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总别虐了,二小姐她以身殉国了》 第1章 出狱 监狱大门轰然打开,一道刺目的光线射入昏暗的通道。 五年的牢狱生活,让时忆的眼睛对光线有些不适应。她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迈出了大门。 “上车。”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监狱门口,男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双手抱胸,靠在车旁,一脸冷漠地开口道。 时忆张了张口,但是那句“哥”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最终,她低着头,默默拉开了车门。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汽车的引擎声嗡鸣作响。时珩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时忆,发现自己的这个妹妹似乎变了,不但瘦了好多,身上的气质似乎也和从前不同——尤其那双一贯桀骜不驯的琥珀色眼睛,竟然多了一丝的乖顺和卑微。 时珩心中冷笑了一声。 看来监狱的劳改,还是有效果的。 一小时后,汽车停在宏伟壮观的中式大院门口,时父和时母迎了出来。 时父头发花白,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作为时氏集团的董事长,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庄严气质。 时母看起来年轻很多,脸上挂着看似亲切的笑容: “忆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时忆没有说话,低着头走到了客厅,将书包放在昂贵的红木沙发上。 “呵,吃了这么多年的牢饭,还是这么没礼貌!连一声爸妈也不会叫么?”时镇渊突然声音震怒地说道。 时忆面无表情,转过头,朝时镇渊和柳婉心低声唤了句,“爸、妈”。 柳婉心立刻故作激动地回应道,“哎。” 时珩在心中惊讶不已——他这个二妹妹脾气向来倔强又乖戾,自从七岁那年,她用激光笔将小妹妹的一只眼睛照瞎,被时家送去孤儿院之后,便再也没开口叫过一声爸妈。 没想到做了五年牢,竟然开口叫爸妈了? “二小姐回来了,快吃饭!” 佣人张妈满脸慈祥地迎了出来,端出一盘盘丰盛精美的菜肴。 “忆儿,这是野生东星斑,很新鲜,你尝尝。” 柳婉心热情地将一块鱼肉夹到的时忆的盘子里。 时忆看着盘子中的鱼肉,心中苦笑了一下,她有海鲜过敏,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怎么不吃鱼?” 时镇渊见时忆一直在低头吃着米饭,盘子中的鱼肉一动都没动,脸色一沉道,“那是你妈特意给你买的。” 时忆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什么都会错,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顿毒打。 五年的牢狱时光,已经磨光了她所有的反抗和挣扎。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怪我们不成?!”见时忆还不说话,时镇渊更加生气了。 “你以为替惜儿坐了五年牢,就能赎罪了吗?你弄瞎了惜儿的一只眼!现在你倒是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可是惜儿的眼睛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时忆心中苦笑了一声,呵,完好无损? 她的早已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腿瘸了一只,肾也失去了一颗。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时家。反正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活该。 柳婉心在一旁假惺惺地说道,“忆儿,当初让你替惜儿顶罪,是妈妈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这次你出狱,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五年前,时家的三女儿时惜,在一场重要的商业宴会上玩弄古董打火机,结果不小心造成火灾。 熊熊的火焰夺走了当年只有20岁的楚家小姐的性命,而楚家,是独霸一方、无人敢招惹的黑道世家! 时家纵然是家大业大,也惹不起不要命的楚家。 于是,时家众人联合想了一个办法——把当时几乎无人知晓的时家二女儿时忆,推出来顶罪,撇清了和时家的所有关系,这才保住了时家。 时忆永远忘不了那一年的暑假。 她刚参加完高考,而且收到了全国排名第一的清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第二天,就被大哥时珩从孤儿院领回了家。 她满心欢喜,以为爸妈终于肯认她这个女儿了,她也能拥有梦寐以求的亲情了。可没想到推开家门,等待自己的却是冰冷的手铐,和全家人精心伪造的现场证据。 “我不喜欢吃鱼。” 时忆从回忆中抽身,低着头淡淡地说道。 “爸你就别费口舌了,你还不知道,她从小就挑食的很!” 时珩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 “哎呀,一块鱼而已,她不喜欢吃就别吃了,下次我让张妈做点她爱吃的。”柳婉心假装好心地说道。 时镇渊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啪”地一声,把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时忆,你少在这里给我摆脸色!你以为这个家真的欠你了吗?不过是一块鱼,你哪来的这么多毛病,吃了会死吗?这是你妈妈早晨五点去菜场买来的,知不知道她有多辛苦?看来狱中的五年,还是没教会你怎么做人!” 时忆心下一笑,她忽然觉得,这一家人真的很没意思。 呵,是呀,不过是一块鱼,吃了也不会死。 她不再说什么,抬起筷子夹过盘子里的鱼肉,送进口中默默地吃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 柳婉心见时忆乖乖吃了鱼,满脸迫切地问道。 “不错。”时忆低低吐出两个字。 “好吃你就多吃点!” 柳婉心又热情地夹了好几块鱼,放在了她的盘子里,“这里是鱼头下面的活肉,最好吃了,忆儿你吃!” 时忆低着头,没有说话,一一将鱼肉吞了下去。 时镇渊的脸色终于好转,甚至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这就对了,以后只要你好好听话,家里不会亏待你的!” 而坐在一旁的时珩心中却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太听话了……时忆怎么会变得怎么听话? 听话得有些诡异。 时忆从小一身反骨,当年她把时惜的一只眼睛照瞎,却死活不承认是自己的错。爸妈打她、骂她,用鞭子抽她,甚至将她关在小黑屋……她都死不认错。 直到把她扔到孤儿院,断了她和时家的关系,她也没有亲口承认过错误。 可是现在,她却低着头,一口一口、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鱼肉,像一只乖顺的小猫…… 这样的时忆,让时珩忽然觉得很陌生。 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一道尖酸的声音传来: “这样家庭团聚的时刻,是我不配参加么?” 第2章 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时惜穿着一身洁白色的连衣裙,手中抱着一只泰迪狗,迈着缓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惜儿回来了!” 看到时惜进屋,柳婉心立刻站起身,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呵,全家聚会,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难道我不配参加么?”时惜一脸的不满。 “你不是上课忙么,还要排练!正好忆儿今天回来了,快过来一起吃饭。”柳婉心忙不迭地解释道。 时惜比时忆小三岁,今年20岁,上的是一所艺术大学,学习舞蹈专业。 自从小时候一只眼睛被时忆用激光笔照瞎之后,家人为她安装了一只义眼,把她宠的像小公主一样,有求必应,也养成了她张扬跋扈的性格。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姐姐回来了,恭喜你改造成功啊。” 时惜阴阳怪气地说道,蹲下身将泰迪狗撒在地上,泰迪狗看见屋里有陌生人,立刻冲着时忆“汪汪汪”地吼叫了起来。 时忆默默地站起身,拿过沙发上的书包。 “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呵,在里面待了几年,是不是忘了怎么走路了?” 看着时忆一瘸一拐的身影,时惜牵起嘴角,哈哈一笑。 时忆没有理她,背上双肩包,转身走开。 “这么快就走?不给我面子啊!” 时惜伸出手,一把拽过了时忆书包上的挂件,那是一只透明的水晶玻璃小马。 她一只手握着那只小马,勾了勾嘴角,然后轻轻一松手。 “啪”地一声,水晶小马落在地上,立刻被摔得四分五裂,玻璃碎片迸裂的到处都是。 “时惜,你干什么?!”时忆震怒道。 时忆属马,这只水晶小马是她十岁的时候,孤儿院的王院长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是她收到过的唯一生日礼物,她一直将其视为珍宝。 “不好意思,手滑了。” 时惜看着时忆的眼睛,故意挑衅地说道。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待着时忆的爆发——时忆一向有仇必报,对时惜也毫不手软,在孤儿院的那些年,时忆有时候被接回家吃饭,两姐妹没少爆发过冲突。 然而这一次,时忆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很快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她蹲下身,默默地收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尖利的玻璃碴子扎入了她手上的皮肤,鲜红的血立刻顺着葱白色的指尖流了下来。 时忆却仿佛不知道痛似地,面无表情地捡起一片片的碎片,用纸巾仔细包裹起来。 嘀嗒、嘀嗒。 地面上的血很快积成了一小摊,时珩终于忍不住吼道: “别捡了,你手流血了,不知道疼吗?张妈,拿医药箱来!” 时忆已经捡完了地上所有的碎片,她站起身,将那包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中,“不用了,我手不疼,先回屋了。” 说完,便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下楼,身影消失在地下室的方向。 张妈拎着医药箱,急急忙忙地从厨房赶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了老爷、夫人、大少爷和三小姐。 “二小姐呢?是谁受伤了?” 张妈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血迹,皱着眉说道。 “呵,装什么装?有病!” 时惜冷哼一声,挺直脊背走到饭桌前坐下,慢悠悠地夹起菜来——她刚才是故意激怒时忆的,本来打算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五年的牢也抵不过她的一只眼睛,时家根本就不欢迎她回来。 却没想到时忆现在变得这么好欺负了,真没劲。 “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她就是不疼,疼了早就叫了!张妈,你清理一下地面。” 时珩嘴上附和着,心中却觉得一阵莫名地发堵。 时忆刚才逆来顺受的样子,出乎他的意料,同时也让他觉得胸口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闷闷地——时惜明显已经欺负到她头上了,她为什么不反抗了? “呵,别理她!这孩子从小脾气就这么倔,我们继续吃。”柳婉心翻了个白眼,将时镇渊劝回了座位上。 一家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饭。 晚上,时珩躺在豪华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时忆的表现太反常了,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巧听话? 难道说,五年的牢狱生活,真的彻底改变了她的妹妹? 还是说……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时珩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穿好衬衫,走下楼梯,来到地下室的门前。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时忆忍着剧烈的腹痛,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只见时珩正双手插兜,站在门口,脸上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是你,有什么事儿么?” “呵,连爸妈都开口叫了,叫我一声就这么难么?” 时忆此刻已经被过敏引起的腹痛折磨的没有一点力气,不想再浪费口舌,开口唤了一句。 “哥……” 时珩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喊了他哥哥,借着昏黄的灯光,他注意到时忆的脸色并不太好。 呵,到底还是疼了,谁叫她逞能,活该! “一回家就在床上躺着?起来,给我去收拾客厅。” “收拾客厅?为什么?家里不是有张妈收拾么?” “张妈年龄大了,咱们家那么大,她一个人哪里收拾的过来?再说,你今天一回来就弄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血渍,你不收拾谁收拾!” 时珩故意挑衅时忆,就是想要试探她到底会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如若是从前,这样过分的要求,她肯定会开口拒绝的。 “可是……”时忆有些为难地开口,她现在真的疼的直不起腰,浑身无力,脑袋昏沉,眼前也是黑一阵白一阵的。 “你到底去不去?”时珩催促道。 望着自己的亲哥哥脸上不耐烦而又强硬的神情,时忆心中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说了,也没用的。 这个家里,不会有人相信她。 就如同多年前的那场“意外”,明明她说了无数次,她根本就没有用激光棒照过时惜的眼睛,可是自始至终,就没有人相信她。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个不被偏爱的孩子。 “好,我去。” 时忆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然后裹紧了身上的睡衣,走出了地下室。 第3章 她竟然海鲜过敏 “那里,还有污渍,再用力拖一下!” “刚拖好的地又踩上了脚印,你自己擦干净!” “沙发底下还有狗毛,你钻进去清理一下!” 时忆拿着拖把,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打扫卫生,时珩在一旁抱着双臂,冷冷地指挥着。 他故意提出了各种苛刻、过分的要求,本来以为时忆一定会拒绝或是生气,没想到她一声不吭,默默地任由着时珩的指挥。 只是偶尔动作有些吃力,脸色也苍白若纸。 看着时忆默默地打扫客厅的身影,时珩的莫名地烦躁起来,他不明白,时忆为什么突然不反抗了? 甚至连个“不”字都不会说? 她不是脾气最犟、嘴巴最硬吗!从小到大,从未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去,把这桶水提到卫生间倒掉!” 几百平的客厅,不一会儿已经被时忆打扫得纤尘不染,时珩指着面前的一桶用来涮拖把的脏水,命令道。 时忆扶着墙,勉强站稳身体,看着地上满满一大桶的水,脸色不由得发白。 腹中的已经疼到麻木,她的身体早就超越极限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甚至会不会就这么被生生疼死。 “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干……我现在有点……” “不舒服”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时珩冷漠地打断。 “怎么?这么快就累了,不想干了?你不是力气最大,三天三夜不吃饭都能把我打倒么?” 时珩冷哼一声,没有办点妥协的意思。 模模糊糊中,时忆想起来了——时珩说的是那一次,爸妈把自己关小黑屋三天三夜,让她给时惜道歉,她却不肯开口。 那天晚上,时珩给自己来送饭,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拳把时珩打倒在地,逃了出去。 可惜只逃到了家门口,就又被时镇渊捉了回去。 …… 时忆心中笑了笑,她这个哥哥,心眼真的比针尖还小,这件事可能要记仇一辈子。 他虽然是自己的大哥,可却恨自己恨的要命,又亲手把自己送进了牢里。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奢望他能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她不再说什么,咬了咬牙,默默地弯腰拎起地上的那一大桶水,然而那桶水实在是太沉了,她刚一抬离地面,腹部就受力不住猛地一绞,疼得她身形一折,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 她的身体本来就少了一个肾,十分虚弱,又被海鲜过敏的剧烈腹痛折磨了这么久,根本就经受不住这样沉重的重量。 看着时忆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头的汗水不要钱似地往下掉,时珩只觉得心中开始有些不忍——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他没有叫停,他倒要看看时忆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怎么?拎不起来?又想装?!” “不是,我、我喘一口气……”时忆强行压下喉尖泛起的腥甜味道,喘着粗气说道。 过了十几秒,她再一次弯下了腰。 这一次,她咬着嘴唇,凭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意志力,拎起了那桶水,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卫生间走去。 此刻,时忆已经疼的意识都有点模糊了,心脏那里一片麻木,不过…… 她想着,也许死了,就不用这么痛了。 时珩站在楼梯口,抱着双臂,看时忆踉踉跄跄地把那桶水拎到卫生间,然后弯腰提起,倒进了下水道里。接着,她又默默地把扫帚、拖把都放回原位。 “哥,我干完了。”时忆做完这些,回到了时珩的面前,低低地开口道。 “干完了就滚回去睡觉。”看时忆的脸色实在苍白得可怕,时珩也没有了什么欺负她的兴致。 时忆点了点头,默默地朝自己的地下室走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压在胃里的那股腥甜再也压抑不住了,她浑身一颤,喉咙中发出一声响动,弯腰呕出一口血。 然后便直直栽了下去。 “时忆!” 看到时忆吐出的那口血,时珩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揽过她倾倒的身体。 只见怀中的人已经失去意识,表情痛苦,嘴角染着一线鲜红。 而她垂下的苍白的手臂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时珩很快将时忆送到了医院,一小小时后,一名身穿白大褂、面容严肃的医生从抢救室中走了出来。 “她有海鲜过敏,你们竟然还让她吃海鲜?知不知道严重的过敏反应是会死人的!” 年轻的医生把脸上的口罩摘下,露出一张俊朗清秀的面容,神色却严肃的可怕。 时珩皱了皱眉,怎么会是他? “苏逸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大少爷,我是这里的内科主任医师,有什么问题么?”苏逸尘面色凛然地说道,他虽然只和时珩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他认得时忆。 他们两人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深,也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小忆是海鲜过敏引起的急性胃出血,加上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晕倒,也可以说是被活活疼晕的!她刚出狱,你们一家人又要开始折磨她了么?!” 苏逸尘满脸愤怒地说道。关于时家人的对时忆的态度,他最清楚不过。 海鲜过敏? 时珩的脑海中出现了晚饭桌上的那条东星斑,不过,他确实从来不知道时忆有海鲜过敏,还以为她是单纯的不爱吃鱼。 “苏逸尘,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们折磨她?呵,是她自己要吃鱼的,有没有人掰着她的嘴强迫她。她自己不说,谁知道她有海鲜过敏!” 时珩一向不喜欢这个这个差点当了他妹夫的小白脸,没好气地说道。 “呵,不知道?可笑,她可是你们家的女儿啊!你们时家人,可曾有一天关心过她?!”苏逸尘咬牙切齿地说道。 “姓苏的,你特么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用不用我提醒你,当年你都对时忆做过什么!” 苏逸尘的脸色骤然一白。 当年,时家出事后,想把罪名嫁祸给时忆,最难办的就是不在场证明——因为时忆当时是跟他在一起,两个人当时正在约会。 于是,时家开出巨资想要收买苏逸尘,让他做伪证,推翻时忆的不在场证明。 那也是时珩和苏逸尘见的唯一一面。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苏逸尘,哪里见过那么多的钱?!当时他已经考上了全国排名第一的清澜大学医学院,正在发愁自己的学费问题。 面对着这样巨大的诱惑,他根本无法拒绝,于是当场答应了时珩的要求,在法庭上做了伪证。 也间接将时忆送进了监狱。 这件事,也成了苏逸尘心中永远的痛。他默默地攥了攥手指,咬牙道: “我是对不起小忆,不过这一次,我会好好补偿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的!” 第4章 后腰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你们都先出去,我给病人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苏逸尘语气严肃地命令道。 “是。” 护士们退了出去,病房中只剩下了苏逸尘和时忆两个人。 苏逸尘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时忆的床前。 时忆还在昏迷,苏逸尘轻轻拽过她的手臂,只见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着青紫色的伤痕,像是被拧掐的,尤其是不易被发觉的内腕处,更是多的骇人。 苏逸尘的心揪成了一团,人的手臂内侧的肉最嫩,不知道她被人这样折磨的时候,该是有多疼。 接着,苏逸尘将时忆翻了个身,撩开她的上衣,只见背上也布满一道道的可怖的伤痕。 这些伤痕新旧交错,看起来更深、也更加触目惊心,应该是鞭子造成的。 他的目光顺着后背上的伤痕向下逡巡,然后落在了后腰处一道长长的伤疤处,这一处伤疤看起来和别的伤疤不同,不像是鞭子造成的,更像是……刀伤? 苏逸尘刚想伸手去触摸,正在这时,病床上的身子一颤,时忆猛地惊醒了。 “你在干什么?!” 时忆拉过被子紧紧裹住了身体,缩成了一团,琥珀色的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小忆,你别害怕,是我……苏逸尘。” “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到苏逸尘身上穿的白大褂,时忆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监狱,而是医院。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刚才……正在为你检查身体,你别误会。刚刚你因为海鲜过敏,胃出血昏迷,被送到我们医院抢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用了解过敏的药物。” 时忆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我已经没事儿了,请出去。” “小忆……我们、我们已经五年没见面了,我很想你!”苏逸尘痛心地说道,“我知道这五年,你在里面受了很多的苦,我也很心疼你,这一次你出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时忆心中冷笑,他拿什么补偿?是一具健康的身体,还是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从苏逸尘背叛她的那一刻,她便永远不可能原谅了,更不会接受他的什么狗屁补偿。 看着苏逸尘白大褂上,挂着的“主任医生”的名牌,时忆更觉心痛。 原来,他已经是主任医师了…… 当年,她明明和苏逸尘一起,双双考上了清澜大学的医学系,两人约定要一起成为白衣天使,救死扶伤。 如今,他如愿当上了医生,而自己……却成了一个毫无前途的劳改犯。 “不要再叫我小忆,喊我的名字。还有,我累了。你走,把门带上。” 时忆不想再多看苏逸尘一眼,躺在床上转过头去。 看着时忆疲惫的身影,和满身的伤痕,苏逸尘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但是他知道自己再待在这里,只会让她更加心烦。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再一次敲开时忆的心门。 “小忆,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 苏逸尘说完,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时忆就给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住院要钱,她没有钱。 “小姐,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一名小护士看时忆一个人在大厅里穿梭,似乎是刚为自己办完出院手续。她身形单薄,脚步虚浮,额头上布满汗水,于是好心地走过来搀扶过她。 “谢谢。” 时忆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并没有拒绝。 “不客气,我送你到门口。” 小护士将时忆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医院大门口,然后才转身离开,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有一张纸从她的怀里掉了出来。 时忆弯腰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赴索医疗队,招募医护人员”几个字。 赴索医疗队? 时忆记得,索扎里共和国,是南半球最贫穷落后的国家,政局混乱,连年战争,而且最近又暴出了一种致命性的传染病毒,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扩散。 时忆想,华国作为联合国重要大国,这个时候组织“赴索医疗队”,应该是需要赶赴前线,帮助索扎里共和国对抗这种病毒的。 她简单扫了一眼上面的招募条件,然后将那张纸叠好,放进了口袋中。 天灰蒙蒙的,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 时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跑车“次啦”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 时忆还没反应过来,从车里走出来一名壮汉就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强硬地按在车上。 “你要干什么?!”时忆拼命挣扎起来。 “你就是时忆?” 正在这时,一道充满威压的冰冷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时忆抬起头,看到男人一身黑衣,脚上蹬着黑色长靴,却留着一头银色的中长发,熨帖地梳在脑后。他的五官是刀削斧刻般的深邃,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犀利。 时忆一眼就认出了他——楚夜寒。 当年楚小姐出事的时候,楚夜寒在国外没有回来。等他从国外匆匆赶来时,时忆已经被时家人送进了监狱,所以两人并没有正式见过面。 不过时忆忘不了他的声音——当年她被强行送到一个小诊所割肾,主刀医生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楚夜寒居高临下地站在时忆面前,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我……就是。”时忆艰难地开口。 “呵,少特么给我摆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杀、人、犯!” 楚夜寒冷哼了一声,命令保镖道,“带走。” 夜渐渐深了,白色的跑车一路向北驶去。 楚夜寒点了一支烟,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忆肺本来就不好,被烟味呛得连连咳嗽。 一个小时后,汽车在一座墓园前停了下来。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楚夜寒独自撑着黑色的雨伞下了车,而时忆则被保镖押着走下了车,三人来到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前。 楚夜寒悠悠吐出一口青烟,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第5章 墓前下跪 时忆被迫跪了下来,只见墓碑上写着“楚梦柔之墓”几个字,上面嵌着一枚黑白照片,是一位年轻美丽、风华正茂的女子。 “你特么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楚夜寒一把抓起时忆的头发,往楚梦柔的墓碑上狠狠地一磕,怒斥道:“她只有18岁!你害死的,就是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是我的亲姐姐!” 时忆的额角被磕破了,鲜血顿时混着雨水淌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道歉,时忆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木已成舟,此刻再做任何的解释,早就为时已晚…… “呵,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当初在法庭上,你不是特么嘴挺硬么?不是一直不肯道歉么!” 楚夜寒咬牙切齿道,当初他人在米国,没能赶得上姐姐案子的开庭,但听说这个女的始终不肯在法庭上认错,还拒绝道歉。要不是当初人已经入了狱,楚夜寒绝对会要了她的一条命! 他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拿掉时忆的一颗肾。并且嘱咐人好好关照关照她,别让她在里面好过。 “我看你就特么欠的!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楚夜寒一脚狠狠踹向时忆的腰,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 “跪着!” 另一边,医院里,时珩刚从公司里出来,手中拎着一个保温盒,走进住院大楼。 “那不是时氏集团的总裁时珩吗?当代杂志评选的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真的是他哎,真人比杂志上的还要帅!” “是呀是呀,气质也是绝绝子!” 周围不断传来惊呼声和议论声,时珩暗暗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时氏集团这些年发展迅速,时珩也凭借出色的外貌和能力,成为公众人物,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一阵侧目。 要不是今天张妈做好了的营养餐,求着他给时忆送过来,他才懒得来医院。反正只是个海鲜过敏,病好了那人自然就会回家。 然而,时珩刚一推开门,却看到病床上空空如也。 “51病床的人呢?”时珩抓住一个小护士问道。 “51病床?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什么时候的事?谁让她出院的?!” 小护士撇了撇嘴,无奈道: “下午三点多就出院了,是病人自己办理的出院手续……她说没有钱住院,想回家休养……我们也不可能拦着病人。” 时珩脸色蓦地一沉,把手中的饭盒撂在床前,然后给张妈打了个电话。 “时忆回家了么?” 电话中立刻传来了张妈焦虑的声音。 “没有啊,家中现在只有老爷、夫人和三小姐,是不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 时珩没有回答,果断挂了电话,然后给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马上给我查时忆到底去哪儿了?下午三点,人民医院门口。” “是。” 时氏集团现在主要做大数据模型,掌控着全市的数据信息,查一个人的行踪易如反掌。 果然,几分钟后,时珩的手机就“嗡嗡嗡”震动了起来,正是孙秘书的来电。 “时总,我刚才查到二小姐是被楚夜寒的车接走了,这辆车现在的位置是在灵山公墓门口的停车场。” “我知道了。” 雨越下越大,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雨伞上。 “寒少,已经跪了一个小时了,是不是……差不多了?我看那女的好像坚持不住了……”黑衣保镖一边帮楚夜寒撑着伞,一边轻声地说道。 “呵,差不多?我特么要让她跪到死!” 保镖抿了抿唇,看着跪在墓前女子摇摇晃晃的身影,还有比鬼还要惨白的脸色,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他咬了咬牙,又继续开口劝道: “寒少,我怕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别忘了她少了一个、那什么。而且,她是时家的人,时家现在今非昔比,尤其是那个时珩,我听说他现在被叫做什么玉面阎王,又有钱又有势,无人敢招惹,万一要是让他知道……” 楚夜寒牵起嘴角,冷哼了一声。 “呵?玉面阎王,我特么还是天王老子呢!今天晚上雨不停,她都别想起来!” 话音刚落,一道刺目的光线忽然穿过雨幕,直直地射了过来。 下一秒,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两人的面前,时珩穿着一袭笔挺的西装,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质,从车上走了下来。 “楚夜寒,放了我妹妹。” 楚夜寒勾唇一笑,悠悠吐出一口青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踩。 “哎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呵,你妹妹?你妹妹倒是活生生地跪在地上呢,我姐姐呢?她现在躺在地下!她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时珩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凛然,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楚夜寒,声音低沉却充满压迫: “就算她曾经错了错事,也已经付出代价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楚夜寒,别忘了,她是我时家的人。” “你要是再敢动她一下,我时珩绝不轻饶。” 说完,他不等楚夜寒反应,便径直走到墓碑前时忆的身边。 楚夜寒的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攥的指尖都发白。 他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给那姓时的一拳! 可是他知道,时珩现在确实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尤其是两年前,楚家老爷子因病去世后,他们楚家更是一落千丈。 不过,他不着急。这笔账,他会慢慢跟时家算! “能起来么?” 不远处,时珩走到时忆的旁边,却没有弯腰去扶她,而是站在一旁,冷冰冰地开口道。 “能……” 时忆低声说着,用手撑着地面,试了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此刻,她的浑身已经被雨水湿透,乌黑的头发贴在鬓角上,嘴唇青白,额头的伤口也已经泡的发白,甚至都没有被时珩发现。 “上车。” 见时忆自己站了起来,时珩没有废话,直接转身朝回走去。 时忆默默地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走过楚夜寒的身边。 楚夜寒恶狠狠地看着时忆,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幽幽地发着光,如同一头阴森的狼。 时珩很快启动发动起,汽车“嗡”地一声,从楚夜寒的面前,呼啸而过。 第6章 她没钱看病 汽车一路朝市区的方向驶去,空气极其安静,只听得见时忆偶尔咳嗽的声音。但是她似乎已经疲惫至极,就连咳嗽的声音,也很沙哑无力。 过了一会儿,只听时珩忽然幽幽地开口道: “为什么不告诉楚夜寒?” 时忆苦笑了一声,“告诉他什么,真相么?呵,事到如今,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况且,咳咳……就算说出来,他也不可能信一个杀人犯的话……”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时珩一边握着方向盘,一变冷冷说道。 “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时忆不解地皱了皱眉。 “是……你小时候,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事。你是不是都忘了?” 时忆其实没忘,她确实曾经救过楚夜寒,确切地说,是救了楚梦柔和楚夜寒两姐弟。 她记得那是10岁那一年,祖母那时候还活着,那天正好是祖母八十大寿。祖母生前对她很好,所以她也被接过去吃饭。 当时还没开宴,不断有宾客前来祝寿,时忆不被允许进入会场,只好一个人在后花园中百无聊赖地玩耍。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那孩子喊完,便急急忙忙地跑着去叫大人了。 花园里只剩下时忆一个人。 时忆精通水性,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跳了下去,到了湖里才发现,落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应该是楚夜寒先落了水,他姐姐楚梦柔情急之下,也跳了进去,却忘记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时忆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先是把楚梦柔拖上岸边,然后又匆匆下水去救楚夜寒。 楚夜寒虽然比时忆小一岁,但毕竟是男生,身材高大又结实,时忆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材又瘦又小,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楚夜寒从水底拖了上来。 楚梦柔上岸后并无大碍,可是楚夜寒因为溺水太久,呼吸已经微不可查,眼睛也紧紧闭着。 楚梦柔一下子慌了,接连喊了几声弟弟的名字,都没有人答应。还是时忆果断地将楚夜寒放在地上,学着大人的样子,一口气一口气地帮他做人工呼吸,一边吹气,一边按压他的胸口。足足抢救了十来分钟,楚夜寒才悠然转醒。 这时,大人们也匆匆赶来了,时忆赶紧站起身,转头想要走。 楚梦柔大声喊住了时忆,眼中满是感谢,“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时忆知道,她是时家不要的女儿,时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于是随口说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是个路过的。” 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不过这一幕,还是被赶来的时珩看在了眼里。 回到孤儿院后,时忆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又因为没有被及时送医,后来还发展成了吸入性肺炎。 她记得自己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才出院,肺部也留下了旧疾,一到天冷就经常喘不过气,还总爱咳嗽。 现在想来,命运真的很讽刺——她当年匿名救下的两个人,偏偏是楚家的两姐弟。 “呵,说了又有什么用?”时忆自嘲般地一笑,“人们宁愿相信煤球是白的,也不愿一个杀人凶手,曾经是个救人英雄。” 说完这句话,时忆便将头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此刻,时忆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发了高烧,浑身如坠冰窖,寒意阵阵打透了骨…… 一个小时后,汽车停在时家宅院的门前。 “到了。” 时珩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却发现副驾驶上的时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靠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时珩伸手,摸了摸了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热的滚烫,几乎可以煎鸡蛋了。 “你发烧了?” 时忆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的瞳光朦胧而迷离,过了许久,才慢慢聚焦起来。 “嗯,没事儿。一会儿吃点药……咳咳……就好了。” 看着时忆这样苍白脆弱、却隐忍而不发的侧颜,时珩的心中泛起了一阵不忍。 不过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故作冷漠道: “哼,身体未愈便擅自就离开医院,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说什么没钱治病,编出这么可笑的理由,你是想让我们时家丢人吗?” 时忆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时珩不相信,她穷到连个看病的钱都没有,毕竟每个月时家也给了她不少的生活费。 不过那些钱从未真正到过她的手上,早就被层层克扣,不知道进了谁的腰包。 “知道了。” 时忆不想再跟时珩浪费口舌,她已经够疼、够累的了。 经过了孤儿院十年的独自生活,和监狱中五年的折磨,她已经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顺从——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反抗过、也辩解过、也挣扎过。 可是结果呢……唯有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向无尽的深渊。 如今,她什么都不想要了,也不想争了。 只想少受一点痛苦地,活着。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一段相对风平浪静的日子。 倒不是因为时家人对时忆的态度有所好转,而是因为时忆选择了逆来顺受——时家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她几次拖着高烧的身体,去院子中给时惜的狗铲屎、捡球。 每天凌晨5点被时珩叫起来,为全家人准备早餐,忙碌一天到晚上12点,才打扫完整个家。 时父对她是一贯的忽视和冷漠,时母则更加冷厉地指责她,鸡蛋里挑骨头。 时家的所有人,似乎都发现了时忆这次回来,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变得格外听话、乖顺、沉默。 但没有一个人追问她原因,他们只是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榨取着时忆。不知道是有意试探她的底线,还是故意报复她之前的不听话、不认错。 不过这些,时忆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 身体好一些了之后,她便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偷偷地写简历——她知道自己必须出去挣钱,离开这个家,才有一条活路。 第7章 这是我家新来的佣人 夜晚,地下室一盏昏黄的灯光安静地亮着。 时忆正趴在写字台上修改简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时忆打开门一看,柳婉心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脚边还放着一个大袋子。 “妈。” 时忆低声唤了一声,迈出一步,将身后的房门轻轻掩上。 “怎么?连我进你房间都不行了?你以为你住在这里,屋子就是你的了?别忘了,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 时忆抿了抿唇,只好打开门,让柳婉心进来。 柳婉心径直来到的写字桌前,低头着桌子上的纸张: “简历?呵,还想出去找工作呢?” “嗯,我想试试。” 柳婉心撇起嘴角,冷嗤了一声,“试试?你一个出狱的劳改犯,哪个正经公司会要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出去自取其辱了。” 时忆没有说话,她早就习惯了柳婉心对她冷嘲热讽。 从小到大,柳婉心对时惜万般宠爱,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对自己的嫌弃之情,却溢于言表。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柳婉心的亲生女儿,在被时家抛弃后,时忆曾经偷偷拿了柳婉心的头发,去做了dna化验。 很可惜的是,结果显示,她真的是柳婉心的亲生女儿。 “您过来有什么事么?” 时忆走过去,默默将桌面上的简历翻扣过去。 柳婉心打开地上的袋子,从里面抱出一团破旧的衣服,扔到时忆的怀里,“明天是惜儿的生日,家里要给她办一场生日宴会,她们班同学都要过来,你明天先扮一天佣人,在后厨帮张妈干活!” 时忆皱了皱眉,“佣人?为什么要扮演佣人?你们如果不想看到我的话,我可以待在地下室,或者……出去躲一天。” 柳婉心瞪着时忆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待在地下室?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时家虐待你!出去?一个杀了人的劳改犯还想出去浪,是想把我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么?!” 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脸上露出那样的挑剔、嫌恶的神情,仿佛在看着一个不合格的商品一样,时忆只觉得浑身被凉意沁透。 “好。” 她低低吐出一个字,不愿再多说。 柳婉心又交代了时忆几句,不要耍心眼,否则后果自负。说完这些她转过身便要离开,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妈,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柳婉心停住脚步,转过身,皱眉望向时忆。 时忆顿了顿,缓缓地开口道:“知道我……海鲜过敏。” 柳婉心的脸色一白,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牵了牵唇冷笑一声: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过是区区海鲜过敏,又死不了人。时忆,你给我记着,我是你妈,你永远欠我一条命。” 说完,她“砰”地一声,大力推开地下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时惜的二十岁生日在时家庄园如期举行。 时家大宅灯火辉煌,整个庄园被精心布置,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花园里五彩斑斓的鲜花竞相绽放。 宴会厅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三层生日蛋糕,上面装饰着精美的糖霜和蜡烛。时惜穿着一袭价格不菲的定制红色晚礼服,宛如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在众人的簇拥下,笑得格外灿烂。 “小惜,你今天真的太美了,像仙子一样!” “小惜,生日快乐!这是我准备的礼物。” “生日快乐,还有,这是我的礼物。” 年轻的女孩儿们身穿精致的晚礼服,争奇斗艳,纷纷走到时惜面前,将一件件精美的礼物送了上来。 时惜学的是舞蹈专业,班里的同学几乎都是女孩子。她们今天前来参加宴会,除了给时惜庆生,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想亲眼一睹“时珩”的英姿。 霸道总裁、高冷男神、ai大佬、以及传说中的玉面阎王……时珩简直是无数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女孩子们正在红着脸颊,围在时珩周围搭讪,时忆穿着一条脏兮兮的旧裙子,双手托着餐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盘子上放着的是满满的酒杯,里面盛着红酒。时忆本来就瘸了一条腿,走路不稳,她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才保持住平衡。此刻,杯中的酒摇摇晃晃,杯子之间也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 看着时忆艰难的样子,时珩默默地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但还是让开了半个身子。 时忆从时珩身边走过去,继续向前,想要把手中的餐盘尽快放到不远处的餐桌上……正在这时,人群中一只穿着水晶高跟鞋的脚,悄无声息地伸到了她的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哗啦啦”的玻璃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还有的刺耳的惊呼和尖叫,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你干什么?!” “天呀,我的裙子都弄脏了,这是我今天刚买的!” “还有我的鞋子,全都毁了!” “这是谁啊?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人怎么能闯这么大的祸啊……” 柳婉心急匆匆赶过来,就看到一地的玻璃碴子,以及和到处蜿蜒的红酒。时忆倒在地上,而旁边好几个女孩子的裙子都沾染了大片的污渍,一脸的不满和抱怨。 “你这个冒冒失失的小蹄子!” 柳婉心气的一巴掌打在了时忆的脸上 这一巴掌柳婉心用了全身的力气,时忆刚撑起身体,就又当头一巴掌扇倒在地,脑袋嗡嗡直响。 柳婉心还不解气,抬起胳膊还想再给时忆点教训,这时手腕被一只大手扼住。 “行了。” 时珩低声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还想把事情闹大么。” 柳婉心咬了咬牙。 虽然被气的要死,也不知道这小蹄子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给她找事的,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教训时忆的时候。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这是我们家新来的佣人,干活还不利索,惊扰了大家。弄脏了大家的裙子和衣服,我们家会赔偿的,如果同学有想换衣服,我可以带大家去二楼,家里有很多新买的衣服,都没穿过,供大家随便挑选。” 柳婉心满面笑容,优雅地说道。 女孩子们见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点头道:“谢谢阿姨,我们不用换衣服。” 时忆也松了一口气,转身要走。 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高冷傲慢的声音。 “怎么就行了?” “这小贱丫头闯了这么大的祸,弄脏了我同学的裙子,毁了我的生日宴会,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她!” 说着,她走到时忆面前,恶狠狠地说道: “给我跪下!” 第8章 亲手撕毁希望 时忆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些人一个个的是不是有病,动不动就让她下跪?! 是不是狗血小说看多了? 俗语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她是个女的,膝盖又不值钱,而且是一个劳改犯,尊严什么的对她而言,早就一文不值。 时忆走到的女孩儿面前,默默地屈膝跪了下去。 “给我同学道歉!”时惜厉声命令。 “对不起。” 时忆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还有她、她、和她!” 时忆一一走到裙子被弄脏的几个女孩子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低头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时忆的面色岿然不动,仿佛只是做着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一样,可是时珩的心中却像是被扎了一刀一样,又疼又气。 时忆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如今被人像狗一样对待,怎能让他不气! 况且……她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宁可被鞭子抽的遍体鳞伤,宁可被关在小黑屋三天三夜,也没有低头认过一次错。 还有在孤儿院的十年,全家人对她的故意冷漠和疏离,也没让她开口认错。 可是此刻,她却就这么乖顺、卑微地跪在别人面前!像一条狗一样,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凌虐! “够了。” 时珩不耐烦地低斥一声,从地上强硬地拽起时忆,“赶紧滚!” 时忆被时珩猛地一拽,胸口被抻得蓦然一疼,捂着胸口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见到时珩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有意维护时忆,时惜心中更加不快。 自从时忆这一次从牢里出来,时惜发现,大哥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反而对时忆却不自觉地关心起来。 就连每天回家第一件事,都是要去地下室看时忆在干什么。 时忆表面表现的乖顺听话,可实际上,却在默默筹划着逃离这个家!今天,她就要让时珩看看,时忆的真面目。 “还不够。” 时惜抱着双臂,勾了勾唇角,脸上都是讽刺的表情: “事已至此,我不给大家好好介绍介绍我们家的这位佣人,也不好交代了。呵,你们不知道,她可不是一般的佣人,而是蹲过监狱的劳改犯!”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脸上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 有人还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时惜,你发什么癫!” 时珩怒斥一声,脸上的表情已经黑的快要滴出水来。 时惜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就是这样一个劳改犯,我们时家看她可怜,好心收留了她,一个月给她10万的工资。而这个小贱人呢,却不知道感恩,还整天想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们看,她还偷偷写求职简历呢。” 说着,时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轻飘飘地扔在了地上。 时忆的心中一紧,她的简历,怎么会落在了时惜的手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时惜故意的…… 看到地上的简历,时珩的脸色蓦然一白。他没有想到,表面上乖巧顺从的时忆,背地里却在计划着逃离时家。 “原来是这样,时家对她够意思了,没想到……” “是呀,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女的看着老实,背地里却这么多心眼儿……” “做人不能太势力,一点不知道感恩!” 周围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时忆故意装作听不见的表情,伸出手,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简历。 “谁让你捡了!” 时惜一脚踩住时忆的手指。 “这件事再追究你,也没意思。不如这样……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张简历撕掉,撕成再也拼接不起来的碎渣子,我就原谅你。” 时忆本来不想理会那些的声音,但是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还是想无数的细针一样,从各个方向扎进了时忆的心脏。 此刻,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好。” 说完,时忆就站起身,两只手扯着简历的两边,刷地将那张简历撕成两半。 刷、刷、刷—— 随着时忆毫不犹豫的动作,那张她在无数个深夜,一笔一划,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简历,很快就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纸屑。 “可以了。” “哼。看在你真心悔改的份上,今天就原谅你!”时惜撇着嘴说道。 时忆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默默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看着时忆一瘸一拐、但是却无比坚定的远去的背影,时珩心中忽然慌了一瞬。 他仿佛产生一种感觉——也许有一天,时忆真的会离开这个家,离开他的视线,永远不会再回来…… 当天的宴会一直到晚上很晚才结束。 外面的热闹声渐渐归于安静,嘈杂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时忆才从地下室中走出,来到空无一人的厨房,拿了两个面包。 她一天没有吃饭,此刻胃已经饿得有些麻木了。 比起尊严被人踩在脚下,或者成为所有人的议论对象,她更在意的,其实是一日三餐,能不能吃饱。 她如今只有这样一个简单朴素的愿望。 是呀……除了这个,她还能奢望什么呢?这里不过是困住她的另一座监狱而已。 时忆拿着面包,又接了一杯水,然后走回自己的地下室。 就在她吃完两个面包,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 整个屋子一瞬间黑了下来。 时忆虽然住在地下室,但是屋顶的灯是一天24小时点亮的——因为她怕黑。 自从8岁那年,她被时父时母关在小黑屋里三天三夜,不给吃喝之后,她就产生了心里阴影,对黑暗和幽闭的空间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时忆心中猛地一揪,下一秒,就听见门锁的方向,传来“咔哒”的声音。 “是谁?” 时忆跑到门边一拽,地下室的门果然从外面被反锁住了,根本拽不开! “开门!是谁,给我开门!” “开门啊!” “有没有人,快开门!”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犀利的冷笑。 “你不是能装么?不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么?我看你现在还能不能装!” 第9章 幽闭恐惧症发作 “开门!开门!” “时惜,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我求求你了!” “求求开门……至少先、先把灯打开,我……我很难受。” 时忆跪在门前,用力地拍着门,但是大门却紧闭着,纹丝不动。 “呵,现在知道求我了?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有错么?”门外传来时惜得意的笑容,“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错?”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请你原谅我。” 时忆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用激光棒,把我的一只眼睛照瞎的,是不是你!” “是……是我……对……不起……” 时忆慌乱地回应道,只要能把门打开,现在让她做任何事情她都愿意! “呵,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承认了!” 时惜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她等这一句道歉,等了将近20年! 今天终于亲口听到从时忆口中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呵,现在知道道歉了,已经晚了!我一只眼睛瞎了,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你知道从小到大,我遭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嘲笑,她们叫我独眼龙、叫我睁眼瞎,没有人愿意跟我玩,所有人看到我,就像看到怪物一样,都躲得远远的!这些,都是拜你所赐,都是我的亲姐姐所赐!”时惜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恨意,“哈哈哈,时忆,你也有今天!” “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 听到这句话,时忆感觉一颗心脏猛地一沉。 她知道时惜不可能给自己开门了。 地下室漆黑一片,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而沉重,似乎无论怎么用力,都吸不上气来! 她的双手开始黑暗中胡乱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到一丝可以依靠的东西——对了,手机! 出狱后,家人只扔给了她一款老式的诺基亚手机,只能打电话用,被她放进了抽屉里。时忆慌乱地打开抽屉,却发现手机的电池已经被人扣掉了,屏幕也已经不亮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如同恶魔的手爪一瞬间样攫住了她的心脏。时忆浑身一颤,“哇”地一声,弯腰将刚吃过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有没有人,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我错了,你们放我出去……” 另一边,时家大少爷时珩正在浴室里沐浴。 温热的的水流“哗啦啦”地冲刷下来,他闭上眼睛,时忆走出宴会时,那抹孤单却决绝的背影,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会一直在想她?! 时珩有些烦躁地关上了花洒,走出浴室,披上了一件洁白的浴袍。然后拿出吹风机,打开热风,开始吹头发。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然而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恰好掩盖了敲门声,时珩完全没有发觉。 十分钟后,时珩关闭手中的吹风机,这才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谁呀?” 时珩走到门口,刚一打开门,就见张妈“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少爷,求求你救救二小姐!” 时珩心中咯噔一下,“时忆她怎么了?!” “她被三小姐,关在地下室小黑屋了!” 时珩脸色一变,迅速朝地下室跑去,刚到地下走廊,就看到时惜抱着双臂靠在门口,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此刻,整个地下室走廊一片漆黑,电闸似乎已经被拉了。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她怕黑么!” 时珩愤怒道,“快把门给她打开!” “怕黑?” 时惜嫣然一笑,左边那一只深蓝色的义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微而诡异的光,看的时珩心中一惊。 “怕黑会死吗?” 听到时惜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个“死”字,时珩心中一股火怒起,一巴掌“啪”地扇到了时惜的脸上。 “时惜,你难道真的想致她于死地么?她是你亲姐姐!” 时惜从小到大,都被家人捧在手心里,根本没人敢动她一个手指头。现在,竟然挨了一巴掌! 还是平时最宠爱她的大哥打的。 “你……你打我?!” 时惜不可思议地捂着被打红的脸颊,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亲姐姐又怎么样?她毁了我的一只眼!也毁了我一辈子!我才是受害者好么?从小到大,她有没有正式向我道过一次歉,有没有跟我说过一次对不起!” “我这样做有什么错?我就是要让她跟我说一句对不起,我有什么错?!” 正在这时,时父和时母也闻讯匆匆赶了过来。 柳婉心一眼就看到了时惜脸上的五个鲜红的指印,吓得惊呼一声,心脏都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惜儿,我的惜儿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时父今天没有参加时惜的生日宴会,也不知道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不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时惜是被时珩打的。 “时珩,你怎么做哥哥的,赶紧跟惜儿道歉!” 时珩咬了咬牙,没有理会时镇渊,而是刀锋一般的眼神看向时惜,怒斥道: “钥匙拿过来。” 不知道时忆被关在里面多久了,他怕再耽搁下去,真的会出事。 “什么钥匙?” 柳婉心抱着时惜,无比心疼地抚摸着她脸上鲜红的指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时忆房间的钥匙,她还被锁在里面,而且,她有幽闭恐惧症!” “幽闭恐惧症?” 时镇渊深深皱了皱眉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时珩脸上的凝重的神色,他知道事情可能可能不是开玩笑的。 “把钥匙给你哥。” 时镇渊严肃地看着时惜,命令道。 时忆只好一边抽泣着,一边将手中的钥匙交了出来,时珩一把夺过钥匙,“咔嚓”一声将房门打开。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 时珩只好转头朝张妈道: “张妈,去把电闸打开。” 张妈立刻“哎”了一声,跑过去拉开了电闸。 下一秒,灯光亮起,时珩到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椅子倒了,桌子翻了,窗台上的植物摔碎了,地上到处都是瓷片、泥土、乱七八糟的杂物…… 时忆倒在一堆尖锐的碎片中间,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脸色苍白如雪。她的眼睛紧闭着,她的口边是一堆不知名的呕吐物…… 旁边还有星星点点的刺目的红色! 第10章 昏迷中的道歉 “真恶心!” 时惜捂住鼻子,满脸嫌弃地后退了一步,柳婉心也挽着时惜的胳膊,跟着退到了后面。 时镇渊站在原地,薄唇紧抿,面色冷峻到了极点,却没有向前挪动一步。 只有时珩快步跑过去,蹲下身抱起时忆的身体,焦急地喊道: “时忆?时忆!” 时忆的身体冷的像冰块一样,浑身沾满了味道刺鼻的呕吐物,素有洁癖的时家大少爷此刻也完全顾不得了,一遍遍地抱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时忆没有任何反应,她胸口的起伏已经很微弱,双目紧闭,眉心痛苦地揪在一起,似乎在昏迷中也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只有苍白的嘴唇微微张着,一句一句、低声地呢喃着: “对不起……” “是我做的……” “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听到这些话,一屋子的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如同关不住的闸门般涌了出来,她“噗通”一声跪在时忆的面前,口中不断喊着: “二小姐,二小姐!你醒醒啊!你别怕,张妈来了,张妈在这儿!”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张妈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当年的事是二小姐所为。 二小姐从小就知道疼爱三小姐,处处护着她,哄着她,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此时此刻,时珩的心也仿佛被无数的针扎了一般的疼。 快20年了,他们一家人逼时忆道歉已经快20年了——没想到第一次听到时忆道歉,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苍白的双唇颤抖着、毫无意识地说出那一句句的道歉,却仿佛一句句的诅咒一样,直直地射入了他的心脏! 时珩蓦然站起身,将时忆打横抱在怀里,转身便朝外走。 “你干什么去?” 柳婉心伸出双臂,拦住了两人。 “还能干什么,送医院!” “不能送医院!送医院的话,忆儿的身份就会暴露,惜儿的事情迟早也会被挖出!那样的话,惜儿的名声就全完了!”柳婉心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哀求道,“不能去医院啊!” “都到现在了,你关心的还是惜儿的名声?!”时珩心底怒火焚烧,“妈,忆儿难道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忆儿,她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怎么会不心疼!可是如果事情一旦败露,毁掉的,是我们整个时家的声誉啊!” 柳婉心满含热泪,乞求般地看着时镇渊,“老爷,你说句话啊!” 时惜也在一旁,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 时镇渊望着时珩怀中,已经失去意识却依旧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的时忆,只觉得心头一阵窒闷。 这么多年来,他和柳婉心一直在想方设法逼迫时忆道歉,可是时忆真的道歉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心头并不畅快。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地说道: “张妈,去请家庭医生过来。” 家庭医生很快被请了过来,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 老中医来到时忆的床前,替她把了一会儿脉,立刻就判断出时忆的症状是受了惊吓。 “这位小姐,应该是受到了惊吓,西医上也被称为ptsd,也就是创伤性应激障碍,中医上来说,主要原因就是精神极度紧张而产生的胆怯、恐惧。不过你们放心,一会儿我开几味调和气血、安神定志的药,她应该就会清醒了。” 听到老中医的话,时家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见老中医眉心又深深皱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但是……” “但是什么?” “不知道为何,这位小姐的身体底子应该是不差的,如今却是全身脏腑亏损、元气虚弱、气血损耗……哎,底子基本上都被败光了……这段时间她需要在床上好好养病,不宜做任何劳累的事了。” 老中医话音一落,柳婉心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仿佛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人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时忆的身体到底是为何沦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时家的人或多或少,都已经感觉到了时忆这一次出狱,身体情况大不如前,气色也很不好。只不过谁也没当回事。 “谢谢您,我们知道了。” 时珩低声说道,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老中医。 时忆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一张豪华的黑色大床上,头顶是雪白明亮的天花板,整个房间装修简洁但却不失奢华,连墙面都是大理石的。她皱了皱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 时珩的房间? “你醒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时惜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上。 “呵,为什么,你还问我?!难不成你还想回到你那个阴冷潮湿的破地下室?” 时忆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模模糊糊记起自己昨天晚上被关在了漆黑封闭的地下室中。 “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还指望爸妈,还有时惜能救你?”时忆冷冰冰地说道,将一碗药端到时惜的嘴边。 “这是张妈给你熬的,你赶紧喝了,我一会儿还要上班。” 时忆赶紧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小心点,别弄脏我的床单!这已经是给你换的第二个床单了。”时珩一边穿外套,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时忆暗中抿了抿唇,心想着应该是自己昨天吐了一身,弄脏了时珩的床单。他素来有洁癖,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忍受的…… “嗯,我知道了。” “想吃什么,让张妈给你做,我走了。” 时珩穿好外套,整理好了袖口和领口,又梳理好了头发,准备推开门去公司上班。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昨天……谢谢你。” 时珩的心猛地一揪,20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时忆对他说出感谢的话,可是那三个字却让他感到说不出的生疏和不适。 “我是你哥!” 时珩转过头望着时忆,咬着牙说道。 “我知道你是我哥……可是……你也没有义务救我,不是么……” 时忆说的是心底话,从小到大,她从未享受过一丝一毫来自哥哥的关爱,自然也觉得哥哥和旁人没什么不同。 时珩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攥住手指,拉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砰”地一声,大力关上了身后的门。 第11章 面试 时珩走后,时忆一个人乖乖喝完药,然后靠在床上,扫视了一周他的房间。 她忽然眼睛一亮——电脑? 出狱后,时家只扔给了自己一部破旧手机,无法联网,更不可能在网上投递简历,现在……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时忆掀起被子,光着脚走下床,来到电脑桌旁,然后小心翼翼地启动了时珩的电脑。 也许因为是房间里的私人电脑,系统并没有设置密码,很快便进入了桌面。 时忆不敢乱动时珩的东西,只是打开了网页浏览器。 下一刻,她从怀里,小心谨慎地拿出一张叠放整齐的纸,一点一点地展开——正是那张“赴索扎里共和国医疗队”的招聘简介。 医疗队里除了医护人员以外,还有一些后勤工作的岗位,报名条件并不高。 而且索扎里时局动荡,疫病横行,报名的人应该不多,对于自己来说,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一个彻底逃离这个家的机会。 时忆按照简介上的指示,输入地址打开网页,然后一项一项、仔细地填入了自己的信息。 一周后的一个早晨,时忆正在准备早饭,忽然口袋中的电话“嗡嗡嗡”震动了起来。 时忆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赶紧关了火,小步跑进卫生间锁起门,接起电话。 “喂,是时忆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听起来应该是一位50岁左右的女性。 “嗯,我就是。”时忆的心脏怦怦地,快要跳到嗓子眼。 “你报名参加了赴索扎里共和国医疗队么?” “对。” “我们看过你的简历了,基本符合我们的要求,有时间今天下午来医院面试一下么?” “好的,没问题。” “那我一会儿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请注意查收。” 时忆连连点头道,“好的,谢谢!” 时忆在卫生间平复了一会儿紧张的呼吸,才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就撞到了从楼上走下来,衣装革履的时珩。 “哥……” 时忆低着头地唤了一声,眼神闪躲。 时珩看到时忆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心中担忧道: “怎么在卫生间待这么久?拉肚子?” “嗯,就是有点……拉肚子。”时忆就坡下驴。 “拉肚子就别乱跑了,还不回房间休息!”时珩没好气地说,“用不用我跟爸妈说一声,把你房间从地下室搬出来?” 自从时忆的身体好转后,她便自觉地搬回了自己的地下室。 “不用了,我现在住的挺好的。”时忆低声说道。 时珩心中翻了个白眼,爱用不用!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我去上班了,对了,早饭以后有张妈做就行了,不用你再添乱了。” “是。” 下午三点,时忆借着出门买菜的机会,换了一身干净正式的职业装,来到了医院门口。 蓝湾市人民医院,是整个蓝湾市最权威的医院,也是这次面试的场所。巧的是,这家医院也是苏逸尘工作的地方,上次自己海鲜过敏,被送到的正是这个医院。 时忆心想着,她只是来面试,不可能那么倒霉,遇到苏逸尘…… 她理了理衬衫的领口和袖口,按照地址,来到了医院办公大楼的顶层。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国际医疗部”几个大字,时忆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您好。” “请进。” 她推开了门,里面是一间干净整洁的独立办公室。一名身穿白大褂,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士坐在办公桌前,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微笑。 “你就是时忆,请坐。” “谢谢。” 时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心脏紧张得怦怦跳动起来。 “不用紧张,我叫倪霞,你叫我倪老师就行。”白发女士温柔一笑。 “倪老师,您好。” 看到她脸上慈祥的笑容,时忆的心情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位女士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得她很像孤儿院曾经照顾过自己的老校长。 接下来就是面试时间。 “请问,如果是你,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如何对多发伤患者进行优先救治?” 第一个问题,霓霞就抛出了一个十分专业的医学问题。 时忆自小喜欢医学知识,曾经考上了清澜大学的医学系,只可惜没能顺利入学。在狱中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阅读、自学医学着作,那些书籍,曾经是她黑暗生活中唯一的一道光。 “先根据创伤的严重程度、生命体征等因素进行评估,优先处理威胁生命的损伤,如控制大出血、保持呼吸道通常等。”时忆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还详细说明了后续的具体治疗步骤和注意事项。 倪霞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又翻了翻手下的简历,确认这个女孩儿并没有任何医学专业的背景,申请的也只是后勤岗位。 她怎么表现出了这么优秀的专业性? “如果医疗队在偏远地区执行任务,当地水源污染严重,引发了大规模腹泻疫情,你会如何应对?” 接着,倪霞又提出了一个实践性的问题,想要考验一下这个女孩儿的应变能力。 时忆思考了一会儿,她当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不过在一本小说中,她读到过类似的情景。小说中的情节虽然不能照搬,但可以作为参考。她一边认真回忆,一边谨慎地回答道: “首先,我会现对患者进行隔离,避免交叉感染。同时,采集患者粪便样本,尽快送往临时试验室检查病原体。鉴于当地水源污染,我们需要紧急寻找安全水源,如果附近没有干净的水源,就先利用净水设备,对现有水源进行净化。对于腹泻患者,及时补充水分和电解质是关键,采用口服补液盐或者静脉输液的方式,纠正脱水和电解质紊乱……” 时忆一字一句不慌不忙地回答着,语气沉静,逻辑清晰。 倪霞的脸上渐渐露出欣赏和赞同的表情,不时微笑点头。 等时忆全部回答完,倪霞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的不错,下面我们进行最后一项测试——” “实操测试。” 第12章 突如其来的求婚 最后一项是测试,是实操能力测试,倪霞拿出一具塑料人体模特,模拟在地震中左腿受伤,要求时忆对模特的伤口进行处理。 处理伤口,其实是时忆最为擅长的。 她小时候喜欢调皮捣蛋,经常磕碰,长大后,在孤儿院中也没少跟人打过架。 狱中的这五年,被霸凌、被殴打更是家常便饭,身上几乎每天都出现新的伤口。而这些年,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一个人处理的。 呵,处理多了,也就处理出经验了。 时忆冷静地戴上手套,然后拿起止血带,在伤口上方10厘米处,以毛巾作为衬垫绑好伤口,然后每个一段时间放松片刻,防止肢体缺血坏死。接着,她又用生理盐水小心冲洗伤口,将伤口内的泥沙等异物清理干净,接着用碘伏对皮肤进行消毒。最后打开无菌敷料包,取出大小合适的纱布,从肢体远端向近端螺旋式缠绕,进行包扎。 整个过程时忆处理得利落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而且最终的包扎也很漂亮,松紧适度。 一颗透明的汗水,顺着她苍白的额角滴落了下来。 时忆抬起头看向倪霞,一双琥珀色的眼中盛满了明亮的光。 “倪老师,伤口处理完毕,请您检查。” 倪霞的心中微微一动,她感觉到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纯粹、冷冽、沉稳……但是又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嗯,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倪霞微然一笑,“考试的结果,我们后续会通过电话,正式通知你。” 时忆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朝倪霞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倪老师!” “不客气,你可以回去了。” 时忆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正当她走到门口,抬起手正要推开门的时候,却忽然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倪老师,我……我还有件事情想要跟您说。”时忆转过头,望着倪霞的眼睛。 倪霞抬了抬眼睛。 “还有事情想要跟我说?” “嗯。” “好,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另一边,苏逸尘刚下了一台手术,回到位于顶楼的办公室,远远地就看到“国际医疗部”的办公室内,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苏逸尘的瞳孔一缩。 时忆?! “小忆!” 苏逸尘大喊了一声,然而不远处的女孩儿却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苏逸尘追着那道身影,终于在楼下的花园中拦下了时忆。 “小忆,你为什么躲着我?” 时忆无奈抿了抿唇,心中早就骂了无数遍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倒霉,偏偏让她遇到了苏逸尘! “我没有躲你,苏逸尘,你有什么事儿么?” 苏逸尘的眼中满是关切。 “小忆,你今天怎么来我们医院了?” “没事儿,拿点药。”时忆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道。 苏逸尘是个聪明人,他早就听说这段时间,医院接到上级通知,正在组织一只“赴索医疗队”。每天都有人前来面试,地点就是时忆刚刚走出来的“国际医疗部”。 再看时忆躲闪的眼神,他心中更加起疑,难道……小忆也是去面试“赴索医疗队”的?! “小忆,你跟我说实话,你去国际医疗部做什么了?是不是去面试……赴索医疗队的?” 时忆脸色微沉,冷冷地说道: “这和你没有关系。” 听到时忆这么说,苏逸尘心头一惊,时忆并没有否认,那么事情基本就是真的。 “小忆,索扎里共和国在什么地方么?!” “知道。” 苏逸尘看到时忆那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又急又气道: “可是,你知道那儿有多危险吗?!战火纷飞、疾病肆虐、医疗条件极其恶劣,随时随地都可能丢掉性命!而且,现在还出现了一种新型病毒,感染后致死率极高,正在飞速扩散,你这个身体,根本就经受不起那样的环境!” 时忆面无表情地回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已经做决定了。” “你已经决定了?!”苏逸尘气的鼻子冒烟,他万万没想到,时忆一个人做出了这么离谱的决定。若不是今天被自己恰巧遇到,说不定等她到了索扎里,自己都还不知道。 “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这个项目根本就没人报名的!留在国内不好么?为什么要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苏逸尘咬牙说道。 时忆懒得跟他解释,甚至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她轻牵起唇角,讽刺般地吐出几个字: “我的命不值钱的。” 苏逸尘只觉得一瞬间,心脏像被一只箭射中一般疼了起来。 “你是在故意气我么?!没有人说过你的命不值钱!小忆,我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不奢求你能原谅。可是我对你的感情,至今都没有变!” “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会每天都活在恐惧中,担心你是否安全,是否吃的饱,是否生病了!我不能没有你,求你为我想想,好么?” 苏逸尘知道时忆喜欢他,每次只要用自己去求她、威胁她,她就会心软。 可是这一次,从前百试不爽的套路,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只听时忆冷冷地开口道: “苏逸尘,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不喜欢你了。” 苏逸尘只觉得呼吸一窒。 已经到了嘴边的千万句道歉、恳求和劝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似乎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时忆转身就走,正在这时,她的手臂被一只大手握住,身体一动也动不了。 “苏逸尘,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也是你工作的地方,你难道想在这里对我做什么?!”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苏逸尘低声说道,声音中多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和悲凉。 下一刻,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然后猝不及防地单膝跪在了时忆的面前: “忆儿,我喜欢你,嫁给我。” 第13章 一颗钉子扎进心里 “忆儿,我喜欢你,嫁给我。” 夕阳下,苏逸尘单膝跪在了时忆的面前,面容卑微、庄重。一双深蓝色的瞳孔泛着幽微的光,如同大海一般深邃。 不远处的围观人群,立刻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那不是心内科的苏逸尘、苏医生么?!咱们医院的院草!” “真的是他!他在……求婚么?!” “哇,我这是看到了什么世纪大瓜!他不是个千年冰块、不近女色的么?” “对呀,他是一直没有女朋友,就是个工作狂,据说连院长的女儿看上他了,他都没有答应!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 “这么帅、又这么专一男人我好喜欢啊,可惜名草有主了!” “好奇到底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能够俘获苏医生的芳心……”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时忆的耳朵里。时忆只觉得一阵糟心,无奈弯腰拽起了苏逸尘: “苏逸尘你干什么?后面有人看着呢!” 苏逸尘站起身,靠近时忆的面前,双目灼灼地望着她: “有人看又如何?我是光明正大向你求婚的。小忆,其实……这枚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你说,可是……我等不及了。” 说着,他“啪”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盒子,现出一枚熠熠发光的戒指来。 戒指是白金打造的,中间镶嵌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宝石,而宝石的形状很特殊,是一个苹果的形状。 “苹果?” 时忆皱了皱眉。 “嗯,小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送给我的那个苹果?” 时忆想起来了,他和苏逸尘第一次见面,是自己刚被送到孤儿院的那段时间。 孤儿院的后山上,有许多苹果树,到了秋天就结满红彤彤的果子。不过那些果子,是附近的果农种的。 一天,时忆偷偷跑到后山,爬到苹果树上去偷果子,结果被同样去偷果子的,一群孤儿院的小混混发现了。这群小混混平时就见时忆不顺眼,想找个机会欺负她,这下逮住了一个好机会!趁着时忆在树上摘果子的工夫,他们就站在苹果树下,疯狂地摇晃树干,想要让时忆摔下来。 那是一棵很高的苹果树,时忆当时只有8岁,掉下来非死即伤。 时忆害怕极了,一边双手双脚死死抱着树枝,一边大喊“救命!救命!” 正在这时,苏逸尘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他只有单枪匹马,但是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朝那群小混混大呵一声,“住手!” 那群小混混的首领是一个半大的愣头青小子,见苏逸尘瘦的像麻杆一样,哈哈一笑,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却没想到苏逸尘像一只燕子一样,灵活地躲了过去。 接着反手就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朝那小子头上砸了过去。 “你们这群王八蛋!欺负女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正在这时,孤儿院的老师们匆匆赶了过来,将打架的男孩子们强硬拉开。 结果当天晚上,苏逸尘就时忆一起,被罚关在小黑屋里反省了。 所谓的小黑屋,其实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杂物,墙上结满了蜘蛛网,不过有一扇装了防盗护栏的小窗。 时忆和苏逸尘,在混乱的杂物中,不得不紧紧地挤在一起。苏逸尘的脸色又阴又沉,他本来是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却没想老师不但没有表扬他,还把他关在这里,和那个偷苹果的女孩儿一起受罚! 正在这时,只见时忆不动声色地凑了过来,她牵起嘴角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别生气了……给你……这个!” 说着,她像变魔术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递到苏逸尘的面前。 “苹果?”苏逸尘皱了皱眉。 时忆弯着嘴角点了点头,“嗯,不过……只有这一个了,你快尝尝,甜不甜。” 月光透过窗棱,斜斜地射了进来。 时忆扬起的小小脸庞,如同她手上的苹果一样,红彤彤的、圆滚滚的。而她的眼睛却是漂亮的琥珀色的,眸光轻盈闪动,仿佛盛满了月光的酒杯。 苏逸尘心中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他愣愣地接过苹果。 那颗苹果不知道被时忆放在怀里捂了多久,已经带着她温热的体温,还被她擦的亮亮的。 苏逸尘咬了一口,一股清甜的味道顿时充满整个口腔。 “甜。” “甜的话,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好不好?”时忆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期待。 苏逸尘终于点了点头。 “好。” 时忆从回忆中抽身,往事虽然单纯美好,但是早就已经被她尘封在记忆之中了。她是曾经喜欢过苏逸尘,也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可是那有怎样呢? 在苏逸尘在前途和自己之中,选择了前途,而背叛了自己的一瞬,她就跟他再无瓜葛了。 她时忆的命虽然不值钱,但也没有那么贱! “苏逸尘,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曾经做过什么了?你有资格说喜欢我么?” 时忆毫不留情地一语揭穿。 苏逸尘的脸色蓦地一白,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忆儿,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求你原谅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会用后半生的行动,证明给你看的,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苏逸尘用卑微的语气,几近哀求地说道。 时忆轻轻摇了摇头。 “苏逸尘,不可能了。一颗钉子扎进了心里,就算你把钉子拔出来又如何,那个洞始终都还在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听到从时忆的口中说出“不喜欢你”几个字,苏逸尘只觉得心如刀割。 “忆儿,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这些我都认了,我也不求你现在能够原谅我。可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逃离时家么?跟我结婚,可以帮你彻底逃离时家,而且,我会给你安稳的生活,给你想要的幸福!为什么你还要那么傻地,去非洲冒险?!” 想到自己真的可能会永远失去时忆,苏逸尘索性横了一条心,狠狠说道: “你会死的!” 第14章 她是个杀人犯 “你会死的!” 听到苏逸尘口中的“死”字,时忆不仅没有惧怕,反而生出一种类似解脱的感觉。 她牵起嘴角微微一笑:“死就死,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活着,也就那样。” 说完,她便利落地转过身。 “我要走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 “忆儿?” “小忆!” “时忆!” 苏逸尘手中还攥着那个纹丝未动的戒指盒,望着时忆远去的背影,他只觉得似乎有一块大石头堵在了胸口,闷的他呼吸都困难。 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砰砰砰”——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倪霞停下整理手中的资料,喊了一声“请进”。 苏逸尘面色深沉,浑身散发着阴郁冷冽的气质,走了进来。 “苏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倪霞不解地问道,平时她的工作和心内科的苏逸尘并没有什么交集。 “倪主任,我来是想向您咨询一件事,报名赴索医疗队的名单中,有没有一个叫时忆的女孩儿?”苏逸尘开门见山道。 “时忆?有的,今天下午她确实来面试过。” 苏逸尘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时忆今天下午是来面试的!他焦急问道:“那她是否通过了面试?” 倪霞心中泛起了一阵不快,这个苏医生平时为人也算是谦逊和蔼,怎么今天却这样没有礼貌? “不好意思苏医生,面试结果我们只能告知本人。” 苏逸尘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他赶紧后退一步,脸上挂上了客气的笑容: “倪主任,不好意思让您误会了,时忆……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的话,过两天你自己打电话问她。” 倪霞冷冰冰地说道。 虽然据说这个苏医生是全院的校草,就连院长的女儿也追求过他,不过她对这个有些虚伪的年轻人,却并没有什么好感。 “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倪霞这么说,苏逸尘心中已经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如果时忆真的没有通过面试,倪主任不会这样藏着掖着,甚至有一种刻意维护的意味。 所以……时忆一定是已经通过了面试,而且给倪霞留下了十分好的印象! “没什么事儿,我要下班了。”倪霞开始收拾桌面上的资料。 苏逸尘站在倪霞的办公桌前,双手紧紧攥着,面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咬了咬牙道: “有件事……本来我不应该向您汇报的,可是赴索医疗队事关重大,我想,我还是跟您汇报一下……” 听到苏逸尘犹犹豫豫的语气,倪霞抿了抿唇,好整以暇地抬起头: “哦?苏医生请说。” “时忆……时忆其实服过5年的刑。因为……过失杀人。” 听到苏逸尘的话,倪霞的脸上却未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 而且是在时忆面试结束后,主动向自己袒露的。 当时,她便不解地问时忆: “为什么要向我坦白这件事?申请资料中并没有要求填这一项。而且,你这个后勤的岗位,也不需要政审。” 时忆只是淡淡地说道:“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让您知道,真实的我。” 倪霞直直地看着苏逸尘的眼睛,勾唇一笑。 “服过刑,又如何?犯过错误,又如何?苏医生你又能保证这一辈子,不犯错误么?况且,是是非非,不是我能评论的。作为医疗队的队长,我只是招募合格的队员而已,又不是招募道德导师。反而是你苏医生,你口口声声说是时忆的朋友,却在背地里向我告她的状,这就是你作为朋友的所作所为么?!” 苏逸尘的心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倪霞对这件事不仅不在意,而且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倪主任,我先告辞了。” 苏逸尘只好青着一张脸,转身走了出去。 “还知道回来?” 时忆提着一大袋子食材,推开家门的时候,时家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饭桌上摆着各色热气腾腾、精致可口的菜肴。 “我……我去买菜了。” 时忆低声说道。 “以后做饭的事交给张妈做就行了,你做饭又难吃又耽误时间!”时珩面色严肃,没好气地说道。 时忆淡淡“嗯”了一声,心说这些不都是你逼着我干的么? “过来吃饭。” 时镇渊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道。 柳婉心低头不语,时惜则肉眼可见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时忆默默地走到饭桌前坐下,然后低头吃起米饭来。 “小忆,听说你在找工作?” 刚扒拉了两口饭,对面就传来时镇渊低沉的声音,时忆心头一紧。 “没有了。” 她平静地说道,试图让家人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找工作。 “没有就好。其实,找工作也可以理解,毕竟你已经23岁了。这几天,我跟你哥商量了一下,给你安排了一个工作。” “安排了工作?”时忆抬起头,“是……什么工作?” “先给你哥当助理,跟着他学学咱们时家的生意是怎么做的,熟悉熟悉公司里的各项流程。” 这项工作,其实是时珩提出来的,时镇渊思考后最终同意。 一方面,时忆毕竟是时家人,跟着时珩可以学到公司的核心业务,方便为以后帮衬时珩,管理时家的生意。 另一方面,有时珩在身边监督,他对时忆也更加放心—— 毕竟她的身上,还背负着足以影响时家名誉有的秘密。 “助理……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 “有什么不能胜任的!你比别人傻?还是比别人笨?”时珩一脸不啻的表情。 时忆只好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因为她知道拒绝没有用。 时家人的安排,她从来只有乖乖接受的份。只好先等等医疗队面试的结果,再跟他们摊牌。到时候有了去路,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任谁也拦不住她。 “哼,我吃饱了!” 这时,只听对面传来“啪”地一声,时惜把筷子重重地撂在桌子上,起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惜儿!” 柳婉心赶紧也放下筷子,急匆匆追了出去。 时珩和时镇渊留了下来。时镇渊面色阴沉看着自己的二女儿,冰冷说出一句话: “时忆,你给我听着,最好别再让我失望!” 第15章 体检 三天后,时忆终于接到了来自国际医疗队工作人员的电话。 不过不是倪霞亲自打来的,而是一名年轻的男工作人员。 “时忆,恭喜你通过了这次赴索医疗队的面试,如果你这边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来入职了,具体出发的日期我们会另行通知。对了,入职前还要请做一次体检,拿着体检报告过来就可以。” 时忆的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体检报告?” “对,来我们医院一楼的体检科检查就可以,到时候跟医生说一下,你是赴索医疗队入职要用的,全程。” “必须……必须要提交体检报告么?” 时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是的哦,不过你放心,只是普通的体检而已,没有什么附加要求。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挂了电话,时忆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虽然对方说体检没有附加要求,可是自己少了一颗肾,医疗队……还能要她么? 当天下午,蓝湾人民医院体检室里。 “姓名?” “时忆。” “年龄?” “23岁。” “身份证号? “139xxxxxxx” 一名年轻的女医生拿着时忆的体检申请单,一边在熟练地电脑中输入信息,一边悠然地跟时忆聊着天: “你是参加赴索医疗队的?哎呀,你年纪轻轻,刚毕业?怎么就想去非洲了呢?” 时忆此刻本来心情就格外紧张,心脏“砰砰”地直打鼓,她随口敷衍道: “就想去……锻炼锻炼。” “嗯,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闯劲儿的!不过说句实话,我可做不到你这点。听说那个鬼地方战火纷飞,寸草不生,还有好多传染病,稍一不留神,命都没有了。你到那儿可得小心点啊!” 时忆苦笑了一下,“嗯,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过……咱们医疗队是不是对于队员的身体素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比如说……要求身体强壮、免疫力强之类的?” 女医生轻笑了一声。 “嗐,那倒不至于,这个项目压根儿就没几个人报名!国家洒钱都招不上人呢,还敢设那么高的条件?谁去啊!你放心,只要身体健康,零件完整就没问题。” 时忆心中猛地一紧,“零……零件完整?” 女医生哈哈一笑道: “我的意思是身体各个器官功能健全,没做过什么大手术,能够承担咱们正常的工作内容就行,对了,你没做过什么手术?” 时忆赶紧摇头道: “没……没做过。” “好,那拿着这个单子,去里面做检查。” 与此同时,时氏集团办公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小孙,你收拾一下旁边的隔间,过几天时忆过来,给她当办公室用。”时珩从电脑上抬起头,端起手边的咖啡,淡淡抿了一口,动作中尽是优雅从容。 孙秘书满脸惊讶道: “时忆?您是说……二小姐?” 孙秘书跟在时珩身边多年,所以时家的事他也略知一二,知道时家有一个刚刚出狱的二女儿。 “嗯,她年龄不小了,我安排了她先当我的助手,跟在我身边学习学习。以后看她的能力和兴趣,再给她安排具体的事儿。” “是,时总。” 孙秘书恭恭敬敬地下去整理隔间了,正在这时,时珩桌面上的电话“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喂。” 时珩接过电话。 “时总,外面来了一位男士找您,说是人民医院的苏医生。”电话中传来前台小姐姐的声音。 “苏医生?” 时珩皱了皱眉,很快便反应过来,来人必定是苏逸尘。 他怎么上这儿来了? “他有什么事儿么?告诉他,这里不欢迎他!” 时珩一向很厌恶苏逸尘,觉得他是个两面三刀、背叛时忆的虚伪小人。 他们本就是不同道上的人,要不是当年迫不得已,他绝对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合作。 “这位先生……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您。” 时珩咬了咬牙,“叫他上来。”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苏逸尘风尘仆仆地站在了时珩的面前,神色沉重复杂。 “有话快说,我时间宝贵。”时珩啜了一口咖啡。 苏逸尘抿了抿唇,冷笑一声说道: “时大少爷,你还不知道?你妹妹申请了赴索医疗队,已经通过了面试,可能不日之后就要出发了。” 时珩的面色陡然一变 “赴索医疗队?你说的是——索扎里共和国?!” “看来你还不傻,就是索扎里共和国,这个地球上最贫穷、最落后、时局最动荡的索扎里共和国,而且最近那边又新出了一种病毒,传染性极强,致死率也全球最高,已经死了不计其数的人了。你妹妹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时珩的脸色一寸一寸阴沉了下来,他心中当然知道苏逸尘说的妹妹,到底是哪个妹妹。 除了那个从小到大,就知道给他惹祸的时忆,还能是谁?! “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申请的?” 时珩心中纳闷,他明明给她安排了那么多事,几乎占满了她的全部时间,让她一步都离不开家,而且她的手机连网都不不能上。 却没想到他的好妹妹,一声不响地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可怜自己还傻乎乎地命人收拾好办公室,等着她下周来上班呢! “呵,什么时候的事,你是在问我么?每天跟她在一起生活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你?!作为哥哥,你可曾关心、关注时忆哪怕一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脸问我!” 苏逸尘歇斯底里地吼道。 正在里间收拾屋子的小孙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此刻却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响。 时珩银牙紧咬,眉心紧蹙,手指地攥在一起,指尖都被攥的发白。只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苏逸尘,我们时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你特么给我管好你自己的嘴就行了!” “时忆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 第16章 你是找工作还是找死 傍晚十分,时家一家人吃完了晚餐,时忆帮张妈收拾好碗筷,正要走回自己的地下室,忽然被时珩拦在楼梯口。 “跟我来一下。” 时珩的声音压的极低,脸色沉的似乎马上要滴出水来。 时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时忆跟在时珩身后,来到了时宅的外面,时珩的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 “上车。” 时珩双手插兜,冷冷吐出两个字。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上了车你就知道了。” 时忆看了看时珩的表情冰冷而强硬,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只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夜幕降临,汽车沿着一条滨海公路,一路向南驶去。 时忆坐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很想问问时珩到底要干什么?她这几天……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不过她了解时珩的性格——就算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汽车拐进了位于蓝湾市南郊的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最终在田埂旁一户人家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时忆有些懵了,她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时珩并没有回答她。 下一秒,只听“叮”地一声,汽车的门锁被锁上,玻璃车窗也缓缓的阖了上来。 时忆的心头咯噔一声,她对这种黑暗的封闭空间,有着天然的恐惧心里。 “你要干什么?!” 时珩的手从按钮上放下,轻笑一声。 “怕什么,外面不是还有灯光呢么。” 时珩所谓的“灯光”,不过是那户人家的窗子中,透出的几点微弱的光芒。 “这里到底是哪里?!”时忆有些愤怒了。 “对了,忘了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是你们王院长的老家。孤儿院的王院长,你还记得。” 时忆当然记得。 孤儿院的王院长,是从小到大,除了祖母以外,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她关心自己,照顾自己,而且还发自内心地喜欢、欣赏自己。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幸好有了王院长的庇护,时忆才能顺利长大成人。 “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时珩接着道:“不对,确切地说,她应该从来不知道,你进去过……” 时忆顿时被激怒了,王院长是她最在乎的人,她咬牙切齿道: “时珩,你到底什么意思?!” 当年,时家人欲将“过失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时忆,要她替时惜去坐牢。面对着精心伪造的证据,全家人的指认,以及苏逸尘的背叛,时忆几乎别无选择。 当时,她只提了唯一的一个要求——自己可以去坐牢,但是这件事必须要瞒着王院长。 王院长当时年龄已高,马上就要退休了。而且她身体也不好,有心脏病,知道这件事后,不管她是否相信自己,身体都会扛不住。 时家人答应了她。 于是,时忆在入狱前的最后一天,她亲自跟王院长告了别,告诉她自己是去米国学医了,时家人也终于肯认她这个女儿了,为她提供了学费。 王院长信以为真,拉着时忆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小忆啊,你真争气!在米国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到真本事,以后当个好医生,治病救人!” “呵,我什么意思?” 时珩冷漠的话语,将时忆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下一秒,面前的车载屏幕忽然被打开,上面显示出一段视频——是一段电脑录屏视频,上面显示有人打开电脑,然后进入一个招聘网页,输入了自己的各项信息。 而应聘者名字一栏,赫然写着“时忆”两个字。 “时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惊,“你……怎么会发现……” “我怎么会发现?”时珩冷嗤一声,“呵,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时忆脸色苍白,支支吾吾说道:“哥,我不是故意要开你电脑的,只是想……投个简历。” “投个简历?时忆,我好心好意把你从地下室中救出来,给你请医生,还想着怕时惜报复,特意安排你住在我的房间养病,你特么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时珩陡然提高声音,震得时忆的心脏都开始微微发颤。 她慌乱地开口道,“我很感谢你那天把我救出来……可我真的只是想、想找个工作而已,我的手机无法上网,简历又被时惜撕毁了……” “我说了,我会给你安排工作,我特么已经让小孙给你收拾办公室了!结果呢?”时珩牵了牵嘴角,讽刺般地一笑,“你给我来了这么这一出,特么地还是那个姓苏的告诉我的!你让我这个当哥哥的脸往哪里放?” 时忆这才反应过来,又是苏逸尘出卖了她。呵,她就知道遇到苏逸尘准没有好事。 “哥,我自己的工作,我想自己找……” “你自己找?你是找工作还是找死?!”听到时忆还在嘴犟,时珩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索扎里共和国,是什么地方?那里就是地狱,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时忆的目光转向车窗外,忽然变得有些悲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一秒,只见她牵起嘴一笑。 “炼狱什么样,我已经见识过了……再赴一次又如何?” 听到时忆的话,时珩的心蓦地向下一沉。 他也不知道时忆说的是狱中的五年,还是在孤儿院的整整十年,或许……两者都有。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时珩早就料到时忆不会乖乖听话,放弃非洲医疗队,所以才千里迢迢,把人带到了这个地方。 “时忆,你若非要去送死,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不介意现在就打开车门,去王院长家里坐一坐,跟她聊聊天,让她也知道当年的真相,如何?” 听到“王院长”三个字,时忆的脸色蓦地一白: “时珩,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带着你,找你的院长妈妈聊聊天,让她知道她最疼爱的学生,根本就没去米国留学,而是去监狱里,做了五年的牢。” “知道五年来,她收到的每一封信,根本就不是从大洋彼岸寄过来,而是来自监狱。而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还知道她的学生杀了人,她害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是一个只有18岁的,含苞待放的女孩儿……” 第17章 发毒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封闭的车厢中,空气不知何时变得冰冷而稀薄,时忆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唇微张,唇瓣已经微微有些发紫,她用尽全力地呼吸着: “求求你,咳咳咳、开开窗……我有点……难受。” 时珩却根本没有理会,而是冷笑一声: “我相信你没有杀人,可是警察不信、法院不信,你猜猜你最敬爱的王妈妈,会不会相信?!”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颤,心脏像被一只大手忽然攫住一样,疼的她喘不上气。 “不要告诉王妈妈!” “求求你,咳咳咳……不要……告诉……王……妈妈……” “我没有杀人……” 时珩没有转身,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时忆用手痛苦地捂着胸口,身体也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发毒誓。” 他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三个字。 “发……发什么誓……” “当然是发誓你不会去索扎里,我自然就不会告诉你最敬爱的王妈妈,也可以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否则……” 时珩忽然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悬在操作台喇叭的按钮上。 “要不我们现在就赌一赌,看看王妈妈到底睡了没?” “不要!” 时忆从喉咙中,撕心裂肺地挤出两个字。 “我发誓,我发誓!咳咳咳……” “我不会去索扎里……咳咳咳……共和国……不会参加……国际……咳咳咳……医疗队……”时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艰难地开口。 说着,她伸出了三个手指,放在胸口之前,做出发誓的动作。 “否则、咳咳咳、否则……” “死、无、葬、身、之、地!” “够了!” 时珩厉斥一声。 下一秒,他手指轻轻一落——不过不是落在喇叭的按钮上,而是落在了控制车窗的开关上。 刷刷—— 玻璃车窗缓缓地降下,时忆顿时如同一只上了岸的鱼儿一样,弯腰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一边呼吸,一边呛咳着,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表情也十分痛苦。 透过后视镜,时珩看到她的脸色一片苍白,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似地往下掉,心中隐隐泛起一丝的不忍。 不过他还是抿了抿唇,冷冷开口道: “你这副身子,还想去索扎里,别做梦了!” 说完,脚下的油门一踩,“轰隆”一声驶离了王妈妈家的院前。 时忆发过誓后,时珩也遵守了诺言,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时家的人。 他知道,如果真的告诉了时镇渊,时忆的半条命可能都会没了。 只不过时忆回家后突然呕吐不止,还发了持续的低烧,时珩知道这是ptsd发作的后遗症,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来了上一次的家庭医生。 老中医来到时忆的床前,依旧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她的身体还是太虚弱,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去时氏公司入职的事,只能拖延到下个月。 不过时珩倒是不着急,他最担心的,是时忆还没有死心,还想着去索扎里医疗队的事!于是他强硬地把时忆唯一的手机也没收了。 时忆没有反抗,乖顺地交出了手机,眼眸如同一汪没有生机的死水。 时珩还是不放心,又在家里装了许多监视器,工作不忙的时候,他就调出监控看一看时忆在干什么。 这天,正在上班的时候,时珩忽然看到时忆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于是,他立刻给张妈拨打出一个电话。 “时忆去哪里了?” “大少爷,老爷今天要和重要的客人,来家里谈生意,夫人说让二小姐出去避一避。” “来家里谈生意?” 时珩皱了皱眉。如今时氏集团的大事小事都是他在管理,时镇渊已经退居幕后,他不记得这段时间公司需要谈什么生意。 不过父亲的事,他也不便过问。 于是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时忆在地下室找到一把破旧的黑色雨伞,撑着伞走出了家门。 刚刚走出时宅不远,前方忽然传来“喵喵”地几声猫叫。 紧接着,一只黑色的小野猫,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了过来。它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的,仔细看,会发现它的一条后腿断了。 时忆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火腿肠,掰成小块放到了它的面前。 “小煤球,快吃,饿坏了……” 时忆一边给它撑着伞,一边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后背。这只小猫通体黑色,所以时忆索性就叫了它小煤球。而且它瘸了一只腿,时忆总觉得它和自己一样可怜,没事儿的时候就出来喂喂它。 一来二去,小猫也不害怕时忆了,见到时忆出来,就会主动蹭过来讨吃的。 正在这时,马路上传来“呜”地一声汽笛声,是一辆大货车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下一秒,只见“小煤球”浑身剧烈的一颤,一双绿色的眼中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然后猛地一跃,朝另外的方向迅速地蹿开。 “小煤球!” 时忆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反应过来,一定是小煤球的腿被大货车压伤,所以对大货车产生了应激反应。 黑色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转眼就蹿到了马路的中央。 然而小猫毕竟瘸了一只腿,无法快速通过马路。 正在这时,一道刺目的光线射出,路口另一个方向,突然猝不及防驶过一辆黑色的轿车。 “小煤球!” 时忆瞳孔剧烈一缩,几乎是本能般地扔掉手中的伞,一个箭步冲到马路中央,迅速抱起地上的一团小小的黑色。 然而,那辆轿车已经逼近了眼前。 时忆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她的双脚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抱紧手中的小猫,一双琥珀色眼眸紧紧盯着那辆汽车的方向。 下一秒,只听“刺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汽车在距离时忆不到半米的距离,堪堪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门打开,从车上匆匆走下来一道高大英俊的身影,快步地走到她的面前,满脸都是焦急: \"小姑娘,你没事儿?!” 第18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小姑娘,你没事儿?!” 男人匆匆走下车,满眼焦急地望向时忆,又仔细打量过时忆的全身。 他的五官如同刀削斧刻一般棱角分明,端庄俊朗,一双眼睛却深邃而又温柔,眼尾微微上扬,右眼尾处还有一条淡淡的伤疤。 “我没事儿。” 说完,时忆抱着小猫,转身便要离开。 正在这时,她的手臂被人轻轻一拽,时忆一转身,怀里就被快速地塞入了一张名片。 “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男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立刻又慌乱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会送你去医院……” 男人的神色慌张而又关切,可是时忆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淡漠的表情。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女生,为了救一只猫,她差点连命都不要了……可是面对人类她又那么冷漠疏离,尤其那双浅淡色的眼睛,虽然美丽至极,但像是人造的玻璃一般毫无感情。 …… 时忆没有过多停留,接过那张名片,淡淡“嗯”了一声。 “知道了。” 然后抱着小猫快速离开了。 直到走到马路边,时忆把怀里的小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看着一团小黑球“噌”地一声蹿开了,她才掏出怀里的名片,在灯下展开。 她的眸光微微一聚,眉心蹙了起来。 原来是他…… 一小时后,蓝湾市人民医院一楼,体检科。 “请问,体检报告在哪里取?”时忆来到窗口前,小心翼翼询问道。 “直接用手机上收到的验证码,在自动医疗一体机上取就行。” “如果……不小心删除了验证码信息呢?” 时忆当然没有“不小心删除”,而是她的手机被时珩没收了,根本收不到验证码信息。 “删了的话,用身份证也可以。” “好的,谢谢。” 时忆拿出身份证,走到医疗一体机之前,“刷刷刷”地打印出自己的体检报告。 就在体检报告的最后一页,赫然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不合格。 望着手中的报告单,时忆牵起嘴角,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了——毕竟没有哪个团队,会想要一个少了一颗肾脏的“累赘”。 可是看到那三个刺目的红色大字,她依旧觉得心里像是被插入一支锋利的箭一样,被刺的鲜血淋漓。 她明明那么努力过,也那么期待过! 甚至在跟时珩发过毒誓之后,她心中依旧没有放弃一线希望——什么死无葬身之地,什么天打雷劈的,她已经无所谓了! 她只想逃离这个家,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 只要生存下去就好了! 可结果,还是失败。 也许,这就是命…… 时忆眼中那最后一丝的光,也黯淡了下去。她低下头,将手中的那张报告一点一点,亲手撕成了碎片,然后丢进了垃圾桶中。 从医院里出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已经变成了一场暴雨,风也刮的又疾又猛。 一阵狂风吹来,时忆破旧的雨伞终于不堪重力,伞骨“咔嚓”一声被吹折。 一瞬间,瓢泼般的大雨将她的浑身都浇了个透心凉。 时忆:…… 这老天爷跟她有仇! 她索性将手里的破伞直接扔了,冒雨前行,正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灯光透过雨帘,直直地射了过来。 下一秒,一辆流线型的银白色跑车“刺啦”一声停在了她的眼前。 时忆不适地眯了眯眼睛,抬起手臂挡住强光。 这才发现,眼前这辆车……似乎有点眼熟? 果然,下一刻只见车门打开,楚夜寒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身西装,现出肩宽腰细的完美身材,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雨伞,嘴角还噙着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有病!” 时忆骂出了声,“楚夜寒,为什么每次下大雨,你就会出现?!” 楚夜寒走到时忆面前,黑色的雨伞却并没有朝时忆倾斜一点。 “别这么激动啊,小瘸子。我今天……是来帮你的。” “楚夜寒,你到底什么意思?!” “国际医疗队,体检报告。”楚夜寒看着时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时忆的心猛地一紧。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楚夜寒,你跟踪我?!” “呵,跟踪你?我才不屑用那么下流的手段。”楚夜寒哼笑一声,然后一步步向前,将时忆瘦小的身躯抵在布满水痕的车身上,附在她的耳边压低嗓音说道: “不过,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时忆的后背被冰冷的雨水一瞬间打透,激得她浑身一颤,呼吸也随之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倒是说说,我想要的,咳咳咳……是什么?” “你想要的,就是逃离那个地狱一般的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楚夜寒的嘴角牵起一抹邪气的笑容,接着道,“只可惜,你这具破烂身体,又拖了你的后腿,哈哈哈……” 楚夜寒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放肆而又显得诡异。 时忆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的表情,雨水一滴一滴顺着她乌黑的发尾落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夜寒,压抑着声音怒吼道: “楚夜寒,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拿走了我的一颗肾,咳咳咳、还要……还要对我是什么?!” “原来你都知道了,还挺聪明的嘛。” 楚夜寒冷嗤了一声,“不过我说了,我今天,是来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我不需要你任何的帮助!” “先别着急拒绝,我们上车说。”楚夜寒后撤了一步,站在车门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时忆。 时忆没有动,面色凛然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楚夜寒,你要再是这样纠缠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呵,你一个劳改犯,倒是还挺相信警察的嘛?” 楚夜寒讽刺地一笑,接着,不疾不徐地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烟,叼在口中,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香烟。 “你不是就想要一份体检报告么?我可以帮你弄一份。“ 楚夜寒站在伞下,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烟。 时忆的眉心深深地皱了起来。 “弄一份?你的意思是说……伪造体检报告?!” “怎么?不相信?呵,你不想想我楚家是干什么生意的。” 时忆当然知道,楚家做的,是黑社会的生意。杀人放火,敲诈勒索,无所不作,区区伪造一份体检报告,对他来说确实易如反掌。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透过灰蒙蒙的雨幕,楚夜寒看着时忆那张被被雨水浇透的苍白脆弱小脸,和眼尾泛起一抹倔强的嫣红。 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当然不是白帮,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今天是我生日,小瘸子,我要你、陪我过一天生日。” 第19章 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包间内灯光昏黄,酒气熏天。 豪华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壮观的蛋糕塔,烛火摇曳,映照着四周堆成小山一样的精美礼盒。 “楚少,22岁生日快乐!” “什么22岁,是18岁,你特么脑袋被门夹了!” “哎呀,是我嘴瓢了,对不起对不起,楚少永远18岁!快切蛋糕!” 楚夜寒慵懒地陷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手里把玩着一把钢制的餐刀,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泛着逼人的寒光。 他勾起唇角一笑,是呀,他今天22岁了。 可是有一个人的生命,却被永远定格在了18岁。 那个人会温柔地牵着他的手,喊他“小夜”,会在父亲提着鞭子想要教训他的时候,挡在自己的面前。也会在自己的生日的时候,用手蒙上自己的眼睛,然后像变魔术似地,把精美的礼物变到他的面前。 她是他最爱的姐姐,楚梦柔。 可是却永远沉睡在了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过来。” 楚夜寒淡淡开口,声音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时忆一瘸一拐,听话地走到了楚夜寒面前,低下头——为了那纸合格的体检报告单,她已经做好了被眼前的人狠狠凌辱一番的准备。 “跪下。” 时忆乖乖跪了下来,下一刻,只觉得下颌忽然抵住了一个冰凉锋利的物体,激得她浑身一颤。 “这张脸,长得倒还不赖。” 楚夜寒用餐刀背,轻轻挑起时忆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时忆的眼睛是像浅玻璃一样的琥珀色,皮肤是病态的苍白色,嘴唇是淡淡的水色,眼尾还氤氲着一抹嫣红色——而她的面容,却莫名地让楚夜寒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 尤其是那一双唇瓣,明明很薄,一点也不性感,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那种感觉很原始、也很强烈,近乎一种……生命的本能。 或者说,似乎吻上那双唇,可以汲取一种生命的力量。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楚夜寒烦躁地用刀子挖了一块奶油,粗暴地遮盖住女人的唇瓣,又用沾着奶油的餐刀,一寸一寸划过女人的面颊。 “你们都给我记住这张脸。” 楚夜寒一字一句、狠狠地说道,“这个女人,是我楚夜寒不共戴天的仇人!以后无论在哪里看到她,都给我往死里整!” 今天来过生日的,都是楚夜寒在黑道上的小弟,立刻就明白了楚夜寒的意思。 “楚少,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这娘们儿好过!” “这小娘们儿敢惹楚少,特么地不想活了!” “楚少,交给我们!” 楚夜寒勾唇一笑,放开了时忆,将手中的餐刀“叮”地一声扔在地上。 “脏了,换一把。” “是。” 旁边的小弟立刻屁颠儿屁颠儿递过来一把新的餐刀,楚夜寒切了蛋糕,给大伙儿分了,然后开始拆礼物。欢声笑语声响彻包间,整个过程时忆一直乖乖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动也没动。 “没劲,最近有没有什么玩儿的。”楚夜寒将最后一个礼盒扔在一旁,一脸百无聊赖地说道。 一个的小弟立刻笑嘻嘻的开口道: “寒哥,不如……让这个小娘们给咱们表演一个脱衣舞助助兴?” “好啊。” 楚夜寒牵起嘴角轻笑一声,朝时忆淡淡吐出两个字。 “脱了。” 话音一落,一双双眼睛,立刻直勾勾、如同饿狼一般朝时忆看了过来,刺耳的哄笑声响起。 “愣着干什么,楚少让你脱了呢!” 时忆知道此刻她已经没有退路,只好颤抖着双手,伸向领口,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灰色的衬衫逐渐滑落肩头,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布满一道道可怖伤痕的脊背。 “寒哥,这小妮子看来挺有故事的啊!” “我去,身材也挺辣的啊!” “寒哥这生日,可真是惊喜不断啊!” 楚夜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跳。” 时忆此刻只穿了一个薄薄的吊带背心,冷的浑身颤抖,她抱着双肩低声道: “我……我不会……” “你说什么?你不会?” “楚少,我……我真的不会……跳舞……” “哈哈哈!”楚夜寒仰天大笑一声,“你们听见了吗?她说她不会,你们说,该怎么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小瘸子?” 楚夜寒身旁的一个小弟立刻贼眉鼠眼地在房间四周打量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放在角落的一个冰桶上。 那是用来冰镇啤酒的一个盛满冰块的木桶。 “楚少,不如……我们就冰桶惩罚?” “冰桶惩罚?好,就冰桶惩罚。”楚夜寒立刻发话,“把冰桶抬过来。” “来了!” 那个小弟幸灾乐祸地走到角落,费力地抱起装满冰块的冰桶,一步一步来到时忆的身后。 “房间太热了,小丫头,给你降降温。” 只听“哗啦”一声! 刺骨的冰水裹挟着冰块,如同汹涌的瀑布一般,狠狠浇在时忆的头上。时忆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紧接着,冰冷的痛感透彻全身,冰水呛进了她的肺里,如同无数的针,同时扎进她的肺腑,她喘不上气,捂着胸口不住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 时忆的肺本来就不好,这一激之下,她更是咳的无法自已,身体连连颤抖。 “哥,这个惩罚你还满意么?要不要来一桶?” “是呀,今天可是楚少的生日,必须得让楚少尽兴!” “对呀,楚少,要不我们叫服务员再来一桶冰啤?” 小弟们知道这小妮子可是楚少的仇人,巴不得今天往死里折磨她,好让楚夜寒高兴。 楚夜寒看着时忆浑身湿透,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她捂着胸口不住地闷咳着,瘦弱的身子随着咳嗽一下一下地颤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看着时忆的样子,楚夜寒的心底却没有升起一丝的快感,反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窒闷感,就像被人打了一个闷锤。 真没劲。 这个小瘸子,一点都没躲,甚至连一声呻吟也没发出,就那么乖乖地等着冰水浇在了自己头上,仿佛自愿当一只待宰的羔羊。 难道是……他折磨得还不够? “你们一个个地,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瞧把人折磨成什么样了?”楚夜寒讽刺般地一笑。 在场小弟们都懵了,不是,楚少不是刚才亲口说的,要往死里整这小妮子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下一刻,只听楚夜寒又淡淡开口道: “赶紧让她暖和暖和,别感冒了。” “怎么……让她暖和暖和?” “给她灌酒。” 第20章 灌酒 “给她灌酒。” 楚夜寒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小弟来到时忆的跟前,他们一个抓过她湿漉漉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另一人拿过酒瓶,扣过时忆的下颌灌过去。 “咳咳咳……” 时忆发出一阵痛苦的呛咳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龙,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时忆的胃部一阵痉挛,强烈的呕吐感袭来。但那小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将酒往她的嘴里灌。红色的酒液从时忆的嘴角不断流出,顺着下颌和脖颈,流入锁骨里。 “哥,灌完了。” 那小弟扔掉手中的酒瓶,转身又拿过桌上的,“还要么?” 楚夜寒见时忆依旧一副半死不活,逆来顺受的样子,心头的那股气更加强烈。他抱着双臂,声音冰冷如霜,“继续。” 第二瓶酒很快又灌了下去,这一次时忆连呛咳的力气都没什么了,她的神色甚至没有什么变化,酒泽染过她苍白的唇色显出几分潋滟的水光,从她的下颌线滑落。 紧接着,是第三瓶。楚夜寒看到时忆的腰线晃了晃,似乎是跪不住了,下一刻被人提了肩膀。她似乎费力地垂了片刻眼睫,但下颌很快就被提起来了,酒瓶近过去,楚夜寒甚至觉得她的眼睛有些失焦。 “楚哥,还要么?” 楚夜寒没有说话,那小弟默认为是不让停,于是伸手拿过了第四瓶酒。 “咳……咳……”时忆的眉心蹙了蹙,她大概在尽力忍住呛咳,眸子显得水汽涔涔,镀过一层薄薄的水光。 昏黄的灯光下,楚夜寒清晰地看到一线水光从时忆的眼角滑落下来。 空气安静得针落可闻,楚夜寒忽然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曾经以为,折磨这个人可以让他快乐,让他感觉到解恨。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底没有一丝的快感,反而有到一种被藤蔓缠绕的感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掰扯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第五个空酒瓶被扔在地上,那小弟还想伸手去拿第六个酒瓶的时候。 忽然“砰”地一声,椅子被一脚踢开。 “到此为止。” 楚夜寒已经拽住了酒瓶,那小弟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放开了手,“知道了,楚少。” 那小弟松手的一瞬间,时忆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的呼吸微弱而紊乱,眼睛闭着,似乎是昏了过去。楚夜寒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时忆的身子向里一窝,唇角漫下一线细细的血线。 “呵,还没死。” 楚夜寒暗中定了定神,然后端起手边的酒杯,强作淡然地抿了一口酒。 “别管她,我们继续玩我们的!” 不知过了多久,时忆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包间豪华的水晶吊灯,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地上是一片杯盘狼藉。 房间里只剩下了时忆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 时忆强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身,胃里忽然猛地一剜。 她捂着胃,踉跄着来到洗手间,伏在马桶上不可扼制地呕吐起来。胃液混着酒液,从喉咙里反冲了上来,带着点点的猩红。时忆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眼前是一片花白,仿佛要把整个肺腑都吐出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忆终于停止了呕吐。 她来到洗手台,简单漱过口,洗了把脸。镜子里映出一张狼狈不堪的容颜,脸色苍白如鬼,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角,她的浑身都湿透了,单薄的吊带背心上,还残留着一道道红色的酒渍,那是她被蹂躏过的痕迹。 时忆忽然笑了笑——她有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 活着,就是为了一遍一遍地折磨她么? 可是,既然老天爷还没让她死,她今天就不能死在这里。 时忆深吸一口气,扯过洗手间的纸巾,将头发一寸一寸地擦干,又把衬衫穿回身上,一颗一颗系好了扣子,然后走出了洗手间。 “爸,已经凌晨1点了,您回屋休息,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此刻,时家客厅灯火通明。 时镇渊手持一把黑色的鞭子,面色冰冷铁青,不顾时珩的劝阻,厉声道: “不用你管,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那丫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下一刻,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一道单薄瘦弱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 看到这个二女儿那一副要死不活的身影,时镇渊立刻气不打一出来,“啪”地一拍桌子,“你给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看到时镇渊手中的鞭子,时忆的瞳孔一缩,身体几乎本能般地缩成一团,退到了墙角。 “爸?还有……哥,你们怎么还没睡觉?” “你说为什么?还不是看你到底要在外面浪到几点才回来?!时忆,你给我说清楚,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时镇渊的声音,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拍在时忆的心脏。 “我,我……”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身酒味,身形狼狈,是根本无法掩盖的事实,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去酒喝了点酒……” “喝了点酒?!我看你是去钓男人了!”时镇渊手中的皮鞭猛地展开,在空气中一挥,“你给我过来!” 时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时珩走过来,抓过时忆的胳膊,“过来!” 然而,就在抓住时忆手臂的一瞬间,时珩只觉得手心一烫——时忆的皮肤热的离谱。 发烧了? 时忆雪白的手臂上,立刻显出两道鲜红的手印,她被时珩连拖带拽,带到时镇渊的面前。时忆几乎是本能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如同一只乖顺的羔羊一般。 “爸……我错了。请你……责罚。” 时镇渊还是第一次见到时忆主动认错,不过他心底的怒气并没有消,反而认为时忆是在故意激他,“时忆,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说着,他抬起隔壁,将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 空气中响过令人胆战的“刷”地一声。 然而下一秒,时镇渊手中的鞭子却没有落在时忆的背上,而是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 “等一等!” 第21章 她这么能忍疼了么 “等一等!” 时珩抬起手臂,紧紧握住了时镇渊落下的鞭子。他怕这狠狠的一鞭子落下,时忆真的会丢了半条命。 就她现在的身体情况,跟小时候没法比,根本就挨不了几鞭子。 而且她在发烧,是很高的烧。 “爸,时忆她……最近被我囚禁在家中,还没收了手机,可能是憋坏了,所以才会想到去酒借酒消愁。” 时珩心想,她很有可能是不得不放弃国际医疗队,心里难受、伤心所致,毕竟,这一次自己以王妈妈的安危来威胁她,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时珩,你在替时忆求情吗?!” 时镇渊不可思议地望着时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时珩和时忆两兄妹向来水火不容,时珩对时忆的厌恶,几乎到了恨不得她去死的程度。 没想到此时此刻,时珩却为时忆开口求情。 从时忆主动下跪求罚,到时珩为时忆求情,今天的事一桩桩的,真的太奇怪了! “爸,我不是为时忆求情,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时忆既然已经回来了,也知道错了,我们不如给她一次机会,您还不知道她那个倔脾气,要是真的把她逼急了,离家出走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不管怎样,她毕竟是咱们时家的女儿,还掌握着咱们时家的……秘密。况且……上次的家庭医生也说,时忆的身体比较虚弱,经不起折腾。不如今天……就放她一马……” 时珩的语气诚恳,说的据情又据理,但时镇渊心中的怒火却一时半会儿消不了。 他已经等了足足4个小时,就是为了给这个儿女儿一点教训! 不过时镇渊心里清楚,如今他已经退休,时氏集团的真正掌门人,是时珩。他这个父亲的地位,迟早有一天也会被长子时珩替代。 时珩的面子,他也不能说撕破就撕破。 “哼!看在你哥哥为你求情的份上,就饶你一次!赶紧给我滚!” 时镇渊放下了鞭子,只是心中还不解气,抬起脚狠狠朝时忆踹去。 这一脚正好踹到了时忆的胸口,时镇渊用了十成的力气,只听“咚”的一声,时忆的身体猛地撞在后面的墙上。 “时忆!” 时珩心头一惊,他没想到时镇渊这一脚会用了这么大的力气,连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时珩快步走过去,只见时忆依旧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她密长的睫毛半垂着,苍白的唇抿轻轻地抿了抿,这一刻却面无表情,显得非常沉静。 时珩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把重锤锤了一下,时忆的反应太过冷静、平淡,甚至连一声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可是那已经攥的发白的指尖,还有颤抖的眼睫,还是出卖了她此刻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时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忍疼了?! 似乎这些殴打和虐待,对她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已经放弃抵抗了么?! “时忆,你怎么样?!”时珩声音关切地问道。 时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是时珩看到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咽下了什么。 “放心,那丫头命硬,死不了!” 时镇渊冷冷撂下一句话,然后转头走上楼梯,回了房间。 见到时镇渊回了屋,时忆才双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下一刻,她忽然朝时珩鞠了一个躬。她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眼尾却被逼得通红,整个的动作很慢,但是神色很专注。 时珩整个人愣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时忆会对自己鞠躬,她是在……感谢自己么? 可是……他是她的大哥啊! 一个妹妹,竟然要像哥哥鞠躬表示感谢么?! “你到底怎么样?用不用我送你回屋?” 时忆还是摇了摇头,然后默默转身,一瘸一拐走回了地下室。就在身后的门关上的一瞬间,她身体一弯,甚至来不及用手捂着,就“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这一口血在胸口憋了太久,虽然只是一口,但是却淋漓不尽,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紧接着,胸口那熟悉的痛楚,如同滔天的洪水一样涌了上来。 时忆眼前一片昏黑,像是整个世界都蒙入深渊之中。 那截细窄的腰身越来越弯,越来越弯,空荡荡的地下室里,时忆终于按着抽痛不止的胸口,在冰冷的地板上蜷成一团。 失去了意识。 一个月很快过去。 这一个月,时家过的风平浪静。 时惜因为马上要期末考试,住了校,没有机会再找时忆的麻烦。柳婉心和时镇渊也各自忙各自的。 时珩每天工作之余,都要查看一下家里的监控视频,不过这段时间时忆很乖,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自己的地下室里,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活动,没有离开过房间,更没有离开过家门。 可是这样,时珩心里却更觉得不是滋味了。 他总觉得在某些时刻,时忆已经成了一只行走的木偶,她的灵魂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者……她的灵魂早就在家人日复一日的冷酷和无视中,被消磨殆尽了。 有时候,他的脑海中会浮现出时忆小时候的样子。 ——那是一个风一样的女孩子,活泼开朗,气势冲冲的。她的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也有打不完的架,每一次虽然她都被自己打的一脸的鼻青脸肿,却永不服输。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好在按照计划,时忆下周就要去公司入职了。时珩期待新的工作,能让时忆慢慢找回自己。 这天,时忆正在地下室里看一本医学的书籍,门口响起“砰砰砰”的扣门声。 时忆打开门一看,是张妈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慈祥亲切的笑容。 “张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张妈知道地下室的走廊,装着大少爷的监控摄像头,于是道: “二小姐,我可以进您的房间一下么,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时忆点了点头,礼貌地打开了门。 “嗯,您请进。” 第22章 你是不是要走了? “张妈,您请进。” 时忆礼貌地打开门,请张妈走了进来。 屋内陈设简陋,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时忆坐在自己的床上,让张妈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两人相向而对。 “张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张妈望着时忆的眼睛,一脸关切地问道: “二小姐,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时忆微微一笑,“已经好多了,您放心。” “小姐,您一定要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您不知道,上次打开您的房门,看到满地的鲜血,我可都要吓死了……” 张妈满脸心疼的神色,眼眶都开始微微泛红。 那天早上,她想叫二小姐起床,结果怎么叫也没人回应,她怕出什么事,于是找来备用钥匙打开了二小姐的房门。 结果就看到了二小姐一个人,无知无觉地昏倒在了地板上。 唇边还流了一地的鲜血。 张妈当时吓坏了,立刻抱起人想要将她送到医院,这时二小姐幽幽转醒,她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也不肯让张妈告诉任何人。只说自己是喝酒喝坏了胃而已。张妈只好找了些胃药,给时忆服下,幸好后来,二小姐的身体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也没有再吐过血。 “张妈,那天真的谢谢您。”时忆满心诚恳地说道,“要不然……我这一条命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呸呸,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张妈急红了脸:“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我倒是不奢望。”时忆牵了牵嘴角,“不过老天爷既然让我活了下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听到时忆这么说,张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她是看着二小姐从小长大的,也看着二小姐如何被时家的人一步步逼到了孤儿院、被陷害入狱,又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她是从心底里心疼这个懂事又顽强的小姑娘。 可是这段时间,她也亲眼看到二小姐如何心如死灰、每天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 张妈真的担心有一天,她会自寻短见。 听见二小姐这么说,张妈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递给了时忆。 “二小姐,其实我今天来,是给您来送这个东西的。” 时忆低下头一看,张妈手中拿着的,是一个文件夹。 “这是……” “这是今天早晨快递员您送来的文件。您知道的,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大少爷安装了监控,只有您的房间,大少爷应该没有安装监控……所以,我只好来您的房间,亲手把这个交给您我才放心。” 张妈知道,这一定是对二小姐很重要的东西。 时忆心头一暖,接过张妈手中的文件夹。那个文件夹不知道被张妈放在怀里藏了多久,上面还隐隐带着她的余温。 “谢谢您,张妈。” 她一点一点撕开文件夹,取出里面的一叠文件,下一刻,她的瞳孔一缩!只见上面写着“体检报告单”几个大字,名字一栏,写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时忆迅速翻到了最后一页,只见文件最后盖着一个鲜红的印戳,上面是“合格”两个鲜艳的大字。 楚夜寒果然遵守了承诺! 时忆心头一喜,她知道楚夜寒不可能是真心帮助她,他这么做,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去非洲工作,然后早点死在非洲罢了。 不过她并不在乎。 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战火纷飞,什么病毒肆虐,还有什么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誓。她唯一的愿望,就是逃离这个家,在自己死前,做一件真正想要做的事! “张妈,我……我成功了!” 时忆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她激动得一把抱住了张妈,将她抱得紧紧的。 张妈也激动得热泪盈眶,她虽然不知道二小姐说的成功,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发自内心地为二小姐高兴! 而且,她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二小姐这一次,可能真的要离开这个家了。 “二小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离开这座地狱了。” “太好了,二小姐!你一定要走的远远的,飞得高高的,不要、不要再回来了……” “嗯,我会走的远远的,飞得高高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二小姐,张妈、张妈真心为你而高兴。” 张妈的声音不知何时哽咽了起来,语气也断断续续,“可是、可是……无论你在哪里……都要照顾好自己……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的……一定要按时吃饭……多多休息……不要累着自己……遇到事情、也……也不要逞强……不要勉强自己……” 时忆眼前的视线也早已被泪水模糊。 从小到大,无论自己受到过多少置疑、多少委屈,张妈都默默地陪在自己的身边,支持着自己,照顾着自己。 在这个家中,比起柳婉心,张妈才更像是自己的妈妈。 她也是自己唯一的家人了。 “张妈,你别哭,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逞强,也不会勉强自己的。” 时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从张妈的肩头起来,扶着她的双肩,望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张妈,你对我时忆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间的,只是这辈子……我、我无以为报,只能等下辈子再报答您了。” 听了二小姐的话,张妈只觉得心蓦地一揪,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二小姐,你说的什么话!我看着您从小长大,您在我心目中,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我是真的稀罕您,也心疼您……不需要什么回报……张妈只希望您以后过的好好的……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时忆温柔一笑,扯过桌子上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张妈擦去脸上的泪水。 “张妈您再哭,可就把我爸我妈给招来了,离开这里本来是一件好事,您该为我高兴才是呢!” “您放心,我一定会借您吉言,一辈子都……”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第23章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那天收到体检报告后,时忆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家,来到市人民医院报道。 国际医疗部的主任倪霞见到时忆高兴坏了,距离上次面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她一度以为时忆不肯来了,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决定来了。 正好医疗队的所有物资都准备完毕,下一批出发前往索扎里共和国的日期,就定在下个礼拜一。 而这一天,也恰巧是时珩要求时忆去公司报道的日期。 时忆的心头长长松了一口气,只差一天,她的命运也许就会被完全改变了! 然而这一次,幸运之神终于偏向了她的一边。 她终于有了一次,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周末傍晚,时惜从学校回来了,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的晚餐。 像往常一样,时惜在饭桌上依旧对时忆冷嘲热讽,还装作“不小心”被时忆洒出的热汤,烫到了手背。 柳婉心还是一味地偏袒时惜,狠狠责备了时忆一番,要求她立刻向时惜道歉。 时镇渊全程冷着脸,没有说话。 时珩一眼就看穿了时惜的小伎俩,她不过是故意碰到时忆的手肘,将汤洒在自己手背上而已,这样的伎俩时惜已经使过无数次了。然而,因为上一次为了时忆,自己动手打了时惜一巴掌,时珩一直心中有愧,所以也没有说一句话。 时忆一如既往,顺从卑微地给时惜道了歉,然后就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 昏黄的灯光安静地亮着。 时忆没有什么行李可以收拾,便如同普通的夜晚一样,安静地读起书来。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紧接着一个身影推门而入。 时忆回过头一看,是柳婉心。 “妈。” 她淡淡唤了一声,“您怎么过来了?” “忆儿,”柳婉心的脸上堆着一贯的虚伪笑容,“你明天就要去公司里上班了,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礼物?” 时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婉心给她准备了礼物? “嗯,你打开看看。”柳婉心说着,一脸神秘地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那礼盒正正方方的,上面绑了红色的丝带,盒顶还系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时忆屏住呼吸,接过那个礼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面现出一只金灿灿的手机。 “这手机,是……p果最新款的?送给……我的?” “呵,不是送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我听说你哥把你手机没收了,你明天就要去公司上班了,没有手机怎么能行!拿着,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一款,特别适合年轻小姑娘用。” 时忆的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从小到大,柳婉心还是第一次送自己礼物,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件事,可能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谢谢妈。” 时忆客气地拿过手机,仔细打量起来——这个手机外形高端,看起来价值不菲,但是时忆还是发现了一处不对劲儿——这个手机的手机卡已经被装好,而且里面所有的设置,也已经完成了。 “手机号……还需要我去办理吗?” 时忆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 “呵,你放心,卡都提前给你安装好了,拿过来就能用,手机号在里面可以查到。” 听到柳婉心的话,时忆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手机一定不一般,很可能里面装了定位和监听设施,这样柳婉心就能随时随地,掌握自己的动向了,而且手机里存储的所有信息,很可能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时忆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柳婉心的目的,她最清楚不过,无非是因为这一次她去时氏集团上班,而且是在时珩身边,很可能接触到公司的一些核心业务。 她这是怕自己以后翅膀硬了,影响到时惜的地位。 毕竟,时惜以后毕业,肯定也是要去时氏集团工作的。 时忆将手机小心地放在盒子里,只觉得刚才有多么期待,现在就有多么地失落难过。 真可笑,她刚才还以为柳婉心是真心送她礼物! 她眼眶不由得一红,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柳婉心根本没有意识到,时忆已经看穿了她的计划。只以为时忆眼眶发红,是因为感动所致。 “什么问题啊,还这么正式,你问。” 她的脸上还挂着那抹虚伪的笑容。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为什么、您这么讨厌我?” 这个问题在时忆的胸口压了很多年,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到底为什么,她的妈妈不喜欢她? 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是因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还是因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甚至想过,柳婉心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化验结果显示,她就是自己生物学上的母亲。 这意味着,自己也是柳婉心怀胎十月,辛辛苦苦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不喜欢她,而且……这么恨她?! 甚至有时候,时忆能明显感觉到,柳婉心是真的想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是,她对时珩、对时惜,都是那么温柔疼爱。同样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这样? 这个问题,时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明天,她就要永远离开这里,永远离开生她的母亲,柳婉心了。 所以,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听到时忆的话,柳婉心的脸色猛然一变。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为什么……您这么讨厌我?”时忆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柳婉心的脸一寸一寸沉了下去。她望着时忆那双如同透明玻璃球一般的,琥珀色的眼眸,突然露出一丝凶狠的神色。 “不要这样看着我。你的这双眼睛,真的很令人恶心。” 时忆的心头一颤。 她还是第一次从柳婉心的眼中,看到如此赤裸裸的憎恨。 紧接着,只见柳婉心牵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当年瞎了的人,本来应该是你!” 第24章 空荡荡的地下室 “当年瞎了的人,本来应该是你!” 柳婉心一脸阴森地看着时忆,眼中的嫌恶之情,满的快要溢出。 时忆的瞳孔剧烈一缩。 “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婉心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下一秒,她的神色恢复如常,嘴角又挂上了那抹虚伪的笑容。 “忆儿,你当年照瞎了惜儿的一只眼睛,不应该接受惩罚么?天底下,没有一个妈妈会厌恶自己的孩子,我只不过是想让你长长记性。不过,这么多年了,你受到的惩罚也差不多够了。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她将那个手机强塞进了时忆的怀里,然后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记住,有些秘密,烂在肚子里才安全。” 时忆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今生今世,自己和柳婉心的母女缘分,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有些事,是她无论如何强求,也求不来的。 第二天早晨,天光大亮。 时珩从楼梯上缓缓走下,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高档西装,内衬雪白衬衫,领口笔挺。还特意在腕间配了一块ai智能手表,搭配的是时氏集团最新研发的智能芯片,皮鞋锃亮如镜。 餐厅中,时镇渊、时惜和柳婉心正在吃早饭,唯独不见时忆的身影。 “时忆呢?”时珩剑眉微蹙。 时惜一边翘起兰花指,端起手边的摩卡咖啡啜了一口,一边冷声说道,“谁知道,没起床,不过她哪天早起过?” “张妈,时忆去哪儿了?” 时珩转过头大喊一声。 张妈厨房小跑了出来,低头道: “回大少爷,今天早晨……没见二小姐从屋里出来过。” 时珩的脸色沉了沉,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8点了,时忆很少这么晚没起床的。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而是坐在餐桌旁,拿过一张报纸。 “帮我准备一份早餐。” 时大总裁手下管理着一个庞大的公司集团,每天都日理万机,一般都是在车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听下属汇报工作。 不过今天,他还是决定在家里吃早餐,等时忆出来一起去公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表上的时针,从8渐渐地指到了9。 “太不像话了!” 时镇渊第一个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珩儿,你还不去看看时忆那个小兔崽子在干什么?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就想迟到么?!摆什么臭架子!” “就是,别是真的忘了今天要入职?”柳婉心添油加醋地道。 “那可说不定,我看她那个脑子里,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时惜跟着讽刺道。 时珩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理了理衬衫领口,“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时珩走下楼梯,来到了地下室门口。时镇渊气不过,想看看时忆到底在屋里磨蹭什么,也跟着一起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想要看热闹的时惜和柳婉心。 砰砰砰—— 时珩抬起手敲了敲们,然而屋里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他咬了咬牙,把手伸向门把手,然而没想到的是,房间的门并没有上锁,时珩轻轻一转动门把手,门就开了。 “时忆,你到底在干什么?!” 时家一家四口,气势冲冲地走进了地下室的房间。 然而,地下室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时忆不见了?!” 所有的人都慌了起来,脸色一变,他们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赶紧来到时忆的桌前,想看看她是不是留下了什么纸条。 然而,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的纸条,只是桌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时珩伸出手,打开盒盖一看。 里面放着的,是一台全新的、金灿灿的p果手机。 索扎里共和国。 军用吉普车在红土路上颠簸了十八个小时,时忆推开车门的瞬间,非洲正午的阳光像是滚烫的铅水一般倾斜而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混合着硝烟味道的热风灌进喉咙。 虽然这滋味并不好受,但是比起地下室里那阴冷潮湿的味道,她更喜欢这里的狂野和自由。 华国救援队的营地,是由一排低矮的小平房组成,四四方方的院子中央,插着一个旗杆,上面高高挂着一面华国的国旗。 司机正在帮忙搬运时忆带过来的救援物资,正在这时,对面房间的门“砰”地一声打开。 只见里面匆匆跑过来一名小护士,她双手抱着几个大大的血袋,白大褂的下摆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 “新来的?” 时忆点了点头,“嗯,我是今天来的,我叫、” 话还没说完,时忆就被那小护士一句话打断。 “跟我来,手术室需要人手!” “可是,我、我是后勤的工作人员……不是护士……可能帮不上忙……”时忆紧张地回道。 “什么后勤不后勤的,来到这里,谁都要一样干活,救人要紧,快跟我走!”小护士根本顾不得时忆的解释,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手术室里。 这是一间环境简陋的手术室,角落的发电机发出“嗡嗡”的轰鸣,应急灯下,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躺在已经泛黄的床单上。 时忆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看到少年的腹部,像被撕开的麻袋一样,翻开的肠子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少年的身边站着一名中年医生,他的白大褂前襟已经被暗红浸透,手中的止血钳还夹着半块弹片。 “血压60\/40!”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面色凝重地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肾上腺素用完了,能不能过了这一关,只能看这孩子的命了。” 肾上腺素? 听到医生的话,时忆立刻就想起,这一次自己从华国带来了很多救援物资,其中包括急救包。 “医生,我这一次从华国带了一些急救包,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肾上腺素。” 那医生转过头眼睛一亮,这才看到手术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孩儿。 “你是新来的队员?叫什么名字?” 时忆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刚从华国来的后勤工作人员,我的名字叫时忆。” 第25章 欢迎新同学 急救包很快被取了过来,时忆迅速撕开急救包,在里面找到了绷带、止血钳、输液瓶等抢救工具,还有一支肾上腺素。 “找到了!” 时忆赶紧将肾上腺素递给那名医生,医生一边低头认真调配着剂量,一边低声命令道: “先止血。” 此时,另外一名小护士正在用双手,捧住男孩外露的内脏,根本脱不开手。时忆见状,迅速扯开男孩裤子上的纽扣,拿过止血钳精准地钳住了搏动的股动脉。 小护士转头看向时忆,露出一脸赞赏的表情,“嘿,这不是学过么。” 时忆紧张地抿了抿唇。 “只学习过……一点。” “准备缝合。” 身边传来了医生沉静的命令声,时忆赶紧转过头,做好随时帮忙的准备。只见那名医生拿过一只弯针,指尖开始在肌肉层间熟练地游走,将断裂的组织一点一点重新接驳上。 医生的面容格外专注认真,手下的动作却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刚才还触目惊心的伤口就被缝合得整整齐齐。 时忆看的有些呆了……正在这时,她发现那医生手中的线,似乎有些特别,不像是专业的手术缝合线……看起来像是……风筝线?! “泡过福尔马林了,放心。” 一旁的小护士仿佛看穿了时忆的心思,牵了牵嘴角说道,“这几天外面又开始不太平,伤员实在太多了,物资早就用完了。幸好你来的及时。” 时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倪主任让我早点过来。” 小护士那双漆黑的眼睛一亮,“你也是倪主任面试来的啊?我也是哎!倪主任她现在还好么?身体怎么样?” “她挺好的,身体也不错……” 两人说话间,医生已经缝合好了伤口,并且给男孩儿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随着男孩胸口呼吸渐渐平稳,监护仪上的血压和心跳数值,也停留在了绿色的区间。 医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低着头,看着病床上男孩儿苍白沉睡的面容,又转头看了看时忆——这个及时带来肾上腺素,如同天降一般的女孩儿。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孩子,命可真大!” “开饭啦!” 傍晚,驻地小院中飘来阵阵诱人的饭香,时忆被白天的那个小护士一把拽起手臂,“走,吃饭去!” 时忆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护士叫什么名字,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我叫林小满,今年32岁,你叫我小满就行。” “32岁?” 时忆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林小满,她长得很年轻,皮肤也白白嫩嫩的,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根本就看不出已经32岁了。 “不相信?我孩子都3岁了。” 林小满说着,从手机中翻出一张照片,满是骄傲地拿给时忆看,“你看,这是我儿子,小石榴,可爱!” 照片上的孩子胖嘟嘟的小脸蛋,咧着小嘴巴笑得格外灿烂。 “嗯,真可爱!” 时忆发自内心地说道。 下一秒,却听林小满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伤感而又无奈,“只可惜……他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 听了这话,时忆的心中也是一紧。 “嗯,是儿童白血病,现在正在首都的医院化疗,不过小家伙表现的很坚强呢!医生也说,熬过了这个疗程,就有康复的可能了。” 时忆知道,儿童白血病,这种病起病急,凶险性高,治疗过程非常复杂而漫长,而且需要很大一笔的费用。有些患者就算日后痊愈,也要终身服用很贵的靶向药。 想必,这就是林小满来这里工作的原因——这里虽然工作条件艰苦,又冒着生命危险,但是报酬确实很丰厚。 不过,时忆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相信小家伙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嗯,借你吉言!” “当然,我的嘴开过光,很灵验的。” “哈哈哈……” 林小满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从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还以为她性格会很高冷傲慢,没想到她这样好相处。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我23岁。” “哎呀,好年轻呀,那你得叫我一声小满姐了!你是今年刚毕业的,怎么想到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时忆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说:“我……想来这里锻炼锻炼。而且,我喜欢这里的自由。” 林小满哈哈一笑,重重地拍了拍时忆的肩膀道: “小丫头,还挺有追求!” 时忆和林小满两人肩并着肩,很快来到了位于营地附近的食堂。 这里比营地还要简陋,其实就是由两个集装箱改造的小房子,一间是食堂,另外一间就是厨房。院子四周用栅栏围了起来,门口有两棵高大的猴面包树。 这时,五颜六色的灯光从上面照了下来,时忆抬起头一看,树枝上挂着许多输液袋,袋子里装着花花绿绿的小灯泡,树枝上还装饰着一些干花,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这是……” 林小满双手插兜,笑呵呵地对时忆说:“当然是欢迎你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道整齐洪亮的声音—— “欢迎新同学,正式加入索扎里医疗队第21小队!” 只见小院中央,露天摆了一张长桌,几名年轻的小队员站在桌边,望着时忆“刷刷刷”地鼓起掌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容。 时忆的脸瞬间红了,像是熟透的樱桃一样。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 “谢谢大家,我叫时忆,以后请多多关照。” 时忆弯腰朝大家郑重鞠了一躬,紧接着就被林小满拉着在座位上坐下,“哈哈哈,都是自己人,别那么客气,快坐!” 这时,从不远处的后面,传来一道宏亮的嗓音: “羊肉来啦!” 第26章 灯火人间 “羊肉来啦!” 随着一声洪亮的嗓音传来,一个50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大叔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将一口大铁锅“咚”地放在桌上,锅里的羊肉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空气中顿时肉香四溢。 “哎呦,老舅今天大出血啊!煮了羊肉?” “那是,今天不是欢迎新人么,咱们必须得排面!” 林小满哈哈一笑,拉住老舅的胳膊道: “小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后勤组长,老舅!咱们老舅啊,那是能文能武,做饭的手艺也是杠杠的……” 说着,她坏笑一声,附在时忆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就是跟他说话的时候得大点声,他耳朵不好使,据说是以前被迫击炮炸的……” “你说谁耳朵不好使呢?今儿我可是带了耳机子啊!” 老舅拎起手中的大铁勺,重重地朝林小满的头上敲去,“你们两个小丫头给我赶紧吃饭,一会儿肉都被抢没了!” 听了这话,林小满立刻端起了自己的盘子。 “老舅,我错了,我错了……” 说着,她便向大铁锅伸出筷子,想要夹两块羊肉,也分给时忆一块,结果却发现偌大的铁锅中,羊肉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是,你们这群饿狼,几天没吃饭了?新人在这里,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林小满叉着腰说道。 结果一大桌子的人都在低头吃肉,没有一个人理她…… “没关系……还有那么多菜呢……”时忆尴尬地拽了拽林小满的袖子。 这在这时,时忆和林小满的盘子中,一一被夹过一块冒着热气的新鲜的羊排,是肉质最软最嫩的羊肋骨,看起来就垂涎欲滴。 “快吃。” 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在时忆的耳边响起,“不过记得以后在咱们这儿吃饭,要抢,尤其是肉!不然可就真的只能别人吃肉,你来喝汤了。” 林小满一边将羊肉塞进口中,一边笑呵呵地道,“还是陈队想着我!” 接着,她转向时忆道,满脸自豪地介绍道:“小忆,这位你上午已经见过了,是咱们的医疗队的主任,也是咱们的队长,陈默。陈队在国内,那可是医学界的大牛!” 时忆转过身,有些紧张地朝陈默点了点头。 “陈医生,谢……谢谢你。” 陈默温柔大方地一笑,“不用客气,你是新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就行,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提。虽然这边条件艰苦,但是我们队员的生命和健康,还是有基本保证的,这个你放心。” 陈默看起来40多岁,相貌端庄英俊,气质沉稳而又亲切。给人的感觉是一个靠谱的领导,又像一个体贴温柔的大哥哥。 时忆觉得心中一暖,她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关怀了,“嗯,我知道了。” 说完,她低下头,用勺子舀了一勺盘子中绿绿的沙拉,那味道很奇怪,有着水果的香甜,又混杂着辣椒的辣和淡淡的咸味,口感却像油脂一样绵密,时忆从未品尝过这样的料理,不由得皱了皱眉。 林小满在一旁一脸脸坏笑地看着时忆: “怎么样?这可是咱们非洲着名的黑暗料理,牛油果配老干妈。” 这时,只听对面传来一声哈哈大笑,“我倒是觉得味道还不错!” 说着,那一头卷发的青年用筷子夹过几块牛油果沙拉,一口吞了下去。 紧接着,他低头看到盘子中掉落的一块沙拉,忽然眼睛一亮:“哎,陈老师,你看这块牛油果的纹路,像不像十二指肠溃疡?” 时忆正在咀嚼沙拉的嘴巴,立刻停住了…… “别理他!” 林小满撇了撇嘴,转头低声对时忆道,“这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恶心人……他叫王阳,也是咱们这儿的医生,呃……他在国内也是首都谐和医学院的高材生,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被发配到咱们医疗队,现在是陈医生的助理……” 王阳漫不经心地将那块“十二指肠溃疡”状的牛油果送进口中,悠悠说道,“有啥不能说的,不过是一次医疗事故,治死了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时忆:…… 治死个人……而已? 不过时忆心中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未知全貌,不应该擅自评价一个人。如果非要给一个人强加定论,那么她自己,也不过是个“杀人犯”而已。 “我也觉得这个沙拉挺好吃的。” 时忆微然一笑,主动又舀了一大勺沙拉,放进口中,“甜甜辣辣的,我很喜欢。” 王阳看着时忆像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地咀嚼着牛油果沙拉,哈哈地笑了起来。 “咱俩口味还挺一致啊,时小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正在这时,时忆的对面又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语气中透着不满,“还有我呢,小满姐,你怎么这么偏心,就是不介绍我呀?” “哎呀,我这不是正要介绍么!”林小满一拍脑门,“这位是咱们的翻译官周雨彤,她可是行走的活字典,精通斯瓦西里语、哈卡努里语、桑海富什么语,班图拉什么语,不啦不啦的,我们都叫她‘咒语’桐!” 饭桌上一群人哈哈地跟着起哄起来。 “咒语桐,挺好听的啊!” “是呀,小咒咒!” “咒小桐!” 周雨桐装作生气地撅了撅嘴,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哼,你就知道欺负我,小心我真的念咒语咒你们哦!” 说着,她转过头,朝时忆微微一笑: “你可别跟他们一起学坏!对了,我比你大两岁,你叫我小桐姐就行。” 时忆看着周雨桐,乖乖地开口唤道: “小桐姐……” “哎!” 周雨桐嘴角高高地翘起,满眼的笑意都掩盖不住,“我们时小忆真乖!哎呀,突然发现,你跟我妹妹好像啊……” “哎呦,可别肉麻了。我都来了2年了,也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别是现编的!” “怎么,表妹不行么?你嫉妒啊!” “哈哈哈,你们吵,我还有最后一块羊肉!” “嘿,是我的喽!” “还给我!” “不还,就不还!略略略!” …… 不知不觉间,夜渐渐深了。 夜空像打翻的蓝墨水瓶低低地倾下,银河从地平线漫过天际。 夜空下,一方小小的院落里,灯火闪烁,不断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第27章 左肾缺失 一个月后,蓝湾市人民医院,国际医疗部。 夜深人静,苏逸尘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然后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医疗部的办公室后面,就是一间档案室,用来存放部门人员的档案。虽然现在医院的大部分部门,已经使用了电子档案,但是因为国际医疗部人员复杂,跨部门员工、临时员工多,所以还保留着存放纸质档案的习惯。 时忆已经离开了整整一个月,到现在音讯全无。 苏逸尘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安。他不知道时忆去了非洲,到底怎么样了?她有没有适应,有没有生病或者劳累?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听说索扎里共和国,又爆发了新的一轮内乱,绿林军攻入了首都,到处引发爆炸,每天都有无数无辜的平民百姓被杀死。 时忆……她会不会有危险? 自从时忆离开华国,远赴索扎里后,苏逸尘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心底有多么爱她……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担心她…… 如果时忆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苏逸尘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跟时忆通个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最起码让他知道,她还活着就行!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时忆的电话号码。 也不知道她任何的联系方式。 苏逸尘恳求过倪霞,请她告诉自己时忆的联系方式,结果被拒绝了。他能感觉的到,倪主任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她对自己的厌恶之情,丝毫没有掩饰。 无奈,他只好今晚找到了一个机会,偷偷拿到了国际医疗部的钥匙,潜入来到了这里。 “赴索扎里医疗队、21小分队、时忆……找到了!” 苏逸尘终于在众多的档案中,找到了时忆的档案。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时忆的档案,只见档案的首页,记载着时忆的基本信息,包括姓名、年龄、身份证号……还贴了一张她蓝底的一寸近照。 第二页是时忆的工作合同、保密合同、保险合同等各种文件。 第三页……是体检报告。 整个档案,根本就没有记载时忆的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更多的有效信息。 苏逸尘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掏出手机,将时忆的档案从头到尾拍了照片,然后将档案放回了原位。 时钟滴答滴答地向前走着。 苏逸尘并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办公室,坐在电脑桌前,仔细研究起时忆的那份体检报告。 不对劲儿…… 苏逸尘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作为一名内科医生,他一眼就看出来时忆的体检报告有问题,报告里的各项数据都完美无瑕,单丛这些数据判断,时忆身体几乎是非常完美和健康的,身体机能几乎可以达到100分。 可是他清楚记得,时忆的身上伤痕累累,她的脸色因为贫血而异常苍白,上次还因为胃出血而昏迷,被送到了医院…… 短短一个月,她怎么可能像是变了一个人?! 苏逸尘指尖在键盘上熟练操作一番,调出了医院的患者数据库,在里面输入了时忆的名字。 没想到下一秒,跳出了两份关于时忆的检查数据结果。 一项是“血检结果”。苏逸尘点开查看后,确认这份就是时忆上次住院时的血检结果,上面的数据显示她当时有严重的贫血和过敏造成的免疫反应。 另一项是……体检报告? 苏逸尘小心翼翼地点开,发现这是一份全面的体检报告,类型是“入职体检”,说明这是时忆当初为了加入国际医疗部做的体检。 可是……这些数据又和档案库里的那份数据对不上。 苏逸尘一行一行,仔细地看下去。越看,他的眉心也皱的越紧,呼吸也愈加急促…… 就在他翻到ct报告单的一页时,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左肾缺失”。 苏逸尘只觉得半空中响起“轰隆”一声晴天霹雳,紧接着,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自己为时忆检查身体时候,在她的左后腰处发现的那道伤疤…… 原来,那一道,真的是刀疤,而且是手术刀疤。 她被摘除了一个肾! 意识到这个真相之后,苏逸尘才猛地反应过来,倪霞收到的那份体检报告是假的,很可能是时忆为了加入医疗队,找人伪造的。而自己手上的这一份,才是真的! 苏逸尘只觉得心脏像是猝不及防扎了一刀一样,连呼吸都痛了起来。 时忆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那副单薄的身躯,还有她这次出狱后,脸上始终挂着的那抹孤寂的神色,再一次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早应该发现的! 作为一个内科医生,他早就应该发现时忆的身体出了问题。简单的海鲜过敏不会导致人吐血、昏迷,除非她的脏器功能已经十分脆弱。而且她身上那些淤青,可以看出是很久之前造成的,却并未痊愈……说明她的身体代谢也出现了问题! 这一刻,苏逸尘的脸色苍白如雪,全身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指尖紧紧攥在一起,青筋都根根暴出。 体检报告结论上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根银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左肾缺失,肺部纤维组织增生,胃粘膜中度损伤,中度贫血…… 苏逸尘想象不到,在时忆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五年来……她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他很想亲自问一问时忆,到底是谁把你伤成了这个样子!想把时忆抱在怀里,用双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每一寸伤口,想跪在她的面前,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他简直是该死! 他亲手,将那个人、将曾经无条件爱着自己、也相信过自己的人,推向了无边的深渊! 可是如今,时忆早就与自己相隔万水千山……她消失在了世界的另一边。 苏逸尘狠狠咬了咬牙,然后从衣架上“刺啦”一声扯下外套,转身披在身上。 然后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第28章 爆发 “对不起,我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 时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时珩坐双腿交叠靠在转椅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时总,请您再考虑考虑!我们是华国唯一一支获得批准的援非基金会,有了您的救助,非洲数以万计的贫困儿童将得到帮助,尤其是索扎里共和国那些战火中的百姓,也可以得到临时救助和安置,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啊!” 听到“索扎里”三个字,时珩的脸色更阴沉了。 时忆已经到那个鬼地方一个月了,音讯全无,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过。 不过时珩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时忆,这一次离家出走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她把一条小命折腾没了,那也是她活该。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要去闯! 他这个大哥,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好意思,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时珩冷哼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道,毫不客气道:“小孙,送客!” 援非基金会的人刚一走,时珩桌面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时珩不耐烦地接过电话。 “喂。” 电话中传来了前台小姐姐紧张的声音,“时总,人民医院的苏逸尘、苏医生又来找您了。” “苏逸尘?他怎么又来了?让他滚,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这里不欢迎他!” “时总,我跟苏医生交代过了,可是他根本不听,直接就要闯进去!保安上来阻拦,苏医生现在在大厅跟保安大打出手,好多人、好多人……都在围观。” 前台小姐姐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起来。 时珩心里狠狠骂了一声,然后咬了咬牙道:“先放他进来!” 他倒要看看,姓苏的到底特么又要撒什么疯。 两分钟后,时珩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苏逸尘一脸青肿地走了进来,嘴角还挂着一线血渍。他身上的西装被拉扯得狼狈不堪,脸上的镜片也碎了,但是镜片后面那双褐色的眼睛,却犀利的仿佛要射出刀子一般。 时珩皱了皱眉,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一向文弱的书生露出这样凶狠的神色。 “姓时的,请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逸尘将一纸报告单,拍在了时珩的办公桌上。 时珩拿过那张报告单,只见那是一张ct报告单,上面写着时忆的名字,中间是ct检查的图像,他看不懂,目光直接跳到了最后的结论处。 “左肾缺失?!” 时珩的瞳孔剧烈一缩。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时忆的左肾缺失?她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这不是我应该问你的么?!” 苏逸尘的眼中燃烧着灼灼的火光。 “时珩,五年前,你们全家逼我给小忆作伪证,把她送进牢里,说什么这是赎罪,因为她小时候弄瞎了她妹妹的一只眼睛,还以我的前途、甚至是我的生命威胁我!我特么背叛了我的良心,背叛了小忆对我的信任,都答应你了!当初我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保证小忆的安全,你就是这么给我保证的!” 苏逸尘一顿疯狂的输出,将时珩弄懵了。 他双眼盯着报告单上的那些字句,仿佛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时忆少了一颗肾,而她的肾很有可能是在坐牢期间,被什么人摘除的!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时珩目光呆滞,他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这个重磅的消息。 “呵,你不知道?那里是监狱!你告诉我,能够有这么大势力,把手都伸到监狱里的,除了你们时家,还能是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家子从小就不喜欢小忆!你们把她打的遍体鳞伤,逼她承认错误,她不认错就把她扔在孤儿院,一扔就是十年!她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你们又亲手把她送进监狱,让她在狱中遭受非人的折磨!你们时家一个个的,还特么是人么!” “你特么给我闭嘴!” 时珩起身一把将桌面上的物品全部掀翻,茶杯、文件、笔筒……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我说了,这件事我不知道!我时珩就算再禽兽,再不是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她是我的亲妹妹!” 时珩的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通红,手臂上青筋暴突,仿佛一只红了眼的愤怒的野兽一样。 “就算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能保证不是你们家老爷子指示人做的?还有你那个恶毒心肠的小妹妹,你能保证不是她做的么?” 时珩银牙紧咬,攥紧了手指,目前他无法判断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的。” 他压抑着心底的排山倒海的愤怒,故作镇定地说道。 “哼,就算你不查,我自己也会查到底的!还有一件事,姓时的,我告诉你,你们全家休想再碰小忆一根头发丝!我会申请下一批的国际医疗队,去索扎里找到小忆,在她身边保护她一辈子!” “随你的便。” 时珩狠狠地说道,“说完了就赶紧给我滚!” 苏逸尘的身影,很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紧接着,办公室里传来“乒哩乓啷”一顿砸东西的声响,小孙远远地站在门口,根本就不敢进来。刚才两人的争吵声太大,这里整个一层楼都是总裁办公室,并没有其他的人听到,只有小孙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二小姐被……摘除了一颗肾? 而且她坐牢还是被冤枉的? 是当初时家的人,逼迫那个姓苏的做了假证? …… 小孙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他这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秘密啊! 时总、时总不会……找人挖个坑直接把自己给埋了? 正在这时,只听办公室内传来冷冷的一道嗓音。 “小孙,进来。” 孙秘书吓得双腿颤抖,迈着小步走进了时珩的办公室,只见办公室地面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砸成了碎片……时大总裁抱着手臂,站在办公桌后面,面朝着窗外,看不清表情。 “时总……” “给我去查。” 时珩的声音阴沉的可怕。 “我妹妹这五年在牢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29章 艰巨的任务 另一边,索扎里共和国。 晨光中,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营地前面的空地上,人们正在将一箱箱的物资抬上越野车。 箱子里装的,是抗病毒血清和一些急救的药物。 “陈医生,还是让我去,我保证完成任务!”王阳双手合十恳求道。 陈默一边穿着防弹衣,一边说道: “王阳,这次难民营爆发的疫情比较严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有什么严重的,不过几十个感染病例,去年在加国,我处理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当时一个村庄,好几百人都感染了……” “那是在加国。” 陈默打断了王阳的话,“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现在是什么环境。” 王阳无奈地抿了抿唇,他知道陈医生的意思。 现在索国最大的问题,不是疫情严重、物资缺乏,更重要的是时局非常紧张,反政府武装发起了疯狂的反攻,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会有一颗炸弹从天而降,或者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颗子弹打穿你的心脏。这一路危险重重,任务艰巨。 “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阳一张小脸惨白,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 “放心。”陈默穿好防弹衣,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印有华国国旗的外套,微笑着拍了拍了王阳的肩膀道: “王阳,你跟老舅、还有雨桐看好家。这两天形势严峻,没什么事儿你们就不要外出了。有紧急情况的话,记得向维和部队求援,他们这段时间就驻扎在索国。我和小满、还有时忆把把物资送过去,就回来。” 正在这时,林小满和时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们都穿上了防弹背心,手中各拎着一只急救箱。 林小满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一口小白牙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朝的老舅招了招手道,“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老舅,记得提前备好肉,等我们回来涮火锅啊!” 老舅无奈地一笑,却依旧掩不住满脸的担忧。 “这孩子,就想着吃!你放心,肉早就备好了,你给我路上小心点啊,开车注意安全!” 周雨桐走到时忆的身边,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系了一条红色的手绳,低头关切地说道: “小忆,你第一次出任务,一定要小心!这个红色的手绳是我自己编的,辟邪用的,你路上戴着它,会保佑你平安的。 时忆望着手腕上的红色手绳,顿时觉得心中一暖。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桐姐。” 周雨桐又将时忆一把抱在怀里,搂了搂,不舍地说道: “等着你们回来啊!” “放心!明天早晨,我们就回来了!” 三人跟营地的战友们告别后,钻进了越野车里,由林小满开车,他们要去的难民营距离200公里左右,开车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到。 “出发!” 林小满猛地一踩油门,越野车发出“轰隆”一声嗡鸣,一路向北开去。 这是一条行驶在草原中的路,土地平坦开阔,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飞快地朝后面掠去。 “看,长颈鹿!” 时忆突然指着车窗,兴奋地说道。只见窗外不远处,三只漂亮的长颈鹿在草原上奔跑,它们身上金色的斑纹在阳光下跳跃,像是自由的小精灵。 “嗯,它们的血压能达到300hg,”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比人类的高压危险区高两倍。” 时忆:…… 正在这时,前面又出现一只长颈鹿,它正在低头吃着草,只听陈默又开口道: “注意看,长颈鹿低头时瓣膜会自动关闭,防止血液逆流。所以说它们的心脏,比人类的心脏设计的更加合理,而且它们的平均寿命也能达到27年,是非洲草原上,比较长寿的动物之一……” “哈哈哈,陈医生又开始了。”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了林小满的哈哈大笑,“小忆,你是不是脑袋嗡嗡的响了?” 时忆现在确实脑袋瓜子嗡嗡的,陈医生什么都好,就是随时随地都要给人讲课…… 林小满手指一按,打开了车载广播,广播中传来电台悠扬的音乐声。 非洲的音乐总是那么欢快明亮,节奏活力而动感,如同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一样,充满着生命力,时忆非常喜欢。 在明亮的阳光、活力的音乐、和窗外辽阔的风景中,越野车一路向北驶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广播中忽然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杂音。 “怎么回事?” 林小满用手调了调音响,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紧接着,音乐声忽然戛然而止,一道紧急而迫切的女声出现在了广播中。 “请注意,xx公路xx路段遭到卡邦戈军队的武装破坏,造成路面塌方,无法正常通行,请过往的司机绕道而行。” 卡邦戈军队,正是索国当地的反政府武装军队。 广播用当地语言播放了一遍,又用英语播放了一遍,陈默、林小满和时忆都听懂了广播的内容。 “陈医生,怎么办?” 林小满一脚踩下了刹车,广播中出现的公路,正是他们正在行驶的公路,而遭受袭击破坏的路段,就是他们即将通过的路段。 陈默的脸色凝重,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 “路肯定是行不通了,应该是爆发了武装冲突,我们不能硬过……要不……今天先回去,看看过几天,路能不能修好。” 作为团队的队长,安全是陈默第一位要考虑的。 林小满一脸的沮丧。 “回去?我们都走了一半多了,再说,难民营那边的患者,都等着这批抗病毒血清救命呢。耽误一天,就多死一天的人,病毒就多一天扩散的危险啊!” 陈默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可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总不能徒步过去。” 林小满咽了咽口水,眼睛向上转了转,开口道: “陈医生……我倒是知道一条路,是一条废弃的矿道,以前我去村民家送药的时候走过,我们可以走这条路,绕过被袭击的路段,也能到达难民营,不过就是时间长了点。” “废弃的矿道?!”陈默忧心地皱了皱眉。 林小满笑着说道:“说是废弃,其实当地人也在用的!只不过路况差一点,还是山路。不过也没绕多远,大概5个小时,能够到达难民营……” “你确定安全么?”陈默还是不放心。 林小满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安全,很多本地人在走的,周围也有村子什么的。” 陈默转过头,看着一车的冷藏箱,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抗病毒血清。 他的脸色凝重,眉心微微蹙着,最终还是目光犀利地开口道: “好,我们走那条路试试。” “早去早回。” 第30章 她用自己的半条命,救了你们! 华国,蓝湾市。 甲板上霓虹闪烁,楚夜寒摇晃着水晶杯里的威士忌,指节敲击着昂贵的红木制成的赌桌。 游轮三层的露天赌场,正在进行着午夜的狂欢,比基尼女郎们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盈盈细腰在赌客们的身旁穿梭。 “楚少,这是您的金枪鱼刺身。” 一名马仔躬身递上鎏金的餐盘,楚夜寒唇角勾起一抹笑,突然按住他的后颈,将手边的威士忌狠狠浇在那人的头顶,周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新来的,不知道我们楚少不喜欢刺身么?哈哈哈,长点记性!” 那马仔立刻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楚、楚少饶命,小的今、今天第一天上班……不知道您的口味,我……这就换一盘去。” “换个屁,滚!别来烦我!” 楚夜寒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 正在这时,游艇上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赌场入口的防弹玻璃轰然炸裂。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踏着满地碎钻般的玻璃碴子走了进来。他面色冷峻,黑色西装在夜色下泛着冷冽的光,蹭亮的皮鞋一脚踢开地上滚动的弹壳。 赌场里面顿时乱作一团,不过很快有人就认出,来人正是时氏集团的总裁,大名鼎鼎的玉面阎王,时珩。 “不知时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楚夜寒推开膝盖上吓得发抖的舞女,一脸镇定地抖了抖手腕上的腕表。 时珩面无表情地朝身后的两名保镖道:“叫他们出去。” 话音未落,在场的赌客、舞女们,已经纷纷四散而逃,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赌场里只剩下了时珩和楚夜寒两个人。 时珩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啪”地一声拍在了楚夜寒面前的赌桌上,然后一把揪住楚夜寒的衣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射出凛冽的光芒: “姓楚的,我问你,我妹妹的一颗肾脏,是不是你让人摘掉的!” 楚夜寒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余光中看到桌子上的纸张上,写着“体检报告单”几个字,心下立刻明白,时珩已经知道他对时忆做过的事了。 他勾了勾唇角笑道: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令妹腰窝处有一颗朱砂痣,取肾的时候差点划破……”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 时珩的拳头带着满腔的怒意,狠狠地砸在了楚夜寒的侧脸,楚夜寒被打的脸颊一歪,鼻子都塌了下去,嘴角也滑落一线血丝。 “你这个该死的人渣!” “呵,我人渣?” 楚夜寒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时珩的钳制,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继续笑着说道:“你妹妹的一个肾,换我姐姐的一条命,不是便宜她了么?” 时珩那双一向淡然平静的深黑色眸子中,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他的双手紧攥成拳,脖颈上青筋暴出,整个身体都微微发着抖,如同一只彻底被激怒的野兽。 但他还是克制住胸口翻滚的情绪,转身朝身后的两名保镖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保镖立刻走上来,一左一右押过楚夜寒的肩膀,将他的双肩反剪至身后,然后将他押到甲板上。 “你特么要干什么?!” 楚夜寒身手虽不差,但时珩的保镖都是国内的顶级高手,内力深厚,他根本就挣脱不了一点,只能一动不动地被死死地按在了栏杆上。 栏杆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的海水。 一阵海风吹来,带着浓重的海水腥气,灌进了楚夜寒的肺腑里,楚夜寒的双腿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呵,害怕了?”时珩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笑。 “怕?老子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你要弄死我,就特么给我痛快点!” 时珩走过去,拍了拍楚夜寒失去血色的脸颊,冷笑一声: “你怕的,不是死,而是……水?” 楚夜寒的瞳孔一缩,“你……你怎么会知道?” “呵,我不但知道你怕水,还知道你为什么怕水。你8岁的时候,和你姐姐去一处私人花园赴宴,结果不小心掉进了花园的一个湖里……那湖水很深很深,四周连一个大人也没有,你在水里拼命扑腾,挣扎、喊着救命,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然后你看到你姐姐‘噗通’一声跳下湖水,可是她忘了,她根本就不会水!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姐姐一点一点沉入湖底,然后自己绝望地,慢慢地沉了入了水下无尽的深渊……” “你特么给我闭嘴!”楚夜寒一声怒吼。 时珩却没有闭嘴,而是微笑着,继续说道: “好在你命大,那一天,你和你姐姐都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上来。不过自此以后,你就开始怕水……不仅如此,你连鱼也不再碰,更不会吃刺身什么的,因为那又腥又咸的味道,让你想起了死亡的滋味,正如此刻海面上吹来的海风,还有下面黑漆漆的大海,像是死神的召唤,一寸一寸地渗进你的皮肤……” “我特么让你闭嘴!时珩!” 楚夜寒的身体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甚至四肢都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别说了!” 时珩摇了摇牙,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楚夜寒的身旁。 他抬起脚一脚狠狠踹在了楚夜寒的肚子上,然后的手指狠狠掐住他的下颌,“咔嚓”一声向上掰起,强迫他抬起头。 “楚夜寒,你知不知道、”时珩望着楚夜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说道: “当初救你的人,就是我的妹妹,时忆!” 楚夜寒的脑袋“嗡”地一声,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 “你……什么意思?” 时珩一个眼神,两名保镖立刻松开手,楚夜寒身体蓦地一软,瘫倒在了甲板上。时珩在他的面前蹲下,然后拿出报告单,翻到了最后一页,另一只手拎过楚夜寒的脖领子,冰冷地说道: “给我念。” 楚夜寒聚了聚神,盯着报告上,时珩指着的文字,“肺部……纤维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来告诉你,这是长期肺部损伤引发的后遗症。意味着她会反复咳嗽、呼吸困难、甚至咳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她为了救你,还有你姐姐楚梦柔,呛水得了肺炎所致!” “她当时只有9岁,她用自己的半条命,救了你和你姐姐!” “而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第31章 遇险 另一边,索扎里共和国。 越野车在布满坑洼的崎岖山路上一路狂飙,时忆坐在后面,被摇晃的头晕眼花,胃里一阵阵呕意翻滚。 她严重怀疑林小满把越野车当成战斗机开了…… 陈默看到时忆的一张小脸比鬼还苍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时忆, “给,治晕车的。” 时忆打开一看,是一袋芒果干,她拿出一块放进嘴巴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陈医生。” 他们已经开了2个多小时,不过距离难民营还有大概4个小时的车程,空气闷热,外面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广播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卡邦戈军队和政府军之间的最新战况。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氛。 “陈医生,现在外面局势好像很乱,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要是碰到了卡邦戈的军队,该怎么办……” 时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话音未落,只听“砰砰”地几声枪响传来,几十米外的灌木丛突然爆出火星,子弹穿过灼热的空气猛地击在越野车上,车身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趴下!” 陈默迅速一把将时忆的头按下去。 林小满猛地一脚踩下刹车,无奈抿了抿唇道,“不是……我说小忆,你的嘴是不是真的开过光?” 时忆:…… “对不起……” 很快,前方道路两侧窜出七八头戴红色头巾的当地小青年,他们一个个眼神凶狠贪婪,手中的步枪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时忆认得他们肩膀上的徽章,那正是卡邦戈军队的标志。 林小满赶紧摇下车窗,举起双手,又指了指衣服上的华国标志,用流利的英文说道: “我们、我们只是华国企业,困在索国的员工,马上就要撤离回国……求各位军官高抬贵手……” 只见那几个小青年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林小满又用蹩脚的当地语言,语无伦次地翻译了一遍,她脸上冷汗直流,紧张的差点咬到舌头。 “对了,你们是不是需要钱?我有钱,我……我可以给你们!” 林小满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刚想要掏出钱递过去,钱包立刻一整个被对面一只大手抢了过去。 为首的那个军官在那钱包里一顿乱翻,将里面的钞票统统拿出放在自己口袋中,然后将空空如也的钱包随手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透过车窗,时忆看到林小满的女儿小石榴的照片,也被那人踩在脚下,照片上那胖嘟嘟的小脸,此刻被踩的稀巴烂。 林小满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一瞬,但是却依旧挂着卑微的笑容,“几位爷,那个……我们可以走了?” 那为首的青年军官,虽然年龄不大,但一双绿色的眼睛自上至下地打量着林小满,如同一只阴森狡猾的野狼,手指还在枪栓上不断地摩挲着…… 时忆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动着,快要跳到嗓子眼,她还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么凶险的情况。 “go。” 过了一会儿,只听那名军官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与此同时,冰冷的枪口终于放了下去。 林小满浑身一松,连声道了谢,然后迅速摇上车窗,然而就在车窗即将关闭之时,只听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叫—— “塞鲁姆!” 时忆根本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然而陈默立刻心头一颤,他知道这是当地语言“血清”的意思。 “糟了,他们已经发现了车里的血清!” 下一秒,枪声骤然响起。与此同时,陈默几乎是本能地朝身边的冷冻箱一扑,用身体护住了那箱抗病毒血清。 “陈医生!”时忆心头剧烈一颤。 只见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在陈默的肩头,陈默身体一低,脸色骤然一惨。好在他穿着防弹衣,子弹并没有射进他的身体。 “我、我没事儿,赶紧走!开车!”陈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语气坚定地命令道。 陈默知道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相当于帮助索国政府的医生,这样不仅是这箱血清留不住,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性命! “把头都给我低下!” 林小满大喊一声,随即一脚猛踩刹车。 越野车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如同一只咆哮的巨兽一般向前冲去。挡在前面的几名小兵立刻被撞飞,身体在天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之后,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皮噶布度计,凡呀!” 只听为首的军官高呼一声,七八名小兵立刻端着枪追了上去。雨点般的子弹砸在越野车的车厢上,如同无数烟花骤然炸开。幸亏这辆越野车的车身也是防弹的,不然车内的三人早就成了筛子。 “抓好扶手!” 林小满咬紧牙关,将油门猛踩到底,陈默和时忆将头埋在车座下,一动也不敢动,汽车以飞一般的速度向前冲了几百米,然而下一秒,车身突然一歪,然后整个车厢毫无预兆地陷进了土里。 轰隆隆—— 林小满转动钥匙,几次启动发动机,然而越野车只是发出一阵嗡鸣声,浓重的汽油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车身却一动也动不了。 “草!车胎被打穿了!” 林小满咬牙切齿,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时忆依旧蹲在座位下,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看,后视镜的反射中,那群叛军已经追了上来,大约有六七个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自己的方向。 “怎么办?”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压来,时忆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 “你们俩待在这儿别动。” 正在这时,身旁传来了陈默的沉着冷静的声音。 只见他缓缓起身,抱过身旁的那个装着血清的冷冻箱,“我出去引开他们,你们俩等我们走远之后,看准机会逃走,无论怎样,只要活着就行。” “陈医生,不要!” 时忆心头一颤,她知道陈默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她们逃生的机会,可是她不想接受这样的机会! “陈医生,不要去!我们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林小满大声喊道,她转身望着陈默的身影,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陈默微然一笑。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小满,你要照顾好小忆,你们两个见机行事。你们放心,我手中有血清,他们不会轻易开枪的。”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面色一凛,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 第32章 生死一瞬 陈默手中抱着抗病毒血清的冷冻箱,走下了越野车,又一步一步、走到马路中间。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中抱着的,不是什么抗病毒血清了,而是一箱从华国带来的老干妈,正要分给那群睁着星星眼,等着投喂的队员们。 或是一箱玩具,一箱礼物。 他精心准备好,放进了箱子里,要送给他的儿子、他的妻子,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承认自己没有那么高尚—— 他不想当什么拯救生命的英雄了,他只想成为一个队长、一个普通的爸爸、一个合格的丈夫而已…… 温热的风,携带着浓重的硝烟的味道,迎面吹了过来。 陈默看到不远处黑洞洞的枪口,朝自己抬了起来。 他忽然牵起唇一笑。 然后抬起双腿,朝越野车相反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来呀!你们这群毫无人性畜生!”陈默一边跑一边大声骂道: “你们简直就是人类的癌细胞!是人类的毒瘤,是这片土地的蝗虫!” 子弹“倏”地一声,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陈默的心头剧烈一跳。 然而下一秒,不远处的那个叛军首领的身影,忽然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陈默看到他的身子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然后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叛军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 陈默蓦地睁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那几颗子弹,并不是对面朝自己射来的,而是…… 从自己的背后射过去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背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发动机的声响。紧接着一股大力拉过他的手臂,将他甩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躲在这里,别动!” 只见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穿迷彩服、高大帅气的身影,那人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向对面冲了过去。 摩托车扬起滚滚烟尘,似一条黄龙,碾压进叛军的队伍。 在摩托靠近叛军的瞬间,男子脚尖轻点地,借力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落地时,黑色的皮靴稳稳扎根,溅起尘土。他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寒光一闪,刀刃划破空气,逼退靠近的叛军。叛军们见状,纷纷举枪瞄准,可那个男人动作敏捷,如鬼魅般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手中匕首精准出击,眨眼间便解除了数名叛军的武装。 剩下的那几个小喽啰见状,纷纷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吓得屁滚尿流。 转身一溜烟地逃跑了。 只是一转眼,叛军们四散而逃,陈默躲在树后,看的都呆了! 这身手……必定特种兵! 过了一会儿,烟尘落地,陈默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抱着冷冻箱,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这时,林小满和时忆也从越野车里走了下来,来到那名身穿迷彩服的特种兵身边。 只见那名特种兵的全身都包裹在迷彩服下,头上戴着贝雷帽和围巾,脸上还带着黑色的墨镜。虽然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他整个人英姿飒爽、气质卓然。 “thank you。” 陈默一时分辨不出来眼前的男子是华国人,还是外国人,于是用英语说道,还礼貌地朝他深鞠了一躬。 “thank you uch for your help!” 时忆和林小满也朝青年鞠了一躬。 对面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个一个地打量起对面的三个人。最后,他的目光似乎停留在时忆的方向,顿了顿。 “呵,都是华国人,什么谢不谢的。” 只听那人忽然一笑,声音如同玉石一般清脆悦耳。 “你……你是华国人?”林小满脸上又惊又喜! 青年点了点头,“嗯。” 正在这时,陈默忽然感觉手中的冷冻箱的温度似乎不太对……他低头仔细一看,冷冻箱底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保冷液体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 “糟了,冷冻箱被流弹击中了!”陈默脸色一变。 林小满赶紧走上前查看,过了一会儿也面色担忧道: “冷冻箱的破损很严重,这个情况,里面的血清最多只能坚持三个多小时了,可是……” 她转身望了望陷在泥土里,车胎已经报废的越野车,语气无奈。 “从这里就算开车,距离难民营也得需要4个小时左右,现在这个温度,血清一旦失去了冷冻,立刻就会失效……” “车胎倒是可以换,后备箱里还有备用的轮胎,不过……就算换了也来不及了啊!” 时忆此刻也心急如焚。这箱血清,几乎是陈医生和小满姐用性命保下来的!如果真的失效了,他们这一切都白忙了!况且难民营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这些血清救命呢。 …… 空气陷入一阵可怕的安静,正在这时,对面那道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摩托车,可以借你们用。”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停在青年身旁的那辆黑色的摩托车上,那是一辆军用的摩托车,看起来高大又炫酷,车身发出熠熠的金属的光泽。 林小满的眼睛一亮,“哇塞!这辆摩托车也太酷了!而且时速应该比越野车还快!” “最高时速320公里。” “太棒了!那到难民营应该不到3个小时就能到!我们赶紧出发!” 林小满说着,长腿一迈,灵活地跨上了那辆摩托车,抬手转动车把,摩托车立刻发出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陈默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小满,抿了抿嘴唇,“不是,小满,你……还会开摩托车?” 林小满满是得意地一笑: “当然!天底下哪有我林小满不会开的车,战斗机我都想试一试呢!放心,我一定将血清安全送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陈默说着,赶紧抱着冷冻箱,坐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一只手紧紧搂住林小满的腰,满眼感恩地望着那个青年: “小哥,送完血清我们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再好好感谢你!” 只听“轰隆”一声,摩托车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陈医生,小满姐!你们一定要小心啊!”时忆朝摩托车追过去。 前方传来了陈医生越来越小的呐喊声:“小忆,在这里等我们,小哥就交给你了啊!” 时忆:“……好。” 一轮夕阳缓缓落下。 林小满和陈默的摩托车转瞬间,就消失在地平线上。时忆转身,看到夕阳下,那名特种兵一低头,揭开了脸上的面罩,嘴角噙笑,缓缓朝自己走来。 林小满心头一惊。 竟然是他?! 第33章 录像带 豪华游轮的甲板上。 楚夜寒被打的遍体鳞伤,那身高档定制的西装狼狈地贴在身上,他趴在地上,嘴角挂着鲜血,手指被时珩狠狠踩在脚下。 “我妹妹当时只有9岁,她用自己的半条命,救了你和你姐姐!而你,又对她做了什么?!”时珩怒目圆睁,压低声音怒吼道。 楚夜寒抬起头,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阴森的光芒,嘴角还挂着一抹讽刺般的笑容。 “姓时的,你特么当老子傻?!编出这种鬼话来骗我!你妹妹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呵,怎么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楚夜寒早就查过当年救自己的那个女孩儿,可是怎么查都查不到半点消息。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操蛋的事儿,那个女孩儿怎么可能是时忆! 时珩冷哼一声,脚下用力,狠狠地碾压过楚夜寒的手指,将那手指碾得鲜血淋漓。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叮”地一声扔在了楚夜寒的面前。 “楚夜寒,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那你回去就给我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抬起脚,冷冷地命令左右保镖道:“我们走。” 时珩和保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甲板上。 楚夜寒咬了咬牙,艰难地站起身,拿过地上的东西一看——是一个黑色的u盘。 u盘很快被插进电脑里,一段视频出现在屏幕上。 画面上是一个私家别墅的后花园,左上角写着时间,看起来是一个监控画面。楚夜寒的瞳孔一缩。他认出这个花园正是当年他和姐姐赴宴的地方,时间也是他落水的那一天。 下一秒,果然见两个孩子的身影跑了进来,正是8岁的楚夜寒和10岁的姐姐楚梦柔。 那时,楚夜寒正是调皮的年纪。只见他先是三两步蹿到了假山上,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然后又跳下假山来到湖边,楚梦柔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然而下一刻,只见画面中的小男孩脚下一滑,忽然猝不及防跌进身后的湖中。 监控画面没有声音,但是楚夜寒可以看到那抹小小的身躯在水面上无助地挣扎着,呐喊着,但是很快就沉下了水面。 楚夜寒的心头一紧,尘封多年的记忆一瞬间死灰复燃,他清楚地记得,湖水冰冷刺骨的温度,还有身体沉入水下那深深的、无力的窒息感…… 画面中已经见不到楚夜寒的身影,楚梦柔的神色也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大喊着跑到湖边,在湖边地无助徘徊着,左顾右盼着,似乎是在寻找大人帮忙,然而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见楚梦柔脱掉了鞋子,坐到了湖边,弯腰将手伸进了水下,不知道是不是在试探湖水的深浅……下一秒,只见她身体一倾,也落入了水中! 楚夜寒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 虽然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看到自己深爱的的姐姐落入湖中,他的心脏还是揪成了一团。 正在这时,画面右上角匆匆跑过来一抹小小的身影,她快速跑到岸边,向水面上望了望,下一刻,纵身一跃便跳入了湖水中。 楚夜寒“啪”按下了暂停键,返回上一秒,然后将画面上的那个女孩儿的面容放大、再放大…… 只见画面上那个女孩儿八九岁的年纪,身形瘦挑,梳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辫,五官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很好看,眼瞳是淡淡的琥珀色的。 楚夜寒的心头一凛,他记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和时忆的一模一样!而且,也是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双淡淡的、忧郁的眼睛。 楚夜寒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攥了攥,然后继续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继续播放,画面中的女孩儿游得很快,如同一条灵活的鱼儿,转眼间已经将楚梦柔拖出水面。 楚梦柔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下一秒,只见那女孩儿又返回岸边,没有犹豫再一次纵身跃入湖中。 这一次,水面平静了下来,那女孩儿跳进湖中便不见了身影,楚夜寒知道,她是潜入水中去救自己了。 滴答、滴答…… 左上角的时间飞快地运转着,过了大概3分半,将近4分钟之后,水面才出现了涟漪,下一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一个男孩的脑袋。 楚夜寒认出,那正是自己! 只见男孩已经昏迷,一颗脑袋无力地垂在一旁,小女孩儿一只手托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拼命划水,艰难地向岸边游着…… 这一次,女孩儿的体力明显已经不入刚才,有几次她那瘦小的身躯被男孩的压到了水面以下,头顶也没入了水中,她挣扎了好久才又探出头来。 然而男孩儿的头,却一次也没有再沉下去过…… 楚夜寒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慢慢地攥紧,隐隐发疼起来——虽然不愿相信,可是他的心中已经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个女孩儿,就是时忆! 画面中,时忆终于将楚夜寒拖出了水面,楚夜寒的四肢像软面条一样,来回地晃着。这时楚梦柔已经去外面喊人了,时忆一个人将楚夜寒放在地上,然后又趴在男孩儿的身上,一下一下地按压起他的胸膛来。 时忆瘦小的身躯,一下一下地按压着楚夜寒几乎毫无起伏的胸口上,每按压几下,她就低头靠近男孩儿的口边,似乎是在给他做人工呼吸。 画面安静无声,拍的也并不清晰,但楚夜寒似乎听到了她一下一下,粗重的喘息声…… 就这样过了将近5分钟的时间,时忆的一张小脸已经苍白若纸,连嘴唇都开始发白……楚夜寒看到自己的手指终于动了动,眼睛也缓缓睁开,与此同时,画面左上角跑进来一群神色焦急的大人。 时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猛地一转身。下一秒,只见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瞳孔一缩,然后从自己的身上跳开,迅速消失在了画面中。 视频画面到此为止。 楚夜寒只觉得呼吸凝窒,心脏闷闷地疼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梦里,会经常出现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又是为什么,他看到时忆的第一眼,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会被她身上的气质所吸引。 甲板上,又咸又腥的海风吹了过来。 楚夜寒伸出手指,将电脑缓缓合上。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将u盘猛地拔出,然后狠狠一挥手,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楚夜寒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恨意,他甚至不知道那恨意,是对时忆的,还是对自己的。 “呵,时忆,就算你曾经救过我又如何?杀死我姐姐的罪魁祸首,依旧是你!” 第34章 看狗都深情 非洲索扎里共和国,一处废弃的矿道上。 夕阳的余晖中,时忆看到那个特种兵摘下了口罩,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身姿英挺,五官俊朗而深邃,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甚是好看。他眼尾处有一个淡淡的刀疤,嘴角还噙着一抹浅笑,温柔礼貌地开口道: “还记得我吗?” 时忆当然记得他,他叫秦皓北,是蓝湾着名的豪门秦家唯一的孙子。 秦家世代或从政,或从医,或经商,在各个领域都有着深刻的影响力,秦老爷子更是当年华国的开国元勋。到了这一代,就只有秦皓北这一个男孩儿,是蓝湾有名的贵公子。 时家发达以后,时镇渊一直就想让时惜嫁给秦皓北,攀上这门贵亲。 那天下大雨自己为了救一只猫,差点被一辆车撞到。那人正是被时镇渊以谈生意为名相邀,实际上是来相亲的秦皓北。 只不过……不知道秦皓北和时惜的事到底成没成,此刻他又怎么会出现在索扎里共和国?而且还是以特种兵的身份?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时忆不想跟秦皓北有过多的接触,毕竟他是时惜的未婚夫,于是默默将头转了过去。 秦皓北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走上前,双手扶过时忆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看着我的眼睛,想起来了吗?蓝湾市xx路,下雨天、猫、还有……我的名片!” 秦皓北忘不了那天,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情形。 时忆无奈地抿了抿唇,只好点了点头道:“你是下雨那天……开车吓了我一跳的人?” 秦皓北咬了咬牙说道:“好好,倒打一耙是?不是我吓你,是你那天吓我好不好!我当时正在马路上好好地开车,你下一秒就鬼探头一样,从路边蹿了出来,还好我踩刹车及时,不然你这一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时忆转头往回走去,低声道: “那天是我的错,对不起……” 如今,她已经习惯了说对不起,反正道一句歉又少不了一块肉,还省的浪费口舌。 秦皓北从后面小跑追了上来,“你不用跟我道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时忆不想告诉秦皓北自己的名字,随便指了指自己以c开头的名牌,“叫我小c就行。” 秦皓北:…… “别这么小气嘛,大家都是华国人,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么!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秦皓北看着女孩儿一瘸一拐的背影,抿了抿唇道:“叫你小瘸子了啊?” “随你怎么叫。” 时忆没好气地继续往前走,心想着这个姓秦的真是没素质,和时惜倒是天生一对。 时忆走到越野车旁边,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只见越野车车身歪陷在泥里,右后轮被打了一个大窟窿,车胎已经全瘪了,好在这辆车的车身都是防弹的,并没有损坏。 “请在这里等一下,我要换轮胎了。” “用不用帮忙?” 秦皓北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时忆,眼中满是好奇的光芒。 “不用。” 时忆本来就是负责后勤的工作,来到这里后老舅给她做了各种培训,换车胎现在已经轻车熟路。只见她先是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千斤顶、套筒扳手和备胎。然后蹲下身,用套筒扳手松开车轮上的螺栓。紧接着,走到千斤顶旁边,熟练地操作千斤顶将车辆抬高起来。 秦皓北本来还想上去帮忙,但是看到时忆从容不迫的身影,不知怎地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用充满欣赏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 她看起来也就20出头的年纪,右腿有些跛,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但是性格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从容,让他越来越好奇这个女孩儿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叫秦皓北,今年25岁,蓝湾人。你呢?”秦皓北不依不饶地开口问道。 时忆有些不耐烦了,她一边将废旧轮胎的所有螺栓拧下来,一边淡淡地回答道: “你叫我小瘸子就行。” “刚才是开玩笑的……不如,你告诉我名字,我帮你一起换轮胎怎么样?你看这个轮胎这么沉,你这么瘦,也搬不动。” “不用了,我搬得动。” 时忆被秦皓北看的有些心烦,她想这个姓秦的不愧是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那一双如水一般的卡姿兰大眼睛,真是连看狗都深情! 她没有理会,继续卸下废旧轮胎垫在车身下方,然后毫不费力地拿过备用轮胎放在原来的位置,正准备拧螺栓。 正在这时,只听“倏”地一声,子弹划破天空。 “小心!” 下一秒,时忆整个身体被一股大力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然后两人相拥着滚到车底,又从越野车的另一边翻了出来。 “不好,是他们。” 时忆的头顶响过一道低沉凝重的嗓音。 “是谁?” 时忆话音刚落,就被秦皓北从地面上一把拽起,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护在胸前,然后朝前方的树林的方向迅速跑去。 “跟我走!” 砰砰砰—— 不远处的身后响起密密麻麻的枪声,令人胆战心寒!时忆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腿被秦皓北强行拖拽着向前跑去。 “这边!” 两人来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中,秦皓北一手护着时忆,一手拿着手枪,谨慎地一边走一边回头。他们身后的枪声并没有停止,不时有子弹从身后“嗖嗖”地飞来,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蹲下别动!” 秦皓北一把将时忆按在一株大树下,然后倚靠着树干,伸出手枪朝远方瞄准,“砰砰”地接连射出几发子弹。 哗啦啦—— 树上的飞鸟惊起,树叶沙沙作响,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咚”地几声身体倒地的声音。 “特么地,没子弹了!” 秦皓北扔出空弹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和这帮人交手,一路上他已经遭遇过几次袭击,加上刚才又干掉了几个叛军小喽啰,子弹已经用尽。 正在这时,时忆蹲在地上,看到有鲜红的血,正在“嘀嗒嘀嗒”地从上面落下,渗入尘土里。 她抬起头一看,只见秦皓北的肩膀上的绿色迷彩服已经殷红了一大片,他脸色苍白,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尖落下。 她心中猛地一惊,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 “你受伤了?!” 第35章 矿道激战 秦皓北抬起手在肩膀处一摸,只摸到了一手温热的鲜血,他知道是刚才在越野车旁的时候受的伤。 不过还好只是肩膀受了伤,如果子弹真的打中了这个小姑娘,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没事儿。” 秦皓北抬手用力捂住了肩膀,目光谨慎地向四周望去,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砰砰”几声枪响。 玛德,没有子弹了,敌人却还没有消灭光! “先离开这里!” 秦皓北将手枪放回口袋,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用受伤的左手一把拽起地上的时忆,护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身后枪声依然在响,正在这时,秦皓北看到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个黑色的洞口。 “是废弃的矿洞,先躲进去!”秦皓北压低声音道。 那矿洞十分窄小,只能容半个身子进去,里面又黑又冷,时忆对这种封闭的黑暗空间有着本能的恐惧,一时僵在洞口不敢挪动。 “你在害怕?” 秦皓北敏锐地察觉到了时忆的情绪,她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手心全是冷汗。 “别怕,抓着我的手。” 时忆转过身,看到秦皓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坚定的目光,她知道目前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只好攥紧了秦皓北的手,点了点头道,“好。” 时忆弯下腰,走进了狭窄的矿洞中,秦皓北一边断后,一边跟上了时忆。 矿洞里面是一条废弃的矿道,两侧是坚硬冰冷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走了几步,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台阶。 “应该是通往矿坑的,这里是玄武岩,很结实的应该不会坍塌,跟我走。” 秦皓北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啪”地一声按下按钮,然后牵着时忆的手,朝黑暗的地下走去。 下面的矿道更加黑暗和阴冷,地上是没过脚面的积水,踩上去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时忆的鞋子已经完全湿透了,刺骨的寒冷和恐惧,从脚底蔓延到了全身。 走了不多远,前面就出现了好几条岔路口,每条岔路口看过去,又有小的岔路,整个地下的构造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弯弯绕绕。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fuck!where is he?!” “what the hell is this pce!” 时忆心头一紧,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三四个人,每个人都操着熟练的英语,根本就不像是索扎里本地人。 “他们跟上来了,怎么办?!” “走!” 秦皓北果断选择了一条右边的小路,顺着小路向前走去。昏暗的灯光下,时忆看到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他手指的温度也在一点一点下降。 “你失血严重,需要赶紧包扎伤口!” 时忆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没事儿,先走!” 秦皓北拉着时忆的手,满脸凝重地继续向前走去,他知道对方还剩下三个人,而且也是特种兵,手中还都有枪。他现在只有一把匕首,肩膀还受了伤,如果在这里被发现,硬碰硬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只能继续向前,寻找合适的机会。 正在这时,黑暗中,秦皓北的目光一亮,只见前面有一个高大的石壁,正好可以作为掩体。 “小瘸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 秦皓北把时忆安顿在一个洞穴里面,然后把背包摘下来,放在地上,摸了摸时忆的头发,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里?” 秦皓北牵起嘴角一笑,“打怪兽。” 时忆心头一下子涌上无尽的恐惧,她倒是不怕死,但是她怕黑。 “你别去!” 秦皓北看出了时忆的害怕,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时忆的身旁,“你怕黑,别怕,这样就好了。” 只听“啪”地一声,火光亮起,同时还有丝丝暖意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时忆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点燃的打火机。 “等着我。” 秦皓北说完,就握着匕首,利落地转身走了出去。走到洞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笑了笑,“小瘸子,要是我能活着回来,你可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哒、哒、哒…… 秦皓北迈着轻步,走到那块巨大的石壁后面,关掉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不远处果然传来一阵登登的脚步声,一道手电筒的光亮穿了过来。 秦皓北定睛一看,是一个黑皮肤、卷头发的特种兵端着枪走了过来,他认识这人,他的名字叫ron,也是一名维和军人,不过是米国人。 “又特么是米国黑鬼。” 秦皓北心中骂了一句,咬紧牙藏在石壁后,等那黑鬼走过时,他如同一只暗夜的幽灵一样,一刀伸向了黑鬼的脖颈! 只听“刺啦”一声。 锋利的匕首又稳又狠地扎进了黑鬼的脖颈动脉,鲜血哗啦啦地往外冒,那黑鬼惨叫一声,端起手枪想要开枪,然而身子却如同一一摊烂泥一样向后倒在了地上。 秦皓北从石壁后走出,一脚踢开了黑鬼的尸体,然后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枪。 “靠,18手枪,还特么不如老子的匕首好用!” 秦皓北说着,将那把手枪别在了腰间,手中仍然握着那把锋利凛冽的匕首。 很快,又两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追了过来,这次是两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年轻人,他们一脸的气急败坏,但是却掩盖不住紧张的神情。 “q,fuck you t out!i know you are here!” “呵,jack、allen,等你们好久了。”秦皓北微微一笑,用流利的英语回答道,但是却没有现身。 他的声音如同审判一样,在黑暗的洞穴中回响: “我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为米国政府服务,不过你们的国家和索国那软弱无能的政府狼狈为奸,偷偷在索国散布致命病毒!让索国无数无辜的百姓受难!作为一个米国人,你不觉得羞耻么?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现在就投降离开,不要管我的事,我还可以饶你们一条狗命! “砰砰砰!” 两个蓝眼睛的小鬼子脸色被气的发白,端起枪,朝着前方一顿胡乱开起来。 “fuck you q!bastard!go to die!” 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硝烟味道,黑暗中无数的子弹在打墙壁上,迸射出明亮的火光。两个愤怒的米国鬼子一步步逼近石壁,朝着秦皓北疯狂扫射。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石壁后面“倏”地一声飞起。 下一秒,那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两名大兵的跟前,只听“刷”地一声。 寒光割破喉咙。 温热、鲜红的血如同喷泉一般射了出来,溅在冰冷的石壁上。 与此同时,绿色的眼睛逐渐涣散开来,两具沉重的身躯如同突然熄火的机器一样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秦皓北如同灵活的飞燕一般落地,有些嫌弃地用手指擦了擦沾血的刀锋,冷哼一声。 “我特么就说了,还是老子的匕首好用。” 第36章 她当时吐了很多血 另一边,蓝湾市时宅。 时珩长腿一迈,从黑色的迈巴赫上走下来,抬手推开家门。 只见屋内烛光交错,饭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餐,时父、时母和时惜三人,整整齐齐地围坐在饭桌前。 “珩儿,你回来了!”柳婉心满脸笑容,连忙站起来帮时珩拉过椅子,“今天是惜儿演出结束的日子,所以晚上叫你一起来庆祝,快过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时珩的心中暗暗地沉了沉,他本来以为今天被母亲叫回家吃晚饭,是给时忆庆祝生日的。 今天是时忆23岁的生日。 不过看起来,是自己多心了——时忆已经离家整整三个月了,他们全家从未提起过她,更别提关心了,仿佛这个二女儿从未存在过。他甚至感觉,自从时忆离开家后,柳婉心脸上的笑容比从前更多了。 “嗯。”时珩淡淡回答道,然后走到时惜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演出怎么样?” 时珩一边低头吃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时惜道。 “挺好的,这一次我是c位,演出结束后,大家都来和我合照,还有人夸我的眼睛漂亮,嘿嘿。” 时惜满是骄傲地答道。 时珩知道,时惜装“义眼”这件事在她的学校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老师和同学们对时惜的遭遇都十分同情,在学校里甚至把她当团宠,时惜现在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自卑,甚至已经完全能够接受。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只是…… 时珩总觉得,如果没有发生当年的那件事,他的另一个妹妹时忆,本来也应该拥有一个灿烂明媚的青春。 “对了,爸,跟皓北哥哥的婚事……秦家给回复了么?” 时惜突然开口问道,面色焦急。 自从三个月前,她见过秦皓北一面以来,就对这个“未婚夫”一见钟情,这也不能怪她贱,那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恐怕天下没有哪个女子能不心动。 时镇渊面色微微发白,“惜儿,这件事恐怕急不得……” “那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啊?!是不是嫌弃……我的眼睛?” “这个倒不是,秦家只说秦公子现在还不想结婚,要去国外历练几年,具体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秦公子现在确实不在国内。” “哼,他还敢嫌弃我们惜儿!”柳婉心一边剥虾,一边讽刺地说道,“我们惜儿哪点比不上那姓秦的了,时氏集团现在发展如日中天,我们时家,哪点比不上那个秦家了!” “你懂什么?!” 时镇渊声音冷厉地斥道:“秦家虽然财力上不如咱们时家,但是无论是在蓝湾的根基,还是在政界的影响力,都是咱们时家望尘莫及的,跟秦家联姻,对咱们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柳婉心暗自撇了撇嘴,“好好,我知道了。” “妈,你就别操心了,我是真心喜欢皓北哥哥的……”时惜嘟着嘴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爸爸会再跟秦家商量的,我一定让你成为秦太太。”时镇渊面容坚决地说道。 “爸、妈。” 时珩不想听时惜和秦皓北的那点破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 柳婉心、时镇渊和时惜的脸上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到三人脸上那无辜和冷漠的神情,时珩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他本来还想找个机会,告诉他们时忆这五年来在狱中到底遭遇了什么,她被殴打凌虐,还被割去了一个肾! 可是现在看来,就算将真相告知,他们三人也没有人会真的关心时忆。 20多年来,他的心中第一次涌上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仿佛觉得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无法改变人心中的成见——他忽然明白了,时忆每天面对的,正是这种感觉。 所以她出狱之后,才会变的那样的冰冷麻木、逆来顺受。 “没什么,我吃饱了。” 时珩放下刀叉,站起身离开了饭桌。 “哎,珩儿,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你的牛排还没动呢!”柳婉心大声嚷道。 “我不饿。” 时珩一边抬了抬手,一边推门走了出去,这里的空气让他忽然觉得很窒息,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走出客厅,时珩不知不觉来到了地下一楼,时忆曾经住过的地下室门前。他刚想推开门把手,却没想到门开着一条小缝,里面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光。 “张妈?” 时珩推门走了进去,发现是张妈坐在时忆的写字台前,写字台上还放着一个小蛋糕。 “大少爷?!” 张妈看到时珩走了进来,赶紧站起身,满脸紧张道:“对不起,今天是二小姐的生日,我只是想来这里给二小姐过个生日……” 时珩心中一热,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坐。” 张妈不敢再坐下来,只好站在墙边,低着头紧张地扣着手。 时珩走过去,坐在了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写字台上放着的那个白色的奶油小蛋糕上面。 “我可以尝一口么?” “当然!”张妈赶紧走上前,将小蛋糕恭敬地放在了时珩的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本打算放在这里,就当给二小姐过生日了,您既然来了,也尝尝!” 时珩挖了一勺,放入口中,“嗯,味道不错,很清淡。” “是用酸奶做的,二小姐肠胃不太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时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轻轻皱了皱眉,“你是说,她的肠胃不好?” 只见张妈叹了口气,然后咬了咬牙,像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心似地,“呼啦”一下打开写字台的抽屉。 “大少爷,二小姐岂止是肠胃不好,她的身体已经被折磨的千疮百孔,这些年在牢狱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啊!您看,这些都是她平时吃的药……” 只见那抽屉中,满满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药。时珩随手拿过一个药盒,只见是止疼片,又拿过一个,只见是治疗胃出血的…… 时珩的眉心越皱越深,“这是她自己去医院里拿回来的?” 张妈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目光,有些哽咽地说道: “这些是三个多月前的那天,二小姐让我去买的。那天、那天早晨,我推开门,就见到二小姐一个人昏倒在地上,我摇了她半天,才把她摇醒的。” “当时……当时我都吓坏了,因为二小姐吐了……吐了好多的血。” 第37章 当年真相的端倪 时珩的心猛地一沉,“你说什么?时忆她当时趴在地上,吐了……好多的血?” 张妈无声地点了点头。 “是呀,当时我就想把二小姐送到医院,二小姐死活不肯,说她只是喝了些酒,导致的胃出血,让我不用担心。还让我去给她买了些药回来……她还说,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可是如今,二小姐已经离开这个家了,我一个老妈子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所以今天,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您了,大少爷,这些年,二小姐过的真的太不容易了!她的身体都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啊!” 张妈的话,像是一根一根的银针一样,扎进了时珩的心里,他咬了咬牙开口道: “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天?” “是6月12日。” 时珩清楚地记得,6月11日,也就是前一天晚上,时镇渊一脚狠狠踹到了时忆的胸口,当时她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差一点站不起来。 可是事情应该不止那么简单……她到底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喝酒? 不对,她一定还遭遇了什么!不然不可能拖着那样疲惫的身体,还有带着那样绝望的神色回家。 原来……时忆少了一个肾,身体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切是早就有迹可循的。 只可惜,他从未留意过、关心过她。 想到时忆曾经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口中的鲜血一点点蜿蜒下来,生命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时珩只觉得心如刀割。 不管怎么样,时忆是他的亲妹妹啊! “我知道了……” 时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好呼吸,然后开口道:“张妈,你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 张妈看到时珩痛苦的表情,心中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少爷是这个家里,唯一人性尚存的人了。 于是,她大着胆子开口道: “没有了别的事情隐瞒您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很是怀疑……” “说。” “就是当年二小姐用激光棒……照伤三小姐眼睛的事情。大少爷,以我对二小姐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就算她当年喜欢调皮捣蛋,但是也已经7岁了,做事很有分寸,对三小姐平时也是疼爱有加,喜欢都来不及,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那个激光棒玩具,还是夫人送的,二小姐平时很珍惜,都不舍得拿出来玩,又怎么会……” 时珩的心中“咯噔”一下,那个激光棒,是柳婉心送给时忆的?!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珩剑眉紧蹙,抬起头看着张妈。 当年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傍晚,他正在学校里上课,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等他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时惜的眼睛已经失明了,时忆被吓得语无伦次,蜷缩在医院的墙角发抖。而那支激光棒也被摔得粉碎,再去找已经找不到了。医生说,时惜的眼睛是视网膜灼伤、瞳孔破裂造成的,不可逆转的失明。 “哎,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正在厨房做饭!”张妈一脸无奈地说道,“如果我真的知道什么,早就站出来说了,绝对不会让二小姐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大少爷如果真的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妨去找一找她。” 时珩面色一凛,“是谁?” “是当时三小姐的保姆,叶阿姨。” “你是说,叶静?” “就是她。当年那件事是在花园里发生的,三小姐身边只有叶阿姨一个人,所以她肯定知道什么。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知道自己难辞其咎,当天晚上连夜就收拾东西跑了,至今也没有下落……哎,她自己倒是跑了,这么大的过错却让一个孩子来承担,真是造孽啊……” 听了张妈的话,时珩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 最终,他起身离开了时忆的房间。 时珩没有在家里过多地停留,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黑色迈巴赫上,然后给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时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电话中传来了孙秘书熟悉的声音。 “小孙,帮我查一个名叫静的女人。应该50多岁,广府人,曾经在蓝湾工作过,给时家当过保姆。” 时珩只给了一些最基本的信息,不过这些对于掌握大数据资源的时氏集团来说,已经足够了。 找到这个叶静,对于时家的人来说其实轻而易举。但是这么多年来,柳婉心和时镇渊从未寻找过,只能说明,当年的真相并不是他时珩以为的那样。 他们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好的,时总。”孙秘书爽快地答应道。 另一边,蓝湾市人民医院,国际医疗部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倪主任,我请求申请下一批去索扎里共和国医疗队,担任国际医生。” 倪霞放下手中报名表,无奈地抿了抿唇。 “苏医生,你别闹了,赴索医疗队不是闹着玩的。” 苏逸尘的表情严肃而认真,眼中闪烁着决绝的目光: “倪主任,我不是闹着玩的!我是真的想申请去赴索医疗队,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苏医生,不瞒你说,我们赴索医疗队招的医生,其实都是在国内混不下去的,比如出了医疗事故、被患者投诉的,或者家庭条件实在不好,急缺钱的。像苏医生这么好的条件,留在医院里那也是顶级的人才,以后前途无量,何必去索扎里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找罪受呢!” 苏逸尘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漆黑的夜幕,语气沉沉地说道: “倪主任,我知道您可能不能理解我的做法,可是,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倪霞心中笑了笑,其实,她早就看出了苏逸尘的心思。 “是因为……时忆么?” 苏逸尘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倪主任,您……都知道了?” 倪霞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苏逸尘,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忽然叹了口气,然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 “苏医生,我可以让你去索扎里医疗队,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倪霞将那份文件放在桌面上,苏逸尘定睛一看,正是时忆的体检报告。 “这份体检报告,你已经看过了,这才是那孩子真正的体检报告,呵,她骗了我……所以……” “你必须帮我把时忆,完好无损,健健康康地带回来。” 第38章 失温 此时此刻,索扎里共和国。 废弃的矿洞内漆黑一片,只有一盏豆大的火光静静地燃烧着。 时忆抬腕看了看手表,秦皓北已经出去一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回来。就在刚才,外面响起一阵剧烈的枪声,那枪声密密麻麻的,震耳欲聋,仿佛直击她的心脏一样。不过只是响了一阵,便再没有了声响。 一个不详的预感在时忆的心头升起——难道,秦皓北已经……遇难了?! 时忆大口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怦怦跳动的心脏,然后拿过脚边的那个打火机,弯腰走了出去。 洞口外面是没过小腿的积水,四周一片阴冷潮湿,硝烟、腐败、和淡淡的血腥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 “秦皓北?” 时忆一边大着胆子向前走,一边压低声音小声呼唤道。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秦皓北,你在哪里?” 时忆擎着那盏小小的银色打火机,趟过积水的通道,继续向前走去,正在这时,黑暗中忽然闪出了一道光束,从对面直直地射了过来,时忆抬头望去,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瞬间睁大。 “秦皓北!” 只见秦皓北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从对面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很是苍白,连嘴唇都泛着青白,乌黑的发尾贴在了额角,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有些迷离涣散。不过看到时忆,他的嘴角还是扬起一抹笑容: “小瘸子,你怎么出来了,不好好在洞里等我。” 时忆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 “秦皓北,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呵,放心,老子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只是有点……呃……头晕……”秦皓北说着,低下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然而下一秒,他那挺拔高大的身躯,忽然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秦皓北!” 时忆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将将接住他的身体。在触摸到他体温的一瞬间,她只觉得秦皓北的身体冷的可怕,如同冰块一般。 时忆的心中咯噔一下,他身体已经开始失温了! 在这种情况下,失温比发烧更加可怕。 “秦皓北,你醒醒?你醒醒!” 时忆大声呼唤着秦皓北的名字,拍打着他的脸庞,可是秦皓北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嘴唇轻轻地张开,已经失去了意识。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将秦皓北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艰难地朝洞外走去。 这里阴冷潮湿,四周都是寒气,秦皓北本来就已经失温了,在这种环境下身体会受不了的,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人送回地面。 好在时忆虽然个头小,但是在狱中没少干体力活,力气还算可以。就算是秦皓北这个1米八的大男人,她也能勉强背的动。 哗啦、哗啦…… 时忆趟过水面,很慢但是很稳地朝洞口走去。经过了一段漫长曲折的通道,路过了倒在地上三具的尸体,她终于又来到了通往地面的台阶之上。 “秦皓北,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地面了,到了地面,我……我就帮你处理伤口。” 时忆低声说着,她知道秦皓北听不见,但这也是她对自己说的话。 咚、咚、咚—— 时忆一步一步,走上长长的台阶,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再往上走,满天的星河压了下来。 非洲草原的夜空,总是那么的璀璨明亮。 时忆在矿洞旁找了一个隐蔽而又干燥的空位,将秦皓北放在地上,然后从四面找到一些干柴,升起了一堆篝火。 温暖明亮的火焰燃烧起来,四周传来阵阵虫鸣,时忆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呼……秦皓北,我们终于到地面了。” 说着,她赶紧将秦皓北的身子揽起来,坐在他的后面,小心翼翼地褪去他的迷彩外衣。 时忆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只见他肩膀那处伤口已经溃烂不堪,又红又肿,皮肉外翻着,有些地方的皮肤和上面的衣物已经粘在一起了。时忆手指的动作很轻,但是秦皓北的身子还是无意识地轻颤了一下。 “忍一下……我得先帮你清理伤口。” 时忆此刻没有带工具,只好打开秦皓北的背包,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简易的医疗包,里面有钳子、纱布和酒精等用品。时忆干脆利落地开始处理着伤口,整个过程秦皓北都没有醒,只是不时发出一两声的闷哼。 “叮”地一声, 子弹被从伤口中取出,时忆用纱布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不过她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秦皓北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失温了! 当务之急,是帮他快速恢复体温。 时忆首先将秦皓北湿透了的衣物全部脱掉,连鞋子、裤子都没有留。然后将他整个人放在火堆旁,又在他的背包里找到了一条毯子,将他的整个身体包裹住——这是在培训手册上学到的方法。 温暖的火焰噼噼啪啪地燃烧着。 时忆坐在秦皓北身旁,将他的头枕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抬手摸了摸秦皓北的额头。 糟了,他的体温不升反降! 时忆知道,这种情况十分危险,如果他的体温升不上来,他的身体的各个器官就会供氧不足,功能受损,最终的结果就是呼吸和心跳的停止。 “秦皓北,秦皓北,你醒醒!” 时忆拍了拍秦皓北苍白的脸颊,但是秦皓北依旧双目轻闭着,毫无声息。 时忆有些急了,她在秦皓北的背包里一顿乱翻,终于找到了一板巧克力。她赶紧掰下来一小块,就往秦皓北的嘴里送。 “张嘴!” 秦皓北苍白的唇瓣紧闭,时忆用手指强行撬开,将巧克力放进去,然而昏迷的人根本无法吞咽,巧克力“啪嗒”一声滑落在地。 时忆此刻是真的急了! “秦皓北,你倒是醒醒啊,你不是说不会那么轻易死么!” “陈医生让我照顾好你,你不能就这样死了啊!你让我如何向陈医生交代!” “秦皓北!” 时忆低头看着意识全无、面色如霜的秦皓北,只觉心急如焚。那些在培训手册上看到过的知识,此刻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轮播着。 所有的方法她都已经试过了…… 时忆的目光一凛,然后心中一横,咬了咬牙道: “看来,只能试试这最后一个办法了!” 第39章 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秦皓北只觉得浑身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冰窖,只有怀里抱着一个小火炉。那个小火炉暖暖的,还很柔软,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又像是不断发热的一个小火球。 秦皓北不由得舒服地闷哼了一声,伸出手臂抱的更紧了。正在这时,怀里的那团小火炉忽然猛地跳开了。 秦皓北不满地睁开双眼,只看到一个小姑娘满脸慌乱地抓起地上一团毯子裹住身体,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跳开,躲到了不远处的大树后。 冷风“嗖”地一声吹了过来,秦皓北低头一看,自己正全身不着半缕地躺在地上。 秦皓北:…… “小瘸子?能不能给我留条被子啊!” “你的衣服在火上烤着,自己穿。”大树后传来小姑娘闷闷的声音。 秦皓北暗暗扬了扬嘴角。看到这个情形,他已经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自己失血失温,小姑娘应该是用自己的身体抱住自己,帮自己暖身子了。 “你帮我包扎的吗?” 秦皓北一边穿衣服,一边观察起自己肩膀的伤口,只见那处伤口被包扎的十分仔细,手法也很专业。 “你的技术还挺好的嘛,多谢了!” 这时,时忆也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刚一出来,她就看到秦皓北正在穿衣服。他的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比例完美,腹部有结实的八块腹肌。想到刚才自己和这个男人的肌肤接触,时忆的脸不由得烧了起来。 “你……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时忆努力压抑着呼吸,故作平静地说道。 秦皓北转过头,见月光淅淅沥沥地洒了下来,女孩儿苍白的脸颊上染了一丝红晕,琥珀色的眼中多了些许羞赧,如同一朵含苞未放的扶桑花。 秦皓北心中微动,又想起刚才抱着她的那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再一次上前,把这个小瘸子狠狠地抱进怀里。 “好多了,已经没事了。不过……你现在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说话间,秦皓北已经穿好了衣服。 时忆抿了抿唇,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走到火堆旁坐下。秦皓北随后坐到了她的旁边。 篝火劈劈啪啪地燃烧着,夜晚安静地流淌。 时忆还是没有回答他,她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芒果干,一边自顾自吃了起来,一边目光望着远方,“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秦皓北眼巴巴地望着时忆手中的芒果干,咽了咽口水,“给我一块,我就告诉你。” 时忆:…… 时忆没好气地将一块芒果干递给秦皓北,秦皓北一边将芒果干放入口中,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物品,拿给时忆看:“他们想要的,是这个。” 时忆低头皱了皱眉,“是……一个硬盘?里面有什么?” 秦皓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什么证据?” 秦皓北转头望着时忆,一双眼睛如同夜空的星星一样明亮:“你知道埃博塔病毒吗?” 时忆点了点头,“当然,我们此次去难民营,就是去送这种病毒的抗病毒血清的。不过我们华国医疗队的人都注射了这种病毒的疫苗,应该不会感染。” “嗯,这种病毒从去年4月份首次在索扎里共和国出现,此后在这片土地上迅速蔓延,埃博塔病毒的致死率十分高,达到37,短短一年多,已经夺去了这个国家将近3万人的生命。而我们维和部队,还有你们国际医疗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抑制这种病毒的传播,维持国际秩序。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病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时忆摇了摇头,“病毒的来源,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也不了解。” 秦皓北攥紧拳头,冷哼了一声,“哼,根本就不复杂,这个病毒是米国和索国的政府狼狈为奸,故意投放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消灭索国的反叛军,而代价,是索国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震,“你说什么,故意投放?” 秦皓北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手中的硬盘,里面就是揭露米国和索国政府的关键证据。我收到华国军方上级的指示,将它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是……这个消息被泄漏了,所以他们才会想要杀我。” 时忆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追杀秦皓北的,是同样穿着维和部队军装的士兵,为什么他们会操着熟练的英语。 “所以,这次这么危险的任务……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时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秦皓北点了点头,“嗯,就我自己。”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么危险的任务?!你放着秦家的大少爷不做,千里迢迢从华国来到这里,就不怕把一条命搁在这里么?!你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差一点你就……就真的……” 想到刚才的情形,时忆说不下去了。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极端危险的举动! “你怕我会死?” 秦皓北望着时忆的眼睛,眼中有微光在闪动。 时忆急忙解释道:“陈医生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怎么可能让你有危险!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陈医生和小满姐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看着对面的女孩儿有些慌乱又紧张的神色,秦皓北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又升起一丝淡淡的得意之情。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来的。” 时忆愣了一瞬,她转头看向秦皓北,“你说……我吗?” “嗯,你怎么会想到要来索扎里的?” 时忆抬起头,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声音中不知何时染了一丝的孤寂:“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秦皓北心头一颤:“为什么?” 下一秒,时忆转过头,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我开玩笑的,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挣钱,还有以后回国,能有个更好的发展。” 这还是秦皓北第一次看到女孩儿的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眉毛弯弯的像是新月,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皓北总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许多的孤独和疏离感,仿佛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动物。 “小丫头,还嘴硬!”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时忆抬起头,满天璀璨的星河,这一刻倒映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她缓缓开口道: “我叫……沈星遥。” “星辰的星,遥远的遥。” 第40章 日记本 蓝湾市郊区,xx村一处民宅。 院门外响起一阵“砰砰”的敲门声,王晓梅拄着拐杖来到门口,打开门,一脸的惊讶。 “逸尘,怎么是你?!” 苏逸尘双手提着水果,眼中带着笑意站在门口。 “王妈妈,我来看看您。” 王晓梅是蓝湾市彩虹儿童福利院的老院长,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王妈妈”。她今年60多岁了,因为年轻时候操劳过度,身体非常不好,退休后一直在农村老家休养。 “哎呀,这孩子,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快进来坐!” 王妈妈将苏逸尘请进屋里,苏逸尘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在沙发上坐下,关切地问道: “王妈妈,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嗐,还是老样子,心脏不太好,还有二十多年的糖尿病,最近腿也不利索了,你看,都拄上拐杖了!” 苏逸尘心中泛上一阵酸涩,“王妈妈,糖尿病要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就能控制住的,至于心脏病,您要注意休养,不要劳累,我是医生,您相信我的话。” 王妈妈满脸慈祥地笑了笑。 “是是,你是大医生,也是咱们福利院的骄傲!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逸尘,你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你们年轻人现在工作忙、压力大,也要注意身体啊!” “我挺好的,您放心。”苏逸尘答道,“对了王妈妈,我可能……下个月要去外面出差一趟,这段时间可能不能来看望您了。” “要去哪里啊?” “去……广府。”苏逸尘犹豫着说道,他不想让王妈妈知道他真正要去的地方,是非洲的索扎里共和国,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 “广府啊……那里离咱们蓝湾还挺远的,气候和咱们这里也不一样,到了那边,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工作别太拼命了。”王妈妈拉着苏逸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妈妈,您放心,我会注意的。”苏逸尘回握住了王妈妈粗糙的大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到了吃饭的时间,苏逸尘看了看墙上的表站起身道,“王妈妈,我今天先回去了,等出差回来会再来看望您的。” “好、好。” 王晓梅点了点头,忽然面露忧心之色,然后对苏逸尘说道,“等等,逸尘啊,我有样东西想要给你。” 说着,王妈妈拄着拐杖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又从里屋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这个啊,还是时忆小时候的日记本呢。”王妈妈弯了弯嘴角道,“小忆那孩子,高考之后就去了米国留学,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每年都给她寄去一封信,她回信说,还得在米国待一阵子,读研究生和博士呢,这孩子可真是争气!不过啊……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等不等得到她回国的那一天了。” 王妈妈说着,将那本笔记本塞到了苏逸尘的手中,“我知道,你个小忆的关系最好,她最喜欢和你一起玩了,这个日记本,就由你替她收着!等小忆回国的那一天,你帮我交给她,让她再看看小时候写的日记,呵呵,也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苏逸尘低头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只见本子的封面上,用卡通画画着一个小马独角兽。他想起时忆属马,应该是很喜欢小马独角兽。独角兽的旁边还用稚嫩的笔记写着“时忆”的名字。 看到“时忆”两个字,苏逸尘心中一酸,抬起头时不禁眼眶有些发红。 “王妈妈,这……真的可以给我吗?” “当然了,拿去。” 苏逸尘从王晓梅家里出来,回到自己的车上,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 “今天,我去摘苹果,又被那群可恶的小混混欺负了!不过,有一个大哥哥站出来一个救了我,他拿起砖头和那群小混混打架的样子,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不过也因为我,他被关小黑屋了。我心里很难过……要是我能长出翅膀,带他飞出去就好了……” 日记本的第一页,就是时忆记录的和苏逸尘相遇的那一天。 苏逸尘低着头,手指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多年前,时忆写下的那稚嫩的字迹,中间还夹杂着很多的拼音,不由得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缱绻的神色…… 与此同时,华国南方广府市,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黑色的迈巴赫车门打开,时珩长腿一迈,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站在楼门口,掏出手机,跟孙秘书发过来的照片比对了一下,确实是这一幢楼。 时珩推开门,一步步登上老旧昏暗的楼梯,来到顶层,敲响了602房间的门。 “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现出一个50多岁的中年女人。她头发有些灰白,形容枯槁,身穿围裙,手中还拿着一个锅铲。 “你找谁?”女人看着时珩,露出疑惑的表情。 时珩双手插兜,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叶阿姨,好久不见。” 女人的瞳孔瞬间睁大,目光在时珩的脸上逡巡,过了一会儿,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道:“你、你是时家的大少爷?!” “正是我,时珩。叶阿姨,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叶静急忙将锅铲放到一旁,慌慌张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打开门,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少爷、请、请进。” 时珩走进屋内四周环视了起来,这是一间上个世纪的老房子,屋子装修简陋,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可以看出主人的生活的很是简朴。 “大少爷,你先坐着,我……我给你泡点茶喝。”女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了。”时珩冷冷地说道。 “叶阿姨,我时间宝贵,就开门见山,不跟您绕弯子了。我今天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15年前,我妹妹眼睛受伤的那件事的。” 对面的女人脸色“刷”地一白,下一秒,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少爷,那件事……真、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第41章 真相揭开 “所以、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珩双拳紧攥,咬牙切齿地问道。 叶静全身跪在地上,抬起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少爷,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200x的6月20日,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天。” 叶静一边跪在地上,一边抬起头看着窗外,仿佛是在回忆过去的画面。 “那时,二小姐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三小姐刚满3岁,还没有上幼儿园,生活上都是由我照顾。那天,二小姐从学校放学回来,书包都没放下,就来到花园里陪三小姐玩。二小姐虽然调皮,但是很喜欢三小姐这个妹妹的,也很宠她,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三小姐……我记得,那天两人玩了一会儿,三小姐就说要看二小姐的书包里有什么好玩的。二小姐本来是不想给她看的,可是三小姐吵着要看,小孩子嘛,本来就任性,二小姐最终还是抵不过三小姐的哭闹,就打开了书包……” 下一秒,只听叶静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唉!谁知道三小姐手那么快,偏偏从二小姐的书包里一把就夺过了那支激光笔!当时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那笔尖射出一道闪耀的红光,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时珩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瞳孔中的光冷的可怕。 “然后我就听见三小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赶紧抱起她一看,只见她的右眼流、流了好多血。正在这时,夫人也赶到了,她从我手中一把抢过了三小姐,赶紧送去医院了。二小姐也跟着过去了。当时我吓坏了,我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定逃脱不了责任,要是三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老爷和夫人不得要了我这条命啊!于是、于是……” 叶静全身伏在地上,跪在时珩的面前瑟瑟发抖。 时珩一脚将人狠狠地踹开,满脸嫌恶地说道:“于是,你就连夜卷铺盖逃跑了,是不是?!” 叶静蜷缩在墙角,一边不住地磕头,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大少爷,我承认我是无能、是懦弱,我只是想找个活命的机会啊!而且、而且三小姐的受伤,是那支激光笔的问题,真的不关我的事!不信、不信我可以拿那支笔给你看!” 时珩的心头一凛,“你说什么?你还留着那支笔?” 叶静答道,“当年,为了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证明我的清白,我走之前,就……就拿走了那支激光笔。那支笔现在就在我的卧室里……” “拿出来。” 时珩冷厉地命令道。 叶静赶紧连滚带爬站了起来,跑进屋里。屋里传来一阵翻墙倒柜子里的声音,不一会儿,只见女人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银色的的激光笔。 “就是这个。” 叶静将手中的笔哆哆嗦嗦地递给时大少爷。 时珩的脸色冷如冰霜,此刻,他终于相信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根本就不是时忆所为!按照这个女人的讲述,当时很可能是年幼的时惜自己拿笔来玩时,不小心触碰到了激光笔的开关。 而罪魁祸首——就是这支笔! 时珩抬手拿过女人手中的银色激光笔,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这支笔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和当年小孩子们经常玩的那种玩具没什么区别,自己也曾经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接着,他将那支笔握在手中,手指按下开关,只见笔尖射出一道十分明亮的红色光线。 时珩轻轻地把手掌放了过去…… 一秒、两秒……时珩的手掌没有任何感觉。 然而,过了大概十几秒,时珩的手掌的红点位置,忽然剧烈地一痛!那疼痛清晰而又锐利,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一样。 “大少爷!” 看到时珩脸上露出一瞬痛苦的表情,叶静的心下一惊,慌张地问道:“我就说了这个激光笔有问题!您没事儿?” 时珩没有说话,抬起头将那支笔放进了口袋里,居高临下地面对着叶静道: “叶阿姨,我尊称你一声阿姨,那是因为你曾经在我时家工作过,照顾过我的妹妹,当年的事,你知道我如果要是追究的话,你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但是我时珩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当年的真相,你给我好自为之!” 叶静弯下腰,双手合十,朝时珩不断鞠躬道: “我知道了,多谢大少爷饶恕!这么多年来,我其实没有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今天终于把这支笔还给您了,也算是向时家做个交代!对了,三小姐、三小姐她后来怎么样了……还有二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 时珩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过头,浑身裹挟着冷冽的寒风离开了这间屋子。 当天晚上,时珩就乘坐私人飞机回到了蓝湾,将这支激光笔交给孙秘书去调查了。 几天后,孙秘书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说道:“时总,激光笔的研究报告出来了。” 时珩放下手中的文件,屏住呼吸问道:“怎么样?” 孙秘书将文件展开,放在了时珩的面前,手指几点道: “时总,您看这里,普通的激光笔,红色激光的波长应该在630—650纳米之间,而这支激光笔的红色激光波长,达到了6000,几乎是普通激光笔的10倍。” “这意味着什么?” 时珩神色凝重地说道。 孙秘书看着时总,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 “这意味着,这个激光笔被人做过手脚,对人体能够造成严重的伤害!” 时珩的心猛然间一沉! 他终于完全了解,时忆是无辜的!当年,无论时忆如何解释,可他从未相信,他固执地以为那不过是时忆为了脱罪的辩解。 可是今天,事实和证据都摆在了他的眼前!当年时忆从未用激光笔照过时惜的眼睛!而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那便是对这支激光笔动过手脚的人! “时总……您没事儿?” 小孙看到时总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而震惊,手指紧紧地攥住,手臂上青筋都根根爆出,于是紧张关切地开口问道。 过了一会儿,时珩的脸色才微微平静下来,只听他缓缓开口道: “小孙,帮我联系援非基金会的梁会长,我有事要见她。” “是。” 时珩现在要迫不及待地见到时忆,见到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的妹妹。 他怕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第42章 生日快乐 夜光静静地洒在非洲的稀树草原上,在嘤嘤的虫鸣声中,时忆靠着一棵大树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秦皓北悄悄睁开了眼睛。他来到时忆的面前,然后抬起胳膊,将女孩儿刚刚给自己的毯子,小心翼翼地覆盖到女孩儿的身上。 “原来,你叫沈星遥……真得很好奇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 秦皓北看着女孩儿隽秀安静的容颜,心中涌上一阵暖意,就像是化了一滩水一样。不过他知道自己还肩负着一项重要的任务,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 “我要走了。”秦皓北看着时忆的面容轻轻说道,“等我完成任务,再回来找你。” “小瘸子。” 说完,他便背起背包,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早晨,天一亮,一辆炫酷的摩托车就“呲啦”一声停在时忆面前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林小满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走上前给了时忆一个大大的拥抱! “吓死我了,小忆!刚才找了你半天也不见人影,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真是的,怎么不在车上好好待着!对了,那个特种兵呢?” 时忆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扭头向四周看了看,已经不见了秦皓北的身影。不过她马上就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知道秦皓北应该是去执行任务了。那样紧急的任务,耽搁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他……走了。”时忆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什么,走了?!他的摩托车不要了?”林小满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时陈默也从摩托车上走了下来,来到了时忆的身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默默给时忆披上。 “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时忆尴尬地说道,她不能将秦皓北的任务透露出去。 “那你脸上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脏?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陈默皱着眉,追问道。 时忆支支吾吾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捡柴的时候摔了一跤……” “怎么不在车里睡觉?外面这么凉。” “我怕……马路那边有危险,再有叛军过来找我报仇什么的,就找了个隐秘一点的地方睡觉。” 陈默半信半疑地看着时忆,他总觉得昨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只听身边响起一声欢呼。 “太好了,那个特种兵不要这个摩托了,那这辆车……应该归我了!” 只见林小满弯腰站在摩托车前,满心喜爱地抚摸着那辆车,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真喜欢这辆车啊,好酷。” 时忆和陈默:…… 陈默抬起手敲了敲林小满的头,“想什么呢?!人家的车,以后肯定还是要来取的!” “我们先回营地。” 林小满、时忆和陈默开着越野车,返回了营地。秦皓北的那辆摩托车被放到了越野车的车顶上。 一路上再没有遇到障碍,几个小时后,三人顺利回到了营地。 王阳、周雨彤和老舅见到三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又激动又高兴地迎了上来。 “太好了!恭喜小忆第一次任务,圆满完成!”周雨桐走上来,一把将时忆抱在了怀里。 时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谢谢雨桐姐送的手链,幸好有这个手链保佑我们。” 王阳敏感地察觉到了时忆话中有话,转过头看向陈默问道: “陈医生,你们这次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 陈默还没答话,林小满抢过王阳手上端着的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下几口水说道,“哎呀王阳,我们这一次那岂止是遇到了危险,那可是死里逃生啊!多亏我反应灵敏、车技一流,才侥幸逃脱。而且我们还千里走单骑,把血清安全送到了难民营,咳咳、听我慢慢地给你们说来……” 王阳和周雨桐脸色一变,满是焦急:“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陈默无奈抿了抿唇: “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是被维和部队的特种兵救了好不好。” 老舅站在一旁,看着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一群人,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们慢慢说着,我去给你们做饭。” …… 日色西斜,晚饭很快准备好了,医疗队小组五人又齐齐地团聚在了食堂前面的小桌旁。 三个月前,欢迎时忆加入时装饰的那些的那些彩灯还没有被撤去,此刻五颜六色地亮了起来,将营地的小院照的温馨而明亮。 正在这时,只见老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大大的蛋糕。 “快来吃蛋糕了!” 只见那个蛋糕上面裹着洁白的奶油,上面装饰着蓝莓、芒果、西瓜等各色鲜艳欲滴的水果,点着一根蜡烛,上面还用巧克力酱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大字。 “今天是谁的生日啊?”时忆有些不解地望了望四周。 “哈哈哈,傻丫头,今天是给你过生日啊!”老舅一脸笑呵呵地将蛋糕摆在了时忆的面前,“小忆,你的生日是昨天?本来应该昨天给你过的,不过昨天晚上你们没回来,今天给你补过上!” 时忆心头一惊,这才想起昨天是10月12日,真的是自己的生日。 “陈医生,这……” 时忆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陈默,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过过一次生日,此刻突然被告知今天晚上要给她过生日,她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陈默看出了时忆的窘迫,笑着说道: “你还不知道,我们队里给每个人都要过一次生日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吹蜡烛!” “就是,快吹蜡烛!我都迫不及待要吃蛋糕了!” “急什么,小忆,先要在心中默默许愿哦。” “千万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在大家的祝福和催促声中,时忆的脸慢慢地变红,像一颗熟透的樱桃一样,她也不知道许什么愿望,只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做了个样子,然后低头吹灭了蜡烛。 哗啦啦—— 四周响起一阵欢快的鼓掌声,所有人一齐大声喊道: “小忆,23岁生日快乐!” 第43章 温柔故乡 很快,大家就热热闹闹地分了蛋糕,还都喝了一些酒。 只见王阳满脸通红,忽然咧开嘴一笑道:“你们等我一会儿。”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又从屋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把大大的木吉他。他在院子中摆放的一堆废弃急救箱包装上面一坐,抱起了其他道: “今天……我高兴,我给小忆演奏一曲,祝你生日快乐。” 说着,他一手抱紧吉他,一手开始演奏起来,优美婉转的音乐瞬间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开来。 “月亮悄悄爬上小山坡,一座座,月光慢慢悠悠温柔地洒落……路边开出小小的野花,一朵朵,走在归家的路,泪眼婆娑……” 王阳一边弹奏,一边开口轻声唱了起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是那种烟嗓,听起来很有味道。 正在这时,只见周雨桐也从座位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中间。她的脸上还氤氲着一抹淡淡的绯红。 “王阳这家伙,唱的还不错嘛……我、我也想给小忆、跳个舞。” 说着,在温柔的吉他声中,周雨桐开始轻轻舞动起身体。 她的身姿非常优美,舞姿灵动而又松弛,还带着一丝微醺的浪漫…… 时忆都看呆了,她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舞蹈,也没听过这样动人的歌声。 正在这时,林小满大大咧咧地一把搂住了时忆的脖子,大声跟着哼唱了起来。她的嗓音又高又宏亮,只可惜,完全没在调上…… 陈医生无奈地嘴角牵了牵,也跟着一边拍起手,一边唱哼了起来: “我听见故乡的风轻轻唤着我……听见溪流也在唱着歌……” 歌声飘向远方,夜风也跟着温柔了下来。 时忆的心一点点变暖,又夹杂着一丝不可名状的酸涩——在她整整23年的人生中,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被别人真诚地用心相待,又像一个孩子一样捧在手心里珍视宠爱。 此刻,她终于想起刚才吹蜡烛时,那个还没有许下的愿望,她赶紧在心里轻声说道: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我希望……”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留。我们大家能永远在一起。” 另一边,秦皓北离开了时忆,走了一夜的路,在路边找到了一家华国物产店。 物产店的老板也是华国人,见到秦皓北很高兴,热情地招待了他。秦皓北在店里吃了饭,然后换了装,乔装打扮了一番,又借了老板的面包车,第二天中午便开车一路朝北驶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再遇到米国士兵,也没有见到反叛军的影子。 正在这时,秦皓北的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喂,楚夜寒,怎么了?” 秦皓北接起手机,是楚夜寒打来的。他和楚夜寒从小在一个圈子长大,关系还不错,后来因为同时去米国留学,在米国成为了好兄弟。 “北哥,你在哪儿?” 对面传来楚夜寒沙哑至极的声音,秦皓北眉心微微一皱,“我还在非洲呢。夜寒,你这是抽了多少烟?” 楚夜寒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我也想去非洲索扎里。” 秦皓北牵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你特么别跟我这儿发疯了,失恋了就再去找别的妞儿去!索扎里这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的。” “那你特么怎么就能去呢?!”电话中传来楚夜寒不甘的声音。 秦皓北果断地说道:“我来这里是执行任务。” “呵,别跟这儿骗我了!你还不是为了逃婚去的,当我不知道?你妈逼你跟时家联姻,你不乐意,跟家里人闹翻了,然后就求你爷爷把你弄到战场上,好让家里人后悔,是不是?” 秦皓北撇了撇嘴,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这是来战场上历练,你懂什么?再说我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操心!” “我才没兴趣管你们家的事儿,不过我支持你逃婚,时家特么就没一个好人。”楚夜寒愤懑地说道,“不过北哥,我是真的想去索扎里,不是闹着玩的。” 秦皓北叹了口气。 “你到底抽什么风,要来索扎里?你们家在索扎里也有生意?” 对面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楚夜寒冰冷如霜的声音。 “我要找一个人。” “找谁?找那个人到底有什么事儿?不惜你大老远的过来!” 楚夜寒心底微微一笑,他想找到时忆,并不是有什么事儿,只是为了再一次站到那个女人的面前。他知道,那个女人孤身一人,去了索扎里,无非是为了躲着他。 可是他偏不想让姓时的如意! 就算她救过自己又怎样?救过姐姐一次又怎样?她依旧是害死自己姐姐的杀人凶手。她这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个罪孽! 他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再一次出现在那个女人的面前,她到底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是惊恐,是厌恶,还是绝望…… 呵,这一辈子,时忆那个女人都别想甩掉自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时忆产生这样的执念,但是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余生对时忆最好的复仇方式! “北哥,你就说帮不帮我,你要是不帮就算了,我再去想别的办法。反正索扎里我是去定了!” 秦皓北心底暗暗骂了一声。 “草,服了你了!维和部队不是人人都能来的,你给魏叔打个电话,问问这边有没有老板要招雇佣兵、或者保镖。提前跟你说好,这边局势很乱,而且传染病盛行,出了什么事儿你自行负责,可特么别赖在我头上啊!” 听到秦皓北的话,楚夜寒就知道自己的事基本上是有着落了。他心中一喜,立刻激动地回答道: “好嘞,谢谢北哥。你放心,我就算死在那里,也跟你没关系。” 秦皓北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记住,别给魏叔惹事!魏叔是我爷爷的老部下了,马上就要退休了,你可别害他。” 楚夜寒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北哥,到了索扎里,我再联系你。” 第44章 赶赴索扎里 蓝湾市,时氏集团办公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一名40多岁,头发灰白但气质卓然的女士坐在时珩的对面,毕恭毕敬地开口道:“时总,请问您今天请我过来,有什么事儿么?” 时珩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开口道: “梁会长,贵基金会上个月派人来我的办公室,说现在有一个援非的项目,是针对索扎里共和国的……” 梁英听到时珩的话,眼睛一亮:“时总对这个项目有兴趣么?” 时珩没有否认:“麻烦梁会长,给我介绍一下。” 梁英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地开口道: “这个项目的全称是幼苗呵护计划,旨在帮助非洲索扎里共和国,饱受战乱、饥饿和疾病之苦的难民们,尤其是10岁以下的儿童度过难关。您知道,索扎里共和国一直是南半球最贫穷、落后的国家。去年又爆发了埃博塔病毒,已经夺去了近3万人的。今年以来,我们国家组建了国际医疗队赶赴索扎里进行救援,但是力量也是有限的。作为民间唯一一支合法的援非基金会,我们发起了这个项目,具体就是筹集资金,采购一些和医疗用品和药品,比如抗病毒血清、疫苗等,还有一些必要的医疗设备,配合赴索医疗队的工作,在当地进行发放和救治。” 梁英说话的过程中,时珩都在低着头,认真地聆听着。听完介绍,时珩终于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瞳孔,望着梁英开口道: “所以,你们的这个项目,是辅助赴索医疗队的?” “也可以这么说…” 梁英被时珩凛冽的目光看的有些窘迫,她笑了笑说道:“毕竟我们团队是没有专业的医生的。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们筹集到的资金将全部用购买药物和必需用品,基金会和救援队没有任何中间的、” “我知道了。” 时珩冷冷地打断了她,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同意投资。” “真的吗?”梁英的心头一喜,“方便问一下,您的投资意向是多少么?” 时珩又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开口: “1个亿,够不够?” “够、当然够!”梁英赶紧连连点头道,心想时氏集团果然是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上亿级别的投资,差不多相当于他们基金会一年收到的赞助总量了。 下一秒,却听对面的人又淡然地开口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梁英低眉顺目地说道:“嗯,时总您说。” “我的投资所购置的救援物资,需要由我亲自送到索扎里共和国,交到救援队的手上。” 梁英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的意思是?您想要亲自去索扎里共和国护送物资?!时总,这……风险太大了,索扎里共和国现在正在战乱之中,埃博塔病毒还有扩散的趋势,十分危险,怎么能让您亲自过去!” “风险由我本人来承担,不需要贵基金会担心。”时珩翘起二郎腿,不容置疑地说道。 梁英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想到那一个亿的投资,只觉得一阵肉疼,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好……时总既然想亲自过去,我们会尽力安排的。您放心,我们会雇佣最好、最专业保镖,保证您的安全。” 时珩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他最担心的,是时忆那个千疮百孔的身体。他只想赶紧过去,亲自把时忆这个“逆子”给带回家,让她一步不离地好好在国内待着!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梁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最快也要……两周之后,我们需要购置药品和器械,还要准备各种手续……” 时珩闭了闭眼睛,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尽快去办。” 一周后,索扎里共和国,露营地内一片忙乱的景象。 这一周以来,露营地附近的村子集体爆发了埃博塔病毒,本来救援队的条件就有限,而且已经将大部分的血清都送到了难民营,但是村民们苦苦哀求,还将患病的村民直接抬到了营地的门口,恳求救援队收治这些患者。 陈医生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硬着头皮给这些染病的患者用了血清。 没想到这里有埃博塔血清的消息传开,前来看病的埃博塔感染患者越来越多,许多人不远千里来到救援队的营地,跪在地上请求陈医生收治。 救援队一共就五个人,已经收治了上百名患者,将他们隔离在营地后面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五个人每天都要抢救病人,照顾伤患,忙的不可开交。 一大早,时忆就跟着陈默一起做了3台抢救手术,都是埃博塔的重症患者。这些患者的救治,已经不能仅仅依靠注射抗病毒的血清和药物,还要进行必要的手术,对脏器功能进行干预和修复。 手术服又闷又热,加上非洲的空气闷热潮湿,时忆出了一头的汗。终于下了手术台,走出了隔离区域,时忆赶紧脱掉了身上的防护服,拿掉了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呼……太热了,陈医生,现在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手术都做不完啊……而且,咱们的血清也用的差不多了。” 陈默也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 “昨天已经通知停止接收新的病人了,再坚持一下,救援物资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时忆无奈叹了口气:“好,不过您也要注意身体,您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天了,今天下午先休息一下……” 陈医生抿着苍白的唇,疲惫地笑了笑:“好好,我知道了。” 两人换好了衣服,走出病房打算出去吃午饭。 正午刺眼的阳光射了下来,正在这时,陈默的身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陈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忆赶紧扶住了他。 下一秒,陈默的脸色痛苦地一白,身体无力地倒在了时忆的身上。 时忆惊慌失措地揽着陈默的身体,大声呼唤道: “陈医生?陈医生!” 第45章 感染 陈默面色苍白、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额头上沁着一层的汗水,将他的发鬓打湿。 他的爱徒王阳站在病床前,弯腰仔细地帮老师检查着身体,随着检查深入,它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怎么样?” 林小满和时忆等人站在一旁,满脸焦急地问道。 王阳摇了摇头,将众人带出病房外,关好了房门,才摇了摇头,眉心紧皱地说道: “是埃博塔病毒。” “你说什么?陈医生感染了埃博塔病毒?!可是我们医疗队员不是都提前打过疫苗了,怎么可能会感染?”林小满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王阳叹了口气:“我们是都打过了埃博塔的疫苗,可是接种疫苗并不意味着完全不会感染病毒,虽然概率比较低,但是在特殊的环境下也可能被感染的,比如身体劳累,抵抗力低下,接触过高含量的病毒等……” 听了这些话,时忆心疼地说道: “陈医生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睡觉了,每天至少5台手术,还要对普通患者进行对症治疗、观察,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谁也受不了啊!” 空气凝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一个礼拜、埃博塔病毒在附近的村落爆发以来,大家都是加班加点的工作,体力和精力都是严重的透支。 陈医生现在感染了埃博塔病毒,很显然也是劳累所致。 “这个活爱谁干谁干!” 林小满不屑一顾地甩手道,“这段日子,我们大家都累的要死要活,病人不减反增!门口还有那么多难民排队等着,咱们这里也不是难民营,也不是医院,没有义务救治这些患者!陈医生现在已经累倒了,非要我们所有人都累死才行吗?” 王阳也无奈地说道:“虽然从昨天开始,陈医生已经明确对外宣布不收患者了。不过现在病房里还有136名患者,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医生……” 周雨桐和时忆站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不过脸上也有了明显的不满和怨气。 陈医生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没有了陈医生,大家的干劲儿似乎一下子都泄了。 正在这时,老舅从后厨走了出来,他身上还系着围裙,双手还沾着一些雪白的面粉。 “大伙都累了,先去食堂吃饭!陈医生这里,我来守着。”老舅满脸关切地说道。 众人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于是点了点头,走向了食堂。 老舅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有排骨、有羊肉,还有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大家都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 陈医生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昏迷不醒,谁心里都不好受,不过热乎乎的饭菜下肚,每个人的脸上终于又都恢复了平和冷静。 “陈医生……他不会有什么事?” 时忆第一个吃完,放下了筷子,担心焦急地开口问道。 “陈老师打过了疫苗,应该不会发展为重症,放心,他就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王阳也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道。 “那……这么多病人等着治疗,你一个人忙的过来么?我虽然是翻译,也可以帮忙的!”周雨彤着急地说。 王阳轻轻一笑,“小咒咒,你就安心当你的翻译。你来这边,估计也是帮倒忙!” 周雨彤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王阳。 “那我可以帮你,包扎、护理、照顾病人,我都会干的!”时忆抢着说道。 王阳赞许地点了点头,“小忆倒是可以帮我,这样一来我们勉强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林小满在一旁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汤,语气酸溜溜地说道: “呵,你们这么快又恢复元气了,又要接手陈医生的病人,又要包扎护理照顾病患,一个个跟打了鸡血、要上战场似地,倒像是我一个人是坏人了。” 王阳抿了抿唇,尴尬地说道:“现在病人摆在这里,总不能撂挑子不干?” 周雨彤也拉了拉林小满的袖口,满眼恳求般地唤了一声: “小满姐……” 林小满咧开嘴笑了笑,忽然“腾”地一下站起身: “哈哈哈,瞧把你们吓得,我林小满也不是临阵脱逃的人。现在陈医生病了,我们大家更要团结在一起,把咱们的阵地守好!对了,我听陈医生说,下周一就会有一批援助物资到位,包括两千份的抗病毒血清、两千份疫苗,还有医疗设备,是援非基金会专门捐助给咱们医疗队的!还会有一名新的医生过来帮助咱们,大家再坚持一下,就一周,就能胜利了!既然咱们收治了这些患者,就要对他们负责到底。我想陈医生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听到林小满的话,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么?抗病毒血清、疫苗各两千份?!” “还会有一名新的医生?哎呀,男的女的?哪个医院调过来的?” “你说援非基金会?我听说他们都快倒闭了,怎么会突然这么有钱,采购这么多的药品和设备?” “对呀对呀,怎么会都分配给咱们小队了?” 队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林小满勾了勾嘴角,拍了拍桌子道:“别八卦了,快去干活!我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哈哈哈,是,小满姐。我们相信你!” 所有队员里,除了陈默,林小满的年龄最大,在索扎里共和国待的时间也最长,加上她性格干脆利落,直爽大方,像个大姐大一样,在队员们的心中也最有号召力。 听了林小满的话,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 天色将暗,太阳快要落山了。只见时忆穿着隔离服,匆匆从隔离病房里走了出来,朝后院的方向大步跑去。 隔着面罩,依然可以看出她此刻满脸的焦急和慌乱。 “小忆,怎么了?” 林小满正好路过,走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小满姐,不好了,今天天气过于炎热,有十几名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现在急需抗病毒血清。” “需要多少支?” “十六支。” 林小满的脸色一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目前仓库里,只剩下最后的十六支血清了,正好不多不少。 但是,新的一批血清最早下周一送到,这意味着明天和后天,两天将没有血清可用。 “小满姐,你先让开,我要赶紧去拿血清,王医生还在隔离病房里等着呢!”时忆焦急地说道。 林小满面色沉了一沉,冷静地说道: “我知道了,小忆,你先去病房里帮助王医生,我去帮你拿血清。” 第46章 把她弄丢了 索扎里共和国首都机场,一架私人豪华飞机停在了停机坪上。 机舱门打开,时家大少爷穿着一身银色的高端户外装,梳着整齐熨帖的头发,眼戴墨镜,从里面走了出来。 台阶下方,已经有好几名援非基金会的志愿者们在等候。 “时先生,这是我们为您安排的保镖,整个行程他都会跟随在您的身边,保护您的安全。” 一名年轻的志愿者,手指向一名男子介绍道。 只见那人身穿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戴着墨镜和棒球帽,挡住了大半个脸庞,不过时珩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不是楚夜寒,还能是谁?! 楚夜寒见到时珩,心中也是一惊。 玛德,魏叔给他介绍的非洲大老板,竟然是时珩?真特么冤家路窄!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时珩那家伙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援助非洲难民,无非是来寻找他妹妹时忆的!和自己的目标倒是不谋而合。 “呵,时总,还真是巧,又见面了。不过您来索国,不是来做慈善的?” 楚夜寒“礼貌”地摘下了棒球帽,讽刺般地牵了牵嘴角。 时珩满脸厌恶地冷哼了一声: “楚夜寒,你来这里,也不是来给我当保镖的。” 说完,他转身对旁边的志愿者命令道:“我要更换保镖。” 年轻的志愿者露出一脸尴尬的表情,“时先生,索国这里人力资源有限,临时再找保镖的话,恐怕来不及啊……” 楚夜寒嬉笑一声,走上前道: “时大总裁,既然您已经知道,你我二人此行的目的不谋而合,不如就一起前往?毕竟现在索国的局势可不太好,已经爆发了全国性的疫情,要是去晚了的话,令妹那条鲜活靓丽的生命,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 时珩瞳孔一睁,大掌猛地掐住了楚夜寒的脖子,“你特么敢?!” 楚夜寒被掐的脸色通红,不过还是艰难地翘起嘴角一笑:“时总,不是我敢不敢,是这里兵荒马乱啊……” 时珩咬了咬牙放开手,他现在并不想耽误时间,不过想到这个畜牲对时忆做的那些事,他心中就升起一股业火。 楚夜寒他不仅摘了时忆的一颗肾,帮她伪造了简历,而且还……差点整死了时忆! 时珩查过三个月前的那天晚上的录像——时忆是被这个畜牲强行带到了酒,被按头灌酒,还被淋了一桶带着冰块的冰水! 这笔账,他迟早要跟这个王八蛋算清楚! “呵,一起前往?当然可以。” 时珩说着,一步步逼近楚夜寒的面前,下一秒,忽然拿过自己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举过楚夜寒的头顶,“哗啦啦”地全部浇在了楚夜寒的头上: “姓楚的,你放心,你对我妹妹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慢慢地跟你算!” 时珩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眼中的目光狠戾得仿佛淬着刀子一样。 冰冷的矿泉水猝不及防,淋漓地浇了楚夜寒满头,还呛进了他的鼻腔。楚夜寒低头咳嗽了一阵,然后抬起头,将湿漉漉的发鬓捋到脑后,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的戏谑的笑容。 “呵,你不跟我算,我特么也得跟你算啊。别忘了,你们时家还欠了我姐姐一条命呢。” 时珩没有理会他,朝左右的志愿者冷冷地道: “我们走。” 时忆所在的21号医疗救援队营地,位于索国南部的恩戈罗省,距离首都还有1500多公里的距离,开车也要一天一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得周一早上大概能够到达。 他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时珩和的楚夜寒的车队,载着满满的救援物资,从索扎里的首都机场刚刚出发,又有一架航班飞机降落在了机场的跑道上。 一道颀长文雅的身影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苏逸尘这一次是紧急支援前线,没有随行的团队,只有他一个人,而他的目的地,也是时忆所在的国际救援队21号营地。 “我要去恩戈罗省xx市xx区,去不去?” 苏逸尘在机场附近找了个包车的司机,是个本地人,看着还算老实。 黑人司机立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用蹩脚的英语说道:“没问题!” 嗡隆隆—— 老旧的桑塔纳很快发动,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扬起一阵尘土。 窗外的景色是一片荒凉,除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就是一些残垣断壁的城市和房屋。 “请问,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这里距离恩戈罗省可不近,后天早上才能到。”司机用英语回答道。 “知道了。” 苏逸尘坐在后座上,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正是时忆的那本日记本。 这个日记本是两周前,从王妈妈那里得到的,他至今还没有看完,只看了一半左右。 不是他看得慢,而是他舍不得一下子全部看完。这里面记载的,大部分都是时忆少女时代的心事,还有和自己在一起的那段纯真、美好的时光。 这些流露在字里行间的最纯洁无暇的感情,对于苏逸尘来说,既是无与伦比的珍宝,又是一种心灵上的凌迟——他曾经拥有一个女孩儿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全部的爱,可是自己却把她弄丢了。 “12月13日,今天,我看到逸尘哥哥的球鞋小了,要很费力才能穿进去,一定很不舒服。我一定送给他一双新的球鞋……可是我没钱……要怎么办呢……” “12月14日,我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就是去后山挖葛根,我知道福利院门口的小卖部就可以收。我可以趁晚上大家都睡着了,翻墙出去挖,可是我有点怕黑……加油,小忆,你可以的!” “12月15日,昨天晚上成功翻墙出去了!在后山挖到了好几颗葛根,就是没有工具,徒手挖的,断了4根指甲……不过老板收了我的葛根!给了我10块钱,真好!再挖几天就能攒够钱给逸尘哥哥买鞋子了!” 看到“断了4根指甲”的几个字,苏逸尘的心脏猛地一疼,十指连心,她当时得有多疼啊! 他朦朦胧胧地记起,上初中的时候,时忆是送给自己一双球鞋。可他以为那是她花家里钱为自己买的,毕竟她虽然被养在福利院,但毕竟是时家的二女儿。苏逸尘从小就知道她的身份与别人不同。 可他没想到,那双球鞋竟然是时忆用这样的方式换来的! 苏逸尘只觉得一颗心脏疼的不能自已,正在这时,车身骤然停止,他的身体随之朝前剧烈地一倾。 “出什么事儿了?!” 第47章 残忍 索国南部恩戈罗省,国际医疗队第21号营地中。 林小满走进库房,打开盛放着药品的冷柜,她数了数,埃博塔抗病毒血清一共还剩16支,疫苗还有27支。当下,整个索国都爆发了严重的疫情,这些抗病毒血清和疫苗,无疑相当于人们的救命稻草。 不过,病房里还有16名患者等着救治,林小满没有犹豫,将16支抗病毒血清统统放进了保冷箱里,走出了库房。 林小满双手抱着血清,刚走到后院的中央,正在这时,大门的方向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大铁门被掀开,一群手持步枪、全穷凶极恶的暴徒,出现在了门口。 林小满心中一惊,这些暴徒身穿迷彩服,肩膀别着红色的军章,一眼就可以看出,正是卡邦戈的反政府武装军队。 不过比起上次在道路上遇到的那些小青年,这伙人的年龄看起来要大很多,装备也更加齐备,一看就是反叛军的中高级的军官。 “华国人,交出你们手上的抗病毒血清和疫苗!” 一名武装首领,用流利的英语说道。他看起来40多岁,脸庞削瘦,长了一只绿色恐怖的绿色眼睛,另一只眼睛上,则蒙着一条黑色布条。 此刻,院子中除了林小满,还有一些本地的村民,他们大部分都是患者的家属,在营地照顾家人的同时,也帮着营地的医疗队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是……是库巴!” 有一村民惊恐地睁大眼睛,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反叛武装的二号人物,卡邦戈的大将军、库巴。 只见库巴冷哼一声,紧接着,毒蛇一般的目光落在了林小满手上抱着的医疗箱上,阴冷地开口道: “你,把手中的箱子给我交出来。” 林小满看到对面的男人,本能地浑身哆嗦了一下,但是她手上抱着的,是仅剩的16支血清,还等着去救人的命。 那些人虽然与她素不相识,但那是16条鲜活的生命啊,其中还有很多,是和她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儿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林小满紧紧抱着怀里的箱子,警惕地迎着男人的目光。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 一颗子弹破空而来,正中林小满的脖颈! 她还没来的及发出一声呼救,喉咙就被涌上来的血呼住,再也发不出声音。下一秒,林小满那双原本清澈透明眼睛,充满恐惧地睁大,她抬起手捂了捂脖子,只摸到了一手温热的黏腻。紧接着,她的身体便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脖子下面流出一滩鲜血……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的残酷。 院子里的村民见状,全都大惊失色,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惊恐着、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向外面奔跑逃命。 砰砰砰——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乱枪声响。 几秒钟后,院子里又多出几具横死的尸体,鲜颜的血在黄色的土地上蜿蜒开来,院子里只剩下了几名瑟瑟发抖的受伤村民…… 这时,库巴朝身边一名小兵使了个眼色。 那一名小兵立刻走上前去,将胸口趴在地上、双手却依旧抱着那个医疗箱的“女人”一脚踢开,然后蹲在地上打开了箱子。 “将军,是抗病毒血清!”那小兵的眼睛立刻贼亮了起来。 正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时忆、王阳、周雨桐和老舅先后赶到了营地的后院。 时忆远远地,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心中咯噔一下。 快步跑进小院,只见一伙端着枪、全副武装的反叛军,已经占领了小院。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肆意横流,一名的武装兵蹲在院子中央,正在收缴地上的一个医疗箱,而他的脚下,面朝下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时忆的瞳孔剧烈地一缩! 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那个“女人”身边,揽过她的身体。只见那“女人”的白大褂已经被鲜血染透,双眼紧闭面如死灰,可怕的是,她的脖子整个半边已经不见了,血肉模糊的脑袋耷拉在一旁,和身体形成一种诡异的角度,那巨大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小满姐!” 时忆跪在地上,发出一声悲痛的哀鸣。 她的心脏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攥住一样,疼的无法呼吸。她慌乱地、手足无措地托着林小满那无力垂落的头部,并且像一个傻子一样,试图将她的头重新安回她的身体。 “小满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这时,王阳、周雨彤和老舅也赶了过来,他们看着林小满的尸体惨状的一瞬间,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悲痛欲绝。 “妈的,又来一群人!” 站在一旁的小兵端起枪,作势就要朝着地上的几人开枪,被旁边的库巴制止了。 “别动,他们是华国人。” 库巴低着头,将那个箱子那在手中仔细掂量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贪婪的笑容,接着朝左右吩咐道:“给我去里面继续搜!” 呼啦啦—— 全副武装的反叛军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很快冲进了仓库、宿舍、诊室和病房,将小小的营地包围起来。 此刻,老舅跪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攥握成拳。 他今年虽然50多岁了,但是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上过战场。见此情形,他一腔怒火在胆边升起! 见地上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唯有林小满白大褂的口袋上,还插着一支钢笔。 老舅的目光如同灼灼燃烧的火焰,他不声不响地将那钢笔攥紧手中,拔下钢笔的笔盖,露出锋利的笔尖,然后转过头,猛地朝库巴的脖子上刺去! “倏”地一声! 锋利的笔尖划破空气。 千钧一发之际,库巴凭借着征战多年的本能,朝旁边躲了一下,那支钢笔将将躲过他的脖子,“刺啦”一下插在了库巴的肩膀上。 “玛德,你特么找死!” 库巴疼的龇牙咧嘴,一把狠狠地把钢笔从肉中拔出,然后气急败坏地端起步枪,朝着男人的身上猛地开枪射击。 砰砰砰—— 在密密麻麻的枪声中,老舅那高大的身躯颤抖了几下,然后吐出几口鲜血,倒在地上目光涣散开来。 “老舅!”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颤,朝老舅连滚带爬地挪过去,被周雨桐一把拽了回来。 “小忆,不要过去!” 周雨桐撕心裂肺地喊道:“危险!” 王阳则愣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不会思考了。 正在这时,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王阳的太阳穴上。 “说,抗病毒血清和疫苗,在哪里?” 第48章 疯了 另一边,苏逸尘乘坐的桑塔纳汽车,忽然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发生什么事儿了?!”苏逸尘脸色凝重地问道。 黑人司机一抬手,将所有的车窗全部摇上,一脸警惕地说道:“你没听见枪响吗?前面这条路被封锁了。” “封锁?!” 苏逸尘的眉心紧皱,满脸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黑人司机却并不着急,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他悠然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自顾自地吸了起来,“呵,还用说么,肯定是卡邦戈那伙人和政府军交战了。我听说,最近疫情爆发,卡邦戈军队里几乎无人幸免,就连卡邦戈本人也染上了病毒……这帮亡命徒,估计是走投无路,想跟政府军火拼了。” 说着,他一边抽烟,一边转过头,朝着苏逸尘嘿嘿一笑,“对了,远方的客人,你要不要来一根?据说……抽烟有助于杀灭病毒哦。” 苏逸尘满脸嫌恶地摇了摇手。 “不用。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绕个路?” “绕路?呵,整个索国去南方就这么一条路,你想上哪儿绕去。我们呀,只能先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下来,看什么时候能解封了。” 苏逸尘的心中一沉:“那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封?!” “呵,谁知道呢!封一两天也有可能,封个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也有可能。您着急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先找宾馆。去晚了连宾馆都没得住了。” 苏逸尘只好抿了抿嘴道,“知道了。” 附近刚好是一座小城,虽然已经是残垣断壁,但黑人司机还是熟练地找到了一家宾馆。这家宾馆虽然很小,看起来也很破旧,但这已经是全城唯一看起来还像样的建筑了。 车停在宾馆前面的空地上。 刚一下车,苏逸尘就看到空地上又驶来好几辆汽车,似乎是一个车队。领头的是一辆豪华的防弹越野车,车门打开,一个身姿英俊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逸尘的眼睛瞬间睁大: “时珩?!” 来人正是时珩和楚夜寒的车队,他们一行人和苏逸尘一样,也遇到了封路,不得已暂时下榻到这家宾馆。他本来心情就很郁闷,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苏逸尘,不由得更加堵心。 “你来这里干什么?” 时珩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了苏逸尘的脖领子,将他带到了墙角,满身戾气地开口道。 “我是一名医生,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苏逸尘一脸凛然地回答。 “呵,治病救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时珩的大手揪着苏逸尘的领口,面露凶光地说道:“我告诉你,我妹妹就算回国,也不可能跟你走!你特么给我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一副什么嘴脸!” 苏逸尘被时珩扼制着脖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但是却不甘示弱地说道: “时忆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替她做主!你这个恶魔,摘了她的一颗肾,还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时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 正在苏逸尘和时珩两个人在墙角对峙的时候,楚夜寒就站在一旁,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观看着。 正在这时,他眼尖地看到不远处,苏逸尘的车门旁边,似乎掉落下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他走上前一看,是一个笔记本,上面还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时忆”两个字。 “呵,小瘸子的日历?” 楚夜寒饶有兴趣地一笑,然后翻开那个日记本。 他并没有仔细阅读,只是潦草地从头至尾翻看过去,发现几乎每一页上,都记载着“逸尘哥哥”的名字。那些害羞的、酸涩的、甜蜜的心事,毫无疑问地说明,这个“逸尘哥哥”,就是少女时忆心底暗恋的情人。 而听刚才时珩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很显然,那个男人是来带时忆走的。 不知为何,楚夜寒的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不爽。 他双手插兜走到墙角,面对着那个眉目清秀、气质儒雅的男人,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你就是、逸尘哥哥?” 苏逸尘刚刚被时珩放开,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此刻看到眼前站了一个浑身阴鸷的陌生男子,手中还拿着时忆的日记本,立刻警惕地开口:“你又是谁?还我日记本!” “我叫楚夜寒,正式介绍一下,摘掉时忆一颗肾的人,不是时珩,正是在下。”楚夜寒故意挑衅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时珩面色一变,“楚夜寒,你特么疯了?!” 听到楚夜寒的这句话,苏逸尘的脑子“嗡”地一声,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倒流进大脑。 “你说什么,是你摘了时忆的肾?” 苏逸尘满眼猩红,双手攥成拳,下一秒,就朝着楚夜寒的脸颊狠狠地袭来。 楚夜寒轻轻松松捏住了苏逸尘细弱的手臂,勾唇笑道: “是又如何?怎么,想给你的小情人报仇?” 说着,他向前逼近一步、附在苏逸尘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小白脸,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小情人可是个杀人犯。呵,区区一颗肾,算是便宜她了,她害死的,可是我姐姐的一条年轻的生命!”楚夜寒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小瘸子不可能跟你走的,因为她欠我们楚家的债,还没有还完呢。” 听到这里,苏逸尘只觉得心底泛上一层透骨的寒意,原来,小忆她被摘了一个肾,她遭受了无数非人的折磨,都是因为她被这个恶魔认成了杀人凶手! 可是,时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坐牢是冤枉的,是被时家人利用,替人顶罪的! “呵,楚夜寒,是?”苏逸尘忽然嘴角一弯,满脸讽刺地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如此放肆、又如此诡异。 “你笑什么?” 楚夜寒被眼前的男人笑得有些发毛,这小白脸是不是特么地疯了? “我笑你傻!” “我傻?你特么什么意思?” “哈哈哈,这么多年来,你被时珩这个王八蛋,骗得团团转!你还以为是时忆,害死了你的姐姐,以为宴会上的那把火,真的是时忆放的么?” 苏逸尘的眼中染上了疯狂的颜色,将楚夜寒手中的日记本一把夺过,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苏逸尘,你给我闭嘴!” 时珩的脸色陡然一变,他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苏逸尘的脸上,试图让他闭嘴。 苏逸尘直接被打的一个踉跄,然而下一秒却抬起头,满不在乎擦了擦嘴角,似乎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害死你姐姐的,根本就不是时忆。”苏逸尘满脸讥笑,朝着楚夜寒说道: “而是时家的三女儿,时惜啊。” 第49章 人质 另一边,21号营地中,王阳的太阳穴还被一杆黑洞洞的枪口顶着。 “说,抗病毒血清和疫苗都在哪里?!” 不远处,横躺着林小满和老舅的惨烈的尸体,王阳整个人都笼罩在死亡的深深恐怖之下,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血清和疫、疫苗、都、都在仓库里了。” 情急之下,他半是英文、半是华文地磕磕巴巴说道。 “这么大一个营地,一共只有这么点?是不是还有疫苗被你们藏起来了?!”库巴脸色阴沉地怒吼道。 他们一番搜查下来,一共只发现了十几只血清,二十多支疫苗,根本就不够军营里感染的士兵用的。 王阳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药品全都给病人用了,现在真的只剩这么多了!” 库巴的脸色铁青,过了一会儿,他咬了咬牙,用枪口强行抬起王阳的下颌,目光凶狠地说道: “既然都用完了,那就让你们华国尽快送新的过来!听好了,我要1000支血清,1000支疫苗,给你两天的时间准备,这对于你们华国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王阳赶紧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是难事,我一定准备好……” 库巴狠狠咬了咬牙,放下枪、一脚将地上的人踹到了一旁,然后眼珠子一转,命令左右道:“去,把这里所有儿童都给我带走,无论生病还是没生病的!” 库巴跟手下说的是当地语言,王阳和时忆听不懂,但是周雨彤能够听懂。 她立刻就明白了,库巴是要把这里所有的儿童带走当作人质! 很快,十几名大大小小的黑人小孩就被枪抵着后背,从病房里带了出来。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孩子最小的只有三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竟然没有一个哭的,一个闹的。他们中有的还在生病,眼神疲惫颓废,有的眼中露出恐惧惊慌的神色,但是却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走在后面。仿佛他们每个人小小的年纪,都已经接受了残酷的命运。 此刻,周雨彤、时忆和王阳的心中,都涌上了无限的悲哀、凄凉,然而他们手无寸铁,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任由这些恐怖分子们的摆布。 过了一会儿,一共19名孩童,全部被拖上了停在院外的一辆敞篷的卡车。 库巴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他心中想着,现在人质倒是有了,可是这些都是索国的孩子,最多只能震慑一下索国的政府,防止政府军的轰炸。可是并不能保证华国乖乖给他们准备疫苗。 他还需要一名……华国的人质。 库巴眯起一双墨绿色阴森的眼睛,在院子中逡巡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身穿白大褂的两名华国女子身上。 这两个女子,看起来年龄差不多,都有20几岁。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壮实一点。 另一个面色苍白,身材娇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库巴隐隐觉得女孩儿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中,透着一种不要命似的决绝。 库巴用枪口指了指那个身材偏高的女人。 “你,跟我走。” 周雨桐心下一紧,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从地上拽起,架着向前走去。 “雨桐姐!” 眼睁睁看着周雨桐被武装兵带走,时忆只觉得肝胆俱摧,她已经失去了小满姐和老舅,再也不能看着周雨桐去赴死。 “我跟你们走、你们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时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边追一边大声喊着。 然而她的胸前,却被抵上了一把冰冷的枪杆。 “都给我后退!” 在武装兵的簇拥下,库巴终于收起了步枪,向外面一步步撤去。 一边撤,一边不忘朝着王阳和时忆的方向威胁道: “华国人,给我记住了!2天之后,拿着我要的东西来换他们的性命!要是晚一秒,就再也别想见到你们亲爱的朋友了。” “给我撤!” 天完全黑了下来,今晚没有月亮,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天空。 平时作为检查室的房间里,一盏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安静地亮着。 房间里静置着两张病床,平行地摆放着,每张病床上都覆盖着雪白的床单。 时忆推开房门,默默地走了进去。 “小满姐,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时忆脚步轻盈,走到一张病床前,手指掀开上面的床单—— 床单下,露出一张苍白而安详的脸庞。林小满的脖子下面那巨大的伤口,已经用纱布仔细包裹好,没有红色的液体渗出,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细致的处理。 时忆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然后轻轻放在了林小满的胸前,又将她的双手环绕在在胸前,压住了那张照片。 “别怕,小石榴会陪着你的。” 时忆轻声说着,然后弯下腰,无限温柔地捋了捋林小满额前的一缕碎发,又盖上了她身上的床单。 紧接着,她又走到了另外一张病床前。 她抬起手指,掀开床单,里面露出一名老人安睡面容。 “老舅,安息……” 时忆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圆滚滚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到老人的右耳上。 “助听器帮你戴上了,老舅,你到了那边,可得好好歇歇、别再忙活了……” 说完,时忆也把老舅的床单仔细地覆盖好。 做完这些,时忆默默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她就看到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的王阳。 王阳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两个桃子,头发乱蓬蓬地支楞着,身上还穿着傍晚时候的那件血衣,坐在门口哭的伤心欲绝。 时忆也很伤心,伤心的快要死了。 可是她哭不出来。 小满姐、老舅已经牺牲了,可是雨桐姐还活着。 她还有任务要完成,她还要去救雨桐姐! 正在这时,时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陈医生……他怎么样了?” “陈老师……还没醒……”王阳哽咽着说道,“陈老师、他这一次病的很严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昏迷,不过你放心……他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应该是太累了……” 时忆默默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机械声,紧接着是一阵踢踢踏踏的琐碎脚步声。 下一秒,外面传来不知是谁的一声高呼。 “政府军来了!” 第50章 这么多年,他恨错了人! 嗡隆隆—— 十几辆军用的越野车停在了21号营地的外面,将已经千疮百孔的小院重重包围。索国政府军士兵赶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村民清理院子中的尸体,救治伤员。 院子中的白炽灯,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七具尸体被抬了出来,包括两名华国医护人员和五名平民。还有十几名受伤人员,被安置在了隔离病房外面临时搭建的帐篷中。 政府军带来了几名军医,不过这远远不够。 营地里本来就收治了一百多名埃博塔病毒患者,现在血清已经用完,患者的病情疾速恶化,又新增了十几名伤员需要照顾。 王阳和时忆不得不暂停悲伤,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毕竟,这些患者的命,是小满姐和老舅用性命换来的,他们不能置之不管。 不过时忆最担心的,还是周雨桐。 时忆想过要向华国大使馆、维和部队求助,她甚至一度想到了秦皓北。 然而,暴动发生以来,交通、通讯中断,营地外面的道路全部被索国政府军的士兵把手,整个营地现在如同一座孤岛,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 无奈,她只能向索国政府军求助,请他们帮忙救出周雨桐。 然而,索国政府军表面上答应她会尽力救援,可是当时忆继续追问他们的计划时,他们却面色戒备,闭口不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时忆的心情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万分,然而却又束手无措。 另一边,索扎里北部边境小城、一座破旧的宾馆中,三个男人的战争还在继续着…… “呵,害死你姐姐的,根本不是时忆,而是时家的三女儿,时惜。”苏逸尘满脸都是荒唐的笑容。 话音一落,楚夜寒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这个信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样在楚夜寒的脑海中炸开,他顿时觉得浑身一颤,似乎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凉了。 时珩气急败坏地举起拳头,就要朝苏逸尘的脸上挥去。 “你特么给我闭嘴!” 正在这时,楚夜寒却一个拳头挥到了时珩的脸上,将时珩猛地打倒在一旁。 “姓时的,你还想对我隐瞒什么?!” 时珩结结实实地挨了楚夜寒的一拳,下一秒嘴角就滑落一线血丝,然而他却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疼,几乎是乞求般地看着楚夜寒: “楚夜寒,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个小白脸是被时忆甩了,心里不甘,才会说出这些丧心病狂的话!” 时家大少爷是何等的高傲骄纵,楚夜寒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楚夜寒咬了咬牙,“他的话是真是假、我自己会判断,用不着特么的你来教我!” 说着,他转向苏逸尘道:“小白脸,你继续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有什么好说的。”苏逸尘轻蔑地一笑:“你难道不知道时家最讨厌的,就是他们的二女儿时忆么?时忆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而他们的三女儿时惜,是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在高级宴会上玩弄打火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你觉得谁会做的出来?” 听到苏逸尘的话,楚夜寒的脸色一寸一寸青白了下去。 他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把时忆当成害死自己姐姐的凶手,无时无刻不在恨着她,似乎这种恨已经深入骨髓、已经成为他活下去的一种源源不断的动力。 可是,他很有可能恨错了人! “你说放火的人,是时惜,可是你有什么证据?你特么到底有什么证据!” 楚夜寒依旧不肯承认这个可怕的事实。 “呵,证据?”苏逸尘有些悲凉地笑了笑,“20xx年,7月21日下午5点,是不是火灾发生的时候?” 楚夜寒点了点头,他永远忘不了这个时间。 “你知道那时候时忆在干什么么?”苏逸尘发了疯一般地,将手上的日记翻开,翻到倒数第二页,怼到了楚夜寒的面前。 “你看好了,那天是我的生日,时忆她和我一起在过生日!” 楚夜寒瞳孔一缩,然后目光仔细看过眼前的日记本,只见上面的日期确实写的是“20xx年,7月21日”,右面还写着天气晴、心情晴的几个字。开篇第一段,一字一句地写道: ——今天是逸尘哥哥的生日,下午5点,我们来到提前订好的日式餐厅,一起吃逸尘哥哥最喜欢的日式料理,我还给他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 “轰隆”一声。 楚夜寒只觉得脑海中响过一道晴天霹雳。 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无比震惊的事实。 “够了,苏逸尘!你自己不是也做了伪证了么?!你特么是不是忘了,小忆是被你亲手送进监狱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见事情已经完全败露,时珩忍无可忍,一拳狠狠揍在了苏逸尘的脸上。 苏逸尘擦了擦嘴角上的血,咬着牙说道: “我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可是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忏悔,不在乞求时忆的原谅!可是你们时家人呢?你们没完没了地欺负小忆,逼得她宁愿冒死来到索扎里这个烂地方,也不愿留在那个噩梦般的家!” “你再给我说一遍,是谁欺负了小忆!你特么找死!” 时珩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了苏逸尘的脸上,直打的苏逸尘脸上鲜血迸溅。 而楚夜寒则体力不支般地单膝跪倒在地上,面色茫然,目光涣散。如同一只丢失了魂魄的木偶一样。 见此情景,志愿者们赶紧上前,拉住了时珩,七嘴八舌地劝道: “时总,您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是呀,这里是索扎里,有什么问题,请您回国再解决!” 那名黑人司机也小跑着上前,用蹩脚的英语劝架道: “哎呀哎呀,别打了!把我的客人打死了,谁来给我付车钱?我可好不容易拉到了这一个大单子!” 正在这时,一名志愿者忽然从不远处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不好了时总,刚刚接到内部消息称……” “21号营地,遭到了库巴军队的袭击!” 第51章 彩云易散琉璃碎 夜深人静,时忆一个人坐在了院子中的那棵大树下,不禁又想起了两周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陈医生亲自为她切蛋糕、王阳抱着吉他静静地弹奏、雨桐姐跳起优美的舞姿、小满姐哼着跑调的歌、而老舅,做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他们围在这棵大树下,一起唱着“月亮悄悄翻过小山坡,一座座……”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美好。 然而,只是过了短短两周的时间,他们五个人中,有两个已经永远地长眠于这片荒凉的土地之下,生死相隔。 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还有一个被抓走,生死未卜。偌大的营地,现在只剩下了自己和王阳两个人,在苦苦地坚守。 时忆有时候在想,她这一生中遇到的所有美好,是不是都是用来摧毁的? 而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自己的错? 因为她在生日上许了愿,希望时间在那一刻停留,希望他们五个人永远在一起。于是,她的愿望被老天爷听到了,所以老天爷才要把这所有美好收回、摧毁、蹂躏——因为那个狗老天,一向喜欢和自己作对! 如果说死了,就能见到老天爷,她倒是现在愿意现在就去死,去亲自问问那个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但是时忆知道,自己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把雨桐姐救出来。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出雨桐姐…… 正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响,营地的大铁门忽然被打开,一辆印有维和部队标志的军用越野车开了进来。 维和部队? 时忆心中一喜,想着是不是秦皓北他们来了,正要跑上前去,正在这时,只见几名金发碧眼、身穿米国军装的士兵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在最中间被人簇拥着的,是一名40多岁的男子,气质威然,看起来是一名高级军官。 时忆慢下了脚步,低下头想了想,然后绕过那棵大树,远远地跟了上去。 索国政府军就驻扎在营地后面的帐篷区,只见那几人穿过营地来到帐篷区,然后掀开一座帐篷走了进去。 时忆也跟了过去,不过被站岗的士兵拦在帐篷区的外面,“干什么的?!” 时忆不慌不忙地用英文回答道:“里面有士兵生病,怀疑是感染了埃博塔病毒,我去看病。” 士兵看了看时忆的面孔和身上的白大褂,没有什么犹豫就放她进去了。 时忆走到那几名军官刚才进的帐篷外面,躲在后面,听见里面传来英语的对话声: “我是维和部队的米军负责人丹尼尔中校,据米国得到的确切情报,反叛军头目卡邦戈现在就在库巴的营地中,而且感染了埃博塔病毒,生命垂危。现在,就是一举歼灭卡邦戈的最佳时机!米军已经调取了两辆aeg远程导弹车,正在赶往这里,到时候你们就直接发射导弹,炸毁整个军营。” 男人的声音低沉威严、语气不容质疑,很显然是刚走进来的那名米国军官所说。 只听索国政府军的军官立刻反驳道: “我不同意,库巴的营地中还有19名索国儿童!发射导弹的话,这19名索国儿童怎么办?” 丹尼尔中校不啻地冷笑一声: “儿童又如何?阿桑特部长,我没想到你现在还会在乎这个?别忘了为了击败反叛武装的势力,你的人民已经做出了多大的牺牲?现在这个时候犹豫不决,只会让你们索国牺牲更多的性命!” 时忆心中一凛,她忽然想到了秦皓北告诉她的那个秘密——索国政府和米国军队很可能暗中联合,故意投放了埃博塔病毒。 “我当然没有忘记……”只听阿桑特部长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我们索扎里政府的耻辱!可是我们有什么选择么?这一切,都你们米国强加给我们的!” 丹尼尔中校冷哼了一声,“哼,别忘了,我们也给你们提供了飞机、坦克、还有数百亿米元的军费……况且,我们给你们政府军方面提供了足够多的疫苗……” “无论怎样,这19名无辜的索国儿童的生命,我不能这样放弃!”阿桑特部长目光灼灼地说道,“别忘了,库巴军营里面,里面还有一名华国人质……” 听到“华国”几个字时,丹尼尔的脸色骤然一沉,他知道华国不是好惹的。 “那你说,你们想怎么办?”丹尼尔咬着牙说道。 阿桑特部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先按照库巴的要求,准备好抗病毒血清和疫苗,交换出19名索国儿童,还有那个华国的女人,等人质安全撤离后,再发射导弹摧毁整个库巴军营。” 丹尼尔讥笑道:“天真的部长大人,你以为给了他们药品,他们就肯乖乖交出人质么?你难道不清楚么,他们是一群嗜血的恶魔!” “他们确实是一群嗜血的恶魔,可是如今他们大部分士兵都感染了埃博塔病毒,饱受病魔的折磨,就连卡邦戈本人都生命垂危,尊贵的丹尼尔中校,你觉得,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阿桑特质问道。 “库巴会怎么选择,是他的问题,不过我们的选择,我刚才已经民明确通知你了。”丹尼尔中校冷冷说道:“两辆aeg远程导弹车已经从米国出发,明天晚上就会被空运至索国首都机场。到时候,如果你们政府军不动手,自有维和部队替你们动手!” 说完,他便迈着高傲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政府军的军帐。 丹尼尔走后,阿桑特一个人在军帐中踌躇忧虑……留给他的,只有一天的时间。可是目前,他手上根本就没有1000支血清和疫苗!当然,他可以向华国政府求助,可是索国政府军和米国,早就已经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此刻华国的介入,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而没有库巴想要的东西,库巴怎么肯乖乖交出19名儿童,还有1名华国人质?! 阿桑特心急如焚,一个人在军帐中来回踱着步子。正在这时,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在门口执勤的一名近卫兵小跑进来。 “部长,有人想要见您。” 阿桑特皱了皱眉,“是谁?” “一名华国女人。” 第52章 我没打算活着回来 “你是谁?” 索国军事部长阿桑特,一双淡蓝色沧桑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女孩儿,满脸的警惕。 时忆不慌不忙用英语说道:“部长大人,冒昧了。我叫时忆,是华国救援队21号营地的一名医护工作人员。” 为了让阿桑特信任自己,时忆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的护照和工作证,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阿桑特部长低头,看了看证件,眉心紧紧皱起,“时小姐,我恐怕已经说过,你的朋友我们会尽力营救。其他的事情,恕我无可奉告,请立即离开这里。” “我不是前来恳求您营救我的朋友的。”时忆抬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道,“部长大人,我是来申请,前去库巴军营交换人质的。” 阿桑特的眉心皱的更深了:“交换人质?你到底什么意思?” 时忆的声音沉稳而又冷静:“部长大人,我知道,您也有意筹集药品和疫苗,营救被库巴绑走的那19名索国的儿童,还有我的朋友周雨桐。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如何,库巴也不可能交出所有的人质……”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阿桑特满脸的乌云密布,戒备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现在,库巴军中疫情肆虐,卡邦戈也感染了埃博塔病毒,反叛军失去了战斗能力,已经犹如困兽之斗。” 时忆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在黑暗中发出熠熠的光芒,只听她继续徐徐开口道: “所以,库巴手中唯一的底牌,就是这些人质了。所以,无论我们是否能满足他的条件,库巴最多只会释放一部分人质,因为一旦他释放了全部人质,他的整个营地,很可能会被导弹直接摧毁。” “部长大人,如果是您,您将如何选择呢?” 阿桑特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质问,虽然很不爽,但他心底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儿很聪明。 而事实也正如同她分析的一样。米军已经准备对库巴军营实施导弹歼灭了。 “继续。”阿桑特淡淡开口。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我们面临的不是能不能筹集到药品的问题,而是如何营救出全部人质的问题,那么,我觉得有一个办法,是成本最低、风险又最小的办法。就是……交换人质。” 阿桑特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儿,缓慢地开口道:“你想怎么交换?” “很简单,用我当作人质,去给库巴送药品的时候,交换出19名索国的儿童,还有我的朋友。” 阿桑特那双如同海水一般沧桑、深邃的眼眸,静静看着时忆,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他开口道:“库巴凭什么肯跟你交换?” 时忆依旧是一脸平静的表情:“一则,因为我手里的疫苗,当然,筹不到的话,我们可以先用假疫苗或者别的东西充数,这不重要,因为不管真假,库巴都得赌一赌,他毕竟没别的选择。二则……因为我是华国人,我的命值钱。” 阿桑特暗中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儿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却又这样深沉敏锐的洞察力。 确实,如同女孩儿所说,目前库巴亟需血清,给卡邦戈治病,所以政府军在谈判方面,掌握着一定的主动权。而一个华国公民性命的价值,并不比19个索国儿童的低。所以,库巴如果想要药品,很有可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交换人质的要求。 不过,阿桑特还是牵了牵嘴角,无奈而又讽刺地笑道: “呵,你年纪轻轻,考虑的倒是很周到。不过,就算库巴同意用你交换他现在的人质,我也不可能这样做,因为我不可能拿一个华国公民的性命去冒险。” 阿桑特心底清楚,与其招惹态度强硬,实力也绝不逊色于米国的华国政府,他宁愿悄悄地牺牲掉19名自己国家的儿童。 “不必通知华国大使馆……” 下一秒,只听对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桑塔特抬起头,见对面的女孩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静而沉着,只是眼底多了一抹似有似无的、讽刺般的笑意。 “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不必考虑我的生命,请您在交换出19名人质,并保证我朋友的安全的情况下,立即对库巴军营、实施导弹摧毁。” 阿桑特心头一凛,“你说什么?你没打算活着回来?” 时忆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光:“库巴那个恶魔,杀死了我最好的两个朋友,我就算豁出一条性命,也要给他们报仇,要把我的朋友救出来!况且……” 只见她又微然一笑道:“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已经腻了。” 她的语气平淡而充满自嘲,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怎么样,部长大人?您可否考虑一下我提出的营救方案?” 阿桑特看着对面女孩儿的眼睛,陷入了深思。在他的印象中,华国人普遍是没有什么上帝信仰的,他不理解这个女孩儿正值青春花季,怎么会有这样的觉悟? 不过看她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阿桑特却又觉得的她说的话不像是假的。 此刻,距离库巴的最后通牒只剩下一天了。现在通往外面的路全部中断,阿桑特很清楚,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筹集到1000支血清和1000支疫苗。而他又不可能在这时候背叛米军,向华国政府求助。 也许,接受这个女孩儿的建议,才是当下的佳的选择…… 阿桑特手杵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才又抬起头,看着女孩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同意的建议,不过……我有个要求。” 时忆的心头一紧,她竟然说服了索国的国防部长,同意了她的方案!此刻,她已经不在乎生死了,更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一口答应。 “请说。” 只听阿桑特缓缓开口: “时小姐,我方会尽量保证您的安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你替我写一份免责声明,以便日后华国政府真的追求起这件事的责任的话,我方有个交代。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时忆点了点头,爽快道: “没问题。” 第53章 消息传来 另一边,索国北部边境小城,一个重磅的消息传到了时珩所在的车队。 “时总,不好了,我们要去的医疗救援队21号营地,遭到了库巴军队的袭击!” 时珩的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志愿者面色担忧地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因为通往恩戈罗省的交通道路和通讯信号全部中断了。” “那库巴又是谁?!” 只听站在一旁的楚夜寒,忽然怒吼一声。 那志愿者瞥了瞥旁边一脸阴鸷、但着急的快要发疯的“保镖”,支支吾吾地说道:“库巴是索国反叛军的大将军,也是卡邦戈军团里的二号人物,不过据传,卡邦戈本人现在感染了埃博塔,生命垂危,所以库巴已经掌管了军团内部的大权。” “所以……他们袭击了我方的医疗营地,就是为了抢夺药品和物资、对不对?那有没有人员伤亡?!” 苏逸尘抢着开口道。不知何时,他那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清澈双眸,已经蒙上了一层猩红。 那青年转过头,又看了看另一边、同样着急的快要发疯的男人,无奈地抿了抿嘴唇,“先生、目前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了……” “不知道、就给我去查!”时珩咬牙切齿道,声音透着不可置疑的威压。 此刻,青年志愿被三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围在中间,如同一只可怜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 他心想,现在时局乱成这样,前方消息全部都阻隔了,让他一个小小的志愿者去哪里查啊?这里又没有搜索引擎,让他“百度一下”! 不过,时大总裁毕竟是基金会的金主,况且出了这样的事,担心也可以理解……于青年只能小心地回答道:“是、时总,我们会尽快搜索前方的最新消息,向您汇报。” 下一秒,只听时珩再一次冰冷地开口:“前面道路到底还要封锁多久?” “这个……说不准,按照以往的情况,有时候封个一两天就放行,有时候,封个十天半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有可能……” 时珩的心不由得沉了一沉,21号营地遇袭,时忆生死未卜,他恨不得现在就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 可是此刻他终于无奈地发现,纵然自己在国内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在这里,却和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任何差别,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华国政府了。 顿了顿,时珩面色冷峻地说道:“立刻联系华国大使馆,说明情况,让他们想方设法为我们开路,车里装的药品和物资,是等着运到前线救命用的!” “是!” 志愿者得指令,很快去联系使馆了。时珩冷冷地看了楚夜寒和苏逸尘一眼,不再理会他们,转头回到宾馆等消息去了。 可是楚夜寒却等不了一点! 他此刻脑袋嗡嗡作响,思绪也乱成一团。 就在刚才,他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无比的真相——时忆根本就不是害死她姐姐的真正凶手! 这意味着……五年来,他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亲手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剥夺了她健康的身体,折断了她一身的傲骨,将她推进这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而这个女孩儿,偏偏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的救命恩人! 不、她不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姐姐的救命恩人,若是姐姐泉下有知,她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一股强烈的恨意从心底升起,像一只大手一样,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脏,楚夜寒浑身颤抖,无法呼吸——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愚蠢、做出这样荒唐离谱的事情!时珩说的对,他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可是此时此刻,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闪现——他冥冥中感觉,时忆出危险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感染病毒,甚至……她是否还活着?! 楚夜寒一刻也忍不了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时忆的身边。 楚夜寒那双锐利的眸子,在宾馆的停车场的逡巡起来,忽然发现院子中停着一辆摩托车。 他快步走到那辆摩托跟前——车十分破旧残败,可以看出很多零件都是拼接起来的,甚至看不出一辆摩托车的样子,只能说是一堆“破烂”。 “你要做什么?”这时,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颠颠儿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脸地紧张道:“这是我的车。” 楚夜寒想也没想,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抵住了那保安的下颌,“这辆车我要了,钥匙。” 保安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给、给你……” 楚夜寒一把夺过钥匙,插进锁孔,然后跨上车身。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摩托车卷起一阵尘土,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一样冲出了停车场。 “尊贵的客人,您别看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今天也走不了了,赶快去房间里休息……” 黑人司机满脸无奈地朝站在一旁的苏逸尘说道。 那名司机不懂华语。不过他感觉得到,这名华国的客人自从刚才听了什么消息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对劲儿。此刻,他更是看着那辆摩托车消失的方向,满面阴沉、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我们还是先进屋去……”见客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黑人小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劝道。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名华国男人,不知从忽然哪里掏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黑人小哥吓得浑身一颤,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只见男人面色一狠,将那把匕首“噗嗤”一声,扎进了自己的前胸! “你疯了?!”黑人小哥心头一震! 苏逸尘咬了咬牙,又一发狠,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他插的是左肩膀的胛骨下面,虽然很疼,疼的他快要死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死——苏逸尘自己就是一名专业的医生,不会判断错。 如今,小忆生死未卜、他清楚时珩就算可以得到大使馆的开路,也不可能帮助他,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放手一搏了! 苏逸尘没有使用就放在背包里的包扎工具,而是任由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颜色—— “出发!就说我受了重伤,急需送医院抢救,我是华国公民,性命攸关的事情……” “我看他们谁敢阻拦!” 第54章 告别 21号营地中,时忆一个人来到了单独隔离病房的门前,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此刻,陈默正在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知无觉地闭着,他已经昏迷了整整5天,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但体征监测仪显示,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之内,病情也已经基本稳定。 时忆心想,陈医生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昏睡这么久。这一年多来,整个医疗队基本上只有陈医生一名主治医生,王阳也只是他的助理。陈默又是队长,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时忆脚步轻盈地来到陈默的床前坐下,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中涌上一阵酸涩。不过,她还是故意用吐槽般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说陈队,说了不让你逞强、不让你熬夜,你就是不听。你看,这下累倒了,这一睡已经5天了!呵,我早就说,不听小忆言,吃亏在眼前。”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自然不会回应她。想到陈医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再也见不到小满姐和老舅了,时忆只觉得心疼无比。 陈医生一向跟小满姐是最佳的搭档,又把老舅当亲舅舅一般看待,知道真相后,他该有多伤心啊……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他这个消息。 “放心,你不在的这些天……队里……挺好的。” 时忆压抑着心头汹涌澎湃的情绪,强颜欢笑道: “王医生现在可能干了,他一个人就能完成100多人的治疗,当然,我也帮了他不少的忙。雨桐姐和小满姐……她们……也挺好的……每天都忙着照顾病人……一点都闲不下来……还有老舅……他每天都给我们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给我们补充营养……” 说着说着,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时忆咬了咬牙,硬生生将漫上喉咙的哽咽了下去,勉强牵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陈医生,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们。我走了……” 时忆知道,自己这一走,和陈医生就是永别了。 这一生,她能够遇到陈医生、遇到小满姐,遇到医疗队的所有战友……是她短暂生命中最幸运的事情了。 “希望下辈子,我还会遇见你们……” 时忆不由得轻声说道,然后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出了隔离病房。 刚走到门口,她的手臂忽然被一股大力拽过,然后被拉到了房后的墙角处。 “时小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下辈子还要遇到我们,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王阳双手扶着时忆的肩膀,手指颤抖、双目猩红。 看到王阳激动的神色,时忆知道,这件事瞒不过王阳了。不过,这一次也应该是自己和王阳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也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王阳……我要去雨桐姐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她平平安安地带回来。”时忆看着王阳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 王阳只觉得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你要去救雨桐?时小忆,你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人,手无寸铁,要怎么去救她?!” “我……我已经跟索国的军事部长阿桑特商议好了,今天晚上,我会带着库巴要求的血清和疫苗,去他的军营里。到时候,我会提出先把雨桐姐和19名儿童人质放出来,才能进入军营,把药品送过去。库巴军营里现在无数士兵感染了病毒,他没有别的选择,肯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的。”时忆冷静地说道,就像说着自己要去菜市场买菜一样,语气轻松而淡然。 王阳却浑身颤抖、怒吼一声。 “你这不是去送药,是去送死!” “你放心,我……我送去药品之后,索国的政府军会立刻进行突击,将我营救出来的。”时忆连忙补充。 她知道如果说出真相,她压根就没打算活着回来,王阳肯定不会接受的。 “我不放心!” 王阳咬着牙,眼中燃烧着灼灼的火焰,一脸决然地说道: “时忆,我不会同意这件事的。要去,也应该是我去!我承认、我是贪生怕死、是胆小如鼠……可我王阳,毕竟也是一个大男人,是华国的男儿,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冒险!” 王阳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我也想亲自为小满姐和老舅报仇!想把雨桐给安全带回来……我们小队、就只剩下、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人了……” 王阳低着头,止不住地抽泣了起来。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混着鲜红的血,沿着墙面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看到王阳的样子,时忆只觉得也心痛的无法呼吸。是啊,他们五个人,两周前还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给她过生日,弹着吉他唱着歌,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王阳,你别激动……”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王阳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小队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人了,现在陈医生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咱们营地还有几十名的病人等着治疗和照顾呢!那些病人的性命,可是小满姐和老舅,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啊!别忘了,小满姐是为了保护血清,才、才被……哎,我们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你是一名医生,也是咱们营地唯一的一名医生了。救死扶伤、坚守好阵地,是你的责任,这件事,比送药更加重要。” 时忆说的据情据理,王阳无法反驳,也无法做出选择,只能任由眼泪不断模糊着自己的视线。 接着,时忆低下头。 忽然把手腕上一直戴着的一条红色的手绳解下,然后拉过了王阳的手腕。 “这是雨桐姐送给我的红色手绳,是她亲自编的,说是可以保佑平安……王医生,我给你戴上……” 听到“保佑平安”几个字时,王阳浑身触电一般地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这个我不要,你自己戴着!” “我戴不了,我进去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搜身的。”时忆平静地说道。 听到时忆的话,王阳的泪水一瞬间决了堤,他泣不成声地说道: “小忆,你真的……真的决定要去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我能帮助你什么……” “你在这里守着,替我照顾好陈医生和病人们,等着我回来。你放心,有阿桑特军队的保护,我不会出事的……” 时忆一边心平气和地说着谎话,一边将红色的手绳小心翼翼地在王阳的手腕系好。 接着,她抬起头,望着王阳的眼睛,微然一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宝石一般,闪闪发亮。 “这个手绳很灵的,我才舍不得给你。” “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等我把雨桐姐平安带来,你再还给我!” 第55章 交换人质 滴答,滴答…… 时钟走向了午夜11点50分。 “准备好了吗?” 军用越野车里,阿桑特面色凝重,看着对面的华国女孩儿说道,“时间快到了,再不进去的话,人质有可能会有危险。” 时忆今天穿了她最喜欢的一件白色连衣裙,扎了利落的马尾,脸上还画了精致的淡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天了,她想走的体面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车窗外移回,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递给了阿桑特:“部长先生,这是我写的自愿交换人质书,也是您要的免责书,请您收好。” 阿桑特双手接过了女孩手上的免责书,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这个女孩儿的诀别书。 “谢谢你,时小姐。”阿桑特语气恭敬地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那我走了。” 说完,时忆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然后双手提着两个大大的医疗箱,走下了越野车。 两千支药品的体积其实并不大,正好可以放入两个大号的医疗箱中。时忆左手提着的,是抗病毒血清,主要用于感染后的紧急治疗。右手提着的是埃博塔疫苗,主要用于提前预防感染和减轻重症概率。 这些,就是库巴要求的所有药品,也是整个卡邦戈军队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过……两箱药品中,只有最下面一层的各100支是真的。其余的瓶子里,装的都是阿桑特临时调来的“生理盐水”而已。 库巴的军营,驻扎在山上的一片密林之中,此刻整个军营戒备森严,灯火通明。 “呵,还真的来了。” 库巴正双腿交叠、坐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悠悠吐了一口青烟。他已经等了好久,想着要不要杀一个人质,给外面的政府军一些威胁,没想到没到12点,人真的来了。 “哟,是你?” 库巴认出前来送药的这个华国女孩儿,正是两天前营地中的那个女孩儿。当时他就觉得她身上隐隐有一股不怕死的气势,看来自己看人还挺准的。 “库巴将军,我是来给您送药的。”时忆双手提着医药箱,用流利的英语,不卑不亢地说道。 “让她进来。” 库巴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巡逻兵端着枪,走上前来,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时忆的后腰。 “举起手来!” 时忆乖乖举起手,两名士兵仔细搜寻过时忆全身上下,确认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东西之后,放她进入了军营。 时忆刚一迈入军营,库巴就朝旁边的卫兵使用了一个眼神,那卫兵立刻气势冲冲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从时忆的手中一把抢过两个医药箱。 “将军,有密码。” 卫兵将两个箱子放在地上,研究了一番,然后转过头朝库巴说道。 “密码是多少?!” 库巴话音未落,冰冷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时忆的太阳穴。 时忆抬起头,看着库巴那张如同毒蛇一般阴森狠毒的面容,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惧怕,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一只墨绿色眼睛。 “将军,您先把人质放了,我就告诉你密码。” 库巴仰起头,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声诡异而又恐怖。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婊子!你在跟我讲条件吗?我现在就可以一枪蹦了你,然后强行把那两个破箱子破开!” “强行破坏箱子的话,隔热层里面的气体溢出,温度升高,里面的血清和疫苗会立刻失效。”时忆一脸平静的说道,“将军大人,您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库巴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眼神一瞬间变得狠戾可怖,牙关紧咬,手指攥的发白。 接着,只见他站起身,一步一步从高台上走下,来到了时忆的面前。 下一刻,库巴蓦然伸出粗暴的大手,狠狠掐住了时忆的脖子。 “小婊子,你特么敢威胁我……我再问你一遍……密码、到底是多少?!” 时忆的脸被掐的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目光绝然、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道: “将军大人,我说了……您放了人质……我就告诉您……您就算掐死我……也没有用……” “那咱们就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 库巴的大手瞬间一用力,时忆很快呼吸急促,嘴唇泛出青紫,连胸口的起伏都微弱了。 朦朦胧胧中,时忆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就被库巴给掐死。 “你想要……现在就杀我,还是留着我……给你当……人质……”时忆一边喘息、一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听到这句话,库巴猛地松开双手。 下一刻,时忆便如同一条脱了水的鱼一样软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但她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放了……放了……人质……我现在……就告诉你……密码。” 库巴咬牙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那里临时搭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帐篷,灯火通明、还不是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那里是感染了埃博塔的士兵住的隔离病房。 现在,3000多人的军队里,已经有一半都感染了病毒。卡邦戈本人也住在一间回来隔离病房里,病情还在进一步恶化。 如果没有药,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几天了。 这些内部的这些感染的士兵,随时都有可能哗变,最起码降了政府军的话,还能得到的治疗。而没有感染的那些士兵,也整日的提心吊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逃跑! 库巴咬了咬牙,将手中还在燃烧的雪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然后,他蹲下身,抬起大手捏住了时忆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那只绿色的眼睛露出凶狠的光芒: “小婊子,你特么别给我耍花招。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真药?!” 时忆的呼吸依旧没有平复,她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我……不会骗你,箱子里的……真的是血清和疫苗……是……是华国政府紧急调配过来的……” 库巴一把将人推倒在地上,转头命令道: “去,把那些小孩儿给我带出来。” 第56章 被迫试毒 踏踏踏—— 一个个黑人孩童被从后面带了出来,他们最小的只有三四岁,看起来像小土豆一样,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都瘦瘦小小的。这些孩子的手腕都被反剪到身后,用绳子捆绑住,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饥饿和苦难,他们没有一个哭闹的,眼神呆滞而空洞,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 “快点儿!” 他们的身后是两名持枪核弹的士兵,用枪抵着他们的后背,还时不时地推搡着他们的肩膀。 很快,一群孩子们被带到了广场的中央,时忆在心中默默地数着…… “怎么只有17个?” “小婊子,你特么心眼子还挺多,死了两个!”库巴不耐烦地说道。 “死了?” 时忆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库巴,声音平静而沉稳:“我怎么确定他们是死了,还是被你藏起来了?” 库巴心底瞬间腾起熊熊的烈火,一枪狠狠抵住时忆的太阳穴: “小婊子,你特么别得寸进尺!” 此刻,时忆的头顶被的枪口顶着,心中升起一股本能的恐惧,不过她还是努力压抑着恐惧,开口道:“我要看到他们的尸体才行……不然无法向政府军交代……你知道的,政府军就在外面……随时都可能打进来……” 库巴气的面红耳赤,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 过了一会儿,他攥了攥拳头,大吼一声: “去,把那两个孩子的尸体给我拖过来!” 很快,一名士兵就从后面粗暴地拖出两具小小的尸体,时忆定睛一看,那是两个很小的孩子,看着也就四五岁,分辨不出男女,只看得到他们身体软软地趴在地上,两只小手无力地耷拉在两侧…… 时忆的心中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知道,人固有一死,自己今天也没打算活着出去——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死于非命,她还是觉得难过的无法自已。 他们虽然生在这个世界上最贫穷落后的地方,可也是父母的心头肉,也曾经用懵懂的眼睛,憧憬过这个世界的美好…… “看到了,病死的。” 库巴嫌弃地躲开那两具小小的尸体。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呼吸,又开口道:“把剩下这些孩子放了。” 库巴狠狠咬了咬牙,接着,朝自己的士兵一抬手。 那两名士兵立刻走上前去,将剩下的孩子们都带到了军营的门口,然后一个一个、大力地推了出去。 “滚!” 孩子们那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的表情。 他们一逃出军营,立刻如同撒入海中的小鱼一样,“嗖”地一声便不见了踪影。只有走在最后的一名少年,他看起来年龄也是最大的,临走前转过身,朝时忆的望了望,然后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双冰蓝色的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时忆也弯了弯唇角,报之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知道,阿桑特的部队就在外面接应,这些孩子目前应该是安全了。 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还没有完成。 “还有一名华国人,我的朋友,周雨桐呢。”时忆转身望向库巴,眼中光芒凛冽。 库巴被时忆的这句问话彻底激怒! 他一把揪过时忆的衣领,然后另一只手“啪”地一声,重重地扇了时忆一个耳光: “小婊子,你特么耍我玩呢,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放了那些小崽子,你还跟我提要求?!密码呢?我问你密码呢!”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库巴朝天空猛地开了一枪,然后用冒着青烟的滚烫的枪口,抵住了时忆的脖颈: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问你密码是多少?!” 望着库巴猩红的双眼、和已经激动到扭曲变形的面容,时忆知道他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这样下去,她的计划很可能会失败,小彤姐就危险了。 “0、4、1、0。” 时忆一字一句地说道,心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只能赌一赌了。 “0410,去给我试!” 库巴大吼一声,他身边的卫兵立刻跑到那两个箱子跟前,蹲下身开始试密码。他刚试了第一个箱子,发现打不开,然后又试了第二个,结果箱子“啪”地一声打开了。 “将军,可以打开一个箱子!上面写着……疫苗!”卫兵激动地说。 听到卫兵的话,库巴暂时放下了枪。 “叫默罕默德医生过来。” 很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被士兵带了出来,他又瘦又小,破旧的白大褂松松垮垮地挂在佝偻的身躯上,眼睛却像老鼠一样闪着狡黠的光芒。 “给我验一下这箱疫苗。” 库巴说着,从箱子的最上层,拿出了一瓶疫苗。 默罕默德皱了皱眉,眼睛滴溜地转了一圈,然后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等等,将军。” 说着,他蹲下身,走到那个箱子前,然后蹲下身,一层一层地打开箱子……直到最下面的一层。 “将军,还是验这瓶。”默罕默德一脸的谄媚。 库巴立刻明白了军医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就验这一瓶!” 接下来,默罕默德便拿过那瓶疫苗,仔细地检查起来。他先是眯起眼睛,查看瓶子上面的产品代码和批号,又仔细看过生产日期,然后摇了摇瓶身观察着里面的液体,最后打开瓶盖,放在鼻尖嗅了嗅。 看得出,他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看着一旁军医的动作,时忆的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天爷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的。 默罕默德拿的那瓶疫苗,正是自己提前放入最下面一层的,真疫苗。 她赌赢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只见默罕默德拿着疫苗,走到了库巴的面前,谨慎地点了点头道: “将军,基本可以确定,这瓶是真的埃博塔疫苗。不过……有些毒是无色无味的,属下也不能肯定这里面就无毒,不如……”默罕默德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斜斜地看向了时忆。 库巴目光一凛,紧接着朝左右命令道: “给她灌下去!” 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士兵上来,一人从后面压住时忆的胳膊,一人强行掰开她的下颌。 默罕默德“啪”地一声,将那个疫苗掰开,然后强行灌到了时忆的嘴巴中。 “咳咳咳!” 时忆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挣扎着,但是疫苗很快划过喉咙,落入了胃里。 胃里立刻激起一阵火烧火燎,时忆的脸色一白。 …… 过了十分钟,时忆的身体并没有发生其他的异样。 库巴望着脸色苍白、趴在地上的时忆,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过下一秒,他又举起枪口对准她的脖颈,表情狠戾地说道: “哼,算你识相。还有一个箱子的密码,是多少?!” 第57章 重要底牌 与此同时,索国首都的华国大使馆里,一名身穿中山装,气质卓然的中年男人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面色深沉而凝重。 “刘大使,维和部队的秦皓北来了。”一警卫人员走过来轻声说道。 “请他进来。” 几分钟后,一名身穿牛仔服、英俊挺拔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脸上还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污渍,不过掩盖不住英挺的五官轮廓,还有那双黑白分明、熠熠发光的眼睛。 “刘叔叔,好久不见。” 秦皓北走上前,礼貌地伸出一只手臂。 刘盛景没有握住他的手,反而一把抱住了秦皓北的肩膀,声音激动地说道:“小北,你都长这么大了!” 秦皓北笑着说道:“刘叔叔,我今年25岁了。” 刘盛景脸上的阴霾终于稍稍散去,他将秦皓北请到沙发上,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老将军最近怎么样?身体还硬朗么?” 秦皓北也没有跟刘盛景客气,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爽朗地说道: “我爷爷啊,他那身体比我的还硬朗呢,我看他现在,负重5公斤,跑个10公里也没问题!” 刘盛景哈哈一笑。 “老将军毕竟上了年纪了,也要注意身体。上一次我回国啊,时间紧张,没有机会拜访他老人家,下次一定要登门拜访,再跟老将军杀两盘!对了小北,你在维和部队这几个月怎么样?” 三个月前,秦老将军把自己孙子托付给了刘盛景,让刘盛景给他安排到维和部队里服役,说是磨砺一下意志。 当时,刘盛景吓坏了,这秦老爷子,可真是心狠! 索扎里是个什么地方啊,那就是人间地狱,而秦皓北可是秦家唯一的孙子啊!万一要是出了三长两短,自己搭上这一条命也赔不起! 可是老爷子军令如山,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刘盛景无奈,只好按照老爷子的要求,给他安排进了维和部队,放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一名学生,李辉的手底下,让他好生照顾。 不过现在看到秦皓北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的面前,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我挺好的,您放心。”秦皓北说着,一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盘放在了桌上,“刘叔叔,李哥让我把这个给您送过来。” 刘盛景看到桌子上的那个硬盘,脸色赫然一变! 他赶紧拿过那个硬盘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然后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个是……关于病毒的证据?!” 秦皓北目光灼灼地点了点头。 “正是。” 刘盛景的心脏猛地一紧,下一秒又从心底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这个李辉!这么危险的任务,怎么让你来完成?太不像话了!外面现在局势这么乱,小北,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没受伤?” 秦皓北微然一笑,“我没受伤,不过这一路确实走的比较辛苦,米军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收集证据,派人追杀了我几次。” 接着,他勾了勾嘴角,满脸得意地说道: “不过,都被我干掉了。” 刘盛景的心头一阵,他没想到秦皓北是真的有两下子。此刻,在对面青年的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眸中,他隐隐看到了几分老将军当年的风采。 “行啊,你小子!” 刘盛景满是欣赏地拍了拍秦皓北的肩膀。“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了!有了这个,我们就掌握了米军的确凿罪证,这在国际外交、大国博弈中,可是一张重要的底牌!” 秦皓北抿唇笑了笑。 “有用就好。不过,我这一路遇到了大规模的封路,后面几乎是步行绕路过来的,所以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外面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 提到这,刘盛景的脸色又微微一沉,他叹了一口气道: “哎,现在的局势又更乱了,卡邦戈据说感染了埃博塔病毒,生命垂危,军权落在了二号人物库巴手里。他们发动了一轮猛烈的进攻,可能是在做垂死的挣扎,据说两天前,库巴还袭击了我医疗救援队21号营地。” “21号营地?!” 秦皓北的脸色骤然一变,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沈星遥所在的,就是21号营地! “你说的是恩戈罗省的21号营地么?具体情况怎么样?我方有没有人员受伤?” 刘盛景摇了摇头。 “哎,现在前方的交通和通信全部中断,我们也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 秦皓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神色一凝,站起身说道: “刘叔叔,我有几个朋友,正好是21号营地的,他们中有一个女孩儿还救过我的性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立刻就联系李哥,让他派维和部队前去救援。” 刘盛景赶紧抬手,拦住了秦皓北: “小北,你别冲动!现在贸然联系李辉的话,不小心就会暴露他的身份……你今天晚上刚到这里,怎么也得休息几日!你放心,大使馆已经派人前去营救了,他们昨天被封在了北部边境的一个叫基苏的小镇上,不过我听说,经过和索国政府军进行协调,今天已经被放行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达恩戈罗省。” 听到刘盛景的话,秦皓北只好攥了攥拳头道: “好,我听刘叔叔的,在这里再等一等消息。不过…… “请刘叔叔帮我准备一架直升机,一旦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会亲自去前线营救。” 另一边,位于边境线的基苏小镇上,时珩终于联系到了华国大使馆。 大使馆的人同样也被堵在了封锁的公路边,不过经历了一整天的谈判,第二天中午,索国政府军终于同意将他们放行。时珩的援非基金会的车队也被允许一起通行,不过他们携带的一半的药品和医疗物资,都被政府军克扣了下来。 不过,不管怎样,时珩的车队终于能够前行了。 时珩当然没有管苏逸尘。 他心想着,那个sb最好被困死在这座小镇上,一辈子也到不了时忆身边最好!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苏逸尘早就先于他一天出发。 苏逸尘发疯般地,不要命般地,自己的身体为赌注,终于换来了宝贵的时间——索国政府军最终决定放他通行。 与此同时,一辆破旧的快要散架的摩托车,在通往南部的泥泞乡间小路上,也在日夜兼程地前行着…… 第58章 替我活下去 索国南部恩戈罗省,反叛军的大本营里。 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子双手反绑在身后,脚步踉跄着,从后面被押了出来。她白皙的脸上此刻挂满着脏污,头发蓬乱,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又红又肿,沾满灰尘的衬衫凌乱地贴在身上。 “雨桐姐!” 只看到周雨桐的一眼,时忆就红了眼眶。 “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有没有……” 看到雨桐姐身上凌乱的衣衫,时忆的心头一紧,雨桐姐还活着,她当然开心,可是她又担心雨桐姐的身子是不是受到了玷污…… 周雨桐的双眼也噙着泪水,她望着时忆拼命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这几天我只是被关在了小黑屋,和孩子们一起,你不用担心我……小忆,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来救我!我不需要你救,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想你为了救我而冒险,你为什么要前来送死!” 时忆勉强牵了牵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雨桐姐,你别瞎想了,我是自愿的。我来到索扎里,本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一会儿,如果你有机会逃走,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 听了时忆的话,周雨桐只觉得心如刀割。 “小忆,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你跟我一起走!你不走的话,我一个人也绝对不会走!”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这时,只听站在一旁的库巴怒吼一声,他冰冷的枪口此刻还抵在时忆的脖子上,“小婊子,你的朋友我给你带来了,剩下那个箱子的密码是多少?!说出密码,我就放她走。” 时忆此刻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没什么好怕的了。她心中唯一的执念,就是一定要让雨桐姐活着回去。 “你先放了我的朋友,我就告诉你密码。”时忆面色凛然,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你特么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库巴一脚狠狠踹在了时忆的肚子上,他军中现在只剩下这两个华国的人质,华国的人命值钱,有了这两个人质在军中,阿桑特那个软柿子,便不敢随便动他。 可如今再让他放走一个,万一再出了什么意外,事情就不好办了。 此刻,时忆的小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她歪倒在地上,嘴角滑下一条血线,不过她依旧没有松口: “库巴将军……咳咳咳……你想要……血清么?你想要救……你的士兵么?放了她,我就……咳咳咳……告诉你密码。” “小忆,不要!” “我不要走了,我不要走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周雨桐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喊道。 看到时忆那单薄的身子倒在地上,周雨桐只觉得心脏都揪成了一团,可是她双手被缚,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 女人声嘶力竭的呼声在军营里回荡,库巴的脸上露出深深地不耐烦。他低下头,又看向倒在地上的女孩儿——那小婊子虽然脸色苍白,已经被打的嘴角流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但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玛德! 看到这个小婊子的第一眼,库巴就知道她是个难对付的,可是没想到她的骨头这么硬! 库巴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高喊一声: “放那个女人走!” 很快,两名士兵就端着枪走上前,一把拽过周雨桐的手臂,“走!” 周雨桐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浑身剧烈挣扎着,望着时忆的方向大声喊着: “我不走,我要和她一起走!你们放了她!求求你们放了她!” “别废话!赶紧给我走!” 一名士兵狠狠地拽过周雨桐手上的绳子,将她强行拖到了铁门前,下一刻,那人抬起脚,将周雨桐一脚踹到门外。 “滚!” 然后“砰”一声关闭了大铁门。 周雨桐还没来得及再跟时忆说一句话,只看到倒在地上的时忆,似乎扬起嘴角,朝着自己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似乎再平常不过,又似乎包含着无尽的眷恋和悲凉。 紧接着,眼前的铁门就合上了。 “小忆!” 周雨桐只觉得肝肠寸断,她根本就不可能把时忆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逃出去苟且偷生!她趴在那扇铁门前,一下一下猛地拍击着铁门,用她毕生所学的当地语言骂道: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把小忆放出来!” “我跟你们拼了!” 然而下一秒,只听院子中传来“砰”地一声巨大的枪响。 周雨桐的心尖蓦然一颤。 她这才猛地恢复了理智——当务之急,不是她一个人以卵击石,而是赶紧找人去救小忆! 周雨桐从山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刚一下山,就遇到了守在那里的阿桑特军队。 看到这些穿着军装的索国军人,周雨桐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眼睛一亮,赶紧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求你们,快去救我的朋友!她……她还在库巴的军营里……” 脑海中想过刚才的那一声枪响,周雨桐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急切地吼道: “你们快去,去晚了,小忆就没有时间了!” 正在这时,阿桑特迈着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是一片威严,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是周女士,请跟我过来。” 周雨桐以为他是要向自己了解军营内的情况,便怀着紧张的心情,跟着阿桑特走到了后面,只见那里停着好几辆救护车,还有好几名儿童躺在外面的担架上,正在接受治疗,周雨桐定睛看过去,正是跟自己一起被绑架的那些儿童。 看来,他们也都获救了。 “军官大人,时间宝贵,我会跟您详细汇报里面的情况,请您先派人去救我的朋友!” 周雨桐用当地的语言,万分焦急地说道。 阿桑特没有理会周雨桐,而是将她交给一名护士,冷冰冰地说道:“请帮她检查一下身体。” “我没有受伤,不需要检查!” 周雨桐怒吼了一声,“请您赶紧去救我的朋友!” 阿桑特面无表情,淡淡地开口说道: “女士,请你冷静,你们是华国人,我想……我们索国军队没有义务冒险前往营救。” 第59章 水晶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库巴军营里依旧灯火通明。 亲眼目睹周雨桐被放走后,时忆身心松了一口气,没有再坚持,报出了血清医药箱的密码。 按照阿桑特部长的承诺,天亮之后,米军的aeg运载导弹车就会开到山脚下,到时候,整个库巴军营会被导弹一举炸成平地,一个人也不能幸免。 呵,到了现在,那箱血清是真是假,还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时忆浑身捆绑,被库巴囚禁在一个漆黑的刑房中。时忆怕黑,四周还摆放着无数令人恐惧的刑具,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不过这些恐惧,在死亡面前,已经不算什么了。 时忆静静地闭着眼睛,等待着生命中最后一刻的降临…… 与此同时,周雨桐一个人蹲在山顶的最高处,正在鼓捣着面前的一堆电路板和电子元件。 她看穿了阿桑特的计划,这群忘恩负义的懦夫、小人,不可能指望他们救小忆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立刻通知华国大使馆,派人前来救援! 可是,现在所有的通信设备都被索国组断了,电话打不通,网络无法使用,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联系大使馆。 好在,她是一名通信兵,学过基本的电路组装,知道这种情况下,可以利用现有的电子元件,组装成一个简易的信号发射器。站在这个山顶的制高点,就可以向大使馆发出紧急求救讯号。 一盏明亮的应急灯放置在山顶……周雨桐在灯下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组装着发射器。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声: “姐姐,我找你好久了!” 周雨桐抬起头,见一个黑人小男孩正朝自己快步跑过来,他正是与自己一起被绑到库巴军营中的,也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孩子,科菲。 “科菲,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雨桐暂停下手中的工作。 科菲快步跑上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周姐姐,我、我刚才包扎伤口的时候,听到阿桑特部长在打电话,说天亮之后,就会有什么导弹车开过来,向营地发射导弹,到时候一个人都逃不了,你……你快去救救那个姐姐!” 周雨桐的心头一颤。 “你说什么,导弹?!” 科菲着急地点了点头,“是呀,就是威力重磅的炸弹!到时候,这个营地都会被夷为平地,那个小姐姐肯定也会没命的!” 听了科菲的话,周雨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阿桑特打的是这个算盘! 索国的政府军和卡邦戈的反叛军,断断续续、已经打了一年多的仗,整个国家已经是一片废墟。现在卡邦戈重病,大权旁落,军中的士兵大部分还都染了埃博塔病毒,失去战斗力,此时,正是一举消灭叛军大本营的最好时机,阿桑特怎么可能会放过! 所以,他们切断交通、阻拦信号,就是为了封锁一切消息。 防止外界,干扰他们和米军谋划的这一秘密的行动。 甚至不惜牺牲一切无辜生命的行动! “可恶!” 周雨桐狠狠攥了攥拳头,眼中燃起灼灼的烈火: “我必须要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华国大使馆!可是现在……发射器还少一个元件,没有那个元件,发射器根本无法工作……” “是什么元件?”科菲问道。 “石英晶体。” “石英?”科菲一双漆黑的眉皱了皱,“姐姐,你说的是……石英石?” 周雨桐摇了摇头。 “不是普通的石英石,而是一种结晶的二氧化硅,质地透明,纯度比普通的石英石要高好几百倍,这样的晶体才能做晶振,启动发射器。” 科菲低着头,小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质地透明的石英石……姐姐说的……是水晶么?” 周雨桐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有想到,水晶也是一种高纯度的透明石英晶体啊! 因为它的价格昂贵,所以平时没有人用水晶来做晶振,不过水晶确实有良好的压电效应,应该完全可以作为晶振使用。 “水晶也可以!不过……现在我们去哪里找水晶呢?” 周雨桐又陷入了焦虑,水晶价格那么昂贵,而现在,距离天亮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到哪里去弄? 正在这时,只听科菲语气坚定地说道: “姐姐,我知道哪里有水晶,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的黑夜一点点变淡,远方的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 周雨桐坐在山顶,望着山间那一片被密林包围的库巴基地,心急如焚。 小忆…… 她到底还活着么?! 她有没有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毒打甚至是……虐待? 周雨桐的内心,此刻经受着剧烈的煎熬,她再一次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早晨5点了,可是科菲还是没有回来。 她真是傻! 这些索国人,明明各个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她怎么还能指望着科菲那个小狼崽子,给她带回什么水晶?! 周雨桐紧紧攥着手中未完成的发射器,手指都攥得微微颤抖起来。 正在这时,身后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嗓音。 “姐姐!” 周雨桐转过头,瞳孔瞬间睁大。 只见远处跑来的,不止是科菲一个人,而是“呼啦啦”地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周雨桐认出,他们中有的是被时忆救出的孩子,有的是那些孩子的父母,而有的,是完全陌生的人。 “水晶,我这里有水晶,你看看行不行?!” “还有我的,有蓝水晶和紫水晶,是我在矿坑里捡来的,你也来看看!” “我这几颗,是我亲自挖到的,保真,你先看我的!” 人们争先恐后地,将手里的水晶伸到了周雨桐的面前。望着眼前那一双双黢黑的、粗糙的手心,捧着亮晶晶的、五颜六色的水晶,周雨桐的心中一酸,眼泪不由得湿了眼眶。 索国的政府,也许是自私的、贪婪的。 反派的武装,是残酷的、泯灭人性的。 可是这片土地的人民,却是那么的真诚、纯朴、善良……他们是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人民。 小忆用牺牲,换来那些孩子的生命,也终究是没有白费…… 周雨桐默默地咽了咽眼泪,然后选了一颗透明无暇的白水晶,放进了组装好的发射器里,然后按下了开关。 扬声器中立刻传来了刺啦刺啦、刺耳的电流声。 电流声响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变小,时忆赶紧熟练地按下了几个数字,那是华国大使馆紧急情况下专用的波段。 所有的人都并屏住呼吸,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下一秒,只听空气中响起“嘟”地一声。 “这里是华国大使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周雨桐眼眶瞬间一红!她声音激动地说道: “我是援索医疗队21号营地的周雨桐!我们营地前天遭遇库巴武装的袭击,有两人……已经……已经牺牲,还有一人现在被困在库巴军营中,是一个女孩儿,生死未卜,请紧急派人过来救援。” “我知道了。” 电话中传来一名年轻男子冷静的声音,“请问被困在库巴军营中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时忆。” 第60章 千钧一发 天刚蒙蒙亮,华国驻索国大使馆内,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刘大使,我们刚才接到了前线的最新消息……”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话刚说到一半,他这才注意到刘大使身边还坐着一名陌生的青年。 “不用顾忌他,有什么事快说!”刘盛景面色凛然地说。 那名工作人员神色焦急,继续说道: “我们刚才接到了21号营地,一名名叫周雨桐的工作人员打来的求救电话,她说两天前的武装袭击,已经导致两名队员遇难,现在还有一名队员为了营救人质,被扣留在库巴的军营中,生死未卜!” 听到有人遇难,秦皓北的心猛地一沉。 “遇难者叫什么名字?!” “一个是名叫林小满的护士,现年32岁,还有一名后勤员工,名叫郑国涛,65岁。而现在被扣留在军营的女孩儿,名叫时忆,只有23岁。 “有没有叫沈星遥的?!”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 “没有这个名字,不过,不排除还有被困人员的可能性……但是……”那名工作人员神色忧虑地转向了刘盛景。 “先生,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营救那名名时忆的女孩儿!因为根据得到的最新消息,米军的aeg导弹发射车已经进入恩戈罗省,再过一会儿,就会开到库巴所在的大本营外面,对大本营实施导弹摧毁!” “导弹摧毁?!” 刘盛景的面色赫然一变。 “你的意思是,索国政府军,将要和米军联手,发射导弹,一举捣毁卡邦戈的大本营!” 那名工作人员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目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如此。” 这时,秦皓北“腾”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斥道: “我就知道这两个强盗联手,不会干什么好事!现在营地里还有一名我们华国的人质,刘叔叔,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华国人的性命被白白地牺牲?!” 此刻,刘盛景的脸上也是愁云密布,神色复杂……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牵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小北,别忘了,你昨天晚上送过来的‘那张牌’……”他若有所思地思考了片刻,又道:“我想……现在,就是出牌的时候了!” 说着,他转过头,面色严肃地向那名工作人员命令道: “立刻给米军指挥部打电话。” 库巴营地外面。 天色渐明,一轮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地平线的尽头,两辆庞然大物“轰隆隆”地驶了过来。 这是两辆导弹装载车,庞大的墨绿色车身,沉重的履带式底盘,如同两座移动的钢铁小山一样。车身中央装载的是米军最先进的aeg导弹,这种导弹还是第一次登陆索扎里这片土地。据说一枚aeg导弹,便足以将一座小型城池夷为平地,更何况是一座小小的军营。 导弹车停在距离军营不远处的密林之外,阿桑特快步迎了上去,只见车上走下的,是两名全副武装的维和军人,看起来像是米国的军官。 阿桑特举起手,郑重地朝两名米国的军官行了一个军礼。 “我方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的行动,请指示。” 一名军官低头看了看表。 “按照丹尼尔中校指示,8点整,准时发射导弹。” 阿桑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是。” 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周雨桐、王阳和科菲等人站在山顶,看着山下停着的那两个“庞然大物”,心中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周姐姐,你昨天打电话给华国大使馆,大使馆不是说会派人来,为什么没有人来?” 周雨桐此刻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但是她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华国大使馆,不会就这样不管他们的! “应该在路上了,马上就来了……” 正在这时,身边传来一阵悲伤欲绝的抽泣声,只见王阳蹲在地上,他的头发已经被自己抓得蓬草一样乱,双眼哭得像两只桃子一样: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小忆去冒险……我特么算什么男人……” “索国政府军这帮畜牲!简直是过河拆桥!现在库巴军营里,只剩下了小忆一个人质,还是华国人,索国政府不可能管她了……小忆、小忆她到底怎么办啊……” 周雨桐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一下王阳,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 最后,她只是拍了拍王阳的肩膀,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别哭了,我相信我们的祖国……哪怕是最后一个人……” “也绝对不会抛弃。” 高速公路上,时珩也已经通过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得知了时忆因为营救人质,被扣押在了库巴军营的事。 “你们华国大使馆,简直是一帮废物!” 时珩此刻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狠狠地骂道: “索国政府军那么多人,为什么让我妹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前去营救人质?!事情已经发生了两天,你们大使馆为什么不及时派人赶到?!” 同乘的大使馆工作人员,此刻也很糟心。 “时先生,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事发突然,大使馆在首都,也无法立刻到达索国每一个地方。刚才大使馆来电说,已经加派人手,赶去营救您的妹妹了。” “加派人手又有何用?!” 时珩气的脸色发白,手指都在颤抖,“米军的aeg导弹马上就要发射了!我妹妹现在身在军营,你告诉我能怎么救?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救她?!” 那名年轻的小哥叹了口气。 “时先生,具体如何营救,大使馆也没有告诉我。不过请您相信……” “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华国公民的性命。” 十、九、八、七…… 库巴军营之外,阿桑特一边看着手中的手表,一边用余光盯着已经随时准备发射的两枚巨大的导弹。 六、五、四、三、二、一…… 到时间了! 阿桑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抬起头来,然而预想中的巨大声响并没有发生,两枚导弹运载车,此刻安安静静地停在空地上。 空气一时寂静了下来,就连树上鸟儿的叫声,此刻也听得清清楚楚。 阿桑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发生了什么事?导弹是延迟发射了么? 他刚想走上前去询问,这时,只见其中一辆导弹车上,缓缓走下一名军官,来到了阿桑特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将手中的无线电话递到阿桑特的面前。 “部长大人,丹尼尔中校想要跟您通电话。” 第61章 危险来临 “导弹计划中止。” 下一秒,只听电话中传出丹尼尔冷漠的声音。 “你说什么?中止?为什么?!” 阿桑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丹尼尔中校,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什么这个时候中止计划?!”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电话中传来了丹尼尔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以为我不想发射导弹,不想一举消灭那群混蛋么!我已经被这些烂事儿纠缠一年多了,比谁都想早一点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但是,这是总统的命令!不是别人,是米国的总统!” 丹尼尔中校作为米军的最高指挥官,作风一贯克制而冷静。阿桑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他还是不理解,米国总统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总统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丹尼尔咬牙切齿地说: “部长大人,这是你该问的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已经命令两辆aeg导弹车后退到五公里外的密林中,有最新的指令我会通知你。” 事已至此,阿桑特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没有用,只好无奈地回答道: “是,中校先生。那……我手下的部队……” 电话中传出了丹尼尔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原地待命。” 此时此刻,反叛军的军营中,库巴正坐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擦拭着手中一把泛着寒光的步枪。 一名小兵走进来跪在了地上:“将军,默罕默德军医在外面求见。” “让他进来。” 很快,只见一名的黑人老头迈着急切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神色紧张,先是转头仔细看了看四周,然后才走过来,附到库巴的耳边低声道: “将军,那名华国女子带过来的1000支疫苗和1000支血清,除了两百支左右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假的!不过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你说什么?都是假的?!” 库巴的脸色骤然一变。 “将军,先不要声张,我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任何人,还是给士兵们照常注射了。生理盐水虽然没有疗效,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看来,政府军并没有想致我们于死地……” 库巴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 “呵,不想致我们于死地?他们是不屑!” 军营外面的山脚下,就停着两辆aeg导弹装载车,库巴已经得知了消息。他立刻就明白了,政府军其实是想联合米军,用导弹将整个大本营一举夷为平地。 正在这时,外面又急匆匆跑来一名小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将军,不好了……卡邦戈、卡邦戈大人病危,您赶紧过去看看!” 库巴脸色一凝,真特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把枪一甩,背在后背上,然后推开房门大步向外面走去。 “走!” 卡邦戈的病房,位于地下防空洞,外面有层层的士兵把手。 库巴一进屋,就看到卡邦戈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骨瘦如柴,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死气之相。 “卡邦戈大人!” 卡邦戈感染的是埃博塔病毒,库巴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跪在地上。 “库巴将军……” 卡邦戈的声音沙哑至极,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磨砂纸上划过一般。 “那个女人给的血清……是假的?” 库巴磕了一个头道,“卡邦戈大人,是我的错!您再等等,我一定可以给您找到真的血清!” 病床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哂笑。 “呵,不必了,我就快要死了……不过死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库巴伏在地上,卑微地说道: “请您指示。” “你知道埃博塔病毒,是怎么来的么?呵,这个病毒不是什么病毒变异,也不是什么动物传播过来的……而是米军在实验室里生成的……他们强迫索国的政府,投放到我们这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为的,就是拿我们索国的人民做实验……顺便、顺便消灭我卡邦戈的军队。” 库巴的瞳孔猛地放大,“您说什么?” 卡邦戈的嗓音虚弱无力,断断续续说道: “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派人潜入了米国,想要得到证据……只可惜最终也没能得到……不过,华国人却已经通过维和部队的间谍……掌握了米军犯罪的确凿证据……” “所以……现在唯一能够牵制米国和阿桑特军队的……只有华国政府了。” 库巴的心头一震!他忽然想到,为什么导弹装载车刚才还停在山下,随时准备发射导弹,现在却又撤退了。 难道是……华国政府介入了?! “我知道……”只听卡邦戈继续有气无力地说道,“阿桑特和米国的部队,就停在外面,随时准备发射导弹,摧毁咱们的大本营……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救咱们……那就是……就是你带来的……那个华国女孩儿。” 库巴猛地抬起头,黑暗中,一只墨绿色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芒。 “您说什么,华国女孩儿?” “正是……你可以利用那个华国的女孩儿……制造舆论压力,逼迫华国政府介入……以此来逼退米军……” “然后……你再利用我的傀儡,假装我还活着……金蝉脱壳……这样,你就可以带着残余的部队……杀出去……找个隐秘的地方……再……再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卡邦戈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胸口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 “我卡邦戈……是天神的使者……我的军队和人民……是天神……的子民……不能……不能投降……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库巴的眼中一片猩红,手指攥的发白,额头上的青筋都根根地暴起。 “我们是天神的子民,我们不会投降!” “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周围无数的士兵,也跟着一起大声喊了起来,他们的眼眶通红,眼中燃烧的是熊熊的火焰。 “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在一片高亢激烈的呐喊声中,卡邦戈那张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餍足的微笑,然后缓缓阖上了眼睛。 下一秒,库巴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他的声音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阴森而冷厉: “封锁消息。” “然后把那名华国女子,给我带上来。” 第62章 直播预告 透过墙上铁窗,时忆看到外面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 起初,夜色还如同一块深蓝色的绸缎,渐渐地,天边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像是被谁轻轻晕染开的颜料,随后这白色逐渐蔓延、扩大,光明一丝一丝地渗透进来,身边一点一点地变亮…… 从小到大,时忆还从没有完整地看过一次日出,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日出是这样好看……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时忆想着,米军的导弹运载车,现在应该已经停在山下了…… 再过一个小时,半个小时,或者是十分钟,几分钟之后……一颗巨大的导弹,就会如同末日审判一般,从天而降。 带着摧毁一切、结束一切的力量。 想到这,时忆忽然牵起嘴角笑了。 她这一生,过的确实像一个笑话一样。她自小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爱,哥哥和妹妹也把她当成仇人一样……唯一深信过的青梅竹马,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她。 她也挣扎过、也反抗过、也努力地逃离过……可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不过幸好……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她遇到了一群人——他们是她真正的朋友、知己、和战友。 陈医生、小满姐、雨桐姐、老舅、王阳…… 他们都是时忆的救赎,是她最珍惜的人,也是她这一生仅有的美好和温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能救出雨桐姐,还能亲手给小满姐和老舅报仇,已经死而无憾了。 对了……还有那个秦皓北,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自己。不过,还是忘了比较好……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朦朦胧胧中,时忆又想起不久前,她和秦皓北两个人,坐在夜空下看星星的那个夜晚了。 “沈星遥……呵……” 时忆陷在回忆中,嘴角微微翘起。 “知道为什么叫沈星遥么?”她喃喃自语道:“因为……我想成为一颗星星啊,一颗遥远的星……独自在黑暗中发光发亮……不必借谁的光……”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咣”地一声!铁门被暴力地推开。 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拿枪抵住了时忆的脑袋。 “跟我走!” 时忆坐在草席上根本就没有动弹,她哂笑一声:“去哪儿?呵,别瞎折腾了,你们还不知道么?米军的导弹一会儿就飞过来了,我们都得死,一个也逃不掉……” “别废话!” 那士兵猛地一牵绳子,时忆的身体立刻被一股大力拉扯起来,一个踉跄被迫站起身。 “走!” 很快,时忆就被带入了一个漆黑的地下室中,这里比刚才那间刑房更加阴森、诡异。空气阴冷潮湿,漂浮着淡淡的腐败味道,四周没有窗户,只有屋顶亮着一个惨白的灯泡。 时忆的心头沉了一沉,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天都已经大亮了,米国的导弹为什么还不发射?他们还在等什么?! 难道真的还有人想救她么? 可是那颗导弹,对于此刻的她来说,不是毁灭,而是救赎!她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奔赴死亡了啊! 下一秒,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如同毒蛇一般阴森恐怖的面容,出现在了时忆的面前。 “吊起来。” 库巴冷冷扫了时忆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时忆心头猛然一紧,他们难道……要对她用刑了么? “库巴,有种你就一枪杀了我!”时忆怒吼一声。 库巴的嘴角噙上一抹阴邪狠毒的笑容,他走上前,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女孩儿苍白失色的脸颊。 “呵,杀了你干嘛?我留着你还大有用处呢。” 说着,他转身朝身边一名小兵吩咐道: “去把直播的道具给我拿过来。” “还有……让那个人进来。” 索国中部、高速公路上,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车一路向南疾驰。 苏逸尘抬手按了按肩膀上,那片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纱布,脸色苍白地开口道: “还有多久?” 黑人司机抬手看了手表,撇了撇嘴说道:“还有10个小时,晚上七八点才能到,先生……您还能坚持的了么?” “能。” 苏逸尘淡淡道。此刻,他的脸色虽然已经苍白到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但是眼中却依旧燃烧着不灭的火光。 不亲眼看到时忆,他是不会晕过去的! 他低下头,又从急救包里找出口服的止血药,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按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又打开了时忆的那本日记本。 “今天是逸尘哥哥19岁的生日,也是我们两个同时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没想到,我们两个都考上了清澜大学医学系了,真好!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我和逸尘哥哥一起去吃了他最喜欢的日本料理,我还提前给他准备了一个大蛋糕。在吹蜡烛的时候,逸尘哥哥许了一个愿望。我问他许的是什么愿望,逸尘哥没有告诉我,他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哎,不知道哥哥到底许的什么愿望啊……是不是……和我结婚呢?哎呀,不行不行,我又胡思乱想了!我还没上大学呢,还有好多知识要学,好多事情要做……总有一天,我也会成长为像逸尘哥哥一样优秀的人,到那时,我就可以他并肩站在一起了。加油,时小忆!” 看到这里,苏逸尘嘴角弯了弯,会心地一笑。这个小丫头,原来还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不过,想到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中又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记得第二天,时忆就被时珩带回了家。 后来……哎,造化弄人。 苏逸尘无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刚要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 这时,车载广播中忽然传来了一道语气低沉苍老的男声,用熟练的英语说道: “亲爱的朋友们、家人们,还有索扎里共和国,所有的天神的子民们……我是卡邦戈,好久不见,你们想我了没有?” “此时此刻,请打开你的手机,进入xxx页面,你就可以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直播,我在这里等你们哦,尤其是……我亲爱的华国的朋友。” 苏逸尘眉心微微一蹙。 难道……真的是反叛军的首领、卡邦戈?! 他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广播中说的地址,进入了一个直播间。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时忆! 第63章 电击直播 与此同时,索国南部一个偏远的小镇,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了一个破败的加油站旁。 “老板,加油。” 楚夜寒长腿一迈,跨下了摩托车。此刻,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了泥土,活像是刚盗墓回来的,一头光泽的银白色的头发,也已经变成了土灰色。 “老板,再来一瓶水,一个面包。”楚夜寒又从货架中拿了点吃的,走到收银台旁。 他已经在破败的乡村土路上,连续行驶了两天两夜,才找到这么一家小小的加油站。此刻他浑身疲惫不堪,像是要散了架子一般,这里距离恩戈罗省应该不远了,他打算在这里歇息歇息。 “老板,加油、结账。” 楚夜寒重复了一遍,然而对面的老板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椅子上,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神情格外专注。 楚夜寒有些不耐烦地再次开口:“喂,你特么听见我说话了吗?!” 谁知,那老板还是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一股怒气顿时从楚夜寒的心中升起,这个鬼地方的人,都特么是什么sb德行,不见刀子不落泪? “我特么问你话呢!” 楚夜寒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黑人老板吓得一个激灵,手机“叮”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听见……先生您是要加油是,我这就给您去加!” 黑人老板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手机。正在这时,楚夜寒的余光在那手机上一瞥,紧接着,他的呼吸一滞。 画面中的人,是……时忆?! “这特么播的是什么?!” 楚夜寒一把夺过了黑人老板手中的手机。 那老板见楚夜寒气势凌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主,也没敢要回手机,而是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刚才听广播里说,反叛军首领卡邦戈开了直播间,让大家都去看,我好奇就想打开看看,一打开,就是这个画面……” 楚夜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中的画面,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凝结了! 画面中,是一间漆黑狭窄的屋子,看起来像是刑房。 时忆双手被缚,被吊在了房顶。她瘦了好多,脸色苍白,头发乱蓬蓬地贴着额角,看不清表情,身上穿着的是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整个人仿佛风雨中一朵快要凋零的百合花。 “说话。” 对面忽然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也许是为了直播效果,他说的是英语。 “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国人、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时忆抬了抬头,一双琥珀色眼眸中盛着破碎的光,她忽然弯起唇角笑了笑,笑容悲凉,而又有些嘲讽的意味。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下一秒,只见一个士兵走上前来,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根黑漆漆的高压电棒。 那个背对着镜头的高大的背影,朝士兵点了点头。 士兵很快走到时忆身边,二话没说,将那根高压电棒直接捣入时忆的小腹中。 刺啦—— 只见画面中,时忆的身子猛地一颤,然后抬起头猛地喷出一大口血。那口血淋漓地溅在她胸前的白裙子上,霎那间晕染开来,如同在雪地中开出的一朵艳丽的梅花。 “不要!” 楚夜寒心脏猛地一揪! 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三个月,再一次见到时忆,会是这样一副画面。她的身体本来就少了一颗肾,怎么可能经受的得住这样的折磨! “你不说,我就来替你说。” 下一秒,只见背对着镜头的那个男人,缓缓走到了时忆的面前。他一手抓过时忆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你的名字叫,时忆,华国人,今年23岁,国际救援队,21号营地的护士……你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时忆没有说话,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眼神破碎而迷离。嘴角噙着的鲜血,更衬得她的脸苍白毫无生气,仿佛一只破碎的瓷器一样。 男人哂笑一声,继续开口道: “小婊子,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勇气,为了救十几名索扎里小崽子的性命,你一个人来我的军营里找死,是特么早就不想活了?呵,不过我想,你背后那个强大的祖国,是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我说的对不对?” 说着,那男人终于转过身,露出一张苍老、狠毒而又诡异面容。 “这……这是……卡邦戈!” 看到屏幕中的男人,加油店的老板立刻惊恐地叫出声,“他……他还活着?!” “华国大使馆的各位朋友们,好久不见……我想你们此刻就在屏幕之前……听着!如果想要救她,想要救一个你们国家的……这位灵魂高尚的女英雄……现在、马上、让米国人和他们的走狗撤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呵,你们那么强大的国家,总会有办法的,我说的对?” 画面中的卡邦戈露出一脸阴险的笑容,“对了,要是派人来救这个小婊子的话,别忘了带2000支血清过来。否则……” 接着,他转过身,又朝身后的那名小兵使了个眼色。 只听画面中又传来“刺啦”一声响动。 时忆的脸色一惨,“哇”地又喷出一大口血,鲜血溅落在直播手机的摄像头上,如同某种不详的死亡预兆一样,在画面中滑落下一片诡异的殷红。 “否则……你们很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下一秒,画面陡然变黑。 画面外,手机“叮”地一声掉落在地,楚夜寒脸色惨白,双目空洞而迷离……如同一只丢了魂魄的木偶一样。 时忆……她……她正在遭遇着非人的酷刑、折磨……她那样的身子,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她不是杀害姐姐的凶手。 她是姐姐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要去救她! “先生,油……已经加好了,我给您结账。” 那加油站的老板此刻也加好了油,他哆哆嗦嗦地捡起地上的手机,拿过柜台上的面包和水,正要结账。 下一秒,只见那个华国的男子面色铁青,眼神决绝的仿佛要去杀人一般,大步走出了小店。 然后抬腿,迅速跨上了那辆黑色的摩托车。 “嗡”地一声,那摩托车便如同一支离铉的箭一般,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64章 祈求 “停车!” 只听“刺啦”一声,黑色的越野车急停在路边,时珩打开车门,急匆匆地走下来,然后弯腰“哇”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时总,您怎么样?!” 志愿者小张快步走过来,赶紧扶住时珩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要管我……你、你们快去,救我妹妹!” “时总,大使馆的车已经赶去救人了,您不要着急!我相信二小姐一定会没事儿的!” 时珩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在云端一样……画面中时忆痛苦的表情,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他仿佛已经不会思考了。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 “我说了,不要管我!你们……快带着疫苗,去救我妹妹!” 时珩推开小张,扶着身边的一颗大树,“哇”地又吐了一口。 两天以来,他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地面上只有一些透明的胃液,还混杂着丝丝绿色的胆汁。 “时总……您不要着急!我送您去附近的诊所!”小张看着时珩惨白的脸色,心急如焚。 “我特么说了,赶紧走!” “滚!” 时珩怒吼一声,身子又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小张,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 小张无奈,他知道时总目前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妹妹。于是没有再多停留,留下一名司机照顾时总,便跟着运载疫苗的车队继续向前赶路。 浩浩荡荡的车队,很快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时珩扶着树干,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胸中那团不断翻滚的情绪,却依旧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着他的心口。 来到索扎里之前,他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 时忆可能会恨他、怨他、不理他、不管他、不跟他回家……他甚至想过,时忆会不认他这个哥哥了! 可即便是这些可能,他也能接受,因为这些年,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小忆,是他们时家的所有人,欠了小忆太多太多…… 可时珩万万没想到,时忆她会被反叛军抓走。 她被绑在刑台上,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和虐待,命悬一线!可是自己这个大哥,却只能眼睁睁地、隔着屏幕看着她的痛苦,束手无措! 他一拳狠狠地打在树干上,手背传来的锐痛让他的头脑清醒了过来。正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毒誓。 他曾经逼时忆发过一个毒誓! 那个毒誓怎么说来着?是……是如果时忆不听自己的话,擅自来到了非洲,就会……不得好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时珩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这个当大哥的,到底都造了什么孽! 正在这时,只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当——当——当——”的钟声。 时珩蓦然抬起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片残垣断壁中,有一座红墙黑瓦的小教堂坚挺地矗立着,教堂十字架的屋顶映在一片灰色的天空中,俯瞰着众生,仿佛带着某种审判的力量。 时珩从来不信教。 不仅不信教,他也从来不信什么鬼神灵异之说,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确切地说,他只相信自己。 正是凭借着绝对的理性和头脑,他才一步一步,把时氏集团,带到了现在这个无人企及的高度。 可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坚持了近30年的信仰,轰地一声崩塌了! 他不由自主地,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一般,朝着那个十字架,缓缓地跪了下去。 “我错了……伟大的神明、上帝、真主……你要是惩罚,就惩罚我时珩!” “不要动我的妹妹……她……她才只有23岁啊!她的这一生,已经吃了很多很多的苦了,不要再让她受苦了!”时珩身体颤抖着,声音哽咽着,神色是彻底的慌乱和无助:“是我错了,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求求你……” “让小忆、活下去!” 索国首都,华国大使馆内,秦皓北“砰”地一声推开门,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小北,你去干什么?!” 秦皓北脸色霜白,双手紧紧攥拳,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直升机就停在外面,我现在就去救她!” “你冷静点!”大使刘盛景拦在了秦皓北的面前,“你就一个人,怎么救?” “不要拦我!”秦皓北银牙紧咬,剑眉倒竖,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刘盛景曾经是秦老将军的警卫队长,可以说看着秦皓北从小长大。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一向温良的少年的脸上看到如此决绝、不要命一般的神情。 “小北,我不是要拦你,俗话说,好兵不打无准备之仗!当务之急,是先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才能去救那个小姑娘,盲目行动的话,反而有可能让那个小姑娘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刘盛景动情地劝阻道。 听了刘盛景的话,秦皓北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口冲动的火焰道:“刘叔叔,我听您的,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盛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身后的卫兵吩咐道: “先把视频拿到技术部分析,同事召集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 “是” 三分钟之后,大使馆指挥部的所有人员,都齐聚在了会议室里。 只听刘盛景面容冷峻,沉着冷静地开口道: “情况我就不介绍了,大家应该已经看了刚才的视频,我们华国大使馆的宗旨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华国公民的生命!况且,那个女孩儿是一个救人英雄。” 这时,只听下面响起一道低沉的女声,是一名女外交官: “刘大使,据我们目前的分析,卡邦戈集团并非真的想要血清,因为米军的aeg导弹车就停在外面,血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声东击西!” “对,就是声东击西!”另一名男外交官附和道,“目前,卡邦戈很可能已经放弃了那些染病的士兵,他要做的,就是首先威胁我们,让阿桑特的部队后撤,然后趁着我们的人解救人质的时候,带着残余的部队逃出包围圈,以保存最后的力量。”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使,视频的技术鉴定结果出来了,视频中的男子,不是真正的卡邦戈!”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 刘盛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卡邦戈已经死亡。而库巴……想要用假的卡邦戈拖住我们,然后自己金蝉脱壳。” “所以,目前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保证人质安全的前提下,将库巴的武装集团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指挥部的所有人陷入了沉思…… 这时,会议室中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刘叔叔,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秦皓北牵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既然他们想要金蝉脱壳,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第65章 直播注毒 此时此刻,卡邦戈大本营不远处的公路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刺啦”一声停在了山脚下。 因为出发的早,走的又是高速公路,苏逸尘是三个人中最早到达这里的。 但是他被索国的政府军,无情地拦在了路边,“什么人?!” 苏逸尘颤抖着手指,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护照和证件,“我……我是一名华国的医生,我现在要进去,救我的朋友!” 那士兵看着对面男人惨白的脸色,还有肩膀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纱布,讽刺地笑了一声: “呵,就这样,还想去救你的朋友,我看还是先救救你自己。” 随后,那士兵就把苏逸尘交给了阿桑特。 阿桑特检查了苏逸尘的证件,见他是国际救援队派来的一名华国医生,也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自己去21号营地报道。 苏逸尘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出租车司机载着他来到了不远处的营地,正好遇到了周雨桐他们。 周雨桐本来还以为是大使馆派的人来了,听苏逸尘说他是医疗队的医生,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她还是给苏逸尘安排了一个房间。 见他肩膀受伤了,血渍已经渗出了纱布,周雨桐主动拿来了急救包。她一边帮苏逸尘重新包扎伤口,一边问道:“苏医生,你是怎么受伤的?这个伤口看起来像是……刀伤?” 苏逸尘现在满心都是时忆,已经处在在崩溃的边缘。 刚才看到时忆电击受刑的画面,他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加上身体本来就失血严重,几次差点昏厥过去。全靠一口气撑着,才坚持到了现在。 “我的伤口不碍事,请问,小忆现在怎么样了?!” “你认识时忆?”周雨桐手下的动作一滞。 “我……我是她的朋友。” “可是我听小忆说,她在国内没有一个朋友。”周雨桐毫不客气地说道。 苏逸尘心头一痛。 “是……曾经的朋友,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求你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周雨桐的眼眶一酸,时忆刚才被虐待的画面,她也全部都看到了。 “怎么样?你没有看直播么?难道你非要明知故问么?苏医生,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是来给我们添乱的么!”周雨桐又急又气地说道。 手下也猛地一用力,疼的苏逸尘脸色一白。 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王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脸慌乱的神色。 “雨桐,快过来!” “怎么了?” “卡邦戈又开始直播了!” 周雨桐的心脏一紧,扔下苏逸尘快步跑了出去。苏逸尘也听到了那个医生的话,二话不说,一把扯下包扎到一半的纱布,跟着周雨桐跑了出去。 院子中挤满了人,有男人、女人、老人,有手臂上缠着纱布的病人,也有在这里执勤士兵。 平时用来吃饭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手机,手机中正在播放着一场直播。 苏逸尘急忙用力挤了进去。 只见画面中,还是那间阴冷潮湿的刑房,时忆双手捆绑着,被吊在了木梁上。她的头发更蓬乱了,垂着头看不清容颜,也不知道生死,不过那白裙子的胸前,沾染了一大团触目惊心的血迹。 只看了一眼,苏逸尘的心头就像是插了一把刀一样! “小忆!” 四周也传来断断续续、悲戚的哭声。院子中的很多人,都接受过时忆的照顾,还有的,是时忆昨天刚刚救出的那些孩子的家长。看到时忆现在的样子,没有一个人不感到悲痛。 “别装死啊,小丫头。” 卡邦戈走过去,强硬地拽过她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脸蛋。但是时忆双眼无知无觉地闭着,一张小脸已经被折磨的苍白如纸,如同一只被折了翅膀的脆弱的蝴蝶。 卡邦戈目光一凛,然后朝旁边的小兵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只听“哗啦”一声。 一大桶冰水从天而降,时忆身体一颤,猛地睁开了双眼,被呛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咳得停不下来,脸上是一片痛苦的表情,苍白的脸颊都晕染了一层红晕。不一会儿,就有丝丝缕缕的血线,从她的嘴角淌了出来,顺着她的下颌滑下。 “呵,我就知道你没死。”卡邦戈冷哼一声,“醒醒了小宝贝,这么多观众看着咱们直播呢。” 时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神支离破碎,像是忍耐着巨大的痛苦,过了好久,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才慢慢聚焦起来,下一刻,她似乎注意到了摄像机的镜头。 “不要……不要来救我……”她忽然艰难地开口道,“我早就想死了,你们……不要来救我!” “啪”地一声——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时忆的侧脸。 “你还特么嘴硬!” 卡邦戈恶狠狠地说道,“想死?哼,没那么容易!” 说着,他的脸凑到了镜头面前,露出一脸邪恶的笑容:“我亲爱的华国朋友们,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还没有来营救你们的小英雄?不会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为了给你们增加一点动力,我还给这个小姑娘,准备了一点加餐……呵呵……下面,别眨眼,请仔细欣赏。” 苏逸尘的面色陡然一紧,双手紧紧攥成拳,牙齿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下一刻,只见卡邦戈朝下面命令一声:“拿上来!” 一名士兵很快递过来一个针筒,那针筒看着比一般的针筒要大两倍,里面装着满满的,淡黄色的不明的液体,尖锐的针尖泛着渗人的光。 屏幕前,所有的人心头都是一紧。 苏逸尘大脑直接“嗡”地一声!眼前猛地黑了一下。 “畜牲!你到底要干什么?!” 仿佛是要回答苏逸尘一般,卡邦戈勾唇一笑说道: “放心,这个不致命,只是生理盐水而已。只不过……加了些你们最熟悉的埃博塔病毒,对了,是高度提纯的哦。” 说着,卡邦戈高高举起那个针管,一步一步逼近时忆的身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雨桐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王阳已经开始一下一下抽泣了起来。 “小丫头,只好委屈一下你了,不然……你们的救援队要是不来送血清,怎么办呢?” 下一刻,卡邦戈的大手猛然抓住时忆的头发,露出女孩儿苍白而细弱的脖颈。 只听“嗤”地一声—— 锐利的针尖,如同这世界上最毒的一条蛇一样,一瞬间咬住了时忆的脖颈! “唔呃!” 时忆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狠狠地战栗起来,眼中是绝望痛苦的神色。她的脖颈高高地仰起,如同一只濒死的白鹤一样,不断地挣扎着。 然而,针筒中那淡黄色的液体,还是一点一点,推进了她的身体中。 终于,两行透明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滑了下来…… 第66章 一定是她自导自演的闹剧!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华国。 政府官员们第一时间封锁了关于索扎里的一切消息,然而却封不住地下暗网中的直播。 一名华国女孩儿被索扎里反叛军绑架、当作人质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掌控大数据的时氏集团。 时珩去非洲的事,并没有告诉时镇渊,这些日子以来,公司的事务都交由孙秘书代理。 看到时家二小姐被绑架受刑的画面时,孙秘书吓得脸色都白了! 虽然时总交待,他去非洲的事,不得告诉时董。但是时董毕竟是集团董事会主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个秘书,也承担不起责任啊!怎么也得向董事会汇报。 况且,时董也是二小姐的亲生父亲啊! 孙秘书一路猛踩油门,把车几乎开到了时速120公里,二十分钟后便来到了时宅。 大厅中只有张妈一个人在做卫生,孙秘书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脸的焦急:“时董呢?” “时董在楼上书房练字。” 孙秘书赶紧来到书房前,虽然十万火急,但是他知道时董最讨厌没有礼貌的人,于是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砰砰砰—— “进来。” 孙秘书推开昂贵的金丝木门,一间古朴而奢华的书房映入眼帘。 靠墙的是一排高大的壮观乌木书架,摆满了古籍。旁边是一张罗汉床,床边的柜子上摆着青铜器、玉如意等古玩,中间是一张宽大的红木茶几,几上香炉青烟袅袅。 时镇渊正站在桌前,弯着腰,手拿毛笔写着字。 柳婉心穿着旗袍,站在时镇渊的身旁,手里拿着一条白手帕,低头看着时镇渊写的毛笔字,一脸谄媚的表情。 “老爷,您这书法又进步了……” 孙秘书暗中抿了抿唇,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 “时董,夫人,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汇报。” “哎呀,是小孙啊?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珩儿呢?” 柳婉心一边拿手帕给时镇渊的头上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一边假惺惺地说道。 时镇渊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孙秘书,动也没动。 “时总他……目前有些急事,不在国内,一会儿我再跟您解释。时董,请您先过目一下这个视频……” 柳婉心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 “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遇到事情不要着急,天又塌不下来……真是的,有什么事儿等老爷写完这副字再说,你不知道,他最讨厌中途被打扰么。” “可是,时董,这件事真的是十万火急!求求您了,您能不能先看一下这个视频!” 孙秘书的声音染了一丝的哭腔,就差给时镇渊跪下了。 “呵,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不懂事……”柳婉心满脸嫌弃地说道。 时镇渊抬了抬眸子,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视频,你放你的。” 孙秘书只好来到时镇渊的身边,掏出手机,播放出在暗网上录的视频。 时镇渊一边写着字,一边抬起眼眸,瞥了一眼手机上的画面。 下一秒,他手下的毛笔猛地一顿,工整的字迹瞬间被打乱,黑色的墨汁如同一团阴影一样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这是哪里来的视频?!” 孙秘书立刻回道: “时董,这是今天早晨开始,在暗网上传播的!据我们的追查,视频是从索扎里共和国流入的,这个是索扎里的反叛军领袖卡邦戈,而被绑架的年轻女孩儿,正是……正是……” 孙秘书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被柳婉心尖锐的声音打断。 “呵,假的!一定是假的!定是有人想要威胁我时家,伪造出这种无聊的视频。” “夫人,根据我们对画面的分析,这个视频确定是真的!而且现在还在直播中,您如果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您调出直播!”小孙说着,手忙脚乱地就要打开暗网去找直播。 “呵,就算是真的,一定也是时忆那个小蹄子自导自演的!”柳婉心冷冰冰地说道,“别拿给我看!我还不知道她,为了博取关注,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孙秘书急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夫人,这个视频真的是真的,请您相信我们的技术判断!” “大使馆那边,有消息么?” 正在这时,只听时镇渊低沉的声音响起。 “大使馆那边还没有消息,我们已经去问过了,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大使馆肯定是要封锁消息啊!这种事情一旦走漏,是会引起社会动乱的!” “那就是不能排除,这是时忆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的可能性了……” 时镇渊冷漠地开口。 孙秘书浑身泛起一股彻骨的凉意。他知道时家二小姐一向不被家里人待见,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就算是一个陌生人,看到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被那样的折磨和虐待,命悬一线,也会着急心疼。 他没想到时董和夫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如此地冷漠。 “时董、夫人,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给时总打电话!”孙秘书一脸凛然地说道:“时总现在就在非洲索扎里,他一定知道这件事!” “打什么电话,珩儿日理万机,身后那么大一个集团的人等着他养活,这点小事儿也要烦他!”柳婉心一口回绝。 时镇渊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爸、妈,你们在干嘛?” 下一刻,门从外面粗暴地被推开,时惜抱着小狗走了进来,满脸的不满:“妈,我不是说了球球对祖玛珑的蓝风铃香水过敏么,房间里的香水怎么还没换?” 柳婉心脸上立刻堆起了卑微的笑容: “哎呀,这事儿怪我,我这就叫张妈去换!” 时惜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孙秘书,你怎么来了?我哥呢?” 孙秘书低着头,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唤了声:“三小姐。”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时惜的眉心皱的更深了。 柳婉心一脸笑呵呵地说道: “嗐,能有什么事儿,孙秘书就是来找老爷汇报工作的,你哥哥这两天,不是去外地出差了么。” 见母亲和孙秘书这样敷衍自己,时惜又怒气冲冲地转向了时镇渊: “爸,你说句话啊?是不是皓北哥哥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说他这几天就应该回来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时镇渊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不知道那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面对自己最疼爱的三女儿,他那张紧绷的脸上,还是挂上了一抹耐心的神色: “惜儿,秦公子的事,爸爸会帮你留心的,你不用着急。” “我跟孙秘书还有事要谈,你和你妈妈先出去。” 第67章 哥,我疼…… 另一边,华国大使馆,一辆飞鹰直升机正停在楼顶的停机坪上。 “小北,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刘盛景神色郑重地拍了拍秦皓北的肩膀。 此刻秦皓北穿着一身迷彩色的作战服,头戴战术头盔,腰间的黑色手枪寒光闪烁。他身姿挺拔如松,那双深邃的眼眸仿若寒星,目光锐利且坚定。 “嗯,刘叔叔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便转身钻入了直升机中。 巨大的螺旋桨“嗡嗡嗡”地转动起来,飞鹰直升机马上就要起飞,这时从后面跑过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刘大使,卡邦戈又开始直播了,您看看这个!” 大使秘书脸色慌张,将正在直播的手机递到刘盛景的手中。 刘盛景拿过手机一看,眉心立刻深深地皱起,脸色也一寸一寸青白了下去。 “大使,人质被注射病毒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一下秦皓北?” 秘书小心翼翼地开口。 刘盛景望着直升机的方向,眼中的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已经察觉到,那个女孩儿对于小北来说无比的重要,他还从未见小北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感情牵绊。这件事一旦被小北知道,他的情绪定然会受影响。 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目光坚决地对秘书说道: “这件事不要让小北知道。计划照常进行。” “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一次,视频直播没有被切断,还在继续着…… 也许是为了故意刺激观看者的心脏,房间中灯被全部关闭,画面中只剩下了一片漆黑……但是声音却被调到了最大。 人们只能通过画面中传来的细碎的声音,判断女孩儿是不是还活着…… 最开始,画面中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为时忆已经死了。 营地中,有人开始掩面哭泣起来: “哎,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儿,怎么会死了呢!” 有人绝望地大喊起来: “卡邦戈,你这个畜牲!你不是自称天神的使者么?不是说天下所有的人都是天国的子民么?为什么还要折磨一个无辜的华国女孩儿!” 也有的人一边伤心地擦着眼泪,一边喃喃自语: “不过死了也好,那个小姑娘就不会那么受罪了……我宁愿相信此刻她已经在天堂里了……她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此时此刻,时珩坐在赶往恩戈罗省的车中,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那一片漆黑。 仿佛要把屏幕盯穿。 他不相信时忆就这么死了! 从小到大,她的生命就像一根野草一样,风吹不折,火烧不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终于,过了一会儿,只听漆黑的画面中,响起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那咳嗽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无力,仿佛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一般轻飘飘的,但是却直接拍在了时珩的心脏。 她还活着! 紧接着,咳嗽声音越来越小,喘息的声音却越来越大,那声音起伏不定,一会儿似是急促的喘不上气,一会儿却又缓慢的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中间还不时夹杂着痛苦、压抑的呻吟。 “疼……我好疼……” “哥……” 那一声“哥”,如同一块巨石一样,狠狠地拍在了时珩的心尖上,时珩只觉得心脏骤然一停! “她……她在叫哥?” 时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怕是自己高压之下出现了幻听,于是把手机怼在司机的耳边,用命令的语气道:“你听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那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听了一会儿手机中的声音,然后皱了皱眉道: “时总,我听着那小姑娘说的好像是,哥,救救我……” “啪”地一声! 手机掉落在一旁,时珩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了下去。 正在这时,只听“嗡嗡嗡”—— 掉落在座椅角落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震动声响个不停,是有人来了电话。 时珩深吸一口气,缓过呼吸,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时珩,小忆的事,是不是真的?” 电话中传来了时镇渊低沉、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时珩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时镇渊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瞒着他了。 “是真的。” 时珩一脸平静地答道。 “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人是活的还是死的?!”电话中传来了时镇渊的一声怒吼。 时珩心中暗笑了一声,他知道时镇渊其实还是担心时忆的,但是,就如同从前的自己一样,他的担心总是那么地高高在上,充满了压迫感,仿佛错的人是小忆一样。 可是,这20多年来,明明是他们时家人,对不起时忆! “我不知道。” 时珩淡淡地说回答道,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应付时镇渊了。 只听对面传来时镇渊一声不甘的咬牙声,仿佛是满腔的怒火不知道要对谁发泄,顿了顿,他又说道: “那你现在在哪儿?” “索扎里。” “什么?你真的去了索扎里!你去那里干什么?” 时珩此刻心乱如麻,不耐烦地说道: “爸,你说我来干什么?我来救时忆!” “时忆人现在武装势力的大本营里,你一个普通人,拿什么去救?不是已经有大使馆的人去救了么,你过去添什么乱?!现在立刻给我回国!” “她是我妹妹!”时珩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道,“爸,她也是你的亲女儿,你对她的生死就一点也不关心么?你看着她受折磨、受虐待,就一点儿都不心疼么?!” 时镇渊立刻怒斥道: “我心疼又如何!生死有命,天意难违!你难道想让我时家,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时家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你处理,你赶紧给我回国!” 听到时镇渊的话,又想起时忆刚才在昏迷中,喊的那声“哥”,时珩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漫上了心头。 “不要再说了。” 时珩压抑着胸口的翻涌,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没什么事儿挂了,我现在要去救我的妹妹。” 第68章 恳请你,让我去…… 轰隆隆—— 一辆军用装甲车停在道路旁,从车上跳下一名的矫健挺拔的身影。 “我是维和部队的指挥官李辉。”男子朝索国政府军军事部长阿桑特、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语气坚决道:“根据丹尼尔中校的命令,请你们立刻撤离此处。” 阿桑特心中此刻跑过一万头草泥马,草!丹尼尔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果然还是认怂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华国的施压。 好不容易等到现在,阿桑特怎肯轻易撤兵,他咬了咬牙,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李辉的面前: “指挥官大人,关于时小姐的事件,我们也很遗憾,可是……我想说的是这一切都是时小姐自己的选择!此次人质交换行动,也是时小姐提出来的,我们只是尊重了她的意愿而已……” 李辉接过那个信封,看也没看道: “不管是谁的意愿,丹尼尔中校的命令已经正式下达,请立刻执行!”说着,他把那张纸放进了口袋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把这个交给大使馆。” 阿桑特看着李辉,狠狠地咬了咬牙。 也不知道华国手上到底握着什么底牌,才让一向霸道无人敢招惹的米国,也能如此地乖乖听话? 但是事已至此,看来,自己的部队不撤离也不行了。 “明白。” 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 呼啦啦—— 不一会儿,索国的政府军开始大规模地撤离营地外面。这些士兵们已经守在这里一天一夜,为的就是一举捣毁卡邦戈的老巢,活捉卡邦戈。此刻不但没有迎来预想中的胜利,反而被米军强制撤离,每个人心头都压抑着不甘和怒火,撤退的阵型也如同一盘散沙……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索国的军队终于撤退完毕。 而就在索国军队消失在公路尽头的一瞬间,李辉的面色一凛,然后振臂一挥。 “上!” 突然,装甲车上跳出十几名士兵,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很快,这些特种兵就如同鬼魅一样,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身处。 看着自己的战友消失的身影,李辉这才面色冷峻地转过头。接着,他不疾不徐地来到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一队越野车的旁边。 “你们是华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 早就等在那里的志愿者们立刻跳下车,满脸激动地说道: “是的,我们几个都是刘大使派来营救人质的使馆工作人员!还有他们……是援非基金会的志愿者,一起过来送疫苗的!” 李辉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基金会的志愿者分别坐在长桌的两旁。李辉端坐在长桌的正中央,面色严肃地开口问道: “还有多少支血清?” 援非基金会的志愿者小张立刻回答道:“还有2000支血清,2000支疫苗!” “好。” 李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各位,按照中米两国的联合部署,维和部队已经开启了人质救援行动。我们现在需要一名志愿者,去卡邦戈的军营里面运送血清,以配合我们的行动。” 小张马上开口道,“我去!” 对面的大使馆的一名工作人员立刻反驳道:“这个任务,还是由我们大使馆这边来完成。” “为什么?血清是我们提供的,理应由我们去送!”小张是个热血青年,从小嫉恶如仇,心中有个英雄梦,这一次说什么也想为解救人质出一份力。 “这次任务至关重要而且十分危险,必须由专业人士完成。”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冷冷地说道。 “什么意思?我们就不是专业人员了吗?!” 此话一出,惹怒了所有的基金会志愿者,他们纷纷站起身,满脸愤慨地说道: “就是,你们未免太小小瞧人了。我们援非基金会也不是吃白饭的,志愿者们都是通过实打实的筛选和训练,才来索扎里的,为的就是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哪里像你们大使馆,占着茅坑不拉屎,出了这么大的事,足足隔了两天才赶到现场!”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这一下也被彻底激怒了。 “我们不想来吗?是被封在路上了好不好?!从首都到这里只有一条公路,还被索国军队把手,你告诉我怎么过来,飞过来么?!” “别吵了!”李辉大喊一声,正要亲自部署。 这时,只听帐篷的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人气质卓然、面容冷峻,浑身像是裹挟着寒风似的。 “我去。” 小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时、时总?!” 李辉望着眼前的男子,谨慎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时忆的哥哥,时珩。” 时珩的名字,在华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李辉自然也知道。不过,他没想到被绑架的女孩儿是时珩的妹妹,蓝湾着名豪门的时家的女儿。 “你确定……被绑架的女孩儿,是你的亲妹妹?”李辉半信半疑道。 时珩面不改色地看着李辉: “当然,这有什么问题么?” 李辉冷笑了一声:“可是,你的妹妹怎么会出现在索扎里这个最贫穷最动乱的国家?据我所知,你们时家……是有名的富贵之家。而且,这个女孩儿的简历中,也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时家的身份。” 时珩的心脏像是猝不及防被刺了一刀,他咬了咬牙,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 “这是我们时家自己的事,没必要向你汇报。总之,我必须要去救我妹妹。” “时总,这个任务很危险,还是让我们基金会来、”小张焦急地说道。 “闭嘴!” 时珩冷冷地打断了小张的话,用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对着李辉说道: “这批药的捐赠者,是我。所以送药的人,也必须是我。” 李辉牵起嘴角,讥笑了一声: “必须?时大少爷,你是在命令我么?这里是维和部队的军营,不是你们时氏集团。我们现在要执行的,是一项生死攸关的任务,不是闹着玩的!这里不是耍你大少爷脾气的地方!” 时珩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低下了头: “恳请你……让我去执行任务。”时珩的语气卑微而虔诚,那双一贯高傲的黑色瞳孔中,此刻满是恳求的神色。 李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这个时珩……倒确实是个不二的人选。 他素人的身份,可以让库巴放松警惕。而且作为亲哥哥,没有人比他对解救人质的意愿更加强烈,绝对不会出现临阵逃脱的情况。 “我可以让你去执行任务,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李辉看着时珩的眼睛,面色严肃地说道。 “你说。” “就是无论遇到任何的情况,你必须服从我的指挥,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 时珩面色坚决地点了点头:“好。” 第69章 突击 时忆的意识浮浮沉沉,像是一条漂泊在海上的孤单小舟。 恍惚中,她感到自己浑身束缚,又被囚禁在了一间黑暗的小屋。恐惧如同浓浓的黑雾,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她单薄的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这里是哪儿? 是女子监狱的牢房,还是时家的地下室?!时忆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世界,可是这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身体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骨髓,又像是无数的雪粒,化为无边无际的冷意袭裹而来。 “疼……” 时忆的身子轻轻地发着抖,双唇嗫嚅着吐出一个字。 “呵,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说,我的眼睛,是不是你照瞎的?!” 黑暗中出现了一张狰狞的面容。 时惜猩红的眼眸中射出刀子一般的寒光,步步逼近。 “不是我,惜儿……真的不是我……” 时忆一边踉跄倒退着,一边不住地解释,“我什么都没做……” “小蹄子,你还嘴硬!” 紧接着,“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时忆的侧脸。柳婉心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着,仿佛要把时忆吃掉。 “妈……我……我没有伤害小惜……” 又是“啪”地一声! 这一次,是带着刺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了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空气中弥漫起血腥的味道。 时镇渊双目瞪的像铜铃,一双大手握着皮鞭,高高抬起。 “你这个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爸……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时忆颤抖着抬起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法官那张冷峻无情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相信你?可是铁的证据就摆在这里,犯罪嫌疑人时忆,你认不认罪?!” “我……咳咳……没有……咳咳……杀人……我……我不……认罪……” 喉咙中涌上浓重的铁锈味道,时忆呛咳着血沫,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你没有杀人?我姐姐是如何葬身火海的?她才只有18岁,是花季一样的生命!时忆,我要让你给我姐姐,血、债、血、偿!” 下一刻,眼前又出现了楚夜寒那张阴鸷狠戾的容颜。黑暗中寒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自己的腰腹间猛地袭来。 时忆瞳孔剧烈一缩,身子向前一挺,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肺部蔓延开来一片火烧火燎的痛,时忆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然而血气仍旧阵阵上涌,下一口血呛在喉咙间,胸口的痛意在一瞬间炸裂开来。 “疼……我好疼……” 她本能地喊出一个名字。 她知道那个人也恨他。可是,似乎也只有那一个人,曾经能给过她片刻的怜悯……能带着她脱离这片苦海了…… “哥……救救我……” …… “不要再看了。” 李辉一把抢过时珩手中的手机,“啪”地一声按灭了屏幕。 “该出发了。” 时珩捂着心口,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底那排山倒海般的心痛,穿上了李辉递过来的防弹衣。 小忆,哥哥来救你了。 你一定要等着我! 此刻,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黑了,一轮金色的太阳,从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落下。暮色的雨林中,空气中是躁动的气息,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魑魅魍魉,蛰伏在暗处,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时珩跟着李辉,来到了卡邦戈所在的大本营的山脚下,停住了脚步。 李辉在他的耳边别上了一个微型耳机,然后把手中的两箱血清递给了时珩。 “时珩,接下来,只能你一个人前去了,这两箱,是2000支血清,全部为真品。你进去之后,按照卡邦戈的要求进行交接就好,记住,无论卡邦戈要你干什么,你都务必配合,不要有丝毫的反抗。一切完成后,听我的指挥,按照我的指令撤退!” 时珩的眉心深深地蹙起,一脸的担忧。 “可是,我妹妹怎么办?!如果给了卡邦戈血清,他还是不肯放小忆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自然会有人救你妹妹,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如果你违背指挥、擅自行动,不光你的安全得不到保证,还会威胁到你妹妹的生命安危,你记住了吗?!” 时珩深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拳头说道: “知道了。” 手表上的时针指到了傍晚的7点,时珩双手各拎着两个巨大的医疗冷藏箱,出现在了卡邦戈大本营的门口。 “让他进来。” 营内一声令下,看守的士兵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用枪抵着时珩的后腰将他押了进来。 非洲的天黑的早,军营内已经点起了熊熊的火把,借着火焰那昏黄、跳动的光芒,时珩看到了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的那个武装首领的面孔。 正是卡邦戈。 一小时前。 飞鹰直升机秘密停在山顶的一片空地上。 一名身姿矫健、目光炯然的特种兵,从机舱中灵活地跳下,身穿迷彩服的绿色身影,很快融入了这片茂密的雨林中。 此时此刻,卡邦戈大营,士兵隔离病房中,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默罕默德军医……咳咳咳……我胸口难受……求你再给我点药……” “我也是,我胸口憋闷的喘不上气……” “我也是,怎么感觉打了血清之后没有一点效果……默罕默德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穆罕默德此刻哪有心思还管这些将死的病人。 库巴将军都已经放弃了他们,自己也得赶紧收拾东西,跟着库巴将军逃命去了。 留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 “我这就去给你们拿药,你们等一等啊。” 默罕默德随口找了个理由,赶紧趁机溜出了隔离病房。一到外面,他就迫不及待地撕下身上的白大褂,扔了口罩,准备去找库巴汇合。正在这时,一把冰冷锋利的尖刀猝不及防抵在了他脖子上。 “谁?!” 秦皓北的声音如同地狱来的阎王一样,低沉而威冷。 “呵,想逃?没那么容易。” “跟我走!” 第70章 哗变 秦皓北用匕首抵着穆罕默德的脖子,一步一步,将他拖回病房,带到了病房中央的一块空地上。 病房里的所有士兵,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都脸色大变。 “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些士兵看到秦皓北身上穿的维和军装,立刻意识到是大本营被偷袭了,赶紧挣扎着起身,就要往外逃。正在这时,四面八方忽然又涌出十多名身穿维和军装的特种兵,如同潮水一样,火速将整个病房团团包围住。 现在,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都别动!” 维和兵们整齐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那些士兵本来就病的病,伤的伤,此刻身边又没有武器,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好束手就擒。 “呵,发生了什么,你来给大家说说?默罕默德医生。” 秦皓北勾了勾唇,冷嗤一声。 他从小精通世界各国的几十种语言,也包括索扎里当地的语言,所以与这些伤兵沟通,并不是问题。 此刻,脖子上架着锋利的刀尖,默罕默德吓得大惊失色,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说、说什么……” “就说血清的事!告诉他们,分发给他们的那些治病疗伤的血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是真的啊……” “再给我说一遍!” 秦皓北手上猛地一用力,默罕默德的脖子上立刻现出一道鲜红的血线。 “我说、我说……那些血清……不是真的……不能治埃博塔病毒,它们就是……就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什么,生理盐水?!” 所有的士兵,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下一刻,病房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激动而气愤的咒骂声: “默罕默德医生,你给我们注射的是生理盐水,还骗我们是埃博塔血清,你良心何在?!” “你把真正的血清弄哪里去了?!” “默罕默德,呸,你这个小人!简直不得好死!” 默罕默德身为军医,也曾经尽心尽力地治疗过这些病人,此刻听到他们纷纷咒自己死,他心有不甘地大喊道: “这事儿又不能怪我!血清本来就是假的,而且是库巴将军下的命令,不让我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库巴将军?!” 那些士兵都曾跟着库巴出生入死,对他死心塌地,根本就不相信库巴会欺骗他们。 “放屁!库巴将军不会欺骗我们的!” “你竟然敢对将军不忠?我要杀了你这个小人!” 默罕默德看着眼前一群神色激动的士兵,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 “你们这群傻瓜,笨蛋!他不但骗了你们,而且已经打算要放弃你们自己逃命了!你们竟然还在这里帮他说话!” 听到这,秦皓北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弧度。 “你说什么?库巴将军要放弃我们?!”士兵们的表情如遭雷击一般。 “不可能,卡邦戈大人还在军营里,库巴将军怎么可能自己去逃命?!默罕默德,你不要信口雌黄!” “就是,证据呢?卡邦戈大人现在还在为我们筹集血清!库巴将军每天也来巡视我们的病情,他们不可能放弃我们!” 库巴还没来的及说话,只听秦皓北用低沉而威严的嗓音说道: “证据,就在这里。” 下一秒,只见秦皓北的身后,又出现了两名维和士兵,他们手里抬着一个“人”,绕过秦皓北走到中央,然后“咚”地一声将那个“人”扔在了士兵们的面前。 士兵们吓了一大跳,纷纷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具尸体。 “是……是卡邦戈大人!” 一名伤兵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真的是……卡邦戈大人?!” “卡邦戈大人死了?” “是你们杀死了卡邦戈大人,我跟你们拼了!” 秦皓北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握着刀的手,再一次加大了力气。 “告诉他们,卡邦戈是怎么死的。” 脖颈不断传来尖锐的疼痛,在巨大的死亡威胁下,默罕默德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秦皓北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是……是死于埃博塔病毒!” “那直播视频里的人是谁?!” “是……是卡邦戈大人的替身……” “他们为什么要找替身?” “因为……库巴想要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趁机逃跑……” “是他自己逃跑,还是带着这些伤兵一起逃跑?” “是……是他自己跑,他说……说这些士兵是累赘……”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一片愕然!有些士兵们发出悲怆的叹息,有些则到现在,依旧不相信库巴会背叛他们。 “都给我安静!” 秦皓北斥喝一声,继续问穆罕默德道: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默罕默德慌乱着急地开口: “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有一个字不是真的,我默罕默德就、就……死后下地狱,永远得不到天神的原谅!” 天神,是索扎里当地所有百姓忠诚的信仰,对于一个索扎里人来说,默罕默德发的几乎是最毒的毒誓了。 这也意味着……他说的很可能是实话! 秦皓北手中的匕首并没有放松,他面色冷峻,一字一句,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人质现在在哪里?” “在、在库巴指挥处的……地下防空洞里!” 下一刻,只听“刷”地一声! 匕首割破喉咙。 鲜红的血浆如同一个小型的喷泉一样,在空气中喷溅开来。默罕默德本能地伸手去捂,却只抓到了满手粘腻的液体,他张了张口,却只是发出一阵暗哑破裂的气音,像是风箱被扯破的哀鸣。 很快,他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瞪大的双眸一点一点涣散开来…… 秦皓北抻过袖口,擦了擦刀刃上的血,面无表情地说道: “天神原谅不原谅你,不是我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天神。” 说着,他目光炯然地朝着对面的一名特种兵,也是他的战友小a说道: “兄弟,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你了。” “我现在就去解救人质。” 第71章 拖延 另一边,营地中央的广场上。 “打开。” 反叛军大统领卡邦戈,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看不清面容,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时珩立刻将手中的两个保冷箱放在地上,“啪”地一声,打开箱盖子。 “2000支血清,都在这里了!” 这时,只听台阶上又传来一声冰冷的嗓音: “拿出来。” 时珩愣了一瞬,他一时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为那个统领说的是本地的语言。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大人让你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一名士兵拿起枪,恶狠狠地抵住时珩的后腰。 时珩这才明白卡邦戈的意思,于是赶紧手忙脚乱地从箱子中,拿出血清,一层一层地摆在地上。两个箱子,每层50支血清,整整放了40层。 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珩额头上,透明的汗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他心急如焚,不明白为什么卡邦戈要提出这种要求!如果只是想要检验血清的真伪的话,只需取出几瓶去检验就好了,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血清都放在地上?! “大、大人……这些血清如果都拿出来,放在地上的话……会马上失效的……”时珩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别废话!大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 时珩咬了咬牙,又想起李辉的嘱咐,于是不再说话,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好了。” 过了大概15分钟,时珩终于将这些血清在地上一一摆放完毕。 这时,只见高高在上的卡邦戈大人,大手一挥。 立刻有一名士兵,挺胸抬头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走到那片血清的跟前,蹲下身,开始仔细地检查起地面上的瓶子。 时珩看着那个士兵的动作,眉心深深地皱起。 只见那人身上并没有穿白大褂,看起来笨手笨脚地,也不像什么医生。他一个一个地拿起地面上的瓶子,放在眼前仔细地观看一番,然后又一一放回。 时珩的双手紧紧攥握成拳,心中暗骂道:草!两千支血清,他这么检查,要检查到哪辈子去?小忆此刻还被绑在刑房里,命悬一线,等着自己去救呢! “我用性命担保,这些血清都是真的!但凡有一瓶是假的,你们可以一枪毙了我!” “请你们立刻放了我妹妹!” “闭嘴!” 押解时珩的那名士兵一枪抵住时珩的太阳穴,狠狠地说道: “还想活着见到你妹妹的话,就给我老实待着!” 时珩心中翻滚起滔天的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着,指尖已经攥的发白。 他快要压抑不住自己,想要直接冲进去救时忆的冲动了!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不要动,按照要求做!” 此时此刻,库巴带领着营中仅存的200多名身体健康的手下,拖着武器和军粮,一群人乌泱泱地涌入地下防空洞的入口。 这是一条秘密的通道,直接凿穿了山体,通往与另一座大山连接的山谷中。 那里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很容易隐藏在大山中。 到时候……就算那群蠢货发现自己中了计,他们也早就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了! 大军刚要出发,这时,一名副官走到库巴身边,压低嗓音说道: “将军,要不要……杀了那个女的再走,以绝后患?” 库巴冷哼了一声,那只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呵,不用浪费时间了,反正她活不久了,我们赶紧走!” “将军,默罕默德军医还没有来……” 库巴不耐烦地骂了一声。 “那个sb蠢货!不管他了,我们走。” 说着,库巴高高举起手臂: “弟兄们,出发!” 踏踏踏—— 狭窄漆黑的隧道,只能容一个身子猫腰而过,士兵们咬着牙,背着沉重的行李,跟着库巴狼狈地行进着。 “将军……这里怎么……这么窄啊?” 走在最前面的探路兵,皱着眉头抱怨道。 “我特么怎么知道?!” 库巴不耐烦地咬了咬牙道:“还不是你们当初偷懒,把隧道挖的这么窄!别废话了,赶紧走!那个傀儡坚持不了多久!” “是……” 然而,部队行进了5分钟还不到,前方忽然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地,墙上燃着熊熊的火把,原本应该是存放补给的地方,此刻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果然是你,库巴……将军!” 一道满含恨意的声音响起,“将军”那两个字被咬的极其重,仿佛要把人撕碎吞入腹中。 库巴的心头一紧,瞪大眼睛一看,那一张张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的面容,竟然是自己部队的士兵——确切地说,是被自己抛弃的染病士兵。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库巴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双腿都已经软的快要站不住。 “呵,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们来问么?!库巴!” 此刻,库巴终于反应过来,消息已经泄露,这些士兵是来兴师问罪的!他连忙撒谎道: “我……我们并非想要逃走,而是先出去……搬救兵,等救兵来了,还会回来接你们的,卡……卡邦戈大人还在军营,我们怎么可能放弃大人!” “你说的,是那个傀儡么?!库巴,你拿我们当傻子耍么?!”对面的士兵虽然都染了重病,但是此刻,却气势十足。 “呵,救兵?卡邦戈大人的所有士兵都在这里,你告诉我你去哪里搬救兵?到了现在还想骗我们?!” “库巴,兄弟们追随你十几年,出生入死,从未退缩!如今染了病,你却要像丢弃一条狗一样,将我们丢在这里等死,你特么还是人么?!” “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们都是天神的子民,人人平等!” “别废话了,兄弟们,上!” “上!” …… 此时此刻,防空洞入口的另一端,秦皓北终于“砰”地一声,踹开了大门上的铁锁。 房间里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混合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 秦皓北“啪”地一声,打开了手电筒。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时忆!” 第72章 大爆炸 秦皓北推开牢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女孩儿双手捆绑,被吊在房梁上,她那双好看的秋水眸轻轻地阖着,头无力地垂向一边,脸色苍白如雪,仿佛没有任何生气。嘴角却有一线刺目的血线,嘀嗒嘀嗒地滑落着,将胸前的白色襦裙染成一片鲜红。 而她的对面,还有一架手机正对着女孩儿的面容,红色的直播灯,在昏暗的房间内幽幽地闪烁着。 秦皓北的心头升起一股滔天的怒意。 他狠狠一脚,大力将正在直播的手机架,猛地踹翻在地。然后掏出腰间的手枪,“砰”地一声将那手机的击的粉碎。 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女孩儿悬在半空中、纤瘦的腰肢。 “时忆?时忆!”秦皓北焦急地呼唤着。 正在此刻,他的余光在地上一瞥,忽然看到角落里一个又细又长的东西,闪着冰冷的寒光。 他眯起眼睛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针筒! 一股不详的预感,犹如地狱间的阴气一样,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秦皓北活了25岁,见过各种世面,也遇到过无数的险境,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恐惧和慌乱过! 密密麻麻的心疼,混杂着后悔和痛苦,如同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 “时忆,你……你坚持一下,我来了!我是秦皓北,我来带你回家了……” 秦皓北一手小心翼翼地拦着她的腰,一手掏出腰间锋利的匕首,“咔嚓”一声隔断她手腕上的绳子。 时忆的身体软软地落入了秦皓北的怀里。 秦皓北抱着她细弱的脖颈,一眼就看到一个圆形的针孔印在上面,周围已经隐隐开始红肿发炎,仿佛是被一枚毒蛇的咬痕。 他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时忆、时忆……”秦皓北的声音染了一丝哽咽,他一个打横,抱起时忆冰冷的身体,立刻向外跑去,“你别睡……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求求你,别睡!” 营地中央的广场上,那名小兵还蹲在地上,面色认真地一瓶一瓶验着血清…… 正在这时,只听砰砰砰砰——军营后方,忽然爆发出一阵混乱的枪声。 坐在高台上的“卡邦戈”脸色骤然一变。 然后一个猛子,跳下下高台,逃也似地朝大门外奔去。 守在门口的几名士兵,愣在原地,一个个地都看呆了。 他们自然都是被蒙在鼓中,还不知道那个逃跑的“卡邦戈大人”,其实是假的。而他们自己,被派到这里执行任务,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视线,好让库巴逃跑。 看到眼前的情景,时珩的心头一紧,抬起腿就要往军营里面闯。 正在这时,耳边又响起了那道充满压迫感的声音: “撤退。” 时珩压着嗓子怒吼道: “为什么要撤退!他们内部明显是出什么事儿了,我现在要趁乱,去救我妹妹!”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而且你现在手无寸铁,这么闯进去是要送死么?给我立刻撤出来!外面有人接应你。” 枪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激烈的喊杀声、和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时珩心中涌上一股本能的恐惧。 时家大少爷,虽然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叱咤风云,但是在沙场上,却是也只是个贪生畏死的普通人……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我的妹妹。”时珩颤颤巍巍地说道。 “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时珩于是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退出了大本营…… 然而,就在他离开大本营,来到山下安全地带的一瞬间。 呜——哇——呜——哇—— 防空警报忽然撕裂夜空,只见两枚巨大的导弹刺破云层,橘红色的尾焰如同死神的画笔,在墨色的天幕上划出狰狞的抛物线—— 弹头砸进大地。 一瞬间,整个大地开始轰隆隆地颤动起来,蘑菇云裹挟着钢筋混凝土的碎片冲天而起! 气浪掀飞了三层楼高的岗哨塔,钢铁支架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螺旋,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揉碎的玩具。营房的玻璃在冲击波中炸成锋利的霰弹,尚未反应的士兵们被气浪拍在墙上。地下油库接连爆炸,火蛇从排水管道中喷涌而出,将正在混战中的人影,瞬间吞噬成焦黑而轮廓…… 山脚下,时珩那双瞪大的眸子中,倒映着猩红的火光……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 “小忆!”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不远处的21号营地中。 望着远处山顶上,升起的两团巨大的蘑菇云,所有人都露出悲痛至极的神色。 周雨桐的身体剧烈地一抖,眼眶蓦然一红,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的双唇嗫嚅着,低低地重复着两个字: “小忆……小忆……” 王阳掩着面颊,痛苦地抽泣着,一双的眼睛早就哭成了桃子。 而此刻正在营地中养病的苏逸尘,眼前猛然一黑! 竟然“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怀中一直紧紧抱着的那个日记本,也“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唇角滴落的血,染红了日记本的封面,苏逸尘疯了一样趴在地上,捡起那个日记本用手背反复地擦拭着。 “小忆会没事的……小忆会没事的……我……这就去找她……” 正在这时,他不小心将日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他一直舍不得看的最后一页: 只见那页的内容,并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画。 整幅画用稚嫩的笔触画成——是两个小人手拉着手,站在一座教堂前。左边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儿,穿着西装,身姿挺拔地站着。而右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穿着洁白的婚纱,头上戴着纱巾,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憧憬的微笑。 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有鸽子在教堂前飞来飞去。 那个男孩身边,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逸尘哥哥。” 而那个女孩儿的身边,也同样写了一行小字。 “小忆。” 第73章 命悬 楚夜寒日夜兼程、骑着摩托车赶到营地山脚下的时候,天边刚好升起一朵巨大的灰色蘑菇云。 楚夜寒抬起头,望着浓烟滚滚的远方的天空,目眦欲裂。 他来晚了! 可恶,他明明是最早一个出发,中途不舍昼夜的赶路,却还是来迟了一步。 楚夜寒一把扔了身下的摩托,迈开脚步,踉跄着就往山上赶。这时,整座山已经被维和部队层层封锁了,任何人不得靠近,楚夜寒被拦在了山脚下。 “让开,我要进去!”楚夜寒不顾一切就要往里闯。 对面的维和队员脸上是一片冷漠的表情,抬起枪杆道: “无关人员,不准入内。” 楚夜寒简直快要疯了,“我特么不是无关人员,我是……我是人质的……” 楚夜寒张口嗫嚅了半天,却无奈地发现,他和时忆什么关系都没有,连基本的朋友都算不上! 那名维和军人根本就不等楚夜寒说完,冰冷的机枪直接抵上了他的额心。 “我让你后退,听不懂么?” 见状,楚夜寒只好无奈地后退了几步。正在这时,他望着远方的的瞳孔一亮。 只见里面远远跑过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迷彩服,身材高大,浑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气息,正是秦皓北。 “北哥,是我!楚夜寒!” 楚夜寒大声喊道,同时朝着秦皓北激动地挥舞起手臂。 “快让我进去!我要去找人!” 然而,秦皓北的目光一丝也没有留给楚夜寒,他面色青白,目光担忧地低着头,步履不停朝前跑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时,楚夜寒这才注意到——他的怀中似乎抱着一个人。 楚夜寒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也不知道那人是活的还是死的,因为“它”的全身都包裹着绿色的军毯,脸庞隐藏在秦皓北的臂弯中,只露出一只苍白、细弱的手腕,无力地垂在一旁。 楚夜寒呼吸蓦然一窒,似乎心底有一根弦,“啪”地一声断掉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手腕。 “那个女人是谁?她是否还活着?!” 楚夜寒双目染了一层猩红,急切地开口问道。 那名维和军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一下,“不知道。” 秦皓北一脸的愤慨,心底有一团熊熊的烈焰在燃烧,就快要爆炸: “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肤色苍白,明显是一个华国人,她是不是你们救出的人质、时忆?!” 那名维和军人终于被楚夜寒弄得不耐烦了。 “先生,你到底在质问谁?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你有任何问题,找你们华国大使馆问去!我这里无可奉告。你要是再不走,我就鸣枪示警了!” 此刻,楚夜寒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暗…… 秦皓北怀中的,那只无力垂下的手腕,仿佛是某种不详的征兆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攫取、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疼的无法呼吸! 时忆,她真的已经、已经…… 过了好一会儿,楚夜寒深吸一口气,才缓过一丝神志,他狠狠咬了咬牙,自言自语道: 时忆……不管怎么样,我楚夜寒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升机螺旋桨快速转动,带动起一股巨大的气旋,机身缓缓升空。 机舱内,面色苍白的女孩儿双眼无知无觉地闭着,她胸口的起伏已经十分微弱,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溢出,带走她生命的温度……秦皓北慌乱地用手帕去擦,但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像是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却依旧无法阻碍女孩儿生命的流逝。 秦皓北的心脏已经疼到麻木。活了25年的人生,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刻却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刻入骨髓之中的无力感。 “时忆……沈星遥……小瘸子!” “求求你坚持住……” “我说了,要带你回家……” 二十分钟后,飞机停在了索扎里国家医院的顶层,这也是整个索国唯一还在营业的医院了。 时忆被送进了抢救室,但是很快一名黑人医生就从抢救室中走了出来。带着遗憾神色说道: “对不起,病人被注射了浓度的埃博塔病毒,内脏多处出血,已经出现器官衰竭的征兆,需要尽快手术,但是她的身体条件极差,贫血、肺部纤维化、缺少了一个肾脏……这种条件下手术风险极大,我们这里无法进行手术,建议病人立即转院。 秦皓北简直快要被气疯,他一把揪住那个黑人医生的白大褂领口,剑眉倒竖说道: “你说的什么废话?!整个索国就你们一家医院,你特么让我转到哪里去?!” 那医生涨的面红耳赤,艰难地开口说道: ”可是……我们这里的医生和医疗设备水平……都无法达到手术的条件……就算是做了,大概率也只有死路一条。” 秦皓北只觉得心底腾一股熊熊的火焰,他手下猛地用力,恨不得立刻就掐死这该死的黑鬼。 “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死路一条?!你还没有给她医治,为什么就说是死路一条?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医生!” 正在这时,远方的走廊上响起一声厉斥:“小北,放手!” 秦皓北转头一看,是李辉快步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远远地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秦皓北咬了咬牙,这才放下手,喊了一声“辉哥。” “皓北,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秦皓北定睛一看,远远走过来的那名医生,竟然不是黑人,而是华国人。而且那人的脸庞,竟然有些熟悉…… “陈医生?!” 秦皓北蓦然反应过来,来人正式自己半个月前救下的那名医生,也是时忆的队长,陈默! 陈默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但是目光却格外的坚定而肃穆。他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穿上了手术服,对秦皓北果断地说道: “对不起休息了这么长时间。” “小忆,交给我。” 第74章 绝笔 手术室前的红灯,已经亮了七个多小时…… 秦皓北的心情,像是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眼前是浓浓的迷雾,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时忆动了情,但是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小北,别太难过了,我相信那个女孩儿一定会没事儿的。” 李辉搂了搂秦皓北的肩膀,关切地安慰道。 他一直把秦皓北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在他的印象中,秦皓北就像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他出身高贵、天赋异禀、璀璨夺目。 他还是第一次见秦皓北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乱蓬蓬地竖立在头上,脸上的泥垢还没有洗掉,一双原本俊朗有神的眼眸熬的通红,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正在这时,走廊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秦皓北抬起头一看,是刘盛景来了。 “刘老师。” “刘叔叔。”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嗓音都已经沙哑不堪。 刘盛景走到两人面前,露出担忧的神色,轻声开口问道:“人怎么样了?” 秦皓北低着头没有说话,李辉则抬起头,看着刘盛景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辉,小北,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盯一会儿。”刘盛景虽然心情也很沉重,但依旧尽量保持着冷静的神情。 “我不饿。”秦皓北淡淡说道。 刘盛景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秦皓北的肩膀,耐心地说道:“小北啊,时忆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她是一名好女孩儿,也是一名优秀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有陈默医生亲自在为她手术,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上天。听话,你先去吃个饭,一会儿再回来。” “刘叔叔,我真的不饿。” 秦皓北嘴上应答着,心中却苦笑了一声。呵,能做的,他真的都做了吗?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时忆,时忆也许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正在地面上,与那群反叛军周旋的时候,时忆在地下,被注射了高浓度的病毒,正痛的生不如死……他本来就不应该管什么库巴和那些反叛军的,他们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要是一进去,就立刻去解救时忆多好! 正在这时,一旁的李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眼睛一亮。 “对了,老师,索国的军事部长阿桑特,有一封信要我交给您,他说这是时忆去卡邦戈的营地前,写下的免责书。” “免责书?” 刘盛景皱了皱眉,接过李辉从口袋里掏出的那个信封,打开后,里面是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张信纸 信纸上面的字迹乍一看清隽秀丽,工工整整,但是细看又有一股力量在里面,如同女孩儿的性格: “尊敬的大使先生,您好。 我叫时忆,是国际救援队21号营地的一名后勤人员。我的生命,只是浩瀚宇宙中的一只蜉蝣,是茫茫沧海中的一粟尘埃,不值一提。此次交换人质的行动,是我由提出的,也是我自愿前往的,和阿桑特部长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也与任何人没有关系。因为,我本就没打算活下去,我对生命已没有任何留恋。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救出我的朋友,给死去的人报仇。 如果,您有幸在爆炸后的废墟中,寻找到我的尸体,请将我火化,骨灰直接撒入大海,不必通知任何人。因为,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我。 如果……我受了重伤,也不必送医,不必抢救,因为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 感谢您尊重我的选择。 时忆,绝笔。” 读完最后一个字,刘盛景只觉得心疼的无法呼吸。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封信递到了秦皓北的面前,叹了口气道:“小北,你看看这个。” 秦皓北接过信,低头认真读了起来……空气安静的可怕,秦皓北的脸色一寸一寸地苍白了下去, “刘叔叔……” 再次抬起头来时,秦皓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染上了浓浓的悲伤的神色。他的呼吸颤抖,透明的泪水“啪嗒啪啦”落在信纸上,很快晕染开一片水渍。 刘盛景心中泛起一阵心疼,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秦皓北落泪。他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一下他,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守在外面的三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跑过来问道: “病人怎么样了?!” 陈医生此刻面色苍白,浑身的被汗水打湿,就像是洗了个澡似地。他神色疲惫地开口道: “小忆似乎活下去的意愿并不强,好在我一直在旁边鼓励她,终于保住了她的一条性命。” 话音一落,所有人释然地都呼出一口气。陈默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松弛,他面色严肃,继续说道: “虽然现在小忆内脏出血已经止住了,生命体征稳定,但是后面还有感染的一关。她身体素质太差,被注射的病毒含量太高,这里的医疗环境又太落后了,这一关对小忆来说,非常艰辛……我个人建议,立刻转到国内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 刘盛景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这时听见身边传来一道低沉而霸道的声音,“知道了,我来安排。” 刘盛景多少已经猜到了秦皓北对时忆的感情,于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走上前跟陈默握了握手,满是感谢地说道: “谢谢你,陈医生,你也辛苦了!” 刘辉立刻转身欲走:“刘老师,那我立刻去营地通知家属,时忆的哥哥还在营地里等着消息。” 刘盛景面色严肃,神情复杂地和秦皓北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转过头对李辉说道: “李辉,你也辛苦了。时忆的情况,暂时需要保密,请不要对外透露。后续一切,由我亲自来处理。” 李辉点了点:“是。” 第75章 烈士证书 浓烟遮蔽了天日,废墟之上,一轮灰白色的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 一辆高级红旗轿车停在了21号营地的门前,一名身穿西装、气质卓然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正是华国驻索扎里共和国的大使,刘盛景。 “时忆的家属,请跟我过来。”工作人员通知道。 时珩深吸一口气,按了按惴惴不安的心脏,跟随着工作人员来到会谈室的门口。 这是营地的食堂改造的一个临时会谈室,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饭香,屋内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桌,刘盛景就坐在对面,神色不怒自威,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西装革履的保镖。 “你是……时忆的亲哥哥么?” 时珩点了点头。 “我是她的亲哥哥,时珩。” 刘盛景暗中皱了皱眉,时珩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应该是时氏集团的掌门人,华国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眼前的男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整个人高矜贵气、气质不凡,应该就是时氏集团的时珩。 可是……时忆如果真的是他的亲妹妹,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到索扎里这个地方? 而且还抱了必死的决心,留下一封绝笔信,一个人潜入虎穴,交换人质? 不过……这件事看起来又不像是假的。 因为时忆和时珩,长得很像。 两人都是精致、俊美的五官,深邃的眼窝,笔挺的鼻梁,就连嘴唇的形状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时忆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而时珩的眼睛,是深如黑曜石一般的漆黑。 “请问,时忆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刘盛景继续问道。 “他们……在国内,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时珩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顿了顿说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了。” “好的,那我就跟你说。” 刘盛景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今天的正题,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闯进两个身材高大、满身狼狈的男人。 “大使,这两个人拼命要进来,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刘盛景皱了皱眉,见其中一个长得还算清秀斯文,不过他左肩上胡乱地包着一团纱布,里面的血黑乎乎地凝在纱布上,脸上也脏兮兮的。还有一个……一头灰色的头发如同杂草一般贴在头上,五官棱角分明,眼神犀利,脸上还挂着彩…… “请无关人员立刻离开。” 刘盛景面无表情,冷漠地开口道。 “我不是无关人员!”两个男人同时激动地开口道,“我是……我是时忆的……朋友……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也是……我是为了得到她的消息才来索扎里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她一面!” 两个大男人,争先恐后,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刘盛景糟心地抿了抿唇…… “让他们听。” 正在这时,时珩剑眉冷蹙,果断地打断了两人可笑的解释。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也不想再跟这两个家伙纠缠,只想尽快得到小忆的消息。 得到了家属的许可,刘盛景也不再顾虑,让两个男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紧接着,他忽然从手中的文件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方方正正的本子。 是一个证书。 “时珩先生。”刘盛景的表情沉重,“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妹妹,时忆小姐,已经于昨日下午7时23分,在米军摧毁卡邦戈武装的导弹爆炸中去世。经商议,我们决定授予她烈士荣誉,这是她的烈士证书。” 轰隆一声,只听半空中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时珩的心脏如同被一把尖刀猝不及防地插入。 “你说什么?她死了?!我不相信,她的尸体在哪儿?我要亲眼看到她!” 刘盛景神色复杂地口道: “时珩先生,您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时忆小姐的身体,已经、已经……在爆炸中损毁,我们没能找到任何……完整的人体组织。” “那你们凭什么说她已经死了?!你们凭什么?!” 时珩双目猩红咆哮一声。 刘盛景仿佛已经做好了接受一番暴风骤雨的准备,他脸上依旧挂着一副遗憾的神色,声音却冷的可怕。 “很抱歉,我们昨天进行了一整夜的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人员生还的迹象。” 时珩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死、无、葬、身、之、地! 那是他曾经逼迫小忆发过的毒誓。是他亲手制做了一只淬着毒液的利箭,却在此时此刻,正中了他自己的心脏。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 时珩愣愣地、双目涣散地接过刘盛景手中的“烈士证书”,指尖颤抖着翻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却又的陌生的容颜。 这是时忆当初为了加入医疗队,特意去照相馆照的一张照片。 也许是因为彼时的她,对未来的生活还保留着憧憬,对这个人世间还存留着一丝的希望。她的嘴角微微地弯着,唇边是两枚浅浅的小酒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而又明亮,仿佛被雨水冲刷过的晶石。 时珩目光怔然地望着照片中的女孩儿。 这一刻,他才蓦然发现,时忆原来和自己长得很像…… 他们的五官如此一致,就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和自己的一样,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是呀,她是他的亲妹妹,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怎么可能不像! 而照片下方,“烈士”那几个鲜红的大字,带着这个世界上最讽刺的嘲笑,和最狠毒的诅咒,直戳时珩的心脏。他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疼的他无法呼吸。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楚夜寒“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的浑身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戾气极重,像是地狱来的阎王一样。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楚夜寒将双手捏的咯吱作响,暴怒道:“是谁让时忆去送药的,是谁逼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 刘盛景看着对面几乎已经疯掉的几个男人,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地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还是请你们亲自看一看这封信。” 第76章 覆水难收 时珩有些疑惑地接过刘盛景手中的信,低下头默读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时忆手写的字迹,原来她的字是这个样子的,清秀、工整、别有风骨。 然而下一秒,时珩那双漆黑的的瞳孔一震!信中那些一笔一画、写下的字句,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我本就没打算活下去,我对生命已没有任何留恋。 …… 请将我的骨灰直接撒入大海,不必通知任何人。因为,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我。 …… 不必送医,不必抢救,因为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 时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痛彻骨髓的后悔和自责,如同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瞬间湮灭了他。 如此骄傲而不可一世的时大总裁,时家大少爷,在这一刻,终于双手掩面,像一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来: “小忆……对不起……是哥哥对不起你……” “你回来……哥哥再也不强迫你了……不欺负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都满足你……求求你回来……” “小忆,你现在在哪里……哥哥带你回家……” 听到男人绝望至极的痛哭和忏悔,刘盛景心中却冷笑了一声。 呵,生前把人当根草,死后却又拿人当个宝,又有什么用呢?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亲情亦是如此…… 此时此刻,时珩趴在桌子上哭的不能自已,那封信便被楚夜寒一把抢走,拿在手中认真看了起来。 然而,只见他的脸色一寸寸灰白下去,手指也开始颤抖,最后,他的手抖的甚至连那张薄薄的信纸都要拿不住。 最终,那张信纸,如同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楚夜寒抬起头,一双绿色的眼睛,布满猩红,脸色由于过于痛苦而扭曲,甚至显得有些诡异。下一秒,只见男人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忽然仰起头,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 “哈哈哈,小瘸子,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你是要用这种手段报复我,让我后悔,是不是?!” “好,现在你赢了!我承认,这一次我楚夜寒输了,输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输的连内裤都不剩!所以、所以……” 说到这,楚夜寒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悲伤,他带着哭腔的嗓音,用无比卑微、恳求的声音道: “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我跟你道歉,我跟你赎罪……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快出来……” “时忆,你给我出来!” 整个房间,都回荡起楚夜寒撕心裂肺的喊声…… 刘盛景抱着双臂,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楚夜寒发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这位……不是蓝湾赫赫有名的黑社会大佬、楚骁的长子楚夜寒么? 他曾经在饭桌上与其有过一面之缘,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这孩子和时忆,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时忆那孩子,说是少了一颗肾脏,这样的事,倒像是黑社会的一贯手段! 刘盛景正在心中揣度着,正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楚夜寒推开门就要往外跑。 刘盛景一个冷厉的眼神。 两名保镖立刻跑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楚夜寒的双臂。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时忆,她一定还没死!她一定还躲在山上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她!她不可能就这样死了,我现在就要去搜山!” 两名保镖同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刘盛景也无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不用拦他,让他去。” 而此时此刻,落在地上的那张信纸,悄悄被一只苍白清瘦的手腕拾起—— 苏逸尘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字一句,读了下去。 越往下看,他就越觉得窒息,眼前腾起阵阵的黑雾,字迹也越来越模糊…… 耳边响起一片嗡嗡的声音,朦朦胧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向着远方离去的背影。 “小忆!” 苏逸尘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大喊道:“不要去!你会死的!” 那女孩儿却根本没听见似地,头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走,无论苏逸尘怎么追,都追不上她。 “小忆,求求你,别走了!” “你等等我!” 终于,在一片亮白色、刺目的光幕之前,女孩儿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俊美眣丽的五官,在阳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她面含微笑,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微微地弯了弯,一身洁白的婚纱绽放出熠熠生辉的光彩,整个人美的,仿佛不属于这人世间。 “我要走了。” 苏逸尘呼吸颤抖,他嗓音沙哑地、小心翼翼地开口,用几乎是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道: “小忆,你能不能……不要走?” “逸尘哥哥……不能没有你。” 时忆嫣然一笑。 “逸尘哥哥,这一次,是小忆不要你了。” 苏逸尘的心脏蓦然升起一股剧痛,他焦急而慌乱地 “是逸尘哥哥错了,是逸尘哥哥错了!小忆,我以后再也不会背叛你,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你别走!” “你别不要我!” 下一秒,只见一颗硕大的导弹,忽然从天而降,“砰”地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起! 冲天的蘑菇云腾起。 时忆的身影,顿时化作无数的碎片,消失在无尽的光影之中。 “小忆!” 苏逸尘的口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刘大使,这个人……吐血……昏过去了!” 两名保镖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地上的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抹鲜红的血线。 刘盛景一脸糟心无语的表情…… 也不知道这些人,生前到底是如何对待时忆的,怎么得知她的死讯,一个个都会样要死要活的…… 可是,有什么用呢?! 即便时忆这一次,能够侥幸地活下去,他也绝对不想再让那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儿,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了。 覆水,已再难收…… 刘盛景抿了抿唇,站起身淡淡说道: “抬出去。” 第77章 三年后 三年后。 雨水敲打着石阶,青苔悄然蔓延,绣球花裹着水珠,沉甸甸地低垂着。 蓝湾市迎来了梅雨季节。 今日是清明节。 时珩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一步步迈上了“烈士陵园”长长的阶梯。 时忆的遗体,始终没有被找到,时家也不肯为时忆买墓地,立墓碑。于是按照政府的建议,时珩在这个“烈士陵园”中,为时忆立了一座“衣冠冢”。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贴着时忆定格在23岁的青春面容,女孩儿依旧弯起嘴角,恬静、从容地微笑着。 四周是高大、肃穆的松柏,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 墓碑前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鲜花,应该是附近的中小学学生,组织过来集体扫墓的。 时珩心下一笑。 他的妹妹,是一名烈士啊。 她的名字永远被刻在历史的教科书里,永远被铭记在人们的心中。他这个当哥哥的,应该多么地骄傲,多么地自豪……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只感觉到只有无尽的心痛和后悔…… 他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烈士家属! 这个荣誉,对于他来说,是一辈子也逃不出的牢笼。 时珩弯下腰,轻轻地将手中的一束纯白美丽的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 他不知道时忆喜欢什么花。 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礼物、什么食物、什么音乐、什么偶像…… 。 关于这些,他统统都不知道! 在时忆死后,时珩曾经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过关于时忆的一切记忆,可是很遗憾的是,她就像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一样,永远是模糊的存在。 原来,自己真的从未关心过她一点…… “小忆,哥哥来看你了。”时珩轻声呢喃道:“三年了,你离开已经整整三年了,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遇到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已经可以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事了?” “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哥哥了……怎么从来没有……托梦给我?” 时珩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小忆,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可不可以……托个梦给我?” “哥哥……真的很想你。” 从墓园中出来,天色已晚。 小雨还是“刷刷”地下个不停,时珩的秘书小孙,撑着伞远远地迎了上来,见自己老板的全身都淋透了,脸色也苍白的可怕,小心关切地开口问道: “时总,您……没事儿。” “没事儿,开车。”时珩声音冰冷。 “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 一个小时后,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时家花园的门口。这三年来,时珩每天都在拼命工作,时氏集团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壮大着,如今的时家,已经是蓝湾市的首富了。 “珩儿回来了!” 柳婉心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态度更加殷勤谄媚,她老远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听说你今天回家吃饭,我们一家子都在等你呢,快进来!” 时珩面无表情地任凭佣人褪去西装外套,理了理衬衫的袖口,摘下了手表,来到饭桌旁边坐下。 “哥。” 时惜主动站起来,礼貌地唤了一声哥哥。 如今,她对时珩的态度,早就从任性变成了恭敬。 就连时镇渊,也起身给他的儿子让了座,“珩儿,坐这里。” 时珩默默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饭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丰盛的晚餐,本是一家团聚的温馨时刻,空气却一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 时家人当然知道,今天是清明节,时珩肯定是去烈士陵园了。 每年的清明节,他都要去给时忆扫墓。 不过,谁也不敢当着时珩的面,提起时忆的名字。那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时家人心知肚明的一个“禁忌”。 “珩儿,吃这个,是今天早晨送来的最新鲜的东星斑,我让张妈清炖的,给你补补身子。”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柳婉心特意给时珩夹了一大块鱼肉,满脸示笑地说道。 东星斑,三个字如同一句咒语,唤醒了时珩尘封已久的记忆。 也许时家人早就忘了。 可是他忘不了,时忆刚出狱的那天,因为被强迫吃了东星斑,而海鲜过敏发作,吐血晕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时珩的脸色一片霜白,他将那块鱼肉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桌面的垃圾桶里。 “我不吃鱼。” 柳婉心心头一紧,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儿子最喜欢吃海鲜,尤其喜欢鲜嫩的鱼肉,他怎么会……不喜欢吃鱼了? 不过下一秒,她蓦然反应过来了。 她怎么给忘了,时忆有海鲜过敏! 珩儿一定是又想到了那个早就已经不存在的人了…… 正在这时,只听饭桌上响起一道娇声细语的声音。 “对了,哥,我下个月就要毕业了,我们学校要举办一场隆重的毕业典礼,每名学生可以有一位家长陪同参加。你……要不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啊?” 时珩还没开口,只听时镇渊先果断地说道: “你哥工作忙,没时间陪你去,让你妈妈陪着。” 柳婉心连忙应和道: “对对,公司里有那么多事,都得珩儿亲自处理,他一天到晚,忙的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陪你去啊!还是妈妈跟你去,我对你们学校也熟悉。” 时惜暗中翻了个白眼,抿紧了唇。 她当然打心眼里希望时珩能出席自己的毕业典礼,他现在是整个蓝湾市,最受瞩目的青年企业家,也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她有好几个闺蜜,都满心期盼着想要见她哥哥一面呢。 如果哥哥能亲自挽着自己的手臂,出现在毕业典礼,不知道将会引来多少羡慕的眼光…… 她也将成为整个晚会最闪亮的明星。 只可惜…… 自从时忆那个小贱人死后,哥哥早就不如从前一样宠她,对她有求必应,现在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好……” 时惜满心失望地低声回应道。 正在这时,只听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典礼什么时候举行?” “我跟你去。” 第78章 重逢 一个月后,蓝湾市舞蹈学院毕业典礼现场。 礼堂穹顶点缀着星辰彩灯,光影在香槟色的帷幔间流转。舞台中央,旋转水晶吊灯撒下碎钻般的光,大屏幕滚动播放着青春时光的影像,连空气中都飘着奶油蛋糕的香甜和鲜花的芬芳。 毕业晚会还有10分钟开场,毕业生们携带着家属,开始走入礼堂。 “快看,那个男人就是时珩,时氏集团的掌门人!” “时珩?你说的是那个玉面阎王、ai界的大佬?不到30岁,就坐上蓝湾首富之位的时珩?” “就是他!还能有几个时珩啊,哇,他长得好帅!本人比照片上的还帅!好想上去搭讪啊!” “是很帅,人也很有气质,可是……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你消息也太滞后了……不知道芭蕾舞系的时惜,是他的亲妹妹么?!” “呜呜呜,好羡慕时惜,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 在一片激动又羡慕的目光中,时惜挽着时珩的手臂,缓缓走进了礼堂。 时惜今天穿了一袭香槟色的缎面长裙,裙摆缀满了手中缝制的珍珠和银线刺绣,外面披着的,是墨黑金丝滚边的学士袍,垂坠的流苏在胸前轻晃,行走间流光溢彩。 时珩则穿了一身藏青色低调的西装,剪裁利落贴合身形。白衬衫的袖口和领口,绣着银线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位子在哪儿?” 时珩有些不习惯地时惜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默默加快了脚步。 时惜将时珩的胳膊挽的更紧了,亦步亦趋地跟在时珩后面。 “就在第一排正中间,哥,别忘了一会儿你作为毕业生家属代表,还要讲话呢!” “知道了。” 兄妹二人落座后,毕业典礼很快开始了。 第一项是文艺表演。 这次表演风格多样,异彩纷呈。时而民乐婉转,水袖舞女款步生莲。时而灯光炫彩,机械舞与现代芭蕾舞完美交织。 不过,其中最令人的惊艳的,还是毕业于舞蹈学院、曾经退出舞蹈界多年,今日重返舞台的“桐语”老师。 她表演了一幕名为《碧落契约:囚灵引》的舞蹈。 这个舞蹈讲述了仙女碧落,为了营救十九名妖族孩童,与死神达成契约,献祭了自己灵魂的故事。故事充满了悲壮色彩,桐语的表演感情充沛,每一次身体的舒展与蜷曲,都极富感染力。 看着舞台上动情的表演,时珩的心中再次涌上熟悉的感觉……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悲怆与心痛,如同潮水一样,漫过他的心脏。 时惜则抱着双臂,眉头深锁,不甘地紧紧咬着嘴唇——她不喜欢这个狗血的故事。不过,桐语老师的表演确实精彩,不愧是舞蹈界公认的最顶级的老师,以后……如果能成为她的学生就好了。 很快到了第二项,就是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的环节。 只见时惜从座位上幽幽站起,迈着缓步,优雅地走到舞台中央,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地拿起话筒。 “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各位家长们,你们好,我是芭蕾舞系xx班的时惜。 我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爱我,然而,4岁的时候,我的右眼眼睛因为一场意外而失明,从此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 可是,我并没有为此而气馁,更没有放弃自己……我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舞蹈学院,我要用我的人生,完成一支最美的舞蹈!” …… 时惜在台上动情地演讲着,然而时珩只是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他早就听腻了时惜那看似真诚,实则虚伪无聊的讲话。 从小到大,她就是因为这个故事,博得了无数的同情和眼泪。 时珩只是静静地望着舞台上,那个光彩夺目的身影。脑海中开始想像着另一幅画面…… 如果……当年家里人没有逼小忆去坐牢的话,她是否会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是不是可以完成学业?有一天,也会像时惜一样,穿着光彩照人的学士服,登上毕业典礼的舞台? 高考时,她明明考上了清澜大学医学系,那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啊!如果当年她能够顺利地上大学,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前途无量。她也会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光明而充满无限可能的人生。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时珩的思想正在神游天外,这时,只见时惜已经结束了演讲,从舞台中央走了下来。 “哥,我讲的……怎么样?” 时珩压抑着心底对时惜日那渐不耐烦的情绪,淡淡说了句,“挺好的”。 时惜此刻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她一脸骄傲、自豪地,紧挨着时珩坐下来,像一只小鹿一样一个劲儿地往时珩那边蹭,“怎么样,哥,为你妹妹感到骄傲!” 时珩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正在这时,广播中传来了主持人有些激动的声音: “下面,有请我们的毕业生家长代表,时惜同学的哥哥,时氏集团的总裁时珩先生,上台讲话!” 哗啦啦—— 台下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有些女声还发出一阵惊讶的“哇”声。 时珩默默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迈着长腿走上舞台中央,从口袋里找出提前的演讲稿,开始照着念了起来。 演讲稿当然不是他自己写的,是秘书小孙提前准备的。 “尊敬的各位老师、家长,亲爱的毕业生们:大家好!站在这里,我的心情既激动又感慨。作为优秀毕业生的家属,此刻的我,像所有家长一样,心中满是骄傲和欣慰。看着我的妹妹身着学士服,站在人生新的七点上,我仿佛又看到她在校园里求知若渴的模样,看到她为梦想拼搏的汗水,也看到老师们如园丁般默默付出的身影……” 时珩一边念,一边腹诽道,小孙这个稿子写的真是又臭又长,废话连篇! 不行,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扣他工资! 正在这时,时珩抬起头,向台下望了望。 然而下一秒,一双深邃透明、带着淡淡哀伤琥珀色的眼睛,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时珩的心脏剧烈地一震。 那是…… 小忆?! 第79章 妈妈?! 时珩的呼吸猛地一滞。 台下的角落里,年轻女子的全身都笼罩在黑色卫衣之下,头戴棒球帽,面部被黑色的口罩遮住,唯有一双琥珀色的浅淡眼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微的光亮。 那双眼睛…… 他不会看错,就是小忆! 正在这时,只见那女子突然从座位上起身,然后转头迅速朝礼堂的后门走去。 时珩的脑袋“嗡”地一声!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忆再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今天,我想以家人的视角,为大家分享这份成长路上的、” 舞台上,话只讲到一半,男人忽然顿住了,只见他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下一秒,他突然扔下话筒,朝舞台下面快步跑过去。 礼堂中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发生了什么?!时总怎么突然走了?” “是呀,不知道啊!他这么着急,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儿了?” “时珩的性格素来沉稳,不可能话还没说完就不管了,公司有什么事儿能如此十万火急?” “我看他这么着急的神情,倒像是去追什么人去了?” “什么人?可是,他妹妹时惜不是就在前面呢么?” “对呀,好奇怪……” 礼堂中,话筒突然被静音,台上的主持人一脸尴尬地走出来想要救场,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 只见时惜此刻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朝着时珩的背影大声喊道: “哥,你要去做什么?!” “你回来啊!话还没讲完呢,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哥……哥!” 然而时珩根本没有回头,转眼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礼堂的后门外。 时惜气的脸色发白,情绪一瞬间崩溃。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气急败坏地一跺脚,大叫道: “时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夜晚,城市的霓虹亮起,马路上车水马龙。 那黑衣女子的脚步飞快,时珩追着她的背影,一路来到了校门口,暖黄色的路灯斜斜洒了下来,那名女孩儿终于停下了脚步。 时珩刚要走上前去看个究竟,正在这时,马路对面跑来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一下子钻进了那个女人的怀里,崛起小嘴,稚嫩的声音高声喊着: “妈妈!” 妈妈?! 时珩一下子愣在原地。 小忆……当妈妈了? 还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小忆。 时忆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那一团胖嘟嘟的奶团子,亲昵地说道:“小石榴,你怎么来了……” 这个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林小满的儿子,小石榴。 三年前,小满姐为了保护血清,死在了索扎里的战场上,留下了一名当时只有3岁的孩子。 小石榴当时还在首都的医院里,治疗白血病。 孩子的父亲早年间也已经因为车祸去世,由爷爷奶奶带着看病,听到噩耗,两位老人都一病不起,小石榴的医药费不仅没了着落,就连照顾的人都没有。 大使馆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将小石榴接了过来,安排住进了590医院,接受治疗。 这里是部队专属的一个高端医院,有着全国最好的医疗条件,同时也是一座疗养院。医院位于蓝湾市的郊区,群山包围之中,属于军事重地。由当年秦皓北的爷爷,亲手建立起来的一座战时医院,发展而来,秦老爷子平日里也在这里居住疗养。 当年,时忆身受重伤,情况危急,秦皓北紧急向爷爷求助。秦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特意派了一架飞机来接人,同时,还有4名战斗机护送。 当晚,时忆就被送到了590医院。 秦老爷子一声令下,全国各地最优秀的感染科医生,都来到590医院。在医生们的全力救治下,终于保住了一条性命。 虽然生命是保住了,但是这些年,她的身体亏损的太严重,不得不住在590医院养病。 这一养,就养了整整三年。 在这三年中,时忆的人生,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收养了小石榴。 时忆是在医院中遇到的这个孩子,当时她看到小石榴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小满姐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轻声开口唤道: “小石榴?” 小男孩一双大大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有些谨慎地问道: “你是谁?” 时忆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强颜欢笑着回答道: “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我叫……沈星遥,你叫我……星儿阿姨就行。” 彼时,时忆已经改名为沈星遥,并且在大使馆的帮助下,重新登记了户籍。 小男孩乌黑的大眼睛一亮。 “你说什么,你是我妈妈的好朋友?真的么!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她了……” 时忆一把将小石榴搂进了怀里,声音哽咽地说道: “你妈妈啊,现在在非洲给生病的小孩子治病,等他们的病好了,你妈妈就会回来了。” 就这样,时忆和小石榴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每天在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打针吃药,互相鼓励…… 后来,小石榴的病彻底治好了,他的爷爷奶奶却相继去世,小石榴成了一名孤儿。 时忆立刻果断地向大使馆提出,想要收养小石榴。 以时忆当时的身体情况和经济能力,虽然不符合收养的条件,但是有秦老爷子的撑腰,大使馆也不能不同意啊! 收养证明很快发了下来。 那天,时忆还在想着怎么跟小石榴解释小满姐已经不在了的事情,谁知小石榴主动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喊了她一声“妈妈”。 时忆吓了一跳。 这时,只听小男孩擦了擦眼里的泪水,用稚嫩的嗓音委屈又坚强地说道: “星儿阿姨,其实我早知道,我妈妈已经不在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妈妈。” 听到这句话,时忆的心都快融化了。 她将小石榴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小小的发抖的身子,抱了很久很久…… 第80章 她有了新哥哥 暖黄色路灯的照映下,一个胖乎乎的奶团子一路小跑,扑进了时忆的怀中,亲昵地喊了声:“妈妈!” 时忆知道,她的哥哥时珩此刻就站在不远处的身后。 她心中骂了一句,真是倒霉,今天来这里,本是来看小桐姐的复出演出的,没想到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几天前,时忆才刚刚出院,就看到了关于小彤姐的新闻。原来,小桐姐的身份,竟然是一名舞蹈演员,而且是整个华国最顶尖的演员,曾经代表华国拿到过无数国际舞蹈赛事的奖牌。 她出身在一个舞蹈世家,从小学习舞蹈,拿奖拿到手软后,突然宣布隐退,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时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桐姐那些年是去了索扎里,成为了一名战地翻译…… 怪不得小桐姐的气质会那么好,而且自己第一次看到她跳舞的时候,觉得那么惊艳! 三年前,自己假死的消息除了秦皓北和陈默,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所以小桐姐很有可能背负着内疚,过了整整三年。 时忆也不知道小彤姐这三年来过的好不好,于是才想到要来这里亲眼看一看她。 偏偏不巧的是,小桐姐复出后的第一场演出,选在了蓝湾市舞蹈学院的毕业典礼上,时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了时惜和时珩两兄妹…… 更不巧的是,自己还被时珩给注意到了…… 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想办法打消时珩的猜测,让他主动离开,于是时忆一把将小团子抱进了怀里,故意大声地说道: “小石榴!妈妈抱!” 小石榴立刻撒娇般地说道,“妈妈,我好想你……” 此时此刻,躲在不远处的时珩呼吸猛地一滞。 那个小男孩儿……原来真的是那名女子的孩子。 可是,那孩子看起来也有六七岁的样子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就算小忆当年没死,她也不可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么? “宝宝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时忆捏了捏小石榴白嫩嫩的小脸蛋,笑着说道。 “当然了!妈妈,我今天主动帮老师干活,还给你赢了贴纸了呢,你看!” 男孩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贴纸,满脸骄傲地说道: “妈妈你看,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真厉害!”时忆连连夸赞道,“我的宝贝已经6岁了,是个懂事的小男子汉了!” 她故意说出小石榴的年龄,就是为了让时珩听到。 时忆的话印证了时珩心中的猜测,那孩子果然有六岁了。可是小忆6年前,还在牢里,所以那个女人不可能是小忆。 不过……时珩还是不甘心,他的心里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告诉他,那个女孩儿就是小忆! 正在此时,一阵初夏的晚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远处,缓缓走来一道男子的身影,那男子身形高大,肩宽腿长,比例极好。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在他刀削斧刻般的五官上落下一半的阴影。男人的面容英俊逼人,气质卓然,眼尾还有一处突兀的刀疤。但是,他看向对面女子的目光,却极其温柔,像是一潭深邃的湖水。 正在这时,女子怀中的小男孩也看到了那个男人,他那双乌黑的眼睛一亮,大声喊道,“舅舅!” 随后,女子也转过身,转头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然后开口唤道: “哥。” 来人正是秦皓北。 其实,这三年来,时忆的人生发生的第二件大事,就是她被秦老爷子收养为干孙女,于是顺理成章成为秦家的养女。 时忆是在疗养院的后花园里遇到的秦老爷子。当时,她正在花园里散步,突然被石桌上一抹耀眼的金色吸引。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坐在石凳上,胸前别着一枚金灿灿的军章。他正低着头,仔细翻阅着一本书。 时忆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老人手中的,是一本名为《索扎里往事》回忆录。时忆的眼睛一亮,“爷爷,您也对索扎里感兴趣?” 老人摘下了老花镜,仔细地打量起时忆来,过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一笑道:“确实很感兴趣,怎么,小姑娘你去过索扎里吗?不如……你给我讲一讲。” 时忆一下子来了精神,往老爷子身边一坐,滔滔不绝开始讲起来: “爷爷,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岂止是去过索扎里啊,我在那里工作了好几个月呢……我先给您介绍一下索扎里的自然环境,那里呀,可谓是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北部是茫茫的沙漠,就像一个巨大的烤炉一样,夏天能把人给烤熟!南部是广袤的大草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无数的动物在草原上撒欢奔跑……” “对了,爷爷您知道吗?我们智人的祖先,可都是从那片草原上迁徙过来的!所以说啊,那里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家……到了那里,每个人都会产生一种回家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时忆一个人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都快憋坏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有闲又投缘的人,于是口若悬河地说了一个下午,最后因为体力透支,差点低血糖,不得不回去休息。 走之前,时忆恋恋不舍地老人家开口道,“对了,我叫时……沈星遥,爷爷,你叫……什么名字?明天……还会来么?” 老人微微一笑。 这时,放下手中的书,指了指封面上作者的名字:“我呀,就叫这个名字,秦威。” 时忆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栽下去!幸好秦老爷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秦威…… 那可是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名字!开国元勋!也是华国派驻索扎里的第一任外交大使。 “小姑娘,你没事儿?” 时忆哪敢劳烦老将军亲自扶自己,赶紧摆了摆手,小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樱桃一样。 “老将军,我没事儿……对不起,是我……班门弄斧了。” 后来,时忆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秦皓北的爷爷。 就这样,时忆和秦老将军结下了深厚的缘分。后来,大使馆想要为时忆办理一个新的身份,秦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直接收了时忆为干孙女,命令将时忆的户口落在了秦家。 秦老爷子的命令,谁敢不从?! 况且,秦家人了解时忆的经历之后,对这个女孩儿也很疼惜,秦父秦母还白得了一个宝贝孙子,小石榴,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心中最高兴的,恐怕还是……秦皓北。 他现在和时忆,可是已经正大光明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了!他们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 不过,心中还剩下唯一一个愿望,就是把户口本上,关系那一栏的兄妹,改成…… 夫妻! 第81章 哥,我们回家 听到女孩儿口中清晰喊出的那声“哥”,时珩只觉得左胸口蓦地腾起一股剧痛。仿佛有一把大手猝不及防抓住他的心脏,疼的他呼吸都开始颤抖。 理智告诉他,那个女孩儿不是小忆,她只是一个拥有褐色眼睛普通的女孩儿,她有自己的哥哥。 小忆已经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的索扎里。 可是,他还是不能抑制自己的心痛,不能抑制那排山倒海般的悲伤和绝望,将自己的全身紧紧裹挟。 时珩的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三年前,黑暗的直播屏幕中,传来的那道极其轻微的呢喃声—— “哥,我疼……” 自从小忆去世后,那句成了时珩内心最深处的梦魇,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将他拽入深渊。 又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随时可以把他的心脏烫的千疮百孔…… “哥,你怎么了?!” 正在这时,只见时惜从后面匆匆跑了过来。 她本来是一肚子的怒气,正要质问时珩为何在众人面前丢下她,一个人走了。此刻,却见到时珩看的苍白地站在马路边,双手捂着左胸,脸上是一片痛苦的表情。 “哥,你那里不舒服?你别吓我啊!” 时惜还是第一次看到时珩这样痛苦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 很快,时珩身边围过来几名好心人,满是关切地问道: “先生,您没事儿?” “您的脸色很不好,用不用我送您去医院?” “先生?先生!” 时珩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马路对面的秦皓北的注意。 他剑眉微蹙,朝马路的对面望了望,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正在这时,身侧的手臂,忽然被一只白皙细弱的手腕,紧紧地挽住。 时忆的眼神闪躲,声音也染了一丝的紧张不安。 “哥,我们回家。” 秦皓北的心头微微一悸。 三年来,时忆还是第一次开口叫自己“哥”,而且也是第一次主动挽起自己的手,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不过,秦皓北是何等聪明的人。 刚才那匆匆地一眼,他就隐约觉得那人眼熟,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了——马路对面的人,就是曾经伤害时忆最深的,她的亲哥哥,时珩。 这些年来,秦皓北一直在秘密调查当年伤害过时忆的那些人,想要替她报仇,所以对时珩的情况了如指掌。 看来今天,是个好机会……秦皓北暗中勾了勾唇,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星儿,你手怎么这么凉?” 秦皓北反手,一把将时忆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满眼心疼地说道。 “晚上的风凉,你刚刚出院,就出来乱跑,还想冻感冒么?来,先披上哥哥的这件外套。”说着,秦皓北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给时忆亲昵地披在肩上。 紧接着,他脸色沉了沉,故作生气地朝时忆怀抱中的小石榴道: “小坏蛋,快给我下来,舅舅抱你。” 小石榴立刻嘟起了一张胖嘟嘟的小嘴巴,满脸不高兴地道:“不嘛不嘛,我就要妈妈抱!” 秦皓北凑上前,抬手刮了刮小石榴的小鼻子,严肃地道:“小胖子,你都40多斤了,妈妈刚出院,怎么能抱的动呢!快下来,你要是不下来的话,舅舅可就……不给你买心心念念的小汽车了哦!” 听到小汽车,小石榴小脸一白,立刻从时忆的怀里跳到了秦皓北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哭道: “舅舅抱!舅舅给买小汽车,小石榴最喜欢的变形金刚小汽车,舅舅说好了给小石榴买的……” 时忆一看小石榴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是装哭,她心下一笑,这个小石榴,真是随了小满姐,心眼子最多了!不过她还是耐心地安慰道: “小石榴不哭,舅舅明天就去给你买好不好。” “妈妈也要一起去……呜呜呜……妈妈也要去……” “好、好妈妈也陪你一起去!” 秦皓北的嘴角暗暗弯了弯,下一秒,他一只手抱着小石榴,另一只手攥住了时忆的手,攥的紧紧的,留给时珩一个温馨而余韵悠长的背影。 “星儿走,回家。” 另一边,时珩眼睁睁看着眼前那酷似时忆的女人,牵着她的她的哥哥的手,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那不是小忆…… 那不是小忆! 时珩在心中反复对自己说着,可是左心口那里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的的尖锐的疼痛告诉他,他在伤心。 “哥,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时惜在一旁,扶着时珩的双肩,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已经吓得双腿发抖,快要哭出来了。 长了这么大,她从来都是习惯别人照顾自己,从来不知道如何照顾别人。 “哥,你……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别着急,我……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 听到时惜要给时镇渊和柳婉心打电话,时珩触电一般,猛地摆脱时惜的碰触,一双漆黑的眼睛,气愤而又嫌恶地瞪着时惜。 “我没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听到这句话,时惜的双目不可思议地睁大。 她知道,自从时忆死后,哥哥就对自己不如从前那样好了,可是她没想到,时珩现在对自己已经到了如此厌恶的地步? 自己明明是关心他,担心他的身体!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对自己发火?! 时惜的心头涌上数不尽的委屈,她双眼立刻噙上了水汪汪的泪水,胸口一抽一抽地说道: “哥……我是关心你,担心你的身体……” 时惜知道,从小到大,哥哥最怕她流眼泪了,每次只要她流眼泪,无论是什么情况,哥哥都会心软。 然而,以往百试不爽的招式,今天却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时珩的脸色青白着,双手从胸口放下来,直了直腰,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的疏离。 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多看时惜,淡淡说道: “我有事先回公司了,你自己打车回家。”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82章 新家 蓝湾市滨海区,一座老式别墅的庭院门前,停下一辆国产的红旗轿车。 小石榴第一个从车上,蹦蹦跳跳地走了下来。 秦皓北从驾驶座上打开车门,然后绕过车身,亲自给时忆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星儿,到家了。” 时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皓北哥,不用这么照顾我,我自己下车就好……” 秦皓北牵起嘴角微微一笑: “怎么,刚才还是哥,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皓北哥?” 时忆的脸红的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只好再次低声开口,唤了一声: “哥。” 秦皓北心头一暖,嘴角都有些压不住,但是表面上还保持着平静的笑容,朝时忆伸出一只手臂,温柔地说道: “走,今天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可香了!” 秦家向来低调内敛,居住的庭院也不似时家那样豪华气派,而是隐于市井胡同中的一座安静、精致的小院。 朱漆大门半掩,铜狮脚下卧着打盹的橘猫。穿过月洞门,汉白玉回廊绕着锦鲤池,廊下的红木架上,停着几只灰色的喜鹊,听闻有人来,小鸟张开翅膀“扑棱”一下飞走了,惊落了树上火红的石榴花。 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小石榴一个箭步,跑进了厨房,挽起了小袖子,露出一截嫩藕似的胳膊。 “姥姥,我来帮你!”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从厨房中转过身,来到小石榴面前,蹲下身捏了捏小男孩胖嘟嘟的脸蛋。 “小胖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女子长发及腰,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外套,袖口随意挽着。里面搭了一件真丝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链。五官精致,眉目凌厉,气质温婉而又大气。 小石榴眼睛一亮,有些害羞地开口道: “小姨,你来了。” 小石榴打心眼里,有些害怕这个小姨……听说她是舅舅的姐姐,是什么华曜集团的大老板,还是进出口商会的主席,管着好多人……总之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不过,她看起来真的有点凶…… “吃饭啦!” 正在这时,秦母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转身朝着饭厅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对小石榴道: “小石榴,快去搬椅子,我们开饭啦!” 秦家没有佣人,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大家一起分担。此刻秦母和秦若南从厨房端来了饺子,秦皓北赶紧收拾桌子,秦父拿过碗筷,就连小石榴也忙忙碌碌地搬着椅子。 时忆也想帮忙,可是每次她刚要出手干活,秦皓北便抢先一步夺过她手里的活。 “星儿,你等着吃就行。” 时忆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在秦家生活的这段日子,她总是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废物一样…… “星儿,快尝尝这个饺子,好不好吃?” 秦母将一大盘饺子推到了时忆的面前。 秦父剥了几瓣蒜,也放到了饺子的旁边,笑呵呵地说道: “饺子不配蒜,香味少一半!” 时忆看着面前热气腾腾,一个个圆滚滚的向小元宝一样的饺子,和桌子上剥好的白嫩嫩嫩的蒜瓣,心中一暖。 时家的口味,以西餐为主,经常是各种海鲜,以及昂贵的各种牛排什么的。 纵然张妈的厨艺精湛,将那些料理做的精致又可口。 可她从小,就不喜欢大鱼大肉,更何况她对海鲜过敏。 三年前,她刚刚接受抗病毒治疗的时候,实在没什么胃口,每天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秦皓北又着急又心疼,一边轻拍着时忆的后背,一边问她喜欢吃什么。 时忆就想到了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王妈妈包的韭菜馅儿饺子。 秦皓北第二天立刻给她带了香喷喷的韭菜馅儿饺子,后来她才知道,那些饺子,是秦母亲自包的。 这段时间,时忆出院以来一直住在秦家,更是秦母每天亲自下厨、做饭,口味还是配合时忆的,怎么清单健康,怎么来。 一家人将时忆照顾的无微不至,时忆心中总觉得亏欠。 “谢谢您,阿姨,这个饺子太好吃了,说实话,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时忆一边说着,把一个大饺子塞进口中,大吃了起来。 秦父、秦母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 秦皓北看着时忆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似的可爱模样,心头暗暗一笑: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这时,秦若南把筷子往旁边一放,抱起手臂,故作试探地开口道: “怎么还叫阿姨,连小石榴都改口了,星儿……你不会还想着……做回时忆?” 听了这话,时忆赶紧咽下口中的饭菜,着急地摆手道: “若南姐,我没有,时忆已经死了,活在这个世界的,是沈星遥。” 说着,她看了看一旁,正在狼吞虎咽的小石榴,温柔地一笑: “也是小石榴的妈妈。” 秦若南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哈哈哈,就是!你现在是星儿,是小石榴的妈妈,也是我秦家的女儿!”说着,她朝秦父、秦母努了努嘴道:“那应该叫他们?” 时忆的脸红的好似熟透的苹果,终于,她面对着秦父、秦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 “干爸、干妈。” 秦父秦母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亲切和蔼的笑容: “哎。” 秦皓北暗暗用眼睛瞪了瞪秦若南,然后用手指,温柔地抚了抚时忆的发顶: “星儿快吃,快别理我姐,她话最多了,一会儿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若南哈哈一笑。 她早就看出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心中喜欢星儿,这个女孩儿迟早要成为他们家的儿媳妇儿。可她没想到这小狼崽子,这么早就开始护妻了。 “小石榴,你说是舅舅话多,还是小姨话多?”秦若南把心眼儿打在了小石榴的身上。 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小石榴睁着一双圆溜溜乌黑的大眼睛,一边看了看舅舅,一边又看了看小姨…… 接着,怯生生地开口道: “当然是……舅舅……” “哈哈哈!” 秦若南一把搂住小石榴,抱着他圆滚滚的脑袋亲了一口,“啧啧,真是我的大外甥!” …… 暮色像是被揉碎的紫葡萄汁,顺着玻璃窗缓缓地漫了进来,蒸腾的热气,在吊灯暖黄色的光晕里织成了薄雾。 晚风撩起窗纱,将这满室饭香和欢笑声,酿成了夏夜最甜的酒。 第1章 出狱 监狱大门轰然打开,一道刺目的光线射入昏暗的通道。 五年的牢狱生活,让时忆的眼睛对光线有些不适应。她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迈出了大门。 “上车。”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监狱门口,男人穿着一身剪裁精致的西装,双手抱胸,靠在车旁,一脸冷漠地开口道。 时忆张了张口,但是那句“哥”还是没有发出声来。 最终,她低着头,默默拉开了车门。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只有汽车的引擎声嗡鸣作响。时珩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向时忆,发现自己的这个妹妹似乎变了,不但瘦了好多,身上的气质似乎也和从前不同——尤其那双一贯桀骜不驯的琥珀色眼睛,竟然多了一丝的乖顺和卑微。 时珩心中冷笑了一声。 看来监狱的劳改,还是有效果的。 一小时后,汽车停在宏伟壮观的中式大院门口,时父和时母迎了出来。 时父头发花白,虽然年事已高,但是作为时氏集团的董事长,身上带着不怒自威的庄严气质。 时母看起来年轻很多,脸上挂着看似亲切的笑容: “忆儿,这些年苦了你了。” 时忆没有说话,低着头走到了客厅,将书包放在昂贵的红木沙发上。 “呵,吃了这么多年的牢饭,还是这么没礼貌!连一声爸妈也不会叫么?”时镇渊突然声音震怒地说道。 时忆面无表情,转过头,朝时镇渊和柳婉心低声唤了句,“爸、妈”。 柳婉心立刻故作激动地回应道,“哎。” 时珩在心中惊讶不已——他这个二妹妹脾气向来倔强又乖戾,自从七岁那年,她用激光笔将小妹妹的一只眼睛照瞎,被时家送去孤儿院之后,便再也没开口叫过一声爸妈。 没想到做了五年牢,竟然开口叫爸妈了? “二小姐回来了,快吃饭!” 佣人张妈满脸慈祥地迎了出来,端出一盘盘丰盛精美的菜肴。 “忆儿,这是野生东星斑,很新鲜,你尝尝。” 柳婉心热情地将一块鱼肉夹到的时忆的盘子里。 时忆看着盘子中的鱼肉,心中苦笑了一下,她有海鲜过敏,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 “怎么不吃鱼?” 时镇渊见时忆一直在低头吃着米饭,盘子中的鱼肉一动都没动,脸色一沉道,“那是你妈特意给你买的。” 时忆沉默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说什么都会错,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顿毒打。 五年的牢狱时光,已经磨光了她所有的反抗和挣扎。 “你什么意思,难道是在怪我们不成?!”见时忆还不说话,时镇渊更加生气了。 “你以为替惜儿坐了五年牢,就能赎罪了吗?你弄瞎了惜儿的一只眼!现在你倒是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可是惜儿的眼睛一辈子也恢复不了!” 时忆心中苦笑了一声,呵,完好无损? 她的早已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腿瘸了一只,肾也失去了一颗。 不过这些,她并不打算告诉时家。反正没有一个人会在意,他们只会觉得自己活该。 柳婉心在一旁假惺惺地说道,“忆儿,当初让你替惜儿顶罪,是妈妈对不起你,可是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你要恨,就恨我一个人,这次你出狱,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五年前,时家的三女儿时惜,在一场重要的商业宴会上玩弄古董打火机,结果不小心造成火灾。 熊熊的火焰夺走了当年只有20岁的楚家小姐的性命,而楚家,是独霸一方、无人敢招惹的黑道世家! 时家纵然是家大业大,也惹不起不要命的楚家。 于是,时家众人联合想了一个办法——把当时几乎无人知晓的时家二女儿时忆,推出来顶罪,撇清了和时家的所有关系,这才保住了时家。 时忆永远忘不了那一年的暑假。 她刚参加完高考,而且收到了全国排名第一的清澜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第二天,就被大哥时珩从孤儿院领回了家。 她满心欢喜,以为爸妈终于肯认她这个女儿了,她也能拥有梦寐以求的亲情了。可没想到推开家门,等待自己的却是冰冷的手铐,和全家人精心伪造的现场证据。 “我不喜欢吃鱼。” 时忆从回忆中抽身,低着头淡淡地说道。 “爸你就别费口舌了,你还不知道,她从小就挑食的很!” 时珩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说道。 “哎呀,一块鱼而已,她不喜欢吃就别吃了,下次我让张妈做点她爱吃的。”柳婉心假装好心地说道。 时镇渊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啪”地一声,把筷子往桌子上狠狠一拍。 “时忆,你少在这里给我摆脸色!你以为这个家真的欠你了吗?不过是一块鱼,你哪来的这么多毛病,吃了会死吗?这是你妈妈早晨五点去菜场买来的,知不知道她有多辛苦?看来狱中的五年,还是没教会你怎么做人!” 时忆心下一笑,她忽然觉得,这一家人真的很没意思。 呵,是呀,不过是一块鱼,吃了也不会死。 她不再说什么,抬起筷子夹过盘子里的鱼肉,送进口中默默地吃了下去。 “味道怎么样?” 柳婉心见时忆乖乖吃了鱼,满脸迫切地问道。 “不错。”时忆低低吐出两个字。 “好吃你就多吃点!” 柳婉心又热情地夹了好几块鱼,放在了她的盘子里,“这里是鱼头下面的活肉,最好吃了,忆儿你吃!” 时忆低着头,没有说话,一一将鱼肉吞了下去。 时镇渊的脸色终于好转,甚至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这就对了,以后只要你好好听话,家里不会亏待你的!” 而坐在一旁的时珩心中却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太听话了……时忆怎么会变得怎么听话? 听话得有些诡异。 时忆从小一身反骨,当年她把时惜的一只眼睛照瞎,却死活不承认是自己的错。爸妈打她、骂她,用鞭子抽她,甚至将她关在小黑屋……她都死不认错。 直到把她扔到孤儿院,断了她和时家的关系,她也没有亲口承认过错误。 可是现在,她却低着头,一口一口、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鱼肉,像一只乖顺的小猫…… 这样的时忆,让时珩忽然觉得很陌生。 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一道尖酸的声音传来: “这样家庭团聚的时刻,是我不配参加么?” 第2章 变得这么好欺负了 时惜穿着一身洁白色的连衣裙,手中抱着一只泰迪狗,迈着缓步从门外走了进来。 “惜儿回来了!” 看到时惜进屋,柳婉心立刻站起身,满脸堆笑地迎了过来。 “呵,全家聚会,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难道我不配参加么?”时惜一脸的不满。 “你不是上课忙么,还要排练!正好忆儿今天回来了,快过来一起吃饭。”柳婉心忙不迭地解释道。 时惜比时忆小三岁,今年20岁,上的是一所艺术大学,学习舞蹈专业。 自从小时候一只眼睛被时忆用激光笔照瞎之后,家人为她安装了一只义眼,把她宠的像小公主一样,有求必应,也养成了她张扬跋扈的性格。 “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姐姐回来了,恭喜你改造成功啊。” 时惜阴阳怪气地说道,蹲下身将泰迪狗撒在地上,泰迪狗看见屋里有陌生人,立刻冲着时忆“汪汪汪”地吼叫了起来。 时忆默默地站起身,拿过沙发上的书包。 “我吃饱了,先回屋了。” “呵,在里面待了几年,是不是忘了怎么走路了?” 看着时忆一瘸一拐的身影,时惜牵起嘴角,哈哈一笑。 时忆没有理她,背上双肩包,转身走开。 “这么快就走?不给我面子啊!” 时惜伸出手,一把拽过了时忆书包上的挂件,那是一只透明的水晶玻璃小马。 她一只手握着那只小马,勾了勾嘴角,然后轻轻一松手。 “啪”地一声,水晶小马落在地上,立刻被摔得四分五裂,玻璃碎片迸裂的到处都是。 “时惜,你干什么?!”时忆震怒道。 时忆属马,这只水晶小马是她十岁的时候,孤儿院的王院长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也是她收到过的唯一生日礼物,她一直将其视为珍宝。 “不好意思,手滑了。” 时惜看着时忆的眼睛,故意挑衅地说道。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等待着时忆的爆发——时忆一向有仇必报,对时惜也毫不手软,在孤儿院的那些年,时忆有时候被接回家吃饭,两姐妹没少爆发过冲突。 然而这一次,时忆却什么也没有说,甚至很快恢复了平静的表情。 她蹲下身,默默地收拾起地上的玻璃碎片。 尖利的玻璃碴子扎入了她手上的皮肤,鲜红的血立刻顺着葱白色的指尖流了下来。 时忆却仿佛不知道痛似地,面无表情地捡起一片片的碎片,用纸巾仔细包裹起来。 嘀嗒、嘀嗒。 地面上的血很快积成了一小摊,时珩终于忍不住吼道: “别捡了,你手流血了,不知道疼吗?张妈,拿医药箱来!” 时忆已经捡完了地上所有的碎片,她站起身,将那包碎片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中,“不用了,我手不疼,先回屋了。” 说完,便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下楼,身影消失在地下室的方向。 张妈拎着医药箱,急急忙忙地从厨房赶来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了老爷、夫人、大少爷和三小姐。 “二小姐呢?是谁受伤了?” 张妈看着满地的狼藉和血迹,皱着眉说道。 “呵,装什么装?有病!” 时惜冷哼一声,挺直脊背走到饭桌前坐下,慢悠悠地夹起菜来——她刚才是故意激怒时忆的,本来打算给她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五年的牢也抵不过她的一只眼睛,时家根本就不欢迎她回来。 却没想到时忆现在变得这么好欺负了,真没劲。 “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看她就是不疼,疼了早就叫了!张妈,你清理一下地面。” 时珩嘴上附和着,心中却觉得一阵莫名地发堵。 时忆刚才逆来顺受的样子,出乎他的意料,同时也让他觉得胸口塞了一团棉花一样,闷闷地——时惜明显已经欺负到她头上了,她为什么不反抗了? “呵,别理她!这孩子从小脾气就这么倔,我们继续吃。”柳婉心翻了个白眼,将时镇渊劝回了座位上。 一家人在沉默中,吃完了这顿饭。 晚上,时珩躺在豪华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时忆的表现太反常了,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乖巧听话? 难道说,五年的牢狱生活,真的彻底改变了她的妹妹? 还是说……她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时珩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穿好衬衫,走下楼梯,来到地下室的门前。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时忆忍着剧烈的腹痛,撑着手臂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口打开门。 只见时珩正双手插兜,站在门口,脸上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是你,有什么事儿么?” “呵,连爸妈都开口叫了,叫我一声就这么难么?” 时忆此刻已经被过敏引起的腹痛折磨的没有一点力气,不想再浪费口舌,开口唤了一句。 “哥……” 时珩没想到她这么痛快就喊了他哥哥,借着昏黄的灯光,他注意到时忆的脸色并不太好。 呵,到底还是疼了,谁叫她逞能,活该! “一回家就在床上躺着?起来,给我去收拾客厅。” “收拾客厅?为什么?家里不是有张妈收拾么?” “张妈年龄大了,咱们家那么大,她一个人哪里收拾的过来?再说,你今天一回来就弄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血渍,你不收拾谁收拾!” 时珩故意挑衅时忆,就是想要试探她到底会不会对自己言听计从。 如若是从前,这样过分的要求,她肯定会开口拒绝的。 “可是……”时忆有些为难地开口,她现在真的疼的直不起腰,浑身无力,脑袋昏沉,眼前也是黑一阵白一阵的。 “你到底去不去?”时珩催促道。 望着自己的亲哥哥脸上不耐烦而又强硬的神情,时忆心中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说了,也没用的。 这个家里,不会有人相信她。 就如同多年前的那场“意外”,明明她说了无数次,她根本就没有用激光棒照过时惜的眼睛,可是自始至终,就没有人相信她。 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个不被偏爱的孩子。 “好,我去。” 时忆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然后裹紧了身上的睡衣,走出了地下室。 第3章 她竟然海鲜过敏 “那里,还有污渍,再用力拖一下!” “刚拖好的地又踩上了脚印,你自己擦干净!” “沙发底下还有狗毛,你钻进去清理一下!” 时忆拿着拖把,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打扫卫生,时珩在一旁抱着双臂,冷冷地指挥着。 他故意提出了各种苛刻、过分的要求,本来以为时忆一定会拒绝或是生气,没想到她一声不吭,默默地任由着时珩的指挥。 只是偶尔动作有些吃力,脸色也苍白若纸。 看着时忆默默地打扫客厅的身影,时珩的莫名地烦躁起来,他不明白,时忆为什么突然不反抗了? 甚至连个“不”字都不会说? 她不是脾气最犟、嘴巴最硬吗!从小到大,从未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去,把这桶水提到卫生间倒掉!” 几百平的客厅,不一会儿已经被时忆打扫得纤尘不染,时珩指着面前的一桶用来涮拖把的脏水,命令道。 时忆扶着墙,勉强站稳身体,看着地上满满一大桶的水,脸色不由得发白。 腹中的已经疼到麻木,她的身体早就超越极限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甚至会不会就这么被生生疼死。 “能不能、等一会儿再干……我现在有点……” “不舒服”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时珩冷漠地打断。 “怎么?这么快就累了,不想干了?你不是力气最大,三天三夜不吃饭都能把我打倒么?” 时珩冷哼一声,没有办点妥协的意思。 模模糊糊中,时忆想起来了——时珩说的是那一次,爸妈把自己关小黑屋三天三夜,让她给时惜道歉,她却不肯开口。 那天晚上,时珩给自己来送饭,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拳把时珩打倒在地,逃了出去。 可惜只逃到了家门口,就又被时镇渊捉了回去。 …… 时忆心中笑了笑,她这个哥哥,心眼真的比针尖还小,这件事可能要记仇一辈子。 他虽然是自己的大哥,可却恨自己恨的要命,又亲手把自己送进了牢里。 这样的人,又如何能奢望他能对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她不再说什么,咬了咬牙,默默地弯腰拎起地上的那一大桶水,然而那桶水实在是太沉了,她刚一抬离地面,腹部就受力不住猛地一绞,疼得她身形一折,差点直接栽倒在地上。 她的身体本来就少了一个肾,十分虚弱,又被海鲜过敏的剧烈腹痛折磨了这么久,根本就经受不住这样沉重的重量。 看着时忆脸色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额头的汗水不要钱似地往下掉,时珩只觉得心中开始有些不忍——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他没有叫停,他倒要看看时忆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怎么?拎不起来?又想装?!” “不是,我、我喘一口气……”时忆强行压下喉尖泛起的腥甜味道,喘着粗气说道。 过了十几秒,她再一次弯下了腰。 这一次,她咬着嘴唇,凭借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意志力,拎起了那桶水,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卫生间走去。 此刻,时忆已经疼的意识都有点模糊了,心脏那里一片麻木,不过…… 她想着,也许死了,就不用这么痛了。 时珩站在楼梯口,抱着双臂,看时忆踉踉跄跄地把那桶水拎到卫生间,然后弯腰提起,倒进了下水道里。接着,她又默默地把扫帚、拖把都放回原位。 “哥,我干完了。”时忆做完这些,回到了时珩的面前,低低地开口道。 “干完了就滚回去睡觉。”看时忆的脸色实在苍白得可怕,时珩也没有了什么欺负她的兴致。 时忆点了点头,默默地朝自己的地下室走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压在胃里的那股腥甜再也压抑不住了,她浑身一颤,喉咙中发出一声响动,弯腰呕出一口血。 然后便直直栽了下去。 “时忆!” 看到时忆吐出的那口血,时珩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揽过她倾倒的身体。 只见怀中的人已经失去意识,表情痛苦,嘴角染着一线鲜红。 而她垂下的苍白的手臂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 时珩很快将时忆送到了医院,一小小时后,一名身穿白大褂、面容严肃的医生从抢救室中走了出来。 “她有海鲜过敏,你们竟然还让她吃海鲜?知不知道严重的过敏反应是会死人的!” 年轻的医生把脸上的口罩摘下,露出一张俊朗清秀的面容,神色却严肃的可怕。 时珩皱了皱眉,怎么会是他? “苏逸尘,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大少爷,我是这里的内科主任医师,有什么问题么?”苏逸尘面色凛然地说道,他虽然只和时珩有过一面之缘,不过他认得时忆。 他们两人是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感情很深,也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 “小忆是海鲜过敏引起的急性胃出血,加上身体虚弱,所以才会晕倒,也可以说是被活活疼晕的!她刚出狱,你们一家人又要开始折磨她了么?!” 苏逸尘满脸愤怒地说道。关于时家人的对时忆的态度,他最清楚不过。 海鲜过敏? 时珩的脑海中出现了晚饭桌上的那条东星斑,不过,他确实从来不知道时忆有海鲜过敏,还以为她是单纯的不爱吃鱼。 “苏逸尘,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们折磨她?呵,是她自己要吃鱼的,有没有人掰着她的嘴强迫她。她自己不说,谁知道她有海鲜过敏!” 时珩一向不喜欢这个这个差点当了他妹夫的小白脸,没好气地说道。 “呵,不知道?可笑,她可是你们家的女儿啊!你们时家人,可曾有一天关心过她?!”苏逸尘咬牙切齿地说道。 “姓苏的,你特么也不想想自己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用不用我提醒你,当年你都对时忆做过什么!” 苏逸尘的脸色骤然一白。 当年,时家出事后,想把罪名嫁祸给时忆,最难办的就是不在场证明——因为时忆当时是跟他在一起,两个人当时正在约会。 于是,时家开出巨资想要收买苏逸尘,让他做伪证,推翻时忆的不在场证明。 那也是时珩和苏逸尘见的唯一一面。 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苏逸尘,哪里见过那么多的钱?!当时他已经考上了全国排名第一的清澜大学医学院,正在发愁自己的学费问题。 面对着这样巨大的诱惑,他根本无法拒绝,于是当场答应了时珩的要求,在法庭上做了伪证。 也间接将时忆送进了监狱。 这件事,也成了苏逸尘心中永远的痛。他默默地攥了攥手指,咬牙道: “我是对不起小忆,不过这一次,我会好好补偿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害的!” 第4章 后腰处有一道长长的刀疤 “你们都先出去,我给病人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苏逸尘语气严肃地命令道。 “是。” 护士们退了出去,病房中只剩下了苏逸尘和时忆两个人。 苏逸尘深吸了一口气,走到时忆的床前。 时忆还在昏迷,苏逸尘轻轻拽过她的手臂,只见白皙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布满着青紫色的伤痕,像是被拧掐的,尤其是不易被发觉的内腕处,更是多的骇人。 苏逸尘的心揪成了一团,人的手臂内侧的肉最嫩,不知道她被人这样折磨的时候,该是有多疼。 接着,苏逸尘将时忆翻了个身,撩开她的上衣,只见背上也布满一道道的可怖的伤痕。 这些伤痕新旧交错,看起来更深、也更加触目惊心,应该是鞭子造成的。 他的目光顺着后背上的伤痕向下逡巡,然后落在了后腰处一道长长的伤疤处,这一处伤疤看起来和别的伤疤不同,不像是鞭子造成的,更像是……刀伤? 苏逸尘刚想伸手去触摸,正在这时,病床上的身子一颤,时忆猛地惊醒了。 “你在干什么?!” 时忆拉过被子紧紧裹住了身体,缩成了一团,琥珀色的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小忆,你别害怕,是我……苏逸尘。” “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到苏逸尘身上穿的白大褂,时忆这才慢慢反应过来,这里不是监狱,而是医院。 “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刚才……正在为你检查身体,你别误会。刚刚你因为海鲜过敏,胃出血昏迷,被送到我们医院抢救,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给你用了解过敏的药物。” 时忆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我已经没事儿了,请出去。” “小忆……我们、我们已经五年没见面了,我很想你!”苏逸尘痛心地说道,“我知道这五年,你在里面受了很多的苦,我也很心疼你,这一次你出来,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时忆心中冷笑,他拿什么补偿?是一具健康的身体,还是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岁月? 从苏逸尘背叛她的那一刻,她便永远不可能原谅了,更不会接受他的什么狗屁补偿。 看着苏逸尘白大褂上,挂着的“主任医生”的名牌,时忆更觉心痛。 原来,他已经是主任医师了…… 当年,她明明和苏逸尘一起,双双考上了清澜大学的医学系,两人约定要一起成为白衣天使,救死扶伤。 如今,他如愿当上了医生,而自己……却成了一个毫无前途的劳改犯。 “不要再叫我小忆,喊我的名字。还有,我累了。你走,把门带上。” 时忆不想再多看苏逸尘一眼,躺在床上转过头去。 看着时忆疲惫的身影,和满身的伤痕,苏逸尘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但是他知道自己再待在这里,只会让她更加心烦。他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再一次敲开时忆的心门。 “小忆,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的。” 苏逸尘说完,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时忆就给自己办理了出院手续,她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住院要钱,她没有钱。 “小姐,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一名小护士看时忆一个人在大厅里穿梭,似乎是刚为自己办完出院手续。她身形单薄,脚步虚浮,额头上布满汗水,于是好心地走过来搀扶过她。 “谢谢。” 时忆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并没有拒绝。 “不客气,我送你到门口。” 小护士将时忆小心翼翼地送到了医院大门口,然后才转身离开,就在她转身离开的瞬间,有一张纸从她的怀里掉了出来。 时忆弯腰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赴索医疗队,招募医护人员”几个字。 赴索医疗队? 时忆记得,索扎里共和国,是南半球最贫穷落后的国家,政局混乱,连年战争,而且最近又暴出了一种致命性的传染病毒,正在以飞快的速度扩散。 时忆想,华国作为联合国重要大国,这个时候组织“赴索医疗队”,应该是需要赶赴前线,帮助索扎里共和国对抗这种病毒的。 她简单扫了一眼上面的招募条件,然后将那张纸叠好,放进了口袋中。 天灰蒙蒙的,乌云密布,马上就要下雨了。 时忆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正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跑车“次啦”一声停在了她的面前。 时忆还没反应过来,从车里走出来一名壮汉就抓住她的双手,将她强硬地按在车上。 “你要干什么?!”时忆拼命挣扎起来。 “你就是时忆?” 正在这时,一道充满威压的冰冷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时忆抬起头,看到男人一身黑衣,脚上蹬着黑色长靴,却留着一头银色的中长发,熨帖地梳在脑后。他的五官是刀削斧刻般的深邃,一双眼睛如同鹰隼一般犀利。 时忆一眼就认出了他——楚夜寒。 当年楚小姐出事的时候,楚夜寒在国外没有回来。等他从国外匆匆赶来时,时忆已经被时家人送进了监狱,所以两人并没有正式见过面。 不过时忆忘不了他的声音——当年她被强行送到一个小诊所割肾,主刀医生电话中传出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 “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楚夜寒居高临下地站在时忆面前,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我……就是。”时忆艰难地开口。 “呵,少特么给我摆出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杀、人、犯!” 楚夜寒冷哼了一声,命令保镖道,“带走。” 夜渐渐深了,白色的跑车一路向北驶去。 楚夜寒点了一支烟,坐在副驾驶上,望着窗外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忆肺本来就不好,被烟味呛得连连咳嗽。 一个小时后,汽车在一座墓园前停了下来。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楚夜寒独自撑着黑色的雨伞下了车,而时忆则被保镖押着走下了车,三人来到了一座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前。 楚夜寒悠悠吐出一口青烟,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跪下。” 第5章 墓前下跪 时忆被迫跪了下来,只见墓碑上写着“楚梦柔之墓”几个字,上面嵌着一枚黑白照片,是一位年轻美丽、风华正茂的女子。 “你特么给我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楚夜寒一把抓起时忆的头发,往楚梦柔的墓碑上狠狠地一磕,怒斥道:“她只有18岁!你害死的,就是这样一条鲜活的生命!她是我的亲姐姐!” 时忆的额角被磕破了,鲜血顿时混着雨水淌了下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 除了道歉,时忆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了。 木已成舟,此刻再做任何的解释,早就为时已晚…… “呵,现在知道说对不起了,当初在法庭上,你不是特么嘴挺硬么?不是一直不肯道歉么!” 楚夜寒咬牙切齿道,当初他人在米国,没能赶得上姐姐案子的开庭,但听说这个女的始终不肯在法庭上认错,还拒绝道歉。要不是当初人已经入了狱,楚夜寒绝对会要了她的一条命! 他回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拿掉时忆的一颗肾。并且嘱咐人好好关照关照她,别让她在里面好过。 “我看你就特么欠的!非得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楚夜寒一脚狠狠踹向时忆的腰,从牙缝中蹦出两个字。 “跪着!” 另一边,医院里,时珩刚从公司里出来,手中拎着一个保温盒,走进住院大楼。 “那不是时氏集团的总裁时珩吗?当代杂志评选的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真的是他哎,真人比杂志上的还要帅!” “是呀是呀,气质也是绝绝子!” 周围不断传来惊呼声和议论声,时珩暗暗将口罩往上拉了拉。 时氏集团这些年发展迅速,时珩也凭借出色的外貌和能力,成为公众人物,走到哪里都会引来一阵侧目。 要不是今天张妈做好了的营养餐,求着他给时忆送过来,他才懒得来医院。反正只是个海鲜过敏,病好了那人自然就会回家。 然而,时珩刚一推开门,却看到病床上空空如也。 “51病床的人呢?”时珩抓住一个小护士问道。 “51病床?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什么时候的事?谁让她出院的?!” 小护士撇了撇嘴,无奈道: “下午三点多就出院了,是病人自己办理的出院手续……她说没有钱住院,想回家休养……我们也不可能拦着病人。” 时珩脸色蓦地一沉,把手中的饭盒撂在床前,然后给张妈打了个电话。 “时忆回家了么?” 电话中立刻传来了张妈焦虑的声音。 “没有啊,家中现在只有老爷、夫人和三小姐,是不是二小姐出了什么事?” 时珩没有回答,果断挂了电话,然后给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马上给我查时忆到底去哪儿了?下午三点,人民医院门口。” “是。” 时氏集团现在主要做大数据模型,掌控着全市的数据信息,查一个人的行踪易如反掌。 果然,几分钟后,时珩的手机就“嗡嗡嗡”震动了起来,正是孙秘书的来电。 “时总,我刚才查到二小姐是被楚夜寒的车接走了,这辆车现在的位置是在灵山公墓门口的停车场。” “我知道了。” 雨越下越大,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雨伞上。 “寒少,已经跪了一个小时了,是不是……差不多了?我看那女的好像坚持不住了……”黑衣保镖一边帮楚夜寒撑着伞,一边轻声地说道。 “呵,差不多?我特么要让她跪到死!” 保镖抿了抿唇,看着跪在墓前女子摇摇晃晃的身影,还有比鬼还要惨白的脸色,心中愈发不安起来。他咬了咬牙,又继续开口劝道: “寒少,我怕这样下去会闹出人命……别忘了她少了一个、那什么。而且,她是时家的人,时家现在今非昔比,尤其是那个时珩,我听说他现在被叫做什么玉面阎王,又有钱又有势,无人敢招惹,万一要是让他知道……” 楚夜寒牵起嘴角,冷哼了一声。 “呵?玉面阎王,我特么还是天王老子呢!今天晚上雨不停,她都别想起来!” 话音刚落,一道刺目的光线忽然穿过雨幕,直直地射了过来。 下一秒,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两人的面前,时珩穿着一袭笔挺的西装,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质,从车上走了下来。 “楚夜寒,放了我妹妹。” 楚夜寒勾唇一笑,悠悠吐出一口青烟,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踩。 “哎呦,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呵,你妹妹?你妹妹倒是活生生地跪在地上呢,我姐姐呢?她现在躺在地下!她再也看不到这个世界了!” 时珩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凛然,一双漆黑的眼睛望着楚夜寒,声音低沉却充满压迫: “就算她曾经错了错事,也已经付出代价了,这件事到此为止。楚夜寒,别忘了,她是我时家的人。” “你要是再敢动她一下,我时珩绝不轻饶。” 说完,他不等楚夜寒反应,便径直走到墓碑前时忆的身边。 楚夜寒的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攥的指尖都发白。 他恨不得现在就狠狠给那姓时的一拳! 可是他知道,时珩现在确实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尤其是两年前,楚家老爷子因病去世后,他们楚家更是一落千丈。 不过,他不着急。这笔账,他会慢慢跟时家算! “能起来么?” 不远处,时珩走到时忆的旁边,却没有弯腰去扶她,而是站在一旁,冷冰冰地开口道。 “能……” 时忆低声说着,用手撑着地面,试了好几次,最后一次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了身。 此刻,她的浑身已经被雨水湿透,乌黑的头发贴在鬓角上,嘴唇青白,额头的伤口也已经泡的发白,甚至都没有被时珩发现。 “上车。” 见时忆自己站了起来,时珩没有废话,直接转身朝回走去。 时忆默默地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走过楚夜寒的身边。 楚夜寒恶狠狠地看着时忆,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幽幽地发着光,如同一头阴森的狼。 时珩很快启动发动起,汽车“嗡”地一声,从楚夜寒的面前,呼啸而过。 第6章 她没钱看病 汽车一路朝市区的方向驶去,空气极其安静,只听得见时忆偶尔咳嗽的声音。但是她似乎已经疲惫至极,就连咳嗽的声音,也很沙哑无力。 过了一会儿,只听时珩忽然幽幽地开口道: “为什么不告诉楚夜寒?” 时忆苦笑了一声,“告诉他什么,真相么?呵,事到如今,真相又有什么意义?况且,咳咳……就算说出来,他也不可能信一个杀人犯的话……”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时珩一边握着方向盘,一变冷冷说道。 “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时忆不解地皱了皱眉。 “是……你小时候,曾经救过他一命的事。你是不是都忘了?” 时忆其实没忘,她确实曾经救过楚夜寒,确切地说,是救了楚梦柔和楚夜寒两姐弟。 她记得那是10岁那一年,祖母那时候还活着,那天正好是祖母八十大寿。祖母生前对她很好,所以她也被接过去吃饭。 当时还没开宴,不断有宾客前来祝寿,时忆不被允许进入会场,只好一个人在后花园中百无聊赖地玩耍。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那孩子喊完,便急急忙忙地跑着去叫大人了。 花园里只剩下时忆一个人。 时忆精通水性,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跳了下去,到了湖里才发现,落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应该是楚夜寒先落了水,他姐姐楚梦柔情急之下,也跳了进去,却忘记了自己根本不会游泳。 时忆一个猛子扎了下去,先是把楚梦柔拖上岸边,然后又匆匆下水去救楚夜寒。 楚夜寒虽然比时忆小一岁,但毕竟是男生,身材高大又结实,时忆却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身材又瘦又小,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楚夜寒从水底拖了上来。 楚梦柔上岸后并无大碍,可是楚夜寒因为溺水太久,呼吸已经微不可查,眼睛也紧紧闭着。 楚梦柔一下子慌了,接连喊了几声弟弟的名字,都没有人答应。还是时忆果断地将楚夜寒放在地上,学着大人的样子,一口气一口气地帮他做人工呼吸,一边吹气,一边按压他的胸口。足足抢救了十来分钟,楚夜寒才悠然转醒。 这时,大人们也匆匆赶来了,时忆赶紧站起身,转头想要走。 楚梦柔大声喊住了时忆,眼中满是感谢,“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时忆知道,她是时家不要的女儿,时家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于是随口说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只是个路过的。” 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不过这一幕,还是被赶来的时珩看在了眼里。 回到孤儿院后,时忆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又因为没有被及时送医,后来还发展成了吸入性肺炎。 她记得自己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才出院,肺部也留下了旧疾,一到天冷就经常喘不过气,还总爱咳嗽。 现在想来,命运真的很讽刺——她当年匿名救下的两个人,偏偏是楚家的两姐弟。 “呵,说了又有什么用?”时忆自嘲般地一笑,“人们宁愿相信煤球是白的,也不愿一个杀人凶手,曾经是个救人英雄。” 说完这句话,时忆便将头靠在车窗上,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此刻,时忆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感觉到自己应该是发了高烧,浑身如坠冰窖,寒意阵阵打透了骨…… 一个小时后,汽车停在时家宅院的门前。 “到了。” 时珩解开安全带,刚要下车,却发现副驾驶上的时忆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靠在椅子上,苍白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时珩伸手,摸了摸了她的额头,发现她的额头热的滚烫,几乎可以煎鸡蛋了。 “你发烧了?” 时忆模模糊糊睁开了眼睛,不过她的瞳光朦胧而迷离,过了许久,才慢慢聚焦起来。 “嗯,没事儿。一会儿吃点药……咳咳……就好了。” 看着时忆这样苍白脆弱、却隐忍而不发的侧颜,时珩的心中泛起了一阵不忍。 不过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故作冷漠道: “哼,身体未愈便擅自就离开医院,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还说什么没钱治病,编出这么可笑的理由,你是想让我们时家丢人吗?” 时忆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时珩不相信,她穷到连个看病的钱都没有,毕竟每个月时家也给了她不少的生活费。 不过那些钱从未真正到过她的手上,早就被层层克扣,不知道进了谁的腰包。 “知道了。” 时忆不想再跟时珩浪费口舌,她已经够疼、够累的了。 经过了孤儿院十年的独自生活,和监狱中五年的折磨,她已经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顺从——是她唯一的选择。 她反抗过、也辩解过、也挣扎过。 可是结果呢……唯有一次又一次地被推向无尽的深渊。 如今,她什么都不想要了,也不想争了。 只想少受一点痛苦地,活着。 接下来的半个月,是一段相对风平浪静的日子。 倒不是因为时家人对时忆的态度有所好转,而是因为时忆选择了逆来顺受——时家人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 她几次拖着高烧的身体,去院子中给时惜的狗铲屎、捡球。 每天凌晨5点被时珩叫起来,为全家人准备早餐,忙碌一天到晚上12点,才打扫完整个家。 时父对她是一贯的忽视和冷漠,时母则更加冷厉地指责她,鸡蛋里挑骨头。 时家的所有人,似乎都发现了时忆这次回来,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变得格外听话、乖顺、沉默。 但没有一个人追问她原因,他们只是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地榨取着时忆。不知道是有意试探她的底线,还是故意报复她之前的不听话、不认错。 不过这些,时忆都默默地承受了下来。 身体好一些了之后,她便把自己关在昏暗的地下室里,偷偷地写简历——她知道自己必须出去挣钱,离开这个家,才有一条活路。 第7章 这是我家新来的佣人 夜晚,地下室一盏昏黄的灯光安静地亮着。 时忆正趴在写字台上修改简历,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时忆打开门一看,柳婉心双手抱胸站在门口,脚边还放着一个大袋子。 “妈。” 时忆低声唤了一声,迈出一步,将身后的房门轻轻掩上。 “怎么?连我进你房间都不行了?你以为你住在这里,屋子就是你的了?别忘了,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给你的?!” 时忆抿了抿唇,只好打开门,让柳婉心进来。 柳婉心径直来到的写字桌前,低头着桌子上的纸张: “简历?呵,还想出去找工作呢?” “嗯,我想试试。” 柳婉心撇起嘴角,冷嗤了一声,“试试?你一个出狱的劳改犯,哪个正经公司会要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别出去自取其辱了。” 时忆没有说话,她早就习惯了柳婉心对她冷嘲热讽。 从小到大,柳婉心对时惜万般宠爱,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对自己的嫌弃之情,却溢于言表。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柳婉心的亲生女儿,在被时家抛弃后,时忆曾经偷偷拿了柳婉心的头发,去做了dna化验。 很可惜的是,结果显示,她真的是柳婉心的亲生女儿。 “您过来有什么事么?” 时忆走过去,默默将桌面上的简历翻扣过去。 柳婉心打开地上的袋子,从里面抱出一团破旧的衣服,扔到时忆的怀里,“明天是惜儿的生日,家里要给她办一场生日宴会,她们班同学都要过来,你明天先扮一天佣人,在后厨帮张妈干活!” 时忆皱了皱眉,“佣人?为什么要扮演佣人?你们如果不想看到我的话,我可以待在地下室,或者……出去躲一天。” 柳婉心瞪着时忆的眼睛,恶狠狠地说道: “待在地下室?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时家虐待你!出去?一个杀了人的劳改犯还想出去浪,是想把我们家的脸面都丢尽么?!” 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脸上露出那样的挑剔、嫌恶的神情,仿佛在看着一个不合格的商品一样,时忆只觉得浑身被凉意沁透。 “好。” 她低低吐出一个字,不愿再多说。 柳婉心又交代了时忆几句,不要耍心眼,否则后果自负。说完这些她转过身便要离开,这时背后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妈,你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 柳婉心停住脚步,转过身,皱眉望向时忆。 时忆顿了顿,缓缓地开口道:“知道我……海鲜过敏。” 柳婉心的脸色一白,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牵了牵唇冷笑一声: “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过是区区海鲜过敏,又死不了人。时忆,你给我记着,我是你妈,你永远欠我一条命。” 说完,她“砰”地一声,大力推开地下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时惜的二十岁生日在时家庄园如期举行。 时家大宅灯火辉煌,整个庄园被精心布置,巨大的水晶吊灯璀璨夺目,花园里五彩斑斓的鲜花竞相绽放。 宴会厅的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三层生日蛋糕,上面装饰着精美的糖霜和蜡烛。时惜穿着一袭价格不菲的定制红色晚礼服,宛如一朵盛开的红玫瑰,在众人的簇拥下,笑得格外灿烂。 “小惜,你今天真的太美了,像仙子一样!” “小惜,生日快乐!这是我准备的礼物。” “生日快乐,还有,这是我的礼物。” 年轻的女孩儿们身穿精致的晚礼服,争奇斗艳,纷纷走到时惜面前,将一件件精美的礼物送了上来。 时惜学的是舞蹈专业,班里的同学几乎都是女孩子。她们今天前来参加宴会,除了给时惜庆生,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想亲眼一睹“时珩”的英姿。 霸道总裁、高冷男神、ai大佬、以及传说中的玉面阎王……时珩简直是无数女孩子的梦中情人。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 女孩子们正在红着脸颊,围在时珩周围搭讪,时忆穿着一条脏兮兮的旧裙子,双手托着餐盘,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盘子上放着的是满满的酒杯,里面盛着红酒。时忆本来就瘸了一条腿,走路不稳,她屏住呼吸、用尽全力才保持住平衡。此刻,杯中的酒摇摇晃晃,杯子之间也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之声。 看着时忆艰难的样子,时珩默默地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但还是让开了半个身子。 时忆从时珩身边走过去,继续向前,想要把手中的餐盘尽快放到不远处的餐桌上……正在这时,人群中一只穿着水晶高跟鞋的脚,悄无声息地伸到了她的面前。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哗啦啦”的玻璃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还有的刺耳的惊呼和尖叫,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你干什么?!” “天呀,我的裙子都弄脏了,这是我今天刚买的!” “还有我的鞋子,全都毁了!” “这是谁啊?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人怎么能闯这么大的祸啊……” 柳婉心急匆匆赶过来,就看到一地的玻璃碴子,以及和到处蜿蜒的红酒。时忆倒在地上,而旁边好几个女孩子的裙子都沾染了大片的污渍,一脸的不满和抱怨。 “你这个冒冒失失的小蹄子!” 柳婉心气的一巴掌打在了时忆的脸上 这一巴掌柳婉心用了全身的力气,时忆刚撑起身体,就又当头一巴掌扇倒在地,脑袋嗡嗡直响。 柳婉心还不解气,抬起胳膊还想再给时忆点教训,这时手腕被一只大手扼住。 “行了。” 时珩低声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还想把事情闹大么。” 柳婉心咬了咬牙。 虽然被气的要死,也不知道这小蹄子是不小心,还是故意给她找事的,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教训时忆的时候。 “不好意思啊同学们,这是我们家新来的佣人,干活还不利索,惊扰了大家。弄脏了大家的裙子和衣服,我们家会赔偿的,如果同学有想换衣服,我可以带大家去二楼,家里有很多新买的衣服,都没穿过,供大家随便挑选。” 柳婉心满面笑容,优雅地说道。 女孩子们见状,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好点头道:“谢谢阿姨,我们不用换衣服。” 时忆也松了一口气,转身要走。 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高冷傲慢的声音。 “怎么就行了?” “这小贱丫头闯了这么大的祸,弄脏了我同学的裙子,毁了我的生日宴会,不能这么轻易就饶了她!” 说着,她走到时忆面前,恶狠狠地说道: “给我跪下!” 第8章 亲手撕毁希望 时忆心中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这些人一个个的是不是有病,动不动就让她下跪?! 是不是狗血小说看多了? 俗语说得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她是个女的,膝盖又不值钱,而且是一个劳改犯,尊严什么的对她而言,早就一文不值。 时忆走到的女孩儿面前,默默地屈膝跪了下去。 “给我同学道歉!”时惜厉声命令。 “对不起。” 时忆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还有她、她、和她!” 时忆一一走到裙子被弄脏的几个女孩子面前,毫不犹豫地跪了下去,低头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时忆的面色岿然不动,仿佛只是做着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一样,可是时珩的心中却像是被扎了一刀一样,又疼又气。 时忆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如今被人像狗一样对待,怎能让他不气! 况且……她曾经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宁可被鞭子抽的遍体鳞伤,宁可被关在小黑屋三天三夜,也没有低头认过一次错。 还有在孤儿院的十年,全家人对她的故意冷漠和疏离,也没让她开口认错。 可是此刻,她却就这么乖顺、卑微地跪在别人面前!像一条狗一样,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凌虐! “够了。” 时珩不耐烦地低斥一声,从地上强硬地拽起时忆,“赶紧滚!” 时忆被时珩猛地一拽,胸口被抻得蓦然一疼,捂着胸口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见到时珩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有意维护时忆,时惜心中更加不快。 自从时忆这一次从牢里出来,时惜发现,大哥对她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反而对时忆却不自觉地关心起来。 就连每天回家第一件事,都是要去地下室看时忆在干什么。 时忆表面表现的乖顺听话,可实际上,却在默默筹划着逃离这个家!今天,她就要让时珩看看,时忆的真面目。 “还不够。” 时惜抱着双臂,勾了勾唇角,脸上都是讽刺的表情: “事已至此,我不给大家好好介绍介绍我们家的这位佣人,也不好交代了。呵,你们不知道,她可不是一般的佣人,而是蹲过监狱的劳改犯!” 话音一落,所有人的脸上立刻露出惊恐的神色。 有人还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 “时惜,你发什么癫!” 时珩怒斥一声,脸上的表情已经黑的快要滴出水来。 时惜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就是这样一个劳改犯,我们时家看她可怜,好心收留了她,一个月给她10万的工资。而这个小贱人呢,却不知道感恩,还整天想着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们看,她还偷偷写求职简历呢。” 说着,时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轻飘飘地扔在了地上。 时忆的心中一紧,她的简历,怎么会落在了时惜的手上?! 难道这一切,都是时惜故意的…… 看到地上的简历,时珩的脸色蓦然一白。他没有想到,表面上乖巧顺从的时忆,背地里却在计划着逃离时家。 “原来是这样,时家对她够意思了,没想到……” “是呀,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女的看着老实,背地里却这么多心眼儿……” “做人不能太势力,一点不知道感恩!” 周围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时忆故意装作听不见的表情,伸出手,默默地捡起地上的简历。 “谁让你捡了!” 时惜一脚踩住时忆的手指。 “这件事再追究你,也没意思。不如这样……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张简历撕掉,撕成再也拼接不起来的碎渣子,我就原谅你。” 时忆本来不想理会那些的声音,但是那些七嘴八舌的声音,还是想无数的细针一样,从各个方向扎进了时忆的心脏。 此刻,她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好。” 说完,时忆就站起身,两只手扯着简历的两边,刷地将那张简历撕成两半。 刷、刷、刷—— 随着时忆毫不犹豫的动作,那张她在无数个深夜,一笔一划,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简历,很快就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纸屑。 “可以了。” “哼。看在你真心悔改的份上,今天就原谅你!”时惜撇着嘴说道。 时忆面无表情地转过头,默默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看着时忆一瘸一拐、但是却无比坚定的远去的背影,时珩心中忽然慌了一瞬。 他仿佛产生一种感觉——也许有一天,时忆真的会离开这个家,离开他的视线,永远不会再回来…… 当天的宴会一直到晚上很晚才结束。 外面的热闹声渐渐归于安静,嘈杂的脚步声也消失不见,时忆才从地下室中走出,来到空无一人的厨房,拿了两个面包。 她一天没有吃饭,此刻胃已经饿得有些麻木了。 比起尊严被人踩在脚下,或者成为所有人的议论对象,她更在意的,其实是一日三餐,能不能吃饱。 她如今只有这样一个简单朴素的愿望。 是呀……除了这个,她还能奢望什么呢?这里不过是困住她的另一座监狱而已。 时忆拿着面包,又接了一杯水,然后走回自己的地下室。 就在她吃完两个面包,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眼前忽然一暗。 整个屋子一瞬间黑了下来。 时忆虽然住在地下室,但是屋顶的灯是一天24小时点亮的——因为她怕黑。 自从8岁那年,她被时父时母关在小黑屋里三天三夜,不给吃喝之后,她就产生了心里阴影,对黑暗和幽闭的空间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恐惧。 时忆心中猛地一揪,下一秒,就听见门锁的方向,传来“咔哒”的声音。 “是谁?” 时忆跑到门边一拽,地下室的门果然从外面被反锁住了,根本拽不开! “开门!是谁,给我开门!” “开门啊!” “有没有人,快开门!”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犀利的冷笑。 “你不是能装么?不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么?我看你现在还能不能装!” 第9章 幽闭恐惧症发作 “开门!开门!” “时惜,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有什么要求,我都满足你,我求求你了!” “求求开门……至少先、先把灯打开,我……我很难受。” 时忆跪在门前,用力地拍着门,但是大门却紧闭着,纹丝不动。 “呵,现在知道求我了?你不是一直说自己没有错么?”门外传来时惜得意的笑容,“我问你,你到底有没有错?”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请你原谅我。” 时忆的心脏疯狂地跳动着,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用激光棒,把我的一只眼睛照瞎的,是不是你!” “是……是我……对……不起……” 时忆慌乱地回应道,只要能把门打开,现在让她做任何事情她都愿意! “呵,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承认了!” 时惜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像个失去理智的疯子一般——她等这一句道歉,等了将近20年! 今天终于亲口听到从时忆口中说出“对不起”这三个字。 “呵,现在知道道歉了,已经晚了!我一只眼睛瞎了,一辈子也恢复不了!你知道从小到大,我遭受了多少的白眼和嘲笑,她们叫我独眼龙、叫我睁眼瞎,没有人愿意跟我玩,所有人看到我,就像看到怪物一样,都躲得远远的!这些,都是拜你所赐,都是我的亲姐姐所赐!”时惜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压抑在心中多年的恨意,“哈哈哈,时忆,你也有今天!” “你给我在这里好好反省!” 听到这句话,时忆感觉一颗心脏猛地一沉。 她知道时惜不可能给自己开门了。 地下室漆黑一片,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腐朽的味道,她只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而沉重,似乎无论怎么用力,都吸不上气来! 她的双手开始黑暗中胡乱摸索着墙壁,试图找到一丝可以依靠的东西——对了,手机! 出狱后,家人只扔给了她一款老式的诺基亚手机,只能打电话用,被她放进了抽屉里。时忆慌乱地打开抽屉,却发现手机的电池已经被人扣掉了,屏幕也已经不亮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如同恶魔的手爪一瞬间样攫住了她的心脏。时忆浑身一颤,“哇”地一声,弯腰将刚吃过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有没有人,救救我!” “求求你,救救我……” “我错了,你们放我出去……” 另一边,时家大少爷时珩正在浴室里沐浴。 温热的的水流“哗啦啦”地冲刷下来,他闭上眼睛,时忆走出宴会时,那抹孤单却决绝的背影,却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会一直在想她?! 时珩有些烦躁地关上了花洒,走出浴室,披上了一件洁白的浴袍。然后拿出吹风机,打开热风,开始吹头发。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 然而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恰好掩盖了敲门声,时珩完全没有发觉。 十分钟后,时珩关闭手中的吹风机,这才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谁呀?” 时珩走到门口,刚一打开门,就见张妈“噗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少爷,求求你救救二小姐!” 时珩心中咯噔一下,“时忆她怎么了?!” “她被三小姐,关在地下室小黑屋了!” 时珩脸色一变,迅速朝地下室跑去,刚到地下走廊,就看到时惜抱着双臂靠在门口,嘴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此刻,整个地下室走廊一片漆黑,电闸似乎已经被拉了。 “你干什么?!你不知道她怕黑么!” 时珩愤怒道,“快把门给她打开!” “怕黑?” 时惜嫣然一笑,左边那一只深蓝色的义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微而诡异的光,看的时珩心中一惊。 “怕黑会死吗?” 听到时惜轻而易举地说出那个“死”字,时珩心中一股火怒起,一巴掌“啪”地扇到了时惜的脸上。 “时惜,你难道真的想致她于死地么?她是你亲姐姐!” 时惜从小到大,都被家人捧在手心里,根本没人敢动她一个手指头。现在,竟然挨了一巴掌! 还是平时最宠爱她的大哥打的。 “你……你打我?!” 时惜不可思议地捂着被打红的脸颊,歇斯底里地大吼起来,“亲姐姐又怎么样?她毁了我的一只眼!也毁了我一辈子!我才是受害者好么?从小到大,她有没有正式向我道过一次歉,有没有跟我说过一次对不起!” “我这样做有什么错?我就是要让她跟我说一句对不起,我有什么错?!” 正在这时,时父和时母也闻讯匆匆赶了过来。 柳婉心一眼就看到了时惜脸上的五个鲜红的指印,吓得惊呼一声,心脏都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惜儿,我的惜儿啊,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时父今天没有参加时惜的生日宴会,也不知道白天所发生的一切,不过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时惜是被时珩打的。 “时珩,你怎么做哥哥的,赶紧跟惜儿道歉!” 时珩咬了咬牙,没有理会时镇渊,而是刀锋一般的眼神看向时惜,怒斥道: “钥匙拿过来。” 不知道时忆被关在里面多久了,他怕再耽搁下去,真的会出事。 “什么钥匙?” 柳婉心抱着时惜,无比心疼地抚摸着她脸上鲜红的指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时忆房间的钥匙,她还被锁在里面,而且,她有幽闭恐惧症!” “幽闭恐惧症?” 时镇渊深深皱了皱眉头,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到时珩脸上的凝重的神色,他知道事情可能可能不是开玩笑的。 “把钥匙给你哥。” 时镇渊严肃地看着时惜,命令道。 时忆只好一边抽泣着,一边将手中的钥匙交了出来,时珩一把夺过钥匙,“咔嚓”一声将房门打开。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什么也看不到。 时珩只好转头朝张妈道: “张妈,去把电闸打开。” 张妈立刻“哎”了一声,跑过去拉开了电闸。 下一秒,灯光亮起,时珩到抽了一口凉气。只见椅子倒了,桌子翻了,窗台上的植物摔碎了,地上到处都是瓷片、泥土、乱七八糟的杂物…… 时忆倒在一堆尖锐的碎片中间,身体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脸色苍白如雪。她的眼睛紧闭着,她的口边是一堆不知名的呕吐物…… 旁边还有星星点点的刺目的红色! 第10章 昏迷中的道歉 “真恶心!” 时惜捂住鼻子,满脸嫌弃地后退了一步,柳婉心也挽着时惜的胳膊,跟着退到了后面。 时镇渊站在原地,薄唇紧抿,面色冷峻到了极点,却没有向前挪动一步。 只有时珩快步跑过去,蹲下身抱起时忆的身体,焦急地喊道: “时忆?时忆!” 时忆的身体冷的像冰块一样,浑身沾满了味道刺鼻的呕吐物,素有洁癖的时家大少爷此刻也完全顾不得了,一遍遍地抱着她,喊着她的名字。 时忆没有任何反应,她胸口的起伏已经很微弱,双目紧闭,眉心痛苦地揪在一起,似乎在昏迷中也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只有苍白的嘴唇微微张着,一句一句、低声地呢喃着: “对不起……” “是我做的……” “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 听到这些话,一屋子的人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张妈的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如同关不住的闸门般涌了出来,她“噗通”一声跪在时忆的面前,口中不断喊着: “二小姐,二小姐!你醒醒啊!你别怕,张妈来了,张妈在这儿!” 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张妈自始至终都不相信当年的事是二小姐所为。 二小姐从小就知道疼爱三小姐,处处护着她,哄着她,也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做出那样的事! 她一定是被冤枉的! 此时此刻,时珩的心也仿佛被无数的针扎了一般的疼。 快20年了,他们一家人逼时忆道歉已经快20年了——没想到第一次听到时忆道歉,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苍白的双唇颤抖着、毫无意识地说出那一句句的道歉,却仿佛一句句的诅咒一样,直直地射入了他的心脏! 时珩蓦然站起身,将时忆打横抱在怀里,转身便朝外走。 “你干什么去?” 柳婉心伸出双臂,拦住了两人。 “还能干什么,送医院!” “不能送医院!送医院的话,忆儿的身份就会暴露,惜儿的事情迟早也会被挖出!那样的话,惜儿的名声就全完了!”柳婉心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哀求道,“不能去医院啊!” “都到现在了,你关心的还是惜儿的名声?!”时珩心底怒火焚烧,“妈,忆儿难道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么?!” “忆儿,她当然是我的亲生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我怎么会不心疼!可是如果事情一旦败露,毁掉的,是我们整个时家的声誉啊!” 柳婉心满含热泪,乞求般地看着时镇渊,“老爷,你说句话啊!” 时惜也在一旁,抽抽搭搭地抹着眼泪。 时镇渊望着时珩怀中,已经失去意识却依旧反反复复说着“对不起”的时忆,只觉得心头一阵窒闷。 这么多年来,他和柳婉心一直在想方设法逼迫时忆道歉,可是时忆真的道歉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觉得心头并不畅快。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地说道: “张妈,去请家庭医生过来。” 家庭医生很快被请了过来,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 老中医来到时忆的床前,替她把了一会儿脉,立刻就判断出时忆的症状是受了惊吓。 “这位小姐,应该是受到了惊吓,西医上也被称为ptsd,也就是创伤性应激障碍,中医上来说,主要原因就是精神极度紧张而产生的胆怯、恐惧。不过你们放心,一会儿我开几味调和气血、安神定志的药,她应该就会清醒了。” 听到老中医的话,时家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见老中医眉心又深深皱了起来,摇了摇头道:“但是……” “但是什么?” “不知道为何,这位小姐的身体底子应该是不差的,如今却是全身脏腑亏损、元气虚弱、气血损耗……哎,底子基本上都被败光了……这段时间她需要在床上好好养病,不宜做任何劳累的事了。” 老中医话音一落,柳婉心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仿佛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人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时忆的身体到底是为何沦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的。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时家的人或多或少,都已经感觉到了时忆这一次出狱,身体情况大不如前,气色也很不好。只不过谁也没当回事。 “谢谢您,我们知道了。” 时珩低声说道,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老中医。 时忆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一张豪华的黑色大床上,头顶是雪白明亮的天花板,整个房间装修简洁但却不失奢华,连墙面都是大理石的。她皱了皱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 时珩的房间? “你醒了。”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时惜撑起身体,靠在床头上。 “呵,为什么,你还问我?!难不成你还想回到你那个阴冷潮湿的破地下室?” 时忆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模模糊糊记起自己昨天晚上被关在了漆黑封闭的地下室中。 “是你……把我救出来的?” “不是我还能是谁?你还指望爸妈,还有时惜能救你?”时忆冷冰冰地说道,将一碗药端到时惜的嘴边。 “这是张妈给你熬的,你赶紧喝了,我一会儿还要上班。” 时忆赶紧接过药碗,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小心点,别弄脏我的床单!这已经是给你换的第二个床单了。”时珩一边穿外套,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时忆暗中抿了抿唇,心想着应该是自己昨天吐了一身,弄脏了时珩的床单。他素来有洁癖,不知道昨天是怎么忍受的…… “嗯,我知道了。” “想吃什么,让张妈给你做,我走了。” 时珩穿好外套,整理好了袖口和领口,又梳理好了头发,准备推开门去公司上班。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昨天……谢谢你。” 时珩的心猛地一揪,20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时忆对他说出感谢的话,可是那三个字却让他感到说不出的生疏和不适。 “我是你哥!” 时珩转过头望着时忆,咬着牙说道。 “我知道你是我哥……可是……你也没有义务救我,不是么……” 时忆说的是心底话,从小到大,她从未享受过一丝一毫来自哥哥的关爱,自然也觉得哥哥和旁人没什么不同。 时珩的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紧攥住手指,拉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砰”地一声,大力关上了身后的门。 第11章 面试 时珩走后,时忆一个人乖乖喝完药,然后靠在床上,扫视了一周他的房间。 她忽然眼睛一亮——电脑? 出狱后,时家只扔给了自己一部破旧手机,无法联网,更不可能在网上投递简历,现在……倒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时忆掀起被子,光着脚走下床,来到电脑桌旁,然后小心翼翼地启动了时珩的电脑。 也许因为是房间里的私人电脑,系统并没有设置密码,很快便进入了桌面。 时忆不敢乱动时珩的东西,只是打开了网页浏览器。 下一刻,她从怀里,小心谨慎地拿出一张叠放整齐的纸,一点一点地展开——正是那张“赴索扎里共和国医疗队”的招聘简介。 医疗队里除了医护人员以外,还有一些后勤工作的岗位,报名条件并不高。 而且索扎里时局动荡,疫病横行,报名的人应该不多,对于自己来说,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一个彻底逃离这个家的机会。 时忆按照简介上的指示,输入地址打开网页,然后一项一项、仔细地填入了自己的信息。 一周后的一个早晨,时忆正在准备早饭,忽然口袋中的电话“嗡嗡嗡”震动了起来。 时忆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她赶紧关了火,小步跑进卫生间锁起门,接起电话。 “喂,是时忆么?”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听起来应该是一位50岁左右的女性。 “嗯,我就是。”时忆的心脏怦怦地,快要跳到嗓子眼。 “你报名参加了赴索扎里共和国医疗队么?” “对。” “我们看过你的简历了,基本符合我们的要求,有时间今天下午来医院面试一下么?” “好的,没问题。” “那我一会儿把地址发到你手机上,请注意查收。” 时忆连连点头道,“好的,谢谢!” 时忆在卫生间平复了一会儿紧张的呼吸,才走了出来,刚一出门,就撞到了从楼上走下来,衣装革履的时珩。 “哥……” 时忆低着头地唤了一声,眼神闪躲。 时珩看到时忆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心中担忧道: “怎么在卫生间待这么久?拉肚子?” “嗯,就是有点……拉肚子。”时忆就坡下驴。 “拉肚子就别乱跑了,还不回房间休息!”时珩没好气地说,“用不用我跟爸妈说一声,把你房间从地下室搬出来?” 自从时忆的身体好转后,她便自觉地搬回了自己的地下室。 “不用了,我现在住的挺好的。”时忆低声说道。 时珩心中翻了个白眼,爱用不用!好心当成驴肝肺。 “那我去上班了,对了,早饭以后有张妈做就行了,不用你再添乱了。” “是。” 下午三点,时忆借着出门买菜的机会,换了一身干净正式的职业装,来到了医院门口。 蓝湾市人民医院,是整个蓝湾市最权威的医院,也是这次面试的场所。巧的是,这家医院也是苏逸尘工作的地方,上次自己海鲜过敏,被送到的正是这个医院。 时忆心想着,她只是来面试,不可能那么倒霉,遇到苏逸尘…… 她理了理衬衫的领口和袖口,按照地址,来到了医院办公大楼的顶层。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国际医疗部”几个大字,时忆深吸一口气,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您好。” “请进。” 她推开了门,里面是一间干净整洁的独立办公室。一名身穿白大褂,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的中年女士坐在办公桌前,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微笑。 “你就是时忆,请坐。” “谢谢。” 时忆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心脏紧张得怦怦跳动起来。 “不用紧张,我叫倪霞,你叫我倪老师就行。”白发女士温柔一笑。 “倪老师,您好。” 看到她脸上慈祥的笑容,时忆的心情慢慢地放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位女士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觉得她很像孤儿院曾经照顾过自己的老校长。 接下来就是面试时间。 “请问,如果是你,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如何对多发伤患者进行优先救治?” 第一个问题,霓霞就抛出了一个十分专业的医学问题。 时忆自小喜欢医学知识,曾经考上了清澜大学的医学系,只可惜没能顺利入学。在狱中的时候,她几乎每天都阅读、自学医学着作,那些书籍,曾经是她黑暗生活中唯一的一道光。 “先根据创伤的严重程度、生命体征等因素进行评估,优先处理威胁生命的损伤,如控制大出血、保持呼吸道通常等。”时忆不卑不亢地回答道,还详细说明了后续的具体治疗步骤和注意事项。 倪霞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又翻了翻手下的简历,确认这个女孩儿并没有任何医学专业的背景,申请的也只是后勤岗位。 她怎么表现出了这么优秀的专业性? “如果医疗队在偏远地区执行任务,当地水源污染严重,引发了大规模腹泻疫情,你会如何应对?” 接着,倪霞又提出了一个实践性的问题,想要考验一下这个女孩儿的应变能力。 时忆思考了一会儿,她当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问题,不过在一本小说中,她读到过类似的情景。小说中的情节虽然不能照搬,但可以作为参考。她一边认真回忆,一边谨慎地回答道: “首先,我会现对患者进行隔离,避免交叉感染。同时,采集患者粪便样本,尽快送往临时试验室检查病原体。鉴于当地水源污染,我们需要紧急寻找安全水源,如果附近没有干净的水源,就先利用净水设备,对现有水源进行净化。对于腹泻患者,及时补充水分和电解质是关键,采用口服补液盐或者静脉输液的方式,纠正脱水和电解质紊乱……” 时忆一字一句不慌不忙地回答着,语气沉静,逻辑清晰。 倪霞的脸上渐渐露出欣赏和赞同的表情,不时微笑点头。 等时忆全部回答完,倪霞重重地点了点头,“回答的不错,下面我们进行最后一项测试——” “实操测试。” 第12章 突如其来的求婚 最后一项是测试,是实操能力测试,倪霞拿出一具塑料人体模特,模拟在地震中左腿受伤,要求时忆对模特的伤口进行处理。 处理伤口,其实是时忆最为擅长的。 她小时候喜欢调皮捣蛋,经常磕碰,长大后,在孤儿院中也没少跟人打过架。 狱中的这五年,被霸凌、被殴打更是家常便饭,身上几乎每天都出现新的伤口。而这些年,她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是一个人处理的。 呵,处理多了,也就处理出经验了。 时忆冷静地戴上手套,然后拿起止血带,在伤口上方10厘米处,以毛巾作为衬垫绑好伤口,然后每个一段时间放松片刻,防止肢体缺血坏死。接着,她又用生理盐水小心冲洗伤口,将伤口内的泥沙等异物清理干净,接着用碘伏对皮肤进行消毒。最后打开无菌敷料包,取出大小合适的纱布,从肢体远端向近端螺旋式缠绕,进行包扎。 整个过程时忆处理得利落干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而且最终的包扎也很漂亮,松紧适度。 一颗透明的汗水,顺着她苍白的额角滴落了下来。 时忆抬起头看向倪霞,一双琥珀色的眼中盛满了明亮的光。 “倪老师,伤口处理完毕,请您检查。” 倪霞的心中微微一动,她感觉到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气质,纯粹、冷冽、沉稳……但是又莫名让人有些心疼。 “嗯,你今天表现的很好。”倪霞微然一笑,“考试的结果,我们后续会通过电话,正式通知你。” 时忆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朝倪霞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您,倪老师!” “不客气,你可以回去了。” 时忆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正当她走到门口,抬起手正要推开门的时候,却忽然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停住了脚步。 “倪老师,我……我还有件事情想要跟您说。”时忆转过头,望着倪霞的眼睛。 倪霞抬了抬眼睛。 “还有事情想要跟我说?” “嗯。” “好,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另一边,苏逸尘刚下了一台手术,回到位于顶楼的办公室,远远地就看到“国际医疗部”的办公室内,走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苏逸尘的瞳孔一缩。 时忆?! “小忆!” 苏逸尘大喊了一声,然而不远处的女孩儿却没有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苏逸尘追着那道身影,终于在楼下的花园中拦下了时忆。 “小忆,你为什么躲着我?” 时忆无奈抿了抿唇,心中早就骂了无数遍老天爷,为什么这么倒霉,偏偏让她遇到了苏逸尘! “我没有躲你,苏逸尘,你有什么事儿么?” 苏逸尘的眼中满是关切。 “小忆,你今天怎么来我们医院了?” “没事儿,拿点药。”时忆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道。 苏逸尘是个聪明人,他早就听说这段时间,医院接到上级通知,正在组织一只“赴索医疗队”。每天都有人前来面试,地点就是时忆刚刚走出来的“国际医疗部”。 再看时忆躲闪的眼神,他心中更加起疑,难道……小忆也是去面试“赴索医疗队”的?! “小忆,你跟我说实话,你去国际医疗部做什么了?是不是去面试……赴索医疗队的?” 时忆脸色微沉,冷冷地说道: “这和你没有关系。” 听到时忆这么说,苏逸尘心头一惊,时忆并没有否认,那么事情基本就是真的。 “小忆,索扎里共和国在什么地方么?!” “知道。” 苏逸尘看到时忆那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情,又急又气道: “可是,你知道那儿有多危险吗?!战火纷飞、疾病肆虐、医疗条件极其恶劣,随时随地都可能丢掉性命!而且,现在还出现了一种新型病毒,感染后致死率极高,正在飞速扩散,你这个身体,根本就经受不起那样的环境!” 时忆面无表情地回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已经做决定了。” “你已经决定了?!”苏逸尘气的鼻子冒烟,他万万没想到,时忆一个人做出了这么离谱的决定。若不是今天被自己恰巧遇到,说不定等她到了索扎里,自己都还不知道。 “你傻不傻?你知不知道这个项目根本就没人报名的!留在国内不好么?为什么要去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苏逸尘咬牙说道。 时忆懒得跟他解释,甚至一句废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她轻牵起唇角,讽刺般地吐出几个字: “我的命不值钱的。” 苏逸尘只觉得一瞬间,心脏像被一只箭射中一般疼了起来。 “你是在故意气我么?!没有人说过你的命不值钱!小忆,我知道自己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也不奢求你能原谅。可是我对你的感情,至今都没有变!” “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会每天都活在恐惧中,担心你是否安全,是否吃的饱,是否生病了!我不能没有你,求你为我想想,好么?” 苏逸尘知道时忆喜欢他,每次只要用自己去求她、威胁她,她就会心软。 可是这一次,从前百试不爽的套路,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只听时忆冷冷地开口道: “苏逸尘,你在说什么胡话,我和你早就没有关系了。我不喜欢你了。” 苏逸尘只觉得呼吸一窒。 已经到了嘴边的千万句道歉、恳求和劝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似乎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听得见。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时忆转身就走,正在这时,她的手臂被一只大手握住,身体一动也动不了。 “苏逸尘,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也是你工作的地方,你难道想在这里对我做什么?!”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苏逸尘低声说道,声音中多了一丝淡淡的无奈和悲凉。 下一刻,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包装精致的小盒子,然后猝不及防地单膝跪在了时忆的面前: “忆儿,我喜欢你,嫁给我。” 第13章 一颗钉子扎进心里 “忆儿,我喜欢你,嫁给我。” 夕阳下,苏逸尘单膝跪在了时忆的面前,面容卑微、庄重。一双深蓝色的瞳孔泛着幽微的光,如同大海一般深邃。 不远处的围观人群,立刻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那不是心内科的苏逸尘、苏医生么?!咱们医院的院草!” “真的是他!他在……求婚么?!” “哇,我这是看到了什么世纪大瓜!他不是个千年冰块、不近女色的么?” “对呀,他是一直没有女朋友,就是个工作狂,据说连院长的女儿看上他了,他都没有答应!原来……早就心有所属了!” “这么帅、又这么专一男人我好喜欢啊,可惜名草有主了!” “好奇到底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啊?能够俘获苏医生的芳心……” 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时忆的耳朵里。时忆只觉得一阵糟心,无奈弯腰拽起了苏逸尘: “苏逸尘你干什么?后面有人看着呢!” 苏逸尘站起身,靠近时忆的面前,双目灼灼地望着她: “有人看又如何?我是光明正大向你求婚的。小忆,其实……这枚戒指我早就准备好了,本来打算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跟你说,可是……我等不及了。” 说着,他“啪”地一声打开了手中的盒子,现出一枚熠熠发光的戒指来。 戒指是白金打造的,中间镶嵌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宝石,而宝石的形状很特殊,是一个苹果的形状。 “苹果?” 时忆皱了皱眉。 “嗯,小忆,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见面的第一天,你送给我的那个苹果?” 时忆想起来了,他和苏逸尘第一次见面,是自己刚被送到孤儿院的那段时间。 孤儿院的后山上,有许多苹果树,到了秋天就结满红彤彤的果子。不过那些果子,是附近的果农种的。 一天,时忆偷偷跑到后山,爬到苹果树上去偷果子,结果被同样去偷果子的,一群孤儿院的小混混发现了。这群小混混平时就见时忆不顺眼,想找个机会欺负她,这下逮住了一个好机会!趁着时忆在树上摘果子的工夫,他们就站在苹果树下,疯狂地摇晃树干,想要让时忆摔下来。 那是一棵很高的苹果树,时忆当时只有8岁,掉下来非死即伤。 时忆害怕极了,一边双手双脚死死抱着树枝,一边大喊“救命!救命!” 正在这时,苏逸尘从不远处跑了过来,他只有单枪匹马,但是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勇气,朝那群小混混大呵一声,“住手!” 那群小混混的首领是一个半大的愣头青小子,见苏逸尘瘦的像麻杆一样,哈哈一笑,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却没想到苏逸尘像一只燕子一样,灵活地躲了过去。 接着反手就捡起地上的一块大石头,朝那小子头上砸了过去。 “你们这群王八蛋!欺负女孩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一群人很快扭打在一起,正在这时,孤儿院的老师们匆匆赶了过来,将打架的男孩子们强硬拉开。 结果当天晚上,苏逸尘就时忆一起,被罚关在小黑屋里反省了。 所谓的小黑屋,其实是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杂物,墙上结满了蜘蛛网,不过有一扇装了防盗护栏的小窗。 时忆和苏逸尘,在混乱的杂物中,不得不紧紧地挤在一起。苏逸尘的脸色又阴又沉,他本来是见义勇为、挺身而出,却没想老师不但没有表扬他,还把他关在这里,和那个偷苹果的女孩儿一起受罚! 正在这时,只见时忆不动声色地凑了过来,她牵起嘴角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别生气了……给你……这个!” 说着,她像变魔术般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圆圆的东西,递到苏逸尘的面前。 “苹果?”苏逸尘皱了皱眉。 时忆弯着嘴角点了点头,“嗯,不过……只有这一个了,你快尝尝,甜不甜。” 月光透过窗棱,斜斜地射了进来。 时忆扬起的小小脸庞,如同她手上的苹果一样,红彤彤的、圆滚滚的。而她的眼睛却是漂亮的琥珀色的,眸光轻盈闪动,仿佛盛满了月光的酒杯。 苏逸尘心中某个地方,忽然软了一下,他愣愣地接过苹果。 那颗苹果不知道被时忆放在怀里捂了多久,已经带着她温热的体温,还被她擦的亮亮的。 苏逸尘咬了一口,一股清甜的味道顿时充满整个口腔。 “甜。” “甜的话,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好不好?”时忆眼巴巴地望着他,眼神中满是期待。 苏逸尘终于点了点头。 “好。” 时忆从回忆中抽身,往事虽然单纯美好,但是早就已经被她尘封在记忆之中了。她是曾经喜欢过苏逸尘,也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可是那有怎样呢? 在苏逸尘在前途和自己之中,选择了前途,而背叛了自己的一瞬,她就跟他再无瓜葛了。 她时忆的命虽然不值钱,但也没有那么贱! “苏逸尘,你是不是忘了你对我曾经做过什么了?你有资格说喜欢我么?” 时忆毫不留情地一语揭穿。 苏逸尘的脸色蓦地一白,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忆儿,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我真心实意地向你道歉,求你原谅我。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伤害已经造成了,我会用后半生的行动,证明给你看的,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 苏逸尘用卑微的语气,几近哀求地说道。 时忆轻轻摇了摇头。 “苏逸尘,不可能了。一颗钉子扎进了心里,就算你把钉子拔出来又如何,那个洞始终都还在的,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听到从时忆的口中说出“不喜欢你”几个字,苏逸尘只觉得心如刀割。 “忆儿,我知道你怨我、恨我,这些我都认了,我也不求你现在能够原谅我。可是,你一直以来想要的,不就是逃离时家么?跟我结婚,可以帮你彻底逃离时家,而且,我会给你安稳的生活,给你想要的幸福!为什么你还要那么傻地,去非洲冒险?!” 想到自己真的可能会永远失去时忆,苏逸尘索性横了一条心,狠狠说道: “你会死的!” 第14章 她是个杀人犯 “你会死的!” 听到苏逸尘口中的“死”字,时忆不仅没有惧怕,反而生出一种类似解脱的感觉。 她牵起嘴角微微一笑:“死就死,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活着,也就那样。” 说完,她便利落地转过身。 “我要走了,家里还等着我做饭。” “忆儿?” “小忆!” “时忆!” 苏逸尘手中还攥着那个纹丝未动的戒指盒,望着时忆远去的背影,他只觉得似乎有一块大石头堵在了胸口,闷的他呼吸都困难。 人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砰砰砰”—— 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倪霞停下整理手中的资料,喊了一声“请进”。 苏逸尘面色深沉,浑身散发着阴郁冷冽的气质,走了进来。 “苏医生?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倪霞不解地问道,平时她的工作和心内科的苏逸尘并没有什么交集。 “倪主任,我来是想向您咨询一件事,报名赴索医疗队的名单中,有没有一个叫时忆的女孩儿?”苏逸尘开门见山道。 “时忆?有的,今天下午她确实来面试过。” 苏逸尘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果然时忆今天下午是来面试的!他焦急问道:“那她是否通过了面试?” 倪霞心中泛起了一阵不快,这个苏医生平时为人也算是谦逊和蔼,怎么今天却这样没有礼貌? “不好意思苏医生,面试结果我们只能告知本人。” 苏逸尘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心急了。他赶紧后退一步,脸上挂上了客气的笑容: “倪主任,不好意思让您误会了,时忆……其实是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的话,过两天你自己打电话问她。” 倪霞冷冰冰地说道。 虽然据说这个苏医生是全院的校草,就连院长的女儿也追求过他,不过她对这个有些虚伪的年轻人,却并没有什么好感。 “好的,我知道了。” 听到倪霞这么说,苏逸尘心中已经猜到了个八九不离十。如果时忆真的没有通过面试,倪主任不会这样藏着掖着,甚至有一种刻意维护的意味。 所以……时忆一定是已经通过了面试,而且给倪霞留下了十分好的印象! “没什么事儿,我要下班了。”倪霞开始收拾桌面上的资料。 苏逸尘站在倪霞的办公桌前,双手紧紧攥着,面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只见他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咬了咬牙道: “有件事……本来我不应该向您汇报的,可是赴索医疗队事关重大,我想,我还是跟您汇报一下……” 听到苏逸尘犹犹豫豫的语气,倪霞抿了抿唇,好整以暇地抬起头: “哦?苏医生请说。” “时忆……时忆其实服过5年的刑。因为……过失杀人。” 听到苏逸尘的话,倪霞的脸上却未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 而且是在时忆面试结束后,主动向自己袒露的。 当时,她便不解地问时忆: “为什么要向我坦白这件事?申请资料中并没有要求填这一项。而且,你这个后勤的岗位,也不需要政审。” 时忆只是淡淡地说道:“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让您知道,真实的我。” 倪霞直直地看着苏逸尘的眼睛,勾唇一笑。 “服过刑,又如何?犯过错误,又如何?苏医生你又能保证这一辈子,不犯错误么?况且,是是非非,不是我能评论的。作为医疗队的队长,我只是招募合格的队员而已,又不是招募道德导师。反而是你苏医生,你口口声声说是时忆的朋友,却在背地里向我告她的状,这就是你作为朋友的所作所为么?!” 苏逸尘的心沉了下来,他没想到倪霞对这件事不仅不在意,而且反过来将了自己一军。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倪主任,我先告辞了。” 苏逸尘只好青着一张脸,转身走了出去。 “还知道回来?” 时忆提着一大袋子食材,推开家门的时候,时家人已经坐在饭桌前了。饭桌上摆着各色热气腾腾、精致可口的菜肴。 “我……我去买菜了。” 时忆低声说道。 “以后做饭的事交给张妈做就行了,你做饭又难吃又耽误时间!”时珩面色严肃,没好气地说道。 时忆淡淡“嗯”了一声,心说这些不都是你逼着我干的么? “过来吃饭。” 时镇渊破天荒地主动开口道。 柳婉心低头不语,时惜则肉眼可见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时忆默默地走到饭桌前坐下,然后低头吃起米饭来。 “小忆,听说你在找工作?” 刚扒拉了两口饭,对面就传来时镇渊低沉的声音,时忆心头一紧。 “没有了。” 她平静地说道,试图让家人以为她已经放弃了找工作。 “没有就好。其实,找工作也可以理解,毕竟你已经23岁了。这几天,我跟你哥商量了一下,给你安排了一个工作。” “安排了工作?”时忆抬起头,“是……什么工作?” “先给你哥当助理,跟着他学学咱们时家的生意是怎么做的,熟悉熟悉公司里的各项流程。” 这项工作,其实是时珩提出来的,时镇渊思考后最终同意。 一方面,时忆毕竟是时家人,跟着时珩可以学到公司的核心业务,方便为以后帮衬时珩,管理时家的生意。 另一方面,有时珩在身边监督,他对时忆也更加放心—— 毕竟她的身上,还背负着足以影响时家名誉有的秘密。 “助理……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 “有什么不能胜任的!你比别人傻?还是比别人笨?”时珩一脸不啻的表情。 时忆只好淡淡说了句“知道了”,因为她知道拒绝没有用。 时家人的安排,她从来只有乖乖接受的份。只好先等等医疗队面试的结果,再跟他们摊牌。到时候有了去路,她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任谁也拦不住她。 “哼,我吃饱了!” 这时,只听对面传来“啪”地一声,时惜把筷子重重地撂在桌子上,起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惜儿!” 柳婉心赶紧也放下筷子,急匆匆追了出去。 时珩和时镇渊留了下来。时镇渊面色阴沉看着自己的二女儿,冰冷说出一句话: “时忆,你给我听着,最好别再让我失望!” 第15章 体检 三天后,时忆终于接到了来自国际医疗队工作人员的电话。 不过不是倪霞亲自打来的,而是一名年轻的男工作人员。 “时忆,恭喜你通过了这次赴索医疗队的面试,如果你这边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来入职了,具体出发的日期我们会另行通知。对了,入职前还要请做一次体检,拿着体检报告过来就可以。” 时忆的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体检报告?” “对,来我们医院一楼的体检科检查就可以,到时候跟医生说一下,你是赴索医疗队入职要用的,全程。” “必须……必须要提交体检报告么?” 时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是的哦,不过你放心,只是普通的体检而已,没有什么附加要求。请问,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 挂了电话,时忆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虽然对方说体检没有附加要求,可是自己少了一颗肾,医疗队……还能要她么? 当天下午,蓝湾人民医院体检室里。 “姓名?” “时忆。” “年龄?” “23岁。” “身份证号? “139xxxxxxx” 一名年轻的女医生拿着时忆的体检申请单,一边在熟练地电脑中输入信息,一边悠然地跟时忆聊着天: “你是参加赴索医疗队的?哎呀,你年纪轻轻,刚毕业?怎么就想去非洲了呢?” 时忆此刻本来心情就格外紧张,心脏“砰砰”地直打鼓,她随口敷衍道: “就想去……锻炼锻炼。” “嗯,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闯劲儿的!不过说句实话,我可做不到你这点。听说那个鬼地方战火纷飞,寸草不生,还有好多传染病,稍一不留神,命都没有了。你到那儿可得小心点啊!” 时忆苦笑了一下,“嗯,我知道,我会小心的。”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不过……咱们医疗队是不是对于队员的身体素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比如说……要求身体强壮、免疫力强之类的?” 女医生轻笑了一声。 “嗐,那倒不至于,这个项目压根儿就没几个人报名!国家洒钱都招不上人呢,还敢设那么高的条件?谁去啊!你放心,只要身体健康,零件完整就没问题。” 时忆心中猛地一紧,“零……零件完整?” 女医生哈哈一笑道: “我的意思是身体各个器官功能健全,没做过什么大手术,能够承担咱们正常的工作内容就行,对了,你没做过什么手术?” 时忆赶紧摇头道: “没……没做过。” “好,那拿着这个单子,去里面做检查。” 与此同时,时氏集团办公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小孙,你收拾一下旁边的隔间,过几天时忆过来,给她当办公室用。”时珩从电脑上抬起头,端起手边的咖啡,淡淡抿了一口,动作中尽是优雅从容。 孙秘书满脸惊讶道: “时忆?您是说……二小姐?” 孙秘书跟在时珩身边多年,所以时家的事他也略知一二,知道时家有一个刚刚出狱的二女儿。 “嗯,她年龄不小了,我安排了她先当我的助手,跟在我身边学习学习。以后看她的能力和兴趣,再给她安排具体的事儿。” “是,时总。” 孙秘书恭恭敬敬地下去整理隔间了,正在这时,时珩桌面上的电话“铃铃铃”地响了起来。 “喂。” 时珩接过电话。 “时总,外面来了一位男士找您,说是人民医院的苏医生。”电话中传来前台小姐姐的声音。 “苏医生?” 时珩皱了皱眉,很快便反应过来,来人必定是苏逸尘。 他怎么上这儿来了? “他有什么事儿么?告诉他,这里不欢迎他!” 时珩一向很厌恶苏逸尘,觉得他是个两面三刀、背叛时忆的虚伪小人。 他们本就是不同道上的人,要不是当年迫不得已,他绝对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合作。 “这位先生……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您。” 时珩咬了咬牙,“叫他上来。”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苏逸尘风尘仆仆地站在了时珩的面前,神色沉重复杂。 “有话快说,我时间宝贵。”时珩啜了一口咖啡。 苏逸尘抿了抿唇,冷笑一声说道: “时大少爷,你还不知道?你妹妹申请了赴索医疗队,已经通过了面试,可能不日之后就要出发了。” 时珩的面色陡然一变 “赴索医疗队?你说的是——索扎里共和国?!” “看来你还不傻,就是索扎里共和国,这个地球上最贫穷、最落后、时局最动荡的索扎里共和国,而且最近那边又新出了一种病毒,传染性极强,致死率也全球最高,已经死了不计其数的人了。你妹妹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时珩的脸色一寸一寸阴沉了下来,他心中当然知道苏逸尘说的妹妹,到底是哪个妹妹。 除了那个从小到大,就知道给他惹祸的时忆,还能是谁?! “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申请的?” 时珩心中纳闷,他明明给她安排了那么多事,几乎占满了她的全部时间,让她一步都离不开家,而且她的手机连网都不不能上。 却没想到他的好妹妹,一声不响地干了这么一件大事! 可怜自己还傻乎乎地命人收拾好办公室,等着她下周来上班呢! “呵,什么时候的事,你是在问我么?每天跟她在一起生活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你?!作为哥哥,你可曾关心、关注时忆哪怕一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有脸问我!” 苏逸尘歇斯底里地吼道。 正在里间收拾屋子的小孙一字不落地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此刻却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生怕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响。 时珩银牙紧咬,眉心紧蹙,手指地攥在一起,指尖都被攥的发白。只见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苏逸尘,我们时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你特么给我管好你自己的嘴就行了!” “时忆的事情,我自然会处理。” 第16章 你是找工作还是找死 傍晚十分,时家一家人吃完了晚餐,时忆帮张妈收拾好碗筷,正要走回自己的地下室,忽然被时珩拦在楼梯口。 “跟我来一下。” 时珩的声音压的极低,脸色沉的似乎马上要滴出水来。 时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时忆跟在时珩身后,来到了时宅的外面,时珩的黑色迈巴赫停在门口。 “上车。” 时珩双手插兜,冷冷吐出两个字。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上了车你就知道了。” 时忆看了看时珩的表情冰冷而强硬,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只好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夜幕降临,汽车沿着一条滨海公路,一路向南驶去。 时忆坐在后面,一句话也没有说,她很想问问时珩到底要干什么?她这几天……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不过她了解时珩的性格——就算自己问了,他也不会说的。 大约一个半小时以后,汽车拐进了位于蓝湾市南郊的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最终在田埂旁一户人家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这是……哪里?” 时忆有些懵了,她完全不认识这个地方,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时珩并没有回答她。 下一秒,只听“叮”地一声,汽车的门锁被锁上,玻璃车窗也缓缓的阖了上来。 时忆的心头咯噔一声,她对这种黑暗的封闭空间,有着天然的恐惧心里。 “你要干什么?!” 时珩的手从按钮上放下,轻笑一声。 “怕什么,外面不是还有灯光呢么。” 时珩所谓的“灯光”,不过是那户人家的窗子中,透出的几点微弱的光芒。 “这里到底是哪里?!”时忆有些愤怒了。 “对了,忘了你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是你们王院长的老家。孤儿院的王院长,你还记得。” 时忆当然记得。 孤儿院的王院长,是从小到大,除了祖母以外,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了。她关心自己,照顾自己,而且还发自内心地喜欢、欣赏自己。在孤儿院的那几年,幸好有了王院长的庇护,时忆才能顺利长大成人。 “她还不知道,你回来了。” 时珩接着道:“不对,确切地说,她应该从来不知道,你进去过……” 时忆顿时被激怒了,王院长是她最在乎的人,她咬牙切齿道: “时珩,你到底什么意思?!” 当年,时家人欲将“过失杀人”的罪名嫁祸给时忆,要她替时惜去坐牢。面对着精心伪造的证据,全家人的指认,以及苏逸尘的背叛,时忆几乎别无选择。 当时,她只提了唯一的一个要求——自己可以去坐牢,但是这件事必须要瞒着王院长。 王院长当时年龄已高,马上就要退休了。而且她身体也不好,有心脏病,知道这件事后,不管她是否相信自己,身体都会扛不住。 时家人答应了她。 于是,时忆在入狱前的最后一天,她亲自跟王院长告了别,告诉她自己是去米国学医了,时家人也终于肯认她这个女儿了,为她提供了学费。 王院长信以为真,拉着时忆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小忆啊,你真争气!在米国一定要好好学习,学到真本事,以后当个好医生,治病救人!” “呵,我什么意思?” 时珩冷漠的话语,将时忆从回忆中拉回现实。下一秒,面前的车载屏幕忽然被打开,上面显示出一段视频——是一段电脑录屏视频,上面显示有人打开电脑,然后进入一个招聘网页,输入了自己的各项信息。 而应聘者名字一栏,赫然写着“时忆”两个字。 “时忆,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是什么意思?!”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惊,“你……怎么会发现……” “我怎么会发现?”时珩冷嗤一声,“呵,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时忆脸色苍白,支支吾吾说道:“哥,我不是故意要开你电脑的,只是想……投个简历。” “投个简历?时忆,我好心好意把你从地下室中救出来,给你请医生,还想着怕时惜报复,特意安排你住在我的房间养病,你特么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时珩陡然提高声音,震得时忆的心脏都开始微微发颤。 她慌乱地开口道,“我很感谢你那天把我救出来……可我真的只是想、想找个工作而已,我的手机无法上网,简历又被时惜撕毁了……” “我说了,我会给你安排工作,我特么已经让小孙给你收拾办公室了!结果呢?”时珩牵了牵嘴角,讽刺般地一笑,“你给我来了这么这一出,特么地还是那个姓苏的告诉我的!你让我这个当哥哥的脸往哪里放?” 时忆这才反应过来,又是苏逸尘出卖了她。呵,她就知道遇到苏逸尘准没有好事。 “哥,我自己的工作,我想自己找……” “你自己找?你是找工作还是找死?!”听到时忆还在嘴犟,时珩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索扎里共和国,是什么地方?那里就是地狱,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时忆的目光转向车窗外,忽然变得有些悲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一秒,只见她牵起嘴一笑。 “炼狱什么样,我已经见识过了……再赴一次又如何?” 听到时忆的话,时珩的心蓦地向下一沉。 他也不知道时忆说的是狱中的五年,还是在孤儿院的整整十年,或许……两者都有。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时珩早就料到时忆不会乖乖听话,放弃非洲医疗队,所以才千里迢迢,把人带到了这个地方。 “时忆,你若非要去送死,我也不拦着你。不过……我不介意现在就打开车门,去王院长家里坐一坐,跟她聊聊天,让她也知道当年的真相,如何?” 听到“王院长”三个字,时忆的脸色蓦地一白: “时珩,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带着你,找你的院长妈妈聊聊天,让她知道她最疼爱的学生,根本就没去米国留学,而是去监狱里,做了五年的牢。” “知道五年来,她收到的每一封信,根本就不是从大洋彼岸寄过来,而是来自监狱。而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还知道她的学生杀了人,她害死了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是一个只有18岁的,含苞待放的女孩儿……” 第17章 发毒誓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我没有杀人、没有杀人……” 封闭的车厢中,空气不知何时变得冰冷而稀薄,时忆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唇微张,唇瓣已经微微有些发紫,她用尽全力地呼吸着: “求求你,咳咳咳、开开窗……我有点……难受。” 时珩却根本没有理会,而是冷笑一声: “我相信你没有杀人,可是警察不信、法院不信,你猜猜你最敬爱的王妈妈,会不会相信?!”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颤,心脏像被一只大手忽然攫住一样,疼的她喘不上气。 “不要告诉王妈妈!” “求求你,咳咳咳……不要……告诉……王……妈妈……” “我没有杀人……” 时珩没有转身,透过后视镜,他看到时忆用手痛苦地捂着胸口,身体也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发毒誓。” 他薄唇轻启,淡淡吐出三个字。 “发……发什么誓……” “当然是发誓你不会去索扎里,我自然就不会告诉你最敬爱的王妈妈,也可以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否则……” 时珩忽然抬起手,修长的手指悬在操作台喇叭的按钮上。 “要不我们现在就赌一赌,看看王妈妈到底睡了没?” “不要!” 时忆从喉咙中,撕心裂肺地挤出两个字。 “我发誓,我发誓!咳咳咳……” “我不会去索扎里……咳咳咳……共和国……不会参加……国际……咳咳咳……医疗队……”时忆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艰难地开口。 说着,她伸出了三个手指,放在胸口之前,做出发誓的动作。 “否则、咳咳咳、否则……” “死、无、葬、身、之、地!” “够了!” 时珩厉斥一声。 下一秒,他手指轻轻一落——不过不是落在喇叭的按钮上,而是落在了控制车窗的开关上。 刷刷—— 玻璃车窗缓缓地降下,时忆顿时如同一只上了岸的鱼儿一样,弯腰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一边呼吸,一边呛咳着,声音颤抖的不像样子,表情也十分痛苦。 透过后视镜,时珩看到她的脸色一片苍白,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似地往下掉,心中隐隐泛起一丝的不忍。 不过他还是抿了抿唇,冷冷开口道: “你这副身子,还想去索扎里,别做梦了!” 说完,脚下的油门一踩,“轰隆”一声驶离了王妈妈家的院前。 时忆发过誓后,时珩也遵守了诺言,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时家的人。 他知道,如果真的告诉了时镇渊,时忆的半条命可能都会没了。 只不过时忆回家后突然呕吐不止,还发了持续的低烧,时珩知道这是ptsd发作的后遗症,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请来了上一次的家庭医生。 老中医来到时忆的床前,依旧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她的身体还是太虚弱,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去时氏公司入职的事,只能拖延到下个月。 不过时珩倒是不着急,他最担心的,是时忆还没有死心,还想着去索扎里医疗队的事!于是他强硬地把时忆唯一的手机也没收了。 时忆没有反抗,乖顺地交出了手机,眼眸如同一汪没有生机的死水。 时珩还是不放心,又在家里装了许多监视器,工作不忙的时候,他就调出监控看一看时忆在干什么。 这天,正在上班的时候,时珩忽然看到时忆推开大门,走了出去。 于是,他立刻给张妈拨打出一个电话。 “时忆去哪里了?” “大少爷,老爷今天要和重要的客人,来家里谈生意,夫人说让二小姐出去避一避。” “来家里谈生意?” 时珩皱了皱眉。如今时氏集团的大事小事都是他在管理,时镇渊已经退居幕后,他不记得这段时间公司需要谈什么生意。 不过父亲的事,他也不便过问。 于是点了点头道: “知道了。”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时忆在地下室找到一把破旧的黑色雨伞,撑着伞走出了家门。 刚刚走出时宅不远,前方忽然传来“喵喵”地几声猫叫。 紧接着,一只黑色的小野猫,迈着小心翼翼的步伐走了过来。它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的,仔细看,会发现它的一条后腿断了。 时忆蹲下身,从口袋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火腿肠,掰成小块放到了它的面前。 “小煤球,快吃,饿坏了……” 时忆一边给它撑着伞,一边用手指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后背。这只小猫通体黑色,所以时忆索性就叫了它小煤球。而且它瘸了一只腿,时忆总觉得它和自己一样可怜,没事儿的时候就出来喂喂它。 一来二去,小猫也不害怕时忆了,见到时忆出来,就会主动蹭过来讨吃的。 正在这时,马路上传来“呜”地一声汽笛声,是一辆大货车从不远处驶了过来。 下一秒,只见“小煤球”浑身剧烈的一颤,一双绿色的眼中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然后猛地一跃,朝另外的方向迅速地蹿开。 “小煤球!” 时忆追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在心中反应过来,一定是小煤球的腿被大货车压伤,所以对大货车产生了应激反应。 黑色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转眼就蹿到了马路的中央。 然而小猫毕竟瘸了一只腿,无法快速通过马路。 正在这时,一道刺目的光线射出,路口另一个方向,突然猝不及防驶过一辆黑色的轿车。 “小煤球!” 时忆瞳孔剧烈一缩,几乎是本能般地扔掉手中的伞,一个箭步冲到马路中央,迅速抱起地上的一团小小的黑色。 然而,那辆轿车已经逼近了眼前。 时忆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她的双脚像是被粘住了一般,定在原地无法动弹,只能抱紧手中的小猫,一双琥珀色眼眸紧紧盯着那辆汽车的方向。 下一秒,只听“刺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汽车在距离时忆不到半米的距离,堪堪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门打开,从车上匆匆走下来一道高大英俊的身影,快步地走到她的面前,满脸都是焦急: \"小姑娘,你没事儿?!” 第18章 我会对你负责的 “小姑娘,你没事儿?!” 男人匆匆走下车,满眼焦急地望向时忆,又仔细打量过时忆的全身。 他的五官如同刀削斧刻一般棱角分明,端庄俊朗,一双眼睛却深邃而又温柔,眼尾微微上扬,右眼尾处还有一条淡淡的伤疤。 “我没事儿。” 说完,时忆抱着小猫,转身便要离开。 正在这时,她的手臂被人轻轻一拽,时忆一转身,怀里就被快速地塞入了一张名片。 “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可以随时打我的电话。” “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完,男人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奇怪的话,立刻又慌乱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会送你去医院……” 男人的神色慌张而又关切,可是时忆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平静淡漠的表情。 男人微微皱了皱眉,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女生,为了救一只猫,她差点连命都不要了……可是面对人类她又那么冷漠疏离,尤其那双浅淡色的眼睛,虽然美丽至极,但像是人造的玻璃一般毫无感情。 …… 时忆没有过多停留,接过那张名片,淡淡“嗯”了一声。 “知道了。” 然后抱着小猫快速离开了。 直到走到马路边,时忆把怀里的小猫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看着一团小黑球“噌”地一声蹿开了,她才掏出怀里的名片,在灯下展开。 她的眸光微微一聚,眉心蹙了起来。 原来是他…… 一小时后,蓝湾市人民医院一楼,体检科。 “请问,体检报告在哪里取?”时忆来到窗口前,小心翼翼询问道。 “直接用手机上收到的验证码,在自动医疗一体机上取就行。” “如果……不小心删除了验证码信息呢?” 时忆当然没有“不小心删除”,而是她的手机被时珩没收了,根本收不到验证码信息。 “删了的话,用身份证也可以。” “好的,谢谢。” 时忆拿出身份证,走到医疗一体机之前,“刷刷刷”地打印出自己的体检报告。 就在体检报告的最后一页,赫然写着三个红色的大字——不合格。 望着手中的报告单,时忆牵起嘴角,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了——毕竟没有哪个团队,会想要一个少了一颗肾脏的“累赘”。 可是看到那三个刺目的红色大字,她依旧觉得心里像是被插入一支锋利的箭一样,被刺的鲜血淋漓。 她明明那么努力过,也那么期待过! 甚至在跟时珩发过毒誓之后,她心中依旧没有放弃一线希望——什么死无葬身之地,什么天打雷劈的,她已经无所谓了! 她只想逃离这个家,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靠自己的能力生存下去。 只要生存下去就好了! 可结果,还是失败。 也许,这就是命…… 时忆眼中那最后一丝的光,也黯淡了下去。她低下头,将手中的那张报告一点一点,亲手撕成了碎片,然后丢进了垃圾桶中。 从医院里出来,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已经变成了一场暴雨,风也刮的又疾又猛。 一阵狂风吹来,时忆破旧的雨伞终于不堪重力,伞骨“咔嚓”一声被吹折。 一瞬间,瓢泼般的大雨将她的浑身都浇了个透心凉。 时忆:…… 这老天爷跟她有仇! 她索性将手里的破伞直接扔了,冒雨前行,正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灯光透过雨帘,直直地射了过来。 下一秒,一辆流线型的银白色跑车“刺啦”一声停在了她的眼前。 时忆不适地眯了眯眼睛,抬起手臂挡住强光。 这才发现,眼前这辆车……似乎有点眼熟? 果然,下一刻只见车门打开,楚夜寒从里面缓缓走了出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身西装,现出肩宽腰细的完美身材,骨节分明的手指撑着雨伞,嘴角还噙着那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你有病!” 时忆骂出了声,“楚夜寒,为什么每次下大雨,你就会出现?!” 楚夜寒走到时忆面前,黑色的雨伞却并没有朝时忆倾斜一点。 “别这么激动啊,小瘸子。我今天……是来帮你的。” “楚夜寒,你到底什么意思?!” “国际医疗队,体检报告。”楚夜寒看着时忆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时忆的心猛地一紧。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楚夜寒,你跟踪我?!” “呵,跟踪你?我才不屑用那么下流的手段。”楚夜寒哼笑一声,然后一步步向前,将时忆瘦小的身躯抵在布满水痕的车身上,附在她的耳边压低嗓音说道: “不过,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 时忆的后背被冰冷的雨水一瞬间打透,激得她浑身一颤,呼吸也随之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倒是说说,我想要的,咳咳咳……是什么?” “你想要的,就是逃离那个地狱一般的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楚夜寒的嘴角牵起一抹邪气的笑容,接着道,“只可惜,你这具破烂身体,又拖了你的后腿,哈哈哈……” 楚夜寒仰天大笑起来,笑声放肆而又显得诡异。 时忆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怕的表情,雨水一滴一滴顺着她乌黑的发尾落下,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夜寒,压抑着声音怒吼道: “楚夜寒,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你拿走了我的一颗肾,咳咳咳、还要……还要对我是什么?!” “原来你都知道了,还挺聪明的嘛。” 楚夜寒冷嗤了一声,“不过我说了,我今天,是来帮你的。” “帮我?怎么帮?我不需要你任何的帮助!” “先别着急拒绝,我们上车说。”楚夜寒后撤了一步,站在车门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时忆。 时忆没有动,面色凛然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上你的车?!楚夜寒,你要再是这样纠缠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报警?呵,你一个劳改犯,倒是还挺相信警察的嘛?” 楚夜寒讽刺地一笑,接着,不疾不徐地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烟,叼在口中,然后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打火机,点燃香烟。 “你不是就想要一份体检报告么?我可以帮你弄一份。“ 楚夜寒站在伞下,悠悠地吐出一口青烟。 时忆的眉心深深地皱了起来。 “弄一份?你的意思是说……伪造体检报告?!” “怎么?不相信?呵,你不想想我楚家是干什么生意的。” 时忆当然知道,楚家做的,是黑社会的生意。杀人放火,敲诈勒索,无所不作,区区伪造一份体检报告,对他来说确实易如反掌。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 透过灰蒙蒙的雨幕,楚夜寒看着时忆那张被被雨水浇透的苍白脆弱小脸,和眼尾泛起一抹倔强的嫣红。 脸上忽然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 “当然不是白帮,我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今天是我生日,小瘸子,我要你、陪我过一天生日。” 第19章 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包间内灯光昏黄,酒气熏天。 豪华茶几上摆放着一个精致壮观的蛋糕塔,烛火摇曳,映照着四周堆成小山一样的精美礼盒。 “楚少,22岁生日快乐!” “什么22岁,是18岁,你特么脑袋被门夹了!” “哎呀,是我嘴瓢了,对不起对不起,楚少永远18岁!快切蛋糕!” 楚夜寒慵懒地陷在沙发里,双腿交叠,手里把玩着一把钢制的餐刀,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泛着逼人的寒光。 他勾起唇角一笑,是呀,他今天22岁了。 可是有一个人的生命,却被永远定格在了18岁。 那个人会温柔地牵着他的手,喊他“小夜”,会在父亲提着鞭子想要教训他的时候,挡在自己的面前。也会在自己的生日的时候,用手蒙上自己的眼睛,然后像变魔术似地,把精美的礼物变到他的面前。 她是他最爱的姐姐,楚梦柔。 可是却永远沉睡在了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中,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过来。” 楚夜寒淡淡开口,声音透着一股彻骨的寒意。 时忆一瘸一拐,听话地走到了楚夜寒面前,低下头——为了那纸合格的体检报告单,她已经做好了被眼前的人狠狠凌辱一番的准备。 “跪下。” 时忆乖乖跪了下来,下一刻,只觉得下颌忽然抵住了一个冰凉锋利的物体,激得她浑身一颤。 “这张脸,长得倒还不赖。” 楚夜寒用餐刀背,轻轻挑起时忆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时忆的眼睛是像浅玻璃一样的琥珀色,皮肤是病态的苍白色,嘴唇是淡淡的水色,眼尾还氤氲着一抹嫣红色——而她的面容,却莫名地让楚夜寒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曾经出现在……他的梦里? 尤其是那一双唇瓣,明明很薄,一点也不性感,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种……想要吻上去的冲动。 那种感觉很原始、也很强烈,近乎一种……生命的本能。 或者说,似乎吻上那双唇,可以汲取一种生命的力量。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楚夜寒烦躁地用刀子挖了一块奶油,粗暴地遮盖住女人的唇瓣,又用沾着奶油的餐刀,一寸一寸划过女人的面颊。 “你们都给我记住这张脸。” 楚夜寒一字一句、狠狠地说道,“这个女人,是我楚夜寒不共戴天的仇人!以后无论在哪里看到她,都给我往死里整!” 今天来过生日的,都是楚夜寒在黑道上的小弟,立刻就明白了楚夜寒的意思。 “楚少,你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让这娘们儿好过!” “这小娘们儿敢惹楚少,特么地不想活了!” “楚少,交给我们!” 楚夜寒勾唇一笑,放开了时忆,将手中的餐刀“叮”地一声扔在地上。 “脏了,换一把。” “是。” 旁边的小弟立刻屁颠儿屁颠儿递过来一把新的餐刀,楚夜寒切了蛋糕,给大伙儿分了,然后开始拆礼物。欢声笑语声响彻包间,整个过程时忆一直乖乖地跪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一动也没动。 “没劲,最近有没有什么玩儿的。”楚夜寒将最后一个礼盒扔在一旁,一脸百无聊赖地说道。 一个的小弟立刻笑嘻嘻的开口道: “寒哥,不如……让这个小娘们给咱们表演一个脱衣舞助助兴?” “好啊。” 楚夜寒牵起嘴角轻笑一声,朝时忆淡淡吐出两个字。 “脱了。” 话音一落,一双双眼睛,立刻直勾勾、如同饿狼一般朝时忆看了过来,刺耳的哄笑声响起。 “愣着干什么,楚少让你脱了呢!” 时忆知道此刻她已经没有退路,只好颤抖着双手,伸向领口,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灰色的衬衫逐渐滑落肩头,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布满一道道可怖伤痕的脊背。 “寒哥,这小妮子看来挺有故事的啊!” “我去,身材也挺辣的啊!” “寒哥这生日,可真是惊喜不断啊!” 楚夜寒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跳。” 时忆此刻只穿了一个薄薄的吊带背心,冷的浑身颤抖,她抱着双肩低声道: “我……我不会……” “你说什么?你不会?” “楚少,我……我真的不会……跳舞……” “哈哈哈!”楚夜寒仰天大笑一声,“你们听见了吗?她说她不会,你们说,该怎么惩罚这个不听话的小瘸子?” 楚夜寒身旁的一个小弟立刻贼眉鼠眼地在房间四周打量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放在角落的一个冰桶上。 那是用来冰镇啤酒的一个盛满冰块的木桶。 “楚少,不如……我们就冰桶惩罚?” “冰桶惩罚?好,就冰桶惩罚。”楚夜寒立刻发话,“把冰桶抬过来。” “来了!” 那个小弟幸灾乐祸地走到角落,费力地抱起装满冰块的冰桶,一步一步来到时忆的身后。 “房间太热了,小丫头,给你降降温。” 只听“哗啦”一声! 刺骨的冰水裹挟着冰块,如同汹涌的瀑布一般,狠狠浇在时忆的头上。时忆的心脏猛地一缩,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凝固。紧接着,冰冷的痛感透彻全身,冰水呛进了她的肺里,如同无数的针,同时扎进她的肺腑,她喘不上气,捂着胸口不住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 “咳咳咳……” 时忆的肺本来就不好,这一激之下,她更是咳的无法自已,身体连连颤抖。 “哥,这个惩罚你还满意么?要不要来一桶?” “是呀,今天可是楚少的生日,必须得让楚少尽兴!” “对呀,楚少,要不我们叫服务员再来一桶冰啤?” 小弟们知道这小妮子可是楚少的仇人,巴不得今天往死里折磨她,好让楚夜寒高兴。 楚夜寒看着时忆浑身湿透,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她捂着胸口不住地闷咳着,瘦弱的身子随着咳嗽一下一下地颤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看着时忆的样子,楚夜寒的心底却没有升起一丝的快感,反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窒闷感,就像被人打了一个闷锤。 真没劲。 这个小瘸子,一点都没躲,甚至连一声呻吟也没发出,就那么乖乖地等着冰水浇在了自己头上,仿佛自愿当一只待宰的羔羊。 难道是……他折磨得还不够? “你们一个个地,也不知道怜香惜玉,瞧把人折磨成什么样了?”楚夜寒讽刺般地一笑。 在场小弟们都懵了,不是,楚少不是刚才亲口说的,要往死里整这小妮子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下一刻,只听楚夜寒又淡淡开口道: “赶紧让她暖和暖和,别感冒了。” “怎么……让她暖和暖和?” “给她灌酒。” 第20章 灌酒 “给她灌酒。” 楚夜寒一声令下,立刻有两个小弟来到时忆的跟前,他们一个抓过她湿漉漉的头发,强迫她仰起头,另一人拿过酒瓶,扣过时忆的下颌灌过去。 “咳咳咳……” 时忆发出一阵痛苦的呛咳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辛辣的酒液如同一条火龙,顺着喉咙流下,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时忆的胃部一阵痉挛,强烈的呕吐感袭来。但那小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将酒往她的嘴里灌。红色的酒液从时忆的嘴角不断流出,顺着下颌和脖颈,流入锁骨里。 “哥,灌完了。” 那小弟扔掉手中的酒瓶,转身又拿过桌上的,“还要么?” 楚夜寒见时忆依旧一副半死不活,逆来顺受的样子,心头的那股气更加强烈。他抱着双臂,声音冰冷如霜,“继续。” 第二瓶酒很快又灌了下去,这一次时忆连呛咳的力气都没什么了,她的神色甚至没有什么变化,酒泽染过她苍白的唇色显出几分潋滟的水光,从她的下颌线滑落。 紧接着,是第三瓶。楚夜寒看到时忆的腰线晃了晃,似乎是跪不住了,下一刻被人提了肩膀。她似乎费力地垂了片刻眼睫,但下颌很快就被提起来了,酒瓶近过去,楚夜寒甚至觉得她的眼睛有些失焦。 “楚哥,还要么?” 楚夜寒没有说话,那小弟默认为是不让停,于是伸手拿过了第四瓶酒。 “咳……咳……”时忆的眉心蹙了蹙,她大概在尽力忍住呛咳,眸子显得水汽涔涔,镀过一层薄薄的水光。 昏黄的灯光下,楚夜寒清晰地看到一线水光从时忆的眼角滑落下来。 空气安静得针落可闻,楚夜寒忽然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他曾经以为,折磨这个人可以让他快乐,让他感觉到解恨。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底没有一丝的快感,反而有到一种被藤蔓缠绕的感觉,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掰扯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第五个空酒瓶被扔在地上,那小弟还想伸手去拿第六个酒瓶的时候。 忽然“砰”地一声,椅子被一脚踢开。 “到此为止。” 楚夜寒已经拽住了酒瓶,那小弟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放开了手,“知道了,楚少。” 那小弟松手的一瞬间,时忆的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她的呼吸微弱而紊乱,眼睛闭着,似乎是昏了过去。楚夜寒抬起腿,一脚踹了过去,时忆的身子向里一窝,唇角漫下一线细细的血线。 “呵,还没死。” 楚夜寒暗中定了定神,然后端起手边的酒杯,强作淡然地抿了一口酒。 “别管她,我们继续玩我们的!” 不知过了多久,时忆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包间豪华的水晶吊灯,四周安静的有些诡异,地上是一片杯盘狼藉。 房间里只剩下了时忆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昏过去了多久。 时忆强撑着身体,艰难地站起身,胃里忽然猛地一剜。 她捂着胃,踉跄着来到洗手间,伏在马桶上不可扼制地呕吐起来。胃液混着酒液,从喉咙里反冲了上来,带着点点的猩红。时忆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眼前是一片花白,仿佛要把整个肺腑都吐出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时忆终于停止了呕吐。 她来到洗手台,简单漱过口,洗了把脸。镜子里映出一张狼狈不堪的容颜,脸色苍白如鬼,湿漉漉的头发散乱地贴在额角,她的浑身都湿透了,单薄的吊带背心上,还残留着一道道红色的酒渍,那是她被蹂躏过的痕迹。 时忆忽然笑了笑——她有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 活着,就是为了一遍一遍地折磨她么? 可是,既然老天爷还没让她死,她今天就不能死在这里。 时忆深吸一口气,扯过洗手间的纸巾,将头发一寸一寸地擦干,又把衬衫穿回身上,一颗一颗系好了扣子,然后走出了洗手间。 “爸,已经凌晨1点了,您回屋休息,我在这里等着就好。” 此刻,时家客厅灯火通明。 时镇渊手持一把黑色的鞭子,面色冰冷铁青,不顾时珩的劝阻,厉声道: “不用你管,今天我非得教训教训那丫头!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下一刻,只听“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一道单薄瘦弱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 看到这个二女儿那一副要死不活的身影,时镇渊立刻气不打一出来,“啪”地一拍桌子,“你给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看到时镇渊手中的鞭子,时忆的瞳孔一缩,身体几乎本能般地缩成一团,退到了墙角。 “爸?还有……哥,你们怎么还没睡觉?” “你说为什么?还不是看你到底要在外面浪到几点才回来?!时忆,你给我说清楚,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时镇渊的声音,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拍在时忆的心脏。 “我,我……”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身酒味,身形狼狈,是根本无法掩盖的事实,只好退而求其次道:“我今天心情不好,去酒喝了点酒……” “喝了点酒?!我看你是去钓男人了!”时镇渊手中的皮鞭猛地展开,在空气中一挥,“你给我过来!” 时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时珩走过来,抓过时忆的胳膊,“过来!” 然而,就在抓住时忆手臂的一瞬间,时珩只觉得手心一烫——时忆的皮肤热的离谱。 发烧了? 时忆雪白的手臂上,立刻显出两道鲜红的手印,她被时珩连拖带拽,带到时镇渊的面前。时忆几乎是本能地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如同一只乖顺的羔羊一般。 “爸……我错了。请你……责罚。” 时镇渊还是第一次见到时忆主动认错,不过他心底的怒气并没有消,反而认为时忆是在故意激他,“时忆,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 说着,他抬起隔壁,将手中的鞭子高高扬起。 空气中响过令人胆战的“刷”地一声。 然而下一秒,时镇渊手中的鞭子却没有落在时忆的背上,而是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握住。 “等一等!” 第21章 她这么能忍疼了么 “等一等!” 时珩抬起手臂,紧紧握住了时镇渊落下的鞭子。他怕这狠狠的一鞭子落下,时忆真的会丢了半条命。 就她现在的身体情况,跟小时候没法比,根本就挨不了几鞭子。 而且她在发烧,是很高的烧。 “爸,时忆她……最近被我囚禁在家中,还没收了手机,可能是憋坏了,所以才会想到去酒借酒消愁。” 时珩心想,她很有可能是不得不放弃国际医疗队,心里难受、伤心所致,毕竟,这一次自己以王妈妈的安危来威胁她,做的确实有些过分了…… “时珩,你在替时忆求情吗?!” 时镇渊不可思议地望着时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时珩和时忆两兄妹向来水火不容,时珩对时忆的厌恶,几乎到了恨不得她去死的程度。 没想到此时此刻,时珩却为时忆开口求情。 从时忆主动下跪求罚,到时珩为时忆求情,今天的事一桩桩的,真的太奇怪了! “爸,我不是为时忆求情,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时忆既然已经回来了,也知道错了,我们不如给她一次机会,您还不知道她那个倔脾气,要是真的把她逼急了,离家出走这种事也不是做不出来的!不管怎样,她毕竟是咱们时家的女儿,还掌握着咱们时家的……秘密。况且……上次的家庭医生也说,时忆的身体比较虚弱,经不起折腾。不如今天……就放她一马……” 时珩的语气诚恳,说的据情又据理,但时镇渊心中的怒火却一时半会儿消不了。 他已经等了足足4个小时,就是为了给这个儿女儿一点教训! 不过时镇渊心里清楚,如今他已经退休,时氏集团的真正掌门人,是时珩。他这个父亲的地位,迟早有一天也会被长子时珩替代。 时珩的面子,他也不能说撕破就撕破。 “哼!看在你哥哥为你求情的份上,就饶你一次!赶紧给我滚!” 时镇渊放下了鞭子,只是心中还不解气,抬起脚狠狠朝时忆踹去。 这一脚正好踹到了时忆的胸口,时镇渊用了十成的力气,只听“咚”的一声,时忆的身体猛地撞在后面的墙上。 “时忆!” 时珩心头一惊,他没想到时镇渊这一脚会用了这么大的力气,连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胆战心惊。 时珩快步走过去,只见时忆依旧捂着胸口跪在地上,她密长的睫毛半垂着,苍白的唇抿轻轻地抿了抿,这一刻却面无表情,显得非常沉静。 时珩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把重锤锤了一下,时忆的反应太过冷静、平淡,甚至连一声痛苦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可是那已经攥的发白的指尖,还有颤抖的眼睫,还是出卖了她此刻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时忆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忍疼了?! 似乎这些殴打和虐待,对她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已经成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已经放弃抵抗了么?! “时忆,你怎么样?!”时珩声音关切地问道。 时忆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是时珩看到她的喉咙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咽下了什么。 “放心,那丫头命硬,死不了!” 时镇渊冷冷撂下一句话,然后转头走上楼梯,回了房间。 见到时镇渊回了屋,时忆才双手撑着地板,站了起来。下一刻,她忽然朝时珩鞠了一个躬。她的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眼尾却被逼得通红,整个的动作很慢,但是神色很专注。 时珩整个人愣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时忆会对自己鞠躬,她是在……感谢自己么? 可是……他是她的大哥啊! 一个妹妹,竟然要像哥哥鞠躬表示感谢么?! “你到底怎么样?用不用我送你回屋?” 时忆还是摇了摇头,然后默默转身,一瘸一拐走回了地下室。就在身后的门关上的一瞬间,她身体一弯,甚至来不及用手捂着,就“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这一口血在胸口憋了太久,虽然只是一口,但是却淋漓不尽,鲜红的血顺着苍白的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紧接着,胸口那熟悉的痛楚,如同滔天的洪水一样涌了上来。 时忆眼前一片昏黑,像是整个世界都蒙入深渊之中。 那截细窄的腰身越来越弯,越来越弯,空荡荡的地下室里,时忆终于按着抽痛不止的胸口,在冰冷的地板上蜷成一团。 失去了意识。 一个月很快过去。 这一个月,时家过的风平浪静。 时惜因为马上要期末考试,住了校,没有机会再找时忆的麻烦。柳婉心和时镇渊也各自忙各自的。 时珩每天工作之余,都要查看一下家里的监控视频,不过这段时间时忆很乖,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自己的地下室里,除了吃饭和必要的活动,没有离开过房间,更没有离开过家门。 可是这样,时珩心里却更觉得不是滋味了。 他总觉得在某些时刻,时忆已经成了一只行走的木偶,她的灵魂已经不复存在了,或者……她的灵魂早就在家人日复一日的冷酷和无视中,被消磨殆尽了。 有时候,他的脑海中会浮现出时忆小时候的样子。 ——那是一个风一样的女孩子,活泼开朗,气势冲冲的。她的身上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也有打不完的架,每一次虽然她都被自己打的一脸的鼻青脸肿,却永不服输。 他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不过,好在按照计划,时忆下周就要去公司入职了。时珩期待新的工作,能让时忆慢慢找回自己。 这天,时忆正在地下室里看一本医学的书籍,门口响起“砰砰砰”的扣门声。 时忆打开门一看,是张妈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慈祥亲切的笑容。 “张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张妈知道地下室的走廊,装着大少爷的监控摄像头,于是道: “二小姐,我可以进您的房间一下么,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时忆点了点头,礼貌地打开了门。 “嗯,您请进。” 第22章 你是不是要走了? “张妈,您请进。” 时忆礼貌地打开门,请张妈走了进来。 屋内陈设简陋,就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时忆坐在自己的床上,让张妈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两人相向而对。 “张妈,您找我有什么事儿么?” 张妈望着时忆的眼睛,一脸关切地问道: “二小姐,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时忆微微一笑,“已经好多了,您放心。” “小姐,您一定要按时吃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您不知道,上次打开您的房门,看到满地的鲜血,我可都要吓死了……” 张妈满脸心疼的神色,眼眶都开始微微泛红。 那天早上,她想叫二小姐起床,结果怎么叫也没人回应,她怕出什么事,于是找来备用钥匙打开了二小姐的房门。 结果就看到了二小姐一个人,无知无觉地昏倒在了地板上。 唇边还流了一地的鲜血。 张妈当时吓坏了,立刻抱起人想要将她送到医院,这时二小姐幽幽转醒,她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也不肯让张妈告诉任何人。只说自己是喝酒喝坏了胃而已。张妈只好找了些胃药,给时忆服下,幸好后来,二小姐的身体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也没有再吐过血。 “张妈,那天真的谢谢您。”时忆满心诚恳地说道,“要不然……我这一条命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呸呸,小姐,您可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张妈急红了脸:“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长命百岁……我倒是不奢望。”时忆牵了牵嘴角,“不过老天爷既然让我活了下来,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听到时忆这么说,张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 她是看着二小姐从小长大的,也看着二小姐如何被时家的人一步步逼到了孤儿院、被陷害入狱,又被折磨得遍体鳞伤。 她是从心底里心疼这个懂事又顽强的小姑娘。 可是这段时间,她也亲眼看到二小姐如何心如死灰、每天行尸走肉一般地生活…… 张妈真的担心有一天,她会自寻短见。 听见二小姐这么说,张妈才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递给了时忆。 “二小姐,其实我今天来,是给您来送这个东西的。” 时忆低下头一看,张妈手中拿着的,是一个文件夹。 “这是……” “这是今天早晨快递员您送来的文件。您知道的,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大少爷安装了监控,只有您的房间,大少爷应该没有安装监控……所以,我只好来您的房间,亲手把这个交给您我才放心。” 张妈知道,这一定是对二小姐很重要的东西。 时忆心头一暖,接过张妈手中的文件夹。那个文件夹不知道被张妈放在怀里藏了多久,上面还隐隐带着她的余温。 “谢谢您,张妈。” 她一点一点撕开文件夹,取出里面的一叠文件,下一刻,她的瞳孔一缩!只见上面写着“体检报告单”几个大字,名字一栏,写的正是自己的名字。 时忆迅速翻到了最后一页,只见文件最后盖着一个鲜红的印戳,上面是“合格”两个鲜艳的大字。 楚夜寒果然遵守了承诺! 时忆心头一喜,她知道楚夜寒不可能是真心帮助她,他这么做,不过是希望自己能去非洲工作,然后早点死在非洲罢了。 不过她并不在乎。 她根本就不在乎什么战火纷飞,什么病毒肆虐,还有什么死无葬身之地的毒誓。她唯一的愿望,就是逃离这个家,在自己死前,做一件真正想要做的事! “张妈,我……我成功了!” 时忆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她激动得一把抱住了张妈,将她抱得紧紧的。 张妈也激动得热泪盈眶,她虽然不知道二小姐说的成功,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发自内心地为二小姐高兴! 而且,她还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二小姐这一次,可能真的要离开这个家了。 “二小姐,你是不是……要走了?” “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离开这座地狱了。” “太好了,二小姐!你一定要走的远远的,飞得高高的,不要、不要再回来了……” “嗯,我会走的远远的,飞得高高的,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二小姐,张妈、张妈真心为你而高兴。” 张妈的声音不知何时哽咽了起来,语气也断断续续,“可是、可是……无论你在哪里……都要照顾好自己……别忘了……你刚才答应过我的……一定要按时吃饭……多多休息……不要累着自己……遇到事情、也……也不要逞强……不要勉强自己……” 时忆眼前的视线也早已被泪水模糊。 从小到大,无论自己受到过多少置疑、多少委屈,张妈都默默地陪在自己的身边,支持着自己,照顾着自己。 在这个家中,比起柳婉心,张妈才更像是自己的妈妈。 她也是自己唯一的家人了。 “张妈,你别哭,我答应你,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逞强,也不会勉强自己的。” 时忆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从张妈的肩头起来,扶着她的双肩,望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张妈,你对我时忆的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间的,只是这辈子……我、我无以为报,只能等下辈子再报答您了。” 听了二小姐的话,张妈只觉得心蓦地一揪,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二小姐,你说的什么话!我看着您从小长大,您在我心目中,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我是真的稀罕您,也心疼您……不需要什么回报……张妈只希望您以后过的好好的……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时忆温柔一笑,扯过桌子上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张妈擦去脸上的泪水。 “张妈您再哭,可就把我爸我妈给招来了,离开这里本来是一件好事,您该为我高兴才是呢!” “您放心,我一定会借您吉言,一辈子都……”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第23章 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那天收到体检报告后,时忆便找了个理由,离开家,来到市人民医院报道。 国际医疗部的主任倪霞见到时忆高兴坏了,距离上次面试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她一度以为时忆不肯来了,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决定来了。 正好医疗队的所有物资都准备完毕,下一批出发前往索扎里共和国的日期,就定在下个礼拜一。 而这一天,也恰巧是时珩要求时忆去公司报道的日期。 时忆的心头长长松了一口气,只差一天,她的命运也许就会被完全改变了! 然而这一次,幸运之神终于偏向了她的一边。 她终于有了一次,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周末傍晚,时惜从学校回来了,一家人吃了一顿团圆的晚餐。 像往常一样,时惜在饭桌上依旧对时忆冷嘲热讽,还装作“不小心”被时忆洒出的热汤,烫到了手背。 柳婉心还是一味地偏袒时惜,狠狠责备了时忆一番,要求她立刻向时惜道歉。 时镇渊全程冷着脸,没有说话。 时珩一眼就看穿了时惜的小伎俩,她不过是故意碰到时忆的手肘,将汤洒在自己手背上而已,这样的伎俩时惜已经使过无数次了。然而,因为上一次为了时忆,自己动手打了时惜一巴掌,时珩一直心中有愧,所以也没有说一句话。 时忆一如既往,顺从卑微地给时惜道了歉,然后就一个人回到了自己的地下室。 昏黄的灯光安静地亮着。 时忆没有什么行李可以收拾,便如同普通的夜晚一样,安静地读起书来。 砰砰砰—— 门外响起了一阵叩门声,紧接着一个身影推门而入。 时忆回过头一看,是柳婉心。 “妈。” 她淡淡唤了一声,“您怎么过来了?” “忆儿,”柳婉心的脸上堆着一贯的虚伪笑容,“你明天就要去公司里上班了,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礼物?” 时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柳婉心给她准备了礼物? “嗯,你打开看看。”柳婉心说着,一脸神秘地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那礼盒正正方方的,上面绑了红色的丝带,盒顶还系着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时忆屏住呼吸,接过那个礼盒,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里面现出一只金灿灿的手机。 “这手机,是……p果最新款的?送给……我的?” “呵,不是送给你的还能是给谁的,我听说你哥把你手机没收了,你明天就要去公司上班了,没有手机怎么能行!拿着,这是我特意给你挑的一款,特别适合年轻小姑娘用。” 时忆的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从小到大,柳婉心还是第一次送自己礼物,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但是心底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件事,可能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谢谢妈。” 时忆客气地拿过手机,仔细打量起来——这个手机外形高端,看起来价值不菲,但是时忆还是发现了一处不对劲儿——这个手机的手机卡已经被装好,而且里面所有的设置,也已经完成了。 “手机号……还需要我去办理吗?” 时忆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 “呵,你放心,卡都提前给你安装好了,拿过来就能用,手机号在里面可以查到。” 听到柳婉心的话,时忆立刻就明白了——这个手机一定不一般,很可能里面装了定位和监听设施,这样柳婉心就能随时随地,掌握自己的动向了,而且手机里存储的所有信息,很可能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时忆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柳婉心的目的,她最清楚不过,无非是因为这一次她去时氏集团上班,而且是在时珩身边,很可能接触到公司的一些核心业务。 她这是怕自己以后翅膀硬了,影响到时惜的地位。 毕竟,时惜以后毕业,肯定也是要去时氏集团工作的。 时忆将手机小心地放在盒子里,只觉得刚才有多么期待,现在就有多么地失落难过。 真可笑,她刚才还以为柳婉心是真心送她礼物! 她眼眶不由得一红,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么?” 柳婉心根本没有意识到,时忆已经看穿了她的计划。只以为时忆眼眶发红,是因为感动所致。 “什么问题啊,还这么正式,你问。” 她的脸上还挂着那抹虚伪的笑容。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开口道:“为什么、您这么讨厌我?” 这个问题在时忆的胸口压了很多年,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都在想着这个问题——到底为什么,她的妈妈不喜欢她? 是因为自己不听话?是因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还是因为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甚至想过,柳婉心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可是化验结果显示,她就是自己生物学上的母亲。 这意味着,自己也是柳婉心怀胎十月,辛辛苦苦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可是她为什么不喜欢她,而且……这么恨她?! 甚至有时候,时忆能明显感觉到,柳婉心是真的想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是,她对时珩、对时惜,都是那么温柔疼爱。同样都是她的孩子,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这样? 这个问题,时忆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答案。 明天,她就要永远离开这里,永远离开生她的母亲,柳婉心了。 所以,她真的想知道这个答案。 听到时忆的话,柳婉心的脸色猛然一变。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为什么……您这么讨厌我?”时忆一字一句重复了一遍。 柳婉心的脸一寸一寸沉了下去。她望着时忆那双如同透明玻璃球一般的,琥珀色的眼眸,突然露出一丝凶狠的神色。 “不要这样看着我。你的这双眼睛,真的很令人恶心。” 时忆的心头一颤。 她还是第一次从柳婉心的眼中,看到如此赤裸裸的憎恨。 紧接着,只见柳婉心牵起嘴角,冷笑了一声: “当年瞎了的人,本来应该是你!” 第24章 空荡荡的地下室 “当年瞎了的人,本来应该是你!” 柳婉心一脸阴森地看着时忆,眼中的嫌恶之情,满的快要溢出。 时忆的瞳孔剧烈一缩。 “这话,是什么意思?!” 柳婉心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下一秒,她的神色恢复如常,嘴角又挂上了那抹虚伪的笑容。 “忆儿,你当年照瞎了惜儿的一只眼睛,不应该接受惩罚么?天底下,没有一个妈妈会厌恶自己的孩子,我只不过是想让你长长记性。不过,这么多年了,你受到的惩罚也差不多够了。只要你以后乖乖的,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她将那个手机强塞进了时忆的怀里,然后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记住,有些秘密,烂在肚子里才安全。” 时忆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今生今世,自己和柳婉心的母女缘分,也只能走到这里了。 有些事,是她无论如何强求,也求不来的。 第二天早晨,天光大亮。 时珩从楼梯上缓缓走下,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的高档西装,内衬雪白衬衫,领口笔挺。还特意在腕间配了一块ai智能手表,搭配的是时氏集团最新研发的智能芯片,皮鞋锃亮如镜。 餐厅中,时镇渊、时惜和柳婉心正在吃早饭,唯独不见时忆的身影。 “时忆呢?”时珩剑眉微蹙。 时惜一边翘起兰花指,端起手边的摩卡咖啡啜了一口,一边冷声说道,“谁知道,没起床,不过她哪天早起过?” “张妈,时忆去哪儿了?” 时珩转过头大喊一声。 张妈厨房小跑了出来,低头道: “回大少爷,今天早晨……没见二小姐从屋里出来过。” 时珩的脸色沉了沉,抬腕看了看手表,已经8点了,时忆很少这么晚没起床的。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而是坐在餐桌旁,拿过一张报纸。 “帮我准备一份早餐。” 时大总裁手下管理着一个庞大的公司集团,每天都日理万机,一般都是在车上一边吃早餐,一边听下属汇报工作。 不过今天,他还是决定在家里吃早餐,等时忆出来一起去公司。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钟表上的时针,从8渐渐地指到了9。 “太不像话了!” 时镇渊第一个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珩儿,你还不去看看时忆那个小兔崽子在干什么?今天是她第一天上班的日子,就想迟到么?!摆什么臭架子!” “就是,别是真的忘了今天要入职?”柳婉心添油加醋地道。 “那可说不定,我看她那个脑子里,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时惜跟着讽刺道。 时珩放下手中的报纸,站起身理了理衬衫领口,“知道了,我去看看她。” 时珩走下楼梯,来到了地下室门口。时镇渊气不过,想看看时忆到底在屋里磨蹭什么,也跟着一起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想要看热闹的时惜和柳婉心。 砰砰砰—— 时珩抬起手敲了敲们,然而屋里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 他咬了咬牙,把手伸向门把手,然而没想到的是,房间的门并没有上锁,时珩轻轻一转动门把手,门就开了。 “时忆,你到底在干什么?!” 时家一家四口,气势冲冲地走进了地下室的房间。 然而,地下室空空如也,根本就没有一个人影! “时忆不见了?!” 所有的人都慌了起来,脸色一变,他们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赶紧来到时忆的桌前,想看看她是不是留下了什么纸条。 然而,桌面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上面没有留下任何的纸条,只是桌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盒。 时珩伸出手,打开盒盖一看。 里面放着的,是一台全新的、金灿灿的p果手机。 索扎里共和国。 军用吉普车在红土路上颠簸了十八个小时,时忆推开车门的瞬间,非洲正午的阳光像是滚烫的铅水一般倾斜而下。 她深吸了一口气,混合着硝烟味道的热风灌进喉咙。 虽然这滋味并不好受,但是比起地下室里那阴冷潮湿的味道,她更喜欢这里的狂野和自由。 华国救援队的营地,是由一排低矮的小平房组成,四四方方的院子中央,插着一个旗杆,上面高高挂着一面华国的国旗。 司机正在帮忙搬运时忆带过来的救援物资,正在这时,对面房间的门“砰”地一声打开。 只见里面匆匆跑过来一名小护士,她双手抱着几个大大的血袋,白大褂的下摆还沾着暗红色的血渍。 “新来的?” 时忆点了点头,“嗯,我是今天来的,我叫、” 话还没说完,时忆就被那小护士一句话打断。 “跟我来,手术室需要人手!” “可是,我、我是后勤的工作人员……不是护士……可能帮不上忙……”时忆紧张地回道。 “什么后勤不后勤的,来到这里,谁都要一样干活,救人要紧,快跟我走!”小护士根本顾不得时忆的解释,直接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拽到了手术室里。 这是一间环境简陋的手术室,角落的发电机发出“嗡嗡”的轰鸣,应急灯下,一名脸色苍白的少年躺在已经泛黄的床单上。 时忆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看到少年的腹部,像被撕开的麻袋一样,翻开的肠子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少年的身边站着一名中年医生,他的白大褂前襟已经被暗红浸透,手中的止血钳还夹着半块弹片。 “血压60\/40!”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生面色凝重地皱了皱眉,叹了一口气,“肾上腺素用完了,能不能过了这一关,只能看这孩子的命了。” 肾上腺素? 听到医生的话,时忆立刻就想起,这一次自己从华国带来了很多救援物资,其中包括急救包。 “医生,我这一次从华国带了一些急救包,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肾上腺素。” 那医生转过头眼睛一亮,这才看到手术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位年轻的女孩儿。 “你是新来的队员?叫什么名字?” 时忆点了点头。 “是的,我是刚从华国来的后勤工作人员,我的名字叫时忆。” 第25章 欢迎新同学 急救包很快被取了过来,时忆迅速撕开急救包,在里面找到了绷带、止血钳、输液瓶等抢救工具,还有一支肾上腺素。 “找到了!” 时忆赶紧将肾上腺素递给那名医生,医生一边低头认真调配着剂量,一边低声命令道: “先止血。” 此时,另外一名小护士正在用双手,捧住男孩外露的内脏,根本脱不开手。时忆见状,迅速扯开男孩裤子上的纽扣,拿过止血钳精准地钳住了搏动的股动脉。 小护士转头看向时忆,露出一脸赞赏的表情,“嘿,这不是学过么。” 时忆紧张地抿了抿唇。 “只学习过……一点。” “准备缝合。” 身边传来了医生沉静的命令声,时忆赶紧转过头,做好随时帮忙的准备。只见那名医生拿过一只弯针,指尖开始在肌肉层间熟练地游走,将断裂的组织一点一点重新接驳上。 医生的面容格外专注认真,手下的动作却游刃有余,不一会儿,刚才还触目惊心的伤口就被缝合得整整齐齐。 时忆看的有些呆了……正在这时,她发现那医生手中的线,似乎有些特别,不像是专业的手术缝合线……看起来像是……风筝线?! “泡过福尔马林了,放心。” 一旁的小护士仿佛看穿了时忆的心思,牵了牵嘴角说道,“这几天外面又开始不太平,伤员实在太多了,物资早就用完了。幸好你来的及时。” 时忆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倪主任让我早点过来。” 小护士那双漆黑的眼睛一亮,“你也是倪主任面试来的啊?我也是哎!倪主任她现在还好么?身体怎么样?” “她挺好的,身体也不错……” 两人说话间,医生已经缝合好了伤口,并且给男孩儿注射了一支肾上腺素。随着男孩胸口呼吸渐渐平稳,监护仪上的血压和心跳数值,也停留在了绿色的区间。 医生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低着头,看着病床上男孩儿苍白沉睡的面容,又转头看了看时忆——这个及时带来肾上腺素,如同天降一般的女孩儿。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孩子,命可真大!” “开饭啦!” 傍晚,驻地小院中飘来阵阵诱人的饭香,时忆被白天的那个小护士一把拽起手臂,“走,吃饭去!” 时忆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位护士叫什么名字,有些紧张地开口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我叫林小满,今年32岁,你叫我小满就行。” “32岁?” 时忆有些不可思议看着林小满,她长得很年轻,皮肤也白白嫩嫩的,脸上还有一些婴儿肥,根本就看不出已经32岁了。 “不相信?我孩子都3岁了。” 林小满说着,从手机中翻出一张照片,满是骄傲地拿给时忆看,“你看,这是我儿子,小石榴,可爱!” 照片上的孩子胖嘟嘟的小脸蛋,咧着小嘴巴笑得格外灿烂。 “嗯,真可爱!” 时忆发自内心地说道。 下一秒,却听林小满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伤感而又无奈,“只可惜……他得了白血病。” “白血病?” 听了这话,时忆的心中也是一紧。 “嗯,是儿童白血病,现在正在首都的医院化疗,不过小家伙表现的很坚强呢!医生也说,熬过了这个疗程,就有康复的可能了。” 时忆知道,儿童白血病,这种病起病急,凶险性高,治疗过程非常复杂而漫长,而且需要很大一笔的费用。有些患者就算日后痊愈,也要终身服用很贵的靶向药。 想必,这就是林小满来这里工作的原因——这里虽然工作条件艰苦,又冒着生命危险,但是报酬确实很丰厚。 不过,时忆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相信小家伙一定能挺过这一关的!” “嗯,借你吉言!” “当然,我的嘴开过光,很灵验的。” “哈哈哈……” 林小满仰头哈哈大笑起来。从看到这个小姑娘的第一眼,她就觉得她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高贵气质,还以为她性格会很高冷傲慢,没想到她这样好相处。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我23岁。” “哎呀,好年轻呀,那你得叫我一声小满姐了!你是今年刚毕业的,怎么想到要来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时忆尴尬地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说:“我……想来这里锻炼锻炼。而且,我喜欢这里的自由。” 林小满哈哈一笑,重重地拍了拍时忆的肩膀道: “小丫头,还挺有追求!” 时忆和林小满两人肩并着肩,很快来到了位于营地附近的食堂。 这里比营地还要简陋,其实就是由两个集装箱改造的小房子,一间是食堂,另外一间就是厨房。院子四周用栅栏围了起来,门口有两棵高大的猴面包树。 这时,五颜六色的灯光从上面照了下来,时忆抬起头一看,树枝上挂着许多输液袋,袋子里装着花花绿绿的小灯泡,树枝上还装饰着一些干花,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这是……” 林小满双手插兜,笑呵呵地对时忆说:“当然是欢迎你的!” 正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道整齐洪亮的声音—— “欢迎新同学,正式加入索扎里医疗队第21小队!” 只见小院中央,露天摆了一张长桌,几名年轻的小队员站在桌边,望着时忆“刷刷刷”地鼓起掌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真诚的笑容。 时忆的脸瞬间红了,像是熟透的樱桃一样。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 “谢谢大家,我叫时忆,以后请多多关照。” 时忆弯腰朝大家郑重鞠了一躬,紧接着就被林小满拉着在座位上坐下,“哈哈哈,都是自己人,别那么客气,快坐!” 这时,从不远处的后面,传来一道宏亮的嗓音: “羊肉来啦!” 第26章 灯火人间 “羊肉来啦!” 随着一声洪亮的嗓音传来,一个50多岁,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大叔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他将一口大铁锅“咚”地放在桌上,锅里的羊肉汤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空气中顿时肉香四溢。 “哎呦,老舅今天大出血啊!煮了羊肉?” “那是,今天不是欢迎新人么,咱们必须得排面!” 林小满哈哈一笑,拉住老舅的胳膊道: “小忆,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的后勤组长,老舅!咱们老舅啊,那是能文能武,做饭的手艺也是杠杠的……” 说着,她坏笑一声,附在时忆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就是跟他说话的时候得大点声,他耳朵不好使,据说是以前被迫击炮炸的……” “你说谁耳朵不好使呢?今儿我可是带了耳机子啊!” 老舅拎起手中的大铁勺,重重地朝林小满的头上敲去,“你们两个小丫头给我赶紧吃饭,一会儿肉都被抢没了!” 听了这话,林小满立刻端起了自己的盘子。 “老舅,我错了,我错了……” 说着,她便向大铁锅伸出筷子,想要夹两块羊肉,也分给时忆一块,结果却发现偌大的铁锅中,羊肉已经所剩无几了。 “……不是,你们这群饿狼,几天没吃饭了?新人在这里,也不知道照顾照顾!”林小满叉着腰说道。 结果一大桌子的人都在低头吃肉,没有一个人理她…… “没关系……还有那么多菜呢……”时忆尴尬地拽了拽林小满的袖子。 这在这时,时忆和林小满的盘子中,一一被夹过一块冒着热气的新鲜的羊排,是肉质最软最嫩的羊肋骨,看起来就垂涎欲滴。 “快吃。” 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在时忆的耳边响起,“不过记得以后在咱们这儿吃饭,要抢,尤其是肉!不然可就真的只能别人吃肉,你来喝汤了。” 林小满一边将羊肉塞进口中,一边笑呵呵地道,“还是陈队想着我!” 接着,她转向时忆道,满脸自豪地介绍道:“小忆,这位你上午已经见过了,是咱们的医疗队的主任,也是咱们的队长,陈默。陈队在国内,那可是医学界的大牛!” 时忆转过身,有些紧张地朝陈默点了点头。 “陈医生,谢……谢谢你。” 陈默温柔大方地一笑,“不用客气,你是新来的,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随时来问我就行,生活上有什么需要,也尽管提。虽然这边条件艰苦,但是我们队员的生命和健康,还是有基本保证的,这个你放心。” 陈默看起来40多岁,相貌端庄英俊,气质沉稳而又亲切。给人的感觉是一个靠谱的领导,又像一个体贴温柔的大哥哥。 时忆觉得心中一暖,她很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关怀了,“嗯,我知道了。” 说完,她低下头,用勺子舀了一勺盘子中绿绿的沙拉,那味道很奇怪,有着水果的香甜,又混杂着辣椒的辣和淡淡的咸味,口感却像油脂一样绵密,时忆从未品尝过这样的料理,不由得皱了皱眉。 林小满在一旁一脸脸坏笑地看着时忆: “怎么样?这可是咱们非洲着名的黑暗料理,牛油果配老干妈。” 这时,只听对面传来一声哈哈大笑,“我倒是觉得味道还不错!” 说着,那一头卷发的青年用筷子夹过几块牛油果沙拉,一口吞了下去。 紧接着,他低头看到盘子中掉落的一块沙拉,忽然眼睛一亮:“哎,陈老师,你看这块牛油果的纹路,像不像十二指肠溃疡?” 时忆正在咀嚼沙拉的嘴巴,立刻停住了…… “别理他!” 林小满撇了撇嘴,转头低声对时忆道,“这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恶心人……他叫王阳,也是咱们这儿的医生,呃……他在国内也是首都谐和医学院的高材生,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被发配到咱们医疗队,现在是陈医生的助理……” 王阳漫不经心地将那块“十二指肠溃疡”状的牛油果送进口中,悠悠说道,“有啥不能说的,不过是一次医疗事故,治死了个人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时忆:…… 治死个人……而已? 不过时忆心中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未知全貌,不应该擅自评价一个人。如果非要给一个人强加定论,那么她自己,也不过是个“杀人犯”而已。 “我也觉得这个沙拉挺好吃的。” 时忆微然一笑,主动又舀了一大勺沙拉,放进口中,“甜甜辣辣的,我很喜欢。” 王阳看着时忆像小仓鼠一样,腮帮子鼓鼓地咀嚼着牛油果沙拉,哈哈地笑了起来。 “咱俩口味还挺一致啊,时小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正在这时,时忆的对面又响起一道娇滴滴的声音,语气中透着不满,“还有我呢,小满姐,你怎么这么偏心,就是不介绍我呀?” “哎呀,我这不是正要介绍么!”林小满一拍脑门,“这位是咱们的翻译官周雨彤,她可是行走的活字典,精通斯瓦西里语、哈卡努里语、桑海富什么语,班图拉什么语,不啦不啦的,我们都叫她‘咒语’桐!” 饭桌上一群人哈哈地跟着起哄起来。 “咒语桐,挺好听的啊!” “是呀,小咒咒!” “咒小桐!” 周雨桐装作生气地撅了撅嘴,推了推鼻梁上厚厚的眼镜,“哼,你就知道欺负我,小心我真的念咒语咒你们哦!” 说着,她转过头,朝时忆微微一笑: “你可别跟他们一起学坏!对了,我比你大两岁,你叫我小桐姐就行。” 时忆看着周雨桐,乖乖地开口唤道: “小桐姐……” “哎!” 周雨桐嘴角高高地翘起,满眼的笑意都掩盖不住,“我们时小忆真乖!哎呀,突然发现,你跟我妹妹好像啊……” “哎呦,可别肉麻了。我都来了2年了,也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别是现编的!” “怎么,表妹不行么?你嫉妒啊!” “哈哈哈,你们吵,我还有最后一块羊肉!” “嘿,是我的喽!” “还给我!” “不还,就不还!略略略!” …… 不知不觉间,夜渐渐深了。 夜空像打翻的蓝墨水瓶低低地倾下,银河从地平线漫过天际。 夜空下,一方小小的院落里,灯火闪烁,不断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第27章 左肾缺失 一个月后,蓝湾市人民医院,国际医疗部。 夜深人静,苏逸尘用钥匙轻轻打开了门,然后蹑手蹑脚走了进来。医疗部的办公室后面,就是一间档案室,用来存放部门人员的档案。虽然现在医院的大部分部门,已经使用了电子档案,但是因为国际医疗部人员复杂,跨部门员工、临时员工多,所以还保留着存放纸质档案的习惯。 时忆已经离开了整整一个月,到现在音讯全无。 苏逸尘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惶惶不安。他不知道时忆去了非洲,到底怎么样了?她有没有适应,有没有生病或者劳累?他甚至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听说索扎里共和国,又爆发了新的一轮内乱,绿林军攻入了首都,到处引发爆炸,每天都有无数无辜的平民百姓被杀死。 时忆……她会不会有危险? 自从时忆离开华国,远赴索扎里后,苏逸尘才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心底有多么爱她…… 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担心她…… 如果时忆真的出了什么事,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 苏逸尘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跟时忆通个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最起码让他知道,她还活着就行! 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时忆的电话号码。 也不知道她任何的联系方式。 苏逸尘恳求过倪霞,请她告诉自己时忆的联系方式,结果被拒绝了。他能感觉的到,倪主任似乎……并不喜欢自己。她对自己的厌恶之情,丝毫没有掩饰。 无奈,他只好今晚找到了一个机会,偷偷拿到了国际医疗部的钥匙,潜入来到了这里。 “赴索扎里医疗队、21小分队、时忆……找到了!” 苏逸尘终于在众多的档案中,找到了时忆的档案。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时忆的档案,只见档案的首页,记载着时忆的基本信息,包括姓名、年龄、身份证号……还贴了一张她蓝底的一寸近照。 第二页是时忆的工作合同、保密合同、保险合同等各种文件。 第三页……是体检报告。 整个档案,根本就没有记载时忆的任何联系方式!也没有更多的有效信息。 苏逸尘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这条路也行不通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掏出手机,将时忆的档案从头到尾拍了照片,然后将档案放回了原位。 时钟滴答滴答地向前走着。 苏逸尘并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办公室,坐在电脑桌前,仔细研究起时忆的那份体检报告。 不对劲儿…… 苏逸尘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作为一名内科医生,他一眼就看出来时忆的体检报告有问题,报告里的各项数据都完美无瑕,单丛这些数据判断,时忆身体几乎是非常完美和健康的,身体机能几乎可以达到100分。 可是他清楚记得,时忆的身上伤痕累累,她的脸色因为贫血而异常苍白,上次还因为胃出血而昏迷,被送到了医院…… 短短一个月,她怎么可能像是变了一个人?! 苏逸尘指尖在键盘上熟练操作一番,调出了医院的患者数据库,在里面输入了时忆的名字。 没想到下一秒,跳出了两份关于时忆的检查数据结果。 一项是“血检结果”。苏逸尘点开查看后,确认这份就是时忆上次住院时的血检结果,上面的数据显示她当时有严重的贫血和过敏造成的免疫反应。 另一项是……体检报告? 苏逸尘小心翼翼地点开,发现这是一份全面的体检报告,类型是“入职体检”,说明这是时忆当初为了加入国际医疗部做的体检。 可是……这些数据又和档案库里的那份数据对不上。 苏逸尘一行一行,仔细地看下去。越看,他的眉心也皱的越紧,呼吸也愈加急促…… 就在他翻到ct报告单的一页时,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那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左肾缺失”。 苏逸尘只觉得半空中响起“轰隆”一声晴天霹雳,紧接着,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天自己为时忆检查身体时候,在她的左后腰处发现的那道伤疤…… 原来,那一道,真的是刀疤,而且是手术刀疤。 她被摘除了一个肾! 意识到这个真相之后,苏逸尘才猛地反应过来,倪霞收到的那份体检报告是假的,很可能是时忆为了加入医疗队,找人伪造的。而自己手上的这一份,才是真的! 苏逸尘只觉得心脏像是猝不及防扎了一刀一样,连呼吸都痛了起来。 时忆那张苍白脆弱的小脸,那副单薄的身躯,还有她这次出狱后,脸上始终挂着的那抹孤寂的神色,再一次地浮现在他的脑海…… 他早应该发现的! 作为一个内科医生,他早就应该发现时忆的身体出了问题。简单的海鲜过敏不会导致人吐血、昏迷,除非她的脏器功能已经十分脆弱。而且她身上那些淤青,可以看出是很久之前造成的,却并未痊愈……说明她的身体代谢也出现了问题! 这一刻,苏逸尘的脸色苍白如雪,全身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指尖紧紧攥在一起,青筋都根根暴出。 体检报告结论上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根根银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左肾缺失,肺部纤维组织增生,胃粘膜中度损伤,中度贫血…… 苏逸尘想象不到,在时忆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五年来……她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他很想亲自问一问时忆,到底是谁把你伤成了这个样子!想把时忆抱在怀里,用双手温柔地抚摸过她的每一寸伤口,想跪在她的面前,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他简直是该死! 他亲手,将那个人、将曾经无条件爱着自己、也相信过自己的人,推向了无边的深渊! 可是如今,时忆早就与自己相隔万水千山……她消失在了世界的另一边。 苏逸尘狠狠咬了咬牙,然后从衣架上“刺啦”一声扯下外套,转身披在身上。 然后推开门,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第28章 爆发 “对不起,我对这个项目不感兴趣。” 时氏集团总裁办公室内,时珩坐双腿交叠靠在转椅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时总,请您再考虑考虑!我们是华国唯一一支获得批准的援非基金会,有了您的救助,非洲数以万计的贫困儿童将得到帮助,尤其是索扎里共和国那些战火中的百姓,也可以得到临时救助和安置,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啊!” 听到“索扎里”三个字,时珩的脸色更阴沉了。 时忆已经到那个鬼地方一个月了,音讯全无,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过。 不过时珩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时忆,这一次离家出走是她自己的选择,就算她把一条小命折腾没了,那也是她活该。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她偏要去闯! 他这个大哥,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好意思,我是生意人,不是慈善家。” 时珩冷哼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道,毫不客气道:“小孙,送客!” 援非基金会的人刚一走,时珩桌面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时珩不耐烦地接过电话。 “喂。” 电话中传来了前台小姐姐紧张的声音,“时总,人民医院的苏逸尘、苏医生又来找您了。” “苏逸尘?他怎么又来了?让他滚,我不是跟你说过么,这里不欢迎他!” “时总,我跟苏医生交代过了,可是他根本不听,直接就要闯进去!保安上来阻拦,苏医生现在在大厅跟保安大打出手,好多人、好多人……都在围观。” 前台小姐姐的声音止不住颤抖起来。 时珩心里狠狠骂了一声,然后咬了咬牙道:“先放他进来!” 他倒要看看,姓苏的到底特么又要撒什么疯。 两分钟后,时珩办公室的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苏逸尘一脸青肿地走了进来,嘴角还挂着一线血渍。他身上的西装被拉扯得狼狈不堪,脸上的镜片也碎了,但是镜片后面那双褐色的眼睛,却犀利的仿佛要射出刀子一般。 时珩皱了皱眉,他从来没见过,这个一向文弱的书生露出这样凶狠的神色。 “姓时的,请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逸尘将一纸报告单,拍在了时珩的办公桌上。 时珩拿过那张报告单,只见那是一张ct报告单,上面写着时忆的名字,中间是ct检查的图像,他看不懂,目光直接跳到了最后的结论处。 “左肾缺失?!” 时珩的瞳孔剧烈一缩。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时忆的左肾缺失?她到底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这不是我应该问你的么?!” 苏逸尘的眼中燃烧着灼灼的火光。 “时珩,五年前,你们全家逼我给小忆作伪证,把她送进牢里,说什么这是赎罪,因为她小时候弄瞎了她妹妹的一只眼睛,还以我的前途、甚至是我的生命威胁我!我特么背叛了我的良心,背叛了小忆对我的信任,都答应你了!当初我只提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要保证小忆的安全,你就是这么给我保证的!” 苏逸尘一顿疯狂的输出,将时珩弄懵了。 他双眼盯着报告单上的那些字句,仿佛大脑已经不会思考了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时忆少了一颗肾,而她的肾很有可能是在坐牢期间,被什么人摘除的! “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时珩目光呆滞,他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这个重磅的消息。 “呵,你不知道?那里是监狱!你告诉我,能够有这么大势力,把手都伸到监狱里的,除了你们时家,还能是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家子从小就不喜欢小忆!你们把她打的遍体鳞伤,逼她承认错误,她不认错就把她扔在孤儿院,一扔就是十年!她好不容易考上了大学,你们又亲手把她送进监狱,让她在狱中遭受非人的折磨!你们时家一个个的,还特么是人么!” “你特么给我闭嘴!” 时珩起身一把将桌面上的物品全部掀翻,茶杯、文件、笔筒……噼里啪啦地散落一地。 “我说了,这件事我不知道!我时珩就算再禽兽,再不是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她是我的亲妹妹!” 时珩的眼睛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通红,手臂上青筋暴突,仿佛一只红了眼的愤怒的野兽一样。 “就算这件事不是你做的,你能保证不是你们家老爷子指示人做的?还有你那个恶毒心肠的小妹妹,你能保证不是她做的么?” 时珩银牙紧咬,攥紧了手指,目前他无法判断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 “这件事,我会彻查到底的。” 他压抑着心底的排山倒海的愤怒,故作镇定地说道。 “哼,就算你不查,我自己也会查到底的!还有一件事,姓时的,我告诉你,你们全家休想再碰小忆一根头发丝!我会申请下一批的国际医疗队,去索扎里找到小忆,在她身边保护她一辈子!” “随你的便。” 时珩狠狠地说道,“说完了就赶紧给我滚!” 苏逸尘的身影,很快离开了总裁办公室。 紧接着,办公室里传来“乒哩乓啷”一顿砸东西的声响,小孙远远地站在门口,根本就不敢进来。刚才两人的争吵声太大,这里整个一层楼都是总裁办公室,并没有其他的人听到,只有小孙一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二小姐被……摘除了一颗肾? 而且她坐牢还是被冤枉的? 是当初时家的人,逼迫那个姓苏的做了假证? …… 小孙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他这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秘密啊! 时总、时总不会……找人挖个坑直接把自己给埋了? 正在这时,只听办公室内传来冷冷的一道嗓音。 “小孙,进来。” 孙秘书吓得双腿颤抖,迈着小步走进了时珩的办公室,只见办公室地面一片狼藉,能砸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砸成了碎片……时大总裁抱着手臂,站在办公桌后面,面朝着窗外,看不清表情。 “时总……” “给我去查。” 时珩的声音阴沉的可怕。 “我妹妹这五年在牢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第29章 艰巨的任务 另一边,索扎里共和国。 晨光中,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停在营地前面的空地上,人们正在将一箱箱的物资抬上越野车。 箱子里装的,是抗病毒血清和一些急救的药物。 “陈医生,还是让我去,我保证完成任务!”王阳双手合十恳求道。 陈默一边穿着防弹衣,一边说道: “王阳,这次难民营爆发的疫情比较严重,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有什么严重的,不过几十个感染病例,去年在加国,我处理过比这更糟糕的情况,当时一个村庄,好几百人都感染了……” “那是在加国。” 陈默打断了王阳的话,“你也知道,咱们这里现在是什么环境。” 王阳无奈地抿了抿唇,他知道陈医生的意思。 现在索国最大的问题,不是疫情严重、物资缺乏,更重要的是时局非常紧张,反政府武装发起了疯狂的反攻,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就会有一颗炸弹从天而降,或者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颗子弹打穿你的心脏。这一路危险重重,任务艰巨。 “那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王阳一张小脸惨白,脸上都是担忧的神色。 “放心。”陈默穿好防弹衣,又在外面套了一件印有华国国旗的外套,微笑着拍了拍了王阳的肩膀道: “王阳,你跟老舅、还有雨桐看好家。这两天形势严峻,没什么事儿你们就不要外出了。有紧急情况的话,记得向维和部队求援,他们这段时间就驻扎在索国。我和小满、还有时忆把把物资送过去,就回来。” 正在这时,林小满和时忆也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们都穿上了防弹背心,手中各拎着一只急救箱。 林小满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一口小白牙在阳光下闪着光。 她朝的老舅招了招手道,“放心,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了,老舅,记得提前备好肉,等我们回来涮火锅啊!” 老舅无奈地一笑,却依旧掩不住满脸的担忧。 “这孩子,就想着吃!你放心,肉早就备好了,你给我路上小心点啊,开车注意安全!” 周雨桐走到时忆的身边,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腕上系了一条红色的手绳,低头关切地说道: “小忆,你第一次出任务,一定要小心!这个红色的手绳是我自己编的,辟邪用的,你路上戴着它,会保佑你平安的。 时忆望着手腕上的红色手绳,顿时觉得心中一暖。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小桐姐。” 周雨桐又将时忆一把抱在怀里,搂了搂,不舍地说道: “等着你们回来啊!” “放心!明天早晨,我们就回来了!” 三人跟营地的战友们告别后,钻进了越野车里,由林小满开车,他们要去的难民营距离200公里左右,开车大概三个小时就能到。 “出发!” 林小满猛地一踩油门,越野车发出“轰隆”一声嗡鸣,一路向北开去。 这是一条行驶在草原中的路,土地平坦开阔,一望无际的非洲大草原,飞快地朝后面掠去。 “看,长颈鹿!” 时忆突然指着车窗,兴奋地说道。只见窗外不远处,三只漂亮的长颈鹿在草原上奔跑,它们身上金色的斑纹在阳光下跳跃,像是自由的小精灵。 “嗯,它们的血压能达到300hg,”陈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比人类的高压危险区高两倍。” 时忆:…… 正在这时,前面又出现一只长颈鹿,它正在低头吃着草,只听陈默又开口道: “注意看,长颈鹿低头时瓣膜会自动关闭,防止血液逆流。所以说它们的心脏,比人类的心脏设计的更加合理,而且它们的平均寿命也能达到27年,是非洲草原上,比较长寿的动物之一……” “哈哈哈,陈医生又开始了。” 正在这时,前方传来了林小满的哈哈大笑,“小忆,你是不是脑袋嗡嗡的响了?” 时忆现在确实脑袋瓜子嗡嗡的,陈医生什么都好,就是随时随地都要给人讲课…… 林小满手指一按,打开了车载广播,广播中传来电台悠扬的音乐声。 非洲的音乐总是那么欢快明亮,节奏活力而动感,如同非洲大草原上的动物一样,充满着生命力,时忆非常喜欢。 在明亮的阳光、活力的音乐、和窗外辽阔的风景中,越野车一路向北驶去。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广播中忽然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杂音。 “怎么回事?” 林小满用手调了调音响,情况却并没有好转。 紧接着,音乐声忽然戛然而止,一道紧急而迫切的女声出现在了广播中。 “请注意,xx公路xx路段遭到卡邦戈军队的武装破坏,造成路面塌方,无法正常通行,请过往的司机绕道而行。” 卡邦戈军队,正是索国当地的反政府武装军队。 广播用当地语言播放了一遍,又用英语播放了一遍,陈默、林小满和时忆都听懂了广播的内容。 “陈医生,怎么办?” 林小满一脚踩下了刹车,广播中出现的公路,正是他们正在行驶的公路,而遭受袭击破坏的路段,就是他们即将通过的路段。 陈默的脸色凝重,目光沉沉地看着窗外。 “路肯定是行不通了,应该是爆发了武装冲突,我们不能硬过……要不……今天先回去,看看过几天,路能不能修好。” 作为团队的队长,安全是陈默第一位要考虑的。 林小满一脸的沮丧。 “回去?我们都走了一半多了,再说,难民营那边的患者,都等着这批抗病毒血清救命呢。耽误一天,就多死一天的人,病毒就多一天扩散的危险啊!” 陈默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可是现在,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们总不能徒步过去。” 林小满咽了咽口水,眼睛向上转了转,开口道: “陈医生……我倒是知道一条路,是一条废弃的矿道,以前我去村民家送药的时候走过,我们可以走这条路,绕过被袭击的路段,也能到达难民营,不过就是时间长了点。” “废弃的矿道?!”陈默忧心地皱了皱眉。 林小满笑着说道:“说是废弃,其实当地人也在用的!只不过路况差一点,还是山路。不过也没绕多远,大概5个小时,能够到达难民营……” “你确定安全么?”陈默还是不放心。 林小满自信满满地说道,“当然安全,很多本地人在走的,周围也有村子什么的。” 陈默转过头,看着一车的冷藏箱,里面装的都是满满的抗病毒血清。 他的脸色凝重,眉心微微蹙着,最终还是目光犀利地开口道: “好,我们走那条路试试。” “早去早回。” 第30章 她用自己的半条命,救了你们! 华国,蓝湾市。 甲板上霓虹闪烁,楚夜寒摇晃着水晶杯里的威士忌,指节敲击着昂贵的红木制成的赌桌。 游轮三层的露天赌场,正在进行着午夜的狂欢,比基尼女郎们雪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盈盈细腰在赌客们的身旁穿梭。 “楚少,这是您的金枪鱼刺身。” 一名马仔躬身递上鎏金的餐盘,楚夜寒唇角勾起一抹笑,突然按住他的后颈,将手边的威士忌狠狠浇在那人的头顶,周围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新来的,不知道我们楚少不喜欢刺身么?哈哈哈,长点记性!” 那马仔立刻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 “楚、楚少饶命,小的今、今天第一天上班……不知道您的口味,我……这就换一盘去。” “换个屁,滚!别来烦我!” 楚夜寒不耐烦地踢了他一脚。 正在这时,游艇上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巨响,赌场入口的防弹玻璃轰然炸裂。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踏着满地碎钻般的玻璃碴子走了进来。他面色冷峻,黑色西装在夜色下泛着冷冽的光,蹭亮的皮鞋一脚踢开地上滚动的弹壳。 赌场里面顿时乱作一团,不过很快有人就认出,来人正是时氏集团的总裁,大名鼎鼎的玉面阎王,时珩。 “不知时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楚夜寒推开膝盖上吓得发抖的舞女,一脸镇定地抖了抖手腕上的腕表。 时珩面无表情地朝身后的两名保镖道:“叫他们出去。” 话音未落,在场的赌客、舞女们,已经纷纷四散而逃,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赌场里只剩下了时珩和楚夜寒两个人。 时珩从怀里拿出一叠纸,“啪”地一声拍在了楚夜寒面前的赌桌上,然后一把揪住楚夜寒的衣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射出凛冽的光芒: “姓楚的,我问你,我妹妹的一颗肾脏,是不是你让人摘掉的!” 楚夜寒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嗤,余光中看到桌子上的纸张上,写着“体检报告单”几个字,心下立刻明白,时珩已经知道他对时忆做过的事了。 他勾了勾唇角笑道: “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令妹腰窝处有一颗朱砂痣,取肾的时候差点划破……”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 时珩的拳头带着满腔的怒意,狠狠地砸在了楚夜寒的侧脸,楚夜寒被打的脸颊一歪,鼻子都塌了下去,嘴角也滑落一线血丝。 “你这个该死的人渣!” “呵,我人渣?” 楚夜寒用尽全身力气挣脱开时珩的钳制,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继续笑着说道:“你妹妹的一个肾,换我姐姐的一条命,不是便宜她了么?” 时珩那双一向淡然平静的深黑色眸子中,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 他的双手紧攥成拳,脖颈上青筋暴出,整个身体都微微发着抖,如同一只彻底被激怒的野兽。 但他还是克制住胸口翻滚的情绪,转身朝身后的两名保镖使了个眼色。 那两名保镖立刻走上来,一左一右押过楚夜寒的肩膀,将他的双肩反剪至身后,然后将他押到甲板上。 “你特么要干什么?!” 楚夜寒身手虽不差,但时珩的保镖都是国内的顶级高手,内力深厚,他根本就挣脱不了一点,只能一动不动地被死死地按在了栏杆上。 栏杆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漆黑的海水。 一阵海风吹来,带着浓重的海水腥气,灌进了楚夜寒的肺腑里,楚夜寒的双腿微不可查地颤抖起来。 “呵,害怕了?”时珩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笑。 “怕?老子的字典里就没有怕字,你要弄死我,就特么给我痛快点!” 时珩走过去,拍了拍楚夜寒失去血色的脸颊,冷笑一声: “你怕的,不是死,而是……水?” 楚夜寒的瞳孔一缩,“你……你怎么会知道?” “呵,我不但知道你怕水,还知道你为什么怕水。你8岁的时候,和你姐姐去一处私人花园赴宴,结果不小心掉进了花园的一个湖里……那湖水很深很深,四周连一个大人也没有,你在水里拼命扑腾,挣扎、喊着救命,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来,然后你看到你姐姐‘噗通’一声跳下湖水,可是她忘了,她根本就不会水!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姐姐一点一点沉入湖底,然后自己绝望地,慢慢地沉了入了水下无尽的深渊……” “你特么给我闭嘴!”楚夜寒一声怒吼。 时珩却没有闭嘴,而是微笑着,继续说道: “好在你命大,那一天,你和你姐姐都被一个好心人救了上来。不过自此以后,你就开始怕水……不仅如此,你连鱼也不再碰,更不会吃刺身什么的,因为那又腥又咸的味道,让你想起了死亡的滋味,正如此刻海面上吹来的海风,还有下面黑漆漆的大海,像是死神的召唤,一寸一寸地渗进你的皮肤……” “我特么让你闭嘴!时珩!” 楚夜寒的身体剧烈地挣扎了起来,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甚至四肢都开始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别说了!” 时珩摇了摇牙,深吸一口气,然后走到楚夜寒的身旁。 他抬起脚一脚狠狠踹在了楚夜寒的肚子上,然后的手指狠狠掐住他的下颌,“咔嚓”一声向上掰起,强迫他抬起头。 “楚夜寒,你知不知道、”时珩望着楚夜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说道: “当初救你的人,就是我的妹妹,时忆!” 楚夜寒的脑袋“嗡”地一声,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 “你……什么意思?” 时珩一个眼神,两名保镖立刻松开手,楚夜寒身体蓦地一软,瘫倒在了甲板上。时珩在他的面前蹲下,然后拿出报告单,翻到了最后一页,另一只手拎过楚夜寒的脖领子,冰冷地说道: “给我念。” 楚夜寒聚了聚神,盯着报告上,时珩指着的文字,“肺部……纤维化?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来告诉你,这是长期肺部损伤引发的后遗症。意味着她会反复咳嗽、呼吸困难、甚至咳血!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初她为了救你,还有你姐姐楚梦柔,呛水得了肺炎所致!” “她当时只有9岁,她用自己的半条命,救了你和你姐姐!” “而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第31章 遇险 另一边,索扎里共和国。 越野车在布满坑洼的崎岖山路上一路狂飙,时忆坐在后面,被摇晃的头晕眼花,胃里一阵阵呕意翻滚。 她严重怀疑林小满把越野车当成战斗机开了…… 陈默看到时忆的一张小脸比鬼还苍白,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时忆, “给,治晕车的。” 时忆打开一看,是一袋芒果干,她拿出一块放进嘴巴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陈医生。” 他们已经开了2个多小时,不过距离难民营还有大概4个小时的车程,空气闷热,外面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广播里还在循环播放着卡邦戈军队和政府军之间的最新战况。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紧张的气氛。 “陈医生,现在外面局势好像很乱,万一,我是说万一……我们要是碰到了卡邦戈的军队,该怎么办……” 时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话音未落,只听“砰砰”地几声枪响传来,几十米外的灌木丛突然爆出火星,子弹穿过灼热的空气猛地击在越野车上,车身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趴下!” 陈默迅速一把将时忆的头按下去。 林小满猛地一脚踩下刹车,无奈抿了抿唇道,“不是……我说小忆,你的嘴是不是真的开过光?” 时忆:…… “对不起……” 很快,前方道路两侧窜出七八头戴红色头巾的当地小青年,他们一个个眼神凶狠贪婪,手中的步枪在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时忆认得他们肩膀上的徽章,那正是卡邦戈军队的标志。 林小满赶紧摇下车窗,举起双手,又指了指衣服上的华国标志,用流利的英文说道: “我们、我们只是华国企业,困在索国的员工,马上就要撤离回国……求各位军官高抬贵手……” 只见那几个小青年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盯着她,林小满又用蹩脚的当地语言,语无伦次地翻译了一遍,她脸上冷汗直流,紧张的差点咬到舌头。 “对了,你们是不是需要钱?我有钱,我……我可以给你们!” 林小满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刚想要掏出钱递过去,钱包立刻一整个被对面一只大手抢了过去。 为首的那个军官在那钱包里一顿乱翻,将里面的钞票统统拿出放在自己口袋中,然后将空空如也的钱包随手扔在地上,一脚踩了上去。 透过车窗,时忆看到林小满的女儿小石榴的照片,也被那人踩在脚下,照片上那胖嘟嘟的小脸,此刻被踩的稀巴烂。 林小满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一瞬,但是却依旧挂着卑微的笑容,“几位爷,那个……我们可以走了?” 那为首的青年军官,虽然年龄不大,但一双绿色的眼睛自上至下地打量着林小满,如同一只阴森狡猾的野狼,手指还在枪栓上不断地摩挲着…… 时忆的心跳扑通扑通跳动着,快要跳到嗓子眼,她还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没想到就遇到了这么凶险的情况。 “go。” 过了一会儿,只听那名军官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与此同时,冰冷的枪口终于放了下去。 林小满浑身一松,连声道了谢,然后迅速摇上车窗,然而就在车窗即将关闭之时,只听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高叫—— “塞鲁姆!” 时忆根本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然而陈默立刻心头一颤,他知道这是当地语言“血清”的意思。 “糟了,他们已经发现了车里的血清!” 下一秒,枪声骤然响起。与此同时,陈默几乎是本能地朝身边的冷冻箱一扑,用身体护住了那箱抗病毒血清。 “陈医生!”时忆心头剧烈一颤。 只见一股巨大的力量砸在陈默的肩头,陈默身体一低,脸色骤然一惨。好在他穿着防弹衣,子弹并没有射进他的身体。 “我、我没事儿,赶紧走!开车!”陈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语气坚定地命令道。 陈默知道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相当于帮助索国政府的医生,这样不仅是这箱血清留不住,这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性命! “把头都给我低下!” 林小满大喊一声,随即一脚猛踩刹车。 越野车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如同一只咆哮的巨兽一般向前冲去。挡在前面的几名小兵立刻被撞飞,身体在天空中划出一条抛物线之后,砸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皮噶布度计,凡呀!” 只听为首的军官高呼一声,七八名小兵立刻端着枪追了上去。雨点般的子弹砸在越野车的车厢上,如同无数烟花骤然炸开。幸亏这辆越野车的车身也是防弹的,不然车内的三人早就成了筛子。 “抓好扶手!” 林小满咬紧牙关,将油门猛踩到底,陈默和时忆将头埋在车座下,一动也不敢动,汽车以飞一般的速度向前冲了几百米,然而下一秒,车身突然一歪,然后整个车厢毫无预兆地陷进了土里。 轰隆隆—— 林小满转动钥匙,几次启动发动机,然而越野车只是发出一阵嗡鸣声,浓重的汽油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车身却一动也动不了。 “草!车胎被打穿了!” 林小满咬牙切齿,狠狠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时忆依旧蹲在座位下,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小心翼翼地抬起头一看,后视镜的反射中,那群叛军已经追了上来,大约有六七个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着自己的方向。 “怎么办?” 巨大的恐惧如同潮水一般压来,时忆的声音染上了一丝颤抖。 “你们俩待在这儿别动。” 正在这时,身旁传来了陈默的沉着冷静的声音。 只见他缓缓起身,抱过身旁的那个装着血清的冷冻箱,“我出去引开他们,你们俩等我们走远之后,看准机会逃走,无论怎样,只要活着就行。” “陈医生,不要!” 时忆心头一颤,她知道陈默是要用自己的性命换取她们逃生的机会,可是她不想接受这样的机会! “陈医生,不要去!我们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林小满大声喊道,她转身望着陈默的身影,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陈默微然一笑。 “傻丫头,说什么胡话呢!小满,你要照顾好小忆,你们两个见机行事。你们放心,我手中有血清,他们不会轻易开枪的。”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面色一凛,然后毫不犹豫地打开了车门。 第32章 生死一瞬 陈默手中抱着抗病毒血清的冷冻箱,走下了越野车,又一步一步、走到马路中间。 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手中抱着的,不是什么抗病毒血清了,而是一箱从华国带来的老干妈,正要分给那群睁着星星眼,等着投喂的队员们。 或是一箱玩具,一箱礼物。 他精心准备好,放进了箱子里,要送给他的儿子、他的妻子,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承认自己没有那么高尚—— 他不想当什么拯救生命的英雄了,他只想成为一个队长、一个普通的爸爸、一个合格的丈夫而已…… 温热的风,携带着浓重的硝烟的味道,迎面吹了过来。 陈默看到不远处黑洞洞的枪口,朝自己抬了起来。 他忽然牵起唇一笑。 然后抬起双腿,朝越野车相反的方向飞快地跑去。 “来呀!你们这群毫无人性畜生!”陈默一边跑一边大声骂道: “你们简直就是人类的癌细胞!是人类的毒瘤,是这片土地的蝗虫!” 子弹“倏”地一声,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 陈默的心头剧烈一跳。 然而下一秒,不远处的那个叛军首领的身影,忽然毫无预兆地倒在了地上。陈默看到他的身子栽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然后抽搐了几下,就一动不动了。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叛军们的身影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 陈默蓦地睁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那几颗子弹,并不是对面朝自己射来的,而是…… 从自己的背后射过去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背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发动机的声响。紧接着一股大力拉过他的手臂,将他甩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 “躲在这里,别动!” 只见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名身穿迷彩服、高大帅气的身影,那人骑着一辆黑色的摩托车,风驰电掣般地向对面冲了过去。 摩托车扬起滚滚烟尘,似一条黄龙,碾压进叛军的队伍。 在摩托靠近叛军的瞬间,男子脚尖轻点地,借力飞身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落地时,黑色的皮靴稳稳扎根,溅起尘土。他迅速抽出腰间的匕首,寒光一闪,刀刃划破空气,逼退靠近的叛军。叛军们见状,纷纷举枪瞄准,可那个男人动作敏捷,如鬼魅般穿梭在枪林弹雨之中,手中匕首精准出击,眨眼间便解除了数名叛军的武装。 剩下的那几个小喽啰见状,纷纷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吓得屁滚尿流。 转身一溜烟地逃跑了。 只是一转眼,叛军们四散而逃,陈默躲在树后,看的都呆了! 这身手……必定特种兵! 过了一会儿,烟尘落地,陈默谨慎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抱着冷冻箱,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 这时,林小满和时忆也从越野车里走了下来,来到那名身穿迷彩服的特种兵身边。 只见那名特种兵的全身都包裹在迷彩服下,头上戴着贝雷帽和围巾,脸上还带着黑色的墨镜。虽然看不清面容,只觉得他整个人英姿飒爽、气质卓然。 “thank you。” 陈默一时分辨不出来眼前的男子是华国人,还是外国人,于是用英语说道,还礼貌地朝他深鞠了一躬。 “thank you uch for your help!” 时忆和林小满也朝青年鞠了一躬。 对面的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一个一个地打量起对面的三个人。最后,他的目光似乎停留在时忆的方向,顿了顿。 “呵,都是华国人,什么谢不谢的。” 只听那人忽然一笑,声音如同玉石一般清脆悦耳。 “你……你是华国人?”林小满脸上又惊又喜! 青年点了点头,“嗯。” 正在这时,陈默忽然感觉手中的冷冻箱的温度似乎不太对……他低头仔细一看,冷冻箱底不知什么时候,破了一个大洞,里面的保冷液体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渗出。 “糟了,冷冻箱被流弹击中了!”陈默脸色一变。 林小满赶紧走上前查看,过了一会儿也面色担忧道: “冷冻箱的破损很严重,这个情况,里面的血清最多只能坚持三个多小时了,可是……” 她转身望了望陷在泥土里,车胎已经报废的越野车,语气无奈。 “从这里就算开车,距离难民营也得需要4个小时左右,现在这个温度,血清一旦失去了冷冻,立刻就会失效……” “车胎倒是可以换,后备箱里还有备用的轮胎,不过……就算换了也来不及了啊!” 时忆此刻也心急如焚。这箱血清,几乎是陈医生和小满姐用性命保下来的!如果真的失效了,他们这一切都白忙了!况且难民营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这些血清救命呢。 …… 空气陷入一阵可怕的安静,正在这时,对面那道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 “摩托车,可以借你们用。”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停在青年身旁的那辆黑色的摩托车上,那是一辆军用的摩托车,看起来高大又炫酷,车身发出熠熠的金属的光泽。 林小满的眼睛一亮,“哇塞!这辆摩托车也太酷了!而且时速应该比越野车还快!” “最高时速320公里。” “太棒了!那到难民营应该不到3个小时就能到!我们赶紧出发!” 林小满说着,长腿一迈,灵活地跨上了那辆摩托车,抬手转动车把,摩托车立刻发出一阵“隆隆”的轰鸣声。 陈默有些担忧地看着林小满,抿了抿嘴唇,“不是,小满,你……还会开摩托车?” 林小满满是得意地一笑: “当然!天底下哪有我林小满不会开的车,战斗机我都想试一试呢!放心,我一定将血清安全送到!”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陈默说着,赶紧抱着冷冻箱,坐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一只手紧紧搂住林小满的腰,满眼感恩地望着那个青年: “小哥,送完血清我们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再好好感谢你!” 只听“轰隆”一声,摩托车如同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 “陈医生,小满姐!你们一定要小心啊!”时忆朝摩托车追过去。 前方传来了陈医生越来越小的呐喊声:“小忆,在这里等我们,小哥就交给你了啊!” 时忆:“……好。” 一轮夕阳缓缓落下。 林小满和陈默的摩托车转瞬间,就消失在地平线上。时忆转身,看到夕阳下,那名特种兵一低头,揭开了脸上的面罩,嘴角噙笑,缓缓朝自己走来。 林小满心头一惊。 竟然是他?! 第33章 录像带 豪华游轮的甲板上。 楚夜寒被打的遍体鳞伤,那身高档定制的西装狼狈地贴在身上,他趴在地上,嘴角挂着鲜血,手指被时珩狠狠踩在脚下。 “我妹妹当时只有9岁,她用自己的半条命,救了你和你姐姐!而你,又对她做了什么?!”时珩怒目圆睁,压低声音怒吼道。 楚夜寒抬起头,一双绿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着阴森的光芒,嘴角还挂着一抹讽刺般的笑容。 “姓时的,你特么当老子傻?!编出这种鬼话来骗我!你妹妹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呵,怎么可能是我的救命恩人!” 楚夜寒早就查过当年救自己的那个女孩儿,可是怎么查都查不到半点消息。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这么操蛋的事儿,那个女孩儿怎么可能是时忆! 时珩冷哼一声,脚下用力,狠狠地碾压过楚夜寒的手指,将那手指碾得鲜血淋漓。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叮”地一声扔在了楚夜寒的面前。 “楚夜寒,我知道你不会相信,那你回去就给我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说着,他抬起脚,冷冷地命令左右保镖道:“我们走。” 时珩和保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甲板上。 楚夜寒咬了咬牙,艰难地站起身,拿过地上的东西一看——是一个黑色的u盘。 u盘很快被插进电脑里,一段视频出现在屏幕上。 画面上是一个私家别墅的后花园,左上角写着时间,看起来是一个监控画面。楚夜寒的瞳孔一缩。他认出这个花园正是当年他和姐姐赴宴的地方,时间也是他落水的那一天。 下一秒,果然见两个孩子的身影跑了进来,正是8岁的楚夜寒和10岁的姐姐楚梦柔。 那时,楚夜寒正是调皮的年纪。只见他先是三两步蹿到了假山上,如同一只灵活的猴子一样,然后又跳下假山来到湖边,楚梦柔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然而下一刻,只见画面中的小男孩脚下一滑,忽然猝不及防跌进身后的湖中。 监控画面没有声音,但是楚夜寒可以看到那抹小小的身躯在水面上无助地挣扎着,呐喊着,但是很快就沉下了水面。 楚夜寒的心头一紧,尘封多年的记忆一瞬间死灰复燃,他清楚地记得,湖水冰冷刺骨的温度,还有身体沉入水下那深深的、无力的窒息感…… 画面中已经见不到楚夜寒的身影,楚梦柔的神色也一下子紧张起来,她大喊着跑到湖边,在湖边地无助徘徊着,左顾右盼着,似乎是在寻找大人帮忙,然而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见楚梦柔脱掉了鞋子,坐到了湖边,弯腰将手伸进了水下,不知道是不是在试探湖水的深浅……下一秒,只见她身体一倾,也落入了水中! 楚夜寒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 虽然这些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但是看到自己深爱的的姐姐落入湖中,他的心脏还是揪成了一团。 正在这时,画面右上角匆匆跑过来一抹小小的身影,她快速跑到岸边,向水面上望了望,下一刻,纵身一跃便跳入了湖水中。 楚夜寒“啪”按下了暂停键,返回上一秒,然后将画面上的那个女孩儿的面容放大、再放大…… 只见画面上那个女孩儿八九岁的年纪,身形瘦挑,梳着一个利落的马尾辫,五官清秀,尤其那双眼睛很好看,眼瞳是淡淡的琥珀色的。 楚夜寒的心头一凛,他记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和时忆的一模一样!而且,也是经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那双淡淡的、忧郁的眼睛。 楚夜寒深吸了一口气,手指紧紧攥了攥,然后继续按下了播放键。 视频继续播放,画面中的女孩儿游得很快,如同一条灵活的鱼儿,转眼间已经将楚梦柔拖出水面。 楚梦柔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下一秒,只见那女孩儿又返回岸边,没有犹豫再一次纵身跃入湖中。 这一次,水面平静了下来,那女孩儿跳进湖中便不见了身影,楚夜寒知道,她是潜入水中去救自己了。 滴答、滴答…… 左上角的时间飞快地运转着,过了大概3分半,将近4分钟之后,水面才出现了涟漪,下一秒,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一个男孩的脑袋。 楚夜寒认出,那正是自己! 只见男孩已经昏迷,一颗脑袋无力地垂在一旁,小女孩儿一只手托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拼命划水,艰难地向岸边游着…… 这一次,女孩儿的体力明显已经不入刚才,有几次她那瘦小的身躯被男孩的压到了水面以下,头顶也没入了水中,她挣扎了好久才又探出头来。 然而男孩儿的头,却一次也没有再沉下去过…… 楚夜寒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慢慢地攥紧,隐隐发疼起来——虽然不愿相信,可是他的心中已经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那个女孩儿,就是时忆! 画面中,时忆终于将楚夜寒拖出了水面,楚夜寒的四肢像软面条一样,来回地晃着。这时楚梦柔已经去外面喊人了,时忆一个人将楚夜寒放在地上,然后又趴在男孩儿的身上,一下一下地按压起他的胸膛来。 时忆瘦小的身躯,一下一下地按压着楚夜寒几乎毫无起伏的胸口上,每按压几下,她就低头靠近男孩儿的口边,似乎是在给他做人工呼吸。 画面安静无声,拍的也并不清晰,但楚夜寒似乎听到了她一下一下,粗重的喘息声…… 就这样过了将近5分钟的时间,时忆的一张小脸已经苍白若纸,连嘴唇都开始发白……楚夜寒看到自己的手指终于动了动,眼睛也缓缓睁开,与此同时,画面左上角跑进来一群神色焦急的大人。 时忆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猛地一转身。下一秒,只见她如同一只受伤的小猫一样,瞳孔一缩,然后从自己的身上跳开,迅速消失在了画面中。 视频画面到此为止。 楚夜寒只觉得呼吸凝窒,心脏闷闷地疼了起来——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梦里,会经常出现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睛。 又是为什么,他看到时忆的第一眼,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会被她身上的气质所吸引。 甲板上,又咸又腥的海风吹了过来。 楚夜寒伸出手指,将电脑缓缓合上。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将u盘猛地拔出,然后狠狠一挥手,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海水中。 楚夜寒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恨意,他甚至不知道那恨意,是对时忆的,还是对自己的。 “呵,时忆,就算你曾经救过我又如何?杀死我姐姐的罪魁祸首,依旧是你!” 第34章 看狗都深情 非洲索扎里共和国,一处废弃的矿道上。 夕阳的余晖中,时忆看到那个特种兵摘下了口罩,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身姿英挺,五官俊朗而深邃,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明亮,甚是好看。他眼尾处有一个淡淡的刀疤,嘴角还噙着一抹浅笑,温柔礼貌地开口道: “还记得我吗?” 时忆当然记得他,他叫秦皓北,是蓝湾着名的豪门秦家唯一的孙子。 秦家世代或从政,或从医,或经商,在各个领域都有着深刻的影响力,秦老爷子更是当年华国的开国元勋。到了这一代,就只有秦皓北这一个男孩儿,是蓝湾有名的贵公子。 时家发达以后,时镇渊一直就想让时惜嫁给秦皓北,攀上这门贵亲。 那天下大雨自己为了救一只猫,差点被一辆车撞到。那人正是被时镇渊以谈生意为名相邀,实际上是来相亲的秦皓北。 只不过……不知道秦皓北和时惜的事到底成没成,此刻他又怎么会出现在索扎里共和国?而且还是以特种兵的身份?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时忆不想跟秦皓北有过多的接触,毕竟他是时惜的未婚夫,于是默默将头转了过去。 秦皓北叹了一口气。 紧接着走上前,双手扶过时忆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看着我的眼睛,想起来了吗?蓝湾市xx路,下雨天、猫、还有……我的名片!” 秦皓北忘不了那天,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娘的情形。 时忆无奈地抿了抿唇,只好点了点头道:“你是下雨那天……开车吓了我一跳的人?” 秦皓北咬了咬牙说道:“好好,倒打一耙是?不是我吓你,是你那天吓我好不好!我当时正在马路上好好地开车,你下一秒就鬼探头一样,从路边蹿了出来,还好我踩刹车及时,不然你这一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时忆转头往回走去,低声道: “那天是我的错,对不起……” 如今,她已经习惯了说对不起,反正道一句歉又少不了一块肉,还省的浪费口舌。 秦皓北从后面小跑追了上来,“你不用跟我道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时忆不想告诉秦皓北自己的名字,随便指了指自己以c开头的名牌,“叫我小c就行。” 秦皓北:…… “别这么小气嘛,大家都是华国人,连名字都不肯告诉我么!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秦皓北看着女孩儿一瘸一拐的背影,抿了抿唇道:“叫你小瘸子了啊?” “随你怎么叫。” 时忆没好气地继续往前走,心想着这个姓秦的真是没素质,和时惜倒是天生一对。 时忆走到越野车旁边,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来。只见越野车车身歪陷在泥里,右后轮被打了一个大窟窿,车胎已经全瘪了,好在这辆车的车身都是防弹的,并没有损坏。 “请在这里等一下,我要换轮胎了。” “用不用帮忙?” 秦皓北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时忆,眼中满是好奇的光芒。 “不用。” 时忆本来就是负责后勤的工作,来到这里后老舅给她做了各种培训,换车胎现在已经轻车熟路。只见她先是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了千斤顶、套筒扳手和备胎。然后蹲下身,用套筒扳手松开车轮上的螺栓。紧接着,走到千斤顶旁边,熟练地操作千斤顶将车辆抬高起来。 秦皓北本来还想上去帮忙,但是看到时忆从容不迫的身影,不知怎地没有挪动脚步,而是用充满欣赏的眼光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 她看起来也就20出头的年纪,右腿有些跛,走起路来也摇摇晃晃的,但是性格却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从容,让他越来越好奇这个女孩儿到底有着怎样的故事。 “我叫秦皓北,今年25岁,蓝湾人。你呢?”秦皓北不依不饶地开口问道。 时忆有些不耐烦了,她一边将废旧轮胎的所有螺栓拧下来,一边淡淡地回答道: “你叫我小瘸子就行。” “刚才是开玩笑的……不如,你告诉我名字,我帮你一起换轮胎怎么样?你看这个轮胎这么沉,你这么瘦,也搬不动。” “不用了,我搬得动。” 时忆被秦皓北看的有些心烦,她想这个姓秦的不愧是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那一双如水一般的卡姿兰大眼睛,真是连看狗都深情! 她没有理会,继续卸下废旧轮胎垫在车身下方,然后毫不费力地拿过备用轮胎放在原来的位置,正准备拧螺栓。 正在这时,只听“倏”地一声,子弹划破天空。 “小心!” 下一秒,时忆整个身体被一股大力拥入一个坚实的怀抱,然后两人相拥着滚到车底,又从越野车的另一边翻了出来。 “不好,是他们。” 时忆的头顶响过一道低沉凝重的嗓音。 “是谁?” 时忆话音刚落,就被秦皓北从地面上一把拽起,揽过她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护在胸前,然后朝前方的树林的方向迅速跑去。 “跟我走!” 砰砰砰—— 不远处的身后响起密密麻麻的枪声,令人胆战心寒!时忆的大脑一片空白,双腿被秦皓北强行拖拽着向前跑去。 “这边!” 两人来到一片密密麻麻的树林中,秦皓北一手护着时忆,一手拿着手枪,谨慎地一边走一边回头。他们身后的枪声并没有停止,不时有子弹从身后“嗖嗖”地飞来,打在旁边的树干上。 “蹲下别动!” 秦皓北一把将时忆按在一株大树下,然后倚靠着树干,伸出手枪朝远方瞄准,“砰砰”地接连射出几发子弹。 哗啦啦—— 树上的飞鸟惊起,树叶沙沙作响,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咚”地几声身体倒地的声音。 “特么地,没子弹了!” 秦皓北扔出空弹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和这帮人交手,一路上他已经遭遇过几次袭击,加上刚才又干掉了几个叛军小喽啰,子弹已经用尽。 正在这时,时忆蹲在地上,看到有鲜红的血,正在“嘀嗒嘀嗒”地从上面落下,渗入尘土里。 她抬起头一看,只见秦皓北的肩膀上的绿色迷彩服已经殷红了一大片,他脸色苍白,鲜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指尖落下。 她心中猛地一惊,压低声音焦急地说道: “你受伤了?!” 第35章 矿道激战 秦皓北抬起手在肩膀处一摸,只摸到了一手温热的鲜血,他知道是刚才在越野车旁的时候受的伤。 不过还好只是肩膀受了伤,如果子弹真的打中了这个小姑娘,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没事儿。” 秦皓北抬手用力捂住了肩膀,目光谨慎地向四周望去,正在这时,不远处又传来了“砰砰”几声枪响。 玛德,没有子弹了,敌人却还没有消灭光! “先离开这里!” 秦皓北将手枪放回口袋,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用受伤的左手一把拽起地上的时忆,护着她朝树林深处走去。 身后枪声依然在响,正在这时,秦皓北看到不远处的前方,有一个黑色的洞口。 “是废弃的矿洞,先躲进去!”秦皓北压低声音道。 那矿洞十分窄小,只能容半个身子进去,里面又黑又冷,时忆对这种封闭的黑暗空间有着本能的恐惧,一时僵在洞口不敢挪动。 “你在害怕?” 秦皓北敏锐地察觉到了时忆的情绪,她的手指在微微地颤抖,手心全是冷汗。 “别怕,抓着我的手。” 时忆转过身,看到秦皓北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中满是坚定的目光,她知道目前已经没有别的方法了,只好攥紧了秦皓北的手,点了点头道,“好。” 时忆弯下腰,走进了狭窄的矿洞中,秦皓北一边断后,一边跟上了时忆。 矿洞里面是一条废弃的矿道,两侧是坚硬冰冷的石壁,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腐朽的味道,走了几步,只见前面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台阶。 “应该是通往矿坑的,这里是玄武岩,很结实的应该不会坍塌,跟我走。” 秦皓北说着,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手电筒,“啪”地一声按下按钮,然后牵着时忆的手,朝黑暗的地下走去。 下面的矿道更加黑暗和阴冷,地上是没过脚面的积水,踩上去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时忆的鞋子已经完全湿透了,刺骨的寒冷和恐惧,从脚底蔓延到了全身。 走了不多远,前面就出现了好几条岔路口,每条岔路口看过去,又有小的岔路,整个地下的构造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一样,弯弯绕绕。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 “fuck!where is he?!” “what the hell is this pce!” 时忆心头一紧,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三四个人,每个人都操着熟练的英语,根本就不像是索扎里本地人。 “他们跟上来了,怎么办?!” “走!” 秦皓北果断选择了一条右边的小路,顺着小路向前走去。昏暗的灯光下,时忆看到他的脸色一片苍白,他手指的温度也在一点一点下降。 “你失血严重,需要赶紧包扎伤口!” 时忆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没事儿,先走!” 秦皓北拉着时忆的手,满脸凝重地继续向前走去,他知道对方还剩下三个人,而且也是特种兵,手中还都有枪。他现在只有一把匕首,肩膀还受了伤,如果在这里被发现,硬碰硬的话只有死路一条,只能继续向前,寻找合适的机会。 正在这时,黑暗中,秦皓北的目光一亮,只见前面有一个高大的石壁,正好可以作为掩体。 “小瘸子,你先在这里等着我。” 秦皓北把时忆安顿在一个洞穴里面,然后把背包摘下来,放在地上,摸了摸时忆的头发,柔声道:“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里?” 秦皓北牵起嘴角一笑,“打怪兽。” 时忆心头一下子涌上无尽的恐惧,她倒是不怕死,但是她怕黑。 “你别去!” 秦皓北看出了时忆的害怕,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时忆的身旁,“你怕黑,别怕,这样就好了。” 只听“啪”地一声,火光亮起,同时还有丝丝暖意从空气中弥漫开来。 时忆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点燃的打火机。 “等着我。” 秦皓北说完,就握着匕首,利落地转身走了出去。走到洞口的时候,他忽然转过头笑了笑,“小瘸子,要是我能活着回来,你可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啊。” 哒、哒、哒…… 秦皓北迈着轻步,走到那块巨大的石壁后面,关掉了手电筒,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不远处果然传来一阵登登的脚步声,一道手电筒的光亮穿了过来。 秦皓北定睛一看,是一个黑皮肤、卷头发的特种兵端着枪走了过来,他认识这人,他的名字叫ron,也是一名维和军人,不过是米国人。 “又特么是米国黑鬼。” 秦皓北心中骂了一句,咬紧牙藏在石壁后,等那黑鬼走过时,他如同一只暗夜的幽灵一样,一刀伸向了黑鬼的脖颈! 只听“刺啦”一声。 锋利的匕首又稳又狠地扎进了黑鬼的脖颈动脉,鲜血哗啦啦地往外冒,那黑鬼惨叫一声,端起手枪想要开枪,然而身子却如同一一摊烂泥一样向后倒在了地上。 秦皓北从石壁后走出,一脚踢开了黑鬼的尸体,然后弯腰捡起地上掉落的手枪。 “靠,18手枪,还特么不如老子的匕首好用!” 秦皓北说着,将那把手枪别在了腰间,手中仍然握着那把锋利凛冽的匕首。 很快,又两名身穿迷彩服的男人追了过来,这次是两个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年轻人,他们一脸的气急败坏,但是却掩盖不住紧张的神情。 “q,fuck you t out!i know you are here!” “呵,jack、allen,等你们好久了。”秦皓北微微一笑,用流利的英语回答道,但是却没有现身。 他的声音如同审判一样,在黑暗的洞穴中回响: “我知道你们也是迫不得已,为米国政府服务,不过你们的国家和索国那软弱无能的政府狼狈为奸,偷偷在索国散布致命病毒!让索国无数无辜的百姓受难!作为一个米国人,你不觉得羞耻么?如果你还有良知的话,现在就投降离开,不要管我的事,我还可以饶你们一条狗命! “砰砰砰!” 两个蓝眼睛的小鬼子脸色被气的发白,端起枪,朝着前方一顿胡乱开起来。 “fuck you q!bastard!go to die!” 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硝烟味道,黑暗中无数的子弹在打墙壁上,迸射出明亮的火光。两个愤怒的米国鬼子一步步逼近石壁,朝着秦皓北疯狂扫射。 正在这时,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石壁后面“倏”地一声飞起。 下一秒,那身影如同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两名大兵的跟前,只听“刷”地一声。 寒光割破喉咙。 温热、鲜红的血如同喷泉一般射了出来,溅在冰冷的石壁上。 与此同时,绿色的眼睛逐渐涣散开来,两具沉重的身躯如同突然熄火的机器一样倒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秦皓北如同灵活的飞燕一般落地,有些嫌弃地用手指擦了擦沾血的刀锋,冷哼一声。 “我特么就说了,还是老子的匕首好用。” 第36章 她当时吐了很多血 另一边,蓝湾市时宅。 时珩长腿一迈,从黑色的迈巴赫上走下来,抬手推开家门。 只见屋内烛光交错,饭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晚餐,时父、时母和时惜三人,整整齐齐地围坐在饭桌前。 “珩儿,你回来了!”柳婉心满脸笑容,连忙站起来帮时珩拉过椅子,“今天是惜儿演出结束的日子,所以晚上叫你一起来庆祝,快过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 时珩的心中暗暗地沉了沉,他本来以为今天被母亲叫回家吃晚饭,是给时忆庆祝生日的。 今天是时忆23岁的生日。 不过看起来,是自己多心了——时忆已经离家整整三个月了,他们全家从未提起过她,更别提关心了,仿佛这个二女儿从未存在过。他甚至感觉,自从时忆离开家后,柳婉心脸上的笑容比从前更多了。 “嗯。”时珩淡淡回答道,然后走到时惜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演出怎么样?” 时珩一边低头吃着菜,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时惜道。 “挺好的,这一次我是c位,演出结束后,大家都来和我合照,还有人夸我的眼睛漂亮,嘿嘿。” 时惜满是骄傲地答道。 时珩知道,时惜装“义眼”这件事在她的学校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老师和同学们对时惜的遭遇都十分同情,在学校里甚至把她当团宠,时惜现在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自卑,甚至已经完全能够接受。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只是…… 时珩总觉得,如果没有发生当年的那件事,他的另一个妹妹时忆,本来也应该拥有一个灿烂明媚的青春。 “对了,爸,跟皓北哥哥的婚事……秦家给回复了么?” 时惜突然开口问道,面色焦急。 自从三个月前,她见过秦皓北一面以来,就对这个“未婚夫”一见钟情,这也不能怪她贱,那样一个完美的男人,恐怕天下没有哪个女子能不心动。 时镇渊面色微微发白,“惜儿,这件事恐怕急不得……” “那他到底对我有没有意思啊?!是不是嫌弃……我的眼睛?” “这个倒不是,秦家只说秦公子现在还不想结婚,要去国外历练几年,具体去哪里了,谁也不知道。不过据我所知,秦公子现在确实不在国内。” “哼,他还敢嫌弃我们惜儿!”柳婉心一边剥虾,一边讽刺地说道,“我们惜儿哪点比不上那姓秦的了,时氏集团现在发展如日中天,我们时家,哪点比不上那个秦家了!” “你懂什么?!” 时镇渊声音冷厉地斥道:“秦家虽然财力上不如咱们时家,但是无论是在蓝湾的根基,还是在政界的影响力,都是咱们时家望尘莫及的,跟秦家联姻,对咱们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柳婉心暗自撇了撇嘴,“好好,我知道了。” “妈,你就别操心了,我是真心喜欢皓北哥哥的……”时惜嘟着嘴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爸爸会再跟秦家商量的,我一定让你成为秦太太。”时镇渊面容坚决地说道。 “爸、妈。” 时珩不想听时惜和秦皓北的那点破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什么日子?” 柳婉心、时镇渊和时惜的脸上同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看到三人脸上那无辜和冷漠的神情,时珩一颗悬着的心彻底死了。他本来还想找个机会,告诉他们时忆这五年来在狱中到底遭遇了什么,她被殴打凌虐,还被割去了一个肾! 可是现在看来,就算将真相告知,他们三人也没有人会真的关心时忆。 20多年来,他的心中第一次涌上一种深深地无力感,仿佛觉得无论他做什么事,都无法改变人心中的成见——他忽然明白了,时忆每天面对的,正是这种感觉。 所以她出狱之后,才会变的那样的冰冷麻木、逆来顺受。 “没什么,我吃饱了。” 时珩放下刀叉,站起身离开了饭桌。 “哎,珩儿,怎么这么快就吃饱了?你的牛排还没动呢!”柳婉心大声嚷道。 “我不饿。” 时珩一边抬了抬手,一边推门走了出去,这里的空气让他忽然觉得很窒息,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走出客厅,时珩不知不觉来到了地下一楼,时忆曾经住过的地下室门前。他刚想推开门把手,却没想到门开着一条小缝,里面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光。 “张妈?” 时珩推门走了进去,发现是张妈坐在时忆的写字台前,写字台上还放着一个小蛋糕。 “大少爷?!” 张妈看到时珩走了进来,赶紧站起身,满脸紧张道:“对不起,今天是二小姐的生日,我只是想来这里给二小姐过个生日……” 时珩心中一热,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坐。” 张妈不敢再坐下来,只好站在墙边,低着头紧张地扣着手。 时珩走过去,坐在了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目光落在写字台上放着的那个白色的奶油小蛋糕上面。 “我可以尝一口么?” “当然!”张妈赶紧走上前,将小蛋糕恭敬地放在了时珩的面前,“这是我自己做的……本打算放在这里,就当给二小姐过生日了,您既然来了,也尝尝!” 时珩挖了一勺,放入口中,“嗯,味道不错,很清淡。” “是用酸奶做的,二小姐肠胃不太好,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 时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轻轻皱了皱眉,“你是说,她的肠胃不好?” 只见张妈叹了口气,然后咬了咬牙,像是忽然下了什么决心似地,“呼啦”一下打开写字台的抽屉。 “大少爷,二小姐岂止是肠胃不好,她的身体已经被折磨的千疮百孔,这些年在牢狱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的苦啊!您看,这些都是她平时吃的药……” 只见那抽屉中,满满的都是花花绿绿的药。时珩随手拿过一个药盒,只见是止疼片,又拿过一个,只见是治疗胃出血的…… 时珩的眉心越皱越深,“这是她自己去医院里拿回来的?” 张妈摇了摇头,眼中流露出心疼的目光,有些哽咽地说道: “这些是三个多月前的那天,二小姐让我去买的。那天、那天早晨,我推开门,就见到二小姐一个人昏倒在地上,我摇了她半天,才把她摇醒的。” “当时……当时我都吓坏了,因为二小姐吐了……吐了好多的血。” 第37章 当年真相的端倪 时珩的心猛地一沉,“你说什么?时忆她当时趴在地上,吐了……好多的血?” 张妈无声地点了点头。 “是呀,当时我就想把二小姐送到医院,二小姐死活不肯,说她只是喝了些酒,导致的胃出血,让我不用担心。还让我去给她买了些药回来……她还说,不让我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可是如今,二小姐已经离开这个家了,我一个老妈子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所以今天,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您了,大少爷,这些年,二小姐过的真的太不容易了!她的身体都被糟蹋成了什么样子啊!” 张妈的话,像是一根一根的银针一样,扎进了时珩的心里,他咬了咬牙开口道: “这件事发生在哪一天?” “是6月12日。” 时珩清楚地记得,6月11日,也就是前一天晚上,时镇渊一脚狠狠踹到了时忆的胸口,当时她的脸色就变得煞白,差一点站不起来。 可是事情应该不止那么简单……她到底为什么要一个人去喝酒? 不对,她一定还遭遇了什么!不然不可能拖着那样疲惫的身体,还有带着那样绝望的神色回家。 原来……时忆少了一个肾,身体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切是早就有迹可循的。 只可惜,他从未留意过、关心过她。 想到时忆曾经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她口中的鲜血一点点蜿蜒下来,生命的温度在一点点消失……时珩只觉得心如刀割。 不管怎么样,时忆是他的亲妹妹啊! “我知道了……” 时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好呼吸,然后开口道:“张妈,你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 张妈看到时珩痛苦的表情,心中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大少爷是这个家里,唯一人性尚存的人了。 于是,她大着胆子开口道: “没有了别的事情隐瞒您了。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很是怀疑……” “说。” “就是当年二小姐用激光棒……照伤三小姐眼睛的事情。大少爷,以我对二小姐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就算她当年喜欢调皮捣蛋,但是也已经7岁了,做事很有分寸,对三小姐平时也是疼爱有加,喜欢都来不及,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那个激光棒玩具,还是夫人送的,二小姐平时很珍惜,都不舍得拿出来玩,又怎么会……” 时珩的心中“咯噔”一下,那个激光棒,是柳婉心送给时忆的?!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珩剑眉紧蹙,抬起头看着张妈。 当年事情发生的那一天傍晚,他正在学校里上课,并不知晓具体情况。 等他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时惜的眼睛已经失明了,时忆被吓得语无伦次,蜷缩在医院的墙角发抖。而那支激光棒也被摔得粉碎,再去找已经找不到了。医生说,时惜的眼睛是视网膜灼伤、瞳孔破裂造成的,不可逆转的失明。 “哎,那天……我真的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当时我正在厨房做饭!”张妈一脸无奈地说道,“如果我真的知道什么,早就站出来说了,绝对不会让二小姐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很可能知道些什么,大少爷如果真的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不妨去找一找她。” 时珩面色一凛,“是谁?” “是当时三小姐的保姆,叶阿姨。” “你是说,叶静?” “就是她。当年那件事是在花园里发生的,三小姐身边只有叶阿姨一个人,所以她肯定知道什么。不过发生了这样的事,她知道自己难辞其咎,当天晚上连夜就收拾东西跑了,至今也没有下落……哎,她自己倒是跑了,这么大的过错却让一个孩子来承担,真是造孽啊……” 听了张妈的话,时珩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知道了。” 最终,他起身离开了时忆的房间。 时珩没有在家里过多地停留,很快回到了自己的黑色迈巴赫上,然后给孙秘书打了一个电话。 “时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么?”电话中传来了孙秘书熟悉的声音。 “小孙,帮我查一个名叫静的女人。应该50多岁,广府人,曾经在蓝湾工作过,给时家当过保姆。” 时珩只给了一些最基本的信息,不过这些对于掌握大数据资源的时氏集团来说,已经足够了。 找到这个叶静,对于时家的人来说其实轻而易举。但是这么多年来,柳婉心和时镇渊从未寻找过,只能说明,当年的真相并不是他时珩以为的那样。 他们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好的,时总。”孙秘书爽快地答应道。 另一边,蓝湾市人民医院,国际医疗部办公室里灯火通明。 “倪主任,我请求申请下一批去索扎里共和国医疗队,担任国际医生。” 倪霞放下手中报名表,无奈地抿了抿唇。 “苏医生,你别闹了,赴索医疗队不是闹着玩的。” 苏逸尘的表情严肃而认真,眼中闪烁着决绝的目光: “倪主任,我不是闹着玩的!我是真的想申请去赴索医疗队,当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 “苏医生,不瞒你说,我们赴索医疗队招的医生,其实都是在国内混不下去的,比如出了医疗事故、被患者投诉的,或者家庭条件实在不好,急缺钱的。像苏医生这么好的条件,留在医院里那也是顶级的人才,以后前途无量,何必去索扎里那个贫穷落后的地方,找罪受呢!” 苏逸尘转过头,望着窗外的漆黑的夜幕,语气沉沉地说道: “倪主任,我知道您可能不能理解我的做法,可是,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倪霞心中笑了笑,其实,她早就看出了苏逸尘的心思。 “是因为……时忆么?” 苏逸尘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倪主任,您……都知道了?” 倪霞抱起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苏逸尘,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她忽然叹了口气,然后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 “苏医生,我可以让你去索扎里医疗队,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倪霞将那份文件放在桌面上,苏逸尘定睛一看,正是时忆的体检报告。 “这份体检报告,你已经看过了,这才是那孩子真正的体检报告,呵,她骗了我……所以……” “你必须帮我把时忆,完好无损,健健康康地带回来。” 第38章 失温 此时此刻,索扎里共和国。 废弃的矿洞内漆黑一片,只有一盏豆大的火光静静地燃烧着。 时忆抬腕看了看手表,秦皓北已经出去一个小时了,还是没有回来。就在刚才,外面响起一阵剧烈的枪声,那枪声密密麻麻的,震耳欲聋,仿佛直击她的心脏一样。不过只是响了一阵,便再没有了声响。 一个不详的预感在时忆的心头升起——难道,秦皓北已经……遇难了?! 时忆大口喘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怦怦跳动的心脏,然后拿过脚边的那个打火机,弯腰走了出去。 洞口外面是没过小腿的积水,四周一片阴冷潮湿,硝烟、腐败、和淡淡的血腥味道弥漫在空气之中。 “秦皓北?” 时忆一边大着胆子向前走,一边压低声音小声呼唤道。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秦皓北,你在哪里?” 时忆擎着那盏小小的银色打火机,趟过积水的通道,继续向前走去,正在这时,黑暗中忽然闪出了一道光束,从对面直直地射了过来,时忆抬头望去,一双琥珀色的瞳孔瞬间睁大。 “秦皓北!” 只见秦皓北一手举着手电,一手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从对面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很是苍白,连嘴唇都泛着青白,乌黑的发尾贴在了额角,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有些迷离涣散。不过看到时忆,他的嘴角还是扬起一抹笑容: “小瘸子,你怎么出来了,不好好在洞里等我。” 时忆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 “秦皓北,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呵,放心,老子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只是有点……呃……头晕……”秦皓北说着,低下头,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然而下一秒,他那挺拔高大的身躯,忽然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秦皓北!” 时忆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将将接住他的身体。在触摸到他体温的一瞬间,她只觉得秦皓北的身体冷的可怕,如同冰块一般。 时忆的心中咯噔一下,他身体已经开始失温了! 在这种情况下,失温比发烧更加可怕。 “秦皓北,你醒醒?你醒醒!” 时忆大声呼唤着秦皓北的名字,拍打着他的脸庞,可是秦皓北一动不动,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嘴唇轻轻地张开,已经失去了意识。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将秦皓北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艰难地朝洞外走去。 这里阴冷潮湿,四周都是寒气,秦皓北本来就已经失温了,在这种环境下身体会受不了的,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将人送回地面。 好在时忆虽然个头小,但是在狱中没少干体力活,力气还算可以。就算是秦皓北这个1米八的大男人,她也能勉强背的动。 哗啦、哗啦…… 时忆趟过水面,很慢但是很稳地朝洞口走去。经过了一段漫长曲折的通道,路过了倒在地上三具的尸体,她终于又来到了通往地面的台阶之上。 “秦皓北,你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地面了,到了地面,我……我就帮你处理伤口。” 时忆低声说着,她知道秦皓北听不见,但这也是她对自己说的话。 咚、咚、咚—— 时忆一步一步,走上长长的台阶,皎洁的月光洒了下来,再往上走,满天的星河压了下来。 非洲草原的夜空,总是那么的璀璨明亮。 时忆在矿洞旁找了一个隐蔽而又干燥的空位,将秦皓北放在地上,然后从四面找到一些干柴,升起了一堆篝火。 温暖明亮的火焰燃烧起来,四周传来阵阵虫鸣,时忆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呼……秦皓北,我们终于到地面了。” 说着,她赶紧将秦皓北的身子揽起来,坐在他的后面,小心翼翼地褪去他的迷彩外衣。 时忆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只见他肩膀那处伤口已经溃烂不堪,又红又肿,皮肉外翻着,有些地方的皮肤和上面的衣物已经粘在一起了。时忆手指的动作很轻,但是秦皓北的身子还是无意识地轻颤了一下。 “忍一下……我得先帮你清理伤口。” 时忆此刻没有带工具,只好打开秦皓北的背包,果然在里面找到了一个简易的医疗包,里面有钳子、纱布和酒精等用品。时忆干脆利落地开始处理着伤口,整个过程秦皓北都没有醒,只是不时发出一两声的闷哼。 “叮”地一声, 子弹被从伤口中取出,时忆用纱布将伤口仔细地包扎好,不过她并没有松一口气,因为现在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秦皓北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开始失温了! 当务之急,是帮他快速恢复体温。 时忆首先将秦皓北湿透了的衣物全部脱掉,连鞋子、裤子都没有留。然后将他整个人放在火堆旁,又在他的背包里找到了一条毯子,将他的整个身体包裹住——这是在培训手册上学到的方法。 温暖的火焰噼噼啪啪地燃烧着。 时忆坐在秦皓北身旁,将他的头枕靠在自己的腿上,然后抬手摸了摸秦皓北的额头。 糟了,他的体温不升反降! 时忆知道,这种情况十分危险,如果他的体温升不上来,他的身体的各个器官就会供氧不足,功能受损,最终的结果就是呼吸和心跳的停止。 “秦皓北,秦皓北,你醒醒!” 时忆拍了拍秦皓北苍白的脸颊,但是秦皓北依旧双目轻闭着,毫无声息。 时忆有些急了,她在秦皓北的背包里一顿乱翻,终于找到了一板巧克力。她赶紧掰下来一小块,就往秦皓北的嘴里送。 “张嘴!” 秦皓北苍白的唇瓣紧闭,时忆用手指强行撬开,将巧克力放进去,然而昏迷的人根本无法吞咽,巧克力“啪嗒”一声滑落在地。 时忆此刻是真的急了! “秦皓北,你倒是醒醒啊,你不是说不会那么轻易死么!” “陈医生让我照顾好你,你不能就这样死了啊!你让我如何向陈医生交代!” “秦皓北!” 时忆低头看着意识全无、面色如霜的秦皓北,只觉心急如焚。那些在培训手册上看到过的知识,此刻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地轮播着。 所有的方法她都已经试过了…… 时忆的目光一凛,然后心中一横,咬了咬牙道: “看来,只能试试这最后一个办法了!” 第39章 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秦皓北只觉得浑身坠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冰窖,只有怀里抱着一个小火炉。那个小火炉暖暖的,还很柔软,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又像是不断发热的一个小火球。 秦皓北不由得舒服地闷哼了一声,伸出手臂抱的更紧了。正在这时,怀里的那团小火炉忽然猛地跳开了。 秦皓北不满地睁开双眼,只看到一个小姑娘满脸慌乱地抓起地上一团毯子裹住身体,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跳开,躲到了不远处的大树后。 冷风“嗖”地一声吹了过来,秦皓北低头一看,自己正全身不着半缕地躺在地上。 秦皓北:…… “小瘸子?能不能给我留条被子啊!” “你的衣服在火上烤着,自己穿。”大树后传来小姑娘闷闷的声音。 秦皓北暗暗扬了扬嘴角。看到这个情形,他已经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刚才自己失血失温,小姑娘应该是用自己的身体抱住自己,帮自己暖身子了。 “你帮我包扎的吗?” 秦皓北一边穿衣服,一边观察起自己肩膀的伤口,只见那处伤口被包扎的十分仔细,手法也很专业。 “你的技术还挺好的嘛,多谢了!” 这时,时忆也从大树后面走了出来。刚一出来,她就看到秦皓北正在穿衣服。他的身材很好,肩宽腰细腿长,比例完美,腹部有结实的八块腹肌。想到刚才自己和这个男人的肌肤接触,时忆的脸不由得烧了起来。 “你……怎么样,身体好点了吗?” 时忆努力压抑着呼吸,故作平静地说道。 秦皓北转过头,见月光淅淅沥沥地洒了下来,女孩儿苍白的脸颊上染了一丝红晕,琥珀色的眼中多了些许羞赧,如同一朵含苞未放的扶桑花。 秦皓北心中微动,又想起刚才抱着她的那种温暖安心的感觉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再一次上前,把这个小瘸子狠狠地抱进怀里。 “好多了,已经没事了。不过……你现在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说话间,秦皓北已经穿好了衣服。 时忆抿了抿唇,露出无奈的表情,然后走到火堆旁坐下。秦皓北随后坐到了她的旁边。 篝火劈劈啪啪地燃烧着,夜晚安静地流淌。 时忆还是没有回答他,她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芒果干,一边自顾自吃了起来,一边目光望着远方,“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秦皓北眼巴巴地望着时忆手中的芒果干,咽了咽口水,“给我一块,我就告诉你。” 时忆:…… 时忆没好气地将一块芒果干递给秦皓北,秦皓北一边将芒果干放入口中,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物品,拿给时忆看:“他们想要的,是这个。” 时忆低头皱了皱眉,“是……一个硬盘?里面有什么?” 秦皓北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这是一个重要的证据。” “什么证据?” 秦皓北转头望着时忆,一双眼睛如同夜空的星星一样明亮:“你知道埃博塔病毒吗?” 时忆点了点头,“当然,我们此次去难民营,就是去送这种病毒的抗病毒血清的。不过我们华国医疗队的人都注射了这种病毒的疫苗,应该不会感染。” “嗯,这种病毒从去年4月份首次在索扎里共和国出现,此后在这片土地上迅速蔓延,埃博塔病毒的致死率十分高,达到37,短短一年多,已经夺去了这个国家将近3万人的生命。而我们维和部队,还有你们国际医疗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抑制这种病毒的传播,维持国际秩序。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病毒到底是怎么来的?” 时忆摇了摇头,“病毒的来源,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也不了解。” 秦皓北攥紧拳头,冷哼了一声,“哼,根本就不复杂,这个病毒是米国和索国的政府狼狈为奸,故意投放的!目的就是为了彻底消灭索国的反叛军,而代价,是索国无数无辜百姓的性命!”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震,“你说什么,故意投放?” 秦皓北郑重地点了点头,“嗯,我手中的硬盘,里面就是揭露米国和索国政府的关键证据。我收到华国军方上级的指示,将它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是……这个消息被泄漏了,所以他们才会想要杀我。” 时忆到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追杀秦皓北的,是同样穿着维和部队军装的士兵,为什么他们会操着熟练的英语。 “所以,这次这么危险的任务……就只有你一个人吗?” 时忆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秦皓北点了点头,“嗯,就我自己。” “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么危险的任务?!你放着秦家的大少爷不做,千里迢迢从华国来到这里,就不怕把一条命搁在这里么?!你知不知道,刚才差一点,差一点你就……就真的……” 想到刚才的情形,时忆说不下去了。她是真的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会做出这么极端危险的举动! “你怕我会死?” 秦皓北望着时忆的眼睛,眼中有微光在闪动。 时忆急忙解释道:“陈医生让我好好照顾你,我怎么可能让你有危险!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事,陈医生和小满姐一定会扒了我的皮……” 看着对面的女孩儿有些慌乱又紧张的神色,秦皓北心中涌上一股暖流,又升起一丝淡淡的得意之情。 “你放心,我不会死的。那你呢?你为什么要来到这里?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不是一个女孩子该来的。” 时忆愣了一瞬,她转头看向秦皓北,“你说……我吗?” “嗯,你怎么会想到要来索扎里的?” 时忆抬起头,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声音中不知何时染了一丝的孤寂:“我没地方可以去了。” 秦皓北心头一颤:“为什么?” 下一秒,时忆转过头,忽然弯起嘴角笑了笑,“没有,我开玩笑的,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挣钱,还有以后回国,能有个更好的发展。” 这还是秦皓北第一次看到女孩儿的笑,她笑起来很好看,眉毛弯弯的像是新月,嘴角还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皓北总觉得她的笑容里藏着许多的孤独和疏离感,仿佛一个遍体鳞伤的小动物。 “小丫头,还嘴硬!”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时忆抬起头,满天璀璨的星河,这一刻倒映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中。她缓缓开口道: “我叫……沈星遥。” “星辰的星,遥远的遥。” 第40章 日记本 蓝湾市郊区,xx村一处民宅。 院门外响起一阵“砰砰”的敲门声,王晓梅拄着拐杖来到门口,打开门,一脸的惊讶。 “逸尘,怎么是你?!” 苏逸尘双手提着水果,眼中带着笑意站在门口。 “王妈妈,我来看看您。” 王晓梅是蓝湾市彩虹儿童福利院的老院长,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王妈妈”。她今年60多岁了,因为年轻时候操劳过度,身体非常不好,退休后一直在农村老家休养。 “哎呀,这孩子,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快进来坐!” 王妈妈将苏逸尘请进屋里,苏逸尘将水果放在桌子上,在沙发上坐下,关切地问道: “王妈妈,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嗐,还是老样子,心脏不太好,还有二十多年的糖尿病,最近腿也不利索了,你看,都拄上拐杖了!” 苏逸尘心中泛上一阵酸涩,“王妈妈,糖尿病要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就能控制住的,至于心脏病,您要注意休养,不要劳累,我是医生,您相信我的话。” 王妈妈满脸慈祥地笑了笑。 “是是,你是大医生,也是咱们福利院的骄傲!你不用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对了逸尘,你最近怎么样?工作累不累?你们年轻人现在工作忙、压力大,也要注意身体啊!” “我挺好的,您放心。”苏逸尘答道,“对了王妈妈,我可能……下个月要去外面出差一趟,这段时间可能不能来看望您了。” “要去哪里啊?” “去……广府。”苏逸尘犹豫着说道,他不想让王妈妈知道他真正要去的地方,是非洲的索扎里共和国,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 “广府啊……那里离咱们蓝湾还挺远的,气候和咱们这里也不一样,到了那边,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工作别太拼命了。”王妈妈拉着苏逸尘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妈妈,您放心,我会注意的。”苏逸尘回握住了王妈妈粗糙的大手。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到了吃饭的时间,苏逸尘看了看墙上的表站起身道,“王妈妈,我今天先回去了,等出差回来会再来看望您的。” “好、好。” 王晓梅点了点头,忽然面露忧心之色,然后对苏逸尘说道,“等等,逸尘啊,我有样东西想要给你。” 说着,王妈妈拄着拐杖走进里屋。不一会儿,又从里屋出来,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笔记本。 “这个啊,还是时忆小时候的日记本呢。”王妈妈弯了弯嘴角道,“小忆那孩子,高考之后就去了米国留学,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每年都给她寄去一封信,她回信说,还得在米国待一阵子,读研究生和博士呢,这孩子可真是争气!不过啊……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等不等得到她回国的那一天了。” 王妈妈说着,将那本笔记本塞到了苏逸尘的手中,“我知道,你个小忆的关系最好,她最喜欢和你一起玩了,这个日记本,就由你替她收着!等小忆回国的那一天,你帮我交给她,让她再看看小时候写的日记,呵呵,也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苏逸尘低头看着手中的日记本,只见本子的封面上,用卡通画画着一个小马独角兽。他想起时忆属马,应该是很喜欢小马独角兽。独角兽的旁边还用稚嫩的笔记写着“时忆”的名字。 看到“时忆”两个字,苏逸尘心中一酸,抬起头时不禁眼眶有些发红。 “王妈妈,这……真的可以给我吗?” “当然了,拿去。” 苏逸尘从王晓梅家里出来,回到自己的车上,小心翼翼地翻开日记本。 “今天,我去摘苹果,又被那群可恶的小混混欺负了!不过,有一个大哥哥站出来一个救了我,他拿起砖头和那群小混混打架的样子,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大侠。不过也因为我,他被关小黑屋了。我心里很难过……要是我能长出翅膀,带他飞出去就好了……” 日记本的第一页,就是时忆记录的和苏逸尘相遇的那一天。 苏逸尘低着头,手指无比轻柔地抚摸着多年前,时忆写下的那稚嫩的字迹,中间还夹杂着很多的拼音,不由得嘴角微微扬了起来,眼神中流露出温柔缱绻的神色…… 与此同时,华国南方广府市,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 黑色的迈巴赫车门打开,时珩长腿一迈,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站在楼门口,掏出手机,跟孙秘书发过来的照片比对了一下,确实是这一幢楼。 时珩推开门,一步步登上老旧昏暗的楼梯,来到顶层,敲响了602房间的门。 “来了!”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现出一个50多岁的中年女人。她头发有些灰白,形容枯槁,身穿围裙,手中还拿着一个锅铲。 “你找谁?”女人看着时珩,露出疑惑的表情。 时珩双手插兜,脸上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叶阿姨,好久不见。” 女人的瞳孔瞬间睁大,目光在时珩的脸上逡巡,过了一会儿,哆哆嗦嗦地开口说道:“你、你是时家的大少爷?!” “正是我,时珩。叶阿姨,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叶静急忙将锅铲放到一旁,慌慌张张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然后打开门,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少爷、请、请进。” 时珩走进屋内四周环视了起来,这是一间上个世纪的老房子,屋子装修简陋,也没什么像样的家具,可以看出主人的生活的很是简朴。 “大少爷,你先坐着,我……我给你泡点茶喝。”女人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用了。”时珩冷冷地说道。 “叶阿姨,我时间宝贵,就开门见山,不跟您绕弯子了。我今天来,是想向您了解一下15年前,我妹妹眼睛受伤的那件事的。” 对面的女人脸色“刷”地一白,下一秒,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少爷,那件事……真、真的和我没有关系啊!” 第41章 真相揭开 “所以、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珩双拳紧攥,咬牙切齿地问道。 叶静全身跪在地上,抬起头声音颤抖地说道:“大少爷,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200x的6月20日,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天。” 叶静一边跪在地上,一边抬起头看着窗外,仿佛是在回忆过去的画面。 “那时,二小姐已经上了小学一年级,三小姐刚满3岁,还没有上幼儿园,生活上都是由我照顾。那天,二小姐从学校放学回来,书包都没放下,就来到花园里陪三小姐玩。二小姐虽然调皮,但是很喜欢三小姐这个妹妹的,也很宠她,每天放学第一件事就是来看三小姐……我记得,那天两人玩了一会儿,三小姐就说要看二小姐的书包里有什么好玩的。二小姐本来是不想给她看的,可是三小姐吵着要看,小孩子嘛,本来就任性,二小姐最终还是抵不过三小姐的哭闹,就打开了书包……” 下一秒,只听叶静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说道: “唉!谁知道三小姐手那么快,偏偏从二小姐的书包里一把就夺过了那支激光笔!当时的事发生的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看见那笔尖射出一道闪耀的红光,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时珩的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瞳孔中的光冷的可怕。 “然后我就听见三小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赶紧抱起她一看,只见她的右眼流、流了好多血。正在这时,夫人也赶到了,她从我手中一把抢过了三小姐,赶紧送去医院了。二小姐也跟着过去了。当时我吓坏了,我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一定逃脱不了责任,要是三小姐真的出了什么事,老爷和夫人不得要了我这条命啊!于是、于是……” 叶静全身伏在地上,跪在时珩的面前瑟瑟发抖。 时珩一脚将人狠狠地踹开,满脸嫌恶地说道:“于是,你就连夜卷铺盖逃跑了,是不是?!” 叶静蜷缩在墙角,一边不住地磕头,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大少爷,我承认我是无能、是懦弱,我只是想找个活命的机会啊!而且、而且三小姐的受伤,是那支激光笔的问题,真的不关我的事!不信、不信我可以拿那支笔给你看!” 时珩的心头一凛,“你说什么?你还留着那支笔?” 叶静答道,“当年,为了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证明我的清白,我走之前,就……就拿走了那支激光笔。那支笔现在就在我的卧室里……” “拿出来。” 时珩冷厉地命令道。 叶静赶紧连滚带爬站了起来,跑进屋里。屋里传来一阵翻墙倒柜子里的声音,不一会儿,只见女人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支银色的的激光笔。 “就是这个。” 叶静将手中的笔哆哆嗦嗦地递给时大少爷。 时珩的脸色冷如冰霜,此刻,他终于相信十五年前的那件事,根本就不是时忆所为!按照这个女人的讲述,当时很可能是年幼的时惜自己拿笔来玩时,不小心触碰到了激光笔的开关。 而罪魁祸首——就是这支笔! 时珩抬手拿过女人手中的银色激光笔,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这支笔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和当年小孩子们经常玩的那种玩具没什么区别,自己也曾经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接着,他将那支笔握在手中,手指按下开关,只见笔尖射出一道十分明亮的红色光线。 时珩轻轻地把手掌放了过去…… 一秒、两秒……时珩的手掌没有任何感觉。 然而,过了大概十几秒,时珩的手掌的红点位置,忽然剧烈地一痛!那疼痛清晰而又锐利,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灼烧一样。 “大少爷!” 看到时珩脸上露出一瞬痛苦的表情,叶静的心下一惊,慌张地问道:“我就说了这个激光笔有问题!您没事儿?” 时珩没有说话,抬起头将那支笔放进了口袋里,居高临下地面对着叶静道: “叶阿姨,我尊称你一声阿姨,那是因为你曾经在我时家工作过,照顾过我的妹妹,当年的事,你知道我如果要是追究的话,你多少条命都不够赔的!但是我时珩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当年的真相,你给我好自为之!” 叶静弯下腰,双手合十,朝时珩不断鞠躬道: “我知道了,多谢大少爷饶恕!这么多年来,我其实没有过过一天安心的日子……今天终于把这支笔还给您了,也算是向时家做个交代!对了,三小姐、三小姐她后来怎么样了……还有二小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不是你该问的。” 时珩撂下一句话,然后转过头,浑身裹挟着冷冽的寒风离开了这间屋子。 当天晚上,时珩就乘坐私人飞机回到了蓝湾,将这支激光笔交给孙秘书去调查了。 几天后,孙秘书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压低声音说道:“时总,激光笔的研究报告出来了。” 时珩放下手中的文件,屏住呼吸问道:“怎么样?” 孙秘书将文件展开,放在了时珩的面前,手指几点道: “时总,您看这里,普通的激光笔,红色激光的波长应该在630—650纳米之间,而这支激光笔的红色激光波长,达到了6000,几乎是普通激光笔的10倍。” “这意味着什么?” 时珩神色凝重地说道。 孙秘书看着时总,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道: “这意味着,这个激光笔被人做过手脚,对人体能够造成严重的伤害!” 时珩的心猛然间一沉! 他终于完全了解,时忆是无辜的!当年,无论时忆如何解释,可他从未相信,他固执地以为那不过是时忆为了脱罪的辩解。 可是今天,事实和证据都摆在了他的眼前!当年时忆从未用激光笔照过时惜的眼睛!而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那便是对这支激光笔动过手脚的人! “时总……您没事儿?” 小孙看到时总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而震惊,手指紧紧地攥住,手臂上青筋都根根爆出,于是紧张关切地开口问道。 过了一会儿,时珩的脸色才微微平静下来,只听他缓缓开口道: “小孙,帮我联系援非基金会的梁会长,我有事要见她。” “是。” 时珩现在要迫不及待地见到时忆,见到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三个月的妹妹。 他怕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第42章 生日快乐 夜光静静地洒在非洲的稀树草原上,在嘤嘤的虫鸣声中,时忆靠着一棵大树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秦皓北悄悄睁开了眼睛。他来到时忆的面前,然后抬起胳膊,将女孩儿刚刚给自己的毯子,小心翼翼地覆盖到女孩儿的身上。 “原来,你叫沈星遥……真得很好奇你身上到底有什么故事。” 秦皓北看着女孩儿隽秀安静的容颜,心中涌上一阵暖意,就像是化了一滩水一样。不过他知道自己还肩负着一项重要的任务,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 “我要走了。”秦皓北看着时忆的面容轻轻说道,“等我完成任务,再回来找你。” “小瘸子。” 说完,他便背起背包,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第二天早晨,天一亮,一辆炫酷的摩托车就“呲啦”一声停在时忆面前已经熄灭的火堆旁,林小满从摩托车上跳下来,走上前给了时忆一个大大的拥抱! “吓死我了,小忆!刚才找了你半天也不见人影,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真是的,怎么不在车上好好待着!对了,那个特种兵呢?” 时忆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扭头向四周看了看,已经不见了秦皓北的身影。不过她马上就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知道秦皓北应该是去执行任务了。那样紧急的任务,耽搁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 “他……走了。”时忆有些无奈地回答道。 “什么,走了?!他的摩托车不要了?”林小满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 这时陈默也从摩托车上走了下来,来到了时忆的身边,将自己身上的外套默默给时忆披上。 “他去哪里了?” “我也不知道……他没说。”时忆尴尬地说道,她不能将秦皓北的任务透露出去。 “那你脸上是怎么了?怎么这么脏?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陈默皱着眉,追问道。 时忆支支吾吾回答道:“没什么……就是昨天晚上捡柴的时候摔了一跤……” “怎么不在车里睡觉?外面这么凉。” “我怕……马路那边有危险,再有叛军过来找我报仇什么的,就找了个隐秘一点的地方睡觉。” 陈默半信半疑地看着时忆,他总觉得昨天晚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这时,只听身边响起一声欢呼。 “太好了,那个特种兵不要这个摩托了,那这辆车……应该归我了!” 只见林小满弯腰站在摩托车前,满心喜爱地抚摸着那辆车,就像抚摸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真喜欢这辆车啊,好酷。” 时忆和陈默:…… 陈默抬起手敲了敲林小满的头,“想什么呢?!人家的车,以后肯定还是要来取的!” “我们先回营地。” 林小满、时忆和陈默开着越野车,返回了营地。秦皓北的那辆摩托车被放到了越野车的车顶上。 一路上再没有遇到障碍,几个小时后,三人顺利回到了营地。 王阳、周雨彤和老舅见到三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又激动又高兴地迎了上来。 “太好了!恭喜小忆第一次任务,圆满完成!”周雨桐走上来,一把将时忆抱在了怀里。 时忆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谢谢雨桐姐送的手链,幸好有这个手链保佑我们。” 王阳敏感地察觉到了时忆话中有话,转过头看向陈默问道: “陈医生,你们这次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 陈默还没答话,林小满抢过王阳手上端着的水杯,咕咚咕咚地灌下几口水说道,“哎呀王阳,我们这一次那岂止是遇到了危险,那可是死里逃生啊!多亏我反应灵敏、车技一流,才侥幸逃脱。而且我们还千里走单骑,把血清安全送到了难民营,咳咳、听我慢慢地给你们说来……” 王阳和周雨桐脸色一变,满是焦急:“你们到底遇到了什么?” 陈默无奈抿了抿唇: “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们是被维和部队的特种兵救了好不好。” 老舅站在一旁,看着热热闹闹、有说有笑的一群人,笑着摇了摇头道: “你们慢慢说着,我去给你们做饭。” …… 日色西斜,晚饭很快准备好了,医疗队小组五人又齐齐地团聚在了食堂前面的小桌旁。 三个月前,欢迎时忆加入时装饰的那些的那些彩灯还没有被撤去,此刻五颜六色地亮了起来,将营地的小院照的温馨而明亮。 正在这时,只见老舅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大大的蛋糕。 “快来吃蛋糕了!” 只见那个蛋糕上面裹着洁白的奶油,上面装饰着蓝莓、芒果、西瓜等各色鲜艳欲滴的水果,点着一根蜡烛,上面还用巧克力酱写着“生日快乐”几个大字。 “今天是谁的生日啊?”时忆有些不解地望了望四周。 “哈哈哈,傻丫头,今天是给你过生日啊!”老舅一脸笑呵呵地将蛋糕摆在了时忆的面前,“小忆,你的生日是昨天?本来应该昨天给你过的,不过昨天晚上你们没回来,今天给你补过上!” 时忆心头一惊,这才想起昨天是10月12日,真的是自己的生日。 “陈医生,这……” 时忆有些尴尬地转头看向陈默,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过过一次生日,此刻突然被告知今天晚上要给她过生日,她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陈默看出了时忆的窘迫,笑着说道: “你还不知道,我们队里给每个人都要过一次生日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吹蜡烛!” “就是,快吹蜡烛!我都迫不及待要吃蛋糕了!” “急什么,小忆,先要在心中默默许愿哦。” “千万别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在大家的祝福和催促声中,时忆的脸慢慢地变红,像一颗熟透的樱桃一样,她也不知道许什么愿望,只是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做了个样子,然后低头吹灭了蜡烛。 哗啦啦—— 四周响起一阵欢快的鼓掌声,所有人一齐大声喊道: “小忆,23岁生日快乐!” 第43章 温柔故乡 很快,大家就热热闹闹地分了蛋糕,还都喝了一些酒。 只见王阳满脸通红,忽然咧开嘴一笑道:“你们等我一会儿。”然后就起身离开了座位。 过了一会儿,只见他又从屋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把大大的木吉他。他在院子中摆放的一堆废弃急救箱包装上面一坐,抱起了其他道: “今天……我高兴,我给小忆演奏一曲,祝你生日快乐。” 说着,他一手抱紧吉他,一手开始演奏起来,优美婉转的音乐瞬间从他的指尖缓缓流淌开来。 “月亮悄悄爬上小山坡,一座座,月光慢慢悠悠温柔地洒落……路边开出小小的野花,一朵朵,走在归家的路,泪眼婆娑……” 王阳一边弹奏,一边开口轻声唱了起来,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是那种烟嗓,听起来很有味道。 正在这时,只见周雨桐也从座位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走到中间。她的脸上还氤氲着一抹淡淡的绯红。 “王阳这家伙,唱的还不错嘛……我、我也想给小忆、跳个舞。” 说着,在温柔的吉他声中,周雨桐开始轻轻舞动起身体。 她的身姿非常优美,舞姿灵动而又松弛,还带着一丝微醺的浪漫…… 时忆都看呆了,她从没见过这么美丽的舞蹈,也没听过这样动人的歌声。 正在这时,林小满大大咧咧地一把搂住了时忆的脖子,大声跟着哼唱了起来。她的嗓音又高又宏亮,只可惜,完全没在调上…… 陈医生无奈地嘴角牵了牵,也跟着一边拍起手,一边唱哼了起来: “我听见故乡的风轻轻唤着我……听见溪流也在唱着歌……” 歌声飘向远方,夜风也跟着温柔了下来。 时忆的心一点点变暖,又夹杂着一丝不可名状的酸涩——在她整整23年的人生中,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刻,被别人真诚地用心相待,又像一个孩子一样捧在手心里珍视宠爱。 此刻,她终于想起刚才吹蜡烛时,那个还没有许下的愿望,她赶紧在心里轻声说道: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我希望……” “时间,就在这一刻停留。我们大家能永远在一起。” 另一边,秦皓北离开了时忆,走了一夜的路,在路边找到了一家华国物产店。 物产店的老板也是华国人,见到秦皓北很高兴,热情地招待了他。秦皓北在店里吃了饭,然后换了装,乔装打扮了一番,又借了老板的面包车,第二天中午便开车一路朝北驶去。 一路上风平浪静,没有再遇到米国士兵,也没有见到反叛军的影子。 正在这时,秦皓北的手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喂,楚夜寒,怎么了?” 秦皓北接起手机,是楚夜寒打来的。他和楚夜寒从小在一个圈子长大,关系还不错,后来因为同时去米国留学,在米国成为了好兄弟。 “北哥,你在哪儿?” 对面传来楚夜寒沙哑至极的声音,秦皓北眉心微微一皱,“我还在非洲呢。夜寒,你这是抽了多少烟?” 楚夜寒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我也想去非洲索扎里。” 秦皓北牵起唇角冷笑了一声:“你特么别跟我这儿发疯了,失恋了就再去找别的妞儿去!索扎里这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的。” “那你特么怎么就能去呢?!”电话中传来楚夜寒不甘的声音。 秦皓北果断地说道:“我来这里是执行任务。” “呵,别跟这儿骗我了!你还不是为了逃婚去的,当我不知道?你妈逼你跟时家联姻,你不乐意,跟家里人闹翻了,然后就求你爷爷把你弄到战场上,好让家里人后悔,是不是?” 秦皓北撇了撇嘴,心中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这是来战场上历练,你懂什么?再说我们家的事儿,还轮不到你操心!” “我才没兴趣管你们家的事儿,不过我支持你逃婚,时家特么就没一个好人。”楚夜寒愤懑地说道,“不过北哥,我是真的想去索扎里,不是闹着玩的。” 秦皓北叹了口气。 “你到底抽什么风,要来索扎里?你们家在索扎里也有生意?” 对面忽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传来楚夜寒冰冷如霜的声音。 “我要找一个人。” “找谁?找那个人到底有什么事儿?不惜你大老远的过来!” 楚夜寒心底微微一笑,他想找到时忆,并不是有什么事儿,只是为了再一次站到那个女人的面前。他知道,那个女人孤身一人,去了索扎里,无非是为了躲着他。 可是他偏不想让姓时的如意! 就算她救过自己又怎样?救过姐姐一次又怎样?她依旧是害死自己姐姐的杀人凶手。她这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个罪孽! 他现在最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再一次出现在那个女人的面前,她到底会露出怎样的神情? 是惊恐,是厌恶,还是绝望…… 呵,这一辈子,时忆那个女人都别想甩掉自己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时忆产生这样的执念,但是这就是他所能想到的,余生对时忆最好的复仇方式! “北哥,你就说帮不帮我,你要是不帮就算了,我再去想别的办法。反正索扎里我是去定了!” 秦皓北心底暗暗骂了一声。 “草,服了你了!维和部队不是人人都能来的,你给魏叔打个电话,问问这边有没有老板要招雇佣兵、或者保镖。提前跟你说好,这边局势很乱,而且传染病盛行,出了什么事儿你自行负责,可特么别赖在我头上啊!” 听到秦皓北的话,楚夜寒就知道自己的事基本上是有着落了。他心中一喜,立刻激动地回答道: “好嘞,谢谢北哥。你放心,我就算死在那里,也跟你没关系。” 秦皓北没好气地说道,“你小子记住,别给魏叔惹事!魏叔是我爷爷的老部下了,马上就要退休了,你可别害他。” 楚夜寒郑重地点了点头,“知道了北哥,到了索扎里,我再联系你。” 第44章 赶赴索扎里 蓝湾市,时氏集团办公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一名40多岁,头发灰白但气质卓然的女士坐在时珩的对面,毕恭毕敬地开口道:“时总,请问您今天请我过来,有什么事儿么?” 时珩端起桌面上的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开口道: “梁会长,贵基金会上个月派人来我的办公室,说现在有一个援非的项目,是针对索扎里共和国的……” 梁英听到时珩的话,眼睛一亮:“时总对这个项目有兴趣么?” 时珩没有否认:“麻烦梁会长,给我介绍一下。” 梁英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地开口道: “这个项目的全称是幼苗呵护计划,旨在帮助非洲索扎里共和国,饱受战乱、饥饿和疾病之苦的难民们,尤其是10岁以下的儿童度过难关。您知道,索扎里共和国一直是南半球最贫穷、落后的国家。去年又爆发了埃博塔病毒,已经夺去了近3万人的。今年以来,我们国家组建了国际医疗队赶赴索扎里进行救援,但是力量也是有限的。作为民间唯一一支合法的援非基金会,我们发起了这个项目,具体就是筹集资金,采购一些和医疗用品和药品,比如抗病毒血清、疫苗等,还有一些必要的医疗设备,配合赴索医疗队的工作,在当地进行发放和救治。” 梁英说话的过程中,时珩都在低着头,认真地聆听着。听完介绍,时珩终于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瞳孔,望着梁英开口道: “所以,你们的这个项目,是辅助赴索医疗队的?” “也可以这么说…” 梁英被时珩凛冽的目光看的有些窘迫,她笑了笑说道:“毕竟我们团队是没有专业的医生的。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们筹集到的资金将全部用购买药物和必需用品,基金会和救援队没有任何中间的、” “我知道了。” 时珩冷冷地打断了她,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口道:“我同意投资。” “真的吗?”梁英的心头一喜,“方便问一下,您的投资意向是多少么?” 时珩又抿了一口茶,然后缓缓开口: “1个亿,够不够?” “够、当然够!”梁英赶紧连连点头道,心想时氏集团果然是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上亿级别的投资,差不多相当于他们基金会一年收到的赞助总量了。 下一秒,却听对面的人又淡然地开口道:“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梁英低眉顺目地说道:“嗯,时总您说。” “我的投资所购置的救援物资,需要由我亲自送到索扎里共和国,交到救援队的手上。” 梁英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您的意思是?您想要亲自去索扎里共和国护送物资?!时总,这……风险太大了,索扎里共和国现在正在战乱之中,埃博塔病毒还有扩散的趋势,十分危险,怎么能让您亲自过去!” “风险由我本人来承担,不需要贵基金会担心。”时珩翘起二郎腿,不容置疑地说道。 梁英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想到那一个亿的投资,只觉得一阵肉疼,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好……时总既然想亲自过去,我们会尽力安排的。您放心,我们会雇佣最好、最专业保镖,保证您的安全。” 时珩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他最担心的,是时忆那个千疮百孔的身体。他只想赶紧过去,亲自把时忆这个“逆子”给带回家,让她一步不离地好好在国内待着! “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出发?” 梁英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最快也要……两周之后,我们需要购置药品和器械,还要准备各种手续……” 时珩闭了闭眼睛,点头道:“我知道了,这件事尽快去办。” 一周后,索扎里共和国,露营地内一片忙乱的景象。 这一周以来,露营地附近的村子集体爆发了埃博塔病毒,本来救援队的条件就有限,而且已经将大部分的血清都送到了难民营,但是村民们苦苦哀求,还将患病的村民直接抬到了营地的门口,恳求救援队收治这些患者。 陈医生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硬着头皮给这些染病的患者用了血清。 没想到这里有埃博塔血清的消息传开,前来看病的埃博塔感染患者越来越多,许多人不远千里来到救援队的营地,跪在地上请求陈医生收治。 救援队一共就五个人,已经收治了上百名患者,将他们隔离在营地后面临时搭建的帐篷里面。五个人每天都要抢救病人,照顾伤患,忙的不可开交。 一大早,时忆就跟着陈默一起做了3台抢救手术,都是埃博塔的重症患者。这些患者的救治,已经不能仅仅依靠注射抗病毒的血清和药物,还要进行必要的手术,对脏器功能进行干预和修复。 手术服又闷又热,加上非洲的空气闷热潮湿,时忆出了一头的汗。终于下了手术台,走出了隔离区域,时忆赶紧脱掉了身上的防护服,拿掉了口罩,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呼……太热了,陈医生,现在这样下去也不行啊,手术都做不完啊……而且,咱们的血清也用的差不多了。” 陈默也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 “昨天已经通知停止接收新的病人了,再坚持一下,救援物资应该马上就要到了……” 时忆无奈叹了口气:“好,不过您也要注意身体,您已经连续熬了好几天了,今天下午先休息一下……” 陈医生抿着苍白的唇,疲惫地笑了笑:“好好,我知道了。” 两人换好了衣服,走出病房打算出去吃午饭。 正午刺眼的阳光射了下来,正在这时,陈默的身影忽然摇晃了一下。 “陈医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时忆赶紧扶住了他。 下一秒,陈默的脸色痛苦地一白,身体无力地倒在了时忆的身上。 时忆惊慌失措地揽着陈默的身体,大声呼唤道: “陈医生?陈医生!” 第45章 感染 陈默面色苍白、无知无觉地躺在病床上,额头上沁着一层的汗水,将他的发鬓打湿。 他的爱徒王阳站在病床前,弯腰仔细地帮老师检查着身体,随着检查深入,它脸上的神色也越来越凝重。 “怎么样?” 林小满和时忆等人站在一旁,满脸焦急地问道。 王阳摇了摇头,将众人带出病房外,关好了房门,才摇了摇头,眉心紧皱地说道: “是埃博塔病毒。” “你说什么?陈医生感染了埃博塔病毒?!可是我们医疗队员不是都提前打过疫苗了,怎么可能会感染?”林小满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王阳叹了口气:“我们是都打过了埃博塔的疫苗,可是接种疫苗并不意味着完全不会感染病毒,虽然概率比较低,但是在特殊的环境下也可能被感染的,比如身体劳累,抵抗力低下,接触过高含量的病毒等……” 听了这些话,时忆心疼地说道: “陈医生已经连续三天三夜没睡觉了,每天至少5台手术,还要对普通患者进行对症治疗、观察,一丝一毫都不敢懈怠,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谁也受不了啊!” 空气凝结,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一个礼拜、埃博塔病毒在附近的村落爆发以来,大家都是加班加点的工作,体力和精力都是严重的透支。 陈医生现在感染了埃博塔病毒,很显然也是劳累所致。 “这个活爱谁干谁干!” 林小满不屑一顾地甩手道,“这段日子,我们大家都累的要死要活,病人不减反增!门口还有那么多难民排队等着,咱们这里也不是难民营,也不是医院,没有义务救治这些患者!陈医生现在已经累倒了,非要我们所有人都累死才行吗?” 王阳也无奈地说道:“虽然从昨天开始,陈医生已经明确对外宣布不收患者了。不过现在病房里还有136名患者,现在只剩下了我一个医生……” 周雨桐和时忆站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不过脸上也有了明显的不满和怨气。 陈医生是整个团队的主心骨,没有了陈医生,大家的干劲儿似乎一下子都泄了。 正在这时,老舅从后厨走了出来,他身上还系着围裙,双手还沾着一些雪白的面粉。 “大伙都累了,先去食堂吃饭!陈医生这里,我来守着。”老舅满脸关切地说道。 众人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直叫,于是点了点头,走向了食堂。 老舅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有排骨、有羊肉,还有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 大家都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 陈医生现在还在病房里躺着,昏迷不醒,谁心里都不好受,不过热乎乎的饭菜下肚,每个人的脸上终于又都恢复了平和冷静。 “陈医生……他不会有什么事?” 时忆第一个吃完,放下了筷子,担心焦急地开口问道。 “陈老师打过了疫苗,应该不会发展为重症,放心,他就是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王阳也放下碗筷,抽出纸巾擦了擦嘴道。 “那……这么多病人等着治疗,你一个人忙的过来么?我虽然是翻译,也可以帮忙的!”周雨彤着急地说。 王阳轻轻一笑,“小咒咒,你就安心当你的翻译。你来这边,估计也是帮倒忙!” 周雨彤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王阳。 “那我可以帮你,包扎、护理、照顾病人,我都会干的!”时忆抢着说道。 王阳赞许地点了点头,“小忆倒是可以帮我,这样一来我们勉强也能坚持一段时间。” 林小满在一旁慢悠悠地啜了一口汤,语气酸溜溜地说道: “呵,你们这么快又恢复元气了,又要接手陈医生的病人,又要包扎护理照顾病患,一个个跟打了鸡血、要上战场似地,倒像是我一个人是坏人了。” 王阳抿了抿唇,尴尬地说道:“现在病人摆在这里,总不能撂挑子不干?” 周雨彤也拉了拉林小满的袖口,满眼恳求般地唤了一声: “小满姐……” 林小满咧开嘴笑了笑,忽然“腾”地一下站起身: “哈哈哈,瞧把你们吓得,我林小满也不是临阵脱逃的人。现在陈医生病了,我们大家更要团结在一起,把咱们的阵地守好!对了,我听陈医生说,下周一就会有一批援助物资到位,包括两千份的抗病毒血清、两千份疫苗,还有医疗设备,是援非基金会专门捐助给咱们医疗队的!还会有一名新的医生过来帮助咱们,大家再坚持一下,就一周,就能胜利了!既然咱们收治了这些患者,就要对他们负责到底。我想陈医生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听到林小满的话,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真的么?抗病毒血清、疫苗各两千份?!” “还会有一名新的医生?哎呀,男的女的?哪个医院调过来的?” “你说援非基金会?我听说他们都快倒闭了,怎么会突然这么有钱,采购这么多的药品和设备?” “对呀对呀,怎么会都分配给咱们小队了?” 队员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林小满勾了勾嘴角,拍了拍桌子道:“别八卦了,快去干活!我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哈哈哈,是,小满姐。我们相信你!” 所有队员里,除了陈默,林小满的年龄最大,在索扎里共和国待的时间也最长,加上她性格干脆利落,直爽大方,像个大姐大一样,在队员们的心中也最有号召力。 听了林小满的话,所有人都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时间很快到了周五。 天色将暗,太阳快要落山了。只见时忆穿着隔离服,匆匆从隔离病房里走了出来,朝后院的方向大步跑去。 隔着面罩,依然可以看出她此刻满脸的焦急和慌乱。 “小忆,怎么了?” 林小满正好路过,走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小满姐,不好了,今天天气过于炎热,有十几名病人的病情突然恶化,现在急需抗病毒血清。” “需要多少支?” “十六支。” 林小满的脸色一凝,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目前仓库里,只剩下最后的十六支血清了,正好不多不少。 但是,新的一批血清最早下周一送到,这意味着明天和后天,两天将没有血清可用。 “小满姐,你先让开,我要赶紧去拿血清,王医生还在隔离病房里等着呢!”时忆焦急地说道。 林小满面色沉了一沉,冷静地说道: “我知道了,小忆,你先去病房里帮助王医生,我去帮你拿血清。” 第46章 把她弄丢了 索扎里共和国首都机场,一架私人豪华飞机停在了停机坪上。 机舱门打开,时家大少爷穿着一身银色的高端户外装,梳着整齐熨帖的头发,眼戴墨镜,从里面走了出来。 台阶下方,已经有好几名援非基金会的志愿者们在等候。 “时先生,这是我们为您安排的保镖,整个行程他都会跟随在您的身边,保护您的安全。” 一名年轻的志愿者,手指向一名男子介绍道。 只见那人身穿黑色连帽衫和牛仔裤,戴着墨镜和棒球帽,挡住了大半个脸庞,不过时珩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人不是楚夜寒,还能是谁?! 楚夜寒见到时珩,心中也是一惊。 玛德,魏叔给他介绍的非洲大老板,竟然是时珩?真特么冤家路窄! 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时珩那家伙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什么援助非洲难民,无非是来寻找他妹妹时忆的!和自己的目标倒是不谋而合。 “呵,时总,还真是巧,又见面了。不过您来索国,不是来做慈善的?” 楚夜寒“礼貌”地摘下了棒球帽,讽刺般地牵了牵嘴角。 时珩满脸厌恶地冷哼了一声: “楚夜寒,你来这里,也不是来给我当保镖的。” 说完,他转身对旁边的志愿者命令道:“我要更换保镖。” 年轻的志愿者露出一脸尴尬的表情,“时先生,索国这里人力资源有限,临时再找保镖的话,恐怕来不及啊……” 楚夜寒嬉笑一声,走上前道: “时大总裁,既然您已经知道,你我二人此行的目的不谋而合,不如就一起前往?毕竟现在索国的局势可不太好,已经爆发了全国性的疫情,要是去晚了的话,令妹那条鲜活靓丽的生命,说不定就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 时珩瞳孔一睁,大掌猛地掐住了楚夜寒的脖子,“你特么敢?!” 楚夜寒被掐的脸色通红,不过还是艰难地翘起嘴角一笑:“时总,不是我敢不敢,是这里兵荒马乱啊……” 时珩咬了咬牙放开手,他现在并不想耽误时间,不过想到这个畜牲对时忆做的那些事,他心中就升起一股业火。 楚夜寒他不仅摘了时忆的一颗肾,帮她伪造了简历,而且还……差点整死了时忆! 时珩查过三个月前的那天晚上的录像——时忆是被这个畜牲强行带到了酒,被按头灌酒,还被淋了一桶带着冰块的冰水! 这笔账,他迟早要跟这个王八蛋算清楚! “呵,一起前往?当然可以。” 时珩说着,一步步逼近楚夜寒的面前,下一秒,忽然拿过自己手中的矿泉水,拧开瓶盖举过楚夜寒的头顶,“哗啦啦”地全部浇在了楚夜寒的头上: “姓楚的,你放心,你对我妹妹做的事,一桩桩、一件件,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慢慢地跟你算!” 时珩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眼中的目光狠戾得仿佛淬着刀子一样。 冰冷的矿泉水猝不及防,淋漓地浇了楚夜寒满头,还呛进了他的鼻腔。楚夜寒低头咳嗽了一阵,然后抬起头,将湿漉漉的发鬓捋到脑后,嘴角又挂上了那抹的戏谑的笑容。 “呵,你不跟我算,我特么也得跟你算啊。别忘了,你们时家还欠了我姐姐一条命呢。” 时珩没有理会他,朝左右的志愿者冷冷地道: “我们走。” 时忆所在的21号医疗救援队营地,位于索国南部的恩戈罗省,距离首都还有1500多公里的距离,开车也要一天一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得周一早上大概能够到达。 他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时珩和的楚夜寒的车队,载着满满的救援物资,从索扎里的首都机场刚刚出发,又有一架航班飞机降落在了机场的跑道上。 一道颀长文雅的身影拖着行李箱走了出来。 苏逸尘这一次是紧急支援前线,没有随行的团队,只有他一个人,而他的目的地,也是时忆所在的国际救援队21号营地。 “我要去恩戈罗省xx市xx区,去不去?” 苏逸尘在机场附近找了个包车的司机,是个本地人,看着还算老实。 黑人司机立刻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用蹩脚的英语说道:“没问题!” 嗡隆隆—— 老旧的桑塔纳很快发动,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扬起一阵尘土。 窗外的景色是一片荒凉,除了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就是一些残垣断壁的城市和房屋。 “请问,大概还有多久能到?” “这里距离恩戈罗省可不近,后天早上才能到。”司机用英语回答道。 “知道了。” 苏逸尘坐在后座上,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本子——正是时忆的那本日记本。 这个日记本是两周前,从王妈妈那里得到的,他至今还没有看完,只看了一半左右。 不是他看得慢,而是他舍不得一下子全部看完。这里面记载的,大部分都是时忆少女时代的心事,还有和自己在一起的那段纯真、美好的时光。 这些流露在字里行间的最纯洁无暇的感情,对于苏逸尘来说,既是无与伦比的珍宝,又是一种心灵上的凌迟——他曾经拥有一个女孩儿毫无保留的信任和全部的爱,可是自己却把她弄丢了。 “12月13日,今天,我看到逸尘哥哥的球鞋小了,要很费力才能穿进去,一定很不舒服。我一定送给他一双新的球鞋……可是我没钱……要怎么办呢……” “12月14日,我想到了一个好的办法,就是去后山挖葛根,我知道福利院门口的小卖部就可以收。我可以趁晚上大家都睡着了,翻墙出去挖,可是我有点怕黑……加油,小忆,你可以的!” “12月15日,昨天晚上成功翻墙出去了!在后山挖到了好几颗葛根,就是没有工具,徒手挖的,断了4根指甲……不过老板收了我的葛根!给了我10块钱,真好!再挖几天就能攒够钱给逸尘哥哥买鞋子了!” 看到“断了4根指甲”的几个字,苏逸尘的心脏猛地一疼,十指连心,她当时得有多疼啊! 他朦朦胧胧地记起,上初中的时候,时忆是送给自己一双球鞋。可他以为那是她花家里钱为自己买的,毕竟她虽然被养在福利院,但毕竟是时家的二女儿。苏逸尘从小就知道她的身份与别人不同。 可他没想到,那双球鞋竟然是时忆用这样的方式换来的! 苏逸尘只觉得一颗心脏疼的不能自已,正在这时,车身骤然停止,他的身体随之朝前剧烈地一倾。 “出什么事儿了?!” 第47章 残忍 索国南部恩戈罗省,国际医疗队第21号营地中。 林小满走进库房,打开盛放着药品的冷柜,她数了数,埃博塔抗病毒血清一共还剩16支,疫苗还有27支。当下,整个索国都爆发了严重的疫情,这些抗病毒血清和疫苗,无疑相当于人们的救命稻草。 不过,病房里还有16名患者等着救治,林小满没有犹豫,将16支抗病毒血清统统放进了保冷箱里,走出了库房。 林小满双手抱着血清,刚走到后院的中央,正在这时,大门的方向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大铁门被掀开,一群手持步枪、全穷凶极恶的暴徒,出现在了门口。 林小满心中一惊,这些暴徒身穿迷彩服,肩膀别着红色的军章,一眼就可以看出,正是卡邦戈的反政府武装军队。 不过比起上次在道路上遇到的那些小青年,这伙人的年龄看起来要大很多,装备也更加齐备,一看就是反叛军的中高级的军官。 “华国人,交出你们手上的抗病毒血清和疫苗!” 一名武装首领,用流利的英语说道。他看起来40多岁,脸庞削瘦,长了一只绿色恐怖的绿色眼睛,另一只眼睛上,则蒙着一条黑色布条。 此刻,院子中除了林小满,还有一些本地的村民,他们大部分都是患者的家属,在营地照顾家人的同时,也帮着营地的医疗队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活。 “是……是库巴!” 有一村民惊恐地睁大眼睛,认出了眼前的人,正是反叛武装的二号人物,卡邦戈的大将军、库巴。 只见库巴冷哼一声,紧接着,毒蛇一般的目光落在了林小满手上抱着的医疗箱上,阴冷地开口道: “你,把手中的箱子给我交出来。” 林小满看到对面的男人,本能地浑身哆嗦了一下,但是她手上抱着的,是仅剩的16支血清,还等着去救人的命。 那些人虽然与她素不相识,但那是16条鲜活的生命啊,其中还有很多,是和她的女儿差不多大的儿童。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林小满紧紧抱着怀里的箱子,警惕地迎着男人的目光。 下一秒,只听“砰”地一声! 一颗子弹破空而来,正中林小满的脖颈! 她还没来的及发出一声呼救,喉咙就被涌上来的血呼住,再也发不出声音。下一秒,林小满那双原本清澈透明眼睛,充满恐惧地睁大,她抬起手捂了捂脖子,只摸到了一手温热的黏腻。紧接着,她的身体便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脖子下面流出一滩鲜血…… 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又如此的残酷。 院子里的村民见状,全都大惊失色,顿时如同无头苍蝇一般,惊恐着、尖叫着,争先恐后地向外面奔跑逃命。 砰砰砰——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乱枪声响。 几秒钟后,院子里又多出几具横死的尸体,鲜颜的血在黄色的土地上蜿蜒开来,院子里只剩下了几名瑟瑟发抖的受伤村民…… 这时,库巴朝身边一名小兵使了个眼色。 那一名小兵立刻走上前去,将胸口趴在地上、双手却依旧抱着那个医疗箱的“女人”一脚踢开,然后蹲在地上打开了箱子。 “将军,是抗病毒血清!”那小兵的眼睛立刻贼亮了起来。 正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时忆、王阳、周雨桐和老舅先后赶到了营地的后院。 时忆远远地,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气,心中咯噔一下。 快步跑进小院,只见一伙端着枪、全副武装的反叛军,已经占领了小院。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鲜血肆意横流,一名的武装兵蹲在院子中央,正在收缴地上的一个医疗箱,而他的脚下,面朝下趴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 时忆的瞳孔剧烈地一缩! 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那个“女人”身边,揽过她的身体。只见那“女人”的白大褂已经被鲜血染透,双眼紧闭面如死灰,可怕的是,她的脖子整个半边已经不见了,血肉模糊的脑袋耷拉在一旁,和身体形成一种诡异的角度,那巨大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 “小满姐!” 时忆跪在地上,发出一声悲痛的哀鸣。 她的心脏像是被突如其来的大手攥住一样,疼的无法呼吸。她慌乱地、手足无措地托着林小满那无力垂落的头部,并且像一个傻子一样,试图将她的头重新安回她的身体。 “小满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这时,王阳、周雨彤和老舅也赶了过来,他们看着林小满的尸体惨状的一瞬间,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悲痛欲绝。 “妈的,又来一群人!” 站在一旁的小兵端起枪,作势就要朝着地上的几人开枪,被旁边的库巴制止了。 “别动,他们是华国人。” 库巴低着头,将那个箱子那在手中仔细掂量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贪婪的笑容,接着朝左右吩咐道:“给我去里面继续搜!” 呼啦啦—— 全副武装的反叛军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很快冲进了仓库、宿舍、诊室和病房,将小小的营地包围起来。 此刻,老舅跪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攥握成拳。 他今年虽然50多岁了,但是年轻的时候也当过兵,上过战场。见此情形,他一腔怒火在胆边升起! 见地上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唯有林小满白大褂的口袋上,还插着一支钢笔。 老舅的目光如同灼灼燃烧的火焰,他不声不响地将那钢笔攥紧手中,拔下钢笔的笔盖,露出锋利的笔尖,然后转过头,猛地朝库巴的脖子上刺去! “倏”地一声! 锋利的笔尖划破空气。 千钧一发之际,库巴凭借着征战多年的本能,朝旁边躲了一下,那支钢笔将将躲过他的脖子,“刺啦”一下插在了库巴的肩膀上。 “玛德,你特么找死!” 库巴疼的龇牙咧嘴,一把狠狠地把钢笔从肉中拔出,然后气急败坏地端起步枪,朝着男人的身上猛地开枪射击。 砰砰砰—— 在密密麻麻的枪声中,老舅那高大的身躯颤抖了几下,然后吐出几口鲜血,倒在地上目光涣散开来。 “老舅!” 时忆的心头猛地一颤,朝老舅连滚带爬地挪过去,被周雨桐一把拽了回来。 “小忆,不要过去!” 周雨桐撕心裂肺地喊道:“危险!” 王阳则愣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他大脑一片空白,已经不会思考了。 正在这时,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王阳的太阳穴上。 “说,抗病毒血清和疫苗,在哪里?” 第48章 疯了 另一边,苏逸尘乘坐的桑塔纳汽车,忽然猛地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发生什么事儿了?!”苏逸尘脸色凝重地问道。 黑人司机一抬手,将所有的车窗全部摇上,一脸警惕地说道:“你没听见枪响吗?前面这条路被封锁了。” “封锁?!” 苏逸尘的眉心紧皱,满脸焦急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黑人司机却并不着急,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形。他悠然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自顾自地吸了起来,“呵,还用说么,肯定是卡邦戈那伙人和政府军交战了。我听说,最近疫情爆发,卡邦戈军队里几乎无人幸免,就连卡邦戈本人也染上了病毒……这帮亡命徒,估计是走投无路,想跟政府军火拼了。” 说着,他一边抽烟,一边转过头,朝着苏逸尘嘿嘿一笑,“对了,远方的客人,你要不要来一根?据说……抽烟有助于杀灭病毒哦。” 苏逸尘满脸嫌恶地摇了摇手。 “不用。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绕个路?” “绕路?呵,整个索国去南方就这么一条路,你想上哪儿绕去。我们呀,只能先在附近找个宾馆住下来,看什么时候能解封了。” 苏逸尘的心中一沉:“那到底什么时候能解封?!” “呵,谁知道呢!封一两天也有可能,封个好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的也有可能。您着急也没有用,我们还是先找宾馆。去晚了连宾馆都没得住了。” 苏逸尘只好抿了抿嘴道,“知道了。” 附近刚好是一座小城,虽然已经是残垣断壁,但黑人司机还是熟练地找到了一家宾馆。这家宾馆虽然很小,看起来也很破旧,但这已经是全城唯一看起来还像样的建筑了。 车停在宾馆前面的空地上。 刚一下车,苏逸尘就看到空地上又驶来好几辆汽车,似乎是一个车队。领头的是一辆豪华的防弹越野车,车门打开,一个身姿英俊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苏逸尘的眼睛瞬间睁大: “时珩?!” 来人正是时珩和楚夜寒的车队,他们一行人和苏逸尘一样,也遇到了封路,不得已暂时下榻到这家宾馆。他本来心情就很郁闷,却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苏逸尘,不由得更加堵心。 “你来这里干什么?” 时珩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揪住了苏逸尘的脖领子,将他带到了墙角,满身戾气地开口道。 “我是一名医生,我来这里当然是为了治病救人。” 苏逸尘一脸凛然地回答。 “呵,治病救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时珩的大手揪着苏逸尘的领口,面露凶光地说道:“我告诉你,我妹妹就算回国,也不可能跟你走!你特么给我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一副什么嘴脸!” 苏逸尘被时珩扼制着脖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但是却不甘示弱地说道: “时忆自己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替她做主!你这个恶魔,摘了她的一颗肾,还有资格在这里教训我!时忆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哥!” 正在苏逸尘和时珩两个人在墙角对峙的时候,楚夜寒就站在一旁,双手环抱,好整以暇地观看着。 正在这时,他眼尖地看到不远处,苏逸尘的车门旁边,似乎掉落下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 他走上前一看,是一个笔记本,上面还用稚嫩的笔迹写着“时忆”两个字。 “呵,小瘸子的日历?” 楚夜寒饶有兴趣地一笑,然后翻开那个日记本。 他并没有仔细阅读,只是潦草地从头至尾翻看过去,发现几乎每一页上,都记载着“逸尘哥哥”的名字。那些害羞的、酸涩的、甜蜜的心事,毫无疑问地说明,这个“逸尘哥哥”,就是少女时忆心底暗恋的情人。 而听刚才时珩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很显然,那个男人是来带时忆走的。 不知为何,楚夜寒的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不爽。 他双手插兜走到墙角,面对着那个眉目清秀、气质儒雅的男人,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你就是、逸尘哥哥?” 苏逸尘刚刚被时珩放开,正在大口大口地呼吸,此刻看到眼前站了一个浑身阴鸷的陌生男子,手中还拿着时忆的日记本,立刻警惕地开口:“你又是谁?还我日记本!” “我叫楚夜寒,正式介绍一下,摘掉时忆一颗肾的人,不是时珩,正是在下。”楚夜寒故意挑衅地说道。 站在一旁的时珩面色一变,“楚夜寒,你特么疯了?!” 听到楚夜寒的这句话,苏逸尘的脑子“嗡”地一声,全身的血液一瞬间倒流进大脑。 “你说什么,是你摘了时忆的肾?” 苏逸尘满眼猩红,双手攥成拳,下一秒,就朝着楚夜寒的脸颊狠狠地袭来。 楚夜寒轻轻松松捏住了苏逸尘细弱的手臂,勾唇笑道: “是又如何?怎么,想给你的小情人报仇?” 说着,他向前逼近一步、附在苏逸尘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小白脸,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小情人可是个杀人犯。呵,区区一颗肾,算是便宜她了,她害死的,可是我姐姐的一条年轻的生命!”楚夜寒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小瘸子不可能跟你走的,因为她欠我们楚家的债,还没有还完呢。” 听到这里,苏逸尘只觉得心底泛上一层透骨的寒意,原来,小忆她被摘了一个肾,她遭受了无数非人的折磨,都是因为她被这个恶魔认成了杀人凶手! 可是,时忆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她坐牢是冤枉的,是被时家人利用,替人顶罪的! “呵,楚夜寒,是?”苏逸尘忽然嘴角一弯,满脸讽刺地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如此放肆、又如此诡异。 “你笑什么?” 楚夜寒被眼前的男人笑得有些发毛,这小白脸是不是特么地疯了? “我笑你傻!” “我傻?你特么什么意思?” “哈哈哈,这么多年来,你被时珩这个王八蛋,骗得团团转!你还以为是时忆,害死了你的姐姐,以为宴会上的那把火,真的是时忆放的么?” 苏逸尘的眼中染上了疯狂的颜色,将楚夜寒手中的日记本一把夺过,紧紧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苏逸尘,你给我闭嘴!” 时珩的脸色陡然一变,他一拳狠狠地打在了苏逸尘的脸上,试图让他闭嘴。 苏逸尘直接被打的一个踉跄,然而下一秒却抬起头,满不在乎擦了擦嘴角,似乎是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 “害死你姐姐的,根本就不是时忆。”苏逸尘满脸讥笑,朝着楚夜寒说道: “而是时家的三女儿,时惜啊。” 第49章 人质 另一边,21号营地中,王阳的太阳穴还被一杆黑洞洞的枪口顶着。 “说,抗病毒血清和疫苗都在哪里?!” 不远处,横躺着林小满和老舅的惨烈的尸体,王阳整个人都笼罩在死亡的深深恐怖之下,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血清和疫、疫苗、都、都在仓库里了。” 情急之下,他半是英文、半是华文地磕磕巴巴说道。 “这么大一个营地,一共只有这么点?是不是还有疫苗被你们藏起来了?!”库巴脸色阴沉地怒吼道。 他们一番搜查下来,一共只发现了十几只血清,二十多支疫苗,根本就不够军营里感染的士兵用的。 王阳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药品全都给病人用了,现在真的只剩这么多了!” 库巴的脸色铁青,过了一会儿,他咬了咬牙,用枪口强行抬起王阳的下颌,目光凶狠地说道: “既然都用完了,那就让你们华国尽快送新的过来!听好了,我要1000支血清,1000支疫苗,给你两天的时间准备,这对于你们华国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儿?” 王阳赶紧连连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不是难事,我一定准备好……” 库巴狠狠咬了咬牙,放下枪、一脚将地上的人踹到了一旁,然后眼珠子一转,命令左右道:“去,把这里所有儿童都给我带走,无论生病还是没生病的!” 库巴跟手下说的是当地语言,王阳和时忆听不懂,但是周雨彤能够听懂。 她立刻就明白了,库巴是要把这里所有的儿童带走当作人质! 很快,十几名大大小小的黑人小孩就被枪抵着后背,从病房里带了出来。 令人意外的是,那些孩子最小的只有三四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岁,竟然没有一个哭的,一个闹的。他们中有的还在生病,眼神疲惫颓废,有的眼中露出恐惧惊慌的神色,但是却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走在后面。仿佛他们每个人小小的年纪,都已经接受了残酷的命运。 此刻,周雨彤、时忆和王阳的心中,都涌上了无限的悲哀、凄凉,然而他们手无寸铁,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任由这些恐怖分子们的摆布。 过了一会儿,一共19名孩童,全部被拖上了停在院外的一辆敞篷的卡车。 库巴却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他心中想着,现在人质倒是有了,可是这些都是索国的孩子,最多只能震慑一下索国的政府,防止政府军的轰炸。可是并不能保证华国乖乖给他们准备疫苗。 他还需要一名……华国的人质。 库巴眯起一双墨绿色阴森的眼睛,在院子中逡巡起来,最后目光落在了身穿白大褂的两名华国女子身上。 这两个女子,看起来年龄差不多,都有20几岁。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壮实一点。 另一个面色苍白,身材娇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库巴隐隐觉得女孩儿那双琥珀色的眼瞳中,透着一种不要命似的决绝。 库巴用枪口指了指那个身材偏高的女人。 “你,跟我走。” 周雨桐心下一紧,下一秒,她的身体就被一股大力从地上拽起,架着向前走去。 “雨桐姐!” 眼睁睁看着周雨桐被武装兵带走,时忆只觉得肝胆俱摧,她已经失去了小满姐和老舅,再也不能看着周雨桐去赴死。 “我跟你们走、你们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时忆踉踉跄跄地站起身,一边追一边大声喊着。 然而她的胸前,却被抵上了一把冰冷的枪杆。 “都给我后退!” 在武装兵的簇拥下,库巴终于收起了步枪,向外面一步步撤去。 一边撤,一边不忘朝着王阳和时忆的方向威胁道: “华国人,给我记住了!2天之后,拿着我要的东西来换他们的性命!要是晚一秒,就再也别想见到你们亲爱的朋友了。” “给我撤!” 天完全黑了下来,今晚没有月亮,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天空。 平时作为检查室的房间里,一盏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安静地亮着。 房间里静置着两张病床,平行地摆放着,每张病床上都覆盖着雪白的床单。 时忆推开房门,默默地走了进去。 “小满姐,我来送你最后一程……” 时忆脚步轻盈,走到一张病床前,手指掀开上面的床单—— 床单下,露出一张苍白而安详的脸庞。林小满的脖子下面那巨大的伤口,已经用纱布仔细包裹好,没有红色的液体渗出,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细致的处理。 时忆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照片,然后轻轻放在了林小满的胸前,又将她的双手环绕在在胸前,压住了那张照片。 “别怕,小石榴会陪着你的。” 时忆轻声说着,然后弯下腰,无限温柔地捋了捋林小满额前的一缕碎发,又盖上了她身上的床单。 紧接着,她又走到了另外一张病床前。 她抬起手指,掀开床单,里面露出一名老人安睡面容。 “老舅,安息……” 时忆一边说着,一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圆滚滚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戴到老人的右耳上。 “助听器帮你戴上了,老舅,你到了那边,可得好好歇歇、别再忙活了……” 说完,时忆也把老舅的床单仔细地覆盖好。 做完这些,时忆默默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她就看到坐在地上,已经泣不成声的王阳。 王阳的眼睛已经肿成了两个桃子,头发乱蓬蓬地支楞着,身上还穿着傍晚时候的那件血衣,坐在门口哭的伤心欲绝。 时忆也很伤心,伤心的快要死了。 可是她哭不出来。 小满姐、老舅已经牺牲了,可是雨桐姐还活着。 她还有任务要完成,她还要去救雨桐姐! 正在这时,时忆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陈医生……他怎么样了?” “陈老师……还没醒……”王阳哽咽着说道,“陈老师、他这一次病的很严重,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昏迷,不过你放心……他的生命体征还算平稳……应该是太累了……” 时忆默默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轰隆隆的机械声,紧接着是一阵踢踢踏踏的琐碎脚步声。 下一秒,外面传来不知是谁的一声高呼。 “政府军来了!” 第50章 这么多年,他恨错了人! 嗡隆隆—— 十几辆军用的越野车停在了21号营地的外面,将已经千疮百孔的小院重重包围。索国政府军士兵赶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帮助村民清理院子中的尸体,救治伤员。 院子中的白炽灯,亮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七具尸体被抬了出来,包括两名华国医护人员和五名平民。还有十几名受伤人员,被安置在了隔离病房外面临时搭建的帐篷中。 政府军带来了几名军医,不过这远远不够。 营地里本来就收治了一百多名埃博塔病毒患者,现在血清已经用完,患者的病情疾速恶化,又新增了十几名伤员需要照顾。 王阳和时忆不得不暂停悲伤,继续投入工作之中。 毕竟,这些患者的命,是小满姐和老舅用性命换来的,他们不能置之不管。 不过时忆最担心的,还是周雨桐。 时忆想过要向华国大使馆、维和部队求助,她甚至一度想到了秦皓北。 然而,暴动发生以来,交通、通讯中断,营地外面的道路全部被索国政府军的士兵把手,整个营地现在如同一座孤岛,无法跟外界取得联系。 无奈,她只能向索国政府军求助,请他们帮忙救出周雨桐。 然而,索国政府军表面上答应她会尽力救援,可是当时忆继续追问他们的计划时,他们却面色戒备,闭口不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时忆的心情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万分,然而却又束手无措。 另一边,索扎里北部边境小城、一座破旧的宾馆中,三个男人的战争还在继续着…… “呵,害死你姐姐的,根本不是时忆,而是时家的三女儿,时惜。”苏逸尘满脸都是荒唐的笑容。 话音一落,楚夜寒的脸色骤然一变。 “你说什么?你给我说清楚!” 这个信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一样在楚夜寒的脑海中炸开,他顿时觉得浑身一颤,似乎连身体里的血液都凉了。 时珩气急败坏地举起拳头,就要朝苏逸尘的脸上挥去。 “你特么给我闭嘴!” 正在这时,楚夜寒却一个拳头挥到了时珩的脸上,将时珩猛地打倒在一旁。 “姓时的,你还想对我隐瞒什么?!” 时珩结结实实地挨了楚夜寒的一拳,下一秒嘴角就滑落一线血丝,然而他却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疼,几乎是乞求般地看着楚夜寒: “楚夜寒,你别听他胡说八道!这个小白脸是被时忆甩了,心里不甘,才会说出这些丧心病狂的话!” 时家大少爷是何等的高傲骄纵,楚夜寒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楚夜寒咬了咬牙,“他的话是真是假、我自己会判断,用不着特么的你来教我!” 说着,他转向苏逸尘道:“小白脸,你继续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有什么好说的。”苏逸尘轻蔑地一笑:“你难道不知道时家最讨厌的,就是他们的二女儿时忆么?时忆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而他们的三女儿时惜,是被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在高级宴会上玩弄打火机这种不知轻重的事,你觉得谁会做的出来?” 听到苏逸尘的话,楚夜寒的脸色一寸一寸青白了下去。 他忽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把时忆当成害死自己姐姐的凶手,无时无刻不在恨着她,似乎这种恨已经深入骨髓、已经成为他活下去的一种源源不断的动力。 可是,他很有可能恨错了人! “你说放火的人,是时惜,可是你有什么证据?你特么到底有什么证据!” 楚夜寒依旧不肯承认这个可怕的事实。 “呵,证据?”苏逸尘有些悲凉地笑了笑,“20xx年,7月21日下午5点,是不是火灾发生的时候?” 楚夜寒点了点头,他永远忘不了这个时间。 “你知道那时候时忆在干什么么?”苏逸尘发了疯一般地,将手上的日记翻开,翻到倒数第二页,怼到了楚夜寒的面前。 “你看好了,那天是我的生日,时忆她和我一起在过生日!” 楚夜寒瞳孔一缩,然后目光仔细看过眼前的日记本,只见上面的日期确实写的是“20xx年,7月21日”,右面还写着天气晴、心情晴的几个字。开篇第一段,一字一句地写道: ——今天是逸尘哥哥的生日,下午5点,我们来到提前订好的日式餐厅,一起吃逸尘哥哥最喜欢的日式料理,我还给他买了一个大大的蛋糕…… “轰隆”一声。 楚夜寒只觉得脑海中响过一道晴天霹雳。 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无比震惊的事实。 “够了,苏逸尘!你自己不是也做了伪证了么?!你特么是不是忘了,小忆是被你亲手送进监狱的,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见事情已经完全败露,时珩忍无可忍,一拳狠狠揍在了苏逸尘的脸上。 苏逸尘擦了擦嘴角上的血,咬着牙说道: “我是卑鄙无耻的小人,可是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忏悔,不在乞求时忆的原谅!可是你们时家人呢?你们没完没了地欺负小忆,逼得她宁愿冒死来到索扎里这个烂地方,也不愿留在那个噩梦般的家!” “你再给我说一遍,是谁欺负了小忆!你特么找死!” 时珩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拳又一拳地打在了苏逸尘的脸上,直打的苏逸尘脸上鲜血迸溅。 而楚夜寒则体力不支般地单膝跪倒在地上,面色茫然,目光涣散。如同一只丢失了魂魄的木偶一样。 见此情景,志愿者们赶紧上前,拉住了时珩,七嘴八舌地劝道: “时总,您不要再打了,会出人命的!” “是呀,这里是索扎里,有什么问题,请您回国再解决!” 那名黑人司机也小跑着上前,用蹩脚的英语劝架道: “哎呀哎呀,别打了!把我的客人打死了,谁来给我付车钱?我可好不容易拉到了这一个大单子!” 正在这时,一名志愿者忽然从不远处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脸上都是焦急的神色。 “不好了时总,刚刚接到内部消息称……” “21号营地,遭到了库巴军队的袭击!” 第51章 彩云易散琉璃碎 夜深人静,时忆一个人坐在了院子中的那棵大树下,不禁又想起了两周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陈医生亲自为她切蛋糕、王阳抱着吉他静静地弹奏、雨桐姐跳起优美的舞姿、小满姐哼着跑调的歌、而老舅,做了满满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他们围在这棵大树下,一起唱着“月亮悄悄翻过小山坡,一座座……”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那么美好。 然而,只是过了短短两周的时间,他们五个人中,有两个已经永远地长眠于这片荒凉的土地之下,生死相隔。 一个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还有一个被抓走,生死未卜。偌大的营地,现在只剩下了自己和王阳两个人,在苦苦地坚守。 时忆有时候在想,她这一生中遇到的所有美好,是不是都是用来摧毁的? 而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她自己的错? 因为她在生日上许了愿,希望时间在那一刻停留,希望他们五个人永远在一起。于是,她的愿望被老天爷听到了,所以老天爷才要把这所有美好收回、摧毁、蹂躏——因为那个狗老天,一向喜欢和自己作对! 如果说死了,就能见到老天爷,她倒是现在愿意现在就去死,去亲自问问那个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但是时忆知道,自己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把雨桐姐救出来。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救出雨桐姐…… 正在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响,营地的大铁门忽然被打开,一辆印有维和部队标志的军用越野车开了进来。 维和部队? 时忆心中一喜,想着是不是秦皓北他们来了,正要跑上前去,正在这时,只见几名金发碧眼、身穿米国军装的士兵从车上走了下来。走在最中间被人簇拥着的,是一名40多岁的男子,气质威然,看起来是一名高级军官。 时忆慢下了脚步,低下头想了想,然后绕过那棵大树,远远地跟了上去。 索国政府军就驻扎在营地后面的帐篷区,只见那几人穿过营地来到帐篷区,然后掀开一座帐篷走了进去。 时忆也跟了过去,不过被站岗的士兵拦在帐篷区的外面,“干什么的?!” 时忆不慌不忙地用英文回答道:“里面有士兵生病,怀疑是感染了埃博塔病毒,我去看病。” 士兵看了看时忆的面孔和身上的白大褂,没有什么犹豫就放她进去了。 时忆走到那几名军官刚才进的帐篷外面,躲在后面,听见里面传来英语的对话声: “我是维和部队的米军负责人丹尼尔中校,据米国得到的确切情报,反叛军头目卡邦戈现在就在库巴的营地中,而且感染了埃博塔病毒,生命垂危。现在,就是一举歼灭卡邦戈的最佳时机!米军已经调取了两辆aeg远程导弹车,正在赶往这里,到时候你们就直接发射导弹,炸毁整个军营。” 男人的声音低沉威严、语气不容质疑,很显然是刚走进来的那名米国军官所说。 只听索国政府军的军官立刻反驳道: “我不同意,库巴的营地中还有19名索国儿童!发射导弹的话,这19名索国儿童怎么办?” 丹尼尔中校不啻地冷笑一声: “儿童又如何?阿桑特部长,我没想到你现在还会在乎这个?别忘了为了击败反叛武装的势力,你的人民已经做出了多大的牺牲?现在这个时候犹豫不决,只会让你们索国牺牲更多的性命!” 时忆心中一凛,她忽然想到了秦皓北告诉她的那个秘密——索国政府和米国军队很可能暗中联合,故意投放了埃博塔病毒。 “我当然没有忘记……”只听阿桑特部长咬牙切齿地说道,“那是我们索扎里政府的耻辱!可是我们有什么选择么?这一切,都你们米国强加给我们的!” 丹尼尔中校冷哼了一声,“哼,别忘了,我们也给你们提供了飞机、坦克、还有数百亿米元的军费……况且,我们给你们政府军方面提供了足够多的疫苗……” “无论怎样,这19名无辜的索国儿童的生命,我不能这样放弃!”阿桑特部长目光灼灼地说道,“别忘了,库巴军营里面,里面还有一名华国人质……” 听到“华国”几个字时,丹尼尔的脸色骤然一沉,他知道华国不是好惹的。 “那你说,你们想怎么办?”丹尼尔咬着牙说道。 阿桑特部长思考了一会儿说道:“先按照库巴的要求,准备好抗病毒血清和疫苗,交换出19名索国儿童,还有那个华国的女人,等人质安全撤离后,再发射导弹摧毁整个库巴军营。” 丹尼尔讥笑道:“天真的部长大人,你以为给了他们药品,他们就肯乖乖交出人质么?你难道不清楚么,他们是一群嗜血的恶魔!” “他们确实是一群嗜血的恶魔,可是如今他们大部分士兵都感染了埃博塔病毒,饱受病魔的折磨,就连卡邦戈本人都生命垂危,尊贵的丹尼尔中校,你觉得,他们还有别的选择么?”阿桑特质问道。 “库巴会怎么选择,是他的问题,不过我们的选择,我刚才已经民明确通知你了。”丹尼尔中校冷冷说道:“两辆aeg远程导弹车已经从米国出发,明天晚上就会被空运至索国首都机场。到时候,如果你们政府军不动手,自有维和部队替你们动手!” 说完,他便迈着高傲的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政府军的军帐。 丹尼尔走后,阿桑特一个人在军帐中踌躇忧虑……留给他的,只有一天的时间。可是目前,他手上根本就没有1000支血清和疫苗!当然,他可以向华国政府求助,可是索国政府军和米国,早就已经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此刻华国的介入,只会让事情更糟糕。而没有库巴想要的东西,库巴怎么肯乖乖交出19名儿童,还有1名华国人质?! 阿桑特心急如焚,一个人在军帐中来回踱着步子。正在这时,帐篷的帘子突然被掀开,在门口执勤的一名近卫兵小跑进来。 “部长,有人想要见您。” 阿桑特皱了皱眉,“是谁?” “一名华国女人。” 第52章 我没打算活着回来 “你是谁?” 索国军事部长阿桑特,一双淡蓝色沧桑的眼睛盯着对面的女孩儿,满脸的警惕。 时忆不慌不忙用英语说道:“部长大人,冒昧了。我叫时忆,是华国救援队21号营地的一名医护工作人员。” 为了让阿桑特信任自己,时忆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的护照和工作证,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阿桑特部长低头,看了看证件,眉心紧紧皱起,“时小姐,我恐怕已经说过,你的朋友我们会尽力营救。其他的事情,恕我无可奉告,请立即离开这里。” “我不是前来恳求您营救我的朋友的。”时忆抬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道,“部长大人,我是来申请,前去库巴军营交换人质的。” 阿桑特的眉心皱的更深了:“交换人质?你到底什么意思?” 时忆的声音沉稳而又冷静:“部长大人,我知道,您也有意筹集药品和疫苗,营救被库巴绑走的那19名索国的儿童,还有我的朋友周雨桐。可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如何,库巴也不可能交出所有的人质……”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阿桑特满脸的乌云密布,戒备地看着对面的女孩。 “现在,库巴军中疫情肆虐,卡邦戈也感染了埃博塔病毒,反叛军失去了战斗能力,已经犹如困兽之斗。” 时忆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在黑暗中发出熠熠的光芒,只听她继续徐徐开口道: “所以,库巴手中唯一的底牌,就是这些人质了。所以,无论我们是否能满足他的条件,库巴最多只会释放一部分人质,因为一旦他释放了全部人质,他的整个营地,很可能会被导弹直接摧毁。” “部长大人,如果是您,您将如何选择呢?” 阿桑特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儿质问,虽然很不爽,但他心底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儿很聪明。 而事实也正如同她分析的一样。米军已经准备对库巴军营实施导弹歼灭了。 “继续。”阿桑特淡淡开口。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现在我们面临的不是能不能筹集到药品的问题,而是如何营救出全部人质的问题,那么,我觉得有一个办法,是成本最低、风险又最小的办法。就是……交换人质。” 阿桑特饶有兴趣地看着女孩儿,缓慢地开口道:“你想怎么交换?” “很简单,用我当作人质,去给库巴送药品的时候,交换出19名索国的儿童,还有我的朋友。” 阿桑特那双如同海水一般沧桑、深邃的眼眸,静静看着时忆,不知道在想什么。顿了顿他开口道:“库巴凭什么肯跟你交换?” 时忆依旧是一脸平静的表情:“一则,因为我手里的疫苗,当然,筹不到的话,我们可以先用假疫苗或者别的东西充数,这不重要,因为不管真假,库巴都得赌一赌,他毕竟没别的选择。二则……因为我是华国人,我的命值钱。” 阿桑特暗中点了点头,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儿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却又这样深沉敏锐的洞察力。 确实,如同女孩儿所说,目前库巴亟需血清,给卡邦戈治病,所以政府军在谈判方面,掌握着一定的主动权。而一个华国公民性命的价值,并不比19个索国儿童的低。所以,库巴如果想要药品,很有可能不得不接受这个交换人质的要求。 不过,阿桑特还是牵了牵嘴角,无奈而又讽刺地笑道: “呵,你年纪轻轻,考虑的倒是很周到。不过,就算库巴同意用你交换他现在的人质,我也不可能这样做,因为我不可能拿一个华国公民的性命去冒险。” 阿桑特心底清楚,与其招惹态度强硬,实力也绝不逊色于米国的华国政府,他宁愿悄悄地牺牲掉19名自己国家的儿童。 “不必通知华国大使馆……” 下一秒,只听对面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桑塔特抬起头,见对面的女孩脸上的表情依旧冷静而沉着,只是眼底多了一抹似有似无的、讽刺般的笑意。 “因为我本来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不必考虑我的生命,请您在交换出19名人质,并保证我朋友的安全的情况下,立即对库巴军营、实施导弹摧毁。” 阿桑特心头一凛,“你说什么?你没打算活着回来?” 时忆的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光:“库巴那个恶魔,杀死了我最好的两个朋友,我就算豁出一条性命,也要给他们报仇,要把我的朋友救出来!况且……” 只见她又微然一笑道:“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我已经腻了。” 她的语气平淡而充满自嘲,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怎么样,部长大人?您可否考虑一下我提出的营救方案?” 阿桑特看着对面女孩儿的眼睛,陷入了深思。在他的印象中,华国人普遍是没有什么上帝信仰的,他不理解这个女孩儿正值青春花季,怎么会有这样的觉悟? 不过看她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阿桑特却又觉得的她说的话不像是假的。 此刻,距离库巴的最后通牒只剩下一天了。现在通往外面的路全部中断,阿桑特很清楚,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筹集到1000支血清和1000支疫苗。而他又不可能在这时候背叛米军,向华国政府求助。 也许,接受这个女孩儿的建议,才是当下的佳的选择…… 阿桑特手杵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他才又抬起头,看着女孩儿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同意的建议,不过……我有个要求。” 时忆的心头一紧,她竟然说服了索国的国防部长,同意了她的方案!此刻,她已经不在乎生死了,更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一口答应。 “请说。” 只听阿桑特缓缓开口: “时小姐,我方会尽量保证您的安全,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请你替我写一份免责声明,以便日后华国政府真的追求起这件事的责任的话,我方有个交代。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时忆点了点头,爽快道: “没问题。” 第53章 消息传来 另一边,索国北部边境小城,一个重磅的消息传到了时珩所在的车队。 “时总,不好了,我们要去的医疗救援队21号营地,遭到了库巴军队的袭击!” 时珩的脸色骤然一变,“你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志愿者面色担忧地摇了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清楚,因为通往恩戈罗省的交通道路和通讯信号全部中断了。” “那库巴又是谁?!” 只听站在一旁的楚夜寒,忽然怒吼一声。 那志愿者瞥了瞥旁边一脸阴鸷、但着急的快要发疯的“保镖”,支支吾吾地说道:“库巴是索国反叛军的大将军,也是卡邦戈军团里的二号人物,不过据传,卡邦戈本人现在感染了埃博塔,生命垂危,所以库巴已经掌管了军团内部的大权。” “所以……他们袭击了我方的医疗营地,就是为了抢夺药品和物资、对不对?那有没有人员伤亡?!” 苏逸尘抢着开口道。不知何时,他那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清澈双眸,已经蒙上了一层猩红。 那青年转过头,又看了看另一边、同样着急的快要发疯的男人,无奈地抿了抿嘴唇,“先生、目前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信息了……” “不知道、就给我去查!”时珩咬牙切齿道,声音透着不可置疑的威压。 此刻,青年志愿被三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围在中间,如同一只可怜的小兽一般瑟瑟发抖。 他心想,现在时局乱成这样,前方消息全部都阻隔了,让他一个小小的志愿者去哪里查啊?这里又没有搜索引擎,让他“百度一下”! 不过,时大总裁毕竟是基金会的金主,况且出了这样的事,担心也可以理解……于青年只能小心地回答道:“是、时总,我们会尽快搜索前方的最新消息,向您汇报。” 下一秒,只听时珩再一次冰冷地开口:“前面道路到底还要封锁多久?” “这个……说不准,按照以往的情况,有时候封个一两天就放行,有时候,封个十天半个月,甚至大半年都有可能……” 时珩的心不由得沉了一沉,21号营地遇袭,时忆生死未卜,他恨不得现在就长出一双翅膀飞过去! 可是此刻他终于无奈地发现,纵然自己在国内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是在这里,却和一个普通的老百姓没有任何差别,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华国政府了。 顿了顿,时珩面色冷峻地说道:“立刻联系华国大使馆,说明情况,让他们想方设法为我们开路,车里装的药品和物资,是等着运到前线救命用的!” “是!” 志愿者得指令,很快去联系使馆了。时珩冷冷地看了楚夜寒和苏逸尘一眼,不再理会他们,转头回到宾馆等消息去了。 可是楚夜寒却等不了一点! 他此刻脑袋嗡嗡作响,思绪也乱成一团。 就在刚才,他得到了一个让他震惊无比的真相——时忆根本就不是害死她姐姐的真正凶手! 这意味着……五年来,他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他亲手伤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孩儿,剥夺了她健康的身体,折断了她一身的傲骨,将她推进这万劫不复的人间地狱。而这个女孩儿,偏偏是自己苦苦寻找的的救命恩人! 不、她不止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姐姐的救命恩人,若是姐姐泉下有知,她都不可能原谅自己…… 一股强烈的恨意从心底升起,像一只大手一样,狠狠地攫住了他的心脏,楚夜寒浑身颤抖,无法呼吸——他恨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愚蠢、做出这样荒唐离谱的事情!时珩说的对,他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可是此时此刻,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闪现——他冥冥中感觉,时忆出危险了! 她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感染病毒,甚至……她是否还活着?! 楚夜寒一刻也忍不了了!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赶到时忆的身边。 楚夜寒那双锐利的眸子,在宾馆的停车场的逡巡起来,忽然发现院子中停着一辆摩托车。 他快步走到那辆摩托跟前——车十分破旧残败,可以看出很多零件都是拼接起来的,甚至看不出一辆摩托车的样子,只能说是一堆“破烂”。 “你要做什么?”这时,一名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颠颠儿地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脸地紧张道:“这是我的车。” 楚夜寒想也没想,就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手枪,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抵住了那保安的下颌,“这辆车我要了,钥匙。” 保安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给、给你……” 楚夜寒一把夺过钥匙,插进锁孔,然后跨上车身。 随着“轰隆隆”的响声,摩托车卷起一阵尘土,如同一条黄色的巨龙一样冲出了停车场。 “尊贵的客人,您别看了,无论如何我们也今天也走不了了,赶快去房间里休息……” 黑人司机满脸无奈地朝站在一旁的苏逸尘说道。 那名司机不懂华语。不过他感觉得到,这名华国的客人自从刚才听了什么消息之后,脸色就一直不对劲儿。此刻,他更是看着那辆摩托车消失的方向,满面阴沉、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先生……我们还是先进屋去……”见客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黑人小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劝道。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名华国男人,不知从忽然哪里掏出来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黑人小哥吓得浑身一颤,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只见男人面色一狠,将那把匕首“噗嗤”一声,扎进了自己的前胸! “你疯了?!”黑人小哥心头一震! 苏逸尘咬了咬牙,又一发狠,将那把匕首拔了出来。他插的是左肩膀的胛骨下面,虽然很疼,疼的他快要死了,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死——苏逸尘自己就是一名专业的医生,不会判断错。 如今,小忆生死未卜、他清楚时珩就算可以得到大使馆的开路,也不可能帮助他,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放手一搏了! 苏逸尘没有使用就放在背包里的包扎工具,而是任由鲜红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颜色—— “出发!就说我受了重伤,急需送医院抢救,我是华国公民,性命攸关的事情……” “我看他们谁敢阻拦!” 第54章 告别 21号营地中,时忆一个人来到了单独隔离病房的门前,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此刻,陈默正在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知无觉地闭着,他已经昏迷了整整5天,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但体征监测仪显示,他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之内,病情也已经基本稳定。 时忆心想,陈医生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昏睡这么久。这一年多来,整个医疗队基本上只有陈医生一名主治医生,王阳也只是他的助理。陈默又是队长,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 时忆脚步轻盈地来到陈默的床前坐下,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心中涌上一阵酸涩。不过,她还是故意用吐槽般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说陈队,说了不让你逞强、不让你熬夜,你就是不听。你看,这下累倒了,这一睡已经5天了!呵,我早就说,不听小忆言,吃亏在眼前。” 床上的人双目紧闭,自然不会回应她。想到陈医生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再也见不到小满姐和老舅了,时忆只觉得心疼无比。 陈医生一向跟小满姐是最佳的搭档,又把老舅当亲舅舅一般看待,知道真相后,他该有多伤心啊……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他这个消息。 “放心,你不在的这些天……队里……挺好的。” 时忆压抑着心头汹涌澎湃的情绪,强颜欢笑道: “王医生现在可能干了,他一个人就能完成100多人的治疗,当然,我也帮了他不少的忙。雨桐姐和小满姐……她们……也挺好的……每天都忙着照顾病人……一点都闲不下来……还有老舅……他每天都给我们做好多好多好吃的……给我们补充营养……” 说着说着,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时忆咬了咬牙,硬生生将漫上喉咙的哽咽了下去,勉强牵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陈医生,你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我们。我走了……” 时忆知道,自己这一走,和陈医生就是永别了。 这一生,她能够遇到陈医生、遇到小满姐,遇到医疗队的所有战友……是她短暂生命中最幸运的事情了。 “希望下辈子,我还会遇见你们……” 时忆不由得轻声说道,然后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出了隔离病房。 刚走到门口,她的手臂忽然被一股大力拽过,然后被拉到了房后的墙角处。 “时小忆,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下辈子还要遇到我们,你到底要去干什么?!” 王阳双手扶着时忆的肩膀,手指颤抖、双目猩红。 看到王阳激动的神色,时忆知道,这件事瞒不过王阳了。不过,这一次也应该是自己和王阳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也应该给他一个交代。 “王阳……我要去雨桐姐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她平平安安地带回来。”时忆看着王阳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道。 王阳只觉得心头一震。 “你说什么,你要去救雨桐?时小忆,你开什么玩笑?你一个人,手无寸铁,要怎么去救她?!” “我……我已经跟索国的军事部长阿桑特商议好了,今天晚上,我会带着库巴要求的血清和疫苗,去他的军营里。到时候,我会提出先把雨桐姐和19名儿童人质放出来,才能进入军营,把药品送过去。库巴军营里现在无数士兵感染了病毒,他没有别的选择,肯定会答应我的要求的。”时忆冷静地说道,就像说着自己要去菜市场买菜一样,语气轻松而淡然。 王阳却浑身颤抖、怒吼一声。 “你这不是去送药,是去送死!” “你放心,我……我送去药品之后,索国的政府军会立刻进行突击,将我营救出来的。”时忆连忙补充。 她知道如果说出真相,她压根就没打算活着回来,王阳肯定不会接受的。 “我不放心!” 王阳咬着牙,眼中燃烧着灼灼的火焰,一脸决然地说道: “时忆,我不会同意这件事的。要去,也应该是我去!我承认、我是贪生怕死、是胆小如鼠……可我王阳,毕竟也是一个大男人,是华国的男儿,怎么可能让你一个女孩子去冒险!” 王阳越说越激动,最后竟然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我也想亲自为小满姐和老舅报仇!想把雨桐给安全带回来……我们小队、就只剩下、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人了……” 王阳低着头,止不住地抽泣了起来。泪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混着鲜红的血,沿着墙面缓缓地滑落了下来。 看到王阳的样子,时忆只觉得也心痛的无法呼吸。是啊,他们五个人,两周前还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给她过生日,弹着吉他唱着歌,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王阳,你别激动……”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王阳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小队只剩下咱们这几个人了,现在陈医生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咱们营地还有几十名的病人等着治疗和照顾呢!那些病人的性命,可是小满姐和老舅,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啊!别忘了,小满姐是为了保护血清,才、才被……哎,我们不可能丢下他们不管。你是一名医生,也是咱们营地唯一的一名医生了。救死扶伤、坚守好阵地,是你的责任,这件事,比送药更加重要。” 时忆说的据情据理,王阳无法反驳,也无法做出选择,只能任由眼泪不断模糊着自己的视线。 接着,时忆低下头。 忽然把手腕上一直戴着的一条红色的手绳解下,然后拉过了王阳的手腕。 “这是雨桐姐送给我的红色手绳,是她亲自编的,说是可以保佑平安……王医生,我给你戴上……” 听到“保佑平安”几个字时,王阳浑身触电一般地后退了一步: “你要干什么?这个我不要,你自己戴着!” “我戴不了,我进去的时候,他们肯定会搜身的。”时忆平静地说道。 听到时忆的话,王阳的泪水一瞬间决了堤,他泣不成声地说道: “小忆,你真的……真的决定要去了么?为什么……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我……我能帮助你什么……” “你在这里守着,替我照顾好陈医生和病人们,等着我回来。你放心,有阿桑特军队的保护,我不会出事的……” 时忆一边心平气和地说着谎话,一边将红色的手绳小心翼翼地在王阳的手腕系好。 接着,她抬起头,望着王阳的眼睛,微然一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同被雨水冲刷过的宝石一般,闪闪发亮。 “这个手绳很灵的,我才舍不得给你。” “你一定要替我保管好,等我把雨桐姐平安带来,你再还给我!” 第55章 交换人质 滴答,滴答…… 时钟走向了午夜11点50分。 “准备好了吗?” 军用越野车里,阿桑特面色凝重,看着对面的华国女孩儿说道,“时间快到了,再不进去的话,人质有可能会有危险。” 时忆今天穿了她最喜欢的一件白色连衣裙,扎了利落的马尾,脸上还画了精致的淡妆……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是她生命中最后的一天了,她想走的体面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从车窗外移回,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薄薄的信封,递给了阿桑特:“部长先生,这是我写的自愿交换人质书,也是您要的免责书,请您收好。” 阿桑特双手接过了女孩手上的免责书,他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这个女孩儿的诀别书。 “谢谢你,时小姐。”阿桑特语气恭敬地说,“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那我走了。” 说完,时忆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然后双手提着两个大大的医疗箱,走下了越野车。 两千支药品的体积其实并不大,正好可以放入两个大号的医疗箱中。时忆左手提着的,是抗病毒血清,主要用于感染后的紧急治疗。右手提着的是埃博塔疫苗,主要用于提前预防感染和减轻重症概率。 这些,就是库巴要求的所有药品,也是整个卡邦戈军队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不过……两箱药品中,只有最下面一层的各100支是真的。其余的瓶子里,装的都是阿桑特临时调来的“生理盐水”而已。 库巴的军营,驻扎在山上的一片密林之中,此刻整个军营戒备森严,灯火通明。 “呵,还真的来了。” 库巴正双腿交叠、坐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悠悠吐了一口青烟。他已经等了好久,想着要不要杀一个人质,给外面的政府军一些威胁,没想到没到12点,人真的来了。 “哟,是你?” 库巴认出前来送药的这个华国女孩儿,正是两天前营地中的那个女孩儿。当时他就觉得她身上隐隐有一股不怕死的气势,看来自己看人还挺准的。 “库巴将军,我是来给您送药的。”时忆双手提着医药箱,用流利的英语,不卑不亢地说道。 “让她进来。” 库巴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巡逻兵端着枪,走上前来,黑洞洞的枪口抵在了时忆的后腰。 “举起手来!” 时忆乖乖举起手,两名士兵仔细搜寻过时忆全身上下,确认她身上没有携带任何东西之后,放她进入了军营。 时忆刚一迈入军营,库巴就朝旁边的卫兵使用了一个眼神,那卫兵立刻气势冲冲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地从时忆的手中一把抢过两个医药箱。 “将军,有密码。” 卫兵将两个箱子放在地上,研究了一番,然后转过头朝库巴说道。 “密码是多少?!” 库巴话音未落,冰冷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时忆的太阳穴。 时忆抬起头,看着库巴那张如同毒蛇一般阴森狠毒的面容,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惧怕,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那一只墨绿色眼睛。 “将军,您先把人质放了,我就告诉你密码。” 库巴仰起头,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声诡异而又恐怖。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婊子!你在跟我讲条件吗?我现在就可以一枪蹦了你,然后强行把那两个破箱子破开!” “强行破坏箱子的话,隔热层里面的气体溢出,温度升高,里面的血清和疫苗会立刻失效。”时忆一脸平静的说道,“将军大人,您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库巴的脸色骤然一变。他眼神一瞬间变得狠戾可怖,牙关紧咬,手指攥的发白。 接着,只见他站起身,一步一步从高台上走下,来到了时忆的面前。 下一刻,库巴蓦然伸出粗暴的大手,狠狠掐住了时忆的脖子。 “小婊子,你特么敢威胁我……我再问你一遍……密码、到底是多少?!” 时忆的脸被掐的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目光绝然、一字一句,艰难地开口道: “将军大人,我说了……您放了人质……我就告诉您……您就算掐死我……也没有用……” “那咱们就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 库巴的大手瞬间一用力,时忆很快呼吸急促,嘴唇泛出青紫,连胸口的起伏都微弱了。 朦朦胧胧中,时忆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现在就被库巴给掐死。 “你想要……现在就杀我,还是留着我……给你当……人质……”时忆一边喘息、一边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听到这句话,库巴猛地松开双手。 下一刻,时忆便如同一条脱了水的鱼一样软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剧烈地喘息着,但她依旧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放了……放了……人质……我现在……就告诉你……密码。” 库巴咬牙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了不远处——那里临时搭建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帐篷,灯火通明、还不是传来痛苦的呻吟声……那里是感染了埃博塔的士兵住的隔离病房。 现在,3000多人的军队里,已经有一半都感染了病毒。卡邦戈本人也住在一间回来隔离病房里,病情还在进一步恶化。 如果没有药,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几天了。 这些内部的这些感染的士兵,随时都有可能哗变,最起码降了政府军的话,还能得到的治疗。而没有感染的那些士兵,也整日的提心吊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逃跑! 库巴咬了咬牙,将手中还在燃烧的雪茄烟扔在地上,一脚踩灭。 然后,他蹲下身,抬起大手捏住了时忆的下颌,逼迫她抬起头,那只绿色的眼睛露出凶狠的光芒: “小婊子,你特么别给我耍花招。箱子里装的,到底是不是真药?!” 时忆的呼吸依旧没有平复,她断断续续地开口道: “我……不会骗你,箱子里的……真的是血清和疫苗……是……是华国政府紧急调配过来的……” 库巴一把将人推倒在地上,转头命令道: “去,把那些小孩儿给我带出来。” 第56章 被迫试毒 踏踏踏—— 一个个黑人孩童被从后面带了出来,他们最小的只有三四岁,看起来像小土豆一样,最大的也不过十几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看起来都瘦瘦小小的。这些孩子的手腕都被反剪到身后,用绳子捆绑住,或许是因为已经习惯了饥饿和苦难,他们没有一个哭闹的,眼神呆滞而空洞,踉踉跄跄地向前走着。 “快点儿!” 他们的身后是两名持枪核弹的士兵,用枪抵着他们的后背,还时不时地推搡着他们的肩膀。 很快,一群孩子们被带到了广场的中央,时忆在心中默默地数着…… “怎么只有17个?” “小婊子,你特么心眼子还挺多,死了两个!”库巴不耐烦地说道。 “死了?” 时忆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望着库巴,声音平静而沉稳:“我怎么确定他们是死了,还是被你藏起来了?” 库巴心底瞬间腾起熊熊的烈火,一枪狠狠抵住时忆的太阳穴: “小婊子,你特么别得寸进尺!” 此刻,时忆的头顶被的枪口顶着,心中升起一股本能的恐惧,不过她还是努力压抑着恐惧,开口道:“我要看到他们的尸体才行……不然无法向政府军交代……你知道的,政府军就在外面……随时都可能打进来……” 库巴气的面红耳赤,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 过了一会儿,他攥了攥拳头,大吼一声: “去,把那两个孩子的尸体给我拖过来!” 很快,一名士兵就从后面粗暴地拖出两具小小的尸体,时忆定睛一看,那是两个很小的孩子,看着也就四五岁,分辨不出男女,只看得到他们身体软软地趴在地上,两只小手无力地耷拉在两侧…… 时忆的心中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她知道,人固有一死,自己今天也没打算活着出去——可是这么小的孩子死于非命,她还是觉得难过的无法自已。 他们虽然生在这个世界上最贫穷落后的地方,可也是父母的心头肉,也曾经用懵懂的眼睛,憧憬过这个世界的美好…… “看到了,病死的。” 库巴嫌弃地躲开那两具小小的尸体。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呼吸,又开口道:“把剩下这些孩子放了。” 库巴狠狠咬了咬牙,接着,朝自己的士兵一抬手。 那两名士兵立刻走上前去,将剩下的孩子们都带到了军营的门口,然后一个一个、大力地推了出去。 “滚!” 孩子们那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的表情。 他们一逃出军营,立刻如同撒入海中的小鱼一样,“嗖”地一声便不见了踪影。只有走在最后的一名少年,他看起来年龄也是最大的,临走前转过身,朝时忆的望了望,然后弯下腰深深地鞠了一躬,一双冰蓝色的眼中满是感激之情。 时忆也弯了弯唇角,报之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知道,阿桑特的部队就在外面接应,这些孩子目前应该是安全了。 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她还没有完成。 “还有一名华国人,我的朋友,周雨桐呢。”时忆转身望向库巴,眼中光芒凛冽。 库巴被时忆的这句问话彻底激怒! 他一把揪过时忆的衣领,然后另一只手“啪”地一声,重重地扇了时忆一个耳光: “小婊子,你特么耍我玩呢,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放了那些小崽子,你还跟我提要求?!密码呢?我问你密码呢!”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 库巴朝天空猛地开了一枪,然后用冒着青烟的滚烫的枪口,抵住了时忆的脖颈: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问你密码是多少?!” 望着库巴猩红的双眼、和已经激动到扭曲变形的面容,时忆知道他的理智已经所剩无几,这样下去,她的计划很可能会失败,小彤姐就危险了。 “0、4、1、0。” 时忆一字一句地说道,心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只能赌一赌了。 “0410,去给我试!” 库巴大吼一声,他身边的卫兵立刻跑到那两个箱子跟前,蹲下身开始试密码。他刚试了第一个箱子,发现打不开,然后又试了第二个,结果箱子“啪”地一声打开了。 “将军,可以打开一个箱子!上面写着……疫苗!”卫兵激动地说。 听到卫兵的话,库巴暂时放下了枪。 “叫默罕默德医生过来。” 很快,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被士兵带了出来,他又瘦又小,破旧的白大褂松松垮垮地挂在佝偻的身躯上,眼睛却像老鼠一样闪着狡黠的光芒。 “给我验一下这箱疫苗。” 库巴说着,从箱子的最上层,拿出了一瓶疫苗。 默罕默德皱了皱眉,眼睛滴溜地转了一圈,然后若有所思地开口道: “等等,将军。” 说着,他蹲下身,走到那个箱子前,然后蹲下身,一层一层地打开箱子……直到最下面的一层。 “将军,还是验这瓶。”默罕默德一脸的谄媚。 库巴立刻明白了军医的意思,他点了点头道: “还是你想的周到,就验这一瓶!” 接下来,默罕默德便拿过那瓶疫苗,仔细地检查起来。他先是眯起眼睛,查看瓶子上面的产品代码和批号,又仔细看过生产日期,然后摇了摇瓶身观察着里面的液体,最后打开瓶盖,放在鼻尖嗅了嗅。 看得出,他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 看着一旁军医的动作,时忆的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老天爷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的。 默罕默德拿的那瓶疫苗,正是自己提前放入最下面一层的,真疫苗。 她赌赢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只见默罕默德拿着疫苗,走到了库巴的面前,谨慎地点了点头道: “将军,基本可以确定,这瓶是真的埃博塔疫苗。不过……有些毒是无色无味的,属下也不能肯定这里面就无毒,不如……”默罕默德那双贼眉鼠眼的眼睛,斜斜地看向了时忆。 库巴目光一凛,紧接着朝左右命令道: “给她灌下去!” 一声令下,立刻有两名士兵上来,一人从后面压住时忆的胳膊,一人强行掰开她的下颌。 默罕默德“啪”地一声,将那个疫苗掰开,然后强行灌到了时忆的嘴巴中。 “咳咳咳!” 时忆被呛得连连咳嗽起来,身体剧烈地挣扎着,但是疫苗很快划过喉咙,落入了胃里。 胃里立刻激起一阵火烧火燎,时忆的脸色一白。 …… 过了十分钟,时忆的身体并没有发生其他的异样。 库巴望着脸色苍白、趴在地上的时忆,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不过下一秒,他又举起枪口对准她的脖颈,表情狠戾地说道: “哼,算你识相。还有一个箱子的密码,是多少?!” 第57章 重要底牌 与此同时,索国首都的华国大使馆里,一名身穿中山装,气质卓然的中年男人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空,面色深沉而凝重。 “刘大使,维和部队的秦皓北来了。”一警卫人员走过来轻声说道。 “请他进来。” 几分钟后,一名身穿牛仔服、英俊挺拔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的脸上还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污渍,不过掩盖不住英挺的五官轮廓,还有那双黑白分明、熠熠发光的眼睛。 “刘叔叔,好久不见。” 秦皓北走上前,礼貌地伸出一只手臂。 刘盛景没有握住他的手,反而一把抱住了秦皓北的肩膀,声音激动地说道:“小北,你都长这么大了!” 秦皓北笑着说道:“刘叔叔,我今年25岁了。” 刘盛景脸上的阴霾终于稍稍散去,他将秦皓北请到沙发上,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老将军最近怎么样?身体还硬朗么?” 秦皓北也没有跟刘盛景客气,端起茶杯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然后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爽朗地说道: “我爷爷啊,他那身体比我的还硬朗呢,我看他现在,负重5公斤,跑个10公里也没问题!” 刘盛景哈哈一笑。 “老将军毕竟上了年纪了,也要注意身体。上一次我回国啊,时间紧张,没有机会拜访他老人家,下次一定要登门拜访,再跟老将军杀两盘!对了小北,你在维和部队这几个月怎么样?” 三个月前,秦老将军把自己孙子托付给了刘盛景,让刘盛景给他安排到维和部队里服役,说是磨砺一下意志。 当时,刘盛景吓坏了,这秦老爷子,可真是心狠! 索扎里是个什么地方啊,那就是人间地狱,而秦皓北可是秦家唯一的孙子啊!万一要是出了三长两短,自己搭上这一条命也赔不起! 可是老爷子军令如山,没有丝毫妥协的余地。 刘盛景无奈,只好按照老爷子的要求,给他安排进了维和部队,放在了自己最信任的一名学生,李辉的手底下,让他好生照顾。 不过现在看到秦皓北安然无恙地坐在自己的面前,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地了。 “我挺好的,您放心。”秦皓北说着,一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盘放在了桌上,“刘叔叔,李哥让我把这个给您送过来。” 刘盛景看到桌子上的那个硬盘,脸色赫然一变! 他赶紧拿过那个硬盘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然后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这个是……关于病毒的证据?!” 秦皓北目光灼灼地点了点头。 “正是。” 刘盛景的心脏猛地一紧,下一秒又从心底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这个李辉!这么危险的任务,怎么让你来完成?太不像话了!外面现在局势这么乱,小北,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没受伤?” 秦皓北微然一笑,“我没受伤,不过这一路确实走的比较辛苦,米军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正在收集证据,派人追杀了我几次。” 接着,他勾了勾嘴角,满脸得意地说道: “不过,都被我干掉了。” 刘盛景的心头一阵,他没想到秦皓北是真的有两下子。此刻,在对面青年的那双意气风发的眼眸中,他隐隐看到了几分老将军当年的风采。 “行啊,你小子!” 刘盛景满是欣赏地拍了拍秦皓北的肩膀。“你可真是立了大功了!有了这个,我们就掌握了米军的确凿罪证,这在国际外交、大国博弈中,可是一张重要的底牌!” 秦皓北抿唇笑了笑。 “有用就好。不过,我这一路遇到了大规模的封路,后面几乎是步行绕路过来的,所以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外面的局势到底怎么样了?” 提到这,刘盛景的脸色又微微一沉,他叹了一口气道: “哎,现在的局势又更乱了,卡邦戈据说感染了埃博塔病毒,生命垂危,军权落在了二号人物库巴手里。他们发动了一轮猛烈的进攻,可能是在做垂死的挣扎,据说两天前,库巴还袭击了我医疗救援队21号营地。” “21号营地?!” 秦皓北的脸色骤然一变,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沈星遥所在的,就是21号营地! “你说的是恩戈罗省的21号营地么?具体情况怎么样?我方有没有人员受伤?” 刘盛景摇了摇头。 “哎,现在前方的交通和通信全部中断,我们也无法得知具体的情况……” 秦皓北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他神色一凝,站起身说道: “刘叔叔,我有几个朋友,正好是21号营地的,他们中有一个女孩儿还救过我的性命!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我立刻就联系李哥,让他派维和部队前去救援。” 刘盛景赶紧抬手,拦住了秦皓北: “小北,你别冲动!现在贸然联系李辉的话,不小心就会暴露他的身份……你今天晚上刚到这里,怎么也得休息几日!你放心,大使馆已经派人前去营救了,他们昨天被封在了北部边境的一个叫基苏的小镇上,不过我听说,经过和索国政府军进行协调,今天已经被放行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天晚上就能到达恩戈罗省。” 听到刘盛景的话,秦皓北只好攥了攥拳头道: “好,我听刘叔叔的,在这里再等一等消息。不过…… “请刘叔叔帮我准备一架直升机,一旦有什么消息的话,我会亲自去前线营救。” 另一边,位于边境线的基苏小镇上,时珩终于联系到了华国大使馆。 大使馆的人同样也被堵在了封锁的公路边,不过经历了一整天的谈判,第二天中午,索国政府军终于同意将他们放行。时珩的援非基金会的车队也被允许一起通行,不过他们携带的一半的药品和医疗物资,都被政府军克扣了下来。 不过,不管怎样,时珩的车队终于能够前行了。 时珩当然没有管苏逸尘。 他心想着,那个sb最好被困死在这座小镇上,一辈子也到不了时忆身边最好!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苏逸尘早就先于他一天出发。 苏逸尘发疯般地,不要命般地,自己的身体为赌注,终于换来了宝贵的时间——索国政府军最终决定放他通行。 与此同时,一辆破旧的快要散架的摩托车,在通往南部的泥泞乡间小路上,也在日夜兼程地前行着…… 第58章 替我活下去 索国南部恩戈罗省,反叛军的大本营里。 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子双手反绑在身后,脚步踉跄着,从后面被押了出来。她白皙的脸上此刻挂满着脏污,头发蓬乱,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又红又肿,沾满灰尘的衬衫凌乱地贴在身上。 “雨桐姐!” 只看到周雨桐的一眼,时忆就红了眼眶。 “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有没有……” 看到雨桐姐身上凌乱的衣衫,时忆的心头一紧,雨桐姐还活着,她当然开心,可是她又担心雨桐姐的身子是不是受到了玷污…… 周雨桐的双眼也噙着泪水,她望着时忆拼命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这几天我只是被关在了小黑屋,和孩子们一起,你不用担心我……小忆,你为什么这么傻,要来救我!我不需要你救,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想你为了救我而冒险,你为什么要前来送死!” 时忆勉强牵了牵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雨桐姐,你别瞎想了,我是自愿的。我来到索扎里,本来也没打算活着回去……一会儿,如果你有机会逃走,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替我多看看这个世界……” 听了时忆的话,周雨桐只觉得心如刀割。 “小忆,你在说什么傻话!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你跟我一起走!你不走的话,我一个人也绝对不会走!”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这时,只听站在一旁的库巴怒吼一声,他冰冷的枪口此刻还抵在时忆的脖子上,“小婊子,你的朋友我给你带来了,剩下那个箱子的密码是多少?!说出密码,我就放她走。” 时忆此刻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没什么好怕的了。她心中唯一的执念,就是一定要让雨桐姐活着回去。 “你先放了我的朋友,我就告诉你密码。”时忆面色凛然,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你特么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库巴一脚狠狠踹在了时忆的肚子上,他军中现在只剩下这两个华国的人质,华国的人命值钱,有了这两个人质在军中,阿桑特那个软柿子,便不敢随便动他。 可如今再让他放走一个,万一再出了什么意外,事情就不好办了。 此刻,时忆的小腹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她歪倒在地上,嘴角滑下一条血线,不过她依旧没有松口: “库巴将军……咳咳咳……你想要……血清么?你想要救……你的士兵么?放了她,我就……咳咳咳……告诉你密码。” “小忆,不要!” “我不要走了,我不要走了……求求你们,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 周雨桐拼命挣扎,撕心裂肺地喊道。 看到时忆那单薄的身子倒在地上,周雨桐只觉得心脏都揪成了一团,可是她双手被缚,根本没有任何的办法! 女人声嘶力竭的呼声在军营里回荡,库巴的脸上露出深深地不耐烦。他低下头,又看向倒在地上的女孩儿——那小婊子虽然脸色苍白,已经被打的嘴角流血,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但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玛德! 看到这个小婊子的第一眼,库巴就知道她是个难对付的,可是没想到她的骨头这么硬! 库巴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咬了咬牙高喊一声: “放那个女人走!” 很快,两名士兵就端着枪走上前,一把拽过周雨桐的手臂,“走!” 周雨桐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浑身剧烈挣扎着,望着时忆的方向大声喊着: “我不走,我要和她一起走!你们放了她!求求你们放了她!” “别废话!赶紧给我走!” 一名士兵狠狠地拽过周雨桐手上的绳子,将她强行拖到了铁门前,下一刻,那人抬起脚,将周雨桐一脚踹到门外。 “滚!” 然后“砰”一声关闭了大铁门。 周雨桐还没来得及再跟时忆说一句话,只看到倒在地上的时忆,似乎扬起嘴角,朝着自己微笑了一下,那笑容似乎再平常不过,又似乎包含着无尽的眷恋和悲凉。 紧接着,眼前的铁门就合上了。 “小忆!” 周雨桐只觉得肝肠寸断,她根本就不可能把时忆一个人留在这里,自己逃出去苟且偷生!她趴在那扇铁门前,一下一下猛地拍击着铁门,用她毕生所学的当地语言骂道: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把小忆放出来!” “我跟你们拼了!” 然而下一秒,只听院子中传来“砰”地一声巨大的枪响。 周雨桐的心尖蓦然一颤。 她这才猛地恢复了理智——当务之急,不是她一个人以卵击石,而是赶紧找人去救小忆! 周雨桐从山上连滚带爬地下来,刚一下山,就遇到了守在那里的阿桑特军队。 看到这些穿着军装的索国军人,周雨桐像是看到救星一样,眼睛一亮,赶紧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求求你们,快去救我的朋友!她……她还在库巴的军营里……” 脑海中想过刚才的那一声枪响,周雨桐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急切地吼道: “你们快去,去晚了,小忆就没有时间了!” 正在这时,阿桑特迈着缓步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是一片威严,甚至带着几分淡淡的疏离。 “是周女士,请跟我过来。” 周雨桐以为他是要向自己了解军营内的情况,便怀着紧张的心情,跟着阿桑特走到了后面,只见那里停着好几辆救护车,还有好几名儿童躺在外面的担架上,正在接受治疗,周雨桐定睛看过去,正是跟自己一起被绑架的那些儿童。 看来,他们也都获救了。 “军官大人,时间宝贵,我会跟您详细汇报里面的情况,请您先派人去救我的朋友!” 周雨桐用当地的语言,万分焦急地说道。 阿桑特没有理会周雨桐,而是将她交给一名护士,冷冰冰地说道:“请帮她检查一下身体。” “我没有受伤,不需要检查!” 周雨桐怒吼了一声,“请您赶紧去救我的朋友!” 阿桑特面无表情,淡淡地开口说道: “女士,请你冷静,你们是华国人,我想……我们索国军队没有义务冒险前往营救。” 第59章 水晶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库巴军营里依旧灯火通明。 亲眼目睹周雨桐被放走后,时忆身心松了一口气,没有再坚持,报出了血清医药箱的密码。 按照阿桑特部长的承诺,天亮之后,米军的aeg运载导弹车就会开到山脚下,到时候,整个库巴军营会被导弹一举炸成平地,一个人也不能幸免。 呵,到了现在,那箱血清是真是假,还有什么意义呢。 此刻,时忆浑身捆绑,被库巴囚禁在一个漆黑的刑房中。时忆怕黑,四周还摆放着无数令人恐惧的刑具,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不过这些恐惧,在死亡面前,已经不算什么了。 时忆静静地闭着眼睛,等待着生命中最后一刻的降临…… 与此同时,周雨桐一个人蹲在山顶的最高处,正在鼓捣着面前的一堆电路板和电子元件。 她看穿了阿桑特的计划,这群忘恩负义的懦夫、小人,不可能指望他们救小忆了!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立刻通知华国大使馆,派人前来救援! 可是,现在所有的通信设备都被索国组断了,电话打不通,网络无法使用,她只能自己想办法联系大使馆。 好在,她是一名通信兵,学过基本的电路组装,知道这种情况下,可以利用现有的电子元件,组装成一个简易的信号发射器。站在这个山顶的制高点,就可以向大使馆发出紧急求救讯号。 一盏明亮的应急灯放置在山顶……周雨桐在灯下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组装着发射器。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声: “姐姐,我找你好久了!” 周雨桐抬起头,见一个黑人小男孩正朝自己快步跑过来,他正是与自己一起被绑到库巴军营中的,也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一个孩子,科菲。 “科菲,你找我有什么事?” 周雨桐暂停下手中的工作。 科菲快步跑上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周姐姐,我、我刚才包扎伤口的时候,听到阿桑特部长在打电话,说天亮之后,就会有什么导弹车开过来,向营地发射导弹,到时候一个人都逃不了,你……你快去救救那个姐姐!” 周雨桐的心头一颤。 “你说什么,导弹?!” 科菲着急地点了点头,“是呀,就是威力重磅的炸弹!到时候,这个营地都会被夷为平地,那个小姐姐肯定也会没命的!” 听了科菲的话,周雨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阿桑特打的是这个算盘! 索国的政府军和卡邦戈的反叛军,断断续续、已经打了一年多的仗,整个国家已经是一片废墟。现在卡邦戈重病,大权旁落,军中的士兵大部分还都染了埃博塔病毒,失去战斗力,此时,正是一举消灭叛军大本营的最好时机,阿桑特怎么可能会放过! 所以,他们切断交通、阻拦信号,就是为了封锁一切消息。 防止外界,干扰他们和米军谋划的这一秘密的行动。 甚至不惜牺牲一切无辜生命的行动! “可恶!” 周雨桐狠狠攥了攥拳头,眼中燃起灼灼的烈火: “我必须要立刻把这个消息报告给华国大使馆!可是现在……发射器还少一个元件,没有那个元件,发射器根本无法工作……” “是什么元件?”科菲问道。 “石英晶体。” “石英?”科菲一双漆黑的眉皱了皱,“姐姐,你说的是……石英石?” 周雨桐摇了摇头。 “不是普通的石英石,而是一种结晶的二氧化硅,质地透明,纯度比普通的石英石要高好几百倍,这样的晶体才能做晶振,启动发射器。” 科菲低着头,小手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质地透明的石英石……姐姐说的……是水晶么?” 周雨桐眼睛一亮,她怎么没有想到,水晶也是一种高纯度的透明石英晶体啊! 因为它的价格昂贵,所以平时没有人用水晶来做晶振,不过水晶确实有良好的压电效应,应该完全可以作为晶振使用。 “水晶也可以!不过……现在我们去哪里找水晶呢?” 周雨桐又陷入了焦虑,水晶价格那么昂贵,而现在,距离天亮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到哪里去弄? 正在这时,只听科菲语气坚定地说道: “姐姐,我知道哪里有水晶,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儿就回来!” 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的黑夜一点点变淡,远方的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 周雨桐坐在山顶,望着山间那一片被密林包围的库巴基地,心急如焚。 小忆…… 她到底还活着么?! 她有没有遭受什么非人的折磨、毒打甚至是……虐待? 周雨桐的内心,此刻经受着剧烈的煎熬,她再一次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早晨5点了,可是科菲还是没有回来。 她真是傻! 这些索国人,明明各个都是忘恩负义的小人,她怎么还能指望着科菲那个小狼崽子,给她带回什么水晶?! 周雨桐紧紧攥着手中未完成的发射器,手指都攥得微微颤抖起来。 正在这时,身后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焦急的嗓音。 “姐姐!” 周雨桐转过头,瞳孔瞬间睁大。 只见远处跑来的,不止是科菲一个人,而是“呼啦啦”地一大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周雨桐认出,他们中有的是被时忆救出的孩子,有的是那些孩子的父母,而有的,是完全陌生的人。 “水晶,我这里有水晶,你看看行不行?!” “还有我的,有蓝水晶和紫水晶,是我在矿坑里捡来的,你也来看看!” “我这几颗,是我亲自挖到的,保真,你先看我的!” 人们争先恐后地,将手里的水晶伸到了周雨桐的面前。望着眼前那一双双黢黑的、粗糙的手心,捧着亮晶晶的、五颜六色的水晶,周雨桐的心中一酸,眼泪不由得湿了眼眶。 索国的政府,也许是自私的、贪婪的。 反派的武装,是残酷的、泯灭人性的。 可是这片土地的人民,却是那么的真诚、纯朴、善良……他们是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人民。 小忆用牺牲,换来那些孩子的生命,也终究是没有白费…… 周雨桐默默地咽了咽眼泪,然后选了一颗透明无暇的白水晶,放进了组装好的发射器里,然后按下了开关。 扬声器中立刻传来了刺啦刺啦、刺耳的电流声。 电流声响了一会儿,声音逐渐变小,时忆赶紧熟练地按下了几个数字,那是华国大使馆紧急情况下专用的波段。 所有的人都并屏住呼吸,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下一秒,只听空气中响起“嘟”地一声。 “这里是华国大使馆,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周雨桐眼眶瞬间一红!她声音激动地说道: “我是援索医疗队21号营地的周雨桐!我们营地前天遭遇库巴武装的袭击,有两人……已经……已经牺牲,还有一人现在被困在库巴军营中,是一个女孩儿,生死未卜,请紧急派人过来救援。” “我知道了。” 电话中传来一名年轻男子冷静的声音,“请问被困在库巴军营中的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时忆。” 第60章 千钧一发 天刚蒙蒙亮,华国驻索国大使馆内,办公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刘大使,我们刚才接到了前线的最新消息……”一名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话刚说到一半,他这才注意到刘大使身边还坐着一名陌生的青年。 “不用顾忌他,有什么事快说!”刘盛景面色凛然地说。 那名工作人员神色焦急,继续说道: “我们刚才接到了21号营地,一名名叫周雨桐的工作人员打来的求救电话,她说两天前的武装袭击,已经导致两名队员遇难,现在还有一名队员为了营救人质,被扣留在库巴的军营中,生死未卜!” 听到有人遇难,秦皓北的心猛地一沉。 “遇难者叫什么名字?!” “一个是名叫林小满的护士,现年32岁,还有一名后勤员工,名叫郑国涛,65岁。而现在被扣留在军营的女孩儿,名叫时忆,只有23岁。 “有没有叫沈星遥的?!” 工作人员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 “没有这个名字,不过,不排除还有被困人员的可能性……但是……”那名工作人员神色忧虑地转向了刘盛景。 “先生,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营救那名名时忆的女孩儿!因为根据得到的最新消息,米军的aeg导弹发射车已经进入恩戈罗省,再过一会儿,就会开到库巴所在的大本营外面,对大本营实施导弹摧毁!” “导弹摧毁?!” 刘盛景的面色赫然一变。 “你的意思是,索国政府军,将要和米军联手,发射导弹,一举捣毁卡邦戈的大本营!” 那名工作人员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目前我们得到的情报是如此。” 这时,秦皓北“腾”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斥道: “我就知道这两个强盗联手,不会干什么好事!现在营地里还有一名我们华国的人质,刘叔叔,我们怎么办?难道,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华国人的性命被白白地牺牲?!” 此刻,刘盛景的脸上也是愁云密布,神色复杂…… 然而,过了一会儿,他忽然牵起嘴角轻笑了一声。 “小北,别忘了,你昨天晚上送过来的‘那张牌’……”他若有所思地思考了片刻,又道:“我想……现在,就是出牌的时候了!” 说着,他转过头,面色严肃地向那名工作人员命令道: “立刻给米军指挥部打电话。” 库巴营地外面。 天色渐明,一轮火红的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了起来。 与此同时,地平线的尽头,两辆庞然大物“轰隆隆”地驶了过来。 这是两辆导弹装载车,庞大的墨绿色车身,沉重的履带式底盘,如同两座移动的钢铁小山一样。车身中央装载的是米军最先进的aeg导弹,这种导弹还是第一次登陆索扎里这片土地。据说一枚aeg导弹,便足以将一座小型城池夷为平地,更何况是一座小小的军营。 导弹车停在距离军营不远处的密林之外,阿桑特快步迎了上去,只见车上走下的,是两名全副武装的维和军人,看起来像是米国的军官。 阿桑特举起手,郑重地朝两名米国的军官行了一个军礼。 “我方已经准备就绪,接下来的行动,请指示。” 一名军官低头看了看表。 “按照丹尼尔中校指示,8点整,准时发射导弹。” 阿桑特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是。” 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走着,周雨桐、王阳和科菲等人站在山顶,看着山下停着的那两个“庞然大物”,心中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周姐姐,你昨天打电话给华国大使馆,大使馆不是说会派人来,为什么没有人来?” 周雨桐此刻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但是她心中还存着最后一丝的希望——华国大使馆,不会就这样不管他们的! “应该在路上了,马上就来了……” 正在这时,身边传来一阵悲伤欲绝的抽泣声,只见王阳蹲在地上,他的头发已经被自己抓得蓬草一样乱,双眼哭得像两只桃子一样: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小忆去冒险……我特么算什么男人……” “索国政府军这帮畜牲!简直是过河拆桥!现在库巴军营里,只剩下了小忆一个人质,还是华国人,索国政府不可能管她了……小忆、小忆她到底怎么办啊……” 周雨桐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一下王阳,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又说不出来了。 最后,她只是拍了拍王阳的肩膀,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说道: “别哭了,我相信我们的祖国……哪怕是最后一个人……” “也绝对不会抛弃。” 高速公路上,时珩也已经通过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得知了时忆因为营救人质,被扣押在了库巴军营的事。 “你们华国大使馆,简直是一帮废物!” 时珩此刻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的形象,狠狠地骂道: “索国政府军那么多人,为什么让我妹妹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前去营救人质?!事情已经发生了两天,你们大使馆为什么不及时派人赶到?!” 同乘的大使馆工作人员,此刻也很糟心。 “时先生,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事发突然,大使馆在首都,也无法立刻到达索国每一个地方。刚才大使馆来电说,已经加派人手,赶去营救您的妹妹了。” “加派人手又有何用?!” 时珩气的脸色发白,手指都在颤抖,“米军的aeg导弹马上就要发射了!我妹妹现在身在军营,你告诉我能怎么救?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救她?!” 那名年轻的小哥叹了口气。 “时先生,具体如何营救,大使馆也没有告诉我。不过请您相信……” “我们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名华国公民的性命。” 十、九、八、七…… 库巴军营之外,阿桑特一边看着手中的手表,一边用余光盯着已经随时准备发射的两枚巨大的导弹。 六、五、四、三、二、一…… 到时间了! 阿桑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抬起头来,然而预想中的巨大声响并没有发生,两枚导弹运载车,此刻安安静静地停在空地上。 空气一时寂静了下来,就连树上鸟儿的叫声,此刻也听得清清楚楚。 阿桑特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 发生了什么事?导弹是延迟发射了么? 他刚想走上前去询问,这时,只见其中一辆导弹车上,缓缓走下一名军官,来到了阿桑特的面前。 他面无表情,将手中的无线电话递到阿桑特的面前。 “部长大人,丹尼尔中校想要跟您通电话。” 第61章 危险来临 “导弹计划中止。” 下一秒,只听电话中传出丹尼尔冷漠的声音。 “你说什么?中止?为什么?!” 阿桑特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丹尼尔中校,我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为什么这个时候中止计划?!”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电话中传来了丹尼尔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以为我不想发射导弹,不想一举消灭那群混蛋么!我已经被这些烂事儿纠缠一年多了,比谁都想早一点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但是,这是总统的命令!不是别人,是米国的总统!” 丹尼尔中校作为米军的最高指挥官,作风一贯克制而冷静。阿桑特还是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他还是不理解,米国总统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总统先生为什么要这样做?” 丹尼尔咬牙切齿地说: “部长大人,这是你该问的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我已经命令两辆aeg导弹车后退到五公里外的密林中,有最新的指令我会通知你。” 事已至此,阿桑特知道再追问下去也没有用,只好无奈地回答道: “是,中校先生。那……我手下的部队……” 电话中传出了丹尼尔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原地待命。” 此时此刻,反叛军的军营中,库巴正坐翘着腿坐在椅子上,擦拭着手中一把泛着寒光的步枪。 一名小兵走进来跪在了地上:“将军,默罕默德军医在外面求见。” “让他进来。” 很快,只见一名的黑人老头迈着急切的步伐走了进来,他的神色紧张,先是转头仔细看了看四周,然后才走过来,附到库巴的耳边低声道: “将军,那名华国女子带过来的1000支疫苗和1000支血清,除了两百支左右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假的!不过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你说什么?都是假的?!” 库巴的脸色骤然一变。 “将军,先不要声张,我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任何人,还是给士兵们照常注射了。生理盐水虽然没有疗效,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看来,政府军并没有想致我们于死地……” 库巴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 “呵,不想致我们于死地?他们是不屑!” 军营外面的山脚下,就停着两辆aeg导弹装载车,库巴已经得知了消息。他立刻就明白了,政府军其实是想联合米军,用导弹将整个大本营一举夷为平地。 正在这时,外面又急匆匆跑来一名小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将军,不好了……卡邦戈、卡邦戈大人病危,您赶紧过去看看!” 库巴脸色一凝,真特么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把枪一甩,背在后背上,然后推开房门大步向外面走去。 “走!” 卡邦戈的病房,位于地下防空洞,外面有层层的士兵把手。 库巴一进屋,就看到卡邦戈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骨瘦如柴,脸上已经隐隐有了死气之相。 “卡邦戈大人!” 卡邦戈感染的是埃博塔病毒,库巴不敢上前,只能远远地跪在地上。 “库巴将军……” 卡邦戈的声音沙哑至极,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在磨砂纸上划过一般。 “那个女人给的血清……是假的?” 库巴磕了一个头道,“卡邦戈大人,是我的错!您再等等,我一定可以给您找到真的血清!” 病床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哂笑。 “呵,不必了,我就快要死了……不过死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库巴伏在地上,卑微地说道: “请您指示。” “你知道埃博塔病毒,是怎么来的么?呵,这个病毒不是什么病毒变异,也不是什么动物传播过来的……而是米军在实验室里生成的……他们强迫索国的政府,投放到我们这个世界上最贫穷的国家,为的,就是拿我们索国的人民做实验……顺便、顺便消灭我卡邦戈的军队。” 库巴的瞳孔猛地放大,“您说什么?” 卡邦戈的嗓音虚弱无力,断断续续说道: “我……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派人潜入了米国,想要得到证据……只可惜最终也没能得到……不过,华国人却已经通过维和部队的间谍……掌握了米军犯罪的确凿证据……” “所以……现在唯一能够牵制米国和阿桑特军队的……只有华国政府了。” 库巴的心头一震!他忽然想到,为什么导弹装载车刚才还停在山下,随时准备发射导弹,现在却又撤退了。 难道是……华国政府介入了?! “我知道……”只听卡邦戈继续有气无力地说道,“阿桑特和米国的部队,就停在外面,随时准备发射导弹,摧毁咱们的大本营……现在……只有一个方法能救咱们……那就是……就是你带来的……那个华国女孩儿。” 库巴猛地抬起头,黑暗中,一只墨绿色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芒。 “您说什么,华国女孩儿?” “正是……你可以利用那个华国的女孩儿……制造舆论压力,逼迫华国政府介入……以此来逼退米军……” “然后……你再利用我的傀儡,假装我还活着……金蝉脱壳……这样,你就可以带着残余的部队……杀出去……找个隐秘的地方……再……再寻找机会……东山再起……” 卡邦戈的声音逐渐弱了下来,胸口的起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 “我卡邦戈……是天神的使者……我的军队和人民……是天神……的子民……不能……不能投降……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库巴的眼中一片猩红,手指攥的发白,额头上的青筋都根根地暴起。 “我们是天神的子民,我们不会投降!” “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周围无数的士兵,也跟着一起大声喊了起来,他们的眼眶通红,眼中燃烧的是熊熊的火焰。 “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要抗争到最后一刻!” 在一片高亢激烈的呐喊声中,卡邦戈那张苍老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餍足的微笑,然后缓缓阖上了眼睛。 下一秒,库巴猛地从地上站起身,他的声音如同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阴森而冷厉: “封锁消息。” “然后把那名华国女子,给我带上来。” 第62章 直播预告 透过墙上铁窗,时忆看到外面的天空逐渐亮了起来。 起初,夜色还如同一块深蓝色的绸缎,渐渐地,天边出现了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像是被谁轻轻晕染开的颜料,随后这白色逐渐蔓延、扩大,光明一丝一丝地渗透进来,身边一点一点地变亮…… 从小到大,时忆还从没有完整地看过一次日出,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日出是这样好看…… 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时忆想着,米军的导弹运载车,现在应该已经停在山下了…… 再过一个小时,半个小时,或者是十分钟,几分钟之后……一颗巨大的导弹,就会如同末日审判一般,从天而降。 带着摧毁一切、结束一切的力量。 想到这,时忆忽然牵起嘴角笑了。 她这一生,过的确实像一个笑话一样。她自小从未得到过父母的爱,哥哥和妹妹也把她当成仇人一样……唯一深信过的青梅竹马,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她。 她也挣扎过、也反抗过、也努力地逃离过……可是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她。 不过幸好…… 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她遇到了一群人——他们是她真正的朋友、知己、和战友。 陈医生、小满姐、雨桐姐、老舅、王阳…… 他们都是时忆的救赎,是她最珍惜的人,也是她这一生仅有的美好和温暖。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能救出雨桐姐,还能亲手给小满姐和老舅报仇,已经死而无憾了。 对了……还有那个秦皓北,不知道他有没有忘记自己。不过,还是忘了比较好……反正他们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朦朦胧胧中,时忆又想起不久前,她和秦皓北两个人,坐在夜空下看星星的那个夜晚了。 “沈星遥……呵……” 时忆陷在回忆中,嘴角微微翘起。 “知道为什么叫沈星遥么?”她喃喃自语道:“因为……我想成为一颗星星啊,一颗遥远的星……独自在黑暗中发光发亮……不必借谁的光……”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咣”地一声!铁门被暴力地推开。 一名身穿迷彩服的士兵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拿枪抵住了时忆的脑袋。 “跟我走!” 时忆坐在草席上根本就没有动弹,她哂笑一声:“去哪儿?呵,别瞎折腾了,你们还不知道么?米军的导弹一会儿就飞过来了,我们都得死,一个也逃不掉……” “别废话!” 那士兵猛地一牵绳子,时忆的身体立刻被一股大力拉扯起来,一个踉跄被迫站起身。 “走!” 很快,时忆就被带入了一个漆黑的地下室中,这里比刚才那间刑房更加阴森、诡异。空气阴冷潮湿,漂浮着淡淡的腐败味道,四周没有窗户,只有屋顶亮着一个惨白的灯泡。 时忆的心头沉了一沉,她心头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天都已经大亮了,米国的导弹为什么还不发射?他们还在等什么?! 难道真的还有人想救她么? 可是那颗导弹,对于此刻的她来说,不是毁灭,而是救赎!她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奔赴死亡了啊! 下一秒,只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如同毒蛇一般阴森恐怖的面容,出现在了时忆的面前。 “吊起来。” 库巴冷冷扫了时忆一眼,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时忆心头猛然一紧,他们难道……要对她用刑了么? “库巴,有种你就一枪杀了我!”时忆怒吼一声。 库巴的嘴角噙上一抹阴邪狠毒的笑容,他走上前,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女孩儿苍白失色的脸颊。 “呵,杀了你干嘛?我留着你还大有用处呢。” 说着,他转身朝身边一名小兵吩咐道: “去把直播的道具给我拿过来。” “还有……让那个人进来。” 索国中部、高速公路上,一辆破旧的桑塔纳车一路向南疾驰。 苏逸尘抬手按了按肩膀上,那片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纱布,脸色苍白地开口道: “还有多久?” 黑人司机抬手看了手表,撇了撇嘴说道:“还有10个小时,晚上七八点才能到,先生……您还能坚持的了么?” “能。” 苏逸尘淡淡道。此刻,他的脸色虽然已经苍白到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但是眼中却依旧燃烧着不灭的火光。 不亲眼看到时忆,他是不会晕过去的! 他低下头,又从急救包里找出口服的止血药,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按着胸口平复了一下呼吸,又打开了时忆的那本日记本。 “今天是逸尘哥哥19岁的生日,也是我们两个同时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没想到,我们两个都考上了清澜大学医学系了,真好!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我和逸尘哥哥一起去吃了他最喜欢的日本料理,我还提前给他准备了一个大蛋糕。在吹蜡烛的时候,逸尘哥哥许了一个愿望。我问他许的是什么愿望,逸尘哥没有告诉我,他说说出来就不灵了。哎,不知道哥哥到底许的什么愿望啊……是不是……和我结婚呢?哎呀,不行不行,我又胡思乱想了!我还没上大学呢,还有好多知识要学,好多事情要做……总有一天,我也会成长为像逸尘哥哥一样优秀的人,到那时,我就可以他并肩站在一起了。加油,时小忆!” 看到这里,苏逸尘嘴角弯了弯,会心地一笑。这个小丫头,原来还曾有过这样的心思。 不过,想到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他的心中又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记得第二天,时忆就被时珩带回了家。 后来……哎,造化弄人。 苏逸尘无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刚要翻到日记的最后一页。 这时,车载广播中忽然传来了一道语气低沉苍老的男声,用熟练的英语说道: “亲爱的朋友们、家人们,还有索扎里共和国,所有的天神的子民们……我是卡邦戈,好久不见,你们想我了没有?” “此时此刻,请打开你的手机,进入xxx页面,你就可以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直播,我在这里等你们哦,尤其是……我亲爱的华国的朋友。” 苏逸尘眉心微微一蹙。 难道……真的是反叛军的首领、卡邦戈?! 他赶紧掏出手机,打开广播中说的地址,进入了一个直播间。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是时忆! 第63章 电击直播 与此同时,索国南部一个偏远的小镇,一辆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了一个破败的加油站旁。 “老板,加油。” 楚夜寒长腿一迈,跨下了摩托车。此刻,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了泥土,活像是刚盗墓回来的,一头光泽的银白色的头发,也已经变成了土灰色。 “老板,再来一瓶水,一个面包。”楚夜寒又从货架中拿了点吃的,走到收银台旁。 他已经在破败的乡村土路上,连续行驶了两天两夜,才找到这么一家小小的加油站。此刻他浑身疲惫不堪,像是要散了架子一般,这里距离恩戈罗省应该不远了,他打算在这里歇息歇息。 “老板,加油、结账。” 楚夜寒重复了一遍,然而对面的老板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坐在椅子上,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神情格外专注。 楚夜寒有些不耐烦地再次开口:“喂,你特么听见我说话了吗?!” 谁知,那老板还是低着头,没有搭理他。 一股怒气顿时从楚夜寒的心中升起,这个鬼地方的人,都特么是什么sb德行,不见刀子不落泪? “我特么问你话呢!” 楚夜寒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黑人老板吓得一个激灵,手机“叮”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没有听见……先生您是要加油是,我这就给您去加!” 黑人老板一边连连道歉,一边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手机。正在这时,楚夜寒的余光在那手机上一瞥,紧接着,他的呼吸一滞。 画面中的人,是……时忆?! “这特么播的是什么?!” 楚夜寒一把夺过了黑人老板手中的手机。 那老板见楚夜寒气势凌人,一看就是个不好招惹的主,也没敢要回手机,而是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刚才听广播里说,反叛军首领卡邦戈开了直播间,让大家都去看,我好奇就想打开看看,一打开,就是这个画面……” 楚夜寒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中的画面,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凝结了! 画面中,是一间漆黑狭窄的屋子,看起来像是刑房。 时忆双手被缚,被吊在了房顶。她瘦了好多,脸色苍白,头发乱蓬蓬地贴着额角,看不清表情,身上穿着的是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整个人仿佛风雨中一朵快要凋零的百合花。 “说话。” 对面忽然传来一道阴冷的声音,也许是为了直播效果,他说的是英语。 “说,你叫什么名字、是哪国人、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时忆抬了抬头,一双琥珀色眼眸中盛着破碎的光,她忽然弯起唇角笑了笑,笑容悲凉,而又有些嘲讽的意味。 “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下一秒,只见一个士兵走上前来,他手中拿着的,赫然是一根黑漆漆的高压电棒。 那个背对着镜头的高大的背影,朝士兵点了点头。 士兵很快走到时忆身边,二话没说,将那根高压电棒直接捣入时忆的小腹中。 刺啦—— 只见画面中,时忆的身子猛地一颤,然后抬起头猛地喷出一大口血。那口血淋漓地溅在她胸前的白裙子上,霎那间晕染开来,如同在雪地中开出的一朵艳丽的梅花。 “不要!” 楚夜寒心脏猛地一揪! 他怎么也没想到,时隔三个月,再一次见到时忆,会是这样一副画面。她的身体本来就少了一颗肾,怎么可能经受的得住这样的折磨! “你不说,我就来替你说。” 下一秒,只见背对着镜头的那个男人,缓缓走到了时忆的面前。他一手抓过时忆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颊。 “你的名字叫,时忆,华国人,今年23岁,国际救援队,21号营地的护士……你看我说的,对是不对?” 时忆没有说话,她的身体还在微微发着抖,眼神破碎而迷离。嘴角噙着的鲜血,更衬得她的脸苍白毫无生气,仿佛一只破碎的瓷器一样。 男人哂笑一声,继续开口道: “小婊子,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勇气,为了救十几名索扎里小崽子的性命,你一个人来我的军营里找死,是特么早就不想活了?呵,不过我想,你背后那个强大的祖国,是不可能让你这么轻易就死的,我说的对不对?” 说着,那男人终于转过身,露出一张苍老、狠毒而又诡异面容。 “这……这是……卡邦戈!” 看到屏幕中的男人,加油店的老板立刻惊恐地叫出声,“他……他还活着?!” “华国大使馆的各位朋友们,好久不见……我想你们此刻就在屏幕之前……听着!如果想要救她,想要救一个你们国家的……这位灵魂高尚的女英雄……现在、马上、让米国人和他们的走狗撤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呵,你们那么强大的国家,总会有办法的,我说的对?” 画面中的卡邦戈露出一脸阴险的笑容,“对了,要是派人来救这个小婊子的话,别忘了带2000支血清过来。否则……” 接着,他转过身,又朝身后的那名小兵使了个眼色。 只听画面中又传来“刺啦”一声响动。 时忆的脸色一惨,“哇”地又喷出一大口血,鲜血溅落在直播手机的摄像头上,如同某种不详的死亡预兆一样,在画面中滑落下一片诡异的殷红。 “否则……你们很可能就见不到她了。” 下一秒,画面陡然变黑。 画面外,手机“叮”地一声掉落在地,楚夜寒脸色惨白,双目空洞而迷离……如同一只丢了魂魄的木偶一样。 时忆……她……她正在遭遇着非人的酷刑、折磨……她那样的身子,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她不是杀害姐姐的凶手。 她是姐姐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要去救她! “先生,油……已经加好了,我给您结账。” 那加油站的老板此刻也加好了油,他哆哆嗦嗦地捡起地上的手机,拿过柜台上的面包和水,正要结账。 下一秒,只见那个华国的男子面色铁青,眼神决绝的仿佛要去杀人一般,大步走出了小店。 然后抬腿,迅速跨上了那辆黑色的摩托车。 “嗡”地一声,那摩托车便如同一支离铉的箭一般,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第64章 祈求 “停车!” 只听“刺啦”一声,黑色的越野车急停在路边,时珩打开车门,急匆匆地走下来,然后弯腰“哇”地一声吐在了地上。 “时总,您怎么样?!” 志愿者小张快步走过来,赶紧扶住时珩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要管我……你、你们快去,救我妹妹!” “时总,大使馆的车已经赶去救人了,您不要着急!我相信二小姐一定会没事儿的!” 时珩此刻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仿佛在云端一样……画面中时忆痛苦的表情,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他仿佛已经不会思考了。 那是他的亲妹妹啊! “我说了,不要管我!你们……快带着疫苗,去救我妹妹!” 时珩推开小张,扶着身边的一颗大树,“哇”地又吐了一口。 两天以来,他根本就没吃什么东西,地面上只有一些透明的胃液,还混杂着丝丝绿色的胆汁。 “时总……您不要着急!我送您去附近的诊所!”小张看着时珩惨白的脸色,心急如焚。 “我特么说了,赶紧走!” “滚!” 时珩怒吼一声,身子又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但是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直直地瞪着小张,带着不容反抗的威压。 小张无奈,他知道时总目前最担心的,还是他的妹妹。于是没有再多停留,留下一名司机照顾时总,便跟着运载疫苗的车队继续向前赶路。 浩浩荡荡的车队,很快消失在公路的尽头。 时珩扶着树干,剧烈地喘息了几下,胸中那团不断翻滚的情绪,却依旧像是一座大山一样压着他的心口。 来到索扎里之前,他已经想过无数种可能。 时忆可能会恨他、怨他、不理他、不管他、不跟他回家……他甚至想过,时忆会不认他这个哥哥了! 可即便是这些可能,他也能接受,因为这些年,终究是自己对不起小忆,是他们时家的所有人,欠了小忆太多太多…… 可时珩万万没想到,时忆她会被反叛军抓走。 她被绑在刑台上,遭受着非人的折磨和虐待,命悬一线!可是自己这个大哥,却只能眼睁睁地、隔着屏幕看着她的痛苦,束手无措! 他一拳狠狠地打在树干上,手背传来的锐痛让他的头脑清醒了过来。正在这时,忽然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毒誓。 他曾经逼时忆发过一个毒誓! 那个毒誓怎么说来着?是……是如果时忆不听自己的话,擅自来到了非洲,就会……不得好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时珩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他这个当大哥的,到底都造了什么孽! 正在这时,只听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当——当——当——”的钟声。 时珩蓦然抬起头一看,只见不远处的一片残垣断壁中,有一座红墙黑瓦的小教堂坚挺地矗立着,教堂十字架的屋顶映在一片灰色的天空中,俯瞰着众生,仿佛带着某种审判的力量。 时珩从来不信教。 不仅不信教,他也从来不信什么鬼神灵异之说,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确切地说,他只相信自己。 正是凭借着绝对的理性和头脑,他才一步一步,把时氏集团,带到了现在这个无人企及的高度。 可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坚持了近30年的信仰,轰地一声崩塌了! 他不由自主地,像是一个虔诚的教徒一般,朝着那个十字架,缓缓地跪了下去。 “我错了……伟大的神明、上帝、真主……你要是惩罚,就惩罚我时珩!” “不要动我的妹妹……她……她才只有23岁啊!她的这一生,已经吃了很多很多的苦了,不要再让她受苦了!”时珩身体颤抖着,声音哽咽着,神色是彻底的慌乱和无助:“是我错了,我愿意为我的错误付出代价……求求你……” “让小忆、活下去!” 索国首都,华国大使馆内,秦皓北“砰”地一声推开门,大步流星朝外面走去。 “小北,你去干什么?!” 秦皓北脸色霜白,双手紧紧攥拳,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直升机就停在外面,我现在就去救她!” “你冷静点!”大使刘盛景拦在了秦皓北的面前,“你就一个人,怎么救?” “不要拦我!”秦皓北银牙紧咬,剑眉倒竖,一字一句地说道,“她、是、对、我、非常重要的人!” 刘盛景曾经是秦老将军的警卫队长,可以说看着秦皓北从小长大。 他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一向温良的少年的脸上看到如此决绝、不要命一般的神情。 “小北,我不是要拦你,俗话说,好兵不打无准备之仗!当务之急,是先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才能去救那个小姑娘,盲目行动的话,反而有可能让那个小姑娘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刘盛景动情地劝阻道。 听了刘盛景的话,秦皓北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胸口冲动的火焰道:“刘叔叔,我听您的,您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刘盛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身后的卫兵吩咐道: “先把视频拿到技术部分析,同事召集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 “是” 三分钟之后,大使馆指挥部的所有人员,都齐聚在了会议室里。 只听刘盛景面容冷峻,沉着冷静地开口道: “情况我就不介绍了,大家应该已经看了刚才的视频,我们华国大使馆的宗旨是,不放弃任何一个华国公民的生命!况且,那个女孩儿是一个救人英雄。” 这时,只听下面响起一道低沉的女声,是一名女外交官: “刘大使,据我们目前的分析,卡邦戈集团并非真的想要血清,因为米军的aeg导弹车就停在外面,血清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声东击西!” “对,就是声东击西!”另一名男外交官附和道,“目前,卡邦戈很可能已经放弃了那些染病的士兵,他要做的,就是首先威胁我们,让阿桑特的部队后撤,然后趁着我们的人解救人质的时候,带着残余的部队逃出包围圈,以保存最后的力量。”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从外面被推开,一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女子步履匆匆地走了过来。 “大使,视频的技术鉴定结果出来了,视频中的男子,不是真正的卡邦戈!” “果然不出我们所料。” 刘盛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卡邦戈已经死亡。而库巴……想要用假的卡邦戈拖住我们,然后自己金蝉脱壳。” “所以,目前有什么办法,可以在保证人质安全的前提下,将库巴的武装集团一举歼灭,以绝后患?”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指挥部的所有人陷入了沉思…… 这时,会议室中一道年轻的声音响起:“刘叔叔,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秦皓北牵起嘴角,冷笑了一声:“既然他们想要金蝉脱壳,我们何不将计就计……” 第65章 直播注毒 此时此刻,卡邦戈大本营不远处的公路旁,一辆黑色的桑塔纳“刺啦”一声停在了山脚下。 因为出发的早,走的又是高速公路,苏逸尘是三个人中最早到达这里的。 但是他被索国的政府军,无情地拦在了路边,“什么人?!” 苏逸尘颤抖着手指,从口袋中掏出了自己的护照和证件,“我……我是一名华国的医生,我现在要进去,救我的朋友!” 那士兵看着对面男人惨白的脸色,还有肩膀上已经被鲜血浸透的纱布,讽刺地笑了一声: “呵,就这样,还想去救你的朋友,我看还是先救救你自己。” 随后,那士兵就把苏逸尘交给了阿桑特。 阿桑特检查了苏逸尘的证件,见他是国际救援队派来的一名华国医生,也没有为难他,而是让他自己去21号营地报道。 苏逸尘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让出租车司机载着他来到了不远处的营地,正好遇到了周雨桐他们。 周雨桐本来还以为是大使馆派的人来了,听苏逸尘说他是医疗队的医生,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她还是给苏逸尘安排了一个房间。 见他肩膀受伤了,血渍已经渗出了纱布,周雨桐主动拿来了急救包。她一边帮苏逸尘重新包扎伤口,一边问道:“苏医生,你是怎么受伤的?这个伤口看起来像是……刀伤?” 苏逸尘现在满心都是时忆,已经处在在崩溃的边缘。 刚才看到时忆电击受刑的画面,他心痛的快要无法呼吸,加上身体本来就失血严重,几次差点昏厥过去。全靠一口气撑着,才坚持到了现在。 “我的伤口不碍事,请问,小忆现在怎么样了?!” “你认识时忆?”周雨桐手下的动作一滞。 “我……我是她的朋友。” “可是我听小忆说,她在国内没有一个朋友。”周雨桐毫不客气地说道。 苏逸尘心头一痛。 “是……曾经的朋友,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开了。求你告诉我,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周雨桐的眼眶一酸,时忆刚才被虐待的画面,她也全部都看到了。 “怎么样?你没有看直播么?难道你非要明知故问么?苏医生,你大老远的跑过来,是来给我们添乱的么!”周雨桐又急又气地说道。 手下也猛地一用力,疼的苏逸尘脸色一白。 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被推开,王阳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一脸慌乱的神色。 “雨桐,快过来!” “怎么了?” “卡邦戈又开始直播了!” 周雨桐的心脏一紧,扔下苏逸尘快步跑了出去。苏逸尘也听到了那个医生的话,二话不说,一把扯下包扎到一半的纱布,跟着周雨桐跑了出去。 院子中挤满了人,有男人、女人、老人,有手臂上缠着纱布的病人,也有在这里执勤士兵。 平时用来吃饭的小桌上放着一个手机,手机中正在播放着一场直播。 苏逸尘急忙用力挤了进去。 只见画面中,还是那间阴冷潮湿的刑房,时忆双手捆绑着,被吊在了木梁上。她的头发更蓬乱了,垂着头看不清容颜,也不知道生死,不过那白裙子的胸前,沾染了一大团触目惊心的血迹。 只看了一眼,苏逸尘的心头就像是插了一把刀一样! “小忆!” 四周也传来断断续续、悲戚的哭声。院子中的很多人,都接受过时忆的照顾,还有的,是时忆昨天刚刚救出的那些孩子的家长。看到时忆现在的样子,没有一个人不感到悲痛。 “别装死啊,小丫头。” 卡邦戈走过去,强硬地拽过她的头发,拍了拍她的脸蛋。但是时忆双眼无知无觉地闭着,一张小脸已经被折磨的苍白如纸,如同一只被折了翅膀的脆弱的蝴蝶。 卡邦戈目光一凛,然后朝旁边的小兵使了个眼色。 下一秒,只听“哗啦”一声。 一大桶冰水从天而降,时忆身体一颤,猛地睁开了双眼,被呛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咳得停不下来,脸上是一片痛苦的表情,苍白的脸颊都晕染了一层红晕。不一会儿,就有丝丝缕缕的血线,从她的嘴角淌了出来,顺着她的下颌滑下。 “呵,我就知道你没死。”卡邦戈冷哼一声,“醒醒了小宝贝,这么多观众看着咱们直播呢。” 时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神支离破碎,像是忍耐着巨大的痛苦,过了好久,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才慢慢聚焦起来,下一刻,她似乎注意到了摄像机的镜头。 “不要……不要来救我……”她忽然艰难地开口道,“我早就想死了,你们……不要来救我!” “啪”地一声——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时忆的侧脸。 “你还特么嘴硬!” 卡邦戈恶狠狠地说道,“想死?哼,没那么容易!” 说着,他的脸凑到了镜头面前,露出一脸邪恶的笑容:“我亲爱的华国朋友们,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还没有来营救你们的小英雄?不会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为了给你们增加一点动力,我还给这个小姑娘,准备了一点加餐……呵呵……下面,别眨眼,请仔细欣赏。” 苏逸尘的面色陡然一紧,双手紧紧攥成拳,牙齿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下一刻,只见卡邦戈朝下面命令一声:“拿上来!” 一名士兵很快递过来一个针筒,那针筒看着比一般的针筒要大两倍,里面装着满满的,淡黄色的不明的液体,尖锐的针尖泛着渗人的光。 屏幕前,所有的人心头都是一紧。 苏逸尘大脑直接“嗡”地一声!眼前猛地黑了一下。 “畜牲!你到底要干什么?!” 仿佛是要回答苏逸尘一般,卡邦戈勾唇一笑说道: “放心,这个不致命,只是生理盐水而已。只不过……加了些你们最熟悉的埃博塔病毒,对了,是高度提纯的哦。” 说着,卡邦戈高高举起那个针管,一步一步逼近时忆的身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雨桐绝望地闭上了双眼,王阳已经开始一下一下抽泣了起来。 “小丫头,只好委屈一下你了,不然……你们的救援队要是不来送血清,怎么办呢?” 下一刻,卡邦戈的大手猛然抓住时忆的头发,露出女孩儿苍白而细弱的脖颈。 只听“嗤”地一声—— 锐利的针尖,如同这世界上最毒的一条蛇一样,一瞬间咬住了时忆的脖颈! “唔呃!” 时忆终于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一般狠狠地战栗起来,眼中是绝望痛苦的神色。她的脖颈高高地仰起,如同一只濒死的白鹤一样,不断地挣扎着。 然而,针筒中那淡黄色的液体,还是一点一点,推进了她的身体中。 终于,两行透明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无声地滑了下来…… 第66章 一定是她自导自演的闹剧!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华国。 政府官员们第一时间封锁了关于索扎里的一切消息,然而却封不住地下暗网中的直播。 一名华国女孩儿被索扎里反叛军绑架、当作人质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到了掌控大数据的时氏集团。 时珩去非洲的事,并没有告诉时镇渊,这些日子以来,公司的事务都交由孙秘书代理。 看到时家二小姐被绑架受刑的画面时,孙秘书吓得脸色都白了! 虽然时总交待,他去非洲的事,不得告诉时董。但是时董毕竟是集团董事会主席,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个秘书,也承担不起责任啊!怎么也得向董事会汇报。 况且,时董也是二小姐的亲生父亲啊! 孙秘书一路猛踩油门,把车几乎开到了时速120公里,二十分钟后便来到了时宅。 大厅中只有张妈一个人在做卫生,孙秘书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脸的焦急:“时董呢?” “时董在楼上书房练字。” 孙秘书赶紧来到书房前,虽然十万火急,但是他知道时董最讨厌没有礼貌的人,于是还是硬着头皮敲了敲门。 砰砰砰—— “进来。” 孙秘书推开昂贵的金丝木门,一间古朴而奢华的书房映入眼帘。 靠墙的是一排高大的壮观乌木书架,摆满了古籍。旁边是一张罗汉床,床边的柜子上摆着青铜器、玉如意等古玩,中间是一张宽大的红木茶几,几上香炉青烟袅袅。 时镇渊正站在桌前,弯着腰,手拿毛笔写着字。 柳婉心穿着旗袍,站在时镇渊的身旁,手里拿着一条白手帕,低头看着时镇渊写的毛笔字,一脸谄媚的表情。 “老爷,您这书法又进步了……” 孙秘书暗中抿了抿唇,走上前来恭敬地说道: “时董,夫人,我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汇报。” “哎呀,是小孙啊?怎么找到这儿来了,珩儿呢?” 柳婉心一边拿手帕给时镇渊的头上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水,一边假惺惺地说道。 时镇渊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孙秘书,动也没动。 “时总他……目前有些急事,不在国内,一会儿我再跟您解释。时董,请您先过目一下这个视频……” 柳婉心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 “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遇到事情不要着急,天又塌不下来……真是的,有什么事儿等老爷写完这副字再说,你不知道,他最讨厌中途被打扰么。” “可是,时董,这件事真的是十万火急!求求您了,您能不能先看一下这个视频!” 孙秘书的声音染了一丝的哭腔,就差给时镇渊跪下了。 “呵,你们这些小辈,真是不懂事……”柳婉心满脸嫌弃地说道。 时镇渊抬了抬眸子,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地说道: “什么视频,你放你的。” 孙秘书只好来到时镇渊的身边,掏出手机,播放出在暗网上录的视频。 时镇渊一边写着字,一边抬起眼眸,瞥了一眼手机上的画面。 下一秒,他手下的毛笔猛地一顿,工整的字迹瞬间被打乱,黑色的墨汁如同一团阴影一样在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这是哪里来的视频?!” 孙秘书立刻回道: “时董,这是今天早晨开始,在暗网上传播的!据我们的追查,视频是从索扎里共和国流入的,这个是索扎里的反叛军领袖卡邦戈,而被绑架的年轻女孩儿,正是……正是……” 孙秘书的话还没有说完,立刻被柳婉心尖锐的声音打断。 “呵,假的!一定是假的!定是有人想要威胁我时家,伪造出这种无聊的视频。” “夫人,根据我们对画面的分析,这个视频确定是真的!而且现在还在直播中,您如果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您调出直播!”小孙说着,手忙脚乱地就要打开暗网去找直播。 “呵,就算是真的,一定也是时忆那个小蹄子自导自演的!”柳婉心冷冰冰地说道,“别拿给我看!我还不知道她,为了博取关注,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孙秘书急得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夫人,这个视频真的是真的,请您相信我们的技术判断!” “大使馆那边,有消息么?” 正在这时,只听时镇渊低沉的声音响起。 “大使馆那边还没有消息,我们已经去问过了,但是出了这样的事,大使馆肯定是要封锁消息啊!这种事情一旦走漏,是会引起社会动乱的!” “那就是不能排除,这是时忆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的可能性了……” 时镇渊冷漠地开口。 孙秘书浑身泛起一股彻骨的凉意。他知道时家二小姐一向不被家里人待见,从小是在孤儿院长大的。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就算是一个陌生人,看到好端端的一个小姑娘被那样的折磨和虐待,命悬一线,也会着急心疼。 他没想到时董和夫人,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如此地冷漠。 “时董、夫人,你们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给时总打电话!”孙秘书一脸凛然地说道:“时总现在就在非洲索扎里,他一定知道这件事!” “打什么电话,珩儿日理万机,身后那么大一个集团的人等着他养活,这点小事儿也要烦他!”柳婉心一口回绝。 时镇渊面色阴沉,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砰砰”的敲门声。 “爸、妈,你们在干嘛?” 下一刻,门从外面粗暴地被推开,时惜抱着小狗走了进来,满脸的不满:“妈,我不是说了球球对祖玛珑的蓝风铃香水过敏么,房间里的香水怎么还没换?” 柳婉心脸上立刻堆起了卑微的笑容: “哎呀,这事儿怪我,我这就叫张妈去换!” 时惜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孙秘书,你怎么来了?我哥呢?” 孙秘书低着头,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是礼貌地唤了声:“三小姐。”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时惜的眉心皱的更深了。 柳婉心一脸笑呵呵地说道: “嗐,能有什么事儿,孙秘书就是来找老爷汇报工作的,你哥哥这两天,不是去外地出差了么。” 见母亲和孙秘书这样敷衍自己,时惜又怒气冲冲地转向了时镇渊: “爸,你说句话啊?是不是皓北哥哥出什么事了?!你不是说他这几天就应该回来么?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时镇渊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不知道那个视频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面对自己最疼爱的三女儿,他那张紧绷的脸上,还是挂上了一抹耐心的神色: “惜儿,秦公子的事,爸爸会帮你留心的,你不用着急。” “我跟孙秘书还有事要谈,你和你妈妈先出去。” 第67章 哥,我疼…… 另一边,华国大使馆,一辆飞鹰直升机正停在楼顶的停机坪上。 “小北,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刘盛景神色郑重地拍了拍秦皓北的肩膀。 此刻秦皓北穿着一身迷彩色的作战服,头戴战术头盔,腰间的黑色手枪寒光闪烁。他身姿挺拔如松,那双深邃的眼眸仿若寒星,目光锐利且坚定。 “嗯,刘叔叔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完,他便转身钻入了直升机中。 巨大的螺旋桨“嗡嗡嗡”地转动起来,飞鹰直升机马上就要起飞,这时从后面跑过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刘大使,卡邦戈又开始直播了,您看看这个!” 大使秘书脸色慌张,将正在直播的手机递到刘盛景的手中。 刘盛景拿过手机一看,眉心立刻深深地皱起,脸色也一寸一寸青白了下去。 “大使,人质被注射病毒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一下秦皓北?” 秘书小心翼翼地开口。 刘盛景望着直升机的方向,眼中的露出担忧的神色。他已经察觉到,那个女孩儿对于小北来说无比的重要,他还从未见小北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感情牵绊。这件事一旦被小北知道,他的情绪定然会受影响。 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目光坚决地对秘书说道: “这件事不要让小北知道。计划照常进行。” “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一次,视频直播没有被切断,还在继续着…… 也许是为了故意刺激观看者的心脏,房间中灯被全部关闭,画面中只剩下了一片漆黑……但是声音却被调到了最大。 人们只能通过画面中传来的细碎的声音,判断女孩儿是不是还活着…… 最开始,画面中没有任何的声音传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以为时忆已经死了。 营地中,有人开始掩面哭泣起来: “哎,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儿,怎么会死了呢!” 有人绝望地大喊起来: “卡邦戈,你这个畜牲!你不是自称天神的使者么?不是说天下所有的人都是天国的子民么?为什么还要折磨一个无辜的华国女孩儿!” 也有的人一边伤心地擦着眼泪,一边喃喃自语: “不过死了也好,那个小姑娘就不会那么受罪了……我宁愿相信此刻她已经在天堂里了……她对我们的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此时此刻,时珩坐在赶往恩戈罗省的车中,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中的那一片漆黑。 仿佛要把屏幕盯穿。 他不相信时忆就这么死了! 从小到大,她的生命就像一根野草一样,风吹不折,火烧不尽,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 终于,过了一会儿,只听漆黑的画面中,响起一声轻微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那咳嗽声音听起来非常虚弱无力,仿佛一片羽毛落在地上一般轻飘飘的,但是却直接拍在了时珩的心脏。 她还活着! 紧接着,咳嗽声音越来越小,喘息的声音却越来越大,那声音起伏不定,一会儿似是急促的喘不上气,一会儿却又缓慢的仿佛已经没有了力气,中间还不时夹杂着痛苦、压抑的呻吟。 “疼……我好疼……” “哥……” 那一声“哥”,如同一块巨石一样,狠狠地拍在了时珩的心尖上,时珩只觉得心脏骤然一停! “她……她在叫哥?” 时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怕是自己高压之下出现了幻听,于是把手机怼在司机的耳边,用命令的语气道:“你听听,她到底在说什么?!” 那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听了一会儿手机中的声音,然后皱了皱眉道: “时总,我听着那小姑娘说的好像是,哥,救救我……” “啪”地一声! 手机掉落在一旁,时珩的脸色一瞬间苍白了下去。 正在这时,只听“嗡嗡嗡”—— 掉落在座椅角落的手机又开始震动起来,震动声响个不停,是有人来了电话。 时珩深吸一口气,缓过呼吸,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时珩,小忆的事,是不是真的?” 电话中传来了时镇渊低沉、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时珩知道,这件事瞒不过时镇渊了,事到如今,他也不想瞒着他了。 “是真的。” 时珩一脸平静地答道。 “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人是活的还是死的?!”电话中传来了时镇渊的一声怒吼。 时珩心中暗笑了一声,他知道时镇渊其实还是担心时忆的,但是,就如同从前的自己一样,他的担心总是那么地高高在上,充满了压迫感,仿佛错的人是小忆一样。 可是,这20多年来,明明是他们时家人,对不起时忆! “我不知道。” 时珩淡淡地说回答道,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应付时镇渊了。 只听对面传来时镇渊一声不甘的咬牙声,仿佛是满腔的怒火不知道要对谁发泄,顿了顿,他又说道: “那你现在在哪儿?” “索扎里。” “什么?你真的去了索扎里!你去那里干什么?” 时珩此刻心乱如麻,不耐烦地说道: “爸,你说我来干什么?我来救时忆!” “时忆人现在武装势力的大本营里,你一个普通人,拿什么去救?不是已经有大使馆的人去救了么,你过去添什么乱?!现在立刻给我回国!” “她是我妹妹!”时珩终于忍无可忍,咬牙切齿地说道,“爸,她也是你的亲女儿,你对她的生死就一点也不关心么?你看着她受折磨、受虐待,就一点儿都不心疼么?!” 时镇渊立刻怒斥道: “我心疼又如何!生死有命,天意难违!你难道想让我时家,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时家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你处理,你赶紧给我回国!” 听到时镇渊的话,又想起时忆刚才在昏迷中,喊的那声“哥”,时珩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无力感,漫上了心头。 “不要再说了。” 时珩压抑着胸口的翻涌,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没什么事儿挂了,我现在要去救我的妹妹。” 第68章 恳请你,让我去…… 轰隆隆—— 一辆军用装甲车停在道路旁,从车上跳下一名的矫健挺拔的身影。 “我是维和部队的指挥官李辉。”男子朝索国政府军军事部长阿桑特、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语气坚决道:“根据丹尼尔中校的命令,请你们立刻撤离此处。” 阿桑特心中此刻跑过一万头草泥马,草!丹尼尔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果然还是认怂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这背后一定有华国的施压。 好不容易等到现在,阿桑特怎肯轻易撤兵,他咬了咬牙,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递到李辉的面前: “指挥官大人,关于时小姐的事件,我们也很遗憾,可是……我想说的是这一切都是时小姐自己的选择!此次人质交换行动,也是时小姐提出来的,我们只是尊重了她的意愿而已……” 李辉接过那个信封,看也没看道: “不管是谁的意愿,丹尼尔中校的命令已经正式下达,请立刻执行!”说着,他把那张纸放进了口袋中,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会把这个交给大使馆。” 阿桑特看着李辉,狠狠地咬了咬牙。 也不知道华国手上到底握着什么底牌,才让一向霸道无人敢招惹的米国,也能如此地乖乖听话? 但是事已至此,看来,自己的部队不撤离也不行了。 “明白。” 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道。 呼啦啦—— 不一会儿,索国的政府军开始大规模地撤离营地外面。这些士兵们已经守在这里一天一夜,为的就是一举捣毁卡邦戈的老巢,活捉卡邦戈。此刻不但没有迎来预想中的胜利,反而被米军强制撤离,每个人心头都压抑着不甘和怒火,撤退的阵型也如同一盘散沙……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索国的军队终于撤退完毕。 而就在索国军队消失在公路尽头的一瞬间,李辉的面色一凛,然后振臂一挥。 “上!” 突然,装甲车上跳出十几名士兵,他们一个个全副武装,荷枪实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特种兵。很快,这些特种兵就如同鬼魅一样,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身处。 看着自己的战友消失的身影,李辉这才面色冷峻地转过头。接着,他不疾不徐地来到不远处,停在路边的一队越野车的旁边。 “你们是华国大使馆的工作人员?” 早就等在那里的志愿者们立刻跳下车,满脸激动地说道: “是的,我们几个都是刘大使派来营救人质的使馆工作人员!还有他们……是援非基金会的志愿者,一起过来送疫苗的!” 李辉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基金会的志愿者分别坐在长桌的两旁。李辉端坐在长桌的正中央,面色严肃地开口问道: “还有多少支血清?” 援非基金会的志愿者小张立刻回答道:“还有2000支血清,2000支疫苗!” “好。” 李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各位,按照中米两国的联合部署,维和部队已经开启了人质救援行动。我们现在需要一名志愿者,去卡邦戈的军营里面运送血清,以配合我们的行动。” 小张马上开口道,“我去!” 对面的大使馆的一名工作人员立刻反驳道:“这个任务,还是由我们大使馆这边来完成。” “为什么?血清是我们提供的,理应由我们去送!”小张是个热血青年,从小嫉恶如仇,心中有个英雄梦,这一次说什么也想为解救人质出一份力。 “这次任务至关重要而且十分危险,必须由专业人士完成。”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冷冷地说道。 “什么意思?我们就不是专业人员了吗?!” 此话一出,惹怒了所有的基金会志愿者,他们纷纷站起身,满脸愤慨地说道: “就是,你们未免太小小瞧人了。我们援非基金会也不是吃白饭的,志愿者们都是通过实打实的筛选和训练,才来索扎里的,为的就是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哪里像你们大使馆,占着茅坑不拉屎,出了这么大的事,足足隔了两天才赶到现场!” 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这一下也被彻底激怒了。 “我们不想来吗?是被封在路上了好不好?!从首都到这里只有一条公路,还被索国军队把手,你告诉我怎么过来,飞过来么?!” “别吵了!”李辉大喊一声,正要亲自部署。 这时,只听帐篷的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走进来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人气质卓然、面容冷峻,浑身像是裹挟着寒风似的。 “我去。” 小张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时、时总?!” 李辉望着眼前的男子,谨慎地开口问道:“你是谁?” “我是时忆的哥哥,时珩。” 时珩的名字,在华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得,李辉自然也知道。不过,他没想到被绑架的女孩儿是时珩的妹妹,蓝湾着名豪门的时家的女儿。 “你确定……被绑架的女孩儿,是你的亲妹妹?”李辉半信半疑道。 时珩面不改色地看着李辉: “当然,这有什么问题么?” 李辉冷笑了一声:“可是,你的妹妹怎么会出现在索扎里这个最贫穷最动乱的国家?据我所知,你们时家……是有名的富贵之家。而且,这个女孩儿的简历中,也没有提起任何关于时家的身份。” 时珩的心脏像是猝不及防被刺了一刀,他咬了咬牙,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 “这是我们时家自己的事,没必要向你汇报。总之,我必须要去救我妹妹。” “时总,这个任务很危险,还是让我们基金会来、”小张焦急地说道。 “闭嘴!” 时珩冷冷地打断了小张的话,用毫无商量余地的口气对着李辉说道: “这批药的捐赠者,是我。所以送药的人,也必须是我。” 李辉牵起嘴角,讥笑了一声: “必须?时大少爷,你是在命令我么?这里是维和部队的军营,不是你们时氏集团。我们现在要执行的,是一项生死攸关的任务,不是闹着玩的!这里不是耍你大少爷脾气的地方!” 时珩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低下了头: “恳请你……让我去执行任务。”时珩的语气卑微而虔诚,那双一贯高傲的黑色瞳孔中,此刻满是恳求的神色。 李辉低头,思考了一会儿。 这个时珩……倒确实是个不二的人选。 他素人的身份,可以让库巴放松警惕。而且作为亲哥哥,没有人比他对解救人质的意愿更加强烈,绝对不会出现临阵逃脱的情况。 “我可以让你去执行任务,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李辉看着时珩的眼睛,面色严肃地说道。 “你说。” “就是无论遇到任何的情况,你必须服从我的指挥,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 时珩面色坚决地点了点头:“好。” 第69章 突击 时忆的意识浮浮沉沉,像是一条漂泊在海上的孤单小舟。 恍惚中,她感到自己浑身束缚,又被囚禁在了一间黑暗的小屋。恐惧如同浓浓的黑雾,一瞬间从四面八方压了下来,她单薄的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这里是哪儿? 是女子监狱的牢房,还是时家的地下室?!时忆拼命睁大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世界,可是这里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身体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着骨髓,又像是无数的雪粒,化为无边无际的冷意袭裹而来。 “疼……” 时忆的身子轻轻地发着抖,双唇嗫嚅着吐出一个字。 “呵,现在知道疼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说,我的眼睛,是不是你照瞎的?!” 黑暗中出现了一张狰狞的面容。 时惜猩红的眼眸中射出刀子一般的寒光,步步逼近。 “不是我,惜儿……真的不是我……” 时忆一边踉跄倒退着,一边不住地解释,“我什么都没做……” “小蹄子,你还嘴硬!” 紧接着,“啪”地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时忆的侧脸。柳婉心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着,仿佛要把时忆吃掉。 “妈……我……我没有伤害小惜……” 又是“啪”地一声! 这一次,是带着刺的皮鞭,狠狠地抽打在了白皙细嫩的皮肤上,空气中弥漫起血腥的味道。 时镇渊双目瞪的像铜铃,一双大手握着皮鞭,高高抬起。 “你这个逆子!看我不打死你!” “爸……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相信我……” 时忆颤抖着抬起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法官那张冷峻无情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 “相信你?可是铁的证据就摆在这里,犯罪嫌疑人时忆,你认不认罪?!” “我……咳咳……没有……咳咳……杀人……我……我不……认罪……” 喉咙中涌上浓重的铁锈味道,时忆呛咳着血沫,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你没有杀人?我姐姐是如何葬身火海的?她才只有18岁,是花季一样的生命!时忆,我要让你给我姐姐,血、债、血、偿!” 下一刻,眼前又出现了楚夜寒那张阴鸷狠戾的容颜。黑暗中寒光一闪,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朝自己的腰腹间猛地袭来。 时忆瞳孔剧烈一缩,身子向前一挺,猛地呕出一大口鲜血。 肺部蔓延开来一片火烧火燎的痛,时忆趴在地上,艰难地喘息,然而血气仍旧阵阵上涌,下一口血呛在喉咙间,胸口的痛意在一瞬间炸裂开来。 “疼……我好疼……” 她本能地喊出一个名字。 她知道那个人也恨他。可是,似乎也只有那一个人,曾经能给过她片刻的怜悯……能带着她脱离这片苦海了…… “哥……救救我……” …… “不要再看了。” 李辉一把抢过时珩手中的手机,“啪”地一声按灭了屏幕。 “该出发了。” 时珩捂着心口,艰难地喘了一口气,压抑着心底那排山倒海般的心痛,穿上了李辉递过来的防弹衣。 小忆,哥哥来救你了。 你一定要等着我! 此刻,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黑了,一轮金色的太阳,从远方的地平线上缓缓落下。暮色的雨林中,空气中是躁动的气息,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魑魅魍魉,蛰伏在暗处,等待着黑夜的降临。 时珩跟着李辉,来到了卡邦戈所在的大本营的山脚下,停住了脚步。 李辉在他的耳边别上了一个微型耳机,然后把手中的两箱血清递给了时珩。 “时珩,接下来,只能你一个人前去了,这两箱,是2000支血清,全部为真品。你进去之后,按照卡邦戈的要求进行交接就好,记住,无论卡邦戈要你干什么,你都务必配合,不要有丝毫的反抗。一切完成后,听我的指挥,按照我的指令撤退!” 时珩的眉心深深地蹙起,一脸的担忧。 “可是,我妹妹怎么办?!如果给了卡邦戈血清,他还是不肯放小忆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自然会有人救你妹妹,你只需做好你该做的事!如果你违背指挥、擅自行动,不光你的安全得不到保证,还会威胁到你妹妹的生命安危,你记住了吗?!” 时珩深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拳头说道: “知道了。” 手表上的时针指到了傍晚的7点,时珩双手各拎着两个巨大的医疗冷藏箱,出现在了卡邦戈大本营的门口。 “让他进来。” 营内一声令下,看守的士兵们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用枪抵着时珩的后腰将他押了进来。 非洲的天黑的早,军营内已经点起了熊熊的火把,借着火焰那昏黄、跳动的光芒,时珩看到了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的那个武装首领的面孔。 正是卡邦戈。 一小时前。 飞鹰直升机秘密停在山顶的一片空地上。 一名身姿矫健、目光炯然的特种兵,从机舱中灵活地跳下,身穿迷彩服的绿色身影,很快融入了这片茂密的雨林中。 此时此刻,卡邦戈大营,士兵隔离病房中,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默罕默德军医……咳咳咳……我胸口难受……求你再给我点药……” “我也是,我胸口憋闷的喘不上气……” “我也是,怎么感觉打了血清之后没有一点效果……默罕默德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啊……” 穆罕默德此刻哪有心思还管这些将死的病人。 库巴将军都已经放弃了他们,自己也得赶紧收拾东西,跟着库巴将军逃命去了。 留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 “我这就去给你们拿药,你们等一等啊。” 默罕默德随口找了个理由,赶紧趁机溜出了隔离病房。一到外面,他就迫不及待地撕下身上的白大褂,扔了口罩,准备去找库巴汇合。正在这时,一把冰冷锋利的尖刀猝不及防抵在了他脖子上。 “谁?!” 秦皓北的声音如同地狱来的阎王一样,低沉而威冷。 “呵,想逃?没那么容易。” “跟我走!” 第70章 哗变 秦皓北用匕首抵着穆罕默德的脖子,一步一步,将他拖回病房,带到了病房中央的一块空地上。 病房里的所有士兵,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都脸色大变。 “发生了什么?!” 其中一些士兵看到秦皓北身上穿的维和军装,立刻意识到是大本营被偷袭了,赶紧挣扎着起身,就要往外逃。正在这时,四面八方忽然又涌出十多名身穿维和军装的特种兵,如同潮水一样,火速将整个病房团团包围住。 现在,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都别动!” 维和兵们整齐地举起了手中的枪。 那些士兵本来就病的病,伤的伤,此刻身边又没有武器,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好束手就擒。 “呵,发生了什么,你来给大家说说?默罕默德医生。” 秦皓北勾了勾唇,冷嗤一声。 他从小精通世界各国的几十种语言,也包括索扎里当地的语言,所以与这些伤兵沟通,并不是问题。 此刻,脖子上架着锋利的刀尖,默罕默德吓得大惊失色,哆哆嗦嗦地开口道: “说、说什么……” “就说血清的事!告诉他们,分发给他们的那些治病疗伤的血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是真的啊……” “再给我说一遍!” 秦皓北手上猛地一用力,默罕默德的脖子上立刻现出一道鲜红的血线。 “我说、我说……那些血清……不是真的……不能治埃博塔病毒,它们就是……就是普通的生理盐水……” “什么,生理盐水?!” 所有的士兵,都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下一刻,病房中立刻爆发出一阵激动而气愤的咒骂声: “默罕默德医生,你给我们注射的是生理盐水,还骗我们是埃博塔血清,你良心何在?!” “你把真正的血清弄哪里去了?!” “默罕默德,呸,你这个小人!简直不得好死!” 默罕默德身为军医,也曾经尽心尽力地治疗过这些病人,此刻听到他们纷纷咒自己死,他心有不甘地大喊道: “这事儿又不能怪我!血清本来就是假的,而且是库巴将军下的命令,不让我把这件事宣扬出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库巴将军?!” 那些士兵都曾跟着库巴出生入死,对他死心塌地,根本就不相信库巴会欺骗他们。 “放屁!库巴将军不会欺骗我们的!” “你竟然敢对将军不忠?我要杀了你这个小人!” 默罕默德看着眼前一群神色激动的士兵,不屑一顾地冷哼了一声: “你们这群傻瓜,笨蛋!他不但骗了你们,而且已经打算要放弃你们自己逃命了!你们竟然还在这里帮他说话!” 听到这,秦皓北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弧度。 “你说什么?库巴将军要放弃我们?!”士兵们的表情如遭雷击一般。 “不可能,卡邦戈大人还在军营里,库巴将军怎么可能自己去逃命?!默罕默德,你不要信口雌黄!” “就是,证据呢?卡邦戈大人现在还在为我们筹集血清!库巴将军每天也来巡视我们的病情,他们不可能放弃我们!” 库巴还没来的及说话,只听秦皓北用低沉而威严的嗓音说道: “证据,就在这里。” 下一秒,只见秦皓北的身后,又出现了两名维和士兵,他们手里抬着一个“人”,绕过秦皓北走到中央,然后“咚”地一声将那个“人”扔在了士兵们的面前。 士兵们吓了一大跳,纷纷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具尸体。 “是……是卡邦戈大人!” 一名伤兵惊恐地大叫了一声。 “真的是……卡邦戈大人?!” “卡邦戈大人死了?” “是你们杀死了卡邦戈大人,我跟你们拼了!” 秦皓北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然后握着刀的手,再一次加大了力气。 “告诉他们,卡邦戈是怎么死的。” 脖颈不断传来尖锐的疼痛,在巨大的死亡威胁下,默罕默德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秦皓北问一句,他就答一句: “是……是死于埃博塔病毒!” “那直播视频里的人是谁?!” “是……是卡邦戈大人的替身……” “他们为什么要找替身?” “因为……库巴想要转移你们的注意力,趁机逃跑……” “是他自己逃跑,还是带着这些伤兵一起逃跑?” “是……是他自己跑,他说……说这些士兵是累赘……” 话音一落,整个房间一片愕然!有些士兵们发出悲怆的叹息,有些则到现在,依旧不相信库巴会背叛他们。 “都给我安静!” 秦皓北斥喝一声,继续问穆罕默德道: “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默罕默德慌乱着急地开口: “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有一个字不是真的,我默罕默德就、就……死后下地狱,永远得不到天神的原谅!” 天神,是索扎里当地所有百姓忠诚的信仰,对于一个索扎里人来说,默罕默德发的几乎是最毒的毒誓了。 这也意味着……他说的很可能是实话! 秦皓北手中的匕首并没有放松,他面色冷峻,一字一句,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人质现在在哪里?” “在、在库巴指挥处的……地下防空洞里!” 下一刻,只听“刷”地一声! 匕首割破喉咙。 鲜红的血浆如同一个小型的喷泉一样,在空气中喷溅开来。默罕默德本能地伸手去捂,却只抓到了满手粘腻的液体,他张了张口,却只是发出一阵暗哑破裂的气音,像是风箱被扯破的哀鸣。 很快,他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瞪大的双眸一点一点涣散开来…… 秦皓北抻过袖口,擦了擦刀刃上的血,面无表情地说道: “天神原谅不原谅你,不是我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你去见天神。” 说着,他目光炯然地朝着对面的一名特种兵,也是他的战友小a说道: “兄弟,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你了。” “我现在就去解救人质。” 第71章 拖延 另一边,营地中央的广场上。 “打开。” 反叛军大统领卡邦戈,坐在高高的台阶上,看不清面容,居高临下地命令道。 时珩立刻将手中的两个保冷箱放在地上,“啪”地一声,打开箱盖子。 “2000支血清,都在这里了!” 这时,只听台阶上又传来一声冰冷的嗓音: “拿出来。” 时珩愣了一瞬,他一时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以为那个统领说的是本地的语言。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还愣着干什么?大人让你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一名士兵拿起枪,恶狠狠地抵住时珩的后腰。 时珩这才明白卡邦戈的意思,于是赶紧手忙脚乱地从箱子中,拿出血清,一层一层地摆在地上。两个箱子,每层50支血清,整整放了40层。 嘀嗒、嘀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珩额头上,透明的汗水“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他心急如焚,不明白为什么卡邦戈要提出这种要求!如果只是想要检验血清的真伪的话,只需取出几瓶去检验就好了,为什么要把所有的血清都放在地上?! “大、大人……这些血清如果都拿出来,放在地上的话……会马上失效的……”时珩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别废话!大人要你做什么,你就做!” 时珩咬了咬牙,又想起李辉的嘱咐,于是不再说话,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好了。” 过了大概15分钟,时珩终于将这些血清在地上一一摆放完毕。 这时,只见高高在上的卡邦戈大人,大手一挥。 立刻有一名士兵,挺胸抬头地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走到那片血清的跟前,蹲下身,开始仔细地检查起地面上的瓶子。 时珩看着那个士兵的动作,眉心深深地皱起。 只见那人身上并没有穿白大褂,看起来笨手笨脚地,也不像什么医生。他一个一个地拿起地面上的瓶子,放在眼前仔细地观看一番,然后又一一放回。 时珩的双手紧紧攥握成拳,心中暗骂道:草!两千支血清,他这么检查,要检查到哪辈子去?小忆此刻还被绑在刑房里,命悬一线,等着自己去救呢! “我用性命担保,这些血清都是真的!但凡有一瓶是假的,你们可以一枪毙了我!” “请你们立刻放了我妹妹!” “闭嘴!” 押解时珩的那名士兵一枪抵住时珩的太阳穴,狠狠地说道: “还想活着见到你妹妹的话,就给我老实待着!” 时珩心中翻滚起滔天的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着,指尖已经攥的发白。 他快要压抑不住自己,想要直接冲进去救时忆的冲动了! 正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 “不要动,按照要求做!” 此时此刻,库巴带领着营中仅存的200多名身体健康的手下,拖着武器和军粮,一群人乌泱泱地涌入地下防空洞的入口。 这是一条秘密的通道,直接凿穿了山体,通往与另一座大山连接的山谷中。 那里地形复杂,植被茂密,很容易隐藏在大山中。 到时候……就算那群蠢货发现自己中了计,他们也早就找不到自己的影子了! 大军刚要出发,这时,一名副官走到库巴身边,压低嗓音说道: “将军,要不要……杀了那个女的再走,以绝后患?” 库巴冷哼了一声,那只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的光: “呵,不用浪费时间了,反正她活不久了,我们赶紧走!” “将军,默罕默德军医还没有来……” 库巴不耐烦地骂了一声。 “那个sb蠢货!不管他了,我们走。” 说着,库巴高高举起手臂: “弟兄们,出发!” 踏踏踏—— 狭窄漆黑的隧道,只能容一个身子猫腰而过,士兵们咬着牙,背着沉重的行李,跟着库巴狼狈地行进着。 “将军……这里怎么……这么窄啊?” 走在最前面的探路兵,皱着眉头抱怨道。 “我特么怎么知道?!” 库巴不耐烦地咬了咬牙道:“还不是你们当初偷懒,把隧道挖的这么窄!别废话了,赶紧走!那个傀儡坚持不了多久!” “是……” 然而,部队行进了5分钟还不到,前方忽然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地,墙上燃着熊熊的火把,原本应该是存放补给的地方,此刻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 “果然是你,库巴……将军!” 一道满含恨意的声音响起,“将军”那两个字被咬的极其重,仿佛要把人撕碎吞入腹中。 库巴的心头一紧,瞪大眼睛一看,那一张张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的面容,竟然是自己部队的士兵——确切地说,是被自己抛弃的染病士兵。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库巴哆哆嗦嗦地开口道,双腿都已经软的快要站不住。 “呵,这句话不是应该由我们来问么?!库巴!” 此刻,库巴终于反应过来,消息已经泄露,这些士兵是来兴师问罪的!他连忙撒谎道: “我……我们并非想要逃走,而是先出去……搬救兵,等救兵来了,还会回来接你们的,卡……卡邦戈大人还在军营,我们怎么可能放弃大人!” “你说的,是那个傀儡么?!库巴,你拿我们当傻子耍么?!”对面的士兵虽然都染了重病,但是此刻,却气势十足。 “呵,救兵?卡邦戈大人的所有士兵都在这里,你告诉我你去哪里搬救兵?到了现在还想骗我们?!” “库巴,兄弟们追随你十几年,出生入死,从未退缩!如今染了病,你却要像丢弃一条狗一样,将我们丢在这里等死,你特么还是人么?!” “就是!要死,大家一起死!我们都是天神的子民,人人平等!” “别废话了,兄弟们,上!” “上!” …… 此时此刻,防空洞入口的另一端,秦皓北终于“砰”地一声,踹开了大门上的铁锁。 房间里一片漆黑,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混合着潮湿和腐朽的气息—— 秦皓北“啪”地一声,打开了手电筒。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时忆!” 第72章 大爆炸 秦皓北推开牢房的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女孩儿双手捆绑,被吊在房梁上,她那双好看的秋水眸轻轻地阖着,头无力地垂向一边,脸色苍白如雪,仿佛没有任何生气。嘴角却有一线刺目的血线,嘀嗒嘀嗒地滑落着,将胸前的白色襦裙染成一片鲜红。 而她的对面,还有一架手机正对着女孩儿的面容,红色的直播灯,在昏暗的房间内幽幽地闪烁着。 秦皓北的心头升起一股滔天的怒意。 他狠狠一脚,大力将正在直播的手机架,猛地踹翻在地。然后掏出腰间的手枪,“砰”地一声将那手机的击的粉碎。 紧接着,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女孩儿悬在半空中、纤瘦的腰肢。 “时忆?时忆!”秦皓北焦急地呼唤着。 正在此刻,他的余光在地上一瞥,忽然看到角落里一个又细又长的东西,闪着冰冷的寒光。 他眯起眼睛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个针筒! 一股不详的预感,犹如地狱间的阴气一样,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秦皓北活了25岁,见过各种世面,也遇到过无数的险境,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恐惧和慌乱过! 密密麻麻的心疼,混杂着后悔和痛苦,如同藤蔓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来! “时忆,你……你坚持一下,我来了!我是秦皓北,我来带你回家了……” 秦皓北一手小心翼翼地拦着她的腰,一手掏出腰间锋利的匕首,“咔嚓”一声隔断她手腕上的绳子。 时忆的身体软软地落入了秦皓北的怀里。 秦皓北抱着她细弱的脖颈,一眼就看到一个圆形的针孔印在上面,周围已经隐隐开始红肿发炎,仿佛是被一枚毒蛇的咬痕。 他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时忆、时忆……”秦皓北的声音染了一丝哽咽,他一个打横,抱起时忆冰冷的身体,立刻向外跑去,“你别睡……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求求你,别睡!” 营地中央的广场上,那名小兵还蹲在地上,面色认真地一瓶一瓶验着血清…… 正在这时,只听砰砰砰砰——军营后方,忽然爆发出一阵混乱的枪声。 坐在高台上的“卡邦戈”脸色骤然一变。 然后一个猛子,跳下下高台,逃也似地朝大门外奔去。 守在门口的几名士兵,愣在原地,一个个地都看呆了。 他们自然都是被蒙在鼓中,还不知道那个逃跑的“卡邦戈大人”,其实是假的。而他们自己,被派到这里执行任务,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转移视线,好让库巴逃跑。 看到眼前的情景,时珩的心头一紧,抬起腿就要往军营里面闯。 正在这时,耳边又响起了那道充满压迫感的声音: “撤退。” 时珩压着嗓子怒吼道: “为什么要撤退!他们内部明显是出什么事儿了,我现在要趁乱,去救我妹妹!”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而且你现在手无寸铁,这么闯进去是要送死么?给我立刻撤出来!外面有人接应你。” 枪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激烈的喊杀声、和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时珩心中涌上一股本能的恐惧。 时家大少爷,虽然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叱咤风云,但是在沙场上,却是也只是个贪生畏死的普通人……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我的妹妹。”时珩颤颤巍巍地说道。 “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复,时珩于是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退出了大本营…… 然而,就在他离开大本营,来到山下安全地带的一瞬间。 呜——哇——呜——哇—— 防空警报忽然撕裂夜空,只见两枚巨大的导弹刺破云层,橘红色的尾焰如同死神的画笔,在墨色的天幕上划出狰狞的抛物线—— 弹头砸进大地。 一瞬间,整个大地开始轰隆隆地颤动起来,蘑菇云裹挟着钢筋混凝土的碎片冲天而起! 气浪掀飞了三层楼高的岗哨塔,钢铁支架在空中扭曲成诡异的螺旋,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揉碎的玩具。营房的玻璃在冲击波中炸成锋利的霰弹,尚未反应的士兵们被气浪拍在墙上。地下油库接连爆炸,火蛇从排水管道中喷涌而出,将正在混战中的人影,瞬间吞噬成焦黑而轮廓…… 山脚下,时珩那双瞪大的眸子中,倒映着猩红的火光……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 “小忆!”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不远处的21号营地中。 望着远处山顶上,升起的两团巨大的蘑菇云,所有人都露出悲痛至极的神色。 周雨桐的身体剧烈地一抖,眼眶蓦然一红,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 她的双唇嗫嚅着,低低地重复着两个字: “小忆……小忆……” 王阳掩着面颊,痛苦地抽泣着,一双的眼睛早就哭成了桃子。 而此刻正在营地中养病的苏逸尘,眼前猛然一黑! 竟然“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怀中一直紧紧抱着的那个日记本,也“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 唇角滴落的血,染红了日记本的封面,苏逸尘疯了一样趴在地上,捡起那个日记本用手背反复地擦拭着。 “小忆会没事的……小忆会没事的……我……这就去找她……” 正在这时,他不小心将日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他一直舍不得看的最后一页: 只见那页的内容,并不是文字,而是一张画。 整幅画用稚嫩的笔触画成——是两个小人手拉着手,站在一座教堂前。左边是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孩儿,穿着西装,身姿挺拔地站着。而右边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穿着洁白的婚纱,头上戴着纱巾,脸上洋溢着幸福而憧憬的微笑。 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有鸽子在教堂前飞来飞去。 那个男孩身边,用铅笔写了一行小字——“逸尘哥哥。” 而那个女孩儿的身边,也同样写了一行小字。 “小忆。” 第73章 命悬 楚夜寒日夜兼程、骑着摩托车赶到营地山脚下的时候,天边刚好升起一朵巨大的灰色蘑菇云。 楚夜寒抬起头,望着浓烟滚滚的远方的天空,目眦欲裂。 他来晚了! 可恶,他明明是最早一个出发,中途不舍昼夜的赶路,却还是来迟了一步。 楚夜寒一把扔了身下的摩托,迈开脚步,踉跄着就往山上赶。这时,整座山已经被维和部队层层封锁了,任何人不得靠近,楚夜寒被拦在了山脚下。 “让开,我要进去!”楚夜寒不顾一切就要往里闯。 对面的维和队员脸上是一片冷漠的表情,抬起枪杆道: “无关人员,不准入内。” 楚夜寒简直快要疯了,“我特么不是无关人员,我是……我是人质的……” 楚夜寒张口嗫嚅了半天,却无奈地发现,他和时忆什么关系都没有,连基本的朋友都算不上! 那名维和军人根本就不等楚夜寒说完,冰冷的机枪直接抵上了他的额心。 “我让你后退,听不懂么?” 见状,楚夜寒只好无奈地后退了几步。正在这时,他望着远方的的瞳孔一亮。 只见里面远远跑过来一个男人,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迷彩服,身材高大,浑身都散发着凛冽的气息,正是秦皓北。 “北哥,是我!楚夜寒!” 楚夜寒大声喊道,同时朝着秦皓北激动地挥舞起手臂。 “快让我进去!我要去找人!” 然而,秦皓北的目光一丝也没有留给楚夜寒,他面色青白,目光担忧地低着头,步履不停朝前跑去,很快便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时,楚夜寒这才注意到——他的怀中似乎抱着一个人。 楚夜寒看不清那人的脸庞,也不知道那人是活的还是死的,因为“它”的全身都包裹着绿色的军毯,脸庞隐藏在秦皓北的臂弯中,只露出一只苍白、细弱的手腕,无力地垂在一旁。 楚夜寒呼吸蓦然一窒,似乎心底有一根弦,“啪”地一声断掉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手腕。 “那个女人是谁?她是否还活着?!” 楚夜寒双目染了一层猩红,急切地开口问道。 那名维和军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转头看了一下,“不知道。” 秦皓北一脸的愤慨,心底有一团熊熊的烈焰在燃烧,就快要爆炸: “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女人的肤色苍白,明显是一个华国人,她是不是你们救出的人质、时忆?!” 那名维和军人终于被楚夜寒弄得不耐烦了。 “先生,你到底在质问谁?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你有任何问题,找你们华国大使馆问去!我这里无可奉告。你要是再不走,我就鸣枪示警了!” 此刻,楚夜寒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暗…… 秦皓北怀中的,那只无力垂下的手腕,仿佛是某种不详的征兆一样,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又像是什么东西在攫取、啃噬着他的心脏,让他疼的无法呼吸! 时忆,她真的已经、已经…… 过了好一会儿,楚夜寒深吸一口气,才缓过一丝神志,他狠狠咬了咬牙,自言自语道: 时忆……不管怎么样,我楚夜寒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直升机螺旋桨快速转动,带动起一股巨大的气旋,机身缓缓升空。 机舱内,面色苍白的女孩儿双眼无知无觉地闭着,她胸口的起伏已经十分微弱,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嘴角溢出,带走她生命的温度……秦皓北慌乱地用手帕去擦,但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像是用尽了一切的办法,却依旧无法阻碍女孩儿生命的流逝。 秦皓北的心脏已经疼到麻木。活了25年的人生,他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此刻却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刻入骨髓之中的无力感。 “时忆……沈星遥……小瘸子!” “求求你坚持住……” “我说了,要带你回家……” 二十分钟后,飞机停在了索扎里国家医院的顶层,这也是整个索国唯一还在营业的医院了。 时忆被送进了抢救室,但是很快一名黑人医生就从抢救室中走了出来。带着遗憾神色说道: “对不起,病人被注射了浓度的埃博塔病毒,内脏多处出血,已经出现器官衰竭的征兆,需要尽快手术,但是她的身体条件极差,贫血、肺部纤维化、缺少了一个肾脏……这种条件下手术风险极大,我们这里无法进行手术,建议病人立即转院。 秦皓北简直快要被气疯,他一把揪住那个黑人医生的白大褂领口,剑眉倒竖说道: “你说的什么废话?!整个索国就你们一家医院,你特么让我转到哪里去?!” 那医生涨的面红耳赤,艰难地开口说道: ”可是……我们这里的医生和医疗设备水平……都无法达到手术的条件……就算是做了,大概率也只有死路一条。” 秦皓北只觉得心底腾一股熊熊的火焰,他手下猛地用力,恨不得立刻就掐死这该死的黑鬼。 “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死路一条?!你还没有给她医治,为什么就说是死路一条?你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医生!” 正在这时,远方的走廊上响起一声厉斥:“小北,放手!” 秦皓北转头一看,是李辉快步跑了过来,他的身后还远远地跟着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 秦皓北咬了咬牙,这才放下手,喊了一声“辉哥。” “皓北,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秦皓北定睛一看,远远走过来的那名医生,竟然不是黑人,而是华国人。而且那人的脸庞,竟然有些熟悉…… “陈医生?!” 秦皓北蓦然反应过来,来人正式自己半个月前救下的那名医生,也是时忆的队长,陈默! 陈默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整个人瘦了一圈,但是目光却格外的坚定而肃穆。他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穿上了手术服,对秦皓北果断地说道: “对不起休息了这么长时间。” “小忆,交给我。” 第74章 绝笔 手术室前的红灯,已经亮了七个多小时…… 秦皓北的心情,像是走在一条细细的钢丝上,眼前是浓浓的迷雾,脚下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时忆动了情,但是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小北,别太难过了,我相信那个女孩儿一定会没事儿的。” 李辉搂了搂秦皓北的肩膀,关切地安慰道。 他一直把秦皓北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在他的印象中,秦皓北就像是一颗闪闪发光的宝石,他出身高贵、天赋异禀、璀璨夺目。 他还是第一次见秦皓北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乱蓬蓬地竖立在头上,脸上的泥垢还没有洗掉,一双原本俊朗有神的眼眸熬的通红,像是丢了魂魄一样。 正在这时,走廊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踏踏”的脚步声,秦皓北抬起头一看,是刘盛景来了。 “刘老师。” “刘叔叔。”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嗓音都已经沙哑不堪。 刘盛景走到两人面前,露出担忧的神色,轻声开口问道:“人怎么样了?” 秦皓北低着头没有说话,李辉则抬起头,看着刘盛景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李辉,小北,你们先去休息一下,我在这里盯一会儿。”刘盛景虽然心情也很沉重,但依旧尽量保持着冷静的神情。 “我不饿。”秦皓北淡淡说道。 刘盛景长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秦皓北的肩膀,耐心地说道:“小北啊,时忆的情况我都了解了,她是一名好女孩儿,也是一名优秀的孩子,吉人自有天相,现在,有陈默医生亲自在为她手术,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上天。听话,你先去吃个饭,一会儿再回来。” “刘叔叔,我真的不饿。” 秦皓北嘴上应答着,心中却苦笑了一声。呵,能做的,他真的都做了吗?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时忆,时忆也许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正在地面上,与那群反叛军周旋的时候,时忆在地下,被注射了高浓度的病毒,正痛的生不如死……他本来就不应该管什么库巴和那些反叛军的,他们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要是一进去,就立刻去解救时忆多好! 正在这时,一旁的李辉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眼睛一亮。 “对了,老师,索国的军事部长阿桑特,有一封信要我交给您,他说这是时忆去卡邦戈的营地前,写下的免责书。” “免责书?” 刘盛景皱了皱眉,接过李辉从口袋里掏出的那个信封,打开后,里面是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张信纸 信纸上面的字迹乍一看清隽秀丽,工工整整,但是细看又有一股力量在里面,如同女孩儿的性格: “尊敬的大使先生,您好。 我叫时忆,是国际救援队21号营地的一名后勤人员。我的生命,只是浩瀚宇宙中的一只蜉蝣,是茫茫沧海中的一粟尘埃,不值一提。此次交换人质的行动,是我由提出的,也是我自愿前往的,和阿桑特部长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也与任何人没有关系。因为,我本就没打算活下去,我对生命已没有任何留恋。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救出我的朋友,给死去的人报仇。 如果,您有幸在爆炸后的废墟中,寻找到我的尸体,请将我火化,骨灰直接撒入大海,不必通知任何人。因为,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我。 如果……我受了重伤,也不必送医,不必抢救,因为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 感谢您尊重我的选择。 时忆,绝笔。” 读完最后一个字,刘盛景只觉得心疼的无法呼吸。 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将那封信递到了秦皓北的面前,叹了口气道:“小北,你看看这个。” 秦皓北接过信,低头认真读了起来……空气安静的可怕,秦皓北的脸色一寸一寸地苍白了下去, “刘叔叔……” 再次抬起头来时,秦皓北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染上了浓浓的悲伤的神色。他的呼吸颤抖,透明的泪水“啪嗒啪啦”落在信纸上,很快晕染开一片水渍。 刘盛景心中泛起一阵心疼,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见秦皓北落泪。他张了张口,想要安慰一下他,可是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正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终于“哗啦”一声,被拉开了。 守在外面的三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焦急地跑过来问道: “病人怎么样了?!” 陈医生此刻面色苍白,浑身的被汗水打湿,就像是洗了个澡似地。他神色疲惫地开口道: “小忆似乎活下去的意愿并不强,好在我一直在旁边鼓励她,终于保住了她的一条性命。” 话音一落,所有人释然地都呼出一口气。陈默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松弛,他面色严肃,继续说道: “虽然现在小忆内脏出血已经止住了,生命体征稳定,但是后面还有感染的一关。她身体素质太差,被注射的病毒含量太高,这里的医疗环境又太落后了,这一关对小忆来说,非常艰辛……我个人建议,立刻转到国内最好的医院进行治疗。” 刘盛景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这时听见身边传来一道低沉而霸道的声音,“知道了,我来安排。” 刘盛景多少已经猜到了秦皓北对时忆的感情,于是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他走上前跟陈默握了握手,满是感谢地说道: “谢谢你,陈医生,你也辛苦了!” 刘辉立刻转身欲走:“刘老师,那我立刻去营地通知家属,时忆的哥哥还在营地里等着消息。” 刘盛景面色严肃,神情复杂地和秦皓北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转过头对李辉说道: “李辉,你也辛苦了。时忆的情况,暂时需要保密,请不要对外透露。后续一切,由我亲自来处理。” 李辉点了点:“是。” 第75章 烈士证书 浓烟遮蔽了天日,废墟之上,一轮灰白色的太阳,从天边缓缓升起。 一辆高级红旗轿车停在了21号营地的门前,一名身穿西装、气质卓然的中年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正是华国驻索扎里共和国的大使,刘盛景。 “时忆的家属,请跟我过来。”工作人员通知道。 时珩深吸一口气,按了按惴惴不安的心脏,跟随着工作人员来到会谈室的门口。 这是营地的食堂改造的一个临时会谈室,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饭香,屋内正中央放着一张长桌,刘盛景就坐在对面,神色不怒自威,他的身后站着两名西装革履的保镖。 “你是……时忆的亲哥哥么?” 时珩点了点头。 “我是她的亲哥哥,时珩。” 刘盛景暗中皱了皱眉,时珩的名字,他是听说过的,应该是时氏集团的掌门人,华国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眼前的男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整个人高矜贵气、气质不凡,应该就是时氏集团的时珩。 可是……时忆如果真的是他的亲妹妹,她为什么要一个人来到索扎里这个地方? 而且还抱了必死的决心,留下一封绝笔信,一个人潜入虎穴,交换人质? 不过……这件事看起来又不像是假的。 因为时忆和时珩,长得很像。 两人都是精致、俊美的五官,深邃的眼窝,笔挺的鼻梁,就连嘴唇的形状都一模一样……只不过,时忆的眼睛是琥珀色的,而时珩的眼睛,是深如黑曜石一般的漆黑。 “请问,时忆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刘盛景继续问道。 “他们……在国内,一时半会儿过不来。”时珩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顿了顿说道,“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就好了。” “好的,那我就跟你说。” 刘盛景清了清嗓子,正准备开始今天的正题,正在这时,门“砰”地一声从外面被推开,闯进两个身材高大、满身狼狈的男人。 “大使,这两个人拼命要进来,我们怎么拦也拦不住!” 刘盛景皱了皱眉,见其中一个长得还算清秀斯文,不过他左肩上胡乱地包着一团纱布,里面的血黑乎乎地凝在纱布上,脸上也脏兮兮的。还有一个……一头灰色的头发如同杂草一般贴在头上,五官棱角分明,眼神犀利,脸上还挂着彩…… “请无关人员立刻离开。” 刘盛景面无表情,冷漠地开口道。 “我不是无关人员!”两个男人同时激动地开口道,“我是……我是时忆的……朋友……她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也是……我是为了得到她的消息才来索扎里的,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她一面!” 两个大男人,争先恐后,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刘盛景糟心地抿了抿唇…… “让他们听。” 正在这时,时珩剑眉冷蹙,果断地打断了两人可笑的解释。如今,他已经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了,也不想再跟这两个家伙纠缠,只想尽快得到小忆的消息。 得到了家属的许可,刘盛景也不再顾虑,让两个男人在对面坐了下来。 紧接着,他忽然从手中的文件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方方正正的本子。 是一个证书。 “时珩先生。”刘盛景的表情沉重,“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妹妹,时忆小姐,已经于昨日下午7时23分,在米军摧毁卡邦戈武装的导弹爆炸中去世。经商议,我们决定授予她烈士荣誉,这是她的烈士证书。” 轰隆一声,只听半空中响起一道晴天霹雳。 时珩的心脏如同被一把尖刀猝不及防地插入。 “你说什么?她死了?!我不相信,她的尸体在哪儿?我要亲眼看到她!” 刘盛景神色复杂地口道: “时珩先生,您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是时忆小姐的身体,已经、已经……在爆炸中损毁,我们没能找到任何……完整的人体组织。” “那你们凭什么说她已经死了?!你们凭什么?!” 时珩双目猩红咆哮一声。 刘盛景仿佛已经做好了接受一番暴风骤雨的准备,他脸上依旧挂着一副遗憾的神色,声音却冷的可怕。 “很抱歉,我们昨天进行了一整夜的搜索,没有发现任何人员生还的迹象。” 时珩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死、无、葬、身、之、地! 那是他曾经逼迫小忆发过的毒誓。是他亲手制做了一只淬着毒液的利箭,却在此时此刻,正中了他自己的心脏。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报应…… 时珩愣愣地、双目涣散地接过刘盛景手中的“烈士证书”,指尖颤抖着翻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却又的陌生的容颜。 这是时忆当初为了加入医疗队,特意去照相馆照的一张照片。 也许是因为彼时的她,对未来的生活还保留着憧憬,对这个人世间还存留着一丝的希望。她的嘴角微微地弯着,唇边是两枚浅浅的小酒窝。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干净而又明亮,仿佛被雨水冲刷过的晶石。 时珩目光怔然地望着照片中的女孩儿。 这一刻,他才蓦然发现,时忆原来和自己长得很像…… 他们的五官如此一致,就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和自己的一样,竟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是呀,她是他的亲妹妹,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怎么可能不像! 而照片下方,“烈士”那几个鲜红的大字,带着这个世界上最讽刺的嘲笑,和最狠毒的诅咒,直戳时珩的心脏。他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疼的他无法呼吸。 正在这时,坐在一旁的楚夜寒“腾”地一声站了起来。 他的浑身燃烧着炽烈的火焰,戾气极重,像是地狱来的阎王一样。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楚夜寒将双手捏的咯吱作响,暴怒道:“是谁让时忆去送药的,是谁逼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的?!” 刘盛景看着对面几乎已经疯掉的几个男人,面不改色,从容淡定地说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想,还是请你们亲自看一看这封信。” 第76章 覆水难收 时珩有些疑惑地接过刘盛景手中的信,低下头默读了起来。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时忆手写的字迹,原来她的字是这个样子的,清秀、工整、别有风骨。 然而下一秒,时珩那双漆黑的的瞳孔一震!信中那些一笔一画、写下的字句,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脏—— “我本就没打算活下去,我对生命已没有任何留恋。 …… 请将我的骨灰直接撒入大海,不必通知任何人。因为,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我。 …… 不必送医,不必抢救,因为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 时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痛彻骨髓的后悔和自责,如同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瞬间湮灭了他。 如此骄傲而不可一世的时大总裁,时家大少爷,在这一刻,终于双手掩面,像一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起来: “小忆……对不起……是哥哥对不起你……” “你回来……哥哥再也不强迫你了……不欺负你了……你想要什么,我都……都满足你……求求你回来……” “小忆,你现在在哪里……哥哥带你回家……” 听到男人绝望至极的痛哭和忏悔,刘盛景心中却冷笑了一声。 呵,生前把人当根草,死后却又拿人当个宝,又有什么用呢?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亲情亦是如此…… 此时此刻,时珩趴在桌子上哭的不能自已,那封信便被楚夜寒一把抢走,拿在手中认真看了起来。 然而,只见他的脸色一寸寸灰白下去,手指也开始颤抖,最后,他的手抖的甚至连那张薄薄的信纸都要拿不住。 最终,那张信纸,如同一根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楚夜寒抬起头,一双绿色的眼睛,布满猩红,脸色由于过于痛苦而扭曲,甚至显得有些诡异。下一秒,只见男人如同一个疯子一般,忽然仰起头,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大笑声。 “哈哈哈,小瘸子,原来你早就计划好了,你是要用这种手段报复我,让我后悔,是不是?!” “好,现在你赢了!我承认,这一次我楚夜寒输了,输得一干二净、彻彻底底!输的连内裤都不剩!所以、所以……” 说到这,楚夜寒的声音染上了浓浓的悲伤,他带着哭腔的嗓音,用无比卑微、恳求的声音道: “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我跟你道歉,我跟你赎罪……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快出来……” “时忆,你给我出来!” 整个房间,都回荡起楚夜寒撕心裂肺的喊声…… 刘盛景抱着双臂,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看着楚夜寒发疯……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这位……不是蓝湾赫赫有名的黑社会大佬、楚骁的长子楚夜寒么? 他曾经在饭桌上与其有过一面之缘,这孩子从小就是个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 这孩子和时忆,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时忆那孩子,说是少了一颗肾脏,这样的事,倒像是黑社会的一贯手段! 刘盛景正在心中揣度着,正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楚夜寒推开门就要往外跑。 刘盛景一个冷厉的眼神。 两名保镖立刻跑上前,一左一右钳制住楚夜寒的双臂。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找时忆,她一定还没死!她一定还躲在山上的某个地方……等着我去找她!她不可能就这样死了,我现在就要去搜山!” 两名保镖同时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刘盛景也无奈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开口说道: “不用拦他,让他去。” 而此时此刻,落在地上的那张信纸,悄悄被一只苍白清瘦的手腕拾起—— 苏逸尘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字一句,读了下去。 越往下看,他就越觉得窒息,眼前腾起阵阵的黑雾,字迹也越来越模糊…… 耳边响起一片嗡嗡的声音,朦朦胧胧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女,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向着远方离去的背影。 “小忆!” 苏逸尘慌慌张张地追了过去,一边追,一边大喊道:“不要去!你会死的!” 那女孩儿却根本没听见似地,头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走,无论苏逸尘怎么追,都追不上她。 “小忆,求求你,别走了!” “你等等我!” 终于,在一片亮白色、刺目的光幕之前,女孩儿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俊美眣丽的五官,在阳光下投射出一片阴影。她面含微笑,一双琥珀色的桃花眼,微微地弯了弯,一身洁白的婚纱绽放出熠熠生辉的光彩,整个人美的,仿佛不属于这人世间。 “我要走了。” 苏逸尘呼吸颤抖,他嗓音沙哑地、小心翼翼地开口,用几乎是卑微到尘埃里的语气道: “小忆,你能不能……不要走?” “逸尘哥哥……不能没有你。” 时忆嫣然一笑。 “逸尘哥哥,这一次,是小忆不要你了。” 苏逸尘的心脏蓦然升起一股剧痛,他焦急而慌乱地 “是逸尘哥哥错了,是逸尘哥哥错了!小忆,我以后再也不会背叛你,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你别走!” “你别不要我!” 下一秒,只见一颗硕大的导弹,忽然从天而降,“砰”地一声巨响在耳边炸起! 冲天的蘑菇云腾起。 时忆的身影,顿时化作无数的碎片,消失在无尽的光影之中。 “小忆!” 苏逸尘的口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跪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刘大使,这个人……吐血……昏过去了!” 两名保镖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地上的人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角还挂着一抹鲜红的血线。 刘盛景一脸糟心无语的表情…… 也不知道这些人,生前到底是如何对待时忆的,怎么得知她的死讯,一个个都会样要死要活的…… 可是,有什么用呢?! 即便时忆这一次,能够侥幸地活下去,他也绝对不想再让那个令人心疼的女孩儿,和这些人扯上关系了。 覆水,已再难收…… 刘盛景抿了抿唇,站起身淡淡说道: “抬出去。” 第77章 三年后 三年后。 雨水敲打着石阶,青苔悄然蔓延,绣球花裹着水珠,沉甸甸地低垂着。 蓝湾市迎来了梅雨季节。 今日是清明节。 时珩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捧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一步步迈上了“烈士陵园”长长的阶梯。 时忆的遗体,始终没有被找到,时家也不肯为时忆买墓地,立墓碑。于是按照政府的建议,时珩在这个“烈士陵园”中,为时忆立了一座“衣冠冢”。 黑色的大理石墓碑上,贴着时忆定格在23岁的青春面容,女孩儿依旧弯起嘴角,恬静、从容地微笑着。 四周是高大、肃穆的松柏,一片岁月静好的景象。 墓碑前摆满了一排又一排的鲜花,应该是附近的中小学学生,组织过来集体扫墓的。 时珩心下一笑。 他的妹妹,是一名烈士啊。 她的名字永远被刻在历史的教科书里,永远被铭记在人们的心中。他这个当哥哥的,应该多么地骄傲,多么地自豪……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只感觉到只有无尽的心痛和后悔…… 他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烈士家属! 这个荣誉,对于他来说,是一辈子也逃不出的牢笼。 时珩弯下腰,轻轻地将手中的一束纯白美丽的百合花,放在了墓碑前。 他不知道时忆喜欢什么花。 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什么礼物、什么食物、什么音乐、什么偶像…… 。 关于这些,他统统都不知道! 在时忆死后,时珩曾经拼命地在脑海中,搜寻过关于时忆的一切记忆,可是很遗憾的是,她就像是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一样,永远是模糊的存在。 原来,自己真的从未关心过她一点…… “小忆,哥哥来看你了。”时珩轻声呢喃道:“三年了,你离开已经整整三年了,在那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有没有……遇到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已经可以自由地,做你想做的事了?” “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哥哥了……怎么从来没有……托梦给我?” 时珩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小忆,如果你还记得我的话,可不可以……托个梦给我?” “哥哥……真的很想你。” 从墓园中出来,天色已晚。 小雨还是“刷刷”地下个不停,时珩的秘书小孙,撑着伞远远地迎了上来,见自己老板的全身都淋透了,脸色也苍白的可怕,小心关切地开口问道: “时总,您……没事儿。” “没事儿,开车。”时珩声音冰冷。 “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家。” 一个小时后,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时家花园的门口。这三年来,时珩每天都在拼命工作,时氏集团以惊人的速度发展壮大着,如今的时家,已经是蓝湾市的首富了。 “珩儿回来了!” 柳婉心对自己的这个儿子,态度更加殷勤谄媚,她老远地从屋里迎了出来。 “听说你今天回家吃饭,我们一家子都在等你呢,快进来!” 时珩面无表情地任凭佣人褪去西装外套,理了理衬衫的袖口,摘下了手表,来到饭桌旁边坐下。 “哥。” 时惜主动站起来,礼貌地唤了一声哥哥。 如今,她对时珩的态度,早就从任性变成了恭敬。 就连时镇渊,也起身给他的儿子让了座,“珩儿,坐这里。” 时珩默默点了点头,开始吃饭。 饭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丰盛的晚餐,本是一家团聚的温馨时刻,空气却一时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沉重而压抑…… 时家人当然知道,今天是清明节,时珩肯定是去烈士陵园了。 每年的清明节,他都要去给时忆扫墓。 不过,谁也不敢当着时珩的面,提起时忆的名字。那个名字——已经成为了时家人心知肚明的一个“禁忌”。 “珩儿,吃这个,是今天早晨送来的最新鲜的东星斑,我让张妈清炖的,给你补补身子。”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柳婉心特意给时珩夹了一大块鱼肉,满脸示笑地说道。 东星斑,三个字如同一句咒语,唤醒了时珩尘封已久的记忆。 也许时家人早就忘了。 可是他忘不了,时忆刚出狱的那天,因为被强迫吃了东星斑,而海鲜过敏发作,吐血晕倒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时珩的脸色一片霜白,他将那块鱼肉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桌面的垃圾桶里。 “我不吃鱼。” 柳婉心心头一紧,她明明记得自己的儿子最喜欢吃海鲜,尤其喜欢鲜嫩的鱼肉,他怎么会……不喜欢吃鱼了? 不过下一秒,她蓦然反应过来了。 她怎么给忘了,时忆有海鲜过敏! 珩儿一定是又想到了那个早就已经不存在的人了…… 正在这时,只听饭桌上响起一道娇声细语的声音。 “对了,哥,我下个月就要毕业了,我们学校要举办一场隆重的毕业典礼,每名学生可以有一位家长陪同参加。你……要不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啊?” 时珩还没开口,只听时镇渊先果断地说道: “你哥工作忙,没时间陪你去,让你妈妈陪着。” 柳婉心连忙应和道: “对对,公司里有那么多事,都得珩儿亲自处理,他一天到晚,忙的连个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哪有时间陪你去啊!还是妈妈跟你去,我对你们学校也熟悉。” 时惜暗中翻了个白眼,抿紧了唇。 她当然打心眼里希望时珩能出席自己的毕业典礼,他现在是整个蓝湾市,最受瞩目的青年企业家,也是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她有好几个闺蜜,都满心期盼着想要见她哥哥一面呢。 如果哥哥能亲自挽着自己的手臂,出现在毕业典礼,不知道将会引来多少羡慕的眼光…… 她也将成为整个晚会最闪亮的明星。 只可惜…… 自从时忆那个小贱人死后,哥哥早就不如从前一样宠她,对她有求必应,现在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好……” 时惜满心失望地低声回应道。 正在这时,只听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响起: “典礼什么时候举行?” “我跟你去。” 第78章 重逢 一个月后,蓝湾市舞蹈学院毕业典礼现场。 礼堂穹顶点缀着星辰彩灯,光影在香槟色的帷幔间流转。舞台中央,旋转水晶吊灯撒下碎钻般的光,大屏幕滚动播放着青春时光的影像,连空气中都飘着奶油蛋糕的香甜和鲜花的芬芳。 毕业晚会还有10分钟开场,毕业生们携带着家属,开始走入礼堂。 “快看,那个男人就是时珩,时氏集团的掌门人!” “时珩?你说的是那个玉面阎王、ai界的大佬?不到30岁,就坐上蓝湾首富之位的时珩?” “就是他!还能有几个时珩啊,哇,他长得好帅!本人比照片上的还帅!好想上去搭讪啊!” “是很帅,人也很有气质,可是……他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你消息也太滞后了……不知道芭蕾舞系的时惜,是他的亲妹妹么?!” “呜呜呜,好羡慕时惜,我也想有这样的哥哥……” 在一片激动又羡慕的目光中,时惜挽着时珩的手臂,缓缓走进了礼堂。 时惜今天穿了一袭香槟色的缎面长裙,裙摆缀满了手中缝制的珍珠和银线刺绣,外面披着的,是墨黑金丝滚边的学士袍,垂坠的流苏在胸前轻晃,行走间流光溢彩。 时珩则穿了一身藏青色低调的西装,剪裁利落贴合身形。白衬衫的袖口和领口,绣着银线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位子在哪儿?” 时珩有些不习惯地时惜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默默加快了脚步。 时惜将时珩的胳膊挽的更紧了,亦步亦趋地跟在时珩后面。 “就在第一排正中间,哥,别忘了一会儿你作为毕业生家属代表,还要讲话呢!” “知道了。” 兄妹二人落座后,毕业典礼很快开始了。 第一项是文艺表演。 这次表演风格多样,异彩纷呈。时而民乐婉转,水袖舞女款步生莲。时而灯光炫彩,机械舞与现代芭蕾舞完美交织。 不过,其中最令人的惊艳的,还是毕业于舞蹈学院、曾经退出舞蹈界多年,今日重返舞台的“桐语”老师。 她表演了一幕名为《碧落契约:囚灵引》的舞蹈。 这个舞蹈讲述了仙女碧落,为了营救十九名妖族孩童,与死神达成契约,献祭了自己灵魂的故事。故事充满了悲壮色彩,桐语的表演感情充沛,每一次身体的舒展与蜷曲,都极富感染力。 看着舞台上动情的表演,时珩的心中再次涌上熟悉的感觉…… 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悲怆与心痛,如同潮水一样,漫过他的心脏。 时惜则抱着双臂,眉头深锁,不甘地紧紧咬着嘴唇——她不喜欢这个狗血的故事。不过,桐语老师的表演确实精彩,不愧是舞蹈界公认的最顶级的老师,以后……如果能成为她的学生就好了。 很快到了第二项,就是优秀毕业生上台发言的环节。 只见时惜从座位上幽幽站起,迈着缓步,优雅地走到舞台中央,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一样地拿起话筒。 “尊敬的老师、同学们,各位家长们,你们好,我是芭蕾舞系xx班的时惜。 我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爸爸妈妈和哥哥都很爱我,然而,4岁的时候,我的右眼眼睛因为一场意外而失明,从此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 可是,我并没有为此而气馁,更没有放弃自己……我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舞蹈学院,我要用我的人生,完成一支最美的舞蹈!” …… 时惜在台上动情地演讲着,然而时珩只是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他早就听腻了时惜那看似真诚,实则虚伪无聊的讲话。 从小到大,她就是因为这个故事,博得了无数的同情和眼泪。 时珩只是静静地望着舞台上,那个光彩夺目的身影。脑海中开始想像着另一幅画面…… 如果……当年家里人没有逼小忆去坐牢的话,她是否会拥有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 是不是可以完成学业?有一天,也会像时惜一样,穿着光彩照人的学士服,登上毕业典礼的舞台? 高考时,她明明考上了清澜大学医学系,那是全国排名第一的大学啊!如果当年她能够顺利地上大学,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前途无量。她也会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光明而充满无限可能的人生。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时珩的思想正在神游天外,这时,只见时惜已经结束了演讲,从舞台中央走了下来。 “哥,我讲的……怎么样?” 时珩压抑着心底对时惜日那渐不耐烦的情绪,淡淡说了句,“挺好的”。 时惜此刻还沉浸在激动的情绪中,她一脸骄傲、自豪地,紧挨着时珩坐下来,像一只小鹿一样一个劲儿地往时珩那边蹭,“怎么样,哥,为你妹妹感到骄傲!” 时珩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正在这时,广播中传来了主持人有些激动的声音: “下面,有请我们的毕业生家长代表,时惜同学的哥哥,时氏集团的总裁时珩先生,上台讲话!” 哗啦啦—— 台下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有些女声还发出一阵惊讶的“哇”声。 时珩默默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和袖口,迈着长腿走上舞台中央,从口袋里找出提前的演讲稿,开始照着念了起来。 演讲稿当然不是他自己写的,是秘书小孙提前准备的。 “尊敬的各位老师、家长,亲爱的毕业生们:大家好!站在这里,我的心情既激动又感慨。作为优秀毕业生的家属,此刻的我,像所有家长一样,心中满是骄傲和欣慰。看着我的妹妹身着学士服,站在人生新的七点上,我仿佛又看到她在校园里求知若渴的模样,看到她为梦想拼搏的汗水,也看到老师们如园丁般默默付出的身影……” 时珩一边念,一边腹诽道,小孙这个稿子写的真是又臭又长,废话连篇! 不行,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扣他工资! 正在这时,时珩抬起头,向台下望了望。 然而下一秒,一双深邃透明、带着淡淡哀伤琥珀色的眼睛,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的视线! 时珩的心脏剧烈地一震。 那是…… 小忆?! 第79章 妈妈?! 时珩的呼吸猛地一滞。 台下的角落里,年轻女子的全身都笼罩在黑色卫衣之下,头戴棒球帽,面部被黑色的口罩遮住,唯有一双琥珀色的浅淡眼瞳,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幽微的光亮。 那双眼睛…… 他不会看错,就是小忆! 正在这时,只见那女子突然从座位上起身,然后转头迅速朝礼堂的后门走去。 时珩的脑袋“嗡”地一声!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忆再一次在自己的面前消失! “今天,我想以家人的视角,为大家分享这份成长路上的、” 舞台上,话只讲到一半,男人忽然顿住了,只见他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下一秒,他突然扔下话筒,朝舞台下面快步跑过去。 礼堂中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发生了什么?!时总怎么突然走了?” “是呀,不知道啊!他这么着急,是不是公司出什么事儿了?” “时珩的性格素来沉稳,不可能话还没说完就不管了,公司有什么事儿能如此十万火急?” “我看他这么着急的神情,倒像是去追什么人去了?” “什么人?可是,他妹妹时惜不是就在前面呢么?” “对呀,好奇怪……” 礼堂中,话筒突然被静音,台上的主持人一脸尴尬地走出来想要救场,台下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 只见时惜此刻一脸气急败坏的表情,朝着时珩的背影大声喊道: “哥,你要去做什么?!” “你回来啊!话还没讲完呢,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人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哥……哥!” 然而时珩根本没有回头,转眼间,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礼堂的后门外。 时惜气的脸色发白,情绪一瞬间崩溃。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形象了,气急败坏地一跺脚,大叫道: “时珩,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夜晚,城市的霓虹亮起,马路上车水马龙。 那黑衣女子的脚步飞快,时珩追着她的背影,一路来到了校门口,暖黄色的路灯斜斜洒了下来,那名女孩儿终于停下了脚步。 时珩刚要走上前去看个究竟,正在这时,马路对面跑来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 一下子钻进了那个女人的怀里,崛起小嘴,稚嫩的声音高声喊着: “妈妈!” 妈妈?! 时珩一下子愣在原地。 小忆……当妈妈了? 还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小忆。 时忆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那一团胖嘟嘟的奶团子,亲昵地说道:“小石榴,你怎么来了……” 这个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林小满的儿子,小石榴。 三年前,小满姐为了保护血清,死在了索扎里的战场上,留下了一名当时只有3岁的孩子。 小石榴当时还在首都的医院里,治疗白血病。 孩子的父亲早年间也已经因为车祸去世,由爷爷奶奶带着看病,听到噩耗,两位老人都一病不起,小石榴的医药费不仅没了着落,就连照顾的人都没有。 大使馆得知了这个消息,于是将小石榴接了过来,安排住进了590医院,接受治疗。 这里是部队专属的一个高端医院,有着全国最好的医疗条件,同时也是一座疗养院。医院位于蓝湾市的郊区,群山包围之中,属于军事重地。由当年秦皓北的爷爷,亲手建立起来的一座战时医院,发展而来,秦老爷子平日里也在这里居住疗养。 当年,时忆身受重伤,情况危急,秦皓北紧急向爷爷求助。秦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特意派了一架飞机来接人,同时,还有4名战斗机护送。 当晚,时忆就被送到了590医院。 秦老爷子一声令下,全国各地最优秀的感染科医生,都来到590医院。在医生们的全力救治下,终于保住了一条性命。 虽然生命是保住了,但是这些年,她的身体亏损的太严重,不得不住在590医院养病。 这一养,就养了整整三年。 在这三年中,时忆的人生,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就是收养了小石榴。 时忆是在医院中遇到的这个孩子,当时她看到小石榴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小满姐照片上的那个小男孩!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蹲下身轻声开口唤道: “小石榴?” 小男孩一双大大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有些谨慎地问道: “你是谁?” 时忆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她强颜欢笑着回答道: “我是你妈妈的好朋友,我叫……沈星遥,你叫我……星儿阿姨就行。” 彼时,时忆已经改名为沈星遥,并且在大使馆的帮助下,重新登记了户籍。 小男孩乌黑的大眼睛一亮。 “你说什么,你是我妈妈的好朋友?真的么!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想她了……” 时忆一把将小石榴搂进了怀里,声音哽咽地说道: “你妈妈啊,现在在非洲给生病的小孩子治病,等他们的病好了,你妈妈就会回来了。” 就这样,时忆和小石榴成为了好朋友。 他们每天在一起吃饭,一起玩耍,一起打针吃药,互相鼓励…… 后来,小石榴的病彻底治好了,他的爷爷奶奶却相继去世,小石榴成了一名孤儿。 时忆立刻果断地向大使馆提出,想要收养小石榴。 以时忆当时的身体情况和经济能力,虽然不符合收养的条件,但是有秦老爷子的撑腰,大使馆也不能不同意啊! 收养证明很快发了下来。 那天,时忆还在想着怎么跟小石榴解释小满姐已经不在了的事情,谁知小石榴主动跑过来,抱着她的脖子,喊了她一声“妈妈”。 时忆吓了一跳。 这时,只听小男孩擦了擦眼里的泪水,用稚嫩的嗓音委屈又坚强地说道: “星儿阿姨,其实我早知道,我妈妈已经不在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妈妈。” 听到这句话,时忆的心都快融化了。 她将小石榴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他小小的发抖的身子,抱了很久很久…… 第80章 她有了新哥哥 暖黄色路灯的照映下,一个胖乎乎的奶团子一路小跑,扑进了时忆的怀中,亲昵地喊了声:“妈妈!” 时忆知道,她的哥哥时珩此刻就站在不远处的身后。 她心中骂了一句,真是倒霉,今天来这里,本是来看小桐姐的复出演出的,没想到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 几天前,时忆才刚刚出院,就看到了关于小彤姐的新闻。原来,小桐姐的身份,竟然是一名舞蹈演员,而且是整个华国最顶尖的演员,曾经代表华国拿到过无数国际舞蹈赛事的奖牌。 她出身在一个舞蹈世家,从小学习舞蹈,拿奖拿到手软后,突然宣布隐退,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时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小桐姐那些年是去了索扎里,成为了一名战地翻译…… 怪不得小桐姐的气质会那么好,而且自己第一次看到她跳舞的时候,觉得那么惊艳! 三年前,自己假死的消息除了秦皓北和陈默,并没有告诉其他人,所以小桐姐很有可能背负着内疚,过了整整三年。 时忆也不知道小彤姐这三年来过的好不好,于是才想到要来这里亲眼看一看她。 偏偏不巧的是,小桐姐复出后的第一场演出,选在了蓝湾市舞蹈学院的毕业典礼上,时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了时惜和时珩两兄妹…… 更不巧的是,自己还被时珩给注意到了…… 目前唯一的方法,就是想办法打消时珩的猜测,让他主动离开,于是时忆一把将小团子抱进了怀里,故意大声地说道: “小石榴!妈妈抱!” 小石榴立刻撒娇般地说道,“妈妈,我好想你……” 此时此刻,躲在不远处的时珩呼吸猛地一滞。 那个小男孩儿……原来真的是那名女子的孩子。 可是,那孩子看起来也有六七岁的样子了,长得虎头虎脑的,就算小忆当年没死,她也不可能有一个这么大的孩子? 难道……真的是自己看错了么? “宝宝今天在幼儿园有没有乖?”时忆捏了捏小石榴白嫩嫩的小脸蛋,笑着说道。 “当然了!妈妈,我今天主动帮老师干活,还给你赢了贴纸了呢,你看!” 男孩儿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小小的贴纸,满脸骄傲地说道: “妈妈你看,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真厉害!”时忆连连夸赞道,“我的宝贝已经6岁了,是个懂事的小男子汉了!” 她故意说出小石榴的年龄,就是为了让时珩听到。 时忆的话印证了时珩心中的猜测,那孩子果然有六岁了。可是小忆6年前,还在牢里,所以那个女人不可能是小忆。 不过……时珩还是不甘心,他的心里有一个隐隐的声音告诉他,那个女孩儿就是小忆! 正在此时,一阵初夏的晚风吹来,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远处,缓缓走来一道男子的身影,那男子身形高大,肩宽腿长,比例极好。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在他刀削斧刻般的五官上落下一半的阴影。男人的面容英俊逼人,气质卓然,眼尾还有一处突兀的刀疤。但是,他看向对面女子的目光,却极其温柔,像是一潭深邃的湖水。 正在这时,女子怀中的小男孩也看到了那个男人,他那双乌黑的眼睛一亮,大声喊道,“舅舅!” 随后,女子也转过身,转头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然后开口唤道: “哥。” 来人正是秦皓北。 其实,这三年来,时忆的人生发生的第二件大事,就是她被秦老爷子收养为干孙女,于是顺理成章成为秦家的养女。 时忆是在疗养院的后花园里遇到的秦老爷子。当时,她正在花园里散步,突然被石桌上一抹耀眼的金色吸引。只见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坐在石凳上,胸前别着一枚金灿灿的军章。他正低着头,仔细翻阅着一本书。 时忆好奇地走了过去,发现老人手中的,是一本名为《索扎里往事》回忆录。时忆的眼睛一亮,“爷爷,您也对索扎里感兴趣?” 老人摘下了老花镜,仔细地打量起时忆来,过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一笑道:“确实很感兴趣,怎么,小姑娘你去过索扎里吗?不如……你给我讲一讲。” 时忆一下子来了精神,往老爷子身边一坐,滔滔不绝开始讲起来: “爷爷,这你就问对人了!我岂止是去过索扎里啊,我在那里工作了好几个月呢……我先给您介绍一下索扎里的自然环境,那里呀,可谓是是一半天堂,一半地狱。北部是茫茫的沙漠,就像一个巨大的烤炉一样,夏天能把人给烤熟!南部是广袤的大草原,是野生动物的天堂……无数的动物在草原上撒欢奔跑……” “对了,爷爷您知道吗?我们智人的祖先,可都是从那片草原上迁徙过来的!所以说啊,那里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家……到了那里,每个人都会产生一种回家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太奇妙了!” 时忆一个人在医院里躺了好几个月,都快憋坏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有闲又投缘的人,于是口若悬河地说了一个下午,最后因为体力透支,差点低血糖,不得不回去休息。 走之前,时忆恋恋不舍地老人家开口道,“对了,我叫时……沈星遥,爷爷,你叫……什么名字?明天……还会来么?” 老人微微一笑。 这时,放下手中的书,指了指封面上作者的名字:“我呀,就叫这个名字,秦威。” 时忆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栽下去!幸好秦老爷子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秦威…… 那可是出现在教科书上的名字!开国元勋!也是华国派驻索扎里的第一任外交大使。 “小姑娘,你没事儿?” 时忆哪敢劳烦老将军亲自扶自己,赶紧摆了摆手,小脸红的像熟透了的樱桃一样。 “老将军,我没事儿……对不起,是我……班门弄斧了。” 后来,时忆才知道,原来他就是秦皓北的爷爷。 就这样,时忆和秦老将军结下了深厚的缘分。后来,大使馆想要为时忆办理一个新的身份,秦老爷子知道了这件事,直接收了时忆为干孙女,命令将时忆的户口落在了秦家。 秦老爷子的命令,谁敢不从?! 况且,秦家人了解时忆的经历之后,对这个女孩儿也很疼惜,秦父秦母还白得了一个宝贝孙子,小石榴,高兴还来不及。 不过,心中最高兴的,恐怕还是……秦皓北。 他现在和时忆,可是已经正大光明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了!他们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 不过,心中还剩下唯一一个愿望,就是把户口本上,关系那一栏的兄妹,改成…… 夫妻! 第81章 哥,我们回家 听到女孩儿口中清晰喊出的那声“哥”,时珩只觉得左胸口蓦地腾起一股剧痛。仿佛有一把大手猝不及防抓住他的心脏,疼的他呼吸都开始颤抖。 理智告诉他,那个女孩儿不是小忆,她只是一个拥有褐色眼睛普通的女孩儿,她有自己的哥哥。 小忆已经死了! 死在了三年前的索扎里。 可是,他还是不能抑制自己的心痛,不能抑制那排山倒海般的悲伤和绝望,将自己的全身紧紧裹挟。 时珩的脑海中,仿佛又响起了三年前,黑暗的直播屏幕中,传来的那道极其轻微的呢喃声—— “哥,我疼……” 自从小忆去世后,那句成了时珩内心最深处的梦魇,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将他拽入深渊。 又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随时可以把他的心脏烫的千疮百孔…… “哥,你怎么了?!” 正在这时,只见时惜从后面匆匆跑了过来。 她本来是一肚子的怒气,正要质问时珩为何在众人面前丢下她,一个人走了。此刻,却见到时珩看的苍白地站在马路边,双手捂着左胸,脸上是一片痛苦的表情。 “哥,你那里不舒服?你别吓我啊!” 时惜还是第一次看到时珩这样痛苦的样子,吓得花容失色。 很快,时珩身边围过来几名好心人,满是关切地问道: “先生,您没事儿?” “您的脸色很不好,用不用我送您去医院?” “先生?先生!” 时珩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马路对面的秦皓北的注意。 他剑眉微蹙,朝马路的对面望了望,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正在这时,身侧的手臂,忽然被一只白皙细弱的手腕,紧紧地挽住。 时忆的眼神闪躲,声音也染了一丝的紧张不安。 “哥,我们回家。” 秦皓北的心头微微一悸。 三年来,时忆还是第一次开口叫自己“哥”,而且也是第一次主动挽起自己的手,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不过,秦皓北是何等聪明的人。 刚才那匆匆地一眼,他就隐约觉得那人眼熟,现在他已经完全确定了——马路对面的人,就是曾经伤害时忆最深的,她的亲哥哥,时珩。 这些年来,秦皓北一直在秘密调查当年伤害过时忆的那些人,想要替她报仇,所以对时珩的情况了如指掌。 看来今天,是个好机会……秦皓北暗中勾了勾唇,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星儿,你手怎么这么凉?” 秦皓北反手,一把将时忆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里,满眼心疼地说道。 “晚上的风凉,你刚刚出院,就出来乱跑,还想冻感冒么?来,先披上哥哥的这件外套。”说着,秦皓北脱下身上的牛仔外套,给时忆亲昵地披在肩上。 紧接着,他脸色沉了沉,故作生气地朝时忆怀抱中的小石榴道: “小坏蛋,快给我下来,舅舅抱你。” 小石榴立刻嘟起了一张胖嘟嘟的小嘴巴,满脸不高兴地道:“不嘛不嘛,我就要妈妈抱!” 秦皓北凑上前,抬手刮了刮小石榴的小鼻子,严肃地道:“小胖子,你都40多斤了,妈妈刚出院,怎么能抱的动呢!快下来,你要是不下来的话,舅舅可就……不给你买心心念念的小汽车了哦!” 听到小汽车,小石榴小脸一白,立刻从时忆的怀里跳到了秦皓北的怀里,委屈巴巴地哭道: “舅舅抱!舅舅给买小汽车,小石榴最喜欢的变形金刚小汽车,舅舅说好了给小石榴买的……” 时忆一看小石榴的样子,就知道这孩子是装哭,她心下一笑,这个小石榴,真是随了小满姐,心眼子最多了!不过她还是耐心地安慰道: “小石榴不哭,舅舅明天就去给你买好不好。” “妈妈也要一起去……呜呜呜……妈妈也要去……” “好、好妈妈也陪你一起去!” 秦皓北的嘴角暗暗弯了弯,下一秒,他一只手抱着小石榴,另一只手攥住了时忆的手,攥的紧紧的,留给时珩一个温馨而余韵悠长的背影。 “星儿走,回家。” 另一边,时珩眼睁睁看着眼前那酷似时忆的女人,牵着她的她的哥哥的手,离开自己的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那不是小忆…… 那不是小忆! 时珩在心中反复对自己说着,可是左心口那里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愈演愈烈的的尖锐的疼痛告诉他,他在伤心。 “哥,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啊!” 时惜在一旁,扶着时珩的双肩,看着他痛苦的神色,已经吓得双腿发抖,快要哭出来了。 长了这么大,她从来都是习惯别人照顾自己,从来不知道如何照顾别人。 “哥,你……你到底哪里不舒服?你别着急,我……我这就给爸妈打电话。” 听到时惜要给时镇渊和柳婉心打电话,时珩触电一般,猛地摆脱时惜的碰触,一双漆黑的眼睛,气愤而又嫌恶地瞪着时惜。 “我没事儿,用不着你操心。” 听到这句话,时惜的双目不可思议地睁大。 她知道,自从时忆死后,哥哥就对自己不如从前那样好了,可是她没想到,时珩现在对自己已经到了如此厌恶的地步? 自己明明是关心他,担心他的身体!他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对自己发火?! 时惜的心头涌上数不尽的委屈,她双眼立刻噙上了水汪汪的泪水,胸口一抽一抽地说道: “哥……我是关心你,担心你的身体……” 时惜知道,从小到大,哥哥最怕她流眼泪了,每次只要她流眼泪,无论是什么情况,哥哥都会心软。 然而,以往百试不爽的招式,今天却像是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时珩的脸色青白着,双手从胸口放下来,直了直腰,神情恢复了一贯的冷漠的疏离。 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多看时惜,淡淡说道: “我有事先回公司了,你自己打车回家。”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第82章 新家 蓝湾市滨海区,一座老式别墅的庭院门前,停下一辆国产的红旗轿车。 小石榴第一个从车上,蹦蹦跳跳地走了下来。 秦皓北从驾驶座上打开车门,然后绕过车身,亲自给时忆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星儿,到家了。” 时忆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皓北哥,不用这么照顾我,我自己下车就好……” 秦皓北牵起嘴角微微一笑: “怎么,刚才还是哥,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皓北哥?” 时忆的脸红的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只好再次低声开口,唤了一声: “哥。” 秦皓北心头一暖,嘴角都有些压不住,但是表面上还保持着平静的笑容,朝时忆伸出一只手臂,温柔地说道: “走,今天妈做了你最爱吃的饺子,韭菜鸡蛋馅儿的,可香了!” 秦家向来低调内敛,居住的庭院也不似时家那样豪华气派,而是隐于市井胡同中的一座安静、精致的小院。 朱漆大门半掩,铜狮脚下卧着打盹的橘猫。穿过月洞门,汉白玉回廊绕着锦鲤池,廊下的红木架上,停着几只灰色的喜鹊,听闻有人来,小鸟张开翅膀“扑棱”一下飞走了,惊落了树上火红的石榴花。 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小石榴一个箭步,跑进了厨房,挽起了小袖子,露出一截嫩藕似的胳膊。 “姥姥,我来帮你!” 正在这时,只见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从厨房中转过身,来到小石榴面前,蹲下身捏了捏小男孩胖嘟嘟的脸蛋。 “小胖子,你都长这么大了?” 女子长发及腰,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外套,袖口随意挽着。里面搭了一件真丝衬衫,最上面的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链。五官精致,眉目凌厉,气质温婉而又大气。 小石榴眼睛一亮,有些害羞地开口道: “小姨,你来了。” 小石榴打心眼里,有些害怕这个小姨……听说她是舅舅的姐姐,是什么华曜集团的大老板,还是进出口商会的主席,管着好多人……总之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不过,她看起来真的有点凶…… “吃饭啦!” 正在这时,秦母端着两盘热气腾腾的饺子,转身朝着饭厅走去,一边走一边笑着对小石榴道: “小石榴,快去搬椅子,我们开饭啦!” 秦家没有佣人,家里的家务活都是大家一起分担。此刻秦母和秦若南从厨房端来了饺子,秦皓北赶紧收拾桌子,秦父拿过碗筷,就连小石榴也忙忙碌碌地搬着椅子。 时忆也想帮忙,可是每次她刚要出手干活,秦皓北便抢先一步夺过她手里的活。 “星儿,你等着吃就行。” 时忆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 在秦家生活的这段日子,她总是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是个……什么也不会做的废物一样…… “星儿,快尝尝这个饺子,好不好吃?” 秦母将一大盘饺子推到了时忆的面前。 秦父剥了几瓣蒜,也放到了饺子的旁边,笑呵呵地说道: “饺子不配蒜,香味少一半!” 时忆看着面前热气腾腾,一个个圆滚滚的向小元宝一样的饺子,和桌子上剥好的白嫩嫩嫩的蒜瓣,心中一暖。 时家的口味,以西餐为主,经常是各种海鲜,以及昂贵的各种牛排什么的。 纵然张妈的厨艺精湛,将那些料理做的精致又可口。 可她从小,就不喜欢大鱼大肉,更何况她对海鲜过敏。 三年前,她刚刚接受抗病毒治疗的时候,实在没什么胃口,每天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秦皓北又着急又心疼,一边轻拍着时忆的后背,一边问她喜欢吃什么。 时忆就想到了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候,王妈妈包的韭菜馅儿饺子。 秦皓北第二天立刻给她带了香喷喷的韭菜馅儿饺子,后来她才知道,那些饺子,是秦母亲自包的。 这段时间,时忆出院以来一直住在秦家,更是秦母每天亲自下厨、做饭,口味还是配合时忆的,怎么清单健康,怎么来。 一家人将时忆照顾的无微不至,时忆心中总觉得亏欠。 “谢谢您,阿姨,这个饺子太好吃了,说实话,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饺子。”时忆一边说着,把一个大饺子塞进口中,大吃了起来。 秦父、秦母哈哈地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 秦皓北看着时忆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似的可爱模样,心头暗暗一笑: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这时,秦若南把筷子往旁边一放,抱起手臂,故作试探地开口道: “怎么还叫阿姨,连小石榴都改口了,星儿……你不会还想着……做回时忆?” 听了这话,时忆赶紧咽下口中的饭菜,着急地摆手道: “若南姐,我没有,时忆已经死了,活在这个世界的,是沈星遥。” 说着,她看了看一旁,正在狼吞虎咽的小石榴,温柔地一笑: “也是小石榴的妈妈。” 秦若南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哈哈哈,就是!你现在是星儿,是小石榴的妈妈,也是我秦家的女儿!”说着,她朝秦父、秦母努了努嘴道:“那应该叫他们?” 时忆的脸红的好似熟透的苹果,终于,她面对着秦父、秦母,恭恭敬敬地喊了声: “干爸、干妈。” 秦父秦母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亲切和蔼的笑容: “哎。” 秦皓北暗暗用眼睛瞪了瞪秦若南,然后用手指,温柔地抚了抚时忆的发顶: “星儿快吃,快别理我姐,她话最多了,一会儿饺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秦若南哈哈一笑。 她早就看出了自己的这个弟弟,心中喜欢星儿,这个女孩儿迟早要成为他们家的儿媳妇儿。可她没想到这小狼崽子,这么早就开始护妻了。 “小石榴,你说是舅舅话多,还是小姨话多?”秦若南把心眼儿打在了小石榴的身上。 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小石榴睁着一双圆溜溜乌黑的大眼睛,一边看了看舅舅,一边又看了看小姨…… 接着,怯生生地开口道: “当然是……舅舅……” “哈哈哈!” 秦若南一把搂住小石榴,抱着他圆滚滚的脑袋亲了一口,“啧啧,真是我的大外甥!” …… 暮色像是被揉碎的紫葡萄汁,顺着玻璃窗缓缓地漫了进来,蒸腾的热气,在吊灯暖黄色的光晕里织成了薄雾。 晚风撩起窗纱,将这满室饭香和欢笑声,酿成了夏夜最甜的酒。 第83章 不要再自己扛着 夜深人静,时氏集团大楼顶层,一盏白炽灯静静地亮着。 总裁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时珩轻轻阖着的眼睛蓦然睁开,那双漆黑深邃的瞳孔中,凝着幽幽的光。 “进。” 孙秘书顶着一头蓬乱的鸡窝头,眼底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了进来,将手中的一个文件没好气儿地递到总裁办公桌上: “时总,这是您让我查的名单,请过目……” 说完,他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此刻,他的心中奔跑过一万头草泥马——跟在时总这个工作狂、变态的身边,每天跟着他加班也就算了,可是半夜2点,从被窝中被一个电话叫醒,命令他去查东西,这谁受的了! 他本来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商业机密,结果没想到,时总让他查的,是个什么毕业晚会参加人员的名单…… 时珩面色微凝,修长的手指从桌面上拿过那份文件,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了过去。 当然,这里面不可能有时忆的名字。 就算小忆真的还活着,她也不会再以小忆的身份生活……况且,他到现在还不确定,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小忆。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珩坐在转椅上,一动不动地盯着那个名单看,孙秘书站在一旁,差点睡着了…… 正在这时,对面终于响起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 “沈、星、遥……” 时珩记得,那个男人叫她,星儿? 是……星星的星,遥远的遥么? “去查一下这个人。” 时珩用手指,指着名单上的那个陌生、却又有一种莫名亲近感的名字。 “是。” 孙秘书恭敬地答道,他也没再继续追问,心中侥幸想着,如果时总没有特意吩咐,就应该默认明天早晨再查了…… 毕竟现在大半夜的,他不睡觉,时总也得睡觉啊! 孙秘书夹着文件夹,转身欲逃,然而下一秒,空气中就响起了那个可怕的声音: “现在就去查。” 孙秘书咬了咬牙,心中已经把时珩杀了千万次了!这些可恶的资本家,简直太不把人当人看了!然而他还是卑微地弯了弯腰: “知道了,时总。” 另一边,秦家别墅。 秦家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晚饭,秦若南便背起书包,准备离去。她平时并不住在家里,而是在公司附近有自己的公寓。 “爸、妈,我先走了,明天早上还有个会要开。” “小南啊,你也注意身体,别太累了。”秦母耐心地叮咛道。 “知道了!” 秦若南说着,又拍了拍秦皓北的肩膀,在他的耳边低声道: “老弟,我看星儿真的挺不错的,你抓紧把事儿给办了,也省的让爸妈再为你操心。” 秦皓北无奈抿了抿唇: “姐,爸妈操心的,不是我……你啥时候……” 秦若南用眼神狠狠地剜了剜自己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弟弟。 那双凌厉的眼睛,仿佛在说:再敢提一个字,要了你的命! 秦皓北只好知趣地闭上了嘴。 秦若南走后,秦父立刻一把抱起小石榴,满是疼爱地说道: “走,跟姥姥、姥爷上楼睡觉觉喽!” 因为时忆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经不起折腾,小石榴自打被秦家领养以来,就一直跟着秦父秦母睡。 秦父秦母都上了年纪,早就盼着有一个孙子,早点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结果两个孩子年龄都不小了,一个都不结婚,更别提要孩子了…… 秦父秦母本来都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没想到来了个小石榴,两位老人白白得了一个大外孙,都喜欢的不得了!小石榴也没有别的亲人在世,两位老人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孙子来疼,每天带在身边,宝贝的不得了。 小石榴跟两位老人也亲,这会儿一口一个姥姥、一口一个姥爷地叫着: “姥姥、姥爷,我今天学了新儿歌,一会儿唱给你们听!” 两位老人的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 “又学新儿歌了,我们小石榴可真棒!” 说着,姥爷就抱着小石榴上楼去了。姥姥还转过身,朝自己的儿子使了个眼色,又朝时忆努了努下巴,用嘴型说了句,“快去”。 秦皓北:…… 他对时忆的这点心思,早就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了么? 连妈都这样…… 一行人走后,客厅里只剩下了时忆和秦皓北。 “哥……我先回房间睡了。” 时忆低着头说道。 “我送你去。”秦皓北双手插兜说道。 时忆:…… 她的房间就在一楼,拐弯就到了,她也不知道有啥好送的……不过,在秦皓北的心里,她就是被默认为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这一点她早就已经接受,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好。” 没走两步,就到了时忆的房间门口,时忆停住脚步,转头道: “哥,我到了,你也上去休息。” 秦皓北点了点头,却没有离开,而是声音低柔地开口问道: “星儿,今天晚上的毕业晚会怎么样?” 时忆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容: “挺好的,小桐姐跳的特别好,可以看出她现在的状态还不错,我真心为她高兴。” “那……有没有遇到什么别的事?” 秦皓北早就注意到了,自从离开舞蹈学院起,时忆的情绪就很低落,整个人一直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应该是和遇到了时珩有关。 时忆摇了摇头。 “没有遇到什么事儿,我挺好的。” “嗯,记得睡前吃药,医生说你抗病毒的药还不能停……对了,我给你床头换了一盏小夜灯,这个灯光更柔和一些,还可以声控。” 秦皓北知道,时忆怕黑,所以每天晚上睡觉必须要留一盏小夜灯。 时忆刚住院那会儿,他还不知道她的这个习惯,有一次秦皓北半夜好心把夜灯关了,想让她睡个好觉,结果半夜时忆就做了噩梦,怎么叫都叫不醒,最后竟在梦里生生吐了一口血,才转醒。 那一次差点把秦皓北吓个半死,从此以后,他每天晚上都会检查时忆床头的小夜灯是否还亮着。 “我知道了,哥……那我先回屋了。” 说着,时忆转身推开了房门。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不知何时,秦皓北的嗓音中染了一丝的沙哑和微颤,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星儿。” “哥?” 时忆抬起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安静地望着秦皓北,“还有什么事儿么?” 秦皓北轻轻勾了勾唇,然后摇了摇头。 “没有。哥只是想告诉你,以后有什么事儿,不要再自己扛着,因为,你现在有了新的家人。” “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第84章 葬礼 天刚蒙蒙亮,孙秘书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轻轻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时总,您醒了吗?” “进。” 孙秘书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本来以为时总现在应该在休息室里小憩,然而进屋才发现,时珩依旧西装笔挺,甚至衬衫的领口都工工整整地系着,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孙秘书心中纳闷,时总……真的一夜没睡么? “时总,沈星遥的调查结果出来了。”孙秘书小心翼翼说道。 时珩睁开眼睛,从孙秘书手中拿过了那份文件,下一刻,一双剑眉微微深深地蹙起。 “只有这么多?” 只见那文件上,只标注了姓名、性别、年龄和身份证号,再无其他的信息。 “是的……这个沈星遥实在是太神秘了,我查了华国所有的网络,没有发现她的任何信息,包括消费、医疗、学历等等……都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记录。这个人……似乎是凭空出现的,因为如果她在华国生活过,一定会留下什么信息的,现在是大数据时代,但是全网却都没有留下她的一点痕迹,太奇怪了……” 孙秘书皱了皱眉头说道。 “那她会不会是从国外回来的?” “如果她是从国外回来的,也应该在出入境网络中留下信息。可是我查了出入境网络,也没有发现她的信息。” “有照片么?” 孙秘书摇了摇头,“没有……” 时珩的脸色一片凝重,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继续问道: “可以查到她的身份信息,是何时录入华国的网络的么?” 孙秘书点点头。 “嗯,这个倒是可以查到,您稍等……” 过了不到5分钟,孙秘书又返回办公室,眼中满是惊喜。 “时总,查到了!沈星遥的信息,是在三个月前录入的信息网络的,而且我还查到,录入的地点是、华国外交部。” 话音一落,时珩的心头猛地一震。 外交部?! 难道……沈星遥,真的是华国外交部,给时忆伪造的一个假身份? 这意味着……他的妹妹、时忆还活着?! 正在这时,叮铃铃—— 红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小孙知趣地从时珩的办公室退了出来,时珩接过电话,里面传来时镇渊低沉严肃的声音: “珩儿。” “嗯,爸,什么事儿?” “我刚接到消息,小忆……从前所在的那个福利院的院长,王晓梅老师去世了。她生前,对小忆也不错……下周举办葬礼,你去参加一下。” 时珩心中蓦地一沉。 王院长是小忆十分珍惜的人,小忆对她的感情很深,时珩知道她的身体一直不好,没想到……这么快就去世了。 紧接着,他又想到,如果那个沈星遥,真的是小忆的话…… 那么她一定会去参加王院长的葬礼! 时珩抿了抿唇,说道: “我知道了,葬礼,我会过去的。” 转眼间,就到了葬礼举行的日子。 王晓梅生前信教,所以葬礼选在了蓝湾市郊区,一所西式的大教堂中举行。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教堂不远处的草坪上,时珩身着一身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戴了黑色的墨镜,手中捧着一束洁白的菊花,从车上走了下来。 然后一步一步,朝教堂的方向走去。 然而,就在时珩刚刚下车不久,不远处,一辆黄色的宝马i轿车也“刺啦”一声,停在了草坪上。 车上走下来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头戴棒球帽,身材纤细、一头大波浪卷的女孩儿。那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时珩的妹妹,时惜。 自从那天被时珩抛弃在毕业典礼后,她一直心怀不甘,想要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来,她偷偷调取了学校的监控,才知道哥哥是去追一个女人去了。 而监控中的那个身影,竟然酷似她已经死了的二姐、时忆! 时惜一下子就慌了,如果时忆真的没有死,那意味着她今后都不会再有好日子过……所以,这些日子以来,时惜一直在秘密跟踪大哥时珩,想看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于是,她今天也来到了王晓梅的葬礼。 时惜抬手压了压头上的棒球帽,跟在时珩身后,也走进了教堂。 教堂的穹顶洒下细碎的光斑,白菊与百合交织成环,垂挂在彩绘玻璃的下方。 礼堂中央,银色的托盘中摆放着一只雕漆的骨灰盒,墙上挂着王晓梅的黑白照片。家属和宾客们,身着深色的西装、素色的旗袍等,手持白菊静立在两旁。管风琴中流淌出悲哀安静的音乐,空气中萦绕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时惜看到大哥时珩,走到正中央,恭恭敬敬地朝前鞠了三个躬。 然后和一旁的家属握了握手,又说了一会儿话,似乎是在慰问。 紧接着,他突然一转头。 时惜吓得赶紧躲在了廊柱后面!好在这个葬礼的来宾格外多,此刻大厅中人来人往,时珩并没有发现自己。 只见时珩锐利的目光,在人群里仔细地望过去,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转过头,默默地敛了目光,漆黑的眼睫低垂。 时惜知道他找的是谁。 她的心中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难道……时忆那个小贱人,真的还没有死?! 她真的会出现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珩果然没有走,他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在那里,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前来悼念的宾客。 而时惜,则躲在柱子后面,静静地观察着时珩…… 过了一会儿,预料中的那个身影没有来,而是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闯进了她的视线。 时惜认了出来,那人好像是……时忆的青梅竹马,苏逸尘? 当初,时忆还在福利院的时候,时惜见过那人几次,他年轻时候长得可真好看,翩翩君子,玉树临风,是每个女孩子都会心动的类型,她当时嫉妒的要死,一心想要拆散他们,所以一直记到现在。 没想到……如今,他怎么这么瘦了? 身材瘦长的像是一根杆子,两腮微微凹陷,脸色很苍白,神色也很疲惫。 只见他来到灵堂,“噗通”一声跪在了灵前,悲痛欲绝地喊了一声: “老师!” 一旁的家属见状,赶紧上前将苏逸尘搀扶了起来,带到了一旁,耐心地劝导、安慰起来。 天渐渐黑了,日光一点点暗了下来。 不知不觉,时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晚上6点55,还有5分钟,葬礼就要结束了。 时珩的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煎熬着…… 难道,那个人真的不是小忆? 如果是小忆的话,今天这个日子,她不可能不来的! 当——当——当—— 正在这时,教堂的钟声响起,白鸽扑棱棱地惊起,撞得彩窗嗡鸣,墙上挂着的银色十字架,闪过冷光。 不远处出现一道清瘦的女子身影,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第85章 罪恶的手 时忆穿着一袭藏青色的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黑色的羊毛开衫。面容隐藏在墨镜和口罩之下,一头长发全部盘起,以乌木簪固定,露出光洁的脖颈。 她一步一步,来到王老师的灵前,然后抬手摘下了口罩和墨镜,深深地鞠了一躬。 一滴晶莹的眼泪,无声地滑落在了洁白的地毯上。 紧接着,时忆迅速戴上了口罩,然后转身欲走。 然而,仅仅是这一秒钟的时间,她的面容,还是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只见那女孩儿的面容精致隽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如同黄色的宝石一般,晶莹剔透又透着淡淡的疏离,皮肤苍白,带着一丝病态的脆弱,眼尾还洇着一抹殷红——整个人宛如一支染着血的白玫瑰。 她不是时忆,还能是谁?! “小忆!” 时珩声音颤抖地大喊出声,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礼仪和影响了,三年前,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直播,折磨致死,连个尸首都没有留给自己。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不能再让小忆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时珩一边喊着,一边穿过人群向前跑去。 不远处,听到“小忆”那一声声的呼喊,苏逸尘的心头一颤,本能地朝灵堂的方向转头望去。 果然,只见有一道清瘦单薄的女子身影,正在转身离开。 那女子背对着自己,看不清面容,但是苏逸尘听见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起来——他的心中隐隐升起一种熟悉而又心痛的感觉,仿佛早就与那女子相识了多年…… 难道……她真的是小忆?! “请等一等!” 苏逸尘用纸巾擦了擦还留在眼角的泪水,朝着那道身影快速追去。 此时此刻,时忆心中已经把这个狗老天骂了一万遍! 它可真是爱跟自己作对! 怕什么来什么,这些男人,怎么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时忆”早就死了,她现在是沈星遥,绝对不想再和时珩、苏逸尘再产生一丝一毫的关系! 她只恨脚下没有风火轮,不能“嗖”地一下赶紧离开这里。 好在这时,教堂里终于传来了广播的声音: “感谢大家今天百忙之中,来参加我母亲王晓梅女士的葬礼,葬礼到此结束,请大家有序退场,再次感谢大家……” 呼啦啦—— 人群开始如同潮水一般,向外退去,时忆赶紧埋下了头,戴着口罩和墨镜,将自己隐藏在了的人群里。 “让一让!” 刚才还在视线范围内的女子,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时珩心中顿时一慌,什么形象也顾不得了,大手粗暴地推开人群,向前挤了过去。 “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没有礼貌!不知道这是葬礼么?” “就是,这里还是教堂呢!挤什么挤?” “哎……我看那人,怎么那么像时家的大少爷、时珩啊?” “你还别说,真的有点像……” 另一个方向,苏逸尘也焦急地一路扒开人群,向出口的方向用力挤过去。 “这回又是谁啊?!别挤了!” “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啊!” “说你呢,别挤了,你没听到么?!” 人群中传来阵阵不满、斥责的声音,还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时忆趁着这阵骚乱,赶紧从侧门溜了出来。 外面天色已晚,远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霓虹。 时忆抚着胸口,大口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呼——终于出来了!” 时忆从教堂中一出来,便离开人群,顺着一条没什么人的小路向外走去。 她今天出门,没有告诉秦皓北,是打车来的。 现在快到晚饭时候了,她得赶紧回去,免得秦父、秦母他们惦记。 时忆穿过教堂后面的一片小树林,步履匆忙地朝马路的方向走着,她一心想着赶紧离开,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一路跟踪着她…… 正是时惜。 此刻,时惜那只深棕色的义眼,在黑夜中散发着恶狠狠的幽光,犹如一条看到猎物的毒蛇一般…… 刚才那惊鸿的一瞥,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个女人,就是她“死去”三年的亲姐姐,时忆! 可恶,她竟然没有死! 这个小贱人,用假死骗过了所有的人,还夺走了她哥哥的爱! 三年来,哥哥从未再正眼看过自己一眼,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只有时忆这个死去的妹妹! 好不容易跟自己参加一次毕业典礼,结果哥哥只是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就不管不顾地扔下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如果真的让这个小贱人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早晚有一天,自己的全部都会被她夺走! 时惜的心中腾起滔天的仇恨,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般。 这一次,不管前面那个女人,是不是时忆,她都不能让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她要亲手将这种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另一边,时珩从教堂中出来,一下子就不见了那个女子的身影! 四周都是慢悠悠离场的人群,时珩的心中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倍受煎熬,可恶,她到底去哪儿了?! 她能去哪里呢?! 正在这时,他的左手边出现了一条小路,通往教堂的后门,几乎没什么人走。 时珩强迫自己平静下来,心想,如果那个女子真的是小忆,很可能会想要避开人群,尽快离开这里,那么……她有很大的可能会走这条小路! 时珩咬了咬牙,现在,只有赌一赌了!于是朝着那条小路,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 而时珩的身后,苏逸尘也紧跟着跑了过来,他虽然没有看到那个女子的面容,但是能让时珩这么着急的,一定不是普通的人! 很可能……小忆还没有死! 时珩和苏逸尘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穿过教堂后面的月亮门,最后来到了一条车水马龙的马路旁。 正在这时,不远处的路边,果然出现了那道女子的身影! 时珩的眼睛一亮,刚想开口喊出“小忆”的名字,然而下一秒,只见那女子的身后,不知何时闪现出一道黑影。 一双罪恶的手,悄然伸向了女子的后背。 第86章 时忆,已经死了 夜晚的凉风吹来,带着丝丝的寒意,时忆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毛衣。 远远地,正好有一辆出租车驶来,时忆抬起胳膊,招了招手。 与此同时,一双罪恶的手,悄然地伸向时忆的身后,而前面的人却浑然不觉…… 时珩看到眼前的一幕,目眦欲裂。 然而他距离时忆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此刻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小忆!” 时珩撕心裂肺地惊呼一声! 时忆听到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一股巨大的力气忽然将她猛地一拽,然后整个人被按入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与此同时,只听“刺啦”一声—— 一辆大货车从面前呼啸而过,裹挟起一阵灼热、刚硬的旋风。 时忆满脸错愕地抬起头,看到秦皓北那张冷冽至极的面容,还有眼中燃烧的熊熊的烈火。 他在……生气? 时忆顺着秦皓北的目光看过去,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女人,那人竟然是……时惜?! 时惜见自己计划失败,赶紧转身想要逃离,这时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攥住。 “你刚才想要干什么?” 男人的声音中,带着的震人心魄的威压和怒意。 时惜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男人,瞳孔蓦然一缩。 “皓……皓北哥哥?!” 听到秦皓北的话,时忆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一瞬,时惜定然是想要害自己,幸好被秦皓北拦了下来。不然,自己此刻应该已经成为丧命在大货车车轮下的孤魂野鬼了! 时忆心头腾起一股巨大的怒意,她刚想好好教训一下时惜,正在这时,只听“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时惜的脸上。 时忆转头一看,掌掴时惜的不是别人,而是……时珩? 而时珩的后面,还跟着面色焦急慌张的苏逸尘。 时忆无奈地抿了抿唇,这两个狗男人,到底是跟了出来…… “时惜,你刚才到底在干什么?!” 时珩脸上压不住地怒意,毫不客气地一把将时惜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时惜捂着红肿的脸颊,眼中噙着眼泪,满是委屈地说道: “哥,我……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想招手打车而已……” “打车?我亲眼看到你伸出手想要推她,还想狡辩?!” “我没有……哥,我怎么可能要推她?!她……她是谁我都不认识……”时惜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她是你的姐姐,时忆,你早就认出她了是不是?!你今天跟踪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害她的,是不是?!”如果她不是自己的亲妹妹,不是个女孩子,时珩早就一拳打过去了。 要不是他亲眼目睹,他还不相信自己的这个小妹妹,心肠竟然如此地歹毒! “哥,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要害她……她怎么可能是时忆,怎么可能是我姐姐?我姐姐三年前已经死了,哥,哥你冷静点好不好!我真的只是想打个车而已。你为什么要这样怀疑我,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想要害她……” 时惜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豆大的泪水,从眼中不断地滑落…… 就在时珩和时惜在一旁对峙的时候,苏逸尘踉踉跄跄,一步步地靠近时忆。 眼中闪着不可置信、激动的光芒: “小忆,真的是你么……你、你还活着,太好了……小忆……你又回来了……” 时忆的眼中满是嫌恶的神色,她刚才被吓了一下,本就惊魂未定。此刻又遇到了苏逸尘和时珩的死缠烂打,只觉得心乱如麻,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此刻,时珩也将时惜晾在一旁,来到了时忆的面前,眼中满是恳切和哀求: “小忆,我知道是你,走,跟我回家!” “哥哥这一次,不会再抛弃你了,我会倾尽所有对你好……小忆,跟我回家……” 时忆只觉得胸口闷的厉害,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 这些年,她受了多少的苦,多少的伤害!她真的想百般、千般地向这些人讨回来! 可是,她现在好不容易拥有了新的人生,她十分珍惜自己现在的生活,真的不想再跟过去有什么纠缠! 她深知,那些人就像是她生命中的毒瘤,一定会再次把她拽入深渊的。 “我不是什么时忆,你们认错人了……” “不要再缠着我了。” 时忆只好一边小心翼翼地后退,一边否认道。 正在这时,她的身后,忽然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肩膀。 一道沉稳而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星儿,别怕,我在这里。” 秦皓北说着,一手环着时忆的腰身,将时忆搂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摘下了时忆脸上的黑色口罩,还有墨镜。 脸上的遮挡被摘掉,时忆的心头不由得心头一紧,身体下意识地开始发起抖来。 秦皓北在她的耳边轻声安慰道: “没事儿的,星儿,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隐藏自己。” 明亮的路灯下。 时珩和苏逸尘近距离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和时忆长得一模一样,甚至连身上那清冷的气质,都与时忆的完全一致,更加确信眼前的人,就是时忆无疑! “小忆!” 苏逸尘屏住了呼吸,两行热泪从眼中无声地滑落,“我终于见到你了……” 时珩的眼眶也一瞬间就红了。 “忆儿……跟哥哥回家……” 然而下一刻,只听对面传来一道冰冷无情的声音: “你们看好,她不是时忆。” “你们口中的时忆,已经死了,她的肉体,死在了三年前的索扎里战场,但是她的灵魂,在那之前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孤儿院日复一日的冷落中,死在了监狱里残忍暴虐的折磨下,死在冰冷漆黑的地下室,死在你们所有人的罪恶之中。” 秦皓北一字一句地说道,目光犀利的如同冰冷的刀锋: “她现在是沈星遥,星辰的星,遥不可及的遥。” “记住,她现在,是我秦家的人。” “是我秦皓北,唯一的妹妹。” 第87章 恨不得杀了她! 夜渐渐深了,秦家别墅一层,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安静地亮着。 秦皓北今天为了救时忆,手臂被疾驰而过的大货车擦伤,留下了一片的红肿的伤痕,此刻,时忆正在为秦皓北处理伤口、上药。 灯光下,时忆用蘸了碘酒的棉签,一点一点、仔细地擦拭过秦皓北的伤口。 她的眼眶通红,眼神中满是自责。 啪嗒—— 一滴温热的泪水,落在秦皓北冰凉的小臂上。 秦皓北看到时忆哭了,以为她又想起了已经过世的王院长,心中涌上一阵心疼: “星儿,别难过了,我相信王院长已经去了天堂,她这一生教书育人,培养了那么多人才,也算是值得了……” 时忆“嗯”了一声,眼泪却没有停止,“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秦皓北的手臂上。 “哥,你……疼不疼?” 秦皓北心中一暖,他这才反应过来星儿是在心疼自己。 “嗐,这点小伤,不算什么的,你忘了我可是特种兵!” 听了秦皓北的话,时忆只觉得更加心疼,还有深深的后悔和自责。 她此刻,恨不得将时惜那个恶毒的女人给杀了! “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没用?”时忆一边帮秦皓北上药,一边娓娓说道:“重活的这三年来,我没有去找仇人复仇,也没有主动那些曾经伤害我的人,付出代价,我只是一味地逃避、苟且偷生……只是为了能安静地度过余生……就连时惜今天差点要了我的命,我却都不敢摘下口罩,以真面目示人……” 听着时忆的话,秦皓北心底涌上一阵酸涩,他语气耐心地说道: “星儿,这不是你的错,我理解你的顾虑……有些伤口,不是一下子就能愈合的……” “我不是顾虑,我只是懦弱!”时忆激动地说:“我现在终于发现,自己真的是错的离谱!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会给我在乎的人带来伤害……哥,我现在好后悔,给了时惜伤害自己的机会,还害的你受伤……” “哥,我现在、真的想要了时惜的命!” 时忆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也因为激动而双颊染上了红晕。 秦皓北没想到,一贯从容淡漠,甚至连生死都不在乎的时忆,却因为自己的受了这点伤,而生了这么大的气。 “星儿,别激动,我真的没事儿。” 秦皓北轻轻拍了拍时忆的肩膀,温声安慰了一番。 紧接着,他的目光一凛: “如果星儿真的想要报仇,我定要让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一个都不会放过!” 时忆看着秦皓北的眼睛,心头涌过一阵暖流,她思考了片刻,接着沉着冷静地说道: “哥,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自己的事情,会自己处理好的。只是……我有个请求,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我……” 秦皓北宠溺般地弯了弯嘴角:“说。” “下个月,爷爷不是要过七十大寿么,可不可以……那天也把我带过去?” 秦皓北哈哈一笑,rua了rua时忆的发顶: “当然了,你是爷爷的亲自认定的孙女,当然要带你去!爷爷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很高兴的!” 另一边,时宅内,房间内房门被反锁,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啪”地一声,时珩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到了时惜的脸上。 “时惜,你真的令我太失望了,竟然会对亲姐姐做出那样的事!” 时惜知道,自己再怎么解释,时珩也不会相信自己了,不如索性,就跟他撕破了脸皮,让他知道时忆那个小贱人的真面目: “呵,亲姐姐,哥,到现在,你心里还忘不了她么?!时忆她骗了我们,她根本就没死!那些她被绑架、被虐待的视频,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她用假死骗了我们,骗了所有人!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心怀内疚,让我们活在痛苦之中而已!你不要再冥顽不灵了!” 时珩的眼中放着灼灼的光芒。 “冥顽不灵的人,到底是我,还是你?这么多年来,小忆因为你被家里人扔在孤儿院不闻不问,又替你做了五年的牢,你心中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么?!” 时惜牵起嘴角,像个疯子一样哂笑了起来: “哥,你说的是什么话?她因为我,被家里人扔在孤儿院不闻不问?哥,当年用激光棒,把我的眼睛照瞎了的人,难道不是她么?!要不是这么多年来,她拒绝道歉,家里人能这么对她么?区区五年的牢狱,就能换来我的一只眼睛么?能换我一个健康的身体么?!” 听到“健康的身体”这几个字,时珩越发觉得讽刺和心痛。 “健康的身体?你以为小忆的身体很健康么,她在狱中被摘掉了一颗肾!还有当年的那件事,根本就不是她做的,你让他她怎么道歉?” 这么多年来,时珩一直瞒着家里人,小忆身体被伤害的事情,只是因为他太了解时家人的德行了,就算知道了小忆受过那样的苦,也不会对她有丝毫的同情。 可是现在,得知小忆还活着,他瞒不下去了! 当年事情的真相,他必须要让时惜知道,否则,说不定这个疯子还会对小忆做出什么伤害的事! “你说什么,当年的事……不是时忆做的?” 时惜的眼睛赫然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哥,就算你一心维护时忆,也不用说出这样的话!那天在花园里跟我一起玩的,除了时忆,根本就没有别人!除了她,还能是谁?难道是我自己照的么?那可是激光棒!” 时珩冷笑一声: “你还真说对了,真的是你自己照的。” 说着,他掏出手机,调出了当年他去广府跟叶静的对话的录音。 “这是当年,照顾你的保姆叶静亲口承认的,你自己听听。” 时惜的战战兢兢地拿过手机,按下了播放按钮: 只听手机中传来一道沧桑沙哑的女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200x的6月20日,本来是很普通的一天……” 第88章 正式亮相 一个月后,秦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在“云栖阁”举办。 秦家老爷子位高权重,是写进教科书里、铁骨铮铮的人物,深受各界的尊敬和爱戴。宴会现场布置的虽然很低调,但是来宾却都是豪门贵族,还有各行各界的顶层精英。 礼堂内,橘色的灯光温柔地倾洒,将寿宴现场渲染的温馨又静谧。 没有张扬的金银堆砌,墙面上挂着的,皆是宋元名家的山水墨画,古雅的意趣铺面而来。宾客们衣着质感上乘却不张扬,真丝旗袍、羊毛西装低调而又不失格调。轻柔的古典音乐流淌,众人围坐,笑语盈盈,举手投足间,皆是不漏锋芒的奢华。 “欢迎大家莅临秦老先生七十周岁寿宴,有请今日的寿星。” 主持人短暂的开场白后,只见秦老爷子身着一身藏青色的云锦长衫,迈着矍铄的步伐,从后面走了出来。 他高举着手中的酒杯,笑呵呵地说道: “各位亲朋好友们,我这把老骨头能撑到今天,全靠当年部队练出来‘抗造’的本事!哈哈哈哈,人家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我这都快奔80了,算是稀有物种了!往后还得继续努力,争取当咱们家族的‘老活宝’,来,干这杯酒,祝大家都比我活的更带劲儿!” 秦老爷子的发言豪爽又幽默,将现场气氛烘托的热烈欢快。 “秦老爷子这精神头儿,不减当年啊!” “不愧是老将军,老英雄啊!” “就是,身体真不错!”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秦家人纷纷从后台走了出来。 秦家是个大家族,秦老爷子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秦皓北的父亲是秦老爷子的次子。 首先走出来的,是秦老爷子的长子一家。秦家大伯一家都是科技精英,大伯是着名的核物理学家,伯母是数学家,一个女儿,如今研究的是量子力学的方向,是着名的新生代女科学家。 只见一家三口,穿着传统的国风礼服,从容优雅地从后台走了出来,在场的宾客无不肃然起敬。 “秦大老爷真是气质儒雅,高风亮节啊!” “是呀,夫人娴静端庄,大小姐长得也文静。” “关键人家一家子都是高智商人才!佩服佩服!” 台下响起啧啧的称赞之声。 接着走上来的,是秦家二房,也就是秦皓北的父亲、母亲,还有秦若南。一家人穿着得体的西装礼服,从容不迫地走上台来。 这一家人,是经商家庭。秦父年轻时候,创办了着名的实业企业,华曜集团,如今已经退休。秦母也出身商贾世家,有自己的家族企业,后来为了支持丈夫的事业,选择辞职在家。秦若南如今担任华曜的董事长,还在华国进出口协会担任会长,是着名的商业领袖。 “秦家二爷好久没出来了?哎呀,真是难得难得!当年可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啊!” “人家早就退休了,听说,华曜集团如今是二小姐掌管。” “这个二小姐,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年纪轻轻,在华曜里却很有威望……” 紧接着,走上台的是秦老爷子的三女儿,秦皓北的姑姑,也是秦家唯一从政的,如今在政府里身居要职。 这位秦三奶奶很低调,穿着最简单的水蓝色衬衫和牛仔裤,留着干练的短发,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笑容,跟大家打着招呼。 台下这下子更加热闹了! “这不是秦三奶奶吗?!她都来了,今天真是神仙打架啊!” “什么秦三奶奶,人家现在是xx级别的干部,你可别瞎说啊!” “哎呀,秦家不愧是名门望族啊!各个都是人才,一个比一个咖位大!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秦家的人陆陆续续上台寒暄,正在这时,台下忽然有人发现,还有一位重要的人物没有到场。 “哎,秦家唯一的孙子到现在怎么没来?” “你说的是秦小少爷?我听说他呀,好像是特种兵!不但长得英俊帅气,而且身手跟当年的秦老爷子有的一拼!” “是呀,我也听说了,据说秦老爷子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孙子……” 话音未落,只见后台终于走上来一道高大帅气的身影,青年身如松柏,面如冠玉,气质端芳雅正,正是秦皓北。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三个人?! 在场的众人皆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只见秦皓北手中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奶团子,小团子长得虎头虎脑的,穿着灰色的小西装,戴着红色的领结,一双乌黑的圆眼睛好奇地开向四周,一点也不怯场。 而小团子的另一只手,牵着一名年轻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浅杏色的连衣裙,熨帖地勾勒出优雅身形,珍珠耳钉在鬓角下泛着微光。 她身上没有繁复装饰,纯色的连衣裙剪裁精致、干净利落,简单的盘发露出修长脖颈。清冷疏离的气质,随着缓步前行弥漫开来,原本喧闹的宴会厅突然安静,众人目光不自觉被她吸引。 台下立刻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 “这是……一家三口?秦小少爷已经结婚了么?!” “没听说啊!况且这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不可能平白无故出来的,难道是……私生子?!” “嘘……别瞎猜了!秦家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儿发生?!” “可是你看,秦小少爷看那女子的目光,多温柔啊,那女子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在为眼前的一幕惊叹,在脑海中浮想翩翩…… 然而台下,却有几双眼睛布满猩红的血丝,连呼吸都在颤抖! 因为他们认出眼前的人,正是时忆! 时家一家人、苏逸尘、还有楚夜寒,是时忆让秦皓北特意邀请而来的。为的,就是让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时忆拉着小石榴的手,面带微笑,缓步优雅地走上台前。 三人如同温馨和谐的一家三口一样,从容自若地走上台前。秦皓北弯了弯嘴角,刚要开口向众人介绍时忆,这时,忽然有一股大力将时忆和小石榴从自己的身边拉了过去,直接拉到了舞台正中央的c位。 秦老爷子充满骄傲和宠溺的嗓音响起: “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下的干孙女,星儿。还有……” 秦老爷子一弯腰,将小石榴牢牢地抱在怀里,亲昵地亲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她的儿子,小石榴。” “往后,他们两个,就是我秦家的人了!” 第89章 几辈子修来的福 看到台上一家人、温馨和谐的一幕,时镇渊的双手紧紧攥成拳,手臂青筋暴起,指尖都攥的发白。 那明明是自己的女儿! 是他时镇渊亲手养大的女儿! 纵使是他时家不要的女儿,是他们一家曾经的耻辱、污点……可她的身体里,流的是她时家的血,她生是时家人,死也时家的鬼! 那个逆子……怎么能认别人做爹! 而且,这三年来,她原来并没有死,而是用“假死”,一直欺骗着自己。 可怜自己这三年来,还对她生出些许忏悔之心!自己真是个大傻子! 时镇渊面色铁青,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砰”地一声推开门,走出了宴会厅。 “老爷!” “爸,你去哪儿?!” 柳婉心和时惜焦急慌张地追了出去。 此刻,留在宴会上的时家人中,只剩下了时珩…… 他站在台下,呆愣愣地望着看台上的时忆,自己的亲妹妹,她的手亲昵地挽着别的男人,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喊着他“哥哥”,一脸幸福的模样……只觉得左心口升起一股剧痛,一个心脏仿佛被一把钝刀反复凌迟着,鲜血淋漓…… 晚宴很快开始,一盘盘精致的菜肴,配着鎏金的餐具被端了上来,秦家人走下舞台,来到宾客身边一一寒暄。 “星儿小姐,你的大名叫什么?” “如今在哪里高就?” “年纪轻轻就能得到秦老将军的赏识,真是佩服,星儿小姐,我敬你一杯!” 时忆跟在秦皓北身边走动,只是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会立刻成为人群的焦点,一波又一波的人举杯,前来跟时忆敬酒。 每次时忆还没开口,就是被秦皓北抢先答话。 “她叫沈星遥,刚从国外回来,还没开始工作。” “抱歉,我妹妹身子弱,喝不了酒,这杯我替她喝了!各位,干杯!”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已经心下了然。 秦小少爷对这个星儿姑娘,如此明晃晃地宠溺和偏爱——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今天这场宴会的主角,恐怕不是秦老爷子,而是这位姑娘? 不知道这位神秘的姑娘,到底是什么背景,能够得到秦家一家如此大力、如此高调的宣示。 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看到众人羡慕的目光,时忆心中升起一丝内疚……毕竟她本不想借助秦家的地位和荣耀,来为自己加持的。 可是事到如今,她别无选择了。 因为,如果不这么做,那些人得知她还活着,还会变本加厉地纠缠自己!那几个男人,每个都位高权重、不是省油的灯!到时候闹起来,还可能会给秦家带来伤害…… 唯有主动出击,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和过去彻底决裂,绝无可能再回头! 时忆脸上紧张的神色,全被秦皓北看在眼里,他一下就猜出星儿心里想的是什么。 秦皓北默默地攥住了时忆的手,低声道: “星儿,别想太多,我就在你身边。” 秦皓北温热的体温,覆上时忆冰凉的手掌,让她一颗“怦怦”跳动的心脏,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正在这时,只听对面响起一道低沉、微微压抑着颤抖的声音: “星儿小姐,我可以、敬你一杯酒么?” 时忆抬起头一看,第一眼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再仔细看过去,那人竟然是……苏逸尘? 虽然那天在马路边,她也见过苏逸尘一面,但是那天路灯昏黄,时忆并没有仔细看过他的面容。 今天,与那人在明亮的灯光下面对面,她才发现,苏逸尘瘦了好多。 镜片后的眼窝凹陷,曾经温润的目光变得恍惚黯淡,像是蒙着层散不开的雾。苍白的皮肤下,颧骨与喉结突兀地凸起,手指骨节嶙峋,唯有挺直的脊背,还残留着当年意气风发的影子。 “星儿、小姐……我可以敬你一杯酒么?” 时忆还在惊讶和怔然中,只听苏逸尘又紧张地开口问了一遍。 “对不起,一个小医生,不配我秦家人赏脸。” 秦皓北毫不客气地回道。 苏逸尘满脸慌张地开口道:“我……不是小医生,我……我现在是人民医院内科主任……副院长……” 时忆“去世”的这三年来,苏逸尘悲痛欲绝,他废寝忘食,把所有的时间、精力全部放在了工作上。因为只要一停下来,他的脑海里全都是时忆的影子……所以,这三年他工作几乎是以一个奇迹般地速度,一路晋升。 然而,秦皓北还是不屑一顾地冷嗤了一声。 “副院长又如何?苏医生这一路的飙升,又是踩着那个身边人的信任,出卖忠诚换来的?” 苏逸尘的脸色蓦地一白。 他知道秦皓北说的是什么意思,自从自己背叛时忆的那一天起,他这一生就背负了肮脏的罪名,这也怪不得别人。可是……他今天不打算解释什么,也不再奢求什么……他只想让小忆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深深地忏悔。 “小忆!”情急之下,苏逸尘喊出了时忆的名字。 他颤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本珍藏多年的日记本,日记本的封面,画着卡通的小马独角兽,旁边写着“时忆”的名字。 “这本日记……是王妈妈三年前送给我的,说是……说是有一天,等你回国的时候,让我亲自交给你。日记里的内容……我都看过了……对不起,小忆,我不知道你为我付出了这么多……那双球鞋……还有那张画……” “够了!” 时忆不耐烦地打断了苏逸尘的话。 “苏医生,你真是莫名其妙!我说了,我是沈星遥,跟你口中的时忆一点关系都没有!你是来捣乱的么?!保安,请立刻把这个人赶出去!” 时忆话音未落,几名保安立刻上前,将苏逸尘双手反剪,很快就押了出去。 秦皓北攥着时忆的手,转身就走,然而没走几步,又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两人的面前。 充满侵略性的目光直勾勾地射了过来,男人嘴角牵起一抹疯癫的笑意: “小瘸子,好久不见。” 第90章 这一次不会再放手 楚夜寒今天穿了一袭修身的黑色丝绒西装,衬衫领口敞开,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他近乎贪婪地望着时忆的面容,嫣红的嘴唇肆意勾起,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狭长的双眼透着疯癫: “小瘸子,好久不见。” 对于时忆的出现,楚夜寒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就相信时忆没有死。 那天在山脚下,他亲眼看到秦皓北救出一个女人,那是一个华国女人。 而那天反叛军的整个大本营里,除了时忆,还能有谁呢?! 听到“小瘸子”三个字时,秦皓北心头蓦地升起一股强烈的怒意,那是他曾经唤过时忆的昵称,他不允许别人玷污这个名字。 “楚夜寒,你特么别给脸不要脸。”秦皓北咬牙狠狠地说道: “我是看在你曾经是我朋友的份上,今天才邀请你过来的,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楚夜寒勾了勾唇,看向秦皓北: “北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问。” “这个小瘸子……我是说……星儿,她到底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女朋友?” “你,是不是喜欢她?” 秦皓北被这个问题彻底激怒了,他目光一凛,抬手一把揪住楚夜寒的脖领,另一只手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 “楚夜寒到底要干什么?!别以为我不敢教训你!” “哥,不要!” 时忆赶紧上前阻止道:“他就是个无赖,你不要理他这种人!” 秦皓北看向楚夜寒的目光冰冷如刀,此刻,他的内心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但是却没有失去理智。这些年来,他调查清楚了楚夜寒对时忆做的所有的事,包括摘了她的一颗肾,这笔账,他必须要找楚夜寒算清楚! “星儿,你在这里等我。” 秦皓北轻声跟时忆交代了一句,然后就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楚夜寒的衣领,直接将他带到了后台。 一把将人甩在了墙角里。 “楚夜寒,我警告你,离星儿远一点,否则……”秦皓北上前,用手肘死死压着楚夜寒的胸口,牙冠紧咬,一字一句说道:“你知道的,我有的是方法,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 楚夜寒的嘴角依旧噙着那抹疯狂的笑容: “北哥,你可以杀了我,可我做不到离她……咳咳……远一点。我告诉你,我喜欢她,喜欢时忆,也喜欢沈星遥。不管她是谁,这一次,我楚夜寒都绝对……咳咳……不会再放手。” “你摘了她的一颗肾,竟然还有资格在这里说这种话?楚夜寒,你也配!” 秦皓北现在,真的想亲手掐死这个禽兽不如的人渣! 楚夜寒的脸色白了几寸,呼吸微喘,继续说道: “呵,我知道我不配,咳咳……可我就是喜欢她。北哥,你知道我这三年来是怎么过的么……”楚夜寒的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我……我从前怕水……可是现在,我每天都去……泳池游泳……咳咳……游到筋疲力尽,游到意识模糊……呵,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咳咳……我才能见到她……见到她向我跑过来……脸上还带着慌张的关切……” 秦皓北没有功夫听楚夜寒在这里继续发疯。 他手下猛地一用力,狠狠地压住楚夜寒的胸口,让他一点都无法呼吸: “楚夜寒,你特么给我闭嘴!记住,我不会让你再接近星儿!还有星儿的那颗肾,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楚夜寒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嘴角有一线鲜血无声地滑落,然而他的眼中那抹癫狂的神色却依旧没有熄灭。 “哈哈哈……我的肾,现在就可以给你,过来拿……北哥……星儿还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她……我可以把我的生命都还给她……但是……咳咳咳……我不会放手……” “我不会……咳咳咳……放手……” 就在秦皓北和楚夜寒在后台对峙的时候,时忆被秦父、秦母,还有大姐秦若南簇拥着,跟宾客们一一寒暄。 秦父虽然位高权重,是着名的实业家,但是和时镇渊的高傲冷漠不同,气质十分温和儒雅,谈吐也很亲切随和,没有一点的架子。 秦母出门贵族大家,气质端庄优雅,谈吐得体,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还有大姐秦若男,性格爽利而又幽默,怀里还抱着的小石榴这个大宝贝,迅速跟宾客们打成一片,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看着时忆被秦家人团团围在中间,像是这世间的一块珍宝一样,被仔细地呵护着、宠爱着…… 时珩的心中涌上了无尽的后悔和心痛…… 20多年来,他从没有在小忆的脸上,看到过那样幸福、满足的笑容。 虽然他们不是小忆真正的家人,可是看得出来,他们是真心把小忆当女儿疼的。 然而,他们时家,又给了她什么? 对她无尽的鞭笞和责罚、把她丢弃在孤儿院自生自灭、让她替时惜去顶罪…… 就连自己这个当大哥的,也从未相信过她的话,固执地将她囚禁在冰冷的地下室中,任她的灵魂一点一点地枯萎…… 是呀,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不配成为小忆的家人! 蓦然间,时珩又想到三年前,时忆主动提出人质交换前,留下的那封诀别书了。 请将我的骨灰直接撒入大海,不必通知任何人。因为,本就没有任何人会在意我。 不必送医,不必抢救,因为活着,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 死亡,才是最终的解脱…… 时珩只觉得左胸口,泛起一阵熟悉的窒闷。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心脏一直隐隐不适,今天愈加剧烈了。他不知道是自己真的病了,还是因为重逢之后,对小忆的那种“心疼”…… 他有些嘲讽地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然后拿起手边的酒杯,喉结一仰,将里面暗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他不知道今天喝了多少杯了…… 可是为什么,还是不醉呢?也许醉了,心就不会这么痛了…… 时珩模模糊糊地想着,然而下一秒,不知道是不是惩罚他的肆意,他的左心口猝不及防袭来一阵剧痛,疼的他眼前骤然一黑! 耳边响起一阵嗡鸣,时珩捂着左胸口,苍白的手指死死地攥着胸前的衬衫,拼命想要维持脑海中的意识。 然而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只听“咚”地一声。 时珩的身体,如同一座倾倒的小山一样,重重地栽在了地上。 第91章 求求你,跟哥哥回家吧 “不好了,这里有人晕倒了!” “他是……是时氏集团总裁,时珩!” “时总、时总?!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时忆正在大厅的一角,跟着秦父亲母陪着宾客寒暄聊天,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乱,说是时氏集团的总裁时珩,突发疾病晕倒了。 时珩?! 时忆的心中一沉 “干爸、干妈,我去看看。” 这三年的养病期间,时忆一直在成人大学,学习医学。现在,她已经成功考取了全科医生执照,正式成为一名医生了。 “好,星儿,你先去看看。若南,你快打120,叫救护车!” 秦父面色严肃地命令道。 “是。” 很快,时忆便跑到那一团乱哄哄的人群外面,高喊了一声: “请大家都让开,病人需要新鲜流通的空气呼吸!” 人群立刻散开,时忆走进去一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竟然真的是自己的亲哥哥,时珩! 时忆虽然不喜欢时珩这个大哥,也巴不得时家一家人,都早点遭报应!可是现在时珩突发疾病,昏倒在自己的面前,她不能见死不救。 时忆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起时珩。只见他双目紧闭,表情痛苦,手指一直攥在左胸前,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立刻判断应该是突发了急性心脏病。 可是……时珩什么时候有心脏病了? “g……时珩,你还醒着么?!喂,时珩?时珩!” 情急之下,时忆差点叫了一声“哥”。不过她立刻反应过来,改了口,然后将人搀扶起来,找了个靠垫让他半卧在地上。紧接着迅速把他的头偏向一侧,伸出手指,在他的口中检查了一下是否有呕吐物。 正在这时,秦皓北也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躺在地上的人,秦皓北的眼睛赫然睁大: “真的是时珩?!星儿,他怎么样了?!” “是突发急性心脏病,现在呼吸骤停,心跳缓慢,哥,你帮我把他抱到地上,我现在得马上给他做cpr。”时忆冷静地说道。 cpr,就是心肺复苏的缩写。 秦皓北点了点头,蹲在地上抱住时珩的上半身,将他放在平整坚硬的地面上。 下一秒,只听“刺啦”一声,时忆迅速撕掉了时珩的衬衫纽扣,露出他平整的胸口,然后双手交叠,用手掌根部,对准时珩胸口的正中央,一下又一下地按压起来。 所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没想到……这个星儿姑娘年纪轻轻,动作却很专业,难道,她是一名医生?! 正在这时,秦父、秦母,还有秦老爷子也都赶了过来,站在旁边看着时忆施救的样子,都不禁心生敬佩。 咚、咚、咚—— 时忆按压了十几分钟,然而,躺在地上的时珩却依旧没有转醒,他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体随着时忆的按压无力地颤动着。 心脏病发作的黄金抢救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所有人的心情都开始紧张起来。 “星儿、时总怎么样了?”秦母有些焦急地问道。 时忆没有回答,而是依旧蹲在时珩的身边,继续做着心肺复苏。此刻,她根本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而是专心致志地数着按压的次数,隔30次,她就附身朝时珩的口中吹一口气,然后继续按压。 滴滴透明的汗水,从时忆的额头滑落,砸在了时珩的脸上…… 看着时忆全力抢救时珩的样子,秦皓北心头泛起阵阵的心疼,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不爽…… 他知道,星儿现在做的,只是一个医生的天职。可是想到那个男人曾经伤害她如此之深,亲手将星儿送入了监狱。况且,他是她的亲兄长啊!秦皓北就觉得这一切,都是那姓时的咎由自取! 秦皓北的手指紧紧地攥住,指尖都泛出苍白的颜色…… 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时总,求求你,醒醒啊!” “时总……你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要来了!” “阿弥陀佛,保佑时总平安无事……”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蓝湾的精英阶层,其中不少人是时珩的朋友、还有一些是时珩的粉丝。所有人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时珩的粉丝们眼眶通红,双手合十地焦急祈祷起来 正在这时,只听地上的人终于发出“呃”的一声闷哼。 然后幽幽张开了一双眼睛。 他的目光还很迷离,漆黑的眼瞳上蒙了一层淡淡的水雾,瞳孔是涣散失焦的。 “时总,你醒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还有些时珩的粉丝抱在一起,激动的哭出了声。 此刻,时珩感觉自己身处在一片混沌的世界中,像是在云端,又像是在梦境里……他的意识朦朦胧胧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然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正是那个朝思暮想,一刻也不曾忘记过的面容。 他的亲妹妹,时忆。 我……是不是在做梦?! 时珩的心中蓦然一紧,心脏又密密麻麻地疼痛起来。只见眼前的女子,露出一瞬间担忧的表情,然而那表情只是稍纵即逝,很快恢复了平静。下一秒,她便呼出一口气,然后想要起身离开。 时珩一下子急了。 他的身体动不了,只能用尽全力,不顾一切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时忆的手腕,声音嘶哑地开口道: “不要走!” 听到那一声呼唤,时忆的眉心微微蹙起。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腕就被一只苍白的大手攥住。时珩应该是刚刚恢复了神志,身上没什么力气,手下攥的并不紧。 但是时忆知道,他已经用尽全力了,因为他苍白的指尖,在剧烈颤抖着。 “不要走,小忆……跟哥哥回家,好不好……” “跟哥哥回家……求求你……” “哥哥错了……哥哥错了……小忆,你再给哥哥一次机会好不好……哥哥好想你……” 一声声沙哑的呼唤响起。 时珩躺在地上,望着时忆的眼睛,苍白的面容上,写满了令人心痛的后悔和恳求。 第92章 罪魁祸首,是你吧 此时此刻,时珩苍白的手指握着时忆的手腕,青紫色的嘴唇,吐出一字一句恳切地哀求: “不要走……” “是哥哥错了……小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求求你……跟哥哥回家……” 看到眼前的一幕,秦皓北的心中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涌上一阵巨大的烦闷和暴躁。 他真想一脚把那姓时的踹死算了! 他还有什么脸,在这里说这种话?! 星儿费尽力气,救了他一命,在秦皓北看来已经仁至义尽了!他难道忘了,三年前,他对自己的亲妹妹做过什么! 可是……秦皓北心中又很害怕,因为时珩毕竟是星儿的亲兄长,他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他真的怕星儿会一时心软,答应那个姓时的,跟他回家…… 正在秦皓北的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时忆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见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时珩,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接着,淡淡地开口说了一句: “时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小忆,我是沈星遥。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说完,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了时珩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 然后转过身,从容而又坚定地挽住秦皓北的手臂, “哥,我们走。” 听到那一声“哥”,时珩的心中犹如万箭穿心!疼的他呼吸一痛。他本能地朝着时忆的方向挣扎起来,双手伸向前方。 “小忆!你……你别走!” 这时,身边的人纷纷围了过来,一边搀扶着时珩,一边七嘴八舌地劝慰道: “时总,您别激动了,那位小姐说了不是您的妹妹,您肯定是认错人了……” 时家一共就两个孩子,一个是哥哥时珩,一个是妹妹时惜,这是圈内人尽皆知的,哪里来的什么小忆?!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只当是时珩病糊涂了,抑或是心理上有什么问题,出现幻觉了。 “就是,时总,那位小姐是秦家的养女,名叫星儿,也是秦少爷的妹妹,不是什么小忆。 “刚才虽然是她救了您,不过她说她不认识您……” “是呀时总,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您别动了,在这里躺着缓一会儿,我们送您去医院。” 在身旁人叽叽喳喳的聒噪声中,时珩渐渐心如死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挽着别人的手腕,远远地消失在视线之外。 不远处。 秦皓北的胳膊被时忆挽着,一步步走出人群,他的心情五味杂陈,又感动、又欣喜,还有些莫名的酸涩…… “星儿……” 秦皓北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忆却已经猜到了秦皓北的心思,她暗自弯了弯嘴角,笑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会跟他走?” “我……呃……毕竟时珩现在有生命危险……”秦皓北支支吾吾道。 时忆轻笑一声: “死生有命,人力不可强为,就算他今天,真的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后悔自己所做的。更何况,我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且现在……” 时忆抬起头望着秦皓北,一双琥珀色的眼瞳中蕴藏着温柔的光,嘴角微微扬起: “你才是我哥。” 听到这句话,秦皓北的心脏一悸,仿佛是漏跳了一拍,他紧紧地攥住了时忆的手。正在这时,只见小石榴从后面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妈妈!舅舅!你们等等我!” 看到妈妈的手被舅舅紧紧地攥着,小石榴的眉头一皱,小嘴一撅,强硬地把舅舅的手掰开,把自己的手伸了进去。 “舅舅!妈妈的手只能小石榴来牵!” 秦皓北呵呵一笑,蹲下身看着小石榴气鼓鼓的小脸蛋,故意问道:“那舅舅也想牵妈妈的手,怎么办?” 小石榴把自己的另一只小手塞进了秦皓北大手中,站在两人的中间,努了努嘴道: “妈妈牵着小石榴,小石榴再牵着舅舅,这样,就算是舅舅牵着妈妈的手了。” “哈哈哈哈,”时忆蹲下身,亲昵地rua了rua小石榴的发顶: “就你鬼主意多!走,我们回家。” 另一边,夜深人静,时家花园。 时镇渊一回家,就回到自己的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就连柳婉心叫他吃晚饭,他也没有回应。 柳婉心知道,自己的丈夫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了解时镇渊,他真的生气时不会大喊大叫,而是会采取这种冷暴力的态度,将自己关在书房,对一切事都不闻不问。 柳婉心此刻忧心忡忡,不知道时忆这一次回来,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个小婊子,为什么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偏偏要缠着自己,来搅乱自己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是她又不敢打扰时镇渊,只好一个人来到了饭厅。 饭厅中,只有时惜一个人坐在桌前等着,柳婉心的脸上又堆起那抹讨好般的笑容: “惜儿,你爸爸说累了,先休息了,我们娘俩吃。” 时惜低着头,连看都没看柳婉心一眼,冷哼一声,“知道了。” 柳婉心在饭桌旁坐下,帮时惜剥了一个虾,放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你姐姐的事……你都知道了?” “嗯,一个月前就知道了。” 柳婉心一脸愤慨的表情,一口牙齿都快要被咬碎: “哼!那个小贱人!竟然敢用假死的把戏来骗我们!三年来,我们被她耍的团团转,你哥哥为了她的事,还差点得了抑郁症,每年清明、祭日还要去祭奠她,结果呢?她现在不但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认贼作父,成了别人家的女儿,想要让我们全家人丢脸!” 柳婉心一副气急败坏的表情,时惜却悠然地吃着大虾,牵起嘴角,讽刺般地一笑: “妈,皓北哥哥家不是贼。” 柳婉心赶紧捂了捂嘴:“是妈说错了,妈不是这个意思,你皓北哥哥家当然不可能是贼,秦老将军可是开国元勋!妈的意思是,你姐姐这个没良心的逆子、” “妈。” 柳婉心还没说完,忽然被时惜冷冷地打断。 只见时惜放下了手中,扯了一张纸巾,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唇。然后抱着手臂,勾起一双眼睛,以一种奇怪、讽刺而又带着深深的戏谑的目光,看向了柳婉心。 时惜的目光带着明晃晃的恶意,看得柳婉心心中女发毛。 “你那么讨厌时忆,把她塑造成咱们家的罪人,是为了的掩盖自己当年的过错么?” 柳婉心的心脏剧烈地一震。 “惜儿,你在说什么?!” 时惜勾唇一笑: “当年,致使我眼睛失明的罪魁祸首,是你?” “妈。” 第93章 身世 “当年,致使我眼睛失明的罪魁祸首,是你?妈妈。” 时惜话音一落,柳婉心脑子“嗡”地一声,眼前“刷”地一黑。 “惜儿,你……你在说什么?”柳婉心嗫嚅着说道。 时惜“呵”地冷笑一声。 “妈,我都知道了,当年照瞎我眼睛的那支激光棒,是你给时忆的?!那支激光棒被人做了手脚,只要打开开关,不小心照到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柳婉心心头一紧,她知道事情是瞒不过惜儿了,只是不知道,惜儿对当年的事,到底知道了多少…… “惜儿,你都知道了……妈妈、妈妈对不起你……”柳婉心眼眶立刻就红了,她一边说,一边悲痛欲绝地抽泣道: “当年、当年忆儿看到别的小孩儿玩激光棒,也吵着要一支,当时咱们时家的一个保镖,身上正好有一支,我就要了过来,给时忆玩儿。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那支激光棒做了手脚,根本不是给小孩子玩的!” “事发那天……你眼睛被照伤以后,等我赶到现场,发现那支激光笔有问题的时候,那保镖早就已经逃跑了!当时我吓坏了,也来不及仔细想,赶紧把你送到医院!后来,等我再返回花园里寻找时,那支笔已经不见了……我知道发生了这种事,又没有证据,自己百口莫辩……只好跟你父亲说是忆儿不小心玩弄激光笔造成的……我想着,忆儿、忆儿她好歹是你父亲的亲生女儿,总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迁怒于她……” 柳婉心越说越激动,泪水混合着汉水顺着脸颊流下,将脸上的妆容弄的红一块、白一块的。 “谁知后来……忆儿、忆儿那个倔种,死活不承认事情是她做的,惹急了你爸爸,我们才把她送到福利院,想要磨砺磨砺她的性子的……” “惜儿!妈妈不是故意要弄瞎你的眼睛,这一切都是巧合!妈妈……妈妈那么爱你、疼你……怎么可能会伤害你呢……这些年来,妈妈每天都在自责,一直生活在内疚之中,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只眼睛挖给你……” 柳婉心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着时惜的脸色。因为她说得,虽然是实话,但却只是一半的实话…… 那个激光棒,确实是那个保镖留下的,那个男人,也在多年前,早就逃走了……但是有一点,她却故意混淆了真相: 时间线。 那个保镖并不是时惜的眼睛出事之后,才逃走的,而是早就逃走了,因为—— 他和自己发生了一夜情。 那一夜情,生出的孽种,正是时忆! “妈,解释了这么多,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也有错?!” 时惜的眼睛如同饿狼一样,恶狠狠地看向了柳婉心:“时忆想要一根激光笔,你买给她就好了!就算你懒得去买,你随便打发个人去买就好了,为什么要拿保镖身上的激光笔?你不知道保镖身上带的很可能是武器吗?!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疏忽大意造成的!” 听了时惜的话,柳婉心的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时惜知道的,也只是关于激光笔的部分,并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那么,也不可能知道时忆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当年犯的那个荒唐的错误。 她的脸上露出痛苦和后悔的表情,双手合十,“噗通”一声跪在了时惜的面前。 “惜儿,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是妈妈的一时大意,害了你的一生!惜儿,你想要妈妈怎么赎罪都可以,妈妈的这一条命,也可以赔给你,只求你不要告诉你爸爸……惜儿,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看着跪在地上,不停忏悔的柳婉心,时惜的心头升起一阵烦闷和抑郁。 当年的事,柳婉心确实有错,可是事已至此,她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她恨了时忆那么多年,这仇恨、已经深入到她的骨髓里,成为她生命的一部分了!她不可能轻易把这份恨,转移到别的人身上。 况且……那个人,如今还抢了她最爱的人,她的皓北哥哥。 从她看到秦皓北望向时忆的眼神那一刻,她就知道,皓北哥哥爱上那个女人了。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这世间,她所有美好的一切,都要被她的姐姐抢走? 她的健康、她的宠爱,她的哥哥……就连她在这世间、唯一的最后的希望,也要被时忆那个女人毁掉? 时惜深吸了一口气,把柳婉心从地上拉了起来。 “妈,你起来。”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也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再说,这件事,如果真的要是追究起来起来,还是时忆那个小贱人的错,如果不是她想要什么激光笔玩儿,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我也不可能失去一只眼睛了。说到底,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这些年承受的,不过是该她的!” 时惜的眼中闪着阴鸷、不甘的光,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听到时惜的话,柳婉心心中更加释然,她附和道: “你姐姐那孩子,从小争强好胜,什么事情都要逞强,还好斗,这些年,说实话我们没有亏待她,她走到这一步,不过是咎由自取……不过这些年,真的是苦了我惜儿……” 说着,柳婉心双手捧着时惜的脸颊,又红了眼眶,满是爱惜地看着她: “妈妈是真的心疼你啊。” 时惜不动声色地沉了沉脸,不耐烦地后退了一步。 经历了这些事,她对柳婉心已经充满了失望和嫌恶,不可能还和原来一样,对她那样亲昵和信赖。 “妈,您要是真的心疼我,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做一件事。”时惜抱着双臂,冷冷地说。 柳婉心诚惶诚恐、连连点头道:“惜儿,你说,别说一件,就是十件、一百件,妈妈也依你!” “把那个小贱人赶出秦家,让我,成为真正的秦夫人。” 第94章 哥哥身上的味道 秦家别墅。 晚上10点,秦皓北刚从部队训练回来,如今他已经是苍狼部队的一名特警,还没进屋,就看到时忆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小手背在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哥,你回来了。” “星儿,怎么了?这么晚找我,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没出什么事儿……”时忆支支吾吾地开口道:“就是……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秦皓北想了想,然后低头指了指自己身上,被汗水湿透了的衬衫,道: “我刚训练回来,身上都是汗,你过……20分钟后来找我,我先洗个澡。” 时忆赶紧连连点头道: “嗯嗯,哥你先洗澡,我一会儿再过来!” 半小时后…… 时忆趴在门上,听到秦皓北房间内的水声已经停了一会儿,又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快11点了,再不进去,恐怕要打扰他睡觉了。 于是,她用手拢了拢头发,再一次来到了秦皓北的房间门前。 砰砰砰—— 时忆抬起胳膊,礼貌地敲了敲门。 下一刻,门“吱呀”一声打开,秦皓北那张俊美的面容从门口显现,他弯了弯嘴角,笑道: “星儿,进来。” 此刻,秦皓北刚刚洗了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一头乌黑刚硬的短发,湿漉漉地贴在脑后。他身上穿了一件干净舒适的白色t恤,隐隐现出线条优美、完美无缺的身材,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虽然自己用的是同一个牌子的沐浴露,但时忆却总觉得秦皓北身上的味道更好闻,似乎怎么闻也闻不够…… “还愣着干什么,进来啊?” 听到秦皓北的话,时忆才猛地从恍惚中回过神,这时她的小脸已经烧得通红,喜欢闻哥哥身上的味道什么的……这也太丢人了! “哥,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时忆赶紧低着头走了进来。 一进屋,她才发现房间被收拾的很干净,窗边的小桌上,点了一盏暖黄色的小夜灯,两张椅子上放了柔软的靠垫,桌子上摆了一些小点心,还有两杯热牛奶。 “我准备了一些小点心,还有牛奶,走,我们过去聊。” 秦皓北嘴角噙起一抹浅笑。 时忆没想到,短短半个小时,秦皓北不但洗了澡,还细心准备了这些东西,心中不由得一暖。她小步走到小桌旁坐下,拿过一块小饼干放到口中,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 秦皓北看到时忆的小脸,像是一颗熟透的樱桃,脸上都是羞赧的神情,心中一笑。 小丫头,还知道害羞了…… 下一秒,秦皓北眼珠一转,故意挑逗她道: “星儿,脸色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说着,他站到时忆的身旁,抬起手背,轻轻贴了贴她绯红的额头:“也不热啊……” 时忆赶紧向一旁躲了躲,着急地开口道: “我没发烧!只是……有点热而已,哥,你快坐好,我有事跟你说!” 秦皓北这才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意盈盈地说道: “嗯,有什么事儿,你说。” “哥……我想……出去工作……”时忆开门见山道。 秦皓北心中,对于时忆的想法,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他还是不想让时忆这么早就开始工作。 “星儿,你身体刚恢复不久,不宜过度劳累。” 秦皓北面色凝重地说。 “我身体已经没事儿了!”时忆一边着急忙慌地开口,一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哥,这是我最新的体检报告,你看,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只有……只是肾功能这一项……还稍稍有点低。不过你知道!我……我少了一个肾,本来就不能跟正常人比较,现在这个数据已经算恢复的很好了!哥,我身体真的没问题了,你就让我出去工作!求求你了……” 望着时忆热切、恳求的眼神,和如同一只小兽一样扬着的小脸,秦皓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端起手边的牛奶,喝了一口,然后柔声地说道: “星儿,哥哥知道,你想自力更生,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赚钱生活,但是……你真的想好了么?” “工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需要耗费的,不仅是汗水和体力,还有精力、心血和感情的投入,还需要承担很大程度的压力……你也知道,你的身体现在虽然恢复的不错,但是跟正常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哥哥想告诉你的是,星儿,你可以一辈子不用工作,秦家也完全有能力、养你一辈子,让你过衣食无忧的生活,你现在是秦家的女儿,是我秦皓北的妹妹,而且……你是我们华国的小英雄,这些都是你该得的,不需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秦皓北的话娓娓道来,语气温柔而耐心,听得时忆的眼眶不由得一红。 从小到大,她从未得到过家人一丝一毫的疼爱,家人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厌弃、伤害、利用,将她的生活变成地狱,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现在,忽然有一个人,跟自己说,你可以一辈子不工作,家里来养你,而且,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时忆只觉得心口又酸又胀,像是冰冻多年的寒冰,在一点一点地融化……原来,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感觉,是这样的。这样的宠溺让她感动,让她沉溺,同时,也让她惶恐不安。 “哥,你说的我都理解……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是真的很想去工作。” 时忆望着秦皓北的眼睛,诚恳地说道,“工作,不止是为了自力更生,为了赚钱,也是因为我……我已经在医院养了三年的病,如果再在家里待下去,我觉得自己快要废掉了……” 听了时忆的话,秦皓北的心中又疼又软,他太了解这个小丫头要强的个性了。 “那你……想要做什么工作了么?” 时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亮: “医生!哥,我现在已经考取了医生执业资格,而且是全科医生,我可以去任何一所医院去应聘,应该不会那么难找的!” “我早就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了……哎……” 秦皓北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语气却是无比的宠溺。 “星儿,你等一会儿,我去拿个东西给你。” “你的工作……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 第95章 最好的礼物 秦皓北转身,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最下面一层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夹,然后回到了时忆的身边。 “诺,这个送给你。” 秦皓北俯下,将手中的文件夹递到了时忆的面前。 时忆皱了皱眉,有些疑惑地接过那个薄薄的文件夹,只见文件的最上面,写着几个醒目的红色大字: “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 秦皓北认真、又颇为得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是开办诊所最关键的许可证,有了这个,你再在网上办理一个营业执照,大概一个月左右下来,到时候诊所就可以开业了。” 时忆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起来,她抬起,不可置信地望着秦皓北的眼睛: “你是说……我可以拥有一个……自己的诊所?!” “不然呢?”秦皓北牵了牵嘴角,笑笑: “星儿,你这副小身板,体检一关就过不了,你说医院招你,到底是去当医生、还是当病人?” 时忆满脸意外、又激动地望着手中那个盖着大大的红戳的许可证书。 她其实已经预想到,自己求职过程不会那么顺利,很可能会遇到各种障碍,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秦皓北会以这样的形式,一下子帮自己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而且,她……竟然可以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诊所了! “哥……你……你怎么做到的?” 时忆激动地开口道。 “呵,能怎么做?不过是按照正常的流程申请的,只是审核时间长了点,审了半年多,这个证书也是最近才下来的。” “可是,开办诊所需要的房子、设备、人员……还有各种硬件、软件……” 秦皓北淡淡地一笑,道: “那些我都弄好了,星儿不用操心。你若是不放心的话,明天我就陪你去场地看看。” 时忆的心中更加觉得震惊。 证书是审了半年才下来的?说明半年之前,哥哥就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事……而那时……自己的医师执业资格才刚刚下来,当时自己还躺在医院里,还没出院呢。 “所以……你到底是多久之前开始准备这件事的?!” 秦皓北低下身,看着时忆的眼睛,温柔地说道: “星儿,我知道,你高考那年,就考上了清澜大学医学系,那可是咱们华国最高的医学学府,不是谁都能考上的!你有这个能力,也证明了自己,我为你感到骄傲。后来……因为家庭原因……哎,不说了,后来的事,每每想到我都会觉得心痛,更何况是你了,咱们今天不提也罢。只是,哥哥知道,这些年来你心中的梦想,一直就没有熄灭。所以自从你的身体好转后,我就一直在准备这件事。因为我知道,迟早有一天,你要从秦家的保护下挣脱,去做你一直想做的事,成为你自己。” “我本来以为这一天,会晚一点来临的,没想到,你这小丫头这么着急,还没在家老实待够三个月呢,就吵着要去外面飞了……” 听到秦皓北的话,时忆的鼻子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一颗一颗透明的泪水,“啪嗒啪嗒”地从眼眶落了下来。 “哥……” 时忆掩着面容,已经泣不成声。 这么多年来,一直压抑在心底的委屈、不甘和心痛,如同决了堤洪水一样,一瞬间倾斜而下,将她的心脏无声地淹没。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那些心底的伤口,从未愈合,那些伤害也从未消失,只不过被她用冷漠的面具,掩藏在了岁月的深处而已。 秦皓北叹了口气,然后蹲下身将时忆揽进怀里,又拿了一张纸巾,轻柔地擦拭着她的脸庞。 “别哭啊,成小花猫了……再说……帮你开这个诊所,我还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你说。” 时忆推了推秦皓北,自己用手背在脸上随意地一抹,她不想让自己在哥哥面前的样子,太狼狈难看…… “诊所规模不宜开太大,太忙了你身体受不了,而且要实行预约制,每天……最多不超过6个人。” “6个人?” 时忆的眉心,都皱成了一座小山。 “哥,你知不知道6个人是什么概念?一个医院里的普通医生,一天至少能看50-60个病人!就算看复杂病情的专家,一天也能看诊20-30个人,你让我一天看6个人,估计,一个小时就能看完了……” 秦皓北的脸色沉了沉,语气不容置疑道: “你自己身体什么情况,不了解么?你要是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还想要逞强的话……”秦皓北话锋一转,煞有介事地说道: “我不介意,给你的小手腕子戴上一副手铐,将你24小时囚禁在家里!” 时忆:…… 她看着秦皓北那双漆黑而坚定的眼眸,抿了抿唇,将脑海中刚浮现出的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从脑子里强行抹去。 “哥……我是怕病人太少,诊所赔钱……”时忆心虚地开口。 “家里又不指望你挣钱。” 秦皓北果断回答,语气中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好……那就依你,一天我只看6个病人,不过……还得你帮诊所的工作人员……发工资。” 秦皓北勾唇一笑。 “当然,我秦家虽然不似时家那样财大气粗,一掷千金,但是养一个诊所的人,还是绰绰有余。再说,说不准你医术高明,咱们定价高一点,也可以赚到钱呢!”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努力一点,一定可以赚到钱!” 听到秦皓北这么说,时忆心底又燃起了些希望。哭过了一通,此刻她有点疲惫口渴了,于是端起手边的牛奶,“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然后放下杯子,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如同明亮的星子一样望着秦皓北。 “哥,那你说,咱们的医馆叫什么名字好呢?” 秦皓北喉结轻滚,目光从她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滑向唇角那抹洁白的奶渍,食指悬在她的脸颊旁,微微一顿。 忽然,他垂眸一笑,然后拿了一张纸巾,按在了她的嘴角,嗓音比刚才低了半度: “小猫开的,就叫小猫医馆。” 第96章 小满医馆 一个月后,时忆的医馆,终于正式开张了。 当然,名字不叫“小猫医馆”,而是叫“小满医馆”,为的是纪念小石榴的母亲,林小满。 医馆建在秦家别墅不远处,一条不太显眼的马路旁。 晨光穿过玻璃幕墙,在“小满医馆”的led电子屏上折射出流动的光斑。时忆站在旋转门前,白大褂的下摆被微风轻轻掀起,胸前的工牌上,“主治医师沈星遥”几个字清晰醒目。 时忆走上前,玻璃感应门自动开启,消毒水混合着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扑面而来。候诊区的灰色布艺沙发上,坐着几名提前预约的患者和家属。因为星儿的身份特殊,所以秦家并没有对医馆的开张过多宣传,也没举办什么开业典礼。医馆门口放着的几个鲜艳的花篮,还是秦老爷子、秦家伯父、姑母等人托人捎过来的。 开业第一天,虽然人并不是很多,气氛也有些冷清,但是时忆已经很满足了。 这里,是属于她自己的医馆,也是她人生新的。 “沈医生,早上好。” 前台正在值班的小护士张露露,朝时忆礼貌地一笑,然后微微弯腰鞠了一躬。 诊所里一共招了三名护士,都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还有一名保安、一名保洁阿姨,都是时忆亲自面试招募的。这个张露露长了一张圆圆的娃娃脸,笑起来甜甜的,人又特别懂礼貌,看到小姑娘,时忆心情都好了起来。 “露露,早上好,医疗器械都准备好了么?后台系统开始运转了么?” 时忆走到前台询问道。 “器械准备好了,后台系统运转一切正常。” “好,8点开始正式叫号。” “是,沈医生。” 正在这时,“嗡嗡嗡”,时忆手中的平板电脑,已经开始自动调取患者的病历,时忆低着头一边阅读病历,一边走进诊室,开始了今日的首诊…… 今日的6个患者,都是附近的居民,他们的病情也不复杂,都是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还有一些老年人,来看的是多年的慢性病。 时忆认真地检查了病人的身体,耐心地询问病情,然后一一给他们开了药。 又仔细叮嘱他们服药方法、和生活上的注意事项。 整个过程,还真的就不到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沈医生,谢谢你啊!你看的真仔细,下次我还来你这里看病!” 一名老奶奶拿完药,满脸感激地握着时忆的手说。 时忆微微一笑: “奶奶,您别客气。您注意回家以后按时吃药,不要自行减药停药,下次啊,等三个月之后再来复查就行,不用来的这么勤,您的血糖控制的还不错的。” 老奶奶哈哈地咧嘴笑了起来: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啦!” 还有其他几名患者,都对这次就医的体验很是满意,他们看完病也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留在候诊大厅里,互相之间赞不绝口道: “没想到这里虽然是私人的诊所,但是环境比医院里还要好!你看设备什么的,都是最新的!” “主要是沈医生看的也不错,一下子就说出我多年的病症了,态度还特别好!我看过好多家医院,像她这样么仔细又认真的医生还真不多见。” “是呀,而且这里费用也不贵,还跟医院一样,能刷医保!” “嗯嗯,离我家也近,走路五分钟就到了。” “就是就是!不过她这里一天就放6个号,还得提前预约,这一点实在不太方便……” “是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天只放6个号,太难抢了!今天这是开业第一天,大家还不不知道呢,以后啊……这号肯定不好抢!” 几位看完病的街坊邻居,正在讨论着这家新开的诊所,这时,坐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名男子,默默地压了压头上的黑色棒球帽。 这名头戴黑色棒球帽,身穿高级运动装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时珩,时大总裁。 今日小忆的医馆开业的消息,虽然没有被宣传,但是却逃不过他的耳目。作为掌握着蓝湾所有网络大数据的企业总裁,他第一时间就得知了“沈星遥”在秦家的帮助下,开了一家自己的医馆。 正是“小满医馆”。 他知道小忆不想看到自己,为了不打扰小忆的工作,他乔装打扮,来到了医馆蹲守,只是为了能远远地看一眼她。 此刻,听到这些患者们不绝于耳的夸赞之声,他从心底油然而生一种骄傲之感。 他们口中那个优秀的医生,是他的亲妹妹! 他早就知道,小忆从小聪明好学,又对医学很感兴趣,可他没想到,小忆的医学天赋如此高,仅靠自学,就拿下了别人苦读七八年,才能拿到的医生执业资格。 而且,这三年来,她很可能是一边养病,一边在学习。想到这,时珩的心中又泛起密密麻麻的心疼。 “沈医生来了!” 正在这时,楼道里响起一道声音,下一刻,只见时忆从诊室里缓缓走了出来。 时珩悄悄抬起眼睛,朝不远处看去,只见女孩儿穿着白大褂,扎了一条干净利落的马尾。她虽然还是很清瘦,但脸颊长了一些肉,气色看起来也很不错,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着熠熠的光芒。 可以看出,秦家将她养的很好。 至少,比时家要好……不知道多少倍。 时珩心中既后悔,又为她高兴,正在这时,只见小忆走到那群患者身边,笑意盈盈地说道: “爷爷、奶奶,你们还不走吗?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没有了!是你这里环境舒适,又凉快,我们歇一会儿、歇一会儿就走。”一位大妈笑呵呵地说道。 时忆有些无奈道:“奶奶,这里毕竟是诊所,有交叉感染的风险。你们还是早点回去……而且……这里一会儿要关门了。” “这么早就关门?!” “嗯……我们这里一天只看6位病人,今天的号已经看完了,所以下午就关门了。” 这也是她和秦皓北提前约定好的。秦皓北早就了解时忆的性格,知道如果不关门,再来病人的话,时忆一定不会拒绝,所以坚决提出了这个要求,时忆只好同意。 “哎,好,那我们就走,不打扰沈医生了……再见啊……” “下次还来找你啊,沈医生!” “帮我预约上下周一的号啊!” “嗯,知道了,再见。” 众人叽叽喳喳地正要离开,正在这时,只听“砰”地一声,大门从外面被人推开,走进来一道风风火火的妇人的身影。 “哎呦喂,都开了自己的医馆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 “是不是忘了你还有我这个亲妈?” 第97章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哎呦喂,都开了自己的医馆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下?是不是忘了,你还有我这个亲妈呢?” “小忆。” 柳婉心今天穿着一身藏蓝色的真丝刺绣旗袍,勾勒出优雅身形,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双耳佩戴祖母绿耳坠璀璨,手挽着一只爱马仕最新款的包,涂了绛紫色的唇妆,整个人尽显端庄贵气。 她一出场,就引来了无数的围观、议论声。 “这位太太是谁啊?穿的这么贵气,不像是咱们小区的人啊?” “是啊,这气质,看着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出身。” “她刚才说,好像是沈医生的亲妈?” “原来沈医生有个这么有钱的家庭啊,怪不得整个人无论长相,还有气质都这么好!” “啧啧,我怎么觉得这个亲妈,来者不善啊?” …… 时忆看到突然出现在医馆的柳婉心,心中暗暗一沉,无声地抿了抿唇。 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柳婉心了。 “柳女士,你来这里干什么?” 时忆的面无表情地开口。 柳婉心勾了勾烈焰红唇,讽刺般地说道: “来干什么?呵,我女儿的医馆今天开业大吉,我这个亲妈不能来看一看么?哎呦,这里装修的还真是不错,这设备都是最新的?还有三层楼呢!摆了这么大的阵仗,你那个新靠山,给你花了不少钱?呵,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本啊……” 听到柳婉心阴阳怪气的语气,时忆就知道她今天是来找事的。 她小声对身旁的保安小曹说道:“先让顾客离开。” 小曹立刻走上前,张开手臂大声喊道: “请大家先离开,我们这里要关门了,请大家理解一下啊!” 几名小护士也开始帮忙疏散人群。 “大家快离开,谢谢配合!” 正在这时,只听柳婉心冷笑一声,然后大声道: “不能走!你们还不知道,你们都被骗了。其实啊,这个沈医生,也就是我的女儿,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医生。她啊,根本没上过医学院,更没有正式学过一天的医,她不过是个半路出家的江湖骗子,你们还傻乎乎地找她看病呢!” 话音一落,整个候诊大厅,立刻响起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 “什么?没学过医?!怎么可能!” “对呀,没学过医怎么能当医生,疯了?” “江湖骗子?这……感觉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是呀是呀,不会是真的?” 此时此刻,坐在一旁的时珩,心中猛地一沉。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同时也是小忆的亲生母亲柳婉心,会做出这种事。 一股巨大的愤怒从心底涌起。 这么多年来,柳婉心从未尽过一个当母亲的责任,给小忆的只有无尽的伤害,就连多年前,时忆被人误解伤害时惜的那件事,也是她陷害的,那个激光棒,明明就是她送给小忆的! 可是,那人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给了自己生命的人。 所以,时珩对柳婉心,还存着一丝最后的温存和幻想,思来想去,最后并没有继续追查下去当年的事。 可是现在,他没想到柳婉心还是不肯放过小忆。 是自己对柳婉心一次又一次的纵容,才导致她如今还是敢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小忆。 时珩此刻无比后悔,他攥紧了拳头,刚想着站起身,把柳婉心拉走。 正在这时,只听大厅中响起一道冷静的声音: “请大家安静一下。” 时忆不知何时,走到了人群的中央。 她神色沉着,没有一丝一毫慌张的表情,从容冷静地说道: “既然柳女士提出了这个问题,那我就回应一下。我承认,我确实不是医学专业出身,而是通过自学,取得医师执业资格的。但是华国有法律规定,只要是取得医生执业资格,都可以从医,无论通过任何渠道。大家请看,墙上挂着的,就是我的医生执业资格,旁边是这间诊所的医疗机构从业许可证,还有营业证明。大家如果有任何的异议,现在就可以去官网验证或者举报。我向大家保证,这里不是什么骗人的江湖诊所,我沈星遥,会运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毕生所学,为大家看病。” “请大家相信我。” 时忆的一番话,说的不卑不亢,态度真诚,又有理有据。 加上这些患者,今天已经亲身体验了时忆的看诊,都心中有数,几乎都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时忆的一旁。 “我相信沈医生!” 一位大妈首先大声表态道: “科不科班什么的,我一个老婆子也不在乎,只要病看的好就行。” “我也相信沈医生,刚才一进屋,沈医生一下子就说出了我的病症!我觉得挺准的。” “是呀,人家这哪哪儿都这么专业,怎么能是江湖诊所!” “嗯嗯,我也觉得!” 听到这些的话,柳婉心气不打一处来。 三年不见,这小蹄子真是翅膀硬了!她这个亲妈,竟然拿捏不住了! “你们这些人,简直是有眼无珠,被她骗的团团转,还帮她数钱呢!” 时忆面色冰冷地走上前,毫不畏惧地看着柳婉心的眼睛: “柳女士,这不关你的事,如果没什么的话,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时忆,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没良心的东西!我是你妈!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时忆冷冰冰地开口道: “我不是时忆,我也没有妈妈。” 听到这话,柳婉心只觉得心头怒火骤然升起,五内俱焚。 她猛地伸出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对面的人一推! 紧接着,扬起胳膊,对着自己亲生女儿的脸颊,就要扇下去。 “小贱蹄子,我今天非要给你一点教训!” 正在这时,她的手腕忽然被一只大手狠狠地遏制住,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 一双熟悉的,熊熊燃烧火焰的瞳孔,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看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男人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 “柳、婉、心!” 第98章 重量级人物 时忆没想到柳婉心会用这么大的力气,一个猝不及防,就被她推倒在地上,后背狠狠撞在了后面的桌角上。 尖锐的桌角猛地碰到了后腰,疼的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正在这时,柳婉心瞪大了眼睛,眼看着一巴掌又要扇过来。 时忆本能地闭上眼睛,向后躲去。 正在这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忽然挡在了时忆的面前。 柳婉心如同麻杆一样细弱的手腕,被那男人的大手死死地捏住,他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压迫感,如同地狱中来的阎王一样。 “你敢动她一下试试?柳、婉、心!” 时忆心头蓦然一紧。 这个声音是……时珩? 他怎么会在这里?! 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自己的大儿子时珩,柳婉心也吓了一跳。 “珩……珩儿?!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婉心的声音都开始发颤。 “你……你放手,疼……疼!” 时珩却没有放手,而是一双刀子般的眼眸,狠狠地看着柳婉心,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的肉剜下来一样。 “你给我放手,我是你妈!”柳婉心终于忍不住大叫道。 一旁围观的人群这会儿更加傻眼了: “什么……这么会儿又出现了一个儿子?这女的不会是骗子?” “就是,不仅是骗子,还是疯子,沈医生都说了不是她女儿,她竟然还要动手,太可恶了!” “不是豪门贵妇的打扮么,怎么动不动就要打人?!太没素质了!” 人们用眼睛狠狠瞪着柳婉心,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还有两三个好心人,赶紧来到时忆的身边,关切地问道: “沈医生,您没事儿?!” 时珩此刻也愤懑地放开了柳婉心,那个女人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不可能真的跟她动手。 况且,现在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今天还是小满诊所开业的第一天。 时珩扔下柳婉心,赶紧转身跑到时忆的身边,看到她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眉心微微蹙着,额头上渗出一层透明的汗水。 “星儿,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时珩心里一慌,伸出手臂就要将时忆扶起来。 时忆现在非常抵触时珩的碰触,更何况是自己比较敏感的腰部,她冷冷地开口道: “别碰我。” 时珩的手指僵硬地悬停在半空,支支吾吾地开口解释道: “我……我只是想要将你送到医院……” “我这里就是医院。” 看到时忆的反应,时珩的心中如同被一根针扎了一样疼,他知道小忆厌恶自己,可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嫌恶之情已经到了如此。 这反映……更像是一种生理上的、本能的厌恶之情。 众人正在候诊大厅里议论纷纷、乱作一团。 正在这时,只听门口的方向忽然响起一道稚嫩而又焦急的嗓音。 “妈妈!” 时忆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只白嫩嫩的小团子“噌”地一声跑了过来,一下钻进了自己的怀里。 “妈妈,你怎么了?受伤了么?!” 时忆温柔地抚了抚小石榴的脑袋。 “妈妈没有受伤,只是摔了一跤,小石榴,你扶妈妈起来。” “嗯。” 小石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赶紧站起来,朝着妈妈伸出了小手。 一个6岁的孩子,根本没有力气拽起一个大人,不过好在时忆的腰伤的也不重,用手臂撑了撑地面,还是凭借自己的力气站了起来。 “小石榴,你太棒了!” 时忆站起身,还不忘给小石榴比了一个大大的赞。 众人看到沈医生没什么事,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而时珩看到眼前的一幕,只觉得又心疼,又心酸……此时此刻,他才无奈地发现,如今他自己能够提供给小忆的帮助,还不如一个孩子。 站在不远处的柳婉心,看到大势已去,今天自己的所做所为,又都被珩儿看了去,于是转身便想离开。 正在这时,门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威严而冷冽的嗓音响起: “欺负了我的孙女,想走?没那么容易!” 秦老爷子今天是特意从郊区的疗养院赶来的。 今天,自己孙女的新医馆开业,本来他是想来亲自参加开业典礼的,可是星儿说自己的身份特殊,不打算举办什么开业典礼,也不会邀请任何的嘉宾。 老爷子只好同意,然后托人稍了一个花篮过来。 可是,他心里还是惦念着这件事。 正好今天也没什么事,疗养院离市区也不算远,他于是叫了一名司机和几名警卫兵,穿了便装,偷偷来到了这里想要看一眼孙女的医馆,到底是什么样子。 却没想到,正好撞见了星儿被人欺负的一幕。 自从认养了星儿以后,秦老爷子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女儿疼,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到别人的欺负。 纵使那人,是的亲生母亲,他也不允许。 因为星儿现在是他秦家的人,早就不姓时了! 秦老爷子走上前,没有废话,直接命令左右道: “清人。” 五六名警卫兵立刻上前,面色严肃地将围观的群众强行拉开,将时忆和小石榴保护在了中间。 “执行公务,无关人员立刻离开!” 看到如此的情形,那些大爷大妈立刻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很快,大厅中只剩下了星儿、小石榴、时珩和柳婉心。 因为时珩刚才帮助过星儿,所以秦老爷子以为他是星儿的朋友,将他留了下来。 但是,他却并不知晓时珩的真实身份。 “就是你,刚才推了我孙女的,是不是?” 秦老爷子双手,一步一步逼近柳婉心,目光凛冽、充满压迫而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柳婉心见到秦威,就像耗子见了猫一样,浑身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起来。 “秦老将军,您……您误会了,我是……是星儿的亲生母亲……今天来,是为了祝贺医馆开业的……刚才人多,我不小心,才把她推倒的。” 柳婉心一边后退,一边着急忙慌地解释道。 “不小心?呵。” 秦老爷子冷笑一声,语气却十分地礼貌。 “不好意思了,柳女士,一会儿鄙人可能也会不小心,让您吃一些苦头。” “请您见谅。” 第99章 我不认识他 柳婉心吓得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四五名穿着便服,高大威猛的男人,朝自己步步逼近。 “说,刚才是用哪一只手推的我孙女?” 对面响起一道威严低沉的嗓音。 柳婉心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嗫嚅着: “我没有……我没有推她……” “我真的没有推她……是她不小心摔倒的……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一边后退,一边朝时珩投去乞求般的眼神。 “珩儿,救我!” 然而,时珩站在时忆的身边,冷冷地看着柳婉心被几个男人逼到墙角,一步也没有动。 他知道,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可是这么多年来,她欠小忆的太多了……她应该得到一些惩罚了! 时忆则抱着小石榴,将他的小脑袋按进了怀里,轻轻捂住了他的眼睛。 “小石榴,闭上眼睛。” 紧接着,只见对面的老者面无表情地往椅子上一坐,声音不怒自威: “既然不说……那就两只手都给我卸掉。” “是。” 话音一落,柳婉心吓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我说,我说!是我刚才推了沈医生,是我……故意推的她,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星儿……看在我曾经是你母亲的份上……可不可以原谅我这一次……求求你了……” 柳婉心伏在地上,朝时忆不断地磕着头。 此刻,她脸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打花,早就没有了高矜富贵的气质,一头长发乱蓬蓬地支棱着,身上昂贵的金丝绣线旗袍,也皱皱巴巴地揉在一起,露出一双白花花的大腿。 时忆糟心地皱了皱眉。 从小到大,柳婉心一直是高贵优雅、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她还没见过这个女人这样狼狈过。 “星儿,你是否愿意原谅这个女人?如果你不愿意,爷爷现在就帮你好好地教训她!” 秦老将军声音沉静地开口询问。 他虽然很想教训一下这个狂妄的女人,但是那人毕竟是星儿的亲生母亲,他心中确实有所顾虑。 时忆当然不会原谅柳婉心,她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原谅她! 但是小石榴在这里,她不想让事情闹得太过难看,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 况且…… 秦老将军为国奉献一生,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私人恩怨,而脏了老将军的手。 “柳婉心,原不原谅你,是时忆的事,她已经死了。我现在是沈星遥,跟你没有一点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踏进我的医馆半步!” 时忆走到柳婉心的面前,居高临下、面色凛然地说道。 柳婉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跪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 “我知道了,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这里半步,我发誓,如果再来这里,我……我不得好死!” 听到这句话,时珩神色复杂、狠狠地攥了攥手指。 紧接着,时忆深吸了一口气,对站在柳婉心身后的几名卫兵道: “我不想再看到这个人,麻烦你们,把她弄出去。” “是。” 五六名人高马大的警卫兵,立刻上前,拽起地上的妇人的身体,将她粗暴地拖了出去。 然后“咚”地一声,扔在了外面人来车往的马路上。 “滚!” 柳婉心哪敢再多停留一秒,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不顾受伤流血的大腿,三步并作两步两步就钻进了自己的车里。 灰溜溜地发动车子离开了。 …… 过了一会儿,小满医馆的大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小石榴从时忆的怀里探出小脑袋,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房间里四处张望了一圈。 “妈妈,坏人……被太爷爷赶走了吗?” 时忆抚了抚小石榴的脑袋,笑着说道: “当然了,太爷爷可是大将军,厉害着呢!” 秦老爷子也哈哈一笑,来到了时忆和小石榴的面前。从时忆的怀里,一把将小石榴抱了过来。 “来,太爷爷抱抱!” 时忆心中一紧,秦老将军毕竟已经是70岁的人了,小石榴又是个小胖子,不到6岁的年纪,已经快50斤了。 “爷爷,这孩子沉,您小心腰!” 时忆担心地说道。 “呵,一个孩子而已,我可是扛着100斤的沙袋拉练过的,怕什么!” 说着,秦老爷子一把将小石榴抱得老高,笑呵呵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太爷爷厉害,小胖子,你要不要……跟爷爷去部队里锻炼锻炼啊,像你舅舅一样,以后当一个特种兵!” 小石榴嘟起小嘴,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哼,我才不要去部队里,舅舅说,部队又忙又累,关键是……还没有好吃的……要不是太爷爷要求,舅舅才不要当什么特种兵。” “哈哈哈,你这个臭舅舅,就知道说太爷爷的坏话!回头我得好好教训教训他!” 秦老将军狠狠地点了点小胖子的鼻尖。 “对了,星儿,你没事儿?” 秦老将军将小胖子放在地上,又转身仔细打量了一遍自己的孙女。 “我没事儿,只是摔了一跤而已。” 时忆笑笑道。 正在这时,秦老爷子突然发现,星儿的身后,还站着一名男子。 那男子看着将近30岁的年纪,长得剑眉星目的,气质不俗,他一直默默地跟在星儿的身后。对了,刚才星儿摔倒的时候,他好像还出手帮忙过…… “对了,小忆,这位是你的朋友么?” 秦老将军整日在疗养院里,过着简单朴素,相对隔绝的生活,当然也不会认识什么蓝湾首富,时氏集团的掌门人时珩。 就连柳婉心,也是他刚才一进屋,听到人们的议论之声时候,猜测到的。 时忆转过头,看了一眼时珩,发现他一直没有走。 她心中不由得微微惊愕。 柳婉心最疼爱的孩子,就是时珩了。因为富贵之家,是有家业继承问题,不免都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小时候,自己和妹妹时惜,都是保姆带大的。唯有时珩,是柳婉心亲自带大的。 长大后,时珩不负众望,成为整个时家的掌舵人。柳婉心对时珩的感情,从宠爱、变成了骄傲,又变成了依赖和肆无忌惮的恭维。 而时珩对柳婉心这个母亲的感情,也一直很好…… 可是刚才,柳婉心差点被秦老将军教训的时候,他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么? 时忆不知道,这三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不过她也没有兴趣知道。 因为无论是柳婉心,还是时珩,她都不想再跟他们有沾染丝毫。 “他不是我朋友。” 时忆后退一步,抱着双臂,远远地看着时珩。 “请让这个人离开这里,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第100章 烛光晚餐 时间过得很快。 距离“小满医馆”开业的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 一个月来,医馆的运转很是顺利。每天上午,时忆看完前一天在系统上放的6个号,基本只是花费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最多也不超过三个小时,所以医馆每天只营业一上午,下午就关闭了。 这样的工作强度,时忆根本就累不着…… 岂止是累不着,她每天下午都无所事事,有好几次,她甚至无聊到要帮保洁阿姨打扫诊所的卫生…… 保洁阿姨哪敢让沈医生亲自干这种活!她可是自己的老板,还得给自己发工资呢。 患者这边,抱怨声倒是不少,不过没有一句是抱怨沈医生的医术不好,或者医馆的服务不好、诊疗费太贵什么的…… 大家不满的只有一件事:沈医生每天放的号,也太少了! 哪有一家诊所,一天只看6个病人的! 就算小满医馆只有沈医生一个医生,可也不能一天只看六个人!人家哪个医院的医生,一天不是看三四十个病人,甚至五六十个! 患者们也跟沈医生反映过。 说她医术高明,大家都很满意她的看诊,就是能不能一天多放几个号?或者……除了预约,再加个线下急门诊什么的? 奈何,沈医生也只是淡淡地一笑,“这件事……还是以后再说……” 以后?! 也就是说,这件事还是有希望的! 于是,那些催促沈医生加号的声音更多了,几乎每位患者看完病,都会提那么一嘴。时间长了,时忆也麻木了。 因为这件事,也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哥哥断然不会同意……不过,眼前有件事,她必须得先解决,那就是马上就到发工资的日子了,她得先找哥哥要了钱才行! 谁让他自己说的,小满医馆的盈亏,都是他来负责呢! 如今,一天就让她看6个病人,怎么可能盈利呢! 时忆拿着账本,在办公室中算了一下午,最后算出来,这一个月来,医馆一共亏损了……12万。 这12万,对于时忆来说可不是小数目,更确切地说,她现在连一分钱也拿不出来。这三年来,她都躺在病床上,都是靠着秦家养着,哪里来的钱呢! 所以……这些钱还得找秦皓北要。 发工资的头一天,正好是一个周末。时忆早早关了医馆,正想着要怎么跟秦皓北说这件事,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时忆拿过手机一看,是秦母打来的。 “喂,干妈。” “星儿啊,今天正好是周末,我跟你干爸,带着小石榴去海边别墅住一晚上啊,小石榴吵着要玩水,今天晚上你跟小北两个人在家里看家!” 秦家在蓝湾的临港区,有一套海边别墅,秦父、秦母每年夏天都会那边住一住避暑,小石榴来了以后,老两口就经常带着小石榴去海边度假、玩耍。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嗯,知道了干妈,你们注意安全!还有,您和干爸别总抱着小石榴,那孩子现在沉了,让他自己去玩儿!”时忆不放心地说道。 “放心!小石榴现在懂事了,都不让们抱着了!对了,今天晚上我们不在家,你和小北两个人晚饭就点外卖什么的!”秦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嗯,知道了干妈。” 挂了电话,时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正好是下午5点。她低头想了想,哥哥训练一天了,不可能让哥哥吃外卖,况且……今天正好有事求他,不如就自己下厨,给他做一顿大餐! 时忆先是给秦皓北打了个电话,确认了他是晚上8点到家。 紧接着,就打车直奔了菜市场。 她在网上提前查好了菜谱,买了牛肉、排骨等,一些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一瓶20年的意大利的红葡萄酒。 一回到家,她就一头扎进厨房忙活了起来。 晚上8点半,一辆黑色的牧马人越野车停在了秦家别墅的门口,秦皓北从车里走了出来。 “吱呀”一声,他推开房门,没有看到熟悉的父母,还有小石榴的身影,客厅里的吊灯没有打开,桌子上摆放了几支造型精致的蜡烛,发出暖黄色的光。 “爸、妈?” 秦皓北轻唤了几声,“我回来了。” “哥,你回来了!” 正在这时,只见星儿从厨房内走出来,她的身上还戴着围裙,一头乌黑的头发盘在脑后,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额上还渗出一层透明的汗水。 “今天干爸干妈带着小石榴去海边别墅住了,咱们两个看家。正好我下午没什么事,就做了一顿饭。” 秦皓北惊讶的说不出话,“你……你做了饭?!” 这不是时忆第一次做饭,秦皓被记得上一次,是三年前,还是在疗养院的时候,星儿想自己煮个面,结果差点把锅底烧穿,触发了整个疗养院的火灾警报。 当时119消防车都出动了,整个疗养院发布了一级戒备…… 时忆看到秦皓北的神情,就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她笑了笑说道:“哥,你还想着三年前的事呢!那次真的只是个意外,我做饭很好吃的!菜已经烧好了,你快换了衣服,就下来吃饭!” 秦皓北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好。” 十五分钟后,秦皓北从楼上走了下来。他刚才冲了个澡,又换了一件干净的白t恤,穿了一条简约的卡其色短裤,这一身打扮看起来不像是特种兵,倒像是一名风华正茂的大学生。 时忆也已经将四菜一汤、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子上。 香煎牛排、辣子鸡丁、桂花米藕、清炒时蔬,还有一个松茸鸡汤。 “哥,我对海鲜过敏,所以不太会做海鲜,就做了些简单的家常菜,你凑活吃着。” 时忆说着,又拿了两个精致的玻璃酒杯,倒满了红酒,嘴角勾起一个有些得意的笑容: “我还买了一瓶红酒,哥,今天我陪你喝一杯!咱们一醉方休!” 第101章 这菜确实合我胃口 秦皓北低头,看着这一桌“丰盛精美”的菜肴,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不过不是因为垂涎美食,而是因为……太过紧张! 三年前的那次火灾警报的声音,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响,没想到,这一次星儿竟然又亲自为他下厨! 不知道自己吃了……还见不见得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不过,这些菜肴表面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色泽鲜亮,摆放整齐,还热气腾腾地,秦皓北心下一横,夹了一块看起来还不错的牛排,直接放进了口中。 “哥,味道怎么样?” 时忆看着秦皓北,偏着头,满是期待地问道。 一瞬间,一股焦糊的味道遍布了秦皓北的口腔,那味道除了焦糊,还夹杂着一丝金属的苦涩,明显是在锅里煎了很久……这味道从舌尖迅速蔓延到舌根,又直冲喉咙,激起一阵阵的呕意。 然而,秦皓北却喉结一滚,硬逼着自己吞下了整块牛肉,接着牵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嗯,味道……还不错。” “是,我煎了一个小时呢,就怕牛肉不熟……” 时忆却不着急吃饭,她心中想的是那12万周转资金的事,员工们还等着下周一发工资,她一天也等不了,于是开口试探道: “哥……到今天,医馆已经开了一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对了,你尝尝这个,辣子鸡丁!是我今天刚从网上学的,照着专业的菜谱做的呢!” 说着,时忆又给秦皓北热情地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盘子中。 秦皓北望着盘子中的油亮亮的鸡肉,勉强笑了笑: “嗯,我尝尝。” 说完,他就把鸡肉送进了嘴巴里。舌尖触碰到鸡肉的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簇窜天猴,辣意如同滚烫的岩浆岩样顺着味蕾炸开。他瞬间眼眶就红了起来,呛咳着,拿起手边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是不是太辣了?” 时忆看到秦皓北满脸通红,眼尾都辣的染了一抹嫣红,赶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紧张说道。 秦皓北故作淡定地按了按时忆的手背。 “没事儿,是我……咳咳……是我吃不了辣椒,这味道还是挺好的。” 这时,时忆扭过头,正好看到桌子上那盘鲜绿色的清炒时蔬,于是将盘子推到了秦皓北的面前。 “哥,先吃点蔬菜压压辣。” “好。” 秦皓北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抬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朵西兰花,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放进了口中。 这一次,牙齿刚刚咬上菜叶,一股浓重的咸意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仿佛咬碎了一袋粗盐……好在秦皓北的舌尖刚才被辣的麻木了,此刻的咸度也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故作淡定地接话道: “这么快就到一个月了?时间过得好快,星儿辛苦了。” 时忆此刻的心思都在那12万块钱上,继续引导秦皓北道: “哥,你也知道,现在我一天只看6个病人,所收的诊费,根本就不够医馆开支的,虽然医馆是咱们自家的房产,不用交房租,但是还有水电费、人员费、设备维护费……对了,哥,你尝尝这个桂花米藕。” 时忆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道的金灿灿的桂花糯米藕上,拿起筷子就想要给他夹。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 “我自己来!” 秦皓北生怕时忆又给自己夹一整块,赶紧趁着时忆还没夹住的时候,自己夹了很小的一块,放进了口中。 果然,这道菜也不知道星儿是放了多少的蜂蜜,甜的直齁嗓子…… 然而已经有了心理预判,吃起来也就不是那么难以下咽,秦皓北咽下一块,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道菜确实合我的胃口,谢谢星儿,还记得我的口味。” 看到秦皓北脸上露出的笑容,时忆也有点饿了,于是抬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藕。 “哥,你别那么客气!我也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说完,就将那一大块藕片放进了嘴巴里,然而下一刻,她的小脸一变,皱着眉,费了好大劲才吞了下去。 “怎么这么甜?!哥,我好像蜂蜜放多了……” 秦皓北依旧嘴硬逞强道: “没事儿,哥爱吃甜的,还能接受。” 紧接着,时忆又夹了一块牛排,尝了一口,这一口她说什么也没有咽下去,直接脸色一惨,将肉整个吐了出来。 “呕……这个……糊了!根本没法吃!” 秦皓北赶紧把牛排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避免她再一次夹到。 “星儿,你喝口汤。” 刚才他已经尝遍了所有的菜,唯有这个松茸汤还可以下咽,虽然没什么味道,几乎和水差不多,但是最起码不会吐出来…… 看到秦皓北有些闪躲的表情,时忆心头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这几道菜,不会都有问题?! 说着,她又夹了一口清炒蔬菜……果然咸的她瞬间血压直接飙升! 紧接着,她把筷子伸到了桌子中央的那道辣子鸡丁…… “星儿,别吃那个!” 秦皓北赶紧出声阻止,然而已经晚了!只见时忆夹了一大块鸡肉,一整个直接放进了嘴巴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下一秒,时忆的小脸就涨的通红,眉心紧皱着,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秦皓北赶紧端起水杯走到了她的身旁,一边喂她喝水,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手怎么那么快?我刚要说不让你吃,你就吃了,还是那么一大块!这个太辣你吃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时忆终于停止了咳嗽,脸色沉的却比锅底还黑: “哥,这些菜这么难吃,你怎么吃的下去的!还一声不吭地吃了这么多,真当我是傻子么?!” 秦皓北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暖黄色的灯光照应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呵,我妹妹当然不是傻子了,我早就知道,你那小脑瓜子里想的是什么了。” 说着,他一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时忆的面前。 “喏,500万,够不够?” 第101章 这菜确实合我胃口 秦皓北低头,看着这一桌“丰盛精美”的菜肴,喉结上下滚动、咽了咽口水。不过不是因为垂涎美食,而是因为……太过紧张! 三年前的那次火灾警报的声音,还在他的脑海中回响,没想到,这一次星儿竟然又亲自为他下厨! 不知道自己吃了……还见不见得到明天早晨的太阳。 不过,这些菜肴表面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色泽鲜亮,摆放整齐,还热气腾腾地,秦皓北心下一横,夹了一块看起来还不错的牛排,直接放进了口中。 “哥,味道怎么样?” 时忆看着秦皓北,偏着头,满是期待地问道。 一瞬间,一股焦糊的味道遍布了秦皓北的口腔,那味道除了焦糊,还夹杂着一丝金属的苦涩,明显是在锅里煎了很久……这味道从舌尖迅速蔓延到舌根,又直冲喉咙,激起一阵阵的呕意。 然而,秦皓北却喉结一滚,硬逼着自己吞下了整块牛肉,接着牵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嗯,味道……还不错。” “是,我煎了一个小时呢,就怕牛肉不熟……” 时忆却不着急吃饭,她心中想的是那12万周转资金的事,员工们还等着下周一发工资,她一天也等不了,于是开口试探道: “哥……到今天,医馆已经开了一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啊……对了,你尝尝这个,辣子鸡丁!是我今天刚从网上学的,照着专业的菜谱做的呢!” 说着,时忆又给秦皓北热情地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了盘子中。 秦皓北望着盘子中的油亮亮的鸡肉,勉强笑了笑: “嗯,我尝尝。” 说完,他就把鸡肉送进了嘴巴里。舌尖触碰到鸡肉的瞬间,像是被点燃了一簇窜天猴,辣意如同滚烫的岩浆岩样顺着味蕾炸开。他瞬间眼眶就红了起来,呛咳着,拿起手边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 “是不是太辣了?” 时忆看到秦皓北满脸通红,眼尾都辣的染了一抹嫣红,赶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紧张说道。 秦皓北故作淡定地按了按时忆的手背。 “没事儿,是我……咳咳……是我吃不了辣椒,这味道还是挺好的。” 这时,时忆扭过头,正好看到桌子上那盘鲜绿色的清炒时蔬,于是将盘子推到了秦皓北的面前。 “哥,先吃点蔬菜压压辣。” “好。” 秦皓北似笑非笑地抿了抿唇,抬起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朵西兰花,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才放进了口中。 这一次,牙齿刚刚咬上菜叶,一股浓重的咸意便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仿佛咬碎了一袋粗盐……好在秦皓北的舌尖刚才被辣的麻木了,此刻的咸度也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平复了一下呼吸,故作淡定地接话道: “这么快就到一个月了?时间过得好快,星儿辛苦了。” 时忆此刻的心思都在那12万块钱上,继续引导秦皓北道: “哥,你也知道,现在我一天只看6个病人,所收的诊费,根本就不够医馆开支的,虽然医馆是咱们自家的房产,不用交房租,但是还有水电费、人员费、设备维护费……对了,哥,你尝尝这个桂花米藕。” 时忆的目光又落在了那道的金灿灿的桂花糯米藕上,拿起筷子就想要给他夹。 “我记得你喜欢吃甜的。” “我自己来!” 秦皓北生怕时忆又给自己夹一整块,赶紧趁着时忆还没夹住的时候,自己夹了很小的一块,放进了口中。 果然,这道菜也不知道星儿是放了多少的蜂蜜,甜的直齁嗓子…… 然而已经有了心理预判,吃起来也就不是那么难以下咽,秦皓北咽下一块,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这道菜确实合我的胃口,谢谢星儿,还记得我的口味。” 看到秦皓北脸上露出的笑容,时忆也有点饿了,于是抬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藕。 “哥,你别那么客气!我也尝尝这个味道怎么样。” 说完,就将那一大块藕片放进了嘴巴里,然而下一刻,她的小脸一变,皱着眉,费了好大劲才吞了下去。 “怎么这么甜?!哥,我好像蜂蜜放多了……” 秦皓北依旧嘴硬逞强道: “没事儿,哥爱吃甜的,还能接受。” 紧接着,时忆又夹了一块牛排,尝了一口,这一口她说什么也没有咽下去,直接脸色一惨,将肉整个吐了出来。 “呕……这个……糊了!根本没法吃!” 秦皓北赶紧把牛排往自己的方向挪了挪,避免她再一次夹到。 “星儿,你喝口汤。” 刚才他已经尝遍了所有的菜,唯有这个松茸汤还可以下咽,虽然没什么味道,几乎和水差不多,但是最起码不会吐出来…… 看到秦皓北有些闪躲的表情,时忆心头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了上来……这几道菜,不会都有问题?! 说着,她又夹了一口清炒蔬菜……果然咸的她瞬间血压直接飙升! 紧接着,她把筷子伸到了桌子中央的那道辣子鸡丁…… “星儿,别吃那个!” 秦皓北赶紧出声阻止,然而已经晚了!只见时忆夹了一大块鸡肉,一整个直接放进了嘴巴里。 “咳咳……咳咳……咳咳咳!” 下一秒,时忆的小脸就涨的通红,眉心紧皱着,捂着嘴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秦皓北赶紧端起水杯走到了她的身旁,一边喂她喝水,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 “你手怎么那么快?我刚要说不让你吃,你就吃了,还是那么一大块!这个太辣你吃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时忆终于停止了咳嗽,脸色沉的却比锅底还黑: “哥,这些菜这么难吃,你怎么吃的下去的!还一声不吭地吃了这么多,真当我是傻子么?!” 秦皓北弯起嘴角,微微一笑。 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在暖黄色的灯光照应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呵,我妹妹当然不是傻子了,我早就知道,你那小脑瓜子里想的是什么了。” 说着,他一低头,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时忆的面前。 “喏,500万,够不够?” 第102章 醉酒 “500万!” 时忆的眼中满是惊讶,他没想到秦皓北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 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哥,不用这么多,我只要12万就行……这个月就亏了12万,下个月我再想办法……” 说着,时忆抿了抿唇,把银行卡推回到秦皓北的面前。 秦皓北轻轻握住了时忆的手臂,制止她道: “想什么办法,先拿着这个,应该够你亏一年的了,一年之后,要是还不盈利,咱们再想办法。” 时忆:…… “可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特种兵的工资,也不会那么高……” 秦皓北看着时忆那张害羞的小脸,勾唇笑了笑。 “我秦家虽然不是蓝湾首富,但是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放心,这些钱是爸妈早就给你准备好的,不然也不可能让你的医馆开业,拿着。” 时忆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满脸惊愕地抬起头: “你是说,干爸、干妈……” “嗯,你自从做了秦家的女儿,爸妈还没给过你什么见面礼,这些钱,就当是爸妈给你的见面礼。” 时忆的心头一热。 她知道,干爸干妈给她的,其实不止这500万,整个医馆从购置地产、装修、到引进设备、软件的各种资金投入,早就已经过了几百万了。这些钱加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秦家不似时家,有自己的家族企业。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 这一份恩情,太过厚重,她承受不起,日后一定要回报干爸干妈…… “哥……” 时忆的眼眶有些热,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干爸干妈这样真心待她,秦皓北这个哥哥,又如此地完美无缺,也不知道自己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和他们成为家人。可是,自己做的这一桌子菜,实在是一言难尽…… “怎么了?要不要……我去下一碗面?” 秦皓北看着时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不可能让哥哥去下面……那样自己也太丢人了! 正在这时,时忆看到手边的酒杯里的酒,还没有动,眼下这一桌子的饭菜,也只有这酒是买来的,没经过自己的手了…… “哥,我敬你一杯。日后,医馆挣钱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和干爸干妈!” “我先干为敬!” 说着,时忆端起手边的酒杯,一仰头,将满满地一杯红葡萄酒全部喝了下去。 “星儿,酒不是这么喝的!你别一下子都喝了啊!” 秦皓北吓了一跳! 刚才他特意看了一下,这是一款名为马赛多的红葡萄酒,产自意大利的高级酒庄,是20年典藏,度数自然也不低! 他自己都不敢喝一整杯,更何况是没怎么喝过酒的星儿! “星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头晕,难受?” 秦皓北焦急地看着时忆的脸色。 时忆的小脸,立刻就泛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嘴角一弯,呵呵地笑道: “不过是一杯葡萄酒,没事儿的,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那么容易就晕倒……哥,你也喝啊……” 说着,她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咕咚咕咚”倒满了红酒。 秦皓北:…… “不能再喝了,别逞强!” 说着,他强硬地抢走了时忆手边的酒杯,然后将一碗米饭摆到了时忆的面前,一桌子的菜虽然不能吃,但是米饭也可以填饱肚子。 “先吃一点米饭,不然胃受不了,乖,听话。” 时忆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勉强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 “嗯,知道了。哥你把酒给我,我一会儿慢慢喝,今天晚上还要陪你,一醉……” 然而,“方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时忆就感觉四周忽然开始天旋地转,眼前的人也越来越模糊,脑袋像是一个大铅球一样,又沉又迷糊,似乎已经不会转了…… “你怎么了?!” 秦皓北看着时忆迷离恍惚的眼神,紧张地开口。 “我……睡一会儿……” 说完,时忆把手边的米饭往旁边一推,“啪嗒”一声,低头就趴在了桌面上。 秦皓北吓得心头一紧,赶紧走过去扶起时忆的头,颤颤巍巍地伸手,就探向她的鼻吸! 下一刻,只见他满脸黑线地撤回了手…… 原来是睡着了。 秦皓北看着星儿双目闭着,微醺的小脸蛋,简直无语…… 虽然那一整杯酒,她一口就喝了个精光,但是这个反应也太快了。不过,想到她的身体本来就少了一个肾,而肾是解酒的唯一的器官,秦皓北心中还是升起一阵心疼。 哎,是自己没有看好她。 这样想着,他弯下腰,低头拍了拍星儿的肩膀,轻声呼唤道: “星儿……” “星儿,你还醒着么?” 回答他的,只有星儿如同小猫一般,均匀起伏的呼吸。 秦皓北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撑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紧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女孩儿柔弱的身躯,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星儿,哥哥送你去屋里睡。” 星儿的房间就在一楼,不过需要穿过一个露天的回廊,秦皓北背着时忆,轻轻推开了回廊的门。 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一轮明月挂在天空。 星儿趴在了秦皓北的身上,无知无觉地睡着。她刚喝了酒,身上微微有些发热,温热呼吸扑在秦皓北的耳边,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她的唇离自己的脖颈靠得太近,秦皓北的心中扑通扑通地小鹿乱撞。 可恶,这个星儿,是不是故意的?! 秦皓北心中暗暗吐槽。 他心中,虽然早就对星儿芳心暗许,但是如今他们只是兄妹的关系,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克制住自己汹涌澎湃的内心感情。 …… 好不容易,秦皓北将时忆背到了卧室中,他轻轻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 “睡……” 秦皓北心中“呼”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直起腰身,转身欲走。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孩儿,忽然抬起手臂,一把环住了他的脖子。 “别走……” 第102章 醉酒 “500万!” 时忆的眼中满是惊讶,他没想到秦皓北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方。 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哥,不用这么多,我只要12万就行……这个月就亏了12万,下个月我再想办法……” 说着,时忆抿了抿唇,把银行卡推回到秦皓北的面前。 秦皓北轻轻握住了时忆的手臂,制止她道: “想什么办法,先拿着这个,应该够你亏一年的了,一年之后,要是还不盈利,咱们再想办法。” 时忆:…… “可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钱?特种兵的工资,也不会那么高……” 秦皓北看着时忆那张害羞的小脸,勾唇笑了笑。 “我秦家虽然不是蓝湾首富,但是这点钱还是出的起的,放心,这些钱是爸妈早就给你准备好的,不然也不可能让你的医馆开业,拿着。” 时忆的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她满脸惊愕地抬起头: “你是说,干爸、干妈……” “嗯,你自从做了秦家的女儿,爸妈还没给过你什么见面礼,这些钱,就当是爸妈给你的见面礼。” 时忆的心头一热。 她知道,干爸干妈给她的,其实不止这500万,整个医馆从购置地产、装修、到引进设备、软件的各种资金投入,早就已经过了几百万了。这些钱加起来,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况且,秦家不似时家,有自己的家族企业。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是辛辛苦苦挣来的。 这一份恩情,太过厚重,她承受不起,日后一定要回报干爸干妈…… “哥……” 时忆的眼眶有些热,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干爸干妈这样真心待她,秦皓北这个哥哥,又如此地完美无缺,也不知道自己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和他们成为家人。可是,自己做的这一桌子菜,实在是一言难尽…… “怎么了?要不要……我去下一碗面?” 秦皓北看着时忆的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道。 当然不可能让哥哥去下面……那样自己也太丢人了! 正在这时,时忆看到手边的酒杯里的酒,还没有动,眼下这一桌子的饭菜,也只有这酒是买来的,没经过自己的手了…… “哥,我敬你一杯。日后,医馆挣钱了,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和干爸干妈!” “我先干为敬!” 说着,时忆端起手边的酒杯,一仰头,将满满地一杯红葡萄酒全部喝了下去。 “星儿,酒不是这么喝的!你别一下子都喝了啊!” 秦皓北吓了一跳! 刚才他特意看了一下,这是一款名为马赛多的红葡萄酒,产自意大利的高级酒庄,是20年典藏,度数自然也不低! 他自己都不敢喝一整杯,更何况是没怎么喝过酒的星儿! “星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头晕,难受?” 秦皓北焦急地看着时忆的脸色。 时忆的小脸,立刻就泛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打了一个饱嗝,然后嘴角一弯,呵呵地笑道: “不过是一杯葡萄酒,没事儿的,我又不是纸糊的,哪那么容易就晕倒……哥,你也喝啊……” 说着,她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咕咚咕咚”倒满了红酒。 秦皓北:…… “不能再喝了,别逞强!” 说着,他强硬地抢走了时忆手边的酒杯,然后将一碗米饭摆到了时忆的面前,一桌子的菜虽然不能吃,但是米饭也可以填饱肚子。 “先吃一点米饭,不然胃受不了,乖,听话。” 时忆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但还是勉强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米饭放进嘴里。 “嗯,知道了。哥你把酒给我,我一会儿慢慢喝,今天晚上还要陪你,一醉……” 然而,“方休”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时忆就感觉四周忽然开始天旋地转,眼前的人也越来越模糊,脑袋像是一个大铅球一样,又沉又迷糊,似乎已经不会转了…… “你怎么了?!” 秦皓北看着时忆迷离恍惚的眼神,紧张地开口。 “我……睡一会儿……” 说完,时忆把手边的米饭往旁边一推,“啪嗒”一声,低头就趴在了桌面上。 秦皓北吓得心头一紧,赶紧走过去扶起时忆的头,颤颤巍巍地伸手,就探向她的鼻吸! 下一刻,只见他满脸黑线地撤回了手…… 原来是睡着了。 秦皓北看着星儿双目闭着,微醺的小脸蛋,简直无语…… 虽然那一整杯酒,她一口就喝了个精光,但是这个反应也太快了。不过,想到她的身体本来就少了一个肾,而肾是解酒的唯一的器官,秦皓北心中还是升起一阵心疼。 哎,是自己没有看好她。 这样想着,他弯下腰,低头拍了拍星儿的肩膀,轻声呼唤道: “星儿……” “星儿,你还醒着么?” 回答他的,只有星儿如同小猫一般,均匀起伏的呼吸。 秦皓北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手揽过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撑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椅子上扶了起来。紧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女孩儿柔弱的身躯,背在了自己的背上。 “星儿,哥哥送你去屋里睡。” 星儿的房间就在一楼,不过需要穿过一个露天的回廊,秦皓北背着时忆,轻轻推开了回廊的门。 夜晚的微风轻轻拂过,一轮明月挂在天空。 星儿趴在了秦皓北的身上,无知无觉地睡着。她刚喝了酒,身上微微有些发热,温热呼吸扑在秦皓北的耳边,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她的唇离自己的脖颈靠得太近,秦皓北的心中扑通扑通地小鹿乱撞。 可恶,这个星儿,是不是故意的?! 秦皓北心中暗暗吐槽。 他心中,虽然早就对星儿芳心暗许,但是如今他们只是兄妹的关系,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克制住自己汹涌澎湃的内心感情。 …… 好不容易,秦皓北将时忆背到了卧室中,他轻轻地将她放在柔软的大床上,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好被子。 “睡……” 秦皓北心中“呼”地松了一口气。 然后直起腰身,转身欲走。 正在这时,躺在床上熟睡的女孩儿,忽然抬起手臂,一把环住了他的脖子。 “别走……” 第103章 宝石 秦皓北将时忆在床上仔细地安顿好,刚转身欲走,这时,脖子忽然被一双手臂环住。 床上的女子双颊绯红,一双好看的秋水眸微微睁开,但是却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瞳孔涣散,她粉嫩的唇瓣轻启,发出一声低沉而又娇软的嗓音: “别走……” 秦皓北心脏剧烈一跳,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星儿……你……放手!”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凶了,只好又柔声安慰了一句: “已经很晚了,快睡觉,乖。” 然而,女子皓白的手腕并没有放下来,反而将秦皓北的脖颈搂的更紧了,她轻轻起身,染着淡淡红晕的小脸,朝秦皓北的脖颈中蹭去,如同一只迷迷糊糊的小猫一样,柔软的鼻尖轻贴着秦皓北的颈窝,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唔……好香……” 秦皓北:…… 这该死的小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此刻,星儿那带着微醺酒气的鼻息,温热地扑在他的脖颈,那双泛着水色的唇瓣,就悬停在他的肌肤之上,若即若离…… 秦皓北只感觉心底里“蓦”地腾起一股熊熊燃烧的欲望,快要将他的身体撑满,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经得起这么撩拨! “星儿,你不要乱来!” 秦皓北咬了咬牙,果断地掰开了星儿那双不安分的小爪子,将两只手臂强行放在身体两侧,然后又将她的身子按在床上。 “你给我好好睡觉!” “嗯,好好……睡觉……” 时忆呆呆地、机械地重复了一边秦皓北的话,然而下一秒,却又“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秦皓北:…… “星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秦皓北简直快要疯了。 “我想要……闻……香香的……味道……” 秦皓北无奈抿了抿唇,只好将人轻轻在揽在怀里,然后把自己一只手臂伸了过去,只见星儿果然抱着自己的手臂,眼眸低垂,沉醉一般地闻了起来。 看着那只醉醺醺、迷瞪瞪的“小猫”,秦皓北的心中不由得化成了一滩水。 星儿平时不怎么爱表达感情,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以至于他现在也不清楚她内心的想法。 尤其是对星儿对自己的感情。 不如……趁着现在试探一下她! 秦皓北将星儿的身体靠在床头,又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软垫,然后扶着她的双肩,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星儿,你知道……我是谁么?” “当然,你是……我的……好g……” 秦皓北本来以为,星儿会说自己是他的“好哥哥”,没想道她的唇瓣微张,吐出几个字: “好狗狗……” “什么,好狗狗?!”秦皓北又好笑又生气。 “小丫头,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是狗狗?我是人,我是你的哥哥啊!” “哥哥……是坏人,他会把我关在……地下室……小黑屋……我不要哥哥……我只要……狗狗。狗狗……会保护我……而且……他很凶的……有尖尖的爪子……会抓坏人……” 听了时忆的话,秦皓北心中又心疼,又升起一股小小的得意之情。 “那你……喜不喜欢你的狗狗?” 时忆的牵起嘴角微微一笑,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向秦皓北,眼神认真而又湿漉漉的。 “当然喜欢了。” “是怎样的喜欢呢?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还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时忆嘟起一张小嘴,轻轻皱了皱眉头。 “喜欢就是喜欢……因为你是我的好狗狗……” 秦皓北:…… 得,别说是什么哥哥、男人了,现在自己连人籍都被剥夺了!啊啊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越想越生气,越觉得不甘心,于是咬了咬牙,继续小心翼翼地引导道: “那星儿,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是不是你的狗狗了?” 时忆眯起眼睛,又往秦皓北的方向探了探脑袋,深吸一口气,然后满脸惬意地“哼”了一声。 “嗯,星儿最喜欢的,是狗狗洗完澡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很好闻……” 秦皓北嘴角扬起,嗤笑了一声,这答案,算是他比较满意了。于是他又继续问了下去: “那星儿……最讨厌的是什么呢?” 时忆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后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她转过头,呆呆地望着窗户玻璃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忽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寂寥。 “是……星儿的眼睛。” 时忆一字一字句地说道。 秦皓北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 “眼睛?星儿为什么会讨厌自己的眼睛呢?” “因为、不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星儿的眼睛很好看啊!你看,你的眼睛很明亮,也很清澈,像是……琥珀色的宝石一样,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眼睛了!” 秦皓北并没有可以奉承,说的都是心里话,他是真的很喜欢时忆的眼睛。 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了。 “哥哥的眼睛、妹妹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只有我的眼睛是黄色的……妈妈说……黄色的眼睛,是邪灵,是魔鬼……她要……挖掉我的眼睛,这样魔鬼才能……从我的身上离开……” 时忆静静地望着秦皓北,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却说着一个细思极恐的故事。 秦皓北的心中猛地一悸。 “你说什么,你母亲说,你是邪灵、是魔鬼?她要……挖掉你的眼睛?!” 时忆的话令秦皓北脊背发凉,他怎么也没想到,时忆的妈妈会对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恨,甚至曾经想要挖去亲生女儿的眼睛! “我的眼睛……如果是黑色的就好了……那样……妈妈就不会讨厌我了……” 时忆一边低声呢喃着,一边怔怔地望着空气,她的神色是无限的悲哀和自责,殷红的眼尾,缓缓地蓄满了泪水。 秦皓北一颗心,仿佛都快要被滚烫的泪水灼伤。 他浑身颤抖着,手指紧紧地攥紧,指尖都攥的发白。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轻轻俯下身,将时忆单薄的身子,揽进自己的怀中。 “星儿,你的眼睛很好看、很好看。” 说着,他探过头,用自己温热柔软的唇,覆上时忆泛红眼角,颤抖着、无限轻柔地吻去了眼角的泪水。 “你要知道——它是我的世界里,最珍贵的宝石。” 第103章 宝石 秦皓北将时忆在床上仔细地安顿好,刚转身欲走,这时,脖子忽然被一双手臂环住。 床上的女子双颊绯红,一双好看的秋水眸微微睁开,但是却蒙着一层朦胧的水汽,瞳孔涣散,她粉嫩的唇瓣轻启,发出一声低沉而又娇软的嗓音: “别走……” 秦皓北心脏剧烈一跳,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星儿……你……放手!” 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凶了,只好又柔声安慰了一句: “已经很晚了,快睡觉,乖。” 然而,女子皓白的手腕并没有放下来,反而将秦皓北的脖颈搂的更紧了,她轻轻起身,染着淡淡红晕的小脸,朝秦皓北的脖颈中蹭去,如同一只迷迷糊糊的小猫一样,柔软的鼻尖轻贴着秦皓北的颈窝,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唔……好香……” 秦皓北:…… 这该死的小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此刻,星儿那带着微醺酒气的鼻息,温热地扑在他的脖颈,那双泛着水色的唇瓣,就悬停在他的肌肤之上,若即若离…… 秦皓北只感觉心底里“蓦”地腾起一股熊熊燃烧的欲望,快要将他的身体撑满,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哪经得起这么撩拨! “星儿,你不要乱来!” 秦皓北咬了咬牙,果断地掰开了星儿那双不安分的小爪子,将两只手臂强行放在身体两侧,然后又将她的身子按在床上。 “你给我好好睡觉!” “嗯,好好……睡觉……” 时忆呆呆地、机械地重复了一边秦皓北的话,然而下一秒,却又“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秦皓北:…… “星儿,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秦皓北简直快要疯了。 “我想要……闻……香香的……味道……” 秦皓北无奈抿了抿唇,只好将人轻轻在揽在怀里,然后把自己一只手臂伸了过去,只见星儿果然抱着自己的手臂,眼眸低垂,沉醉一般地闻了起来。 看着那只醉醺醺、迷瞪瞪的“小猫”,秦皓北的心中不由得化成了一滩水。 星儿平时不怎么爱表达感情,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以至于他现在也不清楚她内心的想法。 尤其是对星儿对自己的感情。 不如……趁着现在试探一下她! 秦皓北将星儿的身体靠在床头,又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软垫,然后扶着她的双肩,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星儿,你知道……我是谁么?” “当然,你是……我的……好g……” 秦皓北本来以为,星儿会说自己是他的“好哥哥”,没想道她的唇瓣微张,吐出几个字: “好狗狗……” “什么,好狗狗?!”秦皓北又好笑又生气。 “小丫头,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是狗狗?我是人,我是你的哥哥啊!” “哥哥……是坏人,他会把我关在……地下室……小黑屋……我不要哥哥……我只要……狗狗。狗狗……会保护我……而且……他很凶的……有尖尖的爪子……会抓坏人……” 听了时忆的话,秦皓北心中又心疼,又升起一股小小的得意之情。 “那你……喜不喜欢你的狗狗?” 时忆的牵起嘴角微微一笑,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向秦皓北,眼神认真而又湿漉漉的。 “当然喜欢了。” “是怎样的喜欢呢?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还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时忆嘟起一张小嘴,轻轻皱了皱眉头。 “喜欢就是喜欢……因为你是我的好狗狗……” 秦皓北:…… 得,别说是什么哥哥、男人了,现在自己连人籍都被剥夺了!啊啊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越想越生气,越觉得不甘心,于是咬了咬牙,继续小心翼翼地引导道: “那星儿,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是不是你的狗狗了?” 时忆眯起眼睛,又往秦皓北的方向探了探脑袋,深吸一口气,然后满脸惬意地“哼”了一声。 “嗯,星儿最喜欢的,是狗狗洗完澡身上的味道,香香的,很好闻……” 秦皓北嘴角扬起,嗤笑了一声,这答案,算是他比较满意了。于是他又继续问了下去: “那星儿……最讨厌的是什么呢?” 时忆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后脸上的笑容逐渐退去。她转过头,呆呆地望着窗户玻璃中,倒映出来的自己的影子,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中忽然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寂寥。 “是……星儿的眼睛。” 时忆一字一字句地说道。 秦皓北有些意外地皱了皱眉: “眼睛?星儿为什么会讨厌自己的眼睛呢?” “因为、不好看。” “怎么会不好看?星儿的眼睛很好看啊!你看,你的眼睛很明亮,也很清澈,像是……琥珀色的宝石一样,是我看过最好看的眼睛了!” 秦皓北并没有可以奉承,说的都是心里话,他是真的很喜欢时忆的眼睛。 从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深深地吸引了。 “哥哥的眼睛、妹妹的眼睛都是黑色的,只有我的眼睛是黄色的……妈妈说……黄色的眼睛,是邪灵,是魔鬼……她要……挖掉我的眼睛,这样魔鬼才能……从我的身上离开……” 时忆静静地望着秦皓北,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却说着一个细思极恐的故事。 秦皓北的心中猛地一悸。 “你说什么,你母亲说,你是邪灵、是魔鬼?她要……挖掉你的眼睛?!” 时忆的话令秦皓北脊背发凉,他怎么也没想到,时忆的妈妈会对有这样刻骨铭心的恨,甚至曾经想要挖去亲生女儿的眼睛! “我的眼睛……如果是黑色的就好了……那样……妈妈就不会讨厌我了……” 时忆一边低声呢喃着,一边怔怔地望着空气,她的神色是无限的悲哀和自责,殷红的眼尾,缓缓地蓄满了泪水。 秦皓北一颗心,仿佛都快要被滚烫的泪水灼伤。 他浑身颤抖着,手指紧紧地攥紧,指尖都攥的发白。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轻轻俯下身,将时忆单薄的身子,揽进自己的怀中。 “星儿,你的眼睛很好看、很好看。” 说着,他探过头,用自己温热柔软的唇,覆上时忆泛红眼角,颤抖着、无限轻柔地吻去了眼角的泪水。 “你要知道——它是我的世界里,最珍贵的宝石。” 第104章 杀人凶手开黑心诊所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时忆是被一阵浓浓的饭香味道叫醒的,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准备好的早餐。 盘子里摆放着一份全麦吐司、吐司边缘烤至微焦,散发着浓郁的麦香气息。 一枚煎的恰到好处的溏心蛋,还有番茄、青菜等做成的蔬菜沙拉。旁边还放着一杯蜂蜜酸奶,上面撒着坚果碎和蓝莓。 这个早餐配置,一看就是平时很注重营养搭配的秦皓北为她准备的。 时忆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早晨9点半了,这个时间,秦皓北应该是已经去部队训练了。 正在这时,她注意到,早餐的旁边,还放着一张……正正方方的银行卡? 时忆揉了揉有些钝痛的额角,然后才猛地想起来,这是秦皓北昨天送给自己的银行卡,里面是干爸、干妈为她准备的……500万! 不过,昨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喝醉了,然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难道是……秦皓北把自己送回的房间中? 自己喝醉了,秦皓北那个家伙……不会趁机对她做了什么?! 但是她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哥哥可是一名军人!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更不可能动手动脚。真是的,自己这脑袋中,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时忆心中嗤笑了一声,赶紧把那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抹掉,然后起床吃了早饭。 一个小时后,她便穿戴整齐,走出了家门。 今天是医馆每月一天的固定休息日,时忆先是来到了银行,将500万的存款,以公司的名义存进了银行账户,方便日后医馆的各项公共开支。 然后,她又在公司后台系统中,找出员工工资表,按照对应的金额,将工资一一打入员工的账户。 好在目前医馆,只招了5个人,三名护士,一名保安,还有一名保洁阿姨,人数并不算多。 不过,时忆不是会计,也不是出纳,做完这些工作,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额头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心想着,过几个月怎么也得招一个会计了,自己并不擅长这些工作。 两个小时后,时忆打车回到了医馆。 一推开医馆的门,却见医馆所有的员工,都站在大厅里,面色似乎也不太好…… “今天是休息日,大家怎么都来上班了?不会是……要给我加班?” 时忆笑着说道,试图缓解一下低沉气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医生,你终于来了!” 张露露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另外一名护士小红却抢先说道: “沈医生,我是来辞职的。” “辞职?” 时忆心中沉了一沉,她刚去银行给他们发了工资回来回来,小红就要辞职了?不过,她还是走到小红面前,耐心地询问道: “为什么要辞职?是对工作有什么不满的么?” 看到时忆走上前,小红的身体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她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道: “不是对工作有什么不满,是……我个人的原因,不过我已经决定了。” “你已经决定了?!” 时忆刚想要继续追问,正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一道低低的嗓音,另外一名护士秋洁也开口说道: “沈医生,我也是来辞职的。” “秋儿,你也要胡闹么?!”张露露走到秋洁的身边,着急地拽了拽秋洁的袖子。 “我没有胡闹,我真的想要辞职。” 时忆此刻心中已经腾起熊熊的怒火,她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胸口,压下起伏的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 “你又为什么要辞职?” 秋洁抿了抿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也是因为个人的原因。” “个人的原因?!你们都当我是傻子么?我刚刚去银行给大家发了这个月的工资,为了犒劳大家一个月的辛苦,还特意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奖金!刚一回来,你们一个个却要求辞职?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不说出来,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任何一个辞职的。” 时忆压抑着怒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秋洁咽了咽口水,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壮着胆子说道: “沈医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奖金还给你,甚至是工资,我也可以不要了……我只想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 “平平安安?小满医馆,到底哪里不平安了?!” 时忆高声怒斥道。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针落可闻,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与时忆保持着距离,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张露露叹了口气,走上来拽了拽时忆的袖口,压低声说道: “沈医生,您跟我来一下。” 时忆此刻虽然差点被气个半死,但是却没有失去理智,她知道今天这件事这么诡异,一定背后有什么原因,于是,她跟着张露露走到了离候诊大厅最近的一间诊室里。 两人走进去后,张露露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忆迫不及待地问道。 下一秒,只见张露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在手上展开,然后犹犹豫豫地,递到了时忆的面前。 “沈医生,您看看这个……” 张露露偷偷地望着时忆的脸庞,神情小心而又紧张。 时忆接过来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只见那张纸赫然用红色写着几个大字: “共同抵制:杀人凶手,漂白身份,开黑心诊所!” 下面赫然是她的照片,不过不是她现在的照片,而是她入狱时候,在监狱里拍得那张囚犯照。照片中,她双手戴着冰冷的手铐,穿着蓝色条纹的囚服,头上留着寸头,眼神呆滞而空洞。 而照片下面,还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小字: 蓝湾市女子监狱,20xx年9月11日,因放火杀人入狱,xx号犯人,时忆。 第104章 杀人凶手开黑心诊所 阳光透过窗帘,照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时忆是被一阵浓浓的饭香味道叫醒的,她缓缓睁开眼睛,就看到床边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准备好的早餐。 盘子里摆放着一份全麦吐司、吐司边缘烤至微焦,散发着浓郁的麦香气息。 一枚煎的恰到好处的溏心蛋,还有番茄、青菜等做成的蔬菜沙拉。旁边还放着一杯蜂蜜酸奶,上面撒着坚果碎和蓝莓。 这个早餐配置,一看就是平时很注重营养搭配的秦皓北为她准备的。 时忆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早晨9点半了,这个时间,秦皓北应该是已经去部队训练了。 正在这时,她注意到,早餐的旁边,还放着一张……正正方方的银行卡? 时忆揉了揉有些钝痛的额角,然后才猛地想起来,这是秦皓北昨天送给自己的银行卡,里面是干爸、干妈为她准备的……500万! 不过,昨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就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喝醉了,然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难道是……秦皓北把自己送回的房间中? 自己喝醉了,秦皓北那个家伙……不会趁机对她做了什么?! 但是她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可笑的想法,哥哥可是一名军人!不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更不可能动手动脚。真是的,自己这脑袋中,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呢…… 时忆心中嗤笑了一声,赶紧把那些奇怪的想法从脑海中抹掉,然后起床吃了早饭。 一个小时后,她便穿戴整齐,走出了家门。 今天是医馆每月一天的固定休息日,时忆先是来到了银行,将500万的存款,以公司的名义存进了银行账户,方便日后医馆的各项公共开支。 然后,她又在公司后台系统中,找出员工工资表,按照对应的金额,将工资一一打入员工的账户。 好在目前医馆,只招了5个人,三名护士,一名保安,还有一名保洁阿姨,人数并不算多。 不过,时忆不是会计,也不是出纳,做完这些工作,还是觉得有些力不从心,额头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她心想着,过几个月怎么也得招一个会计了,自己并不擅长这些工作。 两个小时后,时忆打车回到了医馆。 一推开医馆的门,却见医馆所有的员工,都站在大厅里,面色似乎也不太好…… “今天是休息日,大家怎么都来上班了?不会是……要给我加班?” 时忆笑着说道,试图缓解一下低沉气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医生,你终于来了!” 张露露一脸焦急地迎了上来,然而还没等她开口,另外一名护士小红却抢先说道: “沈医生,我是来辞职的。” “辞职?” 时忆心中沉了一沉,她刚去银行给他们发了工资回来回来,小红就要辞职了?不过,她还是走到小红面前,耐心地询问道: “为什么要辞职?是对工作有什么不满的么?” 看到时忆走上前,小红的身体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她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道: “不是对工作有什么不满,是……我个人的原因,不过我已经决定了。” “你已经决定了?!” 时忆刚想要继续追问,正在这时,身后又响起一道低低的嗓音,另外一名护士秋洁也开口说道: “沈医生,我也是来辞职的。” “秋儿,你也要胡闹么?!”张露露走到秋洁的身边,着急地拽了拽秋洁的袖子。 “我没有胡闹,我真的想要辞职。” 时忆此刻心中已经腾起熊熊的怒火,她不动声色地按了按胸口,压下起伏的呼吸,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 “你又为什么要辞职?” 秋洁抿了抿唇,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也是因为个人的原因。” “个人的原因?!你们都当我是傻子么?我刚刚去银行给大家发了这个月的工资,为了犒劳大家一个月的辛苦,还特意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了一笔奖金!刚一回来,你们一个个却要求辞职?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不说出来,我是不会同意你们任何一个辞职的。” 时忆压抑着怒火,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秋洁咽了咽口水,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壮着胆子说道: “沈医生,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把奖金还给你,甚至是工资,我也可以不要了……我只想平平安安地离开这里……” “平平安安?小满医馆,到底哪里不平安了?!” 时忆高声怒斥道。 空气一时安静了下来,安静的针落可闻,所有的人都低着头,与时忆保持着距离,默不作声。 正在这时,张露露叹了口气,走上来拽了拽时忆的袖口,压低声说道: “沈医生,您跟我来一下。” 时忆此刻虽然差点被气个半死,但是却没有失去理智,她知道今天这件事这么诡异,一定背后有什么原因,于是,她跟着张露露走到了离候诊大厅最近的一间诊室里。 两人走进去后,张露露还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忆迫不及待地问道。 下一秒,只见张露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在手上展开,然后犹犹豫豫地,递到了时忆的面前。 “沈医生,您看看这个……” 张露露偷偷地望着时忆的脸庞,神情小心而又紧张。 时忆接过来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只见那张纸赫然用红色写着几个大字: “共同抵制:杀人凶手,漂白身份,开黑心诊所!” 下面赫然是她的照片,不过不是她现在的照片,而是她入狱时候,在监狱里拍得那张囚犯照。照片中,她双手戴着冰冷的手铐,穿着蓝色条纹的囚服,头上留着寸头,眼神呆滞而空洞。 而照片下面,还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小字: 蓝湾市女子监狱,20xx年9月11日,因放火杀人入狱,xx号犯人,时忆。 第105章 选择 看到海报上那张大大的照片,时忆的脑袋“嗡”地一声,眼前骤然一黑。 双腿也一软,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沈医生,您没事儿?!” 看到沈医生的脸色霜白,额头也沁出一层冷汗,护士张露露赶紧走过来,面色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儿。” “沈医生,您别着急……这个海报肯定是有人故意抹黑您的!上面的内容,我、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沈医生,我们报警!” 时忆心中哂笑一声,呵,报警。 恐怕这背后之人的目的,正是为了报警,把事情闹大,然后坐实她杀人放火的黑历史。 到时候,别说是医馆开不下去,就连她自己,都休想再在这条街生存下去。试问有哪个普通市民,想要和一个拥有杀人放火前科的劳改犯成为邻居? 时忆的心底泛起阵阵彻骨的凉意。 呵,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人,除了心狠手辣、一直就想置她于死地的柳婉心、时惜母女俩,还能有谁? 况且,这张照片本来是封存在自己的档案里的,能得到它的,除了柳婉心,还能是谁?她猜想,一定是自己“死后”,时家给自己销户的时候,得到了自己所有的档案资料。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这个海报,是从哪里来的?” “是……有人在医馆外面这条街上张贴的,我就在这附近租房子住,今天是休息日,本来没来上班,结果早晨跑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海报贴的到处都是……公交站牌上、公共座椅上,哪哪都有,不知道是哪个可恶的禽兽干的!不过您放心,我看到后立刻就揭掉了,而且还把咱们医馆附近这条街上的所有海报,都清理干净了!” 张露露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说完,她又有些担忧地望向沈医生。 “沈医生,您真的……没事儿么?” 时忆的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 “谢谢你,露露,我知道了。” 几分钟后,时忆走出诊室,回到了大厅。不过她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是十分沉着冷静。 “小红,秋洁,你们的离职申请,我批准了。” 时忆淡淡地开口道,“你们一会儿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可以走了,工资和奖金,当然不用归还。” “至于你们手上的那张海报,呵,我想,我没有必要给你们解释。” 两人的脸上立刻露出释然的表情,赶紧点头道: “知道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秋洁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时忆,一脸不啻的表情。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拉着小红低声说道: “没有必要跟咱们解释?我看,这不就是默认了么?呵,我早就说,海报上的内容不一定是假,下面写着监狱的犯人编号呢……” “嘘,别说了,他们还在后面呢” …… 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在场人的耳中。 张露露着急的直跺脚。 “沈医生,你为什么不澄清,那张海报是假的!你根本就没有做那样的事,凭什么让别人那么说你!” 时忆却没有回答张露露的问题,而是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海报上的内容,想必大家已经看过了。还是那句话,关于我的隐私和过去,我不想做任何解释。你们如果还有想要离职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一并批准。” 在场的,只有护士张露露,保安小曹,还有保洁钟阿姨三个人。 钟阿姨50多岁了,她干了一辈子保洁物业,阅人无数,见到沈医生第一面,就知道她是个品质善良的人。 她上前走了一步,目光坚定地说道: “沈医生,我不会离职。我就是一个保洁,我干活,您付我工资就行。至于您的隐私什么的,我不关心,也不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 保安小曹本来还有些犹豫,听到钟阿姨这么说,也立刻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他也走上前,笑呵呵地说道: “沈医生,我也不会走。我就是个保安,从农村来,也没什么学历,更没有工作经验,您好心收留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沈医生,我小曹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我绝对相信您的人品!” 听到小曹的话,时忆的心中涌上一阵感动,没想到小曹这个孩子只有19岁,虽然来自农村,但是却如此地纯朴善良。 比秋洁她们上过大学的城市孩子,还要明事理,也懂得感恩。 她真诚地朝小曹还有钟阿姨牵起嘴角,笑着说道: “谢谢你,小曹,还有钟阿姨。那……露露,你呢?你要不要离职?” 张露露抿了抿唇,又无奈,又激动地说道: “沈医生,还用问么,我怎么可能会离职!我每天和您在一起工作,您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我一毕业就来到了咱们医馆,还打算在这里干到退休呢!” 时忆看着张露露那张白皙可爱的娃娃脸,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不少。 “呵……每天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害怕么?” 张露露哈哈一笑,她压根就不相信沈医生会是一个杀人犯。沈医生选择不报警、不解释肯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都生活在社会这个大熔炉里,谁还没有一点难以启齿的秘密和隐私呢。 但是,她绝对相信沈医生的人品! 她曾经亲眼看过,沈医生为了检查一名腹痛的儿童,半跪在椅子旁边,用手电筒仔细观察患者的面色和舌苔呢。 还有一次,她亲自为一名眼睛不好的老奶奶,用大号的字制作了一本“健康手册”,上面仔细记录了老奶奶的病历、用药,还有血糖检测曲线,方便老奶奶查阅。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是沈医生,已经成为张露露心中的偶像。 她怎么可能是杀人犯、黑心医生呢?! “哈哈哈,我害怕……您?您这样瘦弱的小身板,再来20个我也打的过!”张露露撸起袖子,露出胖乎乎的小臂,“不信,您看我这肌肉。” “哈哈哈,你那是肥肉,还是肌肉啊……”小曹说着,也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我这才是肌肉好!” 看到的年轻人恢复了活力,时忆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振作了起来,她用冷静的口气命令道。 “既然大家选择留在小满医馆,那咱们就……开始干活!” “是,沈医生,我们需要做什么?” “咱们……先兵分四路,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把街上的海报彻底清理干净。” 第105章 选择 看到海报上那张大大的照片,时忆的脑袋“嗡”地一声,眼前骤然一黑。 双腿也一软,幸好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勉强稳住身形。 “沈医生,您没事儿?!” 看到沈医生的脸色霜白,额头也沁出一层冷汗,护士张露露赶紧走过来,面色焦急地问道。 “我……没事儿。” “沈医生,您别着急……这个海报肯定是有人故意抹黑您的!上面的内容,我、我一个字也不相信!沈医生,我们报警!” 时忆心中哂笑一声,呵,报警。 恐怕这背后之人的目的,正是为了报警,把事情闹大,然后坐实她杀人放火的黑历史。 到时候,别说是医馆开不下去,就连她自己,都休想再在这条街生存下去。试问有哪个普通市民,想要和一个拥有杀人放火前科的劳改犯成为邻居? 时忆的心底泛起阵阵彻骨的凉意。 呵,能做出这样的事的人,除了心狠手辣、一直就想置她于死地的柳婉心、时惜母女俩,还能有谁? 况且,这张照片本来是封存在自己的档案里的,能得到它的,除了柳婉心,还能是谁?她猜想,一定是自己“死后”,时家给自己销户的时候,得到了自己所有的档案资料。 时忆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问道: “这个海报,是从哪里来的?” “是……有人在医馆外面这条街上张贴的,我就在这附近租房子住,今天是休息日,本来没来上班,结果早晨跑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海报贴的到处都是……公交站牌上、公共座椅上,哪哪都有,不知道是哪个可恶的禽兽干的!不过您放心,我看到后立刻就揭掉了,而且还把咱们医馆附近这条街上的所有海报,都清理干净了!” 张露露那张稚嫩的娃娃脸上,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说完,她又有些担忧地望向沈医生。 “沈医生,您真的……没事儿么?” 时忆的嘴角微微牵起,露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 “谢谢你,露露,我知道了。” 几分钟后,时忆走出诊室,回到了大厅。不过她的脸上没有惊慌失措的表情,而是十分沉着冷静。 “小红,秋洁,你们的离职申请,我批准了。” 时忆淡淡地开口道,“你们一会儿把工作交接一下就可以走了,工资和奖金,当然不用归还。” “至于你们手上的那张海报,呵,我想,我没有必要给你们解释。” 两人的脸上立刻露出释然的表情,赶紧点头道: “知道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秋洁还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时忆,一脸不啻的表情。她一边往回走,一边拉着小红低声说道: “没有必要跟咱们解释?我看,这不就是默认了么?呵,我早就说,海报上的内容不一定是假,下面写着监狱的犯人编号呢……” “嘘,别说了,他们还在后面呢” …… 两人低声交谈的声音,一字不差地落入了在场人的耳中。 张露露着急的直跺脚。 “沈医生,你为什么不澄清,那张海报是假的!你根本就没有做那样的事,凭什么让别人那么说你!” 时忆却没有回答张露露的问题,而是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 “海报上的内容,想必大家已经看过了。还是那句话,关于我的隐私和过去,我不想做任何解释。你们如果还有想要离职的,现在就可以提出来,我一并批准。” 在场的,只有护士张露露,保安小曹,还有保洁钟阿姨三个人。 钟阿姨50多岁了,她干了一辈子保洁物业,阅人无数,见到沈医生第一面,就知道她是个品质善良的人。 她上前走了一步,目光坚定地说道: “沈医生,我不会离职。我就是一个保洁,我干活,您付我工资就行。至于您的隐私什么的,我不关心,也不相信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 保安小曹本来还有些犹豫,听到钟阿姨这么说,也立刻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他也走上前,笑呵呵地说道: “沈医生,我也不会走。我就是个保安,从农村来,也没什么学历,更没有工作经验,您好心收留了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沈医生,我小曹是个粗人,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我绝对相信您的人品!” 听到小曹的话,时忆的心中涌上一阵感动,没想到小曹这个孩子只有19岁,虽然来自农村,但是却如此地纯朴善良。 比秋洁她们上过大学的城市孩子,还要明事理,也懂得感恩。 她真诚地朝小曹还有钟阿姨牵起嘴角,笑着说道: “谢谢你,小曹,还有钟阿姨。那……露露,你呢?你要不要离职?” 张露露抿了抿唇,又无奈,又激动地说道: “沈医生,还用问么,我怎么可能会离职!我每天和您在一起工作,您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我一毕业就来到了咱们医馆,还打算在这里干到退休呢!” 时忆看着张露露那张白皙可爱的娃娃脸,心中的阴霾也散去不少。 “呵……每天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害怕么?” 张露露哈哈一笑,她压根就不相信沈医生会是一个杀人犯。沈医生选择不报警、不解释肯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都生活在社会这个大熔炉里,谁还没有一点难以启齿的秘密和隐私呢。 但是,她绝对相信沈医生的人品! 她曾经亲眼看过,沈医生为了检查一名腹痛的儿童,半跪在椅子旁边,用手电筒仔细观察患者的面色和舌苔呢。 还有一次,她亲自为一名眼睛不好的老奶奶,用大号的字制作了一本“健康手册”,上面仔细记录了老奶奶的病历、用药,还有血糖检测曲线,方便老奶奶查阅。 虽然只有短短一个月,但是沈医生,已经成为张露露心中的偶像。 她怎么可能是杀人犯、黑心医生呢?! “哈哈哈,我害怕……您?您这样瘦弱的小身板,再来20个我也打的过!”张露露撸起袖子,露出胖乎乎的小臂,“不信,您看我这肌肉。” “哈哈哈,你那是肥肉,还是肌肉啊……”小曹说着,也撸起袖子,露出肌肉结实的小臂:“我这才是肌肉好!” 看到的年轻人恢复了活力,时忆心中暂时松了一口气,心情也振作了起来,她用冷静的口气命令道。 “既然大家选择留在小满医馆,那咱们就……开始干活!” “是,沈医生,我们需要做什么?” “咱们……先兵分四路,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发,把街上的海报彻底清理干净。” 第106章 众怒 时忆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戴了黑色的口罩和棒球帽,然后推开医馆的门。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过雨下的并不算大,时忆咬了咬牙,向下拉了拉棒球帽的帽沿,冒雨低着头走了出去。 时忆要去的,是东面。 医馆前面的这条街,名为“幸福大街”,正好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越往东走,巷子就越深,里面住的居民也就越多。 时忆无心注意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她的目光在道路两旁的树干、公交站牌、还有广告牌上仔细逡巡过去。 不知道柳婉心到底是雇了多少人,可恶,竟然贴了这么多的海报! “噌”地一声,时忆愤怒地揭下一张树干上的海报。 因为树干表面崎岖不平,又刚好下了小雨,所以这种海报比较好揭,不过,贴在公交站广告牌上的海报,就没那么好揭了。 这里的牌子表面光滑,海报被贴的牢牢的,根本就撕不下来,时忆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工具,只能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扣……可恶的是,这个大大的广告牌上,还不止贴了一张海报,而是密密麻麻,贴满了一片! 时忆正在,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议论之声。 “哎呀,张大妈,你看那个海报了么?那个小满医馆的沈医生,原来是个杀人犯,这也太吓人了……” “是呀,我一大早就看到了!本来我还不相信,但是你看她那个照片下面,还写着监狱的编号呢,我特意让我孙子用手机查了一下,还真的能查到那个编号,李姐,你说,这个造不了假!” “那可造不了假!官网上的信息,明明白白写着呢,只能说明,那个沈医生真的有问题!” “说起来,我还差点去她们医馆看病呢,听隔壁的邹婶子说,那个什么沈医生,医术特别好!邹婶在她那里,多年的老胃病都看好了,也没花多少钱,一天到晚老跟我夸那个沈医生,这好那好的,要不是她那里的号实在难挂,说不定我就真的去看病了……” “张大妈,得亏你没挂上号,算是捡了一条命了!要是真的去了,说句不好听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杀人犯啊!太可怕了!” “我看邹婶啊,现在估计饭都吃不下去了……” “是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那照片上的小姑娘,长得也算清秀,谁能想到她能干出那种事儿呢?!放火、杀人……” “最可气的是,她放出来之后,还能漂白身份,摇身一变成了治病救人的医生,你说不可不可怕!” “是呀!哎呀,387路来了,我先走了啊,张大妈咱们回头再聊!” …… 身后那叽叽喳喳、不绝于耳的议论之声,如同一根根涂满恶意的毒针,从四面八方朝时忆袭来。 她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奈何那些海报贴的太过牢固,她手下猛地用力,指尖都渗出了丝丝的鲜血。 正在这时,时忆的动作引来了一个五十多岁大妈的注意,她瞪起一双浑圆的眼睛,怒喝一声: “你谁啊?干什么呢?!” 时忆懒得搭理那些多嘴的乌鸦,低着头继续刮海报,没有回答啊。 “问你话呢!” 那大妈不依不饶地问道。 “城管,清理市容。” “城管?”那大妈歪了歪嘴角,“呵,城管不穿制服?你当我老糊涂了?我看你是小满医馆派来的奸细!” 说着,她一只大手突然死死地抓住时忆的胳膊,大声嚷嚷道: “这边有小满医馆的人!大家快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让小满医馆,滚出我们幸福大街!” 在大妈的高呼之下,立刻有一小群游手好闲的吃瓜群众围了上来。 “小满医馆,滚出我们幸福大街!” “对,滚出我们幸福大街!” “我们不需要黑心诊所!” “我们不需要杀人犯!” 一些不明真相、只知道起哄的乌合之众,将时忆团团围住,激动地叫嚷了起来。 时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急剧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些人的面孔,她从来就没见过,他们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曾经去过小满医馆,接受过她的诊治。时忆不知道,这些人眼中那咬牙切齿的恨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这些人的事,让他们这样激动,张牙舞爪地似乎要把她吃掉? “呵,小满医馆是不是黑心诊所,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没去过,有什么资格评论?!” “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渣滓罢了!” 时忆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 听到对面的女子这样说,那大妈更加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小满医馆的人,她大叫一声: “这个女人,绝对就是小满医馆的奸细!” 正在这时,有人死死盯着时忆的面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激动地大喊道: “你们看,这个女的不就是照片中的人么?!她就是沈星遥!” “是她!她是杀人犯,她是黑心医生!” “你就是沈星遥!” 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更是不管不顾地,伸出手就朝着时忆头上的帽子、脸上的口罩抓去,试图摘下她脸上的遮掩。 时忆只得一边捂住自己的口罩,一边向后退。 可是疯狂的人群并没有放过她,时忆被人群紧紧包裹在其中,根本就出不来。 眼看着更多的魔爪,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样,朝她的脸伸了过来,时忆只觉得呼吸艰难,心脏紧张的快要跳出胸腔…… “不要过来!” “过来……我就报警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冰冷尖锐的刀刃,抵住了为首的那个大妈满是肉的脖子,男人的嘴里还叼着半截雪茄烟,满脸戏谑的表情。 “疯婆子,你大可以碰她一下试试……” 匕首的寒光,肆意在喉咙间游走,滚烫的烟灰簌簌地落在了大妈居家服的衣领上,吓得她的脸扭曲而变形。 只见男人的面色一狠,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寒光: “我便让你好好体验一下,殡仪馆的人体拼图服务!” 第106章 众怒 时忆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戴了黑色的口罩和棒球帽,然后推开医馆的门。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不过雨下的并不算大,时忆咬了咬牙,向下拉了拉棒球帽的帽沿,冒雨低着头走了出去。 时忆要去的,是东面。 医馆前面的这条街,名为“幸福大街”,正好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越往东走,巷子就越深,里面住的居民也就越多。 时忆无心注意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她的目光在道路两旁的树干、公交站牌、还有广告牌上仔细逡巡过去。 不知道柳婉心到底是雇了多少人,可恶,竟然贴了这么多的海报! “噌”地一声,时忆愤怒地揭下一张树干上的海报。 因为树干表面崎岖不平,又刚好下了小雨,所以这种海报比较好揭,不过,贴在公交站广告牌上的海报,就没那么好揭了。 这里的牌子表面光滑,海报被贴的牢牢的,根本就撕不下来,时忆出来的匆忙,没有带工具,只能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扣……可恶的是,这个大大的广告牌上,还不止贴了一张海报,而是密密麻麻,贴满了一片! 时忆正在,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地议论之声。 “哎呀,张大妈,你看那个海报了么?那个小满医馆的沈医生,原来是个杀人犯,这也太吓人了……” “是呀,我一大早就看到了!本来我还不相信,但是你看她那个照片下面,还写着监狱的编号呢,我特意让我孙子用手机查了一下,还真的能查到那个编号,李姐,你说,这个造不了假!” “那可造不了假!官网上的信息,明明白白写着呢,只能说明,那个沈医生真的有问题!” “说起来,我还差点去她们医馆看病呢,听隔壁的邹婶子说,那个什么沈医生,医术特别好!邹婶在她那里,多年的老胃病都看好了,也没花多少钱,一天到晚老跟我夸那个沈医生,这好那好的,要不是她那里的号实在难挂,说不定我就真的去看病了……” “张大妈,得亏你没挂上号,算是捡了一条命了!要是真的去了,说句不好听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杀人犯啊!太可怕了!” “我看邹婶啊,现在估计饭都吃不下去了……” “是呀,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看那照片上的小姑娘,长得也算清秀,谁能想到她能干出那种事儿呢?!放火、杀人……” “最可气的是,她放出来之后,还能漂白身份,摇身一变成了治病救人的医生,你说不可不可怕!” “是呀!哎呀,387路来了,我先走了啊,张大妈咱们回头再聊!” …… 身后那叽叽喳喳、不绝于耳的议论之声,如同一根根涂满恶意的毒针,从四面八方朝时忆袭来。 她现在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奈何那些海报贴的太过牢固,她手下猛地用力,指尖都渗出了丝丝的鲜血。 正在这时,时忆的动作引来了一个五十多岁大妈的注意,她瞪起一双浑圆的眼睛,怒喝一声: “你谁啊?干什么呢?!” 时忆懒得搭理那些多嘴的乌鸦,低着头继续刮海报,没有回答啊。 “问你话呢!” 那大妈不依不饶地问道。 “城管,清理市容。” “城管?”那大妈歪了歪嘴角,“呵,城管不穿制服?你当我老糊涂了?我看你是小满医馆派来的奸细!” 说着,她一只大手突然死死地抓住时忆的胳膊,大声嚷嚷道: “这边有小满医馆的人!大家快来,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让小满医馆,滚出我们幸福大街!” 在大妈的高呼之下,立刻有一小群游手好闲的吃瓜群众围了上来。 “小满医馆,滚出我们幸福大街!” “对,滚出我们幸福大街!” “我们不需要黑心诊所!” “我们不需要杀人犯!” 一些不明真相、只知道起哄的乌合之众,将时忆团团围住,激动地叫嚷了起来。 时忆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急剧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些人的面孔,她从来就没见过,他们中也没有任何一个,曾经去过小满医馆,接受过她的诊治。时忆不知道,这些人眼中那咬牙切齿的恨意,到底是从何而来? 她究竟做过什么对不起这些人的事,让他们这样激动,张牙舞爪地似乎要把她吃掉? “呵,小满医馆是不是黑心诊所,你们这些人根本就没去过,有什么资格评论?!” “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渣滓罢了!” 时忆不屑一顾地冷笑一声。 听到对面的女子这样说,那大妈更加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小满医馆的人,她大叫一声: “这个女人,绝对就是小满医馆的奸细!” 正在这时,有人死死盯着时忆的面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激动地大喊道: “你们看,这个女的不就是照片中的人么?!她就是沈星遥!” “是她!她是杀人犯,她是黑心医生!” “你就是沈星遥!” 一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更是不管不顾地,伸出手就朝着时忆头上的帽子、脸上的口罩抓去,试图摘下她脸上的遮掩。 时忆只得一边捂住自己的口罩,一边向后退。 可是疯狂的人群并没有放过她,时忆被人群紧紧包裹在其中,根本就出不来。 眼看着更多的魔爪,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一样,朝她的脸伸了过来,时忆只觉得呼吸艰难,心脏紧张的快要跳出胸腔…… “不要过来!” “过来……我就报警了!” 正在这时,忽然,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冰冷尖锐的刀刃,抵住了为首的那个大妈满是肉的脖子,男人的嘴里还叼着半截雪茄烟,满脸戏谑的表情。 “疯婆子,你大可以碰她一下试试……” 匕首的寒光,肆意在喉咙间游走,滚烫的烟灰簌簌地落在了大妈居家服的衣领上,吓得她的脸扭曲而变形。 只见男人的面色一狠,眼中迸射出骇人的寒光: “我便让你好好体验一下,殡仪馆的人体拼图服务!” 第107章 我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疯婆子,你大可以碰她一下试试,我便让你好好体验一下,殡仪馆的人体拼图服务!” 张大妈望着眼前,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阴森的男人,瞳孔惊恐地睁大。 她双腿颤颤巍巍地发着抖,双唇嗫嚅着说道: “我……我不敢了……我……错了……” 时忆眉心紧皱,瞳孔微微聚了聚,很快她便认出了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楚夜寒。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 这个男人身上是被下了什么诅咒么?一到下雨天,他就必须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楚夜寒的气场太过狠戾逼人,刚才还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的一大帮乌合之众,很快就夹着尾巴,逃的七七八八的。 现场只剩下一些平时就在街道里倚老卖老、作威作福的大爷大妈,还有几个大胆的看戏者。 “你……你是什么人?!” 李大爷壮着胆子上前,一脸“正义凛然”地质问道: “别以为……你……你说两句话,威胁我们……我们就怕你了!沈,沈星远……是杀人犯,她必须给我滚出幸福大街!” 楚夜寒勾了勾唇,一双绿色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幽暗而诡异的光。 “看来各位的退休金账户,余额都挺高啊。” 下一刻,楚夜寒突然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那个老头的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过来。他的一只大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一动也动不了,另一只手擎着匕首,悬停在距离老头儿瞳孔一毫米都不到的地方。 “所以就吃饱了撑的,特么地来这里找事儿么?!听好了,是沈星遥,不是沈星远,你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特么有脸在这儿瞎比比!一分钟,要么自己滚,要么我就把他的眼球挖出来,当骰子玩!” 听了这话,在场看戏的一个个吓得大惊失色,落荒而逃。 李大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饶道: “我知道错了……大侠、饶命……” 楚夜寒狠狠地把人往地上一甩,恶狠狠地说道: “老不死的,你再敢背地里嚼舌根一个字,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此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了公交车站的雨棚上。 虽然广告牌上的海报还没有被全部刮完,但是时忆不想再管了,她糟心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大爷,还有满眼猩红的楚夜寒,转身一个人走进了雨里。 “星儿!” 时忆头也不回地向前快步走着,楚夜寒从后面撑着伞,紧跟着追了上来。 “等一等!” 雨丝像是无数冰针,穿过时忆单薄的衬衫,顺着脊骨蜿蜒成冷冽的溪流。时忆今天还没来得及服药,她隐隐感觉到,蛰伏在体内的病毒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胸口满是雨水裹挟着铁锈的腥涩,每呼吸一次都像是吞吐碎冰,她身形一晃,踉跄着扶住路旁的一座路灯杆,才勉强稳住身形。 “星儿!” 楚夜寒看到时忆的动作,心中一紧,满是慌张地跑了过来,伸出手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星儿,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都在微微发着抖。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触到时忆,就被她刀锋一般冷冽的眼神逼退。 “别碰我!” 看着时忆脸色苍白,额上的冷汗混着雨水不断滑落的样子,楚夜寒只觉得心如刀割,他把伞撑到时忆的头顶,自己整个身体淋在雨中,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道: “星儿,我……我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是想帮你……” “呵,帮我?帮助杀害你姐姐的杀人犯,摆脱想要的讨伐她人吗?咳咳咳……杀人犯是不会感恩的……请你……立刻……离开这里……咳咳咳……” 时忆用手按着胸口,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冷笑着说道。 楚夜寒知道时忆是在故意气他,但是他却没有办法生气,心中只剩下了满满的悔恨和心疼。 “星儿,你不是杀人犯!我都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害死我姐姐的,不是你……那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是我错了……星儿,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恨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欠你的,我愿意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但是现在……让我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你的身体再淋雨,会受不了的!” 楚夜寒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一步步靠近时忆,如同靠近一只受伤、瑟瑟发抖的小兽。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女人狠狠地抱进怀里,给她温暖,最起码让她少受一点痛苦! 可是,他又怕自己的靠近,会惊吓到她。 毕竟,自己曾经带给了她太多的伤害。 时忆看着楚夜寒,看着这个自己用半条命救下来,但是却毁了自己一生的男人,脸上竟然真的露出一抹悔色。 她嘴角牵起一抹哂笑: “呵,还给我?楚夜寒,你怎么还?是还给我整整五年的青春时光,我被改写了一生的命运,还是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 听到时忆的话,楚夜寒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猛地插了一把刀一样,被刺的鲜血淋漓。 他浑身颤抖,心痛的不能呼吸。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容颜,近在咫尺,他的指尖悬停在距离她的脸颊、仅仅一寸的地方,却不敢再继续向前一步。 “对不起……我错了……” “我错了……” 此刻,除了道歉,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把性命赔偿给他!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会原谅你。” 时忆捂着胸口,急切地喘了几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快走!” “星儿,我知道自己对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些年来,我……我恨不得把自己杀了,给你赎罪!我知道,这辈子你都能不可能原谅我,我也不会奢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想、想站在你的身后,远远地守护着你而已,我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有机会靠近你、伤害你!” 楚夜寒的双手攥紧拳头,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你放心,那些烂嚼舌根的人,我会帮你全部解决掉!还有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我也会揪出来,把他抽筋拔骨,不得好死!” 听了楚夜寒的话,时忆的脸色一沉,她虽然很想让坏人得到惩罚,想要揪出幕后操纵之人,但是绝对不是借助楚夜寒之手。 时忆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扶住路灯杆站直了身体,面色凝重道: “楚夜寒,我警告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自己的事,会自己解决。”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现在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第107章 我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疯婆子,你大可以碰她一下试试,我便让你好好体验一下,殡仪馆的人体拼图服务!” 张大妈望着眼前,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一般阴森的男人,瞳孔惊恐地睁大。 她双腿颤颤巍巍地发着抖,双唇嗫嚅着说道: “我……我不敢了……我……错了……” 时忆眉心紧皱,瞳孔微微聚了聚,很快她便认出了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楚夜寒。 她无奈地抿了抿唇…… 这个男人身上是被下了什么诅咒么?一到下雨天,他就必须要出现在自己面前? 楚夜寒的气场太过狠戾逼人,刚才还将街道围的水泄不通的一大帮乌合之众,很快就夹着尾巴,逃的七七八八的。 现场只剩下一些平时就在街道里倚老卖老、作威作福的大爷大妈,还有几个大胆的看戏者。 “你……你是什么人?!” 李大爷壮着胆子上前,一脸“正义凛然”地质问道: “别以为……你……你说两句话,威胁我们……我们就怕你了!沈,沈星远……是杀人犯,她必须给我滚出幸福大街!” 楚夜寒勾了勾唇,一双绿色的眼睛,在路灯下闪着幽暗而诡异的光。 “看来各位的退休金账户,余额都挺高啊。” 下一刻,楚夜寒突然伸出大手,一把抓住了那个老头的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过来。他的一只大手,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让他一动也动不了,另一只手擎着匕首,悬停在距离老头儿瞳孔一毫米都不到的地方。 “所以就吃饱了撑的,特么地来这里找事儿么?!听好了,是沈星遥,不是沈星远,你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还特么有脸在这儿瞎比比!一分钟,要么自己滚,要么我就把他的眼球挖出来,当骰子玩!” 听了这话,在场看戏的一个个吓得大惊失色,落荒而逃。 李大爷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求饶道: “我知道错了……大侠、饶命……” 楚夜寒狠狠地把人往地上一甩,恶狠狠地说道: “老不死的,你再敢背地里嚼舌根一个字,我就割掉你的舌头当下酒菜!” 此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了公交车站的雨棚上。 虽然广告牌上的海报还没有被全部刮完,但是时忆不想再管了,她糟心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老大爷,还有满眼猩红的楚夜寒,转身一个人走进了雨里。 “星儿!” 时忆头也不回地向前快步走着,楚夜寒从后面撑着伞,紧跟着追了上来。 “等一等!” 雨丝像是无数冰针,穿过时忆单薄的衬衫,顺着脊骨蜿蜒成冷冽的溪流。时忆今天还没来得及服药,她隐隐感觉到,蛰伏在体内的病毒开始蠢蠢欲动起来。胸口满是雨水裹挟着铁锈的腥涩,每呼吸一次都像是吞吐碎冰,她身形一晃,踉跄着扶住路旁的一座路灯杆,才勉强稳住身形。 “星儿!” 楚夜寒看到时忆的动作,心中一紧,满是慌张地跑了过来,伸出手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星儿,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都在微微发着抖。 然而,他的手还没碰触到时忆,就被她刀锋一般冷冽的眼神逼退。 “别碰我!” 看着时忆脸色苍白,额上的冷汗混着雨水不断滑落的样子,楚夜寒只觉得心如刀割,他把伞撑到时忆的头顶,自己整个身体淋在雨中,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道: “星儿,我……我不是要伤害你,我只是想帮你……” “呵,帮我?帮助杀害你姐姐的杀人犯,摆脱想要的讨伐她人吗?咳咳咳……杀人犯是不会感恩的……请你……立刻……离开这里……咳咳咳……” 时忆用手按着胸口,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冷笑着说道。 楚夜寒知道时忆是在故意气他,但是他却没有办法生气,心中只剩下了满满的悔恨和心疼。 “星儿,你不是杀人犯!我都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害死我姐姐的,不是你……那件事和你没有一点关系!是我错了……星儿,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恨我、怎么惩罚我都可以!欠你的,我愿意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但是现在……让我先送你去医院好不好?你的身体再淋雨,会受不了的!” 楚夜寒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一步步靠近时忆,如同靠近一只受伤、瑟瑟发抖的小兽。 他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女人狠狠地抱进怀里,给她温暖,最起码让她少受一点痛苦! 可是,他又怕自己的靠近,会惊吓到她。 毕竟,自己曾经带给了她太多的伤害。 时忆看着楚夜寒,看着这个自己用半条命救下来,但是却毁了自己一生的男人,脸上竟然真的露出一抹悔色。 她嘴角牵起一抹哂笑: “呵,还给我?楚夜寒,你怎么还?是还给我整整五年的青春时光,我被改写了一生的命运,还是一个健康、完整的身体?” 听到时忆的话,楚夜寒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猛地插了一把刀一样,被刺的鲜血淋漓。 他浑身颤抖,心痛的不能呼吸。只能眼睁睁地望着那个曾经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境中的容颜,近在咫尺,他的指尖悬停在距离她的脸颊、仅仅一寸的地方,却不敢再继续向前一步。 “对不起……我错了……” “我错了……” 此刻,除了道歉,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把性命赔偿给他!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会原谅你。” 时忆捂着胸口,急切地喘了几口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你快走!” “星儿,我知道自己对你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些年来,我……我恨不得把自己杀了,给你赎罪!我知道,这辈子你都能不可能原谅我,我也不会奢望得到你的原谅……我只是想、想站在你的身后,远远地守护着你而已,我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有机会靠近你、伤害你!” 楚夜寒的双手攥紧拳头,眼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你放心,那些烂嚼舌根的人,我会帮你全部解决掉!还有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我也会揪出来,把他抽筋拔骨,不得好死!” 听了楚夜寒的话,时忆的脸色一沉,她虽然很想让坏人得到惩罚,想要揪出幕后操纵之人,但是绝对不是借助楚夜寒之手。 时忆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扶住路灯杆站直了身体,面色凝重道: “楚夜寒,我警告你,不要插手我的事情。我自己的事,会自己解决。” “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我现在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第108章 逆鳞 “来,喝!干杯!” 豪华ktv包间中,楚夜寒一手搂着一个绝色的妙龄女子,一手端起酒杯,双颊绯红,眼神中一片迷离。 “楚少,你今天已经喝了十几杯了!不能再喝了……” 坐在旁边的一名黄毛小弟,满脸担忧地开口说道。 “别特么给我废话,现在才哪到哪儿啊!今儿爷我,呃……高兴!给我……呃……喝!” 黄毛小弟都快喝吐了,端着酒杯左右为难。 楚夜寒臂弯中的妙龄女郎则弯起红唇一笑,豪爽地举起酒杯,“楚少,我干了!” 说完便仰头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女子喝完了酒,柔若无骨似地靠在楚夜寒的肩头,娇滴滴地说道,“楚少,我可真的、真的不行了……话说今儿到底有什么好事儿,值得您这么高兴?” 楚夜寒仰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容疯狂,又有一丝的诡异。 “哈哈哈,好事儿,当然是好事儿!一条摇尾乞怜,妄图得到主人垂爱的狗,突然得知,他原来当狗都不配!你说是不是好事,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哈哈哈哈……” 那陪酒女子的也是个聪明之人,听楚夜寒这么说,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非是被什么女人给甩了。她勾起红唇,微微一笑道: “瞧楚少说的,不过就是个没长眼的王八羔子罢了,您消消气,小女子……今天就给您好好降降火……”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本来就已经很低的衣领,扭动腰肢往楚夜寒身上凑去。 她是个极有心机的,从黑市买到了一些蓝湾市有钱人家的少爷,那些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知道这个楚少最喜欢褐色眼睛,皮肤白皙、身材娇弱的女孩儿,所以,她今天还特意戴了一双褐色的美瞳。 “楚少~~” 女人的尾音裹着红酒的甜腻,浓密的睫毛扫过楚夜寒的喉结,指甲在楚夜寒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游走着,最后定格在了他的双腿 楚夜寒此刻喝的醉醺醺的,整个世界都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女子一双淡褐色、如同琥珀一般迷离的眼眸,向自己靠近。他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本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嗓音:“星儿……” 那女子看到楚夜寒竟然没有拒绝,似乎还有回应!虽然是叫的别人的名字,但是她才不在乎呢,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朝楚夜寒的唇边凑去。 耳垂上的宝石吊坠,擦过楚夜寒的下颌,女子一双饱满的烈焰红唇,缠绵悱恻地吻上了楚夜寒的唇瓣。 然而,就在那双红唇,触碰到楚夜寒唇角的瞬间,他的身体忽然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一颤! 她不是星儿。 星儿的唇,是冰冷的、苍白的,不是这样的俗艳! 星儿的呼吸,是凝结的冰花,而不是炽热的火焰! 从小到大,楚夜寒习惯与形形色色、姹紫嫣红的女人上床,但是却从不和她们接吻。因为他无法碰触任何一个,除了星儿以外的女人的唇。 “滚。” 楚夜寒从迷离的梦境,回到冰冷地现实,冷漠地开口道。 此刻,那女人还沉浸在与男人的缠绵悱恻之中,根本就没有听到楚夜寒的话,继续扭动着水蛇腰,缠着楚夜寒的身子。 然而下一刻,一双大手忽然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叫你滚!”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她看到刚才还温柔缱绻的男人,此刻眼中遍布着猩红的血丝,仿佛要把她杀了一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触犯了男人的逆鳞,她艰难地开口道: “楚……楚少……我错了……求求你……你……放开我……” 黄毛小弟赶紧跑过来,用力地掰过楚夜寒攥的紧紧的手指。 “楚少,你、你快放手!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楚夜寒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一把狠狠将女人甩在地上。 “滚!” 女人“砰”地一声瘫坐在地上,因为穿的是紧身裙,裙子的下摆“刺啦”一声被双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然而她来不及整理裙摆,赶紧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逃也似地离开了包间。 十分钟后,楚夜寒一个人来到了洗手间。 哗啦啦—— 楚夜寒站在镜子前,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刚想要洗一洗脸。下一秒,他忽然发现镜子中,自己的唇边有几处的鲜红、刺目的唇印。镜子中的那张脸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一个正在嘲笑自己的小丑。 一股强烈的呕意,忽然在他的胃里翻滚了起来。 “唔呃……” 楚夜寒抑制不住般地,伏在马桶前,剧烈地呕吐了起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扶在马桶的边缘,手背的青筋根根暴出。 今天晚上喝的全部酒液,都被呕了出来,混合着酸苦、味道难闻的胃液。 楚夜寒这一吐,便不可扼制,他的身子剧烈地抽搐着,一些呕吐物还呛进了鼻腔里,逼得他一边吐,又一边难受地呛咳了起来。 “咳咳咳……呜呕……” 过了好一会儿,楚夜寒的胃才消停了下来,他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衬衫上沾满了恶心的呕吐物,头发也被汗水打成了一绺一绺,耳边则是一片嗡鸣之声。 正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嗓音,忽然猝不及防地在空气中响起: “我现在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我现在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我现在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那道声音在楚夜寒的耳边挥散不去,如同诅咒,又如同对一个囚徒的死亡审判。 楚夜寒只觉得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旋转起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后悔当年救了我……既然这样,你为何不一刀杀了我?!也好让我早一点解脱,早一点结束这午夜轮回,跟我姐姐去团聚!星儿,我用这一条命赔给你!可好? “星儿……” “星儿……” 第108章 逆鳞 “来,喝!干杯!” 豪华ktv包间中,楚夜寒一手搂着一个绝色的妙龄女子,一手端起酒杯,双颊绯红,眼神中一片迷离。 “楚少,你今天已经喝了十几杯了!不能再喝了……” 坐在旁边的一名黄毛小弟,满脸担忧地开口说道。 “别特么给我废话,现在才哪到哪儿啊!今儿爷我,呃……高兴!给我……呃……喝!” 黄毛小弟都快喝吐了,端着酒杯左右为难。 楚夜寒臂弯中的妙龄女郎则弯起红唇一笑,豪爽地举起酒杯,“楚少,我干了!” 说完便仰头将杯子中的酒一饮而尽。 女子喝完了酒,柔若无骨似地靠在楚夜寒的肩头,娇滴滴地说道,“楚少,我可真的、真的不行了……话说今儿到底有什么好事儿,值得您这么高兴?” 楚夜寒仰头,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容疯狂,又有一丝的诡异。 “哈哈哈,好事儿,当然是好事儿!一条摇尾乞怜,妄图得到主人垂爱的狗,突然得知,他原来当狗都不配!你说是不是好事,是不是天大的好事儿,哈哈哈哈……” 那陪酒女子的也是个聪明之人,听楚夜寒这么说,心中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无非是被什么女人给甩了。她勾起红唇,微微一笑道: “瞧楚少说的,不过就是个没长眼的王八羔子罢了,您消消气,小女子……今天就给您好好降降火……”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本来就已经很低的衣领,扭动腰肢往楚夜寒身上凑去。 她是个极有心机的,从黑市买到了一些蓝湾市有钱人家的少爷,那些见不得人的特殊癖好。知道这个楚少最喜欢褐色眼睛,皮肤白皙、身材娇弱的女孩儿,所以,她今天还特意戴了一双褐色的美瞳。 “楚少~~” 女人的尾音裹着红酒的甜腻,浓密的睫毛扫过楚夜寒的喉结,指甲在楚夜寒的身上小心翼翼地游走着,最后定格在了他的双腿 楚夜寒此刻喝的醉醺醺的,整个世界都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纱。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女子一双淡褐色、如同琥珀一般迷离的眼眸,向自己靠近。他一时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本能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嗓音:“星儿……” 那女子看到楚夜寒竟然没有拒绝,似乎还有回应!虽然是叫的别人的名字,但是她才不在乎呢,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地朝楚夜寒的唇边凑去。 耳垂上的宝石吊坠,擦过楚夜寒的下颌,女子一双饱满的烈焰红唇,缠绵悱恻地吻上了楚夜寒的唇瓣。 然而,就在那双红唇,触碰到楚夜寒唇角的瞬间,他的身体忽然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一颤! 她不是星儿。 星儿的唇,是冰冷的、苍白的,不是这样的俗艳! 星儿的呼吸,是凝结的冰花,而不是炽热的火焰! 从小到大,楚夜寒习惯与形形色色、姹紫嫣红的女人上床,但是却从不和她们接吻。因为他无法碰触任何一个,除了星儿以外的女人的唇。 “滚。” 楚夜寒从迷离的梦境,回到冰冷地现实,冷漠地开口道。 此刻,那女人还沉浸在与男人的缠绵悱恻之中,根本就没有听到楚夜寒的话,继续扭动着水蛇腰,缠着楚夜寒的身子。 然而下一刻,一双大手忽然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叫你滚!”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她看到刚才还温柔缱绻的男人,此刻眼中遍布着猩红的血丝,仿佛要把她杀了一样。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触犯了男人的逆鳞,她艰难地开口道: “楚……楚少……我错了……求求你……你……放开我……” 黄毛小弟赶紧跑过来,用力地掰过楚夜寒攥的紧紧的手指。 “楚少,你、你快放手!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楚夜寒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一把狠狠将女人甩在地上。 “滚!” 女人“砰”地一声瘫坐在地上,因为穿的是紧身裙,裙子的下摆“刺啦”一声被双腿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然而她来不及整理裙摆,赶紧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逃也似地离开了包间。 十分钟后,楚夜寒一个人来到了洗手间。 哗啦啦—— 楚夜寒站在镜子前,打开水龙头,捧了一把水刚想要洗一洗脸。下一秒,他忽然发现镜子中,自己的唇边有几处的鲜红、刺目的唇印。镜子中的那张脸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而是一个正在嘲笑自己的小丑。 一股强烈的呕意,忽然在他的胃里翻滚了起来。 “唔呃……” 楚夜寒抑制不住般地,伏在马桶前,剧烈地呕吐了起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扶在马桶的边缘,手背的青筋根根暴出。 今天晚上喝的全部酒液,都被呕了出来,混合着酸苦、味道难闻的胃液。 楚夜寒这一吐,便不可扼制,他的身子剧烈地抽搐着,一些呕吐物还呛进了鼻腔里,逼得他一边吐,又一边难受地呛咳了起来。 “咳咳咳……呜呕……” 过了好一会儿,楚夜寒的胃才消停了下来,他整个人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衬衫上沾满了恶心的呕吐物,头发也被汗水打成了一绺一绺,耳边则是一片嗡鸣之声。 正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嗓音,忽然猝不及防地在空气中响起: “我现在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我现在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我现在无比后悔……当年救了你。” 那道声音在楚夜寒的耳边挥散不去,如同诅咒,又如同对一个囚徒的死亡审判。 楚夜寒只觉得整个世界,在他眼前旋转起来,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后悔当年救了我……既然这样,你为何不一刀杀了我?!也好让我早一点解脱,早一点结束这午夜轮回,跟我姐姐去团聚!星儿,我用这一条命赔给你!可好? “星儿……” “星儿……” 第109章 真正强大的人 一周后,小满医馆。 自从沈医生“杀人纵火犯”的黑历史,被大字报张贴出来后,一周以来小满医馆就没有再接诊过一个病人。 幸福大街是一个传统、封闭的老社区,社区内老旧小区居多,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老邻居。小满医馆的事一经传出,便立刻传的满街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一些激进的人,不时到医馆门口抗议。甚至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开来了一辆大铲车,就停在了小满医馆的门口,威胁要将医馆铲平。 而曾经来医馆看过病的人,也不敢再踏进这里一步。 那些人倒不是真的担心沈医生的医德、或是医术有问题,而是怕自己来医馆看病的事,一旦被街坊邻居知道了,便站在了整条街的对立面。 就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人给淹死!更何况他们还要在这条街上继续过日子,互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撕破了脸多不好。 所以,没有一个人想做这个出头的椽子。 此刻,正是上午十点,候诊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前台的小护士张露露无聊地张开手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哎,已经一个礼拜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医馆倒闭了,她去哪里找这么轻松又赚钱多的工作啊! 正在这时,张露露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 对了! 沈医生的爷爷,好像是个什么……老将军?!还曾经来医馆给她撑过腰,那气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还有沈医生的哥哥……好像是一名特种兵! 她见过那个男人几面,英姿飒爽,气质端庄,身上还有一种富贵公子的气质,家境绝对不一般。 何不……让沈医生请他们来帮忙,想想办法? 张露露抿了抿唇,说做就做,来到了诊室门口,“砰砰”地敲了敲门。 “请进。” 时忆正在翻看着一本医学着作,见是张露露,微笑着说道: “露露,有什么事儿么?” “沈医生……咱们医馆已经一个礼拜没有人了。您就……不担心么?” 时忆放下手边的书,无奈地哂笑了一声: “我当然担心,可是担心有什么用?人家不来,咱们也没办法按着头把人家给拽过来,先等两天,再看。” 张露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听说,沈医生您的爷爷……是……是什么……” 张露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忆冷酷地打断。 “爷爷是爷爷,我是我,我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秦老将军一生清白,时忆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让爷爷受到一丝的牵连。 张露露看到时忆脸上坚决的表情,只好尝试另外的方法。 “那……您的哥哥呢?我是说,前一段时间经常,给您送饭的那个超级酷的帅哥!我看他还穿着军装,好像是什么苍狼部队的特种兵,一定很厉害!能不能请他帮忙,澄清一下您的名誉……” “哥哥正在执行重要的任务,根本就不在蓝湾。露露,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自己的事,会自己处理好的。” 时忆冷静地开口道。 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是柳婉心和时惜母子。 但是自己的“把柄”,目前掌握在她们的手中,她也只能“受制于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将九年前的全部真相公之于众,自己亲手将时惜送进监狱! 她一直在搜集当年事件的证据,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现在还不到时间…… “可是……可是……咱们医馆怎么办?!”张露露着急的直跺脚,“已经连续一个礼拜了,一个病人都没有,这样下去,出不了几天,咱们医馆就得关门大吉了!” 时忆轻叹了口气。 “露露,你别着急……公司里的账户还够咱们坚持一阵子的,而且,我也正在想办法……” “沈医生,我知道咱们医馆有钱,还能够坚持些日子,可是我担心的是您!” 张露露满脸焦急的神色:“我从小就在幸福大街长大,最了解这些人都是什么德行,他们一个个,都是拜高踩低的势利小人!如果您不做任何澄清的话,在这里会还会遭受无数的白眼和排挤!您看,昨天您去便利店……哎……” 张露露昨天下午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亲眼目睹沈医生只是买了一个面包,就被黑心的老板要了200块钱! 那些人明显是欺负沈医生,想要用这种方法逼着她自己离开! 时忆却云淡风轻般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恨我,也怕我。他们把我看成毒瘤,看成自己的眼中钉、掌中刺,无时无刻都让他们坐立难安,可是却又不敢拔掉。呵,真是可笑,这世间的人就是这样,他们总是喜欢给自己竖立一个敌人。不过,我沈星遥没做亏心事,也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我也不会怕他们。而且……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怀有恶意。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愿意用自己的眼睛来看世界,也愿意亲自走进我的医馆,来找到真相的。” 说着,时忆抬起头,望着张露露会心一笑: “就像你、小曹,还有钟阿姨一样。” 张露露的心中微微一悸。 在她的印象中,沈医生就如同一朵名贵的花一样,她聪慧、美丽、温柔,但是却有些娇弱。 每天只看6个病人,按时按点吃饭,只吃从家里带的饭菜,每天还要按时吃药……好像风一吹,她那瘦弱的小身板就会倒下一样……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沈医生,才是真正的强大的人。因为她有一颗强大的、充满安全感的内心,不会轻易被任何人打倒。 所以…… 她即便身体如此病弱,也能给别人以强大的安全感。 张露露咧开嘴角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沈医生,您的心可真大!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您的心脏很强大……是……是您的内心很厉害……” 张露露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了。 正在这时,医馆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叮铃铃”的门铃声。 “请问,这里有人么?” 第109章 真正强大的人 一周后,小满医馆。 自从沈医生“杀人纵火犯”的黑历史,被大字报张贴出来后,一周以来小满医馆就没有再接诊过一个病人。 幸福大街是一个传统、封闭的老社区,社区内老旧小区居多,住的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老邻居。小满医馆的事一经传出,便立刻传的满街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有一些激进的人,不时到医馆门口抗议。甚至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开来了一辆大铲车,就停在了小满医馆的门口,威胁要将医馆铲平。 而曾经来医馆看过病的人,也不敢再踏进这里一步。 那些人倒不是真的担心沈医生的医德、或是医术有问题,而是怕自己来医馆看病的事,一旦被街坊邻居知道了,便站在了整条街的对立面。 就是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人给淹死!更何况他们还要在这条街上继续过日子,互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撕破了脸多不好。 所以,没有一个人想做这个出头的椽子。 此刻,正是上午十点,候诊大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前台的小护士张露露无聊地张开手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哎,已经一个礼拜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医馆倒闭了,她去哪里找这么轻松又赚钱多的工作啊! 正在这时,张露露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什么东西。 对了! 沈医生的爷爷,好像是个什么……老将军?!还曾经来医馆给她撑过腰,那气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物! 还有沈医生的哥哥……好像是一名特种兵! 她见过那个男人几面,英姿飒爽,气质端庄,身上还有一种富贵公子的气质,家境绝对不一般。 何不……让沈医生请他们来帮忙,想想办法? 张露露抿了抿唇,说做就做,来到了诊室门口,“砰砰”地敲了敲门。 “请进。” 时忆正在翻看着一本医学着作,见是张露露,微笑着说道: “露露,有什么事儿么?” “沈医生……咱们医馆已经一个礼拜没有人了。您就……不担心么?” 时忆放下手边的书,无奈地哂笑了一声: “我当然担心,可是担心有什么用?人家不来,咱们也没办法按着头把人家给拽过来,先等两天,再看。” 张露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听说,沈医生您的爷爷……是……是什么……” 张露露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时忆冷酷地打断。 “爷爷是爷爷,我是我,我的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秦老将军一生清白,时忆绝对不会因为自己,让爷爷受到一丝的牵连。 张露露看到时忆脸上坚决的表情,只好尝试另外的方法。 “那……您的哥哥呢?我是说,前一段时间经常,给您送饭的那个超级酷的帅哥!我看他还穿着军装,好像是什么苍狼部队的特种兵,一定很厉害!能不能请他帮忙,澄清一下您的名誉……” “哥哥正在执行重要的任务,根本就不在蓝湾。露露,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自己的事,会自己处理好的。” 时忆冷静地开口道。 她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是柳婉心和时惜母子。 但是自己的“把柄”,目前掌握在她们的手中,她也只能“受制于人”,唯一的方法,就是将九年前的全部真相公之于众,自己亲手将时惜送进监狱! 她一直在搜集当年事件的证据,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现在还不到时间…… “可是……可是……咱们医馆怎么办?!”张露露着急的直跺脚,“已经连续一个礼拜了,一个病人都没有,这样下去,出不了几天,咱们医馆就得关门大吉了!” 时忆轻叹了口气。 “露露,你别着急……公司里的账户还够咱们坚持一阵子的,而且,我也正在想办法……” “沈医生,我知道咱们医馆有钱,还能够坚持些日子,可是我担心的是您!” 张露露满脸焦急的神色:“我从小就在幸福大街长大,最了解这些人都是什么德行,他们一个个,都是拜高踩低的势利小人!如果您不做任何澄清的话,在这里会还会遭受无数的白眼和排挤!您看,昨天您去便利店……哎……” 张露露昨天下午经过便利店的时候,亲眼目睹沈医生只是买了一个面包,就被黑心的老板要了200块钱! 那些人明显是欺负沈医生,想要用这种方法逼着她自己离开! 时忆却云淡风轻般地说道: “我知道他们恨我,也怕我。他们把我看成毒瘤,看成自己的眼中钉、掌中刺,无时无刻都让他们坐立难安,可是却又不敢拔掉。呵,真是可笑,这世间的人就是这样,他们总是喜欢给自己竖立一个敌人。不过,我沈星遥没做亏心事,也没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身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我也不会怕他们。而且……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怀有恶意。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愿意用自己的眼睛来看世界,也愿意亲自走进我的医馆,来找到真相的。” 说着,时忆抬起头,望着张露露会心一笑: “就像你、小曹,还有钟阿姨一样。” 张露露的心中微微一悸。 在她的印象中,沈医生就如同一朵名贵的花一样,她聪慧、美丽、温柔,但是却有些娇弱。 每天只看6个病人,按时按点吃饭,只吃从家里带的饭菜,每天还要按时吃药……好像风一吹,她那瘦弱的小身板就会倒下一样…… 可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沈医生,才是真正的强大的人。因为她有一颗强大的、充满安全感的内心,不会轻易被任何人打倒。 所以…… 她即便身体如此病弱,也能给别人以强大的安全感。 张露露咧开嘴角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 “沈医生,您的心可真大!不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您的心脏很强大……是……是您的内心很厉害……” 张露露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情了。 正在这时,医馆的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叮铃铃”的门铃声。 “请问,这里有人么?” 第110章 我不在乎 时忆和张露露走出诊室、来到大厅一看,来人竟然是一名挺着孕肚的孕妇。 张露露吃了一惊,赶紧走过来询问道: “请问,您是……来看病的么?” 那名孕妇看起来有30多岁的样子,身材微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连衣裙,小腹高高隆起,看起来已经有七八个月的样子了。 “嗯,我来看病的。” 她点了点头道。 “对不起啊,姐姐,我们这里没有妇科,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去专业的医院哈。”张露露面露为难地说道。 这样的病人,她们诊所也不敢收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没有不舒服,就是现在孕周大了,胃顶的有点难受,去了医院,医生说现在不能吃药,只能硬抗着,可是我实在难受……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好受一点?”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专业的妇科医生,您还是去别的地方、” 然而,张露露的话还没说完,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 “您先进来,我先看看。” 张露露转过身,果然看到说话的人,正是沈医生。她来到沈医生身边,焦急小声地说道: “沈医生,您又不是妇产科医生!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怎么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啊?!” 时忆背着双手,云淡风轻地说道: “没关系,我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但是全科医生,也了解妇产科的病症,再说她只是来缓解胃痛的。” 说着,她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拍了拍张露露的肩膀道: “你刚才不是还抱怨医馆没有一个人来么,现在终于来了病人,咱们怎么好赶人家走呢?放心,我有分寸。” 听到医生的话,那妇人的脸上一喜: “太好了,谢谢你啊!” 时忆很快将那名孕妇带进了诊室,先是仔细检查、询问了一些基础情况,为她建立了一份全面的健康档案。 原来,这名孕妇名叫小棠,已经孕35周,马上要面临着生产了。 不过她的身体素质很好,除了有些胃痛之外,各项指标没有其他的异常,胎动也很好。 对于这种情况,时忆还是不敢冒险,最终选择了一种安全无刺激的疗法——“呼吸调节方法”。 “小棠,请你躺在这张床上,后背靠着这个枕头即可。” “嗯,好的。” 时忆将那名女子小心翼翼地扶到了诊疗床上,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然后把她的双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腹部。 “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跟着我的指令,吸气呼气就好。你放心,这个疗法很简单的,对胎儿也没有任何影响哦。” 为了缓解孕妇紧张的心情,时忆尽量语气温柔地说道。 “准备好了么?” “嗯,准备好了。” “好,先用鼻子慢慢地……深吸一口气,注意是用鼻子哦,对,就是这样。你感受到了么,你的腹部现在正在慢慢地隆起,像是一个气球一样,在慢慢地膨胀……” 停留了2秒钟后,时忆又开口道。 “小棠,你做的很好,现在可以呼气了。先把嘴巴嘟起,就像吹口哨一样,然后用嘴巴缓缓呼出气体……对,你做的很好……现在可以感受一下你的小腹,像一个气球一样……正在慢慢地排空气体……” “就是这样,你做的很棒!” 时忆的嗓音低沉,语气温柔而又耐心,在她的引导下,小棠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不知不觉间,已经重复了十几次…… 大约过了5分钟以后,时忆握了握她的手,让她睁开眼睛。 “好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可以睁开眼睛了。小棠,你现在胃部好受一些了么?” 小棠睁开眼睛,用手抚了抚自己的上腹部,那里轻轻松松的,没有任何的不适。 “太神奇了,胃现在一点都不痛了!”小棠又惊又喜地说道: “沈医生,你太厉害了!我的胃已经痛了好几天了,怎么揉、怎么弄都不管用,医院里的医生又不让我吃药,我痛的晚上都睡不好觉!没想到你这个手法,只是通过呼吸,就治好了!看来,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时忆微然一笑: “其实并不算治愈,只是缓解而已。这个方法名叫腹式呼吸法,下次如果不舒服的时候,自己在家里也可以做。一会儿我给你手机上发一个视频,按照视频里的引导做就可以了。” 说着,她将小棠小心地扶了起来,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和包包。 小棠一边穿着外套,一边真心地说道: “嗯,太谢谢你了,沈医生!你人真好!” “不用客气。对了小棠,你现在走路不太方便,用不用……我帮你叫个车回去?”时忆体贴地询问道。 “嗐,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我就住在幸福大街!” “你也住在幸福大街?!” 时忆心头微微一惊,她以为这个小棠应该是外地人,至少也应该是住在其他社区的,才会来自己的诊所看病。 毕竟自己的事,在整个幸福大街传的风风雨雨的,不可能还没有人不知情。 “当然了,我住在这里三十多年了,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 看到沈医生突然变得紧张的神色,小满已经猜到了她心中的顾虑,她微微一笑道: “沈医生,你想的是海报的事?呵,那个我也看过了,不过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根本就不在乎?” 时忆的心头微微一颤。 小棠牵起嘴角,淡淡地一笑: “对呀,那海报一看就是有人在故意挑事,煽动人们的情绪!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海报上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呢?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有很多事,里面的是是非非,不是我一个外人能评论的。我呀,只想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而已,其他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沈医生的肩膀: “沈医生,你也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不用管那些有的没的!我下次还来找你看病!” 听到小棠的话,时忆只觉得心底涌上一股温柔而又强大的暖流,眼眶都开始发红。 她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小棠: “嗯,谢谢你,小棠!” “哈哈哈,沈医生,该是我谢谢你啊!” 第110章 我不在乎 时忆和张露露走出诊室、来到大厅一看,来人竟然是一名挺着孕肚的孕妇。 张露露吃了一惊,赶紧走过来询问道: “请问,您是……来看病的么?” 那名孕妇看起来有30多岁的样子,身材微胖,穿了一件卡其色的连衣裙,小腹高高隆起,看起来已经有七八个月的样子了。 “嗯,我来看病的。” 她点了点头道。 “对不起啊,姐姐,我们这里没有妇科,如果身体不舒服,还是去专业的医院哈。”张露露面露为难地说道。 这样的病人,她们诊所也不敢收啊!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谁能承担的起这个责任! “没有不舒服,就是现在孕周大了,胃顶的有点难受,去了医院,医生说现在不能吃药,只能硬抗着,可是我实在难受……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我……好受一点?”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真的没有专业的妇科医生,您还是去别的地方、” 然而,张露露的话还没说完,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 “您先进来,我先看看。” 张露露转过身,果然看到说话的人,正是沈医生。她来到沈医生身边,焦急小声地说道: “沈医生,您又不是妇产科医生!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怎么承担的起这个责任啊?!” 时忆背着双手,云淡风轻地说道: “没关系,我虽然不是妇产科医生,但是全科医生,也了解妇产科的病症,再说她只是来缓解胃痛的。” 说着,她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拍了拍张露露的肩膀道: “你刚才不是还抱怨医馆没有一个人来么,现在终于来了病人,咱们怎么好赶人家走呢?放心,我有分寸。” 听到医生的话,那妇人的脸上一喜: “太好了,谢谢你啊!” 时忆很快将那名孕妇带进了诊室,先是仔细检查、询问了一些基础情况,为她建立了一份全面的健康档案。 原来,这名孕妇名叫小棠,已经孕35周,马上要面临着生产了。 不过她的身体素质很好,除了有些胃痛之外,各项指标没有其他的异常,胎动也很好。 对于这种情况,时忆还是不敢冒险,最终选择了一种安全无刺激的疗法——“呼吸调节方法”。 “小棠,请你躺在这张床上,后背靠着这个枕头即可。” “嗯,好的。” 时忆将那名女子小心翼翼地扶到了诊疗床上,在她的身后垫了一个枕头,然后把她的双手放在高高隆起的腹部。 “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跟着我的指令,吸气呼气就好。你放心,这个疗法很简单的,对胎儿也没有任何影响哦。” 为了缓解孕妇紧张的心情,时忆尽量语气温柔地说道。 “准备好了么?” “嗯,准备好了。” “好,先用鼻子慢慢地……深吸一口气,注意是用鼻子哦,对,就是这样。你感受到了么,你的腹部现在正在慢慢地隆起,像是一个气球一样,在慢慢地膨胀……” 停留了2秒钟后,时忆又开口道。 “小棠,你做的很好,现在可以呼气了。先把嘴巴嘟起,就像吹口哨一样,然后用嘴巴缓缓呼出气体……对,你做的很好……现在可以感受一下你的小腹,像一个气球一样……正在慢慢地排空气体……” “就是这样,你做的很棒!” 时忆的嗓音低沉,语气温柔而又耐心,在她的引导下,小棠很快就进入了状态。不知不觉间,已经重复了十几次…… 大约过了5分钟以后,时忆握了握她的手,让她睁开眼睛。 “好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可以睁开眼睛了。小棠,你现在胃部好受一些了么?” 小棠睁开眼睛,用手抚了抚自己的上腹部,那里轻轻松松的,没有任何的不适。 “太神奇了,胃现在一点都不痛了!”小棠又惊又喜地说道: “沈医生,你太厉害了!我的胃已经痛了好几天了,怎么揉、怎么弄都不管用,医院里的医生又不让我吃药,我痛的晚上都睡不好觉!没想到你这个手法,只是通过呼吸,就治好了!看来,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 时忆微然一笑: “其实并不算治愈,只是缓解而已。这个方法名叫腹式呼吸法,下次如果不舒服的时候,自己在家里也可以做。一会儿我给你手机上发一个视频,按照视频里的引导做就可以了。” 说着,她将小棠小心地扶了起来,拿过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和包包。 小棠一边穿着外套,一边真心地说道: “嗯,太谢谢你了,沈医生!你人真好!” “不用客气。对了小棠,你现在走路不太方便,用不用……我帮你叫个车回去?”时忆体贴地询问道。 “嗐,不用了!我走回去就行,我就住在幸福大街!” “你也住在幸福大街?!” 时忆心头微微一惊,她以为这个小棠应该是外地人,至少也应该是住在其他社区的,才会来自己的诊所看病。 毕竟自己的事,在整个幸福大街传的风风雨雨的,不可能还没有人不知情。 “当然了,我住在这里三十多年了,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 看到沈医生突然变得紧张的神色,小满已经猜到了她心中的顾虑,她微微一笑道: “沈医生,你想的是海报的事?呵,那个我也看过了,不过我根本就不在乎。” “你……根本就不在乎?” 时忆的心头微微一颤。 小棠牵起嘴角,淡淡地一笑: “对呀,那海报一看就是有人在故意挑事,煽动人们的情绪!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那海报上说的都是真的,又如何呢?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非黑即白,有很多事,里面的是是非非,不是我一个外人能评论的。我呀,只想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而已,其他的事,我管不着,也不想管。” 说着,她轻轻地拍了拍沈医生的肩膀: “沈医生,你也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不用管那些有的没的!我下次还来找你看病!” 听到小棠的话,时忆只觉得心底涌上一股温柔而又强大的暖流,眼眶都开始发红。 她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小棠: “嗯,谢谢你,小棠!” “哈哈哈,沈医生,该是我谢谢你啊!” 第111章 暗夜 晚上9点,幸福大街社区,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地下室里。 “吱呀”一声,钥匙插入生锈的门锁,男人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回来了。” 小棠从床上迷迷糊糊地坐起,看到是自己的丈夫陈大海,下了夜班回来了。 陈大海是幸福大街社区的一名保安,今年38岁,他身上穿着一身蓝色的保安服,腰间别着一枚老旧的对讲机,朝小棠笑了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老婆,饿了,我给你买了一些夜宵,喏,南瓜鸡肉粥,还有几个素包子……都是养胃的。” 陈大海走到老婆的床前,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取出热气腾腾的粥和包子。 “来,老婆,我喂你。” 小棠不满地推开陈大海,自己拿过勺子。 “我有手有脚,还用你喂干嘛,放那里,我一会儿自己吃。你快点洗漱睡觉,都忙了一天了……” 陈大海咧嘴一笑,然后抬手,无比轻柔地抚了抚妻子高高隆起的小腹,满脸幸福的表情: “孩子今天怎么样?” “它还能怎么样,一天到晚,在我肚子里上蹿下跳,跟个小猴儿似地,我看啊,这小家伙一定是个调皮的男孩儿!” “呵呵,男孩女孩儿我都喜欢!老婆,你再坚持一个月,就能生了。等孩子出生之后,咱们就换一个大房子,不住这个破烂的地下室了!” 小棠皱了皱眉道: “换房子?你哪来的钱换房子啊?” 陈大海嘻嘻一笑,“当然是……我自己攒的钱,我当保安这么多年来,我也攒了不少钱了。” 小棠一边微笑,一边抬手点了点陈大海的额心。 “你呀,攒了点钱就先存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换什么房子,我看这里就挺好的,清净方便,住的也习惯了。” “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老婆你放心,我陈大海一定让你跟孩子过上好日子!” 陈大海站起身,然后穿上一件黑色的外套,头上又带一顶黑色的帽子,走到门口道: “老婆,你先睡,我还……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还去干什么啊?!” “我……我去修修我那个破车,今天车带被扎了,你快睡,不用管我!” 小棠已经困的不行了,迷迷糊糊中,她看到陈大海的胸前鼓鼓囊囊的,便以为那里放着他的修车工具。 她点了点头道: “哦,早去早回。” 夜晚的风轻轻地吹过,携带着老旧居民楼,特有的腐朽和潮湿的味道。 昏黄的路灯下,走来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衣服之下的男人,正是陈大海。 然而,他却并没有走向楼下的车棚,而是轻轻推开小区生了锈的大铁门,走到幸福大街的主干路上。 紧接着,他解开上衣,从里面拿出一张黑底红字的大字海报。 作为一名街道的保安,陈大海最清楚这条街哪里有监控,哪里没有,这个拐角的电线杆,正是监控照不到的地方。 陈大海一手拿着胶水,一手举着海报,将胶水涂抹在海报的背面之后,“啪”地往电线杆上一贴。 他的动作干脆熟练,一气呵成,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过,和上周贴的那些海报不一样,这次贴的海报,言辞更加激烈,还附上了小满医馆的沈医生的身份证号、电话号码等个人信息,甚至还有一张她孩子的照片。 照片上,胖乎乎的小男孩穿着幼儿园的园服,园服上面写着“彩虹幼儿园”几个大字。 明显是有人故意在诱导着什么。 不过,陈大海并不认识什么沈医生,也没去过小满医馆,更不可能对这个女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赚点外快。 一周之前,有一个戴着墨镜、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找到了他,给了他那些海报。而今天的这些海报,同样还是那个男人给自己的。自己只需要将这些海报全部张贴完,便可以获得一笔不小的好处费。 这样简单而又回报丰厚的任务,谁会拒绝呢!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无房无车、收入微薄的穷屌丝,老婆怀了孕,还只能跟自己挤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他想着,挣了这笔钱,就赶紧找个房子,带着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尽快离开幸福大街! 簌簌簌—— 陈大海地沿着幸福大街的主干道,一边向前走,一边偷偷地贴着海报。 已经晚上9点多,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顺利…… 然而,就在他拐过路口,刚找到一个合适的路灯杆的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的大手,死死地扼制住的脖子! “呼啦”一声,陈大海怀里一叠整整齐齐的海报,掉在地上,四散飘落。 路灯下,陈大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银发碧眼的男人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叼着雪茄烟,身上裹挟着浓重的戾气和压迫感,如同地狱来的使者一样。 他的后面还跟着四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他们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里拿着冰冷的棍棒。 “你就是造谣的那只狗?” 银发男子走到陈大海的面前,下一秒,忽然将手上燃烧的烟头,猛地按到陈大海的脸颊上。 一瞬间,皮肉刺啦冒烟,陈大海疼的一下子“哇哇”大叫起来,手脚胡乱扑腾着。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呵,我要干什么?”男人勾唇微微一笑。 “我要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着,他扔了烟头,朝左右抬了抬下颌。 “还愣着干嘛?干活。” 晚上9点半,小棠吃完了夜宵,简单洗漱后准备睡下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 “谁呀?” “是我!” 小棠听出门外是住在附近的邻居,邹大婶,于是打开了门。 “邹婶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么?” 邹大婶满脸都是慌张焦急的神色,开口说道: “不好了,小棠!大海出事儿了!” 第111章 暗夜 晚上9点,幸福大街社区,一栋老旧居民楼的地下室里。 “吱呀”一声,钥匙插入生锈的门锁,男人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回来了。” 小棠从床上迷迷糊糊地坐起,看到是自己的丈夫陈大海,下了夜班回来了。 陈大海是幸福大街社区的一名保安,今年38岁,他身上穿着一身蓝色的保安服,腰间别着一枚老旧的对讲机,朝小棠笑了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 “老婆,饿了,我给你买了一些夜宵,喏,南瓜鸡肉粥,还有几个素包子……都是养胃的。” 陈大海走到老婆的床前,将手中的食盒打开,取出热气腾腾的粥和包子。 “来,老婆,我喂你。” 小棠不满地推开陈大海,自己拿过勺子。 “我有手有脚,还用你喂干嘛,放那里,我一会儿自己吃。你快点洗漱睡觉,都忙了一天了……” 陈大海咧嘴一笑,然后抬手,无比轻柔地抚了抚妻子高高隆起的小腹,满脸幸福的表情: “孩子今天怎么样?” “它还能怎么样,一天到晚,在我肚子里上蹿下跳,跟个小猴儿似地,我看啊,这小家伙一定是个调皮的男孩儿!” “呵呵,男孩女孩儿我都喜欢!老婆,你再坚持一个月,就能生了。等孩子出生之后,咱们就换一个大房子,不住这个破烂的地下室了!” 小棠皱了皱眉道: “换房子?你哪来的钱换房子啊?” 陈大海嘻嘻一笑,“当然是……我自己攒的钱,我当保安这么多年来,我也攒了不少钱了。” 小棠一边微笑,一边抬手点了点陈大海的额心。 “你呀,攒了点钱就先存着,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换什么房子,我看这里就挺好的,清净方便,住的也习惯了。” “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老婆你放心,我陈大海一定让你跟孩子过上好日子!” 陈大海站起身,然后穿上一件黑色的外套,头上又带一顶黑色的帽子,走到门口道: “老婆,你先睡,我还……有点事儿,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你还去干什么啊?!” “我……我去修修我那个破车,今天车带被扎了,你快睡,不用管我!” 小棠已经困的不行了,迷迷糊糊中,她看到陈大海的胸前鼓鼓囊囊的,便以为那里放着他的修车工具。 她点了点头道: “哦,早去早回。” 夜晚的风轻轻地吹过,携带着老旧居民楼,特有的腐朽和潮湿的味道。 昏黄的路灯下,走来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衣服之下的男人,正是陈大海。 然而,他却并没有走向楼下的车棚,而是轻轻推开小区生了锈的大铁门,走到幸福大街的主干路上。 紧接着,他解开上衣,从里面拿出一张黑底红字的大字海报。 作为一名街道的保安,陈大海最清楚这条街哪里有监控,哪里没有,这个拐角的电线杆,正是监控照不到的地方。 陈大海一手拿着胶水,一手举着海报,将胶水涂抹在海报的背面之后,“啪”地往电线杆上一贴。 他的动作干脆熟练,一气呵成,很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 不过,和上周贴的那些海报不一样,这次贴的海报,言辞更加激烈,还附上了小满医馆的沈医生的身份证号、电话号码等个人信息,甚至还有一张她孩子的照片。 照片上,胖乎乎的小男孩穿着幼儿园的园服,园服上面写着“彩虹幼儿园”几个大字。 明显是有人故意在诱导着什么。 不过,陈大海并不认识什么沈医生,也没去过小满医馆,更不可能对这个女人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赚点外快。 一周之前,有一个戴着墨镜、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找到了他,给了他那些海报。而今天的这些海报,同样还是那个男人给自己的。自己只需要将这些海报全部张贴完,便可以获得一笔不小的好处费。 这样简单而又回报丰厚的任务,谁会拒绝呢!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无房无车、收入微薄的穷屌丝,老婆怀了孕,还只能跟自己挤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他想着,挣了这笔钱,就赶紧找个房子,带着老婆和刚出生的孩子,尽快离开幸福大街! 簌簌簌—— 陈大海地沿着幸福大街的主干道,一边向前走,一边偷偷地贴着海报。 已经晚上9点多,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了,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顺利…… 然而,就在他拐过路口,刚找到一个合适的路灯杆的时候,身后忽然伸出一只的大手,死死地扼制住的脖子! “呼啦”一声,陈大海怀里一叠整整齐齐的海报,掉在地上,四散飘落。 路灯下,陈大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银发碧眼的男人朝自己走了过来,他叼着雪茄烟,身上裹挟着浓重的戾气和压迫感,如同地狱来的使者一样。 他的后面还跟着四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他们脖子上戴着大金链子、手里拿着冰冷的棍棒。 “你就是造谣的那只狗?” 银发男子走到陈大海的面前,下一秒,忽然将手上燃烧的烟头,猛地按到陈大海的脸颊上。 一瞬间,皮肉刺啦冒烟,陈大海疼的一下子“哇哇”大叫起来,手脚胡乱扑腾着。 “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呵,我要干什么?”男人勾唇微微一笑。 “我要让你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说着,他扔了烟头,朝左右抬了抬下颌。 “还愣着干嘛?干活。” 晚上9点半,小棠吃完了夜宵,简单洗漱后准备睡下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砰砰砰”的剧烈敲门声。 “谁呀?” “是我!” 小棠听出门外是住在附近的邻居,邹大婶,于是打开了门。 “邹婶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么?” 邹大婶满脸都是慌张焦急的神色,开口说道: “不好了,小棠!大海出事儿了!” 第112章 巷口冲突 小棠挺着孕肚,跟着王婶,亦步亦趋地赶到幸福大街的街角时,那里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请让一下!” 小棠焦急地剥开人群,走到里面一看,路灯下,只见自己的丈夫正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团被踩烂的抹布。 他的一只眼睛肿成了紫黑色的核桃,眼皮翻卷着露出半片眼皮。右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肋骨处凹进去了一块,显然是断了,每喘一口气,伤口就涌出带着血沫的气泡,暗红色的血在胸前聚成一小滩。 “大海!” 只看了一眼,小棠就仿佛万箭穿心一样。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小棠抬起脚,朝着自己的丈夫就要冲过去,然而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三四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粗壮的手臂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打我的丈夫?!” 小棠的眼中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呵,为什么?你丈夫散布谣言,张贴诽谤的大字报,人脏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银发碧眼、气质冷冽至极的男子,他唇角勾着一抹邪气的笑容,冷冷地说道。 “污蔑造谣?!” 小棠这才注意到,地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字海报,她弯下腰,捡起一张放在路灯下,只见上面写着“杀人犯沈星遥,滚出幸福大街”几个鲜红的大字。 “这……这海报是大海做的?这怎么可能!” 小棠的眼睛瞬间睁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 大海一直是一个忠厚老实、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好丈夫、好儿子,虽然保安工作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她却从未嫌弃他挣得少,至少每一分钱,他都赚的干干净净,大海这样老实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呵,不信?你可以亲自问问他。”男人冷笑一声。 “大海,这……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地上被打的鲜血淋漓的男人,艰难地抬起下巴,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抽气声,像是一台破风箱在漏风。 “我……我只是贴、贴……海报……不是……我做的……” “所以,上一次污蔑小满医馆的海报,也是你贴的?!”小棠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起来,她怒目圆睁,质问自己的丈夫道:“你什么要做这种事?!” “呵,我……我只是……只是想让我们……一家人……搬出地下室……住进……住进大房子……让你和孩子……过上……过上好日子” 小棠心痛万分地怒吼道: “大海,我说了,我不需要住什么大房子!我只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干干净净地挣钱!你知不知道,小满医馆的沈医生、她……她是个好人,也是个善良的好医生!你怎么能做出、做出这种事……” 小棠气的脸色煞白,身体也微微开始摇晃起来。 这时,围观的几名邻居赶紧走过来,扶住小棠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棠,你千万别动气,还怀着孩子呢!再说,小满医馆的事说不定不是造谣,是真的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大海造谣,他也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赶紧报警叫救护车!” “呵,报警?这可是诽谤罪,缝纫机三年起步,不过……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命,吃到牢饭!” 只见那男子忽然面色一狠,一脚狠狠踏上了陈大海的胸膛。 “我再问你一遍,给你海报的人到底是谁?!” 陈大海嘴角一边溢出暗红色的血,一边艰难地开口道: “我……咳咳……我真的不知道……一个男的……戴着黑色口罩……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咳咳咳……” “呵,不知道?给我继续打!” 银发男子一声令下,身后几名身材壮硕的男人,捡起了地上的棍棒,朝地上的人高高举起。 “不要!” 小棠目眦欲裂,绝望地大喊一声。 然而,心狠手辣的黑社会歹徒们,哪里肯轻易收手。坚硬的木棍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击在了陈大海的身上、腿上。陈大海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一声声痛苦地哀嚎。 “你们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们这群亲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犯下如此暴行,还有没有王法?!” “快报警,快报警啊!” 围观的男女老少们,在一旁愤怒地咒骂着,指责着,但是面对着这血腥的一幕,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那群黑社会歹徒打的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小棠“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乞求着: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你们留他一条命,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停手,你们停手啊!” 一旁的邻居们看到身怀六甲的小棠跪在地上,俨然哭成了一个泪人,赶紧走上前来搀扶着她的身体。 “小棠,你不要激动啊,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 小棠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全都是社区里的人,转过头双手合十乞求道: “叔叔阿姨,大爷大妈,求求你们,快帮帮大海啊!” “他要被打死了!” 那些围观的群众虽然对此义愤填膺,但是对面是凶神恶煞的黑社会歹徒,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哪有一个敢上前! “小棠啊,快起来!” “是呀,警察马上就来了,你先起来,身子要紧。” 小棠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绝望,下一刻,只觉得小腹剧烈地一绞,一股热流顺着双腿缓缓地淌了下来。 “小棠,你流血了!” 邹大妈一声惊呼。 众人一看,小棠面色霜白,双目紧闭,脸上是一片痛苦的表情,鲜血正在滴滴答答地从她的下身流出。 “快打120!” “刚才已经打了,马上就来了!” “一辆救护车不够!得两辆啊!小棠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小棠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失措。 “小棠,你坚持住啊!” “是呀,想想你的孩子啊,不要激动了!” “对,救护车马上到了……你可不能有事儿啊!” 小棠此刻疼的意识已经恍惚,目光也变得迷离,然而她还是乞求般地望着眼前的人,低低地开口道: “求求你们……救救大海……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小棠,你坚持一下啊!” 慌乱不堪的人群,此刻从陈大海的四周,纷纷围到了小棠的四周,焦急地喊着小棠的名字。 正在这时,街道的不远处传来一道冷冽而愤怒的女声: “楚夜寒,你给我住手!” 第112章 巷口冲突 小棠挺着孕肚,跟着王婶,亦步亦趋地赶到幸福大街的街角时,那里已经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请让一下!” 小棠焦急地剥开人群,走到里面一看,路灯下,只见自己的丈夫正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像一团被踩烂的抹布。 他的一只眼睛肿成了紫黑色的核桃,眼皮翻卷着露出半片眼皮。右手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肋骨处凹进去了一块,显然是断了,每喘一口气,伤口就涌出带着血沫的气泡,暗红色的血在胸前聚成一小滩。 “大海!” 只看了一眼,小棠就仿佛万箭穿心一样。 “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小棠抬起脚,朝着自己的丈夫就要冲过去,然而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了三四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粗壮的手臂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打我的丈夫?!” 小棠的眼中燃烧起熊熊的怒火。 “呵,为什么?你丈夫散布谣言,张贴诽谤的大字报,人脏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时,人群中缓缓走出一名银发碧眼、气质冷冽至极的男子,他唇角勾着一抹邪气的笑容,冷冷地说道。 “污蔑造谣?!” 小棠这才注意到,地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字海报,她弯下腰,捡起一张放在路灯下,只见上面写着“杀人犯沈星遥,滚出幸福大街”几个鲜红的大字。 “这……这海报是大海做的?这怎么可能!” 小棠的眼睛瞬间睁大,她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 大海一直是一个忠厚老实、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好丈夫、好儿子,虽然保安工作挣不了多少钱,但是她却从未嫌弃他挣得少,至少每一分钱,他都赚的干干净净,大海这样老实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呵,不信?你可以亲自问问他。”男人冷笑一声。 “大海,这……这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地上被打的鲜血淋漓的男人,艰难地抬起下巴,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抽气声,像是一台破风箱在漏风。 “我……我只是贴、贴……海报……不是……我做的……” “所以,上一次污蔑小满医馆的海报,也是你贴的?!”小棠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起来,她怒目圆睁,质问自己的丈夫道:“你什么要做这种事?!” “呵,我……我只是……只是想让我们……一家人……搬出地下室……住进……住进大房子……让你和孩子……过上……过上好日子” 小棠心痛万分地怒吼道: “大海,我说了,我不需要住什么大房子!我只想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干干净净地挣钱!你知不知道,小满医馆的沈医生、她……她是个好人,也是个善良的好医生!你怎么能做出、做出这种事……” 小棠气的脸色煞白,身体也微微开始摇晃起来。 这时,围观的几名邻居赶紧走过来,扶住小棠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棠,你千万别动气,还怀着孩子呢!再说,小满医馆的事说不定不是造谣,是真的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大海造谣,他也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赶紧报警叫救护车!” “呵,报警?这可是诽谤罪,缝纫机三年起步,不过……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命,吃到牢饭!” 只见那男子忽然面色一狠,一脚狠狠踏上了陈大海的胸膛。 “我再问你一遍,给你海报的人到底是谁?!” 陈大海嘴角一边溢出暗红色的血,一边艰难地开口道: “我……咳咳……我真的不知道……一个男的……戴着黑色口罩……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咳咳咳……” “呵,不知道?给我继续打!” 银发男子一声令下,身后几名身材壮硕的男人,捡起了地上的棍棒,朝地上的人高高举起。 “不要!” 小棠目眦欲裂,绝望地大喊一声。 然而,心狠手辣的黑社会歹徒们,哪里肯轻易收手。坚硬的木棍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击在了陈大海的身上、腿上。陈大海蜷缩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发出一声声痛苦地哀嚎。 “你们不要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你们这群亲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犯下如此暴行,还有没有王法?!” “快报警,快报警啊!” 围观的男女老少们,在一旁愤怒地咒骂着,指责着,但是面对着这血腥的一幕,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止。 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被那群黑社会歹徒打的鲜血淋漓,面目全非。 小棠“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乞求着: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你们留他一条命,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 “停手,你们停手啊!” 一旁的邻居们看到身怀六甲的小棠跪在地上,俨然哭成了一个泪人,赶紧走上前来搀扶着她的身体。 “小棠,你不要激动啊,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来了。” 小棠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全都是社区里的人,转过头双手合十乞求道: “叔叔阿姨,大爷大妈,求求你们,快帮帮大海啊!” “他要被打死了!” 那些围观的群众虽然对此义愤填膺,但是对面是凶神恶煞的黑社会歹徒,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哪有一个敢上前! “小棠啊,快起来!” “是呀,警察马上就来了,你先起来,身子要紧。” 小棠看到眼前的一幕,心中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绝望,下一刻,只觉得小腹剧烈地一绞,一股热流顺着双腿缓缓地淌了下来。 “小棠,你流血了!” 邹大妈一声惊呼。 众人一看,小棠面色霜白,双目紧闭,脸上是一片痛苦的表情,鲜血正在滴滴答答地从她的下身流出。 “快打120!” “刚才已经打了,马上就来了!” “一辆救护车不够!得两辆啊!小棠的孩子要保不住了!” 人们七手八脚地将小棠扶到旁边的椅子上,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慌失措。 “小棠,你坚持住啊!” “是呀,想想你的孩子啊,不要激动了!” “对,救护车马上到了……你可不能有事儿啊!” 小棠此刻疼的意识已经恍惚,目光也变得迷离,然而她还是乞求般地望着眼前的人,低低地开口道: “求求你们……救救大海……我的孩子……不能没有……爸爸……” “小棠,你坚持一下啊!” 慌乱不堪的人群,此刻从陈大海的四周,纷纷围到了小棠的四周,焦急地喊着小棠的名字。 正在这时,街道的不远处传来一道冷冽而愤怒的女声: “楚夜寒,你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