬回家啊?” 何穗晃着泡脚桶起哄:“云邸宫3801的按摩浴缸可比我们寝室豪华多了!” 傅景烁耳尖泛起薄红,镇定自若地翻开药浴说明:“何学姐那包加了天山雪莲萃取物,唐学姐是南海珍珠粉,林学姐的配了高丽参须。”镜头外传来助理摆放鎏金礼盒的轻响,“烟烟的纳米级灵芝孢子,水温需维持在405c。” 苏雨烟展开洒金笺,傅景烁的瘦金体小楷写着:“浴后涂祛疤膏,冷藏层第三格。”笺角水墨勾勒片银杏叶。 视频挂断时暮色已漫过窗棂。 唐果捏着南海珍珠粉惊叹:“傅家连药浴都用航天级别的冻干技术!” 林小满泡在高丽参须汤里哼歌:“某些人明晚又要住进3801的星空房咯!” 苏雨烟耳尖染上晚霞色,推开窗任夜风拂过短发。 何穗突然轻嗅:“祛疤膏是傅家实验室特供的?有白檀和龙脑香。” 第44章 换药 十月初的夜风裹着桂花香叩响云邸宫3801露台。 苏雨烟正倚在贵妃榻上翻神经网络拓扑优化相关的文献资料,左手掌心的月牙形疤痕在暖光灯下泛着淡樱色。敲门声第三响时,她赤足踩着波斯毯去开门,羊绒睡袍带起一阵忍冬香。 “苏同学的手,该换药了。”傅景烁倚着门框,鎏银药盒在指尖转出流光的弧,“陈院士说你今天在实验室拆解了三层卷积核?” 苏雨烟把书盖在睡袍褶皱上:“比不过傅少上完经管案例分析课,还要参加傅氏集团的区块链会议。”她盯着少年领口微乱的温莎结,“早结痂了。傅同学比校医院护士还准时。” 药香混着雪松尾调漫过贵妃榻,傅景烁单膝跪在波斯毯上,握住少女欲藏的左手:“结痂更要养护。”指尖抚过掌心微凸的疤痕,“否则来年戴翡翠镯,会硌着这弯小月亮。” 药膏沁凉如姑苏初雪。苏雨烟数着他睫毛在掌心投下的影,发现傅景烁每次涂抹都沿着疤痕弧度画螺旋。 “0618毫米?”她故意用结痂处蹭他虎口。 “在临《兰亭序》的游丝描。”少年突然倾身,温热吐息拂过她手腕内侧,白玉药杵轻点疤痕末端,“今天父亲问起顾氏集团的ai项目……”他抬眸望进她眼底,“我说有位天才少女的a波震荡频率,恰好是顾氏ai项目核心算法缺失的黄金分割参数。” “傅伯伯肯定说……” “说傅家祠堂的百年紫藤,总算等到能攀附的云杉。”药香突然逼近,傅景烁的呼吸扫过她轻颤的掌心,“就像此刻……” 鎏银药盒“咔嗒”合拢时,傅景烁的拇指仍流连在她腕间:“明日让周师傅送批苏城绣娘来。用双面绣把这弯月亮……”喉结在她注视下滚动,“绣在我常系的温莎结里。” 苏雨烟抽手却被握得更紧:“傅同学该回房了。”她盯着少年泛青的眼下,“祛疤膏要晾一刻钟呢。” “正好看够你读完这篇神经网络拓扑优化综述文献。”傅景烁忽然从西装内袋抽出丝帕,“或者……”他慢条斯理擦拭指尖药膏,“数清你睡袍上绣的第108朵……”尾音消融在突然贴近的雪松香里。 智能管家忽然熄灭主灯,只留银河投影在天花板流转。苏雨烟在星空图谱里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脚趾蜷进羊绒毯,蜜桃香混着雪松尾调在月光里发酵。 “明日港城有雨。”苏雨烟伸手抚平他后领细微的褶皱,指尖触到少年温热的颈脉,“你明早还要飞港城路演……”她的声音比梳妆台上将谢的白山茶还要轻软。 银河投影恰在此时流转到摩羯座,少年喉结镀着星辉滚动三次:“所以?” “所以……”她感觉耳后烧成朝霞色,“今晚就睡主卧。”指尖无意识绞着睡袍系带,“反正套间沙发……也很宽敞。” 空气突然凝成琥珀。 苏雨烟瞥见傅景烁脖颈泛起的薄红,像初雪后探头的朱砂梅。 蚕丝被落下时裹着蜜桃香的风。 傅景烁忽然摸出枚银杏书签压在两人中间:“天亮前保证不越过黄道面。” 少年平躺在床沿的身影像幅工笔画,月光熨帖着他纹丝不乱的衬衫:“闭眼,我的拉格朗日公主。”他突然开口,声线比平日低哑几分,“数到一千就能睡着。” 苏雨烟翻身时睡裙扫过他手背:“傅同学每次失眠都这样?” “嗯。” “那现在开始数?” “……嗯。” 苏雨烟数到三百七十四下时,听见身侧传来衣料摩擦声。傅景烁起身将蚕丝被往她那边掖紧,袖口擦过她露在空气中的脚踝。 苏雨烟数着第九百九十九次睫毛颤动时,忽然翻身撞进少年绷紧的臂弯。傅景烁的手悬在她腰际三厘米处,像对待易碎的汝窑瓷:“苏同学这是要验证……” “验证傅氏继承人的定力。”她突然将额头抵在他第二颗纽扣上,蜜桃香漫过雪松香,“你心跳吵到我的e-δ语言了。” 晨光刺破水波幔丝绸帘时,苏雨烟发现银杏书签躺在自己枕上,夹着张洒金笺:“05:47傅景烁前往机场,港城的云会记得代我看你十八次。” 她赤足追到露台,看见劳斯莱斯古斯特后窗伸出的手掌,正对着38层方向,比划着标准的心形线。 第45章 逛街相遇 星寰国际的玻璃幕墙将秋阳滤成蜜糖色,唐心在银杏树下转第十八圈。李昭宁突然拽住她卫衣飘带:“苏学姐的车!” 两辆黑色奥迪a8悄然泊在银杏树下,金箔般的扇形叶片正簌簌掠过车顶。首辆副驾踏下个穿藏青制服的年轻人,皮鞋叩地的脆响惊起两三片落叶。他躬身拉开车门时,秋风恰好将银杏叶的碎金抖进车厢。 苏雨烟扶着车框欠身,烟灰色卫衣在腰际堆起慵懒的云絮,直筒牛仔裤裹着纤细脚踝滑落,深蓝丹宁布与米白帆布鞋帮轻触即分。她起身时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腕骨在秋阳里泛着冷玉般的光泽,连带着指节掠过衣摆的褶皱都像是慢镜头。 “给苏女侠请安!”唐心笑着比划抱拳礼,手中星巴克杯沿还沾着口红印,“今天我要把压岁钱燃烧在社会主义商场!” 林小满扯了扯自己起球的针织开衫:“小心心要送包这事儿,我从上周三就开始做心理建设了。突然背奢侈品包上课,数院那帮直男会以为我中彩票。” 唐果咬着吸管笑:“小心心把stea库存都清空了。” 李昭宁将星冰乐分给众人:“顶楼甜品店我请。”她芭蕾舞鞋上的缎带与苏雨烟卫衣同色,“唐心念叨半个月要谢你们了。” “苏苏你这伤口……”何穗突然抓起苏雨烟结痂的左手,“傅少没给你配个防菌水晶罩?” 苏雨烟转身时却被唐心按住肩:“姐你后颈……”后者指尖轻触她短发下若隐若现的红痕,“这个红印怎么还在?” 苏雨烟耳尖漫上霞色:“实验室蚊子比较毒。” 唐果憋着笑戳何穗:“某些人天天泡实验室,确实招蚊子。” 六人笑闹成一团涌向扶梯,四名便衣暗卫如墨滴入水般散入人群。 水晶吊灯在基础款货架上投下冷白的光晕,唐心踮脚查看一只老花手袋的价签时,旋转门忽然卷进一阵浓烈的晚香玉气息。三个身着制服的sa迅速交换眼神,原本倚在柜台后的身体瞬间绷直。 “宋小姐下午好!您预定的手工大托特包刚到货。”首席sa小跑着迎向门口,尾戒上的碎钻在射灯下晃出炫光。 宋清窈的猩红蔻丹叩在鳄鱼皮展柜上,满钻腕表折射的光斑扫过众人:“什么时候基础区也能闻到穷酸味了?”她身后跟着na混血立体的侧颜,最后踏入的顾锦瑟裹着奶杏色羊绒披肩,腕间玉镯与苏雨烟帆布包上的银杏刺绣轻轻相撞。 唐果将苏雨烟往身后带了半步。林小满起球的针织衫袖口还沾着粉笔灰,在最新季樱花粉皮料的映衬下愈发扎眼。 “麻烦拿这款看看。”唐心指着一款马鞍包,声音被na的鳄鱼皮手袋撞柜台的声响盖过。 sa转动着尾戒打量这群学生:“这款需要配货才能预定。”她指甲上的碎钻扫过苏雨烟的帆布包,“或者看看尼龙材质的入门款?更适合……校园环境。” “哟,这不是数院灰姑娘吗?”na的钻石唇钉在冷笑时闪过寒芒,“听说云邸宫的恒温系统能加速骨骼闭合?”她指尖虚划过苏雨烟结痂的左手,“难怪恢复得……这么快。” 顾锦瑟突然拽住苏雨烟的帆布包带:“你就是那个让景烁哥拆了酒窖装书柜的人?”她圆眼睛盛满虚假的好奇,“要不要把我家藏书阁的酸枝木架送你?” 沈瑶恰在此时踏碎水晶灯影而来,墨绿色高定礼服衬得胸前的南洋珠泛起寒光:“景烁哥哥倒是会疼人,把金丝雀养在两千平的笼子里。”她停在苏雨烟三步之外,目光扫过少女沾着泥渍的帆布鞋,“就是不知道千年沉香木,承不承得住油墨味儿。” “松手!”唐果猛地拍开顾锦瑟的手,“这里不是暗夜王庭包厢!光天化日之下,顾二小姐想当众表演霸凌?” “云邸宫没配造型师吗?”宋清窈指尖虚点苏雨烟洗白的牛仔裤腰线,“还是说,傅少就喜欢这种贫困生……?” “我们去别处看看。”苏雨烟轻声打断。 李昭宁突然挽住苏雨烟左臂:“学姐我陪你去……”话音未落被唐心挤开。 “刷卡!”唐心将黑卡推向首席sa,“雾霾蓝、苔藓绿、银河灰,现在结账!” 首席sa瞥了眼顾锦瑟的脸色,堆起假笑:“抱歉,这些是顾二小姐预定的特别款。”她指尖扫过陈列柜,“基础款区在那边。” 宋清窈的猩红蔻丹叩在鳄鱼皮沙发上:“听见了吗?特别款要特别身份才能买!” 顾锦瑟把玩着羊绒披肩流苏:“景烁哥没教过你们奢侈品圈的规矩?”她突然扯过雾霾蓝手袋的防尘罩,“就像某些人……不该碰的东西别伸手。” 沈瑶的南洋珠手链扫过玻璃柜面:“苏小姐不如试试帆布包改造服务?毕竟地摊货更适合……” 唐心指尖急促叩击玻璃柜面,水晶甲划过陈列册时在“冰川白”基础款目录上戳出细小划痕。“那就这三个。”她扬起下颌指向展厅暗角,那里滞销的鸵鸟皮零钱包正蒙着层雾状隔离罩,像博物馆里褪色的标本。 “基础款也需要调货。”sa在pos机上快速敲击,“或者考虑官网订购?学生证可以免运费。” 宋清窈忽然笑出声,丝巾扫过苏雨烟肩头:“傅少没给副卡吗?”她猩红高跟鞋碾着林小满的帆布鞋尖,“还是说……金丝雀的笼子不包羽毛养护费?” “你!”唐心眼眶泛红,黑卡在指尖颤抖。 何穗举起手机:“需要我联系消费者协会投诉吗?店员当众歧视学生顾客……” “何穗。”苏雨烟指尖拂过展柜玻璃上的指纹印,“凯夫拉129型芳纶的轴向杨氏模量达到131gpa,恰好是尼龙610弹性模量的936倍,但断裂伸长率32相较尼龙的典型值40,降幅达92。”她转向首席sa,“建议你们在防割层材质标注里补充泊松比参数。” 空气突然凝固。 “苏小姐对军规材料这么熟悉?”宋清窈的满钻腕表撞出轻响,像在敲打计算器归零键,“该不会是在战术装备店……” “该告辞了。”苏雨烟转身时卫衣下摆扫过宋清窈的钻石手链,“建议下次标注材质时,先学会用游标卡尺而不是势利眼。” “哦对了。”苏雨烟回眸,“你们展厅的恒温系统,把凯夫拉纤维都热蠕变到尼龙的硬度了。” 沈瑶突然抬手挡住去路,腕间冰种翡翠镯撞出清响:“苏小姐知道傅氏祖训吗?”她逼近半步,“像你这样未开刃的瓷器,连祠堂门槛都跨不过。” 顾锦瑟的指尖即将触到苏雨烟发梢时,四名便衣暗卫如屏障般切入人群。 “请退后。”为首的暗卫抬手隔开顾锦瑟,虎口处的月牙形旧疤斜切过被亚利桑那烈日腌渍过的胡桃木色皮肤,与奶杏色羊绒披肩碰撞出硝烟与云絮的分野。 na昂头时钻石唇钉将定制水晶灯的暖光折射成冰锥:“知道你们拦的是谁吗?顾家二小姐!” 为首便衣暗卫沉默如雕塑,耳麦闪过加密蓝光。 “你们”顾锦瑟的羊绒披肩勾住展柜,整排鳄鱼皮包如多米诺骨牌倾倒。 “得罪。”暗卫声线似砂纸打磨钛合金,扶正展柜时横向扯断三根羊绒披肩流苏。 暮色中的两辆黑色奥迪a8滑入地下车库,李昭宁的指尖在防弹车窗上划过无声的弧。当电梯升至38层,智能门禁系统亮起银杏叶光纹时,她将起球的大衣袖口悄悄卷进掌心。 唐心趿着爱马仕丝绒拖鞋蹭到罗奇堡泡泡沙发,水晶吊灯将玛瑙色蔻丹映成滴血的鸽血红。她突然用脚尖挑飞拖鞋,蜷起脚趾刚要触碰波斯地毯流苏,却被李昭宁轻咳一声制止:“当心卡拉拉大理石的寒气。” “这地毯的经纬密度”唐心不甘心地隔着拖鞋碾磨地毯边缘,羊绒披肩随转身动作滑落在芬迪小怪兽靠垫上。 第46章 答应吃饭 唐果右手悬在书房雕花门楣,意大利灰大理石地面与苏州金山石门槛在此裂出楚河汉界。 晚风正卷起满室雪松香。三米长的黄花梨书案横陈如墨玉,暮光在案头“雨烟”二字上流淌出金石光泽,那竟是刀劈斧凿的刻痕。 “这是……”李昭宁指尖抚过凹陷的笔画,“傅少亲手刻的?” 苏雨烟扫过镇纸下信笺上的那句“雨打黄花梨,烟笼紫檀案”。她想起那夜傅景烁握着她手腕运刀,刀锋在“烟”字尾端突然转向,刻出个极小的Ω符号。 唐果望着满室中式陈设瞠目:“你在故宫藏品库写论文?”她指尖虚抚过黄花梨卷云纹书案,“《应用数学快报》的编辑知道他们审的论文诞生在这种地方吗?” “吱——” 沉香木门被唐心以《绿腰》启幕式推开,二十八盏仿古宫灯次第亮起,将整面琉璃墙照得宛如月宫明镜。 那尊残缺的唐三彩仕女像立在镜前,断臂处缠绕着新鲜桃枝,恍若千年前的舞姬借花重生。 “臣妾参见苏娘娘!”唐心忽然后退三步,以《惊鸿舞》的敛衽礼盈盈下拜,“这瑶台仙阁,合该供着掌上飞燕。” 李昭宁仰头望着穹顶的《簪花仕女图》藻井。当发现镶嵌其间的不是琉璃瓦,而是傅氏集团定制的全息星图时,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爱人如养花。”何穗指着仕女像裙裾处的刻字,“傅少真是把《酉阳杂俎》里养牡丹的劲头,都用在我们苏苏身上了。” 暮光漫过智能镜面时,李昭宁发现自己的倒影正与唐三彩重叠。她苦练三个月的反弹琵琶动作,在千年舞姬的残影对比下,显出0618毫米的倾角偏差。 餐桌上,汝窑天青釉餐具盛着分子料理版的淮扬菜。 “臻华聚艺要我们赔偿。”唐心突然用银匙搅碎汤盅里的文思豆腐,“说我和昭宁姐擅自离开惊鸿殿,导致司少接风宴的《牡丹亭》演出流产。” 李昭宁的银项链坠入松茸鸡汤,银链在瓷碗边缘磕出细小裂痕。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律师函扫描件,黑体加粗的“壹仟贰佰壹拾柒万元整”刺痛瞳孔:“对方说……要么三个月内赔清,要么签二十年全约。” 林小满手重重拍在餐桌上:“1217万?他们怎么不去抢!” “但合同第147条写着……”李昭宁哽咽着放大手机照片,“若乙方主观原因导致演出中断,需赔偿全部前期投入。” 空气骤然凝固,苏雨烟手中的银匙悬停在半空。 “其实……”唐心突然抠着美甲上的饰片,“谢少托人递过话。”她不敢看苏雨烟的眼睛,“说只要去临江仙吃顿饭,这事就……就翻篇。” “他们想干什么?”林小满左手撞翻水杯,柠檬水在餐垫上洇出残破的牡丹。 “三天前顾逸尘学长联系过我。”苏雨烟突然开口,“说司少做东,或许能解李小姐之困。” 何穗推了推镜架:“他是顾知宴堂弟,在机关工作。” 林小满戳着手机日历:“司宇辰的接风宴续集?” “那我们……” “风险系数可控。”苏雨烟在平板上划出拓扑模型,“顾学长提供的第三方介入方案,能将冲突值降低9999。” 苏雨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云邸宫的智能灯光将她身影拉长。手机在掌心转了三圈,最终拨通了顾逸尘的号码。 “顾学长您好,我是苏雨烟……” 第47章 参观顾氏智脑研发中心 十二栋玻璃幕墙建筑组成的蜂巢状群落正将晨光熔成流金,巨型全息投影的“顾氏智脑”logo悬在六十六米高空。 陈默站在旋转门前整理袖扣,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剪裁精利如算法模型,左胸别着枚工牌“ai事业部执行副总 陈默”。 “欢迎陈院士团队莅临指导。”陈默与陈院士握手,“顾总临时要飞苏黎世签并购协议,嘱咐我务必带各位看看神经网络实验室的最新成果。” 苏雨烟仰头望着挑高十二层的中庭,270度环幕数据流如银河倾泻。 “陈院士,您的专属办公室在a区12层。”陈默刷开智能闸机,“团队工位安排在神经拟态实验室隔壁,门禁已录入各位的生物信息。” “这是为各位准备的协作空间。”陈默推开雾化玻璃门,日光透过智能调光膜洒在环形工位区。每个工作站都配有32英寸8k触控屏。 陈院士抚过墙面的可擦写玻璃板:“这是……” “根据您团队的需求定制的协作系统。”陈默轻触边缘按钮,玻璃板瞬间切换成量子计算机的实时监控界面,“顾总特别交代,要还原京大实验室的白板文化。” 陈默推开顶层观景台玻璃门时,三千亩高尔夫球场的翡翠波浪扑面而来。智能灌溉系统正绘制分形水雾图,何穗张开双臂深呼吸:“这才是程序员该有的办公室景观!” 苏雨烟的目光却被护栏吸引,钢化玻璃表面蚀刻着顾氏智脑发展史:从2015年的首个语音识别模块,到上月刚部署的1000亿参数大模型。 经过与主楼相接的空中连廊,团队被引至研发中心西侧的d栋“员工福祉中心”。 陈默扫描虹膜开启门禁时介绍道:“3到12层为员工专属单居公寓,顾总要求按性别分层设计,九层以上是女性专属区。” 一楼是休闲放松区,何穗陷进人体工学按摩椅,腕带式健康监测环同步显示压力指数:“脊柱曲度检测比三甲医院还精准,毕业后我要为顾总卖命十年!”她转头对苏雨烟眨眼。 苏雨烟立于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振翅的白鹭,将傅景烁发来的山间野花照设为手机壁纸。 电梯升至九楼,虹膜扫描仪亮起柔和的淡金色光晕,走廊香氛系统释放着雪松与柑橘调。 女性休息区内设: 智能更衣舱(含紫外线消毒与穿搭推荐系统) 哺乳室(配备远程办公终端与恒温冷藏柜) 生理期护理站(内置中医体质辨识仪与热敷理疗带) 何穗轻触护理站的电子屏:“连痛经缓解方案都分湿热\/虚寒型,顾氏真是把算法关怀刻进dna了。” 午间步入挑高两层的员工餐厅,落地窗外,云岫山苍翠如黛。 取餐台的全息菜单根据苏雨烟体检数据生成推荐:糖醋排骨(蛋白质32g)、清炒芦笋(膳食纤维45g)、核桃黑豆浆(Ω-3含量12g)。 何穗的餐盘多出份蓝莓酸奶,系统提示“缓解每日8小时屏幕用眼疲劳”。 “听说顾总到这边办公都和员工在大厅吃套餐,”何穗咬着吸管感叹,“连厨师团队都配了营养算法师,这福利吊打投行十条街!” 陈院士端起定制药膳汤笑道:“这火候算法比我家保姆还精准。” 云岫山高尔夫球场的果岭在秋阳中舒展如翡翠绸缎。智能灌溉系统正根据气象数据调整喷灌范围,水雾折射出虹彩没入松林。 “陈老要不要试试新到的碳纤维球杆?”陈默示意球童推来轻量化器材,“顾总特意为您备了握把减压装置。”七十岁的陈院士接过球杆掂了掂,灰白鬓角随挥杆动作扬起:“比我在牛津用的那套轻了30,阻尼系数调整得刚好。” 苏雨烟驻足在发球台旁,望着小白球划出完美抛物线。 夕阳将云岫山果岭染成琥珀色,陈院士的第四杆轻推入洞后,摘下遮阳帽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老了,五年前这洞还能三杆上果岭。” 他倚着碳纤维推杆,目光投向正在研究智能球童数据屏的苏雨烟:“雨烟会打球吗?来试试?” 少女从风速传感器的数据流中抬头:“只在文献里看过挥杆的肌电分析。” “纸上得来终觉浅。” 苏雨烟接过陈默递来的一支轻量化7号杆,握姿像持笔般端正,球童憋笑调整了发球台的照明角度,暖黄光束将苏雨烟的影子拉得修长。 何穗掏出手机憋笑:“苏苏的挥杆数据我要做成表情包!” “想象你在解一个三维空间向量问题。”陈院士虚点她左肩,“手腕放松,重心前移15度,就像调整偏微分方程的边界条件。” 苏雨烟挥杆瞬间,小白球划出32度仰角的抛物线,却在飞行47码后坠入果岭右侧的长草区。 何穗噗嗤笑出声:“这抛物线让我想起你上周算错的湍流系数!” “初速度21\/s,仰角偏差72度。”苏雨烟推了推黑框眼镜,指尖在空气中勾画修正后的伯努利方程,“如果调整握杆的扭矩系数” 陈院士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用你论文里的非线性迭代思路试试?” 少女第二次挥杆时,球杆划出略微僵硬的弧线,小白球却奇迹般跃出沙坑,在果岭上滚出阻尼振荡般的轨迹。 “漂亮!”陈院士抚掌大笑。 陈默适时递上温毛巾:“顾总去年亲自指导的果岭坡度算法,倒是和苏同学这球的衰减曲线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穗翻着运动手环数据:“89的动作完成度!你这哪是打球,分明在解三维偏微分方程!” “击球仰角修正27度……”苏雨烟突然跃起,帆布鞋在草皮上擦出细碎绿汁。第三杆划破空中时,她忘形地轻呼出声,泛红的脸颊漫上实验室里不曾见过的鲜活。 苏雨烟耳尖微红,将球杆塞回何穗手里:“该你了,傅里叶变换大师。” 陈默望向不远处,白若璃团队正在拍摄宣传照,少女穿着纯白色高尔夫专用a字裙,发丝每一缕弧度都经过精心设计,睫毛膏晕染出恰到好处的“纯真感”。 而此刻的苏雨烟,正俯身观察球体在果岭上的滚动轨迹,发丝间夹着的蒲公英绒毛随呼吸起伏,与远处智能灌溉系统的水雾光晕遥相呼应。 有那么一瞬,她沾着草屑的帆布鞋与修剪完美的草坪形成奇异和谐,像是精心设计的算法中,某段突然跳脱出框架却更显灵动的代码。 “这才是真正的干净。”陈默想起上周酒会上,某位名媛戴着一款黑框眼镜摆拍学术人设,镜腿镶嵌的碎钻晃得人心烦。眼前少女的镜架却斑驳着实验室药水渍,镜片后的眸光比果岭溪流更清冽。 陈默陪陈院士走向下一洞时,两位少女坐在智能球车上偷闲。 暮色中的高尔夫球场,何穗望着果岭上的智能灌溉光点,突然轻声说:“顾总真是把人文关怀刻进企业基因,累了能在这种仙境放空,写代码都能多续命十年。” 苏雨烟摘片草叶夹进笔记本,叶脉纹路恰似她未发表的混沌模型。 何穗轻叹:“其实我论文选题改了三版,最后定《ai伦理中的女性视角》就是受顾氏启发。”她指尖划过草坪养护数据屏,“能在这地方写代码到退休,不比挤金融街强?” 高尔夫球场四周突然响起顾知宴的录音片段:“真正的科技,该让每个凌晨加班的工程师看见星空。”这是去年除夕夜他对全体员工的致辞。 暮色渐浓时,陈院士望着远处起伏的果岭忽然感慨:“当年在剑桥,你祖父教我用拓扑学分析挥杆轨迹,说万物皆可建模。”他轻拍苏雨烟肩头,“如今看你挥杆,倒像看见他三十年前在草坪上演算的模样。” 返程大巴启动时,陈默递上定制纪念品:刻着莫比乌斯环的钛合金u盘。何穗对着车窗倒影整理顾氏logo胸针,苏雨烟则凝视渐暗的d栋福祉中心。九楼的女性休息区亮起星点暖光,宛如她演算稿上待连接的离散数据,在暮色中无声铺展成未来图景。 何穗翻着抓拍的照片嘟囔:“这张该叫《果岭上的e-δ语言》!”画面里苏雨烟的影子被夕阳拉长,与智能灌溉的光点交织成未闭合的拓扑结构。 少女夺过手机,却见夕阳余晖恰好将她的剪影与远处顾氏logo的莫比乌斯环重叠,构成一个完美的拓扑闭链。 第48章 白若璃 唐果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铺满社交媒体截图:“重磅八卦!顾知宴携港城小姐冠军白若璃出席科技慈善晚宴了。”她点开高清大图,白若璃雾霾蓝丝绸礼服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指尖虚搭在顾知宴臂弯的弧度像是用圆规量过,既维持着社交礼仪,又恰好让钻戒反光扫过媒体镜头。 何穗冷笑:“她团队买的热搜词条顾氏绝配已经冲到第三位,评论区全是水军刷的‘金童玉女’。” 林小满往马克杯里添着热可可,曲奇碎屑落在键盘缝隙里:“云邸宫衣帽间又要换季了?听说上个月秦小姐搬走时,光高定礼服就装了三辆加长林肯。” “秦小姐……挺可怜的。”苏雨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傅景烁送的钢笔,笔身上刻着的“傅氏定理第一条:苏雨烟是唯一解。”在台灯下忽明忽暗。 “她早该明白结局。”林小满嚼着饼干含糊道,“顾总历任女伴哪个不是才貌双全?” “她该庆幸顾总从不回收礼物。”何穗滑动平板调出白若璃的微博主页,水晶吊灯下的生日宴照片里,少女正在施坦威钢琴前演奏,“这位可比秦慕雪段位高,港城白家的杰作,六岁学芭蕾塑形体,十二岁精修马术练仪态,连选修博弈论都是为了拆解顾总的决策习惯。” “要我说,不过是各取所需。”唐果若有所思,“白若璃这类尤物要名分,顾总要个赏心悦目的门面,听说她父亲刚中标顾氏西南物流园项目?” 唐果放大白若璃的学术履历:“港城理学院数学系研一,发过三篇核心期刊论文。”她忽然压低声音,“我沪城闺蜜说,白家专门请了顾氏前助理做私教,连顾总晨跑路线都摸透了。” “你们看她上周发的马场vlog,背景是顾总常去的燕云山庄。”林小满指着屏幕里飞扬的马尾辫,“这角度选的……连马尾辫飘起的弧度都像是要缠上顾总的袖扣。”画面里白若璃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泛着柔光,像是刚从品牌画册里走出来的模特。 何穗推了推银丝眼镜:“父亲是港城商会副会长,姑母嫁进了航运世家。白家这二十二年砸在她身上的培养费,能拍下苏富比那颗1010克拉的鲜彩蓝钻三次,就为了把她腌渍成行走的并购协议,专供顾总验货。” “这些精心雕琢的瓷器美人,要我说……”林小满突然扑过来搂住她,“唯一能让顾总驻足的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指尖扫过少女未施粉黛的脸,“这眉眼,这骨相,白若璃的十层滤镜都比不上!” “胡说什么呢!”何穗笑着扔去抱枕,“仔细傅少爷吃醋!” 众人哄笑间,“林小姐的假设模型需要修正。”苏雨烟指尖轻旋钢笔,笔杆镌刻的字突然投射在亚历山大变石吊坠表面,“当装饰变量超过七个标准差,系统就会启动哥德尔自毁协议。” 唐果把白若璃的成长时间轴铺满屏幕:“看看这教科书般的名媛培养体系比我们竞赛题库更精密,钢琴十级对应慈善晚宴表演,马术冠军衔接燕云山庄晨骑,连港城小姐夺冠时的才艺展示都是《资本论》导读。” 何穗点开十八岁生日宴视频:“更绝的是这场演奏会,肖邦练习曲搭配全息投影的金融数据流。”画面里白若璃的珍珠耳坠随琴键起落晃动,每次转头都恰好让摄像机捕捉到侧颜的完美弧度。 “但她昨天发的晨跑照露馅了。”唐果戳着电脑屏幕角落,“爱马仕丝巾系法明明是今年米兰时装周最新款,偏要说成随手系的。” 宿舍门突然被风吹开,带着秋露的寒气卷进来。苏雨烟伸手关窗时,若有若无的蜜桃香让何穗愣怔半秒,那气息不似任何香水,倒像实验室里提纯的植物精油。 “其实顾总心里……”何穗忽然幽幽道,“应该还藏着白月光?那天林知夏的翡翠耳坠突然坠落,顾总接耳坠时的身体记忆……” “二十四点熄灯。”苏雨烟突然合上《非线性波动方程》,“明早要交随机过程的优化方案。” 这句话比任何清醒剂都有效,宿舍顷刻间只剩下键盘敲击声。 月光漫过地板,苏雨烟想起今年暑假在顾氏医疗京城总院遇见的秦慕雪。突然听见唐果在梦中呓语:“……都是数据拟合……哪有什么白月光……” 第49章 校门口超跑 四台钢铁巨兽的轰鸣如大提琴低音部碾过黄昏,惊得梧桐叶簌簌坠落。 司宇辰的哑光灰帕加尼率先停稳,华尔街淬炼出的精准让他连轮胎都恰好压住减速带边缘。浅灰亚麻西装看似随意,实则每道褶皱都经过意大利老裁缝蒸汽熨烫。 “同学,你的丝巾。”司宇辰突然俯身,爱马仕大地香水裹着雪松尾调漫过女生颤抖的指尖。 他拾起的爱马仕丝巾绕过对方天鹅颈,打出个精确的黄金比例结,像在复刻某场巴黎高定秀的经典造型。温柔声线搭配打结的动作,瞬间引爆霸总美学超话。 “司少!”某画廊主前女友甩着苏富比秋拍目录冲下车,“你说过我的眼泪比莫奈《睡莲》更有收藏价值!” 她精心策划的梨花带雨在距离车门05米处僵住,因为司宇辰正用拍卖师手势评估她新做的鼻梁弧度:“赝品折价率通常超过200,建议重做估值模型。” 论坛服务器开始哀嚎,炸出史诗级混战: 司少前任联盟怒开“爱情废墟”艺术展 展品1:被司宇辰批注过分手时间的百达翡丽。 展品2:印着他并购术语的香槟色床单。 论坛金融区瞬间瘫痪: 从司少金句学阶层美学:如何把ex变成nft 热评1:“建议他开课《论如何用roi衡量爱情》!” 热评2:“最新消息!‘爱情废墟’展门票被炒到五位数!” 布加迪暗夜紫渐变车漆吞噬了最后一丝霞光,蝶翼车门向外展开,谢烬夜卡其色羊绒衫裹着紧实腰线,玛雅太阳神纹身被刻意掩在立领下。 他倚着价值抵得上一套学区房的车门点烟,打火机盖弹开的脆响惊得三个举着自拍杆的女生撞翻了奶茶。 谢烬夜故作松弛地抽着雪茄,腕间理查德?米勒的荧光表盘却暴露了频繁看时间的焦躁。 论坛热帖谢少今天像只萨摩耶热评第一:“建议查查他是不是被魂穿了!” “烬夜哥哥!”某位网红脸前女友踩着10细高跟逼近,“你说最喜欢我穿dior高定的样子……”她指尖刚触到谢烬夜袖口,就被他侧身避过的力道带得栽向布加迪车头。 谢少前女友联盟 楼主:某顶流小花开玛莎拉蒂甩出限量birk砸向布加迪车窗,包扣上的钻石刮花了价值六位数的车漆。 热评1:“建议前女友们联合成立‘反谢联盟’,会员费收他超跑油钱!” 谢少现任女友携现男友踢馆反被虐 楼主:古典舞花开着保时捷911带新男友来示威,结果现男友看到布加迪车标当场腿软求合影! 热评1:“建议谢少开《如何用超跑气死情敌》选修课。” “救命!叶少那辆是法拉利拉法!”论坛实时热帖刷新速度赶不上快门声,偷拍镜头里,叶凌岳单手拎着星巴克冰美式斜倚车门,卫衣兜帽下锋利的颌线惊出三个举着“叶神看看我”横幅的女生。 某女生假装摔倒扑向他怀里,却被冰美式杯壁凝露糊了满脸粉底,教科书级躲避桃花瞬间刷屏。 叶凌岳的卫衣兜帽突然被塞进张演出票,烫金字体印着《霓裳羽衣舞》主演名字。“叶……叶学长,”双马尾女生耳尖通红,“我姑母在赵总办公室见过您照片……” 叶少历代绯闻女友比美楼 1楼:超模前任从直升机空降,驴蹄靴精准踩碎某舞蹈生的芭蕾舞鞋。 2楼:珠宝千金派管家用推车运来999朵碎冰蓝玫瑰,当场被环卫车误收。 热评:“建议叶少开个《如何优雅拒绝前女友》大师课!” 最绝的是顾逸尘那辆玄黑宾利慕尚,看似低调直到有人扒出内饰是博物馆修复团队亲制的金丝楠木雕花。车窗降下三厘米缝隙时,某历史系学霸尖叫着晕倒,他膝头摊开的《永乐大典》复刻本上,赫然压着一条银杏叶发绳。 宾利贵公子车窗里的银杏发绳是爱情信号吗 放大镜党:博物馆特供金丝楠木+两元店银杏叶发绳=顶级权贵的反差萌? 热评1:“建议发绳女主人下次落支钢笔,让他批文件时满脑子都是你!” 陈逾明停稳车,倚在驾驶座闭目养神,副驾上的《营造法式》古籍安静躺着。父亲秘书刚送来的药企财报被他垫在车载香薰底座下,苦艾与沉香的纠缠中,青蒿素分子式暗纹在真皮座椅上若隐若现。 “阿逾今儿开古董车?”谢烬夜戏谑地敲了下墨绿沃尔沃p1800驾驶座车窗,这台六十年代经典跑车经过现代化改装,底盘藏着价值七位数的碳纤维传动系统。 陈逾明降下车窗:“祖父说经典永不过时。”他袖口露出半截机械腕表,表盘是京大老图书馆的微雕模型,“况且……好车未必需要轰鸣。”话音刚落,沃尔沃的电动引擎发出蜂鸟振翅般的轻吟。 惊!沃尔沃古董车暗藏京大百年秘史 楼主:显微镜党发现车窗夹着1956年建筑系手稿,泛黄纸页签着陈老校长赠爱孙寄语。 京城五少微信群突然炸开: 【司宇辰】阿逾这禁欲系造型,等哪位仙女呢?古建所新来的海归博士? 【顾逸尘】听说那位博士复原了唐代歇山顶的举折算法。(分享论文链接《基于有限元分析的唐风建筑重构》) 【司宇辰】可惜再精妙的算法,也算不透当年康河柔波里断掉的斗拱榫头。(附剑桥河畔偷拍照:港城公子往许悦萱包里塞黑卡时,阿逾送的银杏书签正从她书页间滑落,漂浮在卡布奇诺泡沫间。) 【谢烬夜】白月光航班ca1837明晚20:17落地t3,阿逾接不接驾?\/坏笑(截图许悦萱朋友圈定位更新) 【陈逾明】正在验证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有些命题注定无解。(撤回) 【陈逾明】古建所约了结构力学研讨会,新算法能算出应县木塔千年不倒,算不出咖啡杯里的蝴蝶效应。 【谢烬夜】陈逾明 我那台法拉利送你?当年她嫌沃尔沃老气,这次让v12引擎教她什么叫时间价值公式。 【陈逾明】祖父说古建修复要“修旧如旧”,感情废墟上重建仿品没意义。(发送京大老图书馆修缮对比图:被虫蛀的梁柱替换成碳纤维复合材料,表面做旧如初) 【叶凌岳】阿逾你修塔不如修修眼神,当年她拿你当京大跳板时可没手软。 【顾逸尘】《文物保护法》第四十二条:历史建筑不得擅自迁移。但没说不能安装抗震阻尼器。 【司宇辰】华尔街最新对冲策略:做空过期期权,做多新发潜力股。 【陈逾明】医药实验室新课题:记忆神经突触的可逆性研究。(撤回) 【叶凌岳】建议查查糖纸dna,说不定能解码出灰姑娘变体病毒。 李昭宁攥紧帆布包的麻绳提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特意选了件米色针织开衫,领口别着非遗社发的青瓷胸针,这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文化符号”。 唐心跟在她身后,怀里小心翼翼抱着叠得整齐的男士西装外套,耳尖泛着羞赧的薄红。 “叶、叶少!”唐心小跑两步,声音像受惊的雀儿。她举起那件深灰色高定外套,“那天晚上……谢谢您的外套。”她的指尖在羊绒面料上无意识摩挲。 叶凌岳接过外套时,古龙水裹着雪松气息掠过唐心颤抖的睫毛:“雨天穿帆布鞋容易着凉。”这句客套的关心让唐心瞬间攥皱裙摆。 第50章 超跑内互动 李昭宁趁机上前半步,帆布鞋尖停在距法拉利车门30厘米处,裸粉色指甲油在暮色里泛着珍珠光泽:“叶少好!”声音清甜得像是排练过三十八遍的《霓裳羽衣曲》开场白。 一辆薄荷绿出租车如同闯入珠宝盒的灰雀,踉跄停驻在千万级超跑矩阵旁。 四袭京大校服鱼贯而出。 “烬夜等的企鹅终于洄游了。”司宇辰倚着帕加尼哑光灰车翼轻笑。 当苏雨烟的身影完全显现时,李昭宁的帆布鞋无意识碾碎那片银杏叶。 她看着叶凌岳的喉结滚动三次,看着他调整后视镜的角度,看着他将定制外套胡乱卷成团抛向后座。 整个黄昏剧场在此刻变成默片,所有聚光灯追着那抹洗白的校服衣角。原来精心编排的黄昏剧场,不过是正片前的公益广告。 最安静的宾利车窗终于又降下15厘米,顾逸尘戴着黑色口罩的侧颜如水墨勾勒。 【论坛核爆现场】 顶流阔少审美降级?超跑阵仗等的竟是四只学术企鹅! 热评精选: “京大校服才是顶奢!” “招生办 建议校训加条‘知识是最好的玻尿酸’!” “建议京大开设《超跑动力学与恋爱力学》选修课!” “建议豪门联考,科目:如何优雅追学霸!” “建议prada明年秀场直接走学术风,模特抱《流体力学》出场!” “建议爱马仕出学术风铂金包,配计算器锁扣!” 偷拍视角: 苏雨烟帆布鞋踏碎布加迪的菱形光斑,散开的白鞋带在月光下勾连成未闭合的Σ符号。 夜视镜头推近特写: 谢烬夜羊绒衫后领处浮凸着暗纹slogan:“silence,nvergg”,随着肩胛起伏若隐若现。 当那支燃烧到13毫米的hiba雪茄灰坠落时,谢烬夜正以考古学家发掘文物的姿态半跪在地。改装腕表内置陀螺仪监测到主人心率突破120,而他只是用左手护住论文扉页。 【独家】 玛雅战神折戟!谢少蹲地捡论文 热评1:“建议把玛雅纹身改成∫,伤口都是爱你的形状!” 热评2:“卡其色不是渡劫是镀金!建议论文题目改成《论如何捕获野生谢少》。” 热评3:“刚建模计算过,谢少弯腰角度59°,正好露出最杀的下颌线。” 谢烬夜指尖悬在副驾门把手上方三厘米。 改装布加迪内,星空顶已悄然流转到开普勒-452b星云图谱。 “苏同学……” 声控氛围灯在他尾音震颤处漾开一圈靛蓝涟漪,光影如深海鱼群游过苏雨烟绷直的肩线。 少女径自拉开后座车门的动作带起微小气压差,车载ai瞬间将香氛切至雪松冷杉模式,那是他今晨特意装载的“学术森林”主题套组,而三天前这里的晚香玉香气曾浸透某位名媛的绯闻头条。 【全息论坛热帖】 历史性时刻!谢少副驾遭遇真空塌陷 热评实时刷新: “后座空气动力学更优?” “刚用伯努利方程算了,后座确实比副驾少07个大气压。” “安全带。”谢烬夜左手无名指擦过意大利头层小牛皮方向盘,陀飞轮腕表在苏雨烟镜中折射出克莱因蓝光斑。 苏雨烟低头扣锁扣时,发丝扫过碳纤维内饰的沙沙声被麦克风放大。 谢烬夜突然重重按下方向盘加热键,让39c暖流顺着掌纹渗入肌理,仿佛这样就能焐热喉咙里冻结的示弱:“后视镜……” 他屈指轻敲防弹玻璃,镜面立即流转出纳米涂层调节后的柔光模式:“调过偏振角度,不会晃眼。” 苏雨烟抬头,镜中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与暗夜王庭那晚的暴戾判若两人。 “谢谢!” 倒影里暴戾的玛雅战神正在死去,而某个陌生而柔软的轮廓在苏雨烟睫毛颤动时逐渐成型。 “文件袋。”他突然哑声开口,喉结在暮色中划出锋利弧度,“你打开。” 牛皮纸袋被体温焐出奇楠沉香,里面躺着一叠泛黄手稿,高斯亲笔批注的《算术研究》影印件。稿纸间夹着片银杏叶标本书签。 苏雨烟指尖蓦地收紧。 布加迪以20码的时速滑出停车区,惊得后方奔驰s600车主狂按喇叭。 车载战斗模式记录仪清晰捕捉到:谢烬夜右手持续悬空在换挡杆上方3,如同对待易碎文物。 【论坛实时更新】 超跑届的耻辱!暗夜战神化身学院派蜗牛! 路人视角: 骑行者对布加迪竖大拇指:“兄弟,共享单车扫码在右边!” 车载导航提示音突变童声:“请注意,宝宝车慢行!” 谢烬夜每隔十秒偷瞄后视镜,玛雅纹身随吞咽动作起伏。 车窗外,外卖电动车呼啸着划过布加迪的钻石切割轮毂,后视镜里映出谢烬夜骤然收紧的下颌。 【论坛新梗正在疯传】 建议玛莎拉蒂车主集体重修《低速动力学》 而真正的暴击来自苏雨烟突然抬头:“谢先生……”少女声音像浸过雪水的琉璃。 他握方向盘的指节瞬间泛白。 “后视镜的最佳观测角是30度。”少女指尖轻推眼镜。 谢烬夜喉结滚了滚:“听说京大南门的银杏慕斯……” 车载导航突然弹出甜导航记录:10分钟路程规划了16个转弯。 全息后视监控:天才少女正在用拉格朗日方程优化行车路径。 “那晚在暗夜王庭……”玛雅太阳神纹身在羊绒领口起伏,谢烬夜喉结滚动的频率比布加迪转速表波动更甚,“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欠妥。” 苏雨烟指尖轻点贝叶斯概率图边缘,纸面泛起冷调函数波纹:“根据蒙特卡洛模拟,当某个决策者在场时,我被群体针对的概率会从基准值23跃升至896。” 她突然翻到论文里的博弈论页,泛函分析公式在车窗光影中诡谲变形:“更精妙的是,该决策者始终将自身干预阈值设定在临界伤害值的95分位点,就像设定止损线的操盘手。” 谢烬夜腕间陀飞轮突然发出蜂鸣警报,心率突破140bp。 “但您犯了个建模错误。”少女摘下眼镜擦拭,露出虹膜边缘的鎏金细闪,“我容忍阈值函数里……根本没有‘求救’这个变量。” 【全息论坛此刻炸开金色词云】 战神算法漏洞!猎物竟在保护区内迭代升级 热评1:“刚用马尔可夫链推演,苏神早把二代们当bp神经网络训练集了!” 热评2:“谢少心跳频谱显示他才是被反向驯化的那个!” 苏雨烟将擦拭好的眼镜重新架回鼻梁,虹膜边缘极地冰川蓝被收敛进冷色镜片:“不过所有非必要情绪变量……” 她忽然抽出银杏叶标本书签:“都已通过遗忘梯度下降法压缩进缓存区了。” 【惊】 苏神用的是lst长短期记忆网络!选择性遗忘才是最高段位的碾压 谢烬夜握方向盘的力道稍松。 “但我的记忆归档协议……”少女指尖轻点叶片脉络,“需要基于动态博弈的触发条件。比如当车辆突破20码,或者……” 导航仪突然发出清冽提示音:“已为您避开所有减速带。” 布加迪突然精准切入超车档,车载战斗模式记录仪捕捉到: 谢烬夜唇角扬起07的胜利弧度。 第51章 对话 白若璃踏入挑高十米的玄关时,水晶灯瀑正将暮色切割成钻石碎屑。 张特助躬身推开双开鎏金门,四百平衣帽间如星河倾泻,三百七十套高定在智能轨道衣架上流淌。 七米高的弧形玻璃展柜里,三百双高定鞋按照色温梯度陈列,每双鞋跟弧度都复刻了她港城小姐夺冠夜留下的足模。 “顾总说平底鞋区要多留两排。”张特助递上黑金卡时,卡面温度恰好是人体最舒适的365c,“白小姐在理学院日均步数是一万二千。” 白若璃倚在云邸宫空中花园的汉白玉阑干上,十月底的夜风卷起她羊绒披肩流苏。 十二座恒温花箱里,京城晚秋的千头菊与茶梅在月光下翻涌成莫奈的调色盘。 “您是第一任使用星空幕布的女主人。”张特助启动黄铜机关,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光纤星斗在玻璃穹顶亮起,“顾总亲自调试了猎户座星轨的投影精度。说京城雾霭重,怕委屈了白小姐眼里的银河。” 白若璃垂眸望着泰康街琥珀色的车灯长河,唇角漾起梨涡的弧度精确如月相,这是对着三百面镜子校准过的,多一分显谄媚,少一分则寡淡。 她指尖抚过雕花围栏,真丝手套下的腕骨忽然顿住,汉白玉阴刻的猎户座星图里,参宿四的位置镶着枚月光石,恰与她母亲传下来的胸针同源。 夜风送来她袖口逸出的白茶香,正是顾知宴在财经访谈里提过最钟意的香型。 白若璃在菊丛前驻足,指尖拂过丝绒般的花瓣:“这‘凤还巢’的层叠品相,倒让我想起顾先生办公室的钧瓷笔洗。”她抬眼时眸中漾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张先生可知顾总更爱单瓣还是重瓣?” 张特助将琉璃喷壶倾斜45度,水雾在月光下织成虹彩:“园艺师按顾总客厅那盆‘鹤望兰’的湿度标准照看,每日辰时用磁化水养护。” “难怪这般精神。”她俯身轻嗅花瓣,珍珠耳坠在花蕊上投出星芒:“张先生可知,顾先生历任女伴里,只有秦小姐养得活铃兰?” 语调轻软得像在讨论天气,却精准点出秦慕雪曾在云邸宫种顾知宴最厌恶的铃兰,那个小县城姑娘到离开都不知触了逆鳞。 “顾总说白小姐修过天体物理选修课,特意从德国订制的智能星象仪。”张特助放下琉璃喷壶,“今夜21时34分,ngc6910星团将达到最佳观测位。白小姐要试试微光模式吗?” 流线型镜筒上贴着张泛着雪松香气的便签,顾知宴用万宝龙钢笔写着:“卿目所及,皆可为棋”,笔锋转折处沾着星云状金粉。 她笑着摇头:“我倒是好奇,顾先生历任里有几位分得清ngc6910和39?” 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光纤星斗正在她眸中流转。她对着虚空勾起唇角,这个笑容的弧度既有被取悦的娇羞,又藏着狩猎者的锋刃。 当泰康街钟声惊起夜鸟时,白若璃的细跟轻轻碾过飘落的银杏叶:“方才听您嗓子有些哑,可是为发布会奔波?”说着从手袋取出枚锡盒,“这是家父从新会带来的二十年陈皮,最润喉不过。” 张特助接过时瞥见盒底烫金的百达翡丽logo,上周他替顾总选购的礼物,此刻却成了装陈皮的容器。这姑娘竟把百万名表包装盒当寻常器皿,倒比直接送礼更显举重若轻。 顾知宴踏入空中花园时,白若璃正躺在法式藤椅里小憩。 月光漫过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真丝睡裙,领口处两粒珍珠扣松垮地坠着,隐约透出锁骨下淡粉的吻痕,昨夜他情动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在夜风里像一瓣将谢的芍药。 “若璃的睡相倒比醒时老实。”他屈指弹了下星象仪基座,声波震得白若璃睫毛轻颤。 她翻身时裙摆堪堪遮住大腿,赤足踩在波斯地毯上洇出粉白指痕:“顾先生总爱戳穿人。” 顾知宴扯松领带,陨石袖扣在夜色里折出冷光:“上周拍下那方翡翠镇纸时,若璃眼睫也颤得这么厉害。”他伸手将人捞到膝上,真丝布料滑过定制西裤发出沙沙轻响,“不过那方冰种翡翠,倒比你此刻的演技通透三分。” 白若璃顺势勾住他脖颈,发间白茶香混着他衣领的雪松味:“顾先生既知是戏,怎还陪我拍到三更天?”指尖划过他喉结,“莫不是……就爱看我装腔作势?” “好戏总要配足本钱。”顾知宴拇指碾过她唇上未卸的蔷薇色唇膏,“就像这镇纸本该压着顾氏医疗的并购案……”掌心托住她后腰往怀里压,真丝布料随着动作堆叠在腰间,露出昨夜他掐出的指痕,“而不是白小姐偷藏的情书。” 白若璃忽然咬住他解腕表的虎口。顾知宴反手扣住她后颈那颗朱砂痣,恍惚想起上月拍下的鸡血石印章,也是这般艳得灼眼,却终究是件把玩的物件。 第51章 到餐厅 临江仙餐厅,暮色将江面揉成万顷碎金。水晶灯在穹顶流转着琥珀光晕,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厄瓜多尔玫瑰沿着落地窗蜿蜒成星河,空气里浮动着白松露与鸢尾雪松交织的暗香。 “欢迎光临临江仙。”十二位侍者躬身如弦月齐落,他们胸前的玫瑰金铭牌折射的光斑在苏雨烟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游移。亚历山大变石吊坠泛起的蓝绿幽芒,将侍者胸前的鎏银银杏胸针映成深空星云。 司宇辰晃动着勃艮第杯,1990年罗曼尼康帝在杯壁挂出三道血色泪痕:“诸位,见证历史时刻,布加迪威龙刷新地表最低速记录。”华尔街操盘手精准戳破空气里浮动的尴尬,“谢少该把车载导航语音换成《摇篮曲》。” “苏小姐坐主位?”司宇辰的百达翡丽折射出玫瑰色光斑,“毕竟你是今晚的ipo新股。” 谢烬夜玛雅纹身在锁骨处灼烧,他虚扶苏雨烟椅背的指尖悬停三厘米:“司少不如关心恒生指数。”声线却稳如暗夜赛道,“毕竟您上个月做空某公司时,波动率还没今晚江面高。” “波动率?”司宇辰尾戒黑钻划过鎏金菜单,“我倒好奇什么样的混沌变量,能让10分钟车程开出相对论效应。”他朝落地窗外抬了抬下巴,骑行者对布加迪比赞的梗图正在商圈led屏轮播。 “司先生应该明白,观测行为本身就会影响粒子运动轨迹。”苏雨烟扶正黑框眼镜,银杏发卡惊起一缕蜜桃香,“就像此刻,您对迟到原因的过度关注正在改变话题收敛方向。” 谢烬夜抬手示意侍者,水晶吊灯陡然暗了三档。 霎时,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光纤模拟的星辰在穹顶流转。 肖邦降e大调夜曲从施坦威钢琴流泻而出时,江面七艘游轮正用led灯带拼出哥特体的“entschuldigung(抱歉)”,电子烟花在玻璃幕墙外炸开,交融幻化成北斗星图。 侍应生推着鎏金餐车滑入光影交界处。 “知音共坐,胜过玉盘珍馐。”鎏银餐刀切开惠灵顿牛排的刹那,顾逸尘腕间的檀木手串轻叩桌沿,“今夜穹顶星轨与江面灯阵,倒比宋徽宗当年赏过的金明池更合《营造法式》里的 “天人感应” 理念。倒衬得我们像画中人了。” 他目光掠过众人:“说来也巧,阿逾大四带军训时,数院这届的齐步走可是拿了标兵连。” “是陈督导!”林小满突然放下餐刀,“那年您总能在四百米障碍场精准指出谁少做了两个深蹲。” 何穗目光掠过陈逾明腕间崖柏珠串:“您当时说匍匐前进要像应县木塔的斗拱承重,我们还以为是建筑系的暗语。” “拉练那晚雨烟眼镜掉进灌木丛,陈学长打着手电找了足足五分钟!”唐果指尖在虚空比划出夸张的弧度,“督导当时用战术手套擦镜片,把我们小满感动得连夜写了三千字军训日记!” “督导当时说‘别动’的语气,把何穗养在香囊里的蛐蛐都吓哑了。”林小满马尾辫扫过鎏金餐巾上的玫瑰暗纹,“陈督导当年找眼镜的英姿,可比《士兵突击》还精彩!”她模仿着战术手电扫射的动作,“您当时单膝跪地的样子……” 唐果晃着香槟杯接腔:“像不像《泰坦尼克号》里给rose画素描的jack?”指甲轻点陈逾明腕间的崖柏珠串,“督导速写本上的墨蝶,现在该破茧了?” 空气突然凝滞。 陈逾明执银叉的手悬在半空。记忆如暴雨突至,三年前军训拉链的月光下,少女迷彩服领口露出的银链压痕,与此刻苏雨烟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完美重合。 “原来苏学妹就是文渊阁暴雨夜……”他忽然改口用斗拱榫卯作比,“那个在廊檐下用《营造法式》挡雨的姑娘。” 顾逸尘突然执起青瓷盏:“《东京梦华录?卷三》里虹桥夜市赊酒三斗,倒不如这盏冰镇杨梅露来得应景。” 司宇辰转动尾戒黑钻,华尔街之狼的轻笑切开惠灵顿牛排的酥皮:“这么感人的故事,苏小姐该用傅里叶级数敬酒,让阿逾算算这杯的谐波分量。” 他雪松尾调裹着戏谑:“就用这杯酒,敬……战术手电筒与墨蝶的相遇?毕竟能同时计算斗拱承重和少女心思的的人,可不多见。” “《九章算术》均输章有载,贵贱各以率计算。”苏雨烟忽然端起洛神花果茶,北极星吊坠在鎏金盏沿荡出涟漪,“精密光学仪器不宜接触酒精蒸汽。不若以茶代酒,敬当年陈学长找回的0618黄金视角。” 她指尖轻点窗外,江面游轮正将德文致歉灯阵变幻成完美悬链线。 谢烬夜切开惠灵顿牛排的银刀精准悬停:“说到精密仪器……”布加迪钥匙在指尖转出残影,“我车库里有套德国进口光学护理工具。” “宋人用松烟墨摹制《营造法式》时,最忌酒气氤氲。”顾逸尘银匙搅动茶汤的动作像在绘制斗拱结构图,“苏小姐以茶代酒,暗合‘墨蝶不沾露’的古训。” 谢烬夜用威龙钥匙抵住旋转台,水晶切面在法国蓝龙虾配鱼子酱上方折射出冰棱光斑,这道苏雨烟取过三次的菜品,此刻稳稳停在她面前55度最佳取食角。 “谢先生费心。”苏雨烟颔首淡笑,北极星银链随着动作在锁骨轻晃。 司宇辰眸光扫过谢烬夜按住转盘的威龙钥匙:“阿烬这风控模型比顾氏智脑还精准,连菜品周转率都算进风险对冲了。” “司先生可听过量子芝诺效应?”苏雨烟指尖轻点鎏金转盘,“过度精准的观测,反而会冻结系统的自然演化。” 第52章 建议 陈逾明第七次解锁手机,许悦萱的朋友圈提醒像根刺扎进指腹,她特意标注的“归巢”二字,让他想起三年前她将银杏书签扔进卡布奇诺时飞溅的泡沫。 叶凌岳晃着冰镇青梅露:“阿逾再盯屏幕,怕是要把许小姐的航班盯出虫洞了。”他腕间的江诗丹顿秒针恰好划过20:17,表盘倒映出苏雨烟睫毛投在汤匙上的羽状阴影。 司宇辰晃着勃艮第杯轻笑:“要论专情,也该找苏小姐这样的。”华尔街之狼的试探裹着香槟气泡,“毕竟能把混沌变量训成收敛数列的,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 “司先生谬赞。”苏雨烟扶正银杏发卡的动作惊起冷香,“不过根据马尔可夫链原理,情感状态转移概率与初始条件无关。”黑框眼镜边缘泛起数学模型般的银辉,“就像此刻,您对我的误判正在降低话题收敛效率。” 谢烬夜端起酒杯,指尖轻弹杯壁震碎悬浮的虹膜,清脆颤音中他目光精准地落在陈逾明脸上:“天下芳草何必单恋剑桥柳?就像某些本该终止的实验,若执着追加观测时长,只会污染原始数据集的纯度。” 司宇辰的勃艮第杯沿抵住陈逾明僵硬的指节:“一次虫蛀,梁柱尽毁。要我说,与其修复虫蛀的梁柱,不如投资永不开裂的碳纤维。” “《营造法式》说‘凡构屋之制,皆以材为祖’,感情这事倒是该以心为础。”顾逸尘余光瞥见陈逾明第八次按灭手机屏,许悦萱朋友圈的航班提醒在熄灭的屏幕里灼出残影。 司宇辰的揶揄裹着资本市场的冷冽:“优质资产永远值得长期持有……”他陨石袖扣折射的光斑扫过苏雨烟发间的银杏,“比如苏小姐这样年化收益稳定的蓝筹股。总好过康河边上捞月亮的。” “司少的风控模型里,”苏雨烟挑起一小口法国蓝龙虾配鱼子酱,“是否算得清《营造法式》里榫卯结构的感情贴现率?” 司宇辰用尾戒黑钻切割冰球里的倒影:“真正的风险溢价,是教会市场识别时间价值。过期期权就像发霉的松露,再贵也得扔进对冲基金的垃圾桶。” 他余光瞥见陈逾明将手机倒扣在桌,手背青筋如应县木塔的斗拱般突起,刻意将“过期”二字咬成爆破音。 司宇辰指尖轻点旋转台,尾戒黑钻的光斑精准落在唐果的红底鞋上:“唐小姐这双新季限定款,倒让我想起沪城基金圈的择时策略……”他戏谑的眸光扫过陈逾明僵直的背影,“不知令尊的portfolio里,可有‘错位估值’的案例?” “过期期权嘛,就该及时止损。”唐果的香槟杯在半空凝滞,耳环晃出狡黠的弧度,“司少不如直接问,感情里是否存在阿尔法收益?就像某些人把京大当跳板……” 唐心接过话茬:“我们沪城有句老话,发霉的榫卯不如新劈的竹钉。” 顾逸尘银匙搅动茶汤漩涡:“若是误会,该用结构力学重新验算情感荷载。就像应县木塔,总要给卯榫结构自证清白的应力空间。” 林小满突然轻叩青瓷盏:“要我说许学姐根本配不上陈督导!她连您修复应县木塔的笔记都当废纸卖了!” 满桌哄笑。 何穗推了推眼镜:“上周药研所发现的新化合物,能分解特定记忆蛋白,或许能清除神经突触里的过期缓存。” 司宇辰低笑如华尔街的晨钟:“阿逾若想对冲风险,不如让京大这几位小姐介绍数院才俊?毕竟比起会往卡布奇诺里扔银杏书签的,还是解得出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更保值。” 李昭宁猛地灌下半杯杨梅汁。酸涩漫过喉间时,染成珍珠色的指甲掐进掌心。当她假意整理裙摆时,特意将修身的雪纺面料绷出腰线,却绝望地发现叶凌岳的玛瑙袖扣始终对着苏雨烟的方向。 “纯粹的风雅……”司宇辰慢条斯理擦拭尾戒,黑钻将李昭宁的小动作切割成华尔街最擅长的做空模型,“是教会金丝雀认清镀金鸟笼的价值。” “臻华聚艺最近招了不少京舞毕业生,有个跳《踏歌》的姑娘,能把汉唐水袖甩出应县木塔飞檐的弧度。”叶凌岳划开手机,调出舞剧宣传照给陈逾明看。 谢烬夜用银叉尖挑破龙虾慕斯心脏:“我那赛车场新来了批女车手。有个开保时捷918的姑娘,过弯速度比许悦萱变心还快。” 司宇辰突然将勃艮第杯重重一放:“当年若不是伯父要求隐瞒阿逾的身份,某些人哪会露出华尔街都测算不出的贪婪指数?现在怕是要给孩子讲《营造法式》睡前故事了。” 苏雨烟指尖在餐巾上画出莫比乌斯环:“根据拓扑学原理,单向情感流形无法构成闭锁空间。就像某些数学猜想,证伪比证实更有价值。” 少女黑框眼镜下的眸光清冽如古井,“宁守其旧,勿增其新。宁露其真,勿饰其伪。有时候,发现腐朽本身就是在守护建筑灵魂。” “苏小姐这话倒像在说人心。”顾逸尘用银匙搅动茶汤漩涡,“汴京虹桥的编木拱结构之所以稳固,正是因为每道裂痕都找到了自己的承重逻辑。” 林小满突然举起香槟杯:“敬督导当年擦眼镜用的战术手套!” “修塔者当以塔心为尺,莫以人言为度。”苏雨烟忽然摘下眼镜擦拭,虹膜边缘冰川蓝在暗处流转如星环,“就像修复的延庆寺塔,暴雨冲刷后显露的宋代彩画,反而比修复层更震撼。” 陈逾明握着手机的指节骤然发白。他看见苏雨烟眼底映出自己速写本上的墨蝶,蝴蝶标本在残卷里振翅的模样,竟与少女此刻的眸光惊人相似。 “苏小姐这话……”司宇辰喉结滚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勃艮第杯,“倒比华尔街的情绪价值对冲模型更精妙。” 他第一次发现少女左眼尾有颗针尖大小的泪痣,像古卷上蝇头小楷的句读。 “执念是最拙劣的灰浆,岁月才是最慈悲的营造家。”少女重戴眼镜的动作像合上珍贵古籍,“有些修复,不是为掩盖裂痕,而是教人读懂裂痕里封存的风雨诗。” 黑框边缘流转的银辉,恰似那日暴雨中少女转身时发梢跃动的光斑。 “苏学妹知道吗?”陈逾明突然指向窗外,“对面美术馆穹顶的黄金分割点,正好落在你现在的坐姿投影上。” 第53章 谈论许 月光漫过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的窗棂。 唐果甩掉高跟鞋:“要我说剑桥那位许学姐,才是真·时间管理大师。靠着陈学长那位建筑院院长姑父的推荐信公派留学,转头就和港城二世祖在康河划船被拍。” 她将浸满卸妆水的棉片狠狠按在眼睑,仿佛要擦去某种令人作呕的黏腻记忆。 何穗的养生壶咕嘟着杭白菊,蒸汽在眼镜上蒙了层雾:“建筑系论坛那张偷拍照,她包里塞着港城公子的黑卡,陈学长送的银杏书签却掉在卡布奇诺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顾知宴学术论文的扉页,“你们看过她微博小号吗?三个月前在英国的内容几乎清空。” “这不就是张爱玲说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林小满指尖的山楂汁在平板屏幕上晕开一抹暗红:“你们看她微博号……”照片里许悦萱穿着洗旧的棉麻长裙,腕间崖柏珠串下压着泛黄的《营造法式》手抄本,“榫卯式深情,旧物全须全尾,新人片甲不留。” “现在知道陈家控股三家上市药企,怕是要把康河的柔波都悔成柠檬汁了。”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尖锐鸣响,杭白菊的清香里混着几分讥诮。 台灯在苏雨烟膝头投下暖黄光晕,羊绒线在她指尖缠绕成柔软的云朵。 林小满马尾辫扫落几粒pocky碎屑:“苏苏织围巾的模样,活脱脱唐代王建笔下‘洗手作羹汤’的范儿!”她晃着电容笔指向织针,“这针脚比傅少解微分方程还工整。” 唐果耳环晃出碎光:“男人围巾里藏着女人的心事。咱们苏苏的心事,怕是比终南山的雪还清透呢。到时候苏苏你捧着这围巾往他颈间一绕……”她突然模仿起歌剧腔调,“我亲爱的傅先生,这经纬编织的可是诺特定理守恒的温柔!” “这长度……让我量量。”何穗凑近,“从第七颈椎到胸骨角22,绕两圈后垂至髋关节……”她忽然轻笑,“这是要把傅少爷裹成蚕茧呀?” 苏雨烟指尖银针在暮色中划出灰蓝弧光:“冬日湖边长椅……要足够裹住两个人的倒影。” 满室忽然静默,而后爆发出三声娇嗔。 苏雨烟耳尖的绯色漫过远山眉黛,指尖银针却依然稳如工笔描摹,在羊绒经纬间绣进一整个银河的星光。 “快看论坛热帖!”何穗将平板转向众人,“有人扒出陈督导当年那辆‘旧沃尔沃’,其实是祖父送的成年礼,全球限量款改装过防弹玻璃!” 唐果抓起抱枕砸向空中:“她当年嫌陈学长穿优衣库像书呆子,现在知道人家衣柜里挂着祖传的苏绣唐装,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听说许悦萱当年追陈学长时……”何穗突然压低声音,“特意选修了古建修复课。”养生壶蒸汽模糊了她镜片后的冷笑,“结果论文是陈学长熬夜重写的。” 唐果的香奈儿耳坠晃出讥诮的弧度:“这就叫‘榫卯式攀附’……”她将许悦萱与不同二代合影拼成九宫格,“卯眼永远严丝合缝,榫头随时可以更替。” “陈学长至今还以为她是灰姑娘……殊不知人家早把学术圈当《甄嬛传》来演。”林小满轻叹。 第54章 接机 陈逾明站在三楼修复室的全息投影幕前,指尖的雪茄燃起一缕青烟,古巴烟草的苦香漫过案头褪色的汉服照片。 许悦萱的微信提示音惊碎了应县木塔的斗拱模型。 手机壳在月光下泛着冷调光泽,消息气泡里浮动着精心编排的文字: “逾明,ca1837航班已着陆。当年康河边的照片是媒体借位(泪目表情)。”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你守身(教堂忏悔室照片jpg)” 夜风掀起案头散落的机票存根,从京城飞往伦敦的航班信息刺痛瞳孔。陈逾明记得送机那天,许悦萱攥着他连夜赶制的古建模型哭红双眼:“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应县木塔拍婚纱照。” 手机又震,新消息带着精心计算的撤回痕迹: “那个港城同学只是帮我介绍翻译兼职(撤回)” “我给你带了剑桥建筑学院的修复案例集(文件传输中)” “这些年我每晚都抱着你送的斗拱模型入睡……(撤回)” 雪茄剪突然划破指尖,血珠滴在许悦萱寄来的剑桥明信片上。 她站在圣约翰图书馆的彩绘玻璃前,手中抱着那本他送的《营造法式》刻本。 新消息正在输入: “记得你总说银杏叶像穷学生的希望(枯叶标本jpg)” “只要你愿意,我明天就能陪你去应县木塔(正在输入……)” 陈逾明指尖的雪茄在黑暗中明灭,烟灰簌簌落在沃尔沃p1800的引擎盖上。 六十年代的墨绿车漆在月光下泛着冷调光泽,车内却搭载着最新智能驾驶系统,就像他始终解不开的悖论,既想保留古旧灵魂,又不得不适应现代规则。 手机在真皮座椅上震动,许悦萱的新消息带着三年前的晨露气息: “记得我们在栖霞寺测绘那晚吗?你裹着军大衣为我呵热姜茶,你说古建的裂缝里藏着匠人的呼吸(附照片:泛黄的测绘图纸上,她手写的“陈逾明”晕染着茶渍)” 崖柏珠串突然硌痛腕骨,陈逾明想起那个零下十度的冬夜。许悦萱冻裂的手指握不住测绘笔,他就着她的手在图纸上勾线,少女发间廉价洗发水的茉莉香,混着古建檐角的铜锈味,成了记忆里最锋利的刻痕。 沃尔沃的直列六缸引擎轰鸣声里,陈逾明听见记忆在耳膜鼓动。 许悦萱大三那年,曾坐在这辆老爷车的后座改论文:“等我有钱,就给这车装个暖风系统。”如今座椅加热功能早已升级到第三代,副驾却再没坐过任何人。 手机不断涌入的消息像时光胶囊: “每次路过康河都会想起京大荷塘(照片中剑桥银杏叶摆成荷花形状)” “这些年我存的奖学金(银行流水截图),终于能买套像样的刻刀送你”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满地银杏果,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许悦萱倚在银杏树旁,行李箱上的京大校徽贴纸与《营造法式》的烫金书脊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手机屏幕亮起私家侦探的密报: “陈逾明的车在澹园停留47分钟后,现朝机场方向驶来。” 她随即迅速调整行李箱的角度,45度的倾斜恰到好处地展示出她精心设计的细节:帆布鞋的伪造磨损痕迹对准光源。 玻璃幕墙倒映出她精心设计的侧影:米色羊绒大衣下是与当年初见陈逾明时相似的月白旗袍,只是面料从淘宝98包邮的化纤换成了真丝宋锦,融合着从名媛速成班学来的破碎感妆容。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银行短信提示:“尾号0927账户入账£218,500”。 她下意识抚过空荡荡的手腕,那些曾经浮华的首饰与包包早已在回国前悉数典当,换成了这张储存着尊严的银行卡。 账户余额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她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三个月前,剑桥晚宴上的那一幕如刀刻般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那位沪城地产千金醉后嗤笑:“你那个建筑学院男友?他爷爷可是原京大陈校长,家里控股三家上市药企的隐形豪门。” 当时手中香槟杯炸裂的刺痛,远不及此刻心跳的轰鸣。 她打开手机相册,指尖划过陈宅澹园的照片。苏式园林建筑群在月光下宛如水墨画卷,而自己棚户区的老家在对比中像块发霉的补丁。 “女士,需要帮忙吗?”地勤人员第三次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许悦萱垂眸摇头,脖颈弯出曾在镜前演练过千百次的脆弱弧度。那是她最擅长的姿态,当年陈逾明就是在图书馆古籍部的这个角度,被她睫毛上的雪霜打动。她的脆弱,从来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次不会再错了。”她将预先编辑的微信再次检查: “逾明,我会等到最后一班机场快轨(t3出口实时照片jpg)!” “今天拒绝了伦敦建筑事务所的offer(附邮件截图),我的学术理想始终在故土的飞檐斗拱之间!” 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泪痕滑落的轨迹。 “许小姐?”突然响起的英伦腔让她指尖一颤。 两个举着长焦镜头的“游客”正对准她,闪光灯照亮她精心设计的侧影,这是她提前买通的摄影系留学生,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京大校友》头条:《剑桥硕士苦候初恋,银杏树下再续前缘》。 手机突然震动,陈逾明的对话框终于跳动: “在路上了。” 许悦萱将眼药水滴进双眸,泪珠坠落的瞬间,沃尔沃的轮廓刺破夜色。 她抚平旗袍上的褶皱,让帆布鞋的磨损处沾上银杏落叶,就像当年那个冒雨给他送姜汤的穷学生,鞋底永远沾着泥泞的温柔。 “逾明……”哽咽的颤音经过三个月发声训练,像被秋雨打湿的银杏叶,“这本《营造法式》,我守着它在剑桥图书馆抄了三个月。” 夜风掀起她特意喷的冷杉香水,与记忆中那个在小旅馆彻夜抄书的穷学生完美重叠。 许悦萱凝视着陈逾明腕间熟悉的崖柏珠串,在泪光中编织着新的网:这次她要抓住澹园的女主人身份。 暴雨突至,雨幕中的城市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许悦萱的手指刚触到沃尔沃副驾的门把手,瞳孔骤然收缩。 墨绿色的车漆在雨水中泛着天鹅绒般的光泽,看似复古的外壳下,她一眼认出了brebo刹车卡钳的红色獠牙,这是上周伦敦老爷车展上拍出天价的同款改装件。 车窗降下的瞬间,半苯胺真皮座椅的檀香混着雪松尾调扑面而来,那是她在港城公子私人车库里才见识过的定制香氛系统。 许悦萱的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嗅到了某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 “去……去哪儿?”陈逾明的声音比车载空调更冷。 他左手搭在alcantara方向盘套上,腕间的崖柏珠串压着百年灵航空计时表。这种矛盾的搭配让许悦萱喉头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听你的。”她将染上秋雨的牛津布书包抱在胸前,像是抱住了最后一丝安全感。 导航屏上跳出她提前设定的路线:澹园。 陈逾明却突然猛打方向盘,拐向另一条岔道。改装避震器在积水路面划出尖锐的抗议。 许悦萱的心随着车身的颠簸微微颤动,她拧开保温杯,试图用温热的茶水平复内心的波澜。 “还记得我们挤在沃尔沃后座改论文吗?”她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车内的沉默,“你说要给这车装星空顶,现在……”她的指尖轻点改装过的alcantara车顶,光纤模拟的银河正流淌过陈逾明紧绷的下颌线。 车载雷达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陈逾明急刹在红灯前。 许悦萱的身体惯性前倾,锁骨撞上安全带的瞬间,贴身戴着的银杏银坠从衣领中滑出,在昏暗的车内泛着微弱的光。这是她当掉所有首饰后,唯一留下的。 “京大南门的青年旅舍。”她终于吐出预备好的答案,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雨刮器的节奏突然错乱,像陈逾明骤然加速的心跳。 墨绿色的沃尔沃滑入雨幕中的鎏金拱门时,许悦萱的指甲深深陷进牛津布书包,仿佛在试图抓住什么即将流逝的东西。 她望着车窗外“云阙国际酒店”六字在暴雨中流转的霓虹,想起剑桥那些二代们谈论的潜规则,带女人来这种地方,意味着不打算让她沾染自己的生活半径。 “陈先生,您的总统套已备好。”门童弯腰的弧度让她想起剑桥晚宴上那些侍者。 许悦萱故意踉跄着下车,湿透的真丝宋锦裙摆贴住小腿,勾勒出她精心重塑的曲线。这是陈逾明当年最爱抚摸的曲线,她为此在健身房重塑了三个月的肌肉记忆,只为这一刻的完美呈现。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隔着一只行李箱的距离。 陈逾明松开的领口处还沾着古建所的红漆,许悦萱突然伸手替他擦拭,指尖精准停在锁骨旧咬痕上方:“就像大三测绘应县木塔那次……”她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怀念,“你沾了朱砂说要做我的印章。” 陈逾明后撤半步,撞响电梯壁,百年灵腕表磕在扶手上的声响惊破了短暂的暧昧。 第55章 机车党老友 暮色漫过38层的全景落地窗,城市天际线在苏雨烟足尖流淌成金色星河。她赤脚踩过波斯地毯,傅景烁的剪影拓在《酒店精细化管理实战手册(图解版)》书页上,铂金钢笔折射着晚霞最后一缕珊瑚光。 “傅同学的学习时长超标了。”她从背后蒙住他眼睛。 傅景烁反手扣住她手腕轻笑:“苏同学的心跳频率比晨会报表更有趣。” 真皮座椅旋转的刹那,城市霓虹成了模糊背景。 苏雨烟跌坐在黄花梨桌面,傅景烁的吻落在她睡乱的发间,指尖游走过腰际的睡裙褶皱:“怎么不多睡会儿?” “没你当人体恒温器”苏雨烟忽然跨坐他膝头,抽走抗疲劳眼镜架在自己鼻梁,“现在轮到傅同学汇报上季度客户满意度参数。”镜片后的眸光狡黠流转,指尖顺着他喉结滑向领带结,“尤其是私密度假屋的复购率?” “苏同学这样贴身教学,我的注意力迟早要偏离帕累托最优。”傅景烁的唇游移至她锁骨,“但比起数据,还是苏同学的费洛蒙更醉人。” 两个灵魂在经济学与数学的交集中,正用比拓扑学更精妙的公式,解构着名为永恒的浪漫算法。 苏雨烟忽然轻咬他下唇:“傅少今晚的行程” “程骁他们包了云端旋转餐厅。”傅景烁抚平她睡裙的褶皱,“那帮机车党老友吵了三个月,非要见见让我戒了机车的数学女神。” 他忽然将人抱起,赤足悬空荡过暮色,“夏晚晴特意备了鎏金请柬”茶几上烫金字体闪烁“恭迎九章玄女莅临凡尘”。 “傅景烁!”苏雨烟对着镜面轻触微肿的唇,镜中倒影突然被傅景烁的胸膛覆盖。 他指尖抚过她唇角轻笑:“这个参数误差怪我迭代次数超标了。” “要是被顾氏智脑的红外矩阵捕捉到异常生物电” 话音未落,傅景烁忽然单膝触地,掌心托起她赤足。 “请允许我修正这个错误。”他垂眸为她系上水晶踝带他垂眸为她套上白色小羊皮鞋,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而入,将他矜贵的侧影拓成中世纪的骑士油画。 苏雨烟足尖轻颤,看着他腕间的江诗丹顿腕表映出自己泛红的脸,像突然紊乱的混沌数据。 智能衣帽间滑出浅蓝色连衣裙,傅景烁的指尖流连在她后腰褶皱:“晴姐说这是圣马丁新锐设计师的作品” 棉纱拂过她脚踝的刹那,他轻吻她泛红的耳尖,“但比起秀场模特”呼吸扫过她颈侧,“我更喜欢这个被阳光吻过的版本。” 迈巴赫后座流转着雪松香氛,苏雨烟刚陷进真皮座椅就被捞上膝头。 傅景烁的唇蹭过她发梢:“苏同学的心率函数需要重新拟合。”他将人按进羊绒外套里,“程骁要是敢笑,就让他去温泉会所洗三个月浴巾。” 司机按下隔板时,傅景烁的拇指正轻揉她微肿的唇:“待会就说你刚在实验室调试新型冷凝剂。”他眼底漾着晨雾般的笑意,像解开千年猜想的数学家,“或者承认这是温泉蒸汽熏染的杰作?” 苏雨烟咬住他解开的袖扣,智能车载系统突然播放程骁的语音留言:“烁哥!我把陆子昂的冷笑话大全换成《高数求婚指南》了!” 推开包厢门的刹那,水晶吊灯的光瀑倾泻而下。 三张陌生面孔转来,苏雨烟下意识捏紧裙摆,却听见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嫂子好!”窗边男生举着啤酒罐起身,银灰眉钉在灯光下闪烁,“我是程骁,家里跑海运的。” 他撞了撞身旁穿铆钉夹克的同伴:“这书呆子叫陆子昂,他爸的科技公司刚和顾氏签了ai单子,不过嫂子肯定看不上这点小生意。” 主位上的女子晃着红酒杯轻笑:“景烁藏着这么个画中仙子,该罚三杯。” 香槟色缎面礼服随她起身流淌月光,“我是夏晚晴,他们都叫我晴姐。” 她耳垂上的南洋金珠与苏雨烟的银链同时轻晃:“这声‘弟妹’我可是叫早了?” 水晶转盘开始旋转时,苏雨烟发现每道菜都避开了她的忌口。傅景烁在桌下轻轻握住她沁汗的手:“晴姐家做高端婚庆的,特意查了你过敏源。” 夏晚晴的镶钻指甲轻点杯沿:“景烁第一次带女孩见我们。” “我爸天天念叨想挖京大天才。”陆子昂推了推金丝眼镜,餐刀在牛排上划出完美黄金分割。 程骁突然掏出手机:“烁哥朋友圈那张实验室偷拍照”画面里苏雨烟正俯身调试量子芯片,未戴眼镜的侧颜被晨光镀上柔金,“我们机车圈都沸腾三天三夜了!说烁哥拐走了数学界的星轨绘师!” 回程车上,跨江大桥的星灯落进苏雨烟眸中。 她忽然想起包厢里那些笑闹。 程骁嚷着要当伴郎,陆子昂偷录她害羞垂眸的模样,夏晚晴悄悄往她包里塞进顶级茶馆的会员卡。 这些生于锦绣堆的鲜活星子,此刻想来竟像实验室里那些跳跃而温暖的数据点。 第56章 虞山派传人 “喝点热的。”陈逾明将骨瓷杯推至茶几边缘,杯底与托盘碰撞的脆响惊破寂静。 他退至落地窗前,暴雨在玻璃上泼墨,将京城的霓虹晕染成破碎的敦煌藻井。 “那时候你总说”许悦萱的指尖掠过陈逾明领口松开的纽扣,“榫卯咬合时的木香,比任何誓言都可靠。” 廉价洗衣粉的茉莉香混着他衣襟上的崖柏尾调,在空气中织成一张蛊惑的网。 棉麻睡裙的肩带滑落半寸,肩胛骨上淡粉的疤痕如褪色的工笔海棠,那是二十一岁那夜,古建模型断裂的木刺在她肌肤上刻下的朱砂批注。 “你还留着这个。”她突然拽出他内袋的皮夹,泛黄的拍立得在暴雨夜泛着暖黄光晕。 照片里两人裹着同一件军大衣,应县木塔的风铎在背景里凝成永恒的黑白噪点。 陈逾明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像在修复千年斗拱,百年灵腕表的精钢表带烙进她肌肤:“许悦萱,你” 话音被突然贴近的体温掐断。 她的唇停在距他喉结三毫米处,呼吸间呵出的白雾在皮肤上凝成细小水珠:“当年测绘地宫时,你说最暗处的裂缝反而藏着最真实的纹路” 许悦萱指尖掠过他腰椎的旧伤,那是替她挡下坍落木梁时,应县木塔赠予的勋章。 陈逾明的肌肉骤然绷紧,喉结滚动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许悦萱趁机将褪色的红绳手链缠上他腕间,廉价丝线紧贴着百万名表:“这绳结浸过九十九场法会香火,比什么陀飞轮都更懂时光的禅意。” “许悦萱!”他齿缝间溢出的警告被她的唇齿截断。 “那年你说要在‘古建测绘中’寻找出比应县木塔更美的结构”指尖悬在他第三颗衬衫纽扣。 “够了。”陈逾明的呼吸粗重如风暴前的雷云,瞳孔里翻涌的斗拱榫卯在被理智的闪电劈开。 “房费预付到月底。” 他摔门时的气流掀起案头《营造法式》,泛黄书页停在第372页,正是当年为她讲解“偷心造”技法时,被她用朱砂圈出的段落。 许悦萱望着他摔门而去的背影,突然笑出泪来,衣柜里挂着件真丝睡袍,吊牌印着伦敦某高定工作室的地址。 金澜酒三楼包厢。 “为个拿你当跳板的女人买醉”谢烬夜将山崎25年推到陈逾明面前,玛雅纹身随着晃酒的动作起伏,“应县木塔的千年斗拱都拆得,偏拆不穿个女学生的障眼法?” 叶凌岳转动青玉扳指,雪松香混着威士忌的泥煤味在空气中纠缠:“臻华聚艺新招的舞蹈生,身家比苏州宋锦还清白。” 他斜睨着陈逾明腕间绷断的崖柏珠串,“有个跳《霓裳羽衣》的姑娘,侧脸像极了某人初入京大的模样。” 许悦萱穿着月白旗袍在机场回眸的偷拍照,正被叶凌岳的助理实时上传到名媛吃瓜群。 “啪!” 陈逾明扯开萨维尔街定制衬衫的第三颗纽扣,精钢袖扣在真皮沙发上砸出凹痕:“叶少新改装的帕加尼风神,漆面倒是配得上麦卡伦的年份。” 他屈指弹开水晶酒塞,琥珀洪流在意大利小牛皮座椅上漫成黄河改道图。 “咱们阿逾今晚火气够旺啊,够煅烧三窑钧瓷了。”谢烬夜抬手打了个响指,包厢的紫铜门环应声而颤。 六位素色旗袍美人踩着《雨打芭蕉》的琵琶声款款而入。 领头的姑娘发间别着苏绣玉兰簪,杭罗面料在走动间泛出蚕丝特有的珍珠光泽。最后那位抱琴的少女隐在阴影里,蕉叶式古琴的冰弦映着包厢暗藏的led灯带,在她低垂的侧脸勾出工笔白描的轮廓。 陈逾明的瞳孔在某个瞬间缩成应县木塔的风铎孔洞,那抚琴的起手势,与许悦萱当年在古建所抄书时,笔尖悬在“偷心造”词条上的弧度分毫不差。 琥珀色酒液撞上手工凿制的冰球,在捷克水晶杯里迸溅出细碎星芒。 陈逾明仰颈灌下半杯艾雷岛泥煤威士忌,酒液顺着喉结滚落,在定制衬衫领口洇出暗色年轮纹。 “这批清倌人可是照着《韩熙载夜宴图》挑的。”谢烬夜用雪茄剪裁开沉默,黑曜石袖扣映着南笙发颤的睫毛,“最左边那个叫南笙”他故意将山崎25年推过案几中线,“干净得跟蒸馏水似的。” 他故意将“干净”二字咬得极重,惊得南笙弹奏《广陵散》的指法突然乱了,古筝弦上溅起一滴血珠。 “南姑娘是京音的古琴首席。”谢烬夜晃着山崎25年的杯壁,玛雅纹身随霓虹起伏,“家里前阵子出了事,父亲破产留了债现在医院账单还压在琴盒底下。” 陈逾明忽然起身,西装下摆扫落南笙膝头的琴谱。 泛黄纸页上《梧叶舞秋风》的工尺谱里,夹着张褪色的全家福,南笙穿着私立学校的制服,坐在琴房落地窗前笑靥如花,背景里的红木博古架陈列着如今早已流拍的藏品。 万宝龙钢笔悬在支票上方,黑色大理石纹笔杆在支票上投下阴影。 当陈逾明写下第一个“伍”字时,南笙忽然按住琴弦,古琴迸出裂帛之音:“陈先生!我我可以签借据。按银行利息” 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琴漆,廉价香水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陈逾明嗅到她发间飘散的茉莉香,与许悦萱曾经用的洗发水味道一模一样。 “就当是古建修缮基金。”他摘下崖柏珠串压在支票上,木料香气裹着暴雨刻痕,“应县木塔能扛千年风雨,南姑娘的《梧叶舞秋风》值得这个价。” 南笙的泪珠坠在雁足裂痕处,晕开父亲生前题写的“宁拙勿巧”。 谢烬夜用雪茄点燃缴费单,火星吞噬着“机械瓣膜”的字样:“南姑娘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比剑桥那位更招人疼。可惜陈少心里那座应县木塔,早被雷劈出八百道裂缝了。” 鎏金香炉的烟霭中,陈逾明的指尖推过一张黑曜石纹名片。 烫金的“顾氏医疗”徽标在霓虹下泛着冷光,边角印着私人助理的专线号码。 “明早八点打这个电话,”他声音沉得像古建所库房的青铜编钟,“会有人接伯母去总院病房。” 南笙的指尖悬在名片上方颤抖,医用胶布下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发青。 三个月前她曾攥着病历在顾氏总院大理石厅堂徘徊,导诊台护士瞥见她洗白的帆布鞋时说:“心外科特需病房押金五十万起。” 此刻那张轻薄的卡片却像把钥匙,正缓缓拧开icu的铁门。 第57章 转院到顾氏总院 金澜酒包厢的雾霾蓝灯光下,南笙的指甲深深掐进琴轸槽。 谢烬夜指间的hiba雪茄在冰酒石上碾出火星,映得茶几上“顾氏医疗”的烫金logo忽明忽暗:“阿逾这是要开慈善基金会?” “南姑娘打算怎么报答我们陈少?”他挑眉打量南笙。 “陈先生”南笙喉咙里滚着止咳糖浆的甜腥,“我、我可以签协议” 陈逾明忽然扯松领带:“不用还!” 他声音像古建所库房尘封的青铜钟,“就当是对虞山派琴谱的赞助。” 白玉簪流苏扫过冰桶里浮沉的柠檬片,十五岁在澹园打翻的松烟墨似乎又在记忆里流动。 南笙的耳尖漫上血色:“我、我可以在陈先生修复古建时弹琴”她慌乱抚平琴弦,“古籍修复需要静心,听说《碣石调?幽兰》能” 话音未落,叶凌岳突然用江诗丹顿表盘折射南笙的古琴:“陈少车里《营造法式》配《幽兰》倒” “西郊有家琴庐。”陈逾明骤然打断,西装袖扣擦过她开裂的美甲,“老板是我发小,正在招古琴助教。” 他推过第二张名片,羊皮纸纹理上印着“听松琴庐”的云纹logo,“时薪够付护工费。” 鎏金吊灯在古琴弦上折出细碎光斑,黑曜石名片边缘压进南笙掌心,疼得像是攥着祖传蕉叶琴最后半片残徽。 南笙的廉价眼线在泪腺处晕成灰翳,在“顾氏医疗”的烫金字上拖出蜿蜒的水痕。 谢烬夜屈指将烟灰弹入山崎25年威士忌杯,琥珀色酒液泛起涟漪,如同那夜icu监护仪上母亲的心跳波纹:“阿逾这是要跨界当星探?” 南笙霍然起身,月白旗袍下摆扫落茶几上的冰块。 她对着陈逾明九十度鞠躬时,白玉簪的流苏扫过他腕间的百年灵表盘:“谢谢您等我毕业” 廉价香水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定把钱” “拿着。”陈逾明将支票塞进琴谱夹层,泛黄的《梧叶舞秋风》页边还沾着中药渍,“明天有时间就去琴庐试课。” 他起身时带起的风惊散鎏金香炉的青烟,南笙发间的茉莉香与许悦萱当年在图书馆熬夜时的气息重叠成漩涡。 暴雨撞碎在落地窗上,南笙抱着古琴退到光影交界处。 她低头时看见琴身映出的倒影:月白旗袍袖口磨出的毛边,与顾氏总院镜面玻璃里那些高定套装形成残酷对比。 而当指尖抚过名片冰冷的烫金纹路时,母亲在郊区医院泛黄的病床单、滴答作响的葡萄糖吊瓶,突然被置换成了无菌病房的淡蓝晨光。 陈逾明走到鎏金电梯口时突然驻足,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腕间崖柏珠串。 他转身抽出名片夹的动作,像极了在古建所展开明代舆图时的谨慎姿态。 深灰棉浆纸名片泛着淡淡崖柏香,烫金小篆“陈逾明”三字下方,印着古建所铜牌上拓印的云纹浮雕。 “收好。”他将名片递到南笙手里,指腹残留着修复倦勤斋时的生漆触感。 谢烬夜突然吹起口哨:“阿逾连私人号都舍得给?” 电梯镜面映出南笙鞠躬的身影,陈逾明扯松领带走向鎏金电梯,崖柏珠串在掌心刻出深痕。 当墨绿沃尔沃冲破雨幕时,后视镜里南笙站在霓虹下的剪影,正与二十一岁抱着测绘稿等他的许悦萱重叠,那个雨夜她也是这般浑身湿透,却说以后要用剑桥奖学金给他买真皮方向盘套。 暴雨将霓虹灯牌浇成流淌的胭脂河,南笙立在冰凉的公交站牌下。 “叮——” 手机弹出听松琴庐的试课通知,琴弦状的消息框在锁屏界面颤动。 琴庐云纹logo在霓虹下泛着歙砚的鹧鸪斑光泽,与父亲破产前收藏的那方宋代眉纹砚惊人相似。 羊皮名片在指腹间翻转,凸起的云雷纹路硌着医用胶布缠绕的指尖,母亲在郊区医院反复念叨的“咱们不欠人情”,突然被琴弦割裂成飘散的尘埃。 远处24路公交车的暖黄车灯刺破雨幕,像极了陈逾明递名片时百年灵表盘泛起的鎏金。 南笙突然蹲下,医用胶布在膝盖处撕开新月状伤口,三张名片在掌纹里融成青灰色的茧。 南笙抹了把脸,廉价眼线早已晕花。 她对着积水倒影练习微笑,却发现这个弧度像极了陈逾明翻阅琴谱时微蹙的眉峰。 当公交车溅起的水花打湿鞋袜时,南笙恍惚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私立学校的英伦格纹裙摆扫过琴房橡木地板,落地窗外紫藤花架筛落的光斑在《梧叶舞秋风》谱面跳跃,母亲捧着药膳在门外含笑凝望。 雨珠顺着琴囊裂缝渗入,在明代丝弦上凝成细小珍珠。 南笙摸到夹层里的支票,五十万金额栏的墨迹正与父亲遗书上的“琴魂不灭,虞山永续”笔锋重叠。 霓虹在车窗上拖拽出朱砂色尾迹,后视镜里金澜酒渐远。 南笙的脸贴着冰凉的玻璃,将名片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忽然想起陈逾明袖口散发的崖柏香,那是父亲书房博古架上的味道,如今却成了困住她的浮木。 雨幕中,听松琴庐的地址在手机地图上闪烁如星。 当末班车碾碎郊区水洼里的霓虹时,深灰棉浆纸名片上的云纹已与她掌纹生长成同一种命运的拓印。 走廊的荧光灯管滋啦震颤,在泛黄墙砖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南笙将毛巾浸入搪瓷盆,漂白水刺鼻的气味与母亲咳出的血腥味在鼻腔绞缠。 旧棉被下传来破风箱般的喘息,输液管在墙面投下蛛网状的影,护士的橡胶鞋底突然在门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307床该续费了。”护士的圆珠笔敲着铁质病历夹,“你说今天肯定交,这都过了零点。” 金属夹板折射出南笙开裂的唇纹,像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琴谱。 “明天明天一定能交。” 南笙把深灰棉浆纸名片攥出冷汗,古建所铜牌上拓印的云纹在掌心烙出浮雕。 她望见走廊尽头值班室电子钟上的猩红数字,距离八点还有五小时四十二分钟。 在郊区医院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母亲枯槁的手突然抓住女儿的手腕:“笙笙你瘦得腕骨都突出来了” 指尖抚过南笙眼下淡淡的青影,“这大衣还是去年买的,如今空荡荡裹着。咱们回家妈闻不得消毒水味” 母亲混浊的瞳孔突然收缩,“你典了那支白玉簪?” 南笙将温水喂进母亲龟裂的唇缝:“妈,我遇见位贵人。” 她指腹摩挲着深灰棉浆纸名片上凸起的云纹浮雕,“是位懂古琴的古建工程师,他认得虞山派的减字谱” 窗外的暴雨突然掀开窗帘,母亲看见女儿眼里的光比床头柜的葡萄糖瓶子还亮。 “古琴你爸说过弹琴人要”母亲浑浊的瞳孔突然清明一瞬,像是看见丈夫在琴房擦拭雷氏琴的身影,“笙笙妈宁愿回家喝中药,也不能让你” 氧气管随着剧烈的咳嗽颤动。 南笙忙扶起母亲喂水,急声打断:“陈先生是正经人!” 耳尖漫上血色,“他在金澜酒听到我弹《幽兰》,说说这曲子该教给琴庐的孩子” 南笙喉头突然发紧。 监测仪的警报声撕开夜色。 护士冲进来推注镇定剂时,南笙的眼泪砸在名片上。顾氏总院病房的地址在泪渍中晕开,化作父亲临终前在icu玻璃上画的古琴轮廓。 她突然抓住护士的袖口:“明天!明天我们转去顾氏总院!” 母亲在药物作用下昏沉睡去,南笙用棉签蘸着凉白开润着她起皮的嘴角。搪瓷杯底沉淀的水垢突然晃动,映出裂屏手机里去年生日的画面: 父亲在琴房调试明代蕉叶琴的岳山,母亲端着药膳羹,而她鬓角别着今晨当掉的白玉簪。 “要清清白白”母亲梦呓中的手指突然痉挛,“你爸最恨恨” 监护仪的红光在南笙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她将名片贴在心口,云纹浮雕隔着旗袍摩挲心跳。 听松琴庐的试课通知再次亮起,曲目恰是父亲临终前未完成的《离骚》。 暴雨在黎明前转成细雨,南笙趴在病床边缘浅眠。 梦里陈逾明的崖柏珠串化作父亲常用的镇纸,压着她誊抄的工尺谱。 当晨光漫上顾氏医疗名片时,母亲突然轻抚南笙凌乱的发丝:“要记着恩情等妈好了你以后接着念京音研究生” 走廊尽头传来早班公交的鸣笛,南笙将父亲留下的螺钿琴轸贴身藏好,仿佛这样就能护住最后一点世家的体面。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 南笙攥着裂屏手机站在12层落地窗前,指尖还残留着拨号键的余温。 晨光穿透双层真空玻璃,将心脏外科病区的走廊镀成淡金色,空气里浮动着雪松香氛,盖住了她袖口沾染的消毒水味。 远处cbd的玻璃幕墙折射出万千光斑,像极了十五岁那年在澹园,阳光穿过紫藤花架洒在九霄环佩琴上的碎金。 “南女士,这是您母亲的术前评估报告。” 护士长捧着超感医疗平板轻声细语,玫瑰金边框映着南笙洗白的帆布鞋,那是去年生日父亲送的礼物,如今鞋帮已经磨出毛边。 “二尖瓣机械瓣膜置换术定在周四上午,主刀是张院士团队。” 护士长滑动平板,3d心脏模型在晨光中旋转,“术后需要终身服用抗凝药物,我们推荐进口的” 南笙的视线掠过走廊墙上的《听琴图》仿作,那是父亲生前最爱的宋徽宗赵佶画作。 画中抚琴人的姿态与昨夜在金澜酒的自己重叠,只是画中人衣着尽显宋代服饰的端庄与典雅,而她穿着洗变形的旗袍,腰侧还沾着郊区医院的碘伏痕迹。 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郊区医院,同样的手术方案被主治医师说得像天方夜谭:“这种精细手术要去顾氏找张院士团队,不过” 对方当时的眼神扫过她起球的t恤,像极了验琴师打量祖传蕉叶琴时的神情。 “这是智能监护手环。”护士将银色腕带轻扣在母亲枯瘦的腕上,蓝光在监测屏上跳动,“有任何不适随时按铃。” 南笙望着母亲陷在淡蓝色记忆棉床垫里,眉毛被晨光染成绒绒的金,仿佛回到父亲还在时的琴房清晨。 “笙笙,这位陈先生”母亲忽然攥住南笙的手,监测手环的蓝光在她眼底跳跃,“该不会是” 她瞥见女儿耳后未擦净的廉价眼线,那是昨夜在金澜酒化妆间的残留。 南笙慌忙用纸巾擦拭,却蹭花了更多。 “是古建所的修复师!”她急急翻出琴谱里的深灰棉浆纸名片,“您看,人家是正经体制内的工程师。” 母亲枯槁的手指摩挲着名片上“古建所”字样,泪珠砸在纸面上,晕开一片水渍。 “你爸要是还在” 母亲望向病房门外墙上的《听琴图》仿作,画中抚琴人的衣袂仿佛在晨光中飘动,“定要请陈先生喝杯大红袍。” 她忽然想起丈夫生前最爱的那套早已被拍卖的紫砂茶具。 走廊突然传来轮椅的轱辘声,南笙转头看见护士推着餐车过来。 三层珐琅食盒里盛着瑶柱鸡茸粥,青瓷碟上叠着荷花酥,这画面与父亲最后一次家宴重叠,那时雷氏琴还在琴房,母亲还能弹完整首《潇湘水云》,父亲调试琴弦时哼着《梅花三弄》,而她坐在九霄环佩琴前笑靥如花。 第58章 顾氏AI项目庆功宴准备 “叮——” 智能办公系统发出悦耳的提示音时,苏雨烟正在顾氏智脑神经拟态实验室校准第三组参数。 全息屏自动弹出内部邮件窗口,淡金色的顾氏集团logo在量子钟的幽蓝背光里徐徐旋转。 苏雨烟目光落在邮件标题上,眉头微微一动。 正在整理资料的何穗从隔壁工位探过头来:“邮件附件写着可以带一名家属,你要不要”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景烁正在瑞士苏黎世做冬季实训。”苏雨烟点开邮件正文。 她的声音很轻,但何穗还是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一丝遗憾。 “各位项目组成员,”ai事业部执行副总陈默用钢笔轻点触控屏,实验室顶灯随着他的声音调至阅读模式,“这次庆功宴将安排十五分钟的技术展示环节。” 话音未落,项目组成员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苏雨烟。 “展示环节需要做核心算法演示,搭配数学建模部分的直观演示。”陈默的视线掠过苏雨烟,“陈院士推荐苏小姐负责。” 实验室响起零星掌声。 正在调试算法的博士师兄打趣道:“上次小苏在国际数学家年会做报告,油管直播观看量破了顾氏官媒记录。这次庆功宴的展示,估计又要刷新纪录了。” 苏雨烟转头,目光与师兄对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可视化设备已经调试完毕,苏小姐您这边要是需要任何技术支持,可以直接对接ai事业部。” 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投影出宴会厅的三维模型,苏雨烟演讲台的位置被标注出七个最佳视听角度。 苏雨烟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数据流中微微闪烁。 她的目光在三维模型上停留几秒后:“我需要三天时间优化可视化程序。” 陈默颔首。 陈院士从老花镜上方投来目光:“这次要展示的是双曲空间在神经网络中的应用,你可以调用智脑的3d全息模组。” 苏雨烟点头:“我需要申请增加两组量子渲染器。” 她在触控屏上调出设备清单,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淡蓝色的参数曲线,“上周测试时发现粒子效果会吃掉15的算力。” 陈默没有犹豫,立即在平板上批复权限:“已经开放b区7号实验室的超级计算机集群。” “谢谢陈总!”苏雨烟的目光依旧停在触控屏上,指尖划出的曲线越来越复杂,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服装师会在今天17:30抵达e区大厅。” 陈默接着调出三维人体扫描舱的示意图,“考虑到各位家属的行程安排,测量服务将延长至22:00,大家可以灵活安排时间。” 何穗的养生壶发出完成提示音,枸杞桂圆的甜香漫过实验室。 她将电子请柬转发到名为“锦华308智囊团”的微信群,银丝眼镜片倒映着疯狂跳动的消息气泡。 【糖糖要摘星】顾氏晚宴的工程师平均颜值据说能进全球五百强!穗穗生威 帮我物色八块腹肌的算法大神,拜托拜托! 【穗穗生威】ai研发部有三个剑桥数学系毕业的帅哥,八块腹肌那位叫alexandre,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身高188,单身。 【雨落琉璃】测量时间17:30-22:00,满汉全席 糖糖要摘星 你俩下课直接打车过来。 【满汉全席】救命!晚宴菜单有惠灵顿牛排、法式鹅肝配无花果酱、黑松露舒芙蕾(语音转文字失败:吸口水声)我需要提前二十四小时断食!!! 【糖糖要摘星】雨落琉璃 求问发言环节时长,我要精确计算邂逅时的香氛挥发浓度!顺便建议你选雾蓝露背鱼尾裙,配你的腰窝能谋杀全场菲林! 【雨落琉璃】陈总说展示环节控制在15分钟以内。 【满汉全席】我能不能穿运动内衣去量尺寸?上次买礼服差点被束腰勒到进校医院,心理阴影面积无限大我要穿能塞进暖宝宝的那种礼服! 【糖糖要摘星】建议林小姐直接穿加拿大鹅走红毯,记得在裙撑里塞两包糖炒栗子!倒是雨烟该戴chaut的羽翼冠冕,睫梢落点碎钻能呼应虹膜里的银河! 【穗穗生威】晚宴前七日饮食管理指南pdf(文件传输中)满汉全席 已标注足三里与带脉穴,每日艾灸可增加腹腔容食量。 【满汉全席】何仙姑我爱你!这就去淘宝批发暖宫贴!等等为什么文件里配图是雨烟穿晚礼服的3d建模啊?! 当暮色浸透e区一层中庭的落地窗时,三十组三维扫描仪正编织着银蓝色的光之茧。 唐果拎着镶钻手包穿梭在设备间,香奈儿五号的后调与激光测距仪的金属气息交织成奇妙的和弦。 “这是根据各位健康档案生成的生物力学模型。” vera的助理展示着林小满的骨骼全息图,纳米束腰结构在投影中舒展如蝶翼,“我们优化了束腰结构的力学分布,确保您能优雅地享用第三道主菜。” vera团队最年轻的男装设计师眼睛一亮:“您的直角肩比例完美,要不要试试真空穿法?” 话音刚落,何穗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唐果在ar镜前舒展天鹅颈,香槟色塔夫绸沿着她曼妙的曲线流淌:“腰线再收3,我要让alexandre的领结为我的腰臀比打结”。 年轻设计师闻言险些摔了触控笔,何穗扶额将养生茶一饮而尽。 苏雨烟立在生物识别区,激光网正温柔丈量她惊心动魄的腰窝。 首席设计师vera的呼吸停滞在某个黄金分割点,少女173的身躯在数据流中化作一尊活体雕塑,225的足弓在光影中弯成新月,蜜桃香混着墨香在扫描舱内酿成醉人的酒。 “不愧是得意门生!比ai建模还精确03!”vera的指尖颤抖着拼接全息投影,冰蓝色鱼尾裙在数据流中绽开,“要不要试试露背款?您的肩胛骨简直是米开朗基罗未完成的杰作。” 苏雨烟望着镜中银河倾泻般的礼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侧首:“陈院士呢?” 颈间亚历山大变石随动作流转极光,惊起全息屏上一串数据涟漪。 “在给发言稿做最后核验。”何穗目光掠过少女被激光染成幽蓝的睫羽,“他说你的头发长度正好,既保留学术气质又符合晚宴礼仪,像” 她忽然噤声,想起老院士望着苏雨烟背影时湿润的眼角。 苏雨烟睫梢的星辉忽然颤动:“麻烦换成西装,谢谢!” 清泉般的嗓音惊碎了数据流的嗡鸣。 vera助手立即滑动触控屏调整参数,全息投影如退潮般剥落华服,深海蓝西装沿着她173的纤长身线舒展开来,像夜色漫过终年不化的冰川。 vera的呼吸停滞在少女转身的瞬间,定制衬衫领口露出雪色脖颈,西裤剪裁精准贴合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后腰处两个浅浅的腰窝在真丝衬衫下若隐若现,如同神只遗落在雪原的玉珏。 三十位助理设计师集体屏息,少女及肩墨发扫过定制西装的瞬间,空气里炸开蜜桃香混着松烟墨的暴风雪。 vera颤抖着放大全息模型:“三件套能完美平衡您的书卷气与” 她突然噤声,看着少女抬腕整理袖扣时,雪纺衬衫包裹的饱满胸线刺破了所谓禁欲感的谎言,在西装硬朗线条下暗涌春潮。 “苏小姐的服装方案需要预留05调节空间。” vera调出顾氏医疗的骨龄报告,青竹拔节般的生长曲线刺破全息屏,“未来六个月您还会长高06。” 她忽然想起昨夜重读《世说新语?容止》,此刻方知何为“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陈院士来到中庭,他望着少女,想起年轻时与她祖父在剑桥的合影,照片里的年轻人同样穿着挺括的三件套,袖口沾着未干的墨迹。 当最后一道测量数据上传云端,顾氏大厦的玻璃幕墙已亮起星空模拟系统。 第59章 永不褪色的“仁” 暮色漫过病房的双层真空玻璃。 藏青套裙扫过智能监护仪的蓝光,行政秘书胸前的顾氏徽章折射出棱镜般的光晕,恰似那日陈逾明递支票时腕间晃动的崖柏佛珠。 “南小姐,陈总助让我转告您。琴庐那边已经安排好,您今天晚上就可以去签兼职合同。” 行政秘书递过牛皮纸袋时,南笙瞥见内页的时薪数字,足够支付护工费。 她正出神,母亲忽然挣扎着要坐起来。 南笙连忙放下纸袋,快步走到床边,将智能床的角度调整到45度。 “笙笙去把家里那套虞山派孤本找出来别让明珠蒙尘” 她抚平南笙旗袍领口的褶皱,那是去年生日时丈夫给女儿备的苏绣旗袍,“该送给懂行的人。” 南笙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听松琴庐。 青竹帘外,最后的银杏叶打着旋儿坠落,恰似父亲临终前从指间滑落的玛瑙琴轸。 南笙跪坐在泛着桐油香的紫檀琴案前,指尖触到冰弦的瞬间,凛冽的刺痛顺着血脉扎进心脏,这是父亲手把手教她认徽位时留下的旧伤。 当她弹到《离骚》的“长太息以掩涕兮”时,冰弦在暮色中迸出裂帛之音,滚拂技法搅碎了满室光照。 泪水突然模糊了螺钿徽位,恍惚看见父亲佝偻着背调试雷氏琴的模样。 那夜暴雨如注,他咳血染红了《离骚》的“哀民生之多艰”,朱砂批注在泛黄纸页上开成凋零的晚梅。 崖柏香混着血腥气在琴房萦绕:“虞山派的冰弦要淬三冬雪水,就像我们南家人的脊梁” 南笙跪坐的姿势仍如初学跪指时般标准,漆画屏风上的二十四桥明月突然泛起涟漪。 十五岁那天的澹园,世家公子的银匙接住她笔尖将坠的墨滴。 如今那滴墨痕正印在五十万支票背面,成了父亲“南徵羽”的“徵”字里溃散的偏旁。 “南老师……”一道稚嫩的声音将南笙拉回现实。 梳着双髻的小女孩站在琴案旁,手中捧着一方绣帕,“你眼睛下雨了。” “谢谢你。” 南笙怔忡接过绣帕,苏绣帕角的银杏叶与陈逾明名片上的云纹如出一辙。 那日他递来名片时,袖口掠过的崖柏香与父亲书房的气息重叠,惊落了她藏在琴囊底的陈年松烟墨。 小女孩歪着头:“南老师,你弹琴的时候,好像我妈妈讲故事的样子。” 天真无邪的语气让南笙心头一颤。 南笙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了抚小女孩的发髻。 琴囊里飘出的便签被秋风卷上树梢。 南笙仰头望去,母亲颤抖的字迹在渐暗的天光里明明灭灭:“笙笙,陈先生托人换了进口机械瓣膜。你要把虞山琴谱续写下去,才不枉费人间这场雪中送炭。” 泪痕在“雪中送炭”四字上晕出涟漪,模糊了墨迹,却模糊不了那份沉甸甸的嘱托。 南笙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张在风中飘摇的纸笺,忽然看清背面父亲未写完的批注——“琴道即仁道,仁心当淬至星沉月落”。 路灯倏然亮起,昏黄的光晕洒在南笙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成焦尾琴形。 南笙抱着古琴走进秋夜,银杏大道尽头的公告栏贴着她的奖学金公示。 南笙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虚空练习道谢的姿势。 下次见到陈逾明,定要像父亲教的那样,行个端正的虞山派抱琴礼。 住院部蓝光漫过手机屏幕,视频里母亲正抚摸胸口那道进口瓣膜留下的淡痕。 南笙望着母亲眼中久违的光彩,忽然想起父亲跪坐修琴时的模样。 他们都用同样虔诚的指尖丈量过命运的裂痕。 她终于读懂那张在空中飘旋的便笺: 母亲颤抖的“雪中送炭”背后,父亲未写完的“仁道”,这些温暖,终将化作续写琴谱的松烟墨,在泛黄的命途上,落笔成永不褪色的“仁”字。 第60章 庆功宴入场 顾氏集团68层总裁专属设计室内,晨光正沿着弧形落地窗流淌,将三套纯手工礼服浸在融金般的柔光里。 白若璃指尖掠过第二套礼服,法国蕾丝上蛰伏的9999片银杏叶脉刺绣忽然苏醒,18k金丝在光影中簌簌震颤,仿佛秋风掠过诺曼底庄园的百年银杏林。 “这匹香槟色真丝缎是顾总上月从苏富比拍下的孤品,浸染工艺复刻了北宋宣和装的霞光色。”首席设计师vera跪坐在羊绒地毯上调整鱼骨束腰。 “顾总特意嘱咐在领口加了防滑衬,确保您主持时仪态万方。” 她将防滑衬里藏进领口褶皱时,鎏金顶针与水晶灯折射的光斑落在白若璃锁骨处,像烙下一枚隐形的吻。 珠宝顾问捧着黑天鹅绒托盘上前,28克拉帕拉伊巴碧玺主石在晨光中流转着霓虹蓝绿光晕,仿佛将加勒比海最澄澈的海水凝成了实体。 白若璃将手机轻叩在威尼斯水晶镜台上,屏保上顾知宴在港城理学院演讲的侧影恰好倒映在宝石切面上。 “学术晚宴终究不是珠宝展,不宜喧宾夺主。” 她摘下翡翠耳坠时,冰种阳绿的幽光在镜中划出弧线,“这对珍珠耳钉更契合智脑项目的克制美学。” 珠宝顾问躬身退向珐琅彩玻璃门,随后在廊下“恰巧”遇见张特助。 两人在观景台前低语片刻。 张特助袖口的双鹤铂金袖扣掠过阳光,在意大利灰大理石墙面投下交颈的鹤影:“白小姐的翡翠耳坠,倒是与顾总今日的领带夹很配。” 二十分钟后,当张特助带着总裁办公室的晨露雪松香返回时,珠宝顾问正捧着升级版礼盒叩门。 蓝丝绒礼盒在满室浮光中徐徐开启。 双生银杏叶造型的36克拉帕拉伊巴碧玺主石,叶脉间嵌着99颗粉钻露珠;耳坠是两枚羽状白金镶钻叶片;胸针则是双鹤衔着琉璃烧制的银杏果实。 “顾总说白小姐最懂‘知止’这二字的深意。” 张特助将鎏金鹤纹信封轻放在镜台,火漆印上的银杏叶脉与白若璃颈间项链完美重叠,“就像这套‘银杏绮梦’,看着是露水易逝,实则” 他望着窗外轻笑,“能让千年古树都甘心俯首称臣。” 锦华公寓308室的穿衣镜蒙着氤氲水雾,浴室溢出的热气裹挟着蜜桃香,在窗棂斜射的夕照里织成淡粉纱帐。 唐果咬着发圈举起两支口红做最后抉择。 “正红色,必须是阿玛尼400!” 她旋开哑光唇膏的动作像剑客出鞘,冷调绯红在镜面折射出凛冽寒芒,“陈总说今晚的闪光灯会吃妆。” 话音未落,林小满的香槟色裙摆已扫落床铺阶梯上的《数学年刊》,烫金封面与满地玫瑰花瓣纠缠不清。 “停!都别动!”林小满拎着卷发棒倒退两步,“我宣布!这是顾氏智脑项目最完美的可视化呈现” 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指向浴室方向,“苏雨烟,你犯规了!” 深海蓝三件套西装沿着少女的肩线倾泻而下,意大利超细羊毛面料在夕阳里泛起学术蓝的微芒。 收腰设计在肋下三指处收束,恰好留出抬手操作全息屏的余量。 6的酒红色高跟鞋将173的身形衬得愈发颀长。 蜜桃香气弥漫开,唐果举着戴森吹风机的手腕已有些发酸。 苏雨烟乌黑如绸的及肩发丝在负离子风中舒展开来,发尾内扣成新月弧度。 “这发质简直反科学!”何穗凑近细看,“我用完三瓶卡诗精油都没这光泽度。”她指尖挑起一缕青丝,发丝在夕照中泛出孔雀蓝的冷光。 “外交部新闻司应该聘你当形象顾问。”唐果用鬃毛梳挑起她额前碎发,“发言人需要的是珍珠。而你是让珍珠黯然失色的月光本身。” 吹风机扫过耳际时,鸦羽般的发丝荡开墨色涟漪,与深海蓝西装形成水墨画般的留白美学。 林小满突然扑向苏雨烟的西装口袋:“快让我塞包纸巾,等会你抬手推导公式时万一我哭出来” 唐果已将八支口红在桌面排成矩阵:“唇色,就像希尔伯特二十三问的最终解,必须配得上这套战袍!” 她蘸取正红色点在苏雨烟唇峰,“dior999叠加ysl1966,这叫费马大定理配色。” “苏苏你这个唇色”林小满突然捂住心口倒退两步,“像顶级和牛遇上秘制酱汁,让人想连盘子都舔干净!” 何穗突然按住苏雨烟的肩膀:“眼镜,真理不需要任何装饰。” 她取下少女那副黑框平光镜,“陈院士昨天特意叮嘱,顾氏ai项目的核心算法,值得用最完美的载体来展示。” 指腹抚过苏雨烟眉骨,“今晚让那些说数学家不懂美的人看看,什么叫智慧具象化。” 苏雨烟最后检查演讲笔记,6鞋跟在地面叩出稳定频率。 林小满蹲在地上为苏雨烟调整裤脚:“我计算过了,从演讲台到甜品区的最佳路线是” 她突然噤声,因为抬头时看见西装裤包裹的腿线在夕阳中劈开锐利光影,仿佛柯西不等式最优雅的证明。 暮色漫过锦华公寓时,四个姑娘的气息在门口交融。 云阙国际酒店正门,镁光灯在暮色中炸开细碎的星屑。 司宇辰携未婚妻李明薇踏进光瀑的刹那,旋转门卷起的夜风恰好掀起李明薇的香槟金裙摆, 常春藤jsd法学博士的锐利被真丝面料流淌的月光柔化,李明薇腕间的百达翡丽星空表与未婚夫的古董怀表链缠绕出暧昧弧度。 “这才是华尔街该有的风雅。”她忽然贴近司宇辰耳际,红唇在镜头前弯出完美弧度, “是让财经头条分不清我们谈的是婚约还是并购案。”其佩戴的12克拉艳彩蓝钻如毒丸条款般骤然曝光。 “g集团林总到!”司仪的声音突然拔高三个调门。 林知夏踩着12红底鞋踏入光幕。 酒红色鱼尾裙上手工缝制的金丝银杏叶,随着步伐在顾氏智脑全息logo上投下诡谲暗影。 香槟色真丝缎镀上流动的月华,白若璃踏出劳斯莱斯幻影的瞬间,媒体区的镁光灯骤然凝滞,9999片18k金银杏叶刺绣泛起细碎金芒。 “白小姐!看这里!” 白若璃驻足转身,36克拉帕拉伊巴碧玺主石垂落在锁骨凹陷处,叶脉间99颗粉钻露珠随动作轻颤,在镁光灯里漾出虹彩涟漪。 她指尖抚过胸针上冷珐琅烧制的双鹤银杏,琉璃果实折射的光晕恰与顾知宴今日佩戴的领带夹同色系。 “白小姐今天的造型是否在传递科技与人文融合的理念?” 白若璃微笑颔首,香槟色指甲轻点胸针琉璃果实:“顾总常说,真正的科技应当如银杏” 她故意停顿半拍,任晚风将未尽之语卷进主会场飘来的白茶香氛里。 白若璃裙摆的金色银杏尚在镁光灯下翻涌,礼宾车滑开的声响已让所有镜头如向日葵般齐刷刷发生偏振偏移。 林知夏的冷笑被淹没在突然爆发的快门声浪里。 “快!七点钟方向!” “陈院士团队天才少女!” 苏雨烟踏出车门的瞬间,深海蓝西装在强光下泛起冷调虹彩,那是种介于石墨烯薄膜与黑洞吸积盘之间的幽光。 未施粉黛的面容被正红色唇膏点破禁欲感,dior999叠加ysl1966的绛色,恰似庞加莱猜想旁突然绽放的洛可可玫瑰。 “要命!”唐果的正红色唇膏在林小满惊呼中划出残影,“白若璃这身战袍是要屠版财经和时尚双头条啊!” 她反手将苏雨烟的西装驳领翻出05锐角,“但亲爱的,你穿着的是哥德巴赫猜想的具象化。” 何穗下意识要替苏雨烟挡镜头,却被唐果拽住:“让她接住这泼天的流量!” 摄像机阵列如同被磁化的铁屑般蜂拥而至。 林小满突然掏出激光笔射向东南区:“法式鹅肝坐标已锁定,但我们现在需要解的是媒体矩阵方程!” “苏小姐看这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苏小姐!请展示您的手稿!”记者群如湍流涌动。 少女抬手抚发的动作被摄像机拆解成慢帧画面。 深海蓝袖口滑出的半截手腕,在强光下透出实验室冷光灯淬炼出的苍白。 酒红色高跟鞋碾过散落的银杏刺绣,白若璃的白茶香尾调突然泛起苦涩,有人正用洛伦兹变换公式解构她的红毯美学。 第61章 送琴谱 暮色中的银杏叶簌簌落在琴谱匣上,南笙将起球的袖口往掌心卷了卷,月白色苎麻长裙被秋风掀起涟漪。 她数着公交卡里最后的余额,终于点开打车软件。 染着松烟墨渍的指尖在“确认支付”上悬了十分钟,直到江对岸的霓虹灯牌次第亮起,映得屏幕上的258元车费像道淌血的伤口。 这是南笙生平第一次打车。 “陈先生” 电话接通时,她将琴谱匣抵在胸口,檀木匣角硌着锁骨,“我是南笙,您之前帮过” 喉间的哽咽被江轮汽笛碾碎,混着电流声变成模糊的呜咽。 “南小姐?”陈逾明的声音裹着秋日的凉意,“我在临江仙谈事,东西交给礼宾部。” 南笙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发白。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已经挂断了。 出租车停在临江仙餐厅的拱门下。 南笙推开车门,9999朵厄瓜多尔玫瑰的暗香裹着江风扑面而来,呛得她后退半步。 水晶吊灯的光瀑里,她打开琴谱匣,解开素缎包裹的《虞山琴谱》。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父亲刻在烫金封面上的“宫调三叹”,那四个字的凹痕里还嵌着三年前的桐油香。 三楼包厢内,陈逾明解开温莎结的动作顿住。 手机屏幕在餐桌上幽幽泛光,他瞥见悬浮的未读消息:“我在大堂等您!”忽然想起那夜金澜酒的古琴泛音。 “阿逾少心不在焉啊。”谢烬夜将雪茄灰弹进冰雕天鹅的羽翼,“听说你把顾氏医疗的病房当慈善基金?” 陈逾明霍然起身,真丝领带扫过骨瓷勺,崖柏珠串在腕间撞出闷响:“失陪。” 南笙站在云母石拼花地砖中央,单薄得像片误入琉璃盏的银杏叶。 她脊背挺得笔直,即便穿着洗旧的月白布裙,举手投足间仍透着世家浸润过的端方。 大堂内弥漫着的龙涎香愈发浓稠,熏得人有些发晕。 南笙后颈渗出薄汗,将月白布裙的立领浸出深色水痕。 南笙心中默念着母亲的话:“要清清白白地还。” 她捧着琴谱匣的指节泛起青白,檀木铜饰在掌心压出的红痕像极虞山琴谱上残缺的“宫”字。 “南小姐?”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南笙猛地回过神,看向迎面走来的陈逾明,温润如玉,腕间的崖柏珠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琴谱匣上,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陈先生。”南笙行的是虞山派传承的抱琴礼,屈膝时布裙褶皱荡开涟漪,“这是家父修复的孤本。” 鎏金封面上“宫调三叹”的朱砂批注在水晶吊灯下洇出血色,恰似那日父亲坠楼时溅在琴谱上的残阳。 “母亲嘱咐该送给真正懂琴的人。” 她将琴谱匣递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小姐在琴庐” 他话音未落,谢烬夜的雪茄已截断空气。 “这不是阿逾养在琴庐的小古董么?” 玛瑙袖扣折射出南笙发间廉价的白玉簪,“上回在拍卖会见着虞山派的琴轸都不及这活古董有趣。” “虞山派最后的孤本。”叶凌岳的青玉扳指叩了叩琴谱匣,“这琴谱倒是比某些人的古建模型值得收着,确实配得上阿逾修复的应县木塔。” 他的目光掠过南笙洗得发透的裙摆,“这丫头比臻华聚艺新招的舞蹈生水灵,养两年能上《营造法式》纪录片的古琴专题。” 第62章 送琴谱留吃饭 陈逾明接过琴谱匣,指尖触碰到匣子边缘的铜饰。 南笙的手腕突然一颤,仿佛被父亲生前调试琴弦用的麈尾扫过。 “太贵重了。”他轻轻合上琴谱匣,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令尊毕生心血” “父亲说”南笙突然抬高声音,又惊觉失礼似的垂眸,“器物若离了知音人,不过是蒙尘的朽木。” 她再次行礼,脖颈弯出的弧度,像极了许悦萱当年调试测绘仪的姿态,“陈先生那晚在金澜听懂了《幽兰》的泛音。” 谢烬夜嗤笑着将鎏金打火机抛向空中:“听说许悦萱在剑桥收的卡地亚手镯” 他故意让金属撞击声惊碎沉默,“倒是和南小姐这白玉簪挺配。” 南笙突然侧身接住坠落的打火机,虞山派的拂弦手法快得惊人:“谢先生,龙涎香配雪茄” 她将火机轻轻放在琴谱匣上,“会污了青玉珍足的冰裂纹。” 谢烬夜拿回火机:“阿逾,你捡回琴庐的可不是只小白兔,是只浑身带刺的小雪貂啊。” “陈某受之有愧!”陈逾明将琴谱匣推回,声音冷淡而疏离。 “锁在匣子里就像”她忽然哽住,鼻尖突然酸得厉害,“就像古建被水泥封死彩画!您修复应县木塔时不也说要让古物活过来吗?” 陈逾明的喉结动了动,将琴谱匣推回的动作滞在半空。 他的目光落在南笙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某种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悸动。 叶凌岳把玩着青玉扳指:“这丫头倒是会说话。阿逾不如收下,改天带她去拍纪录片” 谢烬夜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目光在南笙和陈逾明之间来回扫视:“南姑娘该不会要学话本里的桥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南笙的脸色瞬间苍白:“谢先生,请您自重。” 陈逾明指尖悬在匣面三寸,像调试古建模型时丈量飞檐的弧度:“虞山派的魂,该养在活水里。”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许悦萱的微信头像跳出来:她穿着月白旗袍站在京大银杏树下,颈间戴着他送的银链,笑容温婉而明媚。 “我我该回医院了。”南笙突然将琴谱匣往陈逾明怀里推,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陈逾明一时未及反应,琴谱匣从他手中滑落。 匣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泛黄的纸页如折翼的鹤,四散纷飞。 南笙的心猛地一沉,仿佛那些纸页是她最后的尊严,此刻正被无情地撕碎。 陈逾明俯身去拾的刹那,腕间的百年灵表盘折射出一道冷光,恰好映出南笙帆布鞋尖的破洞。 那夜金澜酒,她也是穿着这双鞋,将一曲《幽兰》弹成了泣血的诗。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在那破洞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拾起散落的纸页。 南笙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裙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倔强地没有让眼泪落下。 “南小姐用过晚餐了么?”陈逾明突然开口,指尖压住一张飘向香槟塔的琴谱。 纸上“轻如雪重如山”的批注正被冰酒器的冷雾洇湿,墨迹微微晕开,像是被岁月模糊的记忆。 南笙一怔,随即脱口而出:“吃过了。” 话音未落,胃部却传来一阵绞痛。 为了省下护工费,她已连续五天用琴庐的茶水泡冷馒头。 陈逾明的视线掠过她露在鞋外、被雨水泡发的脚趾,并未点破。 他侧身,西装下摆轻轻扫过她起球的袖口:“临江仙的樱桃鹅肝,配武夷岩茶正好解腻。” 他顿了顿,“就当帮我品鉴新到的崖柏香。” 南笙的目光扫过大堂中央的龙涎香熏炉,心中那股淡淡的晕眩感再次袭来:“那就打扰了。” 旋转楼梯的波斯地毯吸尽了足音,南笙跟在陈逾明身后,数着金丝楠木扶手雕的二十四节气纹。 转过立春惊蛰,她瞥见走廊尽头包厢透出的暖光,忽然想起母亲换机械瓣膜那日,手术室的红灯也是这般洇在暮色里,像是某种无声的等待。 走廊的灯光柔和,映照在陈逾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南笙低头看了看自己起球的袖口,又看了看他笔挺的西装,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雕花门开合的刹那,顾逸尘正在调整青瓷碗碟的经纬度,冷光映着他熨烫如古籍封面的衬衫领。 他的目光掠过南笙袖口磨损的回字纹滚边,经年累月的浆洗让丝线泛起霜白。 “南小姐,请坐。”顾逸尘微微颔首。 “宋人宴饮讲究‘三巡五味七音’,南小姐这身月白流水纹” 他示意侍者在穹顶星河投影下布好蕉叶琴,“倒比《听琴图》更得宋徽宗瘦金体的风骨。” 穹顶星河突然流转成松间明月。 “阿逸这是把《东京梦华录》当菜谱使呢。” 谢烬夜将雪茄按进哥窑冰裂纹烟灰缸,“南小姐不如弹首《酒狂》,给这盏松茸鸡汤添点魏晋风骨?” 叶凌岳的青玉扳指在酸枝木转盘的冰裂纹处泛着冷光:“臻华聚艺上月复原了虞山派祖师爷的茶席规制,可惜缺了道‘琴引’。” 他推过鎏金茶船,武夷岩茶在锡器中漾起涟漪,“就像《营造法式》缺了南小姐这般懂斗拱和弦的活注释。” 第63章 顾氏AI庆功宴相遇 宴会厅后台走廊的消音地毯吸走了所有杂音。 白若璃第三次调试耳麦接收频率时,听见更衣室传来清泉溅落玉石般的笑声,清脆而空灵。 在金属门开合的瞬间,白若璃看见一位被三个姑娘簇拥着的少女,少女的身影如同一幅精心勾勒的水墨画。 空气里忽然漫开淡淡的清甜蜜桃香。 “苏小姐。”白若璃的高跟鞋稳稳停在社交距离的临界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演讲稿,烫金封皮在掌心硌出一道浅浅的月牙痕。 传闻中的天才少女此刻近在咫尺,脸庞像浸在月光里的白瓷,比她预想的还要自然纯粹。 深海蓝西装收束的腰线像是用尺规比量过,连呼吸起伏都带着数学公式般的精确美感。 “我是今晚的主持人,白若璃。”她递过流程卡的手腕微微抬高,让腕间那支特别定制的星空表自然垂落。 苏雨烟颔首时发丝轻晃,齐肩黑发在顶灯下泛出绸缎冷光:“辛苦白主持了。” 她的声音像是浸在冰泉里的银匙,连客套话都透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等会追光会从左侧三十度角切入。” 白若璃向前半步,白茶香氛与蜜桃气息在恒温的空气里短兵相接。 她的余光扫过苏雨烟握着全息笔的指尖,甲床泛着常年握笔形成的珍珠白,竟比她精心护理的水晶甲更夺目。 苏雨烟再次颔首,实验室的冷光在她睫毛上凝成霜色:“多谢提醒。” 就在这时,何穗突然插入两人之间:“白小姐的提词器坐标需要重新校准吗?” 她展开的扇形光幕上,标注着苏雨烟登台时的十二个最佳镜头角度,“三号机位可能会拍到控制台的反光。” 白若璃微微一笑:“我主持过三届智博会听说您参与的是核心算法优化?” 白若璃眼尾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崇拜弧度,“我在港城理学院辅修过离散数学,但像您这样十八岁就能” 她的尾音忽然一顿,陷进了苏雨烟抬眸时那双冰川蓝的眼睛里。 少女虹膜边缘泛着极地幽光,将她精心设计的星空眼妆映衬得如同拙劣的临摹画,瞬间失去了光彩。 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唐果的香槟色美甲就在这时斜插进两人之间:“白小姐今天的造型真别致,这银杏叶绣得真好” 她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白若璃的香槟色裙摆,“毕竟,真正的明珠,从来不需要外物增辉呢。” 白若璃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轻轻抚了抚裙摆:“唐小姐说得是,不过细节之处见真章,这也是对观众的尊重。” 林小满往苏雨烟手里塞保温杯:“陈院士特意叮嘱的,顾氏医疗新研发的枇杷膏,润喉效果一流。” 她故意将“顾氏”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对了,有些人喷的香水会干扰电子设备呢,上周我们实验室就” 苏雨烟接过保温杯,轻轻“嗯”了一声。 “白小姐对过动线了吗?”何穗推着金丝眼镜切入话题,钢灰色西装袖口的珍珠母贝扣闪过冷光,“雨烟登台时,全息设备会释放微电流,建议您站到三号标识区外。” 白若璃的羽状白金镶钻叶片耳坠突然发烫。 她看着苏雨烟低头啜饮药茶的侧脸,晨雾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忽然想起顾知宴书房那尊北宋影青瓷枕,同样令人不安的剔透感。 “苏小姐的骨相真特别。”她甜笑着打开手机前置镜头,“能合影吗?我导师总说,搞数学的人都有种独特的气质” 快门声即将响起的瞬间,林小满突然伸出手,猛地扳住苏雨烟的肩膀,用力一拧,将她的脑袋迅速转向另一侧。 屏幕里只留下半张水墨画般的侧颜。 白若璃的智能手环突然震动,显示顾知宴已抵达酒店。 她抚平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瞥见苏雨烟正专注核对全息坐标:“苏同学和顾总” 她试探的话头被更衣室突然爆发的提示音切断。 白若璃看着苏雨烟被三个姑娘护着走出更衣室,香槟色裙摆下的膝盖微微发颤。 她最后看了眼镜中精心打造的初恋脸,却发现唇釉不知何时被咬出个豁口,像被月光灼穿的云雾。 “她不知道。”唐果借着帮苏雨烟整理西装的动作,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顾总的新欢。” 林小满把栗子壳捏得咔咔响:“装纯的功力比茶艺师还绝。” 她抬眼望向正在与导播交涉的白若璃。 何穗突然将平板转向苏雨烟:“最后核对一下全息坐标。” 苏雨烟的指尖划过数据模型,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锁骨间轻晃:“三号定位器需要校准03度角。” 云阙国际酒店正门的鎏金立柱映着夜色,三辆玄黑红旗l5轿车碾过红毯时,鎏金轮毂在暮色中划出凛冽弧光。 顾知宴踏出车门的刹那,羊脂玉袖扣折射的冷光劈开无数镁光灯,双排扣西装上的暗纹银杏在镜头下流转出千年古木的纹路。 “顾总!” 京视财经首席主持人程雪徽身着珍珠白西装裙,优雅地穿过媒体墙,“关于顾氏智脑的神经拟态系统,您能否为我们详细解读一下?” “就像琵琶的品与相。” 顾知宴声音沉过紫檀镇纸压着的宣纸,“音律既定,余韵自成。” “顾总!请谈谈顾氏智脑与传统文化融合的理念!” 人墙外突然炸开新声浪,记者们纷纷举起话筒。 他眼底掠过华尔街暴雨夜的霓虹:“《礼记?大学》有载,物格而后知至。” 顾知宴整理袖口的动作让白玉扣滑入阴影,“今人当以算法续写器识。” 张特助的加密平板闪过绿光,钟秘书的六公分高跟精确卡在顾知宴左后方四十五度。 鎏金旋转门感应到贵宾生物信息时,穹顶突然降下全息绘制的《千里江山图》,青绿山水在顾知宴肩头逶迤而过,将他的眸光染成深潭寒星。 “神经拟态系统是否真能模拟人类情感?”程雪徽的话筒上纹着国台台徽,彰显着权威与专业。 六名国安级安保肌肉绷紧刹那,又随着顾知宴抬手的弧度默契地退开半步:“程小姐可曾品过陈化三十年的白茶?” 他接过钟秘书递来的茶盏,“就像老茶客能尝出武夷山场的岩骨花香…” 茶盏轻叩,柱体突然迸发《十面埋伏》音律,“算法正在学习品鉴《乐书》残卷的松烟墨香。” 第64章 庆功宴演讲 宴会厅二楼的观景台上,司宇辰倚着雕花栏杆,俯视着下方沸腾的人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轻轻晃动手中的香槟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映出他眼底的深邃与戏谑。 “顾总这排场,倒真像是把整个汴京虹桥都搬了过来。”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李明薇,“你猜那些全息墨点里,藏着多少并购案的伏笔?” 李明薇指尖轻轻划过香槟杯沿,艳彩蓝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她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何止是并购案的伏笔。” 她蘸着酒液在玻璃上画出一个克莱因瓶结构,“你看见顾总袖口的暗纹没?那可不是普通的装饰。” 她顿了顿,“白小姐胸针上的双鹤,此刻正在吞噬林知夏裙摆上的刺绣。”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轻轻碰了一下,香槟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为这场暗流涌动的宴会拉开了序幕。 就在这时,贵宾通道的感应门无声滑开。 刹那间,云阙国际酒店宴会厅的穹顶骤然暗下。 紧接着,八十八盏智能射灯如北斗七星阵列次第亮起,光芒交织,将整个宴会厅笼罩在一片璀璨的光影之中。 顾知宴踏着光影分割线走向主宾席,雪松香氛在他周身凝结成无形的结界。 双排扣西装上的暗纹银杏在走动间流转出鎏金脉络,仿佛踏着《溪山行旅图》的笔锋而行。 顾知宴落座主位时,意大利灰大理石地面漾开一圈光纹。 他抬手整理袖扣的动作让暗银丝刺绣的银杏叶脉泛起冷光,雪松香氛裹挟着威士忌橡木桶的醇厚尾调,不动声色地压住了满厅浮华。 舞台的穹顶骤然暗下,一束冷白的追光如月光般倾泻而下。 白若璃踩着这束光踏上台阶,香槟色的真丝缎裙摆轻轻拂过悬浮的光阶,裙摆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片金丝银杏刺绣次第亮起,仿佛诺曼底庄园的银杏林被秋风唤醒,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诸位贵宾晚上好,欢迎莅临顾氏智脑庆功盛宴。” 白若璃指尖轻点悬浮提词器,三十六克拉的帕拉伊巴碧玺主石在她锁骨间流转出虹彩般的光芒。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微微一笑,“今夜,让我们共同见证,如何将《九章算术》的智慧,淬炼成改变时代的技术之光。” 主桌上的鎏金烛台应声亮起三度,烛光摇曳,映照出司宇辰那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 他手中把玩着古董怀表链轻笑:“白小姐这身战袍,倒比智脑算法更夺目。”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李明薇,蓝钻表盘折射的光斑恰好扫过她腕间的星空腕表。 李明薇指尖摩挲着香槟杯沿:“顾总培养主持人的眼光,可比华尔街操盘手精准。” 顾知宴坐在主位,左手执起一只冰裂纹茶盏,羊脂玉袖扣在烛火下泛起冷光:“李小姐谬赞。若璃在港城主持过七届数学论坛。” 盏中白毫银针随他手腕倾转舒展嫩芽,“比起鎏金台,她更熟悉黑板上的麦克斯韦方程。” 林知夏的红底鞋跟叩响大理石地面,酒红色的裙摆上金丝银杏刺绣绞碎了全息投影的光影。 她抿了一口1982年玛歌:“白小姐确实适合站在光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白若璃,“毕竟,有些算法,只能在黑暗里运行。” 白若璃适时抬起天鹅颈,防滑衬里下的白茶香囊渗出清冽:“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顾总,为今夜鎏金盛宴开砚泼墨。” 她退向光幕的仪态恰似《韩熙载夜宴图》中的执扇仕女。 顾知宴站在鎏金演讲台前,目光深邃:“上月苏富比流拍的汝窑盏托,缺的不是年份” 他屈指叩响演讲台,全息投影突然游走成活的神经网络,“是沉淀千年仍愿重生的气度。” 腕间的海南黄花梨手串轻轻一震,“顾氏智脑要做的,是让每个算法都长出年轮。” 白若璃站在光幕边缘,胸针上的双鹤琉璃果,仿佛两只仙鹤在光影中翩翩起舞。 当顾知宴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时,形似古朴印章的生物识别密钥在他锁骨间流转出青铜器饕餮纹的凶性与慈悲,那是一种介乎《孙子兵法》与《梦溪笔谈》之间的美学,既古老又充满未来感。 “顾总这套文化密码,倒是比路演ppt更蛊惑人心。” 李明薇的艳彩蓝钻在香槟杯沿晃出一道冷弧,“三句话让科技老总们想起自己该补国学课了。” 司宇辰的怀表链轻轻缠上她腕间的星空表,低笑道:“没见林知夏的银杏裙摆都要烧着了?白小姐防滑衬里下藏着的,怕是比胸针更锋利的武器。” 他望向东南角暗门,苏雨烟的深海蓝衣角正吞噬着外溢的全息光影,“好戏才刚开始。” 顾知宴最后一句“请诸君共鉴年轮新纹”落下的刹那,穹顶突然飘落全息银杏雨,整个宴会厅都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梦境中。 白若璃在鎏金碎光中抬手整理羽状白金镶钻耳坠旁的珍珠耳钉,纳米收音器将主桌的私语尽收耳底。 此刻,她锁骨间的碧玺虹彩与顾知宴的雪松香氛,正编织成最完美的权力经纬。 雷鸣般的掌声中,白若璃踩着光阶款款走来:“请顾总留步。容我僭越,替诸位媒体朋友讨张合影。” 鎏金演讲台内置的雾化装置悄然启动,微米级的水雾迅速升腾成半透明的雾幕,底部的灯带亮起,将两人笼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 顾知宴虚扶白若璃的腰后,温声道:“站近些,镜头要吃光。” 白若璃目光如水般温柔:“顾总总是这么体贴。” 两人的身影在雾幕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古典与现代交织的画卷。 台下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下这完美的一刻。 唐果用鬃毛梳轻轻挑起苏雨烟额前的碎发:“白若璃的银杏胸针在吞噬镜头,但你的算法才是今晚真正的奇点。” 苏雨烟轻轻整理袖口的白金纽扣,仿佛在调试一件精密的仪器。 她的声音清冽,如同冰泉击玉:“奇点也好,胸针也罢,今晚的舞台,终究是属于数学与科技的。” 就在这时,东南角的暗门无声滑开,苏雨烟的身影从虚实交界处缓步走出。 深海蓝西装泛起黑洞吸积盘般的幽光,意大利顶级面料在冷光中析出汝窑开片的纹路。 少女步伐稳健,6厘米鞋跟叩击在地面上,声音穿透了数据洪流的喧嚣,带起一阵蜜桃香风,将白若璃刻意营造的白茶香氛撕开缺口。 白若璃的喉结微微滚动。 “接下来让我们共同欣赏” 白若璃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数学与科技最璀璨的联姻。” 司宇辰的怀表链突然绷直,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苏雨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李博士,苏小姐可比华尔街那些建模师有趣多了。” 他望着苏雨烟调试全息笔的指尖,“八千万赌注,她握笔的弧度,恰是顾氏股票这季度k线图的黄金分割点。” 李明薇的红唇印在香槟杯沿黠:“我赌她袖扣的反光能解码顾氏西南物流园的投标文件。”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挑衅,“司少,敢不敢再加注?” 悬浮光阶突然裂解成莫比乌斯环,苏雨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她的身影在数据洪流中显得格外清晰,深海蓝西装随着她的动作荡开05厘米的学术优雅,亚历山大变石吊坠从领口滑出,在算法模型上折射出北极星的光斑。 “这哪是来演讲,分明是来给顾氏股票画k线图!”主桌邻后桌不知哪位投行精英调侃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惊叹。 司宇辰正在加密竞拍系统输入数字,闻言轻笑一声:“我追加两千万,押苏小姐的西装上热搜。”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苏雨烟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李明薇忽然轻笑出声,耳垂上的南洋珠随动作轻颤:“赌苏小姐演讲视频二十四小时点击量破千万?再加三千万。” 主桌的鎏金烛台突然爆出三簇冷焰,火光映照在林知夏的脸上,她的指尖捏着红酒杯,泛起青白。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悦:“陈院士倒是养了只好雀儿。” 陈院士抚过苏绣袖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与宠溺:“林总说笑了。这孩子能构建出复杂的拓扑空间模型,却分不清香奈儿五号与邂逅。” 他的目光扫过台上的苏雨烟,眼中满是欣赏。 司宇辰的怀表链在李明薇腕间收紧:“顾总今晚怕是难选,白小姐像汝窑天青釉,这位” 他望着台上正在调试全息模组的苏雨烟,“倒是钧窑窑变的惊鸿一瞥。” 苏雨烟抬眸调试全息参数的刹那,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数据流中闪烁,仿佛将整个斯瓦尔巴极地的星光揉碎在眼底。 第65章 送琴谱用餐 陈逾明腕间那串崖柏珠串,忽然撞上了青玉执壶的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他眉头微蹙:“琴者禁也,最忌” “最宜餐前调息。”顾逸尘截过话头,骨节分明的食指在黄花梨桌面叩出《潇湘水云》的泛音序列。 他抬眼望向南笙,“南小姐若不嫌弃,可否为我们这些俗人启个宫音?” 南笙望向包厢西北角的蕉叶琴,冰弦在投影下泛着千年霜色。 她起身时月白裙摆扫过鎏银椅脚,磨损的缎面在某个角度仍流转着虞雅轩鼎盛时的珠光。 五步之遥,她数着波斯地毯的缠枝纹,每一步都踏在父亲当年教她认“一池波”指法的青砖纹路上。 “铮——” 当第一个泛音在穹顶荡开时,谢烬夜的雪茄剪在鎏金烟缸边缘擦出火星:“这冰弦调得比金澜那晚准。” 烟灰被他弹向全息星河,灰烬在数据流中烧灼出微型黑洞,“许小姐在剑桥修的建筑声学模型算不出这曲里的千年燕尾榫。” 叶凌岳的青玉扳指叩响雨过天青盏,碧螺春在“凤点头”的涟漪里旋出虞山纹:“臻华新聘的琴师调弦要焚两炷崖柏香” 鎏金茶船滑过酸枝木纹路,“不及南姑娘一个泛音里的《营造法式》。” 陈逾明腕间珠串不知何时缠上南笙椅背的流苏,崖柏木纹与少女医用胶布在冰弦磨出的细痕形成镜像。 他望着琴面漆胎的梅花断纹,忽然想起修复应县木塔时发现的千年燕尾榫,那些藏在斗拱深处的伤痕,往往是最精妙的承重点。 “轻如雪,重如山”南笙的指甲在七弦处掐出泛音,父亲咳在琴谱上的血沫突然与松茸鸡汤的热气重叠。 她将“宫”字揉进吟猱,腕骨凸起的弧度恰似应县木塔的飞檐——那是陈逾明用三年光阴修复的弧度。 七弦收煞的刹那,顾逸尘将青瓷汤盅平移三寸,温热的汤气袅袅升起:“现在温度正好。” 他目光扫过南笙重新端肃的衣襟,语气中带着几分科学家的严谨,“三十七度,是胶原蛋白维持稳定螺旋结构的理想环境” “阿逸再讲分子料理,南姑娘的虾仁真要凉透了。”谢烬夜笑着转动酸枝木转盘,松茸鸡汤在哥窑盏里泛起金波,香气四溢。 他举起酒杯,眼中带着几分调侃与欣赏,“这曲《幽兰》值三杯‘焦尾’,记阿逾账上。” 南笙的竹筷在釉里红碟上悬成《幽兰》的起手势,指尖微微颤抖,仿佛琴弦上的余音仍在指尖回荡。 陈逾明突然用公筷夹起一片百合,轻轻放在她的碟中:“尝尝这个。” 百合洁白如玉,清香扑鼻,仿佛带着山间的露水。 南笙低头看着那片百合,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她轻轻夹起,放入口中,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包厢内,琴音余韵未散,茶香袅袅,松茸鸡汤的热气在空气中交织。 众人各怀心思,却又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找到了某种默契。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唯有那蕉叶琴的冰弦,依旧在星河投影下泛着冷冽的光,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 第66章 庆功宴中奖 苏雨烟清冽的声线劈开香槟气泡的细响:“感谢各位莅临。” 少女深海蓝的西装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荡开05厘米的学术优雅。亚历山大变石吊坠从她的领口滑出,在算法模型的全息投影中折射出北极星般的光斑。 媒体区的快门声骤然密集如暴雨,某台摄像机捕捉到她发丝扬起时露出的耳后肌肤,那里凝着实验室特有的冷白荧光。 苏雨烟的声音依旧从容,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是我们为智脑设计的双曲空间模型。” 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开克莱因瓶的结构,动作优雅而精准,“当神经网络的拓扑结构遇见《九章算术》的青铜纹饰。” 少女仿佛穿越千年在与刘徽对话。此刻的她,美得惊心动魄,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司宇辰望着苏雨烟被数据流包裹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侧身对身旁的李明薇低语:“李博士,现在改投教育基金还来得及吗?这姑娘要是开数学美学讲座,能养活半个出版集团。” 李明薇轻笑:“顾总该给她配个形象顾问,这身学术蓝” 她看着苏雨烟发尾内扣的新月弧度劈开数据流,“比林总和白小姐的高定战袍更具杀伤力。” 司宇辰举杯向陈院士,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陈院士该给苏小姐发两份工资,一份当数学家,一份当形象大使。” 陈院士举杯回应,眼中满是慈爱:“司少说笑了,我这门生心思全在数学上,怕是没空理会这些浮华。” 老人继而抚着老怀表,表盘背面“格物致知”的篆刻正映着台上爱徒,“我这门生就像宋应星笔下的‘天工’” 他故意顿住,等全场的轻笑声渐歇,“不过是用算法将《天工开物》续写了新篇。” 顾知宴的海南黄花梨手串在腕间转过第十八个年轮:“陈老这是把顾氏比作淬火的铁砧。” 他望向少女侧身时后颈淡青血管如钧窑开片,抚过手串上新刻的顾氏家徽:“能见证璞玉成器,是顾氏的荣幸。” 林知夏望着台上少女被追光雕琢出的下颌线,忽然理解外甥傅景烁为何会在阿尔卑斯雪山巅,用零下三十度的冰晶刻下无穷符号。 她抿了一口单一麦芽威士忌,酒液里浮动的冰球倒映出少年素描本里的侧影,正是苏雨烟此刻推演算法时的神韵。 “愿算法如墨,续写文明长卷。”最后一道数学符号消逝时,苏雨烟退后两步,颔首致意。 雷鸣般的掌声中,陈院士第一个起身:“这就是顾氏智脑的根基——既容得下千年文脉,也承得住未来星火。” 顾知宴在台下松了松墨色冰裂纹领带,雪松香氛裹挟着威士忌尾调在空气中绵延。 他望着少女被全息光影吞没的侧颜,想起三日前在实验室撞见的场景——苏雨烟在转椅上小憩,演算纸铺满地面 白若璃适时送上鎏金鹤纹信封,36克拉碧玺垂落的弧度惊破空气:“请诸位贵宾查看鎏金卡片上的专属编号,稍后将由顾氏ai项目部陈默副总为大家抽取幸运嘉宾。” 她指尖轻点悬浮屏,“特等奖可参与智脑终极算法启动仪式,将获得云栖农场三年有机蔬果配送权,一等奖” 苏雨烟踏下光阶时,深海蓝西装摆荡的弧度惊碎满地鎏金。 唐果从香槟塔后探出身,正红色指甲在空中划出喝彩的弧线:“这里!哥德巴赫猜想的化身!” 她身侧的林小满正叉起一块马卡龙,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苏苏你刚才转身调试参数时” 何穗推了推银丝眼镜,“热搜前五全是顾氏智脑女神、数学家颜值天花板、算法界的蒙娜丽莎” 主桌上,林知夏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在杯中泛起异常涟漪:“顾总这抽奖环节,倒像是给小朋友发糖。”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却又隐含着某种深意。 林知夏指尖的金丝银杏胸针绞碎全息投影,“听说云栖农场残障员工占45,这奖品倒是慈善与噱头兼备。” “林总慧眼。” 顾知宴执起冰裂纹茶盏,羊脂玉袖扣折射的冷光劈开浮华,“就像好的数学模型,既要经得起学术审视” 盏底轻叩汉白玉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也要容得下人文温度。” “这编号有意思!” 唐果突然举起卡片,香槟酒液在杯壁划出激动弧度,“21-34-55,斐波那契数列!我赌这是陈副总亲自设计的彩蛋!”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泼洒成琥珀色海洋,陈默指尖划过悬浮抽奖屏:“下面揭晓特等奖编号。” 当“xq-0713”的金色光符炸裂时,苏雨烟正被林小满拽着查看抽奖编号。 何穗的养生壶“砰”地撞上桌沿:“这这不是实验室门禁密码的后四位吗?!”声音充满了震惊。 唐果双手抵住苏雨烟西装驳领:“快!把驳领再翻开03毫米!这是哥德巴赫猜想遇见诺贝尔晚宴的时刻!” “恭喜苏小姐。” 陈默的声音惊碎凝滞时空,“请移步,与顾总共同启动智脑核心算法。” 他侧身让出光阶。 “真是巧妙的概率学奇迹。” 白若璃晃动着香槟杯,帕拉伊巴碧玺在杯壁烙下孔雀绿光斑,“苏小姐的幸运值,怕是把顾氏的量子计算机都算进去了?” 林知夏轻嗤:“真正的随机数往往比刻意安排更惊心动魄。” 她捏碎鎏金餐巾环,“不过,现在实习生都能碰核心算法了?” “林总当年不也是破格参与华尔街并购案?” 司宇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李明薇的艳彩蓝钻划过杯沿:“顾总这套冰裂纹茶具,莫不是照着苏小姐的西装色系烧制的?这青瓷釉色与学术蓝的耦合系数” “李小姐该改行当艺术评论家。” 陈院士整理苏绣袖口,“不过论起色彩耦合,确实不如我这门生的算法精妙。” 司宇辰的视线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落在那抹学术蓝上:“顾总这局布得妙,特等奖既是彩头也是杀招。” 他收回视线,“明日头条怕是分不清这是科技盛宴还是偶像剧现场。” 第67章 庆功宴合照到侧影照 鎏金甬道突然亮起青绿山水,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沿着地毯逶迤至主桌。 顾知宴起身时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香,宴会厅穹顶的水晶吊灯随之调暗了三分。 满厅私语瞬间压成静默。 顾知宴起身整理西装的姿势比标准慢07秒,羊脂玉袖扣折射的光斑恰落在苏雨烟发顶,像为迷途的北极星加冕。 苏雨烟望着那道渐近的身影,指尖在鎏金卡片边缘叩出稳定频率,像她解方程时梳理思路的惯常动作。 西装下摆纹丝未乱,似在无声丈量着社交距离的黄金分割点。 “苏小姐,请。” 顾知宴在九层台阶顶端站定,剪影如宋徽宗瘦金体拓印在鎏金屏风上。 苏雨烟颔首的弧度恰似古籍扉页的朱砂批注,清冷得不带半分涟漪。 倒是林小满在台下猛戳唐果手臂:“顾总刚才是不是特意放慢脚步配合苏苏的步频?!” 何穗推了推镜片:“步距误差不超过2厘米,核心肌群控制力惊人。” 媒体区的闪光灯在苏雨烟踏上台阶时骤然密集。 少女173的身量裹在学术蓝里,乌发如墨垂落肩头,冷白肤色在鎏金灯光下泛着薄瓷般的光泽。 当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启动台时,穹顶的银杏装饰灯突然次第亮起。 暖金色的光斑透过水晶棱镜,在苏雨烟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晕。 顾知宴调试设备的指节如执玉笏,雪松香随着倾身动作漫卷过苏雨烟耳际:“第三象限的收敛系数,需要你亲自校准。” “启动参数验证通过。”ai合成音惊破寂静的瞬间,环绕宴会厅的十二扇雕花木门同时开启。 夜风穿堂涌入,将苏雨烟一缕青丝吹向虚空。 顾知宴抬手整理设备的动作滞了半拍,最终任由那抹鸦羽色掠过定制西装肩线,坠入媒体区炸开的闪光灯海。 “顾总今日这身,倒像是从《听琴图》里走出来的。”司宇辰晃着红酒杯调侃,“就是不知道抚的是求凰曲,还是广陵散?” 唐果的香槟色指甲深深掐进林小满手臂:“要命!这构图比偶像剧海报还绝!我要打印出来贴满308室!数学之神与商业之王的顶级美学!” 何穗的银丝眼镜疯狂捕捉数据:“顾总倾身角度157度,苏苏睫毛震颤频率3hz,完美契合黄金分割美学!” 林小满的手机对着主桌狂拍:“快看陈院士的表情!老人家激动得白头发都在抖!” 苏雨烟刚落座,林小满便用叉子敲击水晶杯发出清响:“让我们敬数学女神一杯!” 唐果的手机屏幕正疯狂跳动:“爆了!热搜第一顾氏智脑神颜组合!阅读量正以指数函数暴涨!” 她将香槟杯倒扣在桌布上,指甲划过九宫格照片——顾知宴虚护在苏雨烟眼前的手掌镀着冷金属光泽,像守护传国玉玺的青铜鼎。 何穗翻着手机屏幕憋笑:“网友说你们是‘冰裂纹与北极星的禁忌之恋’,还有人p了你们在黎曼曲面结婚的ai图!” 林小满咽下一口和牛:“这届网友应该保送数学系!” 她突然愣住,“等等……热搜消失了?” 唐果瞳孔地震:“从爆词到清空只用了3分27秒,顾氏公关部的响应速度比nvidia芯片还快。” 秘书钟疏月的加密平板泛着幽蓝冷光,像深海鱼群在宴会厅的鎏金暗涌中游弋。 她耳垂上那枚看似普通的无线蓝牙耳机,实则连接着口袋里小巧的卫星通讯终端。 钟疏月倾身向顾知宴低语,声音压得极低:“京媒总编亲自致电,说令尊办公室关注到了‘不必要的话题热度’。” 顾知宴指腹轻轻摩挲过腕间的海南黄花梨手串,108颗木珠上新烙的《梦溪笔谈》刻痕在灯光下泛起冷冽的光泽:“告诉父亲,这是智脑项目的必要曝光。” 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苏雨烟锁骨间摇曳的亚历山大变石,那抹北极星般的光斑在数据流中格外醒目,“抹除掉所有关联词,包括……” 话音未落,冰裂纹茶盏叩击汉白玉桌面的脆响如碎玉投阶,截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钟疏月心领神会,指尖在幽蓝光幕上疾舞,加密水印在“北极星吊坠”的追踪代码上炸开量子雪花,瞬间将相关词条从网络中抹去。 “不是普通撤热搜。” 唐果的香槟色指甲戳着云端缓存,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三个蓝v账号同时推送顾氏扶贫报告,这得是国字头的资源调度。” 宴会厅的主宾席上,李明薇附在司宇辰的耳畔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顾家这手乾坤大挪移,够把三个顶流送进雪藏名单。” 她的目光落在苏雨烟锁骨间流转星芒的吊坠上,“就是可惜了那张合照,构图堪比《国家地理》年度最佳。” 司宇辰抚了抚怀表链:“真正的高手从不让棋子失控。” 表链在虚空中荡出克莱因瓶的轨迹,“顾总看苏小姐的眼神……像在审视未收敛的拓扑流形。” 就在这时,唐果突然戳着手机尖叫起来,声音几乎盖过了宴会厅的背景音乐:“快看智脑官微封面,换成苏苏演讲调试全息模型时的侧影了!北极星吊坠被p掉了!配文‘千年文脉,皆在算法一念’!” 何穗放大照片,眼中满是惊叹:“这构图,这光影,简直绝了!” 钟疏月站在顾知宴身侧,低声问道:“顾总,需要进一步控制热度吗?” 顾知宴抬手示意“不必”。 第68章 庆功宴苏入座主桌 “顾总这套西装倒是衬得智脑项目都沾了文人气。\" 司宇辰晃着古董怀表链,蓝钻表盘映出白若璃锁骨间的碧玺流光,“听说灵感源自《宣和画谱》的宋代装帧?” 白若璃香槟色裙摆扫过大理石地面,9999片金丝银杏在鎏金烛火下簌簌震颤:“司先生说笑了,顾总常说真正的科技……” 她指尖抚过胸针上的琉璃果实,“当如千年银杏,既扎得进故纸堆,也撑得起新乾坤。” 林知夏的红底鞋跟突然叩响地面:“白小姐主持词背得倒熟,不知可曾见过顾氏实验室凌晨四点的数据洪流?” 鎏金烛火倏地暗了三度。 顾知宴执起冰裂纹瓷盏,盏中白毫银针随他手腕倾转泛起月华:“林总若是感兴趣,明日让陈默调出智脑的运算日志。” 盏底磕碰汉白玉桌面的脆响恰掐断林知夏的尾音,“毕竟银杏再老,年轮里也刻着新芽的方位。” 林知夏微微一顿,随即扬起一抹笑意:“顾总果然深谋远虑,只是科技再高,终究也需要人来代言。白小姐固然……” 白若璃唇角微扬:“林总多虑了。” 陈院士打破了片刻的沉寂:“知宴的智脑项目,古朴中透着新意。” 李明薇的艳彩蓝钻划过香槟杯沿:“林总的外甥不是特意为这位苏小姐改修了经管?” 她瞥向林知夏冷笑,“听说傅公子凌晨三点还远程帮苏小姐核对演讲稿,这可比他打理家族酒店上心多了。” 林知夏的红底鞋跟碾碎飘落的全息银杏:“景烁那是尽傅家股东的本分。” 她晃动着单一麦芽威士忌,“倒是白小姐该提醒顾总,别让数学家抢了代言人的镜头。” 陈院士的银质餐叉突然叩响鎏金骨瓷盘,清脆声波荡开全厅浮华。 老人朝侍立廊下的钟疏月抬了抬镜架:“雨烟该坐到这里——” 他指尖点在主桌黄金分割点,“这丫头优化算法时发现的青铜纹神经网络,该让诸位听听原版思路。” 钟疏月的深海蓝套裙如黑洞吞噬沿途光影。 她行至苏雨烟身侧:“苏小姐,陈院士请您移步主桌探讨算法。” 加密平板的蓝光掠过少女锁骨间的变石吊坠,“顾总特意嘱咐给您备了龙井茶解腻。” “有劳钟秘书。”苏雨烟颔首起身。 林小满的叉子悬在半空,马卡龙奶油滴落成非欧几何:“这是要上演‘希尔伯特的第24问题’?” 唐果迅速用香槟杯遮挡苏雨烟西装袖口的奶油渍:“别擦!这是柯西不等式的最佳证明!” 主桌上,林知夏的勃艮第杯泛起异常涟漪:“现在连实验室新人都能坐主桌了?” 她的金丝银杏胸针绞碎全息投影,“陈老这是要把《数学年刊》变成校友会?” 陈院士执起钧窑天青釉茶壶,壶身冰裂纹在led冷光下宛如破碎的星河:“林总可知去年国际数学家大会的特别报告人名单?” 他斟茶的弧度如调试精密仪器,“三十五位报告人中,有四位是首次在顶级峰会作报告的年轻学者。” 白若璃轻抚胸针上的琉璃银杏果,香槟色指甲叩响桌沿:“给苏小姐在顾总右侧加个座。” 她向侍者微笑时,36克拉帕拉伊巴碧玺折射出冷翠寒光,“陈院士的得意门生,自然该与算法专家们同席。” 侍者匆忙添椅的动作,将苏雨烟的座位精准卡在顾知宴右侧45度角——恰好避开雪松香氛的核心辐射区。 陈院士银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全场:“雨烟,给他们讲讲你在双曲空间发现的青铜器纹饰算法。” 老人屈指叩了叩顾知宴右侧的空位,“年轻人总该在长辈面前露露脸。” “苏小姐这身西装,倒像是从顾总衣橱借的。”林知夏执起鎏金餐巾轻拭嘴角,晃动着玛歌红酒,“深海蓝配暗银纹,不知道的以为是顾氏工服新皮肤呢。” 苏雨烟走向空位时,指尖抚过西装袖口的暗银纹路:“林总好眼力,这套西装确实是顾氏ai部特别定制的礼服——深海蓝象征算法探索的未知领域,暗银纹路对应神经网络拓扑结构。” 她落座时,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颈间流转出星河般的光晕:“就像青铜器饕餮纹的几何分形,真正的创新往往藏在传统与现代的调和处。” 她笑容清浅如古琴泛音,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陈院士常说,数学家的审美应当像n-s方程,既要守恒内核,也要接纳湍流。” 陈院士的老花镜闪过精光:“雨烟可比我有出息。” 他将云栖农场的有机草莓推至少女手边,“雨烟在n-s方程正则性问题上取得的进展,比我当年研究kdv方程时更令人振奋。” 白若璃忽然倾身整理餐巾,白茶香囊的气息漫过苏雨烟耳际:“苏小姐的北极星吊坠真别致。” 她指尖虚点变石吊坠,香槟色真丝袖口扫过少女手背,“像是……诺曼底古董拍卖会的压轴品?” 苏雨烟颈间变石骤然折射霓虹蓝绿:“家母的旧物,让白小姐见笑了。比不上您胸针上的千年银杏工艺。” 李明薇的艳彩蓝钻折射精光:“顾总这套‘文化+科技’的组合拳,让智脑估值又添个零?” 顾知宴慢条斯理切开云栖农场的和牛牛排,刀刃精准沿着肌肉纹理游走:“李小姐把《反垄断法》第七条款运用得比蓝钻切割更精妙。” 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悬停,“但真正的价值不在这而在苏小姐为ai注入的青铜器纹饰算法。” 他屈指轻敲杯沿,“就像商周青铜鼎,经得起千年火炼的,从不是估价师的算盘珠。” 白若璃忽然击掌轻笑:“瞧我这记性。” 她将鎏金请柬推至苏雨烟面前,“顾氏智脑下周要举办‘科技遇见敦煌’晚宴,苏小姐定要带舍友们来……” 白若璃香槟色指甲轻点邀请函编码xq-0713,“媒体部特意为你们预留了c位红毯。” 陈院士忽然执起酒杯轻叩台面:“雨烟该敬顾总一杯。智脑项目这艘大船,掌舵人可给你放了不少权。” 苏雨烟指尖抚过水晶杯壁的冷凝水珠,深海蓝西装袖口的暗银纹路在水晶灯下泛起冷光。 她刚端起霞多丽,顾知宴抬手示意侍者:“科研人不必拘泥俗礼。顾氏敬重的是这份治学精神。” 他腕间黄花梨手串的檀香混着雪松尾调,“给苏小姐换杯蓝莓汁。学生不必沾酒。” “顾总这是小瞧人了。” 白若璃忽然举着香槟起身,礼服裙上的金丝银杏簌簌震颤,“苏小姐优化ai算法的壮举,当得起这杯霞多丽。” 她亲手斟满的酒杯折射出36克拉碧玺的冷光,“我陪一杯。” “要敬!怎么不敬!” 陈院士浑浊眼底突然泛起水光,将茅台斟满酒杯,“如今智脑项目落地,恰似古人铸剑三年终成器。” “敬顾总,感谢对科研事业的鼎力支持。”苏雨烟起身,指尖捏着杯脚的动作像握着实验室的微量滴管。 琥珀色酒液在杯壁挂出菲薄金边,“愿算法如墨,续写华夏文明长卷。” 顾知宴倚在雕花椅背,黑色定制西装的驳领泛着冷调丝光。 他执起赤霞珠轻碰杯沿:“京大有苏小姐这样的后浪,是学界之幸。” “顾总见笑。” 酒液入喉的灼烧感从舌尖烧到锁骨,苏雨烟颈间的亚历山大变石骤然折射出霓虹蓝绿,“不过是站在先贤肩头摘星。” 白若璃的耳坠突然折射出冷光。 她看着苏雨烟仰头时绷紧的颈线:“苏小姐好酒量。” 陈院士眼角的笑纹里漾着酒意,将一碟蟹粉狮子头推到苏雨烟面前:“雨烟呐,尝尝这道‘蟹解九章’——蟹八件拆出的肉丝,和你解偏微分方程的手法一样漂亮。” 白若璃捧着鎏金醒酒器倾身而来:“苏小姐的算法展示让我想起科赫雪花的迭代之美。” 耳坠在苏雨烟手背投下破碎光影,“不知你如何看待分形艺术与金融模型的……” “金融模型不过是在复平面上跳舞的蚂蚁。” 李明薇接过话茬,红唇印在香槟杯沿,“哪像二位,是在希尔伯特空间里织锦的造物主。” 司宇辰举杯:“要我说,这桌宴席该改叫‘数学之美’——” 他望着苏雨烟用蟹八件拆解蟹壳的动作,“苏小姐这拆解术,比我们操盘外汇套利的对冲模型还精准三分。” 白若璃执起第二杯香槟时裙摆微扬:“听说苏小姐解算法时爱听肖邦夜曲?”她将杯沿抵在唇边轻笑,“这杯敬理性与浪漫的碰撞。” 苏雨烟咽下喉间灼烧感,她指尖触到青瓷汤碗,蟹黄羹的雾气洇湿睫毛:“白主持谬赞。”话未说完又被司宇辰的怀表链缠住。 司宇辰晃着威士忌踱步而来,他屈指弹响杯壁:“毕竟苏小姐让智脑项目的曝光度涨了……三百七十万讨论量。” 他怀表链在少女椅背缠出暧昧弧度,“这杯我代表华尔街敬你。” 苏雨烟只觉得有簇火苗从胃部窜至眼睫。 第三杯霞多丽入喉,不一会儿,少女解开衬衫的第二粒纽扣散热时,真丝面料下玉色肌肤透出淡淡珊瑚色,像北宋官窑在窑变中偶然烧出的醉海棠釉。 顾知宴的尾指在勃艮第杯沿轻轻一旋,余光掠过苏雨烟泛红的脸颊。 廊下的钟疏月捕捉到这个细微动作,立即对领口的微型通讯器低语:“调低中央空调三度,关闭主灯区射灯。” 水晶吊灯的光晕骤然柔和,侍应生悄无声息地撤走鎏金烛台上的香薰蜡烛。 苏雨烟正欲解开西装外套纽扣散热,忽觉肩头一暖——侍者适时递上的羊绒披肩带着熟悉的雪松香。 林知夏鎏金指甲在杯脚划出细小刮痕:“看来,今夜的顾氏恒温系统偏爱18岁。” 白若璃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突然倾身添酒:“听说苏小姐推演算法时不眠不休?这般专注力,倒是像极了顾总批阅文件的劲头。” “这哪是数学家……”李明薇凝视着苏雨烟轻笑,“分明是顾氏新研发的活体艺术品。” 她举起酒杯:“这杯敬苏小姐,让我见识了真正的数学之美。” 当第四杯霞多丽化作喉间烈火,数学淬炼出的清明神志正在渐渐被酒精带来的眩晕感所侵蚀。 苏雨烟支着额角看林知夏晃动的红酒杯。 “这杯敬未来的菲尔兹奖得主。” 林知夏的银叉突然碰响她杯沿,“苏小姐撕稿纸的狠劲儿……倒让我想起顾总当年砸服务器的样子。” 饮下第五杯酒后,苏雨烟的发尾内扣弧度已染上醉意。 此刻少女指尖无意识揪住西装衣角的模样,倒比任何数学猜想更令人动容。 “这抹红霞,”司宇辰指尖摩挲着杯脚,“够谢二那小子画三辈子。” 苏雨烟正被水晶杯折射的光斑困在主桌前,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沁了水雾,像是斯瓦尔巴冰川在夏日正午的裂隙。 一缕青丝黏在染了酒渍的唇峰,正红色唇釉晕开成洛伦兹吸引子的轮廓。 林知夏的祖母绿戒指在桌面划出微痕。 当苏雨烟无意识将碎发别至耳后时,话音未落,少女指尖的酒杯突然倾斜。 “抱……抱歉。”苏雨烟扶着桌沿起身,数学淬炼出的笔挺身姿此刻如春柳拂水。 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锁骨间荡出北极星光斑,比珠宝展柜里任何藏品都更蛊惑人心。 白若璃捏着勃艮第杯的指节泛白,礼裙随着倾身动作绷紧,露出腰线:“苏小姐这般不胜酒力,倒是让我想起顾总资助的少女科学家项目。那些孩子也是沾酒就……” “白主持说笑了。”苏雨烟勉强支起脊背,她将左手藏在桌布下掐住虎口,疼痛刺破迷雾,“不过是陪陈老尽兴。” “年轻人经得住摔打。”陈院士将蜂蜜水推过台面,“当年知宴为并购案熬大夜,喝得比这狼狈多了。” 老人镜片倒映出白若璃捏紧酒杯的指节,“至少雨烟没把代码吐在会议纪要上。” 当第八杯酒化作眼底雾霭,苏雨烟忽然想起傅景烁寄来的阿尔卑斯雪景照。少年用冰晶刻下的无穷符号,此刻正在她混沌的视野里旋转。 第69章 送琴谱之坐后座 雨丝斜织成帘,南笙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又悬,迟迟没有按下确认键。 水晶吊灯在她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羊绒地毯边沿的金线正硌在她磨白的布鞋底。 谢烬夜倚着钴蓝兰博基尼引擎盖,玛瑙袖钉映着雨幕如戏台磷火:“南小姐这身素锦淋透了,倒像文徵明《听琴图》里走出来的。” 他转着车钥匙轻笑,“陈某人的副驾,总比网约车合《溪山琴况》的意境。” 叶凌岳屈指叩响迈巴赫防弹玻璃,青玉扳指脆响惊碎雨中倒影:“臻华司机认得虞山派传人”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陈逾明腕间松动的崖柏珠串,“该有的礼数不会少。” 南笙将琴谱匣轻轻抵在心口,脚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不劳诸位费心,我自己可以” 话音未落,陈逾明已撑开一把黑伞,伞面倾斜十五度,正是苏式游廊遮雨的最佳角度。 陈逾明腕间医用胶布泛着碘伏的褐:“刚好顺路。” 他喉结轻滚间,伞面微移遮住斜风,“古建所新到的宋代瓦当需要测雨击声纹。” 雨珠顺着伞骨滚落,南笙的喉间微微一动,那个“好”字尚未出口,谢烬夜已吹响戏谑的口哨:“阿逾这是要把《营造法式》当行车指南?” “那就麻烦陈先生了。” 声音散在雨里,轻得像父亲临终前未写完的减字谱。 墨绿沃尔沃p1800的尾灯在雨幕中氤氲成两团琥珀色光晕,南笙望着车尾的牌照怔忡。 “碳纤维轮毂配重” 她指尖虚抚过辐条间的水帘,“像极了虞山派‘挑弦三叠’的指法,看似散漫,实则藏着承转的劲道。” 陈逾明解锁车门的动作骤然停滞,百年灵表盘折射出她睫毛上细碎的水珠:“南小姐对汽车改装也有研究?” 南笙轻触车门镶嵌的螺钿徽标,那是虞山派的传承印记:“父亲修复唐代雷氏琴时,常说器物共鸣之理相通。七弦十三徽的布局,暗合古建举折之数。” 叶凌岳斜倚着迈巴赫调侃:“这老古董也就阿逾当宝贝。” 他的青玉扳指叩响碳纤维车顶,“上月拍卖会那辆帕加尼风神,可比这玩意儿带劲多了。” 南笙突然抬头,医用胶布下的手指在雨中划出一道虚弦:“v12引擎的泛音太躁,不及沃尔沃直列六缸的‘吟猱余韵’。” 谢烬夜鼓掌时玛瑙袖扣折射鎏金光晕:“南姑娘这双耳朵” 他将雪茄灰弹向雨中,“该去勒芒赛道当人肉声纹仪。” 陈逾明忽然打开车载音响,巴赫的g弦咏叹调混着雨声漫进车厢。 叶凌岳看着南笙上车:“阿逾,你这车倒是找了个知音。” 陈逾明调整空调风向的动作带着修复古籍的细致,暖风绕过南笙单薄的长裙。 南笙钻进后座的刹那,虞山琴谱的陈年沉香混着雪松尾调漫来。 雨珠在车窗上蜿蜒流淌,倒映着陈逾明握方向盘的指节——与金澜酒那夜递支票的手势如出一辙,消毒水味混着崖柏香再次漫过鼻腔。 羊绒坐垫细腻的触感带着暖意,却让南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琴谱匣上“宫调三叹”的朱砂批注正抵着心口第三根肋骨——父亲曾说那是“宫音共鸣处”。 “冷吗?”陈逾明调整内后视镜,看到她正盯着车窗。 “不冷。”南笙摇摇头低语。 雨幕中的霓虹突然模糊成团,她慌忙去擦,却将十五岁那年的紫藤花影揉碎在掌心。 雨丝斜斜掠过墨绿沃尔沃的车顶,半苯胺真皮座椅蒸腾着崖柏香,淡淡的木质气息在车内弥漫。 南笙望着车窗上蜿蜒的水痕,忽然开口:“这车改过悬挂几何。” 她指尖虚点仪表台,声音轻得像绵绵细雨打车顶,“后轮外倾角调了05度,为了配合古建所测绘仪的重心。”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空隙,陈逾明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 三年前的那个暴雨夜,副驾上的许悦萱也说过相似的话。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测绘图纸的油墨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而此刻,坐在后座的南笙身上飘来的却是琴漆松香,让他想起澹园西厢房那架蕉叶琴——每逢秋雨,琴面也会沁出这般苦涩的松香。 南笙望着车窗外支离破碎的霓虹,思绪飘到了金澜酒那夜。 谢烬夜戏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阿逾副驾只载《营造法式》,怕是等着剑桥的银杏书签” 她指尖摩挲着琴匣铜饰,青铜饕餮纹的棱角刺着指腹,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 “令尊的《虞山琴谱》” 陈逾明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而温和。 他余光瞥见内后视镜里晃动的白玉簪流苏,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 “陈先生。” 南笙突然打断,她抱紧琴谱匣,匣上父亲铭刻的“琴魂不灭”四个字硌着心口。 她的目光落在帆布鞋尖的破洞上,雨水正从那里渗出,在真皮脚垫上泅出小小的水渍银河。 南笙声音低柔,却带着坚定:“前面地铁站停就好。” 陈逾明没有回应,雨刮器在《梧叶舞秋风》的泛音处卡顿半拍。 他忽然急打方向盘,墨绿色的沃尔沃在湿滑的路面上甩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稳稳停进了银杏道旁的暗影中。车身一震,惊落满树金蝶纷飞。 落叶扑在挡风玻璃上,恍若十五岁少女滴落的松烟墨。 雨滴打在车顶,发出细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百年灵表盘跳动着22:30的绿光,陈逾明扯松领带:“南小姐觉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腕间的崖柏珠串,珠串在指节间绷成满弓,仿佛在压抑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修复古建是该完全复旧,还是允许新的生命力?” 琴谱匣边缘的铜饰菱纹深深嵌入南笙的掌心,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穿越雨幕:“就像虞山派的‘吟猱’技法” 南笙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临江仙灯牌,“既要守住祖辈的‘吟’之筋骨,也要长出新的‘猱’之血肉。” 陈逾明指腹摩挲着方向盘真皮缝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低声道:“南小姐,琴音未散,魂便未散。” 南笙突然推开车门,抱着琴谱匣冲进雨幕,帆布鞋踏碎水洼里扭曲的霓虹倒影。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 她没有看见,陈逾明对着后座椅出神的模样。 那里静静躺着她留下的《虞山琴谱》,与许悦萱当年折断的山楂核手串,在阴影里开成并蒂的伤疤。 第70章 庆功宴等电梯 云阙国际酒店总统套房专属电梯间内,云纹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两拨人的身影。 林小满与何穗一左一右架着醉意朦胧的苏雨烟后退半步,唐果怀中抱着那件深海蓝西装外套,面料如夜色般倾泻而下。 苏雨烟的脚步虚浮,真丝衬衫领口滑落的珍珠母贝纽扣处,雪色肌肤泛起建窑兔毫盏般的釉里红。 醉意晕染的胭脂色自锁骨向雪原蔓延,恰似苏汉臣《秋庭戏婴图》中孩儿面颊的胭脂膏子,被李迪《红白芙蓉图》里的晨露稀释了三分。 后腰处两个若隐若现的腰窝在暖黄的光晕下流转着玉色的光泽,宛如雪原上被极光轻吻过的冰蚀湖,神秘而诱人。 最妙是耳垂至颈侧那抹顺着月光流淌的渐变色,分明是暮春海棠承了将熄的烛焰: 三分是崔白绢本间雌兔低眸时眼尾的淡赭,五分似钱塘画舫畔木芙蓉浸透烟雨的褪红,余下两分竟是碾玉匠人失手跌碎的胭脂冻,碎末融进御窑厂新贡的影青釉里,最终凝成仕女浣纱时被晚霞吻过的指尖。 “叮——” 黄铜鎏金电梯门开启的刹那,顾知宴逸出的雪松香与白若璃的白茶香在密闭空间绞成旋涡。 钟秘书侧身挡住感应区,西装袖口露出半截定制腕表。 她微微躬身:“顾总请。” 白若璃高跟鞋轻点地面,香槟色裙摆扫过电梯门槛。 张特助同步抬腕看表,意大利手工皮鞋尖卡在感应区边缘,电梯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开启幅度——这是总部培训手册里反复强调的黄金三秒间隙。 “快进去!”唐果见状急忙拽着三人挤进轿厢。 镜面墙将苏雨烟醉颜切割成十二棱面,每帧都似拉斐尔笔下的堕落天使。 顾知宴抬手调整袖扣,冰蓝色衬衫下小臂线条随动作起伏。 白若璃的耳坠擦过他西装翻领,在镜面投下细碎光斑。 “劳驾118层,谢谢。”唐果正红色指甲叩击楼层键的力度泄露焦灼。 张特助的鳄鱼皮公文包无声滑至苏雨烟膝弯处,巧妙阻止她将要倾倒的醉玉颓山之势。 苏雨烟醉意蒸腾的体香,正渐渐将空气染成晚春熟透的水蜜桃。 白若璃的香槟色甲尖轻点楼层键,水晶甲片与金属面板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苏小姐这是……” 她眼尾轻扫过少女后腰处被汗浸湿的衬衫,“把数学之美穿成战损美学了。” 林小满突然侧身挡住镜面倒影:“某些人眼睛该做视网膜净化了!” 唐果的正红色美甲戳向监控探头:“顾氏的智能算法还管人体工学?” 她故意抬高声调,“我们苏苏上周刚拿到隐私权算法专利认证。” 数字屏从2开始跳动,镜面倒映着三组人刻意保持的距离,像被无形丝线分割的棋盘。 “顾、顾总,晚上好!”何穗的问候带着滨城海风般的颤音,圆框眼镜滑落鼻尖。 “我、我是……”她攥着苏雨烟胳膊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 “何同学,晚上好。” 顾知宴视线掠过何穗领口左下方颤抖的工牌,颔首的弧度如青铜器铭文般考究,“陈院士提过你整理的数论手札。很严谨。” 何穗战战兢兢后退半步,鞋跟却勾住波斯地毯的缠枝金线。电梯突然轻微震动,她踉跄着撞向镜面:“啊!” 她短促的惊呼里,苏雨烟随着惯性,整个人如晚春折落的玉兰向后倾倒,真丝衬衫下摆掀起半寸,后腰两个玉色腰窝堪堪擦过顾知宴虚扶的掌心。 深海蓝西装裤包裹的腰臀曲线在镜面划出残影,像被风吹乱的洛神赋图卷。 “当心。” 低沉的声浪裹着雪松香掠过耳际时,苏雨烟感觉后腰落进温热的罗盘——顾知宴的掌心正压在她第三腰椎棘突,精准如测绘仪定位。 苏雨烟本能地转过身,环住男人腰际,指尖陷进意大利面料的经纬线,嗅到西装内袋里钢笔残留的龙涎墨香。 顾知宴撤手的动作像华尔街操盘手平仓般精准,却在苏雨烟晃悠时不着痕迹用手背抵住轿厢壁。 白若璃拿手包的力道收紧,声音却像冰镇香槟般清透:“这傅家酒店的地毯倒该换了!” “景烁……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苏雨烟整个人陷在雪松香里,乙醇把实验室里那个冷冰冰的数学家软成春溪里泡着的糯团子。 她鼻尖正抵在顾知宴锁骨处,呼出的热气熨着领带上的冰裂纹:“那道数学题……我解出来了……” 六厘米细高跟在地毯上打滑,真丝衬衫第三颗纽扣终于彻底崩开。 电梯镜面映出交叠的轮廓,少女微乱的发丝勾住顾知宴领带夹,鞋尖无意蹭过牛津皮鞋的镜面皮,发出丝绸滑过檀木的细响,宛如《天工开物》里最精妙的齿轮咬合。 白若璃的香槟色指甲在鳄鱼皮包上掐出月牙深痕,电梯镜面却映出她完美的微笑:“苏小姐醉得可爱,倒像顾总收藏的钧窑红釉梅瓶。” “《周髀算经》说冬至日影长一丈三尺五寸……” 苏雨烟忽然仰起头,脖颈绷出瓷釉般的弧度,月光透过轿厢观景窗将她醉颜裁成哥德巴赫猜想,“你睫毛投下的阴影……” 她食指虚虚丈量着顾知宴的下颌线,像在推导未发表的手稿定理,“刚好符合我论文里定义的收敛参数。” 第71章 庆功宴电梯里 顾知宴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像调试示波器般精准:“苏小姐,你……” “嘘——”苏雨烟沾着霞多丽酒渍的指尖突然压住他唇峰,虹膜边缘破碎的冰川蓝比北极光更惑人,“在非欧几何空间里……这个距离的吻是收敛的……” 尾音浸了酒酿的甜糯,与学术论坛上清冷的声线判若两人。 “雨烟,你醉糊涂了!”唐果率先反应过来,正红色的美甲如同利刃般劈开空气中弥漫着的暧昧,“傅少爷在苏黎世开学术会议呢,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伸出右手,想要将苏雨烟从顾知宴身边拽开,却被苏雨烟以一种近乎擒拿的手法扣住了腕骨。 苏雨烟的声音低哑而含糊:“别动……” 顾知宴垂眸,目光落在少女那双揉碎银河淬炼的琉璃瞳上,这双解构过无数数学难题的眼睛,此刻正蒙着斯瓦尔巴极夜的雾霭,迷离而深邃。 “这道收敛性证明……我重构了三个月……”苏雨烟突然踮起脚,染着酒渍的唇峰贴近男人喉结三毫米处呢喃,“你要不要……验证我腰窝的黄金分割参数……” 白若璃忽然轻笑出声,食指在镜面叩出清响:“医疗组备着葛花解酲汤。苏小姐醉中都想着数学模型,难怪陈院士说你是顾氏智脑的缪斯。” 顾知宴的掌心悬停在少女后腰黄金分割点,黄花梨手串擦过真丝衬衫下摆:“苏小姐,你认错人了。” 低沉的声线像古琴弦上压着的沉音,却在尾音处泄露半缕颤动的泛音。 苏雨烟忽然吃吃笑起来,实验室磨出薄茧的指尖戳着他胸口:“傅景烁……你连说谎时喉结滚动的频率都没变……” 醉意浸透的尾音突然哽住,她迷蒙的眸光掠过男人的深潭,随即绽开倾城的笑靥:“北极星……落在你眼睛里了……” 珍珠手包落地的脆响惊破电梯里的暗涌,林小满慌忙蹲身去捡:“顾、顾总,您多包涵!雨烟她、她不是故意的!” 何穗这才如梦初醒似地推了推眼镜:“顾、顾总,雨烟平时真的……”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目光在顾知宴与苏雨烟之间游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电梯仍在云层间攀升,数字不断跳动,仿佛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计时。 林小满与何穗刚触到苏雨烟的臂弯,试图将她从顾知宴身边拉开,少女却突然如受激的拓扑流形般剧烈挣扎起来。 苏雨烟反手扣住顾知宴的腕表,指尖微微发颤。 她虹膜边缘的冰川蓝碎成黎曼曲面:“景烁……别走……”声音低哑而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少女179的身量如失衡的复摆彻底撞进男人怀里,醉意蒸腾的体香,混着霞多丽残存的酒气,在顾知宴雪松尾调的冷冽香气中发酵,酿成危险蛊惑的鸡尾酒。 顾知宴后背抵上镜面,定制西装与钢化玻璃摩擦出细微声响。 “顾总!”钟秘书刚要上前却又生生止住——老板垂在身侧的左手正以极其细微的幅度蜷起。 张特助依旧用平板精准遮挡住监控探头。 苏雨烟滚烫的脸颊贴着顾知宴的真丝衬衫,感知心跳频率:“你的心跳……在希尔伯特空间里发散……” 顾知宴垂眸看见苏雨烟睫毛在眼下织出的阴影,恰是庞加莱猜想的标准解——这是素日裹在学术蓝里绝不会示人的鲜活与真实。 “这是……是洛伦兹吸引子的初始条件…”苏雨烟引着顾知宴的指尖,划过自己后腰的曲线,“需要蒙特卡洛算法重构……”醉意将学术术语酿成吴侬软语。 唐果的正红色美甲再次劈开暧昧:“雨烟,你清醒一点!这是顾氏集团顾总!” “苏小姐,请……”顾知宴克制的劝诫被碾碎在少女唇间。 苏雨烟忽然咬住他领带上的银杏纹路,正红色唇釉在定制面料烙下费马大定理的残印。 她吃吃地笑,虹膜边缘的冰川蓝被酒气蒸腾成琉森湖的晨雾:“这道题解不开……就罚你……”酒气染红的指尖划过男人喉结,“在希尔伯特空间里吻我……” 白若璃的铂金手包突然砸向镜面,帕拉伊巴碧玺胸针在少女腰窝折射出冷光:“顾总,医疗组带着解酒酶在候客区。” 镜面倒映出两重世界:这边是苏雨烟攥着顾知宴的领带在西装前襟推导情诗算法,蜜桃香与雪松香在真丝褶皱里博弈;那边是钟秘书的加密平板闪过数据流,手指在特殊程序界面快速滑动。 电梯终于停驻顶层。 “叮——” 电梯门缓缓滑开,月光穿过观景窗淌了满地。 苏雨烟揪着顾知宴的西装前襟晃了晃,指尖薄茧蹭过真丝面料下的温热脉搏:“北极星……怎么在晃……” “扶稳。”顾知宴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涟漪,像阿尔法狗遇见无法归类的棋局,却在唐果挤过来搀扶时瞬间恢复清明。 他抬手虚扶的动作停在半空,最终化作整理领带的克制手势,却任由那缕蜜桃香缠在袖口。 唐果终于扣住苏雨烟手腕:“苏苏乖,傅公子在苏黎世做实训呢。我们先回套房看《数学年刊》好不好?” “你骗人……”苏雨烟突然环紧男人脖颈,指尖擦过他后颈肌肤。 顾知宴的定制西装在镜面里揉出深潭涟漪,张特助迅速横臂挡住感应区,却见老板的手掌正以保护名画的姿态护住少女后脑。 苏雨烟的高跟鞋跟勾着顾知宴的裤脚,醉意酿出的甜笑比顾氏智脑的全息星图更惑人:“你眼睛里有整个银河……” 在三名舍友不知所措的合力下,苏雨烟终于被拉离了顾知宴的怀抱范围。 她迷蒙的眸光扫过男人的深潭:“傅景烁……是骗子……”继而委屈地撇嘴,“你们……都是坏人!” 何穗的养生app发出尖锐警报。她看着那枚被拽落的冰裂纹银杏领带夹,正卡在苏雨烟第三粒衬衫纽扣间,如同《宣和画谱》残页里未完成的题跋。 林小满架住苏雨烟右臂:“顾、顾总见笑。她平日解n-s方程都没这么兴奋。” 白若璃的高跟鞋踏碎蜜桃残香,耳坠扫过感应门:“有些数学证明……”她的帕拉伊巴碧玺折射出少女后腰的监测数据,“还是永远停留在猜想阶段为好。” “对了,”白若璃驻足转身,“顶楼套房的智能枕能记录梦境数据。说不定能解析出傅公子没听全的情话。” “白小姐该补妆了。”钟秘书的香槟色高跟鞋踏碎未尽之语,铂金耳线折射的冷光劈开暧昧的余温,“您唇釉花了三分之二毫米。” 廊灯次第亮起,走廊尽头,顾知宴抚过空荡的领带。 第72章 庆功宴扶苏回房 总统套房的智能门锁刚发出闭合的“嘀”声,苏雨烟就突然挣开束缚。 她踩着六厘米高跟鞋跃上羊绒地毯:“我要用非欧几何证明……”指尖划过虚空中的克莱因瓶,“这个房间……存在无数个紧致连通分支!” 林小满翻出抽屉里的黑巧克力:“祖宗诶!这是你上周要的99可可脂……” 何穗和唐果合力把苏雨烟扶到床上。 唐果给苏雨烟换衣服:“等等!顾总的领带夹怎么卡在你衣领里?!” 何穗则默默地把给苏雨烟脱下的高跟鞋放进鞋柜。 总统套房的月光纱帘滤出淡银色,苏雨烟陷入云锦被褥间。鸦青发丝铺开如宋代水墨,醉意将素日清冷眉眼染成《簪花仕女图》的慵懒。 “顾氏的解酒汤配方……”林小满捧着鎏金保温壶,对着解酒汤成分惊叹,“居然含葛花、枳椇子,还有03克价比黄金的奇楠沉香。” 何穗摘下银丝眼镜擦拭:“这青瓷盏底刻着云栖农场的徽纹,怕是顾总私藏的百年老方。” 苏雨烟支起泛着薄汗的脖颈,真丝睡袍滑落半肩:“我要……要验证汤剂收敛性……” 唐果将温热的瓷盏抵至少女唇边,正红色指甲映着盏中琥珀色涟漪:“钟秘书特意交代,这是按《饮膳正要》古方改良的……”她捏着嗓子模仿钟秘书的英伦腔,“顾总说,苏小姐的脑神经元需要精确补液。” 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出《广陵散》铃声,林小满举着疯狂震动的手机蹦过来:“傅少的视频!苏苏快看!瑞士现在下午四点!” 她高跟鞋勾到波斯地毯流苏,差点把落地灯踹翻。 唐果抓着苏雨烟醉醺醺的手指按开指纹锁,指甲油在屏幕划出残影:“你家傅少爷!” 视频接通的瞬间,傅景烁穿着深灰高领毛衣的身影映在雪场木屋的落地窗前,背后的阿尔卑斯山脉泛着冷冽银光:“烟烟?你这是喝酒了?” 林小满挤进镜头,手里举着啃了一半的瑞士莲巧克力:“傅少爷!你女朋友在庆功宴被灌了八杯霞多丽!”她突然被何穗捂着嘴拽出了镜头。 “就……就一杯香槟!”唐果伸出的右手食指轻微颤抖。 苏雨烟忽然支起身子,北极星吊坠从松垮的睡袍滑出来:“景烁……你怎么跑手机里了?”她伸手去够屏幕,“你说要教我滑雪……” 傅景烁放下手中的热可可,抗疲劳眼镜后的眸光突然凝住:“你脖子上……” “摔的!”何穗突然挤进镜头,“苏苏今天在智脑实验室摔了个大马趴!”她背后的唐果正手忙脚乱藏起从顾知宴身上掉落的领带夹。 “下周就回国。”傅景烁扶正滑落的抗疲劳眼镜,“你上次要的哥廷根大学手稿……”他忽然顿住,“你背后这装潢……是云阙国际酒店的总统套?” 唐果抢过手机对准水晶吊灯:“傅少,你们家酒店设施超贴心!”她正红色指甲戳了戳空气,“这智能灯能模拟极光呢!” 林小满趁机往苏雨烟嘴里喂解酒汤:“这汤还是顾总秘书特意送来……”被何穗在背后狠掐一把。 傅景烁的指尖在平板边缘轻叩两下,京大经管院实训的日程表在他身后的电子屏闪过:“雨烟就劳烦各位了。”他忽然倾身贴近镜头,抗疲劳眼镜映出苏雨烟泛红的耳尖,“她胃寒,解酒汤里最好加03克干姜。” 何穗手一抖——养生女孩的枸杞水溅在傅氏酒店特供的羊绒毯上。 唐果立刻将镜头转向鎏金保温壶:“傅少放心!我们按你家酒店的老方子熬的……” 傅景烁将实训手册反扣在书桌上:“她枕头要垫高15度,否则容易反酸。还有,喝多容易头疼,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应该有蒸汽眼罩……” 视频挂断的“滴”声刚落,唐果就蹦到沙发上:“傅少这是装人体扫描仪了?连枕头角度都精确到度!”她顺手捞起酒店手册当话筒,“请问苏雨烟女士,被世家公子录入《女友养护手册》是什么体验?” 林小满嚼着傅氏酒店特供的杏仁巧克力举手:“上周三苏苏发烧385c,傅少隔着时差让我量了五次体温!”碎渣掉进傅氏酒店青金石烟灰缸,“最离谱的是他居然知道校医室几点关门!” “实训期间他每天查三次京大天气预报。”何穗翻出手机备忘录,密密麻麻标注着“添衣提醒”。 “傅少简直是ai管家!”唐果突然压低声音,“这要让他知道电梯里的事……怕是明天雪崩都要开直升机回来。”她晃了晃顺来的银杏领带夹,“不过你们注意顾总今晚的微表情没?” 何穗摇头:“《财经》上期专访提到……”养生壶咕嘟冒泡,“顾总在纳斯达克敲钟时面对股灾,心率波动没超过马拉松选手静息值。” 林小满点头表示同意:“我作证!苏苏拽他领带时……”她模仿顾知宴整理袖扣的动作,“这位爷连眉毛都没抬,跟签百亿并购案一个表情!” 唐果突然提起鎏金保温壶,当望远镜对准天花板:“不可能!当时他江诗丹顿表盘反光晃到我眼睛……” 她突然卡壳,“等等,好像是他自己抬腕看时间……合着就我脑补了十万字霸总文学?” 第73章 庆功宴“良配之争” 套房内突然陷入诡异的片刻沉默。 唐果放下保温壶,突然扑向昏睡的苏雨烟:“苏苏你亏大了!难得碰到活体霸总手办任调戏……” 林小满突然举起沾满可可粉的大拇指:“勇!”她对着苏雨烟比划,“敢拿顾总当数学模型验证……”杏仁碎从指缝簌簌落在傅氏羊绒毯上。 “你们说……”唐果突然翻身坐起,“顾总三十六年来头回被当众调戏……”她捏着顺走的银杏领带夹瞧,“这玩意儿会不会成智脑首件桃色藏品?” 门铃忽然再次响起,全息猫眼映出张特助的加密平板蓝光。 新送来的鎏金食盒里,云腿松茸粥泛着温润的琥珀色,青瓷炖盅盛着燕窝,盏壁冰裂纹在暖光下流转着天然矿物质的光泽。 “顾总嘱咐,糖度按苏小姐上周体检报告中的血糖值调整,营养师建议控制在5以下。”张特助的声线如ai合成般精准,他将食盒轻放在玄关的乌木托盘上,随后微微欠身退出。 “这是喂人还是喂精密仪器呢?”唐果一把掀开食盒第三层,正红色指甲凝固在天鹅绒衬布的烫金字上——“收敛域半径=黄金分割点温度\/心跳频率标准差”。 “这啥玩意儿?”她将衬布抖得哗啦响,“黄金分割温度与心率标准差的最佳配比?顾总这是把菜谱当论文写呢!” 林小满叼着杏仁酥凑近:“底下还有行小字!”碎渣掉进松茸粥,“‘建议佐餐读物:《非线性算子的迭代序列的收敛性》第三章第一节 ……’这算情趣还是恐吓?” 何穗推了推眼镜:“去年顾氏年会,陈院士团队每人收到智能药盒”她翻出手机里王博士的朋友圈,“会根据脑电波提醒吃药,王博士说比他老婆还贴心。” “这能一样吗!”唐果甩着衬布当旌旗,“王博士的地中海发型都能给顾总当高尔夫球场了!咱们苏苏可是 ……”她突然俯身戳苏雨烟泛红的脸颊,“用美色攻破顾氏防火墙第一人!”她突然捧心做作道,“顾总该不会真对我们苏苏 ……” 话音被林小满的忽然惊呼打断:“第三章第一节‘算子对的迭代逼近’?” “不可能!”何穗用力推了推眼镜,“上个月,顾氏给ai事业部全体员工定制过霜降节气药膳。”她划开手机相册,“张博士的餐盒写着‘预防秃头黑芝麻配比’。” 林小满舀了勺燕窝吹气:“但张博士那秃得反光的脑袋 ……”她战术性转移话题,“傅少上周寄的巧克力还刻着苏苏名字呢!” “就是!”唐果把青瓷炖盅当惊堂木一拍,“顾总这操作像给实验室小白鼠配餐!傅少才是人类男友模板——”她突然掐嗓子模仿,“‘烟烟,新出的微分方程味巧克力要不要试试!’” 林小满附和道:“对啊,顾总那情史,简直可以写一部《顾氏情史编年史》了!” 林小满突然放下舀燕窝的勺子,“我站傅少!他送的暖手宝能捏成心形!顾总这燕窝盏,看着就跟财务报表似的!” 何穗的手机播放顾氏财报分析视频,机械女声念到“顾氏去年员工福利支出同比增加237 ……”时,被唐果塞来的银匙“当啷”截断。 “何穗穗你完了!”唐果痛心疾首地挥舞着领带夹,“这滤镜比顾氏ai的深度学习模型还顽固!”她突然切换沪城名媛腔调,“要死哦!顾大佬这又是定制服装又是醒酒关怀,放在《继承者们》里能剪出二十集虐恋戏码!” 林小满重重点头:“这不就是张爱玲所言衍生的‘通过胃到达心’吗?” “顾总二十四岁前也只有林知夏 ……”何穗哽住,月光掠过她屏幕上动态壁纸——顾夫人在苏黎世樱花下的旧照。 林小满突然从兜里刨出傅景烁寄的巧克力,笑嘻嘻地打断道:“现·场·投·票!”她掰开印着苏黎世风光的金箔包装,“傅少空运的浪漫vs顾总的商务温柔——站傅少的吃榛子味!这可是傅少特意从瑞士空运过来的,浪漫值满分!” 三双手齐刷刷伸向巧克力,唐果却突然缩回手,挑眉问道:“等等!站顾总的吃什么味?” 何穗淡定地掰走一块抹茶味的巧克力:“根据顾氏年报,抹茶味有助于促进消化,适合饭后食用。我站抹茶益生菌促消化。” 唐果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何穗穗,你连吃个巧克力都要引用年报数据?!你这滤镜已经不是厚了,是直接焊死在脸上了!” 林小满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嚼着榛子味巧克力一边说:“何穗穗,你这抹茶味吃得也太‘顾总风’了!反正顾总再怎么关心,也只能是‘老板对员工的照顾’。” 何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抹茶巧克力,轻声嘀咕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唐果和林小满没听清,异口同声地问:“你说什么?” 何穗淡定地转移话题:“我说,这抹茶味确实不错,你们要不要试试?” 唐果和林小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拒绝:“不要!” 苏雨烟在解酒汤作用下渐入梦境时,浑然不知套房里正上演着一场关于她的“良配之争”。 第74章 南笙雨中追那抹墨绿 南笙抱着琴匣在雨中疾走,冰凉的雨水顺着后颈灌进亚麻衬裙。她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辨认雷氏琴的冰裂纹。 “真正的风骨是裂而不碎。冰纹要断在徽位,才成绝响。”父亲的手指抚过琴面细纹。 而今她的尊严却碎得毫无章法,像被暴雨打落的银杏叶,零落在沃尔沃车辙碾过的柏油路上。 琴谱匣上的铜饰菱纹割破掌心,血珠顺着“宫调三叹”的朱砂批注蜿蜒,与母亲手术同意书上按过的红指印遥相呼应。 “南小姐的琴声,像浸过雪水的银针。”记忆中叶凌岳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他当时夹着雪茄在虚空画圈,“可惜扎不穿应县木塔的斗拱。” 那夜在金澜酒,陈逾明的崖柏珠串曾随着她的《幽兰》在水晶茶几叩出节拍,珠纹里嵌着的古建尘埃,此刻想来都是许悦萱京大岁月抖落的星屑。 南笙躲进便利店檐下拧干发梢。玻璃橱窗映出她抱着琴谱匣的倒影,像抱着父亲骨灰盒那日,旗袍上的苏绣缠枝莲被暴雨浇成灰扑扑的藤蔓。 自动门开合的机械音惊破雨帘,她望着暖光里旋转的关东煮热气,摸出兜里最后的五元纸币。 “要来个包子吗?刚出炉的。”收银台后,老板娘递来一条干毛巾,“淋成这样,会感冒的。” 南笙摇摇头,目光落在热食柜最便宜的饭团上。 “拿去吃。”老板娘突然塞给她一个热乎乎的肉包,“我女儿也学古琴,上次比赛还弹过你改编的《幽兰》。” 南笙愣住,包子热气熏得眼睛发酸:“谢谢……我能……为您女儿指点一下指法,就当……” “傻姑娘。”老板娘笑着打断她,“快吃,都要凉了。” 店里的收音机正放着老歌,南笙咬了口包子,肉汁混着泪水滑进喉咙。 “赠品。”便利店小妹递来塑料袋装的雨衣,透明薄膜上印着褪色的樱花。她指了指标签被撕掉后留下的胶痕,“反正放着也是积灰。” 南笙道了谢,小心地用雨衣裹住琴匣。掌心的血渍在“宫调三叹”上洇出暗梅。 地铁通道里流浪艺人的二胡声飘来,南笙忽然听出是《酒狂》。脚步一顿,琴囊里的冰弦突然共振。她想起陈逾明说过,应县木塔的风铎会在暴雨夜自鸣,那些深埋卯榫里的秘密震颤,原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共鸣。 挤进车厢时,南笙护着琴匣靠在门边。 车窗倒影里,穿月白苎麻长裙的少女与锦衣华服的南家大小姐重叠——那架九霄环佩琴,音色清越得能穿透澹园的百年雾霭,而今她指腹琴茧却蹭着地铁扶手的不明污渍。 琴谱匣突然震颤。此刻冰弦感应着地铁轨道的轰鸣,在她胸腔荡出《潇湘水云》的泛音。 南笙她终于读懂父亲朱砂批注的“宫调三叹”:一叹风骨易折,二叹知音难铸,三叹那些藏进卯榫深处的悸动,终究要等千帆过尽才能显露榫头。 出站时,雨下得更疯了。雨水顺着地铁口的霓虹灯牌往下淌,在积水的路面上砸出无数水花。 南笙把雨衣裹着的琴谱匣紧紧搂在胸前,却听见街角奶茶店传来熟悉的旋律。 那沙哑的女声唱着“灰色的天,你的脸……”,是王心凌的老歌——《第一次爱的人》。 歌声混着雨声砸在耳膜上,南笙踉跄着扶住路灯杆,看见橱窗里模特身上的雾蓝高定礼服,蚕丝面料流淌着月光般的釉色,恰似她及笄那年,母亲从苏杭老铺子订的旗袍料子。 南笙将冰冷的手贴上去,隔着玻璃与曾经那个穿真丝旗袍的自己掌心相抵。水雾在橱窗上蜿蜒出两道清痕,分不清是雨是泪。原来有些爱注定要隔着千年斗拱相望,像应县木塔那些深埋的燕尾榫,再精妙的咬合也触不到彼此的温度。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嘴角,咸涩得像那日医院走廊咽下的泪。 她数着玻璃橱窗上滚落的水珠,每一颗都映着陈逾明车里的片段:他调试安全带时袖口掠过的崖柏香,后视镜里白玉簪摇晃的弧度,还有那句未完的“令尊的《虞山琴谱》……” “小姐,要进来看看吗?”店员撑着伞探出头,“新款打八折……” 南笙摇摇头后退半步。 奶茶店的歌声陡然拔高:“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南笙望着橱窗里礼服腰间的珍珠链,想起陈逾明腕间那串崖柏珠子。它们曾在她弹《幽兰》时随节奏轻叩茶几沿,如今想来,每一声都是丈量云泥的尺。 “喧闹的街 没发现我的泪 被遗忘在街角……”奶茶店音响突然炸响副歌,南笙踉跄着后退。 帆布鞋踩进水洼中,裂开的鞋尖露出冻红的脚趾。十五岁那年穿着苏绣软缎鞋踏过澹园青苔的少女,此刻正站在污水横流的街角。 雨幕深处突然亮起车灯,墨绿沃尔沃p1800的轮廓在橱窗玻璃一闪而过。 雨丝突然斜飞着扑进眼眶,她错觉那辆p1800在路口减速。后视镜上的崖柏珠串晃过一抹暖黄,像极了那夜他俯身调试琴弦时,袖口掠过她手背的温度。 橱窗歌声陡然凄厉:“第一次爱的人他的坏他的好,却像胸口刺青是永远的记号……” 南笙突然抱紧琴谱匣冲进雨幕,帆布鞋踩碎水洼中礼服橱窗的倒影。 墨绿沃尔沃的尾灯在十字路口洇开血色光晕。 雨水灌进开裂的帆布鞋,南笙追着车尾灯狂奔,琴谱匣撞在肋骨上生疼。雨水灌进领口冲刷着医用胶布,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要清清白白地还”,此刻却像在催她将最后一点尊严也典当。 墨绿沃尔沃消失在泰康街拐角时,南笙跌坐在霓虹水洼里,看着血水在雨洼里绽成虞山派减字谱。 忽然看清那些藏匿在卯榫深处的真相:他给的从来不是施舍,而是将真心切割成学术赞助、医疗援助和就业帮扶,妥帖地藏进所有她能挺直脊背接受的理由里。 发间的白玉簪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半截兰花纹簪头滚进下水道栅格,像极了她不敢言说的心事,永远卡在黑暗的缝隙里。 十五岁那年,母亲用苏绣帕子包着冰裂纹玉佩说,虞山派的女儿就算落难,脊梁也要像冰弦般挺直。 可此刻她发间的白玉簪早已断在下水道,徒留碎发黏在滚烫的泪痕上。 南笙忽然笑出声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某些爱还未启封就已过了保质期,像母亲药盒里那些来不及拆封就失效的进口抗凝剂。 药店小妹隔着玻璃窗偷偷拍下这荒诞一幕:湿透的布裙贴在单薄脊背上,宛如一只被暴雨打落的墨蝶。 街角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播放着古建筑纪录片的预告。陈逾明的侧脸在雨幕中浮现03秒,腕间崖柏珠串压着测绘图纸,像镇着半阙未尽的《潇湘水云》。 南笙终于把脸埋进淌水的袖口,放声痛哭。原来有些眼泪,比虞山派的多变的“锁”技法 ,更难自控! 第75章 餐厅相遇 顾知宴站在云端套房的落地窗前,雨瀑在玻璃上皴擦出北宋山水的苍润笔触,城市霓虹在他眸中碎成离散光斑。 白若璃赤着脚踩过羊毛地毯,真丝睡裙泛起月华般的光泽。 她走到顾知宴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挺括的衬衫上:“顾先生袖口沾着公式墨水呢。”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软糯,“比上周收购案的财报数字还洇得深。” 顾知宴掸了掸古巴雪茄,烟灰坠入青金石烟灰缸的瞬间溅起星火:“醉酒的人总爱抓错变量。” 白若璃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他腕间江诗丹顿表带:“顾先生的雪茄灰落了三毫米,像不像今夜被淋湿的算法模型?”她感觉到他的背部肌肉微微绷紧。 “若璃的观察力……”顾知宴转过身,将雪茄递到她唇边,“比智脑的监测系统还敏锐三分。” 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白若璃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烟,呛咳声裹着吴侬软语:“您上个月教我抽雪茄那晚……” 她皱着鼻子说,眼角因为咳嗽微微发红,“可没说这苦味会泛酸。”睡裙肩带悄然滑落半寸,露出肩胛骨淡粉疤痕——那是她为学马术摔出的勋章。 “你要的翡翠满绿镯子,明天让张特助送过去。”顾知宴抬手整理她睡裙肩带,动作像调试精密仪器般得体,“港城白家最近在西南物流园的项目……” 白若璃突然踮脚咬住他袖扣,贝齿在金属表面留下细痕:“顾先生这是拿镯子堵我的嘴?”香槟色指甲抚平他衬衫褶皱,“听说智脑实验室新研发的情感算法,能测出谎言的贝叶斯概率?” 暴雨在玻璃上流淌成数据瀑布,顾知宴的倒影与苏雨烟踉跄离去的背影重叠。 他想起她攥着他领带论证收敛定理的画面——此刻正在暴雨冲刷下逐渐模糊,如同迭代算法中被覆盖的初始值。 “真正的算法……”顾知宴转身,拇指缓缓碾熄了雪茄,“需要满足紧致且完备的测度空间。” 古巴烟草最后的火星在青金石烟灰缸里挣扎着熄灭,像极了苏雨烟攥着他领带时泛红的指尖。 白若璃的脚尖顺着西装裤管攀上膝盖,水晶指甲在羊毛面料上勾出褶皱:“那顾先生现在相信费洛蒙算法吗?”她将半杯威士忌倾入烟灰缸,酒液瞬间吞没最后一丝余烬。 顾知宴握住她脚踝的力道像把控并购案最终报价:“若璃该更新算法模型了。”他瞥见烟缸漂浮的灰烬。 “港城那套明式书房家具……”白若璃的翡翠镯滑到他腕间,“您说过要摆在我新马场的会客厅。”她指尖划过他喉结,在皮肤上复刻电梯里苏雨烟推导公式时的笔迹。 暴雨骤然狂暴,顾知宴的倒影在玻璃上碎成拍卖槌下的流拍品。他忽然攥住她手腕,力道惊落翡翠镯:“好藏家都懂……”雪茄刀挑开她睡裙肩带,“赝品经不起碳十四检测。” 白若璃笑出梨涡,就着残酒咽下他未尽之言。 智能窗帘无声闭合的刹那,顾知宴想起实验室数据屏上跳动的曲线——白若璃撒娇时的声纹频率,始终稳定在让他舒适却不会心动的定义域区间。 云阙国际酒店全景餐厅内。 她裹在雾霾蓝羊绒开衫里,指尖轻按太阳穴,宿醉的眩晕感正被数学公式般的清醒节节逼退。 唐果舀起一勺燕窝盏,笑眯眯地看着她:“苏苏啊,昨夜某人提出的‘黄金分割点体温理论’……是否需要申请顾氏ai的专利?我觉得很有市场潜力哦!” 苏雨烟微愣:“什么黄金分割点体温理论?我昨晚……说什么了?” 林小满薄荷绿指甲在晨光里闪烁:“雨烟,你昨晚……在电梯里抱着顾总,喊傅少的名字。”她突然压低嗓音,“还说什么‘北极星……掉进你眼睛里了’……” 苏雨烟举着咖啡杯的手悬在半空,瞳孔泛起数据错乱般的涟漪:“什么?!” 何穗的银丝眼镜反射着平板数据:“准确来说,是纠缠了3分07秒。顾总昨夜抱你的姿势堪称人体工程学典范。”她的平板弹出三维建模,“需要我画个受力分析图吗?” 唐果憋笑:“还有希尔伯特空间的吻收敛条件……顾总的领带夹里,可是藏着你的温度场方程?” 苏雨烟的手指微微收紧,骨瓷咖啡杯在她掌心泛起一丝温热。 何穗的银匙敲响咖啡杯,压低嗓音:“九点钟方向,顾总和白若璃。” 顾知宴携白若璃踏入餐厅,白若璃指尖轻点领班手臂:“劳烦安排临窗位。”声线甜如蜜渍,却精准卡在苏雨烟斜对角三十度视野。 她月白色旗袍的流苏堪堪扫过苏雨烟椅背:“苏小姐昨夜的风采真是令人难忘。”白若璃抚过翡翠镯子,晨光在她珍珠美甲上凝成冷箭,“听说智脑股票今早涨了27,您这杯酒抵得过华尔街操盘手呢。” 苏雨烟执银叉切割松饼的动作分毫不乱:“白小姐过誉了,真正的价值在算法本身。”她抬眼望向顾知宴,“就像顾总常说的,泡沫终会消散,唯真理永存。” 钟秘书端着青瓷炖盅上前,铂金耳线荡出公式般精确的弧度:“顾总让厨房准备的葛根炖鹧鸪,苏小姐趁热喝。” 唐果的指甲叩响骨瓷盖:“顾总对合作伙伴真是体贴入微——”她故意拖长的尾音惊起邻桌宾客的侧目,“连宿醉的细节都考虑周全。” 苏雨烟指尖抚过青瓷盅的冰裂纹:“钟秘书代我谢过顾总。”她将醒酒汤推至餐桌黄金分割点,“昨夜是项目庆功宴,让各位见笑了。” 林小满的薄荷绿叉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哪是见笑!你揪住顾总西装前襟说‘你眼睛里有整个银河’的时候……”她突然模仿苏雨烟甜糯的声线,“简直比智脑的算法更撩人!” “那是酒精导致的多巴胺失调。”苏雨烟端起咖啡杯,瞳孔里数据流重组,“就像计算机遭遇异常指令——重启后所有冗余数据都会清空。” 何穗突然举起手机:“顾氏公关部来电,问是否需要安排专访。”手机壳折射出苏雨烟骤然紧绷的肩线,“他们想请你讲解智脑算法与私人生活管理艺术。” “请转告公关部——”苏雨烟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与傅景烁寄来的阿尔卑斯山明信片遥相呼应,“真正的数学家只对永恒命题动心。就像北极星永远指向真理,而非幻象。” 苏雨烟将最后一块松饼放入口中,她执起餐巾轻拭唇角。 “顾总,白小姐,我们先告辞了。”她向顾知宴颔首的姿势像在学术论坛致意,179的身高在月白色旗袍与暗纹西装之间劈出绝对领域。 “苏小姐这身雾霾蓝,倒比昨晚的学术蓝更衬顾总的新茶具。”白若璃突然抬高声线,“要不要尝尝顾总最爱的武夷岩茶?” “多谢,我惯饮实验室的冰萃咖啡。”苏雨烟驻足时后腰抵着鎏金餐车,“毕竟清醒的头脑才能解出精妙的算法。” 旋转门将雾霾蓝身影吞没的刹那,白若璃轻晃茶盏:“说来也巧,苏小姐竟也住在云邸宫。”她将茶点推至顾知宴手边,“傅家公子怎么舍得让这么可爱的女友独自赴宴呢?” 顾知宴执起茶匙,匙柄在骨瓷碟沿敲出清响:“若璃对合作伙伴的私人生活很感兴趣?” 白若璃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只是好奇,苏小姐这样的天才,竟甘心困在儿女情长里。” 顾知宴的茶匙尖在骨瓷碟上划出完美圆弧:“真正困在情长里的——”他抬眸望向旋转门外苏雨烟与何穗讨论算法的剪影,“是看不懂np完全问题却要解黎曼猜想的人。” 第76章 澹园初遇 出租屋的窗台上,那支新买的岫玉白玉簪凝着月色,像段凝固的霜。南笙轻轻拿起簪子,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目光落在琴谱下的出院单上,“术后三日可出院”的铅字旁,陈逾明添了行小楷:“虞山派传人当惜指如金。”她不由苦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纱布下的伤口。 听松琴庐的晨雾还在松涛声里游弋,南笙已跪坐在儿童班的青蒲团上。 六岁稚童肉乎乎的手指勾错冰弦,她将那小手拢成半圆,握着轻移徽位:“要像春风拂过柳梢般轻柔。”余光里荣沉舟的影子斜在槛窗上,随松涛起伏的节奏轻轻叩着节拍。 琴弦在晨曦里绷成银线,南笙的腕骨从医用胶布下支棱出来,犹如古琴上凸起的十三徽,格外分明。 听松琴庐的檀香熏得人发晕,六岁的小女孩第三次勾错冰弦,仰起稚嫩的脸庞,奶声奶气地问:“南老师的手怎么比妈妈还凉?” 镜中掠过她褪色的唇色。南笙将小女孩的拇指轻轻按在七徽上:“要像接住落花那样轻。” 琴弦忽地轻颤,南笙的食指停在七徽处。孩童的拇指被她拢在掌心,恍如拢住十五岁那年的松烟墨。 澹园水榭的春阳碎作满地琉璃,十五岁的南笙跪坐在九霄环佩琴前,陈逾明的银匙正巧接住坠落的墨滴。 “姑娘的冰弦该配羊脂玉温着。”他音色清润似檐角风铃,象牙白杭绸长衫拂过她新裁的海棠红苏绣裙裾。 “公子见笑了。”南笙耳尖发烫,慌忙去擦溅落的墨汁。 “好!”南家老太爷突然抚掌大笑,惊飞了檐下铜铃。他与陈老校长交换了个眼神,花白胡子抖得厉害:“逾明既懂琴理,不妨品鉴品鉴我们南家的传世之宝?” 南笙父亲朗笑着捧出雷氏琴匣,匣中丝绒映着少女初成的青涩。 那时的她尚不知医药巨贾陈家的显赫,只记得他腕间崖柏珠串垂落的流苏,在宣纸上勾勒出《幽兰》的减字谱,每一笔都带着松烟的清香。 陈逾明执银匙轻点青瓷盏沿:“琴漆要阴干七年,像不像古建大木作的养材?” 南笙正调试琴弦的手指微微一顿。 陈逾明指尖忽然划过她试音的冰弦,惊起一串清越的音符,正是她方才未弹完的《潇湘水云》起调。 “公子慎言。”南笙不自觉蹙眉,指尖在弦上一压,硬生生将曲调转了个音,“琴道贵在……” 侍女恰在此时奉上碧螺春。南笙余光瞥见他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腕和半页《营造法式》的手抄本,朱砂批注密密麻麻,倒像是琴谱上的工尺记号。 她忽然有些恼,刻意将《潇湘水云》的注音拨得铮铮,惊得锦鲤跃出荷塘。都因那陌生公子眼底的星芒太灼人,竟比父亲珍藏的雷氏琴漆还要晃眼。 “南姑娘。”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在下冒昧,只是……” 南笙嗅到他袖间清苦的崖柏香,忽觉耳后烧得厉害,反手扫出个凌厉的猱弦:“公子既通晓古建,可知虞山派吟猱要义何在?” 廊下风铃骤响,惊散她话音里莫名的恼意。原是恼他分明生着双抚琴的手,却偏要捧着《营造法式》说斗拱;更恼自己竟记得他腕间珠串掠过宣纸时,在《幽兰》减字谱旁勾出的那抹流云纹。 “恰如应县木塔的燕尾榫,”他捻起飘落的紫藤花夹进琴谱,花脉在暮光里透出朱砂批注的残影,“看着严丝合缝,实则……” 青瓷盏突然被碰翻,茶沫飞溅。南笙慌忙去护琴弦的刹那,听见他未尽的话语:“……留着三分震颤的余地。” 紫藤花雨里,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他失手坠落的银匙。冰凉的银器躺在掌心,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南笙忽然想起母亲说过,上好的琴弦要养,就像人与人之间,总要留几分余地。 “茶凉了。”她轻声说,将银匙放回案上,没敢抬头看他眼中的星芒是否依然灼人。 而今听松琴庐的银杏簌簌扑窗,南笙望着镜中枯瘦的手腕苦笑,当年能戴翡翠叮当镯的皓腕,如今缠着三块钱的医用胶布。 曾说留有余震的燕尾榫,终究没抵过家族大厦倾塌时的轰鸣。祖父祖母没能熬过年初的疫情,父亲从“虞雅轩”顶楼纵身时,手中还攥着被雨水泡烂的琴谱。 孩童的奶音惊破幻梦:“南老师的手在抖!” 南笙猛地咬破舌尖。咸腥漫过当年碧螺春的清甜,原来她视若珍宝的初遇,不过是贵公子随手拂落的松烟墨。 第77章 南笙攒钱 荣沉舟总爱在南笙琴匣暗格塞润喉糖。那玄色唐装的广袖扫过琴弦时,会带起一阵沉水香的风,掠过她缠着医用胶布的手指。 “逾哥说冰弦伤气。”他的翡翠扳指叩在杉木琴面上,惊醒了沉睡的蝇头小楷,“让你每日含两粒,莫学刘老师当年咳血抚《幽兰》。” 南笙在暗格里摸到枇杷糖。锡纸剥开的脆响惊动了浮尘,陈皮香气混着儿童班散落的奶糖味,在檀香与松烟交织的空气里,织成一张柔软的网。 她含着糖,舌尖抵着糖块棱角,甜味裹着微苦在口腔漫开——就像永远不能言明的澹园初见。 昨夜那位地产商将鎏金名片掷入琴匣,卡在《梅花三弄》的“暗香”段落间。“南小姐的吟猱技法值这个数。”那人尾戒扫过南笙刚补漆的十三徽。 荣沉舟的青瓷盏“铛”地扣住金卡,震得琴匣内《营造法式》的书页簌簌作响。南笙看见他腕间的沉香手串随着动作轻晃,十八颗珠子像十八个泛音点在弦上。 “我们琴庐的规矩,只收现钞。”荣沉舟的声音比平时低半度,像弹《忆故人》时突然沉下去的散音。南笙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视频通话提示音响起时,南笙正用麂皮擦拭琴身。 镜头里,母亲将老杉木边角料码成十二徽形状,本该斫琴的百年木料被刨成细条,裹着褪色的冰弦余料。 “这是给琴庐做的徽位标记带。”母亲虎口的青紫淤痕在屏幕里泛着铅灰,那是用筷子压弦模留下的淤痕,“儿童班练琴时缠在琴面,免得刮花漆灰。” 一年前这双手在九霄环佩琴上点泛音,指甲盖都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如今正颤抖着给杉木桩钻孔,碎屑落进装抗凝药的空铝箔板里。 “荣老板说这些当儿童班奖品……”母亲突然咳嗽,手帕角露出半截当票编号,是南笙偷偷典当的翡翠发簪收据。 那是外婆留下的嫁妆,簪头雕着缠枝莲纹,母亲总说那莲花像极了她第一次登台时弹的《出水莲》。 “比市面买的雅致……”母亲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压抑的咳声。 南笙的指甲掐进掌心。那些冰弦本该随祖传琴匣蒙尘,此刻却被母亲纺成风铃,在五十万支票筑起的避风港里,替她守着摇摇欲坠的自尊。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认工尺谱,说每个音符都像屋檐下的风铃,风过时叮咚作响,便是天地的呼吸。如今这些风铃挂在出租屋漏风的窗前,发出的却是生存的叹息。 听松琴庐室的香炉洇开沉香,与轩尼诗的酒气在空气中交织成粘稠的网。南笙跪坐在云锦蒲团上,月白真丝长衫下摆洇着地铁口的雨渍,在地毯晕成一片青灰云纹。 贵妇的钻石腕表再次擦过冰弦:“南小姐这身布衣倒衬得琴都寒酸了。”贵妇的鸵鸟皮手包压在《幽兰》琴谱上,香奈儿五号混着轩尼诗xo的酒气漫过断纹。南笙垂眸看着十三徽处的裂痕,那里本该留着虞山派宗师朱砂点校的印记,此刻却浸着酒渍。 荣沉舟的乌木烟杆突然叩响博古架:“李太太这表链倒是稀罕。”他玄色唐装的云纹扫过琴匣暗格,“听说上月在苏富比拍了三百万?”翡翠扳指折射的冷光里,贵妇讪讪收回手腕。 珠宝商的高脚杯沿沾着口红印:“南小姐的《流水》倒是清冽,明晚私宴……”他尾戒上的鸽血红擦过冰弦,惊起细微的泛音,“一小时八千,车接车送。” 鎏金包厢的宫灯将冰弦染成血色,南笙跪坐在黄花梨琴桌前。 主位的沉香手串在八仙桌边沿叩出闷响:“南小姐这指甲……”穿云锦马褂的男人突然捏住她缠着医用胶布的手指,“该泡杏仁油温养。”呼吸间雪茄的焦甜味扑在她耳侧,“荣某收藏的明代斫琴秘法里,记载着古法养甲的方子……” 南笙抽回手的幅度恰好让白玉平安扣滑出衣领:“让荣总见笑,虞山派讲究‘甲不过弦’。”她将开裂的指甲藏进袖口暗袋,那里缝着陈逾明送的润喉糖——德国进口的鎏金糖纸,在宫灯下晃成虚幻的盾。 助理端来的青花酒盏盛着琥珀色液体,盏底沉着半融的冰球。“李总想听《酒狂》助兴,南小姐该换曲子了。”酒液在推递时晃出涟漪,倒映着天花板上扭曲的鎏金藻井,“若肯添三分酒气,今夜酬金翻五倍。” 南笙的指甲在弦下绷出青白,冰弦勒进胶布的纤维里。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儿童班,有个小女孩指着她伤痕累累的手指问:“南老师,弹琴不是该像电视里仙女那样好看吗?” “南姑娘海量。” 荣总的玛瑙扳指叩在钧窑酒盏沿口,青瓷脆响惊破宴厅暖雾:“到底是南徵羽捧在手心的凤凰。”他指腹碾过南笙落在琴谱上的剪影,“南小姐赏脸弹《酒狂》,总得添点雅趣。”助理掀开红木食盒,十沓万元现钞垒成的金字塔散发着油墨味,“这十万当定金,往后每月再添这个数……”尾音淹没在满座心照不宣的笑声里。 《酒狂》的泼剌指法撕裂空气时,南笙刻意加重了跪指的力道,父亲生前总说这首曲子“狂在骨不在皮”,此刻她却在散音里掺进金属般的颤音。 “好!”满座喝彩声惊飞了琴囊里的《幽兰》残谱。南笙看着血珠坠在蝇头结上,将“进复”指法染成暗红。这方冰弦本该在虞山雅集承托《潇湘水云》的雾霭,此刻却浸着轩尼诗的奢靡酒气,把阮籍的佯狂炼成私宴助兴的胭脂泪。 “接着奏。”珠宝商将百达翡丽搁在琴额,“南姑娘指甲染血的韵致,倒比那些音乐学院的花瓶真切。” 陈逾明递支票那夜的场景突然刺破记忆:他百年灵机械表的秒针跳动声,与此刻包厢的商演倒计时完美重合。德国润喉糖的鎏金糖纸在袖袋里沙沙作响。 “南小姐的商音比拍卖会那床明琴还准。”穿香云纱唐装的男人手搭上琴额,“荣总在西山有处院子,养着群白孔雀……”他指尖划过刻有“虞山清韵”的琴轸,“正缺个会调音的女主人。” 南笙的轮指骤然加快,《酒狂》的拨剌技法震落香炉的烟灰。 她模仿陈逾明评古琴修复时的冷肃语气:“这床琴是虞山派规制,荣总若想改作装饰……”突然发力扯断三弦,“不妨直接送去古玩市场。”冰弦崩裂声惊碎满室酒气。 包厢死寂如古墓。 南笙扯断的冰弦垂落在地,像条被斩首的银蛇,仍在宫灯下反射着森冷的光:“家父教导,琴弦可断,琴道不可曲。” “好个宁碎不折的虞山风骨!”荣总突然抚掌,笑声震得青花瓷盏嗡嗡作响,“南小姐这脾气,倒比那床明琴更值钱!”他摘下腕间沉香木串掷入食盒,“这十万当定金,请南小姐每月来调一次琴,用你们虞山派的正统技法。” 助理将红木食盒往前推了半寸,钞票油墨味混着木串的甜味,在南笙鼻腔绞成细密的网。 南笙瞥见木串刻着“虞雅轩”编号,正是父亲破产前赠予某位藏家的旧物。 “两成定金,八成按琴况。”她将染血的冰弦缠上木串,血珠顺着丝弦渗进“清韵”二字。 白玉平安扣扫过食盒鎏金锁扣,在宫灯下折射出陈逾明腕表的月相光影。 冲出包厢时,南笙的月白真丝长衫已被冷汗浸透。会所一楼大厅的鎏金水龙头正映出她泛青的唇角,威士忌混着血丝坠入大理石盥洗台,在霓虹灯下蜿蜒成赤珊瑚的纹路。她攥着刻有虞雅轩编号的木串,沉香甜腻裹着血腥气,在喉间搅成滚烫的刺。 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映入眼帘:“南小姐的《酒狂》少了个‘猱’指。”附图中镜头精准捕捉到她扯断琴弦瞬间眼中的决绝,背景里半张泛黄的当票正贴在明代琴匣夹层。 月光漏进出租屋的霉斑,在账本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南笙机械地核对着数字:“50万-儿童班1000x18节-室2000x7场-商演8000x5倍-定金2万=还剩元”。 钢笔尖在“”这个数字上反复描画,墨水晕染开来,像一朵逐渐枯萎的花。 南笙数到第四十万八千的缺口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周天九点,半山御府?荣家别业,调明代蕉叶琴。” 晨雾漫过鎏金门牌,南笙在“半山御府?荣家别业”的汉白玉照壁前驻足。 管家引她穿过月洞门,青砖地面倒映着影影绰绰的竹影。南笙将装着鹿角霜的漆盒换到左手,右手按住被山风吹起的雪纺裙摆。 荣远山正站在水榭里喂鱼,香云纱唐装被暮色浸得泛青。 “南小姐来得正好。”他转身时惊起几尾锦鲤,“上月秋拍收了床明代蕉叶琴,总泛着杀伐之音,倒像是要学嵇康摔碎广陵散。” 南笙跪坐在织金蒲团上,指尖触到琴腹“虞山清韵”刻痕时呼吸一滞——这正是父亲修复过的旧物。她轻拨冰弦,泛音在暮色中荡开涟漪:“琴箱内湿度高了03,明代杉木对温湿最是敏感。” “难怪我总调不准音。”荣远山用银匙搅动杏仁茶,“上月见着套恒温恒湿设备,想着给这些老物件养老……”他忽然推开临水轩窗,惊起池畔梳羽的白孔雀。 南笙看见池中倒影被羽翼撕碎,想起父亲坠楼那日,虞雅轩的玻璃幕墙上也是这样支离破碎的天光。 鹿角霜簌簌落在琴轸间,她借着俯身调雁足的角度,将眼底潮气压回喉间。 “恒温箱养琴是悖论。”她忽然开口,指尖划过琴腹“虞山清韵”的刻痕,“荣先生若真要养琴魂,该把北窗的琉璃换成桑皮纸。” 南笙拨动羽弦试音,泛音惊散池面残雾。池鱼突然跃出水面,衔走了她尾音里的颤意。 荣远山望着她被雾气浸透的鬓角,忽然觉得这满室珍玩,倒不如她袖口磨出的毛边生动。 他上前俯身,唐装前襟的缠枝莲纹扫过她腕骨:“南小姐看这琴轸可要换成青玉的?上月刚得了块老坑料。” “黄杨木养音,青玉养眼。”她忽然从漆盒取出半片褪色的徽位带,粗麻缠着冰弦余料,“就像荣先生该用这个护弦,比恒温箱多三分人味。” 白孔雀长鸣掠过回廊,十八扇尾翎扫落竹梢露水。 他突然用银匙敲响青花盏,低笑:“明日就差人糊桑皮纸窗。” 白孔雀的长鸣尚未散尽,青花盏的余音已缠上雕梁。管家轻击掌,两个着藏青色简约制服的佣人捧着朱漆食盒鱼贯而入。南笙瞥见最上层的水晶虾饺透着粉莹,荷叶边捏得与她十五岁生辰宴上的一般精巧。 “音准了。”南笙将扳指推回漆盒边缘,“按合同……” “合同里可没说调完琴不能用茶点。你们虞山派讲究‘弦外之音’,我这俗人就学个‘食补琴韵’。”荣远山用银匙点着盏中荷花酥,“琴人调弦最耗气。南小姐尝尝这雪梨川贝酿,润嗓的。” 南笙的指尖在漆盒扣锁上摩挲。母亲今晨装在包里的杂粮馒头正硌着腰。她望着荷花酥上鎏金小签“虞山秋韵”——这是父亲当年为茶宴特制的点心名。 “荣先生该备龙井配茶点。”她忽然说,袖口磨白的滚边扫过食盒金丝掐纹,“碧螺春的涩要盖过雪梨甜了。” 荣远山抚掌大笑,震得汝窑盏中茶汤漾起涟漪:“难怪那套紫砂壶总沏不出味道。”他示意管家添茶,唐装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新换的崖柏珠串,“听说南夫人近日在研究药膳?” 白孔雀尾翎扫过槛窗,十八扇虹光里南笙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忽然捏起半块荷花酥,酥皮裂开的脆响惊醒了梁间栖燕:“家母说药补不如食补。”金丝枣泥馅的甜在舌尖化开时,桑皮纸包裹的棱角硌着掌心,让她想起陈逾明的名片——那张深灰棉浆纸也带着相似的粗粝感,此刻正躺在她帆布包最里层。 第78章 南笙还钱给陈 南笙收起鹿角霜漆盒。青砖上碎落的夕照爬上她褪色的帆布鞋,像极了金澜酒那夜霓虹灯投在陈逾明袖扣上的光斑。 荣远山望着她睫羽在眼下投出的青影,想起春拍会那套流拍的翡翠餐具。此刻她染着鹿角霜碎末的指尖捏着酥点,倒比任何珠玉更生动。 “让老周送南小姐。”荣远山摩挲着崖柏珠串,“正巧老周要去裱画店取画。” 南笙望着被山风卷起的湘妃竹帘,突然想起父亲说过:虞山派的傲骨不在推辞,在吞咽苦涩时仍要辨得出五音清浊。 “多谢!儿童班一点开课。”她将漆盒换到左手,虎口处结痂的琴弦勒痕在暮色里泛着淡红。 荣远山笑着用银匙敲响青花盏,惊得池中锦鲤甩尾:“顺路的事。”他故意漏说那幅画正是南父生前的藏品。 南笙指尖在帆布包带上紧了紧。她望着廊下那辆黑色轿车的星空顶——与陈逾明那辆墨绿沃尔沃的麂皮顶不同,这里的星辰都是镶嵌的碎钻。 雕花轿门闭合的瞬间,南笙嗅到车载香氛里掺着的紫藤香,突然呛得喉头发紧,南笙低声道:“劳烦周叔在松涛路口停便好。” 后座搁着桑皮纸包的茯苓糕,细麻绳结正是母亲惯用的手法。她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鎏金门牌,忽然想起陈逾明递名片时说的话:“虞山派的傲骨不在清高,在知进退。” 书房内,沉香篆烟在钧瓷香炉上勾出问心纹,黄花梨案几上,鎏金台灯将南笙的档案照晕出毛边。 荣远山摘了金丝镜,用钢笔尖划过南笙档案纸页。 管家无声呈上琉璃盏,冰珀里腌渍的紫藤花瓣舒展如蝶:“调查显示,南小姐除必要兼职外,未与异性单独相处超十分钟。” 他瞥见主人钢笔尖悬停在“顾氏医疗京城总院”八个字上,“陈公子引荐的张院士团队,上周刚为南夫人植入机械瓣膜。” 荣远山忽然轻笑,崖柏珠串在腕间泠泠作响:“难怪她今日肯吃那荷花酥。” 钢笔尖在“陈逾明”三字上洇出墨点。 “听琴庐王师傅说,南小姐最近总盯着松烟墨出神。”管家见主人将档案页按进碎纸机,“陈公子托人捎了锡盒来,说是德国的润喉糖。” 荣远山望向窗外新移栽的紫藤枯枝正攀着南笙坐过的窗棂,经霜的藤蔓蜷成数道弧线,恰似医用胶布在南笙冰弦上勒出的浅痕。 暖气在铜管里汩汩涌动,南笙将起球的毛衣袖口往下拽了拽。瓷白的脸隐在雕花窗棂的竹影里,恍若澹园那架九霄环佩琴的冰弦,在暮色中泛着泠泠清辉。 门轴转动时带进一阵寒意,陈逾明裹着风雪推门而入,几粒雪籽落在地板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痕。他解开深灰色羊绒大衣的纽扣,崖柏木的幽香混着古墨的气息在室内缓缓扩散。 “伯母今年冬天还咳喘吗?”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问道,声音里带着冬日特有的温润。 南笙用银匙截住茶汤里浮沉的丹桂:“每日按时服华法林,前日复查说瓣膜开合情况很好。” 陈逾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崖柏珠串在他腕间轻轻晃动:“古建所最近在拓一批碑文,新来的实习生把朱砂拓包当糖霜挤,弄得满手都是。” “该用熟宣衬底的。”南笙睫毛颤了颤,将银匙斜靠在盏沿。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辨纸,老人温和的声音犹在耳畔:“生宣吃墨,就像雪落寒潭,转眼就没了踪影。” 陈逾明腕间的崖柏珠串突然发烫。三天前他确实换了生宣垫拓片,结果毁了两张唐碑拓本。 “尝尝这个核桃酪。”他把青瓷盏推过去,盏底特意嘱咐加了蜂蜜。 支票被推进光影交界处时,陈逾明的袖扣在桌面磕出轻响。 “祖父最近在整理澹园的老琴谱,说当今琴师奏不出鹿角霜调弦的杀伐气。”支票在橡木桌面划出半弧,恰好停在两人中间,“权当琴谱修复的顾问费,时薪按古建所特聘专家标准。” 南笙的指尖在支票边缘顿了顿。三年前父亲修复澹园藏琴时,也是这样将账单折成鹤形递还陈老校长。她忽然将支票折返三折,恰是虞山派工尺谱里“清商”调的记号:“家父若在,定要说琴道酬知音,不论金银。” 暖气突然加大嗡鸣,陈逾明解开袖扣时瞥见她腕间淡青血管。他想起上周在琴庐撞见她踮脚够高处的琴囊,毛衣下摆掀起的腰线,细得能盛住从雕花窗漏进的月光。 “那就当是预付茶资。”他突然将支票折成纸船,泊在青瓷茶海中央,“祖父每日申时在澹园煮雪烹茶,缺个辨水的人。” 南笙望着纸船吃透茶汤渐渐沉没,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陈逾明用银匙接住她打翻的松烟墨时,砚台边也泊着这样的纸船。 “陈先生太客气了。”她顿了顿,“能为陈老校长抚琴,已是……”声音轻得像紫藤架下漏下的光斑,“莫大的荣幸。” “周末……”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未察觉的温柔,“周六什么时间方便?” “都有空。”南笙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耳尖瞬间染上晚霞的颜色。她慌忙低头去搅早已凉透的核桃酪,银匙撞在盏沿发出清脆的响。 空气突然凝固。陈逾明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紫藤绢花,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真正的美人连慌乱都是风景。 灯光在她睫羽下流转:“周六申时三刻可好?令祖最重水沸蟹眼时的火候。” “澹园……我永远记得十五岁那年的澹园。”南笙没说出口的是,那年暮春的墨香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惊鸿一瞥。 “乘我的车去。”他将珠串按回腕间,“那辆老沃尔沃的暖风,比澹园的恒温系统还足。” 南笙的拒绝在舌尖转成半阙清商调:“陈先生的车载音响,可还放着《潇湘水云》的钢丝录音?”她忽然轻笑,“家父总说那版泛音像雪粒子敲瓦当。” 暮色中的笑意像澹园雨后的素心腊梅,在她消瘦的脸庞上绽开。尽管眼下还带着青灰,但这个笑容却明媚得让陈逾明想起九霄环佩琴上跳动的阳光。 玻璃窗外的沃尔沃p1800亮起雾灯,暮色里像头收起利爪的兽。 陈逾明望着后视镜里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明白徐志摩《沙扬娜拉》里的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原来有些美,真的不需要任何装饰。 南笙望着窗外的雪,突然低语:“周六,我带些自制的松子糖去!” 陈逾明微怔:“祖父定会高兴。他总说现在的松子糖,再没有当年的味道了。” 第79章 苏雨烟的梦境 云邸宫3801的智能穹顶流淌着星河流光,苏雨烟躺在傅景烁从米兰空运来的云绒沙发里。电子壁炉模拟的雪松木噼啪作响,却盖不过她紊乱的心跳。 傅景烁推开门时带进阿尔卑斯山的雪味,定制西装的寒气还未褪尽,就被恒温系统融成春水。 “我的北极星小姐今天……”他话未说完,苏雨烟突然扑进怀里,蜜桃体香将雪松尾调搅成漩涡。 傅景烁的掌心抚上她后颈:“陈院士又让你连轴转三天?”他低头时瞥见少女泛红的眼尾,与领口内若隐若现的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形成危险构图。 “智脑庆功宴”苏雨烟把脸埋进他染着苏黎世雨雾的衬衣,“我喝醉后……”她指尖无意识揪住傅景烁的深灰领带。 傅景烁突然托起她的脸,指腹摩挲着眼尾的薄红:“让我猜猜——”他鼻尖蹭过少女发烫的耳垂,“我的小数学家,庆功宴上被灌了八杯霞多丽,不小心把顾总当成我……” 苏雨烟倏地睁大眼,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泛起涟漪:“你怎么……” “看来我的雪松香水该申请专利了。”傅景烁笑着解开领带,“张叔半小时前就汇报过了。那晚电梯系统恰好故障,监控记录全被系统自动覆盖。”他轻点了点苏雨烟鼻尖,“不过你跌进顾总怀里那段倒是有趣——张叔亲眼看见顾总的张特助在你们相触的瞬间,举起平板电脑正对监控探头。” 苏雨烟突然抓住他的手背,食指在他掌心轻敲出三短、三长、短长短、短长短、长短长长的震颤,垂落的鬓发掩住眼底波澜。 傅景烁喉结滚动半寸,将原本戏谑的尾音转成慵懒的调子:“顾总对苏同学确实特别。毕竟能让钟秘书亲自出手抹掉监控记录的人,这三年可没超过三个。” 苏雨烟抽回手的瞬间,傅景烁将领带绕着她腕间红痕打了个松松的蝴蝶结,深灰丝绸衬得她肌肤莹白胜雪:“下次传递摩尔斯电码记得控制力度。”他低头吹散她睫毛上并不存在的尘埃,“rry这个词,在顾家的监控系统里可发不出声。” 苏雨烟抬眸,看见对方瞳孔里映出自己骤然苍白的脸。 傅景烁用食指在她掌心复写她方才的密码节奏。 三短,三长,短长短,短长短,长短长长。 这次是真正的rry。 苏雨烟倏地睁大眼,看到他的瞳孔在星轨投影中漾开涟漪。 傅景烁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睫毛:“该道歉的是我,我让张叔安排了专属司机。”他指尖绕着北极星吊坠银链打转,金属被焐得温热,“以后所有应酬,都让劳斯莱斯幻影替你挡酒。” 苏雨烟忽然觉得锁骨间的亚历山大变石在发烫,那块会变色的宝石此刻泛着冰川融雪般的蓝。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喉咙里漫上来的雪水堵住声带——那是终南山初春第一道融雪的味道。 “比起这些……”傅景烁忽然将人压进云绒沙发,“我更在意……”他指尖勾开半寸衣料,“你后腰被西装压出的红痕消了没有。” 苏雨烟抓住沙发穗子的手突然被温热覆盖,傅景烁把她的指尖按在自己颈动脉:“数清楚了吗?”他声音像雪后松枝坠落的碎玉,“从你敲出rry开始,这里多跳了37次。” 晨光穿过3801的防弹玻璃,在她睫毛投下细碎的银河。 傅景烁忽然用雪松香的手帕轻点她眼角:“要哭就哭出声,”他把手帕叠塞进她掌心,“我关闭了云邸宫的声纹感应器。”突然轻笑,“不过你连哭都是广陵散的调子。” 苏雨烟低头看见手帕边缘绣着微型银杏,叶脉里藏着用银线刺的摩尔斯电码。车库里劳斯莱斯幻影的星空顶正缓缓打开,亿万光年外的星辰落进她虹膜边缘的冰川蓝。 傅景烁望着穹顶的星河流光:“我的北极星永远指向真理。”他看向枕着他大腿睡着的苏雨烟,“就像你醉后还记得数学证明,我怎么会不懂……” 尾音消散在雪松香弥漫的晨雾里。苏雨烟在梦境中翻身,恍惚看见顾知宴驻足在那株染井吉野樱下,深灰风衣沾着露水,指尖抚过树根处斑驳的刻痕。 樱花忽然簌簌落在顾知宴肩头,惊醒了沉睡的时空褶皱。十八前年的晨光穿越镜面,苏雨烟看见母亲孕期的白裙在树影里飘荡,父亲用钢笔在笔记本扉页写下:“致未谋面的小雨烟——你第一个证明题,是教会我永恒”。 此刻顾知宴抬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无名指上的茶渍在阳光下泛着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琥珀光。 “要看看真正的容错率吗?”他突然转身,掌心里躺着枚锈蚀的怀表。表盖内层嵌着的全家福上,樱花汁液染红的公式正与顾氏智脑的核心算法形成镜像。 风掀起苏雨烟的羊绒披肩,她忽然看清顾知宴后颈的发际线弧度——与父亲在eth毕业照里的模样,隔着十八年时光精准吻合。 两个身影在克莱因瓶的曲面空间里彼此缠绕,最终坍缩成傅里叶级数里永恒的谐振。 第80章 南笙到澹园 南笙推开家门时,母亲正在分拣药盒,华法林钠的铝箔包装在灯光中泛着冷银,像列阵的士兵守卫着她们摇摇欲坠的世界。 “今儿倒有三分春色。”母亲抬眼,目光在她微酡的颊边逡巡。南笙惊觉唇角仍噙着未散的笑意,恍如十五岁那年在澹园拾得陈逾明遗落的银匙,偷藏心事的雀跃。 她俯身解鞋绊,发间紫藤绢花忽地坠落。母亲迟缓地弯腰去捡:“这花……很衬你。”声音里带着未说出口的心疼。若是从前,这朵苏绣紫藤该簪在虞雅轩的檀木妆匣里,配得上任何世家的邀约。 南笙接过绢花:“妈,我以后周末……可能要常去澹园。”她垂眸数着地砖上的裂纹,“陈老校长要人帮着理琴谱。” 药盒里的铝箔板突然“咔”地轻响。母亲的手顿了顿:“该添件厚衣裳。” 缝纫机的嗒嗒声在子夜时分浮起。南笙贴着冰凉墙壁,听见顶针划过缎面的“沙沙”声,混着母亲压抑的咳嗽。这声音将她拽回十二岁的雨夜——母亲在虞雅轩库房为她缝制演出服,她在古琴匣上数着《梅花三弄》的节拍入睡。 晨光爬上窗棂时,一件竹青色杭绸旗袍卧在床头。 “这料子……”南笙指尖抚过袖口竹叶纹,露水般凉滑的绸缎下藏着未剪的线头——母亲把最后的好料子都用了,连压箱底的苏绣衬里都拆出来滚边。 厨房飘来核桃酪的甜香。母亲正用缠着胶布的手指剥桂圆,虎口的淤青在晨光中泛紫:“陈宅有五恒系统……”她将滚烫的粗瓷碗推过来,“穿单衣……合适。” 南笙抿着碗沿。去年当掉最后那件织锦缎旗袍时,母亲曾说“虞山派不靠衣冠立身”,此刻却把尊严都缝进了竹叶的七十二道丝缕。 镜中人裹在澹园新竹般的碧色里,消瘦的锁骨盛着漏进窗的晨曦。 母亲突然伸手替她正了正衣领。常年浸泡在中药里的指腹粗粝如松烟墨,抚过脖颈时却轻得像《幽兰》的散音:“你爹常说……琴在匣中……亦要沐风听雨。” 南笙走下台阶,街对面中医馆排队的老人佝偻如琴弓,她忽然想起母亲凌晨伏案的背影——那件旗袍的每一针,都在替她说:“我的女儿,合该站在光里。” 周六下午,南笙提前半小时就站在了楼下。 她在零下五度的朔风里站成一支伶仃的竹,米色羽绒服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毛边下隐约透出浅碧色杭绸旗袍的竹叶纹,晨雾在睫毛凝成冰晶。 沃尔沃p1800特有的引擎声碾碎寂静时,她下意识将开裂的羊皮手套往袖管里藏了藏。车窗降下瞬间,雪松香混着古籍库房的檀木气息扑面而来,陈逾明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着青玉螭纹袖扣的冷光:“后座有车载暖毯。”他目光掠过她冻得发紫的指尖,“琴房恒温系统今早调试过了。” 南笙拉开后座车门的动作轻得像触碰古琴冰弦。她记得谢烬夜说过,陈逾明的副驾驶只坐过许悦萱。后座真皮座椅上叠着墨绿羊毛毯,角落里塞着药袋——华法林钠的铝箔包装在雪光中泛着冷蓝。她忽然瞥见副驾驶座缝隙里半枚银杏书签,金箔边缘折射的光刺痛了眼。 “祖父新得了武夷岩茶。”陈逾明递来保温杯,青瓷内胆上刻着澹园紫藤纹,“说是比雪水煮的君山银针更暖胃。”车载音响流淌出《潇湘水云》的钢丝录音,正是她十五岁在澹园弹奏的版本。 澹园的青砖黛瓦间藏着百年风雨。南笙跟在陈逾明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的澹园。那时他也是这样走在她前面,银匙接住墨滴的瞬间,连时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祖父在琴房。”陈逾明在垂花门前驻足侧身,“当心石阶。” 南笙踏过结霜的垂花门石阶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竹叶纹。三年前父亲跪在琴前吐血的画面随寒气涌来,却被廊下暖炉的炭火声骤然掐断。 陈逾明推开雕花木门,檀香混着古籍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五恒系统抚平了满身寒气。 陈老校长正在整理一卷泛黄的琴谱,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这位就是……”目光在南笙身上停留,“澹园那个小姑娘?” 南笙愣在原地。她没想到陈老校长还记得,记得那个在九霄环佩琴前弹《潇湘水云》的十五岁少女。陈逾明也转过头,目光在她和祖父之间来回,像在寻找某个失落的谜底。 “来得正好!”老人直起身时圆框眼镜滑到鼻尖,“逾明非说新收的雪水煮茶更清冽,我看不如你爹用竹根水调的松烟墨香。”陈老校长笑出满脸皱纹,仿佛司法拍卖的鎏金槌从未砸碎过什么。 琴房窗棂糊着新换的桑皮纸,九霄环佩琴在无紫外线的暖黄色柔光里流转包浆。南笙望着琴额“虞山清韵”的刻痕——那道父亲用朱砂补过三次的裂口,此刻竟被鹿角霜养护得温润如初。 “你爹当年补这道断纹,”陈老校长用麂皮轻拭琴腹,“非说要用惊蛰那天的晨露调漆。” 陈老校长的目光在暖黄色柔光中凝成琥珀色的暖意,苍老的手指抚过九霄环佩琴的断纹:“这曲《潇湘水云》,自你祖父和父亲走后……”老人忽然摘了老花镜,霜白的眉宇间浮起追忆,“连檐角的铜铃都不肯再应和了。” 南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竹叶纹,那日父亲呕在琴弦上的血珠仿佛又渗进绸缎经纬。陈逾明捧着霁蓝釉茶盏立在雕花槅扇旁,青玉螭纹袖扣映着柔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星斑。 老人忽然从陶罐里掏出油纸包,苏式荷花酥的甜香混着松烟墨气漫开:“尝尝,你及笄那年弹完《潇湘水云》,可是偷吃了半匣子。” 陈逾明无声递来霁蓝釉茶盏,武夷岩茶在雪水里舒展如鹤翼:“祖父特意将室温调到二十度,说这样丝弦才不会发僵。” 南笙低头啜饮,发现杯底沉着两粒红枣——母亲总说她气血不足。 “逾明也来听。”老人忽然轻叩琴台,惊得鎏金香炉腾起一缕青烟,“你十二岁时为听这曲,可是打翻了整匣松烟墨。” 陈逾明身形微滞,藤椅在青砖地上拖出绵长的吱呀声。他腕间未戴惯常的崖柏珠串,冷白的皮肤上留着浅浅的檀香渍,像是特意洗去了什么旧痕。 南笙闭目调息时,嗅到空气中混着陈年松烟的气息。 “《潇湘水云》的跪指泛音”老人翻开泛黄琴谱,“你祖父说这技法要等……” “要等琴木饮足三冬霜。”南笙突然接话,跪坐蒲团的姿势与父亲当年如出一辙。 指尖压弦的刹那,庭中避寒的雀儿突然扑棱棱飞起,翅尖扫落檐角冰凌,碎玉声竟与泛音共鸣。 她看见十五岁的自己从琴声中走来——月白练功服扫过澹园青砖,陈逾明袖口卷至肘间,小臂上《营造法式》“举折之法”的朱砂批注被汗水洇开。自己偷瞄那截劲瘦手腕时,笔尖松烟滴落,银匙接住墨滴。紫藤花雨里,她接住他失手坠落的银匙。 南笙闭上眼睛,任由记忆带着她回到十五岁的暮春。 琴声在雕花窗棂间流转,阳光在琴弦上跳动。南笙偶尔抬眼,看见陈逾明专注的侧脸。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打着拍子。 曲至“水涌山叠”处,南笙腕间红绳突然绷紧。她想起母亲昨夜在缝纫机前佝偻的背,想起父亲曾说“泛音要像云破月来的光”。琴声忽如惊涛拍岸,震得恒氧系统送风口微微颤动。 “好个‘浪卷云飞’!”陈老校长击掌大笑,案头《虞山琴谱》的书页簌簌翻动,停在绘着鹤舞松枝的扉页,“当年你祖父在沧浪亭奏这阙,惊得池鱼跃出水面啄落樱花” 老人忽然转向陈逾明:“逾明听这阙《潇湘水云》,觉得如何?” 陈逾明执盏的手悬在半空:“让我想起……澹园的暮春。”他站起身,青玉螭纹袖扣映着南笙腕间红绳,“比之当年……多了三分金石气。” 南笙指尖还停在琴弦上,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有些记忆,真的会在琴声里重逢。 “你们这些孩子……”老人眼底浮起狡黠的笑纹,“就在紫藤架下,南丫头那会儿……”他抬手比着窗棂高度,“奏《潇湘水云》时,逾明抱着《营造法式》在廊下听得挪不动步。” 南笙耳尖倏地染上薄红。 “那时节南丫头可是虞山明珠。”陈老校长麂皮拂过琴额断纹,鹿角霜在恒湿空气里泛着珠光,“如今……”老人忽然轻叩酸枝琴案,惊得送风口飘出几缕暖风,“倒像这床九霄环佩,越是蒙尘,越见包浆里的魂。” 恒氧系统突然加大送风量。南笙望着旗袍下摆颤动的竹叶纹,想起母亲昨夜如何将尊严缝进每道滚边。 陈逾明的目光在南笙身上停留。他今天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总是低着头的姑娘,发现她挺直的脊背确实像极了九霄环佩的琴身,即便蒙尘也掩不住那份清贵。 “风骨这东西,是刻在年轮里的。”陈老校长忽然揭开恒湿柜,松烟墨香惊醒了沉睡的往事,“南老兄临终前将这坛辽东松烟托付与我,说‘待笙儿奏出《潇湘》金石韵时……’”老人枯瘦的手抚过青瓷坛上“虞山永续”的刻痕,“如今这坛墨,该跟着懂它哭它的人回家了。” 琴房忽然静得能听见窗外落雪吻上紫藤架的声音。南笙接过瓷坛时,恒温系统自动调低两度湿度——就像那年她抱着琴匣看司法拍卖槌落下,父亲的血在琴弦凝成朱砂般的冰碴。 陈逾明忽然起身调试环境参数:“琴道举折,刚柔并济。” “您又偷藏我糗事。”他转过身,“南小姐方才的跪指……”声音突然轻得像雪落桑皮纸,“倒让我想起祖父修复澹园飞檐时,凿刀吃进柏木三分的力道。” 南笙蓦地抬眸。恒温系统的光晕里,她忽然明白那日银匙接住的,原是两个破碎灵魂在时光裂缝中的惊鸿照影。 “南丫头可知?”陈老校长忽然指着窗外雪压的紫藤架,“你祖父与我栽这花时,非说‘待花开之日,要让逾明那小子在花雨里听《潇湘水云》’……”老人笑着摘下老花镜,“如今看来,倒是他算准了春光。” 暮色漫过槅扇上“岁寒三友”的雕花,将三人身影融成一幅泛黄的古画。 陈老校长扶着酸枝木琴案起身:“南丫头留下用顿便饭。”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叩了叩《虞山琴谱》封皮,“就当我这把老骨头,想听听正宗的虞山琴理。” 南笙指尖还停在“浪卷云飞”的徽位,推辞的话被老人含笑截断:“莫要说什么叨扰。”他目光慈祥,“你祖父当年在这架下与我赌酒论琴,可没这么多虚礼。” 南笙只觉得眼眶发热。 陈逾明不知何时已立在廊下,青玉螭纹袖扣映着新雪初霁的天光:“园子里的竹亭刚扫过雪。”他手里搭着件黛青色羽绒服,领口绒毛被风吹得蓬松。 南笙接过羽绒服时嗅到淡淡的崖柏香——正是陈逾明常戴的那串珠子的气息。她将自己的旧羽绒服叠好抱在怀中,浅碧旗袍下摆从黛青羽绒服底探出寸许。 澹园的九曲回廊悬着冰棱,陈逾明始终走在风口侧,他肩头的羊绒大衣被风掀起。 “小心冰棱。”他抬手虚拦在回廊转角,羊绒袖口扫过南笙发梢。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怔住:十五岁那日,少年正是这样护着抱琴疾走的她,袖间松烟香混着《营造法式》的朱砂气息,惊落了紫藤架上的露珠。 “谢谢!”南笙低头盯着自己开裂的皮靴尖。 陈逾明引着南笙穿过月洞门时,新扫的青砖地上还留着竹枝划出的涟漪纹。他刻意落后半步,目光掠过她羽绒服下露出的浅碧旗袍边——像冻土里挣出的第一抹春色,正随着步幅在黛青布料间忽隐忽现。 寒塘边的残荷枯梗突然发出细响,惊破满园寂静。南笙望着冰面上自己的倒影,浅碧衣角与陈逾明的墨色大衣在水中交错,像极了父亲修补过的古画残卷。 “修复飞檐时……”陈逾明忽然开口,靴尖碾碎塘边薄冰,“最难的从来不是举折技法。”他抚过廊柱上褪色的和玺彩画,“是让新补的柏木学会与老木头共呼吸。” 南笙的手指在羽绒服下微微收紧:“就像琴腹补漆,总要留三分裂缝容木胎呼吸?” 这话让陈逾明蓦地转身:“南小姐竟懂营造之道?” “虞山派斫琴要义……”她伸手接住坠落的冰晶,“无非‘顺木之性,养琴之魂’。”冰粒在掌心融成水珠,映出陈逾明眼底晃动的波光。 第81章 陈逾明撇下南笙照顾许悦萱 暮色漫过万字纹花窗时,老佣人提着琉璃风灯寻来:“小厨房煨着蟹粉豆腐呢,老爷子催三回了。” 餐室暖香扑面而来。陈老校长特意将南笙安排在祖父惯坐的黄花梨圈椅上,椅背缠枝莲纹与她旗袍下摆的竹叶纹竟严丝合缝。 “逾明特意嘱咐的素什锦,尝尝。”老人将青瓷盏推过来,盏底沉着颗桂圆。 南笙咬破桂圆时尝到满口清甜。 琉璃盏中的雪粒子簌簌落在窗棂上,南笙听见陈逾明的银匙突然撞上缠枝莲纹盏托。她抬眼,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掠过屏风外飘雪的紫藤架,最终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听说南丫头在琴庐教孩子们《鸥鹭忘机》?”老人用银匙搅动冰糖燕窝羹,琉璃盏中浮动的血燕像极了檐角垂落的冰凌,“这曲子讲究个‘忘’字,可我们搞建筑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枝般的手指攥紧南笙递来的苏绣帕子,“最该记得祖宗的法度。” 手机在黄花梨嵌螺钿方几上震颤第三回时,陈老校长将犀角筷重重拍在缠枝莲纹食盒上。南笙看见老人枯瘦的手背浮起青筋,那上面还沾着为晚生斟酒时溅出的女儿红。 “失陪。”陈逾明起身时带翻半盏女儿红。南笙低头盯着自己腕间红绳,方才被他袖口扫过的皮肤还在发烫,此刻却像被塞进块冰碴子。 “逾明。”老人突然唤住将将触及湘妃竹帘的身影,“澹园东厢的暖阁,还供着你太爷爷手书的《朱子家训》。” 南笙低头数着骨瓷碗里的冬笋片,听见陈逾明的牛津皮鞋踩过金砖地的声响忽轻忽重。他接电话时压低的嗓音混着穿堂风飘进来,零星的“电子体温计”“别再用冰块敷额头”像细雪落进她后颈。 “南丫头尝尝这个葵花大斩肉。”陈老校长将蟹粉狮子头破开,琥珀色的汤汁漫过荸荠粒,“当年逾明他爸追他妈时……非说建筑系的姑娘,就该配淮扬菜里的‘文思豆腐’。” 南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 陈逾明再进来时肩上落着雪,墨绿羊绒大衣沾了澹园老梅的冷香。他避开祖父灼人的目光,却正撞上南笙眼里将坠未坠的水光:“古建所临时要改方案。”他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让老周开车送你,雪天路滑。” 南笙起身时发间紫藤琉璃簪突然松脱,她蹲下身去拾,看见陈逾明漆皮鞋尖下意识往前挪了半寸又生生顿住。那些紫色琉璃簪里映出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极了十五岁那年,少年悬在她发顶迟迟未落的手。 “南笙,”陈老校长忽然开口,“我们去书房继续。有些琴谱,需要更安静的环境。” 南笙跟着陈老校长离开时,听见园中传来沃尔沃p1800的引擎声。她望着九曲回廊上斑驳的灯光,忽然明白为什么古人说“情之一字,最难将息”。原来有些伤口,真的需要时光来治愈。 云阙国际酒店总统套房,落地窗外是京城的璀璨夜景。 许悦萱听见电子锁开启的蜂鸣声,指尖迅速划过冰镇红酒瓶身。冷凝水珠沿着锁骨滑进真丝睡袍的褶皱,在暖光灯下折射出病态光泽。她调整呼吸频率让胸口呈现虚弱起伏,特意挑选的栀子香薰机正喷出混着薄荷精油的薄雾——这是心理咨询师教她的生理暗示技巧。 “逾明”她数着陈逾明解袖扣的节奏,当年他就是这样在测绘帐篷里褪去她被雨淋透的衬衫,“你来了。”她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故意露出肩胛骨上淡粉疤痕。那处旧伤此刻泛着不自然的嫣红——半小时前她用冰袋反复冷敷,直到毛细血管破裂呈现出高热特有的嫣红。 陈逾明快步上前,接过水杯:“怎么发烧了?”他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咳可能是昨晚测绘旧稿时着了凉”许悦萱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她故意将“测绘”二字咬得轻软黏糊,像当年窝在他军大衣里呵出的白雾。她没说那是她故意在寒风中站了半小时,还喝了不少冰水。 “你在发烧。”陈逾明的手掌悬停在她额前两厘米处。他转身去拿体温计,却没看见许悦萱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三十九度二。”他对着台灯旋转体温计,汞柱在暖黄光晕里爬升的弧度,和当年她在应县木塔发烧时一模一样。“去医院。” “不要!”许悦萱的指尖揪住他西装下摆,真丝领带被她滚烫的呼吸烘出褶皱,“当年在应县木塔发高烧,你也是这样守着我。” 许悦萱烧红的眼尾像极了那年栖霞寺的晚霞。她故意将退烧贴斜贴在额角,让发丝凌乱地黏在医用胶布边缘——这是照着她录制的近百条视频调整出的最佳病容角度。 陈逾明的手背贴上她颈动脉,百年灵腕表的精钢表带硌得她生疼。这个姿势让她想起大三测绘地宫时,他也是这样在黑暗中确认她的脉搏。许悦萱趁机将额头抵上他腕间的崖柏珠串,木料浸透的苦香混着她刻意喷在耳后的茉莉香水,完美复刻记忆中的味道。 “我害怕医院……”她声音带着哭腔,“就像那年你胃出血,我在剑桥急得要命,却因为学业走不开……” 陈逾明身体一僵。他想起大四那年,自己因为她的离开喝到胃出血,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周。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忘了抽回手。 “逾明,”许悦萱趁机靠在他肩上,真丝睡袍下的身体微微颤抖,“那些照片都是借位的……”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在剑桥那么拼命,就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她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掌心突然贴上他心口,三十九度二的体温灼烤着真丝衬衫,“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陈逾明望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她蓬松的发顶仍保持着向右偏的习惯旋涡。大三那年她总抱怨这个发旋害得马尾歪向一边,他却觉得像应县木塔微微倾斜的塔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此刻这个发旋正抵着他下颌,随抽泣轻颤,让他想起住院时窗外那株被风雨摧折的海棠。 “护士说你吐了血……”许悦萱突然攥紧他衣摆,“我在康河边摔了手机,屏幕碎得和心电图一样……”她摊开左手,虎口处果然有道新月形疤痕,是被手机碎片划的。 陈逾明的喉结动了动。他记得那个深夜收到的越洋包裹,拆开层层气泡纸,里面是个摔变形的手机壳,背面还贴着他们在大觉寺拍的拍立得。照片里她举着两支绿豆冰棍,化开的水渍晕染了琉璃鸱吻的金边。 许悦萱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圈,像从前在图书馆抄古籍时,她总在他手心临摹藻井纹样。“上周我去栖霞寺还愿……”她声音轻得像香炉升起的烟,“住持说我们当年挂的连心锁生锈了……”尾音化作一声抽噎,恰到好处地悬在旧日与现实的裂隙间。 陈逾明的手背忽然触到冰凉。低头看见她赤脚踩在柚木地板上,十个脚趾冻得像故宫红墙下的腊梅骨朵。这让他想起大四冬天,她趿着毛绒拖鞋来医院送饭,雪水浸透鞋面都浑然不觉,怀里还捂着热气腾腾的砂锅粥。 “穿鞋。”他弯腰去够床底的棉拖,却发现是她从前最爱穿的那双米色针织款,右脚内侧还留着被暖气管烫焦的痕迹。许悦萱趁机把冰凉的脚塞进他怀里,脚趾蜷缩的弧度与当年在测绘现场如出一辙。 “陈先生,退烧贴需要每四小时更换。”医生的叮嘱混着中央空调的嗡鸣,在他耳畔浮沉。 私人医生离开后,套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医生说要多休息。”陈逾明将温水递给她,青玉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许悦萱接过水杯,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背:“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你休息。”他轻轻抽回手,声音有些哑,“我就在客厅。” 许悦萱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知道陈逾明放不下她,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只要慢慢来,她相信一定能挽回他。 她拿起手机,打开加密相册,里面全是她和陈逾明大学时的合照。那些甜蜜的瞬间,是她精心保存的筹码。她轻轻抚过屏幕上的照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窗外,京城的夜景依旧璀璨。许悦萱望着那些闪烁的灯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重新站在陈逾明身边的样子。那些细密的算计,像极了夜色中的星光,无声无息地编织成网。 许悦萱的呼吸渐渐绵长,仿佛真的睡着了。陈逾明却看见她睫毛在月光下轻颤,如同那年装睡被他戳穿时的模样。他伸手去拨她额前碎发,指尖碰到退烧贴边缘——是温的。 夜色渐深,套房内只剩下床头灯微弱的光。许悦萱已经睡着,呼吸平稳。陈逾明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望着熟睡的许悦萱,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大学时光。那时的她总是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他记得她熬夜复习时,会偷偷喝他带来的热可可,嘴角沾着奶泡的样子。 陈逾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崖柏珠串。那些美好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忘了呼吸。他记得收到剑桥offer的那天,许悦萱高兴得跳起来,抱着他转圈。那时的他,以为未来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突然,许悦萱在睡梦中皱起眉头,发出一声轻哼。陈逾明下意识地起身,轻轻替她掖好被角。这个动作太过熟悉,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 许悦萱忽然抓住他欲撤的手腕,医用硅胶手环硌得他生疼。“别走……”她梦呓般呢喃,睫毛膏在泪痕里晕成栖霞寺的烟雨。这语气与三年前视频通话里说“等我回来”时如出一辙,却掺进了康河的水汽。 他想起那些照片,想起自己在医院躺了一周的日子。那些细密的疼痛又回来了,像极了那年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无声无息地渗入心底。 “为什么……”他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未察觉的颤抖。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人,会走到这一步? 许悦萱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露出纤细的手腕。陈逾明看见她手腕上还戴着那条他送的银链,链子上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那些刻骨铭心的爱,那些过不去的坎,在他心里撕扯着。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的夜景。澹园的腊梅香气仿佛又萦绕在鼻尖,让他想起南笙安静整理琴谱的样子。那些细密的疼痛,像极了夜色中的星光,无声无息地编织成网。 周一,暮色从双层真空玻璃外漫进来,将总统套房的意大利绒毯染成栖霞寺的黄昏色。陈逾明推开总统套房的门,手里提着从澹园带来的腊梅粥。许悦萱正倚着靠枕翻看《营造法式》,看见他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厨房添了枇杷叶,对咳嗽有好处。”陈逾明解开袖扣时,腕间的崖柏珠串在保温盒上磕出轻响。他旋开鎏金食盒的铜扣,腊梅香混着蜂蜜的甜腻漫出来。许悦萱的指尖在书脊上顿了顿,那里有道指甲划痕,是当年他讲解“偷心造”技法时她赌气刻的。 “谢谢你,逾明。”许悦萱放下书,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这几天要不是你” “祖父说腊梅要取晨露未曦时的。”陈逾明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这是他连续第三天来照顾她,从下班后一直待到第二天早晨6点。 她低头啜粥时故意让发丝垂进碗里,这个学生时代常耍的小把戏果然让陈逾明伸手来撩。他的指节擦过她耳后过敏泛红的肌肤,那里还残留着婴儿爽身粉的茉莉香——与南笙在琴房的琴漆松香气息在空气中短兵相接。 “悦萱,我在城西有套空着的公寓。”陈逾明起身走到台,“你先住那里,总住酒店不方便。”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窗台的大理石纹路,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夜医院走廊的长椅。许悦萱的香水味从身后漫过来,混着保温桶里残余的腊梅香,在中央空调的风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会不会太麻烦……”许悦萱声音轻得像栖霞寺的晨雾。 “明日十点。”陈逾明扣上袖口,“司机认得到公寓的路。”手指抚过腕间的崖柏珠串,“早点歇息。” 第1章 孤独的数学少女 苏城的天,总是氤氲着温润的水汽,仿若一幅永远晕染不开的水墨画。 苏雨烟的童年便如同宣纸上晕染的墨梅,清冷中透着惊心动魄的美。她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皮肤白得像瓷器,眉眼如工笔水墨,笑起来像春雪消融。 三岁时,她就能用积木拼出复杂的几何图案。幼儿园老师们总爱笑着说:“雨烟小朋友长得像画里走出来的,可她的眼睛却像在解一道永远解不完的题。” 五岁那年的惊蛰,她站在青石桥上背大九九乘法表,杏花顺着流水掠过绣鞋,竟在水面排列出斐波那契数列。摆渡的老艄公看得痴了,竹篙点在涟漪间喃喃:“莫不是洛神算娘转世?” 七岁那年梅雨季,苏雨烟光着脚丫溜进爷爷的书房。檀木书架上的《高等数学》泛着油墨香,她踮起脚尖拽下最厚的那本,泛黄纸页簌簌抖落几片风干的玉兰花瓣。 “爷爷,这个弯弯的符号像小彩虹!”她指着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积分符号,奶声奶气地问。 正在沏碧螺春的苏教授手一抖,青瓷盏里的茶汤泛起涟漪。 他蹲下身,老花镜片上倒映着孙女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丫头,这不是彩虹,是柯西给人类搭的桥。你看这两个山头。”枯槁的指尖划过函数曲线,“这座桥啊,能跨过世间所有起伏。” 窗外的雨丝突然斜飞入室,在微分方程手稿上晕开墨痕。 奶奶举着量杯从物理实验室探头笑道:“老顽固,给丫头讲什么e-δ语言?”她变魔术般掏出一把彩虹糖,“雨嫣乖,把这些糖按颜色排成波函数,奶奶教你用傅里叶级数吃糖。” 那个午后,苏雨烟用糖果拼出人生第一个拓扑结构。当她把红色糖球塞进爷爷嘴里时,老人浑浊的眼里泛起泪光:“我们苏家,要出个女数学家啰!” 八岁这一年的深秋,苏雨烟的父母,苏城学界公认的“双子星”,受邀赴瑞士参加欧洲跨学科联合峰会。 父亲苏明澈,拥有理论数学博士学位与物理学博士学位,痴迷超弦理论,实验室里贴满他手绘的十一维空间拓扑图。 母亲叶清欢则是应用数学博士,专攻混沌理论在气象预测中的运用,能把台风路径算得比江南绣娘的针脚更细密。 临行前夜,叶清欢正在校准气象模型的参数,突然蹙眉道:“洛迦诺山区的湍流特征值异常,我的模型显示……” 话音被丈夫用费米实验室纪念杯堵住:“叶教授,你该担心的不是瑞士的湍流。”他将女儿抱上膝头,用碳纳米管编织的丝带系住小辫,“而是怎么哄睡这个即将知道父母要出差的小台风眼。” 苏雨烟看着父母温馨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幸福。这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拥有完整的家庭记忆,那时的她,还浑然不知,命运的风暴即将无情地袭来。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狂风用力地拍打着窗户,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苏雨烟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满心期待着父母的归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家中的寂静。 爷爷匆忙地接起电话,刹那间,他的脸色变得煞白如纸,手中的听筒无力地滑落,“啪” 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奶奶闻声赶来,看到爷爷悲恸的模样,心中一紧,忙追问发生了什么。 爷爷嘴唇哆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明澈……出车祸了……” 奶奶的身子晃了晃,眼神瞬间失去了焦距,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 原来,苏雨烟的父母在返程途中遭遇了车祸。那辆承载着他们梦想与希望的车,被一辆失控的货车狠狠地撞上。 尽管医护人员争分夺秒全力抢救,可苏明澈还是没能挺过来,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他热爱的世界。而叶清欢,脑部遭受重创,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悲痛的氛围瞬间吞噬了屋里的一切,恐惧和不安如潮水般淹没了小小的苏雨烟。她紧紧拉住爷爷的衣角,带着哭腔问:“爷爷,爸爸妈妈怎么了?” 爷爷一把将她搂进怀里,老泪纵横,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爷爷奶奶强忍着悲痛,立刻着手办理出国手续,苏雨烟被托付给了江家暂时照顾。 江爷爷是苏城大学退休数学系教授,与苏爷爷是挚友;江奶奶是苏城园林管理局前总工程师,擅长用分形几何设计假山布局。 江家有一对双胞胎孙子孙女,初三前一直在英国念书,这一年刚回国,就读于苏城国际学校初中部,上初三。 孙子叫江屿澈,性格开朗活泼,总是充满活力,笑起来眼睛弯弯,像藏着星辰;孙女叫江诗韵,心思细腻温柔,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说起话来轻声细语。 江屿澈和江诗韵第一次见到苏雨烟,就被她那漂亮得胜画中仙的模样所吸引。在得知她的遭遇后,兄妹俩打心底里心疼这个小妹妹。每天放学回来,都会抽时间陪伴苏雨烟。 江屿澈会轻轻坐在苏雨烟身旁,陪着她一起翻看那些曾经和父母的合照,用温柔的语气询问照片里的故事。每当苏雨烟默默流泪时,他也只是安静地递上纸巾。有时候,他会拿出自己收藏的一些精致小物件,像造型独特的书签、可爱的卡通贴纸,摆在苏雨烟面前,轻声说:“这个送给你,希望你能喜欢。” 江诗韵则会拉着苏雨烟来到书桌前,摊开画纸,和她一起画画。她会耐心地教苏雨烟一些绘画技巧,画着他们一起幻想中的美好场景,有充满欢声笑语的花园,还有一家人团聚的画面。偶尔,她也会拿出自己心爱的故事书,坐在床边,用轻柔的声音给苏雨烟念故事,在那些温馨的故事里,试图让苏雨烟寻得一丝慰藉。 葬礼那天,苏城的天空被厚重的阴霾笼罩,仿佛连老天爷都在为这场悲剧哀伤。 殡仪馆的大门前,黑色的挽联随风飘动,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悲痛。走进灵堂,浓郁的菊花香气扑面而来,白色的菊花层层叠叠,簇拥着苏明澈的遗像。那遗像上的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可如今却再也无法回应家人的呼唤。 肃穆的哀乐在灵堂内缓缓奏响,那悲伤的旋律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每一个人的心。 爷爷强忍着悲痛,挺直了佝偻的身躯,声音颤抖地向来宾致谢。每一个字从他干涩的喉咙里吐出,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奶奶早已泣不成声,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世界在她眼中已然崩塌。 苏雨烟跪在灵堂前,素白丧服被穿堂风灌得猎猎作响。过长的袖口垂落在地,露出的手腕细得像要折断的玉簪花茎。 江屿澈站在三步之外,看着她单薄的脊背在香火中颤抖。那是他亲手熨平的丧服,昨夜他故意把腰线收窄三寸,仿佛这样就能替她兜住所有摇摇欲坠的悲伤。 苏雨烟哭得极安静,唯有睫毛颤动如垂死蝶翼。泪水顺着鼻尖坠入铜盆,在纸灰堆里砸出细小的坑洞。 而叶清欢,似乎感受到了周围弥漫的哀伤,她的情绪变得有些不稳定。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嘴里含糊地说着什么,身体也开始不安地扭动。突然,她用力挣脱了身旁亲属的搀扶,脚步踉跄地朝着灵堂外跑去。 叶清欢毫无征兆的失控,让周围瞬间乱作一团。 苏雨烟顾不上自己颤抖的双腿,心急如焚地追了上去。她伸出手,一把拉住母亲的手,带着哭腔喊道:“妈妈!” 可叶清欢却像是根本不认识她,脸上写满了恐惧。在众人的安抚下,叶清欢的情绪终于慢慢稳定,不再挣扎,只是眼神依旧空洞,呆呆地望着远方。 骨灰入土的那天,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化不开的哀伤。寒风似一双双冰冷的手,肆意地穿梭在墓园,吹得人脊背发凉。 苏雨烟的爷爷,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此刻身形佝偻得如同深秋里一棵即将枯萎的老树。 他的双手颤抖得厉害,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却又最易碎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将儿子苏明澈的骨灰盒缓缓捧起。那骨灰盒,承载着他后半生的思念与遗憾,每挪动一步,都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苏雨烟紧紧地盯着爷爷手中的骨灰盒,那里面装着她最爱的父亲,那个会陪她做数学题、给她讲睡前故事、把她高高举过头顶的父亲。 当爷爷缓缓将骨灰盒放入墓穴时,苏雨烟感觉自己的心也在一点点地往下沉。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爸爸,你不要走,我还没有长大,我还想和你一起玩……” 她的哭声在寂静的墓地里回荡,让在场的人无不落泪。 就在众人准备覆土时,叶清欢突然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骨灰盒,她的嘴唇微微颤动,从喉咙深处饱含深情的呼唤了一声:“明澈……”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凝固了。 周围的人都愣住了,手中的动作也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叶清欢身上。 然而,仅仅片刻之后,叶清欢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便消失不见,她又恢复了那副茫然的模样,眼神再度变得空洞无物。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缓缓跌坐在地上,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毫无反应,仿佛刚刚那一声呼唤,只是众人的一场幻觉。 之后的日子里,照顾失忆的叶清欢成了爷爷奶奶生活的全部。 年仅8岁的苏雨烟,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 每天放学后,她总是第一个冲出教室,一路小跑回家。一进家门,她就扔下书包,跑到母亲身边,拉着母亲的手,兴奋地讲着学校里的事情。她渴望有一天,母亲能像以前一样,笑着摸摸她的头,叫她一声“丫头”。 然而,叶清欢的状况却没有丝毫好转。她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整天,眼神迷茫地望着远方。 直到九岁的一个下午,苏雨烟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到了家。可当她一边推开妈妈卧室的门,一边习惯性地喊了声:“妈妈,我回来啦!”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苏雨烟心中一紧,赶忙在屋内四处寻找,每个房间都找遍了,却不见叶清欢的身影。她又跑到院子里,大声呼喊着妈妈,声音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回荡,却始终无人应答。 苏雨烟和爷爷奶奶到附近的街道、公园、菜市场一一找过去,凡是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可叶清欢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他们报了警,警察迅速展开调查,走访邻里、查看监控。 菜市场东侧小巷的监控画面里,叶清欢的棉布裙摆扫过青石板。九岁的雨烟看着监控画面喃喃道:“妈妈在看什么呀?”画面里,叶清欢仰头望着的不是摄像头,而是巷口那株银杏树。去年深秋,苏雨烟曾在这里垫脚给妈妈别过银杏发卡。 可就这么一瞬,叶清欢的身影拐过小巷,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中。 此后的日子,苏雨烟每天放学都会在妈妈消失的地方徘徊许久,满心期待着能看到妈妈熟悉的身影。她常常在夜里哭醒,泪水浸湿了枕头,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又究竟去了哪里,只能在无尽的思念与担忧中,默默期盼着妈妈能平安归来。 从那以后,苏雨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只有在面对数学时,她才能暂时忘却心中的痛苦。她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因为她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 临睡前她总会用钢笔在草稿纸上画下无数个“∞”符号,那是父亲教她的最后一个数学概念:无穷大。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上那一个个“∞”,仿佛能透过这些符号,触摸到父亲温暖的掌心。 第2章 天赋与美貌的双生花 晨雾中的小学堂总浮动着奇异的几何光影。 当同龄人还在为解方程抓耳挠腮时,苏雨烟已能用竹签在青砖地上构建三维笛卡尔坐标系。那些偷偷塞进她书包的纸飞机,总被她拆解成拓扑学模型,某个男孩用歪扭字迹写的“喜欢”,成了莫比乌斯环上永恒循环的遗憾。 初中时的苏雨烟,美貌与才华更加耀眼。男生们为她打架,她却只在意数学。 当同龄人还在为勾股定理焦头烂额时,她已能用微分几何解构校园紫藤花架的螺旋曲线;当物理老师讲解抛物线时,她托腮望着窗外银杏叶飘落的轨迹,在草稿纸上随手画出分形叶脉的贝塞尔函数。 课间黑板成了她的舞台。某次数学老师布置的压轴题困住全班,她捏着粉笔信步上前,指尖划过抛物线时仿佛在跳华尔兹。 “设这个二次函数在四维流形中的投影……”她声音清泠如泉,粉笔尖突然一顿,“或者换种更浪漫的解法……”转身时马尾甩出一道黎曼曲面般的弧度,她在抛物线顶点处画了颗爱心,“这里藏着柯西收敛准则的秘密。” 台下男生们心跳的傅里叶变换谱,在那刻统一收敛于同一频率。 课间休息时,教室里喧嚣热闹,苏雨烟的座位却似一方被求知欲笼罩的静谧岛屿,常常被围得水泄不通。同学们手中紧紧捧着书本,脸上写满了求知的渴望,纷纷向她请教学习上的难题。 苏雨烟微微俯身,认真地看着同学递来的题目,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条理清晰地讲解着解题思路。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专注的轮廓,那专注于数学时熠熠生辉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不自觉地被吸引。 在这些簇拥的人群中,藏着不少脸颊微红、眼神羞涩的男生。他们怀揣着懵懂的爱意,借请教问题的机会悄悄靠近,满心期待能多和她说上几句话。 即使苏雨烟在生活里话不多,但在讲数学题时,那专注投入、耐心解答的样子,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感受那独属于她在数学领域绽放的光芒 。 “雨嫣,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同桌问她。 “他们不懂数学。”她低头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公式,“数学不会骗人,也不会离开我。”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初三的生活悄然而至。 这时的苏雨烟,已然出落成一位令人瞩目的少女,166的身高,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像是遗世独立的仙子。 白皙的肌肤仿若羊脂玉般细腻,泛着淡淡的光泽。一双清澈的双眸藏着星辰大海,顾盼间,眼眸流转生辉,不经意间便能勾住旁人的目光。 校园里弥漫着紧张的备考氛围,同学们都在为中考而拼搏,而苏雨烟即将迎来一场重要的挑战 :全国女子中学生数学竞赛。 这场竞赛汇聚了全国各地中学女子数学精英,是一场真正的数学盛宴,也是检验她多年学习成果的绝佳舞台。 决赛的前一夜,苏雨烟的手指轻轻抚过一本有些泛黄的数学笔记,那是父亲留给她的珍贵遗产。笔记上,父亲苍劲有力的字迹记录着一个个数学难题的解法和独特的思考角度。 每一次翻开它,苏雨烟都仿佛能看到父亲温暖的笑容,听到他耐心的讲解“丫头,数学的世界无穷无尽,只要你用心去探索,就能发现其中的奥秘。” 父亲的话,像一颗种子,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激励着她在数学的道路上不断前行。 “爸爸,我会成为优秀的数学家。”她轻声说,“然后,我会找到妈妈。” 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像一层薄薄的纱。那一刻,她美得像一幅画,却也孤独得像一颗星星。 决赛当天,阳光格外明媚,仿佛在为这场数学盛宴送上祝福。 苏雨烟早早地来到考场,她穿着简约的白色衬衫和深蓝色牛仔裤,那一头标志性的乌黑马尾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自信与从容写在她的脸上。 踏入考场,她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氛围,周围的选手们或是在紧张地翻阅资料,或是闭目养神调整状态。 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苏雨烟迅速浏览了一遍题目,心中便有了整体的把握。试卷上的题目对她来说,仿佛是多年的老友,她迅速地捕捉到每道题的关键信息,手中的笔在试卷上飞速舞动,写下一个个严谨而准确的解题步骤。 轻轻放下笔,苏雨烟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手腕,望向窗外的蓝天,心中默默感谢父母曾经给予她的数学启蒙。此刻,她明白,自己不仅是为了荣誉而战,更是在追寻父母的足迹,探索数学那无尽的奥秘。 竞赛结束后的日子,苏雨烟一如往常,平静地穿梭在校园,照常上课、复习,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藏着那份对成绩的隐隐期待。 终于,在一个阳光正好的午后,喜讯传来:苏雨烟荣获全国女子中学生数学竞赛金奖。 消息瞬间在校园里炸开了锅,整个学校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 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宣布这个好消息,声音中满是自豪与骄傲:“苏雨烟同学,凭借着扎实的数学基础、卓越的思维能力和顽强的毅力,在全国女子中学生数学竞赛中脱颖而出,为我们学校争得了无上的荣誉!”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同学们纷纷投来羡慕和敬佩的目光。 课间休息时,大家将她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着。 “雨烟,你太厉害了!这金奖简直是实至名归!” “就是,有你在,我们班都跟着沾光,太牛啦!” 同学们的赞扬声此起彼伏,少女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声回应着大家的祝贺。 老师们也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 数学老师眼中闪烁着欣慰的泪花,拉着苏雨烟的手说:“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其他科目的老师也纷纷过来,对她竖起大拇指,称赞她不仅数学天赋出众,还能兼顾其他学科,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大学读大四的江宇澈和江诗韵,也通过校园里的校友群得知了这个消息。 江屿澈率先发来了微信:“雨烟,恭喜你,就知道你肯定行!” 紧接着,江诗韵也发了一条:“雨烟,太棒啦!真为你骄傲!” 苏雨烟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提示,她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迅速回复道:“澈哥哥、韵姐姐,太感谢你们啦!一直以来都多亏了你们的鼓励和支持,我才能坚持到现在。” 放学回到家中,爷爷奶奶早已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为她庆祝。 看到苏雨烟进门,奶奶眼眶泛红,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的乖孙女,你可太争气了!” 爷爷也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好丫头,你爷爷我这辈子最爱数学!”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欢声笑语回荡在屋子里。 不久后,全国女子中学生数学竞赛的颁奖典礼在一座宏伟的会议中心盛大举行。 现场座无虚席,来自全国各地的数学领域专家、学者以及获奖选手齐聚一堂。 苏雨烟身着一件修身的白色衬衫,衬衫的袖口整齐地挽至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下身搭配一条黑色西裤,流畅的线条完美贴合她的身形。 清冷的气质让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周围的目光纷纷向她投来,不少人在低声赞叹,不仅惊叹于她的数学才华,更被她出众的美貌和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舞台上灯光璀璨,大屏幕上展示着各位获奖选手的风采。当主持人念到苏雨烟的名字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苏雨烟起身走上舞台。 为她颁奖的是中国数学会的资深副会长,一位在数学界德高望重的老教授。 老教授面带微笑,将金奖奖杯和证书郑重地递到苏雨烟手中,同时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小姑娘,好好努力,未来数学的天地广阔无垠,期待你能创造更多的辉煌。” 苏雨烟双手接过奖杯和证书,向教授深深鞠躬致谢。 颁奖仪式结束后,一群记者蜂拥而上,将苏雨烟围在中间。 “苏同学,请问你获得金奖,此刻心情如何?”一位记者率先发问。 苏雨烟微微一愣,随即礼貌地回答:“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家人、老师和朋友。” 另一位记者接着问道:“大家都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对数学如此痴迷,取得这么优异的成绩呢?” 苏雨烟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怀念:“因为数学不会离开我,它是我最忠实的伙伴。从小,我的爷爷奶奶和父母就引导我走进数学的世界,他们对数学的热爱感染着我。” 记者们纷纷点头,又有人感叹道:“苏同学,你不仅数学天赋惊人,还长得这么漂亮,真可谓是才貌双全,你是怎么做到在学业和个人形象上都如此出色的呢?” 苏雨烟淡然道:“谢谢夸奖,我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闪光点,我只是找到了自己热爱的事情,并努力做好它。至于外貌,我觉得自信就是最美的。” 一番回答,赢得了记者们的阵阵掌声。 颁奖典礼结束后,苏雨烟载誉而归,金奖的荣耀让她获得了诸多顶尖高校抛出的橄榄枝。 很快,京城大学数院的招生团队便主动联系上了苏雨烟。 招生老师详细地向她介绍,鉴于她在竞赛中的卓越表现,学校愿意为她提供本硕博连读的保送机会,但需要通过一系列流程。 在综合考量笔试成绩、面试表现以及个人资料后,学校招生委员会召开会议进行最终评定。评定结果为通过,苏雨烟正式获得京城大学数院本硕博连读的保送资格。 爷爷奶奶激动得紧紧相拥。 爷爷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苏雨烟的脸上,透过她仿佛看到了儿子苏明澈年轻时的模样。儿子也曾像苏雨烟这般,对数学充满热忱,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憧憬。 第3章 京城大学 八月末的苏城,暑气尚未完全消散,阳光依旧炽热,却带着一丝独属于夏末的温柔。 街边的香樟树枝繁叶茂,巴掌大的叶片层层叠叠,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交织成一首悠扬的送别曲,为苏雨烟即将开启的旅程增添了几分别样的情愫。 再过几天,苏雨烟就要告别这座熟悉的城市,前往京城,在京城大学开启她人生崭新的篇章。 这几日,苏雨烟家中满是忙碌的身影。 少女站在衣柜前,轻轻拉开柜门,柔和的灯光瞬间照亮了内部整齐排列的衣物。 她将衣物一一折叠整齐,放入行李箱。 这时,奶奶走进房间,笑着说:“丫头,带这些就够啦,到了京城,要是缺啥,咱再买。京城大商场多,啥都能买到。” 爷爷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你现在还在长个子呢。” 苏雨烟听了,微笑着点头。昨天测身高的时候,发现自己又长高了,已经 168,身形愈发高挑修长。青春期的悄然变化还体现在身体的曲线,她的罩杯已经到了75c,这让她在挑选衣物时,更倾向于宽松的版型。 晚上,书房里,爷爷站在那排顶天立地的实木书架前,伸手从最顶层取下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盒子表面雕刻着古朴的花纹,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些苏雨烟小时候的物件,有她第一次参加数学竞赛获得的奖状,虽然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还有几本父亲留下的珍贵数学书籍,书页因为频繁翻阅而微微卷起。 爷爷将书递给苏雨烟,声音略带沙哑,却满含期许:“孩子,这是你爸当年最宝贝的书,他一直盼着你能在数学这条路上走得更远,你带着。” 苏雨烟接过书,手指轻轻摩挲着泛黄的封面,一股暖流涌上心头,眼中满是怀念与坚定。 客厅里,奶奶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摆满了各种生活用品。 她将各种常用药品一一放进一个精致的皮质收纳盒,嘴里还不时念叨着:“这是感冒药,你到了京城,要是着凉感冒了,可别拖着,赶紧吃。” 苏雨烟听着奶奶的叮嘱,眼眶渐渐泛红,她走上前,轻轻抱住奶奶:“奶奶,我都记住了,你们在家也要照顾好自己,别太操劳。” 出发前一天,阳光透过理发店的橱窗,洒在苏雨烟的身上。 她安静地坐在转椅上,目光直直地盯着镜子里那头如瀑布般的乌黑长发,手指下意识地轻轻缠绕着一缕发丝。 “真要剪到耳下?”理发师托起她绸缎似的乌发。 苏雨烟深吸一口气,微微点头:“剪,麻烦再帮我剪个厚重的刘海。” 理发师有些诧异,但还是应下,手中的工具忙碌起来。 随着剪刀“咔嚓咔嚓”的声响,一绺绺长发纷纷飘落,仿佛在告别过去那个备受瞩目的自己。 她看着地上的发丝,心中五味杂陈。不一会儿,厚重的刘海整齐地落在她的额头,几乎遮住了她一半的眉毛。 从理发店出来后,苏雨烟到了一家眼镜店。店内灯光通明,各式各样的眼镜陈列在柜台里。 她在柜台前缓缓踱步,目光在一副副眼镜上扫过,手指轻轻划过玻璃。挑了许久,她的手终于停在了一副大黑框眼镜前。这副眼镜款式普通,甚至有些老气,厚重的镜框像是能将所有的光芒都遮挡住。 苏雨烟扣上镜腿的刹那,树脂镜框在鼻梁压出两道浅红印痕。原本流转星辉的眸子浸在磨砂玻璃般的镜片后,唯有秀气的鼻尖在光影交界处勾出玉雕似的弧线,那是父亲生前总爱用指尖轻点的位置,说这弧度堪比最完美的正态分布曲线。 刘海如浓雾漫过眉峰,却遮不住天生微翘的唇珠,像母亲教案里夹着的干枯樱花标本,即便褪了颜色,仍保持着绽放瞬间的精致轮廓。 回到家中,客厅里弥漫着熟悉的饭菜香。爷爷奶奶正在摆放碗筷,看到她的新造型,手中的动作都顿住了,微微一愣。 奶奶眼中满是心疼,走到苏雨烟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短发和厚重刘海,说道:“丫头,怎么突然把头发剪成这样,还留了这么厚的刘海,多可惜啊。” 苏雨烟笑着挽住奶奶的胳膊,撒娇道:“奶奶,短发好打理呀,这刘海也能让我看起来更专注学习。” 爷爷也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笑着说:“短发看着也精神,就是这刘海和眼镜……” 苏雨烟不等爷爷说完,便调皮地推了推眼镜,笑着说:“我就是觉得好玩,戴上试试,是不是看着像个小书呆子。” 这一夜,苏雨烟失眠了。苏雨烟只是想隐藏自己的美貌。 过去因为出众的外貌,她在苏城就已经遭受了诸多困扰。那些或惊艳、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让她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而京城可不比苏城,那里有许多大富大贵的人家,人际关系盘根错节,社会环境更为复杂。自己出众的容貌可能会成为招惹麻烦的源头,说不定还会因美貌而卷入一些不必要的纷争,或是遭遇心怀不轨之人的纠缠。 她不想让爷爷奶奶担心。她只想在京城大学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心无旁骛地完成学业。 数学的世界才是她真正向往的,那些复杂的公式、精妙的理论,每一次深入的探索都能让她沉醉其中。她渴望在学术的海洋里尽情遨游,用知识武装自己,实现自己的数学梦想,不被外界的纷扰所左右。 所以,她选择用这厚重的刘海和大黑框眼镜,将自己的美貌藏于平凡之下,开启一段宁静而纯粹的求学之路。 清晨的阳光早早地洒进庭院,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苏雨烟拉着静音万向轮行李箱,站在门口,再次环顾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家。 院子里的喷泉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的水花,一旁的大理石桌椅见证了她和家人无数次的温馨聚会;角落里的那株银杏,每到秋意浓时,便成了梵高遗落的调色刀,把钴蓝的天空割裂成万千鎏金碎片。 在火车站的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喧嚣嘈杂。广播里不断播报着车次信息,行李箱滚轮在地面上滚动的声音与人们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奶奶的眼眶又红了,她紧紧拉着苏雨烟的手,不停地叮嘱:“到了京城,要是遇到什么事,千万不要自己扛着,一定要给家里打电话。吃饭别糊弄,记得按时吃。” 苏雨烟眼眶湿润,用力地点点头,“奶奶,我长大了,能照顾好自己。” 爷爷站在一旁,强忍着不舍,拍了拍苏雨烟的肩膀:“丫头,去了好好学,别惦记家里,我们都好着呢。”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神中满是牵挂与期许。 苏雨烟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笑容:“爷爷奶奶,你们放心,我天天给你们报平安。” 随着检票提示音响起,苏雨烟知道分别的时刻到了。她在爷爷奶奶的脸颊上分别轻轻落下一吻,然后转身,拖着行李箱缓缓走向检票口。 动车冷气扑面时,她找到第三车厢第九排的靠窗座,放好行李坐好后,终是忍不住,闭上双眼,两滴清泪悄声滑落。 京南站穹顶洒下的下午烈阳里,苏雨烟眯眼望向那面薄荷绿的“京城大学”接站牌。举牌的学长t恤上印着“我爱微积分”的荧光字样。 “数院新生请上3号车!”学姐的扩音器在人群里劈开声浪。 苏雨烟拉着行李箱挤进空调大巴时,车载电视正循环播放陈省身讲座录像,冷气出风口别着前座女生遗落的草稿纸,上面潦草地画着黎曼猜想。 锦华公寓区的梧桐荫下,临时帐篷排成傅里叶变换的波形。 苏雨烟在“数院”队列里数到第九人时,听见前面穿jk制服的女生嘟囔:“说好的单人间呢?” 当苏雨烟推开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门时,阳光正斜切过四套枫木色的上床下桌。 北侧靠窗右侧(优先选择阳光最佳位)床铺已挂起碎花遮光帘,底下书桌摆着镶水钻的拍立得,相纸上是外滩夜景与“庆祝唐果保送京大”的香槟塔。 “终于齐了!”卫生间突然冲出个裹着浴巾的卷发女孩,发梢在米色地砖上拖出水痕,“我叫林小满,鲁城竞赛保送生!”她湿漉漉的手指在苏雨烟衬衫袖口留下印子,“你睡我对角线床,那位置wifi信号最好!” 南侧靠门左侧(方便早出晚归不打扰他人)的床铺传来书页翻动声,穿亚麻长裙的女生从《黄帝内经》里抬起头:“何穗,滨城。”她腕间的檀木串滑过《解析数论》书脊,“建议买个除湿盒,京城比东北还潮。”床头挂着的艾草香囊正对着空调出风口。 “唐果去领快递了。”林小满蹦回贴满防撞条的爬梯,“她爸今早派司机运来台咖啡机,宿管阿姨差点当违规电器没收……”话音未落,门被i sylvie包撞开,抱纸箱的娇小女生喘着气:“帮把手!这箱景德镇骨瓷杯比我做傅里叶变换还费劲!” 苏雨烟正蹲身整理南侧靠门右床铺,i sylvie包的金属锁扣正悬在她头顶三寸。 “让让。”唐果染着车厘子色的指甲擦过她耳际,sylvie包红蓝织带扫落她肩头的棉絮。随后包链扫过衣柜门时,刮落张泛黄便签,那是爷爷用哥德尔不完备定理草稿纸写的乘车提醒,此刻正飘向何穗蒸腾着艾草香的养生壶。 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沸腾的蜂鸣,艾草蒸汽在空调冷风中凝成一道悬链线。林小满从韩剧里抬头,薯片碎屑落在《吉米多维奇》的傅里叶变换习题上:“唐唐你这包能装下高数课本吗?我昨天看见经管的……” 话音未落,那张飘落的哥德尔草稿纸恰好粘在养生壶表面。何穗用镊子夹起被水汽洇湿的纸片,镜片忽然闪过柯西序列收敛的冷光:“苏同学,这是你祖父证明zfc公理系统相容性的手稿?” “不过是废纸。”苏雨烟伸手去接。 然后继续弯腰整理行李箱,颈间的银链从衬衫领口滑出。北极星吊坠在夕阳里转了个圈,恰与唐果右耳的钻石耳钉撞出同频碎光,那耳钉镶成北斗七星状,最末一颗天枢星正对着她锁骨凹陷处。 “你这地摊货倒挺会仿大牌。”唐果对着衣柜镜调整耳钉角度,cartier的铂金底座在她耳垂烧出小小光斑,“上个月我在巴黎秀场见过类似设计……”她忽然眯起眼,“等等,你这吊坠内侧是不是刻着字母s?” 苏雨烟迅速将吊坠塞回衣领,冰凉的银链却已被汗浸湿。那是母亲失踪前夜戴在她颈间的,内侧“y”的刻痕早被岁月磨成断续的涟漪。 锦华操场的塑胶跑道蒸腾着暑气,苏雨烟站在数院女生方阵第三排第七列。黑框眼镜被汗水浸得下滑,她借着扶镜框的瞬间,瞥见观礼台上那道挺拔的身影:陈逾明穿着军训督导员的白衬衫,胸牌在阳光下折射出冰棱似的光。 陈逾明的徕卡10-p取景框里,数院三连七列第三排女生第三次扶正黑框眼镜,这个动作的重复周期稳定在8分15秒。他旋动24广角镜头,将观礼台阴影与她的迷彩帽檐纳入黄金分割线。 “三连注意!”他按下蓝牙耳麦,“调整队形间距至75。”当队伍如多米诺骨牌重组,他终于看清她后颈被银链磨出的淡红压痕,像勒洛三角形在皮肤表面滚动的轨迹。 “第三列!挺胸收腹!”教官的喝令震落槐树梢的蝉蜕。 唐果忽然踉跄半步,dior防晒霜融化的乳白色液体,顺着她铂金耳钉的北斗轮廓滑落,滴在何穗挂在腰带上的艾草香囊。 林小满用迷彩裤腿蹭掉凉鞋里的银杏果,冲苏雨烟挤眼:“那个督导学长看了我们方阵七次!” 当队伍如潮水退开,苏雨烟的迷彩服背后洇出的汗迹恰好拼成蝴蝶形状,让陈逾明想起母亲首饰柜里那枚蝶翼胸针。 路灯在京华路铺出昏黄的虚线,夜间拉练队伍在二校门投下克莱因瓶投影,陈逾明的头戴式夜视仪捕捉到异常光斑,苏雨烟后颈的银链吊坠在红外光谱中呈现钴蓝色。 苏雨烟数着脚下斑驳的树影,第三千七百二十一步时,斜后方的唐果突然被石子绊倒,迷彩背包带勾住她后腰的皮带环。两人踉跄着撞向路边灌木丛,黑框眼镜从她鼻梁滑落,镜片在月光下划出两道银弧。 “别动。”低沉的嗓音混着松木香从头顶压下,陈逾明的战术靴碾碎满地银杏果。他单膝跪地用手电筒扫过灌木丛,光斑突然定格在某个反光点,她的眼镜正卡在石缝间,镜腿挂着半片枯叶,像被精心装裱的标本。 “三连原地休整五分钟。”他摘了督导臂章当拭镜布,指节蹭过她接眼镜时发抖的指尖。 “谢谢督导。”苏雨烟低头戴眼镜的刹那,陈逾明瞥见镜框内侧的刻痕,极小的“sy 1228”,与他建筑模型上的编号格式惊人相似。 远处林小满用手电筒画着爱心起哄,光斑扫过苏雨烟泛红的耳尖,在迷彩服领口烙下跳动的光斑。 唐果的冷笑混着蝉鸣传来:“督导对书呆子真是特别关照。” 何穗突然举起艾草驱蚊喷雾,薄荷雾霭中,苏雨烟瞥见陈逾明速写本上的素描:自己扶眼镜的侧影,发丝间藏着一只振翅欲飞的墨蝶。 烈日高悬,滚烫的阳光肆意倾洒在训练场上,军训的最后一天,气氛格外凝重。 苏雨烟站在队伍里,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浸湿了她的迷彩服。 身旁的林小满小声嘟囔:“终于要结束了,我感觉自己都快被晒成干儿了。” 唐果虽没吭声,但紧咬的下唇和坚定的眼神,看得出她也在咬牙坚持。 何穗则目光坚定地盯着前方,那股子认真劲儿,让人感受到她对这次军训的重视。 最后一声“解散”刺破暮色时,苏雨烟仍保持着跨立姿势。汗珠沿后颈滑进领口,在锁骨处汇成微型贝加尔湖,这是她与军姿最后的博弈,就像解偏微分方程时执拗地追求整数解。 唐果戳她腰间软肉的手,在触到浸透盐霜的布料时蓦然收回:“书呆子!结营了还绷着神经轴呢?” 京华综体馆的环形玻璃幕墙将暮色折射成k线图,穹顶的led矩阵如星海倾泻。 校领导们的致辞在苏雨烟的笔记本上凝结成函数图像:校长声波的傅里叶变换、书记语速的布朗运动、院士手势的拓扑流形……直到主持人的高跟鞋敲碎数据迷雾:“让我们有请顾氏集团ceo、京城大学金融工程博士,顾知宴校友!” 刹那间,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舞台一侧。 顾知宴迈步走到话筒前,一米八九的身高,身形挺拔修长,宽肩窄腰。身上那件意大利顶级裁缝手工定制的 brioni西装,在灯光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 他的脸庞轮廓分明,犹如被精心雕琢的雕塑。深邃的眼眸犹如幽渊,藏着无尽的故事与智慧,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上扬,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亲切又迷人。 顾知宴修长的手指抬起,轻轻捏住衬衫第二颗纽扣,缓缓揭开,动作优雅而随意。33岁的顾知宴站在追光灯下,左手腕的江诗丹顿星空表与穹顶灯光共振,秒针划过表盘上的猎户座星云。 “在华尔街用蒙特卡洛模拟预测股价时,我总想起京华园里的蝴蝶。”他指尖轻敲演讲台,“同学们现在脚下的土地,每分钟有17个量化模型诞生,每秒流过24亿条金融数据。但比这些更珍贵的,是你们眼中尚未被算法污染的光。” 台下的苏雨烟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涟漪清浅。初见这个站在台上光芒万丈的男人,苏雨烟只觉新奇与震撼。他的言谈举止,都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识过的自信与从容。 她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顾知宴,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原来在学术与金融的世界里,竟有人能如此耀眼,而他描绘出的那个充满挑战与机遇的未来,也让苏雨烟对即将开启的大学生活,多了几分期待与向往。 第4章 学途新章 苏雨烟打开锦华公寓9号楼308宿舍门。 何穗率先从苏雨烟身旁闪进宿舍,一个箭步冲向自己椅子坐下,她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兴奋劲儿:“家人们,我今天可算见到传说中的大神顾知宴了!真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帅,那魅力,绝了!” 林小满正站在桌前,整理着桌上散落的资料,听到何穗的话,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抬地接话道:“可不是嘛!他一开口,我就被他的学识和眼界给彻底折服了。他对那些复杂理论的阐述,就像在解一道精妙的数学谜题,逻辑严密又充满巧思,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全新的知识宇宙。” 唐果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疾不徐地补充道:“我还听说他在华尔街实习的时候,就参与过好几个大型项目呢。在那些项目里,他运用数学模型进行风险评估和决策分析,精准得就像计算机程序,能力超强。” 三位18岁的少女,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讨论声在宿舍里回荡,话语里、眼神中,满是对顾知宴的倾慕与崇拜,仿佛他就是她们心中遥不可及却又无比向往的完美偶像。 苏雨烟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柔和的台灯洒下暖光,将她的身影温柔地笼罩其中。面前摊开的《数学分析》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符号,像是她与这个世界交流的独特语言。 15岁的苏雨烟,虽然心智远超同龄人,平日里在学业上也是出类拔萃,但面对舍友们热火朝天对男性的讨论,脸颊还是不由泛起红晕,流露出些许羞涩与不适应。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页,试图将自己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书本上。 何穗转头看向苏雨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雨烟,你觉得顾知宴这人怎么样?”宿舍里的讨论声瞬间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少女身上。 苏雨烟闻声,下意识地咬了咬唇,思索片刻后:“顾知宴学长很优秀,在学术和实践上都有很高的造诣,他对数学模型的运用和创新思维,确实值得我们在学术研究中学习和借鉴。” 说完,她又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书本上,纤细的手指在书页间轻轻滑动,继续探索着数学世界的奥秘。 突然,林小满像是被弹簧弹起一般,整个人从椅子上猛地蹿起,手机屏幕蓝光映亮她那因兴奋而涨红的脸:“姐妹们,快来看!建筑系论坛彻底炸锅了!陈逾明学长那个在剑桥的初恋女友,s上被爆跟来自港城的一富二代约会!” 附剑桥河畔偷拍照:港城公子往许悦萱包里塞黑卡时,陈学长送的银杏书签正从她书页间滑落,漂浮在卡布奇诺泡沫间。 原本正悠闲地敷着面膜的唐果,听到这话,一把扯下面膜,连脸上残留的精华液都来不及擦拭,就三步并作两步凑到林小满身边,凑近看帖:“时间线显示他们是去年九月到今年九月……”话说到一半,唐果像是突然被施了定身咒,整个人僵住,片刻后,她眼中满是恍然大悟的神情,“等等,这不就是陈学长微信头像数字8的月份数吗?” 何穗也被吸引了过来,一脸疑惑地问道:“这怎么回事啊?微信头像数字和他们分手时间有什么关系?” 林小满解释道:“许悦萱申请剑桥交换项目,赴剑桥圣约翰学院交换,从去年九月到今年四月。他俩在一起满打满算8个月,也不知道是纪念这段感情,还是在提醒自己被背叛的遭遇?” “看这张!”林小满翻出陈逾明大三的获奖作品《时区折叠》,“这可是许悦萱去英国前,他俩最后一次合作的设计!”投影模型上,京城与剑桥的时差被巧妙地具象成12道折叠钢梁,似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甜蜜与默契。 唐果一边滑动着手机屏幕,一边咋呼道:“又有新匿名版爆了!许悦萱,‘小镇做题家’出身。当初是她追的陈学长,大三9月1日两人正式在一起。” 何穗惊叹,满是羡慕与不可思议:“这也太浪漫了!”爆料内容显示七层阶梯式花塔拔地而起,999朵蓝色妖姬在射灯下流转着钴金色金属光泽。每朵花心嵌着微型全息投影仪,将陈逾明手写的拓扑情书投射成三维坐标系: 许悦萱, 你的双眼是定义我生命的奇异点。 在黎曼流形构筑的时空里, 你是我唯一收敛的无穷级数。 花塔右侧,八米高的led幕墙正循环播放建筑系馆监控录像,许悦萱晚自习离开时,陈逾明在三楼制图室凝视她的背影,累计365分钟的监控片段被剪辑成心跳频率波形图。 唐果撇了撇嘴:“不懂珍惜!” 林小满也跟着附和,一脸的愤慨:“陈学长为她做了这么多,又是拓扑情书,又是剪辑监控片段做成心跳波形图。她倒好,想脚踏两条船。” 苏雨烟轻声说:“可能在许悦萱眼里,这些浪漫和深情都没有意义!” 宿舍突然陷入了沉默,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阳光穿透薄雾,在308室窗台烙下百叶窗的条纹。 苏雨烟将父亲留下的青铜书签夹进《高等代数》,金属凉意渗入指腹。唐果的香奈儿邂逅香水与林小满的樱花护手霜在狭小空间角力,何穗默默推开窗,九月的风裹着紫荆花蜜香卷入,冲淡了满室纷杂。 四人来到禾香园,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攒动的人影。 苏雨烟在京大智能餐线前驻足。取餐机器人托盘上,招牌鲜肉包蒸腾着热气。 唐果的雕花指甲在自助屏划过:“要份帕尼尼,培根换成低脂的。”她腕间的蒂芙尼手链与不锈钢餐盘相撞,奏响晨光协奏曲。 四人坐在院士墙旁的木纹长桌,阳光穿透穹顶的钢架结构,在餐盘投射出几何光斑。 林小满的三明治掉出片生菜,惊醒了趴在《数学分析》上打盹的何穗。 穿过二校门时,晨露未曦的银杏叶铺成黄金地毯。 林小满的羊皮短靴踩碎落叶的脆响,与何穗布鞋的沙沙声构成素数分布般的韵律。苏雨烟仰头望向数院大楼,阳光勾勒出建筑硬朗的轮廓,玻璃幕墙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好似在向她展示数学世界的神秘与深邃。 这时,唐果看着手机上的课表说道:“今天上午先上高等代数,听说江教授讲得特别透彻。紧接着就是数学分析,这两门课连着上,可得好好打起精神。” 林小满皱着眉头接着说:“下午还有大学物理和学术英语,排得满满当当。不过大学物理能把数学知识应用到实际科学里,想想还挺有意思。就是英语课,我可得加把劲,不然那些专业文献读起来太费劲。” 何穗推了推眼镜,接过话茬:“高等代数和数学分析得花大量时间去钻研,课后还得做很多习题巩固。大学物理的实验部分也不能马虎,学术英语的话,每天背单词、练听力,积少成多。” 苏雨烟收回望向大楼的目光:“爸爸,我会成为数学家的。”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我会找到妈妈。” 当苏雨烟抬手刷开图书馆门禁时,闸机清脆地发出短促的“滴”声,像是在为她们开启知识宝库的大门。 何穗紧跟其后,她的帆布包不经意间轻轻擦过苏雨烟的手背,刹那间,一缕清新淡雅的艾草香悠悠飘散开来。 两人并肩沿着旋转楼梯拾级而上,前往三层的数学文献区。旋转楼梯的扶手在灯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她们的脚步声在楼梯间回荡。 途中,何穗忍不住小声感慨:“今天的课程信息量可真大,感觉每一个知识点都得好好琢磨。” “嗯。” 随着她们的脚步,钢化玻璃幕墙外的景色逐渐映入眼帘。 此时,天边的晚霞肆意铺展,像是大自然打翻了调色盘,将京大科技园的建筑群都熔成了流淌的液态黄金。高楼大厦的轮廓在晚霞的映照下变得柔和而梦幻,玻璃外墙反射着绚烂的光芒,与图书馆内静谧的氛围形成鲜明对比。 两人走向c37号自习桌。 苏雨烟目光在周围的环境上一扫而过,眉头微微蹙起,眼睛里透着疏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从书包里拿出《微分流形》。 这时,何穗将保温杯轻轻推到她面前,温柔说道:“茉莉决明子茶,防近视的。” 苏雨烟微微抬眸,轻声道了句:“谢谢。” 在图书馆静谧的氛围里,时间仿若凝固,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以及偶尔翻书的脆响。 何穗第五次抬起头,目光从手中的《数学分析》习题集上移开,看向身旁的苏雨烟。只见苏雨烟的面前,演算纸已层层叠叠,宛如一座超现实的奇异建筑,见证着她在数学世界里的深度探索。 最新一页上,密密麻麻的柯西序列证明旁,苏雨烟不经意间画下一枚北极星吊坠。那吊坠栩栩如生,令人称奇的是,竟与苏雨烟银链吊坠形态大小惊人地吻合。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图书馆墙上的挂钟指针悄然指向了十一点。 何穗伸了伸胳膊,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也不知道唐果和林小满这会儿逛完街没。那两个家伙,一听说有商场打折,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去了。” 她从书包里掏出核桃夹,递向苏雨烟,小声说:“该补充Ω- 3了,吃点核桃,缓解下大脑疲劳,这可是我破解数学焦虑的独家偏方。” 何穗总是这般贴心,深知长时间钻研数学的疲惫,也懂得用各种小方法来照顾身边的人。在她看来,学习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身体。 苏雨烟接过核桃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谢后,便开始专注地夹起核桃。 “咔嚓”一声,核桃裂开的脆响在安静的图书馆里显得格外清晰,惊动了斜对桌的经管院男生。 此人正是顾逸尘,顾知宴的堂弟,自幼便在政商氛围浓厚的家族中成长,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自信与洒脱。 顾逸尘被这声脆响惊扰,眉头微微皱起,抬眼循声望去。当他的目光触及苏雨烟满含歉意的眼神时,眼中的不悦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探究。 少女留着厚重的刘海,一副黑框眼镜稳稳地架在鼻梁上,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宿舍款大灰t,洗得有些泛白的袖口随意地耷拉着,整个人看起来土到掉渣,丝毫没有这个年纪女孩该有的青春靓丽。 然而,少女身上那股清冷书卷气,就像寒冬里的一抹月光,遗世而独立。尤其是此刻,她脸上带着歉意,微微泛红的脸颊配上白皙细腻的皮肤,在图书馆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整个人身上溢出一种奇妙的矛盾感。 他出身政商世家,身边多是精于算计、长袖善舞之人,这般纯粹又矛盾的气质在他看来实在罕见。 顾逸尘轻咳一声,调整了下坐姿,就在这不经意的动作间,何穗发现他衬衣领口别着一枚精致的胸针,那正是顾氏集团的专属标识。 何穗犹豫了一下,还是拽着苏雨烟朝顾逸尘走去:“同学,抱歉打扰到你,我们想着吃点核桃补充下脑力,没想到动静这么大。你和顾知宴学长……认识吗?” 顾逸尘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不过很快就染上礼貌的微笑:“他是我堂哥,你认识他?” 何穗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知道他很优秀。” 介于图书馆,不好过多交谈,何穗眼神中闪过一丝可惜,不过很快就有了新的主意。 她看了眼苏雨烟,又看向顾逸尘,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同学,既然你是顾知宴学长的堂弟,我们又都在这学习,方便加个微信吗?”说着,何穗已经拿出了手机,点开了微信二维码,一脸期待地看着顾逸尘。 顾逸尘听后,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他脸上重新浮现出礼貌的微笑,掏出手机:“当然可以,能认识你们也很高兴。”说着,他扫了何穗的二维码,两人互相添加了好友。 苏雨烟和何穗回到宿舍。门轴转动的刹那,薰衣草香精的分子云团汹涌而至。这香味悠悠萦绕,好似为忙碌一天的她们编织起一场舒缓的梦境。 林小满正用卷发棒给唐果做羊毛卷。 唐果坐在化妆台前,身姿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镜子,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完成的杰作。她手中的唇刷在ysl 416的唇釉管里轻轻蘸取,那浓郁的猩红色像是被禁锢的火焰,在唇刷上跳跃。 何穗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将书包重重地甩在桌上:“你们猜猜今晚我们遇见了谁。”声音带着几分神秘与激动,像是藏着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唐果和林小满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瞬间停住,满脸疑惑地转头看向她。 唐果的唇釉刚涂到一半,她对着镜子抿了抿嘴唇:“顾知宴?” 在唐果看来,能让何穗这么激动的,恐怕也只有那位在商业和学术领域都声名远扬的传奇人物了。 “差不多,是他堂弟顾逸尘!”何穗举起手机,聊天框顶端“ychen”发来的微信:“顾逸尘,京大经管硕士i在读研二。” 林小满手中的卷发棒在空中不自觉地划出一道优美的费马螺线,她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等等!顾知宴的爷爷是顾氏创始人,顾逸尘……”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穗急切的讲述打断了。 苏雨烟放下帆布包,轻轻拉开椅子坐下。 她听着何穗的讲述,脑海中浮现出顾逸尘的模样: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领口微微敞开,下身搭配一条深蓝色的西装裤,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礼貌中透着疏离。她手指不自觉地在桌上轻轻敲击,仿佛在试图敲开一扇通往未知的门。 第5章 家教邂逅 晨光穿透八教b区哥特式窗棂。 172的苏雨烟望着教室前排空置的座位,那里曾属于某位转去it的竞赛生。按京大数学科学菁英人才培养计划“3+2+3”学制,此刻她正式迈入第三个测度空间:大三。 过去两年,苏雨烟怀揣对数学的热情,宿舍、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四个学期的绩点均高达40,在专业综合成绩排名中居第一。 苏雨烟不仅在理论学习上成绩优异,还在实践中展现出了卓越的能力。 在学校举办的“京大杯数学建模竞赛”中,她所在的团队成功解决了城市交通流量优化问题,从众多参赛队伍中脱颖而出,斩获一等奖。 上课铃骤然响起,王教授夹着教案走进教室,今天的课程是深入探讨点集拓扑中的紧致性与连通性,这些抽象概念与她此前研究的测度论和泛函分析虽属不同分支,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苏雨烟迅速调整状态,思维随着那些复杂的拓扑空间图层层深入。 下课后,王教授走到苏雨烟身旁,眼中满是赞赏:“小苏,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到了办公室,陈教授示意苏雨烟坐下,而后从文件柜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苏雨烟:“小苏,你这两年在学业上的表现十分出色。学校基于你的突出表现,决定推荐你参加一个国际数学学术交流会议。” 这对于苏雨烟来说,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既能接触到全球顶尖的数学家,又能了解到数学在不同领域的最新应用动态。 苏雨烟接过文件,手指轻轻摩挲着封面:“谢谢王教授!” 教授笑着摆摆手:“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好好准备,在会议上展现出我们学校的风采。” 王教授,治学严谨,在数学界声望颇高。 今天他让苏雨烟到办公室来一趟,其实还有件事想请她帮忙。想到了老友的请托,王教授轻咳一声:“小苏啊,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苏雨烟毕恭毕敬道:“王教授,您请讲。” 王教授轻叹:“我有个棋友,他孙子今年高三,成绩不太理想,那孩子天赋不差,只是心思不在学习上。之前也请了不少家教,连那些名师都没办法。你和他同龄,性子静,或许能让他静下心来学习。” 苏雨烟微微蹙眉,心中有些犹豫。学业本就繁重,加上要为参加国际会议做准备,如果这时还要给一名高三学生补课,时间肯定会相当紧张。但看着王教授诚恳的眼神,她不好拒绝。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帆布包带,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的声浪忽然变得清晰。她注意到陈教授紫砂茶杯沿凝结的水珠正缓缓滑落,在红木桌面上洇出深色痕迹。 “您说的这个学生,他排斥学习的具体表现是……?”她的声音轻得像在试探水温。 陈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档案袋,金属按扣弹开的脆响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这是傅景铄的模拟考卷,你可以看看。” 苏雨烟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试卷上,几何题空白处画着精密机械结构图,作文格子间挤满潦草的乐谱符号。 “看来他的心思确实不在常规学习上。”苏雨烟轻声呢喃,手指下意识地划过那些奇特的涂鸦,“不过,这些图画和符号能看出他在机械和音乐方面有着独特的天赋和浓厚的兴趣。” 教授微微颔首,眼中浮现出一抹无奈:“是啊,这孩子就爱摆弄他那些机械零件。” “王教授,谢谢您的信任,我明天给您答复,您看可以吗?” 晚上,苏雨烟回到宿舍。 何穗一见到她,连忙说:“苏苏,可算把你盼回来了,我们打算周六去看电影,一起呗!” 苏雨烟轻轻摇了摇头:“你们去,我碰上点事儿。”说完,便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 林小满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凑到她身边:“苏苏,咋啦?是不是碰上啥烦心事了,跟我们说说呗。” 苏雨烟讲了王教授拜托她给傅景铄补课的事儿。 唐果拿起手机,开始搜索王教授给苏雨烟的地址。 不一会儿,她的嘴巴张成了“o”型,惊叹道:“我的天呐,你们快来看,这地址在京城的‘半山御府’,那可是出了名的富人区,里面全是豪华大别墅,住那儿的非富即贵啊!雨烟,你这是要去教豪门少爷啊!” 林小满兴奋地嚷嚷道:“这也太酷了!小说照进现实啊!” 何穗接过话:“高三是挺重要的。” 何穗这句不经意的话触动了苏雨烟,骨子里的善念促使她拿起手机。窗台上积雨云漫过玻璃,将她的影子揉碎在通话界面。 拨通了傅景铄妈妈的电话:“您好,请问是傅景铄的妈妈吗?我是王教授推荐来……” 苏雨烟咬开笔帽,就着台灯漏出的暖黄光晕在草稿纸上速记: 厌恶填鸭式教学; 凌晨三点弹电吉他; 拆过六台机车…… 挂了电话,苏雨烟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知道,这次的挑战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但既然要做就要全力以赴。她拿起草稿纸,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开始在脑海中构思如何与这个高二下突然开始叛逆的少年沟通。 林小满抽走她手里的草稿纸对着灯光端详:“凌晨三点弹吉他?这哪是补课,根本是荒野求生啊!”她突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个防狼警报器拍在桌上,“带上这个!他要敢捣乱,你就摁响它,我表姐在动物园训狮子都用这招!” 唐果从衣柜顶层拽下个鞋盒,抖落出一堆亮片发夹:“对付叛逆期男生得用视觉冲击!你戴上这个镶水钻的,讲题时晃花他的眼!”她说着把发夹往苏雨烟刘海上别。苏雨烟立马偏头躲开,发夹上的假碎钻骨碌碌滚进床底。 何穗默默推了推眼镜,把正在充电的平板电脑转向苏雨烟:“我查了青少年心理学论文,这类学生需要建立共同语言。” 周六下午的太阳把柏油路晒出波纹,苏雨烟抱着帆布包跳下公交车。 站在那扇气派的雕花大门前,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门开了,一位四十出头的女管家领着苏雨烟穿过宽敞的庭院,踏入别墅大厅。 大厅挑高极高,水晶吊灯洒下璀璨光芒,与四周精美的大理石柱相互映衬,尽显奢华。 傅景铄的妈妈从沙发上缓缓起身:“苏老师,快请坐。”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女佣动作优雅地给苏雨烟倒了杯茶。 “谢谢!”苏雨烟轻轻落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 简短交谈后,她跟着女管家来到了三楼的书房。 女管家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 宽敞明亮的书房里,傅景铄正背对着门口拨弄琴弦。他穿着破洞牛仔裤盘坐在地毯上,听到动静头也不回:“又换家教了?这次能撑过十分钟算我输。” 苏雨烟没接话,目光扫过墙角堆成小山的可乐罐,最后停在窗边老式唱片机上。她突然蹲下身,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叠打孔卡纸,那是她用学校答题卡裁成的,每张卡片上都手写着歌词。 “你弹《晴天》的时候……”她将卡纸铺在书桌上,“副歌部分和弦转换总慢半拍。” 傅景铄猛地转身,琴弦发出刺耳的嗡鸣。他这才看清新来的家教:一头留着厚重刘海的齐耳短发,一副大黑框眼镜,宽大的浅灰t恤搭配浅蓝直筒牛仔裤,整个人土得像从九十年代穿越来的教导主任。 少年嗤笑一声,故意把吉他往地上一搁:“我们学校食堂阿姨穿得都比你更现代,你也懂音乐?” 苏雨烟不恼,抽出一张卡纸递过去:“把数学公式填进歌词空拍里试试?” 傅景铄皱眉接过,发现《晴天》的歌词间隙画着抛物线图,空白处标注着“此处代入三角函数”。 “幼稚。”他把卡纸揉成一团,却瞥见背面用荧光笔描出的吉他指法图,正是他苦练半个月都没攻克的高把位和弦。 书房忽然陷入沉默。 当傅景铄第三次偷瞄那张被攥皱的卡纸时,苏雨烟已经坐在窗边摆弄起唱片机。她踮脚去够柜顶的黑胶唱片,裤脚露出纤细的脚踝,上面贴着的卡通创可贴随着动作一晃一晃。 “要听这张吗?”她举起印着星空封面的唱片,“转速调到33又1\/3转时,刚好可以配合你改作业的效率。” 傅景铄突然抓起吉他,泄愤似的扫出一串和弦。却在某个瞬间不自觉跟着卡纸上的标注调整了指法,这次转换意外地流畅。他愣住时,听见背后传来“咔嚓”轻响,转头看见苏雨烟正用老式拍立得对准他。 相纸缓缓吐出的瞬间,她晃了晃相机:“王教授说你缺个能贴在作业本上的证件照。”照片上的少年抱着吉他怔忡抬头,背景里隐约可见答题卡拼成的星空,与窗外真实的斜阳重叠成奇异的暖色调。 相纸上的影像还未完全显影,傅景铄已经劈手夺过照片。少年耳尖泛着可疑的红,却故作凶狠地瞪眼:“侵犯肖像权知道要赔多少吗?” 照片里的自己抱着吉他,一脸专注,身后的答题卡拼成的星空在斜阳的映照下,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相纸边沿,那里用荧光笔写着极小的一行导数公式,正巧是他上周逃掉补习班的那节重点。 苏雨烟不答话,弯腰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盒盖打开的瞬间,焦糖混着机油的奇异香气弥漫开来,傅景铄眼睁睁看着她取出块印着函数图像的饼干:“王教授烤的,说解出题才能吃。” “哄小孩呢?”少年嘴上嘲讽,眼神却黏在饼干边缘的拉普拉斯变换式上。他忽然注意到铁盒内侧贴满便利贴,每张都画着卡通版物理学家,海森堡顶着爆炸头在敲架子鼓,麦克斯韦抱着妖形抱枕打瞌睡。 窗外暮色渐浓,苏雨烟摸索着去开灯。老式吊灯开关却连着傅景铄改造的声控装置,她连按三次无果,突然对着墙角的麦克风清唱了句《七里香》。暖黄灯光应声亮起的刹那,傅景铄咬饼干的声音清脆地裂在空气里。 “难吃。”少年别过头去嚼着满嘴甜香,胡乱抓起吉他掩饰嘴角上扬,“这导数题……要是用琴弦振动频率来解……” 话音未落,苏雨烟已将答题卡裁成的坐标纸铺在琴谱架上,碳素笔尖点在g弦的位置:“从你刚才扫弦的振幅开始计算?” 吉他的余震还在空气里颤动,傅景铄的手指已经按在了琴弦上。 苏雨烟用笔尖戳了戳他手背:“把d弦调松半音,振幅频率会对应这个参数。” 少年翻了个白眼,却鬼使神差地拧动调音钮,琴箱里突然传出类似示波器的蜂鸣声,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你往我吉他里装传感器?”傅景铄瞪大眼睛,发现琴头不知何时贴着枚硬币大小的金属片。 少年刚要发作,目光突然被屏幕吸引。那些跃动的绿色波纹竟与他昨夜失眠时写的旋律重合,当苏雨烟按下某个按键,杂乱的波形突然被套上坐标网格,赫然是他月考卷最后一道物理题的波形图。 “这道题的能量损耗点,”她扯过张餐巾纸画了个歪扭的吉他,“就像你扫弦时总压不住第六弦的泛音。”傅景铄的冷笑卡在喉咙里,他想起上周才拆了自己的效果器研究这个问题。 暮色彻底沉入地平线时,工作台上的老式台灯自动亮起。 讲课结束,苏雨烟从帆布包中拿出《量子力学史话》:“我看你对机械很着迷,这里面讲的知识和机械里微观层面的运作可有着紧密联系,说不定能给你那些机械设计带来新灵感。” 傅景铄接过书打开封面,一枚精美的书签上面写着“天赋不该是困住飞鸟的金笼”。 暮色里的庭院灯次第亮起,苏雨烟的身影穿过大理石喷泉时,像片单薄的剪纸贴在鎏金夜色里。傅景铄立在书房的落地窗前,夜风卷着那张写着箴言的书签扑到他脸上。 “困住飞鸟的金笼……”少年用虎口卡着书脊,拇指无意识摩挲书签边缘的齿轮压痕。三楼的高度恰好能看清苏雨烟帆布包上的挂件,那只独眼青蛙正随着她的步伐在夜色里摇晃,与灌木丛中的地灯明明灭灭地呼应。 少年的目光追随着苏雨烟的身影,直到少女消失在雕花大门外。手中的书签被他攥得微微发皱,那句“天赋不该是困住飞鸟的金笼”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 他想起自己那些被父母斥为“不务正业”的机械发明,那些在深夜里独自钻研的时光,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少爷,先生太太在等您下楼吃饭!” 傅景铄把书签小心地夹回书中,合上书,转身下楼。 饭桌上,灯光暖黄,水晶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映在摆满珍馐美馔的餐桌上。 傅父正襟危坐,目光看向傅景铄,打破了平静:“景铄,最近学习怎样?”语气里带着一贯的威严与关切。 傅景铄正想着苏雨烟和那本《量子力学史话》,被这一问,微微一怔:“嗯……还行,那个新老师讲得挺有意思。” 傅母一听,眼中闪过惊喜:“那就好,别辜负苏老师的一番苦心。” 傅景铄放下碗筷,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说:“爸妈,我知道你们一直希望我能把精力放在学习上,毕业后进入家族企业。可我真的很喜欢机械,我想以后往这方面发展。” 傅父的脸色微变,语气严厉起来:“喜欢机械?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成绩提上去。” 傅母忙打圆场,看向傅景铄:“景铄,你爸爸也是为你好。” 傅景铄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情绪愈发激动,他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声响:“以后?以后就晚了!你们根本不懂我,在你们眼里,只有家族企业,只有那些所谓的前途,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少年眼眶泛红,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回到房间,傅景铄瘫坐在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他看着桌上未完成的机械模型,心中满是绝望和无助。 第6章 知识启梦 窗台上的多肉植物在夕阳里投下锯齿状阴影。 苏雨烟推开308宿舍门,三张面孔从不同方位同时转来。 林小满正用卷发棒给刘海定型,发梢卷起一缕白烟;何穗的平板电脑播放着《令人心动的offer》;唐果咬断唇釉刷头,草莓色膏体在桌面洇开血滴似的红痕。 “坦白从宽!”林小满啪地关上卷发棒,“傅少爷家别墅有没有水晶吊灯?浴室是不是镶金边”?她薄荷绿的丝绸睡衣扫过苏雨烟胀鼓鼓的帆布包,带起一阵柑橘调香水旋风。 苏雨烟轻抿下唇:“水晶吊灯是有,经典的欧式造型。至于浴室……我没用到洗手间。” “what?”三人异口同声,眼睛瞪得溜圆。 林小满直接把卷发棒举在了半空,何穗的手停在平板电脑屏幕上,唐果的唇釉都忘了盖盖子,三双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苏雨烟,仿佛在等她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秘密。 苏雨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罕见地露出一丝窘迫:“我去之前没喝水,所以…… 没机会用到洗手间。” 林小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雨烟,你也太实诚了!去豪门做家教,怎么跟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似的,连口水都不敢喝。” 何穗回过神,暂停视频,镜片闪过一道冷光:“时薪是否达到家教均价?”她调出excel表格,“根据你往返时间成本计算,时薪低于600就是剥削。” 苏雨烟微微摇头:“还不清楚,目前还没有谈到时薪。” “what?”三人再次异口同声,脸上的惊诧表情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林小满刚拿起的卷发棒又停在了半空中:“雨烟,你是不是被豪门的气派给震慑住了,这可是关乎你劳动力价值兑换的关键问题,比解一道复杂的数学题可重要多了!” 何穗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疑惑:“按照数学期望来说,你这第一次上门授课,怎么也该把报酬相关的事情确定下来,这可是很重要的参数。” 唐果盖上了唇釉盖子:“你可是咱们京大数学系的天才少女,然后把这么关键的‘报酬函数’给忽略了?” 四人虽然同宿舍两年,但苏雨烟吃穿用度一直简朴,大家都以为她家境贫寒,却没想到在谈报酬这件事上,她竟如此“佛系”。 何穗双手抱在胸前,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几分精明:“从经济学角度来讲,你提供教学服务,对方支付报酬,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交易模型,你得先把报酬的‘价格曲线’给敲定了。” 三人就这样围绕着报酬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地给出建议。 手机铃声打断了一室喧哗,苏雨烟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傅景烁妈妈”五个字。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雨烟身上。 苏雨烟按下了接听键:“您好,傅太太。” 傅景烁妈妈的声音裹着冰裂纹瓷器般的优雅:“苏老师,这么晚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您看明天能不能再辛苦一趟,来家里给景硕补补课?” 苏雨烟露出为难的神色,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桌上摆放着的与讲座相关的资料,说道:“傅太太,我明天上午得参加讲座,所以……” 未等苏雨烟说完,傅景烁妈妈接过话茬,语气里满是恳切,却依旧不失那冰裂纹瓷器般的优雅:“苏老师,我想冒昧问一句,讲座大概几点结束呢?要是方便的话,我让司机到学校去接您,你看可以吗?” 想到那个跟自己同龄的少年,少女应下了:“可以。” 挂断电话,过一会儿,苏雨烟的手机屏幕亮起,浮现一条短信:“苏老师您好,我是傅家司机,姓张,明天上午在京大西门接您,车型是雷克萨斯l,车牌号xxxxx,辛苦您了。” 苏雨烟仔细对照电话号码,确认后回复:“好的,有劳!” 洗漱完毕,苏雨烟回到桌前。 帆布包像熟透的麦穗般低垂在桌上,她将六本高考辅导资料从包中一一取出。这六本书,是她离开傅家后到新华图书馆精心挑选的。 暖黄的台灯散发着柔和光晕,宛如一泓静谧的暖泉,将沉浸于高考资料的少女轻轻包裹。 第二天,讲座结束后,大讲堂内瞬间热闹起来。同学们纷纷起身,收拾着自己的物品,交谈声此起彼伏。 苏雨烟将笔记本放进帆布包,然后站起身,随着人流缓缓走出会场。 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她身上,带来一丝暖意。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校园里充满活力的氛围。 随后,她拨通了傅家司机张叔的电话:“张叔,我这边讲座刚结束,现在就过来。”挂断电话后,她快步朝京大西门走去。 此时正值人流高峰,校门口车水马龙,私家车、公交车、共享单车交织在一起,嘈杂的喇叭声和人们的交谈声此起彼伏。 苏雨烟的目光在四周搜寻着。 突然,她看到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苏老师”三个大字,举牌子的是位中年大叔,站在辆黑色雷克萨斯l旁。 苏雨烟心中一暖,快步朝着张叔的方向走去。 核对信息后,她上了车,车内宽敞而舒适,柔软的座椅贴合着她的身体。 车子缓缓启动,苏雨烟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世界如幻灯片般快速切换,脑海里却似有一张无形的网,密密麻麻地编织着给傅景烁授课的计划。 那些复杂的知识点,在她的思维里如同魔方的色块,不断地组合、拆解,只为找到最契合傅景烁理解的排列方式。 车子渐渐驶离了城市的喧嚣,朝着西山脚下的半山御府驶去。 西山这片区域虽称不上崇山峻岭,但也有着独特的宁静与清幽。沿途树木愈发繁茂,道路两旁的景色从城市的钢铁丛林逐渐变成了绿意盎然的自然景致。 不多时,车子缓缓驶入半山御府傅家别墅大门。 庭院仿若一片静谧的绿洲,修剪得极为整齐的草坪,绿得发亮。四周繁花簇拥,微风轻拂,花瓣如蝶般翩翩起舞,似是在热忱地欢迎苏雨烟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车子稳稳地停在别墅正门前,苏雨烟推开车门的瞬间,清新的空气裹挟着馥郁的花香袭来,让她仿若置身于一场仲夏夜之梦,沉醉不已。 苏雨烟跟随女管家踏入宛如宫殿般的别墅。 此时正值正午,阳光透过餐厅的落地窗,肆意地洒在餐桌上,为那琳琅满目的菜肴披上一层璀璨的金纱。 盘中的西班牙伊比利亚火腿,薄得近乎透明,纹理间隐匿着岁月的痕迹,带着一种历经时光沉淀的醇厚。只需轻轻放入口中,那浓郁的香味便会在舌尖上缓缓晕染开来,似是一场舌尖上的华尔兹。 意大利白松露烩饭,散发着神秘而勾人的香气,米粒颗颗饱满晶莹,被松露那独特而馥郁的气息紧紧包裹,每一口都像是在探索一个未知的宝藏,充满了惊喜与诱惑。 还有那法式鹅肝,细腻绵密得如同冬日里的初雪,搭配着酸甜可口的果酱,入口即化,仿佛在舌尖上演绎着一场浪漫至极的法式恋曲。 傅太太从象牙白沙发起身时,真丝旗袍流淌着孔雀翎的光泽,腕间翡翠镯子磕在珐琅茶几上,发出清泠的囚鸟振翅声。 傅景烁起身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期待。 这是他与苏雨烟的第二次见面,他再次细细打量起这个仿若从九十年代穿越过来的少女,带着那个时代独有的文艺与纯粹。 额前的刘海被修剪得极为整齐,像是一排细密的珠帘。那副黑框眼镜如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的眼眸藏在背后,却也让她愈发显得神秘莫测。而那被黑框衬得愈发明显的唇色,恰似春日枝头初绽的樱桃,饱满而红润,娇艳欲滴。 她身上那件黑色棉t恤,像是被岁月温柔摩挲过,洗出了云絮般的浅淡灰调;直筒牛仔裤的膝盖处磨出了毛边,恰似生活不经意间留下的吻痕。 “苏老师,一路奔波辛苦了,快请坐。”傅太太举手投足间尽显豪门太太的优雅与从容,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 苏雨烟微微欠身,在女管家的指引下坐在了餐桌一侧。 傅景烁则看似随意地坐在她正对面。 餐桌上,银质餐具摆放得一丝不苟,折射出清冷的光,与盛在精致骨瓷盘中的佳肴相映成趣。 傅太太轻轻拿起餐叉,优雅地挑起一片伊比利亚火腿,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后,看向苏雨烟,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苏老师,这火腿是伊比利亚黑猪制成,尝尝看。” 苏雨烟微微颔首后夹起一片火腿,放入口中,稍作品味后,声音清冷却不失礼貌地应道:“傅太太,这火腿风味独特,口感极佳,多谢您的盛情款待。” 傅景烁眉头微微蹙起,手中的餐具随意地搁在餐盘边。他眼神游离,时而望向窗外,时而又落在苏雨烟身上,眼中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落寞与不甘。 傅太太似乎并未察觉到傅景烁的异样,又微笑着指向那盘意大利白松露烩饭:“苏老师,这白松露是从意大利阿尔巴山区新鲜空运过来的,一年里也就这时候能尝到这般纯正的味道。为了保证它的新鲜,从采摘到上桌,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 苏雨烟顺着傅太太的手势看向那盘烩饭,轻舀一勺浅尝,放下银匙时眼尾漾起温润的光:“此刻松露里沉着的晨雾与秋阳,倒与白露为霜的节气最相宜。听闻阿尔巴的匠人采撷时需用榛木签探入腐叶三寸深,这般对土地呼吸的虔敬,才让跨越七千公里的香气仍带着亚平宁山脉的脉搏。” 傅景烁看着母亲那介绍菜品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烦躁。这些所谓珍贵的食材,在他眼中不过是用来彰显身份的工具。他想起自己攒钱买的那些机械零件,在父母看来,或许还比不上这盘中的一勺烩饭。 傅景烁突然把餐刀插进鹅肝,暗红果酱如血渗出。他又将目光投向苏雨烟,心中默默想着,她这样清冷又特别的人,会不会也和母亲一样,只看重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呢? 用餐完毕,女管家领着苏雨烟前往二楼客房午休。 推开客房门,一股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那是放置在房间一角的水晶花瓶中,几支刚刚绽放的香水百合散发出来的,洁白的花瓣在阳光的轻抚下,显得愈发娇嫩。 “苏老师,您好好休息。”女管家说完后,轻轻带上了门。 苏雨烟目光缓缓穿梭于这奢华而温馨的空间。 她没有走向那张柔软得如同云朵般的床铺,而是来到桌旁,将帆布包搁于桌上。而后,她缓缓落座,身姿挺直,仿若一朵在风中傲然挺立的青莲,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而坚韧的气质。 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的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着她专注的神情。她的手指在资料间快速翻动,寻找着那些关键的知识点,将它们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 13:55,笔记本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苏雨烟合上笔记本,将资料重新放入包中,起身朝三楼书房走去。 她指节轻叩门。 “请进。”傅景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带着几分慵懒。 苏雨烟步入书房。只见傅景烁坐在书桌前,双腿随意地交叠着,手中把玩着一支签字笔。 看到少女,他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傅同学,下午好。”苏雨烟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 在qs世界大学机械工程学科排名首位的麻省理工,其双学位体系允许主修机械工程,同时攻读sloan管理学院的管理科学。这样当你用拓扑优化算法重构家族企业生产线时,现金流模型也能像行星齿轮系般精密咬合。” “不过,”少女指尖轻点咖啡杯沿,“it的机械工程硕士偏爱扎实的本科系统训练。京大机械院刚获批的国家级智能制造协同创新中心,这种把基础力学吃透再攻破卡脖子技术的路径,倒是和it dia b的软体机器人研究方向形成镜像。” “这是为你制定的近期学习计划。”苏雨烟将笔记本推到傅景烁面前,“你先看看,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傅景烁的目光从苏雨烟的脸上移到面前的笔记本上,他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过了片刻,他伸手拿起笔记本翻开,眼神中少了几分刚才的散漫,多了一丝认真。 “你这计划看起来挺周全,不过……” 傅景烁抬起头,目光直视苏雨烟,“你真觉得我能考上京大?就凭我现在这成绩,怕是天方夜谭。”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又似乎在试探苏雨烟的决心。 苏雨烟声音里浸着一抹坚定:“傅同学,你是我见过最纯粹的少年,天赋不该是困住飞鸟的金笼,而是助你翱翔天际的羽翼。这世间的天赋,本就是为了点亮梦想的征途。” 苏雨烟玉指轻捻:“我们先从数学开始,数学是理工科的基石,万丈高楼平地起,根基不稳,又何谈登顶呢?” 话音刚落,她便迅速进入状态,周身散发着一层柔和却又耀眼的光芒,那是专注与专业交织而成的独特气场。 “第一章,集合与常用逻辑用语,是高考数学不可或缺的序曲。集合,是我们对世界万物进行分类归纳的数学表达,就像把生活中的各种物品,按照不同的属性放入不同的盒子里……” 不知是少女如春日里黄莺啼鸣般的声音,还是她沉浸于学习中的那股独特气韵,亦或是前面她那番信任他的话语,让傅景烁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他的思绪,也随着少女的讲解,慢慢沉入了数学的世界。 手机的闹钟骤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专注的氛围,将两人从数学的世界拉回现实。 少女放下手中的钢笔,目光在房间里游移,一抹红晕爬上脸颊,那抹羞涩如同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柔而动人,“傅同学,可以借用一下洗手间吗?” 傅景烁行至门边时顺手将新风系统调至静音模式:“走廊尽头左转的客卫备有未拆封的雪松香氛,镜柜第二格收着京都带回的唐纸手帕。” 他来到厨房。冰箱冷光漫过袖口,山竹绛紫果衣在玻璃碗里剥落成晚霞碎片。 傅景烁握着料理机的手指节发白,冰沙键误触成热饮模式,蒸汽在钢化玻璃罩内氤氲出浅粉雾霭。 当女佣托着鎏银托盘叩响书房门时,落地窗纱正将暮色滤成琥珀,苏雨烟耳后的碎发在书的扉页投下毛茸茸的阴影。 瓷杯与书桌相触的轻响惊动了那道影子。 “是山竹雪梨。”傅景烁用钢笔尾端将窗帘多推开三厘米,斜射进来的光线恰好稀释了苏雨烟颈侧因吞咽滚动的细微水光。 少女抿唇时沾了果浆的牙像半融的冰糖,而英语语法笔记里夹着的那缕青丝,正将被动语态例句缠成某种秘而不宣的书签。 第7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毛巾裹住湿发时,阳台飘来隔壁练琴声。肖邦的《雨滴》里,苏雨烟吹着湿发。那灵动的音符如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敲打着她的心弦。吹风机的热风轻柔地抚过发丝,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她想起了傅景烁对学习的态度转变,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在这温馨的宿舍里,在这流淌的音乐中,那些疲惫都化作了淡淡的回忆。 她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热风与音符交织的奇妙氛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而美好。 吹风机的嗡嗡声渐渐停歇,她的头发也变得干爽柔顺,而那《雨滴》的旋律仍在继续,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故事。 她将吹风机放回原处,转身望向窗外,校园里的路灯星星点点,宛如夜空中闪烁的繁星。 这般美好的心境驱使着她,迫不及待地想要与最亲近的人分享这份喜悦。她拿起手机,手指熟练地滑动屏幕,点开了与苏城爷爷奶奶的微信视频通话。 看到爷爷奶奶,苏雨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撒娇道:“爷爷奶奶,我可想你们啦!” 奶奶那满是宠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丫头,今天过得咋样啊?有没有好好吃饭?” 苏雨烟用力点头:“有好好吃饭呢,今天中午在傅家吃的,他们家特别热情好客。” “那就好。”奶奶连连点头。 “傅太太还给了个两万元的红包。” 爷爷浑浊的笑声撞碎一千公里夜色:“丫头要记得,书生的脊梁骨比金砖还沉。” “那当然。”苏雨烟俏皮地眨眨眼。 奶奶的声音裹着几分心疼:“丫头啊,人家对咱这么好,咱可得把事儿办好咯。不过也别太拼,累坏了可不行。” “既然决定了,就尽心尽力,不能辜负人家的信任。但也别熬夜,该休息就得休息。”爷爷叮嘱道。 苏雨烟眼眶微微泛红,扯出丝丝笑意:“爷爷奶奶,我都记下了。你们放心,我会好好的。” 奶奶笑着:“我们家丫头最懂事了!” 随后,他们又聊起了家中院子里的桂花树,奶奶说今年花开得格外繁茂,香气飘满了整个院子;爷爷则分享着最近看的一本好书,讲着书中那些有趣的故事。 窗外,《雨滴》的旋律依旧在空气中流淌,苏雨烟与爷爷奶奶的欢声笑语在电波中流淌,编织成一幅充满爱的美好画面。 视频通话的蓝光熄灭时,苏雨烟将手机贴在微烫的脸颊。苏城老宅的气息仿佛穿透屏幕,奶奶织了一半的毛线袜还搁在窗台,爷爷的紫砂壶在八仙桌上氤氲着碧螺春的香。 “傅家给的报酬……”她望着窗外梧桐树影,“够买下咱们巷子那家古早味店的桂花糕呢。” 唐果、林小满、何穗回来了。 洗漱完毕,大家都换上了舒适的睡衣。 林小满第一个凑到苏雨烟身边,眼睛亮晶晶的:“雨烟,今天给傅家少爷补课咋样啊?” 唐果带着夸张的语气:“是不是那种叛逆得不行,怎么都教不好的类型?” 苏雨烟挑重点简要讲了讲。 林小满眼睛放光:“你可真牛!中午不会是米其林大餐?” 苏雨烟抿了抿唇瓣,略微思索:“倒不是米其林大餐,听傅太太介绍,有西班牙伊比利亚火腿、意大利白松露烩饭、法式鹅肝等等。” “我的天呐!” 林小满一下子跳了起来,双手在空中挥舞着,“这比米其林大餐还夸张好不好!这些我只在美食杂志上看到过,据说特别贵。” 唐果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丝骄傲:“我倒是吃过几次伊比利亚火腿,入口即化,还带着淡淡的橡木果香气。不过这意大利白松露烩饭,我也只在高级餐厅尝过一两次。” 林小满咽了咽口水,一脸羡慕:“雨烟,你这哪是去补课,简直是去享受顶级美食盛宴了。” 何穗扶了扶眼镜:“看来这傅家的生活品质确实很高,一顿饭就这么讲究。对了,今天敲定具体的薪酬体系了吗?” “还没商定薪酬体系,不过,傅太太今天给了两万块红包。” 林小满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差点惊掉下巴:“两万块!雨烟,你这补课费比我兼职一个月赚得还多。” “明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你们看看上哪儿吃?” 唐果提议道:“要不咱们去京大西门附近?那边有几家私房菜馆,环境清幽,菜品精致。在宁静的氛围里享受美食,远离课业的喧嚣,多惬意啊!” “臣附议。”林小满顽皮一笑,还像模像样地拱了拱手,那夸张的动作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何穗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调侃道:“哟,林大学士,那依你之见,咱们去了点些什么珍馐美馔,才能配得上这‘大学士’的举荐呢?” 林小满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依微臣之见,那肯定得有一道‘微积分红烧肉’,把数学的精密和美食的醇厚完美融合,再配上一盘‘线性代数糖醋鱼’,那酸甜的口感,就像解开一道复杂难题后的畅快。” 唐果笑得前仰后合,拍着林小满的肩膀:“你可太有才了,还‘微积分红烧肉’,我看你是被数学题折磨得满脑子公式了。” 宿舍里的欢声笑语愈发响亮……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将天边染成了暖橙色,给整个校园都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衣。 苏雨烟一行四人朝着京大西门附近的“静雅轩”私房菜馆走去。 推开门,店内的装修风格简约而不失雅致,木质的桌椅摆放整齐,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画,潺潺的流水声从角落的假山传来,仿佛置身于江南水乡。 四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完菜后,苏雨烟一边欣赏着窗外的暮色,一边静静听着三位舍友分享最近发生的趣事。 就在这时,餐厅的门再次被开启,一阵说话声随之传来。苏雨烟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只见傅景烁和几个同学走了进来。 9月中旬的京城,早晚已有凉意,作为京大附的学生,傅景烁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拉锁半开,露出里面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下身搭配着校服长裤,脚蹬一双白色运动鞋,整体造型简约又充满青春活力。 傅景烁190的高挑身材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帅气的脸庞上带着一抹不羁的笑容,引得餐厅里不少人侧目。 他身旁的同学也都身着同款校服,男生们有的将校服外套随意地系在腰间,女生们则把校服的袖子挽起,露出纤细的手腕。 其中那个眼神总不自觉地飘向傅景烁的女孩,把校服穿得格外整洁,领口的扣子规规矩矩地扣着,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对傅景烁的在意。 傅景烁一进门,目光瞬间就捕捉到了苏雨烟,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喜。他步履轻快地走上前,还没等他开口,身旁的男生们就开始咋呼起来。 一个留着寸头的男生扯着嗓子喊道:“嘿,傅景烁,该不会你今天提到的那位苏老师就在其中?” 另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跟着起哄:“好家伙,你平时在咱面前可高冷了,这会儿见到苏老师,怎么步子都迈得这么急,别太明显啊!” 这些重点高三的学生,平时学习压力大,逮着机会就爱打趣,你一言我一语,笑声在餐厅里回荡。 苏雨烟听到这些调侃,瞬间整个脸涨得通红,耳尖更是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她微微低下头,试图掩饰这种尴尬。 傅景烁笑着回头瞪了那些起哄的男生一眼,而后走到少女面前:“真巧啊,在这儿碰到。” “嗯,好巧。” 打过招呼后,傅景烁和同学们在临近的一张桌子坐下,一场小小的热闹暂时告一段落,但餐厅里的氛围依旧带着一丝别样的活泼。 唐果、林小满和何穗三人满脸好奇,不停地打量着傅景烁他们那一桌,对刚才的小插曲充满了探究的兴致。 用餐中途,傅景烁起身来到苏雨烟这桌:“苏老师,方便加个微信吗,以后学习上有问题我也好随时请教。” 傅景烁这一举动,再次点燃了起哄的“导火索”。 那位寸头男生又开始嚷嚷:“哟呵,学习问题?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们可都懂!” 一个女生也跟着捂嘴偷笑:“就是就是,平时喊你做题你都头疼,这会儿主动找苏老师,指定有别的想法。” 戴眼镜的男生更是夸张,学着古人的样子摇头晃脑:“此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哄笑声此起彼伏,整个餐厅充满了欢乐又热闹的氛围。 唐果、林小满和何穗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 林小满按捺不住,在傅景烁添加好微信后,小声问苏雨烟:“雨烟,你问问他,看他同学有没有需要家教的呀?” 苏雨烟犹豫一下,附在林小满耳边低声说:“晚上我微信问问看。” 等到苏雨烟买单时,服务员却告知她,已经有人帮忙把账结了。 林小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傅同学也太豪爽了!” 晚餐后,四人又结伴到图书馆自习。 回到宿舍。苏雨烟刚坐下,拿起手机,点开傅景烁发来的今日的学习成果。 她目光在手机屏幕上缓缓扫过,心底像是有一湾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几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傅景烁的改变让她感到一种别样的满足。这种满足,并非是热烈的欣喜,而是像冬日里透过窗棂洒下的一缕暖阳,带着丝丝缕缕的温度,不灼人,却足够熨帖人心。 她指尖在屏幕上轻点:“以梦为马,不负韶华。看来数学集合里的每一个元素,都在你的努力下各归其位,继续在知识的定义域内,拓展无限可能。” 消息发送后,她想起答应林小满的事,于是又发了条微信:“傅同学,麻烦你个事,我有个同学想做家教,你身边同学有这方面需求吗?” 很快,傅景烁回复说会帮忙询问。 苏雨烟看着屏幕,思忖片刻:“我一人精力有限。我舍友也是学霸,我想和她分科目给你补课,术业有专攻,你意下如何?” “可以。” 得到同意后,苏雨烟起身走到正在整理书本的林小满身边:“小满,要不你和我一起给傅景烁补课。” 林小满放下手中的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听你的。” “语数英物化生,要不咱俩一人负责三科?” 林小满眼睛滴溜一转:“语文、化学、生物我认领了,这几科就像我游戏里的‘本命英雄’。英语、数学、物理,就交给你这个‘全能王者’啦,咱俩一同带着傅景烁在理科的战场上大杀四方!” 分工就此敲定。林小满是个行动派,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先建个群。”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的霸气群名就此产生。 一进群,傅景烁就迅速发了条消息:“以后得靠二位大神带我‘飞’,要是我学习上拖后腿了,可千万别手下留情,使劲儿鞭策我!”还配上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林小满秒回:“哈哈,放心,有我们在,保准带你一路‘狂飙’,要是学习上遇到‘拦路虎’,随时在群里喊一声,咱们一起把它拿下!” 后面跟着一串斗志昂扬的加油表情。 林小满发消息的手速快出残影,对话框里重新跳出新气泡:“傅同学把新发的教辅目录页拍过来,咱们先来场‘装备采购战’。” 傅景烁回复了个ok的手势表情。 发完消息,林小满立刻打开笔记本电脑,将语文、化学、生物教辅资料截图存进名为“战备物资”的文件夹。随后,她一头扎进浩如烟海的网络世界,开始疯狂搜集关于这三门课的高考资料。 周二、周四晚,林小满雷打不动地为傅景烁补习语文、化学和生物,并且每天晚上11点准时在群里督促傅景烁打卡。 “傅景烁,今日事今日毕,快把学习成果亮出来!”林小满的消息就像一阵准时的闹钟,打破夜晚的宁静,“鞭策”着傅景烁前进。 周五,天色渐暗,余晖如一层薄纱,轻柔地洒落在大地上。九月的京城,空气中已隐隐有了丝丝凉意,街边的银杏叶也开始悄悄泛黄,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苏雨烟裹上一件薄外套,再次坐进那辆雷克萨斯。抵达傅景烁家时,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这座城市。 “傅同学,数学、物理和英语来了。”苏雨烟走进三楼的书房,声音清脆,不带一丝多余的温度,却又莫名让人安心。 “集合这块还有问题吗?”苏雨烟单刀直入,目光淡淡地落在傅景烁脸上。 傅景烁坐直身子:“苏老师,总体上我理解了,不过有一道关于集合运算和不等式结合的题目,我想再跟您确认下思路。”说完,他迅速翻出题目。 苏雨烟扫了一眼题目:“这题关键在于先求解不等式,确定集合元素范围,再依据交集、并集、补集的定义来运算。”她边说边在纸上写下步骤,“看,像这样,把不等式解集在数轴上表示出来,集合间的关系就一目了然了。” 傅景烁恍然大悟,点头表示完全理解。 苏雨烟见状,直接翻到函数部分:“那就进入下一个重点:函数,高中数学的核心。集合是它的基础,函数本质是一种一对一或多对一的对应关系,比如商场里商品的价格和销量之间的关系……” 九月的晨露还凝在二校门的白玉兰柱头,苏雨烟倚着锈色斑驳的自行车架,细碎阳光从国槐叶隙漏进她雾霾蓝的针织开衫。 林小满从京华路转角冲来,帆布鞋碾过满地银杏碎金,怀里抱着一本泛黄的《半生缘》。 8:55,傅景烁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他今天没有穿校服,而是身着一件清爽的白色衬衫,搭配浅蓝色牛仔裤。 “傅同学今天像从汪曾祺散文里走出来的。”林小满用书脊轻点前方。 傅景烁的白衬衫在机械系灰玻璃幕墙上洇出淡青色,190的身高让他在低头看院史碑时,恍若一株正在解析自身年轮的年轻水杉。 “两位老师,久等了!”傅景烁笑着上前,声音里满是朝气。 苏雨烟微微颔首:“没等多久,今天天气不错,很适合参观。” 林小满则热情地走上前:“傅同学,你今天这造型,简直是校园男神啊!” 傅景烁薄唇轻勾,扯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整理了下领口:“林老师,可别拿我寻开心了。” “京大的机械系和经济系都是王牌专业,今天就带你好好领略一下。” 林小满边走边介绍,眼神中流露出对母校的自豪。 穿过爬满地锦的拱门,粒子物理实验室的金属光泽与秋阳撞出丁达尔效应。苏雨烟停在一台激光切割机前,飞溅的星火映在她镜片上:“还记得质点模型吗?” 她指向正在被雕刻的钛合金齿轮:“当研究它传动时的角动量,那些精巧的齿痕就成了可忽略的修饰音。” 傅景烁的袖口忽然掠过微凉触感,是林小满将片齿轮残片贴在他腕间:“就像张爱玲写玻璃匣子里的蝴蝶标本,美得残忍却必要。” 傅景烁微微一怔,目光落在那片齿轮残片上,他不禁轻轻摩挲着残片的边缘,似是在触摸着另一个世界的纹路。 “还真是奇妙的比喻,没想到物理里的模型概念,和文学作品竟能有这样的关联。”傅景烁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这让我想起那些复杂的机械原理,看似冰冷的金属构造,背后也藏着像文学作品一样的故事,每一个零件都像是文字,组合在一起才构成了完整的机械世界。” 苏雨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能这么想,说明已经开始理解物理和机械的精髓了。就像文学能触动人心,机械和物理同样能揭示世界运行的规律,它们看似不同,实则有着内在的联系。” 林小满眼睛一亮:“那我们再去经济系看看,说不定那里也能找到和文学、物理相通的地方。” 一路上,秋日的阳光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仿佛也在见证着这场知识与感悟交织的奇妙之旅。 经济系那极具现代感的玻璃幕墙映入眼帘,幕墙反射着秋日的暖阳,将他们三人的身影巧妙地与“经济学案例墙”交织在一起,仿佛是现实与理论的一次奇妙碰撞。 林小满突然伸出手指,指向08年次贷危机流程图:“看呐,这错综复杂的债务链条,可不就像《倾城之恋》里白流苏在婚姻中的算计与权衡吗?每一环都紧密相连,牵一发而动全身。” 经济学展区内,霓虹灯管散发着柔和而迷离的光芒,在效用曲线图上投下的光影,恰似《红玫瑰与白玫瑰》中红玫瑰与白玫瑰之间那微妙而又充满张力的对峙。 苏雨烟轻声道:“其实在选择专业这件事上,和《沉香屑?第一炉香》里的葛薇龙……”话至此处,她忽然顿住,目光望向亚克力展柜。 “看这个信贷违约互换链条,”林小满的指尖悬在亚克力展板五厘米处,像是触碰易碎的月光,“就像葛薇龙替姑妈引诱卢兆麟,每个节点都深信自己不是最后一环。” 展柜里那份泛黄的金融市场兴衰分析报告,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突然与《沉香屑?第一炉香》里薇龙装钞票的鳄鱼皮包重叠。 报告上的油墨字迹像是被岁月浸泡过,洇出一股宿命感的潮气,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经济浪潮里的起伏,还是小说中人物命运的跌宕。 第8章 旗袍美人 秋日的暖阳洒满校园,银杏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为这场充实的参观之旅轻声喝彩。 踏入禾香园,浓郁的科技气息扑面而来。 十二台机械臂在玻璃操作间内精准舞动,仿佛跳着一场精密的芭蕾。 其中一只机械臂正将八宝辣酱装入林小满的餐盘,动作流畅如《倾城之恋》中白流苏拨弄算珠的指尖,充满韵律感。 三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苏雨烟端起清蒸鲈鱼:“这鱼骨结构,多像早上见的曲柄连杆机构!” 林小满笑着点头,推过半份西兰花沙拉,餐叉的碰撞声惊醒了桌面嵌入的交互屏。屏幕亮起,热量公式中竟混着《半生缘》里世钧送曼桢的菠菜饺子香气,科技与文学在此奇妙交织。 苏雨烟用银匙轻敲杏仁豆腐:“这甜品像不像早上见的量子隧穿效应?” 瓷碗里的桂花蜜正以非牛顿流体形态缓缓下沉,每一粒糯米都在展现粘滞系数与表面张力的博弈。 傅景烁仔细观察后恍然大悟:“没想到生活中的事物与学术知识如此紧密相连。” “生活处处都是学问。” 饭后,三人漫步校园,阳光如薄纱般流淌在红砖墙上。 林小满突然驻足,指着晾衣架:“看那结构,像不像《半生缘》里曼桢教书的黑板架?” 不锈钢支架在秋风中微颤,投影竟与傅景烁昨日考题的受力分析惊人相似。 少年的白衬衫被阳光镀上淡金轮廓,他忽然想起林小满清晨的话:“知识要像张爱玲的月亮,既照见机械系的齿轮,也映着经济系的算盘。” 此刻,他终于懂了这句话的深意。 知识不再是孤立的符号,而是如月光般轻柔洒满生活的每个角落,无论是机械的冰冷零件,还是经济活动的人间烟火,皆被其照亮,交织成网。 那辆雷克萨斯静静停驻,车身泛着低调奢华的光泽。 林小满与傅景烁坐进车内,与苏雨烟挥手告别。 车子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苏雨烟目送车子离去,怀揣期待,转身走向图书馆,为即将到来的国际数学学术交流会议做准备。 时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着,匆匆向前,转眼间国庆已至。 苏雨烟踏上回苏城的旅途,行李箱里装满了对爷爷奶奶的思念与牵挂。 傅景烁得知她的行程后,心中泛起一丝莫名的惆怅,像秋日里飘落的第一片树叶,带着说不出的寂寥。 国庆七天,林小满每日准时到半山御府为傅景烁补课。她教学用心,讲解细致;傅景烁专注认真,进步显着。 夕阳的余晖洒在书房的窗前,傅景烁拿起手机,给苏雨烟发去一条“国庆快乐”。 苏雨烟回复:“you too。”虽远在苏城,她每日仍为傅景烁制定学习计划,那些文字像无形的线,将两人隐隐相连。 10月7日,苏雨烟返回京大。 晚上,“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微信群热闹起来。 林小满发来欢迎消息,傅景烁盯着苏雨烟的“大家好”,嘴角不自觉上扬,回复道:“苏老师,京城欢迎你。” 窗外飘着京城十月的第一场雨,雨丝在玻璃上织就光怪陆离的网,傅景烁的心跳随着雨声轻轻加快。 国庆后第二周,9月区统考放榜。 傅景烁站在智能查询机前,掌心微湿。蓝光映在他的眼睫上,成绩雷达图缓缓展开。数学象限的曲线微微上扬,突破临界值;语文、英语的线条也有了起色,选考科目的曲线同样抬升。 他的名字从红色警戒区跃升至浅黄区间,倒数51名。傅景烁眼眶微润,嘴角扬起。 放学后,一拿到手机他立马点开“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微信群,将成绩雷达图发送出去,附上一句:“倒数第51名,成功从红色警戒区跳到浅黄区,感谢二位老师的不离不弃!” 林小满的消息率先弹出,一连串的“撒花gif”“转圈gif”“礼炮gif”如虚拟庆典般热闹。 紧接着蹦出“关东煮我请!鱼豆腐管够!” 傅景烁看着屏幕,心中暖意涌动,仿佛秋日的阳光穿透了雨幕,洒在他的肩上。 第二天上交手机前,傅景烁怀着按捺不住的期待,点开了微信群。屏幕的冷光映在他脸上,衬出他眼中闪烁的热切。 他斟酌着字句,指尖在屏幕上跳跃,打出一行俏皮的话:“二位老师,这个月月考我要是能继续‘狂飙’,能否赏脸参加学生11月6日的生日聚会啊?” “那必须滴。”林小满几乎是秒回。 然而,直到上交手机,群里都没有苏雨烟的回复。 傅景烁心中泛起一丝失落,像是被一层薄霜覆盖了期待。 此时的苏雨烟正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她的手机屏幕上。她的手指轻轻搭在屏幕边缘,像是被那行字烫到,微微一颤。 来京城的第三年,她从未参与过任何本地家庭的聚会。那些热闹与喧嚣,在她看来,始终与自己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肆意地欢笑、交谈。她的内心开始了一场无声的挣扎。作为老师,她应该去鼓励傅景烁;但多年来的习惯和莫名的不安却将她束缚在原地。 宿舍里,林小满正埋头准备这周给傅景烁补习的内容,一看到苏雨烟,立刻从椅子上蹦起来:“雨烟,咱们就准备好下个月去参加傅景烁的生日聚会,我可要长长见识!”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藏不住的兴奋。 唐果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致:“什么生日聚会呀?” 林小满把情况具体讲了讲,接着眼睛一转:“要不咱们宿舍集体出动?人多壮胆!” 唐果听闻,脸上瞬间绽出灿烂的笑,眼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脆生生道:“算我一个!这么有意思的事儿,我可不能错过,说不定能遇见我的crh!”周身散发着少女对浪漫邂逅的期待。 何穗看着书的头也抬了起来:“我和唐果这样贸然去参加,会不会不太好呀?” 林小满一下子蹦到何穗身边,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哎呀,穗穗,安一万个心,傅少爷肯定欢迎咱们!” 何穗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笑着点点头:“行,那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去凑凑热闹。” 苏雨烟一直未表态,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幕,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角,像是在寻找着某种慰藉。 林小满注意到她的沉默,立刻碰了碰唐果,又给何穗使了个眼色。三人默契地围到少女身边。 林小满的手像闹春的杏花,在少女腕上缠出层层叠叠的影:“好雨烟,去嘛去嘛!傅少爷可是眼巴巴盼着咱们呢。你要是不去,他得多失落呀,多打击学习自信心呀!” 唐果也在一旁帮腔,双手合十作祈祷状,眼睛亮晶晶的:“雨烟,你就当陪我去嘛!我命中的crh就靠你啦!” 何穗推了推眼镜:“雨烟,一起出去放松放松,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乐趣呢。” 苏雨烟的目光在三个室友充满期待的脸上一一扫过,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窗外的夜色似乎也在这一刻变得温柔起来,像是在轻声催促她勇敢迈出这一步。 “好,一起去。”苏雨烟终是点了头,像民国女子接过烫金的婚书。 “耶!”林小满兴奋得原地蹦了起来,差点撞到上铺的床板。她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头发,一把抓起手机,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傅景烁。 收到消息的傅景烁,脸上洋溢着藏不住的笑容。随后,他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强大的动力,立刻投入学习。 月光在图书馆落地窗的瓷瓶上流淌,傅景烁站在智能查询机前,屏幕蓝光如极地极光般映亮他颤抖的睫毛。 当“浅蓝区间”跃入眼帘时,少年指节攥得发白,仿佛握住了一束穿越时空的光。倒数第105名! 他将烫金邀请函投向“三人行”群。 手机突然震动,鎏金穹顶与水晶吊灯的照片炸开在屏幕,惊得唐果指尖的锉刀在甲面划出银河般的细痕。 “云顶澜庭”四个字像魔法咒语,瞬间点燃了整个寝室。 “预约验资?”林小满捧着手机的手微微发颤,屏幕上的数字令她想起《红楼梦》里刘姥姥的螃蟹宴,“这地方吃顿饭,够咱们在数理楼自动售货机买两千罐咖啡。” 何穗用微积分习题集轻敲她膝盖:“邢岫烟踏雪寻梅尚需借红斗篷,我们倒像是误闯天宫盛宴的司棋。”镜片后的笑纹里藏着狡黠,“不过锦匣里的函数曲线,未必输给霓裳羽衣。” 唐果已对着穿衣镜转了三圈,真丝睡袍旋出流云般的弧线:“我的crh或许正在顶层观景台弹肖邦夜曲呢!”她指尖划过淘宝收藏夹里那些租借礼服,恍若玛蒂尔德在挑选赴宴的项链。 林小满望着衣柜里单调的卫衣,眉间蹙起几道细浪。她扯了扯洗褪色的牛仔衣摆,声音像锈蚀的锁:“这些衣裳若是能进云顶澜庭,怕是要让水晶灯都生锈。” 何穗将《离散数学》卷成纸筒,轻轻点在她肩头:“租衣铺子都是活的《牡丹亭》,昨夜还锁在玻璃柜里的罗裳,今朝便能借你三小时惊鸿。”镜片映着窗外的银杏,碎金在她眉梢流转,“明日带你去挑件流云裁的衣裳,保管比傅里叶变换还惊艳。” “就这么定了!”林小满霍然起身,木椅在地面划出清越的弦音。 她抓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翻飞如蝶,搜索框里跃动的文字串成离散数学符号般精确的关键词。 苏雨烟静坐窗边,月光将她侧影裁成宣纸上的工笔画。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邀请函上“景岁烁光”的金色篆书刺痛了她的眼。衣柜里洗得发白的衣服在暗处沉默,像冷清秋箱底未启封的嫁衣。 唐果捧着平板电脑挨过来,屏幕上礼裙如银河倾泻:“雨烟你看这件雾绡裁的,像不像你解偏微分方程时画的流线图?” 何穗适时递上建模软件渲染的3d效果图:“领口弧度符合黄金分割,裙摆褶皱暗合斐波那契数列。” 三个少女的讨论渐渐织成精密拓扑网。 唐果用美妆教程里的色彩矩阵分析搭配方案,何穗拿统计模型计算租金性价比,林小满则对着导航地图勾画最优路线,星耀礼韵馆的鎏金穹顶,璀璨华裳阁的琉璃展柜,梦幻霓裳屋的全息投影,在她们的算法里化作银河星子,等待被重新排列组合。 第二天下午课后,一场华丽冒险的号角吹响了。 唐果和林小满走在前面,那股子兴奋劲儿,仿佛要把整个校园都点燃。 四人打了辆车,很快便到了星耀礼韵馆。 店内,水晶吊灯洒下细碎的光,像是无数颗破碎的星辰,映照着满墙华服。 唐果选了件亮片装饰的正红色吊带礼服,裙摆上的水晶在灯光下闪烁跳跃,与她明艳张扬的性格一拍即合。 林小满挑了件淡粉色荷叶边短袖礼服,上面点缀着小巧的蝴蝶结。蓬松的裙摆和甜美的设计,洋溢着青春活力,与她活泼可爱的性格相得益彰。 何穗认真端详并试穿多件复古元素长裙,却总觉得不够味。 苏雨烟望着一墙华服,脑海里闪过母亲身着旗袍的婀娜温婉。她忽然想租件旗袍,一件承载着她心底深处的温柔与眷恋的旗袍,一件仿若母亲那般端庄得体的旗袍。 四人在附近的麦当劳匆匆用了餐,便朝着璀璨华裳阁走去。 踏入璀璨华裳阁,一股浓郁的民国古韵便扑面而来。雕花窗棂、木质屏风,还有那袅袅萦绕的檀香味,让人仿若穿越时空,置身于旧上海的弄堂深处。 古色古香的木质衣架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旗袍,柔和的灯光透过琉璃灯罩洒下,在这些旗袍上晕染出一层暖黄的光晕,宛如老照片里的色彩,带着几分怀旧与温柔。 一件藕色旗袍宛如出水芙蓉,细腻的杭绸面料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流淌的月光;领口和袖口处的盘扣宛如盛开的茉莉,优雅而别致;裙摆处,用细腻的丝线绣着几枝淡雅的莲花,栩栩如生,似在风中摇曳生姿。 苏雨烟取下这件旗袍,走进试衣间。当她穿上旗袍,拉开更衣室帘子时,似撕开了半卷民国月份牌。 少女那白皙如玉的肌肤在藕色旗袍的映衬下,愈发晶莹剔透,宛如羊脂玉般细腻温润,美得毫无一丝瑕疵,仿若世间的尘埃都不忍沾染分毫。 试衣镜的裂痕恰从她腰间斜劈而过,倒把玲珑曲线割成两段前朝遗梦。172的骨相是上帝用黄金分割尺丈量过的,腰线掐在0618的致命比例上,多一分则俗,少一寸便成了实验室里苍白的坐标轴。 纤腰盈盈一握,盈盈可堪一握,偏那绸料裹着腰臀起落,像黄浦江涨潮时颠簸的画舫。 那与生俱来的书卷气,从她的眉眼间、举手投足中悠悠逸出,与旗袍的古典韵味完美交融,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邂逅,分不清究竟是旗袍成就了她,还是她赋予了旗袍鲜活的灵魂。 一时间,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虚化,不知今夕何夕,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啪嗒——” 店员手中的衣架坠落,惊醒了更衣室尘封的时光。 她喃喃道:“干这行这么久,头回见穿旗袍这么美的姑娘,莫不是画里的仙子下凡!” 何穗咬着的发卡“当啷”坠地:“绝了,要命了!” 唐果抚了抚苏雨烟的襟前盘扣:“这模样去云顶澜庭,估计不少名媛的钻石项链都得褪成玻璃珠子。” 林小满轻轻掐了掐苏雨烟的腰:“这腰线比解偏微分方程还利落,傅少爷见了,怕是要拿游标卡尺量!” 紧接着,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立马掏出手机,对着少女一顿猛拍:“傅少爷见这模样,怕是要把生辰宴改成拜月大典!”她将这些美照一股脑儿发到了“三人行”群里。 谁也不知道,当傅景烁划开手机屏幕,那一张张裹着民国月清辉的照片撞进瞳孔,内心究竟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这一晚,傅景烁发了生平第一个含义模糊的朋友圈,照片是本数学书,配文:“今晚月色真美!” 发完后,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手机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评论区一个个问号表情,话说,傅少,今晚有月亮?! 生日宴这天,刚好是周六,上午一场讲座听得人昏昏欲睡。 回到宿舍,唐果就像变戏法似的,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姐妹们,先垫垫肚子,晚上才有战斗力!” 林小满瞬间两眼放光,可手刚碰到巧克力,就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 她咽了咽口水:“不行,我不能吃,听说今晚晚宴上的马卡龙都是paul lefayet家的!我得留着肚子,去大吃特吃!”那模样,仿佛面前的不是巧克力,而是洪水猛兽。 林小满一边碎碎念着美食,一边推着唐果去洗漱。 唐果回头白了林小满一眼:“你急什么呀,又没人跟你抢马卡龙!我今晚是去邂逅我的crh的!”嘴上这么说,可还是加快了翻找衣物的速度。 何穗在一旁看着这两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俩呀,一个想着吃,一个想着人,真是有意思。” 接下来,宿舍就像一个微型战场,真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人哼着跑调的歌在洗漱,有人对着镜子挤眉弄眼敷面膜,还有人在吹风机的嗡嗡声中手忙脚乱地换衣服。 林小满在护肤时嘟囔:“这乳液涂厚点,晚上吃美食才有力气。” 唐果化妆时还不忘对着镜子臭美:“这眼线画得,crh看了肯定心动。” 临近17:00,一室喧闹才落下了帷幕。 唐果的红缎礼服从ichael kors皮草外套下摆探出,眼尾的亮片是雅诗兰黛专柜赠礼,碎钻般缀在杏色眼影上,恰如其分地显山露水。 何穗的米色羊绒裹着同色系复古长裙,妆容淡雅,豆沙色唇膏晕出毛边。她将暖宝宝塞进手包夹层。 林小满的粉羽绒膨成团,蓬松掩住里头缀水钻的短礼服。腮红扫得过了界,像偷抹母亲妆奁的弄堂小妹。 苏雨烟的黑羽绒裹着藕色杭绸旗袍,领口露一线盘扣,似民国女先生藏着本禁书。未施粉黛的素颜,白皙的皮肤在冷空气中透着微微的粉色,那副黑框眼镜恰到好处地架在她高挺的鼻梁上,为她增添了几分知性与清冷。 走出宿舍,寒风吹得呼呼作响,四人都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林小满一边缩着脖子,一边扯着嗓子喊:“这风也太大了,不会把我脸上的腮红都吹跑!” 好在傅景烁家的司机张叔早已等候在京大西门附近。 四人依次上车,雷克萨斯的后座浸在暮色里。 第9章 十八华筵 黑色大理石地面被融雪灯烘得干燥发亮,礼宾人员戴着白手套,为每一辆驶入的豪车撑开纯黑绸伞。 一辆宾利慕尚缓缓驶入,车身流畅的线条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彰显着低调的奢华。 从车上下来的,正是苏雨烟上回在静雅轩吃饭时碰见的,那个喜欢傅景烁的女生。 沈瑶宛如从古老油画中走出的公主,高贵而夺目。 她身披长款派克皮草,顶级的银狐毛围在领口。皮草下,是一袭粉色公主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如梦幻的云霞,细腻的蕾丝花边蜿蜒其上,施华洛世奇水晶星星点点散落其间。 精心打理的大波浪卷发垂落在她白皙的双肩,几缕碎发恰到好处地落在脸颊边,更衬得她肌肤胜雪。 她侧目瞥向苏雨烟,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香奈儿黑金包在指尖轻晃,颈间那串帕拉伊巴碧玺项链折射出挑衅的锋芒。 唐果蹙眉看向苏雨烟,后者只是轻抚旗袍领口的盘扣,神色淡然如古井无波。 林小满扯了扯何穗的衣袖,低声道:“这位怕是冲着傅景烁来的。” 话音未落,红色法拉利f90 spider如烈焰般划破夜色。车门开启,林知夏利落的短发在风中微扬,深邃眼眸如寒星般扫过大堂。 侍者躬身拉开水晶门,仿佛为她开启一场蓄谋已久的重逢。 电梯攀升的失重感如戏子甩袖,将尘世喧嚣层层剥离。 80层的钢化玻璃门滑开,京城灯火如碎玉倾泻,红翡绿翠的霓虹在脚下流淌,织就一片璀璨星河。 四人一时沉浸于这震撼的美景中。 苏雨烟率先回过神:“先寄存物品。” 智能存包柜的蓝光泼在苏雨烟脸上,似冻僵的月光凝成电子海。 虹膜扫描仪的微光掠过她眼底,柜门轻启,又悄然合上。 “滴”的一声,混着远处香槟塔的碰杯声,机械女音提醒着72小时的取件期限。 宴会厅门前,冰雕“18”内嵌的led灯带如星河蜿蜒,流光溢彩。 nasa宇航材料制成的气帘如幻梦帷幕,每秒34米的风速精准阻隔寒意,却不惊动女士鬓角的发丝。 傅景烁立于气帘后,燕尾服泛着暗星般的光泽。 抬眸间,他的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苏雨烟身上,黑框眼镜掩不住她眼底的澄澈,一袭旗袍勾勒出民国的风骨。喧嚣如潮水退去,唯余心跳在寂静中轰鸣。 那一刻,他恍然明白,天赋不该是困住飞鸟的金笼。而眼前人,将是惊艳他余生时光的那抹惊鸿。 傅太太一袭正红礼服,笑意温婉:“欢迎你们来参加景烁的成人礼。”她的声音如丝绸般滑过宴会的喧嚣,落在苏雨烟耳畔。 林小满笑眼弯弯,双手递上礼物:“傅同学,18岁生日快乐!” 傅景烁接过礼物,目光却始终停留在苏雨烟身上。她递来的深蓝色礼盒小巧精致,指尖相触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 他低声叮嘱侍者:“这份礼物,务必妥善存放。” 苏雨烟的藕色旗袍跌进满室鎏金光晕,urano玻璃吊灯垂下的水晶穗子将她的影子绞成民国残卷。她与同伴走向角落的宴桌,步履娉婷,宛若丈量着繁华与落寞的距离。 侍者身着阿玛尼高定制服,胸前的量子芯片胸针闪烁着冷光。他们托着鎏银盘穿行,香槟气泡在arat水晶杯中炸裂,如星芒破碎。 林小满翻开羊皮纸菜单,低声惊叹:“这随便一道菜,都够我吃一个月的了。” 何穗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注意形象。 菜单上,挪威三文鱼、澳大利亚和牛、分子料理、低温慢煮……每一道菜都承载着一段奢华的历史。 宴会厅一侧,二十人弦乐队沉浸于《g大调弦乐小夜曲》的演奏中。镀金镶边的乐谱架镶嵌着细碎钻石,音符如精灵般在厅内飘荡,为这场盛宴增添了一抹虚幻的高雅。 苏雨烟落座,目光掠过满室浮华,指尖轻轻摩挲着旗袍盘扣。她的身影与角落的寂静融为一体,仿佛这场盛宴中最清醒的旁观者。 宴会主桌右侧,金融巨擘们手持雪茄,谈笑间暗藏锋芒。 金丝眼镜的银行家吐出一口青烟:“美联储的政策调整,让我们的投资策略如履薄冰。” 投资大佬转动着劳力士腕表,钻石在灯光下闪烁:“危机中往往藏着机遇,就看谁能抢占先机。” 不远处,时尚界的宠儿们站在施华洛世奇水晶装饰的背景墙前,争相展示着限量版爱马仕铂金包和香奈儿新款套装。 突然,宴会厅入口处泛起一阵骚动。傅先生和傅太太一左一右,引着顾知宴与秦慕雪步入厅内。 顾知宴身着brioni定制西装,袖扣镶嵌南洋金珠,步履沉稳。 秦慕雪一袭ralph uren银色鱼尾裙,耳畔的bvlgari钻石耳骨夹在灯光下闪烁,优雅如银河倾泻。 临近主桌,秦慕雪像是感受到了无形的压力,不自觉地往顾知宴身边靠了靠,微微仰起头,眼神中满是倾慕,嘴角挂着一抹甜美的浅笑,恰似一只温顺的小鹿。 顾知宴的目光在触及林知夏的瞬间,有那么一瞬的凝滞,他的喉结微微滚动,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金珠袖扣。 “林小姐,好久不见。” 林知夏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目光扫过秦慕雪:“顾总的女伴,很漂亮。” 秦慕雪温声回应:“林小姐风采依旧,难怪事业如此出色。” 林知夏轻抿红酒,笑意不达眼底:“秦小姐的耳环比路透社快讯还敏锐。” 秦慕雪撩了撩耳边的发丝,从容道:“美好的事物总是引人注目,就像林小姐的成就,想不关注都难。”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傅太太用高跟鞋尖轻踢林知夏的脚踝,脸上堆满笑意:“秦小姐,我可是您节目的忠实粉丝,每一期都不曾错过。” 林知夏脚踝的痛感如华尔街熔断般刺入神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姐姐说得是,我和秦小姐不过是闲聊几句。” 秦慕雪与林知夏对视一眼,眼底的较量如暗流涌动。宴会厅内,弦乐悠扬,香槟气泡轻响,浮华之下,暗潮汹涌。 唐果的珍珠发夹磕在香槟杯沿,碎响如旧时弄堂里踢毽子的铜钱声。她扯着苏雨烟的旗袍暗扣,热气混着玫瑰味唇釉的甜腻扑来:“瞧见没?那两位原是哈佛的并蒂莲!” 林小满和何穗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齐刷刷投向唐果,眼中满是好奇。 唐果压低声音,如吟游诗人般娓娓道来:“林知夏和顾知宴,青梅竹马,从幼儿园到硕士,一路并肩。毕业后,顾知宴回国接手家族企业,林知夏却执意留在华尔街。”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后来,有人拍到她与投行高管同游中央公园,还有热吻照。” 何穗喃喃道:“居然有人绿顾知宴?我的偶像啊!” 唐果接着说:“当年顾知宴在哈佛桥头淋了三夜雨。谁能想到,如今他身边有了秦慕雪,林知夏却又回来了。” 苏雨烟轻声问:“秦慕雪知道他们的过去吗?” 唐果略一思索:“应该知道。秦慕雪能通过一次采访就接触到顾知宴,并成为他的女友,可见不简单。说不定顾知宴书房里,还锁着林知夏的照片呢。” 林小满突然拍手:“你们说,顾知宴心里更爱谁?是旧情难忘的林知夏,还是现在的秦慕雪?” 唐果低声道:“依我看,顾知宴对林知夏,肯定还有感情。这么多年的羁绊,哪能说忘就忘?” 苏雨烟微微蹙眉:“可他现在和秦慕雪在一起,若心里还装着林知夏,对秦慕雪岂不是不公平?” 何穗轻抿香槟,嘴角含笑:“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公平?说不定顾知宴自己都理不清。不过秦慕雪能在他身边站稳脚跟,自有她的手段。” 林小满眼睛一亮:“林知夏这时候回来,会不会是后悔了,想挽回顾知宴?” 唐果撇了撇嘴:“我看有可能。” 苏雨烟若有所思:“或许林知夏在国外经历了什么,才发现自己真正爱的还是顾知宴。” 何穗放下酒杯,优雅地整理裙摆:“就看顾知宴如何抉择,是念及旧情,还是坚守现任。这要是处理不好,可就是一场情感灾难了。” 四人沉默,目光再次投向主桌。顾知宴手腕轻抬,南洋金珠袖扣折射出一道冷光,映得林知夏无名指上那枚cartier素圈戒格外刺眼。 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将觥筹交错的人影切割成流动的碎钻,傅父的祝词裹着雪茄与龙涎香的余韵,在鎏金浮雕穹顶下荡出回响。 忽然,满室华光被黑暗吞噬,穹顶传来精密仪器启动的低沉嗡鸣,如沉睡百年的钟声骤然苏醒。 众人仰头,只见深蓝巨星与紫红星云在浩瀚虚空中交织碰撞,流光如游龙穿梭,编织出一幅宇宙奇景。 舞台灯光骤然亮起,傅景烁立于中央,身姿笔挺。 他握住话筒,声音沉稳:“有人曾问我,解不开的题是否像锁住飞鸟的金笼。” 苏雨烟的心猛地一紧,脸颊滚烫如晚霞。那个午后的对话,此刻在耳畔回响。 傅景烁微微一顿,修长的手指扯了扯领带:“后来我明白,所谓天赋,是困不住飞鸟的函数。”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轻轻扫过苏雨烟,那一瞬的对视,仿佛时间静止。 林小满嘴角噙着促狭的笑意,轻碰苏雨烟:“看来某人的话,对寿星影响不小呢。” 苏雨烟的脸更红了,恰似天边被夕阳烧透的晚霞,炽热而明艳。她轻轻瞪了林小满一眼,那眼神里嗔怪的意味远不及羞涩来得浓烈。 致辞完毕,傅景烁走向七层香槟塔。 arat水晶杯晶莹剔透,智能控温系统让杯壁凝结细密水珠,如晨露般清凉。 他执起鎏金醒酒器,拇指抵住瓶塞,香槟注入顶层杯盏,琥珀色酒液螺旋而下,气泡升腾如碎钻起舞。 侍酒团队如精密齿轮,层层灌注,酒液漫溢如天鹅曲颈汲水。 七层塔身渐次泛起浅金光晕,似暮色浸染雪山之巅。 傅景烁重执顶层那盏酒,杯壁霜花在他掌心融成泪滴,坠入酒面惊起微澜。 他举杯向虚空,香槟的波光漫过指节。仰颈饮下第一口时,喉结滚动的阴影遮住了杯中欲坠的气泡,也似封存了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在这微醺的宴会上,只留下一抹令人遐想的神秘。 第10章 爱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 子夜的城市在玻璃幕墙外沉睡。 傅景烁解开领带走进浴室。温水冲淡衣襟残留的香槟气,喉结处悬着的水珠坠入氤氲雾气,在瓷砖上碎成细钻。 浴室外,暖黄台灯裁出方寸温柔。 雾面礼盒上横卧着一支黑色钢笔,笔身流淌着深海般的暗纹,树脂材质在光线下泛起星砂似的微芒。 这是苏雨烟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支万宝龙钢笔。 笔帽顶端,六角白星标志熠熠生辉,金属环上缠绕着藤蔓浮雕,让人想起她常读的那本童话扉页插图。 “咔嗒”一声轻响,笔帽与笔身相触的清音惊破寂静。 傅景烁屈指轻弹,余震顺着书案蔓延,镇纸下的演算纸簌簌颤动,仿佛被夜风吻过的秋海棠。 钢笔旁躺着片褪色银杏叶,叶脉间铅笔字迹已晕成水墨:“雾,像候鸟般在公式的裂隙筑巢。” 保险柜转盘在黑暗中轻吟,傅景烁将钢笔连同银杏叶放进天鹅绒匣。密码锁扣合时的机械轻响,恰似她身着藕色旗袍撞进他视线的心跳。 晨雾锁着半山御府,花岗岩门柱泛着冷光,智能温控系统早已将书房烘至22c恒温。 傅景烁从黄花梨书案前抬头,意大利小牛皮椅随着起身动作轻旋:“可把苏老师盼来了。” 少年嗓音里浸着晨读后的微哑,定制衬衫袖口露出半截腕表,却在触到教案封面的磨痕时,下意识将手腕藏向身后。 教案从帆布袋取出时带着图书馆的油墨香,不同色便签标记着重点章节。傅景烁望着她冻红的指尖在纸页间翻飞,忽然想起祖父书房那套光绪年的《策学备纂》,也是这般被前主人摩挲得页角温润。 “这道题……”苏雨烟俯身指点错题集,衣领间飘散的蜜桃香,混着从博古架飘来的傅家祖传龙涎香,在鼻腔酿成某种令人晕眩的甜。 草稿纸上的公式突然叛逃。万宝龙笔尖在收敛数列旁洇开墨点,像滴落未成形的星子。两道剪影在钢化玻璃上短暂交叠,又匆匆扯开。 午饭钟敲响时,女佣叩门声惊醒了稿纸上那些仿佛正在私奔的字符。 苏雨烟手中钢笔一颤,在字符边缘洇开了一小团孔雀蓝的墨点,像是不小心遗落的梦的印记。 水晶吊灯将鎏金楼梯扶手割裂成无数菱形光斑。 林知夏倚着西班牙高背椅,指尖摩挲着勃艮第酒杯的鎏金掐丝,孔雀石手链在腕间投下翡翠色阴影。 “景烁最近倒是勤勉。”她银叉刺破鹅肝慕斯,乳白膏体在骨瓷盘上绽成雪昙,“听说苏小姐是京大数院的明珠?” 傅太太的祖母绿耳坠随笑意轻晃:“多亏苏老师,景烁的进步……” “苏小姐可知这道汤的秘方?”林知夏突然截断话头,将奶油南瓜汤推向对面。她的琥珀木香调香水在空气中织网,是投行人惯用的无声领地宣言。 苏雨烟接过描金汤碗的姿势让林知夏瞳孔微缩,那截皓腕抬起时的弧度,与财经频道那位新晋主持人的钻石腕表重叠又错开。 “家常做法要加肉桂提香。”少女的声线清泠似玉磬,却让林知夏想起上周路演时见过的科技新贵。同样的从容,在金融城价值千金。 水晶杯折射的光斑中,两个女人的倒影在餐桌中线交锋。 林知夏的银叉无意识地在餐巾上勾画并购案常用的swot模型,直到发现苏雨烟无名指上沾染的钢笔墨渍,那抹孔雀蓝,竟与顾氏集团logo的潘通色号完全一致。 管家适时呈上甜品车,法式闪电泡芙的焦糖脆壳裂开时,林知夏终于收回审视的目光。 日子像被风吹散的试卷,哗啦啦翻到十二月。 傅景烁月考排名的名字终于跃进年级前四百。 谁也没注意到微博热搜里h城不明肺炎的词条。 直到寒假返乡的高铁上,苏雨烟刷到邻座阿姨手机里的封城直播,车窗外的广告牌正循环播放景区宣传片。 苏城的年味被消毒水浸透。 8岁那年,一场车祸夺走了苏雨烟父亲的生命,那是她童年记忆中无法愈合的伤痛。她曾在无数个夜晚,躲在被窝里默默流泪。 祸不单行,9岁那年,因车祸失忆的母亲不明下落。她跟着爷爷奶奶四处寻找,一路不停地呐喊:“妈妈,你在哪里?快回来啊!”喉咙里像是被火烧过一般疼痛,可回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而18岁这年,命运再一次对她露出狰狞的獠牙,“不明肺炎”如恶魔般缠上了她的爷爷奶奶。 医院里,身着厚重防护服的医护人员不眠不休,全力救治。 然而,命运终究没有眷顾这对老人。 医院走廊弥漫着过氧乙酸那刺鼻酸涩的气味,熏得人眼睛生疼,却远远比不上苏雨烟心中的钝痛。 遗体火化后的第三天,苏雨烟接到通知前往指定地点领取骨灰。 她颤抖着双手接过骨灰盒,紧紧抱住,将脸贴在上面,仿佛爷爷奶奶的体温还未曾消散,泪水止不住地涌出。 一路上,寒风呼啸,路边的树枝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残酷的离别而呜咽。 社区网格员送来隔离告知书时,春联上的金粉正从“平安”二字剥落。 傅景烁的指尖在手机通讯录反复划出焦痕。 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在五恒系统的书房里结冰,汗湿的掌心在窗玻璃上按出雾印。 十天前的视频画面在视网膜上灼烧:苏雨烟举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奶奶的体温计在镜头边缘泛着汞光,爷爷的咳嗽声撞在麦克风上,炸成断续的电流音。 “爷爷奶奶,这是景烁。”她声音里绷着一月的冰凌。傅景烁看见她影子在墙上的《泛函分析》挂图上颤抖,像道解不开的波动方程。 老人似托孤般凝视镜头里的少年:“烟烟八岁没了父亲,九岁走丢母亲……”突然哽咽住,眼角的沟壑蓄满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落下。 傅景烁的“等疫情结束”卡在喉咙,身着厚重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闯入视频。 视频定格在老人身后褪色的“寿”字挂历。 傅景烁记得自己当时特意露出书架上全家福的鎏金相框。 如今京大荷塘的枯枝在监控画面里结霜,他承诺要带二老看的夏日莲叶,永远停在了草稿纸的莫比乌斯环里。 苏城老宅的雕花木窗漏进一缕残阳,在骨灰盒上切出斑驳的菱形光斑。 苏雨烟蜷在爷爷常坐的藤椅里,双手紧紧抱住膝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张了张嘴,想哭,却连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流不下来,那种极致的痛苦,像是将她的心一点点碾碎。 一千公里外,傅景烁的球鞋碾过京城胡同结冰的路面。医用防护口罩的金属条在鼻梁勒出深红凹痕,护目镜被呼出的白雾晕成毛玻璃。他攥着两张借来的苏城电话卡,塑料封套被汗湿的掌心浸得发软。 老李记杂货店的霓虹灯牌在寒夜里淌着血红色,卷帘门上的小广告还留着苏城区号的办证电话。 傅景烁站在空调外机轰鸣的热风里,冻僵的手指第三次尝试将si卡怼进卡槽。彩铃《献给爱丽丝》的钢琴声刺破死寂,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羽翼扑棱声混着急诊转运车的鸣笛远去。 “快接啊,烟烟……”声音被n95口罩层层阻隔,闷成了压抑的呜咽。 直到第十七个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传来。 回到书房,少年预约检测后,购买了前往苏城的高铁票。 核酸检测报告在傅景烁掌心折出深痕,“阴性”印章的朱砂色刺进视网膜。社区登记处的钢印盖下时,窗外救护车正转运密接者。工作人员递回通行证的动作像在投掷铅球:“苏城现在可是重灾区。” 高铁站的消毒水味钻进n95边缘。空荡的候车区里,零星旅客坐在间隔两米的座位上,羽绒服摩擦发出窸窣的静电声。 电子屏红光扫过傅景烁的防护面罩,将“苏城南站”四个字烙在他脚边的黄色一米线上。 14:05分,银白色车头切开北方的冻雾。 月台上白炽灯在雨雾中晕开光斑,傅景烁的羊皮手套在行李箱拉杆上勒出深痕。 防疫检查通道的隔离带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消毒水气味混着江南特有的潮湿扑面而来。 “请出示行程码。” 傅景烁解开驼绒大衣掏出手机,腕间积家月相表在冷光下泛着幽蓝。 红外测温仪扫过额头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回响。三十七度二的绿灯亮起时,喉结重重滑动着咽下悬了十二小时的忐忑。 防疫登记表签下最后一笔时,钢笔尖在纸面洇出墨团。十八年严苛家教刻进骨子里的楷书笔迹,终究在“探访事由”栏描出颤抖的“家事”二字。 穿过最后一道喷雾消毒区,手机在掌心震动。 梧桐巷七号的青石板路在雨夜里泛着光,行李箱轮子与石板的撞击声惊起檐角白鸽。 老舍在《骆驼祥子》中曾写道:“爱与不爱,穷人得在金钱上决定,‘情种’只生在大富之家”。 这话初听时,像是对现实的无奈嘲讽,可细细想来,却又透着几分道理。在这世间,普通人光是活着,便已耗尽了全身力气。每日为了生计而奔波,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去付出真正的爱?又哪里有时间和精力去当那纯粹的“情种”呢? 爱,是人中龙凤才给得起的东西;情种,也只会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他们拥有优渥的财力,无需为生活的琐碎而烦恼;他们具备深厚的内涵修养,内心充满了灵性。 第11章 “脚踏七彩祥云”而来的少年 1 夜晚的苏城寒风凛冽,傅景烁踏入老城区的巷子。昏黄的路灯在寒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几声犬吠传来。 就在转角处,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防疫检查点。简易的帐篷在寒风中微微晃动,几盏应急灯散发着惨白的光,映照出几个志愿者的身影。他们身着厚重的棉衣,在寒风中坚守岗位。 傅景烁赶忙上前,从挎包里掏出证件和手机,双手递向志愿者。他的手因为一路的奔波和此刻的紧张,微微有些颤抖。 志愿者接过,先是礼貌地点头,而后低下头,目光在证件信息与手机页面间来回比对,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神情专注而严肃。核对完信息,志愿者又拿起额温枪,动作娴熟地为傅景烁测量体温。 随着“滴”的一声轻响,登记报备好信息后,志愿者示意他可以通行。 终于,他站在了苏雨烟家的别墅前。 整座别墅被浓稠的黑暗包裹,寂静得可怕,好似被时光遗忘、被岁月尘封,透着说不出的荒芜与寂寥。唯有门口那盏路灯,散发着昏黄黯淡的光,那光晕在无边的夜色里显得如此单薄,制造出的圆形光域,恰似数码时代无形的认知囚笼。 傅景烁缓缓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轻轻按响门铃。清脆的门铃声骤然划破寂静的夜,在这空旷的别墅区里来回回荡,每一声都敲在他的心尖上,震得他胸腔发疼。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透过铁门栏柱间的缝隙,凝视着别墅内部,护目镜下的双眸布满血丝,满是焦灼与渴望,仿佛要将这黑暗灼烧出一个缺口,找到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儿。 时间仿若凝固,每一秒都被拉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去了多久,二楼一间房间的灯,恰似黑暗深渊中陡然燃起的希望火炬,悠悠地亮了起来。那暖黄色的灯光,如同春日里的第一缕暖阳,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部分阴霾。 紧接着,一抹倩影在窗帘后若隐若现,那熟悉的轮廓,哪怕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也让傅景烁的心跳陡然失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攥紧,随后又猛地松开,强烈的情绪冲击让他差点站立不稳。 又过了片刻,苏雨烟的身影出现在了别墅的小院子里。她的脚步虚浮,像是踩在云端,又像是在梦境中游离。 当她目光触及铜门外那个既熟悉又因夜色而显得有些模糊的身影时,刹那间,她的意识陷入了混乱,分不清此刻究竟是何年何月,自己又身处何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既真实又虚幻。 傅景烁的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浸湿,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紧紧堵住,酸涩与激动交织的情绪让他几乎无法出声。 “烟烟,我来了!” 这一声呼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裹挟着千里奔袭的风尘仆仆,更饱含着对苏雨烟深切的心疼。在这寒夜中,它如同一只坚毅的飞鸟,穿过层层凛冽的寒风,直直地灌入苏雨烟的耳畔。 伴随着细微的“吱呀”声,隔绝两人的铜门缓缓开启。苏雨烟的视线里,那个往昔周身散发着矜贵光芒的偏偏少年,此刻尽显狼狈。 他的发丝被肆虐的狂风肆意纠缠,凌乱地散落在额头。护目镜上蒙着一层厚重的雾气,模糊了他的双眸,却遮不住那眸底汹涌的深情与急切。口罩被呼出的热气和泪水洇湿,边缘微微泛黄,诉说着一路的奔波与疲惫。 而此刻傅景烁的眼中,苏雨烟仿若被一层寒霜笼罩,周身散发着令人心碎的破碎感,恰似风中残烛,稍不留神,便会被命运的狂风吹灭。 她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生气,毫无血色,恰似冬日里枝头那片即将凋零的残叶,脆弱又无助。 这些日子,苏雨烟被浸没在失去爷爷奶奶的无尽悲痛的深海之中,哀默大于李清照笔下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一把锐利的刻刀,将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的思念与痛苦,深深镌刻在她的灵魂深处。 傅景烁大步跨进院子,所有的焦灼、思念与担忧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摘掉护目镜与n95口罩,长臂一伸,动作急切而霸道,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将苏雨烟紧紧拥入怀中。 他的怀抱用力到近乎蛮横,仿佛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她与外界的所有痛苦隔绝开来,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用自己的全部温暖,驱散她周身的寒意。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2 苏雨烟僵立在原地,双唇微微颤抖,怔忪许久,才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一声低喃:“傅景烁。” 这三个字,仿若穿越了无尽的黑暗与绝望,带着难以言喻的依赖,恰似“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绝境中照进了一丝曙光,让她在崩溃的边缘寻得了一丝支撑。 刹那间,苏雨烟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双腿一软,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摇摇欲坠。 那些积攒了多日的悲伤、恐惧与无助,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冲破了她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她再也压抑不住,如同倦鸟归巢般,把头深深埋进傅景烁的胸口,双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后背,十指不自觉地揪紧他的衣裳,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如同一首悲怆的哀乐,每一声都饱含着她对命运不公的控诉,恰似白居易笔下“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声声泣血,诉尽了心中的哀伤与委屈。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傅景烁紧紧地拥着她,他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二十分钟悄然流逝,苏雨烟的哭声仿若暴风雨过后趋于平静的海浪,从汹涌澎湃逐渐变得微弱,化作了断断续续的抽噎,身子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傅景烁始终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右手轻轻抚上她的后背,动作轻柔而舒缓,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鹿。 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气息轻轻洒在她的耳畔,轻声呢喃着:“都过去了。”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疲惫,却又透着无比坚定的力量。喉间焦灼如被王羲之的狼毫笔尖燎过,舌苔上残留着清晨bck ivory ffee的冷萃余韵。 苏雨烟终于抬起哭红的眼,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恰似清晨草尖上摇摇欲坠的露珠。 傅景烁下意识地微微后仰,目光温柔而怜惜地落在她的脸上。当两人的目光交汇,他恍惚间觉得,自己肿胀的视网膜上,正倒映着整个银河系的水循环系统。那些被黑洞吞噬又吐出的星云,多像他们此刻纠缠又疏离的鼻息。 而此时的傅家,灯火通明,接待大厅内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恰似山雨欲来风满楼,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傅景烁深知,此番前往苏城,一旦被家人知晓,必定会遭到如“泰山压顶”般的极力阻拦。 所以,他一早就吩咐司机张叔把他送到了位于京城大学附中附近的“云邸宫”公寓,借口要取一些学习资料,白天就随便在那里上“线上课堂”,让张叔晚上8:00来接他。 “云邸宫”公寓,无疑是京城顶级奢华寓所的杰出代表。其建筑外观线条流畅而富有韵律,大面积采用的德国进口低辐射玻璃幕墙,不仅能有效隔绝外界的喧嚣与热量,还恍若唐代九曲琉璃盏,将阳光折射成隋侯珠的冷焰。 公寓的安保体系堪称业界顶尖,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对住户安全的极致重视。 入口处,数位身着笔挺制服的安保人员,身姿笔挺如松,他们目光敏锐如鹰,时刻警惕地打量着每一位进出人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眼神或动作。 门禁系统更是融合了全球最先进的多重生物识别技术,除了高精度的人脸识别,那配备了ai智能分析的高清摄像头,能在瞬间捕捉并分析面部的上百个细微特征,误差率被控制在极小的范围内。 先进的虹膜验证技术,利用精密的光学仪器深入探测虹膜的独特纹理,进行深度的比对分析,为住户的安全再添一道坚固防线。 在小区内部,由专业退役军警组成的安保队伍,24 小时不间断地巡逻。他们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穿梭在每一条通道和角落,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每隔一段距离,就设有具备超高清夜视功能的360度旋转监控摄像头,让任何潜在的安全隐患都无所遁形。 夜幕如墨,“云邸宫”也被这浓稠的夜色包裹。晚上8点,张叔准时候在“云邸宫”的地下车库。他像往常一样,坐在驾驶座上,微微侧身,目光透过车窗,耐心地等待着傅景烁的身影出现。 8:02,张叔拨通了傅景烁的电话,无人接听。傅景烁向来守时,这般反常的情况,让张叔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不敢有丝毫耽搁,凭借着多年的职业素养,迅速在通讯录里找到傅太太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电话那头,傅太太的声音沉稳而冷静,没有一丝慌乱:“张叔,现在马上联系物业。” 殊不知少年已如《庄子》中的北冥鲲鹏,在物联网的缝隙里展开垂天之翼——这座耗费近百亿打造的神殿,终究成了他金蝉脱壳的青铜罗盘。 3 当得知傅景烁连“云邸宫”38层专属楼层都未曾踏入一步时,傅太太手中骨瓷杯盏突然倾斜,六安瓜片的琥珀色茶汤在波斯地毯上洇出北宋钧窑的蚯蚓走泥纹。 她保养得宜的面容如同大英博物馆的秘色瓷,此刻釉面却浮现出哥窑开片般的细密裂痕——这是二十年来首次在贵妇仪态中泄露的破绽。 电话拨通瞬间,翡翠镯子与铂金手机在腕间碰撞出《韩熙载夜宴图》的琵琶裂帛声。 “老公,”傅太太缓缓闭上双眸,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再睁眼时,眼神中仍难掩忧色。她轻启朱唇,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景烁这孩子,突然没了音信。真不知这孩子究竟去了哪里,该如何是好。” 听完傅太太的叙述,傅先生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青铜编钟的沉稳余韵,,仿佛一切难题在他面前都能迎刃而解:“知秋,先放宽心。我马上安排最得力的人去查景烁的行踪,一定能尽快找到他。” 他微微停顿,脑海中迅速梳理着各方资源和应对策略,随后继续说道:“老爷子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了,这事儿先瞒着他,别让他操心。等有了确切消息,咱们再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做。” 而此时,他们口中的“老爷子”——傅景烁的爷爷,正身处逸林别院那古雅静谧的书房。书房内,檀木书架上摆满了各类古籍善本,墙壁上挂着几幅名家字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 老爷子身着一件宽松的中式长衫,虽已白发苍苍,但脊背依旧挺拔。他站在一张特制的书案前,案上平铺着一张上好的宣纸,正是他正在临写的《快雪时晴帖》。 结束与丈夫的电话后,傅太太镇定心神。她那葱白的手指,此刻微微发颤,再次拿起那部透着冷光的电话,拨通了妹妹林知夏的号码。 “景烁不见了?”林知夏林知夏猛地从沙发上坐直身子,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她迅速起身,快步走向衣帽间,一边在衣柜里取衣服,一边对着电话安慰道:“姐,你先别急,我这就过去。” 很快,便查到了傅景烁的行程,他已经抵达苏城,此刻正身处苏雨烟家中。 得知确切消息的瞬间,傅先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有得知儿子下落的如释重负,又有对他此行目的的担忧。他迅速调整状态,开始有条不紊地部署下一步行动。 他先是拨通了在苏城任职的老同学的电话,电话接通,几句寒暄后,傅先生的语气诚恳又带着几分焦急:“老陈,这次真得麻烦你了。我家那臭小子,现在在苏城。能不能帮我多留意留意他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老同学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紧接着,傅先生稍作思忖,再次拿起电话,亲自拨通了苏城分公司总经理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他的语气沉稳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又不失几分恳切:“李总,安排几名得力的保镖,务必24小时轮流值守在苏城老城区梧桐巷苏雨烟家门口。具体的别墅地址,我稍后会发送给你。注意做好防护措施,别在疫情期间出什么岔子。” 李总深知事情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懈怠,立刻回应道:“傅总,您放心,我这就亲自去办,保证把事情完成得妥妥当当。” 很快,几名身着便装、戴着n95口罩的保镖便抵达了苏雨烟家外。他们两两一组,严格按照既定的排班表开始轮流值守。每个人的目光都如鹰隼般锐利,时刻警惕地注视着别墅的一举一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异常。在这特殊时期,他们不仅要守护好别墅内人员的安全,还要严格遵守疫情防控的各项要求,确保不出现任何风险隐患。 4 傅太太指尖的翡翠戒指突然沁出凉意,在波斯地毯的缠枝莲纹上叩出《东京梦华录》里漏刻的更鼓声。 林知夏的手覆上来时,仿若北宋张择端笔下的汴河柳枝,带着《千里江山图》卷尾处的青绿余温:“姐,别太担心了。景烁这孩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说不定只是出去散散心呢。”她的声音轻柔,试图给傅太太些许慰藉。 傅太太抬起头,眼中泛起一丝泪光,声音带着几分颤抖与无奈:“这孩子,也不挑个时候,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声不吭就跑去苏城,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正说着,女管家一眼瞥见傅先生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门口,赶忙迎上前去:“先生回来了。” 傅先生迈着沉稳却略显疲惫的步伐走进厅内,抬手解开定制西装的动作,恰似明代兵部尚书在战事纷扰后卸下那沉重的锁子甲,褪去了外在的威严与束缚,只留下满心的忧虑。 女管家双手恭敬地接过那件象征着身份与地位的西装外套,微微欠身,悄然退下。 “姐夫,你回来了。”林知夏闻声,迅速从沙发上站起身。 傅先生抬眸,瞧见林知夏,微微颔首:“小姨子也来了,辛苦你跑一趟。” 他缓缓走到沙发旁,重重地坐下,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压弯了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丝疲惫。 这时,一位女佣双手捧着一只精致的骨瓷茶盏,杯中盛着刚泡好的白毫银针:“先生,您请用茶。” 傅先生指节叩击茶盏,而后微微仰头,轻抿一口,那温暖的琥珀色茶汤沿喉管蜿蜒而下,这素来以宁心安神闻名的白毫银针终究未能消融他胸中《寒食帖》般的冷寂。 女佣双手接过茶杯,微微欠身,脊背弯曲成一道谦卑的弧度,眼神始终低垂,不敢有丝毫僭越。随后,她迈着细碎且无声的步伐,毕恭毕敬地退出了大厅。 待女佣离开,傅先生缓缓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傅太太,眼神中满是探寻:“知秋,景烁和那位苏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傅太太腕间的翡翠镯子像是突然结了一层薄霜,丝丝凉意沁入肌肤,冷到了心底。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委屈:“苏老师是京大数学科学系的高材生,去年9月份经陈老教授介绍开始给景烁补课的。当时我还特意请人调查过她的家庭背景,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品性也好。人瞧着也是个安分守己的姑娘。” 她微微顿住,目光逐渐变得缥缈,那些傅景烁与苏雨烟同框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一一浮现。她试图从那些相处的细枝末节里捕捉到一丝异样,可最终仍是徒劳,就像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上寻找并不存在的涟漪,一无所获。 林知夏轻抚傅太太手背的动作,裹挟着《开元天宝遗事》里记载的龙脑香余韵:“咱们这等门庭,总免不了招惹些《游仙窟》里的画皮娘子。” 傅太太拉回思绪,话音却似《牡丹亭》游园惊梦的昆腔转调:“她不过是景烁学业上的一场及时雨,能滋养他的求学之路。” “谁曾想,这雨下得太久,竟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湖面。”林知夏接过话,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屑,“那苏老师就如《九章算术》里走出的洛书精魄,本应化作润物的杏花雨。谁承想这江南烟雨,竟酿成《水经注》里的山洪险滩。” 一语惊醒梦中人,傅太太听闻此言,眼中带着急切看向丈夫:“要不告诉老爷子,安排飞机把景烁接回来!这孩子在外面,我这心一刻都踏实不下来。” 傅先生的眉头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越皱越紧,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他的思绪飘回到自己的青春岁月,那时他也邂逅了一位宛如从《九章算术》里翩然而出的洛书精魄般的女子,那段青涩的过往,让他对景烁的心境多了几分理解。 他轻叹了一口气,胸腔里的气息像是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缓缓开口:“先别轻举妄动,贸然把他带回来,以景烁那性子,只会适得其反。” 林知夏静静听完姐夫的话,心中暗自腹诽。她向来对秦暮雪这类人印象不佳,在她看来,那些试图通过与豪门建立联系来改变命运的人,就像附着在华服上的灰尘,看着碍眼又格格不入。 至于苏雨烟,即便出身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可在傅家这样历经数代积累、底蕴深厚的矜贵世家面前,依旧是云泥有别。 “姐姐姐夫,且宽心,”林知夏颈后的脊椎突然挺直如西周青铜钺的銎管,语气中透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咱们傅家的门楣,岂是《霍小玉传》里那些轻易便能被人翻越的轻薄屏风。” 她微微扬起下巴:“秦暮雪,翻不起风浪。同样,一个苏雨烟,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说着,她轻轻晃了晃手腕,那只梵克雅宝手链上的钻石折射出《天工开物》里记载的火钻切割术般的璀璨光芒,好似在彰显着她的自信。 林知夏深信一切尽在掌控,精准如顶级投行的投资分析,绝不会有丝毫偏差。却不知命运的齿轮早已悄然转动。有些缘分,早在时光的缝隙中悄然种下,如同两根隐匿在岁月深处的红线,起初看似毫无关联,各自蜿蜒。可不管前路如何迂回曲折,这两根红线终会在某个命中注定的节点紧紧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5 傅景烁洗漱完毕,步伐较之前轻快地走下木板楼梯,每一步落下,楼梯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而此刻,他的胃里正奏响着一曲走调的“小提琴曲”,那空荡荡的嗡鸣声,好似在急切地抗议着饥饿。清晨仅喝的那杯bck ivory ffee,如今早已化作了一抹虚幻的记忆,18 年来,他首次真切地领略到《齐民要术》里所记载的“饥火”是何种滋味。 厨房里,暖黄色的灯光如春日暖阳,倾洒而下,为整个空间轻柔地铺上了一层温柔的薄纱,每一寸光线都仿佛在诉说着家的温暖。 苏雨烟的身影在这暖光中若隐若现,恰似一幅珍藏于博物馆内、隔着玻璃欣赏的宋代仕女画,朦胧间,温婉的气质自然流露。她的眼睛因刚刚的痛哭肿得犹如熟透的桃子,泛着淡淡的红,眼睑微微下垂,带着几分疲惫与哀伤。 她专注地煮着西红柿鸡蛋面,袅袅升腾的热气时而将她笼罩,让她的面容愈发朦胧不清,却又恰到好处地为她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好似这平凡的烟火能渐渐驱散她内心的阴霾。 就在苏雨烟将煮好的面端上餐桌之际,她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剧烈地振动着,发出“嗡嗡”的声响,好似跳起了一曲急促的踢踏舞,屏幕上“傅景烁妈妈” 五个大字格外刺眼。 傅景烁的心猛地一紧,呼吸瞬间急促起来,额头上也悄然冒出细密的汗珠。他太清楚家人知晓他来苏城找苏雨烟意味着什么,担心母亲会为难苏雨烟。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把抓起手机,仿佛这样就能阻止即将到来的风暴。 “苏老师……”手机听筒里,悠悠传出傅太太略显焦急的声音,那尾音微微发颤。 “喂,妈。”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努力让每个字都平稳落地,像是在竭力维持着内心世界的平静表象。 电话那头,傅太太瞬间怔忪,周遭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固了一瞬。她的脑海中再次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儿子与苏雨烟相处时的画面,就像老旧电影里的片段,一帧帧地快速闪过。 莫非,儿子和苏雨烟真的谈起了恋爱?这念头甫一浮现,便如荒原上的野草,在傅太太的心底疯狂滋长,风卷残云般蔓延开来,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刹那间,她只觉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未等傅太太再次开口,电话这头的傅景烁,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自幼在豪门世家成长,那些丝毫不逊于《大明律》户婚篇条文的门当户对观念、家族利益权衡,在无形中森然如铁。对此,他早已耳濡目染,深知自己与苏雨烟的感情,定会遭受来自家庭的狂风骤雨。 可此刻,爱情赋予他无尽的勇气,让他决意直面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我在烟烟家一切安好,不用担心,我每天会跟你汇报平安,过段时间我就回京城。”他鼓起勇气,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烟烟? 这亲昵得近乎放肆的称呼,恰似一道携着雷霆万钧之力的闪电,“轰”地一声在傅太太的耳畔炸响。傅太太的身子陡然僵住,她的瞳孔急剧收缩,脑海中像是有无数根弦被同时拨乱,嗡嗡作响。 “景烁,你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傅太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声音不受控制地拔高,尖锐得好似要划破这寂静的夜,“你和苏老师,根本就不合适,这不是儿戏!”这带着十足压迫感的话语,顺着电波汹涌而出。 餐桌上的苏雨烟,本就心思细腻、玲珑剔透,不仅有着超高的智商,情商更是出类拔萃。那隐隐约约传出来的尖锐话语,让她瞬间猜到了大概。 她的眼眸微微低垂,长睫如蝶翼般轻颤,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西厢记》里崔莺莺与张生冲破礼教枷锁,勇敢相恋的画面。可很快,一抹苦涩爬上她的嘴角,她太清楚,那只是存在于戏文里的美好,在现实这残酷冰冷、密不透风的家族规矩面前,再炽热的爱情,又能有几分存活的可能?就像春日里脆弱的花瓣,如何能抵御住狂风骤雨的侵袭。 傅景烁的指节在手机边缘掐出青白,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的目光灼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苏雨烟,仿佛从她身上汲取到了无尽的力量。 “你当这是《红楼梦》里金玉良缘的戏码?”少年喉结滚动,声音里游着尾缺氧的锦鲤,“妈,感情岂是门第就能轻易定义的?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当垆卖酒,不也成就了一段流传千古的佳话?” 傅太太的冷笑像枯叶落进汝窑盏,那笑声里裹挟着无尽的无奈与沧桑,仿佛在这一刻,她看到了儿子的叛逆与家族未来的动荡:“天真!卓文君到底要写多少回《白头吟》,才懂彩云易散琉璃脆?你身上肩负着傅家的荣辱兴衰,你的婚姻,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6 一通电话,在剑拔弩张的言语交锋中,不欢而散,留下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不安。 苏雨烟垂着眼眸,长睫轻颤,像是两片在风中瑟瑟发抖的蝶翼。她默不作声,伸出手,将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西红柿鸡蛋面,轻轻推到傅景烁面前。动作缓慢而轻柔,仿佛这简单的举动,是她此刻能给予的全部力量,承载着她无法言说的安慰与关切。 傅景烁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将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全部压回心底。他缓缓抬眸,目光牢牢锁定在苏雨烟身上,嘴角轻轻上扬,绽出一抹温柔且坚定的笑容。 那笑容恰似腊月里穿透阴霾的暖阳,裹挟着融融暖意,直直照进苏雨烟心底,妄图将她心中被悲痛与惶恐堆砌的寒霜彻底消融。 “别担心,一切有我!”傅景烁的话语仿若上古编钟奏响的乐章,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稳稳落在苏雨烟的心尖。 苏雨烟凝望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双唇微张,却仿若被施了禁言咒,千言万语在喉间翻涌,却怎么也无法化作声音吐露出来。彼时,疫情的阴霾犹如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密不透风地压在每一寸土地之上,恐惧与不安在空气中肆意弥漫,人人皆如惊弓之鸟。 他,本是家族羽翼下璀璨耀眼的矜贵少年。可他却为了她,顶着家族压力,在各地防控疫情手续繁琐、程序严格的情况下,冒着可能会被感染的潜在风险,奔赴千里,为她而来。就像《大话西游》里,至尊宝为了紫霞,不惜戴上金箍,承受那紧箍咒的剧痛,穿越重重艰难险阻。 望着少年略显疲惫却满含坚定的面容,苏雨烟的内心被深深震撼与触动。她仿若看到至尊宝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来娶紫霞的场景,而此刻,这个少年便是她的盖世英雄。 在这晦暗不明的日子里,他的出现,如一道划破黑暗的曙光,瞬间点亮她沉沦在悲痛深渊的世界,给予她无尽温暖与坚实依靠。这份跨越千难万险的陪伴,恰似寒夜中的炭火,沙漠里的甘霖,让她的心尖泛起层层感动的涟漪。 傅景烁望向眼前这碗简单质朴却满溢温馨的西红柿鸡蛋面,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却让他的心愈发温热。此刻,手中的竹筷不再只是进食的工具,更像是他与这份温暖之间的无形桥梁。 他指节扣住竹筷,那力度恰似太学生临习《张迁碑》时悬腕的笔法,既小心翼翼,好似生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温暖,又满含珍视,仿佛握住的是他与苏雨烟之间的全部美好。 这简单的食物,在这一刻,承载着如同《诗经?邶风?击鼓》中所言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深情,虽平淡,却真挚而动人。 当第一口面条滑入喉咙,那滋味瞬间在舌尖上绽放开来。西红柿的酸味粒子在味蕾间炸开,如同《楚辞》中“辛夷车”带来的惊艳与奇妙;煎蛋边缘的焦脆,带着《吕氏春秋》“本味篇”里描述的镬气,浓郁而醇厚;素面清汤里,似乎还沉浮着《随园食单》中失传的“玄霜”,质朴却又蕴含着无尽的韵味。 傅景烁吞咽面条时,喉结快速滚动,那模样仿佛这普通的西红柿鸡蛋面是世间罕有的珍馐佳肴。 苏雨烟努力地眨了眨眼睛,试图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良久,她才终是含着哽咽,声音微微颤抖地说出:“慢些,仔细噎着。”那声音轻得仿佛一阵微风便能吹散,却又饱含着无尽的心疼与感动。 厨房内传来潺潺的水流声,清脆悦耳,仿若奏响一曲温情的乐章。苏雨烟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目光似被磁石吸引,牢牢地锁住那个在厨房中忙碌的少年。 他身着的灰色羊毛衫,袖口随意地挽至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此刻,他正手持抹布,略显笨拙却无比认真地擦拭着那只青花碗,那模样,像是名门贵胄偏要学凡人洗手作羹汤。 第12章 谁才是谁的新欢旧爱? 1 傅先生的眉头紧紧蹙成一个“川”字,眉心的褶皱里藏满了忧思,恰似一湾被愁绪填满的深潭。片刻之后,他缓缓起身,每一步都似承载着千斤的重量,朝着二楼的书房走去。 林知夏静静地坐在一旁,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姐姐耳垂摇颤的翡翠坠子上,那抹似“蓝田日暖玉生烟”般浓郁而温润的绿,像极了顾知宴西装口袋露出的丝帕颜色。 “姐,莫急。”林知夏轻声说道,声音轻柔却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抬手,缓缓划开vertu手机,镶钻的按键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光芒,恰似《金瓶梅》里孟玉楼那含情带怯又妩媚动人的眼眸,藏着无尽的故事与风情。 此时,“云邸宫”60层顶跃,昏黄的壁灯散发着柔和而暧昧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温存过后的暧昧气息。 秦暮雪斜倚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如同一朵盛开在暖春的桃花,两颊似被天边最绚烂的晚霞染透,绯红一片,眼神中尚留着几分迷离与缱绻,仿若一泓被微风吹皱的春水,波光粼粼,满是柔情。她慵懒地舒展着身姿,手指翻动着杂志,嘴角挂着一抹满足的浅笑。 “云邸宫”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存在,何况还是这60层顶跃! 而秦暮雪,这个出身平凡却怀揣着野心的女子,此刻正身处其中。 她出生在偏远县城,县城的狭小与落后从未束缚住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毅力与决心,她成功考入了京城传媒大学。 初至京城的秦暮雪,恰似那误入荣国府的刘姥姥,目之所及皆是繁华盛景。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霓虹灯牌闪烁着五彩光芒,这座城市的每一处角落都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魅力,深深震撼着她的内心,也让她渴望扎根于此的想法愈发强烈。 大学校园,本是青春肆意挥洒的时光,旁人或是在花前月下谈情说爱,将爱意编织进每一个温柔的眼神里;或是在社团活动中崭露头角,于欢声笑语间拓展着人脉与视野。可秦暮雪却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她的世界里,只有对梦想的执着与追求。 大二时,她便敏锐地意识到,像她这样无根无基、没有家世背景荫蔽的,若想进入京视这样的顶级平台,考编是必经之路。于是,她从大二就开始筹备,收集历年真题,研究考试大纲,如同一位即将奔赴战场的战士,精心打磨着自己的武器。 毕业后的第二年6月,23岁的秦暮雪宛如一位凯旋的勇士,在国考的战场上披荆斩棘,历经笔试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面试的“舌战群儒”,以及体检的层层筛查,终于成功踏入京视的大门,如同一只雏鸟找到了温暖的巢穴。 在京视工作时,秦暮雪像只忙碌的蜜蜂,不放过任何成长机会,再小的工作都认真对待,一心渴望崭露头角。 一次行业聚会,秦暮雪结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位“贵人”,也是她人生中第一个男人,在那名“贵人”的扶持下,她逐渐崭露头角。终于,在26岁这一年,她破茧成蝶,成功坐上了京视财经频道当家女主持人的位置。 然而,站在这个舞台上,她并没有满足。一次财经领域的深度采访,让秦暮雪有幸第一次见到了顾知宴,这个站在金融界云端的男人。 他就像一颗璀璨的星辰,周身散发着一种克己复礼的儒雅气质,却又难掩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息。周围的人纷纷投来敬畏的目光,眼神里满是讨好与奉承。而顾知宴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似乎对这样的待遇早已司空见惯。 秦暮雪的目光被他牢牢吸引,再也无法移开。那一刻,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她知道,自己彻底被眼前这个男人吸引住了。 采访结束后,秦暮雪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此后,秦暮雪宛如一位心思缜密的猎手。她利用所有渠道,将顾知宴可能出席的聚会行程摸得一清二楚。每次聚会前,她都要花费数小时精心装扮,从发型到妆容,从服饰到配饰,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只为在顾知宴面前展现最动人的自己。 终于,在一个月色朦胧的夜晚,暧昧的银白月光如轻纱般倾洒在花园的蜿蜒小径上,四周弥漫着馥郁的花香,宾客们的欢声笑语交织成一曲热闹的乐章。 见气氛烘托得恰到好处之时,她佯装不经意地让高跟鞋的鞋跟巧妙地卡在石板路的缝隙间,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娇呼一声,朝着一侧倾倒。顾知宴眼疾手快,下意识地伸出手臂,稳稳地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秦暮雪感到时机已然成熟。她鼓足勇气,仰头轻轻在顾知宴的喉结上落下一吻。 对于这个数次“偶遇”的漂亮女主持,顾知宴欣赏她的才情、主动与果敢,在这一瞬间,这份欣赏冲破了所有的意外。 顾知宴的手轻轻抚上秦暮雪的后背,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没想到,你这么大胆。” 后来,秦暮雪就断了与背后“贵人”的关系。接着,马不停蹄地飞往日本,在一家保密性极高的私人诊所内,修补了那层早已献祭给“贵人”的薄膜。 2 顾知宴从浴室走出,腰间松松垮垮地裹着一件浴袍,柔软的面料贴合着他紧实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身。他的头发还带着些许水汽,几缕碎发随意地垂落在光洁的额头,为他平日里冷峻如霜的面容添了几分慵懒与随性。他的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情欲的余韵,深邃而迷人。 顾知宴站在床边,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将衬衫袖口上那璀璨夺目的南洋金珠镶蓝宝石纽扣一一扣上。 突然,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那尖锐的铃声好似一把利刃,瞬间划开了屋内弥漫的暧昧与宁静。原本流畅的动作猛地一滞,顾知宴的手僵在半空,像是被定格在时间的缝隙之中。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被手机屏幕牢牢吸引,“知知” 两个字,宛如两颗携着万千回忆的子弹,直直地射入他的眼眸,让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顾知宴的喉结微微滚动,像是在努力吞咽下那些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的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蓝宝石纽扣,那是他情绪波动时的习惯动作。 女人天生敏锐的第六感,让秦暮雪精准地捕捉到了顾知宴的异样。她嘴角依旧噙着那一抹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仿若一切都未曾发生,继续佯装专注地翻动着杂志,姿态优雅从容,将知性与知趣展现得淋漓尽致 。 多年养成的沉稳和克制,让顾知宴迅速调整回了一贯的平静。随后,他直起身子,转身顺势拿起手机,迈着沉稳有力的步伐走向阳台。 抬手间,手指尖轻触智能感应装置,仿佛给窗户下达了一道优雅的指令。伴随着轻微而悦耳的电流声,上部的玻璃幕墙窗户如同一位优雅的舞者开始了表演,以一种极为流畅的方式,沿着水平方向整体向上抬起,逐渐露出窗外的世界,就像在缓缓揭开一幅美丽的画卷。 极目远眺,京城的夜色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宏大画卷,在他眼前铺陈开来。林立的高楼大厦犹如沉默的巨人,错落有致地排列着,楼体上的灯光层层叠叠,恰似银河落入人间,与天上的繁星遥相呼应。 顾知宴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消毒水味,时刻提醒着人们这段艰难的岁月。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的诗句在顾知宴心头悄然浮现,他望着京城那灯火辉煌的景象,每一盏灯都似在诉说着一个故事,这万户灯火交织出的,是即便在疫情之下也未曾熄灭的烟火人间。 那璀璨灯光中,有居家隔离时家人相伴的温馨,也有复工后写字楼里忙碌的身影,生活的坚韧与希望在这片夜色里熠熠生辉。 手机的铃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戛然而止。那短暂的铃声,就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泛起层层涟漪,将他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彻底搅乱。 突然,尖锐的铃声再次划破夜空,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直地刺进他的心理防线。顾知宴的手微微一颤,这一次,他缓缓抬手,按下了接听键。 “知宴。”电话那头,林知夏的声音裹挟着遥远的记忆飘来,恰似一阵裹挟着往昔气息的风,轻柔却又不容抗拒地撩拨着他的心弦,将那些被岁月尘封、沉睡已久的青涩时光瞬间唤醒。 刹那间,顾知宴只觉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紧紧塞住,干涩得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脑海中,曾经与林知夏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不断闪现。 此刻,电话两端的二人尚不知晓,有些事恰如三毛所言:“岁月极美,在于它必然的流逝,春花秋月,夏日冬雪。” 时光悄无声息地流淌,不经意间,已悄然改变了太多。 顾知宴的思绪在往昔与现实间来回拉扯,他深吸一口气,喉结微微滚动,极力将心底翻涌的情绪如潮水般压下。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林小姐。” “我回国了。”电话那头,林知夏听到这声疏离的称呼,心中泛起一丝酸涩,但多年在职场摸爬滚打练就的坚韧,让她迅速调整状态。 她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既有重逢旧人的熟稔,又带着岁月沉淀后的干练与自信:“现在我在g集团担任大中华区执行总裁,负责这边业务的拓展与运营,以后就要扎根国内了。” 她的话语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每一个字都透露着这些年在金融领域拼搏所积累的底气,仿佛在向顾知宴,也向自己证明,这些年的努力与付出,都化作了此刻的光芒万丈。 “恭喜。”顾知宴薄唇轻启,声音低沉,这两个字仿若裹挟着夜晚的寒意,简短而克制。他垂眸,长睫在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短暂的沉默如死寂般在两人之间肆意蔓延,连空气都好似被无形的力量拉扯,变得黏滞而沉重,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质感。 “知宴,”林知夏的声音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带着一丝仿若薄纱般难以捕捉的恳求,“明天……能不能帮我将外甥傅景烁从苏城接回京城?” 听到这话,一丝苦涩悄然爬上顾知宴的心头,果然是有事才会联系。落地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提及傅家的公子,顾知宴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追忆的微光,二十三岁时的自己,那个“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了林知夏在哈佛桥头足足淋了三夜雨的自己。 “抱歉。”良久,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说完,他挂断了电话,第一次拒绝了林知夏的请求。 电话这头的林知夏,在听到那一声“抱歉”后,一时怔忡,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一种莫名的失落感涌上心头,她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逐渐脱离她的掌控。难道是因为秦慕雪的出现,才让顾知宴如此坚决地拒绝了自己? 3 顾知宴回到了卧室,水晶吊灯在墙面上投下细碎光斑。他微微俯身,唇峰擦过秦暮雪微蹙的眉弓。 顾知宴喉间溢出的气音裹着大西洋暖流般的温度,指腹轻轻碾过冰岛雁鸭绒羽绒被上蜿蜒的褶皱,仿佛在抚平某个看不见的伤口:“乖,我回去了,好好休息。”那语气浸透威士忌般的醇厚。 秦暮雪嘴角轻扬,一抹甜美的笑,如春日绽放的繁花,在她精心雕琢的妆容上缓缓漾开。她伸出双臂,动作轻盈而自然,像春日里新生的藤蔓,温柔且坚定地攀附上顾知宴的腰身,那姿态恰似藤蔓缠于梧桐,和谐又恰到好处。 落地镜中,映出她垂落的丝绸睡袍,那晨露般透亮的浅青色,宛如一泓静谧的湖水,波光粼粼。这颜色,恰似两年前被替换掉的那位超模走秀时所穿的琉璃纱礼服,如梦似幻,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惘。 秦暮雪的手指在顾知宴后背轻轻画圈,隔着定制衬衫感受loro piana骆马毛混纺羊毛特有的细腻纹路。这个动作的弧度她对着镜子练习过三百九十八次,要像天鹅颈项垂落的曲线,既缠绵又不至谄媚。 两年来,她如同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将自己精心打磨成一枚瑞士机芯般精准的零件。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如同精密仪器中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契合着顾知宴的生活节奏。 秦暮雪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那声音仿佛是她生活的节拍器。“嗯,路上小心。” 她轻声呢喃,声音软糯得如同春日里的绵绵细雨,带着化不开的眷恋。 跟了顾知宴两年,秦暮雪对这段感情的分寸把握得极为精准,可谓“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她从不敢违逆顾知宴的任何决定,始终以最善解人意的姿态出现在他身边。每一个眼神流转,都满含着理解与支持;每一句轻声细语,都恰到好处地传递着温暖与关怀,为顾知宴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情绪价值。 也正是这份知情识趣,让她得以在顾知宴身旁跟了两年的时光。毕竟,顾知宴的上一任女友可是个在镁光灯下熠熠生辉的超模,走在t台上,那气场与风采,足以让所有人瞩目。 秦暮雪深信“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终有一天,她定能走进顾知宴的内心深处,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个人。 然而,秦暮雪全然忽略了奥地利作家斯蒂芬·茨威格的传记作品《断头王后》里的那句“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身处爱与欲的边缘,却从未真正踏入那片灵魂与肉体交融的禁忌之地。她未曾领略过那种战栗——当灵魂挣脱了世俗的枷锁,与肉体一同沉沦在爱欲的深渊,每一个触碰都似电流传遍全身,每一次呼吸都交织着炽热与渴望。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一旦品尝,便如同误触了禁忌的罂粟,上瘾只需一瞬,忘却却要用一生。每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缠绵;每一次肌肤的相亲,都如同奏响一曲灵魂的赞歌。 在那交融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与喘息,灵魂在爱欲的滋养下肆意舒展,肉体也因这份极致的欢愉而愈发契合。 秦暮雪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足以颠覆她整个世界的意外,竟会出自她本人的手笔。 夜幕沉沉,浓稠如墨肆意翻涌,将世间万物都卷入无尽的幽暗中。“栖云山庄”的轮廓在这浓稠夜色里若隐若现,恰似一具远古搁浅的巨型鲸骨,冷峻而又孤寂,透着令人胆寒的疏离感,仿若一位遗世独立的隐者,默默守望着岁月的沧桑变迁。 顾知宴的劳斯莱斯幻影,宛如暗夜中缓缓游动的黑色巨兽,悄无声息地划破夜色,缓缓驶入山庄。 车轮轻碾过青石板,那细微声响仿若来自远古的神秘召唤,又像冰层下暗河悄然裂开的纹路,清脆却又带着丝丝寒意,在寂静的夜里悠悠回荡。每一声轻响,都像是命运的低语,裹挟着那些被时光尘封、无法挽回的往昔,一字一句,敲打着顾知宴的心尖。 车子稳稳停住,早已候在一旁的管家,身着笔挺的黑色制服,身姿笔挺如松。他微微躬身,娴熟地打开车门,黑色制服袖口恰到好处地露出半厘米雪白衬里,这看似不经意的细节,却是顾家延续三代的独特规矩,如同庭院中那棵永远保持三十五度倾角的罗汉松,历经岁月更迭,依旧坚守着那份传承。 顾知宴踏出车厢的刹那,凛冽寒风呼啸而过,“唰”地卷起他的西装下摆,猎猎作响。他伸手整理南洋金珠镶蓝宝石袖扣的动作,惊醒了廊檐下垂挂的冰凌,碎玉般的清响坠入喷泉池凝结的薄冰。 十二盏地灯散发着柔和光芒,将他的影子硬生生折成三段,像极了未干透的墨迹在生宣纸上缓缓晕开,模糊而又充满故事感。 此时,管家的声音轻轻传来,轻得仿若雪松枝头抖落的霜:“少爷,姜茶煨在书房。” 顾知宴微微颔首,不经意间,瞥见西翼窗棂透出的暖橘色光斑,那是林知夏曾经不惜重金拍下的威尼斯琉璃灯。琉璃灯在窗棂间流淌着蜜色光晕,顾知宴的喉结在阴影中轻轻滚动。 唐果在傅景铄十八岁生日宴会说的“说不定顾知宴书房现在还锁着林知夏的照片呢”,竟真的一语成谶了。 顾知宴抬步踏入西翼书房,屋内静谧得落针可闻。案几上,姜茶盛在哥窑开片盏中,随着他的靠近,漾起丝丝缕缕的琥珀色涟漪,茶香悠悠飘散,却难以驱散这满室的寂寥。 他微微俯身,屈指叩开紫檀木屉,刹那间,雪松香裹挟着陈年宣纸特有的古旧气息汹涌漫涌而出,似是岁月尘封的记忆被陡然开启。他从中取出一支古巴雪茄,修长的手指拿起鲛皮火机,“啪” 的一声,跳跃的蓝焰蹿起,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脆。 雪茄在火焰的轻抚下苏醒,烟丝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一下一下,竟像极了那年哈佛桥头,林知夏撕碎情书时纸张发出的微弱哀鸣,声声敲在他的心尖。 烟雾袅袅升腾,悠悠攀上鎏金珐琅钟的罗马数字,那精致的表盘在烟雾的笼罩下,仿若蒙上了一层岁月的纱。那些在商场上练就的品烟姿势,此刻在玻璃展柜的倒影里,却显出几分奇异的倦态——左手虎口处还沾着秦暮雪的橙花香水味。 顾知宴静静地望着那袅娜升腾的烟圈,悠悠穿过威尼斯琉璃灯散发的暖光晕圈。 恍惚间,他的思绪飘回到十八岁的冬夜。京城的街头银装素裹,寒风凛冽。林知夏笑着跑到他身边,把冻得通红的手不由分说地伸进他的校服口袋,指尖还粘着融化的草莓,丝丝甜意顺着指尖传递,暖了他的心房。而今那抹甜腻早已化作柜子里那些被撕碎的情书残骸,钢笔洇开的墨渍。 4 苏雨烟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柚木楼梯扶手,一步步往二楼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带着独属于她的韵律,第三阶的榫卯依旧松动,微微下陷,恰似父亲当年钉歪的标本框,承载着岁月里那些并不完美却无比珍贵的回忆。 傅景烁仿若守护的骑士,静静跟在她身后。昏黄的灯光宛如一层薄纱,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好似一幅古朴的剪影画。周遭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哀伤,恰似李清照笔下“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绵绵愁绪,丝丝缕缕,萦绕不散。 两人之间,言语似乎都成了多余。那未曾宣之于口的“喜欢”,恰似白居易诗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琵琶女,羞涩地隐匿在心底深处,却又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即便被云层遮挡,也依旧清晰可感,熠熠生辉。 傅景烁的每一步跟随,每一个关切的眼神,都在诉说着无声的陪伴。这份陪伴,没有甜言蜜语的华丽堆砌,却宛如冬日里穿透阴霾的暖阳,夏日里轻拂面庞的清风,让苏雨烟在悲伤的漩涡中,寻得了一处温暖的港湾。 “今晚,你歇我房间罢。”苏雨烟垂着眼,声音带着哭过后独有的沙哑与疲惫,轻得仿佛一阵风便能吹散。泛着哭痕的脸上,因为用手擦拭泪水,留下了一道道红印,恰似“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显得格外楚楚可怜。 话甫出口,只见傅景烁的耳尖便洇出珊瑚色,恰似书桌上那盏老台灯罩子里的钨丝突然烧红,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滚烫起来。 苏雨烟别开眼,纤细的指节轻轻叩击着柚木门框,一下又一下,敲得她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颤一颤的:“我住隔壁父母旧屋。” 随着她的动作,黄铜合页转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吱呀”,带起一阵穿堂风,墙上那本《黎曼猜想深度解析图谱》被掀开半页,发出簌簌的声响,像是在小声嘀咕着这两人之间隐秘的心事。 二十平米的卧室浸在孔雀石台灯的光晕里,铁灰色的床单被抻得平整如冷冻湖面,泛着冷冽又静谧的光泽。唯有枕畔两道细细的荷叶边,悄然泄露了少女时代那一抹残存的温柔。 书桌取代了寻常女孩的梳妆台,上面堆满了各类书籍。《odern thods atheatical physics: functional analysis》与《应用泛函分析》犬牙交错,恰似两个在知识战场上博弈的勇士。 苏雨烟抽走床头柜上的那本相册,露出底下老式德制显微镜的铜绿基座。那些氧化斑痕犹如岁月滋生的苔藓,沿着高斯函数曲线的阴影,不紧不慢地攀爬,恰似“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描绘的那般,在时光里默默生长,见证着往昔的故事。 “早些休息。”说罢,她别过头,带着恰似“却把青梅嗅”时的青涩,匆匆转身,逃离般地往门口走去。 “烟烟,晚安。”傅景烁望着苏雨烟瘦弱的背影,声音轻柔得仿佛春日里的微风,生怕惊扰到她。 傅景烁轻轻将驼色羊绒大衣覆在椅背,那大衣仿若一朵从冬日暖阳里飘落的暖云,不经意间坠入这满是数学符号与理性思维构建的极坐标网格般的房间,带来一丝柔和与温暖,恰似“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中的那份温柔与安然。 苏雨烟打开隔壁父母旧屋的房门,一股陈旧却又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屋内的一切,仿若被施了时间的魔法,依旧停留在她8岁父亲离世那年的模样。 简单的木质家具,带着岁月打磨的温润质感,被摆放得整整齐齐,仿佛在坚守着曾经的温暖与安宁。 五斗橱顶的相框玻璃蒙了灰,父母在云纹银框里微笑,母亲旗袍上的缠枝莲纹倒比活人更鲜活些。苏雨烟用指尖在橱面划出道痕,灰扑扑的印子底下露出朱漆,恍如剥落的旧年胭脂。 傅景烁掀开被子,刹那间,一股甜润的蜜桃香气若隐若现,丝丝缕缕地钻进他的鼻腔。这股香气并非那种浓烈馥郁的甜腻,而是恰似春日里枝头初绽的蜜桃,带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明媚与清新,与苏雨烟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形成了奇妙的反差。 傅景烁的脊背缓缓贴上那方柔软床铺,动作轻缓得如同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头一回躺在女生的卧榻之上,每一次鼻息的翕动,都像是在与苏雨烟进行着一场悄无声息的亲昵交流。 此刻,他就像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港湾,正应了那句“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困意如汹涌潮水般袭来,眼皮好似被灌了铅,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没多会儿,傅景烁便沉入了梦乡。 这一夜,他睡得无比安稳。在梦境里,苏雨烟的身影若隐若现,那熟悉的蜜桃香气萦绕身旁,像是为他筑起了一座抵御外界纷扰的温暖堡垒。 5 苏城三月初湿雾如一层薄纱,轻轻啃噬着窗棂。 清晨六点三十分,苏雨烟像是被时光的丝线轻轻唤醒,生物钟精准得恰似张爱玲笔下那些被命运精准拨弄的人生,分毫不差。她缓缓睁开双眼,眼皮似被悲伤的重量拉扯着,沉重得难以抬起。 苏雨烟缓缓从床上坐起,双脚试探性地落在地面,像是踩在易碎的薄冰之上,慢慢起身,她屏气敛息,时刻留意着隔壁房间的动静,每一个动作都被拆解成无数个细微的片段,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连被子的褶皱都被她留意着,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扰了傅景烁的清梦。 踏入厨房,苏雨烟径直走向橱柜,玉手轻抬,指尖如灵动的蝶,取下那口常用的陶瓷砂锅,动作轻盈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她将砂锅稳稳架在天然气灶上,旋即打开灶火,蓝色的火苗瞬间蹿起,似是为她的清晨序曲添上一抹跃动的音符。 苏雨烟在这烟火之地,为自己和傅景烁准备了一份满含营养的虾仁青菜粳米粥,简单的食材在她的安排下,即将化为暖人心胃的美味。 平板架上的ipad pro正播放着普林斯顿拓扑学公开课,airpods里传出的英语讲解声与瓷勺碰壁声在晨光里交织成复调。她一边留意着锅中的粥,一边沉浸在学术的海洋中,目光在粥与屏幕间自然流转,每一个转头、每一次抬手搅拌,都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八时零六分,晨光已经铺满了半个庭院,二楼还是一片静谧。 疫情防控宣传广播车的声音,伴随着偶尔的几声山雀啼鸣,悠悠飘进这宁静的别墅小院。 苏雨烟静立在楼梯口,眉头轻皱,眼神里渐渐生出担忧。 她害怕傅景烁从京城赶往苏城的这一路,被隐匿在那些未知角落的病毒趁虚而入。再想到今天是周五,傅景烁正处于高三这关键的冲刺阶段,京大附的每一堂网课都还是蛮重要的。 这般想着,苏雨烟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衣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八时十分,她深吸一口气,沿着楼梯莲步轻移。 来到卧室门前,苏雨烟顿了顿,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恰似春日里随风轻摆的花蕊。她轻轻叩门三下,指尖残留着虾仁青菜粳米粥的香味,声音轻柔得如同“润物细无声”的春雨,带着几分期待,又藏着些许羞涩。 “景烁,你起来了吗?” 然而,回应她的是一室寂静。 苏雨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短暂的沉默后,她缓缓伸出手,握住那冰冷的黄铜把手,旋开了房门。 屋内,晨光透过轻薄的窗帘,如细密的金纱般倾洒在床榻之上。傅景烁侧身而卧,侧脸深深陷在荷叶边灰枕套里,仿若一幅静谧的油画。他那浓密的睫毛,恰似蝴蝶的薄翼,在眼下投下仿若傅里叶变换般神秘又细密的影斑。 豪门世家公子的他,怕是第一次盖这样普通的羊毛被。 苏雨烟轻移莲步来到床头,缓缓探出手,指尖如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带着无尽的关切,轻轻抚上了傅景烁的额头。触手一片温热,并无发烫之感,她那颗高悬着的心,这才如尘埃落定般,缓缓落了下来。 “景烁。”她微微俯身,带着独有的温柔与细腻 ,“醒醒。” 傅景烁在生物钟紊乱的混沌中浮起,鼻腔先捕捉到蜜桃香的气息。他的眼眸中还残留着些许睡意,带着几分懵懂与迷茫,在看到苏雨烟的那一刻,眼神里闪过一丝怔愣,随后渐渐聚焦,轻声回应:“早,烟烟。”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阳光在餐桌面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青瓷碗沿还沾着半粒粳米,傅景烁的汤匙已搁在骨碟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我来收拾罢。”苏雨烟轻轻截住傅景烁伸向碗碟的手,她的羽绒袖口不经意间扫过少年腕间那有着精致月相盘的欧米茄超霸表,动作轻柔而自然,“你该上网课了,三楼书房的电脑已经打开了。” 傅景烁听闻,微微一怔,眼中迅速涌起一层温热的感动:“谢谢你,烟烟。” 苏雨烟犹豫了一瞬,长睫轻颤,鼓起勇气轻启朱唇:“那个…… 景烁,要不要给傅先生和傅太太报个平安呀?” “嗯,听烟烟的。”傅景烁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然后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6 “云邸宫”60层顶跃,秦慕雪凭窗而立,俯瞰着她就职的京视大厦。大厦的led幕墙循环播放着抗疫特别节目,一幅幅感人至深的画面,诉说着这座城市在疫情阴霾下的坚韧与希望,宛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描绘的那般,困境中孕育着新生。 随着暗藏式移门悄无声息地滑开,智能香氛系统释放出的气息扑面而来,前调雪松的淡雅清新,如同山间初雪,纯净而宁静;中调晚香玉的馥郁芬芳,恰似春日繁花,热烈而迷人,瞬间将整个空间萦绕在一片梦幻的氛围之中。 步入衣帽间,三十米环形衣墙如dna双螺旋般缓缓展开,仿佛一部记录着秦慕雪生活轨迹的时尚史书。 左侧,悬挂着顾知宴赠的高定系列,每一件都宛如艺术品般精美绝伦。其中,dior早春度假裙的腰线精确对应她72厘米的尺寸。 右侧,是她在这近六年的奋斗岁月里分期购置的职业套装,axara羊绒大衣上还别着京视工牌,那工牌承载着她的梦想与努力,见证了她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 中央的玻璃展柜里,七只爱马仕铂金包按光谱色阶排列,熠熠生辉,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各有风姿却又和谐统一。最外侧的雾面鳄鱼皮birk 25,皮质细腻而坚韧,纹理独特而神秘,宛如暗夜中的精灵,散发着低调而奢华的魅力。 这间衣帽间不仅是财富的象征,更是秦慕雪一路走来的见证,是她在这座城市扎根的一枚勋章。 昨夜,林知夏的那通电话,却如同一记重锤,敲碎了秦慕雪心中那点美好的幻想,强烈的危机感瞬间将她笼罩。 秦慕雪不由想起傅景烁十八岁生日宴会,她与林知夏初次交锋的场景。林知夏那句“秦小姐的耳环比路透社快讯还敏锐”,宛如一记绵里藏针的暗箭,至今仍在她耳畔回响。 秦慕雪私下里早已将林知夏的信息摸了个底儿掉,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多一分了解便多一分胜算。 林知夏,这个名字对于秦慕雪来说,宛如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她是顾知宴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是那片一碰就痛的逆鳞。与两年前的那位超模相比,可堪云泥之别。 林知夏贯穿了顾知宴的整个青春,是他青涩初恋的女主角,是他懵懂爱意的最初寄托。更要命的是,她是唯一一个主动决然地与顾知宴分手的女人,这份特殊的经历,让她在顾知宴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 顾知宴的平日工作极为繁忙,秦慕雪有时候甚至一个月都见不上他一面。疫情的影响,意外打乱了顾知宴的工作节奏。这段时间,他来这里的频率增高了。 秦慕雪敏锐地察觉到这是一个难得的契机,一番深思熟虑后,她毅然向台里申请了年休。她深知,这样的机会或许稍纵即逝,她渴望在这段日子进,用心经营与顾知宴的相处时光。 而此时的顾知宴,孤影独立于顾氏集团总部 60 层那扇宽敞明亮的落地窗前。往日那双深邃锐利、似乎能洞悉世事的眼眸,此刻失去了聚焦,眼神空洞而涣散。 他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大半的雪茄,缭绕的烟雾朦胧了他冷峻的轮廓。他全然没有察觉,随着思绪飘远,手指不自觉地渐渐放松,那烟灰如同深秋飘零的落叶,簌簌地落下,在光亮如镜的意大利进口卡拉拉白大理石地面上散成一片凌乱的灰烬。 第13章 爱,可以消融现实的残酷 1 三月初的苏城,晨光熹微,晨雾似一层轻纱,温柔地笼罩着苏城老城区的梧桐巷。 上午九点半,清脆的门铃声穿透了梧桐巷28号别墅那古朴的柚木门板。 苏雨烟轻移莲步,推开大门。只见门口站着三个人,一位身着驼绒大衣的女士亭亭玉立在青石阶上,n95口罩之上,露出精心描画的黛色眼线,仿若金陵城中走出的古典佳人,眉眼间尽是温婉。 她身后的两位志愿者,身着蓝白防护服,防护服上的反光条在薄雾中闪烁不定,恰似“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里那熠熠生辉的星辰,又像两盏在迷雾中漂移的引航灯,带来安心与希望。 “苏城老城区梧桐巷28号。”女士的声音裹挟着江南特有的温润软糯,如同潺潺流淌的秦淮河水,她戴着羊皮手套,轻轻点着手机屏幕,说道,“你好,请问是苏雨烟小姐吗?这些是防疫物资,是傅先生特地托人送来的。” 她身后的面包车,正缓缓吐出白雾,仿若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里逸出的云烟。车牌的金属漆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釉色,好似苏城古城墙历经岁月打磨后的冷峻光泽。 苏雨烟下意识地扶住铜制门环,指尖触碰到那经年累月的绿锈,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志愿者们忙碌地搬动着纸箱,纸箱在石阶上投下几何形状的阴影,仿佛是岁月留下的斑驳印记。医用酒精的标识在晨雾中渐渐洇开,与远处早点铺蒸腾的热气在巷口相互交融,恰似苏城街头的烟火气与防疫的严肃氛围交织在一起。 那如灰鸽子羽毛般的晨光,纷纷扬扬地落在纸箱封条上,最上层的箱体封条还凝着冷库的霜花,在这暖煦的晨光里,显得格外醒目,好似在诉说着物资运输的不易。 “麻烦请等一下。”苏雨烟轻声说道,声音温婉而带着一丝急切,随即将大门轻轻合上,迈着轻快的步伐匆匆赶往三楼。 三楼书房中,馥郁的咖啡苦香悠悠弥漫,每一丝香气都像是在诉说着清晨的慵懒与惬意。 傅景烁刚摘下那副防蓝光眼镜,他白皙的脸庞上,眼镜长时间佩戴后留下的浅浅压痕清晰可见,像是岁月不经意间留下的温柔印记。 少年的脖颈处,耳麦压出的细微痕迹若隐若现,那是他刚刚全身心沉浸在知识海洋中的独特“勋章”。 清晨的阳光,仿若一位满怀柔情的画师,穿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落在他那蓬乱的发梢,镀上了一层璀璨夺目的金箔,为他本就英俊的面容增添了几分随性与不羁。 苏雨烟来到傅景烁身边,调整呼吸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条理清晰地叙述了一遍。 傅景烁听完,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紧接着拿起电脑桌上的手机,拨打母亲的电话。动作间不小心带翻了桌上的《五年高考》,书页间一枚银杏叶书签翩然滑落,好似一只金色的蝴蝶,正巧飘到了他的鞋面上。 “妈,您和爸有安排给烟烟家送物资吗?”傅景烁用肩膀稳稳地夹着手机,另一只手推开窗户。三月初的寒风好似一头猛兽,裹挟着梧桐枯叶汹涌扑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爸托人安排的冷链车,苏城今天新增病例轨迹……”电话那头,傅太太腕间的翡翠玉镯轻轻碰撞桌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傅景烁微微前倾身体,透过窗户望向别墅门口的青石阶上,突然打断母亲的话:“谢了!” 在与母亲简短确认一些关键信息后,傅景烁挂断了电话,转身对身旁的苏雨烟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安抚与笃定,示意她放心。 两人并肩来到了大门口,清晨的阳光为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傅景烁先是仔细核对了送货车辆的车牌号,而后又蹲下身子,认真查看箱子上的标志与编号。确认无误后,两位志愿者将六个纸箱搬到了庭院。 2 在物资送达后的日子里,傅景烁和苏雨烟开启了一段宛如 “世外桃源” 般的共同生活与学习之旅。他们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用陪伴与成长,谱写着属于彼此的“锦瑟”华章。 晨曦初破,天边恰似被“素手”轻染,泛起如梦似幻的鱼肚白。当第一缕阳光还在淡薄云层后如“犹抱琵琶半遮面”般蓄势待发时,傅景烁已如闻鸡起舞的祖逖,早早端坐在书桌前。 他戴着蓝牙耳机,播放音量调得很低的voa常速英语音频已悄然循环至第六遍。当播到“eternal”这个词时,他的思绪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仿若“心有灵犀一点通”。笔尖在草稿纸洇出墨点,恰似昨日苏雨烟在咖啡杯底留下的唇印。 “用早餐了!”苏雨烟抬手,葱白般的手指轻轻敲了三下柚木门槛。 听到苏雨烟的声音,傅景烁转过头望向门口,动作间带着少年特有的朝气与利落,“辛苦了。”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饱含着他内心深处对苏雨烟的感激,让苏雨烟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厨房飘来研磨五谷杂粮的声响,他走进餐厅,一边继续听着英语听力里虚拟语气的讲解,一边数着破壁机蒸汽喷涌的节奏,默算与苏雨烟相遇的天数。 明白了少年的心意,每次上完线上课程后,苏雨烟总会立马投入到新“战场”。她把全部的精力与心思都倾注在傅景烁的高考备考上。 每当傅景烁从理综题中抬起头时,总能看到苏雨烟沉浸在《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里的认真模样。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手中的红笔在书页上快速移动,精准地圈画出一个个关键知识点。凭借着令人惊叹的学习天赋,她总能在纷繁复杂的知识体系中,精准地归纳总结出最核心、最有效的解题思路与方法。 此后,她会耐心地陪着他一起梳理知识点。从物理的电磁感应到化学的有机反应,再到生物的遗传定律,她都能巧妙地将知识点串联起来,帮助傅景烁构建起完整的知识框架。 此刻,阳光透过窗户,在书桌上洒下一片斑驳光影,英语完形填空的选项 abcd好似一群调皮的小精灵,在稿纸上欢快地跳着方格舞。而傅景烁的心跳频率早被窗台上那盆多肉植物记录在年轮般的叶片里。 不一会儿,苏雨烟抱着一沓真题物理卷走来,动作娴熟地将它们铺满整张桌案,纸张摩擦桌面的沙沙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她坐定后,拿起红笔,那纤细的笔尖仿佛一台精密的示波器,在电磁感应大题上快速移动,精准地圈出一处处疏漏。 “楞次定律不是玄学。”苏雨烟声音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傅景烁画歪的磁感线,“就像你每次进门前总先抬左脚,这都是有规律可循的。” 少年喉结滚动咽下的辩解,混着拿铁泡沫在喉间酿成隐秘的甜。 上午十一时,老式座钟的钟摆不紧不慢地左右摆动,每一下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将那暖融融的阳光切割成一片片光影,在地板上交织出奇妙的图案。 傅景烁的化学笔记爬满苏雨烟的字迹。她巧思妙想,将电解池原理绘成了一幅秦淮河游船图,阳极氧化反应则化作了艄公竹篙轻点水面时泛起的粼粼水纹,生动又形象。 “看题。”苏雨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分神,拿起钢笔帽,轻轻叩了叩他虎口处因长久握笔而生出的茧。刹那间,她指尖的温度顺着铜制笔杆迅速传导过来,傅景烁只觉得一股热意瞬间涌上心头,比浓硫酸遇水时那剧烈的放热反应还要灼人,让他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晕。 日影西斜,暖黄的余晖透过窗户,轻柔地洒落在屋内。一本翻开的生物图册静静躺在柚木地板上,光影交错间,投下褶皱的“山川”,像是微观世界里的奇妙地貌。 苏雨烟正专注地比划着遗传定律中的基因比例关系。傅景烁本在一旁认真聆听,不经意间抬眸,目光扫过她的手腕,竟惊觉她腕骨的弧度与dna双螺旋结构的倾角有着微妙的重合,仿佛是大自然谱写的神秘密码,在这一瞬间悄然解开。 房间里,智能加湿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细密的白雾袅袅升腾。当吐出第五个白雾周期时,苏雨烟手中的红笔在摊开的数学试卷上不停游走,在导数与函数压轴题旁,她落下一行娟秀的字迹:“需加强练习”。 少年突然指着正态分布函数的钟形曲线,鼓起勇气说道:“你就像正态分布函数中的均值位置,总出现在我这个正态分布函数概率最大的地方,是我生命中最有可能遇见美好与幸福的所在。” 月光恰在此时漫过防蓝光眼镜,将函数与导数结合的方程染成栖霞山枫叶的色泽。 苏雨烟似乎未听见少年的数学情话。她推过草稿纸,袖口蹭到的咖啡渍在傅景烁看来像幅微型山水。少年盯着她手腕内侧随讲解起伏的淡青血管,忽然觉得那些绕日运动的黄赤交角,都比不上这道弧线接近永恒。 子夜的拿铁杯底沉淀着未言之语。苏雨烟手中的红笔在作文纸上轻轻划过,时而圈出精彩语句,时而写下批注。她讲解作文立意时,声音像山间流淌的清泉,又似浸过雨前新茶,带着淡淡的回甘,让傅景烁听得入神。 他一直对苏雨烟批改作文时那些独特的符号充满好奇,此刻,他终于参透了其中的隐喻。原来,每个“a+”符号的倾斜角度,都暗合北斗七星勺柄的指向。 一天的学习结束,傅景烁将两人写秃的笔芯插进景德镇青瓷笔筒。苏雨烟在整理咖啡渍斑驳的草稿纸时,发现所有晕染的墨迹都指向相同坐标——那是他们初见时半山御府的经纬度。 3 三月中旬,静谧岭墓园在闭园五十五天后,首次开启预约通道。考虑到特殊时期的防控需求,园方采取严格的限流措施,每日仅接纳200组家庭入园祭扫,且需凭借健康码提前预约。 这一消息传出后,那些积压了许久思念之情的人们,纷纷守在手机或电脑前,等待着预约时刻的到来,希望能借此机会前往墓园,与逝去的亲人“对话”,寄托心中的哀思。 晨雾像团浸透消毒水的棉絮,沉甸甸压着隐龙山墓园的铁艺大门,又像块浸满福尔马林的纱布,裹着排队人群的黑色衣角。 预约核验处的扩音器时不时漏出“滋滋”的电流杂音,在这片死寂中突兀地响起,打破了短暂的宁静,却又让压抑的氛围愈发浓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与哀伤。 苏雨烟紧紧地把爷爷奶奶的骨灰证贴在胸口,证角硬邦邦地硌在第二根肋骨的位置,那位置,是奶奶生前手把手教她辨认的胸外按压点。如今,物是人非,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骨灰证的边缘,仿佛这样就能再次触碰到爷爷奶奶的温度。 傅景烁撑伞的手往她那边倾了倾,细密的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沿着被折起的《苏城防疫通告》的折痕蜿蜒而下,滴答滴答地落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 队伍缓缓向前挪动,前面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抬手举起额温枪,枪口处的红外光点,在她光洁的额头游移不定,恰似一只垂死挣扎的萤火,明明灭灭。 “362c”那不带丝毫感情的电子音清脆响起,而与此同时,身后干枯的树枝不堪重负,“啪”的一声骤然折断,在这寂静又压抑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惊得周围的人微微一颤。 傅景烁手中的伞轻轻晃动,伞檐不经意间扫落了一串忍冬果。忍冬果砸落在青砖地面,暗红的浆汁四溅开来,在青砖上洇出了心电图骤停时那令人绝望的轨迹,仿佛连时间都在此刻戛然而止。 苏雨烟对通往b区22排的路径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甚至早已刻入骨髓。十年前,父亲下葬那天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那时的她,带着地质罗盘,仔细地测过这排雪松的磁偏角,像是要用科学的精准,留住与父亲最后的联系。 脚下的青石板历经岁月侵蚀,表面结满了滑腻的苔藓,缝隙间倔强地钻出几株荠菜花。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前夜的雨水,颤颤巍巍,像谁偷偷把icu病房窗帘的碎布头,小心翼翼地缝在了墓砖的接缝处,透着几分不合时宜的脆弱与突兀,也无端勾起那些沉重又悲伤的回忆。 地面上,轮椅碾过的辙印里积满了隔夜的雨水,像是时光的深壑,藏着无数难以言说的哀愁。 苏雨烟缓缓前行,心中默默数着。当数到第七棵雪松时,父亲的墓碑终于映入眼帘。墓碑上,父亲的照片永远停留在了四十一岁,那年轻的面容,在岁月的冲刷下依然清晰,却再也无法回应她的思念。 雨珠接连不断地打在琉璃瓦的碑檐上,瞬间碎成几瓣,四散飞溅。看着这一幕,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恍惚间回到了去年清明。 那时,奶奶还用这种瓦罐装着青团,蒸笼掀开的瞬间,滚滚白雾升腾而起,迅速漫过老人腕间那醒目的住院手环。 如今,物是人非,曾经的温暖与团聚都已化作泡影,只剩下眼前冰冷的墓碑和无尽的思念。 4 墓穴开启的瞬间,腐殖土的气息混着消毒水刺入鼻腔,令人几欲作呕。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异味凝滞,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把铜铲,铲柄上还沾着前一个家庭祭扫时残留的香灰,星星点点,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无声诉说着无尽的哀伤。 傅景烁伸手接过铜铲,不经意间转头,发现苏雨烟正出神地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骨灰盒上的编号——sc0225。那编号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深处最柔软的角落,她的眼神空洞而又深邃,仿佛透过这串冰冷的字符,看到了与亲人共度的往昔时光,悲伤与思念在她眼眸中翻涌。 傅景烁将铜铲插入墓穴,动作虽轻,却还是惊扰了这片静谧。刹那间,冬眠的蚯蚓被锋利的铲刃切断,它痛苦扭动的身躯,仿佛化作了一抹凄厉的、朱砂色的颤音,在死寂的空气里久久回荡,给这哀伤的场景添上了几分残酷。 “让我来。”苏雨烟的声音打破沉默,带着不容拒绝的决然。她猛地伸手,从傅景烁手中抢过铲子,动作急切而又坚定。 当第一捧土重重地落在缎面骨灰盒盖上,沉闷的声响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尖。溅起的泥点四散飞溅,在她米色围巾上晕染开来,恰似一朵朵肆意绽放的墨梅,美得惊心,却又透着无尽悲凉。 她用力挥动铲子,指甲缝里不知不觉嵌进一粒玄武岩碎屑,可她浑然不觉,满心满眼只有那承载着至亲之人的盒子。 傅景烁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晨光轻柔洒落,照亮了她后颈那道被口罩绳磨出的红痕。那红痕在微风中微微颤动,恰似医院icu监护仪上跳跃的心电波纹,每一下起伏,都像是在诉说着她内心深处翻涌的悲痛与思念,脆弱又倔强,揪得人眼眶发酸。 当第七铲土缓缓落下,彻底掩住了骨灰盒边角那精致的烫金纹路时,苏雨烟的双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扑通”一声突然跪了下去。呢料裤的膝盖处迅速洇出一片深灰色的水痕,沉甸甸地紧贴着膝盖骨,就像此刻压在她心头那沉甸甸、卸不掉的悲痛。 “他们说……说最后时刻……”苏雨烟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猛地俯身抓起一把湿土,腐叶在她掌心被用力碾出深褐色的汁液,顺着指缝缓缓流下,“奶奶是握着爷爷的ct片走的。” 她的身体剧烈颤抖,肩胛骨上下耸动,仿佛要冲破躯体的束缚,她下意识地躲开傅景烁悬空想要安慰她的手臂,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恸之中。原本撑着的雨伞失去控制,栽倒在相邻的墓座上,“哗啦”一声,惊飞了正在那里啄食供果的灰喜鹊,扑腾着翅膀仓皇逃离,徒留这片墓地愈发浓重的哀伤。 远处防疫广播在循环播放“保持一米安全间距”,那机械又刻板的声音在这片哀伤的墓地里回荡。 傅景烁戴着蓝口罩,口罩滤掉了松针散发的苦香,却怎么也滤不尽苏雨烟周身弥漫的悲伤气息。她的呜咽声在冷寂的空气里飘散,撞碎在爷爷奶奶墓碑的照片上,像是脆弱的音符,奏响一曲凄婉的悲歌。 就在这时,少年像是被内心深处一股无法抑制的力量驱使,突然扯下口罩,让混着泪水的呼吸毫无保留地喷薄在她的发旋。这是他十八年循规蹈矩人生里,第二次为了她打破常规。 这个大胆又冲动的动作,惊飞了碑前正悠然啄食的灰鹊。灰鹊扑棱翅膀的声音,与防疫警报尖锐的声响在晨雾中交织在一起,仿佛绞成了一团怎么也解不开的麻绳,混乱又嘈杂,一如此刻他们被悲伤搅乱的内心。 墓园青石阶上始终缀着两双移动的黑曜石。便装保镖的n95口罩边缘露出军用级滤芯的浅蓝镶边,他们握在衣袋里的骨传导耳机不时闪过红点,像蛰伏的电子萤火虫。 傅景烁抬手为苏雨烟拂去肩头松针时,十点钟方向的保镖立即按住耳麦低语,惊飞了啄食供果的灰斑鸠。 下葬仪式结束时,已临近正午,厚重的云层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撕开,露出一道惨白的缝隙。日光艰难地从缝中挤出,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苏雨烟静静地将绢花别在爷爷奶奶的碑前,三枚素白的花朵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他们曾经温柔的目光,在这寂静的墓园里,诉说着无尽的思念与不舍。 回程的网约车后座,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沉闷的气息。塑料隔帘上密密麻麻印满了指纹,像是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成了独特的“指纹化石”。 苏雨烟神情落寞,将额头轻轻抵在车窗的防疫封条上,任由pvc膜紧紧贴着皮肤,压出一道道类似条形码的纹路,仿佛那是她此刻被悲伤编码的人生。 傅景烁坐在一旁,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弹出林小满的微信消息:“她今天哭出来了吗?”少年下意识地望向车窗外,后视镜里,墓园的轮廓在视野中渐行渐远,变得模糊不清。 傅景烁的手指在对话框上反复敲击,输入了又删除,最终,他没有回复只言片语,而是默默拍了一张苏雨烟攥着消毒湿巾的左手。照片里,她的虎口处有一道结痂的月牙印,那是昨夜整理遗物时,被老相册的铜钉不小心划破留下的。 5 下葬第七夜,万籁俱寂,黑暗如同一块厚重的幕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整个世界。 子时的窗帘漫出冷月清辉,苏雨烟望着镜中剪短的齐耳发,发梢如北宋定窑瓷器的芒口,在月光下泛着决绝的冷光。她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肆意奔腾。 她与傅景烁之间,或许从一开始就被命运画上了“不可能”的休止符。家世的差距宛如一道无法丈量的天堑,横亘在两人中间,深不见底、望不到尽头。 然而,芝兰玉树般的世家公子,他的守护,宛如深夜里一杯悄然递来的热牛奶,无声却温暖;他的安慰,又似风雨中一把稳稳撑起的伞,坚定又安心;他的付出,就像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消融着她心底的伤痛。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在这变幻莫测、充满未知的命运面前,她突然领悟,与其在患得患失中犹豫、错过,不如勇敢地遵从内心。 终于,苏雨烟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所有的不安与怯懦都深埋心底。她转身,来到隔壁房门口。抬手,在门前短暂停顿,她轻声问道:“景烁,你休息了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房门从里面缓缓打开,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出,将她的身影笼罩其中。 苏雨烟微微仰头,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地看向傅景烁,认真说道:“回京城。”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然,在这寂静的夜里,掷地有声。 傅景烁微微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为难之色,目光中满是担忧,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我放心不下……” “我和你。”苏雨烟不等他说完,急切地抢过话头。她向前一步,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像是在给自己积蓄力量。 傅景烁闻言,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望着眼前这个心仪的女孩,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感动、心疼、欣慰交织在一起。 良久,他喉头滚动,嘴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好。” 当夜,一对恋人并肩坐在桌前,订下了返京的高铁车票。随后,他们又打开网页,仔细研读疫情防控要求,认真填报信息。 三月末的苏城站空旷得像被按下静音键,自动贩卖机的蓝光在苏雨烟口罩上投出几何阴影。傅景烁的保镖团队与防疫人员交涉时,她正数着地砖上的黄色一米线——第十二块瓷砖裂痕里,钻出朵米粒大的蒲公英。 “要扫双码。”一位身着防护服的工作人员,手持测温枪,快步走向傅景烁,将测温枪稳稳地指向他的额头。就在这时,少年卫衣的兜帽悄然滑落,露出后颈处那道被n95口罩带勒出的浅红压痕,像是时光仓促间留下的一抹印记,诉说着这段特殊旅程的不易。 列车缓缓进站,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沉闷的声响,与此同时,一股裹挟着消毒水味的旋风扑面而来。 苏雨烟和傅景烁一前一后踏入商务车厢,行李箱的万向轮在地面画出克莱因瓶轨迹。车厢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一排排座椅整齐排列,却不见其他乘客的身影。 傅景烁固执地坐在苏雨烟左侧。当乘务员分发隔离包时,在隔两排的后方落座的保镖们,黑色口罩上沿露出审视的目光。 列车穿过长江大桥那瞬,阳光突然刺破云层。苏雨烟在ipad上批改傅景烁的英语作文,余光瞥见少年正歪头睡在相隔18厘米的椅背上,睫毛在眼下投出羽毛状阴影。 玻璃窗上他们的倒影与窗外飞驰的防护标语重叠,组成奇妙的蒙太奇——“万众一心”的红色楷体正从傅景烁发梢掠过,而“科学防治”的标语碎片落在苏雨烟颤抖的睫毛上。 6 暮色笼罩下的京城西站,宛如一座巨大的水晶棺椁,在余晖中折射出防疫扫码器的猩红光斑,仿佛是时光长河中跳跃的奇异音符。这些光斑与站内匆忙的脚步声、广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独特的时代图景,让人不禁想起“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前来接站的劳斯莱斯古斯特静静候在私家车接客区,宛如一头蛰伏的巨兽,车内星空顶璀璨夺目,镶嵌的流星轨迹恰似高铁上那些一闪而过、逐渐消逝的蓝色顶灯。 傅景烁拉着苏雨烟的行李箱走在前面,身后一名保镖稳稳拉着傅景烁的行李箱。 傅景烁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车辆,将苏雨烟的行李箱轻轻放进后备箱。司机此时上前,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间距,那动作仿佛在拆解一件精密仪器,每一个细节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尽显专业与谨慎。 在开往云邸宫的路上,车厢内静谧又温馨,只有轻微的引擎声和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苏雨烟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傅景烁的腕表上,她静静地数着秒针跳动的次数,一下又一下,仿佛在丈量着与未知生活靠近的距离。 暮色中的云邸宫似一尊浮于尘世的珐琅器,德国低辐射玻璃幕墙将晚霞滤作盛唐九曲琉璃盏的残光。当绚烂霓虹亮起,那“云邸宫”三字仿若被神来之笔点染,化作流动的液态黄金,夺目而炽热,缓缓淌入苏雨烟的眼底。 劳斯莱斯古斯特缓缓驶向云邸宫的地下车库,车轮碾过地面减速带,发出低沉的闷响,仿若在奏响一场庄重的入场曲。 车库入口处,六名安保人员身姿笔挺,仿若秦陵兵马俑瞬间苏醒,周身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威严。他们智能胸牌上闪烁的幽蓝光点,恰似出土铜剑剑柄镶嵌的绿松石,如同守护这座府邸的神秘符文,为云邸宫增添了几分庄重与肃穆。 多重生物识别技术的门禁系统泛起冷冽蓝芒,透着丝丝寒意。虹膜扫描仪宛如波斯猫眼石般,以一种近乎审视的姿态,静静地凝视着每一位来客,仿佛要将人的灵魂都看穿。 苏雨烟的思绪飘远,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长恨歌》里那句“昭阳殿里恩爱绝”,这诗句恰似细碎的钻石,精准地嵌入少年傅景烁刷卡瞬间浮起的蓝色虹膜涟漪之中,无端添了几分神秘与怅惘。 踏入电梯轿厢,好似一脚迈进了另一个维度。 眼前,《千里江山图》的全息投影在防弹玻璃上肆意铺展,青绿山水仿若活了过来,每一抹色彩都跳跃着,将她裹挟进一场跨越千年的绮梦。连绵山峦似是命运的起伏,浩渺江水如岁月的洪流,奔腾着,咆哮着,却又在这狭小的轿厢内,被禁锢成一方静谧的景致,美得让人窒息。 苏雨烟像是迷失在这片虚拟山水间的旅人,下意识仰头,望向楼层数字的跳动。每一次闪烁,都像是命运齿轮的转动,将她和过去的生活狠狠剥离。 傅景烁的虹膜在3801室的智能锁前绽开涟漪,鎏金门扉开启的刹那,苏雨烟嗅到新风系统送来的雪松香气,那淡雅的木质香调,恰似终南山古松在山风中散发的幽韵,沉稳而不失高雅。 踏入屋内,五米挑高客厅里,白如凝脂的意大利卡拉拉白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施华洛世奇水晶灯的碎芒,竟恍若将《韩熙载夜宴图》中那繁华绮丽、觥筹交错的场景,大胆地泼洒在了这纯净的洁白之上。 “温度设成25度可以吗?”傅景烁仰头问,喉结滚动划出的弧线,恰好接住窗外大厦折来的月光,在这奢华的空间里,添了几分柔和的诗意。 苏雨烟愣了一瞬,声音不自觉地压低,轻声应道:“可以。”她缓缓转头看向傅景烁,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鼓起勇气问道:“傅太太知道我住在这里吗?”话一出口,便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傅景烁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笑道:“她知不知道不重要,我知道就够了。” 第14章 爱人如养花 1 书房的穹顶仿若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投影着的银河星图璀璨夺目,每一颗星辰都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的无尽奥秘。暖黄色的灯光从四周倾泻而下,在地面上交织出一片梦幻的光影。 傅景烁独自站在书房中央,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修长,宛如商周青铜斝上那神秘而古朴的抽象纹样,透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 紧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屏幕上是与父亲的通话界面。此刻,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满是不舍与坚定,好似正与过去热爱机械的自己做一场艰难告别。那些热爱机械的过往,如同穹顶的星辰般,在他脑海中闪烁。 他的内心经历了无数次的挣扎,每一个抉择都像在荆棘丛中艰难前行,刺痛着他的心。然而,想到苏雨烟,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温柔与坚定。这通与父亲的电话,便是他递出的“投名状”! “爸,我决定了。”傅景烁的声音低沉且略带沙哑,打破了书房的寂静,“大学读工商管理,毕业后就进家族企业。” 电话那头,傅氏集团的总裁傅振国靠在真皮座椅上,手中摇晃着一杯来自艾雷岛的重泥煤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轻轻荡漾,散发出岁月与工艺交织的浓郁香气。他微微皱眉,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便被欣慰取代。 “想清楚了?”傅父声音沉稳温和,尽显久经商场的从容。 “嗯,”傅景烁喉结滚动,似是咽下对机械的热爱,抬头凝望穹顶的星辰,“但有一个条件,我要和苏雨烟在一起。” 傅父听到这话,手中的威士忌杯微微一顿,他想到了大学时的自己,也邂逅过一位宛如从《九章算术》里翩然而出的洛书精魄般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如同古老的河图洛书般神秘而迷人,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沉默良久,傅父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裹挟着往昔的遗憾与无奈。他的眼神中闪过几缕怅惘,像是被岁月尘封的记忆突然被唤醒,而后轻轻颔首,声音低沉却清晰:“好。” 得到父亲的应允,傅景烁如获大赦,满心的忐忑瞬间消散,脸上笑意难掩。他却不知,父亲这一个“好”字,不过是暂且默许苏雨烟以女朋友的身份陪伴在侧,谈及婚姻,尚远。 至于母亲,傅景烁再清楚不过,她虽在学业上鲜少严苛要求,可在婚姻大事上,母亲有着旁人无法撼动的执念。在母亲心中,傅景烁是她精心雕琢的稀世珍宝,而未来儿媳则是与之匹配的完美镶嵌。 而今苏雨烟的出现,却像一幅闯入拍卖会的街头涂鸦,打破了母亲精心勾勒的美好蓝图。想要让母亲接纳苏雨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傅景烁暗自思量,母亲那边的态度就像一道横亘在他与苏雨烟未来之间的巍峨高山,以目前的状况,强行攀登只会摔得粉身碎骨,只能先缓一缓。 他明白,当务之急是要逐步为自己积攒足够的力量。只有早日进入家族企业,像一颗螺丝钉稳稳嵌入家族商业机器的核心部位,逐步掌握一定的话语权,才能如同手持利刃,为自己和苏雨烟开辟出一片安全的天地,才能护着自己心尖上的人。 与此时,另一处房间,智能窗帘像是一位技艺精湛的画师,巧妙地将月光滤成北宋汝窑那独有的天青色,柔和地倾洒在屋内。 苏雨烟躺在h?stens床垫上,只觉周身被柔软紧紧包裹,有种仿若云端的不真实感。零重力的模式下,她和床垫仿佛瞬间脱离了尘世的束缚,缓缓陷进由瑞典皇室御用马尾毛编织而成的“云层”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马尾毛特有的淡淡清香,如梦似幻。 2 半山御府二楼的书房里,真皮沙发与雕花实木茶几相得益彰,尽显尊贵与典雅。 傅振国坐在沙发上,目光带着几分温和,看向坐在对面的妻子,声音低沉而舒缓:“青铜器修复讲究修旧如旧,孩子们的感情亦如此。顾知宴当年为知夏在哈佛桥头淋雨,如今不也……” 话还未说完,书房里的新风系统便发出轻微的运转声,像是一台悄无声息的碎纸机,将他的话语一点点绞碎。与此同时,一旁茶几上的骨瓷茶壶里,泡着的白毫银针正袅袅升腾着热气,淡雅的茶香悠悠地弥漫开来,与被搅碎的话音相互交融,缓缓渗透进脚下那张奢华的波斯地毯错综复杂的纹理之中。 “话是这么说,”傅太太将骨瓷茶盏重重搁在茶几上,盏底与紫檀木相击,发出编钟般的清响,“可当初是知夏猪油蒙了心。”提到这件事,言辞里对妹妹林知夏当初的行事颇为不满,如今的顾氏集团已是那金字塔尖般的存在了。 “补漆要顺着木纹。至少苏雨烟的出现,让儿子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了,他现在还小,谈恋爱而已,不必太过紧张。”傅父宽慰道。 傅太太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咬了咬下唇,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我可是把沈瑶当未来儿媳妇的。” 傅振国沉默片刻,缓缓道:“老话说‘做旧如旧,七分天成,三分人为’ ,孩子的感情亦是如此,现在这个节点,咱们干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 二楼奢华的主卧室内,静谧的氛围如浓稠的墨汁般弥漫开来。 一缕月光投射进来,悄然洒落在床榻之上。当那清冷的月光触碰到蚕丝被面时,那些织金纹路竟好似被激活,蜿蜒扭曲成了一道道冰冷的锁链形状,在傅太太眼中,这赫然就是她内心深处门第观念的真实映照。 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被子,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些顽固的念头也一并紧紧锁住。耳畔回响起妹妹林知夏的话“我们这样的青铜器,配的该是西周规格的铭文”。 接着,她的思绪又飘向了沈瑶,那是她多年至交的掌上明珠,出身钟鸣鼎食之家,自幼熏陶在优渥的环境里,琴棋书画、礼仪教养无一不精,言行间尽显端庄得体。 在傅太太看来,沈瑶与自家儿子站在一起,就如同《诗经》中描绘的“天造地设一双人”,门第相当,才情匹配,是旁人都艳羡不来的良配。按妹妹林知夏的话来说“那才是该刻在傅家青铜觥上的雅乐”。 而此刻,位于京城核心地段的g集团大中华区总部执行总裁办公室里,宽敞的办公桌上,摆放着最新的财经杂志,封面上是林知夏自信干练的形象;墙壁上,名家的艺术画作与巨大的液晶屏幕交相辉映,屏幕上实时跳动着全球金融市场的最新数据。 林知夏缓缓踱步至那扇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玻璃前,jiy choo高跟鞋叩击大理石地面的节奏,恍若战国编钟敲碎寂静。她抬手示意助理止步,意大利定制西装收窄的腰线,恰似北宋梅瓶的优雅弧线,却束着明代永乐甜白釉般的冷冽。 京城cbd的霓虹透过玻璃,流淌成《千里江山图》般的青绿色调,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在夜空中肆意闪烁,将这座城市繁华热闹的轮廓清晰勾勒。然而,这绚烂夺目的景致却无法穿透她内心深处的孤独,那孤独如同一层厚重的阴霾,紧紧笼罩着她。 回想起上周做空某地产股的战役,那堪称一场“青铜器式的优雅屠戮”。在金融战场上,她凭借着精准的判断和果断的决策,率领团队披荆斩棘,斩获了惊人的胜利。可这份斐然的战绩带来的喜悦如同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却不再似以往那样能刺激多巴胺的长久分泌。 林知夏不禁怀念起曾经与顾知宴在一起的日子。当时,林家从事地产行业,顾氏集团主打科技领域,两家在商业版图上势均力敌,门当户对的结合,在旁人看来是天作之合。 可那时的她年轻气盛,从未真正意识到顾知宴对她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一心追求事业,轻易地放弃了这段感情。 如今的顾氏集团早已今非昔比,恰似那展翅高飞的鲲鹏,扶摇直上,业务涉足多个领域,在商业的苍穹中纵横捭阖,尽显王者风范。与之相比,林家却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垂暮老者,在时代的浪潮里步履蹒跚,逐渐走下坡路,往昔的辉煌正一点点被岁月侵蚀。 在感情的世界里,在与顾知宴分开后,林知夏也曾踏入几段新的恋情。然而,每一段感情都如烟火般短暂,绚烂过后只留下无尽的空虚。 直到今年,历经千帆之后,她才如梦初醒,恰似“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惊觉原来最懂她、最爱她的人,始终是顾知宴。 得知外甥傅景铄将苏雨烟带回云邸宫的消息后,林知夏的心里猛地一紧,一种莫名的心慌涌上心头。而此刻,秦慕雪正住在顾知宴名下的云邸宫。这一事实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向她的心窝。她不禁暗自思忖,顾知宴是否对秦慕雪动了真心? 3 云邸宫3801宽敞明亮的智能厨房宛如一座科技与艺术交融的圣殿。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如金色的纱幔般轻柔地洒落在每一处角落。 紫铜蒸箱正缓缓喷出袅袅水雾,那水雾如轻纱般缥缈,为整个厨房增添了一抹如梦如幻的氛围。 苏雨烟身着一袭素色家居服,那曾如“帘幕无重数”般厚重的刘海,如今被她以两枚造型简洁的黑色发夹别向两侧,光洁饱满的额头就此展露,似“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中的明月,散发着柔和清辉。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为她添了几分灵动俏皮。 如今她身边有了傅景烁,已无需再为自己刻意构筑保护色。那如“云深不知处”般的黑框眼镜被搁置在时光的角落,“一寸秋波,千斛明珠觉未多”,顾盼间都似有万千星辰在闪烁,只需一眼,便能引人沉溺其中。 苏雨烟脚步轻盈地走到分子料理机前,动作娴熟地将血燕盏轻轻放入托盘中。显示屏上,根据南宋养生典籍《山家清供》改良而来的菜谱,正通过精密的算法转化为精准的烹饪参数,每一个数字的跳动,都仿佛是传统与现代跨越时空的对话。 “叮”的一声轻响,宛如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冷凝管开始有条不紊地工作,透明的管道中,燕窝的精华正缓缓析出,如清晨草叶上的露珠般晶莹剔透。 苏雨烟微微俯身,目光专注地凝视着料理机中逐渐成型的鱼胶冻,那细腻的质感和柔和的色泽,让她不禁想起昨晚傅景烁递给她的那个精致木匣。 那木匣甄选上乘红木精心雕琢而成,触手温润似能感知岁月沉淀。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冬虫夏草和藏红花,它们色泽鲜艳,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附带的卡片上,有源自元代养生典籍《饮膳正要》的食补配方,一笔一划间,尽显对传统养生智慧的尊崇。除此之外,卡片上还细致入微地标注了现代营养学分析,传统与现代在此完美交融,彰显出独特的用心。 那一刻,苏雨烟只觉一股暖流自心底悄然涌起,弥漫至全身。傅锦硕说“爱人如养花”,在他眼中,她便是那朵需要悉心浇灌的娇花,每一片花瓣都承载着他的珍视,每一滴雨露都凝聚着他的关怀。 在公寓另一侧的健身房里,智能跑步机的紫檀木框架泛着宋式琴几的温润釉色,仿佛将千年的古韵凝于其上,低调又不失典雅,正如《长物志》中对器物“古朴自然,方为雅器”的描述。 傅景烁身着由航天级纳米丝织就的黑色速干衣,在跑步机上畅快奔跑,每滴汗珠滚落,都似被赋予了艺术的灵魂,在衣料上晕染出钧窑天青釉般的冰裂纹,恰似古人以自然之美入瓷,展现出别具一格的韵味。 他佩戴着骨传导耳机,其中流淌着伦敦腔的英语听力,那纯正的发音在静谧的空间里回荡。傅景烁全神贯注,随着听力内容时而微微皱眉思考,时而轻轻点头会意。 他紧实的肌肉在汗水的映衬下若隐若现,每一次的起伏都彰显着青春的蓬勃朝气,如同李白的《少年行二首·其一》中描绘的少年意气风发之态,“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居家隔离的日子就这般在温馨的氛围中缓缓流淌。少年与少女,在这方 1000平方米的天地里,再次开启了一段仿若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与学习之旅。他们用陪伴诠释着温暖,用成长书写着梦想,共同谱写着属于彼此的 “锦瑟” 华章,让这段特殊的时光,成为记忆中永不褪色的珍贵宝藏。 4 周一清晨,智能遮光帘将日光温柔过滤,整个房间沉浸在如南宋官窑灰青釉色般柔和的光晕之中。 苏雨烟在柔软得如同云朵的h?stens床垫上悠悠转醒,意识还带着些许晨间的朦胧。身下的frette床单,由顶级的埃及长绒棉精织而成,细腻的触感恰似春日里最轻柔的微风,从肌肤上轻轻拂过,带来丝丝缕缕的惬意。 苏雨烟如往常一样,伸手轻轻掀开被子,准备起身迎接新的一天。就在这时,她的目光骤然一滞,被床单上那抹极为刺眼的“朱砂色牡丹”牢牢吸引。 刹那间,她的耳尖悄然泛起龙泉窑梅子青釉色的红晕,紧接着,整张脸迅速升温,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苏雨烟满心充斥着愧疚与尴尬,大脑一片空白。 傅景烁的爱人如养花,却未曾料到,竟将苏雨烟原本精准如北宋水运仪象台的生理周期,打乱成哥窑开片纹般的冰裂。 苏雨烟的手指不由微微颤抖起来,她像是在触碰一件一碰即碎的珍贵瓷器,小心翼翼地扯下床单,想清洗掉这让她窘迫的痕迹。然而,当她掀起床单的那一刻,心瞬间沉入了谷底,那昂贵的床垫上,已然渗染上了那抹如朱砂般刺目的痕迹,灼烧着她的双眼 。 “景烁……”在二十人座的紫檀螭纹餐桌尽头,苏雨烟的声音像商代青铜铃铛里的陶丸轻颤,带着局促与不安。 彼时,坐在对面的傅景烁正手持汤勺,轻轻搅动着青瓷碗里的辽参粥,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却掩不住周身矜贵的气质。听到苏雨烟的轻唤,他放下汤勺,抬眸望向她,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恰似“守株待兔”的猎人,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苏雨烟只觉脸上热意滚滚,仿佛是被灶台上的烈火炙烤着,红得恰似张爱玲笔下那朵开在尘埃里却热烈至极的花。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捏着手中的汤匙,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 苏雨烟头微微低垂,紧张与羞涩交织,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声音愈发细小:“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傅景烁见她这般模样,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她发着高烧虚弱的样子,忙倾身靠近,近得能感受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关切地问:“怎么了,烟烟,是哪里不舒服吗?”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苏雨烟的声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卡在喉间,半天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不小心把床垫弄脏了,对不起,我……” 傅景烁原本紧绷的神经,在听到“床垫弄脏了”这几个字的瞬间,如弦松弛。他抬手,轻轻揉了揉苏雨烟的发顶,嘴角噙着一抹让人安心的浅笑,和声说道:“一张床垫,它可没那么金贵,担不起我家烟烟这愁眉不展的模样。况且,品牌商有提供专业养护服务。” “可能清理不干净了。”苏雨烟像一个犯了错的孩童般,声音小得如同蚊子振翅,怯生生地说道。 傅景烁看着她这副模样,只觉又心疼又好笑,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眼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宠溺,悠然说道:“那就换个新的,正好依照我家烟烟的人体工学。” 熹微的晨光恰似大都会博物馆里最为精准的展柜射灯,不偏不倚,精准打在床垫那抹刺目的朱砂色上。 苏雨烟的窘迫、床垫上的痕迹,瞬间让卧室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你先住书房隔壁那间卧室,等新的床垫送到再搬回来。”傅景烁喉结微微滚动,那声音仿若古老青铜编钟在幽深的岁月里悠悠鸣响,裹挟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颤动。 与此同时,他的耳尖像是被春日里最娇艳的玫瑰轻吻,悄然泛起钧窑窑变时那神秘而瑰丽的玫瑰紫斑。 后来,苏雨烟看见少年亲自撕开新床垫的防尘罩,瑞典空运的马尾毛在恒温恒湿空间舒展,宛如那封存千年的敦煌星图经卷,于静谧修复室中重见天日,散发出震撼人心的独特魅力。 5 云邸宫60层顶跃楼下——59层,便是顾知宴堂弟顾逸尘的一方天地。那个苏雨烟和何穗大一时在京大图书馆,因苏雨烟夹核桃的“咔嚓”脆响而结缘的学长。 他去年从京大毕业,获得ba硕士学位。在前年的秋招中,他凭借优秀的履历和面试表现,通过人才引进进入了京市某部门工作,入职后被定为四级主任科员,现在担任部门某位领导的助理。工作中,顾逸尘能力素质出色,做事认真负责,沟通能力强,同事和领导都很认可他。 子夜,云邸宫地下车库的照明系统模拟出傍晚时分那柔和且富有层次感的自然光,光线仿若灵动的精灵,均匀且温和地洒落在每一处角落,将整个车库映照得通透明亮,营造出一种超凡脱俗的氛围。 顾逸尘驾驶着那辆幻影黑大众辉昂,缓缓驶入59层专属车位,车轮轻触环氧自流平地面,发出“簌簌”的细微声响,好似春蚕在静谧夜里咀嚼桑叶,又似毛笔笔尖在宣纸上游走,轻柔而又带着一丝磨砂质感。 引擎熄火,车内只剩他沉重的呼吸声。 须臾,顾逸抬手,手指微微颤抖着,缓缓松开紧勒脖颈一整天的领带,喉结上下滚动,“呼”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里满是疲惫与压力。 然后,整个人向后瘫倒,脑袋重重地靠在车座椅上,双眼紧闭,眉头深锁,脸上的倦意如刻上去一般,怎么也抹不掉。 车内,那套后期精心安置的车载香氛系统,宛如一位不知疲倦的吟游诗人,悠悠地倾吐着由佛手柑、罗勒与广藿香精妙交融的独特芬芳。这香气,有着提神醒脑的神效,温柔地包裹着顾逸尘,试图抚平他深锁的眉头。 此时,斜对面车位上,一辆崭新的玛莎拉蒂缓缓驶入,随后稳稳停住。蝶翼门缓缓掀起,好似一双即将振翅的翅膀。秦慕雪身着月白色西装裤,身姿优雅,她起身下车,那月白色西装裤划过车框的弧线,竟像极了顾知宴在港交所上市仪式上,敲响铜锣时敲锣棒起落的轨迹,充满了仪式感。 秦慕雪站定后,目光不经意间扫向四周,很快就注意到了59层专属车位上,顾逸尘那辆正亮着示廓灯的幻影黑大众辉昂。 在这满是豪车的地下车库里,它的朴素反而显得实在过于显着,就像一片绿叶置身于万花丛中。 车窗贴了隐私膜,车内的景象隐匿在黑暗之中,秦慕雪瞧不清车上是否有人。思虑几秒后,她抬脚走上前,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顾逸尘沉浸在片刻的休憩之中,那“咚咚咚”清脆的敲击声,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突兀地闯入他的宁静世界,瞬间将他从半梦半醒间唤醒。 顾逸尘微微睁开惺忪睡眼,朦胧中瞧见车窗外秦慕雪的身影,抬手按下按钮,车窗如幕布缓缓降下,通风系统送入的新鲜空气裹挟着车库里独有的气息涌入车内。 秦慕雪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恰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明艳动人,察觉出顾逸尘的疲惫,轻声说道:“看你灯还亮着,就过来瞧瞧,没打扰到你?” 顾逸尘赶忙坐直身子,身姿挺拔如松,回以礼貌且亲和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体制内工作打磨出的沉稳与成熟,说道:“打扰倒不怕,就怕嫂子不打扰。” 这一声“嫂子”喊出,秦慕雪心里像被蜜罐浸润,嘴角笑意更浓,眼神中满是关切,语气温柔地说道:“工作可别太拼咯,你哥要是知道你这么拼,肯定得心疼。” 顾逸尘微微欠身,说道:“嫂子的叮嘱,我一定铭记在心。论为人民服务,我还得多向嫂子您学习。” 秦慕雪见交谈已渐近尾声,就摆摆手道:“时间也不早啦,我先上楼,你也赶紧收拾收拾,早点上楼休息。” 秦慕雪口中提到的“你哥”,正是顾知宴,一位在科技与金融的广袤天地里尽享荣耀的王者。 顾逸尘望向秦慕雪离去的背影,思绪不由飘向堂哥。对于堂哥顾知宴,他心中满是羡慕与崇拜。 顾氏家族祠堂那对明代鎏金烛台,静静伫立,仿若洞悉一切。顾知宴执掌的科技帝国,恰似战国连弩机,每一次技术革新、每一项商业决策,都如同凌厉的箭簇,裹挟着创新风暴,在时代浪潮中一往无前。 反观顾逸尘自己,身着笔挺的制服,背后却是如同《营造法式》般严苛的晋升体系,每一步都需谨小慎微。婚姻大事更是如此,在家族的注视下,他的情感生活被精心“雕琢”,必须符合家族礼制,就像古代的青铜觥,虽精美却被规矩所限。 6 暮春四月,芳菲未尽,京城的风依旧裹挟着些许温柔的暖意,却也隐隐透出一丝不安的气息。 傅景烁所在的京大附高三毕业班,在漫长的等待与焦灼的期盼中,终于迎来了线下上课的消息。那消息如同破晓的第一缕曙光,驱散了学子们和家长们心头长久以来的阴霾。 与此同时,苏雨烟就读的京大,出于对疫情的谨慎考量,这学期依旧采用线上课堂的形式教学。 这天,隶属于云邸宫中区21至40层专属的三部电梯,在智能调度系统的精准控制下,宛如恪尽职守的忠诚卫士。 电梯间里,智能光幕仿若灵动的艺术画框,正流转着《瑞鹤图》里那片如梦似幻的朝霞色,暖橘与浅粉交织,为四周晕染出浪漫又柔和的氛围。 傅景烁身着京大附的校服,衣角微微扬起,带着少年独有的朝气。 苏雨烟不自觉地靠近他,两人的身影在青铜纹电梯门上渐渐重叠,融合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傅景烁微微低头,右手缓缓抬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替苏雨烟将那缕调皮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苏雨烟脸颊微红,微微仰头,与傅景烁深情对视。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消失,只剩下彼此眼中倒映的身影。 “老师若拖堂,”傅景烁垂首时睫毛在苏雨烟额前投下商代甲骨文般的暗影,声音低沉且带着丝丝缕缕的宠溺,“我便效法汉代绿林豪杰。” 苏雨烟耳尖泛起如龙泉窑梅子青釉色般的红晕,轻声嗔怪道:“《论语》有云,不迁怒,不贰过……”话还未说完,智能电梯便敏锐地感应到她异常的体温,瞬间将光幕切换成《槐荫消夏图》的荫凉模式,仿佛想要为这炽热的氛围降降温。 苏雨烟又羞又窘,转身小跑进屋内。 傅景烁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禁轻笑出声,嘴角高高上扬。 听到电梯开合的声音,苏雨烟立马从门后探出脑袋。结果映入眼帘的是,傅景烁正一脸幸福地看着她,那副“我就知道你会回头”的表情,仿佛写满了笃定。 “就知道你会回头。”傅景烁晃了晃手机,上面是一张她刚刚探出脑袋的照片,一派娇俏。 此后,每一日的时光,都在这般平凡又温馨的氛围里缓缓流淌。 苏雨烟自踏入云邸宫3801室的那一刻起,便主动将自己安于这1000平方米的天地之中,宛如古时深闺中严守礼教的佳人。 也正因为如此,直到傅景烁高考圆满结束的那一刻,她都未曾邂逅过顾逸尘、顾知宴或者秦慕雪。 顾知宴,这位在商界纵横捭阖的传奇人物,是苏雨烟同学兼舍友何穗顶礼膜拜的偶像。在一些闲暇时光里,何穗有时会跟苏雨烟讲述顾知宴的种种事迹,言辞间满是倾慕与敬仰。 这些故事,就像一部部精彩绝伦的传奇,在何穗的口中娓娓道来,也在苏雨烟的心中勾勒出了一个高大而神秘的形象。 久而久之,顾知宴这个名字,对于苏雨烟而言,就如同高悬于天际的璀璨星辰,夺目却又遥不可及。如同在她大一时的新生典礼上,他在高台,她在台下,看似同处于一个时空,实则中间隔了一阶又一阶。 苏雨烟未曾想过有一天会在云邸宫遇见顾知宴,更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颗星辰会从遥不可及的天边,离自己如此之近。 而顾逸尘,是那个在苏雨烟大一时,于京大图书馆因她夹核桃而初见、何穗手机里微信备注为“ychen”的学长。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神奇,它像是一位无形的编剧,精心编排着每个人的故事,将那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人、事,巧妙地交织在一起,让原本平行的人生轨迹,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开始有了交集,演绎出一场又一场令人意想不到的故事。 第15章 护她一生周全,许她一世安稳 1 六月,openai的gpt-3正式向公众开放api,刹那间,这一强大的语言生成模型如一颗重磅炸弹投入舆论浪潮,迅速引发自然语言处理领域的广泛关注与热烈讨论。 顾氏集团总部88层的全景会议室宛如一座悬浮于云端的科技堡垒。360度环形落地窗外的京城cbd夜景被自动调光玻璃过滤成深蓝色背景板,会议室中央直径12米的碳纤维会议桌表面,纳米镀层正在显示实时更新的全球ai产业动态图谱。这些动态图谱仿佛是战场上的战报,无声诉说着这个新兴领域的无限潜力与严峻挑战。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会议桌首位的顾知宴身上,等待着这位掌舵人对集团未来ai战略的重要决策。 顾知宴神色冷峻,深邃的眼眸仿若寒夜中最耀眼的寒星,不怒自威。他的目光如同一把把淬了霜的利刃,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有条不紊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仿佛在接受一场无形的审视。 “诸位应该都看过cx咨询的行业白皮书。”顾知宴突然开口,沉闷的声响打破了会议室里长久的沉默,“gpt-3的api调用量在过去72小时增长430,这意味着我们的窗口期正在缩短。” “ai项目是顾氏集团未来发展的核心战略,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只有一个目的,我要听到最真实、最详细的项目最新进展,以及切实可行、具有前瞻性的下一步方案。”顾知宴屈指敲击桌沿,声纹识别系统立即调出全息投影,“我顾知宴,只看结果!” 分管ai研发的副总林宇清面前的透明晶板亮起数据流:“顾总,目前我们的ai项目在中文场景下的表现值得关注。最新测试数据显示,在司法文书解析任务中,f1值达到928;金融舆情分析模块的准确率稳定在901,正在与六大会计师事务所进行poc测试。” 他身后的曲面屏突然分割成十二个视窗,展示着顾氏医院提供的医疗影像识别数据:“在肺结节检测方面,我们的算法在保持979敏感度的同时,将假阳性率控制在41……” “我要的是商业化时间表。”顾知宴的视线扫过会议室顶部的环境传感器,室温随即下降05c,“资本市场不会为实验室数据买单。” 市场副总李悦切换出全球热力图:“目前我们已经锁定七个重点行业。教育领域与h公司达成战略合作,智能教辅系统将在秋季学期覆盖300所重点中学;在智能制造板块,与b公司合作的质检系统使生产线效率提升18。” 顾知宴眉头微皱,看向财务副总李明:“资金方面,我们还能提供多少支持?研发和市场推广都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 李明面前的数字沙盘突然泛起红光:“顾总,过去三年我们在ai项目上已经累计投入了350亿元。如果要维持当前研发速度,明年q1需要完成c+轮融资,或考虑分拆ai业务进行pre-ipo轮募资。” 顾知宴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坚定地说:“三件事:第一,研发中心本周内成立gpt-3专项攻坚组;第二,市场部准备三十城ai解决方案巡展;第三,财务部对接z集团和g集团,我要在国庆节前看到可执行的资本方案。” 顾知宴的虹膜扫描启动保密协议签署程序,所有参会者的智能终端同步震动。 全息投影熄灭时,会议室玻璃幕墙自动转为透明模式。凌晨两点的京城依然灯火通明,远处科技园的轮廓如同集成电路板般精密闪烁。 顾知宴站在落地窗前,手机震动显示最新消息:顾氏集团自主研发的nlp模型刚刚在国际机器学习顶会上斩获最佳论文奖。 2 六月的京城,暑气宛如槐花蜜般黏稠,肆意弥漫在大街小巷。胡同口的冰棍车,那清脆的“叮咚”声,悠悠地穿梭在炽热的空气中,为这燥热的时节添了几分清凉的气息。 这一年,疫情如阴霾笼罩华夏大地,连一年一度的全国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这一莘莘学子命运的转折点,也不得不延期一月。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对于备考的高三学子而言,这看似波折的变动,却也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转机。 在这最后的冲刺月,时光仿若被拧紧的发条,分秒都被拉得漫长又紧迫。苏雨烟将自己的全部身心都毫无保留地投入到协助傅景烁备考这件事上,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与时间赛跑,为他查漏补缺。她的专注与勤奋,恰似悬梁刺股的孙敬,又仿若囊萤映雪的车胤,一心只为助傅景铄跨越这场重要的关卡。 她常常伏在那温润的黄花梨书案前,台灯暖黄的光轻柔地洒下,将她的身影投在满桌摊开的复习资料上,影影绰绰,好似一幅被定格的画。那木质纹理,像是岁月无声的陪伴,见证着她的每一次沉思、每一回落笔。 六个牛皮纸档案袋宛如六座知识的小宝库,每一个封口处都用娟秀的蝇头小楷标注着知识点分类。这些是她对照近十年的高考真题,归纳总结出的精华。每一个字、每一条笔记,都饱含着她的心血,恰如“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她对傅景铄毫无保留的付出。 她还用ai系统,将傅景烁的复习资料精准地对应着艾宾浩斯记忆曲线,分类成30个色彩斑斓的文件夹。在ipad pro的屏幕上,投映出的知识图谱复杂而清晰,恰似神经科学家精心绘制的脑区连接网络,为傅景烁搭建起一座条理分明的知识大厦,助力他在知识的海洋里乘风破浪,高效前行。 一个暴雨突至的深夜,惊雷裹挟着滚滚怒意,轰然炸响,仿若要将这夜的寂静彻底碾碎。 傅景烁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惊醒。他起身,轻轻拉开虚掩的房门,向着书房走去。 只见苏雨烟伏在案头,陷入了沉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剩下她平缓的呼吸声,像是一首轻柔的摇篮曲。 她的发丝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她红润的脸颊上,像是写意画家随意勾勒却又恰到好处的笔触,看似凌乱,却为她添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韵味。 案边,咖啡杯里bck ivory ffee的温度早已悄然融入环境智能控制系统,不再有一丝温热的起伏,与这夜晚恒定的21摄氏度达成了无声的“和解”。 苏雨烟,本是不喜咖啡那股苦涩的少女,可如今,为了能陪伴他度过这备考的漫长时光,在那些寂静而又紧张的夜晚,她却悄然改变,让咖啡成为了她熬夜时的“战友”。 ipad的屏幕散发着莹莹的微光,“高考饮食搭配指南”的页面停留在那里,每一个字、每一条建议,都是她无声的关怀,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 泛黄的笔记本边缘卷起毛边,密密麻麻的备注像爬满页脚的藤蔓: 1 环境调控。空气湿度恒定在40 - 60,让呼吸道时刻保持舒适,防止因干燥引发的困倦;清晨的灯光亮度维持在300 - 400勒克斯,有助于迅速摆脱困意,下午调整为400 - 500勒克斯,利于深度思考。 2 晨读时光。06:30 - 08:00,温度设定为20c,湿度45,背诵语文古诗词和英语。同时,准备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温润肠胃,唤醒身体机能。晨读期间,每40分钟让他起身活动5分钟,放松身体。 3 上午攻坚。08:30 - 11:30,适合学习需要高度专注的科目,如数学、物理、化学。将温度维持在21c,湿度50。期间,适时递上一些坚果,为大脑补充能量,增强专注力。 4 午餐与午休。11:30 - 13:00,午餐准备富含蛋白质、维生素和适量碳水的食物,为下午的学习提供充足能量。饭后散步20分钟,促进消化,放松身心,随后午睡,保证大脑和身体得到充分休息。 5 下午学习。14:00 - 16:00,灯光亮度控制在450勒克斯左右,温度调至 22c,湿度保持在55,安排学习生物或英语。提供一杯鲜榨的蓝莓汁,有助于提高记忆力,让思维更加敏捷。 6 傍晚学习。16:10 - 18:10,进行语文和英语的综合学习,比如分析语文阅读理解、练习英语写作。此时室内温度稍微降低至 21c,湿度保持在50。学习间隙,送上一小盒黑巧克力,既能提神又能补充能量。 7 晚间复习与休息。19:30 - 21:30,用于复习当天学习内容,整理错题。晚餐准备富含卵磷脂的食物,为大脑补充营养,助力晚间的复习。 8 21:30 - 22:30,进行适度的室内运动,如跳绳、简单的健身操,放松身心,之后洗漱休息,确保充足睡眠。 注意事项…… 傅景烁只觉心头猛地一颤,喉咙又酸又涩。他想起《诗经》里说“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她的付出,他又该如何回报? 他轻轻地走近,每一步都像是怕惊扰了睡梦中的人儿,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灯光柔和地洒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恬静的轮廓,他望着她,眼中满是深情与疼惜。 傅景烁缓缓弯下腰,动作轻柔得近乎朝圣般虔诚,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将她轻轻抱起。 苏雨烟像是被一阵微风拂过,嘤咛了一声,像只受惊的小鹿,下意识地往他温暖的怀里钻了钻,寻到一处安心的角落,又沉沉睡去。 这细微的动作,却像一把锐利的箭,直直射中傅景烁的心,看着她熟睡的倦容,心疼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 当他将苏雨烟轻轻放在那“云朵”般柔软的h?stens床垫上时,苏雨烟像是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寻到了港湾,在睡梦中嘴角微微上扬,绽出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容,恰似春日里第一朵冲破寒冬束缚绽放的花,醉人又迷人。 傅景烁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面庞,一寸一寸,仿若要将她的每一个眉眼、每一处轮廓都刻进灵魂深处。 他在心底暗暗起誓,护她一生周全,许她一世安稳。 3 清晨,阳光穿透了g 集团大中华区 46 层会议室的智能调光玻璃,原本炽热的朝阳被过滤成了柔和的冷白色,均匀地洒落在会议室内。 会议桌上,林知夏的卡地亚腕表正安放在无线充电区,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她紧盯着面前的blooberg终端,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绿数字,在她的镜片上投下闪烁的光影。 “诸位,cx公司今天早上发布了顾氏ai项目的spac方案。” 林知夏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将全息投影切换至保密模式。刹那间,淡蓝色的光幕中,清晰地浮现出顾氏医疗ai的三期临床数据。 “他们打算通过vie架构募资300 - 500亿元。”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在会议室里回荡。 投资总监刘宇闻言,迅速划动面前的surface pro,屏幕上很快调出了cx公司的内部模型。“从数据来看,顾氏nlp模型在司法领域的准确率,比睿飞高出48个百分点。不过,在gpu集群建设方面,他们稍显滞后。目前,顾氏拥有1688台a100,而千度心语在训练时使用了2146台。” 这时,风控主管陈可晴的iphone 11 pro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预警提示音。她赶忙低头查看,随后说道:“顾氏的技术护城河究竟有多深,需要重新评估它的专利壁垒。” “更棘手的是算力成本问题。”财务分析师李悦一边快速敲击着德州仪器计算器,一边严肃地说道,“按照当前的报价,顾氏规划建设的千卡集群,需要多支出16亿。要是再实施新的芯片禁令,情况恐怕会更糟糕。”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的空气净化器似乎感应到了紧张的气氛,突然提速运转起来,吹得林知夏身上的香奈儿外套微微颤动。“g 集团亚洲特殊储备基金还剩下多少可用额度?”林知夏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急切。 “扣除对东南亚新能源项目的承诺投资后,目前可用额度为126亿。” 李悦迅速在电脑上操作,将excel模型展示在会议桌中央,“要是采用杠杆融资的方式,最高能做到1:35的杠杆比例,但这需要总部风控委员会的特别批准。” 法务总监王晋安刚刚摘下蓝牙耳机,便立刻说道:“我刚收到顾氏的数据合规白皮书,在医疗数据脱敏方案上,他们训练用的30万份ct影像,还没有通过国家卫健委的认证。” 就在这时,林知夏的vertu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实时更新的并购数据库,只见顾氏ai的隐含波动率正在急速攀升。 “立刻成立三个小组。” 林知夏迅速做出决策,语气坚定而果断,“技术组负责对接i媒体实验室,一周之内必须完成顾氏ll的第三方评测;财务组抓紧设计双币种可转债方案,与英伟达股价波动挂钩;法务组着手拟定针对顾氏 ai 项目投资的关键条款框架,将数据合规作为重要考量因素纳入其中,设定相应处罚条件,确保我们的投资风险可控。”她拿起签字笔,在保密协议上快速划过,留下一道道凌厉的折线,“我要求在周三纽约开盘前,看到完整的ts(投资条款书)。” 随着林知夏的指令下达,会议室的智能玻璃缓缓转为雾化模式,将室内紧张严肃的氛围与外界隔绝开来。 整面墙的超高清显示屏瞬间被分割成十二块独立的加密视频窗口,每一块屏幕都清晰地连接着g集团香港、新加坡、伦敦等全球关键区域办公室的核心团队。 这些地区的团队成员早已严阵以待,他们的办公桌上堆满了各类文件资料和分析报告,身旁的电脑屏幕闪烁着实时更新的数据图表。此刻,他们紧盯着面前的摄像头,只等这场关乎顾氏ai项目投资研判的跨国会议正式开启。 一场围绕顾氏ai项目投资可行性的深度调研与分析工作,就此紧锣密鼓地展开,大家都清楚,每一份数据、每一次评估都将为后续是否与顾氏接触及如何投资提供关键依据。 4 六月底,京城的暑气正盛,日光似火,烤得大地滚烫。 古有孟母三迁,为子求良善环境;今有傅太太效仿古人,为子祈福,不辞辛劳,千里迢迢奔赴京郊的魁星山。 此山历史悠久,传说供奉的魁星主宰文运,庇佑莘莘学子。每至大考,便有诸多学子家长慕名而来,虔诚参拜,祈愿“魁星点斗,独占鳌头”,香火极为鼎盛。 蜿蜒曲折的青石阶盘绕在魁星山上,仿若一条蛰伏的巨龙,又似科举试卷上严谨规整的八股文章,共有七百级台阶。 岁月悠悠,这台阶被无数双或轻便或厚重的鞋反复摩挲,已然泛出一层温润的包浆,承载着一代又一代学子和家长的殷切期盼。 傅太太身着一袭剪裁得体的旗袍,正一步一步,虔诚地拾级而上。 来到山门,两棵古老的唐槐枝叶繁茂,遮天蔽日,筛下一地斑驳的光影。一旁的功德箱上,崭新的二维码贴着防雨膜,时代的便利与古老的信仰在此奇妙交融。 身着灰布道袍的小道士正忙碌地给游客分发电子莲花灯,瞥见傅太太手中那对品质上乘的海南沉香,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忙不迭地引她绕过正殿里熙熙攘攘的人群。 偏殿中,一尊青铜香炉静静伫立,炉身上镌刻的《文昌帝君阴骘文》铭文,历经岁月侵蚀,已模糊难辨。而殿外的电子屏上,“985祈福套餐:888元\/ 位”的字样却格外醒目,古老与现代、传统与商业在这里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互文,让人不禁感叹世事变迁。 供案前,跪着形形色色的家长。 一位身着某重点中学文化衫的母亲,正小心翼翼地用湿巾擦拭着签筒,仿佛那是决定孩子命运的关键;一位戴着劳力士的父亲,神色庄重地往功德箱里塞进支票,希望能用财富为孩子换来好运;角落里,还有一位穿着褪色冲锋衣的妇人,她双手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在塞进功德箱前,还仔细地将纸币抚了又抚。 “令郎的生辰八字。” 老道长手持洒金宣纸,微笑着递向傅太太,手中的ipad上,紫微斗数软件已打开界面,古老的命理测算借助现代科技得以延续。 傅太太提笔书写时,腕间的帝王绿镯子磕在端砚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惊醒了趴在经卷堆里打盹的道童。 忽然,殿外传来一阵骚动。一位母亲捧着签文,喜极而泣:“上上签!我家小宝能上211了!”刹那间,人群如潮水般涌向解签处。 下山时,暮色渐渐笼罩大地,落日的余晖将山峦染成一片金黄。山道两侧的led莲花灯依次亮起,宛如繁星点点。 一位身着汉服的网红正对着镜头热情比心:“家人们,小黄车挂上状元香囊啦!” 在这网络时代,直播带货的浪潮也席卷到了这古老的祈福之地。 5 七月的京城,骄阳似火,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色。在这暑气蒸腾的日子里,疫情防控的弦依旧紧绷,为这场高考添了几分特殊的紧张氛围。 考场外,家长们在警戒线后焦灼踱步,手持的星巴克冷萃与外星人电解质水在烈日的炙烤下,瓶身不断渗出冷凝水,像是在为这场紧张的考试默默流汗。 每个人的手机屏保都默契地统一换成“逢考必过”的电子符咒,仿佛那闪烁的屏幕能给予孩子无形的力量。 微信群里,大数据推送的“状元早餐攻略”正被疯狂转发,家长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助力孩子考试的细节,字里行间满是殷切的期盼。 梧桐树下,傅太太身着一袭香奈儿大红套装,修身的剪裁完美勾勒出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在警戒线后显得格外醒目。腕间的帝王绿镯子压着串开过光的沉香念珠,手机屏幕上是某位“大师”算出的吉时——9:18。 身为傅家的当家主母,家族底蕴深厚,子女的未来之路看似四通八达。然而,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传统观念深深影响下,若是孩子能在高考中脱颖而出,凭自身实力考入京大,那无疑是光宗耀祖之事,就如同古代科举中,家族子弟高中状元般荣耀,这份荣耀是金钱与权势无法完全替代的。 “叮——”,一阵悠长而清脆的铃声骤然响起,瞬间冲破了考场内外紧绷的宁静。那铃声仿佛是一道指令,瞬间激活了整个世界。至此,第一科语文落下帷幕。 考场内,原本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摩挲试卷的沙沙声,此刻被各种声音瞬间填满。同学们“哗啦”一下纷纷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呀”声,此起彼伏。收拾文具的碰撞声、低声的交谈声、偶尔的叹息声交织成一片。 傅景铄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快速将文具塞进书包。 考场外,早就严阵以待的家长们瞬间被这铃声点燃。他们像潮水一般,下意识地往前涌,却被一条条黄色警戒线稳稳拦住。几位身着制服的工作人员迅速站到关键位置,一位工作人员手持扩音喇叭,扯着嗓子喊道:“各位家长,请保持秩序!不要越过警戒线,给孩子们留出足够的通道!” 另一位工作人员则在人群中来回走动,不断提醒着:“大家都注意一下,保持安全距离,别扎堆!孩子出来第一时间就能看到你们,别着急!” 家长们一边点头回应,一边仍不停地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目光急切地在考场出口搜寻着自家孩子的身影。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期待,眼神中饱含关切。 第16章 甜蜜与意外,浴室的惊险瞬间 1 历经漫长的紧张备考,这场决定命运的高考终于落下帷幕。在官方答案公布前,非官方答案如雪花般在网络的各个角落肆意纷飞,每一个答案都像是命运的蛛丝,紧紧牵动着考生和家长的心弦。 傅景烁坐在黄花梨书案前,面前摊开密密麻麻的答案解析。 他的呼吸轻缓却不均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着钢笔,在纸面划过,每一次写下核对的结果,都像是在命运的契约上落下郑重的一笔。 当最后一个分数稳稳填入估算栏,傅景烁的动作顿住了,他的目光定格在那串数字上,有那么一瞬,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好似还未从漫长的备考梦境中完全苏醒。 紧接着,他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上扬,那笑容,起初像是春日里第一缕温柔的风,带着试探与惊喜,而后迅速蔓延,化作了如释重负的开怀。 然而,这笑容还未完全在脸上绽放,一股滚烫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彻底淹没。他的眼眶迅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像是被天边的晚霞染就,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傅景烁的喉结微微滚动,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的心里满是感动,那些共同度过的时光,此刻都化作了深深的眷恋与感激。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底那翻涌如潮的激动,长臂一伸,将苏雨烟狠狠纳入怀中,像是握住了世间最珍贵的珍宝,生怕一松手,这幸福便会如泡沫般消散。 少年身上那股残留的考场消毒水味,混合着薄荷糖清新的气息,丝丝缕缕地钻进苏雨烟的鼻腔,那是独属于他们青春与奋斗的气味,酸涩中带着清甜,在空气中氤氲不散。 苏雨烟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揽入怀中,身形一个不稳,右手下意识地挥动,碰到了一旁堆叠着的牛皮纸档案袋,里面的资料如同雪花般散落,见证着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烟烟。” 傅景烁把头埋进她的脖颈,像漂泊许久的船只终于寻到港湾。他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那是无数个日夜积累的深情与感动,在此刻彻底决堤。 他的双臂肌肉紧绷,仿若钢铁铸就,将她紧紧箍在怀中,好似要把彼此的骨骼碾碎、血肉交融,让两人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紧密相依,深深融进彼此生命的每一处缝隙,从此再也无法分割。 傅景烁的胸膛剧烈起伏,急促又温热的气息,一阵阵地喷洒在她的颈侧,那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感涌动,仿佛要将这一路的艰辛、迷茫、坚持与此刻的感动,都通过这气息倾诉给她听。 苏雨烟的手指下意识地揪住他后背的衣料,指尖微微用力,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脸紧紧贴在他的胸口,静静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那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节奏明快而热烈,仿佛是他们一路走来的乐章,每一个音符都诉说着那些并肩作战、相互扶持的难忘时光。 他们的身姿,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对甜蜜依偎的情侣,静谧得如同被春风轻拂的湖面,泛起的涟漪都带着柔和的弧度。可唯有他们自己清楚,这份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在翻涌。 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两人拥抱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地面上,那影子相互交织、重叠,像博物馆里那对出土的连体青铜爵,历经岁月的侵蚀与洗礼,却依然紧密相连,不离不弃。 “旦复旦兮,与卿同辉”。这句誓言,在这充满喜悦与感动的时刻,如同一颗璀璨的星辰,照亮了他们的未来之路,也让这份感情在岁月的长河中,愈发深沉、愈发珍贵。 2 g集团针对顾氏ai项目投资事宜召开了十五轮全球高清视频会议,各地区专业团队围绕该项目展开全面剖析。 清晨七点半,g集团大中华区46层会议室,窗外的晨曦悄然洒入。 林知夏腕间的的卡地亚腕表在晨光中泛着冷冽而迷人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时间的珍贵与商业的严谨。 她将最后一口美式咖啡饮尽一饮而尽。随后,指尖轻轻划过加密平板上的投资备忘录。智能会议系统宛如一位贴心的幕后管家,敏锐地感知着光线的变化,自动将原本刺眼的朝阳过滤成适宜长时间阅读的4500k色温。 “小周,通知投行部、风控部、法律合规部负责人,三十分钟后一号会议室集合。”林知夏按下内部通话键,声音清脆而果断,目光却依旧紧紧锁在顾氏ai项目的专利分析报告上,“让战略投资组把昨夜更新的市场竞品分析同步到云端。”她的每一个指令都简洁明了,犹如战场上指挥官下达的军令,不容置疑。 上午八点二十分,g集团大中华区总部一号会议室,全息投影技术宛如神奇的魔法,将顾氏ai项目的核心数据悬浮在环形会议桌上空。 投行部总监刘宇滑动面前的透明晶板,神情专注,宛如一位正在解读古老密码的学者。他开口说道:“顾氏医疗影像识别算法在顾氏医院的临床试验数据比行业均值高16,但他们的自然语言处理模型存在专利隐患——核心框架与i某开源项目相似度达35,这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着暗礁,稍有不慎,便可能让整个项目触礁搁浅。”他的话语中既有对顾氏优势的肯定,又精准地指出了潜在的风险。 法律合规负责人唐薇薇,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全球知识产权地图,神情严肃且专注:“我们必须重点核查顾氏在欧洲的专利申请进度。根据过往案例以及行业标准,如果他们与b现有专利重叠部分超过15,从法律风险和市场价值评估的角度来看,估值至少要砍掉二十亿。”她的话语掷地有声,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都深知这一数据的分量,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唐总的提醒很关键,但换个角度看,这正是我们的机会所在。”林知夏眼神中闪烁着敏锐的商业洞察力。 她拿起激光笔,将红色的光点精准地指向现金流预测模型,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顾氏急着融资,根本原因在于gpu采购成本超支。这意味着他们在资金链上存在一定压力,而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我建议在对赌条款里加入算力资源共享条款,把集团在挪威的绿色数据中心作为谈判筹码。这样,我们既能满足顾氏的需求,又能在合作中占据更有利的地位。” 众人纷纷点头,对林知夏的提议表示认可。 上午十点整,跨洋视频会议准时启动。新加坡分部的全息影像如同一束光,精准地投射进会议室,新能源基金负责人神色略显疲惫,顶着黑眼圈汇报:“各位,我们已成功联系到中间商。对方愿意让出15的5n芯片产能,在当前全球芯片供应紧张的大环境下,这可是极为稀缺的资源。不过,对方也提出了条件,他们希望能够参与顾氏ai项目的优先供货权。”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众人交头接耳,讨论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时,伦敦团队在凌晨三点准时接入会议,法务vp的虚拟影像正在翻动电子文件:“各位,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开曼群岛注册的vie架构存在三重风险。其一,中国证监会新规对协议控制有着明确的限制,这无疑会影响到我们后续的资本运作;其二,美元基金退出时面临的外汇管制,可能导致资金回笼周期延长,增加投资风险;其三……”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便到了十二点半。 林知夏坐在会议桌的首位,揉了揉太阳穴,稍作休息后道:“小周,给顾氏发nda(保密协议)初稿,特别注明要开放其云端训练日志的只读权限。” “另外,让尽调团队准备三套估值模型:乐观版按ai独角兽溢价30,充分考虑到顾氏ai项目的发展潜力;保守版参照ts公司上市估值,力求稳健评估;极端风险版要全面考虑芯片战升级因素,把所有可能出现的风险都纳入考量范围。” 下午三点整,首轮电话磋商。顾氏cfo兼财务副总李明的声音透过加密信道传来:“林总果然雷厉风行,不过这个对赌条件……”背景音里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年复合增长率35是否过于激进?眼下行业平均……” “李总应该看过我们投资jz公司时的对赌协议。”林知夏转动着万宝龙钢笔,“当年他们觉得dau增长25是天方夜谭,如今jz公司的全球日活是多少?”她示意业务助理调出实时数据,“当然,g集团愿意提供智能供应链优化方案作为风险对冲。” …… 下午六点,g集团二十三位高管在电子投票系统按下指纹,全息屏上的投资议案获得87通过率。林知夏解开阿玛尼西装外套的扣子:“明早八点前完成三件事:一、香港团队对接dyhp启动财务尽调;二、硅谷分部联系i的ai实验室做技术评估;三、通知品牌部准备通稿,标题暂定《g集团领投顾氏ai开启智能时代新纪元》。” 这一决策,犹如在商业版图上落下关键一子,即将开启新的合作篇章。而林知夏与顾知宴,这两位商业领域的佼佼者,也将因这次合作,翻开彼此关系的全新一页。 3 在漫长的翘首以盼中,高考官方答案终于在这一天公布。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轻柔地铺展开来。华灯初上,整座云邸宫被璀璨的灯光装点得如梦如幻。 苏雨烟,回想起踏入云邸宫的悠悠101个日夜,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以松弛,好似卸下了一副压在心头许久的沉重重担。 苏雨烟莲步轻移,当靠近那通往浴室的空间,仿若触动了自然与科技交织的魔法开关,智能感应的浴室门仿若被清风轻轻推开,悄然无声地向两侧滑去。智能卫浴系统,如同隐匿在暗处的精灵,在暮色的轻抚下悄然苏醒。 汉斯格雅chroata龙头感应启动,澄澈水流潺潺涌出,那是阿尔卑斯山的冰川融水跨越山川湖海奔赴而来,清冽的凉意裹挟着自然气息,诉说着雪山的纯净与悠远。 当苏雨烟踏入那宛如梦幻之境的定制浴缸时,刹那间,水流如敦煌飞天舞动的飘带,灵动地缠绕而上,一场沐浴的艺术盛宴就此开启。 细腻的瓷壁上,隐匿着360个纳米气泡孔,恰似繁星隐匿于夜空。在智能系统的调控下,每一个气泡都仿若被赋予了灵动的生命,于水中绽放、跃动,将阿尔卑斯山冰川融水激荡成《簪花仕女图》中翻卷的绮罗。 意大利卡拉卡塔紫大理石打造的台面,纹理如山川脉络般自然而独特,散发着低调奢华的气息。台面上的蒂芙尼蓝色礼盒中,盛放的jo alone限量香氛胶囊,在静谧中自动溶解。 刹那间,清新的英国梨与小苍兰的芬芳四溢开来,与戴森无叶风扇轻柔送出的环流新风完美交织。这股混合着花香与清新空气的气息,在5米挑高的开阔卫浴空间中缓缓盘旋,旋出如香槟酒般迷人的氤氲,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份浪漫而迷人的氛围。 与此同时,浴室的防雾镜面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推动,无声无息地自动降下。镜面中,映出苏雨烟浸在阿尔卑斯山冰川融水中的瓷白肩颈。那肌肤如羊脂玉般细腻光滑,冷白色泽纯净得毫无瑕疵,仿佛是由冰雪雕琢而成。 浴缸内置的arat水晶灯带,原本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此刻在这抹冷白肌肤的映衬下,竟也黯然失色。她微微闭着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与惬意,周身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宛如一幅绝美的油画。 苏雨烟仰颈时,水珠沿天鹅般的曲线滚落,在锁骨窝积成小小的泊湖,倒映着防弹玻璃外cbd的霓虹,那抹都市的艳光此刻竟似敦煌壁画里菩萨璎珞的碎金,坠入少女瓷白的肌肤秘境。 当她破水而出的瞬间,智能除雾镜像是拥有了灵性,精准地捕捉到一幅活化的《出水芙蓉图》。她的湿发如新研的松烟墨,肆意泼洒在下颌与锁骨之间,发梢坠着的水晶珠,在灯光下闪烁生辉,恰似《韩熙载夜宴图》中乐伎的耳珰,灵动又迷人。 她拿起一旁的浴巾,裹身的动作带着唐代胡旋舞的韵律,轻盈而优美。 浴缸边缘凝结的水珠滴落在地,苏雨烟扶着卡拉拉大理石台面起身时,赤足踩上了未被防滑垫覆盖的大理石地面。脚底骤然打滑的瞬间,她本能地抓住垂落的浴帘——意大利进口的亚麻帘布却发出“嘶啦”的悲鸣,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向后仰去。 湿发甩出的水珠在空中划出银线,手中刚抓起的棉质睡衣脱手飞出。那抹蓝色的衣料在半空舒展如蝶,正正飞进浴缸。 “咚”的一声,坠地时的姿态意外成就了美学暴击。臀部重重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尾椎骨传来炸裂般的剧痛。她条件反射地用手肘撑地,却听见腕骨与大理石碰撞的闷响,右臂瞬间麻痹如过电。 “呃……”痛呼卡在喉间变成呜咽,苏雨烟蜷成虾米状颤抖。 手肘处迅速泛起紫葡萄般的淤青,皮下毛细血管破裂的痕迹像极了被暴雨打落的晚樱花瓣。尾椎的钝痛沿着脊柱往上爬,臀瓣火辣辣的触感提醒着方才与大理石的亲密接触。浴巾堪堪挂在胯骨,露出侧腰撞出的绯色痕印——恰似古画上不慎滴落的朱砂印泥。 4 三次尝试撑起身子均告失败后,苏雨烟哆嗦着拍打浴缸旁的紧急呼叫按钮。指甲在金属面板上刮出刺耳鸣响,警报声立刻穿透云邸宫的智能隔音系统。 听到警报声,傅景烁急忙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跑进浴室。瞬间,氤氲水汽中浮动的英国梨与小苍兰的芬芳扑面而来。 傅景烁僵在鎏金门框边,耳尖泛起如龙泉窑梅子青釉色般的红晕,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剧烈滚动——这个在苏富比拍卖会上面对千万竞价都面不改色的少年,此刻竟被眼前景象震得忘记呼吸。 苏雨烟蜷在大理石地面上,湿漉漉的胴体泛着冷白瓷器般的光泽,散落的浴巾如褪下的蝉翼堆叠在腰际。 “别……别看!”苏雨烟潮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裹在水雾里的哭腔惊醒了呆立的少年。 傅景烁条件反射般扯下身上的杰尼亚羊绒开衫,意大利小羊皮乐福鞋踩进积水时,险些打滑。 他别过脸,单膝跪地,将开衫裹住苏雨烟颤抖的娇躯,200支埃及棉面料瞬间吸附水珠。 “尾椎能动吗?”傅景烁声音哑得不像话,手掌悬在她腰侧进退维谷,最终只敢隔着衣料轻触肩部。 苏雨烟下意识地尝试挪动身体,可尾椎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指甲不受控制地在傅景烁腕间百达翡丽表带抓出一道道白痕,声音带着哭腔,破碎地吐出一个字:“痛……” 破碎的尾音让傅景烁太阳穴突跳。他很快镇定下来,尾椎损伤转运时必须保持脊柱中立位,否则可能会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傅景烁深吸一口气,双脚迅速前后分开,膝盖微微弯曲,稳稳地降低自身的身体重心,确保在抱起苏雨烟时能够保持平衡。 接着,他小心翼翼地横臂伸到苏雨烟肩背部下方,右手臂紧紧地贴着她的身体,用手掌和手臂的力量稳稳地托住苏雨烟的肩背部,左手则缓缓穿过她的膝弯、往上移至大腿后侧,手掌稳稳地托住大腿。 这个曾经在全国青少年击剑赛场斩获金奖的少年,此刻却因掌心触及的滑腻肌肤而微微颤抖。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抓紧。”傅景烁声音沙哑地说道。 苏雨烟本能地伸出左手拉住他上臂的刹那,少女沐浴后天生的蜜桃体香混着疼痛的冷汗涌入他的鼻腔,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差点踩翻墙角的鎏金置物架。 傅景烁将苏雨烟从浴室抱回主卧的三十七步里,两人心跳在静默中轰鸣。 回到卧室,傅景烁轻轻蹲下身子,先轻柔地将苏雨烟的腿部放下,再缓缓放下她的背部,让她稳稳地仰卧在床垫上。 此时,他颤抖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出数道水痕。120 急救电话接通提示音响起时,他正用肩膀夹着手机,单手翻找出一件长款浴袍。 “我自己……”苏雨烟刚抬起受伤的右臂,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疼得她紧紧蹙眉,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颤抖。 “别动。”傅景烁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即出声制止,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失礼了。” 说罢,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隔绝眼前的旖旎,可心跳却愈发急促。他的手微微颤抖着,用浴袍将苏雨烟轻轻裹好。水晶吊灯洒下的光,在他紧绷的脊背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喉结随着窸窣的穿衣声不断滚动,每一下都像是在敲打着他紧张的神经。 此时,少男的耳尖红得滴血,少女的脸蛋也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两人都陷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羞涩与局促之中。 吹风机的“嗡嗡”声骤然打破了这份死寂。 傅景烁单膝跪在地上,姿势有些僵硬,左手掌心轻轻托住苏雨烟的后脑,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弄疼她分毫。右手将戴森风速调到最低档,暖风吹出,带着丝丝缕缕的温柔。 少女因疼痛抽气的频率,竟与这暖风的节奏悄然重合。发丝间蒸腾的水汽,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奇妙地织出虹彩,恍惚间,像极了北宋曜变天目盏,神秘而迷人。 “其实我可以自己吹……”苏雨烟刚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就被呼啸的风声所吞没。 傅景烁的指尖在不经意间擦过她耳后敏感带,那瞬间的触碰,像一道电流,让两人同时震颤。 傅景烁猛地一慌,慌乱地关掉吹风机,这才如梦初醒般发现,自己竟对着同一缕头发吹了足足五分钟。他的眼神中满是无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份尴尬。 5 救护车蓝光扫过云邸宫门廊,四名急救员冲进云邸宫,呈矩形站位展开磁吸式自动担架。夜风卷起苏雨烟素白浴袍下摆。 红外线体征监测仪扫过苏雨烟苍白的脸:“收缩压95,需要静脉通路。” 护士撕开留置针包装的脆响中,傅景烁突然制止,紧张道:“她血管细,用24g蝴蝶针。” 救护车蓝光刺破夜色,车载监护仪的滴答声与傅景烁腕表秒针重合。他握着苏雨烟未输液的那只手,拇指无意识摩挲她虎口。 救护车尚未停稳,磁吸式自动担架已与顾氏医院轨道系统对接。防辐射铅门开启的瞬间,六名身着铅衣的转运组推着碳纤维平车滑入专属电梯。苏雨烟腕间的无线生命体征监测仪同步将数据投射到电梯镜面:心率102次\/分,与电梯上升楼层数形成诡异共振。 ct室外,顾氏医院里最权威的骨科医生——刘副院长,早已带着三位骨干医生严阵以待。 很快,检查结束,刘副院长带着三位骨干医生迅速展开讨论。 刘副院长摘下眼镜,揉了揉疲惫的双眼,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看向傅景烁说道:“傅少,问题不大,尾椎骨轻微挫伤,没有伤到神经,后续恢复起来相对容易。” “谢谢刘院长。”傅景烁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随后,苏雨烟被转运至32层星空穹顶病区。病房里,智能空气净化系统持续运作,确保每一口呼吸都清新无菌。智能恒温设备将室内温度精准控制在25摄氏度,湿度维持在50,为苏雨烟营造出最舒适的康复环境。 “烟烟,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傅景烁守在床边,尽管已得知她伤势并无大碍,可那深邃的眼眸中,仍隐隐透着一丝难以驱散的担忧。 苏雨烟微微摇头,看着傅景烁担忧的模样,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好多了。” 突然,一阵沉稳且礼貌的敲门声打破病房内的宁静。傅景烁闻声,动作轻柔地起身,走出病房,小心翼翼地关上门。 只见刘副院长站在门旁,身后还跟着那三名骨干医生。 刘副院长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伸手递上一份文件,说道:“傅少,这是苏小姐的后续治疗方案。” 傅景烁双手接过方案,神色专注,逐字逐句仔细研读起来。 刘副院长在一旁补充解释:“鉴于苏小姐只是尾椎骨轻微挫伤,神经并未受损。后续我们会安排经验丰富的专业康复师,配合日常理疗,再加上科学合理的饮食调养,恢复起来不会有太大阻碍,您尽管放心。” 傅景烁神色一松,真诚地说道:“刘院长,太感谢您和各位医生了,一切就拜托你们,按方案进行。” 与刘副院长沟通完毕,傅景烁转身正欲返回病房,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傅少。” 傅景烁脚步一顿,转过身,只见一位身着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精英范男士正朝着他走来。来人正是顾氏集团总裁顾知宴身边的特助。 傅景烁微微点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礼貌示意:“张特助好。” 张特助也回以微笑,微微欠身,两人的目光交汇,空气中仿佛流淌着一种无形的默契与尊重。 第17章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1 在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那仿若云端仙境的星空穹顶病区,凌云射手阁 病房里静谧而温馨。 苏雨烟如同一朵娇弱的百合,轻轻躺在智控医护床上,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尾椎处那方记忆凝胶敷料,宛如守护她的神秘符文,稳稳地贴合着。 监护仪发出的声响,如同教堂里古老的钟声,不紧不慢,恰似《罪与罚》中拉斯柯尔尼科夫在道德与欲望间徘徊时,那颗纠结又沉稳跳动着的心脏,一下又一下,为这安静的空间增添了一份别样的韵律。 傅景烁,仿若从古希腊神话中走来的神只,周身散发着迷人的魅力。他站在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好似是被艺术之神精心雕琢过一般,正专注地在控制面板上调试理疗仪参数。 那专注的神情,宛如米开朗基罗凝视着未完成的雕塑,眼中满是对完美的执着追求。 “数值调低些,”苏雨烟轻启朱唇,声音如同夜莺的低吟,带着少女独有的娇羞与嗔怪,“你当我是量子对撞机呢?” 话落,她的耳尖悄然泛起一抹红晕,恰似春日里初绽的桃花,娇艳欲滴。 傅景烁听闻,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暖阳般和煦的轻笑,那笑容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霾。 他缓缓收手,身上的丝绸衬衫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勾勒出他那如古希腊雕塑般健硕的肌肉线条,每一处起伏都彰显着男性的力量与美感。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理疗强度从35调到20,指节擦过控制面板时,泛点冷光,那谨慎的模样,恰似《安娜?卡列尼娜》中渥伦斯基在决定一场关键赛马胜负前,精心调整赛马鞍具一般,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她深深的关切,生怕有一丝一毫的差错,会让她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不适。 苏雨烟把脸轻轻埋进抗过敏棉枕,尾椎的钝痛随着记忆凝胶的降温,渐渐化作细密的刺痒,就像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草,轻轻挠着她的神经。 她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周遭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已静止,她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傅景烁丝绸衬衫摩擦陪护床时发出的沙沙声,那声音,像极了《呼啸山庄》里凯瑟琳在窗玻璃上划拉名字时的动静,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深情,一下一下,都好似在诉说着他们之间那细腻而动人的故事 。 “要喝水吗?”短短三个字,在三小时内,就像教堂里定时敲响的钟声,第九次在这静谧的病房内悠悠响起。 傅景烁的嗓音,恰似《麦田里的守望者》中霍尔顿在迷茫与彷徨中呐喊过后的沙哑,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饱含着无尽的关切。 苏雨烟轻轻摇头,她的脸颊被红晕浸染,含羞带怯道:“你休息,辛苦了一晚上。” 回想起三小时前,在云邸宫浴室鎏金门框边时,苏雨烟湿漉漉的蝴蝶骨,在英国梨与小苍兰交织的馥郁芬芳中,仿佛一只即将振翅高飞的蝴蝶,散发着令人心动的魅力。 那一刻的画面,如同印象派画家笔下的画作,色彩斑斓而又充满诗意,深深烙印在傅景烁的心底。此刻两人却连对视都羞怯——这认知让他喉结微动,默默转身,迈着略显急促的步伐走向盥洗室。 盥洗室内,傅景烁站在那明亮的镜子前,冷水从他的发梢滑落,水珠顺着他那线条分明的背脊,一路蜿蜒,悄无声息地滑进真丝睡裤的松紧带。他望着镜中自己泛红的眼尾,思绪如脱缰的野马,肆意驰骋。 刹那间,他突然想起《红与黑》里于连深夜攥着德?瑞纳夫人信笺时的情景。于连在道德与情欲的漩涡中苦苦挣扎,那柄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此刻仿佛跨越了时空的界限,正倒映在这卡拉拉大理石墙壁上,冷凝水顺着石面缓缓流淌,宛如命运的丝线,交织出他内心的纠结与挣扎。 2 在这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的星空穹顶 病区,仿若被无形的命运之手划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边是苏雨烟所在之处,满溢着温情与甜蜜;另一边,在雍雅天秤轩病房内,却似被寒冬的冰霜笼罩,寒意肆意蔓延。 智控医护床像是被施了缓慢的魔法,以一种近乎凝滞的速度缓缓升起至 45度,每一寸的抬升,都像是在拉扯着病房内那压抑沉闷的空气。 原本仿若死寂一般安静的病房,此刻,被手机在抗过敏棉枕上突兀的震动声瞬间打破了平静。 秦慕雪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而又茫然,仿佛灵魂早已游离于这冰冷的躯壳之外。听到震动声,她像是被唤醒的木偶,机械地伸出手,拿过手机。 只见张特助的消息,如同寒夜中的一道冷光,直直地悬浮在屏幕上,简洁得近乎冷酷:“李康复师今夜赶回京城,明早08:30到。” 看着这简短的通知,秦慕雪的思绪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飘回到两个月前。 那时,同样是张特助发来的消息,可末尾还附着一张黑卡照片,那卡片闪烁的金属光泽,仿佛是希望与温暖的象征,每一道反光都诉说着体贴与重视,彼时的她,心中有一种被在乎的错觉。 而此刻,眼前这毫无温度的消息,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标点符号,都像是包裹着一层厚厚的寒霜,透着彻骨的公事公办的冰冷与疏离,将她曾经的幻想击得粉碎。 秦慕雪赤着脚,像一只受伤的小鹿,轻轻踏上智能防菌地板。这地板本应是恒温的,可不知为何,丝丝寒气还是顺着脚心迅速窜上脊椎,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窗外,天空毫无征兆地飘起了细雨,那雨丝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洒下,斜斜地划过那坚固的防弹玻璃。雨滴滑落的轨迹,宛如岁月的泪痕,将远处闪烁的霓虹灯牌晕染成了一团团模糊的色块。 整个世界仿佛被大自然这位神奇的画师,用细腻的笔触蒙上了一层薄纱,透着一种朦胧的美感,可这美却如此虚幻,无端勾起了秦慕雪内心深处那些不愿触及的回忆。 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到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 彼时,窗外的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防弹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淹没。整座城市扭曲成了一幅抽象的印象派油画,充满了荒诞与迷离。 顾知宴难得醉酒,平日里那副沉稳冷静的面具被酒精剥离掉了一些,脚步踉跄地将她带到观景阳台的防弹玻璃前。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迷离,可那双手却紧紧地握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的掌心滚烫,好似燃烧的火焰,那热度毫无保留地透过冰冷坚硬的防弹玻璃,清晰且强烈地传递到她的蝴蝶骨上。而他拇指按压在她后颈的力度,仿佛被命运的丝线牵引,竟与昨夜手术时她手部被固定的力度惊人地相似。 当时,他眼底的醉意浓稠得比浓烈的龙舌兰还要醇厚,眼神中透着迷离与恍惚,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他凑近她的耳畔,说出的情话却带着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精准刻度,像是经过精心计算一般:“你眼睛像极了……” 然而,他那带着酒气的呢喃还未说完,便被窗外震耳欲聋的雷鸣无情地击碎,消散在风雨交织的夜空中。 那夜,他破天荒地留宿了,这小小的举动,却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蜷缩在他的身旁,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心中满是甜蜜与憧憬,她天真地以为,一切都将从此不同,或许自己终于在他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心里,占据了那么一点点位置。 她认定,顾知宴口中“像极的人”必定是林知夏。 然而,直到前面,当她翻开财经周刊内页,看到已故顾夫人的老照片时,内心猛地一震。那对桃花眼,和自己的竟如此相似,曾经那些被她视作温柔的眼神,此刻看来,不过是一场美丽而虚幻的梦。 此刻,无尽的寒意将她紧紧包裹,即便身处这看似温暖舒适的病房,她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爱与不爱,有时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3 消毒水那刺鼻凛冽的气味,与淡雅清幽的茉莉香氛,在恒温25c的走廊里激烈角力,恰似“东风与西风,相搏不两立”。 护士站的智能悬浮时钟,以一种近乎优雅的姿态轻盈地跳动着,精准无误地切换至23:30。这正是病区最静谧的午夜时分,周遭安静得仿佛能听见时光缓缓流淌的声音。 一位护士抬手轻触操作面板,指尖划过,智能玻璃瞬间将护士站与走廊隔开。值夜班的护士轻声交谈着,偶尔发出几声低笑,声音在护士站的这一方空间里悠悠回荡。 “你们看凌云射手阁今早的排班表没?”娇小护士把体温枪往白大褂口袋一插,指尖点在平板电脑上,“傅家把理疗科王主任都调来了,人家可是给奥运冠军做康复的,那可是行业里的‘定海神针’,一般人哪请得动!”她说话时脑袋跟着晃动,腕间的施华洛世奇手链在消毒灯下闪个不停。 圆脸护士正有条不紊地整理着处方笺,听闻此言,眼睛瞬间亮若星辰,恰似《红楼梦》里那些听闻新奇事儿便按捺不住好奇心的丫鬟,整个人立刻如一只欢快的小鹿般雀跃着凑了过来,护士鞋在地胶上蹭出轻轻的吱呀声,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分享的趣事添上一抹别样的音符。 “这才哪儿到哪儿呀!”圆脸护士兴致勃勃地说道,“晌午苏小姐不过说了句‘杨梅该当季了’,傅少那叫一个上心,当即就吩咐管家开车去西山农场。那速度,简直是‘八百里加急’。” 手机屏幕怼到众人眼前,展示着朋友圈里,在西山农场负责果园管理的朋友分享的日常。九宫格照片里沾着晨露的杨梅在竹篮里红得发紫。最当中那张特写,玛瑙似的果实在青瓷碗中漾着水光,配文写着“现摘现送,车程四十七分二十八秒”——精确到秒的宠爱,惹得小护士们齐齐倒抽冷气。 “瞅瞅这阵仗,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在拍什么浪漫到极致的偶像剧呢。” 圆脸护士感慨道。 “这倒应了那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只不过如今跑死的是劳斯莱斯古斯特的发动机。”娇小护士接过话茬,眼睛瞟向走廊尽头雍雅天秤轩的方向,嘴角噙着三分讥诮。 高挑护士倚着药品柜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牌挂绳:“今天我去换床单,苏小姐还送我盒比利时的手工甜点,人美心善。”她突然也朝雍雅天秤轩方向瞟去,“哪像有些人,仗着自己和顾总有那么点关系,就……” 话音未落,一位年长些的护士猛地合上病历本,用病历板叩了叩台面,亚克力板与大理石碰撞的脆响里裹着警告意味。 “小点声!”她看向走廊尽头的雍雅天秤轩方向,智能玻璃外一名护工推着治疗仪走过,“上个月骨科的小李就因为多句嘴,被调到急诊输液室去了。” 娇小护士撇撇嘴,从兜里掏出手机:“我说陈姐,这护士站就剩我们三人。”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们知道吗?我看到雍雅天秤轩那位的探访登记处空荡荡的。” 圆脸护士突然兴奋地抓住同事袖口:“傍晚我去送镇痛泵,听见秦小姐在给顾总打电话……”她模仿着哽咽的嗓音,“‘知宴,我想见你’,结果你们猜怎么着?电话那头挂了!”她夸张地摊手,撞翻了碘伏棉签盒。 高挑护士微微弯腰,伸手去捡拾散落一地的棉签,动作间,护士服领口悄然滑出一条铂金项链,在消毒灯的冷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要我说,住在雍雅天秤轩又怎样,依我看还不如普通病房呢。”她直起身子,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与唏嘘,“前面十一点时,我经过雍雅天秤轩,刚好听见里面传来摔东西的声响,那动静,可不小呢。” 身形娇小的护士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眼里的不屑愈发浓烈:“可不就是嘛,不过是个从小县城一路摸爬滚打,才打拼出来的京视财经频道主持人罢了。跟顾总的白月光比起来,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家白月光出身名门,身份尊贵,还是g集团大中华区总部的执行总裁。” …… 4 在这偌大的京城,繁华喧嚣背后是错综复杂的人际网络,于秦慕雪而言,能算得上走得近的人屈指可数,而赵氏万象传媒集团的掌舵人赵悦菲,绝对是其中极为特殊的一位。 赵悦菲,圈里熟识的人,无一不恭敬地唤她一声“菲姐”,“媒体女王” 这个称号,她当之无愧,堪称媒体版图背后的一只操盘手。 赵氏万象传媒集团业务多元且布局广泛,涵盖娱乐产业、舞台艺术、出版领域等传统板块,在新媒体时代更是敏锐布局,深入涉足新媒体业务。 秦慕雪的人生轨迹,因一次工作采访与赵悦菲产生了交集。 赵悦菲欣赏这个有着野心的女人,特别是得知秦慕雪与顾知宴有了交集后,赵悦菲对她愈发欣赏。之后,两人一来二去,互动频繁,关系也愈发亲密。 说来也着实是缘分使然,赵悦菲的独子叶凌岳,和顾逸尘可是实打实的发小。从幼儿园起,两人就念同一所国际学校,形影不离,宛如伯牙子期,默契十足。 直到上初中,两人的求学轨迹才开始分道扬镳。叶凌岳延续着国际学校的求学之路,接受着国际化的教育理念和多元文化的熏陶;而顾逸尘则踏上了高考升学的传统路线,按照家族的规划前行。 尽管此后的学习环境截然不同,可叶凌岳和顾逸尘之间的情谊却如陈酿的美酒,愈发香醇浓厚。 如今,只要周末闲暇,两人还是会约着相聚。只是自从顾逸尘进入某部门后,每天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在各种会议、文件和任务之间连轴转,忙得不可开交;而叶凌岳,生活倒是过得逍遥自在,无拘无束。 在感情方面,叶凌岳堪称京城社交圈里出了名的“浪子”。他换女朋友的速度快得惊人,有时候甚至让人应接不暇,仿佛走马灯一般。就如同《红楼梦》里的贾琏,处处留情,风流不羁,用他自己那句颇为不羁的话来说,“女人如衣服”,在他眼中,感情不过是生活中的调味剂,来了就享受,走了也不挽留,从不为情所困。 叶凌岳出手阔绰,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欢心,送名牌包包、豪车钥匙,眼睛都不带眨一下。长相更是帅气逼人,再加上他身为赵氏万象传媒集团的太子爷这一重身份,就足以让无数人趋之若鹜,更别提他身后叶家的门楣了。 叶凌岳身处万花红中,宛如众星捧月。主动追求他的人多如过江之鲫,自己费心思去追的反倒寥寥无几。他手机微信里女性的编号早已从001一路飙升,迅速突破999,如今都开始采用0001这种四位数编号方式来标记。 里面既有那些与他有过浪漫故事的,也不乏众多眼巴巴盼着与他擦出火花的,他的感情世界就像一场永不落幕的热闹派对。 反观顾逸尘,与叶凌岳简直是天壤之别,一言一行皆克己复礼,活得极为自律。学生时代,他心无旁骛,一心扑在读书上;踏入职场后,他又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每日早出晚归,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顾逸尘对待感情的态度近乎“冷淡”,到现在都未曾谈过一场恋爱,禁欲到了极致。这方面倒是像极了现在网络小说中流行的“禁欲佛子”。 叶凌岳每次见到他,都忍不住打趣:“真不知道得是怎样的仙女儿,才能让你这尊‘大佛’动凡心,下凡历一番情劫。” 5 夜幕如墨,悄然间漫过了繁华喧嚣的京城金融街。白日里的忙碌与紧张,在此时被霓虹灯光晕染成了纸醉金迷的氛围。 高楼大厦林立,玻璃幕墙反射着五彩斑斓的光,与街边闪烁的霓虹灯相互交织,绘就出一幅赛过“不夜城”沪城外滩的繁华盛景,处处彰显着这座城市心脏地带的奢华与魅惑 。 叶凌岳,这位赵氏万象传媒集团的太子爷,此刻正慵懒地斜倚在一辆炫酷的橙色兰博基尼跑车里。车身线条流畅,在灯光的映照下散发着金属光泽,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与香水混合的味道,叶凌岳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滑动,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他正在翻看微信通讯录。 手机屏幕散发着冷光,映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高挺鼻梁、深邃眼眸,在这冷光下更显立体,好似古希腊神话中走出的美少年,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不羁。 微信上的四位数编号在屏幕上不断滚动,从“0888力捧小花”到“1001芭蕾舞首席”,每一个编号背后,都藏着一段旖旎又神秘的故事。这情形,恰似《红楼梦》里贾宝玉周旋于众多女子之间,每段缘分都独具韵味。这些故事,就像一部部只在午夜场放映的电影,充满暧昧与诱惑,情节跌宕起伏,细节香艳动人,旁人难以窥探其中的精彩 。 副驾上,一颗璀璨的蓝宝石纽扣孤零零地散落着,在车内昏黄黯淡的光线中,折射出细碎夺目的光芒,好似还裹挟着方才那位混血模特身上馥郁的香水味与温热的气息。 回想起不久前的场景,那混血模特身姿曼妙,在激情迸发的瞬间,她情绪高涨,急切地伸手去撕扯叶凌岳的衬衫,动作太过迅猛,以至于第三颗纽扣“啪” 的一声崩落,纽扣就这样在那混乱又热烈的时刻遗落在副驾上,如同一位沉默的史官,静静见证着这段香艳旖旎的故事 。 欢愉过后,叶凌岳的心头却突然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虚,这感觉就像《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盖茨比在盛大奢华的派对散场后的落寞。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给好哥们顾逸尘发了条微信:“在哪儿”,连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带,十足的随性洒脱,尽显他平日里不羁的浪子性格。 此时,在四公里外的某部门大楼里,顾逸尘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整栋大楼里灯光惨白,只有他敲击键盘的声音和纸张翻动的簌簌声。 突然,手机“叮”的一声,微信提示音打破了寂静。顾逸尘放下手中的文件,拿起手机一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手指飞速在屏幕上回复:“在为人民服务。” “我现在过来,今晚住你那儿。”叶凌岳发完这条微信,也不管顾逸尘同不同意,便发动了那辆橙色的兰博基尼。他这行事风格,向来如此,率性而为,就像《笑傲江湖》里的令狐冲,不拘小节,只图个快意洒脱。 很快,手机屏幕亮起,顾逸尘的消息弹了出来:“你叶大公子身边莺莺燕燕环绕,还需要我陪?” 不多时,叶凌岳便驾着那辆炫酷的兰博基尼,稳稳地停在了顾逸尘办公大楼外。 此时,顾逸尘从一楼大厅拾级而下,他身姿笔挺,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周身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贵气息,举手投足间尽显豪门世家子弟的风范。 “你这日子过得比少林方丈还素。” 顾逸尘一走近,叶凌岳便迫不及待地打趣道,那夸张的语调拖得老长,脸上还挂着促狭的笑容,活像《鹿鼎记》里古灵精怪、爱捉弄人的韦小宝。 顾逸尘听闻,轻轻叹了口气:“你可别拿我寻开心了。” 霓虹灯光透过车窗,在车内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顾逸尘抬手,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动作稍显迟缓却不失优雅地扯过安全带,“咔哒”一声精准扣紧。 随后,他的身子缓缓向后倾,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却依旧保持着世家子弟的矜贵,轻轻靠在副驾驶座椅上。脑袋下意识地微微后仰,每一寸肌肉的放松都带着克制,找到一个舒适的角度后停住,像是在与疲惫达成和解。 仪表盘上的微光闪烁,映照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他双眼无神地望着前方,眼神中满是倦意,像是被一层迷雾笼罩,透着深深的疲惫与迷茫。 那挺直的脊背,即便在如此疲惫的状态下,依旧未曾弯曲,仿佛是他坚守的最后一道防线,彰显着他世家子弟的修养。 “哥们给你安排个开光仪式?”叶凌岳瞧着身旁疲惫不堪的顾逸尘,心里那股心疼劲儿直往上涌。 “开车!”顾逸尘无奈地笑了笑。 “等哪天月老开眼,给你牵根红线,我保管第一时间把那仙女‘截胡’到你跟前,就不信治不了你这‘寡王’的毛病!”叶凌岳右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左手漫不经心地按下启动按钮,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试图用玩笑驱散顾逸尘周身的疲惫阴霾。 刹那间,v12发动机被瞬间点燃,好似一头沉睡许久被猛然唤醒的远古巨兽,发出一声低沉而震撼的咆哮。那声浪仿若滚滚雷霆,从车底汹涌而出,瞬间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第18章 悲与欢 1 当那辆骚气的兰博基尼发出震耳欲聋的声浪,直接把梧桐树上最后一窝麻雀吓得扑棱棱四散而飞时,叶凌岳已经拽着顾逸尘,风风火火地来到了云邸宫 5901的门口。 只见他潇洒地把脸往门锁前一凑,那虹膜识别的绿灯“唰”地一下就亮了,“滴”的一声,智能门锁轻松打开。 两人前脚刚迈进家门,玄关感应灯就跟被施了魔法似的,“啪”地瞬间亮起。紧接着,ai管家那极具播音腔的声音在宽敞的穹顶下回荡开来:“欢迎回家,主人。今日您的工作时长已达17小时37分,建议立即进行……” “打住打住,闭嘴您嘞!”叶凌岳一听这没完没了的播报,瞬间炸毛,对着空气就竖起了食指,那模样就像是在跟看不见的对手较劲。 谁知道,这ai管家还挺轴,一听这不是业主声纹,瞬间就跟触发了警报似的,直接切换成防贼模式。就见藏在那精美苏绣屏风后的机械臂“嗖”地一下弹了出来,速度快得像出膛的子弹,金属手直直地指向叶凌岳的眉心,仿佛下一秒就要给他来个“透心凉”。 叶凌岳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跳起来:“我去,这什么玩意儿!” 顾逸尘无奈地揉着太阳穴,感觉这一天的疲惫都因为这场闹剧又加重了几分,叹了口气说道:“他是客人。” 神奇的是,ai管家像是听到了特赦令,机械臂瞬间来了个180度大转弯,灵活地扭出一个迎宾手势,那速度快得让人怀疑它是不是装了火箭发动机。与此同时,托盘上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杯西湖龙井茶,还冒着袅袅热气,甚至还学起了老京城的请安腔:“叶公子您吉祥~” 叶凌岳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忍不住吐槽:“好家伙,你家这玩意儿比我换女朋友还善变!” 叶凌岳盯着机械臂关节处泛着森冷寒光的轴承,那模样就像发现了新大陆。紧接着,他猛地伸出手戳了戳,一边戳还一边扯着嗓子嚷嚷:“我说老顾,你家这玩意儿……该不会等我泡澡的时候,还巴巴地跑来给我递浴巾?这要是真来这么一出,我可不得被吓个半死!” “没试过,上周我堂哥集体里分管ai研发的林总带人过来安装的。”顾逸尘神色疲惫,抬手解开脖子上的领带,动作利落又不失优雅,轻轻将领带搭在沙发扶手上,带着几分难得的随性。 “现在它见到女宾就自动播放大悲咒,这ai管家的设定,简直像个守着清规戒律的老和尚。”顾逸尘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调侃的笑意。 叶凌岳路过那幅挂在墙上的名家画作时,随手拍了拍画框:“老顾这品味,这么贵的画挂这儿,也没见他多看两眼。” 叶凌岳熟门熟路走到占满一面墙的智能药柜前,看着玻璃柜里按毫克计量的安神补脑液,脸上满是调侃:“要说这屋里最值钱的,还得是你这‘大宝贝’,老顾这是把自己当实验品了?” 叶凌岳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瓶82年的拉菲,在药柜前晃了晃,说道:“今天就给你这‘医疗展柜’添点人味儿,让你也见识见识什么叫生活。” 叶凌岳把那瓶82年的拉菲往智能药柜的恒温层上一搁,动作潇洒得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可这仪式还没开始呢,药柜就像被点了炮仗,瞬间炸了锅。 只见红光“噼里啪啦”地疯狂闪烁,那刺眼的光芒差点闪瞎叶凌岳的眼,紧接着,一个尖锐又机械的声音从药柜里猛地蹦了出来:“检测到肝损伤风险源!” 这声音跟空袭警报似的,吓得叶凌岳一哆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十六个抽屉跟约好了似的,“哐当”一声,齐刷刷地锁死,那阵仗,就好像在守护什么绝世珍宝,绝不让这瓶拉菲靠近一步。 顾逸尘坐在人体工学椅上,看着发小和ai管家斗法,原本疲惫的脸上这会儿多了几分看热闹的笑意。月光透过防弹玻璃,洒在他那件已经三天没换的衬衫上,给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银边,莫名有种落魄贵公子的气质。 而他手腕上的智能手环也不甘寂寞,跟疯了似的疯狂震动,一边震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心率异常!建议启动应急预案!”这一唱一和的,把屋里的气氛搞得更加热闹了。 “预案就是这玩意儿?我看是‘应急整我’!”叶凌岳满脸黑线,一把拎起机械臂刚刚毕恭毕敬送来的《五年申论三年模拟》,好家伙,封皮上还印着顾逸尘中学时得的奥数奖章,这画风突变,让叶凌岳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老顾,你家这ai管家是跟我有仇?”刚说完,就听见“嗖”的一声,书架暗格里突然弹出一盒褪黑素,跟长了眼睛似的,精准无误地砸中他新做的发型。那精心打理的头发瞬间就像被台风扫过的鸟巢,乱成了一团。 叶凌岳气得跳脚,一边手忙脚乱地整理头发,一边大喊:“这什么破玩意儿!” 折腾了好半天,叶凌岳终于在智能马桶上找到了蓝牙音箱的配对键,他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心里想着终于能放点自己喜欢的音乐放松放松了。他美滋滋地按下播放键,选了那首《痒》,可音乐还没响起来呢,浴室里突然响起字正腔圆的新闻联播声:“下面播送重要通知,某叶姓男子试图在国家级人才浴室播放《痒》,已被网信办列入重点观察名单……” 这声音一出,叶凌岳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扯着嗓子怒吼:“顾逸尘你大爷!你这 ai 管家是成心来治我的!” 顾逸尘裹着睡袍,慢悠悠地晃了晃手里的牛奶杯,活脱脱一副“禁欲佛子” 的模样,不紧不慢地说:“青少年模式,忘了跟你说,这ai管家可严谨了,自动屏蔽所有带吻戏的影视资源,听歌也得是根正苗红的,你就别白费力气啦。” 那语气,淡定得就好像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随着月光慢悠悠地偏移过第七格地砖,云邸宫史上最诡异又搞笑的夜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叶凌岳那暴脾气哪能忍得住,他撸起袖子,大步迈向健身房,非要跟ai管家比赛深蹲,一边深蹲还一边喊口号:“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你这破程序!” 那模样,活像个英勇的战士在挑战大魔王。 而顾逸尘呢,抱着《民法典修订草案》,优哉游哉地泡进按摩浴缸里,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噜声。 2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星空穹顶病区,凌云射手阁病房内,智控系统将夜灯模式调制成普鲁斯特式的记忆载体。 暖黄光束自穹顶陨石纹路中渗出,如同被梵高《星空》里扭曲的星云揉碎成量子态金沙,沿着纳米雾化玻璃的分子间隙倾泻而下。 这些经过瑞士精密仪器校准的光粒子,在接触玻璃表面003秒后发生丁达尔效应,将病房切割成德加画作中的芭蕾舞台——明处是《金锁记》里七巧撕碎的月光缎,暗处则是葛薇龙跌落的乔琪乔的烟灰。 记忆凝胶敷料在暗影中泛起克什米尔蓝宝石的幽光,这由德国拜耳实验室最新研发的医用材料,此刻却像被张爱玲锁进樟木箱三十年的玻璃丝袜,每一道纤维都在述说战时的月光。 傅景烁颈间未拭净的水珠沿着锁骨沟壑滑落,在量子级纳米雾化玻璃的折射下,竟幻化出《海上花》里赵二宝耳垂上的南洋珠晕——那是种介于医疗器械冷光与人体温度之间的微妙光泽,如同他此刻凝视苏雨烟的眼神,精密如ct扫描,却又洇着暗房里显影液般的朦胧。 少女蜷缩在智能医护床上的姿态,令人想起台北故宫博物院那尊北宋定窑孩儿枕。意大利卡拉拉大理石纹路的床体泛着冷光,愈发衬得她裸露的脚踝像是从《红楼梦》脂砚斋批本里跌落的雪浪笺。她的睫毛投在监护仪屏幕上的阴影,瞬间化作顾曼桢被沈世钧遗落在南京照相馆的胶片齿孔。 而此刻的苏雨烟,恰似那支永不开封的香水,所有的馥郁与美好,都被锁在这玲珑的身躯里,等待着被发现、被珍视。 当傅景烁第九次调整鹅绒枕的角度时,苏雨烟终于忍不住翻身。两人视线在半空相撞的刹那,如同两尾受惊的鱼倏地钻回各自的水草丛。她后颈细小的绒毛在恒温气流中起伏,让他想起初春柳枝上那些将落未落的雪粒。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昨晚在浴室的画面。大理石地面蜿蜒着水痕,水汽氤氲,如梦如幻。当他将开衫裹住她颤抖的娇躯时,那一刻,少女脊骨如雨后新笋般支棱着,英国梨的甜香混着水汽蒸腾,恰似《第一炉香》里葛薇龙初见乔琪乔时,白兰地泼在波斯地毯上酿出的醉意,让人瞬间沉沦。 “第九千七百四十二只羊。”傅景烁闭着眼默默数着羊,羊毛渐次化作苏雨烟发梢的水珠,坠在深灰天鹅绒枕套上,洇出更深的墨痕。梦境来得恰逢其时: h?stens床垫当真化作云絮,苏雨烟的睡袍是揉皱的蝉翼纱,领口金线刺绣随呼吸起伏,恍若《怨女》中银娣耳坠的流苏,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与风情。 他不由自主地俯身靠近,刹那间,一股独特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那是小苍兰的馥郁甜香,混合着药膏淡淡的苦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竟奇妙地和谐。 这味道让他瞬间回到了《半生缘》里那个繁华又略显沧桑的旧上海,想起世钧在南京路上,怀着满心爱意,精心为曼桢挑选的玳瑁发夹。那发夹精致无比,却又脆弱易碎,就像此刻近在咫尺的苏雨烟,美好得让人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一不小心就破坏了这份难得的美好 。 他们的唇齿相互纠缠,恰似剥开一枚青涩的莲子。每一次触碰,都能感受到那青涩的芯中裹藏着的,是《茉莉香片》里如酽茶般浓郁、苦涩又带着丝丝回甘的情愫。这股滋味,在两人之间悄然蔓延,萦绕不散,满是青春爱恋里独有的懵懂与羞涩。 床幔无风自动,缓缓飘动。恍惚间,好似《沉香屑·第一炉香》里葛家老宅那古朴的竹帘。透过竹帘的缝隙,如水的月色被筛成了细密的金粉,轻柔地洒落在他们身上,为这份缱绻的爱意镀上了一层梦幻的金边。光影在他们的肌肤上摇曳,映出若有若无的云纹,随着呼吸蜿蜒游走,仿佛是命运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缠绕。 …… 不知历经了多久,晨光悄然穿过防菌窗帘,悠悠洒进屋内。原本涂抹在苏雨烟腰间的记忆凝胶,已然凝固成半透明的琥珀模样,在她的腰间投下一片片淡金色的光斑,宛如大自然精心馈赠的珍贵礼物,默默记录着这个满是爱意与温柔的、难忘的夜晚。 早已醒来的苏雨烟,听着傅景烁那频率加快、幅度加深、节奏不规律的呼吸声。这呼吸声,让她感到焦灼。她的心随着那呼吸声起起落落,真丝被单下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又舒展,仿佛在无形的虚拟键盘上,敲打着一封永远也不会寄出去的情书,每一个动作里,都藏着少女羞涩又炽热的爱意。 傅景烁悠悠转醒,意识还带着些许朦胧。他下意识地动了动左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正虚握着空气。掌纹里,似乎还残留着丝丝缕缕云絮般的触感,轻柔又缥缈,好似昨夜那如梦似幻的梦境仍未完全消散,提醒着他那些与苏雨烟有关的、满是温柔与眷恋的画面。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在空中交汇,却又像受惊的小鹿般,瞬间慌乱地错开。满屋子都弥漫着那种难以言说的暧昧,那些未出口的话,在空气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一首无声却又动人的恋曲,诉说着他们心底的秘密与期待。 就在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一屋暧昧。 营养师推着三层英国royal doulto骨瓷餐车,载着分子料理版的燕窝雪蛤盅驶入。 骨瓷盏里燕窝盅升腾的热气,在两人之间缓缓弥漫开来,恰似《纯真年代》里纽伦隔着歌剧望远镜望向艾伦时,那层朦胧的玻璃雾气,模糊了彼此的视线,却又藏着两颗年轻的心,对爱情的懵懂与期待,在这氤氲的氛围里,慢慢发酵。 3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的星空穹顶 病区,雍雅天秤轩病房内,智控医护床的悬浮模式尚未关闭,秦慕雪苍白的躯体在抗菌面料单上投下淡青色剪影,恰似敦煌壁画中褪色的飞天。 秦慕雪仰躺在智控医护床上,目光痴痴地凝望着天花板上如梦似幻的星空投影。此刻,投影中正上演着天秤座坍缩的模拟影像,绚烂而又诡谲的光影在她眼眸中流转,仿佛折射出《红楼梦》太虚幻境里那些暗藏玄机的谶语,无端地给人一种命运叵测的预感。 她的思绪却早已飘向了九霄云外。 回想起三年前的那次采访,顾知宴谈论美联储加息的情景,那专注投入的神态,还有喉结滚动的频率,精准得犹如瑞士宝玑传世系列陀飞轮的摆轮振动,每一下都拿捏得恰到好处,尽显专业与睿智。 而素来在镜头前保持沉稳与冷静的她,在面对这个站在科技金融界云端的男人时,掌心却不自觉地沁出了汗水。这汗水,恰似《牡丹亭》里杜丽娘游园惊梦时,因春心萌动而悄然滑落的汗意,带着难以言说的慌乱与羞涩。即便她在镜头前努力维持着专业的形象,却依旧无法遏制内心深处那悄然滋生的情愫。 智能感应桌几上,一条主钻达5克拉的钻石项链静静躺在深海蓝丝绒首饰盒中。灯光从天花板的纳米柔光灯板倾洒而下,温柔地抚过项链,却折射出冷冽刺目的光芒。与秦慕雪无名指上那已经斑驳褪色的甲油形成蒙德里安式的色块对峙。 当护工第五次搅动雪蛤羹时,鎏金匙柄撞击瓷壁的声响,恍若《长恨歌》里霓裳羽衣曲骤停时断裂的箜篌弦。 秦慕雪机械地张开嘴,汤汁滑过喉管的瞬间,眼前浮现出两个月前的画面:顾知宴的鳄鱼皮鞋踩在波斯地毯上,她跪坐着为他解开鞋带时,真丝睡袍下的子宫正孕育着禁忌的果实。 “张特助说这血燕窝要趁……”护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秦慕雪像是被“张特助”这三个字刺激到了神经,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痛苦。她猛地伸出手,用尽全力掀翻了面前的托盘。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那只价值不菲的鎏金瓷盅狠狠砸在防菌地板上,瞬间炸开了一朵凄艳的“花”。 暗金色的汤汁肆意流淌,顺着瓷砖的缝隙蜿蜒而下,那缓缓流动的痕迹,像极了前天晚上,顺着她大腿内侧滑落的血线。每一道汤汁的痕迹,都仿佛在诉说着她内心深处无法言说的伤痛与绝望。 果篮阴影里蜷缩的b超单,边角微微卷曲,恰似《源氏物语》里末摘花庭院中那被岁月遗忘的植物纸,在无人问津中悄然枯萎,承载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与时光的痕迹。 生命原是易碎的水晶器皿。泛黄的褶皱里,还能依稀瞧见干涸的泪痕,滴在“可见规律胎心搏动,心率约160次\/分。”的字样上,将墨迹晕染成浮世绘版画中细密交织的雨丝。 秦慕雪下意识地抬起苍白毫无血色的手,动作迟缓地抚上小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淡青的针孔,每一下触碰都似尖锐的钢针,直直扎进心底最脆弱的伤痛深处。 当张特助第三次捧着folio绿色礼盒出现时,他剪裁考究的kiton西装褶皱里,飘散着顾知宴办公室惯用的沉水香调。 张特助走到病床前,微微欠身,脸上挂着一贯的职业微笑,语气恭敬地说道:“秦小姐,这是顾总让我带给您的。” 秦慕雪缓缓抬起眼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有期待,也有迷茫。她慢慢伸出手,接过礼盒,动作迟缓且小心翼翼。 当她打开礼盒的瞬间,一抹浓郁醉人的绿色映入眼帘——是一条梵克雅宝的祖母绿项链。项链上的祖母绿宝石颗颗圆润饱满,色泽浓郁深邃,宛如一泓静谧幽深的深潭,周围镶嵌着一圈细碎的钻石,每一颗都切割得精准无误,在病房的灯光下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散发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奢华贵气。 秦慕雪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的目光在项链上久久停留,随后缓缓闭上双眼,两滴泪水顺着脸颊悄然滑落。这看似贵重的礼物,在她心中却如同一块冰冷沉重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那里,怎么也填补不了她内心的空洞。 一阵突兀的笑声从秦慕雪口中溢出,那笑声里,满是悲怆与绝望,恰似杜鹃啼血,声声泣血。 “我要见他。”这句裹挟着《呼啸山庄》希斯克利夫式执念的诉求,在不到48小时的时间里,重复了十七次。 回应她的仍然是一室静谧。 “现在就要见!”在最后一次近乎绝望的嘶吼中,她情绪彻底失控,猛地伸手扯掉了手背上的留置针,殷红的鲜血顺着纤细的手臂缓缓流下,滴落在洁白的抗菌床单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红梅。这是她跟了顾知宴两年多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控,而对象竟还不是顾知宴,只是他身边的张特助。 秦慕雪蜷缩在病床上,脑海里走马灯似的,全是和顾知宴在一起的过往。这两年多,她付出了满腔深情,甚至甘愿搁置职业发展的步伐,一次又一次放弃了含金量颇高的进修机会。 可最近,秦慕雪敏锐地察觉到,顾知宴时常会在不经意间走神。有时,他们正相对而坐,共进晚餐,可顾知宴的目光却会突然变得空洞;有时,她在兴致勃勃地分享着趣闻,顾知宴却只是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敷衍地回应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秦慕雪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与失落。 她对顾知宴的感情,始终是那么的卑微和无奈。她努力地迎合着他的喜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哪怕受了委屈,也只能默默咽下泪水。她就像那个为了穿上不合脚的鞋子而削去脚跟的愚人。 林知夏,这个名字如今就像一根尖锐的刺,深深扎在秦慕雪的心底。这恨意,并非单纯的嫉妒,更多的是对自己命运的不甘,对这段不平等感情的愤怒。她恨林知夏的出现,打破了她原本的憧憬;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无法留住顾知宴的心;她更恨命运的捉弄,让她在这场感情的游戏中输得一败涂地。 4 第三天午后,在刘副院长满脸堆笑、反复点头下,傅景铄才终于松口,同意傍晚带苏雨烟到医院的后花园去透透气。 晚餐后,傅景铄半跪在高端定制轮椅前,调试凝胶坐垫,白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绷紧的小臂线条。 刘副院长拿着病历本,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身后整齐地站着三名骨科骨干医生,他们身着白大褂,神色专注。还有两名护士,双手交叠放在身前,静静地候着,眼神中带着一丝好奇与羡慕。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紧紧锁在那位傅家少爷身上。只见这位矜贵的顶级世家公子,此刻正一丝不苟地第三次测量轮椅靠背的倾斜角度。 傅景烁退后半步审视成果的模样,恍若苏富比拍卖行首席鉴定师在端详汝窑天青釉洗。 那名身形娇小的护士,憋笑憋得肩膀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终于还是没忍住,俏皮地打趣道:“再这么调下去,苏小姐都能在轮椅上孵出小鸡啦!” 这话一出口,瞬间打破了原本有些紧绷的氛围,刘副院长率先发出爽朗的笑声,其他人也跟着恰到好处地发出几声“呵呵”。 暮色为顾氏医疗京城总院的后花园镀上鎏金滤镜,荷兰priva气候控制系统正以05摄氏度每分钟的速率降低空气温度。晚风拂过,将消毒水分子打散重组为普鲁斯特式的记忆密钥。 六位年轻护士悄悄躲在玉簪花丛后,捂着嘴窃笑。 “家人们谁懂啊,都说大富大贵家出情种,我在这医院扎根五年,直接被傅少和苏小姐这对cp给拿捏住了,这是什么霸总文照进现实的剧情!”护士1忍不住艳羡道。 “可不是嘛,苏小姐这是什么天选女主角剧本,上辈子怕不是拯救了银河系!”护士2脑袋点得跟捣蒜似的,忙不迭附和。 “傅少这照顾女朋友的架势,简直360度无死角,无微不至到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女友照顾强迫症’!”护士3一拍大腿。 “瞅瞅苏小姐那张脸,那叫一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直接原地出道当顶流明星都不带怕的!”护士4一边说着一边手在空中比划着。 “尤其是那双眼睛,我滴个乖乖,这哪是眼睛,分明是会勾魂的精魄!再剔透的琉璃跟它一比,简直就是青铜遇上王者,直接被秒成渣!”护士5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 “对对对,我看就是女娲娘娘炫技的神作,咱普通人也就只能望尘莫及,羡慕嫉妒恨咯!”护士6用力点头,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嘘!”护士1忙不迭递了个眼色示意。 只见不远处,秦慕雪裹着雾霾蓝真丝披肩踏入了鹅卵石小径。那披肩如流动的云霞,轻轻包裹着她,却愈发衬得她身形单薄。夕阳的余晖温柔又缱绻,将她的身影小心翼翼地剪成一片薄如蝉翼的剪纸,仿佛一阵微风拂过,便会随时消散在这柔和的暮色之中。 鹅卵石小径上,洒满细碎的金色余晖。苏雨烟耳尖泛红,指尖揪住轮椅扶手上的真丝软垫。 暮色将鹅卵石小径浸在琥珀色的松脂里,苏雨烟耳尖沁着晚霞的胭脂红,指尖陷进轮椅扶手的苏绣软垫。 傅景烁俯身时,雪松香混着茉莉清苦漫过她颈侧,淡蓝披肩垂落的流苏恰似西子湖面被蜻蜓点破的涟漪。 “温度刚好二十五度。”他声线裹着初春薄冰将化未化的脆响,抬眼却坠入她眸中摇摇欲坠的夕照。前夜浴室氤氲的水雾突然漫上喉结——少女湿发贴在蝴蝶骨的模样,原是比顾恺之《洛神赋图》里凌波微步的仙子更易蛊惑人心。 苏雨烟垂睫数着扶手上浮雕的缠枝莲,檀木纹理间嵌着的雨花石泛着秦淮河灯影。这些日子他晨昏定省般的照料,像姑苏城外的评弹艺人,将《玉蜻蜓》的曲牌名细细绣进她千疮百孔的锦缎。 “蓝色鸢尾开得正好。”轮椅停在花房前,傅景烁的影子被暮光拉成瘦金体笔锋,斜斜刺在鹅卵石地面上。玻璃幕墙内,蓝紫色花瓣镶着金箔般的霞光。 “是从阿尔卑斯山运来的,和你在京大美术学院照片里的背景”,他突然噤声,懊恼自己说漏了暗中收藏她校园照的事,那些照片是他私下里托林小满替他拍的。 苏雨烟怔怔望着鸢尾花瓣上的金边,那是夕阳为异国花卉描摹的东方轮廓。就像傅景铄不知从何处知晓她所有喜好,连轮椅扶手上都嵌着她最爱的雨花石——那些斑斓纹路在暮色中流转,恍若此刻他眼底的星辉。 二十步外的凌霄花架下,秦慕雪攥着披肩流苏的指节泛白。那对璧人浸在蜜色光晕里,傅家少爷的白衬衫下摆被晚风掀起温柔的褶皱。这场景与记忆里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重叠——她佯装绊倒跌进顾知宴怀中时,那人袖间沉水香曾让她误以为是月老的红绳。 傅景烁抬手为少女别发的动作,令秦慕雪想起《浮生六记》里沈复为芸娘簪花的描摹。轮椅碾过卵石的细响,惊起了栖息在池边林木间的一行夜鹭,扑棱棱掠过水面时,搅碎了倒影里那双交叠的身影。 5 暮色将凌霄花架染成旧绢帛的暗金色,秦慕雪起身时雾霾蓝披肩悄然滑落半寸,那精致的流苏在晚风中轻轻颤动。 “傅少。”秦慕雪迎上前,带着京视主播特有的清润质感,嘴角扬起的弧度恰到好处,精准得仿佛是用直尺仔细丈量过一般,展现出职业性的完美与优雅。 轮椅上的苏雨烟仰起脸,纯净的瞳仁里闪烁着未谙世事的清亮光芒,恰似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毫无保留地倒映着世间的美好。 傅景烁抬眸,脸上瞬间换上了世家子弟特有的那种疏离又不失礼貌的笑意,让人难以捉摸他内心的真实情绪,“秦主持好。” 然而,他的右手却依旧下意识地虚护在轮椅靠背,这个细微却又充满关切的动作,让秦慕雪的眼眶不由得微微发酸,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失落涌上心头。 苏雨烟打量着眼前这位传闻中的财经女神。思绪飘回到傅景烁十八岁生日宴会上,那时她只是远远地望见过秦慕雪一眼。何穗的偶像是顾知宴,所以,秦慕雪这个名字,苏雨烟印象深刻。 此刻的秦慕雪,身披雾霾蓝真丝披肩,宛如一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鸢尾花。锁骨处,一条细细的金链上坠着颗泪形珍珠,本应是点睛之笔,此刻却在她略显憔悴的面容映衬下,愈发衬得她脸色苍白如纸。 京城传媒大学学生论坛里那些香艳传闻,在看到她的这一刻,突然变得荒谬至极。此刻站在暮色中的的她,分明是个脆弱又无助的女子,仿佛一阵微风拂过,就会被轻易吹散。 “你好,京视财经,秦慕雪。”秦慕雪微微欠身,伸出手,那姿势优雅得像极了主播台前展开财报时的专业模样,只是此刻,这动作里多了几分疲惫与憔悴。 她腕间留置针留下的淤青,恰似落在洁白雪宣上的一滴墨汁,格外醒目;无名指上斑驳褪色的甲油,在暮色的笼罩下,洇出残花般的暗影,宛如她此刻千疮百孔、黯淡无光的心境。 当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苏雨烟掌心传来的温热,像一道暖流,瞬间击中了秦慕雪。这股温度,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采访过的地热工程师,那些深埋在地心深处的暖流,原来就是这般温暖熨帖,能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人内心最柔软的角落。 “你好,京大数学科学系在读,苏雨烟。”少女清脆的声音带着独属于青春的活力,她回握的力道很轻,指尖传来的触感,就像是抚摸着写满密密麻麻公式的演算纸,细腻而又带着股专注的劲儿。 “京大数院的天才少女,”秦慕雪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将耳边的碎发轻轻别到耳后,翡翠耳钉在暮色中一闪而过,恰似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为她增添了几分清冷的韵味,“我采访过你们院里的陈教授,听他提到过你……”她的声音微微一顿,像是被什么哽住了喉咙。 恰在此时,她看到傅景铄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湖面,为苏雨烟细心调整着真丝薄毯,那眼神里满是宠溺与关切。 这一幕,如同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进秦慕雪的心脏,让她的心猛地一阵抽痛,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破碎,那些曾经的期待与幻想,也在这一瞬间再次化为泡影。 傅景烁俯身的刹那,身姿笔挺又优雅,像极了古画里那位衣袂飘飘、俯身拾翠羽的仙官,周身散发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他白衬衫后腰处的褶皱,层层叠叠,恰似被微风轻拂而泛起粼粼波纹的春水,细腻而又生动,为这幅画面添了几分灵动的生活气息。 这个姿势让秦慕雪想起去年采访的一位在华尔街叱咤风云的投行巨鳄,在镜头前为妻子扶正珍珠项链时,也是这般旁若无人的专注。那专注的眼神,温柔的动作,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人。 傅景铄不经意间抬头,恰好撞见秦慕雪那还来不及收回的艳羡目光。这个平日里妆容精致的漂亮主播,此刻却单薄得如同一张脆弱的宣纸剪影。他突然想起中午路过雍雅天秤轩时的情景,那清脆的瓷盏摔碎声,混着压抑的呜咽,在空荡的走廊里久久回荡,宛如孤魂般萦绕不去。 “常看您的《资本迷局》系列。”苏雨烟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江南梅雨时节特有的温润与软糯,仿佛能将人的心都融化,“特别是破解庞氏骗局那期,我们数院教授还拿来当案例教学。” “能得到数院教授和同学们的认可,我真的特别荣幸。”秦慕雪将碎发别向耳后,翡翠耳钉在暮色中划出冷冽弧线。 她接着道:“方便加个微信吗?”眼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期许,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向傅景烁,试图捕捉他哪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苏雨烟微微一愣。 此时,天边的暮色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肆意流淌在秦慕雪的指尖,给秦慕雪的手镀上了一层暖橘色的光晕,而手机屏幕上的微信二维码,散发着如同哥窑冰裂纹瓷器般神秘而幽微的冷光 。 “我向来钦慕数理之美,一直觉得数学是一门极具魅力的学科,能在其中深耕钻研的人,都有着非凡的智慧。就像你,苏小姐,不仅在数学领域绽放光彩,还生得这般灵秀动人。”这是秦慕雪专访时的惯用话术,此刻却掺了七分真意。 “秦主持过誉了。”苏雨烟终是点开了微信二维码,也许是眼前秦慕雪脆弱又真诚的模样,莫名让她动了一丝恻隐之心。 “锦鲤该饿了。”傅景烁的低语混着油纸簌簌声传来。他掌心的桂花糕裹着桑皮纸。秦慕雪看着傅景铄变魔术般从衬衫口袋掏出桂花糕,突然喉头发紧——那是她最爱的点心,顾知宴却总嫌甜腻。 轮椅碾过鹅卵石的声响渐如更漏,凌霄花穗垂成水晶帘。秦慕雪望着暮色中模糊的璧人剪影,终于读懂了她不过是顾知宴多宝阁里那尊南宋官窑梅瓶,釉面再如何莹润,也映不出初雪烹茶时该有的暖光。 暮色渐浓,远处锦鲤池忽溅水响,混着少男少年的笑语。秦慕雪抚过小腹尚未消退的青痕,那里曾孕育过的生命,终究像她反复修改的采访提纲,永远停留在第九个追问的空白处。 第19章 暗夜王子 戌时的钟声碾过泰康街,暗夜王庭的棱镜穹顶刺破雨幕,将霓虹折射成一道流淌的铂金色河流。这座由黑曜石与钛合金浇筑的巴洛克式建筑,如同蛰伏在cbd核心的巨兽,每一扇菱形落地窗都是它窥视众生的瞳孔。 推开十二米高的青铜珐琅门,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在穹顶投下冰棱般的锐光。悬浮舞台并非依靠磁力,而是用三千六百根凯夫拉丝线织就透明蛛网——芭蕾舞团首席的每一次立足尖,都在丝线上激起肉眼难辨的震颤,这些波动被穹顶传感器捕捉,实时生成抽象派数字投影。 led屏上正重映卡拉扬指挥柏林爱乐的画面,但当小提琴声攀至巅峰时刻,屏幕突然切换成苏富比春拍的实时竞价。穿鱼尾礼服的女拍卖师与交响指挥家身影重叠,槌声与定音鼓完美合拍,这是谢烬夜亲自设计的《第七拍卖交响曲》。 沿着螺旋楼梯缓缓攀向二楼,空气中弥漫着定制的独特香气,每一丝气息都裹挟着顶级奢华的因子。凡尔赛厅的洛可可金漆,在暖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复古的光泽,细腻的雕花诉说着法式宫廷的浪漫;香格里拉包厢内,唐卡经幡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神秘的藏式风情扑面而来;棕榈滩套房的贝壳装饰,巧妙地镶嵌在墙壁与家具之间,散发着悠闲的海滨度假气息…… 侍应生皆持有wset三级品酒师认证,能根据客人持杯姿势调整斟酒角度。 一位侍应生身着笔挺制服,步伐优雅地走过长廊,双手稳稳地端着一个精致的纯银雕花托盘,托盘上,一瓶2009年的罗曼尼康帝安静地躺着,瓶身被一块柔软的白色丝绸轻轻包裹,只露出那标志性的酒标,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当虹膜扫描开启三楼禁区的刹那,暖黄的灯光仿若金色的纱幔,从天花板上那璀璨的巴卡拉水晶吊灯倾斜而下,均匀地洒在宽敞的走廊上。 走廊地面铺设着纹理细腻的天然玉石,一条长长的基里姆地毯沿着走廊中轴线蜿蜒铺设,宛如一幅浑然天成的画卷。行走其间,每一步都似漫步于温润的梦境之中。 走廊两侧,分布着一间间殿堂级包厢。每间包厢门皆甄选顶级鱼肚白大理石精心打造,那细腻的纹理犹如灵动翻涌的云海,在灯光的轻抚下若隐若现,每一道纹理都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独特杰作,诉说着岁月沉淀的奢华。门把手上镶嵌着品质上乘的翡翠,莹润的翠色为整个空间增添了一抹清新与高雅。 而在走廊的尽头,那间最为特殊的包厢——曜金阁,格外引人注目。其门由多块纹理色泽匹配的紫水晶拼接雕琢而成,紫水晶纯净无瑕,内部的天然晶体折射出梦幻般的紫色光芒,宛如宇宙中的神秘星云。 门框则以高强度合金为基底,表面覆以厚层纯金,上面雕刻着繁复的欧式花纹,将洛可可风格的优雅浪漫与巴洛克风格的华丽大气完美融合,淋漓尽致地展现着极致工艺与奢华格调。 这座传奇会所的主人,便是谢烬夜,人送称号“暗夜王子”,幻域集团的掌舵者。 幻域集团在高端娱乐与竞技领域精耕细作,发展态势迅猛。旗下产业以创新运营策略和卓越管理模式,在市场中脱颖而出。 集团的顶级会所不仅私密奢华,更是将“哥本哈根学派冲突预防理论”引入安防体系,通过提前洞察潜在矛盾,制定有效预防措施,实现近五年重大纠纷发生率归零,为精英们提供了安心的社交与商务洽谈环境。 酒则风格多元,涵盖复古爵士和现代电子音乐主题。在酒单设计上,开创性地采用“神经经济学酒单设计”,将1982年拉菲等名贵酒水与危机并购案例等商业元素巧妙组合销售,充分激发顾客的消费欲望,实现单日营收提升 210 ,成为行业内的创新典范。 赛车俱乐部汇聚顶尖赛车与车手,采用“斯德哥尔摩经济学院风险评估制”,从赛车性能、车手状态到赛道环境等多维度进行精准风险评估,提前规避潜在危险,使得会员赛道事故率下降51,在保障车手安全的同时,也为观众带来精彩又安心的速度盛宴。 转眼到了出院的日子。在傅景烁深沉爱意的滋养下,苏雨烟这朵娇花愈发娇艳欲滴,正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描绘的那般,绽放出独属于她的绚烂光彩。 京城七月末,暑气正盛,炽热的溽热却被完美阻隔在顾氏医疗京城总院的地下车库之外。车库内,恒温系统将空气调节成 24c的宜人温度,仿若凝结成了剔透的琥珀,静谧而又安宁。 秦慕雪身姿略显单薄地斜倚在帕拉第奥式廊柱旁,雾霾蓝真丝衬衫第二颗纽扣微微敞开,不经意间露出锁骨下方那淡青的留置针痕迹。 她脚上的dior缎面高跟鞋在寂静的车库里轻轻叩击,发出的声响仿佛是《广陵散》的残章,每一下都敲在她自己的心尖上。雾霾蓝真丝裙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宛如《洛神赋》中描绘的那般,“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是这优美的姿态下,却藏着无尽的落寞与哀伤。 秦慕雪的视线凝固在劳斯莱斯古斯特曜影黑的漆面上,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胶黏住。那上头映着的自己,比演播室监视器里的模样还要苍白三分,空洞的眼眸,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而此时,傅景烁的掌心温柔地覆在苏雨烟手背上,他的手温热而有力,那股温暖的触感顺着少女微凉的腕骨缓缓向上攀援,仿佛要将自己全部的爱意与关怀都传递给她。两人并肩朝着早已候在车库的劳斯莱斯幻古斯特走去,步伐间满是旁人难以企及的默契。 “秦主持。”看见车旁的秦慕雪,傅景烁微微颔首,他的声音温润如玉,世家教养刻在颈椎弯曲的弧度里。 “傅少,”秦慕雪闻声,嘴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抬手将鬓边的碎发轻轻别至耳后,动作优雅而自然。指尖的翡翠戒指在车库应急灯的映照下,碰撞出幽绿的光斑,宛如她此刻复杂而又难以捉摸的心境,“苏小姐的气色好多了。昨日经过花房,见护士在换你窗前的铃兰。” “秦主持若是喜欢,明日我便让花房备两束送到您的演播室。”傅景烁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苏雨烟虎口的茧。这茧是她近一百五十个日夜为他挑灯夜读留下的痕迹,在他眼中,那是奋斗的勋章,更是抵御世间寒意的暖炉。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等铃兰到了,演播室肯定增色不少。”秦慕雪嘴角勾起的职业性微笑,弧度精准得如同精心校准过的仪器,既饱含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又不失她一贯的优雅与干练。 傅景烁的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秦慕雪脚边那只贴满转运符的louis vuitton horizon行李箱,那些朱砂绘制的符文在车库冷冽的灯光下,仿佛干涸的血迹,透着几分神秘与压抑。 他微微眯起双眸,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轻声问道:“听说《资本迷局》要改版?”看似随意的询问,却在这空旷的车库里,激起了一丝微妙的涟漪。 秦慕雪轻轻颔首,动作轻柔而端庄,颈间那枚银杏叶胸针随之微微颤动,宛如一只即将振翅的蝶。她的声音带着久经职场的通透与豁达:“嗯,台里经过深思熟虑,打算开辟量化投资专栏,紧跟当下的经济潮流。这节目调整,也算是给新人更多机会,注入新的活力。” 正说着,引擎的低鸣声由远及近,像是命运的前奏。 张特助降下车窗的刹那,秦慕雪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瞬间将脊背挺得更直了。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座驾,爱马仕丝巾如一缕轻柔的风,轻轻拂过苏雨烟的手背,同时落下一句裹挟着广藿香气息的耳语:“高收益必然伴随高风险。”声音轻柔,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似是在提醒,又似是在感慨。 古斯特缓缓启动,傅景烁贴心地将苏雨烟身侧的空调风向调偏15度。 苏雨烟透过后视镜望去,逐渐缩小的宾利慕尚车尾灯,在防炫目涂层上晕染成两粒即将熄灭的星子,它们正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仿佛象征着她和秦慕雪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在这茫茫的尘世中,各自前行,渐行渐远。 想当年,初三的叶凌岳,在京城西山那所国际学校的初中部,那可是走路都自带bg的风云人物,浑身散发着“我最闪亮”的光芒。而高二的谢烬夜,成绩是个“小迷糊”,一到运动场就像打了鸡血的奥特曼。这两人往一块一站,妥妥的校园“显眼包联盟”组合。 话说有一天,击剑馆里的空气仿佛都被紧张的气氛凝固了,叶凌岳已经是第十三次被挑飞面罩,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演喜剧大片。直到这时,他才终于看清眼前这位“大boss”的真容。 好家伙,只见谢烬夜跟个武侠小说里的绝世高手似的,漫不经心地用剑尖挑起叶凌岳的护具,那剑锋在灯光下划过的弧线,夸张点说,都快闪瞎叶凌岳的钛合金狗眼了,比叶凌岳他母亲花重金拍下的18世纪意大利大师锻造的古董佩剑还优雅,仿佛在高调宣布:“来来来,都学着点,这才是真正的技术,我就是击剑界的扛把子!” “嘿,小子,你这握剑的姿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烧烤摊激情撸串呢!” 谢烬夜一边潇洒地摘下击剑面罩,一边甩了甩那被汗水打湿的刘海,露出眉骨处那道淡疤,这一套动作下来,叶凌岳直接看呆了,心里os:“这人怕不是从哪个偶像剧片场直接穿越过来的,就差没配个慢镜头了。” 看着谢烬夜这模样,叶凌岳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上周校门口奶茶店新来的混血店员,只不过眼前这位卖的是致命荷尔蒙。 从那天起,初中部“威风凛凛”的叶少爷,开启了长达半年的“甩不掉”模式,说是“尾随”,那都算客气了。 食堂里,他端着餐盘跟个“恶霸”似的,直接把谢烬夜的约会对象给挤走,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抢饭呢。 图书馆里,他倒好,直接趴在人家复习的《新sat官方指南详解·数学分册》上画乌龟,好好一本学习资料,愣是被他当成了涂鸦本。 校运会的时候更是一绝,他居然买通广播站,在男子三千米决赛时,单曲循环那首《征服》,运动员们跑着跑着,都感觉自己不是在比赛,而是在被“制裁”。 “谢哥你看这道数学题……”某日放学,叶凌岳跟个“牛皮糖”似的,第n次堵在击剑社更衣室门口,校服领带歪得像被狗啃过的抽象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这是你本周第七次‘偶遇’我解几何题。”谢烬夜慢条斯理地扣着衬衫纽扣,锁骨处的汗珠在夕阳下闪着蜜色光泽,那模样,像极了偶像剧男主,还不忘调侃道,“要不你直接搬来我家衣橱住得了,找我还方便些。” 转机发生在圣诞舞会。叶凌岳那家伙,简直是舞会上的“灾难制造机”,第五次踩到舞伴的镶钻高跟鞋时,舞伴的表情都快哭了。 就在这时,谢烬夜拎着香槟晃悠悠地走过来:“教你个绝招。”说着,往少年手心塞了盒“神秘糖果”,“含着这个,保证你舌头不打结,舞步也顺溜。” 当晚十点,叶凌岳在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那哪是什么普通薄荷糖,分明是俄罗斯超强薄荷含片,后劲大得能把人送走。但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红着眼眶冲出隔间时,谢烬夜倚在雕花镜前笑出泪花的模样,那笑声,估计整个洗手间都能听见,比《泰坦尼克号》沉船时的求救信号弹还“耀眼”,哦不,是“刺耳”。 第20章 谢师宴 七月底,暑气蒸人,窗外的蝉鸣密如织网,一声紧似一声,撞在玻璃窗上,恰似盐粒簌簌而落,无端惹人心绪烦乱。 云邸宫3801的屋内,空气仿若凝住,苏雨烟的目光牢牢黏在傅景烁的侧脸上。他那修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恰似工笔画里细腻描绘的翎羽,轻柔地落在准考证号的数字键上。 老式座钟的流金钟摆悠悠晃着,“滴答,滴答”,似是在细数着这三百一十九个日夜,将往昔的晨昏都悄然揉碎在墨水瓶里,晕染出一片浓稠的过往。 傅景烁的手指微微发颤,每键入一位身份证号,都好似在与过往的三百一十九个日子对话。 随后,他的目光紧紧锁住验证码,那看似无序的字符,此刻却如命运的密码。输完最后一位,他停顿片刻,仿佛在积蓄勇气,随后毅然点击“查询”。 刹那间,屏幕光芒骤起,亮得惊心,仿若破晓的曙光,又似命运的闪电。傅景烁的喉结剧烈滚动,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 那七百零二分的蓝光,冷冽而夺目,映在苏雨烟月白的棉麻衫上,洇出的纹路恰似北宋汝窑瓷上的冰裂纹,透着丝丝寒意,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而那老式座钟的鎏金钟摆,依旧不慌不忙地晃着,仿若一位洞悉世事的智者,无声见证着这决定命运的一刻。 “成了……”傅景烁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仿若破碎的古玉,每一丝裂纹都牵扯着往昔的艰辛与此刻的狂喜。 他将苏雨烟紧紧拥入怀中,那力度,仿佛要将这三百一十九个悬着心的日夜,都融入彼此的灵魂深处,化作一生的羁绊。 苏雨烟尚未回神,已被拥入浸透松烟墨香的怀抱,少年白衬衫袖口的铂金扣硌得她发疼。泪是悄无声落的,坠在她肩头的棉麻衣衫上,晶莹剔透,倒比傅家祠堂供着的夜明珠还亮堂。上一次见他落泪,还是二月的寒夜。 苏城老宅的铜门环犹在眼前晃,他的发丝被肆虐的狂风肆意纠缠,凌乱地散落在额头,护目镜蒙着雾气如隔世的琉璃盏,口罩被呼出的热气和泪水洇湿,未干的泪痕在月光下泛着汝窑天青釉的幽光,却执意用爱替她抵消现实的残酷。 鎏金自鸣钟摆晃碎满室光影,那些秉烛的夜忽然鲜活如案头未干的墨迹:傅景烁披着月白杭绸寝衣在黄花梨书案前背诵《离骚》,案旁bck ivory ffee的袅袅雾气结成她发梢清莹珠络;苏雨烟握着他赠的万宝龙定制钢笔,在历年高考真题集批注间勾出连理枝似的红痕;深夜台灯的暖光,在他们并肩的背影上投入并蒂莲纹……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瞬间撕破了这浓稠的寂静。傅景烁正用蜀锦帕拭过眼尾。 接起电话的瞬间,他脊背陡然挺直,身姿如苍松般挺拔坚毅,恰似多年前在击剑比赛夺冠后,面对镜头接受采访时的傲然姿态,轻声唤道:“母亲。” 世家公子自幼被雕琢出的端方仪态,再度严丝合缝地嵌回他的骨缝之中。若不是那蜀锦帕上已然洇湿的兰草图案,任谁都难以察觉他方才那片刻的情绪失控。 傅太太那边传来翡翠镯子碰击红木桌面的脆响,“景烁啊……”尾音像浸了水的绸缎,沉甸甸地往下坠,背景音里隐约有洗牌的哗啦声,想来是正与一众太太们在牌局上联络感情。 “七百零二。”傅景烁的喉结动了动,望着苏雨烟俯身拾蜀锦帕的侧影,那侧影恰似一幅婉约的工笔画,美得让他移不开眼。 听筒里传来一声细微的青瓷盖碗轻叩的脆响,叮当的欢喜泼了一地,接着是衣料窸窣的摩擦声——傅太太大概从牌桌起身走到了廊下。 苏雨烟的视线落在傅景烁青筋微凸的手背上,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指节投下斑驳光影,骨节泛着缺氧般的青白——就像二月里那个寒夜,他攥紧苏城老宅的铜门环,无名指根处结的茧到现在还没褪,在手机冷光下泛着粗粝的哑光。 “该续一续祠堂的万世灯了。”傅太太的声音浸着雨前龙井的温润,“你这孩子,倒比你父亲当年还多考了十二分。” 暮色爬上博古架的间隙,两团影子在波斯地毯上绞成解不开的同心结。 三天后,蝉声渐歇时,傅老爷子派老管家送来沉香食盒。 掀开三层屉格:上层枣泥酥摆成太极阴阳,取《周易》“阴阳合德”之意,喻相辅相成;中层狼毫笔刻着“蟾宫折桂”,喻苦学圆梦,凭笔书章,展风华而耀门楣;底层竟有枚玉算珠——整整七十二颗,暗合七百零二分数,喻“地煞之数尽,天罡之道成”。 ————————————————————————————————— 叶凌岳刚满十八周岁的第二天,还在倒时差的谢烬夜,就开着辆改装得酷炫十足的保时捷911,风驰电掣般冲进了校园,活像匹闯进幼儿园的野马。保安抄起防暴叉,在车屁股后面夺命狂奔,喇叭里“家长请登记”的电子音都喊出了帕瓦罗蒂的颤音。 “这叫社会化实践教学。”谢烬夜单手潇洒地打着方向盘,灵活地避开了升旗台,另一只手麻溜地从车载冰箱里掏出一瓶矿泉水,猛灌一口,“知道为啥哥开911来接你不?” 还没等叶凌岳反应过来,他一脚地板油,把保安大叔远远甩在了身后,“因为这破车百公里加速,比你上次背《仲夏夜之梦》经典独白还快两秒!就你那背书速度,可真得练练!” “今晚带你玩点刺激的。”话音刚落,谢烬夜就像拎小鸡似的,把叶凌岳拽进了一家神秘的会员制酒。 酒里,水晶吊灯晃得叶凌岳眼冒金星,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玩三体运动。而谢烬夜呢,正拿着开酒器玩起了空气抛物线,那动作行云流水,比数学老师在黑板上画抛物线还丝滑。 “知道为啥哥选芝华士18年不?”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酒液在冰球上撞出一圈圈迷人的涟漪,“等你到了三十六岁就懂了,十八岁喝的酒,比三十六岁睡的觉还纯!那时候你就知道,生活这玩意儿,远比你想象的复杂!” 两小时后,叶凌岳抱着马桶,扯着嗓子背诵《哈姆雷特》经典独白醒酒的样子,让保洁阿姨误以为遇见新型行为艺术。 隔壁卡座突然传来一阵娇笑,那声音就像带着钩子,直直钻进叶凌岳的耳朵里:“哟,谢少带来的这只小奶狗可真可爱~” 后来的故事被叶凌岳列为“人生十大未解之谜”:自己是怎么从酒转移到酒店,又是怎么在总统套房的丝绸床单上发现口红印的。 只记得当他揉着宿醉的脑袋从丝绸床单上惊醒时,发现左手粘着半片金箔面膜,右手攥着本《剑桥雅思官方指南》。浴室镜面用口红写着“happy 18th”,落款画了只戴劳力士的卡通王八——谢烬夜的落款风格二十年如一日地欠揍。 晨光穿透窗帘时,谢烬夜拎着解酒汤推开门,颈侧牙印新鲜得像刚出炉的糖画。 “技术评分:c。”谢烬夜翻着客房服务账单啧啧摇头,“见过用枕头砸碎香槟塔的,没见过用枕头搭巴比伦空中花园的。不过第一次能用枕头大战收场,也算清新脱俗。” 两天后,叶凌岳在书包夹层发现张黑金会员卡,背面刻着谢烬夜龙飞凤舞的赠言:“恭喜解锁成人世界体验卡,建议下次尝试用《赤壁赋》搭配马爹利蓝带——别问怎么知道的。” 三个月后的雅思考场,叶凌岳在写作卷上描述“最难忘的夜晚”时,监考老师看着满纸的“chivas”和“pillow fight”,露出了关爱智障的眼神。 五年后,当年叱咤风云的浪子组合已然进化成20版本,在追求艺术院校女生这件事上,两人堪称当代孙武。 宴会厅水晶灯在香槟杯上折出金融街的霓虹,谢烬夜进场时,腕间宝珀表带缠着根芭蕾舞缎带——昨夜刚从小天鹅足尖解下的战利品。 叶凌岳隔着三个i酒神包都能嗅到发小的骚气,抬脚踹开身边网红递来的骰盅,玛瑙骰子滚进冰桶,惊醒了泡在巴黎之花里的手机。 “谢哥现在改走文艺路线了?”叶凌岳晃着山崎18年凑近,威士忌里浮着他袖口新纹的条形码——526,上周刚分手的女团门面生日。 谢烬夜正给女伴调整梵克雅宝项圈,指尖残留着京城芭蕾舞团的入场券荧光章。 “上周刚拒绝了个京大数院的姑娘,”他抚平衬衫第三颗纽扣,“这位置她解了四次才开。” 叶凌岳突然呛出半口酒。上个月在酒局,他把穿tho browne三件套的女ceo认成代驾,对方用爱马仕腰带抽他的力道,比当年击剑社教练还狠三分。 手机在叶凌岳裤袋震出蜜蜂振翅的频率。微信列表里,669发来横店应援车照片,701正在巴黎歌剧院打卡。他给谢烬夜展示最新战绩:某戏剧学院新生在对话框里连发二十条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语录。 “追艺术生要讲究方法论。”谢烬夜划开手机相册,电影系女生的星巴克杯套印着分镜脚本,音乐剧专业那位分享的维也纳音乐会链接里藏着摩斯密码邀约。 两人对着彼此的最新战绩笑出眼泪时,宴会厅突然响起《致爱丽丝》。 叶凌岳如今看见钢琴就想求导,这毛病从谢烬夜教他泡数学系女生时落下。谢烬夜的女伴在琴凳上腰肢轻摆,施坦威映出她足尖绷直的弧线——像极了当年被他气跑的芭蕾选修课老师。 “你当年送我的打火机,”叶凌岳摸向口袋,掏出谢烬夜当年送的打火机,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击剑社最差生,“能换你脖子上的牙印消失术吗?” 谢烬夜笑着解开两粒衬衫扣,锁骨下方浮出新鲜抓痕:“昨儿教小天鹅跳黑天鹅变奏,可比当年教你击剑累多了。” 侍应生端着鱼子酱路过时,听见两位大少为“艺术院校女生与数学系女生谁更记仇”打起赌来,赌注是对方微信里所有带编号的姑娘。 ————————————————————————————————— 暮色四合时分,云顶澜庭地下车库的环氧地坪泛着冷冽的微光。八辆黑色迈巴赫如精密齿轮般依次泊入区,保安队长手持军用级测距仪,将车间距校准至100公分。骨传导耳机传来管弦乐试音的杂音:“二层已就位,铃兰湿度维持在65。” 雅颂厅内,十二名侍者托着的青花瓷餐盘上,冰雕天鹅在干冰雾气中缓缓旋转,翅尖凝结的水珠坠落在爱马仕橘色桌旗边缘。 四十人座的金丝楠木圆桌,木质中散发的淡雅幽香,历经三十年岁月沉淀愈发醇厚,与沈家掌舵人沈怀山腕间奇楠沉香手串的馥郁香气相互交融又各显风姿。 傅振国手中青瓷勺轻轻在官燕盏中搅动,缓缓开口:“去年嘉德秋拍,那对黄花梨交椅可是出尽了风头。听闻沈老弟豁达大度,拱手让与西山博物馆,这般高义,实在令人钦佩。”说罢,他食指轻轻敲了敲宣纸手绘菜单,首道“清汤燕窝”的篆体字在两家徽章交织处,被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轮廓。 沈怀山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不紧不慢地端起盏,腕间轻旋,盏中官燕也随之灵动,他语气平和却暗藏玄机:“傅兄这消息网,果真是四通八达。不过,那对椅子并非黄花梨,而是万历年的铁力木圈椅。”他刻意将黄花梨降格为铁力木,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话里有话,“最终,跟着徐副馆长一道捐给苏城博物馆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傅振国听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轻轻放下青瓷勺,端起手边的茶盏,浅抿一口后,悠然说道:“沈老弟过谦了,如此善举,造福文化传承,值得称道。”青瓷盏底轻叩金丝楠木桌面发出清响,众人的目光随之转向圆桌另一端。 傅景烁应声而起时,腰线在brioni西装收腰剪裁中绷出克制的弧度。riedel水晶杯折射着吊灯光晕在他指间流转,西装的戗驳领随着举杯动作微微起伏。 他特意侧身朝向主位方向,执水晶杯的右手划开四十五度扇形,杯口略低于领导面前的茅台分酒器,目光在席位间精准流转:“承蒙母校诸多照拂,一路成长,幸得诸位领导与师长悉心栽培,景烁没齿难忘。” 身侧,沈瑶一袭高定樱花粉套裙,将她衬托得优雅动人。裙身的细腻褶皱似春日微风中轻摇的花瓣,随着她的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那枚 猎豹胸针静静栖于她的锁骨间,钻石与宝石交相辉映。 她朱唇轻启,声线温婉:“特别感激张主任当年特批我参加模联……”话语间,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眼波流转,笑意盈盈,瞬间引来满桌领导老师的会心一笑,整个席间的氛围愈发融洽。 当酒杯第三次被斟满时,傅景烁脖颈后沁出的薄汗浸透了衬衫的英国棉衬里。52度酱香型白酒裹着冰镇椰青水入喉时,起初,他尚未察觉异样,只觉酒液在喉间划过一道炽热又冰爽的奇异轨迹。 可随着酒精的迅速蔓延,世界开始变得有些虚幻。恍惚间,沈瑶胸前的 cartier胸针在他视网膜上折射出三重光影,光影交错,如梦似幻。 傅景烁修长的手指下意识地扣住金丝楠木透雕椅背,那精美的透雕花纹在他指尖摩挲,却无法给他带来一丝安定。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之色,仿若在与逐渐失控的身体抗衡。 尽管如此,他仍强撑着,努力让自己的身形保持挺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仿若隔着一层水幕传来,有些模糊,却又透着一股执拗的坚定:“这杯敬王校长。” 说罢,他举起水晶杯,向着校长的方向微微前倾,酒杯相撞的瞬间,清脆的声响在席间回荡,溅出的酒液,在brioni西装前襟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沈瑶眼波流转,适时递来的真丝帕子带着冷冽的山茶花香,他却错手打翻了青花瓷醋碟,镇江香醋混着十五年花雕酒在爱马仕桌旗上漫成诡异的水墨。 “景烁哥尝尝雪梨炖官燕。”沈瑶舀起一勺琥珀色汤汁,青瓷勺沿精准抵住他发烫的下唇。 傅景烁本能后仰,后脑勺撞上金丝楠木透雕椅背的卷云纹浮雕,钝痛激得他短暂清醒。 傅太太垂眸瞥见沈瑶染着裸色甲油的手指正轻勾儿子西装下摆,嘴角漾起克制的笑纹:“到底是沈先生教出来的女儿,这周全劲儿可比我们景烁强多了。” “孩子们倒是投缘。”沈太太用吴语特有的糯音切割着京腔,青瓷勺沿突然转向傅太太:“听说景烁填报的经管志愿倒是随了傅先生年轻时的念想?” “可不是么,振国常说景烁比他当年有魄力……”她尾音消融在青瓷勺与杯沿的轻碰声中。 当侍者第六次斟满茅台时,傅景烁的视野开始产生同心圆状涟漪。他试图聚焦于王校长的领带夹,视网膜上却浮现出苏雨烟解数学题时的侧脸,少女握着的万宝龙钢笔尾端正抵住下唇,这个习惯性动作此刻被酒精扭曲成水晶吊灯上晃动的光斑。 他本能地去摸西裤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在西装裤口袋边缘打滑三次后,终于勾住沈瑶的裙褶。意大利塔夫绸特有的脆响在喧嚣宴席中几不可闻,却震得他耳膜发涨,此刻正在他掌心皱成苏雨烟草稿纸上的混沌方程。 “景烁哥当心,”沈瑶倾身时,裙装的公主线剪裁恰好将他的手指困在腰臀曲线间,“您碰到醒酒器了。” 她染着裸粉甲油的手指轻点陶瓷冰桶,实则将他的手更深地按进裙褶褶皱里。这个角度能让傅太太看见他们交叠的衣袖,却看不清少年人指节泛白的挣扎。 当傅景烁试图抽手时,沈瑶借着调整餐巾的动作,让珍珠腰链恰到好处地缠住他腕间的百达翡丽。 傅太太起身整理儿子歪斜的领结时,嗅到他呼吸间溃散的酒精分子。少年人皮肤蒸腾出的热浪里,混着沈瑶补妆用的chanel蜜粉香,却仍残余一丝松烟墨的冷冽,那是苏雨烟送他的万宝龙钢笔墨水味道。 当劳斯莱斯幻影车门砰然关闭,傅景烁栽进后座的力道撞散了车载香氛系统。diptye无花果香精混着胃部翻涌的酒精,在他喉间酿成酸涩的泥沼。 “妈……手机……”他齿间漏出的气音裹着酒气,手指在小牛皮座椅上抓挠出凌乱纹路,仿佛在这醉意朦胧中,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清醒。 “王叔,温度调到21度。”傅太太抽出fendi丝巾擦拭儿子额角,丝绸下少年人搏动的颈动脉如同困兽。 暴雨如注,砸在车窗上砰砰作响。街灯的光在雨幕中扭曲,和霓虹一起被雨水冲刷,映在车窗上,像一团团洇散的水彩。 车过泰康街时,傅太太爱马仕包里震动的手机屏幕第七次亮起“烟烟”,在黑暗中跳动,穿透雨幕和夜色,格外扎眼。 “睡。”傅太太的拇指抚过手机壳边缘,犹豫片刻,她按下关机键,镶钻甲油在屏幕上划出一道冰裂般的痕迹。 傅太太转头看着儿子,他蜷在座位上,眉头紧锁,呼吸急促,似在梦中挣扎。恍惚间,她看到儿子还在母体里,小小的身体蜷缩着,被温暖的羊水包裹。 而如今,困住傅景烁的不再是羊水,而是阶层的琥珀。这琥珀晶莹剔透,却把他困在既定的轨道上,动弹不得。车外的暴雨愈发猛烈,像是在为他的挣扎呐喊,又像是在宣告阶层的不可逾越。 第21章 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将云邸宫的玻璃幕墙冲刷成朦胧水帘。建筑外立面的隐藏式排水系统发出细微嗡鸣,56道钛合金导流槽同时开启,将山洪般的雨水导入地下雨水回收池。 正门广场的雪花白大理石在暴雨冲刷下泛着冷冽的青灰色调,安保特勤组长调整着耳麦音量,黑色伞面随着他前倾的动作划出标准30度迎宾弧线。他胸前的铂金徽章在雨帘中折射出细小光斑,这是云邸宫安保团队服役五年以上才能获得的星芒勋章,此刻正随着他呼吸频率在制服上轻微起伏。 “抱歉女士,请理解我们的工作。住户通道需要三级生物特征融合验证。”安保特勤组长的声音穿过雨幕,保持着职业化的温和坚定,“或者您现在联系傅先生视频确认。” 他侧身让出视线,三米高的智能闸机应声启动。复合防弹玻璃表面浮起淡蓝光晕,全息投影在雨幕中勾勒出三维操作界面:顶部的动态人脸识别框正以每秒60帧的速度刷新,中间的虹膜扫描仪遵循欧盟安全标准释放着特定波长光线,底部的掌纹感应区用纳米疏水涂层隔绝了雨水侵扰。 这道智能闸机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她与云邸宫之间。 防暴队长踩着战术靴踏入积水,黑色橡胶底碾碎了大理石地面上支离破碎的霓虹光影。 “根据云邸宫物业管理条例第22条第5款,未授权人员滞留超过五分钟将触发自动报警。”他抬起手腕,腕表的夜光指针指向9:38,“现在还剩一分三十八秒。” 云邸宫地下车库的入口像蛰伏在雨幕中的钢铁巨兽,led灯在雨幕中晕成惨白的光团。 苏雨烟将湿透的帆布包紧贴在胸前,躲到车库入口旁的景观石凹陷处,这块产自太湖的窟窿石此刻正将寒意渗入脊背。 “我真的是3801住户。”她的声音被雨声削去大半,残余的尾音消融在车库入口的led冷光里。那个通往地下车库的匝道此刻像某种巨兽的食道,将零星误入的汽车尾灯尽数吞噬。 她第七次按下通话键,手机听筒传出《多幸运》的副歌部分“多幸运在最美的年纪,遇见你没有遗憾和可惜”,紧接着机械女声的关机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便切了进来。 苏雨烟看着微信对话框里最后那条语音转文字的信息,下午六点零七分发送的“谢师宴可能要喝点酒,等我回来。”正在被雨水泡得字迹晕染,傅景烁头像上的理查德米勒腕表秒针恰好停在罗马数字Ⅻ。 第七道闪电劈开夜幕,雷暴炸响,她恍惚看见八岁那年的自己,雪花白大理石地面渗出的寒意与殡仪馆大理石如出一辙。她蹲下来环抱住自己,这个姿势与父亲遗照上最后的拥抱镜像重合。 顾逸尘的幻影黑大众辉昂正以5k\/h的时速驶入地库匝道。他习惯性将远光灯切换成广角模式。车载电子屏显示室外温度骤降至18摄氏度,哈顿音响里正播放着京城交通广播。 180度摆幅的雨刮器刮开雨帘的刹那,副驾侧景观带闪过异样反光。顾逸尘轻点刹车,圣戈班夹胶玻璃外,太湖石凹陷处有团蜷缩的白影在车灯中忽隐忽现。顾逸尘降下车窗时,由佛手柑、罗勒与广藿香精妙交融的独特气息被雨水冲散。他下意识开启行车记录仪,职业本能让他先确认时间:23:38,距离明早部务会议还剩8小时22分。 顾逸尘切换近光灯,德国欧司朗矩阵大灯自动增强亮度,6500k色温的冷光穿透雨幕的瞬间,恰逢闪电撕裂天幕。刹那间的惨白冷光里,苏雨烟蜷缩的身形如同被定格的电影镜头:少女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精魅,月白色棉麻衬衫浸透后近乎透明,蝴蝶骨在布料下振翅欲飞,及肩黑发海藻般黏在瓷白面颊,挂着水珠的下颌线让人想起故宫展出的宋代影青瓷。 顾逸尘关音响的动作比大脑快半拍,交通广播的尾音戛然而止。养成的肌肉记忆让他先开启双闪灯,辉昂的应急指示灯在雨幕中跳动成暗红节拍。 直骨黑伞被狂风掀得猎猎作响,顾逸尘保持08米社交距离站定,将伞前倾四十五度,既能遮雨又不至于惊扰对方。 听着少女断续的抽泣声,顾逸尘想起党校培训时老教授说的“共情力”,此刻胸腔间陌生的钝痛,大约就是这般滋味。 伞面三分之二笼罩着颤抖的少女,余下的缺口正将他左侧身躯暴露在暴雨之下,海澜之家深蓝西装肩部早已吸饱雨水,聚酯纤维混纺面料在重压下泛起哑光,左胸别的金属党徽却越发锃亮。 “需要帮助吗?”他的声线带着公务员特有的温和节制,像是民政厅24小时服务热线训练出的标准化关怀。 苏雨烟条件反射般后缩,帆布鞋跟磕在太湖石上发出闷响。这个动作让湿透的衬衫领口滑落半寸,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压痕,长期佩戴银链六芒星吊坠形成的印记。她颤抖的指尖死死攥住手机,屏幕上傅景烁的微信头像正在雨水中溶解成马赛克。 顾逸尘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我是5901业主。”他点开云邸宫业主app,物业认证的电子钥匙在雨中泛着绿光。 苏雨烟睫毛轻颤,沾着雨珠的睫羽在车灯中折射出细碎银光。她缓缓抬眸,即便哭肿的双眸泛着血丝,依旧能看出江南水乡蕴养的骨相:鼻梁弧度似水墨画中的远山轮廓,鼻尖透出少女独有的淡粉,被咬破的唇珠渗出血丝混着雨水滑落,湿发缠绕的脖颈比拍卖会上的羊脂玉摆件还要莹润。 “您……衣服湿透了。”苏雨烟声音带着鼻腔共鸣的嗡响,目光扫过顾逸尘湿透的裤线,海澜之家西裤的烫迹线依然笔直如尺,即便深色面料上已浮现出盐霜似的雨渍。 顾逸尘微微颔首,这个动作让发梢积蓄的雨水成串坠落:“防汛演练时淋惯了。”他右手仍稳稳地擎着伞柄。 暴雨在伞面奏响变调鼓点时,物业巡逻车的探照灯扫过这片区域,顾逸尘侧身遮挡的动作让整个后背浸入暴雨。 “稍等。”接着,他将伞柄递给苏雨烟,转身冲入雨幕的动作带起西装后摆,深蓝聚酯纤维混纺面料在探照灯下甩出一串菱形光斑。 后备箱弹开,顾逸尘抽外套的力道让袖扣撞上液压杆。 “给。”他抱着外套折返。 “谢谢。”犹豫片刻,苏雨烟接过外套披上,“我住3801,没录入生物信息,所以……” “举手之劳,就当是……”顾逸尘重新撑稳伞,“邻居间的守望相助。” “谢谢你的信任。”苏雨烟微愣,这个人没有质疑她的话。 顾逸尘嘴角微微上扬:“对了,还没正式介绍自己,顾逸尘,国家‘打工人’。”他左手探入西装内袋,抽出一张名片。 苏雨烟接过名片,随后从帆布包里拿出学生证:“苏雨烟,京大数学科学系在读。” “16级经管,看来要叫学妹了。”顾逸尘语调轻快又不失沉稳。 “你跟顾知宴……”苏雨烟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 “我堂哥。”顾逸尘接过话,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似乎早已习惯别人将他与堂哥顾知宴联系起来。 苏雨烟心中一松,看来眼前这人正是何穗微信里的那位“ychen”学长:“你认识何穗吗?也是京大数学科学系的,我们同宿舍。” “你是京大图书馆夹核桃那位女生?”顾逸尘眼中一亮,话一出口,便意识到不妥,“抱歉。” “没关系。”苏雨烟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难为情的红晕。 —————————— 另一边,金澜酒。 水晶杯正倒映着群魔乱舞,谢烬夜晃着山崎25年威士忌,指尖戳向舞池里扭成s型的姑娘:“这姑娘的腰臀比,京美雕塑系今年毕设展的二等奖作品,《甲方说再改最后一版》的真人版。” 叶凌岳抿了口龙舌兰:“精准度误差6,是0911京舞民族舞系大三,上周刚给她支付宝转过香奈儿定金。”他亮出手机转账备注:《敦煌飞天猫爪鞋维修基金》。 两人碰杯时溅出的酒液,精准落在卡座下《凉皮日报》狗仔的镜头盖上。 次日热搜京城双少审美滑铁卢里,热评第三贴出对比图:左图是叶凌岳去年捧红的清冷小提琴家,右图是昨夜舞池里的精神小妹,配文“从拍卖会到拼多多,叶少实现了消费降级”。 正当吃瓜群众把求富婆收妖刷到话题榜第三时,叶凌岳那位执掌传媒帝国的母后大人,刚做完热玛吉的脸庞在屏幕蓝光里泛着冷感,热搜消失的速度比叶少给网红清空购物车还快。 吃瓜群众集体患上短暂性电子阳痿:“我刚截的图呢?怎么变戒色宣传片了?” 有程序员在匿名论坛哭诉:“赵家律师团带着区块链存证上门时,我司养的貔貅都吓得吐金币了。” 叶凌岳刷着凭空消失的热搜冷笑:“我妈这波操作,比当年封杀我爸小三还利落。” 谢烬夜把玩着水晶杯:“知足,上回我在游艇趴被拍,老爷子直接把我送进禅修营,美其名曰给我的集团拍碳中和宣传片。” 《凉皮日报》主编看着发回的模糊照片急中生智,把双少身影p进《西游记》剧照,标题改成《当代纨绔图鉴:叶凌岳谢烬夜化身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这条推文在存活5分钟后,突然变成某痔疮药广告。 —————————— 云邸宫大厅的枝形吊灯倾泻琥珀色光瀑,顾逸尘此刻才惊觉苏雨烟的美恰似邢窑素胎,未施釉的瓷胚裹着层冷月清辉,睫羽在眼睑投下的阴影都是工笔画描摹不出的韵致。 叮—— 电梯门滑开的刹那,沉水香混着雪茄盒的檀木气息涌出。 苏雨烟下意识垂下头,几缕湿漉漉的发丝滑落,覆在她那莹润的两颊之上。 “哥。”顾逸尘手腕微转,黑伞在左手指节间旋出半弧水痕。 顾知宴颔首的动作牵动领针上的黑钻,目光扫过苏雨烟时像拍卖师鉴定青花瓷般迅疾精准。 “新朋友?”顾知宴微微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探究。 苏雨烟盯着自己在卡拉拉大理石地面晃动的虚影,湿发黏住的视线里,只能瞥见对方熨烫笔挺的西装裤线。 “京大的学妹。”顾逸尘伞尖轻叩地面,“哥这是要回栖云山庄还是……?” “嗯。”顾知宴迈步时定制皮鞋踏出利落脆响,擦肩而过时他余光掠过苏雨烟攥着西装下摆的手,指尖透出的淡粉,竟比春拍那串淡珊瑚朝珠还要莹润三分。 蜜桃香在电梯间氤氲,鼻尖掠过若有似无的甜香。 叮—— 59层室外专属玄关,顾逸尘从中取出一双未拆封的女士软羊皮拖鞋:“舍妹偶尔来住。” 玄关感应灯亮起的刹那,穹顶突然炸开全息烟花,ai管家那极具播音腔的声音抑扬顿挫:“欢迎回家,主人!监测到您携带雌性人类幼体,需要启动《党员干部婚恋指南》语音播报吗?” 顾逸尘手忙脚乱去捂墙上的ai面板:“小顾同志切静音模式!” “收到,正在为您播放《婚礼进行曲》。”ai管家欢快地切歌,藏在苏绣屏风后的机械臂“唰”地弹出捧花,“经大数据分析,这位女士与您基因匹配度高达793,建议立即前往西山区民政局” 苏雨烟耳尖沁出的绯色漫到锁骨,指尖绞着湿透的衬衫下摆。机械臂弹出的捧花正抵在她腰窝,全息烟花还在天花板上炸出“早生贵子”的篆体字。 顾逸尘抄起党刊《求是》怼在ai面板前:“这是来烘干衣服的群众!群众!” “明白,已为您预订计生用品。”机械臂突然从波斯地毯下顶出个粉色盒子,“本产品由街道计生办友情赞助。” 接着又“唰”地递来条蕾丝睡裙,吊牌上“甜美约会战袍”的字样刺得苏雨烟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是舍妹追星打榜赢的奖品!”顾逸尘用武装带把机械臂捆成粽子。 空气中突然飘来玫瑰香氛,苏雨烟连打三个喷嚏,惊醒了在书房充电的扫地机器人。那圆盘驮着《孕期营养指南》满屋转悠,封面上胖娃娃的笑脸正对着她小腹。 “断电!立刻断电!”随着咔嗒一声,满屋乱窜的扫地机器人停在半途,捧花蔫头耷脑地垂在机械臂末端。 骤然的寂静中,恒温恒湿衣柜自动弹开,顾逸尘抽出件叠成军用豆腐块的纯棉睡裙。 “舍妹的睡衣。”顾逸尘指尖在浅粉色hello kitty图案上蜷了蜷,耳尖微微泛红,“新的,吊牌还没拆。” “谢谢。”苏雨烟抬手接过物品。 指尖不经意间轻轻触碰,两人同时后撤半步。 洗烘一体机停止运转。苏雨烟换回自己的衣服来到客厅时,顾逸尘正坐在沙发上,对着两个搪瓷保温壶发呆。 “姜茶祛寒,红糖水暖胃。”顾逸尘目光迎向苏雨烟,眼中带着几分关切。 苏雨烟微微一怔,没想到顾逸尘会准备这些:“多谢。” “苏学妹太客气了。”说罢,顾逸尘拿起保温壶,为苏雨烟倒上一杯,动作行云流水,尽显优雅。 苏雨烟走到茶桌的另一端坐下,接过顾逸尘递来的骨瓷杯,杯壁暖意顺着虎口漫上腕脉。 她轻抿一口,抬眸看向顾逸尘:“味道真好,你自己也喝些。” 顾逸尘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第22章 《牡丹亭》选秀1 云邸宫60层顶跃。 窗外,京视大厦的led幕墙正在播放婚礼策划宣传片,暖色调的光影在这清冷的空间里肆意跳跃。 秦慕雪无力地倚在价值七位数的防弹落地窗前,指尖紧紧攥着那串钥匙,距离京视大厦直线距离不到1公里的一所公寓钥匙。尖锐的边角深深硌进掌心的纹路,似要将这刻骨的疼痛烙印进灵魂深处。 她不甘心! 1小时前。 “房本写你名字。”顾知宴修长的手指,将文件袋推过整块散发着冷冽光泽的奢石桌面。袖扣的陨石纹路在合同封皮投下一道暗影,让人不寒而栗。 秦慕雪缓缓伸出手,拿起钥匙,轻轻晃着。 突然,她笑得浑身发颤,高定耳坠在颈侧划出血线。 “顾总这是要给新人腾位置吗?”她一边笑着,一边将钥匙串狠狠甩在合同上。 “京视前台长的背景调查挺有意思。”顾知宴仿若未闻,“尤其是他夫人二胎流产那天,你在妇产医院的…” 秦慕雪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心中却还抱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因为我的过往吗?” “可那不是我自愿的,我没有背景,我…”秦慕雪急切地试图解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眼神中满是哀求。 “我不介意你的过往。”顾知宴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哈哈,不介意?不爱何来介意?”秦慕雪疯狂地笑着,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顺着脸颊肆意流淌,“顾总分手都要做尽职调查吗?” “找个值得托付的人,安稳过日子。”顾知宴起身,迈向玄关。 “顾知宴!”秦慕雪声嘶力竭地大喊,“你当真铁石心肠到如此地步?过往对你来说就一文不值吗?” “还是说,你心里只有林知夏!”秦慕雪的声音愈发尖锐,带着难以掩饰的恨意,“在你眼中,这世间除了她,其他女人都只能是过眼云烟吗?” 顾知宴的背影猛地一僵,放在门把手上的手停顿了3秒。 随后,回答秦慕雪的,只有玄关传来的那一声决绝的关门声。 —————————— 晨光透入窗帘的细微缝隙,在傅景烁轻颤的睫毛上晕开金粉。 脑袋昏沉,喉间灼烧,傅景烁摸索着按下手机侧键,锁屏照片里苏雨烟伏在黄花梨书案上、枕着《高考真题集》熟睡的模样,让混沌的神经稍稍清明。 通话界面弹出时,他下意识将发烫的额头贴上冰凉的手机背板。 5901客厅的星空夜灯自动切换成晨光模式,苏雨烟掀掉膝盖上搭着的羊绒毯,揉着僵硬的脖颈站起来。茶几上的红糖水早已凉透,骨瓷杯壁凝着细密水珠,倒映出她整宿反复翻看聊天记录的模样。 微信对话框里傅景烁最后发送的“谢师宴可能要喝点酒,等我回来。”的时间被系统悄悄更新为“昨天 18:07”。 手机突然振动,屏幕亮起。 “喂,是景烁吗?”苏雨烟莲步轻移,来到阳台,迅速按下接听键,声音里满是期待与焦急。 傅景烁的指腹在手机边缘反复摩挲,喉结滚动间尝到宿醉的苦涩:“烟烟,我…” “你嗓子哑了,胃会不会疼,是不是难受得厉害?” “听见烟烟的声音,感觉一下子好多了。”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幸福与眷恋,“对不起,我…” “我特别幸运,昨晚碰到一个京大的学长,他跟何穗也认识,巧的是他也住在云邸宫,”苏雨烟连忙打断傅景烁的话,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淋了雨,“你应该也认识他,顾知宴的堂弟顾逸尘。” 傅景烁抬手扯开黏在颈间的衬衫领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我这就…” “别急。”苏雨烟再次出声打断,听见电话那头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她下意识地望向落地窗,窗上映出自己略显苍白的倒影,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抚过锁骨处那片还未消散的淡粉色压痕。 就在这时,电话里骤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的闷响。 “景烁?”苏雨烟的声音瞬间拔高,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 “没事” 傅景烁强忍着太阳穴突突跳动带来的剧痛,撑着衣柜,缓缓滑坐在地,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牙关紧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 主卧门缝漏出的光斑忽然晃动,顾逸尘的灰蓝真丝睡袍垂坠如水。 他换好白衬衫,来到客厅,一眼便望见阳台处踮脚张望的少女。苏雨烟的身影被晨光勾勒得柔美而动人,顾逸尘望着她,昨夜她身上那淡淡的蜜桃香似乎又萦绕在喉间,令他心神一荡。 “要热牛奶吗?”顾逸尘尽量放低声音,生怕突然惊扰到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苏雨烟。 苏雨烟闻声回眸,嘴角上扬:“不了,谢谢顾学长的收留,打扰了一晚上。” 一城风光,都不及她这刹那间绽放的嫣然笑意。 —————————— 暗夜王庭曜金阁。 三万六千颗珍珠在琉璃穹顶下织就银河,谢烬夜指间的雪茄腾起的幽蓝磷火舔舐着暗金箔壁纸,将楚念薇的背叛锻造成纷扬的灰烬。烟圈撞碎在景德镇大师粉彩瓷瓶插着的荷花上,惊醒了沉睡在和田玉熏炉中的龙涎香。 “灰飞得比纳斯达克熔断还快。”叶凌岳用雪茄剪戳了戳都彭水晶烟灰缸里堆积的余烬,碎屑簌簌塌陷成雷击蚁丘。 他腕间百达翡丽星空盘闪过冷光,像给这句话盖上钢印:“要我说,这楚小姐该去顾氏医院挂个特需。不是眼科,是脑神经外科。放着你这样的金丝楠阴沉木不雕,偏要啃烂了心的老槐根。”他故意把“老槐根”三个字咬得稀碎,琥珀色酒液在他齿间淬出毒刃,“听说那秃鹫最近在cbd盘了层写字楼,logo漆得比婚戒还亮。” 谢烬夜晃着酒杯,琥珀色液体在颅骨醒酒器里打转,映得他眉眼像浸了陈醋的琥珀:“上个月她生日,送个爱马仕包,结果人家发朋友圈说‘最浪漫的礼物是尊重’。”他扯开领带,露出锁骨下方若隐若现的牙印,“现在想想,这牙印该不会是给那秃鹫投资人的战书?” “得了,您这牙口印都能拼出北斗七星阵了。”叶凌岳将琥珀琼浆倾入威尼斯urano琉璃杯:“那楚姑娘的试镜带,今早跟着当代艺术废料进了废弃电子设备收纳箱。” 浅酌一口后,叶凌岳掏出手机划拉两下,“瞅瞅,我妈旗下娱乐公司新签的小花,京舞古典舞系的,腰比楚念薇软三分。”屏幕上的姑娘正在练功房劈叉,背景里隐约可见他上周送的梵克雅宝礼盒。 谢烬夜眯眼瞅了瞅:“这姑娘去年圣诞是不是在金澜酒抱着你大腿唱《爱情买卖》?”见对方呛酒,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提醒您啊叶少,上回那位女团c位,可是把你送的法拉利喷成hellokitty粉。” 两人斗嘴的功夫,服务生端着纯银雕花托盘战战兢兢进来。叶凌岳掀开银质餐盖,一块五分熟的牛排静静躺在盘中,牛肉被烤至恰到好处的玫瑰粉色,表面那层美拉德反应形成的焦褐外壳,泛着诱人的油光,细密的油花均匀分布,散发出浓郁醇厚的香气。 他叉起牛排对着水晶灯端详,调侃道:“这雪花纹的分布密度,倒是与司少去年在蒙特卡洛赢的那枚古董怀表机芯有异曲同工之妙。” 话题转到司少身上,谢烬夜突然来了精神:“去年他非要在游艇上养羊驼,结果那畜生把王总假发当草料啃。”他模仿司少当时的表情,活脱脱像吞了只活体章鱼,“最后赔了顶植入纳米根毛的定制假发,现在王董戴着它出席世界人工智能大会。” 叶凌岳笑得直拍大腿,顺道问:“司少何时归巢?” “下月归京。”谢烬夜碾灭雪茄,鎏金袖扣在都彭烟灰缸沿刮出刺耳鸣响。 一楼飘来的昆曲《牡丹亭·惊梦》正唱至“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水磨腔攀着鎏金柱渗入三楼。 叶凌岳跟着哼了两句,突然拍案:“给司少接风得整个大的!把三楼改造一间赌场,再雇群艺术生扮荷官。”他越说越兴奋,“让楚念薇来发牌,胸前别个二维码,扫一扫能看她试镜视频。” “您这哪是接风,分明是给纪检委送业绩。”谢烬夜摸出鎏金打火机, “司少最爱《牡丹亭》。把三楼‘惊鸿殿’的智能全息幕换成明代戏台,要能飘真实桃花的。” “倒不如弄个火星殖民体验馆,让他提前适应末日世界。”叶凌岳笑得撞翻哥窑冰裂纹醒酒器。 谢烬夜把玩着鎏金打火机:“明儿发条热搜,就说万象太子爷夜会三线女星。”见对方瞪眼,他笑得蔫坏,“标题我都想好了,《豪门兄弟为爱反目,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审美的滑坡?》” 叶凌岳把雪茄灰弹进烟灰缸:“信不信我把你在拉斯维加斯扮自由女神像的监控视频,刻成nft上链拍卖?”他晃着手机,“楚姑娘扫完码能绿你到碳中和达标。” 叶凌岳突然想起什么:“当年那盒俄罗斯薄荷糖,你丫是不是故意的?” 谢烬夜吐了个完美的烟圈:“不然怎么骗你叫了半个月哥哥?”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晨光漫上暗夜王庭的琉璃穹顶,都彭烟灰缸已化作微型庞贝古城,里面的雪茄残骸像极了他们这些年荒唐情事的纪念碑。 —————————— “三天内凑齐十七个杜丽娘。”叶凌岳抓起鎏金镇纸敲了敲镜头,“要会水袖功的,腰围不超过一尺九的,背得全《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的。” “伴舞十万劳务费。”谢烬夜突然将翡翠算盘拍在案上,玛瑙珠子撞出脆响,“主舞二十万,今夜就放消息出去。” 叶凌岳的微信消息在凌晨三点炸开纨绔群:“《牡丹亭》全国海选,入围者赠戴比尔斯碎钻手链。”配图是ai生成的杜丽娘全息投影,穿着高定水墨旗袍在元宇宙戏台甩水袖。 谢烬夜秒回:“主舞冠冕镶着祖母绿袖扣,伴舞头面嵌碎钻。” 线上攻势在子时准时发动。突然涌现百位汉服博主,背景音乐统一换成青春版《牡丹亭》,“报名成功即赠购物金一千元,叶公子买单!”强势刷屏。 鎏金自鸣钟敲响子时三刻,赵氏万象传媒控股子公司臻华聚艺舞台艺术公司官网首页突然炸开全息投影。鎏金公告栏浮现金色小楷:诚聘牡丹仙娥十七名,需通晓昆曲工尺谱,腰若流纨素,指如削葱根…… 报名链接在艺术院校群呈病毒式扩散。开放三十分钟即崩溃。 微信小程序“臻华聚艺选秀”凌晨炸服。 程序员连夜给服务器浇香槟降温时,发现流量峰值竟出现在戏曲频道,00后们把《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剪辑成卡点变装视频。 牡丹仙娥仿妆挑战话题下,美妆博主用ysl小金条画昆曲贴片,纪梵希散粉定妆时故意抖出牡丹花形。 京戏教务系统被“病假申请”挤爆,理由清一色写着“忽感游园惊梦之症”。 线下战场更是硝烟弥漫。 京戏公告栏突然被鎏金蚕丝绢覆盖,招聘启事用苏州绣娘缝制的金线勾勒,末尾盖着赵氏集团传世田黄印章。 京舞练功房飘满桃花香氛,女生们踩着芭蕾足尖鞋练圆场步,把《胡桃夹子》跳出了《寻梦》的哀婉。 沪舞练功房连夜运进十六架智能镜面,能根据动作精准度绽放全息桃花,镜框镶的缅甸翡翠在晨光中淌着绿雾。 —————————— 京舞某学生宿舍,六人间里只剩李昭宁和对床的林茉儿,其他床位的凉席卷成筒状,像四具裹着灰尘的蝉蜕。 蝉鸣撞碎在贴满防滑条的玻璃窗上,李昭宁踮着脚尖在洗手台前洗舞鞋。泛黄的帆布渗出水渍,在瓷砖上蜿蜒成地图状的暗痕。 林茉儿刷着手机突然倒抽冷气:“宁宁!臻华聚艺的招聘上热搜了!” 沾着泡沫的手指顿在半空。李昭宁望着镜子里素白的面孔,额角还粘着昨夜代课留下的亮片:“是叶公子母亲公司那个?” “臻华聚艺,那可是万千舞蹈、戏剧学子的梦中殿堂,报名成功即赠购物金一千元,入围五十强就有一万现金!”林茉儿把手机怼到她眼前,鎏金特效的招聘海报映得宿舍蓬荜生辉,“伴舞十万啊!够买你爸五年降压药。” 李昭宁没接话,指尖划过臻华聚艺舞台艺术公司的鎏金简介:赵氏万象传媒控股子公司,赵悦菲持股61。 她对着浴室镜子练习微表情,确保说“情不知所起”时眼尾上扬15度,这是她解析叶凌岳前女友网上视频得出的黄金角度。 “主舞二十万啊!够给你妈换人工关节。” 李昭宁拧干舞鞋的手指蓦地收紧。她想起今早母亲发来的语音:“宁宁,水电费的催缴单又来了”沪城老房子的霉味仿佛穿透屏幕,缠上她贴着膏药的脚踝。 “可要穿他们的定制戏服面试。”她点开报名链接,智能ar试衣系统正在解剖杜丽娘的行头,“这苏绣料子,弄脏了怕是赔不起。” 林茉儿扯下床头海报,那是她们在画廊兼职时顺的鎏金卡纸:“你忘了上个月给熊孩子代课?那家长用i包装现金羞辱人,你不是照样把钞票甩他脸上?”她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叶公子会亲自面试” 窗外飘进鎏金传单,李昭宁接住半片残纸,不知道谁在上面写了句“妹妹们,这可是跃龙门的青云梯。” 第23章 一吻再吻 京舞学生宿舍,李昭宁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看着微信余额里那83272元陷入沉思。父亲被买断工龄那天的叹息,母亲在舞蹈室外啃冷馒头的画面,混着现实的压力,一起化作身上的汗碱。 “昭宁,我把补光灯借来了。”林茉儿抱着补光灯走进宿舍,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李昭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太好了,辛苦你了。” 为了录制报名视频,李昭宁昨晚仔细浏览分析了叶凌岳的主页,经过一番研究,她把练功服领口的缝合线拆开了三针,她推测出这是最能吸引他注意的最佳露肤度。 “第39次录制。”林茉儿按下拍摄开始键。 李昭宁深吸一口气,舞动起来,特制的水袖随着她的动作有力地甩出,带起了窗台上的梧桐叶,舞到《游园惊梦》中“呖呖莺歌溜的圆”时,左脚精准踩中阳光透过铁架床形成的光斑。那一刻,光与影、人与舞,仿佛融为一体,美得令人窒息。 林茉儿的二手笔记本前,李昭宁紧握着鼠标,手指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三次修改报名表。在特长一栏,她最终填下“昆曲研习”,之后点击了“提交”按钮。 电磁炉上偷偷煮着的泡面,热气蒸腾中,两人的笑容温暖而真挚。 沪城,唐果的妹妹唐心也参与了此次《牡丹亭》选秀。她与李昭宁同校同系同年级,却分属不同的班级。唐心,一个甜美善良的女孩,她的笑容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明媚。 第二天上午10时,李昭宁和唐心的手机同时跳出“恭喜进入复试”的短信。 而此时的李昭宁,正身处云阙舞坊的更衣室内。 云阙舞坊的聘书正静静地躺在更衣室第三格储物柜里,烫着“第十九届全国高校古典舞新秀赛金奖”的字样。 舞蹈室里,李昭宁转过身,对着雾面玻璃,抬手调整诃子裙的系带时,正听见门外家长们的碎语。 “这老师看着挺年轻啊,能教好孩子们吗?”一位烫着大波浪的妈妈皱着眉,眼里透着怀疑。 “据说刚拿了全国高校古典舞新秀赛金奖呢…难怪破格聘来教暑期大师课…”旁边一位戴眼镜的妈妈推了推眼镜说道。 “金奖又怎样,教小孩和自己跳可不一样。”大波浪妈妈撇了撇嘴。 李昭宁没理会这些质疑,再次确认诃子裙平整后,转身走向孩子们。暮色透过270度的环形落地窗洒进教室,她穿着改制的联珠纹纱衣,每走一步,纱衣就轻轻晃动,可腋下那几处补丁还是若隐若现。 开始示范《绿腰》的塌腰抖袖了,李昭宁的腰肢像被无形的手牵引,柔软地弯折,水袖随着手臂的舞动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 “瞧李老师这腰肢,软若无骨,这功底,绝了!”一位穿高定套装的妈妈碰了碰同伴手肘。 “这腰功确实了得,不过这身形,是不是过于清瘦了些?”戴翡翠镯子的截断话头,她们共同注视着李昭宁拎起学员的水袖,“这种清汤寡水的倒适合跳文姬怨。” 李昭宁在旋转中听见这些碎语,绷紧的肌肉记忆突然复苏。那是去年决赛夜,她裹着渗血的绷带完成最后一个绞腿蹦子后,评委写在评分表上的批注:“鹄峙鸾停,骨相清绝,尤胜在含而不露的劲峭。” 水晶灯下,李昭宁教孩子们摆出“探海”造型。 她走到一个小女孩身旁,轻轻握住孩子的脚踝,往上托举,帮她调整姿势:“对,就是这样,膝盖再伸直些,想象自己是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飞鸟。” 小女孩咯咯笑着,努力让自己的动作更标准。 李昭宁直起身,抬手轻轻捋了捋鬓边的碎发,流苏耳坠顺势扫过她白皙的颈侧,后颈处已然浮起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个动作,总让她想起领奖那天。她站在领奖台上,满心欢喜地望向台下,却在最后一排的角落,看到了父亲的身影。父亲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外套,紧紧攥着火车票,眼神里满是骄傲与心疼。那一幕,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蝉翼纱的胸衬被汗水微微浸湿。这件衣服是去年改小的,当时穿着正合身,可如今竟还空余半指,倒让琵琶襟的绦带在旋转时多绕出个泠泠的弧度。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有家长踱步到宣传屏前,指着上面李昭宁的照片,转头问道:“李老师报名的《牡丹亭》选角赛,进复试了?” “嗯。”李昭宁正弯腰收拾水袖,动作猛地滞了一下,蝴蝶骨在轻薄的纱衣下微微颤动。窗外,暴雨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雨滴重重地砸在玻璃幕墙上,划出一道道银线。恍惚又是京舞宿舍楼里,狭小的空间闷热难耐,林茉儿举着补光灯,额头上满是汗珠,大声喊着:“第三十九次录制,开始!” 这时,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挣脱妈妈的手,跑到李昭宁身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说:“李老师,你好像从敦煌壁画里飞出来的仙女呀!” 李昭宁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谢谢你,宝贝。” 小姑娘的妈妈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李老师,您身段好,教得也好,就是太单薄了些,平时可得多注意身体。” 李昭宁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谢谢您的关心,我会的。”她望着窗外的雨幕,心中五味杂陈,未来的路还很长,可那道光,始终在前方闪耀 。 —————————— 晨光里,傅景烁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玉竹般的指节泛着冷白色,透着几分矜贵:“今日可否劳烦烟烟公主拨冗,陪我去趟游乐园?” 苏雨烟垂眸,视线落在摊开的数学书上,光斑在书页间跳跃、闪烁,扰乱了她的思绪。八岁那年,父亲猝然离世,生活的轨迹自此扭转。从那以后,她收起了心爱的蕾丝发带,取而代之的是一沓沓写满数字与公式的算草纸;那些曾令她心驰神往的童话城堡,也被她小心地锁进了泛黄的《数学分析原理》扉页,成为遥不可及的旧梦。 “要不要改天?”苏雨烟指尖触到车门又缩回,瞥见他眼底的淡青。 “今日就好,”傅景烁早已躬身替她挡住车顶,“总要有人替烟烟公主守着那个没做完的公主梦。”傅景烁的声音裹挟着丝丝暖意。 游乐场内,苏雨烟眼睛亮晶晶地望向双层旋转木马。傅景烁低头看她指尖粘着的糖丝,突然想起谢师宴会上那些水晶杯沿的盐粒,原来真正的微醺不需要酒精。 他对苏雨烟笑得像中世纪的骑士:“烟烟公主选哪匹坐骑?” 苏雨烟歪着头:“烦请烁王子安排。” “先选这匹坐骑如何?”傅景烁正俯身替她整理旋转木马的安全带。 金色穹顶响起八音盒旋律,鎏金木马腾空而起的瞬间,苏雨烟听见身后传来少年清润的嗓音:“抓紧鬃毛,公主要起飞了。” 那个永远矜持守礼的傅家少爷,此刻发梢沾着木马扬起的金粉。二十米外的管家慌忙举起相机,却只拍到少女飞扬的发丝和少年眸中碎落的星光。 “接下来该烟烟公主挑选项目了。”傅景烁接过侍者递来的冰镇柠檬水,杯壁凝露沾湿他修长的指节。 苏雨烟望着不远处欢笑声不断的碰碰车场,喉间轻轻滚动,下一秒手腕已被温热的掌心包裹。 碰碰车场的音乐不知何时换成了圆舞曲,傅景烁背着手倒退着走在彩砖路上,鞋尖有节奏地轻点地面。苏雨烟去踩他影子,却在第七步时被突然转身的少年拥个满怀。他胸口跳动,震落了她发间不知何时沾上的蒲公英,雪白绒球乘着晚风掠过旋转木马的尖顶,飘向缀满云朵的晴空。 鬼屋入口处,仿真藤蔓肆意缠绕,上面挂着丝丝缕缕的人造蛛网,在昏黄黯淡的灯光下,营造出一种阴森诡异的氛围。 两人刚踏入鬼屋没多远,一只造型恐怖的僵尸猛地从暗处弹出,伴随着尖锐惊悚的音效。苏雨烟下意识地一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傅景烁已迅速将她整个圈进怀里。苏雨烟后背紧紧贴着他汗湿的衬衫,听见闷笑声从头顶传来:“原来烟烟公主怕的是这种程度?”话音未落自己先踉跄半步,某个扮成吸血鬼的工作人员正抱着他小腿啃咬,那逼真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苏雨烟抓着安全栏的手指关节发白。随着过山车的启动,她的心跳也随之加快,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在第一个俯冲的瞬间,失重感如汹涌的潮水般漫过心脏,苏雨烟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几乎同时,傅景烁握住了她发凉的手:“怕就喊出来,啊——” “啊——”苏雨烟放声尖叫。 当过山车冲进缀满紫藤的隧道,十八年来锁在算式里的眼泪终于挣脱桎梏,化作带着笑音的尖叫消散在盛夏清风里。 路过套圈摊位时,苏雨烟的目光一下子被最远处的那只陶瓷小猫吸引住了。小猫通体雪白,眼睛又大又圆,模样十分可爱。 傅景烁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他伸手掂了掂竹圈的重量,转头对苏雨烟眨了眨眼:“猜猜看,我三次机会能不能套中它?”话音未落三个竹圈相继飞出,准确套住小猫与左右两只布偶熊。众人惊呼声中,少年只接过摊主递来的小猫塞进苏雨烟怀抱:“给你,喜欢吗?”两只布偶熊留给了摊主。 甜品站,傅景烁屈指叩了叩玻璃柜:“要哪个?” “草莓草莓味的就好。”苏雨烟专注地盯着玻璃柜里的草莓冰淇淋。 傅景烁却已经指向陈列柜:“粉红葡萄柚、西西里开心果、马达加斯加香草,各挖一球。” 树影摇曳的木制长椅上,苏雨烟小心翼翼舔了口草莓冰淇淋顶端的金箔,眼里漾开星光,连沾在唇珠上的奶油都忘了擦。 傅景烁握着香草甜筒的手顿了顿:“真有这么好吃?” “你尝尝”她下意识地递过冰淇淋,却在看到少年倾身时慌乱补充,“用、用勺子!”傅景烁却已就着她的手咬向草莓冰淇淋尖,恰巧苏雨烟也下意识去舔快滴落的粉浆。 奶油坍塌,两片唇瓣猝不及防地撞上正在融化的甜蜜。傅景烁的牙磕到她下唇,苏雨烟的睫毛扫过他鼻梁,混合着草莓清香与香草尾调的呼吸在26c空气里凝成胶质。 梧桐叶沙沙响了七下,傅景烁喉结滚动的声响惊醒了凝固的时间。苏雨烟猛地后仰,后脑勺撞上长椅雕花扶手,手里的蛋筒在两人之间划出抛物线,奶油溅在傅景烁纯手工的牛津鞋上。 “疼不疼?”傅景烁轻轻揉着她的后脑勺,呼吸间尽是草莓的甜香。 “对、对不起!”她手忙脚乱去翻帆布包里的纸巾,却被少年擒住手腕。 傅景烁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还强撑着世家公子的仪态:“应该我道歉。”掏出真丝帕子,却在碰到她唇角时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苏雨烟突然噗嗤笑出声,指着他嘴角晃悠的奶油:“这里”傅景烁下意识用帕子去擦,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僵在原地。这个动作让少女从脖颈红到发梢,抓起背包就要逃,却被甜筒残骸滑了个趔趄。 “小心!”傅景烁揽住她的腰肢,两人相贴的皮肤烫得能煎溏心蛋。 树影里偷看的管家适时打开喷泉开关,水幕恰到好处地遮住了少年少女骤然分开的身影。傅景烁低头整理皱了的衬衫,声音比喷泉溅落声还轻:“那个下次要不要试试抹茶味的?”苏雨烟把发烫的脸颊埋进喝了一半的柠檬水,吸管被咬出十八道月牙痕。 深蓝夜幕裹着摩天轮升至云端,轿厢玻璃倒映着京城的万家灯火。傅景烁看着对面少女被晚风拂乱的青丝:“会冷吗?” 苏雨烟摇头。轿厢恰在此时升至顶点,整座游乐园的霓虹突然为他们次第绽放。傅景烁忽然撑住两侧扶手倾身而来,雪松香笼罩的阴影里,他指尖抚过她轻颤的睫毛:“闭眼。” 这个吻起初像蝴蝶掠过花瓣,直到苏雨烟无意识揪住他腰侧的衬衫。傅景烁突然加深力道,将她整个人圈在皮质座椅与自己胸膛之间。唇齿间还残留着香草冰淇淋的甜腻,却被他辗转厮磨出白兰地的烈度。苏雨烟仰颈时露出脆弱的咽喉,少年喉间溢出的轻笑震得她睫毛发颤:“换气,我的公主。” 远处烟花炸开的轰鸣中,傅景烁突然退开半寸,两人的唇瓣拉出一丝晶莹的银丝。苏雨烟水雾氤氲的眸子映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听见少年沙哑的喘息混着机械运转声:“现在我相信分子美食学的魅力了。” 他滚烫的掌心仍托着她后颈,腕间青筋突起。苏雨烟忽然伸手抚上他喉结,在傅景烁骤缩的瞳孔中,主动将唇印在他微颤的嘴角。这次换少年溃不成军,扣住她腰肢的力道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 摩天轮的霓虹光环渐次熄灭,傅景烁在台阶前蹲下身时,后腰处的衬衫已洇出深色汗渍。苏雨烟戳了戳他后颈滚落的汗珠:“我可以自己走” “护送公主回家啰!”少年反手扣住她脚踝往背上带,浸了汗的嗓音沙沙的。 积水的柏油路映着路灯,地上重叠的影子里,他的手掌正托着她臀线,而她的发丝垂在他肩头,随步伐晃成缠绵的波纹。 路过旋转木马时,傅景烁突然颠了颠背上的人。苏雨烟慌忙搂紧他脖子,身子不由贴得更紧:“你!”她胸前的柔软压在傅景烁的后背,那饱满的触感隔着薄薄的衣物传递过去,让傅景烁的呼吸一滞。 “天地良心。”傅景烁转过头来,“牛顿第一定律作证,靠近你的加速度,根本不受控制。” 三百米林荫道,他数着她的心跳走了九百步。 停车场最后一盏钠灯下,飞蛾在两人头顶织出光晕。傅景烁弯腰放人时踉跄半步,苏雨烟扶住他滚烫的小臂,突然被抵在迈巴赫车门上:“背人服务费” 尾音消融在突然贴近的唇齿间。 这个吻沾着夜露的潮气,比摩天轮上少了几分克制。烟烟后背的草莓印花在车身上蹭得变形,傅景烁撑在车窗上的手掌压扁了半只迷路的瓢虫。 “少爷,三分钟前夫人来电”管家举着手机僵在五步外。傅景烁用额头抵着烟烟汗津津的鼻尖,突然笑道:“就说我中暑了,在停车场抢救。”指尖却诚实地替苏雨烟抚平翻卷的t恤下摆,那里还留着他掌纹烙下的褶皱。 第24章 《牡丹亭》选秀2 “嘶——”苏雨烟轻哼一声,指尖抚过微微刺痛的唇珠,斜睨着窝在真丝软枕里的罪魁祸首。 “沉醉,”傅景烁喉结轻滚,指腹沿着她的唇线轻轻摩挲,“不知归路。” 苏雨烟又羞又恼:“你” “下官知错了,”傅景烁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颌抵着她发顶,\"明日恳请公主赏光,陪臣去趟电玩城?\" “傅氏集团的晨会改日期了?”她屈指戳他胸口,运动衫领口滑落处还留着绯色咬痕,“上回是谁说的''傅氏祖训第三条''” 傅景烁擒住作乱的手指,腕间檀木珠碾过她掌心:“祖父当年追祖母时,连修十三日年假。”他忽然翻身将人困在沙发角落,鼻尖蹭过她红肿的唇瓣,“何况后日要开月度财报会,总得提前赚些甜头续命。” 谢师宴后,傅景烁就开始跟在傅父身边接触集团事务,还要抽时间陪苏雨烟。他的辛苦,苏雨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管家带着佣人叩门送早茶时,正撞见傅景烁握着冰勺给怀里人敷唇。 “啊——”苏雨烟刚穿好帆布鞋,便被傅景烁公主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攀住傅景烁的肩膀,“我可以自己走” “你受伤了。” “又不是腿受伤,我只是……”声音渐弱,苏雨烟把头埋进傅景烁怀里。 管家王叔看着如胶似漆的二人,一脸笑意。他是傅老太爷瞒着傅太夫人派来照顾小少爷的。 傅老太爷的鎏金怀表突然在王叔掌心震动,表盖内侧嵌着的泛黄照片上,年轻时的傅振国正握着钢笔在京大图书馆写下\"一世清欢\"。 梧桐叶簌簌落在京大图书馆的石阶上,傅振国隔着古籍馆的雕花窗棂,看那个扎粗麻花辫的姑娘踮脚取书。她洗得发白的蓝布衫扫过《九章算术》书脊,钢笔从补丁口袋滑落,正跌进他颤抖的掌心。 “同、同学”他平生第一次结巴,瞥见借书卡上清隽的“叶清欢”三字,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才吐出一句,“你的笔”。 姑娘接过钢笔时,指尖的微凉让傅振国心中一颤,他西装口袋里的瑞士表,竟像是感应到了这份异样,突然走快了三拍。当时的他,只当是自己的错觉,可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安插的保镖在暗处按下了快门。 王叔至今记得那个夜晚,傅宅的琉璃宫灯格外刺目,仿佛要将周遭的一切都灼烧殆尽。傅振国直挺挺地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砖地上,膝盖处传来的疼痛远不及他内心的万分之一。在他面前,摊着的是叶清欢的留学推荐信,那薄薄的纸张,却似有千钧重。 “选她的前程,还是毁她的青云路?”傅太夫人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冷峻,手中的鎏金茶盏重重地磕在桌上,瓷面上瞬间出现一道细微的裂痕,“傅家容不得算法算不清的糊涂账!” 窗外,雪粒子簌簌地砸在万字纹窗棂上,发出清脆又细碎的声响。傅振国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他望着那封推荐信,脑海中浮现出叶清欢的一颦一笑。 良久,傅振国缓缓闭上双眼,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他的手颤抖着,拿起笔,在婚书上按下了指印。那鲜红的指印,如同他破碎的心,在那冰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眼。 迎亲那日,天空依旧阴霾密布,仿佛也在为这段夭折的爱情默哀。傅振国身着喜服,悄悄来到老槐树下,将叶清欢落下的钢笔埋进土里,连同那封从未送出的信。 信上写着:“清欢于飞,振叶待风,愿化算筹,共解人生方程。” 他曾经对爱情的美好期许,都被深深埋葬在这棵老槐树下,成为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 汽车缓缓启动,可升降隔断悄然升起,营造出一方只属于两人的私密空间。就在这一瞬间,苏雨烟忽然轻轻嘶了一声。 “疼就咬我。”傅景烁将手腕递到苏雨烟唇边,宝珀表表带内侧,镌刻的“烟”字,此刻正轻轻地贴着她发烫的脸颊。 少女眼睛一转,露出几分俏皮,突然伸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傅同学解题时,可比这皱眉得厉害。” —————————— 上午九点,晨光穿透臻华聚艺舞台艺术公司27层的双层中空玻璃,在意大利进口的卡拉拉大理石地面投下菱形光斑。 五十名身着练功服的少女沿着环形走廊排成新月状,真丝绡纱与雪纺绸在中央空调的恒定气流中漾起涟漪。 李昭宁将后背抵住第三根罗马柱的凹槽,改良式月白广陵纱旗袍裹住她十六年淬炼出的腰线,领口盘扣第二粒别着校徽,这是她查阅叶凌岳点赞的二十七部舞剧后,在凌晨一点调整了十七次角度的纯情杀器。 “全体编号录入完毕!”艺术总监的铜铃震碎满室香奈儿五号与汗水交织的气息,“初试分三关:软度、身韵、即兴。” 四台工业级除湿机在墙角嗡鸣,却蒸发不掉少女们新贴的仙子毛上凝结的湿气。 “请 01 - 10 号到 a 厅候场。”机械女声在空气中响起。 a厅十面菱花镜将晨光析解成流动的碎钻。红绸覆盖的签到台前,成捆现金砌成的浮雕墙正渗出油墨腥气,第五十沓钞票边缘还粘着银行封条晶亮的碎屑。 李昭宁踩着编号9的水晶地标站定时,空调冷风正掀起改良旗袍的下摆。她余光瞥见8号选手正在蕾丝衬裙里调整硅胶臀垫,10号往天鹅颈上扑着带细闪的禁欲系散粉,而她自己改良过的苏绣旗袍里,加缝的桑蚕丝胸托正将锁骨勒出完美的蝶翼形态。 旁边传来第10号选手的嗤笑:“穿得跟孝服似的,当是给杜丽娘守灵呢?” 当叶凌岳拿着激光笔划过她的脚踝时,真丝旗袍下的肌肤应激泛起一层鸡皮疙瘩,这其实是她提前半小时在洗手间用冰水激出来的,看着就像自然的红晕。 “起范儿。”执行导演突然的喝令惊醒了水晶吊灯里的鎏金雀鸟装饰。 鎏金穹顶突然发生变化。只见细密的光影闪烁,眨眼间,一片逼真的全息桃林从穹顶缓缓降下,《惊梦》的唱词被投影在青玉地砖上。 李昭宁踩着“迤逗的彩云偏”的节拍旋身,未施粉黛的脸庞在一道道激光束的映照下,泛出玉胎般的纯净色泽,与周遭那些精心雕琢着桃花妆的选手们相比,她宛如一朵绽放在喧嚣中的清莲,又似是从宋徽宗瘦金体里拓下来的清癯墨影,透着一股独特的清冷气质。 谢烬夜正盯着屏幕,手中的金丝楠木柄折扇轻轻敲击着手心。当李昭宁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时,他眼中闪过一丝欣赏,遂将李昭宁的侧颜放大至整面电子屏。 “倒是把‘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吃透了。”他轻声呢喃。 李昭宁身上的素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若隐若现的锁骨在满室珠光宝气的映衬下,如同未上釉的汝窑瓷,隐隐裂开一道冰裂纹,散发出别样的韵味。 a 厅候场室,11号选手还在不停地和旁人小声议论着:“就她那样,不化妆就上台,还以为自己能有多厉害,等着看她出丑。” 李昭宁扬手甩开水袖,足尖点地的瞬间,忽觉荒唐,此刻在五十万现金墙前跳《牡丹亭》,倒比昨夜在京舞舞蹈室加练更令人眩晕。就在这时,她改良旗袍开衩处缀着的一颗珍珠忽而迸裂,沿着她绷得笔直的腿线滚落,一路蹦跳着,正巧撞碎在叶凌岳脚边的黄花梨脚踏上。 “卡着四四拍转。”叶凌岳屈指叩了叩案上和田玉镇纸。他所坐的官帽椅前倾的弧度,不经意间泄露了他内心的兴致。镜厅四面八方的射灯忽然聚拢,强烈的光线将李昭宁旋转时的轮廓清晰地拓印在真丝屏风上。 少女单薄如纸的胸线在桑蚕丝胸托的包裹下依旧平坦,腰臀却在旋转间旋出个惊心动魄的葫芦形,倒比身后现金墙更具拜物教的神性。 谢烬夜用金丝楠木柄放大镜敲了敲选手资料,他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腰,是用柳叶刀削出来的?”说话间,他腕间的沉香手串擦过李昭宁的体检报告,在“胸围72a”的铅字上洇开淡淡的檀痕。 他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司少最近是好上这清淡素雅的风格了?” “第七号选手的胸腰比更接近黄金分割。”执行导演双手捧着数据板,微微弓着身子提醒。 “我要的是杜丽娘,不是杨贵妃。”叶凌岳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突然“啪”的一声合拢笔记本,惊起案头宣德炉里一缕青烟。 “你看她旋子转体时的手眼相随。”叶凌岳手中的万宝龙钢笔尖用力戳破空气,正指向李昭宁飞起的下颚线,“这种骨相跳《洛神赋》能省三成后期特效。” “可惜是件没烧透的骨瓷花瓶。”谢烬夜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吹开浮着的明前龙井,“留着插白山茶倒是风雅得紧。” 水晶吊灯忽然晃出七色光斑,李昭宁完成最后一个绞腿蹦子时,发间木簪正巧坠地。鸦青色发丝泼墨般倾泻而下,将原本束在改良立领里的碎发也染上黛色。她维持着结束动作轻喘,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目光不经意间瞥见自己映在镜中的模样。未施粉黛的脸被汗渍蒸出绯色,倒比隔壁8号选手精心涂抹的斩男色唇釉更灼眼。 叶凌岳的钢笔在评分表上悬了半晌。最终,他轻轻落笔,画了个朱砂红的圈。 菱花镜前浮动的珠光忽然炸裂成雾霭,23号转身时手肘划过四十五度危险弧线。纪梵希四宫格散粉在空中绽出晚香玉味的星云,唐心新嫁接的睫毛沾满铂金色粉尘,像落了雪的蛛网。 23号女生在补妆镜前转身时手肘划过四十五度危险弧线,“不慎”撞翻唐心的散粉。刹那间,四宫格散粉在空中绽出晚香玉味的星云,唐心新嫁接的睫毛沾满铂金色粉尘,像落了雪的蛛网。 李昭宁却笑着递过自己的新粉扑给23号:“用这个,能盖住你鼻翼的注射淤青。”声音刚好让路过的执行导演和艺术总监听见。 电子屏公布入围名单时,李昭宁正蹲在更衣室角落,将襦裙按《燕寝怡情图》的叠法收拢。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将她未染甲油的指尖镀成螺钿色。门外飘来执行导演的感慨:“这届杜丽娘候选,倒真应了那句‘一生儿爱好是天然’,9号那姑娘,活脱脱是从明代古画里走下来的。” “岂止如此,9号那截后颈,倒像是照着文徵明《湘君湘夫人图》里描的。”艺术总监接话道。 李昭宁将1万现金塞进帆布包,包内桃木梳上还粘着今晨梳落的青丝,比起其他选手行李箱里的假发片,倒是天然契合了《牡丹亭》评委们最看重的“本真”二字。 —————————— cbd玻璃幕墙流转着《唐宫夜宴》的全息投影,二十四位数字舞姬正踏着鼓点甩出红绸。烟烟仰头时游戏币从手中叮当坠落,傅景烁弯腰拾起的动作惊散了地砖上两人的影子。 “喜欢?”他指尖转着那枚带着体温的游戏币,突然抵住她后背中央的脊柱沟。 二十分钟后,苏雨烟站在云阙舞坊前发怔。木质匾额下,身着月白练功服的女子微微颔首:“傅少,李老师已在镜厅等候。” 一百五十平镜面将暮色折射成琥珀色,李老师正调整苏雨烟的下颌线,镜中突然映出傅景烁的身影。那位矜贵的傅氏继承人,此刻正屈膝在地胶上给少女缠足尖绷带:“绑带要这样绕”他仰头时喉结擦过她膝窝,惊得李老师掩唇退到幕帘后。 傅景烁掌心托着苏雨烟的腰肢旋身,衬衫与她的薄纱裙摆缠成并蒂莲:“当年家母逼我学的华尔兹” 三十圈旋转后苏雨烟跌进他怀里,傅景烁就势俯身贴近她汗湿的鬓角:“苏同学的心跳,比抓娃娃机里的钢爪震动还剧烈。” 迈巴赫的星空顶流淌着银河,苏雨烟戳了戳少年腕间檀木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同学解偏微分方程时,会考虑为什么要算到小数点后十位吗?”傅景烁正把玩她散开的发带,闻言将人往膝上带了带,“有些事就像自然常数e,存在即合理。” “说人话。” “非要翻译的话——”他突然含住她耳垂,“我在投资一支叫苏雨烟的潜力股。” 苏雨烟翻身跨坐他腿上:“傅氏财团的投资回报率” “正在以指数函数暴涨。”他托着她后颈压向自己,“尤其是今晚发现这支股还有舞蹈天赋的隐藏属性。” 第25章 凤凰总要自己啄开蛋壳 赵氏万象传媒大厦,五十八层的恒温茶室笼罩在琥珀色光晕里,落地窗外浮动着cbd的霓虹灯海。 秦慕雪第十三次抚平丝缎衬衫领口的褶皱,铂金袖扣在青金石壁灯下折射出冷光。鎏金雕花门无声滑开的瞬间,蒙特克里斯托雪茄的焦糖气息裹挟着紫檀熏香扑面而来。 “你迟了一分钟。”赵悦菲的细高跟碾过波斯地毯上暗绣的鸢尾花纹,青金石袖扣随着她整理文件的动作折射出冷光,“又在顾总的云邸宫里演了出梨花带雨的戏码?” “家里催得急”秦慕雪拢了拢新剪的锁骨发,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滑进衬衫领口,“知宴现在没成家的打算,我想先” “知道为何我独爱在雪松木柜里存蒙特克里斯托?”赵悦菲的翡翠戒指叩开檀香木盒,雪茄剪咬合时发出毒蛇吐信的轻响,“不是它最贵,是它燃烧时的灰环”她忽然将半截雪茄按在秦慕雪手背,“能精确控制每一寸燃烧面。” 茶室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煮水壶发出蜂鸣。秦慕雪纹丝未动,手背肌肤在灼痛中泛起红痕。她望着鎏金茶海上浮沉的茶宠,那只金蟾口中含着的铜钱,正随着沸水冲刷显出斑驳底色。 铜壶蜂鸣声撕裂寂静,秦慕雪看着赵悦菲往顶级羊脂玉瓷杯里注入沸水。立顿茶包在这只造价高昂的杯子里浮沉,褐色茶汤逐渐染透杯壁上细腻勾勒的手绘莲纹。 “去年限量发行的顶级羊脂玉瓷杯,现在泡着便利店茶包。”赵悦菲用珐琅镊子夹起湿茶包的动作,像在解剖某只濒死的白天鹅,糖渍顺着金线滴落聘书封面,“器物要衬得起主人,但主人”她忽然将茶包甩进水晶茶渣盅,“得学会把明前龙井装进纸杯。” 赵悦菲用鎏金火机点燃细支雪茄,烟雾描摹着墙上的传媒版图:“《资本解剖课》缺个开刃的,每月拆解两家上市公司财报,要拆得像维多利亚港的烟花秀。”她将聘任书压在紫檀镇纸下,封皮烫金标题刺痛了秦慕雪的瞳孔,《论资本与情感的套现比率》。 “菲姐,我合同还有半年,依据竞业限制…” “京视的违约金,够买下顾总送你的公寓。”赵悦菲忽然轻笑出声,加重放缓“顾总”二字,鎏金钢笔在聘任书签名处画出漩涡,“京视今年优化了三位财经主播。” 秦慕雪颈后的汗浸湿了真丝衬衫,她接过钢笔时,闻到契约书上淡淡的硝烟味。赵悦菲的鎏金火机擦亮瞬间,她看见火苗里映出顾知宴与林知夏在纳斯达克敲钟的画面。 茶海上金蟾口中的铜钱突然松动,秦慕雪看着那枚顺水流进渣斗的仿古钱币,听见菲姐的声音裹着雪茄香飘来:“真正的开元通宝,从来不在蟾蜍嘴里。”她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折射出冷光,“在赌徒的袖扣夹层,在寡妇的保险柜暗格,当然,最妙的还是在仇家的赎罪券里。” “提醒你件事。”赵悦菲突然按住她签字的手,cartier钉子手镯硌得生疼,“男人的金库可以变成你的提词器。” 电梯下行时,秦慕雪对着镜面轿厢整理锁骨发。五十八层玻璃幕墙外,g集团大厦正在举行亮灯仪式,林知夏的名字在led屏幕上滚动成星河。 —————————— 当苏雨烟绾着青绸水袖袅袅挪出,暮色透过纱帘勾勒出少女的动人曲线,傅景烁忽然用外套裹住人按在把杆上:“突然不想让林老师教了”喉结擦过她束着珍珠发网的后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畔,“今天我亲自陪练。” 林老师指尖轻点苏雨烟腰窝:“苏小姐,您这腰臀比,近乎完美的0618 黄金分割比例。”她手腕突然下压三寸,医用胶带在苏雨烟的轻纱下绷出肌理纹路,“水袖之美,魂在腕间,气聚于腰。起势之时,需将天地间的灵气,统统凝于此处,方能舞出神韵。” 傅景烁倚着竹制屏风微微挑眉:“林老师,我家数学家的骨头可经不起这般丈量。” “傅少真是好福气。”林老师笑着展开羊皮卷尺,青铜尺尾扫过少女绷如弓弦的足背,“苏小姐这跟腱,修长且富有韧性,生来便是为舞而造。” 而在云阙舞坊的一间教习室,李昭宁正攥着学员的水袖调整腕花。诃子裙腋下的补丁被汗水洇成深青色,紧紧贴在皮肤上,硬邦邦的布料,磨得皮肤生疼。指尖缠的医用胶带在纱衣下若隐若现,边缘早已有些翘起,丝丝痛感如影随形。 —————————— 23:00,暴雨夜加练,鎏金穹顶下的排练厅蒸腾着龙脑香。青玉地砖映出十七道翩翩起舞的纤影。 李昭宁扶着明式屏风的万字纹边沿调整呼吸。改良马面裙下的护膝已然结满盐霜。长期过度使用膝关节,髌骨周围的软组织早已劳损。此刻,每一次呼吸,伴随身体的起伏,髌骨处都传来隐隐的酸痛。 “这得练到几点啊?”身旁的队友小声嘟囔着。 李昭宁扯出一抹浅笑,轻声安慰:“快结束了,咱们再坚持坚持。”话虽这么说,她的眉头却不自觉地皱了皱,抬手揉了揉膝盖。 “十号位注意幅度,云手过眉三寸!你们这跳的什么?重来!”执行导演的呵斥撞碎全息牡丹的投影。 唐心旋身掠过李昭宁身侧,定制护膝的碳纤维纹路在镜中闪过幽蓝流光。当第八重牡丹幻影绽放时,两人的倒影在穹顶下交缠:李昭宁的影青瓷色练功服泛着冷月般的青白,唐心那身绣满暗金缠枝纹的舞衣,则似被珐琅彩釉反复煅烧的贡品。 唐心带来的保温桶总盛着松茸鸡汤。李昭宁捧着骨瓷碗,看唐心用折叠屏手机播放她们的练功视频:“我妈看了直夸,说你这段《游园》的身段能上京城春晚。” 鎏金电梯门映出两个少女的倒影时,唐心正往李昭宁帆布包里塞进第三盒瑞士巧克力。她的珍珠美甲划过包装盒上的法文标识:“我爸去日内瓦出差特意带回来的,听说里头加了抗疲劳的配方,你平时练功累了,就吃点。” 李昭宁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起球的包带。昨夜,她在排练厅捡到唐心遗落的莱珀妮鱼子精华琼贵睡眠面霜,那抹高级的冰蓝色,与自己从校医室拿来应急的凡士林罐子,一同摆在更衣室里,像霓虹璀璨的黄浦江与素影清寂的山涧溪流的荒诞同框。 凌晨一点的臻华聚艺排练厅,月光正顺着落地窗的鎏金窗棂爬进来。李昭宁解开缠在脚踝的绷带,将浸透血渍的纱布塞进印着“京舞食堂”字样的塑料袋,这已是本周第三卷绷带,母亲在电话里说老家的止血草涨价了。 “昭宁姐!”唐心突然从镜墙后探出头,她捧着两杯姜茶挤进门缝:“保安说看到九楼亮灯,我就猜是你。” “你又在练主舞动作。”唐心指着镜墙上的水痕,那是李昭宁甩袖三万次留下的轨迹。全息投影仪忽然自动启动,《寻梦》的唱词在青玉地砖上投出幽幽蓝光:“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李昭宁望着虚拟杜丽娘的金冠出神。二十万奖金能给妈妈换人工关节,让妈妈不再被病痛折磨。 —————————— 晨光将镜面长廊切割成明暗交织的菱形,苏雨烟推开更衣室磨砂玻璃门时,正遇见李昭宁对着落地镜调整诃子裙的宝蓝色系带。鎏金阳光穿过环形落地窗,在两人之间织就一道浮动的光帘。 “你是新来的兼职?”李昭宁将备用舞鞋放进第三格储物柜,鎏金聘书在柜角泛着柔光。她垂眸扫过少女洗得发白的帆布鞋,沾着墨渍的棉麻衬衫下摆还掖着半截图书馆借书单,“周三早班要提前半小时熨练功服,用蒸汽熨斗,别碰那个老式熨斗。” 苏雨烟闻言抬头浅笑:“谢谢,我来上林老师的课。”正在整理的帆布包里头露出半本翻卷边的《戏曲武功身段教材·水袖(第一册)》。 “林老师两年没收过新生了。”李昭宁系带的手顿了顿,她认得那本绝版教材,“上个月芭蕾舞团首席带着女儿来拜师,在会客室等了五个小时。” 李昭宁与苏雨烟并肩穿过镜面长廊时,保洁阿姨攥着拖把局促地蹭到近前:“苏小姐,东厅的薄荷糖补上了,是您喜欢的那个老牌子。” 话音未落,舞蹈助理捧着冰毛巾匆匆跑来,额前碎发都被汗黏在脸上:“林老师让我给您送冰敷袋,按傅少交代的,加了艾草精油。” “苏小姐,试衣间新到了批练功服。”服装总监抱着纸箱经过,特意抽出件月白色苎麻衫,“傅少交代过,这批都用的无骨缝制,袖口特意加宽了五公分方便练振袖。” 苏雨烟抱着水袖经过教习室时,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琵琶曲。透过落地玻璃,她看见李昭宁正在示范绞腿蹦子,补丁纱衣随旋转绽成破碎的蝶。 “动作要像解九连环”李昭宁喘着气扶住把杆,忽然透过镜子对上苏雨烟专注的目光。 课间休憩时分,李昭宁停在绿植架后整理舞鞋。窃语随咖啡香飘来: “要说傅少真是周到,把苏小姐上课的东厅照明全换成了博物馆级护眼灯。” “那可不,听说连灯光的色温都是按《唐人宫乐图》里烛火光谱还原的。” “昨儿施工队来装的那面特制镜墙瞧见没?反光弱得就像十五的月亮蒙了层纱。” “你这话岔了,傅少亲口说的数据,15呢。” (实际上是表面镀膜能减弱15反光) “要我说还是命好,傅家三代单传的。” “傅太夫人娘家王家,那可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能追溯到明代。” “当真好命,听说傅家少爷天天亲自接送,昨天还亲自陪练呢!” “李老师,唉,终究比不过世家豢养的金丝雀” 李昭宁的指甲陷进舞鞋海绵垫,麂皮表面泛起月牙形褶皱。她想起大一第一次参加酒局时,那个秃顶制片人蹭着她腰间的联珠纹说:“小李啊,这圈子里清高最不值钱。” 傍晚的霞光染红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李昭宁“恰巧”坐在苏雨烟对面:“要是打算加练,可得格外留意脚踝。” “力学分配得当的话,关节承压能减少40。”苏雨烟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受力模型,钢笔尖点在踝骨位置,犹豫片刻,“您方才示范的绞腿蹦子,第四拍落脚点再偏两寸,是不是更符合重心轨迹?” 李昭宁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这个细节是她的独创技巧,评委曾盛赞“将敦煌壁画里的滞空感化入现代编舞”。此刻却被苏雨烟,用讨论数学公式般的语气点破。 “眼神跟着指尖走。”林老师刚示范完一组小五花,转身的瞬间,透过镜子,一眼瞥见落地玻璃外傅景烁专注的目光。她踩着软底绣花鞋疾步而出,香奈儿邂逅的尾调撞碎空调冷气:“傅少怎么不进去等?我让雨烟” “不必。”傅景烁颔首打断,目光仍透过玻璃凝在教室内,“家父说过求学贵在始终。” 李昭宁注意到少年牛津鞋尖朝内的站姿,是世家礼仪课教的标准恭候姿态。少年侧脸被玻璃映成双影,浓睫在颧骨投下蝶翅般的阴翳。那件看似普通的亚麻衬衫,在肩线处藏着暗纹提花,是米兰某高定工坊的防伪印记。 “景烁,会不会等得很辛苦?”苏雨烟额发黏在泛红的脸颊。 “林老师说你这周加了四小时基训?”傅景烁指腹蹭过她虎口处钢笔磨出的茧,“傅氏祖训第三条” “劳逸结合。”苏雨烟往傅景烁嘴里塞了颗薄荷糖。 贵宾休息厅,管家王叔递上纯银双层真空隔热炖盅。 “你跳饿了的模样,比米其林三星可口。”鎏金盏盛着雪梨炖官燕,傅景烁舀起一匙吹散热气:“林老师说你有敦煌飞天的骨相。” 苏雨烟咽下甜汤时,少年指尖忽然点上她锁骨:“这里”顺着经络滑至腰窝,“还有这里”最后停在脚踝,“都该缀上铃铛。” 保洁阿姨推着水桶经过,塑料轮子碾过林老师未尽的恭维:“傅少慢走” 当夜暴雨倾盆,李昭宁在空荡的教习室加练。 “听说傅家的车每天停在后巷?”两位老师模样的女子在隔间低语,“那姑娘看着朴素,腕上戴的可是傅氏老宅的千年沉香珠” 此刻镜中映出她补丁纱衣,分明是更朴素的打扮,却因着那串沉香珠成了云泥之别。 第十七个绞腿蹦子落地时,她突然对着满墙镜子大笑。原来苏雨烟那些精妙的力学分析,那些随手可得的绝版典籍,不过是另一个阶层的日常。而她李昭宁要跪着求的机遇,不过是某些人爱情故事里的边角料。 李昭宁将补丁纱衣仔细叠好,忽然想起母亲的话:“凤凰总要自己啄开蛋壳。” 第26章 《牡丹亭》戏中戏? 蝉鸣在梧桐叶脉里炸开金线时,傅家那辆玄色雪佛莱停在京大门前,惊起满地细碎的光斑。 “新、新生请往这边”学生会迎新的女生红着脸递过流程单,攥着单子的指尖发白,硬壳纸边缘被汗渍洇出云纹。她身后经管院的迎新棚下,六个志愿者同时抬头。 梧桐大道上飘来窃语:“那是傅家的”话音被雪佛莱关门的闷响截断。管家王叔拉着行李箱立在树影里。 “同学需要助学贷款”志愿者话到嘴边突然转弯,“指导吗?”她盯着傅景烁腕间的沉香木念珠,那108颗珠子正随钟声轻叩注册处铜牌,惊醒了檐角沉睡三十年的青铜风铃。 蝉声愈烈,傅景烁的背影掠过爬满常春藤的墙壁。 —————————— 《牡丹亭》选主舞这日,排练厅突然多了几把紫檀官帽椅。九十万现金墙被移作《离魂》的冥府布景。 李昭宁跪坐在更衣室角落,指尖抚过改良襦裙的缝线。 “昭宁姐!”唐心突然掀开珠帘,甜嗓里带着喘,“我偷听到执行导演说”她珍珠耳坠晃得急,镶钻手机屏幕亮着偷拍的评委名单,“叶先生和谢先生临时加了行程,可能要来终审,还请了徐老!” 李昭宁手一颤,她想起半月前五十进十七那日,叶凌岳的鎏金钢笔在她档案上勾圈时,曾抬眼说了句:“骨相清奇。” 更衣镜里映着十七位杜丽娘梳妆的盛景,唐心正往她鬓边插玉簪:“昭宁姐的头发总是不听话,像你跳《惊梦》时的水袖。” 她望着镜中自己未施脂粉的脸,想起林茉儿说的“你这眉眼生得淡,得用月光衬着才显气韵。”此刻镜前只有盏昏黄台灯,倒把眼下的青影照得分明。 十七位杜丽娘踩着青玉地砖上的金箔登场,当追光灯劈开黑暗时,李昭宁下意识望了眼评委席中央,紫檀官帽椅空着,镶螺钿的桌牌上“叶凌岳”三字蒙着灰,像是被时光遗忘。 李昭宁刚被吊上威亚,忽见青玉地砖上投出两道狭长人影,叶凌岳的鳄鱼皮鞋尖正碾着唐心昨夜遗落的珍珠发簪,谢烬夜腕间的伽楠香手串在监控屏蓝光里泛着幽芒。 当《皂罗袍》的前奏响起时,她突然撕破右手水袖,这是她在初试视频里埋下的“意外变量”,专为触发叶凌岳设定的“破碎美”加分项。 “九号。”叶凌岳突然叩响青铜编钟,“把《寻梦》的‘睡荼蘼抓住裙衩线’重做一遍。” 李昭宁在威亚绳勒进旧伤的剧痛中垂眸,瞥见唐心正将改良主腰的系带又松两寸。当她后仰成半月弧时,加厚裹胸突然崩开暗扣,素纱褙子滑落半肩,露出锁骨下方淡青的血管纹路,这瑕疵落在监控镜头里,倒更似活人生气。 谢烬夜突然轻笑出声,金丝楠木折扇挑起选手名册:“李小姐像未开刃的唐刀。”扇骨不偏不倚点在李昭宁证件照上,那里映着她晨练时未梳齐的碎发,“不过这十号,倒是能省去不少灯光费。” “司少说杜丽娘该有三分病气。”叶凌岳用钢笔指了指名册。 鼓点骤歇时分,穹顶突然降下十七盏朱红宫灯。李昭宁随威亚急速下坠,束胸带在气流中松开,内里缝满中药贴的舞衣,那浓苦的药香竟盖过了满室馥郁。 徐老教授在紫檀官帽椅上如坐针毡。他面前的智能评分板不断跳出红色警告:当他给李昭宁的圆场步打95分时,ai立刻标注“与叶总预设值偏差5”。 谢烬夜打开金丝楠木折扇:“徐老看中的是她的云手起势,但真正让系统打满分的” “这是选角还是造人偶?”徐老教授的电子笔悬在半空,终是 李昭宁望着大屏上跳动的分数,指甲掐进昨夜唐心帮她贴的膏药。当“9号 李昭宁”出现在榜首时,她后背撞上唐心颤抖的胸膛,cartier手镯硌得生疼,却比不过对方喜极而泣的热泪。 “恭喜九号。”执行导演的贺词惊破寂静。 暴雨砸在落地窗时,唐心正将金丝冠冕戴在12号头上:“昭宁姐才配得上真牡丹!”甜嗓清亮如初,“我们去西门涮肉庆祝!” 更衣镜映出两个相拥的少女:一个沾着红酒渍,一个裹着膏药香。李昭宁摸着帆布包里染血的护膝,忽然听见艺术总监对执行导演低语:“这丫头眼里有团火,烧得评委席坐不住” —————————— 窗外的桂花香混着新晒棉被的气息涌进来时,林小满正把最后一包椒盐杏仁抛到苏雨烟床上,唐果踮脚往原木床架上挂星星灯。何穗带来的艾草香囊已经悬在每个人床头,分发的消毒湿巾还带着酒精的凛冽,宿舍里却漫着某种温软的春意。 苏雨烟那抹胭脂色从双颊漫到眼尾,像极了她们大一时在樱园看过的早樱。 “坦白从宽!”林小满突然举起柚子皮当惊堂木。 苏雨烟耳尖飞红,忙把沉香珠往衬衫袖里藏。唐果却眼尖,拽过她手腕对着阳光细看:“这油脂纹理,这雕刻手艺,怕是傅家祖传的?难怪《长恨歌》里说‘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原是老传统。” 何穗把养生壶插上电,推了推银丝眼镜:“目似秋水含黛,唇若丹砂点绛,按中医说法是气血充盈之相。” 苏雨烟耳尖红得要滴血,从帆布包里取出个铜盒,盒盖开启时,今年春天的凛冽突然苏醒:褪色的核酸证明,“傅景烁”三个字力透纸背;泛黄的n95口罩内衬里,竟用金粉描着《诗经》残句。 宿舍忽然安静下来,只有养生壶开始咕嘟咕嘟冒泡,三双眼睛亮晶晶地等着下文。 “其实”苏雨烟娓娓道来,“今年雨水那晚,小满你视频说听见救护车声响……” 何穗往姜茶里添了勺蜂蜜,镜片映着窗棂格:“专家建议,n95口罩连续佩戴时间不宜超过4小时,长时间佩戴可能会影响心肺功能。所以” “你们记得《西厢记》里张生跳墙那段吗?”林小满手中的柚子皮比划着,“跟傅少爷比简直温室花朵!”她突然拍案,“该把这事编进现代版《长恨歌》,名字就叫《高铁行》!” “傅少爷这是把百年京苏铁路的浪漫续写了。”何穗慢悠悠搅动姜茶,突然轻笑,“他该去开爱情地理课,讲讲怎么在封控地图上画相思线。” “你们记不记得通识选修西方文论课?”唐果突然拍手,发间珍珠夹磕在床架上笃笃作响,“教授说古希腊有个叫俄耳甫斯的,为爱人闯地府。我看傅少爷该去爱琴海边立雕像!” 林小满把凉透的姜茶一饮而尽:“我现在信了《世说新语》里荀奉倩为妻降温的事,不辞冰雪为卿凉,原不是古人夸张。” 楼下忽然传来军训拉练“刷刷”的脆响。三双手同时把苏雨烟往阳台推。正见傅景烁带队的经管学院方阵经过。暮光为他侧脸镀上金边,却在抬眸望见308室倩影的刹那,冷峻轮廓忽如冰河乍破。 林小满扒着栏杆往下喊:“傅同学,我们仙女正在研究《长恨歌》呢!”唐果忙不迭补上句:“要探讨‘在天愿作比翼鸟’的深层含义!” 暮色渐浓时,四个姑娘的笑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林小满嚷嚷要组“傅公子后援会”,被苏雨烟用桂花糕堵了嘴。晾衣架上,苏雨烟的浅碧色丝巾随风轻扬,像极了那日高铁窗外倏忽掠过的江南柳色。 —————————— 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苏雨烟正踮脚取下书架顶层的《近世代数引论》。满地演算纸像秋日梧桐叶般铺陈,何穗的银针还插在穴位模型足三里穴,唐果枕着《概率论基础教程》酣睡,林小满电脑屏上的流体力学模拟图泛着幽蓝的光。 叩门声惊醒了满室公式。 唐心绾着惊鸿髻倚在门框,月白练功服外罩绯色比甲,怀里抱着的云锦舞鞋袋与满室学术气息格格不入。 “姐!”她旋身避开地上的《数学年刊》,腕间银铃串脆生生响,“我们《牡丹亭》这个月20号要演出了!” 林小满突然从零食堆里抬头:“杜丽娘复活” 话音未落便被唐心接去:“可不是!昭宁姐特意把杜丽娘的水袖动作重新编排了。”她足尖轻点,在狭小宿舍里旋出半阙游园,“这探海翻身,还是昭宁姐手把手教我的。” 苏雨烟忙把唐果摇醒,后者嘴角还沾着一张写满贝叶斯公式推导过程的草稿纸。唐果揉着眼睛坐起。 何穗拔下银针轻笑:“该说是游园惊醒了咱们的数学梦。” “总共十七个演员,我跳花神侍从。”唐心脚尖点地转了个小云手,水袖扫落唐果头顶的曲别针,“主舞是昭宁姐,她呀”声音忽然压低,“像从陈老莲画里走出来的仕女,瘦得能化在晨雾里。” 唐果突然清醒:“就是你说的那个不吃晚饭练功的狠人?” 何穗递过温好的红豆薏米茶:“bi指数怕是低于正常值15。” 苏雨烟正往《近世代数引论》里夹枫叶书签:“倒应了那句‘三生石上旧精魂’。” “可惜不能带观众。”唐心突然歪头,“听说要保密,连我们都没拿到入场券呢。” 苏雨烟闻言抬头:“像《牡丹亭》戏中戏?” “雨烟姐,”唐心忽然凑近,指尖掠过苏雨烟眉骨:“京舞一年,我见过江南水乡薄雾般的美人,西域烈火似的艳色,可你这”手镯在腕间泠泠作响,“分明是洛神赋里走出来的。” “可不就是爱情养人!”唐果指尖戳着唐心发间玉簪,“你们京舞那些胭脂水粉,可比不上傅家少爷日日送来的补品。” 林小满嘴角还沾着比利时曲奇的金箔:“上周那盅冰糖燕窝”她掰着手指换算,“相当于我两个月伙食费!” 何穗慢悠悠搅动红豆薏米茶:“食补胜于药补,傅同学倒是把御膳房秘方翻透了。” 唐心水袖掩唇:“难怪雨烟姐这通身气派”她忽然旋身,绯色裙裾扫过满地演算纸,“像从仇十洲《汉宫春晓图》里裁下来的!” 林小满已经导入新模型:“按照黄金分割比例,雨烟面部轮廓的θ角”话音被唐心甩来的水袖打断。 “不是数据!”唐心将苏雨烟推到满室秋光里,“你看她脖颈的弧度”指尖虚划过天鹅般的曲线,“昭宁姐说这是最难的‘仰月式’,雨烟姐却天生带着!” “颈椎曲度完美契合人体工程学,确实罕见。”何穗摘下眼镜,“更难得是通身气韵,像北宋汝窑的天青色——三分暖玉温润,七分秋水清寒。” 苏雨烟耳尖泛起薄红,后退时足尖不自觉勾起昆曲的云步。唐果突然举起手机:“昨天雨烟帮我调试代码时的侧脸,论坛都夸这是‘拉格朗日定理具象化’的美!” 林小满操作着流体力学模拟软件:“裙摆飘动轨迹符合斯托克斯方程” “停停停!”唐心甩出水袖蒙住电脑屏,“这是杜丽娘游园,不是实验室建模!”她忽地转向苏雨烟,“雨烟姐懂些门道?” “昆曲身段讲究‘圆’字诀。”苏雨烟指尖在虚空画圈,“好比克莱因瓶的连续曲面” “对对!”唐心眼睛发亮,“昭宁姐说‘袅晴丝’动作要像莫比乌斯环般无穷尽!” 林小满突然蹦起:“我悟了!杜丽娘的步法该用分形几何建模!每个转身都是上一动的1\/3缩放” 楼下忽传来军训口号声,唐果扒着窗台惊呼:“经管院方阵过来了!”众人挤到窗前时,正见傅景烁作为领队走过林荫道。军装皮带掐出劲瘦腰线,踢正步时裤线锋利如几何定理,惊飞了满地觅食的灰鸽。 “你家傅同学这身板”唐心指尖在虚空描画,“放我们学校能演大将军。”何穗忽然轻笑:“站军姿的黄金角度,倒是符合人体工程学。” “你们数院的人”唐心扶额轻叹。 窗外飘过一片梧桐叶,恰似游园惊梦时,掠过画梁的金蝶。 第27章 贵胄圈 傍晚的霞光漫进新换的云母屏风时,苏雨烟卧在湘妃榻上小憩,怀里还抱着本敦煌舞乐谱,宣纸边角被腕间沉香珠压出浅浅凹痕。 “尝尝这个。”见苏雨烟悠悠转醒,李昭宁将青瓷盏推过去,茶汤里沉浮的苏白菊却是她特意绕路去西街老铺称的。苏雨烟迷糊间去够茶杯,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贴满肌效贴的小臂。 李昭宁的茶匙撞在盏沿。那些印着徽纹的肌效贴她之前在财经杂志见过,某国首相康复治疗专用的黑科技产品。 苏雨烟揉着眼睛:“您当年练舞受伤时也这么麻烦吗?” 李昭宁的手指悬在水袖褶皱间,忽然被记忆的丝线缠住。去年隆冬的寒风似在骨髓里复苏,十八岁的她坐在舞台后台,咬着褪色的幕布给自己正骨,粗麻纤维混着血腥气卡进牙缝。 她忍着剧痛裹着起球的羊毛大衣站在五星饭店旋转门口,制片人的雪茄灰烬落在她新买的仿唐披帛上,金线绣的飞天被烫出焦黑的洞。“小李啊”,那人用合同角轻挑她下巴,“你这敦煌壁画里走出来的气质,在酒桌上可比在舞台上值钱。” “李老师?”苏雨烟的声音混着远处飘来的昆笛声,像隔着一层雾。 李昭宁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舞鞋内侧补丁,粗粝的针脚勾住时光:“我母亲年轻时在县剧团跳白蛇,腰伤复发就用菜市场的竹罐拔火。”她忽然轻笑,药油混着霉味的记忆涌上喉头,“那时练功房是水泥地,晨功旋子三百个,鞋尖磨穿露出脚趾还要笑着说这是‘步步生莲’。” 苏雨烟将头发又束紧些,露出天鹅颈上新添的淤青:“您袖吞山河的动作,起势时怎么控制腕力?” 李昭宁抖开褪色的练功袖,内衬密密麻麻缝着各色布料补丁:“当年在旧货市场收了二十条窗帘布,最便宜的化纤料磨得小臂渗血珠。”她忽然掀起衣袖,淡白的疤痕如藤蔓缠绕,“红疹溃烂时用盐水泡,疼到咬碎过三支笛子,疼才能记住筋骨走向。” 苏雨烟望着李昭宁绷直的脊梁,忽然觉得那里藏着无数个在水泥地上摔打的身影,每个都带着血痕,却始终保持着敦煌壁画飞天的弧度。 话音被敲门声打断,舞蹈助理满脸堆笑立在暮光里:“苏小姐,傅少让把ai分析数据导入古画系统,说这样纠正动作更直观。” “他又自作主张。”苏雨烟耳尖泛红。 “有人愿意拿金丝楠木匣装你的璞玉,真好”李昭宁将蔫了的花瓣扫进苏绣帕子。窗外突然亮起环形灯光,将苏雨烟的影子投在《簪花仕女图》流动的披帛上,恍如千年时光在此刻重叠。 晚风裹挟着桂花香漫入长廊。苏雨烟在林老师指导下反复打磨某个回袖动作,全息投影在地面投出金色轨迹。李昭宁望着那些精准的辅助线,忽然记起自己十岁偷师时的窘迫,她躲在县剧团幕布后,就着昏黄路灯临摹省城老师的舞姿,冻僵的手指连铅笔都握不稳,也要把每个舞步都跳成登云梯。 —————————— 黑色迈巴赫碾过梧桐叶的细响惊动了夜色。 “小心头。”车门开启的瞬间,傅景烁的手掌在苏雨烟发顶撑开半弧形的屏障。月光顺着他绷紧的腕线流淌,在距车顶三厘米处凝成琥珀色的屏障,这是世家礼仪课教的标准间距。 苏雨烟嗅到他袖口逸出的龙涎香,混着车载香氛里的雪松冷调。真皮座椅随着她落座发出轻叹,傅景烁却仍俯身卡在门框间,暗纹西装下摆扫过她裸露的脚踝。 挡风玻璃映出两人剪影,傅景烁突然从椅背暗格抽出鎏金礼盒:“打开。”孔雀蓝丝绒上躺着对翡翠铃铛脚链,内圈刻着极小楷的傅氏家训,“美玉当琢,明珠需拭”。 “林老师说你跳舞时”他唇峰擦过她踝骨,“这里缺道声响。”银链缠绕的刹那突然收紧齿关,“现在起,你每个舞步都会震碎我的自制力。” 苏雨烟踝骨倏地绷直:“傅老师教跳舞也收学费吗?” 话音未落,傅景烁骤然直起身。未系妥的银链在颠簸中垂落,翡翠铃铛撞出细碎清响。他左手仍虚拢在她脚踝,右手已撑住她身后的车窗,鼻尖距她唇峰仅余寸许:“正在收,以复利计算。” 苏雨烟忽然拽住他松开的领带,将他彻底拉进自己的气息领域:“傅老师的教学进度”她唇瓣擦过他滚动的喉结,“似乎总在危险边缘试探。” “因为最完美的双人舞”他托住她后颈向左侧后排座椅倾斜,座椅电动调节的嗡鸣声中,两人身影在挡风玻璃交叠成天鹅交颈的弧度,“需要打破所有安全距离。” 车过泰康街的霓虹隧道,苏雨烟指尖抚过傅景烁微青的下眼睑:“私人飞机的床榻再奢华,终究不是能安睡的地方。” “只是敲定银座分店的和室设计方案,有的课业远程也可以”他解开袖扣露出腕表,“父亲安排了午茶时间,恰好够与你视频。” “傅景烁,你把自己拆成三块用的时候,能不能分半块给我?”霓虹光影扫过苏雨烟忽然低垂的睫毛,“今晚我可以自己回” 尾音消失在纠缠的呼吸间,直到她咬着他领带嗤笑:“难道有人敢欺负” “他们不敢。”龙涎香漫过她锁骨处的月光,“但你会不乖。” 苏雨烟替他重系松散的温莎结:“傅景烁,我不是你必须要攻克的商业企划。” 傅景烁捉住她手腕按向自己狂跳的心口:“你是我所有可行性报告里唯一的必要项。” 后视镜里,莫比乌斯环的银链缠上她手腕,傅景烁蒙着她眼睛的领带洇开深蓝:“解开这个,我告诉你东京酒店的顶层套房密码。” 苏雨烟指尖划过环状纹路:“傅少经管系第一课是囚徒困境?” “是蝴蝶效应。”他喉结擦过丝质肩带,“你每解开一个绳结,我就在东京湾的日落里多想你三分钟。” 霓虹月光漫过后挡板时,司机瞥见后视镜里升起的龙涎香,那位以冷情着称的小少爷,正用领带蒙着怀中小姑娘的眼睛,教她用手指解莫比乌斯环的绳结。 —————————— 暮光穿透鎏金穹顶的浮尘,在明代榫卯戏台的牡丹雕花上烙下光斑。 谢烬夜晃着鎏金鸡尾酒杯,蛇形腕表的鳞片正投影着股市曲线:“你说司少掀帘那刻,是先认出他祖母绿袖扣,还是先看见自己第八任女友在伴舞团里?” 叶凌岳倚着鎏金屏风吐出烟圈,古董朗声打火机在指间翻出残影:“不如让智能桃林落场美元雨?”烟头戳向全息投影控制台,漫天桃花霎时化作百元美钞,“每张都印他那句至理名言‘真正的风雅,是让所有前任成为你的艺术展品’。” 他忽然用火苗燎过戏台垂落的锦缎帷幕:“正好给新欢们当入场券,毕竟”他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淡去的齿痕,“上个月拍卖会,他第六任女友的蕾丝睡裙可是拍出了马克?夏加尔《恋人》的价码。” 两人相视而笑。 —————————— 司少接风宴当夜,暮色将泰康街的槐香酿成琥珀色酒液,缓缓注入暗夜王庭的鎏金窗棂。 三楼的安检通道浮动着龙涎香冷雾,唐心排在第十位,珍珠手包里的镶钻手机硌着掌心,看虹膜扫描仪的近红外光刺破第一位姑娘的泪膜,那位穿苏绣旗袍的姑娘正被要求摘下每片假睫毛,安保用镀金镊子夹着湿巾,在强光灯下检查是否藏有微型胶片。 “请张嘴。”机械音冷硬地响起,姑娘被迫含着内窥镜,喉咙里发出溺水般的呜咽。 当轮到第六位穿云锦马面裙的姑娘时,四名安保如黑鸦般围拢。两位持金属探测仪扫过她发间每根点翠,另一位用紫外线灯验看她指甲下的胶水残留,最后那位戴着白手套,用银针挑开她耳后每道褶皱,那是上个月某位交际花藏微型相机的位置。 “昭宁姐,”唐心突然旋身,水红色改良旗袍在巴卡拉水晶灯下绽出血色涟漪,腕间镯子暗中叩击李昭宁的手钏三下,“您瞧我这后腰盘扣”她尾音带着糖炒栗子的甜腻,指尖却冰凉如尸。 李昭宁会意侧身,屏风的阴影恰好遮住唐心右手。她迅速点开微信对话框,镶钻指甲在唐果的聊天窗口划出残影。 “九号。” 唐心感觉后腰盘扣正在被冷汗浸透,她将手机贴着大腿内侧滑入防磁托盘,甜嗓浸着糖葫芦香:“劳烦您轻些,这壳子是梵克雅宝限量款呢。” 当金属开口器卡进齿关的刹那,唐心在舌底尝到血腥味。安检主管的白手套翻检着她口腔,镊子尖端擦过上颚时,她瞥见防磁托盘里的手机屏幕幽幽亮起,微信界面显示消息已送达。 穿过安检区拐过两道弯,惊鸿殿的乌木牌匾压得极低。总导演染着丹蔻的指尖叩了叩黄铜门环,“都听好了,合同补充条款写明,今晚踏入惊鸿殿后——”尾音被突然启动的换气系统吞没,唐心看见女人喉结滚动着咽下半句,改口道:“演出结束前不得擅离。” —————————— 水晶吊灯将暮色筛成金箔,二十二把真皮座椅围成贵胄圈。 谢烬夜指间的雪茄灰坠入水晶烟缸时,女伴宋清窈腕间的格拉夫黄钻正划过手机屏幕,昨夜酒店珠宝展压轴的黄钻原胚,此刻在包厢暖光里折射出十二道火彩,恰如她今晨推掉时装周邀约时谢少眼底的笑意。 “辰哥的湾流刚穿入对流层。”叶凌岳将卫星云图甩上鎏金幕墙,古巴雪茄烟雾缠绕着航路图的经纬线。混血女伴na用镶着祖母绿的雪茄剪破开哈瓦那茄衣。 矿业陈家的独子陈野突然嗤笑出声,指腹摩挲着新交割的紫锂辉原石。鸽血紫在包厢射灯下淌出星云纹,映得身侧女伴周紫萱旗袍开衩处的金丝绣线愈发灼目。“上周拍下的锂矿,”他屈指弹飞原石碎屑,“够造五十万辆新能源棺材。” 互联网新贵许铭的朗声大笑惊醒了女伴颈间的四叶草项链。那位ai 建模脸透着诡异完美,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随动作轻晃,内藏下周将发布的元宇宙白皮书。 “张家双璧今日倒是默契。”谢烬夜忽然用雪茄虚点地产张氏兄弟。两件高定西装的暗纹在吊灯下浮动,兄长张坤袖扣是土地拍卖编号,幼弟张垣领针则蚀刻着35容积率上限。他们的女伴竟撞衫,两件高定红裙礼服暗纹分别是土地拍卖编号与容积率上限,在吊灯下展开成阴阳八卦图…… 宋清窈腕间的格拉夫黄钻划过冰酒桶边缘,溅起的香槟泡沫正巧落在许铭女伴的ai建模脸上。那位赛博美人睫毛轻颤,用0618黄金比例的唇形吐出机械甜嗓:“许总上月收购的算法,算不准香槟抛物线呢。” “哪比得过陈少矿脉里挖出的星核玫瑰。”周紫萱突然开口,她颈间钥匙项链坠着块未切割的紫锂辉石,正是今晨陈野直升机空运来的“早餐甜点”。 穿粉缎裙的姑娘突然打翻马卡龙,奶油沾在红底鞋上洇开樱花粉。她轻呼着蹲下,珍珠包滑出张伯克利音乐学院录取函:“哎呀”蕾丝袜沿隐约露出脚踝纹的莫扎特乐谱,正是上周陈野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点过的安可曲。 “杨小姐这曲《小星星变奏曲》纹得妙。”张坤突然用拍卖牌挑起她裙摆,“令尊拍走的古琴” 谢烬夜的vertu手机突然在冰酒桶里震动,镶满黑钻的机身撞得水晶杯叮当作响。他捞起手机时水珠滑过女伴宋清窈的锁骨,惹得她娇嗔:“要死,冰得人家心口疼。” “司少来电。”谢烬夜按下接听键的瞬间,整个曜金阁陷入诡异的寂静。 电话那头传来司宇辰的低笑:“阿烬,我这边要收个尾。”背景音里隐约有键盘敲击声,“你们先玩德州热热身。” 第28章 吞吃星子的毒瘴 暗夜王庭曜金阁。 混血美人na顺势解开第四颗衬衫扣:“不如赌谁先输掉袖扣?” 宋清窈突然抽走谢烬夜的雪茄含在唇间,黄钻手链在冰酒桶沿敲出《卡门》前奏:“要赌就赌大的。”她染着酒渍的指尖点过张氏兄弟,“输了的人,女伴互换晚宴手包。”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突然轻呼,伯克利录取通知书飘进香槟塔。她弯腰时蕾丝袜沿的莫扎特乐谱擦过陈野膝头:“我我不会玩牌呀”钉子手镯却精准勾住侍应生递来的筹码盒,十八颗祖母绿筹码正对应她今晨收到的生日礼数目。 许铭甩出百达翡丽星空表压住筹码堆:“开盘前先喝明白,输一局吹瓶黑桃a,赢家指定下轮发牌员穿什么。” 陈野突然踹开紫锂辉原石:“老规矩,输一局女伴脱件衣裳,许少的新ai美人能拆几层代码?”女伴周紫萱旗袍应声滑下半寸,露出腰间纹着的锂矿期货代码。 “陈少矿洞里钻久了,情趣倒像出土文物。”宋清窈反手解开黄钻手链,十二克拉主石在谢烬夜腕表上烙出光斑,“不如赌谁先拆完对方的珠宝匣?” “慢着。”紫水晶大门豁然洞开,顾家大小姐,顾逸尘姐姐顾锦棠踩着十公分红底鞋款款而入,“听说今晚有人要拆我的珠宝匣?”她摘下耳垂上的南洋金珠,随意抛进冰桶,“加注。” “要死了!”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突然捂住蕾丝袜沿的莫扎特乐谱,“我我只有这件礼服”她钉子手镯却悄然勾开陈野三颗衬衫扣,星空表盘映出她安全裤上的老花暗纹。 宋清窈的鞋尖突然踩住杨小姐逶迤的粉缎裙摆,黄钻在香槟雾气里淬出冷光:“既然杨妹妹怕输衣裳”她指尖弹开鳄鱼皮手包,露出内侧嵌满钻石的百夫长黑卡,“不如改规矩。三局两胜,第一局押珠宝,第二局押酒窖藏货,第三局”她尾音扫过谢烬夜腕间的裂痕,“押各位藏在保险柜里的旧情人信物。” 陈野的克罗心戒指骤然叩响冰桶:“俗了!要玩就玩德州生死轮,每轮盲注涨三倍。”他扯下半开的衬衫,“输光现金的,当场签股权转让书!” “陈少不如直接抢银行?”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开口,指尖划过星空表盘,“不如每局换发牌人”她拆下胸前的宝格丽灵蛇胸针掷向牌桌,“上一局的赢家,指定下一局的脱衣规则。” 杨小姐突然被香槟呛出泪花:“那个我押梵克雅宝的定制琴谱项链行吗?”她脚踝一歪,蕾丝袜沿的莫扎特乐谱正贴上陈野膝头,“但能不能不脱丝袜?”指尖却将钉子手镯卡进他银链缝隙,安全裤老花暗纹在桌底蹭出沙沙声响。 谢烬夜突然用裂了镜面的腕表扣住宋清窈手腕:“加一条,每局输家喝光一瓶89年的滴金。”他虎口的老茧磨过她脉搏,“你酒窖那批甜白,该见见光了。” “开牌!”谢烬夜将筹码推成哥特式尖塔。 叶凌岳的雪茄灰飘落在ai建模脸女伴的手臂上,她的胸衣随着以太坊暴跌瞬间透明:“叶少心跳过载警告” “闭嘴!” —————————— 暗夜王庭惊鸿殿。 鎏金座钟指向十点零五分,掐丝珐琅的表盘在暗红壁灯下泛着血色的光。唐心捏了捏李昭宁冰凉的手指,绣着牡丹的对襟短袄袖口已被冷汗浸透:“昭宁姐,都等了一个钟头了要不咱们去问问谢先生?”她甜嗓压得极低。 “别乱走,这层都是贵宾包厢。”李昭宁的蝶影纱衣窸窣作响,发间点翠步摇的流苏扫过脖颈,“合同里面规定,我们今晚踏入惊鸿殿后,演出结束前是不能擅自离开的。” “就去看一眼员工通道!”唐心突然拽起她的手,“万一等会儿要撤道具,咱们也得认个路” 当那个穿着酒红色高定西装的颀长身影从巴洛克廊柱后转出时,唐心最先嗅到危险,混合着威士忌与雪茄的雄性荷尔蒙,如同狩猎前的猛兽标记领地。 她本能地后退半步,绣鞋后跟抵住墙饰牡丹纹,蝶翼状裙摆扫落鎏金香灰。 男人斜倚在浮雕壁柱上,琥珀色液体在水晶杯中摇晃的频率,与他充血瞳孔的震颤完美共振。 “哟,杜丽娘还魂了?”这位刚从伦敦辍学归来的徐少,此刻领口松着两粒纽扣,露出锁骨处未愈的玫瑰纹身,“双生杜丽娘?谢少倒是会玩情趣。” 他忽然倾身,横臂拦住去路,古龙水的气息压得人窒息,腕间的骷髅表折射出磷火般的幽蓝:“不如陪本公子唱段《幽媾》?” 唐心抓起青花瓷瓶里的孔雀翎:“这位先生,导演在催场” 话音未落,水晶杯突然碎裂在天然玉石上,“哐啷”一声惊得唐心一颤。她的戏服披帛被酒液浸透,徐少的拇指正摩挲着她身侧束腰的鎏金锁链。那本是《离魂》戏的道具,此刻却成了缠绕猎物的蛇。 李昭宁看着泼洒在玉石地面的酒液,想起曾经被泼红酒的一位学姐,据说至今还在精神科接受治疗。她突然旋身,点翠步摇在空气里划出碧色弧光:“先生若对《幽媾》感兴趣,我们正好带了工尺谱,这就去取” 话音未落,鎏金锁链已缠上她脖颈。徐少的呼吸喷在李昭宁耳后:“不如你俩就在这惊梦一场?”他的手掌像蟒蛇绞杀猎物般卡住两人腰肢,李昭宁镶着祖母绿袖扣的冠冕簌簌掉落。 “良辰美景奈何天,我去取冰酒助兴!”李昭宁突然娇笑,指尖在徐少掌心画圈,这是她从网上偷学的媚态。趁徐少愣怔的瞬间,她佯装不经意,猛地将唐心往徐少身边一推,“妹妹先陪公子解闷。” “昭宁姐快找人!”唐心望着李昭宁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甜嗓里的哭腔像摔碎的蜜糖罐子。 唐心被拽进包厢时,后脑勺磕在门把手上的朱雀纹饰翡翠上。徐少扯断她腰间玉带,翡翠环佩碎成十七瓣,像极了《冥誓》里杜丽娘摔碎的定情信物。她突然抓起碎玉片抵住脖侧:“您若强来,这血溅在” “够烈!”徐少反而亢奋地解开鳄鱼皮带,“本公子就爱驯野马!” 唐心用碎玉片轻轻切入脖颈,白皙的肌肤上随即泛起一道细细的红痕,片刻后,几粒血珠缓缓沁出。 “比《幽媾》还带劲。”他拎起鎏金酒壶浇在唐心颤抖的脖颈上,看着酒液冲淡血迹,“杜丽娘还魂时也这般烈性?” 李昭宁跌跌撞撞跑回惊鸿殿,她盯着自己颤抖的指尖:“唐”声带像被冰封,喉间涌上胆汁的苦味,“救”李昭宁的指甲掐进掌心,“唐心朱雀包厢” 波斯地毯的蔓草纹在鎏金壁灯下扭曲如蛇。 唐心后腰硌在黄铜包边的茶几角上。男人的表盘正压着她锁骨,秒针震颤顺着颈动脉直窜太阳穴。戏服云肩的金线流苏缠住了水晶烟灰缸,她听见苏绣牡丹在左肩胛处绽裂的脆响。 “妆花了多可惜。”徐少的鼻息喷在她耳后新贴的鬓花上,威士忌混着雪茄的酸腐气熏得人反胃。 对襟短袄的葡萄扣崩开两颗,织锦缎里衬曝露在空气中。此刻她后颈的珍珠领扣正在地毯上滚动,像颗被含化的饴糖。 —————————— 京大锦华公寓9号楼308宿舍。 二十二点十七分,雪花膏罐子在盥洗台边缘摇晃三圈后“咣当”一声坠地,青瓷碎片在唐果脚边炸开冰裂纹。她盯着镜中湿漉漉的头发黏在惨白的脸颊上,胸口像压着块浸水的海绵。唐心晨起那句裹着哈欠的“姐,今晚要去表演《牡丹亭》呢”突然在耳膜上跳动,此刻化作细针直往太阳穴里钻。 “心心说好演出结束就给我打电话的!”唐果赤脚冲回寝室,水珠顺着发尾在地板上拖出蜿蜒的痕。 林小满床上传来翻身时的咯吱咯吱声。 何穗的台灯在笔记本电脑上投下光圈。 苏雨烟正对着镜子梳头发:“果果你膝盖在流血!” 唐果浑然不觉地攥紧手机,镶着水钻的手机壳在桌角磕出蛛网状裂痕,水珠顺着发梢砸在屏幕上,将唐心最后发送的定位信息晕染成模糊的墨团,代表妹妹唐心的红色圆点正卡在暗夜王庭的坐标上,像被钉在标本台的凤尾蝶。 “快接电话啊”她颤抖的指尖反复摩挲通话键,机械女声第十七次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时,“心心失联了!”唐果染着丹蔻的指甲几乎戳穿屏幕,“晚上七点十七分发的定位,现在” “我查过那个地方。”何穗突然转过笔记本电脑,银丝眼镜反射着消费点评页面:“暗夜王庭人均消费9888元,唐心参加的演出怎么可能去这种场所?”她指尖敲击键盘调出企业信息,“注册法人谢烬夜,谢氏集团的二公子。” 林小满立马从上铺探出半截身子,睡衣肩带滑落至右上臂:“会不会是后台信号差?上周话剧社在礼堂地下室排练,我手机也完全没信号。” “可定位显示她在暗夜王庭!”唐果几乎把手机怼到林小满眼前,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湿漉漉的水痕,放大的地图上猩红坐标像未愈合的伤口,“最后一条消息是晚上七点十七分,现在都十点半了!” 苏雨烟拿过毛巾裹住唐果滴水的头发:“要不报警,失踪未满24小时也可以备案的。” “不行,再等等!”唐果突然抓住苏雨烟手腕,水晶美甲在指甲上刮出刺响,“万一是误会会被记过的心心昨天还申请了国家奖学金”她声音突然哽住,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唐心送的猫咪手机链,塑料眼睛在反复摩擦间脱落,滚进床底阴影里。 何穗突然举起手机:“学生论坛有人说,暗夜王庭今晚有超级富豪私人聚会。”她放大照片,里面全是限量版豪车。 唐果突然扯断睡衣纽扣,湿发在肩头洇出深色水痕:“我现在就去暗夜王庭。” “你疯了?”三人异口同声。 “你连会所大门都进不去。”苏雨烟按住她颤抖的手腕,“那种地方要会员引荐,非会员需要内部人员担保,况且我们连具体包厢都不知道” “那就闯进去!”唐果扯断了一根指甲,血珠沁在唐心送的星月项链上,“如果心心真在那里”她声音突然低下去,像被抽走了脊椎,“那些穿高定的人,连酒杯都不自己拿。” “景烁这时候在东京”苏雨烟解锁手机时,屏幕蓝光映亮她紧抿的唇线,通讯录里“傅景烁”的备注在指尖悬停,“这个点” “试试嘛!”林小满赤脚跳下床,印着卡通猫的睡裤擦过唐果冰凉的小腿,“傅少爷说不定能联系会所的人!” 四人影子在寝室墙面交叠成困兽。 拨号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唐果盯着苏雨烟颤动的睫毛,第五声提示音响起时,窗外突然卷进一阵干燥的晚风,带着不知谁晾在阳台的浴巾,在月光下扑簌簌地晃,像只迷路的鸽子。 “转语音信”苏雨烟合上翻盖手机。 话音未落,唐果已经拽开衣柜往身上套针织外套。 林小满踢开脚边的草稿纸,抓起帆布包就往里塞手电筒和防狼喷雾。 “太冒险了!”何穗的战术笔在桌面敲出摩尔斯电码节奏,“暗夜王庭是注册过的正规娱乐场所,贸然闯入可能会涉嫌扰乱经营秩序。” “心心现在可能遇到危险!”唐果的针织外套袖子卡在衣柜把手上,扯出长长的毛线。 林小满从抽屉翻出一张皱巴巴的挂号单:“就说唐心有哮喘病,我们是来送紧急药品的!”她抖开单据,抓起圆珠笔在空白处龙飞凤舞,“过敏源检测也能充数!” 何穗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我马上p个电子处方!” 京大西门,夜风卷着桂花香扑向四张稚嫩的面孔。暗夜王庭的鎏金穹顶在四公里外泛着妖异的紫光,像团吞吃星子的毒瘴。 第29章 暗夜王庭1 爆破声震碎水晶吊灯,八道黑影撞开鱼肚白大理石门,没有热成像仪,没有定位芯片,只有最原始的暴力。 “人找着了。”意大利手工皮鞋碾碎十七瓣翡翠环佩,机械化的通告声里,唐心顺着波斯地毯的蔓草纹滑跪在地。 叶凌岳弹落的雪茄灰在徐泽脊背烫出焦痕:“徐家的教养是跟鬣狗学的?” 暗红火星在意大利高定西装上灼出细小孔洞。 “玩玩而已”徐泽扯过丝巾擦拭指缝的血迹,唐心这才发现自己的丹蔻指甲掀翻了半片,“谢少不是最烦戏子讹诈?” 某二代突然嗤笑,威士忌杯沿的冰球撞出下流弧度:“徐少这鉴赏方式,倒像海关开箱验货。”他的女伴正用手机拍摄唐心散落的鬓发,手链在补光灯下晃出森冷白光。 顾锦棠墨绿色缎面高跟鞋碾过唐心委地的水袖。香奈儿五号的尾调裹着轻蔑落在满地狼藉里:“脏了兴致。”她墨绿色缎面鱼尾裙摆扫过泼洒的威士忌,在波斯地毯上拖出蜿蜒酒痕,像蜕皮的蛇遗落在狂欢现场。 “顾小姐这就走?”徐泽镶着碎钻的尾戒刮过唐心渗血的耳垂,新打的耳洞顿时涌出细密血珠。 顾锦棠驻足回眸:“徐记珠宝春拍那套‘缅甸鸽血红’”她指尖抚过颈间红宝石,“听说东京鉴定所出了碳硅石报告?”她鞋跟碾碎滚落的冰球,清脆裂响截断了徐泽未出口的浑话。 围观人群发出窸窣响动,冰球撞杯壁的脆响混着压抑的嗤笑。 叶凌岳突然踹翻鎏金痰盂,黄铜器皿滚到徐泽脚边:“司少最爱《游园》,倒叫你毁了惊梦。” 唐心的视线被泪水泡成模糊色块。恍惚间,她看到叶凌岳脱下西装外套扔过来时,突然想起首演前这人在后台说过的话:“杜丽娘的绣鞋该沾的是露水,不是血。”戏服水袖的金线边早已散成乱麻,唐心把脸埋进尚带体温的桑蚕丝西装里。 谢烬夜拎起一瓶山崎威士忌当头浇下,琥珀酒液漫过徐泽颤抖的脊背,在其西装上洇出尿渍般的深痕:“我养的雀儿,轮不到土狗嗅味。” “谢少!”陈野的紫锂辉原石滚落墙角,“为个戏子至于” “谢哥,我他妈灌了两瓶山崎”徐泽喷着山崎威士忌的酸腐气息逼近,翡翠扳指卡住唐心颤抖的下颌,“对不住啊大明星,你这杜丽娘扮相实在勾人要不我赔你十套苏绣?” 唐心听见自己后槽牙打颤的声响,混着手机连拍的快门声。 人群里爆出压抑的哄笑,某个二代用粤语嘀咕:“戏子衣裳值几个钱?”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用机械音插话:“体表擦伤面积12,心理创伤指数79,建议” 播报声被宋清窈摔碎的香槟杯截断。她踩着满地水晶渣走来,黄钻手链在唐心泪痕斑驳的脸上游走:“早说戏服碍事,穿蕾丝吊带哪来这些麻烦?” 张垣搂着女伴起哄:“还演什么杜丽娘,直接上《肉蒲团》!” 徐泽甩落的支票掠过唐心的足尖,钢笔尖戳破的零在红酒渍里洇成血泡。 周紫萱晃着香槟杯凑近,指甲刮过唐心渗血的耳垂:“六个零够买多少套戏服?不如直接转账给学校搞个‘贞节牌坊奖学金’。” “要我说,该谢徐少给你加戏。”混血女伴na正用手机拍特写,项链在补光灯下晃出森冷白光,“热搜标题我都想好了,‘昆曲新秀夜会豪门,戏服价码实时更新’。”唐心腕间的淤青在镜头补光灯下泛着紫,像后台那盆将死的胡姬兰。 “装什么清高?”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忽然蹲下,她的细跟正踩住唐心遗落的点翠簪,烧蓝蝴蝶触须在碎冰里抽搐,“哭呀,哭得梨花带雨才衬这折《幽媾》。” —————————— 槐树在强风中簌簌作响,青黄叶片不断撞击着出租车车窗,像无数青蛾扑向焚身的烈焰。 出租车计价器的红光在林小满脸上切割出颤抖的阴影。她第三次把连帽卫衣的抽绳拉到鼻尖,干涩的涤纶面料摩擦着唇角的溃疡,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 何穗膝头刚打印出来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正巧停在第二十五条,卷边的纸页被她掐出五道月牙痕。 唐果盯着手机裂纹里逐渐发灰的定位红点,19:17的发送时间像把生锈的刀在神经上拖拽,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座椅上洇出暗痕。 苏雨烟第三次调整黑框眼镜的位置,沁着冷汗的指腹在树脂镜腿上留下模糊指印。 离暗夜王庭十米开外,“师傅,就停这儿!”轮胎碾过梧桐叶的脆响中,苏雨烟突然攥紧唐果汗湿的手腕,拍打驾驶座。 “车费18。”司机按下计价器的动作让苏雨烟浑身一颤。扫码时手抖得厉害,支付成功的绿光映出四人瞳孔里跳动的惊惶,像被强光惊扰的夜行动物。 “小妹妹们走错场子了?”司机按下半掌宽的车窗缝,古龙水混着槐树汁液的腥气涌进来,“往东两条街有学生爱去的清。” —————————— 暗夜王庭的鎏金招牌像头蛰伏的巨兽吞吐着霓虹。 五米开外,十二米高的青铜珐琅门轰然开启,穿酒红色塔夫绸礼服的贵妇踩着细高跟迈出,苦桃与琥珀的后调裹挟着轻蔑的嗤笑:“现在连雏儿都敢来扑腾?” 唐果的aj鞋底刚踏上第二级汉白玉台阶,八道冷白光束突然从廊柱后刺出。八名安保如铜像般堵在珐琅门前,黑色制服肩章的金线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唐果踉跄着撞进何穗怀中时,玉佛坠子正悬在锁骨凹陷处摇晃,翡翠在强光里折射出幽绿的涟漪,引得最右侧的保安吹了声口哨。 “现在学生碰瓷都升级服务了?”保安队长用橡胶警棍挑起唐果胸前的玉佛,橡胶凉意贴上肌肤的刹那,翡翠突然被苏雨烟夺回。她高举的学生证塑封边缘已被掐出月牙形凹痕:“我们是京大” “京大数学科学学院苏雨烟?”保安队长转动着尾戒上的翡翠戒面,“去年有个哲学系女生也这么演,后来她成了我们酒水单上的‘柏拉图之恋’特调。” 他身后传来同事的嗤笑,某个保安正用手机外放短视频,机械的女声播报着“夜场公主月入五十万”的标题。 “唐心的姐姐在这里。”苏雨烟拽过浑身发抖的唐果,少女脖颈间的玉佛坠子正在安保们戏谑的视线中晃动。 “再闹,明天你们辅导员就会收到夜不归宿的通报。” 林小满抖开皱巴巴的挂号单:“唐心先天性哮喘,这是她今天忘带的特效药!” “送药的?京大数院高材生改行跑腿?”保安队长轻嗤,“碰瓷还都演全套了?” “会员卡有三种,”保安队长忽然解开两颗铜纽扣,露出脖颈处蔓延至锁骨的暗青色纹身:“银卡刷脸,金卡刷虹膜,黑卡”他身后的珐琅门突然传来水晶杯碰撞的脆响,“需要刷灵魂。” “我们不需要进场,劳烦通传谢先生,我们找唐心!”苏雨烟依旧高举着学生证,塑料封套上的校徽在强光手电下反光。 “穿着帆布鞋也想见谢先生?”保安用手机照亮苏雨烟的小白鞋,战术靴堪堪停在苏雨烟鞋尖前两厘米,“雏鸟该去图书馆啄米。” 林小满翻开手机相册:“这是唐心获奖证书!她若出事媒体肯定” 保安队长突然用橡胶警棍抵住她手腕,橡胶棍头挤压着尺骨神经,手机摔在台阶上发出闷响。 “媒体?”保安嗤笑着调出会所官网,“我们是正规娱乐场所。” 唐果突然跪在汉白玉台阶上,玉佛坠子随抽泣拍打锁骨:“我妹妹跳花神侍从,劳烦您查查演员名单,她叫唐心”她突然扯下颈间玉佛,“这是祖传的翡翠,求您通融!” “演够没?” 何穗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在夜风里快速翻页,她徒劳地指着第二十五条:“根据条例规定,表演方式恐怖、残忍,摧残演员身心” “现在滚,还能赶上宿舍查寝。”保安队长用橡胶警棍挑起何穗的下巴,led强光直射她收缩的瞳孔:“再闹,明天全校都会知道你们夜闯会所。”他手机相册一闪而过某张模糊照片,去年在某大学教务处下跪的男生头顶悬着“学术不端”处分决定。 —————————— 鎏金壁灯突然晃出刺目眩光,唐心盯着鱼肚白大理石门把手上的朱雀纹饰翡翠,那神兽的眼睛在昏光里竟泛着血色,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 唐心从波斯地毯上爬起,提裙疾奔,织金马面裙的璎珞绦子突然绞住冰桶黄铜支架。在惯性作用下,她如同被弹弓发射的玉珠,在酒柜倾倒的气流助推下,唐心以18米每秒初速斜向滑出。这028秒的生死间隙里,《滚绣球》十年特训铸就的肌肉记忆,让她完成055米侧滚位移,恰好脱离酒柜主体坠落区。 顶层的三十一支山崎25年威士忌如多米诺骨牌般次第坠落。琥珀色酒液在空中划出抛物线,与下层爆开的1990年罗曼尼康帝石榴红浪潮轰然相撞。1988年份唐培里侬粉金香槟因剧烈震荡自动喷涌,香槟塞接连击碎天花板上的巴卡拉水晶灯。 “拦住她!”张垣的吼声与酒柜倾倒的轰鸣同时炸开。 酒液漫过波斯地毯的蔓草纹,将众人倒影扭曲成魑魅魍魉。 十五秒的寂静如真空般凝滞。混血女伴na最先反应过来,镶钻手机壳在满室狼藉中闪烁:“快拍!这泼的可是劳斯莱斯幻影定制版!” 许铭突然笑出声,雪茄灰弹进满地狼藉:“徐少这出《醉打金枝》排得妙。”他抬脚踢开滚到眼前的香槟空瓶,透明瓶身在唐心膝盖擦出血痕,“就是道具费贵了些。” 纯白鱼尾裙女伴突然尖叫:“我的铂金包!”酒液正从鳄鱼皮纹路里渗出,“你知道这包能换你多少套戏服?” “刚好1727万。”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瞳孔泛起数据流,“1990年罗曼尼康帝五十瓶,山崎三十一支,1988年份唐培里侬粉金香槟” 机械音报数声中被宋清窈的笑声打断,她的黄钻戒指正刮擦唐心膝盖处的玻璃伤口:“把零头抹了,算唐小姐一千七百个春宵?” 陈野的雪茄灰落在满地酒液里,滋啦作响。他抬脚碾碎一片玻璃碴:“一千七百万换场好戏,值。” 混血女伴na弯腰假意搀扶,项链垂在唐心眼前晃荡:“妹妹要不去我公寓冰敷?”指甲却暗中掐进她臂弯的淤伤。 ai建模脸女伴肉疼地捡着酒瓶残骸:“这上千万的酒,该赔几场堂会?” 周紫萱却盯着唐心流血的手腕嗤笑:“牙口挺整齐。” “这血倒比胭脂衬肤色。” 唐心挣扎着撑起手肘,酒液与掌心血渍交融成《离魂》妆面特有的绛色。原本簪着的点翠蝴蝶烧蓝翅膀随酒液波动如垂死挣扎。 —————————— 谢烬夜的冰锥悬在威士忌方冰上方05厘米时,鎏金座钟恰好敲响第十一下。穿黑西装的保镖贴着鎏金墙纸挪步,水晶吊灯在他胸牌上折射出“周谨”二字。 “谢先生,安保组说京大数院的四名女生在门口闹着要找人。”特助周谨蓝牙耳机闪烁的红点像毒蛇信子,“领头那个举着学生证”话音被冰锥刺入方冰的脆响切断,六道冰裂纹在昏光里绽成雪花状。 “扣下学生证,”谢烬夜扯开两粒衬衫纽扣,胸膛上未愈合的抓痕在暗纹绸缎下若隐若现,褶皱西装映着暴怒的肌理,“联系他们院长。” “急什么。”陈野摩挲着周紫萱的腰肢,“不如让她们进来。司少最爱看《牡丹亭》现实版,杜丽娘还魂寻亲,多应景。”周紫萱娇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他袖口的陨石纽扣正撞碎杯中的灯光。 第30章 暗夜王庭2 鎏金屏风将包厢割成明暗两界,谢烬夜握着冰锥的手背青筋暴起。和田玉醒酒器的残片正扎在波斯地毯的蔓草纹里,与唐心折断的玉簪是同一块料子。 特助周谨托着冰酒石托盘进来时,谢烬夜刚用雪茄剪开一支高希霸世纪六号。四张学生证在零下十八度的托盘中泛着霜气,京大钢印与冰晶碰撞出类似骨瓷碎裂的脆响。 谢烬夜用雪茄挑起苏雨烟的证件,烟灰簌簌落在“数学科学学院”烫金字上:“京大数院的高材生”他故意拉长尾音,“果然人均格子衬衫配黑框。” 张坤扯过高定红裙礼服女伴的水晶指甲:“那个翻文件的,你们看她推眼镜的姿势,像不像李公子去年泡过的助教?”女伴用高跟鞋尖勾他小腿:“张少好记性,最后那姑娘不是收了块萧邦快乐钻” “这次可不一样。”混血女伴na晃着红酒杯,杯沿指向监控屏幕,“你闻不到她们身上的穷酸味?” “这种找妹妹的戏码”某公子的雪茄戳向监控屏里唐果的脸,他忽然攥住纯白鱼尾裙女伴的手按向自己裆部,“最后不都在这找哥哥?” 许铭用都彭打火机点燃唐果的学生证复印件:“开盘,戴玉佛的丫头能扛多久?”他忽然将燃烧的纸片按灭在冰桶边缘,焦痕精准覆盖照片鼻梁,“我赌她撑不过醒酒器砸响第三声。” ai建模脸女伴耳钉擦过他下颌:“我选抱文件那个”她指尖点在何穗掐出月牙痕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上,“这种书呆子最容易在鎏金吊灯下腿软。” “瞧这书呆子掐文件的指节青筋爆得比我爸高血压发作时还吓人。” “我记着,上次那个哭着背《刑法》的坚持了四分三十秒。” “我赌灰外套这个,她推眼镜的姿势像极了去年被陈少甩了的家教。” “穿卫衣那个才是炸毛的,卫衣抽绳绷得上周美院闹事的丫头都没她绷得紧。” “我赌穿卫衣的撑不过两分三十秒。” “我赌那个抱文件的撑不过三分钟。” “赌注呢?上个月拍卖会收的紫锂辉矿标本?” “俗。”陈野把玩着腕表,陨石表盘掠过监控画面,“输家把女学生简历塞进自家公司管培生名单,要干净的。” 宋清窈突然撕开唐果的学生证复印件:“我赌戴玉佛的香奈儿a货包里有避孕药”她将残纸片塞进谢烬夜的酒杯,“穷学生都爱用身体换生活费。” 张垣突然将威士忌浇在林小满的学生证复印件上:“加注她卫衣里的胸罩”他扯开高定红裙礼服女伴的蕾丝肩带,“是夜市三十块三件的劣质货。” 整座包厢爆出哄笑。 “赌五支山崎25年。”陈野将雪茄灰弹进水晶缸,“穿灰外套的摘了眼镜绝对够《游园》杜丽娘定妆照水准。”他的火机擦过监控屏边缘,在苏雨烟影像上投出跳动的橘色光斑,“再加注那个灰外套的处女”他怀中的周紫萱突然娇笑着,“上周理工大那个说是处女,结果” 谢烬夜踢开脚边的和田玉碎片,碎碴在波斯地毯上划出银河般的轨迹:“带她们走通道。”他故意用雪茄头虚点监控屏里苏雨烟的oversize外套下的腰线,“不愧是莫比乌斯环发带少女,”烟灰在空气中划出抛物线,“这身防狼套装比去年司少送的防弹公文包实在。” 当鎏金幕墙切换成倒计时界面,陈野突然将整瓶罗曼尼康帝泼向监控屏。酒液里的唐果正在电梯里瑟缩,像极了被扔在拍卖行角落的瑕疵品。 —————————— 十二米高的青铜珐琅门在身后无声闭合,吞没了最后一丝外界的光。 林小满的帆布鞋在地毯上蹭出两道灰痕。何穗的指甲掐进苏雨烟小臂,“数步数。”苏雨烟的声音像浸在冰泉里的白玉,袖口拂过何穗颤抖的手背。 四名保镖的黑西装像铁幕般合拢,将她们推进一条幽蓝甬道。这里与云顶澜庭的汉白玉回廊截然不同,空气里浮着龙涎香与雪茄灰交缠的浊气,壁灯是嵌在青铜兽首眼窝里的琥珀,每盏灯下都悬着本撕去书名的《金瓶梅》残卷。四个姑娘的影子绞成一团战栗的墨渍,像是冷清秋被推进金公馆时揉皱的宣纸人偶。 “跟紧。”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跟敲击玉石地砖,每一声都惊起廊柱浮雕里的青铜兽首。苏雨烟数着第三十七步时,唐果的裂纹手机突然震动,唐心19:17发的定位正与甬道尽头的坐标重叠成血红光斑。 “开盘新的!”陈野的陨石袖扣砸在冰桶边缘,“赌哪个四眼田鸡的镜片最厚。” 许铭的雪茄烟戳向苏雨烟学生证复印件:“这副大黑框,镜片涡纹起码八百度!”烟灰烫在女生青涩的蓝底照片上,鼻梁处的油墨被灼出焦痕。 “要我说,那个卫衣妹的圆框眼镜才叫绝。”宋清窈突然嗤笑,“看看这雾蒙蒙的镜片,少说九百度!” ai建模脸女伴突然贴近监控屏:“等等!那个抱文件的眼镜”她放大何穗鼻梁上的压痕,“镜架明显是男款,八成捡她爸的旧货!” 包厢爆发出哄笑,某公子突然甩出劳斯莱斯车钥匙:“加注!谁先让她们摘眼镜,我要看这群书呆子现原形!” “所以说读书费眼睛。”张坤的高定红裙礼服女伴晃着刚补的玻尿酸下巴,香奈儿耳钉刮过真皮沙发,“你看那个抱文件的,推眼镜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了。” “急什么。”陈野的表盘映出苏雨烟的侧脸,“你们没发现吗?灰外套每次紧张就推眼镜”他慢放她面对安检时的录像,“二十七秒内推了九次,我出澳门新买的粉钻,赌她第一个崩溃!” 苏雨烟扶正眼镜时,朱雀包厢的一面鎏金幕墙正循环播放着她们被解构的学生证照片,每个人脸上都烙着鲜红的“书呆子”水印。 “真没劲。”混血女伴na用丝巾擦拭眼角笑泪,“不如让她们用镜片拼个二维码,扫出来是求饶视频就更好玩了。” 谢烬夜突然捏碎苏雨烟的学生证,透明塑封层迸裂成锐角碎片扎进掌心:“这才对味。”血珠顺着表带滴落,“书呆子的体面,就该碎在夜场地毯上。” “加注!”许铭甩出两把兰博基尼车钥匙,“赌谁脱了外套最有料,我押那个年级第一毕竟优等生最会藏秘密。” 张坤突然拽过唐果的学生证:“戴玉佛的丫头归我!”他舔掉证件角沾的香槟液,“这种替妹妹混夜场的里头怕是真空上阵?” 谢烬夜将其余三张学生证甩在冰酒石托盘上,京大钢印在香槟雾气里泛着冷光:“看看这些蝼蚁的命根子。”他指尖碾过苏雨烟证件照旁特助周谨附上的说明,“年级第一?今晚过后就是学术污点。” 整座包厢再次响起新一轮下注的电子音效,鎏金幕墙随之切换成赌马场的最新赔率表。谢烬夜用冰锥在真皮沙发刻下刀痕:“开盘。”他染着威士忌的指尖划过苏雨烟碎裂学生证上的蓝底照片,“我要看这只小野猫的爪子能刮下几两金粉。” —————————— 黄铜警示牌在射灯下泛着冷光,安检仪器的蜂鸣声与中央空调出风口共振。 “电子设备留置。”安检队长敲了敲防磁托盘。 苏雨烟将手机放入托盘时,宽大的灰外套滑落至臂弯,衬衫袖口突然绞住一缕发丝。她蹙眉解开的瞬间,青丝拂过镜框的弧度,恰似《金粉世家》里冷清秋执笔时的惊鸿一瞥。 “哟,这位倒有几分冷清秋的调调。”某公子哥晃着威士忌,“可惜”他猝然将冰块掷向监控画面,“是个书呆子!” “加注!”许铭的雪茄戳向监控画面,“赌这位冷小姐的眼镜度数每推一次镜架加十万筹码!” “冷小姐”周紫萱突然嗤笑,“等会可别哭着找金燕西!” 宋清窈的黄钻手链刮过杯沿:“加注!赌她眼镜度数,这古董镜框,少说八百度!” 混血女伴na突然娇笑:“装模作样!”她扯开领口露出雪肤,“这种书呆子最爱用眼镜当遮羞布” “我加注!”ai建模脸女伴坠着的微型u盘随动作轻晃,“看她扶眼镜的姿势”画面里苏雨烟正用食指关节轻推镜架,“绝对十年以上高度近视!” “等会被按在酒桌上”陈野扯松领带,“老子亲自教她怎么执笔!” —————————— 四台手机在防磁托盘黑色硅胶垫上摆成十字阵列。 “通道规矩。”安检队长敲了敲“寄存须知”铜牌,“外套、电子设备一律留置。” 林小满突然揪住卫衣下摆:“凭什么?这上面明明没有要求寄存外套。” “现在有了。”头顶隐藏式音响炸响谢烬夜的低频声波,混着威士忌冰球碰撞的碎响。中央空调骤然调低五度,苏雨烟衬衫第三颗纽扣下的肌肤应激泛起细密颗粒,“要么脱,要么滚。” 林小满的连帽卫衣被扔进筐时,内袋滚出半包陈皮糖。唐果的针织开衫掉出图书馆借书卡,何穗的帆布外套带着艾草香。 苏雨烟本能地揪住灰色外套下摆。安检员敲击金属探测门的声响让她指尖发颤,最终还是在唐果惶惑的目光中脱下外套。 灰外套从她肩头剥落的刹那,月牙白衬衫顺着起伏的峰峦流淌而下,在堪堪一握的纤腰处收成惊心动魄的弧度,黄金分割的腰臀曲线割裂满室浊光。腿线在玉石地砖投下帕特农神庙立柱般的圣影。这具身体,是达芬奇用维特鲁威人求而不得的完美比例,是拉斐尔笔下被诸神祝福过的肌骨,每寸肌理都浸透着造物主偏爱的光华。 “现在学生都穿得这么寡淡?”ai建模脸女伴新接的睫毛在监控屏投下蜈蚣状的影,“这副眼镜,怕是把图书馆的灰都吸进去了?” 纯白鱼尾裙女伴的华伦天奴铆钉刮花屏幕:“白瞎了这身段!”她将八千八百八十八元的香槟图标拖到苏雨烟胸口,“穿得比我家菲佣腌酸菜的粗布还寒酸。” “数院高材生该不会”穿粉缎裙的杨小姐晃过苏雨烟学生证复印件,“裹着贞节牌坊当战袍?” “现在学生都玩这套?假装土气实则勾人,简直像把《女史箴图》裁成抹布!” “心机婊!故意穿大四码灰外套扮清纯” “现在还有人戴这种黑框?我初中就不玩这种书呆子spy了。” —————————— “转身!”安检员的指令惊飞赔率表边的虚拟筹码雨。苏雨烟展开双臂的刹那,真丝衬衫在腰窝处绷出两道月牙弧,浅蓝牛仔裤在髋骨收成北宋汝窑梅瓶的曲线。 张垣的打火机在真皮沙发烧出黑洞:“这特么是”他盯着苏雨烟转身时绷紧的衬衫下摆,“燕大女学生制服的改良版?” “冷清秋”陈野摩挲着克罗心戒指,突然想起去年秋拍流标的民国月份牌,“不,是《仕女图》里走出来的。” “赌注翻倍。”陈野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陨石表盘映出周紫萱和杨小姐抽搐的嘴角,“我要这个白衬衫的秋招档案。” “holy shit”ai建模脸女伴常年注射玻尿酸的面部肌肉第一次出现自然颤动,此刻终于有了人类惊愕的微表情。 纯白鱼尾裙女伴的指甲掐进爱马仕包带,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打了三针溶解酶的腰线,竟不如那条淘宝89元包邮的牛仔裤裁出的弧度自然。 安检员手中的探测器突然失声,探测头悬在苏雨烟胸口上方,倒映着随呼吸轻颤的雪色涟漪。苏雨烟本能地将何穗递来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抱在胸前,月白色衬衫被压出褶皱,包厢监控屏前顿时爆发出刺耳哄笑。 “看!遮什么遮绝对塞了八层胸垫!” “假的!绝对打了” “作弊!这种穷学生绝对抽过肋!快查她医美贷款记录!” “给我调她体检报告!这种蚂蚁腰肯定切过胃!” “肯定天天催吐!” 第31章 暗夜王庭3 苏雨烟按住被冷气掀起的纸页,《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封面在她掌心洇出潮湿的月牙痕。她最后看了眼筐中物品,四件外套像褪下的蝉蜕,随着中央空调出风口发出的低频嗡鸣轻轻颤动。 “快走!”林小满扯她肘弯的力道大得反常。 四个姑娘缀在后头,鞋底蹭过基里姆地毯的暗纹,发出细碎的蚕食声。 身后四个保镖中有两人不自觉地松了松领带,喉结在瞥见那截随步伐晃动的腰肢时重重滚动。 紫水晶门扉在走廊尽头吞吐着幽光,千万年凝成的晶簇将壁灯揉成细碎的星子。四个女孩行走间,她们未施粉黛的倒影正被晶体裂隙反复绞碎重组。 唐果攥着t恤的指关节泛起青白,棉布在汗渍中洇出云斑。 何穗鼻尖凝着的汗珠突然坠落,途经颤抖的唇峰时映出晶门里十二重变形的鬼影。 林小满试图吞咽口水润滑紧绷的声带,却听见喉骨摩擦出枯枝折断的脆响。 “候着。”特助周谨抚平西装褶皱,腕表反光掠过女孩们颤抖的睫毛。 鎏金走廊漫起诡异白雾,四个白瓷侍女如提线木偶般飘近,手中鎏金盆浮着冰川蓝的碎冰。 周谨的袖扣叩击盆沿:“净手礼,谢先生最忌俗尘污了雪茄。” 何穗的瞳孔倒映着碎冰:“根据《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我有权知晓净手液的”铜盆里腾起的寒雾突然翻涌,裹着雪莉桶威士忌的冷香堵住她咽喉。 “曜金阁的规矩,”周谨袖扣尖端挑开铜盆边缘霜花,1975年滴金酒液正缓缓渗入山泉水,“就是谢先生指尖的雪茄灰落在哪。” 侍者们擒住她们手腕的姿势,恰如昆曲《孽海记》里鬼差锁拿艳魂的招式。 鎏金铜盆腾起的寒雾攀上苏雨烟的睫毛,她浸入冰泉的指尖瞬间失去知觉。碾碎的冰片裹着白兰地黏在指缝,像毒蜘蛛的冰丝缠绕骨节。侍女突然扯开她的袖口,月牙白真丝滑落半寸,腕骨在鎏金盆沿泛出北宋官窑的釉色。 唐果的指甲在冰水里冻成惨白的贝,玉佛坠子随战栗磕碰铜盆。 林小满的手指刚触到水面就瑟缩,那水里浮着碾碎的冰片与白兰地,寒意刺得她掌心发红。 何穗痉挛的脚趾撞到侍女的漆木屐,趾骨传来的钝痛混着冰片刮擦血管的锐痛。 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尖停在离紫水晶门10厘米的位置:“提醒各位,谢先生最讨厌三样东西:哭哭啼啼的女人、没开封的威士忌和自以为聪明的眼镜。” —————————— 包厢门沿包铜弹簧铰链无声滑开的刹那,威士忌泥煤与红酒单宁的酸腐云雾,在苏雨烟月牙白衬衫第三颗贝母纽扣上凝结出紫晶色酒渍。1988年的唐培里侬正沿着真丝经纬结晶出冰花,却在她锁骨凹陷处遇阻,那里沉着未名湖养出的温润水汽,将法国香槟的奢靡锈色中和成朝露。 苏雨烟立在鎏金壁灯投下的光刃边缘,如同一册线装书不慎跌入霓虹深渊,那种被未名湖初雪淬炼过的书卷气,此刻正割裂着包厢里甜腻的雪茄雾。 十七道目光如黄浦江早潮般压上甲板时,唐果的aj橡胶底突然在波斯地毯上刮擦出升f调的锐音,这是伊斯法罕科尔克羊毛纤维与运动鞋碳板接缝的博弈。林小满的指甲已在何穗小臂掐出五道弦月状血痕。何穗的锁骨正以每分钟27次的频率震颤,汗液在素白棉质内衣肩带洇出两片淡灰云斑。 唐果的aj鞋在四人组中本是傲视群雄的战利品,此刻却被宋清窈腕间那条格拉夫黄钻手链照出原形,合成橡胶鞋底在d色钻石火彩下暴露出聚乙烯的廉价底色。 “进。”周瑾的钛金腕表在袖口一闪,右手自西服第三颗纽扣处抬至水平,掌心向上划出30度迎宾角。这个被沃顿商学院礼仪课淬炼出的手势,精准将四人引向风暴眼,二十二张雾面铂金腿沙发环抱出科技黑半弧,每张都嵌套着实时体温调节系统,其中五张空椅的冷银皮革正渗出待机态寒意,它们的压力传感系统因缺席者而保持静默。 四道剪影在鎏金雾霭中连成青瓷冰纹,她们的臂弯是未名湖畔新柳交错的堤岸。在距沙发弧顶17米处,苏雨烟以解剖标本的精度立在光锥边缘,月牙白衬衫第二颗纽扣恰好截断谢凌岳的雪茄烟迹。 “哟,这位倒有几分冷清秋出场的架势。可惜”张坤的高定红裙礼服女伴翘着新做的延长甲,指尖蔻丹红得像凝固的血珠,“金家七少可不会来这种地方找百合。” “京大数院的高材生,连粉底都不会抹?”穿纯白鱼尾裙的女伴转动着尾戒,“不过也是,上帝开窗总要关门的。” 周紫萱晃着香槟杯凑近:“荣宝斋裱画师傅漏了幅民国月份牌?”她镶钻美甲戳向苏雨烟镜框,“这防弹玻璃似的玩意儿,莫不是拆了卢浮宫《蒙娜丽莎》的护罩?” “我当是什么天仙!”穿粉缎裙的杨小姐钉子手镯突然在杯沿刮出g大调锐音,“戴这么副罗切斯特验光机,是等着给黄浦江货轮导航天文呢?” 宋清窈指尖的格拉夫黄钻戒面故意折射吊灯光,刺痛苏雨烟的眼睛:“冷小姐是来寻金家七少爷?”她抚了抚自己价值六位数的隐形蕾丝美瞳,睫毛在光影里扑闪如毒蝶振翅,“可惜我们这儿只有吃人的金钱豹。” “装什么高岭之花?”混血女伴na突然撕开领口,“有本事把书放下,解三颗扣子让姐姐验验真材实料!”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激活,机械瞳孔扫描着苏雨烟的帆布鞋:“淘宝爆款,去年销量冠军,单价79包邮。” “瞧瞧这些灰老鼠,最值钱的怕是那双莆田aj?” “这鞋底的灰,够写篇《曜金阁卫生死角调查报告》了?” “现在学生妹流行穿地摊货钓凯子?” “杜丽娘还魂也该戴副像样眼镜。这古董款比我奶奶的老花镜还土。” “书呆子标配。去年那个哲学系丫头,摘了眼镜还不如我家菲佣。” 何穗的虎口骤然收紧:“《民法典》第 1024 条,”包厢顶部的杜比全景声系统突然降噪,将她尾音里的颤栗放大成法槌落定的余震,“任何组织或者个人不得以侮辱诽谤等方式侵害他人的名誉权” “法学婊子!”混血女伴na故意将融冰水泼向何穗运动鞋,“现在村姑都敢拿鸡毛当令箭,这双鞋比我家的狗窝垫还脏。” 包厢内爆发的哄笑撞上苏雨烟声线时,竟像烈酒泼入雪堆般倏然消融。她开口的刹那,包厢水晶吊灯都仿佛结出雾凇,那嗓音分明浸着未名湖初雪的清冽,尾音却天生裹着江南糯米糍的温软,恰似青花瓷盏底将化未化的冰糖。 “请问,哪位是谢先生?” 谢烬夜从人体工学椅的170度仰角里浮起,青金石袖扣截获的450n蓝光正解剖着苏雨烟的镜架材质。他颈侧未愈合的抓痕被水晶吊灯照得发亮,目光扫过苏雨烟时忽然定格,女孩镜片后的眼睛让他想起拍卖会上见过的波斯猫眼石,在粗劣镜框下依然灼人。 “哟,这嗓子”穿粉缎裙的杨小姐指甲掐进香槟杯,杯壁凝出细密冰纹,“倒是比会所头牌的吴侬软语还勾人。” 混血女伴na用口红虚点她胸口:“找哥哥还是找金主?数院高材生算不算得清,你这身地摊货值几晚陪酒费?” “听见没?找谢少讨饭呢!这鞋底的灰,够铺条通往上流社会的捷径了。” “谢少可不收破烂。不如先算算你这身地摊货值几杯酒钱?” “穷酸味熏得我头疼!帆布鞋配牛仔裤,当这是大学城奶茶店联谊呢?\" “京大的莫比乌斯环发带少女这么想见我?”谢烬夜出声,摸索着手里碎裂的学生证,包厢瞬间寂静。 “谢先生,您好!”苏雨烟拽着发抖的唐果上前半步,清泠声线劈开满室浊气,“这是唐心的姐姐唐果,我们来接唐心回学校。” 陈野的鳄鱼皮皮鞋碾灭猩红的烟头:“冷小姐这身粗布”喉结在解开三颗纽扣的衬衫领口滚动,“倒是比苏富比拍场上的缂丝蟒袍更勾人。” “要喝什么?”宋清窈镶钻延长甲划过酒单,停在1982年拉菲的烫金字体上,“数院高材生应该最爱算酒精浓度?” 包厢爆出裂帛般的哄笑。 “谢先生。”苏雨烟微微颔首,这次咬字添了三分讲堂上陈述定理的铿锵,“烦请让唐心跟我们回去。” “京大数院高材生也懂求人的规矩?不如先给谢少敬杯酒,让哥哥们看看年级第一的膝盖有多软?” “回哪儿?回你们四人间宿舍啃馒头?不如求谢少赏张卡,在这给哥哥们端茶倒水。” “我妹妹在哪儿?她才大二求您”唐果的指甲掐进掌心,尾音被哽咽绞碎。 “谢先生,”苏雨烟扶正眼镜,每一个字都裹着燕大女学生穿过烽火时的铁骨铮铮,“根据《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第二十五条规定,不得有表演方式恐怖、残忍,摧残演员身心健康的情形。所以” 张坤突然将干邑浇在唐果颤抖的肩线:“求人该用这里开口。”他指尖划过她锁骨间挂玉佛坠子的项链,“不是用你爸在沪城吹泡泡的财务报表。” 谢烬夜将残破的学生证甩在冰桶里,水雾模糊了苏雨烟的证件照:“冷小姐可知”他忽然抓起一块冰捏碎,“曜金阁的规矩,”冰渣溅上她衬衫下摆,“进这道门,得摘了盔甲。” 十七张真皮沙发在呼吸中塌陷成沼泽,苏雨烟立在浮岛中央。真丝衬衫被气流掀起涟漪,那是顾恺之笔下宓妃遗失的衣袂,是冷清秋被西风卷走的素绢书页,是这浊世劈向黄金棺椁的一道雪刃。 张坤的雪茄灰坠落在膝头,烫穿了西裤:“他娘的,”他盯着少女脑后发带,那截论斤称的尼龙布条,此刻竟在她颈后绷出天鹅引颈的弧度,“这丫头怎么把地摊货戴出了巴黎高定走秀的顶级气场?” 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碾过波斯地毯上的牡丹暗纹,蛇形刺青自松开两粒的衬衫领口蜿蜒而出:“谢先生等您奉茶。”他腕间百达翡丽折射出冷光,“可惜苏小姐的指骨,似乎撑不起永乐甜白釉的份量。” 苏雨烟睫毛投下的阴影像宣纸边缘的毛边,那些能解析复杂数学建模问题的神经元,此刻却解不开这句裹着绸缎的砒霜。离成年还差87天的认知疆域里,终是将这句谶语拆解成单纯疑问,茶具重量与指骨强度是否存在线性相关? 她羊脂玉般的指尖悬空描摹着理想刚体静力矩模型:“承载器皿应满足力矩平衡方程,与操作者骨密度无关。”珍珠母贝光泽的指甲轻叩空气,“茶具陈列遵循陆羽《茶经》规制,还是贵阁自有章法?劳烦指明。” 包厢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不知谁先迸出半声嗤笑,像猎枪走火惊起满林寒鸦,鳄鱼皮缝隙里渗出狩猎动物喉间的咕哝,泄露了猎人们神经末梢的亢奋。 “象牙塔里泡出来的标本!”叶凌岳碾灭第三支雪茄,看她的眼神像看实验室撞碎培养皿的小白鼠,“这纯度够放进苏富比拍当代艺术了。” 陈野吐出的哈瓦那雪茄烟雾扭曲成狞笑的形状:“周特助不如带冷小姐参观酒窖?永乐甜白釉没有,放秦淮河灯的青瓷盏倒还剩几只。” 陈野突然欺身上前,俯在苏雨烟耳后:“知道秦淮河的青瓷盏怎么用吗?”戴着克罗心戒指的手划过空气,“得先灌满女儿红,再拿舌尖破开冰皮” 苏雨烟瞬间侧身,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请自重!” “小心肝儿,你这神经元突触反射弧”许铭忽然用古巴雪茄截断她发梢,“比哥大实验室养的转基因水母还迟钝。” “嚯,金陵女状元名不虚传。”宋清窈转动黄钻手链轻嗤,“把茶经都搬出来了,真当这儿是国子监呢?” “装什么冰清玉洁!你们这种穷学生我见多了,最后不都哭着要加金主微信?” “去年那三个女博士,最后不都在希尔顿套房里降解成费米液体了?” 第32章 暗夜王庭4 唐果突然扑到谢烬夜脚边,aj鞋底在地毯刮出刺响。她染着墨渍的指甲抠住铂金椅腿:“求您告诉我妹妹在哪,我妹妹才十九岁”她锁骨间的玉佛坠子疯狂摆动,“求您放她” “骨头倒是软得快。”陈野拎起山崎25年酒瓶,“喝了这瓶,我亲自带你们去后台,”琥珀色液体在瓶身晃出毒蛇般的寒光,“一滴都不许剩。” 唐果夺过酒瓶的刹那,苏雨烟的手腕被何穗死死拽住。威士忌顺着唐果嘴角淌成溪流。水晶灯将少女呛咳的剪影钉在波斯地毯上,混着碎冰的液体正沿着她aj鞋的防滑纹渗入金线牡丹刺绣。 包厢爆出金铁交鸣般的的喝彩。 “穷学生的喉咙倒是镶了金!”混血女伴na的猩红甲片陷进唐果下颌,口红在少女脖颈拖出红痕。 唐果被两名保镖架起时,aj鞋尖在地毯上拖出两道酒渍,包厢门轰然闭合。 —————————— “这是非法拘禁!”何穗突然拽住保镖袖口,运动鞋跟碾过波斯地毯的牡丹纹,“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八条” “听听,法律系雏鸟要给我们普法呢!”周紫萱将何穗颤抖的模样投屏,“这表情,比我家菲佣偷戴珠宝被抓时还精彩。” 陈野用雪茄点燃唐果的学生证:“急什么?”火舌舔舐着证件照里青涩的笑脸,“后台有三十间更衣室”灰烬飘落在苏雨烟鞋尖,“不如让冷小姐也喝一杯助兴?” 谢烬夜用雪茄剪开虚空:“数院第一该配什么酒?”雪茄在苏雨烟40的绩点上画圈,“82年的拉菲太俗不如用你gpa分数勾兑轻井泽52年?” “书虫?”宋清窈突然嗤笑,镶钻延长甲划过苏雨烟的书封,“杜丽娘可不会捧着条例投怀送抱。” 苏雨烟紧了紧抱在胸前的书,这一举动反而让曲线愈发清晰,像暴雪中倔强绽放的牡丹,颤巍巍的花瓣裹着碎冰,偏生从裂缝里溢出倾城的艳色。 谢烬夜的雪茄突然扎进威士忌酒桶:“或者换个筹码”他碾碎杯沿冰珠,“冷小姐这身地摊货,脱一件抵十分钟搜查时间。” “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六条,”何穗声音带着细微战栗,“公然侮辱他人衣物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话音未落,陈野突然踹翻冰桶,山崎25年的琥珀酒液漫过何穗的运动鞋。 —————————— 巴卡拉水晶吊灯将苏雨烟的影子钉在满地碎钻之间,她脊背笔直如经冬不折的湘妃竹。监控画面正在慢镜头回放,唐心挣扎着撑起手肘,酒液与掌心血渍交融成《离魂》妆面特有的绛色。 “这是过失还是故意要看苏小姐的态度。”特助周瑾用激光笔圈住画面,“百合还是插在珐琅瓶里最相宜。” “根据《价格法》第十四条”苏雨烟抬眸,“您需要提供那批酒的进口关税证明、完税凭证以及损坏时的公允价值评估报告。” 陈野突然把一瓶山崎25年砸在苏雨烟脚边,琥珀酒液漫过她帆布鞋:“唐心撞碎的酒”他碾碎酒瓶残骸,“按曜金阁规矩,得赔一千七百万。” 林小满去扯天鹅绒窗帘的手被保镖按住,何穗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醒酒器:“你们这是讹诈!”尾音被包厢爆出的哄笑绞碎。 周紫萱用丝巾捂住嫣红唇瓣:“居然有人敢说谢少讹诈?”她镶着碎钻的指尖划过她们,“你们三个的全部家当,够买瓶塞上的橡木屑吗?” ai建模脸女伴晃了晃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谢少养在瑞士银行的加密宠物,都比你们院长办公室的打印机尊贵。” 谢烬夜忽然碾碎冰块,冰渣溅上她锁骨:“冷小姐的镇定”陨石表盘吞噬着水晶灯的光,“倒是比这瓶轻井泽52年更醉人。” “怎么赔?”苏雨烟推镜架的动作牵动睫毛阴影,谢烬夜在视觉裂隙里捕捉到她眼尾的淡红微粒,那是北宋汝窑天青釉底足处一粒窑汗的尺寸,需用二十倍镜才能看清的釉色异变。满室浮动的钻石星芒突然坍缩成庸常玻璃碴。宋清窈的黄钻恰巧在此刻撞上香槟杯沿,十二克拉的虹彩竟被这抹03毫米的暗红衬得失了火彩。 ai建模脸女伴腕间满钻手链滑到小臂:“不如分期付款?”她掏出镶珐琅的便签本,“正好我新开了家美容贷公司。” “卖血还是卖肾呀?”星空裙女伴指尖鸽子蛋敲得水晶杯叮当响。她故意将苏雨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或者”镶钻指甲划过少女牛仔裤,“去我店里当橱窗模特?” 何穗握住苏雨烟的手:“根据《刑法》第二百四十四条,强迫劳动罪判三年以下”话音未落,某位公子哥的金属打火机就砸在她脚边。 宋清窈的香槟杯沿凝结着冰珠,格拉夫黄钻在杯壁撞出十二道虹彩:“当这里是学校食堂?”她忽然倾倒酒液,1990年唐培里侬的琥珀瀑布漫过苏雨烟的帆布鞋,“要走可以,”高跟鞋尖碾住少女脚背,“先把这滴酒赔出金价。” “该怎么赔,法院传票会写清楚。”苏雨烟指尖掐进掌心,“现在,请让路。” “法院?”宋清窈的高跟鞋尖突然发力碾转,“破衬衫配帆布鞋,倒是和诉讼费收据挺配。” —————————— “你们少少看不起人!”林小满的运动鞋在地毯上蹭出半道划痕,这位鲁城数竞保送生平生第一次发现,自己背得下整本牛津词典却拼不出半句脏话,“我们雨烟男男朋友是” 苏雨烟反手捂住她的嘴,精准切断所有未尽之言。 宋清窈的黄钻手链突然叮当作响:“哟,原来咱们女状元早不是雏儿了?”她红底鞋尖碾过满地碎冰,“今晚让哥哥们验验货呗?” “男朋友?”许铭的锐气裹着酒气扑面,“是能给你发《数学年刊》共作的,还是能买下云邸宫总统套的?需不需要哥教你怎么算性价” 张坤突然将威士忌泼向苏雨烟的牛仔裤,琥珀色液体在淡蓝色布料上洇出狰狞地图:“验货要这么验”他晃了晃空酒杯,“等会儿布料浸透了,就知道是学霸还是骚” 陈野的威士忌杯沿贴上苏雨烟颈侧,琥珀色酒液顺着锁骨流进衬衫第三颗纽扣:“装什么贞洁牌坊?有男朋友还穿这么透的衬衫”他嗅着少女天然的蜜桃香气,“男朋友没教你怎么伺候人?”威士忌的冰球在杯中裂开细纹,苏雨烟衬衫领口的酒渍凝结成琥珀色霜花。 宋清窈扯过少女浸透的衣领:“装什么冰清玉洁!你那个姘头” “把肉体当成交货单的人”苏雨烟忽然抬眸,镜片寒光如雪峰初融的溪流,漫过满室镶金砌玉的荒芜,“自然看不懂两棵树的根系在泥土里如何相敬如宾。” 她能忍受雪茄烟圈喷在脸上,能冷静背诵法律条文应对泼洒的酒液,甚至能在陈野扯开她衬衫第一颗纽扣时计算正当防卫的临界点。可当那些糜烂的唇舌开始啃噬“男朋友”三个字,仿佛看见有人把博物馆的汝窑天青釉盘扔进泔水桶。 “诸位用限量款编号丈量真心”少女的声音像淬火的钢刃劈开满室混浊,被酒液浸透的白衬衫下,脊梁挺得比未名湖石舫更直,“自然看不懂粗麻布袋里的《广陵散》。” 杨小姐钉子手镯在茶几刮出刺耳鸣叫:“假正经!今晚就让哥哥们验” “验什么?验你们被信用卡额度蛀空的灵魂?还是验那些用防腐剂泡着的道德标本?” 林小满攥紧拳头:“雨烟和对象连包装纸都没拆过!你们这些满脑子黄色废料的”鲁城方言在喉头烧成炭火,最终淬出带铁锈味的哽咽。 “哦?柏拉图式恋爱?”戴陨石袖扣的某位二代摔碎酒杯,“那今晚哥哥教你” “教我怎么把三流情话包装成独家专利?像你们把镀金袖扣吹嘘成陨石残骸那样?我的爱人不需要用游艇编号证明价值。就像诸君祖辈积累的原始资本,抹不掉你们灵魂账簿上的赤字。” 混血女伴na嗤笑:“穷酸还当情趣了?不如跟了” “与其操心别人的私事,不如想想,为什么你们眼里只有床笫之欢,而有人能在《广陵散》里听出宇宙坍缩的回声。” 林小满突然踹翻冰桶:“雨烟男朋友送的银杏叶书签”鲁城姑娘的乡音震碎满地浮华,“比你们车库里的法拉利干净一万倍!” 张垣一脚踢开鞋边的冰块:“淘宝包邮的破烂货!老子鞋带都够买” “把情爱当作期货交易的诸位,自然理解不了,”苏雨烟背脊挺得比燕园华表更直,被酒液浸透的白衬衫贴在肩胛,宛若博物馆里那些穿越战火依然完好的素纱襌衣,“看护火种的人,眼里永远燃着诸君抵押给银行的星辰。” 谢烬夜看见二十八年来最荒诞的镜像,少女廉价衬衫褶皱处折射的微光,竟比宋家三代积累的钻石矿脉更接近星辰本质。 —————————— 许铭的雪茄余烬簌簌落在苏雨烟帆布鞋绑带上:“年级第一的膝盖?”他忽然用表带缠住少女脚踝,“我倒想看看是哥大法学院的模拟法庭硬,还是你的髌骨硬。” 陈野的克罗心戒指突然卡住苏雨烟下颌,酒液直接灌进苏雨烟因惊喘张开的唇缝。 林小满的鲁城乡音劈开混浊空气:“放开!她还没成年。” “未成年才带劲。该给冷小姐补个成年礼了。”陈野的鳄鱼皮鞋尖碾住苏雨烟帆布鞋头,瓶口恶意地倾斜四十五度,拉菲的紫红瀑布突然倾泻而下,“哥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成年礼” 苏雨烟猛地偏头,酒液擦过耳际浸透右肩,月牙白衬衫在酒精里变得几乎透明。 林小满狠踹保镖膝盖:“畜生!她身份证生日是十二月二十八日”运动鞋突然离地,鲁城姑娘被反剪双臂压上冰桶,脸颊贴着融化的干冰嘶嘶作响。 “《未成年人保护法》!”何穗的尖叫刺破杜比音效,“她才十七,你们这是” “这是社会实践课。”宋清窈甲片陷进何穗下颌,“教你们认清自己值几斤几两。” \"十七?\"张坤胸前的貔貅纹身随狞笑起伏,“正好拿你练练新学的傅里叶变”威士忌瓶口粗暴地撬开苏雨烟紧闭的牙关。 琥珀色液体即将漫过喉管的刹那,苏雨烟突然抬膝撞击对方腹股沟。山崎威士忌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浸透宋清窈六位数的高定。 “差不多得了。”叶凌岳忽然用雪茄剪敲响水晶杯,瑞士机芯的清脆震鸣截断满室浑浊,“诸位是缺了拍卖会的压轴货,还是对冲基金爆了仓?”他抚平萨维尔街高定西装的第27条经纬线,“为难几个学生妹” 包厢骤然的死寂里,张坤胸前的貔貅纹身渗出冷汗:“叶少这是要学段誉当护花使者?”他故意将威士忌浇在苏雨烟帆布鞋上,“可惜人家心里早种了情蛊。” 混血女伴na的舌钉擦过叶凌岳耳际:“怜香惜玉也要看货色。”她镶着碎钻的指尖戳向苏雨烟渗血的嘴角,“这种灰老鼠,配得上叶家的金丝笼?” 苏雨烟忽然低笑出声,染着酒渍的镜片后浮起未名湖的雾凇:“叶先生的好意,不如留给需要镀金的赝品。毕竟在真金眼里,黄铜再怎么抛光” “还是股铜臭味儿?”宋清窈的黄钻手链突然收紧,“装什么清高!你那个野男人” “他是凌晨三点陪我推导公式的君子。而诸君在拉斯维加斯包场的霓虹灯下,连影子都透着虚焦。”少女抚过腕间褪色的皮筋。 “收手。”叶凌岳忽然扯松领带,这个动作让谢烬夜想起他二十二岁在墨尔本赌场,叶也是这样扯开领结救下那个被逼债的荷官,“烬哥,为口野味沾上刑事案底” 第33章 暗夜王庭5 “叶少什么时候改吃素了?”谢烬夜指尖抚过苏雨烟的镜框,“冷小姐这副铁骨”青金石袖扣突然折射出暗夜王庭地下三层的监控画面,“我倒想看看能淬出几两钢。” 他忽然扯开三颗衬衫纽扣,露出锁骨下方那道赌场留下的弹痕,指尖的雪茄烟灰簌簌落在苏雨烟帆布鞋上:“冷小姐知道这是什么吗?”玛雅太阳神图腾在胸膛起伏,“去年在公海,有个俄罗斯佬用这把左轮抵着我这里” 他猛然掐住她手腕,却在触及皮肤时被那抹凉意惊退,那是初雪的温度,与他过往暖玉温香的猎物截然不同。 叶凌岳的皮鞋突然碾碎冰球,清脆裂响惊醒了酒柜里沉睡的百年孤独。他看见谢烬夜瞳孔深处那簇从未有过的幽火,那是赌场通宵后看着旭日初升时才有的,将烬未烬的疯狂。 “给你两个选择。”他忽然将威士忌浇在自己心口,琥珀色液体顺着玛雅神像的羽冠流淌,“现在跪下擦干净,或者”指腹碾着苏雨烟唇角的血珠,“让我看看京大莫比乌斯环发带少女的膝盖是不是镶了钛合金。” 苏雨烟垂眸盯着地毯上泼溅的威士忌渍,那些蜿蜒的金色液体正缓慢爬上她帆布鞋边缘。 “抬头。” 玛雅太阳神图腾突然逼近,谢烬夜扯松的领带垂下来扫过她手背。他捏着半融冰球的右手悬在她头顶,威士忌混着冰水顺着指尖滴进她衣领,却在触到锁骨时被那抹凉意惊退。 他忽然抓起苏雨烟浸透酒液的帆布鞋,拇指碾过鞋尖磨损的毛边:“这么脏的鞋,也配进曜金阁?” “谢先生分不清尘埃与星辰的界限,我不意外。”苏雨烟足尖勾着半褪的鞋跟,冰镇酒液顺着脚踝滑入地毯,“毕竟在黄金笼里待久了,看什么都像镀了层金粉。” 鎏金烛台突然被扫落,融化的白蜡裹住少女裸露的脚趾。谢烬夜单膝压着波斯地毯的牡丹花纹,镶银打火机的幽蓝火焰舔上她脚背凝固的蜡油:“现在够金贵了?”火光映出他瞳孔深处蛰伏的兽,“要不要把另一只也镀上?” 林小满和何穗的惊呼卡在喉头。 苏雨烟忽然俯身:“您要的低头”她猝然吹灭火焰,滚烫的蜡油溅上谢烬夜定制衬衫第三颗纽扣,“得先学会仰望。” “钛合金熔点是1668度。”她浸透酒液的衬衫领口随呼吸起伏,“谢先生该不会以为您这点火星,够得上锻造炉的温度?” 玛雅神像的羽冠沾着浑浊的蜡泪,谢烬夜喉间滚过困兽般的低吼:“装什么清高!你那个护不住你头发丝的人配得上你凌晨三点写的那些鬼画符?”陨石戒指勾住她缠着皮筋的发尾,“还是说你们数院才子,就爱演这种寒窑赋?” 苏雨烟突然屈膝顶向他肋下,动作精准得像围棋落子:“谢先生该重修博弈论了。”她染着酒渍的镜片后浮起寒潭月色,“当您把感情当作德州扑克,就注定要输给不按套路出牌的变量。” “这么美的唇怎么甘心让个连车尾灯都买不起的穷学生碰?他拿什么护你?用期刊论文?还是捡的银杏叶?”他忽然用勃艮第方巾蘸着威士忌擦拭她唇角,“不如我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守护?” “谢先生该不会以为,守护是往金丝雀食槽撒钻石粉?分不清威士忌灼烧胃黏膜的痛觉,与多巴胺分泌带来的虚妄快感,是谢先生的通病。”苏雨烟舌尖抵住渗血的腮肉,“就像您总把黄金囚笼里的扑翅声,错认成云雀的颂歌。真正的珍禽,宁肯撞碎在金笼,也不肯为伪神献祭尾羽。” 宋清窈的高跟鞋跟碾碎水晶烟灰缸,混血女伴na的红唇咬碎半块冰球。 他猛然掐住少女后颈往冰桶按去:“那你分不分得清窒息和美妙巅峰的临界点?” “临界值在血氧饱和度85。”苏雨烟忽然仰头,冰水顺着脸颊流进锁骨,“需要我背诵《登徒子好色赋》帮谢先生佐证么? “装什么野草!”他抓起山崎25年往鎏金墙面砸去,琥珀色瀑布漫过少女被蜡油裹住的脚背,“信不信我让你那个穷学生” “您尽管试试。”苏雨烟突然用冰镇酒瓶贴向他颈动脉,酒液顺着锁骨流进弹痕褶皱。 “你以为我不敢?”玛雅神像的羽冠沾着威士忌滴落她眉心,像远古部落的献祭油彩。 “您当然敢。”苏雨烟突然握住他掐在颈间的手,引导着抚上自己跳动的脉搏,“就像您敢在拉斯维加斯all ,敢在公海对着枪口大笑。”她的心跳平稳得像实验室的节拍器,“但您不敢承认”染血的唇角忽然勾起弧度,“暴君最渴望的从不是臣服” 谢烬夜瞳孔剧烈收缩的刹那,少女沾着冰碴的指尖点上他锁骨下方弹痕:“是能直视烈日而不融化的雪原。” 整个包厢的混浊空气突然凝成实体,叶凌岳的雪茄灰悬在半空。 —————————— 宋清窈的镶钻甲片突然叩响水晶杯,十二克拉黄钻在苏雨烟镜片上灼出十字形光斑,宛如中世纪火刑柱的烙印。 “不如玩个光学实验?”她旋开三瓶山崎25年威士忌,琥珀色酒液在水晶茶几蜿蜒成毒蛇,“三位学霸摘下眼镜,从包厢门口摸黑过来,一人一瓶,或者选一人从门口摸黑过来喝光两瓶,喝完就让你们滚。” 张坤的貔貅纹身随狞笑起伏:“这游戏公平,学霸最懂概率论,先从年级第一开始?” 何穗与林小满同时跨前一步,牛津鞋与运动鞋在地毯上碾出交叠的皱痕。 何穗推了推滑落的镜框:“根据乙醇脱氢酶基因多态性,我的基因型代谢速率比小满快427。” “装什么人体计算器!”陈野鳄鱼皮鞋尖踢翻冰桶,碎冰泼在何穗脚背,“老子花钱是看你们做数学建模的?” “一人一瓶。”苏雨烟解开马尾,褪色的皮筋缠住渗血的手腕。 “你疯了!”林小满突然张开双臂挡在挚友面前,“你连啤酒都没沾过!”鲁城姑娘t恤被冷汗浸成深蓝,像只护崽的母豹:“俺爹说喝酒看的是胆气!”她拍着胸膛的手在发抖,“俺这吃煎饼卷大葱长大的肠胃” 星空裙女伴爆发的嗤笑如毒蛇吐信:“演什么生死契阔呢?”她晃着银底鞋尖,“三个灰老鼠在这装《红楼梦》三春?” “倒像是《西游记》三徒弟。”张坤的貔貅纹身在敞开的领口狞笑,“可惜没有孙悟空的金箍棒” 周紫萱转动尾戒:“真是感人”旗袍开衩处的金丝绣线缠住苏雨烟脚踝,“可惜这年头情谊比不过爱马仕的皮子” “爱马仕的鳄鱼死于窒息。”苏雨烟俯身解开缠绕的金线,“而你们困在黄金笼子里,连心跳都是标好价码的。” 许铭皮鞋尖碾碎冰碴:“冷小姐真是金贵,喝个酒还要跟班挡枪” “年级第一连酒都不会喝?果然是象牙塔里的瓷娃娃。” “你导师没教过社会这所大学?\" “装什么冰清玉洁!一身淘宝货” 宋清窈将苏雨烟的侧脸投上全息屏:“戴着这副酒瓶底,是怕摘了眼镜勾不住金主?” 陈野的雪茄灰簌簌落在山崎25年酒瓶上,琥珀液体映出苏雨烟绷直的脊背:“冷小姐摘了眼镜,眼珠子怕是要掉进酒里。”他指尖的冰锥虚点她镜片,“高度近视的眼球突出来,可比这瓶酒恶心多了。” 包厢爆出鬣狗般的哄笑。ai建模脸女伴将苏雨烟的证件照放大至像素级:“看这死鱼眼!戴眼镜都遮不住三白眼” “你们这群镀金马桶!知道雨烟摘了眼镜啥样吗?”林小满抖着嗓子喊,“去年樱园采风,美院教授追着画了她三小时!” 混血女伴na忽然扯开苏雨烟的衬衫领口:“哟,鲁菜养出的忠犬?可惜护不住主子这身冰肌玉骨。” “看够了,自卑吗?”苏雨烟忽然握住混血女伴na的手链,医用解剖刀的冰冷触感刺穿浮华,“您眼角的鱼尾纹需要3c玻尿酸,苹果肌下垂角度超过15度,建议少用劣质填充剂。” —————————— “立字据。”苏雨烟挽住细微颤抖的林小满,“烦请谢先生书面承诺‘喝完两瓶即刻放行’。” 包厢爆发哄笑差点掀翻鎏金吊灯。 混血女伴na的舌钉闪着寒光:“当演《包青天》呢?要不要给你凑个狗头铡?” “可以。” “真当是实验室签试剂单呢?谢少的时间” “拿纸笔。”谢烬夜突然碾灭雪茄,青金石袖扣在桌面叩出闷响。特助周谨的皮鞋在地毯顿了顿,转身时西装裁开混浊的空气。 钢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里,张坤的貔貅纹身随狞笑起伏:“书呆子就是麻烦”他故意将威士忌浇在协议边缘,“要不要公证处盖章啊?” “身份证。”苏雨烟指尖抵住晕开的墨迹,“根据《民法典》”察觉到混血女伴na的嗤笑,她改口道:“至少该确认缔约方身份。”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激活:“面部识别通过率998”四叶草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蓝光扫过谢烬夜下颌,“建议采用区块链存证” “存你妈!”许铭皮鞋踹了脚冰桶,“喝个酒搞得像他妈跨国并购!” 苏雨烟对嘈杂充耳不闻。她推正镜框逐字审阅协议的模样,像极了在图书馆核对古籍残卷。当钢笔递到谢烬夜手边时,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忽然娇笑:“谢少签完要不要按手印呀?我这儿有香奈儿唇釉当印泥。” 特助周谨的钛金腕表折射出冷光。谢烬夜龙飞凤舞的签名在协议上绽开时,苏雨烟将林小满护在身后:“借谢先生手机拍个照,麻烦谢先生持身份证与协议合照。” 陈野的克罗心戒指砸向水晶烟灰缸,“你他妈当海关安检呢?” “可以。”谢烬夜递出解开锁的vertu手机,扯开三颗衬衫纽扣,玛雅太阳神纹身在胸膛起伏。他举起身份证的瞬间,宋清窈的黄钻手链主石突然滚进威士忌酒液。 谢烬夜签完最后一笔时,钢笔尖在“夜”字尾端洇出墨点。苏雨烟双手接过协议的模样,像博物馆研究员捧起古籍善本,镜片反光遮住了眸色,却遮不住唇角抿出的郑重弧度。 “劳驾身份证。”她食指轻点墨渍未干处,“这里需要核对签名字样一致性。”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突然噗嗤笑出声:“哟,冷小姐是海关出身的?”尾戒刮过水晶杯沿,“要不要把谢少的血型星座也登记上?” “你懂什么”张垣的高定红裙女伴晃着红酒杯贴过来,“这叫情趣。听说现在学霸圈流行契约py。”蔻丹指甲戳了戳协议边缘,“下次要不要试试公证处spy呀?” 苏雨烟对满室荤话置之不理。她将身份证举到吊灯下,睫毛在颧骨投下羽扇般的影。 “2018年签发,2038年到期。”少女指尖抚过塑封边缘,“符合公安部2017版” “这他妈是选妃还是审犯人?”张坤的貔貅纹身随着粗喘起伏,“谢少要不脱了上衣让她查查胎记?” 特助周谨的皮鞋突然碾碎半块冰碴,谢烬夜抬手制止。 “冷小姐需要验dna吗?”混血女伴na的舌钉闪过银光,“我可以提供谢少的” “发际线后移03厘米,与证件照不符。”苏雨烟忽然抬头,镜片寒光劈开暖昧空气,“建议及时补办新证。” 宋清窈的黄钻手链突然脱扣砸在冰桶:“装什么专业!你” 谢烬夜想起上月在苏富比流拍的北魏佛像,此刻少女绷直的颈线,竟与佛像低垂的慈悲眉目微妙重叠。他鬼使神差摸出铂金卡包,第二张备用身份证甩在协议上。 “现在能喝了吗?”他看见苏雨烟检查防伪水印时,无意识地将碎发别到耳后。 第34章 暗夜王庭6 “再加个手印。”苏雨烟指尖轻点签名栏空白处,“口说无凭。” 包厢里炸开锅似的哄笑。 “这架势像是要签卖身契!谢少要不把生辰八字也写上?”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差点打翻香槟:“哎哟喂,这是要画押收监啊?”尾戒敲得水晶杯叮当响,“谢少要不给您备个囚服?” 谢烬夜屈指叩响鎏金桌面,青金石袖扣震得冰桶微颤:“周谨。” 张垣的高定红裙女伴晃着香槟凑近:“用我的ysl唇釉当印泥呗!”她故意在协议边缘蹭出猩红唇印,“冷小姐要不要顺便查查谢少的感情史呀?” “查那个得用考古刷子。”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突然插话,“听说谢少初恋在侏罗纪” 谢烬夜屈指叩响桌面,腕间百达翡丽的震动频率与他左心室监测器同步加快。他凝视少女低垂的睫毛,那两扇鸦羽在协议纸上投下的阴影像极了父亲珍藏的宋代歙砚,墨色里藏着千年松烟。 宋清窈的手镯撞出刺耳鸣响:“冷小姐是刑侦剧看多了?”镶钻甲片戳着协议边缘,“要不要把谢少的dna图谱也附上?” “老子之前签十个亿的合同都没按过手印!” “张总上个月签离婚协议倒是按了三次。”混血女伴na的舌钉闪过冷光,“听说按完还附赠律师函大礼包?” 满室哄笑中,苏雨烟将碎发别至耳后。这个动作让谢烬夜想起母亲擦拭元青花瓷器的模样,那种对待易碎品的珍重,此刻竟落在他龙飞凤舞的签名上。 “苏小姐这是信不过谢少的字?要不我借您支萝卜章?” “章上的印油容易褪色。”少女镜片掠过虹膜,“不像承诺,浸了真心才留痕。” 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再次激活:“根据笔迹鉴定学,谢少签名”四叶草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蓝光扫过羊皮纸,“伪造难度系数98” “闭你丫的算法嘴!”陈野摩挲着克罗心戒指,“要不要老子把银行保险柜扛来?” 特助周谨捧着鎏金印泥盒进来时,水晶吊灯正将苏雨烟的影子投在协议纸上。她检查印泥成色的模样,像极了谢烬夜在拍卖行见过的古籍修复师,指尖拂过千年宣纸时的虔诚。 “谢少这手”穿星空裙的女伴突然娇笑,“按下去可就是卖身契咯!” “是功德簿。”苏雨烟将印泥盒转了个方向,“善恶到头终有数。” “苏小姐就这般不信任?”他故意将钢笔尖戳进羊皮纸,“还是说”玛雅太阳神纹身在敞开的领口起伏,“你们数院高材生都有被害妄想症?” “谢先生说笑了。”苏雨烟指尖轻点协议上龙飞凤舞的签名,“就像您不会用赝品青花瓷待客,”忽然抬眸,眸光清冽如淬火银针,“我们自然不敢把玩笑当承诺。” 宋清窈的宝格丽手镯突然脱扣砸在冰桶:“装什么” “装的是《民法典》第五百零九条,诚实信用原则要求”何穗扶了扶眼镜。 “要不再录个虹膜?”穿粉缎裙的杨小姐笑得肚子疼,“或者让谢少给您心口纹个二维码?扫一扫直接跳转诚信档案。” 满室哄笑声中,谢烬夜的拇指重重按进印泥。 “现在满意了?”他故意将染着朱砂的拇指擦过少女镜框,在镜片留下暧昧红痕,“要不要把虹膜” “谢先生的眼睛比虹膜验证更可靠。”她忽然望向身后发怔的林小满,“毕竟不是谁都配在协议上留痕。” 特助周谨的意大利皮鞋突然打滑。 “谢先生可知大英图书馆斯坦因藏品里的唐代封泥?”苏雨烟指尖轻点朱砂印泥,“那些麻绳勒进黏土的经纬,可比火漆印诚实得多,碳十四测得出草茎年轮,拉曼光谱辨得清矿物成分,连当年押衙的指甲痕都拓在氧化层里。”镜片后的眸光流转,似湖水漫过万历年的青花碎片,“您这手印若是能存世三百年,也算为后世司法鉴定学留个样本。” “嚯!这他妈是来考古还是陪酒?”张坤的貔貅纹身在酒气中狰狞,“谢少要不给她刻个墓志铭?” 宋清窈折断一根水晶指甲:“冷小姐不如去秦陵给兵马俑补漆?省得浪费这身修文物的本事!” 混血女伴na镶钻甲片划过协议纸:“建议给谢少测个dna年份,看看够不够格当古董。” “谢先生守信。”苏雨烟微微颔首,语气里掺着三分北国霜雪七分江南梅雨。谢烬夜忽然想起三年前在苏富比错过的宋代官窑盏,那种“似冷还温”的釉色,此刻正在少女低垂的睫羽间流转。 “书呆子就是麻烦,现在能看林小姐表演了?” —————————— 林小满的眼镜被特助周谨抛进冰桶时,九百度的世界瞬间坍缩成马赛克色块。数院高材生引以为傲的公式推演能力,在混沌光影中碎成满地玻璃碴。她依稀记得水晶茶几在二十米外的东南37度角。 鲁城姑娘本能地伸手摸索,像极了老家盲人推拿店王师傅的招牌动作。 谢烬夜把玩着纯钛隔音耳塞,指腹摩挲过军工级降噪胶圈:“既然是光学实验,声波干扰也该排除。” 包厢穹顶的射灯突然切换成频闪模式,蓝紫色光斑如破碎的冰凌刺入视网膜。林小满被摘去眼镜的双眼蒙上生理性水雾,当耳塞压碎耳道软骨的瞬间,林小满仿佛被困在胶片定格动画里。她视网膜上残留着最后画面,何穗被保镖用领带捆住手腕,泪水在频闪灯下凝成冰棱。 “还京大高材生呢?”周紫萱晃着红酒杯,镶钻指甲戳向林小满涣散的瞳孔,“现在像只蒙眼聋驴。” 林小满运动鞋刚踩上波斯地毯卷边的牡丹纹,纯白鱼尾裙女伴的尖头鞋便碾过半融冰碴,将山崎酒瓶踢到她脚边。酒液在地毯绒毛间洇开深色毒苔,混着陈野鳄鱼皮鞋尖残留的雪茄灰。 “二十米直线距离,林小姐的拓扑模型用得上?”陈野的鳄鱼皮鞋尖绊住她脚踝,周紫萱旗袍金丝绣线随笑声轻颤,“可惜现实空间不遵循数学法则呢。” “哈!这猫步走得比维密超模还带劲!”穿星空裙的女伴晃着香槟杯,“要不要配段《二泉映月》?” “小满当心!”苏雨烟嘶吼着撞向保镖肘关节,镜片里映出地狱图景: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精准刺入林小满运动鞋橡胶边缘,十二厘米细跟如同中世纪猎巫钉楔入脚掌。频闪灯恰在此刻熄灭,待光明重现时,众人只看到女孩如断翅白鹭般向前倾倒。 林小满跪倒在香槟瓶碎片中时,膝盖骨传来的锐痛竟让她想起去年冬天,冻疮在演算稿纸上洇开的血渍。此刻那些血珠正顺着波斯地毯的牡丹纹路爬行,与威士忌酒液混合成诡异的琥珀色。 何穗爆发的哭喊被保镖捂住,t恤领口在撕扯中绽线,泪水在频闪灯下连成珠串。 “哭什么?”许铭捏住何穗下巴,“等会儿给你们拍个《学霸落难图》发校论坛,点击量能超你那些晦涩论文?” “苏小姐请看这地毯牡丹纹,被践踏千次依旧盛开。”特助周谨突然举起激光笔,红点如蛛丝缠住林小满渗血的膝盖,“有些草本植物非要长在乱石滩,除了根系渗血还能得到什么?” “瞎子摸象真人版啊。”张垣突然将烟灰缸砸向林小满锁骨,“现在解得出疼痛函数的傅里叶变换吗?” 当林小满摸索着抓住纯铜冰桶试图站起,陈野突然踢翻冰桶,雕花铜饰在她小腿胫骨磕出青紫月牙。 “八百标兵奔北坡”某位公子哥突然对着林小满耳塞唱起童谣,腕表反光刺入她瞳孔,“听说你们练普通话要这个?” 频闪频率突然加快,林小满的世界开始出现视网膜残留的叠影。她朝着记忆中的茶几方位爬行,越是试图构建空间模型,现实坐标系越是扭曲崩坏。 苏雨烟咬破的下唇渗出血线。她突然在死寂中读懂林小满翕动的嘴唇。那是她们在实验室熬夜时常哼的民谣小调,此刻正随着血珠滴落,在牡丹纹地毯上谱写出无人听见的安魂曲。 特助周谨将勃艮第方巾递到她染血的唇边:“凌晨三点的昙花,非要开给山野看,可不就剩被夜风撕碎的命?” 全息屏将林小满摸索爬行的身影投成扭曲的剪影,像极了被暴雨打湿的工笔画。 “京大数院高材生该不会连直线都解不出来?”张垣转动陨石腕表,星云纹在暗光里漾开涟漪,“听说你们搞流形的喜欢测地线?黎曼空间里测地线最短?可惜现实世界”他突然揪住她马尾向后扯,“是欧几里得说了算。” “爬个直线都不会?”陈野的鳄鱼皮鞋跟碾过林小满手背,“爬快点啊!” —————————— 当林小满摸到茶几边缘时,她的指尖已经辨不出水晶杯的凉与皮肤的热。 陈野的皮鞋尖再次碾住她手背,腕表在暗光里泛起冷血动物的鳞光:“爬了二十分钟才到,数院高材生的体能测试不及格啊?” “你懂什么?人家这是用身体丈量阶层差距呢。” 林小满的手肘重重磕上水晶茶几,她摸索着想扶住桌沿,却被泼来的冰酒浇透后背。 “新鲜出炉的‘解酒汤’,林小姐不赶紧尝尝?” 林小满沾血的指尖即将触到杯壁的刹那,宋清窈突然将杯子扫落。液体泼在波斯地毯上,蒸腾的热气裹着刺鼻的氨味漫开,那是侍应生刚端来的铜壶里的“特调饮品”。 苏雨烟的镜片突然蒙上雾气,鼻翼翕动,她在浑浊酒气中捕捉到异常。林小满后背蒸腾的氨味,鎏金冰桶边缘泛起的可疑泡沫,这些元素在她脑中迅速合成方程式。 “够了。”冽明湖水般清冽的嗓音第一次有了裂痕。 水晶吊灯的频闪在苏雨烟话音落地时骤然停滞,包厢坠入深海般的死寂。谢烬夜指间的雪茄灰烬悬垂欲坠,在波斯地毯投下审判者天平般的阴影。 苏雨烟被反剪的双手停止挣扎:“若铜壶中存在铜离子催化,尿液加热至60c以上时,尿素的水解反应会被加速,逐步释放氨气;但若尿液已腐败含尿素酶,常温下即可分解产氨。” 张垣的雪茄灰簌簌落在铜壶边:“冷小姐的鼻子比警犬还灵?” “苏小姐的化学实验课成绩果然优异。”特助周谨的激光笔红光突然分裂成两个光斑,分别圈住林小满和何穗,“不过您该知道,有些反应需要特定催化剂才能终止。” “换我,按规矩,从门口开始。”苏雨烟盯着二十米外的紫水晶门,“你们准备的把戏,我陪各位玩到尽兴。” 谢烬夜的雪茄灰飘落在波斯地毯的牡丹纹上,灰烬覆盖了何穗写的化学式。周谨的皮鞋尖轻点地面:“苏小姐说笑了,您这样的不需干这些粗活”他停顿的节奏像在称量钻石,“只需沿着正确的轨迹走。” 宋清窈镶钻甲片刮过她突跳的桡动脉:“冷小姐当是菜市场讨价还价呢?字据里写的可是这位林小姐” “挺有意思。”叶凌岳突然转动陨石表盘,星云纹在暗光里漾开涟漪,“烬哥车库新到的威龙还没试车?”他晃着山崎酒杯起身,“不如让我开个盘口,赌苏小姐走完这二十米要摔几次?” “叶少这是要千金博美人一笑?”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碾过半融冰碴,“可惜冷小姐只喜欢在校门口派九块九包邮传单的穷学生呢。” 包厢爆出鬣狗般的哄笑。 “谢少车库那台帕加尼的尾翼”ai建模脸女伴开机计算,“上周暴雨天刮擦的补漆费,够冷小姐男朋友发十年传单呢。” “现在开盘赔率1:50。”叶凌岳突然将车钥匙拍在晶石茶几,“我赌苏小姐能走直线。”他扫视满室错愕的二代,“谁敢跟?” 第35章 暗夜王庭7 周紫萱的缂丝披肩扫落酒杯:“叶少怕不是看多了英雄救美的烂俗剧本?就她那男朋友,连给你擦车都不配” “让她走。”叶凌岳截断话头,陨石表盘折射的光斑在地毯拼出莫尔斯密码的痕迹,那是他们赛车俱乐部的暗语,意为“欠你个人情”。 “叶少该不会”宋清窈忽然噤声,因为看见谢烬夜放下交叠的长腿。 谢烬夜起身时指尖的雪茄灰飘落在林小满渗血的运动鞋上。当他的阴影完全笼罩苏雨烟时,水晶吊灯突然全暗,这是最后的通牒,也是沉默的邀约。 这场沉默的博弈里,知识分子的风骨正在奢侈品矩阵中寸寸碳化。 “求我。”他忽然用雪茄剪挑开苏雨烟衬衫第二颗纽扣,玛雅太阳神纹身在敞开的领口下起伏:“苏小姐总该懂规矩,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 苏雨烟的睫毛在镜片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 她想起林小满顶着高烧替她抢图书馆座位,想起何穗通宵替她整理考试资料。此刻林小满正趴在波斯地毯上干呕,胃液混着血丝在地毯牡丹纹上洇出褐斑。 “请您”喉间像是卡了冰碴,她强迫声带振动,“请您允许我代她完成这场酒精代谢实验。” 包厢爆发出海啸般的哄笑。 “听听!这语气像是要签并购协议呢!” “求人连个‘谢’字都不会说,京大的老师没教过?” “不如教教她怎么求人?”穿粉缎裙的杨小姐拿过手包,“我这儿有香奈儿唇釉当教学道具。” “像赌场那些输光筹码的赌徒”谢烬夜突然用陨石戒指挑起她下巴,“跪着说。” 何穗的牛津鞋跟踹向保镖膝盖:“雨烟不要!”她被按在鎏金墙面时,泪水中映出苏雨烟挺直的脊梁正一寸寸弯成弦月。 “求您。”苏雨烟喉间滚过碎玻璃般的颤音。 这个连被泼酒时都昂着头的姑娘,此刻脖颈弯出的弧度像极了《洛神赋图》里宓妃临水的姿态。 包厢炸开沸腾的嗤笑。 纯白鱼尾裙女伴鼓着掌:“哎哟!广寒仙子落凡尘?” 宋清窈的钻石指甲突然刺进苏雨烟肩胛:“求人要双手奉酒,像秦淮河的花魁” “谢先生”苏雨烟忽然抓住谢烬夜的手腕,这个被按进冰桶时都未颤抖的姑娘,此刻掌心渗出冰凉的汗:“求您两瓶我喝。” 谢烬夜突然发现,苏雨烟低头时发梢扫过的空气里,悬浮着比老宅所有藏品更昂贵的碎金,那是冽明湖的月光在她《广陵散》般的风骨上淬出的金粉。 混血女伴na冷笑:“早该这样嘛,装什么贞洁烈女!” “真可怜。”谢烬夜拇指碾过她唇上的血痕,玛雅神像纹身随喉结滚动,“早这么乖,你的朋友何至于” “求您了!”苏雨烟突然拔高的声音劈裂满室浑浊,泪水在镜片后积成冽明湖的春汛。 穿星空裙的女伴突然笑出眼泪:“快看!学霸的眼泪是ph值70呢!” “建议用烧杯接着,能发篇《论天才少女的泪腺构造》!” 张坤的貔貅纹身随着狞笑起伏:“哥几个录下来没?这可是京大天才少女求” 鳄鱼皮鞋突然踹翻矮几的巨响截断污言秽语,谢烬夜扔掉领带:“给她松绑。” 水晶吊灯骤然大亮。 —————————— 当束缚解除时,苏雨烟从冰桶里捞出林小满的眼镜替她戴好:“别动。”她摘掉林小满的耳塞,把人扶到沙发上,然后背对众人,赤足踩过满地酒渍,走向那扇紫水晶门。 十七岁足弓在冷光灯下白得惊心。 “给苏小姐换套干净的杯子。”特助周谨早已吩咐属下将波斯地毯清扫干净。 林小满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鲁城乡音裹着血沫:“雨烟别” “装什么烈女!穷书生都不配给谢少提鞋。” “她对象骑的估计是生锈二八杠,谢少车库最次的超跑都够买他命!” “守身如玉等着扶贫呢?” “不如跟了谢少,车库里的布加迪随便你挑轮毂!” “配不配的”苏雨烟在包厢门前转身,指尖轻点太阳穴,“有些人的价值不在信用卡额度,在这里。” 包厢爆发出尖锐的哄笑。 穿星空裙的女伴晃着香槟杯:“姐妹们快看!冰美人要现原形啦!” —————————— 苏雨烟指尖触到镜框的刹那,波斯地毯上的香槟渍突然泛起涟漪。这个被威士忌浸透的夜晚,终于将迎来它最锋利的月光。 黑框眼镜剥落的刹那,空气如琴弦骤断。 包厢内所有人工光源都成了拙劣的赝品。 远山眉黛下,那双眼睛是揉碎了整条银河淬炼出的琉璃,虹膜边缘泛着极地冰川般的幽蓝,睫梢凝着终南山新雪淬炼的清辉,睫羽垂落的阴影里藏着顾恺之描不出的神韵。 眼波流转时,仿佛有冰刃剖开众人皮囊,将内里腌臜心思尽数曝晒在月光下。 苏雨烟将黑框眼镜轻放在水晶门环的睚眦口中,青铜兽首的眼珠突然凝滞,这具象化的美貌竟让百年凶兽都敛了戾气。 特助周谨的百达翡丽表链刮过青铜睚眦门环:“苏小姐可知”他突然将紫水晶门推开半隙,“曜金阁最贵的不是酒。”威士忌混着雪茄的浊气涌出,“是能把《洛神赋》穿成囚衣的美人骨。” 谢烬夜想起隔着防弹玻璃初见元代琉璃盏的震撼。那尊被镁光灯照透的古物,也是这样猝不及防地剖开他蒙尘的魂灵。 “谢少看入迷了?”宋清窈的手镯砸碎满室死寂。 某位公子哥突然碰翻面前的香槟塔,三十支水晶杯接连炸裂的声响中,有人喃喃:“李家小开上个月包下整座海岛的烟花不及这双眼眸半分” “哟,这是剥了壳的荔枝啊!”张坤的调笑卡在喉咙里,皮鞋碾碎了半支雪茄。 “冷小姐这双眼”许铭喉结滚动的频率突然失调,“倒是比苏富比春拍的翡翠观音还值钱。” 陈野的克罗心戒指突然滑脱,在波斯地毯砸出闷响。 混血女伴na的舌钉擦过苏雨烟耳垂:“难怪要戴这么厚的镜片”猩红甲片勾起她一缕青丝,“这双眼放出去,得惹多少祸? “原来数院女神长这样!” “戴个破眼镜扮清高!这下巴线条,分明是照着昭和美人整的!” “眼珠子生得再像琉璃盏,不还是个要戴眼镜的残次品?” —————————— 苏雨烟将衬衫下摆扎进牛仔裤的动作,让价值六位数的高定红裙突然褪色成窗帘布。 她迈步的瞬间,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突然横扫而来,苏雨烟恰好弯腰,让漆皮堪堪掠过她发梢。 “小心!”何穗的惊呼卡在喉咙。 燃烧的雪茄头在距苏雨烟颈侧2厘米处突然变向,她抬手整理鬓发的动作带起气流扰动,烟灰在香奈儿五号与山崎酒气形成的微气候里,划出符合流体力学模型的抛物线。 宋清窈突然泼出半杯山崎,琥珀色液体在空中划出毒蛇信子。 “小心!”林小满的鲁城腔裹着血沫。 苏雨烟却已侧身接住飞落的柠檬片:“乙醇在25c的挥发速率理论估算值约为 002 g\/(2·s)。”她将柠檬掷入冰桶。 “装神弄鬼!”陈野突然将整盒雪茄烟弹洒向空中。 苏雨烟仰头时发丝扬起精准的弧度,五十二根古巴雪茄如遇磁极般避开她周身三寸。 张坤的鳄鱼皮鞋突然横在过道。 苏雨烟驻足凝视三秒,忽然转向青铜兽首酒柜:“劳驾让让。您领口的貔貅纹身”玛瑙石台面映出她讥诮的唇角,“第三只爪的鳞片画反了。” 混血女伴na的舌钉闪过寒光:“装瞎装得挺” 话音未落,苏雨烟忽然俯身拾起许铭故意踢来的钢珠。少女指尖轻弹,金属球擦着宋清窈新做的鼻梁飞过,在鎏金墙面撞出《广陵散》的泛音:“宋小姐的鼻中隔该重修了,往左偏了03毫米。” “雨烟在发光”林小满染血的虎牙磕着下唇,“像像俺爹说的孔庙祭器” ai建模脸女伴的四叶草项链突然甩出,u盘吊坠直袭苏雨烟后颈:“哎呀,手滑了!” 苏雨烟反手用酒瓶承接金属坠子,瓶身折射率让u盘轨迹偏转15度:“钛合金在常规无水乙醇环境中的腐蚀速率通常低于 0001 \/年。”她晃了晃瓶中悬浮的u盘,“够你发六百篇伪造数据。” “让开。”苏雨烟在第五米处突然开口。 正欲倾倒冰桶的张垣愣在原地,她的目光穿透冰晶折射的虹彩,落在他腕表的月相盘:“今天农历十七,你表盘显示的初三月相误差超过48小时。” “这哪是书呆子”某位公子哥不由得挺直脊背,“分明是顾恺之《洛神赋图》里逃出来的笔触。偏要裹层粗布麻袋来勾人。” —————————— “近视眼?”谢烬夜轻笑,指腹碾碎冰桶边缘的霜花,“苏小姐这双眼,怕是连冥王星的星环都看得清。不如换个赌注?” “谢先生签的字据”苏雨烟指尖点过羊皮纸上的墨迹,“可比您先祖墓志铭更值钱呢。” “京大数院的天才少女”谢烬夜腕间百达翡丽的陀飞轮竟与苏雨烟脉搏同频,“确实比拍卖会的压轴藏品更令人惊喜。” “52的视力?”看着赌单,张坤突然掀翻冰桶,“装什么” 陈野的雪茄灰簌簌落在赌单上:“你他妈耍诈!这不算数!” “根据《民法典》,对格式条款有两种以上解释的,应当作出不利于提供条款一方的解释。”苏雨烟指尖在空中划出司法解释,“‘摘眼镜’的语义范围,由各位承担歧义风险。” “合同写的是‘摘了眼镜’,可没说是近视镜。”少女径直迈向茶几,浅蓝牛仔裤包裹的腿线划出黎曼猜想的优雅弧光。 —————————— “生得再像观音”混血女伴na的舌钉在死寂中打颤,“不还是个伺候人的” “在《世说新语》里,裴令公有俊容仪。”苏雨烟执起酒杯的姿态像执冽明湖颁奖礼的奖杯,“可惜诸君”深宝石红液体映出她讥诮的唇角,“连效颦的东施都不如。” 两瓶1990年罗曼尼康帝在水晶杯里漾开血色漩涡,深宝石红的酒液泛着冷冽幽光。 苏雨烟凝视着水晶茶几上呈放射状排列的24杯毒宴,二代们用分酒器精准量化的羞辱,每杯625l,135的酒精度织成温柔的绞索。 “冷小姐该不会要数单宁分子?这年份的酒,一滴够你那个穷男友搬三个月砖。”宋清窈晃动的酒杯里泛起黑樱桃与潮湿泥土的死亡香气。 苏雨烟猛地抓起茶几上的苹果,果酸在口腔中迸发,刺激唾液分泌,果胶在胃壁形成保护膜。 “穷学生偷后厨边角料倒是顺手。” 苏雨烟端起第一杯罗曼尼康帝时,酒液在杯壁挂出极光般的泪痕。舌尖轻触液面的瞬间,单宁的涩与黑醋栗的酸在味蕾炸开,她本能蹙眉,耳尖泛起珊瑚色潮红,这是实验室里从未出现过的变量失控。 “冷小姐品酒像做滴定实验呢。”宋清窈的甲片扫过她泛红的耳垂,“要不要给你配个移液枪?” 满座哄笑中,苏雨烟仰颈饮尽,天鹅颈绷出优雅的γ函数曲线。喉间溢出的吞咽声清泠如玉磬。 液体滑过喉管的刹那,谢烬夜的鳄鱼皮鞋碾碎了地上的镜片。 他忽然想起去年秋拍会失手的那尊北魏佛像,当时他嗤笑工匠把菩萨眼眸雕得太过悲悯,此刻却在苏雨烟垂眸吞咽的瞬间,看见了真正普度众生的神性。 第36章 暗夜王庭8 ai建模脸女伴讥笑:“喝康帝像吞药,暴殄天物!” “装什么雏儿!这吞咽节奏,比兰桂坊的头牌还专业!” “瞧这耳朵红的,怕不是早被金主调教过?” 霞色自耳尖漫向雪颈,冰肌玉肤即刻透出薄樱色。一滴酒珠顺着下颌滚落,在锁骨窝碎成玛瑙珠。 “苏小姐的酒量……”谢烬夜转动陨石戒指,看着少女锁骨处渐渐晕开的胭脂色,“倒是配不上这张脸。” “瞧瞧这锁骨盛酒的模样,难怪能勾着穷学生当跟班。” 叶凌岳的陨石表盘突然折射虹光,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蹬着地毯:“穷学生倒是会长,这身地摊货都遮不住的骚气。” 当第七杯酒见底时,苏雨烟整个人仿佛浸在晚霞里,那双蒙着水雾的眼睛,虹膜边缘的冰川蓝被醉意融成春水,湿漉漉的睫毛每颤动一次,就落下星子般的碎光。 陈野的手机镜头贪婪聚焦她颤动的睫毛:“这睫毛频率……解什么偏微分方程呢?” 张坤手机对准苏雨烟:“给冷小姐开个直播,标题就叫《数院女神在线解偏微分方程》!” 唇色已熟透成车厘子,苏雨烟抬眸的瞬间,酒液从唇角溢出,在雪肤上划出蜿蜒血溪。 满室吞咽声此起彼伏,男人们的表盘倒映着她艳得滴血的唇瓣。 “你那个穷男朋友在哪里?” 最后一滴酒液在舌尖融化时,苏雨烟整个人如同浸透玫瑰汁液的白玉兰。指尖抚过滚烫的耳垂,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三个公子哥同时扯松领带。 谢烬夜的雪茄灰坠在她未覆蜡的脚背:“苏小姐现在像极了实验室的酒精灯……”他碾着灰烬在她肌肤描摹,“再烈些就要烧起来了。” 宋清窈突然扯断项链砸向冰桶:“穿五十块钱的破衬衫勾男人,真当自己是……” 话音被苏雨烟的动作截断,她仰头吞咽碎冰,冰水混着红酒从下颌流成琥珀溪流,淌过随呼吸起伏的雪脯,最终消失在腰际的牡丹纹地毯。 满室寂静中,二十四个水晶杯在她身后列成血色冠冕。 当林小满的呜咽刺破死寂时,男人们的鳄鱼皮鞋正不动声色调整角度,将水晶吊灯的光瀑引向那具在酒精中盛放的躯体。此刻苏雨烟既是祭品亦是神只,用最原始的美丽肢解了所有精密的羞辱公式。 —————————— 苏雨烟撑着茶几起身时,水晶杯阵列在视线中裂解成多重虚影,浑身的骨头仿佛浸在滚烫的酒液里发软。 她朝着林小满模糊的轮廓踉跄迈步,铆钉鞋尖突然横亘前路,这记绊摔如同慢镜头,真丝衬衫如褪去的蝉翼向上翻卷,露出后腰处惊心动魄的凹陷。 那两弯腰窝宛如神明斟酒时遗落的玉盏,在吊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柔光,盛着碎钻折射的虹彩与泼洒的酒液。 “看看这腰……”周紫萱的缂丝披肩扫过她颤抖的脊线,“天生就是给人掐着玩的。” “嘶啦——”第三颗纽扣应声崩落,银链北极星吊坠滑出衣襟的刹那,宋清窈的镶钻甲片已勾住链身:“穷学生戴什么项链!”她扯着银链将苏雨烟拽向自己,“夜市买的镀银货也敢……啊!” 吊坠在拉扯间翻转,亚历山大变石在吊灯下突然绽出蓝绿极光。 “这破石头还挺会唬人……”混血女伴na的铆钉包砸向她后腰,却在触及肌肤时诡异地放轻力度。 男人们的目光黏在她渗血的腰窝,仿佛要用视线熔断那根摇摇欲坠的银链。 “冷小姐偷了哪个博物馆?”ai建模脸女伴的四叶草项链突然炸开碎钻,“这种古董切割法……” “赝品?穷学生哪来的……” 何穗哭喊:“把项链还给她!这是雨烟妈妈……”牛津鞋被星空裙女伴的高跟鞋踩住,踝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妈妈教的勾人本事?”混血女伴na的红底鞋跟碾过苏雨烟撑地的手指,十二厘米细跟压着指节旋转,“戴着假货装清高,你这身地摊货……” 林小满咳着血沫,鲁城口音裹着碎玻璃似的喘息在包厢炸开:“睁开恁的狗眼!”她染红的指尖戳向苏雨烟颈间银链,“苏家祖坟冒的是文曲星的青烟!她太爷爷的戒尺供在省博物馆,恁家祠堂摆的净是假账本!” “书香门第?”宋清窈的钻石甲片刮过北极星吊坠:“书香熏得衬衫都洗脱线了……” “脱恁娘!”林小满突然暴起撞向冰桶,融化的冰水混着血在地毯漫成泼墨画,“雨烟爷爷那辈就是天上的学术星辰,到叔叔婶婶这代……”她啐出半颗断牙,“那是科学界双宿双飞的鸿雁!恁们这些钞票堆里的蛆虫懂个屁!” “哟,书香门第……现在不照样跪着……” “跪的是诸位被铜臭蚀穿的脊梁!”苏雨烟猛然抬头,醉意让她的眸光浸了桃花酿,却仍淬着冽明湖的冰凌。 “书香能当信用卡刷?”宋清窈的钻石指甲突然施力。银链绷断的刹那,苏雨烟猛然前扑,醉意让这个动作像折翼的鹤。 —————————— “想要?爬过来捡啊!” 苏雨烟踉跄着撑起身子,酒精在血管里烧成沸腾的迷雾。她盯着宋清窈指尖晃动的银链,北极星吊坠在吊灯下划出嘲讽的弧光。 “这是妈妈留给我的北极星!”她突然扑向吊坠的动作让衬衫彻底滑落左肩,雪肤上浮起的玫瑰色潮红与被虐出的青紫淤痕,在满室珠光宝气中织就最原始的人体美学。 宋清窈将银链抛向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学猫叫就给你。” “苏小姐的北极星……”谢烬夜的阴影突然笼罩下来,“不如换我当你的银河系?这么漂亮的眼睛……”威士忌混着雪茄的气息喷在她耳后,“燃起来该多动人。” 他将雪茄灰落入她后腰的凹陷,灰烬在薄汗里凝成漆黑的银河悬臂。 “傅少爷!”何穗的尖叫刺破满室浮华:“雨烟的男朋友是傅少爷!” “傅?傅家庄园扫落叶的园丁?还是傅氏集团门口鞠躬的保安?” “该不会是你们数院那个……”ai建模脸女伴模仿着结巴的腔调,“见、见人就背圆周率的傅书呆子?” 满室爆发出尖利的哄笑。 “傅景烁!”何穗被保镖按在墙角嘶喊:“是傅景烁!” 包厢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傅少会看上这种土包子?那我还是皇室公主呢!”杨小姐手中的银链北极星吊坠随尖笑乱颤,“怕是连傅家庄园的门卫都嫌你寒酸!” “傅家女佣的制服都是高定!看看这起球的破布料……” —————————— 苏雨烟突然暴起的身姿如同被风折断的玫瑰,染着酒渍的真丝衬衫在空气中扬起血色弧光。她攥住罗曼尼康帝的空瓶砸向水晶茶几,深绿色的玻璃碎片在吊灯下炸成千万颗凝固的血珠。 “哟!冷小姐要演割腕殉情?割腕得对准静脉!” “扎啊,留个疤更惹人疼呢!” 林小满混着血腥气嘶吼:“她男朋友真的是傅家少爷!你们会后悔的!” “装什么大尾巴狼!真当傅少瞧得上这种……”混血女伴na镶着舌钉的舌尖突然僵住。 苏雨烟染着酒渍的指尖攥住最锋利的玻璃片,在左手掌心刻出深红的正弦曲线。剧痛如冰锥刺穿酒精迷雾,她的瞳孔瞬间收缩成两枚黑曜石。鲜血顺着掌纹滴落,在波斯地毯上绽开一串斐波那契数列般的血花。 “疯了!自残给谁演苦情戏呢?” 苏雨烟抓起染红的玻璃指向众人:“把项链……还给我……”酒精让她的尾音黏在喉间,却让腰窝起伏的弧度愈发惊心动魄。 “想要?求我啊!‘傅少’的女朋友穿淘宝货?笑死人了!” “‘傅少’要是真疼你……怎么不给你买个像样的包?” “他送过极光!”何穗呐喊着,“在云邸宫……用全息投影给雨烟造了整片星空!” “编!继续编!” “要是真在云邸宫金屋藏娇,怎么舍得让你穿旧衬衫?” “雨烟整个暑假都住在云邸宫!”林小满摸索着去抓碎酒瓶,“傅少爷书房的黄花梨书案……刻着雨烟的名字!” “编故事也打打草稿!云邸宫的扫地阿姨都比你会打扮!” 银链突然被抛向空中,ai建模脸女伴的指甲截住坠落的轨迹:“想要?跪着接啊!”四叶草项链的碎钻在苏雨烟眼前炸开嘲讽的虹彩,“‘傅少’要是真疼你,怎么不来接……怕是连私人助理的电话都不肯给?” 林小满握着碎玻璃朝着虚空挥动:“傅少爷现在在东京。” “只怕是正抱着日本艺伎呢!” “接着!”女伴们爆发出嗜血的欢呼。苏雨烟像破败的提线木偶追逐着那道银光。 “雨烟!”被保镖按在墙角的何穗嘶喊,耳垂渗出血珠,“别追了……求你别再……” “够了。”叶凌岳突然摔了酒杯,“跟条破项链较什么劲?” 满室喧嚣骤然凝固。 谢烬夜的雪茄灰簌簌坠落,在他定制西裤上烫出焦痕:“阿岳心疼了?” 高定西装的冷香裹着血腥气,谢烬夜拿过银链时,亚历山大变石在他掌心转为暗夜紫,如同窥见深渊的瞳孔:“冷小姐的演技,倒是配得上云邸宫的床……” “最后的机会……”谢烬夜指腹摩挲过链身篆刻的斯拉夫语,“说你跟那个穷书生没有关系。”他卸掉她手中的碎玻璃扔进冰桶,拇指按进她渗血的掌心,“说……” 话音未落,苏雨烟借着新一波刺痛猛然咬住他手腕。血腥味在唇齿间炸开的瞬间,她夺回银链塞进齿间,犬齿在宝石表面磕出细小裂痕。 这个充满兽性的动作让满室珠光黯然失色,此刻她既是断翅白鹭亦是浴血凤凰,实验室淬炼的傲骨终究刺穿了金丝囚笼。 —————————— 泰康街的霓虹在十二辆纯黑迈巴赫的车窗上碾成齑粉。 防弹轮胎碾过梧桐落叶的脆响,竟似史前巨兽苏醒的喉音。泛着冷兵器般光泽的车队恰似一柄劈开十里洋场脂粉河的青铜古剑。 包厢内,特助周瑾的骨传导耳机突然泛起幽蓝冷光。这把谢烬夜最锋利的刀,此刻脖颈暴起的青筋竟似古剑出鞘。 他躬身附耳的瞬间,谢烬夜一拳砸在水晶茶几上。 “谢少?”张坤胸前的貔貅纹身僵在狞笑里,鳄鱼皮鞋尖还踩着何穗散落的镜片。 五十双战术靴踏碎天然玉石的声浪穿透紫水晶大门。管家王恪的银丝眼镜链扫过会所鎏金门楣,四十出头的面容如精钢淬火,黑发间仅耳后隐现几缕银丝。 他抬手轻叩门三声,节奏恰是傅家老宅晨昏定省的铜环律。 水晶吊灯在满地碎冰上投下斑驳光影,王恪踏过浸透酒液的波斯地毯,剪裁锋利的枪驳领西装衬出傅家独有的压迫感,领口别着的铂金家徽在暗处泛着冷光。 “谢少安好。”他颔首的弧度精确到十五度,目光扫及苏雨烟时瞳孔微微顿了顿,一名白衣随从和两名身着旗袍的女佣静立身后,“我家少爷托我带句话:这场游戏该散场了。” 话音刚落,两名女佣如燕掠过满地狼藉。 左侧女佣抖开雀金裘披风,金丝孔雀翎在暴雨夜绽出十二道虹彩。右侧女佣捧着的鎏金暖炉腾起袅袅青烟,竟与谢父书房暗格的熏香分毫不差。 “苏小姐,寒露未至,少爷说京城的秋雨最伤肺经。”年长女佣半跪着系紧披风系带,孔雀翎眼的金丝星宿正对窗外北斗七星。 “谢谢……”她染血的指尖揪住披风领口,嗓音浸着罗曼尼康帝灼烧后的沙哑。 “王叔……别告诉他我受伤。”月光掠过她毫无遮挡的眉眼,“只说……我贪杯醉了……说我在学跳华尔兹……” “让苏小姐受惊了。”王恪单膝触地的声响惊破满室死寂,尾音带着罕见的颤意,“少爷此刻正在三万英尺高空,今天中午在东大医学部,找到一棵因温室效应提前转黄的银杏,他说要给您看关东最早镀金的银杏。” 第37章 《绿袖子》 “他本就……睡眠不足……”哽咽混着机舱引擎的轰鸣,“竟还跑去满城寻一棵病树……” 苏雨烟湿润的睫毛下浮着冽明湖秋雾,滴滴清泪簌簌坠在雀金裘披风的孔雀翎眼上,将金丝星宿染成破碎的银河。 众人惊觉这个用玻璃划破掌心都不吭声的姑娘,此刻仰起的脸上竟淌着银河般的泪痕,破碎感惊心动魄得连叶凌岳都别开了眼。 谢烬夜猛然抬腿横扫,茶几上的水晶杯盏如冰河迸裂。 1990年罗曼尼康帝在空中炸成血琥珀,玻璃碎片在宋清窈六位数的高定裙摆上织出银河裂痕。他却看见苏雨烟连睫毛都没颤,她的泪只为三万英尺高空那个身影而流。 “倒是会养金丝雀。”玛雅神像纹身随冷笑扭曲,“连眼泪都……”话尾突兀地断在喉间。 苏雨烟忽然抬眼望来,泪洗过的双眸清透如古寺晨钟,倒映出他西装上沾染的胭脂与血渍,那是他二十八年来第一次看清自己的倒影,竟比赌场那夜对着左轮枪口时更狼狈。 —————————— 香槟冰桶突然被踹翻,混血女伴na嗤笑出声:“当我们这是慈善机构?”她晃着断裂的高跟鞋跟,“损坏的酒钱还没赔呢!” 穿粉缎裙的杨小姐忽然娇笑:“这老古董以为演民国剧呢?” “刚好1727万。”许铭的ai建模脸女伴开启数据流。 “赔得起吗?”周紫萱钻石指甲戳向王恪熨烫平整的袖口,“一千七百万,把你们卖了都……” 白衣随从立即上前半步,十二张国际版黑金卡在防弹玻璃夹层里泛着冷光,最上层的黑金卡被两根戴着白手套的手指夹住,轻轻落在水晶茶几上。 “三千万,密码是令尊私人飞机的注册尾号。”王恪将黑金卡推过浸血的茶几,卡面钛合金纹路吞噬水晶灯光晕,“余下的……算傅家请诸位压惊。” “傅家……”宋清窈的钻石甲片在香槟杯沿刮出粉笔划黑板的锐响,“怎么可能……” 混血女伴na、杨小姐、ai建模脸女伴和周紫萱同时踉跄后退,镶钻指甲纷纷深深掐进真皮沙发。 林小满笑出带血的虎牙:“俺就说雨烟对象……” “傅景烁倒是不挑食。”谢烬夜突然嗤笑出声,玛雅太阳神纹身随着胸腔震动泛起血色,“要为一个玩具……” “谢少说笑了。”管家王恪的食指轻轻搭上西装第三颗纽扣,那是傅家暗卫的示警手势。门外五十双战术靴同时后撤半步的脆响,如铡刀落在断头台的绞链声。 谢烬夜鞋尖碾过苏雨烟遗落的旧发圈,鎏金打火机在指尖翻出冷焰:“若我不放人呢?” “谢少若想留人赏月……”王恪从随从递上的礼盒夹层抽洒金请柬,“傅老太爷在琉璃厂备了三十三席茶位,特邀谢老太爷共赏新得的《快雪时晴帖》摹本。”请柬火漆印上分明是谢老太爷的私章纹样。 “烬哥。”叶凌岳用雪茄戳了戳他手背,压低声音,“上个月你家祠堂刚换了紫檀供桌……”他瞥向王恪袖口若隐若现的翡翠袖扣,“经不起傅家再送件‘薄礼’了。” “前日令尊在政协茶叙时提起的城南开发案……”王恪解开袖扣的动作像在拆封绝密档案,“家舅说这类民生工程,最需谨防舆情风波。” “傅家是要……” “是要全谢少周全。当然,这些琐事本不该扰了谢少雅兴。” 王恪的指尖在黑金卡面敲出玉磬般的清响:“谢少可知这卡的梯度钛基复合材料?”他屈指轻弹,震荡波让宋清窈的钻石项链应声发颤,“航发涡轮叶片同源的定向晶格,专解防弹玻璃的应力场。” 当银链北极星吊坠终于回到苏雨烟颈间时,亚历山大变石在她体温下转为北极午夜的幽蓝。 ——————————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顶楼的停机坪泛着冷青色激光导航灯,直升机桨叶搅碎秋夜薄雾,傅景烁跃下舷梯时,江诗丹顿表盘还凝着东京雨夜的湿气。 走廊感应灯次第亮起,映得他侧脸线条如冷玉雕琢,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掌无声攥紧,指节泛出青白。 “少爷……”管家王恪背脊笔挺如松,黑发间几缕银丝反被廊灯镀成冷钢色。他伸手去接傅景烁臂弯挂着的外套,却摸到少年后背洇湿的冷汗,东京暴雨的潮气混着跨海夜航的寒露,在意大利羊毛面料上凝成冰凉的水珠。 全景落地窗外,东京飞来的直升机旋翼仍在缓缓停转。傅景烁踏进无菌通道时,手工皮鞋在地面叩出十七下规律轻响,这是祖母教他的镇定秘法,此刻却像沙漏计量着心跳。 床边立着五位白袍:主任医师核对血检单,消化内科主任正调整着静脉输注泵,皮肤科主任观察有无异常渗液,骨科专家查看x光片,护士长弯腰校准心电监护电极片。 “傅少爷。”王副院长躬身递上消毒手套,胸牌上的金丝镶边晃过一道谦卑的弧光,“苏小姐的急性酒精中毒已控制住。”他滑动手中超感医疗平板,胃镜影像上暗红的黏膜创口被放大,“洗胃后胃部两处浅表糜烂,但无活动性出血。” 傅景烁的喉结在定制衬衫领口下滚动半寸。 病床上的苏雨烟陷在雪白抗菌被褥中,宛如破碎的骨瓷,左手缠着生物凝胶绷带,指尖因药物作用微微内蜷,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半片丹蔻,像碾碎的海棠花瓣,下唇缝线随呼吸轻颤。 “血乙醇浓度峰值387g\/dl,合并轻微代谢性酸中毒。”王副院长的声音放轻了些,“目前每小时输注10葡萄糖500l加速代谢,辅以维生素b1和……” 傅景烁的视线掠过苏雨烟肩头淤青。 那片紫痕在冷光下泛着熟梅子色,恰是古典舞“云门大卷”需后仰触地的位置,前晚她还在云阙舞坊东厅笑着朝他掷水袖。此刻那曾挽流云的肩胛却贴着心电导联片,随着呼吸在苍白的皮肤上硌出红印。 “膝关节ri显示轻微积液。”王副院长调出影像图,蓝光映得傅景烁眼底血丝如裂冰,“应是跌倒时撞击所致,已用脉冲磁疗……” 监护仪蓝光扫过苏雨烟那218长的玉足时,王恪忽然上前半步,西装翡翠袖扣精准挡住傅景烁摇晃的身形。少年眼底的血丝比监护仪曲线更凌乱。 苏雨烟脚背那块二寸见方的皮肤覆着半透明水凝胶敷料,边缘泛着熟虾色的烫伤痕迹。 “二度烫伤合并表皮剥脱。”王副院长滑动平板里的烫伤分级图,“每8小时更换一次磺胺嘧啶银敷料……” 傅景烁抬手截断汇报,江诗丹顿表盘背面刻着的“烟雨任平生”泛起寒光。 “她该多疼……”傅景烁带着血腥气的呢喃散在消毒空气里,指尖隔着消毒手套轻触苏雨烟的手背,那曾执纨扇叩他额头的温度,此刻凉得像浸在雪水里的和田玉。 监护仪突然发出规律长鸣。傅景烁瞳孔骤缩,却见护士长从容调整了输液速率:“氧饱和度升至98了。” 少年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那个端方如玉的傅家继承人。 —————————— 监护仪的波纹趋于平稳时,王副院长将电子病历卡插入床尾终端,五名医护依次退出。 女佣长跪地为少爷解开浸透冷汗的牛津鞋,在渗血的绷带上顿了顿。三天前马场那声闷响犹在耳畔,少爷攥着银缰被白马甩向围栏,水晶马饰碎片扎进小腿。 马术教练曾建议用温顺的设特兰矮马,但少爷坚持要能扬起前蹄行宫廷礼的安达卢西亚马。 “少爷,盥洗室备好了热……”管家王恪话音未落,傅景烁扯开领带掷向墙角。 王恪无声地调暗病房主灯,退至门外。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里,傅景烁指尖刚触到苏雨烟冰凉的腕骨,突然被她痉挛的手指攥住。 “景烁……快跑……”苏雨烟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医用胶布下的缝线渗出血珠。破碎的气音如利刃划破无菌空气。 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球急速颤动,被约束带固定的左手突然挣动,生物凝胶绷带在床单上擦出细响。 傅景烁单膝重重磕在防撞护栏上,染着缰绳勒痕的虎口压住她抽搐的腕管。 “他们在酒里……”苏雨烟喉间发出沙哑的呜咽。 “我在……”少年喉结滚动着咽下铁锈味,“烟烟,我在。” 少年俯身贴近她耳畔,用英式腔调轻声哼起《绿袖子》: “as y love, you do wrong (我思断肠,伊人不臧。) to cast off disurteoly (弃我远去,抑郁难当。) for i have loved you all long (我心相属,日久月长。) delightg your pany” (与卿相依,地老天荒。) “西侧安全通道……”苏雨烟在梦魇中突然挣扎,傅景烁本能地护住她后脑,手背在防撞条上擦出血痕,后颈暴起的青筋蜿蜒进衬衫领口,哼唱的调子却平稳如常: “greensleeves was all y joy (绿袖招兮,我心欢朗。) greensleeves was y delight (绿袖飘兮,我心痴狂。) greensleeves was y heart of gold (绿袖摇兮,我心流光。) and who but y dy greensleeves” (除却绿袖仙姝再无神明。) 苏雨烟眼尾渗出泪珠,在傅景烁衬衫袖口晕开深色痕迹,那处布料还沾着东京羽田机场的雨渍。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防弹玻璃时,苏雨烟终于安静下来。 傅景烁保持着跪姿将额头抵在她未受伤的右肩,呼吸间是她发丝残留的蜜桃香,凌晨0:47抢救时护士剪短的碎发,此刻正落在他颤抖的睫毛上。 病房外,顶级医疗团队候在走廊尽头,看着那位永远矜贵的傅家继承人守护的姿势,晨光将他染成苏雨烟云邸宫练舞房那尊残缺的唐三彩:华丽、易碎、沉默地淌着千年泪痕。 —————————— 顾氏集团总部68层。 晨光穿透防窥纳米玻璃,在顾知宴的蓝宝石袖扣上折出六道菱形光斑。他左手划过全息投影,二十七个时区的股市数据在虹膜表面流淌。 “顾总,云岫山庄已备妥。”秘书钟疏月叩门时腕表指向07:58,珍珠灰套裙与雾霾蓝天际线浑然一体。她将碳纤维球包轻靠玄关,“司宇辰先生团队和林知夏总裁方已启程。” 六辆黑色迈巴赫护卫着劳斯莱斯幻影碾过云纹理石铺就的主车道,轮胎压碎晨露的声响惊飞林间白鹭。 车头飞天女神徽章掠过俱乐部门楣时,十六名身着燕尾服的侍者同时躬身成雁阵。 顾知宴踏出座驾的刹那,俱乐部总经理已捧着冰镇山泉水候在车旁,水面浮着的昆仑山雪菊随步伐轻颤,在爱马仕珐琅杯口撞出细碎金边。 “顾总,今天果岭速度调到102,完全按您上周在奥古斯塔的偏好设置。”总经理的耳麦闪过绿光,他身后四名球童捧着碳素球杆,杆身上激光雕刻着顾氏集团logo。 晨雾在果岭间游走,将十八洞赛道浸润成翡翠迷宫。 顾知宴握着碳素球杆走向发球台,定制的高尔夫鞋碾过沾露的早熟禾草尖,在草坪上留下暗绿色纹路。身后三步处,跟着ai事业部执行副总陈默和秘书钟疏月。 天际忽然传来螺旋桨轰鸣。直升机撕裂晨雾降落在专属停机坪,舱门旋开的刹那,六名操着英伦腔的投行精英呈扇形散开。 司宇辰踏着鳄鱼皮乐福鞋落地,理查德米勒腕表跳动的飞返计时秒针如同资本心跳:“顾总这场地选得讲究,倒像是专为五百亿量级铺的绿毯。” 他随手将外套抛给私人助理,露出衬衫领口绣着的司家徽章,缠枝莲纹中嵌着二进制代码“0”。 司宇辰接过球童递来的钛合金球杆,三十岁面孔透着四十岁城府:“难怪家父常说,京城商圈的晨露都沾着顾氏的算法。”他身后数据分析师正通过激光扫描仪生成果岭坡度的三维全息模型。 顾知宴屈膝调整挥杆角度,白球撕裂晨雾,在260码标记处溅起草屑。 第38章 年轮 熟悉的雪松香混着消毒水的气息钻进鼻腔时,苏雨烟的睫毛扫过心电监护电极片。 监护仪的滴答声突然紊乱,傅景烁握着她的手腕骤然收紧,三天未换的江诗丹顿表盘蒙上雾气,秒针仍固执地停在昨日的00:47。 “景……烁……”破碎的气音未落,少年的手掌已垫上她后颈。 他三天未换的衬衫袖口磨出毛边,袖扣折射的光斑在她苍白的唇边摇晃,像深秋跌落在冰面的银杏叶。 “对……”苏雨烟开口,缝线撕扯的疼痛却不及看清傅景烁面容的万分之一。 少年眼下的青黑像泼墨山水,下颌胡茬间沾着干涸的血渍,是她昏迷时无意识抓伤的。 “别动。”傅景烁按下呼叫键的指尖发颤,“你喉部插管刚拔除132分钟。”声音砂砾般碾过她耳膜。 管家王恪领着医护团队进入时,傅景烁正用无菌棉签轻拭她唇上血痂。 “瞳孔对光反射正常。”主任医师的笔形手电扫过苏雨烟眼底,傅景烁的喉结随着光斑移动同步震颤。 “苏小姐,试着吞咽。” “疼……”她气音未落,傅景烁已旋开镇痛泵调节阀。染着雪松香的指尖悬在按键上等主任医师颔首,腕间檀木佛珠撞在金属外壳,108颗菩提子浸着三天来每分每秒的业火。 护士长端着托盘疾步上前:“苏小姐需要清创。” 傅景烁身形微晃让开半步,后腰撞上气动颗粒悬浮病床的合金支架。晨光里晶芒跃动,落在他三天未理的胡茬上,将世家公子端方的轮廓割裂成模糊的影。 当护士长清理苏雨烟唇边血痂时,他的喉结随着棉签轨迹上下滚动,仿佛那些沾血的棉团正碾过他的声带。 “血乙醇浓度降至28g\/dl。”王副院长滑动超感医疗平板,“但丙谷转氨酶……” “念。”傅景烁抬手挡开平板的动作牵动静脉留置针,营养液软管在空中晃出半道虹光。他三天未换的衬衫第三颗纽扣不知所踪,露出的锁骨凹陷处凝着干涸的葡萄糖液,像落在雪地的琥珀。 “慢些咽,苏小姐。”护士长轻托起苏雨烟的下颌。 傅景烁突然夺过恒温杯,37度的水温在杯壁试了三次才递出。晨光穿过他颤抖的指缝,在生理盐水表面碎成万点金鳞,像极了暗夜王庭水晶灯在她酒杯里投下的光斑,此刻却成了灼伤他视网膜的毒刺。 苏雨烟漱口的声响惊动了窗台的白头鹎。傅景烁本能地伸手去接她吐出的血丝,掌心残留的消毒水味混着她唇间铁锈气,在空气里蒸腾成酸涩的雾。 云岫山庄高尔夫球场。 “二位倒是会挑清净。”林知夏踏着7厘米渐变色高跟鞋碾过晨露,她将球轻抛给助理小周,“g集团百亿资金已完成跨境备案,就等顾总在优先股条款上松个牙缝。” 顾知宴江诗丹顿表盘倒映出林知夏的眼角微光:“林总在华尔街砍协议的手腕,倒是被这京城朝露润软了。” 司宇辰嘴角上扬一丝弧度,3号木杆头抵住草皮:“听说昨夜纽交所ai概念股振幅超5?” 顾知宴调整着球杆握把,白球在晨光中划出268码银弧:“司少昨夜没去那场路演?听说又捧出个ai独角兽。”球落果岭攻击区的刹那,ai事业部执行副总陈默的卫星电话亮起绿灯,某中东主权基金首笔八十亿保证金到账。 司宇辰的球童举起激光测距仪:“横风三级,建议用p杆。” 这位三十岁的资本新贵却抽出5号木。木杆划破空气,白球惊起沙坑边缘的灰雀。 “家父常说,投资要像种红杉……”司宇辰的杆头勾起沙粒,在沙面画出斐波那契螺旋,“前三年只向下扎根。” 白球掠过水障碍区,精准落在距洞杯八码处,沙粒组成的螺旋图案在晨光中宛如黄金分割线。 顾知宴抽出p杆的手势像签署百亿合同般精准:“司老当年种下太平洋铁路优先股时,可没要额外分红权。”他腕间的江诗丹顿折射出冷冽弧光,杆头触球瞬间的脆响如同财务报表盖章,“根基够深,年轮自会说话。” 白球在果岭跳起探戈,三次弹跳后停在洞杯阴影里。 林知夏的翡翠耳坠在晨风中轻晃:“顾总这套风控模型,倒像是把混沌理论刻进了挥杆轨迹。”她轻抚推杆握把的动作,与十五年前在哈佛商学院把玩钢笔的姿态如出一辙。 “那顾总该给我这个园丁加点营养液。”司宇辰用杆头戳破沙面螺旋,“司家这五十亿不贪控股权……”他踢开碍事的白沙,“只要五年内优先分红权上浮2个点。” “林总觉得呢?”顾知宴突然将球抛向空中,白球划出贝叶斯曲线坠入林知夏的球袋,“g集团若愿开放医疗大数据接口,ai诊断模块的估值能涨30。” 林知夏的推杆悬在洞杯上方:“顾总这算法比美联储还精。”她手腕轻抖,白球沿着神经网络般的草纹滑入洞底,“不过真正的园丁都明白……”球进洞的脆响截断话音,“年轮里藏着比分红更诱人的东西。” 暴雨突至,三方团队同时撑开黑伞。 林知夏的翡翠耳坠在雨帘中折射冷芒:“g集团的百亿要换技术委员会两席。”她借着调整伞柄靠近,香奈儿五号的尾调裹着旧日图书馆的松香。 司宇辰腕表夜光映亮眼底精芒:“林总这是既要当战略投资者,又要做技术守门人?” “募资不是分猪肉。”顾知宴摘下沾着雨水的鹿皮手套,“林总该去新建的ai研发中心看看,顶层观景台能望见整个果岭。”他突然指向东南方玻璃幕墙建筑群,晨光正将“顾氏智脑”的logo熔成流金。 陈默递上万宝龙钢笔,顾知宴接过,在风控总监掌心写下数字:“五百亿的局,2个点换司家在欧洲的二十年口碑。” 司宇辰突然笑出声:“顾总这笔账,倒比职业球手的挥杆轨迹还精妙。”他扬手将球击向雨幕,小白球在积水中划出银线,“下周签约仪式,我带家父那支1959年的麦卡伦去暖场。” 三支车队分道时,暴雨将果岭密语冲刷成资本新章。 林知夏在后视镜里看着研发中心轮廓模糊,指尖无意识抚过推杆握把处的细微划痕,那是当年顾知宴手把手教她握杆时留下的印记。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的星空穹顶 病区。 监护仪的滴答声渐弱时,最后一缕暮霭正爬上傅景烁的腕表。 停滞的表针在暮光里泛着冷芒,像把匕首刺进苏雨烟眼底,这已是她苏醒后第七次撞见他屏息凝神的模样,喉结滚动间藏起三天未眠的震颤。 “去睡会儿。”苏雨烟未愈的声带撕扯出气音,留置针的软管随着抬手的动作轻晃,“你眼底的血丝……比icu的警报灯还刺眼……” “下次要当英雄……”傅景烁握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喉结滚动时擦过她缠着传感线的手指,“记得带上你的骑士。” “对不……” 她干裂的唇被拇指封缄,雪松香混着消毒水的气息在鼻尖纠缠。 傅景烁的指腹抚过她唇上结痂的裂痕:“该道歉的是我。”声音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青铜编钟,“竟让你独自对抗整夜的黑暗。” 苏雨烟的眼泪砸碎在江诗丹顿表盘,惊醒了永恒停驻的00:47。 傅景烁的吻最终落在她缠着传感线的指尖,像封印某种疼痛的契约:“你从来不是麻烦……”喉间压抑的飓风撕开裂痕,“是我锁在琉璃展柜里,宁可碎也不愿示人的孤品。” “傅景烁……”她指尖轻抚他干裂的唇纹,“我从来不怕破碎……” “但我怕。”傅景煞在她指尖战栗的抚摸里溃不成军,三天来筑起的高墙轰然倒塌,“怕你像羽化前的青凤蝶,而我备好的琉璃展柜永远追不上你振翅的频率……” 少年终是哽咽着将脸埋进少女右肩的衣襟:“但就算要追到鳞粉散尽的尽头,我也要成为你转身就能栖息的春樱枝。” 月光漫过智能雾化帘时,少女数着他渐沉的呼吸,将镇痛泵流速调至零,以身体疼痛换取少年的安宁,这屏息的电子音,原是数学天才此生最难解的温柔方程。 傅景烁在凌晨三点零七分惊醒,锁骨下方静脉留置针随着急促起身崩出细小的血珠。他赤脚掠过满地月光,颤抖的指尖将少女的镇痛泵流速调回医嘱值。 “傻姑娘!”他用气声呢喃,唇峰擦过她发顶。 监护仪突然发出纠缠般的嗡鸣,两人交缠的鼻息间,镇痛泵的电子音与a脑电波在生命方程第294行共振。那些被傅景烁用驯马鞭痕加密的混沌算法,此刻正被苏雨烟睫毛震颤的频率破译成银河悬臂的诞生诗。 她是他穷尽毕生也要解开的猜想,他是她遍历红尘也割舍不下的唯一解。 第39章 只拓得下‘傅景烁\\\’三个字 金澜酒。 司宇辰进入包厢时,理查德米勒的飞返计时针划破纽约与京城的时差。 他臂弯里挽着位穿to ford吸烟装的华裔女伴,常春藤院校jsd法学博士毕业的投行精英李明薇,耳垂上的卡地亚猎豹耳钉泛着华尔街特有的金属冷光。 “稀奇事。”司宇辰用摩根士丹利年会学来的布鲁克林腔调侃,“阿烬的局居然没开香槟塔?阿岳怎么舍得让那位跳《卡门》的京艺姑娘独守空闺?”他故意瞥向空荡的卡座。 “二位这是被数学公式封印了,还是突然参透了色即是空?”李明薇摘下卡地亚猎豹耳钉,金属冷光扫过满墙的区块链酒柜,“司少刚谈完顾氏ai项目的50亿跟投,就急着来看二位演《修士的悲歌》?” 雪茄烟雾继续裹着威士忌的叹息在孔雀绒帷幕间游荡。 司宇辰解开萨维尔街定制西装的袖扣:“昨日陪顾总打了十八洞,他们那个ai项目……”他故意停顿,晃动水晶杯中的威士忌,“京大数院应用数学系入局,陈院士带着十几位得意门生做核心算法……” 李明薇的牛津腔裹着曼哈顿冰碴,将尽调报告拍进威士忌渍:“顾氏ai项目的神经网络架构里藏着个有趣参数……”她镜片闪过纳斯达克熔断时的红光,“某位京大数院姑娘的脑电波图谱。” 雪茄灰坠入冰杯的刹那,谢烬夜锁骨处的玛雅太阳神纹身泛起血色。 叶凌岳的陨石腕表突然投射莫尔斯电码,光影在波斯地毯拼出的“sacrifice”字符被司宇辰的牛津鞋碾碎。 “听说二位前天晚上在暗夜王庭……”司宇辰把玩着冰雕酒签,突然刺穿威士忌里的球形闪电,“被一位哥德巴赫小姐,破了贝叶斯防御矩阵?” 李明薇点燃一支雪茄轻笑:“根据蒙特卡洛模拟,你们现在的风险敞口足够对冲三个加密货币交易所。”她将燃烧的烟灰弹向全息投影中跳动的脑波曲线,“这位哥德巴赫小姐的a波震荡频率,恰好是顾氏ai项目核心算法缺失的黄金分割参数。” 叶凌岳的腕表突然发出高频蜂鸣,陨石表盘在檀木桌面烙下哥德尔不完备定理的证明轨迹。 谢烬夜掌心的冰球轰然炸裂,琥珀色酒液顺着玛雅太阳神纹身流成一道血腥的等比数列。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32层的星空穹顶 病区。 月光在监护仪屏幕上流淌成银河,傅景烁忽然扯断领带穗子,水晶穗头在掌心碎成星屑:“那两瓶罗曼尼康帝的蜡封……我会让每道裂痕都开出带刺的玫瑰。” “景烁。”苏雨烟忽然握住他颤抖的手背,留置针软管在月光下荡出银链,“你看过雪崩后的松林吗?”她引着他的手抚过自己左肩处的紫痕,“最锋利的冰棱,终究要融成润泽春苗的溪流。” 傅景煞喉结滚动间碾碎窗外的蝉鸣:“你受的伤……” “我的疼痛积分正在收敛……从你进病房那刻起,所有伤害的奇点,都被你的体温重整化成爱意的渐近线。”她染着药香的拇指在他掌心画圈,“你教会我拓扑学里最浪漫的定理,克莱因瓶的伤口,本就是通往永恒的甬道。” 月光突然穿透积雨云。 “有些恨意生长起来……会比爱更蚀骨。”苏雨烟缠着传感线的手抚过他眼下的青黑,“我的心是敦煌藏经洞最小的陶瓮,九百卷经文里,只拓得下‘傅景烁’三个字的残卷。” 傅景烁的指节突然陷入雪白抗菌被面:“可我怕……怕再有人……” “那你更该留着这份锋芒,不是用来劈开黑暗,而是守护我们未来的光。”苏雨烟染着药香的指尖忽然陷进他腕表带,“世间最利的剑不是仇恨铸的,是用朝露淬火、以月光开刃的爱意。” 傅景烁终是俯身,雪松香混着药香酿成苦酒:“我的小菩萨……” “那我便做你命盘里最痴的星。”她指甲感知着江诗丹顿表盘背面刻着的“烟雨任平生”五个字,“在三千世界的轮回里,甘愿被你的引力撕碎成星环。” 傅景烁在她额头落下带着战栗的一吻,一滴泪隐入她发梢。 苏雨烟缠着传感线的手数着他衬衫袖口上的咖啡渍:“答应我……” “千生万世都依你。” “每天多睡半小时,少喝两杯黑咖啡。” 月光重新漫过智能雾化帘时,镇痛泵的电子音再次屏息。 这寂静的空气中流着苏雨烟通透的处世哲学:真正的胜利不是摧毁恶意的源头,而是让自己活得如同照妖镜,让所有卑劣在对照下自惭形秽。 第40章 剪发 傅景烁单膝点地,用檀木梳挑起一缕青丝:“暑期教你系温莎结,也没见这般心慌。”梳齿滑过绸缎般的发尾,“你这头发,比傅家收藏的南宋缂丝更惑人。” “怕了?”苏雨烟偏头轻笑,发丝扫过少年绷紧的手腕。 骨节分明的手突然覆上她攥着银剪的手背:“去年九月二十日,你进入我书房门的刹那……”他牵引着剪刃划过她颈后碎发,“阳光在你发梢织的金线,比东京善福寺千年银杏更惑人心魄。” 后颈落下一片温热呼吸,苏雨烟眼睫忽闪。足尖无意识勾起波斯地毯的忍冬纹,却触到傅景烁未及更换的牛津皮鞋:“傅同学当时分明盯着我的帆布包……” “在包带上二十三片银杏绣纹。”鎏银剪尖突然挑起她一缕发丝,“后来发现那是令堂留给你的护身符,比傅家祠堂供着的羊脂玉净瓶更让我想焚香祝祷。” 银剪擦过耳际时带起细微战栗,苏雨烟披肩滑落露出薄荷绿真丝裙。 “别动。”傅景烁左手忽然托住她下颌,“闭眼。” 剪刃游走的声音细碎如春蚕食桑。苏雨烟在黑暗中数着心跳,发现傅景烁每次下剪前都会用尾指勾起发丝丈量。 “0618毫米?”她故意揶揄,足尖蹭过少年西裤褶皱。 傅景烁突然将剪子横在她唇前:“苏同学知道黄金分割最残忍之处吗?”温热的雪松香笼罩下来,“是让我看清你每根发梢都长成我心跳的波形图。” 碎发如银杏雨簌簌坠落。 当傅景烁第三次抚平她右鬓时,苏雨烟忽然抓住他手腕:“傅老师是打算修到明天晨课?” “第一次发现,数学练就的空间想象力……”傅景烁解开袖扣,“全用来计算你发梢与夕照的角度。”傅景烁的掌心覆住她轻颤的眼睑,“睁眼,我的拉格朗日公主。” 当温热的雪松香退开时,镜中少女短发蓬松如云,碎金在发梢流转成傅氏老宅的雕花窗棂。 “左边好像……”她刚抬手就被握住指尖。 傅景烁端详许久,忽然蹙眉:“确实不妥。”见少女瞳孔轻颤,他倏地贴近耳畔,“这发梢弧度,比老宅那盏北宋天青釉梅瓶还要完美三分。” 苏雨烟耳尖漫上晚霞色,赤足无意识蹭过波斯毯忍冬纹:“你分明盯着看了半分钟……” “在数你颤动的睫毛。”他忽然俯身贴住她泛红的耳垂,“比祖父收藏的《瑞鹤图》里十八只仙鹤振翅还动人。” 苏雨烟望着满地碎发,忽然揪住他衬衫下摆:“会不会像……” 傅景烁忽然靠近她欲言的唇:“苏雨烟同学。”银剪“咔嗒”合拢在他掌心,“在造型师验收作品前……”喉结在她视线里滚动,“客户需要保持绝对安静。” 月光漫过幕墙时,满地碎发凝成星屑。 傅景烁突然用红绳系住她一缕鬓发:“等11月中旬,我带你去世界银杏的故乡看真正的银杏雨。”他指尖摩挲她后颈新露的肌肤,“比这个长度再短些,刚好能藏进我西装内袋。” 苏雨烟突然踮脚凑近他耳畔:“傅老师知道发型师最严重的失误吗?” “嗯?” “是忘记……”她突然含住他滚烫的耳垂,“客人早就想转身吻住他发颤的手指。” 第41章 云栖生态农场 晨雾初散时分,“云栖生态农场”的钛合金闸门切割开淡金晨曦。 顾知宴单手整理墨玉袖扣,江诗丹顿阁楼工匠腕表在07:41精准震颤。他身后七十二块全息屏流淌着生物数据流,蓝光漫过考究的brioni高定西装,在镜面地砖上拓出商圈帝王剪影。 “陈院士车队已过第二道安检,随行有两位数院新人。”秘书钟疏月捧着温热的明前龙井趋近,青瓷薄胎映出她低垂的睫,“司总、林总的车队分别正在三公里、四公里外缓行。” 他颔首示意ai事业部副总陈默启动迎宾程序。二十名接待员在琉璃广场列队,胸前的顾氏徽章切换为京大数院标志,这是专门为迎接数学泰斗陈院士设计的礼仪算法。 07:47分,三辆7座版红旗e-hs9缓缓驶入生态通道。 顾知宴亲自拉开中间辆车门,掌心托住陈院士肘弯的力道精确如微积分公式:“陈老舟车劳顿,您提点的生态模型,已经应用在农场虫害预警系统。” 他目光精准避开后方鱼贯而下的团队。十五人组成的京大数院团队清一色深灰正装,唯有两个穿藏青校服的女生缀在队尾,短发戴黑框眼镜的高挑身影正在扶正帆布包,172的身高在北方男性居多的队伍里格外醒目。 “知宴如今是真正担起顾氏门庭了。”陈院士的千层底布鞋踏过智能地砖,全息屏投射出京大数院荣誉墙,“把数学玩成活体艺术了,倒是比那些互联网新贵实在。”老人轻拍顾知宴手背,眼尾笑纹里藏着去年在顾氏ai项目论证会上的交锋记忆。 07:57分,引擎轰鸣,司宇辰的订制幻影碾过嵌着传感器的小麦纹地砖,副驾上的李明薇正用蓝牙耳机确认纳斯达克指数。车门升起时她绛红色jiy choo高跟鞋先探出来,在晨光里划出华尔街特有的锐利弧线:“顾总这农场的生物识别系统,连华尔街的秃鹫都啄不开。” 话音未落,林知夏的迈巴赫车队滑入视野。g集团大中华区执行总裁踩着裸色ror vivier走下防弹车,梵克雅宝四叶草项链垂在曾被财经杂志赞誉的锁骨间:“顾总把3万亩荒滩变成绿洲,这是要把京城商圈装进蔬菜篮子里。” 顾知宴屈指叩响钛合金闸门,声纹解锁的震动惊起白鹭如雪。 “请诸位体验顾氏中央厨房的神经脉络,尝尝数学的滋味。”总经理周明阳挥动全息指挥棒,他身后数据屏炸开金秋丰收图:3万亩土地供养2340个家庭,残障员工1053人,占比45,今晨采收南瓜已达380吨。 秋阳将八千亩矮化密植果园锻造成流动的黄金矩阵,电动升降台载着橙色工装农人穿梭林间,仿佛在集成电路板上移动的硅原子。 戴着助听器的技术员用手语指挥无人运输车,每颗套着纳米保鲜膜的富士苹果坠入冷链箱时,空中即刻浮现金色三维码,那是区块链将阳光雨露数值化的勋章。 “每棵富士苹果树每年要完成237项光谱检测。”果园主管的智能剪枝器射出猩红射线,光斑突然跃向葡萄架:“但真正的审判官在这里……” 机械臂液压声如远古编钟震颤,失去右臂的老兵正在用智能夹具校准枝蔓角度。他残存的左臂肌肉虬结,与钛合金义肢构成完美的力学支点。钟疏月指尖轻划,全息档案里五十七位园艺师的电子勋章在晨光里列阵:“陈师傅的学徒们,去年拿走了全国智慧农业大赛半数奖项。” 司宇辰的伯尔鲁皮鞋碾碎落叶,碾出华尔街钟摆的节奏:“顾总在打造赛博格园丁军团?” “司总该看看他们嫁接的伤口愈合率。”林知夏的丝巾掠过区块链显示屏,“比纳斯达克的k线更有生命力。”她指尖划过全息档案里陈师傅与徒弟们的合影,二十五具义肢折射虹彩。 队伍末端,何穗拽着苏雨烟的袖口低呼:“葡萄藤夹角精确到57度!”她扯住苏雨烟的实验服。后者眼镜片蒸腾着晨雾,指尖正沿着叶片脉络游走,如同破译上帝加密的拓扑图纸。当触碰到陈师傅修剪过的创面时,少女突然触电般缩手,那处愈伤组织竟生长成克莱因瓶的拓扑形态。 二十座玻璃金字塔在秋阳下折射出克莱因蓝的光谱,轮椅悬浮轨道如神经突触般在栽培架间延展。 工坊主管转动语音指令台:“a3区生菜进入采收程序。”机械臂立即锁定符合光学标准的植株,坐轮椅的姑娘在ar界面核对硝酸盐数据。电子屏显示“张慧 32岁 脊髓损伤 高级园艺师”。 “这些水培蔬菜的硝酸盐含量只有国标的1\/3。”李明薇的格拉夫黄钻手链轻触展示柜,无菌包装的冰菜立即弹出全息档案,从播种到冷链运输共经历89道工序,负责人签名栏里按着十七个不同形状的手印。 陈院士的白大褂擦过栽培架:“这套分布式传感网络,倒是暗合非线性动力学的精髓。” “所以您去年发表的协同算法……”顾知宴话音未落,后方突然传来轻呼,何穗的牛津鞋跟卡进仿生导管接缝处,苏雨烟正帮她拔鞋跟。两人涨红的脸倒映在滴灌系统的水珠里,像两片误入精密仪器的枫叶。 晨雾在光伏矩阵间凝结成钻石尘,三千头瑞士褐牛脊背起伏如黑色音浪,虹膜脚环的扫描光束在草甸织就金色琴弦。场长的指节叩响空中虚拟指挥台,手语轨迹化作赫兹波纹,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正以89分贝重塑牛奶的脂蛋白结构。 “顾总这牧场像个交响乐团。”司宇辰轻敲围栏,惊起几只白鹭,“不如给奶牛发股权?” 林知夏的翡翠耳坠折射着晨曦:“我更想知道,当商业逻辑遇上生命伦理……”她忽然顿住,全息屏展示着聋哑夫妇用手语训练牧羊犬的画面,狗项圈上闪烁着顾氏与导盲犬基地的联合logo。 队伍最后,苏雨烟蹲在苜蓿丛边记录微气候数据。何穗突然拽她起身:“快看!那个挤奶机的传动轴……”她的麻花辫扫过平板电脑,“和顾总在京大演讲时展示的原型机一模一样!” 苏雨烟却望着远处发呆,朝阳穿透牛背蒸腾的雾气,在草甸上投下不断变幻的光栅图案。她突然掏出速写本,钢笔在纸面游走出微分方程般的曲线。 穿过复刻苏城水乡的智能廊桥,智能渔网正在虹吸池底沉淀物。 技术员转动全息操控台:“声波诱食法让鱼肉紧实度提升20。”他空荡的右裤管随风轻扬,胸前的潜艇兵勋章在秋阳下灼灼生辉。 农场经理周明阳将检测报告投射在水面:“赵工发明的这套系统,让六十位伤残渔民重获生计。顾氏为此成立了专项创投基金,上周刚在港城落地第四个示范基地。” 顾知宴眼底倒映着鱼群游弋的斐波那契螺旋,忽然瞥见短发戴黑框眼镜的姑娘蹲在池边撩动水面,她腕间的京大学生证倒映着波光,像片坠入科技洪流的银杏叶。 “顾总把柏拉图的理想国种在泥里了。”何穗挤过来耳语:“我现在更崇拜顾总了!这些科技与人文的平衡……”她忽然噤声,因为陈院士正驻足凝视水面。 老人弯腰拾起片银杏落叶:“知宴,你这渔场倒像活的数学证明,残缺与完美在守恒定律下互为充要条件。”随后,他将落叶放入苏雨烟掌心,“就像你昨天解开的那个非线性方程。” 苏雨烟的黑框眼镜滑到鼻尖,池水在她瞳孔映出星云般的漩涡。当秋风裹着桂花香掠过耳际,她突然觉得那些冰冷的数学符号,或许也能生长出带着秋阳的温度。 十万只金红南瓜堆砌成数据塔,区块链溯源屏实时更新采收信息。残障艺术家们正在创作大地艺术,失去右手的画家用智能画笔勾勒《丰收赋》,轮椅上的陶艺师捏制南瓜造型的有机肥料罐。 “这些艺术品将在顾氏十八家医院巡回展出。”钟疏月调出慈善拍卖数据,“去年同名系列作品为特教学校筹得五千万元。” “这些叶脉的分布函数……”陈院士的镜片蒙上雾气,苍老手指抚过南瓜叶背面的绒毛,他突然顿住,叶片投影在溯源屏上的阴影,竟与今年妻子临终前的心电图波形重叠。 苏雨烟凝视着数据塔上跳动的数字。何穗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吗?顾总每年匿名资助两百个残障学生……”她的眼睛在秋阳下亮得惊人,“这样有能力又有善心的企业家,才是真正的偶像!” 第42章 农场用餐 琥珀色光晕从十米高的智能穹顶倾泻而下,在海南黄花梨木纹间洇出鎏金质感的涟漪。 三张长桌呈品字形排列,主桌那方三米长的农场微雕图纹木案,甄选上乘海南黄花梨整木。 顾知宴立于正北主位,钟疏月引导陈院士入座主宾位时,林知夏的翡翠耳坠突然坠落。顾知宴下意识屈膝去接,这是当年她生气时他会做的求饶动作。 “顾总对旧物总是念情。”林知夏抚过被他体温焐热的耳坠,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他腕间脉搏。 司宇辰在对面吹了声口哨,闪过促狭的光:“要论长情,谁能比得过……” 话音未落,李明薇的绛红色高跟鞋已轻轻踏上他伯尔鲁皮鞋鞋尖。这位投行女精英垂眸翻阅菜单的动作优雅如常,指尖停在松露南瓜盅的碳足迹分析页:“顾氏智脑测算显示,这道传统土窑煨烤的菜品,运输环节碳排放比空运食材降低62。” 侍者捧着钧窑开片盏穿行,青瓷釉面冰裂纹恍若汴河晨雾凝结:“这是今晨现采的杭白菊,配钟南山北麓冷泉。” 苏雨烟坐在最南侧边桌,看着菊瓣在泉水中舒展如数学模型。 何穗的手机镜头微微震颤,主桌上顾知宴执杯的姿势在她备忘录里被标注为“帕累托最优范式”。 “有机贝贝南瓜配五年期佩里戈尔黑松露,土窑煨烤六小时。”侍者白手套轻点南瓜盅壁。 司宇辰晃着水晶杯:“顾总这顿饭,吃的怕不是金子?” “比起米其林星标,”顾知宴抬手时袖扣折射的光斑,正落在林知夏轻颤的睫毛上,“我更在意每道菜背后的生命轨迹。” 主桌上,侍者正为顾知宴斟上农场自酿的有机葡萄酒,深红液体在勃艮第杯里泛起涟漪。 “这是用助残员工培育的赤霞珠酿制,橡木桶陈酿三年。”总经理周明阳介绍道。 “敬陈院士团队。”顾知宴执杯起身,定制西装勾勒的肩线如期权曲线般凌厉,“没有京大数院的理论支撑,这些科技助农只是空中楼阁。”他杯沿精准低于陈院士的杯身三公分。 玻璃杯相碰的脆响中,林知夏的翡翠耳坠微微晃动:“顾总这套产研结合模式,倒是比当年哈佛商学院的案例更精妙。” 何穗捏着杯柄的指尖沁出汗珠:“雨烟你看!顾总转身角度简直像经过流体力学校准……” 她未说完的话消散在苏雨烟推眼镜的冷光里,少女餐叉尖正轻点餐盘里的有机胡萝卜:“你论文的蒙特卡洛模拟收敛了?” 顾知宴执杯走向学术席,皮鞋踏过地砖发出规律轻响,雪松香混着单宁气息漫过来:“感谢各位学术精英的智力支持。” 他目光掠过整桌人,杯沿低过十五只酒杯,在苏雨烟发梢的南瓜花粉上停留03秒,那抹淡黄比区块链认证标签更鲜活。 侍者揭开鎏金钟型盖,虹鳟鱼与太湖银鱼隔冰相望:“虹鳟来自海拔2000米冷泉,银鱼今晨现捕于生态湖区。”全息影像同步播放捕捞画面,肢残渔工操作智能声纳系统,鱼群汇成动态拓扑图形。 陈院士的银匙悬在半空:“这套声纳算法,倒像是非线性优化的具象化。” “所以需要您团队数学魔法的指引。”顾知宴的回应让老人笑纹加深,林知夏的翡翠耳坠却在听到“指引”二字时轻晃,十五年前他也在京大实验室说过同样的话。 陈院士轻叩青瓷茶盏,茶汤泛起同心圆:“知宴,给你介绍个有趣的变量。”老人灰白眉梢微扬,法令纹里藏着数学家的狡黠,“雨烟,过来讲讲你的生长博弈模型。” 老人朝末桌招手时,窗棂漏进的秋阳恰巧穿透苏雨烟的镜片。 少女起身刹那,远山眉黛下那双揉碎银河淬炼的琉璃瞳猝然盛满天光,虹膜边缘极地冰川般的幽蓝在镜片后流转,睫梢凝着的终南山新雪清辉随步伐轻颤。 “这是苏雨烟,我故交苏城教授的孙女。”陈院士的茶匙在碗沿划出傅里叶级数,“别看才十八岁,她设计的贝叶斯网络模型,把虫害预警误差缩小到两小时。” 顾知宴端起茶盏,氤氲水汽模糊了眼底锐光:“苏同学对农业数学有兴趣?” “更准确地说,是复杂系统里的混沌美。”苏雨烟的声线似山涧敲冰,惊飞檐下栖息的智能无人机,“比如南瓜藤蔓的生长路径,暗合非线性微分方程……” 司宇辰的翡翠扳指叩响酒杯:“陈老这是要给顾总送关门弟子?”他的目光如并购尽调般扫描眼前这个书呆子,试图捕捉谢烬夜昨夜描述的“会咬人的小野猫”痕迹,“苏小姐觉得顾氏智脑的算法架构……” “若是引入hod分解重构参数空间,能耗能降低127;用hod分解重构流形基底,迭代效率能提升173。”少女脱口而出的答案让ai事业部副总陈默的汤匙坠入瓷盘。 满室寂静中,唯有她发间沾染的南瓜花粉随动作簌簌飘落。 林知夏的翡翠耳坠折射着冷光:“顾氏智脑需要这种纯粹的逻辑之美。”她抿了口冰酒,十三年商海沉浮炼就的直觉让她瞬间捕捉到司宇辰的异常,这个华尔街之狼正在评估猎物的商业价值。 顾知宴抬手示意,侍者瞬息间在陈老身侧添好座椅。他审视的目光掠过少女的帆布包带:“苏同学认为传统农业最需要怎样的数学介入?” “是包容性。”苏雨烟声音清泠似檐角风铃,“就像陈老教的,最优解不该只在实验室,而要能装进老农的锄头筐。” 李明薇耳坠晃过冷光:“苏小姐这身打扮,倒让我想起读博时那些心无旁骛的日子。” “能让您想起学术初心,是这身衣服的荣幸。”苏雨烟微微颔首,她垂眸舀起一匙松茸汤。腕骨悬停的弧度像古画中执笔的仕女,汤匙与碗沿相触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司宇辰转动翡翠扳指:“苏小姐平日除了研究,可有什么消遣?” 苏雨烟的睫毛在镜片后轻颤,恍若冰面裂开细密的晶纹:“最近去农科院的玻璃温室,验证非欧几何与植物趋光性的映射关系。”她指尖轻抚青瓷盏冰裂纹,“偶尔也会去听昆曲,《牡丹亭》的工尺谱倒是与数学韵律有异曲同妙。” “修缮古戏台时,工人在梁架上发现本光绪年间的《纳书楹曲谱》……” 司宇辰的翡翠扳指掠过茶汤表面,惊起一圈圈弦纹涟漪,“可惜雨水蚀了‘惊梦’的工尺。苏小姐若有空,不妨帮我看清那些褪色的宫商角徵羽。” 林知夏鎏金指甲叩响青瓷盏:“司总这是要请人修谱,还是解微分方程?” 陈院士的白大褂袖口拂过转盘,将翡翠芹香拌腐竹推至她面前:“尝尝这个,像不像你祖父当年在苏北救灾时改良的菜式?” 她三根素指轻拈竹节筷,夹起腐竹时连褶皱都顺着纹理展开,宛若在拆解一道精妙的数学证明。 李明薇手镯轻颤:“苏小姐这分菜的架势,倒像是练过宫廷礼仪。” “雨烟这双手,”陈院士忽然用公筷夹起水晶肴肉,“解得了非线性方程,也复原得出《齐民要术》里的古法腌渍。”老人眼尾笑纹里漾着得意,肴肉透光的纹理在苏雨烟碟中投下虹彩,与对面司宇辰偷拍的镜头冷光相撞。 司宇辰悄然拍下少女,照片瞬间跳入“京城四少”群聊,配文:“哥德巴赫小姐实况侦查。” 清风裹着桂花香掠过餐桌,苏雨烟遗落的速写本躺在边桌角落。最新页面上,有机农场能量流动图与傅里叶变换曲线悄然重叠,像两颗尚未相遇的星辰在数学宇宙中静待轨迹交汇。 第43章 从农场回到宿舍 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飘着槐花蜜的甜香,何穗把印着顾氏logo的玻璃罐往书桌一放:“我的脚要抗议了!今天在农场走了两万步,陈院士居然还能用拐杖敲代码!” “重点是这个吗?”唐果顶着绿色海藻面膜从上铺探出头,“说好的八块腹肌ai工程师呢?” 何穗举起手机晃了晃:“比腹肌更绝的是顾总格局!你们知道吗?农场45员工是残障人士,连挤奶工都是聋哑人配手语牧羊犬!” 她掏出手机展示偷拍的视频,轮椅上的画家正用智能义肢在南瓜上雕刻,阳光穿过玻璃穹顶在他银发间跳跃。 林小满叼着辣条凑过来:“听说顾氏每年资助两百个残障学生?” “何止!”何穗调出农场官网,“顾总说‘我们要打造属于自己的智能基座’。”她突然捧心倒在苏雨烟床上,“陈院士说下周我们就能进顾氏智脑项目组了!” 苏雨烟正将实验报告按洛伦兹吸引子顺序排列,闻言指尖顿了顿。书架上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微微晃动,映出她眼底流转的冰川蓝。她想起席间顾知宴说这句话时,ai事业部副总陈默瞬间泛红的眼眶。 “最绝的是智能蜂箱!”何穗举着从农场带回的槐花蜜,“每个蜂箱都有残疾儿童画的涂鸦,顾总说‘这些孩子才是真正的算法优化师’……”她突然卡壳,看着沉默整理资料的苏雨烟,“苏苏你倒是说句话啊!” 少女瞳孔映着窗外夜色:“顾氏医院用的镇痛泵算法,参考了陈老的非线性波动模型。”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傅景烁送的钢笔,“他们正在用拓扑学优化假肢神经接口。” 唐果的面膜忽然“啪嗒”掉在地上:“所以你答应进项目组了?” “这才叫企业家的格局。”林小满在笔记上划重点,“顾总说‘科技不是冰冷的代码,是补齐命运缺口的针脚’,这话我能写进思想汇报吗?” 苏雨烟将农场带回的南瓜叶标本夹进《数学原理》,叶脉在台灯下蜿蜒成黎曼曲面:“顾总说‘外国人能解决的难题,我们该有更优雅的解法’。” 苏雨烟指尖掠过发梢,傅景烁专属的古典乐铃声便漾满了寝室。视频接通的刹那,少年清隽的眉眼沐在傅氏集团顶楼的暮色里,深灰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露出袖口暗绣的云纹家徽。 “云栖生态农场三万亩……”傅景烁将酒店并购案往鎏金镇纸下压了压,案头青瓷盏里的参茶腾起袅袅雾气,“管家王叔送了药浴包到宿管处,藏红花和灵芝孢子那袋是你的。” 林小满快速贴近手机屏幕,笑意盈盈地问道:“傅公子,并购酒店比解偏微分方程费神?” “比起这个,”傅景烁瞳孔忽地凝在屏幕某处,“祛疤膏又忘擦了?”他指尖虚点苏雨烟掌心,那道微凸的疤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苏雨烟下意识蜷起手指时,宿管阿姨叩门送来了一个小型移动冷藏柜。 “明晚回云邸宫帮你换药。”傅景烁话音未落,寝室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唐果顶回海藻面膜闯入镜头:“傅公子这是要把校医室搬回家啊?” 何穗晃着泡脚桶起哄:“云邸宫3801的按摩浴缸可比我们寝室豪华多了!” 傅景烁耳尖泛起薄红,镇定自若地翻开药浴说明:“何学姐那包加了天山雪莲萃取物,唐学姐是南海珍珠粉,林学姐的配了高丽参须。”镜头外传来助理摆放鎏金礼盒的轻响,“烟烟的纳米级灵芝孢子,水温需维持在405c。” 苏雨烟展开洒金笺,傅景烁的瘦金体小楷写着:“浴后涂祛疤膏,冷藏层第三格。”笺角水墨勾勒片银杏叶。 视频挂断时暮色已漫过窗棂。 唐果捏着南海珍珠粉惊叹:“傅家连药浴都用航天级别的冻干技术!” 林小满泡在高丽参须汤里哼歌:“某些人明晚又要住进3801的星空房咯!” 苏雨烟耳尖染上晚霞色,推开窗任夜风拂过短发。 何穗突然轻嗅:“祛疤膏是傅家实验室特供的?有白檀和龙脑香。” 第44章 换药 十月初的夜风裹着桂花香叩响云邸宫3801露台。 苏雨烟正倚在贵妃榻上翻神经网络拓扑优化相关的文献资料,左手掌心的月牙形疤痕在暖光灯下泛着淡樱色。敲门声第三响时,她赤足踩着波斯毯去开门,羊绒睡袍带起一阵忍冬香。 “苏同学的手,该换药了。”傅景烁倚着门框,鎏银药盒在指尖转出流光的弧,“陈院士说你今天在实验室拆解了三层卷积核?” 苏雨烟把书盖在睡袍褶皱上:“比不过傅少上完经管案例分析课,还要参加傅氏集团的区块链会议。”她盯着少年领口微乱的温莎结,“早结痂了。傅同学比校医院护士还准时。” 药香混着雪松尾调漫过贵妃榻,傅景烁单膝跪在波斯毯上,握住少女欲藏的左手:“结痂更要养护。”指尖抚过掌心微凸的疤痕,“否则来年戴翡翠镯,会硌着这弯小月亮。” 药膏沁凉如姑苏初雪。苏雨烟数着他睫毛在掌心投下的影,发现傅景烁每次涂抹都沿着疤痕弧度画螺旋。 “0618毫米?”她故意用结痂处蹭他虎口。 “在临《兰亭序》的游丝描。”少年突然倾身,温热吐息拂过她手腕内侧,白玉药杵轻点疤痕末端,“今天父亲问起顾氏集团的ai项目……”他抬眸望进她眼底,“我说有位天才少女的a波震荡频率,恰好是顾氏ai项目核心算法缺失的黄金分割参数。” “傅伯伯肯定说……” “说傅家祠堂的百年紫藤,总算等到能攀附的云杉。”药香突然逼近,傅景烁的呼吸扫过她轻颤的掌心,“就像此刻……” 鎏银药盒“咔嗒”合拢时,傅景烁的拇指仍流连在她腕间:“明日让周师傅送批苏城绣娘来。用双面绣把这弯月亮……”喉结在她注视下滚动,“绣在我常系的温莎结里。” 苏雨烟抽手却被握得更紧:“傅同学该回房了。”她盯着少年泛青的眼下,“祛疤膏要晾一刻钟呢。” “正好看够你读完这篇神经网络拓扑优化综述文献。”傅景烁忽然从西装内袋抽出丝帕,“或者……”他慢条斯理擦拭指尖药膏,“数清你睡袍上绣的第108朵……”尾音消融在突然贴近的雪松香里。 智能管家忽然熄灭主灯,只留银河投影在天花板流转。苏雨烟在星空图谱里听见自己的心跳震耳欲聋,脚趾蜷进羊绒毯,蜜桃香混着雪松尾调在月光里发酵。 “明日港城有雨。”苏雨烟伸手抚平他后领细微的褶皱,指尖触到少年温热的颈脉,“你明早还要飞港城路演……”她的声音比梳妆台上将谢的白山茶还要轻软。 银河投影恰在此时流转到摩羯座,少年喉结镀着星辉滚动三次:“所以?” “所以……”她感觉耳后烧成朝霞色,“今晚就睡主卧。”指尖无意识绞着睡袍系带,“反正套间沙发……也很宽敞。” 空气突然凝成琥珀。 苏雨烟瞥见傅景烁脖颈泛起的薄红,像初雪后探头的朱砂梅。 蚕丝被落下时裹着蜜桃香的风。 傅景烁忽然摸出枚银杏书签压在两人中间:“天亮前保证不越过黄道面。” 少年平躺在床沿的身影像幅工笔画,月光熨帖着他纹丝不乱的衬衫:“闭眼,我的拉格朗日公主。”他突然开口,声线比平日低哑几分,“数到一千就能睡着。” 苏雨烟翻身时睡裙扫过他手背:“傅同学每次失眠都这样?” “嗯。” “那现在开始数?” “……嗯。” 苏雨烟数到三百七十四下时,听见身侧传来衣料摩擦声。傅景烁起身将蚕丝被往她那边掖紧,袖口擦过她露在空气中的脚踝。 苏雨烟数着第九百九十九次睫毛颤动时,忽然翻身撞进少年绷紧的臂弯。傅景烁的手悬在她腰际三厘米处,像对待易碎的汝窑瓷:“苏同学这是要验证……” “验证傅氏继承人的定力。”她突然将额头抵在他第二颗纽扣上,蜜桃香漫过雪松香,“你心跳吵到我的e-δ语言了。” 晨光刺破水波幔丝绸帘时,苏雨烟发现银杏书签躺在自己枕上,夹着张洒金笺:“05:47傅景烁前往机场,港城的云会记得代我看你十八次。” 她赤足追到露台,看见劳斯莱斯古斯特后窗伸出的手掌,正对着38层方向,比划着标准的心形线。 第45章 逛街相遇 星寰国际的玻璃幕墙将秋阳滤成蜜糖色,唐心在银杏树下转第十八圈。李昭宁突然拽住她卫衣飘带:“苏学姐的车!” 两辆黑色奥迪a8悄然泊在银杏树下,金箔般的扇形叶片正簌簌掠过车顶。首辆副驾踏下个穿藏青制服的年轻人,皮鞋叩地的脆响惊起两三片落叶。他躬身拉开车门时,秋风恰好将银杏叶的碎金抖进车厢。 苏雨烟扶着车框欠身,烟灰色卫衣在腰际堆起慵懒的云絮,直筒牛仔裤裹着纤细脚踝滑落,深蓝丹宁布与米白帆布鞋帮轻触即分。她起身时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腕骨在秋阳里泛着冷玉般的光泽,连带着指节掠过衣摆的褶皱都像是慢镜头。 “给苏女侠请安!”唐心笑着比划抱拳礼,手中星巴克杯沿还沾着口红印,“今天我要把压岁钱燃烧在社会主义商场!” 林小满扯了扯自己起球的针织开衫:“小心心要送包这事儿,我从上周三就开始做心理建设了。突然背奢侈品包上课,数院那帮直男会以为我中彩票。” 唐果咬着吸管笑:“小心心把stea库存都清空了。” 李昭宁将星冰乐分给众人:“顶楼甜品店我请。”她芭蕾舞鞋上的缎带与苏雨烟卫衣同色,“唐心念叨半个月要谢你们了。” “苏苏你这伤口……”何穗突然抓起苏雨烟结痂的左手,“傅少没给你配个防菌水晶罩?” 苏雨烟转身时却被唐心按住肩:“姐你后颈……”后者指尖轻触她短发下若隐若现的红痕,“这个红印怎么还在?” 苏雨烟耳尖漫上霞色:“实验室蚊子比较毒。” 唐果憋着笑戳何穗:“某些人天天泡实验室,确实招蚊子。” 六人笑闹成一团涌向扶梯,四名便衣暗卫如墨滴入水般散入人群。 水晶吊灯在基础款货架上投下冷白的光晕,唐心踮脚查看一只老花手袋的价签时,旋转门忽然卷进一阵浓烈的晚香玉气息。三个身着制服的sa迅速交换眼神,原本倚在柜台后的身体瞬间绷直。 “宋小姐下午好!您预定的手工大托特包刚到货。”首席sa小跑着迎向门口,尾戒上的碎钻在射灯下晃出炫光。 宋清窈的猩红蔻丹叩在鳄鱼皮展柜上,满钻腕表折射的光斑扫过众人:“什么时候基础区也能闻到穷酸味了?”她身后跟着na混血立体的侧颜,最后踏入的顾锦瑟裹着奶杏色羊绒披肩,腕间玉镯与苏雨烟帆布包上的银杏刺绣轻轻相撞。 唐果将苏雨烟往身后带了半步。林小满起球的针织衫袖口还沾着粉笔灰,在最新季樱花粉皮料的映衬下愈发扎眼。 “麻烦拿这款看看。”唐心指着一款马鞍包,声音被na的鳄鱼皮手袋撞柜台的声响盖过。 sa转动着尾戒打量这群学生:“这款需要配货才能预定。”她指甲上的碎钻扫过苏雨烟的帆布包,“或者看看尼龙材质的入门款?更适合……校园环境。” “哟,这不是数院灰姑娘吗?”na的钻石唇钉在冷笑时闪过寒芒,“听说云邸宫的恒温系统能加速骨骼闭合?”她指尖虚划过苏雨烟结痂的左手,“难怪恢复得……这么快。” 顾锦瑟突然拽住苏雨烟的帆布包带:“你就是那个让景烁哥拆了酒窖装书柜的人?”她圆眼睛盛满虚假的好奇,“要不要把我家藏书阁的酸枝木架送你?” 沈瑶恰在此时踏碎水晶灯影而来,墨绿色高定礼服衬得胸前的南洋珠泛起寒光:“景烁哥哥倒是会疼人,把金丝雀养在两千平的笼子里。”她停在苏雨烟三步之外,目光扫过少女沾着泥渍的帆布鞋,“就是不知道千年沉香木,承不承得住油墨味儿。” “松手!”唐果猛地拍开顾锦瑟的手,“这里不是暗夜王庭包厢!光天化日之下,顾二小姐想当众表演霸凌?” “云邸宫没配造型师吗?”宋清窈指尖虚点苏雨烟洗白的牛仔裤腰线,“还是说,傅少就喜欢这种贫困生……?” “我们去别处看看。”苏雨烟轻声打断。 李昭宁突然挽住苏雨烟左臂:“学姐我陪你去……”话音未落被唐心挤开。 “刷卡!”唐心将黑卡推向首席sa,“雾霾蓝、苔藓绿、银河灰,现在结账!” 首席sa瞥了眼顾锦瑟的脸色,堆起假笑:“抱歉,这些是顾二小姐预定的特别款。”她指尖扫过陈列柜,“基础款区在那边。” 宋清窈的猩红蔻丹叩在鳄鱼皮沙发上:“听见了吗?特别款要特别身份才能买!” 顾锦瑟把玩着羊绒披肩流苏:“景烁哥没教过你们奢侈品圈的规矩?”她突然扯过雾霾蓝手袋的防尘罩,“就像某些人……不该碰的东西别伸手。” 沈瑶的南洋珠手链扫过玻璃柜面:“苏小姐不如试试帆布包改造服务?毕竟地摊货更适合……” 唐心指尖急促叩击玻璃柜面,水晶甲划过陈列册时在“冰川白”基础款目录上戳出细小划痕。“那就这三个。”她扬起下颌指向展厅暗角,那里滞销的鸵鸟皮零钱包正蒙着层雾状隔离罩,像博物馆里褪色的标本。 “基础款也需要调货。”sa在pos机上快速敲击,“或者考虑官网订购?学生证可以免运费。” 宋清窈忽然笑出声,丝巾扫过苏雨烟肩头:“傅少没给副卡吗?”她猩红高跟鞋碾着林小满的帆布鞋尖,“还是说……金丝雀的笼子不包羽毛养护费?” “你!”唐心眼眶泛红,黑卡在指尖颤抖。 何穗举起手机:“需要我联系消费者协会投诉吗?店员当众歧视学生顾客……” “何穗。”苏雨烟指尖拂过展柜玻璃上的指纹印,“凯夫拉129型芳纶的轴向杨氏模量达到131gpa,恰好是尼龙610弹性模量的936倍,但断裂伸长率32相较尼龙的典型值40,降幅达92。”她转向首席sa,“建议你们在防割层材质标注里补充泊松比参数。” 空气突然凝固。 “苏小姐对军规材料这么熟悉?”宋清窈的满钻腕表撞出轻响,像在敲打计算器归零键,“该不会是在战术装备店……” “该告辞了。”苏雨烟转身时卫衣下摆扫过宋清窈的钻石手链,“建议下次标注材质时,先学会用游标卡尺而不是势利眼。” “哦对了。”苏雨烟回眸,“你们展厅的恒温系统,把凯夫拉纤维都热蠕变到尼龙的硬度了。” 沈瑶突然抬手挡住去路,腕间冰种翡翠镯撞出清响:“苏小姐知道傅氏祖训吗?”她逼近半步,“像你这样未开刃的瓷器,连祠堂门槛都跨不过。” 顾锦瑟的指尖即将触到苏雨烟发梢时,四名便衣暗卫如屏障般切入人群。 “请退后。”为首的暗卫抬手隔开顾锦瑟,虎口处的月牙形旧疤斜切过被亚利桑那烈日腌渍过的胡桃木色皮肤,与奶杏色羊绒披肩碰撞出硝烟与云絮的分野。 na昂头时钻石唇钉将定制水晶灯的暖光折射成冰锥:“知道你们拦的是谁吗?顾家二小姐!” 为首便衣暗卫沉默如雕塑,耳麦闪过加密蓝光。 “你们”顾锦瑟的羊绒披肩勾住展柜,整排鳄鱼皮包如多米诺骨牌倾倒。 “得罪。”暗卫声线似砂纸打磨钛合金,扶正展柜时横向扯断三根羊绒披肩流苏。 暮色中的两辆黑色奥迪a8滑入地下车库,李昭宁的指尖在防弹车窗上划过无声的弧。当电梯升至38层,智能门禁系统亮起银杏叶光纹时,她将起球的大衣袖口悄悄卷进掌心。 唐心趿着爱马仕丝绒拖鞋蹭到罗奇堡泡泡沙发,水晶吊灯将玛瑙色蔻丹映成滴血的鸽血红。她突然用脚尖挑飞拖鞋,蜷起脚趾刚要触碰波斯地毯流苏,却被李昭宁轻咳一声制止:“当心卡拉拉大理石的寒气。” “这地毯的经纬密度”唐心不甘心地隔着拖鞋碾磨地毯边缘,羊绒披肩随转身动作滑落在芬迪小怪兽靠垫上。 第46章 答应吃饭 唐果右手悬在书房雕花门楣,意大利灰大理石地面与苏州金山石门槛在此裂出楚河汉界。 晚风正卷起满室雪松香。三米长的黄花梨书案横陈如墨玉,暮光在案头“雨烟”二字上流淌出金石光泽,那竟是刀劈斧凿的刻痕。 “这是……”李昭宁指尖抚过凹陷的笔画,“傅少亲手刻的?” 苏雨烟扫过镇纸下信笺上的那句“雨打黄花梨,烟笼紫檀案”。她想起那夜傅景烁握着她手腕运刀,刀锋在“烟”字尾端突然转向,刻出个极小的Ω符号。 唐果望着满室中式陈设瞠目:“你在故宫藏品库写论文?”她指尖虚抚过黄花梨卷云纹书案,“《应用数学快报》的编辑知道他们审的论文诞生在这种地方吗?” “吱——” 沉香木门被唐心以《绿腰》启幕式推开,二十八盏仿古宫灯次第亮起,将整面琉璃墙照得宛如月宫明镜。 那尊残缺的唐三彩仕女像立在镜前,断臂处缠绕着新鲜桃枝,恍若千年前的舞姬借花重生。 “臣妾参见苏娘娘!”唐心忽然后退三步,以《惊鸿舞》的敛衽礼盈盈下拜,“这瑶台仙阁,合该供着掌上飞燕。” 李昭宁仰头望着穹顶的《簪花仕女图》藻井。当发现镶嵌其间的不是琉璃瓦,而是傅氏集团定制的全息星图时,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爱人如养花。”何穗指着仕女像裙裾处的刻字,“傅少真是把《酉阳杂俎》里养牡丹的劲头,都用在我们苏苏身上了。” 暮光漫过智能镜面时,李昭宁发现自己的倒影正与唐三彩重叠。她苦练三个月的反弹琵琶动作,在千年舞姬的残影对比下,显出0618毫米的倾角偏差。 餐桌上,汝窑天青釉餐具盛着分子料理版的淮扬菜。 “臻华聚艺要我们赔偿。”唐心突然用银匙搅碎汤盅里的文思豆腐,“说我和昭宁姐擅自离开惊鸿殿,导致司少接风宴的《牡丹亭》演出流产。” 李昭宁的银项链坠入松茸鸡汤,银链在瓷碗边缘磕出细小裂痕。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律师函扫描件,黑体加粗的“壹仟贰佰壹拾柒万元整”刺痛瞳孔:“对方说……要么三个月内赔清,要么签二十年全约。” 林小满手重重拍在餐桌上:“1217万?他们怎么不去抢!” “但合同第147条写着……”李昭宁哽咽着放大手机照片,“若乙方主观原因导致演出中断,需赔偿全部前期投入。” 空气骤然凝固,苏雨烟手中的银匙悬停在半空。 “其实……”唐心突然抠着美甲上的饰片,“谢少托人递过话。”她不敢看苏雨烟的眼睛,“说只要去临江仙吃顿饭,这事就……就翻篇。” “他们想干什么?”林小满左手撞翻水杯,柠檬水在餐垫上洇出残破的牡丹。 “三天前顾逸尘学长联系过我。”苏雨烟突然开口,“说司少做东,或许能解李小姐之困。” 何穗推了推镜架:“他是顾知宴堂弟,在机关工作。” 林小满戳着手机日历:“司宇辰的接风宴续集?” “那我们……” “风险系数可控。”苏雨烟在平板上划出拓扑模型,“顾学长提供的第三方介入方案,能将冲突值降低9999。” 苏雨烟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云邸宫的智能灯光将她身影拉长。手机在掌心转了三圈,最终拨通了顾逸尘的号码。 “顾学长您好,我是苏雨烟……” 第47章 参观顾氏智脑研发中心 十二栋玻璃幕墙建筑组成的蜂巢状群落正将晨光熔成流金,巨型全息投影的“顾氏智脑”logo悬在六十六米高空。 陈默站在旋转门前整理袖扣,深灰色三件套西装剪裁精利如算法模型,左胸别着枚工牌“ai事业部执行副总 陈默”。 “欢迎陈院士团队莅临指导。”陈默与陈院士握手,“顾总临时要飞苏黎世签并购协议,嘱咐我务必带各位看看神经网络实验室的最新成果。” 苏雨烟仰头望着挑高十二层的中庭,270度环幕数据流如银河倾泻。 “陈院士,您的专属办公室在a区12层。”陈默刷开智能闸机,“团队工位安排在神经拟态实验室隔壁,门禁已录入各位的生物信息。” “这是为各位准备的协作空间。”陈默推开雾化玻璃门,日光透过智能调光膜洒在环形工位区。每个工作站都配有32英寸8k触控屏。 陈院士抚过墙面的可擦写玻璃板:“这是……” “根据您团队的需求定制的协作系统。”陈默轻触边缘按钮,玻璃板瞬间切换成量子计算机的实时监控界面,“顾总特别交代,要还原京大实验室的白板文化。” 陈默推开顶层观景台玻璃门时,三千亩高尔夫球场的翡翠波浪扑面而来。智能灌溉系统正绘制分形水雾图,何穗张开双臂深呼吸:“这才是程序员该有的办公室景观!” 苏雨烟的目光却被护栏吸引,钢化玻璃表面蚀刻着顾氏智脑发展史:从2015年的首个语音识别模块,到上月刚部署的1000亿参数大模型。 经过与主楼相接的空中连廊,团队被引至研发中心西侧的d栋“员工福祉中心”。 陈默扫描虹膜开启门禁时介绍道:“3到12层为员工专属单居公寓,顾总要求按性别分层设计,九层以上是女性专属区。” 一楼是休闲放松区,何穗陷进人体工学按摩椅,腕带式健康监测环同步显示压力指数:“脊柱曲度检测比三甲医院还精准,毕业后我要为顾总卖命十年!”她转头对苏雨烟眨眼。 苏雨烟立于落地窗前,望着外面振翅的白鹭,将傅景烁发来的山间野花照设为手机壁纸。 电梯升至九楼,虹膜扫描仪亮起柔和的淡金色光晕,走廊香氛系统释放着雪松与柑橘调。 女性休息区内设: 智能更衣舱(含紫外线消毒与穿搭推荐系统) 哺乳室(配备远程办公终端与恒温冷藏柜) 生理期护理站(内置中医体质辨识仪与热敷理疗带) 何穗轻触护理站的电子屏:“连痛经缓解方案都分湿热\/虚寒型,顾氏真是把算法关怀刻进dna了。” 午间步入挑高两层的员工餐厅,落地窗外,云岫山苍翠如黛。 取餐台的全息菜单根据苏雨烟体检数据生成推荐:糖醋排骨(蛋白质32g)、清炒芦笋(膳食纤维45g)、核桃黑豆浆(Ω-3含量12g)。 何穗的餐盘多出份蓝莓酸奶,系统提示“缓解每日8小时屏幕用眼疲劳”。 “听说顾总到这边办公都和员工在大厅吃套餐,”何穗咬着吸管感叹,“连厨师团队都配了营养算法师,这福利吊打投行十条街!” 陈院士端起定制药膳汤笑道:“这火候算法比我家保姆还精准。” 云岫山高尔夫球场的果岭在秋阳中舒展如翡翠绸缎。智能灌溉系统正根据气象数据调整喷灌范围,水雾折射出虹彩没入松林。 “陈老要不要试试新到的碳纤维球杆?”陈默示意球童推来轻量化器材,“顾总特意为您备了握把减压装置。”七十岁的陈院士接过球杆掂了掂,灰白鬓角随挥杆动作扬起:“比我在牛津用的那套轻了30,阻尼系数调整得刚好。” 苏雨烟驻足在发球台旁,望着小白球划出完美抛物线。 夕阳将云岫山果岭染成琥珀色,陈院士的第四杆轻推入洞后,摘下遮阳帽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老了,五年前这洞还能三杆上果岭。” 他倚着碳纤维推杆,目光投向正在研究智能球童数据屏的苏雨烟:“雨烟会打球吗?来试试?” 少女从风速传感器的数据流中抬头:“只在文献里看过挥杆的肌电分析。” “纸上得来终觉浅。” 苏雨烟接过陈默递来的一支轻量化7号杆,握姿像持笔般端正,球童憋笑调整了发球台的照明角度,暖黄光束将苏雨烟的影子拉得修长。 何穗掏出手机憋笑:“苏苏的挥杆数据我要做成表情包!” “想象你在解一个三维空间向量问题。”陈院士虚点她左肩,“手腕放松,重心前移15度,就像调整偏微分方程的边界条件。” 苏雨烟挥杆瞬间,小白球划出32度仰角的抛物线,却在飞行47码后坠入果岭右侧的长草区。 何穗噗嗤笑出声:“这抛物线让我想起你上周算错的湍流系数!” “初速度21\/s,仰角偏差72度。”苏雨烟推了推黑框眼镜,指尖在空气中勾画修正后的伯努利方程,“如果调整握杆的扭矩系数” 陈院士眼底闪过一丝惊喜:“用你论文里的非线性迭代思路试试?” 少女第二次挥杆时,球杆划出略微僵硬的弧线,小白球却奇迹般跃出沙坑,在果岭上滚出阻尼振荡般的轨迹。 “漂亮!”陈院士抚掌大笑。 陈默适时递上温毛巾:“顾总去年亲自指导的果岭坡度算法,倒是和苏同学这球的衰减曲线有异曲同工之妙。” 何穗翻着运动手环数据:“89的动作完成度!你这哪是打球,分明在解三维偏微分方程!” “击球仰角修正27度……”苏雨烟突然跃起,帆布鞋在草皮上擦出细碎绿汁。第三杆划破空中时,她忘形地轻呼出声,泛红的脸颊漫上实验室里不曾见过的鲜活。 苏雨烟耳尖微红,将球杆塞回何穗手里:“该你了,傅里叶变换大师。” 陈默望向不远处,白若璃团队正在拍摄宣传照,少女穿着纯白色高尔夫专用a字裙,发丝每一缕弧度都经过精心设计,睫毛膏晕染出恰到好处的“纯真感”。 而此刻的苏雨烟,正俯身观察球体在果岭上的滚动轨迹,发丝间夹着的蒲公英绒毛随呼吸起伏,与远处智能灌溉系统的水雾光晕遥相呼应。 有那么一瞬,她沾着草屑的帆布鞋与修剪完美的草坪形成奇异和谐,像是精心设计的算法中,某段突然跳脱出框架却更显灵动的代码。 “这才是真正的干净。”陈默想起上周酒会上,某位名媛戴着一款黑框眼镜摆拍学术人设,镜腿镶嵌的碎钻晃得人心烦。眼前少女的镜架却斑驳着实验室药水渍,镜片后的眸光比果岭溪流更清冽。 陈默陪陈院士走向下一洞时,两位少女坐在智能球车上偷闲。 暮色中的高尔夫球场,何穗望着果岭上的智能灌溉光点,突然轻声说:“顾总真是把人文关怀刻进企业基因,累了能在这种仙境放空,写代码都能多续命十年。” 苏雨烟摘片草叶夹进笔记本,叶脉纹路恰似她未发表的混沌模型。 何穗轻叹:“其实我论文选题改了三版,最后定《ai伦理中的女性视角》就是受顾氏启发。”她指尖划过草坪养护数据屏,“能在这地方写代码到退休,不比挤金融街强?” 高尔夫球场四周突然响起顾知宴的录音片段:“真正的科技,该让每个凌晨加班的工程师看见星空。”这是去年除夕夜他对全体员工的致辞。 暮色渐浓时,陈院士望着远处起伏的果岭忽然感慨:“当年在剑桥,你祖父教我用拓扑学分析挥杆轨迹,说万物皆可建模。”他轻拍苏雨烟肩头,“如今看你挥杆,倒像看见他三十年前在草坪上演算的模样。” 返程大巴启动时,陈默递上定制纪念品:刻着莫比乌斯环的钛合金u盘。何穗对着车窗倒影整理顾氏logo胸针,苏雨烟则凝视渐暗的d栋福祉中心。九楼的女性休息区亮起星点暖光,宛如她演算稿上待连接的离散数据,在暮色中无声铺展成未来图景。 何穗翻着抓拍的照片嘟囔:“这张该叫《果岭上的e-δ语言》!”画面里苏雨烟的影子被夕阳拉长,与智能灌溉的光点交织成未闭合的拓扑结构。 少女夺过手机,却见夕阳余晖恰好将她的剪影与远处顾氏logo的莫比乌斯环重叠,构成一个完美的拓扑闭链。 第48章 白若璃 唐果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铺满社交媒体截图:“重磅八卦!顾知宴携港城小姐冠军白若璃出席科技慈善晚宴了。”她点开高清大图,白若璃雾霾蓝丝绸礼服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指尖虚搭在顾知宴臂弯的弧度像是用圆规量过,既维持着社交礼仪,又恰好让钻戒反光扫过媒体镜头。 何穗冷笑:“她团队买的热搜词条顾氏绝配已经冲到第三位,评论区全是水军刷的‘金童玉女’。” 林小满往马克杯里添着热可可,曲奇碎屑落在键盘缝隙里:“云邸宫衣帽间又要换季了?听说上个月秦小姐搬走时,光高定礼服就装了三辆加长林肯。” “秦小姐……挺可怜的。”苏雨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傅景烁送的钢笔,笔身上刻着的“傅氏定理第一条:苏雨烟是唯一解。”在台灯下忽明忽暗。 “她早该明白结局。”林小满嚼着饼干含糊道,“顾总历任女伴哪个不是才貌双全?” “她该庆幸顾总从不回收礼物。”何穗滑动平板调出白若璃的微博主页,水晶吊灯下的生日宴照片里,少女正在施坦威钢琴前演奏,“这位可比秦慕雪段位高,港城白家的杰作,六岁学芭蕾塑形体,十二岁精修马术练仪态,连选修博弈论都是为了拆解顾总的决策习惯。” “要我说,不过是各取所需。”唐果若有所思,“白若璃这类尤物要名分,顾总要个赏心悦目的门面,听说她父亲刚中标顾氏西南物流园项目?” 唐果放大白若璃的学术履历:“港城理学院数学系研一,发过三篇核心期刊论文。”她忽然压低声音,“我沪城闺蜜说,白家专门请了顾氏前助理做私教,连顾总晨跑路线都摸透了。” “你们看她上周发的马场vlog,背景是顾总常去的燕云山庄。”林小满指着屏幕里飞扬的马尾辫,“这角度选的……连马尾辫飘起的弧度都像是要缠上顾总的袖扣。”画面里白若璃的香奈儿粗花呢套装泛着柔光,像是刚从品牌画册里走出来的模特。 何穗推了推银丝眼镜:“父亲是港城商会副会长,姑母嫁进了航运世家。白家这二十二年砸在她身上的培养费,能拍下苏富比那颗1010克拉的鲜彩蓝钻三次,就为了把她腌渍成行走的并购协议,专供顾总验货。” “这些精心雕琢的瓷器美人,要我说……”林小满突然扑过来搂住她,“唯一能让顾总驻足的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指尖扫过少女未施粉黛的脸,“这眉眼,这骨相,白若璃的十层滤镜都比不上!” “胡说什么呢!”何穗笑着扔去抱枕,“仔细傅少爷吃醋!” 众人哄笑间,“林小姐的假设模型需要修正。”苏雨烟指尖轻旋钢笔,笔杆镌刻的字突然投射在亚历山大变石吊坠表面,“当装饰变量超过七个标准差,系统就会启动哥德尔自毁协议。” 唐果把白若璃的成长时间轴铺满屏幕:“看看这教科书般的名媛培养体系比我们竞赛题库更精密,钢琴十级对应慈善晚宴表演,马术冠军衔接燕云山庄晨骑,连港城小姐夺冠时的才艺展示都是《资本论》导读。” 何穗点开十八岁生日宴视频:“更绝的是这场演奏会,肖邦练习曲搭配全息投影的金融数据流。”画面里白若璃的珍珠耳坠随琴键起落晃动,每次转头都恰好让摄像机捕捉到侧颜的完美弧度。 “但她昨天发的晨跑照露馅了。”唐果戳着电脑屏幕角落,“爱马仕丝巾系法明明是今年米兰时装周最新款,偏要说成随手系的。” 宿舍门突然被风吹开,带着秋露的寒气卷进来。苏雨烟伸手关窗时,若有若无的蜜桃香让何穗愣怔半秒,那气息不似任何香水,倒像实验室里提纯的植物精油。 “其实顾总心里……”何穗忽然幽幽道,“应该还藏着白月光?那天林知夏的翡翠耳坠突然坠落,顾总接耳坠时的身体记忆……” “二十四点熄灯。”苏雨烟突然合上《非线性波动方程》,“明早要交随机过程的优化方案。” 这句话比任何清醒剂都有效,宿舍顷刻间只剩下键盘敲击声。 月光漫过地板,苏雨烟想起今年暑假在顾氏医疗京城总院遇见的秦慕雪。突然听见唐果在梦中呓语:“……都是数据拟合……哪有什么白月光……” 第49章 校门口超跑 四台钢铁巨兽的轰鸣如大提琴低音部碾过黄昏,惊得梧桐叶簌簌坠落。 司宇辰的哑光灰帕加尼率先停稳,华尔街淬炼出的精准让他连轮胎都恰好压住减速带边缘。浅灰亚麻西装看似随意,实则每道褶皱都经过意大利老裁缝蒸汽熨烫。 “同学,你的丝巾。”司宇辰突然俯身,爱马仕大地香水裹着雪松尾调漫过女生颤抖的指尖。 他拾起的爱马仕丝巾绕过对方天鹅颈,打出个精确的黄金比例结,像在复刻某场巴黎高定秀的经典造型。温柔声线搭配打结的动作,瞬间引爆霸总美学超话。 “司少!”某画廊主前女友甩着苏富比秋拍目录冲下车,“你说过我的眼泪比莫奈《睡莲》更有收藏价值!” 她精心策划的梨花带雨在距离车门05米处僵住,因为司宇辰正用拍卖师手势评估她新做的鼻梁弧度:“赝品折价率通常超过200,建议重做估值模型。” 论坛服务器开始哀嚎,炸出史诗级混战: 司少前任联盟怒开“爱情废墟”艺术展 展品1:被司宇辰批注过分手时间的百达翡丽。 展品2:印着他并购术语的香槟色床单。 论坛金融区瞬间瘫痪: 从司少金句学阶层美学:如何把ex变成nft 热评1:“建议他开课《论如何用roi衡量爱情》!” 热评2:“最新消息!‘爱情废墟’展门票被炒到五位数!” 布加迪暗夜紫渐变车漆吞噬了最后一丝霞光,蝶翼车门向外展开,谢烬夜卡其色羊绒衫裹着紧实腰线,玛雅太阳神纹身被刻意掩在立领下。 他倚着价值抵得上一套学区房的车门点烟,打火机盖弹开的脆响惊得三个举着自拍杆的女生撞翻了奶茶。 谢烬夜故作松弛地抽着雪茄,腕间理查德?米勒的荧光表盘却暴露了频繁看时间的焦躁。 论坛热帖谢少今天像只萨摩耶热评第一:“建议查查他是不是被魂穿了!” “烬夜哥哥!”某位网红脸前女友踩着10细高跟逼近,“你说最喜欢我穿dior高定的样子……”她指尖刚触到谢烬夜袖口,就被他侧身避过的力道带得栽向布加迪车头。 谢少前女友联盟 楼主:某顶流小花开玛莎拉蒂甩出限量birk砸向布加迪车窗,包扣上的钻石刮花了价值六位数的车漆。 热评1:“建议前女友们联合成立‘反谢联盟’,会员费收他超跑油钱!” 谢少现任女友携现男友踢馆反被虐 楼主:古典舞花开着保时捷911带新男友来示威,结果现男友看到布加迪车标当场腿软求合影! 热评1:“建议谢少开《如何用超跑气死情敌》选修课。” “救命!叶少那辆是法拉利拉法!”论坛实时热帖刷新速度赶不上快门声,偷拍镜头里,叶凌岳单手拎着星巴克冰美式斜倚车门,卫衣兜帽下锋利的颌线惊出三个举着“叶神看看我”横幅的女生。 某女生假装摔倒扑向他怀里,却被冰美式杯壁凝露糊了满脸粉底,教科书级躲避桃花瞬间刷屏。 叶凌岳的卫衣兜帽突然被塞进张演出票,烫金字体印着《霓裳羽衣舞》主演名字。“叶……叶学长,”双马尾女生耳尖通红,“我姑母在赵总办公室见过您照片……” 叶少历代绯闻女友比美楼 1楼:超模前任从直升机空降,驴蹄靴精准踩碎某舞蹈生的芭蕾舞鞋。 2楼:珠宝千金派管家用推车运来999朵碎冰蓝玫瑰,当场被环卫车误收。 热评:“建议叶少开个《如何优雅拒绝前女友》大师课!” 最绝的是顾逸尘那辆玄黑宾利慕尚,看似低调直到有人扒出内饰是博物馆修复团队亲制的金丝楠木雕花。车窗降下三厘米缝隙时,某历史系学霸尖叫着晕倒,他膝头摊开的《永乐大典》复刻本上,赫然压着一条银杏叶发绳。 宾利贵公子车窗里的银杏发绳是爱情信号吗 放大镜党:博物馆特供金丝楠木+两元店银杏叶发绳=顶级权贵的反差萌? 热评1:“建议发绳女主人下次落支钢笔,让他批文件时满脑子都是你!” 陈逾明停稳车,倚在驾驶座闭目养神,副驾上的《营造法式》古籍安静躺着。父亲秘书刚送来的药企财报被他垫在车载香薰底座下,苦艾与沉香的纠缠中,青蒿素分子式暗纹在真皮座椅上若隐若现。 “阿逾今儿开古董车?”谢烬夜戏谑地敲了下墨绿沃尔沃p1800驾驶座车窗,这台六十年代经典跑车经过现代化改装,底盘藏着价值七位数的碳纤维传动系统。 陈逾明降下车窗:“祖父说经典永不过时。”他袖口露出半截机械腕表,表盘是京大老图书馆的微雕模型,“况且……好车未必需要轰鸣。”话音刚落,沃尔沃的电动引擎发出蜂鸟振翅般的轻吟。 惊!沃尔沃古董车暗藏京大百年秘史 楼主:显微镜党发现车窗夹着1956年建筑系手稿,泛黄纸页签着陈老校长赠爱孙寄语。 京城五少微信群突然炸开: 【司宇辰】阿逾这禁欲系造型,等哪位仙女呢?古建所新来的海归博士? 【顾逸尘】听说那位博士复原了唐代歇山顶的举折算法。(分享论文链接《基于有限元分析的唐风建筑重构》) 【司宇辰】可惜再精妙的算法,也算不透当年康河柔波里断掉的斗拱榫头。(附剑桥河畔偷拍照:港城公子往许悦萱包里塞黑卡时,阿逾送的银杏书签正从她书页间滑落,漂浮在卡布奇诺泡沫间。) 【谢烬夜】白月光航班ca1837明晚20:17落地t3,阿逾接不接驾?\/坏笑(截图许悦萱朋友圈定位更新) 【陈逾明】正在验证哥德尔不完备定理,有些命题注定无解。(撤回) 【陈逾明】古建所约了结构力学研讨会,新算法能算出应县木塔千年不倒,算不出咖啡杯里的蝴蝶效应。 【谢烬夜】陈逾明 我那台法拉利送你?当年她嫌沃尔沃老气,这次让v12引擎教她什么叫时间价值公式。 【陈逾明】祖父说古建修复要“修旧如旧”,感情废墟上重建仿品没意义。(发送京大老图书馆修缮对比图:被虫蛀的梁柱替换成碳纤维复合材料,表面做旧如初) 【叶凌岳】阿逾你修塔不如修修眼神,当年她拿你当京大跳板时可没手软。 【顾逸尘】《文物保护法》第四十二条:历史建筑不得擅自迁移。但没说不能安装抗震阻尼器。 【司宇辰】华尔街最新对冲策略:做空过期期权,做多新发潜力股。 【陈逾明】医药实验室新课题:记忆神经突触的可逆性研究。(撤回) 【叶凌岳】建议查查糖纸dna,说不定能解码出灰姑娘变体病毒。 李昭宁攥紧帆布包的麻绳提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特意选了件米色针织开衫,领口别着非遗社发的青瓷胸针,这是她唯一能接触到的“文化符号”。 唐心跟在她身后,怀里小心翼翼抱着叠得整齐的男士西装外套,耳尖泛着羞赧的薄红。 “叶、叶少!”唐心小跑两步,声音像受惊的雀儿。她举起那件深灰色高定外套,“那天晚上……谢谢您的外套。”她的指尖在羊绒面料上无意识摩挲。 叶凌岳接过外套时,古龙水裹着雪松气息掠过唐心颤抖的睫毛:“雨天穿帆布鞋容易着凉。”这句客套的关心让唐心瞬间攥皱裙摆。 第50章 超跑内互动 李昭宁趁机上前半步,帆布鞋尖停在距法拉利车门30厘米处,裸粉色指甲油在暮色里泛着珍珠光泽:“叶少好!”声音清甜得像是排练过三十八遍的《霓裳羽衣曲》开场白。 一辆薄荷绿出租车如同闯入珠宝盒的灰雀,踉跄停驻在千万级超跑矩阵旁。 四袭京大校服鱼贯而出。 “烬夜等的企鹅终于洄游了。”司宇辰倚着帕加尼哑光灰车翼轻笑。 当苏雨烟的身影完全显现时,李昭宁的帆布鞋无意识碾碎那片银杏叶。 她看着叶凌岳的喉结滚动三次,看着他调整后视镜的角度,看着他将定制外套胡乱卷成团抛向后座。 整个黄昏剧场在此刻变成默片,所有聚光灯追着那抹洗白的校服衣角。原来精心编排的黄昏剧场,不过是正片前的公益广告。 最安静的宾利车窗终于又降下15厘米,顾逸尘戴着黑色口罩的侧颜如水墨勾勒。 【论坛核爆现场】 顶流阔少审美降级?超跑阵仗等的竟是四只学术企鹅! 热评精选: “京大校服才是顶奢!” “招生办 建议校训加条‘知识是最好的玻尿酸’!” “建议京大开设《超跑动力学与恋爱力学》选修课!” “建议豪门联考,科目:如何优雅追学霸!” “建议prada明年秀场直接走学术风,模特抱《流体力学》出场!” “建议爱马仕出学术风铂金包,配计算器锁扣!” 偷拍视角: 苏雨烟帆布鞋踏碎布加迪的菱形光斑,散开的白鞋带在月光下勾连成未闭合的Σ符号。 夜视镜头推近特写: 谢烬夜羊绒衫后领处浮凸着暗纹slogan:“silence,nvergg”,随着肩胛起伏若隐若现。 当那支燃烧到13毫米的hiba雪茄灰坠落时,谢烬夜正以考古学家发掘文物的姿态半跪在地。改装腕表内置陀螺仪监测到主人心率突破120,而他只是用左手护住论文扉页。 【独家】 玛雅战神折戟!谢少蹲地捡论文 热评1:“建议把玛雅纹身改成∫,伤口都是爱你的形状!” 热评2:“卡其色不是渡劫是镀金!建议论文题目改成《论如何捕获野生谢少》。” 热评3:“刚建模计算过,谢少弯腰角度59°,正好露出最杀的下颌线。” 谢烬夜指尖悬在副驾门把手上方三厘米。 改装布加迪内,星空顶已悄然流转到开普勒-452b星云图谱。 “苏同学……” 声控氛围灯在他尾音震颤处漾开一圈靛蓝涟漪,光影如深海鱼群游过苏雨烟绷直的肩线。 少女径自拉开后座车门的动作带起微小气压差,车载ai瞬间将香氛切至雪松冷杉模式,那是他今晨特意装载的“学术森林”主题套组,而三天前这里的晚香玉香气曾浸透某位名媛的绯闻头条。 【全息论坛热帖】 历史性时刻!谢少副驾遭遇真空塌陷 热评实时刷新: “后座空气动力学更优?” “刚用伯努利方程算了,后座确实比副驾少07个大气压。” “安全带。”谢烬夜左手无名指擦过意大利头层小牛皮方向盘,陀飞轮腕表在苏雨烟镜中折射出克莱因蓝光斑。 苏雨烟低头扣锁扣时,发丝扫过碳纤维内饰的沙沙声被麦克风放大。 谢烬夜突然重重按下方向盘加热键,让39c暖流顺着掌纹渗入肌理,仿佛这样就能焐热喉咙里冻结的示弱:“后视镜……” 他屈指轻敲防弹玻璃,镜面立即流转出纳米涂层调节后的柔光模式:“调过偏振角度,不会晃眼。” 苏雨烟抬头,镜中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与暗夜王庭那晚的暴戾判若两人。 “谢谢!” 倒影里暴戾的玛雅战神正在死去,而某个陌生而柔软的轮廓在苏雨烟睫毛颤动时逐渐成型。 “文件袋。”他突然哑声开口,喉结在暮色中划出锋利弧度,“你打开。” 牛皮纸袋被体温焐出奇楠沉香,里面躺着一叠泛黄手稿,高斯亲笔批注的《算术研究》影印件。稿纸间夹着片银杏叶标本书签。 苏雨烟指尖蓦地收紧。 布加迪以20码的时速滑出停车区,惊得后方奔驰s600车主狂按喇叭。 车载战斗模式记录仪清晰捕捉到:谢烬夜右手持续悬空在换挡杆上方3,如同对待易碎文物。 【论坛实时更新】 超跑届的耻辱!暗夜战神化身学院派蜗牛! 路人视角: 骑行者对布加迪竖大拇指:“兄弟,共享单车扫码在右边!” 车载导航提示音突变童声:“请注意,宝宝车慢行!” 谢烬夜每隔十秒偷瞄后视镜,玛雅纹身随吞咽动作起伏。 车窗外,外卖电动车呼啸着划过布加迪的钻石切割轮毂,后视镜里映出谢烬夜骤然收紧的下颌。 【论坛新梗正在疯传】 建议玛莎拉蒂车主集体重修《低速动力学》 而真正的暴击来自苏雨烟突然抬头:“谢先生……”少女声音像浸过雪水的琉璃。 他握方向盘的指节瞬间泛白。 “后视镜的最佳观测角是30度。”少女指尖轻推眼镜。 谢烬夜喉结滚了滚:“听说京大南门的银杏慕斯……” 车载导航突然弹出甜导航记录:10分钟路程规划了16个转弯。 全息后视监控:天才少女正在用拉格朗日方程优化行车路径。 “那晚在暗夜王庭……”玛雅太阳神纹身在羊绒领口起伏,谢烬夜喉结滚动的频率比布加迪转速表波动更甚,“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欠妥。” 苏雨烟指尖轻点贝叶斯概率图边缘,纸面泛起冷调函数波纹:“根据蒙特卡洛模拟,当某个决策者在场时,我被群体针对的概率会从基准值23跃升至896。” 她突然翻到论文里的博弈论页,泛函分析公式在车窗光影中诡谲变形:“更精妙的是,该决策者始终将自身干预阈值设定在临界伤害值的95分位点,就像设定止损线的操盘手。” 谢烬夜腕间陀飞轮突然发出蜂鸣警报,心率突破140bp。 “但您犯了个建模错误。”少女摘下眼镜擦拭,露出虹膜边缘的鎏金细闪,“我容忍阈值函数里……根本没有‘求救’这个变量。” 【全息论坛此刻炸开金色词云】 战神算法漏洞!猎物竟在保护区内迭代升级 热评1:“刚用马尔可夫链推演,苏神早把二代们当bp神经网络训练集了!” 热评2:“谢少心跳频谱显示他才是被反向驯化的那个!” 苏雨烟将擦拭好的眼镜重新架回鼻梁,虹膜边缘极地冰川蓝被收敛进冷色镜片:“不过所有非必要情绪变量……” 她忽然抽出银杏叶标本书签:“都已通过遗忘梯度下降法压缩进缓存区了。” 【惊】 苏神用的是lst长短期记忆网络!选择性遗忘才是最高段位的碾压 谢烬夜握方向盘的力道稍松。 “但我的记忆归档协议……”少女指尖轻点叶片脉络,“需要基于动态博弈的触发条件。比如当车辆突破20码,或者……” 导航仪突然发出清冽提示音:“已为您避开所有减速带。” 布加迪突然精准切入超车档,车载战斗模式记录仪捕捉到: 谢烬夜唇角扬起07的胜利弧度。 第51章 对话 白若璃踏入挑高十米的玄关时,水晶灯瀑正将暮色切割成钻石碎屑。 张特助躬身推开双开鎏金门,四百平衣帽间如星河倾泻,三百七十套高定在智能轨道衣架上流淌。 七米高的弧形玻璃展柜里,三百双高定鞋按照色温梯度陈列,每双鞋跟弧度都复刻了她港城小姐夺冠夜留下的足模。 “顾总说平底鞋区要多留两排。”张特助递上黑金卡时,卡面温度恰好是人体最舒适的365c,“白小姐在理学院日均步数是一万二千。” 白若璃倚在云邸宫空中花园的汉白玉阑干上,十月底的夜风卷起她羊绒披肩流苏。 十二座恒温花箱里,京城晚秋的千头菊与茶梅在月光下翻涌成莫奈的调色盘。 “您是第一任使用星空幕布的女主人。”张特助启动黄铜机关,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光纤星斗在玻璃穹顶亮起,“顾总亲自调试了猎户座星轨的投影精度。说京城雾霭重,怕委屈了白小姐眼里的银河。” 白若璃垂眸望着泰康街琥珀色的车灯长河,唇角漾起梨涡的弧度精确如月相,这是对着三百面镜子校准过的,多一分显谄媚,少一分则寡淡。 她指尖抚过雕花围栏,真丝手套下的腕骨忽然顿住,汉白玉阴刻的猎户座星图里,参宿四的位置镶着枚月光石,恰与她母亲传下来的胸针同源。 夜风送来她袖口逸出的白茶香,正是顾知宴在财经访谈里提过最钟意的香型。 白若璃在菊丛前驻足,指尖拂过丝绒般的花瓣:“这‘凤还巢’的层叠品相,倒让我想起顾先生办公室的钧瓷笔洗。”她抬眼时眸中漾着恰到好处的好奇,“张先生可知顾总更爱单瓣还是重瓣?” 张特助将琉璃喷壶倾斜45度,水雾在月光下织成虹彩:“园艺师按顾总客厅那盆‘鹤望兰’的湿度标准照看,每日辰时用磁化水养护。” “难怪这般精神。”她俯身轻嗅花瓣,珍珠耳坠在花蕊上投出星芒:“张先生可知,顾先生历任女伴里,只有秦小姐养得活铃兰?” 语调轻软得像在讨论天气,却精准点出秦慕雪曾在云邸宫种顾知宴最厌恶的铃兰,那个小县城姑娘到离开都不知触了逆鳞。 “顾总说白小姐修过天体物理选修课,特意从德国订制的智能星象仪。”张特助放下琉璃喷壶,“今夜21时34分,ngc6910星团将达到最佳观测位。白小姐要试试微光模式吗?” 流线型镜筒上贴着张泛着雪松香气的便签,顾知宴用万宝龙钢笔写着:“卿目所及,皆可为棋”,笔锋转折处沾着星云状金粉。 她笑着摇头:“我倒是好奇,顾先生历任里有几位分得清ngc6910和39?” 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光纤星斗正在她眸中流转。她对着虚空勾起唇角,这个笑容的弧度既有被取悦的娇羞,又藏着狩猎者的锋刃。 当泰康街钟声惊起夜鸟时,白若璃的细跟轻轻碾过飘落的银杏叶:“方才听您嗓子有些哑,可是为发布会奔波?”说着从手袋取出枚锡盒,“这是家父从新会带来的二十年陈皮,最润喉不过。” 张特助接过时瞥见盒底烫金的百达翡丽logo,上周他替顾总选购的礼物,此刻却成了装陈皮的容器。这姑娘竟把百万名表包装盒当寻常器皿,倒比直接送礼更显举重若轻。 顾知宴踏入空中花园时,白若璃正躺在法式藤椅里小憩。 月光漫过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真丝睡裙,领口处两粒珍珠扣松垮地坠着,隐约透出锁骨下淡粉的吻痕,昨夜他情动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在夜风里像一瓣将谢的芍药。 “若璃的睡相倒比醒时老实。”他屈指弹了下星象仪基座,声波震得白若璃睫毛轻颤。 她翻身时裙摆堪堪遮住大腿,赤足踩在波斯地毯上洇出粉白指痕:“顾先生总爱戳穿人。” 顾知宴扯松领带,陨石袖扣在夜色里折出冷光:“上周拍下那方翡翠镇纸时,若璃眼睫也颤得这么厉害。”他伸手将人捞到膝上,真丝布料滑过定制西裤发出沙沙轻响,“不过那方冰种翡翠,倒比你此刻的演技通透三分。” 白若璃顺势勾住他脖颈,发间白茶香混着他衣领的雪松味:“顾先生既知是戏,怎还陪我拍到三更天?”指尖划过他喉结,“莫不是……就爱看我装腔作势?” “好戏总要配足本钱。”顾知宴拇指碾过她唇上未卸的蔷薇色唇膏,“就像这镇纸本该压着顾氏医疗的并购案……”掌心托住她后腰往怀里压,真丝布料随着动作堆叠在腰间,露出昨夜他掐出的指痕,“而不是白小姐偷藏的情书。” 白若璃忽然咬住他解腕表的虎口。顾知宴反手扣住她后颈那颗朱砂痣,恍惚想起上月拍下的鸡血石印章,也是这般艳得灼眼,却终究是件把玩的物件。 第51章 到餐厅 临江仙餐厅,暮色将江面揉成万顷碎金。水晶灯在穹顶流转着琥珀光晕,九千九百九十九朵厄瓜多尔玫瑰沿着落地窗蜿蜒成星河,空气里浮动着白松露与鸢尾雪松交织的暗香。 “欢迎光临临江仙。”十二位侍者躬身如弦月齐落,他们胸前的玫瑰金铭牌折射的光斑在苏雨烟睫毛投下的阴影里游移。亚历山大变石吊坠泛起的蓝绿幽芒,将侍者胸前的鎏银银杏胸针映成深空星云。 司宇辰晃动着勃艮第杯,1990年罗曼尼康帝在杯壁挂出三道血色泪痕:“诸位,见证历史时刻,布加迪威龙刷新地表最低速记录。”华尔街操盘手精准戳破空气里浮动的尴尬,“谢少该把车载导航语音换成《摇篮曲》。” “苏小姐坐主位?”司宇辰的百达翡丽折射出玫瑰色光斑,“毕竟你是今晚的ipo新股。” 谢烬夜玛雅纹身在锁骨处灼烧,他虚扶苏雨烟椅背的指尖悬停三厘米:“司少不如关心恒生指数。”声线却稳如暗夜赛道,“毕竟您上个月做空某公司时,波动率还没今晚江面高。” “波动率?”司宇辰尾戒黑钻划过鎏金菜单,“我倒好奇什么样的混沌变量,能让10分钟车程开出相对论效应。”他朝落地窗外抬了抬下巴,骑行者对布加迪比赞的梗图正在商圈led屏轮播。 “司先生应该明白,观测行为本身就会影响粒子运动轨迹。”苏雨烟扶正黑框眼镜,银杏发卡惊起一缕蜜桃香,“就像此刻,您对迟到原因的过度关注正在改变话题收敛方向。” 谢烬夜抬手示意侍者,水晶吊灯陡然暗了三档。 霎时,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光纤模拟的星辰在穹顶流转。 肖邦降e大调夜曲从施坦威钢琴流泻而出时,江面七艘游轮正用led灯带拼出哥特体的“entschuldigung(抱歉)”,电子烟花在玻璃幕墙外炸开,交融幻化成北斗星图。 侍应生推着鎏金餐车滑入光影交界处。 “知音共坐,胜过玉盘珍馐。”鎏银餐刀切开惠灵顿牛排的刹那,顾逸尘腕间的檀木手串轻叩桌沿,“今夜穹顶星轨与江面灯阵,倒比宋徽宗当年赏过的金明池更合《营造法式》里的 “天人感应” 理念。倒衬得我们像画中人了。” 他目光掠过众人:“说来也巧,阿逾大四带军训时,数院这届的齐步走可是拿了标兵连。” “是陈督导!”林小满突然放下餐刀,“那年您总能在四百米障碍场精准指出谁少做了两个深蹲。” 何穗目光掠过陈逾明腕间崖柏珠串:“您当时说匍匐前进要像应县木塔的斗拱承重,我们还以为是建筑系的暗语。” “拉练那晚雨烟眼镜掉进灌木丛,陈学长打着手电找了足足五分钟!”唐果指尖在虚空比划出夸张的弧度,“督导当时用战术手套擦镜片,把我们小满感动得连夜写了三千字军训日记!” “督导当时说‘别动’的语气,把何穗养在香囊里的蛐蛐都吓哑了。”林小满马尾辫扫过鎏金餐巾上的玫瑰暗纹,“陈督导当年找眼镜的英姿,可比《士兵突击》还精彩!”她模仿着战术手电扫射的动作,“您当时单膝跪地的样子……” 唐果晃着香槟杯接腔:“像不像《泰坦尼克号》里给rose画素描的jack?”指甲轻点陈逾明腕间的崖柏珠串,“督导速写本上的墨蝶,现在该破茧了?” 空气突然凝滞。 陈逾明执银叉的手悬在半空。记忆如暴雨突至,三年前军训拉链的月光下,少女迷彩服领口露出的银链压痕,与此刻苏雨烟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完美重合。 “原来苏学妹就是文渊阁暴雨夜……”他忽然改口用斗拱榫卯作比,“那个在廊檐下用《营造法式》挡雨的姑娘。” 顾逸尘突然执起青瓷盏:“《东京梦华录?卷三》里虹桥夜市赊酒三斗,倒不如这盏冰镇杨梅露来得应景。” 司宇辰转动尾戒黑钻,华尔街之狼的轻笑切开惠灵顿牛排的酥皮:“这么感人的故事,苏小姐该用傅里叶级数敬酒,让阿逾算算这杯的谐波分量。” 他雪松尾调裹着戏谑:“就用这杯酒,敬……战术手电筒与墨蝶的相遇?毕竟能同时计算斗拱承重和少女心思的的人,可不多见。” “《九章算术》均输章有载,贵贱各以率计算。”苏雨烟忽然端起洛神花果茶,北极星吊坠在鎏金盏沿荡出涟漪,“精密光学仪器不宜接触酒精蒸汽。不若以茶代酒,敬当年陈学长找回的0618黄金视角。” 她指尖轻点窗外,江面游轮正将德文致歉灯阵变幻成完美悬链线。 谢烬夜切开惠灵顿牛排的银刀精准悬停:“说到精密仪器……”布加迪钥匙在指尖转出残影,“我车库里有套德国进口光学护理工具。” “宋人用松烟墨摹制《营造法式》时,最忌酒气氤氲。”顾逸尘银匙搅动茶汤的动作像在绘制斗拱结构图,“苏小姐以茶代酒,暗合‘墨蝶不沾露’的古训。” 谢烬夜用威龙钥匙抵住旋转台,水晶切面在法国蓝龙虾配鱼子酱上方折射出冰棱光斑,这道苏雨烟取过三次的菜品,此刻稳稳停在她面前55度最佳取食角。 “谢先生费心。”苏雨烟颔首淡笑,北极星银链随着动作在锁骨轻晃。 司宇辰眸光扫过谢烬夜按住转盘的威龙钥匙:“阿烬这风控模型比顾氏智脑还精准,连菜品周转率都算进风险对冲了。” “司先生可听过量子芝诺效应?”苏雨烟指尖轻点鎏金转盘,“过度精准的观测,反而会冻结系统的自然演化。” 第52章 建议 陈逾明第七次解锁手机,许悦萱的朋友圈提醒像根刺扎进指腹,她特意标注的“归巢”二字,让他想起三年前她将银杏书签扔进卡布奇诺时飞溅的泡沫。 叶凌岳晃着冰镇青梅露:“阿逾再盯屏幕,怕是要把许小姐的航班盯出虫洞了。”他腕间的江诗丹顿秒针恰好划过20:17,表盘倒映出苏雨烟睫毛投在汤匙上的羽状阴影。 司宇辰晃着勃艮第杯轻笑:“要论专情,也该找苏小姐这样的。”华尔街之狼的试探裹着香槟气泡,“毕竟能把混沌变量训成收敛数列的,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 “司先生谬赞。”苏雨烟扶正银杏发卡的动作惊起冷香,“不过根据马尔可夫链原理,情感状态转移概率与初始条件无关。”黑框眼镜边缘泛起数学模型般的银辉,“就像此刻,您对我的误判正在降低话题收敛效率。” 谢烬夜端起酒杯,指尖轻弹杯壁震碎悬浮的虹膜,清脆颤音中他目光精准地落在陈逾明脸上:“天下芳草何必单恋剑桥柳?就像某些本该终止的实验,若执着追加观测时长,只会污染原始数据集的纯度。” 司宇辰的勃艮第杯沿抵住陈逾明僵硬的指节:“一次虫蛀,梁柱尽毁。要我说,与其修复虫蛀的梁柱,不如投资永不开裂的碳纤维。” “《营造法式》说‘凡构屋之制,皆以材为祖’,感情这事倒是该以心为础。”顾逸尘余光瞥见陈逾明第八次按灭手机屏,许悦萱朋友圈的航班提醒在熄灭的屏幕里灼出残影。 司宇辰的揶揄裹着资本市场的冷冽:“优质资产永远值得长期持有……”他陨石袖扣折射的光斑扫过苏雨烟发间的银杏,“比如苏小姐这样年化收益稳定的蓝筹股。总好过康河边上捞月亮的。” “司少的风控模型里,”苏雨烟挑起一小口法国蓝龙虾配鱼子酱,“是否算得清《营造法式》里榫卯结构的感情贴现率?” 司宇辰用尾戒黑钻切割冰球里的倒影:“真正的风险溢价,是教会市场识别时间价值。过期期权就像发霉的松露,再贵也得扔进对冲基金的垃圾桶。” 他余光瞥见陈逾明将手机倒扣在桌,手背青筋如应县木塔的斗拱般突起,刻意将“过期”二字咬成爆破音。 司宇辰指尖轻点旋转台,尾戒黑钻的光斑精准落在唐果的红底鞋上:“唐小姐这双新季限定款,倒让我想起沪城基金圈的择时策略……”他戏谑的眸光扫过陈逾明僵直的背影,“不知令尊的portfolio里,可有‘错位估值’的案例?” “过期期权嘛,就该及时止损。”唐果的香槟杯在半空凝滞,耳环晃出狡黠的弧度,“司少不如直接问,感情里是否存在阿尔法收益?就像某些人把京大当跳板……” 唐心接过话茬:“我们沪城有句老话,发霉的榫卯不如新劈的竹钉。” 顾逸尘银匙搅动茶汤漩涡:“若是误会,该用结构力学重新验算情感荷载。就像应县木塔,总要给卯榫结构自证清白的应力空间。” 林小满突然轻叩青瓷盏:“要我说许学姐根本配不上陈督导!她连您修复应县木塔的笔记都当废纸卖了!” 满桌哄笑。 何穗推了推眼镜:“上周药研所发现的新化合物,能分解特定记忆蛋白,或许能清除神经突触里的过期缓存。” 司宇辰低笑如华尔街的晨钟:“阿逾若想对冲风险,不如让京大这几位小姐介绍数院才俊?毕竟比起会往卡布奇诺里扔银杏书签的,还是解得出纳维-斯托克斯方程的更保值。” 李昭宁猛地灌下半杯杨梅汁。酸涩漫过喉间时,染成珍珠色的指甲掐进掌心。当她假意整理裙摆时,特意将修身的雪纺面料绷出腰线,却绝望地发现叶凌岳的玛瑙袖扣始终对着苏雨烟的方向。 “纯粹的风雅……”司宇辰慢条斯理擦拭尾戒,黑钻将李昭宁的小动作切割成华尔街最擅长的做空模型,“是教会金丝雀认清镀金鸟笼的价值。” “臻华聚艺最近招了不少京舞毕业生,有个跳《踏歌》的姑娘,能把汉唐水袖甩出应县木塔飞檐的弧度。”叶凌岳划开手机,调出舞剧宣传照给陈逾明看。 谢烬夜用银叉尖挑破龙虾慕斯心脏:“我那赛车场新来了批女车手。有个开保时捷918的姑娘,过弯速度比许悦萱变心还快。” 司宇辰突然将勃艮第杯重重一放:“当年若不是伯父要求隐瞒阿逾的身份,某些人哪会露出华尔街都测算不出的贪婪指数?现在怕是要给孩子讲《营造法式》睡前故事了。” 苏雨烟指尖在餐巾上画出莫比乌斯环:“根据拓扑学原理,单向情感流形无法构成闭锁空间。就像某些数学猜想,证伪比证实更有价值。” 少女黑框眼镜下的眸光清冽如古井,“宁守其旧,勿增其新。宁露其真,勿饰其伪。有时候,发现腐朽本身就是在守护建筑灵魂。” “苏小姐这话倒像在说人心。”顾逸尘用银匙搅动茶汤漩涡,“汴京虹桥的编木拱结构之所以稳固,正是因为每道裂痕都找到了自己的承重逻辑。” 林小满突然举起香槟杯:“敬督导当年擦眼镜用的战术手套!” “修塔者当以塔心为尺,莫以人言为度。”苏雨烟忽然摘下眼镜擦拭,虹膜边缘冰川蓝在暗处流转如星环,“就像修复的延庆寺塔,暴雨冲刷后显露的宋代彩画,反而比修复层更震撼。” 陈逾明握着手机的指节骤然发白。他看见苏雨烟眼底映出自己速写本上的墨蝶,蝴蝶标本在残卷里振翅的模样,竟与少女此刻的眸光惊人相似。 “苏小姐这话……”司宇辰喉结滚动,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勃艮第杯,“倒比华尔街的情绪价值对冲模型更精妙。” 他第一次发现少女左眼尾有颗针尖大小的泪痣,像古卷上蝇头小楷的句读。 “执念是最拙劣的灰浆,岁月才是最慈悲的营造家。”少女重戴眼镜的动作像合上珍贵古籍,“有些修复,不是为掩盖裂痕,而是教人读懂裂痕里封存的风雨诗。” 黑框边缘流转的银辉,恰似那日暴雨中少女转身时发梢跃动的光斑。 “苏学妹知道吗?”陈逾明突然指向窗外,“对面美术馆穹顶的黄金分割点,正好落在你现在的坐姿投影上。” 第53章 谈论许 月光漫过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的窗棂。 唐果甩掉高跟鞋:“要我说剑桥那位许学姐,才是真·时间管理大师。靠着陈学长那位建筑院院长姑父的推荐信公派留学,转头就和港城二世祖在康河划船被拍。” 她将浸满卸妆水的棉片狠狠按在眼睑,仿佛要擦去某种令人作呕的黏腻记忆。 何穗的养生壶咕嘟着杭白菊,蒸汽在眼镜上蒙了层雾:“建筑系论坛那张偷拍照,她包里塞着港城公子的黑卡,陈学长送的银杏书签却掉在卡布奇诺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顾知宴学术论文的扉页,“你们看过她微博小号吗?三个月前在英国的内容几乎清空。” “这不就是张爱玲说的‘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虱子’?” 林小满指尖的山楂汁在平板屏幕上晕开一抹暗红:“你们看她微博号……”照片里许悦萱穿着洗旧的棉麻长裙,腕间崖柏珠串下压着泛黄的《营造法式》手抄本,“榫卯式深情,旧物全须全尾,新人片甲不留。” “现在知道陈家控股三家上市药企,怕是要把康河的柔波都悔成柠檬汁了。”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尖锐鸣响,杭白菊的清香里混着几分讥诮。 台灯在苏雨烟膝头投下暖黄光晕,羊绒线在她指尖缠绕成柔软的云朵。 林小满马尾辫扫落几粒pocky碎屑:“苏苏织围巾的模样,活脱脱唐代王建笔下‘洗手作羹汤’的范儿!”她晃着电容笔指向织针,“这针脚比傅少解微分方程还工整。” 唐果耳环晃出碎光:“男人围巾里藏着女人的心事。咱们苏苏的心事,怕是比终南山的雪还清透呢。到时候苏苏你捧着这围巾往他颈间一绕……”她突然模仿起歌剧腔调,“我亲爱的傅先生,这经纬编织的可是诺特定理守恒的温柔!” “这长度……让我量量。”何穗凑近,“从第七颈椎到胸骨角22,绕两圈后垂至髋关节……”她忽然轻笑,“这是要把傅少爷裹成蚕茧呀?” 苏雨烟指尖银针在暮色中划出灰蓝弧光:“冬日湖边长椅……要足够裹住两个人的倒影。” 满室忽然静默,而后爆发出三声娇嗔。 苏雨烟耳尖的绯色漫过远山眉黛,指尖银针却依然稳如工笔描摹,在羊绒经纬间绣进一整个银河的星光。 “快看论坛热帖!”何穗将平板转向众人,“有人扒出陈督导当年那辆‘旧沃尔沃’,其实是祖父送的成年礼,全球限量款改装过防弹玻璃!” 唐果抓起抱枕砸向空中:“她当年嫌陈学长穿优衣库像书呆子,现在知道人家衣柜里挂着祖传的苏绣唐装,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听说许悦萱当年追陈学长时……”何穗突然压低声音,“特意选修了古建修复课。”养生壶蒸汽模糊了她镜片后的冷笑,“结果论文是陈学长熬夜重写的。” 唐果的香奈儿耳坠晃出讥诮的弧度:“这就叫‘榫卯式攀附’……”她将许悦萱与不同二代合影拼成九宫格,“卯眼永远严丝合缝,榫头随时可以更替。” “陈学长至今还以为她是灰姑娘……殊不知人家早把学术圈当《甄嬛传》来演。”林小满轻叹。 第54章 接机 陈逾明站在三楼修复室的全息投影幕前,指尖的雪茄燃起一缕青烟,古巴烟草的苦香漫过案头褪色的汉服照片。 许悦萱的微信提示音惊碎了应县木塔的斗拱模型。 手机壳在月光下泛着冷调光泽,消息气泡里浮动着精心编排的文字: “逾明,ca1837航班已着陆。当年康河边的照片是媒体借位(泪目表情)。” “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为你守身(教堂忏悔室照片jpg)” 夜风掀起案头散落的机票存根,从京城飞往伦敦的航班信息刺痛瞳孔。陈逾明记得送机那天,许悦萱攥着他连夜赶制的古建模型哭红双眼:“等我回来,我们就去应县木塔拍婚纱照。” 手机又震,新消息带着精心计算的撤回痕迹: “那个港城同学只是帮我介绍翻译兼职(撤回)” “我给你带了剑桥建筑学院的修复案例集(文件传输中)” “这些年我每晚都抱着你送的斗拱模型入睡……(撤回)” 雪茄剪突然划破指尖,血珠滴在许悦萱寄来的剑桥明信片上。 她站在圣约翰图书馆的彩绘玻璃前,手中抱着那本他送的《营造法式》刻本。 新消息正在输入: “记得你总说银杏叶像穷学生的希望(枯叶标本jpg)” “只要你愿意,我明天就能陪你去应县木塔(正在输入……)” 陈逾明指尖的雪茄在黑暗中明灭,烟灰簌簌落在沃尔沃p1800的引擎盖上。 六十年代的墨绿车漆在月光下泛着冷调光泽,车内却搭载着最新智能驾驶系统,就像他始终解不开的悖论,既想保留古旧灵魂,又不得不适应现代规则。 手机在真皮座椅上震动,许悦萱的新消息带着三年前的晨露气息: “记得我们在栖霞寺测绘那晚吗?你裹着军大衣为我呵热姜茶,你说古建的裂缝里藏着匠人的呼吸(附照片:泛黄的测绘图纸上,她手写的“陈逾明”晕染着茶渍)” 崖柏珠串突然硌痛腕骨,陈逾明想起那个零下十度的冬夜。许悦萱冻裂的手指握不住测绘笔,他就着她的手在图纸上勾线,少女发间廉价洗发水的茉莉香,混着古建檐角的铜锈味,成了记忆里最锋利的刻痕。 沃尔沃的直列六缸引擎轰鸣声里,陈逾明听见记忆在耳膜鼓动。 许悦萱大三那年,曾坐在这辆老爷车的后座改论文:“等我有钱,就给这车装个暖风系统。”如今座椅加热功能早已升级到第三代,副驾却再没坐过任何人。 手机不断涌入的消息像时光胶囊: “每次路过康河都会想起京大荷塘(照片中剑桥银杏叶摆成荷花形状)” “这些年我存的奖学金(银行流水截图),终于能买套像样的刻刀送你” 行李箱的轮子碾过满地银杏果,发出细碎的破裂声。 许悦萱倚在银杏树旁,行李箱上的京大校徽贴纸与《营造法式》的烫金书脊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手机屏幕亮起私家侦探的密报: “陈逾明的车在澹园停留47分钟后,现朝机场方向驶来。” 她随即迅速调整行李箱的角度,45度的倾斜恰到好处地展示出她精心设计的细节:帆布鞋的伪造磨损痕迹对准光源。 玻璃幕墙倒映出她精心设计的侧影:米色羊绒大衣下是与当年初见陈逾明时相似的月白旗袍,只是面料从淘宝98包邮的化纤换成了真丝宋锦,融合着从名媛速成班学来的破碎感妆容。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银行短信提示:“尾号0927账户入账£218,500”。 她下意识抚过空荡荡的手腕,那些曾经浮华的首饰与包包早已在回国前悉数典当,换成了这张储存着尊严的银行卡。 账户余额的数字在屏幕上跳动,像是某种无声的嘲讽。她轻笑一声,笑意却未达眼底。 三个月前,剑桥晚宴上的那一幕如刀刻般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那位沪城地产千金醉后嗤笑:“你那个建筑学院男友?他爷爷可是原京大陈校长,家里控股三家上市药企的隐形豪门。” 当时手中香槟杯炸裂的刺痛,远不及此刻心跳的轰鸣。 她打开手机相册,指尖划过陈宅澹园的照片。苏式园林建筑群在月光下宛如水墨画卷,而自己棚户区的老家在对比中像块发霉的补丁。 “女士,需要帮忙吗?”地勤人员第三次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 许悦萱垂眸摇头,脖颈弯出曾在镜前演练过千百次的脆弱弧度。那是她最擅长的姿态,当年陈逾明就是在图书馆古籍部的这个角度,被她睫毛上的雪霜打动。她的脆弱,从来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次不会再错了。”她将预先编辑的微信再次检查: “逾明,我会等到最后一班机场快轨(t3出口实时照片jpg)!” “今天拒绝了伦敦建筑事务所的offer(附邮件截图),我的学术理想始终在故土的飞檐斗拱之间!” 她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调整泪痕滑落的轨迹。 “许小姐?”突然响起的英伦腔让她指尖一颤。 两个举着长焦镜头的“游客”正对准她,闪光灯照亮她精心设计的侧影,这是她提前买通的摄影系留学生,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京大校友》头条:《剑桥硕士苦候初恋,银杏树下再续前缘》。 手机突然震动,陈逾明的对话框终于跳动: “在路上了。” 许悦萱将眼药水滴进双眸,泪珠坠落的瞬间,沃尔沃的轮廓刺破夜色。 她抚平旗袍上的褶皱,让帆布鞋的磨损处沾上银杏落叶,就像当年那个冒雨给他送姜汤的穷学生,鞋底永远沾着泥泞的温柔。 “逾明……”哽咽的颤音经过三个月发声训练,像被秋雨打湿的银杏叶,“这本《营造法式》,我守着它在剑桥图书馆抄了三个月。” 夜风掀起她特意喷的冷杉香水,与记忆中那个在小旅馆彻夜抄书的穷学生完美重叠。 许悦萱凝视着陈逾明腕间熟悉的崖柏珠串,在泪光中编织着新的网:这次她要抓住澹园的女主人身份。 暴雨突至,雨幕中的城市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许悦萱的手指刚触到沃尔沃副驾的门把手,瞳孔骤然收缩。 墨绿色的车漆在雨水中泛着天鹅绒般的光泽,看似复古的外壳下,她一眼认出了brebo刹车卡钳的红色獠牙,这是上周伦敦老爷车展上拍出天价的同款改装件。 车窗降下的瞬间,半苯胺真皮座椅的檀香混着雪松尾调扑面而来,那是她在港城公子私人车库里才见识过的定制香氛系统。 许悦萱的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嗅到了某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息。 “去……去哪儿?”陈逾明的声音比车载空调更冷。 他左手搭在alcantara方向盘套上,腕间的崖柏珠串压着百年灵航空计时表。这种矛盾的搭配让许悦萱喉头发紧,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那里,吐不出也咽不下。 “听你的。”她将染上秋雨的牛津布书包抱在胸前,像是抱住了最后一丝安全感。 导航屏上跳出她提前设定的路线:澹园。 陈逾明却突然猛打方向盘,拐向另一条岔道。改装避震器在积水路面划出尖锐的抗议。 许悦萱的心随着车身的颠簸微微颤动,她拧开保温杯,试图用温热的茶水平复内心的波澜。 “还记得我们挤在沃尔沃后座改论文吗?”她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车内的沉默,“你说要给这车装星空顶,现在……”她的指尖轻点改装过的alcantara车顶,光纤模拟的银河正流淌过陈逾明紧绷的下颌线。 车载雷达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陈逾明急刹在红灯前。 许悦萱的身体惯性前倾,锁骨撞上安全带的瞬间,贴身戴着的银杏银坠从衣领中滑出,在昏暗的车内泛着微弱的光。这是她当掉所有首饰后,唯一留下的。 “京大南门的青年旅舍。”她终于吐出预备好的答案,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雨刮器的节奏突然错乱,像陈逾明骤然加速的心跳。 墨绿色的沃尔沃滑入雨幕中的鎏金拱门时,许悦萱的指甲深深陷进牛津布书包,仿佛在试图抓住什么即将流逝的东西。 她望着车窗外“云阙国际酒店”六字在暴雨中流转的霓虹,想起剑桥那些二代们谈论的潜规则,带女人来这种地方,意味着不打算让她沾染自己的生活半径。 “陈先生,您的总统套已备好。”门童弯腰的弧度让她想起剑桥晚宴上那些侍者。 许悦萱故意踉跄着下车,湿透的真丝宋锦裙摆贴住小腿,勾勒出她精心重塑的曲线。这是陈逾明当年最爱抚摸的曲线,她为此在健身房重塑了三个月的肌肉记忆,只为这一刻的完美呈现。 电梯镜面映出两人隔着一只行李箱的距离。 陈逾明松开的领口处还沾着古建所的红漆,许悦萱突然伸手替他擦拭,指尖精准停在锁骨旧咬痕上方:“就像大三测绘应县木塔那次……”她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怀念,“你沾了朱砂说要做我的印章。” 陈逾明后撤半步,撞响电梯壁,百年灵腕表磕在扶手上的声响惊破了短暂的暧昧。 第55章 机车党老友 暮色漫过38层的全景落地窗,城市天际线在苏雨烟足尖流淌成金色星河。她赤脚踩过波斯地毯,傅景烁的剪影拓在《酒店精细化管理实战手册(图解版)》书页上,铂金钢笔折射着晚霞最后一缕珊瑚光。 “傅同学的学习时长超标了。”她从背后蒙住他眼睛。 傅景烁反手扣住她手腕轻笑:“苏同学的心跳频率比晨会报表更有趣。” 真皮座椅旋转的刹那,城市霓虹成了模糊背景。 苏雨烟跌坐在黄花梨桌面,傅景烁的吻落在她睡乱的发间,指尖游走过腰际的睡裙褶皱:“怎么不多睡会儿?” “没你当人体恒温器”苏雨烟忽然跨坐他膝头,抽走抗疲劳眼镜架在自己鼻梁,“现在轮到傅同学汇报上季度客户满意度参数。”镜片后的眸光狡黠流转,指尖顺着他喉结滑向领带结,“尤其是私密度假屋的复购率?” “苏同学这样贴身教学,我的注意力迟早要偏离帕累托最优。”傅景烁的唇游移至她锁骨,“但比起数据,还是苏同学的费洛蒙更醉人。” 两个灵魂在经济学与数学的交集中,正用比拓扑学更精妙的公式,解构着名为永恒的浪漫算法。 苏雨烟忽然轻咬他下唇:“傅少今晚的行程” “程骁他们包了云端旋转餐厅。”傅景烁抚平她睡裙的褶皱,“那帮机车党老友吵了三个月,非要见见让我戒了机车的数学女神。” 他忽然将人抱起,赤足悬空荡过暮色,“夏晚晴特意备了鎏金请柬”茶几上烫金字体闪烁“恭迎九章玄女莅临凡尘”。 “傅景烁!”苏雨烟对着镜面轻触微肿的唇,镜中倒影突然被傅景烁的胸膛覆盖。 他指尖抚过她唇角轻笑:“这个参数误差怪我迭代次数超标了。” “要是被顾氏智脑的红外矩阵捕捉到异常生物电” 话音未落,傅景烁忽然单膝触地,掌心托起她赤足。 “请允许我修正这个错误。”他垂眸为她系上水晶踝带他垂眸为她套上白色小羊皮鞋,月光从落地窗斜切而入,将他矜贵的侧影拓成中世纪的骑士油画。 苏雨烟足尖轻颤,看着他腕间的江诗丹顿腕表映出自己泛红的脸,像突然紊乱的混沌数据。 智能衣帽间滑出浅蓝色连衣裙,傅景烁的指尖流连在她后腰褶皱:“晴姐说这是圣马丁新锐设计师的作品” 棉纱拂过她脚踝的刹那,他轻吻她泛红的耳尖,“但比起秀场模特”呼吸扫过她颈侧,“我更喜欢这个被阳光吻过的版本。” 迈巴赫后座流转着雪松香氛,苏雨烟刚陷进真皮座椅就被捞上膝头。 傅景烁的唇蹭过她发梢:“苏同学的心率函数需要重新拟合。”他将人按进羊绒外套里,“程骁要是敢笑,就让他去温泉会所洗三个月浴巾。” 司机按下隔板时,傅景烁的拇指正轻揉她微肿的唇:“待会就说你刚在实验室调试新型冷凝剂。”他眼底漾着晨雾般的笑意,像解开千年猜想的数学家,“或者承认这是温泉蒸汽熏染的杰作?” 苏雨烟咬住他解开的袖扣,智能车载系统突然播放程骁的语音留言:“烁哥!我把陆子昂的冷笑话大全换成《高数求婚指南》了!” 推开包厢门的刹那,水晶吊灯的光瀑倾泻而下。 三张陌生面孔转来,苏雨烟下意识捏紧裙摆,却听见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嫂子好!”窗边男生举着啤酒罐起身,银灰眉钉在灯光下闪烁,“我是程骁,家里跑海运的。” 他撞了撞身旁穿铆钉夹克的同伴:“这书呆子叫陆子昂,他爸的科技公司刚和顾氏签了ai单子,不过嫂子肯定看不上这点小生意。” 主位上的女子晃着红酒杯轻笑:“景烁藏着这么个画中仙子,该罚三杯。” 香槟色缎面礼服随她起身流淌月光,“我是夏晚晴,他们都叫我晴姐。” 她耳垂上的南洋金珠与苏雨烟的银链同时轻晃:“这声‘弟妹’我可是叫早了?” 水晶转盘开始旋转时,苏雨烟发现每道菜都避开了她的忌口。傅景烁在桌下轻轻握住她沁汗的手:“晴姐家做高端婚庆的,特意查了你过敏源。” 夏晚晴的镶钻指甲轻点杯沿:“景烁第一次带女孩见我们。” “我爸天天念叨想挖京大天才。”陆子昂推了推金丝眼镜,餐刀在牛排上划出完美黄金分割。 程骁突然掏出手机:“烁哥朋友圈那张实验室偷拍照”画面里苏雨烟正俯身调试量子芯片,未戴眼镜的侧颜被晨光镀上柔金,“我们机车圈都沸腾三天三夜了!说烁哥拐走了数学界的星轨绘师!” 回程车上,跨江大桥的星灯落进苏雨烟眸中。 她忽然想起包厢里那些笑闹。 程骁嚷着要当伴郎,陆子昂偷录她害羞垂眸的模样,夏晚晴悄悄往她包里塞进顶级茶馆的会员卡。 这些生于锦绣堆的鲜活星子,此刻想来竟像实验室里那些跳跃而温暖的数据点。 第56章 虞山派传人 “喝点热的。”陈逾明将骨瓷杯推至茶几边缘,杯底与托盘碰撞的脆响惊破寂静。 他退至落地窗前,暴雨在玻璃上泼墨,将京城的霓虹晕染成破碎的敦煌藻井。 “那时候你总说”许悦萱的指尖掠过陈逾明领口松开的纽扣,“榫卯咬合时的木香,比任何誓言都可靠。” 廉价洗衣粉的茉莉香混着他衣襟上的崖柏尾调,在空气中织成一张蛊惑的网。 棉麻睡裙的肩带滑落半寸,肩胛骨上淡粉的疤痕如褪色的工笔海棠,那是二十一岁那夜,古建模型断裂的木刺在她肌肤上刻下的朱砂批注。 “你还留着这个。”她突然拽出他内袋的皮夹,泛黄的拍立得在暴雨夜泛着暖黄光晕。 照片里两人裹着同一件军大衣,应县木塔的风铎在背景里凝成永恒的黑白噪点。 陈逾明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像在修复千年斗拱,百年灵腕表的精钢表带烙进她肌肤:“许悦萱,你” 话音被突然贴近的体温掐断。 她的唇停在距他喉结三毫米处,呼吸间呵出的白雾在皮肤上凝成细小水珠:“当年测绘地宫时,你说最暗处的裂缝反而藏着最真实的纹路” 许悦萱指尖掠过他腰椎的旧伤,那是替她挡下坍落木梁时,应县木塔赠予的勋章。 陈逾明的肌肉骤然绷紧,喉结滚动声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许悦萱趁机将褪色的红绳手链缠上他腕间,廉价丝线紧贴着百万名表:“这绳结浸过九十九场法会香火,比什么陀飞轮都更懂时光的禅意。” “许悦萱!”他齿缝间溢出的警告被她的唇齿截断。 “那年你说要在‘古建测绘中’寻找出比应县木塔更美的结构”指尖悬在他第三颗衬衫纽扣。 “够了。”陈逾明的呼吸粗重如风暴前的雷云,瞳孔里翻涌的斗拱榫卯在被理智的闪电劈开。 “房费预付到月底。” 他摔门时的气流掀起案头《营造法式》,泛黄书页停在第372页,正是当年为她讲解“偷心造”技法时,被她用朱砂圈出的段落。 许悦萱望着他摔门而去的背影,突然笑出泪来,衣柜里挂着件真丝睡袍,吊牌印着伦敦某高定工作室的地址。 金澜酒三楼包厢。 “为个拿你当跳板的女人买醉”谢烬夜将山崎25年推到陈逾明面前,玛雅纹身随着晃酒的动作起伏,“应县木塔的千年斗拱都拆得,偏拆不穿个女学生的障眼法?” 叶凌岳转动青玉扳指,雪松香混着威士忌的泥煤味在空气中纠缠:“臻华聚艺新招的舞蹈生,身家比苏州宋锦还清白。” 他斜睨着陈逾明腕间绷断的崖柏珠串,“有个跳《霓裳羽衣》的姑娘,侧脸像极了某人初入京大的模样。” 许悦萱穿着月白旗袍在机场回眸的偷拍照,正被叶凌岳的助理实时上传到名媛吃瓜群。 “啪!” 陈逾明扯开萨维尔街定制衬衫的第三颗纽扣,精钢袖扣在真皮沙发上砸出凹痕:“叶少新改装的帕加尼风神,漆面倒是配得上麦卡伦的年份。” 他屈指弹开水晶酒塞,琥珀洪流在意大利小牛皮座椅上漫成黄河改道图。 “咱们阿逾今晚火气够旺啊,够煅烧三窑钧瓷了。”谢烬夜抬手打了个响指,包厢的紫铜门环应声而颤。 六位素色旗袍美人踩着《雨打芭蕉》的琵琶声款款而入。 领头的姑娘发间别着苏绣玉兰簪,杭罗面料在走动间泛出蚕丝特有的珍珠光泽。最后那位抱琴的少女隐在阴影里,蕉叶式古琴的冰弦映着包厢暗藏的led灯带,在她低垂的侧脸勾出工笔白描的轮廓。 陈逾明的瞳孔在某个瞬间缩成应县木塔的风铎孔洞,那抚琴的起手势,与许悦萱当年在古建所抄书时,笔尖悬在“偷心造”词条上的弧度分毫不差。 琥珀色酒液撞上手工凿制的冰球,在捷克水晶杯里迸溅出细碎星芒。 陈逾明仰颈灌下半杯艾雷岛泥煤威士忌,酒液顺着喉结滚落,在定制衬衫领口洇出暗色年轮纹。 “这批清倌人可是照着《韩熙载夜宴图》挑的。”谢烬夜用雪茄剪裁开沉默,黑曜石袖扣映着南笙发颤的睫毛,“最左边那个叫南笙”他故意将山崎25年推过案几中线,“干净得跟蒸馏水似的。” 他故意将“干净”二字咬得极重,惊得南笙弹奏《广陵散》的指法突然乱了,古筝弦上溅起一滴血珠。 “南姑娘是京音的古琴首席。”谢烬夜晃着山崎25年的杯壁,玛雅纹身随霓虹起伏,“家里前阵子出了事,父亲破产留了债现在医院账单还压在琴盒底下。” 陈逾明忽然起身,西装下摆扫落南笙膝头的琴谱。 泛黄纸页上《梧叶舞秋风》的工尺谱里,夹着张褪色的全家福,南笙穿着私立学校的制服,坐在琴房落地窗前笑靥如花,背景里的红木博古架陈列着如今早已流拍的藏品。 万宝龙钢笔悬在支票上方,黑色大理石纹笔杆在支票上投下阴影。 当陈逾明写下第一个“伍”字时,南笙忽然按住琴弦,古琴迸出裂帛之音:“陈先生!我我可以签借据。按银行利息” 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琴漆,廉价香水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陈逾明嗅到她发间飘散的茉莉香,与许悦萱曾经用的洗发水味道一模一样。 “就当是古建修缮基金。”他摘下崖柏珠串压在支票上,木料香气裹着暴雨刻痕,“应县木塔能扛千年风雨,南姑娘的《梧叶舞秋风》值得这个价。” 南笙的泪珠坠在雁足裂痕处,晕开父亲生前题写的“宁拙勿巧”。 谢烬夜用雪茄点燃缴费单,火星吞噬着“机械瓣膜”的字样:“南姑娘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倒比剑桥那位更招人疼。可惜陈少心里那座应县木塔,早被雷劈出八百道裂缝了。” 鎏金香炉的烟霭中,陈逾明的指尖推过一张黑曜石纹名片。 烫金的“顾氏医疗”徽标在霓虹下泛着冷光,边角印着私人助理的专线号码。 “明早八点打这个电话,”他声音沉得像古建所库房的青铜编钟,“会有人接伯母去总院病房。” 南笙的指尖悬在名片上方颤抖,医用胶布下的血管在苍白皮肤下发青。 三个月前她曾攥着病历在顾氏总院大理石厅堂徘徊,导诊台护士瞥见她洗白的帆布鞋时说:“心外科特需病房押金五十万起。” 此刻那张轻薄的卡片却像把钥匙,正缓缓拧开icu的铁门。 第57章 转院到顾氏总院 金澜酒包厢的雾霾蓝灯光下,南笙的指甲深深掐进琴轸槽。 谢烬夜指间的hiba雪茄在冰酒石上碾出火星,映得茶几上“顾氏医疗”的烫金logo忽明忽暗:“阿逾这是要开慈善基金会?” “南姑娘打算怎么报答我们陈少?”他挑眉打量南笙。 “陈先生”南笙喉咙里滚着止咳糖浆的甜腥,“我、我可以签协议” 陈逾明忽然扯松领带:“不用还!” 他声音像古建所库房尘封的青铜钟,“就当是对虞山派琴谱的赞助。” 白玉簪流苏扫过冰桶里浮沉的柠檬片,十五岁在澹园打翻的松烟墨似乎又在记忆里流动。 南笙的耳尖漫上血色:“我、我可以在陈先生修复古建时弹琴”她慌乱抚平琴弦,“古籍修复需要静心,听说《碣石调?幽兰》能” 话音未落,叶凌岳突然用江诗丹顿表盘折射南笙的古琴:“陈少车里《营造法式》配《幽兰》倒” “西郊有家琴庐。”陈逾明骤然打断,西装袖扣擦过她开裂的美甲,“老板是我发小,正在招古琴助教。” 他推过第二张名片,羊皮纸纹理上印着“听松琴庐”的云纹logo,“时薪够付护工费。” 鎏金吊灯在古琴弦上折出细碎光斑,黑曜石名片边缘压进南笙掌心,疼得像是攥着祖传蕉叶琴最后半片残徽。 南笙的廉价眼线在泪腺处晕成灰翳,在“顾氏医疗”的烫金字上拖出蜿蜒的水痕。 谢烬夜屈指将烟灰弹入山崎25年威士忌杯,琥珀色酒液泛起涟漪,如同那夜icu监护仪上母亲的心跳波纹:“阿逾这是要跨界当星探?” 南笙霍然起身,月白旗袍下摆扫落茶几上的冰块。 她对着陈逾明九十度鞠躬时,白玉簪的流苏扫过他腕间的百年灵表盘:“谢谢您等我毕业” 廉价香水混着医院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定把钱” “拿着。”陈逾明将支票塞进琴谱夹层,泛黄的《梧叶舞秋风》页边还沾着中药渍,“明天有时间就去琴庐试课。” 他起身时带起的风惊散鎏金香炉的青烟,南笙发间的茉莉香与许悦萱当年在图书馆熬夜时的气息重叠成漩涡。 暴雨撞碎在落地窗上,南笙抱着古琴退到光影交界处。 她低头时看见琴身映出的倒影:月白旗袍袖口磨出的毛边,与顾氏总院镜面玻璃里那些高定套装形成残酷对比。 而当指尖抚过名片冰冷的烫金纹路时,母亲在郊区医院泛黄的病床单、滴答作响的葡萄糖吊瓶,突然被置换成了无菌病房的淡蓝晨光。 陈逾明走到鎏金电梯口时突然驻足,左手无意识摩挲着腕间崖柏珠串。 他转身抽出名片夹的动作,像极了在古建所展开明代舆图时的谨慎姿态。 深灰棉浆纸名片泛着淡淡崖柏香,烫金小篆“陈逾明”三字下方,印着古建所铜牌上拓印的云纹浮雕。 “收好。”他将名片递到南笙手里,指腹残留着修复倦勤斋时的生漆触感。 谢烬夜突然吹起口哨:“阿逾连私人号都舍得给?” 电梯镜面映出南笙鞠躬的身影,陈逾明扯松领带走向鎏金电梯,崖柏珠串在掌心刻出深痕。 当墨绿沃尔沃冲破雨幕时,后视镜里南笙站在霓虹下的剪影,正与二十一岁抱着测绘稿等他的许悦萱重叠,那个雨夜她也是这般浑身湿透,却说以后要用剑桥奖学金给他买真皮方向盘套。 暴雨将霓虹灯牌浇成流淌的胭脂河,南笙立在冰凉的公交站牌下。 “叮——” 手机弹出听松琴庐的试课通知,琴弦状的消息框在锁屏界面颤动。 琴庐云纹logo在霓虹下泛着歙砚的鹧鸪斑光泽,与父亲破产前收藏的那方宋代眉纹砚惊人相似。 羊皮名片在指腹间翻转,凸起的云雷纹路硌着医用胶布缠绕的指尖,母亲在郊区医院反复念叨的“咱们不欠人情”,突然被琴弦割裂成飘散的尘埃。 远处24路公交车的暖黄车灯刺破雨幕,像极了陈逾明递名片时百年灵表盘泛起的鎏金。 南笙突然蹲下,医用胶布在膝盖处撕开新月状伤口,三张名片在掌纹里融成青灰色的茧。 南笙抹了把脸,廉价眼线早已晕花。 她对着积水倒影练习微笑,却发现这个弧度像极了陈逾明翻阅琴谱时微蹙的眉峰。 当公交车溅起的水花打湿鞋袜时,南笙恍惚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私立学校的英伦格纹裙摆扫过琴房橡木地板,落地窗外紫藤花架筛落的光斑在《梧叶舞秋风》谱面跳跃,母亲捧着药膳在门外含笑凝望。 雨珠顺着琴囊裂缝渗入,在明代丝弦上凝成细小珍珠。 南笙摸到夹层里的支票,五十万金额栏的墨迹正与父亲遗书上的“琴魂不灭,虞山永续”笔锋重叠。 霓虹在车窗上拖拽出朱砂色尾迹,后视镜里金澜酒渐远。 南笙的脸贴着冰凉的玻璃,将名片按在剧烈起伏的胸口,忽然想起陈逾明袖口散发的崖柏香,那是父亲书房博古架上的味道,如今却成了困住她的浮木。 雨幕中,听松琴庐的地址在手机地图上闪烁如星。 当末班车碾碎郊区水洼里的霓虹时,深灰棉浆纸名片上的云纹已与她掌纹生长成同一种命运的拓印。 走廊的荧光灯管滋啦震颤,在泛黄墙砖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南笙将毛巾浸入搪瓷盆,漂白水刺鼻的气味与母亲咳出的血腥味在鼻腔绞缠。 旧棉被下传来破风箱般的喘息,输液管在墙面投下蛛网状的影,护士的橡胶鞋底突然在门口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307床该续费了。”护士的圆珠笔敲着铁质病历夹,“你说今天肯定交,这都过了零点。” 金属夹板折射出南笙开裂的唇纹,像张被揉皱又展平的琴谱。 “明天明天一定能交。” 南笙把深灰棉浆纸名片攥出冷汗,古建所铜牌上拓印的云纹在掌心烙出浮雕。 她望见走廊尽头值班室电子钟上的猩红数字,距离八点还有五小时四十二分钟。 在郊区医院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母亲枯槁的手突然抓住女儿的手腕:“笙笙你瘦得腕骨都突出来了” 指尖抚过南笙眼下淡淡的青影,“这大衣还是去年买的,如今空荡荡裹着。咱们回家妈闻不得消毒水味” 母亲混浊的瞳孔突然收缩,“你典了那支白玉簪?” 南笙将温水喂进母亲龟裂的唇缝:“妈,我遇见位贵人。” 她指腹摩挲着深灰棉浆纸名片上凸起的云纹浮雕,“是位懂古琴的古建工程师,他认得虞山派的减字谱” 窗外的暴雨突然掀开窗帘,母亲看见女儿眼里的光比床头柜的葡萄糖瓶子还亮。 “古琴你爸说过弹琴人要”母亲浑浊的瞳孔突然清明一瞬,像是看见丈夫在琴房擦拭雷氏琴的身影,“笙笙妈宁愿回家喝中药,也不能让你” 氧气管随着剧烈的咳嗽颤动。 南笙忙扶起母亲喂水,急声打断:“陈先生是正经人!” 耳尖漫上血色,“他在金澜酒听到我弹《幽兰》,说说这曲子该教给琴庐的孩子” 南笙喉头突然发紧。 监测仪的警报声撕开夜色。 护士冲进来推注镇定剂时,南笙的眼泪砸在名片上。顾氏总院病房的地址在泪渍中晕开,化作父亲临终前在icu玻璃上画的古琴轮廓。 她突然抓住护士的袖口:“明天!明天我们转去顾氏总院!” 母亲在药物作用下昏沉睡去,南笙用棉签蘸着凉白开润着她起皮的嘴角。搪瓷杯底沉淀的水垢突然晃动,映出裂屏手机里去年生日的画面: 父亲在琴房调试明代蕉叶琴的岳山,母亲端着药膳羹,而她鬓角别着今晨当掉的白玉簪。 “要清清白白”母亲梦呓中的手指突然痉挛,“你爸最恨恨” 监护仪的红光在南笙脸上切割出明暗交界,她将名片贴在心口,云纹浮雕隔着旗袍摩挲心跳。 听松琴庐的试课通知再次亮起,曲目恰是父亲临终前未完成的《离骚》。 暴雨在黎明前转成细雨,南笙趴在病床边缘浅眠。 梦里陈逾明的崖柏珠串化作父亲常用的镇纸,压着她誊抄的工尺谱。 当晨光漫上顾氏医疗名片时,母亲突然轻抚南笙凌乱的发丝:“要记着恩情等妈好了你以后接着念京音研究生” 走廊尽头传来早班公交的鸣笛,南笙将父亲留下的螺钿琴轸贴身藏好,仿佛这样就能护住最后一点世家的体面。 顾氏医疗京城总院。 南笙攥着裂屏手机站在12层落地窗前,指尖还残留着拨号键的余温。 晨光穿透双层真空玻璃,将心脏外科病区的走廊镀成淡金色,空气里浮动着雪松香氛,盖住了她袖口沾染的消毒水味。 远处cbd的玻璃幕墙折射出万千光斑,像极了十五岁那年在澹园,阳光穿过紫藤花架洒在九霄环佩琴上的碎金。 “南女士,这是您母亲的术前评估报告。” 护士长捧着超感医疗平板轻声细语,玫瑰金边框映着南笙洗白的帆布鞋,那是去年生日父亲送的礼物,如今鞋帮已经磨出毛边。 “二尖瓣机械瓣膜置换术定在周四上午,主刀是张院士团队。” 护士长滑动平板,3d心脏模型在晨光中旋转,“术后需要终身服用抗凝药物,我们推荐进口的” 南笙的视线掠过走廊墙上的《听琴图》仿作,那是父亲生前最爱的宋徽宗赵佶画作。 画中抚琴人的姿态与昨夜在金澜酒的自己重叠,只是画中人衣着尽显宋代服饰的端庄与典雅,而她穿着洗变形的旗袍,腰侧还沾着郊区医院的碘伏痕迹。 她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郊区医院,同样的手术方案被主治医师说得像天方夜谭:“这种精细手术要去顾氏找张院士团队,不过” 对方当时的眼神扫过她起球的t恤,像极了验琴师打量祖传蕉叶琴时的神情。 “这是智能监护手环。”护士将银色腕带轻扣在母亲枯瘦的腕上,蓝光在监测屏上跳动,“有任何不适随时按铃。” 南笙望着母亲陷在淡蓝色记忆棉床垫里,眉毛被晨光染成绒绒的金,仿佛回到父亲还在时的琴房清晨。 “笙笙,这位陈先生”母亲忽然攥住南笙的手,监测手环的蓝光在她眼底跳跃,“该不会是” 她瞥见女儿耳后未擦净的廉价眼线,那是昨夜在金澜酒化妆间的残留。 南笙慌忙用纸巾擦拭,却蹭花了更多。 “是古建所的修复师!”她急急翻出琴谱里的深灰棉浆纸名片,“您看,人家是正经体制内的工程师。” 母亲枯槁的手指摩挲着名片上“古建所”字样,泪珠砸在纸面上,晕开一片水渍。 “你爸要是还在” 母亲望向病房门外墙上的《听琴图》仿作,画中抚琴人的衣袂仿佛在晨光中飘动,“定要请陈先生喝杯大红袍。” 她忽然想起丈夫生前最爱的那套早已被拍卖的紫砂茶具。 走廊突然传来轮椅的轱辘声,南笙转头看见护士推着餐车过来。 三层珐琅食盒里盛着瑶柱鸡茸粥,青瓷碟上叠着荷花酥,这画面与父亲最后一次家宴重叠,那时雷氏琴还在琴房,母亲还能弹完整首《潇湘水云》,父亲调试琴弦时哼着《梅花三弄》,而她坐在九霄环佩琴前笑靥如花。 第58章 顾氏AI项目庆功宴准备 “叮——” 智能办公系统发出悦耳的提示音时,苏雨烟正在顾氏智脑神经拟态实验室校准第三组参数。 全息屏自动弹出内部邮件窗口,淡金色的顾氏集团logo在量子钟的幽蓝背光里徐徐旋转。 苏雨烟目光落在邮件标题上,眉头微微一动。 正在整理资料的何穗从隔壁工位探过头来:“邮件附件写着可以带一名家属,你要不要”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景烁正在瑞士苏黎世做冬季实训。”苏雨烟点开邮件正文。 她的声音很轻,但何穗还是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一丝遗憾。 “各位项目组成员,”ai事业部执行副总陈默用钢笔轻点触控屏,实验室顶灯随着他的声音调至阅读模式,“这次庆功宴将安排十五分钟的技术展示环节。” 话音未落,项目组成员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苏雨烟。 “展示环节需要做核心算法演示,搭配数学建模部分的直观演示。”陈默的视线掠过苏雨烟,“陈院士推荐苏小姐负责。” 实验室响起零星掌声。 正在调试算法的博士师兄打趣道:“上次小苏在国际数学家年会做报告,油管直播观看量破了顾氏官媒记录。这次庆功宴的展示,估计又要刷新纪录了。” 苏雨烟转头,目光与师兄对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可视化设备已经调试完毕,苏小姐您这边要是需要任何技术支持,可以直接对接ai事业部。” 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投影出宴会厅的三维模型,苏雨烟演讲台的位置被标注出七个最佳视听角度。 苏雨烟将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数据流中微微闪烁。 她的目光在三维模型上停留几秒后:“我需要三天时间优化可视化程序。” 陈默颔首。 陈院士从老花镜上方投来目光:“这次要展示的是双曲空间在神经网络中的应用,你可以调用智脑的3d全息模组。” 苏雨烟点头:“我需要申请增加两组量子渲染器。” 她在触控屏上调出设备清单,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淡蓝色的参数曲线,“上周测试时发现粒子效果会吃掉15的算力。” 陈默没有犹豫,立即在平板上批复权限:“已经开放b区7号实验室的超级计算机集群。” “谢谢陈总!”苏雨烟的目光依旧停在触控屏上,指尖划出的曲线越来越复杂,仿佛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 “服装师会在今天17:30抵达e区大厅。” 陈默接着调出三维人体扫描舱的示意图,“考虑到各位家属的行程安排,测量服务将延长至22:00,大家可以灵活安排时间。” 何穗的养生壶发出完成提示音,枸杞桂圆的甜香漫过实验室。 她将电子请柬转发到名为“锦华308智囊团”的微信群,银丝眼镜片倒映着疯狂跳动的消息气泡。 【糖糖要摘星】顾氏晚宴的工程师平均颜值据说能进全球五百强!穗穗生威 帮我物色八块腹肌的算法大神,拜托拜托! 【穗穗生威】ai研发部有三个剑桥数学系毕业的帅哥,八块腹肌那位叫alexandre,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身高188,单身。 【雨落琉璃】测量时间17:30-22:00,满汉全席 糖糖要摘星 你俩下课直接打车过来。 【满汉全席】救命!晚宴菜单有惠灵顿牛排、法式鹅肝配无花果酱、黑松露舒芙蕾(语音转文字失败:吸口水声)我需要提前二十四小时断食!!! 【糖糖要摘星】雨落琉璃 求问发言环节时长,我要精确计算邂逅时的香氛挥发浓度!顺便建议你选雾蓝露背鱼尾裙,配你的腰窝能谋杀全场菲林! 【雨落琉璃】陈总说展示环节控制在15分钟以内。 【满汉全席】我能不能穿运动内衣去量尺寸?上次买礼服差点被束腰勒到进校医院,心理阴影面积无限大我要穿能塞进暖宝宝的那种礼服! 【糖糖要摘星】建议林小姐直接穿加拿大鹅走红毯,记得在裙撑里塞两包糖炒栗子!倒是雨烟该戴chaut的羽翼冠冕,睫梢落点碎钻能呼应虹膜里的银河! 【穗穗生威】晚宴前七日饮食管理指南pdf(文件传输中)满汉全席 已标注足三里与带脉穴,每日艾灸可增加腹腔容食量。 【满汉全席】何仙姑我爱你!这就去淘宝批发暖宫贴!等等为什么文件里配图是雨烟穿晚礼服的3d建模啊?! 当暮色浸透e区一层中庭的落地窗时,三十组三维扫描仪正编织着银蓝色的光之茧。 唐果拎着镶钻手包穿梭在设备间,香奈儿五号的后调与激光测距仪的金属气息交织成奇妙的和弦。 “这是根据各位健康档案生成的生物力学模型。” vera的助理展示着林小满的骨骼全息图,纳米束腰结构在投影中舒展如蝶翼,“我们优化了束腰结构的力学分布,确保您能优雅地享用第三道主菜。” vera团队最年轻的男装设计师眼睛一亮:“您的直角肩比例完美,要不要试试真空穿法?” 话音刚落,何穗脚下一滑,差点没站稳。 唐果在ar镜前舒展天鹅颈,香槟色塔夫绸沿着她曼妙的曲线流淌:“腰线再收3,我要让alexandre的领结为我的腰臀比打结”。 年轻设计师闻言险些摔了触控笔,何穗扶额将养生茶一饮而尽。 苏雨烟立在生物识别区,激光网正温柔丈量她惊心动魄的腰窝。 首席设计师vera的呼吸停滞在某个黄金分割点,少女173的身躯在数据流中化作一尊活体雕塑,225的足弓在光影中弯成新月,蜜桃香混着墨香在扫描舱内酿成醉人的酒。 “不愧是得意门生!比ai建模还精确03!”vera的指尖颤抖着拼接全息投影,冰蓝色鱼尾裙在数据流中绽开,“要不要试试露背款?您的肩胛骨简直是米开朗基罗未完成的杰作。” 苏雨烟望着镜中银河倾泻般的礼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侧首:“陈院士呢?” 颈间亚历山大变石随动作流转极光,惊起全息屏上一串数据涟漪。 “在给发言稿做最后核验。”何穗目光掠过少女被激光染成幽蓝的睫羽,“他说你的头发长度正好,既保留学术气质又符合晚宴礼仪,像” 她忽然噤声,想起老院士望着苏雨烟背影时湿润的眼角。 苏雨烟睫梢的星辉忽然颤动:“麻烦换成西装,谢谢!” 清泉般的嗓音惊碎了数据流的嗡鸣。 vera助手立即滑动触控屏调整参数,全息投影如退潮般剥落华服,深海蓝西装沿着她173的纤长身线舒展开来,像夜色漫过终年不化的冰川。 vera的呼吸停滞在少女转身的瞬间,定制衬衫领口露出雪色脖颈,西裤剪裁精准贴合惊心动魄的腰臀曲线,后腰处两个浅浅的腰窝在真丝衬衫下若隐若现,如同神只遗落在雪原的玉珏。 三十位助理设计师集体屏息,少女及肩墨发扫过定制西装的瞬间,空气里炸开蜜桃香混着松烟墨的暴风雪。 vera颤抖着放大全息模型:“三件套能完美平衡您的书卷气与” 她突然噤声,看着少女抬腕整理袖扣时,雪纺衬衫包裹的饱满胸线刺破了所谓禁欲感的谎言,在西装硬朗线条下暗涌春潮。 “苏小姐的服装方案需要预留05调节空间。” vera调出顾氏医疗的骨龄报告,青竹拔节般的生长曲线刺破全息屏,“未来六个月您还会长高06。” 她忽然想起昨夜重读《世说新语?容止》,此刻方知何为“朗朗如日月之入怀”。 陈院士来到中庭,他望着少女,想起年轻时与她祖父在剑桥的合影,照片里的年轻人同样穿着挺括的三件套,袖口沾着未干的墨迹。 当最后一道测量数据上传云端,顾氏大厦的玻璃幕墙已亮起星空模拟系统。 第59章 永不褪色的“仁” 暮色漫过病房的双层真空玻璃。 藏青套裙扫过智能监护仪的蓝光,行政秘书胸前的顾氏徽章折射出棱镜般的光晕,恰似那日陈逾明递支票时腕间晃动的崖柏佛珠。 “南小姐,陈总助让我转告您。琴庐那边已经安排好,您今天晚上就可以去签兼职合同。” 行政秘书递过牛皮纸袋时,南笙瞥见内页的时薪数字,足够支付护工费。 她正出神,母亲忽然挣扎着要坐起来。 南笙连忙放下纸袋,快步走到床边,将智能床的角度调整到45度。 “笙笙去把家里那套虞山派孤本找出来别让明珠蒙尘” 她抚平南笙旗袍领口的褶皱,那是去年生日时丈夫给女儿备的苏绣旗袍,“该送给懂行的人。” 南笙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听松琴庐。 青竹帘外,最后的银杏叶打着旋儿坠落,恰似父亲临终前从指间滑落的玛瑙琴轸。 南笙跪坐在泛着桐油香的紫檀琴案前,指尖触到冰弦的瞬间,凛冽的刺痛顺着血脉扎进心脏,这是父亲手把手教她认徽位时留下的旧伤。 当她弹到《离骚》的“长太息以掩涕兮”时,冰弦在暮色中迸出裂帛之音,滚拂技法搅碎了满室光照。 泪水突然模糊了螺钿徽位,恍惚看见父亲佝偻着背调试雷氏琴的模样。 那夜暴雨如注,他咳血染红了《离骚》的“哀民生之多艰”,朱砂批注在泛黄纸页上开成凋零的晚梅。 崖柏香混着血腥气在琴房萦绕:“虞山派的冰弦要淬三冬雪水,就像我们南家人的脊梁” 南笙跪坐的姿势仍如初学跪指时般标准,漆画屏风上的二十四桥明月突然泛起涟漪。 十五岁那天的澹园,世家公子的银匙接住她笔尖将坠的墨滴。 如今那滴墨痕正印在五十万支票背面,成了父亲“南徵羽”的“徵”字里溃散的偏旁。 “南老师……”一道稚嫩的声音将南笙拉回现实。 梳着双髻的小女孩站在琴案旁,手中捧着一方绣帕,“你眼睛下雨了。” “谢谢你。” 南笙怔忡接过绣帕,苏绣帕角的银杏叶与陈逾明名片上的云纹如出一辙。 那日他递来名片时,袖口掠过的崖柏香与父亲书房的气息重叠,惊落了她藏在琴囊底的陈年松烟墨。 小女孩歪着头:“南老师,你弹琴的时候,好像我妈妈讲故事的样子。” 天真无邪的语气让南笙心头一颤。 南笙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了抚小女孩的发髻。 琴囊里飘出的便签被秋风卷上树梢。 南笙仰头望去,母亲颤抖的字迹在渐暗的天光里明明灭灭:“笙笙,陈先生托人换了进口机械瓣膜。你要把虞山琴谱续写下去,才不枉费人间这场雪中送炭。” 泪痕在“雪中送炭”四字上晕出涟漪,模糊了墨迹,却模糊不了那份沉甸甸的嘱托。 南笙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那张在风中飘摇的纸笺,忽然看清背面父亲未写完的批注——“琴道即仁道,仁心当淬至星沉月落”。 路灯倏然亮起,昏黄的光晕洒在南笙的身上,将她的影子拉成焦尾琴形。 南笙抱着古琴走进秋夜,银杏大道尽头的公告栏贴着她的奖学金公示。 南笙忽然停下脚步,对着虚空练习道谢的姿势。 下次见到陈逾明,定要像父亲教的那样,行个端正的虞山派抱琴礼。 住院部蓝光漫过手机屏幕,视频里母亲正抚摸胸口那道进口瓣膜留下的淡痕。 南笙望着母亲眼中久违的光彩,忽然想起父亲跪坐修琴时的模样。 他们都用同样虔诚的指尖丈量过命运的裂痕。 她终于读懂那张在空中飘旋的便笺: 母亲颤抖的“雪中送炭”背后,父亲未写完的“仁道”,这些温暖,终将化作续写琴谱的松烟墨,在泛黄的命途上,落笔成永不褪色的“仁”字。 第60章 庆功宴入场 顾氏集团68层总裁专属设计室内,晨光正沿着弧形落地窗流淌,将三套纯手工礼服浸在融金般的柔光里。 白若璃指尖掠过第二套礼服,法国蕾丝上蛰伏的9999片银杏叶脉刺绣忽然苏醒,18k金丝在光影中簌簌震颤,仿佛秋风掠过诺曼底庄园的百年银杏林。 “这匹香槟色真丝缎是顾总上月从苏富比拍下的孤品,浸染工艺复刻了北宋宣和装的霞光色。”首席设计师vera跪坐在羊绒地毯上调整鱼骨束腰。 “顾总特意嘱咐在领口加了防滑衬,确保您主持时仪态万方。” 她将防滑衬里藏进领口褶皱时,鎏金顶针与水晶灯折射的光斑落在白若璃锁骨处,像烙下一枚隐形的吻。 珠宝顾问捧着黑天鹅绒托盘上前,28克拉帕拉伊巴碧玺主石在晨光中流转着霓虹蓝绿光晕,仿佛将加勒比海最澄澈的海水凝成了实体。 白若璃将手机轻叩在威尼斯水晶镜台上,屏保上顾知宴在港城理学院演讲的侧影恰好倒映在宝石切面上。 “学术晚宴终究不是珠宝展,不宜喧宾夺主。” 她摘下翡翠耳坠时,冰种阳绿的幽光在镜中划出弧线,“这对珍珠耳钉更契合智脑项目的克制美学。” 珠宝顾问躬身退向珐琅彩玻璃门,随后在廊下“恰巧”遇见张特助。 两人在观景台前低语片刻。 张特助袖口的双鹤铂金袖扣掠过阳光,在意大利灰大理石墙面投下交颈的鹤影:“白小姐的翡翠耳坠,倒是与顾总今日的领带夹很配。” 二十分钟后,当张特助带着总裁办公室的晨露雪松香返回时,珠宝顾问正捧着升级版礼盒叩门。 蓝丝绒礼盒在满室浮光中徐徐开启。 双生银杏叶造型的36克拉帕拉伊巴碧玺主石,叶脉间嵌着99颗粉钻露珠;耳坠是两枚羽状白金镶钻叶片;胸针则是双鹤衔着琉璃烧制的银杏果实。 “顾总说白小姐最懂‘知止’这二字的深意。” 张特助将鎏金鹤纹信封轻放在镜台,火漆印上的银杏叶脉与白若璃颈间项链完美重叠,“就像这套‘银杏绮梦’,看着是露水易逝,实则” 他望着窗外轻笑,“能让千年古树都甘心俯首称臣。” 锦华公寓308室的穿衣镜蒙着氤氲水雾,浴室溢出的热气裹挟着蜜桃香,在窗棂斜射的夕照里织成淡粉纱帐。 唐果咬着发圈举起两支口红做最后抉择。 “正红色,必须是阿玛尼400!” 她旋开哑光唇膏的动作像剑客出鞘,冷调绯红在镜面折射出凛冽寒芒,“陈总说今晚的闪光灯会吃妆。” 话音未落,林小满的香槟色裙摆已扫落床铺阶梯上的《数学年刊》,烫金封面与满地玫瑰花瓣纠缠不清。 “停!都别动!”林小满拎着卷发棒倒退两步,“我宣布!这是顾氏智脑项目最完美的可视化呈现” 她染着丹蔻的指尖指向浴室方向,“苏雨烟,你犯规了!” 深海蓝三件套西装沿着少女的肩线倾泻而下,意大利超细羊毛面料在夕阳里泛起学术蓝的微芒。 收腰设计在肋下三指处收束,恰好留出抬手操作全息屏的余量。 6的酒红色高跟鞋将173的身形衬得愈发颀长。 蜜桃香气弥漫开,唐果举着戴森吹风机的手腕已有些发酸。 苏雨烟乌黑如绸的及肩发丝在负离子风中舒展开来,发尾内扣成新月弧度。 “这发质简直反科学!”何穗凑近细看,“我用完三瓶卡诗精油都没这光泽度。”她指尖挑起一缕青丝,发丝在夕照中泛出孔雀蓝的冷光。 “外交部新闻司应该聘你当形象顾问。”唐果用鬃毛梳挑起她额前碎发,“发言人需要的是珍珠。而你是让珍珠黯然失色的月光本身。” 吹风机扫过耳际时,鸦羽般的发丝荡开墨色涟漪,与深海蓝西装形成水墨画般的留白美学。 林小满突然扑向苏雨烟的西装口袋:“快让我塞包纸巾,等会你抬手推导公式时万一我哭出来” 唐果已将八支口红在桌面排成矩阵:“唇色,就像希尔伯特二十三问的最终解,必须配得上这套战袍!” 她蘸取正红色点在苏雨烟唇峰,“dior999叠加ysl1966,这叫费马大定理配色。” “苏苏你这个唇色”林小满突然捂住心口倒退两步,“像顶级和牛遇上秘制酱汁,让人想连盘子都舔干净!” 何穗突然按住苏雨烟的肩膀:“眼镜,真理不需要任何装饰。” 她取下少女那副黑框平光镜,“陈院士昨天特意叮嘱,顾氏ai项目的核心算法,值得用最完美的载体来展示。” 指腹抚过苏雨烟眉骨,“今晚让那些说数学家不懂美的人看看,什么叫智慧具象化。” 苏雨烟最后检查演讲笔记,6鞋跟在地面叩出稳定频率。 林小满蹲在地上为苏雨烟调整裤脚:“我计算过了,从演讲台到甜品区的最佳路线是” 她突然噤声,因为抬头时看见西装裤包裹的腿线在夕阳中劈开锐利光影,仿佛柯西不等式最优雅的证明。 暮色漫过锦华公寓时,四个姑娘的气息在门口交融。 云阙国际酒店正门,镁光灯在暮色中炸开细碎的星屑。 司宇辰携未婚妻李明薇踏进光瀑的刹那,旋转门卷起的夜风恰好掀起李明薇的香槟金裙摆, 常春藤jsd法学博士的锐利被真丝面料流淌的月光柔化,李明薇腕间的百达翡丽星空表与未婚夫的古董怀表链缠绕出暧昧弧度。 “这才是华尔街该有的风雅。”她忽然贴近司宇辰耳际,红唇在镜头前弯出完美弧度, “是让财经头条分不清我们谈的是婚约还是并购案。”其佩戴的12克拉艳彩蓝钻如毒丸条款般骤然曝光。 “g集团林总到!”司仪的声音突然拔高三个调门。 林知夏踩着12红底鞋踏入光幕。 酒红色鱼尾裙上手工缝制的金丝银杏叶,随着步伐在顾氏智脑全息logo上投下诡谲暗影。 香槟色真丝缎镀上流动的月华,白若璃踏出劳斯莱斯幻影的瞬间,媒体区的镁光灯骤然凝滞,9999片18k金银杏叶刺绣泛起细碎金芒。 “白小姐!看这里!” 白若璃驻足转身,36克拉帕拉伊巴碧玺主石垂落在锁骨凹陷处,叶脉间99颗粉钻露珠随动作轻颤,在镁光灯里漾出虹彩涟漪。 她指尖抚过胸针上冷珐琅烧制的双鹤银杏,琉璃果实折射的光晕恰与顾知宴今日佩戴的领带夹同色系。 “白小姐今天的造型是否在传递科技与人文融合的理念?” 白若璃微笑颔首,香槟色指甲轻点胸针琉璃果实:“顾总常说,真正的科技应当如银杏” 她故意停顿半拍,任晚风将未尽之语卷进主会场飘来的白茶香氛里。 白若璃裙摆的金色银杏尚在镁光灯下翻涌,礼宾车滑开的声响已让所有镜头如向日葵般齐刷刷发生偏振偏移。 林知夏的冷笑被淹没在突然爆发的快门声浪里。 “快!七点钟方向!” “陈院士团队天才少女!” 苏雨烟踏出车门的瞬间,深海蓝西装在强光下泛起冷调虹彩,那是种介于石墨烯薄膜与黑洞吸积盘之间的幽光。 未施粉黛的面容被正红色唇膏点破禁欲感,dior999叠加ysl1966的绛色,恰似庞加莱猜想旁突然绽放的洛可可玫瑰。 “要命!”唐果的正红色唇膏在林小满惊呼中划出残影,“白若璃这身战袍是要屠版财经和时尚双头条啊!” 她反手将苏雨烟的西装驳领翻出05锐角,“但亲爱的,你穿着的是哥德巴赫猜想的具象化。” 何穗下意识要替苏雨烟挡镜头,却被唐果拽住:“让她接住这泼天的流量!” 摄像机阵列如同被磁化的铁屑般蜂拥而至。 林小满突然掏出激光笔射向东南区:“法式鹅肝坐标已锁定,但我们现在需要解的是媒体矩阵方程!” “苏小姐看这里!”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苏小姐!请展示您的手稿!”记者群如湍流涌动。 少女抬手抚发的动作被摄像机拆解成慢帧画面。 深海蓝袖口滑出的半截手腕,在强光下透出实验室冷光灯淬炼出的苍白。 酒红色高跟鞋碾过散落的银杏刺绣,白若璃的白茶香尾调突然泛起苦涩,有人正用洛伦兹变换公式解构她的红毯美学。 第61章 送琴谱 暮色中的银杏叶簌簌落在琴谱匣上,南笙将起球的袖口往掌心卷了卷,月白色苎麻长裙被秋风掀起涟漪。 她数着公交卡里最后的余额,终于点开打车软件。 染着松烟墨渍的指尖在“确认支付”上悬了十分钟,直到江对岸的霓虹灯牌次第亮起,映得屏幕上的258元车费像道淌血的伤口。 这是南笙生平第一次打车。 “陈先生” 电话接通时,她将琴谱匣抵在胸口,檀木匣角硌着锁骨,“我是南笙,您之前帮过” 喉间的哽咽被江轮汽笛碾碎,混着电流声变成模糊的呜咽。 “南小姐?”陈逾明的声音裹着秋日的凉意,“我在临江仙谈事,东西交给礼宾部。” 南笙握着手机的指尖有些发白。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电话却已经挂断了。 出租车停在临江仙餐厅的拱门下。 南笙推开车门,9999朵厄瓜多尔玫瑰的暗香裹着江风扑面而来,呛得她后退半步。 水晶吊灯的光瀑里,她打开琴谱匣,解开素缎包裹的《虞山琴谱》。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父亲刻在烫金封面上的“宫调三叹”,那四个字的凹痕里还嵌着三年前的桐油香。 三楼包厢内,陈逾明解开温莎结的动作顿住。 手机屏幕在餐桌上幽幽泛光,他瞥见悬浮的未读消息:“我在大堂等您!”忽然想起那夜金澜酒的古琴泛音。 “阿逾少心不在焉啊。”谢烬夜将雪茄灰弹进冰雕天鹅的羽翼,“听说你把顾氏医疗的病房当慈善基金?” 陈逾明霍然起身,真丝领带扫过骨瓷勺,崖柏珠串在腕间撞出闷响:“失陪。” 南笙站在云母石拼花地砖中央,单薄得像片误入琉璃盏的银杏叶。 她脊背挺得笔直,即便穿着洗旧的月白布裙,举手投足间仍透着世家浸润过的端方。 大堂内弥漫着的龙涎香愈发浓稠,熏得人有些发晕。 南笙后颈渗出薄汗,将月白布裙的立领浸出深色水痕。 南笙心中默念着母亲的话:“要清清白白地还。” 她捧着琴谱匣的指节泛起青白,檀木铜饰在掌心压出的红痕像极虞山琴谱上残缺的“宫”字。 “南小姐?”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南笙猛地回过神,看向迎面走来的陈逾明,温润如玉,腕间的崖柏珠串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琴谱匣上,眸色深沉,看不出情绪。 “陈先生。”南笙行的是虞山派传承的抱琴礼,屈膝时布裙褶皱荡开涟漪,“这是家父修复的孤本。” 鎏金封面上“宫调三叹”的朱砂批注在水晶吊灯下洇出血色,恰似那日父亲坠楼时溅在琴谱上的残阳。 “母亲嘱咐该送给真正懂琴的人。” 她将琴谱匣递过去,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南小姐在琴庐” 他话音未落,谢烬夜的雪茄已截断空气。 “这不是阿逾养在琴庐的小古董么?” 玛瑙袖扣折射出南笙发间廉价的白玉簪,“上回在拍卖会见着虞山派的琴轸都不及这活古董有趣。” “虞山派最后的孤本。”叶凌岳的青玉扳指叩了叩琴谱匣,“这琴谱倒是比某些人的古建模型值得收着,确实配得上阿逾修复的应县木塔。” 他的目光掠过南笙洗得发透的裙摆,“这丫头比臻华聚艺新招的舞蹈生水灵,养两年能上《营造法式》纪录片的古琴专题。” 第62章 送琴谱留吃饭 陈逾明接过琴谱匣,指尖触碰到匣子边缘的铜饰。 南笙的手腕突然一颤,仿佛被父亲生前调试琴弦用的麈尾扫过。 “太贵重了。”他轻轻合上琴谱匣,语气中带着一丝歉意,“令尊毕生心血” “父亲说”南笙突然抬高声音,又惊觉失礼似的垂眸,“器物若离了知音人,不过是蒙尘的朽木。” 她再次行礼,脖颈弯出的弧度,像极了许悦萱当年调试测绘仪的姿态,“陈先生那晚在金澜听懂了《幽兰》的泛音。” 谢烬夜嗤笑着将鎏金打火机抛向空中:“听说许悦萱在剑桥收的卡地亚手镯” 他故意让金属撞击声惊碎沉默,“倒是和南小姐这白玉簪挺配。” 南笙突然侧身接住坠落的打火机,虞山派的拂弦手法快得惊人:“谢先生,龙涎香配雪茄” 她将火机轻轻放在琴谱匣上,“会污了青玉珍足的冰裂纹。” 谢烬夜拿回火机:“阿逾,你捡回琴庐的可不是只小白兔,是只浑身带刺的小雪貂啊。” “陈某受之有愧!”陈逾明将琴谱匣推回,声音冷淡而疏离。 “锁在匣子里就像”她忽然哽住,鼻尖突然酸得厉害,“就像古建被水泥封死彩画!您修复应县木塔时不也说要让古物活过来吗?” 陈逾明的喉结动了动,将琴谱匣推回的动作滞在半空。 他的目光落在南笙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怜悯,又像是某种他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悸动。 叶凌岳把玩着青玉扳指:“这丫头倒是会说话。阿逾不如收下,改天带她去拍纪录片” 谢烬夜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目光在南笙和陈逾明之间来回扫视:“南姑娘该不会要学话本里的桥段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南笙的脸色瞬间苍白:“谢先生,请您自重。” 陈逾明指尖悬在匣面三寸,像调试古建模型时丈量飞檐的弧度:“虞山派的魂,该养在活水里。”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许悦萱的微信头像跳出来:她穿着月白旗袍站在京大银杏树下,颈间戴着他送的银链,笑容温婉而明媚。 “我我该回医院了。”南笙突然将琴谱匣往陈逾明怀里推,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 陈逾明一时未及反应,琴谱匣从他手中滑落。 匣子“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泛黄的纸页如折翼的鹤,四散纷飞。 南笙的心猛地一沉,仿佛那些纸页是她最后的尊严,此刻正被无情地撕碎。 陈逾明俯身去拾的刹那,腕间的百年灵表盘折射出一道冷光,恰好映出南笙帆布鞋尖的破洞。 那夜金澜酒,她也是穿着这双鞋,将一曲《幽兰》弹成了泣血的诗。 他的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在那破洞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拾起散落的纸页。 南笙站在原地,手指紧紧攥住裙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却倔强地没有让眼泪落下。 “南小姐用过晚餐了么?”陈逾明突然开口,指尖压住一张飘向香槟塔的琴谱。 纸上“轻如雪重如山”的批注正被冰酒器的冷雾洇湿,墨迹微微晕开,像是被岁月模糊的记忆。 南笙一怔,随即脱口而出:“吃过了。” 话音未落,胃部却传来一阵绞痛。 为了省下护工费,她已连续五天用琴庐的茶水泡冷馒头。 陈逾明的视线掠过她露在鞋外、被雨水泡发的脚趾,并未点破。 他侧身,西装下摆轻轻扫过她起球的袖口:“临江仙的樱桃鹅肝,配武夷岩茶正好解腻。” 他顿了顿,“就当帮我品鉴新到的崖柏香。” 南笙的目光扫过大堂中央的龙涎香熏炉,心中那股淡淡的晕眩感再次袭来:“那就打扰了。” 旋转楼梯的波斯地毯吸尽了足音,南笙跟在陈逾明身后,数着金丝楠木扶手雕的二十四节气纹。 转过立春惊蛰,她瞥见走廊尽头包厢透出的暖光,忽然想起母亲换机械瓣膜那日,手术室的红灯也是这般洇在暮色里,像是某种无声的等待。 走廊的灯光柔和,映照在陈逾明的侧脸上,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南笙低头看了看自己起球的袖口,又看了看他笔挺的西装,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雕花门开合的刹那,顾逸尘正在调整青瓷碗碟的经纬度,冷光映着他熨烫如古籍封面的衬衫领。 他的目光掠过南笙袖口磨损的回字纹滚边,经年累月的浆洗让丝线泛起霜白。 “南小姐,请坐。”顾逸尘微微颔首。 “宋人宴饮讲究‘三巡五味七音’,南小姐这身月白流水纹” 他示意侍者在穹顶星河投影下布好蕉叶琴,“倒比《听琴图》更得宋徽宗瘦金体的风骨。” 穹顶星河突然流转成松间明月。 “阿逸这是把《东京梦华录》当菜谱使呢。” 谢烬夜将雪茄按进哥窑冰裂纹烟灰缸,“南小姐不如弹首《酒狂》,给这盏松茸鸡汤添点魏晋风骨?” 叶凌岳的青玉扳指在酸枝木转盘的冰裂纹处泛着冷光:“臻华聚艺上月复原了虞山派祖师爷的茶席规制,可惜缺了道‘琴引’。” 他推过鎏金茶船,武夷岩茶在锡器中漾起涟漪,“就像《营造法式》缺了南小姐这般懂斗拱和弦的活注释。” 第63章 顾氏AI庆功宴相遇 宴会厅后台走廊的消音地毯吸走了所有杂音。 白若璃第三次调试耳麦接收频率时,听见更衣室传来清泉溅落玉石般的笑声,清脆而空灵。 在金属门开合的瞬间,白若璃看见一位被三个姑娘簇拥着的少女,少女的身影如同一幅精心勾勒的水墨画。 空气里忽然漫开淡淡的清甜蜜桃香。 “苏小姐。”白若璃的高跟鞋稳稳停在社交距离的临界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演讲稿,烫金封皮在掌心硌出一道浅浅的月牙痕。 传闻中的天才少女此刻近在咫尺,脸庞像浸在月光里的白瓷,比她预想的还要自然纯粹。 深海蓝西装收束的腰线像是用尺规比量过,连呼吸起伏都带着数学公式般的精确美感。 “我是今晚的主持人,白若璃。”她递过流程卡的手腕微微抬高,让腕间那支特别定制的星空表自然垂落。 苏雨烟颔首时发丝轻晃,齐肩黑发在顶灯下泛出绸缎冷光:“辛苦白主持了。” 她的声音像是浸在冰泉里的银匙,连客套话都透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等会追光会从左侧三十度角切入。” 白若璃向前半步,白茶香氛与蜜桃气息在恒温的空气里短兵相接。 她的余光扫过苏雨烟握着全息笔的指尖,甲床泛着常年握笔形成的珍珠白,竟比她精心护理的水晶甲更夺目。 苏雨烟再次颔首,实验室的冷光在她睫毛上凝成霜色:“多谢提醒。” 就在这时,何穗突然插入两人之间:“白小姐的提词器坐标需要重新校准吗?” 她展开的扇形光幕上,标注着苏雨烟登台时的十二个最佳镜头角度,“三号机位可能会拍到控制台的反光。” 白若璃微微一笑:“我主持过三届智博会听说您参与的是核心算法优化?” 白若璃眼尾扬起练习过无数次的崇拜弧度,“我在港城理学院辅修过离散数学,但像您这样十八岁就能” 她的尾音忽然一顿,陷进了苏雨烟抬眸时那双冰川蓝的眼睛里。 少女虹膜边缘泛着极地幽光,将她精心设计的星空眼妆映衬得如同拙劣的临摹画,瞬间失去了光彩。 气氛微妙地凝滞了一瞬。 唐果的香槟色美甲就在这时斜插进两人之间:“白小姐今天的造型真别致,这银杏叶绣得真好” 她指尖若有似无地扫过白若璃的香槟色裙摆,“毕竟,真正的明珠,从来不需要外物增辉呢。” 白若璃的笑容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 她轻轻抚了抚裙摆:“唐小姐说得是,不过细节之处见真章,这也是对观众的尊重。” 林小满往苏雨烟手里塞保温杯:“陈院士特意叮嘱的,顾氏医疗新研发的枇杷膏,润喉效果一流。” 她故意将“顾氏”二字咬得格外清晰,“对了,有些人喷的香水会干扰电子设备呢,上周我们实验室就” 苏雨烟接过保温杯,轻轻“嗯”了一声。 “白小姐对过动线了吗?”何穗推着金丝眼镜切入话题,钢灰色西装袖口的珍珠母贝扣闪过冷光,“雨烟登台时,全息设备会释放微电流,建议您站到三号标识区外。” 白若璃的羽状白金镶钻叶片耳坠突然发烫。 她看着苏雨烟低头啜饮药茶的侧脸,晨雾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忽然想起顾知宴书房那尊北宋影青瓷枕,同样令人不安的剔透感。 “苏小姐的骨相真特别。”她甜笑着打开手机前置镜头,“能合影吗?我导师总说,搞数学的人都有种独特的气质” 快门声即将响起的瞬间,林小满突然伸出手,猛地扳住苏雨烟的肩膀,用力一拧,将她的脑袋迅速转向另一侧。 屏幕里只留下半张水墨画般的侧颜。 白若璃的智能手环突然震动,显示顾知宴已抵达酒店。 她抚平裙摆上不存在的褶皱,瞥见苏雨烟正专注核对全息坐标:“苏同学和顾总” 她试探的话头被更衣室突然爆发的提示音切断。 白若璃看着苏雨烟被三个姑娘护着走出更衣室,香槟色裙摆下的膝盖微微发颤。 她最后看了眼镜中精心打造的初恋脸,却发现唇釉不知何时被咬出个豁口,像被月光灼穿的云雾。 “她不知道。”唐果借着帮苏雨烟整理西装的动作,低声在她耳边说道,“顾总的新欢。” 林小满把栗子壳捏得咔咔响:“装纯的功力比茶艺师还绝。” 她抬眼望向正在与导播交涉的白若璃。 何穗突然将平板转向苏雨烟:“最后核对一下全息坐标。” 苏雨烟的指尖划过数据模型,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锁骨间轻晃:“三号定位器需要校准03度角。” 云阙国际酒店正门的鎏金立柱映着夜色,三辆玄黑红旗l5轿车碾过红毯时,鎏金轮毂在暮色中划出凛冽弧光。 顾知宴踏出车门的刹那,羊脂玉袖扣折射的冷光劈开无数镁光灯,双排扣西装上的暗纹银杏在镜头下流转出千年古木的纹路。 “顾总!” 京视财经首席主持人程雪徽身着珍珠白西装裙,优雅地穿过媒体墙,“关于顾氏智脑的神经拟态系统,您能否为我们详细解读一下?” “就像琵琶的品与相。” 顾知宴声音沉过紫檀镇纸压着的宣纸,“音律既定,余韵自成。” “顾总!请谈谈顾氏智脑与传统文化融合的理念!” 人墙外突然炸开新声浪,记者们纷纷举起话筒。 他眼底掠过华尔街暴雨夜的霓虹:“《礼记?大学》有载,物格而后知至。” 顾知宴整理袖口的动作让白玉扣滑入阴影,“今人当以算法续写器识。” 张特助的加密平板闪过绿光,钟秘书的六公分高跟精确卡在顾知宴左后方四十五度。 鎏金旋转门感应到贵宾生物信息时,穹顶突然降下全息绘制的《千里江山图》,青绿山水在顾知宴肩头逶迤而过,将他的眸光染成深潭寒星。 “神经拟态系统是否真能模拟人类情感?”程雪徽的话筒上纹着国台台徽,彰显着权威与专业。 六名国安级安保肌肉绷紧刹那,又随着顾知宴抬手的弧度默契地退开半步:“程小姐可曾品过陈化三十年的白茶?” 他接过钟秘书递来的茶盏,“就像老茶客能尝出武夷山场的岩骨花香…” 茶盏轻叩,柱体突然迸发《十面埋伏》音律,“算法正在学习品鉴《乐书》残卷的松烟墨香。” 第64章 庆功宴演讲 宴会厅二楼的观景台上,司宇辰倚着雕花栏杆,俯视着下方沸腾的人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轻轻晃动手中的香槟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流转,映出他眼底的深邃与戏谑。 “顾总这排场,倒真像是把整个汴京虹桥都搬了过来。” 他微微侧头,看向身旁的李明薇,“你猜那些全息墨点里,藏着多少并购案的伏笔?” 李明薇指尖轻轻划过香槟杯沿,艳彩蓝钻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她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何止是并购案的伏笔。” 她蘸着酒液在玻璃上画出一个克莱因瓶结构,“你看见顾总袖口的暗纹没?那可不是普通的装饰。” 她顿了顿,“白小姐胸针上的双鹤,此刻正在吞噬林知夏裙摆上的刺绣。”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轻轻碰了一下,香槟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为这场暗流涌动的宴会拉开了序幕。 就在这时,贵宾通道的感应门无声滑开。 刹那间,云阙国际酒店宴会厅的穹顶骤然暗下。 紧接着,八十八盏智能射灯如北斗七星阵列次第亮起,光芒交织,将整个宴会厅笼罩在一片璀璨的光影之中。 顾知宴踏着光影分割线走向主宾席,雪松香氛在他周身凝结成无形的结界。 双排扣西装上的暗纹银杏在走动间流转出鎏金脉络,仿佛踏着《溪山行旅图》的笔锋而行。 顾知宴落座主位时,意大利灰大理石地面漾开一圈光纹。 他抬手整理袖扣的动作让暗银丝刺绣的银杏叶脉泛起冷光,雪松香氛裹挟着威士忌橡木桶的醇厚尾调,不动声色地压住了满厅浮华。 舞台的穹顶骤然暗下,一束冷白的追光如月光般倾泻而下。 白若璃踩着这束光踏上台阶,香槟色的真丝缎裙摆轻轻拂过悬浮的光阶,裙摆上九千九百九十九片金丝银杏刺绣次第亮起,仿佛诺曼底庄园的银杏林被秋风唤醒,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诸位贵宾晚上好,欢迎莅临顾氏智脑庆功盛宴。” 白若璃指尖轻点悬浮提词器,三十六克拉的帕拉伊巴碧玺主石在她锁骨间流转出虹彩般的光芒。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人群,微微一笑,“今夜,让我们共同见证,如何将《九章算术》的智慧,淬炼成改变时代的技术之光。” 主桌上的鎏金烛台应声亮起三度,烛光摇曳,映照出司宇辰那张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 他手中把玩着古董怀表链轻笑:“白小姐这身战袍,倒比智脑算法更夺目。”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的李明薇,蓝钻表盘折射的光斑恰好扫过她腕间的星空腕表。 李明薇指尖摩挲着香槟杯沿:“顾总培养主持人的眼光,可比华尔街操盘手精准。” 顾知宴坐在主位,左手执起一只冰裂纹茶盏,羊脂玉袖扣在烛火下泛起冷光:“李小姐谬赞。若璃在港城主持过七届数学论坛。” 盏中白毫银针随他手腕倾转舒展嫩芽,“比起鎏金台,她更熟悉黑板上的麦克斯韦方程。” 林知夏的红底鞋跟叩响大理石地面,酒红色的裙摆上金丝银杏刺绣绞碎了全息投影的光影。 她抿了一口1982年玛歌:“白小姐确实适合站在光里。”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白若璃,“毕竟,有些算法,只能在黑暗里运行。” 白若璃适时抬起天鹅颈,防滑衬里下的白茶香囊渗出清冽:“接下来,让我们有请顾总,为今夜鎏金盛宴开砚泼墨。” 她退向光幕的仪态恰似《韩熙载夜宴图》中的执扇仕女。 顾知宴站在鎏金演讲台前,目光深邃:“上月苏富比流拍的汝窑盏托,缺的不是年份” 他屈指叩响演讲台,全息投影突然游走成活的神经网络,“是沉淀千年仍愿重生的气度。” 腕间的海南黄花梨手串轻轻一震,“顾氏智脑要做的,是让每个算法都长出年轮。” 白若璃站在光幕边缘,胸针上的双鹤琉璃果,仿佛两只仙鹤在光影中翩翩起舞。 当顾知宴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时,形似古朴印章的生物识别密钥在他锁骨间流转出青铜器饕餮纹的凶性与慈悲,那是一种介乎《孙子兵法》与《梦溪笔谈》之间的美学,既古老又充满未来感。 “顾总这套文化密码,倒是比路演ppt更蛊惑人心。” 李明薇的艳彩蓝钻在香槟杯沿晃出一道冷弧,“三句话让科技老总们想起自己该补国学课了。” 司宇辰的怀表链轻轻缠上她腕间的星空表,低笑道:“没见林知夏的银杏裙摆都要烧着了?白小姐防滑衬里下藏着的,怕是比胸针更锋利的武器。” 他望向东南角暗门,苏雨烟的深海蓝衣角正吞噬着外溢的全息光影,“好戏才刚开始。” 顾知宴最后一句“请诸君共鉴年轮新纹”落下的刹那,穹顶突然飘落全息银杏雨,整个宴会厅都被笼罩在一片金色的梦境中。 白若璃在鎏金碎光中抬手整理羽状白金镶钻耳坠旁的珍珠耳钉,纳米收音器将主桌的私语尽收耳底。 此刻,她锁骨间的碧玺虹彩与顾知宴的雪松香氛,正编织成最完美的权力经纬。 雷鸣般的掌声中,白若璃踩着光阶款款走来:“请顾总留步。容我僭越,替诸位媒体朋友讨张合影。” 鎏金演讲台内置的雾化装置悄然启动,微米级的水雾迅速升腾成半透明的雾幕,底部的灯带亮起,将两人笼在一片朦胧的光晕中。 顾知宴虚扶白若璃的腰后,温声道:“站近些,镜头要吃光。” 白若璃目光如水般温柔:“顾总总是这么体贴。” 两人的身影在雾幕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古典与现代交织的画卷。 台下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下这完美的一刻。 唐果用鬃毛梳轻轻挑起苏雨烟额前的碎发:“白若璃的银杏胸针在吞噬镜头,但你的算法才是今晚真正的奇点。” 苏雨烟轻轻整理袖口的白金纽扣,仿佛在调试一件精密的仪器。 她的声音清冽,如同冰泉击玉:“奇点也好,胸针也罢,今晚的舞台,终究是属于数学与科技的。” 就在这时,东南角的暗门无声滑开,苏雨烟的身影从虚实交界处缓步走出。 深海蓝西装泛起黑洞吸积盘般的幽光,意大利顶级面料在冷光中析出汝窑开片的纹路。 少女步伐稳健,6厘米鞋跟叩击在地面上,声音穿透了数据洪流的喧嚣,带起一阵蜜桃香风,将白若璃刻意营造的白茶香氛撕开缺口。 白若璃的喉结微微滚动。 “接下来让我们共同欣赏” 白若璃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数学与科技最璀璨的联姻。” 司宇辰的怀表链突然绷直,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苏雨烟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李博士,苏小姐可比华尔街那些建模师有趣多了。” 他望着苏雨烟调试全息笔的指尖,“八千万赌注,她握笔的弧度,恰是顾氏股票这季度k线图的黄金分割点。” 李明薇的红唇印在香槟杯沿黠:“我赌她袖扣的反光能解码顾氏西南物流园的投标文件。”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挑衅,“司少,敢不敢再加注?” 悬浮光阶突然裂解成莫比乌斯环,苏雨烟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她的身影在数据洪流中显得格外清晰,深海蓝西装随着她的动作荡开05厘米的学术优雅,亚历山大变石吊坠从领口滑出,在算法模型上折射出北极星的光斑。 “这哪是来演讲,分明是来给顾氏股票画k线图!”主桌邻后桌不知哪位投行精英调侃道,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与惊叹。 司宇辰正在加密竞拍系统输入数字,闻言轻笑一声:“我追加两千万,押苏小姐的西装上热搜。”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苏雨烟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李明薇忽然轻笑出声,耳垂上的南洋珠随动作轻颤:“赌苏小姐演讲视频二十四小时点击量破千万?再加三千万。” 主桌的鎏金烛台突然爆出三簇冷焰,火光映照在林知夏的脸上,她的指尖捏着红酒杯,泛起青白。 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悦:“陈院士倒是养了只好雀儿。” 陈院士抚过苏绣袖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与宠溺:“林总说笑了。这孩子能构建出复杂的拓扑空间模型,却分不清香奈儿五号与邂逅。” 他的目光扫过台上的苏雨烟,眼中满是欣赏。 司宇辰的怀表链在李明薇腕间收紧:“顾总今晚怕是难选,白小姐像汝窑天青釉,这位” 他望着台上正在调试全息模组的苏雨烟,“倒是钧窑窑变的惊鸿一瞥。” 苏雨烟抬眸调试全息参数的刹那,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数据流中闪烁,仿佛将整个斯瓦尔巴极地的星光揉碎在眼底。 第65章 送琴谱用餐 陈逾明腕间那串崖柏珠串,忽然撞上了青玉执壶的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他眉头微蹙:“琴者禁也,最忌” “最宜餐前调息。”顾逸尘截过话头,骨节分明的食指在黄花梨桌面叩出《潇湘水云》的泛音序列。 他抬眼望向南笙,“南小姐若不嫌弃,可否为我们这些俗人启个宫音?” 南笙望向包厢西北角的蕉叶琴,冰弦在投影下泛着千年霜色。 她起身时月白裙摆扫过鎏银椅脚,磨损的缎面在某个角度仍流转着虞雅轩鼎盛时的珠光。 五步之遥,她数着波斯地毯的缠枝纹,每一步都踏在父亲当年教她认“一池波”指法的青砖纹路上。 “铮——” 当第一个泛音在穹顶荡开时,谢烬夜的雪茄剪在鎏金烟缸边缘擦出火星:“这冰弦调得比金澜那晚准。” 烟灰被他弹向全息星河,灰烬在数据流中烧灼出微型黑洞,“许小姐在剑桥修的建筑声学模型算不出这曲里的千年燕尾榫。” 叶凌岳的青玉扳指叩响雨过天青盏,碧螺春在“凤点头”的涟漪里旋出虞山纹:“臻华新聘的琴师调弦要焚两炷崖柏香” 鎏金茶船滑过酸枝木纹路,“不及南姑娘一个泛音里的《营造法式》。” 陈逾明腕间珠串不知何时缠上南笙椅背的流苏,崖柏木纹与少女医用胶布在冰弦磨出的细痕形成镜像。 他望着琴面漆胎的梅花断纹,忽然想起修复应县木塔时发现的千年燕尾榫,那些藏在斗拱深处的伤痕,往往是最精妙的承重点。 “轻如雪,重如山”南笙的指甲在七弦处掐出泛音,父亲咳在琴谱上的血沫突然与松茸鸡汤的热气重叠。 她将“宫”字揉进吟猱,腕骨凸起的弧度恰似应县木塔的飞檐——那是陈逾明用三年光阴修复的弧度。 七弦收煞的刹那,顾逸尘将青瓷汤盅平移三寸,温热的汤气袅袅升起:“现在温度正好。” 他目光扫过南笙重新端肃的衣襟,语气中带着几分科学家的严谨,“三十七度,是胶原蛋白维持稳定螺旋结构的理想环境” “阿逸再讲分子料理,南姑娘的虾仁真要凉透了。”谢烬夜笑着转动酸枝木转盘,松茸鸡汤在哥窑盏里泛起金波,香气四溢。 他举起酒杯,眼中带着几分调侃与欣赏,“这曲《幽兰》值三杯‘焦尾’,记阿逾账上。” 南笙的竹筷在釉里红碟上悬成《幽兰》的起手势,指尖微微颤抖,仿佛琴弦上的余音仍在指尖回荡。 陈逾明突然用公筷夹起一片百合,轻轻放在她的碟中:“尝尝这个。” 百合洁白如玉,清香扑鼻,仿佛带着山间的露水。 南笙低头看着那片百合,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她轻轻夹起,放入口中,清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 包厢内,琴音余韵未散,茶香袅袅,松茸鸡汤的热气在空气中交织。 众人各怀心思,却又在这片刻的宁静中找到了某种默契。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滞,唯有那蕉叶琴的冰弦,依旧在星河投影下泛着冷冽的光,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故事。 第66章 庆功宴中奖 苏雨烟清冽的声线劈开香槟气泡的细响:“感谢各位莅临。” 少女深海蓝的西装随着她抬手的动作荡开05厘米的学术优雅。亚历山大变石吊坠从她的领口滑出,在算法模型的全息投影中折射出北极星般的光斑。 媒体区的快门声骤然密集如暴雨,某台摄像机捕捉到她发丝扬起时露出的耳后肌肤,那里凝着实验室特有的冷白荧光。 苏雨烟的声音依旧从容,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这是我们为智脑设计的双曲空间模型。” 她的指尖在虚空中划开克莱因瓶的结构,动作优雅而精准,“当神经网络的拓扑结构遇见《九章算术》的青铜纹饰。” 少女仿佛穿越千年在与刘徽对话。此刻的她,美得惊心动魄,仿佛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司宇辰望着苏雨烟被数据流包裹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侧身对身旁的李明薇低语:“李博士,现在改投教育基金还来得及吗?这姑娘要是开数学美学讲座,能养活半个出版集团。” 李明薇轻笑:“顾总该给她配个形象顾问,这身学术蓝” 她看着苏雨烟发尾内扣的新月弧度劈开数据流,“比林总和白小姐的高定战袍更具杀伤力。” 司宇辰举杯向陈院士,语气中带着几分敬意:“陈院士该给苏小姐发两份工资,一份当数学家,一份当形象大使。” 陈院士举杯回应,眼中满是慈爱:“司少说笑了,我这门生心思全在数学上,怕是没空理会这些浮华。” 老人继而抚着老怀表,表盘背面“格物致知”的篆刻正映着台上爱徒,“我这门生就像宋应星笔下的‘天工’” 他故意顿住,等全场的轻笑声渐歇,“不过是用算法将《天工开物》续写了新篇。” 顾知宴的海南黄花梨手串在腕间转过第十八个年轮:“陈老这是把顾氏比作淬火的铁砧。” 他望向少女侧身时后颈淡青血管如钧窑开片,抚过手串上新刻的顾氏家徽:“能见证璞玉成器,是顾氏的荣幸。” 林知夏望着台上少女被追光雕琢出的下颌线,忽然理解外甥傅景烁为何会在阿尔卑斯雪山巅,用零下三十度的冰晶刻下无穷符号。 她抿了一口单一麦芽威士忌,酒液里浮动的冰球倒映出少年素描本里的侧影,正是苏雨烟此刻推演算法时的神韵。 “愿算法如墨,续写文明长卷。”最后一道数学符号消逝时,苏雨烟退后两步,颔首致意。 雷鸣般的掌声中,陈院士第一个起身:“这就是顾氏智脑的根基——既容得下千年文脉,也承得住未来星火。” 顾知宴在台下松了松墨色冰裂纹领带,雪松香氛裹挟着威士忌尾调在空气中绵延。 他望着少女被全息光影吞没的侧颜,想起三日前在实验室撞见的场景——苏雨烟在转椅上小憩,演算纸铺满地面 白若璃适时送上鎏金鹤纹信封,36克拉碧玺垂落的弧度惊破空气:“请诸位贵宾查看鎏金卡片上的专属编号,稍后将由顾氏ai项目部陈默副总为大家抽取幸运嘉宾。” 她指尖轻点悬浮屏,“特等奖可参与智脑终极算法启动仪式,将获得云栖农场三年有机蔬果配送权,一等奖” 苏雨烟踏下光阶时,深海蓝西装摆荡的弧度惊碎满地鎏金。 唐果从香槟塔后探出身,正红色指甲在空中划出喝彩的弧线:“这里!哥德巴赫猜想的化身!” 她身侧的林小满正叉起一块马卡龙,甜腻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 “苏苏你刚才转身调试参数时” 何穗推了推银丝眼镜,“热搜前五全是顾氏智脑女神、数学家颜值天花板、算法界的蒙娜丽莎” 主桌上,林知夏的单一麦芽威士忌在杯中泛起异常涟漪:“顾总这抽奖环节,倒像是给小朋友发糖。”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却又隐含着某种深意。 林知夏指尖的金丝银杏胸针绞碎全息投影,“听说云栖农场残障员工占45,这奖品倒是慈善与噱头兼备。” “林总慧眼。” 顾知宴执起冰裂纹茶盏,羊脂玉袖扣折射的冷光劈开浮华,“就像好的数学模型,既要经得起学术审视” 盏底轻叩汉白玉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也要容得下人文温度。” “这编号有意思!” 唐果突然举起卡片,香槟酒液在杯壁划出激动弧度,“21-34-55,斐波那契数列!我赌这是陈副总亲自设计的彩蛋!”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泼洒成琥珀色海洋,陈默指尖划过悬浮抽奖屏:“下面揭晓特等奖编号。” 当“xq-0713”的金色光符炸裂时,苏雨烟正被林小满拽着查看抽奖编号。 何穗的养生壶“砰”地撞上桌沿:“这这不是实验室门禁密码的后四位吗?!”声音充满了震惊。 唐果双手抵住苏雨烟西装驳领:“快!把驳领再翻开03毫米!这是哥德巴赫猜想遇见诺贝尔晚宴的时刻!” “恭喜苏小姐。” 陈默的声音惊碎凝滞时空,“请移步,与顾总共同启动智脑核心算法。” 他侧身让出光阶。 “真是巧妙的概率学奇迹。” 白若璃晃动着香槟杯,帕拉伊巴碧玺在杯壁烙下孔雀绿光斑,“苏小姐的幸运值,怕是把顾氏的量子计算机都算进去了?” 林知夏轻嗤:“真正的随机数往往比刻意安排更惊心动魄。” 她捏碎鎏金餐巾环,“不过,现在实习生都能碰核心算法了?” “林总当年不也是破格参与华尔街并购案?” 司宇辰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李明薇的艳彩蓝钻划过杯沿:“顾总这套冰裂纹茶具,莫不是照着苏小姐的西装色系烧制的?这青瓷釉色与学术蓝的耦合系数” “李小姐该改行当艺术评论家。” 陈院士整理苏绣袖口,“不过论起色彩耦合,确实不如我这门生的算法精妙。” 司宇辰的视线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落在那抹学术蓝上:“顾总这局布得妙,特等奖既是彩头也是杀招。” 他收回视线,“明日头条怕是分不清这是科技盛宴还是偶像剧现场。” 第67章 庆功宴合照到侧影照 鎏金甬道突然亮起青绿山水,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沿着地毯逶迤至主桌。 顾知宴起身时带起一阵清冽的雪松香,宴会厅穹顶的水晶吊灯随之调暗了三分。 满厅私语瞬间压成静默。 顾知宴起身整理西装的姿势比标准慢07秒,羊脂玉袖扣折射的光斑恰落在苏雨烟发顶,像为迷途的北极星加冕。 苏雨烟望着那道渐近的身影,指尖在鎏金卡片边缘叩出稳定频率,像她解方程时梳理思路的惯常动作。 西装下摆纹丝未乱,似在无声丈量着社交距离的黄金分割点。 “苏小姐,请。” 顾知宴在九层台阶顶端站定,剪影如宋徽宗瘦金体拓印在鎏金屏风上。 苏雨烟颔首的弧度恰似古籍扉页的朱砂批注,清冷得不带半分涟漪。 倒是林小满在台下猛戳唐果手臂:“顾总刚才是不是特意放慢脚步配合苏苏的步频?!” 何穗推了推镜片:“步距误差不超过2厘米,核心肌群控制力惊人。” 媒体区的闪光灯在苏雨烟踏上台阶时骤然密集。 少女173的身量裹在学术蓝里,乌发如墨垂落肩头,冷白肤色在鎏金灯光下泛着薄瓷般的光泽。 当两人的指尖同时触到启动台时,穹顶的银杏装饰灯突然次第亮起。 暖金色的光斑透过水晶棱镜,在苏雨烟侧脸投下细碎的光晕。 顾知宴调试设备的指节如执玉笏,雪松香随着倾身动作漫卷过苏雨烟耳际:“第三象限的收敛系数,需要你亲自校准。” “启动参数验证通过。”ai合成音惊破寂静的瞬间,环绕宴会厅的十二扇雕花木门同时开启。 夜风穿堂涌入,将苏雨烟一缕青丝吹向虚空。 顾知宴抬手整理设备的动作滞了半拍,最终任由那抹鸦羽色掠过定制西装肩线,坠入媒体区炸开的闪光灯海。 “顾总今日这身,倒像是从《听琴图》里走出来的。”司宇辰晃着红酒杯调侃,“就是不知道抚的是求凰曲,还是广陵散?” 唐果的香槟色指甲深深掐进林小满手臂:“要命!这构图比偶像剧海报还绝!我要打印出来贴满308室!数学之神与商业之王的顶级美学!” 何穗的银丝眼镜疯狂捕捉数据:“顾总倾身角度157度,苏苏睫毛震颤频率3hz,完美契合黄金分割美学!” 林小满的手机对着主桌狂拍:“快看陈院士的表情!老人家激动得白头发都在抖!” 苏雨烟刚落座,林小满便用叉子敲击水晶杯发出清响:“让我们敬数学女神一杯!” 唐果的手机屏幕正疯狂跳动:“爆了!热搜第一顾氏智脑神颜组合!阅读量正以指数函数暴涨!” 她将香槟杯倒扣在桌布上,指甲划过九宫格照片——顾知宴虚护在苏雨烟眼前的手掌镀着冷金属光泽,像守护传国玉玺的青铜鼎。 何穗翻着手机屏幕憋笑:“网友说你们是‘冰裂纹与北极星的禁忌之恋’,还有人p了你们在黎曼曲面结婚的ai图!” 林小满咽下一口和牛:“这届网友应该保送数学系!” 她突然愣住,“等等……热搜消失了?” 唐果瞳孔地震:“从爆词到清空只用了3分27秒,顾氏公关部的响应速度比nvidia芯片还快。” 秘书钟疏月的加密平板泛着幽蓝冷光,像深海鱼群在宴会厅的鎏金暗涌中游弋。 她耳垂上那枚看似普通的无线蓝牙耳机,实则连接着口袋里小巧的卫星通讯终端。 钟疏月倾身向顾知宴低语,声音压得极低:“京媒总编亲自致电,说令尊办公室关注到了‘不必要的话题热度’。” 顾知宴指腹轻轻摩挲过腕间的海南黄花梨手串,108颗木珠上新烙的《梦溪笔谈》刻痕在灯光下泛起冷冽的光泽:“告诉父亲,这是智脑项目的必要曝光。” 他的目光掠过不远处苏雨烟锁骨间摇曳的亚历山大变石,那抹北极星般的光斑在数据流中格外醒目,“抹除掉所有关联词,包括……” 话音未落,冰裂纹茶盏叩击汉白玉桌面的脆响如碎玉投阶,截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钟疏月心领神会,指尖在幽蓝光幕上疾舞,加密水印在“北极星吊坠”的追踪代码上炸开量子雪花,瞬间将相关词条从网络中抹去。 “不是普通撤热搜。” 唐果的香槟色指甲戳着云端缓存,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三个蓝v账号同时推送顾氏扶贫报告,这得是国字头的资源调度。” 宴会厅的主宾席上,李明薇附在司宇辰的耳畔低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顾家这手乾坤大挪移,够把三个顶流送进雪藏名单。” 她的目光落在苏雨烟锁骨间流转星芒的吊坠上,“就是可惜了那张合照,构图堪比《国家地理》年度最佳。” 司宇辰抚了抚怀表链:“真正的高手从不让棋子失控。” 表链在虚空中荡出克莱因瓶的轨迹,“顾总看苏小姐的眼神……像在审视未收敛的拓扑流形。” 就在这时,唐果突然戳着手机尖叫起来,声音几乎盖过了宴会厅的背景音乐:“快看智脑官微封面,换成苏苏演讲调试全息模型时的侧影了!北极星吊坠被p掉了!配文‘千年文脉,皆在算法一念’!” 何穗放大照片,眼中满是惊叹:“这构图,这光影,简直绝了!” 钟疏月站在顾知宴身侧,低声问道:“顾总,需要进一步控制热度吗?” 顾知宴抬手示意“不必”。 第68章 庆功宴苏入座主桌 “顾总这套西装倒是衬得智脑项目都沾了文人气。\" 司宇辰晃着古董怀表链,蓝钻表盘映出白若璃锁骨间的碧玺流光,“听说灵感源自《宣和画谱》的宋代装帧?” 白若璃香槟色裙摆扫过大理石地面,9999片金丝银杏在鎏金烛火下簌簌震颤:“司先生说笑了,顾总常说真正的科技……” 她指尖抚过胸针上的琉璃果实,“当如千年银杏,既扎得进故纸堆,也撑得起新乾坤。” 林知夏的红底鞋跟突然叩响地面:“白小姐主持词背得倒熟,不知可曾见过顾氏实验室凌晨四点的数据洪流?” 鎏金烛火倏地暗了三度。 顾知宴执起冰裂纹瓷盏,盏中白毫银针随他手腕倾转泛起月华:“林总若是感兴趣,明日让陈默调出智脑的运算日志。” 盏底磕碰汉白玉桌面的脆响恰掐断林知夏的尾音,“毕竟银杏再老,年轮里也刻着新芽的方位。” 林知夏微微一顿,随即扬起一抹笑意:“顾总果然深谋远虑,只是科技再高,终究也需要人来代言。白小姐固然……” 白若璃唇角微扬:“林总多虑了。” 陈院士打破了片刻的沉寂:“知宴的智脑项目,古朴中透着新意。” 李明薇的艳彩蓝钻划过香槟杯沿:“林总的外甥不是特意为这位苏小姐改修了经管?” 她瞥向林知夏冷笑,“听说傅公子凌晨三点还远程帮苏小姐核对演讲稿,这可比他打理家族酒店上心多了。” 林知夏的红底鞋跟碾碎飘落的全息银杏:“景烁那是尽傅家股东的本分。” 她晃动着单一麦芽威士忌,“倒是白小姐该提醒顾总,别让数学家抢了代言人的镜头。” 陈院士的银质餐叉突然叩响鎏金骨瓷盘,清脆声波荡开全厅浮华。 老人朝侍立廊下的钟疏月抬了抬镜架:“雨烟该坐到这里——” 他指尖点在主桌黄金分割点,“这丫头优化算法时发现的青铜纹神经网络,该让诸位听听原版思路。” 钟疏月的深海蓝套裙如黑洞吞噬沿途光影。 她行至苏雨烟身侧:“苏小姐,陈院士请您移步主桌探讨算法。” 加密平板的蓝光掠过少女锁骨间的变石吊坠,“顾总特意嘱咐给您备了龙井茶解腻。” “有劳钟秘书。”苏雨烟颔首起身。 林小满的叉子悬在半空,马卡龙奶油滴落成非欧几何:“这是要上演‘希尔伯特的第24问题’?” 唐果迅速用香槟杯遮挡苏雨烟西装袖口的奶油渍:“别擦!这是柯西不等式的最佳证明!” 主桌上,林知夏的勃艮第杯泛起异常涟漪:“现在连实验室新人都能坐主桌了?” 她的金丝银杏胸针绞碎全息投影,“陈老这是要把《数学年刊》变成校友会?” 陈院士执起钧窑天青釉茶壶,壶身冰裂纹在led冷光下宛如破碎的星河:“林总可知去年国际数学家大会的特别报告人名单?” 他斟茶的弧度如调试精密仪器,“三十五位报告人中,有四位是首次在顶级峰会作报告的年轻学者。” 白若璃轻抚胸针上的琉璃银杏果,香槟色指甲叩响桌沿:“给苏小姐在顾总右侧加个座。” 她向侍者微笑时,36克拉帕拉伊巴碧玺折射出冷翠寒光,“陈院士的得意门生,自然该与算法专家们同席。” 侍者匆忙添椅的动作,将苏雨烟的座位精准卡在顾知宴右侧45度角——恰好避开雪松香氛的核心辐射区。 陈院士银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全场:“雨烟,给他们讲讲你在双曲空间发现的青铜器纹饰算法。” 老人屈指叩了叩顾知宴右侧的空位,“年轻人总该在长辈面前露露脸。” “苏小姐这身西装,倒像是从顾总衣橱借的。”林知夏执起鎏金餐巾轻拭嘴角,晃动着玛歌红酒,“深海蓝配暗银纹,不知道的以为是顾氏工服新皮肤呢。” 苏雨烟走向空位时,指尖抚过西装袖口的暗银纹路:“林总好眼力,这套西装确实是顾氏ai部特别定制的礼服——深海蓝象征算法探索的未知领域,暗银纹路对应神经网络拓扑结构。” 她落座时,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颈间流转出星河般的光晕:“就像青铜器饕餮纹的几何分形,真正的创新往往藏在传统与现代的调和处。” 她笑容清浅如古琴泛音,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敬意,“陈院士常说,数学家的审美应当像n-s方程,既要守恒内核,也要接纳湍流。” 陈院士的老花镜闪过精光:“雨烟可比我有出息。” 他将云栖农场的有机草莓推至少女手边,“雨烟在n-s方程正则性问题上取得的进展,比我当年研究kdv方程时更令人振奋。” 白若璃忽然倾身整理餐巾,白茶香囊的气息漫过苏雨烟耳际:“苏小姐的北极星吊坠真别致。” 她指尖虚点变石吊坠,香槟色真丝袖口扫过少女手背,“像是……诺曼底古董拍卖会的压轴品?” 苏雨烟颈间变石骤然折射霓虹蓝绿:“家母的旧物,让白小姐见笑了。比不上您胸针上的千年银杏工艺。” 李明薇的艳彩蓝钻折射精光:“顾总这套‘文化+科技’的组合拳,让智脑估值又添个零?” 顾知宴慢条斯理切开云栖农场的和牛牛排,刀刃精准沿着肌肉纹理游走:“李小姐把《反垄断法》第七条款运用得比蓝钻切割更精妙。” 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悬停,“但真正的价值不在这而在苏小姐为ai注入的青铜器纹饰算法。” 他屈指轻敲杯沿,“就像商周青铜鼎,经得起千年火炼的,从不是估价师的算盘珠。” 白若璃忽然击掌轻笑:“瞧我这记性。” 她将鎏金请柬推至苏雨烟面前,“顾氏智脑下周要举办‘科技遇见敦煌’晚宴,苏小姐定要带舍友们来……” 白若璃香槟色指甲轻点邀请函编码xq-0713,“媒体部特意为你们预留了c位红毯。” 陈院士忽然执起酒杯轻叩台面:“雨烟该敬顾总一杯。智脑项目这艘大船,掌舵人可给你放了不少权。” 苏雨烟指尖抚过水晶杯壁的冷凝水珠,深海蓝西装袖口的暗银纹路在水晶灯下泛起冷光。 她刚端起霞多丽,顾知宴抬手示意侍者:“科研人不必拘泥俗礼。顾氏敬重的是这份治学精神。” 他腕间黄花梨手串的檀香混着雪松尾调,“给苏小姐换杯蓝莓汁。学生不必沾酒。” “顾总这是小瞧人了。” 白若璃忽然举着香槟起身,礼服裙上的金丝银杏簌簌震颤,“苏小姐优化ai算法的壮举,当得起这杯霞多丽。” 她亲手斟满的酒杯折射出36克拉碧玺的冷光,“我陪一杯。” “要敬!怎么不敬!” 陈院士浑浊眼底突然泛起水光,将茅台斟满酒杯,“如今智脑项目落地,恰似古人铸剑三年终成器。” “敬顾总,感谢对科研事业的鼎力支持。”苏雨烟起身,指尖捏着杯脚的动作像握着实验室的微量滴管。 琥珀色酒液在杯壁挂出菲薄金边,“愿算法如墨,续写华夏文明长卷。” 顾知宴倚在雕花椅背,黑色定制西装的驳领泛着冷调丝光。 他执起赤霞珠轻碰杯沿:“京大有苏小姐这样的后浪,是学界之幸。” “顾总见笑。” 酒液入喉的灼烧感从舌尖烧到锁骨,苏雨烟颈间的亚历山大变石骤然折射出霓虹蓝绿,“不过是站在先贤肩头摘星。” 白若璃的耳坠突然折射出冷光。 她看着苏雨烟仰头时绷紧的颈线:“苏小姐好酒量。” 陈院士眼角的笑纹里漾着酒意,将一碟蟹粉狮子头推到苏雨烟面前:“雨烟呐,尝尝这道‘蟹解九章’——蟹八件拆出的肉丝,和你解偏微分方程的手法一样漂亮。” 白若璃捧着鎏金醒酒器倾身而来:“苏小姐的算法展示让我想起科赫雪花的迭代之美。” 耳坠在苏雨烟手背投下破碎光影,“不知你如何看待分形艺术与金融模型的……” “金融模型不过是在复平面上跳舞的蚂蚁。” 李明薇接过话茬,红唇印在香槟杯沿,“哪像二位,是在希尔伯特空间里织锦的造物主。” 司宇辰举杯:“要我说,这桌宴席该改叫‘数学之美’——” 他望着苏雨烟用蟹八件拆解蟹壳的动作,“苏小姐这拆解术,比我们操盘外汇套利的对冲模型还精准三分。” 白若璃执起第二杯香槟时裙摆微扬:“听说苏小姐解算法时爱听肖邦夜曲?”她将杯沿抵在唇边轻笑,“这杯敬理性与浪漫的碰撞。” 苏雨烟咽下喉间灼烧感,她指尖触到青瓷汤碗,蟹黄羹的雾气洇湿睫毛:“白主持谬赞。”话未说完又被司宇辰的怀表链缠住。 司宇辰晃着威士忌踱步而来,他屈指弹响杯壁:“毕竟苏小姐让智脑项目的曝光度涨了……三百七十万讨论量。” 他怀表链在少女椅背缠出暧昧弧度,“这杯我代表华尔街敬你。” 苏雨烟只觉得有簇火苗从胃部窜至眼睫。 第三杯霞多丽入喉,不一会儿,少女解开衬衫的第二粒纽扣散热时,真丝面料下玉色肌肤透出淡淡珊瑚色,像北宋官窑在窑变中偶然烧出的醉海棠釉。 顾知宴的尾指在勃艮第杯沿轻轻一旋,余光掠过苏雨烟泛红的脸颊。 廊下的钟疏月捕捉到这个细微动作,立即对领口的微型通讯器低语:“调低中央空调三度,关闭主灯区射灯。” 水晶吊灯的光晕骤然柔和,侍应生悄无声息地撤走鎏金烛台上的香薰蜡烛。 苏雨烟正欲解开西装外套纽扣散热,忽觉肩头一暖——侍者适时递上的羊绒披肩带着熟悉的雪松香。 林知夏鎏金指甲在杯脚划出细小刮痕:“看来,今夜的顾氏恒温系统偏爱18岁。” 白若璃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突然倾身添酒:“听说苏小姐推演算法时不眠不休?这般专注力,倒是像极了顾总批阅文件的劲头。” “这哪是数学家……”李明薇凝视着苏雨烟轻笑,“分明是顾氏新研发的活体艺术品。” 她举起酒杯:“这杯敬苏小姐,让我见识了真正的数学之美。” 当第四杯霞多丽化作喉间烈火,数学淬炼出的清明神志正在渐渐被酒精带来的眩晕感所侵蚀。 苏雨烟支着额角看林知夏晃动的红酒杯。 “这杯敬未来的菲尔兹奖得主。” 林知夏的银叉突然碰响她杯沿,“苏小姐撕稿纸的狠劲儿……倒让我想起顾总当年砸服务器的样子。” 饮下第五杯酒后,苏雨烟的发尾内扣弧度已染上醉意。 此刻少女指尖无意识揪住西装衣角的模样,倒比任何数学猜想更令人动容。 “这抹红霞,”司宇辰指尖摩挲着杯脚,“够谢二那小子画三辈子。” 苏雨烟正被水晶杯折射的光斑困在主桌前,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沁了水雾,像是斯瓦尔巴冰川在夏日正午的裂隙。 一缕青丝黏在染了酒渍的唇峰,正红色唇釉晕开成洛伦兹吸引子的轮廓。 林知夏的祖母绿戒指在桌面划出微痕。 当苏雨烟无意识将碎发别至耳后时,话音未落,少女指尖的酒杯突然倾斜。 “抱……抱歉。”苏雨烟扶着桌沿起身,数学淬炼出的笔挺身姿此刻如春柳拂水。 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锁骨间荡出北极星光斑,比珠宝展柜里任何藏品都更蛊惑人心。 白若璃捏着勃艮第杯的指节泛白,礼裙随着倾身动作绷紧,露出腰线:“苏小姐这般不胜酒力,倒是让我想起顾总资助的少女科学家项目。那些孩子也是沾酒就……” “白主持说笑了。”苏雨烟勉强支起脊背,她将左手藏在桌布下掐住虎口,疼痛刺破迷雾,“不过是陪陈老尽兴。” “年轻人经得住摔打。”陈院士将蜂蜜水推过台面,“当年知宴为并购案熬大夜,喝得比这狼狈多了。” 老人镜片倒映出白若璃捏紧酒杯的指节,“至少雨烟没把代码吐在会议纪要上。” 当第八杯酒化作眼底雾霭,苏雨烟忽然想起傅景烁寄来的阿尔卑斯雪景照。少年用冰晶刻下的无穷符号,此刻正在她混沌的视野里旋转。 第69章 送琴谱之坐后座 雨丝斜织成帘,南笙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又悬,迟迟没有按下确认键。 水晶吊灯在她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羊绒地毯边沿的金线正硌在她磨白的布鞋底。 谢烬夜倚着钴蓝兰博基尼引擎盖,玛瑙袖钉映着雨幕如戏台磷火:“南小姐这身素锦淋透了,倒像文徵明《听琴图》里走出来的。” 他转着车钥匙轻笑,“陈某人的副驾,总比网约车合《溪山琴况》的意境。” 叶凌岳屈指叩响迈巴赫防弹玻璃,青玉扳指脆响惊碎雨中倒影:“臻华司机认得虞山派传人”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眼陈逾明腕间松动的崖柏珠串,“该有的礼数不会少。” 南笙将琴谱匣轻轻抵在心口,脚下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不劳诸位费心,我自己可以” 话音未落,陈逾明已撑开一把黑伞,伞面倾斜十五度,正是苏式游廊遮雨的最佳角度。 陈逾明腕间医用胶布泛着碘伏的褐:“刚好顺路。” 他喉结轻滚间,伞面微移遮住斜风,“古建所新到的宋代瓦当需要测雨击声纹。” 雨珠顺着伞骨滚落,南笙的喉间微微一动,那个“好”字尚未出口,谢烬夜已吹响戏谑的口哨:“阿逾这是要把《营造法式》当行车指南?” “那就麻烦陈先生了。” 声音散在雨里,轻得像父亲临终前未写完的减字谱。 墨绿沃尔沃p1800的尾灯在雨幕中氤氲成两团琥珀色光晕,南笙望着车尾的牌照怔忡。 “碳纤维轮毂配重” 她指尖虚抚过辐条间的水帘,“像极了虞山派‘挑弦三叠’的指法,看似散漫,实则藏着承转的劲道。” 陈逾明解锁车门的动作骤然停滞,百年灵表盘折射出她睫毛上细碎的水珠:“南小姐对汽车改装也有研究?” 南笙轻触车门镶嵌的螺钿徽标,那是虞山派的传承印记:“父亲修复唐代雷氏琴时,常说器物共鸣之理相通。七弦十三徽的布局,暗合古建举折之数。” 叶凌岳斜倚着迈巴赫调侃:“这老古董也就阿逾当宝贝。” 他的青玉扳指叩响碳纤维车顶,“上月拍卖会那辆帕加尼风神,可比这玩意儿带劲多了。” 南笙突然抬头,医用胶布下的手指在雨中划出一道虚弦:“v12引擎的泛音太躁,不及沃尔沃直列六缸的‘吟猱余韵’。” 谢烬夜鼓掌时玛瑙袖扣折射鎏金光晕:“南姑娘这双耳朵” 他将雪茄灰弹向雨中,“该去勒芒赛道当人肉声纹仪。” 陈逾明忽然打开车载音响,巴赫的g弦咏叹调混着雨声漫进车厢。 叶凌岳看着南笙上车:“阿逾,你这车倒是找了个知音。” 陈逾明调整空调风向的动作带着修复古籍的细致,暖风绕过南笙单薄的长裙。 南笙钻进后座的刹那,虞山琴谱的陈年沉香混着雪松尾调漫来。 雨珠在车窗上蜿蜒流淌,倒映着陈逾明握方向盘的指节——与金澜酒那夜递支票的手势如出一辙,消毒水味混着崖柏香再次漫过鼻腔。 羊绒坐垫细腻的触感带着暖意,却让南笙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琴谱匣上“宫调三叹”的朱砂批注正抵着心口第三根肋骨——父亲曾说那是“宫音共鸣处”。 “冷吗?”陈逾明调整内后视镜,看到她正盯着车窗。 “不冷。”南笙摇摇头低语。 雨幕中的霓虹突然模糊成团,她慌忙去擦,却将十五岁那年的紫藤花影揉碎在掌心。 雨丝斜斜掠过墨绿沃尔沃的车顶,半苯胺真皮座椅蒸腾着崖柏香,淡淡的木质气息在车内弥漫。 南笙望着车窗上蜿蜒的水痕,忽然开口:“这车改过悬挂几何。” 她指尖虚点仪表台,声音轻得像绵绵细雨打车顶,“后轮外倾角调了05度,为了配合古建所测绘仪的重心。”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空隙,陈逾明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微微泛白。 三年前的那个暴雨夜,副驾上的许悦萱也说过相似的话。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测绘图纸的油墨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而此刻,坐在后座的南笙身上飘来的却是琴漆松香,让他想起澹园西厢房那架蕉叶琴——每逢秋雨,琴面也会沁出这般苦涩的松香。 南笙望着车窗外支离破碎的霓虹,思绪飘到了金澜酒那夜。 谢烬夜戏谑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阿逾副驾只载《营造法式》,怕是等着剑桥的银杏书签” 她指尖摩挲着琴匣铜饰,青铜饕餮纹的棱角刺着指腹,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酸涩。 “令尊的《虞山琴谱》” 陈逾明的声音忽然响起,低沉而温和。 他余光瞥见内后视镜里晃动的白玉簪流苏,像是某种无声的提醒。 “陈先生。” 南笙突然打断,她抱紧琴谱匣,匣上父亲铭刻的“琴魂不灭”四个字硌着心口。 她的目光落在帆布鞋尖的破洞上,雨水正从那里渗出,在真皮脚垫上泅出小小的水渍银河。 南笙声音低柔,却带着坚定:“前面地铁站停就好。” 陈逾明没有回应,雨刮器在《梧叶舞秋风》的泛音处卡顿半拍。 他忽然急打方向盘,墨绿色的沃尔沃在湿滑的路面上甩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稳稳停进了银杏道旁的暗影中。车身一震,惊落满树金蝶纷飞。 落叶扑在挡风玻璃上,恍若十五岁少女滴落的松烟墨。 雨滴打在车顶,发出细密的声响,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百年灵表盘跳动着22:30的绿光,陈逾明扯松领带:“南小姐觉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腕间的崖柏珠串,珠串在指节间绷成满弓,仿佛在压抑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修复古建是该完全复旧,还是允许新的生命力?” 琴谱匣边缘的铜饰菱纹深深嵌入南笙的掌心,父亲临终前的咳嗽声穿越雨幕:“就像虞山派的‘吟猱’技法” 南笙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临江仙灯牌,“既要守住祖辈的‘吟’之筋骨,也要长出新的‘猱’之血肉。” 陈逾明指腹摩挲着方向盘真皮缝线,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低声道:“南小姐,琴音未散,魂便未散。” 南笙突然推开车门,抱着琴谱匣冲进雨幕,帆布鞋踏碎水洼里扭曲的霓虹倒影。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顺着脸颊滑落,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 她没有看见,陈逾明对着后座椅出神的模样。 那里静静躺着她留下的《虞山琴谱》,与许悦萱当年折断的山楂核手串,在阴影里开成并蒂的伤疤。 第70章 庆功宴等电梯 云阙国际酒店总统套房专属电梯间内,云纹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两拨人的身影。 林小满与何穗一左一右架着醉意朦胧的苏雨烟后退半步,唐果怀中抱着那件深海蓝西装外套,面料如夜色般倾泻而下。 苏雨烟的脚步虚浮,真丝衬衫领口滑落的珍珠母贝纽扣处,雪色肌肤泛起建窑兔毫盏般的釉里红。 醉意晕染的胭脂色自锁骨向雪原蔓延,恰似苏汉臣《秋庭戏婴图》中孩儿面颊的胭脂膏子,被李迪《红白芙蓉图》里的晨露稀释了三分。 后腰处两个若隐若现的腰窝在暖黄的光晕下流转着玉色的光泽,宛如雪原上被极光轻吻过的冰蚀湖,神秘而诱人。 最妙是耳垂至颈侧那抹顺着月光流淌的渐变色,分明是暮春海棠承了将熄的烛焰: 三分是崔白绢本间雌兔低眸时眼尾的淡赭,五分似钱塘画舫畔木芙蓉浸透烟雨的褪红,余下两分竟是碾玉匠人失手跌碎的胭脂冻,碎末融进御窑厂新贡的影青釉里,最终凝成仕女浣纱时被晚霞吻过的指尖。 “叮——” 黄铜鎏金电梯门开启的刹那,顾知宴逸出的雪松香与白若璃的白茶香在密闭空间绞成旋涡。 钟秘书侧身挡住感应区,西装袖口露出半截定制腕表。 她微微躬身:“顾总请。” 白若璃高跟鞋轻点地面,香槟色裙摆扫过电梯门槛。 张特助同步抬腕看表,意大利手工皮鞋尖卡在感应区边缘,电梯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开启幅度——这是总部培训手册里反复强调的黄金三秒间隙。 “快进去!”唐果见状急忙拽着三人挤进轿厢。 镜面墙将苏雨烟醉颜切割成十二棱面,每帧都似拉斐尔笔下的堕落天使。 顾知宴抬手调整袖扣,冰蓝色衬衫下小臂线条随动作起伏。 白若璃的耳坠擦过他西装翻领,在镜面投下细碎光斑。 “劳驾118层,谢谢。”唐果正红色指甲叩击楼层键的力度泄露焦灼。 张特助的鳄鱼皮公文包无声滑至苏雨烟膝弯处,巧妙阻止她将要倾倒的醉玉颓山之势。 苏雨烟醉意蒸腾的体香,正渐渐将空气染成晚春熟透的水蜜桃。 白若璃的香槟色甲尖轻点楼层键,水晶甲片与金属面板相撞发出清脆声响:“苏小姐这是……” 她眼尾轻扫过少女后腰处被汗浸湿的衬衫,“把数学之美穿成战损美学了。” 林小满突然侧身挡住镜面倒影:“某些人眼睛该做视网膜净化了!” 唐果的正红色美甲戳向监控探头:“顾氏的智能算法还管人体工学?” 她故意抬高声调,“我们苏苏上周刚拿到隐私权算法专利认证。” 数字屏从2开始跳动,镜面倒映着三组人刻意保持的距离,像被无形丝线分割的棋盘。 “顾、顾总,晚上好!”何穗的问候带着滨城海风般的颤音,圆框眼镜滑落鼻尖。 “我、我是……”她攥着苏雨烟胳膊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起青白。 “何同学,晚上好。” 顾知宴视线掠过何穗领口左下方颤抖的工牌,颔首的弧度如青铜器铭文般考究,“陈院士提过你整理的数论手札。很严谨。” 何穗战战兢兢后退半步,鞋跟却勾住波斯地毯的缠枝金线。电梯突然轻微震动,她踉跄着撞向镜面:“啊!” 她短促的惊呼里,苏雨烟随着惯性,整个人如晚春折落的玉兰向后倾倒,真丝衬衫下摆掀起半寸,后腰两个玉色腰窝堪堪擦过顾知宴虚扶的掌心。 深海蓝西装裤包裹的腰臀曲线在镜面划出残影,像被风吹乱的洛神赋图卷。 “当心。” 低沉的声浪裹着雪松香掠过耳际时,苏雨烟感觉后腰落进温热的罗盘——顾知宴的掌心正压在她第三腰椎棘突,精准如测绘仪定位。 苏雨烟本能地转过身,环住男人腰际,指尖陷进意大利面料的经纬线,嗅到西装内袋里钢笔残留的龙涎墨香。 顾知宴撤手的动作像华尔街操盘手平仓般精准,却在苏雨烟晃悠时不着痕迹用手背抵住轿厢壁。 白若璃拿手包的力道收紧,声音却像冰镇香槟般清透:“这傅家酒店的地毯倒该换了!” “景烁……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苏雨烟整个人陷在雪松香里,乙醇把实验室里那个冷冰冰的数学家软成春溪里泡着的糯团子。 她鼻尖正抵在顾知宴锁骨处,呼出的热气熨着领带上的冰裂纹:“那道数学题……我解出来了……” 六厘米细高跟在地毯上打滑,真丝衬衫第三颗纽扣终于彻底崩开。 电梯镜面映出交叠的轮廓,少女微乱的发丝勾住顾知宴领带夹,鞋尖无意蹭过牛津皮鞋的镜面皮,发出丝绸滑过檀木的细响,宛如《天工开物》里最精妙的齿轮咬合。 白若璃的香槟色指甲在鳄鱼皮包上掐出月牙深痕,电梯镜面却映出她完美的微笑:“苏小姐醉得可爱,倒像顾总收藏的钧窑红釉梅瓶。” “《周髀算经》说冬至日影长一丈三尺五寸……” 苏雨烟忽然仰起头,脖颈绷出瓷釉般的弧度,月光透过轿厢观景窗将她醉颜裁成哥德巴赫猜想,“你睫毛投下的阴影……” 她食指虚虚丈量着顾知宴的下颌线,像在推导未发表的手稿定理,“刚好符合我论文里定义的收敛参数。” 第71章 庆功宴电梯里 顾知宴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像调试示波器般精准:“苏小姐,你……” “嘘——”苏雨烟沾着霞多丽酒渍的指尖突然压住他唇峰,虹膜边缘破碎的冰川蓝比北极光更惑人,“在非欧几何空间里……这个距离的吻是收敛的……” 尾音浸了酒酿的甜糯,与学术论坛上清冷的声线判若两人。 “雨烟,你醉糊涂了!”唐果率先反应过来,正红色的美甲如同利刃般劈开空气中弥漫着的暧昧,“傅少爷在苏黎世开学术会议呢,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伸出右手,想要将苏雨烟从顾知宴身边拽开,却被苏雨烟以一种近乎擒拿的手法扣住了腕骨。 苏雨烟的声音低哑而含糊:“别动……” 顾知宴垂眸,目光落在少女那双揉碎银河淬炼的琉璃瞳上,这双解构过无数数学难题的眼睛,此刻正蒙着斯瓦尔巴极夜的雾霭,迷离而深邃。 “这道收敛性证明……我重构了三个月……”苏雨烟突然踮起脚,染着酒渍的唇峰贴近男人喉结三毫米处呢喃,“你要不要……验证我腰窝的黄金分割参数……” 白若璃忽然轻笑出声,食指在镜面叩出清响:“医疗组备着葛花解酲汤。苏小姐醉中都想着数学模型,难怪陈院士说你是顾氏智脑的缪斯。” 顾知宴的掌心悬停在少女后腰黄金分割点,黄花梨手串擦过真丝衬衫下摆:“苏小姐,你认错人了。” 低沉的声线像古琴弦上压着的沉音,却在尾音处泄露半缕颤动的泛音。 苏雨烟忽然吃吃笑起来,实验室磨出薄茧的指尖戳着他胸口:“傅景烁……你连说谎时喉结滚动的频率都没变……” 醉意浸透的尾音突然哽住,她迷蒙的眸光掠过男人的深潭,随即绽开倾城的笑靥:“北极星……落在你眼睛里了……” 珍珠手包落地的脆响惊破电梯里的暗涌,林小满慌忙蹲身去捡:“顾、顾总,您多包涵!雨烟她、她不是故意的!” 何穗这才如梦初醒似地推了推眼镜:“顾、顾总,雨烟平时真的……”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目光在顾知宴与苏雨烟之间游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电梯仍在云层间攀升,数字不断跳动,仿佛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计时。 林小满与何穗刚触到苏雨烟的臂弯,试图将她从顾知宴身边拉开,少女却突然如受激的拓扑流形般剧烈挣扎起来。 苏雨烟反手扣住顾知宴的腕表,指尖微微发颤。 她虹膜边缘的冰川蓝碎成黎曼曲面:“景烁……别走……”声音低哑而破碎,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少女179的身量如失衡的复摆彻底撞进男人怀里,醉意蒸腾的体香,混着霞多丽残存的酒气,在顾知宴雪松尾调的冷冽香气中发酵,酿成危险蛊惑的鸡尾酒。 顾知宴后背抵上镜面,定制西装与钢化玻璃摩擦出细微声响。 “顾总!”钟秘书刚要上前却又生生止住——老板垂在身侧的左手正以极其细微的幅度蜷起。 张特助依旧用平板精准遮挡住监控探头。 苏雨烟滚烫的脸颊贴着顾知宴的真丝衬衫,感知心跳频率:“你的心跳……在希尔伯特空间里发散……” 顾知宴垂眸看见苏雨烟睫毛在眼下织出的阴影,恰是庞加莱猜想的标准解——这是素日裹在学术蓝里绝不会示人的鲜活与真实。 “这是……是洛伦兹吸引子的初始条件…”苏雨烟引着顾知宴的指尖,划过自己后腰的曲线,“需要蒙特卡洛算法重构……”醉意将学术术语酿成吴侬软语。 唐果的正红色美甲再次劈开暧昧:“雨烟,你清醒一点!这是顾氏集团顾总!” “苏小姐,请……”顾知宴克制的劝诫被碾碎在少女唇间。 苏雨烟忽然咬住他领带上的银杏纹路,正红色唇釉在定制面料烙下费马大定理的残印。 她吃吃地笑,虹膜边缘的冰川蓝被酒气蒸腾成琉森湖的晨雾:“这道题解不开……就罚你……”酒气染红的指尖划过男人喉结,“在希尔伯特空间里吻我……” 白若璃的铂金手包突然砸向镜面,帕拉伊巴碧玺胸针在少女腰窝折射出冷光:“顾总,医疗组带着解酒酶在候客区。” 镜面倒映出两重世界:这边是苏雨烟攥着顾知宴的领带在西装前襟推导情诗算法,蜜桃香与雪松香在真丝褶皱里博弈;那边是钟秘书的加密平板闪过数据流,手指在特殊程序界面快速滑动。 电梯终于停驻顶层。 “叮——” 电梯门缓缓滑开,月光穿过观景窗淌了满地。 苏雨烟揪着顾知宴的西装前襟晃了晃,指尖薄茧蹭过真丝面料下的温热脉搏:“北极星……怎么在晃……” “扶稳。”顾知宴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涟漪,像阿尔法狗遇见无法归类的棋局,却在唐果挤过来搀扶时瞬间恢复清明。 他抬手虚扶的动作停在半空,最终化作整理领带的克制手势,却任由那缕蜜桃香缠在袖口。 唐果终于扣住苏雨烟手腕:“苏苏乖,傅公子在苏黎世做实训呢。我们先回套房看《数学年刊》好不好?” “你骗人……”苏雨烟突然环紧男人脖颈,指尖擦过他后颈肌肤。 顾知宴的定制西装在镜面里揉出深潭涟漪,张特助迅速横臂挡住感应区,却见老板的手掌正以保护名画的姿态护住少女后脑。 苏雨烟的高跟鞋跟勾着顾知宴的裤脚,醉意酿出的甜笑比顾氏智脑的全息星图更惑人:“你眼睛里有整个银河……” 在三名舍友不知所措的合力下,苏雨烟终于被拉离了顾知宴的怀抱范围。 她迷蒙的眸光扫过男人的深潭:“傅景烁……是骗子……”继而委屈地撇嘴,“你们……都是坏人!” 何穗的养生app发出尖锐警报。她看着那枚被拽落的冰裂纹银杏领带夹,正卡在苏雨烟第三粒衬衫纽扣间,如同《宣和画谱》残页里未完成的题跋。 林小满架住苏雨烟右臂:“顾、顾总见笑。她平日解n-s方程都没这么兴奋。” 白若璃的高跟鞋踏碎蜜桃残香,耳坠扫过感应门:“有些数学证明……”她的帕拉伊巴碧玺折射出少女后腰的监测数据,“还是永远停留在猜想阶段为好。” “对了,”白若璃驻足转身,“顶楼套房的智能枕能记录梦境数据。说不定能解析出傅公子没听全的情话。” “白小姐该补妆了。”钟秘书的香槟色高跟鞋踏碎未尽之语,铂金耳线折射的冷光劈开暧昧的余温,“您唇釉花了三分之二毫米。” 廊灯次第亮起,走廊尽头,顾知宴抚过空荡的领带。 第72章 庆功宴扶苏回房 总统套房的智能门锁刚发出闭合的“嘀”声,苏雨烟就突然挣开束缚。 她踩着六厘米高跟鞋跃上羊绒地毯:“我要用非欧几何证明……”指尖划过虚空中的克莱因瓶,“这个房间……存在无数个紧致连通分支!” 林小满翻出抽屉里的黑巧克力:“祖宗诶!这是你上周要的99可可脂……” 何穗和唐果合力把苏雨烟扶到床上。 唐果给苏雨烟换衣服:“等等!顾总的领带夹怎么卡在你衣领里?!” 何穗则默默地把给苏雨烟脱下的高跟鞋放进鞋柜。 总统套房的月光纱帘滤出淡银色,苏雨烟陷入云锦被褥间。鸦青发丝铺开如宋代水墨,醉意将素日清冷眉眼染成《簪花仕女图》的慵懒。 “顾氏的解酒汤配方……”林小满捧着鎏金保温壶,对着解酒汤成分惊叹,“居然含葛花、枳椇子,还有03克价比黄金的奇楠沉香。” 何穗摘下银丝眼镜擦拭:“这青瓷盏底刻着云栖农场的徽纹,怕是顾总私藏的百年老方。” 苏雨烟支起泛着薄汗的脖颈,真丝睡袍滑落半肩:“我要……要验证汤剂收敛性……” 唐果将温热的瓷盏抵至少女唇边,正红色指甲映着盏中琥珀色涟漪:“钟秘书特意交代,这是按《饮膳正要》古方改良的……”她捏着嗓子模仿钟秘书的英伦腔,“顾总说,苏小姐的脑神经元需要精确补液。” 手机突然在茶几上震出《广陵散》铃声,林小满举着疯狂震动的手机蹦过来:“傅少的视频!苏苏快看!瑞士现在下午四点!” 她高跟鞋勾到波斯地毯流苏,差点把落地灯踹翻。 唐果抓着苏雨烟醉醺醺的手指按开指纹锁,指甲油在屏幕划出残影:“你家傅少爷!” 视频接通的瞬间,傅景烁穿着深灰高领毛衣的身影映在雪场木屋的落地窗前,背后的阿尔卑斯山脉泛着冷冽银光:“烟烟?你这是喝酒了?” 林小满挤进镜头,手里举着啃了一半的瑞士莲巧克力:“傅少爷!你女朋友在庆功宴被灌了八杯霞多丽!”她突然被何穗捂着嘴拽出了镜头。 “就……就一杯香槟!”唐果伸出的右手食指轻微颤抖。 苏雨烟忽然支起身子,北极星吊坠从松垮的睡袍滑出来:“景烁……你怎么跑手机里了?”她伸手去够屏幕,“你说要教我滑雪……” 傅景烁放下手中的热可可,抗疲劳眼镜后的眸光突然凝住:“你脖子上……” “摔的!”何穗突然挤进镜头,“苏苏今天在智脑实验室摔了个大马趴!”她背后的唐果正手忙脚乱藏起从顾知宴身上掉落的领带夹。 “下周就回国。”傅景烁扶正滑落的抗疲劳眼镜,“你上次要的哥廷根大学手稿……”他忽然顿住,“你背后这装潢……是云阙国际酒店的总统套?” 唐果抢过手机对准水晶吊灯:“傅少,你们家酒店设施超贴心!”她正红色指甲戳了戳空气,“这智能灯能模拟极光呢!” 林小满趁机往苏雨烟嘴里喂解酒汤:“这汤还是顾总秘书特意送来……”被何穗在背后狠掐一把。 傅景烁的指尖在平板边缘轻叩两下,京大经管院实训的日程表在他身后的电子屏闪过:“雨烟就劳烦各位了。”他忽然倾身贴近镜头,抗疲劳眼镜映出苏雨烟泛红的耳尖,“她胃寒,解酒汤里最好加03克干姜。” 何穗手一抖——养生女孩的枸杞水溅在傅氏酒店特供的羊绒毯上。 唐果立刻将镜头转向鎏金保温壶:“傅少放心!我们按你家酒店的老方子熬的……” 傅景烁将实训手册反扣在书桌上:“她枕头要垫高15度,否则容易反酸。还有,喝多容易头疼,床头柜第二个抽屉应该有蒸汽眼罩……” 视频挂断的“滴”声刚落,唐果就蹦到沙发上:“傅少这是装人体扫描仪了?连枕头角度都精确到度!”她顺手捞起酒店手册当话筒,“请问苏雨烟女士,被世家公子录入《女友养护手册》是什么体验?” 林小满嚼着傅氏酒店特供的杏仁巧克力举手:“上周三苏苏发烧385c,傅少隔着时差让我量了五次体温!”碎渣掉进傅氏酒店青金石烟灰缸,“最离谱的是他居然知道校医室几点关门!” “实训期间他每天查三次京大天气预报。”何穗翻出手机备忘录,密密麻麻标注着“添衣提醒”。 “傅少简直是ai管家!”唐果突然压低声音,“这要让他知道电梯里的事……怕是明天雪崩都要开直升机回来。”她晃了晃顺来的银杏领带夹,“不过你们注意顾总今晚的微表情没?” 何穗摇头:“《财经》上期专访提到……”养生壶咕嘟冒泡,“顾总在纳斯达克敲钟时面对股灾,心率波动没超过马拉松选手静息值。” 林小满点头表示同意:“我作证!苏苏拽他领带时……”她模仿顾知宴整理袖扣的动作,“这位爷连眉毛都没抬,跟签百亿并购案一个表情!” 唐果突然提起鎏金保温壶,当望远镜对准天花板:“不可能!当时他江诗丹顿表盘反光晃到我眼睛……” 她突然卡壳,“等等,好像是他自己抬腕看时间……合着就我脑补了十万字霸总文学?” 第73章 庆功宴“良配之争” 套房内突然陷入诡异的片刻沉默。 唐果放下保温壶,突然扑向昏睡的苏雨烟:“苏苏你亏大了!难得碰到活体霸总手办任调戏……” 林小满突然举起沾满可可粉的大拇指:“勇!”她对着苏雨烟比划,“敢拿顾总当数学模型验证……”杏仁碎从指缝簌簌落在傅氏羊绒毯上。 “你们说……”唐果突然翻身坐起,“顾总三十六年来头回被当众调戏……”她捏着顺走的银杏领带夹瞧,“这玩意儿会不会成智脑首件桃色藏品?” 门铃忽然再次响起,全息猫眼映出张特助的加密平板蓝光。 新送来的鎏金食盒里,云腿松茸粥泛着温润的琥珀色,青瓷炖盅盛着燕窝,盏壁冰裂纹在暖光下流转着天然矿物质的光泽。 “顾总嘱咐,糖度按苏小姐上周体检报告中的血糖值调整,营养师建议控制在5以下。”张特助的声线如ai合成般精准,他将食盒轻放在玄关的乌木托盘上,随后微微欠身退出。 “这是喂人还是喂精密仪器呢?”唐果一把掀开食盒第三层,正红色指甲凝固在天鹅绒衬布的烫金字上——“收敛域半径=黄金分割点温度\/心跳频率标准差”。 “这啥玩意儿?”她将衬布抖得哗啦响,“黄金分割温度与心率标准差的最佳配比?顾总这是把菜谱当论文写呢!” 林小满叼着杏仁酥凑近:“底下还有行小字!”碎渣掉进松茸粥,“‘建议佐餐读物:《非线性算子的迭代序列的收敛性》第三章第一节 ……’这算情趣还是恐吓?” 何穗推了推眼镜:“去年顾氏年会,陈院士团队每人收到智能药盒”她翻出手机里王博士的朋友圈,“会根据脑电波提醒吃药,王博士说比他老婆还贴心。” “这能一样吗!”唐果甩着衬布当旌旗,“王博士的地中海发型都能给顾总当高尔夫球场了!咱们苏苏可是 ……”她突然俯身戳苏雨烟泛红的脸颊,“用美色攻破顾氏防火墙第一人!”她突然捧心做作道,“顾总该不会真对我们苏苏 ……” 话音被林小满的忽然惊呼打断:“第三章第一节‘算子对的迭代逼近’?” “不可能!”何穗用力推了推眼镜,“上个月,顾氏给ai事业部全体员工定制过霜降节气药膳。”她划开手机相册,“张博士的餐盒写着‘预防秃头黑芝麻配比’。” 林小满舀了勺燕窝吹气:“但张博士那秃得反光的脑袋 ……”她战术性转移话题,“傅少上周寄的巧克力还刻着苏苏名字呢!” “就是!”唐果把青瓷炖盅当惊堂木一拍,“顾总这操作像给实验室小白鼠配餐!傅少才是人类男友模板——”她突然掐嗓子模仿,“‘烟烟,新出的微分方程味巧克力要不要试试!’” 林小满附和道:“对啊,顾总那情史,简直可以写一部《顾氏情史编年史》了!” 林小满突然放下舀燕窝的勺子,“我站傅少!他送的暖手宝能捏成心形!顾总这燕窝盏,看着就跟财务报表似的!” 何穗的手机播放顾氏财报分析视频,机械女声念到“顾氏去年员工福利支出同比增加237 ……”时,被唐果塞来的银匙“当啷”截断。 “何穗穗你完了!”唐果痛心疾首地挥舞着领带夹,“这滤镜比顾氏ai的深度学习模型还顽固!”她突然切换沪城名媛腔调,“要死哦!顾大佬这又是定制服装又是醒酒关怀,放在《继承者们》里能剪出二十集虐恋戏码!” 林小满重重点头:“这不就是张爱玲所言衍生的‘通过胃到达心’吗?” “顾总二十四岁前也只有林知夏 ……”何穗哽住,月光掠过她屏幕上动态壁纸——顾夫人在苏黎世樱花下的旧照。 林小满突然从兜里刨出傅景烁寄的巧克力,笑嘻嘻地打断道:“现·场·投·票!”她掰开印着苏黎世风光的金箔包装,“傅少空运的浪漫vs顾总的商务温柔——站傅少的吃榛子味!这可是傅少特意从瑞士空运过来的,浪漫值满分!” 三双手齐刷刷伸向巧克力,唐果却突然缩回手,挑眉问道:“等等!站顾总的吃什么味?” 何穗淡定地掰走一块抹茶味的巧克力:“根据顾氏年报,抹茶味有助于促进消化,适合饭后食用。我站抹茶益生菌促消化。” 唐果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何穗穗,你连吃个巧克力都要引用年报数据?!你这滤镜已经不是厚了,是直接焊死在脸上了!” 林小满笑得前仰后合,一边嚼着榛子味巧克力一边说:“何穗穗,你这抹茶味吃得也太‘顾总风’了!反正顾总再怎么关心,也只能是‘老板对员工的照顾’。” 何穗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抹茶巧克力,轻声嘀咕了一句:“那可不一定……” 唐果和林小满没听清,异口同声地问:“你说什么?” 何穗淡定地转移话题:“我说,这抹茶味确实不错,你们要不要试试?” 唐果和林小满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拒绝:“不要!” 苏雨烟在解酒汤作用下渐入梦境时,浑然不知套房里正上演着一场关于她的“良配之争”。 第74章 南笙雨中追那抹墨绿 南笙抱着琴匣在雨中疾走,冰凉的雨水顺着后颈灌进亚麻衬裙。她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辨认雷氏琴的冰裂纹。 “真正的风骨是裂而不碎。冰纹要断在徽位,才成绝响。”父亲的手指抚过琴面细纹。 而今她的尊严却碎得毫无章法,像被暴雨打落的银杏叶,零落在沃尔沃车辙碾过的柏油路上。 琴谱匣上的铜饰菱纹割破掌心,血珠顺着“宫调三叹”的朱砂批注蜿蜒,与母亲手术同意书上按过的红指印遥相呼应。 “南小姐的琴声,像浸过雪水的银针。”记忆中叶凌岳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他当时夹着雪茄在虚空画圈,“可惜扎不穿应县木塔的斗拱。” 那夜在金澜酒,陈逾明的崖柏珠串曾随着她的《幽兰》在水晶茶几叩出节拍,珠纹里嵌着的古建尘埃,此刻想来都是许悦萱京大岁月抖落的星屑。 南笙躲进便利店檐下拧干发梢。玻璃橱窗映出她抱着琴谱匣的倒影,像抱着父亲骨灰盒那日,旗袍上的苏绣缠枝莲被暴雨浇成灰扑扑的藤蔓。 自动门开合的机械音惊破雨帘,她望着暖光里旋转的关东煮热气,摸出兜里最后的五元纸币。 “要来个包子吗?刚出炉的。”收银台后,老板娘递来一条干毛巾,“淋成这样,会感冒的。” 南笙摇摇头,目光落在热食柜最便宜的饭团上。 “拿去吃。”老板娘突然塞给她一个热乎乎的肉包,“我女儿也学古琴,上次比赛还弹过你改编的《幽兰》。” 南笙愣住,包子热气熏得眼睛发酸:“谢谢……我能……为您女儿指点一下指法,就当……” “傻姑娘。”老板娘笑着打断她,“快吃,都要凉了。” 店里的收音机正放着老歌,南笙咬了口包子,肉汁混着泪水滑进喉咙。 “赠品。”便利店小妹递来塑料袋装的雨衣,透明薄膜上印着褪色的樱花。她指了指标签被撕掉后留下的胶痕,“反正放着也是积灰。” 南笙道了谢,小心地用雨衣裹住琴匣。掌心的血渍在“宫调三叹”上洇出暗梅。 地铁通道里流浪艺人的二胡声飘来,南笙忽然听出是《酒狂》。脚步一顿,琴囊里的冰弦突然共振。她想起陈逾明说过,应县木塔的风铎会在暴雨夜自鸣,那些深埋卯榫里的秘密震颤,原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共鸣。 挤进车厢时,南笙护着琴匣靠在门边。 车窗倒影里,穿月白苎麻长裙的少女与锦衣华服的南家大小姐重叠——那架九霄环佩琴,音色清越得能穿透澹园的百年雾霭,而今她指腹琴茧却蹭着地铁扶手的不明污渍。 琴谱匣突然震颤。此刻冰弦感应着地铁轨道的轰鸣,在她胸腔荡出《潇湘水云》的泛音。 南笙她终于读懂父亲朱砂批注的“宫调三叹”:一叹风骨易折,二叹知音难铸,三叹那些藏进卯榫深处的悸动,终究要等千帆过尽才能显露榫头。 出站时,雨下得更疯了。雨水顺着地铁口的霓虹灯牌往下淌,在积水的路面上砸出无数水花。 南笙把雨衣裹着的琴谱匣紧紧搂在胸前,却听见街角奶茶店传来熟悉的旋律。 那沙哑的女声唱着“灰色的天,你的脸……”,是王心凌的老歌——《第一次爱的人》。 歌声混着雨声砸在耳膜上,南笙踉跄着扶住路灯杆,看见橱窗里模特身上的雾蓝高定礼服,蚕丝面料流淌着月光般的釉色,恰似她及笄那年,母亲从苏杭老铺子订的旗袍料子。 南笙将冰冷的手贴上去,隔着玻璃与曾经那个穿真丝旗袍的自己掌心相抵。水雾在橱窗上蜿蜒出两道清痕,分不清是雨是泪。原来有些爱注定要隔着千年斗拱相望,像应县木塔那些深埋的燕尾榫,再精妙的咬合也触不到彼此的温度。 雨水顺着发梢流进嘴角,咸涩得像那日医院走廊咽下的泪。 她数着玻璃橱窗上滚落的水珠,每一颗都映着陈逾明车里的片段:他调试安全带时袖口掠过的崖柏香,后视镜里白玉簪摇晃的弧度,还有那句未完的“令尊的《虞山琴谱》……” “小姐,要进来看看吗?”店员撑着伞探出头,“新款打八折……” 南笙摇摇头后退半步。 奶茶店的歌声陡然拔高:“总以为,爱是全部的心跳……”南笙望着橱窗里礼服腰间的珍珠链,想起陈逾明腕间那串崖柏珠子。它们曾在她弹《幽兰》时随节奏轻叩茶几沿,如今想来,每一声都是丈量云泥的尺。 “喧闹的街 没发现我的泪 被遗忘在街角……”奶茶店音响突然炸响副歌,南笙踉跄着后退。 帆布鞋踩进水洼中,裂开的鞋尖露出冻红的脚趾。十五岁那年穿着苏绣软缎鞋踏过澹园青苔的少女,此刻正站在污水横流的街角。 雨幕深处突然亮起车灯,墨绿沃尔沃p1800的轮廓在橱窗玻璃一闪而过。 雨丝突然斜飞着扑进眼眶,她错觉那辆p1800在路口减速。后视镜上的崖柏珠串晃过一抹暖黄,像极了那夜他俯身调试琴弦时,袖口掠过她手背的温度。 橱窗歌声陡然凄厉:“第一次爱的人他的坏他的好,却像胸口刺青是永远的记号……” 南笙突然抱紧琴谱匣冲进雨幕,帆布鞋踩碎水洼中礼服橱窗的倒影。 墨绿沃尔沃的尾灯在十字路口洇开血色光晕。 雨水灌进开裂的帆布鞋,南笙追着车尾灯狂奔,琴谱匣撞在肋骨上生疼。雨水灌进领口冲刷着医用胶布,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要清清白白地还”,此刻却像在催她将最后一点尊严也典当。 墨绿沃尔沃消失在泰康街拐角时,南笙跌坐在霓虹水洼里,看着血水在雨洼里绽成虞山派减字谱。 忽然看清那些藏匿在卯榫深处的真相:他给的从来不是施舍,而是将真心切割成学术赞助、医疗援助和就业帮扶,妥帖地藏进所有她能挺直脊背接受的理由里。 发间的白玉簪终于不堪重负地断裂,半截兰花纹簪头滚进下水道栅格,像极了她不敢言说的心事,永远卡在黑暗的缝隙里。 十五岁那年,母亲用苏绣帕子包着冰裂纹玉佩说,虞山派的女儿就算落难,脊梁也要像冰弦般挺直。 可此刻她发间的白玉簪早已断在下水道,徒留碎发黏在滚烫的泪痕上。 南笙忽然笑出声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抖。某些爱还未启封就已过了保质期,像母亲药盒里那些来不及拆封就失效的进口抗凝剂。 药店小妹隔着玻璃窗偷偷拍下这荒诞一幕:湿透的布裙贴在单薄脊背上,宛如一只被暴雨打落的墨蝶。 街角的电子屏突然亮起,播放着古建筑纪录片的预告。陈逾明的侧脸在雨幕中浮现03秒,腕间崖柏珠串压着测绘图纸,像镇着半阙未尽的《潇湘水云》。 南笙终于把脸埋进淌水的袖口,放声痛哭。原来有些眼泪,比虞山派的多变的“锁”技法 ,更难自控! 第75章 餐厅相遇 顾知宴站在云端套房的落地窗前,雨瀑在玻璃上皴擦出北宋山水的苍润笔触,城市霓虹在他眸中碎成离散光斑。 白若璃赤着脚踩过羊毛地毯,真丝睡裙泛起月华般的光泽。 她走到顾知宴身后,伸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挺括的衬衫上:“顾先生袖口沾着公式墨水呢。”声音闷在布料里,带着软糯,“比上周收购案的财报数字还洇得深。” 顾知宴掸了掸古巴雪茄,烟灰坠入青金石烟灰缸的瞬间溅起星火:“醉酒的人总爱抓错变量。” 白若璃指尖状似无意地划过他腕间江诗丹顿表带:“顾先生的雪茄灰落了三毫米,像不像今夜被淋湿的算法模型?”她感觉到他的背部肌肉微微绷紧。 “若璃的观察力……”顾知宴转过身,将雪茄递到她唇边,“比智脑的监测系统还敏锐三分。” 烟雾在两人之间缭绕,白若璃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烟,呛咳声裹着吴侬软语:“您上个月教我抽雪茄那晚……” 她皱着鼻子说,眼角因为咳嗽微微发红,“可没说这苦味会泛酸。”睡裙肩带悄然滑落半寸,露出肩胛骨淡粉疤痕——那是她为学马术摔出的勋章。 “你要的翡翠满绿镯子,明天让张特助送过去。”顾知宴抬手整理她睡裙肩带,动作像调试精密仪器般得体,“港城白家最近在西南物流园的项目……” 白若璃突然踮脚咬住他袖扣,贝齿在金属表面留下细痕:“顾先生这是拿镯子堵我的嘴?”香槟色指甲抚平他衬衫褶皱,“听说智脑实验室新研发的情感算法,能测出谎言的贝叶斯概率?” 暴雨在玻璃上流淌成数据瀑布,顾知宴的倒影与苏雨烟踉跄离去的背影重叠。 他想起她攥着他领带论证收敛定理的画面——此刻正在暴雨冲刷下逐渐模糊,如同迭代算法中被覆盖的初始值。 “真正的算法……”顾知宴转身,拇指缓缓碾熄了雪茄,“需要满足紧致且完备的测度空间。” 古巴烟草最后的火星在青金石烟灰缸里挣扎着熄灭,像极了苏雨烟攥着他领带时泛红的指尖。 白若璃的脚尖顺着西装裤管攀上膝盖,水晶指甲在羊毛面料上勾出褶皱:“那顾先生现在相信费洛蒙算法吗?”她将半杯威士忌倾入烟灰缸,酒液瞬间吞没最后一丝余烬。 顾知宴握住她脚踝的力道像把控并购案最终报价:“若璃该更新算法模型了。”他瞥见烟缸漂浮的灰烬。 “港城那套明式书房家具……”白若璃的翡翠镯滑到他腕间,“您说过要摆在我新马场的会客厅。”她指尖划过他喉结,在皮肤上复刻电梯里苏雨烟推导公式时的笔迹。 暴雨骤然狂暴,顾知宴的倒影在玻璃上碎成拍卖槌下的流拍品。他忽然攥住她手腕,力道惊落翡翠镯:“好藏家都懂……”雪茄刀挑开她睡裙肩带,“赝品经不起碳十四检测。” 白若璃笑出梨涡,就着残酒咽下他未尽之言。 智能窗帘无声闭合的刹那,顾知宴想起实验室数据屏上跳动的曲线——白若璃撒娇时的声纹频率,始终稳定在让他舒适却不会心动的定义域区间。 云阙国际酒店全景餐厅内。 她裹在雾霾蓝羊绒开衫里,指尖轻按太阳穴,宿醉的眩晕感正被数学公式般的清醒节节逼退。 唐果舀起一勺燕窝盏,笑眯眯地看着她:“苏苏啊,昨夜某人提出的‘黄金分割点体温理论’……是否需要申请顾氏ai的专利?我觉得很有市场潜力哦!” 苏雨烟微愣:“什么黄金分割点体温理论?我昨晚……说什么了?” 林小满薄荷绿指甲在晨光里闪烁:“雨烟,你昨晚……在电梯里抱着顾总,喊傅少的名字。”她突然压低嗓音,“还说什么‘北极星……掉进你眼睛里了’……” 苏雨烟举着咖啡杯的手悬在半空,瞳孔泛起数据错乱般的涟漪:“什么?!” 何穗的银丝眼镜反射着平板数据:“准确来说,是纠缠了3分07秒。顾总昨夜抱你的姿势堪称人体工程学典范。”她的平板弹出三维建模,“需要我画个受力分析图吗?” 唐果憋笑:“还有希尔伯特空间的吻收敛条件……顾总的领带夹里,可是藏着你的温度场方程?” 苏雨烟的手指微微收紧,骨瓷咖啡杯在她掌心泛起一丝温热。 何穗的银匙敲响咖啡杯,压低嗓音:“九点钟方向,顾总和白若璃。” 顾知宴携白若璃踏入餐厅,白若璃指尖轻点领班手臂:“劳烦安排临窗位。”声线甜如蜜渍,却精准卡在苏雨烟斜对角三十度视野。 她月白色旗袍的流苏堪堪扫过苏雨烟椅背:“苏小姐昨夜的风采真是令人难忘。”白若璃抚过翡翠镯子,晨光在她珍珠美甲上凝成冷箭,“听说智脑股票今早涨了27,您这杯酒抵得过华尔街操盘手呢。” 苏雨烟执银叉切割松饼的动作分毫不乱:“白小姐过誉了,真正的价值在算法本身。”她抬眼望向顾知宴,“就像顾总常说的,泡沫终会消散,唯真理永存。” 钟秘书端着青瓷炖盅上前,铂金耳线荡出公式般精确的弧度:“顾总让厨房准备的葛根炖鹧鸪,苏小姐趁热喝。” 唐果的指甲叩响骨瓷盖:“顾总对合作伙伴真是体贴入微——”她故意拖长的尾音惊起邻桌宾客的侧目,“连宿醉的细节都考虑周全。” 苏雨烟指尖抚过青瓷盅的冰裂纹:“钟秘书代我谢过顾总。”她将醒酒汤推至餐桌黄金分割点,“昨夜是项目庆功宴,让各位见笑了。” 林小满的薄荷绿叉子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哪是见笑!你揪住顾总西装前襟说‘你眼睛里有整个银河’的时候……”她突然模仿苏雨烟甜糯的声线,“简直比智脑的算法更撩人!” “那是酒精导致的多巴胺失调。”苏雨烟端起咖啡杯,瞳孔里数据流重组,“就像计算机遭遇异常指令——重启后所有冗余数据都会清空。” 何穗突然举起手机:“顾氏公关部来电,问是否需要安排专访。”手机壳折射出苏雨烟骤然紧绷的肩线,“他们想请你讲解智脑算法与私人生活管理艺术。” “请转告公关部——”苏雨烟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与傅景烁寄来的阿尔卑斯山明信片遥相呼应,“真正的数学家只对永恒命题动心。就像北极星永远指向真理,而非幻象。” 苏雨烟将最后一块松饼放入口中,她执起餐巾轻拭唇角。 “顾总,白小姐,我们先告辞了。”她向顾知宴颔首的姿势像在学术论坛致意,179的身高在月白色旗袍与暗纹西装之间劈出绝对领域。 “苏小姐这身雾霾蓝,倒比昨晚的学术蓝更衬顾总的新茶具。”白若璃突然抬高声线,“要不要尝尝顾总最爱的武夷岩茶?” “多谢,我惯饮实验室的冰萃咖啡。”苏雨烟驻足时后腰抵着鎏金餐车,“毕竟清醒的头脑才能解出精妙的算法。” 旋转门将雾霾蓝身影吞没的刹那,白若璃轻晃茶盏:“说来也巧,苏小姐竟也住在云邸宫。”她将茶点推至顾知宴手边,“傅家公子怎么舍得让这么可爱的女友独自赴宴呢?” 顾知宴执起茶匙,匙柄在骨瓷碟沿敲出清响:“若璃对合作伙伴的私人生活很感兴趣?” 白若璃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只是好奇,苏小姐这样的天才,竟甘心困在儿女情长里。” 顾知宴的茶匙尖在骨瓷碟上划出完美圆弧:“真正困在情长里的——”他抬眸望向旋转门外苏雨烟与何穗讨论算法的剪影,“是看不懂np完全问题却要解黎曼猜想的人。” 第76章 澹园初遇 出租屋的窗台上,那支新买的岫玉白玉簪凝着月色,像段凝固的霜。南笙轻轻拿起簪子,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 目光落在琴谱下的出院单上,“术后三日可出院”的铅字旁,陈逾明添了行小楷:“虞山派传人当惜指如金。”她不由苦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纱布下的伤口。 听松琴庐的晨雾还在松涛声里游弋,南笙已跪坐在儿童班的青蒲团上。 六岁稚童肉乎乎的手指勾错冰弦,她将那小手拢成半圆,握着轻移徽位:“要像春风拂过柳梢般轻柔。”余光里荣沉舟的影子斜在槛窗上,随松涛起伏的节奏轻轻叩着节拍。 琴弦在晨曦里绷成银线,南笙的腕骨从医用胶布下支棱出来,犹如古琴上凸起的十三徽,格外分明。 听松琴庐的檀香熏得人发晕,六岁的小女孩第三次勾错冰弦,仰起稚嫩的脸庞,奶声奶气地问:“南老师的手怎么比妈妈还凉?” 镜中掠过她褪色的唇色。南笙将小女孩的拇指轻轻按在七徽上:“要像接住落花那样轻。” 琴弦忽地轻颤,南笙的食指停在七徽处。孩童的拇指被她拢在掌心,恍如拢住十五岁那年的松烟墨。 澹园水榭的春阳碎作满地琉璃,十五岁的南笙跪坐在九霄环佩琴前,陈逾明的银匙正巧接住坠落的墨滴。 “姑娘的冰弦该配羊脂玉温着。”他音色清润似檐角风铃,象牙白杭绸长衫拂过她新裁的海棠红苏绣裙裾。 “公子见笑了。”南笙耳尖发烫,慌忙去擦溅落的墨汁。 “好!”南家老太爷突然抚掌大笑,惊飞了檐下铜铃。他与陈老校长交换了个眼神,花白胡子抖得厉害:“逾明既懂琴理,不妨品鉴品鉴我们南家的传世之宝?” 南笙父亲朗笑着捧出雷氏琴匣,匣中丝绒映着少女初成的青涩。 那时的她尚不知医药巨贾陈家的显赫,只记得他腕间崖柏珠串垂落的流苏,在宣纸上勾勒出《幽兰》的减字谱,每一笔都带着松烟的清香。 陈逾明执银匙轻点青瓷盏沿:“琴漆要阴干七年,像不像古建大木作的养材?” 南笙正调试琴弦的手指微微一顿。 陈逾明指尖忽然划过她试音的冰弦,惊起一串清越的音符,正是她方才未弹完的《潇湘水云》起调。 “公子慎言。”南笙不自觉蹙眉,指尖在弦上一压,硬生生将曲调转了个音,“琴道贵在……” 侍女恰在此时奉上碧螺春。南笙余光瞥见他卷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手腕和半页《营造法式》的手抄本,朱砂批注密密麻麻,倒像是琴谱上的工尺记号。 她忽然有些恼,刻意将《潇湘水云》的注音拨得铮铮,惊得锦鲤跃出荷塘。都因那陌生公子眼底的星芒太灼人,竟比父亲珍藏的雷氏琴漆还要晃眼。 “南姑娘。”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在下冒昧,只是……” 南笙嗅到他袖间清苦的崖柏香,忽觉耳后烧得厉害,反手扫出个凌厉的猱弦:“公子既通晓古建,可知虞山派吟猱要义何在?” 廊下风铃骤响,惊散她话音里莫名的恼意。原是恼他分明生着双抚琴的手,却偏要捧着《营造法式》说斗拱;更恼自己竟记得他腕间珠串掠过宣纸时,在《幽兰》减字谱旁勾出的那抹流云纹。 “恰如应县木塔的燕尾榫,”他捻起飘落的紫藤花夹进琴谱,花脉在暮光里透出朱砂批注的残影,“看着严丝合缝,实则……” 青瓷盏突然被碰翻,茶沫飞溅。南笙慌忙去护琴弦的刹那,听见他未尽的话语:“……留着三分震颤的余地。” 紫藤花雨里,她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他失手坠落的银匙。冰凉的银器躺在掌心,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南笙忽然想起母亲说过,上好的琴弦要养,就像人与人之间,总要留几分余地。 “茶凉了。”她轻声说,将银匙放回案上,没敢抬头看他眼中的星芒是否依然灼人。 而今听松琴庐的银杏簌簌扑窗,南笙望着镜中枯瘦的手腕苦笑,当年能戴翡翠叮当镯的皓腕,如今缠着三块钱的医用胶布。 曾说留有余震的燕尾榫,终究没抵过家族大厦倾塌时的轰鸣。祖父祖母没能熬过年初的疫情,父亲从“虞雅轩”顶楼纵身时,手中还攥着被雨水泡烂的琴谱。 孩童的奶音惊破幻梦:“南老师的手在抖!” 南笙猛地咬破舌尖。咸腥漫过当年碧螺春的清甜,原来她视若珍宝的初遇,不过是贵公子随手拂落的松烟墨。 第77章 南笙攒钱 荣沉舟总爱在南笙琴匣暗格塞润喉糖。那玄色唐装的广袖扫过琴弦时,会带起一阵沉水香的风,掠过她缠着医用胶布的手指。 “逾哥说冰弦伤气。”他的翡翠扳指叩在杉木琴面上,惊醒了沉睡的蝇头小楷,“让你每日含两粒,莫学刘老师当年咳血抚《幽兰》。” 南笙在暗格里摸到枇杷糖。锡纸剥开的脆响惊动了浮尘,陈皮香气混着儿童班散落的奶糖味,在檀香与松烟交织的空气里,织成一张柔软的网。 她含着糖,舌尖抵着糖块棱角,甜味裹着微苦在口腔漫开——就像永远不能言明的澹园初见。 昨夜那位地产商将鎏金名片掷入琴匣,卡在《梅花三弄》的“暗香”段落间。“南小姐的吟猱技法值这个数。”那人尾戒扫过南笙刚补漆的十三徽。 荣沉舟的青瓷盏“铛”地扣住金卡,震得琴匣内《营造法式》的书页簌簌作响。南笙看见他腕间的沉香手串随着动作轻晃,十八颗珠子像十八个泛音点在弦上。 “我们琴庐的规矩,只收现钞。”荣沉舟的声音比平时低半度,像弹《忆故人》时突然沉下去的散音。南笙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视频通话提示音响起时,南笙正用麂皮擦拭琴身。 镜头里,母亲将老杉木边角料码成十二徽形状,本该斫琴的百年木料被刨成细条,裹着褪色的冰弦余料。 “这是给琴庐做的徽位标记带。”母亲虎口的青紫淤痕在屏幕里泛着铅灰,那是用筷子压弦模留下的淤痕,“儿童班练琴时缠在琴面,免得刮花漆灰。” 一年前这双手在九霄环佩琴上点泛音,指甲盖都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如今正颤抖着给杉木桩钻孔,碎屑落进装抗凝药的空铝箔板里。 “荣老板说这些当儿童班奖品……”母亲突然咳嗽,手帕角露出半截当票编号,是南笙偷偷典当的翡翠发簪收据。 那是外婆留下的嫁妆,簪头雕着缠枝莲纹,母亲总说那莲花像极了她第一次登台时弹的《出水莲》。 “比市面买的雅致……”母亲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压抑的咳声。 南笙的指甲掐进掌心。那些冰弦本该随祖传琴匣蒙尘,此刻却被母亲纺成风铃,在五十万支票筑起的避风港里,替她守着摇摇欲坠的自尊。 她想起小时候母亲教她认工尺谱,说每个音符都像屋檐下的风铃,风过时叮咚作响,便是天地的呼吸。如今这些风铃挂在出租屋漏风的窗前,发出的却是生存的叹息。 听松琴庐室的香炉洇开沉香,与轩尼诗的酒气在空气中交织成粘稠的网。南笙跪坐在云锦蒲团上,月白真丝长衫下摆洇着地铁口的雨渍,在地毯晕成一片青灰云纹。 贵妇的钻石腕表再次擦过冰弦:“南小姐这身布衣倒衬得琴都寒酸了。”贵妇的鸵鸟皮手包压在《幽兰》琴谱上,香奈儿五号混着轩尼诗xo的酒气漫过断纹。南笙垂眸看着十三徽处的裂痕,那里本该留着虞山派宗师朱砂点校的印记,此刻却浸着酒渍。 荣沉舟的乌木烟杆突然叩响博古架:“李太太这表链倒是稀罕。”他玄色唐装的云纹扫过琴匣暗格,“听说上月在苏富比拍了三百万?”翡翠扳指折射的冷光里,贵妇讪讪收回手腕。 珠宝商的高脚杯沿沾着口红印:“南小姐的《流水》倒是清冽,明晚私宴……”他尾戒上的鸽血红擦过冰弦,惊起细微的泛音,“一小时八千,车接车送。” 鎏金包厢的宫灯将冰弦染成血色,南笙跪坐在黄花梨琴桌前。 主位的沉香手串在八仙桌边沿叩出闷响:“南小姐这指甲……”穿云锦马褂的男人突然捏住她缠着医用胶布的手指,“该泡杏仁油温养。”呼吸间雪茄的焦甜味扑在她耳侧,“荣某收藏的明代斫琴秘法里,记载着古法养甲的方子……” 南笙抽回手的幅度恰好让白玉平安扣滑出衣领:“让荣总见笑,虞山派讲究‘甲不过弦’。”她将开裂的指甲藏进袖口暗袋,那里缝着陈逾明送的润喉糖——德国进口的鎏金糖纸,在宫灯下晃成虚幻的盾。 助理端来的青花酒盏盛着琥珀色液体,盏底沉着半融的冰球。“李总想听《酒狂》助兴,南小姐该换曲子了。”酒液在推递时晃出涟漪,倒映着天花板上扭曲的鎏金藻井,“若肯添三分酒气,今夜酬金翻五倍。” 南笙的指甲在弦下绷出青白,冰弦勒进胶布的纤维里。她忽然想起上周在儿童班,有个小女孩指着她伤痕累累的手指问:“南老师,弹琴不是该像电视里仙女那样好看吗?” “南姑娘海量。” 荣总的玛瑙扳指叩在钧窑酒盏沿口,青瓷脆响惊破宴厅暖雾:“到底是南徵羽捧在手心的凤凰。”他指腹碾过南笙落在琴谱上的剪影,“南小姐赏脸弹《酒狂》,总得添点雅趣。”助理掀开红木食盒,十沓万元现钞垒成的金字塔散发着油墨味,“这十万当定金,往后每月再添这个数……”尾音淹没在满座心照不宣的笑声里。 《酒狂》的泼剌指法撕裂空气时,南笙刻意加重了跪指的力道,父亲生前总说这首曲子“狂在骨不在皮”,此刻她却在散音里掺进金属般的颤音。 “好!”满座喝彩声惊飞了琴囊里的《幽兰》残谱。南笙看着血珠坠在蝇头结上,将“进复”指法染成暗红。这方冰弦本该在虞山雅集承托《潇湘水云》的雾霭,此刻却浸着轩尼诗的奢靡酒气,把阮籍的佯狂炼成私宴助兴的胭脂泪。 “接着奏。”珠宝商将百达翡丽搁在琴额,“南姑娘指甲染血的韵致,倒比那些音乐学院的花瓶真切。” 陈逾明递支票那夜的场景突然刺破记忆:他百年灵机械表的秒针跳动声,与此刻包厢的商演倒计时完美重合。德国润喉糖的鎏金糖纸在袖袋里沙沙作响。 “南小姐的商音比拍卖会那床明琴还准。”穿香云纱唐装的男人手搭上琴额,“荣总在西山有处院子,养着群白孔雀……”他指尖划过刻有“虞山清韵”的琴轸,“正缺个会调音的女主人。” 南笙的轮指骤然加快,《酒狂》的拨剌技法震落香炉的烟灰。 她模仿陈逾明评古琴修复时的冷肃语气:“这床琴是虞山派规制,荣总若想改作装饰……”突然发力扯断三弦,“不妨直接送去古玩市场。”冰弦崩裂声惊碎满室酒气。 包厢死寂如古墓。 南笙扯断的冰弦垂落在地,像条被斩首的银蛇,仍在宫灯下反射着森冷的光:“家父教导,琴弦可断,琴道不可曲。” “好个宁碎不折的虞山风骨!”荣总突然抚掌,笑声震得青花瓷盏嗡嗡作响,“南小姐这脾气,倒比那床明琴更值钱!”他摘下腕间沉香木串掷入食盒,“这十万当定金,请南小姐每月来调一次琴,用你们虞山派的正统技法。” 助理将红木食盒往前推了半寸,钞票油墨味混着木串的甜味,在南笙鼻腔绞成细密的网。 南笙瞥见木串刻着“虞雅轩”编号,正是父亲破产前赠予某位藏家的旧物。 “两成定金,八成按琴况。”她将染血的冰弦缠上木串,血珠顺着丝弦渗进“清韵”二字。 白玉平安扣扫过食盒鎏金锁扣,在宫灯下折射出陈逾明腕表的月相光影。 冲出包厢时,南笙的月白真丝长衫已被冷汗浸透。会所一楼大厅的鎏金水龙头正映出她泛青的唇角,威士忌混着血丝坠入大理石盥洗台,在霓虹灯下蜿蜒成赤珊瑚的纹路。她攥着刻有虞雅轩编号的木串,沉香甜腻裹着血腥气,在喉间搅成滚烫的刺。 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映入眼帘:“南小姐的《酒狂》少了个‘猱’指。”附图中镜头精准捕捉到她扯断琴弦瞬间眼中的决绝,背景里半张泛黄的当票正贴在明代琴匣夹层。 月光漏进出租屋的霉斑,在账本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南笙机械地核对着数字:“50万-儿童班1000x18节-室2000x7场-商演8000x5倍-定金2万=还剩元”。 钢笔尖在“”这个数字上反复描画,墨水晕染开来,像一朵逐渐枯萎的花。 南笙数到第四十万八千的缺口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周天九点,半山御府?荣家别业,调明代蕉叶琴。” 晨雾漫过鎏金门牌,南笙在“半山御府?荣家别业”的汉白玉照壁前驻足。 管家引她穿过月洞门,青砖地面倒映着影影绰绰的竹影。南笙将装着鹿角霜的漆盒换到左手,右手按住被山风吹起的雪纺裙摆。 荣远山正站在水榭里喂鱼,香云纱唐装被暮色浸得泛青。 “南小姐来得正好。”他转身时惊起几尾锦鲤,“上月秋拍收了床明代蕉叶琴,总泛着杀伐之音,倒像是要学嵇康摔碎广陵散。” 南笙跪坐在织金蒲团上,指尖触到琴腹“虞山清韵”刻痕时呼吸一滞——这正是父亲修复过的旧物。她轻拨冰弦,泛音在暮色中荡开涟漪:“琴箱内湿度高了03,明代杉木对温湿最是敏感。” “难怪我总调不准音。”荣远山用银匙搅动杏仁茶,“上月见着套恒温恒湿设备,想着给这些老物件养老……”他忽然推开临水轩窗,惊起池畔梳羽的白孔雀。 南笙看见池中倒影被羽翼撕碎,想起父亲坠楼那日,虞雅轩的玻璃幕墙上也是这样支离破碎的天光。 鹿角霜簌簌落在琴轸间,她借着俯身调雁足的角度,将眼底潮气压回喉间。 “恒温箱养琴是悖论。”她忽然开口,指尖划过琴腹“虞山清韵”的刻痕,“荣先生若真要养琴魂,该把北窗的琉璃换成桑皮纸。” 南笙拨动羽弦试音,泛音惊散池面残雾。池鱼突然跃出水面,衔走了她尾音里的颤意。 荣远山望着她被雾气浸透的鬓角,忽然觉得这满室珍玩,倒不如她袖口磨出的毛边生动。 他上前俯身,唐装前襟的缠枝莲纹扫过她腕骨:“南小姐看这琴轸可要换成青玉的?上月刚得了块老坑料。” “黄杨木养音,青玉养眼。”她忽然从漆盒取出半片褪色的徽位带,粗麻缠着冰弦余料,“就像荣先生该用这个护弦,比恒温箱多三分人味。” 白孔雀长鸣掠过回廊,十八扇尾翎扫落竹梢露水。 他突然用银匙敲响青花盏,低笑:“明日就差人糊桑皮纸窗。” 白孔雀的长鸣尚未散尽,青花盏的余音已缠上雕梁。管家轻击掌,两个着藏青色简约制服的佣人捧着朱漆食盒鱼贯而入。南笙瞥见最上层的水晶虾饺透着粉莹,荷叶边捏得与她十五岁生辰宴上的一般精巧。 “音准了。”南笙将扳指推回漆盒边缘,“按合同……” “合同里可没说调完琴不能用茶点。你们虞山派讲究‘弦外之音’,我这俗人就学个‘食补琴韵’。”荣远山用银匙点着盏中荷花酥,“琴人调弦最耗气。南小姐尝尝这雪梨川贝酿,润嗓的。” 南笙的指尖在漆盒扣锁上摩挲。母亲今晨装在包里的杂粮馒头正硌着腰。她望着荷花酥上鎏金小签“虞山秋韵”——这是父亲当年为茶宴特制的点心名。 “荣先生该备龙井配茶点。”她忽然说,袖口磨白的滚边扫过食盒金丝掐纹,“碧螺春的涩要盖过雪梨甜了。” 荣远山抚掌大笑,震得汝窑盏中茶汤漾起涟漪:“难怪那套紫砂壶总沏不出味道。”他示意管家添茶,唐装袖口滑落时露出腕间新换的崖柏珠串,“听说南夫人近日在研究药膳?” 白孔雀尾翎扫过槛窗,十八扇虹光里南笙看见自己的倒影。她忽然捏起半块荷花酥,酥皮裂开的脆响惊醒了梁间栖燕:“家母说药补不如食补。”金丝枣泥馅的甜在舌尖化开时,桑皮纸包裹的棱角硌着掌心,让她想起陈逾明的名片——那张深灰棉浆纸也带着相似的粗粝感,此刻正躺在她帆布包最里层。 第78章 南笙还钱给陈 南笙收起鹿角霜漆盒。青砖上碎落的夕照爬上她褪色的帆布鞋,像极了金澜酒那夜霓虹灯投在陈逾明袖扣上的光斑。 荣远山望着她睫羽在眼下投出的青影,想起春拍会那套流拍的翡翠餐具。此刻她染着鹿角霜碎末的指尖捏着酥点,倒比任何珠玉更生动。 “让老周送南小姐。”荣远山摩挲着崖柏珠串,“正巧老周要去裱画店取画。” 南笙望着被山风卷起的湘妃竹帘,突然想起父亲说过:虞山派的傲骨不在推辞,在吞咽苦涩时仍要辨得出五音清浊。 “多谢!儿童班一点开课。”她将漆盒换到左手,虎口处结痂的琴弦勒痕在暮色里泛着淡红。 荣远山笑着用银匙敲响青花盏,惊得池中锦鲤甩尾:“顺路的事。”他故意漏说那幅画正是南父生前的藏品。 南笙指尖在帆布包带上紧了紧。她望着廊下那辆黑色轿车的星空顶——与陈逾明那辆墨绿沃尔沃的麂皮顶不同,这里的星辰都是镶嵌的碎钻。 雕花轿门闭合的瞬间,南笙嗅到车载香氛里掺着的紫藤香,突然呛得喉头发紧,南笙低声道:“劳烦周叔在松涛路口停便好。” 后座搁着桑皮纸包的茯苓糕,细麻绳结正是母亲惯用的手法。她望着后视镜里渐远的鎏金门牌,忽然想起陈逾明递名片时说的话:“虞山派的傲骨不在清高,在知进退。” 书房内,沉香篆烟在钧瓷香炉上勾出问心纹,黄花梨案几上,鎏金台灯将南笙的档案照晕出毛边。 荣远山摘了金丝镜,用钢笔尖划过南笙档案纸页。 管家无声呈上琉璃盏,冰珀里腌渍的紫藤花瓣舒展如蝶:“调查显示,南小姐除必要兼职外,未与异性单独相处超十分钟。” 他瞥见主人钢笔尖悬停在“顾氏医疗京城总院”八个字上,“陈公子引荐的张院士团队,上周刚为南夫人植入机械瓣膜。” 荣远山忽然轻笑,崖柏珠串在腕间泠泠作响:“难怪她今日肯吃那荷花酥。” 钢笔尖在“陈逾明”三字上洇出墨点。 “听琴庐王师傅说,南小姐最近总盯着松烟墨出神。”管家见主人将档案页按进碎纸机,“陈公子托人捎了锡盒来,说是德国的润喉糖。” 荣远山望向窗外新移栽的紫藤枯枝正攀着南笙坐过的窗棂,经霜的藤蔓蜷成数道弧线,恰似医用胶布在南笙冰弦上勒出的浅痕。 暖气在铜管里汩汩涌动,南笙将起球的毛衣袖口往下拽了拽。瓷白的脸隐在雕花窗棂的竹影里,恍若澹园那架九霄环佩琴的冰弦,在暮色中泛着泠泠清辉。 门轴转动时带进一阵寒意,陈逾明裹着风雪推门而入,几粒雪籽落在地板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痕。他解开深灰色羊绒大衣的纽扣,崖柏木的幽香混着古墨的气息在室内缓缓扩散。 “伯母今年冬天还咳喘吗?”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问道,声音里带着冬日特有的温润。 南笙用银匙截住茶汤里浮沉的丹桂:“每日按时服华法林,前日复查说瓣膜开合情况很好。” 陈逾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崖柏珠串在他腕间轻轻晃动:“古建所最近在拓一批碑文,新来的实习生把朱砂拓包当糖霜挤,弄得满手都是。” “该用熟宣衬底的。”南笙睫毛颤了颤,将银匙斜靠在盏沿。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辨纸,老人温和的声音犹在耳畔:“生宣吃墨,就像雪落寒潭,转眼就没了踪影。” 陈逾明腕间的崖柏珠串突然发烫。三天前他确实换了生宣垫拓片,结果毁了两张唐碑拓本。 “尝尝这个核桃酪。”他把青瓷盏推过去,盏底特意嘱咐加了蜂蜜。 支票被推进光影交界处时,陈逾明的袖扣在桌面磕出轻响。 “祖父最近在整理澹园的老琴谱,说当今琴师奏不出鹿角霜调弦的杀伐气。”支票在橡木桌面划出半弧,恰好停在两人中间,“权当琴谱修复的顾问费,时薪按古建所特聘专家标准。” 南笙的指尖在支票边缘顿了顿。三年前父亲修复澹园藏琴时,也是这样将账单折成鹤形递还陈老校长。她忽然将支票折返三折,恰是虞山派工尺谱里“清商”调的记号:“家父若在,定要说琴道酬知音,不论金银。” 暖气突然加大嗡鸣,陈逾明解开袖扣时瞥见她腕间淡青血管。他想起上周在琴庐撞见她踮脚够高处的琴囊,毛衣下摆掀起的腰线,细得能盛住从雕花窗漏进的月光。 “那就当是预付茶资。”他突然将支票折成纸船,泊在青瓷茶海中央,“祖父每日申时在澹园煮雪烹茶,缺个辨水的人。” 南笙望着纸船吃透茶汤渐渐沉没,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陈逾明用银匙接住她打翻的松烟墨时,砚台边也泊着这样的纸船。 “陈先生太客气了。”她顿了顿,“能为陈老校长抚琴,已是……”声音轻得像紫藤架下漏下的光斑,“莫大的荣幸。” “周末……”他听见自己说,声音里带着未察觉的温柔,“周六什么时间方便?” “都有空。”南笙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耳尖瞬间染上晚霞的颜色。她慌忙低头去搅早已凉透的核桃酪,银匙撞在盏沿发出清脆的响。 空气突然凝固。陈逾明望着她发间晃动的紫藤绢花,忽然想起母亲说过,真正的美人连慌乱都是风景。 灯光在她睫羽下流转:“周六申时三刻可好?令祖最重水沸蟹眼时的火候。” “澹园……我永远记得十五岁那年的澹园。”南笙没说出口的是,那年暮春的墨香里,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惊鸿一瞥。 “乘我的车去。”他将珠串按回腕间,“那辆老沃尔沃的暖风,比澹园的恒温系统还足。” 南笙的拒绝在舌尖转成半阙清商调:“陈先生的车载音响,可还放着《潇湘水云》的钢丝录音?”她忽然轻笑,“家父总说那版泛音像雪粒子敲瓦当。” 暮色中的笑意像澹园雨后的素心腊梅,在她消瘦的脸庞上绽开。尽管眼下还带着青灰,但这个笑容却明媚得让陈逾明想起九霄环佩琴上跳动的阳光。 玻璃窗外的沃尔沃p1800亮起雾灯,暮色里像头收起利爪的兽。 陈逾明望着后视镜里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明白徐志摩《沙扬娜拉》里的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原来有些美,真的不需要任何装饰。 南笙望着窗外的雪,突然低语:“周六,我带些自制的松子糖去!” 陈逾明微怔:“祖父定会高兴。他总说现在的松子糖,再没有当年的味道了。” 第79章 苏雨烟的梦境 云邸宫3801的智能穹顶流淌着星河流光,苏雨烟躺在傅景烁从米兰空运来的云绒沙发里。电子壁炉模拟的雪松木噼啪作响,却盖不过她紊乱的心跳。 傅景烁推开门时带进阿尔卑斯山的雪味,定制西装的寒气还未褪尽,就被恒温系统融成春水。 “我的北极星小姐今天……”他话未说完,苏雨烟突然扑进怀里,蜜桃体香将雪松尾调搅成漩涡。 傅景烁的掌心抚上她后颈:“陈院士又让你连轴转三天?”他低头时瞥见少女泛红的眼尾,与领口内若隐若现的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形成危险构图。 “智脑庆功宴”苏雨烟把脸埋进他染着苏黎世雨雾的衬衣,“我喝醉后……”她指尖无意识揪住傅景烁的深灰领带。 傅景烁突然托起她的脸,指腹摩挲着眼尾的薄红:“让我猜猜——”他鼻尖蹭过少女发烫的耳垂,“我的小数学家,庆功宴上被灌了八杯霞多丽,不小心把顾总当成我……” 苏雨烟倏地睁大眼,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泛起涟漪:“你怎么……” “看来我的雪松香水该申请专利了。”傅景烁笑着解开领带,“张叔半小时前就汇报过了。那晚电梯系统恰好故障,监控记录全被系统自动覆盖。”他轻点了点苏雨烟鼻尖,“不过你跌进顾总怀里那段倒是有趣——张叔亲眼看见顾总的张特助在你们相触的瞬间,举起平板电脑正对监控探头。” 苏雨烟突然抓住他的手背,食指在他掌心轻敲出三短、三长、短长短、短长短、长短长长的震颤,垂落的鬓发掩住眼底波澜。 傅景烁喉结滚动半寸,将原本戏谑的尾音转成慵懒的调子:“顾总对苏同学确实特别。毕竟能让钟秘书亲自出手抹掉监控记录的人,这三年可没超过三个。” 苏雨烟抽回手的瞬间,傅景烁将领带绕着她腕间红痕打了个松松的蝴蝶结,深灰丝绸衬得她肌肤莹白胜雪:“下次传递摩尔斯电码记得控制力度。”他低头吹散她睫毛上并不存在的尘埃,“rry这个词,在顾家的监控系统里可发不出声。” 苏雨烟抬眸,看见对方瞳孔里映出自己骤然苍白的脸。 傅景烁用食指在她掌心复写她方才的密码节奏。 三短,三长,短长短,短长短,长短长长。 这次是真正的rry。 苏雨烟倏地睁大眼,看到他的瞳孔在星轨投影中漾开涟漪。 傅景烁的吻落在她颤抖的睫毛:“该道歉的是我,我让张叔安排了专属司机。”他指尖绕着北极星吊坠银链打转,金属被焐得温热,“以后所有应酬,都让劳斯莱斯幻影替你挡酒。” 苏雨烟忽然觉得锁骨间的亚历山大变石在发烫,那块会变色的宝石此刻泛着冰川融雪般的蓝。她张口想说什么,却被喉咙里漫上来的雪水堵住声带——那是终南山初春第一道融雪的味道。 “比起这些……”傅景烁忽然将人压进云绒沙发,“我更在意……”他指尖勾开半寸衣料,“你后腰被西装压出的红痕消了没有。” 苏雨烟抓住沙发穗子的手突然被温热覆盖,傅景烁把她的指尖按在自己颈动脉:“数清楚了吗?”他声音像雪后松枝坠落的碎玉,“从你敲出rry开始,这里多跳了37次。” 晨光穿过3801的防弹玻璃,在她睫毛投下细碎的银河。 傅景烁忽然用雪松香的手帕轻点她眼角:“要哭就哭出声,”他把手帕叠塞进她掌心,“我关闭了云邸宫的声纹感应器。”突然轻笑,“不过你连哭都是广陵散的调子。” 苏雨烟低头看见手帕边缘绣着微型银杏,叶脉里藏着用银线刺的摩尔斯电码。车库里劳斯莱斯幻影的星空顶正缓缓打开,亿万光年外的星辰落进她虹膜边缘的冰川蓝。 傅景烁望着穹顶的星河流光:“我的北极星永远指向真理。”他看向枕着他大腿睡着的苏雨烟,“就像你醉后还记得数学证明,我怎么会不懂……” 尾音消散在雪松香弥漫的晨雾里。苏雨烟在梦境中翻身,恍惚看见顾知宴驻足在那株染井吉野樱下,深灰风衣沾着露水,指尖抚过树根处斑驳的刻痕。 樱花忽然簌簌落在顾知宴肩头,惊醒了沉睡的时空褶皱。十八前年的晨光穿越镜面,苏雨烟看见母亲孕期的白裙在树影里飘荡,父亲用钢笔在笔记本扉页写下:“致未谋面的小雨烟——你第一个证明题,是教会我永恒”。 此刻顾知宴抬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无名指上的茶渍在阳光下泛着与父亲如出一辙的琥珀光。 “要看看真正的容错率吗?”他突然转身,掌心里躺着枚锈蚀的怀表。表盖内层嵌着的全家福上,樱花汁液染红的公式正与顾氏智脑的核心算法形成镜像。 风掀起苏雨烟的羊绒披肩,她忽然看清顾知宴后颈的发际线弧度——与父亲在eth毕业照里的模样,隔着十八年时光精准吻合。 两个身影在克莱因瓶的曲面空间里彼此缠绕,最终坍缩成傅里叶级数里永恒的谐振。 第80章 南笙到澹园 南笙推开家门时,母亲正在分拣药盒,华法林钠的铝箔包装在灯光中泛着冷银,像列阵的士兵守卫着她们摇摇欲坠的世界。 “今儿倒有三分春色。”母亲抬眼,目光在她微酡的颊边逡巡。南笙惊觉唇角仍噙着未散的笑意,恍如十五岁那年在澹园拾得陈逾明遗落的银匙,偷藏心事的雀跃。 她俯身解鞋绊,发间紫藤绢花忽地坠落。母亲迟缓地弯腰去捡:“这花……很衬你。”声音里带着未说出口的心疼。若是从前,这朵苏绣紫藤该簪在虞雅轩的檀木妆匣里,配得上任何世家的邀约。 南笙接过绢花:“妈,我以后周末……可能要常去澹园。”她垂眸数着地砖上的裂纹,“陈老校长要人帮着理琴谱。” 药盒里的铝箔板突然“咔”地轻响。母亲的手顿了顿:“该添件厚衣裳。” 缝纫机的嗒嗒声在子夜时分浮起。南笙贴着冰凉墙壁,听见顶针划过缎面的“沙沙”声,混着母亲压抑的咳嗽。这声音将她拽回十二岁的雨夜——母亲在虞雅轩库房为她缝制演出服,她在古琴匣上数着《梅花三弄》的节拍入睡。 晨光爬上窗棂时,一件竹青色杭绸旗袍卧在床头。 “这料子……”南笙指尖抚过袖口竹叶纹,露水般凉滑的绸缎下藏着未剪的线头——母亲把最后的好料子都用了,连压箱底的苏绣衬里都拆出来滚边。 厨房飘来核桃酪的甜香。母亲正用缠着胶布的手指剥桂圆,虎口的淤青在晨光中泛紫:“陈宅有五恒系统……”她将滚烫的粗瓷碗推过来,“穿单衣……合适。” 南笙抿着碗沿。去年当掉最后那件织锦缎旗袍时,母亲曾说“虞山派不靠衣冠立身”,此刻却把尊严都缝进了竹叶的七十二道丝缕。 镜中人裹在澹园新竹般的碧色里,消瘦的锁骨盛着漏进窗的晨曦。 母亲突然伸手替她正了正衣领。常年浸泡在中药里的指腹粗粝如松烟墨,抚过脖颈时却轻得像《幽兰》的散音:“你爹常说……琴在匣中……亦要沐风听雨。” 南笙走下台阶,街对面中医馆排队的老人佝偻如琴弓,她忽然想起母亲凌晨伏案的背影——那件旗袍的每一针,都在替她说:“我的女儿,合该站在光里。” 周六下午,南笙提前半小时就站在了楼下。 她在零下五度的朔风里站成一支伶仃的竹,米色羽绒服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毛边下隐约透出浅碧色杭绸旗袍的竹叶纹,晨雾在睫毛凝成冰晶。 沃尔沃p1800特有的引擎声碾碎寂静时,她下意识将开裂的羊皮手套往袖管里藏了藏。车窗降下瞬间,雪松香混着古籍库房的檀木气息扑面而来,陈逾明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着青玉螭纹袖扣的冷光:“后座有车载暖毯。”他目光掠过她冻得发紫的指尖,“琴房恒温系统今早调试过了。” 南笙拉开后座车门的动作轻得像触碰古琴冰弦。她记得谢烬夜说过,陈逾明的副驾驶只坐过许悦萱。后座真皮座椅上叠着墨绿羊毛毯,角落里塞着药袋——华法林钠的铝箔包装在雪光中泛着冷蓝。她忽然瞥见副驾驶座缝隙里半枚银杏书签,金箔边缘折射的光刺痛了眼。 “祖父新得了武夷岩茶。”陈逾明递来保温杯,青瓷内胆上刻着澹园紫藤纹,“说是比雪水煮的君山银针更暖胃。”车载音响流淌出《潇湘水云》的钢丝录音,正是她十五岁在澹园弹奏的版本。 澹园的青砖黛瓦间藏着百年风雨。南笙跟在陈逾明身后,望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的澹园。那时他也是这样走在她前面,银匙接住墨滴的瞬间,连时光都变得温柔起来。 “祖父在琴房。”陈逾明在垂花门前驻足侧身,“当心石阶。” 南笙踏过结霜的垂花门石阶时,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竹叶纹。三年前父亲跪在琴前吐血的画面随寒气涌来,却被廊下暖炉的炭火声骤然掐断。 陈逾明推开雕花木门,檀香混着古籍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五恒系统抚平了满身寒气。 陈老校长正在整理一卷泛黄的琴谱,听见脚步声抬起头:“这位就是……”目光在南笙身上停留,“澹园那个小姑娘?” 南笙愣在原地。她没想到陈老校长还记得,记得那个在九霄环佩琴前弹《潇湘水云》的十五岁少女。陈逾明也转过头,目光在她和祖父之间来回,像在寻找某个失落的谜底。 “来得正好!”老人直起身时圆框眼镜滑到鼻尖,“逾明非说新收的雪水煮茶更清冽,我看不如你爹用竹根水调的松烟墨香。”陈老校长笑出满脸皱纹,仿佛司法拍卖的鎏金槌从未砸碎过什么。 琴房窗棂糊着新换的桑皮纸,九霄环佩琴在无紫外线的暖黄色柔光里流转包浆。南笙望着琴额“虞山清韵”的刻痕——那道父亲用朱砂补过三次的裂口,此刻竟被鹿角霜养护得温润如初。 “你爹当年补这道断纹,”陈老校长用麂皮轻拭琴腹,“非说要用惊蛰那天的晨露调漆。” 陈老校长的目光在暖黄色柔光中凝成琥珀色的暖意,苍老的手指抚过九霄环佩琴的断纹:“这曲《潇湘水云》,自你祖父和父亲走后……”老人忽然摘了老花镜,霜白的眉宇间浮起追忆,“连檐角的铜铃都不肯再应和了。” 南笙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竹叶纹,那日父亲呕在琴弦上的血珠仿佛又渗进绸缎经纬。陈逾明捧着霁蓝釉茶盏立在雕花槅扇旁,青玉螭纹袖扣映着柔光,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星斑。 老人忽然从陶罐里掏出油纸包,苏式荷花酥的甜香混着松烟墨气漫开:“尝尝,你及笄那年弹完《潇湘水云》,可是偷吃了半匣子。” 陈逾明无声递来霁蓝釉茶盏,武夷岩茶在雪水里舒展如鹤翼:“祖父特意将室温调到二十度,说这样丝弦才不会发僵。” 南笙低头啜饮,发现杯底沉着两粒红枣——母亲总说她气血不足。 “逾明也来听。”老人忽然轻叩琴台,惊得鎏金香炉腾起一缕青烟,“你十二岁时为听这曲,可是打翻了整匣松烟墨。” 陈逾明身形微滞,藤椅在青砖地上拖出绵长的吱呀声。他腕间未戴惯常的崖柏珠串,冷白的皮肤上留着浅浅的檀香渍,像是特意洗去了什么旧痕。 南笙闭目调息时,嗅到空气中混着陈年松烟的气息。 “《潇湘水云》的跪指泛音”老人翻开泛黄琴谱,“你祖父说这技法要等……” “要等琴木饮足三冬霜。”南笙突然接话,跪坐蒲团的姿势与父亲当年如出一辙。 指尖压弦的刹那,庭中避寒的雀儿突然扑棱棱飞起,翅尖扫落檐角冰凌,碎玉声竟与泛音共鸣。 她看见十五岁的自己从琴声中走来——月白练功服扫过澹园青砖,陈逾明袖口卷至肘间,小臂上《营造法式》“举折之法”的朱砂批注被汗水洇开。自己偷瞄那截劲瘦手腕时,笔尖松烟滴落,银匙接住墨滴。紫藤花雨里,她接住他失手坠落的银匙。 南笙闭上眼睛,任由记忆带着她回到十五岁的暮春。 琴声在雕花窗棂间流转,阳光在琴弦上跳动。南笙偶尔抬眼,看见陈逾明专注的侧脸。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上打着拍子。 曲至“水涌山叠”处,南笙腕间红绳突然绷紧。她想起母亲昨夜在缝纫机前佝偻的背,想起父亲曾说“泛音要像云破月来的光”。琴声忽如惊涛拍岸,震得恒氧系统送风口微微颤动。 “好个‘浪卷云飞’!”陈老校长击掌大笑,案头《虞山琴谱》的书页簌簌翻动,停在绘着鹤舞松枝的扉页,“当年你祖父在沧浪亭奏这阙,惊得池鱼跃出水面啄落樱花” 老人忽然转向陈逾明:“逾明听这阙《潇湘水云》,觉得如何?” 陈逾明执盏的手悬在半空:“让我想起……澹园的暮春。”他站起身,青玉螭纹袖扣映着南笙腕间红绳,“比之当年……多了三分金石气。” 南笙指尖还停在琴弦上,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有些记忆,真的会在琴声里重逢。 “你们这些孩子……”老人眼底浮起狡黠的笑纹,“就在紫藤架下,南丫头那会儿……”他抬手比着窗棂高度,“奏《潇湘水云》时,逾明抱着《营造法式》在廊下听得挪不动步。” 南笙耳尖倏地染上薄红。 “那时节南丫头可是虞山明珠。”陈老校长麂皮拂过琴额断纹,鹿角霜在恒湿空气里泛着珠光,“如今……”老人忽然轻叩酸枝琴案,惊得送风口飘出几缕暖风,“倒像这床九霄环佩,越是蒙尘,越见包浆里的魂。” 恒氧系统突然加大送风量。南笙望着旗袍下摆颤动的竹叶纹,想起母亲昨夜如何将尊严缝进每道滚边。 陈逾明的目光在南笙身上停留。他今天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总是低着头的姑娘,发现她挺直的脊背确实像极了九霄环佩的琴身,即便蒙尘也掩不住那份清贵。 “风骨这东西,是刻在年轮里的。”陈老校长忽然揭开恒湿柜,松烟墨香惊醒了沉睡的往事,“南老兄临终前将这坛辽东松烟托付与我,说‘待笙儿奏出《潇湘》金石韵时……’”老人枯瘦的手抚过青瓷坛上“虞山永续”的刻痕,“如今这坛墨,该跟着懂它哭它的人回家了。” 琴房忽然静得能听见窗外落雪吻上紫藤架的声音。南笙接过瓷坛时,恒温系统自动调低两度湿度——就像那年她抱着琴匣看司法拍卖槌落下,父亲的血在琴弦凝成朱砂般的冰碴。 陈逾明忽然起身调试环境参数:“琴道举折,刚柔并济。” “您又偷藏我糗事。”他转过身,“南小姐方才的跪指……”声音突然轻得像雪落桑皮纸,“倒让我想起祖父修复澹园飞檐时,凿刀吃进柏木三分的力道。” 南笙蓦地抬眸。恒温系统的光晕里,她忽然明白那日银匙接住的,原是两个破碎灵魂在时光裂缝中的惊鸿照影。 “南丫头可知?”陈老校长忽然指着窗外雪压的紫藤架,“你祖父与我栽这花时,非说‘待花开之日,要让逾明那小子在花雨里听《潇湘水云》’……”老人笑着摘下老花镜,“如今看来,倒是他算准了春光。” 暮色漫过槅扇上“岁寒三友”的雕花,将三人身影融成一幅泛黄的古画。 陈老校长扶着酸枝木琴案起身:“南丫头留下用顿便饭。”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叩了叩《虞山琴谱》封皮,“就当我这把老骨头,想听听正宗的虞山琴理。” 南笙指尖还停在“浪卷云飞”的徽位,推辞的话被老人含笑截断:“莫要说什么叨扰。”他目光慈祥,“你祖父当年在这架下与我赌酒论琴,可没这么多虚礼。” 南笙只觉得眼眶发热。 陈逾明不知何时已立在廊下,青玉螭纹袖扣映着新雪初霁的天光:“园子里的竹亭刚扫过雪。”他手里搭着件黛青色羽绒服,领口绒毛被风吹得蓬松。 南笙接过羽绒服时嗅到淡淡的崖柏香——正是陈逾明常戴的那串珠子的气息。她将自己的旧羽绒服叠好抱在怀中,浅碧旗袍下摆从黛青羽绒服底探出寸许。 澹园的九曲回廊悬着冰棱,陈逾明始终走在风口侧,他肩头的羊绒大衣被风掀起。 “小心冰棱。”他抬手虚拦在回廊转角,羊绒袖口扫过南笙发梢。这个动作让两人同时怔住:十五岁那日,少年正是这样护着抱琴疾走的她,袖间松烟香混着《营造法式》的朱砂气息,惊落了紫藤架上的露珠。 “谢谢!”南笙低头盯着自己开裂的皮靴尖。 陈逾明引着南笙穿过月洞门时,新扫的青砖地上还留着竹枝划出的涟漪纹。他刻意落后半步,目光掠过她羽绒服下露出的浅碧旗袍边——像冻土里挣出的第一抹春色,正随着步幅在黛青布料间忽隐忽现。 寒塘边的残荷枯梗突然发出细响,惊破满园寂静。南笙望着冰面上自己的倒影,浅碧衣角与陈逾明的墨色大衣在水中交错,像极了父亲修补过的古画残卷。 “修复飞檐时……”陈逾明忽然开口,靴尖碾碎塘边薄冰,“最难的从来不是举折技法。”他抚过廊柱上褪色的和玺彩画,“是让新补的柏木学会与老木头共呼吸。” 南笙的手指在羽绒服下微微收紧:“就像琴腹补漆,总要留三分裂缝容木胎呼吸?” 这话让陈逾明蓦地转身:“南小姐竟懂营造之道?” “虞山派斫琴要义……”她伸手接住坠落的冰晶,“无非‘顺木之性,养琴之魂’。”冰粒在掌心融成水珠,映出陈逾明眼底晃动的波光。 第81章 陈逾明撇下南笙照顾许悦萱 暮色漫过万字纹花窗时,老佣人提着琉璃风灯寻来:“小厨房煨着蟹粉豆腐呢,老爷子催三回了。” 餐室暖香扑面而来。陈老校长特意将南笙安排在祖父惯坐的黄花梨圈椅上,椅背缠枝莲纹与她旗袍下摆的竹叶纹竟严丝合缝。 “逾明特意嘱咐的素什锦,尝尝。”老人将青瓷盏推过来,盏底沉着颗桂圆。 南笙咬破桂圆时尝到满口清甜。 琉璃盏中的雪粒子簌簌落在窗棂上,南笙听见陈逾明的银匙突然撞上缠枝莲纹盏托。她抬眼,看见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掠过屏风外飘雪的紫藤架,最终将手机反扣在桌上。 “听说南丫头在琴庐教孩子们《鸥鹭忘机》?”老人用银匙搅动冰糖燕窝羹,琉璃盏中浮动的血燕像极了檐角垂落的冰凌,“这曲子讲究个‘忘’字,可我们搞建筑的……”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枯枝般的手指攥紧南笙递来的苏绣帕子,“最该记得祖宗的法度。” 手机在黄花梨嵌螺钿方几上震颤第三回时,陈老校长将犀角筷重重拍在缠枝莲纹食盒上。南笙看见老人枯瘦的手背浮起青筋,那上面还沾着为晚生斟酒时溅出的女儿红。 “失陪。”陈逾明起身时带翻半盏女儿红。南笙低头盯着自己腕间红绳,方才被他袖口扫过的皮肤还在发烫,此刻却像被塞进块冰碴子。 “逾明。”老人突然唤住将将触及湘妃竹帘的身影,“澹园东厢的暖阁,还供着你太爷爷手书的《朱子家训》。” 南笙低头数着骨瓷碗里的冬笋片,听见陈逾明的牛津皮鞋踩过金砖地的声响忽轻忽重。他接电话时压低的嗓音混着穿堂风飘进来,零星的“电子体温计”“别再用冰块敷额头”像细雪落进她后颈。 “南丫头尝尝这个葵花大斩肉。”陈老校长将蟹粉狮子头破开,琥珀色的汤汁漫过荸荠粒,“当年逾明他爸追他妈时……非说建筑系的姑娘,就该配淮扬菜里的‘文思豆腐’。” 南笙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 陈逾明再进来时肩上落着雪,墨绿羊绒大衣沾了澹园老梅的冷香。他避开祖父灼人的目光,却正撞上南笙眼里将坠未坠的水光:“古建所临时要改方案。”他修长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边缘,“让老周开车送你,雪天路滑。” 南笙起身时发间紫藤琉璃簪突然松脱,她蹲下身去拾,看见陈逾明漆皮鞋尖下意识往前挪了半寸又生生顿住。那些紫色琉璃簪里映出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极了十五岁那年,少年悬在她发顶迟迟未落的手。 “南笙,”陈老校长忽然开口,“我们去书房继续。有些琴谱,需要更安静的环境。” 南笙跟着陈老校长离开时,听见园中传来沃尔沃p1800的引擎声。她望着九曲回廊上斑驳的灯光,忽然明白为什么古人说“情之一字,最难将息”。原来有些伤口,真的需要时光来治愈。 云阙国际酒店总统套房,落地窗外是京城的璀璨夜景。 许悦萱听见电子锁开启的蜂鸣声,指尖迅速划过冰镇红酒瓶身。冷凝水珠沿着锁骨滑进真丝睡袍的褶皱,在暖光灯下折射出病态光泽。她调整呼吸频率让胸口呈现虚弱起伏,特意挑选的栀子香薰机正喷出混着薄荷精油的薄雾——这是心理咨询师教她的生理暗示技巧。 “逾明”她数着陈逾明解袖扣的节奏,当年他就是这样在测绘帐篷里褪去她被雨淋透的衬衫,“你来了。”她伸手去够床头的水杯,故意露出肩胛骨上淡粉疤痕。那处旧伤此刻泛着不自然的嫣红——半小时前她用冰袋反复冷敷,直到毛细血管破裂呈现出高热特有的嫣红。 陈逾明快步上前,接过水杯:“怎么发烧了?”他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咳可能是昨晚测绘旧稿时着了凉”许悦萱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她故意将“测绘”二字咬得轻软黏糊,像当年窝在他军大衣里呵出的白雾。她没说那是她故意在寒风中站了半小时,还喝了不少冰水。 “你在发烧。”陈逾明的手掌悬停在她额前两厘米处。他转身去拿体温计,却没看见许悦萱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三十九度二。”他对着台灯旋转体温计,汞柱在暖黄光晕里爬升的弧度,和当年她在应县木塔发烧时一模一样。“去医院。” “不要!”许悦萱的指尖揪住他西装下摆,真丝领带被她滚烫的呼吸烘出褶皱,“当年在应县木塔发高烧,你也是这样守着我。” 许悦萱烧红的眼尾像极了那年栖霞寺的晚霞。她故意将退烧贴斜贴在额角,让发丝凌乱地黏在医用胶布边缘——这是照着她录制的近百条视频调整出的最佳病容角度。 陈逾明的手背贴上她颈动脉,百年灵腕表的精钢表带硌得她生疼。这个姿势让她想起大三测绘地宫时,他也是这样在黑暗中确认她的脉搏。许悦萱趁机将额头抵上他腕间的崖柏珠串,木料浸透的苦香混着她刻意喷在耳后的茉莉香水,完美复刻记忆中的味道。 “我害怕医院……”她声音带着哭腔,“就像那年你胃出血,我在剑桥急得要命,却因为学业走不开……” 陈逾明身体一僵。他想起大四那年,自己因为她的离开喝到胃出血,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周。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忘了抽回手。 “逾明,”许悦萱趁机靠在他肩上,真丝睡袍下的身体微微颤抖,“那些照片都是借位的……”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在剑桥那么拼命,就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她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好不好?就像以前那样”掌心突然贴上他心口,三十九度二的体温灼烤着真丝衬衫,“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陈逾明望着玻璃上两人的倒影,她蓬松的发顶仍保持着向右偏的习惯旋涡。大三那年她总抱怨这个发旋害得马尾歪向一边,他却觉得像应县木塔微微倾斜的塔刹,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此刻这个发旋正抵着他下颌,随抽泣轻颤,让他想起住院时窗外那株被风雨摧折的海棠。 “护士说你吐了血……”许悦萱突然攥紧他衣摆,“我在康河边摔了手机,屏幕碎得和心电图一样……”她摊开左手,虎口处果然有道新月形疤痕,是被手机碎片划的。 陈逾明的喉结动了动。他记得那个深夜收到的越洋包裹,拆开层层气泡纸,里面是个摔变形的手机壳,背面还贴着他们在大觉寺拍的拍立得。照片里她举着两支绿豆冰棍,化开的水渍晕染了琉璃鸱吻的金边。 许悦萱的指尖在他掌心画圈,像从前在图书馆抄古籍时,她总在他手心临摹藻井纹样。“上周我去栖霞寺还愿……”她声音轻得像香炉升起的烟,“住持说我们当年挂的连心锁生锈了……”尾音化作一声抽噎,恰到好处地悬在旧日与现实的裂隙间。 陈逾明的手背忽然触到冰凉。低头看见她赤脚踩在柚木地板上,十个脚趾冻得像故宫红墙下的腊梅骨朵。这让他想起大四冬天,她趿着毛绒拖鞋来医院送饭,雪水浸透鞋面都浑然不觉,怀里还捂着热气腾腾的砂锅粥。 “穿鞋。”他弯腰去够床底的棉拖,却发现是她从前最爱穿的那双米色针织款,右脚内侧还留着被暖气管烫焦的痕迹。许悦萱趁机把冰凉的脚塞进他怀里,脚趾蜷缩的弧度与当年在测绘现场如出一辙。 “陈先生,退烧贴需要每四小时更换。”医生的叮嘱混着中央空调的嗡鸣,在他耳畔浮沉。 私人医生离开后,套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医生说要多休息。”陈逾明将温水递给她,青玉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许悦萱接过水杯,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手背:“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你休息。”他轻轻抽回手,声音有些哑,“我就在客厅。” 许悦萱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知道陈逾明放不下她,就像她预料的那样。只要慢慢来,她相信一定能挽回他。 她拿起手机,打开加密相册,里面全是她和陈逾明大学时的合照。那些甜蜜的瞬间,是她精心保存的筹码。她轻轻抚过屏幕上的照片,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窗外,京城的夜景依旧璀璨。许悦萱望着那些闪烁的灯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重新站在陈逾明身边的样子。那些细密的算计,像极了夜色中的星光,无声无息地编织成网。 许悦萱的呼吸渐渐绵长,仿佛真的睡着了。陈逾明却看见她睫毛在月光下轻颤,如同那年装睡被他戳穿时的模样。他伸手去拨她额前碎发,指尖碰到退烧贴边缘——是温的。 夜色渐深,套房内只剩下床头灯微弱的光。许悦萱已经睡着,呼吸平稳。陈逾明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望着熟睡的许悦萱,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大学时光。那时的她总是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在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他记得她熬夜复习时,会偷偷喝他带来的热可可,嘴角沾着奶泡的样子。 陈逾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崖柏珠串。那些美好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让他一时忘了呼吸。他记得收到剑桥offer的那天,许悦萱高兴得跳起来,抱着他转圈。那时的他,以为未来会一直这样美好下去。 突然,许悦萱在睡梦中皱起眉头,发出一声轻哼。陈逾明下意识地起身,轻轻替她掖好被角。这个动作太过熟悉,熟悉得让他心头一颤。 许悦萱忽然抓住他欲撤的手腕,医用硅胶手环硌得他生疼。“别走……”她梦呓般呢喃,睫毛膏在泪痕里晕成栖霞寺的烟雨。这语气与三年前视频通话里说“等我回来”时如出一辙,却掺进了康河的水汽。 他想起那些照片,想起自己在医院躺了一周的日子。那些细密的疼痛又回来了,像极了那年医院的消毒水味道,无声无息地渗入心底。 “为什么……”他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未察觉的颤抖。为什么曾经那么相爱的人,会走到这一步? 许悦萱在睡梦中翻了个身,露出纤细的手腕。陈逾明看见她手腕上还戴着那条他送的银链,链子上刻着他们名字的缩写。那些刻骨铭心的爱,那些过不去的坎,在他心里撕扯着。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璀璨的夜景。澹园的腊梅香气仿佛又萦绕在鼻尖,让他想起南笙安静整理琴谱的样子。那些细密的疼痛,像极了夜色中的星光,无声无息地编织成网。 周一,暮色从双层真空玻璃外漫进来,将总统套房的意大利绒毯染成栖霞寺的黄昏色。陈逾明推开总统套房的门,手里提着从澹园带来的腊梅粥。许悦萱正倚着靠枕翻看《营造法式》,看见他进来,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厨房添了枇杷叶,对咳嗽有好处。”陈逾明解开袖扣时,腕间的崖柏珠串在保温盒上磕出轻响。他旋开鎏金食盒的铜扣,腊梅香混着蜂蜜的甜腻漫出来。许悦萱的指尖在书脊上顿了顿,那里有道指甲划痕,是当年他讲解“偷心造”技法时她赌气刻的。 “谢谢你,逾明。”许悦萱放下书,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这几天要不是你” “祖父说腊梅要取晨露未曦时的。”陈逾明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这是他连续第三天来照顾她,从下班后一直待到第二天早晨6点。 她低头啜粥时故意让发丝垂进碗里,这个学生时代常耍的小把戏果然让陈逾明伸手来撩。他的指节擦过她耳后过敏泛红的肌肤,那里还残留着婴儿爽身粉的茉莉香——与南笙在琴房的琴漆松香气息在空气中短兵相接。 “悦萱,我在城西有套空着的公寓。”陈逾明起身走到台,“你先住那里,总住酒店不方便。”他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窗台的大理石纹路,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那夜医院走廊的长椅。许悦萱的香水味从身后漫过来,混着保温桶里残余的腊梅香,在中央空调的风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会不会太麻烦……”许悦萱声音轻得像栖霞寺的晨雾。 “明日十点。”陈逾明扣上袖口,“司机认得到公寓的路。”手指抚过腕间的崖柏珠串,“早点歇息。” 第82章 南笙冬至到荣家别业 冬至的薄暮里,南笙抱着桐木琴囊拾阶而上。荣家别业的青砖影壁后,六角宫灯在暮色中次第亮起,将苏式回廊的冰裂纹花窗拓在粉墙上。她数着月洞门上的黄铜门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琴囊暗袋里的深灰名片,陈逾明三个字在棉浆纸上压出温润的凸痕。 “南小姐!”荣远山披着件鸦青色羊绒开衫立在垂花门下,手中转动的崖柏珠串在暮色中泛着幽光,“蕉叶琴在临水轩候着,前日新换了玉珍徽。”他侧身引路时,袖口滑落的百达翡丽折射出冷芒,与廊下悬着的青铜编钟相映成趣。 临水轩五恒系统运转着,南笙跪坐在织金蒲团上调试琴弦时,余光瞥见博古架上的紫砂茶具——正是父亲生前最爱的那套曼生十八式。茶海边缘磕损的包浆让她指节发白,七弦间倏然迸出个刺音。 “当心琴魄。”荣远山端着霁蓝釉茶盏在她身侧坐下,崖柏香混着陈皮普洱的气息拂过她后颈,“虞山派讲究弦与指合,指与音合,音与意合。”他忽然倾身按住震颤的龙龈,“就像现在,南小姐的呼吸比琴徽还乱。” 南笙盯着他压在琴额上的手,腕间崖柏木串正压着“虞山清韵”的琴轸。落地窗外突然传来清越鸣叫,七八只白孔雀掠过覆雪的山茶丛,尾羽扫落琉璃檐角凝结的冰凌。 “尝尝冬至团子。”管家端来的甜白瓷碗里,赤豆馅在糯米皮里洇出胭脂色。 南笙正要回话,紫檀案几上的手机忽然震动。十万酬劳银行入账提示短信在屏幕亮起的瞬间被她倒扣过去,赤豆馅冬至团子的甜香突然变得粘稠。 阁楼忽然传来古琴泛音,南笙指尖微颤。 荣远山起身推开暗门,旋转楼梯间的金丝楠木琴穗扫过她手腕。南笙摸着扶手上熟悉的火焰纹,忽然想起父亲当年扛琴上楼总念叨:“老木头要吃足人气才肯开嗓。” 荣远山跟在后面:“令尊的九霄环佩在顶楼琴房,要试试修复后的音色吗?” 南笙解开围巾搭在琴凳上:“这琴的龙龈处……” “补了海南黄花梨。”荣远山用麂皮轻拭琴额,“你父亲当年在拍卖图录上批注过,说这块料养泛音。” 他忽然倾身调整琴穗,袖口扫过她手背:“司法拍卖那天,这床琴的断纹里还沾着令尊的血。”他忽然握住她悬在琴面上的手,体温透过薄茧传来,“虞山派讲究琴人合一,南小姐现在摸着的是自己的半条魂魄。试试商音段,看可还有杀伐气?” 窗外飘起细雪,孔雀蓝的天鹅绒窗帘被风吹得鼓荡。南笙在十三徽处触到个微小凸起——那是她十五岁在澹园练琴时,不慎将松烟墨滴落在琴面的旧痕。当时陈逾明用银匙接住墨滴的模样,此刻突然与眼前男人持匙搅动桂花酒酿的身影重叠。 “尝尝这个,今年新酿的比往年甜些。”荣远山递来的汝窑盏里,酒酿圆子浮沉着金桂,“去年在拍卖行,这床琴的拍卖编号正好是南小姐生日。”他笑着翻开琴箱里的鉴定书,“当时举牌到第八轮,想着就当给本家姑娘存嫁妆,就像你父亲冥冥中要我替他保管。” 晚餐设在临水的玻璃花房,酸枝木圆桌上的描金攒盒盛着二十四道节气点心,圆桌中央煨着砂锅腌笃鲜。 荣远山忽然将蟹八件往鎏金碟上一搁,用公筷给她布菜:“尝尝这刀板香,用的皖南老火腿。” 南笙小口咽下蟹粉灌汤饺后:“您对食材倒是讲究。” “养琴如养人。”他忽然轻笑,“就像这明代蕉叶琴,非要吃足虞山派的松烟墨才能安生。” 南笙手指一颤,蟹粉汤汁险些洒在衣襟。荣远山放下银匙,抽了张真丝帕子递过去:“南小姐若愿意常来调音,荣某可以预付五年酬劳。” 水晶吊灯突然暗下来,满室烛光随着自动窗帘的开启流淌进来。整面玻璃幕墙外,雪中亮起的数盏孔明灯正掠过山峦,将庭院照得恍如白昼。南笙在荣远山眼底看见跳动的火光,听见自己说:“家父教导,虞山派弟子调弦从不过三。” “雪天难叫车。”荣远山递过来珐琅暖手炉,霜色羊绒围巾妥帖地叠在酸枝木衣架上,“正好老周要下山采购松烟墨,顺道送南小姐去星寰国际。”他突然停顿,“商演那台琴若是音不准,可以用听松阁的印鉴找主办方换。” “荣先生特意交代走枫林道。”管家调整后视镜的角度,“说南小姐定喜欢看雪压枯藤的模样,像虞山派祖宅那些百年紫藤过冬的景致。” 去星寰国际的专车上,车载香氛系统喷出紫藤香味的薄雾时,南笙忽然发现琴囊夹层多了枚孔雀翎胸针。手机屏幕亮起,荣远山的短信浮现:“羽饰是拍回九霄环佩那日别在琴囊上的,物归原主。” “您别嫌老头子多嘴。”管家突然指着仪表台上的翡翠平安扣,“这物件原是双生对佩,荣先生非把另一只嵌在九霄环佩琴的轸池里,说残缺才是传世物的本相。”后视镜里他灰蓝瞳孔闪过雪光,“就像别业这些年翻修,荣先生总留着西跨院的旧藤架——他母亲年轻时最喜在花荫下抚筝。” 南笙的指节无意识叩着孔雀翎胸针的银质底托,蓝绿羽丝在车载香氛的紫雾里泛着冷光,倒像荣远山常戴的那枚珐琅袖扣的色泽。智能车窗过滤着霓虹,将管家灰蓝瞳孔折射成两片碎琉璃,她忽然发现翡翠平安扣的飘花里凝着星点金砂——与荣远山书房那盏宋代建盏的曜变斑痕如出一辙。 第83章 苏雨烟冬至没能到傅家 京城冬至的夜裹着碎琼乱玉扑簌簌落下,苏雨烟指间的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台灯下流转诡谲光晕——暖黄光里是枫糖浆般的琥珀色,偏头望向飘雪时又泛起极地冰川的幽蓝。钢笔尖在“非对称映射”章节洇开墨点,像雪夜骤然凝结的乌云。 手机屏幕亮起,傅景烁的对话框浮上来: “烟烟,祖母的黎曼猜想还需要更多迭代。她说证明过程至少要符合王家谱系树的收敛性。再给我点时间,等我……” 输入提示的波纹在省略号后浮沉,像窗外被风揉碎的雪霰。 她望向宿舍楼下覆雪的银杏树,枝桠间垂挂的冰凌折射着路灯,恰似七夕那夜傅景烁钢琴上摇晃的水晶摆件。光标在回复框闪烁了七次心跳的间隔,最终凝成两行淡青色的字: “没关系,每个闭链群都有对应的覆盖空间。” 北极星吊坠在雪光里变成灰鸽子似的雾霭色,冬至夜的灯火在数学公式间隙流淌。她将钢笔尖抵在泛函分析图的奇点上,突然想起张特助今天中午发给何穗的农场年报——最后一页用樱花标本压着行小字: “冬至的黑山羊奶产量比夏至高出236,或许寒冷会让某些存在更鲜活。” 暖气片在墙角嘶嘶吐着白雾,玻璃窗凝满冰晶微分符。 唐果倚宿舍门,指甲轻叩红酒杯壁:“沪圈密报,傅家庄园冬至宴摆了二十八道冰花雕——”她翻转手机,照片里老宅朱门洞开,雪地上车辙印蜿蜒如柯西分布曲线,“看见没?黑牌奥迪的尾号,是王家祖宅门牌倒序数。” 林小满正从养生壶里捞出第三锅饺子,羊肉混着昆布高汤的蒸汽糊满镜片:“管他奥迪奥拓,这羊肉白菜馅可是我按黄金比例调的!肥瘦比3:7,白菜挤水力度5牛” “驱寒指数已超推荐值142。”何穗将蘸料碟推到苏雨烟面前,蒜泥陈醋间漂着几粒量子玫瑰般的枸杞,“你体温比晨间低04度。” 苏雨烟的北极星吊坠随笑意轻晃,亚历山大变石在暖气里泛着枫糖色:“你们把冬至过成数学模型展了。” 唐果晃着酒杯,突然笑得狡黠:“行了,咱们‘锦华308智囊团’自己过节,不比那些老宅子的规矩自在?” 苏雨烟低头喝汤,热气氤氲中,眼底的冰川蓝微微闪动。 暖气嗡鸣声里,唐果的红酒杯沿凝着血钻般的酒泪:“要我说啊”她指尖划过苏雨烟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这可比老宅子供的冰裂纹瓷器鲜亮多了。” 话音未断,林小满突然扑到阳台,鼻尖在玻璃上压成扁平的椭圆:“傅公子在银杏树下站成雪人了!” “我去去就回。”苏雨烟裹上傅景烁送的羊绒围巾,北极星吊坠在锁骨间泛着暖光。 傅景烁立在银杏树下,黑色羊绒大衣落满雪粒,像尊未完成的冰雕。他手中鎏金铜胎食盒严密封着,盒面王家祖传的缠枝纹结着薄霜,唯有雕牡丹的提手处露着点暖意——显然被掌心焐了许久。 “原该早些送来……”他喉结动了动,呼出的白雾模糊了眉骨阴影,“祖母临时添了道冰酪,后厨折腾到方才。” 苏雨烟接过食盒时触到提手上的余温:“正巧小满煮的饺子咸了。”她笑着指指楼上,308室窗帘忽地掀起一角,露出三颗叠罗汉似的脑袋。 “快回,”她将围巾又裹紧些,北极星吊坠在羊绒间泛着暖橘色光晕,“大衣都结冰了。” 傅景烁突然抓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想起今夜在老宅偏厅的场景。沈瑶一袭高定坐在施坦威前,腕间玉镯随《夜曲》节奏轻叩琴盖。而此刻苏雨烟腕间的温度,正透过羊绒手套渗入他冻僵的掌心。 傅太夫人指尖抚过翡翠镯面沁凉的龙石种,青瓷盏里的银针茶芽在泉水中亭亭玉立:“陈院士门下的姑娘,如今在顾氏做着要紧项目?” “顾氏智脑的核心算法,她是破局人。”傅老太爷吹开茶雾,钧窑盏底浮着半片银杏,“老陈亲自作保,说是五代学术血脉里出的凤凰。” 傅太夫人腕间翡翠镯掠过青瓷盏沿,盏中银针茶芽突然齐齐沉底:“凤凰择木而栖,可听过凤凰栖梧桐却断了根?” 傅老太爷的钧窑盏底轻叩紫檀案:“老宅那株六百年的梧桐,移栽时不也断了主根?”釉色在烛光里洇开,“偏生靠着三十六行当的须根,如今倒荫蔽半座城。” 傅母将鎏金暖炉往檀木案中央推了半寸:“沈家那孩子昨日在茶会上,用宋徽宗七汤点茶法复原了失传的龙团胜雪。”月白袖口掠过青玉壶,“说是等开春雪水化了,要给太夫人煎头茬碧螺春。” 傅父摩挲着翡翠扳指里的流云纹:“顾氏那个大项目上月已经进了部里的重点名录。”冷光映出他眼底星芒,“比咱们的温泉小镇早了半个月批下来。” 傅太夫人指尖掠过檀木匣中泛光的家谱:“王家的梧桐根须,向来与紫檀、金丝楠的根系缠作一片。那三十六担澄泥里掺的,是王家祖祠香炉里二百一十六代人的沉香灰。”烛火忽然爆出星子,“每代嫡脉成婚时,都要埋一封洒金庚帖——宣德三年用的是龙脑香墨,嘉靖朝掺了暹罗进贡的犀角粉……” 傅太夫人垂眸抚过翡翠镯内壁的冰纹:“野梧桐开得再盛,根底没有丹书铁券镇着……”她忽然轻笑,“等惊雷劈下来时,拿什么护着满树的凤凰?” “凤凰振翅时落的金羽,可比老根底下的沉香灰亮堂。”傅老太爷盏中银杏碎金突然凝成北极星轮廓,“光绪年间的凤凰还守着梧桐泣血,如今新凤早衔着量子密钥冲九霄了。” 傅太夫人玉镯冷光扫过傅老太爷袖口云纹:“量子密钥解得开奉天殿的阴符密匣么?”她指甲在龙石种翡翠上一叩,镯身撞上檀木案时发出沉郁的“咚”声,“万历二十三年科场案,你们读书人最金贵的状元卷,可是用王家女儿陪嫁的辽东马场换回来的。” 窗外传来积雪压断竹枝的脆响,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突然斜斜飘向傅老太爷。 第84章 南笙星寰国际商演 星寰国际的霓虹刺破雪幕时,南笙在化妆间镜前抚平旗袍褶皱。主办方准备的仲尼式古琴漆色浮躁,她摸向琴轸准备调音时,突然触到个冰凉的玉质印章——听松阁的缠枝莲纹印正躺在琴囊暗格里,印泥残红像落在雪地的山茶瓣。 “南小姐,荣先生给您定了姜茶。”侍应生捧来的汝窑盏还烫着手,便笺上的瘦金体写着“琴轸右二微偏”。她望向落地窗外,见墨绿宾利仍静静泊在旋转门前,车顶积雪已积了半寸。 南笙指腹摩挲着封口处微鼓的洒金笺,想起上周商演,涂着酒红甲油的女人用高跟鞋尖踢了踢她的琴袋:“这琴囊倒是真皮的。可惜装的是地摊货。” 散场时,南笙裹着琴囊缩在后台啃冷饭团。泰康街主持人的嗤笑混着暖气管轰鸣:“穿高仿旗袍弹古琴,倒像民国穿越来的。”最终到手的薄了三成的牛皮纸信封,医用胶布缠裹的食指被毛边割出红痕。 此刻琉璃冰珀在盏中轻晃,鎏银锡盒的缠枝纹正爬上姜茶氤氲的热雾。 忽然传来清脆笑声。穿胭脂红练功服的女孩旋风般卷来,发间金步摇晃成残影:“天呐!你这双手就该供在故宫钟粹宫!我叫唐心,京舞古典舞系的——昭宁快来!这就是我上次说的虞山派传人!” 跟在后面的清冷少女颔首致意,166的身高裹在霜色羽绒服里,像株覆雪的竹:“李昭宁。” “快扫我!”唐心举着手机凑到南笙面前:“下周校庆晚会缺个古琴节目!南笙姐一定要来我们古典舞队助演!”金步摇晃过琴弦,在琴上投下细碎光斑。 南笙的指尖在微信扫一扫上悬停片刻。手机壳背面还贴着父亲手写的“虞雅轩”标签,去年家变后,那些标注“挚友”的聊天窗就再未亮起红点。此刻唐心的笑脸近在咫尺,与记忆中某张逐渐模糊的面孔重叠——那是曾央求父亲斫琴的叔叔女儿,在司法拍卖会后拉黑了她所有联系方式。 “你的手机壳好特别!”唐心忽然凑近细看,“这种冰裂纹工艺现在很少见哎!”她腕间的红绳玉扣轻碰琴弦,发出泉水叮咚般的泛音。 李昭宁露出手机屏上的二维码:“我们在做国风短视频企划,虞山琴派话题能带起文化类流量。”她声音像初融的雪溪,冷冽里带着春意。 三个姑娘相互添加了微信好友。 唐心咬着吸管:“笙笙,我堂姐唐果在京大数院读研,她们宿舍可藏着个神仙妹妹!”她翻出手机相册,阳光下苏雨烟的侧影在银杏树旁宛如工笔画。 李昭宁补充道:“苏雨烟,顾氏智脑项目最年轻的核心算法顾问。” 商演结束时积雪已没踝,星寰国际的霓虹在雪地上洇出斑斓的油彩。南笙抱着琴囊踏出旋转门,正见唐心指着led屏上的雪天预警大呼小叫:“地铁末班车还有二十分钟!昭宁我们……”话音未落,墨绿色宾利已碾碎雪光停在阶前。 “南小姐。”管家躬身拉开车门,暖气裹着崖柏香漫出来,“荣总说泰康街的路灯检修,让绕开结冰路段。”他目光扫过唐心挽着南笙胳膊的手,“雪天难打车,正好顺路送京舞的两位姑娘。” 李昭宁望向地铁站的方向,霜色围巾裹住下半张脸闷声说:“我坐……”话音被唐心塞进车里的动作打断:“昭宁你上周通宵练舞膝盖还肿着呢!”她金步摇晃成虚影,已钻进车后座。 南笙指尖陷进琴囊暗袋里的名片,深灰棉浆纸被体温焐得微潮。雪粒子扑打车窗的节奏渐缓,南笙在唐心滔滔不绝的琴艺请教声中望向窗外。 京舞校门那几个醒目的金属大字在雪中泛着冷光,唐心跳下车时羽绒服扫落琴囊。南笙俯身去拾,却见管家从副驾取出朱漆食盒:“荣总让备的冬至礼,都是南夫人能入口的。”掀开缠枝莲纹盒盖的刹那,上层天麻乳鸽汤的醇香漫出,下层分格药盒里码着六板铝箔包装的华法林钠,旁侧立着两只青瓷小瓶。 管家戴着白手套轻点药盒:“这两瓶是德国进口的替普瑞酮,护胃的。荣总说抗凝药伤胃黏膜,得配着吃。” 南笙指节扣紧食盒提梁鸣。她想起今晨离家时,母亲正就着温开水吞药片,说省下买保护剂的钱能多还些债。 “替我……谢谢荣先生。”尾音洇进羊绒围巾,雪粒在睫毛上凝成冰晶。管家将孔雀翎胸针别回琴囊:“物归原主不算馈赠。” 宾利缓缓停在斑驳的铁艺门前,402室阳台的节能灯在雪夜里晕开一团暖黄。 雪地上两道车辙蜿蜒如新谱的冰弦,南笙在渐远的尾灯里数着待还的债务。陈逾明的名片被体温焐出崖柏香,而听松阁的印章正在她掌心洇出莲花轮廓,像某种悄然而至的契约。 南笙踏上结冰的台阶时,突然回头望向对街药店橱窗里的胃药价签,发现荣远山给的剂量正好覆盖整个冬季。 南笙抱着琴囊踏进出租屋,老式防盗门吱呀声惊动了厨房的暖光。母亲正将杉木条削成的徽位标记带码进铁盒,听见声响慌忙用报纸盖住虎口的淤青:“想着你该回来了,正温着汤圆……” “妈,别忙。”南笙将朱漆食盒搁在掉漆的折叠桌上,“陈先生送的冬至礼。”她故意把琴囊压在那张深灰名片上。 “陈先生太破费了。上回垫付的手术费还没还……”母亲突然噤声,布满弦痕的手指已掀开盒盖——梅花攒盒里躺着六枚元宝形饺子,边上青瓷罐盛着桂花酒酿,正是苏城老宅冬至必吃的样式。 “这饺子捏得倒像你爸的手艺。”母亲用调羹搅动酒酿,忽然瞥见南笙袖口蹭到的金丝楠木屑,“听松琴庐的标记带做好了。”她转身捧出个铁皮盒,十二根杉木条缠着冰弦余料,每根都标着蝇头小楷的徽位尺寸,“儿童班的孩子掌心爱出汗,琴面裹着这个不伤漆。” 南笙盯着母亲虎口的青紫淤痕——那是用筷子压弦模勒出的印记。冰箱里冻着三袋促销速冻食品,而食盒底层整整齐齐码着母亲最爱的枣泥麻饼。 “陈先生真是周到。”母亲将饺子分出一半冻进冰箱,“你爸从前给虞山派师长送节礼,也是这般用杉木盒装着……”话音突然折断在冰箱的嗡鸣里,南笙看见她偷偷用袖口拭过眼角。 此刻荣远山正在别业临水轩翻阅南家祖宅的测绘报告。 他忽然用拍卖槌轻敲鎏金暖炉,震落牛皮纸袋里的照片——十七岁南笙在虞雅轩废墟里捡琴弦的模样。 管家送来雪蛤粥时,瞥见书案上的《虞山琴谱》摹本被朱砂笔圈出某行:“琴道贵藏,情思当敛”。 窗外千山暮雪扑打着玻璃幕墙,荣远山将冬虫夏草礼盒收进抽屉。有些局要布得比蕉叶琴的灰胎还薄,太过直白的馈赠会惊走雪地觅食的雀鸟,而他有足够的耐心等春冰化冻。 第85章 傅景烁生日 霓虹灯牌在雪夜里晕开胭脂色的光晕,“金澜酒店”四个字被簌簌扑落的雪粒子洇湿,像浸在香槟里的旧胶片。转眼又是新的一年,苏雨烟望着玻璃上蜿蜒的冰痕,恍惚看见去年今日的云顶澜庭。 此刻她陷在卡座阴影里,蓝丝绒礼盒在膝头烙下温热的痕。不远处,夏晚晴往香槟塔插满星星灯。程骁正在调试电吉他琴弦,陆子昂单手撑在k合成器上。林小满抱着糖霜栗子蛋糕往演艺台躲,奶油差点蹭到程骁新做的赛博朋克风美甲。 “寿星再不来奶油都要塌了!”唐果新涂的浆果色指甲点着手机屏给程骁看八卦。 包厢里热热闹闹的,笑声混着音乐,像一层温暖的纱,轻轻笼罩着所有人。 可苏雨烟却觉得,自己像是站在纱的另一边。 玻璃映出她侧脸,十九岁的轮廓浸在霓虹与雪色之间。傅家庄园此刻该燃着沉香,银汤匙叩击骨瓷的轻响里,沈瑶耳畔的铃兰坠子是否正扫过傅景烁挽袖时露出的腕表?这个念头像根生锈的针,猝不及防刺进她收拢的掌心。 手机屏亮起的蓝光漫过礼盒,消息提示音惊醒了蛰伏在吊坠深处的极光: “祖母在试王家新裁的礼服料子”。 指尖悬在对话框上方,灯光透过睫毛在屏幕上筛落细钻。最终只落下个“好”字。 玻璃门旋开时,雪片裹挟着傅家庄园的沉香气味涌入。傅景烁的身影切割着空间里的光与暗。 他今日未系领带,雪松灰衬衫解开两粒纽扣,世家公子的端方里透出罕见的松弛。 苏雨烟抬头时,睫毛上的光影颤动如蝶。他眼底映着金澜酒店的水晶灯,却在她凝视的瞬间翻涌出勃朗峰的雪色。 她伸手拂去傅景烁肩头最后一片雪晶,掌心接住的却是林小满撒来的糖霜。在满室璀璨的光尘里,那些关于沈瑶的铃兰香、王家门槛的沉香屑、族谱朱砂的刺痛感,统统坠入香槟气泡,炸裂成十九岁冬夜转瞬即逝的银河碎屑。 “先拆礼物!”唐心突然从罗马柱后闪出,鎏金甲片勾着礼盒缎带。 何穗的养生茶在台腾起雾气:“根据《黄帝内经》,亥时三刻最宜……” 话音未落就被林小满塞了口蛋糕。 李昭宁在阴影里抿紧嘴唇。她青瓷色旗袍裹着单薄身型,目光掠过二楼鎏金包厢。 叶凌岳正倚在雕花栏杆上,手中威士忌冰块折射出她眼底的渴望。 谢烬夜倚在雕花栏杆上,玛雅太阳神纹身从领口探出尖齿。威士忌冰球在他掌心转出冷光:“傅家那小子过个生日,倒把金澜整成幼儿园联欢会。” 苏雨烟解开蓝丝绒礼盒,灰蓝围巾铺展开,围巾内里用银线织着傅氏云纹,暗处看竟是道精妙的非线性偏微分方程。 “这云纹刺绣是傅氏家徽的傅里叶变换?”程骁忽然拨响电吉他。 唐果鎏金甲片叩响香槟杯:“这道题解出来是什么?” 满场目光汇聚处,傅景烁将围巾绕颈两圈半,垂坠的流苏扫过苏雨烟手腕。 他俯身时雪松香混着苏雨烟蜜桃气息:“答案是……” 穹顶忽然飘落人造雪,纷纷扬扬的雪片间,他吻上她睫梢的新月清辉。 李昭宁在角落按下手机快门。照片里叶凌岳的目光越过半个大厅,正落在苏雨烟空灵如谪仙的侧脸上。 宋清窈的钻石耳钉在暗处闪了闪:“谢少不如猜猜,是赌场的左轮先走火……还是你先溺死在这双泪洗过的眼睛里?” 夏晚晴突然用蛋糕叉敲响水晶杯:“传统环节!” 众人哄笑中,傅景烁被推进光影交织处,向来熨帖的衬衫领歪斜着,发梢还沾着朋友们恶作剧撒的彩带。 他耳尖泛红却仍端着手臂,世家公子的矜贵架子在哄笑中摇摇欲坠。 苏雨烟站在罗马柱阴影里,看何穗举着养生枸杞茶当荧光棒挥舞。 傅景烁目光扫过她时,夏晚晴突然往他鼻尖抹了道奶油:“装什么大人!十九岁生日蜡烛必须跳着吹……” 电子鼓点骤然炸响,程骁抱着电吉他:“预备——起!” 整个乐队奏响朋克版生日歌的瞬间,唐果拍亮十九颗星星灯。 “烁哥你是不是偷偷练肺活量了!”程骁嚎着躲开飞来的彩带枪,“吹个蜡烛搞得像在联合国拆炸弹!” 苏雨烟忽然被推到人群中央。 傅景烁沾着奶油的指尖擦过她手背,十九簇烛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许愿许愿!”何穗的养生茶泼出玄学卦象。 傅景烁闭眼时,苏雨烟看见他睫毛在奶油印子上投下小片阴影,像终南山的雪落在青瓷盏沿。 满场尖叫中,远处陆子昂悄悄把“happy birthday”霓虹灯牌调成“hot guy”。 电子鼓点炸开热带风暴的前奏。 “下注吗?”宋清窈忽然将酒液倾入楼下阴影,“赌那位谪仙妹妹开口跑调,还是……傅少爷当众摔了世家公子的金玉壳。” 第86章 傅景烁生日和筹备苏雨烟的生日 苏雨烟指尖虚握麦克风,缎面裙摆随着艾莉婕现场版《 is bonita》伴奏旋开涟漪。 “st night i dreat of san pedro” (昨夜,我梦见了圣佩德罗) “jt like i''ve never gone, i knew the ng” (仿佛我从未离开,我熟悉这首歌) 陆子昂的k合成器突然插入一段弗拉明戈变奏。 苏雨烟腰肢扭动甩出金色弧光。 林小满吹响的彩带枪在傅景烁头顶炸开粉雾。 唐果甩开高跟鞋跃上沙发,喊破音:“傅少你耳朵红透啦!” “i want to be where the sun wars the sky” (愿栖于阳光熨烫的苍穹褶皱里) “when it''s ti for siesta you can watch the go by” (当日影垂落成吊床,看倦意攀上所有过客的眉睫) 苏雨烟指尖掠过发烫的耳麦,足尖轻点舞台边缘。水晶吊灯在她睫毛投下星屑,未戴眼镜的眸子此刻清透如玻利维亚盐湖,倒映着台下傅景烁松开的领口与发红的耳骨。 “傅少接住她眼神啊!” 傅景烁人前向来克制的目光,终于放任自己溺进那截随节奏晃动的雪白腰线。 谢烬夜的雪茄灰簌簌落在叶凌岳皮鞋尖。 两人瞳孔同时收缩——苏雨烟唱到 “beautiful faces, no cares this world” (那些不染尘埃的面容)时,指尖正掠过自己锁骨间的亚历山大变石,虹彩映得傅景烁喉结狠狠滚动。 “where a girl loves a boy” (在那里,女孩爱着男孩) 全场骤然爆发的口哨声几乎掀翻穹顶。 夏晚晴踩着茶几抛玫瑰。 苏雨烟忽然旋身面向傅景烁,素颜被薄汗浸得莹润,娇艳欲滴的双唇在“and a boy loves a girl(男孩也爱着女孩)”尾音中勾出惊心动魄的弧度,腰肢扭动时缎面衣料绷出蜂腰曲线。 程骁猛拨电吉他琴弦,吼着“烁哥上啊!” 傅景烁跃上舞台。 苏雨烟嘴角扬起,在歌词间隙,用只有少年听得见的气音轻唤:“景烁。” 少年喉结滚动着扶住她腰侧,终于放任指尖陷入那汪被拉丁节奏煮沸的春水。 “you spanish lby” (你这西班牙摇篮曲) 最后一声吉他泛音消逝的刹那,满场寂静如真空。 苏雨烟素白的指尖离开麦克风架,细碎汗珠沿着天鹅颈滚入银链坠着的亚历山大变石,虹彩在静默中流转。 突然爆发的掌声惊飞了二楼栏杆的香槟杯。 程骁把贝斯往台上一摔:“数院女神!这特么是降维打击!” 当电子钟敲响十二下,满场飘摇的银杏叶投影里,数学天才的歌声与世家公子的心跳,在艾莉婕现场版《 is bonita》的余韵中达成最精妙的傅里叶变换。 夏晚晴揉着惺忪睡眼点开卫星地图,加勒比海某座被翡翠色环礁包裹的岛屿,正闪烁着“san pedro”的坐标标记。 京圈机车群(27) 傅景烁修改群公告: “坐标修正至北纬 17°55''n,湿度控制参照苏氏定理第三项” 【程骁】???烁哥你代码写错群了! 【夏晚晴】承接生日宴的表示压力很大,本宫要往游艇上种银杏了。(上传伯利兹安伯格里斯岛(abergris caye)卫星图jpg) 【某公子】昨晚某位数学仙女唱了首歌,有人直接把地球仪改成恋爱脑了喂! 【某千金】建议礼服换成露背款,方便某人研究脊柱函数曲线! 【陆子昂】晴姐记得在珊瑚礁装led屏,我要转播烁哥解偏微分方程求爱过程。 【某公子】圣佩德罗镇十二月盛行东北信风,建议在17:28分切蛋糕以契合地转偏向力。(上传气象分析pdf) 【傅景烁】夏晚晴 温泉会馆已接入恒温系统,湿度波动值不超过苏氏容错率! 【夏晚晴】 【程骁】所以公主昨晚扭腰是故意触发傅少的地理重置技能吗? 京圈机车群(27)新消息爆炸 【夏晚晴】公主的战袍来了!灰雾色真丝缎,十二层星砂薄纱,腰线以下缀了214颗亚历山大变石。别问为什么是这个数,问就是傅少给的数学浪漫!(上传设计稿jpg) 【某千金】腰窝部位是透纱!傅少你确定这是宫廷礼服不是维密秀??? 【傅景烁】夏晚晴 第214颗变石折射率需达到2419,与苏氏虹膜边缘冰川蓝形成干涉条纹。 【程骁】翻译:要把嫂子眼睛里的银河折射到裙摆上。(点烟jpg) 【某千金】南瓜马车镶钻太俗,换成陨铁锻造的镂空银杏叶框架,内衬傅氏酒店同款云纹绸。(分享cartier古董珠宝链接) 【陆子昂】车轮要刻傅少最爱的偏微分方程!等等马车上为什么有我的萨克斯风暗格? 【夏晚晴】因为你要s仙女教母啊傻儿子!记得戴假发! 【程骁】安达卢西亚马三匹,白鬃毛ph值735-745,每日钙质摄入量已按苏氏养生法调整。(上传血统证书pdf) 【傅景烁】修正:前蹄扬起角度需精确到573°,参照傅氏祖宅汉白玉台阶弧度。 【某公子】马都比我们活得精致。(哭泣猫猫头jpg) 【某千金】马匹压力指数会随宫廷礼动作飙升276 【傅景烁】已配备动物行为学家全程监测,应激反应值控制在苏氏容忍阈值内。 群消息:全员静默三分钟后刷屏“磕到了” 京圈机车群27持续沸腾 【夏晚晴】星空釉彩渐变裙摆,三万六千颗施华洛世奇水晶按摩羯座星图排列。(上传礼服终稿jpg) 【某千金】救命!这哪是裙子根本是移动银河系!傅景烁 你确定这是生日宴不是宇宙大爆炸? 【程骁】建议在草地铺设冷光纤维,当傅少牵嫂子走过时,脚步会触发超新星爆发特效。 【程骁】朵来自厄瓜多尔的圆梦玫瑰在集装箱里骂街呢! 京圈机车群(27)浪漫方案修订版 【夏晚晴】雾霾蓝渐变星空裙,裙摆采用多层薄纱叠加宇宙星云效果,手工缝制9999颗碎钻模拟银河碎光。腰间缀有999颗淡金色水晶,随步态流转如彗星曳尾。(上传礼服设计终稿jpg) 【某千金】救命!这才是真·把星空穿身上! 【程骁】德国k&f隐形音响埋入草坪,播放《告白气球》时会有音浪震动玫瑰露珠,绝对比迪士尼音效更梦幻!(分享草坪音响布局图) 【陆子昂】9999只雾蓝氦气球已编程,syy字母由ai算法实时校准,每只气球升空间隔0618秒! 【某公子】气球群升空轨迹模拟完成,确保s字形先展开,y字母双流苏在最高点交汇。 【某千金】傅景烁这哪是改生日地点,根本是给京圈造了个爱情虫洞。 苏雨烟的指尖停在陆子昂那条“转播烁哥解偏微分方程求爱过程”上,忽然想起上周傅景烁深夜发来的草稿——他在纸上画满了复杂的公式推导,最后却只写了一句:“等生日那天,我要用数学证明,你是我的唯一解。” 谁也没料到傅太夫人的龙头杖轻轻一叩,便将整个热带气旋按进黎曼猜想的非平凡零点。 第87章 苏雨烟寒假独自回苏城 锦华公寓308室的暖气烘得玻璃窗蒙了层雾,苏雨烟用指尖在窗上画了片银杏叶,叶脉延伸到窗外飘雪的夜色里。 “苏苏,真不跟我回沪城?”唐果盘腿坐在椅子上,蔻丹轻点微信群里跳动的航班信息,“外滩跨年灯光秀,我爹搞到了华尔道夫最佳观景位。” 林小满腕间的银镯撞在床栏上:“沂蒙山全羊宴!我爹新挖的土灶台能焖整只羔羊呢。” 何穗轻轻按住苏雨烟的手,眼镜后的目光温润如药柜里陈年的黄芪:“爷爷的针灸所腊月二十八就闭馆,但若是苏苏来,能破例开珍藏的二十年陈艾。” 林小满突然翻身下床,赤脚踩在绒毯上:“要我说就该带苏苏冲进傅家祠堂!”她挥舞着吃剩的烧饼,芝麻簌簌落在张爱玲的《流言》扉页上,“学徐志摩那句什么来着?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惟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命;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然后被傅太夫人的龙头杖敲出来?”唐果笑着将羊绒披肩罩在苏雨烟肩头,却在触及她单薄肩胛时放轻了力道,“那年王家祭祖,有位世家千金穿了dior新款,被说西洋刺绣冲了祖宗忌讳,生生被请出祠堂呢。” “他连年夜饭都不能自主?”林小满把烧饼掰得咔嚓响,仿佛在嚼碎某些看不见的枷锁。 手机突然震动,傅景烁的消息浮在“碎裂”的屏幕上:“云邸宫一直给你留着。等除夕家宴结束,我就回来陪你。”苏雨烟想起上周在他车里发现的烫金请柬,沈瑶的名字紧挨着主桌席位编号,墨迹未干的“特邀”二字晕染成模糊的云纹。 暗红色艾灸盒在角落明灭,何穗往养生壶添了把酸枣仁:“苏城比京城湿冷,艾草足贴记得睡前”话到一半却停住,镜片后的眼睛闪了闪。 苏雨烟叠衣服的手顿了顿,她轻轻抚平毛衣上的褶皱。五年半了,从大一入学到现在,她竟然第一次觉得京城的冬天如此陌生,证明了无数数学定理,却无法证明自己属于这座北方都城。 “苏苏……唐心学院有个跳《吉赛尔》的姑娘……”唐果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声音闷在她背上,“她恋人的怀表链上缠着祖传的翡翠平安扣。”她鲜少这样犹豫,精心打理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苏雨烟的毛衣袖口,“上周退学了,左腿打了十三根钢钉。” 林小满正在打包的芝麻糖突然撒了半桌。油纸在寂静中簌簌作响,像极了傅家冬至祭祖时焚烧的锡箔。“我、我不是说傅少会这样!”她慌忙用烧饼去吸糖粒,“但傅家老太太那根龙头杖……” 空气突然安静,只剩窗外雪粒扑簌簌打在玻璃上的轻响。 苏雨烟转过身,将唐果的手轻轻覆在暖手炉上,蜜桃体香混着艾草气息漫过两人交叠的指尖:“还记得连分数展开定理吗?有些无穷序列看似混沌,但每个收敛子列都会找到自己的不动点。” 唐果鲜红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什么吗?就是你这副永远体面的样子!明明难过为什么不哭出来?” 何穗突然转身,镜片后的眼睛通红:“婚姻是流形变换,要经受得起同胚映射的撕裂与粘合。不像解方程,答案错了还能重头推算。”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苏博士您好,我是顾氏集团张特助。陈院士团队在‘顾氏智脑’项目中的非线性算子研究获得突破性进展,顾总提议将相关算法命名为‘樱花模型’。如您方便,年后希望能邀请您参与项目研讨会。——顺祝冬安” 苏雨烟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樱花模型……她想起上周在智脑会议室,她推门取回遗落的笔记时,顾知宴正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男人修长的影子被暮色挤压成黎曼曲面,右手无名指的旧疤擦过书页边缘,像是要将那道细痕拓印进费马大定理的证明间隙。 “苏博士的里奇流笔记?”他未转身,雪松香却已漫过中央空调的白色噪音。书页停在她批注的卡拉比猜想章节,铅笔勾勒的莫比乌斯环边缘,粘着片染井吉野樱标本。 暮色渐浓时,智脑的无人机群亮起导航灯。千百点萤火掠过冻湖,在顾知宴的袖扣投下动态拓扑网格。苏雨烟看见两人的倒影在拓扑变换中交叠:他摩挲疤痕的节奏暗合她她证明定理时的呼吸频率,她笔记本遗落的蜜桃香与他的雪松尾调在虚空中编织出非交换几何的轨迹。 “寒地算法需要引入新的纤维丛理论。”顾知宴忽然将书页转向某个临界角度,全息投影适时切换至云栖生态农场,耐冬樱的根系正穿透冻土层绘制霍奇循环的路径。 暖手炉渐凉时,苏雨烟惊觉发送框已自动填充:“染井吉野蓄芳待惊蛰,愿智脑砺雪,开岁愈臻。”光标闪烁的频率,恰似那日顾知宴凝视她笔记时,无名指在书脊敲出的摩尔斯电码。 窗外,雪落无声。一千公里外的苏宅里,那株染井吉野樱正在积雪下静静等待。而它的根系深处,早已在无人知晓时,孕育着来年春天的千万种可能。 第88章 苏雨烟寒假偶遇顾知宴 苏城的腊月把青石板路冻成哑光的银,苏雨烟推开老宅的铁艺镂空门时,檐角铜铃晃了晃,却没发出声响——细看才发现铃舌早被蛛丝缠成了茧。她呵出的白雾在空中悬了半秒,像团未写完的证明题。 庭院里的染井吉野樱褪尽了颜色,虬枝在铅灰天色里切割出分形图案。父亲当年亲手扎的竹篱笆斜倚在墙角,缝隙里卡着半片褪色的算术本纸,墨迹晕成模糊的傅里叶变换草稿。 苏雨烟蹲身去捡,指尖触到冰凉的露水,恍惚看见八岁那年的自己正趴在石桌上,看父亲用钢笔尖给樱花枝系平安符。 “我回来了。”她轻声说,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旷的院子里。 门轴发出干涩的吱呀声,扑面而来的冷空气里裹着尘埃特有的腥涩。她将行李箱卡在门缝处,指尖刚触到墙上的温控面板,金属表面的冰霜便刺痛了指腹——液晶屏早已熄灭,显示着去年冬的温度:23c。 玄关处的老榆木鞋柜泛着灰白,像落了霜的枯枝。她屈膝蹲下时,膝盖骨磕在瓷砖地面的闷响在空屋里荡出回声。爷爷奶奶常穿的那双布拖鞋还整齐地摆在最下层,仿佛随时等着主人回来。 食指划过柜面,灰絮在斜射的夕照里跳起探戈。那些经年累月的尘埃竟比记忆更沉重,在指腹留下潮湿的黏腻感。起身时撞到垂挂的黄铜钥匙盘,锈蚀的铃铛发出暗哑的呜咽,惊起窗帘后某只越冬的飞蛾。 苏雨烟挽起袖子,开始打扫。抹布扫过雕花窗棂时,惊醒了沉睡的蛛网。那些银丝在暮光中簌簌震颤,宛如被拨动的往事琴弦。 楼上传来“吱呀”一声,是书房的门被穿堂风吹动的声音。她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上去,发现书房的门虚掩着。推开门时,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父亲的书桌还保持着最后使用时的模样——钢笔斜放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墨水瓶的盖子都没来得及拧紧,洇开的蓝黑色像朵未完成的花,在泛黄的纸页上绽了整整十余年。 院里的樱花树突然传来“咔”的轻响,是一截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声音。苏雨烟走到窗前,看见树下的石凳上积了厚厚一层雪。那里曾经是全家最爱的地方,春天看樱花,夏天乘凉,秋天赏月。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树影,和石凳上无人清扫的积雪。 南窗将梳妆台切割成明暗两界。母亲失踪前常坐的梳妆台上,还放着那瓶未用完的香水。瓶底贴着泛黄的便签,父亲的字迹工整如数学符号:“给清欢的三十岁礼物——当我不在身边时,这味道会替你证明存在性定理。”她犹豫片刻,最终没有打开——有些记忆,碰了会疼。 阁楼的楼梯比记忆中更陡了。木梯在脚下发出衰老的呻吟,每级台阶都像道未收敛的调和级数,越往上越是颤巍巍。斜顶天窗漏进的光束里浮动着绒毛般的尘埃,像被冻僵的傅里叶级数悬在半空。 角落里放着的一个蒙尘的樟木箱,铜锁扣锈成青绿色。密码轮盘卡在π的小数点后第四位,转动时的滞涩感让她想起父亲教的收敛判别法——当阻力矩大于驱动力时,系统将停摆。 箱盖掀起的刹那,松脂香混着霉味涌出。最上层的相册封皮已褪成雾霭灰,小雨烟坐在染井吉野樱的根系上,草稿纸被春风吹得鼓起。父亲卡其色夹克兜里露出半截樱花酥包装纸,母亲月白旗袍的盘扣解开了最上面一颗——那是她记忆中母亲失忆前唯一失态的时刻,因女儿证出定理欢喜得忘了仪态。相片背面的钢笔字被岁月腌渍成茶色:“七岁小雨烟证得三角形内角和定理,奖励樱花酥三块(偷藏了一块在槐树洞)。” 她来回轻抚相片,突然觉得眼眶发热。相纸边缘卷起细小的涟漪,她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那些褪色的钢笔字突然化作芒刺,顺着指尖扎进心脏最柔软的褶皱——原来思念是有重量的,像那年父亲书房里永远解不开的黎曼猜想,像母亲消失前夜落在她发间的那个吻,带着苏黎世初雪的寒意。 窗外雪粒子渐密,像无数碎钻坠向人间,她忽然想起陈院士抚着爷爷留下的《九章算术》手抄本说过的话:“数学是凝固的泪水,证明的过程就是把心碎写成诗。” 苏雨烟煮了碗速食面,热气在冰冷的厨房里格外明显。她端着碗站在窗前,看雪粒在樱花树枝上渐渐堆积。忽然一阵大风吹过,枝头的积雪簌簌落下,就像那年春天飘落的樱花瓣。 夜深时,她抱着毯子坐在客厅的老沙发上。电视机里播放着无聊的夜间节目,音量调得很低。苏雨烟把脸埋进毯子里,深深吸了口气,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这个家的气息。 天刚泛蟹壳青,她拿着扫帚来到院子里。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格外明显。 “阿烟回来哉,噶早扫雪?”铸铁院门吱呀转响,物业周阿婆提着保温杯踱过来,棉鞋在雪地上戳出深坑,“服务站有现成的酒酿圆子,过来吃口热乎的?” 苏雨烟扶着竹扫帚直起身,呵出的白气在晨光里团成云絮:“谢谢阿婆,刚吃过早饭。” 老妇人忽然压低嗓子:“阁楼的老虎窗栓记得多巡两遍,上趟落雨辰光,听见你家门轴响……”话到半截又咽回去,布满老年斑的手拍了拍她手背。枯枝般的触感让苏雨烟眼眶发酸。 积雪在布棉鞋底下咯吱作响,扫到染井吉野樱,她站在树下抬头望去。光秃秃的枝桠间,隐约可见几个细小的芽苞。樱树在寒冬里悄悄孕育着新的生命,等待来年春天的绽放。 苏雨烟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皮,冰凉而坚实。就像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回忆,虽然带着寒意,却始终在那里,从未离开。 苏城的雪落在青瓦上格外轻,青石板路上结着薄薄的霜,“落樱斋”的木制招牌在寒风中轻轻摇晃。苏雨烟推开那扇熟悉的雕花木门,门楣上的铜铃发出“叮铃——”的声响。 屋内暖黄的灯光下,赵阿婆正在擦拭一套青瓷茶具。 “苏丫头来啦?”老人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今年的樱花酥刚做好,特意给你留了糖渍最少的那屉。” 店里飘着幽幽梅香,玻璃柜里陈列着各式樱花形状的茶点。这是苏城为数不多仍坚持古法制作点心的老铺子,从她记事起,父母每年都会带她来买年货。 “老规矩,要三盒玫瑰豆沙馅的,一盒……”她话音未落,铜铃又响,带进一阵清冽的雪松香。 “今年倒巧,两个念旧的一起来了。”赵阿公掀开布帘从后厨出来,托盘里新蒸的定胜糕冒着热气,“知宴,你母亲从前总说,要等腊月廿八的初雪化了才肯吃第一口樱花酥。” 苏雨烟蓦然转身,手中的零钱散落在玻璃柜台上。顾知宴就站在三步之外,黑色大衣肩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苏博士也喜欢玫瑰豆沙?”他忽然用银签挑起块樱花酥,酥皮簌簌落在青瓷碟里,“家母总说这个馅料像非对称加密,甜味是公钥,回甘是私钥。” 柜台后的老座钟突然敲响十六点,惊起梁间燕子。苏雨烟望着燕尾,轻声说:“我母亲觉得更像求永恒解——明明知道收敛区间,却永远差一个无穷小量。” 赵阿婆将樱花酥装进竹篾盒,突然笑出缺了牙的豁口:“如今肯来我们这老铺子的年轻人,也就剩你俩了。”她将两个盒子分别递给他们,“苏丫头年年都来,知宴也是雷打不动。” “今年的绿萼梅开得早。”顾知宴接过竹篾盒,腕表折射的光扫过苏雨烟手中的竹篮,“云栖农场的双色梅,倒是比往年多开两成。” 苏雨烟将竹篾盒装进竹篮,北极星吊坠在暖光里泛起涟漪:“听说寒潮催得花信乱,倒像在解非线性方程。”檐角的冰棱突然断裂,在青石板上摔出清冽的响。 赵阿婆包好最后块定胜糕,突然指向窗外:“这雪怕是要下大了。”她布满褐斑的手拍在玻璃柜上,“知宴顺路送送苏丫头?这老巷的雪扫了又积,可比微分方程难缠。” “如今的孩子……”老人突然顿住,慌忙用鸡毛掸子扫落并不存在的灰尘,“我是说,再没人懂柴火灶蒸的定胜糕……”尾音被呼啸的北风卷走,碎在青石板缝隙间。 暮色里的宾利静静泊在巷口,车顶积雪被风雕出羽毛状的波纹。 顾知宴拉开车门时,羊绒大衣扫落竹篮边沿的雪粒,车载暖气裹着雪松香涌出来,瞬间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苏雨烟弯腰钻进车厢的刹那,瞥见后视镜里赵阿婆正往玻璃上贴新的窗花——是只胖鲤鱼衔着“福”字,鲤鱼鳞片恰好覆盖他们方才对话时的坐标,像道温柔的数学封印。 “地址?”顾知宴指尖悬在导航屏上方半寸。 “梧桐巷17号。”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缝隙,竹篮里的青瓷食盒随着颠簸轻叩竹篾盒,奏出泉水叮咚的脆响。 车窗外,谁家晾在竹竿上的咸鱼随风晃荡,鱼鳞反着最后一线暮光,恍惚是碎银缀满老巷斑驳的砖墙。 “前面在修智能排水系统。”顾知宴突然打破沉默,右手无名指的细疤在转向时擦过真皮方向盘。 苏雨烟攥着安全带的手微微发紧。这不是回老宅的路,倒像是绕进城南旧街区,街角那家褪色的老式钟表店她认得。 突然的急刹让竹篮里的青瓷食盒撞上挡板,顾知宴横过的手臂像道突然绷紧的弦,隔着羊绒大衣仍能觉出温热。他腕表的蓝宝石表蒙擦过她羽绒服拉链,发出极轻的铮鸣。 “没事?”他声音依旧平稳。 “无碍。”苏雨烟向后靠时耳尖微红,瞥见车前窜过的三花猫正蹲在路灯下舔爪,尾巴在雪地上扫出梅花印。 顾知宴收回的手在方向盘上收紧又松开,骨节泛着青白:“赵阿婆的芝麻糖……”他忽然转开话头,“该添些防潮纸。” 暮色渐浓,车经过新开的商场,led屏正轮播新年促销广告。苏雨烟望着窗外拎年货的人群,忽然发现玻璃倒影里他的视线在后视镜停留了半秒——恰够看清她睫毛上沾的梅瓣碎屑。 导航提示转入梧桐巷时,顾知宴突然降下车窗,寒风卷着街边烤红薯的焦香涌进来,冲散了方才刹那的紧绷。 “到了。”他声音比引擎熄火声更轻,巷口老槐树上缠的led灯串忽地亮起,映得竹篾盒上的水渍像撒了金粉。苏雨烟下车时,瞥见他后颈的发际线弧度——与父亲毕业照里某个侧影隔着时光重叠。 “顾总要不要喝杯茶吗?”话尾的颤音混着呼出的白雾,苏雨烟攥着铜钥匙的指尖发紧,“家里的普洱存了十三年。” 顾知宴转动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那就叨扰了。” 老宅院门的铜环覆着薄霜,苏雨烟推门时惊起几只寒雀。 顾知宴踏过门槛的刹那,目光忽然凝在庭院西角——那株染井吉野樱的枯枝在晴雪中舒展,枝桠间系着的褪色绸带正随风轻晃,与他母亲旧照里那条湖蓝发带隔着时空共振。 小院收拾得很干净,青石板路上的雪被扫到两侧。苏雨烟引他到茶室,窗户正对着那株樱花树。她沏茶时,注意到顾知宴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树干的某处——那里有道浅浅的刻痕,是父亲当年为她量身高时刻下的。 “这株樱树倒是生得奇峻。”他接过茶杯,羊绒围巾下的喉结微微滚动,“枝干走势颇有吴冠中画意。” “祖父曾说这树像道未解的几何题,”苏雨烟指尖轻点窗棂,望着枝桠在雪地上投下的碎影,“枝干分岔遵循黄金分割,却总在末梢叛逆地拐个锐角。”她将茶海注满,水流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的弧度,“就像吴先生画里那些破局的线条。” 第89章 苏雨烟留顾知宴吃饭 茶香氤氲中,两人一时无话。窗外雪落无声,只有茶壶咕嘟咕嘟的声响。顾知宴放下茶杯时,袖口掠过桌角的年历——腊月廿八的日期被红笔圈了出来。 “我该走了。”他起身告辞,目光扫过院里的樱树。 “顾总若是不急着回城,不如尝尝苏城的冬腌菜?”苏雨烟将茶壶放回托盘,声音轻得几乎融进窗外的落雪声,“冬腌菜炖豆腐,配上赵阿婆给的腊肉正合适。” 顾知宴闻言转过头来。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映出了几分温度。 “倒是许久没尝过家常味了。”顾知宴顺手解开袖扣,“苏博士不介意的话……”他忽然挽起衬衫袖管,露出截修劲的小臂,腕间表带竟缠着圈褪色的红绳。 厨房里,水珠顺着青菜叶脉滚落瓷盆,苏雨烟将洗净的菜叶码进竹篾筐。 顾知宴将深灰大衣挂在榆木衣架上:“需要剥蒜么?”他径自走向老式灶台,青釉腌菜坛边摆着整整齐齐的蒜头,“母亲从前教过我,冬腌菜要配紫皮蒜才出味。” 苏雨烟递过竹篾箩时,指尖触到他微凉的腕表链:“砧板下的刀槽里有专用剥蒜器。”话未说完,却见他已用拇指抵着蒜尾轻轻一压,蒜衣应声而裂——正是苏父生前惯用的手法。 “要切滚刀块还是薄片?”顾知宴修长手指捏着冬笋的尖梢。 “厚薄随心。”她递过腊肉时,尾指无意识蜷了蜷。 话音刚落,银光倏然流转。米其林主厨刀在他掌心翻出弦月弧光,琥珀色灯光沿着刀脊流淌,嫩黄笋尖顷刻化作透光的玉罗纱。 “顾总竟擅庖厨?”她忍不住说道,从橱柜取出瓷盘。 刀声骤停,顾知宴拈起薄如蝉翼的笋片对光端详:“中餐刀工比ba难学。当年在哈佛……”他忽然收声,接着砧板继续响起雨打芭蕉般的脆响。 苏雨烟转身去取调料时,余光瞥见顾知宴专注的侧脸——灯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鼻翼,像两柄乌木尺规量出的精密角度。 “你家的厨房很顺手。”顾知宴的刀尖在砧板上轻点:“栖云山庄的厨房台面高度违反人体工学。”他忽然用刀背敲了敲老式碗柜,“这种嵌进墙体的榫卯结构……” 油锅突然爆出金黄花,打断了他的话。苏雨烟握着铸铁锅柄的手一颤,两滴热油溅上他挽起的衬衫袖口。深蓝丝绸瞬间洇出星形油斑,顾知宴却恍若未觉,刀尖转向腊肉:“才是真正的智能家居。”他比划着碗柜榫卯接缝,“正好容得下砂锅余温扩散。” 砂锅在灶上泛起蟹眼泡时,窗外飘雪染白了樱枝最末端的芽苞。顾知宴忽然执起长勺,氤氲水汽在他眉骨间凝成薄霜:“火候到了。”他舀起半勺白浓汤,白瓷勺在两人之间悬停片刻,最终稳稳落进青花碗,“尝尝盐头。” 苏雨烟低头啜饮时,耳尖在雾气里泛起珊瑚色。滚烫的汤汁漫过舌尖,冬腌菜的咸酸在喉间化开,裹着老豆腐的醇厚直坠胃袋,最后泛起腊肉油脂的烟熏回甘。 这滋味让她想起幼时父亲抱着她看灶的模样——那时母亲总说腌菜要浸足三场霜才起缸。 “比银座田村的矶边烧更妙。”他指尖拂去窗台积雪,露出底下父亲刻的树龄标记,“缺了味变量。” “什么?” “少片樱花渍的梅干。” 苏雨烟望着汤面晃动的吸顶灯倒影:“顾总不知道樱花季在四月?” “真正要等的东西……”他喉结滚动,望向窗外那株染井吉野樱,“从来不在应季上市。” 青瓷碗里冬腌菜汤冒着热气,苏雨烟将最后一道菜摆在八仙桌上时,不远处的天际线恰好炸开第一簇烟花。顾知宴解下围裙,袖口残留的冬笋清甜混着松木香,在暖气房里织就一张无形的化学键网。 “没想到顾总擅长江南菜。”她将筷子递给顾知宴,“这道酒香草头的火候,倒让我想起京都怀石料理的旬味理念。” 顾知宴接过筷子时,指尖与她保持着一寸距离:“食材的时令性,本质是熵增过程的艺术表达。” 又一阵烟花在夜空炸开。苏雨烟发现顾知宴的侧脸在彩光中格外深邃,眉骨投下的阴影掩去了平日的凌厉。 “今年苏城的烟花会比往年早。”她自然地转换话题,“说是为了配合京视取景。” “南郊新建的文创园是顾氏的项目。”他执筷的姿势带着世家子弟的优雅,“当地政府希望借此推广旅游。” 窗外突然传来孩子们的欢笑声,几个街坊邻居正在院子里放小烟花。苏雨烟起身将窗帘拉上一半,回头时发现顾知宴正望着墙上那张全家福——八岁的她头顶歪斜的樱花环,冲着镜头吐出粉色的舌尖。父亲沾着面粉的手印还留在母亲肩头,祖父的老花镜腿从羊毛背心口袋支棱出来,祖母系着碎花围裙伸手要拧她淘气的耳朵。 窗户透进的烟花忽明忽暗,映得相框玻璃下那截粉舌愈发鲜活。苏雨烟指尖无意识绞住围裙系带,羊绒衫领口蹭着泛红的耳尖——此刻清冷如霜的数学天才,竟也有过把樱花汁抹在祖父论文稿上的荒唐年月。 顾知宴的汤匙忽然轻敲青瓷碟沿,惊碎一室微妙:“你之前提过的光谱仪今早到货了。”袖口云纹扫过汤碗边缘,“附带你手稿里画的偏振模块改良方案。” “是带量子隧穿补偿的那款?”苏雨烟声音陡然清亮,手中汤匙“当啷”撞上砂锅。冬腌菜的酸香突然汹涌,惊得窗台积雪簌簌滑落。 顾知宴用汤匙撇去汤面浮油,腕表齿轮转动的轻响混着烟花炸裂声:“开学后,让陈默带你去录入指纹。”他忽然抬眼,“就当补偿你当年被祖母没收的樱花蜜饯。” 苏雨烟舀汤的手悬在半空,热气模糊了唇角颤动的笑意。 “碗我来洗。”顾知宴起身时已经利落地挽起衬衫袖口。没等苏雨烟回应,他已端着碗碟旋身入厨。意大利手工西裤裹着修长双腿,步伐却踏出老巷弄堂的烟火气。 苏雨烟拿起丝瓜络的瞬间,瞥见他腕表浸在泡沫里的模样——价值八位数的江诗丹顿星空表,此刻倒像菜场阿伯的电子表般朴实。 “顾总放着我来” “在云栖农场视察时,有时会和厨工们收拾餐具。”他侧身让过苏雨烟取围裙的手,腕间红绳在洗洁精泡沫里若隐若现,“窑变釉色要配着黄昏的光线赏。”泡沫顺着他小臂蜿蜒,在料理灯下凝成珍珠链,“苏博士这套餐具的冰裂纹走向,倒像栖云山庄收藏的南宋官窑残片。” 苏雨烟抖开棉麻餐巾:“顾总连洗碗都像在鉴宝。”她嗅到空气里浮动的雪松香混着洗洁精的柠檬气息,恍惚是父亲实验室里未完成的香氛公式。 水流忽然转急,顾知宴拧干百洁布的动作带着剑道收势般的节制美。泡沫从他指缝坠落:“在云栖农场改建时,跟老师傅学过柴窑控火的技法。”他忽然用碗底轻叩台面,清越的瓷鸣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寒鸦,“老窑工说观火候要望烟——直烟文火,曲烟武火,倒比看财报曲线有趣。” 苏雨烟擦拭料理台的动作微滞,水痕在台面映出窗外飘雪的影子:“就像煮冬腌菜汤,得盯着气泡从蟹眼变鱼眼。” 水流声里,她听见顾知宴轻哼着一段陌生的旋律,像是德国民谣。 窗外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里,苏雨烟望着消毒柜玻璃上的倒影。当最后一只碗归入橱柜,智能灯光自动调暗三度,将那些未尽的言语酿成蜂蜜色的沉默。 收拾停当时已近八点。苏雨烟取来顾知宴的大衣,他接过时微微低头,雪松气息掠过她的鼻尖。 两人行至院门。街坊刘奶奶正牵着孙子遛弯,老花镜滑到鼻尖:“苏丫头啊,阿吃过啦?”吴侬软语裹着糖芋苗的甜香,“这位是男朋友啊?长得像拍电影的呢!” 顾知宴尚未开口,穿恐龙卫衣的小男孩已扑向劳斯莱斯幻影:“这车比变形金刚还酷!”他踮脚去够幻影的“欢庆女神”,羽绒服拉链刮过车漆,“姐姐姐夫,可以让我坐坐吗?” “仔仔别乱摸!”张阿姨攥着糖炒栗子袋追来,“这金人儿抵你爸半年工资嘞!” 顾知宴却已按下车钥匙,车标缓缓降下:“要试试启动键吗?”他托住男孩的手轻按引擎键,v12发动机的轰鸣惊飞了屋檐下的寒雀。 刘奶奶拍了下孙子后背,转头对顾知宴笑道:“这丫头从小就是文昌星下凡哟!小学起情书就收不停,愣是一个没搭理。”她突然压低声音,“前年王局长家儿子天天在巷口等,可把我们苏苏烦得” “刘奶奶!”苏雨烟急得去拉老人袖子,羊绒围巾都快绞成麻花,“这位是顾先生,我们集团研发项目的” “合作伙伴。”顾知宴适时接话。 “顾先生做哪行发财呀?”对门陈叔提着黄酒坛踱来,“这车在我们老城区可稀罕。” “做些科技相关的小生意。”顾知宴顺手扶住差点滑倒的小男孩,腕表折射的冷光扫过门牌号,“比不得苏同学破解数学难题的意义。” “小生意?”李阿姨嗑着瓜子,“我们苏苏14岁保送京大那会儿,电视台来采访”她忽然指着顾知宴大笑,“你这后生比当年那些小杆子强多喽!” 张婶的棉鞋在雪地里跺出个深坑:“电视台那摄像机,差点碾坏我家白菜!”她突然拍腿,“哎哟!你奶奶留下的腌菜坛子要不要?我帮你收在车库” 话题很快转到腌菜配方上。顾知宴微微侧身替苏雨烟挡住风口,站在一旁静静听着,偶尔被问到时才答几句。 他肩头积了层薄雪,睫毛上凝着粒冰晶。 “该走了。”腕表表盘在夜色里泛起幽蓝,顾知宴对小男孩说,“下次带你兜风。” 男孩欢呼着被奶奶拽走,李阿姨也摆摆手回院子。转眼间只剩他们二人,雪地上满是杂乱的脚印。 “抱歉”苏雨烟绞着围巾穗子,“邻居们太热情了。” “很可爱。”顾知宴转身将车钥匙抛进手套箱,雪花在黑色羊绒大衣肩头融成星点暗痕,“年后见。”他忽然抬手悬在她发顶半寸,摘下一片打着旋儿落的枯叶,“回屋,腌菜坛比量子模型畏寒。” 苏雨烟低头看雪地里深深浅浅的印子——他的牛津鞋印规整如矩阵,小男孩的雪地靴印歪扭似混沌曲线。再抬眼时幻影的尾灯已拐过街角,仪表盘蓝光在雪幕中晕开,像她论文稿上未解的拓扑云图。 她突然想起忘记问——他怎么会知道奶奶腌菜要用陶土坛子?这个细节连张婶都是去年才知晓的。 院墙内,染井吉野樱的枝桠轻轻摇晃,抖落一肩积雪。 手机在窗台振动的深夜,苏雨烟才看清锁屏上叠着四十七条未读提醒。傅景烁的语音总在凌晨一点后出现,背景音里混着酒店大堂钢琴曲的残章,偶尔爆发出模糊的“小傅总这边请”。 视频请求常终止于他忽然低垂的睫毛——屏幕那头总有人举着报表截断对视,他西装驳领的云纹家徽在镜头外一晃而过,残留的温泉硫磺味却透过听筒,与老宅的樟脑气息在寂静中厮杀。 某次通话时风雪正撞着漏风的窗棂,她听见他压低声音说“等我五分钟”,而后是长达三小时的忙音。破晓时分收到张模糊的宴会厅照片,香槟塔折射的光晕里,他袖扣上的钛合金星芒已蒙了层酒店特供的雪松香氛水雾。 最长的对话发生在腊月廿三的凌晨,他声音裹着北海道温泉的潮气:“刚结束消防检查”话音未落便被某处火警演习的蜂鸣吞没。她望着视频背景里不断跳动的安全出口指示灯,绿光在他侧脸投下游涡般的暗影,像某种永不愈合的时差伤痕。 第90章 南笙和许悦萱的除夕 南笙踮脚将最后一张剪纸窗花贴在玻璃上,指尖抹平翘起的边角。 厨房飘来当归炖鸡的香气,母亲掀开砂锅盖搅动汤勺,热气扑上她风湿变形的指节:“荣老板手底下人办事就是讲究。连咱们这犄角旮旯都寻得到。” 南笙蹲下身整理玄关处的棉拖鞋,把母亲那双磨边的绒布鞋朝暖气片方向推了推:“琴庐给每位老师都备了的。” 手机在围裙口袋发烫,荣远山凌晨发的消息还在眼前跳:“年节物资九点送达,叨扰了。”末尾那个句号压得比古琴的岳山还沉。 母亲往鸡汤里撒枸杞,忽然笑了,眼尾细纹里藏着洞察:“那位陈先生,倒是再没听你提起。” 南笙的手顿了顿:“他忙。古建所年底在赶文物修复项目。” 这是实话。上周去琴庐授课时,她偶然听荣沉舟提起,陈逾明带着团队到外地修缮一座元代戏台,已经两周没回京城了。 门铃就在这时响了。 穿深灰羊绒大衣的管家立在铁锈斑驳的防盗门外,身后三个藤编箱笼缠着红缎带:“荣总说南老师常给室调音,该额外备份心意。” 他递上清单时袖口微露沉香木珠,南笙注意到他左手戴着白手套,像极了当年来收父亲古琴的拍卖行人员。 “这东北榛蘑炖汤最补气血!”母亲掀开最上层箱笼,冷冻格里整整齐齐码着真空包装的食材,云栖农场的logo在晨光里泛着哑光。中层油纸包着的十色糕点还带着稻香村老铺的棉绳;底层整盒淡菜干用桑皮纸分隔,角落里葛布裹着的物件让南笙呼吸一滞:父亲那柄缺了盖钮的朱泥西施壶,壶底“虞山清玩”的刻款还沾着茶垢。 “荣总说这是客户抵课时费的旧物。”管家后退半步踩上楼梯转角剥落的马赛克砖,“给您和伯母拜早年了。”转身时箱笼缝隙漏出半截腊梅枝,应是来时路上折的。 南笙用拇指摩挲壶身那道浅裂,这是父亲泡大红袍专享的壶。那年拍卖槌落下时,她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铁锈味,此刻却触到壶内壁残留的熟普洱香,荣远山竟特意温养过。 母亲已将冻品码进二手冰箱:“回头该请荣老板来家坐坐,尝尝我新学的茯苓糕” 声音突然卡在半空,南笙看见她无意识揪着围裙上洗褪色的玉兰花纹,她们哪来的客厅待客呢?租来的两居室堆满药罐琴谱,阳台还晾着母亲的护膝。 窗外传来孩童追逐的嬉闹,南笙把紫砂壶收进橱柜时,指尖触到陈逾明的名片。深灰棉浆纸边缘已起毛,云纹水印却仍清晰如昨。 她低头将糕点盒上的缎带重新编成同心结,忽然想起上个月在荣家别业看到荣远山的情形。 当时他正用麂皮擦拭那床九霄环佩琴,听见她脚步声头也不抬:“南小姐的跪指吟猱,比这明代的漆灰还透骨。”窗外的雪光映在他唐装盘扣上,那金线绣的竹叶正巧叠在她投在墙上的影子。 冰花在窗棂上蜿蜒生长,母亲往汤圆馅里塞进核桃仁:“这荠菜鲜灵得很,明儿给对门刘奶奶送点去?” 南笙应声时,正将腊梅枝插进父亲的旧笔筒。疏影横斜间,她瞥见压在玻璃板下的全家福:父亲抱着琴坐在紫藤架下,母亲鬓角还簪着那年春天的连翘。 夜色渐深,窗外的雪悄悄落着,偶尔传来爆竹的闷响。 南笙将最后一道清蒸鲈鱼摆上桌时,瓷盘边缘磕在褪色的木纹桌布上,发出细微的脆响。 桌上三副碗筷沐在暖黄灯光里,母亲正往空着的青花盏里斟酒:“你爸最爱喝这竹叶青” 南笙看着那杯酒,黄绿色的液体映着暖黄的灯光,像一滴凝固的泪。她低下头,胸口酸涩。 “爸,新年快乐!”南笙在心里轻声说。 忽然,窗外炸开第一朵烟花,电视机里传来《春节序曲》的欢快旋律。 南笙夹起鱼鳃边的月牙肉放进母亲碗里时,手机在搪瓷果盘旁亮起。陈逾明的消息浮在锁屏:“南笙,新年康乐”后坠着朵像素烟花。 手机蓝光映亮南笙指尖悬停的阴影,陈逾明的对话框像方寸琴台。京大建筑系毕业的工程师与京音古琴生之间,横亘着比护城河更宽的次元壁。 她删掉“陈先生”又删掉“逾明哥”。 她怕自己越了界,怕那份小心翼翼藏着的喜欢,会变成他眼里的负担。 最终光标空悬在“新年康乐”后,像他朋友圈那张未完成的古建测绘稿。 可发出去后,心里却更堵了。 “这水晶虾饺要凉了。”母亲往空碗里夹了只元宝状的饺子,醋碟在桌面映出摇晃的灯影。南笙低头扒着凉透的米饭,米粒间突然滚出颗莲子,是母亲特意塞进八宝饭里的彩头。 南笙突然想起澹园那个的傍晚。穿过九曲回廊折返时,陈逾明忽然开口:“南小姐的跪指,像应县木塔的斗拱。看似轻盈,实则承重千斤。” 此刻他发来的简讯规整如工程图纸。她抚过微信备注里“澹园陈公子”几个字,想起荣沉舟说过,陈逾明给所有人的祝福都是群发。 零点钟声敲响时,荣远山的消息踩着郊区的爆竹声跳出来:“南老师,岁岁清音”。 简讯上方显示着三分钟前分享的琴曲链接,是《普庵咒》的丝弦录音。南笙躺在吱呀作响的铁架床上,听母亲在隔壁床翻身的响动。 南笙赤脚摸到厨房倒水,保温壶旁躺着母亲睡前温的药膳。月光正透过橱柜玻璃舔舐着那柄紫砂壶。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好壶要养,人心要等。”窗外的雪映着未熄的灯笼,在瓷砖上投出朱砂色的影。 回房时手机又震,荣远山补了句:“白孔雀开了屏,想着你该看看”。 照片里南山别业的琉璃窗前,孔雀尾羽映着雪色铺展如古琴的冰裂断纹。南笙把冻僵的脚缩进被褥,终是回了句:“荣总除夕安康”,想了想又添上朵手打的玫瑰符号。 远处传来守岁人的笑闹,母亲在梦里含糊唤着父亲的名字。南笙将陈逾明的名片塞回琴谱夹层,忽然发现《潇湘水云》某页空白处,留着父亲遒劲的批注:“泛音如泪,当以心温”。 许悦萱将最后一份稻香村礼盒码在玄关柜上,父母带来的蛇皮袋突兀地窝在爱马仕地毯边缘。 许母眼睛不住地打量着客厅的水晶吊灯和墙上的画作。她用指甲刮擦沙发真皮接缝:“乖乖,这料子得是头层牛皮?” “萱啊,这房子真是你租的?”许父蹲在地上研究智能马桶的控制面板,手指小心翼翼地戳着按钮,“这玩意儿还能洗屁股?” “朋友借住的房子。”她弯腰调整茶几上的果盘,青瓷碟里车厘子的暗红映着腕间银杏手链——大三生日陈逾明送的礼物。 “朋友?”许母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眼睛一亮,“男的女的?” “爸妈,先吃点水果。” 许父拧开酒柜里的茅台闻了闻:“啥朋友这么阔气?这地段少说……”他突然噤声,盯着墙上那幅黄宾虹的山水复制品,玻璃画框里映出女儿僵直的背影。 许母却不依不饶,凑近她压低声音:“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京城本地的?” 许父也凑过来,搓着手笑:“我闺女这么漂亮,学历又高,找个条件好的不难!” 许悦萱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果盘里的车厘子。 电视里春晚小品传来哄笑,许母捏着颗车厘子凑近:“你上回说那个京大对象,”鲜红汁液染在她新做的美甲上,“如今这房子莫不是……” “早分了。”许悦萱擦着并不存在的灰尘,“人家成天泡在古建所。”水晶烟灰缸突然脱手,在岩板桌面磕出清脆声响。 许父数着酒柜里的藏酒年份:“普通家庭能有这排场?你当老子不认得拉菲标?”他浑浊的眼球在灯光下泛着亢奋的光,“正月里请人来家坐坐?” 许母已经摸到主卧门口:“这浴缸够躺两个人的!乖乖你福气……” 声音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切断。陈逾明的拜年消息躺在锁屏:“悦萱,新岁顺遂”。 许悦萱迅速熄屏,指甲在手机壳上划出白痕:“他家里,姑父是建筑学院领导。” “领导好啊!”许母把帝王蟹礼盒塞进冰箱,“如今这世道,嫁人就得……” 话音被许悦萱端来的燕窝羹截断:“妈尝尝这个,朋友送的官燕。” 厨房里,水已烧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许悦萱盯着翻滚的水泡,眼前却浮现出那天的场景:港城富二代把黑卡塞进她包里时,陈逾明送她的银杏书签从书页间滑落,掉进了卡布奇诺的泡沫里。她当时慌慌张张去捞,可书签已经被咖啡浸透,金色的银杏叶边缘晕开一片褐色的污渍…… 客厅电视里春晚的小品正演到热闹处,许父已歪在真皮沙发上打起了呼噜,手里还攥着半杯白酒,梦呓着比划手势:“彩礼……至少这个数……”拇指与食指张开如待价而沽的卡尺。 许母把女儿拽进主卧,反手锁了门。 她指尖捻着八千支真丝被套的镶边:“萱啊,瞧瞧这被子,市面上都瞧不着。”她突然手指紧紧攥住女儿的手腕,眼睛亮得惊人,“你跟妈说实话,小陈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许悦萱的指甲陷进掌心:“他家里控股三家上市药企。祖父是京大原校长。” 许母倒吸一口气,美甲掐进女儿皮肤:“你们怎么分的?”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急忙压低,“是不是你作?你知不知道现在稍微有点钱的都讲究门当户对?” “妈!”许悦萱猛地抽回手,羊绒衫袖口蹭到眼角,“是他发现我收了别人黑卡。” 许母表情瞬间凝固。水晶吊灯在她脸上投下暖黄的光,照得法令纹像两道深刻的沟壑。 半晌,她突然抬手捶自己胸口:“造孽啊!港城那些暴发户能跟这种世家比?你当时怎么不先打听清楚……” “他家里把信息藏得很好!”许悦萱猛地抬头,眼眶发红。 许母突然抓住梳妆台上那个爱马仕丝巾盒——去年许悦萱送她的生日礼物,当时还骗她是a货。 “你傻不傻?”许母把丝巾盒摔在床上,真丝布料滑出来,露出角落里隐蔽的镭射标,“放着正经阔太不当,去贪那点小钱?他们的圈层就像防弹玻璃,子弹都打不穿!” 许悦萱盯着丝巾上蜿蜒的印花。就像陈逾明书架上那些古籍的烫金纹路,是现在的她踮着脚也够不到的世界。 楼下传来跑车的轰鸣。 许母压低嗓子:“上个月菜场老刘闺女,嫁了个拆二代就鼻孔朝天……”她突然拽开衣柜,手指划过整排大衣,“这些能穿几年?等过了三十……” 许悦萱瞥见镜中倒影:母亲佝偻的肩与衣帽间智能镜柜的流光格格不入。那年港城二代递来黑卡时,母亲正蹲在棚户区公用水槽前洗衣。 许母的眼泪啪嗒砸在丝巾上,晕开深褐的渍。她扳过女儿的脸,拇指狠狠擦过她眼下:“当年我也是厂花,要不是被你爸那张脸骗了……”粗糙的指腹抹出一道红痕,“陈家这样的门第,错过这个村就……” “妈,”她突然打断,“我考了古建所的编制,笔试过了,下月底终面。” 许母随即眼睛瞪大,激动地掐着她手臂:“哎哟!我闺女就是聪明……” 许悦萱盯着镜子里自己发红的眼眶。 若不是从小到大,母亲日复一日在她耳边念叨: “你爸当年就是图我漂亮,现在呢?你看看我们住的什么地方!” “萱萱,你以后一定要找个有钱的,千万别走妈的老路!” “感情?感情能当饭吃吗?” 她或许会一直相信,陈逾明在测绘现场啃冷包子时笑着分她一半的真心,比什么黑卡都珍贵。 “妈,”她突然轻声说,“如果当初我没收那张卡……” 许母的唠叨戛然而止。 窗外雪落无声。 许久,她摸了摸女儿的发梢,声音突然哑了:“现在也不晚。” 客厅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母女俩同时僵住,直到听见许父含混的骂声和酒瓶滚动的声响。 第91章 苏雨烟初一偶遇顾知宴 除夕夜,饺子在沸水里第三次浮沉时,电视机里《春节序曲》的欢快旋律正撞上窗外的烟花轰鸣。 苏雨烟用漏勺捞起最后一只鼓胀的白胖饺子,氤氲热气在玻璃窗上洇开小片朦胧,映着玄关处孤零零的行李箱。 手机在餐桌上震动,“锦华308智囊团”群消息瀑布般冲刷屏幕: 唐果发来摇晃的红酒杯特写,杯壁倒映着沪上明珠塔的霓虹:“苏苏,一个人在家要不要视频守岁?我开了瓶波尔多!” 林小满的九宫格照片挤满鲁城大集,油纸包着的脂渣、缠着红绳的熏鱼,最下角是她举着糖葫芦的圆脸:“给你寄了十斤鲁城年味,快递小哥说箱子沉得像数学系教材!” 何穗的消息简短克制,配图却是精心摆盘的养生饺子:“记得关好门窗,苏城最近降温。” 苏雨烟指尖悬在表情包上方,傅景烁的来电突然切碎满屏喧闹。 “烟烟,”他的声音带着疲惫,混着他松领带的窸窣声,“刚结束晚宴”背景掠过侍应生的“小傅总需要醒酒汤吗?” “嗯,辛苦了。”她将凉透的饺子戳破个小口,肉汁渗进青花碟的冰裂纹里。 窗外又炸开簇金色烟花,映得相框里八岁全家福忽明忽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对不起,今年不能陪你。”傅景烁的呼吸突然变轻,“明年春节”承诺被电梯到达的“叮”声拦腰截断。 苏雨烟望着汤勺里凝结的油花,声音浸在暖气的嗡鸣里:“没关系,快回家休息。” 高情商的应对,恰到好处的体贴。 挂断后,老座钟恰好敲响十下。饺子皮在瓷碗边缘泛起褶皱,像被揉皱的演算纸。她忽然想起父亲教的诀窍:判断方程是否可解,要看未知数之间能否形成完美闭环。 手机突然震动,是智脑研发中心的邮件:“恭喜您获得‘顾氏智脑数学新锐奖’提名”。附件里,评审组特意标红了她论文中那个精妙的拓扑变换证明。 窗外,又一簇烟花在夜空绽放。 苏雨烟轻轻呼出一口气,将已经凉透了的饺子重新倒回锅中。沸腾的水花溅在灶台上,像训练神经网络时损失函数震荡出的随机梯度轨迹。 这世上总有比爱情更值得追逐的东西。 比如,她从未放弃过的数学理想。 比如,那个即使孤身一人也要活得漂亮的自己。 初一,晨钟刚敲过五响,灵泽寺的石阶上已覆了一层薄霜。 苏雨烟捧着三炷香,呵出的白气在供灯殿前凝成细小的冰晶。 殿内长明灯摇曳,暖黄的光映着她出尘的侧脸。她每年初一都会来寺里祈福,这是自父亲离世后养成的习惯。 “小施主今年来得比往年更早。”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雨烟转身,看见一位白眉老僧静立在廊柱旁。他的袈裟上还沾着晨露,仿佛专程在此等候。 “师父认得我?”她双手合十,恭敬地行了一礼。 “老衲明慧。”他合掌一礼,目光落在她颈间若隐若现的变石吊坠上,“施主连年正月初一卯时初刻到寺,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 殿内长明灯将苏雨烟的影子投在经幡上,摇曳如水中青荇。 正当她俯身要点香时,明慧忽然开口:“施主命格清奇,可愿让老衲观观气色?” 苏雨烟怔了怔,伸出素白右手。 老僧枯枝般的指尖在她掌心上方三寸悬停,殿外忽起山风,惊得经幡哗啦作响。 明慧大师白眉微蹙:“寅申宫逢空劫,八岁父星陨落太微垣,次年母星入迁移宫而杳,去岁福德宫又遇天哭倒是应了这‘三劫命’。” 苏雨烟锁骨间的亚历山大变石突然刺痛,吊坠在香雾中泛起冰川蓝。老僧的指尖凝在半空,经幡卷起的山风掠过她掌心,竟在命纹上凝出薄霜。 “然红鸾星动冲空劫,天喜照命破孤辰!”香炉“砰”地炸开火星,竟在命盘西南灼出个朱砂小孔,“那位七杀星君命带天贵,破军坐宫化煞为权。三劫尽处鸾凤鸣。”他枯指点向迁移宫某处,“只是那位贵人命带三合青梅劫。贪狼遇文昌,终究是东风误了西楼月。” 苏雨烟指尖微微一颤,眼前浮现出京大论坛里沈瑶昨日出现在傅家庄园的照片。 老僧的菩提串扫过她小腹:“三颗辅弼星入怀时,正逢天梁化科照命,”他忽然敲碎香炉中凝结的琥珀劫,“可惜七杀星那夜被天刑锁了喉,满腹璇玑倒作了穿肠毒。” “大师是说”她迟疑道,声音轻得几乎被经幡拂动声淹没。 “非也。”老僧却摇头,“情之一字,最忌执念。你心中所想之人,不过是镜花水月。莫困在太阴星的光晕里。” 殿外又一阵风过,吹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 苏雨烟望着香炉中明灭的火星,忽然想起腊月二十八那日,顾知宴在她家厨房的情景。 香炉突然“噼啪”作响,三两点火星跃起,在空中划出金色的抛物线。明慧大师的菩提串轻轻点在香案边缘,惊起的青烟在空中盘旋,渐渐凝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 老僧的声音低缓如檐角融雪:“施主可知,世间最动人的风景,往往藏在最平凡的烟火里。”他枯瘦的手指拂过香灰,忽然望向殿外石阶传来的脚步声,“此人位高权重,却甘为你俯首。” “明慧大师。”顾知宴搀着赵家二老踏进门槛,深灰大衣落满细雪。他腕间菩提子佛珠随动作轻晃,与苏雨烟颈间吊坠折射的光斑形成奇妙共振。 赵老爷子拄着沉香木拐杖,赵老太太腕间的羊脂玉镯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 “顾施主。”老僧合十行礼,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雨烟,“老衲与这位女施主有缘,多说了几句。” 顾知宴颔首行礼,雪松香混着佛前檀香漫过来:“家祖母特意请了云锦袈裟来供佛。” 赵老爷子的拐杖点在苏雨烟影子上方三寸:“这位姑娘倒是面善。” 明慧大师袈裟扫过青铜香炉,惊起一缕檀烟:“赵老施主慧眼。” 赵老夫人腕间的羊脂玉镯叮当作响:“好俊的姑娘!这是?” “陈院士的门生。”顾知宴声音平静,目光却扫过苏雨烟泛红的指尖,“智脑算法的核心成员。” 赵老夫人忽然上前握住苏雨烟捧着经卷的手:“宴儿身边难得见这么灵透的姑娘。”她枯瘦的指节上,翡翠戒指映着佛前烛火,“这般年纪还不成家,倒不如人家姑娘沉稳。” 明慧侧身一让:“二位檀越可愿同求支事业签?”青烟缠绕顾知宴的西装下摆,将他袖口的雪松香与苏雨烟发间的蜜桃香绞作一处。 苏雨烟脸颊泛红欲退,赵老夫人却握着她手:“好孩子,替老身捧着新供的《商经》。” 两缕青烟在佛前交织时,明慧忽然击磬:“后山梅林新辟了禅径,二位檀越不妨去看看?老衲陪赵老施主用些斋茶。” 雪后的禅径铺着云纹青砖,两侧老梅虬枝盘曲。 浑厚的钟声撞碎梅枝积雪时,苏雨烟才惊觉已站在“解忧亭”前。青瓦檐角悬着的冰锥折射出七彩光斑,将她的睫毛染成虹色。 亭柱上斑驳的对联突然清晰起来: “一树梅香堪印雪” “半窗月影好参禅” 横批“镜花水月”,正是明慧大师方才摇头时说的词。 “这楹联的笔锋倒是清峻。”顾知宴抬手拂去石柱上的积雪,深灰大衣袖口掠过“参禅”二字,“起笔如刀削斧凿,收势却藏着团云之柔。” “顾总对书法也有研究?”她后退半步,靴跟碾碎一片薄冰。 “幼时临过几年帖。”顾知宴转身时带起微风,佛珠擦过亭柱的青铜风铃,“后来发现运笔轨迹竟与拓扑学中的莫比乌斯变换暗合。” 苏雨烟见冰层下隐约透出青砖的裂纹。那些交错的纹路突然在她眼中重组,化作父亲曾教她的分形几何图样。她想起曾在家里地砖上发现类似的纹路,当时还以为是年久失修的裂痕。 “这亭子倒是个观梅的好去处。”顾知宴忽然指向西侧梅林。枝头零星的红萼映着他眸中星火,修长手指在虚空勾勒出梅枝走向,“若用傅里叶级数模拟花萼分布” 风卷起他未尽的话语,苏雨烟的发梢掠过楹联残缺的“月”字。 “大师方才”她犹豫着开口。 “明慧大师是赵家故交。”顾知宴从石栏积雪下取出个青瓷罐,“尝尝?” 罐壁凝着水珠,腌梅在冰晶中泛着琥珀光。 苏雨烟指尖刚触及梅子,凉意便顺着经络漫上心尖。齿尖咬破果肉的刹那,酸甜滋味在舌尖漫开,竟与母亲失踪前最后一缸腌梅滋味重合。 “顾总也喜欢”她咽下后半句“这种古法腌制”。 “家母的配方。”他打断她,指尖在罐沿轻叩,“苏博士若喜欢,回头让管家送些到府上。” 苏雨烟握着梅子的手顿了顿,喉间忽然泛起比梅子更涩的味道:“太叨扰” 尾音消弭在突然靠近的雪松香里。顾知宴抬手拂过她发梢,摘下一片梅瓣。这个动作让他袖口下滑,露出腕间那串奇特的菩提子,十八颗珠子中,唯有一颗刻着樱花纹样。 “该回了。”顾知宴后退半步让出通道。 下山时,青石板上的冰晶映出两人交错的影子。 苏雨烟数着顾知宴的脚步间距,每七步会有个微妙的停顿,仿佛在丈量某种隐秘的周期函数。 转过放生池时,她瞥见池面自己的倒影正与顾知宴的重叠,惊得锦鲤摆尾搅碎一池流光。 “二位施主请留步。”知客僧捧着琉璃灯追来,灯芯跃动的暖光映亮他眉间雪粒,“明慧大师说,山间雾重,添盏灯照个亮。” 顾知宴接过灯盏的刹那,并蒂莲灯芯突然爆出星火。 苏雨烟下意识伸手去护,指尖擦过他微凉的袖扣。山雾未散,电子钟声穿透缭绕香火,大雄宝殿前的led屏殷红如血:xx年正月初一10:08。 “丫头眼神倒比后山的雪鹄还利。”苍老笑声惊起松枝积雪,赵老爷子拄着龙首杖从劳斯莱斯幻影旁转出,灰鼠皮大氅扫过车头欢庆女神像。 赵老夫人将紫檀食盒塞进苏雨烟怀中,腌梅香混着羊脂玉镯的暖意:“丫头坐知宴的车回城。初八来家吃饭,新采的雪芽茶配这梅子正好。”枯瘦的手忽然按住车门,“当年知宴为偷吃这梅子,翻墙摔折过腕表” 顾知宴在驾驶座轻咳一声,腕表折射的冷光切碎后半句调侃。苏雨烟抱着食盒进退维谷:“我搭地铁” 话音未落,赵老爷子突然敲响车窗,龙首杖点在防弹玻璃上咚咚作响:“这钟点尽是香客。挤地铁,要让我们老两口愧疚得吃不下饭?” 坐进轿车时,苏雨烟发现灯座下压着张泛黄的诗笺。 明慧的瘦金体在晨光中洇开:“千千结易解,万万缘难求。” 她指尖刚触到笺上霜纹,副驾车窗便被轻轻叩响,赵老夫人笑纹里还沾着佛前供的檀香灰:“山里寒气重,这个带着路上暖手。” 苏雨烟接过暖手炉的刹那,檀木香气混着烘热的丝棉扑上面颊。 她指尖在暖炉纹路上逡巡,海棠花蕊的苏绣针脚突然刺痛记忆——去年惊蛰手机屏幕里,祖母插着呼吸管的手也这样虚虚描摹病房窗户的冰花。隔离玻璃反射的霓虹灯在eo导管上折出冷光,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祖父母眼中映出的银河。 “谢谢!”她发觉自己的声音像隔着n95口罩般发闷,水汽在防弹玻璃上晕开白矾结晶似的纹路, 赵老夫人顺手替她将鬓角碎发别到耳后:“好孩子,初八宴儿来接你,记得早点来。” 车窗外的灵泽寺渐渐隐入雪雾。苏雨烟用指尖在车窗雾气上画出莫比乌斯环,余光瞥见顾知宴的侧影映在环心。 第92章 顾知宴接苏雨烟到赵家 赵家老宅正厅的珐琅自鸣钟敲响十二声时,顾知宴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入垂花门。 管家早候在廊下,接过他脱下的大衣时低声道:“少爷,老太爷和老太太在花厅等您。” 花厅里地龙烧得正暖,赵老夫人倚在紫檀嵌螺钿的罗汉床上,膝头摊着本泛黄的《梅花喜神谱》,书页间夹着的褪色绸带随暖气微微飘动。 “宴儿过来。”她见外孙进来便笑着问道,“送苏丫头回去了?” “嗯。”顾知宴解开袖扣在罗汉床坐下,海南黄花梨小几上摆着盏君山银针——正是他惯喝的浓度。 赵老爷子叩了叩黄杨木烟杆,青玉烟嘴指向八仙桌上的霁蓝釉攒盒:“明慧大师难得主动给人看相。”他意味深长地捋须,“今儿在灵泽寺遇着的姑娘,倒是比年前来拜会的白家丫头清爽。” 窗棂外腊梅影斜斜映在顾知宴眉骨上,将他眼底情绪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他端起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您二老倒是眼尖。” “那孩子看碑文的神态,活脱脱像你母亲年轻时。”赵老夫人摘下老花镜,镜链上的翡翠坠子碰响银边相框——黑白照里,穿旗袍的赵小姐正立在解忧亭前抚梅,“干干净净的学问人,眼里没那些个算计。” 暖阁突然静下来,博古架上的瑞士机械钟发出细微齿轮声。 顾知宴把玩着青瓷盖碗。碗底沉着的梅瓣忽然舒展,恰似苏雨烟发梢沾的那片红萼。 “林家的丫头太傲,白家的又精过了头。”赵老爷子吐出口烟圈,烟雾在枝形吊灯下扭曲成莫比乌斯环,“你三十有七了,该找个” “外公尝尝这个。”顾知宴忽然打开攒盒,水晶桂花糕的甜香截断话头,“灵泽寺素斋新制的。” 赵老夫人与老伴交换个眼神,腕间羊脂玉镯滑到小臂:“那姑娘叫什么来着?苏苏雨烟?听说她祖父跟陈院士是故交?” 顾知宴转动菩提子,樱花木珠在暖光中泛出血丝纹:“您二位何时对京大数学系感兴趣了?” 赵老爷子突然用烟杆敲响青玉镇纸,惊得茶汤泛起混沌涟漪:“宴儿,明慧大师方才递了命盘来,说那丫头命里带文昌,主”他突然眯起眼,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多子多福。” 赵老夫人望着窗外飘落的梅花:“栖云山庄的回廊太长了,脚步声都能听见回音。记得你小时候,山庄里到处都是你的笑声。” 顾知宴垂眸凝视茶汤。阳光透过窗棂,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细碎的光影。半晌,他低沉开口:“山庄新装的智能系统,可以同时监测三十个房间的温湿度。” “臭小子,你倒是会挑重点。”赵老爷子烟杆上的翡翠坠子晃了晃,“我是说,”他突然压低声音,“明慧算出来,头胎就是三重辅弼” “她有男朋友。”顾知宴晃动茶盏,茶汤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峰,“京城傅家三代单传的公子。” 赵老爷子突然剧烈咳嗽,烟斗灰簌簌落进哥窑冰裂纹笔洗:“明慧说” “大师让转交的。”赵老夫人递来素白锦囊,袋口金线绣着莫比乌斯环。顾知宴拆封的指尖染上樱香,泛黄笺纸上墨迹游走如龙凤: “早梅发高树 迥映楚天碧 朔吹飘夜香 繁霜滋晓白” 博古架上的鎏金鸟笼突然传出画眉清啼,惊醒了沉睡的往事。 侍女捧着描金漆盘适时出现:“厨房新制的梅花冻,苏小姐在寺里多看了两眼。” 顾知宴用银匙搅碎梅影。暖炉迸出火星的刹那,他听见自己说:“初八的帖子,用母亲那方樱花砚磨墨写。” 赵老爷子突然大笑,烟杆在笔洗上敲出轻快的节奏:“好,好!咱们宴儿心里有数。” 廊下宫灯将梅枝投影在窗纱上,宛如苏雨烟演算纸上的拓扑模型。 顾知宴解开衬衫领扣,露出喉结处淡白的旧疤——那道与林知夏争吵时留下的伤痕,此刻在月光下竟像道未收敛的无穷级数。 初八,晨光将青石板上的积雪染成蜜色,顾知宴的幻影静泊在巷口。他降下半窗,霜花顺着真皮座椅的纹路攀爬,平板上跳动的k线图被哈出的白雾模糊成混沌模型。 院里那株染井吉野樱光秃的枝桠上积着新雪,在晨光中泛着淡金色的光晕。二楼窗帘紧闭,没有一丝动静。 “小顾又来等苏丫头啊?”买早点的李阿姨挎着竹篮路过,“这丫头保准又窝在书房算题呢!上回喊她尝我新腌的雪里蕻,好家伙,给我整出个盐度扩散模型!” 副驾上的鎏金食盒渗出梅花酥甜香,顾知宴正欲答话,晨练归来的张伯挎着太极剑,剑穗的红绳扫过车窗:“要我说,直接按门铃!” 隔壁李大爷闻声出来倒垃圾,闻言直接扯开嗓子:“苏丫头!你对象在门口等半天啦!” 二楼书房窗帘猛地被拉开,苏雨烟趴在雕花窗棂上张望时,晨曦恰好为绒毛帽檐镀了层金边。 “顾总?”清凌凌的嗓音混着白雾落下,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她扶着柚木楼梯咚咚跑下来,羊绒袜筒滑到脚踝,露出截莹白的肌肤。 对门的陈奶奶推开窗笑道:“丫头慢些跑!你对象等半天喽!小顾也是有心,这冰天雪地的,一直候着。换我家老头子早按八百遍喇叭了!” 苏雨烟踩着厚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奔来,她在铁门前刹住脚步,脸颊泛着海棠色的红晕,水润的眸子映着雪光:“抱歉,让您久等。” “无妨。”顾知宴递过食盒,目光在她泛红的脚踝停留半秒,“倒是这双袜子,像在抗议主人晨起的暴行。” 顾知宴望见玄关镜中映出的身影——苏雨烟正踮脚取下博古架顶层的紫檀匣。匣面阴刻着河图洛书纹样,边角包银处磨损得温润,显是常被摩挲的老物件。 “这是祖父留下的《九章算术》注疏本。”她抱着檀木匣转身,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虽不是善本,但页边有他推演河图洛书的批注。” 顾知宴接过木匣时,指尖触到匣底暗格凸起的纹路——那是个拓扑学中的克莱因瓶浮雕。他忽然想起母亲书房里锁着的鎏金匣,底部同样刻着非欧几何符号。 “赵老夫人的膝关节旧疾,该是需要这个。”苏雨烟将暖炉重新包好,拿起一旁的小包,“蚕砂、艾绒、吴茱萸,按《千金翼方》配的理疗包,能裹在电热护膝里,再把暖炉放旁边,可以让膝盖一直热乎乎的。”蜜桃香混着陈年宣纸的气息漫过雪松,满是温馨。 “第三样礼物,”顾知宴忽然开口,食指虚点她袖口沾的墨渍,“你袖口的松烟墨香,外祖父母会喜欢。” 苏雨烟指尖在理疗包麻绳上打了个旋,闻言蓦地顿住。晨光斜斜切过她微颤的睫毛,将袖口那抹松烟墨渍照得纤毫毕现。 她直起身时发间白玉簪擦过顾知宴大衣翻领,落下几不可闻的轻响:“顾总对墨香的研究,倒比质谱仪还精准。”尾音带着数学家特有的清冷,眼底却漾开一丝微波。 顾知宴抬手虚扶车门框,铂金袖扣掠过她发梢时带起一缕微分方程般精确的气流:“当心发簪。”他低沉的声波与引擎启动前的电流声共振。 苏雨烟弯腰钻进后座时,羽绒服帽子还是蹭落掉白玉簪,在真皮座椅上敲出编磬般的清响。她正要伸手,却见顾知宴已俯身拾起,修长指节被羊脂玉衬得愈发冷白。 “这簪子”\"他指尖停在簪尾的素数列刻痕处,忽然抬眸。 “祖母留下的。”她将发簪别回鬓边,亚历山大变石在晨光中泛起涟漪,“说是遇到解不开的题时”尾音消散在引擎启动的嗡鸣里。 后视镜中,陈奶奶正跟买菜的吴阿姨比划:“苏家丫头送出去个老木匣子,小顾眼睛都亮喽!” 雪又开始下了。车转过街角时,那株染井吉野樱的枝桠轻轻摇晃,抖落一肩积雪。 副驾上,紫檀匣与理疗包在晨光中静默相对。 顾知宴等红灯时瞥见后视镜——苏雨烟正用手机扫描《九章算术》某页,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睫如振翅的冰蝶。那页的页边祖父用朱砂写着:烟儿周岁抓周时,独取此卷。 赵府朱漆铜环大门前,苏雨烟望着院内乌压压的人群,没想到赵府的家宴竟是这样热闹的场面。她指尖无意识地捏紧紫檀匣边缘。 七八个穿红着绿的小团子突然从青石影壁后涌出,为首的粉衫女童举着糖画惊呼:“快看!画本里的仙女姐姐下凡了!”她手里糖画滴落金丝,在雪地上勾出克莱因瓶轮廓。 顾知宴抬臂挡开斜刺里飞来的蹴鞠,袖口暗绣的云纹在晨光中流转:“这是三舅公家的玄孙女。”他从口袋里变出几颗精致的糖果分给孩子们,“拿这个换姐姐通行可好?” 话音未落,穿宝蓝团花袄的赵老夫人已疾步穿过月洞门,腕间三寸宽的翡翠镯子碰着鎏金怀表链叮咚作响:“可算盼来了!”她指尖拂过苏雨烟袖口松烟墨渍,突然压低声音,“宴儿书房那方歙砚,今早突然沁出松脂香。” 宾客们的交谈声突然低了几分。苏雨烟感觉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耳尖顿时烧了起来。她刚要行礼,扎红头绳的小姑娘已经蹦到跟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姐姐的簪子会开花吗?” 顾知宴俯身,从大衣内袋取出个精巧的银质怀表。他按下机关,表盖弹开,里面竟缓缓升起朵微雕樱花:“现在开了。” 人群发出小小的惊叹。 赵老夫人趁机拉住苏雨烟的手,掌心有常年捻佛珠留下的薄茧:“好孩子,咱们不理这些俗人。”她指尖在苏雨烟掌心轻轻一按,“后园暖阁里备着你爱的君山银针,去年收的明前茶。” 穿虎头鞋的小童忽然抱住苏雨烟小腿:“姐姐会变戏法吗?”他举起个九连环,“这个怎么都解不开!” 苏雨烟蹲下身:“你看,这里绕第三圈时要反转”铜环碰撞声里,周遭渐渐围上更多好奇的小脑袋。当她解开最后一个环时,孩子们爆发的欢呼惊飞了檐下画眉。 “我说什么来着?”穿藏青长衫的赵老爷子拄着龙首杖过来,杖头红宝石正映着苏雨烟发间白玉簪,“玥儿小时候解孔明锁,也是这般灵光。” “别拘束,都是自家人。”赵老夫人笑呵呵地说,转头对众人介绍,“这是知宴特意请来的贵客,京大数院的天才。”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叹声。 赵老夫人护着苏雨烟往里走:“咱们到正厅说话。” 穿过月洞门时,苏雨烟听见身后宾客的窃窃私语: “那就是破解顾氏算法的” “听说明慧大师亲自批过命” “瞧那通身的气派” 经过庭院时,苏雨烟注意到廊下坐着几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下棋品茶。其中一位戴着老花镜的老者突然抬头,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对身旁人说:“这丫头面相好,跟咱们家小玥当年有几分像。” 顾知宴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赵老夫人轻声解释:“说的是知宴母亲。” 正厅里,苏雨烟双手递上准备的礼物:“这是给二老的一点心意” 赵老爷子扶了扶玳瑁眼镜,枯竹般的手指抚过泛青的书页:“好个盈不足术推演!”檀木匣在他掌中轻轻一转,暗格浮雕映着窗外的雪光。 赵老夫人将理疗包贴在膝头试了试温度,忽然握住苏雨烟的手:“蚕砂里掺了忍冬藤?” 见姑娘点头,老夫人手掌轻拍她掌心:“玥儿从前总说,艾灸需佐以辛凉之物平衡”茶雾氤氲间,老人眼波微微晃动。 顾知宴忽然起身斟茶。滚水注入紫砂壶的弧线精准如抛物线,却在瞥见苏雨烟发间的白玉簪时晃出涟漪。 第93章 苏雨烟在赵家 花厅的鎏金自鸣钟敲响十二下时,二十四扇琉璃隔扇齐齐推开。老管家立在滴水檐前击掌三声,候在廊下的佣人们便捧着朱漆食盒鱼贯而入。 “开席喽——” 穿墨绿团花袄的嬷嬷拖长的尾音还在梁间打转,一位身着正红旗袍的少妇抱着一名婴孩凑近:“苏小姐摸摸我们小宝,沾沾文曲星的灵气。” 顾知宴虚扶苏雨烟腰后:“这是二表姐,在苏大教离散数学。”他指尖温度透过衣料,恰停在社交礼仪的边界。 涌入正厅的孩子们立刻簇拥着苏雨烟涌向临窗的次桌。扎红头绳的小姑娘死死攥住她衣袖:“仙女姐姐坐我旁边!” 双胞胎哥哥急得直跳脚:“明明是我先拽到姐姐的!” 顾知宴不动声色地拉开酸枝木圈椅,将苏雨烟坐的方位留出空位。 赵老夫人会心一笑,轻推她后背:“雨烟就陪这些小猢狲坐,省得他们掀了房顶。” 顾知宴立在主桌旁接过青花瓷酒盏,鎏金袖扣随动作微闪。他目光掠过人声鼎沸的次桌,见苏雨烟正弯腰替表侄女系散开的蝴蝶结,阳光透过琉璃窗在她发间白玉簪上碎成星子。 “今年家宴倒是热闹。”赵老爷子执起青花瓷酒壶,龙首杖斜倚在太师椅旁,“数字港的合同签得漂亮,听陈总说谈判时你让了三个点?” “互利方能长久。”顾知宴虚扶老人落座,将温度适中的蟹粉羹转至外祖父面前,“倒是您上月捐建的数学实验室,苏大数院特意发了感谢函。” 主桌顿时响起杯盏轻碰声。 穿绛紫旗袍的大姑婆摇着缂丝团扇笑道:“咱们宴儿做生意,倒有几分玥儿当年在董事会的风范。” 三姑妈立刻接茬:“何止啊!年前京视财经专访,说顾氏智脑的估值又翻了一番。”她腕间翡翠镯子映着苏雨烟那桌的喧闹,“要我说,事业有成,也该那丫头叫什么来着?” 次桌上热闹非凡。穿虎头鞋的小宝跪在太师椅上,举着银勺非要喂苏雨烟尝蟹粉豆腐:“我吹过啦,不烫!” 对面穿粉衫的小姑娘急得跺脚:“姐姐先尝我的桂花糖藕!” 眨眼间,青瓷碟堆成小山。 三岁的表外甥女甚至贡献出舍不得吃的兔儿爷糖人,郑重摆在苏雨烟手边:“给仙女侍卫加元气!” 最小的表侄女甚至用胖乎乎的小手亲自喂她吃了一口糖醋排骨。 主桌方向忽然传来清越的笑声。二表舅端着酒杯过来敬酒:“要我说还是知宴眼光毒,上个月从华尔街挖来的算法团队”他忽然转向次桌,“苏小姐觉得顾氏新研发的物流模型如何?” 满桌倏然安静。苏雨烟放下正给孩子们演示克莱因瓶的餐巾,抬眸时簪尾银链轻晃:“若能将蒙特卡洛算法与傅里叶变换结合”她声音清泠如碎玉,孩子们举着筷子当教鞭在桌面比划。 “知宴表哥偏心!”领桌穿樱草黄洋装的少女忽然嚷道,“上次我想吃荠菜羹,你说过季了!” 满厅哄笑中,着对襟马褂的表舅突然举着手机挤过来:“苏小姐,我家小子明年高考”话没说完被表舅妈拽走:“人姑娘吃口热饭容易么!” 席间觥筹交错,水晶吊灯将人影拉长投在万字纹地毡上。 苏雨烟听着孩子们叽叽喳喳背诵刚学的圆周率,碗里突然多了块剔好刺的葱烧鲫鱼。抬眼望去,顾知宴正与主桌长辈们谈笑,仿佛方才的体贴只是错觉。 暖阁突然飘来雪霞羹的甜香,管家捧着鎏金食盒疾步而来,身后跟着几名端着托盘的佣人。管家躬身道:“老夫人吩咐给苏小姐添的点心。” 掀开盒盖,一盏造型精巧的雪霞羹映入眼帘,杏仁豆腐雕成北极星形状,与苏雨烟颈间吊坠相映生辉。 “知宴特意嘱咐少糖。”赵老夫人笑着给女眷们分雪霞羹,“说是年轻人讲究养生。” 穿湖绿旗袍的大表姐轻笑道:“我说今儿厨房怎么多备了三成点心。”她晃着鎏金镂空护甲,“原是有位仙女要喂饱这群饕餮。” 席间笑声惊飞檐下寒雀。苏雨烟望着孩子们争相背诵刚学的圆周率,腕间突然传来暖意——不知何时被塞进个珐琅暖手炉,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穿堂风掠过鎏金屏风,将孩子们的欢闹与主桌的寒暄织成暖融融的网。 午宴将尽时,管家捧着描金漆盘走进花厅,盘上整整齐齐码着数十个红绸福袋。 孩子们见状立刻欢呼起来:“发压岁钱啦!” 赵老夫人执起苏雨烟的手,将一枚缠枝莲纹福袋放入她掌心:“好孩子,这是赵家的规矩,未成婚的小辈都要讨个彩头。” 福袋沉甸甸的坠着,暗红缎面上绣着百子千孙图,金线在午后的光晕里流转。 “赵奶奶,这太”苏雨烟刚要推辞,七八个孩童已捧着红绸福袋围拢过来。 龙凤胎中的妹妹踮脚将福袋举过头顶:“姐姐快收着!里头装着秦淮河的银瓜子,能在老凤祥打珠花呢!” “仙女姐姐接福袋!”扎红头绳的小姑娘举着锦鲤纹福袋,金线在阳光下粼粼跃动。 孩童们争先恐后掏出红封,霎时她怀中如绽开一簇红梅。 赵老爷子拄着龙首杖踱来,杖头红宝石映着满堂喜气:“收着。知宴像你这般大时,收的红封能买下半条秦淮画舫。” 转眼间,苏雨烟面前就堆起了小山似的红封。有赵家二老给的鎏金福袋,有长辈们送的绣花红包,还有孩子们硬塞来的红封。她双手捧着都接不过来,耳尖红得像窗外的寒梅。 “用这个。” 低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顾知宴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递上个靛蓝色锦缎手袋——正是赵玥生前最爱的苏绣款式。袋口微微敞开,能看见里面已经整整齐齐放着一叠红封,最上面那个烫着顾氏家徽。 “知宴连这个都备好了?”三姑妈眼尖,立刻打趣道,“看来是早知道咱们要破费啊!” 满堂哄笑中,顾知宴面不改色地接过苏雨烟手中摇摇欲坠的红包堆,动作娴熟地分类装袋:“外婆绣的袋子,正好派上用场。” 锦袋落进掌心时,苏雨烟被缎面暖意惊了惊:“实在对不住,我竟忘了备些小礼物” “姐姐就是最好的礼物呀!”双胞胎中的哥哥突然从锦凳跳下。他煞有介事地理了理衣角:“等我长大,八抬大轿接姐姐过门!” 满厅霎时爆出欢笑。 三舅母的茶盏差点打翻,掩着嘴道:“可了不得,这小不点还知道近水楼台呢!” “那我排初九!”双胞胎弟弟急得跺脚,怀里的糖瓜滚落在地,“我我给姐姐造会飞的轿子!” 苏雨烟低头看着手中锦袋上精细的梅花纹,突然发现内衬绣着个极小的“玥”字。她下意识望向顾知宴,却见他正蹲下身为表外甥女系散开的鞋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收好。”他声音轻如檐角化雪的滴水,“孩子们要拉你去堆数学模型雪人了。” 穿虎头鞋的小宝果然扑来拽人。苏雨烟在孩童簇拥中回首,见顾知宴正俯身拾起她遗落的白玉簪。 赵府后院的积雪在午后的阳光下泛起细碎金芒,苏雨烟蹲在石灯旁,指尖在雪地上勾画出正二十面体的棱线。 穿虎头鞋的小宝趴在她膝头,呵出的白雾凝在睫毛上:“姐姐,这个球球真的能滚起来吗?” “这叫柏拉图立体。”她折了截梅枝,将雪块切削出精确的二十个三角面,“你瞧,每个面的角度都是” 话音未落,雪球突然被穿嫣红斗篷的小丫头抢走,在青砖墙上撞出斐波那契螺旋的雪痕。 廊下围观的亲戚们笑作一团:“瞧瞧咱们家这些皮猴儿,倒比听私塾先生还乖觉!” 穿绛紫旗袍的三姨婆转着翡翠戒指:“要我说还是苏姑娘生得仙,连雪人都能堆成几何体。” 顾知宴倚着朱漆廊柱,看苏雨烟用梅枝在雪墙上画出半道圆弧。她鼻尖冻得通红。某个瞬间,她抬眼望来的眸光,与母亲用松枝划开积雪,教他认斐波那契螺旋的模样蓦然重叠。 忽然有雪球破空而来,苏雨烟偏头躲过。远处廊下的三舅母举着手机笑喊:“可算有人治得了这群皮猴儿!” 雪仗在欢闹中开场。苏雨烟团了个小雪球轻掷,正中小姑娘的虎头帽绒球:“偷袭要扣小红花哦。” “顾哥哥羞羞!”扎红头绳的小女孩突然把雪球砸在他锃亮的皮鞋上,“只会站着看,不敢和仙女姐姐打雪仗!” 苏雨烟转身时,正见顾知宴摘了羊皮手套,将蓝围巾搭在她椅背。他修长的手指拂去她发间雪粒的动作,带着实验室调试精密仪器的克制:“西厢备了姜撞奶,孩子们该” “不要嘛!”小宝突然抱住苏雨烟小腿,“姐姐说要教我折会算数的纸鹤!” 穿竹叶纹马褂的三姥爷笑着晃过来:“咱们苏丫头可算找着知己了,这群小猢狲平日连乘法表都背不全,今天倒认得π了。” 话音未落,三岁的表外甥女突然张开双臂扑过来:“要仙女姐姐抱!” 赵老夫人看了眼座钟,轻轻碰了碰老伴的手肘。 赵老爷子会意,笑呵呵地起身:“苏丫头明天还要赶早回京城,咱们别耽误孩子休息。” 亲戚们顿时了然,纷纷前来相送。孩子们最是不舍,那个扎红头绳的小姑娘直接扑过来抱住苏雨烟的腿:“仙女姐姐下次还来教我折小兔子好不好?” “好了好了,别缠着姐姐。”年轻妈妈们把孩子们拉开。 赵老夫人亲自捧来个红木匣子:“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当我老婆子的一点心意。”打开看时,却是套精致的文房四宝,笔杆上刻着“宁静致远”四字。 “这” “你赵爷爷年轻时用过的。”老夫人拍拍她的手,“放库房里也是可惜,不如给读书人。” 顾知宴适时上前接过木匣:“我送她回去。”声音不大,却让还想挽留的亲戚们都止了话头。 “等等!”双胞胎弟弟突然冲过来,往苏雨烟口袋里塞了颗奶糖,“姐姐吃了糖就不想家了。”他仰起小脸,认真补充,“明年还要来哦,我比哥哥聪明,我背得出3!” 满堂又响起欢快的笑声。苏雨烟蹲下身,轻轻抱了抱两个孩子:“那姐姐等着看你们谁先学会微积分。” 廊下,管家早已备好回礼。顾知宴将一切安置妥当,转身时手里却多了条羊绒围巾:“傍晚风大。” 他动作自然地将围巾绕过她肩头,指尖在系结时不经意擦过她耳垂。苏雨烟闻到围巾上淡淡的雪松香,突然发现边缘绣着朵小小的樱花。她耳尖微热,却听见孩子们在身后起哄: “顾表叔偷看仙女姐姐!” “羞羞脸!” “我也要抱抱!” 黑色轿车缓缓驶出赵府时,后视镜里映出满院挥别的身影,孩子们甚至追着车跑。三岁的表外甥女举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剪纸,在夕阳下闪闪发亮。 黑色轿车碾着薄雪停驻。顾知宴踏出车门,他伸手护住车顶的动作像展开的鹤翼,苏雨烟低头钻出车厢时,发梢堪堪擦过他袖口的雪松香。 “我来。”他接过靛蓝锦袋的力道很轻,指节在缎面上陷出浅涡。苏雨烟忽然想起父亲实验室的天平,砝码落盘时也是这样谨慎的温柔。 青石板路上的残雪映着最后一线霞光,顾知宴将礼物和靛蓝锦袋搁在八仙桌上。 “明天的高铁……” “后院的腊梅……” 同时开口的刹那,老座钟恰巧敲响。 “今天……”苏雨烟望着镜中他的侧脸,恍惚看见父亲调试显微镜时的神情,“多谢你照应。” 顾知宴后退半步让出光晕,指节无意识摩挲袖口:“是孩子们缠着你。” 玄关的穿衣镜映出两道身影。 “早些歇息。”他目光掠过墙上那张全家福,“睡前记得……” “调高两度。”她接得自然,仿佛接过实验室的演算纸。 染井吉野樱的枯枝在玻璃窗投下碎影,将他轮廓切成离散的几何图形。 苏雨烟倚着门框看车灯刺破暮色,尾气在零下五度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檐角冰棱滴落今冬最后的水珠,在青石板上凿出个微小孔洞。正如某些心事,总在无人知晓的时分悄然渗透,待来年春风过境,或成苔痕,或酿新泉。 第94章 苏雨烟返京情人节加班遇见顾知宴 合上铁门时铜环轻响。 苏雨烟返回客厅,将八仙桌上的礼物小心放在藤编茶几上。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落地钟的滴答声,与今日赵府的热闹形成鲜明对比。她轻轻抚平有些凌乱的衣袖,忽然意识到:这是父亲离世后,她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春节了。 “这些孩子!”苏雨烟忍俊不禁,礼盒里塞着各式小玩意:彩色玻璃珠、手折的纸鹤、被咬了一口的桂花糖 她把那个靛蓝色锦缎手袋拿到书房,里面的红包沙沙作响,像极了那年春天,父亲书房窗外纷扬的落樱。 暖黄台灯下,红包在案几上铺成朱砂色的河。 苏雨烟将红封一一翻转,朱砂洒金笺背面浮着点点银星,蝇头小楷如游丝穿珠:“赵婉如敬赠,初八顺星,愿岁岁平安”、“赵承志恭贺开市,祈财源广进”、“李素心手书谷日,祝五谷丰登” 墨色深浅晕染间,忽见最末一枚红封题着“正月初八,表外甥女明霜遥祝仙女姐姐笑口常开”,小楷虽歪斜如雀儿啄食,倒是规规矩矩画了串冰糖葫芦。 打开笔记本电脑,建了个excel表格,将每个红包的馈赠人、金额、祝福语都录入其中。 当她拿起那个刻着“宁静致远”的文房四宝时,指尖在笔杆上摩挲了一会儿,这是赵老爷子年轻时用过的,笔杆上细微的磨损处仿佛还残留着岁月的温度。 月光漫过窗棂,苏雨烟跪坐在行李箱前整理行装。洒金红封里的新钞在灯下泛着挺括的冷光,她将钞票收进托特包夹层。 红木匣子启阖间溢出松烟墨香,赵府赠的文房四宝裹着素绢躺在箱底。 最后,她拿起顾知宴给的那条羊绒围巾,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放进了第三层格挡。耳畔蓦然响起水晶发卡叩击车窗的脆响——扎红头绳的小姑娘踮着脚扒在劳斯莱斯车窗上问顾知宴的话—— “小表叔!”小姑娘绣着锦鲤的棉鞋在积雪碾出漩涡,“你和仙女姐姐什么时候生宝宝呀?我要当姐姐!” 满院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二姥姥手里的橘子都差点掉地上,赵老夫人连忙去捂孩子的嘴。 顾知宴缓缓蹲下身,视线与小女孩齐平:“等你能背出九九乘法表,或许就有答案了。”他带着薄茧的指尖轻点女孩鼻尖,“现在背到几了?” “二三二三”小姑娘掰着手指,突然大哭,“哇——那还要等好久!” 众人笑作一团。 苏雨烟躲在车里,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却听见顾知宴低声对小女孩说:“不过你可以先当姐姐的小老师,教她玩跳房子。” 孩子破涕为笑:“拉钩!” 回忆至此,苏雨烟忍不住轻笑出声。 此刻赵府书房,顾知宴正被孩子们缠在书案前画年画。 “顾表叔,这次的姐姐比杂志上那些都好看!”十岁的表侄女倚着朱漆廊柱,绣鞋踢着积雪,“上回那个白小姐的裙子闪得人眼疼,活像圣诞树成精。” 穿墨蓝高定西装的表哥恰好迈进书房,轻敲女童发髻:“小丫头片子懂什么?那叫高级定制。”他转头朝顾知宴挑眉,“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苏姑娘倒是合该供在咱们家祠堂——通身的书卷气,镇宅。” 顾知宴执笔的手悬在澄心堂纸上三寸,徽墨在端砚里洇出涟漪:“镇宅的该是这方歙砚。”狼毫忽地转折,勾出锦鲤衔珠的弧度,“苏博士这般灵秀的笔锋,合该题在顾氏总部的智能屏风。” 双胞胎哥哥扒着紫檀案沿:“仙女姐姐要画在锦鲤旁边!” 顾知宴的笔杆轻敲砚台边缘,溅起星点金箔:“好墨需慢研。急不得。” 表哥的百达翡丽表链磕在青瓷笔洗上:“我倒觉得该添对金童玉女” 话音未落,顾知宴的笔尖已点上锦鲤眼珠,浓墨瞬间活了过来:“二表哥上月拍的那对珐琅瓶,听说捐给苏城博物馆了?”他忽然蘸取石绿,在古柏旁勾勒出全息投影仪的轮廓,“科技与古韵,总要相得益彰。” “顾表伯骗人!”表侄女忽然指着画中的白玉簪,“这明明是苏姐姐今早戴的!” 满堂嬉笑里,顾知宴从容盖上和田玉镇纸:“年画讲究留白,就像二表哥谈并购案总说”他忽然蘸取银粉勾勒数据流,“要给量子算法留足迭代空间。” 窗外院中的雪人不知在何时被孩子们塑成持书少女模样,梅枝作簪,琉璃珠为目,怀间还塞着本翻开的《九章算术》。 暮色浸透锦华公寓的窗棂,林小满正将家酿芝麻糖铺满书桌。何穗的养生壶咕嘟着陈皮桂圆的甜香,混着唐果新拆封的chanel邂逅香水,在暖气里酿成暧昧暧昧拓扑网。 林小满盘腿坐在苏雨烟椅子上,把芝麻糖咬得咔嚓响:“三次!整整三次!”她掰着沾满糖渣的手指,“腊月廿八落樱斋、正月初一灵泽寺、昨天赵府家宴……” “概率学上这属于泊松亮斑现象。”何穗将热姜茶推至苏雨烟手边,“当两个独立事件在特定时空产生干涉” “说人话就是天赐良缘!”林小满突然拍案,震得芝麻糖滚落苏雨烟膝头,“重点是赵家上下都疼你!” “腊月廿八那天,”唐果突然从化妆台前转身,鎏金面膜在灯光下闪闪发亮,“顾总送你回家后,在你家待了多久?” 宿舍里一时安静下来。 风雪在窗户上织就冰纹,苏雨烟低头啜饮。茶雾模糊了视线,却清晰了那日顾知宴在玄关的背影——他躬身换鞋时,后颈发梢落着细雪,温柔得像父亲生前移植染井吉野樱的模样。 何穗指尖划过赵老夫人亲书的簪花小楷:“《礼记》说‘礼之所尊,尊其诚也’。赵老夫人这份心意”养生壶“咕嘟”一声,蒸腾的雾气在她镜片凝成水珠,“最重要的是,连素未谋面的顾家祖父母都给你包了红包” 唐果揭下鎏金面膜,眼尾还闪着细碎的金粉:“傅家老太太给过你半盏残茶吗?”鲜红蔻丹点在傅景烁的聊天框上,“傅少可曾带你跨过祠堂门槛?” 林小满突然抓住苏雨烟的手:“赵府那些孩子叫你仙女姐姐时,顾大佬是不是”她眨眨眼,“就是那种,很温柔的表情?”芝麻糖的甜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苏雨烟膝头的羊绒围巾:“明日气温将降至零下三度。”她指尖划过平板上的气象云图,“这条围巾的纤维孔隙率比常规款低17,”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笑意,“建议优先佩戴。” 苏雨烟叠围巾的手蓦地凝滞。 羊绒织物边缘的樱花暗绣在台灯下泛起柔光,恍如昨日赵府月洞门前——顾知宴低头替她系围巾时,无名指旧疤擦过她耳垂的刹那,檐角铜铃正惊起寒鸦,扑簌簌的雪粒落满他肩头。 2月13日的雪粒子簌簌扑在锦华公寓的窗户上,唐果新拆封的高定香水在空气中裂解成心形分子。 苏雨烟手机屏的蓝光刺破暮色,傅景烁的身影在视频里被东京的霓虹割裂成离散像素:“临时要跟父亲去谈温泉酒店并购” 林小满往罐里塞糖的手蓦地凝滞,闻言突然掐碎了榛子酥。 何穗的养生壶腾起苦荞茶雾。 “原计划三月的项目提前了。”傅景烁的钢笔在东京酒店的便签纸上轻叩三下,“祖母希望我尽快熟悉跨境并购”他忽然将镜头转向床头柜,蓝绣球永生花旁躺着本翻旧的《代数拓扑》,“等回来给你补上樱花酥。” 苏雨烟修剪永生花的手蓦地凝滞,玫瑰茎刺扎进指尖。 “别熬太晚。”她将渗血的指尖藏进羊绒围巾,樱花暗绣的纤维孔隙正释放着372c的恒温,“银座有家老铺的柚子蜜能润喉。” 通话结束的余韵里,唐果突然将鎏金面膜拍在桌上:“傅家老太太这招够毒!”面膜液在桌面蜿蜒成东京湾的轮廓,“并购是假,隔开你们过情人节是真。” 林小满的芝麻糖掉在床上:“傅少他真的不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只是在为我们的未来努力。”苏雨烟将手机反扣在桌面,“就像我父亲当年,为了给母亲创造更好的研究环境,日夜不休地工作。” 宿舍陷入诡异的沉默。 三个女孩看着苏雨烟取出那套赵府送的文房四宝,在“宁静致远”的笔杆上发现一道新刻的痕迹——极小的樱花图案,藏在“远”字的走之底里,像是某个克制的人,悄悄藏进笔墨深处的温柔。 2月14日的夜晚,顾氏智脑研发中心玻璃幕墙外的雨丝将霓虹揉成朦胧的碎金。 苏雨烟站在a区12层的电梯前,眼底泛着淡淡的红,变石吊坠在冷光下呈现出雾霭般的灰蓝色。 电梯门无声洞开。 她迈进电梯时,顾知宴正将文件递给钟秘书。雪松香混着防弹玻璃的冷冽漫过来,她下意识往轿厢角落缩了缩。 电梯缓缓下降,数字屏的红光一格一格坠落。 苏雨烟盯着跳动的楼层,突然想起傅景烁送的那支蓝绣球,此刻应当躺在东京酒店的冰柜里,花瓣边缘该结霜了。 “八层到了。” 张特助的鳄鱼皮鞋尖抵住感应区,钟秘书侧身时外套擦过苏雨烟的手臂。 顾知宴踏出电梯的刹那,袖扣云纹掠过金属壁倒影。 电梯门徐徐闭合,将雨夜的湿气拦腰截断。数字屏的红光即将跳向“7”时,突然重新晕开成雾面的白——骨节分明的手掌虚按在感应区,顾知宴的身影随着门缝扩张再度填满轿厢。 “研发部的护眼灯,”他递来的深灰手帕叠成方正小块,边角绣着朵半开的樱花,“色温调到你看文献最适的4000k了。” 苏雨烟接过的刹那,指尖触到他冰凉的袖扣。手帕上有阳光晒过的棉麻香,让她想起小时候祖母晒在院子里的被褥。 “多谢顾总。”她将濡湿的帕子攥成团,青瓷底纹在指缝间若隐若现,“最近在调试视觉模块” 电梯继续下沉,玻璃外墙上雨水蜿蜒成河。 顾知宴的袖口掠过控制面板,带起一缕极淡的雪松香。他望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忽然开口:“樱花模型的进展我看过了。很有远见。” 苏雨烟望着电梯玻璃上模糊的雨痕,声音轻得像落在伞面的雨滴:“算法还需要优化就像樱花,总要经历几次倒春寒才能开得正好。” 电梯“叮”的一声悬在一楼,顾知宴抬手整理袖扣,铂金袖扣在暖光下泛起涟漪般的碎芒。他虚扶轿厢门,腕表链随动作轻响:“a区休息室煨着热可可,七分糖配锡兰肉桂。” 苏雨烟掌心的帕子蓦地发沉。这是她熬夜时最爱的配方,但从未在公司提起过。 “要送你回公寓吗?” 伞骨倾斜的弧度精确如数学公式,恰好遮住她泛红的眼尾。 玻璃门外的雨丝将路灯揉成碎金,伞面上凝结的雨珠裹着暖黄光晕,像银河抖落的星子坠在黑色绸缎里。 苏雨烟望着水洼中摇晃的霓虹倒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帕上的樱花:“不用了,我”尾音被雨声剪碎,“想再核对会儿混沌模型的数据。” 顾知宴执伞的手腕微顿,他忽然将伞柄递来:“雨大,别淋湿演算稿。” 伞柄残留的体温渗入掌心,苏雨烟望着他步入雨幕的背影。剪裁精良的西装被雨水晕出深浅不一的灰,像她昨夜未完成的黎曼曲面投影。 雨珠顺着伞骨滑落,在脚边溅起细小的银河,恍惚间她听见八岁那年的雨声——父亲最后一次撑起黑伞时,伞面上也跃动着这般破碎的星光。 大厅感应灯突然暗了两度,她转身时瞥见电梯镜面的水雾里,映着顾知宴方才虚扶过的位置。 防雾涂层上留着道极浅的指痕,恰如苏城家中那些未擦净的粉笔公式,温柔地悬在时光褶皱里。 雨声渐密时,她触到伞柄暗纹——细密缠枝纹间藏着粒凸起的银星,与北极星吊坠的棱角完美契合。 二十四层研发中心的灯光在雨中晕成朦胧光团,像极了儿时床头那盏永远等不到父母归家的夜灯。 第95章 陈逾明没听兄弟的建议 叶凌岳推开包厢门时,陈逾明正用崖柏珠串轻叩威士忌杯沿。 谢烬夜扯松领带靠向丝绒沙发,喉间溢出声轻笑:“顾秘书上月订的阿尔马斯鱼子酱还在冰柜躺着,阿岳连集团颁奖庆典都鸽了……”他随手解开两粒衬衫扣,玛雅太阳神纹身在雪茄烟雾里若隐若现,“陈工这场文艺复兴式忧郁,倒是比卡地亚最新高珠还金贵。” 叶凌岳示意侍应调暗灯光,腕间江诗丹顿划过一道冷光:“白孔雀都开屏三回了,您还盯着藻井结构图呢?” 包厢门忽被推开,顾逸尘拎着半融化的黑森林蛋糕走进来:“刚在停车场瞧见荣叔的慕尚,听说他惊蛰要办古琴雅集。” 陈逾明垂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崖柏珠串。 叶凌岳指尖在沙发扶手上轻点,目光落在陈逾明烟灰缸旁的手机上,屏幕亮起,是许悦萱发来的消息:“逾明,节日快乐!” 陈逾明划开屏幕的瞬间,叶凌岳一把抄过手机,许悦萱精心构图的烛光晚餐在屏幕绽开暖色光斑。 “这光影构图可比臻华新签的摄影师强多了。”他故意放大照片里微微滑落的真丝肩带,“陈工当年做建筑模型都没这么严丝合缝?” “好个‘醉翁之意’。”谢烬夜忽然倾身,“笔试第一的成绩配上这种精修落魄感,”他用刀刃挑开蛋糕盒丝带,“我历任女伴的街拍都比这有张力。” “逾明喜欢清纯的。”顾逸尘突然开口,“许小姐的申报材料里,西城公寓地址写得倒是工整。”他屈指轻敲茶几上融化的红丝绒蛋糕,“古建所王老昨天问我认不认识这位考生。” 谢烬夜嗤笑出声:“陈家资助的贫困生住着三百平精装公寓备考,传出去倒是段佳话。”他沾着酒液在茶几上画了轮残月,“开惯老爷车的人,自然不懂超跑的推背感。” 叶凌岳向后靠进沙发:“南笙年前商演时,她那件月牙白旗袍开衩,可比某些人的教科书式勾引高明得多。”他盯着对话框精修图轻笑,“我赌她连自拍滤镜都不会开。” 手机再次震动,对话框跳出一条新消息:“您留在公寓的《园冶注释》我做了新批注。”配图里青瓷碗盛着冒热气的红豆沙,糖霜在烛光下像初雪落满故宫琉璃瓦。 叶凌岳掏出自己手机晃了晃:“我刚分手的那个芭蕾舞演员,往更衣室塞纸条都比这‘学术型邀约’含蓄。” “你们根本不懂……”陈逾明突然抓起威士忌杯一饮而尽,喉结急促滚动,“她当年通宵帮我整理测绘数据的样子” 叶凌岳嗤笑出声打断他:“当年是当年,现在人家摆明要攀高枝。” 谢烬夜将车厘子核吐进水晶烟缸,猩红汁液在屏幕溅出心形残痕:“你们陈家的祖训‘宁为玉碎’,倒是在情字上践行得彻底。” 水晶灯流淌着琥珀色的光,叶凌岳用雪茄剪戳了戳陈逾明又一次亮起的手机屏幕:“第七条消息,烛光晚餐都要凉了?”他倾身拍了拍陈逾明绷紧的肩胛骨,“许小姐这毅力要是用在建模竞赛上,你们当年也不至于输给国外队。” 谢烬夜忽然把冰球弹进顾逸尘的酒杯,清脆的撞击声里带着戏谑:“要我说,你车库那辆新买的曜影跑车也该开出去兜兜风。”他晃着快见底的威士忌杯,“老盯着旧款,怎么知道现在的新车性能多带劲?” 顾逸尘望着陈逾明下颌绷紧的弧度:“咱们逾明最恋旧。” 谢烬夜仰头饮尽杯中残酒:“恋旧?当年在康河划船淋雨那夜,许小姐裹着你的羊绒围巾”他故意让尾音消融在威士忌的冰裂声里,“可没见她恋旧过。” 陈逾明霍然起身,西装裤腿擦过玻璃茶几,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他捞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大衣,腕间的崖柏珠串在动作间滑入袖口。 “澹园还有事。”他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门扉合拢的余震惊动窗外的雪,谢烬夜把酒杯重重搁在茶几上:“得,西城的雪该下大了。”他伸手去够酒瓶,“赌不赌?我押西城。” 叶凌岳望向窗外纷飞的雪片:“澹园的红豆沙,怕是要凉了。” 陈逾明站在公寓门前,指尖悬在监控门铃上方,食指第二关节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边沿。 电子锁开启的蜂鸣声裹着暖风涌出玄关,崖柏香氛里混着陈皮红豆沙的甜涩。 许悦萱倚在门框上,未施脂粉的脸被厨房蒸汽熏出淡绯色,鬓角碎发沾着水珠蜷成小勾。 “你来了。”她侧身让开通道,围裙系带在腰后勒出海棠花结的褶皱,“正巧煨到第二遍水。” 砂锅里的虫草鸡汤腾起白雾,许悦萱隔着雾气为陈逾明续上第三杯酒。玻璃杯沿凝着水珠,沿着他修长的指节滑落,在桌面洇出个小小的圆。 “尝尝这个。”她夹了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琥珀色的酱汁在烛光下泛着蜜色,“记得吗?大三那年测绘古建,你给我送的夜宵”排骨煨得酥软,甜酸比例精确复刻京大后街那家老店的味道。 陈逾明喉结滚动,酒液混着回忆漫过舌尖。那夜星子很亮,他抱着保温桶等在女生宿舍楼下,看许悦萱披着外套匆匆溜下来接。楼前绿植的水汽沾湿她鬓角,比此刻杯中二十年陈酿更醉人。 “所里新来的实习生,连悬鱼构件都分不清。”他松了松领口,醉意让京片子带了点黏糊的尾音,“你当年第一次测绘应县木塔” “就把斗拱模型摔碎了。”许悦萱适时接话。 陈逾明望着她耳垂轻晃的珍珠,突然想起毕业典礼那日。暴雨中的香樟树下,她仰头说“逾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雨珠顺着伞骨滴进他后颈,凉得如今夜第五杯冷酒,二十年陈酿在喉间烧出苦涩的回甘。 窗外闷雷碾过云层,许悦萱的泪坠在他手背时,陈逾明才惊觉已被她搀到主卧。 鹅绒被沾染着某种香薰,许悦萱扶他躺下时发带突然松脱。青丝如瀑散在枕上,她带着酒气的吻落在他颤抖的眼睑:“那年你说要造座不会塌的城” 暴雨骤然滂沱,陈逾明在眩晕中望见博古架上的歙砚,任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曾怎样在京大的银杏树下踮脚吻他,怎样在测绘现场替他擦汗,又怎样在图书馆的晨光里对他笑 当许悦萱的眼泪坠在他锁骨上时,酒精让理智变得模糊,而回忆又太过鲜明。他终究没能推开这个带着泪意的吻,就像他始终没能真正忘记,那个曾经在银杏树下,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的女孩。 陈逾明终于抬手抚上她的发丝,微微用力,将她拉近。 第96章 陈逾明难忘旧情 他阖上眼睑的闸门, 黑暗便涨潮了。 意识如一枚锈蚀的硬币, 沉向 水藻缠绕的深渊。 墙壁渗出暗影, 天花板下潜, 压出肺里残存的薄光。 床——这艘沉船, 正将他卸给 更深的流域。 耳道里, 时间正用钝刀刮着某处锈迹, 沙沙,沙沙…… 像一盘旧磁带, 在颅骨内侧 反复磨损自己。 月光爬上窗棂时, 他已漂得很远—— 一具溺亡的标本, 沉在 不断加深的 静默里。 凌晨三点,智能家居系统自动调节室温时,陈逾明轻轻抽离被压麻的手臂。 许悦萱蜷缩在意大利高织棉床单上,睡颜精致如3d打印的雕塑。 他望着她唇畔未褪的绯色,恍惚回到大三初冬的测绘现场——她裹着他的羊绒围巾在雪地里呵气成霜,鼻尖冻得通红却笑着说要给他织条更暖的。 许悦萱无意识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发丝间淡淡的茉莉香飘过来,是曾经他最喜欢的那款香水。 ——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陈逾明系扣子的手指突然一顿,脑海中闪过一个清瘦的身影——南笙跪坐在琴庐的蒲团上调弦,阳光透过紫藤花架,在她月牙白旗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春节前?还是更早? 他走到阳台点燃香烟,发现西城的夜空竟能看到与澹园相同的猎户座。 晨光剖开夜的茧衣时,陈逾明指间的烟正在书写灰烬的墓志铭。远处早点铺的蒸笼揭开,白雾腾起的瞬间,他恍惚看见大三那年冬天,许悦萱捧着烤红薯在他宿舍楼下跺脚的模样。 许悦萱撑起身子,真丝被单滑到腰间。她望着陈逾明站在晨光中的背影,突然有些不确定——这个距离感,和昨夜判若两人。 “在想什么?”许悦萱嗓音浸着蜜,在晨光里浮沉,“应县木塔地宫出土的辽代铜铃”她指尖掠过陈逾明衬衫下摆,真丝睡袍摩挲出窸窣声,“震动频率和你的心跳同步了。” 陈逾明指节轻微震颤。烟灰簌簌坠落,像考古刷扫下的壁画碎屑。 他凝视着玻璃上重叠的倒影,看见二十岁的自己正从许悦萱瞳孔深处浮起——那个会为明代窗棂的冰裂纹流泪的年轻人,如今困在防弹玻璃展柜里,成为她私人收藏的编号标本,标签上写着“未完成修复”。 她的手臂环上来,指尖在他衬衫上游移,像在拓印一方古印。 “昨晚你喊我名字的时候,”许悦萱将脸贴在他脊背上,“手里还攥着那串崖柏珠子。”她轻笑,吐息在布料上洇出潮湿的云纹,“硌得我腰疼。” 陈逾明的背脊僵了僵。烟蒂灼痛指尖的刹那,他想起古建所资料库里那些碳化的梁柱照片,火焰吞噬木质肌理时,是否也发出过类似的焦灼气息? 许悦萱取下残烟的动作,娴熟得像在揭取墓葬壁画:“你以前可不会抽这么凶。”她的拇指摩挲过他下颌新生的胡茬,仿佛在拓印碑文。 陈逾明突然意识到,这个曾与他丈量过无数古建剖面的女人,此刻正在用游标卡尺的精度丈量他的溃败。 晨风掠过阳台,掀起她睡袍下摆。那些丝绸褶皱的起伏,让他想起南笙修复的唐代古琴断纹——冰裂断与流水断在时间维度上达成诡谲的和解。 当许悦萱仰起脸,他看见她虹膜里晃动的鎏金岁月,正将往事的铜绿层层剥离。 他伸手环住她的姿态,如同修复雨花阁藻井的位移构件。 她的发丝扫过锁骨,触感如同刚出土的竹简在手套间滑动。可是这个拥抱里掺杂了太多环氧树脂的气味,那些用于粘接碎片的化学药剂,正在无声腐蚀着记忆里的榫卯结构。 “今天要去看西郊祠堂的斗拱测绘报告吗?”许悦萱指尖攀上他肩胛,那里有道淡褐疤痕,“我准备了新买的榫卯模型,下午要不要” “所里最近在赶博物院修复项目的验收。”他打断她,转身时带起一阵烟草味的微风。 陈逾明弯腰捡起西装外套,许悦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晚上还来吗?”她的指尖微微发抖,像是怕惊飞停在古籍上的蝴蝶,“我妈说包荠菜馄饨用你最爱吃的黑猪肉馅。” 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那种带着希冀的,小心翼翼的注视,和当年在京大银杏树下问他“要不要在一起”时如出一辙。时光在此刻折叠,他看见大三的许悦萱抱着建筑模型站在阳光下,发梢沾着银杏叶的金粉。 “看工作情况。”他终究还是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你再睡会儿。” 走出卧室时,他听见许悦萱轻声哼着的歌,是当年他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的驻唱最爱唱的小调。 陈逾明在玄关停下,目光扫过客厅的书架。 那里整齐摆着几本崭新的建筑期刊,旁边是许悦萱面试准备的笔记,字迹工整得像要参加考试的学生。最边上摆着个相框,是他们毕业时在京大湖边的合影。 手机震动。荣沉舟:“南小姐问澹园的琴谱还要不要继续整理。” 陈逾明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没有回复。 后视镜中,他望着镜中自己泛青的眼底,许悦萱的香水味顽固地攀在衣领。 引擎启动的轰鸣中,陈逾明最后看了眼公寓的窗户。许悦萱的身影隐约映在帘后,像一帧被时光曝过光的底片,永远定格在某个泛黄的夏日午后。 第97章 陈逾明酒后到南笙楼下 晨光像打翻的豆浆,顺着窗帘褶皱往下淌。 许母的钥匙在智能锁里卡了三回才拧开,叮叮当当的钥匙串上还挂着十年前超市满赠的塑料吊牌。 “哎哟,这高级公寓的门就是不一样,”她把大包小包的购物袋扔在玄关,塑料袋摩擦出窸窣的声响,“我特意去买的胶原蛋白,还有这个……”她从印着金字的纸袋里掏出一管膏体,“美容院老板娘说涂这个,配合按摩,胸型会变翘。” 许悦萱拢紧真丝睡袍的腰带,看母亲把胶原蛋白口服液往料理台上倒。 “他刚走?”许母突然凑近,廉价香水混着韭菜馅味儿扑面而来。她染坏的橘红色发梢扫过女儿锁骨处的吻痕,“浴室那套男士护肤品够买咱家半年菜钱?” 豆浆机的嗡鸣里,许悦萱瞥见母亲手背上还没擦净的的酒店沐浴露亮片。 “昨晚……措施做了?”许母压低嗓子,菜刀剁在砧板上砰砰响。 许悦萱指尖绕着发尾打转:“戴了。” 许母的菜刀突然停顿:“有没有……”刀尖挑起黑色垃圾袋,眼神往卫生间瞟。见女儿点头,她镶的金牙在晨光里闪出狡黠的光,“这就对喽!老家张婶的闺女就是靠……”剁馅声骤然激烈,盖过后半句腌臜话。 “妈!逾明不是那些暴发户。”许悦萱指尖抚过岛台上未拆封的《营造法式》宋刻本,烫金书脊映出她精心描绘的眼线,“他连我用的沐浴露牌子都记得,大三那年……” “记得顶屁用!”许母嗤笑着打开冰箱,“你当他真念旧?”保鲜盒里整齐码着昨晚剩的荠菜馄饨,“男人啊,再贵的西装底下都一样。”她指甲上的水钻刮擦着塑料盒,“昨晚他喊你名字没?” “嗯。” 许母掏出一盒进口蓝莓:“趁热打铁,怀上了比什么结构都牢靠!” “不急,”许悦萱旋开胶原蛋白的瓶盖,液体在晨光中呈现浑浊的琥珀色,“这种男人啊……时间越长,越离不开旧东西。” 许母突然掀开冰箱冷冻层:“这燕窝得天天炖!”她抠着盒盖上“同仁堂”的金漆字,“呆会儿就说面试要请教什么……”冻硬的鱼尾拍在料理台上,“那个斗……斗什么拱的难题。” “斗拱承重系数。”许悦萱搅拌着胶原蛋白,银匙刮擦杯壁的声响刺耳。 “男人就好这口被需要的滋味……” 油烟机轰鸣吞没了后半句。 许悦萱望着冰箱上摇摇欲坠的京大合影,突然伸手扶正。照片里陈逾明为她撑伞的手,此刻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窗外保洁机器人正在清理泳池,机械臂搅碎云影时,许悦萱按下发送键:“逾明,观音阁三维数据异常,可否当面请教?”附件是精心修改过的乱码文件。 许母往保温壶塞进最后一只馄饨,油花在汤面聚成心形:“带着这个!男人补好了精气神……”她压低嗓子,像在古玩市场兜售高仿唐三彩,“可比补什么斗拱实在!” 阳光突然大盛,将母女俩的身影投在昂贵的地毯上。两个影子交头接耳,像极了古玩市场上讨价还价的买家与卖家。 夜色如墨,霓虹灯在玻璃幕墙外流转。 金澜酒包厢,墨绿色丝绒沙发浸在琥珀色光晕里。 谢烬夜推开包厢门时,指尖还沾着赛车场的硝烟味。玛雅太阳神纹身在锁骨处若隐若现,他随手扯开两粒衬衫扣子,瞥见陈逾明正对着窗外发呆,水晶杯里的拉菲已经见了底。 “古建所新收的明代斗拱图纸都比你脸上褶子少。”谢烬夜甩着车钥匙落座,银质打火机在指间转出寒光,“听说西城那套公寓的智能门锁,昨夜午夜有开锁记录?” 叶凌岳紧随其后,深灰西装带着仲春的夜露:“许小姐的面试在下月底。”这句话轻得像飘落的樱花,却在陈逾明绷紧的肩线上割开裂痕。 侍应生送来新的拉菲古堡红葡萄酒,红宝石般的液体,沿着醒酒器内壁蜿蜒而下。 陈逾明扯松领带时露出颈侧淡红抓痕。 谢烬夜的百达翡丽表盘反光正好刺在那处,他晃着拉菲嗤笑:“陈工这是执意要重修应县木塔?连榫卯结构都照搬旧图纸。” 叶凌岳的火机在水晶灯下流转:“要我说就该试试蒙特卡洛算法,”他忽然倾身扯开陈逾明衬衫第三颗纽扣,“在同一个数学模型里无限循环,不如换个初始参数。” 陈逾明腕间崖柏珠串重重磕在水晶茶几上。 包厢音乐突然切到《广陵散》,他望着杯中扭曲的倒影,恍惚看见许悦萱今晨替他系领带时微颤的睫毛。 手机在水晶杯旁震动,许悦萱的语音条带着蜜糖般的气声:“逾明,我给你煨了雪梨川贝……”背景音里砂锅盖轻碰,像极了当年京大测绘课间,她偷吃桂花糖藕时保温桶的响动。 “就这?”谢烬夜挑眉,“我上个月那个小模特,凌晨三点给我送解酒药。” “你们觉得……”陈逾明转动崖柏珠串,喉结滚动着吞咽未尽的话语,“在剑桥银杏树下接吻的人,和往香奈儿包里塞黑卡的是同一个人吗?” 谢烬夜突然低笑,玛瑙袖扣磕在水晶茶几上撞出脆响:“要我说就该带你去秋名山跑两圈,让g值把恋爱脑甩出脑浆。” “你知道臻华解约条款第7条吗?”叶凌岳嗤笑,“艺人隐瞒情史导致股价波动,违约金是签约金的十二倍。”他解下蓝宝石袖扣,“而你连本带利赔进去的,可不止十二个春秋。” “她书页间夹着的银杏书签……”陈逾明摩挲着珠串,“昨天掉在玄关时,背面用钢笔描了新的年轮。” “睡过就能回到京大的银杏雨里?”谢烬夜嗤笑,玛雅太阳神纹身在锁骨处游动,“你知道顶级拍卖行的规矩。流拍的物件想要再上展台,得重新出具鉴定证书。”他突然倾斜酒杯,酒液注入烟灰缸,浇灭余烬火星,“有些裂痕,鎏金描得再漂亮也骗不过x光。” 陈逾明突然想起昨夜许悦萱跨坐在他腿上时,身下传来的温度与当年她蜷缩在他怀里时一模一样。今晨离开公寓时,她肩胛骨上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淡粉。大三那年她捧着古建模型跌进他怀里的那夜,木刺留下的伤痕像朱砂批注,如今却成了某种暧昧的图腾。 谢烬夜屈指弹了弹水晶杯:“听说澹园那株百年紫藤长势很好,”他忽然倾身向前,“上周陪老爷子喝茶,南笙姑娘弹的《鸥鹭忘机》,差点让我把雪茄灰落在唐卡上。” 陈逾明望着酒杯中的拉菲,想起南笙抚琴的模样,整个人安静得像一幅古画。 叶凌岳弹了弹蓝宝石袖扣:“或者,我给你介绍几个跳古典舞的,”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陈逾明,“保证比许悦萱强。” “不一样。”陈逾明仰头饮尽杯中酒。 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脑海中那些画面——许悦萱昨晚跪坐在床边帮他解表带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今晨阳光里她抓着他衣角的手指;还有三年前,她在京大图书馆趴着睡觉时,发梢沾到的墨水渍。 谢烬夜冷笑:“不一样?就因为她是高材生?”他翻转手机亮出照片,鎏金画框里是某名校建筑学博士的简历,“这位女博士,通晓七国语言,连眼影都调成爱琴海蓝。” 陈逾明抓过醒酒器,倒了半杯拉菲。 谢烬夜用雪茄剪挑开陈逾明的西装口袋:“知道现在黑市最贵的是什么?”他拈出张烫金名片,背面印着的某名校艺术史博士浮雕字折射出冷芒,“是这些贴着名校标签的青花瓷。” 叶凌岳将蓝宝石袖扣扔进酒液:“爱情和轮盘赌唯一的区别,是后者知道什么时候该离场。” 陈逾明猛地灌下半杯拉菲,石榴红酒液顺着下颌滑进阿玛尼衬衫。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银杏书签,金箔叶脉在射灯下像道陈旧伤口:“如果是苏雨烟呢?” 空气瞬间凝固。 “这能比吗?!”两人异口同声。 “你拿许悦萱比银河系级别的女神?”谢烬夜指尖的烟灰簌簌坠入波斯地毯,玛雅太阳神纹身随喉结滚动,“她连苏雨烟的头发丝都比不上。” 叶凌岳的江诗丹顿突然发出整点报时,表盘反光掠过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昨天他刚在锦华公寓楼下“偶遇”苏雨烟,少女发梢的蜜桃香混着肖邦夜曲的旋律,让他把准备好的钢琴谱攥出了汗渍。 “有些人天生带着结界。”他指尖轻弹杯壁,拉菲在杯中荡开涟漪,“市侩的尘埃落上去,会像超疏水材料上的水珠,自己滚开。” 陈逾明盯着黑暗中闪烁的服务呼叫键,想起昨夜许悦萱肩胛上淡粉疤痕随呼吸起伏的模样。 “假如,”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如果……” “没有如果。”谢烬夜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喉结在霓虹中泛着冷光,“苏雨烟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选择题。”他突然低笑,西装上的胭脂香惊散了空气里的雪松尾调,“她宁可对着黎曼猜想哭,也不会碰别人的黑卡。” 叶凌岳垂眸,指尖沿着杯沿画圈:“她跟傅景烁还没分。” 话音落下,包厢陷入死寂。 窗外夜色深沉,霓虹闪烁,映在三人沉默的侧脸上。有些心思,不必说透,却也心知肚明。 午夜,南笙租住的老式居民楼下,陈逾明倚着改装过的墨绿沃尔沃p1800。 副驾座上扔着许悦萱的珍珠耳坠,那是傍晚在车上纠缠时遗落的。 他扯下崖柏手串抵在鼻尖,崖柏香混着车载香氛的雪松尾调,却压不住衬衫领口残留的茉莉香气息。 三楼那扇旧窗透出暖黄光晕,南笙的剪影正伏在书桌前。 对面楼的感应灯亮起,将南笙的轮廓镀上柔光。她翻开《故宫经典纹样图鉴》,指尖抚过藻井的纹样,这个动作与昨夜许悦萱抚摸他后背的姿态奇妙重叠——只不过一个是敬畏,一个是狩猎。 “要通知南小姐吗”司机小声问。 “不用。” 窗帘忽地被掀起一角,南笙的影子拓在磨砂玻璃上,像幅未干的水墨小品。她贴着窗向下张望,陈逾明手机震出蓝光:“陈先生,楼下有辆车,和您的那辆好像……是您吗?”措辞礼貌却带着颤,像她抚琴时碰倒松香的瞬间。 许悦萱的消息恰在此刻弹出:“浴缸放好水了”,附赠的浴袍照锁骨处淡粉疤痕若隐若现。 陈逾明扯松领带按下通话键,听见南笙清泉般的“喂”与听筒里哗啦水声诡异重叠。 “是我。”他嗓音沙得不像自己,“在帮祖父取旧琴谱。”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随即传来南笙轻轻吸气的声音。 “我……我下来?”她问得有些犹豫,尾音却藏不住期待,像琴弦被拨动后的余韵。 陈逾明抬眼,看见窗边的身影已经转身,似乎连一秒都不想多等。 “好。”他说。 南笙的影子从窗前消失。 没过多久,楼道感应灯逐层亮起,像串坠落的星子。她粗布棉袄下摆扫过生锈栏杆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混着琴谱书页的脆响,比许悦萱傍晚的高跟鞋声更揪人心肺。 “陈先生?”南笙在他面前急刹,布鞋搓着柏油路面上的积雪,“真的是您。” “喝了点酒。”陈逾明开口,崖柏珠串在指间转了一圈,“能陪我走走么?” 南笙的指尖在琴谱边沿蜷了蜷:“好。” 两人沿着胡同斑驳的墙根前行,月光把影子叠成宣纸上的双钩描摹。 南笙落后半步,目光追着陈逾明被风吹起的羊绒大衣下摆,脑海中浮现“衣当适体,形与神俱”几个字。 陈逾明蓦地停步,南笙的鼻尖撞上他后背。崖柏香混着羊绒暖意扑面而来,她踉跄后退时,被他下意识握住手腕。 “小心冰。”他指着前方反光的薄霜,掌心温度透过毛衣渗进她脉搏。 南笙低头看两人影子在冰面上交融,像张被揉皱又展平的澄心堂纸。 陈逾明却想起昨夜许悦萱涂着丹蔻的指尖划过他胸膛,艳色刺目如故宫墙漆。 第98章 南笙心疼陈逾明 胡同尽头的长椅落满槐树枯枝,陈逾明用羊绒手套拂去冰碴。皮质椅面残留的寒意透过大衣渗进来,他摸出铝管雪茄时,瞥见南笙正把琴谱垫在膝头——那本琴谱里夹着他写的批注,边角已经起了毛边。 “介意吗?”他晃了晃未点燃的雪茄。 南笙摇头,棉布手套绞紧琴谱:“您平时不常抽这个。”话出口才觉逾矩,慌忙补了句,“在澹园时没见过。” 防风火机窜起的火苗惊破夜色,陈逾明想起许悦萱总笑他老派。 雪茄的苦香漫过来时,南笙悄悄偏头轻嗅,鼻尖在路灯下冻得发红,像故宫藏品里那尊钧窑红斑小碗。 烟圈撞碎在枯枝间,南笙的嗓音比月光还轻:“您今天……像断纹漆面下的古木。”她停顿片刻,“是工作上遇到难题了吗?” 陈逾明凝视烟灰簌簌坠落:“比修复永乐宫壁画难些。” 这话说得暧昧,惊得她膝头琴谱滑落。俯身去捡时,发丝扫过他握着雪茄的手,崖柏香混着松烟墨香酿成某种秘药。 “南小姐谈过恋爱么?” 突如其来的诘问冻住她的指尖。枯枝在脚下发出裂帛声,像古琴断弦的余响。 “没、没有。”棉布手套按在琴谱的“徵”字上,南笙听见自己心跳如错拍的《酒狂》,耳尖倏然染上釉里红的艳色。 “南笙。”陈逾明突然用鞋尖碾着冰碴,第一次省去敬称,“有喜欢的人吗?” 胡同口的流浪猫突然窜过,惊落槐树枝头的残雪。 南笙望着落在陈逾明肩头的雪粒渐渐消融,想起父亲生前教她《溪山琴况》时说的那句“情致所至,金石为开”。 “有的。” 雪茄灰烬断落在两人中间,烫穿冰面。 陈逾明转头时,南笙正望着远处便利店暖光,侧脸映着路灯的昏黄,睫毛在眼下投出《营造法式》榫卯结构般的阴影。 雪茄的烟霭在月光里浮沉,陈逾明忽然发觉南笙的坐姿像极了澹园那架仲尼式古琴——肩颈绷着恰到好处的弧度,却又在膝头琴谱的褶皱里泄露出几分青涩的紧张。 老槐树的枯枝在夜风里簌簌作响,将她的侧影剪碎又拼合,恍若《雪景寒林图》里那些欲说还休的留白。 陈逾明借着掸烟灰的姿势侧身,目光擦过她丰润些许的脸颊。记忆里那个单薄如纸的身影,如今在粗布棉袄下透出暖玉般的莹润。原先尖俏的下颌圆了半分,冻红的双颊泛着海棠初绽的鲜活。 “多久了?”话出口才惊觉嗓音暗哑。 南笙忽然挺直脊背:“很久了,久到……已经成了习惯。” 她将琴谱翻到夹着洒金笺那页,风卷起笺上墨迹,露出他遒劲的批注:“琴者禁也,禁人邪念,正人心。” 陈逾明忽然嗅到她发间的松烟墨香,混着古籍修复室特有的纸浆气息。这味道比西城公寓的香薰蜡烛纯粹得多,却烧得他喉头发紧。许悦萱昨夜缠在他腰间的真丝睡袍,此刻竟成了某种灼人的桎梏。 “喜欢是什么感觉?”烟头明灭间,他看见南笙的手指绞紧了琴谱的包角布。那匹靛蓝粗布是去年他随手赠的边角料,如今磨出了细密的毛边。 “一眼万年。”南笙的睫毛在眼下筛落一片颤动的阴影。 陈逾明夹着雪茄的手指微微一顿。 “冷吗?”他突然问。 南笙摇头,却在下一秒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他解下围巾递过去,羊绒上残留的体温惊得她耳尖发烫——那上面还沾着许悦萱的茉莉花香水味,此刻却被寒风撕成碎片。 “若是根本分不清……”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分不清是爱旧木的纹理,还是贪新漆的光泽?” “陈先生记得西黄寺的经幢吗?”她将散页按年代排序,“您曾说那些风化的经文最珍贵,因为……”粗布袖口滑落,露出腕间新旧交叠的墨痕,“因为每道裂痕都是时光的亲笔。” “南笙。”他再次唤她名字,像触碰易碎的影青瓷,“若明知会伤人呢?” “宋代的冰裂纹盏,最上等的开片,不都是窑火淬炼后任其自然皲裂?”南笙抬头时,冻红的鼻尖上凝着细小的霜花,“修缮古建最忌强求,就像虞山派的‘跪指’技法……”她按住乱飞的纸页,“要顺着木胎的记忆,等岁月自己包浆。” 南笙的声音轻得像斗拱间的落尘,却让陈逾明想起昨夜许悦萱的低泣。 “南笙。”他忽然握住她整理散页的手,崖柏珠串硌着两人腕骨,“若这楔钉已经朽烂,偏又连着主梁” “最上乘的修复,是让后人看不出哪里动过。”南笙轻轻抽回手,“就像最好的忘记,是让往事成了建筑的肌理。” 雪茄的烟在朔风中碎成游丝,远处传来更声,惊飞了老槐树上的寒鸦。 “陈先生看。”南笙突然指向路面积雪,冻红的指尖在月光下透出釉里红的艳色,“像不像钧窑天青盏?” 他顺着望去,冰纹间嵌着支断簪——正是她十五岁那日摔碎的桃木簪。 陈逾明俯身欲拾,羊绒手套却触到她同样伸来的手指。 两道影子在雪地上交叠成宣纸上的“人”字。 南笙慌忙缩手,围巾却松散开来,露出颈间挂着的小小叶形玉坠——去年他随手赠的边角料,如今被雕成了寒梅卧雪。 陈逾明碾灭雪茄,火星在积雪里嘶鸣。 南笙低头盯着琴谱,发丝垂落遮住眉眼。这个角度望去,她丰润的唇珠与永乐甜白釉梅瓶的流线微妙重叠。 “该” “陈先生!”南笙抬眸,水润的杏眼里晃着细碎的星子,“您说古琴漆面的断纹,要经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能自然开裂。”她指尖按着心口那枚玉坠,“有些东西,是不是也要等够时辰?” 二十四层的霓虹在陈逾明瞳孔里炸成烟花。许悦萱的消息又至,手机在衣袋里振动如催命的更漏。 陈逾明忽然看清南笙棉袄第二颗盘扣系错了位置,靛蓝粗布在错位处拱起小山,恍若《溪山行旅图》里某座未命名的峰峦。 他忽然伸手拂去她肩头落雪,羊绒手套抚过之处,粗布纹理间绽开朵朵暗梅。 便利店自动门开合的叮咚声传来,南笙起身:“要热饮吗?” 陈逾明望着她在玻璃窗前踮脚的模样,暖柜的蒸汽模糊了玻璃,她的身影晕染成宣纸上的水墨。 “给。”南笙递来关东煮,纸杯上凝着水珠,“白萝卜浸了昆布汤。” 陈逾明接过时碰到她冻红的指尖,比修复古建用的老杉木更粗糙的触感。昨夜许悦萱的手抚过他胸膛,美甲上的碎钻硌得人生疼。 “小心烫”南笙话音未落,陈逾明已经就着杯沿抿了一口。 雪越下越大,落在纸杯里化成细小的涟漪。南笙捧着热可可坐在他身旁,呵出的白雾与热气交融。 陈逾明发现她喝东西时会不自觉地眯起眼睛,像故宫御猫晒到太阳时的模样。 “周六” “嗯?” “雪大了。”他最终只是将她的围巾拢紧,“该回了。”他起身,羊绒大衣下摆扫过她膝头。 南笙抱着琴谱小跑着跟上时,发现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两人的影子在胡同砖墙上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离,如同千年古画上那些欲说还休的题跋。 单元门前的感应灯亮起,南笙解下围巾递还他。羊绒料子残留着体温,混着她的松烟墨香:“雪天路滑,路上当心。” 暖气片的嗡鸣在寂静中愈发清晰,南笙的额头抵上冰凉的玻璃,看着墨绿色沃尔沃的尾灯碾过积雪。 车灯在雪地上拖出两道暗红的痕,像是古建彩画里渐渐褪色的辰砂,被岁月蚀去了鲜亮。 她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指尖无意识描摹着车灯远去的轨迹。 南笙的心口疼得发紧。 十五岁那年初见的陈逾明不是这样的——那时他站在紫藤花架下,眉目清朗,眼睛比文渊阁新补的琉璃瓦还亮。那时的他,会为一张古琴的断纹惋惜,会因修复好一道榫卯而展颜,会耐心地教她辨认木料的年轮。 而不是现在这样,陷在感情的泥沼里,连呼吸都带着沉钝的痛。 窗外,雪下得更大了。 第99章 苏雨烟球场偶遇顾知宴 三月的京城尚有料峭寒意,夕阳将顾氏智脑研发中心的玻璃幕墙染成琥珀色。 高尔夫球场今日空旷得能听见北风掠过枯枝的声响,三八节全体女员工休假的通知还贴在入口处的电子屏上。 远处果岭上的智能草坪正在变换光泽,将属于顾知宴的私人领地标注成不容靠近的禁区。 苏雨烟将羊绒围巾又绕紧一圈,球杆握柄的寒意渗进真皮手套。 她望着远处被警戒光笼罩的果岭,想起前日在顾氏集团总部开会时,顾知宴的黄钻袖扣在会议室投下的菱形光斑——同样带着不容逾越的锋利。 “要死,我的腿要结霜了!”唐果踩着水晶高跟鞋跺脚,香奈儿粗花呢外套下露出段冻得发青的脚踝,“这破天气配什么智能草坪,该配智能暖风系统!” 何穗拧开故宫联名款珐琅保温杯,枣茶氤氲的热气在她镜片上蒙了层纱:“上个月拍给你的发热袜链接,点进去就是维密超模走秀?”她瞥了眼远处正在调试智能球童的男员工,“别让沪城名媛神话破灭在三月寒潮里。” “看我的——”林小满突然暴喝,挥杆时羽绒服兜起冷风。白球掠过湖面,惊起两只灰扑扑的麻雀,最终陷进果岭边缘的沙坑里。 智能球童闪烁着蓝光快速滚动到球旁:“林小姐,您这次击球距离为180 码,与您的平均水平相近。” 何穗推了推眼镜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金属杆头划过草皮的轻响。 苏雨烟的乌发在暮色中扬起细碎光晕,亚历山大变石吊坠随着挥杆动作在空中划出冷蓝弧光。 只是这一杆,那颗本该飞向3号洞的小球划出诡异弧线,恰好撞开围栏缺口处的警示带,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骨碌碌坠入禁地。 空气瞬间凝固。 何穗的珐琅保温杯滚落草皮,红枣桂圆茶在枯草间蜿蜒成暗红溪流。 林小满的手机从指间滑落,屏幕还亮着刚拍的九宫格。 唐果的水晶甲掐进掌心,香奈儿外套下摆沾满草屑。 远处保安亭亮起刺目白光,对讲机电流声刺破黄昏寂静。 “闯祸了!那是顾大佬专用球洞”林小满惊呼。 苏雨烟放回球杆,将碎发别至耳后。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暮色中流转,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突然映照霞光。 何穗猛地扯住她衣角:“九点钟方向!” 二十米开外的观景长廊,顾知宴正与三位高管走过落地窗。墨蓝大衣下摆割裂暮色,剪影如他办公室里那柄未开刃的唐刀。张特助捧着平板紧随其后,皮鞋踏碎满地余晖。 “我去解释,你们继续练推杆。”苏雨烟睫毛微颤,羊绒开衫在暮风里荡出波纹。 “苏苏!”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手机屏幕跳出308智囊团的紧急对话: 【唐果】顾总讨厌铃兰,苏苏今天开衫上有铃兰对? 【林小满】我刚查了智脑官网,他们安保主管姓周。 【何穗】我爸爸说遇到这种情况要先道歉再 苏雨烟驻足在警示带边缘时,身后传来慌乱的脚步声。 唐果的高跟鞋陷进草坪,林小满的丝巾被风吹起缠在何穗眼镜上,三人狼狈地追上来形成人墙。 “苏苏!”林小满一把拽住她开衫袖口的铃兰刺绣,“周主管是退伍特种兵” 苏雨烟拨开她的手:“您好,关于贵集团的围栏设计”她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缺口处两个警示灯形成的45度角,恰好构成视觉盲区。” “苏博士认为这是设计失误?”安保主管俯身从杯洞中取出那颗小白球。 苏雨烟指向山坡:“当太阳高度角低于30度,警示灯投影会覆盖缺口。”她指尖在虚空勾画函数图像,“只要调整灯具间距,就能用三角函数消除盲区。” 第100章 顾知宴无形渗透苏雨烟的理性世界 暮色中的果岭泛起霜色,张特助比预想中到得更快,牛津鞋尖精准停在那道被撞开的警示带前。 “苏博士这一杆若是放在顾氏杯高尔夫联赛,能破去年风速纪录。”他接过安保周主管递来的球,笑意比京城倒春寒的风更克制,“这片果岭冻了整月,没想到被苏博士的球撞出春信。” 苏雨烟冻红的脸颊不知是羞是恼,羊绒开衫的铃兰刺绣在寒风里颤动:“围栏倾角41度,用双曲余弦函数建模能规避视觉误差。”她睫毛微颤,“建议贵集团参考” 话音未落,张特助突然后退半步,递还的小白球裹着一张烫金顾氏笺纸:“顾总说,能精准击中直径425英寸的洞杯,苏小姐倒是应了《考工记》里‘合天时,得地气’的古训。” 笺上,写着两句苍劲行楷: “槭叶枫香犹畏雪, 玉兰未蕾已知春。” 左下角朱文印“栖云”旁,竟用铅笔描着道未闭合的莫比乌斯环。 何穗踮脚偷瞄时倒吸冷气:“这不是云栖生态农场新培育的抗寒玉兰宣传语吗?” 唐果用美甲轻点麦比乌斯环:“上周数院讲座的主题拓扑学与古典园林?” 苏雨烟将笺纸对光细看,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泛起涟漪——那株被圈在诗行间的玉兰简笔画,分明是她上周在智脑项目书空白处随手涂鸦的改良品种。 雨丝突然从枝头坠落,在“春”字末尾拖曳出极细的墨痕。 “顾总特意交代,这笺纸是去年移植染井吉野樱时用的无酸纸。”张特助的镜片映出远处观景长廊的轮廓,“他说,b区地下实验室的量子拓扑模拟舱正在重构双曲空间模型,苏博士若需要验证参数,a区12层的异构计算阵列今夜开启全功率运行。” “烦请转告顾总,”她指尖掠过烫金笺纸上的莫比乌斯环,“当迭代次数超过106量级时,0314的误差会引发蝴蝶效应。” “这个数字倒是浪漫。苏博士,恕我冒昧,您今天选的发绳颜色,和生态农场的染井吉野樱很衬。”张特助退后三步让开通道,身后无人机群突然升空,在暮色中拼出完美的双曲函数图像。 苏雨烟下意识摸了摸发间的樱色发绳,那是今早唐果硬给她系上的:“和你的变石吊坠很配!”她当时这么说着,还往她包里塞了一管樱花味的护手霜。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308智囊团微信群消息叮咚乱跳: 【何穗】张特助刚加我微信要设计图! 【林小满】我查了生态农场资料,染井吉野樱要三月底才开花。 【唐果】重点是他们连发绳颜色都注意到了! 【何穗】顾总在观景长廊看了十二分钟无人机修剪草坪。 【唐果】二十米!就二十米!他宁愿派特助也不自己过来!(愤怒表情包) 春风裹着细雨掠过果岭,将苏雨烟耳畔的发丝吹得纷飞。那根樱色发绳在暮光中泛着珍珠光泽,像极了春节傅景烁没能送出的那枚樱花胸针。 远处观景长廊,顾知宴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转角。只有那片落地窗还映着天光云影,恍若他经过时留下的克制涟漪。 晚上九点九分,清洁工在果岭洞杯里发现张对折的演算纸。 苍劲墨迹推翻了五种围栏修正方案,最后定格在方案末尾空白处旁的诗句补遗:“若非数理窥天巧,怎识东风第一枝。” 锦华公寓308室飘起红枣枸杞的甜香。 “我宣布这是本年度最刺激的数学实践!”林小满瘫在懒人沙发里啃着抹茶马卡龙,腮帮鼓得像只受惊的仓鼠,“你们知道我当时心率多少吗?”她晃着智能手环,“138!比体测跑八百米还刺激!” 何穗的养生壶咕嘟冒泡,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苏苏当时说‘视觉盲区’的时候,周主管的表情就像吞了三个麦旋风!” 唐果对着化妆镜补涂烂番茄色口红,水晶甲叩得镜面叮咚响:“我现在比较想知道”她突然转身,香奈儿耳坠在吊灯下划出金线,“顾大佬在观景长廊看了整整十二分钟无人机修剪草坪,是打算转行当园艺大师?” 何穗的手机突然震动,她瞥了眼屏幕:“张特助发来新的围栏设计图,建议我们用蒙特卡洛算法模拟” “停!”林小满把马卡龙怼到何穗嘴边,“我们现在需要解的是情感方程,不是数学猜想!”她突然扑到苏雨烟面前,丝质睡裙扫落几页演算纸,“苏苏你老实交代,上次顾大佬单独留你讨论抗寒玉兰基因链,真的只聊了拓扑学?” 苏雨烟正把玩着那根樱色发绳,闻言指尖微顿。变石吊坠在锁骨间泛起冰蓝涟漪,像解不开的偏微分方程:“他问我染井吉野樱的盛花期预测模型。”羊绒开衫滑落半肩,露出铃兰刺绣在暖光里舒展花瓣,“我说需要苏黎世的降雪数据” “然后呢?”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苏雨烟指尖的发绳突然缠成莫比乌斯环:“你们不如猜猜,周主管制服第三颗纽扣的螺纹参数?” 话音未落,何穗突然把手机转向众人:“智脑官网更新了!”最新公告里,高尔夫球场围栏改造方案赫然在列,配图竟是苏雨烟虚空勾画函数的手部特写。 林小满尖叫着放大图片:“这角度绝对是观景长廊拍的!” 苏雨烟起身倒掉保温杯里的茶水,暗红的液体在瓷砖缝蜿蜒,恍若傍晚果岭上那滩桂圆茶的血色投影。 她突然想起傅景烁曾说:“你解题时的样子,像在给世界写情诗。” “等等!”唐果从包里翻出张烫金请柬,“顾氏慈善晚宴在下周三!”她晃着请柬上的铃兰暗纹,“苏苏今天穿铃兰刺绣是巧合?顾总最讨厌” “是反向验证。”苏雨烟突然开口,惊起窗边栖息的夜风,“当所有人都认为他厌恶铃兰,反而会成为最安全的试探屏障。” 林小满捏着马卡龙铝箔袋发出寂寞的窸窣:“你们说顾总留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她调出手机里清洁工拍的诗句照片,像素模糊的“东风第一枝”在月光中晕染开来。 何穗将热茶递给苏雨烟:“陈院士提过,顾总母亲生前最爱咏樱诗。” 苏雨烟握紧茶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虹膜边缘的冰川蓝。九岁那夜染井吉野樱初开时,母亲留下的诗句正在记忆深处泛起涟漪:“数理天工琢玉魄,东风不度琉璃枝。” 林小满突然从懒人沙发里弹起来:“说起来,我们好久没见傅少了!”马卡龙碎屑从睡衣口袋簌簌掉落,“上次见他还是寒假前”她掰着手指算,“苏苏,你都快变成第二个何穗了!”她突然怔住,像是咬到话里的倒刺,讪讪地往嘴里塞了颗草莓。 空气突然陷入微妙的寂静,唯有养生壶发出轻微的沸腾声。 苏雨烟垂眸看着茶汤中自己的倒影,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月光下泛起微澜:“他最近在忙西南物流园的项目” 手机屏幕亮起特别提醒,傅景烁的聊天框静静躺着今早的问候:“京大樱花开了吗?”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十七分。 “你们看这个!”唐果突然举起手机。 傅氏集团最新推送的采访视频里,傅景烁西装革履站在落地窗前,无名指上的铂金戒圈在镜头下一闪而过。 当记者问及婚约传闻时,他垂眸转动钢笔轻笑:“有些承诺需要等到樱花盛开时兑现。” 苏雨烟忽然起身,羊绒开衫扫落满地月光碎屑。当她抽出文献时,夹在书页间的烫金请柬飘然坠地——顾氏慈善晚宴的邀请函上,铃兰暗纹正与傅景烁戒圈内的樱花形成对偶结构。 “明天要论证k理论在量子纠缠中的应用。”她将文献按研究方法和数据关联度分级码放,变石吊坠在锁骨间划出冰川蓝弧光。 关机前的手机屏幕倒映着顾氏樱花投影,关机前的手机屏幕停留在智脑官网的加载页——淡粉色樱花徽标在锁屏壁纸上投下半透明叠影,与她设置的“科研数据看板”桌面组件形成奇异共振。傅景烁的聊天框渐渐被数据洪流淹没。 三月中下旬,京大校园里的樱花开始进入始花期。 苏雨烟抱着文献资料穿过图书馆长廊时,锦华308智囊团的微信群跳出新消息: 【唐果】傅少终于活过来了!沪城金融峰会路透图,站在傅董事长身后像尊雕塑。(附带的财经新闻截图里,傅景烁站在傅氏集团的logo前,眉宇间透着疲惫,右手无意识地转着那支万宝龙钢笔——苏雨烟认得,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林小满】傅少送的松露巧克力快过期了!上个月还说每周补货…… 【何穗】听张特助说傅家最近在谈西南物流园的项目,傅少连着一周只睡四小时。 【唐果】重点是傅少转钢笔的小动作!苏苏去年送的那支万宝龙? 【何穗】这支笔的磨损系数有问题。笔帽旋纹比三个月前多出03毫米磨损,说明 【林小满】说明他想苏苏想得天天转笔! 【何穗】顾氏官网更新了。(附带的染井吉野樱花图片里,旁白“有些花开,需要跨越冬春的量子纠缠。”) 苏雨烟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傅景烁昨日发来的消息——一张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的樱花照片,配文“明年带你看”。染井吉野樱的枝桠舒展角度固执地留存着母亲旧照里的影子。她忽然记起明慧大师摩挲念珠时的低语:“琉璃盏盛雪,最怕见朝阳。” 沪城国际会议中心顶层的落地窗倒映着金融新贵们觥筹交错的身影。 傅景烁将铂金袖扣解开半寸,万宝龙钢笔在财报空白处画着无限符号。 视频会议刚结束,屏幕上还定格着顾氏集团最新发布的生态农场数据——抗寒玉兰的成活率高达98,报道配图里可见某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试验田边,发梢沾染的玉兰花粉在镜头里泛着微光。 “少爷,老爷让您去趟温泉酒店。”张叔端来花草茶,“日本客户要看实景vr演示。” 他揉了揉太阳穴,钢笔在掌心敲了三下。氤氲水汽中隐约浮现苏城梧桐巷17号的雕花窗棂,去年仲春他们伏在书案前解题,少女发间的蜜桃香渗进他每道草稿缝隙。 手机屏幕亮起特别关注的提醒——苏雨烟刚更新了朋友圈。照片里是顾氏农场的垂枝樱,配文只有个“π”的符号。 凌晨两点十一分,傅景烁打开公文包最里丝绒层。透明塑封里一张拍立得:少女踮脚够向染井吉野的横枝,樱花正落在她举过头顶的草稿纸上,纸张被春风掀起一角,露出他当年偷偷写下的“正定矩阵”证明,那是他们心照不宣的情书。 顾氏智脑研发中心a区12层。 “这部分容错率参数”陈院士敲了敲白板,“雨烟有什么看法?” 苏雨烟回神,发现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玻璃门外,张特助正和陈默低声交谈,手里文件夹露出“云栖生态农场”的烫金字样。 “我认为可以引入非线性算子。”她起身时,亚历山大变石吊坠从领口滑出,“就像顾氏玉兰的基因编辑原理” 何穗在桌下猛拽她衣角。苏雨烟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引用的竟然是顾知宴上周发来的那篇未公开论文。 穿过智脑研发中心的环形走廊时,顾知宴的雪松香先于身影漫入感官,他站在全息投影的樱花树下,右手无名指的细疤被数据流染成银河旋臂。 “苏博士对非线性算子的见解很有趣。”顾知宴转身时,大衣翻领掠过她发梢,“家母有本笔记,或许你会感兴趣。”牛皮纸袋带着樟木箱的陈年气息,封口火漆印着朵将谢的染井吉野樱。 傅景烁的视频通话请求在此刻亮起。 苏雨烟望着会议室玻璃墙折射的双重倒影——顾知宴腕间的江诗丹顿星空表与傅景烁的江诗丹顿月相表在数据洪流中相遇,而她锁骨间的亚历山大变石正将夕阳折射成无数个平行时空。 “要下雨了。”何穗突然指着窗外。积雨云层压着顾氏生态农场的抗寒玉兰,而苏雨烟在渐起的风中听见九岁那年的樱花落雨声。 母亲留下的银项链突然发烫,变石中的查尔斯效应将暮光劈成两半——一半落在傅景烁高三时的演算纸上,一半漫过顾知宴母亲泛黄的笔记。 顾氏总部68层办公室的香樟木柜深处,顾知宴将母亲的毕业照与新采集的樱花标本并排而立。 智能屏突然弹出苏雨烟刚提交的算法模型,三维图谱中跃动的数据流与窗外霓虹交缠,恍若那年苏黎世雪夜,叶清欢在樱花树下解开的偏微分方程。 第101章 苏雨烟准备跟顾知宴参加AI峰会 下午三点的阳光斜切过会议室百叶窗,在苏雨烟的文献堆上烙下琴键状光斑。陈默推门时带进一缕风,惊醒了沉睡在《希尔伯特空间导论》封面的光尘。 “陈老,冒昧叨扰。”他微微欠身,商务礼仪精准如算法迭代,“关于苏黎世ai峰会的筹备,还请您团队鼎力相助。” “请坐。”陈院士摘下老花镜擦拭镜片,“雨烟正巧在优化核心算法模块。”老人向角落示意,苏雨烟从全息屏前抬头,北极星吊坠在锁骨间流转冷光。 陈默将平板转向她,屏幕上的数据流如星河倾泻:“苏博士的多模态框架实测效果突破预期,瑞士团队特别标注了这三个技术点——”他指尖轻点,“恰与您的研究方向形成完美交集。” 苏雨烟接过设备,指尖在贝叶斯优化曲线上悬停:“他们混淆了先验分布与后验概率的测度空间。”声音清泠如实验室的量子计算机嗡鸣,“需要重构观测基底。” “所以更需要您这样的开拓者把关。”陈默笑意温润,将峰会日程投影成三维星图。 陈院士啜了口茶,紫砂壶嘴蒸腾的雾气模糊了眼底精光:“你们打算派谁去作技术宣讲?” “原定是ai事业部王总监,行业洞见深刻,但顾总认为——”陈默朝苏雨烟方向倾身15度,袖扣的铂金切面折射出谦和的光晕,“唯有原创者能讲透算法在希尔伯特空间中的精妙舞步,这才是对学术界最诚挚的尊重。” 会议室忽然陷入微妙的寂静。 苏雨烟抬起头,北极星吊坠在颈间微微发亮:“我的非交换几何模型还需要” 陈院士戴上老花镜:“雨烟啊,我像你这般大时,跟着导师去普林斯顿交流,在纳什常去的咖啡馆打翻过三次咖啡。”老人指向她屏幕上的算法模型,“后来证明那是通向博弈论新天地的门票。” 烫金邀请函滑过光洁桌面,封口火漆印还带着栖云山庄特有的松针香。 “我的护照” “瑞士签证三小时前生效。”陈默适时递上文件袋,“特别开通了绿色通道。” 苏雨烟注意到文件袋边缘探出的玉兰花笺——正是三八妇女节那日裹着高尔夫球的烫金信纸。 陈院士突然对着窗外啜茶:“知宴母亲在世时,最爱苏黎世联邦理工的染井吉野樱,总说那里的晨曦最适合解偏微分方程。” 玻璃幕墙倒映着苏雨烟骤然垂落的眼睫,在她瓷白的脸颊投下振翅的蝶影。 苏雨烟指腹抚过护照封面的凸纹国徽。远处无人机群的嗡鸣忽近忽远,恍若2月14日暴雨夜实验室楼下,那辆黑色轿车雨刷器划出的固执频率。 何穗捧着养生壶“恰好”经过:“苏苏你看!特邀学术顾问有菲尔兹奖得主、图灵奖得主”枸杞在壶中沉浮,将她的镜片染成琥珀色。 陈默适时补上关键句:“顾总特意提到,苏黎世五月初的湖畔餐厅有供应应季白芦笋——您父亲当年的美食笔记里,似乎对这道菜有过精彩论述。” “我” “你爷爷当年在苏黎世访学,给我寄的明信片写着‘这里的湖光山色里藏着数学之神’。”陈院士轻叩她写满谱序列的笔记本,“真正的数学家,从不在可分希尔伯特空间与不可分空间的交界退缩。” 苏雨烟的指尖骤然收紧,护照封面的凸纹国徽在指腹下泛起细微压痕。 “我打个电话。”她突然起身,拿起手机走向走廊。 何穗的余光掠过陈默调整袖扣的动作,养生壶蒸腾的雾气模糊了两人交换的视线。 陈院士往茶盏添枸杞时,瓷盏与银匙相碰的清响,恰与千里之外傅景烁钢笔敲击桌面的频率共振。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苏雨烟拨通了傅景烁的电话:“景烁,研发中心需要我参与苏黎世ai峰会。”指尖在玻璃上勾出∑符号,“涉及核心算法” “顾总会亲自护航?”钢笔第三声叩击刺破电磁静默,傅景烁面前的物流园沙盘正亮着瑞士时区的荧光。 苏雨烟的呼吸在玻璃晕开雾色同心圆:“资方代表随行是惯例”她突然顿住,蜜桃香在呼吸间变得绵密,“你查过议程表?”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顾氏专机有独立休息舱不是吗?”傅景烁的声线突然贴近话筒,仿佛在耳畔低语,“记得帮我拍cern的对撞机——” 他故意停顿两秒,苏雨烟听到他喉结滚动的震颤。 “要能看见你眼睛倒影的那种。”他的呼吸扫过麦克风,“毕竟整个日内瓦湖,都盛不下你虹膜边缘那抹冰川蓝。” 苏雨烟的耳尖泛起珊瑚色,这是傅景烁特有的悖论——用粒子物理包装的占有欲比任何情话都灼人。 她后颈沁出细汗,她忽然想起上周在他书房看到的《机械原理》手稿,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银杏叶——他声称早已放弃的机械梦,原来都化作了给她的情书。 “景烁”她转身倚住玻璃幕墙,北极星吊坠的尖角硌进锁骨凹处。 “嘘——母亲催我去茶室,先挂了。”他的告别来得仓促,却不忘补上关键句,“云邸宫3801的星空顶,我调成了苏黎世今夜的天象。” 通话戛然而止。 苏雨烟望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三月的风穿过半开的窗户,扬起她耳边碎发。 云邸宫3801的星空顶投影仿佛透过电波落在她睫毛上,那些傅景烁调试的星轨,此刻正化作她虹膜里游弋的微光。 回到会议室时,陈默已经站在全息投影仪前。 何穗见苏雨烟进来,她推眼镜的动作带着了然的笑意:“唐果刚发消息说,要借给你她那条香槟色的礼服裙。”她晃了晃手机屏,聊天记录里还有唐果发的表情包——只戴着珍珠项链的柯基犬。 陈默的平板电脑突然亮起蓝光,他指尖划过三维人体模型:“这是智脑为峰会准备的着装方案。”画面中旋转的旗袍设计图突然定格在腰线部位,精确标注着腰围数据,“苏博士,高定需要送京大宿舍?” 何穗突然呛了口枸杞茶,养生壶里浮沉的玫瑰花瓣都跟着震颤:“这也要录入系统?” “旗袍需要绝对贴合。”陈默说这话时毫无波澜,仿佛在讨论算法迭代。 苏雨烟怔忪片刻后:“那就宿舍。” 暮色漫过苏雨烟垂至腰际的乌发,发尾泛着终南山雪水淬炼的光泽。 顾氏造型团队首席设计师vera叩响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门扉时,林小满正用卷尺测量苏雨烟的发尾:“六个月能长12厘米,毛鳞片闭合的完美样本,妥妥的顶奢洗发水广告!” 门开的刹那,助理团队推着三架防尘箱鱼贯而入。 “打扰了。”vera的微笑像量角器般精准,“张特助说试装后衣物还是由我们保管。” 她轻轻揭开防尘箱的刹那,两袭华服面料在宿舍昏黄的台灯下泛起粼粼波光,恍若将整个姑苏城的夜色都揉进了经纬之中。 那旗袍抖开的瞬间,竟带着钧窑开片般的脆响。天青色的杭缎上浮动着“雨过天青云破处”的釉色变化,短袖设计恰如两片新摘的莲叶,轻轻裹住莹润的玉臂。 苏雨烟换上时,衣料与肌肤相触的沙沙声,像极了春风翻动书页的轻响。改良后的短袖设计,让那双皓腕如同宣德白瓷上未施釉的胎骨,在青釉般的缎子衬托下,愈发显得羊脂玉般温润可人,让人想咬一口。 vera的手指虚抚过腰际:“这剪裁仿了张爱玲最爱的上海老师傅手艺。” “腰这里”唐果刚想伸手就被何穗拍开。 根本不需要收省,苏雨烟自然的腰臀曲线让旗袍呈现出“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古典诱惑,行走时银线暗纹流动,宛如洛水神女踏波而来。 开衩处露出的肌肤,倒像是龙泉青瓷冰裂纹里透出的白胎,欲说还休。 唐果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此刻的苏雨烟,分明是仇英笔下走出的仕女图——那短袖间若隐若现的藕臂,让人想起故宫藏画里半掩在纱帐后的杨贵妃浴臂;可当她对镜整理领口时,眉眼间又透着李清照“倚门回首”的书卷清气。 林小满举起手机连拍:“张爱玲写白流苏勾范柳原那身旗袍,怕都输了三分!” 第二套礼服展开时,连何穗的养生壶都忘了冒泡。 远看是雾霾蓝的寻常绸缎,近观才见经纬间织着千万道银丝,如同将整个江南的烟雨都凝成了布料。 “意大利工匠织了三个月。”vera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绸缎上的月光,“每一寸都符合达芬奇的人体黄金比。” 当苏雨烟穿上这袭露肩礼服时,宿舍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两根珍珠细带像是随时会滑落般越过锁骨,在颈后系成蝴蝶结。礼服上半身如同第二层肌肤般熨帖,在雾霾蓝的映衬下,露出的肩头如同太湖石上未干的晨露,让人想用舌尖去接。 最致命的是转身时——后背的深v设计用苏绣技法刺着《千里江山图》的微缩版,半透明的薄纱下,脊椎的线条如同山水画里的飞白,在知识与欲望之间划出惊心动魄的界限。 “这”林小满的泡面汤洒了一地,“就是‘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vera轻轻抚平礼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备了同色羊绒披肩。苏黎世夜凉。” 她示意苏雨烟走到全身镜前。 镜中人如同从安格尔油画里走出的东方缪斯,雾霾蓝礼服将她的书卷气与身体曲线完美融合——那是种让人想跪着献上数学论文的纯欲之美。 当苏雨烟解开珍珠细带时,一缕黑发垂落在锁骨窝里,像极了徽墨在宣纸上晕开的痕迹。 vera突然想起张特助的嘱咐——“她要像一首李商隐的无题诗,每个标点符号都让人想了一辈子。” “这已经超出商务礼仪范畴了。”林小满推着眼镜凑近,“他在用裁缝的语言说”被何穗捂住嘴。 vera临走前轻抚苏雨烟手腕内侧:“苏小姐这身冰肌,倒让我想起顾氏实验室的纳米级白玉模型。” 她指尖虚悬在少女肩头半寸,“肤质细腻到能托住月光,再好的珍珠都成了累赘。” “这哪是去学术会议”团队离开后,唐果瘫在椅子上喃喃,“苏苏你这是要当选美比赛的学术代言人?” 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异常嗡鸣。 “等等!”唐果突然触电般弹起来,“白若璃有在随行名单里吗?”她抓过何穗的手机疯狂滑动,香奈儿指甲油在屏幕上刮出细痕,“那个港城小姐冠军上周不是还在微博晒顾氏酒会” “这里只有张特助、钟秘书、翻译组、妆造和保镖团队。”何穗推着眼镜点开人员档案。 林小满把咬了一半的苹果派往唐果嘴里塞:“安心啦,顾大佬带苏苏是去镇场子,又不是”突然被噎住,糖霜呛进气管咳出眼泪。 唐果拍着胸脯跌回椅背:“还好还好,要是在苏黎世遇到那位扬州瘦马等等!”她突然鲤鱼打挺坐直,“6厘米跟高,1736身高,加上顾知宴189的身高正好是他低头就能吻到苏苏的黄金角度!” “唐!果!”苏雨烟扬起手帕砸过去。 林小满突然从衣柜里扯出件oversize运动外套:“苏苏你记得带上这个。”她严肃得像在交代国家机密,“根据我看了1314本总裁文的经验,霸总最吃‘学术女神突然穿他外套’这种反差萌。” “你们”苏雨烟转身去拿英语词典,却听见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唐果正用卷尺量旗袍包装盒的尺寸:“我赌五包魔芋爽!顾大佬绝对安排了安排了超——级——浪漫的学术惊喜!” 何穗眼疾手快往她嘴里塞了块阿胶糕;“说正经的,苏黎世湖游船晚宴的餐具摆放顺序” 林小满突然举起三根泡面叉子:“我模拟过了!左边是鲑鱼刀,右边是咦,苏苏,你什么时候又做完全套英语听力了?” 台灯下,苏雨烟的侧脸像被月光洗过的瓷器。 宿舍突然安静下来。 三个姑娘望着窗前的身影——裹着旧毛衣的肩线,垂落的发丝间若隐若现的颈骨,还沾着墨水的指尖。此刻的苏雨烟美得如此具体,像首每个标点都恰到好处的十四行诗。 “我突然理解顾大佬了。”唐果喃喃道,“这谁顶得住啊” 林小满突然悟了——有些人不必珠翠加身,她本身便是造物主最精妙的算法。 熄灯后,308智囊团微信群的绿光此起彼伏: 【唐果】分享《顶级富豪择偶标准变迁史》 【林小满】转发推送:《从倾城之恋看现代高知女性婚恋困境》 【何穗】上传文件:《顾氏集团近三年慈善项目汇总pdf》 苏雨烟在月光下给傅景烁发语音:“她们又在脑补奇怪剧情”背景音里唐果正用吴侬软语模仿豪门对话,林小满啃苹果的脆响清晰可辨。 第102章 苏雨烟准备AI峰会和参加沈瑶生日宴 月光淌过德语词典的烫金书脊,苏雨烟正戴着降噪耳机练习商务会话。她的德语发音像阿尔卑斯山溪流般清冽,录音笔在书桌上自动转写文字。 林小满咬着苹果推门而入:“我们数院的天才又在降维打击了?” 何穗突然举起手机惊呼:“张特助新发来的随行名单,翻译组新增了李博士——等等,这位安娜女士” 林小满嚼着苹果含混不清:“这李博士是不是外院那位会八国语言,拿过国际同传冠军,上次辩论赛把港城队气得摔稿子那个?” “准确说,是七国语言加拉丁语。”何穗把养生壶调到保温档,“他毕业论文是《非对称性理论术语的跨语言映射》,苏苏还帮忙校过数学符号标准化建议。” 苏雨烟将德语笔记收进登机箱,北极星吊坠在锁骨间微微闪光:“傅家在德国有并购酒店,德语的复合词构造……很像数学公式。” “完了完了。”唐果突然拍大腿,“顾总带翻译组纯属多余——咱们苏苏的德语水平怕是比李博士还正宗。” “天才少女的人设崩不了啦!”林小满笑着把石榴汁推给苏雨烟,“不过说真的,傅少知道你要和顾总朝夕相处三天吗?” 苏雨烟指尖轻叩德语词典的硬壳封面:“他发的语音。” 手机公放出傅景烁清朗的声音:“正好检验你德语水平——我让酒店留了顶楼套房,能看到利马特河夜景。不过……顾总估计会安排你们住苏黎世湖区的庄园或者从观看北极星的角度选择多尔德大酒店。” 何穗突然指着词典扉页:“这是……?” 一行德文小字藏在装订线处:“an e przess der atheatik(致我的数学公主)”。笔迹锋利得能划破纸张,是傅景烁去年圣诞写在礼物上的字句。 傅景烁的视频邀请恰在此时弹出,背景是沪城外滩夜景:“刚找到本有趣的旧书。”他举起泛黄的《希尔伯特几何基础》,“要不要在苏黎世车站书店碰头,找找它的德文原版?” 林小满凑近镜头:“傅少你完了!我们苏苏现在能用德语讨论格罗滕迪克纲领!” 唐果幽幽补刀:“顾总随行翻译组的薪资预算怕是要减半……” 苏雨烟的睫毛突然颤了颤,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像被惊动的贝加尔湖冰面。她伸手触碰平板上跳动的视频框,指尖在《希尔伯特空间导论》书名上悬停半秒:“你要来苏黎世?” 傅景烁滑动手机展示电子票二维码:“我约了苏黎世rietberg eu的夜间专场,等你会议闭幕式结束随时call我。” 唐果凑近屏幕:“傅少你这就没劲了,怎么不学那些霸总直接杀到会场?“真正的好酒得等葡萄熟透。”傅景烁的腕表在镜头前泛着幽蓝光泽,“况 且……”他忽然切换德语,“e przess verdient den ganzen app(我的公主值得所有掌声)。” 苏雨烟耳后泛起蜜桃色的红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亚历山大变石吊坠。 傅景烁用钢笔尖挑起片金箔:“洛桑到苏黎世的火车时刻表,藏着完美数发车时间——等你摘完学术王冠,我带你去看齿轮咬合的爱情。”忽然贴近话筒的呼吸声惊醒了休眠的平板。 视频通话结束。 何穗突然指着手机弹窗:“苏苏快看!张特助发来的议程修订版——下午新增了……” “eth数学史档案馆特别开放日!”三人异口同声。唐果的香槟杯映出邮件末尾小字:“仅限核心成员参与,需着正装。” 暮色漫过锦华公寓的窗棂,林小满躺在懒人沙发里,指甲划过《倾城之恋》泛潮的书页。 “白流苏靠月白蝉翼纱旗袍杀进浅水湾,你这件珍珠灰缂丝旗袍倒像是月光淬炼的。”她突然翻身蹦起来,将书脊抵在苏雨烟旗袍的腰线,“不过浅水湾的月色,怎比得过云顶澜庭的巴卡拉水晶灯?” 唐果拈着犀角梳的手悬在苏雨烟发间:“浅水湾的战场不过几枚钻戒。”手腕一翻,将苏雨烟的长发挽成慵懒法式髻,“今晚沈家宴请的地方,可是傅家持股58的云顶澜庭。” 何穗用汤匙搅动着琥珀色茶汤:“傅家老太太最爱玩这种心照不宣的博弈。”她忽然用匙柄敲了敲《红楼梦》书脊,“让独孙带平民姑娘赴宴,既全了体面,又借沈家敲打——倒像是贾母试薛林的法子。” 话音未落,苏雨烟正在调整珍珠簪的指尖蓦地凝住:“博弈论里最经典的囚徒困境……”下意识用棉签蘸取唇釉,“若是祖母级玩家坐庄……”尾音突然消融在养生壶蒸腾的雾气里,像极了她昨天在研讨会上被陈院士打断的猜想。 何穗将温好的姜茶塞进她手里:“《黄帝内经》说‘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指尖掠过她微凉的掌心,“你手凉得像傅公子昨天送来的冰种玉镯,是寒邪侵体之兆——比不得那些揣着暖情酒的小姐们热络。” 林小满忽然扑到窗台,桂花糕碎屑簌簌落在《倾城之恋》封面上:“快看你家傅少!”她故意学着昆曲念白,“这厢立了半柱香的望妻崖,倒比《西厢记》里的张生还痴三分。” “该走了。”何穗从苏雨烟手中拿过茶盏,“记住,你解得出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就解得开那些贵妇的九曲心肠。” 苏雨烟踩上高跟鞋时,林小满突然往她手袋塞了块杏仁酥:“要是饿得慌,就假装补妆躲洗手间吃!” 云顶澜庭的鎏金门廊前,傅景烁的拇指轻轻摩挲苏雨烟腕间跳动的脉搏。 “数学系高材生也会手凉?”傅景烁将她的手拢进西装内袋,云纹袖扣贴着她的虎口,“母亲当年见祖父母,把汝窑茶盏捏出三道冰裂纹。” 沈瑶的香槟色裙摆漫过汉白玉阶,施华洛世奇水晶鞋跟敲击出莫尔斯电码般的节奏。她颈间戴着傅家祖传的翡翠璎珞,水头却在触及苏雨烟腕间的冰种玉镯时黯然失色。 “景烁哥哥!”她甜腻的声线裹着黑加仑香水味袭来,“爷爷特意冰镇了你最爱的唐果!”涂着樱粉甲油的手即将搭上傅景烁臂弯时——“生辰吉乐。”傅景烁不着痕迹地侧身,将苏雨烟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苏雨烟递过汝窑天青釉花瓶,瓶身冰裂纹在灯光下如破碎的星图:“听闻您爱宋人瓶花,特意请景德镇老匠人照着《格古要论》里的汝窑纸槌瓶形制烧的。” 沈瑶接过花瓶的指尖骤然收紧,她认出这是傅太老爷密室里那只“雨过天晴云破处”的同款。鎏金甲片在瓶身刮出刺耳声响:“苏小姐好雅兴,竟能说动傅家开窑仿制?” “不过是把拓扑学里的连通性原理用在瓷片上。”苏雨烟浅笑,指尖轻点瓶身某道裂纹,“比如这道哥德尔不完备性定理般的纹路……” 傅景烁突然揽住她的腰,掌心的茧摩挲着旗袍开衩处的珍珠盘扣:“祖父在等我们。”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 “祖母最爱龙井的兰花香。”傅景烁温热的吐息抚平她耳后碎发,“等会递茶盏时,记得让釉面迎光。” 傅振国手中的汝窑盏突然倾斜。他看着苏雨烟行礼时垂落的睫影,恍惚看见那年京大图书馆,叶清欢的发梢扫过《九章算术》泛黄的书页。 “振叶待风……”他无意识呢喃出声,龙头杖重重叩地的声响截断未尽之言。 傅太夫人鎏金护甲划过苏雨烟呈上的茶盏:“苏小姐可知这雨过天青釉要历经几次窑变?”盏壁倒映着苏雨烟侧脸,“稍有偏差,便是废……”茶盏突然被傅景烁截去,他仰头饮尽的动作惊落盏中兰花瓣。 “孙儿愚钝,倒觉得这火候正好。”他笑着将空盏推向祖父,“雨烟泡的凤凰单枞,能解祖父珍藏二十年的老茶垢。” “哦?”傅老太爷摩挲着茶盏冰裂纹,“倒想见识见识。周六辰时,傅家庄园书房。” “承蒙老太爷抬爱。”苏雨烟行屈膝礼。 当侍者呈上杏仁酪时,林知秋突然执起苏雨烟左手:“景烁十八岁得的璞玉,原是要刻成傅氏宗祠的算筹……”护甲掐进苏雨烟虎口,“可惜太通透的玉,经不得博弈时的磕碰。” “听说苏小姐擅解非线性方程?”傅老爷子适时转移话锋,“我书房那《寒食帖》临本,倒缺个懂笔锋走势的鉴赏人。” 苏雨烟还未回答,傅景烁便开口:“祖父,雨烟上月破解的顾氏智脑核心算法,恰好能解析这帖中的……” “年轻人。”傅太夫人突然用龙头杖截断光束,王家祖传的鎏金甲套折射出冷冽的虹彩,“太过锋利的算法,容易割伤执棋人的手。” 云顶澜庭的水晶吊灯突然调暗三度,沈老太爷拄着虬龙杖踏上鎏金台。 苏雨烟数到傅景烁袖口第七道云纹时,苍老的声音撞碎满室暗香:“承蒙诸位赏光,今日另有一桩喜事——” 沈瑶的香槟色裙摆泛起诡异流光。傅景烁的钢笔突然脱手坠地,滚到顾逸尘漆皮鞋尖前,笔帽青金石折射出沈瑶腕表上的七夕倒计时。 “傅沈两家的世交之谊,将在七夕续写新篇。” 全场瞬间寂静,随即爆发出海啸般的掌声。 掌声如潮水漫过鎏金厅时,谢烬夜的雪山茄灰烬坠入香槟杯。他摩挲着杯壁冷凝的水珠:“傅家这局棋,倒是舍得弃车保帅。” 宋清窈红唇微勾:“心疼了?寒门天才终究是璞玉,哪比得上沈家百年雕工。”她特意将“雕工”二字念成傅家祖传的玉雕技法术语。 顾逸尘指尖微微收紧,抿了口单一麦芽威士忌。 “傅少这是要效仿希尔伯特二十三问?”叶凌岳眯了眯眼,“解了前十八道,倒在后五题。” 周紫萱轻笑一声:“寒门才女再惊艳,终究比不得百年世家的金丝楠木。”眼底的幸灾乐祸藏不住。 陈野淡淡扫她一眼:“少说风凉话。” 许铭的鳄鱼皮鞋尖勾住ai女伴的高定裙裾:“宝贝儿,给哥算算傅少这局囚徒困境的帕累托最优解?” ai建模脸少女的虹膜闪过数据流:“联姻策略收益值987,情感损耗率……”她指尖的莫桑钻突然折射出苏雨烟母亲在京大的最后影像。 许铭哈哈大笑,举杯示意:“敬现实!敬咱们这些被博弈论豢养的金丝雀!” 水晶吊灯将主桌照得雪亮,傅老太爷脸色阴沉:“荒唐!”目光扫过傅太夫人和傅母,“我傅家的祠堂……” 傅太夫人抚过帝王绿翡翠镯:“老爷,白云观的道长算过,七夕戌时紫薇星临朱雀位。” 苏雨烟垂眸凝视青瓷盏中晃动的茶汤,冰裂纹里浮着无数细碎的光斑,像被碾碎的星子。她听见身后宋清窈压低的嗤笑——“灰姑娘的水晶鞋要碎了”, 桌下指尖划过青年掌心。 傅景烁反手扣住她冰凉的手指,婚约二字在喉间碾成齑粉。他忽然执起青玉酒壶,琥珀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完美抛物线:“沈小姐可知,这三十年陈酿……” “要配琉璃盏才不辱风味。”傅太夫人突然截断话头,帝王绿翡翠镯滑到腕骨,“苏小姐觉得呢?” “景烁,你祖母的药……”傅振国的手掌沉沉压在儿子肩头,二十余年未愈的旧伤在胸腔隐隐作痛。他转动鎏金转盘的角度,蟹粉狮子头停在苏雨烟面前,“苏小姐尝尝这道淮扬菜?当年清……陈院士最爱这道。” “傅总美意,心领了。”苏雨烟嗓音清泠如实验室的液氮喷枪,银匙尖在橙肉上刻出完美的球面三角,“可惜我对蟹八件过敏——”匙柄轻点转盘,“就像非欧几何解不开经典力学困局。” 第103章 苏雨烟离开宴会 沈瑶的香槟杯沿在齿间轻叩:“苏小姐这是嫌淮扬菜太‘经典’?”鎏金甲套刮过珐琅彩碟,“也是,非线性世界的人,总看不上我们这些‘线性解’。” “瞧瞧,寒门贵女连蟹八件都消受不起。”宋清窈的南洋珠帘撞出碎冰声,“要我说啊,这淮扬菜就该配青花瓷——毕竟赝品配新瓷,最是相宜。” “根据蒙特卡洛模拟推演……”ai建模脸指尖抚过项链坠着的微型u盘,“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在午夜十二点崩塌的概率是——”银叉在瓷盘上投下细长三角阴影,“第37次模拟显示超过98。” 满厅窃窃私语如古玩市场的竞价暗流。 某私募千金正用鹿皮手套轻拭蜜蜡手持:“听说苏小姐腕间的冰种镯子,原是傅公子去年成人礼备下的传家物——”身旁投行新贵晃着拉菲,“傅太夫人当年戴过的同料镯子,可都收在祠堂紫檀匣里。” “让诸位见笑。”苏雨烟忽然起身,珍珠灰旗袍上的苏绣银杏叶泛起冷光,“恰如克莱因瓶消弭内外边界——”目光扫过傅景烁痉挛的手背,“这宴席,原也不该有里外之分。” 傅景烁猛然撑桌,意大利手工皮鞋在波斯缠枝莲纹地毯上碾出深痕。 傅振国的婚戒硌进他肩胛骨:“景烁,你祖母最见不得的……”龙涎香气息拂过青年后颈,“就是澄泥砚般易碎的真心。” “景烁,”苏雨烟的指尖轻点他腕间跳动的尺动脉,冰种玉镯与青金石袖扣相撞,“西泠印社的孤本拓片,最忌沾了朱砂印泥。” 她甚至对他笑了笑,那笑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让傅景烁心脏狠狠一揪。 na的异域眼眸掠过叶凌岳骤紧的指节:“某些人就像大英博物馆的《女史箴图》……”她指尖的鸽血红宝石划过叶凌岳袖扣,“看着是镇馆之宝,实则早被裁成三截。” 沈瑶的香槟色裙摆如月光流淌,鎏金推车上七层翻糖蛋糕泛着珍珠贝母光泽,每层糖霜浮雕皆以掐丝珐琅为蓝本,缠枝莲纹间嵌着可食用金箔,侍者垂手退至水晶灯投下的光斑边缘。 她指尖抚过蛋糕顶端的翡翠樱花:“景烁,该切蛋糕了。”翡翠耳坠映着烛火,“苏小姐也来沾沾喜气?毕竟……”羊脂玉般的齿尖轻咬樱唇,“这样规格的宴会,可不是解纳维-斯托克斯方程就能常来的。” 满厅哗然如古玩市场发现汝窑真品。 某画廊主低声对拍卖行董事耳语:“这出戏码倒比上月的元青花鬼谷子罐更精彩……”后者抚着和田玉扳指,“可惜苏小姐这样的哥窑冰裂纹,终究入不得老藏家的百宝阁。” 苏雨烟整理珍珠灰旗袍褶皱的动作,恰似在实验室校准光谱仪般精确:“沈小姐的认知域该更新了。”她指尖轻触颈间北极星吊坠,“顾氏智脑庆功宴上,分子料理师用液氮场冻结的分形千层——”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掠过推车上的翻糖蛋糕,“每03毫米冰层都复刻着曼德博集合的边界曲线,倒比这百年不变的奶油堆砌更经得起迭代。” 傅太夫人的翡翠镯突然撞出清响,林知秋的银匙跌进俄罗斯鲟鱼鱼子酱盘溅起涟漪。 “苏小姐留步!”傅太夫人的鎏金甲套划过珐琅彩碟上的百子千孙图,“夜路湿重,送苏小姐回京大实验室?” 苏雨烟唇角扬起07毫米的弧度:“多谢关怀。”变石突然折射出eth星图,“我的路径积分……”蜜桃香随风掠过满厅觥筹交错,“向来习惯在希尔伯特空间自洽。” 傅景烁的指节在波斯绒桌布下碾碎杏仁酥,糖粉混着去年惊蛰苏城的雨水在掌心凝结成浑浊的琥珀。 那日,墓穴里骨灰盒上的编号被雨水冲刷成模糊的泪痕,苏雨烟机械地挥动铜铲的身影揪得人眼眶发酸,指甲盖劈了都没察觉。铲刃切断蚯蚓时,他看见她睫毛猛地颤了颤,却始终没掉一滴泪。甲缝里嵌进的玄武岩碎屑,此刻正混着宴会厅的金粉,在他掌纹间烙下相同的刺痛。 沈瑶突然轻笑出声,翡翠耳坠晃碎满室烛光:“苏小姐走这么急,倒让我想起去年拍卖会逃拍的粉钻——”她故意将翡翠璎珞转向光源,“最后还是傅太夫人慧眼识珠。” “听说她祖父母下葬时” “连块像样的寿材都买不起” “傅公子送再多名贵物件……” “终究填不满门第的沟壑……” 细碎的议论像阴天的蚊蝇,在水晶吊灯下嗡嗡作响。傅景烁看着苏雨烟挺直的背影穿过人群,珍珠灰旗袍的褶皱,与跪在墓穴前呢料裤膝盖处洇出的深灰水痕,在他眼底重合成褪色的胶片。 “听说当年她母亲不就是……” “难怪能勾着傅公子神魂颠倒” “这基因传承的算法,倒比顾氏智脑还” “傅家的门楣岂是算法能破解” 满厅窃语如淬毒的银针。宴会厅突然响起生日歌欢快的旋律。 傅景曙机械地举杯,腐殖土的腥混着消毒水的涩突然冲破香槟与脂粉的封锁,在他喉间烧出苦涩的燎泡。 一杯接一杯,香槟气泡不断重现出去年惊蛰夜,苏雨烟冻僵的手指握着凉透的茶水,在水汽氤氲的玻璃窗上画出的无限符号。 苏雨烟指尖蓦地攥紧电梯门框,冰种玉镯撞出青瓷碎裂般的脆响。 电梯镜面将苍白的脸切割成碎片,她数着楼层数字的跳变:17、18、19自然数序列的节奏却解不开胸腔的钝痛。珍珠手包在掌心勒出红痕,微信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锦华308智囊团的绿光在黑暗中明灭: 【唐果】实时定位:云顶澜庭东南角门 【唐果】何穗计算了三条撤离路线 【林小满】上传图片:宴会厅三维建模图jpg 【林小满】苏苏你撑住!我带了防狼喷雾和唐果的祖传掐人手艺! 【何穗】语音备忘录:“情绪波动曲线显示你现在处于β波峰值,建议进行478呼吸法” 苏雨烟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 【唐果】语音通话请求·等待接听 电梯抵达的叮咚声惊碎了最后一丝坚强,她突然将手机调成振动模式,任那些绿光在沉默中挣扎。 出租车尾灯在雨幕中晕成破碎的虹,苏雨烟望着计价器跳动的数字,像在解一道无解的偏微分方程。 司机第三次从后视镜瞥来:“姑娘,到底去哪儿?” 她张了张口,京大数院实验室的荧光、云邸宫3801的落地窗、锦华公寓308室的暖黄灯光在舌尖缠成死结。雨刮器划出周期性函数,副驾座椅背的广告单印着“云栖生态农场樱花节”,母亲日记里褪色的坐标突然刺进瞳孔。 “去”喉间泛起龙井的涩,“去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 司机诧异地回头。 苏雨烟自己也怔住——那所父亲和母亲获得博士学位的学府,此刻正沐浴在北纬47°22''的日光里。 车窗外的霓虹在雨幕中融化成泪痕般的色块,像是谁打翻了调色盘,将京城的繁华晕染成模糊的水彩。 手机仍在震动,但她没有看。北极星吊坠贴在锁骨上,凉得像一块冰。 这枚母亲留下的变石曾在无数个深夜陪她演算公式,此刻却在雨夜里折射出记忆的碎片:九岁那年的清明,母亲也是这样坐在出租车后排,苍白的手指死死攥着这块吊坠,车窗外飞逝的霓虹在她眼里碎成瑞士雪山的星光。 出租车在红灯前停下。 “姑娘?”司机第四次询问,后视镜里映出他皱起的眉头。 “去……”指尖无意识摩挲银链上刻着的德文“stern er tochter”(我女儿的星星),“顾氏智脑研发中心。”话出口的瞬间,车窗映出她自嘲的倒影——原来人无处可去时,连逃避都带着学术的惯性。 出租车碾过积水,水花在路灯下绽成转瞬即逝的洛伦兹吸引子。她将额头贴上冰凉的车窗,任雨水的震颤顺着颧骨爬进眼眶——这城市明明充斥着两千万人的体温,此刻却冷得像母亲失踪那日的阿尔卑斯雪山。 司机突然旋动广播,肖邦的《夜曲》混着电流杂音流淌。 苏雨烟闭上眼睛,任由琴声淹没所有情绪。 锦华公寓308室的养生壶咕嘟作响,何穗往枸杞红枣茶里又添了勺蜂蜜:“苏苏说她先在外面静一静。” 唐果盘腿坐着,指甲深深掐进魔芋爽包装袋,塑封袋在她掌心发出濒死的哀鸣。 “上个月沪城名流圈的离婚数据,”她突然捏爆空气包装,爆破声惊得林小满手抖掉了半块巧克力,“67的联姻破裂都始于长辈干预。”唐果的沪城腔像淬了冰的刀,“傅太夫人连沈瑶都嫌血统不够纯,何况苏苏?” 林小满俯身去捡巧克力:“我二表姐嫁进豪门三年,婆婆每天让她背《女诫》……”她掰着沾了可可粉的手指,“现在见到青花瓷瓶就应激性胃痉挛。” 何穗的镜片突然反出冷光,电脑上正在自动生成决策树:“傅太夫人的否决权重占比793,傅母的社交圈层与沈家重叠率93。”她调出云顶宴会的热力分布图,“苏苏今晚接收的负面凝视峰值出现在……” “停!”唐果突然把抱枕砸向书桌,“说人话!” 何穗的键盘声停了:“顾总更符合最优解。他看苏苏的眼神,和看其他女伴不一样。” 林小满从零食堆里扒拉出半袋杏仁,突然福至心灵:“顾大佬!他母亲是苏妈妈校友!”杏仁在星盘图上摆出双子座符号,“《傲慢与偏见》里达西先生第一次求婚被拒就是因为……” “停!你们看这——”唐果暂停的视频里,顾知宴的袖扣在发布会冷光下泛着陨石纹,“三年前顾总就公开表示欣赏数学天才,这西装裁剪角度都透着对黄金分割率的执念。” 林小满把咬了一半的杏仁往星盘图上一拍:“小说里这种大佬要么不婚,要么娶个势均力敌的。” 何穗推了推眼镜:“根据《顾氏集团人才白皮书》,顾总核心团队有38成员配偶是学术精英。”她将屏幕转向两人,折线图在夜色里泛着冷光,“反观傅家和王家近三十年婚配数据,门第匹配率100。” 唐果的珍珠美甲点在顾知宴的锁骨位置:“更重要的是这位没有难缠的祖母,母亲已故,父亲从政不管事,听说顾老先生最爱下围棋。” 林小满从书架上掏出《红楼梦》,书脊抵着下巴:“书里贾母能撵走晴雯,却拦不住宝玉摔通灵玉。当权者才是真佛。” 何穗调出会议议程:“ai峰会,苏苏是主论坛第一顺位。”她放大顾氏代表团行程表,“峰会后的闭门研讨会,顾总只带了苏苏。”她镜片反着冷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是核心决策圈的入场券。” “可顾大佬比苏苏大十八岁!”林小满忽然竖起三根手指,“《倾城之恋》里范柳原三十二,白流苏二十八……” “最精妙的棋局,”何穗突然轻笑,“往往藏在合规流程里——学术交流、项目考察、人才扶持……每项都经得起最严格的审计。” 林小满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块杏仁,含混不清地说:“所以我们现在……要把筹码全押在顾大佬身上?” “傅少能给的,是青春热恋。”何穗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映着平板电脑的蓝光,“顾总给的,是能托住你学术理想的云梯。”指尖轻点屏幕,顾氏智脑最新开放的量子算法库正在加载。 林小满突然把糖纸揉成团:“可苏苏连情人节都在实验室!”糖球在齿间咬得咯吱响,“傅少送的永生花都落灰了。” 唐果水晶甲尖点开手机相册,放大照片里花茎的金属反光:“那束蓝绣球里藏着梵克雅宝的项链呢。可惜某人连丝带都没拆开。” 夜风裹着潮湿的雨气,掠过苏雨烟空荡荡的床铺。 何穗将恒温杯推向两人:“感情会褪色,但顾氏ai实验室的访问权限……”她调出苏雨烟刚获得的七级密钥,“能让她触碰人类认知的边界。” 第104章 顾知宴找到苏雨烟 夜色沉沉,傅家庄园的琉璃宫灯将祠堂映得通明。 傅太夫人端坐在主位:“景烁,你可知王家族训首条为何?” 傅景烁执晚辈礼立于堂中,背脊笔直:“立身以正,持家以和。” “既知持家以和……”傅太夫人指尖轻抚过百年紫檀案几的纹路,“便该明白婚姻不是儿戏。那姑娘才学品貌俱佳,若愿潜心学术,傅家自会助她青云直上。” 傅景烁下颌绷紧:“我要娶她。” 祠堂内骤然安静。 “景烁,你可知王家老宅那株六百年的梧桐?”她端起霁蓝釉茶盏,冰裂纹里沉浮的银针茶芽如悬停的时光,“当年移植时但凡根系沾了半分浊土,今日便没有这通天彻地的气象。” 傅景烁云纹袖口掠过案上鎏金香炉:“孙儿倒记得祖父书房那株罗汉松……”他抬眸望进摇曳的烛火,“枯木逢春发新枝时,恰是换了花匠那年。” 傅振国指间的翡翠扳指突然映出诡异绿芒,二十余年尘封的往事在茶雾中翻涌。 他看见叶清欢站在京大银杏林里的背影,手中《九章算术》的书页被秋风掀起,恰是苏雨烟如今常读的那一章节。 “傅家这棵古树,根系早与三十六行当的沃土相连。”傅太夫人腕间玉镯轻叩案面,惊起香炉一缕青烟,“景烁若执意要移栽雪山顶上的灵芝……”她忽然轻笑,眼尾皱纹里藏着刀锋,“只怕寒了地脉,损了根本。” “祖母。”傅景烁眼底的冷意微微松动,“您要用雪巅寒气压碎雨烟么?” 傅振国猛地抬头,脸色苍白。 傅老太爷却突然笑了:“那丫头是陈院士的得意门生,顾氏智脑的掌钥人,可比沈家养在暖阁的缠枝牡丹耐寒多了。” 傅太夫人眯眼:“老爷这是要纵容景烁胡闹?” “祖母教导孙儿观星要辨紫微垣,经商要识大势至。”傅景烁执壶斟茶,“有些机遇,错过了就是帮竞争对手铺路。现在不是傅家选不选她,是她愿不愿意在配偶栏填傅家的名字。” 傅太夫人轻吹茶沫,冰裂纹里的茶汤泛起微妙涟漪:“景烁,你在学的博弈论该明白——真正的赢家,既要把握风口,也要守住基本盘。” 祠堂突然陷入寂静,百年老檀的香气裹着电子设备的细微嗡鸣。 傅振国忽然开口:“母亲,当年您教我打算盘时说,”他摘下扳指轻放案上,“算珠要进退得宜,但关键子……”翡翠在烛光中泛起幽光,“该落就得落。” 傅太夫人搁下茶盏,声音如冰:“养在外头的莺雀,傅家倒不缺笼子。”她抬眸,眼底是数百年世家淬炼出的冷硬,“云邸宫3801的波斯毯,总比锦华宿舍的硬板床暖和。” “养在外头?去年父亲亲口允诺。经管院的钢笔吸墨量,是按苏雨烟解拓扑方程的心率校准的。”傅景烁指尖划过紫檀案沿茶渍,“傅氏三十六行当的账簿,不配典押我的银河系。” 檀香缭绕,烛火摇曳。 傅太夫人声音如淬了冰的刀:“景烁,你父亲当年也说过同样的话。” 青砖地忽起青铜鸣响,傅景烁膝骨撞碎百年地脉时,祠堂三十六盏长明灯齐齐震颤。 他跪姿如断弦的机械钟摆,脊椎却仍是王家工匠锻造的青铜仪轨:“当年父亲跪碎的是汝窑冰裂纹——”膝下青砖绽开阿尔卑斯山雪线般的裂痕,“我跪穿的,该是傅氏账簿里那页联姻契约。” 傅太夫人腕间玉镯撞在香炉上,明代白玉镯炸开冰裂纹:“好个傅家儿郎!”她指尖划过族谱上被朱砂圈禁的名字,“当年你曾叔祖为个戏子……” 傅景烁突然解开西装前襟:“若傅家祠堂的族谱……”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内衬苏绣的Σ纹路,“容不下被方程证明的真心——那便添上我的除籍书!” “放肆!”傅太夫人猛地拍案起身,“你以为跪着就能改写王家的规矩?这些血契里,可没有寒门天才的位置!” “但有时破局的关键,恰恰需要打破常规。”傅景烁膝下突然漫开朱砂色,“您教过我,真正的世家不是守旧,而是制定新规则。真正的世家,更要容得下惊世之才。” 傅母的帕子按在儿子渗血的膝盖上,突然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这倔强像极了当年跪在这里的傅振国,可眼里烧着的,却是他父亲从未有过的野火。 “我不会娶沈瑶。” “由不得你。”傅太夫人手中的茶盏重重搁在案上,突然冷笑道,“顾家小子当年在查尔斯河畔立的誓言……如今不照样带着白家姑娘出席酒会?” 傅母的翡翠耳坠轻颤:“要不……让景烁先带那孩子进门看看……” “荒唐!”傅太夫人龙头杖尖重重点在青砖凹痕上,惊得廊下宿燕振翅,“你当傅家是能随意拓印的碑帖?”她突然翻开《王氏族谱》,泛黄的绢帛上“立身以正,持家以和”八字朱砂批注,在宫灯下泛着凝血般的光泽。 廊下宿燕掠过十二扇紫檀屏风,羽翼扫落供案积尘。 “景烁若执意悖逆——”傅太夫人抚过供案上磕碎的白玉冠,“傅氏祠堂的楠木椁,怕是要多停副棺椁。” 祠堂内骤然死寂。 出租车缓缓停在顾氏智脑研发中心大门前,苏雨烟推开车门,冷风裹着雨丝迎面扑来。 手机在珍珠手包里震动,傅景烁的未读消息堆成数列: 【22:10】我在老宅藏书阁 【22:11】祖母的话别当真 【22:12】雨烟,接电话 最新定位共享显示他仍在傅家庄园,地图上的红点与苏雨烟此刻的坐标构成欧氏几何里最遥远的距离。 深夜的研发大厦如巨型矩阵,苏雨烟抬头望向a区12层——实验室的灯还亮着,蓝幽幽的光透过玻璃幕墙,像深海里的灯塔。 三月的雨裹着料峭寒意砸在智脑高尔夫球场上,苏雨烟踩着湿透的缎面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珍珠灰旗袍下摆沾满泥浆,沉甸甸地垂着,像极了去年孟春墓园深灰呢料裤脚被雨水和泥浆浸透的模样。 智能感应灯在雨幕中次第亮起,将她单薄的身影投射成十八道摇曳的孤光。 苏雨烟静静站在球场中央像一株倔强的青竹,任凭风雨摧折,也不肯弯折半分。 北极星吊坠贴在锁骨上,冰凉刺骨,却比不过胸腔里蔓延的寒意。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也许是因为这里空旷,空旷到能装下她无处安放的窒息感。 也许是因为这里安静,安静到能听见雨滴砸在草叶上的碎裂声。 也许……只是因为,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雨越下越大,每一滴雨水都像是一个未解的变量,在皮肤上留下冰冷的轨迹。 她想起晚宴上沈瑶挽着傅母的手臂,想起傅太夫人鎏金甲套划过珐琅彩碟百子千孙图的声响,想起离场时满厅宾客怜悯与讥诮交织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皮肤上,看不见血,却疼得真切。 手机在珍珠手包里再次不停震颤,屏幕明明灭灭映着唐果的未接来电,何穗的短信,林小满的语音留言。 两小时前她回复何穗“在外静一静”的对话框,此刻正随着电量衰减逐渐暗下去。雨珠砸在后颈的刺痛感,恍惚间又变成傅母护甲掐进她虎口的寒凉。 手机终于耗尽电量,唐果最后那条“我们都在”的语音卡在传输途中。 她知道自己该回个消息,至少该擦一擦脸颊的雨水。可手指像是被冻住了,连最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有什么东西在心脏的位置翻涌着,像被困在玻璃器皿里的蝴蝶,疯狂地撞击着透明的壁垒。 她应该落泪的——若泪水能解开胸腔里纠缠的贝叶斯网络。 可呼吸依然遵循最小能量消耗原则,睫毛凝着西伯利亚高压般的霜,连指节泛白的弧度都精准如刚推导出的非线性方程。 命运在给她的人生模型做特征消融: 八岁那年,瑞士阿尔卑斯山麓的弯道,永久删除了父亲未完成的随机森林算法,只剩草稿纸上用银杏叶压出的傅里叶变换图案。 九岁那年,母亲的脑电波乱码,最后输出的行动轨迹终止家中染井吉野樱开花的那天,亚历山大变石吊坠成为唯一未被格式化的原始数据。 去年孟春,祖父母的生命日志停止更新,带走了最后一个用吴语训练的中文分词模型——再没人会唤她“囡囡”。 而现在…… 她以为自己早已在无数个通宵推导的夜晚,将悲伤编译成了可执行的韧性代码。 可原来在情感神经网络的最底层,始终有个未被封装的脆弱函数。 她忽然蹲下身,攥紧吊坠,指尖在草地里刻出父亲最爱的银杏叶。 “都十一点了!”林小满急得直跺脚,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傅景烁——呼叫失败”。 唐果咬着指甲来回踱步:“傅少手机不可能一直关机,除非……” “除非被傅家收了。”何穗攥着发烫的手机,屏幕里卡着苏雨烟最后那条“在外静一静”的对话框。“就像当年傅振国被没收所有通讯工具一样。” 三人对视一眼,空气骤然凝固。 唐果突然抓过平板:“我查查顾氏高管的联系方式!” “来不及。”何穗已经拨通电话,“张特助,我是京大数院何穗。”她语气冷静,指尖却捏得发白,“苏雨烟失联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稍等。” 张特助握着手机快步走向会议室外的钟秘书。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钟秘书扫了眼紧闭的会议室大门——里面正进行着与欧盟代表的视频会议,屏幕上跳动着实时股价数据。 钟秘书压低声音:“什么事?” 张特助附耳低语:“京大何穗来电,苏博士失联了。” 钟秘书手中的平板差点滑落,瞬间抓起内线电话:“接安保部,调a区12层监控。再准备车,要快。”随后看向腕表,“等中场休息,还有七分钟。” 视频会议刚进入茶歇时段,张特助即刻推门而入,快步走到顾知宴身侧。 “顾总,”张特助的吐息掠过他耳际绒毛,“苏博士失联超过三小时二十七分。” 话音未落,顾知宴手中的钢笔尖已在“碳配额”条款上刺穿纸背。 “exce ”顾知宴抬手的弧度比平时多出25度,指尖敲击静音键的力度触发设备保护程序。 全息投影里欧盟代表仍在比划,他起身时定制西裤的褶皱线割开会议室的暖光。 “调取智脑l3级权限。”他解开袖扣的动作比标准流程快07秒,“启动虹膜追踪模块,覆盖半径扩展至云栖农场边界。” 全息投影阵列展开,画面上能看见研发中心南门闸机的冷凝水珠滑落。 “虹膜轨迹回溯完成。”智脑的合成音色带着瑞士精密仪器的冷感,“目标对象22:47分途经a3走廊,瞳孔收缩率异常值达173,超出日常基准线。” 张特助迅速操作界面:“接入园区智能监控系统,启动多模态生物识别。” 全息投影里瞬间弹出数十个监控画面,智脑的算法快速过滤,最终锁定一个身影——高尔夫球场边缘的观景亭,苏雨烟独自坐在长椅上,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 顾知宴的目光落在那抹身影上,眸色深了几分。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顾知宴松了松领带——这个在谈判桌上都未曾有过的动作,让张特助和钟秘书同时心头一紧。 电梯下降时顾知宴望着防弹玻璃外的雨幕,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那幅《洛神赋图》的题跋: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迈巴赫撕开雨幕疾驰,车轮碾过水洼的声响闷如远雷。 顾知宴垂眸盯着膝头平板上实时刷新的定位红点,手指无意识地轻叩膝盖,羊绒面料被压出细小的褶皱。 “顾总,到了。”张特助的声音混着雨刷器刮擦玻璃的嘶鸣。 车未停稳,顾知宴已握住车门把手,玄黑伞骨“咔嗒”弹开的瞬间,暴雨在伞面炸成千百朵银昙。 钟秘书递消毒毛巾的手僵在半空。 他们看着那道颀长身影径直踏入雨帘,意大利手工皮鞋碾过草坪时,草尖积雨溅上裤脚,在昏黄地灯下泛着冷光。 两百米外,观景亭的轮廓在雨雾中摇晃。 顾知宴握伞的指节微微发白,伞面被狂风吹得后仰,露出他绷紧的下颌线。 第105章 顾知宴送苏雨烟回公寓 夜雨将染井吉野樱碾碎成胭脂泪,染透她渗血的指尖。 远处传来夜鹭的哀鸣,苏雨烟坐在长椅上的身影被路灯裁剪得单薄,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浸透了雨,在暗处发出幽微的蓝,像遗落在雪地上的星屑。 雨声织就的寂静里,黑伞倾斜的弧度突然割裂雨幕。 一双手工皮鞋停驻在水洼边缘,锃亮的鞋面映出她破碎的倒影。 男人西裤下摆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深灰羊绒面料上,水痕正沿着精确的斜线向下蜿蜒——如同他永远妥帖的处世法则。 “苏博士。” 他低沉的声线裹着雨水的潮气漫过来,带着视频会议残留的沙哑。 伞骨咯吱轻响,温柔截断斜飞的雨箭,阴影笼罩下来的角度像极了父亲当年在校门口接她时的弧度。 苏雨烟睫毛上的雨珠突然坠落,在顾知宴的镜片上撞成碎钻。 二十年前母亲书房的窗户也是这样被暴雨冲刷,而他此刻才读懂父亲为何要把《洛神赋图》锁进防弹展柜——有些美天生带着易碎的芒。 苏雨烟望着他垂落的袖口,那里有枚铂金袖扣泛着冷光,折射出她此刻的狼狈——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睫毛结霜,像株被风雨摧折的染井吉野樱。 她听见布料窸窣声,带着体温的西装轻轻覆上她肩头。 雪松的气息混着体温将她包裹,温暖得让人眼眶发热。 远处雷声碾过高尔夫球场,顾知宴忽然屈膝半跪。染井吉野樱的残瓣正飘落在两人鞋尖之间,像未寄出的信笺。 顾知宴虚扶的手势停在半空,指尖与她的衣袖始终隔着三寸雨帘。 “能走吗?”他声音很低,像是怕惊扰了雨夜的寂静,“再坐下去,会感冒。” 苏雨烟攥紧变石吊坠,唇瓣轻颤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呼出一团白雾。 雨水顺着下颌滑进衣领,让她想起宴会上那杯未饮尽的香槟——同样冰冷的液体,同样哽住咽喉的刺痛。 顾知宴的目光扫过她微微发抖泛红的指尖。 雨声渐密,顾知宴的伞又悄然压低了几分,将斜飞的雨丝尽数挡在外面。 “能走吗?” 伞骨忽然轻颤,他换手的动作惊落几片早樱。左手执伞的姿势令他右肩的深灰衬衫顷刻洇出暗痕,像极了实验室里那些复杂方程的曲线。 远处智脑研发中心的航标灯扫过亭柱,将两人的影子钉在褪色的《寒食帖》拓片上。 苏雨烟怔怔地望着他镜片上蜿蜒的雨痕,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西装外套领口。她应该站起来,像个理智的成年人一样离开。 可她动不了。 雨水混着寒意渗入骨髓,她突然很累,累到连呼吸都觉得沉重。 “数到三。”顾知宴突然说,下颌线被雨雾柔化。他仍保持着得体的姿势,唯有握着伞柄的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像在克制某种更逾矩的冲动。 苏雨烟忽然想起母亲演算时的侧脸——那些泛黄的草稿纸也是这样在台灯下战栗,等待最严谨的证明。 “一。” 雨打樱花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二。” 苏雨烟无意识地将他的西装往身上裹紧。 “三。” 皮鞋碾过水洼的轻响与他的计数同时落下。 苏雨烟还没反应过来,膝弯已被虚虚托住。顾知宴的手臂像道温热的围栏,隔着衣料传来恰如其分的支撑力,让她能借力站起又不至冒犯。 苏雨烟终于伸手,指尖轻轻搭上他的手臂。 起身的瞬间,发梢的水珠甩在他领口。苏雨烟慌忙后退,后腰却抵上他及时横挡的手臂。 “小心青苔。”他声音依旧平静,喉结微动,“d栋不远,我送你。”夜风掠过,吹散了几缕雨丝。 这一瞬间,也许是身边有了人,也许是雪松香太温暖,也许是压抑了太久,也许是 沾着雨珠的睫毛下,一滴蓄了很久的泪终于溢出眼眶。 顾知宴的手臂僵了一瞬,却没有抽回。他沉默地站着,任由她攥着自己的袖口,手指微微战栗。 “抱歉。”她慌忙松手,声音哽咽,却还在竭力维持最后的体面。 顾知宴的目光落在她发顶,喉结在阴影里重重滚了滚。 “哭没关系,但别淋雨。”他稍稍收紧了虚扶的手臂,给她一个更稳的支撑。 苏雨烟终于再也撑不住。 她低下头,肩膀颤抖,像是终于卸下所有防备。 泪水顺着鼻梁无声滑进唇角,咸涩竟比暗夜王庭那夜的拉菲更灼喉。 她死死咬住下唇,贝齿在苍白的唇肉上压出月牙痕,却止不住哽咽,像是要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泪珠簌簌滚落,正坠在顾知宴松开的袖扣边缘。铂金镶边的寒光霎时被泪水浸软,顺着腕骨青筋滑进表链的缝隙。 顾知宴望着泪珠在表链上撞碎成八瓣,喉结处的旧伤忽然刺痛,那是被记忆的玻璃渣二次划开的幻痛。 他右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樱花瓣——这个动作克制得近乎痛苦,指尖在即将触到她脸颊时生生停住,转而替她拢了拢肩上滑落的西装。 顾知宴的身影挺拔如松,在雨幕中为她隔出一方安静的天地。 雨势渐小,草坪上泛着湿漉漉的水光。 苏雨烟的情绪渐渐平复,指尖无意识地拢了拢肩上宽大的西装外套。 顾知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伞面稳稳地遮在她头顶,自己的衬衫却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背上。 通往d栋的小径积满落花,顾知宴始终走在她右前半步。伞面向她倾斜的弧度刚好能遮住风雨,又恰好让彼此衣角不会相触。 他的影子在路灯下时而拉长时而缩短,最近时衣摆相触,又迅速被主人克制的步伐分开。 直到转角处一阵疾风掀翻伞面。 苏雨烟被雨迷了眼,踉跄间抓住眼前最近的东西——是顾知宴的袖扣。铂金棱角硌进掌心,她触电般松手,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这个动作只持续了03秒,足够稳住身形便立即松开。 “抱歉。”他嗓音比雨还哑,重新举起伞的手臂悬在她头顶,雨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坠在她手背烫得惊人。 苏雨烟低头盯着自己湿透的鞋尖,忽然发现他的影子始终叠在她的左前方,像道沉默的屏障。 d栋的玻璃感应门在雨幕中泛着琥珀色暖光,顾知宴停步收伞。水珠顺着伞骨成串坠落,在他脚边汇成小小的银河。 他侧身让出通道的姿势像经过精密计算,既不会让她淋到雨,又保持着社交礼仪的三十公分距离。 “十二层走廊灯换了声控模式。”他突然开口,“密码还是初始设置。” 苏雨烟怔然抬头,这个连唐果和林小满都不知晓的公寓秘钥,此刻从他唇间吐出竟如此自然,仿佛早已在智脑数据库里演算了千万遍。 “哭的时候,”顾知宴递来深灰手帕,后退半步,“记得关窗。” 帕角绣着的一朵半开樱花掠过她掌心。 苏雨烟抬头,看见他正在擦拭镜片。 水汽模糊的防蓝光眼镜后,那双总是沉静如渊的眼,此刻竟映着一点破碎的暖光。 她忽然意识到,这一路走来,他早已湿透的身体,像把未出鞘的唐刀,沉默地截断了所有风雨。 玻璃门合拢的瞬间,她隔着雨幕回望。顾知宴站在大楼前,湿透的衬衫贴着肩胛骨,挺拔如松的轮廓被路灯镀上毛边。 他抬手看表的动作牵扯出背部肌肉的线条,像张绷到极致的弓,在雨夜里凝固成孤独的剪影。 “苏博士。”钟疏月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度,羊绒披肩已递到眼前。 “谢谢。”苏雨烟接过披肩时嗅到极淡的樱花香。 电梯镜面倒映着钟疏月欲言又止的脸。她按下楼层键的指尖染着珍珠色甲油,最终只简单陈述:“顾总特意嘱咐给您备了姜茶。” 金属门缓缓闭合的刹那,苏雨烟瞥见顾知宴正在大厅门外接电话。 他左手虚拢在唇边咳嗽,右手无意识摩挲着无名指根的疤痕——这个角度望去,竟像在轻抚多年前那枚被丢弃的戒指。 苏雨烟靠在冰凉的金属壁上,突然觉得肩上的外套重若千钧。 楼下,顾知宴撑着伞站在雨中,抬头望着十二楼那扇终于亮起的窗,身影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深灰西裤吸饱了春寒,紧贴小腿的触感让他想起二十年前那场葬礼,黑伞边缘坠落的雨帘同样模糊了墓碑上的微分方程。 直到那扇窗的灯光熄灭,他才微微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肩膀。 钟秘书从大厅走出来,高跟鞋踩在水洼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顾总,苏博士服了褪黑素。体温368c,卧室灯光已熄灭二十七分钟。”她停顿片刻,“张特助在车上备好了干燥的……” 顾知宴的伞面忽然倾斜十五度,这个角度恰好让十二楼的黑暗完整地落进瞳孔。 “回。” 他声音轻得像伞面颤落的雨珠。钟秘书的高跟鞋在水洼边顿了顿,终究没敢提醒他后颈的发梢已凝成冰棱。 晨光未至的混沌时刻,苏雨烟被雷声惊破梦境。 指尖还残留着八岁那年父亲西装面料的触感,刹车声的余震仍在耳蜗轰鸣。真丝睡裙紧贴脊背,像被暴雨打湿的蝶翼。 她突然颤抖着去抓住床尾的西装外套,雪松香里突然混进墨韵味——袖口暗纹处洇着星点墨色,那是顾知宴得知她失联时,万宝龙钢笔尖穿透纸背的杰作。 苏雨烟将西装袖口贴近鼻尖时,潮湿的墨香惊醒了记忆的褶皱。龙胆墨水味,与八岁那日父亲握着她小手临摹求和符号∑时,袖口沾染的墨香如出一辙——自己的小下巴搁在父亲左腕,感受着羊绒西装下脉搏的跳动。 赤足踩上飘窗台面时,大理石纹路沁出的凉意让她想起父亲书房的砚台。 苏雨烟攥着窗帘的手骤然收紧——路灯下,顾知宴的身影在暴雨中凝成一道孤弦。伞面浮在雨幕中,像枚不肯沉底的银杏书签。 厨房的智能灯感应到人影,亮起实验室级别的冷光。苏雨烟找出恒温柜里珍藏的祁门红茶,突然想起上周学术酒会上,顾知宴曾对侍应生说:“劳驾,茶要双倍蜂蜜。” 琥珀色蜜液坠入茶汤时荡开的涟漪,恰似顾知宴伞尖在积水里划出的同心圆。 水汽氤氲中,她犹豫片刻,还是披上了那件西装外套。 感应门开启时,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 苏雨烟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抖,却还是向前走去。 “顾总。” 雨声几乎盖过了她的呼唤,但那个身影却猛地转身。黑伞抬起,露出顾知宴略显疲惫的脸。他的目光在看到她时骤然一凝。 晨光微熹中,她穿着单薄的睡裙,外面随意披着他的西装外套。发丝有些凌乱,手里捧着的茶盏冒着热气,在雨夜中格外醒目。 顾知宴快步走来,伞面倾斜,第一时间遮住了她头顶的雨。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喉结微动:“怎么下来了?” 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 苏雨烟将茶盏递向伞下阴影:“您……一直在这里?”声音比茶雾更轻。 茶香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 顾知宴接过茶盏时,冰凉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温热的指尖,触电般的温度让两人都怔了一下。 “看樱花。京都实验室的新变种。”顾知宴的伞面倾了倾,挡住斜刮的风,“他们说……暴雨能让花色更接近理想态。” 苏雨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花廊外几株染井吉野樱在暴雨中摇曳:“暴雨会改变染井吉野樱的酚氨比。” 顾知宴执茶盏的姿势像捧起精密仪器,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祁门红茶?” “加了点蜂蜜。”她目光落在他湿透的衬衫上,“可以暖胃。” 雨势渐小,天边泛起鱼肚白。 顾知宴的目光落在她光裸的小腿上,眉头微蹙:“回去,别着凉。” 苏雨烟点头,转身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叹。下一秒,带着体温的西装外套被轻轻拢紧,修长的手指在她肩头短暂停留。 “谢谢。”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些。茶香混着雪松的气息萦绕在鼻尖,竟比晨光还要温暖。 第106章 苏雨烟到栖云山庄看顾知宴 锦华公寓308室的感应灯在苏雨烟推门时自动调成暖黄,唐果的香奈儿指甲油刷地停在半空。 养生壶咕嘟着红枣枸杞的甜香,林小满怀里那袋拆到一半的薯片哗啦掉在床上。 “苏苏!”林小满光着脚跳下床,拖鞋上的皮卡丘耳朵晃得厉害,“给你留了抹茶千层,在冰箱里。我给你拿……” 何穗的眼镜反着平板蓝光,指尖在苏雨烟肩头悬停半寸:“体温368c,心率偏快13。”养生壶突然鸣叫起来,精准打断了她未出口的医嘱。 “我买了热情果……”唐果突然噤声,美甲点在苏雨烟拿着的西装外套袖扣上。 “先换衣服。”何穗递来烘暖的珊瑚绒睡衣,“浴室水温设了你惯用的41c。” 苏雨烟抱着睡衣转身时,瞥见唐果正在疯狂删除购物车里的黑色礼服裙,林小满把《如何手撕豪门恶婆婆》的小说塞进抽屉,何穗平板上赫然是《婚前财产保护指南》。 苏雨烟裹着热气出来,唐果正在嗅那件西装外套:“咦,这外套……” 林小满也凑过来闻了闻:“好高级的香水味!” 何穗轻咳一声:“顾氏智脑的专利技术确实令人敬佩。”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那件明显大好几号的外套,“特别是核心算法部分。” 苏雨烟耳尖染上樱粉。 她将外套挂好:“前天雨太大,借了同事的外套。” “哦!”唐果拉长声调,“这位‘同事’可真贴心!” 何穗默然将温好的柚子茶注入印着顾氏logo的陶瓷杯:“养胃的。” 养生壶逸出的水雾在午后阳光中扭曲成莫比乌斯环,苏雨烟无名指第三次划过屏幕。 蜜桃香在机械等待音里凝结成霜,京大钟楼正将七点整的青铜震颤注入少女们的视网膜。 苏雨烟垂眸凝视手机屏保上的银杏合影,照片里经管院的院徽在夜色中泛着鎏金,此刻却暗得像被抹去的星辰。 唐果突然将镶钻手机拍在桌上:“二十七通电话,够把《民法典》婚姻篇抄成摩斯密码了。”指尖划过通话记录,“击剑馆说傅少的虹膜识别权限昨夜清零。” 林小满嚼着苹果的腮帮突然停住:“王氏家训,联姻契约生效时,所有心动函数都要归零!” 何穗滑动平板:“《继承法》第二十五条,继承人可以书面形式放弃”她忽然望向苏雨烟颈间闪烁的亚历山大变石,“但有些密码,需要双星系统才能解密。” 春风掀窗帘的动作像极了偷看八卦的狗仔,苏雨烟正巧瞥见玻璃里自己苍白的脸——手机突然弹窗的傅氏集团官宣推送,给这幕苦情戏配上了豪门联姻bg。 “顾大佬请假条都这么凡尔赛?”唐果抓起何穗平板,屏幕上跳动的体温折线图正在挑战工伤鉴定标准,“张特助说顾总今早把视频会议开成了asr专场,现在栖云山庄的智能床垫应该正给他唱物理退烧童谣呢。” 苏雨烟手里的陶瓷杯突然倾斜四十五度,蜂蜜柚子茶在杯子里表演微型海啸。 她盯着衣柜里那件oversize西装,突然觉得京大供暖系统出了故障:“前晚他送我回……” “这外套的袖长足够装下两个数学系主任!”林小满的薯片碎在地上炸出朵蘑菇云,“门第差距超过三个lv专柜的婚姻……”她突然翻开顾氏集团年报,“但如果男方能把云栖农场10有机草莓划到你名下,我宣布包邮区连夜成立民政局分局!” 唐果突然把香奈儿外套甩成战旗:“现在杀去栖云山庄还来得及!” 苏雨烟的耳尖瞬间红成实验室的酒精灯:“这算职场骚扰” “明明是工伤理赔!”唐果掰着镶钻美甲,“第一你是项目主程序,第二顾总为你淋雨漏电”她突然摸出小镜子补口红,“第三栖云山庄的樱花需要数学天才给开方验算!” 何穗的平板“啪”地弹出《顾氏员工守则》:“根据第三十七条,给boss充电属于核心工作范畴。” 唐果指尖轻点苏雨烟心口:“知道顾大佬最喜欢什么吗?亚历山大变石。你脖子上那条”她意味深长地眨眨眼。 “可是”苏雨烟揪着西装袖口的手突然被林小满塞进保温桶。 何穗的手机屏幕已亮起通红界面:“张特助,关于神经元网络……对,苏博士有些细节想当面请教顾总。” “最新数据,顾总脑部温度足以煎溏心蛋。” 唐果的香奈儿外套差点惊掉:“385c?这不就是言情剧经典‘发烧守恒定律’!” 林小满火速划开《霸总病理学》:“数据显示,当总裁体温每升高05c,女主送温暖成功率就增加23!”\"她突然举起西装外套,“如果带着dna残留物……” “这不科学!”唐果抄起汤勺当权杖,“现在启动‘顾大佬退烧方程式’!”她往养生壶猛倒小米的样子像在配炸药,“红枣枸杞是系数,蜂蜜当催化剂!” 何穗的养生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这真的能喝吗?我怎么感觉像巫婆的魔药……” “闭嘴!这是洛伦兹吸引子爱心魔药!”唐果舀起一勺黏稠液体,“苏苏,快对它念傅里叶变换口诀——栖云山庄的智能马桶都准备好迎接数学魔法了!” 苏雨烟怀里的西装突然长出刺似的:“……???” 唐果正往保温壶贴镶钻贴纸的手突然顿住:“等等,苏苏现在名义上还是傅……这算不算学术不端?” “根据《校园恋爱应急手册》修订版……”何穗的平板弹出三维关系图,“在现任疑似失联情况下,情感查重率自动下降30。”她突然调出傅景烁朋友圈截图,“顺便,‘他’昨天给沈瑶拍的铃兰九宫格,查重率999。” 林小满正用荧光笔在地毯上画战术路线:“进门先触发‘归还外套’剧情分支!”她把瑜伽垫铺成戛纳红毯,“唐唐负责用保温壶发动金钱暴击,我假装崴脚撞开保镖……” “你们在写密室大逃脱剧本吗?!”苏雨烟试图把西装塞进快递袋,“同城闪送只要48分钟” “不行!”三人异口同声。 “禁止作弊!同城快递会触发顾氏ai风控系统!”何穗举起体温计,“病毒在385c时最容易被感动!” 唐果翻出香水小样往苏雨烟身上喷:“这是斩男香·实验室特别版!” 林小满往她包里塞了本《霸总攻略》:“放反了放反了!书签要夹在浴室py那章!” 唐果把丝巾系成战旗:“姐妹们,这是我们308智囊团载入史册的时刻!”她抄起何穗的养生壶,“此去栖云山庄,不是婚车就是灵车——呃不是,我的意思是必胜!” 苏雨烟攥着西装外套的指尖骤然收紧,袖口的云纹刺绣硌进掌心。 加长轿车在暮色中停驻时,车尾灯在柏油路面晕开两团暖橘色光晕。 唐果悄悄用手机前置摄像头检查妆容:“这车型号……是上个月财经杂志专访顾总时的封面配图?” 林小满的手指悬在车门把手上方三厘米处,真皮座椅散发的冷杉香气让她想起博物馆的文物展柜。 她最终只敢用指节轻碰门框:“这个星空顶……”声音突然卡在喉间——车顶流转的星图竟与苏雨烟论文里的混沌模型惊人相似。 何穗第三次推眼镜的频率暴露了心绪:“张特助,栖云山庄……远吗?”泛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强装的镇定。 “车程四十分钟。”张特助将温度调高两度,车载香氛换成雪松基调,“刚好够复习顾氏智脑的核心算法参数。” 他笑着递来平板,屏幕上滚动着栖云山庄的安防布局图,却在第三页夹着顾知宴的饮食禁忌与药物清单。 车身微微震动时,苏雨烟无意识攥紧了膝头的羊绒外套。 袖口云纹刺绣的凸起纹路硌着掌心,让她想起前夜顾知宴撑伞时,铂金袖扣在雨中泛起的冷光。 车窗外掠过的霓虹在布料上投下流转变幻的光斑,像无数个未解的数学符号在起舞。 暮色中的栖云山庄像幅洇了墨的山水卷轴,轿车碾过青石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夭寿啦!”林小满突然压低嗓音,鼻尖贴在防弹玻璃上,“这哪是别墅区,根本是迪士尼在逃公主疗养院!”她突然缩回脖子,“三点钟方向!黑衣保镖方阵正在接近!” “观众朋友们!”唐果用润唇膏抵住掌心,“现在我们驶向的是本世纪最浪漫的数学猜想主题乐园……”话音未落,车已停在垂花门前。 窗外六名保镖正用金属探测器扫描车底,骨传导耳机闪着幽蓝的光,胸肌把制服撑出《黑客帝国》混搭《维密秀》的魔幻效果。 苏雨烟刚探出车门就听见喷泉轰鸣,唐果的香奈儿耳环在声波里乱颤:“这水柱比我爸的股票涨停板还高!” 林小满倒吸冷气:“他们扫描我们的眼神像在解高数题!” 两列佣人候在门前,为首的白手套管家向前半步:“顾先生恭候多时。” “要不……”林小满的运动鞋在青石板上打滑,“我们派无人机送保温壶进去?”她死死攥住苏雨烟的风衣腰带,“这地板干净得能照出我早餐吃的韭菜盒子!” 何穗的镜片蒙上雾气:“根根据混响时间计算,穿过这条游廊需要47秒……” “完了完了!”唐果手忙脚乱地把保温壶塞进包里,“这玩意放在这儿,简直像在故宫里掏自热火锅!” 张特助憋笑憋出内伤:“诸位请往茶室——”话音未落,两排佣人突然九十度鞠躬。 唐果突然把苏雨烟往前一推:“这是顾总要的核心算法载体!”自己却用丝巾蒙住脸,“那什么……我们就是来送温暖补丁包的!” 林小满用气音哀嚎:“现在卸载补丁还来得及吗?” 何穗的镜片疯狂反光:“此刻逃跑产生的愧疚感相当于剽窃三篇sci论文。” 苏雨烟被三只“鹌鹑”拱到茶室门前,手心在西装面料上洇出湿痕。 茶室门滑开的瞬间,沉香木的幽香裹挟着智能家居运转的嗡鸣漫出。 顾知宴陷在明代紫檀圈椅里,深灰睡袍垂落的腰带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来了?” 低沉的声线惊醒了智能窗帘的感应器,霞光突然漫过整面落地窗。 三个女生在逆光中看见他镜片后微眯的眼眸——像深夜实验室里未关闭的激光器,病中的倦色反而淬出更锋利的冷感。 唐果的手肘撞在林小满肋下,保温桶在推搡间发出闷响:“顾总好!这是苏苏熬了三个……不,三十个小时的养生粥!”她突然九十度鞠躬,“米是云栖农场特供的!水是阿尔卑斯冰川空运的!火候是用混沌模型计算的!” 苏雨烟耳尖红得快要滴血。那人松垮的睡袍领口处,喉结处的疤痕随着低咳起伏,像道未解的混沌方程。 “既然来了。”顾知宴目光穿透三个瑟瑟发抖的身影,“诸位不妨尝尝新到的明前龙井。” “不用了!”三个女生齐刷刷后退半步。 张特助适时开口:“染井吉野樱正值盛放,几位可要赏鉴?” “要!”三人异口同声。 苏雨烟尚未开口,唐果把保温桶塞进她怀里:“苏苏你负责人文关怀!” 苏雨烟眼睁睁看着唐果用唇语比划“自求多福”,林小满甚至摸出手机对着她连拍三张“遗照”。 檐下铜铃轻响的刹那,茶室已只剩沉香木的余韵与某人低哑的轻咳。 苏雨烟盯着自己的鞋尖,突然发现穿错了袜子——浅灰与深灰在暮色中融成暧昧的渐变。 这个发现让她莫名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坐。” 紫檀圈椅无声后移半寸,留出恰到好处的舒适区。 第107章 苏雨烟送粥,顾知宴送房 “前夜……给您添麻烦了。”苏雨烟把保温桶搁放在茶几上。 “初一的雪倒是比雨水暖和。”顾知宴摘下眼镜,医用退热贴下的眼睑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苏雨烟耳尖泛起珊瑚色:“粥……”她掀开保温桶,“可能……火候过了些。” 银匙搅动琥珀色粥汤:“腊月二十八的冬腌菜汤……”顾知宴舀起半勺对光端详,“水汽蒸腾速率比此刻快三成。” 苏雨烟端起茶盏,茶汤突然浮现那口咕嘟冒泡的砂锅——他执勺试味时,水蒸汽落在他睫毛上久久不化,像此刻盏沿凝结的薄霜。 “但这次的米芯……”顾知宴喉结滚动,“倒像是用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计算过吸水率。” 苏雨烟望着顾知宴执匙的姿势——他腕骨微倾的弧度与去年腊月二十八夜切冬笋时如出一辙,褪色的红绳在霞光里泛着旧年暖意。 “其实不必吃完……”苏雨烟指尖摩挲着保温桶盖。 顾知宴的匙沿贴着盏壁轻刮,将最后一粒米收入银匙:“苏城的冬米比栖云山庄的越光米更耐煮。” 银匙搁回盏托的声响,恰似那夜灶台上砂锅盖合的轻吟。 窗外的喷泉突然变换了水柱造型,林小满的惊呼声裹着水雾飘进来。 苏雨烟忍不住转头望去,正好看见三个身影在花园里蹦蹦跳跳,像极了误入仙境的爱丽丝。 “担心他?”顾知宴的声音像砚台里新磨的墨,沉而润。 苏雨烟望着他整理袖口的动作——苍白的指尖将病中凌乱的褶皱一寸寸抚平,如同对待那些错综复杂的商业版图。 “他……”喉间突然哽住那个名字,像含了枚未熟的青梅。 顾知宴重新戴上眼镜:“傅家老宅的祠堂冬暖夏凉。” 茶盏突然轻颤,苏雨烟看见自己的倒影在褐色茶汤里摇晃。 顾知宴的钢笔尖悬停在苏黎世峰会邀请函的“报告人”栏,墨色在“苏雨烟”三个字上凝结成浑圆的珠。 “傅太夫人的棋盘上——”他忽然用笔杆轻叩青玉镇纸,“过河的卒子终会成为弃子。” 苏雨烟望着他镜片边缘的虹彩,恍惚看见十四岁那年的星轨在光晕里流转——那时她捧着全国女子奥赛金奖杯站在领奖台上,镁光灯下少女的瞳孔清澈得能照见黎曼猜想。 “您是说……” “真正焚毁候鸟归途的,不是南迁的执念。”他摘下眼镜擦拭,“而是北境的暴风雪不肯停歇。” 窗外樱花树突然惊起白鹭,重瓣在风中翻卷。 “最好的博弈策略,是让自己成为不可替代的变量。”他突然起身推开雕花窗,“数学永远不会离开你。” 惊飞的雨燕掠过苏雨烟颤抖肩颈的刹那,她颈间的变石吊坠突然发烫——所有支离的时空被这句话缝合。 走廊突然传来唐果的高跟鞋脆响,林小满的惊呼刺破一室沉寂:“苏苏!宿管阿姨说要锁楼门了!” 顾知宴起身的弧度惊落几缕沉檀香灰:“路上小心。” 苏雨烟转身走向雕花木门,指尖触到黄铜门把的瞬间,庭院景观灯突然大亮,雾化玻璃上投下雨燕掠过的残影。 她鬼使神差地回眸。 顾知宴伫立在窗前的身影被夜幕虚化,医用退热贴在雾化玻璃上投下淡青的月晕。 这个瞬间与前夜路灯下的剪影重叠——衬衫被雨水浸透的褶皱,此刻正沿着睡袍暗纹蜿蜒成苏黎世湖的晨雾线。 远处回廊闪过管家的墨黑制服衣角,女佣正轻手轻脚更换鎏金香炉里的檀香,这一切都衬得那道身影愈发孤清。 加长轿车启动时,林小满贴着车窗惊叹:“山庄里那些佣人简直像机器人!连脚步声都像设定好的程序……” “过去五年顾总年均飞行里程24万公里,相当于绕地球六圈。”张特助突然降下车窗,夜风裹着樱花香涌入,“但栖云山庄主书房年均使用时长仍达2190小时。” 何穗滑开手机计算器:“书房日均使用时长高达6小时。”她顿了顿,声音发涩,“顾老先生和老夫人守老宅,父亲常住大院。” 唐果的珍珠指甲掐进扶手软垫:“这么大的宅子连条狗都没有?那些古董比活人还像主人……” 林小满突然打了个寒颤:“就像被装进真空标本箱的蝴蝶,再美也是死的!” “顾总说过,驯养生命需要承担离散风险。”张特助指尖轻点中控屏,投影切换成实验室数据流,“但数学公式永远不会背叛期待。” 苏雨烟蓦地攥紧颈间变石吊坠。 车窗外倒退的樱花雨中,她仿佛看见顾知宴执伞的手虎口处卷边的止血胶布。 在加长轿车转弯的刹那,苏雨烟突然扒着车窗回望。 栖云山庄的主楼灯火通明,智能系统正按照程序切换夜景模式。东翼书房亮起琥珀色地灯,将顾知宴映在防弹玻璃上的剪影拉得很长。 这个瞬间与前夜重叠:路灯下的他在暴雨中凝成一道孤弦,伞面浮在雨幕中,像枚不肯沉底的银杏书签。 苏雨烟将水晶奖杯搁在窗台时,暮色正漫过顾氏智脑的logo。 何穗默默把安神茶换成红枣枸杞,杯底沉着两粒没化的木糖醇——那是沈瑶生日宴上分发的喜糖。 “周日去星寰国际如何?”苏雨烟突然开口,指尖划过公寓钥匙的金属齿,“给大家挑套春日新装。” 奖状上的三百万数字在夕阳下泛着玫瑰金,像极了沈瑶生日宴上傅景烁袖扣的反光。 林小满猛地呛住,薯片渣落在《张爱玲文集》上:“雾草!顾大佬这次专门设了个智脑特别贡献奖???” 接收到何穗的眼神警告,她立马捂住嘴,眼珠慌乱地转了两圈。 唐果的香奈儿耳坠晃了晃:“苏苏,明德国际那套顶层少说值五千万,你真要” 她突然噤声,美甲陷进香奈儿包带——想起三天前在禾香园食堂,沈瑶戴着傅家祖传的翡翠镯子朝苏雨烟晃动的模样。 林小满踢掉拖鞋:“我要吃黑天鹅蛋糕!”她蹦到苏雨烟床上又突然僵住,“那个……心情不好就该……” 何穗的养生壶“砰”地砸在桌面,截断了后半句。 “叫上唐心和李昭宁。”苏雨烟抚过奖杯底座刻的顾知宴签名。 唐果刷着手机突然抬头:“心心问能不能带个朋友,叫南笙的……”她将屏幕转向众人,“就荣少琴庐那个古琴老师。” 照片里南笙身着月牙白旗袍,正在教孩童抚琴。 何穗推了推金丝眼镜:“听陈学长提过,虞山派的传人。” “挺好。”苏雨烟将公寓钥匙收进帆布包,转身去拿洗漱用品,“我去洗澡。” 浴室的水雾漫过磨砂玻璃,将何穗那句“你还好吗”氤氲成模糊的水痕。 花洒喷薄而出的水流如银河倾泻,苏雨烟仰头承接这滚烫的星子。 获奖了。 可为什么……还是觉得空荡荡的? 她慢慢蹲下来,抱紧膝盖,任由热水将脊背烫得发红。 浴室外,林小满压低声音:“你们说……雨烟会不会在构造一个同态映射,把购物当成情绪的商群?” 何穗望向浴室方向:“与其研究这个,不如想想怎么让她意识到……在爱情的范畴里,单射不一定满射。” 唐果正在用组合优化理论规划周末的购物路线:“京城那些名媛现在肯定在计算雨烟这个奖的期望价值。” “让她们算去。”何穗推了推眼镜,“在数学的宇宙里,她们连可测集都算不上。” 水声依旧哗哗作响,没有人看见浴室里,苏雨烟把脸埋进毛巾,肩膀微微颤抖的模样。就像某个无法求导的隐函数,所有的悲伤都藏在定义域之外。 星寰国际水晶旋转门将午后的阳光折射成七彩光斑,唐心看了看腕表:“我姐她们怎么还没来?” 李昭宁突然拽住她卫衣飘带:“来了!” 为首的少女1736的身高在人群中格外醒目,整个人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与商场浮华的背景形成奇妙对比。 “姐!这里!”唐心小跑两步迎上去,卫衣帽子上的毛球随着动作摇晃,“这是南笙。” “你好,苏雨烟。”苏雨烟伸手时腕骨垂落的弧度像古琴雁足,“我祖父生前最爱虞山派《梧叶舞秋风》,他说听这曲子时,连数学公式都会跳舞。” 南笙行了一个古典的见面礼,羊毛大衣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纤细:“久仰。” 唐果噗嗤笑出声,包上的锁链叮当作响:“难怪苏苏你解偏微分方程时总在转笔。”她咬着奶茶吸管笑道,“南笙,以后周末常出来玩啊!” 林小满已经蹦过来挽住南笙的手臂:“今天苏苏请客!”她沾着粉笔灰的袖口蹭到南笙的羊毛布料上,“护肤品随便挑,我盯上那套鎏金系列好久了!” 何穗搓了搓手:“太冷了,我们进去说。” 暖气充足的商场内,唐心正兴奋地试用一款樱花粉腮红,卫衣袖口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南笙,这个颜色超适合你!”她转身将刷子递给南笙,却见对方正望着橱窗外发呆。 落地玻璃外,六个衣着华贵的年轻女孩正朝专柜走来。 为首的沈瑶裹着件纯白貂皮短外套,内搭酒红色丝绒裙,水晶高跟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她左手挽着个混血面孔的女孩——na穿着黑色皮草坎肩,内搭银色亮片裙。 “糟了……”唐果突然抓紧何穗的羽绒服袖子,“是沈瑶她们。” 何穗还未反应过来,香水混合的浓郁气息已扑面而来。 六个女孩如时装周模特般鱼贯而入,最后进来的顾锦瑟甚至故意用birk包撞了下苏雨烟的肩膀——这位顾家旁系小姐穿着香奈儿粗花呢套装,脖颈上的梵克雅宝项链少说值七位数。 “真巧。”宋清窈的cartier手镯与柜台玻璃相撞,“这款精华液的钯金成分……”她扫过苏雨烟手背的护手霜,“比某些人的论文数据纯净。” “这不是虞山派的南小姐吗?”周紫萱指尖敲着玻璃柜台,“听说听松琴庐最近在收旧乐器?”她故意将“旧”字咬得清脆,眼神扫过南笙洗得泛白的帆布包,“物以类聚这句话,南小姐应该最懂。” 苏雨烟举起试用装粉底液,琉璃瞳孔倒映着成分表:“甲基异噻唑啉酮浓度超标003。”她将试用装推向周紫萱,“周小姐的泪沟浮粉,应该与长期接触过量防腐剂有关。” “破产千金和实验室书呆子,麻雀和山雀,绝配呢。”na用镶钻甲片戳了戳南笙起球的羊毛衣袖,混血腔调黏着恶意,“听说傅少现在被关在祠堂抄祖训?看来金丝雀的笼子要换主人了。” “由俭入奢易啊……”顾锦瑟突然扯过南笙的围巾,“就像某些破落户,在澹园弹了首曲子就以为能攀上陈家。” 沈瑶突然从香氛区转出:“订婚伴手礼还没定呢。苏博士有空帮算算宾客座位排列组合?” “用venn图还是拓扑结构?”苏雨烟在试妆镜上画出三维坐标系,镜面映出身旁na正用粤语挑剔导购的英语口音。她的i穆勒鞋尖有意无意踩着南笙褪色的布鞋阴影。 沈瑶拿起试用装扔到地上:“三书六礼,讲究个门当户对。”冰种翡翠镯滑至腕骨,“你这双帆布鞋,连祠堂门槛的雕花都蹭不花。”她突然扯开香奈儿手袋,洒落满地银杏书签,“真当代码能编出凤冠霞帔?” “不如集资给苏博士造个金丝笼?”周紫萱突然将黑卡拍在口红展柜上,“金丝雀离了笼子,可活不过三更雨。”她故意让ai试妆镜捕捉苏雨烟的身材曲线,“毕竟我们未婚夫的眼睛……总黏在‘应用数学’的应用部位呢。” 水晶吊灯下骤然爆开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像是淬了冰的香槟杯相互碰撞。 第108章 南笙照顾醉酒的陈逾明 唐果嗤笑着划开手机:“周小姐未婚夫上周不是被拍到在兰桂坊……”她将八卦新闻截图放大,“哎呀,这女孩背的包和你今天的一模一样呢。” “你们数学系都这么爱管闲事?”周紫萱的蒂芙尼蓝美甲陷入掌心。 “够了!”唐心突然举起手机录像,“需要我帮各位千金的新季高定上热搜吗?标题就叫《豪门霸凌现场实录》!” ai建模脸突然“啊”了一声:“对了,听说苏博士拿了顾氏智脑大奖?”她朝顾锦瑟挤眼,“某些人进不了傅家的门,就开始觊觎顾家的窗?” 顾锦瑟指尖在ai试妆镜上划出涟漪,虚拟妆容如面具般覆盖她骤然紧绷的脸:“我堂哥随手赏的边角料罢了。白小姐今天跟我堂哥刚到苏黎世。” 她划开手机,故意放大白若璃朋友圈的定位——顾知宴正站在eth的染井吉野樱下。 “替身文学早过时了。”林小满将张爱玲文集拍在柜台,《红玫瑰与白玫瑰》的书签页夹着智脑研究中心的樱花标本,“要当蚊子血还是朱砂痣……得看原版愿不愿意施舍。” 沈瑶的翡翠镯突然碾上苏雨烟手腕,冰得她腕骨生疼:“七夕订婚宴记得来。”南洋珠耳坠擦过她泛红的耳尖,“我会在云邸宫给你留个佣人房!” 南笙忽然执起苏雨烟的手腕,指尖轻点她虎口的茧:“冰弦遇浊气会哑声。陪我去古琴店挑挑新的。” “寒门养出的女儿家,见了正宫娘娘,连帆布包都抖成秋风里的残荷……” “清高劲儿,倒像赝品包上的假车线……” “瞧瞧,连逃走的步调都像在证伪哥德巴赫猜想……” “书香门第的雪终究要落在泥里……” 恶语如淬毒的银针从身后扎来。 雨线在落地窗上织出潋滟的银河,谢烬夜扯松领带,玛雅太阳神纹身随着锁骨起伏没入阴影。 许悦萱的第七通来电正在vertu手机屏上漾出涟漪。 “当归黄芪鸽子汤。”谢烬夜用雪茄剪修剪大卫杜夫的姿态,像在解剖许悦萱的意图。 叶凌岳把玩着陈逾明的古建测绘仪,激光红点游走在许悦萱p过的锁骨线上:“真要演鹣鲽情深,怎么不学南姑娘冒雨送琴谱?” 许悦萱的第九通来电被谢烬夜转接给ai助理,机械女声温柔回应:“陈先生正在参与国家级文物修复项目,根据《保密法》规定……” 叶凌岳抬高声音对着醉倒在沙发上的陈逾明笑道:“这还没过门呢,查岗比我家老爷子还勤。”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出赌场轮盘停转时的默契。 谢烬夜拨通南笙电话时,特意让背景音裹着救护车呼啸而过的警笛声:“南小姐!陈工把泥煤味威士忌当白毫银针泡,肝都要吐出来了!” 叶凌岳适时踹翻冰桶,夺过手机:“血氧值跌破90了,医生说他这种胃出血病史……”故意让陈逾明痛苦的闷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直在念紫藤花架……” 金澜酒的霓虹在午夜化作流质琥珀,南笙推开包厢门的刹那,指尖在旗袍盘扣上抚了抚。 她看见陈逾明陷在墨绿丝绒沙发里,崖柏珠串垂落指尖,像串断了线的佛偈。 谢烬夜转动着玛瑙袖扣:“古建所那帮老顽固卡他修复方案,这疯子连熬七夜修改。”他忽然扯开陈逾明衬衫领口,锁骨下方三寸的淤青泛着药膏的苦香,“看见没?前天晕在云栖农场育苗棚,让洒水器浇了半小时才醒。” 叶凌岳指腹抹过杯沿水珠:“上个月修复藻井时,他站在十八米高的脚手架上,手里攥着测绘图,腕骨肿得像核桃。医生说再晚半小时,这只手就雕不了雀替了。” 南笙的羊脂玉簪突然轻颤。 她想起陈逾明手把手教她拓碑时,那双手的温度透过麂皮手套传来,稳得像是承托着千年时光。 “劳驾南小姐搭把手。”谢烬夜突然把陈逾明推过来,崖柏香混着威士忌气息漫过南笙鼻尖。 她下意识扶住陈逾明的腰,隔着衬衫触到突起的脊骨。 陈逾明的额头忽然抵在她肩窝,呼吸灼烫:“南……”他含糊呢喃,“澹园的紫藤……”尾音消弭在衣料摩挲声里,像是未完的工尺谱。 南笙扶他起身时,陈逾明的指尖无意划过她的被琴弦磨出的薄茧,与他拇指的刻刀茧隔着时空重叠。 她忽然想起父亲说过:“古琴的漆灰要掺入匠人指纹,方能百年不裂。” 谢烬夜突然用打火机燎过陈逾明袖口,惊得南笙攥紧他手臂。 “别紧张,”他笑得像只狐狸,“试试这疯子是不是真醉到五感尽失。”玛雅太阳神纹身在锁骨处游动,“上个月在工地,他闻着檀香味就能辨出梁柱的虫蛀程度。” 街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成飞檐。 南笙发间的羊脂玉簪忽然松动,陈逾明抬手替她扶正时,指节擦过耳垂:“这支簪……”他醉眼迷蒙却认真,“该配苏绣的缠枝莲纹。” 暮春夜雨在防弹玻璃上蜿蜒成河,陈逾明被惯性抛向南笙肩头:“南……”他鼻尖蹭过她耳后三寸,“你用的松烟墨浴盐?” 南笙脊背绷出古琴岳山的弧度:“陈先生闻错了,是药墨。” 车轮碾过减速带的震动将他喉结震上她锁骨,南笙听见自己脊椎传来丝弦崩断的颤音。 “虞山派讲究……气韵先于技法。”陈逾明突然用京音教授考校学生的口吻呢喃,指尖却诚实地卷起她发梢,“可南小姐怎么把《溪山琴况》练进骨相里……”他的呼吸扫过她颤抖的喉部软骨,像在调试一弦的蝇头结。 “您上月在澹园说,过润的琴音就像……”话音被突然转弯的离心力撞碎在车窗。 陈逾明闷哼着把头埋进她肩窝,醉酒后的喉音像生锈的琴轸:“冷……你比青铜冰鉴还冷……” 滚烫掌心却隔着衣料丈量她脊骨曲线,如同测绘太和殿的举架高度。 后视镜突然闪过交通灯的红光,将她眼底的水色照得无所遁形。 “陈先生该……” “最怕的……不是断纹不是虫蛀……”他忽然撑起上半身,“是遇见比自己更懂残缺之美的……”酒气蒸红的眼角瞥见挡风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怔住,“这是……哪年的我?” 南笙的指甲深深陷进真皮座椅:“要怎样才能把《营造法式》里那个纯粹的你……”她将虎跑泉水喂进他唇缝,“从威士忌海里打捞出来?” 回答她的是骤然平缓的呼吸。他滚烫的掌心虚握着她的裙褶,像握着半阙不敢续完的《胡笳十八拍》。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幽兰》的节奏,南笙望着后视镜里自己泛红的眼眶,突然希望这辆幻影永远开不到终点。 车过泰康街路口时,陈逾明已枕着她裙摆沉沉睡去。 手机突然震动,冷光刺破车内昏昧。 “既已弃他如断纹琴……”南笙对着车窗上许悦萱的幻影呢喃,喉间涌起的松烟墨苦味浸透每个字,“何必再用劣漆修补?”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最新动态突然弹出:许悦萱穿着oversize白衬衫窝在沙发上,背景是陈逾明珍藏的宋代营造尺全息投影。 配文:“某人说榫卯结构比爱情牢固!古建修复师的浪漫” 照片角落露出半截病历——酒精性胃炎诊断书,日期是情人节次日。 “如果真幸福……”南笙将手机调至静音,指尖掠过陈逾明紧蹙的眉间,“怎么会瘦到连衬衫第三粒扣都系不住?” 陈逾明突然在梦呓中攥住她衣摆,力度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南笙望着他随呼吸颤动的白发——那是上周替他整理书房时,在《营造法式》扉页发现的。 她突然看清他睫毛上凝结的不是酒精蒸汽,而是将坠未坠的泪痕。 玄关感应灯亮起时,南笙的羊脂玉簪在陈逾明肩头轻轻一晃。 叶凌岳架着陈逾明穿过客厅,水晶吊灯将三人的影子投在整面墙的《营造法式》线描图上,宛如穿过千年时光的榫卯。 “劳烦南小姐。艺人解约案需要紧急处理。”叶凌岳将人扶到床上时,蓝宝石袖扣在丝绒被面擦过,“他胃不好,吴妈备着鲜葛根汁在冰箱。” 主卧只开一盏壁灯,陈逾明陷在灰蓝被褥间。 南笙替他解领带时,发现衬衫第二粒纽扣系错位置——这种失误在他清醒时绝不会发生。 “南……”他突然抓住她手腕,掌心的刻刀茧摩挲过她脉搏,“澹园的飞檐……要留七分收势……” 叶凌岳在门口轻咳:“上周他非要在檐角加个悬鱼装饰。说是……”他瞥向南笙发间玉簪,“说是音律需要视觉留白。” 厨房的岩板台面泛着冷光。 南笙注意到沥水架上倒扣着整套骨瓷茶具,杯底水痕未干——显然是佣人傍晚刚收拾过。 冰箱贴着张便签: “逾明少爷:鲜葛根汁在冷藏室第二格 ——吴妈 ” 南笙打开冷藏室,整面柜体灯带随之亮起。 五层保鲜盒贴着工整的标签,第二格里的葛根汁盛在青玉色醒酒盅,盅底压着张便签:“沸水隔水煨三分钟”。 她指尖抚过珐琅灶具,发现旋钮刻度盘停在“文火”档——这厨房像件精密仪器,每个细节都透着世家的讲究。 “小心烫。”南笙托着陈逾明的后颈,发觉他发丝间沾着极细的木屑。 瓷勺碰触他唇瓣时,陈逾明突然抬手,常年握刻刀的手指攥住她皓腕。 半碗葛根汁泼在苏绣靠枕上,深褐色的银河在他颈侧漫开。 南笙忙用袖口去擦,却把水渍抹得更开。 “澹园的飞檐……”他在迷糊中皱眉,喉结滚动着咽下葛根汁,“要留七分收势……” 南笙用丝帕拭去他下颌水渍。 陈逾明忽然翻身,带着酒气的吐息拂过她耳畔:“紫藤该修枝了……” 凌晨四点,南笙伏在床沿小憩,突然被布料摩擦声惊醒。 陈逾明半个身子探出床沿,他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骨节分明的手将埃及棉床单攥出深壑。 “当心,我扶您去浴室” 南笙瞬间惊醒,慌忙去扶,月白色广袖旗袍掠过他痉挛的背脊,羊脂玉簪“咔嗒”坠地,青丝如断弦般散落在他痉挛的肩头。 酸腐气息在空气中炸开,南笙闭眼偏头的刹那,感觉胸前骤然漫开温热。威士忌混着中药的秽物顺着苏绣缠枝莲纹往下淌。 她顾不得擦拭,五指成梳拢住陈逾明汗湿的额发:“慢慢来,我在这里。” 第二波呕吐来得更急,发梢黏上残渣的触感令她战栗。 南笙用臂弯圈住他发颤的身躯,另一手摸索着扯来纸巾。 指尖触及他下颌时,触到皮下跳动的青筋,像是古琴上绷到极致的冰弦。 “让您见笑了”陈逾明嗓音嘶哑如裂帛,混沌眸光落在她狼藉的衣襟,“抱歉。” 南笙侧身挡住灯光:“吐出来会舒服些。我去拿醒酒贴。”发间垂落的秽物在柚木地板上滴出蜿蜒暗痕。 抬脚瞬间刺痛钻心,碎成三截的羊脂玉簪正扎进足背。血珠顺着脚弓滑落,在地板上绽开数点红梅。 她佯装无事地蜷起受伤的脚,却见陈逾明挣扎着要起身。 “你的脚” “不妨事,你躺着就好。”南笙将伤足藏进裙裾阴影,月白缎面早已染成浊色云团。 她咬牙拔出断簪,随手用发带草草包扎。 浴室镜中倒映出她散乱的青丝,发梢凝结的呕吐物正往下滴落。 南笙望着旗袍前襟的狼藉。这身衣料是特意为下月雅集备下的,此刻却浸透酸苦。 陈逾明的衣柜嵌在整面书墙右侧,黄铜把手泛着冷光。 南笙指尖悬在把手上方三寸,像是在进行某种心理建设。 终于,她闭着眼,轻轻拉开滑门,崖柏香混着防蛀药草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109章 南笙穿陈逾明的衬衫 整排高定衬衫像列队的士兵,按色阶从月白到鸦青排列。 最外侧那件真丝白衬衫挂着防尘罩,上面贴着吴妈写的便签:“逾明少爷生辰宴备用”。 南笙指尖悬在衣襟上方三寸,忽然瞥见领口内侧绣着极小的篆体“澹”字。 浴室氤氲的水汽漫上镜面时,南笙将旗袍浸入冷水。 此刻镜中映出她裹着陈逾明衬衫的模样,过长的衣摆垂至腿根,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孩童。 花洒涌出的热水漫过脚底伤口时,南笙疼得扶住镀金龙头。 陈逾明的真丝衬衫料子轻若无物,浸水后紧贴着肌肤,崖柏香从每个毛孔渗入血脉。 她慌乱关掉水流,却听见“嗤啦”一声——方才未注意袖扣勾住了发丝。 南笙站在氤氲的暖光里,真丝衬衫的袖口已经卷到小臂,露出截雪藕似的手腕。 她正查看智能洗衣舱,腿弯处两粒浅粉的膝窝,像落在白玉上的樱花露珠。 南笙忽然听见门框轻响,侧身时带起潮湿的玫瑰香波气息,惊醒了智能浴室的感应灯。 陈逾明斜倚在门框上,睡袍腰带松垮地垂着,冷白锁骨从深灰丝绸间挣出半截,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的节奏比平时快了半拍。 浴室门……她忘了关。 “滴答——” 南笙发梢的水珠贴着衬衫滚落,坠在大理石地面上,碎成十七八粒星子。 陈逾明的视线正顺着水痕缓慢攀爬,在透出月白肤光的衬衫后襟处凝成实质。 南笙僵在原地,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耳尖红得滴血。 “陈、陈先生”她的手指蓦地攥紧智能洗衣舱把手,金属的凉意直透心底,“对、对不起,旗袍……旗袍烘好就换……” 陈逾明忽然用测绘飞檐的手势抚上门框,腕间崖柏珠串撞出闷响:“南姑娘可知……古建修复最忌……” 醉意将他素日克制的眼尾泡得潮红,瞳孔里浮着层太和殿藻井似的雾。 混着威士忌的脚步碾过防滑垫,在距离她三十公分处停驻,将她整个笼在阴影里。 南笙本能地后退,湿漉漉的脊背贴上冰凉的智能洗衣舱。 她看着陈逾明的喉结重重滚动,睡袍腰带在动作间滑开半寸,露出腰腹处紧实的肌理。 昨夜替他擦拭时见过的淤青,此刻在灯光里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淡青。 陈逾明突然伸出右臂撑在她耳侧,鼻尖悬停的位置恰好是《营造法式》规定的一举折之数,崖柏香混着威士忌的余韵在她锁骨凹陷处形成湍流,搅得她眼睫止不住地轻颤。 “头发会着凉的。”他低哑的嗓音擦过她发顶,指尖挑起黏在她颈侧的一缕湿发。 带着薄茧的指腹无意擦过耳后软肉,惊得她脚趾蜷缩,包扎的发带在足弓绷出褶皱。 智能洗衣舱忽然发出嗡鸣,震得南笙心头一跳。 陈逾明却恍若未闻,目光胶着在她锁骨处的水珠上。 南笙忽然抬头,撞进他发烫的视线里,指尖慌乱地扯了扯领口,水珠应声坠落,消失在衣襟深处。 陈逾明的呼吸陡然粗重,撑在智能洗衣舱上的手背浮起青筋。 南笙慌乱地别开脸,睫毛颤如蝶翼,湿润的长发扫过他腕间:“我去拿吹风机” 话音未落,陈逾明忽然低头。 鼻息裹挟着崖柏香掠过她湿漉的额发,在距离唇瓣半寸处堪堪停住。 南笙看见他瞳孔里晃动的倒影——衬衫下摆卷到膝盖上方三寸,水痕在真丝布料上勾勒出虞山云雾的轮廓。 “陈、陈先生” “别动”他指腹的茧正碾过她腕间红绳。 玄关突然传来密码锁开启的电子音。 吴妈的声音穿透晨雾,惊散一室粘稠的暖意:“逾明少爷,鲜榨的葛根汁” 陈逾明猛地侧身后退,后脑撞在玻璃隔断上发出闷响。 南笙趁机从他臂弯迅速钻出,真丝衬衫掠过他发烫的手背,带起一阵玫瑰与崖柏交织的香风。 更衣室的门重重合上时,陈逾明仍盯着大理石地面上凌乱的水渍。 南笙望着更衣室内镜中自己潮湿泛红的眼尾,指尖无意识摩挲那道被陈逾明呼吸灼过的褶皱。 “叩、叩。” 鎏金门把手上凝结的水珠震落,南笙惊得踉跄后退,慌乱扯过浴巾裹住胸前春光,力道惊醒了智能除雾系统。 镜面冷光骤亮,照见足弓上草草包扎的发带已渗出血色牡丹。 门把手转动半寸,陈逾明递进个牛皮纸袋。 他骨节分明的手背还沾着宿醉未褪的薄红,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腕间那道结痂的伤痕:“让管家送来的。” 南笙接过衣物时,陈逾明的指尖擦过她虎口琴茧:“智能烘干系统把你那件烘缩水了。” “多谢。”南笙声音卡在喉间,从门缝无意瞥见他睡袍领口歪斜处露出的抓痕——那是她昨夜无意留下的。 纸袋里叠着件月白色真丝旗袍,羊皮软鞋安静地躺在盒中。 南笙抚过领口珍珠母贝扣,发现吊牌上墨迹未干——这是今晨刚从品牌沙龙取来的当季高定。 走出更衣室,南笙听见门外瓷器轻碰的脆响。 南笙挪出浴室时,足尖在地毯勾出《梅花三弄》的吟猱指法。 昨夜羊脂玉断簪留下的伤口正在旗袍下苏醒,每一步都像踩着未封漆的断纹琴面。 晨光穿透百叶窗,陈逾明正半跪在客厅地毯上。 医药箱敞开着,他垂首调试碘伏棉球的模样,竟比昨夜醉时更让她心慌。 “坐。” 陈逾明拍打沙发的手势带着解方程时的命令感。 南笙攥着裙摆小心落座,真丝布料顺着小腿滑落,露出昨夜被碎玉划破足弓的右脚。 陈逾明忽然单膝点地,南笙蜷缩的脚踝被他握住的瞬间,《营造法式》规定的举架比例轰然崩塌。 他拆开发带的手法像剥离古琴漆灰,当伤口暴露在晨光中,他突然用京大讲堂的论证语气说:“南小姐足弓的弧度,恰好满足最速降线方程。” 南笙攥着旗袍的指尖微微发白。 “忍七分痛,药效才透。”陈逾明用镊子夹住消毒棉球,宿醉未褪的眼底浮着血丝,却比平日多了三分温度。 “没关系。” “疼就攥着我袖子。” 南笙摇头,发梢扫过他腕间结痂的伤痕,两人俱是一颤。 消毒剂刺痛感漫上眼眶时,南笙数着他睫毛投下的阴影。 陈逾明执镊子的手稳如握刻刀,碘伏在足弓晕开琥珀色光晕:“昨夜碎的羊脂玉簪,倒是衬你。”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南笙盯着他衬衫松开的纽扣,晨光在那里碎成星子。 陈逾明缠绕纱布的指尖突然顿了顿。 她裹着衬衫的剪影在眼前闪过,真丝布料下透出的肩线比任何古建飞檐更牵动他心弦:“要说麻烦——”他忽然抬眸,眼底浮着笑意,“该是我这个醉鬼,累你守到晨光熹微,还弄脏了你的旗袍。” 南笙闻言抬头,正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此刻映着暖黄的灯光,竟显得格外温柔。 南笙呼吸一滞,慌忙又低下头:“可是,我把您的衬衫” “南笙。”陈逾明低沉的嗓音像浸过松烟墨,惊得她指尖蜷进真丝衣袖。 “你穿我的衬衫,”他目光掠过她领口,“像姑苏匠人裱的雪浪笺。” 南笙耳尖霎时红透,胭脂色顺着颈线漫到锁骨,恰似官窑瓷胎上流动的霁红釉。 医用胶带“嘶啦”贴上脚背时,陈逾明尾指若有似无擦过踝骨凸起处,惊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好了!”纱布在他指尖翻出工整的折痕,“故宫藏品里有个宋代瓷枕,绘着婴戏莲叶图。”他抬眸望进她晃动的眼波,“孩童赤足踏露的模样,倒与你方才蜷脚趾的神态有七分相似。” 南笙怔忡地望着自己裹成白玉粽的伤足,青瓷药瓶在案几上泛着幽光。 陈逾明竟将她的狼狈比作古画,这般荒唐的恭维偏又透着金石拓片般的郑重。 “陈、陈先生”南笙声音浸着晨露般的潮气,脸颊烫得几乎能蒸出水汽。 铜漏滴答声中,陈逾明起身拂落衣摆褶皱。 崖柏香混着昨夜未散的酒气漫过来,他领口早不见脂粉香痕,唯有她发间零落的玫瑰暗香,缠绕在织金腰带垂落的流苏间。 晨光在真丝窗帘上淌成冷瀑,许悦萱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明德国际公寓的欧式挂钟敲响清晨七点的钟声,物业发来的偷拍照在手机屏上泛着幽光——模糊的监控画面里,陈逾明臂弯间掠过一抹月白色衣角。 “哭丧个脸给谁看?”许母趿拉着塑料凉鞋从厨房钻出,螺蛳粉的酸臭味裹着她破锣似的嗓门:“金澜酒那地段,哪个世家公子没几段露水情缘?” 许悦萱攥着发烫的手机:“妈,可他这是头回带人回别墅” “哎呦我的活祖宗!”许母突然拍飞茶几上的彩票纸,“管他睡哪个狐狸洞,怀上才是金疙瘩!” “这女人看着像读过书的”许悦萱将监控照放大十倍,月白色旗袍下摆的紫藤缠枝纹刺进瞳孔,“怕是比那些野路子难缠。” “读书顶个屁用!”许母把车厘子核丢进垃圾桶,“你表姑在会所干了十年,最红的姑娘都是初中毕业——会发嗲,比那些女大学生强百倍!” “他每次碰我都是酒后,他们整晚都在”许悦萱用纸巾擦拭屏幕上的车厘子汁。 “整晚算个屁!”许母扯过日历本,指甲戳向“26”这个被红笔圈烂的数字:“你当自己是菜市场的鲜藕?再过两年连烂菜叶都不如!” “今天要花钱”姐妹群消息瀑布般冲刷屏幕: 【糖糖要摘星】姐妹们快看论坛!气死我了!!! 【糖糖要摘星】转发京大论坛飘红的帖子古建所男神陈逾明与初恋复合! 【糖糖要摘星】我真是要吐了!这女人昨天朋友圈发九宫格我就觉得不对,敢情在这儿埋雷呢! 【满汉全席】当初在剑桥劈腿港城富二代的事当大家都忘了??? 【雨落琉璃】请南笙吃和牛。(转账) 【穗穗生威】防晒霜我寄了十箱到琴庐。 【昭昭若月】最新动态点赞列表有臻华公关总监,五分钟前我刚关注她微博。 【唐心在练功】我刚排练完……这也太离谱了!南笙呢?南笙 【笙笙慢】(正在输入中……) 【糖糖要摘星】全体注意!立刻启动惊鸿计划! 【糖糖要摘星】南笙 现在立刻马上把陈逾明微信备注改成‘甲方营造法式’! 唐果把平板摔在懒人沙发上:“陈学长这是被下蛊了?许悦萱当年甩他跟甩抹布似的!” 屏幕上正显示着许悦萱朋友圈截图——陈逾明的崖柏珠串缠在青花瓷碗沿,碗沿刻着“萱”字,配文“修复旧物如修复时光”。 何穗推了推金丝眼镜:“陈家控股三家上市药企,偏他感情单纯得像故宫地砖——铺好了就千年不变。” 林小满突然亮出南笙朋友圈截图。 照片里南笙跪坐在琴庐檐角,暴雨浸透月白旗袍,配文“七分瓦灰三分霜,终究补不上断纹。” 南笙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许悦萱”三个字上悬停许久。 “南笙?”唐果突然按住她的手,“别看了。” 林小满把拿破仑蛋糕推到她面前:“快吃!糖分促进血清素分泌!” 南笙咬下酥皮时尝到咸涩,原来泪水早已浸透双颊。 她想起那夜陈逾明衬衫残留的崖柏香。 女装店内,唐果把黑卡拍在柜台的声音惊飞了窗外麻雀。 “三小时内,我要让南笙从虞山派传人变成陈逾明的《营造法式》禁书!”她冷笑,指尖划过手机屏幕,“有人想用学术绿茶人设,我们就用东方美人杀穿全局。” 林小满含着抹茶冰淇淋含混不清:“果果你昨天熬夜看《甄嬛传》了?” 第110章 教南笙用美人计攻略陈逾明 “闭嘴!”唐果指尖扫过陈列架,“这件酒红色v领真丝裙,腰围改小两码。”她指尖戳着腰线,“褶皱必须像应县木塔的斗拱,藏得住欲说还休。” 唐心拎着裙摆轻嗅:“桑蚕丝混织了银线,走动时会有月光流动的错觉。” 更衣室外,林小满把冰淇淋抹在许悦萱的朋友圈截图上:“这女人居然敢晒陈学长送的青花瓷碗,当我们308智囊团是死的?” 试衣间的顶灯忽然暗了一瞬,南笙望着镜中流淌的酒红色丝绸,总觉得这抹红像极了太和殿藻井里脱漆的朱砂。 她无意识揪住v领边缘,指腹蹭过锁骨下方淡红的丝弦勒痕——那是上周在澹园帮陈逾明固定古琴雁足时,被琴弦反弹抽出的印记。 唐果突然一脚踹开试衣间门,惊得南笙立马双手护住胸前。 “领口会不会太低了……”她耳尖泛起珊瑚色。 “要的就是这种破碎感!”唐果把珍珠手包甩在软凳上,“领口刚好卡在《髹饰录》说的‘冰裂纹’位置。” 南笙想起陈逾明指尖轻叩汝窑天青釉洗时说:“真正的美人该是雨过天青时,云破处漏下的一线霞光。” 高跟鞋专区,南笙的脚踝陷进丝绒矮凳。 镜里浮起唐果狡黠的笑:“知道许悦萱怎么拿下陈学长的?” 南笙摇头。 唐果指尖点着玻璃展柜:“那年古建测绘实习,她穿着改良汉服趴在斗拱上,衣带垂下来,正巧缠住了陈学长的测距仪。” “所以你要穿得比她的汉服更杀人。”林小满将水晶高跟鞋套上南笙的脚,“陈学长这种会研究宋代《履制考》的男人,看女人先看足下。” 冰凉的鞋尖贴上足弓时,南笙耳尖的珊瑚色漫到颈侧。 脑中闪现陈逾明醉酒那夜,他的拇指曾按在她足弓最高点,医用胶带的黏性抵不过皮肤升温的速度。 手机突然在化妆镜前震动,锁屏亮起陈逾明的消息:“祖父说新收的明代《良宵引》琴谱需要校音,南姑娘今日申时可否来澹园?” 唐果劈手夺过手机,珍珠美甲在屏幕划出残影:“回他——‘抱歉陈先生,导师要求我们全力筹备《广陵散》复原演出,七月前所有周末都要加训,不得告假’。” 她腕间的手镯磕在镜面上,“记得加个猫猫表情,要那种欲拒还迎的。” 林小满正在整理购物袋,闻言抬头:“至少要暗示下具体日期?万一他……” “神秘感才是最高级的推拉术。”唐果把手机抛回给南笙,“男人就像榫卯结构,留的缝隙越微妙,越勾得他彻夜琢磨。” 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南笙发烫的耳垂,“许悦萱最近的每条朋友圈都定位在他办公室,low得跟房地产销售似的。” 南笙掌心渗出细汗,指尖发颤,闭眼按下发送键。 唐果笑着拧开ysl唇釉点在南笙唇上:“这个色号叫‘猎心’,等陈逾明研究完你所谓的‘七月前’,就会发现这个期限比比特币走势还难捉摸。” 江水正把两岸灯影揉成细碎金箔,南笙听见帆布包内传来青鱼跃出水面的轻响。 陈逾明的回复简短如碑拓:“静候佳音。” 附带一张澹园紫藤花苞的特写,琉璃瓦檐角在背景里泛着冷光。 “别回,晾着他!”唐果一把夺过手机,“这两个月但凡他约见,就说在准备复原演出。” 她突然抽走南笙发间羊脂玉簪,三千青丝如泼墨般垂落,“等七月那晚,你要让发簪坠得恰如其分。” “就像你弹琴时突然断弦——那种意外之美才最勾魂。我们要他惊到建筑测绘仪都拿不稳!”唐心接过话。 林小满立刻将南笙的发丝拨乱三缕:“快!现在拍张侧身照发朋友圈,要这种‘随手拍’的松弛感,但每根头发丝都经过拓扑学计算。” 唐心突然凑近,压低声音:“下周起每天会有神秘玫瑰送听松琴庐,卡片就写‘致虞山夜莺’。” “可是,这样算计……”南笙的指尖陷进掌心。 “感情战场哪有不流血的?”林小满指甲划过南笙后颈,“我们不过是在他心口种棵紫藤,等仲夏自然开花。” 唐果扳过南笙的下巴:“现在给我记住,真正的猎手要让自己成为悬在悬崖边的月亮——让人想摘,又怕跌碎。” 她狡黠一笑,珍珠耳坠晃过南笙眼前,“陈学长这种穿高定西装盘崖柏珠串的男人,爱的就是冰层下烧着的火。你要做那把凿开他理性的冰镐,又要当捂住他心火的雪。” 南笙望向江心渐起的雾。 五十万债务在暮色中坍缩成月光石里的一星蓝芒,而江风正将她的影子吹向七月潮湿的夜晚—— 那里会有双手 等在发簪坠落的抛物线尽头 掌心纹路早被思念 磨成接住月光的 茧 四月的夜风裹挟着槐花香,从锦华公寓308宿舍敞开的窗户溜进来,撩动着南笙散落的发丝。 唐果的珍珠美甲叩在手机屏幕上:“昨儿在瑜伽馆瞧见个绝招。” 她双腿盘坐在藤椅上,指甲油剥落的脚趾勾着拖鞋晃悠,“教练教我们用呼吸控制核心,就像……”拖鞋“啪”地拍在瓷砖上,“憋住喷嚏那种劲儿。” 何穗的养生壶咕嘟冒出黄芪蒸汽:“《黄帝内经》讲‘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其实盆底肌群” 她忽然用筷子尖蘸水在课桌上画了个模糊的太极图,“就像托着这壶药膳的紫砂盖。” 南笙的耳尖迅速漫上薄红,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大腿。 窗外,晚风掀起唐果贴在冰箱门上的健身计划表,露出“凯格尔运动”几个打印字,又被她新买的卡通冰箱贴匆匆盖住。 “试试这个。” 唐心忽然把瑜伽垫铺在地上,仰卧时真丝睡裤滑到膝弯,“想象电梯突然下坠时夹紧腿的反应。”她腹部随着呼吸起伏,“每天刷牙时对着镜子练三组。” 唐果突然把冰镇可乐贴在南笙后颈,惊得她挺直腰背:“对对对!就是这个反射动作!” 汽水瓶身的水珠滚进南笙衣领,“你练琴时不也讲究‘松中带紧’?和弹《广陵散》时控弦的指法一个道理。” 她手指在空气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到时候……嘿嘿,让他想探究每道暗藏的肌理。” 窗外忽然滚过春雷,震得晾衣架上内衣的钢圈轻轻打颤。 “这、这不就像勾栏做派……” 南笙无意识并拢双腿,指甲掐进掌心,想起陈逾明那夜包扎她脚伤时,医用胶带缠绕的沙沙声里,他腕间崖柏珠串曾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足弓。 “别装傻。”唐果突然捏住她手腕,“知道为什么古琴弦要反复浸鹿角霜?” 她的指甲在南笙掌心轻划,“越绷紧,余韵越长。” 说完,狡黠一笑。 夜风骤急,吹灭了阳台晾衣绳上挂着的星星灯。 在骤然降临的黑暗里,南笙无声地收紧了某个部位—— 像修复师接住将坠的古瓷, 像琴弦在无人处自颤, 像她始终未回复的那条微信, 在身体最隐秘的角落, 暗自震颤。 京大后巷火锅店。 “滋啦——” 肥牛片滑进滚沸的辣锅,溅起的红油在桌布上烙下点点朱砂。 林小满拎着漏勺敲了敲铜锅边:“陈学长早不是愣头青了。” 南笙的筷子尖戳着碗里的鹌鹑蛋,蛋黄淌出来混着麻酱:“他还收着许悦萱送的情侣杯……” “那破杯子淘宝九块九包邮!” 唐果突然拔高嗓门,惊得隔壁桌小孩掉了鱼丸,“上周我亲眼看见许悦萱她妈拽着她去美容院脱毛,跟赶集挑猪肉似的!” 何穗往清汤锅里下茼蒿,蒸汽模糊了她的镜片:“盆底肌训练要配合腹式呼吸。” 她突然按住南笙小腹,“这儿收紧时,就像你弹《酒狂》的轮指……” “停停停!”唐果把虾滑挤进锅里,“你就记住三点:练深蹲时夹本书、微信晾他两小时再回、还有——” 她突然压低声音凑近,“他要是摸你腰,就假装捡筷子蹭过去。” 南笙耳尖红得要滴血,筷子上的牛肉丸滚到地上。 林小满突然踩住她绣鞋:“别捡!让他帮你捡!陈学长这种老古板,就吃这套若即若离的……” “你就当救死扶伤了。”唐果把涮老的羊肉塞进她嘴里,“许悦萱现在跟牛皮糖似的,你要再端着——” 辣油呛得南笙咳嗽,泪光里看见唐果比划着扯牛皮糖的动作,“等他们真领证了,你就等着在澹园外弹《寡妇吟》!” 红油锅底咕嘟冒着泡,唐心晃着红酒高脚杯:“记住,七月见面得像这毛肚——” 她夹起七上八下涮好的牛百叶,在香油蒜泥里滚了圈,“脆生生勾人,又得留点嚼劲。” 林小满忽然把羊肉片在辣锅里划出波浪:“就像这片肉,烫到泛粉就捞起。” 她手腕一抖,半熟的肉片精准落进南笙碗里,“等他尝过这口嫩劲儿……”挤挤眼,“保管惦记整头羊。” 南笙筷子尖把麻酱搅出旋涡。 何穗的金丝眼镜被蒸汽蒙住,指尖却准确点在她小腹:“明早开始练腹式呼吸,吸气时想象……” 突然被唐果的酒杯撞开手肘。 “看见没?”她突然托起南笙的下巴转向玻璃窗,倒影里少女眸中水光潋滟,“再配上这种湿漉漉的眼神……”暧昧一笑。 陈逾明手中的碳纤维测距仪在图纸上投下细长阴影,电脑屏幕蓝光将他轮廓刻成浮雕。 光标在《应县木塔修缮方案》上闪烁第三十七分钟时,手机自动跳出的护眼模式将南笙的聊天框染成昏黄——三天前的对话仍停在“静候佳音。” 钨丝灯泡突然爆出电流声,惊醒了玻璃罩里的北宋鸱吻残件。 他鬼使神差点开朋友圈,南笙三小时前发的练琴视频正在缓冲。画面暗下去的瞬间,窗外飘进零星的雨,将屏幕上自己的倒影割裂成细碎光斑。 蚕丝蛋白脚膜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光泽,南笙坐在二手市场淘来的藤编椅上。 她将冻得发红的脚踝浸入温水,手机震动的嗡鸣惊醒了窗台奄奄一息的绿萝。 陈逾明的消息浮现在裂纹遍布的屏幕:“在做什么?” 南笙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忽然停住——唐果的警告瞬间在耳畔炸响:“要像修复古琴的漆灰一样,每一层都得等它干透!” 她抓过酒精棉片擦拭脚踝,医用酒精的凉意却止不住掌心沁出的汗。 那夜他包扎伤口时的体温,正透过陈旧对话框渗入骨髓。 陈逾明推开窗户,雨水裹挟着樱花残瓣扑在《营造法式》扉页上。 手机在檀木案几上震了三回,许悦萱的消息顶着爱心eoji不断弹出。 他摘下金丝眼镜,指腹摩挲着镜架上“澹园”的篆刻。 南笙将双脚浸入冷水,酒红色指甲油在涟漪中碎成钧窑釉色。 镜面雾气被她抹开一道,露出锁骨下未愈的丝弦勒痕——比陈逾明论文里测绘的斗拱裂缝更细,却疼得真切。 手机再次震动时,唐果的语音刺破寂静:“千万别回!他现在应该正对着许悦萱的床照喝闷酒!” 可是南笙分明看见,半小时前,何穗在群里转发的监控截图里,陈逾明办公室的灯光仍亮如白昼。 次日,晨光将未回的消息镀成灰色时,南笙终于敲下:“抱歉,昨夜练《广陵散》至寅时,见信已过丑正三刻。”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窗外传来收破烂的吆喝声,惊飞了她用外卖盒养的多肉。 九公里外的澹园,陈逾明正将南笙退回的羊脂玉簪插入紫檀木匣。 簪头月光石在晨光中泛起虹彩,恰似她昨日朋友圈视频里,琴弦震颤时溅落的泠泠清辉。 匣底躺着的《琴律说》摹本突然被风掀开,露出夹在泛黄纸页间的纱布——那夜缠绕在她脚踝的,终究被他藏成了私密的书签。 第111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到苏黎世 “哗啦——” 许母把廉价珍珠项链甩在茶几上:“这破落户的戏码演给谁看?” 她趿拉着掉钻的人字拖逼近女儿,“上周让你往他酒里加的东西,用了没?” 许悦萱缩在进口羊皮沙发里,指尖抠着格纹抱枕:“他说最近胃疼,只喝养生茶……” “放他娘的屁!”许母抓起果盘里的车钥匙晃了晃,“开几百万豪车的人能没应酬?” 钥匙串上某宝买的“招财进宝”挂件啪啪打着真皮沙发,“明天炖锅牛鞭汤送他单位去,要紧是装可怜!就说熬汤烫红了手!男人就吃这套温良恭俭让!” 许悦萱新接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蛛网般的阴影:“可他最近连微信都不回……” “不回就杀上门啊!”许母突然掀开冰箱门,“瞧瞧这进口和牛,够咱家半年菜钱!” 她沾着蒜末的指甲突然戳向女儿胸口,“天天喝着玻尿酸,摸起来还像搓衣板,怎么留得住男人?” 窗外洒水车正播着《爱情买卖》。 许母突然压低声音,带着市井妇人特有的精明:“上周六我蹲在澹园外头,看见个抱琴的姑娘,那腰细得能掐断,胸脯倒是鼓得跟发面馒头似的!” “什么姑娘?”许悦萱被蒜味呛得后退半步,后背贴上冰箱冷凝水。 保鲜盒里泡发的木耳正诡异地膨胀,像极了母亲口中那个素未谋面的情敌。 “啧,怎么说呢……人家走起路来,” 许母突然扭起臃肿的腰肢,人造棉睡裤摩擦出沙沙声,“这么袅袅婷婷的,跟拍古装剧似的。” 她摸出手机,指甲缝里的蒜末蹭在照片上,“瞧这偷拍的,屁股也翘!” 许悦萱的指甲掐进葡萄果肉,汁水染红了指尖。 她抽了张纸巾慢慢擦手:“逾明不喜欢那种类型。” “呵,男人?”许母扯开面膜包装袋,精华液滴在波斯地毯上,“王婶闺女在夜总会见的男人比你吃的盐都多!” 她放低声音,“我跟到京音门口,那姑娘跟门卫打招呼,那嗓子——哎呦喂,酥得我老寒腿都发麻。你知道她穿的啥?白裙子,到脚踝那种,风一吹……” 她两手比划着波浪线,“跟拍洗发水广告似的。” 许悦萱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上周陈逾明取消了约会,说要到澹园看祖父。 手机突然震动,陈逾明的消息在锁屏闪现:“今晚通宵赶报告,不必等。” “瞧瞧!”许母抢过手机,镶着水钻的手机壳在茶几刮出刺耳声响,“这时候就该拍张浴巾照发过去!” 她扯开女儿睡袍腰带,“这蕾丝内衣花了我半月退休金,不露等着长霉?” 许悦萱裹紧衣襟:“他说喜欢清纯的……” “清纯能交物业费?”许母掏出计算器啪啪按着,“这房子物业费每月五千,靠你装学生妹能撑几天?” 她突然摸出皱巴巴的美容院传单,“周末去把下面激光了,就当投资!” 远处cbd的霓虹穿透云层,许母掰着沃柑冷笑:“等转正进了他们单位,茶水间打印机旁……” 橘子汁迸溅在波斯地毯上,“有的是机会让他‘加班’。” 她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划过女儿大腿内侧,“听说有种泰国精油,抹在……意外怀孕是头等舱机票!” 四月底的晨雾还未散尽,顾氏集团湾流已滑入专属停机坪。 苏雨烟踩着小白鞋踏上舷梯时,专机舱门处的空乘微微躬身:“苏博士,您的位置在右舷窗。” 当专机爬升到平流层时,阳光突然漫进舷窗。 苏雨烟摘下橡皮筋重新扎马尾的瞬间,后排的李文渊博士钢笔啪嗒掉在地上——那束黑发在强光中呈现出类似大马士革钢的纹理,每一根发丝都像经过黎曼几何计算般完美垂坠。 “苏博士。”商务区左侧的钟秘书递过羊毛披肩,“顾总说您要是看文献累了……” 她突然瞥见苏雨烟正在德文笔记边缘画流体方程,笔迹纤秀如工笔白描。 张特助取出顾氏特制的防抖相机。 镜头里,苏雨烟倚在舷窗边的身影,像是把整个江南的烟雨都装进了这方寸之间。 张特助悄悄拍下这一幕发到顾氏总裁智囊团小组: 第一帧:grundzu der theoretischen logik(《数理逻辑原理》)在她指间泛着青灰光泽,纸页翻动时掀起的气流,让垂落的发丝如宣纸上徽墨晕开的锋毫。 第二帧:她突然停笔思考时,钢笔在演算纸上投下的阴影,恰似栖霞寺檐角的风铃投影。 第三帧:舷窗倒映着她与云海重叠的轮廓,像幅未完成的北宋山水。 航程过半,苏雨烟将羊毛披肩叠成临时靠枕。 中舱两位翻译专员低声讨论:“这拓扑学术语手册该用‘kruung’还是‘biegung’?” “用‘kruungstenr’更准确。”她忽然抬头,虹膜边缘冰川蓝微漾,“张量概念在德语里需要强调多维特性。” 张特助用防抖相机抓拍这幕:阳光穿透少女指缝,在书页投下几何光斑。 他将照片发进总裁智囊团小组。 照片角落,苏雨烟握笔的右手正在纸缘画出极小曲面草稿。 当专机开始下降,苏雨烟将散落的草稿纸按证明顺序整理时,张特助关闭了相机。 有些画面不需要记录——比如顾知宴突然摘下的抗疲劳眼镜在桌面滑动的轨迹,比如他最终没问出口的那句“需要毛毯吗”,像道永远收敛的无穷级数。 暮色漫过酒店大门时,顾氏车队无声滑入酒店环形车道。 身着深灰套装的秘书处人员如精确校准的机械表针,在旋转门前分列两排。 秘书处专员phie迎上前:“钟秘,顾总的套房在顶楼东翼,苏博士的房间已按您要求安排在相邻景观位。” 她将三张房卡递给钟疏月,第四张却单独递给苏雨烟:“苏博士,您的套房可以俯瞰苏黎世湖、阿尔卑斯山脉及城市全景。” “谢谢。”苏雨烟双手接过房卡。 “guten abend, herr gu”(晚上好,顾先生) 酒店总经理亲自躬身相迎,他的灰蓝眼睛在看见苏雨烟时闪过一丝惊艳。 这位执掌酒店三十年的老人,曾见证过无数名流政要,却仍为眼前这个抱着德文原着的女孩驻足半秒。 酒店的私人露台悬于苏黎世山腰,整座城市与苏黎世湖在脚下铺展,而阿尔卑斯山的雪峰在远处如银铸的巨人,静默地托起整片星空。 浴室水声停歇。 苏雨烟赤足踏进这片银辉时,四月底的夜风带着雪山特有的凉爽,拂过她的发梢与睡裙。 她忽然轻笑出声——原来湖对岸的灯光排列,恰好构成她昨天证明的拓扑结构。 苏雨烟觉得这座陌生的城市莫名熟悉,仿佛前世曾在此处驻足:“waru fuhlt sich zurich wie heiat an?”(为何苏黎世像故乡)她无意识呢喃。 当她仰起头时,瞳孔突然微微扩大,像是第一次真正看见天空。 “sternener…”(星之海……) 她的德语轻得像一声叹息,却让整片夜空骤然生动起来。 苏雨烟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描摹星座连线,指尖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 kr wie e perfekter beweis”(如此澄澈……如一个完美的证明。) 她念出这句自创的德文诗,声音里带着孩童发现宝藏般的纯粹欣喜。 苏雨烟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片星空,珍珠白的真丝睡裙被夜风掀起温柔的波浪,像一片浮在空中的云,浑然不觉自己正站在某道视线的焦点中央。 “es, ei, drei…… der gro?e wan!”(一、二、三…… 北斗七星!) 她又念出半句即兴创作的德语诗句,指尖无意识在栏杆上敲击素数序列——2,3,5,7,11——每个音节都精准落在数学的韵律上。 六米外的露台,顾知宴的雪茄悬在半空。 他本是在处理最后一份并购案文件,却被突然出现的月光精灵夺去了注意力。 烟灰缸里的雪茄已经积了半寸灰,而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已经五分钟没有翻页。 历任女伴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闪过: 港城小姐曾在这里用法语念波德莱尔,眼里却藏着对顾氏财富的衡量。 华尔街才女在此处分析过美股走势,指尖划过平板的动作带着精明的计算。 芭蕾名伶曾踮脚起舞,裙摆扬起时,目光却总在试探他的反应。 但此刻的苏雨烟,眼里只有星空,纯粹圣洁。 “da der porstern!”(在那里……是北极星!) 苏雨烟的德语突然带着轻微的颤抖,像小时候第一次解开数学难题时的雀跃。 九岁那年,母亲留下的亚历山大变石吊坠,银链上刻着德文“stern er tochter”。(我女儿的星星) 她无意识摸向空荡荡的颈间(吊坠此刻收在行李箱夹层):“aa”(妈妈……) 苏雨烟最后对着北极星方向双手合十:“gute nacht, stern”(晚安,我的星星……) 她退回房间时,珍珠白的裙摆扫过门槛,像节拍器最后一下轻响。 六米外的露台又静默了十分钟。 直到雪茄彻底熄灭,顾知宴才意识到自己左手捏碎了某个微型传感器——那是后天要演示的医疗ai原型机组件。 窗外,苏黎世湖的水波依然在计算星月的位置。 而六米的距离,足够让两个错位的灵魂在夜色中短暂共享同一组坐标。 峰会第一天。 苏雨烟一早坐在套房梳妆台前,指尖轻点平板,最后一次核验算法参数。 落地窗外,阿尔卑斯山的晨光穿过薄雾,在深空灰西装三件套上投下冰川般的冷调光泽。 vera团队推着移动造型舱进门,首席发型师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今天低发髻,位置精确在后脑枕骨凸起处,以减少颈部疲劳。发髻用瑞士手工银丝网兜固定。” 上午是开幕式和主题报告环节,苏雨烟坐在顾氏智脑的铭牌后。 深空灰西装衬得她像一柄出鞘的唐刀,白玉发簪随着记笔记的动作轻晃,在某教授演讲的ppt上投下极小曲面般的阴影。 下午,产业报告专场。 当“顾氏智脑”的logo亮起时,会场响起谨慎的掌声。 苏雨烟走上台的光影里藏着数学家的精确: 每秒14步,符合最优报告节奏; 第一步踏在主席台第3块地砖中央,最佳摄影角度; 左手持激光笔的轨迹构成贝塞尔曲线。 “dies and ntlen,”她的开场白在英式发音与美式术语间完美平衡,“let''s talk about the ghosts the ache”(让我们聊聊机器中的幽灵) 当演示到第9页时,她突然切换成德语: “wie rieann seen kerndanken adruckt hat: ‘die wahrheit liegt der kruung’” (正如黎曼所表达的核心观点:“真理藏于曲率之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引经据典,让前排的德国代表团集体前倾。 她的德语带着海德堡大学的古典韵味,辅音清晰得像在切割水晶。 日本学者不由地喃喃:“まさか……あの定理をこう応用するとは” (竟然……这样应用那个定理)。 苏雨烟的激光笔突然划出克莱因瓶的投影:“this is the ological frawork of gu''s ai bra for addressg ethical dileas” (这就是顾氏智脑解决伦理困境的拓扑框架。) 第112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到苏黎世2 q&a环节。 某报记者起身整理西装,他的美式英语带着华尔街特有的锋利节奏:“dr su,isn''t the ethical frawork of gu''s ai bra overly reliant on western philophical traditions like kantian deontology?” (苏博士,顾氏智脑的伦理框架是否过度依赖康德义务论等西方哲学传统?) 苏雨烟指尖轻点激光笔,全息屏调出东方算经古籍的扫描图:“the ‘gougu theore’fro cha’s ne chapters on the atheatical art reached siir ncsions to euclid''s axios o centuries earlier” (中国的《九章算术》中的勾股定理,比欧几里得公理早两世纪得出相似结论) 她的牛津腔如手术刀般精准,“jt as leibniz regnized strikg parallels beeen his bary syste and the hexagras of the i chg, atheatical truth transcends civilization boundaries” (正如莱布尼茨从《易经》六十四卦中发现二进制算术的结构性对应,数学真理向来超越文明分野。) 激光笔聚焦全息屏上的黎曼曲面模型:“what we’ve built is a rieann surface for ai ethics—a ultidinsional space where eastern and western wisdo bee local ordates of the sa truth” (我们构建的是ai伦理的黎曼曲面——一个多维空间,东西方智慧在此成为同一真理的局部坐标系) 一位教授突然用德语高喊:“das ist schichtsschreibung der atheatik!” (这是数学史的书写时刻!) 他的手掌拍击桌面的力度让咖啡杯震颤。 另一位教授摘下同传耳机追问:“how does this odel relve the nflict beeen utilitarian calcus and nfucian benevolence?” (这个模型如何解决功利主义计算与儒家仁爱的冲突?) 苏雨烟指尖轻触全息屏,调出动态拓扑图:“iage ebeddg nci’ ‘sprout of passion’as itial nditions our gradient descent algorith” (设想将孟子的“恻隐之心”作为梯度下降算法的初始条件) 她的激光笔画出科赫雪花的分形结构,“ethical growth should follow fractal rules—self-siir at every scale, yet fitely adaptive” (伦理生长应遵循分形法则——每个尺度自相似,却无限适应) 第一排席的顾知宴松开铂金袖扣。 他注意到: 苏雨烟倾听时微倾的脖颈曲线(45度,最优信息接收角度); 她向年轻学者递激光笔时先调转方向的细节; 回应质疑时,她微微侧身15度,脊柱保持自然生理曲度——既避免长时间直视的压迫感,又能用余光观察全场反应。 当苏雨烟引用《孟子·公孙丑》时,顾知宴的左手无意识抚上右腕——那里藏着他母亲遗留的瑞士机械表,表盘背面刻着“真理在曲率中”的德文。 脉搏从72骤升至89,与十三年前他在华尔街听到林知夏提出分手的瞬间心率曲线重合。 会议主办方与会代表突然起身鼓掌,带动全场响起暴雨般的掌声。 晚宴。 暮色中的酒店套房,vera团队正进行最后的艺术创作。 苏雨烟坐在梳妆台前,粉刷扫过她眉骨时,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灯光下泛起涟漪:“苏小姐这双眼睛,倒像把终南山的雪水凝成了琉璃。” 当发型师用银簪将她的长发挽成低髻时,发丝间突然滑落几缕“意外”的碎发——这是vera团队研究民国老照片后精心设计的“惊鸿髻”。 苏雨烟正要抬手整理,却被vera轻声制止:“别动,要的就是这缕不经意。” vera半跪着调整腰侧盘扣:“转身。” 苏雨烟缓缓站起,天青色旗袍突然活了过来: 立领斜襟上的暗纹是《九章算术》的微雕; 开衩处若隐若现的肌肤如同龙泉青瓷的冰裂纹; 博物馆复刻版的真丝重缎,行走间似有湖面涟漪在裙摆荡漾。 助理突然轻呼——苏雨烟抚过腰侧时,真丝顺着她的腰臀曲线泛起波纹,恍若把江南烟雨穿在了身上。 苏黎世湖畔的宴会厅,水晶吊灯将香槟杯折射成无数棱镜。 当苏雨烟出现在拱门时,阿尔卑斯长号突然走了音——乐手正盯着这个从中国古画里走出来的精灵。 “ gott” (我的天) 某位教授的雪茄掉在波斯地毯上。 老学者想起年轻时在海德堡见过的东方瓷器,却不及眼前人万分之一的生动。 “das ist ja lebendi poesie!” (这简直是行走的诗篇) 某位学者举着酒杯怔住。 苏雨烟转身回应问候时,发簪垂落的玉珠链扫过颈后雪肤,瞳孔映着水晶灯碎光,冰川蓝的边缘如融化的极地冰棱。 顾知宴站在香槟塔旁,指节微微收紧。 苏雨烟执香槟杯的指尖莹白如玉,在与某位数学家交谈时忽然轻笑,眼尾漾起极淡的涟漪——那样的鲜活,像冰湖乍裂时跃出的银鱼。 宴会厅里,瑞士阿尔卑斯长号的悠扬旋律与宾客们的谈笑声交织,苏雨烟正用流利的德语与两名学者讨论拓扑场论。 就在这时,张特助步履稍显匆匆地穿过人群,额角沁着薄汗。 “苏小姐,”他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冒昧打扰——您手边是否有顾总的名片?我和钟秘书带的不够分发,那边几位投资人” 话音未落,苏雨烟已经打开珍珠母贝手包。 一叠烫银名片被取出时,张特助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跳了跳——这些正是顾氏集团标准商务名片,但边角处都精心折了个不易察觉的小三角。 而且她取名片时根本没看手包,说明对物品位置了如指掌。 “从陈院士那里拿的,”她递过名片的动作行云流水,“说是顾总上周落在京大数院的。” 张特助接过名片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顾总上周根本没见过陈院士。 当张特助回到香槟塔旁,顾知宴正在听某位制药巨头说话,左手无意识地转着尾戒。 “顾总。”张特助借着倒酒的动作耳语,“苏小姐那里有您的名片。” 他顿了顿,“说是陈院士转交的。” 随后递上样本,“每张都折了易取的角,背面有手写批注。苏小姐对细节的把控令人惊叹。” 顾知宴的尾戒突然停在某个锐角。 他抬眼望去时,苏雨烟正俯身与一位老教授低语,天青色旗袍的后腰剪裁恰好露出若隐若现的《九章算术》暗纹。 夜风拂过她的惊鸿髻,几缕发丝缠绕在珍珠耳坠上,像极了数学符号∞的变体。 当瑞士民谣乐队奏响《心灵》时,苏雨烟正用英语向日本学者解释:“actually, this algorith works like origai” (其实这个算法就像折纸) 她说着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中取出一张纸巾对折——恰好演示了拓扑变换。 另一位侍者突然为苏雨烟送来一杯热洋甘菊茶。 杯底压着的酒店便签上写着: “感谢备用方案, 明早会议材料已放您套房。” 字迹工整如印刷体,但最后一笔的收锋,隐约带着顾知烟钢笔特有的03斜切面痕迹。 《跟随你的心》在宴会厅流淌。 钟秘书穿过人群:“苏小姐,”她微微欠身,“顾总希望您一同问候几位关键合作伙伴。” 移步时,苏雨烟从手包取出准备好的资料卡——这是她提前整理的参会者档案,每张都标注着: 荧光绿标签:数学领域大牛(附最新论文重点); 香槟金标签:潜在投资人(标注偏好领域); 银灰标签:政要人士(附礼仪注意事项)。 顾知宴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被月光勾勒得格外清晰。 他今天罕见地没系领带,解开一颗纽扣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的凌厉线条。 苏雨烟站在顾知宴右后方半步的位置,天青色旗袍随呼吸微微起伏。 李文渊博士——那位精通八国语言的翻译专家——正用英语向一位数学大牛解释什么,却见顾知宴抬手制止,目光转向苏雨烟。 “让苏博士来。”他的英式发音优雅如大提琴低音,“她读过您所有拓扑量子方面的论文。” 苏雨烟上前半步,递出名片的角度精确到30度:“您在拓扑量子计算方面的新解给我们很大启发。” 名片右上角用铅笔标注着“tqc-ζ”,正是对方专攻的方向。 李文渊博士不自觉后退半步。 他看见每张名片背面都印着顾氏智脑的量子比特logo,但被苏雨烟用指尖巧妙遮挡——只展示空白面以示纯粹学术交流。 在苏雨烟递出第七张名片时,张特助发现了更惊人的细节: 给理论数学家的名片边缘折角朝内(象征抽象思维); 给应用工程师的折角朝外(代表实践导向); 给女学者的名片永远用双手递出; 每张标注的研究方向都采用对方母语书写。 水晶吊灯的光晕里,张特助压低嗓音对钟秘书耳语:“顾总说德语的节奏像在签百亿订单,每个音节都带着风险对冲的精密。倒是苏小姐引文献时——” 他望着宴会厅中央的两人,“比自然语言处理还滴水不漏。” “这哪是商务晚宴,”钟秘书晃着香槟杯轻笑,“分明是场双螺旋结构的学术探戈。” “年轻人,你们的思维在复平面上完美共轭。” 勃艮第红酒在教授的水晶杯里荡出涟漪,老人布满褶皱的眼角忽然亮起,“就像科赫雪花的每个凸起都藏着收敛的傅里叶级数。” 顾知宴的伯克杯转了个优雅的弧度,红酒液面精确停在15°倾角。 他目光掠过苏雨烟发簪上振动的玉珠链:“教授或许该说,我们更像傅里叶变换中的对偶函数——时域与频域,商业与学术,看似对立实则互为镜像。” 苏雨烟耳尖腾起的绯色比她论文里的红移数据更醒目。 这个比喻正是她上个月发表的论文核心命题,此刻被他说得如同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般从容。 晚宴的喧嚣被厚重的丝绒窗帘和玻璃门隔断,苏雨烟倚在洛可可纹饰的露台铁艺栏杆上。 夜风拂过苏黎世湖面,将远处灯火揉碎成粼粼波光。 她指尖无意识摩挲旗袍立领下的万宝龙钢笔。 湖面游艇的探照灯扫过时,她看清顾氏集团年报扉页的烫金数据——3万亩生态农场供养的2340个家庭,恰似母亲当年演算纸上潦草记下的樱花开放周期。 第113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到苏黎世3 肩头忽然坠入一片暖意结界,苏雨烟嗅到一缕雪松香混着旧书卷的气息。 一件天青色羊绒披肩轻轻落在她肩上,同色系的流苏垂在她臂弯,带着春日晒过太阳的蓬松感。 苏雨烟回头,顾知宴站在半步之外,右手还保持着为她整理披肩的姿势——指尖悬在距离衣料一厘米处,克制得恰到好处。 顾知宴收回手时无名指轻蜷:“苏黎世四月底的夜风最会偷走体温。” 他声音很轻,德语里带着瑞士法语区特有的柔和腔调。 “vielen dank” (非常感谢) 苏雨烟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弦月形的影。 她双手将披肩往肩头拢了拢,动作标准得像礼仪教科书里的示范。 苏雨烟注意到披肩内衬绣着小小的樱花暗纹——这种低调的奢华,确实是顾氏的风格。 顾知宴没有顺势靠近,反而向栏杆另一侧走了半步。 两人之间重新拉开恰当的距离,仿佛刚才那一瞬的温暖只是错觉。 远处游艇汽笛长鸣,苏雨烟突然读懂这份熨帖温暖背后的深意:原来真有人能把君子之风穿成第二层肌肤,将端方雅致酿成无声的春风化雨。 顾知宴望向湖面,侧脸被灯火镀上淡淡金边,下颌线条如他袖扣上的铂金般冷峻。 “苏博士可知为何云栖农场要保留15的非智能耕作区?” 湖面突然掠过晚归的夜鹭,惊散了他嗓音里的冰棱。 苏雨烟望着对岸灯火,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披肩边缘。 她想起何穗珍藏的那篇《财经》专访——眼前人将顾氏医院10岗位留给残障人士时,用的正是敲定并购案般利落的语气。 “因为完美算法需要不完美的呼吸缝。” 苏雨烟忽然意识到这分明是顾知宴年初在某场演讲里的比喻。 披肩忽然变得滚烫,惊得她耳尖发麻。 苏黎世湖的游艇划过水面,船尾拖曳的灯串在顾知宴瞳孔里碎成星子。 他忽然侧过脸,袖扣折射的月光在苏雨烟手背跳了跳:“今晚谢谢你。” 见她怔住,顾知宴屈指敲了敲西装内袋,“那些名片,还有” 苏雨烟将飘散的鬓发别至耳后:“顾总支付的时薪,值得更专业的服务。” 话出口才惊觉双关,耳垂瞬间烧起来。 幸而夜色掩住了慌乱。 顾知宴忽然向前半步,苏雨烟本能地后仰。 他却只是伸手拂开她身后探出的杜鹃花枝,四月末的玫红色花苞在两人鼻尖之间危险地摇晃。 “那些要给我介绍侄女的董事” 他低笑时喉结在阴影里滑动,“苏博士挡酒的架势,倒像在守护黎曼猜想。” 苏雨烟望着他领口松开的第二颗纽扣,蓦地想起视频里傅景烁总是一丝不苟系到顶的温莎结。 这个认知让披肩突然变得沉重,她慌乱后退半步:“顾总说笑” 空气骤然凝固。 对岸突然炸开烟火,苏雨烟在爆裂声里轻声说:“顾总知道吗?亚历山大变石在矿物学里属于‘chryberyl’,德文译作‘金绿宝石’。” 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倒映着未消散的火光。 “就像苏博士总说,误差函数里藏着未证明的猜想。” 顾知宴的英文带着剑桥腔的克制,中文却突然转为江南口音,“应是绿肥红瘦处。” 玻璃门被轻叩三下,钟疏月端着卫星电话出现在门前,话音戛然而止。 夜风趁机偷走未尽的话语,却把雪松香永久编织进羊绒纤维的分子间隙。 顾知宴转身时,西装后摆掠过藤编椅背,将月色割裂成商业与私密的两个象限。 “披肩”苏雨烟下意识开口,指尖陷进羊绒柔软的怀抱。 顾知宴忽然停步,指尖在门框留下半枚薄雾指痕:“是钟秘书准备的。她说你午宴时多看了两眼阿尔卑斯山雪线。” 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他宽阔的肩线,行走时带起的空气流动仿佛仍在为她隔开寒夜。 玻璃门开合的间隙,苏雨烟望着他挺拔的背影穿过水晶吊灯的光瀑。 某个德国数学家正举着香槟迎上来,却见他摆手示意稍候,先俯身替侍应生扶稳了险些倾覆的托盘。 此刻那些关于残疾员工占比的财经报道突然鲜活起来——原来真有人会把社会责任穿成熨帖的西装,将人文关怀酿成腕间淡淡的雪松香。 晚风裹着阿尔卑斯山残雪的沁凉,雪松香忽然变得浓烈。 苏雨烟将披肩又拢紧几分,羊绒纤维摩擦出细碎的静电。 侍应生端着银盘轻叩玻璃门:“苏小姐,需要热牛奶吗?” “谢谢!” 苏雨烟握紧牛奶杯,38c的暖意漫上无名指根。 宴会厅的碎钻光影在人群中流淌。 顾知宴已恢复完美无瑕的社交面具,正倾听某位女投资人对人工智能的谬论。 唯有她看清他后颈碎发被薄汗黏成的弦函数图像,那是种比黎曼猜想更隐晦的证言—— 就像她旗袍下突然苏醒的季风带,正将苏黎世湖的氤氲水汽推向阿尔卑斯北麓未融的冰原。 午夜钟声响起第十二下时,苏雨烟突然抬眸,顾知宴恰好在拱形门廊下侧身。 水晶吊灯将他的影子拉长投映在拼花地板上,像一株突然拔节的雪松。 他与人握别时的手势带着独特的韵律——拇指先于其他手指半秒松开,既保有掌心的温度又划出得体的界限。 苏雨烟无意识地将牛奶杯转了十五度。 这个角度恰能让杯壁倒映出拱门全景,却又不会泄露眸光的方向。 顾知宴突然转身,两人的目光隔着二十四步宴会厅的星光短暂相接—— 像两道平行线在黎曼空间里偶然的相交,又像某个未完成证明里最关键的那步演算。 热牛奶见底时,苏雨烟在杯底残存的奶沫里看见命运的隐喻。 那个总是精准避开她发丝的指尖,那个永远保持半步克制的背影,此刻在视网膜上灼烧出非欧几何的烙印。 而当顾知宴最终走向旋转门时,他后颈未被发胶驯服的一缕黑发,正在穿堂风里写着她读不懂的抒情诗。 第二日,ai机器展览日。 晨光穿透展厅中心的玻璃穹顶,在“顾氏智脑”展台的金属表面上折射出几何光斑。 苏雨烟调试全息投影仪时,眼尾那粒极小的痣在蓝光扫描下若隐若现,像数学证明中精心设置的一个微小变量。 “五分钟后开场。” 张特助递过冰美式,杯壁凝结的水珠正沿着杯身滑出一道贝塞尔曲线。 顾知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展台温度调低了2度。” 他今天穿着深灰三件套,袖扣是两枚微型的量子比特模型,“你昨天提到的热噪声问题。” 苏雨烟低头查看温控面板,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数据流中闪烁。 她没注意到: 顾知宴的视线在她眼尾那粒极小的痣上停留了17秒; 展台灯光被手动调整为最适合她瞳孔的4500k色温。 当第一批学者涌入展区时,“顾氏智脑”的展台突然暗了下来。 苏雨烟点击平板,三十六个全息投影同时亮起。 她切换语言如同切换思维模式: 英语演示:“this neural architecture iics hippocap theta rhyths” (该神经架构模拟海马体θ节律) 专业术语发音精准如剑桥教授,辅音清晰得能切割钻石。 同时用中文向华人学者补充:“就像围棋高手不计算具体步数,而是感知‘棋形’” 比喻带着水墨画般的意境,几位老教授不约而同点头。 “顾总,东大的团队想了解量子模块。”张特助小声提醒。 “让李文渊和安娜去。” 顾知宴靠在五米外的数据可视化墙边,“她演示到关键步骤了。” 苏雨烟俯身调试触觉手套,旗袍后腰的剪裁突然让顾知宴想起十三年前的画面—— 林知夏在哈佛图书馆踮脚取书时,棉布裙摆也曾在阳光里勾勒出相似的弧度。 但眼前这个身影更危险: 当年林知夏的温柔像晨雾中的康桥; 而苏雨烟的纯粹却是阿尔卑斯雪崩前的静默。 当最后一位观众离开后,苏雨烟发现演示台边缘贴着张便签: “北极星0:42达中天, 误差范围±08弧分。” 晚宴。 苏黎世湖的晚风掠过苏雨烟后背的《千里江山图》。 丝绸礼服下银丝暗涌,像是把江南烟雨织进了月光。 她没有佩戴任何项链——颈间空无一物,只有两根珍珠细链在肌肤上游走,衬得锁骨如雪雕般清冽,倒比任何珠宝都更惊心动魄。 宴会开场前,张特助皮鞋跟轻叩大理石地面,在距她三步处站定:“欧洲代表对您昨天提到的流形学习很感兴趣。” 他递来香槟时压低声音,“顾总可能需要个翻译——用数学语言那种。” 苏雨烟指尖抚过杯壁冷凝的水珠,目光掠过远处正与投资人交谈的背影:“我的论文摘要正好带了三份。” 钟秘书站在顾知宴身侧,轻声提醒:“苏小姐来了。” 她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天气。 顾知宴抬眸,目光掠过她颈间空荡的月光:“昨晚的应变很漂亮。” “分内之事。”苏雨烟浅抿了口香槟。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暗成月光海的潮汐。 顾知宴的目光在她颈间停留了三个心跳周期:“会跳吗?” 苏雨烟睫毛轻颤,目光扫过舞池:“学过……” “劳驾苏博士,陪我跳支舞。” 顾知宴截住她的话头,右手已绅士地悬在安全距离,“就当是帮算法团队争取个封面报道。” “顾总该提醒他们,双人舞最忌踩到对方影子。”苏雨烟放好香槟杯。 华尔兹前奏恰在此时响起。 苏雨烟余光瞥见张特助正皱眉看手机—— 屏幕上是白若璃刚发的消息提醒。 她将左手虚搭在顾知宴掌心,触到他无名指根部那道细疤时,想起何穗说的哈佛事故。 “avec pisir, onsieur gu” (荣幸之至,顾先生。) 她声音很轻,像银杏叶落在湖面。 顾知宴的手掌很稳,引带时力道恰好,不会太紧,也不会让她有丝毫的迟疑。 当他的手指轻轻收拢,握住她的手走向舞池时,苏雨烟忽然恍惚了一瞬。 那种触感,莫名让她想起小时候被父亲牵着手走过银杏大道的温度—— 沉稳、可靠,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当他们步入舞池中央时,192与1796的身高差构成完美比例,他不必弯腰,她也不用踮脚,像是经过精密计算的参数组合。 “三拍转90度。” 顾知宴在她耳边低语,温热呼吸扫过珍珠肩链,“像解非线性方程。” 苏雨烟险些踏错步。 这个比喻太过私人—— 只有看过她私密笔记的人才知道,她总把复杂算法想象成舞蹈步骤。 旋转时她的裙摆绽开,扫过顾知宴西装裤管,银线绣的烟雨突然活过来,在两人衣袂间流淌成姑苏河。 “顾总!看这里!”科技报的镜头对准他们。 顾知宴不动声色带着苏雨烟转了个方向,让她的侧颜完全暴露在最佳光线下。 他虚扶在她腰后的手掌下移半寸,恰好托住《千里江山图》刺绣的收腰处。 “别紧张。” 他声音里带着数学家才懂的默契,“就当在证明黎曼猜想。” 华尔兹的旋律像月光般倾泻而下,苏雨烟感觉自己正漂浮在某个奇妙的数学空间里。 “呼吸。” 他的提醒带着白葡萄酒的余韵,气息拂过她耳际时激起细小的战栗。 苏雨烟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屏息,雾霾蓝的绸缎随着胸膛起伏,银丝纹路如同她昨夜演算稿上流淌的公式。 华尔兹的旋律忽然变得遥远。 顾知宴引导舞步的方式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不是强势的掌控,而是像父亲当年教她解方程时那样,在关键节点给予恰到好处的提示。 第114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到苏黎世4 七次交叉步后,微醺的眩晕终于漫过临界值。 苏雨烟的额头不自觉地靠上顾知宴的胸膛,高级羊毛面料摩挲着发烫的脸颊,雪松香与记忆里的气息突然重叠。 苏雨烟闭上眼睛,任由微醺的思绪漫游。 她想起父亲总爱在深夜放肖邦,有时会抱着她慢慢摇摆,说数学和音乐都是上帝写的诗。 此刻,顾知宴的臂弯竟奇妙复现了那种安全感——不是禁锢的拥抱,而是像两条永不相交却始终相伴的平行线。 “累了吗?” 顾知宴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像是隔着实验室的毛玻璃传来。 苏雨烟摇了摇头,发丝扫过他的下颌线。 在香槟的作用下,这个动作比平时慢了一拍。 她听见顾知宴的呼吸节奏变了变,虚扶在她腰后的手掌终于实实地贴了上来,温度透过薄纱熨帖着肌肤。 当音乐转入最舒缓的段落,苏雨烟感觉自己正漂浮在黎曼曲面上。 顾知宴的领带夹不知何时松开了,冰凉的金属偶尔蹭过她的锁骨,像父亲实验室里那些精密仪器的触感。 在某个回旋的瞬间,她忽然想起父亲说的话:“数学是永恒的,就像” “就像星辰的轨迹。” 顾知宴突然接上她脑海中的句子,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苏雨烟猛地抬头,发现他正凝视着窗外真实的星空,眼神里带着数学家才懂的虔诚。 最后一串音符坠落时,苏雨烟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划过脸颊。 顾知宴的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尾,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这个触感让她想起父亲最后一次为她拭去眼泪的手。 “抱歉。”她本能后仰,却被顾知宴用个教科书级的锁步稳住身形。 “该道歉的是我。” 他虚扶在她后背的手突然微微施力,像在证明某个存在性定理,“这支舞本该更小心引导。” 宴会厅突然掌声雷动。 苏雨烟这才发现周围站满了举着手机的宾客,科技周报记者正对着莱卡相机喃喃自语:“简直像皮亚诺曲线遇上黎曼曲面” 灯光重新亮起的瞬间,顾知宴已然退到得体的距离,仿佛刚才黑暗中的亲昵只是香槟制造的幻觉。 唯有苏雨烟腰际处残留的雪松余温,证明某个时刻她确实触碰到了,比数学更温暖的确定性。 科技周报记者放下莱卡相机,突然理解了什么叫“数学之美”。 那对身影分开时的姿态,就像费马大定理被证明的瞬间,优雅得让人忘记呼吸。 宴会厅二楼包厢里,张特助盯着手机里白若璃新发的消息:“顾总从来不在公开场合跳完整支华尔兹!” 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带,或许该提醒白小姐,有些投资风险太高。 舞曲余韵尚未散尽,香槟塔折射的光斑已重新聚拢在宾客之间。 顾知宴虚扶在苏雨烟腰后的手尚未撤离,便察觉到她脚步比方才更轻——像片被风吹斜的银杏叶。 他不动声色地收拢指尖,将两人的距离调整到社交礼仪允许的最小值。 “就像在n=4时的特殊情况” 苏雨烟的声音比平时软,尾音像融化在香槟气泡里。 她下意识去摸颈间不存在的银链,这个动作让顾知宴的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当话题转到算法伦理,苏雨烟的应答开始出现微妙的延迟。 顾知宴适时插入一段德语解释,流利的柏林口音让在场几位德国学者眼前一亮。 他说话时左手虚按在餐桌边缘,恰好圈出方寸之地供她倚靠。 “失陪片刻。” 交流告一段落时,顾知宴忽然向众人颔首。 他转向苏雨烟的姿态像在请示工作,声音却放低到只有她能听见:“露台有你要的拓扑模型。” 这个借口巧妙得让钟秘书都微微挑眉。 通往露台的廊灯被他提前调暗了三度。 苏雨烟跟着他穿过光影交界处时,她高跟鞋微微一晃,身体倾斜的刹那,顾知宴的手掌已托住她肘弯。 虎口处的温度精准得像他调试过的恒温系统。 香槟的余韵在血管里掀起潮汐,她忽然看见八岁那年的自己—— 雨后的石板路,父亲卡其布裤管扫过潮湿的砖缝,虎口薄茧刮过她手背绒毛。“烟儿看路。” “小心。” 顾知宴的声音惊散记忆的残影。 苏雨烟抬头时,正看见顾知宴解开西装扣子的动作——布料擦过她裸露的小臂,掀起的气流里漂浮着雪松与白葡萄酒的分子。 这温度与父亲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证明定理时的笃定。 夜风卷起她鬓角碎发,顾知宴侧身的弧度恰好构成挡风屏障。 苏黎世的夜空清澈如洗,繁星点点,而北极星悬在正北方向,明亮而恒定,像是亘古不变的坐标。 苏雨烟倚在栏杆上,香槟的酒意让她的德语比平日柔软,尾音像沾了蜜的羽毛:“k?nnten sie it ir die echten sterne sehen hen?” (您能……陪我去看真正的星星吗?) 夜风卷走最后一个音节时,她的指尖无意识抠紧了栏杆缝隙—— 那里有粒小小的石英,在月光下像未融化的雪。 “echte sterne?” (真正的星星?) 顾知宴重复时,喉结在领结阴影里滑动了一下,像数学公式里突然跳出的变量。 宴会厅内,乐队正演奏德彪西的《月光》,钢琴声飘过回廊。 苏雨烟点头。 三秒寂静漫长得像哈勃望远镜的曝光时长。 “dann ss uns fliehen” (那我们逃) 德语词在舌尖转出禁忌的甜——这个用词介于“离开”与“私奔”之间的微妙地带。 顾知宴朝她伸出手,却不是社交场合的邀舞姿势,而是掌心向上,如同承接陨石的望远镜。 苏雨烟的指尖落在他生命线末端,那里有道淡褐色的钢笔茧。 然后,他带着她走向那辆加长礼车。 “小心头。” 顾知宴的手掌虚护在她发顶。 车载香氛溢出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混着他袖口沾染的白葡萄酒渍,竟比任何镇定公式都更催人沉溺。 真皮座椅的凉意惊醒了些许神智,苏雨烟望着他关车门的背影: 衬衫后腰处的褶皱随动作舒展,像是阿尔卑斯山脊在月光下温柔塌陷。 当引擎启动的震颤顺着座椅传来,她忽然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 玻璃外倒退的宴会厅灯火,正与十四岁迎新晚会上初见时顾知宴远去的剪影重叠。 “冷么?” 羊绒毯轻轻落下,他始终保持着二十公分的社交距离。 苏雨烟攥着毯角的手突然发抖,这不是精确计算的震颤频率,而是八岁那年攥着死亡证明时,从骨髓深处漫出的寒意。 礼车转过第九个弯道时,星空顶突然亮起人造银河。 顾知宴却按下开关,任由真实的星光从全景天窗倾泻:“猎户座腰带第三颗星正在西南方45度。” 他的声音带着星图讲解员的克制,指尖悬在玻璃上方勾勒星轨,“但苏博士应该更想验证开普勒定律?” 苏雨烟望着他映在车窗上的侧脸,忽然放任自己后脑抵在他肩头三厘米处,这个角度刚好让眼泪倒灌回心脏。 白葡萄酒的余香与雪松气息编织成网,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醉意。 当礼车碾过减速带时,他虚扶在她身后的手掌终于落下,温度透过丝绸礼服,解开了某个关于安全感的偏微分方程。 礼车碾过碎石小径,卫星电话的绿光突然撕破昏暗,张特助的侧脸被屏幕映得森然。 一公里外的山坳处,巴洛克式庄园突然点亮数千盏地灯,宛如有人将银河揉碎洒向阿尔卑斯山麓。 “我们到了。” 顾知宴的声音惊落她睫毛上的水雾。 他推开车门,身影在卵石地面投下修长剪影。 “当心。” 他的手掌如前面上车那般,再次虚扶在车门上方。 苏雨烟踩着虚浮的月光下车时,珍珠细链正巧缠住车门把。 他屈指解开的姿势像极了父亲当年教她拆九连环的手法。 顾知宴虚扶在她腰后的手掌始终保持着两厘米的真空层,穿过百年葡萄藤架的小径布满青苔。 观星台出现在林隙时,苏雨烟看见折射望远镜的铜质镜筒正对北极星。 她踉跄着奔向汉白玉基座,高跟鞋尖卡进青苔裂缝的刹那,顾知宴的手掌已托住她后腰凹陷。 “小心青苔。” 他雪松味的呼吸拂动她后颈碎发。 苏雨烟的指尖无意识攥住他袖口云纹,丝绸触感与父亲旧毛衣的抓绒突然重叠,酒精终于碾碎最后的克制。 当北极星光穿透 434 光年的黑暗抵达视网膜,第一颗泪珠砸在顾知宴胸口。 他调试望远镜的右手僵在半空,苏黎世郊外的夜风突然噤声,蔷薇藤架悬停的露珠里映出192厘米身影凝固的姿态。 “爸爸说过……” 她攥住他袖口的力度像溺水者抓住浮木,珍珠细链在夜风里散成银河,“数学家的眼泪……是算错了宇宙常数……” 顾知宴的喉结在她发顶上方滚动三次,虚悬的左手最终落在她颤抖的肩头。 苏雨烟的指甲突然掐进他小臂,八岁那夜的暴雨在记忆里倾盆而下。 殡仪馆刺目的吸顶灯、翻倒在樱花树下的自行车、再也无人讲解的星图笔记…… 所有画面碎裂成目镜里的星芒。 顾知宴的衬衫第二颗纽扣逐渐洇开深色水痕,像宣纸上晕开的松烟墨迹。 夜风拂过,观星台的玻璃穹顶映出两人的剪影—— 她在他怀里微微发抖,而他静默如一座山。 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交叠成莫比乌斯环。 过了很久,苏雨烟才轻轻动了动。 “爸爸总说妈妈是突然从傅里叶变换里走出来的幻影。也不知道妈妈现在在哪里……” 夜风突然静止了一瞬。 顾知宴的手掌在苏雨烟肩上微微收紧,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击中。 北极星的光穿过天文望远镜的镜筒,在他眼底投下一片冰冷的蓝。 “我母亲……”顾知宴的声音罕见地卡了一下,喉结在月光下滚动,“也是在深秋离开的。” 苏雨烟猛然抬头。 她看见顾知宴向来沉静的眼睛里,泛起她从未见过的波澜—— 那是种深埋在数学模型下的痛楚,像北极星周围看不见的星云尘埃。 “车祸。” 他吐出这两个字时,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夜风重新流动,带着苏黎世湖的水汽。 苏雨烟不自觉地攥住了西装外套的袖口,羊绒面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她突然想起父亲葬礼那天,母亲攥紧亚历山大变石吊坠时,指尖也是这么颤抖。 “她一定……”苏雨烟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很漂亮。” 顾知宴接上她未尽的话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扣,“和你母亲一样,最爱苏黎世湖畔公园的樱花。” 这个细节像把钥匙,突然打开记忆的闸门。 苏雨烟想起母亲珍藏的那本相册,扉页就是樱花纷飞中的湖畔公园—— 年轻的父亲搂着怀着她的母亲,站在belvoir公园的樱花树下,母亲的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笑容温柔而明亮。 “父亲说……” 她的声音像浸了蜜的刀刃,甜而痛,“妈妈怀我时,每天都要去数樱花落了几朵。” 顾知宴的呼吸明显重了一分。 夜风突然变得很冷。 苏雨烟不自觉地裹紧了他的西装外套,雪松香里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樱花气息—— 或许是错觉,或许是回忆太过汹涌。 她的指尖无意识抚上空荡荡的锁骨,那里本该有母亲的变石吊坠。 “对不起……” “樱花的花期很短。” 顾知宴突然说,“但每年都开得一模一样。” 苏雨烟想起母亲离家那天,窗外的樱花正落得纷扬。 原来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就像北极星的位置,就像年复一年绽放的樱花,就像…… 两颗破碎的灵魂在星光下突然震颤出相同的频率。 第115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到苏黎世5 顾知宴的手从她颤抖的肩头滑落,却在半空被冰凉的手指捕获。 苏雨烟的指尖带着香槟的潮意,像陨石穿透大气层般灼进他掌心。 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的肌肤相触,不带任何社交礼仪的考量。 十指交缠的刹那,顾知宴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真正亲密的震颤来自两具灵魂的量子纠缠,而非身体符合社交礼仪的坐标校准。 苏雨烟仰头望向镜筒:“北极星……” 泪痕里沉淀着整个童年的星光,“他们会不会……也在量子泡沫里凝望这颗恒星?” 顾知宴沉默地调整焦距。 当那颗恒星的光芒再次充满目镜时,他突然俯身,额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像对待一件易碎的文物。 这个动作超越了所有礼节界限,却自然得像行星找到轨道。 “他(她)们都在光年之外看着我们。” 他的声音震动着传入她的发丝,“所以……” “我总梦见……” 苏雨烟哽咽了一下,“妈妈站在樱花树下等我。” 顾知宴的喉结滚动,声音低哑:“我母亲总说,樱花落下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 他突然念出这个精确的数字,像在背诵某个重要的定理。 苏雨烟在他怀里转身,雾霾蓝的裙摆绽开又收拢。 星光从他们相贴的额头间漏下来,在地面投下交融的剪影。 远处传来夜莺的啼鸣,而两颗孤独的行星终于在此刻共享了同一段公转轨道。 顾知宴的拇指擦过她眼尾,带走一滴未落的泪水。 那个总在论文里写“证毕”的数学家,此刻却对命运给出了最温柔的证明—— 有些失去永远无法用公式计算,但有些相遇,偏偏能解尽世间所有孤独的方程。 “能带我去看看真正的证婚人吗?” 苏雨烟攥着他袖口轻晃,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光,“爸爸说……说那棵树会偷听情话……” “现在盛花期已过。” 顾知宴低声重复,嗓音沉缓,像是怕惊扰她的情绪,“但如果你想去看看那棵树,明天我可以带你去。” 苏雨烟轻轻摇头:“jetzt……?” (现在……可以吗?) 她用德语轻声问,嗓音裹着香槟浸泡过的棉絮,“就想看看它的枝桠。像不像证明题里等待展开的括号。” 顾知宴看着她,仿佛看到了那个站在樱花树下等待母亲归来的小女孩。 夜风掠过,苏雨烟的睫毛轻轻一颤,一滴泪无声地滑落。 “好。” 顾知宴低声道,嗓音沉缓而笃定,“现在过去。” 苏雨烟的唇角微微弯起,像是得到了某种承诺。 顾知宴的手顺势滑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 这个动作如此自然,就像多年前父亲牵着她的手走过苏城的梧桐巷。 夜风拂过,带着松木与雪松交织的气息,苏雨烟恍惚间分不清过去与现在。 星光洒落,两人静静对望,仿佛在彼此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北极星—— 遥远、恒定,却又触手可及。 夜风再次拂过,带着松林的清冽气息。 顾知宴微微倾身,嗓音低沉:“走。” 远处传来张特助刻意加重的脚步声,顾知宴后退半步,却在苏雨烟伸手拽他袖口时停住。 她泛红的指尖勾着袖扣,像迷路孩童攥着最后的路标:“再待五分钟……行吗?” “钟秘书准备了热可可。” 话音未落,苏雨烟突然前进半步:“就数到三百下心跳。” 她额头抵在他第二颗纽扣处,真丝衬衫下的体温透过定制面料。 顾知宴垂在身侧的手指突然蜷起,签署文件时握钢笔的力度在此刻复苏。 他能看清她后颈碎发间凝着的夜露,随着呼吸起伏折射细碎的银光。 夜风掀起裙摆,苏雨烟踉跄着撞进他怀里。 顾知宴的手掌本能地抬起,却在触及她背后《千里江山图》刺绣时僵成标本室的水晶罩。 他的指尖悬在虚空描摹青绿山水的轮廓,如同那夜隔着icu玻璃临摹母亲最后的呼吸曲线。 “二百九十七……” 她带着醉意的呢喃呵在他锁骨,“顾知宴,你心跳好吵。” “是苏黎世的心跳太吵。” 他最终将双手插进裤袋,用定制西装的棱角铸成道德围栏。 月光在两人之间浇筑出透明的柏林墙,墙这边是苏雨烟鬓发散乱的温热,墙那边是他后撤半步冻僵的鞋尖。 月光浸染着苏黎世湖的涟漪,将belvoir公园的古典拱门镀上一层银霜。 苏雨烟拢了拢西装外套上的羊绒披肩,雪松香与蜜桃体香被夜露浸得愈发清冽。 “需要验证下苏博士的拓扑学定位吗?” 顾知宴不着痕迹地错步半尺。 他新换上的大衣后摆被风鼓起,恰在苏雨烟左肩笼出片无风的港湾。 苏雨烟歪着头,醉意让素日清冷的眉眼染上几分娇憨。 “我可是连续五年京大数院gpa榜首经纬坐标都记得呢。” 她竖起食指晃了晃,尾音像沾了蜜的,“顾总不信?” 顾知宴垂眸低笑,忽然伸手点了下她的鼻尖。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两人都怔住了—— 就像当年父亲对母亲做的那样自然。 “是么?” 他收回手,无名指关节抵住掌心,“那请苏博士带路?” 尾音却比湖面漂着的樱桃李花瓣更轻。 十九世纪铺设的卵石小径蜿蜒隐入林荫,雾霾蓝裙摆掠过新生的蕨类丛,惊起几滴挂在铃兰上的晨露。 “就是这棵。” 苏雨烟驻足在一颗樱花树前。 四月末的风掠过枝头,浓密绿叶间仅有零星粉白残瓣,而地面积雪般的落英早化作春泥。 对岸乌特利贝格山的轮廓在湖面摇晃,樱桃李与杜鹃花的甜香乘着潮气浮游,恍如迟到的花魂。 “你确定是这棵?” 顾知宴仰头望着树冠,喉结在月光下轻颤滚动。 “当然,爸爸当年就是在这里……” 苏雨烟指甲抠进树干上斑驳的刻痕,“用拓扑学公式向妈妈表白……” 树皮碎屑随颤抖扎入甲缝,顾知宴的瑞士亚麻手帕已裹住她渗血的指尖。 “妈妈说天才的代价是……” 苏雨烟泪珠悬在睫梢折射七种光谱,“……是永远解不开自己人生的偏微分方程。” 她比划着黎曼曲面手势,“就像我解不开傅家祠堂的礼法方程式。” 顾知宴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树皮间的刻痕:“但至少我们能让樱花记得……” 他忽然改用童年学的中文童谣调子,“……所有未完成的方程都是星空的情书。” 树影摇晃,斑驳了两人之间的沉默。 “要拍张照片吗?” 顾知宴突然从手机调出张老照片—— 五岁的他站在这棵树前,身后樱花如雪,父母的手在他头顶交叠。 苏雨烟仰头看树影婆娑:“花期早过了。但木质部还在输送数学公式。” 顾知宴打开手机补光灯。 他注意到苏雨烟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在人工光源下更明显了,像母亲收藏的那块极地冰芯样本。 “笑一下。” 他拇指悬在快门上,“就当给陈院士的算法收集表情数据。” 苏雨烟忽然转身,裙摆扫过他的西裤:“顾总在峰会上可不是这么调侃神经网络的。” 暗香浮动中,苏雨烟的琉璃瞳仁泛起复变函数的涟漪:“要记得……” “你本就……” 顾知宴的喉结在领口下滑动,“美得违反香农定理。” 落叶穿过他们之间的沉默,在微分拓扑的空间里绘制克莱因瓶。 当苏雨烟轻触他无名指根部时,顾知宴的疤痕突然灼痛—— 那道细痕与林知夏撕碎的铃兰花笺,在记忆纤维丛中形成非交换的纽结。 苏雨烟微微仰头,望着顾知宴近在咫尺的面容,突然念出海涅的诗句:“wenn ich dee aun seh, schdet all leid und weh” (当我凝视你的双眸,所有痛苦都消散。) 她指尖无意识地在顾知宴手背上描摹素数轨迹。 顾知宴的瞳孔收缩成柯西序列,在取景框里看见两个时空的并集—— 五岁的自己站在母亲樱花色的裙摆里,而此刻苏雨烟的睫羽正将银河投影成康托尔集。 “现在拍。” 她把叶子举到镜头前,225的脚背绷出优美弧度,“证明我们完成了父母未完成的算法。” 当闪光灯亮起的刹那,顾知宴在照片里看见她睫毛投下的阴影正好覆盖自己无名指的疤痕,像某种非欧几何的巧合。 月光下,他们的倒影在草地上交融,像极了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路灯于樱枝间织就光网,在顾知宴肩头烫出跳动的光斑。 苏雨烟突然抱着膝盖滑坐在老树根上,雾霾蓝绸缎“簌”地铺开在草地上。 “地上凉。” 他单膝蹲下时牛津鞋压碎几段陈年枯枝,木香混着昨夜雨水的腥气漫上来。 苏雨烟却孩子气地攥住他晃动的领带尖:“顾总见过妊娠纹样的数学符号吗?” 醉意让柏林腔揉进江南水乡的黏糯,“妈妈怀我时……总在草稿纸边画无穷大符号……” 顾知宴从手机相册中划出那张珍藏的老照片。 苏雨烟的指尖蓦地凝在虚空:“这是……我们同一棵树?” 顾知宴的衬衫第二颗纽扣擦过她手背,体温透过埃及棉面料传递着某种宿命的震颤。 照片背面褪色的钢笔字—— “致未出世的小数学家”。 苏雨烟突然抢过顾知宴的手机,颤抖着放大图片:“我爸爸也写过……” “他们都在等一个证明。” 他屈指轻弹樱树主干,年轮间突然惊起只夜鸮。 苏雨烟醉眸亮得骇人,“所以宇宙安排我们……安排我们……” 远处钟楼的敲钟声截断未尽之语。 苏雨烟的呼吸渐渐均匀,长睫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嘴角还噙着一抹浅笑。 她靠在顾知宴肩头,脸上的泪痕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顾知宴凝视着她的睡颜,指尖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曲指拂去她鬓角碎叶。 “要是能……” 他喉结动了动,后半句消弭在夜风里。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臂托住她的背脊。 雾霾蓝的裙摆如水般倾泻而下。 常年健身训练出的背肌却绷出隐秘的张力。 苏雨烟1736的身量并不轻盈,此刻却像他二十二岁那年捧起的商学院奖杯—— 沉甸甸压着心跳,又轻飘飘悬着月光。 顾知宴走得很慢,刻意避开那些不平整的地面。 怀里的重量随着步伐轻晃,发丝间蜜桃香混着香槟余韵,竟比晨会时的黑咖啡更醒神。 “爸爸……” 怀中的呓语惊落她眼睫凝着的泪珠,砸在顾知宴解开两粒纽扣的锁骨间。 这温度比他签署百亿协议时渗出的冷汗灼热n倍,恰好是母胎血液的恒温值。 礼宾车的轮廓在一百米外浮现,顾知宴的牛津鞋碾过地面。 苏雨烟无意识蹭着他胸口的动作,让他的手臂不由收紧。 顾知宴想起二十年前抱着母亲遗物盒走向墓园时,青苔也是这般在鞋底发出细碎的哀鸣。 但此刻怀中的重量是鲜活的,随呼吸起伏成拓扑学中最优美的莫比乌斯环。 “别走……” 苏雨烟忽然攥住他汗湿的衬衫前襟。 顾知宴僵成并购案谈判桌上最完美的雕塑,直到苏雨烟的指尖抚过他喉结处的旧疤—— 那道与母亲遗物盒锁扣同源的伤痕。 钟秘书坐在副驾驶,她透过后视镜看见顾知宴的白衬衫袖口被攥出褶皱,却依然保持着绅士的克制—— 右手虚悬在苏雨烟发顶上方,像是想触碰又不敢落下的保护罩。 后座贯通式真皮座椅在月光下泛着冷调釉光,降下的挡板将后座隔绝成私密空间。 礼宾车碾过黎明的分界线时,顾知宴的腕表记录到异常体征—— 左臂肱二头肌持续承重47分钟,心率峰值触及董事局健康警戒线。 苏雨烟枕着他膝头的睡颜倒映在防弹车窗,与母亲孕晚期的学术照重叠成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 第116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到苏黎世6 “妈妈……” 苏雨烟突然开始不安地辗转,“风筝卡在樱花枝了……” 她的梦境撕开维度。 “爸爸再举高些——” 梦里的五岁小姑娘正骑在父亲肩头,母亲栗色羊毛开衫上沾着粉笔灰,草稿纸折的飞机载着微分方程掠过樱花枝头。 梦见祖父的书房里,四位科学家围着她解数学题时爽朗的笑声。 梦境突然被尖锐的刹车声扭曲成黑白胶片。 八岁的小雨烟在梦里赤脚奔跑。 青石板路上的银杏叶扎进脚心,黑伞边缘滴落的雨水将丧服染得更深。 有人往她手心塞了块檀香木,抬头却只看见雪松色衬衫掠过殡仪馆转角的残影。 “不要……妈妈别走……” 苏雨烟在梦中抓住顾知宴手腕,泪水顺着血管流进袖口,像利马特河注入苏黎世湖。 梦境跳转至云顶澜庭水晶吊灯下。 沈瑶的钻戒反光刺痛视网膜,香槟塔倒影里无数张嘴在笑:“看啊,灰姑娘的脚在流血。” 苏雨烟低头看见月白旗袍变成八岁时的孝服,傅景烁的袖扣化作父亲棺木上的铆钉。 顾知宴触到她眼角的泪,温度灼得指尖发麻。 “顾总……” 睡梦中的呢喃让男人呼吸一滞。 她泪痕未干的脸庞泛起蔷薇色—— 凌晨的樱花树在梦里簌簌摇落,男人右手无名指根部那道细疤贴上她手背,像封印疼痛的咒文。 顾知宴的喉结动了动,腕表心率提示震得他手腕发麻,紧贴车窗的肩胛骨已僵成黎曼曲面。 防弹车碾过减速带时,苏雨烟忽然轻笑:“……樱花开了。” 梦里的自己正往顾知宴领口别银杏胸针,男人喉结的淡白疤痕擦过她额头,惊飞了枝头的灰鸽。 月光漫过表盘时,顾知宴读懂了她的睡颜—— 那些曾令他惊叹的碎裂琉璃般的幻影,不过是黎曼曲面外的虚像;而此刻潮水漫过胸腔的震颤,是两枚残缺函数在虚数轴上共振的永恒解。 当车停在酒店门口时,月光游走在顾知宴悬停的指尖,最终化作一片羽毛的重量,停驻在她泛红的眼尾。 苏雨烟在梦中扬起唇角,如同倦鸟归巢时抖落的第一片暮雪,那抹笑意里藏着宿命的答案。 顾知宴屈指叩了叩隔板。 钟秘书降下车窗的瞬间,两名身着深蓝制服的女性医护已推着折叠轮椅静候在礼宾车旁。 真皮座椅的余温还未散去,顾知宴已退至三步外的阴影处。 他虚扶车门框的指尖泛起青白,看着医护将苏雨烟的发丝轻柔拢进羊绒披肩。 当轮椅安全带扣合声响起,他喉结滚过母亲当年被抬出变型车体的金属撕裂声。 廊灯将他们的影子拉成非欧几何模型,顾知宴始终保持着与轮椅18米的社交距离。 “停。” 他的德语指令惊醒了廊间声控灯。 他隔着医用橡胶手套调整她滑落的披肩。 露台的铃兰香随夜风潜入,顾知宴松开温莎结时,袖扣在栏杆上磕出轻响。 他凝视着隔壁露台飘动的窗帘,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威士忌杯壁—— 杯中冰块已融成母亲葬礼那日的雨滴形状。 “顾总,苏小姐的体征数据平稳。” 钟秘书将平板电脑递到恰到好处的距离,“房内温度恒定22c,湿度45。需要通知医护撤出吗?” 他抬腕看了眼机械表:“留两名护理师值守走廊。” 声音裹着阿尔卑斯山风的冷意。 而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凌晨,终于找到了相同的频率。 第二天上午九点,晨光穿透会展中心的落地窗,在苏雨烟的西装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坐在后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会议手册的边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排中央那个挺拔的背影上。 顾知宴身着墨黑色西装,后颈的发际线修剪得一丝不苟。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西装面料上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轮廓。 “接下来有请——” 会议主持人的那些词汇在她耳中化作模糊的白噪音。 她盯着顾知宴右手无名指根部那道细疤—— 昨夜梦里,这道伤痕曾贴着她手背,像某种古老的契约印记。 此刻,他正用那根手指轻叩座椅扶手。 茶歇铃响时,顾知宴转身的视线与她猝然相撞。 苏雨烟慌乱低头,发现笔记本上不知何时画满了樱花五瓣纹。 昨夜酒后的情绪,梦里的片段—— 所有零碎的感受在此刻汇聚成一种微妙的认知:她与顾知宴之间,似乎早已超越了单纯的上下级或学术伙伴。 她抿了抿唇,心跳莫名加快。 茶歇时,苏雨烟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的染井吉野樱。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 “昨晚睡得还好吗?” 顾知宴的声音低沉,递来一杯热茶。 她接过,指尖不经意与他相触,温度灼人。 “谢谢。” 她轻声说,目光落在他的袖口—— 那里有一道极浅的褶皱,像是被人紧紧攥过。 顾知宴微微倾身,为她拂去肩头并不存在的尘埃。 这个动作让西装面料的雪松香蓦地浓郁,像昨夜他怀抱里的温度,克制又滚烫。 回到座位后,苏雨烟发现自己的笔记本上多了一行陌生的字迹: “所有收敛序列都有界,但晨露蒸发的时间不是。” 字迹力透纸背,与春节苏城赵府家宴请柬上的如出一辙。 窗外,五月初的风掠过树梢,摇落一地碎光。 苏雨烟望着前排那个专注的背影,突然意识到—— 有些距离,早在昨夜那个掌心相触时就被悄然改写。 苏黎世黄昏的光线像融化的太妃糖,稠稠地漫过总统套房的巴洛克式窗棂。 钟疏月叩门声响起时,苏雨烟正对着梳妆镜将珍珠耳钉旋进耳垂。 月牙白的真丝长裙顺着窗外的风荡开涟漪,锁骨处的亚历山大变石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像她此刻的心跳。 “顾总在楼下等您去baur au c。” 钟秘书目光扫过少女莹白的脚踝时顿了顿,“主厨特意为顾总保留了阿尔卑斯山北麓的白芦笋。” 苏雨烟抚平裙摆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电梯镜面映出她耳尖薄红。 酒店大堂的郁金香开得正好,顾知宴正在看怀表链坠里的老照片,墨黑色西装衬得肩线如阿勒河般流畅。 张特助欲言又止,直到钟疏月的高跟鞋碾过拼花大理石地面。 男人合上怀表的动作比平日快了03秒。 少女乌发间跃动的流光让他想起苏黎世湖面破碎的月光,那抹月白色掠过十九世纪油画里的鎏金廊柱,仿佛洛神赋从绢帛上走了下来。 “顾总。” 苏雨烟看见他喉结极轻微地滑动,像解到微分方程关键步骤时的笔尖停顿。 顾知宴伸手的瞬间,张特助恰巧递来会议纪要。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便顺势接过文件,西装面料擦过她垂落的发梢:“冷的话……” 他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肩头,突然转身走向旋转门,“今晚风暖。” 班霍夫大街的落日将橱窗染成焦糖色,苏雨烟踩着青石板路上的电车轨道纹路,真丝裙摆扫过宝齐莱表行的倒影。 顾知宴抬手虚扶她避开迎面而来的观光客,雪松香混着街角面包店的黄油气息漫过来:“小心台阶——” 叮铃铃的电车声截断尾音,她后退半步撞上他悬空的手臂。 三根发丝缠在他袖扣镶嵌的青金石上,在夕阳里晃成细碎的金线。 “像不像《千山暮雪》里莫绍谦的怀表链?” 她忽然指着古董钟表店的橱窗轻笑,睫毛在暮色中扑簌如振翅的蝶。 顾知宴喉结动了动,玻璃倒影里他的右手正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口袋—— 那里躺着块与剧中道具惊人相似的复古怀表。 “要不要试试这个?” 顾知宴突然在面包店前驻足,掌心躺着两颗裹金箔的松露巧克力,“据说甜度控制在人体多巴胺分泌的临界值。” 苏雨烟接过时指尖擦过他掌纹,没注意到对方用碰过巧克力的手指调整领带结—— 这样就能名正言顺留住那点可可香。 “小心水洼。” 顾知宴突然握住她手腕往内侧带了半步,恰巧避开电车溅起的水花。 这个克制的触碰仅持续了《千山暮雪》里莫绍谦为童雪拂去肩头雪的时长。 苏雨烟耳后碎发拂过他下颌时,有轨电车正从橱窗玻璃里穿过,将两人的影子切割成明暗交错的马赛克。 帕拉德广场的喷泉突然腾起虹霓,苏雨烟耳垂的珍珠耳钉被水雾浸出柔光。 顾知宴后退半步避开飞扬的水珠,却迎上她转身时飘起的发尾。 十七世纪建筑投下的阴影里,一缕乌发拂过他唇峰,残留的蜜桃香混着广场面包店的杏仁可颂气息,在他齿间酿成危险的甜度。 一对银发夫妇含笑注视这对璧人。 “前面有家百年巧克力店。” 顾知宴突然从西装口袋掏出枚瑞士法郎硬币,“要不要猜今天橱窗里摆的是黑松露还是海盐口味?” 苏雨烟望着他掌心那枚泛着铜绿的硬币,忽然想起今天凌晨樱花树下他把钢笔转出花来的模样:“我选覆盆子玫瑰味。” 她仰头时眼里的星光,让他握着硬币的指尖微微发烫。 “前面转角能看到苏黎世湖的天鹅群。”他忽然加快语速,喉结处的疤痕在暮色中绷成苍白的弦。 苏黎世湖的暮色将云层染成香槟金,天鹅突然振翅,翼尖点碎一湖鎏金。 “听说这些天鹅能记住喂食者的脸。” 苏雨烟倚着石栏轻笑,指尖无意识绕着银链。 顾知宴的袖口擦过她被风扬起的发丝:“比人工智能的识别系统更精妙,不是吗?” 他后退半步让出观景空间时,西装后摆扫落了石栏上的椴树花。 这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反而让苏雨烟主动往他示意的方向挪了半步。 天鹅掠过晚霞时,月白色真丝裙摆与他的西装下摆在暮色里缠成莫比乌斯环。 苏黎世六点半的暮色像融化的银箔,沿着baur au c酒店的新古典主义廊柱缓缓流淌。 钟疏月将天鹅绒菜单递来时,水晶灯的光斑恰好落在苏雨烟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里。 “集团需要确认智脑算法的伦理审查文件,我们先回酒店。” 女秘书的珍珠耳钉随着退后的脚步轻颤。 “看来我们要消化两份白芦笋了。” 顾知宴拉开餐椅的动作,既不过分殷勤又足够体贴,像他处理商业并购案时拿捏的分寸。 “苏博士,请。” “谢谢。” “要来点蒙哈榭吗?” 顾知宴转动醒酒器,“1988年的矿物质感,能解构芦笋的纤维刚度。” 苏雨烟看着水晶杯里上升的气泡串,想起昨夜他手掌的温度如何蒸发自己指尖的酒精。 当侍应生呈上奶油白芦笋时,顾知宴注意到她手指在北极星吊坠上多停留了片刻。 “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更适合佐餐。” 顾知宴示意侍者调整音响旋钮,黑胶唱片在暗金色留声机里旋转出十九世纪的月光。 “若是醉了……” 苏雨烟故意让尾音消融在肖邦的装饰音里,银叉尖在瓷盘敲出摩尔斯电码,“顾总可得证明您的lipschitz连续性。” 这话语中的数学隐喻让空气产生施特雷洛效应。 顾知宴的喉结在领带结下轻微滑动,像被困在势阱中的a粒子。 “安全护送的误差范围不会超过σ=05。” 他皮鞋尖无意间抵住她滚落的高跟鞋,“毕竟昨晚的随机变量……” 尾音消融在《夜曲》突然加强的颤音里。 两人的小指在餐巾下同时移动了3毫米,又迅速回归初始位置,像两列相位相消的相干波。 苏雨烟耳后的乌发扫过月牙白真丝肩带,在椅背漾开墨色波动方程。 当第三乐章装饰音响起时,他们的酒杯同时悬停在距桌面13厘米处。 “敬阿尔卑斯山的白芦笋。” 苏雨烟手腕微倾,真丝裙摆随动作滑升,露出脚踝处被晚风染红的肌肤。 第117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到苏黎世7 顾知宴的杯沿以07秒延迟轻碰她的:“敬……” 喉结处的旧疤随吞咽泛起涟漪,“敬泉水培育的纤维刚度。” 这个临时更替的主语让空气密度骤变,他立即用银叉分割鲑鱼卷掩饰失言,刀锋在瓷盘划出完美切线。 “比上周研讨会的分子料理更惊艳。” 苏雨烟咬断芦笋尖时,奶油酱在唇角裂变成分岔图。 她故意忽略他前句的余震,却控制不住耳尖漫过玫瑰色谱。 顾知宴抽出手帕的姿势像展开拓扑流形:“喜欢的话……” 亚麻布料悬停在她手背上方形成势垒。 他的补救来得迅疾如代码纠错:“米其林指南更新前还能预约三次。” 但残留在空气里的“以后还可以带你来吃”像幽灵粒子,正在苏雨烟耳蜗里引发链式反应。 她低头切割芦笋时,两缕长发滑落肩头,在月白色真丝面料上晕开縠纹。 “第三杯会产生非保守力场。” 顾知宴指节抵住杯座制止她添酒的动作,“这道岩盐冰淇淋,” 他用银匙敲击青瓷盘沿,“要在零下20度佐以清醒的味蕾。” 苏雨烟舀起冰沙,寒气在唇间炸开时忽然哽咽:“智脑的大家长……” 她的尾音坠入勃艮第酒杯,惊醒了沉睡在杯底的父亲面容。 顾知宴的拇指无意识摩挲杯座浮雕。 当苏雨烟的发梢扫过酒瓶标签时,他突然松开手:“苏博士的酒精度控制方程……” “数学解不开的方程……都藏在酒精度数里。” 苏雨烟将酒液注入两人杯中,月白色真丝肩带滑落半寸时,顾知宴的虹膜里掠过矩阵变换的荧光,“我若醉了……” 他忽然用酒杯截断话语,杯沿与她碰出哥德尔数的震颤,“苏博士的广义相对论可解不开引力红移。” 这个双关语让银叉在瓷盘上划出克莱因瓶轨迹,奶油酱的相变温度突然逼近临界值。 苏雨烟突然用甜品勺切割萨赫蛋糕的巧克力层:“那就让波函数坍缩在……” 酒液折射出她锁骨下方03厘米处的玫瑰色涨落,“……苏黎世联邦理工的钟楼尖顶。” 顾知宴的银叉尖悬停在白芦笋纤维的横截面,突然捕捉到苏雨烟瞳孔里转瞬即逝的傅里叶变换—— 那是一种介于δ函数与高斯分布之间的情绪波动。 “敬……” 苏雨烟的酒杯悬在距桌面19厘米处,沈瑶生日宴突然刺破记忆膜。 侍应生恰在此刻更换餐盘,陶瓷碰撞声惊醒了苏雨烟锁骨间沉睡的北极星。 顾知宴镜片后的目光突然转向窗外苏黎世湖:“敬麦克斯韦妖如何打破熵增定律。” 这个冷僻的物理梗让苏雨烟唇角微扬—— 直到她发现酒液倒影里自己虹膜的极地冰川蓝正在融解。 当斟上第五杯酒时,苏雨烟指尖划过杯沿凝结的水珠:“何以解忧……” “杜康酿不出特征向量,但能催化出伪逆矩阵。” 顾知宴推过一盏茉莉蜜茶。 苏雨烟忽然轻笑,水晶杯沿的霞光漫过泛红的眼尾:“顾总今晚就当个……” 她抬手将碎发别至耳后,“……溺爱小朋友的家长可好?” 顾知宴转动酒杯的动作顿了顿:“家长该教孩子辨认酒标。” 他摘下眼镜擦拭,镜框暂时遮住眼底波澜,“这款霞多丽最适合搭配……” “搭配无人认领的醉意。” 苏雨烟忽然倾身,月白色真丝吊带在肩头滑出危险弧度。 第六杯霞多丽在苏雨烟指尖摇晃时,顾知宴的掌心覆上杯口。 “这瓶酒的单宁像被揉碎的玫瑰刺,喝多了会扎穿胃黏膜的保护层。” 他无名指根的旧疤压住杯沿,像封印一道决堤的暗流。 苏雨烟望着他指间泛红的旧痕,忽然惊觉今夜的醉意与清醒,不过是两个被困在希尔伯特旅馆的旅人,在无限房间里寻找唯一契合的素数。 “那家长能不能回答……” 她支着泛粉的肘弯,“如果有颗星星想落在玫瑰园……” 她凝视他领带夹上的黑曜石,“园丁却说它该回银河……” “真正的星辰会自己创造轨道。” 顾知宴舀起一勺雪酪,“园丁修剪的只是灌木丛,挡不住天体运行的法则。” 苏雨烟忽然将高脚杯碰向他的咖啡杯:“敬……轨道力学。” 酒液在震荡中漫过杯沿,顺着她腕骨滑向小臂,像道液态的银河。 顾知宴拿起手帕却悬停在她手肘上方:“更该敬造物主允许误差存在。” 他突然切换成德语,每个音节都裹着雪松香,“就像阿尔卑斯山的融雪,最终会找到新的河道。” 当苏雨烟伸手去够醒酒器时,他的钢笔突然滚落桌面。 两人同时俯身的刹那,发梢与领带在烛光中交缠出克莱因瓶的光路。 顾知宴先一步直起身,将酒瓶推至她触不可及的对角线:“家长该提醒孩子……” 窗外游船恰在此时拉响汽笛,月光碎在顾知宴镜片上,将那句未尽之言折射成无数个温柔的光斑。 苏雨烟忽然发现,他始终用身体挡住空调出风口的方向。 “能得顾总青睐的姑娘……” 指尖无意识划过真丝裙褶皱,“定是住进了阿尔卑斯山的雪线之上。” “雪线会随气候变迁。” 顾知宴抬眸时,苏雨烟正仰颈饮尽残酒,天鹅颈拉出的弧线让水晶灯都失焦三秒。 顾知宴用银匙敲击杯沿,“真正的永恒藏在……” 苏雨烟忽然倾身越过餐桌,发梢扫落一支鸢尾花。 北极星吊坠悬在两人鼻尖之间:“藏在哪儿?” 顾知宴的呼吸节奏出现短暂紊乱。 他伸手调整空调风向,西装袖口擦过她滚烫的小臂:“藏在不冻港的晨雾里。” 这个答案让苏雨烟睫毛轻颤,她看见三百个自己在顾知宴的虹膜里燃烧,每个镜像都在重播那句“七夕订婚”。 顾知宴突然用冰镇银叉轻点她手背。 低温刺激让她本能后仰。 “家长提醒……” 他镜片蒙上雾气,却遮不住眼底冰川裂隙里涌动的暗流,“苏黎世五月初的夜露最伤琉璃。” 苏雨烟的眼波被酒精酿得稠浓:“顾总见过凌晨四点的eth图书馆吗?” 她突然攥着方帕轻笑,眼角沁出的水光比亚历山大变石更璀璨,“那些未完成的公式,比任何情话都动人。” 顾知宴俯身拾起她坠落的高跟鞋,单膝触地的剪影被拉长投在地砖上。 他指尖悬停的瞬间,苏雨烟足弓泛起的珊瑚色正随呼吸明灭,宛如阿尔卑斯山巅将熄的霞光。 “最动人的公式……” 他将皮鞋尖转向她,“往往要经历三百次迭代才能收敛。” 这个姿势让他的领带垂落在她膝头,真丝面料下隐约透出“gzy”的暗纹刺绣。 苏雨烟忽然伸手触碰他发际线,指尖沾到雪松发胶的冷香:“就像顾总修改商业计划书?” 她吐息间的霞多丽气息,将他镜片蒙上更浓的雾。 顾知宴猛然直起身,西装下摆掀起的气流惊散了她裙裾上的月光。 他望向窗外正在穿越拱桥的夜航船,声音突然浸透苏黎世湖的水汽:“不,像我看完某人三十九篇论文后,才发现所有收敛条件都指向” 窗外游船突然拉响汽笛,声波截断了这个圆周率般无限不循环的句子。 苏雨烟踉跄着跌坐回丝绒椅:“以前怎么没发现” 她晃着空酒杯,“酒是个会说话的骗子。” 月牙白真丝吊带滑落至大臂,露出锁骨处被酒精染透的粉樱色。 顾知宴将高跟鞋轻推至她椅边:“它只说饮者想听的话。” 当酒液注入勃艮第杯时,顾知宴猛然扣住杯口的指节泛出青白。 “嘘——” 苏雨烟竖起食指抵在唇间,“最后一杯” 她眼尾泛起的珊瑚色在烛光里洇开,“敬所有未完成的收敛条件。” 顾知宴的喉结在领带结下滚动如困兽。 他松手的刹那,苏雨烟仰头饮下整杯月光。 酒液溢出唇角时,他拿起的方帕悬停在她下颌三寸处,被夜风掀起一角。 苏雨烟扶着桌沿踉跄起身:“好像比昨晚更” 及腰乌发在顾知宴西装前襟擦出静电火花,“更接近量子隧穿效应。” 这个危险的比喻让顾知宴瞳孔骤缩。 他虚扶的手掌在她腰后构筑起安全距离:“车在石阶下第三盏路灯” 话音未落,苏雨烟忽然转身,发梢扫过他暴起青筋的手背。 “想沿着爸爸追妈妈时的湖岸线走” 她指向窗外被月光镀银的码头,“顾总就当当回麦田里的守望者?” 顾知宴望向湖面漂浮的星芒:“需要准备醒酒茶。” 他解开西装扣子,墨色外套忽然罩上她肩头。 残留体温的羊毛料裹住泛红的肌肤时,他克制地收回触碰她锁骨的手指。 “顾总知道醉鬼的lipschitz常数吗?” 苏雨烟踩着虚浮的猫步推开包厢门,“就是每走三步就会” 高跟鞋突然陷入石板缝隙,她向后跌进雪松香筑成的安全网。 “是每五步需要外力干预。” 顾知宴屈膝,指尖正掠过她脚踝微凉的肌肤—— 仿佛只是俯身拾起坠落的樱花,那双缀着水晶的高跟鞋便换成了羊皮平底鞋。 “外力干预周期缩短至三步。” 当苏雨烟第三次踩到裙摆时,顾知宴的袖扣悄然解开。 他挽起衬衫露出手臂:“抓紧。” 低沉的妥协消融在码头飘来的爵士乐里,“像你解非线性方程组时抓住特征值。” 夜航船的汽笛惊起白鸽,苏雨烟的手指陷入他绷紧的小臂肌理。 他们投在石板路上的剪影忽长忽短,宛如波动方程的可视化演示。 经过第七盏路灯时,她忽然将额头抵在他肩胛骨:“顾知宴” 顾知宴的脊背骤然绷紧如拉满的弦。 他垂眸看向她发顶旋涡处晃动的月光,喉结滚动时带起雪松香的震颤:“冷吗?” 声音比夜雾更轻,仿佛怕惊碎她睫毛上悬着的醉意。 “热” 苏雨烟扯了扯肩头滑落的西装外套,真丝吊带被薄汗黏在泛粉的肩胛骨上。 五月初的夜风卷着湖面水汽扑来,她却像被霞多丽点燃的琉璃盏,指尖无意识摩挲他小臂绷紧的肌肉纹理。 顾知宴的指尖悬在她肩头三寸处,克制成一道绝缘屏障:“你醉了。” 他望向不远处铸铁雕花的湖边长椅,“去那边歇” “没醉!” 苏雨烟突然仰头,瞳孔里碎冰浮动。 她踉跄着退后半步,顾知宴已托住她肘弯。 真丝裙摆扫过他西裤,静电火花在夜色里炸开星芒。 月光在铸铁长椅的雕花缝隙间流淌成液态水银。 长椅的凉意穿透薄裙时,苏雨烟泛粉的指尖揪住西装纽扣:“顾总的密码锁” 呼吸间的蜜桃香吹散顾知宴身上雪松香的防御工事,“比非对称加密还难解。” 顾知宴的呼吸停滞在她第三次滑过第一颗纽扣时,那粒黑曜石扣曾贴着心跳最湍急的流域。 “解不开” 她懊恼的尾音浸着蜜桃香,及腰乌发随摇头动作扫过他膝头。 顾知宴喉结滚动着抬手,指尖悬停的刹那,苏雨烟突然抓住他手腕按向领口,“在这里。” 西装面料下的心跳如失控的混沌系统,顾知宴的指节触电般蜷缩。 当他终于解开首颗纽扣时,冰凉的金属搭扣竟比签百亿合同时的钢笔更沉重。 前面为她系扣时的心跳攀升远不及此刻解扣。 “谢谢” 苏雨烟挣开外套束缚的瞬间,被闷出玫瑰色的肌肤蒸腾起蜜桃香雾,月光沿着肩颈曲线酿成醉人的琼浆。 顾知宴抓回外套的力度泄露07秒失态:“夜露伤人。” 他展开西装,却在触及她肩头时被滚烫的温度灼停。 苏雨烟突然仰头呼出酒气:“可我的正电子在超额跃迁呢。” 顾知宴强制将外套披回的动作带起雪松香飓风,却在系扣时发现第一颗纽扣不翼而飞—— 第118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到苏黎世8 此刻正卡在苏雨烟锁骨凹陷处,随喘息起伏折射出冰蓝光斑。 “苏博士的酒后热力学” 顾知宴忽然用银质打火机冰镇她手腕静脉,“需要引入负反馈机制。” 金属冷意激得她轻颤:“顾总怎么不问我” 她忽然抓住他垂落的领带尾端,“现在最想解什么方程?” “所有最优解都需要” 顾知宴俯身拾起她坠落的平底鞋,“清醒时的初始条件。” 苏雨烟忽然擒住他撤离的手,按在自己跳动的颈动脉:“现在是下班时间” 她扯开的西装外套滑落长椅,“顾总应该换套控制变量。” 顾知宴的腕骨在她掌心泛起热度,最终将外套叠成楚河汉界置于两人之间。 苏雨烟忽然歪斜的身体打破平衡,后脑跌进他大腿的刹那,三千青丝如泼墨山水漫过西裤褶皱。 夜航船的探照灯恰在此时扫过,顾知宴绷紧的肌肉在明暗交错间暴露无遗。 他左手悬停在她腰侧构筑虚空的保护网,右手攥住长椅边缘的铸铁葡萄藤,指节在月光下泛出冷白釉色。 “热力学第二定律失效了” 苏雨烟转动脖颈,北极星吊坠的棱角陷入他西裤褶皱。 蜜桃香随翻身动作蒸腾,真丝裙摆卷至膝上三寸,莹润肌肤泛着酒酿樱桃的光泽。 顾知宴的喉结在领带结下滚动如困兽。 当他试图用钢笔冰镇她滚烫的额角时,苏雨烟忽然抓住他悬空的手按向心口:“测测看” 瞳孔漾起混沌涡旋,“这个动力系统的李雅普诺夫指数。” 顾知宴克制地曲起手指,仅用手背隔真丝衣料触碰她心跳:“系统正在相变临界点” 声音浸透融雪的哑,“建议立即终止实验。” “顾知宴” 她忽然用醉后特有的黏稠气音呢喃,指尖划过他暴起青筋的手背,“你闻起来像暴风雪前的松林。” 教堂钟声突然整点报时,惊得顾知宴猛然抽离。 “该让系统重启了。” 他试图托起她,却在触及她腰窝时发现那里早已被夜露和薄汗浸成玫瑰沼泽。 湖岸石径突然响起熟悉的中德混杂的笑语,顾知宴尚未收回护在苏雨烟腰后的手,便撞见陆明琛揽着妻子艾米丽从鸢尾花丛转出。 这位京大经管院同窗兼哈佛ba死党正挑着眉梢,腕间积家翻转腕表折射出看戏的精光。 “上帝,这是苏黎世湖还是塞纳河?” 陆明琛故意切换三种语言,牛津腔裹着京片子,“我们顾董竟在演《爱在黎明破晓前》?” 艾米丽轻掐丈夫手臂,中文带着日内瓦湖的温润:“别理他,刚在安娜家喝了三杯黑皮诺。” 她翡翠色瞳孔映出苏雨烟绯红的脸,“好美的月光仙子,睫毛沾着银河呢。” “上周同学群还在打赌” 陆明琛突然贴近顾知宴耳廓低语,“赌你明年会不会把林” 他突然噤声,月光掠过顾知宴右手无名指根的旧疤。 苏雨烟挣扎着要起身,真丝吊带滑落肩头的刹那,顾知宴已用西装外套精准裹住春光。 他扶她坐正的姿势像调试精密仪器,指尖隔着羊毛料丈量安全距离:“明琛,艾米丽,这位是苏雨烟博士,陈院士团队最年轻的” “拓扑数学新星!” 陆明琛突然击掌,“难怪拒了安娜家的晚宴邀约!” 他弯腰打量苏雨烟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老顾你不够意思,请得动苏博士当导游不叫我?” 艾米丽笑着递上薄荷糖:“他当年追我时也装醉带我来过这长椅。” 目光扫过顾知宴凌乱的领带,“不过顾先生的衬衫似乎比苏博士更需要急救?” 顾知宴抚平袖口褶皱的动作泄露03秒局促。 苏雨烟忽然仰头浅笑:“陆先生该去eth听我讲” 月光在唇角停驻成比蒙娜丽莎更神秘的弧度,“讲非对称” 尾音被酒嗝截断,她本能地将发烫的额头贴上顾知宴小臂降温。 “中文有句诗一笑什么倾人来着?” 艾米丽懊恼地轻敲太阳穴。 陆明琛揽过顾知宴肩膀:“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故意咬重“顾”字,“不过咱们顾董现在的眼神——” 他模仿着举牌竞拍的手势,“可比当年看林氏千金时炽热百倍,像饿了三天的雪豹遇见岩羊。” 顾知宴喉结滚动出克制的频率,扶正苏雨烟的动作却泄露指尖震颤:“你们该去喂天鹅了。” 苏雨烟忽然吃吃笑起来,真丝裙摆扫过陆明琛锃亮的牛津鞋:“陆先生像像非对称加密的私钥” 她举起三根泛粉的手指,“明明藏着顾知宴八百个故事” 尾音消融在夜雾里,额头又贴上顾知宴跳动的颈动脉。 陆明琛掏出雪茄剪当话筒:“我作证!当年林小姐在哈佛办画展,我们顾董看油画的专注度——” 他切换成基金经理汇报的语气,“像分析十年期国债收益率曲线。现在这眼神” 他瞥向正无意识用发梢缠绕顾知宴领带的苏雨烟,“根本是杠杆收购遇上毒丸计划,恨不得今晚就完成百分百股权交割。” 艾米丽忽然举起手机对准长椅:“家里小魔王的视觉艺术课作业” 她已经切换成专业摄影模式,“需要拍组‘月光与几何美学’主题。” 话语刚落,顾知宴接过话:“苏博士现在恐怕” “别拍歪了” 苏雨烟泛粉的指尖突然扯他袖口,“小朋友会拿不到a。” 艾米丽倒退三步:“苏小姐把外套往下拉三厘米——对!” 她半跪在鹅卵石小径上取景,“要拍出《牡丹亭》里‘游园惊梦’的意境。” 苏雨烟醉眼迷离地倚进顾知宴臂弯。 陆明琛用雪茄指点江山:“老顾你眼神再暗涌些,像看见顾氏股票涨停板!” 他突然切换成拍卖师口吻,“现在竞拍第118号拍品——数学家眼里的广义相对论具象化!” 苏雨烟吃吃笑着勾住顾知宴领带,顾知宴托住她后腰的手骤然收紧。 “完美!” 艾米丽查看成片,“苏小姐锁骨处的酒渍光斑,简直是德彪西《月光》的视觉化呈现。” 陆明琛再度贴近老友耳畔:“原图十分钟后加密传送。” 他晃着手机,“其中三张的眼神数据,足够训练顾氏智脑的情感识别模块。” 夜风卷起艾米丽递来的解酒糖,她轻抚苏雨烟滚烫的脸颊:“下回来苏黎世” “明日航班” 顾知宴话音未落,苏雨烟忽然用气音接道:“航班轨迹要画成庞加莱回归” 她指尖戳向他心口,在衬衫留下蜜桃香味的褶皱。 陆明琛对着二十米外雕塑般的保镖吹了声口哨:“顾董的安保矩阵比瑞士央行金库还精密。” 他大笑着揽妻离去,“不耽误二位继续验证量子纠缠态了!” 月光在苏黎世湖面折出万千银鳞,苏雨烟的发丝随着夜风扫过顾知宴的喉结,蜜桃香与雪松气息在两人衣料褶皱间悄然化合。 陆明琛夫妇的身影刚消失在鸢尾花丛,她便如松了发条的八音盒,缓缓倾倒在顾知宴肩窝。 “小朋友的作业” 她含糊呢喃着,“该用莱布尼茨符号写致谢词” 顾知宴的手掌虚悬在她腰后三寸,如同对待即将相撞的星体:“苏博士的酒店在” 话音被夜鹭惊啼截断,苏雨烟忽然将鼻尖蹭过他暴起青筋的喉结:“这里藏着藏着洛伦兹吸引子的心跳频率” 呼出的酒气在月光里结晶成细小钻石。 夜鹭掠过湖面时,苏雨烟彻底醉倒在顾知宴肩窝。 礼宾车无声滑至石阶前,顾知宴终于放任指尖陷进真丝衣料。 保镖拉开车门的刹那,苏雨烟发丝缠住的铂金袖扣迸出冰蓝火花。 她深陷真皮座椅,月牙白真丝裙摆如流动的江南烟雨般铺展开。 张特助按下隔音玻璃的刹那,苏雨烟忽然在梦中呓语:“收敛条件” 足弓无意识蹭过顾知宴西裤褶皱,“要设成七夕前的黎曼面” 月光在防弹玻璃上流淌成液态银。 苏雨烟歪向车窗的刹那,顾知宴用手背垫住她额角,腕骨撞上防弹玻璃的闷响惊醒了沉睡的夜曲。 她睫毛扫过他虎口,细密的触感如蝴蝶振翅,在他血液里掀起飓风。 “冷” 梦中呓语带着葡萄发酵的甜涩,她无意识蹭向他臂弯。 顾知宴的掌心悬在苏雨烟肩头三寸处,真丝衣料随呼吸起伏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礼宾车碾过石板路的轻微颠簸中,他拇指关节无意蹭过那片裸露的肌肤,触感像触碰初春将融的薄冰。 苏雨烟忽然在醉意中轻颤,仰颈时额角擦过他下颌,温热的鼻息在喉结处掀起微型雪崩。 顾知宴的手掌终是抚上那片莹润,指尖陷入令人心悸的触感时,车载香氛系统突然切换成雪后松林的气息。 月光沿着苏雨烟鼻梁游走,将睫羽的阴影投在泛起樱花将绽的颊边。 顾知宴的呼吸凝滞成冰,指节拂开她额前碎发。 当克制了八十九天的渴望最终降落时,他动用毕生自控力将吻囚禁在发际线边缘—— 比月光更虚无的吻落在她额角,像初雪覆上松枝般瞬息消融,却在她肌肤上引发超导相变般的绯色潮涌。 苏雨烟猛地抓住他尚未撤回的指节:“顾知宴” 礼宾车无声滑入夜色。 顾知宴凝视着窗外飞逝的eth主楼尖顶,喉结处残留着她发丝扫过的静电,如二十年前父亲在母亲病历本上写下的第一个收敛证明—— 温柔而致命,在时光里野蛮生长成宿命的奇点。 钟疏月推动轮椅的声响惊碎走廊寂静。 轮椅扶手残留着凌晨消毒水的气息,此刻却映着苏雨烟裙摆垂落的真丝流光。 顾知宴的袖扣在电梯顶灯下折射出冰蓝锋芒,恰似她锁骨间晃动的北极星坠子。 “房卡。” 钟疏月的声音比电子提示音更克制。 套房门开启的刹那,苏雨烟忽然攥住顾知宴的袖口。 真丝面料从轮椅扶手上滑落,露出足踝处被霞多丽染透的珊瑚色。 顾知宴俯身:“你醉了。” 雪松香随话语漫过她鼻尖,却在触及她眼底碎冰时骤然升温。 苏雨烟忽然仰头,唇峰擦过他耳际:“顾知宴” 钟疏月退后的高跟鞋声惊醒智能廊灯。 暖光漫过时,顾知宴已推着轮椅滑入玄关,电动窗帘感应开启的瞬间,苏黎世湖的月光如潮水漫过波斯地毯。 他俯身托抱的姿势像调试精密仪器,指尖避开她裸露的肩线,却在触及腰际真丝面料时,察觉衣料下肌肤蒸腾的薄汗。 “要解” 苏雨烟陷进鹅绒被时呓语。 她无意识扯动领口,月光便顺着真丝褶皱流淌,在胸前晕开一片冷调的银。 顾知宴的后撤步撞倒水晶冰桶,融化的冰块在地毯上洇出深色花冠。 “顾总,需要唤醒医疗系统吗?” 钟疏月的声音从玄关传来,指尖悬停在平板的紧急呼叫键上方。 “不必。” 顾知宴解开衬衫第二颗纽扣散热。 “黎曼猜想” 苏雨烟翻身的呓语惊起智能夜灯。 顾知宴俯身拾起滑落薄毯的动作卡顿—— 她的足弓正勾着被角,脚趾泛着天然贝母光泽,像阿尔卑斯山巅初融的雪水浸润过的粉晶。 钟疏月端着醒酒汤停在套间门口,镜片倒映出男人弯腰整理被角的剪影。 他手指悬停在苏雨烟发际线上方,仿佛在为易碎的琉璃制品调整防护罩。 第119章 苏雨烟回国后跟傅母见面 “顾总。” 钟疏月递过骨瓷茶盏。 “明日航班改至下午。” 顾知宴转身,经过冰桶残骸时,皮鞋尖将融冰推向阴影处。 苏雨烟陷在鹅绒被间的姿态像幅未干的油画,及腰乌发在枕上铺展成墨色星云。 顾知宴舀起琥珀色汤汁,勺沿在碗口轻转三圈试温。 “慢些。” 他托住她后颈的掌心垫着真丝枕巾。 苏雨烟唇峰擦过勺沿:“好苦” “这是陈院士给的解酒方。” 顾知宴用银匙调整倾斜角度。 钟疏月退至玄关时,将室温调至205c。 她最后瞥见的画面,是顾知宴用方帕轻拭苏雨烟唇角,动作像修复伦勃朗真迹的文物专家。 套房门闭合的刹那,苏黎世湖的夜风掀起窗帘一角,将两人剪影拓在威尼斯灰泥墙上。 “要听肖邦” 苏雨烟忽然抓住他抽离的手腕,指尖陷入他掌心肌理。 顾知宴的袖扣卡进鹅绒枕,雪松香随俯身动作漫过她颤动的睫羽:“现在播放op9 no2。” 当钢琴第一个琶音漫过音响时,他正将她的赤足轻掖进鹅绒被。 凌晨三点,变石吊坠滑出睡袍领口,月光漫过宝石表面冷冽的灰蓝色切面,宛如北极星坠落在她雪白的锁骨窝里。 “顾知宴” 她突然翻身呓语。 “我在。” “不要傅” 顾知宴的呼吸凝滞在距她鼻尖三寸处,能看清她睫毛上凝结的细小水珠—— 那是方才擦拭时溅起的冰雾。 晨光初现,顾知宴终于用拆解定时炸弹般的精度解放自己的手腕。 他离开时,苏雨烟正无意识将脸埋进他靠坐过的枕面,月光与雪松香在她唇畔织就克制的罗网。 走廊监控屏上,钟疏月看着老板的剪影融入苏黎世破晓前的靛青色。 他抚平西装褶皱的动作比往日慢了三拍,仿佛要将那些被月光窥见的心跳,叠进珍藏古籍的书脊烫金暗纹里。 阳光漫过防弹车窗。 苏雨烟指尖摩挲着安全带金属扣,昨夜残存的霞多丽仍在太阳穴敲打混沌的节拍。 “昨晚多谢顾总照拂。” 她盯着车窗上顾知宴的倒影,声音像被晨露浸湿的蛛丝。 他正在审阅平板上跳动的k线图,铂金袖扣折射的光斑恰巧落在她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 “是钟秘书准备的解酒茶。” 顾知宴的拇指在屏幕边缘停顿片刻。 苏雨烟的指甲陷入真皮座椅缝线。 记忆碎片突然闪现—— 雪松香笼罩的怀抱,擦拭额角的亚麻方帕,还有黑暗里某个比月光更轻的触碰。 她转头看向窗外,阿尔卑斯雪峰正在云层后忽隐忽现,如同她此刻翻涌的思绪。 飞机冲破平流层的刹那,阳光漫过苏雨烟攥着吊坠的指节。 苏黎世湖最后的银斑正在舷窗外坍缩,她借着调整安全带的动作侧目—— 顾知宴的铂金袖扣在阳光里灼烧,正映出他翻阅并购协议的冷峻侧颜。 空乘送来勃艮第水晶杯的声响惊动空气,顾知宴忽然抬眼。 两道视线在香槟色阳光中相撞,苏雨烟迅速转向舷窗,吊坠尖角刺入掌心。 云海正在脚下翻涌成父亲手稿上的混沌模型,而她数着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竟与昨夜擦拭额角的频率微妙共振。 第二日晚上九点,锦华公寓宿舍飘着蜜桃乌龙茶的香气,苏雨烟被三个舍友围在中间。 “所以” 唐果盘腿坐上她椅子,“顾大佬抱你上车时,” 美甲敲着ipad屏幕,“真的像财经杂志说的‘臂力能托起三个季度财报’?” “重点是这个吗?” 何穗推了推眼镜,“傅家都宣布七夕订婚了,你还在想” 养生壶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林小满划开手机:“最新消息!沈瑶今天试婚纱!” 屏幕上赫然是沈瑶戴着钻戒的自拍,配文“七夕倒计时104天”。 空气突然凝固。 “说真的,傅少再深情也拗不过傅太夫人。” 唐果从椅子上蹦起来,“但顾大佬不一样” 她掰着手指数,“一不用应付恶婆婆,二能一起搞科研,三嘛” 她按亮ipad,屏保是顾知宴在福利院陪孩子们搭积木的照片。 何穗突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上次去云栖农场,工人都说顾总最近亲自打理染井吉野樱”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苏雨烟,“就是你老家那株的同源树种。” “要我说,顾大佬比傅少靠谱多了。至少” 林小满往嘴里塞着薯片,“人家外祖母亲自给你塞红包,祖母没见面也给你包了红包。” 苏雨烟望向窗外。 夜色中的京大樱花树沙沙作响,像极了那两夜顾知宴西装外套掠过的声音。 微信突然弹出张特助的消息: “染井吉野樱长势报告已整理好。” “要来看看吗?” 附图却是栖云山庄的书房,水晶罩中的樱花标本旁,摊开着她的论文,批注字迹苍劲有力。 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相框—— 赫然是她初三时在全国中学生女子数学竞赛领奖的照片,连她自己都没有这张底片。 三个脑袋同时凑过来。 唐果的香奈儿耳环叮当作响:“顾大佬连你十三岁的比赛照片都收藏?!” 苏雨烟慌忙锁频。 窗外,五月初的夜风掠过樱花树梢。 苏雨烟望向栖云山庄的方向,突然想起前夜顾知宴那句未尽的低语。 当时他的呼吸拂过她耳垂的温度,此刻竟在记忆里烫得鲜明。 隔天傍晚,何穗养生壶的水蒸气在宿舍灯光下晕开一片暖黄。 唐果正往苏雨烟手腕上试戴新买的珍珠手链。 林小满突然从床上探出头:“苏苏,你瑞士买的巧克力再不吃我就要犯罪了!” 苏雨烟笑着扔过去一盒榛子巧克力,手机就在这时亮了起来。 屏幕上“傅伯母”三个字让308室瞬间安静到能听见唐果面膜精华液滴落的声音。 “伯母好。” 苏雨烟按下免提,钢笔在指尖转了个漂亮的弧线。 “明日下午三点,云顶澜庭松涛阁。” 傅夫人的声音如同她腕间的翡翠一般冰凉,“关于景烁的事,我们需要谈谈。” 林小满用口型夸张地比划着“来了来了”。 唐果立刻摸出化妆镜开始练习高贵冷艳的表情。 何穗默默打开手机录音功能,防蓝光镜片闪过冷芒。 “明日要穿的衣裳,建议选雾霾蓝。” 电话挂断的忙音里藏着三十年前某场秋雨的潮湿。 宿舍骤然炸开锅。 “雾霾蓝是傅氏酒店大堂经理的制服色!” 唐果合上化妆镜,“她在暗示你连经理级都够不上!” 林小满一个鲤鱼打挺:“经典桥段要来了!支票本!黑卡!” 她跳下床抄起扫把当话筒,“这里是一千万,离开我儿子!” “傅家哪会用钱砸人这么低级?” 唐果翻出最贵的那瓶香水往苏雨烟手腕上点,“定是‘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访问席位,外加it媒体实验室的联合培养’这类阳春白雪的饵。” “参数设置不够精准。” 何穗调出傅氏集团股价图,“最可能的是打包eth的应用数学教职、剑桥牛顿研究所的fellowship,再绑定顾氏智脑首席架构师头衔。” “沈瑶家在傅氏持有45小股东表决权。” 苏雨烟把钢笔插回发髻。 “就这?” 林小满的巧克力差点掉地上,“傅家不是持股617吗?” 唐果立刻抓起手机:“这绝对是鸿门宴!要不要联系傅” “不必。傅伯母特意选在周五晚上打来,就是知道景烁每周五都要陪太夫人用晚餐。” 苏雨烟抬手嘴角扬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况且,我也没有向人报备行程的习惯。” 她将钢笔抽出又别回去,“若真给我支票” “就把钞票折成纸船?” 林小满眼睛发亮。 “不。该说……” 苏雨烟回眸,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泛起涟漪,“‘伯母可知现在五年期国债收益率?景烁教过我复利计算’。” 唐果的红唇弯成新月:“杀人诛心呐。” 林小满忽然攥住苏雨烟的手腕:“我们陪你去!唐果演恶毒女配,穗穗扮律师,我负责吃光他们茶点!” 云顶澜庭松涛阁外。 唐果突然拦住要跟进的服务生:“劳驾,我们要三份龙井茶酥——用汝窑天青釉盏装盘。” 她镶钻指甲叩着大理石台,“记得跟后厨说,有位客人对芒果过敏。” 苏雨烟推开包厢门时,傅夫人正用茶则量取明前龙井,翡翠镯子在腕间滑出一道清冷弧光。 “伯母好。” 苏雨烟微微欠身,珍珠灰的裙摆纹丝未动。 她将伴手礼轻放茶席边缘—— 印着eth校徽的锡罐,里头是傅振国年轻时钟爱的瑞士莲巧克力。 傅夫人指尖一顿:“难为你记得。” 她示意苏雨烟入座,“景烁小时候总喜欢偷吃这个……” 鎏金茶则在罐口轻敲三下,“被他祖母罚抄《颜氏家训》。” “太夫人今早咳血了。” 傅夫人轻抚茶巾上的苏绣银杏,“医生说是急火攻心。” 她突然直视苏雨烟眼睛,“你知道傅家祖训——孝字当头。” 茶案下的手机震动起来。 苏雨烟没去看,但傅夫人已经笑了:“是景烁?他今早本该去签哈佛交换生文件。” 一片茶叶在盏中直立如剑。 苏雨烟将茶盏顺时针旋转九十度:“伯母,我研究过傅氏近五年财报。” 她从包里取出平板,“如果引入我的能源算法,酒店和会所每年能省下” “聪明的姑娘。” 傅夫人按住平板,“可惜傅家不缺钱,缺的是” 她指尖轻点相册里沈家祖孙三代的合影,“这种三代同堂的和睦。” 茶雾袅袅升起,苏雨烟注意到茶席中央摆着本皮质相册。 傅夫人翻到某页停住—— 照片里,年轻的傅振国站在京大图书馆前,身旁穿白裙的女生低头翻着《九章算术》,颈间戴着与苏雨烟如出一辙的的北极星吊坠。 “这是母亲?” 苏雨烟的手指无意识抚上锁骨间变石吊坠。 “清欢学姐当年解不开的,从来不是数学题。” 傅夫人推来一杯明前龙井,“就像现在困住景烁的,也不是什么算法。” 鎏金香炉腾起的青烟在茶席上织出一张破碎的时空网。 傅夫人从鳄鱼皮手包的暗格里拈出一枚琥珀书签,封存的银杏叶上蜿蜒着干涸的血迹。 “当年振国偷偷飞去苏黎世,太夫人派人送了这个到他酒店。” 她将琥珀书签推过茶席,“他连夜飞回来,第二天就同意了与我的婚约。” 苏雨烟的呼吸凝滞了—— 那片叶子的叶脉走向,与母亲日记本里画的那枚一模一样。 “知道后来发生什么吗?” 傅夫人将茶盏顺时针旋转三度,“你父亲当时在eth攻读双博士学位,偶然在精神病院做义工,遇见了清欢学姐,她当时嘴里念着谁也听不懂的公式。” 她轻抿一口茶,“你父亲托人查到这是京大数院的才女,却不知为何流落至此。” 茶案下的手机亮起,傅景烁的信息跳出来: “在签哈佛交换文件,晚上实验室见。” 苏雨烟注意到发送时间是三分钟前—— 正是傅夫人取出银杏琥珀的时刻。 “后来你父亲每天带着不同的数学题去看她。” 傅夫人的翡翠镯子在光下忽明忽暗,“从欧拉公式到庞加莱猜想,直到某一天,清欢学姐突然指着其中一题说‘你这里符号错了’。” 苏雨烟突然笑了,冰川蓝的眸子里泛起涟漪:“所以母亲总说,是父亲用数学把她从混沌中拉回来的。” “后来他们在苏黎世湖畔belvoir公园的樱花树下定情。” 傅夫人轻抚相册里的一张照片—— 年轻的叶清欢站在樱花树下,手里捧着刚发的博士录取通知书。 “清欢学姐从此爱上了樱花,说那是重生的象征。” 第120章 苏雨烟淋雨打球,父母的伟大爱情 苏雨烟凝视照片。 “你八岁时的那场车祸,带走的不仅是你父亲的性命,还有清欢学姐最后一丝清醒。” 傅夫人用茶针挑开香炉灰堆,露出半张烧焦的机票,“你父亲生前最后的研究,是用拓扑学分析车祸现场的应力分布。” 她忽然冷笑,“可惜没算到那辆卡车司机会在转弯时突发心梗—— 就像他没算到清欢会在第二年樱花初绽时,用手指在树干刻下他们的名字后失踪。” 苏雨烟倏地抬头,茶盏在手中微微发颤。 她从未对人提过,母亲正是在那天,看着家中突然绽放的染井吉野樱唤了声“明澈”,和父亲骨灰盒入土时的那声呼唤如出一辙。 “而现在,” 傅夫人食指划过相册最后一页—— 傅景烁跪在渗血的海南黄花梨跪板上,龙头杖阴影如同傅氏集团k线图压在他后颈。 “历史要重演了。” 她突然按住苏雨烟的手腕,“你以为景烁能比他父亲勇敢多少?” 苏雨烟突然想起顾知宴微醺后摩挲无名指旧疤说的话:“有些方程注定无解,就像湖畔公园的樱花永远开不成莫比乌斯环。” “伯母,历史不会重演。” 她轻轻合上相册,从包里取出张泛黄的照片—— 年轻的叶清欢与苏父在湖畔公园的樱花树下,两人中间摆着盆刚发芽的银杏苗。 “因为这次,被放弃的人不会独自在精神病院等死。” 傅夫人腕间的翡翠镯子突然映出绿芒。 “伯母,烦请转告傅太夫人,数学里有种解法叫‘退而求其次’。” 她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的折痕,“但在我家字典里,从来没有‘其次’这个词。” 傅夫人没料到这个走向,更没料到苏雨烟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傅氏能源算法无偿授权书》。 “请转交给景烁。” 苏雨烟起身行了个标准屈膝礼,“下月我要去苏黎世领奖,期间足够他完成哈佛的入学准备。” “你” 傅夫人捏着文件的手指微微发抖。 阳光穿透变石吊坠,苏雨烟的声音轻得像茶雾:“父母教会我的是——真正的爱不该让人发疯,而该让人清醒。” 走出茶室时,林小满正紧张地咬着指甲。 苏雨烟忽然在廊柱下顿住,指尖死死按住颈间跳动的北极星吊坠,亚历山大变石棱角刺进掌心。 “苏苏?” 何穗的声音裹着养生壶的当归香飘来,镜片上还凝着未擦净的水雾。 她指尖悬在苏雨烟肩头半寸处—— 这个永远用拓扑学丈量人际距离的姑娘,此刻蝴蝶骨正透过苎麻布料振出破碎的频率。 唐果的细高跟突然在地面刮出刺响,香奈儿五号的后调劈开满庭沉香:“司机说东门在修路” 她戛然而止,红指甲悬在鳄鱼皮手包搭扣上。 苏雨烟的睫毛忽颤,苎麻衬衫下的蝴蝶骨抵着冰凉廊柱。 她曾以为,母亲的精神崩溃只是因为父亲的离世。 她曾以为,母亲失踪前的痛苦,只是源于失去挚爱的绝望。 她从未想过—— 原来早在二十三年前,母亲就已经被摧毁过一次。 孤儿院的野孩子,傅家碾死比碾碎片银杏叶还容易。 母亲靠着天赋和拼命考上了京大,甚至让傅振国那样的贵公子都倾心…… 可最后,只是因为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就被生生逼疯,关进精神病院。 如果不是父亲偶然遇见她,如果不是他日复一日地用一道又一道数学题唤醒她…… 母亲的一辈子,或许就那样无声无息地在苏黎世的精神病院里零落成泥碾作尘。 “苏苏……”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手臂。 唐果递过来一瓶冰水,何穗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三个人都没再言语,只是陪她站在风里。 苏雨烟的指尖在银链浮雕的德文字母间游走,“stern er tochter(我女儿的星星)”的凹痕里原来藏着经年累月的血锈。 父亲曾是母亲的星星,星星陨落了,母亲便跟着陨落了。 在傅太夫人眼里,孤儿院的野丫头也配摘傅家的星星? 她忽然意识到傅家祠堂供奉的根本不是星辰,而是用百年门第煅烧出的琉璃铃,叮叮当当挂满傅家庄园廊庑,每个铃铛里都囚着个叶清欢。 她不是母亲。 她不会成为第二个叶清欢。 ——但她也不会用仇恨把自己困成傅氏祠堂的祭品。 她要像克莱因瓶打破维度。 有些方程无解,不是因为没有答案—— 而是整个坐标系需要重新定义。 “苏苏?” 唐果小声叫她。 “要不……” 何穗低声提议,“去智脑研发中心的高尔夫球场打两杆?” 高尔夫球鞋碾过草茎,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苏雨烟挥杆的幅度比平时大了5度,球飞出去时带着轻微的破空声。 唐果数着这已经是第十七杆了。 每颗球都精准地落在250码外的区域,排成近乎直线的弹着点。 何穗的养生壶在遮阳伞下冒着热气,林小满把杏仁酥捏成了碎渣。 “那个……” 林小满刚开口就被何穗按住手腕。 养生专家指了指苏雨烟绷紧的肩线—— 那里凝结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第二十三杆。 球杆与球体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栖息在果岭边的灰喜鹊。 苏雨烟摘掉遮阳帽,球衫后背已经湿透,蜜桃香混着汗水的气息在热浪中蒸腾。 她望向远处排成直线的球点,忽然想起九岁那年的春天。 院子里的染井吉野樱开得异常早,粉白的花瓣落满了青石板。 母亲穿着那件月白色的睡裙站在樱花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繁花。 “明澈第七题的解在樱花年轮里。” 她突然对着空气喊。 那一刻,大家都以为她恢复了记忆。 爷爷的紫砂壶“啪”地掉在地上,滚烫的茶水浸透了布鞋。 奶奶手里的毛线团滚出去老远,缠在了门框上。 小雨烟站在树下,看着母亲伸手接住飘落的花瓣,泪水夺眶而出。 “清欢?” 爷爷顾不得烫伤,颤抖着上前两步,“你你想起来了?” 母亲转过头,眼睛里盛着破碎的星光。 她轻轻抚摸着树干,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明澈,你看,今年的樱花开得真好” 奶奶捂着嘴哭出了声,把小小的雨烟搂进怀里:“乖宝,妈妈回来了,妈妈终于记起来了” 奶奶的泪水打湿了她的发顶,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檀香味。 那天晚上,家里做了满满一桌菜。 爷爷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花雕,给母亲的座位前也倒了一杯。 母亲却拉开了父亲曾坐的那把椅子,把酒杯推了过去。 她时不时对着空位露出微笑。 小雨烟把自己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夹到母亲碗里,母亲摸了摸她的头发,指尖冰凉。 “妈妈,吃排骨。” 小雨烟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我” 母亲的手突然抖了一下。 她看着碗里的排骨,又看看女儿盈满期盼的眼神,突然站起身,“我去看看樱花” 没有人知道,那天深夜,母亲在樱花树下站了整整一宿。 小雨烟偷偷从窗户望出去,看见月光把母亲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一根快要折断的芦苇。 第二天中午放学回家,母亲的房间空无一人。 床铺整洁得仿佛从未有人睡过,只有枕头上留着几根长发,和一朵已经蔫了的樱花。 唐果的手机突然震动。 傅景烁的消息:“她手环显示心率128,出什么事了?” 配图是苏雨烟健康数据的实时监测截图。 三个女生同时抬头看向苏雨烟。 她正用毛巾擦拭后颈。 远处传来闷雷声,五月的暴雨来得又急又快。 “要下雨了!” 林小满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翻包里的伞。 唐果和何穗也匆忙起身,遮阳伞被风吹得摇晃。 豆大的雨点砸在发烫的草皮上,蒸腾起带着青草香的白雾。 苏雨烟站在原地,球杆握在手里,雨水砸在她的发梢、肩膀、握杆的指节上。 “苏苏!” 唐果喊她,“快过来!” 苏雨烟没回答。 她握紧球杆,指节泛起青白,再次挥杆—— “砰!” 球撕裂雨幕飞向双果岭交界处。 “砰!” 父亲在车祸瞬间用脊背护住母亲,安全带深深勒进他肩膀。 “砰!” 母亲对着樱花喊“明澈”时,指尖掐进树皮的鲜血。 雨越下越大,她的衣服湿透了,头发黏在脸颊上,可她的手很稳,每一杆都像在击碎什么看不见的屏障。 终于—— “啊——!!!” 她终于呐喊了出来,声音被雨声吞没,像某种无力的宣泄,某种对命运的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傅家!” 她想起母亲—— 那个在精神病院里被世界遗忘的孤儿,如果不是父亲,她或许就那样香消玉殒。 她想起父亲—— 那个拿着数学题,日复一日去陪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的男人,他教会了她什么是爱,什么是专一,什么是永不放弃。 她想起傅景烁—— 那个在疫情最严重的时候,不顾一切跑到苏城陪她的少年,他曾经是她的光,她的初恋,她第一个喜欢上的人…… 可他们注定不可能了,有些闭环从出生就刻在基因链里。 正如明慧大师所言的“镜花水月”! 她不可能原谅傅家对母亲做的事,不可能假装那些伤害不存在。 苏雨烟跪坐在湿漉漉的草皮上,雨水冲刷着她颤抖的脊背。 父亲至死都保守着母亲曾在精神病院待过这个秘密。 她突然意识到,父亲延迟毕业的那些深夜里,在eth图书馆推导的从不是数学猜想,而是唤醒爱人的神经重塑算法。 父亲咽气的时间,母亲脑神经永久损伤的时间,此刻在雨幕中收敛成永恒的莫比乌斯环。 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本棕皮日记。 那是她保送京大那年,爷爷从樟木箱底取出来给她的,她仿佛又看见父亲力透纸背的字迹: 5月1日 阴雨 今天在b区病房遇见个奇特的东方姑娘,她的眼睛像阿尔卑斯山融雪汇成的冰湖,月光灰瞳仁外晕着圈冰川蓝—— 这不该是精神病患会有的眼神。 护士说她叫叶清欢,已经半年没说过话了。 奇怪的是,她正在用指甲在墙上刻非线性偏微分方程,第三项系数错了。 7月13日 晴 清欢今天把我递过去的牛奶打翻了。 但我注意到,她在偷偷看我放在桌上的习题纸。 护士说这是她第一次对别人给的东西有反应。 9月1日 晴 转机! 清欢今天突然抢过我的钢笔,在我手背上写了个修正值,字迹工整得令人心惊。 虽然马上又缩回角落,但这是她10个月以来第一次主动接触人。 老约翰医生说这是重大突破。 10月8日 雷雨 今天她突然开口:“你第七题的边界条件设错了。” 声音像雪水消融。 我这才发现她右眼下方有颗极淡的泪痣,像方程解集里被遗忘的某个参数。 我差点哭出来。 11月16日 多云转晴 清欢第一次完整写下“叶清欢”三个字。 她说记得是京大数院的,其他还很模糊。 但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1月1日 雨夹雪 出院手续办完。 清欢忽然踏进渐密的雨夹雪中,黑发像匹散开的东方绸缎,在街角面包店溢出的暖光里泛着檀木光泽。 “苏明澈,eth的图书馆还开着吗?” 冰晶落在她凝脂般的脸颊,停驻在微微上挑的眼尾。 风掠过教堂铸铁尖顶,她耳后一缕发丝粘在颈侧,蜿蜒的弧度让人想起天鹅引颈时绷紧的羽毛。 此刻有轨电车碾碎薄冰驶过,橱窗里圣诞玫瑰的残影在她瞳孔漾开,我听见自己心跳突然漏拍,恰与利马特河对岸传来的整点钟声重叠。 4月2日 多云转晴 清欢终于答应同我去看樱花,虽然她总说更爱银杏的几何美感。 在苏黎世湖畔belvoir公园的一棵樱花树下,清欢突然停住脚步,她说:“真奇怪,我以前最讨厌樱花。” 而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像遇到奇异点的混沌系统。 第121章 苏雨烟淋雨发烧,顾知宴回国 4月8日 晴 今天又带清欢去看樱花了。 她站在一株染井吉野樱下背诵《九章算术》的模样,比四月花雨更惊心动魄。 粉白的花瓣落在她发间时,我突然吻了她。 “苏明澈,你都不问问我过去的事吗?” 她后撤半步,发梢的樱花跌进书脊凹槽。 暮光穿透她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漾起科莫湖冬雾般的水汽。 我捧着她的脸,拇指抚过那颗泪痣—— 那枚比黎曼猜想更令我着迷的拓扑奇点。 “我要测绘的是此刻到光年外的你。” 我指尖顺着她耳廓的贝塞尔曲线下滑,“每个吻都是最新迭代的初始值,何需回望混沌的?” 她突然哭了,说我是第一个吻她的人。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接吻时真的能听见心跳的共振频率。 樱花突然加速坠落,她终于踮脚回吻。 她的唇比黎曼曲面更柔软。 我们像两个解不开的偏微分方程,在笨拙的试探中交换呼吸算法。 分开时她的钢笔尖戳破我领口,血珠在锁骨形成克莱因瓶投影—— 这大概就是数学家的一见钟情。 6月1日 阴 清欢今天在我公寓整理书柜时,从书里掉出一张傅振国的照片。 她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平静地放回原处:“在京大时他追过我。” 我正不知该说什么,她却突然抓住我解方程的手:“但我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 她的声音轻下去,“都是和你。” 我吻了吻她泛红的指尖。 那些数字符号算什么?我们正在创造的,才是真正的完美解。 1月1日 雪 新的一年开始了,清欢在我宿舍煮火锅。 她忽然垂睫,额间碎发在烛火中晕开松烟墨的涟漪。 “我不知道为何会有这双奇怪的眼睛。” 话音坠入红汤,溅起细碎的星辰。 我执起她悬在雾中的手腕,望见她的眼波正在凝露—— 那瞳仁是终南山巅的冻月碾成的琉璃髓,半透的月光灰里浮着隋侯珠的虹晕。 虹膜边缘的冰蓝渐变恰似钧窑天青盏淋了暮雪。 眼尾微扬的弧度暗合《洛神赋图》中的游丝描,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吴道子未落款的云纹。 铜锅沸腾的咕噜声与窗外落雪的簌簌声共振成某种古老韵律。 她指尖的麻酱在唇齿间洇开时,我尝到了拓扑学无法解构的甜。 花椒香气攀着她新雪般的后颈蜿蜒而上,在耳垂凝结成晶莹的拓扑奇点。 “这是我看过最美的非线性方程组。” 我抵着她沁汗的额角低语,指腹抚过她肩胛骨流畅的曲线。 她睫羽轻颤抖落的碎光,竟让哥特式玫瑰窗都黯然失了色。 她的叹息与火锅蒸腾的白雾共舞成阴阳太极的混沌美学。 羊绒地毯吸足了我们跌落的轨迹,如同黑洞吞噬光线的谦逊。 当她的眼瞳从极地冰川融化成泸沽春水时,我忽然理解为何《璇玑图》要用八百四十一个字诉说相思—— 有些维度注定无法在欧几里得空间展开。 她咬住下唇的齿痕是未完成的偏微分方程,而我们交握的十指正演绎着庞加莱猜想的终极形态。 雪越下越大,在完成最彻底的证明时,我才知道原来纯洁与欲望可以这样完美共存。 子夜钟声漫过结冰的利马特河,我们在汤底渐涸的铜锅里捞起最后一片雪花牛肉。 她披着月牙白寝衣,睫羽挂着将坠未坠的星屑,而我们的影子在墙上交叠成神秘的数学符号。 4月7日 晴 清欢执意要在这棵苏黎世湖畔belvoir公园的樱花树下拍照,正值花期最盛的时节。 她抚着孕肚:“要让宝宝知道,他(她)诞生于非欧几何空间里最优雅的证明。” “镜头只能记录二维投影。” 我弃了相机,执钢笔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作画—— 镜头怎能捕捉她虹膜边缘的冰川蓝? 那是用傅里叶级数也分解不尽的星光。 最后一笔定格时,樱花突然纷纷坠落。 清欢望着画中自己隆起的腹部—— 那里被我暗藏了道非交换代数方程。 “苏明澈,我们的孩子会是这个方程的唯一解集。” 孩子,当你看到这幅画,请记住:如果有一天岁月将我们带走,愿你能在这幅画里看见—— 你的心跳频率是我们穷尽毕生求得的最优解,两个数学家的生命公式,终因你的降临而闭合为完美环流。 父亲的字迹在记忆里灼烧—— 原来父母在那株樱花下,交换的不只是初吻,还有全部澄澈的真心。 变石在雨中闪烁,像极了日记里描述的那个雪夜,母亲眼中融化的冰川。 苏雨烟终于读懂,那八个月里,父亲用一个个数学符号,在精神病院的灰墙上,为母亲搭建了通往人间的阶梯。 雨水砸在她的背上,顺着脊椎往下流,像父亲描述母亲哭时的眼泪“像阿尔卑斯山的雪水,又冷又干净”。 苏雨烟突然弯腰干呕起来。 她望着自己在水洼中的倒影—— 父亲的睫毛,母亲的眼睛,他们用苦难与爱情浇灌出的结晶。 她突然很想知道,当年父亲看着母亲在精神病院墙上刻公式时,是不是也像她现在这样,既心疼得想哭,又骄傲得想笑。 雨越下越大,三个室友红着眼眶站在雨中。 “苏苏!” 何穗终于冲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够了!你手在流血!” 苏雨烟低头看着磨破的掌心,混着雨水的血丝在球杆上留下淡红色的痕迹。 远处传来闷雷,像极了她九岁那年,母亲失踪前夜的雷声。 当时她躲在被窝里数闪电,却不知道那是最后一次听见母亲房间里的脚步声。 智脑研发中心的单居公寓亮着暖黄灯光。 何穗用门禁卡刷开1206室时,恒温系统已经将室温调到最适宜的26度。 苏雨烟站在玄关处滴水,变石吊坠在智能灯光下泛着应激性的绛红色。 “我去放热水。” “热牛奶马上好。” “找医药箱。” 三个声音同时响起。 林小满翻箱倒柜的声音从浴室传来。 唐果在厨房打翻了糖罐。 何穗用镊子夹着酒精棉,轻轻擦拭那些被球杆磨破的伤口。 “疼吗?” 何穗皱眉看着最深的那道伤口—— 正好横贯掌心生命线的位置。 苏雨烟摇摇头。 热水器的提示音响起,蒸腾的水汽从半开的浴室门里漫出来。 她想起父亲日记里写母亲出院那天的场景:“清欢站在淋浴下哭了半小时,热水冲走了她身上最后一丝精神病院的消毒水味。” 林小满拿着浴巾站在浴室门口:“苏苏” “我没事。” 苏雨烟脱下湿透的球衫。 唐果端着热牛奶进来时,苏雨烟已经泡在浴缸里。 “喝掉。” 唐果把马克杯放在浴缸边缘,“加了双倍蜂蜜。” 苏雨烟望着蒸汽在牛奶表面形成的薄膜。 父亲总说母亲热牛奶时会加一撮盐,说是能中和甜腻感。 何穗轻轻推开浴室门,手里拿着智脑医疗箱:“手伸出来。” 纳米敷料贴在伤口上时发出轻微的电流声。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 香氛蜡烛的火焰在瓷砖上投下晃动的光影,恍惚间,苏雨烟仿佛又看见苏城老宅里那本静静躺在樟木箱底的日记。 她记得最后一次翻开它时,阳光正透过雕花木窗照在最后一页上。 父亲用钢笔画的素描在光阴里微微泛黄—— 那是年轻的父母站在湖畔公园的樱花树下,母亲穿着宽松的羊毛裙,父亲的手温柔地覆在她隆起的腹部。 樱花落在母亲的发间,像一场粉色的雪。 水珠从苏雨烟的下巴滴落,在浴缸里激起细小的涟漪。 门外传来何穗轻轻的敲门声:“苏苏,要添热水吗?” “不用了。” 她抹了把脸,声音有些哑,“我马上就出来。” 浴室镜子上凝结的水雾里,她无意识地画了个樱花形状。 就像父亲日记里写的那样,有些爱不需要被看见,因为它早已刻在生命的初始条件里,成为所有方程式中最恒定的那个参数。 唐果第四次为苏雨烟更换退烧贴。 医用冰袋在床头柜凝出水痕,像道未解的微分方程。 “391c。” 林小满盯着电子体温计,“这烧怎么跟傅里叶级数似的,降了又起。” 她把《九章算术》垫在苏雨烟滚烫的腕下,“穗穗,要不要送医院” 何穗的手机在煎药声中突兀地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张特助”三个字让她手一抖,砂锅里的桂枝汤差点泼洒在电磁炉上。 “何博士。” 电话那头是机场特有的广播回声,“顾总专机已落地,三十分钟后到智脑园区。” 林小满正巧端着水盆从卧室出来,闻言差点打翻盆里的冰水:“从纽约飞回来?” “昨夜我汇报苏苏发烧时,顾总正在曼哈顿开会。” 何穗推了推眼镜,镜片上还沾着熬药时的水汽,“张特助说,顾总连午宴都没参加就直接去了肯尼迪机场。” 半小时后。 唐果扑到窗前,香奈儿外套的珠链扣在窗框上撞出清脆声响:“快看!黑色迈巴赫!” 她抓起手机开始拍照:“顾大佬在看我们窗口!天啊,他这个眼神” 镜头里,顾知宴正仰头望着12楼窗口,阳光将他喉结处的旧伤疤照得格外清晰。 “这也太” 林小满的杏仁酥掉在地上,“穗穗你昨晚到底跟张特助说了什么?” “只说苏苏高烧395c,提了句她淋雨打高尔夫的事。” 何穗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手掌的伤口可能感染了” “拍几张照片。” 林小满突然对唐果说,“顾总肯定要看。” 唐果举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取景框里,苏雨烟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发烧带来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锁骨处。 林小满翻动时,她宽松的睡衣领口滑落,露出肩胛骨上一道未愈的擦伤—— 那是昨天高尔夫球杆脱手时留下的。 电梯下到一层时,何穗的平板已经调出苏雨烟今早的体温曲线。 感应门外的樱花树下,顾知宴正在看表,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指针显示他已经在楼下站了六分钟。 “顾、顾总” 唐果战战兢兢递过手机,“这是刚拍的。” 顾知宴接过手机,目光落在照片上。 屏幕里,苏雨烟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 “手怎么样了?” 顾知宴的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眸光突然凝住。 唐果一愣:“啊?手手” 她慌乱地翻看相册,“对不起顾总,我我马上去补拍!” “不必。” 顾知宴将手机递回。 唐果拿到手机立马转身往楼里跑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一串急促的声响。 “何博士?” 顾知宴腕表表盘映出何穗的身影。 何穗深吸一口气:“昨天下午见过傅夫人后,苏苏状态就不对。我们陪她来高尔夫球场,她一直打球到天黑” 她停顿了一下,攥紧的手指发白,“后来下起大雨,她还在继续打,直到直到大喊了一声。” 顾知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傅夫人说了什么?” “苏苏没告诉我们具体内容。” 何穗推了推眼镜。 感应门滑开,唐果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举着手机:“顾总,拍拍好了” 照片里,苏雨烟的手无力地搭在床边,掌心还留着昨天高尔夫球杆磨出的伤痕,虎口处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顾知宴的目光在那些伤痕上停留片刻,随后递来一个恒温药箱:“纽约带的特效药。” 唐果壮着胆子补充:“傅景烁早上来电话说” “唐果!” 何穗猛地拽她手腕。 顾知宴已经转身走向车门,闻言脚步一顿:“这药比普通退烧药苦。” 他突然回头,阳光中眼底的血丝清晰可见,“备好她喜欢的蜜桃乌龙茶。” 迈巴赫驶离时,唐果长舒一口气:“顾总怎么知道苏苏喜欢蜜桃乌龙?” 第122章 苏雨烟首次给顾知宴打电话 傅家庄园的祠堂里,沉香屑在青铜兽首炉中折成三段青烟。 傅太夫人摩挲着和田玉柄镜,镜面映出傅景烁攥紧的拳头。 “下学期到哈佛交换的手续办妥了?” 翡翠镯子磕在海南黄花梨案几上,“你沈伯伯说瑶儿申请了同期的麻省理工访问学者。” 林知秋从鳄鱼皮手包取出铂金请柬:“订婚宴的昆曲班子,唱的是你祖母最爱的《紫钗记》。” 她指尖拂过请柬上并蒂莲纹样,“瑶儿连头面都仿着太夫人当年的点翠簪子打的样。” “母亲,小烁还小” 傅父刚开口便被鎏金自鸣钟的报时声截断。 傅太夫人用银匙搅动燕窝盏的声响,让他想起二十三年前在苏黎世精神病院,铁门开合时铰链的呻吟。 “烁儿可知这是什么?” 傅太夫人突然掀开织锦缎袱子,露出半块琥珀书签。 封存的银杏叶脉里凝着暗红血丝,在灯照下宛如活过来的毛细血管,“当年你父亲在苏黎世若不是及时醒悟” “母亲!” 傅振国喉结滚动着,吞咽未尽之言,眼镜片蒙上水雾。 傅景烁想起上周在云邸宫3801,苏雨烟赤脚踩着他收藏的黑胶唱片跳肖邦。 月光漫过她脚踝的蚊子包,像枚朱砂痣点在羊脂玉上。 祠堂骤然寂静。 林知秋指间的黄钻婚戒擦过鳄鱼皮手包,翻出张泛黄照片—— 叶清欢在苏黎世湖畔公园樱花树下微笑的模样,与苏雨烟在核心算法取得突破时的神情如镜像重叠。 傅太夫人枯瘦的手指划过琥珀表面:“沈家姑娘通晓五国语言,琵琶弹得极好。” 她突然将银剪尖按进琥珀书签边缘,“你父亲当年也夸过叶女士的拓扑公式精妙。” 傅景烁的钢笔尖在洒金笺上滴落的墨点洇出苏黎世地图的轮廓。 他嗅到祖母腕间沉香味忽然浓烈起来—— 这是傅太夫人要断人前程时的习惯。 “她托我捎句话。” 林知秋将请柬放在染血的琥珀旁边,“说顾氏智脑实验室的樱花标本,比云邸宫的星空顶更衬算法模型。” 傅景烁喉结滚动,声音似绷紧的琴弦:“您对她说了什么?” 林知秋看向儿子:“我不过告诉她” 目光扫过琥珀书签,银杏叶的陈旧血渍如一道狰狞的时空裂隙:“二十三年前这片叶子是怎么让她母亲住进精神病院的。” 烛火在傅景烁眼底摇曳成破碎的银河。 “所以” 他的目光掠过祖母的沉香手串,最终钉在母亲颤抖的珍珠项链上,“是王家?” 声音轻如祠堂梁木落下的积尘,“是傅家把叶阿姨逼成” “景烁!” 林知秋突然按住儿子手腕,“我们不过让苏小姐看清——有些方程,本就不该有解。” “烁儿。” 傅太夫人声音像浸了冰的绸缎,“王家儿女最重体统。” 她摩挲着玉扳指,“当年你曾外祖父送我登上去剑桥的邮轮时说过王家的女儿,最知分寸。” 祠堂外忽起沙沙声,老管家正在修剪那株百年银杏的枝叶。 傅景烁望着窗外纷扬的落叶,想起去年深秋—— 苏雨烟蹲在京大银杏林里:“景烁,你看!” 她突然捧起满地落叶对他说:“这些飘落的银杏像被雨打湿的蝶翼,每一片都载着未寄出的信。” “我要见她。” 他转身时,钢笔从指间滑落,在青砖地上撞出金属的颤音。 这次是傅振国的手擒住他手腕。 这位素来温润的男人此刻掌心温度冷如墓石,声音却轻似飘絮:“别去” 他突然摘下眼镜擦拭,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瞬间老了十岁,“别让王家的阴翳,脏了她的稿纸。” 傅景烁如青铜器般凝在原地,父亲眼底的暗火灼痛他的视网膜。 他从未见过父亲这样的眼神—— 那分明是焚尽的山林里,最后挣扎的赤磷。 仿佛那副金丝眼镜下藏着一具被抽空魂魄的躯壳。 “当年” 傅景烁转向傅太夫人,声音轻得像祠堂梁木落下的积尘,“您派人将叶阿姨送进精神病院时,用的也是这套说辞么?” 祠堂静得能听见沉香灰从炉中簌簌坠落的声响。 傅景烁背脊挺得笔直,西装下摆被攥出几道深痕。 “祖母,我此生只会为苏雨烟戴婚戒。”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誓言,“恕孙儿不能从命。” 傅太夫人霍然起身,满绿翡翠镯撞上黄花梨案角。 玉碎声如冰裂,两截残镯在暮色中泛着幽光,恰似被斩断的衔尾蛇。 “好个情深义重。” 她抚着断镯截面,鲜血从玉扳指缝隙渗出,“王家养你傅家三代的心血,就浇灌出你这株背祖的苗?” 傅振国踉跄扑跪,膝盖骨撞裂地砖的闷响惊飞梁上燕。 “母亲” 他佝偻的背脊弯成问号,喉间滚动的呜咽混着血沫:“稚子稚子无辜” “振国前年允她踏进半山御府时,可想过今日要拿京大录取通知书作挡箭牌?” 傅太夫人眸光掠过祠堂梁木上盘踞的螭龙雕纹,“傅家祠堂供的是族谱,不是习题集!” “母亲,傅家祖训第三条——知恩图报!” 傅振国喉间泛起铁锈味,“是我的错,不该让那孩子卷进旧事”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何错之有?” 傅太夫人唇角噙着世家百年淬炼的笑,“错的是那不识时务的逆风执炬者,硬要在王家雕梁画栋的屋檐下,点一盏不合时宜的星灯。” 林知秋跪地扶案的手微微发颤,珍珠项链在颈间勒出红痕:“是是我没教好景烁。” 傅太夫人俯身捏起儿子下颌,护甲划过他染血的唇角:“多像二十三年前苏黎世那夜。” 她转向傅景烁,瞳孔里倒映着祠堂外飘摇的银杏,“如今你要这残躯,再为你演一回忠孝两全的戏码?” 烛火“噼啪”爆开灯花。 “苏小姐这样的天才,该在eth对着樱花演算宇宙奥秘,何苦沾染红尘?” 傅太夫人用帕子包起碎镯,“七夕的订婚宴。”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外,“你若不露面” “茶凉了。” 傅太老爷突然开口。 鎏金自鸣钟的钟摆映出五张各怀心事的脸,暮色将祠堂匾额上“克己复礼”四个烫金大字染成血色。 午后的日光刺破百叶窗时,苏雨烟的眼睫颤了颤。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至14:07,三张焦灼的脸同时围拢过来,带着白粥与药片的气息。 “可算醒了!” 林小满将吸管杯抵在她干裂的唇边,“钟秘书刚送来的,顾大佬特意” “直接从纽约飞回来的!” 唐果的高跟鞋尖轻踢床脚,截断了后半句,“张特助说他推了三个会议,眼袋青得跟黎曼猜想似的。” “378c,烧退了不少。” 何穗递来体温计,“上午顾总来过。” 苏雨烟的手指无意识地抚上锁骨处的变石吊坠。 床头柜上的药盒泛着冷光,林小满赶紧补充:“这药是顾总特意拿来的,说是” 她突然卡壳,因为看见苏雨烟拿起了手机。 电子钟跳至14:15。 苏雨烟望着通话记录里那个从未拨出的号码,锁屏壁纸还是傅景烁设计的克莱因瓶壁纸。 指尖悬在拨号键上良久,终于按下去时,心跳监护仪突然发出蜂鸣。 “嘟——” 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 “醒了?” 顾知宴的声线裹着咖啡的涩意,背景音里混着文件翻页的沙响。 “嗯。” 苏雨烟的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像是对方突然站了起来:“还烧吗?” “378c。” 她看着自己虎口上已经涂好的药膏,“谢谢” “我在68层。” 他突然打断,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下午要去新加坡,航班四点起飞。” 电话那头传来钟秘书模糊的提醒:“顾总,车已经到楼下了。” “退烧药要配电解质水。擦伤膏含纳米修复因子,不影响你握笔解题。” 顾知宴的声音忽然放轻,“我周五回来。” 通话结束得猝不及防。 苏雨烟望着暗下去的屏幕,耳边似乎还回响着那句“周五回来”—— 明明只是普通的行程报备,却让她的心跳漏了半拍。 “顾大佬说什么了?” 唐果好奇地凑过来。 苏雨烟攥着发烫的手机:“他要去新加坡。” 她望着珐琅盒上繁复的分子式,忽然瞥见药盒夹层有张便签—— 上面写着“每日三次”,笔锋转折处藏着克制的温柔。 落款日期是今天,后面却突兀地跟着“周五”两个字,像是临时添上去的承诺。 唐果递来的鸽子汤蒸腾起白雾,在睫羽凝成细小的虹—— 这是钟秘书特意叮嘱的海参炖鸽子,撇尽了浮油。 “是顾总吩咐的。” 何穗突然说,“他记得你喜欢蜜桃乌龙茶。” 汤勺碰触碗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苏雨烟低头看着汤面上漂浮的枸杞,忽然觉得这碗普通的汤,比任何昂贵的药材都更让人心头发烫。 林小满终于忍不住开口:“傅夫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啊?” “小满!” 何穗皱眉制止,手里的药盒差点打翻,“顾总今早亲自送来的药,是特供品。” 她指着药盒上的编码,“这个批号,普通人根本拿不到。” 唐果突然把手机往床上一拍:“要我说,干脆拿下顾大佬!” 她眼睛亮得惊人,“傅家的祠堂进不了,咱们进顾家的!到时候让那些瞧不起人的看看——” 林小满的枣泥卷碎屑落在《九章算术》的“商功”篇:“可他们明明那么相爱” “爱在希尔伯特空间里只是标量。” 何穗打断她。 苏雨烟忽然用钢笔尖在草稿纸上画出克莱因瓶,墨迹穿透纸背:“感情不是拓扑游戏。傅家的祠堂,顾家的云端,本质上都是” “都是非欧空间里的困局。” 何穗接话,镜片闪过顾氏智脑的股权结构图,“但有些方程看似无解,只因观测维度受限。” 她打开平板,顾知宴上周在智脑中心会议室的画面里,钢笔尖正无意识地在笔记本边缘勾画莫比乌斯环。 林小满挥舞着手臂:“傅家的祠堂是闭合的凯莱流形。即便傅少能击穿地砖” 她突然压低声音,“但傅太夫人手里的王氏家谱,是三十六维超立方体锁。” 苏雨烟望着药盒便签上顾知宴添写的“周五”,忽然发现那个“五”字的收笔处,藏着个微不可察的∞符号。 “某些人修改航线方程时,可没计算过沉没成本。” 唐果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顾氏的云端服务器没有祠堂!” 何穗的平板突然投射出双摆系统的混沌模型:“感情不是拉格朗日方程。” 她将参数调整为苏雨烟与傅景烁的心跳频率,“当外界扰动超过李雅普诺夫指数” 屏幕上的轨迹突然发散成不可预测的湍流。 “从精神病院到湖畔公园的樱花树下。” 苏雨烟摩挲着药盒便签上的∞符号,“父亲教会我,爱不该是飞蛾扑火。” “傅景烁下学期要去哈佛交换。” 何穗推了推眼镜,“傅太夫人亲自安排的。” 唐果冷笑:“明摆着要支开他。” 她掰着手指,“等傅少回来,说不定沈家那位” “够了。” 苏雨烟轻声打断。 她拿起床头那杯已经凉透的蜜桃乌龙,茶汤里映着窗外的阳光。 “你们知道亚历山大变石为什么珍贵吗?” 三人摇头。 “因为它能在不同光线下改变颜色,” 苏雨烟抚上变石吊坠,“但核心的晶体结构永远不变。就像有些人,再心动也只能到此为止。” “但我会证明——” 她忽然起身,“真正的克莱因瓶不需要祠堂。当两个流形在更高维度交融” 她忽然顿住,望向窗外,一架飞机正掠过云层,在蓝天上划出长长的白线。 她想起电话里顾知宴那句“周五回来”,简单直白得像在汇报行程,却又莫名让人心安。 苏雨烟入睡时,一架飞机正划过新加坡的夜空。 顾知宴摩挲着手机屏幕—— 上面是张特助刚发来的消息:“苏博士已退烧”。 窗外云海翻涌,月光在商务文件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那份被荧光笔标记的文件最上方,赫然写着《傅氏集团股权结构分析》。 在“傅太夫人”的名字旁边,画着个小小的北极星标记—— 和苏雨烟颈间变石吊坠一模一样。 第123章 陈逾明带许悦萱见谢和叶 曜金阁的紫水晶门扉流转香槟金,许悦萱扶着鎏金门框的手微微发颤。 她对着倒影最后检查口红,将香奈儿手袋往身前拢了拢。 推开包厢门的刹那,波斯地毯吞没了她鞋跟声响。 雾面铂金腿沙发环抱出的科技黑半弧空间里,顾逸尘从人体工学椅上直起身:“雨前龙井正当时。” 他将天青釉盏推向陈逾明,蒸腾的茶雾模糊了投向许悦萱的余光—— 像古画修复师处理绢本裂痕时最克制的分寸。 “被白蚁蛀空的斗拱……” 谢烬夜转动着雪茄剪,表盘折射的光斑扫过许悦萱颤抖的睫毛,“许小姐觉得该换楠木还是紫檀?” 许悦萱指甲在香奈儿羊皮手袋上掐出月牙痕。 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男人,连羞辱都裹着古建术语的糖衣。 叶凌岳怀中的女孩忽然娇笑:“我倒觉得该用金丝楠。” 她舀起燕窝的银匙在琉璃盏沿画圈,“千年不腐,最配得上陈公子念旧的脾性。” “尝尝云栖生态农场的草莓。” 陈逾明将鎏金碟推来,尾音沾着雪茄的苦。 许悦萱看着男人喉结滚动的轨迹,突然想起港城二代教她的箴言“上流社会的门票不是铂金包,是让男人为你咽下的那口叹息”。 “听说许小姐即将入职修缮技艺部?” 叶凌岳转动着威士忌杯,“真是人尽其才。” 他指尖划过杯壁冷凝的水珠,像在丈量阶层差距的刻度。 许悦萱无名指轻叩香槟杯脚:“都是所里前辈抬爱。” “失陪。” 谢烬夜身旁的古典舞女生忽然起身,真丝裙摆扫过许悦萱裸露的脚踝。 叶凌岳怀中的女孩忽然轻“呀”一声,指尖拂过锁骨处的碎钻项链:“叶少,我的流苏耳环好像松了。” 两人离席时,许悦萱余光扫过陈逾明微蹙的眉峰,借着水晶吊灯折射的光影悄然起身。 “稍等。” 她踩着七厘米细高跟的步伐,正精确丈量着每个社交构件的咬合角度。 “需要帮忙吗?” 许悦萱抽出真丝手帕,却见两个女生对视轻笑。 民族舞女生突然用棉签蘸取酒液,在镜面写下Σ符号:“许姐姐知道这代表求和,还是标准差?” 古典舞女生则摆弄着手机里偷拍的苏雨烟课件照片,满屏数学符号在镜中折射成刺眼的光栅。 梳妆镜上的环形灯将许悦萱的脸切割成冷暖交织的碎片。 她捏着手帕,笑着倚在化妆台边:“唐心总说京舞的姑娘最懂进退。” 镜中倒映出两位女生交换的讥诮眼神—— 民族舞女生旋开口红盖的脆响像极了子弹上膛:“哪个唐心?教民间舞的副教授?” 许悦萱的指尖在真丝手帕上蜷缩成僵硬的蝶。 “许姐姐和陈公子……” 古典舞女生的月光灰美甲几乎要戳到许悦萱锁骨,“是正经谈恋爱呢?” 许悦萱轻抚旗袍领口的碎钻,笑意浸透蜂蜜般的甜腻:“我们当年可是……” 话音未落,民族舞女生突然嗤笑出声,银铃铛发饰随着前仰后合的动作乱颤:“正经女朋友会在凌晨两点发十八张自拍问‘在干嘛’?” 她晃了晃手机,锁屏赫然是许悦萱上周发给陈逾明的消息截图—— 最后一条显示已读未回。 “知道为什么带你进来吗?” 古典舞女生突然将冰桶里的玫瑰掷向镜面,花瓣黏在许悦萱精心打理的卷发上,“谢少说‘总得有人衬托苏小姐的干净’。” 她指尖的甲油几乎要戳破许悦萱的伪装。 许悦萱的镜面口红突然脱手滚落,在波斯地毯上拖出朱砂色划痕。 古典舞女生用鞋尖碾过口红,真丝舞鞋上苏绣的紫藤花纹瞬间染上污渍。 民族舞女生拾起残破的口红,描摹镜面的Σ符号:“这代表标准差哦,就像许姐姐和陈公子的关系波动值。” 外间突然爆发出笑声,陈逾明低沉的“非线性方程组”被谢烬夜的“拓扑学奇点”打断。 “许姐姐不如多坐会儿?” 古典舞女生反锁了休息室的门,“他们谈顾氏算法时……” 她故意顿了顿,“最怕脂粉味脏了数学公式。” “劳驾。” 许悦萱起身。 “许姐姐现在出去……” 古典舞女生按住她肩膀,“是想让陈公子难堪,还是让自己难堪?” 民族舞女生突然贴近许悦萱耳畔:“许姐姐真觉得和我们不一样?” 她发间银铃随轻笑颤动,晃碎了镜中许悦萱强撑的端庄,“若真是,今夜坐在这儿的该是宋清窈,而不是我们这种……” “我们大学就在一起了。” 许悦萱面上绽开蜜糖般的笑,“你们这样的临时玩伴,自然不懂……” “省省姐姐。” 民典舞女生突然翻开手机相册,满屏是叶凌岳送她的礼物,“看看这个——” 她晃了晃腕间新得的梵克雅宝手链,“上周陪叶少听数学讲座得的,够普通学生半年生活费。” “世家公子的真心……” 古族舞女生突然将香槟浇向冰雕,“就像这冰做的花,看着剔透,碰碰就化了。” 紫水晶门扉将外间的钢琴声滤成模糊的涟漪。 叶凌岳忽然用银匙敲击冰桶:“陈公子这是要昭告天下旧情复燃?” 谢烬夜倾身掸落烟灰:“荣先生前日找我订了三百支紫藤,说是要铺满别业回廊。” 他故意瞥向陈逾明腕间珠串,“南姑娘的《广陵散》复原演出,怕是要在花海里弹才够风雅。” “南笙闭关到七月。” 陈逾明突然点燃雪茄,“《广陵散》复原演出需要……” 尾音消弭在香槟气泡炸裂的细响中。 “算法漏洞不及时修补,等荣先生用紫藤花海填平别业的池塘……” 叶凌岳突然用打火机燎过冰雕玫瑰,融水顺着花瓣滴落,“陈工怕是要去栖云山庄借顾总的樱花林凭吊了。” “快乐吗?” 顾逸尘突然开口,镜片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剖开伪装。 他抽出钢笔在餐巾纸上画出笛卡尔坐标系,“横轴是理智,纵轴是情感——” 笔尖在南笙名字的坐标点戳出个黑洞,“你现在的位置,在第四象限。” “要什么坐标系?” 谢烬夜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被左轮枪指过的旧疤,“当年子弹擦过这里时——” 指尖重重按在陈逾明心口,“可比你现在的眼神痛快多了。” “断舍离要趁早!等荣远山……” 叶凌岳突然将威士忌浇在陈逾明手机屏幕上,“你连当伴郎的资格都没有。” “沉舟说南姑娘最近弹《梅花三弄》总错在第七小节——” 谢烬夜用银匙挑起块冰雕残片,“听说……” 他故意将冰块扔进陈逾明的威士忌杯,溅起的水花映出南笙穿着衬衫的虚影,“是自从某个醉酒之夜后?” 陈逾明指腹骤然收紧,崖柏珠串的“悔”字刻纹烙进掌心。 他想起那夜浴室氤氲的雾气里,南笙转身时湿发甩出的水珠划过他喉结—— 比任何琴弦震颤更令他战栗。 杯中冰块融化的滴答声,恰似那夜真丝衬衫滴水落在地板的节奏。 “要不我去帮你试试南姑娘的真心?” 叶凌岳忽然倾身,银匙在杯沿敲出轻佻的颤音,“京音古琴首席的腰倒是比许小姐软……” 话未说完就被顾逸尘用钢笔敲击杯壁的脆响打断。 “别拿伦理审查会开玩笑。” 顾逸尘抽出手帕擦拭镜片,冷光下的面容如法典般严苛,“许小姐上周去古建所送过便当——” 他忽然翻开工作日志,“在值班表上,你的名字和她出现了三次时间重叠。” “里面那位可比你想象的难缠。” 谢烬夜朝休息室方向抬了抬下巴,“玩火记得做好措施。要是搞出个怀孕逼婚的戏码……” “张书记今早问我何时喝喜酒——” 顾逸尘将钢笔尖悬停在许悦萱的名字上方,“他以为你们从大三谈到现在。若感情纠葛处理不当……” 钢笔突然划向“利益冲突”栏目,“怀孕这类变量,会影响项目风险评估。” “她若真怀了,绝不会打掉。” 叶凌岳嗤笑着将烟蒂按灭在鱼子酱罐中,“许母最近常去的那家美容院,课程叫‘如何用腰窝留住男人的胃’,听说还买了套仿古寝衣。” 谢烬夜将威士忌浇在冰雕上:“说实在的,你到底图她什么?脸蛋是漂亮,可这胸……” 他故意用银匙在冰雕上勾勒出夸张的曲线,“还没苏雨烟解方程时的手腕有弧度。” 陈逾明深吸一口雪茄,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喝了酒就容易……” 他扯松领带,露出喉结处淡红的咬痕,“变成……习惯。” “哈!” 谢烬夜嗤笑出声,黑玛瑙袖扣随着他前倾的动作闪烁,“陈公子,你得分清楚这里跳动的频率……” 指尖划过自己心口,又往下点了点水晶茶几,“和这里冲动的振幅。” 茶几上凝着的水渍,正巧是南笙那夜衬衫滴落的水痕形状。 “生理需求归需求,但让这种女人捏住把柄……” 叶凌岳甩出张酒店监控截图,许悦萱扶着醉酒的陈逾明进电梯,“你修复古建时用的环氧树脂,可比不过她妈教的‘胶水’粘人。” 谢烬夜用雪茄剪点了点水晶烟灰缸:“现在全所都默认她是你未婚妻,连食堂阿姨都给她多打一勺汤。” 紫水晶门扉突然打开,许悦萱补过的冷调香水混着血腥味飘来—— 她掌心被碎钻掐破的伤口又渗出血珠。 “聊完了?” 她唇角扬起教科书式的弧度,美甲扫过茶几上那支被碾成扁平状的雪茄。 陈逾明只有在书房通宵推导失败时才会这样蹂躏珍品。 “在聊许小姐马上要当古建所之花了。” 叶凌岳他晃了晃水晶杯,“王处长真是贴心,特意把你分到逾明那组。” 冰球撞碎在杯壁,“听说连办公室都安排成斜对角?” “叶少消息真灵通。” 许悦萱俯身拾起陈逾明遗落的崖柏珠串,木珠缠在她腕间,“王处长说我们大学时的榫卯复原项目……” 尾音裹着恰到好处的羞赧,“很适合当新员工培训案例呢。” 陈逾明忽然起身整理西装:“明天入职典礼,你代表新员工发言时——” 雪茄剪突然“咔嗒”合拢,“记得把第三段数据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许悦萱直起身时青瓷旗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新打的字母链—— “cy”的玫瑰金缩写随动作轻晃,在谢烬夜讥诮的目光里摇摇欲坠。 “当然。” 她将崖柏珠串滑进陈逾明西装口袋,指尖擦过他胸膛时留下道茉莉花香痕,“毕竟当年您教我推导榫卯承重公式时……” 睫毛在脸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说过精确是修复师的贞操。” 雨丝将雪茄余烬浇成银河碎屑,陈逾明抬手替许悦萱拢了拢披肩。 “悦萱,” 他喉结滚动出这个裹着蜜糖的称呼,仿佛舌尖压着枚生锈的图钉,“雨大,让司机送你。” 许悦萱指尖滑过他西装袖扣,美甲在紫铜鎏金纹路上逡巡:“你总说第三颗纽扣会松。” 尾音裹着江南烟雨般的温软,手上力道却精准如榫卯咬合—— 这是大三那年他教她的古建技巧。 陈逾明袖口微颤,当年她也是这样解开他衬衫纽扣,用测绘仪般的精准度丈量他心跳。 谢烬夜突然从雨幕中斜插进来:“陈公子落东西了。” 鎏金方盒滑入暗袋的轨迹,像极了明代古剑刀鞘与剑身的精准咬合。 盒面凸起的玫瑰暗纹在雨中泛着幽光。 “我上回送的崖柏香囊,” 许悦萱的珍珠耳坠晃碎雨帘,她伸手抚平陈逾明领口褶皱,“记得放在书房东南角。” 指尖若有似无划过他喉结,比南笙调试琴弦的指尖更懂得共振频率。 陈逾明后退半步整理袖扣,这个曾让她心动的克制动作,如今裹着层冷硬的包浆。 顾逸尘撑开黑伞站在廊下,雨丝在伞骨间织成琉璃璎珞。 他目送陈逾明的沃尔沃p1800尾灯消失在雨幕:“人心比裹着泥金的佛像更难测。” “你们见过修复古董的匠人吗?” 谢烬夜弹了弹烟灰,猩红火光在雨丝中忽明忽暗,“老陈现在把自己活成文物了——宁可用金漆补裂缝,也不舍得摔碎了重塑。” 叶凌岳倚靠在罗马柱上轻笑:“上周在琴行门口撞见他,盯着橱窗里那床九霄环佩琴足足半小时。” 三辆车无声滑至阶前。 谢烬夜钻进车门前忽然回眸,锁骨处的纹身在雨幕中妖异如燃烧的日冕:“赌吗?三个月内他不是把自己修成文物,就是……” 尾音被关车门声截断,溅起的水花惊散一地霓虹碎影。 雨刮器划开粘稠夜色时,陈逾明摸到西装内袋的异物。 鎏金包装在指尖沙沙作响。 谢烬夜发来的消息在屏幕闪烁:“檀木盒里装的未必是沉香。有些陷阱,踩进去连全站仪都测不出深度。” 第124章 顾知宴回国见苏雨烟 苏雨烟握着发烫的手机,屏幕上简短的“已抵京。体温如何?”9个字符被小夜灯折射出重影。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跳至21:47,珐琅药盒边躺着半杯凉透的蜜桃乌龙茶。 她指尖悬在通话键上,薄荷药膏的凉意正从掌心渗向心脏,最终闭眼按了下去。 “嘟——” “顾知宴。” 电流杂音与他的呼吸同步抵达,快得像他始终将手机贴在第三根肋骨。 “烧退了吗?” 背景里电梯开合的金属颤音碾过她剧烈的心跳。 “嗯。” 纯棉枕套洇开湿痕,苏雨烟听见三万英尺高空特有的耳鸣—— 他应该刚跨出云层,定制西装正掠过顾氏大厦的感应门。 “药膏……” 他忽然停顿,衣料摩擦的窸窣声裹着雪松香漫来,“涂到指缝了吗?” “嗯。” 沉默在时差里结晶,中央空调出风口卷起她垂落的发丝。 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 “掌心……” 他喉结滚动带起轻微啸音,“结痂处夜间还发痒么?” 苏雨烟凝视着纱布边缘渗出的琥珀色药汁:“新生肌理的拓扑结构很完美。” “明早让钟秘书送修护凝胶,实验室重组了贻贝粘蛋白序列。” “不必麻烦——” “不麻烦。” 他的声音突然近了几分,电流裹挟着温热的吐息贴近耳膜。 苏雨烟凝视着小夜灯里浮动的微尘,光晕中漂浮着未出口的诘问:为什么专程飞回来,为什么知晓她畏苦,为什么 但最终只是轻声说:“你那边下雨了吗?”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几秒。 “没有。” 顾知宴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困惑,“为什么这么问?” “听见水滴声。” “是生态缸的循环系统。” 钢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响里,他的声线浸着深海蓝,“养着尾银龙鱼。” 记忆突然显影—— 顾氏总部董事长办公室里,占据半面墙的生态缸泛着幽光。 那尾龙鱼曾追着她珍珠袖扣游弋,而顾知宴就站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雪松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 “它对白色织物有特殊趋性。” 顾知宴突然说,仿佛看穿她的思绪,“每次有人穿白衣服经过,都会追着游。” 苏雨烟低头看着自己白色的睡裙,耳尖突然发烫。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搁在桌面上的轻响。 “下周三的脑科学研讨会,” 他的话题转得突兀,“你的主题演讲取消。” “但实验数据” “陈院士同意将核心模型延后论证。”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创口愈合前,暂停所有非必要脑力消耗。” 远雷碾过高尔夫球场,苏雨烟望着窗外渐起的夜雾。 父亲那本日记的残页突然浮现在脑海—— “清欢立在精神病院老楼前说:看不见的神经痛,发作时像玻璃在骨髓里开花。” “顾知宴” 她忽然唤出这个在论文致谢栏藏了八个月的名字,又像是被自己惊到。 “嗯?” “药膏的透氧性很好。”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周五了。” “什么?” “你第一次主动给我打电话。” 他的呼吸频率出现断层,“是在周三中午十四点十五分。” 苏雨烟的心跳漏了半拍。 通话仍在继续,听筒贴着的耳廓发烫,却再无人说话。 她蜷起渗着药香的指尖:“我该换药了。” “创面避水,每日三次。” 他同时开口。 “早点休息。” 顾知宴最后说道,背景音里传来秘书模糊的提醒声。 通话结束得猝不及防。 苏雨烟望着暗下去的屏幕,上面还停留在那条简短的短信界面:“已抵京。体温如何?” 她轻轻按动键盘,回复了认识顾知宴后的第一条短信: “退了。晚安。” 发送时间21:53。 苏雨烟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旁边的药膏说明书被夜风吹起一角。 她想起何穗说过,顾知宴的行程表精确到分钟,却在新加坡航班起飞前专门去了趟医院。 顾氏总部68层。 顾知宴放下手机,面前三块显示屏同时亮着视频会议界面。 他伸手松了松领带,目光扫过锁屏上刚收到的消息,指尖在“晚安”二字上停留片刻,最终点开了亚太区财报。 钟秘书端着咖啡进来时,发现老板罕见地走神了—— 钢笔悬在文件上方,墨水滴落成一个小小的圆点,像极了窗外遥远的月亮。 23:58,苏雨烟正倚在床头看书,退烧贴的冰凉触感让太阳穴的胀痛稍缓。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顾知宴”三字时,她差点失手打翻马克杯。 “还没睡?” 顾知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两小时前通话时更沙哑,背景音里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苏雨烟赤脚踩上地板,几步走到窗边。 科技园的夜灯下,一个修长身影立在银杏树旁,手机屏幕的微光映出他锋利的轮廓。 拖鞋踩在楼梯间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公寓楼门滑开瞬间,五月的夜风裹挟着新割草坪的腥甜涌来,21c的夜温如丝绸擦过裸露的小臂,惊起一串颤栗。 顾知宴的目光在她单薄的睡裙上停留了一瞬,突然抬手脱下西装外套。 外套落下的瞬间,机舱特有的冷冽气息,混着他袖口残存的雪松香,在苏雨烟发烫的耳廓结晶。 “谢谢顾总” 她低头拢紧带着体温的外套,恰好看见顾知宴的目光掠过她脚上那双毛绒兔耳拖鞋。 林小满送的滑稽礼物此刻沾着夜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孩子气。 顾知宴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刚好在改论文。” 苏雨烟下意识蜷了蜷脚趾,“您怎么” “视频会结束了。” 他向前走了半步,树影掩去了眼底的血丝,“路过。” 智脑园区寂静无声,只有远处实验楼的应急灯在规律闪烁。 从cbd到郊区科技园,绝不是“路过”的距离。 “药。” 顾知宴递上一个铝箔包装,瑞士德文标签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谢谢顾总。” 苏雨烟接过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薄茧。 那触感让她想起苏黎世峰会上她做报告时,他执钢笔做笔记的骨节分明的手。 “您明天” “有个早会。” 他看了眼腕表,表盘在夜色中泛着幽蓝,“上楼休息。” 夜风突然转向,将她的退烧贴掀起一角。 顾知宴抬手欲扶,却在触及发丝前转为整理西装外套衣领。 转身时,他的背影在路灯下拖出长长的影子,衬衫后腰处有一道不明显的褶皱—— 那是飞机座椅留下的痕迹。 红旗驶出智脑园区时,顾知宴屈指轻叩隔板。 防弹玻璃无声降下三寸。 “张特助,后面说话。” 他扯松领带,腕表冷光扫过平板上的西南物流园投标文件,在“港城商会”四个字上烙下蓝斑。 张特助合上正在审阅的月度报表,从副驾移至后排时,西装裤腿甚至没起一丝褶皱。 真皮座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车载香氛系统自动调高了雪松精油的浓度。 “明日约白小姐饮茶。” 顾知宴解开袖扣,“紫云轩的碧螺春新到了。” 张特助的万宝龙钢笔在日程本上悬停:“是要换茶具了?” 车窗外霓虹变幻,在顾知宴轮廓上投下流动的暗影。 “这套汝窑茶具用了半年。” 顾知宴按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车内的雪松香,“釉色终究不如官窑正。” 张特助滑开平板中白若璃的档案。 照片里的女孩穿着高定米色套装,左手无名指似有若无地轻点着顾氏财报扉页—— 那里印着董事长致辞。 “听说白家最近在寻访制瓷大师。” 张特助调出西南物流园二期招标文件,“想仿套雨过天青釉。” 顾知宴的目光落在平板上某行数据:“一期工程的胎土,烧制温度差了两度。” “景德镇有位老师傅,” 张特助迅速调出审计报告,“最擅长修补窑变。” etc识别器“滴”地响起时,车载冰箱无声滑开。 张特助取出冰镇矿泉水的动作顿了顿:“白小姐上周收藏了樱花纹盏托。” 矿泉水瓶外凝结的水珠滴在真皮座椅上,像极了白若璃上次在慈善晚宴上精心设计的“感动落泪”。 “告诉她,茶席该换季了。” 顾知宴接过水却没打开,“霁红釉更适合秋天。” 张特助的钢笔在日程本上勾画:“顾总,如果白小姐要求当面” “告诉她我下午要见新加坡客商。” 顾知宴关上车窗,隧道光影重新在他轮廓上凝固,“实际改到晚上。” 车子驶出隧道,导航提示右转进入泰康街。 张特助再度点开平板:“云栖农场新移植了株百年染井吉野樱。” 顾知宴的目光在樱花照片上停留了三秒:“告诉周场长,嫁接时注意砧木的年轮。” “已经准备了三种接穗。” 张特助点开植物检疫报告,“都是阿尔卑斯山南麓的品种。” 红旗在红灯前停下,斑马线上走过一群刚下晚自习的大学生。 信号灯转绿瞬间,车载系统提示收到新邮件。 张特助瞥见发件人是钟秘书,主题赫然写着:《染井吉野樱养护手册·仅供参阅》。 顾知宴合上眼假寐,喉结处的疤痕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张特助悄无声息地把农场方案置顶在了明日行程里。 紫云轩的竹帘半垂,午后的阳光在青瓷茶具上投下细碎光斑。 白若璃到得比约定时间早了十五分钟。 她今日穿了件浅杏色v领连衣裙,珍珠耳钉在鬓边若隐若现,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积家翻转腕表—— 年初顾知宴送的那只。 “白小姐久等。” 张特助踏入包厢时,西装口袋里别着顾氏集团的铂金司徽。 白若璃指尖在茶杯沿口轻轻一滞,随即绽开恰到好处的微笑:“张特助客气了,能喝到您亲手泡的茶是我的荣幸。” 茶艺师悄声退下。 张特助执壶的手稳如磐石,水流精准注入闻香杯:“听说白老最近在收藏建盏?” “父亲粗通皮毛罢了。” 白若璃端起霁蓝釉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像是在抚摸某个熟悉的触感,“倒是顾总上次提到的曜变天目,我托人在日本寻到了一只。” 窗外云影掠过茶案。 “白小姐有心了。” 张特助从公文包取出文件匣,“顾总更欣赏白小姐的航运模型。” 匣中文件露出“西南物流园”烫金字样,“白老若有意向,二期工程可以提前签约。” 白若璃的珍珠指甲在文件匣上轻轻一划:“张特助,我们认识多久了?” 她突然倾身,真丝领口若隐若现,“你该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茶香氤氲中,张特助的目光在她颈间停顿半秒—— 那里有处淡得快消失的红痕。 他不动声色将文件匣推近三寸:“剑桥下月有场学术酒会” 顿了顿,“郑家公子刚好缺个女伴。” “顾总上月还夸我戴樱花胸针好看。” 她指向窗外云顶澜庭,“就在那个露台,他说我像” “四月樱花。” 张特助忽然接话,目光扫过她微红的眼眶,“顾总去年也送过秦小姐满园垂丝海棠。” 白若璃打开手机相册,收藏册的一张照片里,顾知宴站在云栖农场的樱花树下,指尖抚过树皮上的刻痕—— 那是个极小的北极星图案。 她的珍珠耳钉突然晃出冷光:“是因为苏博士吗?听说她连蟹八件都用不利索。” “苏博士团队正在优化农场动线。” 张特助用平板调出三维模型,“残障员工占比45的社区,需要更包容的交互设计。” 白若璃的指甲在桌下掐进掌心:“顾总换女伴的速度,倒是比解线性方程还快。” 她突然轻笑,“能和林知夏比吗?” 张特助滑动平板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林总当年执意留在华尔街时,顾氏股价波动了237。” 第125章 顾知宴和白若璃分手,308衬衫陷阱 “我要见顾总。” 茶盏在案上磕出清响,“现在。” 张特助的钢笔在日程本上轻点:“顾总正在会见新加坡客商。” “那我就在68层等。” 白若璃从鳄鱼皮手包取出唇膏补妆,“等到他忙完。” 茶室陷入沉寂。 不远处古筝弹奏着《高山流水》,弦音如刃。 张特助最终拿起手机:“我请示下顾总。” 通话很简短。 白若璃看着张特助的表情从恭敬到犹豫,最后归于平静。 “顾总说,” 张特助放下手机,“既然白小姐执意要见,就让您过去。” 他起身拉开茶室门,“我送您。” 慕尚驶向顾氏总部大厦时,白若璃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白小姐,” 张特助突然开口,“顾总最近压力很大。” 他透过后视镜看她,“智脑项目遇到些技术瓶颈。” 白若璃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苏博士也解决不了?” “有些事,” 张特助转了个弯,“不是靠算法就能解决的。”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 白若璃对着电梯镜面整理衣领,突然发现张特助的领带夹换了—— 那是顾氏高管的定制款,上面刻着小小的北极星图案。 电梯数字跳到68时,钟疏月正在前台整理文件。 当她抬头看见张特助领着白若璃走出电梯,手中的文件夹差点滑落—— 张特助的脸色比这周董事会上宣布月度亏损时还要难看。 “钟秘书。” 白若璃微微一笑,浅杏连衣裙在灯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顾总在等我。” 钟疏月瞥了眼张特助,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她按下内线电话:“顾总,白小姐到了。” 挂断后补充道,“会议室已经准备好茶点。” 白若璃的珍珠指甲在台面上轻轻一敲:“不必麻烦,我认得路。” 她径自朝总裁办公室走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节奏。 钟疏月快步跟上:“顾总正在——” 办公室门突然从内打开。 顾知宴站在光影交界处,领带松松地挂在脖子上,手里还拿着份标红头的文件。 他目光扫过三人,在白若璃身上停留半秒:“进来。” 白若璃经过钟疏月身边时,香水尾调的白麝香突然变得浓烈—— 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具有攻击性的香型。 门关上后,钟疏月立刻转向张特助:“怎么回事?” 她压低声音,“顾总今天不是要处理新加坡的并购案?” 张特助松了松领带:“白小姐坚持要谈西南物流园的事。” 他看了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带着郑家的消息来的。” 钟疏月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 她太了解白若璃—— 那个表面温婉的港城小姐,去年曾在慈善晚宴上,用一杯红酒“不小心”泼湿了秦慕雪的礼服。 办公室内,白若璃正站在落地窗前。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整个cbd的灯火,就像那晚顾知宴从背后拥着她时说的—— “这是最适合观赏城市夜景的位置”。 白若璃从包里取出个丝绒盒子:“您上回落在我公寓的手串。” 黄花梨珠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我重新穿了绳。” 她看见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比上周在私人飞机上时又深了些。 顾知宴的目光在盒子上停留片刻:“谢谢。” 他接过盒子放在一旁,“物流园的合约看过了?” “顾总,” 她将爱马仕手包放在茶几上,“我在您身边多久了?” “六个月零三天。” 顾知宴的回答出乎意料的精确,“从去年港城的慈善晚宴开始。” 白若璃的眼眶突然发热。 她没想到他记得这么清楚。 “那根绳子” 她指向丝绒盒子,“是您去年送我那条领带的丝线编的。” 顾知宴拿起手串,对着灯光看了看—— 绳结确实是新编的,但每颗珠子都泛着经年摩挲才有的温润光泽。 “我知道您嫌我笨” 白若璃突然转身,单薄的肩膀在浅杏色连衣裙下轻轻抖动,“解不出苏博士那样的方程”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可我每天都在学您看” 她从包里取出本翻旧的《微分拓扑》,扉页密密麻麻记满笔记。 书页间夹着张照片—— 白若璃穿着eth的校庆t恤,站在苏黎世湖畔公园的樱花树下。 那是他们初见的地方。 “上周天您说想吃松露” 泪珠终于滚落,在她瓷白的脸颊划出晶亮的痕迹,“我连夜飞去意大利” 她突然哽咽,“回来时您已经在纽约开会了” 办公室陷入沉寂。 顾知宴放下钢笔,从抽屉取出方巾递过去。 白若璃没接,泪水已经打湿了真丝连衣裙的前襟。 “白小姐” “叫我若璃” 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黄花梨手串硌在两人肌肤之间,“最后一次” 钟秘书推门送茶时,正看见白若璃梨花带雨的模样。 她迅速放下茶杯退出,在走廊撞见张特助探究的目光。 “怎么回事?” 钟疏月压低声音:“白小姐在里边” 她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带着那本您上次让买的数学书。” 办公室里,白若璃突然笑了,精心描绘的唇线弯成一个苦涩的弧度:“我承认,一开始接近您确实带着目的。”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积家翻转腕表,“父亲的项目,姑母的人脉” 窗外暮色渐沉,城市霓虹像被水洗过般模糊起来。 “但这六个月”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精心描绘的眼妆终究挡不住汹涌的泪意,“我是真的” 顾知宴走近两步,雪松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伸手拭去她颊边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若璃,你很优秀。”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家世、学历、谈吐” 目光落在她微微发抖的指尖,“连哭都这么优雅。” 白若璃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看见他喉结处的疤痕—— 那是她最熟悉的轮廓。 “那为什么” 她声音发颤。 顾知宴转身走向酒柜,冰块在玻璃杯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吗?” 白若璃怔住。 这是顾知宴第一次主动提起家事。 “车祸。” 他递来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苏博士的父母也在苏黎世遭遇了车祸。” 白若璃的瞳孔骤然收缩。 “我明白了。” 她将酒杯放回茶几,发出轻轻的碰撞声,“您要找的不是女伴” 珍珠指甲掐进掌心,“是拼图。” 顾知宴拿起那份合约,轻轻擦去上面的泪痕:“云栖农场新栽了批牡丹。” 将文件递还给她,“白老应该会喜欢。” 白若璃接过合约时,指尖擦过他的袖扣。 “顾知宴。” 她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声音已经恢复往日的清亮,“祝你得偿所愿。” 转身时,她的脊背依然笔挺,只有微微发抖的手指泄露了情绪。 唐果晃着珍珠奶茶窝在懒人沙发里:“最新情报,” 她突然把腿架到何穗的养生壶旁边,“许悦萱和陈学长分到古建所同一个修缮组了!” 林小满从泡面碗里抬起头,麻花辫上的草莓发夹颤了颤:“修缮组是不是要天天量尺寸?” 她掰着沾满辣油的手指,“肩并肩测数据,手把手教仪器” “停停停!” 唐果突然翻身坐起,珍珠奶茶吸管戳进微信群聊,“古建所内部邮件!这周六全所去云栖农场野餐——” 她猛地把ipad怼到林小满泡面碗前,“陈逾明和许白莲分在烧烤组,负责同一台烤架!” 林小满被辣油呛出眼泪:“咳咳烧烤组?这算什么正经团建?” 她突然瞪大眼,“等等!活动流程里还有‘蒙眼喂食’游戏?!” 何穗木茶匙量取茯苓:“陈学长的性子像入秋的崖柏——表皮干裂内里潮气未散。” 她轻吹茶汤,金丝眼镜染上薄雾,“当年许悦萱那根刺,早在他经络里长成骨痂了。” 林小满辣油滴在ipad上:“完犊子!南笙说要闭关准备《广陵散》复原演出到7月!” 她猛拍大腿,“那周六野餐的烧烤组岂不是许白莲独霸天下?” “所以,我们得制造‘偶遇’。” 唐果抓过ipad。 何穗取出云栖农场特供的药材盒:“或许该准备点药茶原料。” 她将检测报告推过桌面,“五味子敛精气,配微量人参须——正好是农场新批的有机药材。” 林小满瞪大眼睛:“这这是要给陈学长下药?” 突然被唐果用化验单卷成筒敲头。 唐果晃着农场通行卡:“何医生的意思是,让某些榆木脑袋的肾上腺素合理波动,方便接收特定频率的声波。” 唐果的美甲在平板屏幕上划出残影,三颗脑袋挤在发光的电子地图前。 “白衬衫要真丝缎光的那种,” 她戳了戳南笙去年校庆演出照,“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子卷到手肘——和那晚陈学长的睡袍材质形成镜像对比!” 林小满已经翻出牛仔短裤比划:“牛仔短裤要磨毛破洞款!腿环位置得卡在大腿中段” “短裤下摆在臀线下方3厘米处,” 何穗调出南笙的腿型数据图,“发带用陈学长送的那支紫檀簪子的同色系,松垮系在发尾15公分处。” “野餐布选蓝白格纹,和南笙的牛仔短裤撞色!” 林小满掏出荧光笔在计划书涂鸦,“便当盒里必须出现陈学长最爱的紫苏梅——他办公室垃圾桶里这个包装纸出现频率最高!” 窗外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养生壶发出沸腾的预警音。 三个影子在墙面上交叠成战术沙盘。 南笙在聊天框里发来新消息:“真要穿这么短?” 后边跟着个仓鼠捂脸的表情包。 唐果的美甲重重戳在平板边缘:“告诉他,这是为了古琴艺术推广!” 她猛地站直,“临江仙那套酒红礼服是勾魂,这次白衬衫是诛心——” “周六早上七点。” 唐果关掉平板,月光透过窗帘在她脸上投下枝蔓阴影,“西门集合,行动代号——” 三人的声音在夜色里轻轻重合:“衬衫陷阱。” 晨雾还未散尽,四个女孩已经躲在香樟树后探头探脑。 南笙不断往下拽牛仔短裤的毛边,白皙的长腿在晨光中泛着珍珠光泽。 “太、太短了” 她耳尖通红,手指揪着白衬衫的下摆。 晨风拂过,衣料贴在后腰若隐若现的腰窝上,精准捕捉那夜被陈逾明衬衫勾勒出的弧度。 “别藏了,这叫战袍!” 唐果拍开她的手,“陈学长这种被困在旧时光里的老古董,骨子里刻着《营造法式》,血管里流的是松烟墨。” 她顺手把南笙的衬衫下摆扯松两寸,“就需要点青春风暴来破冰。” 林小满蹲在灌木丛后调试无人机:“可他的沃尔沃p1800是经过现代化改装的!” 何穗用长焦镜头监视着停车场的动态:“许白莲穿着v领蕾丝裙下车了!” 唐果用卷发棒给南笙打理垂落的碎发:“等陈逾明开始组装烧烤架,我们就从沉香木观测站往东走。” 古建所的大巴碾碎林间光影,陈逾明的牛津鞋刚踏上有机碎石路,许悦萱的链条包就缠上他腕间的崖柏珠串。 许悦萱掐出吴侬软语:“逾明哥,能帮我看下烧烤架说明书吗?” 她将发丝别至耳后,露出新打的银杏叶耳坠,“法文版的总有些词看不懂……” 陈逾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腕:“这是意大利语。” 他瞥见说明书角落的米兰家具展标志,“l形卡榫结构,需要先固定斜撑……” 第126章 室助攻南笙“偶遇”陈逾明 “许白莲真是阴魂不散!” 唐果举着望远镜,咬牙切齿,“一直黏在陈逾明旁边,其他同事还一副‘懂的都懂’的表情!” “从众效应罢了。” 何穗推了推眼镜,“人在社交场合容易接受暗示性认知,尤其是在权威暗示下。” 林小满点头:“王处长带头嗑cp,其他人自然跟着起哄。” “要不” 南笙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衬衫下摆,“我们还是回去?” “不行!” 唐果一把按住她肩膀,“开弓没有回头箭!” 香樟树影婆娑的小径上,四个女生踩着斑驳日光款款而行。 唐果走在最前,指尖勾着野餐篮的藤编提手,牛仔短裤的磨边随着步伐荡出细碎流苏。 南笙缀在队尾,真丝衬衫前摆系了个松结,腰窝在树影间忽隐忽现,像藏在雾里的月牙泉。 四个人的影子斜斜切过烧烤区时,林小满的帆布鞋带正巧扫过陈逾明脚边的木炭箱。 南笙的牛仔短裤被晨风掀起毛边,又被她第十三次往下拽。 “哎——” 林小满突然踢到碎石,野餐篮里的玻璃罐叮当作响。 何穗眼疾手快扶住险些倾倒的养生壶,人参须混着五味子在壶内翻起米褐色漩涡。 唐果查看手机里的卫星地图,压低声音指挥:“正前方15米,白蜡树第二枝分叉处。” 她抖开亚麻野餐布的动作像展开作战图,“这个距离刚好让树影投在调料台边缘,还能遮住许白莲的视线。” 林小满假装调整帆布鞋带:“许白莲正在切三文鱼!” “现在的小姑娘真抗冻。” 许悦萱将真丝披肩裹得更紧些,“我像她们这个年纪时,妈妈总说要护着膝盖” 尾音随着目光在南笙腿上转了个弯。 陈逾明将松木炭码成井字形:“云栖农场体感温度235c。” 火星溅在他挽起的衬衫袖口,“衣着合宜与否,在于是否顺应天时。” 他说这话时,余光正描摹那个背影像—— 白衬衫第三颗纽扣微敞,发尾扫过后颈的弧度,像极了那夜浴室智能洗衣仓前的水雾曲线。 陈逾明心跳漏了一拍。 但随即又收回目光。 不可能。 南笙从来不会这样穿。 她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连夏天都穿着长袖的棉麻衫,生怕被人多看一眼。 可这个背影 几个古建所的青年工程师抱着啤酒箱路过野餐区。 穿格子衫的男同事a突然停住脚,手肘撞了撞同伴,目光黏在南笙晃动的白衬衫衣角上。 男同事b推了推眼镜上前:“几位是来参观的?要不要试试我们特调的烤肉酱?” 他晃了晃手里印着古建所logo的调料瓶,“这个风味灵感,源自宋人对‘五味调和’的……” 唐果正在切有机番茄的银叉“当啷”砸在砧板上:“不用,我们带了定制酱料。” 她举起鎏金小瓶,瓶身缠枝莲纹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 男同事c不死心凑近南笙:“姑娘对古建感兴趣?” 他指着南笙膝头的《营造法式》,“我在所里负责斗拱修复,可以给你讲讲” 南笙突然合上书册,羊皮封面撞出闷响:“不用。” 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刀锋般的阴影,“我分得清偷心造与计心造的区别。” 三个男人同时噎住—— 这是古建所新人考核最难的理论题。 几个男同事被怼得哑口无言,悻悻地离开。 同事a揉着皱巴巴的名片回来:“现在的仙女都带刺!” 他举起被拒的名片,二维码处赫然画着个叉,“我说加个微信传《营造法式》电子版,白衬衫仙女眼皮都没抬——‘您这二维码扫出来是拼多多砍价链接?’” 同事b举着被退回的蓝莓酱罐凑近:“我更惨!夸她手腕像汝窑开片” 他朝南笙方向努嘴,“结果被怼‘建议您先去眼科矫正审美偏差’。” 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说真的,那腰臀比绝对能进人体工程学教材” 隔壁桌爆发出捶桌笑声,惊飞了啄食面包屑的灰喜鹊。 同事c胳膊肘撞了撞陈逾明:“陈工,您可是所里妇女之友!” 他晃着手机二维码,“帮兄弟们要个微信呗?您出马肯定——” “张工。” 许悦萱突然笑着递来果盘,水晶指甲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光,“尝尝新到的晴王葡萄?” 陈逾明用火钳挑起块松木炭:“强扭的榫卯不承重。” 许悦萱整理披肩的手顿了顿,桑蚕丝料子在阳光下泛起冷光。 王处长捧着保温杯踱步而来:“咱们所今年联谊会指标还差37呢!” 他笑眯眯拍陈逾明后背,“小陈啊,你给新人们示范下什么叫‘以诚动人’?” 许悦萱端起青瓷盘:“王处,这雪花牛小排火候正好。” 她将肉切块,“不过有些小姑娘的口味嘛” 刀尖在瓷盘划出刺响,“怕是尝不出匠心。” 陈逾明走向野餐区的脚步像用角尺量过,牛津鞋碾碎的石子声让南笙脊背绷紧。 同事c跟在五步后起哄:“陈工!您说那位仙女的衬衫算不算‘云破’啊?” 陈逾明驻足凝视鎏金酱料罐:“《园冶》有云‘景到随机’。” 他突然转身将罐子塞给同事,“但若主人不允,便是‘煞风景’。” 许悦萱的珍珠耳坠在颈侧晃出虚影。 唐果用脚尖轻踢南笙的小腿:“收腹挺胸!” 她拧开橙汁盖子,“目标接近!准备!” 林小满立刻调整姿势,假装整理餐布。 何穗不动声色地拧开小电风扇,微风轻轻拂过南笙的发梢。 就在陈逾明和许悦萱距离她们仅剩两米时—— 唐果突然提高音量:“哎呀这橙汁盖子怎么拧不开!” 然后她“不小心”用力过猛,盖子脱落的刹那,橙汁泼洒,直接溅到南笙的白衬衫上。 “哎呀!” “啊!”南笙惊慌起身。 林小满突然旋身惊呼:“当心!” 她假意搀扶的手肘精准隔开许悦萱。 南笙踉跄后退,帆布鞋跟勾住裸露的树根,整个人如折翼的鹤向后仰去。 陈逾明的右手先于理智做出反应—— 当南笙后仰的腰线弯出《洛神赋图》中“竦轻躯以鹤立”的弧度时,他修复过无数文物的手掌已稳稳托住那片莹薄的背脊。 崖柏珠串擦过她手腕内侧,在脉搏跳动处荡起细微战栗。 南笙松散的低马尾发带在失重瞬间滑落,发丝散开,如砚台打翻的松烟墨泼洒在他臂弯。 何穗的小电风扇悄然调至最大:三挡风卷着发丝掠过他喉结,几缕缠绕在微启的唇间。 “南” 他的声音卡在喉间,像被晨露浸湿的蝉翼。 南笙倏然睁眼,正撞进陈逾明深潭般的眸色里。 他眉峰微蹙,阳光在睫毛下凝成琥珀色的惊澜—— 分明是常年摩挲古籍的温润目光,此刻却灼得她颈后薄汗涔涔。 两人距离不过寸许,呼吸交错。 南笙突然触电般抽回手,发丝从陈逾明指缝溜走的触感,让他无意识收拢了五指。 “陈、陈先生” 她耳尖漫开的绯色如釉里红渐渐晕染,从瓷白的颈项一路烧到锁骨。 陈逾明的掌心仍虚拢在她腰后,他袖口沾染的崖柏香混着她发间紫藤气息,在两人之间织就无形的茧。 许悦萱的水晶凉鞋碾碎三颗蓝莓,指甲掐进掌心:“逾明” 她刚要上前却被林小满“失手”泼出的蜂蜜拦住去路:“哎呀!许学姐当心滑倒!” 唐果的香奈儿耳环晃出刺目弧光,精准隔断许悦萱的视线:“蓝莓汁沾到真丝裙可不好洗。” “当心。” 陈逾明终是收回手,声音如摩挲古籍的棉帛般低哑。 南笙攥着染橙的袖口后退时踩到散落的古籍,泛黄纸页上“偷心造”的图解正被橙汁浸透,朱砂批注晕染成心形。 何穗默默关掉小电风扇,深藏功与名。 唐果晃着咬了一半的三明治挑眉:“陈学长要不要拼桌?” 她故意将简陋的野餐布与隔壁丰盛的烧烤架作对比,“我们这有定制的——” 林小满抢过话头:“盐焗土豆和榨菜丝!” 她盯着滋滋冒油的牛肋排咽口水,“当然如果有迷迭香烤肉加持就更好了” 陈逾明指尖无意识摩挲崖柏珠串,南笙正将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 这个动作让珠串突然发烫。 “若是方便,可以尝尝我们调的酱料。” 他目光掠过野餐垫上摊开的《营造法式》,“配你们带的古籍看,倒也算‘烟火风雅’。” 林小满的视线黏在滋滋冒油的烤架上,喉头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会不会太麻烦” 话音未落,被唐果踩住脚背。 唐果笑得狡黠如狐:“陈学长的‘以食会友’我们可不敢辜负。” 她突然拽起南笙手腕,力道精准如榫入卯,“正好请教下‘偷心造’。” 同事a(肘击同伴):陈工居然认识那群姑娘? 同事b翻转着烤香菇低笑:“上周在古建所模型室” 同事d突然呛了口啤酒:“咳咳这炭火烟真呛!” 许悦萱的银叉在青花碟上刮出尖细锐响。 林小满蹦跳着跟上陈逾明:“我去帮忙端酱料!” 唐果挽起真丝衣袖:“陈学长可得教教炭火秘诀。” 她故意将南笙往何穗方向轻推,“我们笙笙最怕烟熏了。” 何穗旋开壶盖,药香混着紫藤气息漫出:“晨起配的安神茶。人参须通神明,五味子敛精气。” 她将茶汤注入茶盏,“此方可调交感神经敏感度。” 南笙指尖揪住衣角:“这不太好?” 她瞥向十五米外烧烤架旁的身影,陈逾明正弯腰调整炭火,后颈绷出利落的弧线。 何穗将茶盏推向阳光:“人参须05克提神不燥。交感神经敏感时,肾上腺素会随专注力自然提升——” 汤里沉浮的五味子如玛瑙,“就像修复古画屏息瞬间的应激态。” 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狡黠,“陈学长连熬三夜赶标书,你忍心看他心悸盗汗?” 烧烤架上的青烟裹着肉香漫开,陈逾明翻动牛排的手忽然顿住—— 南笙端着鎏金茶盏穿过人群,真丝衬衫被夕阳镀成琥珀色。 林小满突然抱着蜂蜜罐挤过来,柑橘香冲淡药味。 她故意提高音:“笙笙快给陈工送茶!” 她手肘“不慎”撞到南笙后背,“哎呀,这地真滑!” 南笙踉跄半步,茶盏堪堪停在陈逾明眼前。 “陈先生” 南笙的尾音被炭火爆裂声吞没。 茶盏里浮沉的五味子像她此刻的心跳,在赭色茶汤里载沉载浮,“何穗配的安神茶,说能” 许悦萱突然擦着火星挤到两人中间:“逾明胃寒,喝不得凉茶。” 她胸前的樱花丝巾扫过铁架,瞬间燎出焦痕。 陈逾明屈膝接过茶盏时,工装裤膝盖处的泥痕裂开细纹。 这个姿势让他视线与南笙齐平,一月未见的距离缩成冰裂纹盏上一道细隙。 茶汤入喉的刹那,参须的土腥混着五味子的酸涩在舌尖炸开。 陈逾明喉结滚动的频率突然加快,南笙发间的紫藤香冲破烧烤烟雾,与记忆中浴室氤氲的水汽重叠。 “小心烫。” 围观同事的抽气声里,采购部老张突然起哄:“陈工艳福不浅啊!” 几个男同事的哄笑惊飞了栖在烤架旁的麻雀。 陈逾明解外套的动作僵成一座青铜像。 许悦萱昨夜咬出的齿痕从松垮领口探出,像枚朱砂批注烙在泛黄的宣纸上。 南笙的瞳孔倏然收缩,参须茶的回甘在喉间凝成苦胆。 他想起醉酒那夜,南笙湿漉漉的衬衫下摆扫过浴室地板,水痕蜿蜒成他未写完的榫卯公式。 而今许悦萱昨夜她咬上来时说的“盖个章,省得野猫惦记”,此刻在锁骨下灼如烙铁。 林间蝉鸣戛然而止。 林小满蘸着蜂蜜画的笑脸在古籍上融化,糖浆蜿蜒成嘲讽的泪痕。 第127章 谢烬夜电话南笙到金澜接陈逾明 许悦萱突然贴上来拭汗,樱花丝巾扫过那道齿痕:“火候正好呢。” 她指尖在陈逾明锁骨画圈,新做的水晶甲折射出彩虹光斑,“逾明最爱七分熟的牛排。” 她将领口又扯开半寸,新鲜齿痕在烈日下渗着血丝,宛如古建彩画里点睛的辰砂,“就像某些关系,火候到了自然熟透。” 南笙垂眸盯着茶汤里沉浮的紫藤干花,睫毛轻颤。 林小满在后头扯她衬衫下摆的力道,不及陈逾明锁骨下齿痕的万分之一痛。 陈逾明系扣子的指节泛白,第二颗象牙扣正压在齿痕中央,像给罪证落锁。 技术部小王举着烤糊的玉米棒起哄:“陈工这‘印章’够别致啊!” 围观同事的私语在炭火中噼啪作响: “听说许工搬进陈工公寓了?” “听说陈工最近常留宿许工公寓” “可你们看他接茶盏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南笙后退半步,鞋跟碾碎落叶。 “茶凉了。” 唐果突然插进来挽住南笙的手臂,指尖掐进她微颤的肘弯,“我们去添些炭。” 林小满顺势抽走茶盏,泼出的残茶在古籍书页上洇出枯枝状的泪痕。 南笙的背影晃成水墨画上的泪痕,夏风卷起她松垮的衬衫后摆。 没有疤痕,没有纹身,唯有片紫藤花粘在她腰窝,像古琴谱上最干净的散音符号。 陈逾明突然扯开刚系好的衣扣,齿痕暴露在正午骄阳下:“火太旺了。” 他抓起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脖颈青筋暴起如古建梁柱的榫卯。 蓝白格餐布在树影里碎成斑驳的拼图,南笙背对着烧烤区屈膝而坐。 橙汁在玻璃杯沿凝成琥珀色的月牙,南笙垂眸盯着杯中自己摇晃的倒影。 三十步外传来银铃般的娇笑,许悦萱正用樱花丝巾拭去陈逾明额角的炭灰,新烙的吻痕在她锁骨处泛着靡丽的蔷薇色。 南笙低头啜饮的刹那,泪珠坠入杯中,在橙瓣间漾出个微小的漩涡。 唐果突然从背后环住南笙:“风里有沙子是不是?” 她佯装擦拭南笙眼角,美甲扫落的却是紫藤花碎屑。 几个女同事的窃语追着蝴蝶掠过餐布: “小许颈侧的吻痕看见没” “现在小姑娘的腰是量角器?见人就弯。” “正宫娘娘在呢,还穿得跟个野狐狸似的。” “琴庐丢的《幽兰》谱,怕不是裁成露脐装了?” “回!” 林小满突然将野餐篮摔得震天响,“现在就回!这破林子尽是虫子!” 阳光将人影绞成颤栗的弦。 唐果揽着南笙的肩膀往林外走。 林小满踢飞的碎石惊起群鸦,何穗的药箱里艾草香混着橙汁的酸涩,在风里酿成苦涩的酒。 几个女同事的嬉笑追着她们的背影: “哟,这是演哪出?梨花带雨给谁看呢?” “琴弦没调好,倒学会勾人眼泪了。” “陈工昨夜在明德国际过夜的事,某些人怕是哭湿了枕头?” 夜雨在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的玻璃窗上蜿蜒成冰裂纹。 何穗点燃的崖柏香混着艾灸的苦味,将潮湿的空气织成一张网。 南笙坐在懒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陈逾明送的松烟墨—— 墨锭边角被他当年批注《营造法式》时磕出的缺口,此刻正硌着她掌心的爱情线。 “哭出来。” 何穗的声音像手术剪破开凝滞的空气,“心脉滞涩久了,要落下病根。” 南笙的泪坠入茶盏,陈逾明锁骨处的齿痕正在水雾里不断复制。 林小满咬着冰淇淋勺子,塑料勺柄在灯光下晃出碎钻般的星芒:“所以你真要学飞蛾撞琉璃壁?” “嗯。” 南笙把脸埋进臂弯里,“当年的他,眼睛亮得能照见梁柱上的和玺彩画。” “现在他眼里那些血丝” 何穗摘下起雾的眼镜擦拭,“红得能晕染出苏式彩画的晕色。中枢神经的痛觉记忆能持续二十年。” “可他们现在夜里确实又震落了斗栱里二百年的香灰” 林小满声音渐弱。 唐果的珍珠美甲叩在陈逾明送的《营造法式》上:“这种旧情复燃” 她忽然卡住话头,指甲划过书页间斑驳的卯榫线稿,“就像把腐坏的榫头强行楔进新卯,明知楔钉会将断面撑出蛛网裂痕。” 书册在灯光中扬起细尘,三十八卷图样随她指尖起伏,化作流动的榫卯迷宫。 “事后涌上的愧疚是楔钉入木的钝痛,自我厌恶则沿着木纹皴裂——” 唐果猛地合上书卷,“不过是饮鸩解渴的勾当,用皮囊欢愉给灵魂扎杜冷丁。” 南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琴茧。 何穗掰开南笙紧攥的手,露出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重要的是将来——你该看他今天系衬衫纽扣的方式。” 手机相册划过野餐照,“第三颗纽扣的双环结,全京城只有你会这么系。” 林小满的薯片袋发出细碎雪崩声:“许白莲朋友圈定位在明德国际” “这是双变量微分方程。” 何穗突然用钢笔敲了敲苏雨烟留在桌面的演算纸,“当x轴是时间,y轴是真心——” 笔尖戳破纸面,墨迹在陈逾明三个字上晕染开,“每靠近许悦萱一次,他虎口旧疤的痛觉神经就多激活15。” “太和殿能扛八级地震,靠的不是梁柱无裂。” 唐果旋开口红,烂番茄色在灯光里洇开,“是工匠懂得把裂缝走成斗拱纹路。” 膏体在南笙掌心月牙痕轻点出心,“要不要赌他的临界值?” 南笙手里的松烟墨突然发出幽咽。 “他替你调九霄环佩琴轸时,杏仁核活跃度下降40。” 何穗将温好的药酒推过去,琥珀色液体映着南笙衬衫纽扣特写,“但每系一次双环结” 枸杞突然沉入杯底,“前额叶皮层就会生成新的神经突触。” 林小满把冰淇淋勺咬得咔咔响:“就是说,当他教你调琴轸时,大脑里管恐惧的警报器会安静四成。” 她突然把手机屏怼到南笙眼前,“而每次系这个双环结,理性开关就会长出新枝桠。” 南笙握紧松烟墨的指节泛白,墨锭缺口处的金箔碎屑簌簌飘落。 去年暴雨夜陈逾明冲进琴室的画面突然清晰—— 他湿透的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着,露出锁骨处淡褐的旧疤,手里却死死护着要送她的《营造法式》批注本。 “吴妈要是不喊那声‘陈少爷’,你当那晚止于唇瓣三寸?” 唐果突然扳过她肩膀,“虞山派训条第一条是什么?” 她甲尖点着南笙心口,“‘弦断可续,音绝难再’——你舍得让你的陈公子余生都活成个修复失败的唐三彩?” “现在发条朋友圈,配文‘导师说琴道如营造’,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林小满突然把冰杨枝甘露贴在南笙手背,“记得露出半截紫檀玉簪——” 她突然压低嗓音,“要像他修复的宋代鸱吻残件,残缺得恰到好处。” 南笙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时,林小满正舀起最后一勺杨枝甘露。 屏幕上“谢烬夜”三个字跳动的频率,让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嘀”声。 “这谢二少属夜猫子的?上回凌晨一点让笙笙去金澜接人” 她突然踹了踹唐果的懒人沙发,“陈学长醉得按着笙笙脉搏喊‘澹园的飞檐要留七分收势’——这回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开免提!” 唐果对着镜子卸珍珠耳钉,冷光扫过震动的手机,“让这浪荡子听听咱们308宿舍的暴雨梨花针——” 她突然将化妆棉砸在《营造法式》上,“七月前,陈逾明就是醉死在测距仪堆里,你也得给我绷住了!” 南笙指尖悬在接听键上,锁屏映出谢烬夜新消息:“南小姐,逾明在金澜,抱着测距仪喊你名字。” “喂,谢先生” 她按下免提,背景音里传来清脆的碰杯声,混着《广陵散》跑调的手机铃声。 “南小姐,陈少他” 一声酒瓶倒地的闷响打断话音,“非说听不到《潇湘水云》睡不着,劳烦你来金澜接” 唐果夺过手机按在唇边:“谢公子,您这次编的剧本是《醉打金枝》还是” “南小姐,逾明真喝大了!” 谢烬夜的声音裹着冰块碰撞脆响,“他锁骨被测绘仪硌出” “被许悦萱硌出3毫米?劳烦谢公子把镜头对准陈学长锁骨” 何穗突然插话,养生壶“咕嘟”冒出当归香气,“让我们鉴赏下许悦萱的咬合力!” 林小满突然捏着鼻子学许悦萱的吴侬软语:“哎呦逾明哥,你这锁骨比斗拱的偷心造还勾人!” 她捏扁奶茶杯模仿骨骼模型,“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梅雨返碱!” “谢公子,下回要找替身演员,” 唐果用口红在镜面画了道朱砂符,“记得把许悦萱丝巾上的纪梵希logo打码!” 指甲划过挂断键时,陈逾明设定的《广陵散》铃声恰好弹错三个音。 南笙瞥见陈逾明刚更的朋友圈—— 松烟墨沿着齿痕状裂缝在宣纸上洇开,笔尖悬停在“结构性损伤评估”几个字后,墨滴将落未落,像极了他今天中午僵在烧烤架前的身影。 手机第五次炸响时,林小满正用奶茶吸管在茶几上拼出“渣”字。 唐果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叶大少这通电话铃,比故宫檐角走投无路的雨燕还聒噪。” “可若是测绘仪真的” 南笙话音未落,林小满突然把糖葫芦怼到她唇边:“尝尝!山楂核排列组合都比某些人的感情线清晰!” 糖衣在齿间碎裂的声响,像极了陈逾明朋友圈里那滴将落未落的墨。 “记住,修复师最忌连续干预。” 唐果抚平南笙锁骨处衣服褶皱,“从明天起,每天戌时晒九霄环佩。要拍到荣先生送的紫藤斜插在钧窑瓶,琴谱翻到《潇湘水云》第七节。” 何穗展开陈老校长托付的字条:“西厢房新收的唐代雷氏琴,断纹走向与你的生辰八字契合。” 宣纸边角洇着未干的墨迹,“逾明每夜戌时拭琴,谓此声可镇心魔”。 “现在关机。” 唐果指腹按下关机键,“我要陈逾明在紫藤花架下听一夜雨打残荷,比看他被许家母女算计顺眼多了!” 金澜酒包厢。 琥珀色的威士忌在冰球上撞出裂痕,陈逾明指尖摩挲着崖柏珠串上的“悔”字,锁骨处的淡红齿痕在水晶吊灯下泛着冷光。 “陈大修复师,你这‘苦肉计’不顶用啊。” 谢烬夜抛着火机,“唐小姐挂电话那声‘打码’,比俄罗斯佬的左轮还利落。” 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弹痕,“你当自己是古玩市场淘来的唐三彩?许悦萱这‘章’盖得倒是勤快,就差在你脑门刻个‘私有’了!” 陈逾明突然攥碎手中冰球。 碎冰碴混着血珠坠入酒,锁骨处的齿痕正在酒液里不断加深。 叶凌岳蓝宝石袖扣割裂空气,空酒瓶炸裂在墙角:“三十七通电话!心里想着紫藤花,底下认着茉莉印。” 屈指弹了弹陈逾明紧扣的衬衫领口,锁骨处暗红齿痕如朱砂批注刺眼,“今天野餐时南小姐那一眼,可比你修碎瓷用的x射线还利。” 谢烬夜突然抓起榫卯模型往茶几上一磕:“她裤脚沾了几粒花粉你都数得清,倒看不清自己脖子上这圈狗啃的印子?” 银匙挑起带血的冰碴,“她现在怕是连你骨灰盒用金丝楠还是紫檀都想好了。” “躲在旧情里当懦夫——” 叶凌岳将威士忌泼向虚空,“这扣子系法全京城独一份——” 他突然拽过陈逾明衬衫第三颗纽扣,双环结的系法在灯下泛着丝光,“凌晨三点翻古籍就为学这个?” 包厢门突然被敲响,侍应生端来蜂蜜水。 陈逾明盯着杯沿的唇印—— 艳俗的斩男色根本不是南笙会用的色号。 第127章 谢烬夜电话南笙到金澜接陈逾明 许悦萱突然贴上来拭汗,樱花丝巾扫过那道齿痕:“火候正好呢。” 她指尖在陈逾明锁骨画圈,新做的水晶甲折射出彩虹光斑,“逾明最爱七分熟的牛排。” 她将领口又扯开半寸,新鲜齿痕在烈日下渗着血丝,宛如古建彩画里点睛的辰砂,“就像某些关系,火候到了自然熟透。” 南笙垂眸盯着茶汤里沉浮的紫藤干花,睫毛轻颤。 林小满在后头扯她衬衫下摆的力道,不及陈逾明锁骨下齿痕的万分之一痛。 陈逾明系扣子的指节泛白,第二颗象牙扣正压在齿痕中央,像给罪证落锁。 技术部小王举着烤糊的玉米棒起哄:“陈工这‘印章’够别致啊!” 围观同事的私语在炭火中噼啪作响: “听说许工搬进陈工公寓了?” “听说陈工最近常留宿许工公寓” “可你们看他接茶盏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南笙后退半步,鞋跟碾碎落叶。 “茶凉了。” 唐果突然插进来挽住南笙的手臂,指尖掐进她微颤的肘弯,“我们去添些炭。” 林小满顺势抽走茶盏,泼出的残茶在古籍书页上洇出枯枝状的泪痕。 南笙的背影晃成水墨画上的泪痕,夏风卷起她松垮的衬衫后摆。 没有疤痕,没有纹身,唯有片紫藤花粘在她腰窝,像古琴谱上最干净的散音符号。 陈逾明突然扯开刚系好的衣扣,齿痕暴露在正午骄阳下:“火太旺了。” 他抓起冰镇酸梅汤一饮而尽,脖颈青筋暴起如古建梁柱的榫卯。 蓝白格餐布在树影里碎成斑驳的拼图,南笙背对着烧烤区屈膝而坐。 橙汁在玻璃杯沿凝成琥珀色的月牙,南笙垂眸盯着杯中自己摇晃的倒影。 三十步外传来银铃般的娇笑,许悦萱正用樱花丝巾拭去陈逾明额角的炭灰,新烙的吻痕在她锁骨处泛着靡丽的蔷薇色。 南笙低头啜饮的刹那,泪珠坠入杯中,在橙瓣间漾出个微小的漩涡。 唐果突然从背后环住南笙:“风里有沙子是不是?” 她佯装擦拭南笙眼角,美甲扫落的却是紫藤花碎屑。 几个女同事的窃语追着蝴蝶掠过餐布: “小许颈侧的吻痕看见没” “现在小姑娘的腰是量角器?见人就弯。” “正宫娘娘在呢,还穿得跟个野狐狸似的。” “琴庐丢的《幽兰》谱,怕不是裁成露脐装了?” “回!” 林小满突然将野餐篮摔得震天响,“现在就回!这破林子尽是虫子!” 阳光将人影绞成颤栗的弦。 唐果揽着南笙的肩膀往林外走。 林小满踢飞的碎石惊起群鸦,何穗的药箱里艾草香混着橙汁的酸涩,在风里酿成苦涩的酒。 几个女同事的嬉笑追着她们的背影: “哟,这是演哪出?梨花带雨给谁看呢?” “琴弦没调好,倒学会勾人眼泪了。” “陈工昨夜在明德国际过夜的事,某些人怕是哭湿了枕头?” 夜雨在锦华公寓9号楼308室的玻璃窗上蜿蜒成冰裂纹。 何穗点燃的崖柏香混着艾灸的苦味,将潮湿的空气织成一张网。 南笙坐在懒人沙发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陈逾明送的松烟墨—— 墨锭边角被他当年批注《营造法式》时磕出的缺口,此刻正硌着她掌心的爱情线。 “哭出来。” 何穗的声音像手术剪破开凝滞的空气,“心脉滞涩久了,要落下病根。” 南笙的泪坠入茶盏,陈逾明锁骨处的齿痕正在水雾里不断复制。 林小满咬着冰淇淋勺子,塑料勺柄在灯光下晃出碎钻般的星芒:“所以你真要学飞蛾撞琉璃壁?” “嗯。” 南笙把脸埋进臂弯里,“当年的他,眼睛亮得能照见梁柱上的和玺彩画。” “现在他眼里那些血丝” 何穗摘下起雾的眼镜擦拭,“红得能晕染出苏式彩画的晕色。中枢神经的痛觉记忆能持续二十年。” “可他们现在夜里确实又震落了斗栱里二百年的香灰” 林小满声音渐弱。 唐果的珍珠美甲叩在陈逾明送的《营造法式》上:“这种旧情复燃” 她忽然卡住话头,指甲划过书页间斑驳的卯榫线稿,“就像把腐坏的榫头强行楔进新卯,明知楔钉会将断面撑出蛛网裂痕。” 书册在灯光中扬起细尘,三十八卷图样随她指尖起伏,化作流动的榫卯迷宫。 “事后涌上的愧疚是楔钉入木的钝痛,自我厌恶则沿着木纹皴裂——” 唐果猛地合上书卷,“不过是饮鸩解渴的勾当,用皮囊欢愉给灵魂扎杜冷丁。” 南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旧琴茧。 何穗掰开南笙紧攥的手,露出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痕:“重要的是将来——你该看他今天系衬衫纽扣的方式。” 手机相册划过野餐照,“第三颗纽扣的双环结,全京城只有你会这么系。” 林小满的薯片袋发出细碎雪崩声:“许白莲朋友圈定位在明德国际” “这是双变量微分方程。” 何穗突然用钢笔敲了敲苏雨烟留在桌面的演算纸,“当x轴是时间,y轴是真心——” 笔尖戳破纸面,墨迹在陈逾明三个字上晕染开,“每靠近许悦萱一次,他虎口旧疤的痛觉神经就多激活15。” “太和殿能扛八级地震,靠的不是梁柱无裂。” 唐果旋开口红,烂番茄色在灯光里洇开,“是工匠懂得把裂缝走成斗拱纹路。” 膏体在南笙掌心月牙痕轻点出心,“要不要赌他的临界值?” 南笙手里的松烟墨突然发出幽咽。 “他替你调九霄环佩琴轸时,杏仁核活跃度下降40。” 何穗将温好的药酒推过去,琥珀色液体映着南笙衬衫纽扣特写,“但每系一次双环结” 枸杞突然沉入杯底,“前额叶皮层就会生成新的神经突触。” 林小满把冰淇淋勺咬得咔咔响:“就是说,当他教你调琴轸时,大脑里管恐惧的警报器会安静四成。” 她突然把手机屏怼到南笙眼前,“而每次系这个双环结,理性开关就会长出新枝桠。” 南笙握紧松烟墨的指节泛白,墨锭缺口处的金箔碎屑簌簌飘落。 去年暴雨夜陈逾明冲进琴室的画面突然清晰—— 他湿透的衬衫第三颗纽扣松开着,露出锁骨处淡褐的旧疤,手里却死死护着要送她的《营造法式》批注本。 “吴妈要是不喊那声‘陈少爷’,你当那晚止于唇瓣三寸?” 唐果突然扳过她肩膀,“虞山派训条第一条是什么?” 她甲尖点着南笙心口,“‘弦断可续,音绝难再’——你舍得让你的陈公子余生都活成个修复失败的唐三彩?” “现在发条朋友圈,配文‘导师说琴道如营造’,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林小满突然把冰杨枝甘露贴在南笙手背,“记得露出半截紫檀玉簪——” 她突然压低嗓音,“要像他修复的宋代鸱吻残件,残缺得恰到好处。” 南笙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时,林小满正舀起最后一勺杨枝甘露。 屏幕上“谢烬夜”三个字跳动的频率,让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嘀”声。 “这谢二少属夜猫子的?上回凌晨一点让笙笙去金澜接人” 她突然踹了踹唐果的懒人沙发,“陈学长醉得按着笙笙脉搏喊‘澹园的飞檐要留七分收势’——这回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开免提!” 唐果对着镜子卸珍珠耳钉,冷光扫过震动的手机,“让这浪荡子听听咱们308宿舍的暴雨梨花针——” 她突然将化妆棉砸在《营造法式》上,“七月前,陈逾明就是醉死在测距仪堆里,你也得给我绷住了!” 南笙指尖悬在接听键上,锁屏映出谢烬夜新消息:“南小姐,逾明在金澜,抱着测距仪喊你名字。” “喂,谢先生” 她按下免提,背景音里传来清脆的碰杯声,混着《广陵散》跑调的手机铃声。 “南小姐,陈少他” 一声酒瓶倒地的闷响打断话音,“非说听不到《潇湘水云》睡不着,劳烦你来金澜接” 唐果夺过手机按在唇边:“谢公子,您这次编的剧本是《醉打金枝》还是” “南小姐,逾明真喝大了!” 谢烬夜的声音裹着冰块碰撞脆响,“他锁骨被测绘仪硌出” “被许悦萱硌出3毫米?劳烦谢公子把镜头对准陈学长锁骨” 何穗突然插话,养生壶“咕嘟”冒出当归香气,“让我们鉴赏下许悦萱的咬合力!” 林小满突然捏着鼻子学许悦萱的吴侬软语:“哎呦逾明哥,你这锁骨比斗拱的偷心造还勾人!” 她捏扁奶茶杯模仿骨骼模型,“就是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梅雨返碱!” “谢公子,下回要找替身演员,” 唐果用口红在镜面画了道朱砂符,“记得把许悦萱丝巾上的纪梵希logo打码!” 指甲划过挂断键时,陈逾明设定的《广陵散》铃声恰好弹错三个音。 南笙瞥见陈逾明刚更的朋友圈—— 松烟墨沿着齿痕状裂缝在宣纸上洇开,笔尖悬停在“结构性损伤评估”几个字后,墨滴将落未落,像极了他今天中午僵在烧烤架前的身影。 手机第五次炸响时,林小满正用奶茶吸管在茶几上拼出“渣”字。 唐果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叶大少这通电话铃,比故宫檐角走投无路的雨燕还聒噪。” “可若是测绘仪真的” 南笙话音未落,林小满突然把糖葫芦怼到她唇边:“尝尝!山楂核排列组合都比某些人的感情线清晰!” 糖衣在齿间碎裂的声响,像极了陈逾明朋友圈里那滴将落未落的墨。 “记住,修复师最忌连续干预。” 唐果抚平南笙锁骨处衣服褶皱,“从明天起,每天戌时晒九霄环佩。要拍到荣先生送的紫藤斜插在钧窑瓶,琴谱翻到《潇湘水云》第七节。” 何穗展开陈老校长托付的字条:“西厢房新收的唐代雷氏琴,断纹走向与你的生辰八字契合。” 宣纸边角洇着未干的墨迹,“逾明每夜戌时拭琴,谓此声可镇心魔”。 “现在关机。” 唐果指腹按下关机键,“我要陈逾明在紫藤花架下听一夜雨打残荷,比看他被许家母女算计顺眼多了!” 金澜酒包厢。 琥珀色的威士忌在冰球上撞出裂痕,陈逾明指尖摩挲着崖柏珠串上的“悔”字,锁骨处的淡红齿痕在水晶吊灯下泛着冷光。 “陈大修复师,你这‘苦肉计’不顶用啊。” 谢烬夜抛着火机,“唐小姐挂电话那声‘打码’,比俄罗斯佬的左轮还利落。” 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弹痕,“你当自己是古玩市场淘来的唐三彩?许悦萱这‘章’盖得倒是勤快,就差在你脑门刻个‘私有’了!” 陈逾明突然攥碎手中冰球。 碎冰碴混着血珠坠入酒,锁骨处的齿痕正在酒液里不断加深。 叶凌岳蓝宝石袖扣割裂空气,空酒瓶炸裂在墙角:“三十七通电话!心里想着紫藤花,底下认着茉莉印。” 屈指弹了弹陈逾明紧扣的衬衫领口,锁骨处暗红齿痕如朱砂批注刺眼,“今天野餐时南小姐那一眼,可比你修碎瓷用的x射线还利。” 谢烬夜突然抓起榫卯模型往茶几上一磕:“她裤脚沾了几粒花粉你都数得清,倒看不清自己脖子上这圈狗啃的印子?” 银匙挑起带血的冰碴,“她现在怕是连你骨灰盒用金丝楠还是紫檀都想好了。” “躲在旧情里当懦夫——” 叶凌岳将威士忌泼向虚空,“这扣子系法全京城独一份——” 他突然拽过陈逾明衬衫第三颗纽扣,双环结的系法在灯下泛着丝光,“凌晨三点翻古籍就为学这个?” 包厢门突然被敲响,侍应生端来蜂蜜水。 陈逾明盯着杯沿的唇印—— 艳俗的斩男色根本不是南笙会用的色号。 第128章 苏雨烟马场偶遇千金团,被诬陷后到警局 侍应生躬身递上鎏金托盘:“许小姐特意调的蜂蜜水,52c恒温。” 杯沿斩男色唇印薄如工笔画,“说陈先生最忌寒凉,当年在京大图书馆常犯胃疼。” 陈逾明猛然将水杯砸向茶几,酒杯碎片在叶凌岳的定制西裤上划出血线:“你们懂什么榫卯离合!” 声带撕裂如斗拱坍塌,“当年她收黑卡时” 玻璃碎片划破叶凌岳定制西裤,“银杏书签就漂在卡布奇诺的毒沫里!” “装什么鹣鲽情深!” 谢烬夜突然甩出许悦萱的聊天记录,“‘陈家门槛比港城公子家低三寸’——这是当年中秋她给闺蜜发的!” 崖柏珠串勒住锁骨齿痕,“你当那些‘胃疼蜂蜜水’,不是按《钓金龟手册》调的?” “野餐前三天” 叶凌岳倚着沙发划开手机,亮出古建所考勤表中许悦萱的签到记录,“她以‘感冒’为由请假。” 他放大顾氏私立医院的挂号记录,“同一时间却在妇科做全套检查——用的还是你三年前留给她的紧急联系人信息。” “若她下月‘意外’怀个崽,你这古建痴怕是要改行修婴儿床了!” 谢烬夜冷笑踢开脚边的青瓷醒酒器,“你要真戒不掉这档子事——” 他突然拽过陈逾明腕表,“暗夜新来的清倌人会弹《潇湘水云》,手比你修太和殿时还稳!何必非吊死在这朵黑心莲上?” “南笙七月才肯见你!” 叶凌岳的鳄鱼皮鞋碾过满地碎冰,“许家母女可等不了!” 他蘸着残酒在桌面画了道冰裂纹,“别到时就成‘最后的晚餐’——修复得了古琴断纹,补不上人心裂缝!” 谢烬夜点燃雪茄:“你能用混凝土掺琴弦灰保南小姐许愿笺,现在倒不敢用‘精钢榫卯’固她真心?” 火机燎过陈逾明锁骨齿痕,“陈大修复师,要当护花使者,还是……收破烂的?” 水晶吊灯将陈逾明的崖柏珠串染成血色。 叶凌岳突然将手机怼到他眼前。 屏幕上划过数张照片—— 沪上名媛的纤腰、芭蕾首席的足弓、投行新贵的红唇……在《广陵散》的裂帛声里泛着冷光。 “前额叶通过调控杏仁核活性,能削弱海马体中创伤记忆的情感关联——比如……” 银匙挑起陈逾明渗血的冰碴,“新型社交刺激可能加速这一神经重塑过程。” 谢烬夜突然甩出鎏金房卡:“顶层套房,给你备了箱九十年的拉菲——” 他眼底闪过赌场轮盘般的暗光,“喝醉了往姑娘怀里一栽,总比被许家母女当提线木偶强!” 话音未落,陈逾明突然砸向整面酒柜:“你们当营造法式是青楼花名册?新榫接旧卯……” 酒液浸透锁骨齿痕,“不过是给虫蛀梁刷第二遍桐油膏!”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许悦萱”三个字跳动如蛇信。 叶凌岳挑眉轻笑:“哟,查岗的来了——” 他按下免提,许悦萱甜腻的嗓音炸开:“逾明,我炖了雪梨汤……” “许小姐,日子也算太准了?” 叶凌岳突然打断,“听说许家伯母最近常往药膳坊走动——” 他指尖敲着威士忌杯沿,“莫不是要替古建所添道新菜谱?当归黄芪炖木梁?”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 谢烬夜夺过手机冷笑:“顾氏医院去年接生的私生子,足够组支蹴鞠队。” 崖柏珠串甩向沙发,“许家祖坟冒青烟也凑不出个嫡系谱。” 挂断声混着酒杯碎裂的脆响,琥珀色酒液漫过许悦萱p图的青瓷碗。 陈逾明攥着榫卯模型的手紧了紧,医用胶带下的伤口隐隐渗血:“她毕竟……” “初恋滤镜该碎了。” 话未说完便被谢烬夜截断,“当年她收黑卡时,你怎么说的?‘情义若掺砂砾,宁碎不补’——” 谢烬夜突然倾身,玛雅纹身随着动作扭曲成嘲讽的弧度,“现在倒好,砂砾都砌成墙了,你倒当起糊纸匠!” 叶凌岳酒杯泼向许悦萱p图的青瓷碗:“这汤真要补身,你怎么瘦得连衬衫都挂不住了?” 他忽然轻笑,“不知道的还当她在给你下蛊呢。” 谢烬夜忽然点开南笙的朋友圈,月白旗袍的领口在屏幕上一闪而过:“上周荣远山送她回琴庐时下雨,她崴了脚扶了下对方的胳膊——” 他放大照片里南笙微微蹙眉的神情,“荣先生那件西装至今还挂在听松琴庐的前厅,说是‘留个纪念’。” 叶凌岳嗤笑接话:“要是南笙往你怀里塞碗姜汤——” 他指尖戳了戳陈逾明心口,“你这天天标榜‘克己复礼’的修复大师,是接还是不接?嗯?” 包厢忽然陷入死寂,威士忌杯沿的冰珠坠入酒液,发出细微的“嗒”声。 五月的阳光穿过苜蓿花田,将淡紫色花瓣照得近乎透明。 苏雨烟俯身轻触沾着晨露的苜蓿叶,晨风掠过真丝衬衫时带起若有若无的蜜桃香。 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四匹纯血马踏碎草叶上的阳光,沈瑶玫瑰色马术服上的钻石纽扣晃得人睁不开眼。 当苏雨烟她们穿过开满紫色苜蓿的缓坡时,四匹纯血马突然呈菱形包抄而来。 “嗒、嗒、嗒——” 四道马蹄声如密雨般迫近。 宋清窈轻扯缰绳,爱马“黑曜石”扬起前蹄,红底靴踩着的镀金马镫几乎蹭到苏雨烟肩头。 “小心!” 何穗的惊叫被宋清窈的笑声打断。 “谢少新得的汗血宝马正在配种。” 她将马鞭指向天际,“就像金字塔尖的血统,容不得杂色。” 沈瑶轻夹马腹,爱马“翡翠伯爵”喷着鼻息将苏雨烟四人圈进阴影里。 她抚摸着马颈上镶嵌珐琅的皮质项圈:“京大才女们该不会以为马场是植物园?” 初夏的风掠过苜蓿花田,淡紫色的波浪在苏雨烟脚下翻涌。 她垂眸望着被马蹄踏碎的苜蓿花,瞳孔里泛起细雪般的碎光。 唐果攥着她微凉的手腕,能感受到那截皓腕正在轻微颤抖。 “傅太夫人上个月拍走的缅甸鸽血红,成色可比这野苜蓿鲜艳。” 沈瑶突然用马鞭拨开苏雨烟鬓边碎发,镶钻鞭柄反射的光斑在她眼睫上跳跃。 苏雨烟忽然想起傅景烁教她认星图时,猎户座腰带三连星也是这样闪烁。 “真羡慕苏小姐能用代码触碰顾总的世界。” 白若璃用靴尖勾起苏雨烟挎包上的草屑,“不像我们这些俗人,只会用瑞士马术学院的金质徽章当敲门砖。” 林小满刚要反驳,四匹骏马在千金们的操控下,将苏雨烟四人围成困兽之局。 马蹄铁与泥土相击的脆响像是某种古老刑罚的倒计时。 “寒门贵女。” 白若璃突然甩出马鞭,鞭梢卷住苏雨烟颈间的亚历山大变石项链,“这赝品倒是仿得用心。” 何穗的养生壶摔碎在苜蓿丛中,陈皮普洱的香气混着紫花苜蓿的腥甜漫开。 “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 唐果攥紧香奈儿链条包,羊绒开衫沾满苜蓿花粉,“这是法治社会!” 她颤抖的尾音被顾锦瑟的嗤笑刺破。 “法治?” 顾锦瑟俯身用马鞭抬起唐果的下巴,“这匹马的保险金比你全家存款都多,你说法律会保护谁的马镫?” “某些人装得再清高,还不是闻着雪松香来钓顾总?” 沈瑶胯下的马突然扬蹄,蹄铁几乎踹翻林小满的相机,“毕竟顾总骑马时最爱谈跨国并购,苏博士的数学建模……用在这里正合适?” “二小姐!” 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三名穿卡其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疾步跑来,“需要协助吗?” 为首的中年男子擦着汗看向狼藉的苜蓿花田。 顾锦瑟轻抚爱马“琉璃”的鬃毛:“来得正好,把na她们从茶歇厅叫来。” 她斜睨着苏雨烟沾了苜蓿汁的帆布鞋,“就说这儿有场学术讲座——” 突然甩鞭劈开空气,“主题是《马术运动中的阶层流动壁垒》。” 沈瑶的纯血马突然踏碎满地紫浪,宋清窈的马鞭在空中划出尖啸:“给你们上堂社会选修课——” 她俯身用鞭柄抬起何穗煞白的脸,“毕竟今天可没有傅家的保镖护着数学公主。” 苏雨烟攥紧帆布包的指节泛着青白。 周紫萱踩着水晶高跟鞋踏入花田。 ai建模脸举着镶钻自拍杆娇呼:“不拍个合影怎么证明苏博士来过马场?” na的混血面孔浮起冷笑:“寒门三姐妹现在走还来得及哦!” “我们不走!” 林小满突然举起沾满苜蓿汁的相机。 “砰!” na的铆钉包砸中相机。 七双手织成的网将四人钉死在紫色花海里。 “沪城名媛?” 周紫萱的蛇形手镯突然缠住唐果脖颈,“你父亲操盘的那只私募基金,上周刚被证监会约谈?” na用贴着水钻的指甲揪住林小满马尾:“竞赛保送生?” 她将相机镜头怼上林小满涕泪横流的脸,“你爸那小饭馆的消防验收材料——” 突然压低声音,“是花三个月工资买的?” ai建模脸铆钉靴踩住何穗的运动鞋:“滨城淑女?你母亲主刀的那起医疗事故……” 甲片划过何穗屏幕上的暴雨预警模型,“顾氏私立医院的公关费很贵?” 四道寒光倏然收拢。 顾锦瑟的马鞭缠住苏雨烟脚踝猛力一扯,瞳孔映出她跌进泥泞的瞬间:“苏博士的冰肌玉肤……” 她轻笑一声,“沾了泥倒像赝品瓷器。” 白若璃的马术手套揪住她衣领:“装什么冰清玉洁?顾总这个月把云栖农场的樱花林扩建了40……” “啪!” 血珠凝在颧骨上,像一粒坠落的朱砂。 “这巴掌教你怎么看男人眼色。” 宋清窈红底靴碾住她撑地的手腕,“谢少玩过的女人比你解过的方程都多。” 白若璃掩唇轻笑:“原来冰肌雪肤也会渗血啊,倒像你父亲论文里算崩的数学模型。” 沈瑶突然扯开苏雨烟衬衫第二颗纽扣,“北极星吊坠?” 马术靴尖挑起她颈间银链,“你妈留给你的遗物——和精神病院杂货铺的赝品挺像。” “陈院士团队的活招牌,被扇耳光时怎么不算算抛物线轨迹?” 宋清窈突然发力拽断银链,“或者教你个简单的——被扇几次会触发脑震荡阈值?” “真不巧,监控系统半小时前升级维护。” 顾锦瑟的高定马术服掠过苏雨烟渗血的唇角,“这片花田的摄像头,现在连片落叶都拍不清。” “数据窃取、学术妲己、攀附权贵——你猜这些词条能发酵多快?” 沈瑶的胸针抵住苏雨烟渗血的耳垂,“或者你现在跪下,学三声马嘶——” 白若璃第三次用马鞭扫过苏雨烟发梢:“以后在学术会议遇见,苏博士该知道要提前退场?” 苏雨烟正盯着三米外那株倒伏的植株。 多年野外考察养成的观察力让她瞬间计算出最佳角度——当白若璃第四次扬起马鞭的刹那,她突然侧身抓住鞭梢。 “小心!” 沈瑶的惊呼被风揉碎。 苏雨烟就着鞭势旋身,帆布鞋精准踩中苜蓿丛下的暗坑。 顾锦瑟为了保持平衡本能后仰,却撞上苏雨烟早已曲起的膝盖。 花田忽然寂静。 沾满晨露的苜蓿铺成绿色刑台,顾锦瑟昂贵的定制外套正被深紫色汁液缓慢吞噬。 “啊!” 她跌进苜蓿丛中,马术帽滚落泥地。 “我的脚踝……” 她眼眶泛红,颤抖的指尖指向苏雨烟,“你为什么要推我?” 宋清窈一把扯过帆布包:“王经理,您亲眼看见了!报警!” 经理抹着冷汗点头,目光扫过顾锦瑟沾泥的马裤和苏雨烟帆布鞋上相似的泥渍:“二小姐,您先起来……” 他示意工作人员扶人,却无人敢碰这位千金。 警察十五分钟后赶到,年轻警员翻开笔录本:“谁报的案?” “这位苏小姐故意伤人。” 宋清窈的马鞭轻点苏雨烟。 第128章 苏雨烟马场偶遇千金团,被诬陷后到警局 侍应生躬身递上鎏金托盘:“许小姐特意调的蜂蜜水,52c恒温。” 杯沿斩男色唇印薄如工笔画,“说陈先生最忌寒凉,当年在京大图书馆常犯胃疼。” 陈逾明猛然将水杯砸向茶几,酒杯碎片在叶凌岳的定制西裤上划出血线:“你们懂什么榫卯离合!” 声带撕裂如斗拱坍塌,“当年她收黑卡时” 玻璃碎片划破叶凌岳定制西裤,“银杏书签就漂在卡布奇诺的毒沫里!” “装什么鹣鲽情深!” 谢烬夜突然甩出许悦萱的聊天记录,“‘陈家门槛比港城公子家低三寸’——这是当年中秋她给闺蜜发的!” 崖柏珠串勒住锁骨齿痕,“你当那些‘胃疼蜂蜜水’,不是按《钓金龟手册》调的?” “野餐前三天” 叶凌岳倚着沙发划开手机,亮出古建所考勤表中许悦萱的签到记录,“她以‘感冒’为由请假。” 他放大顾氏私立医院的挂号记录,“同一时间却在妇科做全套检查——用的还是你三年前留给她的紧急联系人信息。” “若她下月‘意外’怀个崽,你这古建痴怕是要改行修婴儿床了!” 谢烬夜冷笑踢开脚边的青瓷醒酒器,“你要真戒不掉这档子事——” 他突然拽过陈逾明腕表,“暗夜新来的清倌人会弹《潇湘水云》,手比你修太和殿时还稳!何必非吊死在这朵黑心莲上?” “南笙七月才肯见你!” 叶凌岳的鳄鱼皮鞋碾过满地碎冰,“许家母女可等不了!” 他蘸着残酒在桌面画了道冰裂纹,“别到时就成‘最后的晚餐’——修复得了古琴断纹,补不上人心裂缝!” 谢烬夜点燃雪茄:“你能用混凝土掺琴弦灰保南小姐许愿笺,现在倒不敢用‘精钢榫卯’固她真心?” 火机燎过陈逾明锁骨齿痕,“陈大修复师,要当护花使者,还是……收破烂的?” 水晶吊灯将陈逾明的崖柏珠串染成血色。 叶凌岳突然将手机怼到他眼前。 屏幕上划过数张照片—— 沪上名媛的纤腰、芭蕾首席的足弓、投行新贵的红唇……在《广陵散》的裂帛声里泛着冷光。 “前额叶通过调控杏仁核活性,能削弱海马体中创伤记忆的情感关联——比如……” 银匙挑起陈逾明渗血的冰碴,“新型社交刺激可能加速这一神经重塑过程。” 谢烬夜突然甩出鎏金房卡:“顶层套房,给你备了箱九十年的拉菲——” 他眼底闪过赌场轮盘般的暗光,“喝醉了往姑娘怀里一栽,总比被许家母女当提线木偶强!” 话音未落,陈逾明突然砸向整面酒柜:“你们当营造法式是青楼花名册?新榫接旧卯……” 酒液浸透锁骨齿痕,“不过是给虫蛀梁刷第二遍桐油膏!”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许悦萱”三个字跳动如蛇信。 叶凌岳挑眉轻笑:“哟,查岗的来了——” 他按下免提,许悦萱甜腻的嗓音炸开:“逾明,我炖了雪梨汤……” “许小姐,日子也算太准了?” 叶凌岳突然打断,“听说许家伯母最近常往药膳坊走动——” 他指尖敲着威士忌杯沿,“莫不是要替古建所添道新菜谱?当归黄芪炖木梁?”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 谢烬夜夺过手机冷笑:“顾氏医院去年接生的私生子,足够组支蹴鞠队。” 崖柏珠串甩向沙发,“许家祖坟冒青烟也凑不出个嫡系谱。” 挂断声混着酒杯碎裂的脆响,琥珀色酒液漫过许悦萱p图的青瓷碗。 陈逾明攥着榫卯模型的手紧了紧,医用胶带下的伤口隐隐渗血:“她毕竟……” “初恋滤镜该碎了。” 话未说完便被谢烬夜截断,“当年她收黑卡时,你怎么说的?‘情义若掺砂砾,宁碎不补’——” 谢烬夜突然倾身,玛雅纹身随着动作扭曲成嘲讽的弧度,“现在倒好,砂砾都砌成墙了,你倒当起糊纸匠!” 叶凌岳酒杯泼向许悦萱p图的青瓷碗:“这汤真要补身,你怎么瘦得连衬衫都挂不住了?” 他忽然轻笑,“不知道的还当她在给你下蛊呢。” 谢烬夜忽然点开南笙的朋友圈,月白旗袍的领口在屏幕上一闪而过:“上周荣远山送她回琴庐时下雨,她崴了脚扶了下对方的胳膊——” 他放大照片里南笙微微蹙眉的神情,“荣先生那件西装至今还挂在听松琴庐的前厅,说是‘留个纪念’。” 叶凌岳嗤笑接话:“要是南笙往你怀里塞碗姜汤——” 他指尖戳了戳陈逾明心口,“你这天天标榜‘克己复礼’的修复大师,是接还是不接?嗯?” 包厢忽然陷入死寂,威士忌杯沿的冰珠坠入酒液,发出细微的“嗒”声。 五月的阳光穿过苜蓿花田,将淡紫色花瓣照得近乎透明。 苏雨烟俯身轻触沾着晨露的苜蓿叶,晨风掠过真丝衬衫时带起若有若无的蜜桃香。 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四匹纯血马踏碎草叶上的阳光,沈瑶玫瑰色马术服上的钻石纽扣晃得人睁不开眼。 当苏雨烟她们穿过开满紫色苜蓿的缓坡时,四匹纯血马突然呈菱形包抄而来。 “嗒、嗒、嗒——” 四道马蹄声如密雨般迫近。 宋清窈轻扯缰绳,爱马“黑曜石”扬起前蹄,红底靴踩着的镀金马镫几乎蹭到苏雨烟肩头。 “小心!” 何穗的惊叫被宋清窈的笑声打断。 “谢少新得的汗血宝马正在配种。” 她将马鞭指向天际,“就像金字塔尖的血统,容不得杂色。” 沈瑶轻夹马腹,爱马“翡翠伯爵”喷着鼻息将苏雨烟四人圈进阴影里。 她抚摸着马颈上镶嵌珐琅的皮质项圈:“京大才女们该不会以为马场是植物园?” 初夏的风掠过苜蓿花田,淡紫色的波浪在苏雨烟脚下翻涌。 她垂眸望着被马蹄踏碎的苜蓿花,瞳孔里泛起细雪般的碎光。 唐果攥着她微凉的手腕,能感受到那截皓腕正在轻微颤抖。 “傅太夫人上个月拍走的缅甸鸽血红,成色可比这野苜蓿鲜艳。” 沈瑶突然用马鞭拨开苏雨烟鬓边碎发,镶钻鞭柄反射的光斑在她眼睫上跳跃。 苏雨烟忽然想起傅景烁教她认星图时,猎户座腰带三连星也是这样闪烁。 “真羡慕苏小姐能用代码触碰顾总的世界。” 白若璃用靴尖勾起苏雨烟挎包上的草屑,“不像我们这些俗人,只会用瑞士马术学院的金质徽章当敲门砖。” 林小满刚要反驳,四匹骏马在千金们的操控下,将苏雨烟四人围成困兽之局。 马蹄铁与泥土相击的脆响像是某种古老刑罚的倒计时。 “寒门贵女。” 白若璃突然甩出马鞭,鞭梢卷住苏雨烟颈间的亚历山大变石项链,“这赝品倒是仿得用心。” 何穗的养生壶摔碎在苜蓿丛中,陈皮普洱的香气混着紫花苜蓿的腥甜漫开。 “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 唐果攥紧香奈儿链条包,羊绒开衫沾满苜蓿花粉,“这是法治社会!” 她颤抖的尾音被顾锦瑟的嗤笑刺破。 “法治?” 顾锦瑟俯身用马鞭抬起唐果的下巴,“这匹马的保险金比你全家存款都多,你说法律会保护谁的马镫?” “某些人装得再清高,还不是闻着雪松香来钓顾总?” 沈瑶胯下的马突然扬蹄,蹄铁几乎踹翻林小满的相机,“毕竟顾总骑马时最爱谈跨国并购,苏博士的数学建模……用在这里正合适?” “二小姐!” 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三名穿卡其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疾步跑来,“需要协助吗?” 为首的中年男子擦着汗看向狼藉的苜蓿花田。 顾锦瑟轻抚爱马“琉璃”的鬃毛:“来得正好,把na她们从茶歇厅叫来。” 她斜睨着苏雨烟沾了苜蓿汁的帆布鞋,“就说这儿有场学术讲座——” 突然甩鞭劈开空气,“主题是《马术运动中的阶层流动壁垒》。” 沈瑶的纯血马突然踏碎满地紫浪,宋清窈的马鞭在空中划出尖啸:“给你们上堂社会选修课——” 她俯身用鞭柄抬起何穗煞白的脸,“毕竟今天可没有傅家的保镖护着数学公主。” 苏雨烟攥紧帆布包的指节泛着青白。 周紫萱踩着水晶高跟鞋踏入花田。 ai建模脸举着镶钻自拍杆娇呼:“不拍个合影怎么证明苏博士来过马场?” na的混血面孔浮起冷笑:“寒门三姐妹现在走还来得及哦!” “我们不走!” 林小满突然举起沾满苜蓿汁的相机。 “砰!” na的铆钉包砸中相机。 七双手织成的网将四人钉死在紫色花海里。 “沪城名媛?” 周紫萱的蛇形手镯突然缠住唐果脖颈,“你父亲操盘的那只私募基金,上周刚被证监会约谈?” na用贴着水钻的指甲揪住林小满马尾:“竞赛保送生?” 她将相机镜头怼上林小满涕泪横流的脸,“你爸那小饭馆的消防验收材料——” 突然压低声音,“是花三个月工资买的?” ai建模脸铆钉靴踩住何穗的运动鞋:“滨城淑女?你母亲主刀的那起医疗事故……” 甲片划过何穗屏幕上的暴雨预警模型,“顾氏私立医院的公关费很贵?” 四道寒光倏然收拢。 顾锦瑟的马鞭缠住苏雨烟脚踝猛力一扯,瞳孔映出她跌进泥泞的瞬间:“苏博士的冰肌玉肤……” 她轻笑一声,“沾了泥倒像赝品瓷器。” 白若璃的马术手套揪住她衣领:“装什么冰清玉洁?顾总这个月把云栖农场的樱花林扩建了40……” “啪!” 血珠凝在颧骨上,像一粒坠落的朱砂。 “这巴掌教你怎么看男人眼色。” 宋清窈红底靴碾住她撑地的手腕,“谢少玩过的女人比你解过的方程都多。” 白若璃掩唇轻笑:“原来冰肌雪肤也会渗血啊,倒像你父亲论文里算崩的数学模型。” 沈瑶突然扯开苏雨烟衬衫第二颗纽扣,“北极星吊坠?” 马术靴尖挑起她颈间银链,“你妈留给你的遗物——和精神病院杂货铺的赝品挺像。” “陈院士团队的活招牌,被扇耳光时怎么不算算抛物线轨迹?” 宋清窈突然发力拽断银链,“或者教你个简单的——被扇几次会触发脑震荡阈值?” “真不巧,监控系统半小时前升级维护。” 顾锦瑟的高定马术服掠过苏雨烟渗血的唇角,“这片花田的摄像头,现在连片落叶都拍不清。” “数据窃取、学术妲己、攀附权贵——你猜这些词条能发酵多快?” 沈瑶的胸针抵住苏雨烟渗血的耳垂,“或者你现在跪下,学三声马嘶——” 白若璃第三次用马鞭扫过苏雨烟发梢:“以后在学术会议遇见,苏博士该知道要提前退场?” 苏雨烟正盯着三米外那株倒伏的植株。 多年野外考察养成的观察力让她瞬间计算出最佳角度——当白若璃第四次扬起马鞭的刹那,她突然侧身抓住鞭梢。 “小心!” 沈瑶的惊呼被风揉碎。 苏雨烟就着鞭势旋身,帆布鞋精准踩中苜蓿丛下的暗坑。 顾锦瑟为了保持平衡本能后仰,却撞上苏雨烟早已曲起的膝盖。 花田忽然寂静。 沾满晨露的苜蓿铺成绿色刑台,顾锦瑟昂贵的定制外套正被深紫色汁液缓慢吞噬。 “啊!” 她跌进苜蓿丛中,马术帽滚落泥地。 “我的脚踝……” 她眼眶泛红,颤抖的指尖指向苏雨烟,“你为什么要推我?” 宋清窈一把扯过帆布包:“王经理,您亲眼看见了!报警!” 经理抹着冷汗点头,目光扫过顾锦瑟沾泥的马裤和苏雨烟帆布鞋上相似的泥渍:“二小姐,您先起来……” 他示意工作人员扶人,却无人敢碰这位千金。 警察十五分钟后赶到,年轻警员翻开笔录本:“谁报的案?” “这位苏小姐故意伤人。” 宋清窈的马鞭轻点苏雨烟。 第129章 顾知宴被苏雨烟列为紧急联系人到派出所 “不是的!” 林小满挣扎着从na的钳制中抬头,“她们诬陷!” “那就调监控。” 何穗推了推碎裂的眼镜。 “马场监控系统今天升级维护。” 王经理突然插话,衬衫后背洇出汗渍。 警察皱眉:“双方跟我们去所里做笔录。” 日光灯管在苏雨烟头顶嗡嗡作响,做笔录的中年民警第七次重复问题:“你说没推过顾小姐?” 执法记录仪的红点在她锁骨处游移,“那为何五名工作人员均指认是你?” 隔壁调解室传来唐果的沪语抗议:“阿拉要等律师!” 旋即被女警喝止:“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传唤时间最长24小时。” 沈瑶的律师将一沓文件推过桌面:“我的当事人即将与傅家公子订婚,建议警方慎重处理名誉纠纷。” 烫金印章上的“王”字徽记隐隐透出威压。 负责此案的周副所长翻着案卷,指尖在接警记录“顾锦瑟”三字上摩挲,目光扫过对面律师递来的铂金名片—— 顾氏集团首席法务顾问,业界泰斗。 “五名工作人员均指认苏某推倒我当事人。” 随行的女律师将公证过的证词推过桌面,“顾二小姐受惊过度已送医,这是三甲医院出具的验伤报告和焦虑症诊断证明。” 周副所长握笔的手顿了顿,转向瑟瑟发抖的马场经理:“王经理,您亲眼看到苏雨烟推人?” “是、是的!” 王经理的西装腋下洇出汗渍。 玻璃门突然被叩响,周副所长快步离开询问室。 年轻民警小张的执法记录仪微微颤抖,镜头扫过苏雨烟帆布包上干涸的泥渍。 “现有证据确凿。” 周副所长突然合上案卷,在调解书上签字的钢笔漏出墨渍,“双方签署互不追究协议。” 日光灯管在苏雨烟肿胀的脸上投下冷白阴影,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压住眼眶的酸胀。 “苏小姐,签字确认,顾家愿出具《谅解声明》。” 女律师的万宝龙笔尖点在签名处,“陈院士应该不希望得意门生错过明天研讨会。” 周副所长指节叩击桌面:“小苏同学,你要考虑学业档案” “我拒绝签字。” 苏雨烟声音清泠如冰溪破冻。 浅绿色墙面的电子钟显示19:47。 “再确认下时间线。” 中年女警把笔录转过来,“你说顾锦瑟女士是自己失衡摔倒的?” 苏雨烟点头。 中年女警翻着马场员工的证词复印件:“监控系统升级维护是事实。” 忽然压低声音,“但五个工作人员都说看见你推人” 苏雨烟用纸巾按住渗血的虎口。 “调解书可以不签。” 中年女警突然抽出张便签写电话号码,“这是公益法律援助” 话没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 所长亲自送来三甲医院的补充报告,最新验伤结论增加了“软组织挫伤符合外力作用特征”。 隔壁传来唐果提高的嗓音:“我们要求重新鉴定伤情!” 接着是何穗用ct片敲桌子的闷响。 年轻女警轻叹一声:“我们按流程办事。” 她将顾家律师留下的伤情鉴定书翻开,“五份目击证词,监控又恰好升级维护” 她忽然压低声音,“小姑娘怎么会惹上这群人?” 候问室里,苏雨烟攥紧帆布包的背带,机械重复着成千上万遍的言辞:“我没有推她。” “苏女士请考虑清楚。” 女律师将万宝龙钢笔横在调解书上,“天亮前签字,顾二小姐可以放弃追究您推搡导致其腕表损毁的责任。” 她指尖划过报价单复印件,三百二十万的数字切割着空气。 调解书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苏雨烟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肿胀的左脸让面部轮廓不对称,却意外符合黄金分割比例—— 就像那夜顾知宴在会议室说的:“完美往往藏在破碎的数学美感里。” 中年女警将《继续盘问审批表》推过桌面:“上头批了,延长询问24小时。”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冷白灯光将苏雨烟的身影切割成碎片。 候问室的电子钟跳到03:37。 中年女警第三次推过来的表格边缘洇着水渍,签字笔尖指向“紧急联系人”那一栏。 “父母栏” 她声音轻了三分,看着女孩颤抖的睫毛在表格投下折断的蝶翼。 苏雨烟的指尖抚过表格上父母那栏的横线。 女警突然把温水换成热牛奶,塑料杯在她掌心捏出凹痕:“你可以打电话给导师,或者” 苏雨烟的钢笔尖悬在“亲属关系”四个字上。 她突然意识到当数学符号失效时,联系人列表竟比智脑核心算法更难解——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号码早已成空号。 她突然看见牛奶表面浮着的涟漪,原来是自己落下的泪。 钢笔尖终于触到纸面。 顾。 琉璃瞳孔蓦地收缩,钢笔在收笔时重重一顿。 十九年人生第一次发现,当暴雨冲垮所有理性防线,她能抓住的浮木竟只剩下那个永远站在三尺之外的身影。 “顾知宴?” 中年女警的声线突然拔高,指甲盖敲在顾锦瑟的笔录页,“顾氏集团那位?” 苏雨烟盯着最后一笔长横,想起上周在研发中心公寓楼下,顾知宴将西装披在她肩头时,雪松香混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我的号码永远对你开放。” 此刻这句话在暴雨中碎成玻璃渣。 “需要确认号码吗?” 中年女警的签字笔尖悬在登记表上方,“顾先生未必能来。” 电话接通的刹那,苏雨烟听见栖云山庄凌晨四点的寂静。 “是顾先生吗?这里是燕云派出所。” 中年女警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电话线,塑料听筒里传来雨打玻璃的沙沙声,“有位苏雨烟女士将您列为紧急联系人。” 电流声里炸开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顾知宴低沉的“稍等”。 “好,明白。” 女警突然挺直腰背,像被某种无形威压震慑,“您要和她说话吗?” 说着就要递来听筒。 苏雨烟猛地摇头,帆布鞋在地面蹭出刺耳声响。 女警挂断电话时,听筒还沾着掌心冷汗,她盯着苏雨烟肿起的半边脸,喉头滚了滚:“顾总说他二十分钟后到。” 雨突然泼在玻璃上炸响,苏雨烟手指无意识抠着帆布包的线头。 走廊传来实习生泡面的响动,红烧牛肉味的蒸汽混进雨腥气。 苏雨烟盯着调解书上顾氏集团的烫金logo,突然想起去年那个仲夏夜—— 傅景烁在云邸宫黄花梨书案前端着咖啡对她说“苏老师,我选经管系”。 而现在她坐在派出所掉漆的木椅上,等的是另一个男人。 “顾总” 中年女警的签字笔在登记册上乱划,“挺重视员工哈。” 苏雨烟喉咙突然发紧。 她不该记得这些细节—— 不该记得他喝冰美式时转杯子的角度,不该记得他雪松香里温暖的气息,更不该在女警说“需要冰袋吗”时,突然想起他从纽约带回来的特效药。 女警第三次偷瞄墙上的挂钟时,走廊传来皮鞋敲击地砖的声响,每一声都像微分方程砸在心尖。 苏雨烟盯着自己帆布鞋上干涸的泥点,想起白天苜蓿田里顾锦瑟镶钻的马靴。 玻璃门突然被狂风撞开,雨丝卷着顾知宴的雪松气息扑进来。 “顾总” 中年女警默默关掉执法记录仪,刚要起身,便被钟疏月轻按住肩。 苏雨烟没抬头,却瞥见他皮鞋上的水渍在地面晕成非欧几何图形。 “伤情鉴定呢?” 顾知宴的声音比视频会议里哑三分。 中年女警递文件的手在抖:“顾小姐的x光片显示” “我问的是她。” 碘伏棉签拆封的脆响里,顾知宴单膝点地时,膝盖压住了她运动鞋上干涸的泥点。 消毒棉签沾着碘伏悬在她脸颊上方,指尖有极轻的颤,像暴雨天被淋湿翅膀的鹤。 苏雨烟数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缝线走向—— 上月论证会上她曾用激光笔点过这个位置,此刻却沾着雨珠。 “别动。” 医用棉签擦过她颧骨时带着雪松香的震颤。 钟秘书递来冰袋的动作顿在半空。 顾知宴用掌心试了试温度,才轻轻按在她肿胀处。 凉意刺进皮肤的刹那,苏雨烟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疼就说。” 他换棉签时小指擦过她耳垂,体温穿透医用橡胶手套。 顾知宴突然用拇指抹过她眼睫下的水渍,指腹克制又精准的力度。 苏雨烟这才惊觉自己哭了—— 不是为这场闹剧,而是为他无名指上那道疤,在派出所惨白灯光下竟泛着母亲那条银链子的光泽。 顾知宴的律师俯身在他耳畔低语时,落地窗外正劈过一道紫色闪电。 钟秘书的平板突然亮起红光,跳动的数据流映在他镜片上:“顾总,二小姐的定位在顾氏医院病房。” “联系顾逸尘。” 钢笔终于落下,在“白若璃”的名字上划出裂痕,“他应该知道怎么管教妹妹。” 推门出去时带起的气流卷起苏雨烟的发梢,雪松香残留在潮湿空气里。 走廊顶灯在顾知宴肩头的水渍上晕出光圈。 苏雨烟隔着玻璃门望着他微皱的西装后襟,忽然想起京大图书馆闭馆时最后一盏熄灭的灯。 他转身接电话时,袖口露出的腕表蒙着层水雾,秒针走动声比平日沉钝三分。 “现在带着锦瑟来撤案!” 玻璃窗映出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苏雨烟看见他湿发贴在颈侧,喉结那道旧疤在阴影里起伏。 “哥,你疯了?” 顾锦瑟的尖叫从手机听筒炸出来,“我腿还打着石膏!” “苏小姐。” 钟秘书突然递来热毛巾,打断她纷乱的思绪,“顾总让您看看这份和解协议。” 文件上“自愿放弃追责”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苏雨烟听见走廊传来顾知宴最后的通话:“立刻撤诉!” 当顾知宴推门进来时,肩头又淋湿了一片。 苏雨烟望着他重新系好的领带。 忽然明白他每句话都像精心设计的算法,既保全了家族颜面,又为她在暴雨夜撑起无形的伞。 只是这伞骨是用顾锦瑟的留学资格和珠宝账单熔铸的,带着令人心悸的重量。 分局局长亲自捧着撤案申请书跑来。 顾锦瑟的石膏腿撞上门框时发出闷响,她扶着助理的手臂跌坐在椅子上:“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撤案声明。” 钟秘书将文件铺开,钢笔精准停在签名栏。 顾锦瑟盯着堂哥浸透的西装下摆,突然抓起钢笔往石膏上戳:“你为了她!从小到大你都没” 钢笔尖在石膏划出深痕,顾知宴扣住她手腕的力道让律师倒抽冷气:“顾锦瑟。” 钢笔尖在顾锦瑟名字上洇开墨渍。 她签字的力道几乎划破纸背:“苏博士好手段,连知宴哥都惊动了。” 一楼大厅。 “哥” 顾锦瑟的石膏腿磕在瓷砖地面上发出闷响,半个身子倚在顾逸尘怀里,睫毛膏被泪水晕成蛛网,却仍昂着下巴睨向苏雨烟:“我腿好疼……” “道歉。” 顾知宴抬手摘下起雾的抗疲劳眼镜,“上个月前你在苏黎世刷爆的副卡,是挂在谁的信托账户?” 他慢条斯理擦拭镜片,语气像在教她解奥数题,“需要我请钟秘书调取消费记录吗?” “你凭什么逼我!小时候我摔碎爷爷的砚台你都没骂过我!” 顾锦瑟突然抓起手帕砸过来,帕角擦过苏雨烟红肿的颧骨。 “算了。” 苏雨烟后退半步,左脸的红肿在冷光下泛着熟透桃子般的脆弱。 顾逸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锦瑟,道歉。” “对、不、起。” 顾锦瑟的道歉混着牙关打颤的声响,石膏腿微微发抖。 镶着碎钻的美甲突然指向苏雨烟,“可她算什么东西!哥你连白若璃都舍得送走” 苏雨烟拢紧西装外套,羊绒料子裹着雪松香缠住呼吸:“真的算了。” 她声音哑得自己都心惊,“顾小姐好好养伤。” 第129章 顾知宴被苏雨烟列为紧急联系人到派出所 “不是的!” 林小满挣扎着从na的钳制中抬头,“她们诬陷!” “那就调监控。” 何穗推了推碎裂的眼镜。 “马场监控系统今天升级维护。” 王经理突然插话,衬衫后背洇出汗渍。 警察皱眉:“双方跟我们去所里做笔录。” 日光灯管在苏雨烟头顶嗡嗡作响,做笔录的中年民警第七次重复问题:“你说没推过顾小姐?” 执法记录仪的红点在她锁骨处游移,“那为何五名工作人员均指认是你?” 隔壁调解室传来唐果的沪语抗议:“阿拉要等律师!” 旋即被女警喝止:“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传唤时间最长24小时。” 沈瑶的律师将一沓文件推过桌面:“我的当事人即将与傅家公子订婚,建议警方慎重处理名誉纠纷。” 烫金印章上的“王”字徽记隐隐透出威压。 负责此案的周副所长翻着案卷,指尖在接警记录“顾锦瑟”三字上摩挲,目光扫过对面律师递来的铂金名片—— 顾氏集团首席法务顾问,业界泰斗。 “五名工作人员均指认苏某推倒我当事人。” 随行的女律师将公证过的证词推过桌面,“顾二小姐受惊过度已送医,这是三甲医院出具的验伤报告和焦虑症诊断证明。” 周副所长握笔的手顿了顿,转向瑟瑟发抖的马场经理:“王经理,您亲眼看到苏雨烟推人?” “是、是的!” 王经理的西装腋下洇出汗渍。 玻璃门突然被叩响,周副所长快步离开询问室。 年轻民警小张的执法记录仪微微颤抖,镜头扫过苏雨烟帆布包上干涸的泥渍。 “现有证据确凿。” 周副所长突然合上案卷,在调解书上签字的钢笔漏出墨渍,“双方签署互不追究协议。” 日光灯管在苏雨烟肿胀的脸上投下冷白阴影,她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疼痛压住眼眶的酸胀。 “苏小姐,签字确认,顾家愿出具《谅解声明》。” 女律师的万宝龙笔尖点在签名处,“陈院士应该不希望得意门生错过明天研讨会。” 周副所长指节叩击桌面:“小苏同学,你要考虑学业档案” “我拒绝签字。” 苏雨烟声音清泠如冰溪破冻。 浅绿色墙面的电子钟显示19:47。 “再确认下时间线。” 中年女警把笔录转过来,“你说顾锦瑟女士是自己失衡摔倒的?” 苏雨烟点头。 中年女警翻着马场员工的证词复印件:“监控系统升级维护是事实。” 忽然压低声音,“但五个工作人员都说看见你推人” 苏雨烟用纸巾按住渗血的虎口。 “调解书可以不签。” 中年女警突然抽出张便签写电话号码,“这是公益法律援助” 话没说完就被开门声打断。 所长亲自送来三甲医院的补充报告,最新验伤结论增加了“软组织挫伤符合外力作用特征”。 隔壁传来唐果提高的嗓音:“我们要求重新鉴定伤情!” 接着是何穗用ct片敲桌子的闷响。 年轻女警轻叹一声:“我们按流程办事。” 她将顾家律师留下的伤情鉴定书翻开,“五份目击证词,监控又恰好升级维护” 她忽然压低声音,“小姑娘怎么会惹上这群人?” 候问室里,苏雨烟攥紧帆布包的背带,机械重复着成千上万遍的言辞:“我没有推她。” “苏女士请考虑清楚。” 女律师将万宝龙钢笔横在调解书上,“天亮前签字,顾二小姐可以放弃追究您推搡导致其腕表损毁的责任。” 她指尖划过报价单复印件,三百二十万的数字切割着空气。 调解书被穿堂风掀起一角,苏雨烟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 肿胀的左脸让面部轮廓不对称,却意外符合黄金分割比例—— 就像那夜顾知宴在会议室说的:“完美往往藏在破碎的数学美感里。” 中年女警将《继续盘问审批表》推过桌面:“上头批了,延长询问24小时。” 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冷白灯光将苏雨烟的身影切割成碎片。 候问室的电子钟跳到03:37。 中年女警第三次推过来的表格边缘洇着水渍,签字笔尖指向“紧急联系人”那一栏。 “父母栏” 她声音轻了三分,看着女孩颤抖的睫毛在表格投下折断的蝶翼。 苏雨烟的指尖抚过表格上父母那栏的横线。 女警突然把温水换成热牛奶,塑料杯在她掌心捏出凹痕:“你可以打电话给导师,或者” 苏雨烟的钢笔尖悬在“亲属关系”四个字上。 她突然意识到当数学符号失效时,联系人列表竟比智脑核心算法更难解——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的号码早已成空号。 她突然看见牛奶表面浮着的涟漪,原来是自己落下的泪。 钢笔尖终于触到纸面。 顾。 琉璃瞳孔蓦地收缩,钢笔在收笔时重重一顿。 十九年人生第一次发现,当暴雨冲垮所有理性防线,她能抓住的浮木竟只剩下那个永远站在三尺之外的身影。 “顾知宴?” 中年女警的声线突然拔高,指甲盖敲在顾锦瑟的笔录页,“顾氏集团那位?” 苏雨烟盯着最后一笔长横,想起上周在研发中心公寓楼下,顾知宴将西装披在她肩头时,雪松香混着温热的呼吸拂过耳际:“我的号码永远对你开放。” 此刻这句话在暴雨中碎成玻璃渣。 “需要确认号码吗?” 中年女警的签字笔尖悬在登记表上方,“顾先生未必能来。” 电话接通的刹那,苏雨烟听见栖云山庄凌晨四点的寂静。 “是顾先生吗?这里是燕云派出所。” 中年女警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电话线,塑料听筒里传来雨打玻璃的沙沙声,“有位苏雨烟女士将您列为紧急联系人。” 电流声里炸开瓷器碎裂的脆响,接着是顾知宴低沉的“稍等”。 “好,明白。” 女警突然挺直腰背,像被某种无形威压震慑,“您要和她说话吗?” 说着就要递来听筒。 苏雨烟猛地摇头,帆布鞋在地面蹭出刺耳声响。 女警挂断电话时,听筒还沾着掌心冷汗,她盯着苏雨烟肿起的半边脸,喉头滚了滚:“顾总说他二十分钟后到。” 雨突然泼在玻璃上炸响,苏雨烟手指无意识抠着帆布包的线头。 走廊传来实习生泡面的响动,红烧牛肉味的蒸汽混进雨腥气。 苏雨烟盯着调解书上顾氏集团的烫金logo,突然想起去年那个仲夏夜—— 傅景烁在云邸宫黄花梨书案前端着咖啡对她说“苏老师,我选经管系”。 而现在她坐在派出所掉漆的木椅上,等的是另一个男人。 “顾总” 中年女警的签字笔在登记册上乱划,“挺重视员工哈。” 苏雨烟喉咙突然发紧。 她不该记得这些细节—— 不该记得他喝冰美式时转杯子的角度,不该记得他雪松香里温暖的气息,更不该在女警说“需要冰袋吗”时,突然想起他从纽约带回来的特效药。 女警第三次偷瞄墙上的挂钟时,走廊传来皮鞋敲击地砖的声响,每一声都像微分方程砸在心尖。 苏雨烟盯着自己帆布鞋上干涸的泥点,想起白天苜蓿田里顾锦瑟镶钻的马靴。 玻璃门突然被狂风撞开,雨丝卷着顾知宴的雪松气息扑进来。 “顾总” 中年女警默默关掉执法记录仪,刚要起身,便被钟疏月轻按住肩。 苏雨烟没抬头,却瞥见他皮鞋上的水渍在地面晕成非欧几何图形。 “伤情鉴定呢?” 顾知宴的声音比视频会议里哑三分。 中年女警递文件的手在抖:“顾小姐的x光片显示” “我问的是她。” 碘伏棉签拆封的脆响里,顾知宴单膝点地时,膝盖压住了她运动鞋上干涸的泥点。 消毒棉签沾着碘伏悬在她脸颊上方,指尖有极轻的颤,像暴雨天被淋湿翅膀的鹤。 苏雨烟数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的缝线走向—— 上月论证会上她曾用激光笔点过这个位置,此刻却沾着雨珠。 “别动。” 医用棉签擦过她颧骨时带着雪松香的震颤。 钟秘书递来冰袋的动作顿在半空。 顾知宴用掌心试了试温度,才轻轻按在她肿胀处。 凉意刺进皮肤的刹那,苏雨烟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疼就说。” 他换棉签时小指擦过她耳垂,体温穿透医用橡胶手套。 顾知宴突然用拇指抹过她眼睫下的水渍,指腹克制又精准的力度。 苏雨烟这才惊觉自己哭了—— 不是为这场闹剧,而是为他无名指上那道疤,在派出所惨白灯光下竟泛着母亲那条银链子的光泽。 顾知宴的律师俯身在他耳畔低语时,落地窗外正劈过一道紫色闪电。 钟秘书的平板突然亮起红光,跳动的数据流映在他镜片上:“顾总,二小姐的定位在顾氏医院病房。” “联系顾逸尘。” 钢笔终于落下,在“白若璃”的名字上划出裂痕,“他应该知道怎么管教妹妹。” 推门出去时带起的气流卷起苏雨烟的发梢,雪松香残留在潮湿空气里。 走廊顶灯在顾知宴肩头的水渍上晕出光圈。 苏雨烟隔着玻璃门望着他微皱的西装后襟,忽然想起京大图书馆闭馆时最后一盏熄灭的灯。 他转身接电话时,袖口露出的腕表蒙着层水雾,秒针走动声比平日沉钝三分。 “现在带着锦瑟来撤案!” 玻璃窗映出他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 苏雨烟看见他湿发贴在颈侧,喉结那道旧疤在阴影里起伏。 “哥,你疯了?” 顾锦瑟的尖叫从手机听筒炸出来,“我腿还打着石膏!” “苏小姐。” 钟秘书突然递来热毛巾,打断她纷乱的思绪,“顾总让您看看这份和解协议。” 文件上“自愿放弃追责”的字样刺得眼睛生疼,苏雨烟听见走廊传来顾知宴最后的通话:“立刻撤诉!” 当顾知宴推门进来时,肩头又淋湿了一片。 苏雨烟望着他重新系好的领带。 忽然明白他每句话都像精心设计的算法,既保全了家族颜面,又为她在暴雨夜撑起无形的伞。 只是这伞骨是用顾锦瑟的留学资格和珠宝账单熔铸的,带着令人心悸的重量。 分局局长亲自捧着撤案申请书跑来。 顾锦瑟的石膏腿撞上门框时发出闷响,她扶着助理的手臂跌坐在椅子上:“哥,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撤案声明。” 钟秘书将文件铺开,钢笔精准停在签名栏。 顾锦瑟盯着堂哥浸透的西装下摆,突然抓起钢笔往石膏上戳:“你为了她!从小到大你都没” 钢笔尖在石膏划出深痕,顾知宴扣住她手腕的力道让律师倒抽冷气:“顾锦瑟。” 钢笔尖在顾锦瑟名字上洇开墨渍。 她签字的力道几乎划破纸背:“苏博士好手段,连知宴哥都惊动了。” 一楼大厅。 “哥” 顾锦瑟的石膏腿磕在瓷砖地面上发出闷响,半个身子倚在顾逸尘怀里,睫毛膏被泪水晕成蛛网,却仍昂着下巴睨向苏雨烟:“我腿好疼……” “道歉。” 顾知宴抬手摘下起雾的抗疲劳眼镜,“上个月前你在苏黎世刷爆的副卡,是挂在谁的信托账户?” 他慢条斯理擦拭镜片,语气像在教她解奥数题,“需要我请钟秘书调取消费记录吗?” “你凭什么逼我!小时候我摔碎爷爷的砚台你都没骂过我!” 顾锦瑟突然抓起手帕砸过来,帕角擦过苏雨烟红肿的颧骨。 “算了。” 苏雨烟后退半步,左脸的红肿在冷光下泛着熟透桃子般的脆弱。 顾逸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锦瑟,道歉。” “对、不、起。” 顾锦瑟的道歉混着牙关打颤的声响,石膏腿微微发抖。 镶着碎钻的美甲突然指向苏雨烟,“可她算什么东西!哥你连白若璃都舍得送走” 苏雨烟拢紧西装外套,羊绒料子裹着雪松香缠住呼吸:“真的算了。” 她声音哑得自己都心惊,“顾小姐好好养伤。” 第130章 顾知宴送苏雨烟到医院 “要我说几遍?” 顾知宴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冰面,“道歉要看着对方眼睛。” “苏小姐都说了算了!” 顾锦瑟扯下颈间的梵克雅宝项链摔在地上,“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镶钻的指甲深深掐进堂哥的小臂,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 “最后一次。” 顾知宴将消毒湿巾扔进分类垃圾桶,“需要我教你怎么说人话吗?” “对不起。” 顾锦瑟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面上,“苏小姐,请原谅我的失礼。” 她突然抓起手边的拐杖指向感应门外,“现在我能滚了吗?哥?” 黑伞撑开的瞬间,爆裂的雨声忽然变得遥远。 顾知宴握着伞柄的手背浮着青筋,伞面严严实实笼在苏雨烟头顶,自己左肩布料已白透,水痕顺着袖管蛇行到腕表边缘。 苏雨烟嗅到他右肩浸透的雪松香混着铁锈味。 这是今年第二个暴雨夜他替她撑伞—— 上次是沈瑶生日宴那夜,在顾氏研发中心的高尔夫球场。 她忽然伸手攥住伞骨:“伞歪了。” 伞面猛地倾斜,冰凉雨水浇上他镜片,在镜框边缘凝成细小的银河。 “顾总肩膀都湿透了。” “伤口不能沾水。” 顾知宴侧身挡住斜扫的雨箭,伞柄微不可察地倾斜了半分。 苏雨烟忽然往他身侧贴近半步,帆布鞋踩进他皮鞋边的水洼:“这样都能遮住。” 顾知宴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最终将伞微微右移五度,这个精密如手术刀的角度调整,让两人衣袖将触未触。 苏雨烟看见他后颈的发梢滴着水,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泊。 车灯刺破雨帘的刹那,他下意识用伞面挡住她受伤的侧脸。 这个条件反射般的庇护动作,让苏雨烟的心蓦地一揪。 梧桐道上的积水漫过鞋底,她踉跄时撞上他悬在空中的手臂。 真丝面料下的肌肤滚烫,惊得她后退半步,后腰却抵上他虚护着的手掌。 那只手在触及衣料的刹那便撤开,快得像实验室里瞬间切断的电流。 “当心积水。”顾知宴打开车门的动作带着罕见的急切。 车门关闭的瞬间,雨声被隔绝成遥远的潮汐。 他伸手调高空调温度,将羊绒毯罩在她膝头。 “对不起”苏雨烟突然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哽咽。 “该道歉的不是你。” 顾知宴将保温杯拧开递过来,杯壁残留的指温烫得她指尖发麻。 红枣桂圆的甜香里,他声音轻得像在念财报数据:“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拨我电话。” 车转过泰康街时,顾氏集团大厦的led屏正轮播ai医疗广告—— 他半个月前在发布会上说“科技的温度在于及时响应”。 此刻这句话混着姜茶滚进胃里,灼得眼眶酸胀难耐。 “睡会儿,到了叫你。”顾知宴伸手调暗顶灯。 霓虹透过雨帘在车内流转,苏雨烟看见他映在玻璃上的手指微微抬起,在虚空中描摹她侧脸的轮廓。 这个克制的触碰悬停了三秒,最终落回他膝头的财报,在“家族信托分配方案”那页按出个带雾气的指印。 红旗驶过跨江大桥,对岸cbd的灯火在雨中碎成星子。 顾知宴忽然抬手揉按太阳穴。 这个泄露疲惫的小动作,让他后颈的医用胶布在光影中忽隐忽现。 苏雨烟数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发现他连假寐时都保持着笔挺的坐姿,仿佛稍一松懈,那些藏在家族信托条款里的秘密就会倾泻而出。 当车碾过减速带时,她假装睡意朦胧地歪向左侧,发丝轻轻扫过他僵硬的肩线。 顾知宴的呼吸一滞,指尖在皮质扶手上掐出月牙状的凹陷—— 比顾锦瑟留下的抓痕更深,更沉默。 车停稳的瞬间,苏雨烟的长睫轻轻一颤。 顾知宴的右手始终悬在真皮座椅边缘,指尖离她垂落的手背仅剩毫米。 她分明听见顾知宴屏住的呼吸在耳边悬了许久,此刻却装作初醒的模样直起身。 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哀鸣,顾知宴等她完全坐直才伸手开车门,伞骨弹开的声响惊醒了黑暗。 苏雨烟望着他淋湿的左肩,突然攥住他欲撑伞的手腕:“这次换我来撑。” 暴雨顷刻吞没伞面,苏雨烟故意将伞倾向他淋湿的左肩。 顾知宴却抬手握住伞骨中段,将阴影重新笼在她头顶:“你伤口不能沾水。” 弧形穹顶的星图开始流转至人马座方位时,顾知宴第三次调整输液架的角度。 “顾总。” 陈院长捧着病历本欲言又止,目光扫过病床边的肌效贴与冰袋,“苏小姐的软组织挫伤” “明早八点查房。” 顾知宴截断话头,指尖拂过智能床垫的温控键。 医护人员潮水般退去的脚步声里,顾知宴正用消毒湿巾擦拭遥控器按键。 他的领带不知何时松开了半寸,真丝面料在星空投影下泛着冷光,像条凝固的银河横亘在两人之间。 “顾总该换件干衬衫。” 苏雨烟揪住被角的指节发白,“会着凉。” “张特助在楼下备了车。” 顾知宴低头整理根本无需整理的药盒,“钟疏月就在隔壁。” 暴雨突然在落地窗上泼出梵高星夜的纹路,苏雨烟数到第三道闪电时,顾知宴已退至门边。 智能门匀速闭合的机械声里,苏雨烟对着缝隙漏进的最后一线光轻声说:“谢谢。” 32层护士站的智能药柜泛着幽蓝冷光。 护士a压着嗓子道:“这不是去年傅少抱着冲急诊那位?傅少有回暴雨还把直升机停咱们停机坪,守到天亮眼睛都没眨。” 她指尖划过苏雨烟去年的住院记录,监护仪照片里傅景烁正用棉签蘸水润她干裂的唇。 护士b把生理盐水袋捏得咯吱响:“苏小姐的紧急联系人从傅少变成我们顾总了,这剧情比《顶楼》还刺激!” 正在核对处方的护士c笔尖顿了顿:“七夕傅家要和沈家联姻的消息,昨天都登财经版头版了。” 护士d将体温枪对准电子屏校准,嗤笑道:“顾总上个月不是还带白若璃去拍卖会?那件翡翠项链拍出八位数时,白小姐笑得跟什么似的。” “白小姐的卡今晨降级了。” 护士长突然划动平板,调出权限变更记录,“从虹膜识别降为普通磁卡,张特助亲自操作的。” 护士e正在给安定药瓶贴标签:“这间病房自启用以来,顾总可从来没带人来过。” 她调出去年的护理记录,“当初那位京视财经台柱子秦慕雪做清宫手术,顾总可是只派了张特助。” “豪门风雨比医疗数据难测。但能让顾总破了不陪诊的规矩” 药柜补货的机械声里,护士长端着咖啡,“连钟秘书都备着双份止痛贴的,总归不是寻常关系。” 无菌送风系统溢出雪松香。 唐果的香奈儿链条包叩在智能门禁上发出清脆声响:“顾大佬凌晨四点来捞人的时候,你们看到钟秘书平板上闪过的信托账户没?” “沈瑶针对苏苏还能理解,毕竟傅太夫人钦点的孙媳是她。” 林小满突然扒住门禁生物识别屏,“可顾锦瑟这么疯,该不会暗恋傅” “攻击轨迹吻合度92。” 何穗的平板投射出三维模型,苜蓿田里,顾锦瑟昨天策马包抄的路线与傅景烁高三晨跑路线重叠,“她抽你那鞭子的入射角,刚好对应傅景烁在附中荣誉墙的坐标。” “五个马场员工做伪证比ai还流畅!” 唐果美甲戳着病房电子屏,“指认你推人的时候,那王经理连你帆布鞋沾了几片苜蓿叶都编得有模有样!” 何穗拧开养生壶:“隔壁全天候美容仪嗡嗡响,光是珠宝鉴定师就进了三拨。说是治腿伤,倒像在修复被顾总眼神剐过的脸皮。” “顾家人会不会觉得你是祸水?” 林小满戳着顾氏官网首页,“毕竟顾总为你动用了” “他们会在意血缘亲疏。” 苏雨烟望着镇痛泵导管里回流的血珠,“就像顾锦瑟的铂金绷带比我沾泥的帆布鞋昂贵十七个数量级。” 林小满突然凑近,瞳孔映出苏雨烟颤动的睫毛:“根据我写霸总小说九百九十九万字的经验——你这里” 指尖突然戳向苏雨烟左胸,“早就为他震波紊乱了。” 苏雨烟猛地攥紧被角,镇痛泵导管在空中划出凌乱弧线。 昨夜男人单膝点地时西装裤褶皱的纹路像极了心电图的波峰。 唐果美甲掐着鸢尾花瓣冷笑:“某些人镶钻的石膏腿再贵,脑沟回深度还比不上你验算纸的折痕。” “你总在证明自己配得上最难的课题,” 何穗的平板映出苏雨烟骤然涨红的脸,“现在却在顾知宴面前把自己降维成小数点后第十七位的误差。” 唐果用高跟鞋尖勾住床栏:“顾大佬可不是傅少——他的婚姻要是能被安排,这会儿小孩都该上初中了!” 苏雨烟蓦地转头望向窗外。 凌晨男人为她冰敷时掌心的温度在记忆皮层炸开。 消毒灯的青白色光线里,顾锦瑟的石膏腿正泛着珍珠母光泽。 最后一位美容顾问的工具箱刚合上,她就抓起青瓷茶杯砸向雾化玻璃:“堂哥为了傅家不要的寒门女,当众让我在派出所道歉!” 碎瓷片在防菌地板上迸溅,“连我亲哥都帮那贱人说话!” “逸尘也护着她?” 顾母的珍珠项链缠住女儿颤抖的手腕,“你哥从小连你摔破膝盖都要动用医疗团队。莫非……” “妈你快给哥找个门当户对的!” 顾锦瑟猛地坐直,“省得他被寒门女迷了心窍!” “都是妈不好” 顾母染着丹蔻的指尖抚过女儿镶钻的石膏腿,“你祖父母当年嫌我是梨园戏子,逸尘三岁就被抱去老宅养着” 二十年未提的往事混着消毒水味涌出。 “你堂哥母亲当年坐着八抬描金轿进的门,赵家陪嫁里光宋版书就装了十二箱。” 顾母望向窗外,“我在产房疼了三天三夜时,老爷子正亲手教知宴博弈论——逸尘百日宴的抓周礼,摆的都是赵家送来的古董算筹。” 空气净化系统溢出雪松香。 “你哥三岁就能用算筹摆出质数分布图。” 顾母突然从手包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 五岁的顾逸尘跪在青砖地临摹《九章算术》,祖父母的影子在花窗棂上冻成冰裂纹,“那年除夕宴,赵玥随手出的谜题,他熬到寅时三刻解出来,烧得说胡话都在背圆周率。” “难怪祖父当年把顾氏核心产业全给了堂哥!” 青砖地的寒意隔着时空顺着石膏缝往上爬,“连家族信托都要看他脸色!” “你祖父书房至今收着你哥五岁解开的质数谜题手稿,祖母每月礼佛日仍要给你求平安符。” 顾母攥紧女儿颤抖的手腕,“只是你堂哥母亲留下的基业太耀眼——” 声音像浸在梅雨季的苏绣,“江南赵家的嫡女,eth数学博士毕业却转手创立顾氏智脑前身,连你祖父都说她是‘学术与商道兼修的凤凰’他们难免对长孙寄望更深些。” 顾锦瑟的镶钻甲片划过家族信托界面:“可我后面连养‘琉璃’都要捉襟见肘了!” “你哥在部里这三年,祖父每月初七雷打不动给他送党参鸡汤。” 顾母点开手机里顾逸尘发的党参鸡汤朋友圈,“但他总说‘不能仗着血脉要特权’,连升职都是按部就班” 顾锦瑟的瞳孔在冷光中收缩成猫眼石:“所以哥的婚事更要选个世家千金!” “七月你堂哥生日,把谢家千金请来,安排在你哥邻座。” 顾母摩挲着党参鸡汤图片,“那姑娘在牛津读博弈论,总比搞数学的” “我现在就联系宋清窈!” 顾锦瑟的石膏腿突然撞翻鎏金托盘,“谢少妹妹暗恋我哥七年” 消毒灯切换成暖黄模式的刹那,顾锦瑟望着穹顶流转的花海投影,忽然想起兄长年初拒绝联姻时说的:“婚姻该如严谨的数学证明”。 第130章 顾知宴送苏雨烟到医院 “要我说几遍?” 顾知宴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冰面,“道歉要看着对方眼睛。” “苏小姐都说了算了!” 顾锦瑟扯下颈间的梵克雅宝项链摔在地上,“你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 镶钻的指甲深深掐进堂哥的小臂,在他冷白的皮肤上留下月牙状的血痕。 “最后一次。” 顾知宴将消毒湿巾扔进分类垃圾桶,“需要我教你怎么说人话吗?” “对不起。” 顾锦瑟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面上,“苏小姐,请原谅我的失礼。” 她突然抓起手边的拐杖指向感应门外,“现在我能滚了吗?哥?” 黑伞撑开的瞬间,爆裂的雨声忽然变得遥远。 顾知宴握着伞柄的手背浮着青筋,伞面严严实实笼在苏雨烟头顶,自己左肩布料已白透,水痕顺着袖管蛇行到腕表边缘。 苏雨烟嗅到他右肩浸透的雪松香混着铁锈味。 这是今年第二个暴雨夜他替她撑伞—— 上次是沈瑶生日宴那夜,在顾氏研发中心的高尔夫球场。 她忽然伸手攥住伞骨:“伞歪了。” 伞面猛地倾斜,冰凉雨水浇上他镜片,在镜框边缘凝成细小的银河。 “顾总肩膀都湿透了。” “伤口不能沾水。” 顾知宴侧身挡住斜扫的雨箭,伞柄微不可察地倾斜了半分。 苏雨烟忽然往他身侧贴近半步,帆布鞋踩进他皮鞋边的水洼:“这样都能遮住。” 顾知宴手臂肌肉瞬间绷紧。 最终将伞微微右移五度,这个精密如手术刀的角度调整,让两人衣袖将触未触。 苏雨烟看见他后颈的发梢滴着水,在锁骨处积成小小的水泊。 车灯刺破雨帘的刹那,他下意识用伞面挡住她受伤的侧脸。 这个条件反射般的庇护动作,让苏雨烟的心蓦地一揪。 梧桐道上的积水漫过鞋底,她踉跄时撞上他悬在空中的手臂。 真丝面料下的肌肤滚烫,惊得她后退半步,后腰却抵上他虚护着的手掌。 那只手在触及衣料的刹那便撤开,快得像实验室里瞬间切断的电流。 “当心积水。”顾知宴打开车门的动作带着罕见的急切。 车门关闭的瞬间,雨声被隔绝成遥远的潮汐。 他伸手调高空调温度,将羊绒毯罩在她膝头。 “对不起”苏雨烟突然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哽咽。 “该道歉的不是你。” 顾知宴将保温杯拧开递过来,杯壁残留的指温烫得她指尖发麻。 红枣桂圆的甜香里,他声音轻得像在念财报数据:“下次遇到这种事,直接拨我电话。” 车转过泰康街时,顾氏集团大厦的led屏正轮播ai医疗广告—— 他半个月前在发布会上说“科技的温度在于及时响应”。 此刻这句话混着姜茶滚进胃里,灼得眼眶酸胀难耐。 “睡会儿,到了叫你。”顾知宴伸手调暗顶灯。 霓虹透过雨帘在车内流转,苏雨烟看见他映在玻璃上的手指微微抬起,在虚空中描摹她侧脸的轮廓。 这个克制的触碰悬停了三秒,最终落回他膝头的财报,在“家族信托分配方案”那页按出个带雾气的指印。 红旗驶过跨江大桥,对岸cbd的灯火在雨中碎成星子。 顾知宴忽然抬手揉按太阳穴。 这个泄露疲惫的小动作,让他后颈的医用胶布在光影中忽隐忽现。 苏雨烟数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发现他连假寐时都保持着笔挺的坐姿,仿佛稍一松懈,那些藏在家族信托条款里的秘密就会倾泻而出。 当车碾过减速带时,她假装睡意朦胧地歪向左侧,发丝轻轻扫过他僵硬的肩线。 顾知宴的呼吸一滞,指尖在皮质扶手上掐出月牙状的凹陷—— 比顾锦瑟留下的抓痕更深,更沉默。 车停稳的瞬间,苏雨烟的长睫轻轻一颤。 顾知宴的右手始终悬在真皮座椅边缘,指尖离她垂落的手背仅剩毫米。 她分明听见顾知宴屏住的呼吸在耳边悬了许久,此刻却装作初醒的模样直起身。 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哀鸣,顾知宴等她完全坐直才伸手开车门,伞骨弹开的声响惊醒了黑暗。 苏雨烟望着他淋湿的左肩,突然攥住他欲撑伞的手腕:“这次换我来撑。” 暴雨顷刻吞没伞面,苏雨烟故意将伞倾向他淋湿的左肩。 顾知宴却抬手握住伞骨中段,将阴影重新笼在她头顶:“你伤口不能沾水。” 弧形穹顶的星图开始流转至人马座方位时,顾知宴第三次调整输液架的角度。 “顾总。” 陈院长捧着病历本欲言又止,目光扫过病床边的肌效贴与冰袋,“苏小姐的软组织挫伤” “明早八点查房。” 顾知宴截断话头,指尖拂过智能床垫的温控键。 医护人员潮水般退去的脚步声里,顾知宴正用消毒湿巾擦拭遥控器按键。 他的领带不知何时松开了半寸,真丝面料在星空投影下泛着冷光,像条凝固的银河横亘在两人之间。 “顾总该换件干衬衫。” 苏雨烟揪住被角的指节发白,“会着凉。” “张特助在楼下备了车。” 顾知宴低头整理根本无需整理的药盒,“钟疏月就在隔壁。” 暴雨突然在落地窗上泼出梵高星夜的纹路,苏雨烟数到第三道闪电时,顾知宴已退至门边。 智能门匀速闭合的机械声里,苏雨烟对着缝隙漏进的最后一线光轻声说:“谢谢。” 32层护士站的智能药柜泛着幽蓝冷光。 护士a压着嗓子道:“这不是去年傅少抱着冲急诊那位?傅少有回暴雨还把直升机停咱们停机坪,守到天亮眼睛都没眨。” 她指尖划过苏雨烟去年的住院记录,监护仪照片里傅景烁正用棉签蘸水润她干裂的唇。 护士b把生理盐水袋捏得咯吱响:“苏小姐的紧急联系人从傅少变成我们顾总了,这剧情比《顶楼》还刺激!” 正在核对处方的护士c笔尖顿了顿:“七夕傅家要和沈家联姻的消息,昨天都登财经版头版了。” 护士d将体温枪对准电子屏校准,嗤笑道:“顾总上个月不是还带白若璃去拍卖会?那件翡翠项链拍出八位数时,白小姐笑得跟什么似的。” “白小姐的卡今晨降级了。” 护士长突然划动平板,调出权限变更记录,“从虹膜识别降为普通磁卡,张特助亲自操作的。” 护士e正在给安定药瓶贴标签:“这间病房自启用以来,顾总可从来没带人来过。” 她调出去年的护理记录,“当初那位京视财经台柱子秦慕雪做清宫手术,顾总可是只派了张特助。” “豪门风雨比医疗数据难测。但能让顾总破了不陪诊的规矩” 药柜补货的机械声里,护士长端着咖啡,“连钟秘书都备着双份止痛贴的,总归不是寻常关系。” 无菌送风系统溢出雪松香。 唐果的香奈儿链条包叩在智能门禁上发出清脆声响:“顾大佬凌晨四点来捞人的时候,你们看到钟秘书平板上闪过的信托账户没?” “沈瑶针对苏苏还能理解,毕竟傅太夫人钦点的孙媳是她。” 林小满突然扒住门禁生物识别屏,“可顾锦瑟这么疯,该不会暗恋傅” “攻击轨迹吻合度92。” 何穗的平板投射出三维模型,苜蓿田里,顾锦瑟昨天策马包抄的路线与傅景烁高三晨跑路线重叠,“她抽你那鞭子的入射角,刚好对应傅景烁在附中荣誉墙的坐标。” “五个马场员工做伪证比ai还流畅!” 唐果美甲戳着病房电子屏,“指认你推人的时候,那王经理连你帆布鞋沾了几片苜蓿叶都编得有模有样!” 何穗拧开养生壶:“隔壁全天候美容仪嗡嗡响,光是珠宝鉴定师就进了三拨。说是治腿伤,倒像在修复被顾总眼神剐过的脸皮。” “顾家人会不会觉得你是祸水?” 林小满戳着顾氏官网首页,“毕竟顾总为你动用了” “他们会在意血缘亲疏。” 苏雨烟望着镇痛泵导管里回流的血珠,“就像顾锦瑟的铂金绷带比我沾泥的帆布鞋昂贵十七个数量级。” 林小满突然凑近,瞳孔映出苏雨烟颤动的睫毛:“根据我写霸总小说九百九十九万字的经验——你这里” 指尖突然戳向苏雨烟左胸,“早就为他震波紊乱了。” 苏雨烟猛地攥紧被角,镇痛泵导管在空中划出凌乱弧线。 昨夜男人单膝点地时西装裤褶皱的纹路像极了心电图的波峰。 唐果美甲掐着鸢尾花瓣冷笑:“某些人镶钻的石膏腿再贵,脑沟回深度还比不上你验算纸的折痕。” “你总在证明自己配得上最难的课题,” 何穗的平板映出苏雨烟骤然涨红的脸,“现在却在顾知宴面前把自己降维成小数点后第十七位的误差。” 唐果用高跟鞋尖勾住床栏:“顾大佬可不是傅少——他的婚姻要是能被安排,这会儿小孩都该上初中了!” 苏雨烟蓦地转头望向窗外。 凌晨男人为她冰敷时掌心的温度在记忆皮层炸开。 消毒灯的青白色光线里,顾锦瑟的石膏腿正泛着珍珠母光泽。 最后一位美容顾问的工具箱刚合上,她就抓起青瓷茶杯砸向雾化玻璃:“堂哥为了傅家不要的寒门女,当众让我在派出所道歉!” 碎瓷片在防菌地板上迸溅,“连我亲哥都帮那贱人说话!” “逸尘也护着她?” 顾母的珍珠项链缠住女儿颤抖的手腕,“你哥从小连你摔破膝盖都要动用医疗团队。莫非……” “妈你快给哥找个门当户对的!” 顾锦瑟猛地坐直,“省得他被寒门女迷了心窍!” “都是妈不好” 顾母染着丹蔻的指尖抚过女儿镶钻的石膏腿,“你祖父母当年嫌我是梨园戏子,逸尘三岁就被抱去老宅养着” 二十年未提的往事混着消毒水味涌出。 “你堂哥母亲当年坐着八抬描金轿进的门,赵家陪嫁里光宋版书就装了十二箱。” 顾母望向窗外,“我在产房疼了三天三夜时,老爷子正亲手教知宴博弈论——逸尘百日宴的抓周礼,摆的都是赵家送来的古董算筹。” 空气净化系统溢出雪松香。 “你哥三岁就能用算筹摆出质数分布图。” 顾母突然从手包里抽出张泛黄的照片—— 五岁的顾逸尘跪在青砖地临摹《九章算术》,祖父母的影子在花窗棂上冻成冰裂纹,“那年除夕宴,赵玥随手出的谜题,他熬到寅时三刻解出来,烧得说胡话都在背圆周率。” “难怪祖父当年把顾氏核心产业全给了堂哥!” 青砖地的寒意隔着时空顺着石膏缝往上爬,“连家族信托都要看他脸色!” “你祖父书房至今收着你哥五岁解开的质数谜题手稿,祖母每月礼佛日仍要给你求平安符。” 顾母攥紧女儿颤抖的手腕,“只是你堂哥母亲留下的基业太耀眼——” 声音像浸在梅雨季的苏绣,“江南赵家的嫡女,eth数学博士毕业却转手创立顾氏智脑前身,连你祖父都说她是‘学术与商道兼修的凤凰’他们难免对长孙寄望更深些。” 顾锦瑟的镶钻甲片划过家族信托界面:“可我后面连养‘琉璃’都要捉襟见肘了!” “你哥在部里这三年,祖父每月初七雷打不动给他送党参鸡汤。” 顾母点开手机里顾逸尘发的党参鸡汤朋友圈,“但他总说‘不能仗着血脉要特权’,连升职都是按部就班” 顾锦瑟的瞳孔在冷光中收缩成猫眼石:“所以哥的婚事更要选个世家千金!” “七月你堂哥生日,把谢家千金请来,安排在你哥邻座。” 顾母摩挲着党参鸡汤图片,“那姑娘在牛津读博弈论,总比搞数学的” “我现在就联系宋清窈!” 顾锦瑟的石膏腿突然撞翻鎏金托盘,“谢少妹妹暗恋我哥七年” 消毒灯切换成暖黄模式的刹那,顾锦瑟望着穹顶流转的花海投影,忽然想起兄长年初拒绝联姻时说的:“婚姻该如严谨的数学证明”。 第131章 顾知宴往返瑞士修好银链,到病房看苏雨烟 暮色将点滴架拖成长长的叹号,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锋利。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抚上空荡荡的锁骨。 碎冰蓝病号服第三颗纽扣硌着皮肤,那里本该坠着母亲留下的北极星,此刻却残留着银链断裂时的刺痛记忆—— 就像顾知宴托住她后腰时,衬衫袖扣在皮肤烙下的温度。 她数着输液管滴落的第七十二颗水珠,余光第一百零三次扫过门缝外忽明忽暗的廊灯。 床头柜上躺着部息屏的手机,锁屏界面还留着上午他发来的医嘱提醒—— 用词精确得像在签署并购协议。 苏雨烟忽然伸手够手机,药盒倾斜,白色药片滚落在顾知宴今晨坐过的陪护椅上。 她俯身去捡时,发现椅缝里卡着枚铂金领带夹,内侧镌刻的csy三个字母被体温焐得发亮。 门锁转动的刹那,她慌乱将金属物件藏进掌心,却蹭脱了手背的医用胶布。 钟秘书推着餐车进入。 “顾总交代” 她用银匙将银耳羹顺时针搅动三圈,“让您试试新研发的镇痛贴。” 银匙撞在骨瓷碗沿发出清响,苏雨烟垂眸盯着顺时针旋转的漩涡。 医用胶布卷起的小角勾住她未尽的话,像今日凌晨顾知宴袖口勾住她发梢的静电。 钟秘书整理镇痛贴包装的窸窣声里,瑞士工坊的激光焊接声正穿透八千公里时差。 “他” 苏雨烟忽然用汤匙截断一缕霞光,“今天还喝冰美式吗?” 问句轻得像滴管里坠落的药液,却在消毒水味里激出涟漪。 “顾总今早尝了新研发的冰滴萃取方案。” 钟秘书的铂金袖扣在平板边缘磕出轻响,锁屏界面倒映出她瞬息绷紧的下颌线。 瑞士工坊的阳光突然灼痛记忆:顾知宴握着断裂银链站在操作台前,黑咖啡在纸杯里凝结成冰。 银匙悬在霞光里凝成琥珀,苏雨烟忽然用留置针软管缠住无名指关节:“他喝冰美式时还加双份浓缩吗?” 淡青色血管随问句微微起伏,像极了顾知宴审阅并购案时用钢笔敲击桌面的节奏。 “顾总最近尝试用参茶替代咖啡因。” 真话在时差里发酵,此刻那人正咽下第三杯浓缩咖啡,盯着樱花暗扣内侧的经纬度坐标。 苏雨烟张了张嘴,那句“视频会议要开过零点么”在齿间转译成五次拓扑变换,最终结晶成论文文献的折角。 钟秘书将镇痛贴的离型纸对折两次:“北美分部要过财报季。” 她将空调调高两度时,输液管恰好晃出一串光斑,落在苏雨烟未发送的对话框上方,“我在隔” “我有自守函数护体!” 苏雨烟急得蹦出林小满常说的黑话,她用论文文献页盖住手机,却没察觉参考文献标号被攥出了汗渍。 少女脖颈绷出脆弱的弧度,像极了凌晨顾知宴在暴雨中托住的后颈线条。 钟秘书忽然从铂金包夹层抽出支钢笔—— 顾知宴落在车上的万宝龙,笔夹还缠着根长发。 “顾总交代,这是您病房的‘系统待机模式’。” 笔尖触及平板的刹那,病房智能系统突然播放起肖邦降e大调夜曲—— 从苏黎世湖畔公园回酒店那夜他哄她入睡用的同版本录音。 苏雨烟耳尖漫上血色时,走廊已传来钟秘书用德语订明早蜜桃的余音:“要带露珠的。” 手机荧蓝的光晕爬上苏雨烟肿胀的左脸颊时,输液管突然在月光里晃成银河的形状。 她第五次点开与顾知宴的聊天框,指尖悬在屏幕上颤抖,仿佛触碰的是九岁那年母亲消失时未阖上的门把。 光标在“顾总”和“知宴”之间游移十七次,她打了句“今天降温”,又删成“注意休息”。 最后连标点符号都蜷缩着退回了输入法里。 空白的消息栏突然被水痕扭曲,她才发现自己在哭。 她慌乱去擦,却蹭开了顾知宴的朋友圈封面—— 照片里他身后的云层镶着金边,而她帆布鞋尖裹着泥点的苜蓿汁,正在月光里裂成东非大裂谷般的沟壑。 原来有些人注定活在俯瞰众生的镜头里,另些人连影子都沾着泥泞的草屑。 最后1的电量耗尽时,她正把删除过数百次的“谢”字咽回胸腔,如同去年傅景烁教她叠的千纸鹤,终究没能飞出暴雨天的伞沿。 领带夹的棱角刺入掌心时,消毒水味突然浓得呛人。 苏雨烟将金属物件按在心口,csy的刻痕在皮肤上印出浅红的凹痕—— 像极了顾知宴扶她时,腕表在她腰后留下的短暂压迹。 正午阳光将消毒水腌出苍白的锈味,顾逸尘推门时带进一缕马场苜蓿草的腥气。 “家妹莽撞了,我代她赔罪。” 男人带来的虫草礼盒搁在床头,烫金logo映出苏雨烟脖颈未消的红痕—— 昨夜攥着领带夹入睡的证明。 苏雨烟盯着顾逸尘袖口若隐若现的抓痕:“顾先生他” 她忽然用舌尖抵住上颚,改口道,“顾总最近还去云栖农场视察么?” 阳光在百合花瓣上碎成光斑时,顾逸尘抚平西装褶皱的动作多用了三秒。 “家里从不为正确的事苛责他。” 他突然抽出支沾着晨露的百合,“锦瑟暑假去英国学马术心理学,祖父收了她那匹阿拉伯马。” 苏雨烟接过百合时指节发白:“谢谢。” 声音轻得像前日被踩进泥里的论文残页。 “堂哥昨天飞苏黎世了。” 顾逸尘将镶金边的道歉函搁在病历本上,烫银字体压住了顾氏私立医院的logo,“说是参加ai伦理的国际研讨会。” 手机回收站里正躺着上月底峰会报道的剪报,刺得苏雨烟眼眶发酸,她分明记得上周那人提起过这类峰会通常一到两年才举办一次。 苏雨烟盯着道歉函右下角工整的“顾逸尘”落款:“顾总向来重视议程合规性。” “祖母让我捎来寺里的安神香。” 顾逸尘打开公文包的动作刻意放慢,露出半截泛黄的《夜莺与玫瑰》。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蜷进掌心:“请替我谢过老夫人。” 顾逸尘退到门边时,突然侧身:“祖母还让我捎句话。” 他推眼镜的姿势与顾知宴有七分相似,“祖母说寺里的双生玉兰,比祠堂那株更合天地灵气。” 消毒灯切换成冷白模式的刹那,顾母捏着蛇纹皮夹闯入。 “苏小姐气色好些了。逸尘总说数院的孩子最该补气血。” 她的珍珠项链缠住了苏雨烟床头的呼叫铃,“逸尘从小对弱势群体多有怜悯。” 鎏金甲片叩在镇痛贴包装上,“就像知宴总爱捡些碎玉残瓦做研究——可顾家祠堂的博古架,终究摆不得修补货。” 苏雨烟盯着珍珠表面浮动的冷光,那里映出自己苍白的唇色。 “傅家不要的我们顾家更挑食。” 顾母忽然旋开蛇纹皮夹,“傅家公子订婚宴在七夕,苏小姐的礼金算在顾氏公关部账上。” 支票轻飘飘落在论文文献上,“毕竟你母亲那条变石项链” 苏雨烟摩挲着空荡的锁骨:“顾总他知道您来” 顾母忽然笑出梨园名伶的婉转尾音,“傅夫人昨天还夸你懂事——” 她忽然倾身整理百合花瓣,“沈家那孩子最近在学马术,正巧锦瑟暑假要去英国进修。” 消毒水突然浓得呛人,苏雨烟盯着百合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指尖无意识抠着后颈处结痂的勒痕。 顾母鎏金甲片刮过瓷瓶的声响,与前日宋清窈扯断她项链的碎裂声微妙重叠。 “医疗团队说苏小姐凝血功能特殊。” 顾母忽然倾身调整输液速度,“这种体质最忌” 珍珠耳坠扫过少女颤抖的睫毛,“节外生枝。” 苏雨烟忽然摸到枕下的领带夹,csy三个字母在掌心烙出灼痛。 “顾二太太,查房时间到了。” 钟秘书推着药车闯入,将“二”字咬得清脆,加密平板撞碎满室剑拔弩张。 顾母优雅起身,在病历本上划出“寒门”二字。 钟秘书送来的新镇痛贴裹着雪松香,苏雨烟将肿胀的左脸颊轻轻贴上去,她突然明白这才是令人安心的温度—— 顾知宴的照拂永远隔着精准的三尺距离,不会像司宇辰、谢烬夜……那样越界地缠住人手腕。 可这份清醒反而让她更痛,原来自己连被施舍关怀都分得清贵贱等级。 暮色将智能门锁染成琥珀色时,敲门声惊落了苏雨烟指尖的棉签。 她下意识攥紧领带夹,csy的刻痕刺入掌心,疼痛与手机的震动同时炸开—— 屏幕上“顾总”二字正在血渍里浮动。 “是我。” 顾知宴的剪影嵌在门框里,像枚被岁月包浆的老怀表指针。 苏雨烟紧绷的脊背突然松弛,她无意识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与小学一年级那年在校门口等父亲时如出一辙—— 那时她总用铅笔卷着蝴蝶结发梢,直到熟悉的雪佛兰尾灯刺破雨幕。 雪松香漫过消毒水味的刹那,她无意识做了个嗅闻动作。 这味道与父亲的不尽相同,却同样裹着令人鼻尖发酸的稳妥。 “瑞士卷糖霜超标了。”顾知宴的袖扣在夕阳里折射出冷光。 他掌心摊开的丝绒盒中,北极星吊坠的变石泛着红绿异彩,银链断裂处新接的链扣雕着微型樱花。 “老师傅说银质软,多锻了道暗扣。” 话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喉结处的旧疤在暮色中微微发亮。 苏雨烟将吊坠贴在心口,亚历山大变石的冷光渗入皮肤。 她忽然发现链扣内侧刻着微缩经纬度坐标,放大镜下的数字指向苏黎世湖畔公园的樱花林—— 正是父母初吻定情之地。 这个发现让喉间哽住的酸涩决了堤,泪珠坠在顾知宴未及收回的掌心,烫得他无名指根旧疤突突跳动。 “欧洲有个并购案。” 他抽出丝帕裹住她颤抖的指尖,帕角绣着的雪松枝桠缠着北极星,“涉及顾氏智脑的算法专利。” 张特助站在门外,他清楚知道顾总袖口还沾着航空燃油味。 他今天下午刚从欧洲折返,此刻却将商务行程说成“未来五天”,仿佛那二十二个小时的往返航班只是晨间散步。 苏雨烟攥紧吊坠的棱角,疼痛让她清醒:“给你添麻烦了。顾二小姐” 顾知宴指尖划过平板上的邮件截图,顾氏家族信托的拨款通知里,顾锦瑟的账户被削去三个零:“她该学会敬畏真正的星辰。” 暮色在他眼眸里沉淀,苏雨烟突然看清他鬓角隐现的银丝。 这位在商海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疲惫得像实验室里超负荷运转的量子计算机。 “钟叔的卫星电话存第一个快捷键。” 顾知宴将栖云山庄管家的名片塞进她《马术平衡理论》扉页。 “顾总,” 苏雨烟犹豫,指尖逡巡着书页上的鞍点曲线,“那五位马场员工” “合同里没有宽恕条款。” 顾知宴调试星空投影参数的指尖一顿,“但如果是苏博士的学术建议” “谢谢!” 顾知宴划动平板:“你让混沌算法长出了共情神经网络。” 门禁蓝光扫过他轮廓时,苏雨烟突然撑起身:“顾总!” 顾知宴握在门把上的手背浮起青筋,感应器红光在他瞳孔跳成星火。 “您下周六有空吗?想去云栖农场看看扩建的樱花林。” 苏雨烟的耳尖在暮色里泛起珊瑚色。 顾知宴的瞳孔微微扩大,凝视着门板上两人的倒影:“要等明年四月才” “何穗在研究无障碍设施的拓扑优化,农场残障员工占45的社区模型” 苏雨烟急忙打断他,“或许能启发智脑ai的伦理算法迭代。” “前提是” 顾知宴抬手虚抚她结痂的颧骨,“让纳米修复仪完成最后三次细胞迭代。” 第131章 顾知宴往返瑞士修好银链,到病房看苏雨烟 暮色将点滴架拖成长长的叹号,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锋利。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抚上空荡荡的锁骨。 碎冰蓝病号服第三颗纽扣硌着皮肤,那里本该坠着母亲留下的北极星,此刻却残留着银链断裂时的刺痛记忆—— 就像顾知宴托住她后腰时,衬衫袖扣在皮肤烙下的温度。 她数着输液管滴落的第七十二颗水珠,余光第一百零三次扫过门缝外忽明忽暗的廊灯。 床头柜上躺着部息屏的手机,锁屏界面还留着上午他发来的医嘱提醒—— 用词精确得像在签署并购协议。 苏雨烟忽然伸手够手机,药盒倾斜,白色药片滚落在顾知宴今晨坐过的陪护椅上。 她俯身去捡时,发现椅缝里卡着枚铂金领带夹,内侧镌刻的csy三个字母被体温焐得发亮。 门锁转动的刹那,她慌乱将金属物件藏进掌心,却蹭脱了手背的医用胶布。 钟秘书推着餐车进入。 “顾总交代” 她用银匙将银耳羹顺时针搅动三圈,“让您试试新研发的镇痛贴。” 银匙撞在骨瓷碗沿发出清响,苏雨烟垂眸盯着顺时针旋转的漩涡。 医用胶布卷起的小角勾住她未尽的话,像今日凌晨顾知宴袖口勾住她发梢的静电。 钟秘书整理镇痛贴包装的窸窣声里,瑞士工坊的激光焊接声正穿透八千公里时差。 “他” 苏雨烟忽然用汤匙截断一缕霞光,“今天还喝冰美式吗?” 问句轻得像滴管里坠落的药液,却在消毒水味里激出涟漪。 “顾总今早尝了新研发的冰滴萃取方案。” 钟秘书的铂金袖扣在平板边缘磕出轻响,锁屏界面倒映出她瞬息绷紧的下颌线。 瑞士工坊的阳光突然灼痛记忆:顾知宴握着断裂银链站在操作台前,黑咖啡在纸杯里凝结成冰。 银匙悬在霞光里凝成琥珀,苏雨烟忽然用留置针软管缠住无名指关节:“他喝冰美式时还加双份浓缩吗?” 淡青色血管随问句微微起伏,像极了顾知宴审阅并购案时用钢笔敲击桌面的节奏。 “顾总最近尝试用参茶替代咖啡因。” 真话在时差里发酵,此刻那人正咽下第三杯浓缩咖啡,盯着樱花暗扣内侧的经纬度坐标。 苏雨烟张了张嘴,那句“视频会议要开过零点么”在齿间转译成五次拓扑变换,最终结晶成论文文献的折角。 钟秘书将镇痛贴的离型纸对折两次:“北美分部要过财报季。” 她将空调调高两度时,输液管恰好晃出一串光斑,落在苏雨烟未发送的对话框上方,“我在隔” “我有自守函数护体!” 苏雨烟急得蹦出林小满常说的黑话,她用论文文献页盖住手机,却没察觉参考文献标号被攥出了汗渍。 少女脖颈绷出脆弱的弧度,像极了凌晨顾知宴在暴雨中托住的后颈线条。 钟秘书忽然从铂金包夹层抽出支钢笔—— 顾知宴落在车上的万宝龙,笔夹还缠着根长发。 “顾总交代,这是您病房的‘系统待机模式’。” 笔尖触及平板的刹那,病房智能系统突然播放起肖邦降e大调夜曲—— 从苏黎世湖畔公园回酒店那夜他哄她入睡用的同版本录音。 苏雨烟耳尖漫上血色时,走廊已传来钟秘书用德语订明早蜜桃的余音:“要带露珠的。” 手机荧蓝的光晕爬上苏雨烟肿胀的左脸颊时,输液管突然在月光里晃成银河的形状。 她第五次点开与顾知宴的聊天框,指尖悬在屏幕上颤抖,仿佛触碰的是九岁那年母亲消失时未阖上的门把。 光标在“顾总”和“知宴”之间游移十七次,她打了句“今天降温”,又删成“注意休息”。 最后连标点符号都蜷缩着退回了输入法里。 空白的消息栏突然被水痕扭曲,她才发现自己在哭。 她慌乱去擦,却蹭开了顾知宴的朋友圈封面—— 照片里他身后的云层镶着金边,而她帆布鞋尖裹着泥点的苜蓿汁,正在月光里裂成东非大裂谷般的沟壑。 原来有些人注定活在俯瞰众生的镜头里,另些人连影子都沾着泥泞的草屑。 最后1的电量耗尽时,她正把删除过数百次的“谢”字咽回胸腔,如同去年傅景烁教她叠的千纸鹤,终究没能飞出暴雨天的伞沿。 领带夹的棱角刺入掌心时,消毒水味突然浓得呛人。 苏雨烟将金属物件按在心口,csy的刻痕在皮肤上印出浅红的凹痕—— 像极了顾知宴扶她时,腕表在她腰后留下的短暂压迹。 正午阳光将消毒水腌出苍白的锈味,顾逸尘推门时带进一缕马场苜蓿草的腥气。 “家妹莽撞了,我代她赔罪。” 男人带来的虫草礼盒搁在床头,烫金logo映出苏雨烟脖颈未消的红痕—— 昨夜攥着领带夹入睡的证明。 苏雨烟盯着顾逸尘袖口若隐若现的抓痕:“顾先生他” 她忽然用舌尖抵住上颚,改口道,“顾总最近还去云栖农场视察么?” 阳光在百合花瓣上碎成光斑时,顾逸尘抚平西装褶皱的动作多用了三秒。 “家里从不为正确的事苛责他。” 他突然抽出支沾着晨露的百合,“锦瑟暑假去英国学马术心理学,祖父收了她那匹阿拉伯马。” 苏雨烟接过百合时指节发白:“谢谢。” 声音轻得像前日被踩进泥里的论文残页。 “堂哥昨天飞苏黎世了。” 顾逸尘将镶金边的道歉函搁在病历本上,烫银字体压住了顾氏私立医院的logo,“说是参加ai伦理的国际研讨会。” 手机回收站里正躺着上月底峰会报道的剪报,刺得苏雨烟眼眶发酸,她分明记得上周那人提起过这类峰会通常一到两年才举办一次。 苏雨烟盯着道歉函右下角工整的“顾逸尘”落款:“顾总向来重视议程合规性。” “祖母让我捎来寺里的安神香。” 顾逸尘打开公文包的动作刻意放慢,露出半截泛黄的《夜莺与玫瑰》。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蜷进掌心:“请替我谢过老夫人。” 顾逸尘退到门边时,突然侧身:“祖母还让我捎句话。” 他推眼镜的姿势与顾知宴有七分相似,“祖母说寺里的双生玉兰,比祠堂那株更合天地灵气。” 消毒灯切换成冷白模式的刹那,顾母捏着蛇纹皮夹闯入。 “苏小姐气色好些了。逸尘总说数院的孩子最该补气血。” 她的珍珠项链缠住了苏雨烟床头的呼叫铃,“逸尘从小对弱势群体多有怜悯。” 鎏金甲片叩在镇痛贴包装上,“就像知宴总爱捡些碎玉残瓦做研究——可顾家祠堂的博古架,终究摆不得修补货。” 苏雨烟盯着珍珠表面浮动的冷光,那里映出自己苍白的唇色。 “傅家不要的我们顾家更挑食。” 顾母忽然旋开蛇纹皮夹,“傅家公子订婚宴在七夕,苏小姐的礼金算在顾氏公关部账上。” 支票轻飘飘落在论文文献上,“毕竟你母亲那条变石项链” 苏雨烟摩挲着空荡的锁骨:“顾总他知道您来” 顾母忽然笑出梨园名伶的婉转尾音,“傅夫人昨天还夸你懂事——” 她忽然倾身整理百合花瓣,“沈家那孩子最近在学马术,正巧锦瑟暑假要去英国进修。” 消毒水突然浓得呛人,苏雨烟盯着百合花瓣上凝结的水珠,指尖无意识抠着后颈处结痂的勒痕。 顾母鎏金甲片刮过瓷瓶的声响,与前日宋清窈扯断她项链的碎裂声微妙重叠。 “医疗团队说苏小姐凝血功能特殊。” 顾母忽然倾身调整输液速度,“这种体质最忌” 珍珠耳坠扫过少女颤抖的睫毛,“节外生枝。” 苏雨烟忽然摸到枕下的领带夹,csy三个字母在掌心烙出灼痛。 “顾二太太,查房时间到了。” 钟秘书推着药车闯入,将“二”字咬得清脆,加密平板撞碎满室剑拔弩张。 顾母优雅起身,在病历本上划出“寒门”二字。 钟秘书送来的新镇痛贴裹着雪松香,苏雨烟将肿胀的左脸颊轻轻贴上去,她突然明白这才是令人安心的温度—— 顾知宴的照拂永远隔着精准的三尺距离,不会像司宇辰、谢烬夜……那样越界地缠住人手腕。 可这份清醒反而让她更痛,原来自己连被施舍关怀都分得清贵贱等级。 暮色将智能门锁染成琥珀色时,敲门声惊落了苏雨烟指尖的棉签。 她下意识攥紧领带夹,csy的刻痕刺入掌心,疼痛与手机的震动同时炸开—— 屏幕上“顾总”二字正在血渍里浮动。 “是我。” 顾知宴的剪影嵌在门框里,像枚被岁月包浆的老怀表指针。 苏雨烟紧绷的脊背突然松弛,她无意识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这个动作与小学一年级那年在校门口等父亲时如出一辙—— 那时她总用铅笔卷着蝴蝶结发梢,直到熟悉的雪佛兰尾灯刺破雨幕。 雪松香漫过消毒水味的刹那,她无意识做了个嗅闻动作。 这味道与父亲的不尽相同,却同样裹着令人鼻尖发酸的稳妥。 “瑞士卷糖霜超标了。”顾知宴的袖扣在夕阳里折射出冷光。 他掌心摊开的丝绒盒中,北极星吊坠的变石泛着红绿异彩,银链断裂处新接的链扣雕着微型樱花。 “老师傅说银质软,多锻了道暗扣。” 话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喉结处的旧疤在暮色中微微发亮。 苏雨烟将吊坠贴在心口,亚历山大变石的冷光渗入皮肤。 她忽然发现链扣内侧刻着微缩经纬度坐标,放大镜下的数字指向苏黎世湖畔公园的樱花林—— 正是父母初吻定情之地。 这个发现让喉间哽住的酸涩决了堤,泪珠坠在顾知宴未及收回的掌心,烫得他无名指根旧疤突突跳动。 “欧洲有个并购案。” 他抽出丝帕裹住她颤抖的指尖,帕角绣着的雪松枝桠缠着北极星,“涉及顾氏智脑的算法专利。” 张特助站在门外,他清楚知道顾总袖口还沾着航空燃油味。 他今天下午刚从欧洲折返,此刻却将商务行程说成“未来五天”,仿佛那二十二个小时的往返航班只是晨间散步。 苏雨烟攥紧吊坠的棱角,疼痛让她清醒:“给你添麻烦了。顾二小姐” 顾知宴指尖划过平板上的邮件截图,顾氏家族信托的拨款通知里,顾锦瑟的账户被削去三个零:“她该学会敬畏真正的星辰。” 暮色在他眼眸里沉淀,苏雨烟突然看清他鬓角隐现的银丝。 这位在商海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疲惫得像实验室里超负荷运转的量子计算机。 “钟叔的卫星电话存第一个快捷键。” 顾知宴将栖云山庄管家的名片塞进她《马术平衡理论》扉页。 “顾总,” 苏雨烟犹豫,指尖逡巡着书页上的鞍点曲线,“那五位马场员工” “合同里没有宽恕条款。” 顾知宴调试星空投影参数的指尖一顿,“但如果是苏博士的学术建议” “谢谢!” 顾知宴划动平板:“你让混沌算法长出了共情神经网络。” 门禁蓝光扫过他轮廓时,苏雨烟突然撑起身:“顾总!” 顾知宴握在门把上的手背浮起青筋,感应器红光在他瞳孔跳成星火。 “您下周六有空吗?想去云栖农场看看扩建的樱花林。” 苏雨烟的耳尖在暮色里泛起珊瑚色。 顾知宴的瞳孔微微扩大,凝视着门板上两人的倒影:“要等明年四月才” “何穗在研究无障碍设施的拓扑优化,农场残障员工占45的社区模型” 苏雨烟急忙打断他,“或许能启发智脑ai的伦理算法迭代。” “前提是” 顾知宴抬手虚抚她结痂的颧骨,“让纳米修复仪完成最后三次细胞迭代。” 第132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在云栖农场 苏雨烟刚要道谢,又听见他说:“把舍友都叫上。周明阳会安排农家体验。” 门闭合的刹那,苏雨烟攥紧丝绒盒边沿。 她对着空荡的病房轻喃:“你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线了。” 红旗启动时,车灯照亮了花坛一丛芍药。 苏雨烟贴在雾化玻璃上,望着始终未升的车窗,直到尾灯融进夜色。 掌心丝绒盒的体温正沿着经纬纹路渗入肌肤。 手机在口袋震动,弹出新消息:“gu_zhiyan 邀请您加入‘云栖动线优化项目组’”。 五月的夜露突然有了温度,苏雨烟把手机贴在胸口。 周六的晨雾裹挟着槐花香,在纱帘间洇开半透明的青白。 “蔷薇篱笆会划伤头发。” 唐果将苏雨烟最后一绺发尾编进三股辫。 苏雨烟凝视镜中冰瓷般的面容,虹膜边缘的极地冰川蓝在晨光里泛起星云状光晕。 浅蓝牛仔裤勾勒出修长双腿,白衬衫下摆的活结随呼吸起伏,如同她解到第三步骤的偏微分方程,优雅而危险。 “别动。” 唐果轻扯暗蓝丝绒发带,“顾大佬派的车还有三分钟到。” “《红玫瑰与白玫瑰》该用您当封面,” 林小满将冻干野莓塞进帆布包,“您这锁骨线条往温室一站,顾大佬当年给林知夏建的铃兰园怕是要启动物种更替程序——” 她指尖轻点自己喉结,“毕竟他这里淋雨会疼的算法,今年三月就该迭代了。” 何穗轻咳一声:“车到了。” 她推了推眼镜,“新植区采用动态树距算法,冠幅半径与黄金分割比联动——” 触控笔轻点平板,382米基准距随土壤导电率微调±014米 ,“根系包裹的菌丝神经网络正在优化磷元素传输路径。” “严谨得吓人,” 唐果突然轻笑出声:“这哪是种樱花,分明是在给黎曼曲面建模。” 她指尖擦过苏雨烟腰窝,“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总要复现苏黎世联邦理工那个樱花π算法呢。” 晨露未曦的碎石路泛着青金石光泽,改装路虎卫士碾过时,惊起道旁苜蓿丛里沉睡的珠光。 张特助握着车门的手倏然收紧—— 苏雨烟马尾辫扫过的空气里,蜜桃香与车载雪松香糅成仲夏夜的前调。 “苏博士。” 他侧身时瞥见后视镜,顾知宴正从晨光里析出轮廓。 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折射着有机玻璃温室的弧光,像雪山巅终年不化的冰晶。 “这是谪仙渡劫失败留在人间了?” 唐果的防晒喷雾凝在半空。 晨光正在男人周身编织光晕—— 挽至肘部的衬衫下,小臂肌理如北宋官窑开片的冰裂纹。 顾知宴转身的弧度惊起白鹭,掌心的有机草莓还凝着冷雾。 当他抬腕检视植株生长监测数据时,后颈微微弓起的弧度像折断翅膀的大理石天使。 晨风掀起衣摆泄露的腰线,却是梵蒂冈穹顶画里执剑米迦勒的黄金分割。 “顾总今天” 何穗镜片倒映出男人瞳孔里未熄灭的星云残影,“启用了在哈佛时期为林知夏建立的荷尔蒙抑制模型参数组。” 林小满突然用计算尺轻敲车窗:“世钧和曼桢隔着玻璃窗擦火柴,都没你们这双白衬衫的协方差吓人——” 她目光在两道白衬衫间巡视,“建议顾总给农场ai命名时参考香农信息论,毕竟这情侣装的互信息熵快突破量子极限了。” 何穗的银丝眼镜掠过无人机监控屏:“更正,是99棉质相似度。” 唐果攥紧手中的防晒喷雾:“我突然理解顾总为何要扩建樱花林了——” 她指尖掠过苏雨烟的变石吊坠,“有些未完成的故事,连人工智能都算不出更好的结局。” 张特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车载香薰系统溢出过量雪松气息,将姑娘们的笑语裹成琥珀色的雾。 苏雨烟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垂。 顾知宴朝她们走来,牛津鞋踩在草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低头看着苏雨烟,目光在她罕见的马尾辫上停留了一瞬。 “防晒做好了吗?” 他接过周经理递来的草帽,很自然地扣在苏雨烟头上,“紫外线最高指数72。” 唐果晃了晃手中的防晒喷雾:“全身都喷遍了!” 她突然指向远处,“那是彩虹吗?” 果然,在有机菜园的方向,喷灌系统激起的水雾中悬着半道彩虹。 顾知宴看向苏雨烟:“想先去看什么?奶牛挤奶?还是” “小羊羔!” 林小满抢答,“前面在网上看到农场新出生的瓦莱黑鼻羊!” 参观路线很快确定:先去畜牧区看新生的小羊,接着到有机菜园采摘午餐食材,最后到槐树林野餐。 周经理特意准备了电动观光车,顶棚能过滤掉80的紫外线。 畜牧区的空气里飘着干草香气。 几只刚满月的小羊正追着饲养员要奶喝,黑亮的鼻头蹭得人手心发痒。 苏雨烟蹲下身时,鱼骨辫垂到草地上,一只小羊突然叼住她的发梢。 “别动。” 顾知宴单膝点地,手掌轻轻托住小羊的下巴,“它把你头发当牧草了。” 他解开发辫的动作意外地娴熟,指尖偶尔擦过苏雨烟的后颈,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唐果疯狂给何穗使眼色,后者正认真记录着黑鼻羊的瞳孔特征—— 据说对研究视网膜病变有帮助。 菜园里,番茄架下挂着温度湿度监测仪。 顾知宴摘下一颗熟透的草莓递给苏雨烟:“尝尝,没打农药。” 阳光下,他腕表的表盘闪过一道蓝光,与苏雨烟腕上的健康监测手环莫名相配。 “甜吗?” 苏雨烟点头,唇瓣沾着草莓汁:“比实验室种的甜多了。” 她突然指向顾知宴身后,“小心!” 顾知宴侧身,躲开了一只试图偷菜的白孔雀。 那骄傲的鸟儿转而去啄林小满手里的面包,惹得众人笑作一团。 正午时分,槐树林的树荫下已经铺好野餐垫。 厨师现场烤制的羊排滋滋作响,混合着迷迭香的气息。 顾知宴取出冰镇柠檬水,瓶身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他青筋微显的手背上。 “顾总,” 唐果突然举起手机,“能合影吗?” 照片定格时,苏雨烟的鱼骨辫正被山风吹起,发梢拂过顾知宴的手臂。 男人微微低头,嘴角的弧度被阳光描摹得格外温柔。 背景里,几只黑鼻羊好奇地望向镜头,更远处是连绵的有机菜田和波光粼粼的鱼塘。 野餐结束后,周经理提议去参观新建的玻璃温室。 唐果突然捂住肚子:“哎呀!我好像草莓吃多了” 她拽住林小满的衣袖,“陪我去趟洗手间?” 林小满站起身,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听说温室新来了批荷兰彩椒!” 她拽起何穗,“陪我去做植物图谱记录?” 何穗迅速合上笔记本:“滴灌系统的数据还没采集。” 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扫过,“我们可能要研究很久!特别久!” 三人离开的速度堪比受惊的鹿群。 苏雨烟张了张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要去看樱花林吗?” 顾知宴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 樱花林比想象中更幽静。 树木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枝头挂着青涩的小果。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樱树叶,在碎石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顾知宴今天难得没系领带,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沾着片樱树嫩芽,像枚天然的胸针。 “当心树胶。” 他抬手挡开横斜的枝条,示意苏雨烟避开枝桠上晶亮的分泌物。 苏雨烟低头避让时,闻到他袖口极淡的雪松香。 今早她特意将银链锁进匣子里,此刻锁骨处空落落的,反倒让风有了栖息的余地。 顾知宴用皮鞋尖将碎石小径上的枯枝轻轻踢到路边:“这些老树总爱把眼泪挂在胳膊上。” 远处传来喷灌系统的淅沥声,惊起两只蓝尾鸲。 苏雨烟散落的碎发被风吹到唇边,顾知宴很自然地抬手,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有片叶子。” 他转身时喉结微动,那道淡白疤痕在斑驳树影下像未愈的月光。 苏雨烟伸手去够低垂的果实:“听说樱花果能做果酱?” 顾知宴及时托住摇晃的枝条,指节在绿叶掩映下泛着玉器般的温润:“要等到五月底。” 他摘下一粒青果放在她掌心,果蒂处还粘着星形萼片,“现在的酸度会腐蚀珐琅质。” 苏雨烟用拇指摩挲果实表面的绒毛:“酸涩未尝不好。” 话未说完,她被凸起的树根绊了下。 顾知宴立即横过手臂,却只用手背稳住她肘弯:“这里的根系比数学模型更任性。” 初夏的风卷着蜜桃香拂过雪松气息,在两人之间织就透明的茧。 “这棵是树龄最长的。” 顾知宴驻足在一棵树干粗壮的樱花树前,指尖轻轻抚过某处—— 那里有个小小的北极星刻痕,被新生的树皮包裹了一半,“每年四月,整棵树像落满雪的云朵。” 苏雨烟仰头望去,茂密的绿叶间隐约可见青涩的小果。 她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不自觉地念出声:“樱花的花期只有七天,但等待花开的过程,才是最美的数学题。” 顾知宴转头看她,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虹膜边缘的冰川蓝上投下细碎的金粉。 他忽然想起她醉眼朦胧说出的那句“北极星落在你眼睛里”,还有苏黎世那夜的“当我凝视你的双眸,所有痛苦都消散”。 远处传来林小满刻意压低的声音:“他们怎么不说话?” 接着是唐果的嘘声:“这叫灵魂共鸣!” “要写封信吗?” 顾知宴突然递来纸笔,指尖在交接时与她短暂相触,“给明年的自己。” 苏雨烟接过钢笔,忽然发现笔身上刻着eth的字样—— 和她父亲那支一模一样。 她抬头,正对上顾知宴温柔的目光。 埋好信,苏雨烟起身,突然发现他肩头沾着片樱树新芽,伸手时他却侧身去指树冠:“看那对白头鹎。” 阳光穿过他指缝,在她鼻梁投下跳动的光栅,“去年结果季,它们在这里筑巢。” “顾总” “知宴。” 他纠正道,声音轻得像拂过树梢的风,“至少在这里。” 他们沿着碎石小径并肩前行,顾知宴始终走在向阳那侧。 “你看这苔藓。” 苏雨烟忽然蹲下,“像不像苏黎世湖边那些” 后半句隐没在风里,她指尖悬在苔藓茸毛上方,仿佛触碰的是那个凌晨沾着露水的手机镜头。 “这里的青苔比苏黎世湖畔公园的还滑。” “那晚的” 苏雨烟盯着他翻飞的衣角,“照片还在吗?” 顾知宴解锁手机的指尖顿了顿,山风掀起他垂落的额发。 屏幕亮起的瞬间,四月末的星光仿佛穿透时空倾泻而来—— 照片里的她站在樱树下,披肩被凌晨四点的风吹得像片坠落的樱瓣,指尖捏着半片残破的樱花,笑得像偷到星星的孩子。 “当时我举着这片樱花” 她指腹轻触屏幕,“非说能算出圆周率后七位。” 顾知宴摘了片樱树新芽夹进手机壳:“用口红在手帕上演算的样子” 他忽然别过头轻笑,喉结上的淡白疤痕没入树影,“很学术。” “我这个醉鬼” 苏雨烟笑着划过下一张,指尖在虚焦的光晕里停住。 画面边缘有他半截浸湿的袖口,正往她发梢盖披肩,“没把顾总的手机摔进湖里真是万幸。” 她试图用玩笑掩住颤音。 “苏博士很” 顾知宴忽然侧身挡开斜刺的枝条,“凌晨四点的光影很难得。” 苏雨烟的耳尖骤然烧起来。 那夜香槟杯沿的口红印,分明印在他雪白衬衫领内侧。 她慌忙点开最后张照片,呼吸却滞住—— 晨雾里的樱花树只剩模糊轮廓,而她在镜头最中央熟睡,披肩和西装外套滑落处露出肩头两点淡樱粉,不知是冻红的肌肤还是草地上被风卷起的樱花瓣。 第132章 苏雨烟和顾知宴在云栖农场 苏雨烟刚要道谢,又听见他说:“把舍友都叫上。周明阳会安排农家体验。” 门闭合的刹那,苏雨烟攥紧丝绒盒边沿。 她对着空荡的病房轻喃:“你衬衫第二颗纽扣松线了。” 红旗启动时,车灯照亮了花坛一丛芍药。 苏雨烟贴在雾化玻璃上,望着始终未升的车窗,直到尾灯融进夜色。 掌心丝绒盒的体温正沿着经纬纹路渗入肌肤。 手机在口袋震动,弹出新消息:“gu_zhiyan 邀请您加入‘云栖动线优化项目组’”。 五月的夜露突然有了温度,苏雨烟把手机贴在胸口。 周六的晨雾裹挟着槐花香,在纱帘间洇开半透明的青白。 “蔷薇篱笆会划伤头发。” 唐果将苏雨烟最后一绺发尾编进三股辫。 苏雨烟凝视镜中冰瓷般的面容,虹膜边缘的极地冰川蓝在晨光里泛起星云状光晕。 浅蓝牛仔裤勾勒出修长双腿,白衬衫下摆的活结随呼吸起伏,如同她解到第三步骤的偏微分方程,优雅而危险。 “别动。” 唐果轻扯暗蓝丝绒发带,“顾大佬派的车还有三分钟到。” “《红玫瑰与白玫瑰》该用您当封面,” 林小满将冻干野莓塞进帆布包,“您这锁骨线条往温室一站,顾大佬当年给林知夏建的铃兰园怕是要启动物种更替程序——” 她指尖轻点自己喉结,“毕竟他这里淋雨会疼的算法,今年三月就该迭代了。” 何穗轻咳一声:“车到了。” 她推了推眼镜,“新植区采用动态树距算法,冠幅半径与黄金分割比联动——” 触控笔轻点平板,382米基准距随土壤导电率微调±014米 ,“根系包裹的菌丝神经网络正在优化磷元素传输路径。” “严谨得吓人,” 唐果突然轻笑出声:“这哪是种樱花,分明是在给黎曼曲面建模。” 她指尖擦过苏雨烟腰窝,“不知道的,还以为顾总要复现苏黎世联邦理工那个樱花π算法呢。” 晨露未曦的碎石路泛着青金石光泽,改装路虎卫士碾过时,惊起道旁苜蓿丛里沉睡的珠光。 张特助握着车门的手倏然收紧—— 苏雨烟马尾辫扫过的空气里,蜜桃香与车载雪松香糅成仲夏夜的前调。 “苏博士。” 他侧身时瞥见后视镜,顾知宴正从晨光里析出轮廓。 白衬衫第三颗纽扣折射着有机玻璃温室的弧光,像雪山巅终年不化的冰晶。 “这是谪仙渡劫失败留在人间了?” 唐果的防晒喷雾凝在半空。 晨光正在男人周身编织光晕—— 挽至肘部的衬衫下,小臂肌理如北宋官窑开片的冰裂纹。 顾知宴转身的弧度惊起白鹭,掌心的有机草莓还凝着冷雾。 当他抬腕检视植株生长监测数据时,后颈微微弓起的弧度像折断翅膀的大理石天使。 晨风掀起衣摆泄露的腰线,却是梵蒂冈穹顶画里执剑米迦勒的黄金分割。 “顾总今天” 何穗镜片倒映出男人瞳孔里未熄灭的星云残影,“启用了在哈佛时期为林知夏建立的荷尔蒙抑制模型参数组。” 林小满突然用计算尺轻敲车窗:“世钧和曼桢隔着玻璃窗擦火柴,都没你们这双白衬衫的协方差吓人——” 她目光在两道白衬衫间巡视,“建议顾总给农场ai命名时参考香农信息论,毕竟这情侣装的互信息熵快突破量子极限了。” 何穗的银丝眼镜掠过无人机监控屏:“更正,是99棉质相似度。” 唐果攥紧手中的防晒喷雾:“我突然理解顾总为何要扩建樱花林了——” 她指尖掠过苏雨烟的变石吊坠,“有些未完成的故事,连人工智能都算不出更好的结局。” 张特助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车载香薰系统溢出过量雪松气息,将姑娘们的笑语裹成琥珀色的雾。 苏雨烟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耳垂。 顾知宴朝她们走来,牛津鞋踩在草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低头看着苏雨烟,目光在她罕见的马尾辫上停留了一瞬。 “防晒做好了吗?” 他接过周经理递来的草帽,很自然地扣在苏雨烟头上,“紫外线最高指数72。” 唐果晃了晃手中的防晒喷雾:“全身都喷遍了!” 她突然指向远处,“那是彩虹吗?” 果然,在有机菜园的方向,喷灌系统激起的水雾中悬着半道彩虹。 顾知宴看向苏雨烟:“想先去看什么?奶牛挤奶?还是” “小羊羔!” 林小满抢答,“前面在网上看到农场新出生的瓦莱黑鼻羊!” 参观路线很快确定:先去畜牧区看新生的小羊,接着到有机菜园采摘午餐食材,最后到槐树林野餐。 周经理特意准备了电动观光车,顶棚能过滤掉80的紫外线。 畜牧区的空气里飘着干草香气。 几只刚满月的小羊正追着饲养员要奶喝,黑亮的鼻头蹭得人手心发痒。 苏雨烟蹲下身时,鱼骨辫垂到草地上,一只小羊突然叼住她的发梢。 “别动。” 顾知宴单膝点地,手掌轻轻托住小羊的下巴,“它把你头发当牧草了。” 他解开发辫的动作意外地娴熟,指尖偶尔擦过苏雨烟的后颈,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唐果疯狂给何穗使眼色,后者正认真记录着黑鼻羊的瞳孔特征—— 据说对研究视网膜病变有帮助。 菜园里,番茄架下挂着温度湿度监测仪。 顾知宴摘下一颗熟透的草莓递给苏雨烟:“尝尝,没打农药。” 阳光下,他腕表的表盘闪过一道蓝光,与苏雨烟腕上的健康监测手环莫名相配。 “甜吗?” 苏雨烟点头,唇瓣沾着草莓汁:“比实验室种的甜多了。” 她突然指向顾知宴身后,“小心!” 顾知宴侧身,躲开了一只试图偷菜的白孔雀。 那骄傲的鸟儿转而去啄林小满手里的面包,惹得众人笑作一团。 正午时分,槐树林的树荫下已经铺好野餐垫。 厨师现场烤制的羊排滋滋作响,混合着迷迭香的气息。 顾知宴取出冰镇柠檬水,瓶身凝结的水珠滚落在他青筋微显的手背上。 “顾总,” 唐果突然举起手机,“能合影吗?” 照片定格时,苏雨烟的鱼骨辫正被山风吹起,发梢拂过顾知宴的手臂。 男人微微低头,嘴角的弧度被阳光描摹得格外温柔。 背景里,几只黑鼻羊好奇地望向镜头,更远处是连绵的有机菜田和波光粼粼的鱼塘。 野餐结束后,周经理提议去参观新建的玻璃温室。 唐果突然捂住肚子:“哎呀!我好像草莓吃多了” 她拽住林小满的衣袖,“陪我去趟洗手间?” 林小满站起身,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听说温室新来了批荷兰彩椒!” 她拽起何穗,“陪我去做植物图谱记录?” 何穗迅速合上笔记本:“滴灌系统的数据还没采集。” 镜片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快速扫过,“我们可能要研究很久!特别久!” 三人离开的速度堪比受惊的鹿群。 苏雨烟张了张嘴,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要去看樱花林吗?” 顾知宴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 樱花林比想象中更幽静。 树木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坡上,枝头挂着青涩的小果。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樱树叶,在碎石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顾知宴今天难得没系领带,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沾着片樱树嫩芽,像枚天然的胸针。 “当心树胶。” 他抬手挡开横斜的枝条,示意苏雨烟避开枝桠上晶亮的分泌物。 苏雨烟低头避让时,闻到他袖口极淡的雪松香。 今早她特意将银链锁进匣子里,此刻锁骨处空落落的,反倒让风有了栖息的余地。 顾知宴用皮鞋尖将碎石小径上的枯枝轻轻踢到路边:“这些老树总爱把眼泪挂在胳膊上。” 远处传来喷灌系统的淅沥声,惊起两只蓝尾鸲。 苏雨烟散落的碎发被风吹到唇边,顾知宴很自然地抬手,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住:“有片叶子。” 他转身时喉结微动,那道淡白疤痕在斑驳树影下像未愈的月光。 苏雨烟伸手去够低垂的果实:“听说樱花果能做果酱?” 顾知宴及时托住摇晃的枝条,指节在绿叶掩映下泛着玉器般的温润:“要等到五月底。” 他摘下一粒青果放在她掌心,果蒂处还粘着星形萼片,“现在的酸度会腐蚀珐琅质。” 苏雨烟用拇指摩挲果实表面的绒毛:“酸涩未尝不好。” 话未说完,她被凸起的树根绊了下。 顾知宴立即横过手臂,却只用手背稳住她肘弯:“这里的根系比数学模型更任性。” 初夏的风卷着蜜桃香拂过雪松气息,在两人之间织就透明的茧。 “这棵是树龄最长的。” 顾知宴驻足在一棵树干粗壮的樱花树前,指尖轻轻抚过某处—— 那里有个小小的北极星刻痕,被新生的树皮包裹了一半,“每年四月,整棵树像落满雪的云朵。” 苏雨烟仰头望去,茂密的绿叶间隐约可见青涩的小果。 她忽然想起父亲日记里的话,不自觉地念出声:“樱花的花期只有七天,但等待花开的过程,才是最美的数学题。” 顾知宴转头看她,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虹膜边缘的冰川蓝上投下细碎的金粉。 他忽然想起她醉眼朦胧说出的那句“北极星落在你眼睛里”,还有苏黎世那夜的“当我凝视你的双眸,所有痛苦都消散”。 远处传来林小满刻意压低的声音:“他们怎么不说话?” 接着是唐果的嘘声:“这叫灵魂共鸣!” “要写封信吗?” 顾知宴突然递来纸笔,指尖在交接时与她短暂相触,“给明年的自己。” 苏雨烟接过钢笔,忽然发现笔身上刻着eth的字样—— 和她父亲那支一模一样。 她抬头,正对上顾知宴温柔的目光。 埋好信,苏雨烟起身,突然发现他肩头沾着片樱树新芽,伸手时他却侧身去指树冠:“看那对白头鹎。” 阳光穿过他指缝,在她鼻梁投下跳动的光栅,“去年结果季,它们在这里筑巢。” “顾总” “知宴。” 他纠正道,声音轻得像拂过树梢的风,“至少在这里。” 他们沿着碎石小径并肩前行,顾知宴始终走在向阳那侧。 “你看这苔藓。” 苏雨烟忽然蹲下,“像不像苏黎世湖边那些” 后半句隐没在风里,她指尖悬在苔藓茸毛上方,仿佛触碰的是那个凌晨沾着露水的手机镜头。 “这里的青苔比苏黎世湖畔公园的还滑。” “那晚的” 苏雨烟盯着他翻飞的衣角,“照片还在吗?” 顾知宴解锁手机的指尖顿了顿,山风掀起他垂落的额发。 屏幕亮起的瞬间,四月末的星光仿佛穿透时空倾泻而来—— 照片里的她站在樱树下,披肩被凌晨四点的风吹得像片坠落的樱瓣,指尖捏着半片残破的樱花,笑得像偷到星星的孩子。 “当时我举着这片樱花” 她指腹轻触屏幕,“非说能算出圆周率后七位。” 顾知宴摘了片樱树新芽夹进手机壳:“用口红在手帕上演算的样子” 他忽然别过头轻笑,喉结上的淡白疤痕没入树影,“很学术。” “我这个醉鬼” 苏雨烟笑着划过下一张,指尖在虚焦的光晕里停住。 画面边缘有他半截浸湿的袖口,正往她发梢盖披肩,“没把顾总的手机摔进湖里真是万幸。” 她试图用玩笑掩住颤音。 “苏博士很” 顾知宴忽然侧身挡开斜刺的枝条,“凌晨四点的光影很难得。” 苏雨烟的耳尖骤然烧起来。 那夜香槟杯沿的口红印,分明印在他雪白衬衫领内侧。 她慌忙点开最后张照片,呼吸却滞住—— 晨雾里的樱花树只剩模糊轮廓,而她在镜头最中央熟睡,披肩和西装外套滑落处露出肩头两点淡樱粉,不知是冻红的肌肤还是草地上被风卷起的樱花瓣。 第133章 苏雨烟告诉顾知宴下周和傅景烁分手 顾知宴取回手机,锁屏声惊飞了树梢的白头鹎。 割草机的轰鸣由远及近,空气里漫开青草汁液的腥甜。 “下周我要” 苏雨烟突然按住他收进口袋的手腕,“云邸宫3801的观星台下周要重新装修了。” 发梢被风卷着缠上顾知宴衬衫纽扣。 顾知宴的拇指无意识摩挲手机边缘:“要换成全息投影穹顶?” “不是装修。” 苏雨烟收回手,指甲掐进掌心,“是观测许可证到期了。” “需要我” 顾知宴清了清嗓子,“安排车辆运送物品吗?” 苏雨烟从帆布包里攥出樱花残骸:“不用。” 她将破碎的花瓣放进他虚握的掌心,“就像这片樱花,早该在四月就零落成泥。” 顾知宴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出这是苏黎世湖畔公园那夜沾在她裙摆上的樱花—— 当时她醉醺醺地说要制成标本。 此刻,花瓣腐烂的气息混着她腕间的蜜桃香,发酵成某种令人眩晕的催化剂。 顾知宴弯腰摘去她裤腿粘住的苍耳:“因为七夕” 苏雨烟仰头看枝桠间漏下的光,青果在她睫毛投下晃动的影。 “顾总觉得呢?”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顾知宴忽然转身折了段樱枝,利落地剔去尖刺:“枇杷要等芒种才甜。” 断口渗出清苦的汁液,“给林博士的果篮里” 午后的阳光太盛,晒得人思绪发昏;樱花林间的风太轻,吹得人心神荡漾;又或者,只是这段日子来独自支撑的疲惫,在这一刻突然决堤。 “有点累。” 苏雨烟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叶片背面新生的绒毛,“能借你的肩膀” 顾知宴闻言腕骨在空中凝成雕塑般的弧度。 他沉默地转过身,189的身高在斜射的阳光下投出恰到好处的阴影。 当他微微屈膝调整重心时,皮鞋底的碎石子发出细响。 “当心树脂。” 他提醒,喉结滚动带起锁骨下的阴影涟漪。 苏雨烟向前半步,额头贴上他肩胛骨。 顾知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动,修剪整齐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樱枝汁液。后颈晒伤的皮肤泛着薄红,随吞咽动作在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苏雨烟数到腕表秒针转过第十七格时,顾知宴的左肩肌肉终于放松成适合倚靠的坡度。 风裹着她的碎发扫过他颈侧突起的静脉。 顾知宴数着她睫毛在衬衫面料上投下的栅格影。 他肩头衣料渐渐洇开小片湿热—— 是她呼吸穿透亚麻纤维的印记。 苏雨烟的珍珠耳钉擦过他锁骨,凉意刺得他喉结滚动。 五步外的溪水突然漫过石块,惊醒了沉睡的青蛙。 顾知宴的右手无意识抬起半寸,又在触及她飘动的发丝前急转去摘枝头的青果。 “比去年酸。” 他将果实捏在指间端详,汁液沿着掌纹渗进表带缝隙,“等芒种后” 苏雨烟突然直起身,他肩头顿时空出一块被体温熨烫的形状。 风卷着草屑掠过那个潮湿的凹陷,将未说尽的话吹散在簌簌叶浪里。 五十米外的蓝莓丛后,快门声淹没在风铃草的摇曳中。 取景框里,男人的手掌始终悬在身侧,像守护着禁忌线的高斯函数。 阳光穿过层层樱叶,在他们足尖投下跳动的光斑,恰似苏黎世湖畔公园那夜未拍完的星轨。 “谢谢。” 苏雨烟轻声说,“明年樱花开,再去一次苏黎世。” “嗯。” 顾知宴最终只是弯腰拾起她脚边的帆布包—— 包带残留的体温灼烧掌心。 “该回去了,你的朋友们大概已经编好了三百个不重样的借口。” “其实我带了” 苏雨烟从包里取出保温杯,拧开时飘出蜜桃乌龙香,“你要不要” 忽然把保温杯递到他唇边,杯沿还留着淡淡的唇印。 顾知宴垂眸凝视随水面晃动的光斑,喉结动了动,却只是接过杯子握在掌心。 “等到下月初,或许我们可以来摘成熟的果实。” “嗯。” 苏雨烟仓促应声,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的。 原路返回路上谁也没再开口。 顾知宴始终走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影子在地上与她的若即若离,像道未签名的契约。 樱花树林外,三个女生正挤在一起偷看。 见他们走来,唐果立刻举起手机假装拍照:“哇,这个番茄长得真像心电图!” 夕阳将农场镀上一层金边时,周经理候在车边:“顾总,后备箱给苏博士她们备了些时令鲜果。”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用冰袋镇着呢。” 唐果拽着林小满的衣角,两人你推我搡地挪到车边。 “谢、谢谢顾总” 唐果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正红色的美甲抠着背包带子。 林小满把半块杏仁酥塞进嘴里才敢开口:“荔枝真好看不是,我是说谢谢顾总!” 她突然被自己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何穗推了推眼镜,学术报告般一板一眼:“感谢您今天的精心安排,顾总。农场生态系统的运作模式非常值得研究。” 顾知宴目光掠过三个拘谨的女生:“荔枝性热,别吃太多。” 他顿了顿,“尤其是你,林博士。” 林小满瞪圆了眼睛,杏仁酥渣从嘴角掉下来—— 她没想到顾知宴居然记得自己姓什么。 顾知宴看了眼腕表:“你们先回,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苏雨烟站在车门边,发梢还沾着樱树叶的清香:“谢谢今天的安排。” 顾知宴伸手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荔枝别吃太多,容易上火。” 指尖在离开时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晒红的脸颊。 目送路虎驶离农场,顾知宴才转身走向等候多时的红旗。 张特助拉开车门时,看见老板唇角罕见的柔和弧度。 回程的车内,林小满和唐果终于如愿以偿地真睡着了。 后视镜里,何穗看见苏雨烟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樱花果。 锦华公寓308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唐果正把晴王葡萄一颗颗码进水晶碗里,果肉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算过没有?” 她突然举起手机计算器,“按《财经周刊》估算,顾大佬每分钟机会成本约等于我爹基金公司半年的管理费。” 屏幕上的数字赫然显示着七位数,“可他今天居然花了……” “农场参观耗时6小时24分,往返车程1小时47分。” 何穗接话,养生壶开始咕嘟冒泡,“期间顾总手机静音,张特助代接了23通工作电话。” 林小满啃着水蜜桃,汁水浸透了《半生缘》的书页:“可他削竹筒饭的刀法,比我爸饭店里三十年老厨子还利落。” 她举起手机里抓拍的照片—— 顾知宴握刀的右手无名指疤痕,在槐树荫里泛着淡金色。 苏雨烟分装杨梅的手顿了顿,竹篮里滚落两颗东魁杨梅。 今早那人示范嫁接技术时,小臂线条绷紧的弧度与握刀时如出一辙。 “快看校友群!” 唐果突然把手机转向众人,“经管院论坛炸了——” 她放大某条热评,“《论顾氏集团总裁的时间成本与农旅扶贫的边际效益》。” 配图是顾知宴俯身教她握嫁接刀的画面,他左手虚拢在她手背上方,距离精确控制在3厘米。 何穗往苏雨烟的马克杯里添了桂圆红枣茶:“宿管阿姨说今天有你的国际快递,发件地址是苏黎世。” 林小满突然从果核堆里抬头:“苏苏,你手机在窗台震了十七分钟了。” 她晃着沾满桃汁的食指,“傅少名字在屏幕上跳得像你上周解的混沌模型。” 苏雨烟握紧冰凉的白玉枇杷,果皮上的霜粉沾在指尖。 “需要我帮你接吗?” 唐果晃着水晶碗凑过来,碗底残留的葡萄汁在碗壁画出心电图形状,“就说你在给顾总写农场算法优化方案?” 苏雨烟深吸一口气,走向阳台。 按下接听键时,傅景烁的呼吸声裹着《夜曲》的钢琴前奏传来,背景里有纸张撕裂的轻响。 “明天傍晚” 她摩挲着枇杷蒂头的嫩绿,“方便见面吗?”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轻敲桌面的声响—— 三下,他在压抑情绪。 傅景烁的嗓音像浸了槐花蜜的苦茶:“明天19点,老位置。” 他停顿的间隙传来椅子拖过木地板的刺响,“带伞,预报说明晚有雨。” 电话挂断后,苏雨烟的手指仍停留在屏幕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傅景烁第一次牵她时,掌心沁出的薄汗。 夜风掠过阳台,吹散了她眼角未落的泪水。 她仰头望向星空,忽然想起半个月前在苏黎世的那个夜晚。 顾知宴的庄园里,银河倾泻而下,他的手从她肩上滑落时,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它。 那一刻,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泛黄的数学手稿。 “苏苏?” 何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递过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要加柠檬吗?” 苏雨烟摇摇头接过水杯。 热气氤氲中,她想起在苏黎世湖畔公园那株樱花树下,顾知宴为她拍照时的神情。 当她将半片残破的樱花举到镜头前,说“证明我们完成了父母未完成的算法”时,顾知宴眼里的光比苏黎世的星空还要亮。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他无名指上的疤痕被她的睫毛阴影覆盖,像是命运写就的一个非欧几何证明—— 看似不相关的两条轨迹,最终在某个维度必然相交。 “谢谢。” 苏雨烟轻声道,不知是对何穗,还是对记忆中那个与她并肩站在樱树下的人。 宿舍里,唐果正和林小满讨论着明天要用的实验数据。 苏雨烟抿了一口蜂蜜水,温热的甜意在舌尖蔓延。 她忽然明白,自己对傅景烁的感情,就像这杯中的蜂蜜—— 纯净、甜美,却终究会慢慢冷却;而对顾知宴那种莫名的亲近,则如同湖畔公园那夜的星空,深邃遥远却又莫名熟悉。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傅景烁发来的消息:“《代数拓扑讲义》已备好,明天带给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眼眶发热。 他还是这样,永远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每一本书。 苏雨烟轻轻擦去眼角的水光,心想明天的见面,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那些真心相待的时光永远珍贵,就像数学中最优美的公式,即使不再使用,也依然闪耀着真理的光芒。 而有些缘分,注定只能停留在定理与证明之间,无法走到最后的等号。 暮色四合,霜魄镜天湖泛着细碎的波光,岸边垂柳的新叶在晚风里轻拂。 苏雨烟远远看见傅景烁坐在长椅上,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 那是她去年冬天亲手缝过的扣子,针脚还依稀可见。 昏黄的光晕里,他的轮廓比半个月前消瘦了许多。 “你瘦了。”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沉默。 傅景烁的嘴角扯出一个她熟悉的弧度—— 那是他每次熬夜帮她校对论文后,强打精神时的笑容。 “你先说。” 傅景烁向前半步,影子恰好停在她脚尖前三寸的位置,像是恪守着某种无形的界限。 苏雨烟看见他眼下泛着青,像是熬了整夜。 “我们” 她开口,却发现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哽在喉间。 傅景烁突然从公文包里取出那本《代数拓扑讲义》,书页间夹着张便签纸:“你上次提到的同调论问题,我查了普林斯顿的” “景烁。” 苏雨烟轻声打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雾霾蓝裙子的褶皱—— 正是湖畔公园那晚被顾知宴抱上车时穿的同一件。 空气凝固了几秒。 一片银杏叶旋转着落在傅景烁肩头,他盯着那片嫩绿的叶子,声音突然哑得不成样子:“给我两个月。” “什么?” “两个月。” 傅景烁抬头时,眼里的血丝在路灯下清晰可见,“我能说服祖母取消婚约,能” 第133章 苏雨烟告诉顾知宴下周和傅景烁分手 顾知宴取回手机,锁屏声惊飞了树梢的白头鹎。 割草机的轰鸣由远及近,空气里漫开青草汁液的腥甜。 “下周我要” 苏雨烟突然按住他收进口袋的手腕,“云邸宫3801的观星台下周要重新装修了。” 发梢被风卷着缠上顾知宴衬衫纽扣。 顾知宴的拇指无意识摩挲手机边缘:“要换成全息投影穹顶?” “不是装修。” 苏雨烟收回手,指甲掐进掌心,“是观测许可证到期了。” “需要我” 顾知宴清了清嗓子,“安排车辆运送物品吗?” 苏雨烟从帆布包里攥出樱花残骸:“不用。” 她将破碎的花瓣放进他虚握的掌心,“就像这片樱花,早该在四月就零落成泥。” 顾知宴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认出这是苏黎世湖畔公园那夜沾在她裙摆上的樱花—— 当时她醉醺醺地说要制成标本。 此刻,花瓣腐烂的气息混着她腕间的蜜桃香,发酵成某种令人眩晕的催化剂。 顾知宴弯腰摘去她裤腿粘住的苍耳:“因为七夕” 苏雨烟仰头看枝桠间漏下的光,青果在她睫毛投下晃动的影。 “顾总觉得呢?” 她将碎发别到耳后。 顾知宴忽然转身折了段樱枝,利落地剔去尖刺:“枇杷要等芒种才甜。” 断口渗出清苦的汁液,“给林博士的果篮里” 午后的阳光太盛,晒得人思绪发昏;樱花林间的风太轻,吹得人心神荡漾;又或者,只是这段日子来独自支撑的疲惫,在这一刻突然决堤。 “有点累。” 苏雨烟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叶片背面新生的绒毛,“能借你的肩膀” 顾知宴闻言腕骨在空中凝成雕塑般的弧度。 他沉默地转过身,189的身高在斜射的阳光下投出恰到好处的阴影。 当他微微屈膝调整重心时,皮鞋底的碎石子发出细响。 “当心树脂。” 他提醒,喉结滚动带起锁骨下的阴影涟漪。 苏雨烟向前半步,额头贴上他肩胛骨。 顾知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抽动,修剪整齐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樱枝汁液。后颈晒伤的皮肤泛着薄红,随吞咽动作在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苏雨烟数到腕表秒针转过第十七格时,顾知宴的左肩肌肉终于放松成适合倚靠的坡度。 风裹着她的碎发扫过他颈侧突起的静脉。 顾知宴数着她睫毛在衬衫面料上投下的栅格影。 他肩头衣料渐渐洇开小片湿热—— 是她呼吸穿透亚麻纤维的印记。 苏雨烟的珍珠耳钉擦过他锁骨,凉意刺得他喉结滚动。 五步外的溪水突然漫过石块,惊醒了沉睡的青蛙。 顾知宴的右手无意识抬起半寸,又在触及她飘动的发丝前急转去摘枝头的青果。 “比去年酸。” 他将果实捏在指间端详,汁液沿着掌纹渗进表带缝隙,“等芒种后” 苏雨烟突然直起身,他肩头顿时空出一块被体温熨烫的形状。 风卷着草屑掠过那个潮湿的凹陷,将未说尽的话吹散在簌簌叶浪里。 五十米外的蓝莓丛后,快门声淹没在风铃草的摇曳中。 取景框里,男人的手掌始终悬在身侧,像守护着禁忌线的高斯函数。 阳光穿过层层樱叶,在他们足尖投下跳动的光斑,恰似苏黎世湖畔公园那夜未拍完的星轨。 “谢谢。” 苏雨烟轻声说,“明年樱花开,再去一次苏黎世。” “嗯。” 顾知宴最终只是弯腰拾起她脚边的帆布包—— 包带残留的体温灼烧掌心。 “该回去了,你的朋友们大概已经编好了三百个不重样的借口。” “其实我带了” 苏雨烟从包里取出保温杯,拧开时飘出蜜桃乌龙香,“你要不要” 忽然把保温杯递到他唇边,杯沿还留着淡淡的唇印。 顾知宴垂眸凝视随水面晃动的光斑,喉结动了动,却只是接过杯子握在掌心。 “等到下月初,或许我们可以来摘成熟的果实。” “嗯。” 苏雨烟仓促应声,声音飘忽得不像自己的。 原路返回路上谁也没再开口。 顾知宴始终走在她身侧半步远的位置,影子在地上与她的若即若离,像道未签名的契约。 樱花树林外,三个女生正挤在一起偷看。 见他们走来,唐果立刻举起手机假装拍照:“哇,这个番茄长得真像心电图!” 夕阳将农场镀上一层金边时,周经理候在车边:“顾总,后备箱给苏博士她们备了些时令鲜果。”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用冰袋镇着呢。” 唐果拽着林小满的衣角,两人你推我搡地挪到车边。 “谢、谢谢顾总” 唐果的声音比蚊子还小,正红色的美甲抠着背包带子。 林小满把半块杏仁酥塞进嘴里才敢开口:“荔枝真好看不是,我是说谢谢顾总!” 她突然被自己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何穗推了推眼镜,学术报告般一板一眼:“感谢您今天的精心安排,顾总。农场生态系统的运作模式非常值得研究。” 顾知宴目光掠过三个拘谨的女生:“荔枝性热,别吃太多。” 他顿了顿,“尤其是你,林博士。” 林小满瞪圆了眼睛,杏仁酥渣从嘴角掉下来—— 她没想到顾知宴居然记得自己姓什么。 顾知宴看了眼腕表:“你们先回,我还有个视频会议。” 苏雨烟站在车门边,发梢还沾着樱树叶的清香:“谢谢今天的安排。” 顾知宴伸手拂去她肩上的一片落叶:“荔枝别吃太多,容易上火。” 指尖在离开时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晒红的脸颊。 目送路虎驶离农场,顾知宴才转身走向等候多时的红旗。 张特助拉开车门时,看见老板唇角罕见的柔和弧度。 回程的车内,林小满和唐果终于如愿以偿地真睡着了。 后视镜里,何穗看见苏雨烟靠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樱花果。 锦华公寓308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唐果正把晴王葡萄一颗颗码进水晶碗里,果肉与玻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你们算过没有?” 她突然举起手机计算器,“按《财经周刊》估算,顾大佬每分钟机会成本约等于我爹基金公司半年的管理费。” 屏幕上的数字赫然显示着七位数,“可他今天居然花了……” “农场参观耗时6小时24分,往返车程1小时47分。” 何穗接话,养生壶开始咕嘟冒泡,“期间顾总手机静音,张特助代接了23通工作电话。” 林小满啃着水蜜桃,汁水浸透了《半生缘》的书页:“可他削竹筒饭的刀法,比我爸饭店里三十年老厨子还利落。” 她举起手机里抓拍的照片—— 顾知宴握刀的右手无名指疤痕,在槐树荫里泛着淡金色。 苏雨烟分装杨梅的手顿了顿,竹篮里滚落两颗东魁杨梅。 今早那人示范嫁接技术时,小臂线条绷紧的弧度与握刀时如出一辙。 “快看校友群!” 唐果突然把手机转向众人,“经管院论坛炸了——” 她放大某条热评,“《论顾氏集团总裁的时间成本与农旅扶贫的边际效益》。” 配图是顾知宴俯身教她握嫁接刀的画面,他左手虚拢在她手背上方,距离精确控制在3厘米。 何穗往苏雨烟的马克杯里添了桂圆红枣茶:“宿管阿姨说今天有你的国际快递,发件地址是苏黎世。” 林小满突然从果核堆里抬头:“苏苏,你手机在窗台震了十七分钟了。” 她晃着沾满桃汁的食指,“傅少名字在屏幕上跳得像你上周解的混沌模型。” 苏雨烟握紧冰凉的白玉枇杷,果皮上的霜粉沾在指尖。 “需要我帮你接吗?” 唐果晃着水晶碗凑过来,碗底残留的葡萄汁在碗壁画出心电图形状,“就说你在给顾总写农场算法优化方案?” 苏雨烟深吸一口气,走向阳台。 按下接听键时,傅景烁的呼吸声裹着《夜曲》的钢琴前奏传来,背景里有纸张撕裂的轻响。 “明天傍晚” 她摩挲着枇杷蒂头的嫩绿,“方便见面吗?”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轻敲桌面的声响—— 三下,他在压抑情绪。 傅景烁的嗓音像浸了槐花蜜的苦茶:“明天19点,老位置。” 他停顿的间隙传来椅子拖过木地板的刺响,“带伞,预报说明晚有雨。” 电话挂断后,苏雨烟的手指仍停留在屏幕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傅景烁第一次牵她时,掌心沁出的薄汗。 夜风掠过阳台,吹散了她眼角未落的泪水。 她仰头望向星空,忽然想起半个月前在苏黎世的那个夜晚。 顾知宴的庄园里,银河倾泻而下,他的手从她肩上滑落时,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它。 那一刻,他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茧传来,让她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泛黄的数学手稿。 “苏苏?” 何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递过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要加柠檬吗?” 苏雨烟摇摇头接过水杯。 热气氤氲中,她想起在苏黎世湖畔公园那株樱花树下,顾知宴为她拍照时的神情。 当她将半片残破的樱花举到镜头前,说“证明我们完成了父母未完成的算法”时,顾知宴眼里的光比苏黎世的星空还要亮。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她看见他无名指上的疤痕被她的睫毛阴影覆盖,像是命运写就的一个非欧几何证明—— 看似不相关的两条轨迹,最终在某个维度必然相交。 “谢谢。” 苏雨烟轻声道,不知是对何穗,还是对记忆中那个与她并肩站在樱树下的人。 宿舍里,唐果正和林小满讨论着明天要用的实验数据。 苏雨烟抿了一口蜂蜜水,温热的甜意在舌尖蔓延。 她忽然明白,自己对傅景烁的感情,就像这杯中的蜂蜜—— 纯净、甜美,却终究会慢慢冷却;而对顾知宴那种莫名的亲近,则如同湖畔公园那夜的星空,深邃遥远却又莫名熟悉。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傅景烁发来的消息:“《代数拓扑讲义》已备好,明天带给你。”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眼眶发热。 他还是这样,永远记得她随口提过的每一本书。 苏雨烟轻轻擦去眼角的水光,心想明天的见面,她一定要亲口告诉他—— 那些真心相待的时光永远珍贵,就像数学中最优美的公式,即使不再使用,也依然闪耀着真理的光芒。 而有些缘分,注定只能停留在定理与证明之间,无法走到最后的等号。 暮色四合,霜魄镜天湖泛着细碎的波光,岸边垂柳的新叶在晚风里轻拂。 苏雨烟远远看见傅景烁坐在长椅上,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 那是她去年冬天亲手缝过的扣子,针脚还依稀可见。 昏黄的光晕里,他的轮廓比半个月前消瘦了许多。 “你瘦了。”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陷入沉默。 傅景烁的嘴角扯出一个她熟悉的弧度—— 那是他每次熬夜帮她校对论文后,强打精神时的笑容。 “你先说。” 傅景烁向前半步,影子恰好停在她脚尖前三寸的位置,像是恪守着某种无形的界限。 苏雨烟看见他眼下泛着青,像是熬了整夜。 “我们” 她开口,却发现准备好的说辞全都哽在喉间。 傅景烁突然从公文包里取出那本《代数拓扑讲义》,书页间夹着张便签纸:“你上次提到的同调论问题,我查了普林斯顿的” “景烁。” 苏雨烟轻声打断,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雾霾蓝裙子的褶皱—— 正是湖畔公园那晚被顾知宴抱上车时穿的同一件。 空气凝固了几秒。 一片银杏叶旋转着落在傅景烁肩头,他盯着那片嫩绿的叶子,声音突然哑得不成样子:“给我两个月。” “什么?” “两个月。” 傅景烁抬头时,眼里的血丝在路灯下清晰可见,“我能说服祖母取消婚约,能” 第134章 苏雨烟和傅景烁分手 暮色在霜魄镜天湖面洇开苍青的墨迹,傅景烁衬衫领口被风掀起的褶皱里,还卡着去年初雪夜的松针。 苏雨烟的目光落在他攥着《代数拓扑讲义》的指节上—— 那些曾陪她演算过无数公式的骨节,此刻正因用力泛起缺氧的紫。 “不完全是婚约的问题,是” 苏雨烟突然向前半步,终于踏入他的影子里,“是傅太夫人对我母亲曾经做过的事。” 傅景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右手摸向胸前衬衫口袋的钢笔,指尖却在半途突然痉挛般掐住衬衫下摆,牛津纺面料在他掌纹间碾出深壑—— 这个苏雨烟从未见过的小动作,像极了小时候被父亲责罚后强忍眼泪的模样。 “如果” 傅景烁视线掠过湖面,“如果我不要信托基金,不要傅氏股权,不要” 夜风突然变大,吹乱了书页。 苏雨烟看见便签纸上密密麻麻的笔记—— 这个经管院的大一学生,竟真的啃完了整本拓扑学专着。 “记得物理楼后那棵合欢树吗?” 苏雨烟又向前半步,蜜桃香惊散了两人之间悬浮的雪松余韵,“去年雷雨夜被劈断的枝干,截面已经长出层层新痂” 她伸手拂去他肩上的落叶,指尖克制地没有碰到衣料,“可它永远变不回原来的形状了。” 校园广播里的钢琴声恰在此刻漫过湖面,惊起的白鹭掠过他眼底将熄的星火。 傅景烁的右手徒劳地抓向虚空,像要捕捉去年平安夜她围巾上滑落的雪粒,却只握住一缕浸透《体面》歌词的前奏。 “有些函数不存在反函数。” 苏雨烟后退时雾霾蓝裙摆扫过长椅,带走最后一丝温度,“就像我们。” “别堆砌怀念让剧情 变得狗血 深爱了多年又何必 毁了经典。” 女声浅唱在夜色中回荡,傅景烁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苏雨烟看见他眼角映着路灯的光,像是碎了的琉璃。 她突然别过脸,远处的钟楼在她视线里模糊成一片光晕。 “分手应该体面 谁都不要说抱歉” 钢琴间奏变得很响,傅景烁突然笑了,那笑声让苏雨烟想起他第一次解不出题时的自嘲。 “你喜欢他吗?” 傅景烁突然问,声音轻得几乎被音乐淹没,“顾知宴!” 苏雨烟突然想起顾知宴在湖畔公园樱花树下说的那句“有些证明不需要答案”。 那个瞬间的悸动像道未解的偏微分方程,而答案此刻正在舌尖凝结成冰。 “是。” 她突然听见自己说,发丝被风扬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像不知道从哪片雪花开始,雪崩就注定发生。” “我敢给就敢心碎 镜头前面是从前的我们” 广播里女声哀婉的尾音震颤着空气粒子。 傅景烁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定格成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像是强行将悲痛代入了一个不兼容的方程。 他抬手想碰她的发梢,却在半途改为整理自己的衣领。 “我明白了。” 他后退半步,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祝你” 歌声恰好唱到“离开也很体面 才没辜负这些年”。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苏雨烟看见他攥着书的手指微微颤抖,就像那天他在沈瑶生日宴会上强忍怒意的样子。 “那些时光都是真的。” 她轻声说,“只是” “只是到此为止。” 傅景烁替她说完,“能最后拥抱一下吗?” 他的声音比柳枝拂过水面的动静还轻。 苏雨烟向前三步,湖面的波光突然晃了眼。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 傅景烁的手臂环得很克制,指尖悬在她背后三寸处,像是怕碰碎什么。 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频率快得像解不出的数学证明。 苏雨烟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沾湿了他肩头一小片布料。 他们就这样站在暮色里,柳枝拂过两人的发梢。 广播里的歌声循环到第二遍副歌时,傅景烁终于微微松开手臂。 “要幸福。” 他声音沙哑,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如果如果遇到什么事” 苏雨烟看见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低头从衬衫口袋取出一张泛黄的纸—— 那是她第一次给他补课时,随手写的解题步骤。 “随时可以找我。” 傅景烁把纸条塞进她掌心,指尖冰凉,“就像就像你教我解的第一道题。” 广播恰好唱到“就保留 告别的尊严”。 他转身时白衬衫被风鼓起,后颈的发梢还沾着刚才拥抱时的泪水。 他走得很快,像是怕一回头就会溃不成军。 苏雨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进湖岸的柳荫里。 掌心的纸条上,她当年写的“证毕”两个字旁边,多了一行新添的小字:“如果平行宇宙存在,希望每个世界的我都勇敢一点。” 一滴水珠砸在字迹上,晕开了墨迹。 苏雨烟抬头望着突然落雨的夜空,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破碎的歌声被雨点击穿: “我爱过你 利落干脆 再见 不负遇见” 水晶杯中的威士忌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傅景烁靠在墨绿色丝绒沙发里,修长指节叩击杯沿的节奏渐渐与窗外雨声重叠。 陆子昂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本数学刊物:“最新一期有苏学姐的论文” 在程骁杀人的目光中又默默塞回去,“当我没说。” “瞅见我家新货轮没?顶层笼子里养了十对金丝雀——” 程骁把玩着银灰耳钉,突然抓起威士忌猛灌,“跟咱们似的,唱得好听就赏把粟米。” 夏晚晴晃着香槟杯,气泡在杯壁炸裂:“上周给朱家办结婚宴,新娘捧花里塞了只镀金鸟笼。” 她将请柬推过水晶茶几,“猜猜笼门为什么永远开着吗?因为” “因为早就被驯化了。” 傅景烁突然接话,“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 他的智能手环在腕间勒出血痕,“那些雀儿被放出笼的瞬间——” 他抓起冰锥扎进酒瓶,“会主动飞回去啄食带药的粟米!” 陆子昂的金丝眼镜蒙着雾气,指尖在杯壁画出苏雨烟教他的ζ函数:“在完美拓扑结构里,自由只是闭合曲面的一种形态。” 包厢里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冰块碰撞的声响。 程骁猛地拍桌:“草!老子最烦这种认命的调调!” 但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 “认命?” 傅景烁转动着左手小指的家族戒指,“我试过不要这个姓。” 他眼神飘向窗外京大的方向,“可她太清醒清醒到连机会都不给。” 陆子昂低头看着杯中倒影:“我们这种人,连真心都要先过家族审查。” 又是一阵沉默。 程骁突然举起酒杯:“敬金丝笼!” 他咧嘴笑着,银灰耳钉闪着冷光,“至少镀金的笼子够华丽。” 四个杯子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液溅落在茶几上,像极了傍晚苏雨烟坠的泪。 傅景烁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恍惚看见初见时苏雨烟站在半山御府书房里,阳光为她镀上金边的模样。 那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有些界限,生来就刻在血脉里。 包厢门被撞开的刹那,走廊泄进的《体面》主歌刺穿空气:“像谢幕的演员 眼看着灯光熄灭” 又迅速被关门声切断。 傅景烁的钢笔在杯垫上戳出三个凹点,墨汁晕染成奇怪的拓扑图形。 程骁抓起龙舌兰对着走廊吼:“哪个孙子点的歌!老子海运的货轮都他妈听哭了!” 夏晚晴若有所思地转着香槟杯:“沈家那边” “不重要了。” 傅景烁打断她,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说喜欢顾知宴实验室的雪松香。” 智能手环的心率曲线在此时诡异地平静下来,像风暴过后的死寂海面。 夏晚晴放大顾知宴无名指的疤痕:“这老男人手上的陈年旧伤,比我家祖传的婚庆账本还厚。” 她手里的香槟杯突然倾斜,气泡水洒在陆子昂正在看的《情感心理学》上。 “他三十八岁的人还喷雪松香水” 陆子昂突然插话,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根据《气味、记忆与爱欲》,这属于典型的” “典型的趁虚而入!” 程骁把山崎18年推过去,“那老男人除了会摆弄几个破算法,哪比得上你给苏学姐熬夜改论文!” “但他不需要在婚约文件里找爱情公式。” 陆子昂突然摘掉眼镜,露出眼底熬夜研读苏雨烟论文的血丝,“顾总上周撤换了三个董事会元老,用的理由是他们‘阻碍技术伦理革新’。” 傅景烁的指节突然攥紧酒杯,青筋在手背浮现。 酒杯在茶几上重重一顿,冰块哗啦作响。 他盯着杯壁上滑落的水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确实不一样。” 夏晚晴用纸巾吸着书页上的水渍:“老太太的手段,你比我清楚” 她的碎钻指甲突然按住傅景烁颤抖的手腕,声音轻得像香槟气泡破裂,“我们都知道你有多爱她放手是最高阶的拓扑闭包。” 走廊又漏进来句歌词:“最熟悉的街主角却 换了人演”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傅景烁突然站起身,钢笔滚落在地。 他望向窗外顾氏大厦的方向,霓虹在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点,恍惚看见苏雨烟在智脑研发中心的白板前写公式的背影。 那个世界如此明亮,而他却只能站在阴影里,看着她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程骁趁机把整盘芥末花生倒进他酒杯:“吃点东西,别光喝” “我没事。” 傅景烁推开酒杯,袖口沾到的威士忌在茶几上留下深色痕迹,“只是” 他喉结滚了滚,把后半句和着酒咽了下去。 陆子昂突然念出刚查到的心理学结论:“研究表明,百分之八十七的初恋” “书呆子你他妈——” 包厢门再次被风吹开,《体面》的尾奏完整地流进来:“离开也很体面” 这次没人去关。 傅景烁低头看着手机锁屏—— 今年他生日聚会上,苏雨烟为他演唱《 is bonita》时嘴角扬起的瞬间。 他轻轻按灭屏幕,玻璃反射里看见自己通红的眼角。 晨光漫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在《高级微观经济学》的书页上洇开琥珀色的光斑。 傅景烁的钢笔在纸页间游走如刀锋,字迹比往日更凌厉三分,仿佛要将某种无处安放的情绪篆刻进纸背。 程骁伸手按住他的咖啡杯,银灰耳钉在晨光里折出一线冷光:“再喝下去,你心脏该比大脑先罢工了。” 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墨迹将落未落。 傅景烁的视线仍停留在平板屏幕上,顾氏智脑的算法论文在晨光中泛着冷白的光,“苏雨烟”三个字在作者栏里舒展如柳。 他指尖轻颤,最终只是将论文拖进名为“黎曼曲面”的文件夹。 “顾氏ai论坛的邀请函。” 程骁把保温杯推到他手边,“听说苏学姐要讲樱花模型。” 钢笔尖在纸面洇开一小片墨迹。 傅景烁合上笔记本,声音沉静如潭:“哈佛的交换项目批下来了。” 程骁的眉钉随着挑眉的动作晃了晃:“要逃到樱花谢尽?” “等我能把傅字拆开重组那天。” 窗外掠过雾蓝色的衣角,苏雨烟抱着一摞文献从图书馆前走过。 傅景烁的目光追着那道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银杏道尽头,才惊觉小指上被祖传戒指禁锢出的浅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手机屏幕亮起夏晚晴的简讯:“顾氏为苏学姐打造的独立实验室落成,整面落地窗正对樱花林。” 阳光忽然变得刺目。 傅景烁将手机反扣在《博弈论》扉页,铅笔在“纳什均衡”的坐标图上无意识游走,勾勒出的曲线竟与她侧脸的弧度暗合。 “该走了。” 他拎起书包,冰美式在桌面留下圆形水渍,倒映着窗外苏雨烟远去的身影,“证券分析课要开始了。” 程骁望着他的背影融进晨光,忽然瞥见那本《博弈论》的扉页边缘,藏着一行铅笔写就的极小批注:“在无数博弈策略中,我永远选择等待最优解的春天”。 第134章 苏雨烟和傅景烁分手 暮色在霜魄镜天湖面洇开苍青的墨迹,傅景烁衬衫领口被风掀起的褶皱里,还卡着去年初雪夜的松针。 苏雨烟的目光落在他攥着《代数拓扑讲义》的指节上—— 那些曾陪她演算过无数公式的骨节,此刻正因用力泛起缺氧的紫。 “不完全是婚约的问题,是” 苏雨烟突然向前半步,终于踏入他的影子里,“是傅太夫人对我母亲曾经做过的事。” 傅景烁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右手摸向胸前衬衫口袋的钢笔,指尖却在半途突然痉挛般掐住衬衫下摆,牛津纺面料在他掌纹间碾出深壑—— 这个苏雨烟从未见过的小动作,像极了小时候被父亲责罚后强忍眼泪的模样。 “如果” 傅景烁视线掠过湖面,“如果我不要信托基金,不要傅氏股权,不要” 夜风突然变大,吹乱了书页。 苏雨烟看见便签纸上密密麻麻的笔记—— 这个经管院的大一学生,竟真的啃完了整本拓扑学专着。 “记得物理楼后那棵合欢树吗?” 苏雨烟又向前半步,蜜桃香惊散了两人之间悬浮的雪松余韵,“去年雷雨夜被劈断的枝干,截面已经长出层层新痂” 她伸手拂去他肩上的落叶,指尖克制地没有碰到衣料,“可它永远变不回原来的形状了。” 校园广播里的钢琴声恰在此刻漫过湖面,惊起的白鹭掠过他眼底将熄的星火。 傅景烁的右手徒劳地抓向虚空,像要捕捉去年平安夜她围巾上滑落的雪粒,却只握住一缕浸透《体面》歌词的前奏。 “有些函数不存在反函数。” 苏雨烟后退时雾霾蓝裙摆扫过长椅,带走最后一丝温度,“就像我们。” “别堆砌怀念让剧情 变得狗血 深爱了多年又何必 毁了经典。” 女声浅唱在夜色中回荡,傅景烁的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苏雨烟看见他眼角映着路灯的光,像是碎了的琉璃。 她突然别过脸,远处的钟楼在她视线里模糊成一片光晕。 “分手应该体面 谁都不要说抱歉” 钢琴间奏变得很响,傅景烁突然笑了,那笑声让苏雨烟想起他第一次解不出题时的自嘲。 “你喜欢他吗?” 傅景烁突然问,声音轻得几乎被音乐淹没,“顾知宴!” 苏雨烟突然想起顾知宴在湖畔公园樱花树下说的那句“有些证明不需要答案”。 那个瞬间的悸动像道未解的偏微分方程,而答案此刻正在舌尖凝结成冰。 “是。” 她突然听见自己说,发丝被风扬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就像不知道从哪片雪花开始,雪崩就注定发生。” “我敢给就敢心碎 镜头前面是从前的我们” 广播里女声哀婉的尾音震颤着空气粒子。 傅景烁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定格成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笑容—— 像是强行将悲痛代入了一个不兼容的方程。 他抬手想碰她的发梢,却在半途改为整理自己的衣领。 “我明白了。” 他后退半步,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祝你” 歌声恰好唱到“离开也很体面 才没辜负这些年”。 他突然说不下去了。 苏雨烟看见他攥着书的手指微微颤抖,就像那天他在沈瑶生日宴会上强忍怒意的样子。 “那些时光都是真的。” 她轻声说,“只是” “只是到此为止。” 傅景烁替她说完,“能最后拥抱一下吗?” 他的声音比柳枝拂过水面的动静还轻。 苏雨烟向前三步,湖面的波光突然晃了眼。 她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气息。 傅景烁的手臂环得很克制,指尖悬在她背后三寸处,像是怕碰碎什么。 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频率快得像解不出的数学证明。 苏雨烟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沾湿了他肩头一小片布料。 他们就这样站在暮色里,柳枝拂过两人的发梢。 广播里的歌声循环到第二遍副歌时,傅景烁终于微微松开手臂。 “要幸福。” 他声音沙哑,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如果如果遇到什么事” 苏雨烟看见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低头从衬衫口袋取出一张泛黄的纸—— 那是她第一次给他补课时,随手写的解题步骤。 “随时可以找我。” 傅景烁把纸条塞进她掌心,指尖冰凉,“就像就像你教我解的第一道题。” 广播恰好唱到“就保留 告别的尊严”。 他转身时白衬衫被风鼓起,后颈的发梢还沾着刚才拥抱时的泪水。 他走得很快,像是怕一回头就会溃不成军。 苏雨烟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融进湖岸的柳荫里。 掌心的纸条上,她当年写的“证毕”两个字旁边,多了一行新添的小字:“如果平行宇宙存在,希望每个世界的我都勇敢一点。” 一滴水珠砸在字迹上,晕开了墨迹。 苏雨烟抬头望着突然落雨的夜空,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破碎的歌声被雨点击穿: “我爱过你 利落干脆 再见 不负遇见” 水晶杯中的威士忌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泽,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傅景烁靠在墨绿色丝绒沙发里,修长指节叩击杯沿的节奏渐渐与窗外雨声重叠。 陆子昂突然从西装内袋掏出本数学刊物:“最新一期有苏学姐的论文” 在程骁杀人的目光中又默默塞回去,“当我没说。” “瞅见我家新货轮没?顶层笼子里养了十对金丝雀——” 程骁把玩着银灰耳钉,突然抓起威士忌猛灌,“跟咱们似的,唱得好听就赏把粟米。” 夏晚晴晃着香槟杯,气泡在杯壁炸裂:“上周给朱家办结婚宴,新娘捧花里塞了只镀金鸟笼。” 她将请柬推过水晶茶几,“猜猜笼门为什么永远开着吗?因为” “因为早就被驯化了。” 傅景烁突然接话,“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 他的智能手环在腕间勒出血痕,“那些雀儿被放出笼的瞬间——” 他抓起冰锥扎进酒瓶,“会主动飞回去啄食带药的粟米!” 陆子昂的金丝眼镜蒙着雾气,指尖在杯壁画出苏雨烟教他的ζ函数:“在完美拓扑结构里,自由只是闭合曲面的一种形态。” 包厢里一时陷入沉默,只剩下冰块碰撞的声响。 程骁猛地拍桌:“草!老子最烦这种认命的调调!” 但声音里的底气明显不足。 “认命?” 傅景烁转动着左手小指的家族戒指,“我试过不要这个姓。” 他眼神飘向窗外京大的方向,“可她太清醒清醒到连机会都不给。” 陆子昂低头看着杯中倒影:“我们这种人,连真心都要先过家族审查。” 又是一阵沉默。 程骁突然举起酒杯:“敬金丝笼!” 他咧嘴笑着,银灰耳钉闪着冷光,“至少镀金的笼子够华丽。” 四个杯子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酒液溅落在茶几上,像极了傍晚苏雨烟坠的泪。 傅景烁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恍惚看见初见时苏雨烟站在半山御府书房里,阳光为她镀上金边的模样。 那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有些界限,生来就刻在血脉里。 包厢门被撞开的刹那,走廊泄进的《体面》主歌刺穿空气:“像谢幕的演员 眼看着灯光熄灭” 又迅速被关门声切断。 傅景烁的钢笔在杯垫上戳出三个凹点,墨汁晕染成奇怪的拓扑图形。 程骁抓起龙舌兰对着走廊吼:“哪个孙子点的歌!老子海运的货轮都他妈听哭了!” 夏晚晴若有所思地转着香槟杯:“沈家那边” “不重要了。” 傅景烁打断她,声音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说喜欢顾知宴实验室的雪松香。” 智能手环的心率曲线在此时诡异地平静下来,像风暴过后的死寂海面。 夏晚晴放大顾知宴无名指的疤痕:“这老男人手上的陈年旧伤,比我家祖传的婚庆账本还厚。” 她手里的香槟杯突然倾斜,气泡水洒在陆子昂正在看的《情感心理学》上。 “他三十八岁的人还喷雪松香水” 陆子昂突然插话,他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根据《气味、记忆与爱欲》,这属于典型的” “典型的趁虚而入!” 程骁把山崎18年推过去,“那老男人除了会摆弄几个破算法,哪比得上你给苏学姐熬夜改论文!” “但他不需要在婚约文件里找爱情公式。” 陆子昂突然摘掉眼镜,露出眼底熬夜研读苏雨烟论文的血丝,“顾总上周撤换了三个董事会元老,用的理由是他们‘阻碍技术伦理革新’。” 傅景烁的指节突然攥紧酒杯,青筋在手背浮现。 酒杯在茶几上重重一顿,冰块哗啦作响。 他盯着杯壁上滑落的水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确实不一样。” 夏晚晴用纸巾吸着书页上的水渍:“老太太的手段,你比我清楚” 她的碎钻指甲突然按住傅景烁颤抖的手腕,声音轻得像香槟气泡破裂,“我们都知道你有多爱她放手是最高阶的拓扑闭包。” 走廊又漏进来句歌词:“最熟悉的街主角却 换了人演” 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远去。 傅景烁突然站起身,钢笔滚落在地。 他望向窗外顾氏大厦的方向,霓虹在眼底映出细碎的光点,恍惚看见苏雨烟在智脑研发中心的白板前写公式的背影。 那个世界如此明亮,而他却只能站在阴影里,看着她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程骁趁机把整盘芥末花生倒进他酒杯:“吃点东西,别光喝” “我没事。” 傅景烁推开酒杯,袖口沾到的威士忌在茶几上留下深色痕迹,“只是” 他喉结滚了滚,把后半句和着酒咽了下去。 陆子昂突然念出刚查到的心理学结论:“研究表明,百分之八十七的初恋” “书呆子你他妈——” 包厢门再次被风吹开,《体面》的尾奏完整地流进来:“离开也很体面” 这次没人去关。 傅景烁低头看着手机锁屏—— 今年他生日聚会上,苏雨烟为他演唱《 is bonita》时嘴角扬起的瞬间。 他轻轻按灭屏幕,玻璃反射里看见自己通红的眼角。 晨光漫过图书馆的落地窗,在《高级微观经济学》的书页上洇开琥珀色的光斑。 傅景烁的钢笔在纸页间游走如刀锋,字迹比往日更凌厉三分,仿佛要将某种无处安放的情绪篆刻进纸背。 程骁伸手按住他的咖啡杯,银灰耳钉在晨光里折出一线冷光:“再喝下去,你心脏该比大脑先罢工了。” 钢笔尖悬在纸页上方,墨迹将落未落。 傅景烁的视线仍停留在平板屏幕上,顾氏智脑的算法论文在晨光中泛着冷白的光,“苏雨烟”三个字在作者栏里舒展如柳。 他指尖轻颤,最终只是将论文拖进名为“黎曼曲面”的文件夹。 “顾氏ai论坛的邀请函。” 程骁把保温杯推到他手边,“听说苏学姐要讲樱花模型。” 钢笔尖在纸面洇开一小片墨迹。 傅景烁合上笔记本,声音沉静如潭:“哈佛的交换项目批下来了。” 程骁的眉钉随着挑眉的动作晃了晃:“要逃到樱花谢尽?” “等我能把傅字拆开重组那天。” 窗外掠过雾蓝色的衣角,苏雨烟抱着一摞文献从图书馆前走过。 傅景烁的目光追着那道身影,直到她消失在银杏道尽头,才惊觉小指上被祖传戒指禁锢出的浅痕又开始隐隐作痛。 手机屏幕亮起夏晚晴的简讯:“顾氏为苏学姐打造的独立实验室落成,整面落地窗正对樱花林。” 阳光忽然变得刺目。 傅景烁将手机反扣在《博弈论》扉页,铅笔在“纳什均衡”的坐标图上无意识游走,勾勒出的曲线竟与她侧脸的弧度暗合。 “该走了。” 他拎起书包,冰美式在桌面留下圆形水渍,倒映着窗外苏雨烟远去的身影,“证券分析课要开始了。” 程骁望着他的背影融进晨光,忽然瞥见那本《博弈论》的扉页边缘,藏着一行铅笔写就的极小批注:“在无数博弈策略中,我永远选择等待最优解的春天”。 第135章 苏雨烟到云邸宫 地下车库的换气系统发出低频嗡鸣,苏雨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链上的亚历山大变石。 四个行李箱静静停驻,金属拉杆映出唐果腕间晃动的梵克雅宝手链。 顾逸尘合上大众辉腾车门时目光微凝,灰西装下摆划过优雅弧度:“我们刚好要回59层。” 他看见苏雨烟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鸦羽般的阴影,像是被揉皱的演算纸折痕。 谢烬夜突然直起身,玛雅太阳神纹身随着锁骨的起伏隐入阴影。 他弹开zippo打火机的动作在看见苏雨烟蹙眉的瞬间停滞,金属盖落下的脆响惊散了叶凌岳袖口飘来的雪松香。 叶凌岳掐灭雪茄的动作带着利落的破风声,冰川蓝袖扣在阴影里绽出寒芒:“需要搭把手吗?” 低醇嗓音裹着三分笑意,右手却已搭上最近箱子的拉杆。 唐果忽然贴近苏雨烟耳际:“的劳力呢。” 睫毛膏晕染的星芒随眨眼闪烁,像精心策划的舞台光。 专属电梯的镜面门映出七个各怀心事的身影。 苏雨烟站在最前,虹膜扫描仪的蓝光漫过她的眼眸,机械女声响起:“滴——认证通过,3801室。” 林小满的帆布包突然倾斜,肖邦夜曲琴谱哗啦啦散落。 谢烬夜俯身去捡时,后颈处露出一道结痂伤口—— 上周赛车场护栏划伤的。 “多谢。” 苏雨烟接过琴谱时,冰川蓝的虹膜边缘泛起涟漪般的微光。 “陈院士说核心算法测试提前了三天。” 顾逸尘突然开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苏雨烟发白的指尖。 电梯显示屏跳动的数字在虹膜识别器的蓝光里幻化成模糊的光斑。 电梯抵达3801室的提示音惊醒了凝固的空气。 苏雨烟率先走出轿厢,米白开衫下摆扫过感应器时,谢烬夜突然发现她后腰处的工学椅压痕—— 那是连续十八小时验证算法留下的印记,比任何高定礼服都动人的勋章。 智能门锁自动滑开,玄关感应灯渐次亮起。 谢烬夜站在门槛外突然顿住——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蜜桃香,与客厅那株永生樱花摆件形成微妙共振。 他袖口的胭脂色在暖光下愈发刺眼,最终选择将双手插进西装裤袋。 “书房在东南角。” 苏雨烟声音像浸过冰泉的玉珏。 她没换鞋,踏上智能温控地板,径直走向整面墙的金丝楠木书架。 林小满刚要跟进卧室,便被唐果一把拽住手腕,摇头制止。 顾逸尘的西装外套擦过玄关的珐琅彩花瓶,机关单位的公文包搁在岛台上时,压住了傅景烁去年冬至留下的便签纸。 金丝楠木书架前三人心照不宣地分工。 谢烬夜取下顶层《普林斯顿数学指南》时,指腹蹭到书脊处的银杏叶标本,傅景烁的笔迹在叶脉间游走:“烟烟是定义域里唯一的解”。 他转身将书递给顾逸尘,西装袖口的胭脂色在灯光下晃过苏雨烟眼睫。 “这套《数学原理》需要特别打包吗?” 顾逸尘仰头问。 他其实看见第三卷夹着张宝丽来照片—— 去年初雪傅景烁在锦华公寓楼下堆的雪人,戴着苏雨烟的羊绒围巾。 苏雨烟指尖划过书脊,丰盈胸线在米色修身针织衣下起伏如函数曲线:“不用。” 转身时翘臀擦过叶凌岳臂弯,他手中的《数学年刊》哗啦散落。 一张夹在其中的星巴克收据坠入地板,傅景烁的字迹晕在焦糖玛奇朵的渍痕里:“烟烟解题时的睫毛比公式更美”。 叶凌岳在整理茶几上的学术期刊时,发现本泛黄的《肖邦夜曲集》。 翻开扉页,傅景烁高中时的字迹还晕着墨香:“给烟烟补课的报酬”。 他刚要开口,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沸腾鸣响。 “这些模型要带走吗?” 顾逸尘指着展示柜里的拓扑结构模型。 水晶玻璃罩上还贴着傅景烁写的便签:“第9个奇迹属于我的洛神”。 苏雨烟沉默着将模型装进纸箱,胶带撕裂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谢烬夜突然走到阳台,玛雅太阳神纹身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他看见藤编吊椅边散落着半盒围棋,黑子白子拼出未完成的北斗七星图示。 玻璃移门映出苏雨烟孤单的侧影,她正将傅景烁送的天文望远镜收进防尘罩。 练功房的智能感应灯亮起时,顾逸尘的镜片蒙上雾气。 那尊断臂唐三彩仕女像立在整面镜墙前,新鲜桃枝从残缺处蜿蜒生长,花苞在五恒系统里绽放,将苏雨烟的影子割裂成二十一世纪的飞天。 叶凌岳看见桃枝断口处绑着的银丝—— 与苏雨烟颈间亚历山大变石项链同材质的金属,正将花瓣钉死在仕女像的伤口上。 他拿纸巾盖上展柜阴影,遮住了傅景烁手写的便签:“烟烟的腰窝比数学更永恒”。 谢烬夜突然轻笑:“桃枝该换水了。” 他弹开zippo点燃根本不存在的烟,玛雅太阳神纹身在火光中复活,将苏雨烟的影子投在唐三彩仕女像上。 一千多年前的陶土与二十一世纪的胴体重叠时,空气净化系统突然发出蜂鸣,把蜜桃香酿成带刺的回忆。 顾逸尘发现防尘罩下的软缎舞鞋,内侧绣着的“y&s”缩写被磨损得只剩残影。 他改用镊子夹起鞋带,铂金袖扣在镜面折射出十二道棱光,像把傅景烁的名字切碎成星屑。 叶凌岳的袖扣最后一次擦过展柜玻璃,他忽然想起李昭宁在臻华排练厅的眼泪—— 那个女孩永远跳不出这种破碎与圆满交织的美。 林小满碰到智能镜面墙的瞬间,《霓裳羽衣曲》的全息投影骤然亮起。 苏雨烟十八岁的影像在空中旋身,蜜桃香从数据流中溢出,足尖点地时蜂腰拧出的弧度,精准捕捉了唐三彩仕女像的唐代审美。 何穗的养生壶在投影里投出荒诞的现代剪影。 当最后一只纸箱封存舞服时,智能家居系统突然播报:“明日阴雨,记得带伞。” 所有人动作都停滞了刹那。 苏雨烟低头整理银链,冰川蓝的虹膜边缘泛起涟漪,像冻湖裂开第一道春纹。 主卧门合上的瞬间,行李箱滚轮碾过智能地板的声响像道未闭合的积分符号。 银链上亚历山大变石的冷蓝光斑,与苏雨烟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叠出双重冰层。 羊绒大衣被叠成标准长方体,每道折痕都精确复现傅景烁教她的收纳公式。 当整理到真丝睡裙时,智能衣柜突然亮起感应灯,苏雨烟迅速用驼色针织衫盖住那抹樱粉色—— 领口处绣着的“y&s”缩写,在阴影里蜷缩成未闭合的莫比乌斯环。 梳妆台抽屉第三格卡住了,轻微震动后飘落张泛黄的便利贴。 傅景烁的字迹晕在奶茶渍里:“烟烟解不开衣扣的样子比np问题更可爱”。 智能镜面映出她骤然绷紧的肩胛,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漫过眼角,将便利贴揉进废纸篓的动作像在销毁机密文件。 客厅里,唐果的香奈儿链条包轻叩茶几,她倚着沙发挑眉:“我们苏苏可是数学界的冰原雪莲。” 指尖划过手机屏上苏雨烟刚发表的论文,“某些定理级的自律,可比你们收藏的威士忌年份更纯粹。” “管家把餐食送到5901室了。” 顾逸尘将公文包里的文件码成标准直角,金丝眼镜反光遮住了瞥向主卧门的余光,“八宝葫芦鸭剔了骨,正适合” 他顿了顿,“适合补充脑力消耗。” 林小满正低头刷着手机里的美食相册,闻言喉结小幅度滚动两下。 棒棒糖撞上牙齿的脆响里,她慌忙抓起养生茶猛灌一口,枸杞却卡在吸管里上下不得。 谢烬夜正用丝帕擦拭袖口胭脂色:“空腹搬家容易胃痉挛。听说智脑中心到锦华公寓的晚高峰耗时” 刻意停顿的空白里,全屋智能系统突然播报实时路况:“当前车流密度085,已达拥堵状态。” “我的幻影改过悬挂系统。” 叶凌岳转动尾戒上的黑欧泊,“经过数院实验楼那段石板路,震幅不超过03毫米。” 唐果的指尖在手机边缘轻敲两下,香奈儿耳环随颔首动作晃出碎芒:“倒是省得叫外送了。” 她瞥了眼何穗,后者正无意识旋拧着养生壶的壶盖。 苏雨烟推开主卧门时,感应地灯次第亮起,在她脚下铺出条星河般的甬道。 行李箱滚轮碾过智能地板的声音像道渐弱的颤音,银链坠着的亚历山大变石在锁骨间摇晃,将暮色割裂成冷调的蓝。 “智脑研发中心有员工食堂。” 她声音像冻雨打在智能玻璃幕墙上,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漫过所有人,“不过” 突然看向何穗的养生壶,“小米粥更养胃。” 谢烬夜笑出声,玛雅太阳神纹身随着胸腔震动活过来:“正好我带了批宫崎和牛,够喂饱整个数院。” 他弹开zippo打火机,火光里映出苏雨烟睫毛上未落的霜,“当然,得先通过308室智囊团的美食评审。” 林小满的肚子适时发出轻鸣,唐果戳着她侧腰嗔怪:“就知道你惦记顾学长说的八宝鸭!” 微信群突然弹出新消息,沈瑶的朋友圈更新了银座米其林餐厅定位,却被何穗用养生食谱截图刷屏淹没。 5901室的智能门锁刚识别完虹膜,五恒系统突然奏响《婚礼进行曲》前奏。 ai管家投影出粉色柴犬形象:“暴雨夜捡到的女主人,今日室内p25值刚好是1314 微克 \/ 立方米哦!” 机械臂托着北极星拖鞋跳起华尔兹,在苏雨烟脚边转了三圈才停下。 空气瞬间凝固了07秒。 “现在的ai都学会抢婚了?” 谢烬夜倚着全息投影墙,玛雅太阳神纹身笑得发颤,“顾秘书,你们机关现在流行先婚后爱?” 机械臂突然又推出五双拖鞋。 轮到谢烬夜时,机械臂抖出双豹纹拖鞋:“危险系数9999的客人,建议安装防出轨系统!” 叶凌岳看着自己收到的普通拖鞋刚要开口:“臻华最新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ai管家突然补刀:“臻华叶总监,您上月带过七位不同女士” “那是电影选角!” 叶凌岳的蓝宝石袖扣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叮”。 “原来顾学长早就” 林小满的陈皮梅突然卡在喉咙:“咳咳金屋藏娇!” 顾逸尘的金丝眼镜蒙上雾气:“上周研讨会借用了这里。” 他快速操作中控屏的动作像在销毁罪证,“可能误触了家庭模式” 机械臂突然又递来件真丝睡袍,ai管家欢快播报:“已为您准备好泡泡浴,水温392c,符合女主人今日的设定偏好。” 谢烬夜吹了声口哨:“原来那天的市政厅闭门会议” “是顾氏智脑的伦理审查会!” 顾逸尘的公文包在掌心攥得发烫,“当时需要测试” “检测到女主人心情值低于海平面。” ai管家突然变成悲伤蛙表情,“讲个冷笑话:为什么数学家讨厌下雨?” 苏雨烟下意识接话:“因为” “因为会被淋成非牛顿流体!” 机械臂喷出人造雪花,“不好笑吗?那换一个。” 顾逸尘手速快出残影却按到爆米花模式,ai管家秒变开心麻花脸:“为什么程序员求婚用二叉树?因为想和您形成永无环路的双向奔赴!” 苏雨烟唇角扬起03毫米的弧度,顾逸尘悬在控制面板上的指尖突然僵住。 叶凌岳的蓝宝石袖扣在爆米花雨里闪光:“这ai该送去臻华写言情剧。” “接下来是拓扑学小剧场!为什么拓扑学家总带着咖啡?” ai管家突然在餐桌投影出克莱因杯造型的咖啡杯,“因为他们的杯子永远装不满也倒不空!” 苏雨烟睫毛轻颤,嘴角漾起05毫米的涟漪。 “小铁皮,你的主程序不是顾知宴亲自盯着的吗?” 谢烬夜用尾戒划开香槟,“怎么胳膊肘往北极星拐?” 第135章 苏雨烟到云邸宫 地下车库的换气系统发出低频嗡鸣,苏雨烟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链上的亚历山大变石。 四个行李箱静静停驻,金属拉杆映出唐果腕间晃动的梵克雅宝手链。 顾逸尘合上大众辉腾车门时目光微凝,灰西装下摆划过优雅弧度:“我们刚好要回59层。” 他看见苏雨烟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鸦羽般的阴影,像是被揉皱的演算纸折痕。 谢烬夜突然直起身,玛雅太阳神纹身随着锁骨的起伏隐入阴影。 他弹开zippo打火机的动作在看见苏雨烟蹙眉的瞬间停滞,金属盖落下的脆响惊散了叶凌岳袖口飘来的雪松香。 叶凌岳掐灭雪茄的动作带着利落的破风声,冰川蓝袖扣在阴影里绽出寒芒:“需要搭把手吗?” 低醇嗓音裹着三分笑意,右手却已搭上最近箱子的拉杆。 唐果忽然贴近苏雨烟耳际:“的劳力呢。” 睫毛膏晕染的星芒随眨眼闪烁,像精心策划的舞台光。 专属电梯的镜面门映出七个各怀心事的身影。 苏雨烟站在最前,虹膜扫描仪的蓝光漫过她的眼眸,机械女声响起:“滴——认证通过,3801室。” 林小满的帆布包突然倾斜,肖邦夜曲琴谱哗啦啦散落。 谢烬夜俯身去捡时,后颈处露出一道结痂伤口—— 上周赛车场护栏划伤的。 “多谢。” 苏雨烟接过琴谱时,冰川蓝的虹膜边缘泛起涟漪般的微光。 “陈院士说核心算法测试提前了三天。” 顾逸尘突然开口,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苏雨烟发白的指尖。 电梯显示屏跳动的数字在虹膜识别器的蓝光里幻化成模糊的光斑。 电梯抵达3801室的提示音惊醒了凝固的空气。 苏雨烟率先走出轿厢,米白开衫下摆扫过感应器时,谢烬夜突然发现她后腰处的工学椅压痕—— 那是连续十八小时验证算法留下的印记,比任何高定礼服都动人的勋章。 智能门锁自动滑开,玄关感应灯渐次亮起。 谢烬夜站在门槛外突然顿住—— 空气里浮动着若有若无的蜜桃香,与客厅那株永生樱花摆件形成微妙共振。 他袖口的胭脂色在暖光下愈发刺眼,最终选择将双手插进西装裤袋。 “书房在东南角。” 苏雨烟声音像浸过冰泉的玉珏。 她没换鞋,踏上智能温控地板,径直走向整面墙的金丝楠木书架。 林小满刚要跟进卧室,便被唐果一把拽住手腕,摇头制止。 顾逸尘的西装外套擦过玄关的珐琅彩花瓶,机关单位的公文包搁在岛台上时,压住了傅景烁去年冬至留下的便签纸。 金丝楠木书架前三人心照不宣地分工。 谢烬夜取下顶层《普林斯顿数学指南》时,指腹蹭到书脊处的银杏叶标本,傅景烁的笔迹在叶脉间游走:“烟烟是定义域里唯一的解”。 他转身将书递给顾逸尘,西装袖口的胭脂色在灯光下晃过苏雨烟眼睫。 “这套《数学原理》需要特别打包吗?” 顾逸尘仰头问。 他其实看见第三卷夹着张宝丽来照片—— 去年初雪傅景烁在锦华公寓楼下堆的雪人,戴着苏雨烟的羊绒围巾。 苏雨烟指尖划过书脊,丰盈胸线在米色修身针织衣下起伏如函数曲线:“不用。” 转身时翘臀擦过叶凌岳臂弯,他手中的《数学年刊》哗啦散落。 一张夹在其中的星巴克收据坠入地板,傅景烁的字迹晕在焦糖玛奇朵的渍痕里:“烟烟解题时的睫毛比公式更美”。 叶凌岳在整理茶几上的学术期刊时,发现本泛黄的《肖邦夜曲集》。 翻开扉页,傅景烁高中时的字迹还晕着墨香:“给烟烟补课的报酬”。 他刚要开口,何穗的养生壶突然发出沸腾鸣响。 “这些模型要带走吗?” 顾逸尘指着展示柜里的拓扑结构模型。 水晶玻璃罩上还贴着傅景烁写的便签:“第9个奇迹属于我的洛神”。 苏雨烟沉默着将模型装进纸箱,胶带撕裂声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谢烬夜突然走到阳台,玛雅太阳神纹身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他看见藤编吊椅边散落着半盒围棋,黑子白子拼出未完成的北斗七星图示。 玻璃移门映出苏雨烟孤单的侧影,她正将傅景烁送的天文望远镜收进防尘罩。 练功房的智能感应灯亮起时,顾逸尘的镜片蒙上雾气。 那尊断臂唐三彩仕女像立在整面镜墙前,新鲜桃枝从残缺处蜿蜒生长,花苞在五恒系统里绽放,将苏雨烟的影子割裂成二十一世纪的飞天。 叶凌岳看见桃枝断口处绑着的银丝—— 与苏雨烟颈间亚历山大变石项链同材质的金属,正将花瓣钉死在仕女像的伤口上。 他拿纸巾盖上展柜阴影,遮住了傅景烁手写的便签:“烟烟的腰窝比数学更永恒”。 谢烬夜突然轻笑:“桃枝该换水了。” 他弹开zippo点燃根本不存在的烟,玛雅太阳神纹身在火光中复活,将苏雨烟的影子投在唐三彩仕女像上。 一千多年前的陶土与二十一世纪的胴体重叠时,空气净化系统突然发出蜂鸣,把蜜桃香酿成带刺的回忆。 顾逸尘发现防尘罩下的软缎舞鞋,内侧绣着的“y&s”缩写被磨损得只剩残影。 他改用镊子夹起鞋带,铂金袖扣在镜面折射出十二道棱光,像把傅景烁的名字切碎成星屑。 叶凌岳的袖扣最后一次擦过展柜玻璃,他忽然想起李昭宁在臻华排练厅的眼泪—— 那个女孩永远跳不出这种破碎与圆满交织的美。 林小满碰到智能镜面墙的瞬间,《霓裳羽衣曲》的全息投影骤然亮起。 苏雨烟十八岁的影像在空中旋身,蜜桃香从数据流中溢出,足尖点地时蜂腰拧出的弧度,精准捕捉了唐三彩仕女像的唐代审美。 何穗的养生壶在投影里投出荒诞的现代剪影。 当最后一只纸箱封存舞服时,智能家居系统突然播报:“明日阴雨,记得带伞。” 所有人动作都停滞了刹那。 苏雨烟低头整理银链,冰川蓝的虹膜边缘泛起涟漪,像冻湖裂开第一道春纹。 主卧门合上的瞬间,行李箱滚轮碾过智能地板的声响像道未闭合的积分符号。 银链上亚历山大变石的冷蓝光斑,与苏雨烟虹膜边缘的冰川蓝叠出双重冰层。 羊绒大衣被叠成标准长方体,每道折痕都精确复现傅景烁教她的收纳公式。 当整理到真丝睡裙时,智能衣柜突然亮起感应灯,苏雨烟迅速用驼色针织衫盖住那抹樱粉色—— 领口处绣着的“y&s”缩写,在阴影里蜷缩成未闭合的莫比乌斯环。 梳妆台抽屉第三格卡住了,轻微震动后飘落张泛黄的便利贴。 傅景烁的字迹晕在奶茶渍里:“烟烟解不开衣扣的样子比np问题更可爱”。 智能镜面映出她骤然绷紧的肩胛,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漫过眼角,将便利贴揉进废纸篓的动作像在销毁机密文件。 客厅里,唐果的香奈儿链条包轻叩茶几,她倚着沙发挑眉:“我们苏苏可是数学界的冰原雪莲。” 指尖划过手机屏上苏雨烟刚发表的论文,“某些定理级的自律,可比你们收藏的威士忌年份更纯粹。” “管家把餐食送到5901室了。” 顾逸尘将公文包里的文件码成标准直角,金丝眼镜反光遮住了瞥向主卧门的余光,“八宝葫芦鸭剔了骨,正适合” 他顿了顿,“适合补充脑力消耗。” 林小满正低头刷着手机里的美食相册,闻言喉结小幅度滚动两下。 棒棒糖撞上牙齿的脆响里,她慌忙抓起养生茶猛灌一口,枸杞却卡在吸管里上下不得。 谢烬夜正用丝帕擦拭袖口胭脂色:“空腹搬家容易胃痉挛。听说智脑中心到锦华公寓的晚高峰耗时” 刻意停顿的空白里,全屋智能系统突然播报实时路况:“当前车流密度085,已达拥堵状态。” “我的幻影改过悬挂系统。” 叶凌岳转动尾戒上的黑欧泊,“经过数院实验楼那段石板路,震幅不超过03毫米。” 唐果的指尖在手机边缘轻敲两下,香奈儿耳环随颔首动作晃出碎芒:“倒是省得叫外送了。” 她瞥了眼何穗,后者正无意识旋拧着养生壶的壶盖。 苏雨烟推开主卧门时,感应地灯次第亮起,在她脚下铺出条星河般的甬道。 行李箱滚轮碾过智能地板的声音像道渐弱的颤音,银链坠着的亚历山大变石在锁骨间摇晃,将暮色割裂成冷调的蓝。 “智脑研发中心有员工食堂。” 她声音像冻雨打在智能玻璃幕墙上,虹膜边缘的冰川蓝漫过所有人,“不过” 突然看向何穗的养生壶,“小米粥更养胃。” 谢烬夜笑出声,玛雅太阳神纹身随着胸腔震动活过来:“正好我带了批宫崎和牛,够喂饱整个数院。” 他弹开zippo打火机,火光里映出苏雨烟睫毛上未落的霜,“当然,得先通过308室智囊团的美食评审。” 林小满的肚子适时发出轻鸣,唐果戳着她侧腰嗔怪:“就知道你惦记顾学长说的八宝鸭!” 微信群突然弹出新消息,沈瑶的朋友圈更新了银座米其林餐厅定位,却被何穗用养生食谱截图刷屏淹没。 5901室的智能门锁刚识别完虹膜,五恒系统突然奏响《婚礼进行曲》前奏。 ai管家投影出粉色柴犬形象:“暴雨夜捡到的女主人,今日室内p25值刚好是1314 微克 \/ 立方米哦!” 机械臂托着北极星拖鞋跳起华尔兹,在苏雨烟脚边转了三圈才停下。 空气瞬间凝固了07秒。 “现在的ai都学会抢婚了?” 谢烬夜倚着全息投影墙,玛雅太阳神纹身笑得发颤,“顾秘书,你们机关现在流行先婚后爱?” 机械臂突然又推出五双拖鞋。 轮到谢烬夜时,机械臂抖出双豹纹拖鞋:“危险系数9999的客人,建议安装防出轨系统!” 叶凌岳看着自己收到的普通拖鞋刚要开口:“臻华最新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ai管家突然补刀:“臻华叶总监,您上月带过七位不同女士” “那是电影选角!” 叶凌岳的蓝宝石袖扣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叮”。 “原来顾学长早就” 林小满的陈皮梅突然卡在喉咙:“咳咳金屋藏娇!” 顾逸尘的金丝眼镜蒙上雾气:“上周研讨会借用了这里。” 他快速操作中控屏的动作像在销毁罪证,“可能误触了家庭模式” 机械臂突然又递来件真丝睡袍,ai管家欢快播报:“已为您准备好泡泡浴,水温392c,符合女主人今日的设定偏好。” 谢烬夜吹了声口哨:“原来那天的市政厅闭门会议” “是顾氏智脑的伦理审查会!” 顾逸尘的公文包在掌心攥得发烫,“当时需要测试” “检测到女主人心情值低于海平面。” ai管家突然变成悲伤蛙表情,“讲个冷笑话:为什么数学家讨厌下雨?” 苏雨烟下意识接话:“因为” “因为会被淋成非牛顿流体!” 机械臂喷出人造雪花,“不好笑吗?那换一个。” 顾逸尘手速快出残影却按到爆米花模式,ai管家秒变开心麻花脸:“为什么程序员求婚用二叉树?因为想和您形成永无环路的双向奔赴!” 苏雨烟唇角扬起03毫米的弧度,顾逸尘悬在控制面板上的指尖突然僵住。 叶凌岳的蓝宝石袖扣在爆米花雨里闪光:“这ai该送去臻华写言情剧。” “接下来是拓扑学小剧场!为什么拓扑学家总带着咖啡?” ai管家突然在餐桌投影出克莱因杯造型的咖啡杯,“因为他们的杯子永远装不满也倒不空!” 苏雨烟睫毛轻颤,嘴角漾起05毫米的涟漪。 “小铁皮,你的主程序不是顾知宴亲自盯着的吗?” 谢烬夜用尾戒划开香槟,“怎么胳膊肘往北极星拐?” 第136章 顾知宴教苏雨烟骑马 ai管家突然投影出二进制瀑布流:“当女主人存在时,所有程序进入超维态服从模式。” “通俗来说”何穗夹起一块八宝鸭。 “这叫宠妻程序自动升级!”机械臂突然给苏雨烟戴上北极星皇冠,“所有算法都在证明您该拥有最高权限!”转身给顾逸尘套上柴犬睡衣,“至于原主人?汪!” “某些人连ai都攻略了,308室今晚的卧谈会主题有了。”唐果香槟杯晃过顾逸尘耳尖的红晕。 ai管家最后播放了一段《降 e 大调夜曲》:“根据杏仁核活跃度图谱分析,当前用餐愉悦度达823。现在进入静默模式——除非有人想听拓扑学摇篮曲。” 谢烬夜晃着水晶杯起身:“敬我们亲爱的商务级中央处理器。” 云栖农场暮色渐沉时,苏雨烟坐在副驾,望着挡风玻璃上跳动的夕照,数院女博士纤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锁骨间的亚历山大变石。 后座的林小满正与唐果争论晚餐该吃农场散养的走地鸡还是黑山羊,何穗翻着养生手册计算卡路里摄入量。 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苏雨烟点开微信界面。 置顶对话框停留在三天前的深夜,傅景烁最后那条“愿你得遇良人”在瞳仁里洇开星屑。 人定时分的锦华公寓,月光像银沙漏过纱帘。 苏雨烟将亚历山大变石吊坠搁在《泛函分析》扉页上。 蜜桃香混着夜风在锁骨处打转,手机屏幕亮起第17次,顾知宴的朋友圈停在半年前的动态—— 顾氏智脑上市发布会现场,他袖扣折射的冷光恰好遮住喉结旧疤。 苏雨烟放大那张照片,指尖抚过像素构成的颧骨线条,突然发现背景幕布边缘有片樱花暗纹。 这是母亲论文里常用的防伪水印样式,呼吸骤然被吊坠银链绞紧。 她第19次点开朋友圈编辑页面,最终选定的配图是暮色里拍糊的云栖农场樱花枝桠。 文案删了又改,最终只留了句:“les étoiles tobent en silence(星辰寂静坠落。)” 朋友圈权限设置,勾选“部分可见”时,指尖悬在顾知宴头像上方三毫米—— 那是他策马时的剪影,逆光中连雪松香都凝成锐利的轮廓。 云邸宫60层的落地窗倒映着城市灯火,顾知宴解开黄钻袖扣时,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 特殊提示音让他的手指在空中凝滞半秒,解锁时虹膜扫描仪蓝光掠过喉结处的淡白疤痕。 全息投影将那条朋友圈拓印在防弹玻璃上,拇指在屏幕上空悬停七次呼吸的时长,最终落下克制的蓝色爱心。 苏雨烟侧卧在鹅绒枕上,蜜桃香在月光里发酵成酒。 当特别关注提示点亮屏幕的瞬间,她迅速截屏保存,却放任对话框沉寂到第53分钟。 直到露台飘来唐果煮红酒的肉桂香,才在二十三点整发出早已推演过37遍的讯息: “顾总新研发的智能自适应马鞍系统,听说通过了欧盟ce动态载荷认证?” “采用碳纤维-钛合金复合骨架的拓扑优化结构,是否结合了马匹运动学的实时应变数据?” 顾知宴正在签最后一份文件,钢笔钛金属尖在“顾氏智脑”的“脑”字上洇开墨点。 特殊提示音撞碎满室寂静时,他摘下眼镜擦拭三次才回复: “苏博士果然注意到我们嵌入了128组柔性压力传感器。” “每毫秒采集2000个生物力学参数,通过边缘计算动态调整16区减震模块——要感谢你们数院的流形学习算法。” 苏雨烟将空调调低两度,冰肌沁出的薄汗却在锁骨汇成小溪。 她点开语音键,气息擦过麦克风时像雪花落在湖面: “流形学习的潜变量空间,可能比您预估的多三个自由度。” 背景音里《降e大调夜曲》的旋律在某个琶音处颤抖,像蝴蝶停在微分符号的翅膀上。 顾知宴的拇指抚过右手无名指旧疤,张特助送来的拿铁在桌面结成冷霜。 他对着落地窗里重叠的倒影按下语音键,低沉的共振波穿透六十层高空: “明日辰时,燕云马场会进行改良鞍具的β测试。” “如果苏博士方便担任对照组” 苏雨烟倏地坐起来,真丝布料从肩头滑落。 她咬住下唇,指甲在枕套上划出褶皱。 浴室传来室友吹头发的声音,混着她擂鼓般的心跳。 指尖悬在二十六键上方画出哈密顿回路,最终落成克制的学术措辞: “需要准备心率带和肌电传感器吗?” “我最近在研究运动生物力学的非线性模型。” 冰威士忌在杯中晃出琥珀色的涟漪,三十年前父亲教他骑马的场景突然浮现—— 那时他说想要永远追着地平线跑。 智能管家提醒明日湿度适宜骑马时,他再次按下语音键,声音浸着苏黎世湖凌晨四点的雾气: “全套设备已经备妥。” “包括适配苏博士尺寸的定制骑装。” 月光掠过他喉结处微微发烫的疤痕。 当“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第七次闪烁时,顾知宴忽然想起收购合同里的风险条款—— 爱情或许也该设置对冲机制,但这次他决定全仓持有。 云层漏下的日光像被筛过的金箔,均匀铺在墨绿色调的燕云山庄马场外墙上。 晨露未曦的草场泛着碎银般的光泽,顾知宴斜倚在橡木马厩围栏边。 他单手插在白色马术裤口袋中,骑士靴漫不经心地叩击地面,剪裁精良的深灰色马术衬衫裹住紧实腰线。 “苏小姐这边请。” 女侍应生捧着檀木托盘引路,托盘里并排放着冰镇青柠水和浸过玫瑰露的凉帕。 穿过垂着香槟色纱帘的连廊,苏雨烟听见风送来远处马匹的响鼻,混着雪松香擦过耳际。 更衣室门扉轻响的刹那,顾知宴手中马鞭轻轻磕在牛皮靴筒上。 苏雨烟踩着麂皮短靴踏过青石板,珍珠白骑装掐出挺拔的腰线,立领处两枚白玉扣将天鹅颈束成矜贵的弧度。 “要不要把头发盘起来?” 他将头盔递过去,“等会跑起来,琉璃眼睛该迷了尘。” 苏雨烟低头系头盔搭扣时,一缕碎发扫过顾知宴未戴手套的右手。 那道横在无名指根的细疤突然鲜活起来,像落在雪地上的银线。 她后退半步打量他装束,目光扫过他特意换的哑光皮质枪腰带:“顾总这身倒是像从伯明翰古董马具画册里走出来的。” 顾知宴低笑一声,接过侍者递来的丝质手套缓慢佩戴。 “苏博士这身骑装,倒让我想起春拍那套19世纪王室珠宝——” 他忽然用马鞭轻点她束紧的腰封,“都是月光凝成的艺术品。” 马童牵来的温血马打着转儿喷息,顾知宴伸手虚扶她后腰:“这是最温顺的荷兰皇家御用血统,叫……” 他顿了顿,眼底漫上促狭笑意,“叫小夜曲,最擅长配合生疏的舞伴。” 马童半跪着调整马镫长度时,顾知宴的指尖隔着丝质手套划过她虎口:“拇指压在这里,像握你实验室的激光笔。” 他忽然贴近她耳后示范握缰姿势,雪松香混着马鞍皮革的味道漫过来,“放松,它听得懂肖邦。” “顾总的教学费怎么算?” 苏雨烟耳尖泛着薄红,“按小时收费的话,我可能需要预支三个月的奖学金。” 顾知宴低笑:“苏博士的腰……再僵成直角,马会以为你要给它画笛卡尔坐标系。” 顾知宴虚扶在她腰后的手臂突然发力,将她稳稳托上马鞍,“摔了苏博士,陈院士该停我三个项目。” 苏雨烟上马时晃了晃,皮质马鞍被晒得微暖。 “脚蹬调低两格更适合初学者。” 顾知宴握着她脚踝调整马镫,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与那日他在ai峰会闭门研讨会的专注如出一辙。 当苏雨烟终于坐稳时,栗色温血马突然打了个响鼻,惊得她膝弯不自觉地绷紧。 “别怕,我在。” 马匹突然踱步,她低呼一声攥紧鬃毛,听见身后传来闷笑。 “目视前方,数它的步频。” 顾知宴不知何时翻身上了自己的黑马,并辔时马镫相碰发出清响,“左前蹄落地是π的,右后蹄是黄金分割点。” 他策马贴近,雪松香混着她发间的蜜桃气息在晨光里发酵,“现在,把呼吸调成调和级数。” 草场尽头突然掠起一群白鸽,马匹受惊小跑起来。 苏雨烟慌乱俯身,腰间蓦地多出一只有力的手臂。 顾知宴不知何时跃上她的马背。 他收拢双臂将人圈进怀里时,恰有云雀掠过苜蓿花田。 二十米外,侍应生将冰镇柠檬水放在橡木桌上,知趣地退入玻璃花房。 晨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长在草场,像两道终于交汇的渐近线。 顾知宴胸膛的温度透过两层骑装渗过来,苏雨烟望着远处起伏的草浪,听见耳畔落下声带着笑意的气音:“怕就抓紧我衬衫第三颗纽扣。” 温血马开始缓步前行,马蹄铁与砂石摩挲出细碎白噪音。 顾知宴左手虚虚环在她腰间,右手引着她调整缰绳弧度:“跟着小夜曲的脊背起伏呼吸,像你校对数据时的节奏。” 他说话时喉结轻震她后颈,惊起一片细小的绒毛。 晨光在两人交叠的骑装褶皱间流淌,她后颈感受到他克制的呼吸,像冰川下涌动的暗流。 苏雨烟紧绷的肩线慢慢松懈下来。 她试着跟随他的节奏调整呼吸,却数不清心跳漏了几拍。 顾知宴忽然松开她握着缰绳的手,任她后背完全贴上自己心口:“看见苜蓿田上那只红蜻蜓了吗?” 他下颌擦过她发顶,指向二十米外振翅的朱红色光点,“想不想看它振翅的残影?” 苏雨烟点头时发丝扫过他喉结,听见身后传来声闷笑:“抓好了。” 滚烫掌心突然再次覆住她手背,双腿轻夹马腹的力道让小夜曲骤然加速。 狂风卷着苜蓿花香扑面而来,苏雨烟后仰的脊背陷进他胸膛,蝴蝶骨抵住的某处正传来失控的震动。 三十米外红蜻蜓突然转向,小夜曲载着他们冲进梧桐林荫道。 马蹄声突然急促如暴雨,苏雨烟在他怀里听见两种心跳逐渐同步。 斑驳光影里,顾知宴控缰的手臂肌肉绷出凌厉线条,声音却稳得如同那日扶住她将倾的咖啡杯:“左转时重心往我这边靠——” 尾音消散在骤然倾斜的世界里。 温血马载着他们冲进林道弯弧,林荫在苏雨烟眼前旋成翡翠色漩涡,腰间禁锢的手臂却如精密安全带般可靠。 苏雨烟攥着他袖口的指节在颠簸间触到他腕间跳动的脉搏。 风鼓起他们交叠的骑装下摆。 顾知宴的胸膛成了最安稳的靠枕,她后肩胛能清晰描摹出他锁骨的形状。 红蜻蜓早已被甩在身后,此刻她视网膜残留的朱色光斑,竟是道旁警示桩的反光。 最后一棵梧桐掠过身侧时,苏雨烟突然发现恐惧消融在体温交叠处。 顾知宴控缰的小臂绷出青筋:“前面水障闭眼数质数——” 尾音散在骤然腾空的失重感里,她攥着他衣襟的指节发白,却在最高点触到他喉结滚动的震颤。 当马匹跃过最后一道溪涧,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凝成虹桥。 顾知宴突然勒紧缰绳,温血马前蹄扬起时,苏雨烟整个人被惯性推进他怀里。 他护在她膝头的手掌灼如烙铁,隔着马裤布料渗进血脉:“苏博士现在的心跳频率” 他带着草屑的领巾擦过她耳垂,“足够给我的怀表上发条了。” “顾总的心率,” 苏雨烟故意向后靠了半寸,发丝缠上他松开的领巾,“倒是比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器还吵。” 他低笑震动她蝴蝶骨:“数学家果然危险。苏博士要不要试试……” 薄唇擦过她耳尖,“用你的呼吸频率,来降频这颗失控的处理器?” 第136章 顾知宴教苏雨烟骑马 ai管家突然投影出二进制瀑布流:“当女主人存在时,所有程序进入超维态服从模式。” “通俗来说”何穗夹起一块八宝鸭。 “这叫宠妻程序自动升级!”机械臂突然给苏雨烟戴上北极星皇冠,“所有算法都在证明您该拥有最高权限!”转身给顾逸尘套上柴犬睡衣,“至于原主人?汪!” “某些人连ai都攻略了,308室今晚的卧谈会主题有了。”唐果香槟杯晃过顾逸尘耳尖的红晕。 ai管家最后播放了一段《降 e 大调夜曲》:“根据杏仁核活跃度图谱分析,当前用餐愉悦度达823。现在进入静默模式——除非有人想听拓扑学摇篮曲。” 谢烬夜晃着水晶杯起身:“敬我们亲爱的商务级中央处理器。” 云栖农场暮色渐沉时,苏雨烟坐在副驾,望着挡风玻璃上跳动的夕照,数院女博士纤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锁骨间的亚历山大变石。 后座的林小满正与唐果争论晚餐该吃农场散养的走地鸡还是黑山羊,何穗翻着养生手册计算卡路里摄入量。 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苏雨烟点开微信界面。 置顶对话框停留在三天前的深夜,傅景烁最后那条“愿你得遇良人”在瞳仁里洇开星屑。 人定时分的锦华公寓,月光像银沙漏过纱帘。 苏雨烟将亚历山大变石吊坠搁在《泛函分析》扉页上。 蜜桃香混着夜风在锁骨处打转,手机屏幕亮起第17次,顾知宴的朋友圈停在半年前的动态—— 顾氏智脑上市发布会现场,他袖扣折射的冷光恰好遮住喉结旧疤。 苏雨烟放大那张照片,指尖抚过像素构成的颧骨线条,突然发现背景幕布边缘有片樱花暗纹。 这是母亲论文里常用的防伪水印样式,呼吸骤然被吊坠银链绞紧。 她第19次点开朋友圈编辑页面,最终选定的配图是暮色里拍糊的云栖农场樱花枝桠。 文案删了又改,最终只留了句:“les étoiles tobent en silence(星辰寂静坠落。)” 朋友圈权限设置,勾选“部分可见”时,指尖悬在顾知宴头像上方三毫米—— 那是他策马时的剪影,逆光中连雪松香都凝成锐利的轮廓。 云邸宫60层的落地窗倒映着城市灯火,顾知宴解开黄钻袖扣时,手机突然在桌面震动。 特殊提示音让他的手指在空中凝滞半秒,解锁时虹膜扫描仪蓝光掠过喉结处的淡白疤痕。 全息投影将那条朋友圈拓印在防弹玻璃上,拇指在屏幕上空悬停七次呼吸的时长,最终落下克制的蓝色爱心。 苏雨烟侧卧在鹅绒枕上,蜜桃香在月光里发酵成酒。 当特别关注提示点亮屏幕的瞬间,她迅速截屏保存,却放任对话框沉寂到第53分钟。 直到露台飘来唐果煮红酒的肉桂香,才在二十三点整发出早已推演过37遍的讯息: “顾总新研发的智能自适应马鞍系统,听说通过了欧盟ce动态载荷认证?” “采用碳纤维-钛合金复合骨架的拓扑优化结构,是否结合了马匹运动学的实时应变数据?” 顾知宴正在签最后一份文件,钢笔钛金属尖在“顾氏智脑”的“脑”字上洇开墨点。 特殊提示音撞碎满室寂静时,他摘下眼镜擦拭三次才回复: “苏博士果然注意到我们嵌入了128组柔性压力传感器。” “每毫秒采集2000个生物力学参数,通过边缘计算动态调整16区减震模块——要感谢你们数院的流形学习算法。” 苏雨烟将空调调低两度,冰肌沁出的薄汗却在锁骨汇成小溪。 她点开语音键,气息擦过麦克风时像雪花落在湖面: “流形学习的潜变量空间,可能比您预估的多三个自由度。” 背景音里《降e大调夜曲》的旋律在某个琶音处颤抖,像蝴蝶停在微分符号的翅膀上。 顾知宴的拇指抚过右手无名指旧疤,张特助送来的拿铁在桌面结成冷霜。 他对着落地窗里重叠的倒影按下语音键,低沉的共振波穿透六十层高空: “明日辰时,燕云马场会进行改良鞍具的β测试。” “如果苏博士方便担任对照组” 苏雨烟倏地坐起来,真丝布料从肩头滑落。 她咬住下唇,指甲在枕套上划出褶皱。 浴室传来室友吹头发的声音,混着她擂鼓般的心跳。 指尖悬在二十六键上方画出哈密顿回路,最终落成克制的学术措辞: “需要准备心率带和肌电传感器吗?” “我最近在研究运动生物力学的非线性模型。” 冰威士忌在杯中晃出琥珀色的涟漪,三十年前父亲教他骑马的场景突然浮现—— 那时他说想要永远追着地平线跑。 智能管家提醒明日湿度适宜骑马时,他再次按下语音键,声音浸着苏黎世湖凌晨四点的雾气: “全套设备已经备妥。” “包括适配苏博士尺寸的定制骑装。” 月光掠过他喉结处微微发烫的疤痕。 当“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第七次闪烁时,顾知宴忽然想起收购合同里的风险条款—— 爱情或许也该设置对冲机制,但这次他决定全仓持有。 云层漏下的日光像被筛过的金箔,均匀铺在墨绿色调的燕云山庄马场外墙上。 晨露未曦的草场泛着碎银般的光泽,顾知宴斜倚在橡木马厩围栏边。 他单手插在白色马术裤口袋中,骑士靴漫不经心地叩击地面,剪裁精良的深灰色马术衬衫裹住紧实腰线。 “苏小姐这边请。” 女侍应生捧着檀木托盘引路,托盘里并排放着冰镇青柠水和浸过玫瑰露的凉帕。 穿过垂着香槟色纱帘的连廊,苏雨烟听见风送来远处马匹的响鼻,混着雪松香擦过耳际。 更衣室门扉轻响的刹那,顾知宴手中马鞭轻轻磕在牛皮靴筒上。 苏雨烟踩着麂皮短靴踏过青石板,珍珠白骑装掐出挺拔的腰线,立领处两枚白玉扣将天鹅颈束成矜贵的弧度。 “要不要把头发盘起来?” 他将头盔递过去,“等会跑起来,琉璃眼睛该迷了尘。” 苏雨烟低头系头盔搭扣时,一缕碎发扫过顾知宴未戴手套的右手。 那道横在无名指根的细疤突然鲜活起来,像落在雪地上的银线。 她后退半步打量他装束,目光扫过他特意换的哑光皮质枪腰带:“顾总这身倒是像从伯明翰古董马具画册里走出来的。” 顾知宴低笑一声,接过侍者递来的丝质手套缓慢佩戴。 “苏博士这身骑装,倒让我想起春拍那套19世纪王室珠宝——” 他忽然用马鞭轻点她束紧的腰封,“都是月光凝成的艺术品。” 马童牵来的温血马打着转儿喷息,顾知宴伸手虚扶她后腰:“这是最温顺的荷兰皇家御用血统,叫……” 他顿了顿,眼底漫上促狭笑意,“叫小夜曲,最擅长配合生疏的舞伴。” 马童半跪着调整马镫长度时,顾知宴的指尖隔着丝质手套划过她虎口:“拇指压在这里,像握你实验室的激光笔。” 他忽然贴近她耳后示范握缰姿势,雪松香混着马鞍皮革的味道漫过来,“放松,它听得懂肖邦。” “顾总的教学费怎么算?” 苏雨烟耳尖泛着薄红,“按小时收费的话,我可能需要预支三个月的奖学金。” 顾知宴低笑:“苏博士的腰……再僵成直角,马会以为你要给它画笛卡尔坐标系。” 顾知宴虚扶在她腰后的手臂突然发力,将她稳稳托上马鞍,“摔了苏博士,陈院士该停我三个项目。” 苏雨烟上马时晃了晃,皮质马鞍被晒得微暖。 “脚蹬调低两格更适合初学者。” 顾知宴握着她脚踝调整马镫,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 与那日他在ai峰会闭门研讨会的专注如出一辙。 当苏雨烟终于坐稳时,栗色温血马突然打了个响鼻,惊得她膝弯不自觉地绷紧。 “别怕,我在。” 马匹突然踱步,她低呼一声攥紧鬃毛,听见身后传来闷笑。 “目视前方,数它的步频。” 顾知宴不知何时翻身上了自己的黑马,并辔时马镫相碰发出清响,“左前蹄落地是π的,右后蹄是黄金分割点。” 他策马贴近,雪松香混着她发间的蜜桃气息在晨光里发酵,“现在,把呼吸调成调和级数。” 草场尽头突然掠起一群白鸽,马匹受惊小跑起来。 苏雨烟慌乱俯身,腰间蓦地多出一只有力的手臂。 顾知宴不知何时跃上她的马背。 他收拢双臂将人圈进怀里时,恰有云雀掠过苜蓿花田。 二十米外,侍应生将冰镇柠檬水放在橡木桌上,知趣地退入玻璃花房。 晨光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长在草场,像两道终于交汇的渐近线。 顾知宴胸膛的温度透过两层骑装渗过来,苏雨烟望着远处起伏的草浪,听见耳畔落下声带着笑意的气音:“怕就抓紧我衬衫第三颗纽扣。” 温血马开始缓步前行,马蹄铁与砂石摩挲出细碎白噪音。 顾知宴左手虚虚环在她腰间,右手引着她调整缰绳弧度:“跟着小夜曲的脊背起伏呼吸,像你校对数据时的节奏。” 他说话时喉结轻震她后颈,惊起一片细小的绒毛。 晨光在两人交叠的骑装褶皱间流淌,她后颈感受到他克制的呼吸,像冰川下涌动的暗流。 苏雨烟紧绷的肩线慢慢松懈下来。 她试着跟随他的节奏调整呼吸,却数不清心跳漏了几拍。 顾知宴忽然松开她握着缰绳的手,任她后背完全贴上自己心口:“看见苜蓿田上那只红蜻蜓了吗?” 他下颌擦过她发顶,指向二十米外振翅的朱红色光点,“想不想看它振翅的残影?” 苏雨烟点头时发丝扫过他喉结,听见身后传来声闷笑:“抓好了。” 滚烫掌心突然再次覆住她手背,双腿轻夹马腹的力道让小夜曲骤然加速。 狂风卷着苜蓿花香扑面而来,苏雨烟后仰的脊背陷进他胸膛,蝴蝶骨抵住的某处正传来失控的震动。 三十米外红蜻蜓突然转向,小夜曲载着他们冲进梧桐林荫道。 马蹄声突然急促如暴雨,苏雨烟在他怀里听见两种心跳逐渐同步。 斑驳光影里,顾知宴控缰的手臂肌肉绷出凌厉线条,声音却稳得如同那日扶住她将倾的咖啡杯:“左转时重心往我这边靠——” 尾音消散在骤然倾斜的世界里。 温血马载着他们冲进林道弯弧,林荫在苏雨烟眼前旋成翡翠色漩涡,腰间禁锢的手臂却如精密安全带般可靠。 苏雨烟攥着他袖口的指节在颠簸间触到他腕间跳动的脉搏。 风鼓起他们交叠的骑装下摆。 顾知宴的胸膛成了最安稳的靠枕,她后肩胛能清晰描摹出他锁骨的形状。 红蜻蜓早已被甩在身后,此刻她视网膜残留的朱色光斑,竟是道旁警示桩的反光。 最后一棵梧桐掠过身侧时,苏雨烟突然发现恐惧消融在体温交叠处。 顾知宴控缰的小臂绷出青筋:“前面水障闭眼数质数——” 尾音散在骤然腾空的失重感里,她攥着他衣襟的指节发白,却在最高点触到他喉结滚动的震颤。 当马匹跃过最后一道溪涧,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凝成虹桥。 顾知宴突然勒紧缰绳,温血马前蹄扬起时,苏雨烟整个人被惯性推进他怀里。 他护在她膝头的手掌灼如烙铁,隔着马裤布料渗进血脉:“苏博士现在的心跳频率” 他带着草屑的领巾擦过她耳垂,“足够给我的怀表上发条了。” “顾总的心率,” 苏雨烟故意向后靠了半寸,发丝缠上他松开的领巾,“倒是比量子计算机的散热器还吵。” 他低笑震动她蝴蝶骨:“数学家果然危险。苏博士要不要试试……” 薄唇擦过她耳尖,“用你的呼吸频率,来降频这颗失控的处理器?” 第137章 顾知宴教苏雨烟骑马后的草原之约 林间忽有山雀惊飞,扑棱声里混杂着彼此错乱的呼吸。 苏雨烟转头望着他浸透汗水的衬衫领口,忽然发现第三颗玛瑙扣果真被自己拽脱了线。 “顾总这件衬衫” 她指尖虚点那处残线,却被突然俯身的人惊退半寸。 顾知宴拾起落在马鞍上的苜蓿花,轻轻簪进她松脱的发髻:“苏博士这声抓好了,可比顾氏智脑的启动指令更管用。” 当温血马恢复盛装舞步的优雅,顾知宴忽然策马贴近饮马池,水面倒影里两人轮廓严丝合缝。 “数学家现在该明白,恐惧的导函数永远不是速度本身,而是……” 顾知宴虚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半寸,“而是你选择把缰绳交给谁。” 五只白鹭掠过泛起涟漪的水面,惊散了倒影里他未说出口的诺言。 苏雨烟望着突然惊飞的红蜻蜓,忽然明了那些深夜里实验室“恰好”亮着的顶灯,原是这个男人将运筹帷幄的城府,都化作了最温柔的守护算法,比任何数学定理都恒久的告白。 饮马池泛起第十九道涟漪时,顾知宴掌心覆住她仍攥着缰绳的手。 交叠的掌纹间,汗湿的缰绳正将五月晨光绞成蜜色的丝。 当红蜻蜓再次掠过苜蓿田,顾知宴突然策马加速。 苏雨烟忽然察觉后背早已熟悉他胸膛的起伏韵律。 晨雾散尽的沙场上,十二匹温血马正列队饮水。 顾知宴翻下马背伸手接她,虎口处被缰绳磨破的伤痕擦过她腰侧:“苏博士这身骑装……” 他摘去她发间苜蓿花簪在怀表链上,“倒比顾氏智脑的防火墙更难攻破。” 更衣室方向的石板路落满碎金,顾知宴虚扶着她的手肘却停在礼貌距离。 两人小指第五次相撞时,他忽然驻足:“下周六把陈院士的研讨会改到上午?” 苏雨烟数着第七块青砖,后背残留的体温忽然灼人起来。 喉咙里挤出的“好”字轻得像飘落的绒花。 顾知宴解下缠着苜蓿花的怀表链,突然轻笑:“等你能策马过溪” 鎏金表盖弹开时惊起只红嘴蓝尾喜鹊,“带你去锡林郭勒看星群坠进草海。” 更衣室的铜门把手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顾知宴突然用受伤的手撑住门框。 雪松香混着她鬓角渗出的蜜桃味汗珠,在空气中发酵成某种危险的鸡尾酒。 三十米外传来马童清理鞍具的声响,惊醒了悬在呼吸间的万语千言。 “换好衣服……” 顾知宴退后半步,拉开蒸腾着体温的距离,“带你去尝马场自酿的梧桐蜜。” 玻璃窗滤进的阳光里,苏雨烟看见他喉结滚动三次,终究没说出压在舌尖的那句邀请。 更衣室内,苏雨烟将发热的脸颊贴上冰凉的大理石墙,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随喘息轻晃。 她闭眼任冷水扑上面颊,忽然想起顾知宴教她控缰时的低语。 那些被疾风重写的记忆,此刻正化作新的算法,在混沌系统里描摹出相轨的初态。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满地碎金走向停车场。 保镖拉开车门时,顾知宴忽然回身。 他指尖擦过后视镜上栖着的红蜻蜓,将某种灼热的目光簪进她松垮的发髻:“下午要飞新加坡。”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虎口磨破的伤痕,“中午不能陪你尝梧桐蜜了。” 苏雨烟攥紧帆布包里的马术手套,上面还沾着他虎口渗出的血渍:“回来该先休息……” 话出口才惊觉逾矩,慌忙补了句,“顾氏智脑的能耗模型需要您终审。” 红旗l5碾过满地梧桐影,停在锦华公寓9号楼前。 顾知宴的手掌仍虚扶在车门框顶。 苏雨烟瞥见他后颈晒红的皮肤—— 那是今晨替她挡了两个小时烈阳的痕迹,那抹灼痕比她演算过的任何混沌模型都令人心颤。 “下周我和唐果她们到马场练习……” 9号楼308室的窗帘动了动,似是林小满在偷看,“顾总好好补觉。” 顾知宴忽然用缠着纱布的手指点亮手机屏幕,航班信息在阳光里泛着冷光:“回来接你吃……” 他喉结滚了滚,改口的瞬间惊飞了车顶的灰斑鸠,“吃我煮的醒酒汤。” 记忆突然闪回半年前的庆功宴—— 电梯轿厢内醉酒的她错把他认作傅景烁。 苏雨烟低头盯着他皮鞋尖:“十二点半了,快去吃午饭。” “等我归。” 三个字突然撞碎炽阳。 顾知宴抬手将她鬓角碎发别至耳后,纱布粗糙的触感惊起肌肤颤栗。 远处传来唐果喊她签收快递的呼唤,他收回手的姿势像在实验室放下珍贵试剂。 苏雨烟转身时,玛瑙袖扣突然从包链滑落。 顾知宴俯身拾起:“草原之约” 他将袖扣按进她掌心,伤口纹路烙在生命线上,“改到收购案之后。” 308室的窗边闪过三道偷看的人影,苏雨烟握着发烫的袖扣疾步走进楼道。 她攥着发烫的玛瑙袖扣径直跑上三楼。 撞开宿舍门时,怀里的骑士帽滚到林小满的拖鞋边。 她冲到阳台,指尖触到阳台铁艺栏杆的瞬间,看见红旗l5仍停在梧桐树影里。 顾知宴正倚着车门仰头望来,金丝眼镜折射的阳光刺得她眼眶发酸。 “快回去吃饭……” 苏雨烟忽然双手拢在唇边喊,尾音被蝉鸣吞了大半。 顾知宴举起手机,屏幕亮起她昨夜发的朋友圈—— 实验室星空顶下那枝公式环绕的樱花素描。 唐果的尖叫从身后炸开:“苏雨烟你居然会喊楼!” 她落荒而逃时瞥见顾知宴屈指推镜的动作,镜片反光遮不住他唇角漾开的笑纹。 林小满正舀着养生火锅里的菌菇:“苏苏,你耳朵红得能煎蛋了!” “骑了两个小时的马” 唐果晃着水晶杯凑近,“顾大佬手把手教学,没发生点” 拉长的尾音被叉尖的蜜瓜堵住,苏雨烟抓起冰镇饮料瓶按在发烫的脸颊上。 手机突然震动,陈院士发来的加密文件里夹着条乱码消息。 苏雨烟解锁的指尖发颤—— 顾氏智脑的演算界面上,跳动着行手写公式:“当守护函数f(x)的导数为零,解域是北纬43°03''的星轨草原。” 何穗突然指着楼下轻呼:“顾总的车还没走!” 苏雨烟扑到窗边时,红旗l5正缓缓驶出林荫道。 副驾车窗忽然探出缠着纱布的手掌,朝308窗口扬起那朵苜蓿花。 林小满嚼着菌菇嘟囔:“早上张特助送来三箱和牛,说是马场合作方赠品。” 唐果抿了口葡萄汁轻笑:“合作方姓顾?” 养生壶突然发出沸腾警报,苏雨烟藏在抱枕后的嘴角,悄悄弯成鞍桥上他教过的摆线弧度。 唐果倚进懒人沙发里:“让我猜猜看,顾总示范握缰绳时,手指有没有这样?” 她突然用冰凉杯壁贴住苏雨烟后颈,惊得人撞翻泡面碗。 “真就单纯骑马!” 苏雨烟撕调料包的手抖得像是解混沌方程,“他下午要飞新加坡收购案” 滚水冲开的面汤雾气里,何穗突然推来养生壶。 “红枣黄芪茶比防腐剂泡面强。” 何穗镜片闪过寒光。 唐果忽然用银叉敲响水晶杯:“瞧瞧这心疼的表情!上周我爹私募基金爆雷,也没见你把我泡面换成佛跳墙!” “别乱说!” 苏雨烟手背蹭过嘴唇时,突然想起后背紧贴顾知宴胸膛的触感。 唐果无声贴近她泛红的耳廓:“不会连安全距离都没破?” “破了心率阈值!” 苏雨烟脱口而出,旋即被自己声音里的战栗惊住。 宿舍陷入诡异的寂静。 “顾总这周每天睡眠不到四小时。” 何穗突然亮出和张特助的聊天记录,“就为了空出今天” “他的手前臂有滞留针孔。” 苏雨烟盯着泡面碗里的浮油。 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惊飞窗外灰鹊。 唐果把头搁在她肩上:“你连他手臂的针孔都看得清?当时你们在马背上的距离” 她故意停顿,“是负值?” 何穗往汤里又撒了十粒枸杞:“教骑马是顶级暧昧,但胃出血教骑马是顶级疯批。” 林小满突然掰起手指:“从初恋林知夏到港城白若璃,顾大佬的情史能写满京大布告栏” “纠正,除林知夏外均为女伴。” 何穗的养生壶喷出蒸汽警报,“顾总右手无名指的戒痕,是当年与林知夏的定情信物。” 苏雨烟手中泡面汤匙“当啷”掉进碗里:“不是戒痕,当年他和林知夏分手后把戒指扔进碎纸机,用拆信刀划的戒痕” “苏苏!你连这都知道……” 林小满声音发虚,“该不会顾总连情伤史都跟你报备?” 苏雨烟摩挲着玛瑙袖扣上的π值刻痕,想起今晨策马时顾知宴的低语:“有些伤痕是成长的注释,提醒我该为什么样的未来握紧缰绳。” 何穗的平板投射出泛着冷光的财报数据:“g集团去年向顾氏智脑注资100亿,占股5。林知夏作为大中华区ceo,刚刚提出将原定六月的算法研讨会提前到五月下旬。” 唐果的银叉突然戳进和牛纹理:“任她林知夏是哈佛高材生又如何?顾大佬可不是陈逾明那种优柔寡断的主。” “葛薇龙都知道破镜难圆,怎么这些高知女神反倒” 林小满嚼着和牛含糊道,“苏苏你可得学学《飘》里的斯嘉丽!” 唐果喝了口葡萄汁:“最讽刺的是林知夏算起来还是傅景烁的小姨!当年她自己非要留在华尔街,现在又想回头?” 智脑研发中心突然来电震动,苏雨烟如获救星般抓起手机。 解锁瞬间,顾氏智脑界面自动弹出加密消息: 图片是机场贵宾厅的落地窗—— 顾知宴缠着染血纱布的指尖正轻点玻璃,水痕勾勒出的经纬度精确指向308室。 林小满偷瞥屏幕惊呼:“顾大佬这是要把谈判协商会议压缩成三日,赶回来看某人骑马?这算不算现代版烽火戏诸侯?” 苏雨烟攥着发烫的手机冲进浴室反锁上门,镜面映出她颈间摇晃的亚历山大变石—— 宝石在蒸汽里折射出顾氏智脑的核心算法,像极了马背上他胸膛起伏的加密频率。 唐果贴着浴室门轻笑:“现在逃是不是晚了点?顾大佬的算法早把你算进人生收敛域了。” 半山御府的弧形落地窗外,暮色正吞噬最后一缕霞光。 傅母林知秋腕间的冰种翡翠镯磕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清越的脆响。 “沈瑶母亲今早亲眼所见——” 她将手机推过茶托,“知宴手把手教京大那个小姑娘控缰绳。” 林知夏抿了口雨前龙井:“白若璃在港城理学院门门绩点40,顾氏智脑还给她颁过奖杯……” 她放下骨瓷茶杯,“不照样半年就分了?” “知宴当年为你学了三学期华尔兹,” 傅母忽然倾身按住她手背,祖母绿戒指压出红痕,“现在能为个丫头驯三个月的马。知道那匹温血马叫什么吗?小夜曲。” “秦慕雪那双眼睛像极了赵玥阿姨,” 林知夏抚平香奈儿套裙的褶皱,华尔街淬炼出的从容裹着茶香,“不照样被知宴请出云邸宫?” “秦慕雪小县城做题家出身,装得再知性温顺,骨子里仍是财报数字堆砌的赝品。” 傅母调出苏雨烟在苏黎世ai峰会发言的片段,“可苏雨烟——她是用数学公式雕出的海伦,眼角眉梢都沁着男人焚城毁约也要独占的毒。” 林知夏捏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下周马场算法评审会,我要核心代码永远……” “永远烙上苏雨烟的名字?” 傅母的冷笑惊碎水晶吊灯的光斑,“秦慕雪在直播间拆解顾氏财报的样子像跳梁小丑,而苏雨烟——她甚至不必抬眼,就够让帝王把权杖熔成她发间的簪。” 第137章 顾知宴教苏雨烟骑马后的草原之约 林间忽有山雀惊飞,扑棱声里混杂着彼此错乱的呼吸。 苏雨烟转头望着他浸透汗水的衬衫领口,忽然发现第三颗玛瑙扣果真被自己拽脱了线。 “顾总这件衬衫” 她指尖虚点那处残线,却被突然俯身的人惊退半寸。 顾知宴拾起落在马鞍上的苜蓿花,轻轻簪进她松脱的发髻:“苏博士这声抓好了,可比顾氏智脑的启动指令更管用。” 当温血马恢复盛装舞步的优雅,顾知宴忽然策马贴近饮马池,水面倒影里两人轮廓严丝合缝。 “数学家现在该明白,恐惧的导函数永远不是速度本身,而是……” 顾知宴虚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半寸,“而是你选择把缰绳交给谁。” 五只白鹭掠过泛起涟漪的水面,惊散了倒影里他未说出口的诺言。 苏雨烟望着突然惊飞的红蜻蜓,忽然明了那些深夜里实验室“恰好”亮着的顶灯,原是这个男人将运筹帷幄的城府,都化作了最温柔的守护算法,比任何数学定理都恒久的告白。 饮马池泛起第十九道涟漪时,顾知宴掌心覆住她仍攥着缰绳的手。 交叠的掌纹间,汗湿的缰绳正将五月晨光绞成蜜色的丝。 当红蜻蜓再次掠过苜蓿田,顾知宴突然策马加速。 苏雨烟忽然察觉后背早已熟悉他胸膛的起伏韵律。 晨雾散尽的沙场上,十二匹温血马正列队饮水。 顾知宴翻下马背伸手接她,虎口处被缰绳磨破的伤痕擦过她腰侧:“苏博士这身骑装……” 他摘去她发间苜蓿花簪在怀表链上,“倒比顾氏智脑的防火墙更难攻破。” 更衣室方向的石板路落满碎金,顾知宴虚扶着她的手肘却停在礼貌距离。 两人小指第五次相撞时,他忽然驻足:“下周六把陈院士的研讨会改到上午?” 苏雨烟数着第七块青砖,后背残留的体温忽然灼人起来。 喉咙里挤出的“好”字轻得像飘落的绒花。 顾知宴解下缠着苜蓿花的怀表链,突然轻笑:“等你能策马过溪” 鎏金表盖弹开时惊起只红嘴蓝尾喜鹊,“带你去锡林郭勒看星群坠进草海。” 更衣室的铜门把手映出两人交叠的轮廓,顾知宴突然用受伤的手撑住门框。 雪松香混着她鬓角渗出的蜜桃味汗珠,在空气中发酵成某种危险的鸡尾酒。 三十米外传来马童清理鞍具的声响,惊醒了悬在呼吸间的万语千言。 “换好衣服……” 顾知宴退后半步,拉开蒸腾着体温的距离,“带你去尝马场自酿的梧桐蜜。” 玻璃窗滤进的阳光里,苏雨烟看见他喉结滚动三次,终究没说出压在舌尖的那句邀请。 更衣室内,苏雨烟将发热的脸颊贴上冰凉的大理石墙,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随喘息轻晃。 她闭眼任冷水扑上面颊,忽然想起顾知宴教她控缰时的低语。 那些被疾风重写的记忆,此刻正化作新的算法,在混沌系统里描摹出相轨的初态。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满地碎金走向停车场。 保镖拉开车门时,顾知宴忽然回身。 他指尖擦过后视镜上栖着的红蜻蜓,将某种灼热的目光簪进她松垮的发髻:“下午要飞新加坡。” 他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虎口磨破的伤痕,“中午不能陪你尝梧桐蜜了。” 苏雨烟攥紧帆布包里的马术手套,上面还沾着他虎口渗出的血渍:“回来该先休息……” 话出口才惊觉逾矩,慌忙补了句,“顾氏智脑的能耗模型需要您终审。” 红旗l5碾过满地梧桐影,停在锦华公寓9号楼前。 顾知宴的手掌仍虚扶在车门框顶。 苏雨烟瞥见他后颈晒红的皮肤—— 那是今晨替她挡了两个小时烈阳的痕迹,那抹灼痕比她演算过的任何混沌模型都令人心颤。 “下周我和唐果她们到马场练习……” 9号楼308室的窗帘动了动,似是林小满在偷看,“顾总好好补觉。” 顾知宴忽然用缠着纱布的手指点亮手机屏幕,航班信息在阳光里泛着冷光:“回来接你吃……” 他喉结滚了滚,改口的瞬间惊飞了车顶的灰斑鸠,“吃我煮的醒酒汤。” 记忆突然闪回半年前的庆功宴—— 电梯轿厢内醉酒的她错把他认作傅景烁。 苏雨烟低头盯着他皮鞋尖:“十二点半了,快去吃午饭。” “等我归。” 三个字突然撞碎炽阳。 顾知宴抬手将她鬓角碎发别至耳后,纱布粗糙的触感惊起肌肤颤栗。 远处传来唐果喊她签收快递的呼唤,他收回手的姿势像在实验室放下珍贵试剂。 苏雨烟转身时,玛瑙袖扣突然从包链滑落。 顾知宴俯身拾起:“草原之约” 他将袖扣按进她掌心,伤口纹路烙在生命线上,“改到收购案之后。” 308室的窗边闪过三道偷看的人影,苏雨烟握着发烫的袖扣疾步走进楼道。 她攥着发烫的玛瑙袖扣径直跑上三楼。 撞开宿舍门时,怀里的骑士帽滚到林小满的拖鞋边。 她冲到阳台,指尖触到阳台铁艺栏杆的瞬间,看见红旗l5仍停在梧桐树影里。 顾知宴正倚着车门仰头望来,金丝眼镜折射的阳光刺得她眼眶发酸。 “快回去吃饭……” 苏雨烟忽然双手拢在唇边喊,尾音被蝉鸣吞了大半。 顾知宴举起手机,屏幕亮起她昨夜发的朋友圈—— 实验室星空顶下那枝公式环绕的樱花素描。 唐果的尖叫从身后炸开:“苏雨烟你居然会喊楼!” 她落荒而逃时瞥见顾知宴屈指推镜的动作,镜片反光遮不住他唇角漾开的笑纹。 林小满正舀着养生火锅里的菌菇:“苏苏,你耳朵红得能煎蛋了!” “骑了两个小时的马” 唐果晃着水晶杯凑近,“顾大佬手把手教学,没发生点” 拉长的尾音被叉尖的蜜瓜堵住,苏雨烟抓起冰镇饮料瓶按在发烫的脸颊上。 手机突然震动,陈院士发来的加密文件里夹着条乱码消息。 苏雨烟解锁的指尖发颤—— 顾氏智脑的演算界面上,跳动着行手写公式:“当守护函数f(x)的导数为零,解域是北纬43°03''的星轨草原。” 何穗突然指着楼下轻呼:“顾总的车还没走!” 苏雨烟扑到窗边时,红旗l5正缓缓驶出林荫道。 副驾车窗忽然探出缠着纱布的手掌,朝308窗口扬起那朵苜蓿花。 林小满嚼着菌菇嘟囔:“早上张特助送来三箱和牛,说是马场合作方赠品。” 唐果抿了口葡萄汁轻笑:“合作方姓顾?” 养生壶突然发出沸腾警报,苏雨烟藏在抱枕后的嘴角,悄悄弯成鞍桥上他教过的摆线弧度。 唐果倚进懒人沙发里:“让我猜猜看,顾总示范握缰绳时,手指有没有这样?” 她突然用冰凉杯壁贴住苏雨烟后颈,惊得人撞翻泡面碗。 “真就单纯骑马!” 苏雨烟撕调料包的手抖得像是解混沌方程,“他下午要飞新加坡收购案” 滚水冲开的面汤雾气里,何穗突然推来养生壶。 “红枣黄芪茶比防腐剂泡面强。” 何穗镜片闪过寒光。 唐果忽然用银叉敲响水晶杯:“瞧瞧这心疼的表情!上周我爹私募基金爆雷,也没见你把我泡面换成佛跳墙!” “别乱说!” 苏雨烟手背蹭过嘴唇时,突然想起后背紧贴顾知宴胸膛的触感。 唐果无声贴近她泛红的耳廓:“不会连安全距离都没破?” “破了心率阈值!” 苏雨烟脱口而出,旋即被自己声音里的战栗惊住。 宿舍陷入诡异的寂静。 “顾总这周每天睡眠不到四小时。” 何穗突然亮出和张特助的聊天记录,“就为了空出今天” “他的手前臂有滞留针孔。” 苏雨烟盯着泡面碗里的浮油。 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惊飞窗外灰鹊。 唐果把头搁在她肩上:“你连他手臂的针孔都看得清?当时你们在马背上的距离” 她故意停顿,“是负值?” 何穗往汤里又撒了十粒枸杞:“教骑马是顶级暧昧,但胃出血教骑马是顶级疯批。” 林小满突然掰起手指:“从初恋林知夏到港城白若璃,顾大佬的情史能写满京大布告栏” “纠正,除林知夏外均为女伴。” 何穗的养生壶喷出蒸汽警报,“顾总右手无名指的戒痕,是当年与林知夏的定情信物。” 苏雨烟手中泡面汤匙“当啷”掉进碗里:“不是戒痕,当年他和林知夏分手后把戒指扔进碎纸机,用拆信刀划的戒痕” “苏苏!你连这都知道……” 林小满声音发虚,“该不会顾总连情伤史都跟你报备?” 苏雨烟摩挲着玛瑙袖扣上的π值刻痕,想起今晨策马时顾知宴的低语:“有些伤痕是成长的注释,提醒我该为什么样的未来握紧缰绳。” 何穗的平板投射出泛着冷光的财报数据:“g集团去年向顾氏智脑注资100亿,占股5。林知夏作为大中华区ceo,刚刚提出将原定六月的算法研讨会提前到五月下旬。” 唐果的银叉突然戳进和牛纹理:“任她林知夏是哈佛高材生又如何?顾大佬可不是陈逾明那种优柔寡断的主。” “葛薇龙都知道破镜难圆,怎么这些高知女神反倒” 林小满嚼着和牛含糊道,“苏苏你可得学学《飘》里的斯嘉丽!” 唐果喝了口葡萄汁:“最讽刺的是林知夏算起来还是傅景烁的小姨!当年她自己非要留在华尔街,现在又想回头?” 智脑研发中心突然来电震动,苏雨烟如获救星般抓起手机。 解锁瞬间,顾氏智脑界面自动弹出加密消息: 图片是机场贵宾厅的落地窗—— 顾知宴缠着染血纱布的指尖正轻点玻璃,水痕勾勒出的经纬度精确指向308室。 林小满偷瞥屏幕惊呼:“顾大佬这是要把谈判协商会议压缩成三日,赶回来看某人骑马?这算不算现代版烽火戏诸侯?” 苏雨烟攥着发烫的手机冲进浴室反锁上门,镜面映出她颈间摇晃的亚历山大变石—— 宝石在蒸汽里折射出顾氏智脑的核心算法,像极了马背上他胸膛起伏的加密频率。 唐果贴着浴室门轻笑:“现在逃是不是晚了点?顾大佬的算法早把你算进人生收敛域了。” 半山御府的弧形落地窗外,暮色正吞噬最后一缕霞光。 傅母林知秋腕间的冰种翡翠镯磕在大理石茶几上,发出清越的脆响。 “沈瑶母亲今早亲眼所见——” 她将手机推过茶托,“知宴手把手教京大那个小姑娘控缰绳。” 林知夏抿了口雨前龙井:“白若璃在港城理学院门门绩点40,顾氏智脑还给她颁过奖杯……” 她放下骨瓷茶杯,“不照样半年就分了?” “知宴当年为你学了三学期华尔兹,” 傅母忽然倾身按住她手背,祖母绿戒指压出红痕,“现在能为个丫头驯三个月的马。知道那匹温血马叫什么吗?小夜曲。” “秦慕雪那双眼睛像极了赵玥阿姨,” 林知夏抚平香奈儿套裙的褶皱,华尔街淬炼出的从容裹着茶香,“不照样被知宴请出云邸宫?” “秦慕雪小县城做题家出身,装得再知性温顺,骨子里仍是财报数字堆砌的赝品。” 傅母调出苏雨烟在苏黎世ai峰会发言的片段,“可苏雨烟——她是用数学公式雕出的海伦,眼角眉梢都沁着男人焚城毁约也要独占的毒。” 林知夏捏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收紧:“下周马场算法评审会,我要核心代码永远……” “永远烙上苏雨烟的名字?” 傅母的冷笑惊碎水晶吊灯的光斑,“秦慕雪在直播间拆解顾氏财报的样子像跳梁小丑,而苏雨烟——她甚至不必抬眼,就够让帝王把权杖熔成她发间的簪。” 第138章 顾知宴拒绝林知夏,回国接苏雨烟 水晶吊灯的光斑在威尼斯镜面上碎裂成星。 林知夏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微信对话框里“临江仙·周六七点”的草稿泛着冷光。 傅母林知秋突然拽过她手,将她的指纹按在手机屏幕上:“现在发!发送键可比并购协议简单多了。” 林知夏望向威尼斯镜中的倒影,复刻赵玥的远山黛在暮色里晕开,竟与苏雨烟被汗水浸湿的眉型渐渐重叠。 “赵悦菲刚给我透露——” 傅母突然调出赵氏内部邮件,“秦慕雪正在策划《顾氏智脑背后的女数学家》专题。” 她放大苏雨烟在实验室的偷拍照,“等这期节目播出,你连穿旗袍的机会都没有!” 窗外突然掠过车灯,傅景烁的迈巴赫正驶入雕花铁门。 “景烁今晚要飞苏黎世。” 傅母抚平旗袍上的玉兰暗纹,“知宴的专机此刻正往反方向去新加坡。” 她将茶汤泼进玉石痰盂,“两个男人,两架飞机,追的都是同一颗北极星。” 机舱顶灯调至最暗档,顾知宴解锁手机时,陨石表带在真皮座椅上勒出细微的褶皱。 林知夏的微信安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临江仙·周六七点”。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舷窗外云海翻涌如苏雨烟解不开方程时揉乱的草稿纸。 林知夏的消息又跳出来:“记得你最爱临江仙的香煎银鳕鱼”。 顾知宴抚过结痂的虎口,蜜桃香早渗进经纬。 他突然惊觉,自己竟记不起银鳕鱼该配勃艮第还是雷司令,却能清晰复现苏雨烟推导方程时咬笔杆的齿痕深浅。 “顾总,林小姐的预约需要” 钟疏月轻声询问。 “转给陈默。” 顾知宴忽然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喉结处的旧疤微微发烫。 当年林知夏用分手要挟他留在华尔街时,指甲也曾划过这里。 而今晨,苏雨烟在他调整马镫时无意识触碰这道伤痕,少女指尖隔着真丝手套擦过皮肤,比任何并购案更令他战栗。 钟疏月的声音再次刺破云层:“顾总,林小姐坚持要您亲自” “送她去年拍卖会看中的樱花胸针。” 顾知宴将染血的纱布缠回虎口,“用云邸宫ai管家账号发。” 他突然轻笑,“记得附上秦慕雪新节目的播出时间表。” 他看了眼林知夏的朋友圈。 最新动态是张哈佛图书馆旧照,他送的钢笔在虚焦处泛着冷光。 终是在对话框输入“工作事宜请联系钟秘书”。 舷窗外的云海翻涌如倒流的时光,他突然想起今日马场上—— 当他佯装无意环住她调整缰绳时,少女后颈浮起的淡粉比樱花标本更鲜活。 当飞行地图显示还剩1小时航程,顾知宴把林知夏的聊天记录拖进加密文件夹。 二十年前他为她建的分类叫“未证定理”,如今重命名为“收敛域外的解”。 他招手要来毛毯。 羊绒织物上有缕蜜桃香,是苏雨烟前天打盹时蹭上的。 顾知宴将脸埋进这片柔软的暮色里,突然希望地球自转加速三万倍—— 快些降落在京大锦华公寓9号楼下,快些见到那个总用解方程当借口偷看他伤口的姑娘。 云层下的苏雨烟正咬着笔帽改ppt,突然打了个喷嚏。 唐果扔来的泡面叉子撞翻枸杞茶,308室炸开的哄笑惊落了窗外三片梧桐叶。 谁也不知道,此刻三万英尺高空,有人正数着她论文里的标点符号计算归期。 半山御府客厅。 “你回国后,他可曾‘偶然’出现在你的滨江别墅外?可曾‘恰好’投资你负责的项目?” 傅母将顾家祠堂祭祖请柬按在珍珠堆里,“男人对旧爱的肌肉记忆,就像他到研发中心a区,永远下意识走实验室西侧楼梯——” 翡翠镯子撞出清响,“因为那是苏雨烟每日去茶水间的必经之路。” 林知夏的珍珠指甲深深掐入孔雀蓝丝绒沙发,手机屏幕上“工作事宜请联系钟秘书”十个字在眼底烧出裂痕。 傅母的手镯突然撞倒水晶烟灰缸,惊醒了油画里沉睡的希腊诸神。 “当年但凡你低过一次头……” 她将银茶匙插进拿破仑蛋糕,奶油溅上林知夏的chanel套装,“现在倒要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林知夏抚过脖颈间与赵玥同款的珍珠项链,哑声道:“顾老夫人,真能绊住北极星?” 傅母突然展开卷宗,泛黄的族谱上浮现金漆字迹:“顾氏祖训,主母须持祖传翡翠翎管。” 她滑开手机,指尖点着照片里顾老夫人胸前的帝王绿吊坠,“苏雨烟颈间那块亚历山大变石,可不在顾氏传世珍宝名录里。” 林知夏忽然起身,落地窗倒影里,今日刻意模仿的远山黛眉,在暮色里竟显出几分拙劣。 古董座钟敲响七下,惊飞了窗外竹林的夜鹭。 林知夏起身抚过波斯挂毯上的双头鹰纹样——那是顾氏祖宅去年送来的新酒店开业礼:“姐,您该劝劝景烁,苏雨烟这样的女人” “你当真看不懂?” 傅母突然掀开平板,顾氏智脑官微的点赞记录瀑布般刷屏,“他这周刚撤了智脑项目里所有与g集团重叠的模块——” 她放大股权变更文件,“就为了给苏雨烟腾出独立实验室!” 林知夏突然扯断珍珠手串,浑圆的akoya珍珠滚进波斯地毯经纬间。 傅母的翡翠镯子再次撞响茶几:“下月顾氏祠堂祭祖,你若是穿那套苏绣樱花旗袍或许能让他想起苏黎世湖畔公园的樱花雨。” 手机震动的嗡鸣穿透宿舍的喧闹,苏雨烟瞥见屏幕上的“顾知宴”时,唐果刚塞进嘴里的晴王葡萄“啪嗒”弹到桌面。 林小满的薯片袋发出清脆的撕裂声,何穗的养生壶“咕嘟”吐出最后一个气泡。 “我在你楼下。” 顾知宴的声线裹着疲惫的沙哑,“方便借你十分钟讨论云栖农场的算法迭代吗?” 三个女孩扑向阳台的瞬间,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顾知宴靠在慕尚车门上,白衬衫领口微敞,喉结处的旧疤在路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林小满突然从阳台窜回屋内,帆布鞋在地板蹭出焦灼的弧度:“文学院那群小姑娘已经围了三圈!” 苏雨烟望向楼下,暮色中的顾知宴正接过某个学生的笔记本签名。 他右手无名指的疤痕在路灯下泛着淡金,钢笔划过的弧度与那夜教她调试质谱仪时如出一辙。 “您不需要先回家休息?”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卷着睡衣的衣角。 顾知宴的轻笑混着慕尚车门的关闭声:“在新加坡看到你改良的灌溉模型,比咖啡因管用。” “苏学姐!” 楼下传来清亮的喊声,“顾总说在等的人是你吗?” 苏雨烟听见楼下的骚动突然平息,顾知宴低沉的嗓音穿透孟夏夜:“抱歉,我在等北极星。” 电话挂断的余音还在耳边轻颤,唐果已拉开衣柜门。 月牙白旗袍静静垂落,珍珠扣泛着柔光。 “发梢还滴着水呢!” 林小满调高吹风机温度,蜜桃香的气息在暖风中弥散,“夜里风凉。” 水珠坠在真丝面料上,洇开几朵半透明的花。 何穗从苏雨烟抽屉里取出珍珠发夹:“顾总落地后直接来的” 她看了眼养生壶显示的时间,“怕是还没用晚餐。” “顾总!” 数院主任挤开人群,“关于您上周提到的校企合作” 顾知宴的钢笔尖在邀请函上顿了顿,余光瞥见苏雨烟停在三步外。 他忽然将钢笔倒转,用尾端敲了敲车门:“合作细节可以问苏同学,她比我更清楚拓扑模型的核心参数。” 人群突然安静,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转向苏雨烟。 她耳尖泛起的淡粉比晚霞更灼人,却仍镇定开口:“顾氏智脑的伦理模块需要引入非欧几何” 蝉鸣声里,顾知宴松了松深灰领带。 他的袖扣掠过车门把手时,一片银杏叶正飘落在苏雨烟发间。 围观的学生们屏住呼吸,看着这位商界传奇伸手。 “别动。” 顾知宴的指尖悬在她耳畔03厘米处。 苏雨烟倏然抬眸,蜜桃香混着他袖口的雪松尾调在鼻尖缭绕。 顾知宴摊开的掌心躺着枚樱花u盘,金属纹路与她颈间亚历山大变石吊坠的光晕悄然共振。 远处人工智能学院的女生突然轻呼,她们发现两人在暮色中的剪影,竟与顾氏智脑大厅那幅《数学之神》壁画惊人相似。 车门关上的瞬间,苏雨烟闻到车内淡淡的雪松气息。 顾知宴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导航屏幕亮起一片暖光。 “这几天——” “你那边——”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车厢内陷入一片温柔的静默,只余新风系统出风口的细微声响。 “要帮忙吗?” 低沉的嗓音裹着未散的倦意,在密闭车厢里激起细微共振。 苏雨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攥着安全带扣。 顾知宴倾身的弧度像精心计算过,恰好停在呼吸可闻的距离。 他倾身靠来时,苏雨烟嗅到机舱残留的冷冽空气正被他的体温烘暖,化作阿尔卑斯雪松林在盛夏蒸腾的雾。 安全带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拉过胸前时,苏雨烟屏住了呼吸—— 他的发梢几乎擦过她的鼻尖,带着苏黎世湖畔的潮湿感。 “咔嗒——” 安全带锁扣嵌入的轻响惊醒了悬浮的时空。 顾知宴保持着倾身的姿势,左手撑在她座椅头枕的皮质纹路上,雪松香混着机舱空调未散尽的凉意,在两人呼吸间织就透明的茧。 “你” 低哑的声线擦过耳膜,他的目光从她耳尖移向锁骨间晃动的北极星吊坠,“脸很红。” “可能是” 苏雨烟垂眸盯着他松开两颗纽扣的领口,那道她熟悉的疤痕此刻就在咫尺之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新风系统湿度……” 尾音被突然亮起的转向灯吞没,红色光斑在他们脸上切割出暖昧的边界。 顾知宴收回的手在真皮座椅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凹痕。 退回驾驶座时,他的西装袖口擦过她的手腕,带起一阵战栗。 引擎启动的嗡鸣中,苏雨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在膝头无意识勾画着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真丝旗袍下的膝盖微微发烫。 顾知宴的余光掠过她的小动作,嘴角牵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车载音响突然自动播放起一首钢琴曲—— 是肖邦的夜曲,还是苏雨烟最常听的那首。 “你更新了” “同步了你的睡眠歌单。” 顾知宴截断她的话,右手掠过中控台调高空调风速。 肖邦的夜曲淌到第七小节,顾知宴的拇指突然按住方向盘加热键。 275c的暖意顺着真皮纹路攀上她小腿,惊醒了沉睡在旗袍开衩处的珍珠流苏。 “顾总” “知宴。” 顾知宴打断的时机精准得像调试过的机械臂,右手同时调暗仪表盘亮度。 暖黄光晕从她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漫开,将“顾总”二字蒸腾在潮湿的空气里。 霓虹穿过全景天窗,在两人衣褶间碎成星屑。 顾知宴突然偏头轻咳,喉结滚动时带着滞涩的摩擦音,像被揉皱的锡纸在暗处窸窣。 慕尚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轻,停在一处悬着“吴门人家”乌木匾的宅邸前。 两盏素绢灯笼在晚风里轻晃,暖黄光晕漫过门廊修缮一新的万字纹砖雕,惊醒了檐角铜铃旁栖着的白鹭。 顾知宴推开车门时,候在门廊的经理快步上前:“顾总,按您吩咐都备好了。” 顾知宴虚扶苏雨烟手肘跨过门槛。 穿过三重月洞门,太湖石堆叠的旱庭里缀着星点地灯。 苏雨烟望着回廊下的苏绣屏风,此刻被暖光映得莲叶上的露珠几可乱真。 八仙桌临窗支在藕花深处,雕花木窗外是摇橹而过的乌篷船。 第138章 顾知宴拒绝林知夏,回国接苏雨烟 水晶吊灯的光斑在威尼斯镜面上碎裂成星。 林知夏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微信对话框里“临江仙·周六七点”的草稿泛着冷光。 傅母林知秋突然拽过她手,将她的指纹按在手机屏幕上:“现在发!发送键可比并购协议简单多了。” 林知夏望向威尼斯镜中的倒影,复刻赵玥的远山黛在暮色里晕开,竟与苏雨烟被汗水浸湿的眉型渐渐重叠。 “赵悦菲刚给我透露——” 傅母突然调出赵氏内部邮件,“秦慕雪正在策划《顾氏智脑背后的女数学家》专题。” 她放大苏雨烟在实验室的偷拍照,“等这期节目播出,你连穿旗袍的机会都没有!” 窗外突然掠过车灯,傅景烁的迈巴赫正驶入雕花铁门。 “景烁今晚要飞苏黎世。” 傅母抚平旗袍上的玉兰暗纹,“知宴的专机此刻正往反方向去新加坡。” 她将茶汤泼进玉石痰盂,“两个男人,两架飞机,追的都是同一颗北极星。” 机舱顶灯调至最暗档,顾知宴解锁手机时,陨石表带在真皮座椅上勒出细微的褶皱。 林知夏的微信安静地躺在对话框里—— “临江仙·周六七点”。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舷窗外云海翻涌如苏雨烟解不开方程时揉乱的草稿纸。 林知夏的消息又跳出来:“记得你最爱临江仙的香煎银鳕鱼”。 顾知宴抚过结痂的虎口,蜜桃香早渗进经纬。 他突然惊觉,自己竟记不起银鳕鱼该配勃艮第还是雷司令,却能清晰复现苏雨烟推导方程时咬笔杆的齿痕深浅。 “顾总,林小姐的预约需要” 钟疏月轻声询问。 “转给陈默。” 顾知宴忽然解开两颗衬衫纽扣,喉结处的旧疤微微发烫。 当年林知夏用分手要挟他留在华尔街时,指甲也曾划过这里。 而今晨,苏雨烟在他调整马镫时无意识触碰这道伤痕,少女指尖隔着真丝手套擦过皮肤,比任何并购案更令他战栗。 钟疏月的声音再次刺破云层:“顾总,林小姐坚持要您亲自” “送她去年拍卖会看中的樱花胸针。” 顾知宴将染血的纱布缠回虎口,“用云邸宫ai管家账号发。” 他突然轻笑,“记得附上秦慕雪新节目的播出时间表。” 他看了眼林知夏的朋友圈。 最新动态是张哈佛图书馆旧照,他送的钢笔在虚焦处泛着冷光。 终是在对话框输入“工作事宜请联系钟秘书”。 舷窗外的云海翻涌如倒流的时光,他突然想起今日马场上—— 当他佯装无意环住她调整缰绳时,少女后颈浮起的淡粉比樱花标本更鲜活。 当飞行地图显示还剩1小时航程,顾知宴把林知夏的聊天记录拖进加密文件夹。 二十年前他为她建的分类叫“未证定理”,如今重命名为“收敛域外的解”。 他招手要来毛毯。 羊绒织物上有缕蜜桃香,是苏雨烟前天打盹时蹭上的。 顾知宴将脸埋进这片柔软的暮色里,突然希望地球自转加速三万倍—— 快些降落在京大锦华公寓9号楼下,快些见到那个总用解方程当借口偷看他伤口的姑娘。 云层下的苏雨烟正咬着笔帽改ppt,突然打了个喷嚏。 唐果扔来的泡面叉子撞翻枸杞茶,308室炸开的哄笑惊落了窗外三片梧桐叶。 谁也不知道,此刻三万英尺高空,有人正数着她论文里的标点符号计算归期。 半山御府客厅。 “你回国后,他可曾‘偶然’出现在你的滨江别墅外?可曾‘恰好’投资你负责的项目?” 傅母将顾家祠堂祭祖请柬按在珍珠堆里,“男人对旧爱的肌肉记忆,就像他到研发中心a区,永远下意识走实验室西侧楼梯——” 翡翠镯子撞出清响,“因为那是苏雨烟每日去茶水间的必经之路。” 林知夏的珍珠指甲深深掐入孔雀蓝丝绒沙发,手机屏幕上“工作事宜请联系钟秘书”十个字在眼底烧出裂痕。 傅母的手镯突然撞倒水晶烟灰缸,惊醒了油画里沉睡的希腊诸神。 “当年但凡你低过一次头……” 她将银茶匙插进拿破仑蛋糕,奶油溅上林知夏的chanel套装,“现在倒要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林知夏抚过脖颈间与赵玥同款的珍珠项链,哑声道:“顾老夫人,真能绊住北极星?” 傅母突然展开卷宗,泛黄的族谱上浮现金漆字迹:“顾氏祖训,主母须持祖传翡翠翎管。” 她滑开手机,指尖点着照片里顾老夫人胸前的帝王绿吊坠,“苏雨烟颈间那块亚历山大变石,可不在顾氏传世珍宝名录里。” 林知夏忽然起身,落地窗倒影里,今日刻意模仿的远山黛眉,在暮色里竟显出几分拙劣。 古董座钟敲响七下,惊飞了窗外竹林的夜鹭。 林知夏起身抚过波斯挂毯上的双头鹰纹样——那是顾氏祖宅去年送来的新酒店开业礼:“姐,您该劝劝景烁,苏雨烟这样的女人” “你当真看不懂?” 傅母突然掀开平板,顾氏智脑官微的点赞记录瀑布般刷屏,“他这周刚撤了智脑项目里所有与g集团重叠的模块——” 她放大股权变更文件,“就为了给苏雨烟腾出独立实验室!” 林知夏突然扯断珍珠手串,浑圆的akoya珍珠滚进波斯地毯经纬间。 傅母的翡翠镯子再次撞响茶几:“下月顾氏祠堂祭祖,你若是穿那套苏绣樱花旗袍或许能让他想起苏黎世湖畔公园的樱花雨。” 手机震动的嗡鸣穿透宿舍的喧闹,苏雨烟瞥见屏幕上的“顾知宴”时,唐果刚塞进嘴里的晴王葡萄“啪嗒”弹到桌面。 林小满的薯片袋发出清脆的撕裂声,何穗的养生壶“咕嘟”吐出最后一个气泡。 “我在你楼下。” 顾知宴的声线裹着疲惫的沙哑,“方便借你十分钟讨论云栖农场的算法迭代吗?” 三个女孩扑向阳台的瞬间,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顾知宴靠在慕尚车门上,白衬衫领口微敞,喉结处的旧疤在路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林小满突然从阳台窜回屋内,帆布鞋在地板蹭出焦灼的弧度:“文学院那群小姑娘已经围了三圈!” 苏雨烟望向楼下,暮色中的顾知宴正接过某个学生的笔记本签名。 他右手无名指的疤痕在路灯下泛着淡金,钢笔划过的弧度与那夜教她调试质谱仪时如出一辙。 “您不需要先回家休息?” 苏雨烟指尖无意识卷着睡衣的衣角。 顾知宴的轻笑混着慕尚车门的关闭声:“在新加坡看到你改良的灌溉模型,比咖啡因管用。” “苏学姐!” 楼下传来清亮的喊声,“顾总说在等的人是你吗?” 苏雨烟听见楼下的骚动突然平息,顾知宴低沉的嗓音穿透孟夏夜:“抱歉,我在等北极星。” 电话挂断的余音还在耳边轻颤,唐果已拉开衣柜门。 月牙白旗袍静静垂落,珍珠扣泛着柔光。 “发梢还滴着水呢!” 林小满调高吹风机温度,蜜桃香的气息在暖风中弥散,“夜里风凉。” 水珠坠在真丝面料上,洇开几朵半透明的花。 何穗从苏雨烟抽屉里取出珍珠发夹:“顾总落地后直接来的” 她看了眼养生壶显示的时间,“怕是还没用晚餐。” “顾总!” 数院主任挤开人群,“关于您上周提到的校企合作” 顾知宴的钢笔尖在邀请函上顿了顿,余光瞥见苏雨烟停在三步外。 他忽然将钢笔倒转,用尾端敲了敲车门:“合作细节可以问苏同学,她比我更清楚拓扑模型的核心参数。” 人群突然安静,数十道目光齐刷刷转向苏雨烟。 她耳尖泛起的淡粉比晚霞更灼人,却仍镇定开口:“顾氏智脑的伦理模块需要引入非欧几何” 蝉鸣声里,顾知宴松了松深灰领带。 他的袖扣掠过车门把手时,一片银杏叶正飘落在苏雨烟发间。 围观的学生们屏住呼吸,看着这位商界传奇伸手。 “别动。” 顾知宴的指尖悬在她耳畔03厘米处。 苏雨烟倏然抬眸,蜜桃香混着他袖口的雪松尾调在鼻尖缭绕。 顾知宴摊开的掌心躺着枚樱花u盘,金属纹路与她颈间亚历山大变石吊坠的光晕悄然共振。 远处人工智能学院的女生突然轻呼,她们发现两人在暮色中的剪影,竟与顾氏智脑大厅那幅《数学之神》壁画惊人相似。 车门关上的瞬间,苏雨烟闻到车内淡淡的雪松气息。 顾知宴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敲两下,导航屏幕亮起一片暖光。 “这几天——” “你那边——”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车厢内陷入一片温柔的静默,只余新风系统出风口的细微声响。 “要帮忙吗?” 低沉的嗓音裹着未散的倦意,在密闭车厢里激起细微共振。 苏雨烟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攥着安全带扣。 顾知宴倾身的弧度像精心计算过,恰好停在呼吸可闻的距离。 他倾身靠来时,苏雨烟嗅到机舱残留的冷冽空气正被他的体温烘暖,化作阿尔卑斯雪松林在盛夏蒸腾的雾。 安全带被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拉过胸前时,苏雨烟屏住了呼吸—— 他的发梢几乎擦过她的鼻尖,带着苏黎世湖畔的潮湿感。 “咔嗒——” 安全带锁扣嵌入的轻响惊醒了悬浮的时空。 顾知宴保持着倾身的姿势,左手撑在她座椅头枕的皮质纹路上,雪松香混着机舱空调未散尽的凉意,在两人呼吸间织就透明的茧。 “你” 低哑的声线擦过耳膜,他的目光从她耳尖移向锁骨间晃动的北极星吊坠,“脸很红。” “可能是” 苏雨烟垂眸盯着他松开两颗纽扣的领口,那道她熟悉的疤痕此刻就在咫尺之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新风系统湿度……” 尾音被突然亮起的转向灯吞没,红色光斑在他们脸上切割出暖昧的边界。 顾知宴收回的手在真皮座椅上留下转瞬即逝的凹痕。 退回驾驶座时,他的西装袖口擦过她的手腕,带起一阵战栗。 引擎启动的嗡鸣中,苏雨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大得惊人,在膝头无意识勾画着克莱因瓶的拓扑结构,真丝旗袍下的膝盖微微发烫。 顾知宴的余光掠过她的小动作,嘴角牵起几不可察的弧度。 车载音响突然自动播放起一首钢琴曲—— 是肖邦的夜曲,还是苏雨烟最常听的那首。 “你更新了” “同步了你的睡眠歌单。” 顾知宴截断她的话,右手掠过中控台调高空调风速。 肖邦的夜曲淌到第七小节,顾知宴的拇指突然按住方向盘加热键。 275c的暖意顺着真皮纹路攀上她小腿,惊醒了沉睡在旗袍开衩处的珍珠流苏。 “顾总” “知宴。” 顾知宴打断的时机精准得像调试过的机械臂,右手同时调暗仪表盘亮度。 暖黄光晕从她锁骨间的北极星吊坠漫开,将“顾总”二字蒸腾在潮湿的空气里。 霓虹穿过全景天窗,在两人衣褶间碎成星屑。 顾知宴突然偏头轻咳,喉结滚动时带着滞涩的摩擦音,像被揉皱的锡纸在暗处窸窣。 慕尚碾过青石板路的声响渐轻,停在一处悬着“吴门人家”乌木匾的宅邸前。 两盏素绢灯笼在晚风里轻晃,暖黄光晕漫过门廊修缮一新的万字纹砖雕,惊醒了檐角铜铃旁栖着的白鹭。 顾知宴推开车门时,候在门廊的经理快步上前:“顾总,按您吩咐都备好了。” 顾知宴虚扶苏雨烟手肘跨过门槛。 穿过三重月洞门,太湖石堆叠的旱庭里缀着星点地灯。 苏雨烟望着回廊下的苏绣屏风,此刻被暖光映得莲叶上的露珠几可乱真。 八仙桌临窗支在藕花深处,雕花木窗外是摇橹而过的乌篷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