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曳》 序章 风铃曳 一朝重生,鱼锁成了景国祠部尚书之女鱼闰惜,围绕着她的厄运就此展开,嫁痴儿、新塌受辱、满门被屠,自己还成了权贵的笼中鸟,不甘受困的她誓要扭转命运。 华墉城内 夙阳宫后殿 一个雍容华贵面容极为美艳的女子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她右手微撑着头,左手用指头轻敲着榻沿的檀木,姿态十分慵懒随意。 女子柳眉凤目,朱唇琼鼻,美貌极具攻击性,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优雅从容的气息,一颦一笑皆牵动着人心,让人不禁想要亲近,这样美好的女子,实在难以将其和妖后联系到一起。 鱼闰惜,景国上下人人谈之色变,欲除之而后快的妖后,一个极其危险的女人。 “娘娘,大将军来了。” 闻言,鱼闰惜凤眼微张,抬眸瞥了通报的宫人一眼,她慢慢地从榻上起身,挥手示意宫人退下, 半晌,一身着月白锦袍的男人自殿门外趋近。 “皇后娘娘……”白衣男子恭敬地朝鱼闰惜行了个礼,倏然,他想到了什么,邪魅一笑。 “瞧我这记性,我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皇后了。” 鱼闰惜冷冷地瞪了白衣男子一眼,那任何时候都怡然自得的精致面容多了一丝愤怒:“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就放我出去!” 白衣男子剑眉微挑,同鱼闰惜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放你出去?这……很难办啊。” “难办?”鱼闰惜咬牙,倏地将面前名贵的红木雕花长桌掀翻。 “那就别办了!” 白衣男子不怒反笑:“你还没有为你所行之事付出代价,我怎能放你离开!”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你的命!” “好啊,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岂不快哉!” ………… “王爷,大将军在里面,您别……” “滚开。” 外头传来宫人焦切劝慰的声音,殿内二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门口方向望去。 只见一身穿紫色华服的男子迈着稳健地步伐缓缓走进殿内。 鱼闰惜看着来人,绯红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想要我命的可不止你一个。” “皇嫂!” 紫衣男子走到鱼闰惜跟前,他侧眸瞧了旁边的白衣男子一眼,眼神中带着显着的敌意:“皇叔,当真巧了。” 白衣男子的表情十分莫测,二人相互看着对方,皆不言语。 紫衣男子的到来,让殿内顷刻间被一股紧张的气氛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缕硝烟的味道。 呵~ 鱼闰惜嗤笑出声打破沉默,她怒视着二人,愤言:“想要我的命,就尽管来拿!不过……” 她顿了顿,看着二人的目光逐渐变得冰冷:“我的命只有一条,应该给谁,就要看二位的本事了。” 良久,一紫一白的身影前后从殿内走出,二人面色看起来都不太好,紫衣男子走在前,后方的白衣男子蓦然开口:“贤侄与她什么关系?” 紫衣男子止住了行走的脚步,回首与白衣男子相对。 “自然是皇叔想的那种关系。” “她的命归我,我劝贤侄离她远点,莫要伤了我们叔侄之间的情份。” “她的命在她,不在你我。” 白衣男子眸光一沉,傲然说道:“我看贤侄尚且年轻,理应去边疆历练一番。” “皇叔年事已高,贤侄劝您还是回封地安养天年。” “好一个年事已高!”白衣男子凝眉,怒拔起腰间的玄钟,直指紫衣男子。 “贤侄可要试试我这把宝剑是否锋利?” 紫衣男子轻蔑一笑,他拔出身侧侍卫腰间所佩的长剑,与白衣男子的剑相对。 “皇叔的剑是否锋利贤侄不知道,但贤侄手中的剑是否锋利,皇叔马上就能知道了。” — — — — — — — — — — — — — — 人终有一死,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山上之风,舒爽宜人;江南之水,至善至美。会州之畔,有她最爱的铃兰;卫国之境,有她最牵挂的人。 若她没有困于这宫闱,即便她曾经是落魄之人,亦可在这乱世生存。 她擅抚琴,可为授琴老师;她有经商之能,可从商牟利;她熟读兵法兼通天文、算术,也可以是个谋士,她能做很多很多的事,可她却只能待在这仿若牢笼般的宫闱。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沈恪怀:“你我本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人,你知我心中潜藏的罪恶,却永远无法理解我内心的痛苦。” 郊外河畔的惊鸿一瞥,将她永远留在了他心间。 “王嫂,我对你的情意不比王兄少半分,兜兜转转,你最终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谁言强求无果?他偏要强求,就要强求!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沈敬为:“我想离你再近一点,可以吗?让我再近一点,好不好?” 他很喜欢她,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子,她应该是属于他的,是他沈觊的世子妃。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符离:“闰惜,若得机会,我一定带你回卫国。” 这天下他始终只能得九十九,她从不属于他,也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而他,也只是短暂地拥有过她而已。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鱼韵微:“卫国下雪了,好冷啊,听风,快往前走,千万不要回头。” 上天仅用了一天就让她们知晓何为知音,却也只给了她们一天的时间。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沈子响:“美人,我待你不薄,你何以如此待我?” 那日她为他奋不顾身地投入了荷花池,在他心底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而如今,她却对他刀剑相向,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她对他如此的绝情,那两箭,虽然扎在了他心脏右侧,可他的心,却远远比那两处伤口还要痛苦万分。 即便她贵为一国之后,他也定要将她废黜强留在身边。 她应当为她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 — — — — — — — — — — — — — 第1章 异世重生 六月清晨,朦胧晨雾还未完全散去,东边天际已泛起淡淡的金色,太阳的光芒透过缥缈薄云洒向大地,高楼大厦在朝阳的映照下,轮廓分明,显得庄严而壮观。 a市某处山角下,一座奢华的庄园矗立在那里,庄园以其独特的建筑风格和装饰,在这座城市中别具一格。 特殊构造的大门、精美的雕花和繁复的檐口,无一不在彰显着金贵与奢华,楼体的玻璃幕墙因阳光的反射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宫殿一般金碧辉煌。 滴滴滴滴…… 今天是鱼锁的25岁生日,鱼父鱼母答应了她,会放下所有的工作陪她过生日。 父母远在国外,他们一家人聚少离多,鱼锁很是珍惜跟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她今天特意调好闹钟,想早些起床。 鱼锁早在闹钟响铃之前意识就已经清醒,可她此刻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又来了又来了,她又遇到梦魇了,那些可怕的声音又开始在她脑海盘旋。 “这天下,谁人不知你恃权乱政、祸乱朝纲!你有今日,全是自找的!” “你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眼下只有我能帮你。” “你在哪里?天下之大,我该去何处寻你?” “多年不见,倒真让我想念的紧呢,你以为你是皇后,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挣扎好一会,鱼锁才从梦魇脱身,她大口喘息,平复着自己躁乱不安的心情。 之前去看医生,医生说她身体精神都没有问题,这几日,她频频梦魇,思来想去,她决定抽个时间去找个大师看看。 叮铃铃~叮铃铃~床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喂~锁锁啊,我是妈妈,生日快乐,我的宝贝女儿!” 鱼锁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们一家没有在电话说祝福的习惯。 不等她回复,电话那头声音开始焦切起来:“对不起锁锁,我这边出了点事需要点时间,今天……” 嘟嘟嘟~电话挂断以后,鱼锁坐在床边怔愣了好一会,才缓缓回过神来,她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拨通了管家王妈的号码。 “王妈,你让年哥给我准备一下,我今天要去g城。” 鱼锁口中的年哥名叫李忆年,是她的私人生活助理也是她的知心好友。 鱼锁日常生活上的事,甚至自己投资的小产业,她都是毫无保留地全权交付于他,对鱼锁而言,除了父母,没有人比李忆年更值得她信任。 “对了~让他买机票,今天不想坐家里的飞机了。”鱼锁说完又补充道。 “小姐……”电话那头的王妈有些顾虑。 鱼锁除了是a市首富家的千金以外,还是曾经在演艺圈爆火过一段时间的知名演员。 虽然因为鱼父的强制要求退了圈,但现在仍有不少狂热的粉丝追随,王妈担心鱼锁会像前几次那样,遭遇粉丝围堵,耽误了行程。 鱼锁看出了王妈的顾虑。 “没事的,让年哥不用安排那么多人,我这次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回来。” “好的。” 遥望窗外,太阳已经升起,数缕阳光从窗户透入,映照在房内床沿,鱼锁挂断电话起身往室外阳台走去。 幼时父母的严格教育,让鱼锁成为了家长口中优秀的孩子,却也让她时常感到压抑,无数个难眠的夜晚,她都是在阳台度过。 阳台上的微风拂过脸颊留下无法言说的舒适感,空气中树叶和泥土的味道夹杂着自由的清新。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渐渐地喜欢上了用吹风的方式安抚自己的情绪,而这习惯一直沿用至今。 g城是鱼锁烦恼难过时最常去的地方,只因那里有她最爱的大草原和充斥着自由的铃兰。 a市晚间新闻报道,20xx年6月15日,x航一架波音客机在执行a市-g城航班任务时,于l州失联。 太熙二十七年六月中 静谧的夜晚,点点繁星遍布天空,此时暑气正盛,夜晚燥热难眠,皎洁的月光洒在精致的屋檐上,映射出淡淡的银光。 奢华的府邸屋檐下,一道道黑色虚影在墙面来回穿梭,熙熙攘攘。身着灰色锦袍的鱼焘,站在雕花的门扉前来回踱步。 房内时断时续的痛苦呻吟,能让旁人想到产妇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和艰辛。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鱼焘竟有股想要推门而入的冲动,焦急的心情让他额前渗透出蒙蒙细汗。 此时,一声清脆的啼哭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身后的房门缓缓打开,只见一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妇人怀抱着一个婴儿从房内走出。 “恭喜老爷,是个小千金,母女平安。” “太好了。”鱼焘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想到自家夫人,他两步并作一步奔赴在产妇床前急切的问候:“香香,你没事。” 名唤香香的女子虚弱的倚在床前微笑地回应:“我没事,快给我看看孩子,怎么哭了一会就不哭了,不像老大,可是哭了很久呢?” 而这时,鱼焘怀中的婴儿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一样,黑黝黝的眼珠子紧盯着两人,若有所思地哼唧了几声。 鱼锁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房间,还有类似古人装扮抱着自己的男人,顿时有些无措。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在飞机上吗?她记得飞行途中遇到了气流颠簸,没过一会自己就晕过去了,怎么一醒来就变成婴儿了? 眼前清晰的场景画面不像是在做梦,更像是自己重生了,本想要开口询问证实自己的猜测,无奈却只能发出嘤嘤声。 女子轻轻的抚摸着怀中鱼锁的额头:“夫君你看,孩子好小啊,比哥哥小好多呢。” “是啊,孩子虽然还小,但这眼睛啊一看就像你,夫人的眼睛最好看了,这孩子长大了定是个大美人。” 闻言,女子笑了笑,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夫君,孩子取什么名字呢?” “既是闰月所生,那就叫闰惜。” “闰惜,真是好名字。”两人看了一眼怀中的婴儿相视而笑。 第2章 兄长的邀请 八年后 太熙三十五年,二月。 二月天,春寒料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意。 一个小小的身影倚靠在窗边,女孩容色晶莹如玉,凤眼樱唇,墨玉般的青丝挽成小巧的发髻垂挂在耳前。 一袭淡蓝色薄纱上衫搭配条纹间色裙,清丽脱俗,素净而典雅。 景国,是这个世界鱼闰惜所在的国家,生活习性、衣食住行都与古代相差无几,却是一个历史书上完全没有记载的朝代。 这是鱼闰惜来到这里的第八年,她所在的地方是景国的都城洛城。 如今的她有了新的家人,新的身份,过往的记忆在时间的沉淀下越来越模糊。 某一瞬间,前世的种种竟如梦境一般,让人难以分别。 “妹妹~”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约莫十岁模样的男孩推门走进,来人正是比鱼闰惜大两岁的兄长鱼严,此刻正满脸笑容的往她方向走来。 鱼闰惜别了别被风吹散的额前细发:“兄长,什么事这么高兴。” “妹妹,过两天我的几个同窗会来找我一同出游,到时候和我们一起去放纸鸢?” “我不去” 鱼严没想到自家妹妹拒绝的那么快,不死心道:“哎呀妹妹~你别老待在屋里,该多出去走走了。 娘说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都贪玩些,你这性子怎么这么奇怪呀,放纸鸢可有意思了。” 鱼闰惜有些不耐:“好了,你不要再打扰我了。” 鱼严虽是哥哥,但鱼闰惜到底是活过一世的人,前世的她本就不怎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像鱼严这样淘气又顽皮的小孩,只觉得烦躁无比。 其实鱼严要自家妹妹跟自己一同出游是有原因的,他的同窗垣遇是先生眼中的优秀学子,与之相比,自己各方面都不如。 其他同窗经常拿俩人当正反面教材,而他的胞妹年仅八岁就能言善辩出口成章。 只可惜自家妹妹为人比较低调,除了鱼府上下,她出众的才华再无旁人知晓,即便下人有所言传,也因非亲眼所见,而不知虚实。 这次,他想带自家妹妹出游,然后找机会好好煞煞他那几位同窗的威风。 “妹妹,你就跟我一起去嘛,你老待在房里头容易闷出病。” “……” “妹妹不去也行,只是下次再想让哥哥给你买好吃好玩的,可不能了。” 鱼严软硬兼施,鱼闰惜拗不过他,思虑了一番,只得答应了他的请求。 数日后 天空湛蓝如洗,微风轻拂,葱郁茂密地树木上方,各式各样的纸鸢摇曳生姿。 鱼闰惜同哥哥鱼严来到和同窗约定的地方,一间风格别样的茶馆,名为“浮游茶馆”。 茶馆坐落在洛城郊外的一角,虽在郊外,但因所处位置周围山清水秀、景致优美。 加之来往的茶客非富即贵,所以洛城文人雅士、富家子弟都喜欢来这,或探讨交流,或交朋结友。 传闻茶馆馆主是洛城的某个权贵,被当地如画般地景色吸引,为供人休憩而开,谋道而不谋财。 在这里,客人们可以品尝到各种优质的茶叶,欣赏郊外别致的美景,至此,这里成了文人墨客齐聚的地方。 鱼闰惜一行人跟随茶馆小厮来到雅间,环顾四周,茶馆室内布置简洁而不失雅致,角落四处都摆放着绿植,为室内增添了一抹生机。 房间内墙挂着几幅水墨字画,笔触流畅,意境深远,名贵又精致的木制桌椅给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氛围。 许是几个同窗离茶馆比较远,他们一行人竟是最早到的,鱼闰惜和哥哥的同窗并不熟悉。 留在房里等人也是自讨没趣,便留自家兄长一行人在房内,自己和几个贴身的婢子出去放纸鸢了。 二三月正是杏花盛开的时节,微风拂面带来一丝丝清爽,树木郁郁葱葱,与杏花的洁白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妙的春日画卷。 郊外观景的人并不多,放纸鸢的却有不少,鱼闰惜拿出自己带的鱼型纸鸢放了起来。 纸鸢飞在半空轻盈地摇曳,在阳光的照耀下,那纸鸢色彩变得更加生动鲜亮,她手中的线越放越长,纸鸢也飞得越来越高。 鱼闰惜将线轮插在草地上用石头固定,不顾丫鬟们的劝阻躺在了草地上,惆怅的双眼随着天上飞舞的纸鸢移动。 曾几何时,她也常常像现在一样,躺在草地上看蓝天白云,感受风吹草动。 如今自己重生在这,也不知道这天是否是同一个天,她突然好想家,比任何时候都要想。 也不知道上一世的自己家人怎么样了,会不会还在为她难过,想着想着竟落了泪。 旁侧的贴身丫鬟常夕见到这一幕,不禁问道:“小姐!您是怎么了,不要吓奴婢啊!”她们家小姐不过七八岁的孩童,此行为太过反常。 “我没事,风太大,灰尘吹进眼睛里了。”鱼闰惜说完,赶忙擦干了泪水,她这个年纪不应如此。 “我帮你吹吹。”丫鬟常夕说完便想上手,鱼闰惜应激起身:“没事,已经好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少爷还在等着,我们快回去!” “好。”鱼闰惜边应答边收起了纸鸢的线。 在快收回纸鸢时,她突然拔下头上的琉璃簪子,将那纸鸢的线缠绕在簪子上,用力一拉,硬生生地扯断了那纸鸢的线。 “小姐,为何要将线弄断,这可是您花了好几天时间做的纸鸢啊。” “让它走,也许那里才是它的归处。” 言毕,鱼闰惜也没等常夕一行人,自顾自地往来时方向离开,留下几个婢子在原地面面相觑。 鱼闰惜回到茶馆已是半个时辰后,还未进门便瞧见自家兄长和几个仆役打扮的人站在雅间门口,“妹妹~妹妹~你终于回来了” 鱼闰惜轻点了下头,目光扫过房内,犹见几个跟鱼严相同年纪的孩子坐在里面喝茶,旁边的兄长拉起她的小手就往房内走。 “小妹闰惜,今日家父家母外出有事,所以带自家小妹一同出游,各位不会介意。” 鱼严扯了扯鱼闰惜的袖子,示意她问好,鱼闰惜不知兄长为何撒谎,但还是听从兄长的话向几位同窗问好。 第3章 丢失的纸鸢 与鱼严一同出游的同窗一共四人,来了三人,分别是相貌平平,一股书卷气的李定、面如菜色,有些病怏怏的张漾、以及温润儒雅的贵公子常亦。 还有一位名叫垣遇的,因为家里隔茶馆有些远,还在路上,鱼严给几人相互做了介绍。 从进门开始,三人的目光就没从鱼家小妹的身上移开过。 鱼闰惜今日身着一袭松花色齐腰上襦,淡粉色下裙,显得格外娇艳,衣服上的刺绣以桃花为主,腰上绣着几只蝴蝶与衣服上的花朵相呼应。 头上梳着垂挂发髻,一边一支琉璃簪子作点缀,简约而不失典雅,俏丽如仙的容颜让旁人都挪不开视线。 几人怔愣了半晌之后纷纷起身,让坐的让坐,斟茶的斟茶。 闰惜觉得自己在几个孩子之间好不自在,一个人在一旁喝起了茶,也不知道自家兄长硬邀自己同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茶馆等了半天后,还未见垣遇的到来,鱼严瞅准时机让大家玩飞花令解闷。 几人等的都有些无聊,便应承下来:“妹妹平时最擅长诗词歌赋,你先来。” 鱼严突然靠近一旁喝茶的鱼闰惜,同她说起了悄悄话:“妹妹,快发挥一下你平日里的文采,给他们点颜色瞧瞧,哥哥回去就给你买话本书籍。” 虽然不懂自家兄长与其他几位同窗有什么是非恩怨,但这笔交易于她而言有益无害。 鱼闰惜正声道:“那请问兄长,以何为令?” 旁边的三人瞠目结舌,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且不说鱼家小妹这般大的孩子念过几本书大字识得几个,就是这个当哥哥的也不见得有什么文采。 李定率先开口:“闰惜妹妹还小,这般大的孩子,怕是大字也不识得几个?我看鱼兄还是不要为难小妹了。” 李定的问话正中鱼严下怀,他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家妹妹我最是了解,各位如此,莫不是怕输给我们家小妹,故意推脱。” 鱼严说完还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如此一来,几位自然不再推辞。 “既在茶坊,那便以茶为令,输了的人便以茶代酒。”鱼闰惜柔声道。 她会背的有关于茶的诗词并不多,但应付几个孩子足够了:“茶饼嚼时香透齿,水沈烧处碧凝烟。” 言罢,鱼闰惜瞥了一眼她的下家张漾,示意他对词。 张漾文资历尚浅,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句。 “煎茶水里花千片,候客亭中酒一樽。” 下一位李定,李定是三人当中文采最好的一个。 “芝笙茶灶平生念,遥谢仙人白羽觞。” 到了鱼严,鱼严直接放弃,端起桌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动脑子的事情他一向不爱干,今天他只管饮茶,顺便看看其他几位同窗吃瘪的样子。 最后一位是常亦,思考片刻后答道:“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 几个回合下来,几人能说的诗词都说的差不多了,而鱼闰惜所念的诗词不及自己所学的一半,这场赢家显而易见。 三人都见识到面前女童的厉害,无一不心悦诚服,鱼严在一旁阴阳怪气。 “哎呀!今日各位是怎么回事,你们说我这资质平庸之人答不上来也就罢了,平日里各位一个个文采斐然,一股才子的做派,怎么也答不上来呀。” “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心火试新茶。” 门口突然响起一道稚嫩清亮的声音,众人纷纷目光齐聚,只见一身着淡雅白衣,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翩翩公子,同仆人从门外走进。 鱼严率先从桌子上起来:“原来是垣兄,今日怎的耽搁这么久,我们等的无聊,再对诗词呢。” 坐在外面的张漾连忙挪了挪自己的位子。 “垣兄既然来了,就跟咱们一起。” 鱼闰惜抬头看了一眼来人,是个模样俊秀、气质清冷的男童。 虽然还是个孩子,但言行谈吐都与同桌的几位不一般,气质上比同龄的孩童多了一丝稳重和坚毅。 鱼闰惜的目光突然在男童手上停留。 男童手里的纸鸢有些眼熟,还未等她开口,旁边的哥哥鱼严先询问了起来:“垣兄手上的纸鸢,我没记错的话,是……闰惜的。” 话毕,鱼严还瞄了一眼自家妹妹,鱼闰惜做的纸鸢太过独特,且上面写的文字与鱼严所学的有些差异,外边绝对是买不到的。 “原来是令妹的纸鸢啊,我在来时的小道旁拾到的,见这纸鸢的主人许久都没过来找,怕耽搁时间让各位等太久,所以就一并带过来了,不曾想,竟是鱼兄小妹的,真是缘分不浅。” 垣遇将纸鸢递到鱼闰惜面前,早在进门第一眼,他就注意到这个气质、模样非凡的女孩了。 如今知晓手上这个特别的纸鸢竟出自该女童之手,他在心中暗自感叹缘分的奇妙。 鱼闰惜从垣遇手中接过纸鸢:“方才放纸鸢时突然断了线,不知纸鸢飞往何处,所以不曾去找,没想到被兄长拾到,闰惜在此谢过兄长。” “不用客气” 垣遇的到来,桌上的三人像是搬到了救兵,常亦激动开口:“我们正对的起劲,既然垣兄来了,那咱们就一起。” 一旁的李定笑着看向两人:“鱼家小妹文采不凡,我们才子也算是遇到对手了。” 鱼严给垣遇斟了杯茶附和道:“对啊对啊~我们继续。”他求之不得,让自家妹妹好好刹刹他们这才子的威风才好。 说是大家继续,却是鱼闰惜和垣遇两人的战场,他们一来一回对着诗词,其他几人尚且能对上几句,鱼严只能在边上喝茶。 几个回合下来,鱼闰惜不得不感叹面前少年的文才,她所念的诗词皆来源于古诗词,而对面男童的不少都是自己即兴发挥。 鱼闰惜衷心佩服,其他几人都应答不上,两人来来回回,她对的都有些乏了。 “兄长文采出众,小妹自叹不如。” 鱼闰惜拿起桌上有些微凉的茶,轻抿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在口中回荡,随后慢条斯理地喝完了杯里的茶。 这可急坏了旁边的哥哥鱼严,两人文采明明不相上下,妹妹却出乎意料的认输了,他有些许不甘。 对鱼闰惜而言,一场游戏没有必要太过认真,输了也无害。 她现在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虽面对的是几个孩童,但若真传些什么出去,于她而言,也并非是什么好事。 第4章 一眼定终生 几人在房里坐了那么久,都有些困闷,张漾感觉有些不适,自请出门观景,大家陆续离开茶馆。 一行人只有体弱的张漾和垣遇留下了贴身的仆从,其余人皆嫌人多嘈杂,没有让随行的家仆跟上来。 鱼家兄妹二人也不例外,他们平日就不喜人跟着,想着只是随便逛逛,便也没让随从跟上。 郊外小道上,三位同窗和垣遇在前,鱼家兄妹紧随其后,几位仆从走在最末端。 前方的垣遇突然慢下步伐,与鱼闰惜兄妹两人并排走着:“鱼妹妹,我有一事尚不明白。” 鱼严一向不喜欢垣遇,不想与他同行,便加快脚步去找其他三位同窗,留两人在后闲情漫步。 “兄长请说。” “鱼妹妹不用同我客气,我比你年长,叫我垣哥哥就行。” “……” “纸鸢落的不远,距离茶馆甚近,为何不去寻?我看那纸鸢不仅做的精致,上面的笔墨也是非同寻常,定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垣哥哥喜欢这个纸鸢?” “无碍,只是随口一问,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纸鸢确实还不错,只是上面的字写法有些奇怪,我还从未见过呢。” “……” 纸鸢上的字是鱼闰惜写的简体汉字,与这个朝代的字有着不小的区别。 鱼闰惜在这个朝代生活了八年,言语上自然是与常人无异,但在写字方面就不一样了。 她在这所读所学的书籍并不算多,好多字都还没认全。鱼闰惜找不到理由回答垣遇,姑且保持沉默。 垣遇坦然一笑:“鱼妹妹若不想回答,我也不勉强了。” 鱼闰惜将手中的风筝递过,平静地说道:“垣哥哥要是喜欢这个纸鸢,那就赠与你!” “鱼妹妹既然真心相送,兄长我岂有不收的道理。”垣遇笑着接过纸鸢,递给了身后的仆人:“小心收好。” 静谧的郊外小道,四周被绿植环绕包裹,暖阳透过层层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仿佛一条通往神秘桃花源的通道。 繁茂的树木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潺潺流水声在山间回荡,伴随着风声,如同优美的旋律在耳畔回响,扣人心弦。 “有人落水了,救命啊~”远处传来沙哑呼喊声,众人向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 但见两个孩童围聚在一旁的河里,一个跟鱼严他们年纪一般大的孩童,在河中心胡乱挣扎。 “妹妹,我们快去看看。” 几人快步走近。 垣遇问身边的仆从:“可识水性?”身边的秦文摇头,剩下几人皆是孩童自然不用问。 鱼闰惜率先说道:“哥哥,我们来时路上就遇到了不少人,你折返问问有没有识水性的人帮忙,我们几个留在这里想想办法。” 人命关天,鱼严也不敢拖延太久,同几位同窗和几个在场的孩子简单地商量了一下,留下自家妹妹和垣遇几人,各自去外头找人去了。 待人行渐远,鱼闰惜对着旁边的垣遇满脸认真地说道:“垣哥哥我有办法,你们信我,先去附近找些长木过来。” 河中的孩童似乎因为挣扎太久,没有了力气,此时身子正渐渐地往下沉。 时间紧迫,鱼闰惜没时间多想,一个扑通跳下河里。 岸上的垣遇怔愣在原地好一会,想起鱼闰惜下水前的嘱咐。 怕自己磨蹭久了耽误大事,带着不安的心和自己的仆人秦文去附近找长木去了。 溺水的孩童看起来不比鱼闰惜大多少。 她前世学过游泳,虽然换了副身体,但游泳这个技能只要学过就不会轻易忘记,此时,鱼闰惜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游到河中,溺水的孩子没有了挣扎的力气,脖子以下已经完全没入河里。 鱼闰惜慢慢靠近,一把将孩子捞出水面。 如今的她还太小,根本没有多少力气,拖着孩子往回游的时候,鱼闰惜逐渐地没有了力气,而此时的她离河岸还有一段距离。 就在自己精疲力尽往河下沉的时候,河岸边垣遇剃过来一根长木,她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搭上长木。 河岸的垣遇和秦文将鱼闰惜两人拖上了岸,一切有惊无险。 鱼闰惜被拖上岸后大口呼吸缓解不适,垣遇连忙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鱼妹妹,你没事,你刚刚真的是吓到我了。” 鱼闰惜摇摇头:“我没事。”想起溺水的孩子,鱼闰惜下意识地看向旁边草地上的男童。 男童皮肤细腻白净、五官精致柔和,有些雌雄莫辨,凌乱的碎发黏连在白皙的脸庞,嘴角还有拖上岸时蹭到的泥土。 看他身上的穿着打扮,还有脖子上那价格不菲的名贵玉佩,就能猜出这男童的身份非富即贵。 此刻,他双目紧闭、脸色发白,呼吸微弱的几乎感受不到。 人是救上来了,但此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迷还是已经溺死了,三人也不敢妄动。 鱼闰惜没见过溺死的人,也不知道他死没死。垣遇开口打破沉默:“我看他没在水下待多久,应该是昏过去了,我们先将他肚子里的水弄出来再说。” 鱼闰惜先清理了孩子口中误食的泥土和水草,三人准备给溺水孩童排水,原本昏迷的孩童突然咳了几声睁开了眼睛,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僵持了好一会。 垣遇态度和缓地问侯起了面前跟他一般大的男孩:“你没事。” 男孩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起身准备离开,一旁的鱼闰惜没忍住:“喂!我们好心救了你,怎么连声谢谢也不说?你……” 男孩回头看了一眼,两人目光交错,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鱼闰惜原以为对方是个哑巴,后悔自己喊快了,转念又想,这人明显是听见了自己的话才回的头,又把这抹内疚心思归藏心底。 而此刻,男孩的眼中透露出一种异样的复杂情绪。 垣遇按住鱼闰惜的肩,示意她不要在意。男孩转身欲走,蓦地停住脚步,侧眸看了几人一眼,冷漠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鱼闰惜闷哼一声将脸别过一边,旁边的垣遇却笑道:“不客气,你身上的衣服都湿了,行走不便,要不与我们同行。” 男孩没有回答垣遇,自行离开了。 垣遇的仆从秦文有些看不下去,在一旁小声嘀咕:“真没礼貌,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罢了,我们积我们的德,何必与他计较呢。” 垣遇笑着附和:“鱼妹妹说的对。” 哒哒哒~前方树林似有异动,几人向声音来源看去,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带着几位仆役正往三人方向赶来。 男孩面庞稚气未脱、五官很是俊朗,眉间一颗细小的痣增添了一丝清冷气息。 一袭淡色锦袍加身,衣服领口和袖口上用银丝镶绣着流云花纹,腰间价值不菲的圆形玉佩、蜀锦织成的靴子,无一不在显示着男孩不凡地身份地位。 第5章 男女同堂 男孩眉头紧皱,深邃的眼眸闪烁着丝丝怒火:“沈执那小子呢?不会溺死了。喂!你们几个,刚刚溺水的人呢?” …… “大胆!世子殿下问你们话,为何不回。”男孩后边的仆役厉声呵斥。 垣遇协鱼闰惜和秦文两人先向男孩行了礼,而后镇定自若地回答:“回世子殿下,方才溺水之人已经自行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们也未可知。” “罢了,回去再好好收拾他,我们走。”一行人火急火燎的赶来又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留下三人在风中原地凌乱。 此时,鱼严和三位同窗带着几位成年男子奔赴而来:“妹妹,你们没事,溺水的人呢?”几人看了看河里,发现已经没有了溺水男童的任何踪迹。 “人救下来了,方才已经离开。” 鱼严见自家妹妹浑身湿透还披着垣遇的外衣,便上前将垣遇的外衣取下归还,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给鱼闰惜披上。 “妹妹~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不然爹娘又要念叨了。” 大伙也看时候确实不早了,跟几位男子道了谢又互相道了别,各自离开了。 太熙三十五年三月末,皇帝沈惕于太极殿西堂驾崩,年仅八岁的太子沈砚即位为帝,由董太后临朝听政。 仅仅半年,董太后推行了一系列改革,选贤任能、救灾安民,开府邸创办朝恩宫邸学堂,推行男女同堂,为女子提供学堂教育。 尽管这一举遭到了朝中众多大臣的反对,但在董太后的再三坚持下,这所史无前例的特殊学堂,还是在十月如期开学了。 董太后亲自兼收五岁以上的皇室宗亲与朝中大臣儿女共七十余人,作为祠部尚书兼太子少师的鱼焘,为自己女儿鱼闰惜争得了这个入学的机会。 太熙三十五年十一月初 冬日清晨,朦胧雾气如轻纱般缭绕在空中,大地披上了一层白色外衣,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昔日充满生机的庭院草木,在冬日的侵袭下变得暗淡无色,排排树木光秃秃,留下干枯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 庭院长廊栏杆处,鱼闰惜坐在边上观赏空中零散的雪花,今日旬假,原本打算出门逛逛,外面却突然下起了雪,只得留在家中。 距离初上学堂的日子已过了一月有余,明日再回学堂便要考试分舍了,学堂一共招收了七十六人,个个出身不凡。 鱼闰惜内心有些忐忑,也不知道古代的试题难不难,自己能不能把握成绩。 “妹妹~” 鱼闰惜回眸,见自家娘亲牵着哥哥鱼严往长廊走来,李香香将手中的貂毛披风披在鱼闰惜身上:“惜儿怎的穿的这样单薄,若不小心染上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娘亲不用担心,我不冷。” 鱼严拉着母亲在旁边坐下:“妹妹就喜欢在院子里听风观景呢。” 李香香看着女儿脸上不合年纪的愁态,满是心疼:“惜儿这般,莫不是挂念分舍之事?” “娘亲……”心事被看穿,鱼闰惜有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李香香柔声安慰道:“太后娘娘仁慈明智,还有远见卓识,女儿家能同男子一样上学,已经实属不易。 你要知道这事放在前朝也是未有之事,所以惜儿,无论如何,切记量力而行,不必介怀于此。” “娘……”鱼润惜依偎在母亲李香香的怀里。上一世自己无比渴求的谅解和陪伴,竟然在这一世的自己身上感受到了。 哥哥鱼严也出声安慰:“妹妹那么聪明一定能在众多同窗之中,脱颖而出。” 听言,李香香有些坐不住了:“你倒是会说,都是从为娘肚子里出来的,怎的相差如此之大? 与你同窗求学的常家二少和垣家长子都已经入宫邸学了,你怎么就不会想想,你父亲为何不让你们兄妹同堂念书?” “娘,你怎么又拿我和妹妹说事了,我不就是资质有一点点差吗?”说到一点点的时候,鱼严还特意放慢了语速。 “要只是资质差点,为娘倒还有些许安慰,你这爱闯祸的顽皮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依偎在怀的鱼闰惜顺势添油加醋:“怎么兄长还不让娘亲说实话呢?” “妹妹!” 鱼严听不下去了要对妹妹上手,鱼闰惜快速从母亲怀中起身躲开,两人在长廊你追我赶,气氛好不热闹。 “好了,莫要胡闹!娘叫了房里丫头给你们热了甜食和热茶,吃了好暖暖身子。” 听罢,兄妹两人便也不再追赶,一左一右的依偎在母亲李香香的身旁。 半月后 朝恩学堂修建在洛城南门外,学堂修缮的风格简朴典雅,彰显着深厚的文化底蕴。 学堂内,书声琅琅,学子们或低头苦读或高声辩论,纷纷攘攘。 前些日子刚分舍,鱼闰惜分到了周夫子周衍门下,同窗的大多都比自己年长。 除了垣遇,还有那天他们救下的落水男孩沈执,剩下的都是些素未谋面的生面孔。 沈执是临阳王第二子,临阳王世子沈觊同父异母的弟弟。 两人从小就性格不合,加之世子沈觊性格暴躁顽劣,出游那天两人在河边不知怎的就起了争执,沈觊一气之下将沈执推入了河中,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鱼闰惜知道这些,也是因为那世子沈觊是隔壁年夫子的弟子,最近隔三差五的就来找沈执的麻烦,他们之间的事自然而然地在学堂流传开。 坐在鱼闰惜左边的是门下侍郎之女秦柳若,年长自己两岁,性子活泼,相貌姣好,两人相识两天却相见恨晚,格外交心。 右边的是卫国公子拓跋绥,相貌是一等一,气质也不凡,却寡言少语,性子沉稳的不像同龄人。 前后两桌的女子分别是韩家嫡女玉霏,姜家嫡女缇怜,皆是寻常女孩模样。 同窗女子本不多,她们三人是其他同窗女子中各方面都拔尖的,座位也恰好都在她附近。 再说到垣遇,垣遇是塾师垣非之孙、中书侍郎垣尚之子。 早些时候与鱼闰惜哥哥鱼严在同一所私塾念书,垣遇天资卓越还勤奋好学,是诸位先生眼中难得的人才。 垣非觉得自己文才有限,所以每逢假期都会带垣遇四处游学提高学识。今年恰逢邓太后新创办的宫邸学堂招收学子,鱼闰惜和垣遇两人也凑巧的成为了同窗。 第6章 赏梅 朝恩学堂 教书夫子还未到,室内一片哗然,闲聊的闲聊、读书的读书、嬉戏的嬉戏,殽杂吵闹。 鱼闰惜身旁,秦柳若从上课开始就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她被盯的有些不自在:“我脸上有东西吗?” 秦柳若眉眼弯弯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没有,说实在话,我见过的美人不算少,到现在为止你是第一个让我感到特别的。” “哦?你才多大,见过多少美人?” 鱼闰惜有些好笑,秦柳若说的话怎么听都像是男子勾搭姑娘时,说的那些阿谀奉承的话。 “我认真的!我有很多个小娘,别人都说我二娘倾国倾城是难得的大美人,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八分的美貌加上两分的气质已是绝色,可自从见了你,我才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鱼闰惜被逗笑了,不是因为她奇怪的夸赞,而是秦柳若一本正经的对着八岁的她说这些,荒诞得引人发笑。 “我才八岁能看出什么?你莫要说笑了。” “美人不分年纪,我觉得你不像是这里的人,你……” 秦柳若这般神神叨叨,鱼闰惜还以为她知道些什么,声音都有些颤抖:“你……难道你也是……” “我不是,我觉得你才是天上的仙女。” “…………” 秦柳若的回答让鱼闰惜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罢了” 她无奈叹气,小孩子说的玩笑话,何必那么认真呢。 “夫子来了~”不知何人喊了一句,学堂内瞬间寂静一片。 周夫子拿着学子们写的书法功课,从门外踱步走进:“下面我评议一下大家的书法功课。” “张成~下等!你这书法还得多练练。” 被念到名的张成起身:“好的夫子,弟子往后一定勤勉练习。” 夫子点点头继续翻下一张。 “秦柳若~中等!写的不错,还有很大的发挥余地。 鱼闰惜~上等!你年纪尚浅,能写成这样,很是不错~。”夫子捋了捋胡须满意的点头。 垣遇、沈执、韩玉霏、姜缇怜以及旁边的拓跋绥都拿了上等,鱼闰惜看了一眼拓跋绥的书法功课。 白纸上写着一排排落落大方的字体,字迹工整流畅,潇洒而有力。 自己活过一世,因为文字有差异,她的书法都是重新学的,但成人学东西总归会比儿童快。 没想到这里的孩童竟然这么厉害,当真让她刮目相看。 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旁边的拓跋绥文采丝毫不输垣遇,而垣遇的才学她是领教过的。 突然间,有个大胆的想法从鱼闰惜脑海涌出,她抓着旁边拓跋绥的手臂激动地问道:“你也是重生的吗?” 拓跋绥不知道鱼闰惜说什么,错愕良久,才想起自己还未回答她的问话。 鱼闰惜此刻的举动于他而言有些亲密,拓跋绥的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抹红:“请恕我无知,我不懂你说什么。” “对不起,是我冒昧了。” 课堂休息,鱼闰惜怀揣着内心大胆的想法来到垣遇桌前:“垣哥哥,你可知道重生、投胎转世什么的?” 垣遇一脸疑惑:“鱼妹妹可是看了什么怪谈录?” 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鱼闰惜如同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鱼妹妹近来是否太过劳累伤神?我看你好像有些困闷,不如同我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心情?” “我也要去!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秦柳若在这堂内待的有些闷了,正想要出去走走。 三人漫步走到学堂外面的树林,秦柳若说这里旁边有条小河。 此时小河外墙的梅花开的正盛,邀两人同去赏梅,还没走到一半,秦柳若突然有事先行离开了。 树林旁,三三两两的学子在悠闲漫步,河桥上人群熙攘,木质的拱桥古韵十足,不大却很长。 垣遇鱼闰惜两人的身姿面貌太过优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鱼闰惜和垣遇站在栏杆处观赏河边外墙的梅花,这里的梅花虽然位置生长不佳,却开得最好。 寒风徐徐,梅香四溢,梅花落下的花瓣随风飘曳到空中盘旋,再缓缓落入河面,激起层层涟漪,美不胜收。 “这个给你。”垣遇从袖口拿出一个木制盒子递到鱼闰惜面前。 鱼闰惜有些好奇的接过木盒打开,一个铃兰样式的琉璃发簪映入眼帘,簪子用料不凡,做工十分精美。 “你送与我纸鸢,我却不知道拿什么回你,所以特意向鱼兄打听了你的喜好, 原本想要送你铃兰作为回礼,奈何此时不是铃兰盛开的季节,所以让人做了这个簪子,希望你能喜欢。” “铃兰不及桃花、牡丹那些,有众多的喜爱者,莫说铃兰样式的东西,就是这“铃 兰”在花坊也不常见。 垣哥哥用心了,闰惜在此谢过,只是这簪子太过贵重我不能收,还请您见谅。” “你做的纸鸢很特别,世间无双。礼尚往来,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收下,也好还了妹妹赠纸鸢的人情。” “一个纸鸢而已,垣哥哥不必挂怀,若真要还这份人情,来年铃兰盛开,送与我一些可好?” 原本有些落寞的垣遇听到这话,脸上瞬间扬起一丝无邪的笑容:“好。” 河面如镜,倒映出桥上两人的影子,清晰可闻。 残阳余光恰到好处的照在水面上,波光潋滟,乍一看,意境十足。 落日西沉,天色渐暗,眼看时候不早了,鱼闰惜垣遇两人相互道了别,各自离开了木桥。 走着走着,鱼闰惜突然想起秦柳若,遗憾今日的美景不能与她同赏,决定折返回去摘一枝梅花送给她。 待鱼闰惜摘完梅花,早已过了酉时。 赏梅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周围一片寂寥,鱼闰惜准备回去,突然听到前方的小树林传来打闹声。 好奇心驱使鱼闰惜过去查探,待她走近,见临阳王世子沈觊带着几个和他一般大的孩子在欺负一个男童。 天色虽暗,但鱼闰惜还是从男童的穿着打扮认出了那人,正是自己的同窗沈执。 第7章 世子找来了 沈执此刻正与几位孩童在草地上厮打,虽然有在奋力抗争,却因为寡不敌众落了下风,挨了好几个拳头。 鱼闰惜深知男童此刻孤立无援的心情,想要上前帮助他。 奈何自己只身一人,世子沈觊脾性暴躁顽劣,自己冒然上去怕是凶多吉少。 这是在学堂,鱼闰惜相信他们几人当中总会有个会怕夫子的人,眼看沈执被打的喘不过气。 鱼闰惜鼓起勇气朝世子一群人喊道:“夫子来了,你们还不快点离开。” “是你?”沈觊认出了鱼闰惜正是上次在郊外河边遇到的女童。 旁边的同窗齐远有些好奇世子沈觊与鱼闰惜之间的关系:“世子殿下认得她?” “不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夫子马上就要过来了,你们还是快些离开,不然给夫子知道了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沈觊到底是个孩子,怕自己对沈执所作之事被夫子知道责罚,也没多想,带着自己的几个小弟离开了现场。 留沈执一人在原地。 鱼闰惜上前扶起被打倒在地的沈执:“都是些孩子,怎的下手这般狠。” 沈执的脸上挨了不少拳头,脸颊两侧也沾染上了不少泥土,鱼闰惜从袖中拿出手帕给他擦了擦:“是不是很疼?手腕都擦破皮流血了。” 这般大的孩子被揍成这样,实在可怜。 …… 沈执没有回答她的问话,鱼闰惜知道这位同窗的脾性,所以也没在意。 此时的沈执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拍了拍身上沾到的泥土。 鱼闰惜见他如此平静,看起来没什么大碍:“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点。”说完用帕子简单给沈执的手腕包了扎,然后离开了。 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在学堂附近也敢公然殴打他人。鱼闰惜想想都有些后怕,快速跑回了学舍。 翌日 “鱼闰惜~” 与秦柳若闲聊的鱼闰惜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竟是昨日与沈觊一起的小孩齐远。 秦柳若知道这人,经常与隔壁的沈觊一起,之前还一同来找过同窗沈执,来者怕是不善。 秦柳若怕鱼闰惜受欺负想要跟她一起,却被鱼闰惜婉拒。 一来鱼闰惜怕他们找自己麻烦对秦柳若不利。 二来要是自己有什么不测,秦柳若也好早点告知夫子。 鱼闰惜走上前:“我与你不熟,找我可有什么事。” “世子殿下让我找你,说是有话与你说。” “不去。” “你莫要为难我了,你不去我定会被问责的。” 沈觊也不是什么无法无天的人,应该不会在这公然伤害自己,到时候有什么不测自己跑就行。 鱼闰惜索性答应跟齐远去找沈觊。 齐远将鱼闰惜带到学堂外的一棵大树下,沈觊就站在树下等他们。 齐远跟沈觊问了好就离开了,留下两人。 “世子找我作何?莫不是因为昨日之事。” “正是。” 鱼闰惜笃定沈觊不会在此明目张胆的对自己做什么,所以没有半点畏惧:“你想怎样?” “我想跟你道谢。” “哈?” 此话一出惊呆了鱼闰惜,她有些不解:“谢我?你要谢我什么?” “谢谢你昨天给我们报信,要是被夫子看见了,他一定会告知我父王,到时候我肯定又要挨骂了。” 他是真看不出来自己在撒谎骗他吗?鱼闰惜半信半疑:“昨日之事纯属意外,你不必谢我,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早听闻你天资聪慧,性子谦和,是个不俗之人,不知道有没有幸与你交好?” “男女有别,还请世子殿下谅解。” 沈觊眉头紧蹙,幽深的眸子微颤:“你对垣遇可不是这样,莫不是怕我对你不利?” 对方只是个小孩,以他的身份确实没有必要跟自己耍心眼。 鱼闰惜信世子沈觊是真心跟自己道谢,但她实在不喜欢与这类人做朋友,不怕死的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不喜欢与欺凌他人者交朋友。” 沈觊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是反问:“你说的是沈执?我会欺负他,那也是因为他该,我怎么不欺负别人?” 鱼闰惜有被无语到,不过想想,除了沈执,他好像确实没欺负别人:“那你为什么欺负他?” “因为他该,看到他那双眼睛我就讨厌,跟他娘一个样。” 听沈觊这么说,鱼闰惜突然想起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看来是家庭纠纷,她这一个外人可不好插手:“总之,打人就是不对。” “他的娘亲害死了我的母后,我打他是应该的。” 果然,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男人多的地方命案多,前世或是今生,他的父亲都只有母亲一个,鱼闰惜自然无法理解沈觊。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个道理鱼闰惜还是懂的。 她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便不再搭理沈觊,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了垣遇和秦柳若两人往她的方向走来。 “鱼妹妹~” 秦柳若担心自己的好友鱼闰惜受什么欺负,便叫了垣遇一同过来寻她。 “那我明日再来找你。” 鱼闰惜像是没听到沈觊的话一般,头也不回的跟着垣遇两人走了。 “你没事,我怕你有什么不测,叫来了垣遇一同过来找你,世子没有为难你。”秦柳若关心地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们的关心,待会夫子还有课要讲,我们快些回去。” 第二日,沈觊不出意料的又叫人来找鱼闰惜了,还是在那棵大树下。 “你没事不要找我,我还有课业要写,”鱼闰惜面色不悦,冷冷地说道。 沈觊拉着鱼闰惜的袖子,有些不高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我与你并不熟,还请世子殿下您高抬贵手,莫要为难我。” 这一幕,恰好被出来散心的韩玉霏看到。 自家母亲跟她说,朝恩学堂的学子都是些皇亲国戚、达官显贵之子,让她利用上学的机会多与那些世家公子交好,早日为自己以后觅得一个良人。 原本她也向沈觊献过殷勤,奈何世子不搭理她,如今看到这一幕,心头瞬时涌起了丝丝怒火。 此刻,她手指紧握成拳,指甲越陷越深。 “那我不欺负他了,你可以和我做朋友了吗?” 鱼闰惜睫毛微颤,有些不可置信:“你当真为了我不再为难沈执?” “当然,父王教导我,要在学堂好好学习莫要惹事生非。 沈执那小子性子孤僻,怎么打他也不肯求饶,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鱼闰惜并不想沾他人是非,对于沈执,除了有些同情心泛滥,再无其他。 而她为沈执做的这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与沈觊交好对她并无害处,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你为何如此执着要与我交好?” “说不上来,河边初见你时,只觉得你容貌异于常人,没什么特别。 近来发现,你的身边总有为你着想之人,那日如此,昨日也如此。 他们好像都很喜欢与你做朋友,而我身边的人,大多都是因为我的身份。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第8章 捏造的谣言 鱼闰惜哑然,平日里骄横跋扈的人,竟同她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左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却也知道世态炎凉,人情的冷暖。 “我且信你,不过我出来不久了,还有功课要做。” 沈觊也很识趣:“好。” 鱼闰惜回到讲堂,从进门开始她就有些不自在,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人脊背发凉。 她无意瞥了一眼四周,明显的感觉到有几个同窗在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 自己前桌韩玉霏和她几个交好的友人最为明显,几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谈话的同时还时不时地往她所在到方向偷瞄,让人倍感不适。 刚回到自己的位置,好友秦柳若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坐下,秦柳若一向不善于伪装自己的情绪,这会子心情全写在脸上了。 鱼闰惜见她眉头紧皱,明亮的双眸夹杂着丝丝怒意,只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 鱼闰惜关切地问候:“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谁又惹你生气啦?” “闰惜,她们在说你坏话!不对!她们在传你的谣言。”在鱼闰惜的细问之下,才明白过来秦柳若口中的谣言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今日与沈觊在树下交谈一事,许是拉扯时恰巧被路过的韩玉霏看见了。 这本是件芝麻小事,何况两人还是正常交谈,但经韩玉霏这么添油加醋地一传,瞬间就变了味。 鱼闰惜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不会在意他人的眼光和看法。 只要不影响她日常生活,她大可当这些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到一旁的秦柳若在为自己抱不平,鱼闰惜很是感动,她连忙轻声安慰:“阿若,她们不懂事,我们无须与她们计较。” 鱼闰惜不知道韩玉霏为什么要这样谣传自己。 她们素来没有什么恩怨,若真看到了什么,如实相告便是,这样恶意谣传,更像是把她当做仇敌了。 可两人相谈甚少,自己也从未得罪过她,为何她会对自己怀揣恶意? “阿若,我与她素来并无恩怨,交谈也不超过五句,你说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因为才学?样貌?”后桌的姜缇怜无意听到两人的谈话凑上前回答。 这几天相处下来,她觉得鱼闰惜和秦柳若都是不拘小节,大方、和善之人。 反倒是两人口中的韩玉霏,平日里就爱与人攀比,谈吐间有意无意的吐露出那尖酸刻薄的样子,引人反感。 秦柳若撇撇嘴:“你怎么偷听别人讲话呢?” 姜缇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适才听到那些言传,我也是不相信的,只是人都有好奇之心嘛,所以……” 秦柳若眼眸接连闪烁了几下,认真地分析起了姜缇怜的回答:“若论才学、样貌,这里多的是比她韩玉霏好的,难不成她个个都要如此? 怕是另有原因,以她的性子,那点儿小心思,不是妒忌才能相貌就是为他人争风吃醋,前者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听完秦柳若的分析,鱼闰惜把素日有所交集的异性都想了一遍:“难道是因为垣遇?还是沈觊?沈执?拓跋绥?” 这里边除了垣遇,剩下的便是近日与她有所交集的人,而她与他们也只是点头之交,彼此之间并不熟悉。 听到沈觊这个名字,姜缇怜思绪豁然贯通:“世子沈觊?我看八成是他!我听说韩玉霏多次讨好世子想与其交好。 可世子觉得她乏味无趣、心思还不单纯,压根瞧不上她,她这么对你,怕真是因为沈觊。” …… 听罢,鱼闰惜静默着不说话,内心有些许的烦闷。 “明明是她自己心思不纯,不然怎么会这般谣传你和沈觊。” “好了~阿若,我们别再为这事费心神了,等放了学,我去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豌豆黄。 缇怜,你喜欢吃什么?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啊。” 一听到有好吃的,秦柳若瞬间眉眼放光,全然没有了刚才那股子阴郁。 “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些东西要琢磨。”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学堂的学子们纷纷从讲堂内走出,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鱼闰惜正准备和秦柳若去学堂外的集市买糕点。 还未走出多远,便被韩玉霏和她几个交好的友人徐会烟、李亭兰等人拦住。 “这不是鱼闰惜吗?这般着急不会是要去勾搭世子?” 今日谣传之事自己没亲耳听到,鱼闰惜本想就此作罢,如今看来,自己的让步不但没让这几人有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如此,那便怪不得她了,鱼闰惜莞尔一笑:“原来是玉霏姐姐,玉霏姐姐误会了,世子身份矜贵、气度不凡,我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 “还说你不敢,你今日那副谄媚讨好的样子,是做给谁看!” “玉霏姐姐说话当真不堪入耳,像我们这般大的孩子哪有心思想这些,倒是姐姐,开口闭口就是这些粗鄙之言。 我听说前些日子玉霏姐姐百般讨好世子,奈何世子不领你的情,姐姐这般,换作是我,也不会喜欢的。 知道的是玉霏姐姐在卖力的讨好世子殿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恶犬没拴好,跑出门了呢。” 鱼闰惜言语虽有讥讽之意,却说的不卑不亢。 一旁的秦柳若附和道:“就是,就是~” “你敢骂我!”韩玉霏恼羞成怒,上手就准备给鱼闰惜一记耳光,被秦柳若迅速拦下。 徐会烟、李亭兰两人没想到平日里性子谦和的鱼闰惜说话竟如此大胆,这会子反倒有些怂了,不敢上前阻拦。 鱼闰惜继续火上浇油:“我听说心思龌龊之人,素来最喜欢胡乱编造他人。 只因为她自己就是那样的人,所以自然以为别人也同她一样,玉霏姐姐不会就是这样的人。” “你……你敢说你今日在树下没有勾引世子殿下,你拿什么证明。” 鱼闰惜嗤笑:“玉霏姐姐有多大的脸面,要我为你胡编乱造的谣传证明啊。 不过妹妹劝你一句,世子殿下不是我等可以胡乱编排之人,望姐姐早日明白这个道理。” “你……你……”韩玉霏顿时哑口无言,她没想到鱼闰惜小小年纪竟如此伶牙俐齿。 鱼闰惜不想再搭理她,拉起秦柳若的手便往外走。 第9章 铃兰 广袤无垠的草地上,鱼闰惜和秦柳若两人坐在一棵大树下品尝糕点。 “闰惜,这个地方真不错,你怎么找到的?” “我喜欢去风大的地方吹风,不知怎的,就找到这儿来了。” “闰惜,平日里你为人和蔼可亲,没想到与人辩论起来,言语气场也丝毫不输,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好好吃点心,那些事不提也罢。” 秦柳若眼眸微眯,憨笑道:“人家只是想夸夸你嘛~” 鱼闰惜将手中的豌豆黄快速地塞入秦柳若口中,一边塞还一边说道:“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啊。” “好吃~再来一个。” 鱼闰惜无奈又给她塞了一个,秦柳若也不客气,毫无顾忌地大块朵颐。 糕点的碎屑沾了满嘴她也丝毫不在乎,引得旁边的鱼闰惜发笑:“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这家的豌豆黄就是好吃。” “那我下次再给你买好不好?怎么吃得如此狼藉,我给你擦擦。” 鱼闰惜从袖口取出手帕,为秦柳若擦去嘴角的糕点碎屑。 “嘿嘿~”秦柳若嘴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清澈而纯真的笑容。 微笑间,她无意瞥到鱼闰惜手上的绣帕,手帕上绣制的花朵精致别样,秦柳若没见过铃兰,顿时心生好奇:“闰惜,你这手帕上绣的是什么花呀?我还从未见过呢。” “此花名唤铃兰,多生长在北方,你没见过也正常。” “那你是怎么知道它的?” “只是偶然间发现的,具体我已经忘了。” “原来如此,我看你很多帕子上都绣着这个,你很喜欢铃兰?” 鱼闰惜浅笑,认真地答道:“素来最爱铃兰,自幼至今,不曾变过。” “不知道它真花长什么样,真想见见。” “来年铃兰盛开时,带你去看看,可好?” 听言,秦柳若欣喜万分:“太好了~,我要看看让你如此喜爱的铃兰是何种模样。” 夜幕逐渐降临,鱼闰惜觉得时候也不早了:“好啦,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去!” “你的绣帕好香,送给我。”秦柳若边说还边从鱼闰惜手中夺过手帕。 “你想要,等我回家的时候再给你拿条新的,我在这儿就只剩这最后一条了,而且这条我还用过呢。” “不嘛~我就要这一条,除非,你现在能从我手上拿回去。”秦柳若说完一溜烟就跑开了。 “你等等我呀!”秦柳若眨眼就跑没了影儿,鱼闰惜见状,赶忙朝着她跑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在鱼闰惜身旁大树的不远处,一位身着蓝白学子服的小男孩站在那。 黑暗将他阴郁的眸子遮掩,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神情,男孩正是两人的同窗沈执。 早在鱼闰惜和秦柳若来此之前他就在这,她们到来时,他本想离开,然而不知为何,最终还是未能挪动脚步。 二人先前的对话,被沈执一字不落地尽收耳中。 鱼闰惜!这个帮了他两次的女孩,他着实好奇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这几日,他在暗中偷偷观察她,发现她独处时与处于群体中的表现大相径庭。 有人在旁,她多数时候皆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然而孤身一人时,却常常愁容满面。 这完全不是一个孩童该有的神态,让他不禁心生兴趣。 沈执手中紧握着那日鱼闰惜留下的帕子,来回摩挲着帕上的图案。 铃兰,他已经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沈执的思绪渐渐拉远。 五年前 临阳王府 府邸房内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伴随着器物碰撞倒地的声响。 “铃兰,你我都有了执儿,你还是这般对我吗?” 被唤作铃兰的女子,听到男子这话,蓦然大笑,笑声中还夹杂着一丝崩溃:“他本不该来到这世上,要不是你换了我的药。 他又岂会出世,他不会是我的牵绊,只会是我铃兰此生那污秽的一点,亦是你在我身上留下的丑陋伤疤! 纵使被你困在这一生一世,我也绝不会屈服于你!” 女子边说还边将摆满佳肴的饭桌掀翻在地。 这一举动生生地吓着了旁边五六岁的男童,男童不敢哭闹,带着一丝哭腔跑到女子旁想要寻求安慰,却被女子推倒在地。 “孩子无辜,你又何须如此。” “沈拓,我恨你,恨这个孩子,恨这里所有的一切!” 听完这些,男子也不再好言劝慰,露出了上位者原本的姿态。 他语气冰冷,眼神平静:“铃兰,即便你如此抗拒,我也不会放你离开,你这辈子只能留在这!” 寒风吹过,将沈执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的娘亲铃兰已经走了四年了。 娘亲是父王这辈子最爱的女人,而对娘亲而言,自己则是她与她最恨的那个人生下的孩子。 娘亲虽不喜欢他,却也在无数个夜晚,温柔地哄他入睡。 那个时候,父王偶尔还会关心一下自己,可如今,娘亲走了,父王将他扔在后院不再管他,他如同那落入水中的枯叶,只能逐水飘零。 “来追我呀。” 跑在前边的秦柳若时不时的停下回头挑衅,眼看鱼闰惜快追上来了,又迅速地跑开。 如此反复,鱼闰惜已经累得喘不过气来。 鱼闰惜见自己实在追不上秦柳若,干脆放弃了,准备找个地方休息恢复一下体力。 正当她转身之际,突然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事发突然,鱼闰惜来不及反应,与那人一同栽倒在地。 蓦然间,四目相对,时间停滞。鱼闰惜第一次这般仔细地打量一个人。 男孩的面容极为俊美,眉宇间带着一丝桀骜,剑眉凤眼,高挺的鼻梁下面是微润的薄唇,整体看来还有别样的异域风情。 鱼闰惜的目光停留在那颗布满阴骘的眸子,直到从那里看到自己脸庞的倒影,鱼闰惜才恍然想起,二人此刻还躺在地上。 栽倒的姿势略显尴尬,鱼闰惜双眼充满歉意地看着身下的拓跋绥:“手……我的手,你……” 秦柳若见鱼闰惜迟迟没有追上来还有些疑惑,回头一看,见到栽倒在草地上的两个身影。 这可把她吓坏了,赶忙跑过去将鱼闰惜从拓跋绥身上搀扶起来。 鱼闰惜有些羞愧地抿了抿嘴,小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拓跋绥此刻脸上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地神情:“我无碍。” “既然没事,那……我们先走了。” 拓跋绥点点头,静默着没有说话。 鱼闰惜快速拉着秦柳若逃离了现场:“你没事,闰惜,对不起~都怪我。” “我没事,刚刚没人看到。”鱼闰惜边走还边观察附近。 “你放心,这里本就没什么人,只是不知道拓跋绥怎么会在这。” “好了,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快离开这。” 二人的背影渐渐远去,拓跋绥还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刚刚躁动的心也因为二人的离开恢复了平静。 第10章 同乡 又是一日旬假,鱼闰惜听自家父亲说今日府上有贵客要来,鱼父鱼母早早就遣府中下人备好迎接事宜。 今日无事,鱼闰惜正想着怎么打发时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未摸过琴了。 刚下过雨雪的天空薄雾氤氲,一片阴暗,长廊凉亭中,鱼润惜正坐在石凳上弹奏。 细嫩柔软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悠扬婉转的琴声倾泻而出,如涓涓细流般流淌于凉亭的每一处。 前世,鱼闰惜对古典乐器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钟情古琴。 然而她的母亲却认为钢琴更符合她的气质,一度逼着她放弃古琴去学钢琴。 鱼闰惜并未轻易放弃,多年来,她断断续续地学习,到如今也算是学有所成。 上一世学的东西她到现在都熟记于心,然而弹奏的指法却因为换了副身体而变得生疏,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摸索。 鱼父鱼母偶然间发现她会弹琴,对于她这无师自通的琴艺感到十分惊喜。 她其实弹的不算很好,但对于她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也算是天赋异禀。 为了进一步提升她的琴艺,鱼父特意请来一位先生教习,直至她上了学堂。 午后,阳光渐趋明媚,刚用过午膳的鱼闰惜兄妹正在后院小憩。 鱼母牵着一个同鱼闰惜年纪相仿的女童走过来,女童正是今日他们府上的贵客鱼知的女儿鱼韵微。 鱼韵微面庞轮廓柔和、莹白透粉,五官十分精致,柳眉杏眼,樱唇琼鼻。 与鱼闰惜的艳丽不同,她的美更偏向于秀气清丽,年纪虽小却有着绝色美女的潜质。 适才用膳之际,鱼闰惜兄妹就见过她,鱼严被女孩的容貌所惊艳,一不小心看走了神,闹了场不小的笑话。 两家祖上是世交也是同乡,早些年,鱼闰惜祖父与鱼知之父一同在家乡谋生,至其父辈,二人皆凭自身才能,各谋得一官半职。 只是一人留在京中,一人去了会州,从此分隔两地,虽相隔甚远,关系却并没有因此疏远。 此次鱼知奉召入京,得空后,便来此探望同乡好友。 鱼母将鱼韵微交给鱼家兄妹俩,让他们二人带着鱼韵微上街游玩。 鱼韵微虽然年岁不大,却也到了记事的年纪,听多了自家父亲对京城的描述,渴望有朝一日能来京中游历一番。 鱼知此次进京乃董太后秘密召见,故行事需低调,因此失了与自家女儿同游京城的机会。 他只得托付同乡好友鱼焘,让年纪相仿的一双儿女代为陪伴上街游玩。 鱼闰惜兄妹与这个会州来的女童鱼韵微很是投缘,没过一会,三人就打成一片。 洛城,雨水洗涤过的街道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映照着行人匆匆的步伐。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香,让人感到一种深深的宁静与祥和。 今日恰逢墟日,摊贩也比平常多了不少,鱼家兄妹二人带着几个家仆同鱼韵微乘马车来到街市。 今日的鱼闰惜身着粉衣绿裙,梳着同往常一样的垂挂发髻,温婉如玉。 旁边的鱼韵微一系紫色绣花衣裙,显得一张小脸格外清新动人,头上简单的梳着双螺发髻,髻上价格不菲的彩色珠翠华胜与手上的花鸟油纸伞尤为相配,气质十足。 两个孩子,在人群中出类拔萃,一清丽脱俗一娇俏可人,宛如红白玫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鱼韵微初次上京,不由惊叹京城街道的繁华:“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热闹的街市,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我们稍后再去看看,先带你去尝一尝这京中声名远扬的美食。” 京城有家铺子的糕点颇为美味,深受众多洛城人的喜爱,鱼闰惜打算买点给她尝尝。 鱼严不喜欢吃糕点,也不喜欢女儿家常去的那些铺子,自个带了个下人独自游街去了。 同龄女孩喜好相似,何况如此投缘的她们,二人面带微笑从糕点铺子走出,各自手中都拿着一块糕点品尝。 在离她们不远处的一间铺子,站着一个和他们年纪相仿的男孩。 男孩立于铺子门前,长发半束披散在肩,额前两撮刘海从鬓角处留下,身穿墨黑金丝华丽长袍,外披厚实的黑貂皮毛斗篷,风资秀逸。 只一眼拓跋绥便在这人群熙攘的街市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两人相隔并不远,但因为鱼闰惜太过于专注自身之事所以并未注意到站在前方的他。 拓跋绥今日在此约了友人相见,不曾想过了约定时辰那人都还未至。 鱼闰惜带鱼韵微逛了不少铺子,后头跟着的家仆每人手上都拿着零零散散的物件,两人逛的久了有些疲惫,找了一家茶馆小憩。 往日晚间,这附近都有散乐百戏,鱼闰惜决定晚些时候再回去,这也正合鱼韵微的心意。 拓跋绥也恰好与人约在这家茶馆,两人的房间都在二楼,仅一墙之隔,雅间的门若是打开还能听到对方房间发出的声响。 自打她们一行人进茶馆起,黑暗中便有几双眼睛在盯着她们,然而鱼闰惜一行人却并未留意,不经意间危机已然四伏。 茶馆雅间内,鱼闰惜与鱼韵微二人端坐,边品茗边交谈。 “听鱼伯父说你今年也是八岁?不知是几月所生?” “我生于四月。” “那我应称你一声姐姐。”鱼闰惜言道。 鱼韵微颔首,轻啜一口茶水。 “韵微姐姐,京城与会州相较,如何?” “会州地处偏僻,与卫国交界,远不及京城繁华热闹。” “听伯父说,姐姐很喜欢京城,莫非偏好这繁华之地?” 鱼韵微摇头:“并不是,只是比较向往京中人的生活,我听说京中之女,父母可以送入学堂读书,不比我们那小地方。 我素来喜爱读书,只是家母觉得女儿家读书无用,所以常常逼我学做女红不让我读书。” 听言,鱼闰惜不禁心生可惜,自家母亲也认为女儿家书读的过多无用,但好在母亲较为开明并未阻止她上学:“那你平日里可还读书?” “当然,不过只能在晚上偷偷学,家母身体不好,我不想与她争论。” “那姐姐都读哪些书?” “诗经、论语、孟子,对天文、算数也颇感兴趣。” 鱼闰惜着实惊喜,没想到在这异世还有跟自己如此契合之人,两人无论是才学、喜好,都像是一类人。 她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二人从琴棋书画到史学研究,话题不断,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夜幕悄然降临。 第11章 被拐了 茶馆内,拓跋绥端坐在一隅品茗,窗外街上的人群络绎不绝,喧闹异常。 侍卫吕决从门外缓步走近,轻声地在拓跋绥耳侧说道:“江伯文路上出了点事,今日怕是来不了了。” 拓跋绥静默片刻,淡定的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他的反应好像是早已预料此事。 “公子,在外头待久了容易惹人怀疑,我们早些回去!” 拓跋绥抬手示意吕定退下:“无妨,我自有打算。” 江伯文是拓跋绥在卫国时的下属,武艺精湛,背景空白,是拓跋绥父皇亲自给他挑选的暗卫。 至景国后,江伯文乔装为这家茶馆的送茶小厮与拓跋绥暗中联络,以备不时之需。 江伯文向来守时,之前约见也从未迟到过,今日这般,拓跋绥猜测他是遇到事了。 咚咚咚~,门外锣鼓喧天,引得众人在街头聚集。 拓跋绥凭栏俯瞰,见楼下人群围成一圈,正中有几人在向围观路人挥手招呼。 他所处的雅间位置甚佳,恰好能将楼下的全貌尽收眼底。 吕决也听到了异声,怕楼下的表演吵到自家公子,准备将窗户关掉。 “既已来此,不妨看看。” 闻言,吕决停下手中动作,低头站至一旁:“是!” 在众多人中,拓跋绥不经意间瞥见正在观看百戏表演的同窗鱼闰惜和她的同伴。 鱼闰惜和鱼韵微两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观看,随行的家仆因为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未能挤进人群,只好在后面等候。 此刻,人群中央正进行着寻橦表演,表演者倚附在倾斜的竿子上,竭力保持平衡,同时上下蹁跹,动作翩翩。 底下手持大竿的人费尽心思将竿上表演者高高擎起,表演愈发精彩,围观众人无一不在拍手称赞,行人也越聚越多。 黑暗中,数名成年男子在一角落里暗暗注视着看戏的鱼闰惜二人,他们不动声色地挤进人群,来到两人身旁。 此时的鱼闰惜二人正全神贯注地观看表演,完全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危险。 几人蓄意推搡人群,借机将两人分散。 为首的黄衣男子向同伙使了个眼色,他们旋即同时用药粉将正在看表演的鱼闰惜二人迷晕,悄悄带离人群。 整套操作行云流水,不过半分的时间,几人便顺利地将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从嘈杂的人群中拐走。 喧闹的街市,路上行人熙来攘往,围观的人大多都在关注表演,无人留意到两个被抱走的孩子。 而这一切,恰巧被楼上喝茶的拓跋绥目睹。 几名男子把昏迷的鱼闰惜二人带到郊外僻静屋舍,关进了马厩里。 拓跋绥与侍卫吕决一路尾随至屋舍之外,原先怕对方人多,不敢冒然行动,见仅有几名男子在屋内,吕决一脚踹开屋舍大门。 屋内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拓跋绥一个箭步上前,飞起一脚将为首的黄衣男子踢倒在地。 其余几人见状,纷纷取出屋内兵器,一场生死较量就此展开。 马厩内,鱼闰惜悠悠转醒,她环顾了一眼四周,陌生的环境让她心生恐惧。 本想起身查探究竟,却发现自己身上绑着绳子,瞬间明白自己是遭人绑架了。 她赶忙叫醒身侧的鱼韵微,鱼韵微这会子还有些犯迷糊,待清醒过来后,不禁吓得失声惊叫。 鱼闰惜竭力平复自己不安的心情,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 她小声言:嘘~不要吵,韵微姐姐,快背过身来,我们先解开绳子再说。 二人背对背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绑在对方身上的绳子解开。 “韵微姐姐,我们快走。” 二人准备逃离现场,却发现门在外端上锁了,他们陷入了绝望。 此刻,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不知来者是何人,鱼闰惜和鱼韵微害怕的缩到墙角。 门缓缓打开,两人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门开之际,一个挺拔的少年身影立于门前。 “闰惜。” 鱼闰惜感觉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又听到那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鼓起勇气上前查看。 见来人是同窗拓跋绥,她松了口气。 “我们快走。” 情况紧急,鱼闰惜来不及想拓跋绥为何会出现在此,拉着鱼韵微快步离开了马厩。 “别跑!” 几个牙子不知哪里叫来十余个人,朝他们跑来。 吕决在前面与一群人厮杀,还不忘提醒后边的拓跋绥等人:“公子,你们先走。” 拓跋绥对吕决很是放心,特别叮嘱吕决:“击退他们便可,切莫生出事端。” 拓跋绥说完准备带着鱼闰惜两人离开,不知从何处冒出五人,将他们三人团团围住。 拓跋绥平日习武,寻常之时对付几人不是难事,但此刻还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童,加上牙子们皆手持武器,局势不容乐观。 鱼闰惜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同他们几位谈起了条件:“你们若是为了钱财,我们身上还有些银两,你们拿走便是,我们绝不报官。” 几人相视一眼,为首的蓝衣男子率先开口:“如此甚好,那你们快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拓跋绥和鱼韵微都怕其中有诈,向鱼闰惜摇头示意。 鱼闰惜用只有几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们只能赌一把,你们放心,若有什么不测,我们能走一个是一个。” 几人将身上的银两都拿了出来。 鱼闰惜原本想要自己交给她们,却被拓跋绥拦住:“我去就好。” 拓跋绥上前将三人身上的银两拿给人牙子。 倏地,那答话的男子接过银两之后,迅速抄起身上的棍子向拓跋绥砸去。 “他娘的,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兄还妄想我们放过你,老子今天宰了你们!” 拓跋绥像是早有预料,一个侧身躲过。 在此之际,鱼闰惜趁机推开身侧的鱼韵微:“韵微姐姐你快跑,千万不要回头。” 鱼韵微明白此刻不是她矫情的时候。 鱼闰惜口中的拓跋绥身手不凡,只是年纪尚小输在了力气方面,兼顾鱼闰惜一人总比她们两个拖着他好。 “我去找人,你们等我。”鱼韵微边喊边朝二人身后的树林跑去。 第12章 晚归 鱼闰惜渐渐往后退,准备伺机逃跑,前面的黑衣男子很快察觉,迅速飞扑上前拉住她的左臂。 倏然,鱼闰惜右手快速地取下头上的琉璃簪子,狠狠地刺向拉着她的大手,被扎的黑衣男子疼得大叫,他侧身回眸,气愤地对着身后的另一个男子厉声喊道:“你愣着干嘛,快去追跑了的那个!”听言,男子快步朝鱼韵微逃跑的方向追去。 这边,黑衣男子手持木棍再度趋近鱼闰惜,鱼闰惜惊恐万分,连连后退。 二人实力悬殊,年仅八岁的她绝无可能战胜一个成年男子,她须得想个办法,时间迫在眉睫,鱼闰惜来不及深思,打算试试用自己的身份唬一下来人:“你不要过来,我父亲是尚书大人,你要是伤害我,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黑衣男子狞笑:“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就算我将你打死在这,莫说尚书大人,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发现不了。” 言罢,男子举起木棒便向鱼闰惜方向挥打,鱼闰惜侧身躲避,却仍被击中肩膀,摔倒在地。 男子紧接着又是一棒,尚未反应过来的鱼闰惜根本无从躲避,她认命地闭上了眼睛,此时的拓跋绥刚解决完蓝衣男子等人,见到此情形,立刻上前挡在鱼闰惜的前面。 啪嗒!木棍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紧接着,一阵沉闷的物体倒地声传入两人耳中,让人不禁心头一震。 许久棒子都未落下来,鱼闰惜睁眼一看,见是拓跋绥不顾一切地挡在自己身前,她讶然。 吕决来的很是时候,这一棍未落到拓跋绥身上,一切都有惊无险。 吕决哑着声线开口:“公子,我那边已经好了,你没事。” “我没事。” “韵微现在怕是有危险,我们快去看看。”鱼韵微孤身一人去了树林,难免叫鱼闰惜担忧。 吕决细声安抚道:“不必担心,我去找她就是,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公子快些离开。”说完,留下鱼闰惜和拓跋绥两人,转身就飞走了。 “今日之事,多谢拓跋公子!” “不必言谢,此地危险,我们先离开再说。” “别跑!”前面被打倒的一堆人中,有几名男子重新站了起来。 拓跋绥见势不妙,立刻拉着鱼闰惜朝旁边树林的小道奔去。 另一边,鱼韵微正不顾一切地拼命往前跑,身后男人一直穷追不舍,眼看着就要被追上,鱼韵微内心慌的不行,一个不慎摔倒在地。 后面紧追着她的男子见状,脚步也逐渐放缓,他笑容猥琐地走上前:“嘿嘿,你倒是继续跑啊!” 正当男子想要对鱼韵微下手之时,吕决及时赶到,上前一记手刀,将男子击晕。 拓跋绥与鱼闰惜两人进了树林小道便不顾方向地狂奔,丛林深处繁茂无比,小道交错纵横,加之有草木遮蔽视线,几人追至一半便放弃了。 二人跑了许久,直至后方没有了那群人的身影,他们的脚步才逐渐缓了下来。 “啊~许是太过慌乱,鱼闰惜不慎被脚边石头绊倒。” “你怎么了?” “我的脚好像崴了,有点疼。” “我看看。” “别……我……”鱼闰惜虽然不是什么封建女子,但现在的他们还不太熟悉,在这十分注重礼节规矩的朝代,难免让人有些忸怩。 “还能走吗?” “我试试。”鱼闰惜起身尝试行走,怎料脚一走动,脚踝处就扯的她生疼,她一下跌坐在地。 拓跋绥蹲下身,面色沉静:“我背你。” “我……我没事,休息一会就好了。”鱼闰惜仍心存犹豫,拓跋绥却果断上手,一把将瘫坐在地的她抱起。 “得罪了。” 事已至此,鱼闰惜也不敢再矫情,拓跋绥就这样抱着她一路前行,不经意间,鱼闰惜发现拓跋绥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此前两人逃跑时他就费了不少力气,如今这般,怕是不太好受。 鱼闰惜柳眉紧簇,嘴唇微抿,直言道:“你累不累,我是不是很重?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会,或者我拿根木棍自己……” “无妨,你不重,我也不累。”拓跋绥温声打断其言。 鱼闰惜不敢再多言,默默从袖中取出绣帕为拓跋绥擦去额头上的细汗,这一举动让拓跋绥有些不自在,鱼闰惜也突然反应过来此举有些不妥,讪讪一笑。 冬日夜间,野外极其安静,两人静默着不说话,彼此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为掩饰尴尬,鱼闰惜有意无意的抬眸看天上的星星,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蓦然间,他们目光交汇,清澈水灵的眸子对上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气氛顿时有些微妙。 鱼闰惜快速地将眼睛挪开,那颗平静无波澜的心第一次萌生出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鱼闰惜在心中自嘲,你在紧张什么鱼闰惜?对方只是个孩子,你这是什么反应啊!保持镇静,不要紧张,鱼闰惜在心中告诫自己。 夜色正浓,浓厚的黑暗气息笼罩着大地,皎洁的明月高悬于上空,洒下了清冷,明亮的光辉。 两位千金夜深未归,鱼家长辈心急如焚,整个鱼府上下都处于一个沉寂阴郁的状态,上至府邸主人下至家仆随从都惶惶不安。 府邸门口,几个长辈在门前来回踱步焦急万分,直至鱼韵微托了人捎信来报,气氛才稍微缓和一些。 宁静的夜空,天上点缀着无数璀璨的繁星,夜色朦胧,四周仿佛被一层神秘的薄纱所覆盖,让人陶醉其中。 在离鱼府不远的一片草地上,两个身影在远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树叶将两人的身影遮掩。 “吕大哥,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吕决此刻也有些疑虑,这会子怎么着也应该回来了,莫非他们遭遇了什么不测? 吕决有些不安,刚准备动身去找,忽而瞥见远处有两个身影,二人赶忙上前确认。 “拓跋公子,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就行。”眼见也快到地方了,拓跋绥也觉得两人这样不妥,便将鱼闰惜放下,自己搀扶着她到鱼韵微和吕定两人跟前。 “闰惜!你们没事!” “我们没事。” “今日之事,韵微和闰惜在此谢过,大恩大德,没齿难忘。”韵微协闰惜同拓跋绥吕决两人道谢。 拓跋绥从容地点点头:“时辰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去,莫要让家里的长辈担心。” 鱼闰惜二人也知时候不早了,向拓跋绥和吕决两人简单道别后,方才离去。 拓跋绥凝视着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她们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今日之事,辛苦你了。” 吕决神色自若地回答:“属下应该的,公子!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些回去!” 第13章 告别 鱼闰惜二人回到府上,家中长辈皆守候在府邸门前,母亲李香香眼眸含泪,四处张望,像是期盼着什么。 前方,鱼闰惜与鱼韵微二人从远处小道走来,李香香见女儿被人搀扶着回来,心下一沉,忙上前问道:“惜儿,你们这是怎么了?” 鱼闰惜怕家中长辈担心,随便编了个幌子搪塞过去。 “可叫人好找!怎的如此贪玩,也不遣人回来知会为娘一声,当真让人着急。”说话间,鱼母眼中的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鱼严也赶紧上前关心妹妹和鱼韵微:“妹妹,你们可真是吓坏兄长我了,我今天就不该跟你们分开。” 鱼闰惜心中愧疚,连忙向二人道歉:“娘,哥哥,对不起,都怪我一时贪玩忘了时辰,所以才……” 鱼知也走上前说教起了自家女儿:“韵儿,在别人家中作客,怎可如此无礼数,夜深才归?” 鱼韵微面露羞惭:“爹爹,都怪女儿,下次不会了。” “唉!”鱼知摇头叹息 鱼焘赶忙上前宽慰自家夫人和好友:“孩子回来就好,想必孩子们也饿了,我让人去备好饭菜。”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缕缕风声在耳畔回响,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屋内,在陶砖上留下一片片柔和斑驳的光影。 房内榻上,鱼闰惜与鱼韵微并排躺着闲聊,明明天色不早了,却都没什么困意,或许因为不久后她们就要分别,二人才如此难以入眠。 “闰惜,你的脚没事。” “没事,大夫来瞧过之后好多了。”原本打算明日再找大夫看看,自家父母不放心,连夜遣了人去找大夫来府中诊治。 想到两人不久后就要分别,余闰惜不禁心生感伤::“韵微姐姐,你不能多留几日吗?” “我也想再多留几天,只是家父不宜在京中久留,我亦没有办法。” “那你还会再来洛城吗?我有些舍不得你。”千金易得,知音却难求,能遇到这般志趣相投的人着实不易。 鱼韵微亦如此,虽然两人相识仅一日,却已如同相知多年那般,上天仅用了一天就让她们彼此明白了什么是知己,却也只给了她们一天的时间。 “当然,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来看你的。” 离别的话题总是这般伤感,两人故意转变话题聊起了其他。 翌日 清晨,鱼闰惜起了个大早,简单洗漱完后便直奔自己书房,在一柜子里取出了一把特制的琵琶,然后再用精致的木雕盒子装好。 珍珠十斛买琵琶, 金谷堂深护绛纱。 她知鱼韵微擅长琵琶,技艺精湛,这把琵琶是父亲特意为她挑的,珍贵不凡,平日里她都舍不得拿出来,自己虽也喜欢琵琶,技艺却一般,如果将这把特别的琵琶赠予鱼韵微,也算是宝剑赠英雄。 告别之际,二人皆有些不舍,临行前,鱼闰惜将装有琵琶的精雕木制盒子赠给了鱼韵微,鱼韵微亦给她备了礼物。 “这个鸢尾花簪是我为上京特意定制的,来年四月,家母会来京探亲,那时正是鸢尾花开的季节,我们就在那个时候再见。” 鱼闰惜眼尾勾着笑意:“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会在屋里种一株鸢尾,待来年花开的时候便知道要与你相见了。” 一旁的长辈们见状,都不由感叹她们之间的情谊,明明她们相识的时间并不长。 后来,鱼闰惜确实在自个屋里养了一株鸢尾,只是第二年鸢尾并没有开花,她也并没有来。 夕阳渐渐西下,天地被染上一层暖色,河水在夕阳映照下,波光粼粼,闪耀着璀璨的光芒。每至放学时,拓跋绥都会在一棵树下坐着看书,这是他养成的习惯,今日亦是如此。 鱼闰惜遥遥望见在树下读书的拓跋绥,为谢那日的救命之恩,她特意买了糕点相赠。 此时的拓跋绥亦注意到了她,微笑示意,鱼闰惜将自己买的糕点双手奉上,语气平和:“那日夜深多有不便,为表心意,今日这盒糕点,希望拓跋公子莫要嫌弃。” “那日已经谢过了,只是举手之劳,不用同我客气。” “莫不是公子不喜欢闰惜送的糕点?”话已至此,拓跋绥也不想拂了她的心意,接过鱼闰惜手中的糕点盒子,难得她有此心意,自己不收倒有些见外了。 “坐下一起吃。” “我还是不了,这是送给你的。” “我一个人吃不完,就当陪我。”拓跋绥的坚持,让鱼闰惜无从拒绝,她也不再推辞。 拓跋绥边看书边吃着糕点,他读的十分入神,这让一旁的鱼闰惜忍不住好奇,她瞥了一眼他所读的书籍,书上的内容大致是写用兵作战的方法、策略,是一本兵书。 虽然拓跋绥有蓄意掩盖书籍的原本样貌,且只有寥寥数页,但还是被鱼闰惜一眼看穿。 前世,好友李忆年就喜欢看这些,原先鱼闰惜对此类文学并无兴趣,偶然接触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那段时间两人经常探讨、交流,内容至今她都铭记于心。 “拓跋公子还读这些?”话问出口鱼闰惜才想起,这类书籍在这是禁书,顿时面露窘态。 鱼闰惜不经意的反应,让拓跋绥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 “你知道这个?”拓跋绥试探地问道。 鱼闰惜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答话,拓跋绥见她如此反应,心中已猜到几分。 关于这本书,他都是一点一点地看,看完了便烧毁,此书是禁书,市井之中并不流传,故而看过的人甚少。 鱼闰惜如此怪异的问话倒像是读过此书,这本书委实难觅,一个七八岁的女童为何会对这类书籍感兴趣?又上哪去弄这类书呢?眼前的女子愈发让拓跋绥感到好奇。 拓跋绥疑虑的眼神,令鱼闰惜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过于明显,怕他会继续追问下去,她随意找了个借口开溜。 鱼闰惜转身准备离开,却瞥见不远处有一熟悉身影,此刻正盯着他们,定睛细看,发现那人竟是沈觊,他面色阴沉,心情看起来有些不佳。 鱼闰惜若要离开,就得经过沈觊身旁的小道,那日韩玉霏之事她还不曾忘,她实在不想与世子沈觊有什么纠缠。 第14章 琴艺 跟拓跋绥道别的话才刚说完,再继续留在这怕是不妥,但要回去,就得经过沈觊身侧的小道,鱼闰惜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她怔在原地,与对面的沈觊就这么僵持着,彼此都在等待对方先作反应。 沈觊不耐,率先打破这僵持的局面,他迈着轻快地步伐来到二人跟前,带有一丝敌意地瞪了拓跋绥一眼,便拉着鱼闰惜离开。 “见到我,为何不同我问好?我们不是朋友吗?” 鱼闰惜干笑:“我们当然是朋友,只是这会儿有些恍惚,没有注意到你呢。” 这谎撒的太过明显,沈觊当然不信,但也未同鱼闰惜置气,闷声拉着她往小道走。 “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我看你刚才和拓跋绥在一起时,也没觉得天色晚啊。在我这,就这么待不住?” “…………” “我不喜欢他,你以后少跟他来往。” “你我非亲非故,为何管我?”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之间也不能约束对方不是吗?” “我不管……” 鱼闰惜沉默,这沈觊的脾气倒是比拓跋绥、垣遇那些人更像个小孩。 碍于身份,鱼闰惜不想得罪他,但自己又不想被他这般约束,于是据理力争:“世子一向如此霸道吗?” “陪我散散步。”沈觊故意转移话题。 鱼闰惜无措,果然,爱耍脾气的小孩子就是不讨喜。 沈觊轻撅了下嘴唇:“在与他做什么呢?” 沈觊口中的“他”自然是指拓跋绥。方才沈觊看拓跋绥的眼神不太友善,鱼闰惜不想二人之事牵扯上拓跋绥,便故作平淡地答道:“不过偶遇,闲聊几句课业罢了。” 拓跋绥在周夫子众多弟子中是拔尖的,所以鱼闰惜找他请教问题,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我见你们交谈甚欢,不像是在聊课业呢?” “那殿下以为如何?” “你与他在那边品尝糕点,谈笑风生,我着实羡慕。” “你喜欢吃糕点,遣人去买不就行了?怎的,王爷对世子殿下如此约束,连糕点也不许吃了?” “我想吃你买的。” “我买的是龙肝凤髓,还是蟠桃仙丹?” “我就是喜欢你买的。”沈觊心感委屈,埋头不语。 换作旁人这般跟沈觊说话,他定然发怒,可面对鱼闰惜,他却没有丝豪恼怒,只觉得她真实自然,不似旁人那般刻意地百般讨好他。 鱼闰惜无奈,见沈觊如此委屈,只得好言安抚:“也罢,改日我请你吃便是。你莫要烦闷,免得旁人误会。” 沈觊闻此,心情瞬间豁然,稚嫩的脸庞浮现一抹灿烂的笑容:“那谢谢你了。” 鱼闰惜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目光交汇间,二人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在与她相处的几个孩子中,就属沈觊脾性最差,但他却像是最好哄的那一个。 二人之间的氛围,也不再似先前那般压抑,言谈之间轻松了许多。这一切,都被树后的一个黑影尽收眼底,然而二人却并未察觉。 课堂上,向来豁达乐观的秦柳若,这会子正满脸愁态,这节课讲授琴艺,前几节琴艺课,周夫子多是介绍琴的基本知识,这节课才正式开始教授指法和音律。 鱼闰惜对此甚是期待,听闻周夫子琴艺高超,私下亦有许多爱琴之人登门向他讨教琴艺。 上课的时候,鱼闰惜正耐心听教,旁侧的秦柳若对琴艺一窍不通,学得闷烦,此刻正无意识走神。 鱼闰惜见她今日皆是如此,不复往日活泼开朗,关切地询问:“阿若,你今日是怎么了,难得见你如此。” 秦柳若正苦无他人倾诉:“没什么,只是遇到了一件不好的事?” “哦?你且说来,我与你分析一二。” “前些日子回府,我爹娘同我提及与我定娃娃亲的那男孩之事,我才知晓自己从小便与他人定了娃娃亲,那人是我父亲友人之子,叫温负,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秦柳若想着自己以后就要嫁给一个不熟悉的人,还要同他生活一辈子就心生厌烦。 鱼闰惜亦感震惊,秦柳若不过比自己年长两岁,竟已早早地许了人家,不禁为她惋惜。 “已经定下来了?无法更改了吗?” “这是我还年幼时定下的亲事,我娘说我还未记事时,曾与这个温负相处过一段时间,说我们性情相投,十分般配,所以两家长辈就给定下了娃娃亲。只是这儿时之事,我哪里还记得啊?亲事既已定下,自然不会轻易更改,我该如何是好。” 听罢,鱼闰惜只得先安慰她:“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将来或许有变数也不一定呢?还是莫要为此事烦心,劳费心神。” 说完,还同秦柳若讲了几个朝令夕改的典故,秦柳若内心这才踏实许多。 讲堂上,周夫子注意到交头接耳的二人,将她们叫起问责:“老夫今日所讲,可曾明白?” 鱼闰惜镇定自若地点头:“今日夫子所讲,弟子都铭记在心。”鱼闰惜虽然与秦柳若聊天漏听了些内容,但因为自己早前学过这些,所以这个回答也不算撒谎。 秦柳若见鱼闰惜如此,以为她是随口胡诌,便也学鱼闰惜,将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看你们二人深有造诣,不如上来弹奏一曲?” 周夫子此节课只讲了指法和音律的基础知识,却未曾动过琴,说这话明显是刻意刁难二人。 秦柳若有些慌了,忙用手肘轻推了一下旁边的鱼闰惜:“怎么办闰惜?我不会呀!夫子讲的什么我都还不知道呢。” 鱼闰惜淡雅自如:“弟子愚昧,夫子还未向学生示范过,实在是为难学生。” 周夫子毫不客气直言道:“那么,我现在为诸位弹奏一曲,你们听完,依序上来再弹一遍,如何?” 学子们这时大多都觉得周夫子在为难鱼闰惜二人,学堂内,有的人面露担忧之色,有的人则幸灾乐祸,还有的人只是在看热闹,各自怀着不同的心思。 第15章 夫子的刁难 秦柳若这会真的慌了,急忙推辞:“夫子,学生前些日子指头受了伤,今日实在无法弹奏,还请夫子莫要怪罪。” 秦柳若言辞十分真切,周夫子也不好强求,转而对秦柳若身旁的鱼闰惜说道:“你不会也如此!”说话间,还迈起了步子往台下二人的位置走。 鱼闰惜顿感事情不妙,这周夫子怕是要故意刁难到底了,秦柳若已然撒下谎言,此时承认错误恐怕为时已晚,学子们低声的议论和异样的目光让她明白,此刻是箭在弦上 ,不得不发。 就在夫子即将走到二人面前时,鱼闰惜果断应下夫子的要求。:“弟子愿意一试。”周夫子这才折返回讲台。 周夫子端坐在摆放琴的桌前,只见他手指灵活且熟练地拨动琴弦,随着指尖的滑动,一阵清脆悦耳的琴音自指尖发出,琴声如怨如慕,低回宛转,每一个音都充盈着张力与情思,学子们此刻的心情也随着琴声起伏波动。 鱼闰惜仔细聆听着夫子的弹奏,“秋月” 这首曲子难度不大,但也不简单,鱼闰惜早前学过,对此曲也较为熟悉,但与夫子的弹奏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夫子对她的评价能宽松一些,一曲终了,学子们对周夫子的琴技赞不绝口。 鱼闰惜平静地走上台,端坐于琴前,只见她那水葱般修长纤细的手指微微弯曲轻触琴弦,在指尖的轻轻拨动下,一阵优美灵动的琴音流转在堂内,虽比不上夫子的精湛技艺,却实属不俗,是同龄学子当中的佼佼者。 众多学子皆为之惊叹,好友秦柳若更是瞪大了双眼,满脸地难以置信,不是?闰惜她真的会啊?她以为鱼闰惜回夫子的话都是临场瞎编的。 秦柳若暗自感激鱼闰惜为她挡了这一难,要换作自己上去,定会被众多同窗耻笑,想想就让人后怕。 待弹到曲子尾声地时候,鱼闰惜故意弹错一个音停下,她微微躬身向夫子行礼:“弟子琴技尚浅,适才夫子所弹之曲,只能到这。 周夫子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此人不俗,不但琴艺了得,行事还如此低调,方才见她百般犹豫还以为她不会。 周夫子最是惜才爱才,一向以严苛着称的他,难得对一名弟子赞誉有加:“不错,虽略有生涩,但已十分难得,回去坐下。” 鱼闰惜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这夫子刁难人还真有一套,鱼闰惜心中感慨万分。 待下课之后,秦柳若迫不及待地追问:“闰惜,你何时学会的弹琴?还弹的那样好,真是藏的够深啊。” 鱼闰惜浅笑:“之前闲来无事便自学了一些,琴技尚浅,不足为道” “你真厉害,方才见你弹奏时如此动人,我现在对琴十分感兴趣,你能教教我吗。” 鱼闰惜笑着点头:“都听你的,她知道秦柳若学东西一向都是三分钟热度,这会子倒好奇她能坚持几日了。” “太好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放学。” 这时,垣遇来到二人身前,面带真诚地说道:“鱼妹妹,可愿让我一同。” 垣遇各方面都很厉害,唯独对琴,喜爱却无半点天赋,他着实好奇鱼闰惜这般年纪,琴艺为何会如此异于常人?所以过来向她虚心讨教。” “阿若对琴一无所知,我才敢答应教她,垣哥哥一向聪明,各方面皆如此出色,怕不是与我说笑。” 垣遇知道鱼闰惜不会信自己对琴全然不通,只得换言道:“那可以同鱼妹妹,一同探讨一二?” 垣遇这般,鱼闰惜自是不会拒绝,便应下了他的请求:“好。” 放学后,鱼闰惜、垣遇、秦柳若三人在一棵树下席地而坐,几人手里都拿着把琴,鱼闰惜正在跟二人分析夫子今日所讲内容。 秦柳若、垣遇二人虽没理解透彻,但总归比之前进步了一些,几人围坐在一起,探讨学识,欢声笑语不断。 凉风吹过,带来一丝丝凉爽舒适的感觉,晚霞的光芒照耀在树下的三人身上,给此刻的画面添上了一抹温暖的氛围。 沈觊刚从他们所在的学堂找过鱼闰惜,听姜缇怜说三人去了郊外树林,所以赶了过来。见到三人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场面,不免心有感触,自己每次找鱼闰惜都有旁人在身侧,她当真是受众人欢喜。 沈觊上前,几人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沈觊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自顾自地说道:“方才去学堂找你,听人说你来了这,所以就到这来找你了。”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是说好了,要请我吃点心吗?” “改日再请你可好?” “可是我现在想吃” 鱼闰惜有些为难,自己这会正忙着呢,秦柳若二人见沈觊对闰惜没什么敌意,以需要独自练习一番为由,识趣地离开了。 “那闰惜,我们先回去自己练习一会哈。”二人向鱼闰惜道别。 如此,鱼闰惜只好上街去给沈觊买糕点,“你在这等会,我去给你买点心,马上就回来。” “我要与你一起。” 鱼闰惜当然不愿意,二人要是一同上街,他人见了定会非议不断,鱼闰惜可不想与沈觊又传出什么谣传,再三坚持要自己一人去,可沈觊同样也很执着,鱼闰惜迫于无奈,只得答应沈觊同自己一起去上街买糕点。 沈觊说是想吃鱼闰惜亲手买的糕点,到了点心铺子却不让鱼闰惜进去,而是自己遣了人进铺子买。 鱼闰惜无语至极,她觉得沈觊这人就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平白浪费她放学的时间,关键是她还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鱼闰惜和沈觊并肩坐在郊外的河畔,二人的身影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他们一边欣赏夕阳下的美景一边品尝盒子里的点心,无比惬意,沈觊凝视着远方的落日出神,鱼闰惜难得见沈觊如此沉默,不免心生好奇:“殿下,你在想什么呢。” 第16章 改观 沈觊惘然:“父王每天会在这个时候忙完事务,到后院来看我,看看我有没有好好学习,好好听先生的话。 偶尔他也会亲自教导我,他跟我说,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地去争取,他对我寄予厚望,总觉得我不够争气,所以每每来看我,他都是在说教我,有些时候还会罚我到院外面壁,王府下人们都不敢管我,我无聊时只能与蝉鸟为伴。 我曾经独自见过很多这样的晚霞,我记得我母后走时,天空也是这样的一抹红,红的让我感觉到害怕,我很怕看到这样橙红的一片天,今日,我终于可以坦然地审视这夕阳。” 鱼闰惜陷入沉思,自己的问话勾起了沈觊不好的记忆,她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我现在已经不觉得有什么了,今日与你一同欣赏这夕阳,我很开心。” “来日方长,这样的美景还会有很多。” “那都会有你作伴吗?” “当然,”鱼闰惜随口一句的安慰话,沈觊内心暗自开心好久。 糕点软糯细腻,即便鱼闰惜细嚼慢咽,嘴上还是沾了些粉末,沈觊见状,嘴角扬起了一抹莫测的笑容,他觉得鱼闰惜这个样子很有意思。 “你笑什么?” 沈觊笑着用手替鱼闰惜擦去嘴角粉末,二人这般有些过于亲密,看沈觊不以为然的反应,心思应该是单纯的,鱼闰惜也不好多想,只是将头别过,装作看远方的景色。 今日听沈觊说这些,鱼闰惜觉得他这人,除了脾性差,霸道一些,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此后,鱼闰惜对沈觊也不再刻意疏远。 年关临近,学子们也马上要放假了,鱼闰惜与秦柳若商议着假期出游之事,鱼闰惜有些心不在焉,只盯着手中的宝石项链失神,项链制作精巧,外形呈蝴蝶状,中间镶嵌众多名贵的宝石,下方垂挂数颗剔透圆珠作点缀,华美瑰丽。 沈觊对鱼闰惜很是不舍,意欲待学堂放假后,寻她一同出游,然而,因为世子身份特殊,鱼闰惜自然不会应允。 沈觊难得没有固执己见,鱼闰惜不愿,他也没在过问,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转头他就赠给了鱼闰惜一条特制的宝石项链,世子殿下的东西皆珍贵无比,鱼闰惜担心引来麻烦,故而并未接受。 沈觊自是不高兴,开始耍起了小脾气。他言,“要么一同出游,要么就收下这个礼物。”鱼闰惜别无他法,唯有二者择其一。 秦柳若知道鱼闰惜很为难,轻言安抚:“好了闰惜,你别这样了,不就是一个小物件吗,收着就是了。” ………… “你看看你,这也是世子殿下的一片好意,何须如此不领情呢?谁不知道世子与你最为亲近,难道别人还敢借此诽谤你不成。” 正因为如此,鱼闰惜才有所顾忌,他们之间好像偏离了原本的交际路线:“世子殿下的东西,怎能随便收下。” 秦柳若目光犀利地看着鱼闰惜,将她拿着项链的手合上,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偷偷收着便是,实在不行,找个时候偷偷扔了,就说丢了。” ………… “你之前还安慰我呢,来日方长,事情总会有许多变故,别再为这些劳费心神了。” 鱼闰惜听了秦柳若的安慰,心里也好受多了,她抱住秦柳若,泪眼婆娑:“阿若,你总是如此豁达,真是我的知心人。” 秦柳若贻笑,轻拍鱼闰惜的背部抚慰:“闰惜,你也是我的知心人,我们一定会是一辈子的知心好友。” 鱼闰惜泪光闪闪,将秦柳若抱得更紧了:“若以后离开了学堂,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多舍不得你。” “好了好了,不许再矫情,快说说出游的事。” “你们商量就是,我都听你的。” 秦柳若流露出满意的笑容,突然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故作神秘地说道:“闰惜,你可知道温负是谁?” “我知道,他是你的未来夫婿。” 秦柳若神态略显无语,用指头弹了弹鱼闰惜的额头:“不是……少说这种晦气的话,他是垣遇表哥。” 鱼闰惜吃痛,连忙捂住额头:“哈……这……,看来这洛城真是处处是亲房啊。”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那天我见到垣遇身上带着个特别的香囊,我心有好奇便随口一问,垣遇说是他姑母给他绣的。 前些日子偶然见过那温负,他身上也带着一个一模一样的香囊,我询问后才得知,他们二人竟是表亲,这世界也太小了。” “所以那温负到底长什么样,为人如何?” “说这个干嘛,嗯……他自幼习武,身段比同龄之人高大不少,学识一般,长得嘛,好看是好看,但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一副死脑筋的样。”秦柳若越说越激动。 “他对你怎么样,你们以后不会真成了?” “呸呸呸,真晦气!我才不会喜欢他呢,他给人感觉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鱼闰惜有些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怎的这般形容人家,阿若你真是有意思。” “你笑什么?等我让垣遇把拓跋绥约出来一同出游,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鱼闰惜疑惑:“他怎么了?” “哼……我可不傻,你对垣遇和世子他们态度都是淡淡的,但是对拓跋绥就不一样了,你们可是各方面都很契合哦。”秦柳若如此作为,恰似现代的小学生,见二人旗鼓相当,便起哄称其为一对。 听言,鱼闰惜撇撇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这般大的孩子,可不懂你说的这些。” “好好好……你不懂。”秦柳若笑的意味深长。 放假期间,洛城一连几日都在下着鹅毛大雪,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鹅毛般飘落,覆盖了街道、茅舍和丛林,给洛城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冬日华服。 原本约好了一同出游的几人,不得不延后时间,这日恰逢天晴,鱼母遣下人上街备至年货,想起过两天要出游,鱼闰惜同下人一同上街备了不少出游的物件,自家母亲还给他们兄妹二人添了不少新衣裳。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间,新的一年就要到来,不知不觉中,她在这个世界又度过了一年,鱼闰惜即将迎来在这个世界的第九个年头。那颗向往现代的心,也在岁月的沉淀中渐渐沉静下来,或许,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对前世的憧憬愈发模糊。 第17章 冶游 这天,是鱼闰惜与同窗好友约好一同出游的日子,前些日子鱼闰惜感染了风寒,这两日才刚好,今天的她还有些咳嗽,原本想要推却此次出行,瞧着今日天气不错,出行最为合适,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外面天气正好,风和日丽、碧空如洗,原本厚厚的积雪经过这几天暖阳的照耀,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微风拂过面庞,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带来一丝原始的树林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远远地,秦柳若便瞧见了小铺屋檐下的鱼闰惜和几位随行家仆,她兴奋地朝鱼闰惜喊道:“闰惜~在这!” 同秦柳若一起的,还有垣遇、姜缇怜、张成三人,拓跋绥是最后到的,在学堂,这几人也是与鱼闰惜关系较好的几位。 鱼闰惜有些意外,没想到秦柳若还真让人把拓跋绥叫来了,拓跋绥总独来独往,素来不爱与人打交道,但因为他出色的才情,不少人都愿意主动与他交好。 垣遇亦是如此,今天拓跋绥会来也是因为垣遇,此次冶游,拓跋绥难得的应承下来了。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是城东山下一座名扬遐迩的凉亭“居东亭”,天气刚刚放晴,这里出乎预料的来了不少游人,上至年长者下至岁的孩童皆有。 积雪初融,野外草木阴潮泥土湿润,行人步履所及之处,多沾湿泥,四周行人差肩接迹,热闹非凡。 居东亭四面溪水环绕,背靠巍峨雄壮、连绵起伏的高山峻岭,右前方竹林成片,高耸挺拔,在寒风地吹拂下,摇曳欲倾。 凉亭与长长的木制廊道相连接,彼此之间可以自由穿行,从远处眺望过去,整个画面如诗如画,仿若人间仙境。 长廊处寒风凛冽,冰冷刺骨,但因为鱼闰惜一行人各自都穿得厚实,且手上还拿着手炉,所以倒也没感到有多冷,难得见到如此的好风光,一行人在栏杆长椅上观景闲聊。 姜缇怜提议众人效仿前辈,流杯曲水,以添雅趣。“流杯曲水”是把那酒杯放在曲折环绕的溪水中,任其顺溪水流下,酒杯停在了谁的面前,谁就要取杯喝酒,几人年岁都不大,不宜喝酒,故而以茶代酒。 同游的众人皆认为可行,姜缇怜遣自家仆人去备,其余几人继续在凉亭观景。 “啊嚏”鱼闰惜不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引得旁边友人侧目。 秦柳若关切地问:“闰惜,风寒还未好吗?” “只是有一点点不适,没什么大碍。” 秦柳若将自己的紫铜錾刻手炉给鱼闰惜:“我的还很暖,用我的,我在叫人备。”鱼闰惜刚想推却,却被秦柳若按住双手。 旁侧的垣遇见状,将自己身上的白色貂毛披风脱下,披在鱼闰惜身上:“雪虽然停了,但外头可一点都不暖和,怎么不多穿点。” 鱼闰惜颇感难为情,其实她穿得不少,她忙抓住垣遇给她系披风的手:“垣哥哥不可!我真的没事。” 垣遇还是坚持将自己的披风给她系上:“女儿家身子娇弱,切不可不注重保暖。” 秦柳若明白鱼闰惜的难为情,但她行事一向大胆张扬,不觉得垣遇此举有什么不妥,细声安抚:“没事的,垣遇如此,莫要负了他的一片好心,你要是不穿,那我的给你穿。”鱼闰惜刚要开口说什么,姜缇怜那边便使人来唤了,只好就此作罢。 众人排列围坐在河渠旁边,一边吃着美味的佳肴,一边饮茶赋诗,其乐无穷。直到申时,一行人才感到有些倦乏。 冬日,郊外部分野花还未枯竭,方才几人来时,见各样野花遍地。姜缇怜早有摘花之意,与张成一同前往不远处的山坡上摘花。 秦柳若难得的没有同鱼闰惜一起,叫垣遇去了一旁说悄悄话。 鱼闰惜猜测,或许是因为温负之事。此时,只剩她与拓跋绥,二人皆未言语,只是品尝手中的茶水,气氛有些微妙,鱼闰惜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自在。 拓跋绥不语,她在一旁亦尴尬,只能一杯接一杯地喝茶。 拓跋绥率先打破沉默:“此处风大,我们去凉亭那边。” 鱼闰惜微微颔首,他们在长廊漫无目的地走着,拓跋绥少言寡语,鱼闰惜觉得二人如此相处有些别扭,便加快步伐。 “闰惜……”稍微落后的拓跋绥叫住了她。 “拓跋公子?” “走的这般快,怕我吃了你。” 鱼闰惜神色稍显慌张,回答得很是牵强:“当然不是,只是走廊风大,寻思着尽快走到凉亭为好,不想竟疏忽了公子,还请你见谅。” “我的小名叫做符离,你直呼我名便好,不必如此生疏。” 鱼闰惜颔首示意。 “那日树下,你知晓我所读之书,对吗?” “我……”鱼闰惜一时语塞,犹豫着是否要告知拓跋绥实情,那类书籍可是禁书,知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只是随口一问,你要是不想回答,那便不回答。” “我的确看过一些,不过与你所看之书不同,只是有些许相似罢了。” 拓跋绥嘴角扬起一抹淡淡地笑意:“看来我没有猜错,冒昧地问一下,你在哪看的这些书籍呢?”拓跋绥问完又觉得自己这般有些唐突,又补了一句:“抱歉,我只是好奇,你不想回答也无碍,莫要往心里去。” “好像是城南一家书肆见到的,许是书籍太多没来得及清理,又恰巧被我看到,只是在哪家铺子,时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了,我也是因为里面所写的东西实在特殊,所以才如此记忆深刻。” “原来如此,你为何会看这些。” 这倒是难住鱼闰惜了,上一世的自己之所以会看这些,完全是因为和李忆年赌气,李忆年总嘲她爱看些乱七八糟的书籍,品不得细糠。 为此,她寻来不少这样的古书籍阅读,没想到,李忆年又嘲她只知皮毛,不解其中深意。 此后,他们时常相互较量,比试谁背诵得好,谁理解得更为透彻,而后借此嘲讽对方。想到这,鱼闰惜神色尴尬万分,这说出来也未免太过滑稽。 “没有别的,只是觉得这并非是什么浮华之书,想来以后或许有用处,所以翻阅了几篇。” “闰惜,你有这般见识,实非寻常之人,我当真佩服。” 鱼闰惜赧然一笑:“平日只见你冷漠少言,未曾想,你也有如此夸赞他人之时。” 第18章 遗落的绣帕 拓跋绥眼里透露着隐隐地笑意,二人来到凉亭栏杆处坐下。 “咳咳” 一股寒风袭来,吹落了不少干枯的落叶和灰尘,引得鱼闰惜好一阵咳,她拿帕子微遮住口鼻,拓跋绥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担忧地问道:“可好些了。” 鱼闰惜点点头,拓跋绥见鱼闰惜帕子上绣的图案是景国少有的铃兰,眼里泛起了一丝好奇:“帕子上绣着的可是铃兰?” 鱼闰惜诧异,铃兰景国少有,知晓铃兰的人不多,连垣遇也是询问自家哥哥才知道的:“铃兰此处少见,你是如何得知的?” “铃兰多生长在北方、卫国境内,洛城确实少见,我本是卫国人,见过也不奇怪。” 鱼闰惜这才想起,拓跋绥原本是卫国人,作为卫国质子来到景国的,她讪笑:“卫国有很多铃兰吗。 “当然,康建郊外遍地都是。” “如此说来,我倒是很想去看看呢?” “若得机会,我可以带你去看。” 鱼闰惜自知此事绝无可能,但还是笑着点头。 “卫国铃兰虽然甚多,却不及此国会州的铃兰,我来这里途经会州,会州的铃兰开得最好。” “会州?”鱼闰惜想起了鱼韵微,神情有些黯然,鱼韵微与鱼伯父回乡途中失散,至今未归。 这个消息她也是最近才得知的,为此她还难过了好久,今日又提起这些,不免忧虑伤神。 拓跋绥看出了鱼闰惜的不对劲,想出言安慰,又不知从何开口,只得转移话题:“那日夫子授琴,我听你琴声不凡,对那曲子应当十分熟悉,为何到末尾要故意弹错曲调?” 若拓跋绥不问,鱼闰惜还以为自己瞒的很不错:“你如何得知我是故意弹错的?”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而已,我虽不善琴,但从夫子的表情,和你前面的弹奏对比,很难让人相信不是故意的。” 鱼闰惜心下一紧:“你这么说,夫子也…” “周夫子爱琴如命,连我都看得出来一二,他自然不在话下。” “那他为何没有揭穿我?” “周夫子十分爱才,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为难你。” ………… 自以为瞒的天衣无缝,不曾想,竟如此明显,鱼闰惜扯起了一抹牵强的笑容。 “你这般年岁,为何行事如此低调,今日之事亦是,若我不问,你怕也是如此。” 鱼闰惜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天,这会子阳光最是强烈,让人无法睁开双眼。她起身倚在栏杆处,双眼微眯,凝望着远处的崇山。 阳光透过层层枝叶在她身上撒下斑驳光影,鱼闰惜伸手接住飘落的枯叶,细细端详:“这世间,能者最是引人瞩目,所行所为,皆有无数目光跟随,我虽不是什么能者,但我也知道,欲行稳致远,就必须收敛锋芒,不到自己出头的时候,静静待着便是。” 言罢,她拿着枯叶的手一紧,枯叶瞬间被碾碎,消散在风中。 拓跋绥凝视着鱼闰惜单薄的背影,陷入沉思。 “拓跋兄!闰惜!” 二人听到呼喊,皆向声音来源方向望去,见垣遇秦柳若二人从廊道另一端走来,拓跋绥起身迎上。 哐当一声,一个精致的小物件从拓跋绥身上掉落,鱼闰惜见状快步上前拾起,原来是拓跋绥平日所戴的玉佩。 玉佩呈圆形,质地均匀,油脂丰满,做工用料皆不凡,上面雕刻的花纹栩栩如生,每一处都精巧无比,整体看来十分珍贵。 通常,玉佩佩于身,不会轻易掉落,此番应是特意取出查看,而后随手置于衣服袖口,才会如此。 “符离!” 拓跋绥闻声回首:“怎么了?” “你的玉佩,还好掉下来的时候离地面不远,没有摔碎。”鱼闰惜微笑着上前,将玉佩还给拓跋绥。 “多谢,此玉佩于我至关重要,若是丢了,当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喂!你们二位,快些过来!”远处的秦柳若已经等的不耐,朝二人喊道。 拓跋绥鱼闰惜相视一笑,匆匆上前与秦柳若二人汇合。 元绪初年,三月上旬。 春阳潋滟,朝恩学堂郊外绿意盎然,繁花似锦,风光无限。 鱼闰惜与秦柳若二人静坐于树下,她轻轻拨动琴弦,奏出悦耳弦音。上次秦柳若跟她学琴,还不足半月便放弃了,但因为她喜欢琴,所以时常让鱼闰惜清闲时给她弹奏几首,今日亦是如此。 “太好听了,闰惜你真乃奇才,难怪夫子如此器重,你才九岁,琴艺就已如此,我看,你未必比那些年长的琴师差。” “好了,莫要在此吹嘘,你再这样,我就不弹给你听了。” “好嘛,光是听琴,我总觉得还少了些什么,若是这会能尝上一口豌豆黄…”秦柳若越想越馋。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买点心,闰惜,你在这里等我。” “哎~那我也去。”鱼闰惜抱着琴欲同她一起,被秦柳若一口回绝。 “别……你携琴不方便,我去去就回。”秦柳若说完自顾自地跑开了,鱼闰惜只得听她的话,留在原地等候。 秦柳若去后不久,天空渐渐变得有些晦暗,像是要下大雨,鱼闰惜打算自己先将琴放回学堂,然后再取伞出来接她。 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骤然下起了滂沱大雨,鱼闰惜抱着琴,快步在河边草丛上跑着,突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原来是有一处草地经多人踩踏,又逢雨湿,变得很是湿滑。突然,鱼闰惜的目光被草丛旁的一条绣帕吸引,这绣帕跟自己的一摸一样,自己的帕子还在,这定是她送与秦柳若的那条。 鱼闰惜拾起绣帕暗自叹息,这阿若还是如此冒失,她将帕子收下,准备找个时间还给秦柳若。 鱼闰惜返回学堂,未见到秦柳若身影,心忧她去了郊外树下寻她,拿着纸伞就准备出门去找。 秦柳若这时恰好从外头走近,二人迎面相遇。 “我还以为你去方才那树下了呢。” “下雨了,痴儿都知道躲雨啦,何况你拿着琴,我猜到你会先回学堂。” “阿若愈发睿智了。” 秦柳若拉鱼闰惜回桌上坐下:“说到痴儿,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事?” 秦柳若略有迟疑,纠结是否将沈觊之事告知鱼闰惜。 鱼闰惜见她许久不语,不禁催促:“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吞吐难言?” “你……有没有发现,今天沈觊没来找你?” 第19章 与公子对峙 虽然沈觊几乎天天都会来找鱼闰惜,但是偶尔一两天没来,鱼闰惜觉得也是很正常的。 她有些疑惑,秦柳若到底想要说什么:“怎么了?” “他……我听说前日他溺水了。” 听罢,鱼闰惜惊颤出声:“啊?他没事?” “人是救下来了,不过……” 鱼闰惜心里有些急躁,她迫切想要知道答案:“不过什么,你倒是说呀?” “他……因为在水里待的太久,回去发了高烧,醒来之后性格大变,如孩童般,像……痴儿。” 鱼闰惜听到这话怔愣住,好半天回不过来神。 秦柳若压低声音:“我也是听我爹说的,我跟世子殿下年岁差不多,同在朝恩学堂上学,我爹还以为我们是同窗,所以跟我说了此事。” “好好的……怎么会落水呢?好好地一个人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几天下过雨,路有些湿滑,至于为什么会性格大变还变得痴傻,我听人说,发高烧能将人的脑子烧糊涂。” “他身边不是有不少的侍从、书童那些吗?好端端地怎么会落水,又怎么会半天才救上来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事只有小部分人知道,大家都不敢乱传。” 鱼闰惜心口堵的慌,沈觊前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突然就变了,他才十三岁,一辈子还那么长,怎么会如此。 在朝恩学堂,除了秦柳若,她与沈觊相处时间最长,如今沈觊出了这事,她感到十分难过,想着想着,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滴落下来。 旁边的秦柳若被吓到了,她赶忙拿出绣帕给鱼闰惜擦拭泪水:“闰惜,世子今日未到学堂,本就引人怀疑,你如此模样,若被他人知晓,恐怕会遭人非议。” 听罢,鱼闰惜只得强忍住难过,无意间 ,她瞧见秦柳若为自己擦泪的绣帕,惊疑道:“阿若,你手上的绣帕是我送给你的那条吗?” 秦柳若茫然:“是你送我的那条啊,怎么了?” 鱼闰惜从袖口取出今日河边拾到的绣帕:“那这条是谁的。” “不是我的,那当然就是你的。” “不对,我的也还在。”鱼闰惜细细查看她捡来的那条绣帕,样式绣工都与自己的无异。 绣帕确实是自己的没错,可自己的并未遗失,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思虑之际,一个可怕的想法涌入她的脑海:“世子溺水的地方,是在郊外那条河吗?”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别人还真不知道,就是我们方才待的地方附近,你回来时应该会路过那里。” “你如何得知的?” “前日散学归家前,我们也去了那里,只是后来分开后,我发现我的香囊掉了,返回去找,那条路上当时围了不少人,询问下得知,是有人溺水了。 因为我的丫鬟还在学堂外头等我,所以我也没多作停留,后来听我爹说起世子的事,我才知道当时溺水之人是沈觊。” 鱼闰惜紧了紧手中的绣帕,除了秦柳若,自己还给了一个人绣帕,她侧眸向后方的一隅望去。 “沈执…”鱼闰惜低声喃喃。 下过雨的郊外小道,泥土潮湿而柔软,旁侧的树叶经过雨水的洗刷,变得更加翠绿欲滴,草地上一抹白色身影四处张望,在一堆草丛来回翻找。 “在找什么?” 听到问话,沈执看向声音的来源,来人同自己一样身着白色襄蓝边的学子服,正是他的同窗鱼闰惜。 沈执没有作声,继续在草丛堆里翻找。 “世子落水之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沈执停下手中寻找的动作,注视着前方的人,闷笑道:“他自己不小心,怎么怪得了旁人。” 虽然沈执回答的不以为意,但鱼闰惜直觉就是与他有关。“你这般说,莫非他溺水的时候,你也在附近?” “没有。” “你一向很少来这地方,今日在这是做什么?” 沈执眉头微蹙,眼里闪过一丝坦然,他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看着鱼闰惜。 鱼闰惜自顾自地说:“我听说那日世子落水前,最后见的一个人是你,就在这附近,” “那日我们确实见过,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分开了。” “你与世子一向不合,他平白无故怎么会找你?”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世子落水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大家私底下根本不敢言传他的事。 我又从哪里听说,他落水前最后见到的一个人是你呢?沈执,你为什么要撒谎?” “你是认定了他落水与我有关?所以才如此咄咄逼人?” “既然无关,那你为何要撒谎?” “我好歹也是临阳王府的公子,你就是这般胡乱揣测我的?” “你在找这个。”鱼闰惜将今日在此地拾到的绣帕拿出。 沈执微微愕住,难怪她今日会如此:“仅凭一条帕子,你就能猜到是我干的了?” 沈执方才的神情与回答,让鱼闰惜猜到了一二,她未曾料到,他这年纪,面对自己的这般猜测,竟能做到如此地淡然,面不改色。 鱼闰惜沉默不语,只是望着沈执的眼神带有一丝怨恨。 沈执眼眸微泛起一丝波澜:“他沈觊,何以让你如此维护?” 事已至此,二人心中皆明了,索性都不装了。 “他已经没有再找你的麻烦了,你为何还要如此对他?” “我就是不喜欢他怎么了?他能落到这般下场,也是他自找的!不要忘了,他之前也这般对过我!” “那日你落水走后,他带人过来寻过你。” “那又如何?如果那日你们不曾救我,他那么晚才来,我早就溺毙在河里了。” “你这样,就不怕会得到惩罚吗?” 听言,沈执嗤笑一声,语气略有些许愤怒:“他对我做了那么多,谁又惩罚过他!” 鱼闰惜目光冰冷,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沈执冷哼一声,步伐缓慢地走向鱼闰惜,鱼闰惜下意识的往后退,直到撞上了后方的树,退无可退,方才停下。 第20章 他变了 沈执行至她面前,两人此时距离极近,他轻抬起她的下颌,语气低缓地说道:“我能得到什么报应,你不会以为仅凭一条帕子,就能将我定罪。 有谁会信你的言辞?何况这条帕子还是你的!” 鱼闰惜生气地推开沈执,将脸别过一边:“素日只觉得你性子淡漠,不想,竟如此狠毒!” “如今的沈觊已经变得像个痴儿了,你又何须为了一个痴儿得罪我。 我们之间的事,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若你不识好歹,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鱼闰惜知道单凭一条手帕,实在难作为凭据,盛怒之下,她眼眸含泪,愤然扯破那薄纱手帕,顺着那撕裂的口撕成了两半,悻悻地离开了现场。 沈执看着鱼闰惜离去的背影,神色黯然,自己要做的事,不需要旁人的理解。 他的父王不管他,沈觊处处压他一头,纵然他近来有所收敛,但他那副样子,将来必会让自己陷入绝境,他不争、不反抗,就是那俎上鱼肉。 回去途中,鱼闰惜始终沉浸在悲愤之中,自己没有证据证明沈觊是被沈执所害。 即便有证据,临阳王的一个儿子已成痴儿了,他还会去责罚自己的另一个儿子吗?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谁会信她的话与公子沈执作对呢? 鱼闰惜在这一刻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即便是在上一世,她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沈执身份尊贵,又岂是她一个尚书之女可以抗衡的,何况,她还需顾及自己的家人。 想到好友遭人如此陷害,自己却无能为力,心中愧疚万分,心情也变得愈发沉重。 一连几日,鱼闰惜都向素日与世子有交际的人打探,但是世子的事别人都不敢言传。 加上她自己就是与世子来往较为密切之人,所以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直至半个月后,沈觊才重新回到学堂。 告假半月,世子沈觊回来,有关于他的流言不断,有人说他的行为举止像个孩童、也有的说他中了邪,成日行为异常。 现今的沈觊变成这副样子,阿谀奉承的人也逐渐变得少了起来。 放学,鱼闰惜独自坐在学堂外侧的一棵树下抚琴,她心里有些落寞,弹出来的琴声也饱含忧伤。 沈觊回归学堂后,他大多时候都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很少再出学堂,她不好遣人去唤。 只得在外面偷偷瞧上他几眼,知晓他还好,她也放心了。 “你弹的真好听!”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鱼闰惜震震回头,见沈觊和他的几位随从,站在了自己的身后:“你……” 沈觊走上前,在鱼闰惜旁边坐下,憨笑道:“可以再弹给我听听吗?” 鱼闰惜对沈觊成了痴儿这事,还心存疑虑,可如今看着沈觊那般陌生的眼神,她又不得不相信那些传言。 鱼闰惜微颌首,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拨动,每一次触摸琴弦都仿佛带着无法言说的情感,让人陶醉其中。 在这静谧的氛围中,时间似乎也为之停驻,只有那动人的旋律轻轻回响在耳畔。 一曲完毕,沈觊不由的夸赞。 “世子殿下,怎么会来这。?” “不知道。” 鱼闰惜无奈笑笑,她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树下吹风。 沈觊盯着鱼闰惜的目光太过炙热,让鱼闰惜不禁好奇:“你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 “你长得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 “闰惜,我叫鱼闰惜。” “好熟悉的名字。” 鱼闰惜微惊:“你想起什么了?” 沈觊眨着双眼,点点头。 鱼闰惜半信半疑,将沈觊送给她的项链拿出:“你可还记得这个?” 沈觊看到那项链先是点点头,过了一会又摇了摇头,鱼闰惜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将项链戴在了沈觊脖子上:“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沈觊却将那项链取下交还给鱼闰惜,笑言:“我已经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了,不要你的。” 他确实都不记得了,鱼闰惜露出一抹苦涩地笑容,即便自己不敢相信沈觊变成了这样,但也不得不接受现实。 “世子殿下,待会我还有课,就先告辞了。” 鱼闰惜颔首告退,离开之际却被沈觊拉住:“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吗?我看你经常待在这棵树下。” 鱼闰惜轻笑着点头回应:“嗯。” 鱼闰惜原本还以为沈觊说的玩笑话,不想第二日,他真到这里等她了。 沈觊坐在昨日鱼闰惜坐的那棵树下,几个随从在他身后站着,远远地,他便瞧见了鱼闰惜的身影。 “你来啦,快过来~我请你吃好吃的。” 鱼闰惜笑着在沈觊旁边坐了下来,随行的人见状不免都有些吃惊,自从世子落水醒来后,就没少折腾过他们。 一会调皮捣蛋,一会又像年幼的孩童一般大哭大闹,他们怎么做都不开心,难得世子如此安静,几人很识趣的屏退左右。 许是从前的沈觊在鱼闰惜面前,脾气就像个小孩一般,所以鱼闰惜跟现在的他相处起来,倒也不是很困难。 除了话比较多,比以往更爱笑以外,其他方面,并没有他人说的那般严重。 六年后 元绪七年,三月中旬 三月,清风拂面,带着些许温暖和湿润的气息,此时正是学子们散学的时间,人群一窝蜂似的从学堂内涌出。 秦柳若与鱼闰惜在桌上收拾东西,她们一边收拾一边商量待会上街市去买糕点,二人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学堂。 “闰惜。” 鱼闰惜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回眸一看,发现是拓跋绥。 “符离,怎么了。” 拓跋绥微笑上前,温声说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柳若听到这话,也很识趣的退至鱼闰惜身后,她看着二人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长:“那闰惜,我自己去了,你们谈完了去老地方等我。” 鱼闰惜点头示意,待秦柳若走远,鱼闰惜好奇地开口:“什么事这般神秘?现在可以说了么?” 第21章 别离 拓跋绥和鱼闰惜二人并肩而行,悠然漫步在郊外河畔小径,夕阳余晖倾洒在河面,波光潋滟,整个水面皆被染上一层橙红色的光辉。 远远望去,水天一色,如同画卷一般,美不胜收,引得二人驻足观看。 拓跋绥看着微微荡漾地河水,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我要回卫国了。” 鱼闰惜心下一紧,佯装淡定的样子:“怎的这般突然?” “约定之期已至,并非突然,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来了。” “何时动身?” “十日后,明日旬假,想邀你与我一同出游,可否?” 鱼闰惜的思绪还未回归,这会子正想的出神。 “闰惜。” 鱼闰惜意识到自己还未回答拓跋绥问话,面色歉然:“抱歉,刚刚在想事情,我们去哪呢?” “就去望秋湖。” 鱼闰惜微笑点头:“嗯,听你的。” 二人说完皆沉默不语,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许是因为离别的话题太过感伤,二人此刻心情都有些沉重,目光交汇间,他们的眼神没有了从前的忸怩和闪躲。 鱼闰惜回忆起了初次见拓跋绥时模样,那时他面庞尚显稚嫩,眼眸深处总带着一丝冷冽,气质远超同龄人。 他文采过人,智勇兼资,是夫子眼中的优秀学子。 如今的他饱经世故,变得愈发成熟稳重。昔日稍显稚嫩的面庞,已被坚毅沉着所取代,锐利如鹰隼的眼眸透露着深邃和睿智,周身散发的王者气息,令人不禁为之折服。 鱼闰惜有些不舍得对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眼前的这个少年郎,渐渐的在自己心里有了一席之地。 拓跋绥盯着鱼闰惜的面庞看的出神,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她重叠,犹记得初见时,她巴掌般的小脸粉雕玉琢,那双灵动的凤眼饱含着似水柔情,摄人心魄,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靠近了解,也让他记忆深刻至今。 她行为内敛,举止谦逊,却不乏深度与内涵。 如今的她已然褪去昔日的青涩,增添了一丝娇俏的韵味,这也为她原本美丽动人的容貌添了几分妩媚与可爱。 “日子过的可真快啊。”鱼闰惜打破沉默从容地开口。 这些年来,他们二人相处融洽,志趣十分相投,他懂她的沉稳内敛,她知他内心的鸿鹄之志。 这种相互理解和扶持的默契,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密。不知不觉中,他们在彼此心中皆有了不可撼动的地位。 翌日,鱼闰惜如约出行,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带众多的仆从出门,只带了自己的贴身丫鬟常夕,拓跋绥独身一人赴约,连吕决都未带。 望秋湖是不少文人墨士都爱去的出游景点,湖中有个很大的凉亭,整个湖泊周围的景色在那里皆一览无遗,是个十分适合观赏的位置。 不少人乘船到湖心赏景,鱼闰惜他们午后才出门,来这里也花了不少时间,今日游人众多,轮到他们二人的时候,已接近黄昏。 常夕十分识趣的独自留在岸边,还遣走了划船的人,让他们自个划船去了湖心。 “这里景色真美。”鱼闰惜看到眼前优美的景色,不禁感叹道。 “我之前一人来过这里,我想,这里的景色你一定会喜欢。” “看来符离,很了解我呢?” 拓跋绥潜藏的笑意渐显:“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对你应是有所了解。” “像你这般了解我的人可不多。” “像你这般的人,可不常见。” 二人相视而笑后,皆不再言语,各自的眼底都饱含一抹细腻的温柔,许是因为夜色降临,凉亭看景的人越来越少,周边环境弥漫着一种浓郁的寂寞气氛。 沉默过后,是难以言表的复杂情绪,鱼闰惜有些不自在,想快些摆脱这个怪异的氛围:“我们待会去放花灯,就当为你出行做祈福。” “好。” 又是一阵沉默,二人皆注视着远方的山峰,似观景,又似在思考什么。 “符离,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 拓跋绥颔首,二人上船准备离开湖心凉亭。 夜晚四周一片漆黑,拓跋绥鱼闰惜没有着急的划船归岸,任船只跟着风飘荡,湖面数盏花灯从岸处随湖水漂流过来,不少花灯环绕在他们船只四周,二人站在船上欣赏湖面夜色,从远处看,这场景唯美万分。 一股大风袭来,刮起了湖面层层涟漪,船身略微摇晃起来,鱼闰惜险些摔倒,好在拓跋绥及时扶住了她,此刻他们正四目相对,眼波流转间,二人藏在眼底的情意,仿佛就要在此刻溢出。 “闰惜。”拓跋绥轻轻一拉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啪嗒一声,船桨落在船头,月光将二人相拥在一起的影子倒映在水面,各式各样的花灯在船只周围流转,意境十足。 “闰惜,跟我走。” 鱼闰惜没有推开拓跋绥,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提醒他船快到岸了,他们要离开了。 虽是答非所问,二人彼此却都已明了。 鱼闰惜将带有小纸条的花灯在湖面放下,眼眸紧闭,双手交合,做祈祷状。 花灯随湖水越飘越远,直至再也见不到那花灯的影子,二人才离开河岸。 “符离,即便以后我们天各一方,此时的这份情谊,也会伴随着我一生直至我离去。” 拓跋绥微笑颔首。 也许他们对彼此之间的那份情谊,应该永远埋藏在心底。 分别那日,护送出行的队伍已经到了城外,秦柳若、垣遇等人皆在一旁等候,他们刚与拓跋绥说完道别的话语。 拓跋绥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小道,若有所思。 此时,鱼闰惜抱着一盆铃兰,从远处小跑而来:“刚刚路上出了点事,所以耽误了些时辰,实在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秦柳若上前拉着鱼闰惜来到拓跋绥身边:“我说我们符离方才怎么有些焦躁不安呢,原来是……” 鱼闰惜轻声打断秦柳若的话:“好了,阿若,你莫说这些了……” 秦柳若很识趣退后给他们二人留了点二人空间。 第22章 不舍 “这铃兰是我前些日子种下的,我知你并不缺少珍奇之物,故而以此铃兰相赠,望勿嫌弃。” 拓跋绥眼尾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欣喜的笑容,他一手接过铃兰,一手将自己手中的圆形玉佩,交给了鱼闰惜。 “符离,这玉佩如此珍贵,且对你十分重要,我是万万不能收的” 拓跋绥说过这个玉佩对他而言特别重要,鱼闰惜想将玉佩归还,却被拓跋绥阻止:“珍贵的东西,就应该送给珍贵的人。” “可是……” 拓跋绥轻颔首,示意鱼闰惜收下,那双注视着她的星眸中,流露出浓浓的不舍。 “闰惜,若得机会,我一定带你回卫国。” 语毕,拓跋绥怀抱着鱼闰惜赠送的那盆铃兰,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鱼闰惜泪眼朦胧的望着拓跋绥离去的身影,那个少年早就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她的心里,他们之间的情谊在不知不觉中超越了友情。 二人各据一方,鱼闰惜知道,他们难有结局,这份感情她只能埋藏于心。 饶是自己再不舍,也只能够忍痛割爱,人总是要有遗憾的,若人生没有遗憾又怎能称之为人生?鱼闰惜轻拭去眼角的泪,凝视着远方的明眸,也变得愈发坚定沉稳。 鱼闰惜身后,秦柳若若有所思地望着身侧的垣遇。 连她都能察觉出来鱼闰惜对拓跋绥有意,聪明的垣遇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此时的垣遇,目光黯然,静静地看着鱼闰惜的背影。 数月后 秦柳若从早间到课堂,便一直悒悒不乐,心细的鱼闰惜很快有所察觉。 然而,当她询问起秦柳若时,她只是一味地默默垂泪,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她这副样子着实令人忧心。 “阿若,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见你如此,我心里也难受,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好吗? 我们一同商议解决。” 秦柳若强忍住悲痛,宽慰鱼闰惜先专心上课,莫让周夫子寻得错处,待散学后再说与她听。 鱼闰惜只能听她的,先好好听课,但秦柳若这般,她也实在放心不下,心悬了一整天。 终于等到散学,二人去了以往经常去的那棵大树下小憩。 “阿若,你现在可以与我说了,你这到底是怎么了。”鱼闰惜焦急地问。 秦柳若突然扑进鱼闰惜怀中,闷声哭泣:“闰惜,我要离开这里了。” “什么?”鱼闰惜震惊不已,“为何如此突然?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柳若从她的怀抱起身,擦了擦眼泪:“我爹娘说我已过及笄之年,留在这学堂不妥,让我回去尽快与那温负成婚,我们以后可能难再相见了。” “怎会如此?那你可有向父母反抗这门亲事?” “我从来没有忤逆过我爹娘,此次恐怕也难以破例。二家长辈都已经在商量成亲的日子了。” “鱼闰惜怅惘,自己与秦柳若终日相伴,不知不觉间,她已出落得亭亭玉立,也到了适合婚嫁的年纪。 秦柳若性子活泼张扬,想来在家也应当有自己的小性子才对,自己亲事怎会任凭父母做主,嫁给自己不中意的人呢?” “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秦柳若难过地摇摇头:“若我不答应,我爹定会责怪我娘,我娘为了我,吃了太多苦,忍受了太多,我不想再让她难堪了。” 鱼闰惜欲哭无泪,这个时代,男人就是女人的天,一切全凭男人做主。 这里女人的命运就像大家所说的蒲公英,落到肥处迎风长,落到瘦处飘零一生。 自家爹爹只有娘一个夫人,平日在家大多事皆是娘亲一人做主。 本以为这才是平常夫妻,不曾想,原来自己才是那个例外,若他日她也遇到这种事,又当如何自处? 随着自己年纪的增长,所见不公之事也越来越多,她不知道她的性子能在这个时代存活多久。 “阿若,你何时离去?” “就在这个月末。” 鱼闰惜骇然:“如今都月中了,你我岂非半月后就要分离?” “闰惜,我舍不得你。” 鱼闰惜心中万般不是滋味,身边交好的人都已开始离她而去。 想到此时秦柳若应当更为伤心,鱼闰惜只得先安抚她:“阿若,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即便我们日后不在一起,我们同在洛城,又何须担心没有相见之机。” 秦柳若怔住,眼神中的哀伤逐渐被一股释然所取代,事已至此,除了接受又能怎么样呢。 鱼闰惜语气真诚地说道:“阿若,我答应你,他日若得机会,一定会去找你,日子还长,我们也一定会再相聚的。”现下,她也只能如此安慰她。 秦柳若听后,心里确实好受了许多。鱼闰惜取出绣帕细心地为她擦拭眼泪:“过两日旬假,我们叫上垣哥哥他们,一同在茶馆小聚可好?” 未等秦柳若应答,二人身后,一个沉静地嗓音传来:“去哪?我也要去?” 她们的目光皆看向来人,原来是世子沈觊, 沈觊虽智力稍逊,但其已年过十八,外貌和成年男子无异,若未与之相处交谈,是万万想不到他是个心智不全的痴儿。 他身材高大挺拔,比鱼闰惜高出不少,即便身着朴素的蓝白学子服,也难以掩盖他那与生俱来的贵气。 他面目白净,五官刀刻般俊美,眉间那颗痣宛如夜空中的一颗孤星,恰到好处的增添了一丝清冷,说不出的俊逸矜贵。 鱼闰惜笑笑:“敬为哥哥,快些过来坐!” 秦柳若最不喜欢沈觊,每次他一来,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鱼闰惜身旁胡乱转悠。 因他是痴儿,秦柳若不便与他争执,所以每次在他那儿,她都只能吃哑巴亏,秦柳若语气带有一丝阴阳怪气:“世子殿下,我们大家都是同窗,你去不太合适。” 沈觊轻摇晃着鱼闰惜的手臂:“我们大家都是同堂学子怕什么,闰惜~这个讨厌的女人,不想让我跟你一起。” 秦柳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气的好半天才说出一句:“你……你,你说谁讨厌?” 鱼闰惜讪讪看着秦柳若,眼神带有一丝求助。 “罢了,你可以与我们一同前去,但是你现在得放开闰惜,且到时候要坐在我们对面,越远越好,不可坐在我们旁边。” 沈觊一听秦柳若同意他去,开心的不得了,又听到不能与鱼闰惜坐在一起,有些焦躁:“你这个坏女人,我就要和闰惜坐在一起。” 鱼闰惜左右为难,实在不想卷入他们的纷争:“你们待在这,我先走了。” 沈觊见鱼闰惜要走,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慌了神,他即刻变得规矩起来。 秦柳若在旁不乐意了,装出一副可怜样,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好了你们,我上街市去给你们买豌豆黄,你们两个乖乖待在这,可好?” 二人当然不愿意,争相上前,左右各一边拉着鱼闰惜,都说要与她一起。 第23章 嫁娶 茶陵楼内 垣遇、姜提怜与张成三人端坐于雅间一角,品茗闲聊。 鱼闰惜向来守时,今日却破例迟到,众人疑惑之际,酒楼小厮领着三人从外走进。 小厮与一男子在前,身后跟着一绿一粉衣女子,正是沈觊、鱼闰惜与秦柳若。 鱼闰惜今日少见的穿着一身碧色衣裳,衣服上的刺绣十分精巧,轻薄纱裙层叠如烟,逶迤拖地,尽显温婉柔美的气质。 秦柳若则一身桃粉衣裙,衣服剪裁得恰到好处,质地柔软轻盈,薄纱拂过她纤细的身躯,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曲线。 二人一粉一绿,在人群中颇为夺目,从楼下上来时,引得茶楼诸客纷纷侧目,直至二人身影消失在眼前,众客人方才移开视线。 姜缇怜笑意盈盈地上前迎接:“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鱼闰惜美眸饱含歉意:“抱歉,今日迟来实属意外,还请各位同窗见谅。” 桌上的垣遇、张成二人看到鱼闰惜身旁的沈觊都明白了怎么回事。 同窗友人相聚,一行人除了沈觊都未带家仆随行,连贴身的下人都未带。 世子沈觊,也只是带了两位侍卫,此刻正守在雅间门外。 一堆友人在场,秦柳若说话很是直接:“我与闰惜约好了在城东一家糕点铺见面,打算先在那附近逛逛,再一同来这。 世子明明住的近,却非要绕道与我们一起,恰巧他今日出门晚,等他可耽误了不少时间。” 闻言,在场几人皆面露难色,只有世子沈觊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 秦柳若拉着鱼闰惜入座,沈觊想坐在鱼闰惜旁边的位子上,却被秦柳若抢先占下。 本想退而求其次坐到鱼闰惜另外一边,被秦柳若狠狠的瞪了一眼后,才识趣的坐到对面张成的旁边。 酒桌上,张成率先起身:“马上要到午膳时间了,我们先点些东西吃,我们边吃边聊。” 桌上几位皆颔首,垣遇将食单递给秦柳若:“今日大家相聚于此,皆是为了柳若你,你先点。” 秦柳若接过食单,随手翻阅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大家爱吃什么,要不……” 鱼闰惜微笑着与旁边的小厮说:“先给我们上些糕点,一定要有豌豆黄,再给在座的诸位一人一份食单。” “好的,您几位稍等,我去吩咐一下。” 秦柳若听言,开心的伏在鱼闰惜肩头:“还是闰惜最懂我,我最喜欢豌豆黄了。” 一旁的沈觊带有一丝赌气的口吻问道:“闰惜,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鱼闰惜轻摇了摇头,平日她只跟世子一同吃过糕点,并未与他一同用过餐,她当然不知道世子喜欢吃什么。 “闰惜爱吃的我都爱吃。” 桌上众人皆被沈觊所言逗笑。 姜缇怜瞄了二人一眼,语气颇带一些戏谑:“世子殿下这般,当真是很喜欢闰惜呢。” 秦柳若有些不悦:“世子殿下哪里知道什么是喜欢,肯定是见我们闰惜长得好看才这样说。” 此时,沈觊露出孩子般地纯真笑容:“闰惜长得好看,我很喜欢。” “我就知道,世子殿下您就喜欢去,待过两年,我们闰惜嫁人了,你就不能如此与她相伴了。” “嫁人?什么嫁人啊?为什么嫁人了就不能和我待在一起了呀?” “闰惜要是嫁人了,就会有自己的夫君,且住在他家中,你要是再像这般缠着她,小心他的夫君将你赶出来!”秦柳若恐吓道。 鱼闰惜连忙捂住秦柳若的嘴巴:“好了好了,阿若你少说两句,这些话可不能乱说。” 秦柳若也觉得这会说这话题不妥,只好闭上嘴巴,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觊十分不解秦柳若所说的意思,一个劲的追问:“为什么要嫁人啊?闰惜嫁人了就不能陪我玩了吗?” 秦柳若没理会他,同鱼闰惜闲聊了起来。 桌旁的垣遇和姜缇怜二人也假装在聊课业,回避沈觊的问话。 只有沈觊身侧的张成,认真地给他解答:“男儿大了可娶妻,女儿家及笄方可嫁人,女儿家嫁人了就会住在夫家,与夫君一同生活,闰惜妹妹还小,还未及笄呢。” “那她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了吗?” “是的,嫁去夫家与他夫君一同生活。” “那男子娶妻以后就可以和妻子一同生活啦。” 张成拿起桌上的茶细品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让心智不全地世子明白这个,他颇有成就感。 沈觊眉眼放光,惊喜道:“那我要是娶了闰惜,是不是就可以跟她一直在一起了。” 张成听言,激动地将刚入口的茶水喷出:“噗……这……不行。” 桌上在各自聊天的众人,皆因为沈觊的话,感到震惊。 鱼闰惜被沈觊大胆的话语吓得手上的茶杯都没拿稳,掉落在了桌上。 好在茶水放凉了一些,不然定会烫掉手上一层皮:“敬为哥哥,不可开这种玩笑,要被有心人听去了,与我们可没有任何好处!” 原本与姜缇怜在聊课业的垣遇也皱起了眉头,表情十分莫测。 秦柳若反应最为激烈,水灵灵的杏眼怒视着同窗张成:“当然不行,你…世子什么都不懂,你怎能跟他胡言乱语?” 张成眼神怯怯,一个劲地摇头,似乎在表达自己并非有意教导世子这些。 “为什么啊,不是说了成年以后就可以嫁娶了吗,我已行过冠礼,我父王说我已经成年了,怎么就不能娶闰惜了?” 众人当真是怕了这世子沈觊了,皆装作无知,不再回答。 “为什么?你们说句话呀?” 姜缇怜好言安抚:“好了世子殿下,闰惜才多大,她还未及笄不能嫁人,你千万不要这么想。” 张成也连忙附和:“对啊,闰惜还小,世子千万不要乱说,不要再问了。” 沈觊好像听不懂二人的劝解,又问:“那闰惜妹妹什么时候及笄啊。” 秦柳若看不下去了,拿起酒楼小厮刚上的豌豆黄就往沈觊口里放:“世子殿下别问了,我们不懂这些,还是快吃东西。” “我”沈觊刚想说些什么,秦柳若连忙拿起沈觊身前的茶杯,也不管沈觊喝不喝就往他嘴上送:“世子殿下,快喝茶,小心别噎着了。”沈觊这才消停下来。 沈觊心智不成熟,在场大部分人皆认为他方才说的是玩笑话。 只有垣遇和秦柳若二人内心,有种不安的感觉。 第24章 遇刺 鱼闰惜发觉到了二人的异样,不由问道:“你们这副样子,是怎么了?” 垣遇秦柳若相继摇头,酒楼小厮很合时宜的给众人送来食单,鱼闰惜见问不出二人什么,只得先放弃:“想来大家也饿了,我们先点完菜再说好不好?” 众人点头回应。 点完菜品后,鱼闰惜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交到秦柳若手中:“柳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以后看到它,就能想起我。” 鱼闰惜所送的礼物,是特意找工匠定制的杜若坠子,只因秦柳若的名字中带有“若”字,与杜若十分契合。她希望这坠子能像杜若寓意一样,给秦柳若带来幸福和好运。 带有一丝分别的话语总是这般忧伤,现场的氛围颇有些压抑,秦柳若眼眸带泪,收下了鱼闰惜的小木盒,并回赠了鱼闰惜一条雕花手镯。 桌旁的众人也都拿出了自己要赠予秦柳若的礼物,秦柳若给他们每人都回了自己所备的回礼。 沈觊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的:“怎么没人跟我说要带礼啊!” 秦柳若嗤笑:“世子殿下不用。” “反正你给了我也不会收的。”她小声嘟囔。 “我还不想送给你呢。” 鱼闰惜嬉笑着打圆场,可那两人并不领情,各自将脸转到一边。 茶陵楼僻静处的一间雅间里,一身着黑紫华丽长袍,气质高贵优雅的男子端坐于矮木桌前。 他的面容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五官十分俊美阴柔,美得让人雌雄莫辨,那双诱人心魄的桃花眼,平添了几分魅惑的气息。 此刻,他薄唇微启,正悠然品着香茗。 骨节分明如温玉般的手在用指尖敲击着旁边的木制桌子,发出扣扣作响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那张邪魅俊美的面庞上,更添了几分阴郁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一副茶馆小厮打扮的男子推门走近,他单膝跪地,捧手给面前的男子行了个礼:“主人,诸事皆已备妥,世子与那绿衣女子最为亲近,属下已经吩咐那些死士,与那绿衣女子最为亲近的男子就是此次要刺杀的目标!” 紫衣男人嘴角轻扬,露出一抹邪笑:“在这酒楼里动手很容易就会被查到,待他们上了街市,你们再伺机动手,除了那绿衣女子,其余几人有阻拦者亦可杀之。” “是。” 末时,鱼闰惜一行人从茶陵楼走出,紫衣男与其下属紧随其后。 “主人放心,属下已再三强调,莫伤了那绿衣女子。” 紫衣男子冷哼一声,正准备离开这地方,却被一个黄衫女子拦住去路。 那女子容色苍白,长相却极其美艳,女子容颜与男子记忆中的一张熟悉的脸重叠,不禁面露惊色。 黄衫女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似乎是斟酌过才向紫衣男子求助的。 或许是那男子气质不凡;又或许是他那身非富即贵的装束,更像能救自己于水火之人,她才决心冒险尝试一番。 黄衫女子打扮于普通人来说颇为大胆,像是风月场所的女子装扮。 一旁的下属猜测,这女子大概是过不惯那里的生活,才偷跑出来的,他大步上前挡在了自家主子身前。 黄衫女子却拼尽全力推开了面前的男人,她快速上前,紧紧抓住了紫衣男子的衣袖:“大人,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了,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紫衣男子蹲下身,他轻抬起黄衫女子下巴,看着这张脸若有所思:“你叫什么名字?” 黄衫女子见他似乎有想要救自己的意思,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以绵,小女名叫方以绵,求您救救我。” 男子侧眸看了一眼下属,下属立马意会,上前与那追着女子的一群大汉交谈。 午后天气有些闷热,街市却照旧热闹不已,商贩顶着烈日出摊,只为多赚碎银几两。 街市一隅,秦柳若拉着鱼闰惜和姜缇怜二人来到一个摆满各式玩意挂件的小摊前。 “闰惜,你看这个!”秦柳若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鱼闰惜面前来回转动。 “阿若,你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贪玩。” 三人对面街上,垣遇与沈觊张成正站在街旁注视着三人,沈觊看到一旁耍大刀的卖艺人在整理武器十分好奇。 哪怕张成已经跟他解释,这会还没到表演时间,他还是固执的拉着他一起去凑热闹。 垣遇正好奇鱼闰惜几人杵在那摊上半天,是见到了什么稀奇玩意,他走上前查看。 “鱼妹妹,你们在看什么?” 鱼闰惜拿起一个粗旷狰狞地面具放在脸上,佯装成小鬼吓垣遇:“垣哥哥,你看。” 就在此时,数十名黑衣蒙面人从天而降,为首的黑衣人嗓音低沉开口与众黑衣蒙面人说道:“目标就是那绿衣女身边的男子,动手!” 黑衣同伴领命后,皆朝垣遇的方向进攻。 垣遇反应十分敏捷,他反手将鱼闰惜等人推开:“有危险,快跑!” 黑衣蒙面人的到来,惊扰了四处的摊贩,他们纷纷来不及收摊,夺路而逃。 在与沈觊研究武器的张成见状,连忙上前,走时还不忘叮嘱沈觊的贴身侍卫:“你们保护好世子殿下,我上去帮忙。” 沈觊见鱼闰惜他们有危险,激动地与旁边二位侍从说道:“你们还不快去帮忙!” 侍卫苏博、楚应宽相互看了一眼后跪下:“世子殿下恕罪,属下的职责是保护世子,不能不顾世子安全。” 沈觊气的踹了二人两脚:“让你们去就去,啰嗦什么!我自己能保护好我自己。” 苏博、楚应宽二人面面相觑,最终他们商议,一人留下保护世子安全,一人上去帮忙。 沈觊在这紧要关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想上前帮忙,却被侍卫苏博拦在原地,沈觊遇事就习惯叫人帮忙,这个时候也不例外:“我去寻人,你快去保护闰惜他们。” 侍卫苏博不敢离开世子半步,沈觊在一旁急疯了:“你也快去帮忙,他们不是冲我来的,你看不明白吗?我去找人,马上就离开这,你快去保护好闰惜。” 说完,怕侍卫苏博不信,立马往街道跑去,侍卫苏博见沈觊已安全走远,才上前帮忙。 垣遇正与一群黑衣人厮杀,眼见快落下风,幸亏张成和楚应宽及时赶到。 鱼闰惜三人在一个小摊后面躲着,情况混乱,几人皆有些迷茫,鱼闰惜内心十分慌乱,她轻拍了拍胸口缓解紧张。 几人当中,只有沈觊的两个贴身侍卫随身携带了武器,其余二人皆手无寸铁,与那些拿剑的黑衣杀手厮杀,十分不利。 鱼闰惜目光四处找寻,恰巧看见对面那卖艺人耍杂技的武器,还没来的及收走,她趁机上前,秦柳若与姜缇怜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 第25章 差点重开 三人将摊贩收纳的武器拿出,此刻他们打斗的正激烈,手无寸铁的垣遇,连躲避刺客的攻击都有些费力,根本没有时间机会来拿武器,她们也不敢轻易上前。 鱼闰惜观察了一下四周,看到他们打斗附近的墙上,立着一排排的竹竿和地下那些没来得及拿走的竹编篓子,瞬间有了主意。 “阿若,你看!”鱼闰惜手指竹竿的方向。 秦柳若心领神会,她转身同旁边的姜缇怜说道:“待竿子落下,即刻将刀枪掷与他们,切记要小心控制距离,万不可误伤他们。” 这边的鱼闰惜来到垣遇他们附近,将一旁的竹竿和摊贩的篓子推翻,秦柳若她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几乎同时,她们将手中武器扔到了垣遇,张成脚下。 垣遇和张成反应很快,二人快速拾取地上的武器与黑衣人继续厮杀。 张成武功有些差劲,只能边躲边找时机反击,而垣遇这边,一群人不约而同地,一个紧随一个冲着他来,两个侍卫虽武功高强,却也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二人顾及不上垣遇,只得先解决自己面前的敌人。 鱼闰惜见该扔的东西都扔了,准备伺机逃跑,垣遇与一众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至其身前。 鱼闰惜进退两难,观察之际,瞥见垣遇身后的黑衣人蠢蠢欲动,她惊觉不妙,大喊道:“垣哥哥,小心后面。” 几名黑衣人前仆后继向垣遇进攻,竟然没人管一旁地鱼闰惜,鱼闰惜顿有所悟,看来这群黑衣人是冲着垣遇来的。 垣遇收到提醒及时躲过,原先在前方的人,又开始向垣遇进攻。 霎那间,一道剑光从垣遇身侧刺来,鱼闰惜快步冲上前想要推开垣遇,却高估了自己的速度和能力。 在众多练家子面前,她的行为显得如此微不足道,黑衣人纵然没有要伤她心思,此刻却也停不下手中的剑。 来不及反应地垣遇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见身后的鱼闰惜生生地替他挡了一剑,他快速转身,抱住了缓缓倒下的鱼闰惜。 黑衣人迅疾上前,想给垣遇再补上一刀,幸亏侍卫苏博及时出现阻拦。 此时沈觊也带人赶到,为首的黑衣人见行刺目标失败,且对方来者众多,恐身份暴露,吹响一声刺耳的口哨为号,带领其余黑衣人撤退。 沈觊秦柳若等人赶忙上前:“闰惜,你怎么了。” “闰惜~” 鱼闰惜听到了很多个声音在叫唤自己,却已没有力气回应他们,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沈觊带了衙门的人来帮忙,却没有想到要找治伤的大夫,离这最近的医馆也在城南,他感到特别无助。 鱼闰惜的锁骨右下方一直血流不止,众人不知道她这情况还能不能坚持到医馆,慌张的不行。 秦柳若心中虽慌乱不堪,但仍竭力镇定下来:“莫启,你们先去寻辆马车。你们谁的身上带有止血的药物?” 在场的人皆摇头。 张成提议先找个地方给鱼闰惜止血,几人都觉得这法子可行。 垣遇站起身来,准备去找马车,此时,他瞥见远处有一辆外观特别华丽的马车朝他们驶来。 马车内的人掀开车帘,众人一看,来者竟是他们同窗沈执。 沈执面色淡然,说话的语气很是从容:“方才见王兄在四处寻人帮忙,故来此查探,不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沈执来的很及时,沈觊将鱼闰惜抱上马车,秦柳若与姜缇怜皆守在鱼闰惜身侧。 沈觊原想一同上马车,却被沈执,以人多不利为由拦下,生死之事,沈觊也不敢任性。 马车内,沈执抬眸瞧了一眼昏迷的鱼闰惜,此刻的她面容惨白,毫无血色,绿色的薄纱上衣被鲜血染红了大片,这么大的一片血,情状怕是凶多吉少。 他上前将鱼闰惜从秦柳若身侧揽过。 秦柳若颤抖出声:“你…要做什么!” 沈执目光一寒,一击将秦柳若打晕。 旁边的姜缇怜惊恐万分,张了半天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沈执冷言:“不想她死就不要说话,转过身去。” 姜缇怜点头照做:“你……”话都还没问完,就被沈执打晕了过去。 沈执将鱼闰惜衣物解开,那伤口不小,差些许距离就正中胸口了,还好剑伤在右侧,不然怕难活命。 里面白皙的皮肤沾染上了大片血渍,鲜红不已,他给鱼闰惜上了止血药,又撕下了马车备的衣物给她包了扎。 可才没过多久,鱼闰惜的血像是止不住一般,又开始慢慢溢了出来,沈执心下一紧,还是决定重新给她止血包扎。 半晌,前方车夫喊话:“公子,到了。” 沈执忙将鱼闰惜衣服穿好,抱着鱼闰惜下了马车。 医馆大夫望见鱼闰惜身上的斑斑血迹,心头一沉:“快些到屋里来。”随后又朝身边的妇人说道:“阿兰,你去备一下东西。” 名为阿兰的妇人点点头,快速地进屋准备东西去了。 “她这般,情况如何?” “怕是不太行,且看能不能止得住血再说。” 沈执眉眼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怒意,他故作平静:“那就有劳张大夫了。” 这个时候,秦柳若和姜缇怜二人在马车上醒来,她们快步进馆查看情况。 这城南最近的医馆,是张大夫夫妻二人开的,张大夫的医术不差,秦柳若等人皆寄希望于他。 沈觊一行人也赶到,小小的医馆挤了七八个人。 医馆小厮忙着打下手,来不及招呼众人,放下一壶茶水便去帮忙了。 秦柳若望着屋内方向,坐立不安:“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刺呢,莫启,我看他们都是冲你来的,你近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垣遇陷入沉思,今日那行人对自己是下了毒手的,可自己素来并未与他人结怨,他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的张成向旁侧的沈执开口感谢:“今日,多谢恪怀兄及时赶到,否则闰惜的情况,怕是会变得更加糟糕。” 沈执平静地点头,屋内几人都各自怀揣着心思。 屋内,张大夫一边指导妻子给鱼闰惜止血,一边在旁配药。 张夫人看着鱼闰惜的刀伤,十分心疼:“这女娃年纪尚小,怎么会遭遇这档子事呢?” “不该问的就别问,咱只管救人就行了。” 秦柳若在门口听到了房内二人的对话,内心紧张不已,想要推门查看,又怕打扰到大夫。 旁边的姜缇怜只得先安慰秦柳若,让她先自行缓解一番。 嘎吱一声,房门从里打开,一行人围上前,焦急地询问。 “张大夫,怎么样了。” “她没事!” 张大夫沉声开口:“幸好你们来的时候先给她止了会血,不然怕是天上的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众人听言皆松了口气,只有秦柳若和姜缇怜二人心有余悸,秦柳若看向了众人身后的沈执,姜缇怜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摇头示意。 第26章 又多活一天 夜色朦胧,周遭环境皆被黑色遮掩。月光穿透重重乌云,洒下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四周的道路,而远处却依旧漆黑深邃,只有那房舍的灯火发出淡淡地光芒。 “我们现在可以去看看她了吗?” “性命是保住了,只是她这会还有些虚弱,需要休息,这一时半会怕是醒不过来。” “天色不早了,想来闰惜的家人应当也会担心,张大夫,我们现在可以带她离开了吗?” “可以,只是要小心一些,莫要拉扯到她伤口。” 众人皆向张大夫一家辞别。 知道闰惜现在已无大碍,秦柳若劝垣遇留下帮忙,让几位同窗先行回府,剩下的交给自己和姜缇怜,这个时候男子多了反而不太方便。 沈觊却执意要随行,并答应他们三人只远远看着,不会上前打扰。 夜正深,犹见鱼府灯火通明,门前站了好几个身影。 自家女儿深夜未归,鱼父遣了一波又一波人去寻,皆无果,鱼母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想起鱼知走失的女儿,李香香此时更是担忧,怕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自家女儿身上,若不是夫君鱼焘阻拦,她早已亲自上街寻人了。 前面似有马蹄声,他们皆朝那声音方向瞻望。 鱼严指着过来的马车说道:“是不是妹妹回来了。” 夫妻俩和儿子鱼严一前一后,快速上前查看。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这时,马车帘子从里面掀开,秦柳若先下马车扶着车帘,垣遇抱着鱼闰惜下了马车。 鱼父鱼母看到那怀中女子,一下便认出了是自家女儿,见她面容苍白,衣服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十分显眼,此时正昏睡在那男子怀中,李香香眼前一黑,吓晕了过去。 鱼焘和鱼严二人赶忙将她搀扶住,鱼严这时也不忘了问自家妹妹的情况:“莫启,我的妹妹是怎么了?” 垣遇刚要开口,却被秦柳若抢先回答,她双眼微红,声音略带些哭音:“我们在街上游玩时,遭遇了刺客,闰惜因而受了伤,都是我们的错,没有保护好她!” “那我女儿这是……”鱼焘问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还在昏迷,大夫说情况已经好些了,只是需要时间休养。” “快……快进屋。” 垣遇等人跟着鱼焘进屋,将鱼闰惜送回了闺房。 垣遇跟鱼焘说了事情的经过,眼见时间不早了,鱼焘怕几个孩子家中的长辈担心,与垣遇一行人道了谢又嘱咐了几句,便送他们离开了。 垣遇一行人走后,鱼焘有些不放心自家女儿的伤势,又遣人去找了大夫来看,大夫看了,也跟垣遇他们说的无异,鱼焘这才放宽了点心。 深夜,鱼父鱼母守在鱼闰惜房中,鱼严明日还要上学,两夫妻早早地便让他回房休息去了,见自家女儿迟迟未醒,二人此刻是心急如焚。 李香香昏迷醒来后还滴水未进,一直守在这,连喝口茶的时间也不舍得,还是鱼府的老管家看不下去,吩咐了几个下人端来了热菜热茶,夫妻二人才勉强对付了几口。 丑时,李香香见鱼闰惜还未醒来,心中忧虑万分:“大夫不是说了没有性命之忧吗?怎么昏迷了那么久还没醒?” “大夫既然说了那就错不了,香香你身体不好,快些回去休息。” “夫君明日还要上朝,还是夫君去,我还不困。” “你先回去休息,惜儿明天可能就会醒了,你休息好了也能更好的照看她,我再看一会,待会再吩咐下人来守就是。” 听罢,李香香不再执意留下,给自家女儿喂了些水,就回房休息了。 鱼焘望着榻上那张惨白的脸,心如刀割般难受,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己也是不舍得她受半点伤害,如今这般,当真令人痛心。 清晨,鱼焘早早就起了床,他脚步缓慢,动作轻盈的穿衣洗漱,生怕吵醒了床上的李香香。自家夫人昨夜辗转反侧,一夜未眠,半炷香前才刚刚睡下。 鱼焘自己昨夜也没睡好,下人来伺候梳洗时,看到他那双充满血丝的红肿双眼都呆了半分,鱼焘向来最偏爱女儿鱼闰惜,自家女儿出了这事,昨夜,他难过的流了不少眼泪。 翌日散学时,秦柳若、姜缇怜和沈觊、垣遇四人,坐了好些时辰的马车来到鱼府。 鱼焘听下人来报,出来查探究竟,见是自家女儿的同窗,便上前相迎。 鱼焘早些年间见过世子沈觊,这会他先给世子沈觊行了个礼,与一行人客套一番后,鱼焘跟他们说了鱼闰惜现在的情况,叫他们不要担心。 秦柳若提出要见鱼闰惜,鱼焘叫了下人带秦柳若、姜缇怜二人去鱼闰惜闺房。 垣遇和沈觊也想要一同跟去,却被鱼父以自家女儿清誉为由拒之房门外,二人只能让秦柳若和姜缇怜先进去了解情况。 此时的鱼闰惜正倚靠在床头喝粥水,秦柳若她们的到来让她感到十分惊讶,她叫常夕搬来了两张凳子:“快来坐,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担心你了。”秦柳若上前轻抱住鱼闰惜,姜缇怜在后头提醒:“闰惜的伤应该还没好,你别扯到她伤口了。” 秦柳若只好放开鱼闰惜,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闰惜,你好些了吗?上学时,我这颗心都一直悬着放不下来,恨不得立马飞奔过来见你。” “我没事了,倒是你们,这么大老远还跑过来,也不怕累着。” 姜缇怜见鱼闰惜这般,想来应该是好了,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不单我们二人来了,莫启和世子殿下也来了,本来要一同进来看你,只是鱼伯父将他们拦了下来,此刻应该在大厅与伯父喝茶呢。” “闰惜,我好想你啊,你的伤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上学堂?” 鱼闰惜听到学堂眸光一沉,好似有什么心事一般。 二人见状疑惑不解:“闰惜,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鱼闰惜摇摇头:“我爹说,女儿家年岁大了在外头容易受伤害,还说我马上要及笄了,留在学堂不妥,所以不让我去学堂了。” 第27章 拜师 “已经确定好了吗?”秦柳若不死心的问道。 “我求了我爹好久,他都不为所动,让我伤好以后,去学堂跟你们告别。他是下定了决心不让我去学堂了。” “那你以后在家中会做什么?” “嗯……我爹知道我喜欢读书,说以后会请先生来教我。” 言毕,三人沉默许久。 秦柳若面色骤变,内心怅然,当真是世事难料,她是怎么也想不到,闰惜会比自己还早离开学堂。 “事已至此,我们还是珍惜当下,最起码我们现在还在一起。”姜缇怜连忙出声安慰。 鱼闰惜、秦柳若皆点头,就算鱼闰惜不走,她们二人也是要分别的。 “我那天晕倒后,你们没什么事,刺客抓到了吗,我怎么回家的?”鱼闰惜昏迷前只知道沈觊搬来了救兵,不知道后来他们的情况,她好奇地问道。 秦柳若向鱼闰惜解释:“我们都没事,幸好世子殿下及时找人过来,死了的刺客身份查不到什么。 应该是些江湖人士,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刺杀莫启,到现在我们都没查出来。” “闰惜你当时真的吓死我们了,衣服上染了那么多血,附近的人都跑光了。 我们连马车都找不到一辆,还好沈恪怀刚好在附近。”姜缇怜激动地说道。 “沈恪怀?他也在街上吗?” “嗯,听说他那天是要给他父王选生辰礼,在街上见到世子四处寻人帮忙。 过来查探时,恰好遇到了我们。也算是来的及时,不然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大夫说你再晚到一会,就要没命了,还好沈恪怀他在马……” “咳咳……”姜缇怜连忙咳声示意,秦柳若反应了过来,连忙闭上嘴巴。 鱼闰惜见二人表情如此怪异,不免让她生疑:“沈恪怀怎么了?” “他……他及时赶到。” “这么说,我还得找个时间谢谢他。” “对对对,所以在我走之前我们还能在学堂见上一面吗?”秦柳若关切地问。 鱼闰惜眉眼弯弯:“我尽量。” 秦柳若一行人走后,鱼闰惜独自站在闺房窗前,她凤眼微眯,面色淡然,谛视着垂坠在窗前的绿叶,若有所思。 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垣遇的性子她很了解,她不信这次的刺杀是因为垣遇得罪了人。 他们的目标真的是垣遇吗?还有沈执,他为何又恰巧在附近?沈执及时出现救了她,她本不该往他身上想,可是…… 真相被层层迷雾掩盖,让人无处探寻,鱼闰惜百思不得其解。 鱼闰惜再归学堂已是月尾,秦柳若这几日也快离开学堂了,今日是她们在这学堂的最后一次见面。 哪怕过了今日就要离开这学堂,鱼闰惜也还是坚持听完这一天的课。 鱼闰惜琴技精湛,聪慧过人,周夫子很是喜爱她这个弟子,如今听说了她退学一事,也显得十分不舍,讲完课后,他单独将鱼闰惜留下。 “今日你就要离开这学堂,为何还是坚持听完这一天课?” 鱼闰惜从容地说道:“学无止境,一日读书一日功。” 周夫子捋了捋胡须很是满意鱼闰惜的回答:“我有一故人,其学富五车,通晓天文、历算、阴阳之术。 然而,他却从不轻易收徒,我看你资质上佳,或许符合他收弟子的标准。 你对学识如此渴求,我为你写一封引荐书信,你意下如何?” 鱼闰惜内心激动不已,她眼神坚定,声音略微颤抖,朝周夫子磕头跪拜:“弟子愿意,弟子在此谢过夫子的厚爱。” 晚间,鱼闰惜与周夫子告别后,从学堂内走出。 途经廊道时,瞥见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廊道木阶旁坐着,像是在看书,她定睛一看,原来是同窗沈执。 天色不早了,她不知道他为何还留在这,想着那日得他相助,至今还未来的及言谢,鱼闰惜来到他跟前,沈执听到动静起了身。 鱼闰惜朝沈执行了个礼。 “那日承蒙你的帮助,还未来得及言谢,今日在此谢过。” 沈觊敛眸,神色淡然:“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 俩人说完话皆默不作声,正当他们陷入这个尴尬氛围之际,秦柳若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闰惜快来,我们大家都在等你呢。” 在鱼闰惜斜对面树下,秦柳若、垣遇等人正看着他们。 鱼闰惜颔首道别后,朝秦柳若的方向走去,沈执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那背影消失在夜色深处。 两年后 元绪九年,五月中。 五月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层层乌云低垂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让人感到有些闷热,这无疑是暴雨将至的先兆。 小道上,一个头戴轻纱笠帽的素衣女子和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在悠闲漫步,那女子身量纤纤。 即便帽上长纱遮了大半身,也难以遮掩她那独特的优雅气质。 鱼闰惜与自己的贴身丫鬟常夕,刚从师傅李克温家中走出。 “小姐,瞧这天色应该马上要下雨了,我们快些回去。” 鱼闰惜点点头,二人步伐加快,想早些到街市,若那时突然下雨,街上也有雨伞可以买。 鱼闰惜一身素白交领薄纱外衣内搭淡紫颜色的衣服,因为要带轻纱笠帽,所以头上只简单的别了个木簪子,并未佩戴任何珠翠发饰。 岁月如梭,原本稚嫩的青涩面庞渐趋成熟妩媚,那娇艳欲滴的容颜,堪称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在人群中是特别醒目的存在。 如今的鱼闰惜已过了及笄之年,鱼焘十分不放心她出门,又拗不过她那颗好学的心,无奈只得让她戴上轻纱笠帽,才允许她出门。 纵然如此,来鱼府说媒的人仍然能将鱼府的门槛踏破。 鱼焘十分舍不得鱼闰惜,想让她在家中多留两年,所以那些上门求亲者,皆被他一一推掉。 近两年来,鱼闰惜除与垣遇偶有联系外,与昔日同窗皆失去联络,连她最为挂念的秦柳若亦如此。 第28章 求娶 自去年秦柳若出嫁后,二人便再无往来,鱼闰惜托垣遇转交的书信,也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世子沈觊这些年曾来寻过她,但因为鱼焘不愿自家女儿与皇亲国戚沾上什么瓜葛,故而每次沈觊来访,鱼父都会找寻借口让鱼闰惜回避。 如今鱼闰惜的生活像是回到了七岁之前,除了家中长辈和她的师傅李克温,再无其他交际往来。 滴答滴答,雨滴开始悄然滴落,没过一会,地上的雨点越来越密集,天降雨水打湿了街道和房舍。 行人匆忙躲避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降雨,街上的摊贩纷纷收摊的收摊,遮棚的遮棚,忙得不可开交。 鱼闰惜赶忙拉着常夕往对面的雨伞铺子跑,由于二人过于着急去买伞,没注意到前方的马车。 马车在前方奔驰而来,就在那马车要撞上二人时,那车上的车夫反应及时,死死地拉住了缰绳。 这一画面,吓得鱼闰惜和常夕二人跌坐在地。鱼闰惜的笠帽和所携带的书籍纷纷散落在地。 “小姐~你没事。”常夕扶起鱼闰惜拍了拍她身上的泥。 鱼闰惜摇头,蹲下一本一本地捡起地上沾湿的书籍,这时,一群人围观了起来,对二人指指点点。 常夕见状,连忙将地上的笠帽捡起,准备重新给鱼闰惜戴上,却见那笠帽已被雨水打湿,还沾上了不少泥土,常夕只得先去小摊上买伞。 “小姐,你等等我,我马上就来。” 车夫十分生气,向鱼闰惜喝道:“你们不要命啦。”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车夫瞟了一眼面前的鱼闰惜,待看清她的容颜后,他的语气渐渐地缓和了一些:“雨天路滑,姑娘行走还是得小心些。” “鱼闰惜点点头。” 马车急刹,晃得马车内的沈觊险些摔倒,他将车帘掀开,神色不悦:“做什么?” “殿下,是一个姑娘不小心惊了马,她不是故意的。” 这时,常夕买伞恰好回来,她一边给鱼闰惜撑伞一边向他们道歉,:“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沈觊看着面前有些熟悉的貌美女子,十分激动:“闰惜~是你吗?” 鱼闰惜也一眼就认出了沈觊:“抱歉,敬为哥哥,惊扰了您的马,实在对不住。” 见到鱼闰惜,沈觊欣喜:“没事,外面下雨,快些进来坐。” 成年男女同乘一辆马车,鱼闰惜怕遭人嫌话,一口回绝:“不了,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鱼闰惜也不管沈觊什么反应,拉着常夕就离开了。 “哎,闰惜~”沈觊想要下车去追,却被车夫拦住。 “世子殿下,外面下雨,我们没带伞。” 沈觊好不容易才见到鱼闰惜,当然不愿错过这个机会。 “世子殿下,您坐好,我这就赶马车去追。” 二人拉扯间,鱼闰惜与常夕早已消失在人群之中。 “哎呀你……她们人呢?都怪你!”沈觊责怪起车夫。 车夫面露难色,十分委屈:“殿下,我……要不我去找找,或者你们改日再聚?” “我们哪能随便就能见着。” “那女子模样打扮应该是未出阁的女子,如此说来,确实不好与殿下相见。” “出阁,什么出阁?” “殿下,出阁就是女子嫁人的意思。” 沈觊听了车夫的话,异常兴奋:“回府~” 车夫不解沈觊这变幻莫测的脾气,又不敢说什么,只得乖乖应答:“是。” 临阳王府 临阳王沈拓外出回来,刚踏进厅堂便瞧见自家大儿上来迎接自己:“父王,您可算回来了。” 沈觊鲜少如此,沈拓颇感好奇:“敬为,何事让你如此?” “孩儿有一事相求。” “哦?何事?”以往有什么要求,沈觊都是直接明说的,他这般,沈拓倒有些不习惯。 “孩儿心仪那祠部尚书之女鱼闰惜,还望父王给儿臣做主。” 自家大儿这般开窍,沈拓倍感欣喜,立马将这事应承了下来。 待沈觊走后,沈拓问起了一旁的管家王意:“王伯,这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管家王意躬下身答道:“回王爷,今日太阳确实打西边出来了,以往老奴可从未听世子殿下提过这些。” “祠部尚书?是那鱼焘?” 管家王伯点头应答:“正是,王爷忘了?上月二公子也向王爷求娶那鱼焘的女儿,只是王爷派去说亲的人,被那鱼焘给打发回来了。” “又是那鱼焘的女儿,她有几个女儿,莫非那鱼听风与这鱼闰惜是两姊妹?” “王爷,二公子求娶的鱼听风正是世子殿下口中的鱼闰惜,她们是同一人。”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要求娶那尚书之女,那鱼闰惜有何过人之处?” “那女子先前与世子和二公子一同在朝恩学堂上学,老奴偶然见过那鱼家女一次。 相貌气质出众不说,言行也不一般,像那画中仙,不似凡间之物啊。也难怪世子和二公子会如此。” “那鱼焘拒了很多上门说亲的人,就连上月我遣去的人也如此,我看本王亲自去,怕也未必能成啊。” “王爷何不寻个机会,向太后求个旨意,将那鱼家小女赐给我们公子呢?太后器重王爷,一定会答应王爷的。” 沈拓听言,欣慰的点头:“此法可行,谅那鱼焘也不敢拂了太后的面子。 女儿家迟早要嫁人,能嫁给我沈拓的儿子也是他家女儿的福气。” 王伯点头附和,随后又疑惑地问道:“只是这鱼家女只有一个,王爷应该给他们兄弟二人谁,求这门婚事呢?” 沈拓听罢,若有所思。 这时,一身着白色华服的年轻女子,端茶从门外走进。 “妾身参见王爷。” “本王说过,不必如此多礼,快些起来。” “王爷,妾身给您准备了参茶。” 沈拓示意女子到身旁坐下,他端起参茶抿了一口,柔声道:“以绵,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一苦恼的事,快给我解答一二。” 沈拓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皆告知了江以绵。“你说我应该给他们兄弟谁,求娶那鱼家女呢?” 江以绵挽了挽耳侧的碎发,细声说道:“妾身觉得凡事先来后到,既然是二公子先说的,应该许给二公子才是。” 江以绵能有今天,全靠沈执暗中相助,她自然会帮沈执说话。 “王伯你觉得呢?” “王爷,自古长幼有序,作为兄长的世子殿下都还未娶妻,哪有让弟弟先成婚的道理。” 沈拓觉得王伯说的话颇有道理,一旁的江以绵知道沈拓心中有了答案,也不再多说什么,她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引来沈拓的怀疑,只能附和道:“王伯考虑的周到,是妾身无知了。” 第29章 赐婚 夜幕悄然降临,王府内的楼阁各处皆亮起了灯笼,楼阁红柱、红窗和精雕细琢的雕花栏杆,在灯火的映照下,别有一番意境。 众多楼阁中,有一处楼阁的窗户敞开。清风拂过,窗户不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来回摆动间,咣当咣当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尤为清晰。 沈执正在阁内书房书写,他望着纸张上清晰可见的鱼听风三字愣神,方以绵已将今日之事告知了他。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有在默默关注鱼闰惜,知道她拜了城东那李克温为师,他常常去那附近闲逛,只等她路过能瞧上一眼。 上月,他向自家父王求娶鱼闰惜,难得父王答应他,却不想,这门亲事被鱼闰惜父亲鱼焘推却了。 本想着来日方长,他只要略施小计,定能顺利娶得鱼闰惜。 不想那智力缺陷的兄长,今日突然也向自家父王求娶鱼闰惜,父王还答应了他,要向太后请旨赐婚。 他恨自家父王的偏心,明明是他先求娶的鱼闰惜,父王却将她许给了自己的兄长沈觊。 沈执越想越气,恨两年前自己为什么没将那沈觊杀死。 那次刺杀,害了鱼闰惜退学不说,还让自家父王对沈觊的安全有了防备。 如今他那父王,派了不少人在暗中保护着沈觊,他的人根本无从下手。 微风拂过书房窗沿,吹起他额前碎发,窗边嵌坠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沈执的思绪被拉回,他幽深的眼眸微眯。 他那兄长,当真是他沈执人生中的绊脚石。 半月后 鱼焘刚下朝回来,李香香上前迎接,见自家夫君如此愁眉苦脸,她上前搀扶,问道:“夫君,今日这是怎么了,这般愁态?” “唉~”鱼焘叹了一口气,敛着眉说道:“今日下朝,太后独留我在宫中交谈,本以为是为皇上学业的事,不曾想,竟是因为那临阳王沈拓。” “临阳王与我们素无瓜葛,太后这是?” “他昨日向太后请旨,为他那世子求娶我们惜儿。” 世子沈觊李香香有些印象,数月前,还来访过府上,要与自家女儿一同出游。 自家夫君见二人皆已成年,以闰惜还在疾中不便出门为由,当场回绝了。 “啊……这,你答应了?” “太后亲自下旨赐婚,我又岂能拒绝。” “那……那世子脾气暴戾,智力又有些缺陷,与痴儿有何区别?”李香香激动地说道。 “我又何尝不知,这是太后的旨意,我等又怎敢违抗,岂非得罪太后?” “早知如此,还不如答应了那桩婚事,嫁与那王府二公子得了。” “惜儿都说了自己还小,婚事过两年再议,何况嫁与那些王公贵族,对我们惜儿有何好处?规矩多不说,又有几个只有一个妻的? 要在那贵族府上受了欺负,做父亲的我,未必有能力护她,还不如嫁与那些平常男子,最起码她受了欺负,我还能为她做主。” 鱼焘越说越激动,眼底透出一丝痛苦。 李香香眼眸浸满了泪水,痛心疾首:“这该如何是好啊!” “唉…眼下我们还是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惜儿,希望她能想开点。” 啪嗒~原本在附近廊道上看书的鱼闰惜,听到这些话,惊的没拿稳手中的书。 鱼闰惜快步上前:“爹、娘,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鱼焘摇头叹息,李香香点头默认,答案已经明了。 鱼闰惜激动的扑通一声跪在二人面前:“爹、娘,女儿还小,不要嫁人。” 李香香见状,赶忙扶起鱼闰惜:“惜儿,爹娘怎会舍得你这般早早嫁人呢?你爹也是无奈啊。” “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太后既已下旨赐婚,我又怎敢违抗凤命,爹何尝不是在被人推着走啊。” 数日后 廊道凉亭处,鱼闰惜倚靠在栏杆处发呆,每次她心情不好就会找个清净的地方吹风,这几日亦是如此。 “妹妹,妹妹~”鱼严一如既往的莽撞,险些摔倒在鱼闰惜跟前。 “兄长,我说了想一个人静会,何故打扰?” “不是不是,是你那个师傅遣人来找你了,他要离京,临行前有话同你交代。” “什么?何时的事?” “就今早,带话的人说,你师傅本想等你上门拜访她时,再与你说的,可你已经快半月没登门拜访了,所以才遣人来告知。” “怎么不早与我说?” 鱼严挠了挠头,讪笑道:“原先是记得的,都怪阿才,不合时宜的给我送点心,我一时高兴,就给忘了。” 鱼闰惜轻叹口气:“罢了~我去叫人备马。” 马车内,常夕在给鱼闰惜整理笠帽,刚要给自家小姐戴上,却被鱼闰惜拦住:“如今戴这些又有何用。” 常夕知道自家小姐心情不好,低头默默将笠帽收好:“小姐,您别难过了。” 鱼闰惜拉开马车窗帘,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她心情十分低落,也不知道自己嫁人后,还能不能像现在如此,自由地出行。 这些年,除了出门拜访师傅李克温,她再没去过别的地方,年岁越大,她的交际范围就越来越小。 如今,自己的师傅也要离京了,马上她就似这里的女子一般,除了自家和夫家,再无别的交际,这无疑不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无比向往自由,可现在的她,渐渐地向这个时代的女性生活靠拢,昔日所向往的自由,于她而言,无非是一种奢望罢了。 鱼闰惜马车在城东靠郊外的一处府邸停下,刚下马,便见一家仆迎上前来:“听风小姐,家主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 鱼闰惜微颔首,与自家贴身丫鬟常夕,跟着那家仆走进屋内,剩下的随行家仆在门口等候。 鱼闰惜从门外走进,一进门便见师傅李克温与师娘林洛淮坐在正厅等她,她俯身行礼:“师父、师娘。” 李克温和他的妻子林洛淮皆已步入中年,岁月在他们二人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 李克温面容沉稳,双眸深邃,透露出坚毅与睿智。林洛淮面容秀美,尽管眼角出现了些许淡淡的皱纹,却依然难以掩盖她昔日的风采神韵。 第30章 纳妾 李克温和妻子林洛淮年轻时是师兄妹,二人不仅性子契合,连爱好也无异,如此志同道合之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 现今,二人膝下育有一子,比鱼闰惜略长几岁,因其经常出门四处云游甚少归家,所以这京城家中,大多时候只有夫妻二人在家。 鱼闰惜上门求学时,李克温见鱼闰惜是女娃,在府上拜访求学实在不妥,哪怕有好友的引荐书信,他也无意收她为徒。 可妻子林洛淮对那鱼闰惜一见如故,十分喜爱,觉得她是个难得之才,苦口婆心的劝了他许久,李克温这才答应收下这个女弟子。 林洛淮看人很准,鱼闰惜天赋异禀,远超常人,不过两载春秋,便已习得他半生本领,这也让李克温对这个女弟子十分刮目相看。 李克温捋了捋胡须,沉声说道:“纵观天下局势,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往后数年大局必生波澜。 我与你师娘已年过半百,不想再参与这世间纷纷扰扰,决意归隐,今日特唤你到府中,与你辞别。” 鱼闰惜听罢,俯身跪地磕头:“师父、师娘这些年的教诲,听风时刻铭记在心,弟子在此谢过师父、师娘。” 林洛淮起身将鱼闰惜扶起,拉到一旁坐下:“听风,在我们面前无须注重这些礼节。” “听风,为师能教你的不多了,剩下的东西需要你自己参悟,我和你师娘给你留了几本书册。 你切记,世事无绝对,时运很重要,行事切不可莽撞,亦不可过于犹豫。” 鱼闰惜点头应承:“弟子一定牢记于心。” 李克温欣慰点头,林洛淮面色却十分难测,早在她第一次见鱼闰惜时,她就大约知晓了她此生的命运。 鱼闰惜的性情、相貌和才学还有她那异于常人的命格,此生命运必跌宕坎坷,注定会被他人争相抢夺。 她劝自家夫君收下鱼闰惜这个弟子,无非是想让她今后的路好走一些,能有多一个选择。 临阳王府内,管家王意从外头走进,朝正厅内的沈拓躬身行了个礼:“王爷,韩大人来访。” 沈拓沉思,他与那常侍韩宇,素来没什么交集,怎么今日他会突然来府中拜访? “带他进来。” “是,王爷。” 王意步伐稳健地领着韩宇穿过前院,向着王府的客厅走去。 “王爷,人已带到。”王意说完便退到一边,静静地站着。 韩宇恭恭敬敬地向沈拓行了一个大礼:“下官韩宇,拜见王爷!” “不必多礼,快坐。” “谢王爷!”韩宇答谢完,坐在了一旁。 “不知韩大人今日找本王,所为何事啊?” 韩宇神情庄重地说道:“下官今日来访,是为小女玉霏之事。” 傍晚时分,太阳逐渐西沉,天边泛起了一抹橙红的晚霞,韩宇从临阳王府走出,与沈拓在门口辞别后上了自家马车,沈拓在王府门口目送着他离开。 韩宇一走,一旁的管家王意开口:“王爷,这世子殿下与那鱼家小女的婚期还未定下,王爷怎么就答应了那韩宇呢?” 沈拓面带笑意回答:“那韩宇为他小女求的只是侧室,即送上门来,岂有不收之礼? 本王也可趁此机会拉拢那韩宇,何乐而不为呢?” “王爷英明,只是那尚书鱼焘……” 沈拓打断言:“他又能怎么样,男子娶妻纳妾,实乃天经地义,婚事即已成,他如何管得了我儿纳多少妾室?” “是属下愚昧了。” 数日之后,宫人来报,沈觊与鱼闰惜的婚期定于年末,届时,鱼闰惜与韩家之女玉霏一妻一妾,将同日嫁入王府。 闻此消息,鱼焘怒不可遏,那世子强娶自家女儿已然过分,竟然还在成婚之日纳韩家女为妾,实在欺人太甚。 鱼闰惜知晓此事后,内心并未泛起太大的波澜,她一向视沈觊为友人,对他没有多余的感情。 无爱一身轻,既然无爱,自然也不会为此心生嫉妒和怨恨。 韩玉霏的到来,恰好可以为自己分担些责任,毕竟沈觊那孩子脾气,可不是人人都能忍受的。 鱼闰惜上前安慰自家父亲:“爹,既然事已成,那就不要再为这些琐事分忧了,世子纳妾是迟早的事,何须为此动怒。” 李香香也在一旁附和说道:“只要惜儿嫁过去不受欺负,当娘的我就心满意足了。” 鱼焘却仍然心存恼怒:“怪只怪我这个当爹的没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不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受人家欺辱?” “爹,您别难过了,没事的,女儿已经看开了。” 自家女儿这般懂事,鱼焘心里更加难受万分。 元绪九年,年末 鱼闰惜即将到了出嫁的日子,鱼母这些天,为了她的婚事忙前忙后。 即便鱼焘对这桩婚事十分反对,但为了让女儿风风光光地出嫁,还是为女儿的婚事费了不少心思。 鱼闰惜独身一人坐在后院廊道中吹风,婚期临近,鱼闰惜深感不安。 这段时间,她哭过、伤心过,除了耗费自个心神,什么都没得到,再不情愿,为了自己的身体,她也必须振作起来。 后院,父亲早些年为她种下的铃兰,已然枯萎凋零,只剩那半截残根,这狼藉的景象如同她的心情一般,糟糕透了。 如今她的命运就像那半截残根,烂在泥里,黏腻无法自拔。 鱼闰惜发怔之际,一只纸鸢从凉亭屋顶坠落。恰好落在她面前,鱼闰惜好奇地捡起纸鸢。 那纸鸢的样式十分普通,跟平常她所见的纸鸢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那上面写的字,是鱼闰惜熟悉的简体字。 鱼闰惜心下一紧,赶忙跑出府,四处查探,寻找那纸鸢的主人。 “鱼妹妹~” 听到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鱼闰惜转身回头,见许久不见的垣遇站在自己身后。 “垣哥哥?” 鱼闰惜突然想起这纸鸢上写的简体字,正是她之前送给垣遇的那只纸鸢上所写的。她不禁有些失落,她还以为遇到了和她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鱼妹妹,这纸鸢上的字,是我仿照你赠我的那只纸鸢上写的。我知道你见到它,一定会出来,随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第31章 破屋 鱼闰惜随垣遇来到一间茶馆小间。 “垣哥哥,今日怎会突然找我?” “鱼妹妹,我知晓你不愿嫁给沈敬为,跟我离开,去哪里都行。” 鱼闰惜听完缄默,房内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垣遇又道:“即便你不愿与我一起,也无妨,我不想你嫁给沈敬为,若你嫁与他,此生怕是完了,我不愿见你如此。” 鱼闰惜与沈觊的这门亲事,是当今太后亲自下旨赐的婚,所以京城稍有些地位权势的人,大多都知晓,垣遇也不例外。 鱼闰惜太渴望自由了,垣遇的话对她无疑是种诱惑,可想到自己家人,她还是摇了摇头,坚定地拒绝:“对不起,垣哥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能这么自私,我若不嫁,我的父母必会受牵连,届时,他们又该如何自处?我不能因一己之私,而害了我的家人。” “世间变故诸多,我自有周全的办法,你相信我。” “什么办法?” “人若不在了,活着的人自然不会追究。” “什么意思?”鱼闰惜疑惑不解。 “你无需担忧,你回去好生思量,我保证会在不牵连你家人的情况下,送你出城。到那时,天高任鸟飞,无论你是否愿意与我一起,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 垣遇说的这般认真,必定是有办法的,听到不会牵连到家人,鱼闰惜承认自己心动了。 “鱼妹妹,离你出嫁的日子还有几日,你回去好好想想,明日……” “不必了。”鱼闰惜打断垣遇的话,语气坚决:“我愿意,垣哥哥若真愿相助,这大恩大德,闰惜没齿难忘。” 鱼闰惜正欲拜谢,却被垣遇拦住:“不必同我客气。” “明日午时,你悄悄备好行囊,以出游的名义外出,然后到这茶馆等我,记住,只带必备的东西,不要带那些多余之物。” “我父母若知道了,怕是会难过好久,我娘身体不好。” “你放心,我会寻机与他们言说,你要相信你的父母,他们会理解你的。” 翌日午后 鱼闰惜与常夕携带小件包袱从鱼府后门走出,鱼闰惜仅携带了些银两、可换钱的首饰,和几位同窗所赠的礼物,她怕逃跑时不方便,所以除了钱财和几个重要的物件,她什么都没带。 她来到昨日与垣遇约好的茶馆附近,以要自己逛逛为由支开了贴身丫鬟常夕。 “小姐,这是夫人给你准备的,你还是随身携带!” 鱼闰惜怕引起常夕的怀疑,接受了那包袱,那包袱十分小只,带着并不算困难,她假装逛街,待逛到拐角处时,悄然溜走,偷偷进了那家茶馆。 常夕很了解自家小姐,她知今日她家小姐要做什么,却并未阻拦。 除了常夕,鱼父鱼母也猜到了鱼闰惜今日,并非是真的出游,临行前,母亲给她备的包袱,称是路上吃食,实际上,是给她备好的银两。 自家女儿,鱼父鱼母怎会不了解?夫妻二人在吃午饭时,便注意到了心事重重,言行怪异的鱼闰惜,这个天说要出游,他们二人自然猜到了半分。 鱼闰惜跟着垣遇和秦文,来到城南郊外一间残破的小屋。 垣遇担心人多嘴杂,对他们不利,所以只带了自己的贴身家仆秦文。 “垣哥哥,我们到这做什么?”鱼闰惜好奇地问。 “这里我已经买下,待会我会将这里烧掉,谎称你意外死在了这场大火里,就算他们知道什么要查尸,只要你父母咬死你死于意外且已成灰,他们死无对证,绝不会为难你的父母,更不会受到牵连。” 鱼闰惜点点头。 “我已为你备好出行之物,你如今的身份叫徐雨会,我会在他们发现之前将你送出洛城。” “好,谢谢你,垣哥哥。” 二人商议完出行事宜,垣遇用火把将破屋里的草堆点燃。 三人准备离开破屋,鱼闰惜刚踏出破屋几步,就听到了身后,似有东西碰撞的异声,脚边不知哪里滚来了几颗石头,她好奇蹲下察看,须臾,又听到了物体倒地的声音。 鱼闰惜疑惑回头,却见垣遇和秦文二人倒在地上,她大惊,急忙上前:“垣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 哒哒哒~身后似有脚步声,鱼闰惜立马回头,见沈执和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从破屋后方走出,她讶然:“沈恪怀,你怎么在这?” 沈执会知道她在这,全因为自己有派人在暗中观察鱼闰惜,他听暗卫说鱼闰惜跟垣遇二人去了城南郊外,他很快就猜到了二人想要做什么。 “自然是接王嫂回家。” “谁是你王嫂。” “马上就是了。不是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执趋上前,一掌将鱼闰惜击晕。 马车内,鱼闰惜被晃醒,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内,旁边坐着沈执,她立刻掀开马车窗帘查看,见那破屋方向冒着滚滚黑烟。 鱼闰惜心下一沉,想着垣遇、秦文二人此时应该还在那破屋,她焦急地问旁边的沈执:“垣遇他们呢?是不是还在那破屋。” 沈执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不曾给她答复。 鱼闰惜从沈执那看似淡然的表情中,猜到了几分,她快速起身拉开帘子,就要下马,却被沈执拦住,他将她禁锢在怀。 “你放开我。” 沈执抱的很紧,鱼闰惜挣扎不开,只得先服软,央求抱着他的男人:“我求求你放开我,垣哥哥他们还在里面。” 沈执不为所动,怀中的鱼闰惜急的眼泪直流,她哭的梨花带雨,声音都变得嘶哑起来:“沈恪怀,算我求你,你派人去救救他们好不好,求求……” 鱼闰惜话还未说完,又被打晕了过去。 鱼闰惜再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闺房的床上,看外面天色漆黑一片,想来这会子应该是深夜。 想起昏迷前的事,她快速跑出房间准备找人问话,刚出房门,恰好撞上了丫鬟常夕,她抓着常夕的手臂,语气十分着急地问:“垣遇他们呢?” 常夕在那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这可急死鱼闰惜了:“你快说呀,垣哥哥他怎么样了。” “人都还活着,秦文也没事,只是那垣家少爷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他的一条腿被房梁砸断了。” “他腿上的伤,很严重吗?” 第32章 大婚 “我去向那医治他的大夫打听过,他的腿,伤的很严重,大夫说治好了怕也会落下毛病,情况不太好。” 鱼闰惜听完瘫坐在地:“怎么会这样,那我呢?我又是怎么回来的?” “是临阳王府的人,说你晕倒在茶馆,恰巧被他们二公子发现,就遣人送回来了。” “你吩咐人去备马,我现在就要去见垣哥哥。” “小姐,夜已深,你现在去怕是不妥” 翌日清晨,鱼闰惜早早地坐上马车前往垣遇的住处,她独自走近垣府大门,想要找机会进去看看垣遇,却被秦文拦在门外。 “秦文,你让我见见垣哥哥!” “闰惜小姐,我们少爷如此,皆是因为你,你怎可自行逃走不顾我们少爷呢?” “我没有,我被人打晕了,是沈恪怀,是他将我带走的,你先让我见见垣哥哥好不好。” “当时就我们三人,你以为我会信?”秦文知道自家公子武功不弱,要是附近有人,他家公子一定会知道,比起相信鱼闰惜的一面之词,他更相信他自己的推测。 秦文清醒过来时,发现他们主仆二人皆被房梁压住,所幸压在他身上的房梁不大且轻,他很快就醒来了。 然而,他家少爷就没那么幸运了,他的左腿被一根粗壮的房梁压住,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那房梁搬开,赶在破屋即将坍塌的最后一刻,才拖着自家少爷逃了出来,只差一秒,他们主仆二人就要葬身火海了。 秦文醒来时,发现只有自己和少爷二人,鱼闰惜却不见了,他猜测鱼闰惜是怕那大火蔓延殃及自身,才不愿意费时间力气救他们主仆二人的,她弃他们于不顾,兀自逃离,他如今又怎么会相信她说的话呢? 鱼闰惜见秦文不相信自己,急的跪在地上哀求:“我求求你了,让我见垣哥哥一面,他会信我的,我真的没有不顾你们。” “你还狡辩,要不是我醒来的早,我和少爷皆葬身火海了,我们会如此,都是你害的。”秦文这会十分心狠,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们少爷的腿会变成这样,皆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祸水,平日惹自家少爷伤心难过也就罢了,如今少爷为了帮她,还险些丢了自己的命,他现在恨透了鱼闰惜,根本就不想再听她的言辞。 “是沈恪怀,真的是沈恪怀,是他将你们打晕在那。” “我家少爷武功不弱,附近要真有人,怎会不知,还受人陷害?你莫要说了,你的出现只会害我们家少爷难过,我求你放过我们少爷。” 秦文也跟着跪在地上,他坚信他们主仆二人是被房梁砸晕的,鱼闰惜的说词不过是推罪求存罢了。 鱼闰惜即使知道今天难以再见到垣遇了,还是久跪在地上不起身,希望秦文能够心软。 秦文见鱼闰惜如此固执,不想再与她浪费时间,他起身将垣府大门关上,临走前,还将守门的家仆一一遣走。 “轰隆”一声,天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声,没过一会,上空的乌云迅速聚拢,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瓢泼大雨倾斜落下,跪在垣府门口的鱼闰惜全身被雨水打湿,她目光紧盯着垣府那扇大门,期盼那道门会为她打开,然而,那大门许久都没有丝毫动静。 忽然,有人撑伞而来,为她挡住了雨水。她满心欢喜,以为是垣遇,激动地抬头:“垣哥哥~” 看清来人是沈执后,鱼闰惜十分失落,人在犯蠢时,总是喜欢问为什么,鱼闰惜也不例外,她死死抓住沈执的衣袖,怒声嘶吼:“为什么?沈恪怀!我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现在的鱼闰惜,打心底厌恶沈执。 沈执没有说话,只是将她从地上扶起,鱼闰惜却猛地将他甩开,自己跑开了。 此时的鱼闰惜,只想远离这个令她感到恶心的人,她在雨中漫无目的地跑着,泪水和雨水交织在一起,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乌黑的秀发被雨水浸湿,此刻正黏腻地贴在脸上,原本飘逸的白色长裙也已被雨水浸透,沉甸甸地垂落着,失去了原有的轻盈,那湿透的长裙紧紧地贴附在鱼闰惜身上,勾勒出了她身体优美的曲线。 鱼闰惜一路狂奔,不知该去往何处,只是不停地往前奔跑,人群中十分显眼的她,很快引起了周围不少的路人驻足观看,有好心人上前想要询问、帮忙的,皆被鱼闰惜推开。 她哭得撕心裂肺,边跑边擦拭着泪水,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便消失在道路尽头。 沈执伫立在原地,那被鱼闰惜甩落的雨伞还在地上放着,他并未将其拾起,任凭那大雨将自己淋湿,直到自己的下属上前劝慰,他才离开了那地方。 鱼闰惜大婚当日,鱼府内外张灯结彩、鱼府门口挂着大红灯笼,各房门上皆贴着喜字,窗户上贴着精致的红色剪纸,整个鱼府都被红色的装饰掩盖,喜气洋洋。 而鱼府众人的心情,却与这幅热闹的景象截然相反,主人家和府上家仆大多面带悲伤与忧愁。 相聚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鱼母尚未将嘱咐鱼闰惜的话说完,外面的人就差人来催促了:“夫人,吉时已到,新娘子该出门了。” 鱼家母女二人从早晨时间开始,就一直在流眼泪,如今要面临分别,鱼母更是难过不已,鱼闰惜给母亲擦了擦眼泪,安慰了几句话,就戴上红盖头跟着几个婢子出去了,留鱼母一人在房中默默流泪。 在这个时代,婚礼仪式本身就是一件极为繁琐之事,世子成婚,更为复杂。 自接亲起始,鱼闰惜历经各种环节与礼数,到了送入新房时,时光已悄然流转至夜间。 鱼闰惜累了一天了,难得回房,想要小憩一会,却被常夕拦住:“小姐不可,还要等世子殿下呢。” 鱼闰惜无奈,只得强忍住困意等沈觊回房:“天色也不早了,敬为哥哥还要多久才回来?” 第33章 怎么是他 “奴婢也不知,估计快了!小姐,我先出去守着了。” “你一直跟着我,还没吃东西?快些让人带你去吃东西。” 常夕有些犹豫:“小姐,那你……” “我饿了自己会拿桌上的点心吃的。” “我……” 看到常夕如此犹豫不决,鱼闰惜故作生气:“你要是再这般,我可要罚你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小姐可不能罚我。”常夕应承完就要离开,却被鱼闰惜叫住。 “等一下“ “小姐,怎么了? “你跟着我一天也累着了,吃完东西后早些去歇息!这王府婢子多的是,还轮不到你来守夜,从前在鱼府,我可没舍得你给我守夜,怎么到这还规矩起来了?” 常夕羞怯地低下头:“知道了,奴婢也是第一次进这王府,怕哪里做不好连累小姐。” “你这脑袋瓜成天都在想什么呢,快去,晚了可吃不上热的了。” “是。” 深夜,鱼闰惜在新房中等待得有些乏了,可沈觊却还未回来,她悄然掀开红盖头,环顾了一眼四周。 房屋内外一片寂静,原本守在门口的仆人也不知所踪,想着今天是他们主人家大喜的日子,那些下人应当去吃酒去了,鱼闰惜并未多想。 今日的她一袭红色喜服十分耀眼夺目,外层的红色大袖衫用金丝线绣制着精美的花朵图案,内搭是金色对襟衣裙,胸前、领口和袖口处皆绣有金色牡丹,与头顶上的黄金凤冠十分相配。 凤冠两侧垂挂着长长的珠帘,只需轻微动作便能使它摇曳起来,凤冠下,她那面容白皙细腻光滑,妆容十分精致,那双摄人心魄的凤眼蕴含着些许妩媚,让人不禁为之震撼。 鱼闰惜走到房间内的桌旁坐下,拿起盘上的糕点细细品尝,想到自己日后就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再不能陪伴在父母身旁,她心里就难过,泪水也不知不觉得流了下来。 鱼闰惜其实没什么食欲,但若不吃些东西,她必定会饿,一饿她的胃就会难受。她只顾拿起那甜腻的糕点放入口中,嚼碎再咽下,吃得却是索然无味。 待填饱肚子后,鱼闰惜又将那红盖头盖上,重新坐在了新榻上,沈觊至今未回,她猜测他可能是去了韩玉霏那,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今日,沈觊虽然同时迎她和韩玉霏入门,但按理说,她是正妃,沈觊今晚无论如何都是会来她这的,现在都已接近半夜,沈觊这会怎么还没回来呢? 正当鱼闰惜郁闷之时,房门口传来了动静,她赶忙端正坐姿。 前方传来推门声,紧接着又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那脚步声音越来越近,鱼闰惜透过盖头下方,瞧见了一双黑色锦靴停在了自己面前,那靴子的主人就站在她身前,不过一步的距离,他就在那站着,没有出声。 这番怪异的举动,让鱼闰惜心不由地猜想,这沈觊莫不是在此刻犯傻了?本就等得有些乏累的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敬为哥哥,我累了,我们早些歇息好不好。” ………… 沈觊没有回应她,依旧站在她跟前没动。 鱼闰惜不明沈觊意图,心中略有不耐,紧抓着衣服袖子的手,在此刻有了些许的动摇,她顾不上礼仪规矩,打算自己掀开红盖头查探一番。 那身前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的,终于有所动作,他按住鱼闰惜要掀盖头的手,倏地,自己将那红盖头掀开了。 鱼闰惜抬头看着面前站着的男人,一瞬间,她怔住了。 两道目光交汇到一起,一道充满疑惑,一道意味深长让人难以琢磨,各自怀揣着心思。 鱼闰惜大惊:“沈恪怀!怎么是你!” 王兄去玉霏嫂嫂那去了,小弟我想着今日没人给王嫂掀盖头,所以要为兄长代劳。 闻言,鱼闰惜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她气的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你疯了?出去!给我滚出去!” 鱼闰惜见沈执不为所动,连忙起身喊道:“来人啊……” “今日王兄大喜,父王特意告诫下人们,吃完酒都可以各自回屋休息了,除了父王那儿,现在外头都没人呢。” 鱼闰惜喃喃自语:“外头怎么会没有人呢?” “喔。”沈执故作惊讶:“原先确实有的,不过,被我的人打发走了。” 鱼闰惜不信,想亲自去外头看看,却被沈执按回新榻上。 沈执这样,鱼闰惜心里有些害怕:“你……放开我……” “王兄今夜不回来了,还是当弟弟的我,代王兄陪王嫂。”沈执说完,将鱼闰惜推倒,自个压了上去。 鱼闰惜急了,拔下发髻上的珠翠簪子就要刺向沈执。 却被沈执轻易握住那细嫩的玉手:“王嫂的簪子很危险呢,我帮你摘了它。”沈执邪笑着一手按住鱼闰惜的双手,一手将她头上的发冠珠翠一一摘下。 鱼闰惜惊呼:“你干什么?来人啊!来人……”沈执将鱼闰惜的嘴捂住,打断她的呼喊。 “王嫂别激动,你说这会要是把下人们喊进来了,看到我们这副样子,他们是觉得我在对王嫂不敬?还是王嫂在勾引我呢? 鱼闰惜听到沈执的言论,稍作迟疑。这两个无论是哪一个,都对她这个女子的身份,十分不利。 但她还是选择了继续呼救,沈执这番举动太过大胆,谁知道他还会发什么疯呢。 沈执面色坦然,没有露出一丝急色,他的父王那里离的远,这个时间,他早就歇下了。 沈觊现在还在韩玉霏那,一时半会的醒不过来,这屋外头都是他的人,此刻,整个王府,没有人能帮得了鱼闰惜,他自是不怕她的呼喊会引来什么人。 沈执用手背轻轻地刮蹭着鱼闰惜的颊畔,凝视她的那双眼眸,蕴含着显眼的情欲:“王嫂,你今日真美,你喊累了吗?要不还是留些力气待会再喊。” 鱼闰惜喊了那么久,外头都没有动静,她惊恐万分,却又挣脱不开沈执的束缚,此时此刻,她心若枯木,满是绝望。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沈执动作缓慢地解开鱼闰惜腰上的丝绦,用它将鱼闰惜的双手绑在了床头。 鱼闰惜怵惕,挣扎无果后,她决定先让面前的这个疯男人冷静下来。 “沈恪怀,你现在出去,我当什么都没发生,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放开我好吗?” 她的语气带有一丝诱哄,她是真的希望沈执能够冷静下来,悬崖勒马。 ………… 第34章 崩溃 “我真的不会告诉别人的,求你放过我。” 沈执却不为所动,他慢条斯理地脱着鱼闰惜身上的衣服,鱼闰惜彻底慌了,明亮的眼眸里,泪水在打转,她不死心地劝慰着:“你别这样…算我求你了。” “兄长他是个痴儿,你又何须为他守着清白呢?你其实知道我对你的心思,无论如何,今日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沈执简短的一句话,像是行刑前的判词,让人不寒而栗。 “不…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你兄长的妻,你的王嫂,你怎能对我如此放肆。”说话间,鱼闰惜还不忘找准时机,抬腿想要将沈执踢开,却被他轻易擒住脚踝。 沈执用力往下一拉,二人贴近了几分,鱼闰惜被扯的生疼,目光发狠的盯着沈执。 “你别碰我!” 沈执扼住鱼闰惜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碰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劝你安分些,还能少吃点苦头。” “你滚开!” “你本该是我的,明明是我先向父王求娶你的,可他却将你许给了沈觊那个痴儿。” 沈执撕扯着鱼闰惜的里衣,露出了她上身雪白的肌肤,鱼闰惜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此时的她脑袋一片空白,小嘴微张着,吓得说不出话。 沈执抚摸着鱼闰惜胸口的那道剑伤疤痕,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痕迹,在她那似雪的肌肤上十分显眼,他低下头,微凉的薄唇触碰着她的伤口。 鱼闰惜颤栗,她想要挣扎,却挣脱不开那细绦的束缚,只能咬牙默默忍受。 沈执越吻越下,未经人事的鱼闰惜内心颤栗不已,应激哭出了声音,她此刻无比渴求能有个人来救自己,只可惜,现在的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绝望之际,沈执将鱼闰惜身上最后一丝衣物扯下,彻底将她推入了深渊。 “这么美好的身体,给沈觊那傻子,简直暴殄天物,不如给我,好吗?” 他将自己身上繁杂的衣物服饰悉数褪去,露出那硬朗的胸膛,他的身材太过健壮,很轻易的就将身下的她那娇小的身躯遮掩。 鱼闰惜这会哭叫的有些累了,认命的将脸别到一旁,努力不去在意,身上的沈执却不乐意了,强行将她的脸掰正与自己对视,他俯身压了上去。 “为什么?我对你的情意不比王兄少半分,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鱼闰惜沉默,她与他,不过是点头之交,怎么能算是有情呢? 二人的距离贴得十分近,鱼闰惜的身体不禁热出了汗,黏腻的感觉让她倍感难受。 沈执附上唇吻了上去,摸着她细腰的手也越来越往下。 鱼闰惜死死地咬住沈执的唇不让他再亲近自己半分,因为太过用力,她将他的唇畔咬出了血,他却不怒,反而向她示弱:“王嫂,你轻点。” 他一边亲吻着她的颊畔,一边伸手摸索,试探了半天,费了好些力气,他终于有所领悟与她更贴近了几分。 初次承欢的鱼闰惜太过青涩,她吃痛,一口咬上沈执的肩头,恨不得将他肩膀上的肉整块咬下。 沈执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 “再咬重些,不然我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见自己的反抗丝毫没有影响到身上的沈执,反而让他觉得自己是在与他调情一般,鱼闰惜顿时气的眼泪直流。 沈执伸手拭去鱼闰惜眼角的泪水,尽管她没有回应过他,他却自得其乐:“我们现在离的好近,可是我还是碰不到你的心。 你怎么不像喜欢拓跋绥那般喜欢我?怎么就不像关照王兄那般,也关照一下我呢?我哪里比他们差了?” “疼吗,你额头都冒汗了?”沈执放轻了动作,用指头轻轻摩挲着鱼闰惜的额头。 鱼闰惜没有理睬沈执,只是眼眸含恨地注视着他,二人皆不再言语,房内霎时安静下来,连彼此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 他好看的薄唇附在她耳边吹气,时不时地同她诉说着自己的爱意,慢慢地,他亲吻上她的脖颈。 鱼闰惜能清晰的感受到他那温热的唇舌,是怎样在自己脖颈四处蠕动的,那感觉让她不禁寒颤,慌乱地想要逃避,他自是不会如她愿,强行将她按在身下。 粗重的喘息、断断续续地抽泣低吟,以及那因情欲发出地声响,充斥着整个房间。 在沈执身下动弹不得的鱼闰惜,已经陷入绝望,除了流泪发愣,再无力气去想其他。 沈执却不想她这般冷漠,故意使了点劲,全然不顾她那还未适应的娇弱身体。 鱼闰惜今日一整天就只吃了那么些糕点,现在的她,浑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来,脑袋晕沉得十分厉害,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深深的昏睡之中… 寅时,鱼闰惜从榻上醒来,因为起身动作大,拉扯的她浑身酸痛,回想起昏迷前的遭遇,她十分气恼,她是世子妃,新婚之夜房门竟然无人守,让那小郎给玷污了,简直荒唐至极。 人在无语至极之时就会想笑,鱼闰惜眼眸带泪,她嘲笑着这荒谬的一切。 这时候天快亮了,那沈觊却还没有回来,鱼闰惜心想,他怕是不会回来了,她起身收拾了一下床榻,穿上里衣,半倚在床头发呆。 “嘎吱”一声,门在这时突然打开了,鱼闰惜惊慌失色,待看清楚来人是沈觊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身着红色华丽喜服的沈觊,风度翩翩、雍容华贵,俊逸的面庞仍透着昔日那股子清冷,却不见了当年那一丝幼稚的孩子气。 若只观其外表,不与之言谈,这样的他无疑会令无数怀春少女心生爱慕,可此刻的鱼闰惜,却无心关注这些。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舍得回来?”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哭腔,声音也有些嘶哑。 沈觊见鱼闰惜面色不太好,以为她在生他的气,声音小的仿佛是做了错事的孩子,:“我本来在与人喝酒,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醒来时,在那韩玉霏房中,我特别想见你,就回来了。” 听到沈觊的回答,鱼闰惜终于明白,原来今日之事,那沈执早有预谋,自己和沈觊皆被他做的局陷害了,她气恼万分,扶额叹气。 沈觊走上前在鱼闰惜身旁坐下,关心地问候:“闰惜,你怎么了?” 鱼闰惜越想越气,感觉脑袋糊了一团浆糊一般,晕乎乎的,她摇晃了两下后,跌倒在床上。 沈觊看了一眼倒在床上的鱼闰惜,柳若扶风,他忙将她扶起:“闰惜,你这是怎么了?”沈觊再次问候。 鱼闰惜此刻眼眸湿润,面颊微红,直直地盯着沈觊看,半天没有出声。 沈觊不明所以,望着她的眼眸中,泛起一丝好奇,不经意间,他被她此刻的面容吸引,沈觊开始打量起了鱼闰惜。 此时的鱼闰惜只穿着白色中衣裙,衣领因为方才的大幅度动作耷拉下来不少,春光半露,头上的发髻还来不及打理,变得松散不堪,几缕秀发下垂散落在肩,耳侧的碎发丝因为出了汗的原因黏腻在脸上,异常诱人心动,让沈觊怔愣半分。 第35章 难言 沈觊不禁愣了半分:“闰惜,我……” 鱼闰惜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着自己今日受的委屈无处哭诉,十分崩溃,她伏在沈觊肩头失声痛哭。 “对不起。” 沈觊连忙将鱼闰惜搂入怀中安抚,他以为鱼闰惜哭泣,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 鱼闰惜苦不堪言,沈觊行事太容易冲动,如何斗得过沈执? 在这个男人就是天的时代,即便错在沈执,若闹开了,失了体面的也必然是自己。 想到此,她有苦难言,只能默默流泪。 沈觊轻拍了拍鱼闰惜的背,语气满带谦意:“对不起,闰惜,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哭了好不好。” 鱼闰惜难过的止不住哭泣,她推开沈觊将身子转到一边。 “好了闰惜,你不要哭了,我真的错了,你一哭,我就心疼。” 沈觊边说话边给鱼闰惜擦拭眼泪,哄了好一会,鱼闰惜心情才渐渐有所平复。 “闰惜,我方才没休息好,我们睡觉可好?” 沈觊觉得有些困了,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鱼闰惜点点头,她将床榻面上收拾好的褥单扯下,扔到了地上:“敬为哥哥,你快些休息,我坐一会。” 沈觊轻笑着拉鱼闰惜一同躺下:“我想抱着你睡。” 鱼闰惜很不习惯与沈觊这般亲密,奈何沈觊搂的太紧,挣扎之际,她也渐渐犯起了困。 清晨,鸟儿鸣叫声吵醒了鱼闰惜,她起身打开窗户查看,外面天色已完全亮了。 鱼闰惜又来到门前将房门打开,张望了会,果然看到几个仆人在外守着,常夕恰好也在。 “常夕,你吩咐下去,我要洗漱了。” 常夕没想到自己刚到这没多久,她家小姐就起床了,她面带着困意躬身应答:“小姐你稍等,我这就遣人去办。” 吩咐完事情以后,鱼闰惜回到了房间,她坐在榻沿,望着沈觊的睡颜发愣。 若她也与沈觊一般就好了,什么也不懂,凡事皆不会太伤心难过。 熟睡的沈觊像是感觉到她炙热的视线般,微微敛起了眉:“闰惜~” “怎么了?” 沈觊没再作声,鱼闰惜这才反应过来,沈觊在呓语,她替他掖了掖被子。 “世子妃” 外头陡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鱼闰惜起身去了外屋。 “进来” 两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人进了屋,她们来到鱼闰惜身前给她行了个礼:“世子妃娘娘,热水已备好,让奴婢伺候您沐浴。” “你们只管带我去,剩下的我自个来就行。” 丫鬟们听完面面相觑,又不敢违抗鱼闰惜的命令,只得颔首应答:“是,世子妃娘娘随我们来。” 二人带着鱼闰惜来到了隔间,名为月儿的丫鬟怯声问道:“世子妃娘娘真的不需要我们伺候沐浴吗?” “嗯……你们下去。” “世子妃娘娘有什么要吩咐的,喊我们一声就行,奴婢就在外头候着。” 鱼闰惜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们下去。” “奴婢告退!” 丫鬟月儿和珠儿躬身行礼后,离开了房间。 “那世子妃娘娘模样生的真好看,像画中仙似的。” 丫鬟月儿说着,面上还露出一丝钦羡的神情。 “确实好看。” “世子殿下之前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他不懂得这些呢?你说世子殿下是因为相貌求娶的世子妃?还是因为别的?” 丫鬟珠儿一把将丫鬟月儿拉过,她撇了撇嘴,低声说道:“我又不是世子殿下,我怎么知道?快些站好。” 宽敞明亮的浴间,迷雾围绕四周,房梁上复杂精美的雕刻在雾里若隐若现。 前方巨大而精致的浴桶,在不断往外冒着热气,整个房间内没有过多繁杂的装饰物件,虽简洁却不失大气。 鱼闰惜整个人泡在浴桶内,如墨般柔顺的青丝垂落在浴桶外端,她用巾帕用力的擦拭着自己的身体,那白皙细腻的肌肤被她擦的通红一片。 看着自己身上的斑斑红痕,鱼闰惜气恼地将手上的巾帕摔在了水面上。 发了一会呆后,她伏趴在浴桶边缘,低声啜泣。 鱼闰惜沐浴完回到房间时,沈觊已经起床且洗漱好了。 沈觊见到鱼闰惜,喜不自禁:“闰惜,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还想再抱你一会呢。” 房内候着的丫鬟听到这话,皆忍不住偷笑。 “敬为哥哥,你少说两句。” 沈觊并不觉得有什么羞耻,拉过鱼闰惜就往怀里带。 几个奴婢见状,不好意思的将头扭到一边。 鱼闰惜无奈,她羞赧地对着众婢子说道:“你们都下去,唤常夕来给我梳头就行。” 众婢子行礼告退,此时,常夕恰好从门外走进。 她步伐轻快地走到沈觊和鱼闰惜的跟前行礼:“世子殿下、世子妃娘娘。” 行完礼后,又对着鱼闰惜恭敬地说道:“世子妃娘娘,随我去梳头。” 鱼闰惜点点头,推开了搂着自己的沈觊就要跟常夕走,沈觊却拉着她不让她离开。 “我跟你一起。” “不行。” 鱼闰惜一口回绝,怕沈觊不听,她又小声诱哄:“你在这等我,我弄好了就来找你。” “那……好。” 第36章 敬茶 梳妆台上,常夕在为自家小姐鱼闰惜描眉,因为二人隔得近,常夕留意到了鱼闰惜脖颈处那显眼的痕迹。 她欣喜地说道:“小姐,世子殿下很喜欢你呢,昨夜与世子殿下可休息好了。” 常夕话里头带有一丝打趣,鱼闰惜自然听出了其中含义,她神色微凝:“待会给我寻件衣领高些的衣裳。” 常夕点头,给鱼闰惜上妆粉的同时,小嘴还不忘叭叭:“小姐这般得世子喜爱,日后就有依靠了,老爷夫人知道了,也会为小姐高兴的。” 鱼闰惜无奈地白了常夕一眼:“好了,你休要再提了,把妆粉给我。” 常夕将手上拿着的妆粉交给了鱼闰惜,鱼闰惜接过,仔细地将那妆粉轻拍在脖颈红痕处。 她的皮肤很白,那妆粉与她肤色很是贴合,涂上去并不突兀。 “莫要再弄其它了,素净些好,发髻挑个简单的梳就行,少戴些发饰。” “小姐天生丽质,自然怎样都好看,奴婢只是觉得,满头珠翠更符合小姐的身份。” “这府上的主人家,哪个身份不矜贵?不许贫嘴。” 常夕嘻嘻一笑:“奴婢知道了。” “快些梳妆,莫误了敬茶的时辰。” 屋外日头正好,鱼闰惜与沈觊一同出行,二人准备去王府前厅给长辈敬茶。 王府很大,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房屋装修地十分典雅,那假山和水池交相呼应着,增添不少雅致的氛围。 各处的装饰和用料都经过严格的挑选和设计,无处不在彰显着这王府的奢华金贵。 他们距离前厅还有很长时间的距离,前方引路的丫鬟月儿,一边给他们带路,一边跟鱼闰惜说起了这王府的情况,让她熟悉这里的一切。 沈觊牵着鱼闰惜往前厅走,远远地,鱼闰惜便瞧见了站在前厅门口,四处张望的韩玉霏。 多年未见,韩玉霏如今也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只是那眼中对鱼闰惜的敌意,还是未有丝毫改变。 鱼闰惜十分钦佩韩玉霏这敢爱敢恨的性子,明知沈觊智力受损且有了她这个世子妃,她还是让她父亲替她求了这门亲事,给沈觊当侧室。 这般勇气,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鱼闰惜都是没有的。 鱼闰惜并不讨厌韩玉霏,与她对视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在里头。 “世子殿下,世子妃娘娘。”韩玉霏俯身向二人行了个礼 沈觊没有理她,牵着鱼闰惜就从她身旁直直走过,鱼闰惜却为她停下了脚步,她伸手拉着韩玉霏一同进屋:“玉霏姐姐,无需多礼。” 此时,韩玉霏眼里的怒意渐浓,衣袖里,她的双手紧握着。 昨夜,她与那沈执达成协议,换得沈觊新婚之夜的相陪,不想沈觊醉酒醒来后,竟要找那鱼闰惜,她苦苦哀求沈觊留下陪她,他还是不留一丝情面的离开了。 而这一切皆是因为面前的这个祸水,她用力甩开鱼闰惜拉着她袖子的手,虽然生气,但也没忘了下鱼闰惜给她的这个台阶:“玉霏,多谢世子妃妹妹体恤。” 鱼闰惜丝毫不在意她这个无礼的举动,只是默默地跟在沈觊身后。 走进大厅,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让鱼闰惜感到特别地不适。 那大厅正前方端坐着两个人,正是沈觊的父亲沈拓和他那小娘方以绵,二人两侧,坐着几位夫人装扮的女子。 鱼闰惜猜测那些人,应该是那沈拓的妾室,方才那丫鬟月儿提到过,沈拓有四位夫人,那正前方坐着的,定是那最受宠的侧室方以绵,剩下的那三位分别是苏越婷、张雨烟、安晴浓,至于她们谁是谁,鱼闰惜就不得知了。 那月儿还偷偷地跟她说过,沈觊和沈执的生母皆已在多年前过身,沈拓后面纳了几位妾室,没有再续弦。 那三位夫人除了苏越婷,剩下的身份地位皆一般,因为未能给沈拓诞下男丁,所以沈拓也并没有扶正她们其中一人的意思,三人平起平坐,谁也不让着谁,为此闹出了不少事端。 而那方以绵来的最晚,大约两年前才进的王府,却最受沈拓的宠爱,来这王府半年不到,便被抬上了侧室,那几位夫人也因此对她心生嫉妒,十分不喜欢她。 鱼闰惜快速的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沈执也在,原本那毫无波澜地眼眸,渐渐地恼火了起来。 沈觊携鱼闰惜给自家的几位长辈行礼。 上方坐着的沈拓微颔首,悠然说道:“不必多礼,快些落座。” 二人起身谢过后,沈觊拉着鱼闰惜在旁边的位子坐下,完全没有理会那韩玉霏。 鱼闰惜敬茶时,沈觊都是在一旁仔细地瞧着,生怕她出什么岔子。 鱼闰惜给沈拓敬茶时,沈拓特意认真地瞧了她一眼,无论相貌和言行,沈拓对鱼闰惜这个儿媳都十分的满意,亦明白了自家的两个儿子为何会对她如此。 韩玉霏就没有那么幸运了,沈觊不陪着她敬茶也就罢了,敬茶时,她不小心被茶烫到,沈觊这个做丈夫的,对她没有丝毫地关心,她将今日所受的一切屈辱,皆记在了鱼闰惜头上,那双盯着鱼闰惜的眼眸,恨意增加了几分。 鱼闰惜敬完茶后,那几位长辈便开始了千篇一律地寒暄和问候。 鱼闰惜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她一边点头应和着几位长辈的教导,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一切尽快结束。 然而,那些长辈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鱼闰惜的不耐,依旧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她伸手扶额,装作一副虚弱地样子。 一直关注着她的沈觊,担心地问:“怎么了?闰惜。” “只是有些头晕,不碍事的。” 鱼闰惜这般,让沈觊十分心疼,他连忙起身:“父王,闰惜不舒服,孩儿想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沈拓自是不会阻拦,朝他摆了摆手:“去。” 沈觊和鱼闰惜前脚刚走,后头的几位夫人便开始议论起来。 “我听说男子成家之后,就会变得懂事,懂得照顾人,之前我是不信的,如今瞧见这世子殿下和世子妃,怕是不信都不行了。”苏越婷打趣道。 张雨烟瞥了韩玉霏一眼,话里间带着一丝嘲讽:“哪有什么懂不懂得,只是世子喜欢世子妃罢了,若不喜欢又谈何照顾呢?” 安晴浓在一旁附和:“还得是世子妃命好,你说是,以绵妹妹。” “咳咳~”沈拓轻咳一声,眼神示意几人。 几位夫人也很是识趣,皆不再言语。 第37章 回门 沈觊一走,韩玉霏留在这也没什么意思,以身体不适为由离开了前厅。 几位夫人见韩玉霏走了,又把聊天话题对准了还在场的沈执:“王爷,你说这做兄长的都已经娶妻了,不知道二公子的亲事……” 沈执平静地起身,语气却带着明显地不快:“父王,孩儿还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沈拓倒抽一丝冷气,微微颔首。 沈执走后,他朝三位夫人的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 沈拓明白沈执还在为那事生自己的气,他叹息,早知如此,干脆两个都不同意算了,免得他们兄弟其中一人因此怨上他。 旁侧的方以绵看出了什么,她握着沈拓的手柔声安慰:“天下的女子多的是,二公子总有一天会遇到他喜欢的,将来王爷只管答应他的请求就是,莫要强硬要求他娶哪家女子。” 沈拓也觉得有道理,已经把自家小儿喜欢的女人许给了兄长,总不可能在逼着他娶不喜欢的人。 “你们几位,以后不许再议论执儿的亲事。” “是。” 鱼闰惜回到房内桌边坐下,沈觊亲自端水前来给她:“闰惜,你感觉如何,可有好转?” “嗯”鱼闰惜点点头,接过沈觊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 “我稍后还有事要忙,你好生在这歇息,可好?” 鱼闰惜正求之不得:“好。” 沈觊在她额头落下一吻,如孩童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房间。 鱼闰惜轻抚着那被吻的额头,心中不禁纳闷,沈觊这举动是跟谁学的? 沈觊一走,鱼闰惜便躺在了床上休息,她望着头顶上的床帘思考着。 昨夜沈觊的话,不得不让她细想,沈觊为什么会在那韩玉霏的房里醒来? 韩玉霏昨夜肯定跟自己一样,只能待在房里候着,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去接沈觊回房的。 下人们大多都去吃酒去了,况且,哪个下人会如此不懂规矩,新婚夜将世子带到侧夫人的房中呢? 这么看来,能帮韩玉霏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沈执,难怪昨夜沈执如此大胆,直接闯入她的新房。 那韩玉霏本就不喜欢自己,沈执要利用这一点,那韩玉霏很容易就能上钩,只是无利不聚,他们会因为什么达成协议呢? 鱼闰惜脑海闪过一个人,自家夫君“沈觊。” 韩玉霏对世子的心众所周知,若她是为了沈觊,那她完全可以将那韩玉霏拉拢过来。 “沈执。”鱼闰惜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沈执恨透了沈觊,要给他抓着机会,他必然会害他们,她必须有所防备。 眼下,她得找个机会私下见一见那韩玉霏,再趁机拉拢过来,让沈执少了她这个帮手。 今早还未用膳,鱼闰惜有些饿了,唤了常夕给她准备早膳,她摸了摸饿的咕咕叫的肚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叫住了往外走的常夕。 “等等~” “小姐,怎么了?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你到我旁边来,我悄悄与你说。” 常夕疑惑,今日她家小姐怎么神神叨叨的,待听到鱼闰惜小声对她说的话时,她惊愕不已,十分惶恐:“小姐,我没听错。” 鱼闰惜语气坚决:“我是认真的。” “小姐,好端端的,怎么会想要服那药呢?世子虽然不懂,可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传到王爷那里,小姐应当如何自处?” “我自有分寸。” “这事很难办啊。” “可我一定要,常夕,我有自己的苦衷,你一定要帮帮我,好吗?” 常夕虽然有些彷徨,但还是应承了下来,她家小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常夕走后,鱼闰惜离开了床榻,走到窗边坐下。 无意间,她看到了窗边的一盆绿植,那绿植有很多杂叶未修剪好,她起了修剪的心思。 鱼闰惜拿来剪刀,小心修剪着那些叶子,本想着以此来转移自己糟糕失落的情绪,不曾想,越剪越让人心烦。 她用力的将那剪刀摔在了桌上,哭出了声。 她真的,很不喜欢这里。 清晨,鱼闰惜从睡梦中醒来,看外面天色,现在应该还早。 因为今日是她回门的日子,她想早些回鱼府,所以她也没再睡下,鱼闰惜悄然起身,却还是吵醒了旁侧的沈觊。 沈觊将鱼闰惜搂入怀中,抱着不肯松手:“闰惜,你为何起这么早?” “夫君,今日是我回门的日子,我想要早些出门。” “回门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今日我要回鱼府一趟,这是规矩,也是风俗。” “什么是风俗。” “敬为哥哥,你别问了,你只需要记得,今日我要回鱼府就行。” 沈觊怕鱼闰惜会像从前那般,悄无声息地就跑了,提出要跟鱼闰惜一起:“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去。” 原本回门就是要新婚夫妇一同的,鱼闰惜之所以没说,是顾忌韩玉霏。 自己是正妻,回门的事只有自家知道,她母家自是不会乱传,所以沈觊跟不跟她回去,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而在沈觊那,只要他愿意,没有人敢说他不懂规矩。 她这么做,是想留些体面给那韩玉霏,日后能更好的将她拉拢到身边。 “我自个可以回去的,玉霏姐姐今日也要回门,你陪她一同回去可好?” “我是不会跟她一起的,你不让我跟你去,那我也不让你走了。”沈觊说完,死死抱住鱼闰惜。 沈觊虽然脑子受损脾气像孩童,却已经是成年男子,力气不小。 鱼闰惜了解他那倔脾气,只得答应他:“好好好,我们一起,那你现在快些放开我,我要起床梳洗了。” 沈觊依依不舍的松开鱼闰惜,自己也跟着起了身。 “我收拾的比较慢,你可以再睡一会。” 沈觊却是摇摇头:“不行,怕你不等我就走了。” 听言,鱼闰惜嗤笑出声:“你在想什么?” 沈觊撇撇嘴,像个孩子一般:“你以前就是这样,经常自己就走了,不等我!” ………… 鱼闰惜无语,她想早些回门,便也不再与沈觊拉扯:“知道了,我去洗漱了,你先忙完的话,就在这等我就行。” “嗯~”沈觊一脸安分地点头,完全没有了刚才那副固执的模样。 第38章 醍醐灌顶 鱼父鱼母知晓鱼闰惜今日回门,早早地便派了府中下人在门口候着。 几个下人们见到那不远处驶来的马车,兴奋地上前迎接。 其中一人进了鱼府给他们主人家鱼焘报信,鱼父鱼母二人得知这个消息后,立马快步出门,迎接自家女儿。 鱼闰惜下了马车,跟父母寒暄了几句,鱼母便拉着鱼闰惜回房说体己话去了。 剩下沈觊和鱼焘在原地大眼瞪小眼,鱼焘从沈觊下马开始,就没给他什么好脸色。 沈觊不懂得察言观色,还以为老丈人鱼焘生病了。 闺阁之中,鱼母同鱼闰惜说了许多话,也交代了她很多事,鱼闰惜皆一一应承。 鱼母在府门口接鱼闰惜时,见那沈觊是如此的关心自家女儿,她这几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鱼闰惜觉得自己和母亲在房中待得时间不短了,担心沈觊那边会出什么岔子,便要去寻。 李香香拦住她言:“惜儿,无需担心,你夫君再怎么样也是世子,你父亲和哥哥会关照他的,你难得回家一趟,还是多待一会儿。” 鱼闰惜听自家母亲这般说,自然也放下心来。 相聚时间总是这般短暂,鱼闰惜一家马上又要面临分别了,一家子在府门口停留了许久,最后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傍晚时分,王府的马车离开了鱼府,缓缓地向那大路口的方向驶去,鱼府的众人目送着那辆马车离去,直至那马车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他们才悻悻地进了府。 马车内,鱼闰惜在欣赏沿途风景,沈觊一进马车就抱着她不放,她很是无奈。 沈觊个子太过高大,挡住了鱼闰惜不少视线,那双手也没闲下来,不是撩她头发就是抚摸她的面颊,十分烦人:“夫君,你挡住我的视线了,你自己坐一边可以吗?” 鱼闰惜就要推开沈觊,沈觊却死死地将她抱住,一点都没有要松手的心思。 她有些气恼,质问道:“谁教你这样的?” 沈觊笑笑,那眼眸闪烁着些许烂漫:“我见父王也是这样抱着那姨娘的,父王说了,成婚了之后便可以与妻子这般。” “你……” “我想抱你~为什么不能抱你!父王都说了……”沈觊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大声,鱼闰惜怕马车外的人听到什么,赶忙捂住他的嘴。 她知道面前的男人又要开始闹腾了,小声地安抚道:“好好好~我给你抱,你不许再大声说话了。” 沈觊这才安静了下来。 沈觊一向口无遮拦,鱼闰惜当真怕了他了。 啊~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鱼闰惜二人差点摔倒。 慌忙之中,沈觊抱着她扶住了马车窗沿,没过一会,整个马车摇晃的十分剧烈,仿佛要翻了一般。 鱼闰惜吓坏了,还不容她作过多的反应,那马车又突然稳定了下来。 此时,马车门帘从外面被掀开,一个家仆模样打扮的人,朝他们恭敬行了个礼:“世子殿下,你们没事!” “你们怎么回事!”沈觊面露愠色,言语间带着丝丝怒意。 “马不知踩到了什么受了惊,现在已经没事了。” 鱼闰惜拉住那要动怒的沈觊,温声地对那家仆说道:“知道了,我们都没事,你先下去” “是。” 门帘一拉上,沈觊借机扑到鱼闰惜怀中:“闰惜,好吓人啊。” 鱼闰惜安慰言:“好了~只是马受惊了,现在已经没事了。” “嗯。” “还好那些下人反应快,不然我们怕是要有危险了。” “他们是父王派给我的暗卫,还是有些本事在身的。”沈觊悠悠说道。 听到暗卫一词,鱼闰惜十分好奇:“暗卫?他们都是吗?我怎么看着不像啊?” “我也不知道,听我父王说的,至于他们谁是,我就不知道了,没准他们都是呢,反正我是看不出来。” “你出行都要带着这些人吗?” “以前不用的。” “那为什么现在就要带这么多人了?” “就是你几年前受伤那次,我父王听说了,怕我再遇到那种情况, 所以在那之后,就给我派了不少人,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换了我身边的人,我也懒得去在意了。” 鱼闰惜回忆起两年前自己受伤一事,那时,即便知道那群刺客是冲着垣遇来的,她仍然心存疑虑。 如今再次提起这个,鱼闰惜心里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也许那刺客的目标不是垣遇,当时,除了垣遇,在场的男子还有沈觊和张成。 她之所以会排除在场的女子,是因为那刺客要杀她们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根本用不着那么多人。 那刺客一开始也并未在意张成,是张成自个上来帮忙才与他们厮杀到一起的,剩下的一个就是沈觊。 比起垣遇,鱼闰惜更加相信他们的目标是沈觊。 那些刺客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他们带了这么多人手,要刺杀的目标身份绝对不简单。 垣遇平日就不喜欢有人跟着,最多带上秦文一人。 沈觊就不一样了,平时身边都跟了很多随从,那日因为是友人聚会,才意外地只带了两个侍卫跟随。 他的身份情况就很符合,如果说那刺客的目标是沈觊,那一切就说的通了。 究竟是谁要杀沈觊呢?鱼闰惜再度陷入沉思,沈觊的父王沈拓,会在这件事情之后联想到自家儿子沈觊,还给他安排了暗卫,说明他当时也是有所察觉的。 既然知道什么,又为何不去追究,只是对此事有所防备而已呢?鱼闰惜又突然想到沈执,那日沈执恰巧也在附近,这一系列的线索让鱼闰惜豁然贯通。 鱼闰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地笑容,她现在才想明白的事,那沈拓或许早就已经猜到了。 可他却不去追责那沈执,是不是说明,她与自家夫君若遭了沈执的毒手,也等不到那沈拓为他们主持公道呢? 不行!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 “闰惜,你在想什么呢?”沈觊的问话打断了鱼闰惜的思绪。 鱼闰惜回过神来:“我没事……”她拉开了马车窗帘,看了一眼外面:“马上就到王府了,你快些起来。” 沈觊从鱼闰惜怀中起身,起身之际,他还不忘亲吻她的脸颊。 鱼闰惜羞怒不已:“你……这也是你父王教的?” “不是……”沈觊笑道:“是我偷偷瞧见的。” “你……”鱼闰惜刚要发作,马车外的车夫却开口说话了:“世子殿下、世子妃,到王府了。” 第39章 拉拢 鱼闰惜回府以后,因为今日的事,夜晚辗转难眠,思来想去,她打算先从韩玉霏下手。 韩玉霏视她为仇敌,一连几日她都没有机会再见到她,鱼闰惜不是没有找过她,只是都被韩玉霏借口推脱掉了。 苦等数日后,鱼闰惜终于等到了与那韩玉霏见面的机会。 鱼闰惜这几日,一直都在后花园附近闲逛,她听常夕说,韩玉霏偶尔会出来逛逛后花园,其余时间皆在房间待着,所以要想见到那韩玉霏,只得在这附近等待机会。 韩玉霏逛园子的时间不固定,鱼闰惜这几日都是按她可能出现在这的时间来等的。 此时,马上要接近黄昏了,鱼闰惜原本以为,今日她又要错过与韩玉霏见面的机会了,不想那韩玉霏,恰巧在她要离开后花园时过来了。 二人在后花园的池塘边相遇,韩玉霏见到鱼闰惜,原本满面春风的她,表情变得莫测起来。 韩玉霏碍于身份,还是客气的给鱼闰惜行了个礼:“世子妃安好。” 鱼闰惜亲自上前,搀扶她起身:“玉霏姐姐,不必多礼。” 韩玉霏十分讨厌鱼闰惜,所以自然不想与她有什么牵扯,她甩了甩衣袖就要离开:“世子妃妹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玉霏姐姐刚刚才到,怎么又要走了,莫非是因为不想见到妹妹?” 韩玉霏没想到鱼闰惜言语会如此直白,她眼中带着不悦,眉头紧锁在一起,满脸怒色:“没有,只是不喜欢在这待着罢了。” 鱼闰惜旁侧的常夕上前,张口就要说些什么,却被鱼闰惜抬手拦住。 “那可去姐姐屋里小坐一会,与姐姐叙叙旧?” 韩玉霏心想,自己哪有什么旧要跟这鱼闰惜叙的,她总感觉鱼闰惜今日有些奇怪,好像是特意在这里等她的一样。 她好奇面前的鱼闰惜是要做什么?索性就答应了下来:“既然世子妃妹妹都这么说了,当姐姐的哪能拂了你的面子,同我来。” 鱼闰惜跟着韩玉霏,一同来到她所住的楼阁“挽月阁” 鱼闰惜遣散了跟着她们二人身边的众丫鬟,常夕有些担心,鱼闰惜却向她摇头示意,常夕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众丫鬟出去了。 待下人走后,鱼闰惜在前方的桌旁坐了下来,韩玉霏在另一边跟着坐下。 韩玉霏有些不耐,语气颇为不满:“世子妃妹妹打发走了众下人,到底要与我说什么?” 鱼闰惜没有过多在意韩玉霏说话的语气,只是自顾自地问:“成亲那天,世子为何会出现在你房中?那天的下人大多都去吃酒去了,你别跟我说,是你遣人去接的世子。” “原来妹妹是不满成亲那日的事啊,我让身边的人去找的世子,怎么了?” 鱼闰惜冷哼一声,淡然说道:“你找的谁?是哪个下人如此不懂规矩?” “我不会告诉你的。” “是沈执给你找的人!” 韩玉霏听到“沈执”这个名字时,脸上略微震惊,但很快,她就将这一丝表情隐藏。 既然鱼闰惜已经猜到,那她也懒得装了。 “是又怎么样?莫非你还要为难他不成?” “我自是为难不了他。” 韩玉霏听罢,表情有些许得意,鱼闰惜能拿那沈执如何? “跪下!”鱼闰惜忽然厉声道。 韩玉霏微微一震,碍于鱼闰惜世子妃的身份,只得顺从跪下,她目光阴狠地瞪着鱼闰惜。 “你可知道,我为何要让你下跪?” “我无错!你这般,无非是故意刁难我罢了。” 鱼闰惜冷哼一声,她缓缓地蹲下身子与韩玉霏持平,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姐姐今日打扮的甚是好看,只可惜除了我,无人能欣赏得到。” 韩玉霏感觉被羞辱到了,内心气恼不已,却又不敢发作。 “妹妹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如此厌恶我,无非是因为世子殿下喜欢我罢了。” 韩玉霏沉默。 “你与那沈执相互勾结,也是因为世子殿下?” “是又怎么样。” 鱼闰惜冷笑出声,韩玉霏困惑不已:“你笑什么?” 鱼闰惜站起身来,在韩玉霏身旁踱步,边走还边说道:“我笑你愚钝,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甘做他人垫脚石!” “你……” “你可知那沈执,最恨的人是谁?” 韩玉霏低下头,沉默着没有回答。 鱼闰惜冷然答道:“是世子殿下,若他有朝一日得势,不!是给他抓着机会,他第一个除掉的必定会是世子殿下,到那时,于他而言,你就是一个弃子。” ……… “再或者,来日他成家分府出去,你得罪了我,该如何自处?我再怎么着也是世子妃,你始终也是世子殿下的人,怎么会如此糊涂?” 韩玉霏猛地一抬头,咬牙切齿地说道。“糊涂又如何,我反正不会让你好过的!” “你以为没了我,世子殿下就会喜欢你吗?” 面对鱼闰惜的质问,韩玉霏苦涩一笑:“我第一次见到世子殿下,就喜欢上他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努力想让他注意到我,可他从未在意过我,即便他变成了痴儿,我对他的心意也从未改变。然而,他的眼中却始终只有你。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凭什么你轻易的就能得到他的爱!而我无论如何也入不了他的眼!”说到这,韩玉霏已是泣不成声。 听罢,鱼闰惜厉声说道:“没有了一个鱼闰惜,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到时候你也要一一如此吗?” ………… “如果你只是因为世子,完全不用费心思与那沈执勾结。” “你什么意思?” 鱼闰惜将韩玉霏从地上扶起,替她擦了擦眼泪:“你求助于沈执,无异于与虎谋皮。相较而言,还不如找我,最起码我不会危及世子的安全。” “你凭什么帮我?你是他的妻,如何愿意帮我?” “正因为我是他的妻、是世子妃!我与他始终都是一条心的,我知道你对世子的情意不浅。 我其实打心底地佩服你,你能为世子殿下做到如此,说明是真心爱世子殿下的,既然是真心的,那多一个人爱世子,于我又有什么坏处呢?我只要世子过得好就行。” “你真的愿意帮我?” 第40章 世子的好奇心 “我不会平白无故地帮你。” “你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很简单,只要那沈执以后找你帮忙的时候,你拒绝他,顺便将情况告诉我就行了。 你们二人现在还没有很大的利益纠葛,随时可以全身而退,若你仍旧如此执迷不悟,他日,就莫要怪我下手不留情面了。” “你要如何帮我?” “沈执能将世子送到你的房中,我自然也可以。机会我可以给你,能不能把握得住,就要看你自己了,今日我话就说到这了,你回去好好想想。”鱼闰惜说完转身就要走。 韩玉霏在此时开口:“好!我答应你。” 鱼闰惜停下脚步,走进了韩玉霏的房间:“你随我来。” 韩玉霏疑惑不解,却也不忘了跟上去:“你要做什么。” 鱼闰惜将韩玉霏带到她房中的梳妆台上:“你只管听我的,其余的皆不要问。” 夜晚,鱼闰惜坐在梳妆台前描眉,旁边的常夕见到鱼闰惜脸上,那陌生又奇怪的妆容,十分好奇:“小姐,你这画得是什么呀,我从来没有见过,为什么要将脸画成这样。” 鱼闰惜笑着看了一眼常夕,继续在脸上化妆,并没有回答常夕的问题。 “嘎吱”一声,二人知道是隔壁房间的门开了,常夕面露惊喜地对着鱼闰惜说道:“小姐,世子殿下回来了。” “知道了,你下去。” 沈觊一进屋子,就四处寻找鱼闰惜的身影,他在四周闲逛了一下,终于在隔间的梳妆台前,找到了正在往脸上涂鸦的鱼闰惜。 他步伐轻快地上前:“闰惜,你在干什么呢?” “我在往脸上画画呢?” 待看到鱼闰惜脸上如此奇怪的妆容,沈觊不禁好奇问道:“闰惜,你在脸上画得什么啊?好奇怪啊。” 鱼闰惜笑笑,她的脸上画着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的问话:“我是学玉霏姐姐画的,今日见了玉霏姐姐,我看她脸上画得十分好看,所以回来后,就自己试了一下,可是却与她差了很多。” 沈觊托着腮,声音有些慵懒:“你本来就很美了,往脸上涂这些奇怪的东西干嘛?” “可是玉霏姐姐今日化的,真的很好看。” “我又不是没见过她,能好看到哪去。” “你不信自己去看看,一定会惊艳到你的。” “我不要,我就想跟你一起,你要是想看,我遣人去叫她来就是。” “别……”鱼闰惜连忙阻止,韩玉霏要是来了,沈觊就不好去她那了。 鱼闰惜暗自思忖,这沈觊对韩玉霏是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啊,看来,她只能另寻他法了。 鱼闰惜这会心里倒是一点都不着急,她不紧不慢地将自己脸上的妆容卸了,要让沈觊去见那韩玉霏,多的是法子,但这会用什么法子合适呢?鱼闰惜深思。 沈觊拉着鱼闰惜来到隔间床沿坐下,鱼闰惜这时还在思考愣神,他就要拥她躺下,反应过来的鱼闰惜及时拦住:“敬为哥哥,这么早,睡什么觉呢?” “我就想抱着你躺下。” 鱼闰惜此时灵机一动,脑海里突然有了主意:“敬为哥哥,你看着我。” 沈觊闻言,很是听话的盯着鱼闰惜看。 鱼闰惜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她略带娇羞地看着沈觊,眼波流转间带有丝丝柔情,沈觊从未见过这般表情的鱼闰惜,他轻咽了下口水:“闰惜,怎……怎么了。” 鱼闰惜慢慢凑上前,大胆的在沈觊面庞轻轻地留下一吻,她附在他的耳旁,语气带有一丝挑逗:“其实,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 沈觊此时心生好奇,刚才鱼闰惜给她的感觉非同一般,仿佛全身都在翻滚沸腾,身上的某个地方胀得他难受:“我们还能做什么?” “敬为哥哥,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沈觊抓着鱼闰惜的手就往胸口上放:“我感觉这里跳的好快。”说完,又拉着她的手往下身某处放:“这里好难受。” “别……”鱼闰惜快速地将手抽出。 她故意勾起沈觊的好奇心:“你想不想知道更多。” “我想……” “你可以去问玉霏姐姐,她可以教你更多。” 沈觊一听到韩玉霏,脸瞬间就冷了下来:“我不想去。” “你去嘛。” 鱼闰惜扑进沈觊怀中,假装自己十分难过:“我其实也想知道,你去问问,明天回来告诉我好不好。” 沈觊不忍心鱼闰惜这般,加上自己心里也有些好奇,他想要知道更多,但还是有些犹豫:“可是……” “我想知道嘛。” “韩玉霏她真的知道吗?” “当然……我其实也知道一点,但是没她知道的多,你如果能在她那儿,坚持到明日才回来,那我明天就将我知道的告诉你。” 刚刚鱼闰惜给沈觊的感觉十分奇妙,让他不禁心生兴趣,沈觊咬咬牙起身,眼下他只能去韩玉霏那寻找答案。 沈觊临走时,鱼闰惜还不忘嘱咐他:“记得明早才回来哦,还有,玉霏姐姐脸上的妆画的怎么样,也要告诉我!” 世子前脚刚走,常夕就推门进来了,刚刚她在门口偷听了个大概,她快步来到鱼闰惜身旁,小声问道:“小姐,你不是与世子……怎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鱼闰惜快速将常夕的嘴捂上:“嘘……他记性不好,是我主动的,他喝醉了忘了也正常。” “真的吗?”常夕半信半疑,她觉得她家小姐这样非常奇怪。 “可你也不能让那韩玉霏……” “光靠我一个人有什么用,世子迟早是要知事的,到时候时间久了,我和韩玉霏都没有动静,王爷也会找人教他,我何不顺水推舟送韩玉霏这个人情呢。” “小姐,您真的愿意将自己的夫君送到别人房中吗?” “韩玉霏已经嫁过来了,这是迟早的事,避免不了。 “我……我知道了。” “一辈子那么长,他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的,或许以后,那王爷也会给世子送不少女人,莫说是我,怕是世子自己都没法拒绝,韩玉霏现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常夕听言,也觉得鱼闰惜说的有道理,此刻,她惊讶于她家小姐小小年纪,为何看得如此透彻,这般会处事。 韩玉霏是真心对沈觊的,自己对沈觊没有太多的感情,又何必要占着沈觊,不给他了解旁人的机会呢? “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常夕走后,鱼闰惜躺回了床上,她辗转反侧,心里烦乱地睡不着,也许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在意沈觊一些,可是她现在谁都不想要,就想要自由。 第41章 虚伪 第二天一早,鱼闰惜还在睡觉,睡梦中的她,仿佛听到了房门开合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沈觊回来了,因为太困,鱼闰惜只是瞧了一眼,便继续睡起了觉。 沈觊在鱼闰惜旁侧躺下,他满目温柔地注视着鱼闰惜,欣赏着她的睡颜。 睡着了的鱼闰惜,褪去了平日里的端庄和矜持,巴掌大的面庞晶莹如玉,樱唇微抿着,安静地睡在他身旁。 沈觊捋了捋鱼闰惜耳旁坠落的细碎青丝,这张绝美的容颜,真的很难让人不动心,他将鱼闰惜揽入了怀中。 昨夜的他,在韩玉霏房中很不习惯,他要问的事,韩玉霏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清楚。 为了守住和怀中女人的承诺,他一夜未眠熬到了清晨,若非心里好奇得紧,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去找韩玉霏的。 沈觊有些不明白,他的世子妃为何老将他往韩玉霏那边推? 是不是怀中的这个女人不喜欢自己呢?不然,她为什么三番两次的要让他去找韩玉霏? 想到这,沈觊紧了紧抱着鱼闰惜的手,此刻,他面上的神情无比坚毅。 他的父王向太后请旨前,曾询问过他的意见。 他默许了自家父王的行为,只因他不想让怀中的女人成为别人的妻子。 他想要她。 无论如何,她如今都属于他,是他沈觊的世子妃,谁也夺不走。 沈觊抱紧的动作,惊扰到了怀中的鱼闰惜,鱼闰惜自睡梦中悠悠转醒。 “敬为哥哥,我好困,你放开我好吗?” “闰惜。” 沈觊翻身压在了鱼闰惜身上,一股沉重感袭来,鱼闰惜猛地一颤,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她,瞬间惊醒过来,她本能地想要推开沈觊。 “你做甚?” “闰惜,你别睡了好不好?” “现在时辰还早,让我再睡一会。” “不行,你别睡了,我们聊聊。” 沈觊身材高大,体重自然也不轻,鱼闰惜被压得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那你先起来,你这样我有点难受。” “好。” 沈觊安分地躺回了榻上,鱼闰惜翻了个身,背对着沈觊。 沈觊见状,不死心地从后面搂住了她,他将下巴抵在鱼闰惜肩头,贴上她的耳侧和面颊。 “同我聊聊嘛,我睡不着。” “你说你的,我在听呢。” 鱼闰惜话是这么说,却偷偷眯上眼睛睡觉,沈觊在身后看不见她的脸,是发现不了她在睡觉的。 “你不想知道我去韩玉霏房中都做了什么?” “不想。” “闰惜!” 沈觊搂住鱼闰惜腰的手用力一紧,二人贴近了几分。 “那……那你说。” “我问她,我们在床上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她让我先把衣物脱了。” 鱼闰惜出嫁前,鱼母就遣了妇人教她这些,韩玉霏当然也不例外。 本以为韩玉霏会拖延一些时日,让他们二人水到渠成,不成想,韩玉霏比她想的要争气。 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会影响到她吗?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鱼闰惜陷入深思,本来就没睡好的她,想着想着又开始犯困了。 “闰惜?” 沈觊见身前的鱼闰惜未理会自己,他转过鱼闰惜身子查看。 此刻的鱼闰惜双目紧闭,已然入眠。 沈觊不悦,轻摇晃着鱼闰惜的肩头,语声急切:“闰惜你别睡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知道的呢?” 马上要进入梦乡的鱼闰惜被沈觊这么一晃,晃走了不少困意。 她眉眼惺忪,语气十分慵懒:“我在听呢?你说什么?” “你还没告诉我,你知道的呢?” 听到这话,鱼闰惜微怔住:“你要我说什么?” “你知道的。” “你……玉霏姐姐没同你说这个?” “没有,她上来就要脱我衣物,然后我把她推开了。” “你推开她了?” “嗯。” “你为什么要推开她?” 沈觊撇撇嘴,语气带着些许傲娇:“本世子的身子,岂是她能随便碰的?” 鱼闰惜扶额:“敬为哥哥,你不能这样,他也是你的夫人,伺候你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的,你怎能这般对她呢?” “我就是不喜欢她。” “罢了……” 来日方长,切不可过于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这世上,没有人能经得住再三试探,人性如此。 “那你以后可不能凶她了。” “好,那你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了吗?我可是期待了一晚上了呢。” 鱼闰惜哑然失笑,说话有些底气不足:“我……我知道的也跟你一样,恰巧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不对,你一定知道什么,我可不好糊弄。“ “这……我想想……”鱼闰惜拉着沈觊顺势躺下:“我想好了就告诉你哈……” 鱼闰惜想着想着,倦意逐渐袭来,不一会儿,她便又沉沉睡去。 “嗯?闰惜?” ………… “闰惜,你不许睡了。” 沈觊一脸不高兴,他满怀期待回来,她却只顾在这睡觉,见鱼闰惜未理会自己,沈觊决定自己动手。 睡梦中的鱼闰惜被吵醒,她缓缓睁开眼眸。 “敬为哥哥,你做什么!别……你别扯。” 沈觊力气很大,鱼闰惜挣扎不开,只得好言劝慰:“敬为哥哥,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你刚刚还说我们这样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的呢?” “这……” 鱼闰惜内心一阵发虚,果然,人就是这样,事不关己的时候就喜欢劝慰他人,轮到自己了,就开始叫苦连天了。 鱼闰惜觉得自己很虚伪,但是,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她还是想试图蒙混过去。 “我不舒服。” 第42章 世子不好糊弄 虽然她现在已非良家,但她觉得这事应当循序渐进,鱼闰惜不想被推着走,亦或许,她是自持清高,这一切都是借口罢了。 “你不喜欢我对吗?”沈觊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他头脑不太灵光,却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明知故问。” 鱼闰惜的回答没有给沈觊保留一丝体面,他无措。 “我……可是我喜欢你,你是我的。” ………… “你对我没有一点喜欢吗?” 鱼闰惜答非所问:“我没有准备好,还需要时间去接受。” “干这事还要准备?” “嗯……是要做心理准备的,你先下来好不好。” 沈觊出乎意料地没有再任性,他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那你准备好了,一定要告诉我,好吗?” 鱼闰惜点头,轻抚着胸口缓解此时紧张的心绪。 她刚刚真的有被沈觊吓到,沈觊虽然智商不高,但也会有样学样,若他学会了什么,自己怕是难过了。 此事实乃她无心之失,鱼闰惜心中烦躁不已。 诸多方法,怎么就不费个时间,好好想想那万全之法呢? 她仅顾眼前之利,毫无长远的眼光,鱼闰惜摇头叹息,自己真是愚蠢。 “闰惜,你怎么了”沈觊关切地问。 “我没事,现在天色还早,我们先休息一会。”鱼闰惜说完,躺下准备睡觉。 “闰惜。” “怎么了?” 沈觊也跟着躺下,他一把将鱼闰惜搂过:“你能不能别让我晚上去韩玉霏那儿了。” “嗯?为什么?她也是你的夫人,你们迟早……” 沈觊开口打断鱼闰惜的话:“我不喜欢她。” “玉霏姐姐很喜欢你,你以后不要那么凶她了好吗?” “好,那你现在能跟我说说,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鱼闰惜失了声,这沈觊怎么还没忘了这茬?她抬头四处张望,假装没听到沈觊的话,无意间,突然发现自己衣襟大开,她抓紧起身收拾。 沈觊却紧握住她的手,制止她:“晚点再穿好不好,我觉得这样很舒服。” “不行。” 沈觊也没再阻止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穿衣。 鱼闰惜猛然回头,语气微微带些怒意:“你看够了没有,快把眼睛闭上,不许偷看。” “可我已经见过了,你身上好白,而且……” “够了,你再这样,就给我出去!”鱼闰惜当真恼怒了,怎么会有人一天到晚如此闹腾。 沈觊也意识到鱼闰惜是真的生气了,他不敢再作声。 然而,他只安静了小片刻,便又开始了。 “闰惜,你快说……” “说什么?” “就是那个,你还知道什么?可以教我吗?” 鱼闰惜无语,这沈觊怎么还没忘了这事啊?她自然是不能跟他说那些的,鱼闰惜闭眸打鼾,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沈觊眉头微动,眼里酝酿着什么,他伸手捏住鱼闰惜精致小巧的鼻子。 事情败露,鱼闰惜也不挣扎了,咬死自己就只知道那些:“我真的不知道,我们睡觉好吗?” “闰惜,你别想糊弄我,你不愿意,我就让我父王找人教我,反正我是不会再去找那韩玉霏了。” 鱼闰惜这时还不忘了忽悠沈觊:“这事只有玉霏姐姐才会呢。” 沈觊气的将鱼闰惜抓到身前抱住,他张嘴用力咬了一下鱼闰惜的耳尖:“你又忽悠我,要不是方才我想起了什么,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你想起了什么?” “我们成亲前,我父王有找人教过我这些。” 鱼闰惜面上带有一丝疑惑,看沈觊的样子也不像知道些什么:“那你……” “我当时不明白他们教的什么,嫌麻烦,就将他们赶走了,方才看了你的身子,我才想起来。” 鱼闰惜顿感五雷轰顶,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也怪自己太小瞧这沈觊了,鱼闰惜痛恨自己这种轻视他人的心理。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大不了,她再谋他策,鱼闰惜感慨,这沈觊平素一副头脑简单的样子,为何对她的事如此机敏? “阿嚏!”沈觊打了个喷嚏,他轻掐了一下鱼闰惜的腰:“坏女人,在心里骂我?” “没有!” “还说没有,你这个坏女人!”沈觊又掐了一下鱼闰惜的腰,惹得鱼闰惜应激地叫出了声,她的脸颊瞬间泛起了一抹红。 “敬为哥哥,我错了,我真没有!” 晌午,今日的沈觊同往常一样,很是清闲,他不像沈执那般,整日忙于政务。 沈执才华横溢,能力出众,自然怀揣着强烈的进取心,如今的他,已在朝廷中谋得不小的官职。 因此,他平日大多时间都在忙于处理各种政务。 而沈觊就不一样了,他将来可以承袭父亲的爵位,他现在这副样子,沈拓也没有过多的要求他怎样,所以平时,他大多时候都比较清闲。 沈觊从早上起来,就一直跟着鱼闰惜,鱼闰惜觉得沈觊这样,自己完全没有私人空间可言。 她赶不走沈觊,也甩不掉他,很是烦躁。于是,她便故意带着沈觊去挽月阁,找那韩玉霏。 鱼闰惜带着沈觊来到韩玉霏住的楼阁门前,她看了沈觊一眼,满面笑容地走了进去。 她心想着,如果沈觊跟进来,她就把他交给韩玉霏照看,反之,自己就在韩玉霏那里清静一会,无论如何,对她皆有益处。 沈觊端详了一番眼前的楼阁,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最终,他还是跟在了鱼闰惜的后头,与她一同走进了挽月阁。 韩玉霏见到沈觊兴奋不已,她面带喜色地上前迎接:“世子殿下,世子妃妹妹,你们来了!” “今日无事,想着来找姐姐话家常,不知会不会叨扰到姐姐?” “妹妹这么有心,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呢,哪还说什么叨扰不叨扰呢。” 没有沈觊的事牵绊,二人相谈甚欢,相处得十分和谐。 几杯茶水下肚,沈觊离开了座位。 鱼闰惜见状,趁沈觊去解手的间隙,她拉着常夕偷偷溜走了,临走时,还向韩玉霏使了个眼色。 韩玉霏心领神会,能与沈觊独处,她应当高兴,可这会,她不知怎的开始犹豫起来了。 第43章 书籍 鱼闰惜和常夕一同从挽月阁走出,她刚出那挽月阁的大门,就猛吸了一口外头的新鲜空气。 沈觊就是个混世大魔王,那性子如同顽皮不懂事的孩童一般,与他共处,偶尔还好,长期相处下来,实在是令人疲惫。 现在的鱼闰惜,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空间。 今天的她,很轻易地就将那沈觊交给韩玉霏了,一点心思和法子也没用。 她暗叹,原来,男人只要在意你,你想要从他身上拿取什么,根本就不需要费心思。 一旁跟着鱼闰惜的丫鬟常夕,心中万分不解:“小姐,你为什么一定要帮那韩玉霏呢?” 鱼闰惜唇边勾起一抹从容淡定地笑容,自己并非无故帮那韩玉霏。 沈觊一天到晚跟着她,毫无私人空间可言,这让她倍感压抑,有些时候这种压抑甚至会让她感到窒息。 她迫切需要一丝独处的空间,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以缓解这种压力。 韩玉霏对沈觊钟情有加,自是不会害沈觊,将他交于她,是明智之举。 韩玉霏这边要想留住沈觊,必定会想着法子让沈觊高兴,以此留住他。 这样说来,此举对他们三人,皆有好处。 然而这些想法,鱼闰惜自然是不能与人说的:“你家小姐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一番道理。” 常夕低头沉思,她家小姐,真是越来越莫测了。 “好了常夕,你莫要多想了,我自有分寸。” 闻言,常夕内心也不再拘泥于这些小节,她轻笑着点头:“奴婢自是信小姐的。” “那就好,你待在这王府也不少时间了,还习惯吗?” “小姐,奴婢一切都好,您无需过于担忧奴婢之事。” 年关将至,鱼闰惜即将迎来她在外头的第一年,她不禁有些伤怀:“常夕,马上要过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离开家,也是第一次在外头过年。” 常夕应答:“小姐,这儿以后就是您的家了。” “常夕,跟着我离开鱼府,你难过吗?” 常夕摇摇头:“奴婢无父无母,从小小姐就对奴婢照顾有加,只要能跟小姐在一起,奴婢就不难过。” 鱼闰惜嫁进这王府,除了回门出去过一次以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她感慨:“这么久没上过街市了,也不知道外头可有什么变化。” “奴婢听闻西北那边起战事了,朝廷派了陵川王出征西北,这一打仗,不知又会有多少百姓无家可归。” 在这王府呆久了,鱼闰惜都在为些人情世故费心思,何曾知晓外头的事。 想着自己和常夕同样身在王府,可常夕对外头的事情好像十分清楚了解,鱼闰惜不禁好奇:“你也终日在这王府,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 常夕答道:“奴婢上街时听说的,最近大家都在议论此事。” 常夕不像鱼闰惜,因为职责,她隔三差五就要上街市,所以外头的消息,她自是比鱼闰惜灵通。 西北起战事,鱼闰惜难免会想到拓跋绥,原本那颗平静无波澜的心,竟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鱼润惜垂首感伤,如今自己已嫁作人妇,这种特别的念想她是不能够有的,可要真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她又怎么会这般伤感? 鱼闰惜又突然想到垣遇,她摇头叹息,也不知道垣遇的腿好些没有。 她在这王府没过几天清闲日子,大多时候都被些琐事牵绊住。 “对了常夕,我给垣哥哥送的那些书信,皆没有回复吗?” 常夕摇头:“没有的。” 鱼闰惜还是有些不相信,她接着问道:“送信的路上,可有出什么岔子?” “没有,有几封还是奴婢亲自去送的,绝不会出什么差池。” 那日与垣遇分别开始,鱼闰惜就陆陆续续给垣遇写了不少问好的书信,可皆没有任何回复。 “唉~”鱼润惜叹息,垣哥哥是在怪她吗?可是以他对自己的了解,不应当会这样。 “小姐别难过了,我们去后花园散散心。” 夜晚,鱼闰惜在房中练琴,沈觊突然闯入,他进来就拿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的饮了起来。 鱼闰惜心想,沈觊这会子才从韩玉霏那里回来,看来是韩玉霏成功的让沈觊对她有所改观了。 她欣喜地问道:“敬为哥哥,今日在玉霏姐姐那儿,玩的开心吗?” 沈觊撇嘴,回答地有些不情愿:“一点都不开心,你又偷偷走了,她一直要我留下来,我听你的话没有为难她,足足忍了她好些时辰。” “敬为哥哥,今日真乖。” 沈觊又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沈觊频繁喝茶水的举动,让鱼闰惜深感疑惑:“怎么了敬为哥哥?从回房开始,你就一个劲的在喝水,可是太着急回来的缘故?” “我也不知道,明明在韩玉霏那里喝了很多茶水了,回来还是感觉口渴。” 鱼闰惜笑笑,她没有过多在意沈觊的话,想着这会时间不早了,沈觊应该也饿了:“敬为哥哥,你饿了,我叫下人备菜。” 二人用过晚饭后,沈觊少见的没有跟着鱼闰惜回房间。 鱼闰惜还以为沈觊开窍去找那韩玉霏去了,也没过多想,自个回房休息去了。 鱼闰惜躺在榻上,心情少有的开心,以后每到沈觊清闲的日子,她就去找韩玉霏。 如此一来,她便有多一些的私人时间和空间了。 师傅李克温留给她的书籍,还有好多地方需要琢磨,还有那琴…… 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学要做呢,哪能日日被沈觊所牵绊,鱼闰惜不想变成那种只能围着自家夫君转的女人。 不管前世亦或是今生,鱼闰惜都无比渴求学习各种知识技能。 她总觉得,一辈子那么长,所学的东西必定能派得上用场,哪怕只用过一次,也算是有用的。 夜幕沉沉,华灯初上,明月高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光辉,给整个临阳王府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灰色轻纱。 王府内寂静一片,一间雅致的书房内,依然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书房内,沈觊自晚饭后便来此翻找,至今也未曾停歇。 家仆徐平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他怕打扰到自家主人沈觊,故不敢上前半步。 半晌,见沈觊还是如此,徐平实在忍不住内心的好奇:“世子殿下,您是要找什么书吗?小的给您找就行。” 沈觊挠头,俊朗帅气的眉眼充满着疑惑:“就是那个,前些日子,我父王不是找了些师傅过来吗?他们给我带了几本书籍,我要找的就是那些书籍。” “您只要说那书名的一二个字,我大概就知道了?” 沈觊思考,嘴里还喃喃说道:“那书籍叫什么名字来着?”想着想着,他的脑海闪过一丝灵光:“最后一个字是经字。” “啊?”徐平有些为难,他接着问道:“可还记得其它字?” 沈觊努力回忆,挠了挠腮说道:“好像还有个女字。” 女经?前些时候新拿来的?徐平顿时反应过来:“喔,世子殿下说的是那个张师傅带来的书籍啊?你稍等,我这就去给您找。” 平日书房的书籍皆是徐平打理的,所以他很快就将沈觊说的那些书籍找了出来。 徐平疑惑:“世子殿下,怎么突然想起翻看这书籍。” 话一问出口,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如今的世子殿下已经成婚了,了解好像也正常,不过世子殿下怎么会突然想要了解这个呢? 要知道前些日子,自家王爷派来教学的师傅,可是生生地被这世子殿下赶了出去的。 自家王爷知道,这世子殿下不似旁人那般正常,但他也总归要传宗接代的。 怕那些师傅说不明白,又怕那书籍画册写画的不真,他们家王爷,还特意吩咐了他在一旁监督,无论沈觊学的怎么样,都要将他的情况回了他。 谁能想到,这世子沈觊会嫌了解这事麻烦,竟将那些说教的师傅赶了出来,他们王爷从来不会强迫要求沈觊什么,想着来日方长,时间久了他自己会开窍,那事也就此作罢。 如今这般,也不知道他家世子殿下,唱的是哪一出,莫非,他们家世子真的开窍了?徐平双眼微眯,作思考状。 沈觊没有回答徐平,只是认真的翻看书籍。 想着张师傅来的时候,还没教些什么,就被他们世子殿下赶走了,徐平怕那沈觊看不明白,好心开口:“世子殿下,需要给您找个师傅吗?或者我给您安排个通房……” 沈觊一口回绝:“够了!你好啰嗦!看不明白的,我去问闰惜就行,她肯定懂。” 那徐平听言,也才反应过来,沈觊已经有世子妃了,又何须另找他人呢,还好他没在意,不然自己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 他们王爷说得不错,这世子沈觊成了亲,还真学会开窍了,照他这样下去,会不会恢复正常呢?徐平暗自思量着。 “世子殿下,您渴吗?” 沈觊嫌徐平碍眼,说话也让他烦躁,不耐地说道:“好了你别说了,自个下去,别打扰我了。” 第44章 猎物 这一天,阳光明媚、微风和煦,鱼闰惜和常夕在庭院一棵树下荡秋千,光秃的大树下,那架秋千却装饰得甚为华丽,各式各样的花朵簇拥缠绕在那绳索之上,雅致万分。 沈觊这几日事务少见的繁忙,鱼闰惜难得有这般闲适惬意的时光。 她上一世就很喜欢荡秋千,在那秋千之上,没有束缚和拘束,微风拂过发梢,送来一丝丝凉爽,那颗紧绷的心在飘荡的秋千中得到释放,所有的烦恼皆在那一刻消失殆尽。 常夕在后头轻推着鱼闰惜,几位婢子悄然伫在一旁,面带笑意地注视着二人嬉戏玩耍的场景,此间,不止一次被她们愉悦的氛围所触动,整个庭院弥漫着欢快的气息。 鱼闰惜脚蹬秋千板上,双手紧握着秋千上的绳索,微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细碎刘海,那张娇俏的面庞在凌乱中更显妩媚,透出一丝别样的韵致。随着秋千的摆动,那袭白色华服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轻盈地舞动起来。 此刻鱼闰惜的脸上,洋溢着少见的欢喜笑容,那双清亮的眼眸眺望着前方秀丽的景色,为那壮美之景而嗟叹。殊不知,此时此刻的她,在别人眼中,亦是一幅别致的美景。 鱼闰惜玩得有些累了,转头对着身旁的常夕说道:“到你了,我来推你。” 鱼闰惜正要从秋千上下来,却被常夕拦住。 常夕轻轻摇了摇头:“小姐,我不想玩,这里可不是鱼府,不能这样。”此时常夕的声音特别小,小到只有彼此二人才能听得到。 “那我叫她们来推你。”鱼闰惜刚要喊人,常夕见状,迅速开口打断她:“不……小姐,别为难我了,我真不想玩。” 鱼闰惜听言,故作生气:“你怎么变得这般无趣?” “我呀,就是无趣,看到小姐开心,我就开心。”语毕,她又在后头推了推那快要晃停的秋千,边推边笑着提醒:“小姐,可要抓紧了!” 鱼闰惜真有些累了,央求着说道:“好了好了,快停下,我真的累了。” “小姐站在秋千上,像那飞天的仙娥,煞是好看,再让奴婢欣赏一会。” “少在那贫嘴了,快放我下来。” 二人言辞交锋之际,一个丫鬟自庭院门口趋步而入,她快步走至鱼闰惜跟前,恭敬的朝她行礼。 “世子妃娘娘,外头有人来寻,是方夫人身边的丫头。” 鱼闰惜见状,朝身旁的常夕摆摆手,常夕很是识趣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让她进来。” “小姐,那方夫人与咱们素来没有交集,今日怎会突然派人……” 鱼闰惜见那方夫人的婢子走过来了,赶忙朝常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常夕这才乖乖闭上嘴巴。 “世子妃娘娘!” 鱼闰惜轻挥手,示意那婢子起身,悠悠道:“何事?” “我们家夫人有请。” 鱼闰惜甚是疑惑,她与那方以绵只见过一两面,素日并无瓜葛,今日怎会特意来寻她?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猫腻? 常夕见鱼闰惜久久未回复,便小声提醒:“小姐,您还未回复人家呢。” 鱼闰惜这才从思绪中回神,想着那方姨娘管王府中事,有什么琐事找自己,也情有可原,便应答了下来:“哦……好。” “那世子妃娘娘,随奴婢来。” 鱼闰惜和常夕等人跟着那婢子来到那方夫人所居住的楼阁,短暂迟疑后,鱼闰惜迈步走了进去,常夕刚要跟上,却被那婢子拦住。 “我家夫人特意吩咐,只世子妃一人进来便可。” 常夕顿感疑惑,她开口问道:“我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主子需要我贴身伺候,也不能吗?” 那丫鬟面露难色,言语间带有一丝委屈:“夫人特意吩咐,还请世子妃……不要为难我。” 鱼闰惜想着,这么多人都知道自己去见那方夫人,她们之间又无冤无仇,想来那方夫人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索性就让常夕她们留在了楼阁外头。 “罢了,你们且在这等我,我去见那方姨娘。” 随后,她跟着那丫鬟走进楼阁,奇怪的是,那丫鬟并未带她到客厅,而是去了后院一僻静处的房间。 鱼闰惜纳闷,她与那方以绵不熟悉,一般见面不是在客厅吗?那丫鬟怎么将她带到后院来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想转身离开,那婢子却在此时开口了:“世子妃娘娘,你且在这稍坐一会,我们家夫人马上就到。” 丫鬟突然的言语,止住了鱼闰惜想要离开的冲动。她顺从地在一旁坐下,望着那婢子远去的背影,她心中躁乱不安。 鱼闰惜细细想了一下,自己和那方夫人平日确实没什么恩怨,心里这才有了慰藉。 思虑之际,方以绵到了,她今天装扮的同往常一样雍容华贵,方以绵生的很美,面庞精致,娇媚之态勾人,不少人皆被其美貌震撼。 鱼闰惜微笑着起身作揖:方姨娘安好。” 方以绵温柔回应,忙走近将鱼闰惜扶起。 “敬茶那日见你,便觉得一见如故,今日得空,所以特意邀你过来小坐一会,不会打扰到世子妃?” 鱼闰惜轻笑着摇了摇头:“承蒙方姨娘惦记。” 方以绵牵着鱼闰惜落座:“来,坐。” 二人聊了些有的没得,期间,方以绵明里暗里地在打探沈觊的情况,鱼闰惜还以为那方夫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不想她另有一番目的。 二人聊的正起劲,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鱼闰惜抬眸,门口那熟悉的身影让鱼闰惜目光惊颤,她微怔住。 只见那沈执手持大小包物品,从门外走进:“方姨娘!” 方以绵微笑颔首:“二公子不必与我客气,快坐。” 沈执跟方姨娘打完招呼又过来向鱼闰惜问好:“王嫂安好!” 鱼闰惜斜看了一眼沈执,内心十分不悦,她装作平静,微微颔首回应。 沈执将手中的糕点放到桌上:“方姨娘,你找我带的东西。” 鱼闰惜感到有些奇怪,这方以绵,要吃糕点,遣府上婢子上街去买就行了,这般大费周章的找沈执去买,难道他沈执买的会更好吃? 第45章 公子 当你看不清楚场上局势,分不清谁是狼,谁是猎物的时候,那这个猎物大概率就是自己。 鱼闰惜觉得二人指定有什么猫腻,暗自思量着,得赶紧找个机会开溜。 “莫干杵在那了,二公子快些坐。” 沈执点点头,在鱼闰惜旁侧坐了下来。 鱼闰惜侧眸瞥了沈执一眼,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一下位置。 “这家铺子的点心不错。” 方以绵笑着吩咐一旁的贴身丫鬟小锦,拆开糕点的包装。 待丫鬟小锦拆好糕点包装后,方以绵客气地将糕点推至鱼闰惜和沈执面前。 “你们快些尝尝!” 鱼闰惜略作迟疑,最终,她还是礼貌性地拿起了桌上的糕点品尝。 “小锦,快给我们世子妃倒杯热茶。”方以绵贴心地说道。 听言,鱼闰惜意识到自己借口离开的机会已然来临。 她计划着,待那丫鬟为她送茶时,自己佯装失手,然后装作不慎弄湿自己的衣物,如此一来,她便有借口脱身了。 丫鬟小锦给鱼闰惜倒茶水时,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碰翻了茶杯。 方以绵见此情形,一把将丫鬟小锦推开:“死丫头,毛手毛脚的,还是我来。” 说着,她从那丫鬟手中夺过茶杯,自个倒起了茶水。 “哪能让方姨娘亲自为我斟茶,我自己来就行。” 鱼闰惜故作仓惶,趁此机会准备上手。 作为丫鬟的小锦,自是不敢让二位主子代劳自己,她慌忙夺过茶杯。 “侧妃娘娘、世子妃,还是奴婢来!” “哎呀~” 正当方以绵和丫鬟小锦争夺茶杯之际,丫鬟小锦一个不小心,洒了方以绵一身茶水。 鱼闰惜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丫鬟小锦吓得连忙跪下:“奴婢不是故意的,侧妃娘娘,让奴婢陪您去换身衣服。” 这一结果虽出乎鱼闰惜预料,可她却一点也不慌。 “方姨娘,我陪你去换身衣物,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方以绵推辞道:“不必了,让小锦陪我去就好,哪能劳烦世子妃呢?” 说完,方以绵也不等鱼闰惜再言语,拉着丫鬟小锦就往门外走。 被他们撂在一旁的沈执,全程未开口说话,他饶有兴致的看着三人作戏。 鱼闰惜敛眉,方以绵这般,定是故意的,她叫住了方以绵,客气地同她说道:“方姨娘,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还是先回去。” 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的沈执,终于开口说话了:“闰惜,我才刚到,还想着与你话些家常,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方以绵附和道:“对啊世子妃,你先跟二公子聊会,我换完衣物马上回来。” 鱼闰惜急的要从位子上起身,却被沈执按住,她跌坐回了原位。 方以绵同丫鬟小锦相继离开,此时,房中仅剩鱼闰惜和沈执二人。 鱼闰惜白了一眼沈执,言语中带着一丝嘲意:“二公子平日忙得抽不开身,还有时间上街给方姨娘买糕点呢?” 沈执知道鱼闰惜已然看破,也不再装了。 “你很聪明。” “你与那方姨娘串通好,引我来此,到底是何意?” “无它,只是有些想你了。” 说话间,沈执轻握住鱼闰惜那白嫩如脂玉般的手。 鱼闰惜猛地一惊,快速将手抽出,她觉得自己继续留在这,很不妥当。 鱼闰惜迅速起身,快步向门口方向跑去,刚要踏出那门槛,就被后头追上来的沈执拉住。 沈执一手抓着鱼闰惜,一手关上了房门,待房门关好后,他反手将鱼闰惜抵在了门上。 “想去哪?” 鱼闰惜被沈执死死按住,挣扎不开,她愤然喊道:“来人啊!” 沈执邪笑着凑近鱼闰惜,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别吵,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笑话,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威胁?身正不怕影子歪,我与你清清白白的,哪有什么关系?” 沈执将鱼闰惜的身子转过,从后面抱住了她。 “我对你可不清白,你这么快就忘了?我倒是很怀念那晚呢。” “你无耻!” “我何曾有过无耻之举?” “你强迫他人,就是无耻!” “原来你还记得,你方才说我们清清白白,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你!” 鱼闰惜怒火中烧,却又不好发作,她思索着该如何拖延时间,找寻逃跑的机会。 “沈恪怀,你明知我对你并无感情,又何须强求,让我厌恶你呢?” “我们看似很近,实际相隔甚远,若我不强求,我与你,我们之间又怎么会有所交集? 闰惜,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感情的事,岂是你一人强求就能有结果的? 这天下女子何其多,你我原本也无缘,你又何须死抓着我不放?” “我只要你!相识便是缘分,既然有缘,那我强求又如何?” “早知道要被你如此对待,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你。” “你后悔了?” 说话间,沈执将头靠在鱼闰惜的肩头,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他语气略显慵懒:“可惜,事情已然发生,你后悔也无用。” 二人之间的距离过近,沈执的气息令鱼闰惜心生惧意,她将头转向一边,试图躲避这种异样的感觉。 “你先放开我……” “闰惜,你跟了我,我一定会娶你为妻,不会亏待你的。 沈觊那纨绔有什么好让你留恋的?我沈执哪里比他差了?” “你!!!” 鱼闰惜被沈执大胆且无礼的话语,气的全身发抖,她倒抽了一丝冷气,暗暗平复内心那股想要打人的冲动。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是绝对不可能!” 沈执有些失落,抓着鱼闰惜的手也无意放松了些,鱼闰惜趁此之际,用力地将沈执推开,想要开门出逃。 沈执反应很快,轻易地就将鱼闰惜抓了回来,他将鱼闰惜的身子转过,正对着自己。 “闰惜,我为你肝肠寸断,夜不能寐,你心疼一下我。” 逃跑的事情已然败露,鱼闰惜也不打算好言劝慰,她神情冷淡,眼底充满着对面前人的嫌恶。 “够了沈恪怀!你枉读多年圣贤书,尽做这种有辱斯文,伤风败俗之事!” 第46章 公子破防了 “我不过是敢于言表自己的爱意罢了,何错之有?” “我是你的兄嫂,你这样有悖人伦!你…你无耻!简直不……” “那又怎么样?”沈执愤愤打断鱼闰惜叫骂的言语,“兄嫂又如何?人非圣贤,我沈执的心又岂是那些所谓的道德言论可以约束,轻易地就能改变的?” “你……” 对于没有道德观念的人来说,这些话确实没有丝毫的伤害,鱼闰惜顿时语塞,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都这般了,王嫂对我真的没有半点情谊吗?” “呵~”鱼闰惜被气笑了。 “何故发笑?” “近来,王爷为你兄长找了个专治脑疾的林大夫,此事你知晓?” 沈执口吻悠然:“我自是知道,不过,我劝你还是少怀抱些希望,他那脑子很难治好了,况且,我也不会让他治好的。” “不是这个。” “那你是何意?” “我是觉得,你也可以跟那林大夫要两副药,好好治一下你这个脑子!我与你根本不熟,哪里来的情谊?” 沈执微敛起怒气,他松开了禁锢鱼闰惜的手,转而将她环抱在怀。 他将头埋进她的脖颈,微凉的唇在她雪颈处蠕动,那温热的吐息让鱼闰惜受惊般轻颤。 “只要你愿意,很快就会有了,不是吗?” 沈执这般执迷不悟,鱼闰惜实在不耐,她用力地将沈执推开,怒甩了他一巴掌。 鱼闰惜冷冷地盯着沈执,不卑不亢地说道:“我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像你这种活在阴暗处,心里充满着罪恶的卑鄙小人! 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的,莫说这辈子,就算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可能喜欢你!你少在这痴心妄想了!” 沈执微怔,眉眼中的怒火顷刻爆发,他一把抓过鱼闰惜的手腕:“王嫂,你知我内心潜藏的罪恶,却永远无法明白我爱而不得的痛苦!” “我就是…” 他掐着她的脖颈强吻了上去,堵住了她那想要辩解的嘴。 “你放………” 二人力气悬殊,鱼闰惜奋力挣扎也未能逃脱沈执的桎梏。 他宽厚的大掌蛮横地圈住了她的腰肢,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其羞辱自己,他的吻十分霸道,完全不带任何技巧,唇舌纠缠间,是她无法拒绝的压迫。 她连气都喘不过来,只能乖乖承受他的掠夺,就在她快要窒息昏厥之时,他终于放开了她。 鱼闰惜泪眼婆娑,她不该激怒沈执的,然而,她也着实看不惯他那无礼嚣张之态,叫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鱼闰惜目光呆滞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沈执想伸手给她擦拭泪水,却被她拍开:“滚开!” 鱼闰惜双手紧了紧被沈执扯松的衣襟,佯装淡定地走了出去。 此刻,她已无暇顾及方以绵和其他,只想快速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一走出那楼阁门口,鱼闰惜便瞧见,前面不远处急得来回踱步的常夕。 常夕见到鱼闰惜万分惊喜,迅速上前迎接,她注意到了鱼闰惜那泛红的双眼,像是刚刚才哭过,常夕关切地问侯:“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鱼闰惜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无事,方才与那方姨娘聊了些家常,突然有些想家了。” 常夕多少也有些了解鱼闰惜,自是不信,但是她家小姐不说,她估摸着也追问不出什么结果。 常夕遣散了后头跟着的婢子,自己跟着鱼闰惜一同往后花园的方向走去。 “常夕。”二人走着走着,鱼闰惜突然止步。 “怎么了。” “你去打听一下,那方以绵是什么来头?我想知道些关于她的事。” 她只听那丫鬟月儿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那方以绵,具体的情况她还不清楚,今日之事定跟她脱不了干系,她与沈执之间也必定有着什么,沈执不好对付,得从他人下手。 “好。” 鱼闰惜回到世子别院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她坐在房间的桌上发呆,偌大的房间还未燃起任何灯火,昏暗无比。 夕阳余晖透过窗户缝隙,落在她那精致俏丽的面庞,那双暗沉的眼眸也有了些许微亮的光芒。 从方以绵那儿回来后,鱼闰惜的眼泪就没有停过,她一个现代人,好不容易接受且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环境和规则。 在这里权位至上,女子依附男人生存,男人三妻四妾,为了生存这些她一一都认了,如今还要忍受被那小郎侮辱的痛苦,她该如何劝慰自己,如何做到释怀? 鱼闰惜不想承认自己是弱者,可现实是,她对于这些迫害、强求,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只能随波逐流,这叫她如何甘心?如何情愿做他人的掌中物、垫脚石? 她该如何反抗,靠自己?她连出这个王府门都困难,就算给她寻得机会,她还有家人,她敢不顾一切去伤那沈执吗? 告知自家夫君沈觊?他这副模样,如何斗得过那诡计多端的沈执,就算同他说了,兄弟要因为她相残,沈拓又如何会放过她? 求助自己母家?他们又能拿沈执怎么样,不过是连累父母,让他们徒增伤心难过罢了! 这王府唯一能制衡沈执的,就是临阳王沈拓,他自是不用说了,连自己大儿沈觊被沈执迫害,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非亲非故的她呢?真要有什么,她也是那个牺牲品。 她恨这个权力至上的时代,更恨无能的自己。鱼闰惜气的想砸桌子,以往的她,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哪怕自己的能力微不足道,也必须要做些什么。 来日方长,现在还不到她出头的时候,她必须要沉住气,乖乖地候着,等待那反击的机会。 鱼闰惜思虑间,听到有行走的脚步声从那屋外传来,想着可能是沈觊回来了,她忙擦干眼泪收拾好心情。 沈觊一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来找鱼闰惜,沈觊这般在意她,自然看得出来她刚刚哭过:“怎么了,闰惜?谁欺负你了?” 鱼闰惜不敢说,委屈地泪水却停不下来,她忙拿出帕子擦了擦眼眸里的泪水,随意寻了个借口解释,说自己只是有些想家了才会如此。 沈觊心疼地将她拥入怀,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她微润的眼角:“闰惜不哭,我给你擦擦眼泪,过两日就新年了,父王说我可以带你回家看看,你别难过了好不好?” 第47章 习舞 除夕,夜幕降临之际,京城各处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片,四周环境弥漫着浓郁的新年气息。 鱼闰惜随沈觊进宫参加除夕宴,夜晚的皇宫内,灯火通明,无数精致华丽的灯笼高高悬挂,照亮了皇宫里的每一个角落,众多皇亲国戚齐聚到宫中,热闹非凡。 这是鱼闰惜第一次进宫,她一方面感叹着皇宫的奢靡繁华,另一方面却又觉得,它像是一座打造得金碧辉煌的牢笼。 除夕晚宴,美味精致的佳肴摆在桌前,鱼闰惜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她坐在沈觊的旁边,看着那枯乏无味的表演,感到万分无趣。 本想着离开坐席出去透透气,沈觊却紧拉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席。 鱼闰惜无奈,茫然的眼神在四处飘荡游移,根本没有心情看那表演。 一旁的沈觊却看的十分起劲,看到比较精彩的部分,还要拉着鱼闰惜跟他一起看:“闰惜你看,他们跳的可真好看。” 一群婀娜多姿的美女在那里翩翩起舞,跳的也确实好看,然而,此时此刻的鱼闰惜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回到府邸。 自从嫁人后,她就越来越不喜欢这种喧嚣的场合,只觉得焦躁难耐,实在难有闲情逸致去欣赏这些。 鱼闰惜瞄了一眼旁侧的沈觊,今日的他倒是让她有所改观,平日的沈觊对各路美女皆一副冷冰冰的样子,鱼闰惜还以为他不好女色,没想到,他也有这种时候,当真是件稀奇事。 鱼闰惜饶有兴致地盯着沈觊,柔声说道:“夫君,好看么?” “嗯,太有意思了,这么难的动作,她们怎么做到的?” 鱼闰惜嘴角扬起一抹莫测的笑意,果然,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自家夫君脑袋虽然不太灵光,却也知道何为美丑。 鱼闰惜悠悠拿起桌上的酒壶,给沈觊倒了一杯酒,她内心思量着,让沈觊多喝些,回去最好倒头就睡,也省得闹她。 难得鱼闰惜对自己这么热情,沈觊清澈的眼中充满欣喜之意,一杯接着一杯喝着鱼闰惜倒的酒水。 夜晚,世子别院,韩玉霏在正厅等着鱼闰惜一行人归来,她没有先去找沈觊,而是直接拉起了沈觊身旁的鱼闰惜,去了一偏僻的凉亭闲聊。 原来是韩玉霏下月要过生辰了,想请鱼闰惜给她出个主意,让沈觊能留在她的房中过夜,陪她过完生辰。 沈觊清闲时,鱼闰惜带他去了不少次韩玉霏那里,可到如今,他们二人却没有丝毫地进展,关系一如从前那般疏浅。 鱼闰惜百思不得其解,哄大人不好哄,哄一个孩子气的人还不好哄么?什么好玩就和他玩不就行了吗?可这韩玉霏… 韩玉霏内心何尝不感到绝望,自己什么法子都用上了,就连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她也试过,那沈觊却还是对自己一副冷淡地样子,她不得不求助鱼闰惜,自己迫切地想要和沈觊真正地在一起。 沈觊一得空,就成日跟着鱼闰惜,鱼闰惜是一丝多余的时间也腾不出来,她太想一个人静一静了,想到今日在皇宫发现的事,鱼闰惜便想着让韩玉霏在她生辰那日跳舞,或许能吸引到沈觊。 “今日宫中晚宴,我瞧世子殿下对那跳舞的宫人十分感兴趣,玉霏姐姐可以试试从这方面下手。” 韩玉霏原本饱含期待的双眸,在听到跳舞二字时,瞬间黯淡了下来:“可是……我不会跳舞。” 鱼闰惜瞳孔微震,她诧异,韩玉霏的事她多少听说些,她家母亲对她是出了名的严厉,肯定会要求她学很多东西,自己都会,她怎么不会跳舞呢? “你真不会跳舞?那你都会些什么?” 韩玉霏从容地答道:“琴、棋、书、画,我娘说我是大家闺秀,没有必要学那些讨好……”话说到一半,她感觉这样的回答有些不妥,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鱼闰惜讪讪一笑,她也是才反应过来,这里的名门淑女,的确不会特意去学习舞蹈,只因为她们觉得舞蹈,不符合她们大家闺秀的身份。 她的母亲李香香找人教过她一段时间,意在练好腰姿仪态。 幼时,李香香就与鱼闰惜说过,她走路的样子和体态,完全没有大家闺秀之范,而鱼闰惜却不以为意,她觉得自己就是正常走路,并没有什么不对,可母亲李香香却看不下去,寻了人特意教她。 那教习的妇人见鱼闰惜各方面皆不错,是个学舞的好苗子,让李香香另外找人来教她跳舞。 李香香也很开明,并没有觉得自家女儿学舞有什么不妥,想着她能多学点东西,就找人教了她一段时间。 鱼闰惜淡然地对着韩玉霏说道:“我会些,可以教你,你愿意跟我学吗?” 韩玉霏神情闪过一丝犹豫,思虑间,那一丝犹豫渐渐地被那坚定所取代:“我……我愿意。” 鱼闰惜思考,韩玉霏现在才开始习舞,各方面定不似年幼女子那般轻松,上一世,自己因为演艺事业,学了不少各式各样的古典舞。 她打算先教韩玉霏比较简单的古典舞,在这不仅有新意,还不难。 “你这年岁才开始学舞,可能会有些困难和辛苦,时间仅有一月,我先教你一支舞对付一下,可好?” “嗯。” “我得空会过来教你,顺便将世子殿下带来,你好好把握住,不要说我不给你机会。” 韩玉霏点头,激动地感谢道:“闰惜,谢谢你。” 几日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鱼闰惜带着几个乐师去挽月阁找韩玉霏,沈觊不出所料的跟着她来了。 鱼闰惜拉着沈觊一同来到挽月楼,沈觊刚要走进楼阁,却被鱼闰惜拦住。 鱼闰惜笑言:“待会我要教玉霏姐姐一些东西,你乖乖待在外头喝茶,不许进来偷看。” 沈觊眉目间泛起丝丝疑惑:“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那舞就是为沈觊准备的,鱼闰惜当然不能让沈觊提前看到,她说话的态度有些强硬:“你听话,不然我就自己偷偷跑了。” 沈觊还是很怕鱼闰惜丢下自己一个人偷偷走了的,也没敢再任性:“那你什么时候出来。” “没有那么快,得空了我就让玉霏姐姐出来陪你。” “那你呢?我……” 鱼闰惜打断了沈觊要说的话:“听话,别再问其他了!” 韩玉霏从屋内见到二人,赶忙上来迎接,沈觊悻悻地跟在鱼闰惜后头,没理会韩玉霏。 沈觊不明白,为什么鱼闰惜老是来找那韩玉霏,有些时候,她还有意让自己与韩玉霏交好。 鱼闰惜越是这样,沈觊就越是不想亲近那韩玉霏,他一向随性,不喜欢的东西,他就是不愿意去接触、去了解,谁也说服不了他,就是自己最喜欢的鱼闰惜也不行。 第48章 惊艳 鱼闰惜跟着韩玉霏来到一个宽敞的房间,这时候的天气还微微冷,韩玉霏贴心地安排了人在房中备了炭火。 一月的期限,鱼闰惜怕韩玉霏学的困难,特意挑了一支简单易学的舞蹈教她。 房内,鱼闰惜缓缓脱下外层华贵的绒毛披风,她打算先跳一遍给韩玉霏看,然后再询问她的意见。 鱼闰惜挥手示意随行的乐师为她奏乐,乐师接到指示,陆续拿起了手中的乐器。 “我开始了,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尽管与我说明。” 说完,鱼闰惜开始跳起了舞,洁白微透的轻纱裙摆随着她跳舞的动作轻轻舞动,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即使有几处舞蹈动作有些难度,鱼闰惜的面上表情依然控制的很好,坦然大方,十分地自信从容。 明亮的日光自雕花窗棂透入,映照在认真跳舞的鱼闰惜身上,平添了几分不真实的虚幻,此刻,连头上微亮的发丝都舞动的恰到好处。 韩玉霏被鱼闰惜轻盈优美的舞姿所震撼,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对鱼闰惜有所改观。 一舞完毕,鱼闰惜行至韩玉霏的跟前。 “这支舞还算简单,一月的时间绰绰有余,姐姐可有异议?” 韩玉霏面露难色:“学到像你这般,需要多久?” 鱼闰惜陷入沉思,常人习舞讲究天赋,韩玉霏的情况,还真让她估摸不出一二。 “这……要看你自己。” 韩玉霏也知道一个月的时间,肯定是做不到鱼闰惜这般熟练的,寻思着能学会就行。 “就学这支舞。” “好。” 大堂内,沈觊以一种极为慵懒的姿态倚靠在茶桌旁,只见他那修长如玉的手轻握着一只制作精巧的小瓷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过了许久,沈觊坐不住了,准备离开大堂进内院去寻鱼闰惜,却被两个丫鬟拦住了去路。 沈觊刚要发作,常夕这时恰好从外头走进。 鱼闰惜早已料到沈觊闲不下来,特意吩咐常夕在外面看着,她知道沈觊一定不会为难自己的丫鬟常夕。 沈觊如同霜打的茄子,蔫蔫地坐回了原位。 时间如梭,一眨眼下午就过去了,鱼闰惜这一天教给韩玉霏的并不多,主要是先让韩玉霏练习基本功。 两人练的累了,鱼闰惜让韩玉霏出去陪沈觊,自己则留在房间休憩。 韩玉霏满心欢喜地来大堂寻沈觊,沈觊虽不喜韩玉霏,但因鱼闰惜的嘱咐,对韩玉霏也还算是恭敬有加,并未给她甩脸色。 韩玉霏像是看到了希望,她努力找寻话题与沈觊闲谈,只望沈觊能在相处中发现她的过人之处,从而对她有所改观。 然而,沈觊对韩玉霏仅仅只是多了几分礼貌,其他方面,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韩玉霏不禁心生失落,那颗想要靠近沈觊的心,越来越强烈。 夜晚,鱼闰惜与沈觊回到住处,沈觊自迈入大门起,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鱼闰惜很少见这样的沈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怎么了?敬为哥哥。” 沈觊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说话语气夹杂着一丝委屈:“闰惜,我只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推给那韩玉霏了,我真的很不喜欢她。” 鱼闰惜垂眸,静默了好一会。 她虽然与韩玉霏有约,但也是建立在多一个人让沈觊开心的前提上。 若沈觊真不喜欢韩玉霏,她自是不会强硬要求他怎样,可沈觊实在太粘人,除了韩玉霏,她也不知道将他推给谁。 踌躇再三,鱼闰惜还是点了点头。 “玉霏姐姐好歹也是你的侧夫人,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她,不想去看也没关系,不要凶她就好。” “嗯,那你可不可以也不要凶我。” 鱼闰惜纳闷,自己什么时候凶过沈觊? “我几时凶你了?” “那你别老是生我气,不理我。” “嗯。” 沈觊性子十足像个小孩,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刚刚还有些伤感的他,这会又突然恢复寻常开朗的状态。 “今日你跟那韩玉霏干什么去了?我在外头等你好半天了,你也不出来瞧一下我,知不知道我很想你?” “在学东西,以后你就知道了。” “能不能现在就告诉我?” “不能。” “那算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 说话间,沈觊一把抱起鱼闰惜,往房间方向走去。 “放我下来。” “不放。” 进了卧房,沈觊将鱼闰惜抱到了榻上,紧接着自个压了上去。 沈觊这般怪异的举措,不禁让鱼闰惜脊背发凉。 “敬为哥哥,你…你要做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沈觊边说边解着鱼闰惜的外衣,鱼闰惜见状,立马按住了沈觊解她衣服的手。 “你这样很没礼貌。” “我也在学东西,你猜猜看我最近都学了什么?” “你学什么了?不会学脱人家衣服?” 第49章 拖她下水 沈觊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鱼闰惜的话,他仅用一只手就将她双手轻易束缚,另一只手继续解着她的衣服。 鱼闰惜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的双手被禁锢挣脱不开,只得在言语上劝慰。 “你别脱我衣服好不好,敬为哥哥,你近来都学什么了?怎的这般奇怪。” 沈觊听了鱼闰惜的话,出乎预料的没有再乱动她的衣服,他俯下身靠近她,温柔的亲吻着她那纤细雪白的脖颈。 他的这番表现,吓得她面容失色,鱼闰惜猜想,定是因为那晚的事,让他知道了些什么,她原本淡然自在的内心,顿时心生惶恐。 虽然他们二人已经是夫妻了,但她却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与他的亲密接触。 鱼闰惜知道,一辈子那么长,她与他迟早是要发生什么的,可她就是带有一丝侥幸心理,想着能拖一会是一会。 她不愿面对现实,她对沈觊,没有那方面的情感,自然不会想要跟他发生什么,即使他们现在是夫妻。 沈觊越吻越深入,鱼闰惜怕他上头,急忙开口。 “敬为哥哥,你别这样,我们先吃饭好不好?我好饿。” 此时的沈觊,哪怕身体已经有了异样的欲望,但因为不想让鱼闰惜伤心,他还是乖乖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数日后 鱼闰惜一连几日都来教韩玉霏舞蹈,沈觊也像往常一样在外头客厅候着她们。 韩玉霏学得很认真,自个回去也下了不少功夫,或许是因为起步较晚,她的腰肢柔韧性明显不足。 再加上部分的舞蹈动作还不是很熟悉,所以她呈现地舞蹈效果,并没有鱼闰惜预期的那么好。 考虑到距离韩玉霏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鱼闰惜内心的焦躁逐渐平息。 她深信,韩玉霏如此努力,必定能够在那之前熟练掌握这支舞蹈。 学舞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韩玉霏同往常一样出来找沈觊,沈觊对她一如之前那般冷漠,她有些忍受不住了,好像怎么努力都无法让他对自己有所改观。 就像现在,她都这般努力讨好他了,可他宁愿跟常夕一个丫鬟交谈,也不愿意正眼瞧她。 韩玉霏心中凄然,或许那人说的对,有些东西你不强硬争取,那就永远不可能属于你。 她暗自下定决心,要勇敢的赌一次,现在的她,迫切的想要与沈觊更近一步。 鱼闰惜不想打扰沈觊他们,自己偷偷地先回去了,难得有此空闲的时间,她自然不会浪费,在房中弹起了琴。 约莫一个时辰后,沈觊回来了,他气喘吁吁的走到鱼闰惜面前,语气有些凉薄:“你这个坏女人,又偷偷跑了。” 鱼闰惜傲娇一笑,悠悠说道:“明明是你与人闲聊太投入,没有注意到我离去,怎能说我是偷跑的呢?” “你胡说,我哪有与人闲聊。”沈觊一边辩解一边拿起桌上的茶壶,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茶水。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着急回来,一路跑来的?” 闻言,沈觊阴恻恻地瞪鱼闰惜一眼:“都怪韩玉霏,本来我早就能回来的了,她今日也不知怎的,非拉着我不让我走。 要不是因为你的叮嘱,我又何须与她拉扯这么久? 还好我瞅准时机跑出来了,不然还不知道要与她拉扯到何时呢!” “哦”鱼闰惜漫不经心地应答,继续钻研起了她的琴,沈觊有些不快,他跨步上前,将她还在弹奏的手按在了那琴弦上,止住了她的弹奏。 “你做什么?” “闰惜你别弹了,我现在有些不舒服,你也不知道心疼一下我。”沈觊说的很是委屈。 鱼闰惜困惑地注视着面前的沈觊:“怎么了?” 沈觊轻挠着发红的脖颈,嗓音低沉:“不知道,我感觉好热啊。” “天气这么寒凉,怎会感觉到热呢?快让我瞧瞧是不是发热了。”鱼闰惜上前摸了摸沈觊的额头。 “怎么样?” “没有发热,可能是回来的太急,热出汗了,你快喝水。” “我身上热的紧,想沐浴了。” “那你先坐会,我吩咐人去准备。” 鱼闰惜招来了外头的常夕,让她遣人去给沈觊备热水。 半晌,常夕从房门外走进,告知鱼闰惜已经安排好了。 鱼闰惜瞧了一眼旁边拿着书籍悠闲扇风的沈觊,催促道:“水已经备好了,你快些去洗。” “那你能跟我一起吗?我想和你一起洗。我……” “胡闹~”鱼闰惜怒言打断,常夕这会还在旁边,听到沈觊的话语,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鱼闰惜感到万分羞赧,那洁白细腻的面颊,瞬间泛起了一抹红晕。 常夕强忍住想笑的冲动,识趣地向二人行礼告退。 “那你给我送衣服。” “让常夕去。” “不要,你不给我送,我就不穿了。” “你……” 沈觊语气坚决,他这副样子,鱼闰惜觉得他真能够做得出来,无奈之下,她只得妥协:“你先去,我待会就给你送。” 良久,鱼闰惜拿着沈觊的衣物走进隔壁浴间,朦胧的雾气环绕着整个房内空间,将四周的环境完全遮掩,犹见房内正中的浴池,在不断地往外冒着热气。 房内太过安静,鱼闰惜只听得自己的脚步声在咚咚回荡,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她慢步走到水池附近,寻找着能放衣物的地方, “敬为哥哥,衣服放这了。” “你过来……”沈觊的声音从浴池方向传来。 “我不…” “那我去找你了。” “别……我过去就是了。” 方才在房内,沈觊说自己不舒服,鱼闰惜这会还有些放心不下。 思虑再三,她还是打算过去瞧瞧沈觊,她走近池边,池内的水因为沈觊的动作,在微微荡漾着。 她看了一眼在池中泡澡的沈觊,那原本有些白皙的面庞,不知是因为池水,还是身体的不适,此刻正通红一片。 鱼闰惜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我瞧你这样,是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事要帮忙?” 沈觊嘻笑着快步来到她的身边:“跟我一起。” 不等鱼闰惜反应,她就被沈觊拉下了水池,她在水中胡乱挣扎着想要离开,沈觊却从后面牢牢将她禁锢在怀。 “让我上去。” “可你的衣服都湿了。” “那也不要。” 沈觊将鱼闰惜按在池里,不让她起身。 鱼闰惜全身颤栗,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你放开,让我上去。” 沈觊没有理会鱼闰惜的害怕,三下五除二地脱光了她的外衣鞋子,又准备去脱她仅剩的贴身衣物。 鱼闰惜惊慌失措,吓得哭出了声,沈觊这副样子,哪还有往日的影子。 第50章 他真的很装 鱼闰惜哭得梨花带雨,沈觊有些心疼,便也不再有所动作,只是静静地搂着她。 沈觊嘟囔着说道:“闰惜你别哭,我不脱你的衣服就是了,又不是没见过,干嘛这般害怕呢?” 鱼闰惜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当中,没有理会沈觊。 沈觊下颌慵懒地抵在了鱼闰惜的肩头,他的面庞贴近她耳侧,温热的气息让她倍感难受,那充满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盘旋:“可以就这样抱着你吗?” ………… “闰惜,你老是这样,对我不冷不热的。” 沈觊将鱼闰惜转过身,拉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处。 “我这里总是感到闷闷的,尤其是你让我与韩玉霏相处的时候。” 鱼闰惜嗫嚅:“我……” “坏女人,你总是想要抛下我。”沈觊的语气很是委屈,声音也渐渐地变得低沉嘶哑。 此时此刻,鱼闰惜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很少见沈觊如此,他这副样子,怕是真的难过了。 鱼闰惜自省,是不是自己对沈觊真的太过于冷淡了?思索之际,沈觊低头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来的突然,她手足无措,怔愣着忘记了挣扎,待她反应过来想要推开时,却被束缚进了他温暖的怀抱。 沈觊的吻很生疏,略夹杂着想要与她亲近的冲动,他啃咬着她软嫩的唇瓣,慢慢地,他开始不满于此,疯狂地在她口中试探。 那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几度令他失控,直到触碰到她眼眸留下的湿润,他才清醒过来,放开了她。 沈觊擦拭着鱼闰惜脸上的泪水,一脸愧疚地说道:“对不起闰惜,我没忍住。” 鱼闰惜下意识地将脸别过一边,她总感觉最近的沈觊有些不对劲,虽没有变回正常人的样子,但现在的他,好像比之前机灵不少。 他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奇怪了,鱼闰惜狐疑地问道:“你最近都在做什么?” “在看书啊。”沈觊回答的不以为意。 她半信半疑:“真的是在看书?” “当然。” 沈觊回答地很果断,且没有思考半分,一点也不像在撒谎的样子,为此,鱼闰惜也不再多作怀疑。 “闰惜,我有点热。” “热就放开我。” “不要,你身上不热的,是这池水热。” 鱼闰惜白了沈觊一眼,这池水已经算凉的了,她觉得沈觊在无理取闹,同他说话地语气有些不耐烦:“池水哪里热了?” “真的热,热的我难受。” “多半是装的。” “我没有,我是真的很难受。” 沈觊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很难让鱼闰惜相信,他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你当真越来越会骗人了,我不与你玩闹了。” 鱼闰惜从池子起身,连带起了一片水花,身上仅剩的贴身衣物被池水完全浸湿,紧贴着她的身躯,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躯,诱人遐想。 她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深觉不妥,又回到了浴池里。 “你出去找人给我拿衣服。” 沈觊笑着将鱼闰惜拉过,没有再出声,清冷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她娇媚的容颜。 鱼闰惜额前秀发因为沾上了池水的缘故,凌乱地贴在了颊畔,更显几分妩媚,面上因为沈觊方才的举动,还残留着一些余韵尚未褪去。 本就勾人的眼眸夹杂着似水柔情,此刻,那粉嫩的樱桃小嘴略带丝生气的情绪微微嘟着,让沈觊不禁冲动地想要与她亲近。 “怎么了?这般看着我。” 沈觊眉目微敛,再度附唇吻了上去。 鱼闰惜很快反应过来,她一把将沈觊推开:“你做什么?让你叫人给我拿衣物呢!” 沈觊讪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想亲你,你的嘴好软,可不可以再给我亲亲?” “不行!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沈觊怕鱼闰惜真不理自己了,着急辩解道:“我是喜欢你才想要亲你,别人我都不亲的。” “别闹了!你不去,我就穿你的衣服出去,你自个留在这慢慢。”说着,鱼闰惜就要起身。 “别嘛,我们再待一会,我一会就去找人给你拿。”说话间,沈觊将鱼闰惜拉回,抵在了浴池墙边。 鱼闰惜不耐烦地挣扎,她用力推搡着沈觊的肩头,二人拉扯间,她的衣襟大开,春光外泄,她急忙整理自己的衣襟。 他却趁机抓起她那慌乱整理衣襟的双手,举过她的头顶,沈觊贴近鱼闰惜,低头亲吻着她的纤细脖颈。 “闰惜,书上说这样可以让你舒服。” 听了沈觊说的话,鱼闰惜心中一沉,难怪他近日频繁地想要与自己亲近,定是看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想到自己先前曾引导过沈觊,鱼闰惜就想给自己两巴掌,真是皮狐打不成,还惹一身臊。 “你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那些都是骗人的!” “是吗?让我先试试,看看是否真的是骗人的。” “别…” “试试嘛。” 沈觊如此难缠,鱼闰惜再也忍受不住了,她生气的呵斥道:“沈敬为!你再胡闹,我就真不理你了。” 沈觊见鱼闰惜真生气了,立马认怂,怯生生地说道:“好好好,我不试了,你别不理我。”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洛城的街市如往日一般喧闹非凡,街头巷尾各式各样的小摊子摆的十分密集,商贩们大声吆喝着招揽顾客,来往的行人们,穿梭于各个摊位之间,挑选自己心仪的物品。 外面日头正好,特别适合外出办事,鱼闰惜今日带着沈觊一同回了鱼府。 他们本应在新年后几日回的,但因为二人,近来被种种繁杂琐碎之事缠身,这两日才刚得空,回鱼府的事也一直拖延至今。 鱼闰惜总算回了趟鱼府,心情也变得格外舒畅,全然没了前段时间的那股子阴郁。 在鱼府用过午膳后,鱼闰惜想着自己已经许久没出门上过街了,拉着自家哥哥鱼严和沈觊上街市闲逛。 街上,鱼闰惜与常夕走在前面,鱼严和沈觊二人则跟在其身后,他们皆不喜欢逛街,在后方不紧不慢地闲聊,步态显得有些拖沓。 第51章 旧事 难得沈觊没有像平日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鱼闰惜感觉轻松不少,高兴地与常夕闲聊了起来。 “常夕,你经常上街,近来可有什么稀奇事?” 常夕轻摇头:“没有,不过前些日子,奴婢与月儿上街买纸时,发现有家纸坊,出了一种新式的纸张,挺不错的,小姐平时就爱书写,也应当会喜欢。” “哦?那纸什么样式的?有多好?” 常夕眼神飘忽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说不上来,反正除了御用纸张,奴婢觉得那纸比现在任何的一种纸都要好,听闻京城的权贵皆用此纸书写,王府亦是如此。 不过上次奴婢和月儿去的时候,恰逢那纸缺货,府中仅购得少许,小姐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笔了,应该是没有见过的。” 鱼闰惜颔首:“原来如此。” “那家纸坊就在这附近,是全洛城规模最大、品质最优的一家,有什么新式的纸,最初皆出自该店,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鱼闰惜用来书写的纸已经是较好的了,但因为这里的技术有限,无论如何也是比不上现代所用的白纸的,一听到还有更适合书写的纸,她顿时心生兴趣,想要去了解一二。 “好,那我们去看看。” 常夕笑言:“奴婢这就带小姐您去看。” “对了常夕!”鱼闰惜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前头给她带路的常夕。 “上次让你打听那方以绵的事,怎么样了?” 闻言,常夕面露一丝歉意:“小姐恕罪,奴婢没打听到什么,那方姨娘两年前好像是突然出现在王府的,我问过王府的下人了,他们只知道那方姨娘与王爷是在街市上遇到的。 听说是那方以绵的相貌长得与二公子的母亲有些相像,所以王爷就给带回来了。其余的,奴婢实在打听不出什么。” 鱼闰惜微敛起眉头,长长的睫羽微颤,她沉思,那方以绵与沈执绝对有着什么,不然那日他们怎会如此默契的引她入局?方以绵又恰好长得像沈执的母亲,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鱼闰惜叹息,其实常夕打听不出什么也正常,那方以绵真有什么,沈执也定会帮她隐瞒,哪能轻易就让人打探出来呢。 “沈执的母亲?” “对的,奴婢还偷偷地去打听了那二公子的母亲,二公子的母亲名唤铃兰,原本好像是一富贵人家的小姐,年轻时与自己的青梅竹马,叫什么我忘了,反正她是有婚约的,硬生生让咱们王爷拆散,强娶了铃兰进了王府。 那铃兰对王爷一直怀恨在心,态度也很是冷淡,她从不主动亲近王爷,后来好像是因为生二公子的时候,落下了病根,没过几年就过身了。 鱼闰惜想起了之前沈觊与她说的,沈执的母亲害死了他的母亲,她不禁纳闷,铃兰既然不喜欢沈拓,二人应当没什么仇恨瓜葛才对,铃兰怎么会去害沈觊的母亲呢? 鱼闰惜上前凑到常夕耳边,小声地说道:“我听说先王妃娘娘的死跟铃兰有关?这个你可曾听说?” 常夕挠了挠头,清丽的眼眸布满迷茫:“奴婢不知道,王府下人知道这些的很少,我也是随口向王府的老人打听了一些,不敢问得太明目张胆。 奴婢听王府的老人说,王爷很喜欢那铃兰,已经可以说是到了痴迷的地步了。 可那时的王爷已经有先王妃了,对没能给铃兰正室位份这事十分愧疚,不单让她的吃穿用度按王妃的标准给,还因为她冷落先王妃,先王妃也因为这些,成日郁郁寡欢染上了恶疾,早早地就过身了。 那先王妃得病时,王爷不仅没去看过她,连给她看病的大夫都是随便找的,先王妃一过身,王爷便不顾王府规矩礼法,硬将那铃兰扶为了正室。 只可惜,铃兰在先王妃走后没几年,也跟着走了,王爷因为她,至今都没再娶正妻,也没将王府的那几个姨娘扶正。” 鱼闰惜听言摇头叹息,也难怪沈觊会这么说,以他的角度来看,或许他母亲的死真的是受了那铃兰的影响。 可对于鱼闰惜这个曾经活过一世的现代人来说,这一切悲剧的根源,皆在那沈拓。 在这个以男人为天的时代,以这些人的思维和看事情的角度,确实会把错归于女人,而忽略了这里面最大的罪人沈拓。 王府里的一切,除了沈觊,她都很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鱼闰惜面含疲惫,袖子里的手微篡着,心情显得十分低落,原本想要从方以绵那入手,如今看来,也不简单。 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实际能力与沈执对抗,可她不甘心,不想轻易就退缩。 鱼闰惜理了理自己低落的情绪,原本彷徨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自己还年轻,来日方长,有着无限的可能,她要沉住气,静静地等待那翻身的机会,而在此之前,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 “小姐,纸坊到了。” 常夕的话,打断了鱼闰惜的思绪,鱼闰惜深吸一口气,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嗯,我们进去看看!” 洛北纸坊是京城最大的纸坊,各式各样的纸这里都有在销,鱼闰惜简单的打量了一下,都是她平常见过的普通纸张,常夕拉着她往里走,在一隅停了下来。 “小姐你看,是不是跟您所用的纸,很不一样?” 鱼闰惜一看那纸,确实比自己平日所用的纸张要好,但也远远低于自己心里预期,她是见过现代白纸工艺的人,再怎么说心里也是有些失望的。 想着总归比之前用的纸好点,她笑了笑:“那就多买点,反正都用的上的。” 鱼闰惜和常夕买完纸准备离开,突然,一个穿着朴素,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拿着一小包东西从外头大步走进,因为走得太过着急,见到鱼闰惜和常夕在前方也来不及闪躲,不小心撞上了二人,常夕手上拿着的纸张也被他撞落在地。 好在她们买的纸,外头还包着一层,故而掉在地上,也未散落。 男子撞到了她们,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冲冲的就找那纸坊伙计,常夕很不高兴:“喂!你撞了人,怎么连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那男子没有理会二人,而是同那纸坊的伙计说起了话:“你们掌柜的呢,可否叫出来见一见? 第52章 经商 那管事的伙计表情很不自然,手足无措,明显看得出来有一些为难。 “这位弟兄,我们家掌柜上次已经跟您说明了,您这生意咱们真做不了。” “我这纸真的不错,你们可以再仔细瞧瞧。” “我们掌柜上次已经瞧过了,您的纸确实不错,只是这个价开得有些高了,买得起的人本就不多,何况你这纸对比我们卖的纸也没好到哪去,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鱼闰惜在一旁听着很是好奇,杵在原地观察着二人,常夕想要拉着她离开,她一个眼神示意,常夕便默默退至一旁候着。 “制造此纸颇费功夫,用料亦不简单,我这小作坊所定价格已无盈利空间,仅求成本而已。” “对不起,您还是走,我们还要做生意呢,请你不要影响我们。” 男子闻罢,叹息连连,脸上的神情稍显落寞。 “这位大哥,可否将你的纸予我一观?”鱼闰惜目光悠然,对着那男子问道。 男子不知鱼闰惜何意,却也还是将手中的包装打开,拿出了里面的纸张递给了鱼闰惜。 鱼闰惜接过男子手中的纸,将那纸摊了开来。 常夕不知鱼闰惜要做什么,想着她家小姐身份特殊,在大庭广众下与陌生男子如此,怕引来非议,将鱼闰惜拉到了角落。 “小姐,您这是要作何。” “我没事,你等我一会。” 鱼闰惜仔细观摩着手中的纸,这纸确实不同于市面所售的纸,甚至比二人方才买的纸还要好些,听男子和那伙计刚刚的对话,似乎是因为价格没谈拢,她起了好奇的心思,悠悠问道:“你这纸怎么卖的?” 那男子听鱼闰惜在问价格,认为她应当是起了要买的心思,他连忙上前。 “这纸是我自个研究改良的,费了不少心思,姑娘您要是诚心想要,只需给我些材料和辛苦钱,一共五两银子。”男子用手比划着数字,投向鱼闰惜的目光带着一丝期盼。 常夕听言,忍不住地走上前,她的语气有些激动:“我没听错,就这一点纸,你开这个价?。” 鱼闰惜拦住常夕,挥手示意她退下:“这纸我要了,你的手艺不错,我想跟你谈桩生意。” 男子一听鱼闰惜要买自己的纸,喜上眉梢,待听到她后头的话语,又开始疑惑起来。 “姑娘要与我谈什么?” 鱼闰惜含蓄一笑,语气淡然:“可否借一步说话。” 茶坊内,鱼闰惜与男子坐在一角落,二人边喝茶边谈话。 据鱼闰惜了解,男子名叫陈立,家住城外的一个小村庄,自家开了个造纸的小作坊。 不同于其他京中有权势的人,他做这个生意完全是靠自己的手艺,才得以在这行立足,因为钱财能力有限,他在京中没有自己的铺子,因此他所造出来的纸,都需要自个找纸坊帮忙销售。 “方才见了你的纸,确实比市面上的纸要好些,这么好的纸,那掌柜却不收,想必我们大家都知道,是价格方面有异议。” 陈立低眉垂目,沉默半晌后开口:“我何尝不想将价格控制得低些,但材料成本与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这个价格也仅仅是能够回本而已。”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本以为能凭借自身的改良造纸法子小赚一笔,不曾想差点血本无归,还好造的纸不多,不然怕是……” “我这有更好的造纸方法,用的材料不仅常见且价格低廉,还能提高不少的造纸数量,你可愿意一试?” 陈立歪头瞧了鱼闰惜一眼,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干一行有不少年头,且在这方面深有造诣,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怎么会比自己还要了解造纸呢? 鱼闰惜忽略男子眼中的疑惑和对自己的打量,径自说道:“你在造纸方面颇有建树,用我的法子应当很快能有所悟,材料钱我会出,我不方便出门,你只负责做然后去谈买卖就可以了。 此事若不能成,损失皆由我赔付,若成了,分成我们再谈,你可以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陈立踌躇,面前的女子从穿着打扮来看定是个富贵人家,应当不是个骗子,鱼闰惜给的条件很让他心动。 他对纸的研究有着非同常人的执着,这桩买卖,是怎么也不亏的,可这世上真有这么好的事吗?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若有需要……” 一旁的常夕见机行事,赶忙接过话茬:“你要是想明白了,可以在城南街头第一家点心铺子,找一个叫刘四的人,我与他相熟,每隔三两天就会去那一趟,你告知他便是。” 鱼闰惜和常夕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茶坊,走到外头时,常夕再也止不住内心的好奇。 “小姐,你怎么会突然想做这些呢?要让王府的人知道了,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你真的有更好的法子吗?奴婢可从未见你了解过那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如今在常夕眼里,鱼闰惜当真越来越莫测,也愈发让她看不明白了。她一连串的问话让鱼闰惜哑口无言。 造纸方面,鱼闰惜上一世就有所接触,好友李忆年是古法手艺大师,对很多非遗技术深有研究,恰好她对这些也很感兴趣,跟着他了解了很多这方面的东西。 她前世今生都很好学,不单造纸、古法酿酒、火折子,七七八八的,她学了不少,只是没派上过用场。 至于她为什么会想要做生意,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这桩买卖能赚得钱财当然是好,谁会嫌自个的钱财多呢?就算失败了,这笔资金于鱼闰惜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 而这些,她当然不能够跟常夕说,鱼闰惜随便找了个借口:“跟我师傅学的。” 常夕半信半疑:“真的吗?你师傅这么厉害,连这个都会?” “当然,你忘了,他在这京城名头可不小。” “小姐,你现在的身份完全不用做这档子事,何必自寻烦恼呢,经商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何况,这事要让……” “嘘!”鱼闰惜打断常夕。 “这事只有你我知道,我们不说,谁又会知道呢?” 第53章 他又开始犟了 夜晚,鱼闰惜用过晚膳后,就一直窝在书房,她一边努力回想着上一世自己所了解的造纸知识,一边将脑海中的记忆默写下来。 她的记性不错,大致都还记得,加上师傅李克温留给她的书籍也有不少关于这方面的东西,因此,写的不是很困难。 鱼闰惜凝视着纸张上自己所写的数种各异的造纸之法,无论哪种,性价比皆高于当下市面所售的纸,可当下技术存在局限,她深思熟虑,究竟哪一种更契合当前的时代。 她要考虑的方面有很多,材料、耗时、金钱、以及制作难度,不仅要优于这个时代所用的纸张,价格投资方面也要有所控制,不然怕是会步那陈立的后尘。 万事开头难,这一连串的问题让鱼闰惜一个头两个大,可她既然选择了接触这个,就不会轻易地放弃。 她在心头安慰自己,研究这经商之道,总比天天闷在王府去搞那些人情往来要好。 这是她独立自我的一个尝试,无论成功与否,她在此次事件的所见所学,皆会是收获。 时间不知不觉中,已接近深夜。 鱼闰惜握着毛笔的手轻敲着自己的额头,她思考。 前世,自己爷爷辈的亲房大多凭借经商致富,到了自己父亲那辈也耳濡目染受其影响,对经商之道有着异于常人的见解和丰富的买卖经验,怎么到了自己这,却毫无头绪,择个造纸的法子也如此纠结? 鱼闰惜摇头叹息,思虑之际,她回忆起李忆年帮她打理产业时与她说过的话。 “投资跟经商差不多,而买卖无非就是低价进高价出或者薄利多销,从中牟取或大或小的利益。 何时买入、何时卖出,需要具备前瞻性眼光,准确把握时机。当下适合做什么,就顺势而为,事半功倍,时机与方法同样重要。” 鱼闰惜在脑海中细细思量着李忆年的话,忽地醍醐灌顶,有了些头绪。 她将自己所写于纸上的几种造纸方法,依材料贵贱逐一划分,又对那些难得的材料或景国稀缺的材料进行获取难度排序。 除了这些,她还要考虑当季最适宜用的材料,将制作成本降到最低,最终通过比对,确定了最适宜此朝代的造纸之法。 鱼闰惜正写的认真,突然听到了房门开合的声音,她微怔,朝着门口的方向望去,原来是沈觊来寻她了。 已经睡了一觉的沈觊醒来,发现鱼闰惜还未回房,特意出来寻找,瞧了数个房间后,终于在书房找到了还在忙活的她,他步伐悠然地上前。 “闰惜,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我醒来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去哪了呢。” 鱼闰惜未停下手中的笔,她边写边回答着沈觊的问话:“我还要忙会,你先去休息,不用管我,我忙完了自己会回房休息的。” “不行,我要你现在就跟我回房休息。”沈觊的声音透出隐隐的不悦。 鱼闰惜没有理会沈觊,继续执笔写着什么,沈觊眼眸翻腾着异样的情绪,他紧握住鱼闰惜在写字的手:“你写了这么多的字,可有一句是写给我的?” “啊?”鱼闰惜讶然,刚要说些什么,沈觊将她从座椅上拉起,拽入了他有力的怀抱。 “跟我回去。” 鱼闰惜睫毛微微颤动,面色黯然,沈觊这般,自己再继续写下去,估计又要开始闹腾的了。 她无措,推搡着他硬实的胸膛,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你先放开我,我收拾一下马上回房休息。” 沈觊却不给她收拾整理的机会,一手就将她纤细的双手禁锢,抱起她就往休息的房间走。 “刚刚醒来你不在,我就再也睡不着了,快和我去休息,我想抱着你睡。” 鱼闰惜心中正烦闷,说话的语气带着明显得不高兴。 “你自己回去,我去隔壁歇息。” 每次沈觊抱着她,就只顾自身舒适,那结实而温热的身躯紧贴着她,让她闷热难忍,有些时候还会搭上大半个身子,压得她难以动弹,即使是在睡梦中,他也下意识地不肯松手,常常令鱼闰惜彻夜难眠。 沈觊听到鱼闰惜拒绝的话语,心绪十分杂乱不畅快,他一如往常那般耍起了小性子:“我就要和你一起,就要!” “你不许再胡闹了,我不想听!你快些放我下来!” “我就不放!” 鱼闰惜见沈觊没有要放自己下来的意思,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沈觊当然不会如她所愿,用力地抱紧她,让她无法挣脱。 沈觊别的不说,力气就是大,鱼闰惜挣扎未果,虽然心里有气,但想到他任性起来难缠得紧,只能妥协,乖乖地让沈觊抱着自己回房。 一日,鱼闰惜又去找了韩玉霏教她跳舞,韩玉霏见沈觊这几日都未曾跟着鱼闰惜过来,心里有些失望。 鱼闰惜也发现了此事,这日出门之前,她还特意问了沈觊,沈觊地回答很是简单粗暴,说是不喜欢那韩玉霏,所以不想再去见她。 她听到沈觊的回答,甚是不解,那韩玉霏究竟有着怎样的本事,能让他这种人退避三舍?沈觊那副任性妄为的脾性,谁见了不害怕? 即便是自己,有时也会被他那倔脾气搅得无可奈何。 在鱼闰惜眼中,韩玉霏是挺正常的一个人,她不明白沈觊为什么对韩玉霏偏见那么大,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二。 昨夜,她在看李克温留给她的书籍,还没看几页,沈觊就过来闹她了,她没有办法,只好早早的与他回房歇息,本想着早上再偷偷起来看,不想起床之时吵醒了他,结果可想而知。 鱼闰惜总觉得上天是在捉弄自己,韩玉霏喜欢沈觊想要与他亲近,难如登天,自己对沈觊无感,却终日被他缠着,想多一些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这大概就是事不如人愿,主打一个大家都别想好过。 房内,鱼闰惜在教韩玉霏跳舞,在她给韩玉霏展示完新的舞蹈动作之后,她让她尝试跳一遍。 第54章 替代 历经数日的勤苦练习,韩玉霏终于有所进步,鱼闰惜对她近来的表现甚是满意。 然而,当她让韩玉霏把自己所教的舞蹈动作完整地再跳一遍时,韩玉霏却意外的出了岔子。 韩玉霏在尝试一个稍有难度的舞蹈动作时,不知为何,跳着跳着就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场面,令在场众人惊愕不已。 鱼闰惜快步上前:“你没事?” 韩玉霏面上表情有些痛苦,原本光滑细腻的额头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她怔愣在原地,静默着没有说话,一旁的贴身婢子终是看不过去,替她作了回答。 “世子妃,您劝劝侧夫人,侧夫人近来练舞不懂节制,白日与您一同学习后,晚上仍在院中练习,奴婢如何规劝都不听。 侧夫人会这样,怕是因为频繁练舞伤了腰肌筋骨,她先前从未学过这些,如此频繁地练习,身子怎会吃得消呢?你就劝……” “够了!你闭嘴。”沉默许久的韩玉霏终于开口。 鱼闰惜有些心疼韩玉霏,安慰言:“日子还长,姐姐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子,舞可以慢慢练,不必急于一时。” 韩玉霏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作声。 夜晚,鱼闰惜回到住所,远远地,她便瞧见了在大堂门口徘徊的常夕。 “怎么了常夕?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常夕缓缓点头,她快步走到鱼闰惜的面前,小声地说道:“小姐,是那陈立的事。” 鱼闰惜挑了挑眉,面上掠过一丝惊讶:“他来找你了?” “是的小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书房谈。” 书房内,鱼闰惜领着常夕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小木柜前,她缓缓打开柜门,从中取出了一个漆黑小巧的木盒子递给了常夕。 “这是我准备好给他的东西。” “小姐,只要将这个交给陈立就可以了吗?” “当然不是,我们与他非亲非故的,在钱财上不能疏忽,这时便需要你出马了。” 常夕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疑惑地凝视着鱼闰惜:“小姐需要奴婢做什么?” “造纸的材料需要你差人与他一同购置。 除了这个,还要另外吩咐人定时去监一下工,避免出什么岔子。” 听罢,常夕拍了拍胸脯,坚定地说道:“小姐放心,外头的事,奴婢一定给您办好。” 鱼闰惜见常夕态度如此积极,欣慰地笑了笑:“到时候事情成了,也有你的一份。” “小姐在想什么呢,奴婢替小姐做事是应当的。” 鱼闰惜不由打趣:“你要不收,我就算在你的嫁妆里了。” “小姐,奴婢不会嫁人的,奴婢要一直陪着小姐。” “什么嫁人啊?” 书房门陡然被推开,鱼闰惜和常夕目光不约而同地望着门口方向。 “闰惜,你不是嫁给我了吗?还要嫁给谁啊。” 沈觊步伐悠悠来到二人跟前,原先他去了卧房,却未发现鱼闰惜的身影,料想鱼闰惜或许来了书房,于是便来此查看。 如今看来,他猜的没错。 “夫君听岔了,我是说常夕嫁人的事。” 沈觊一听是常夕,顿时没了方才那副激动的模样,他随口问道:“哦,她要嫁人了吗?” “没有,只是说她以后可能会嫁人。” “原来是这样。” “夫君找我什么事?” 沈觊侧眸瞥了常夕一眼,常夕意会,立马向二人行礼告退。 常夕一走,沈觊迫不及待地牵起了鱼闰惜的手:“无事,就是想你了。” 又过了几日,鱼闰惜听说韩玉霏的身子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抽了个空闲时间去找她。 这日的韩玉霏不似往常那般认真,整日都有些心不在焉,休息时,鱼闰惜终究没忍住心头的疑惑,问起了韩玉霏。 “你今日是怎么了,这般奇怪?” 韩玉霏的神情很是落寞,她轻叹了口气,言道:“闰惜妹妹,我并非不想学,我也努力过了。 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我是再怎么学,也只能学到些皮毛,我怕我跳得不够好,不足以吸引世子殿下。”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在你生辰前学好这支舞不成问题。” 韩玉霏没有被鱼闰惜的话语安慰到,她拉着鱼闰惜的手,小声哀求:“闰惜妹妹,我求你帮帮我。” “姐姐何意?” “我生辰那天,想让你代替我跳舞。” 鱼闰惜一口回绝:“不可以。” “求你帮帮我,那一天对我真的很重要。” “世子殿下可不瞎,我如何能代替你去跳舞呢?” “只要你愿意帮我,我自有办法让世子殿下发现不了,闰惜妹妹,我求求你了,那天对我真的很重要。” 韩玉霏态度十分诚恳,鱼闰惜内心有了些许动摇,韩玉霏愿意为沈觊费心思,自己帮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韩玉霏真能成功让沈觊对她有所改观,愿意与她亲近了,那自己也会空出不少时间。 第55章 门路 她帮她,怎么不算是帮自个呢?鱼闰惜思索片刻后,终是应承了下来:“我可以替你跳舞,但剩下的要交给你自己,我不想干涉你和世子之间的事。” 韩玉霏一听鱼闰惜愿意帮自己,欣喜万分:“你教给我的这些,我还是会学完以备不时之需,谢谢你,闰惜。” “不必与我说这些,我只答应帮你这一次,此后,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二人的事。” 韩玉霏点点头。 鱼闰惜估摸着这会时间应该不早了,她下意识地瞧了一眼窗外,外面天色已晚。 她自觉该教的都已教了,余下之事应由韩玉霏自行定夺,自己再留在此处也无事可做。 她还有的是活要忙,不想将自己的精力和时间,花费在别人身上,想着李克温留给她的书籍都没翻几页,不如早些回去看书,学她可以不上,但是书她不能不读。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我还有事要忙。” 西北生战事,朝廷局势动荡不安,各方势力皆蠢蠢欲动,连京城也受了不小战乱的影响,变得人心惶惶,动乱不堪。 鱼闰惜前些日子想要出门逛逛,被沈觊以外头正混乱危险为由,拒绝了。 许是怕鱼闰惜在王府待久了烦闷,这日,沈觊答应了鱼闰惜要带她外出逛逛,不想,自己突然临时有事。 无奈之下,他勉强应允了鱼闰惜一人出门,想着外头还有些不太平,沈觊派了不少人跟随鱼闰惜一同外出。即便鱼闰惜再三强调自己不喜欢有人跟着,沈觊也只答应减少一半的随从,剩下的,依旧要跟随她上街。 大街上,鱼闰惜带着一行人在悠闲地逛街,本想着亲自去陈立那头查看一番,如今的情况,只能暂且作罢。她向身旁的常夕打探起了陈立那边的消息。 “陈立那边近来如何?” 常夕闪烁着明亮的眼眸,回答地很认真:“小姐,奴婢托人去查探过了,那里一切都好。” “那纸张比市面上所售的那些,如何?” “小姐,陈立仍在研究改良你给她的造纸方法,尚需些时日,不过您放心,虽尚未开始大量制造,但奴婢见过他钻研出来的制品,着实不错,最起码奴婢未瞧见过比那还好的了。” 常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日夜侍奉左右的人,竟有如此非凡之能,简直令她刮目相看,她忍不住夸赞道:“小姐,你当真厉害。” “可有上笔墨试过?” “小姐莫忧,那陈立对造纸方面好歹有些经验,他该看的都看了,连他自个也未曾想到,那造纸方面的东西还有他不知道的,对您很是佩服,与奴婢说这些时,非常地激动。” 鱼闰惜原本有些顾虑的心,在此刻终于打消,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做这些,本以为会有所挫折,不曾想,竟然如此的顺利,此番说明,自己在现代所学的东西,在这也适用。 她内心暗自感谢李忆年带自己接触这些,也庆幸自己前世今生都有一颗好学的心。 另一方面,鱼闰惜了解到,这京城能造纸卖纸盈利的人,皆有些许权势,她这纸一出,定会让各方势力有所躁动或对她不利。 自己经商之事,是万不能让王府的人知晓的,所以现在的她,在外虽有世子妃之名,实则不过是一介弱女子罢了。 鱼闰惜计划着,待这有所收获之后,她得利用这经商获得的收入做些什么,她暗忖,或许她可以暗自在京中培养一下自己的势力…… “小姐!” 鱼闰惜想得入神,旁边的常夕叫了她几次,都未曾有所反应。 “小姐!你怎么了。” 鱼闰惜回过神来,她面带谦意地说道:“在想事情呢?怎么了。” “小姐喜欢的那家铺子,近来又出了些新式的糕点,奴婢在问您,要不要去瞧瞧。” “不急,我们先逛逛。” 鱼闰惜逛街之时,特意吩咐了常夕,让她多多观察这街市,有什么稀奇玩意是她不知道的,或许她能从中找到些经商的门路。 造纸的生意或许可以让她生财,却不能让她抱着可以维持很久或者依赖的心态,她想要多了解些别的,也好让自己前世今生所学的东西,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常夕见鱼闰惜这般,倍感震惊,本以为她家小姐只是无聊兴起,才试着做那生意解闷,不曾想,竟起了认真的心思,她已经看不透鱼闰惜了,这还是她所熟知的她吗? 常夕不禁怀疑,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让她感到有些陌生的女子,其相貌和举止,分明就是她们家小姐鱼闰惜。 常夕知晓鱼闰惜无论做什么,皆有她的一番道理,思虑再三,她默默地接受了她们家小姐的安排。 二人悠闲地在街上漫步,时不时地观察周围的情况,后头随行的人跟着她们主仆走走停停,鱼闰惜不习惯有人跟着,可无论她怎么说,那群随从也不听,依旧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鱼闰惜忽然心生顽性,拉着常夕就往人群多的方向跑,边跑还边与后头的随从说:“你们不用跟着我了,我自个会回去的。” 随行的人哪里敢听她的,他们步伐加快地跟了上去。若鱼闰惜有什么差池,他们可不好向世子交代,严重的话还会殃及自身性命的。 鱼闰惜拉着常夕穿过熙攘的人群,又往街市角落的方向跑,寻找人多繁闹的店铺摊子遮掩。 常夕倒还好,只是觉得鱼闰惜此番举动有些不妥,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她由着鱼闰惜拉着自己四处躲寻。 鱼闰惜平时很少出门逛街,成日在府中待着缺乏锻炼,没跑几步就有些累了,她在一角落的铺子停下。 “小姐,你没事。” 鱼闰惜气喘吁吁,说话都有些费劲:“我没事,你经常上街市,有什么地方混杂一些,最好人多一点的。” 常夕歪头思考了一会,平静地答道:“小姐,你说的好像是菜市、马市那样的地方,那里人多且杂,不比这些铺子,排列的井井有序,哪怕人多也不会显得杂乱。” “那我们去那。” 第56章 新式镣铐 “万万不可。”常夕立马回绝,她解释道:“那地方杂乱且拥挤不堪,小姐生的美丽,在人群中很是醒目,这会又没人跟随,很危险的,而且,这里离那边远着呢。” 常夕有些为难,说话的语气带有一丝哀求之意。 听到常夕所说的话,鱼闰惜内心思量,那些随行的人也不容易,若自己脱离了他们的照看,没有保护好自己,那不就平白给他们添麻烦了吗? 如此,她要去那菜市、马市的想法,只得就此作罢。 “那我们再四处逛逛。” “嗯。” 王府侍从在此地待的时间,远长于鱼闰惜二人,故而对这街市更为熟悉,没一会,他们就找上来了。 “快跑~”鱼闰惜拉着常夕想要穿过街道往角落跑,不想却遇到奔驰而来的马车,好在她反应快,迅速拉着常夕往回走,才没有撞上。 那车夫急停下,怒声呵斥二人:“你们不要命了?没看到我的马过来了吗?要是我的马有什么闪失,你们赔得起的吗?” 常夕听言,面色有些不乐意,她厉声说道:“你知道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不过一匹马而已,我们又岂会赔不起?” “我这可是千里马,是精马!” 车夫见常夕说话态度如此强硬,不禁打量起了二人,看两人的装扮,尤其是旁边貌美的女子,那身着打扮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鱼闰惜拉着常夕向车夫道歉:“对不起,都怪我一时心急,没有注意到你的到来,在此向你道歉。” 车夫觉得眼前的女子很明事理,顿时心生了几分好感,同二人说话的语气也渐渐缓和了起来:“不碍事,你们没事就好。” 鱼闰惜对车夫方才所说的话有些好奇,她面带真诚地问道:“你这千里马很贵吗?” “这位小姐,您久居深闺不出门,可能不知,这好马本来就贵,现在这个特殊时期,那价格,更不用说了。” “原来如此。” 车夫走后,一旁的常夕内心还有些疑惑,她询问起了鱼闰惜。 “小姐,那车夫这么凶,咱们又没有惊扰到他的马,您为何……” “我们到底是有些错处的,还是不要计较这些了。” 常夕听言,也没再说话。 这时候,后头的侍从跟了上来,为首的人向鱼闰惜躬身行礼。 “世子妃,您还是不要乱跑了,要有什么闪失,我们可不好向世子殿下交代。” 鱼闰惜心想,刚刚要不是自己反应及时,她与常夕二人还真的可能会受些伤,如此一来,他们确实不好交代。 她眉眼微微敛起,面带一丝羞怯,用谦意地眼神看了侍从一眼,朝他们点头说道:“嗯。” “方才你不是说,京城那家点心铺子,上了些新式的糕点吗?我们现在就去瞧瞧。”鱼闰惜对着一旁的常夕说道。 常夕点头应答:“好。” 待鱼闰惜二人逛完回到府中,时间已接近傍晚。 鱼闰惜刚步入大厅,便瞧见了坐在正上方的沈觊,此刻,他正把玩着一串钥匙,沈觊听到了动静,下意识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来人是鱼闰惜,他步伐稳健且快的走到她身前:“闰惜,你可算回来了。” “夫君,什么事啊?这般急躁。” 沈觊面带笑意,拉着鱼闰惜到一旁坐下,在此之际,他还不忘让下人退下。 沈觊行为这般古怪,不免让鱼闰惜起疑:“何事让你如此?” “没什么事,只是要给你送件礼物。” 鱼闰惜一听是礼物,顿时兴趣全无,沈觊隔三差五就会给她买礼物,有些时候见到什么稀奇玩意,也都会买回来给她,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起身就要走,却被沈觊拉回。 “你看看嘛,这是我特意找人做的,费了不少时间。”沈觊说着,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 鱼闰惜偏头瞧了一眼,饰品三件套,她轻叹了一口气:“我平日本就不喜欢戴首饰,我自个房中还有很多首饰未曾戴过呢,你以后别给我买这些了,用不上还占地方。” 沈觊没有因为鱼闰惜那无所谓的反应而感到不自在,他笑着与她解释:“这可不比寻常那些首饰,你看,它上面挂着好几个特制的铃铛,有趣” 沈觊边说着还边晃动着手上的饰品,那饰品上的铃铛确实不同寻常的铃铛,声音要清脆、响亮许多。 “我不要,吵死了。”鱼闰惜也不管沈觊会不会生气,当场就拒绝了他。 “你平日里老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了,你戴上这个,一动就能发出响声,我也就知道,你是不是又要偷偷离开了。”沈觊话说得十分真诚,他认为自己是真的在解决问题。 “你把我当什么了?”鱼闰惜气的起身就要走,却被沈觊按回原地。 “我不管,我就要你戴上,项链手镯还有这个脚上戴的,你自己选一个,或者换着戴也行。” “我不要,我都不要。”鱼闰惜有被气到,她也学沈觊往日那般,无来由地耍起了小性子。 可她再会闹脾气她也是正常人,要顾忌些脸面,无论如何她都比不过没脸没皮的沈觊的。 二人拉扯了好半天,最终,她一如往常的败下阵来,只因她还要些脸面。 鱼闰惜无奈,特意选了那脚上戴的饰品,她心想,手上或者脖颈处戴的首饰皆异常明显,若自己偷偷摘了,沈觊定会发现,而这戴在脚上的就不一样了,它可以被裙摆遮住,自己偷偷摘了,他也不会轻易地发现。 沈觊得偿所愿,高兴地给鱼闰惜戴上铃铛,在得知那脚上的链环是需要钥匙打开的后,鱼闰惜崩溃了。 这跟镣铐有何区别?只不过是比镣铐要精致好看一些,并无其他区别,她想要挣脱开,却为时已晚。 “你快些给我打开,我不戴了。”鱼闰惜甩了甩脚,那环上的铃铛也随之摇动,发出清脆的铃铛声响。 “不行,你乖乖戴着,谁叫你老是偷偷溜走。“ “你……你快些给我打开,不然我就要生气了。” 第57章 赴宴 沈觊此时非但不怕鱼闰惜的威胁,还威胁起了她:“你不许再说了,不然,我就把这钥匙扔了。” 他拿起手中的钥匙在她面前晃了晃,沈觊如此恣意,自然是能够做的出来,鱼闰惜面颊绯红,粉唇微张着,气的吐不出一句话。 她不明白,这沈觊仅有的一点智慧,怎么全耍自己身上了?平日里这些动脑子的事他何曾有过?鱼闰惜禁不住猜想,这其中是否有人给他指点。 “谁教你这样的?” 沈觊笑笑,英俊的面庞上眉眼轻挑,沾染上了一丝得意:“没有人教我,是我自己突然想到的,我是不是很聪明?” “你有这智慧放在哪不好?” 沈觊再傻,也知道鱼闰惜此刻心里头不畅快,他故意转移话题。 “我饿了,方才在这等你也不曾吃些什么填填肚子,我们快些用晚膳。” 晚膳过后,鱼闰惜独自坐在书房看书,看了一会,突然感觉有些口渴,她准备去倒茶。 刚从椅子上起身,脚上的铃铛因为她的动静发出了声响,她跌坐回了原地,烦躁不已。 怔愣片刻后,鱼闰惜再度起身去倒茶水,准备喝的时候却发现茶杯落了些明显的灰尘,她的眼泪像珍珠掉线一般,滴落在了拿茶杯的手上。 只是杯子里的水落了灰而已,不知怎的心头会那般难过,好像脏的不是水,是别的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她重新换了一个干净的杯子斟满茶水,又坐回了原位,此刻,她再也无心看书。 鱼闰惜提起笔墨,在光滑平整的纸上寥寥地写了几笔,写完后,她放下笔,思绪开始游走,她目光呆滞地看着纸上所写的文字。 谁言生离久,适意与君别。 常恐所思露,瑶华未忍折。 须臾,她将那纸揉作一团扔至在桌旁,晶莹的泪珠顺着微红的脸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像是在诉说心头的委屈。 她真的……只能认命吗? 她从衣袖里拿出一块圆形玉佩若有所思,水葱般的手指细细摩挲着那玉佩上雕刻的纹理。 很多东西早就变了,她不该再去幻想其他,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平复自己糟糕的心情,然后再好好地睡上一觉。 待明日晨曦破晓之际,又会是崭新的开始,那些深埋于心的过往,不能至少不应该再被想起。 韩玉霏生辰那天下午,她早早地就遣人来请沈觊赴晚宴。 沈觊原是不想去的,鱼闰惜再三请求,还强调今日是韩玉霏的生辰,算是特殊日子,让沈觊无论如何也要去赴宴,不要寒了那韩玉霏的心。 韩玉霏也差人来说了,今日过生辰实乃特殊,沈觊能陪她过完生辰就心满意足了,保证以后不会常来打扰,沈觊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夜晚,挽月阁装饰的尤为喜庆,各式各样的礼品盒子摆了不少,那是白日各房夫人和一些她较为亲近的人送来的。 还未至夜晚,那红色灯笼便逐一亮起了微亮的红光,让人一眼就瞧出,那楼阁今日有喜事。 沈觊虽然听了鱼闰惜的劝说来赴宴,对韩玉霏的态度却还是一如往常地冷淡,那俊逸清冷的面容上,眉头紧锁着,带着丝丝不悦。 他讨厌鱼闰惜把他往外推,尤其是推给自己讨厌的韩玉霏。 韩玉霏也看出来了,却并未因此有丝毫地不高兴,她知晓他不情愿。 沈觊没有主动跟韩玉霏说话,韩玉霏问什么他就答什么,二人相处得十分不愉快。 沈觊来时,原邀请了鱼闰惜一同来此,却意外地被她拒绝了。 鱼闰惜并非故意如此,只因自己待会还要代替那韩玉霏献舞,不好与沈觊一同前去,所以就拒绝了他。 沈觊有些不高兴,鱼闰惜劝了很久才把他劝过来。 马上就要到与韩玉霏约定的时间了,鱼闰惜刚刚才至挽月阁,怕被沈觊发现她来了此处,特意寻了旁门进入。 此时,外面的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说不出的可怖,顷刻间,外头就下起了滂沱大雨。 鱼闰惜庆幸自己出门时间早了一点点,这雨要是她赶过来的时候下,她必定会淋湿从而耽误了要事。 这边,韩玉霏与沈觊正尴尬的闲聊,韩玉霏一个劲地在自说自话,沈觊在一旁听的不耐烦,却因为鱼闰惜的叮嘱忍住了要发脾气的冲动,场上气氛略显微妙。 “世子殿下,妾身听闻您对舞蹈颇有兴致,今日妾身特为您献一支舞,还望殿下喜欢。” “随便你。” 韩玉霏命人搬来镂空雕花屏风挡在了沈觊桌前,又同身旁的婢女说了些什么,那婢女点头应承完离开了。 事情交代完后,韩玉霏神情仍旧有些焦急,似乎还有着什么让她放心不下的事情。 正当她忧虑之时,一道冷厉的声音从大厅门外传来。 “王兄!玉霏嫂嫂!” 听到这声音,韩玉霏面上那一丝焦急逐渐消散。 沈觊见来人是自家弟弟沈执,仅是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品着茶水。 他对沈执说不出的冷淡,不知怎的,他十分不喜欢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 “快些来坐。” 韩玉霏命人接过沈执手中的礼盒,领他到一旁坐下。 二人是同窗,韩玉霏又是沈执兄嫂,他来给她祝贺,似乎很是合理,沈觊头脑简单,自然也没有多想。 “世子殿下、二公子,我先失陪一下。” 韩玉霏朝二人躬身,离开主厅后,她进了不远处的一个隔间,寻找鱼闰惜。 韩玉霏一走,沈执就客气的与沈觊搭起了话。 “小弟知今日玉霏嫂嫂过生辰,特带了些好酒,与王兄一同品尝。”说着,他吩咐身边的人将自己带的酒拿出放在了桌上。 沈觊正愁没什么东西解闷。 “弟弟有心了。” 另一边,韩玉霏在隔间找到了鱼闰惜,二人简单聊了几句,鱼闰惜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红漆盒子。 “这是单独给你的。” 事实上,今日她已经送过礼品了,而这盒子的东西,是她另外给韩玉霏的。 “你已经……” 鱼闰惜打断言:“不必同我客气,今晚你好好表现。” 鱼闰惜这般大方,让韩玉霏万分不解,她琢磨起了面前的女人。 她好像从来都不在意世子殿下与自己怎样,从前她就能看得出,鱼闰惜对世子沈觊的态度有些微妙,但那感觉又让人难以言说。 她对沈觊究竟是什么情况,是爱吗?如果是爱,她又如何能忍受自己与世子怎样呢,如果不爱,为何又能让她明显感受到她对世子的不同? 这鱼闰惜,当真让她难以看透。 第58章 献舞 “衣服我已经备好了,我们快些换上。”鱼闰惜的话,拉回了韩玉霏越飘越远的思绪。 鱼闰惜着好装后,迈着轻盈地步伐来回走动,试试自身行动是否方便,走动间,那脚上的铃铛因为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异响,鱼闰惜感觉铃铛有些碍事,思虑一番后,她吩咐下人拿来丝绦,将那铃铛链环层层环绕缠住。 韩玉霏见状,不免起了好奇地心思。 “这是作何?” “这铃铛我听着有些吵闹,又摘不下来,我怕引来世子殿下的怀疑,只能如此。” 鱼闰惜方才想过,让自己身上各处带着铃铛饰品混淆视听,但现在时间紧迫,要找两套一模一样的饰品,实属困难,且那铃铛的声响实在扰人,容易让人出错。 她知晓今晚对韩玉霏很重要,不想出什么岔子,只得出此下策。 韩玉霏闻言,也没再多说什么。 二人梳妆打扮好后,相互打量着对方,她们服饰装扮皆相同,一个清丽动人,一个娇艳欲滴,各具自身特色,她们最为明显的区别就在于眼睛,恰好鱼闰惜最好辨认的也是眼睛。 饱含似水柔情的凤眼极易分辨,韩玉霏也知道这点,单戴上面纱,定然是不能够混淆她们的,所以方才上妆时,她特意吩咐那上妆的婢子,描绘二人眼妆时加重些笔墨。 鱼闰惜平日大多时候皆不施粉黛,难得如此浓妆打扮,相比往日,多添了几分摄人的美艳。 准备好一切事宜之后,韩玉霏带着鱼闰惜来到与大厅相连的隔间,二人所处之地,用大且长的屏风遮掩着,很难被察觉。 她们小声商量着,让鱼闰惜跳完舞在此隔间佯装拿酒壶,韩玉霏再趁机换上去,只片刻,她们就能换回,定不会惹人怀疑。 舞姬装扮的鱼闰惜,一如往常美艳迷人,绯红色的上衣搭配蓝绿间色薄纱长裙,服装质地轻薄、如水波纹柔软,轻纱下,雪白如玉的藕臂若隐若现,不禁让人想要多看两眼,细软的腰肢盈盈一握,垂挂着数条金黄珠链,随着行走的动作摇曳出优美的弧度。 不单服饰,鱼闰惜在造型上也下了不少功夫,大半的头发盘成了一个大发髻,小部分自然垂落在肩,两侧余留的发髻垂挂于耳后,髻上的金钗、额间的华胜以及身上的项圈手环皆是黄金所制,相得益彰,搭配地非常完美。 面上用来遮面的薄纱,质地轻盈飘逸,隐隐透出面纱下的绝色容颜,若非沈觊桌前还弄了个屏风,轻微遮蔽了些视线,或许,还真能让他瞧出一二。 她们各自准备好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鱼闰惜朝韩玉霏点头示意,韩玉霏拍手为号,那厅里的乐师听到动静,悠悠地奏起了动人的乐曲。 鱼闰惜与数位伴舞的舞姬,掐准时机上前,她们来到大厅排列好,齐刷刷地向前方的沈觊躬身行礼。 抬眸之时,鱼闰惜瞥见了一旁喝酒的沈执,原本淡漠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她不知道沈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现在显然不是她作思考的时候,她强装淡定,隐藏起了那分不快的情绪。 伴随着那动人心弦的乐曲声,她们开始翩翩起舞。 明亮的灯光下,鱼闰惜纤细的胳膊高举过头顶,轻纱衣袖半遮住面容,只露出那双勾人的水润眼眸。 这番举动,让在座的人不禁想要窥探面纱下的容颜。 鱼闰惜对这舞非常熟练,无需思考下一步动作,仅聆听那伴乐,便知晓何时该跳哪些动作。 她面上的表情从容不迫,带着十足的自信。 轻纱衣袖随着舞蹈动作摇摆出波浪般的弧度,转圈时,轻盈飘逸的裙摆跟着舞动,腰间条条珠链随着动作轻轻摇曳,唯美万分。 甩袖时的动作轻柔却不失力度,全然不像是她这身材纤细的女子能够做出来的。 她轻微弯下腰,明亮动人的眼眸,怔怔地瞧了一眼前方的人。 目光交汇之际,沈觊愈发觉得面前跳舞的人不像韩玉霏,此刻心头异样的熟悉感,蒙蔽了他的猜测。 沈觊平日看舞姬跳舞只是觉得有趣,这一次的舞蹈,让他有另一种的心态和见解,他没有像往常一般带着好奇审视这舞蹈,而是以欣赏的角度去看、去感受。 从小到大,兄弟二人在宫中、府上,见过不少舞姬跳舞,这样新式的舞蹈他们还从未见过,此刻沈觊、沈执的脸上同在场的人一样,显露出了一丝惊异之色。 一舞终,沈觊站了起来,他打量起了面前跳舞的女子,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是自己讨厌的韩玉霏,方才与那跳舞的女子对视之时,他心头那奇异的感觉,是对韩玉霏不曾有过的。 鱼闰惜见沈觊这番神态,猜想他可能起了怀疑的心思,她朝韩玉霏的方向望去,与她眼神交流着什么。 沈觊挪动了一下脚步,准备走上前查看,鱼闰惜察觉,她向伴舞的人比了个手势,一行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大厅,她自己则走进了隔间。 隔间里的韩玉霏,在鱼闰惜走进的同时,端着酒壶走了出来,她步伐悠悠地走至沈觊面前。 “世子殿下,妾身来给您斟酒。” 沈觊瞟了一眼面前地韩玉霏,方才那股异样的感觉又不见了,他有些疑惑,却找不出缘由。 “知道了。”沈觊坐回了原地。 一切皆如预料般顺畅无阻,鱼闰惜内心松了一口气,想着此地不宜久留,她收拾了一下,准备回住所。 鱼闰惜来到外头,看到潮湿的地面和滴落的雨水,才想起外面在下雨,此时,雨势虽比刚才略有减弱,却依旧下着雨,她在后门屋檐下站了一会,准备回屋拿雨伞,恰好撞见了迎面而来的沈执。 现在就他们二人,鱼闰惜不想装,她很讨厌沈执,不愿意与他有什么拉扯,见雨势不是很大,她决定淋雨回去。 沈执好像猜到了她的意图,在她转身之际,快速地上前拉住了她,二人在原地僵持。 “这么怕我,连打声招呼也不愿意?” 鱼闰惜不想跟他说话,静默的杵在原地,久久都没有作声。 沈执没有因为鱼闰惜的沉默而感到失落,他撑着伞的手往鱼闰惜的位置倾斜,为她挡住了屋檐漏下的雨。 “王嫂的舞姿甚美。” 第59章 公子又来了 鱼闰惜猜到自己代替韩玉霏跳舞的事瞒不过沈执,故而听到他说这话,也没有表现得很惊讶。 “你今日为何会来这?” 沈执抬手挽了挽鱼闰惜耳侧垂坠的发丝,轻笑着回答:“韩玉霏是我们的同窗,也是我的兄嫂,我来此给她祝贺庆生,不是很正常的事?” 鱼闰惜冷哼一声,侧眸瞥了一眼沈执,要换作是别人也就罢了,沈执一肚子坏水,她是一点也信不了的。 “是吗?你和韩玉霏关系很好?” “你很关心我和她的关系?” “比起关心你们之间的关系,我倒是更关心你。” “喔?” “你住的地方离这可不近,你与那韩玉霏的关系,还不至于好到冒如此大雨前来为她庆贺,你觉得我会信?” 沈执凝思片刻后,面露坦然之色:“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你方才说关心我是真的?” 鱼闰惜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说道:“当然,你来时外头下这么大的雨,那雷声我听着都吓人,我在关心,你有没有被雷劈死。” 鱼闰惜说话夹枪带棒,沈执没有跟他计较,也没有同她生气,只是与她说起了别的话题。 “方才见你给兄长献舞,他内心有任何的触动,都可以显现在脸上,而我却要控制好自己的每一丝表情,当真让我难受。”他说着,伸手拉住了鱼闰惜的手腕。 鱼闰惜惊吓后退,愤然甩开沈执,如星辰般的眼眸压抑着怒火,她厉声说道:“我上次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你有这般执着的心思,放在哪不能成?非得耗在我身上?” “我也这么认为,只要我执意如此,我们就会有结果。” “你……”沈执冥顽不灵,鱼闰惜气的想骂人,想着此番场景对自己极为不利,她不能激怒他。 她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声音也低缓温和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有鸿鹄之志,读书时,我便知晓你各方面皆很出色,夫子也很喜欢你,是个难得的人才,留恋这没可能的儿女情长,当真让人瞧不起!” 沈执瞧出了鱼闰惜内心的顾虑,看着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我没什么鸿鹄之志,只想拥王嫂入怀。” 他的言语甚是轻浮,面上的表情却泰然自若,好像方才所言,并非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而是寻常的问候一般。 鱼闰惜怒火中烧,目光阴狠地瞪了一眼面前的男人:“好你个沈执,我劝你不要太放肆!” “放肆又如何?王嫂能拿我怎样呢?” 鱼闰惜很少在言语上受委屈,沈执此番气焰极度嚣张,当真让她忍无可忍:“要我说几遍,我与你绝无可能!今日我就把话放这了,就算全天下的男子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明白吗?” 沈执没有因为鱼闰惜这番绝情的话语而感到生气,他不怒反笑:“王嫂真是心狠,不过,这天下不可能只剩我一个男子,倒是你我,我们之间,有几分可能。” 鱼闰惜当真被沈执的厚脸皮气到了,她连连后退,退至台阶时,一个没站稳险些跌倒,幸亏沈执反应快,将她抱住了。 “你放开我。” “我送你回去。” “不需要!” 沈执强行将鱼闰惜禁锢在怀,温声与她说道:“王嫂你放心,我只是送你回去,不会对你怎样的。” “你………” 这里是韩玉霏的住所,多少也会有些人来往,这沈执如此胆大包天,当真让她害怕。 沈执并非莽撞无脑之人,他吩咐了人在附近守着,有什么动静他会提前知晓,自然不怕与鱼闰惜这般,会被什么人看到。 沈执俯身凑近鱼闰惜耳侧,温热的气息瞬间侵袭而来,她应激地想要将他推开,却被他搂抱得更紧,沈执抓起鱼闰惜的白软玉手在唇畔蹭了蹭,轻嗅着她手中淡淡的清香。 “王嫂乖乖的,不要惹我生气,否则,就不要怪我对你做些什么不敬之事了” 鱼闰惜还是有些怕沈执这个疯男人的,想着在外头,他应该不会明目张胆的对自己怎么样,她不敢激怒他,只得乖乖让他送自个回住所。 与沈执回住所的路上,鱼闰惜内心非常忧虑不安,即便她不喜欢沈觊,也已经嫁进了这王府,她在王府孤身一人,除了依靠沈觊,没有别的出路,可沈觊这般,让她如何自处呢? 沈执对自己虎视眈眈,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来日方长,他定有所机会迫害自己,只要他对她还有那份心思,她在这王府就不会好过,他与她,注定要针锋相对。 到了住所附近,鱼闰惜加快了步伐想要自己走回去,却被身旁的沈执拉住了胳膊。 “王嫂,你其实不喜欢王兄,若你对王兄有意,又怎么会撮合他和韩玉霏呢?”沈执直接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鱼闰惜沉默了片刻,幽幽开口:“韩玉霏也是他的夫人,我这么做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不管我对他有没有意,他也是我的夫君。”鱼闰惜说完,甩开了沈执拉着自己的手。 沈执也没在拦她,鱼闰惜独自走回了住所,她前脚刚进房间,常夕后脚便进房来寻她了。 常夕眼神古怪地看着鱼闰惜,瞧着她面上还未卸去的妆容,不免泛起了好奇心:“小姐,您去哪了。” 鱼闰惜觉得自己很累,成日要顾忌这个顾忌那个,这会正烦闷不堪,她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常夕的问话。 “小姐,您身上沾了些雨水,不换身衣服可能会生病,奴婢去给您备热水,你早些沐浴,也舒服些。” 鱼闰惜点点头,她恰好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浴间,鱼闰惜泡在浴桶里,乌发垂坠在浴桶外侧,她伏在浴桶边缘愣神。 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今日沈觊难得不在,她可以多些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看看书也好,这样想着,她立马动手擦起了身子。 第60章 吃错药了 沐浴完后,鱼闰惜来到书房看起了书。 凉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吹得书桌上的纸张乱飞,鱼闰惜起身关窗时,瞧了一眼窗外,外面雨已经停了。 刚下过雨的天空,带着些许朦胧的灰色调,窗外不远处的树叶经过雨水的洗涤绿的发亮,在微黄柔和的灯光照射下,更显得晶莹璀璨。 外头漆黑一片,却不见天上的点点繁星,鱼闰惜想起了师傅李克温,从前他教过她一些有关天象的知识,她突然来了兴致,打算找些有关天文的书籍看看。 她的书籍本就不多,这类书籍更是少之又少,思量着沈觊的书房各类书籍众多,当即决定去沈觊的书房找找。 鱼闰惜来到沈觊的书房,满腔热血地翻找了好一会,只寻得几本关于此类的书籍。 准备离开时,她无意间瞥见沈觊书桌上摆放的书,没忍住好奇心,拿起翻了翻。 只观看了几页,她便知晓那是什么类型的书了。 鱼闰惜红着脸回到了自己书房,继续看起了书。 闻古者贤女,未有不学前世成败,以为己诫。 不知书,何由见之? 鱼闰惜始终认为知识不会害人,趁自己年轻,学东西快,能多懂些是一些。 她重生在这朝代,本就是奇异之事,这世上多的是需要她去探索、去了解的东西。 若在前世,她完全有四处寻觅机缘以获取学识的条件,只可惜,她前世有机会,却不曾多了解些东西,今生想要多知道些,却困在了这王府。 “嘎吱”一声,书房门突然开了,鱼闰惜没有过多在意,以为是常夕给她端茶倒水来了。 她看得十分投入,连有人走近她,都未曾发觉,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人从凳子上拉起来了。 鱼闰惜看着来人愣了一下,原来是沈觊回来了,想着此时他应当在挽月阁,她不禁感到疑惑:“你怎么在这?玉霏姐姐那边如何了?” “你不想我回来是吗?想让我在那过夜是不是?” 鱼闰惜有些犹豫,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今天是玉霏姐姐的生辰,你也是他的夫君,陪陪她是应当的。” 沈觊眉宇间泛起一丝怒意,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许多:“你为什么老想着让我陪那个韩玉霏。” 说话之际,沈觊生气地将书桌子上的东西扫落在地。 鱼闰惜惊恐,身体下意识地颤了一下,她不知道沈觊今日为何脾气那么大,平日里,哪怕是喝醉了,也不曾这样闹过。 “怎么……这是怎么了?” 鱼闰惜蹲下身,默默拾取地上散落的纸张书籍。 沈觊不耐,一把将鱼闰惜拽起,他扯了扯衣襟,将鱼闰惜揽入了怀中:“好难受,我们回房。” “等一下,让我先收拾……” 沈觊不顾鱼闰惜的挣扎,硬拖着她进了隔壁休息的房间。 “你喝醉了,我让人给你备醒酒汤。” 鱼闰惜将沈觊安置在大榻上休息,正当她准备出门叫人的时候,沈觊抓住了她的手腕。 “不许走。” 鱼闰惜知晓沈觊的脾气,很识趣地在榻沿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她从袖中取出帕子,想给沈觊擦擦汗。 沈觊一手握住鱼闰惜伸过来的手,一手环上她的腰,将她拖上了床,紧接着一个翻身,压在了鱼闰惜身上。 “我知道你对我无意,可我真的很喜欢你。 闰惜,你为什么老是将我往外推呢?我不喜欢韩玉霏,一点都不喜欢。” 沈觊紧了紧握着鱼闰惜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胸口。 此刻,他幽深的眼眸红得骇人,隐约能够窥见其中蕴藏了些许悲伤。 鱼闰惜第一次见沈觊这样,知晓是因为自己对他太过冷淡,伤到他的心了。 沈觊单纯无知,本不应该为这些事情伤心难过的。 鱼闰惜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她轻声安慰着身上的男人:“对不起敬为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以后不想去,那就不去了。” “你不要再推开我了好不好?” 说话间,沈觊俯身凑近鱼闰惜的雪颈处,鱼闰惜顿感不自在,她推搡着沈觊的肩头,迫使他停下动作。 “你别……快起开。” “我好热。” 沈觊边说边将身上的衣物褪去,鱼闰惜愣了片刻后迅速将脸转过一边,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出汗了,我去叫人给你备热水沐浴好不好?” 鱼闰惜说着就要起身,沈觊怕鱼闰惜跑了,将她按回了床榻上:“你不许去。” 沈觊身上的酒味并不重,鱼闰惜猜测他应该是没喝多少酒的,且沈觊的酒量并不差,如今这副样子,当真让她莫测。 “好,我不去,那你自个去唤人。” “不要。” 沈觊一口回绝,再度躬下身贴近鱼闰惜,他微热的唇瓣轻微碰了一下她的耳垂。 第61章 折枝 鱼闰惜想起了韩玉霏,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再三强调今日对她有多重要。 她心中怒焰骤起,枉她还苦心孤诣地教导她,竟然犯下如此糊涂的蠢事,鱼闰惜此刻心情烦闷得紧,可这会却没有时间给她多作思考了。 身上的沈觊因长时间未能解开她的衣服,烦躁不堪,盛怒之下他撕扯起了她身上的衣物。 不多时,她身上繁杂的装束皆被褪去,那窈窕婀娜的身躯,被他尽收眼底。 鱼闰惜霎时乱了心神,言辞也变得吞吐:“你先……冷静,冷静一下,我找那个大夫……给你看看。” 沈觊一如既往的任性,此刻,他听不进去她的任何话语。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你,我只要你!” “你别这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我的头好晕啊。” 沈觊体重不轻,身上又烫的紧,这般压着她,着实让她喘不过气,连呼吸都有些困难,鱼闰惜感到有些犯晕。 她不止一次用过这个借口,沈觊自然不会再相信。 “你这个女人,不仅坏还爱骗人。”沈觊很是委屈,声音也愈发变得沉闷。 “你为何总是喜欢欺骗我?” 他躬下身,微凉的薄唇贴了上去,他的吻十分生疏,没有丝毫的技巧。 湿热的唇舌在她口中试探,他无意撬开了她的牙关,凶残蛮横的缠绕着她,肆意感受她的香甜。 无休止的索取,让鱼闰惜茫然失措,长时间透不过气,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觊察觉到了鱼闰惜的不适,他松开了她,离开她唇时,他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唇瓣,以此作为惩罚。 “嘶。”鱼闰惜抑制不住发出了声音。 “你这女人真的很坏,嘴里也没有一句实话!我咬死你。” “你别这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 鱼闰惜终是难以抑制想哭的冲动,此时的她泪眼朦胧,轻声啜泣着。 沈觊却无心兼顾她,他低下头自顾自地轻嘬着,从脖子到锁骨,慢慢往下。 她吓得不停地捶打他,用力地推搡着他的胸膛,以此表示反抗,表明自己不愿与他亲近的态度。 沈觊却像是感受不到那般,他轻咬住她的耳朵,在她耳边呢喃:“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男人的身躯发烫的紧,让鱼闰惜害怕地想要逃,她竭尽全力抓住床头华丽的帷幔帘子,企图借力起身,被他无情地拽回,她就此失去了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难受,你别再……压着我了好吗?我求求你了,冷静一下……行不行!”鱼闰惜声音嘶哑,哭得一抽一抽的。 沈觊勉强找回了一丝理智,他轻声安慰几近崩溃的鱼闰惜:“好好好,我不压你。” 他起身,抬起了她被压着的腿,又重新与她贴近。 “这样好点了吗?” 沈觊或许是好心,但这姿势更让鱼闰惜感到惶恐。 “你不要这样。” 鱼闰惜欲收回腿,沈觊没让她如愿,他调整了一下位置,更加靠近了几分。 “沈觊!你真的够了!” 鱼闰惜挣脱不开,又劝不动身上的他,气得直呼他的名讳。 鱼闰惜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沈觊很合时宜地吻了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他在她身上肆意乱动,循着记忆摸索着下一步的动作,不经意间,他突然有了一点头绪,沿波讨源,凭感觉试探着。 沈觊一直在胡乱琢磨,鱼闰惜要被他折磨疯了,温热的身体受惊般轻颤,如何也不愿与他更亲近。 “我想离你再近一点,可以吗?让我再近一点,好不好?” 低沉的嗓音压抑着欲火,身下貌美的女子很轻易地就能让他心动,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与她更贴近一些。 人大多都是视觉动物,遇到美好的事物就想要将它留下来,男人亦如此,欣赏花儿的同时,更有几分将其摘下据为己有的冲动。 而鱼闰惜此刻就是那朵娇艳的花,被身上的男人无情地折了下来。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注定与娇弱的她难以契合,他的贴近,扯得鱼闰惜生疼。 鱼闰惜感到痛苦万分,额前的细汗涔涔,沈觊也不好受,强忍着不适也要与她亲近。 他身体里的欲火像是随时会迸发,带着原始的疯狂,狂热的躁动着,没有任何的技巧,只有偏袒的爱意。 是渴求与她亲密接触的冲动;是迫切想要贴近她内心的欲望。 沈觊这般无轻重,鱼闰惜受不住那撕裂的痛苦,她不再作挣扎。 既然他想要,那就拿去好了。 情欲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将她卷入了海底,他似深海崛起的巨手,拖着她一同潜入海底与他沉沦,她奋力挣扎,却陷入了无边际的漩涡,最终溺毙在了那无尽的海底。 与鱼闰惜亲近的感觉,几度令沈觊发狂,初尝情欲的他还有些生疏,根本控制不住冲动,只会使用蛮力,没有一丝技巧,也丝毫不懂得怜香惜玉。 绣满金丝的绫罗轻纱大床微微晃动,嘎吱嘎吱的响声,伴随着脚上铃铛清脆而尖锐的声音,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沈觊年轻血气方刚,有的是牛劲,鱼闰惜就不同了,平日久居后院不常出门,缺乏锻炼的她,本就柔弱,如何受得住他这般强势掠夺。 他凝视着身下的她,眼神流露出的温柔至极,而此刻被折腾惨的鱼闰惜,却无心思顾及其他,她两眼一闭,沉沉地昏睡过去。 睡梦中,鱼闰惜梦见了一只凶残的猛兽,在追着她跑,四处皆是逃跑的人,而那猛兽好像只能见到她一般,死命追着她一个人。 她不停的奔跑,想要甩开那穷追不舍的猛兽,却终究还是被那猛兽追上了。 那猛兽将她拖入了黑暗中,它撕咬着她的脖颈,啃食着她的大腿,鲜红从她身上溢出,染红了全身,那感觉,万分黏腻。 奇怪的是,她感受不到丝毫地疼痛,只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她在梦中大口呼吸,却还是得不到任何的缓解,这一切又到底是为什么呢? 哪有什么两情相悦、举案齐眉。 无非是不愿面对现实的空想而已。 第62章 因果 早晨巳时,金色暖阳高悬于东边天际,阳光穿过精雕细密的窗户格子,如丝般洒落在屋内光洁如镜的地板上,不多时,这片光芒又慢慢地延伸到了床沿。 鱼闰惜侧躺在榻上愣神,她回忆起了很多过往,有前世的、也有现在的,还想起了很多人,亲人、朋友、同窗。 她反思着,自己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才让自己深陷囹圄。 鱼闰惜想得非常入神,久久都未动过身,直至那微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她余韵未退的面庞时,她才慢悠悠地从榻上起身。 起身之际,身后的沈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刚想要同她说些什么,却被她无情甩开,他欲言又止。 原先鱼闰惜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沈觊也曾试图靠近,被她狠狠地推开了。 他想强势一点拥她入怀,然而,当看到她眸中闪烁的泪花时,他终究止住了内心那股冲动。 她一哭,他心里也跟着难受,昨夜他失控,记忆有些凌乱,很多事情已记不太清晰,可晨曦初露之时发生的事,他却清楚的很。 沈觊知道鱼闰惜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敢再有什么动作,只静静注视着她那单薄的背影。 鱼闰惜这会脑子有些混乱,自己与沈觊的关系,发生什么是迟早的事情,可她还是会感到伤心难过,无论如何,她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这个事实。 屋外头,常夕再一次来到了鱼闰惜的房门口,鱼闰惜平日起床的时间很早,像今日这种情况,实不多见,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来到她房门口了。 常夕终究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询问起了门口候着的丫鬟珠儿,珠儿回答她,是因为鱼闰惜昨夜看书看得很晚,才会如此。 她却心存疑虑,常夕太了解她们小姐的生活习性了,她家小姐再喜欢看书,到了休息的时间,也会去睡觉的。 丫鬟珠儿的回答令常夕难以置信,她意欲叩门查探,却遭到珠儿的阻拦。 “常夕姐姐,你别……世子殿下也在里面。” 珠儿的话让常夕很意外,昨日韩玉霏生辰,她家小姐特意让世子去陪韩玉霏过生辰,世子也去了,如今这样,又是怎么回事? 常夕不确信的问道:“世子殿下也在?昨夜世子殿下在这休息的?” “世子殿下往日都在此处休息,昨夜在这,很奇怪吗?” 常夕佯装淡定地说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昨夜侧夫人生辰,我以为世子殿下会留在挽月阁呢。” 珠儿观察了一眼四周,快步凑到常夕跟前,她压低了声音耐心地同常夕解释:“昨夜世子殿下很早就回来了,只是看着心情不太好,我们几个瞧了,都有些害怕。” 听珠儿这样说,常夕内心更加忐忑,她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那房门,珠儿看出了她的意图,拉着常夕走至一角落。 “常夕姐姐,我觉得你现在,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好些。” “昨夜,他们吵架了?” “没有。” “那是?” 珠儿见常夕这般不开窍,心中不禁焦躁,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得先用言语暗示一番。 “今早来这换月儿时,她跟我说,昨夜房内的铃铛声很吵,一直响到了半夜才停下。” “铃铛声?什么铃铛声?” “啧……脚上!世子妃脚上的铃铛,你天天跟着世子妃,不知道吗?” 珠儿说的很隐晦,常夕却已明了。 “到现在你们都没进去瞧过?世子妃没让你们备热水什么的吗?” “我来时房内有些动静,以为世子和世子妃已经起床了,我还特意问讯,只是里面没人应答,我也不好自作主张。” 虽然二人没有吵架,但常夕还是惶恐,想着珠儿方才说的,昨夜那世子回来时,心情不是很好,内心更加急躁不安。 她在门口来回踱步,想找个理由进去瞧瞧她家小姐,是否还安好。 就在这时,房内隐约传来一些动静,常夕猜想应该是她家小姐起床了,她吩咐珠儿让人准备梳洗的东西,自己则敲起了房门。 浴间,雾气缭绕,整个房间透着一股温热的气息,鱼闰惜呆滞地伏在浴桶边,她仍在竭力反思,自己究竟是走错了哪一步。 思来想去,她终于有了一丝头绪,那日与自家兄长出游救了沈执,或许是一切事情的起因。 师娘林洛淮曾与她说过,世事难料,很多东西或许会因为一念之差而改变,她让她克制好自己,不要轻易介入他人的因果。 鱼闰惜陷入沉思,如果那日她和垣遇没有救下沈执,她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被他缠上?不会跟他的兄长沈觊有什么交集?更不会与那韩玉霏有什么瓜葛了? 这样一来,她不会嫁给沈觊,新婚之夜也不会受辱,更不会因为要对抗那沈执,去拉拢韩玉霏。 如果她没有去找韩玉霏,没有给韩玉霏接近沈觊的机会,她或许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韩玉霏下的药,却让她承担了后果,命运好像是在捉弄她们。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介入了他人的因果,才引发这一系列的因果效应吗?鱼闰惜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当时沈执的情况,有能力的人都会上去帮忙,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圣人,可也会做些善事,为自己积德。 她只是做了她力所能及的一些事,难道也要落得如此下场吗? 如果自己之后不再介入他人的因果,会有所改变吗?她应当怎么做呢? 鱼闰惜无奈叹气,现在,就算她懂得了这其中的关系,明白了些什么,又能如何? 事情已然发生,已经无法挽回了,人生没有如果,她也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她无法回头,只能向前。 鱼闰惜想得烦闷,心情也糟糕透了,心间仿佛有一股气在堵着,难受得紧,她越想越难过,趴在浴桶上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浸在浴桶中的身躯酸软无力,鱼闰惜的肌肤白嫩细腻,稍有碰撞便会留下痕迹,此时,大小各异的红色印记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异常醒目。 第63章 才十八 许是因为在浴间呆得太久,也不曾有什么动静,门外候着的常夕有些不放心,试探性的问候了几声。 屋内的鱼闰惜此时神思正恍惚,并未应答她,常夕终是抵不住心头的担忧,擅自推开了浴间门查看。 鱼闰惜此时正伏趴在浴桶边沿,她神情落寞,原本明亮的眸子空洞无比,长长的睫羽轻微颤动着,时不时地抽泣一下,万分惹人心疼。 常夕行至她跟前时,她仍在发愣,未能有所察觉。 鱼闰惜神游的厉害,墨发散下垂落在水中被浸湿了大半,她也未曾理会。 浴桶热水散发的蒸汽有些闷人,她的面上绯红一片,细腻的汗珠与泪水交融黏腻在颊畔,让人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鱼闰惜惊讶抬头,然而她只是瞧了常夕一眼,便继续发起了愣。 常夕觉得鱼闰惜很不对劲,她细微地打量了一番,目光在她欺霜赛雪的肌肤上停留。 鱼闰惜身上的红痕清晰可见,常夕想不去在意都难,那密密麻麻的痕迹看着吓人,让常夕心头一颤。 “小姐,您没事?您是不是很疼,奴婢待会拿些膏药给您擦擦好吗?” 鱼闰惜正难过,常夕的关心让她愈发感到委屈,她崩溃地哭出了声。 鱼闰惜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常夕面前如此失态,可她实在忍不住。 常夕跟随鱼闰惜多年,见过她流过不少眼泪,可像现在这般失控、歇斯底里的,还是第一次见。 看着鱼闰惜这样,常夕心中酸涩不已,泪水瞬间浸湿她的眼眶。 “小姐,您不要哭了,您这样,奴婢心里也难受。” 鱼闰惜无法抑制地抽泣着,新婚夜受辱之事,她还可以去怨去恨那沈执,可沈觊是他的夫君,她再不愿也只能接受,这让她无法找到发泄口。 那不能嫁得良人,只能接受现实的悲哀,那股子无助的感觉,一直在钻着她的心,让她止不住地难过。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是被父母捧在心尖上的人,何时遭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曾经,也算是生长在高枝上的娇艳花朵,感受过高处俯瞰的奇妙,见过许多人没有见过的独特景色。 如果她生来就在泥里,如果她不曾见过高处的风景,不曾感受过枝头上的那些美好。 或许,她深陷这无法脱身的泥潭时,就不会有这么大的落差,不会如此的痛苦。 “小姐,让奴婢伺候你沐浴。” 鱼闰惜不想让常夕担心,努力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不必了,我一个人能行,你去给我找些膏药。” “可是小姐。”常夕有些犹豫。 “你放心,我没事,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 鱼闰惜的脾性,常夕多少知道些,也没再强制留下。 “那小姐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外头的奴婢就行,她们都在外头候着呢。” “嗯。” 数日后 鱼闰惜刚用完午膳,就有丫鬟来给她通报,韩玉霏来找她了。 “不见。” 鱼闰惜轻抿了一口茶水,她脸上的神情很是淡然,让人瞧不出一丝别的情绪。 “世子妃,侧夫人还在外头候着,她说和你谈几句话就走,不会叨扰您太长的时间。” “让她回去,不单是她,今日谁来我也不见。” “是。” 丫鬟正要出门回话,却被身后的鱼闰惜叫住。 “等一等。” “世子妃,怎么了?” “顺便去把常夕叫来。” 丫鬟恭敬地点点头,步伐轻快地离开了房间。 鱼闰惜放下手中微烫的茶水,望着丫鬟离去的背影出神,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干涉他人的事了。 鱼闰惜思虑之时,常夕从屋外头走进,不同以往,今日的常夕,出奇的打扮了一番,还戴了平日不常戴的首饰。 “小姐,您找我?” “坐。” 常夕彷徨,主仆有别,现在的她们不比从前在鱼府的日子,外头有不少的婢子在候着,一不小心就会让人瞧见。 她一脸为难地说道:“小姐,我站着就行,您千万别再要求我。” 鱼闰惜听言,表示理解,也没有执意让她落座,她抬眸细微地瞧了常夕一眼。 她今日的衣着打扮,很是少见,让鱼闰惜不禁起了好奇地心思。 “今日如此,可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莫非……有中意的郎君了?。” 闻言,常夕面上迅速染上一抹红晕,她羞涩地低下头,衣袖里的双手胡乱磋着。 “小姐,您莫要打趣奴婢,奴婢只是今日心情好,起的早了些。” 鱼闰惜了解常夕的性子,她知道常夕就算有什么,也没胆量说出来,便没再与她玩笑。 “你过来!” 常夕听话地来到鱼闰惜跟前。 “小姐,什么事搞得这般神秘?” “上次找你要的药还有吗?” 常夕一听这话,瞬间就变了脸色,她惊异:“小姐,您不可再服那药了,就当奴婢求您了,那药喝多了伤身子,若不小心伤了根本,那奴婢该如何与世子殿下他们交代?” 常夕说着激动地就要跪下,鱼闰惜眼疾手快,及时拉住了她。 鱼闰惜何尝不知那药对身体有害,可如果她不服那药,将来要是有了孩子,这肚子里的留不留,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我知道,可我现在真的……你再帮帮我好吗?” “小姐,您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世子殿下对您不错,您为何……” 鱼闰惜叹息,她知道自己这做法很自私,但也只能如此。 她现在不过十八,虽然活过一世,心理年龄已经不止十八了,可她到底没做过母亲。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父母都拿她当孩子宠着,她一点也不成熟,还有些孩子气,这样的她,怎么能养育好下一代? 更何况,她现在不爱沈觊,如何能与他生孩子呢? 沈觊只是爱她,却从来不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 他们之间,还需要时间让她适应,至于需要多久,鱼闰惜自个心里也没数。 第64章 任性 鱼闰惜知道常夕是不会理解自己的,毕竟这个时代,孩子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她不想顺应这个时代的生存法则,何时该嫁人、何时该生子,她统统都不想去在意,更不愿被人推着走。 即便知道自己所求的自由、无拘无束是奢望,鱼闰惜还是会心存幻想。 而她今后,就要靠这一丝的幻想,挨过那些艰难坎坷的岁月。 “你不愿意帮我吗?” 常夕低头思虑片刻,轻轻摇头:“并非不愿,只是劝小姐要三思而行。” 鱼闰惜知道常夕是顾忌她的身子,但那药,她是必须要的。 “我心中有数,你就帮帮我。” 鱼闰惜态度坚决,常夕无奈,只能顺从。 “小姐,之前买的还剩些,我可以给您拿来,但是请您听奴婢劝,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好吗?” 常夕的顾虑并非无稽之谈,这个时代的女子若无子嗣,路有多难走,也许只有这里的人才能知晓了。 鱼闰惜眼神有些闪躲,她倒抽一丝冷气,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知道了。” 过了几日,鱼闰惜与往常无异,除去饮食起居,剩下的时间皆窝在书房阅览书籍,研习思索。 空闲时,她偶尔会在后院跳舞舒松筋骨,而她能这般清闲自在,全因为沈觊没再来打扰。 沈觊自韩玉霏生辰夜过后,就没再来寻过鱼闰惜。 他知道她还在生他的气,难得收起了性子,很识趣地没再来打扰。 今日上午,沈觊偷偷来瞧鱼闰惜,被她无意发觉了,原本想要靠近她的他,被她一个眼神吓退。 鱼闰惜对于那夜之事,虽然难过,却也没有失落很久,她知晓那事,不过是提上了日程,是她迟早要接受的。 起初,她的确有些要死要活,但如今,她多少也想明白了,不论是读书跳舞,还是做其他事情,都远比将精力时间耗费在伤心难过上要有益得多。 至于她今日,为何还是不愿理会沈觊,无非是想要更多这样的闲暇时间罢了。 陈立之事已有些时日,鱼闰惜尤为挂念事情的进展,午休过后,特意召来常夕问询。 “陈立那边如何了?” 常夕正巧要与鱼闰惜说这事,她满面喜色,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激动:“小姐这样好的纸,当然不怕卖不出去,待这一批纸张卖完,我们就可以与那陈立清算事宜了。” 鱼闰惜虽然早已预料到结果,但听到这样的回答,内心还是会有些许波澜。 “好,那你跟他商谈一下,若卖的好,到时我们可以开一家自己的铺子。 如此一来,就不用在花费时间力气与人谈交易了。” 鱼闰惜的想法这般大胆,不免让常夕惊愕。 “小姐,您的身份在这开铺子,怕是………” “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事也要拜托你。” “我?” 常夕十分不解,她家小姐未免也太高看她了,这事还能是她一个小丫鬟能做得到的? “是,我要写封书信给我兄长,你帮我送去,他看了,一定会答应的。” 鱼闰惜的兄长鱼严,因为学习资质不好,鱼焘自知无望,早早地就给他安排了几间铺子打理,让他另寻出路。 常夕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少爷很听鱼闰惜的话,一般不会拒绝,这事对鱼严来说可好办多了。 若真能得他相助,那她家小姐在这京城开设铺子之事,应该不难,还能少了些许顾忌。 “小姐,亏您想得到咱们少爷。” 鱼闰惜拉过常夕的手轻拍了拍,笑着说道:“那这事,就劳烦你去办了。” 夜间,鱼闰惜平躺在榻上,盯着床头悬挂的轻纱帷幔发呆。 王府的日子,让鱼闰惜感到枯燥乏味,距离她上一次出门,已经过了好些时候了。 近日,鱼闰惜想寻个时间出门逛逛,一来了解集市的情况,二来前往寺庙上香祈福。 虽然她以前不太信这些,然而想到自己都能在这异世重生,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 本想趁沈觊不在的时候出门,可沈觊最近出门的时间无规律可循,让她难以揣摩,她又不想去问他,这事便一拖再拖。 许久没有外出,鱼闰惜的心情愈发焦躁,此刻更是烦闷到了极点,她辗转到半夜,才缓缓入眠。 睡梦中,鱼闰惜又开始做噩梦了,她梦见一个凶猛的老虎在追着她,扬起利爪朝她抓来,她来不及躲,被它扑倒在地。 那老虎压着她,张着血盆大口,吓得她从睡梦中惊醒。 睁眼时,发现沈觊睡在自己旁边,一只手还揽着自己的腰。 “你吓死我了,做什么?”鱼闰惜愤言。 “我想你。” 沈觊一开始也强忍着不来找鱼闰惜,但时间一长,就开始按耐不住了,他到底是小孩脾性,这副样子,最多能坚持几天。 沈觊这几日一直想找机会来瞧鱼闰惜,而夜晚鱼闰惜休息时,是最好的机会。 “我不想你,你回去,莫要打扰我。” 鱼闰惜说完便拉过锦被盖在头上,不想再去理会沈觊。 “我不要,我就要在这。” 沈觊不悦,扯过鱼闰惜遮面的被子,将她拽入了怀中。 “不是你说的,夫妻之间做这些是名正言顺、合情合理的吗?” 说到这,鱼闰惜怒意渐起,这引火烧身的事,她不想再回忆了。 因为每一次想起,她都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她怎么就犯下了如此糊涂的蠢事呢? 鱼闰惜欲从沈觊怀抱挣脱,却被他按在怀中动弹不得,眼见挣脱不开,她只能将气撒在言语上。 “韩玉霏不也是你的夫人?你怎么不去找她?” “你不愿意与我行亲密之事?” “不愿意!我讨厌你。” 沈觊闷哼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讨厌我也没用,我是你夫君。” “你太不要脸了!” “我不要脸,要你。” 第65章 赶出去 鱼闰惜无心与沈觊纠缠,她安静地待在沈觊怀中闭眸养神,若能睡着,自是更好,反正她是不想再与沈觊争辩了。 这段关系中,二人皆知自己有错,可他们就是不妥协。 她想将他推给别人,而他只想要她,一个不想要,一个硬要给,谁也不让谁。 鱼闰惜知道,自己终究会因为名分败给沈觊。 沈觊亦知道,只要鱼闰惜还是他的世子妃,他就不可能输。 这日,韩玉霏再度来访,鱼闰惜深知,有些事情是没办法逃避的,恰好这几日她心情不错,便答应与韩玉霏见上一面。 鱼闰惜刚迈入大堂门槛,在大堂等候许久的韩玉霏见到她,快步上前相迎。 韩玉霏正欲开口,忽地顿住,鱼闰惜见她如此,应当是碍于常夕等人还在场。 于是,她打发了身边跟随的常夕等人。 常夕走后,韩玉霏激动地抓住鱼闰惜的手腕:“闰惜妹妹,我……” 鱼闰惜陡然变了脸色,她直接甩开韩玉霏抓着她的手,冷冷道:“跪下!” 韩玉霏愣了瞬,她自觉有错,乖乖跪了下来。 “你可知我为何要让你跪?” 这话是鱼闰惜第二次与韩玉霏说,可这次的韩玉霏却没有像上次那般挺直腰板。 “我自知犯下了大错,特意来向你请罪。” “你若真觉得自己有罪,何不向世子殿下、向王爷请?” 韩玉霏一怔,见自己的小心思被鱼闰惜看穿,她面露坦然之色,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很羡慕你,能得到世子殿下全部的爱。 那日,我在他的酒水中动了手脚,可还是没能拦住,他那颗想找你的心。” 韩玉霏擦了擦眼角流下的泪水,接着说道:“我是不是很傻,明知道这份感情得不到一丝回应,却还是一厢情愿。” “你是傻,不单傻在对世子殿下用了那禁药,还傻在继续与沈恪怀狼狈为奸!” 鱼闰惜声音突然加重了许多,看得出来,她此刻十分生气。 “你知道了。” “那药并不好寻,沈恪怀那晚又恰好出现,你说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呢?如果我没猜错,你应当用了不止一次? 之前与世子殿下去你那里,他回来就不停地喝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我……” 韩玉霏哑然,早在鱼闰惜第一次带沈觊来她那的时候,她就给沈觊用过了。 那药是沈执新婚那晚给她的,沈觊醒来就直接走了,她来不及给他用。 此后,她一有机会便会给沈觊下一点,想用它留沈觊在她房中过夜。 因为害怕,她不敢下那么多,所以也没起到什么效果。 生辰那日,她发现那药所剩不多,怕像平日那般起不了作用,所以托了人去找沈执再要一些,没想到沈执那晚自己送过来了。 这一切,她做的十分差劲,连上天,也不愿意帮她。 鱼闰惜轻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其实我刚刚也只是猜测而已,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承认了。” 说是这么说,鱼闰惜的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只因她了解沈执,但她不能明说,怕引来韩玉霏的猜疑。 毕竟,韩玉霏对她和沈执之间的事一无所知。 韩玉霏始终觉得沈执帮她,是因为他讨厌沈觊和鱼闰惜二人,不想让他们好过才如此。 “韩玉霏!你当真是糊涂。” 听罢,韩玉霏嗤笑出声,她直直凝视着鱼闰惜,目光未有丝毫闪躲:“你从来都是这副清醒的样子,你根本不懂爱而不得的痛苦。” 鱼闰惜在感情上一向淡然、得失随缘,也不会在明知没有结果的感情中,投入太多的心思。 她永远理解不了韩玉霏对爱情的执着,为了爱,她可以不顾一切。 而这种执着和奋不顾身的勇气,鱼闰惜从来不曾有过,她自然也无法与韩玉霏感同身受。 “这天下的男子都死绝了吗?你就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既然嫁过来了,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你既然嫁过来了,又为何这般着急?” “这些日子与世子相处,我知道无论怎样,都无法得到世子的爱,我只求能与他有个子嗣,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 我既已嫁入王府,就必须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 鱼闰惜一边心疼韩玉霏的痴情,一边又恨她这副为爱情奋不顾身的糊涂样,她摇头叹息:“罢了,你回去。” 眼看鱼闰惜要赶人,韩玉霏面露惊慌:“闰惜妹妹,你帮帮我好吗,我真的不会再求其他了。” 鱼闰惜却是不想再理会韩玉霏了,她朝门口方向喊道:“常夕,送客!” 韩玉霏这般,什么糊涂事做不出来? 她不想再与韩玉霏有什么交集,也不想再干涉她的事。 她们因利而聚,也终究因利而散。 常夕推门进入,韩玉霏的丫鬟也跟了进来,她走到韩玉霏跟前,想将韩玉霏扶起,却被韩玉霏推开了。 常夕看着她们主仆二人,面露为难。 韩玉霏的丫鬟无奈,只得哀求鱼闰惜,她来到鱼闰惜的面前跪下:“世子妃,侧夫人近来忧思过度,寝食难安,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了。 奴婢实在没有办法,您劝劝她。” “够了!” 鱼闰惜怒拍了一下身旁金贵的红木桌。 此刻,她柳眉微挑,凤眼圆睁,明艳动人的面庞上带着平日少见的威严。 沈觊和韩玉霏都是难缠的人,沈觊她赶不走,韩玉霏她还赶不走吗? “赶出去!都给我赶出去!!!” 这几日,天气不冷不热,适宜出行,鱼闰惜本想找个时间去寺庙烧香。 可一连几日,沈觊都与她形影不离,碍于自己出门还有私事要办,与沈觊一同出门不妥,鱼闰惜不得不另觅机会。 夜晚,用过晚膳后,沈觊少见的跟着鱼闰惜回了房间。 鱼闰惜感到有些意外,往日这个时候,沈觊都会先去一趟书房的。 第66章 诱哄 前些日子,鱼闰惜知晓沈觊晚上会来,故意早早地就上床歇息了,她寻思着自己入眠了,沈觊应当不会打扰她,事实也确实如她猜测那样。 今晚的沈觊,一反常态,用过晚膳后,直接跟着鱼闰惜回了房间。 这让鱼闰惜有些无措,这个时候还太早,她躺下也未必能睡得着,沈觊在,会让她感到不自在,甚至还有些尴尬,尤其是那夜过后。 想到这,鱼闰惜缩回刚踏入门槛的脚,佯装自己临时有事,转身就往回走。 这几天,沈觊想与鱼闰惜独处一会时,她总有诸多意外状况,像是刻意的,且表现得愈发明显,明显到从不在意这些细节的他,都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他今日故意早早地回房,想试探一下她是否在刻意的回避自己,如今见鱼闰惜这反应,他终于意识到了,她……在躲着他。 沈觊面露愠色,薄唇微抿着,一眼就能让人瞧出他此刻很不开心,他拉住了要走的鱼闰惜,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你是不是在躲我。” “没有。” “你平时不是很早便歇息了吗?今日这般,又是为何?” “昨儿个新学了一首曲子,我看这时候还早,想去练习一番。” 鱼闰惜到底是当过演员的人,此时此刻,她脸上的神情,让人瞧不出一丝破绽。 沈觊不懂察言观色,自然听不出鱼闰惜话里的真假,他勾唇一笑,任她有意还是无意,他依着她便是。 “那太好了,我恰好也想听琴,你就在这弹。” “我……那曲子我才刚学,弹得并不好呢。” “无碍,我又不嫌弃,全当打发时间了。” 鱼闰惜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答应了沈觊,他听琴消遣时间,总比拿她来消遣时间好些。 她命人取来琴,端坐在矮木桌旁弹奏了起来,琴弦随着她那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拨动,发出清脆婉转的琴音。 鱼闰惜琴技一绝,难以佯装新手对曲调的生疏,自觉得这种程度已经差不多了,然而,沈觊并不懂琴,听着好听,便觉得这并非是鱼闰惜刚学的曲子,她在欺瞒他,虽然事实就是如此,但也算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了。 “坏女人,你又骗我!”沈觊走至鱼闰惜面前蹲下,他将鱼闰惜的手按在琴弦上,不让她再弹奏。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学的快。” 鱼闰惜说的很是真诚,似乎真如她所说的那般,沈觊从她的神情中,看不出一丝撒谎的痕迹,便也没有再跟她计较。 “那好,我不想听了。” 沈觊的话,正中鱼闰惜的下怀,她微笑着同他说道:“那我去书房再练会,你先休息。” “不行,你也别练了,我们早些休息。” 鱼闰惜当然不愿意,想着沈觊性子执拗,与他争论对自己十分不利,只得好言相劝。 “夫君莫要不通情理,这兴致来了,可是挡都挡不住的。” 听言,沈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眉宇间温柔缱绻,紧盯着鱼闰惜的那双星眸饱含喜色,他顺着她的话说道:“你说的对,这兴致来了,确实挡不住,我现在恰好也有兴致,我们睡觉去。” 说着,也不等鱼闰惜再复言,长臂一揽,将她拥入了怀中,他不顾她的挣扎,硬将她抱到了房间的榻上。 沈觊俯身上前,把玩起了鱼闰惜衣服上的丝绦,他这轻佻的举动,让鱼闰惜有些恼怒。 “你做什么?” 鱼闰惜双手死死地抓住自己衣服上的丝带子,生怕沈觊会去扯它,她这副样子,沈觊也不敢再做什么,他眉目一沉,在鱼闰惜的身旁躺了下来。 “你别生气,我不强迫你。” 鱼闰惜觉得沈觊跟他说话的神情很是认真,不像在骗她,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沈觊虽然没有再强迫鱼闰惜,却也不想轻易地就这么放过她,他凑近她身前,搭上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开始诱哄。 “闰惜,我们来一次好不好。” 沈觊言语很直白,他说的万分诚恳,语气充满了哀求之意,他央求着鱼闰惜,用一种近乎乞求的眼神注视着她。 “不行。” “真的一次就好,我绝对不会多要的。” 沈觊直白大胆的话语,让鱼闰惜脸上迅速泛起一抹红晕,她匆忙捂住耳朵,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 沈觊轻挑着眉,鱼闰惜那慌张无措的羞涩之态,让他颇感到有趣,他抓起她捂耳朵的手,在她耳边细声说道: “求你了,跟我来一次嘛,我会温柔一点的。” 他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旁盘旋,温热的吐息自耳后扩散,让她不自觉地发颤。 鱼闰惜拒绝沈觊,并非故作清高,而是他下手从来无轻重,还毫不讲究技巧,只会横冲直撞,仅是想想,都能让她感到害怕。 鱼闰惜怕自己一时心软做出让步,特意将头别过,她双眸紧闭着,不再去理会沈觊。 鱼闰惜不为所动,沈觊只能退而求其次,向她索要别的。 “我好热啊,可以把衣服脱掉吗?” 鱼闰惜深知沈觊的性情,越是理睬,他就越是起劲,她故意忽略他说的话语,全当作没听见。 沈觊见鱼闰惜久久未搭理自己,自顾自地开始宽衣解带。 “你也脱掉好不好。” “不行。” “那我抱抱你,不会做什么的。” ………… “你穿的那么多,睡觉不膈应吗?” 沈觊说着,就要去解鱼闰惜的衣服,被鱼闰惜呵斥住。 “别碰我。” 她在他怀里胡乱动着,沈觊倒也识趣,没再要脱鱼闰惜的衣物,他按住怀中的她,柔声说道:“你别乱动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 鱼闰惜顺从地安静下来,她乖乖的依偎在他怀中,不敢再乱动,然而没过一会,沈觊自己变得不安分起来。 “脱一件好不好,真的就脱一件。” ………… “闰惜~好不好嘛,求你了。” “不行,你再这样,就滚出去!” “好好好,不脱,那可以摸摸你的腰吗?或者我们亲一下,好吗?” 鱼闰惜烦透了沈觊,不想再听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她死死地将耳朵捂住。为了分散注意力,她还在心里默念起了诗,希望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第67章 信了他的鬼话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你的腰好软,你摸摸我的,我的就跟你不一样。”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我们贴一下好不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你放心,我绝对不乱动……”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可以和你再贴近一些吗?”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啊…你!沈觊你这个……” “唔……” 铃铃……铃铃………屋内铃铛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晚格外清晰,那声音时而轻柔悠扬,时而响亮急切,门口候着的常夕听到房内的异动,不禁面红耳赤,那日珠儿与她说的铃铛声响,她现在好像也听到了。 深夜,鱼闰惜平躺在榻上发怔,她瞥了一眼身旁熟睡的沈觊,越想越气,终是没忍住心头的怒火,踹了沈觊两脚。 自己与他待久了,脑子也跟着糊涂了,她当真是昏了头,才会信他的鬼话。 鱼闰惜懊悔万分,沈觊真的是把他仅有的那点智商,全用在她身上了,她咬牙切齿,在内心暗自发誓,以后无论沈觊说什么,她都不会再信他。 适才出过汗,鱼闰惜觉得周身黏腻不堪,极不舒适,她自榻上坐起,整理好衣物后,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小姐。” 见是常夕在房门守着,鱼闰惜有些惊讶。 “常夕,你还没回去休息吗?” “今日月儿身子有些不适,奴婢怕别人不了解小姐的习惯,所以……” “原来是这样,你去让他们给我备些热水,弄好后你就回去歇息,不必再来守了。” “小姐,奴婢已经吩咐了人去备了。” 常夕这番话,令鱼闰惜感到诧异,此刻她的脸上,浮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她笑着打趣道:“你真是越来越机灵了,你怎么知道我会让你准备热水?时间还掐的这么准?” 闻言,常夕略显羞涩,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回答鱼闰惜的问题。 “这是怎么了?怎的这副模样?” “我……我猜的。”常夕顾左右而言他,不经意间,主仆二人视线相对,常夕心虚地移开了目光,逃避与鱼闰惜对视。 此番表现,引起了鱼闰惜的怀疑,她疑惑地瞅了常夕一眼,见常夕满脸通红,还流露出难以言表的尴尬之色,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原以为房间那么大,又和房门口隔了那么大段距离,不会听到什么的。 熟人之间的尴尬最为致命,此刻的鱼闰惜特别想找个地缝钻。 白日清晨,鱼闰惜用过早膳后,和常夕来到了后院,今日天色阴沉沉,日头很淡,外面温度刚刚好。 鱼闰惜半卧在后院的凉榻上,感受着风吹草动、鸟语蝉鸣。 她手持圆扇紧贴住额头,遮挡着那微刺眼的光线,一身淡紫色锦裙,搭配素色绣花薄外衫,长长的裙摆和轻纱帔帛逶迤拖地,绫罗广袖因为动作半垂着,露出了她那纤细白嫩的藕臂,在日光的照射下,她整个人白的发光。 这个时节,不冷不热,未出太阳时,稍有些凉意,鱼闰惜就多添了件衣裳,而今,温暖的阳光让她略感到燥热。 她换了个侧卧的姿势,轻摇着手中的绫绢圆扇,旁边的常夕时不时地给她喂着剥好的葡萄,此时此景,十分唯美惬意。 哒哒哒~ 二人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常夕停下了手中剥葡萄的动作,回眸看了一眼,原来是世子沈觊前来寻她家小姐了。 常夕轻推了一下躺在凉榻上的鱼闰惜,温声地同她说道:“小姐,世子殿下来找您了。” 鱼闰惜不为所动,继续闲散的扇着风,这可是她一天当中最清静的时候。 沈觊变成痴儿以后,见到鱼闰惜第一眼,依旧喜欢上了她,然而那时的沈觊,总是难以理解、明白鱼闰惜的话语,二人沟通都有些困难,因此,沈觊极度渴望变得聪明。 那时的沈拓对他说,多读书可以变得聪明,沈觊脑袋受过伤,看书写字都要比常人吃力,学东西也更为费劲,他只能多耗费些心思、力气。 上学时,沈觊大多空闲时间都会用来看书,离开朝恩学堂后,他也一直保持着勤奋读书的习惯,而早上的这个时间,正是他固定的看书时间。 “你看错了,他这个时间应该在书房看书。” “小姐,真是世子殿下。” “闰惜。” 听到沈觊在喊自己,鱼闰惜刚要从凉榻上起身,却被到来的沈觊按了回去,他拿过鱼闰惜手中的团扇,在常夕旁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快躺下,我给你扇风。”沈觊边给鱼闰惜扇风边扶着她躺下。 常夕见状,识趣地退至一旁。 “你这时候,不是应该在书房读书吗?怎么会来这?” “待会有事要出一天的门,趁他们准备的时间,过来瞧一下你。”沈觊悠悠说道。 “真的?”听到沈觊的话,鱼闰惜异常兴奋,嘴角也忍不住地上扬,终于让她等到机会了。 沈觊察觉到了鱼闰惜嘴角难掩的笑意,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自己要出门,他的世子妃好像很开心。 “我出门,你好像很高兴?” 鱼闰惜怕自己表现得太明显,沈觊会生气,故意做出一副关心地样子。 “是一定要出门吗?” “嗯,推脱不得。” “那真是太不巧了,我今日想去寺庙烧香,本想着让你陪我去的,既然你有事要忙,那我只能一个人去了。” “怎么突然想要去寺庙烧香?” “近来心神总难安,想去烧几柱香,以求慰藉。” “明天去可以吗?明天我可以和你一起。” “不行,我不想再拖了。”鱼闰惜怕沈觊不让自己出门,说话态度很是强硬。 沈觊知道鱼闰惜很久没出门了,怕她在府里待久了会闷烦,所以也没想着要阻止她出行。 “那好,你早些回来。” “我今日就想和常夕一人出行,除车夫外,剩下的,能不能不要让他们跟着我了?”鱼闰惜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行,就你们太危险了。” 第68章 又信了他的鬼话 平素,沈拓派人保护沈觊的出行安全,沈觊并未过多在意,自从有了鱼闰惜,沈觊才逐渐地意识到一些安全问题,鱼闰惜遇刺受伤之事,对他打击不小,那种揪心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沈觊担心鱼闰惜再受到伤害,特意嘱咐了一些人,只要鱼闰惜出王府大门,就必须跟随保护,此事,是他少见的难以妥协的事情。 沈觊拒绝地如此果断,鱼闰惜知道,她不用些手段,是无法达到目的了。 “哪里危险了,你总让人跟着我,我做什么都烦,不过去上个香而已,也要如此吗?”鱼闰惜假意生气,她强硬挤出几滴眼泪,装作很委屈的样子。 沈觊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想让鱼闰惜难过,可对于此事,却也无法向她妥协,思量片刻后,他决定沿用旧法。 “那我让他们离你远点,或者减少一半。” “又是这样!我不要。”鱼闰惜气得将脸转过一边。 “那…那你想怎么样嘛?” “一个都不许跟着。” “这……”沈觊轻摸着下巴,作思考状,他眼珠子一转,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他决意表面答应鱼闰惜,然后再派人偷偷地跟着,只要让那些侍从离得远一点,鱼闰惜定不会发现。 沈觊也就在这方面会跟鱼闰惜耍心眼了,对于她,或许真如她所言,他把他仅有的那点智慧,全用在她身上了。 “可以。” 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鱼闰惜也懒得再装了,她拿过沈觊手中的圆扇,这一举动暗示着,她要开始赶人了。 “他们还没准备好吗?” “应该差不多了。” “那你自个也快些准备,莫要误了出门时辰。” “好。”沈觊回答地语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没再多说什么,他在鱼闰惜额前落下一吻,黯然离开了。 直到沈觊的背影远去,鱼闰惜才从凉榻上起身,她对着远处还在回避的常夕喊道。 “常夕,快过来,世子已经走了。” 繁华喧嚣的大街一如往常人群熙攘,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过街头,马车帘子被轻轻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美艳绝尘的面容,灵动的凤眼轻微转动,观察着马车外周遭的事物。 街道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大小摊位的主人,叫卖声此消彼长,热情地与游走在摊前的客人问候交谈,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令行人目不暇接。 久居府中,乍见此番热闹的场面,鱼闰惜的心境骤然开阔,唇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 坐在她对面的常夕,难得见鱼闰惜如此,她欣然说道:“小姐,您很久没出门了,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鱼闰惜点了点头,她面带笑意地瞅了一眼常夕,想起常夕出门前,特意换了一身衣裳,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如此反常的行为,不禁让她好奇。 “今日如此,着实少见,是否要见什么重要的人?” 常夕微低下头,羞赧道:“才没有呢,小姐你莫要打趣奴婢。” 常夕虽有在故作镇静,但是那发红的耳朵和不自在的表情,还是让鱼闰惜瞧出了端倪。 “我可没有打趣你,我是认真的,若你真有中意的良人,你且与我说,我也好早些放你离开。” “奴婢要一直跟着小姐,其余的,奴婢皆不想。” 鱼闰惜不傻,她知道常夕这般,并非是不想有什么,只是碍于自己对她的恩情罢了,她微敛起眉头,沉声说道:“如果是我不想留你呢?” 言罢,常夕骤然色变,同鱼闰惜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赶奴婢走吗?” “当然不是,我怕你会跟着我受苦。” 鱼闰惜垂目,她的思绪逐渐飘远,沈执若想对付她,必定会先对她身边的人下手,而常夕是她唯一的一个身边人,她自己在王府都过的如履薄冰,如何护得住她呢? 她不得不先防备起来,如果常夕真有喜欢的人,且与之情投意合,她肯定是会同意的。 “唉~”鱼闰惜无奈叹息一声,见常夕此刻的神情有些恍惚,鱼闰惜怕常夕乱想,她故作无谓地说道:“好了好了,就当我跟你开玩笑,不过,若你真有了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可一定要与我说,不许瞒着我。” 鱼闰惜说完停顿许久,又接着说道:“虽然我习惯有你的陪伴,但我不会不放人的。” 常夕沉思片刻,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 “嗯。” 鱼闰惜今日去的寺庙,是洛城有名的寺院“广南寺”。 寺庙位于洛城郊外,一座山的山脚处,那寺庙依山而建、坐北朝南,只是远远瞧着,就能感受到其宏伟壮观之势。 整座寺庙布局严谨、错落有致,殿堂廊庑,规模十分宏大,那里建筑众多,或高或低,或大或小,无一不是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展现出那巧匠们高超的技艺和智慧。 靠近寺庙时,鱼闰惜在马车内都能闻到那香炉飘散出淡淡的香火气息,在寺庙那宁静祥的氛围感染下,她烦躁的内心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午后,鱼闰惜烧完香,离开了广南寺,马车内,她想着时间还早,出城一趟应该不是很困难。 “那陈立的作坊在哪,我想去瞧瞧。” “小姐,他那可离这远多了,且出城手续繁多,我自己都还未去过呢,您的身份要出去一趟,怕是不容易,何况现在,我们还什么都未准备。” 此事是临时想的,鱼闰惜见自己确实没做什么准备,只得先放弃了出城这个念头。 “我以为你去过呢?那你平时是怎么联络、看他那些东西的?” “在他友人那,他的友人在京城有间铺子,我们一般都是在那儿见面的,小姐要是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好,那带我去。” 常夕拉开了车帘,同车夫说了陈立那友人所在的位置。 约莫一两个时辰以后,鱼闰惜一行人在城东街市的一家典当行停了下来。 第69章 纵马 “小姐,奴婢帮您戴上面纱遮掩一下。” “你倒是贴心,不过这个面纱质地这般轻薄,戴跟没戴一样,能有用吗?” “小姐相貌如此出众,这一来二去容易被人盯上,您的身份可不易与商人打交道,戴上总归好些。” 鱼闰惜与常夕下了马车,准备进店铺的时候,无意瞥见了远处的几个身影。 那些人的模样打扮让她感到有些熟悉,她记性不差,哪怕只见过一面,多少都会有些印象。 鱼闰惜细细地在脑海过了一遍,顿然知晓了什么,她咬了咬牙,心间一腔怒火顷刻雄起。 该死的沈觊,竟然又骗了她。 “小姐,怎么了?” 鱼闰惜扫了一眼那几个随从所在的方位,眼神示意常夕。 常夕见过的下人,比鱼闰惜要多的多,自然很快就认出来了那些人是王府的侍从。 “小姐,那我们还要不要进去。” 鱼闰惜黯然,有那些侍从在,她进这个典当行十分不妥。 “罢了,回去。” 鱼闰惜正准备拉着常夕离开,这时,一道沉闷的声音自她们后头响起。 “常夕。” 二人双双回头,只见一牵着赤马的男子站在她们身后,男子年纪尚轻,看似二十余岁。 一身寻常年轻男子的装扮,五官端正,眼眸深邃明亮,身姿高挑而笔直,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沉稳成熟的气息。 鱼闰惜见他手中拿着账簿和算盘,猜测他可能是一位商人。 “常夕,为何不进去?” “彦亭哥,我现在……” 常夕拿不定主意,看了一眼身旁的鱼闰惜。 唤作彦亭的男子,只轻微扫视了一眼常夕身旁的鱼闰惜,便从鱼闰惜的身着打扮上,猜出了她的身份。 “在下温彦亭,您便是常夕口中的……” “咳咳。” 常夕轻咳一声,打断了温彦亭要说的话。 温彦亭这才想起常夕之前告诫他的话,眼前的女子身份特殊。 常夕再三叮嘱过他,在外一定要替她家主子保密身份,他识趣地没再多问。 “小姐,那我们……” 鱼闰惜稍作停顿,她侧眸瞧了眼在附近盯着自己的侍从,思索片刻后,她言道:“罢了,今日没心情,改日再看。” 常夕点点头,与温彦亭说了几句告别的话,便搀着神色有些落寞的鱼闰惜准备上马车。 “等一下。” “怎么了,小姐?” “常夕,这里哪里能找得到锁匠,或者开锁的铺子?” 常夕正欲回话,身后的温彦亭先她一步作答:“沿此街头直行,到最后一家铺子左拐。 行至倒数第四间铺子时,进右边的小巷子,第三家铺子就是,那家师傅手艺不错。” 鱼闰惜轻推开拉着她的常夕,转身行至温彦亭跟前。 “温大哥,您的马可否借我一用。” 温彦亭歪头作出一副疑惑的模样,他不知道她要借他的马做什么。 思虑半分,温彦亭还是将马牵上前,将手中的马鞭交给了鱼闰惜。 “当然可以。” 鱼闰惜接过温彦亭手中的马鞭,向他道了声谢,又侧首看向常夕:“常夕,你在此处等我,我有要事处理。” 说完,她快速跃上马背,奔驰而去。 在远处一直盯着鱼闰惜的几个侍从,见此状况,赶忙追去,未几,他们的身影便隐匿在了喧嚣的市井之中。 “这可怎么办啊。”常夕焦急地说道。 温彦亭见常夕如此着急,上前安慰言:“你放心,我那马很温顺的,你家小姐让我们在这等她,我们可以……” “可是,我好像从来没有见我们家小姐骑过马。” 原先温彦亭也认为鱼闰惜不善骑马,适才见鱼闰惜上马姿态娴熟,觉得她不单会骑马,马术还不一般。 “你无需过于担忧,你家小姐马术甚佳,我的感觉错不了。” “不行,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我得去瞧瞧。” 常夕说着就要上马车去追赶,温彦亭叫住了她。 “你要走了吗?” “嗯。” “可否等一下。” “怎么了?” 温彦亭从袖中取出一个红木盒子递给了常夕:“这个给你,我见很适合你,就买了。” “谢谢,那我先走了。” 时间紧迫,常夕没时间多想,她接过木盒子就上了马车。 嘈杂的街市中,鱼闰惜骑着马,依照温彦亭所指的路径,一路疾驰而下,许久,她终于找到了温彦亭说的那家锁匠铺。 “你看看,这个能打开吗?” 鱼闰惜自大袖中取出铃铛镯子,递给了锁匠铺的主人,锁匠小心翼翼地接过鱼闰惜手里的铃铛镯子,细细琢磨了一番。 “此手镯做工精细、样式新颖,十分特别,不过,也正如此才不会在锁上下功夫,要打开并不难。” 鱼闰惜听言,面露欣喜:“太好了,你快给我试试。” “需要花费一点时间,你先进来坐一会。” 第70章 街头偶遇 鱼闰惜和锁匠一前一后进了铺子,锁匠在隔间的矮木桌前坐下,鱼闰惜则在近旁寻了个位置端坐观看。 只见锁匠从旁边装满工具的木制箱子中,取出一根细铜丝,他两指捏着铜丝缓缓地伸进镯子的锁孔中来回试探,只捣鼓了片刻,就轻松地将那铃铛镯子打开了。 这番行云流水的操作让鱼闰惜惊诧万分,她欣喜言:“这么快?好厉害啊,是有什么诀窍吗?” 锁匠得意地答道:“无他,惟手熟尔。” “你这开锁的技艺哪里学的?” ”这是我们祖传的手艺,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钻研这些了。” “能否教教我?” 鱼闰惜这话一出口,锁匠登时感到诧异,他认真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子。 鱼闰惜见锁匠注视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她忍不住地开口询问:“怎么了?” “姑娘莫不是与我说笑?” 言罢,鱼闰惜轻笑着摇头,她眼神坚定的看着锁匠,同他说话地语气十分认真:“我没在与你说笑,能教教我吗?” “姑娘,你学这个是要做什么,瞧您的身份,应当也不是为了谋生计。” “我脚上也有一个类似的铃铛镯子,钥匙被我不小心弄丢了,所以……”鱼闰惜怕锁匠不信,还动了动脚踝,让脚上的铃铛发出声响。 “这……” 锁匠踌躇不定,鱼闰惜心下便知此事有些难办,她思量片刻,咬牙说道:“要不你直接帮我摘了?” 鱼闰惜大胆的话语,让锁匠惊怔良久,他连忙开口拒绝:“不不不,姑娘,这不好。” “怕什么,我都不介意。” “真不行,你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鱼闰惜知道锁匠应该是碍于规矩礼法才会如此,眼看此法行不通,只得再次请求锁匠教她开锁。 “那你跟我说说,这开锁有什么诀窍,我自己琢磨也行。” “这……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何况这可是我的看家本领,怎么能外传呢?” “方才见你一下就将那镯子打开了,不是很简单吗?你可以教我些皮毛,能打开我脚上的镯子就行。” 锁匠面露难色,面前的女子一身贵人装扮,想来身份定然不一般,实在不好去得罪,他迟疑片刻后,开口说道:“有是有,可是,我不好教姑娘啊。” “那你可有什么书籍,是关这方面的,我自己看着学也可以的。” “我自个写过一小本,姑娘如果不介意……” “无碍,你开个价!” 约莫半刻,鱼闰惜从锁匠铺走出,在她右侧不远处的铺子,数名男子围在一个绣品铺子中徘徊,眼神时不时地往她方向瞟。 他们与鱼闰惜视线交汇时,眼神略有些闪躲,虽然有在刻意佯装,却还是被鱼闰惜一眼识破,他们就是方才那些侍从。 鱼闰惜翻身上马,慢悠悠地来到绣品铺门前。 “你们别跟着我了,我马上就回去,如果你们执意如此,我不介意多绕几圈。” 说话间,一辆马车自前方驶来,在离鱼闰惜约莫一丈的距离停下,常夕从马车内探出头,语气焦急地劝慰着:“小姐,您快下来,危险。” “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我有些不放心。” “现在连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鱼闰惜不等常夕再言,扬起马鞭骑着马离开了锁匠铺,行至拐角处时,她特意回头扫视了一眼,见那群侍从依旧在后面跟着。 这不听劝的行为,让鱼闰惜起了逆反心理,她加快速度,刻意地要甩开他们。 洛城大街,鱼闰惜骑着马,如风一般疾驰,她身姿飒爽,薄纱下的面容隐隐透着从容和淡漠,骏马奔腾,马蹄声响彻整个街道,引来了街道上许多行人的目光。 过了好半天,鱼闰惜觉得自己气消的差不多了,也没想要再为难后头的侍从,她知道罪魁祸首是沈觊,应当拿他出气才是。 她调转马头,准备将马归还给温彦亭,刚转过头,便瞧见正前方一辆豪华富丽的马车,直直地往她的方向驶来,她迅速拉住缰绳稳住马脚。 虽然与那马车还隔着些许距离,也并未惊扰到对方的马,但鱼闰惜的这番行为,还是引起了对面一行人的不满。 那马车为首的随从,快步上前朝她喝道:“何人胆敢在此阻拦,你可知里面的谁?” 鱼闰惜向他们赔了个不是,看对方也没有要为难的意思,她骑着马直冲冲的就要过去,却被几个随从拦住,他们强制她停下。 “请让我们先行。” “路这么宽,我不会碍着你们的。” “你……”为首的随从刚要说些什么,被赶马的车夫劝住。 “等一下。” 车夫打量着马上的鱼闰惜,那双灵动的凤眼让他颇感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鱼闰惜意识到了什么,她回避着车夫的目光,将马头调转。 车夫刚要开口询问,这时,马车的帘子忽然从内掀开,一道清亮的男声从里传来,语气还夹杂着一丝不耐烦。 “怎么回事,这么久还不动一下?” “殿下,你看那姑娘,像不像……” 马车里的男人顺着车夫的目光望向鱼闰惜所在的方位。 “像什么?一个背影我能看出什么?不过这身形……”男人捏了捏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让他感到熟悉的背影。 随从以为鱼闰惜就此离开,站回了原位,谁知刚调转方向的鱼闰惜,又重新拉了回来,她嘴角扯起一抹莫测地笑容。 “得罪了。” 说着,鱼闰惜狠狠地甩了一下马鞭,赤马应激,朝马车方向奔驰,马车旁的随从,不论反应快的还是慢的,都下意识地挪开脚步闪躲,一群人陷入混乱之中,不敢轻举妄动。 车内男人的视线,自始至终都在鱼闰惜身上停留,鱼闰惜亦察觉到了他那炽热的目光。 同马车擦肩之时,她侧眸匆匆瞥了男人一眼,霎时,他们四目相对,鱼闰惜闷哼出声,果然是她家那位混世大魔王。 沈觊眼神充满困惑,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他用手肘轻碰了碰前面的车夫。 “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骑马的女子……” “许是长得与世子妃相似。” “我都还没说像谁呢?” 第71章 被跟踪了 适才鱼闰惜回马时,面上所戴的轻纱恰好飞起一角,车夫凑巧见到了她面纱下的侧颜,他认出了鱼闰惜,可他却不敢多说什么。 “小的不知道啊,小的只是瞧着她有些眼熟而已。” “快跟上去看看。” 鱼闰惜回了典当行,将马匹还给了温彦亭。 “谢谢,你的马训得很好。” 温彦亭眉眼染上喜色,笑着说道:“夫人的马术不错。” 此时,常夕所乘的马车恰好到来,见到门口站着的二人,她快速下了马车,来到鱼闰惜跟前。 “小姐奴婢错了,您别生奴婢气了,您的这番作为,可在这街道引来了不小的轰动。” “好了常夕,你别纠结这个了,京城会骑马的女子多的是,没人能认得出我的,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回去。” “嗯。” “温大哥,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 鱼闰惜拉着常夕,就要与她一同回马车,陡然间,常夕想起了什么,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小姐,您先上马,奴婢还有事情要处理。” 常夕转身来到温彦亭面前,她自袖中取出一个精致小木盒,递给了温彦亭。 “方才走的急,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还以为你往常给我带的吃食呢。 如今瞧了,这个东西太过贵重,我不能收的。” 温彦亭没有伸手去接,只淡然笑道:“既然送出去了,哪有收回的道理,你收下,它很适合你。” 二人相互推辞,一旁的鱼闰惜算是看明白了。 常夕之前的异样,在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眼见常夕与温彦亭拉扯半天也未有结果,鱼闰惜忍不住上前:“好了常夕,温大哥有心,你且收下,莫要拂了温大哥的心意。” 常夕还有些犹豫,鱼闰惜却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将她拉了过来。 “我们走。” 马车内,鱼闰惜一边摘下面纱一边嘟囔:“这纱虽然薄,但戴在脸上也着实让人难受。” 鱼闰惜瞧着坐在对面有些心不在焉的常夕,她伸过手掌,在她眼前轻晃了晃。 “常夕,想什么想得这般出神,是你的彦亭哥吗?” 鱼闰惜同常夕说话的语气带有一丝打趣地意味,常夕蓦然红了耳根,羞赧道:“小姐!您莫要拿奴婢寻开心。” “温大哥人不错,是个可许的良人,与你各方面也很契合。” “小姐,你再打趣奴婢,奴婢不理你了。” 鱼闰惜凑近常夕,左右打量了她一眼。 “害羞了?好好好,不说这些了,我想知道,你与他是怎么认识的。” 常夕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心情,慢条斯理地回答:“他是陈立的朋友,奴婢与陈立商谈纸张生意的时候,偶然与他相识的。” “可他们年岁相差不小,且看起来,身份地位有些许差别,不像是一路人。” “好像是陈立早些年,经常往来彦亭哥的典当行,这一来二去,他们就相熟了。 咱们与那陈立生意上的事,彦亭哥帮了不少忙呢,奴婢与陈立就是在他典当行接头的。” “原来如此。” 噤声半晌,常夕还没忘了鱼闰惜骑马一事,不由地询问了起来。 “小姐,您什么时候骑马这么厉害了?奴婢以往可曾未见过您骑马呢?” “这简单,你家小姐我这般聪慧,看一眼就会了。” 常夕狐疑道:“真的吗?小姐真的看一眼就会了吗? 可奴婢觉得,骑马应该要接触实际才对,小姐连马都没摸过,莫不是在忽悠我呢?” 鱼闰惜见常夕不好糊弄,只得另寻借口:“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没摸过马?马车的马不是马?” 常夕还有些疑虑,鱼闰惜却不给她再反驳的机会,她又道:“好了,你不要纠结这些了好不好?” 常夕低眸,略微嘟起嘴唇,喃喃道:“奴婢只是好奇,才没有纠结呢?” 鱼闰惜勾唇一笑,同常夕说起了别的。 “对了,我让兄长弄的铺子怎么样了?” “奴婢前两日去瞧过,已经差不多了,买纸的收益,奴婢和陈立也已经找人在清算了。 虽然还需要点时间,但奴婢觉得开间铺子应当不成问题的。” “那就好,你从未弄过这些生意上的事,可有什么不习惯的?” 常夕摇了摇头:“没有,都是些细碎的琐事,不难的,奴婢第一次接触这些,感觉很有意思,又能赚钱又能长见识。” “你能这么想就好,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可一定要同我说,莫要自己憋在心里。” 常夕笑着拍拍胸脯,面上带着几分傲娇。 “不会的,奴婢可比小姐想象的要能吃苦。” 鱼闰惜笑着用手指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语气带有一丝宠溺。 “你啊,就算有什么也是死撑着,不会说的。” “才不是呢。” “如今生意做大了要开铺子,让你一人管理操办怕是困难,我回去写信给兄长,让他找几个人跟着你,一来可以保证你的安全,二来也可以替你打打下手。” “小姐不用,这我熟悉且又不费什么时间力气,人多了反倒引人注意。 再说了,平时上街置办东西不会只有奴婢一人,奴婢也只是离开一小会而已,没事的。” 第72章 外出 “还是不妥,让他们在暗中跟着你就行,无需寸步不离地跟随。” 常夕知晓鱼闰惜是担心自己的安危才会如此,便也不再推辞。 “一切听从小姐的安排。” “嗯,方才……” 鱼闰惜话说到一半,原本疾行的马车猝然停止了前行。 “世子妃,前面有人拦着,好像是王府的马车。” “喔?” 鱼闰惜听到车夫的话,内心暗觉不妙,她遑遑掀开帏裳探头查看,前方有一规模不小的马车队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正是她方才所见的那行人。 鱼闰惜清了清嗓子,假装不在意地说道:“掉头,去我平日最常去的那家点心铺子。” 车夫有些犹豫:“世子妃,前面的好像是……” “听我的。” 鱼闰惜打断了车夫的话,她语气十分强硬,车夫不敢再多言。 “好。” “小姐,不会是世子殿下?” “不是。” 常夕好奇地探出头,见那马车队伍紧跟在他们后头,速度似乎逐渐在加快,大有赶超他们的趋势。 “小姐,他们好像在跟着我们。” “无需理会,马路又不是咱们的。” 鱼闰惜凝视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倏地,马车又急停了下来。 “怎么了?” “世子妃,方才那些人拦了咱们的马车。” 鱼闰惜不耐,刚要掀开车帘探究,没想到被外头的人抢先了一步。 来人正是沈觊,他上前强硬拉着鱼闰惜下了马车。 “这是要做甚?” “跟我一起……” “我不要,我还有东西要买。” “让常夕去。” “我不……” 未等鱼闰惜把话说完,沈觊便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去了自己的马车。 鱼闰惜想要出去,奈何沈觊就坐在外侧拦着,鱼闰惜满腔怒火无处撒,愤然将脸转向一边。 “怎么不问问我为何在此?” 鱼闰惜知道自己不回答沈觊,他就会一直问,冷言问道:“你为何在此处?” “方才在街市纵马的女子,是不是你?” “你还没回答我呢?” “你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是你?” “我不会骑马,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那个人真的很像你。” 沈觊挪了一下位置,凑近鱼闰惜,他的目光牢牢锁定鱼闰惜的侧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窥出一丝端倪。 鱼闰惜猛然回头,横了他一眼。 “夫君还是莫要与我开玩笑了,什么像不像的,自己的夫人都认不出来吗?” “好,那就是你,只是你不承认。” “不是我,为何要认?” “你又骗我。” “我没……啊!” 沈觊长臂一伸,将鱼闰惜拽过,鱼闰惜顿时天旋地转,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跌入沈觊的怀中。 “做什么?” “拦了我的马车,还不承认?我都瞧出来了,虽然戴着面纱,但你这身衣服总好认。” “谁拦你了!说了不是我,我这身衣服怎么了?穿白衣的人大街上多的是,难道每一个都是我吗?” 鱼闰惜据理力争,她这身白衣刺绣、花纹并不明显,不细看就是一抹白,跟平常的白衣并没有什么区别,而在大街上,穿白衣的人多得是。 “真的?可我觉得很像你呢,不对,不是像,就是你!”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不是我。” 鱼闰惜说着就要从沈觊怀中起身,被沈觊硬拽了回去。 沈觊嘴角微扬,同鱼闰惜说话的语气十分宠溺:“我是认出来了,只是我的世子妃不愿意承认。” “松手……你松手!” 沈觊充耳不闻,那修长有力的大手肆无忌惮地在鱼闰惜身上摸索。 “你的面纱呢?” “真不是我。” “还嘴硬,同样的刺绣,京城找不出第二件了,你还不承认!” 鱼闰惜被沈觊的话语所震惊,他竟然能记得她衣服上的刺绣样式。 “你……记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沈觊眸光闪烁,得意地说道:“就算我不记这个,看眼睛和身形总能认出来?” “真有这么好认?” “当然,即使在人群中,我也能一眼就认出你。” “倒也不必说的那么夸张。” “真的,那种感觉……也许你永远不会懂。”沈觊一脸认真地说道。 “哦。” “坏女人,你又骗我!” 沈觊假意要同鱼闰惜置气,鱼闰惜正愁没地方撒气,她猛地推开沈觊。 “你不也一样骗我了!” “我何时骗你了?” “后面跟着的那一行人,不是你派来的?” 听言,沈觊原本怡然自得的面容,瞬间闪过一丝尴尬,他刻意回避鱼闰惜的目光,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你知道了?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鱼闰惜不想再理会沈觊,将头别过一边。 沈觊不死心地从身后抱住鱼闰惜,他将下颌抵在鱼闰惜的肩头,轻声哄道:“我错了,你别生我气好不好。” 沈觊难得服软,鱼闰惜心想着,她得趁机要他做点什么。 “你把我脚上的铃铛取了,我就不生你的气了。” “不行,换别的好不好?” “那就罚你这几日不能进我的房,就三天,不过分。” 鱼闰惜知道沈觊憋不住太久不来找她,怕要求过了他不同意,所以也不敢多说时长。 “也不行,我明日要出远门,今晚我如何都要与你一起的,一想到往后这么多天都不能见你,我心里就难受。” 听到沈觊要出远门,鱼闰惜脸上难掩惊喜之色,她激动地问:“去多久……” “少则五六日,多则十天半月。要不是父王特意与我说,不能带家眷,我都要带你一起了。” “真的吗?” 鱼闰惜的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怕自己表现太明显,特地将脸转到窗外,假装在看风景,不想还是让沈觊瞧出了端倪。 第73章 沈觊是个混蛋 “我要远行,你很高兴对吗?” “我没有,你千万不要这么想,我还是很舍不得你的。” 沈觊牵强地轻扯了一下唇角,他揽着鱼闰惜纤腰的手紧了几分,鱼闰惜感到有些难受。 在他怀中仓惶扭动着,试图挣脱他的怀抱,怎奈他的大手死死摁住了她那柔软的腰肢,任凭鱼闰惜如何奋力反抗,也未能影响丝毫。 “你别搂那么紧,我难受。” “抱一抱嘛。” 沈觊换了个怀抱的姿势,他逐渐贴近,强烈的热息混杂着淡淡的木质香气侵袭而来。 鱼闰惜下意识地想要躲闪,沈觊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粗粝的手指轻扼住她的下巴,附唇贴了上去。 “闰惜!” 雕着荷纹的漆金大床上,鱼闰惜背对着沈觊躺着,这个时辰还太早,鱼闰惜定然是没什么困意的,奈何她家夫君沈觊以明天要早起,想与她早些歇息为由,强硬拉着她回了房间。 沈觊那点心思鱼闰惜怎会不知,所以任凭他在她身后叫唤,她都当作没有听到。 “闰惜,你理我一下嘛。” 沈觊不死心地喊了几声,见鱼闰惜仍未有所回应,他伸手往她腰间探去。 “啊!” 腰上传来轻微痛感,鱼闰惜战栗,她下意识地回头瞪了沈觊一眼,不耐烦地说道:“你干嘛?是不是有病?” “我就知道你在装睡,我是有病,你快些给我看看。” “有病就去找大夫,我不会治病。” “我明天就要出门了,我们之后好几天都不能见面……” “那又怎么样。” “我想你。” “哦。”鱼闰惜不想理沈觊,她将身子转过对上了墙头,她宁愿盯着墙发呆,也不愿理睬沈觊。 “闰惜~” 男人就是麻烦,鱼闰惜凝眉闭眸,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闰惜?” “你要实在闲得慌,就自个找点事做,莫要在这扰我。” “好。” 沈觊没听懂鱼闰惜话中的阴阳怪气,他高兴地将她的身子转过,翻身压了上去,这一举动让鱼闰惜哑然失色,她惊怔良久。 “你……你干嘛。” “不是你让我找点事做的么,趁天色还早,我们可以多来几次。” “沈敬为!”鱼闰惜怒吼。 “你若真无事可做就去书房坐坐,实在不行,你去你父王那给他翻翻身子,尽尽孝心,莫要来闹我。” 沈觊再傻这会也听出来鱼闰惜话中的气恼,他没有因为她带刺的话语而感到不快。 “来一次嘛,我们明天就要分开了。” 鱼闰惜没有忘记上一次的教训,她闭上眼眸,死死地将耳朵捂住。 她在心里暗自发起了毒誓,无论待会沈觊说什么,她都不会理他。 原以为沈觊又要在言语上扰她,不曾想竟出乎意料的直接上起了手,他三下五除二的就将她身上的衣物褪尽。 本就穿着单薄的鱼闰惜,感到了一丝凉意才有所反应,却也为时已晚。 她的双手被他禁锢在两侧,刚要开口说话,他湿热的唇舌就贴了上来。 唔~ 大榻上的纱幔微微摇晃着,两道模糊的黑影相互交错,帘内不时传来异响,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嘤咛喘息。 “干嘛捂眼,是害羞吗?” ………… “难不难受?嗯?” ………… “这感觉好神奇啊,我控制……” “够了!” 鱼闰惜气恼不已,身上的男人做这事时,话特别多,原本就火大的她,抬起脚就往他腹间踹去。 沈觊来来回回被鱼闰惜踹过不少次,他熟练地擒住了她的脚踝,挨打的次数多了,自然就知道往哪躲。 现在的他,她伸哪条腿,想要踹哪,他都了如指掌。 “好好好,我不说了。” 说是这么说,但沈觊一向不是什么闷声干事的人,没过一会,他又止不住的开口。 “闰惜,你喜欢吗?” ………… “你说句话呀,干嘛这么冷漠。” “不喜欢。” “真的?” “嗯。” “你肯定又在骗人。” “没骗你。” “好,那你忍忍。” ………… “你还是喜欢的?” 沈觊神情有些不自在,因为情欲而泛红的眼眸微微眯着,望向鱼闰惜的眼神中充斥着难以言说的温柔。 大颗地汗珠从他鬓间掉落,滴在她的胸口,明明是温热的汗水却让鱼闰惜内心感到了一丝凉意。 她……已经没有办法掌控自己了。 情到浓时,她也会因为身体的反应,失控地对他有所回应。 他知道,也就只有在那一刻,她的身心才真正的属于他,可惜,也仅仅只是那一刻。 娇艳的花朵难以在闹市生存,只因市集人来人往,稍有不慎便会被某个心血来潮的行人折下枝头。 于花而言,生长于闹市是一种不幸;于女人而言,置身于这个权力至上的时代,亦是如此。 “你走,今晚我想一个人睡。”经历云雨后的鱼闰惜,发髻散乱,面颊娇艳绯红,半眯着的眸子水光潋滟,异常勾人心魄。 “闰惜你太坏了,用完了就赶人。” “那又怎么样,你走还是不走?” “好,我先休息一会,待会就走。” 沈觊将鱼闰惜揽入怀中,他抱着她闭目养神。 鱼闰惜静静地窝在他怀中,心无旁骛地盯着床沿的雕花纹路发呆,二人皆没有再言语。 半天,鱼闰惜见沈觊都未有所动静,眼看夜色渐深,自己都有些困了,她催促道:“别拖了,快些回去。” “夜深了,还是在这歇。” “不行,你明日要早起,会吵到我的,我睡眠不好,吵醒了就难再入睡了。” “累着了,就会想睡了。”说着,沈觊将裹在鱼闰惜身上的锦褥掀开。 “沈敬为,你这个混蛋!” “我不是混蛋,我是你的夫君。” 白天,鱼闰惜刚午休完,正在大厅坐着喝茶,沈觊出门了没人烦她,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做些什么,正想着,从厅外进来一个婢子向她通报。 “世子妃,苏夫人有请。” 鱼闰惜与沈拓的几位夫人皆不熟悉,之前她们也来请过她,但都被沈觊打发回去了,如今沈觊不在,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鱼闰惜想到方以绵,之前那事让她到现在都心有余悸,丫鬟月儿说过,方以绵跟其他几位夫人的关系都不好。 她想着或许可以从其他三位夫人身上寻找对付方以绵的机会,思忖再三,鱼闰惜应承了下来。 “好,你且先去回话,我收拾一下就去。” 第74章 花园偶遇 苏越婷的居所离鱼闰惜所住的地方有些距离,待鱼闰惜抵达苏越婷住处时,已经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常夕因事外出,今日跟随鱼闰惜一同来的是丫鬟珠儿,主仆二人来到苏越婷住所外止步,鱼闰惜抬眸视察了一眼周边环境。 苏越婷所住的楼阁不小,红墙绿瓦,装饰的很气派,未等鱼闰惜细微观察,两个丫鬟打扮的人上前来迎接,带着她们去了客厅。 宽阔亮堂的客厅内,鱼闰惜快速地扫视了一圈,沈拓的夫人除了方以绵都在,她们正襟危坐。 苏越婷抱着一只圆润的尺玉坐在正上方,其他两位夫人则坐在她下方两侧。 鱼闰惜到来时,她们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目光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她的方向,她们的眼神甚是锐利,夹着一缕显着的审视,上下打量着鱼闰惜。 鱼闰惜并没有因此感到有什么不自在,她神色大方坦然,轻扫了她们一眼后,她的视线在苏越婷右侧靠后的位置停留。 那里坐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是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女孩的相貌是寻常女子模样,唯一让人感到特别的地方,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给人感觉十分单纯美好。 女孩见到鱼闰惜后,稍稍怔了一瞬,她眼中波澜微起,清纯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丝惊异之色。 一行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与鱼闰惜相互行礼问好。 “世子妃快些落座。”苏越婷客气的同鱼闰惜说道。 “嗯。” 鱼闰惜在女孩的旁侧位置坐了下来。 那女孩的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她的眸光太过炙热,鱼闰惜有些不自在地回看了她一眼,女孩这才羞怯地将视线收回。 “世子妃生得甚是好看,身姿婀娜动人,腰肢也细。”女孩说的很真诚,让人查探不出别的意思。 鱼闰惜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苏越婷抢在她前面开口训起了女孩。 “阿湘,不得无礼。” “姑母,人家只是实话实说嘛。” “世子妃,阿湘在家随意惯了,有些不懂规矩,你莫要与她计较。” 鱼闰惜轻扯了扯嘴角,笑着打圆场:“阿湘妹妹并未冒犯到我,苏姨娘不必如此。” “还未向世子妃介绍呢,这是我的侄女湘和,我瞧你们二人年纪相仿,应不乏共同话语,所以特意邀请你前来。” “湘合妹妹性情烂漫,很讨人喜欢。” “许久不见世子妃,往日遣人唤你,想要与你话些家常,皆被世子拂了,今日真是难得。” “府中上下谁人不知世子对世子妃钟爱有加,想必世子是想与世子妃多些相处的时间,才会如此。”张雨烟笑着开口打趣。 一旁地安晴浓忙附和道:“世子殿下跟世子妃待不腻,如此深情,倒让我们这些旁人很是羡慕呢。” 两位夫人对鱼闰惜说的话看似正常,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些微妙的情绪,让人听了感到很不舒服。 鱼闰惜知道她们都不喜欢方以绵,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也并未与她们计较,只是将话题撇开。 “苏姨娘的猫养的极好,看它的毛发生得如此浓密且有光泽,应当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苏越婷用指尖顺了顺怀中尺玉的毛。 “世子妃也养猫吗?” “曾经养过,已经好些年了。” 众人正叙着家常,忽地,门口的方向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屋内众人目光皆向声音来源看齐,只见一婢女模样打扮的人迈着轻盈地步伐从门外走进。 “夫人,王爷有请。” 苏越婷讶异,沈拓每月寻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无事之时甚少主动来找她。 “可知道所为何事?” “夫人,是您下月生辰之事。” 听到丫鬟所说的话,苏越婷这才想起自己下月过生辰的事,她神色黯然,心中不由地失落。 安晴浓与张雨烟对视一眼后不谋而合,会意地告退了,鱼闰惜见二人都识趣地离开了,自己留在这里,怕是不妥,正打算寻由告退,苏越婷这时却开口说话了。 “湘和初来王府,我此刻要去见王爷,世子妃可否替我带她去后园逛逛?” 苏越婷言辞恳切,鱼闰惜不好推辞,想着只是逛逛园子,也不是什么难事,便应了下来。 “当然,我正愁没人与我一同逛花园呢。” 苏越婷走后,鱼闰惜带着苏湘和走出了她的住所。 “前庭花园较大,我带你去那儿逛逛。” 鱼闰惜刚欲举步,苏湘和却开口叫住了她。 “世子妃,可否去侧院的花园?我听说那里的牡丹开的最好。” “哦?” 鱼闰惜心下好奇,苏湘和初入王府,怎么会知道侧院的牡丹开的好呢?虽然心头有些疑惑,但她还是笑着答应下来。 侧院花园,鱼闰惜领着苏湘和漫步于花丛之中,二人年纪相仿,皆是大方不拘小节之人,性子自然契合,她们一边欣赏花园里美丽的景致,一边闲聊,相处气氛十分融洽。 “这个季节花开的最好,我们来的很是时候呢。” “嗯。” “方才听你说这园子里的牡丹开的最好,我还有些怀疑,如今一见,果真如此。”鱼闰惜走近大片牡丹前,细细端详着。 苏湘和跟在她身后,只简单地瞧了几眼,目光便扫向了别处,这番怪异地行为让鱼闰惜感到疑惑。 特意要来侧院观赏牡丹,来了也只是瞧了几眼,心不在焉的,莫非醉翁之意不在酒? “瞧妹妹的年纪,应该同我差不多大。” “今年十七。” “我看妹妹无心赏花,是否遇上什么事了?” “王嫂。” 一道清冽的男音从二人身后传来,鱼闰惜不禁颤栗,后脖颈立马泛起了寒意,她强装淡定的回首。 “原来是二公子,真是巧了。” 鱼闰惜身边的苏湘和见到沈执,原本平静的面容终于有了丝毫地变化,她高兴地越过鱼闰惜上前朝沈执行礼。 “二公子,您还记得我吗?除夕宫宴我们见过的。” 沈执淡淡点头,只瞧了苏湘和一眼,便径直地走到鱼闰惜面前。 “平日只知王嫂钟爱铃兰,不想对牡丹也别有一番喜爱吗?” “当然,庭前芍药妖无格,池上芙蕖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鱼闰惜其实对牡丹无感,她这般回答,只是不想让沈执知晓自己的喜好罢了。 苏湘和的目光紧盯着前面的二人,沈执直接忽略了自己去找鱼闰惜让她内心很失落,却还是面带笑意地走上前。 “二公子也是无事来此赏花?” “嗯,远远就看到你们了,所以特意来同你们打声招呼。” 第75章 花开堪折直须折 鱼闰惜虽不喜欢沈执,但苏湘和对他的态度及下意识的言行举止,让她发觉到了什么,她想将沈执留下来,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 “那真是巧了,不如一同。” “好。” 三人步伐缓慢地并排走着,鱼闰惜刻意将苏湘和拉到中间,她时不时地观察两眼,试图从苏湘和面上的表情中探寻到什么。 自从沈执到来,苏湘和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过,她望向沈执的眼神,尽显羞涩之态,那白皙纤细的小手胡乱搓着,不知安放何处,怎么看都是女子面对心仪之人的模样。 苏湘和与秦柳若一样心思单纯,没什么心机,喜怒皆显于色,鱼闰惜很容易地就瞧出了其中猫腻,她故意放慢脚步。 鱼闰惜停在了一株月季面前,假意观赏,二人察觉到鱼闰惜未跟上,又折回来找她。 苏湘和眉眼弯弯,欣然开口说道:“这月季开的真好。” 鱼闰惜微微勾唇,将那朵开的最好的月季折了下来,这一举措让苏湘和感到诧异。 “花朵好好的长在枝头,为何要将它折下?”苏湘和说完,觉得自己方才说话的语气过于激动,忙补充道:“我只是好奇。” 鱼闰惜笑着拉过苏湘和,将那折下的月季交到了她的手上。 “花朵再好,也会有谢的一天,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鱼闰惜说的话颇具深意,苏湘和微怔半分才有所悟,她怯怯地瞧了沈执一眼,羞赧地低下了头。 沈执那双桃花眼眸弥漫着令人心悸的阴鸷,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苏湘和,又将视线转过她旁侧的鱼闰惜,面上表情耐人寻味。 鱼闰惜直接忽略了沈执异样的眸光,她若无其事的拉着苏湘和继续赏花。 直至傍晚时分,苏越婷遣人来唤,二人才分开,苏湘和走后,鱼闰惜觉得自己留在侧园也没什么意思,正欲离开,被身前的沈执拦住了去路。 鱼闰惜深觉不妙,急的想要唤人,她环顾了一眼四周,发现身后的几个丫鬟不见了踪影。 “她们人呢?” “方才为了让王嫂安心赏花,已经让她们自行离开了。” “你……”鱼闰惜横了沈执一眼,她微张着唇,迟疑了半天才开口:“为何拦我?” 鱼闰惜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很蠢,但她没有别的办法,她争不过沈执、又跑不掉,只能在言语上找寻出路。 沈执只是笑笑,没有回答鱼闰惜的问题,他看着她的眼神中带有明显的挑衅意味。 这让鱼闰惜很不舒服,她强压住心头的怒意。 “二公子今日可真清闲,还有空来这赏花啊。”鱼闰惜对沈执的问候看似关心,同他说话的语气却带着显着的讥讽,她说的咬牙切齿。 “若我说我是为你而来的,你信吗?” “我当然信。”鱼闰惜冷言,她甩开了沈执拦在前面的手,自顾自地前行,沈执紧跟在她后面,鱼闰惜有意加快步伐,却还是被他追上,他拽住她的胳膊,迫使她停下脚步。 “王嫂方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话里间的意思。” 沈执的面色逐渐变得阴沉,他冷哼一声,拉着鱼闰惜玉臂的手用力一扯,二人靠近了几分。 “你以为将她推到我身边,我就会放过你了?” “没有,只是适才瞧见你们二人的背影,觉得十分般配,随口一说而已。” “真是随口说的?” “当然,我何时在意过你的事呢?” “可你的事,我却很在意呢,昨日王嫂闹市纵马着实令我惊诧,不知道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听言,鱼闰惜双目圆睁,面露惊讶之色。 “你……你派人跟踪我!” “只是想知道你在干嘛。” 原来沈执一直有在派人跟踪她,鱼闰惜内心慌乱不堪,她看着沈执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惶恐。 “你还知道什么?” “王嫂平日甚少出门,还真让我探不出一二,不过你要是愿意,也可与我说说你外出遇到的趣事。” “你真是吃饱了没事干。” “王嫂不想让我了解你吗?” “明知故问。” “可我只是想离你更近一些。” 鱼闰惜知道沈执对自己很执着,她不想再与他拉扯,却也不敢去惹怒他。 “我与你,隔着可不只一段距离,那是无法跨越的鸿沟。” “如果我一直往前,你会让我靠近吗?” 鱼闰惜语塞,沈执的固执让她感到恼火,她怕自己再同他说下去,会忍不住骂人,她故意回避他的问话。 “时候不早了,让我回去。” 鱼闰惜没有再对他恶语相向,沈执的心情很是不错,他没在拦鱼闰惜,任由她离开了。 夜晚,鱼闰惜在书房翻阅书籍许久,因为心中一直惦记着今日下午的事情,看不进去一点,她放下书籍,意识在神游。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若能对付沈执,她就不用费心思去解决方以绵了。 苏湘和对沈执的情意,或许会是一个突破口,如果他们…… 鱼闰惜摇头打断了自己的设想,看沈执对那苏湘和的态度,让他们二人有所交集好像很难。 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可以突破的点,必定是要试试的,思来想去,鱼闰惜打算先从苏越婷那边下手。 翌日,鱼闰惜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后,她去了后院,打算跳舞松松筋骨。 许是这副身体没锻炼过的原因,那日骑马回来后,鱼闰惜身子一直不爽,她感觉自己体质越来越差了。 今日天空阴沉沉,日头并不强,外面吹着轻柔的微风,让人感觉十分惬意,这样的天气,鱼闰惜最是喜欢。 她迎风起舞,微风似乎对她有所偏爱,只轻轻撩动她如丝般柔顺的秀发,并未将它们吹得凌乱不堪。 白色衣袂随风飘动,一举一动皆优雅自然,薄纱制成的裙摆如同流云一般,随着她灵动的舞蹈动作轻轻飘曳。 每一次转圈、抬腿或挥手,都恰到好处,曼妙身姿轻盈,如同天上仙娥,浮岚萦绕,如梦似幻,令在场的几个丫鬟陶醉其中。 舞毕,鱼闰惜问起了在旁观看的常夕一行人。 “今日舞姿如何,可有什么进步。” “奴婢何德何能,世子妃跳舞给奴婢们看也就算了,还容我等品评。” “你们尽管言说,无需顾忌其他。” “好看,奴婢实难挑出瑕疵。” 第76章 决定 鱼闰惜起了个大早,用过早膳后,她去了后院闲逛。 常夕见鱼闰惜心情不太好,问道:“小姐,可是感到无聊?” “成日就这些事可做,当然无聊,除了习舞不知还有什么可以让我动筋骨的。” 鱼闰惜垂下眼帘,思绪开始飘荡。 若是能找个人教她学学武术什么的就好了,能锻炼身体、日常还能防身,很是实用。 可她现在的情况,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那她还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小姐,您莫要难过了,世子不在,您可以出门走走。” “去哪都是一行人跟着,没意思。” “这……” 沉思半天,鱼闰惜猛然抬眸,她激动开口:“你给我找张弓,让我练练手也好,反正舞我是练烦了。” 在这个物资匮乏、技术短缺的时代,除了射击,鱼闰惜也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让她动筋骨的事情了。 “小姐,奴婢上哪去给您找这玩意呢?” “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我知道你的本事大着呢。” 用过午膳后,鱼闰惜受邀去了苏越婷的院子。 除了她以外,苏越婷原本还邀请了安晴浓和张雨烟二人,然而今日她们皆有要事缠身,所以未能赴约。 鱼闰惜觉得,这不乏是一个与苏越婷拉近关系的好机会。 “昨日与湘和妹妹相谈甚欢,很是投缘,只是相处时间极短,还来不及多了解一些呢。” 鱼闰惜故意将话题往苏湘和身上引,她想多知道些苏湘和的事情。 提到苏湘和,苏越婷眉目间瞬时沾染上了一丝阴郁。 “这是怎么了?” 苏越婷有些犹豫要不要跟鱼闰惜聊自家侄女的事,她自知家事不宜外扬,可她的心里实在堵得慌。 王府能跟她闲聊的人本就不多,有来往的两位夫人,都想着看各自的笑话,满腹忧愁无人倾诉,也没人给她解忧。 “苏姨娘但说无妨,兴许我还能给你解析一二,就算我帮不上忙,当个倾听的人也是好的。” 苏越婷叹息一声,怅然说道:“我这侄女虽然与我很亲近,不过,她昨日来却不是因为我。” “那是?” “因为二公子。” “二公子?” 虽然鱼闰惜心中早已明了,却还是装作疑惑的样子。 苏越婷点了点头:“前些时候,我兄长给湘和说亲,她说她心里已经有了意中人,除了她的意中人她谁也不想嫁。” “她的意中人可是二公子?” “正是,除夕宫宴,湘和对二公子一见倾心,自此,她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了。 她这个年纪最为任性,固执己见是常态,兄长无奈,同我说了这事,想着我在王府,这事应当好办。” 鱼闰惜听到苏越婷有意撮合沈执与苏湘和,内心暗喜,她强装淡定:“那苏姨娘尽管找王爷便是。” “要真有那么简单我就不会如此苦恼了,敬茶那日你走的早,当时,我们提过一嘴二公子的婚事。 二公子和王爷看起来都不是很高兴,王爷还命令我们以后不许再议论二公子的亲事。” 鱼闰惜疑惑不解,听苏越婷的话,应当是不知道沈执向自己求亲一事。 她试探性地问道:“为何?男大当婚,谈这些不是也正常?” “我也纳闷,那日散场之后,我特意寻人来问。” “如何?” “问出了大概,只知道二公子从前有位心仪的女子,王爷还派人去说亲了,只是被拒了,此后,二公子便不喜旁人再提这些了。” “原来是这样,没有别的法子了?” “难说。” 机会难得,鱼闰惜自是不想轻易放弃,她不死心地说道:“苏姨娘可以找个时机劝劝王爷,毕竟二公子也确实到了成家的年纪了,一直如此也是不行的。 二公子和湘和妹妹郎才女貌,瞧着很是相配呢,苏姨娘何不多费点心思,成了这段好姻缘?” “如果王爷劝的动,我也不必如此劳费心神了。” “那苏姨娘可试探过二公子的意思?” 鱼闰惜了解沈执,知道他对苏湘和的态度,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她真正的目标是面前的苏越婷。 “前些日子遣人去请过,只是二公子性子淡漠,我又是王爷的妾室,自是不愿与我有什么交集。 我听说你与二公子先前是同窗,想来应该有些情分才是,不知能否帮我问问他的意思?” 鱼闰惜没有表明自己愿不愿意帮忙传话,而是先试探起了苏越婷的态度。 “读书时,我确实听过他的一些事,正如姨娘所说,他已经有心仪之人了,二公子的性子想必姨娘也了解一点,怕是……” “我自是知晓,也同兄长说了此事,奈何阿湘如此固执,兄长没有办法,他告诉我,哪怕求得一个侧室也好,他都这般妥协了,我实在难以拒绝。” “啊?这……” 听到这话,鱼闰惜惊愕不已,反观苏越婷,神色却极为镇定,仿佛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一般。 “我这侄女,与我年轻时如出一辙,当年,我也是如此,明知王爷已有了正妻,仍甘心嫁过来做他的妾室。” 苏越婷的反应,让鱼闰惜很是不解。 她家世不薄,应当十分讲究身份地位,对于此事,为何不想着规劝,反倒听之任之? “苏姨娘也支持这事?” 苏越婷淡然答道:“宁愿委身心爱之人做妾,也不愿嫁与不爱之人为妻,我那庶出的妹妹,执着于做他人妻,到最后,既不得自己欢心,也不受他人疼爱。” 鱼闰惜面上虽然云淡风轻,内心却早已波涛汹涌。 她当真不明白,这一个个的,跟疯了似的,放着正妻不做,偏要去给人做妾。 若两情相悦也就罢了,这般一厢情愿,莫非是因自幼娇生惯养未曾吃过苦,不知道现实的险恶? “湘和妹妹也是这般想的?” “嗯。” 难得有此机会,鱼闰惜很想试试,若沈执和苏湘和能成婚,她就解脱了。 最起码她不用成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可一想到沈执并非是什么良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鱼闰惜有些犹豫。 一方面,她不想苏湘和跳进沈执那个泥坑,另一方面又希望沈执离开王府。 思虑再三,鱼闰惜打算让苏湘和自己去做这个决定。 第77章 以身入局 “此事还真不好说,不过也未必没有法子,我想见湘和妹妹一面,亲自劝说一番,若她执意如此,我再问问二公子的意思。” 苏越婷欣慰点头:“这样也好,你们年纪相仿,定比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要了解她的心思,若劝说不得……” “苏姨娘放心,我定会尽我所能,成就这段好姻缘。” “世子妃如此心善识大体,我都不知该如何答谢你了。” “苏姨娘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那我这就遣人去说。” 翌日下午,阳光正好,微风徐徐,苏越婷与苏湘和二人用完午膳,早早地便来到大厅,静静等候着鱼闰惜的到来。 少顷,一个身影徐徐走来,近前一看,正是她们等候多时的鱼闰惜,苏越婷赶忙起身,满面春风地上前迎接,她吩咐身旁的下人给鱼闰惜斟茶倒水,请她入座。 苏越婷唤了苏湘和前来虽是为了她与沈执的事,却并未与苏湘和明说,毕竟今日之事还是得看鱼闰惜。 方才上前迎接鱼闰惜时,她特意给了鱼闰惜一个眼神,鱼闰惜立马意会。 几人先是聊了些家常,鱼闰惜瞅准时机聊起了正题。 “前日与湘和妹妹赏花,没想到二公子也来了,我看妹妹对二公子的态度不一般呢。” 苏湘和羞赧:“世子妃知道了。” “我果真猜得不错?” 苏越婷笑着搭腔:“世子妃眼光真是毒辣,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听说你与二公子先前是同窗,不知二公子性子如何。” “二公子相貌虽好,性子却……” “世子妃也是来劝我的。”苏湘和打断言,二人目的这般明显,她自然看出了什么。 鱼闰惜和苏越婷对视了一眼,苏越婷也是直接了当地把话摊开来说。 “阿湘,天涯何处无芳草,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你不了解二公子,姑母不希望你为他如此。” 苏湘和白净的面庞闪过一丝不耐,她知道她的姑母苏越婷叫她来,定是为了这事。 “我的心意不是随意就能更改的,你们不必劝我了。” 鱼闰惜见苏湘和如此固执,为了避免引起她的反感,她打消了要劝她的念头。 “湘和妹妹多虑了,我没有要劝你,相反,我还想帮你呢?” “真的?” 鱼闰惜点点头:“当然,我与他先前是同窗,有过一些交情,可以替你试探一番。” “世子妃打算如何呢?” “不知妹妹可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礼物相赠,最好是贴身所戴之物。” “有是有,不知世子妃是要如何?” “这样,我可以替你说说,如果他愿意,我就让他收下你的东西,如果不愿,我还回给你就是,这样一来,哪怕没有促成这段好姻缘,也不会失了体面。” 苏越婷见鱼闰惜考虑的如此万全,内心感到十分欣慰,她微笑着点头。 “如此甚好,还是世子妃想的周到。” 苏湘和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递给了鱼闰惜:“这是我从小就戴在身上的,很少拿出来示人,也算是贴身之物了。” “好,不过我还有些话,要单独与湘和妹妹说说。” 闻言,苏越婷很是识趣,她抱着尺玉从椅子上起身,悠悠说道:“我这大白怕是在屋里待的闷了,老是动来动去,我去外面走走,你们二人随意。” 苏越婷走后,鱼闰惜便开口试探苏湘和。 “二公子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其实想劝劝你,可以另觅良缘。” 苏湘和不解地说道:“你方才不是才答应我吗?怎么……” “我只是让你想想清楚,不希望你稀里糊涂的,就赔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每个人眼中的他都不一样,在我这,他就是最好的,听你话里的意思,是认定我与他没有好结果了?” “难说,他已经有心仪的女子了,虽然那女子已经嫁人,可他的脾性我也多少了解些,我不想你……” 鱼闰惜夷犹半晌,想要继续劝说,苏湘和冷冷地打断她:“世子妃不用担心我,我不是小孩子,拿得起自然放得下。” 鱼闰惜摇头叹息,她不由衷佩服这个时代的女人,真是一个胜过一个痴情。 “好。” 沈执的事苏湘和特意向人打听了不少,他知道她已经有了心仪的人,她没想着退缩,可她的内心却还是因为鱼闰惜方才所说的话有了一丝悸动。 沈执对她无意,她知道他肯定会拒绝,可她不试试又怎么甘心? “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在你…” “为何?” “若你愿意付些代价,我有十成把握,若不愿,怕是只有一分的可能。” “何出此言?” “我可以代你问话,但事情能不能成却在你。” “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公子心仪之人,是我另外一位同窗好友。” “为何同我说这些?” “我想以她的名义将你的玉佩送给他,他定会收下。 到时苏姨娘再借机同王爷提一番,王爷顾忌面子,一定会成全你们的,只是这样会影响到你,这就是我说的代价。” “只能这样了吗?” “嗯,不然你看二公子对你的态度,能有几分把握?” 苏湘和沉思,若自己生的像鱼闰惜那般貌美,她定然不会用这些手段,可自己相貌平平,且无其他长处,如何能入意中人的眼呢? “我………我愿意一试。” “好。” 夜晚,鱼闰惜在大厅椅子上坐着发呆,旁侧的常夕轻摇着扇子,给她扇风。 鱼闰惜拿出苏湘和的玉佩看得入神,她已经想好了让沈执收下苏湘和的玉佩的办法,只是要她以身入局,她踌躇不已。 “小姐,在想什么呢?茶水都有些凉了。” 鱼闰惜回过神,她心不在焉地答道:“哦,我没想什么。” “对了,兄长给你派了人没有?” “有的。” 鱼闰惜顿了顿,她抬眸注视着面前的常夕,认真地同她说道:“常夕,我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现在需要你的帮忙。” “是谁?小姐你惹了谁?发生什么事了?” “你只需回答我愿不愿意就行。” 常夕垂眸思索片刻,她咬牙说道:“小姐您说的哪里话,奴婢命都是小姐的,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不需要你做那些。” “那小姐需要奴婢做什么?” “我想让你安排一些人陪我演出戏,就用兄长派来的人。” “演戏?为什么要演戏?演给谁看?” “我不想将你牵扯进来,原谅我不能同你说。” “什么时候?” “这两天就要,越快越好。” 常夕彷徨,她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只能将事情应下,给鱼闰惜分忧。 “好,奴婢会去安排的。” “小姐,您……” “就当为了我好,不要再问了可以吗?” 第78章 猎人 常夕终究止住了想要再问些什么的冲动。 “这两日,你出门务必佩戴面纱,若有人问起,就说脸上起了红疹不便示人,或者寻其他托词也行。” “嗯。” 深夜,鱼闰惜在榻上辗转难眠,她还在为今天下午的事而烦恼,她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这两兄弟当真是她的劫,也许从一开始,她就被牵扯进他们二人仇恨的漩涡了,独善其身不过是痴人说梦。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为了自己,她也必须要对付沈执。 可单对付沈执也就罢了,她还要防着自家夫君沈觊,若被沈觊知晓她与沈执之间的事,兄弟二人必定会相残。 谁胜谁败暂且不论,她肯定会是那第一个牺牲品。 因为他们背后还有沈拓,沈拓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定会从她这个外人身上下手。 他大概率会除掉她,哪怕她不是兄弟俩仇恨的根源,但这是保全兄弟二人最好的办法。 鱼闰惜叹息一声,她太难了。 嫁进这王府不是她的福,而是她的孽,只可惜,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就连自己的父亲也都是被人推着走的,鱼闰惜越想越烦,她彻夜未眠。 两日后,鱼闰惜换了身丫鬟的衣服,以常夕的名义偷溜出了王府,因为这几日常夕都是带着面纱出门的,所以她出来的很顺利,并未引起王府下人们的怀疑。 一出王府鱼闰惜就将面纱取下,今日她要演戏,必定是要高调一点的。 鱼闰惜先去了街头的典当行找温彦亭,温彦亭一开始还没有认出鱼闰惜,想着面前女子生的如此貌美,若先前见过应该会有些印象才对。 疑虑间,鱼闰惜开口同他说了些话,他听声音才反应过来。 “今日可是来看账的?” “嗯,了解一下。” “你等一下。”温彦亭说着,从后头的柜子里拿出几本账簿交给了鱼闰惜。 “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鱼闰惜点头,她从温彦亭手中接过账簿打开翻看,二人皆不言语,气氛很是冷然。 温彦亭打破沉默开口:“常夕今日怎么没有一同来?” “她有事情要做。” “原来如此。” “你很关心常夕?” “我……” 鱼闰惜丝毫不掩饰自己所知道的,她停下手中翻阅的动作,凝视着面前的男人,语气淡淡:“我能瞧得出来,你对常夕有意。” 温彦亭没有想到鱼闰惜会这么直接,登时让他感到无措。 “连你都瞧出来了,她……” “难说,常夕并非是什么心思细腻之人,不过她对你很不一般,想来是有些情分在的。” “那我………” “你想要和她在一起吗?”鱼闰惜放下了账本,认真地同温彦亭说道。 “我……她。” “我是问你,你先不要考虑她。” “梨花树下一眼定终生,我们性子是如此契合,仿佛生来便是为了等待彼此一般。” 温彦亭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不知道她对我有没有意,我不敢问,也不敢表现地太明显,怕她知道了,连朋友都做不成,何况,她这么忠心你,怕是…” 鱼闰惜不是什么单纯的人,她必定是要试探温彦亭一番的。 “你能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我……我并非什么矜贵之人,却也可以为她舍弃所有的身外之物。” 鱼闰惜勾起唇角:“光嘴上说说可不行。” 温彦亭眼神如炬,他猛然从凳子上起身就要下跪,鱼闰惜快速出手拉住了他。 “不必如此,快坐回去。” “你是常夕的主子,她无父无母,你与她而言就像亲人。 夫人,只要常夕愿意,我可以不惜一切。” 鱼闰惜倒抽一丝冷气,她沉默许久才开口:“其实,我也想给她找个依靠,她从小就跟着我,我与她亲如姐妹,自是不会让她伺候我一辈子的。” “可是常夕很在意你。” “我也知道这一点,今日知你对她有如此决心,常夕年纪也不小了,我会找个时间好好与她谈谈的。” “夫人,若得机会,能与常夕朝夕相伴,我一定好好待她!” 午时,鱼闰惜独自从典当行出来,她今日出来的目的主要就是四处晃晃,招摇一些。 想着上次常夕说的菜市马市,比较热闹混杂,恰好鱼闰惜现在对马匹也很感兴趣,她打算去马市了解一下。 鱼闰惜在马市随意逛了逛,一路下来她了解不少,逛了好半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准备执行自己的计划。 鱼闰惜来到街市一个小巷子,假装在闲逛,她故意往深处走去,正当她疑虑常夕有没有安排好自己嘱托之事时。 蓦地,后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刚要回头查看,一个蒙面黄衣男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嘴,她挣扎了一会,被药晕了过去。 黄衣男连同几个同伙将她装入了麻袋,就在他们准备将鱼闰惜送上摊车之际,一群从天而降的黑衣人拦住了他们。 黄衣男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来人,他恶狠狠地对着面前的黑衣人说道:“你们要干嘛?我劝你们少管闲事!” 为首的黑衣人朝他说道:“把那女人交给我们,不然,要你们的命!” 这时,黄衣男身边的同伙开口说道:“老大,他们身上携带了武器,可不好惹,我们走。” 黄衣男闷哼一声,他是几人当中武功最好的一个,想着做戏要做全套,他抄起自个携带的木棍上前准备与黑衣人打斗一番,不想被为首的黑衣人几招制服,胳膊还因此受了伤。 “大侠饶命,我把她给你就是了,光天化日之下,您也不会真要了我性命。”黄衣男说着,给自己的几个同伙使了个眼色,同伙意会,才放下了鱼闰惜。 黑衣男将抵在黄衣男脖颈处的剑收回,冷冷说道:“算你识相。” “我们走。” 不过一会,两伙人便各自消失在了小巷子。 街市一隅,一个年轻女子拦住了落荒而逃的黄衣男。 “怎么样了?” “是有人来劫,模样打扮跟你说的一样。” “可有跟上看看,带到哪了?” “阿兴跟了一会,那群人很敏锐,他怕被发现就没有再继续跟上去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小姐对他们这么了解,这么做应当心里有数。” “嗯。” 女子见到面前的男人胳膊受了伤,赶紧拉过查看。 “这是……” “我想着做戏做全套嘛。” “你傻呀,不是说了做做样子就行吗?” “不碍事。” 女子眉头紧皱着,吩咐旁边的其余几人:“快…快带他去找大夫。” 鱼闰惜在一间类似茶间的地方醒来,她揉了揉太阳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她先是扫了一眼房内,见看不出什么,便起身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查看。 外面天色已接近黄昏,鱼闰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正准备出门查探一番,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从外头推门而入。 鱼闰惜轻扫了来人一眼,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跟我来,我的主人要见你。” “你家主人是谁。” “你见了就知道了。” 鱼闰惜跟着男子走出了大门,她特意回头瞧了一眼,果真是一间茶馆。 再回过头时,一辆马车停在了她的前面。 “请。” 鱼闰惜假意要逃,被黑衣男子,连拉带拽推进了马车,还不容她观察,马车就行驶了起来,鱼闰惜一个没站稳,向前扑去,一只大掌将她拉过,她跌入了一个硬实的胸膛。 鱼闰惜抬眸,对上了一双桃花眼,那一刻,她知道,她成功了。 “沈恪怀,果然是你!” 鱼闰惜推开沈执,在他旁侧坐了下来。 “这里是哪?” “街市。”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 “王嫂不记得了?听我的人说,你一人偷偷出府,去了典当行,又去了马市,在巷子里被人迷晕了。” 第79章 迷人的危险 鱼闰惜美眸微敛,长长睫羽微微颤动着:“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既然是被人迷晕了,我又怎么会在这?” “你是这么想我的?” “那不然呢?除了你,谁还会如此关注我的行踪,你别说这一切都与你无关。” “你生的貌美,在大街上本就引人注目,又是独自一人,被人盯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当真没有骗我?” 沈执皱了皱眉,不悦地将脸别过一边。 “我没做过,为何要认。” “好,我且信你。” 鱼闰惜说完,起身就要下马车,被沈执拦住,“你一向爱憎分明,我救了你,你也不感谢一下我?” 鱼闰惜静默片刻后,淡淡说道:“谢谢,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沈执微微勾唇,他伸过手握住鱼闰惜的细嫩小臂用力一拽,将她拽了回来。 “你干什么?” “你别害怕,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明明前两日才见过你,却好像隔了三秋。” 鱼闰惜不安分地在沈执怀中动了动:“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沈执没有理会鱼闰惜的挣扎,他岔开话题同她说起了别的。 “你还未回答我那日的问话呢?” “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喜欢沈觊,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呢?” “你是忘了我们的………” 沈执轻笑,他打断鱼闰惜言:“我不介意,只要你心在我这。” 鱼闰惜眉目间带着几分冷意,她横了沈执一眼,同他说话的语气充满了怨恨。 “沈恪怀!你到底要怎么样才会放过我?” 沈执没有因为鱼闰惜凶狠的目光,而感到有什么不自在,他抬手抚摸起了她晶莹如玉的面庞。 “给我个机会,让我们彼此了解,可以吗?” 鱼闰惜思索半天后,叹了一口气:“好,既然你如此执迷纠缠,我就给你个机会。” 沈执方才所说的话,虽然是他的心里话,但他也只是抱着与鱼闰惜倾诉的态度,并未指望她会有所回应。 沈执微怔住,眉目间闪过几分不可置信,那双阴郁的桃花眼眸,因为她方才的话语,霎时变得明亮起来。 “真的?” “不是你让我给你机会吗?我愿意给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闰惜,你是聪明人,我就知道你识趣。” 沈执勾起嘴角,邪魅俊美的脸庞染上了往日少见的喜色,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鱼闰惜被盯的很不舒服,她垂下眼眸,刻意回避沈执的视线。 “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听到鱼闰惜这话,沈执眼里没有半分惊讶,他知道她不会轻易地接受自己。 “如果最后,我还是对你无意,你就要放过我,不许再来打扰!” 鱼闰惜知道沈执多疑,怕他不信,故意提了这要求。 “好一招以退为进,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的这么简单。” “那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当然。” 不经意间,二人对视了一眼,此刻,沈执的眉目蕴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旖旎,他炽热的视线如同燃烧的火焰,仿佛要将面前的女人吞噬。 鱼闰惜望着沈执的眼中充满着复杂的情绪,她内心颤动了一秒,沈执那双饱含柔情的桃花眼,很容易便能让她入戏。 她没有躲避沈执炙热的视线,回看他的眼眸里饱含似水柔情,没有一丝谄媚却异常勾人心魄,这是她从未对他有过的眼神。 沈执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两下,他轻扬起鱼闰惜的下巴,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上她的唇。 鱼闰惜一惊,急忙别过头躲避,即使她有些演技在身,但是在讨厌的人面前,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她需要时间调整好心态。 “害羞了?” “我……我还有些不习惯,时候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不然,我的丫鬟见不到我,会担心的。” “好。” 沈执淡笑着应答,他在鱼闰惜额间落下一吻,没有再拦她。 鱼闰惜仓皇地下了马车,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眼神很难骗人,要不是她有点功底,刚刚差点就露馅了。 鱼闰惜在内心告诫自己,要拿出自己的演绎精神,有点基本的职业素养。 她回头望着与她背道而驰的马车,嘴角扬起了一抹莫测的笑意。 一切皆在她掌控之中。 马车内,沈执还有些意犹未尽,他望着自己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出神,那里还残留着她的发香。 一切的发展是如此合理却又那么地不真实,沈执的心中仍有几分不可置信。 一个让你朝思暮想的人,愿意与你亲近,这个诱惑实在让人难以抗拒。 就算前面是个坑,他沈执也要试试深浅。 第二天,鱼闰惜亲自做了些糕点遣人送给方以绵,她不能明目张胆地给沈执送东西,所以特意做了两份送过去。 自己无端给方以绵送东西,还送了两份,方以绵定然会怀疑,她第一反应肯定会跟沈执说这事,只要她能联系上沈执,她就有机会更近一步。 一连两日,方以绵那里都没有动静,鱼闰惜却一点也不慌。 沈执平日并不清闲,想来也很难抽出时间,行大事者要学会沉得住气,这点时间都等不得,如何成得了什么事呢? 鱼闰惜正想得出神,常夕从外头推门进入。 “小姐,您让我找的荷包。” 鱼闰惜接过常夕手中的荷包,这是她前段时间绣的,本来是做着玩的,没想到这会还能派上用场。 “小姐,世子不在,您要这个干嘛?” 鱼闰惜笑着瞪了常夕一眼:“谁说我是绣给他的了。” “这荷包样式,除了世子,小姐还能送给谁?” “不告诉你。” “小姐你真坏。” 鱼闰惜正要说些什么反驳常夕,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何事?” “世子妃,方夫人有请。” “知道了。” 常夕一听是方以绵,脸上瞬时泛起一抹担忧之色。 “小姐,那方夫人怎么又找来了,上次您去她呢,回来时就有点不开心,奴婢不想您去,要不奴婢替您去回了。” “不必担心,她只是想和我聊些家常罢了,你待会还有事要忙,让月儿陪我去就行。” 第80章 失控 鱼闰惜摩挲着手中的香囊若有所思。 约莫半个时辰后,鱼闰惜到了方以绵的住所,依旧是上次那间屋子,鱼闰惜倒抽了一丝冷气,她默默地调整好心情。 一不做、二不休,她伺机这么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毕竟失败的后果很严重,她未必能承担的起。 她跨入门槛,见方以绵在厅里正襟危坐,她的目光正望向她,鱼闰惜趋近,方以绵忙上前招呼。 “方姨娘。” “世子妃不必同我客气,快坐。” 方以绵前两日突然收到鱼闰惜送来的糕点倍感困惑,自觉应该告知沈执。 沈执当时并未回复她,昨日夜间才遣了人来转告,让她今日随意找个由头约鱼闰惜过来。 让方以绵感到奇怪的是,鱼闰惜并没有拒绝,这让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思量着沈执是颇有心机之人,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她也就并未过多在意。 二人皆心知肚明,没有说多余地客套话,像往昔一般聊起了家常琐事,还没聊上两句,就见沈执拿着一把琴进来了。 方以绵起身同沈执打起了招呼。 “二公子。” 鱼闰惜也跟着起身,她朝沈执颔首微笑,四目相对,二人看向对方的眼神十分坦然大方。 方以绵看了一眼二人,虽然二人脸上的神情让她瞧不出丝毫的异样,但场上那个微妙的气氛,让她识趣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方以绵一走,鱼闰惜坐回了原位,沈执将琴拿到了鱼闰惜身旁的桌前放下。 “试试,特意给你买的。“ 鱼闰惜没有同沈执客气,他与她,看似他在主动,实际却是她在牵着他走。 鱼闰惜来到矮木桌前坐下,沈执则在一旁坐了下来,他倚靠着凭几,神色慵懒地看着鱼闰惜。 鱼闰惜轻拨动了琴弦试探了一番,她莞尔一笑:“你眼光不错,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那王嫂,能否为我弹奏一曲?” 鱼闰惜微微颔首,开始弹奏了起来。 水葱似的纤纤玉指熟练的按动琴弦,婉转悠扬的琴声自鱼闰惜灵活的指尖流出,琴声万分悦耳动听,可她脸上那专注而优雅的神情,更令沈执动容。 一曲完毕,鱼闰惜悠悠开口。 “如何?” “王嫂琴技比以往在学堂时,要精进许多。” “那二公子可知曲中意?” 沈执自己也善琴,虽然没有鱼闰惜这般精通,却也了解不少,鱼闰惜不问,他倒也没多想。 如今想来, 她方才所弹的曲子,自己好像从未听过,那曲子非同一般,可却不在名曲之列,这让他感到好奇。 “这是什么曲子?” “凤求凰。”鱼闰惜淡淡答道。 这首曲子不是这个时代的,沈执自是无从知晓,然而,当他听到鱼闰惜说出的曲名时,内心仍不禁为之一颤,他勾唇:“应当我来弹奏才是,我很喜欢这首曲子,王嫂可否教我?” 鱼闰惜美眸轻抬,朱唇微动了动,她没有回答沈执,只是默默地将琴收好。 见鱼闰惜久久未回复自己,沈执起了身。 鱼闰惜听到动静正要仰首查看,却见沈执不知何时到了她的面前,他按住了她整理琴的雪白玉手。 鱼闰惜面上带着几分疑惑,她看向沈执,二人视线霎时相对,鱼闰惜唇畔微动,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房内的气氛逐渐变得有些微妙,时间仿佛凝滞在这一刻,周遭环境安静地可怖,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可以清晰地感受,他望着她的那双桃花眼情意浓浓,似要翻涌而出。 鱼闰惜觉得很不自在,想要开口打破这尴尬的局面,沈执一把将她拽过,二人距离拉近,他凑上前,他们越靠越近,在贴近一点就能碰到彼此的鼻尖。 正当鱼闰惜犹豫要不要推开沈执时,他微凉的薄唇贴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可又感到不妥。 她跟他能接触的时间和机会并不多,她必须要尽快地与他更近一步,这样想着,鱼闰惜止住了要推开沈执的冲动。 鱼闰惜没有拒绝沈执,沈执内心有些悸动,这刺激了他可怕的欲望,他难以自禁地向她索取着,渐渐地,他开始不满于此,他将她揽入怀中。 鱼闰惜惶恐,她在心里祈祷这一切赶快结束,情意渐浓,面前的男人越吻越深,她快透不过气了。 鱼闰惜用力推搡着沈执,沈执终于恢复了些理智,他放开了她。 鱼闰惜大口喘息呼吸着新鲜空气。沈执轻挑起她的下巴,一脸邪魅的看着她,她方才没有拒绝他,倒让他很意外。 “王嫂此生应与我最相配。” “我………”鱼闰惜惊慌失措,她像受惊的兔子般,呆愣着忘记了移开视线,此刻,她的内心躁乱不堪,她快演不下去了。 鱼闰惜水光潋滟的凤眼本就勾人,这般直勾勾地盯着,让沈执难以抑制内心的冲动,未等她再说些什么,他情不自禁的又吻了上去。 她让他如此痴迷、难以自拔,他还曾未如此失控过。 夜间,鱼闰惜看着沈执送给她的琴发呆,常夕见鱼闰惜这个样子已经很久了,她禁不住出声问道:“小姐,这琴是方姨娘送给你的。” “嗯。” “这把琴怎么了,你盯着它看了好久了。” 鱼闰惜从方以绵那里回来,就一直如此,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她那躁乱的内心到现在都还未平复下来。 虽然自己是在与沈执演戏,但这种无良的背德感,还是让她有些过意不去,好像她真做了什么坏事一般,不对,按实际来讲,她好像确实……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常夕关心地问候,拉回了鱼闰惜越飘越远的思绪,她猛然摇头,喃喃道:“不想了不想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入虎穴 ,焉得虎子?只是在演戏,没事的。” “小姐?您在嘀咕什么呢?” “你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小姐……” 常夕还想再说什么,鱼闰惜轻推了推她,柔声说道:“听话……别再问了。” “看书,看书!”鱼闰惜念叨着,她将之前那锁匠给她的书籍拿出翻看了起来。 锁匠给的书籍写的很详细,可鱼闰惜仍旧不知从何下手,她跟着书上写的试探了好几次,那铃铛镯子都没有半点反应。 捣鼓了好些时辰皆未有进展,鱼闰惜终于放弃了。 第81章 大魔王回来了 夜晚,鱼闰惜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从未做过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难免会有些顾忌,可一想到沈执对她做过的事情,她就不由地想要怨恨,她不得不去争,去为自己谋划,她与沈执注定要针锋相对。 “烦死了,睡觉!” 次日上午,鱼闰惜用过膳食后,唤了常夕前来问话。 “前些时日让你找寻的弓箭如何了?” “小姐,奴婢在库房找了好久,才寻得一把合适的,是世子殿下早些时候用过的,你等一下,奴婢这就给您拿来。” “好。” 过了一会,常夕手持一把弓箭从门外走近,她步履稳健地走到鱼闰惜跟前,将手中的弓箭递给了鱼闰惜。 鱼闰惜自常夕手中接过弓箭,她拉了拉弓弦测试了一下,结果并不如人意,她连拉开弓箭都有些困难,更遑论拿它射击了。 鱼闰惜垂眸,暗自神伤,她只想着让常夕去找弓箭,却没考虑这个时代的弓箭她能不能轻易地拉开。 “可还有别的?” 常夕解释道:“小姐,这把是最轻便的了,其他的更不用说了。” “市集上的可有看过?” “瞧了一些,还没这把好呢。” 鱼闰惜晃了晃手中的弓箭,无奈言道:“算了,且试试再说,兴许练得久了就习惯了。” “小姐,这也是您上学堂之时学的?” 鱼闰惜眸光闪烁,她顺着常夕的话说道:“没错,你真聪明。” 晚间,鱼闰惜在书房继续捣鼓铃铛手镯上的锁,她尝试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成功,她急的乱捅一通,陡然间,只听得咔嚓一声,那镯子竟被她打开了。 鱼闰惜惊讶之余,又将那铃铛镯子重新扣回,想要再次尝试,遗憾的是,她又打不开了,她懊恼万分。 沉默了半晌,她的心情才渐渐恢复,想着书籍上的方法确实有用,她重新拾起信心,开始认真翻阅起了锁匠写的书。 鱼闰惜看得入神,边看还边动手尝试,兴趣正浓之时,书房的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大约是太过投入,她竟未听到房门开合的声音。 “闰惜?” 熟悉的男音在鱼闰惜耳畔响起,鱼闰惜心下一惊,她迅速地从凳子上弹起。 沈觊回来了。 她动作麻利地将桌面的书籍和铃铛收好,赶在沈觊走近她时,整理好了一切。 沈觊见到鱼闰惜十分高兴,他兴奋地趋步上前,不等鱼闰惜说些什么,他就抱着她亲吻起来,许久,沈觊得到满足后,又将头埋入她的颈肩,肆意啃咬。 鱼闰惜无法忍受这难以言说的感觉,她条件反射的用手抵住沈觊的肩试图阻止,因二人力气悬殊,她未能推动他半分。 “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我很难受。” 沈觊昂首,清冷俊逸的面庞凑近她的脸颊。 他看着她的深邃眼眸饱含着满满的情欲,似乎就要夺眶而出,鱼闰惜慌忙低下头逃避与他的对视,沈觊不满鱼闰惜的表现,用手钳住了她的下颌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是不是害羞了?还是不想见我?” 鱼闰惜垂眸,良久未作声。 “我想你,让我亲亲好不好?”沈觊说着就要动手,鱼闰惜死死地抵住他凑过来的脸颊,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你冷静一下。” “我不想冷静,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沈觊骨骼分明的手修长有力,仅一只手就轻易地束缚住她的柔荑,他温热的唇畔轻蹭了蹭她樱桃小嘴试探着。 见鱼闰惜没有挣扎,沈觊开始强势掠夺,他越吻越深,沈觊搂抱的太紧,鱼闰惜自知难以抗拒,只能先依着他,任由他肆意索取。 她的衣衫因他的动作变得松散不堪,他顺着散开的衣襟想要侵入,鱼闰惜颤栗,重重咬了一下他的唇,沈觊吃痛,这才止住了亲吻和手上的动作。 “别……” “给我好吗?”他低喘着,饿狼般的眼眸紧盯着她昳丽的脸庞,等待着她的回应。 “你出汗了,要不……先去沐浴。” “想偷偷跑了?” “我没有。”计谋被识破,鱼闰惜顿时红了脸颊。 沈觊闷笑着直接将鱼闰惜扛起,她惊慌失措,在他肩上胡乱挣扎。 “我不跑……我真不跑,你先放我下来。” 他不为所动,依旧扛着她往浴间方向走。 “外面有人,真的有人啊!你快放我下来。” “你别乱动,我走侧门就是。” “放我下来!” “我就不。” 鱼闰惜羞愧不已,她捶了几下沈觊的肩,怒斥道:“沈觊,你气死我了!” “不气不气,待会冲冲凉水就好了。” 浴间,正中的浴池,池水荡漾地厉害,沈觊将鱼闰惜牢牢的抵在墙角,不允许她有半分闪躲,他一手紧紧箍住她,一手撕扯着她身上的衣物。 “别…别扯。” “再买就是,多日不见,当真让我想念的紧。” 锦缎撕裂的声音与池水打在池壁上地响声混杂在一起,在这安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圈圈涟漪自二人周身荡漾开,不多时,女人娇促低吟和男人粗重地喘息自池内传开,浓郁地暧昧声响萦绕在四周,充斥着整个浴间。 男人正是血气方刚、如狼似虎的年纪,面前心爱的女子仅仅只是站在那,便能让他血脉偾张,躁热难耐,让他忍不住地想要贴近、想要深入了解,他难以自控地掠取着那娇软。 “好了,你别……。” “没好,我还没好。” 鱼闰惜可怜哀求,沈觊却没有心思理会,与她分别多日,他想她想的发疯。 “我不行了,好热,我头好晕。” 还是以往常用的借口,沈觊当然不信,他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还行。” 鱼闰惜绯红的脸颊都快被沈觊气扭曲了:“够了,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 “不够,还有力气叫唤,肯定又在骗人。” “我没在与你玩笑!我是真的不行了!” “马上就好了。” “王八蛋沈觊,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我才不是王八蛋呢。” “哈……” “让你骂我,坏女人。” 沈觊同鱼闰惜说话的声音极为温柔宠溺,对她的行为却是蛮横粗暴,鱼闰惜又羞又气,她发狠地咬上他的肩头。 “疼!轻点咬。” ……… 白日,鱼闰惜与沈觊一同在前院花园赏花。 第82章 我不喜欢他 鱼闰惜和沈觊今日的着装是沈觊特意寻人定做的,素雅洁白的外袍叠加一层遍绣精致花纹的轻纱外衫,飘逸灵动。 内搭一红一白,虽然色彩不同,但是衣料质地及款式设计等细节之处皆一致,二人并肩站立时,显得格外相称。 沈觊牵着鱼闰惜来到前院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那里摆放着一架别致的秋千,是沈觊幼时他的父王沈拓找人给他做的。 这架秋千承载着沈觊童年无数美好的记忆,他贴心地扶着鱼闰惜坐上秋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将斑驳的光影映射在他们身上,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光影也随之摇曳起来,平添了不少唯美的气氛。 “抓稳些。” “别……太高了。” “高些才好玩呢。” 夫妇二人在树下嬉笑打闹着,引得路过的下人侧目而视,鱼闰惜顿感羞涩。 “好了好了,我累了,你快些放我下来。” 沈觊看鱼闰惜确实累了,他识相地停下了手中推秋千的动作,鱼闰惜就要从秋千上起身,沈觊先她一步,他拦腰抱起她走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大白天,众目睽睽,沈觊如此大胆的行为,让鱼闰惜羞怒不已。 “你要点脸,这么多人在看着呢,你快些放开我!” 沈觊不但没有听鱼闰惜的话放开她,反而还将抱着她的手收紧了几分,他知晓鱼闰惜顾忌什么,仅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让附近驻足观看的下人们仓皇逃避。 “我怎么不要脸了?夫妻之间,做这些不是很正常吗?” 鱼闰惜哑然失笑,他们到底谁才是那个老古董?反正她这个现代人都觉得此番行为十分欠妥。 “何故发笑?” “不告诉你,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好。” 鱼闰惜以为沈觊会放开她,不想他竟直接抱着她站了起来,她讶然:“干什么?放我下来啊!” “方才不是说累吗?” “我不累了,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 “沈敬为!”鱼闰惜恼怒,绝美的面容瞬间沾染上一丝愠色,瞪着沈觊的眸中怒意尽显,面前的这个男人,一天能气她几百回。 “好好好,你别生气。” 前院花园,沈觊和鱼闰惜手牵着手在花丛中闲情漫步,花园里,各式各样的娇艳花朵竞相绽放,半空中和石径小道上到处都是飘落的花瓣,为这宁静安逸的氛围增添了不少浪漫气息。 这会日头正毒,还没逛一会,二人的额间就已蒙上了一层细汗,沈觊拉着鱼闰惜准备去旁边的凉亭休憩,行走间,二人突然听到了招呼声,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 原来是沈执。 沈执静静地看着二人,眉宇间带有几分难以察觉的冷意,难得出来闲逛,竟让他撞上了如此不快的一幕。 “王兄、王嫂,今日竟有闲情雅致逛花园,实属少见。” 鱼闰惜轻笑着说道:“原来是二公子,真是巧了。” 沈觊冷冷地瞥了沈执一眼,不知为何,他每次见到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心里就不舒服。 “这么巧,不如一同。”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要忙。”他怎么可能看着她与他恩爱?沈执径直越过沈觊和鱼闰惜,悻悻地离开了花园。 沈觊拉着鱼闰惜来到廊道栏杆处坐下,他把玩着鱼闰惜的柔荑,细声问道:“闰惜,你与我那弟弟不是同窗吗?你们……” 鱼闰惜打断沈觊言道:“我不喜欢他。” “巧了,我也不喜欢他。” 沈觊这样说,鱼闰惜还以为沈觊想起了什么,她面色泛起一丝好奇:“你是想起了什么吗?” “没有,只是单纯的看他不顺眼。” 闻言,鱼闰惜美眸微动,她凝视着沈觊那张俊俏的面庞出神。 沈觊伤了脑子,忘记了很多事情,包括他与沈执之间的恩怨,二人没有再针锋相对,可梁子已然结下,沈执仍视沈觊为仇敌。 沈觊这边,鱼闰惜一直以为他对沈执已经没了不好的印象,不曾想,沈觊的潜意识里依旧对沈执带着敌意。 鱼闰惜感慨,兄弟二人这般,当真是造孽。 沈觊察觉到了鱼闰惜异样的情绪,他关切地问候:“怎么了。” 鱼闰惜轻摇了摇头。 “没事。” 清晨,阳光明媚,鱼闰惜在后院练习射箭。 她前世有很多消磨时间的法子,骑马、射击、滑雪、冲浪、旅行……,可惜到了这里,只剩射击是她还能做的了。 鱼闰惜神情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靶心,她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中紧紧握住的箭,箭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 “嗖”的一声,弓箭几乎就要射中靶心,却在最后一刻偏离了大半。 “厉害。”一个声音在鱼闰惜后头响起,鱼闰惜回首,原来是她家夫君沈觊。 沈觊看完书后,正无聊,特意来寻鱼闰惜,往日鱼闰惜不是在书房就是后院,他随意选了一个地方来探查,不想竟被他选对了。 “你怎么来了。” “我知道我不来找你,你就不会来找我的,所以……” “哦,我在忙,你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沈觊没有因为鱼闰惜敷衍的话语而感到沮丧,他笑着上前同她说道:“闰惜,真没想到你还会这个。” “听话,自个找个地坐一会。” “我不,我要和你一起。” 鱼闰惜清楚沈觊的脾气,她不便与他争执,只能由着他,她将手上的弓箭递过。 “这把弓是你的,可还有印象?” “当然,不过现在不用了,太轻了,没意思。” “哦?不知夫君的实力如何?” 鱼闰惜着实好奇,沈觊那硬汉的身材,应当是有锻练过的,平时都是沈觊来找她,她没注意过他平日都忙些什么。 “给你看看。” 沈觊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弓箭,随着他放出的动作,那张紧绷的弓弦自手中发出,箭矢如同闪电一般疾驰而出,以极快的速度飞向目标,稳稳地射中了靶心。 他射得非常轻松自然,接下来的几箭也是如此,几乎每一箭都能够命中靶心。 鱼闰惜惊叹不已,沈觊这大块头,虽然脑子没那么好使,但别的方面好像没她想的那么差。 “真没想到,原来夫君这么厉害。” 沈觊傲娇地对着鱼闰惜说道。 “想不想学?我教你啊。” 第83章 池里的王八 鱼闰惜黛眉微挑,她莞尔一笑,有人教她,她自然不会拒绝。 “好啊。” 沈觊来到鱼闰惜身后,他从后面将她环住,手把手的教起了她。 起初沈觊也有在认真地教鱼闰惜,鱼闰惜也确实习得了一些技巧,然而沈觊别有一番心思,他趁此机会,时不时地就偷亲鱼闰惜一下。 常夕和几个婢子就在不远处候着,沈觊如此不背人,让鱼闰惜感到羞愤万分。 “我不和你玩了!” 鱼闰惜生气地推开沈觊,她将弓箭用力地拍到沈觊的手上,转身就往凉榻的方向走去。 沈觊讪笑,他跟在鱼闰惜身后,低声哄着她。 “好了好了,你不要生气了,对不起嘛,我一时没忍住。” ………… 沈觊上前拉住鱼闰惜,将她拉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 “你怎么会这个的?还有骑马,从前我可不知道你还会这些。” 鱼闰惜没有回答沈觊,她闷哼一声,将那娇艳欲滴的脸庞别过一边。 “你说说嘛。” “我们之前又不是时时在一起,你不知道这些也很正常?就像我不知道你擅长射箭一样啊。” “是么?”沈觊敛眉,幽深的眸子轻微转动着,他思考了一下,觉得鱼闰惜说的很有道理。 “那日来寻你,看你在这练舞,舞技应该不错?” “你何时见我在这跳过舞?”鱼闰惜狐疑地看了沈觊一眼,除了韩玉霏生辰那次,其余时候她从未在沈觊面前跳过舞,她好奇他说的那日是什么时候。 “就是你上次生我气的时候。” 鱼闰惜没少生沈觊的气,自然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次。 “哪一次?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韩玉霏生辰后几日……” 那次让鱼闰惜尤为深刻,她细细回想了一番,她记得那几日沈觊是没来过后院的。 “你偷看我?” “我没有。”沈觊眸光怯怯,憨笑着说道:“也不算偷看,只是远远地瞧了一眼,怕被你发现就走了。” 鱼闰惜噤了声,她垂下眼帘,如今再计较这些没什么意思。 “你能否为我跳一支舞,我想你跳舞时的样子,必定很美。” “我累了。” “给我看看嘛。” 鱼闰惜不耐地横了一眼沈觊,霎那间,她的脑海突然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要我跳舞给你看也可以,不过,可不是白给你看的。” “什么意思?” “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往后几天不能进我房间,也不能跟着我。” 鱼闰惜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用手比划着。 “就三天,怎么样?” 沈觊有些不悦,他这个世子妃似乎很不喜欢自己跟着她,如今更是过分,连房门也不让他进了。 “你……不让我来找你也就罢了,竟然连房门都不让我进了。” 鱼闰惜愤然:“我为什么不让你进我房门,你心里难道没点数吗?” 沈觊沉默,他一见到鱼闰惜,就忍不住地要与她亲近,然后就如决堤的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可这也不能怪他,他已经很努力地克制了。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找你?” “你每次一来就缠着我,让我陪你干这干那,你自己的事情是忙完了,我还有事要忙呢。” “你有什么事?” “多得是。”鱼闰惜想找个时间,认真钻研一下那锁匠给她的书籍,她早就想把脚上那烦人的铃铛摘了,还有苏湘和的玉佩她还没送出去呢,而这些事,她都是要背着沈觊做的。 沈觊思量了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了鱼闰惜的要求。 “好,我答应你。” 听到沈觊的回答,鱼闰惜不觉喜上眉梢,让沈觊这般妥协,当真是太难得了。 “那你现在可以跳舞给我看了吗?” “好啊。”鱼闰惜说着就要起身,沈觊遽然想到了什么,他忙将鱼闰惜拉回原位。 “等等。” “怎么了?” “机会难得,可不能就这样浪费了,你等我些时间,我去给你找几个乐师。” “行,那你什么时候好了,再跟我说。” 鱼闰惜再度从长凳上起身,这次沈觊没有再拦,只是好奇地问:“你去哪?” “出了点汗,有点不舒服,我去沐浴。” “等我……” 听言,鱼闰惜脸色骤然变得阴沉,她蓦地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回首瞪了沈觊一眼。 “不许跟着我!” “我不。”沈觊没有听鱼闰惜的话,他快步上前牵起了她的手。 “怎么防我跟防贼一样。” “贼可比你好防多了。”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难道不是吗?你这个讨厌鬼,不许再跟着我了。”鱼闰惜愤愤甩开沈觊牵着她的手,这一举动,惹怒了沈觊,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起。 双脚突然离地,鱼闰惜失措,她胡乱挥舞双臂,用力地蹬着小腿,试图从沈觊怀中挣脱。 “你放我下来。” “我不!” “你再这样胡闹,我要生气了!” 沈觊未搭理鱼闰惜,依旧抱着她朝院外走去,一路上,二人碰见了不少下人。 鱼闰惜恼怒:“沈敬为!你这个无赖,你不要脸!” “哦。” “你就是池里的王八,塘里的鳖!” 沈觊依旧不以为意,他同鱼闰惜说话的语气十分傲娇:“你骂,你骂几句我会记着的,待会让你慢慢还。” “你放我下来啊,你要带我去哪?” “当然是回池子里,你不是说我是池里的王八吗?” 下午时分,太阳逐渐西斜,接近黄昏的时候,阳光既不炽热,也不寒冷,温暖宜人。 沈觊命人找了几个乐师,还让人在大院里简单装饰了一番,给鱼闰惜搭了个跳舞的台子。 被唤来的鱼闰惜还有些诧异,她环顾了一眼四周,疑惑开口:“你这是干嘛?” “不是说好要给我跳舞吗?我给你准备好了。” “一支舞很快就结束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可是我用三天与你相陪的时间换来的,自是要费些心思。” “这般费心,就不怕我跳的不好?” “只要是你跳,就是在台上转两圈我也觉得好看。” “油嘴滑舌。” “真的。” 鱼闰惜撇撇嘴。 “你等一下,我换身衣服就来。” 沈觊点头,他笑着目送鱼闰惜离开。 鱼闰惜走后,沈觊来到舞台正上方的位置席地而坐,他半个身子倚靠在凭几上,姿态慵懒随意。 半晌,鱼闰惜换完衣服回来,她轻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舞台正前方的位置,沈觊懒散的坐在那,边饮酒,边往口中塞蜜果,看起来十分惬意。 鱼闰惜没有上前打扰,而是直接示意乐师奏乐。 “开始。” 乐师听言,齐刷刷地拿起乐器,开始奏起了优美的曲子,沈觊听到乐声,视线慢慢地转移到台上。 第84章 他生气了 鱼闰惜今日要跳的舞,是她融合了现代和这个时代的舞种所创的,这个朝代的舞蹈,多以柔美为主,而她别出心裁地加入了不少现代舞的元素,让这支舞刚柔相济、独具韵味。 鱼闰惜在夕阳下翩翩起舞,温暖的余光映照在身,她整个人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平添了不少梦幻的氛围。 素色纱衣随着她曼妙的身姿舞动,甩袖转圈时,轻薄的衣袖和裙摆像被赋予了生命般,每一次飘起落下都恰到好处。 这支舞是她往昔拿来锻炼的舞,与其他舞蹈不同的是,这支舞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去完成,许多动作都极难,这也正是鱼闰惜选择用这支舞来锻炼的原因,经过长时间的练习,她对每个动作皆游刃有余,跳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鱼闰惜跳舞时最吸引人的地方,并不在于她高超的舞技,而是跳舞时那从容大方的神情,那种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的自信。 这种自信并不是凭空产生的,而是来自于她内心深处对自己能力的认知和肯定,是寻常女子身上难以见到的东西,而这股子自信正是她能够在众多舞者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沈觊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的世子妃跳舞这么厉害。 沈觊细微打量起了鱼闰惜,她跳舞时的神情总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般。 他若有所思,看着她的目光也变得莫测起来,观察良久,他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沈觊闷哼一声,那张贵气十足的俊逸面容瞬时沾染了一层寒意。 一舞毕,沈觊摆手,下人们会意,在场的人除了鱼闰惜皆离开了大院。 鱼闰惜瞥了一眼前方的沈觊,沈觊脸上的表情让她有些难以捉摸,她好奇地走上前询问:“怎么了?” 沈觊一脸阴沉地看着她,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语,只是将她拽入了怀抱。 鱼闰惜疑惑,就算自己跳的不合他意,也不必用如此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何况,她觉得自己跳的很不错了。 “怎……怎么了?”鱼闰惜很少见沈觊这样,同他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沈觊目光阴恻恻地注视着鱼闰惜,他冷冷说道:“你又骗了我。” “啊?”鱼闰惜不解。 “干嘛神经兮兮的,我哪有骗你。” “韩玉霏生辰那日跳舞的人,是你。” “不是。”沈觊没有证据证明那日跳舞的人是她,鱼闰惜自是不会承认,她扬起下颌,说的信誓旦旦。 “为什么?” 沈觊这般怪异,鱼闰惜有些茫然,她不想他在追究下去,直接撇开了话题。 “什么为什么?时候不早了,我们快回去。” “你在帮韩玉霏对吗?帮她接近我。” “说什么呢?她也是你的夫人,怎么算帮她接近你呢。” “所以那日真的是你?” “不是,我们不要纠结这个了好不好。”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沈觊英俊的面庞此刻被一股阴郁之气所笼罩,他的眉头紧紧地皱着,紧盯着鱼闰惜的眼眸幽沉得瘆人,那是她从未在他面上见过的眼神,鱼闰惜感到有些害怕,后脊骨泛起了凉意。 “我……你别这样,我害怕。” “是,还是不是?” 沈觊极为愠怒,他一手抓过鱼闰惜的细腕折到了身后。 “你……你做什么?干嘛突然这样?” 鱼闰惜奋力挣扎着要起身,被沈觊死死地按在了原位,宽厚的大掌从她柔软的腰肢移到了前方的衣服带子上,他慢条斯理地解着她衣服上的丝带。 “别……” 这举动让鱼闰惜感到惊慌,她怒视着沈觊,无意间对上了他那漆黑冰冷的眼眸。 那一刻,鱼闰惜好像明白了府中的下人为何会这么怕他了,沈觊此刻的神情让她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性情嚣张乖戾、不可一世,是学堂人见人怕的混世贵公子,她许久不曾见过这样的他了。 “我……不是我。” “你还骗我!” 沈觊生气地撕扯起了鱼闰惜的衣襟,鱼闰惜顿时惊恐万分,虽然现在四周没有人,但这毕竟是在外面,保不准会有下人来此。 她不明白沈觊为何会突然这么生气,这样的他着实让她感到害怕,与他硬碰硬,她定然吃亏,鱼闰惜只能先向他示弱。 “是…是我,我错了,你先冷静一下。” “现在才知道认错,晚了。” 沈觊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撕拉”一声,鱼闰惜的外衣被他撕下了一角,摇摇欲坠在胸前。 她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出了眼泪,现在的沈觊,哪还有往日那烂漫的样子。 鱼闰惜哭的梨花带雨,她哑着嗓音向他讨饶。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不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觊终是不忍让鱼闰惜难过,她的眼泪,总是能让他心软,他伸过骨节分明的大手,修长的指节抚摩着她的眼角,替她擦了擦眼泪。 “你老是想把我往外推。” “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想了好吗?” 沈觊狂躁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他将鱼闰惜重新搂入怀中,沉声与她说道:“你是我的,我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好好好,我是你的。”鱼闰惜叹息一声,沈觊适才无端发疯,当真吓到她了。 “对不起闰惜,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你要将我推给别人,我就抑制不住地想要发脾气。”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最好是!” 深夜,鱼闰惜在书房又捣鼓起了铃铛镯子,她已经打开那镯子好几次了,只是还有些不熟练,没有明白那其中关窍,她神情专注地研究了半天,试探了一次又一次,终于让她摸索到了一丝技巧。 鱼闰惜开的越来越熟练,眼看时机成熟,她试了一下脚上的铃铛镯子,出乎预料的,她一次就打开了。 鱼闰惜又试了试别的锁,发现那开锁的方法同样适用于其他简单的锁,她喜上眉梢,成就感十足。 果然,只要肯费功夫力气,就没有什么是她学不会的,她高兴地拿出那本有关天文的书籍认真地看了起来。 白日清晨,鱼闰惜在后院一隅练起了射箭,不得不说,沈觊教她的方法还是有些用的,让她受益匪浅。 沈觊那个傻大壮,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在身,当真让她刮目相看,想到沈觊,鱼闰惜原本无波澜的面庞突然黯淡了下来。 第85章 温柔刀 昨日的沈觊让鱼闰惜感到有些陌生,她到现在仍心有余悸,她当真越来越看不透沈觊了。 鱼闰惜回忆起近段时间沈觊的各种表现,脾气依旧是那副脾气,只是脑子好像好使了一些,他的思维以及认知在逐渐向正常人靠拢。 鱼闰惜心里忍不住犯嘀咕,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时而正常时而愚钝的?一番思索过后,她开始怀疑另一种可能性,莫非是因为她跟沈觊待久了变笨了,才会有如此错觉? 鱼闰惜猛然摇头将这些荒诞的想法甩开,罢了罢了,想他作什么,沈觊那驴脾气,狗见了都摇头。 “世子妃。”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自院门迈入,她来到鱼闰惜面前躬身行礼。 “何事。” “方夫人有请。” “我今日不想出门,跟她说我明日再登门拜访。” “是。” 方以绵找她,定是受了沈执的委托,苏湘和的玉佩还未送出去,她自然是要再与沈执见面的。 近来鱼闰惜想了很久,她不知该如何顺理成章地将那玉佩送给沈执,沈执非常人,他性子多疑、心思缜密,她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必然会让他有所怀疑。 几番犹豫过后,鱼闰惜决定见机行事,最好是水到渠成,如此一来,沈执那边定然不会多加猜疑。 鱼闰惜拉回了飘远的思绪,她嘴角微不可察地翘起一抹弧度,如鹰般锐利的目光锁定数米外的靶心,紧握着弓箭的雪白玉手瞬间松开。 离弦的箭矢如闪电般疾驰而出,箭头距靶心仅差几分,虽不尽如人意,但她的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能胜半子,也算她赢。 次日下午,鱼闰惜独自来到方以绵的住所,沈执已在此等候多时,昨日鱼闰惜托丫鬟告知方以绵今日会来,却未与之说明具体时辰。 沈执根据鱼闰惜往日出行的时间推测出她今日可能到来的时间,然而还是出现了些许偏差,鱼闰惜到来时,他已足足等了一个时辰。 屋内的方以绵见鱼闰惜来了,依旧像往日那般,识趣地找了个由头离开了。 沈执自始至终都并未抬头看鱼闰惜,他轻抿了一口茶水,冷冷地吐出二字:“过来。” 鱼闰惜淡淡地瞧了沈执一眼,她上前在他身旁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执的面色一如往常般冷峻淡漠,那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鱼闰惜是心思细腻之人,又对沈执如此了解,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他此刻的情绪,动了情的男人,即使隐藏得再深,也难免会露出些许破绽。 鱼闰惜勾唇:“生气了?” 沈执抬眸,冷冷地瞥了鱼闰惜一眼,他将她扯过,按入怀中。 “你知道我为何生气?” 鱼闰惜冷哼一声,她没有回答沈执的问题。 “你有什么好气的?” 沈执不解,幽深的桃花眼眸紧盯着鱼闰惜,等待着她的解释。 鱼闰惜轻推了推沈执,二人拉开了几分距离,她的嘴角牵起一抹弧度,纤纤玉手附上了他那邪魅俊美的脸颊轻轻抚摩。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呢,不要忘了,我与你的兄长是夫妻,我和他之间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顺。” 听言,沈执气得用力抓过鱼闰惜的柔荑,粗粝的大掌微微发力,鱼闰惜吃痛,面上表情却依旧淡然没有丝毫地变化。 “那我们呢?我们算什么关系。” “我们?我与你……”鱼闰惜柳眉轻挑,她故作思考状,良久,她才缓缓吐出回答:“我们这是暗通款曲,你是那没有道德的浪荡子,而我……是那不守妇道的贱妇!” 沈执眉头微皱,他轻扼住鱼闰惜的下巴,指头轻轻摩擦着她的朱唇。 “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们迟早会成为夫妻。” 鱼闰惜嗤笑:“我是你的兄嫂,不可能成为你的妻。”话一出口,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不许动他。” “为什么?” “你果然有这种想法!” “我与他之间,你岂会不明白?莫非,你爱上了我那痴儿兄长了?” 男人的嫉妒心同样可怕,沈执本就恨沈觊,如今这般,情况只会更加糟糕,美色误人,男人一旦冲动起来,是相当危险的。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他们很难防住沈执,鱼闰惜眼珠子一转,大脑飞速思考着,很快,她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我刚嫁过来半年不到,不想让人觉得我克夫,这个解释可符合情理? 你兄长都这样了,对你又有何威胁?说实在话,我不想你去冒这个险呢。” “你真的这么想?” 鱼闰惜媚笑,她握住沈执扼住她下巴的手将她放在胸口。 “比起他,我更担心你的安危,不想你冲动行事,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完,鱼闰惜假装害羞地低下头,沈执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心里一阵悸动,情不自禁的将她搂入怀中。 鱼闰惜没有推开沈执,她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半晌,鱼闰惜从沈执怀中起身,她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羞赧地说道:“素日闲暇无事,特绣此荷包予你,聊表相思之意。” 沈执眉目微动,嘴角扬起一抹邪魅。 “一个香囊就想打发我?” 听到这,鱼闰惜心中暗喜,机会竟自己送上门来了,她自腰间摘下一个香囊,从中取出了一块别致的玉佩,亲手戴在了沈执腰间。 “此玉佩是我最为珍贵之物,从不轻易示人,今日以此物相赠,愿如此玉,能与你朝夕相见。” 沈执怔愣半分,他薄唇微启,却未有任何表态,鱼闰惜以为他不为所动,她粉颈微仰,轻轻地在他俊美的面庞上落下一吻,她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却让沈执的内心颤动不已。 这一刻,沈执原本就荡漾的心刹那涌起了浩大的波澜,那是他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他擒住鱼闰惜的下颌,低头贴上了她那娇艳的红唇。 做戏做全套,这是鱼闰惜最后一场戏,她自然是要好好表现的,她不仅没有推开沈执,还主动搂上他的脖颈,热情地回应着他。 第86章 做主 她的主动示好,让沈执愈发疯狂,他越吻越深…… 几日后 鱼闰惜以给苏越婷挑选生辰礼为由出门逛街,原本沈觊是打算差遣府中下人去采办的,奈何鱼闰惜再三坚持要自己挑选,沈觊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沈觊同寻常男子一样不喜欢逛街,所以今日少见的没有跟鱼闰惜一同前来。 市集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鱼闰惜并不了解府中送礼的规矩,她以挑礼物的名义出门,不过是借口,不然沈觊肯定会跟来。 挑礼物的事交给府中下人去办是最好的,鱼闰惜吩咐随行的下人去采办苏越婷的生辰礼,自己则拉着常夕四处闲逛。 “常夕,上次同你说的事,可有跟温大哥商议?” 鱼闰惜上次去马市了解了不少,她惊喜地发现马匹生意有利可图,决定冒险尝试一下。 她心中当时就有了合适的人选,而那个人正是温彦亭。 鱼闰惜派常夕去和温彦亭商议此事,有钱不赚,实非常人心理,加上有常夕这个羁绊,她坚信温彦亭一定会同意这个合作。 “小姐,奴婢已经同彦亭哥说过了,他觉得您的法子可行,奴婢佩服小姐的聪明才智。 奴婢真的好奇,你是怎么想到运输纸张的同时,做马匹生意的?” 鱼闰惜笑笑,她不过是效仿古代贩马的典故,纸张生意完全可以不局限于京城,运输需要马匹。 这个朝代并非像古代一样,贩马手续、流程甚至运输都要比古代简单方便许多,这么做是顺水推舟,不但省时省力,还事半功倍。 温彦亭是个生意人,平时自然会跟一些江湖人士有往来,交给他去办,再适合不过。 “无意想到的,可信?” “小姐这般聪慧,奴婢想不相信都难。” 果然,效仿和借鉴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她在现代所学所了解的知识,在这个朝代,竟然同样适用。 鱼闰惜逛的有些累了,决定找家茶馆小憩一会,顺便和常夕商讨一些有关于她和温彦亭的事。 她吩咐了一个下人去典当铺寻温彦亭,自己则领着常夕来到一家茶馆。 鱼闰惜端坐在二楼一雅间的窗户边,那双美丽动人的眼眸,宛如两颗明亮晶莹的宝石,透过半开的窗户,俯瞰着楼下街道的事物。 “常夕,今日想同你商议一件事。” “小姐尽管言说便是。” “你喜欢温彦亭吗?” 听到这话,常夕瞬时红了脸颊,她忸怩地说道:“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个?” 鱼闰惜淡笑,看着常夕的眼眸里带着十分的认真:“你老实回答我,不能有所顾忌和隐瞒。” 常夕羞赧,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未吐出回答,鱼闰惜了解常夕的性子,她没有否认就足以说明,她对温彦亭有意。 “我欲将你许配给他,如何?” 常夕顿感无措,她慌乱的差点打翻桌沿的茶杯。 “小姐,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您是要赶奴婢走吗?” 鱼闰惜温和一笑:“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不小了。” “可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不是吗?我与他……我们。” “既然你们二人有意,何不早些在一起?” 言罢,常夕惘然:“小姐您说……” “我找过温彦亭,他对你有情,方才问话,我知你亦对他有意,如此,我何不成了这桩好事?” 常夕猝然跪在了地上,她眼眸含泪,语气带着一丝犹豫:“小姐,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不想……” “常夕。” 鱼闰惜打断言:“王府规矩甚多,礼仪繁杂,早点离开过自己的生活也是好的。” 常夕垂眸,她曾想过跟着面前的女人过一辈子,虽然温彦亭让她的心有了些许动摇,但也仅仅只是动摇而已。 “小姐……” 鱼闰惜扶起常夕坐到一旁。 “你与我之间的主仆情份,应止于此,听我的,我会把你当作亲妹妹看待的。” 常夕眼眸含泪,虽然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她没想到的是,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了。 正当她忧虑之际,门外响起了行走的脚步声,鱼闰惜察觉到了雅间门口徘徊的身影,悠然开口:“进来。” 温彦亭推门走进,同屋内的二人打起了招呼。 “坐。” 温彦亭自鱼闰惜左侧落座,他与常夕目光相对,二人皆没有开口说话,鱼闰惜轻笑着拉起他们的手放到一起。 夜晚,鱼闰惜安静端坐在窗边发呆,马上,这个王府除了沈觊,就再也没有她熟悉的人了。 她逐渐地向他的生活靠拢,她离传统的女子,以丈夫为天,为一切的生活,越来越近。 苏越婷生辰前几日,鱼闰惜特意上门拜访,同她商讨起了生辰晚宴的事。 “世子妃,此等恩情,不知何以为报?” “举手之劳,何况事情还没有成呢。” 苏越婷面上带着不解,她不知道鱼闰惜是什么意思。 “世子妃何意?那二公子不是收下了湘和的玉佩了吗?” 鱼闰惜轻扯起一抹笑容,看着苏越婷的目光颇有深意:“是妾还是妻,在苏姨娘。” 这几日,方以绵那儿有差人来问,鱼闰惜知道定是沈执指使的,事情已然达成,她自是没必要再去见沈执,她以沈觊作为托辞,随意给他写了几句诗词打发了。 第87章 玉佩 苏越婷生辰那日,前来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其中就包括她的兄长一家,鱼闰惜偷偷找到苏湘和,交代了她一些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鱼闰惜跟随自家夫君沈觊一同去王府前厅赴苏越婷的生辰晚宴。 前厅内灯火辉煌,犹如白昼一般明亮,各式各样的彩色灯笼高高挂起,彩带飘飘,整个大厅装点得十分喜庆。 鱼闰惜之所以将计划安排到晚上,是因为夜宴的宾客大多都是苏越婷较为亲近之人,不比白日的宴席,来往宾客混杂,若她的计划失败,如此,也能多留些体面给苏湘和。 沈觊牵着鱼闰惜来到前方的位置坐下,鱼闰惜环顾一眼四周后,目光看向了后方角落的苏湘和,此刻,苏湘和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沈执身上,久久未曾移开。 鱼闰惜顺着苏湘和的眸光看向对面的沈执,恰好与沈执的视线相对。 接下来,沈执的目光不时地看向鱼闰惜所在的方向,他这番行为并不明目张胆,但就是能让鱼闰惜有所察觉,鱼闰惜感到很不自在,将脸别过一边回避他的视线。 此时,端坐在正上方的沈拓开始讲述那些客套的说词。 岁月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那英俊的面庞轮廓线条分明,隐隐透露出一股沉稳和自信。 沈拓说完话没一会,厅内便开始了歌舞表演,鱼闰惜觉得无趣,她呆呆地望着桌沿,意识开始神游。 身旁的沈觊见鱼闰惜如此,眼中流露出一丝关切:“闰惜你怎么了,老在发愣。” 沈觊拿起桌旁的茶壶,给鱼闰惜倒了一杯水,倒完后,还不忘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然后才将茶杯递到鱼闰惜面前。 “喝茶。” 鱼闰惜熟练地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二人相视而笑。 这番贴心的举动,让坐在鱼闰惜旁边的张雨烟,安晴浓二人怔愣半分。 “姐姐,你看到没有,世子……。”安晴浓用手肘轻推了推旁侧的张雨烟,小声说道。 “我没瞎。” “这世子妃有什么本事,能让世子如此?” 虽然二人议论的声音不大,但还是让鱼闰惜听出了大概,她轻扯了扯嘴角,神情略显尴尬。 她不明白沈觊给她倒个茶水,旁侧两位夫人的表情为何像见了鬼一样那般夸张。 鱼闰惜不知道沈觊以前在王府什么样,对于这些寻常事自然不以为意,可张雨烟和安晴浓二人是见过沈觊往日那乖戾样的人,见到这副样子的沈觊,心中不免感到震惊。 一舞毕,苏越婷趁此间隙,从位子上起身,那张清丽脱俗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更显得温婉动人。 她温声开口,依旧是那类客套地言辞,快说完的时候,她看了一眼鱼闰惜,两人眸光交汇,传递着彼此才知道的信息。 待到小辈给苏越婷敬酒时,苏越婷眼神示意站在沈执身后的丫鬟,丫鬟意会,给沈执斟酒时,佯装失手打翻了酒杯。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颤抖着声音说道:“公子,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 厅内瞬时安静下来,宾客们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沈执。 苏越婷假意生气呵斥:“你这丫头怎的这般莽撞?还不快给二公子擦擦!” 苏越婷训完了婢子,满脸歉意的对着沈执说道:“二公子莫怪,我回去定好好教训她。” “无碍。” 沈执面容十分淡定,他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身上被酒水沾湿的地方。 眼见时机已到,苏越婷笑着开口:“二公子身上所戴的玉佩真是别致。” 话音刚落,厅内的众人下意识地注视着沈执腰间的玉佩。 苏越婷刚要步入正题,不想安晴浓先她一步:“确实好看,不过,我看着有些眼熟呢。” 沈执眸光幽深了几分,鱼闰惜同他说过,这块玉佩她从不轻易示于人前,这点她断不可能欺骗他,否则,她这般明目张胆,莫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安晴浓觉得眼熟,定然是在别人身上见过。 玉佩不是鱼闰惜的,她骗了他。 苏越婷突然提这个玉佩太过蹊跷,沈执思考片刻,心中蓦然有了答案,他冷冷地瞥了角落里的苏湘和一眼,脸色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安晴浓将苏越婷欲言之事道了出来,苏越婷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顿了顿,正欲启齿,旁侧的张雨烟这时却开口了。 “那好像是苏姐姐侄女的,那日去苏姐姐那品茗,恰巧聊到了玉佩,这个玉佩,苏家小妹当时拿出来给我们瞧过一眼。” 苏越婷笑笑:“妹妹记性真好。” “这玉佩样式着实少见,所以记得清楚了些,不过,这玉佩怎么会在二公子身上呢?” 张雨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这番言辞,本想着八卦一下,不想倒帮了苏越婷一把。 在场的人目光望向了角落里的苏湘和。 鱼闰惜叮嘱过苏湘和,晚宴上非必要,不要开口说话,让别人自个去揣摩议论,这样,才可进可退。 苏湘和赧然的低下头,她的行为,让在场的宾客感到疑惑,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真想不到还有这种事。” “这怎么回事?” “莫非二人……” “苏家小女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啊!” 方以绵瞧出了一丝端倪,眼见情况不对,她出言找补:“许是相似而已。” 在场的宾客议论纷纷,一时之间,场面竟变得难以把控。 “真的是相似吗?” “相似,那苏家小女能是这个表情吗?” “早就听说苏家小女对王府二公子有意。” “到底是不是她的……” 这时,在场的苏家人坐不住了,苏湘和的父亲苏应添站了起来。 “湘和,这是怎么回事?” 第88章 另有所图 苏应添的话,虽没有明说玉佩是不是苏湘和的,在场的众人心里却有了答案,若不是,他又怎么会这么问? “爹……” 苏湘和起身,她依旧低着头,没有作声。 时机已成熟,苏越婷望着沈拓,悠悠说道:“想不到湘和与二公子……王爷何不趁此机会,成了这桩好事,喜上加喜?” 一直默默旁观的沈拓终于有了动静,他略带惊喜地瞧了沈执一眼,难得自家小儿有此心思,他自是不会拒绝:“你说的不错,执儿也不小了,不知苏兄意下如何。” 苏应添轻笑着说道:“既然小女有意,我这作父亲的自是没什么意见,全凭王爷做主就是。” 沈拓颔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被沈执出言打断:“父王还没问我呢?” “喔?执儿这是……” “这是一个误会。” 言罢,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气氛倏地变得凝重,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没言语。 沈拓茫然,注视着沈执的眼眸里透着几分不解,他沉声问道:“有何误会?” 沈执眼眸微敛,冷冷地吐出回答:“我对表妹无意,还望父王打消此念头。” “这……你对她无意,何故收人家东西?” “父王这般说,莫非是认定我手中的这块玉佩是苏家小女的?” “难道你手中的玉佩不是苏家小女的?” “当然,只是相似而已。” “这……” 沈拓陷入沉思,苏家小女的反应,玉佩应当是她的才对,可自家小儿又这般…… 沈拓百思不得其解,他看向一旁的苏应添。 “二公子,你这是何意?” “玉佩不是表妹的,我对表妹无意,如此,舅父可明了?” “是不是我们家小女的玉佩,我能不知道吗?”苏应添说的义正言辞。 沈执嗤笑,他挑眉,眼尾勾起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笑意:“舅父说笑了,你如何能证明我手中的玉佩是表妹的呢?” “我看一眼便知。” 沈执冷笑,鱼闰惜确实会算计,可她却漏算了一点,苏湘和的玉佩非特别定制,这样的款式虽少见特别,却并不是独一无二的,他只要咬死玉佩是自己的,就是他的父王也不能拿他怎样。 “我的玉佩虽特别,却并非是定做的,有样式相同的也实属正常,我说不是就不是。” 苏应添神情愤愤:“你……玉佩明明就是湘和的,你怎能……” 二人争执不下,在场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是干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佩真不是苏家小女的吗?” “我觉得是她的。” “不一定啊,我看二公子不像撒谎的样子。” 沈拓极为愠怒,碍于众多宾客在场,他不好发作,身旁的方以绵忙拍了拍沈拓的手,柔声安慰道:“王爷,二公子并非任性之人,如此,怕是另有原因。” 这时,旁观已久的鱼闰惜开口附和:“方姨娘说的对,我与二公子同窗多年,对他多少有些了解,他不是那样的人。 我看这其中应当是有些误会的,既然是误会,那只需将玉佩归还便是,何须闹得如此不愉快呢?” 闻言,众人的目光皆汇聚到鱼闰惜身上,她们开始打量起了说话的鱼闰惜。 鱼闰惜瞄了前面的苏越婷一眼,又接着说道:“今日是苏姨娘的生辰,应当是高兴的日子,想必大家也不愿如此。” 苏越婷不知道鱼闰惜说这些是何意,想着鱼闰惜这么做定有她一番道理,她选择顺着她的话:“世子妃说的话在理。” “世子妃不仅貌美,还如此识大体,当真难得。” “对啊,我看也像是误会。” 在场的人都觉得鱼闰惜是在帮沈执说话,只有沈执知道,鱼闰惜怀的什么心思,若他归还玉佩,不就证明了玉佩是苏湘和的吗? 沈执冷冷地瞧了鱼闰惜一眼,目光夹杂着一丝怒火,鱼闰惜没有避开他的视线,回了他一个淡淡地笑容。 她望着他的眼眸中充满寒意,他知道,那才是她对自己真正的态度。 “玉佩是我的,何来归还一说?” 鱼闰惜淡笑,她没有因此乱了阵脚,她知道沈执不好对付,故而早已有所准备,她今日的主要目标并非是沈执。 鱼闰惜轻咳了两声,沉默许久的苏湘和突然有了动静,她委屈地说道:“爹,您莫要说了,玉佩……玉佩不是我的。”说完,苏湘和在众目睽睽之下,哭着跑出了大厅。 这举动更让在场的人觉得有什么。 “真不是苏家小女的吗?” “那她怎么这副样子。” “我觉得就是她的。” “那二公子不喜欢人家,干嘛收人家的玉佩呢?” “莫非是二公子不想负责?” “我看八成是这样。” 沈拓的脸色越来越差,他心中已猜到了几分,这其中或许有误会,可事已至此,他必须做点什么,保留两家颜面。 “父王,孩儿累了,先回去了!”沈执甩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厅。 苏越婷见状,她仓惶地上前,同沈拓说道:“王爷……这,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岂非让人看我家侄女的笑话。” 沈拓摆摆手,众多宾客在场,不宜再讨论此事。 “罢了,他日再议,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说完,沈拓起身朝宾客们大声言道:“各位,实在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今日之事,是误会,我想各位应当有自己的判断,只是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相信大家心里皆有数,我们继续。” 宴会最终还是闹得不欢而散,散席后,鱼闰惜去找了苏湘和。 苏湘和在一凉亭栏杆处,此时,她正趴在栏杆上,神情显得十分落寞。 鱼闰惜上前劝慰:“不必过于忧虑,王爷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我爹会不会生我气?我输的很狼狈。” “你的性子你爹又不是不知道,你全程就说了一句话,别人能说什么?何况,你还没有失败呢。” 苏湘和自栏杆处起身,她看着鱼闰惜的眼中,带着几分疑惑:“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事情还有别的转机?” 第89章 该死的男人 “我有九分把握,这事能成。” “可二公子……你如何肯定?” 鱼闰惜笑笑,她没有再说话,今日沈执并不是关键,沈拓才是。 苏湘和还想再问些什么,沈觊这时从远处的廊道走来,边走还边喊鱼闰惜。 鱼闰惜见状,跟苏湘和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匆匆地就离开了。 “怎么了。”鱼闰惜看沈觊的表情有些不高兴,她关心地问道。 “你不是说不喜欢他吗,怎么还替他说话?你很了解他?” 鱼闰惜怔了片刻,才明白过来沈觊问的是什么。” “只是随口说的,夫君不要在意。” 宴席上她为沈执说的话,哪里是什么好话,那是趁他病,要他命,只可惜,她家夫君没看明白。 “真的?” “当然了,我何时骗过你。” 沈觊闷哼一声,拦腰抱起了鱼闰惜。 “谁知道呢,你可没少骗我。” “你疯了,这可是在外面,你放我下来啊!” “我不……” “会有人看见的。” “大晚上的,谁能看的见。” 二人离开廊道后,一个黑色身影在不远的假山处缓缓走出,他神情凝重的望着沈觊和鱼闰惜渐渐远去的背影。 第二天,鱼闰惜从苏越婷那里得到消息,沈拓将苏湘和许给了沈执做侧室,鱼闰惜并没有多惊讶,她早已预料。 沈拓为了两家颜面,定会有所行动,而这处理方式十分符合沈拓的行事风格。 至于沈执,他再不愿,也不会因为苏湘和同自己的父王置气,他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盘棋局,她终究胜了他半子。 鱼闰惜和沈觊从苏越婷住所出来后,准备去花园赏花,没想到在去的路上遇到了沈执。 此时,他们三人正相对。 “王兄、王嫂,当真巧了。”沈执率先开口,他依旧是往日那副淡然的样子,让人瞧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沈觊冷冷睨了沈执一眼,环在鱼闰惜纤腰上的手紧了几分。 “不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沈觊说完,拉着鱼闰惜直直越过沈执。 “我们走。” 鱼闰惜与沈执擦肩而过时,沈执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半分。 他看着她的眼里,透着几分明显的冷意。 鱼闰惜不甘示弱,她轻挑柳眉,微扬起下颌,朝他傲娇一笑,嘲讽之意尽显。 她与他,始终都是他占据上风,难得如此,她当然得气气他,对于他,她不想收敛,反正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过她的。 一日,鱼闰惜在书房看书,丫鬟珠儿神色仓惶的进来找她。 “世子妃,常夕姐姐不见了。” 听言,鱼闰惜立马放下手中阅读的书籍从凳上起身,她焦急地问:“怎么回事?” “今早,常夕姐姐和其他几个下人一同出门采办府中所需物品,后来她说要离开一会,单独去买点东西。 常夕姐姐经常如此,其他人也没有过多在意,谁知,到了约定的时辰还未与其他下人碰面,原以为常夕姐姐自个回府了,不曾想,至今还未归。” “可有唤人去寻?” “有,他们到现在还在找,只是还没有消息传来,怕是……” 正当二人忧虑之际,丫鬟月儿拿着一个精致的糕点盒从门外走进。 “世子妃,苏姨娘给您送了些糕点。” 苏以绵这时给她送糕点实在蹊跷,鱼闰惜想到了什么,她朝两个丫鬟摆摆手。 “你们先出去,容我想想,待会再议。” 丫鬟珠儿还想说些什么,月儿识趣地拉着她离开了书房。 “是。” 丫鬟们一走,鱼闰惜迅速打开了苏湘和送来的糕点盒,里面装着普通的糕点,并无什么特别。 鱼闰惜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将盒子里的糕点一一掰开,最终让她在一块糕点中找到了一张小字条。 她打开纸条查看,上面赫然写着“淮西茶馆”四个大字。 鱼闰惜顿悟,这个茶馆是她上次昏迷醒来的地方。 马车上,鱼闰惜走神的厉害,沈执特意挑沈觊不在的时间来找她,怕是要对自己不利。 她猜到了沈执会通过常夕对她下手,所以特意让自家哥哥找了几个人跟着她,不想,却还是给那沈执找到了机会。 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但为了常夕,鱼闰惜不得不冒险前去。 鱼闰惜来到淮西茶馆,刚迈入门槛,便有人上前迎接,是个小厮打扮的男人。 他领着她来到楼上的一个雅间,自行离开了。 房间很大,鱼闰惜一进门便在房内寻找,边找还边喊着常夕的名字,然而她并没有在房内看到常夕的身影。 来回找了多次以后,鱼闰惜在房内一隅坐了下来,她暗忖,沈执的目标是自己,抓走常夕不过是要引自己出来,应当不会对常夕怎么样。 可她的内心仍然止不住地慌乱,她不敢拿常夕的生命去赌,毕竟,一条人命对于沈执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鱼闰惜咬牙,双手紧紧攥着,指甲陷入肉里,也不曾有所感觉。 该死的沈恪怀当真是难缠。 思考时,房门口突然有了一丝动静,鱼闰惜快速拔下发髻上的簪子藏在了袖中。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鱼闰惜仰首,与来人四目相对。 “沈恪怀,好久不见。” 茶馆角落的一个房间,常夕渐渐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周遭漆黑的环境,让她感到迷茫和困惑,准备起身查探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绑着。 常夕环顾了一眼四周,观察着周围环境,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气息,光线十分黯淡,隐约能看到房内堆满了各种杂物,凌乱不堪。 凭借着敏锐的观察力,她猜测这里可能是一个库房或者储物间。 回忆起昏迷前,她从当铺出来,准备去巷子里买些针线,走到一半就被人打晕了,常夕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此处,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艰难地从地上起身,摸索着身边的物品,希望能够找到一些有助于自己逃脱的工具或线索。 探索许久,常夕摸到了一个瓷器,她使尽全身力气将它碰翻在地。 第90章 茶馆对峙 雅间内,鱼闰惜端坐在一角,她静静地注视着门口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此刻,他正一步一步趋近她。 沈执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步履轻缓优雅地走到鱼闰惜跟前止步。 “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强烈地压迫感向她侵袭而来。 鱼闰惜仰首,视线重聚在沈执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上。 “常夕呢?” “你很关心她?” “她是无辜的,你快放了她!” “若我不放呢?” “既然是我们二人之间的恩怨,又何必牵扯他人进来?你的目标是我,我就在这,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怎么?王嫂这么快就忘了苏家小女的事了,难道她不是你送过来的?” “她不一样,她本就对你有意,我这么做,不过是遂了她的愿而已。” “是吗?那你怎么不遂了我的愿?”沈执挑了挑眉,他蹲下身,认真端详起了鱼闰惜那精致的面容,渐渐地,他的视线开始下移,面上表情耐人寻味。 鱼闰惜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后脖颈倏地泛起了一丝凉意。 “我警告你,你兄长的人就在外面,他们长时间见不到我,必会寻过来,你也不想让他们有所察觉。” “你方才还说要杀要剐随我呢?我不能对你做什么,难道还不能对你的小丫鬟怎么样吗?” “沈恪怀,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执沉默,幽深如墨的桃花眼静静地凝视着鱼闰惜,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鱼闰惜扭过头故意不去看他,她本能地往后挪了寸许,沈执不满鱼闰惜此行为,他猛然擒住她的细腕一把扯过。 “松手……你松手!”鱼闰惜试图挣脱,然而因为二人力量太过悬殊,未能如愿。 “瞧王嫂气色这么好,想必这段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与你何关?你放开我!” “与我无关?王嫂,我对你相思入骨,夜不能寐。” 沈执伸出手将鱼闰惜圈进怀抱贴近自己,鱼闰惜慌忙推开,白了他一眼。 “你少在这发癫!”鱼闰惜紧蹙着黛眉,看着沈执的那双美眸中充满了愤怒和怨恨,她恶狠狠地盯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洞穿。 沈执并没有因此动怒,他嘴角微扬。 “王嫂当真好伎俩!” “比起你,我自叹不如!” 沈执冷眸微敛,握着鱼闰惜的大掌力道加重了几分,鱼闰惜吃痛,姣好的面容渐渐绷紧。 “王嫂真有能耐,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那般的,你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地温柔,温柔到让我产生了错觉。 那感觉是那么地真实,至今我都不愿意相信你骗了我,王嫂,你对我,真的没有半点情意吗?” “没有。” “那之前的那些算什么?” “算你记性好!” “那这一切……” “都是假的!”鱼闰惜冷言打断道。 “你……”沈执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下来,他松开了束缚鱼闰惜的手转而钳住了她的下颌。 “你这个女人当真有些本事。”沈执咬牙说道,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地痛苦狼狈。 “我对你本来就无意,是你逼我这么做的。” “你既然招惹了我,就休想好过,你必须为你此行为付出代价。” “是你先招惹我的,我这般,不过是为了摆脱你罢了!” 沈执俊美的面容此刻阴冷得可怕,他缓缓地靠近她,鱼闰惜掐准时机,快速地从大袖中取出簪子。 “当啷”一声脆响,鱼闰惜手中的簪子掉落在地上,她的雪白玉手被沈执牢牢地捏住。 沈执微眯起眼睛,审视着身前的鱼闰惜。 “王嫂的簪子真的很危险,你想要杀我?” “你觊觎兄嫂,对兄长怀有不轨之心,该杀!” “我不过是想跟你在一起罢了,我有什么错!” “如此执迷不悟、不知悔改,你就该死!” 听到这话,沈执将鱼闰惜的手捏得更紧,修长白皙的指节逐渐发力,鱼闰惜顿感痛苦,她的手快要被他掐断了。 “原来你一直都是恨我的……” “你又何曾在意过我的恨!” 鱼闰惜痛得额间渗满了细汗,她猛地站起身,想要挣脱沈执的禁锢,然而,沈执却死死拉住她的手,鱼闰惜猝不及防地被他扯到了旁侧的茶几上。 沈执大手一挥将茶几上的东西扫落在地,紧接着他将她按在茶几上,俯身压了上去。 他的薄唇亲昵地擦过她的桃腮,留下了丝丝引人发颤的浑浊热息,他亲吻着她,强势又霸道,不允许她有半分逃避。 鱼闰惜胡乱挥舞着小手推搡着,不让沈执再靠近自己。 “救命!两位大哥,你们帮帮我。” 这时,房门外传来了呼救和重重地脚步声,鱼闰惜听出了是常夕的声音,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沈执牢牢锁住了身躯,动弹不得。 二人拉扯之际,鱼闰惜的衣襟逐渐散开,细腻光滑地香肩半露出来,她却顾不上这么多,依旧用力推着身上的男人,想要逃开他的桎梏。 “放开我……你……放。” “哐当”一声,雅间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沈执终于止住了动作,他愤然回首,睨了一眼来人,眼神阴骘地可怕。 鱼闰惜所在的位置恰巧对着房门口,看到房门口那张熟悉的脸,她心理那道防线一下被击溃,蓦然哭出了声音。 门口的常夕惊异万分,颤抖着声音呼喊着沈执怀中的鱼闰惜。 “小姐……小姐!”常夕欲趋步上前,却被守在门口的人按住了肩头,她被迫跪在了地上。 “主人,她……” 常夕自杂物间出逃后,一路躲避追赶跑到附近,整个顶层就只有鱼闰惜所在的门口有人,常夕欲向雅间门口立着的两个侍从求助,谁知,他们皆不为所动。 碰巧这时房内传来了鱼闰惜的声音,常夕颇感疑惑,趁侍从松懈之际,奋力推开了房门,不曾想被她撞见了这一幕。 “小的该死,没拦住她。”侍卫仓惶地将脸转过一边,颤颤巍巍地说道。 沈执慢条斯理地将鱼闰惜的衣襟整理好,他从她身上微微起身,转头对着侍从说道:“自觉去领罚,把她拖下去,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听言,鱼闰惜神色慌张地抓住沈执的右臂,恳求道:“你放过她,我求你放过她。” 第91章 臣服 “她看到了不该看的,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常夕抬眸望着鱼闰惜,眼神浸满了心疼:“小姐,你不要为了我去求他!” 鱼闰惜使劲摇晃着沈执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不……不要,她一直都知道我们的事,她不会说出去的,我求你……我求你不要伤害她。” “先带她下去。” “是。” 与沈执之间的事,被常夕知晓了,鱼闰惜感到十分崩溃,此刻的她早已泣不成声。 身前的沈执却不打算放过她,他抬起鱼闰惜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己。 鱼闰惜恼怒,愤愤打掉了他的手。 沈执不怒反笑,他明眸下移,伸过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鱼闰惜衣服上的细带。 鱼闰惜惊惧,登时乱了心神,她慌忙地握住他的大掌。 “你这身衣裳做工精细,用料极好,要是不小心扯破了,那当真是可惜了。 你说,这原本好好的衣裳,回去时却变得破烂不堪,沈觊和下人们会怎么想呢?你又该如何走出这个房门?闰惜,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鱼闰惜哑然,她的心如坠寒潭,冰冷彻骨,原本紧抓着沈执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沈执满意地勾了勾唇,他拾起掉落在地的簪子,悠悠说道:“你不用这些珠翠簪子做点缀,也一样美得动人,把它给我,好吗?” 闻言,鱼闰惜缓缓闭上湿润的眼眸,晶莹透亮的泪珠自粉颊滑落,她长吁一口气,愤然将脸撇向一边。 沈执邪魅一笑,冠玉般的面庞透着几分柔情,他手臂一横将鱼闰惜抱到了窗边的软榻上,动作轻缓地解着她衣服上的丝带。 夕阳西下,余晖如丝般透过镂空雕花窗棂洒落在鱼闰惜红韵未退的脸上。 此刻的她,安静地坐在榻沿,微敛着的凤目隐隐透着几分淡漠,娇媚的面庞让人瞧不出任何一丝异样。 良久,她默默地开始整理起了自己的衣裳,一举一动皆从容。 身后餍足的男人,桃花眼眸溢满了温柔,他从后面将她抱住,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耳侧的头发。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沈执眉目微动,缓缓地松开了紧拥着鱼闰惜的手,他没有拦她。 鱼闰惜淡定地从榻上起身,朝门口的方向款款走去,正当她打开房门要离开时,沈执开口了。 “你最好能保证一辈子不出京城。” 鱼闰惜顿住,她停下了手中开门的动作,轻纱大袖中的手攥紧了几分,她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怔愣片刻,鱼闰惜回首冷冷地瞥了沈执一眼,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馆。 马车内,常夕止不住地流泪,她红着眼眶,哽咽地说道:“小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不好。” 鱼闰惜轻拍了拍她握紧的小手,轻声安慰:“不关你的事,是我害了你。” “对不起小姐,对不起!”常夕依旧难以抑制内心的难过。 “不要再说了,真的不是你的错。” 鱼闰惜温柔地拭去常夕眼角的泪,常夕不想让鱼闰惜担心,强止住泪水,故作镇定。 二人静默着,皆没有再作声。 鱼闰惜垂目,思绪飘荡地厉害,她的心已经逐渐变得麻木,她默默擦掉眼泪,强行不让自己多想,要让沈觊发觉异常,她只会更难。 另一边的常夕内心万分忐忑,她想了很多,自从嫁入王府,她家小姐就变得越来越奇怪了,如今知晓这事,她才后知后觉。 她家小姐惹上的人是王府二公子,应该说,是王府的二公子缠上了她家小姐,她终于知道她家小姐为什么不想她留在王府了。 除了世子,她是她家小姐身边唯一亲近的人,她是她的牵绊,也会是她的累赘。 数日后 夜晚,鱼闰惜盯着桌面未动过的书籍发怔,这几天因为沈执的事,她一直心神不宁。 她与沈执之间实力悬殊,相差太多,纵使她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也难以与之抗衡。 她与他,她注定是弱者,始终都占据下风,要想胜他,谈何容易。 何况,沈执输一百次都有重来的机会,而她,失败一次都够呛,这就是他们二者之间的区别。 鱼闰惜凝眉,她怎么能轻易认输? 沈执和苏湘和的婚事已成,他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王府,她再把常夕托付给温彦亭,只要她少出门,或者防着点,他还能拿她怎么样? 这样想着,鱼闰惜内心突然有了一丝安慰,她是现代人,见识广知道的东西多,斗不过沈执,还防不住他? 想到这,鱼闰惜的思绪豁然开朗,侍卫不是时时都能保得了她的,她可以造个防身的东西。 思来想去,鱼闰惜决定造个类似于弩箭的武器,正当她打算研究一番之际,书房门被推开了。 “闰惜。” 鱼闰惜闷哼出声,果然是她家夫君沈觊。 “做什么?” “你好凶啊。” 沈觊来到鱼闰惜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在干什么?瞧你也没看书。” “在发呆……” “你宁愿在这发呆也不愿意来找我?” 沈觊拧眉,面上隐隐透出一丝不高兴。 鱼闰惜也不惯着沈觊,她横了他一眼。 “你想干什么?” “我们去休息好不好,陪我去歇息嘛。” “这么大的人了,还怕一个人睡觉?” 沈觊撇撇嘴:“就是怕又怎么样,你不会心疼一下我吗?” “呵…” 鱼闰惜嗤笑出声,戏谑道:“你身壮如牛,一拳能打死个人,还需要人心~疼~啊。” “你……” 沈觊被鱼闰惜说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现在时辰还早,你不会真是来叫我回房休息的?” 说到这,沈觊陡然想起了什么,他拉着鱼闰惜的手,欣喜道:“闰惜,你马上就要过生辰了,想要什么礼物?” 第92章 情难自禁 “礼物?”鱼闰惜思索许久却未曾想出什么,她好像什么都不缺。 “我没什么想要的。” “你说说看?我都不知道送你什么了。” “你自个想,若我早早就知道你要送什么了,那还有什么意思?” 沈觊沉思,鱼闰惜所言确实有些道理。 “那你可以给我说个大概,也好让我有点头绪,不然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一二呀。” “我不想要什么礼物,如果可以,你带我出去游历一番也是极好的。” “容我想想。”沈觊思考半天,缓缓吐出回答:“那我找时间让人安排。” “嗯。” “那……我们现在可以歇息了吗?”沈觊眨了眨明亮的眼眸,目光闪烁着几分期待。 “我还有事要忙,你自己待一会儿,忙完就来找你。” “你一天到晚的怎么比我还忙啊,一点也不想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额……“鱼闰惜顿了顿,她对他,不讨厌是真的,可论喜欢,沈觊那脾性,马见了叹气、狗见了摇头,但他也有好的一面,他……… 思来想去,鱼闰惜决定找个借口先打发一下沈觊。 “你想不想我喜欢你?” “想。” “你少缠着我,多给我点私人空间。” 沈觊一听,俊眉紧蹙,霎时面露不悦,他拽过鱼闰惜按到他腿上,闷闷地问道:“为什么?” “你跟得太紧,我没有自己的时间和空间,这会让我……” “可是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沈觊打断鱼闰惜言。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握得越紧,失去的就越快。” “什么意思?” “你好好琢磨一下这句话。” 沈觊直视着鱼闰惜,灿若星辰的眼眸牢牢锁住眼前人的面庞,良久,他点了点头。 “好……不过。” “不过什么?” “明日再想,我们先去歇息。”说完,沈觊将鱼闰惜抱起。 “别啊……” 白日,鱼闰惜一个人在书房钻研了半天,她寻着记忆在纸上画了一张又一张图纸,然,茫无端绪。 刚画好的图纸被她揉作一团丢至一旁,放眼望去,桌旁的废纸已堆叠如山。 连弩与弩箭在结构上极为相似,她不知这个时代是否存在弩箭,思绪纷乱间,鱼闰惜打算找些书籍看看。 王府书阁的藏书颇为丰富,因其身份地位特殊,许多书籍并未受限,沈觊亦如此,鱼闰惜决定在沈觊书房寻找是否有关此类的书籍。 沈觊正在练习书法,从前在学堂他的书法课业被夫子点评如同鬼画符,如今经过长久的练习,他的书法已达到正常的水平。 于沈觊的情况而言,已实属不错,沈觊拿起自己的书法作品认真端详。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敲门声,沈觊顿感疑惑,通常情况下,王府下人们在敲门后应该会禀明来意,疑虑之际,门外的鱼闰惜见屋内久久没有动静,直接推门进入。 一进门,鱼闰惜就注意到了书桌前的身影,蓦地,二人四目相对。 沈觊惊喜,他欣然上前。 “闰惜,你来找我了。” “额……我来找你……的书。” 沈觊僵住,他的情绪瞬时变得低落。 “你要什么书,我叫人帮你找。” 鱼闰惜觉得这样不妥,想着书架上的书籍下人们应当有分类的,她婉拒:“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 “那我帮你。” 鱼闰惜立马拒绝道:“不用,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好。” 沈觊拧眉,郁闷地坐回了原位,鱼闰惜一来,他的心就被她牵着走了,哪还有心思写字。 他凝视着站在排排书架前认真翻找书籍的鱼闰惜,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很容易就能牵绊他的心。 那感觉宛如花落春水,虽蜻蜓点水般轻柔,却能激起无数圈圈涟漪,在他心头久久难以消散。 鱼闰惜很快就在一书架上方看到了她要找的书籍,她搬来一张凳子正要去拿,身后一只手抢先将书本拿下,蓦然回首,沈觊就站在她的身后。 此时二人距离极近,沈觊的表情耐人寻味,他直勾勾地盯着鱼闰惜,眼眸浸满了难以言说地情意。 鱼闰惜被盯的有些不自在,小嘴张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谢谢。” 沈觊看了一眼手中的书籍,疑惑道:“你还看这个?” 鱼闰惜轻扯了扯嘴角,她一把从沈觊手中夺过书籍。 “你管我?还有几本,帮我拿一下。” 待沈觊将那类书籍都拿出来,鱼闰惜惊讶地发现数量竟不少,她拿出几本书籍,开始翻看筛选了起来。 这个时代有弩,不过是那种最原始最初的弩,鱼闰惜细细钻研了一下它的结构,她结合自己现代所了解的记忆,终于有了一丝头绪。 沈觊坐在一旁,时不时给她倒着茶水,他单手托着下巴,望着看书的鱼闰惜出神,她在认真看书,而他在认真看她。 他的世子妃专注的样子着实迷人,沈觊心中不禁躁动万分,他连灌了几口茶水。 沈觊的视线太过炙热,鱼闰惜察觉到了什么,她抬眸,好奇地问道:“做什么?一直盯着人家。” “没什么,你长得好看,所以多瞅了两眼。” 沈觊不以为意地抿了一口茶水。 “你干嘛,那是我的杯子,你的在那。” 鱼闰惜说着就要上前去夺,沈觊高举起茶杯,他满不在乎地说道:“那又怎么样,你也可以喝我的。” 鱼闰惜气恼地白了沈觊一眼。 “我才不要。”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嫌弃我?” “我没有。” “那你亲我一下。” “你少在这无理取闹。”鱼闰惜迅速将脸转过一边,她不想再搭理面前这个男人。 沈觊厚脸皮地凑上前,他细细打量着鱼闰惜那明艳动人的面容,鱼闰惜被他看的很不自在,拿着书的手不自觉的动了动。 “你……你不许看我。” “闰惜,你好美。” 鱼闰惜斜眼瞄了沈觊一眼,二人视线相对,沈觊脸上的神情很是复杂,望着她的眼中饱含明显的欲望,他握住了她拿着书本的白软小手。 “你干嘛?” “闰惜,我难受。” 鱼闰惜凤目圆睁,面上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不……不是,你……你这也能……” 第93章 好像有病 “我想……” “我回去了,你别跟来。” 鱼闰惜说着开始整理桌面上的书本。 “别……” 沈觊薄唇微扯,握着鱼闰惜的手用力一拉,鱼闰惜猝不及防地扑进了他温热地怀抱,她不禁颤栗,从沈觊身上弹射起身。 “胆子这么小?碰一下你都害怕?” 沈觊将鱼闰惜拽回,大手不老实地攀上她的腰肢,将她按入了怀中。 “别闹了,你有病啊!莫名其妙的。” 沈觊却不怒,他笑着拉起鱼闰惜的手贴近胸膛。 “我确实有病,你摸摸,我的心跳的好快,是不是要死了。” 鱼闰惜应激抽回手,她眉头微微蹙起,用一种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身前的男人。 这沈觊莫不是又吃错什么药了? “想什么呢?” 沈觊俊眉轻挑,他轻抬起鱼闰惜的下巴,越凑越近。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鱼闰惜在后院试验自己的钻研成果,她手上的连弩,是她耗费了多个日夜精心设计出来的。 怕引人怀疑,鱼闰惜特意找了多个工匠分别制作零件,然后自己再将它们一一组装。 这把弩并没有达到鱼闰惜预期的效果,它有很多缺点,一点也不轻便,好在还能正常使用,鱼闰惜打算之后再逐步改进和完善。 “小姐。” 听到声音,鱼闰惜循声望去,只见常夕手端着茶水朝她的方向走来。 “小姐,还在忙呢,看您研究半天了,快喝点水。”常夕边说着边为鱼闰惜斟了杯茶。 自那日从茶馆回来后,常夕便不再过问她家小姐鱼闰惜的事,只是照着鱼闰惜的吩咐去做,她知道,她家小姐做任何事,都有她自己的道理。 “放那儿,待凉些我再喝。” “那奴婢就不打扰小姐了。” “等等。” 鱼闰惜叫住了常夕,她放下手中的弩箭,走到常夕面前。 常夕顿了顿,止住了收拾茶具的动作,疑惑地看着鱼闰惜:“怎么了?小姐,可是有其他事情要吩咐?” 鱼闰惜摇摇头,她拉着常夕在一旁的红木雕花长凳坐下。 “这几天一直忙,还没问你,这不是快要到你离府的日子了吗,不知温彦亭那边准备的如何了?” 鱼闰惜除了给常夕备了丰厚的嫁妆,还把之前新开的一间铺子送给了常夕,她为她安排好了出府的一切事宜,现在只待温彦亭那边了。 常夕明眸含泪,说到这个,她总是不自觉的想到分离,原本她与温彦亭的事应当是要过些时日再议的。 那日,她知道了鱼闰惜与沈执的事之后,主动去找了温彦亭,在出嫁事宜方面,她接受鱼闰惜的一切安排。 而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早些离开王府,她知道,自己离开鱼闰惜,才是对她好,她不想成为她们家小姐的累赘。 “小姐,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已经很满足了,只是以后不能经常见到小姐了,奴婢……” 说到这里,常夕已经泣不成声。 鱼闰惜轻拍了拍常夕的手,安慰道:“你不必担心,我们以后还是可以见面的,我特意给你备了飞奴,以后我们可以通过它联系。” “真的吗?” 听言,常夕面上表情肉眼可见的缓和了许多。 “当然,以后我们不再是主仆,我们会是姐妹、是朋友、也会是亲人。” “小姐,您对奴婢的恩情,奴婢无以回报,奴婢不言下辈子,日后若有用奴婢之处,奴婢定当万死不辞。” “好了好了,你少说这些了,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奴婢不说了,小姐不要不理奴婢。” 夜晚,轻纱绫罗暖帐内,两道身影交缠重叠。 鱼闰惜无力地推搡着身上的男人:“别……你别……” 沈觊只当鱼闰惜在矫情,毕竟往日的她,可没少这般。 他抓过鱼闰惜的手,不允许她再有所反抗,浑浊的热息萦绕而来,将她团团包围住。 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俨然成了他的掌心之物。 眼眸的泪水在打转,身上的男人以为她同往常那般,是受不住他的强势才如此,沈觊只是收敛了几分,并未过多在意其他。 鱼闰惜终究未能阻止身上的男人,倏然哭出了声。 沈觊终于发现了异常,“闰惜,你怎么了?” 鱼闰惜没有说话,面上表情十分黯然,止不住地流泪。 沈觊将鱼闰惜揽过,柔声安慰道:“闰惜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下次不会这样了。” 自从上次常夕出事之后,鱼闰惜就不敢再让常夕出去了,常夕上次给的药她已用完。 沈觊那般频繁与她亲近,拦都拦不住。 她知道,若她不做些什么,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怀上他的孩子,如今的她,哪还有什么心思精力生小孩。 鱼闰惜近来的表现,让沈觊感到奇怪,虽然她本就不怎么喜欢与他亲近,可他诱哄或者态度强硬些,她也会妥协。 近来,他与她亲近,她总是找寻借口躲避,或者到最后时刻,就不让他再继续,他倍感疑惑。 鱼闰惜感到非常委屈,不论是情感方面还是现实生活,她愈发身不由己了。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维持多久,是不是真的只有她妥协,接受命运的安排,逼自己想开些,才能好过? “闰惜,你怎么了,你别不理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鱼闰惜依旧没有回答沈觊,沈觊心疼得紧,他不知道鱼闰惜为何会突然这样,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不想要,我就不碰你了好不好,你别难过了。”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别生我气好吗?” 第94章 药 六月时节,天气渐趋闷热,窗外飘洒着细密如牛毛的蒙蒙雨,空气中雨水的湿气遍布各个角落。 晨雾缭绕,远处的树木隐没在薄雾中,伴随着鸟叫蝉鸣,朦胧迷离的景象,给人一种虚幻不真实的感觉。 鱼闰惜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风景失神,这段时间,除了后院和书房,她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沈觊近来对她有所收敛,不似从前三天两头就要与她亲近,但也仅限这十天半月,这两日,鱼闰惜明显感觉到沈觊,又渐渐不懂得节制了。 鱼闰惜估计用不了多长时间,沈觊又会变成往日那副样子,频繁地要与自己亲近,她不得不防,而她也只能从自己身上下手了。 这日下午,鱼闰惜命人唤来了丫鬟月儿。 厢房内,丫鬟月儿恭敬地朝鱼闰惜行了个礼。 “世子妃。” 鱼闰惜摆了摆手示意:“起来。” 良久,丫鬟月儿从厢房走出,她低着头,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在外头等着她的珠儿见她如此怪异,急忙上前询问,然而,无论珠儿问什么,丫鬟月儿始终沉默不语。 又过了几日,鱼闰惜依旧没有出门,她在书房捣鼓着她设计的连弩,经过多次改良,她手上的连弩越来越衬手了。 不单如此,各方面皆比第一次做的要好很多,观察良久,她满意的收好弩箭,拿起桌上的书本翻看了起来。 半晌,鱼闰惜心不在焉地放下书籍,来到了窗户边坐下,她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树叶发呆。 今日的鱼闰惜穿着打扮与往日截然不同,头上少见地梳着纷繁复杂的发髻,珠翠满头,显得贵气十足。 这几日天气异常闷热,她今天特意挑了一套较为单薄的衣服,天水碧色薄纱外衫,衣襟处采用质地丝滑的绸缎面料,上面镶绣着朵朵牡丹花纹,与里面的金色绣花抹衣尤为相配。 下身是淡橘色的轻纱长裙,裙摆长长拖地,裙边金线刺绣精美繁复,走起路来步步生辉,整体看着十分雍容华贵。 她庆幸这里的人对女子穿着打扮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限制,否则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时代,炎炎夏日,她必然难熬。 马上就要到她的生辰了,沈觊这几日为了她生辰的事忙的不可开交,没有时间来找她,她倒也乐得自在。 沈执自那日过后,就未曾再寻过鱼闰惜,鱼闰惜的生活逐渐安逸了下来。 “小姐。” 门外响起了常夕的声音。 “进来。” 只见常夕神色略显焦切地拿着一包东西走近,她来到鱼闰惜面前小声问道:“小姐,世子殿下不在。” 鱼闰惜颔首。 常夕从袖中取出一个药方交给了鱼闰惜。 最近鱼闰惜没有让常夕出门,买药的事她托付给了丫鬟月儿,月儿虽然害怕,但还是甘愿铤而走险为鱼闰惜买药,还帮她要了药方。 鱼闰惜打开了药方看了两眼,越看越不对,她将药方交回给了常夕,常夕看了一下,也觉得十分奇怪。 “不好,一定是月儿太慌张,同府上其他东西搞混了。”常夕焦急地说道。 鱼闰惜觉得常夕的猜测很有道理,月儿不会骗她,就算要骗她,也不可能这般明显。 常夕赶忙将药包打开查看了一番。 “不对,跟奴婢之前买的不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您收好,我去看看。” 傍晚时分,书房内,沈觊正认真规划与鱼闰惜出行地事宜,他在纸上记了很多,然而,过了一会,他又感到不妥,将那纸揉作一团扔到了一旁。 如此反复,沈觊失了耐心。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世子殿下,奴才有事向您禀告。” 沈觊听出了是管事刘程的声音,他纳闷,平日府中事他并不会与下人们直接交流,都是通过近身侍从苏博代为传达的,管事亦如此。 “进来。” “老奴参见世子殿下。” “起来,何事?” “世子殿下,是世子妃的事。” 沈觊一听是鱼闰惜的事,微怔了怔,他停下了手中的笔,瞥了一眼刘程。 “有话快说。” “世子妃,托丫鬟月儿买了避子药,下人们清点药材时发现了她遗落的药材和药方,原以为是那小丫鬟行为不检点犯了事,再三盘问下才得知,那药是世子妃吩咐她买的。” 听罢,沈觊目光阴恻恻地望着刘程,他的视线太过冰冷,让刘程后脊背直泛起凉意。 “你确定……是世子妃让她买的?” “老奴不敢妄言,已经再三确认过了,起初那小丫鬟还不承认,是与她一同出门的婢子挨不住家法说的。 老奴也有命人去追查,那药被世子妃的贴身婢女常夕拿走了,错不了。” 沈觊起身,他大袖一甩,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扫落在地。 刘程眼见情况不妙,怕沈觊迁怒于他,赶忙向他告退。 “世子殿下,那老奴先退下了。” 刘程躬身,说完就要走,沈觊叫住了他。 “等等。” “世子殿下,还有何吩咐?” 沈觊神情严肃,他一字一顿地对着刘程说道:“管住他们的嘴,要是有一点风声传到我父王那,你们应当知道后果。” “是。” 刘程走后,沈觊跌坐回了椅子上,此刻,他俊朗的面容阴沉地可怕,眼里的寒意呼之欲出。 难怪他与他的世子妃频繁亲近,她的肚子都没有一丝动静,原来是她在暗中做了手脚。 她……不想和他有孩子。 夜晚,鱼闰惜在大厅来回踱步,她的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和不安。 常夕自下午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月儿的事怎么样了她都无从所知,唤了几个婢子前来问询,也没得到答案,她的心情万分惆怅。 原以为常夕或许是直接去厢房寻她了,她折返回房中查看,依旧没见到常夕身影,鱼闰惜在房中等待了好半天,岂料常夕没等来,反倒等来了她家夫君沈觊。 第95章 奇怪的他 “嘎吱”一声,房门突然被打开,鱼闰惜下意识侧首查看,发现是自家夫君沈觊,此刻,他正直视着她,面上表情万分奇怪。 往常的沈觊来找鱼闰惜,大多时候都是人未到声先至,要么就是一进房门,便迫不及待地过来寻她,今日这副样子,实在少见。 沈觊看着鱼闰惜的目光太过冷厉,让鱼闰惜顿觉惶恐。 “怎……怎么了?” 沈觊就杵在门口冷冷地望着她,没有作声。 鱼闰惜心跳骤然漏了半拍,她禁不住地走上前问询。 “你……怎么了?” 沈觊依旧没有出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鱼闰惜如坐针毡,他不回答她的话语,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沉寂许久,沈觊终于有了动作,他扯过鱼闰惜将她拉到了大榻前。 鱼闰惜用力挥舞着手腕试图挣脱,奈何沈觊抓得太紧,她只能在言语上告诫。 “做什么?你弄疼我了。” 沈觊不予理睬,他猛地将鱼闰惜推倒在床榻,若非榻上锦被柔软且厚实,这一下她定然不好受。 鱼闰惜恼怒,朝沈觊大声言道:“你到底要干嘛?莫名其妙的!” 沈觊弯腰凑近,他按住鱼闰惜的香肩不让她起身。 “你不想与我有孩子,对吗?” 听言,鱼闰惜呼吸一滞。 “你……什么意思?” 他的大掌附上她光滑细腻的小脸,粗粝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桃腮,他看着她的目光冷若寒霜,眼眸深处蕴藏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悲伤。 “闰惜,你这么聪明,应当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鱼闰惜僵住,她抓着褥单的手紧了几分。 “你知道了。” “为什么?” 沈觊再笨,他也知道鱼闰惜为什么会这样,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愿面对,不愿接受她不爱他这个事实。 “我不知如何与你言说,有很多原因,你未必想听。” “你不爱我?对我没有感情,所以也不想与我生孩子,对吗?” 鱼闰惜静默着没有说话,她并非铁石心肠之人,她与他之间太过复杂,说不清、道不明,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只是没有到愿意和他生孩子的地步。 “你说话啊!为什么?” 鱼闰惜长吁一口气,冷冷抬眸,她没有躲避他的视线。 “你知道我是怎么嫁给你的。” “我……”沈觊无措,他知道她并非自愿嫁给他的,他不想让她成为别人的妻,只能如此。 鱼闰惜直直盯着沈觊,水润的眼眸迅速滑落一滴泪,沈觊心下一紧,面上的怒意减少了几分,他总是见不得她流泪。 “我对你……并非没有感情,我……需要些时间,而且,这都不是关键,我现在,只是单纯的不想要小孩而已。” 听到这,沈觊面上的表情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那你……” 鱼闰惜倒抽了一丝冷气,哑着嗓子说道:“你可能很难理解,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怕疼……我还……” “我愿意等,等你心甘情愿愿意为我生孩子。”沈觊打断鱼闰惜,认真说道。 “我……” “你不要再喝那药了好吗,我来时特意找了人来问,那药不好。” “我拦不住你,只能喝那药。” 沈觊此刻满脑子都是鱼闰惜那句,她对他不是没有感情,他的心里抑制不住地开心,他在鱼闰惜旁侧躺下,将她搂入了怀里。 “我以后会有分寸的,你不许再喝那个了。”说到这,沈觊搂着鱼闰惜的手紧了几分。 鱼闰惜沉默,她安静地躺在他的怀里,没有再出声。 半晌,沈觊突然开口。 “生孩子真的很疼吗?” “当然,严重的话还会死人的。” 鱼闰惜在内心感叹,这个时代没有无痛那些东西,生孩子那是硬生啊。 沈觊哑然无语,他突然想起了他父王的一个小妾就是因为生孩子难产死了的。 他当时并不懂这些,好像大家都默认,有了孩子生下来就行,包括现在,他其实也不是很懂,他也是认为有了孩子,生下来就可以了。 鱼闰惜不说,他也不会去想。毕竟,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生孩子会疼,也没有人跟他说过生孩子可能会死。 沉默许久,沈觊缓缓开口说道。 “那我们不生了。” “真的?” “嗯。” 鱼闰惜有些不可置信,在这个时代传宗接代是必然,不生孩子那可是大罪。 “你父王不会同意你的,你……找别人生可以吗?” 鱼闰惜随口说出的话,像触碰到沈觊的逆鳞一般,他气恼的将她压在身下。 “你又这样了。” 鱼闰惜不解。 “我……我怎么了,这不是对大家都好吗?” “你休想把我推给别人,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的身上。” 他看她的视线太过炙热,仿佛要将她燃烧殆尽,他真的很不喜欢她说这些。 鱼闰惜也感觉到了,沈觊是真的生气了,他是认真的,为了不让自己遭罪,她想将话题撇开。 “你……你别冲动,我们不说这个了可以吗?” “你心里是不是这么想的?” “没有,我没有,随口一说而已,你别在意。” 纵使鱼闰惜心头有这想法,这时也不敢再说什么,要真跟沈觊较真,那无异于虎口拔牙,一不小心就会被他咬断脖颈。 “行,我信你……”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 “谁。” “你管他谁呢?” 说到这,鱼闰惜惊觉不妙,她想起了什么。 “那月儿呢,你没对她怎么样!” “知道你对她们不一般,我没有动她们,已经吩咐下去,只略微惩戒一下就可。” “可是……”鱼闰惜还想说些什么,被沈觊冷冷打断。 “你对他们有对我这么关心就好了。” “你与她们计较什么?” “我就要与她们计较!” ………… “闰惜,现在时间还早,我们……”沈觊深情地注视着身下的鱼闰惜,眼眸情欲渐显。 鱼闰惜微怔住,她试图揎开沈觊。 “你方才还说不要孩子,现在是作何?” 第96章 赖皮 “你放心,我有分寸。” “我不信……你起开!” 男人床上的话是一点都不能信的,鱼闰惜没少在沈觊身上吃亏,她自是不会再信他。 “来嘛,我们……” “不行!” 鱼闰惜面上表情凝重,樱桃小嘴紧抿着,她愤愤地瞪了沈觊一眼,沈觊这才有些许收敛。 “那……让我亲亲?或者抱抱?”沈觊不死心地说道。 “你先起开,你这样压得我很难受。” 沈觊半天没有动静,完全没有一丝要起来的意思,鱼闰惜气恼地掐了他手臂一把,提醒他起身。 沈觊却不以为意,他同鱼闰惜说起了别的。 “好热,要不我们把衣服脱了?” “你再这样胡来,以后我可就不让你进我房门了!” “我只是想抱抱你而已,现在天气这么热,脱一件,我保证不动你。” 沈觊静静地凝视着鱼闰惜,清澈的眼眸中夹杂着几分真诚,他盯着她的视线太过炙热,烫的她有些心慌。 鱼闰惜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行,那你先起来,你这样我没法脱。” “我帮你……”沈觊说着就要上手,鱼闰惜急忙出言阻拦。 “别……不可以!我自己来就行。” 沈觊微微点头,他慢慢地从鱼闰惜身上起身,说时迟、那时快,鱼闰惜瞅准时机,猛地推了沈觊一把,她迅速地从榻上起身想要离开床榻。 沈觊像是早已预料那般,他长臂一伸,蛮横地圈住了鱼闰惜的细腰,将她重新按回了床榻。 两个人各有各的心眼,然而在实力方面,鱼闰惜并不是沈觊的对手。 “想去哪里?” 逃跑的意图败露,鱼闰惜面露尴尬之色,她眨着明亮水润的眼眸。 “你不会真要我脱?” “你说呢?”沈觊笑得莫测,他一手掀开鱼闰惜的裙摆探入,一手解着她腰上的丝绦。 鱼闰惜惶恐,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先护哪里。 “别……” 鱼闰惜今日本就穿的单薄,还未等她有所动作,身上的衣物便已被沈觊尽数褪去,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衣服都脱了,要不我们做点别的,打发一下时间?” “你……你方才不是说不会动我吗?你赖皮,不要脸!” 沈觊薄唇微微勾起,他俯身贴近她的耳侧。 “不许骂我,不然待会有你好受的。” 语毕,鱼闰惜识趣地噤了声,她不想遭罪,只能在心里暗骂沈觊的无耻。 沈觊这个无赖,是真的克她。 “在心里偷偷骂我?嗯?” “没有,真没有……哈。” 鱼闰惜生辰前几日,沈觊早早地起床安排好了一切,出门前,鱼闰惜突然想起了沈执那日对她说的话, 她内心倏然变得不安。 忧思良久,想着自己的出行计划,沈执应当是无从知晓的,鱼闰惜心里这才有了一丝慰籍,为了保险起见,鱼闰惜临行前特意带上了用来防身的连弩,以备不时之需。 近几日天气都是阴天,日头并不强烈,十分适合外出游历,鱼闰惜一行人轻松顺利的抵达了目的地。 夜空中,明月高悬,点点繁星遍布天际,轻柔的晚风吹过,带来了阵阵清凉。 苏州大宅后院,鱼闰惜躺在凉榻上,就着昏暗的烛光,翻看着书籍,她边看边观察着天上的星星。 “闰惜,看什么这么入神?” 鱼闰惜抬眸,沈觊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我在看星星呢。”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 “没事做就赶紧回屋歇息,莫要在这打扰我。” “我要和你一起。” “你适才不是还说看星星没意思吗?” 沈觊笑笑。 “只要和你一起,就是看王八我也觉得有趣。” “真的?” “当然,不过这里可没有王八。” 鱼闰惜瞥了沈觊一眼,唇角勾起了一抹不明的笑意。 “你要是想看王八还不简单,找个镜子照一下就能看到了。” “你……”沈觊气恼万分,却没有与鱼闰惜计较,平日她在床上没少遭他的罪,对他自然有怨言,他是她的夫君,让着她又何妨? “我抱你。” “不行。” “好。” 沈觊嘴上是这么说,双手却不老实地伸向鱼闰惜,他才不管她呢。 沈觊抱着鱼闰惜在榻上坐了下来,鱼闰惜并未反抗,她安静地依偎在他怀中,她知晓挣扎无用,并不想白费力气。 “可看出什么了?”沈觊好奇地问。 “跟你说你也不懂,你看你的。” 沈觊轻笑,他勾了勾鱼闰惜的鼻尖,满脸宠溺。 “行,我不懂,你看你的星星,我看你好。” “看!流星。”鱼闰惜激动地抓着沈觊的手臂,用手指了指天上的方向。 沈觊看向鱼闰惜所指之处,然而,他并未看到什么。 “在哪?” “没了。” “看你这副模样,流星很特别?” “在我的家乡,对着划落的流星许愿,就会实现愿望哦。” 沈觊眸光闪烁。 “可是真的?” “当然。” “看,又有一个。” “我想与闰惜长相厮守。” “说出来就不灵了。” “啊?那我再试试。” 沈觊这副认真的样子,让鱼闰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是骗小孩的。” “你……” 沈觊气恼,他捧起鱼闰惜的脸颊,重重地亲了一口。 “让你骗我。” “我错了。” “闰惜。”沈觊突然垂下眼眸,他注视着鱼闰惜,眼中柔情缱绻。 “嗯?怎么了?干嘛这副表情?” “我爱你。” 鱼闰惜霎时红了耳根,她羞赧地低下头,原本平静地内心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谁……谁教你这些的。” 沈觊没有回答鱼闰惜,他笑着将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 “你抱得太紧了,我难受。”鱼闰惜仰首瞪着沈觊,二人视线恰好相对,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唔……” 清冷的月光将榻上二人交织在一起的身影拉的很长,叶子和树梢摇曳着发出沙沙作响的声音。 突然的亲吻让鱼闰惜有些措手不及,她不敢乱动,任由沈觊亲吻着她,好半天,鱼闰惜实在受不住了,她推搡着他硬实的胸膛,逼迫他停下动作。 沈觊嘶哑着声音问道:“怎么了?” “没……没事。” 沈觊真的越来越会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傻大个吗?鱼闰惜疑惑不解,莫非男人在这方面天生就具备天赋? “想什么呢?” “没……唔……” 第97章 生辰 华贵的大船上,玲珑小巧的雕花灯笼高悬于各个角落,漫天彩带迎风飘扬,如花朵般点缀着整个船体,华美至极。 船内,午宴刚结束,沈觊抱着鱼闰惜慵懒地倚在窗边听风观景,这时,一个随从模样打扮的男子从外面走进。 “世子殿下,你吩咐的已经准备好了。” 闻言,沈觊高兴地拉着鱼闰惜起身。 “闰惜,跟我来。” 沈觊带着鱼闰惜来到一个开满荷花的大池塘,荷塘一看就知道是刻意装饰过的。 偌大的池塘摆放着许多铃兰样式的花灯,清澈的水面上朵朵莲花盛开与翠绿欲滴的荷叶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一个下人拿着一大捧铃兰小心翼翼地走近二人,沈觊自下人手中拿过铃兰,交给了身前的鱼闰惜。 “好看吗?知道你喜欢铃兰,近来特命人寻了些,除了这,你房里也让人摆满了。” 鱼闰惜接过沈觊手中的铃兰凑近闻了闻,欣喜道:“好看,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我已经很久没闻过了。” “江南之水,至善至美,可惜铃兰并不生长在水面,若能和荷花一样铺满这池塘,一定很美。” “谢谢夫君,我很喜欢,只是,这铃兰在这若不精养着,很快就会枯萎,这么多铃兰,实在可惜。” “不许说这些,纵然昙花一现,若能博你一笑,也是值得的,今日,我只想你开心,哪怕只有一刻。” 鱼闰惜笑着点头,她略带好奇地问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的?” “额……” 沈觊怔住,他挠了挠头,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也费了不少心思的。” 鱼闰惜眼尾微微上扬,如秋水般潋滟的眼眸中,夹杂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夫君有心了。” “我们去池中看看,那里景色肯定好看。 沈觊遣散了所有随行的人,拉着鱼闰惜上了停放在池塘角落处的小船。 今日的阳光并不强烈,风略微大,这个天气,吹在面上很是舒爽,池塘里的荷花被风吹得直摇晃,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到淡淡的荷香。 沈觊将船划至池中停稳,他抱着鱼闰惜在船上坐了下来,微风拂过,池塘四周的铃兰花灯渐渐地流向了船只周围。 鱼闰惜拾起一个花灯仔细端详起来,她手上的铃兰花灯制作得极为精致,丝毫不比现代的工艺差。 大风吹来,船只随风飘荡,缓缓地驶向荷花丛中,环绕在船身周围的铃兰花灯随之荡漾,缓缓旋转起来,远远望去,场景如画般唯美。 船上的沈觊神色微凝,看起来有些不自在,鱼闰惜关心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看到这荡漾的池水,内心不自觉的有些惶恐。” 鱼闰惜调笑:“这么大个人,还怕这池水啊。” 刚说完,鱼闰惜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的神情略微黯淡了些。 她忘了,沈觊之前溺过水。 “那我们回去好不好?” 沈觊摇头拒绝,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璎珞,璎珞比寻常的要精美华丽许多,用料做工皆不凡。 他小心地将璎珞戴在了鱼闰惜的脖颈:“旦逢良辰,顺颂时宜。” 鱼闰惜有些不习惯,她扯了扯雪颈上的璎珞,想将其摘下,沈觊明白了她的意图,急忙出言阻止。 “不许取下。” “可是,这个有点大,我戴着很不习惯。” “大才好看。” “什么眼光?那我先取下,改日再戴好不好?” “不行。” 鱼闰惜没有理会沈觊,她自沈觊怀中站起身,就要将璎珞摘下,沈觊拉住了她的手。 二人拉扯之际,鱼闰惜下意识地往后退,她不小心踩空了,沈觊及时将她拉回,但鱼闰惜还是因此湿了鞋袜。 “闰惜,你的鞋袜湿了,快脱下。” 鱼闰惜凝眉,她一口回绝。 “不要,在这实在不妥。” “怕什么,又没有人。” “那……好。” “我帮你。”沈觊说着就要上手,鱼闰惜迅速将身子转过一边。 “不要,我自己来就行。” 脱下鞋袜后,鱼闰惜在船头坐下,她将脚浸泡在池中,白玉般的小腿轻轻晃荡着,引得池水圈圈荡漾开来。 沈觊在鱼闰惜身侧缓缓躺下,枕在她的腿上,鱼闰惜见状,摘下旁边的荷叶挡在沈觊面前,替他遮挡那微刺眼的日光。 二人一坐一躺,任船只随风漂流,他们安静地观赏着池塘周围的景色,享受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闰惜,你开心吗?” “嗯。” “我也很开心,从前一人看这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如今和你一起,好像做什么都有意思。” “哦。” “你好冷漠。” “哪有?” 鱼闰惜觉得沈觊在无理取闹,她没有惯着沈觊,将脸别过一边看向远处的竹林。 沈觊抬眸,静静地凝视着鱼闰惜胸前那微微摇晃的璎珞,突然想到了什么。 “闰惜,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要送我一条项链,你还记得吗?” “嗯,那条项链现在还在呢,不过,当时我不是要送你,是想将它还给你的。” “什么意思?那条项链是我给你的?” “嗯,是你在那之前送我的。” “啊?我怎么没有印象,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鱼闰惜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沈觊。 沈觊狐疑地看了鱼闰惜一眼,试探性地问:“我们……是不是在那之前就已经见过了?” “嗯。” 鱼闰惜淡淡点头,她并不想瞒他。 沈觊若有所思,他喃喃自语:“难怪第一次见你,便让我感到熟悉。” 第98章 心动 那日,沈觊鬼使神差地来到鱼闰惜所在的那棵树下,来之时的路上,他总感觉周围的环境很熟悉,那地方他好像来过。 他寻着一丝模糊的记忆在那漫无目的地闲逛,直到他在那棵树下见到了正在抚琴的她。 “我还记得初见你时的场景,你在认真抚琴,我见你第一眼时,心里就在想,这世间怎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子呢?” “哦,这样啊。” 鱼闰惜对沈觊说的话漠不关心,她的目光依旧在远处的竹林停留。 沈觊不满鱼闰惜淡漠的反应,他轻扯了扯唇角,神情满是不悦。 “那你呢,你初次见我时,有什么感觉?可还记得?” 鱼闰惜像是没听到一般,沈觊见鱼闰惜久久都未曾回复自己,他生气地将她的脸掰向自己。 “你说句话。” “啊?” “就是……你第一次见我,这儿什么感觉?” 沈觊指了指自己胸口处,他十分好奇,鱼闰惜初次见他有什么感觉,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心跳的特别快。 “我想想……” 鱼闰惜思考,她回忆起了与沈觊河边初见时的情景。 她对沈觊的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那时的他气焰嚣张,给人一种很凶脾气很差的感觉,她实在难以产生好感。 思索了许久,鱼闰惜都未吐出回答,沈觊等得不耐,他面上显现出一抹急色,催促道:“你快说说,需要想这么久吗?” “额……” “不许瞎编。” “就……长得挺好看的。” “没有了吗?心里呢?心里什么感觉?”沈觊不死心地追问。 鱼闰惜轻咬了咬唇,水润的眼眸快速转动着想要寻求答案,她实在想不出,她当时对沈觊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讨厌?不顺眼?这些她当然不能跟沈觊说。 “没什么感觉。” 鱼闰惜回答地很是随意,想要就此敷衍过去。 “没感觉?” 沈觊不高兴了,他从船上起身,直愣愣地盯着鱼闰惜。 鱼闰惜不以为意:“对啊,能有什么感觉?” “真没有别的了吗?” “没有。” 沈觊撇嘴,鱼闰惜轻描淡写的回答,让他内心感到万分失落,他嘟囔着说道:“不行,你必须说出些。” 鱼闰惜知晓沈觊没听到满意的答复就会一直问,她细想了一番说道:“你要相貌有相貌,要脾气有相貌,额……” 沈觊的脸越来越黑,鱼闰惜无措,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你……那天穿得衣服看起来不错,很合身。” “没了吗?能不能说说别的?衣服很合身是什么意思?” 沈觊瞪着鱼闰惜,一副誓要她再说些什么的样子。 “啊?我想一下。” 鱼闰惜歪头,似乎真的在认真思量。 “你个子挺高的。” 沈觊惊愕住,他恼怒地将鱼闰惜抓过,牢牢地锁在怀中。 “我说的是感觉,你心里的感觉,有没有心跳加快什么的?” “没有……有。” 初见沈觊时,沈觊那凶狠猖狂的模样,确实让她心跳加快了。 “有还是没有?我看你根本就是忘了,你在骗我!” 既然沈觊猜到了,鱼闰惜干脆也不装了,她一副能奈我何的样子对着沈觊说道:“确实心跳加快了,不过是被你吓到的,我实话实说而已,怎么,你以前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啊?” ………… 听到这,沈觊不怒反笑,他傲娇地凝视着鱼闰惜,在内心暗自盘算着,等晚上歇息的时候再好好地收拾一下面前态度嚣张的女人,势必让她在他身下求饶。 沈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鱼闰惜内心不禁一颤。 她猜测沈觊此刻心里定盘算着什么对她不利的事,她讪笑着赶忙找补。 “方才与夫君说笑的呢,我记得初见夫君时,都紧张的说不出话了,夫君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我自是不能免俗。” “真的?” “当然。” “我才不信呢。” 夜晚,华灯初上,鱼闰惜正在房内看书,倏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世子妃娘娘,世子殿下有事找您。” “何事?” “世子殿下没说,只是让奴婢带您过去。” 鱼闰惜不知沈觊要搞什么鬼,想着自己不去,他待会定会亲自来寻,她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鱼闰惜随着几个婢子来到了后山,那里甚是广阔,草木葳蕤、花香氤氲,婢子们将她带到一片草地,就躬身告退了。 鱼闰惜远远地便瞧见了沈觊,此刻,他正在茂密的草地间来回穿梭,像是在抓什么东西,她疑惑走近,定睛一看,发现沈觊是在抓萤火虫。 因为太过专注,沈觊并未注意到鱼闰惜的到来,鱼闰惜轻喊了他一声。 沈觊听到鱼闰惜的声音,回首查看,他欣喜地说道:“闰惜,你来了。” “你……” “你先坐会,我马上就好了。” “你抓萤火虫干什么。” “你先别管,自己乖乖待会。” 鱼闰惜听话地找了个空地坐下,静静地注视着沈觊。 半晌,沈觊终于过来找她了,鱼闰惜见沈觊满头大汗,取出帕子为他擦汗,她一边给他擦汗一边说道:“瞧你,还跟个孩子一样呢。” 沈觊笑着将装满萤火虫的琉璃罐子,递给了鱼闰惜。 “送给你,你瞧它,像不像天上的星星。” 鱼闰惜接过罐子凑近端详,她点头,淡淡地说道:“是有点像,夫君这是何意?” “流星不是时时有,星星我没办法摘下送给你,你就拿她当星星许愿。” 鱼闰惜莞尔一笑, 她并不想扫沈觊的兴,缓缓闭上了眼睛。 片刻,鱼闰惜睁开凤目,她看了沈觊一眼,柔声问道:“萤火虫在里面,很快就会死的,那样它们就没办法发光了,我可以将它们放飞吗?” 第99章 萤火 “当然,我已经将它送给你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鱼闰惜慢慢地打开盖子,她将琉璃罐子高高举起。 “天上才是它们该去的地方。” 琉璃罐里的萤火虫在盖子打开的刹那一窝蜂似的涌出,须臾遍布半空。 大风忽起,草地发出沙沙声响,青丝衣袂肆意飞扬,月光下,萤火虫漫天飞舞,如点点繁星般环绕在二人上空。 “闰惜,你许了什么愿。” “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鱼闰惜抬首望向盘旋在空中的萤火虫,她想跟那些萤火虫一样,一直自由自在。 沈觊盯着鱼闰惜好看的侧脸出神,目光流转间,蕴藏在眼眸深处的爱意和柔情似要翻涌而出。 沈觊许久未作声,鱼闰惜下意识侧首看向沈觊,见他正看着自己,面上表情还十分耐人寻味。 鱼闰惜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他的目光太过炽热,烫的她心头止不住地颤动。 “看……看什么?没人跟你说过,一直盯着人家看,是很不礼貌的事吗?” 沈觊勾唇,不仅直直盯着鱼闰惜看,眼神还大胆地上下打量,他揽过她的腰,大手微抬起她的下巴。 “你不知道你有多诱人,我忍得有多辛苦。” “瞧夫君说的,你何时忍过?” “怎么没忍了?” “你自个好好想想,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 沈觊哑然失笑,他将鱼闰惜直直抱起,意味深长地说道:“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别…别啊,错了……我错了。” 鱼闰惜推搡着沈觊肩头,试图让他放自己下来。 “你老实点,不要乱动。” “好,我不动,你放我下来,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行不行。” 翌日,午时将近,鱼闰惜自榻上悠悠转醒,沈觊这时恰好进了屋。 “你醒了。” 鱼闰惜气呼呼地转过身,故意不理沈觊。 “生气了?” ………… “好了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 “你快起来收拾收拾,我们出去逛逛。” 鱼闰惜仍不为所动,她将薄被拉过头顶盖上,很明显,她不想轻易地原谅沈觊。 “不想出去?也行,那我们今天就在这房里待着,谁也不许出去。” 听言,鱼闰惜从榻上弹射起身。 “去……当然要去,我这就收拾。” 午后,今日依旧是阴天,阳光淡淡并不明媚,这样的天温度适宜,不冷不热。 沈觊带着鱼闰惜来到后山的不远处,一个长满蒲公英的地方。 “这里是不是很美。” “嗯。” “我早上闲逛时发现的。” “哦。” 沈觊知道鱼闰惜还在生自己的气,也没有与她计较,他若无其事地拉着鱼闰惜来到下人们铺好凉簟的地方席地而坐。 “闰惜,你别生气了,我真错了。” “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错哪了。” “我不该……我错了。” 沈觊不顾鱼闰惜的挣扎将她揽入怀抱。 “热……放开我。” “你原谅我,我就放开你。” 鱼闰惜被沈觊无赖的行为气笑了,一时之间,她竟不知拿他怎么办。 “你还真是……行!我原谅你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鱼闰惜的神色很是平静,似乎真的没有再生沈觊的气了,沈觊见状,乖乖地放开了鱼闰惜,他拽着她一同躺下。 “闰惜,你喜欢听风,在这多好,这儿风大,可以好好地感受风吹草动。” 沈觊一直都知道鱼闰惜喜欢吹风,往日无事时,她就喜欢坐在窗户边,或者长廊处,倚栏听风。 “你还知道这个。” “当然,你的一举一动我可是很在意的。” “需要我夸夸你吗?” “你……不是说好不生我气了吗?” 鱼闰惜噤了声,她静静注视着天上漂浮的白云,沈觊也识趣地没再扰她。 许久,鱼闰惜从凉簟起身,她举步向长满蒲公英的山坡方向走去,沈觊也跟着起身。 鱼闰惜不想沈觊跟着,她先是加快脚步,见沈觊仍紧紧跟随,开始跑了起来。 “闰惜,你等等我。” 鱼闰惜无视沈觊的喊话,她在蒲公英丛中奔跑着,所到之处,无数洁白的蒲公英种子被摇落下来,如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散在空中,它们随风起舞,飞向各处。 大风将她的轻纱衣袖裙摆吹的胡乱飞舞,曼妙身姿穿梭于花丛之间,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花中仙,虚幻而美好。 他们一个在前方不停地跑,一个在后方不停地追,追逐许久,沈觊终于追上了鱼闰惜。 鱼闰惜用力将沈觊抓着自己的手甩开,拉扯之际,二人一上一下双双跌倒在了蒲公英丛中。 沈觊深情地凝视着身下的鱼闰惜,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宠溺。 “闰惜,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鱼闰惜将脸转过一边,冷冷说道:“你还要在我身上待多久?” “啊?” “还不赶紧起来!” “哦,再待一会就起来。” “沈敬为!你一天要气我几百回啊!” “错了错了。” 沈觊迅速从鱼闰惜身上起身,他拍了拍手中的泥土,将鱼闰惜从草地上扶起。 “我们去洗洗手。” 沈觊拉着鱼闰惜来到了深处的小河,二人洗完手直接在小河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闰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着你。” 鱼闰惜冷冷瞥了沈觊一眼,说话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明知故问。” “你不喜欢和我待在一起?” 鱼闰惜虽有些不耐,却还是耐心地跟沈觊解释。 “之前同你说过,握得越紧失去的就越快,你这般,会让我感到窒息。” “什么意思?我想不明白。” 鱼闰惜挪了一下位置,她从地上抓起一把河沙,用力地紧握住,手中的沙子因为她的动作,快速地在她掌心流逝。 第100章 土匪 “这样,你明白了吗?” 沈觊摇头,他显然没看明白,鱼闰惜却不恼,她轻拉过沈觊的大掌,抓起一把沙子放在他的手心,然后再将他的手缓缓合上,沈觊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中的沙子,是如何迅速地从他手心流失的。 他……又好像明白了。 沈觊怔愣住,薄唇微张了张,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现在呢?你现在明白了吗?” “我想……我明白了,我以后尽量多给你一些自己的时间,不会再这般缠着你了。” 鱼闰惜莞尔一笑,她傲娇地扬起下颌:“你也知道你这是在缠着我啊。” “你……”沈觊想要再辩驳一下,看着鱼闰惜那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容,千言万语皆被咽了回去。 二人没有再言语,过了许久,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四目相对,他们相视一笑。 “我们回去,我累了。”鱼闰惜伸了伸懒腰,慵懒地说道。 “我抱你。” “不要。” “那我背你。”沈觊蹲下身,示意鱼闰惜。 “不行。” “你自觉一点,不然我可就上手了。” 鱼闰惜清楚沈觊的犟脾气,没打算与他拉扯,她乖乖妥协了。 “那好,快到的时候,你要放我下来哦。” “嗯。” 沈觊背着鱼闰惜在河边草地上大步走着,鱼闰惜很不习惯,她温声开口:“你走慢些好不好。” “放心,我很稳,不会摔着你的。” 言罢,沈觊开始小跑了起来。 “别……你别跑。” “哦。”沈觊说是这么说,然而脚步却并未因此停歇,鱼闰惜在沈觊背后都要被颠散架了。 “停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就不!” 鱼闰惜气恼地掐了一下沈觊的肩头,愤然骂道:“沈敬为,你这个王八蛋!” “不许骂我!” “我就骂,你不仅是王八蛋还是赖皮小狗,是狗蛋!” “回去再收拾你。” “你……” 夕阳西下,余晖遍洒山头,二人的身影被越拉越长,他们渐行渐远,背影变得愈发模糊,最终彻底消失在暮色中。 数日后,鱼闰惜和沈觊终于离开了苏州,在这游玩了几日的鱼闰惜,几乎走遍了整个苏州城,她的身体已经疲惫不堪,骨头都要散架了。 回程的时候,天气并不像来时那般凉爽,这几日外头的阳光格外强烈,酷热难耐,鱼闰惜苦不堪言,好在她都硬扛过来了,如今,只需再过一天半,他们就能抵达京城。 马车内,沈觊正在给鱼闰惜喂水,喂完水后,他又拿起一旁的白玉扇子给鱼闰惜扇风。 “闰惜,你好点没。” “嗯。” 沈觊专注地看着鱼闰惜,眼神中透露着无尽的温柔和关切,他将她揽过。 “这么热的天,还是别抱了。”鱼闰惜轻推搡着沈觊,往马车里面挪了一下位置。 沈觊刚要说些什么,马车突然急停了下来,紧接着,外面开始传来了乱糟糟的声音。 马车外,侍从苏博向拦在前面的数十名壮汉大声呵道:“大胆,尔等是什么人的马车都敢拦?可认得这上面的标识?你们是活腻了不成?” “管你们是谁,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照劫不误,识相的话,赶紧留下马匹钱财还有女人,我们兴许可以饶了你们的性命。” “怎么回事?”沈觊冷言问道。 “世子殿下,我们怕是遇到土匪了,您在里面待好,不要出来。” “不是……”鱼闰惜喃喃自语。 她生平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情,万万没想到小说和电视剧中才会有的情节竟然让她给碰上了,她偷偷掀开车帘一角察看。 但见前方数十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们以巾蒙面,衣着皆是普通平民打扮。 鱼闰惜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有脑子的劫匪见到他们车队的标识,哪还敢心生打劫之意,莫非是嫌命太长? 来人虽说他们是打劫的,但行为举止太过反常,实在引人怀疑,这段路程离下一个城镇还有些距离,鲜少有人来往,平时路过的人闲散百姓居多。 来人如此众多,普通的劫匪又怎会集结这么多人一同来这荒无人烟之地打劫?如此大费周章,岂非太过小题大做? 很明显,这些土匪根本就是冲他们来的,想到这,鱼闰惜心头忽地一紧,她想到了什么。 这一切,或许跟沈执有关,细想了一番后,鱼闰惜终于明白了沈执那天说的话里面的意思。 沈觊拉过鱼闰惜将她紧拥在怀。 “闰惜,别看。” 激烈的打斗声自马车外传来,鱼闰惜害怕地窝在沈觊怀里,她神色惘然,内心紧张的不行。 “夫君,他们那么多人,我们怕是……待会我们找个机会跑。” 沈觊当然也知道,来者本就比他们队伍的随行人员多,何况他们车队还有女人,此处是荒地,离城镇太远,寻人帮忙并不实际。 他不能坐以待毙,若真让那群劫匪得手了,他自己倒还好,大不了就是一死。 可他的世子妃……沈觊再傻也知道,貌美的鱼闰惜落到那群土匪手里会遭遇什么,他定然不会让此事发生,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护住他怀中的女人。 “闰惜,你乖乖在这待着,我出去帮忙。” “夫君不可,他们是冲我们来的,你出去凶多吉少,你先别急,我想想办法。”大伙都以为那群人是劫匪,只有鱼闰惜知道,外头的人是乔装成土匪的刺客,而他们的目标正是夫妻二人。 京城街头遇刺之事她还不曾忘,沈觊一出去定会像当日的垣遇一样,被众多刺客围堵,到那时,纵使沈觊有天大的本领也难以敌过多名刺客的针对。 慌乱中,鱼闰惜陡然想到了什么,她翻开马车一角放着的包袱拿出了连弩,还好她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将包袱交给下人,而是选择随身携带。 沈觊见鱼闰惜拿出的东西十分奇怪,是他从未见过的东西,顿时心生好奇。 “这是什么?” “别管那么多了,你听我的,千万不要出去。” 第101章 无措 鱼闰惜拉开帏裳,将手中连弩对准了马车附近的土匪,这么多人,她能射倒一个是一个。 “咻”的一声,箭矢自她手中疾驰而出,直直地落到了土匪的右肩,速度快到旁边一直盯着连弩端详的沈觊都未曾反应过来。 “这是弓箭?” “嘘,小点声。” 鱼闰惜庆幸自己闲暇时练过几天,虽然箭放的有些不准,但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给我。” “啊?你会吗?”鱼闰惜怔了一下,她眼含疑惑地看着沈觊。 “看起来不难,我可以试试。” 鱼闰惜心想,她手中的连弩上手简单,对沈觊来说应该不难,沈觊射箭技术不错,她备的箭矢并不多,自然要物尽其用,这样想着,她将手中的连弩交给了沈觊。 “拉这个。” 沈觊拿过连弩,研究了一会就明白了,他向马车外的数名土匪连发了几箭,几乎每一箭都能命中,且大多都射中要害。 外头与侍卫厮杀着的土匪见同伴一个个莫名其妙的倒下,感到万分困惑,半天,他们终于注意到了马车的两人。 土匪们突然像是约好了一般从各处向他们所在的马车位置冲来,一直在观察着他们的鱼闰惜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不好,他们要过来了。” 这情况,他们继续留在马车里,完全就是活靶子,可要下了马车,后果不堪设想,鱼闰惜一时陷入两难之地。 情况危急,不容鱼闰惜再多想,她果断选择出去驾驶马车离开打斗现场,土匪一行人本就冲他们来的,他们紧跟在马车后面伺机行动。 沈觊用连弩射杀了不少后方追着的人,然而,因为箭矢数量有限,他手中的箭所剩无几,并不足以对付追来的人。 一方面,沈觊不放心鱼闰惜一个人在前面,硬要出来,想找机会替换鱼闰惜驾驶马车。 这时,马车突然撞到了前方一个大石头,重重地颠簸了几下,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前方无路,鱼闰惜及时勒马,就在她调转方向之际,后方的土匪追了上来,其中一个土匪一刀刺中了前方一匹马的马腿,马应激四处乱窜,最终在不远处的石头边急停了下来。 沈觊用完仅剩的几支箭后,迅速拉着鱼闰惜下马。 沈觊从马车下来后本想着跟土匪们拼一下,被鱼闰惜拦了下来。 现在的沈觊手无寸铁,如何是那些手持大刀的土匪们的对手呢?鱼闰惜并不想让沈觊冒险,她拉着他往山林深处跑,躲避土匪的追击。 第一次遭遇那么多人的追杀,鱼闰惜内心十分紧张很是慌乱,她一个不小心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沈觊扶着她起身,后面的几个土匪在此时追了上来。 沈觊拦在鱼闰惜身前,他用手中的连弩当做武器跟追来的土匪打斗了起来。 沈觊身材高大健硕,平日也有在学武术,对付几个土匪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甚至可以说是轻松,他很快就将面前的几个土匪打倒在地。 良久,倒在地上的土匪起身再度向沈觊发起攻击,却依旧没有讨到一丝便宜。 其中一个土匪见状,打算向手无缚鸡之力的鱼闰惜下手,他直冲冲地就朝鱼闰惜的方向扑去,沈觊推开了鱼闰惜,一脚将那土匪踹到了地上。 剩下的土匪趁机上前要对沈觊不利,沈觊怀着不安的心上前迎战,在他打倒面前的几个土匪之后,方才被他踹在地上的土匪又站了起来。 此刻,那土匪正直直冲向鱼闰惜,沈觊没想那么多,他不顾一切地挡在了鱼闰惜身前将她护住。 土匪扬起了手中的长刀,鱼闰惜迅速推开身前护着自己的沈觊,然而还是不及土匪刀快,只见那刀光一闪,沈觊手臂硬生生地挨了一刀, 鱼闰惜踉跄的起身挡在了沈觊跟前,土匪却一把将她推开,再次挥起了手中的刀。 “不要!” 就在那大刀要落到沈觊身上之时,沈觊及时反应过来,侧身躲过了攻击。 只差一秒,一旁的鱼闰惜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她一瘸一拐地躲到一棵大树后面,现在,她最主要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让沈觊操心。 见来人好像没有要伤鱼闰惜的意思,沈觊开始认真起来,他拾起倒地土匪身旁的大刀与剩下的土匪继续打斗。 在场的土匪并不多,虽都在针对沈觊,沈觊却也没因此落了下风,他与多名土匪厮杀着。 这时,不知又从哪里跑来几个土匪,他们前仆后继地朝沈觊发起进攻,打斗良久,沈觊寡不敌众,他反击地渐渐有些吃力,正当他要落了下风之时,后面的随从终于赶到。 土匪所剩之人并不多,虽实力不弱,要想以少胜多却也困难,土匪们倒也识趣,知道赢不了,都跑了。 这场厮杀终于到此结束。 土匪们一走,沈觊立马上来寻鱼闰惜。 “闰惜,你没事。” “我没事,只是扭到脚了,快给我看看你的伤口。”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吓着了。”沈觊淡淡地说道。 鱼闰惜却是不信,他非要看沈觊的伤口。 “胳膊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我们快回去,马车上备了止血的药物,先去包扎一下。” 马车内,鱼闰惜正在细心为沈觊包扎,原本鱼闰惜是想让专业的侍从来做的,奈何沈觊这时还不忘耍性子,非要她给他包扎。 鱼闰惜忍不住念叨。 “你说你,都已经将我推开了,为何还要不顾一切挡在我身前?我有脚我会跑的,你知不知道把后背留给敌人是大忌!” “我不敢拿你的命赌。”沈觊打断鱼闰惜言。 鱼闰惜微怔住,她眼眶的泪水在打转,说话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那你的命呢?你想让我守寡啊……” 沈觊失笑,他将鱼闰惜拥入怀中。 “好了,只是伤了胳膊而已,你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 鱼闰惜微微颔首,沉寂好半天,她突然开口:“其实……你让我挺意外的,我没想到你还有点本事在身,我以为……”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 鱼闰惜吸了吸鼻子,他静静地待在沈觊怀中,若有所思。 良久,沈觊突然放开了鱼闰惜,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柔声说道:“我出去一下,你乖乖在这待着。” “嗯。” “世子殿下,属下已经检查过了,死了的人身上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应当就是土匪。” 靠在马车外端偷听的鱼闰惜听到这,轻叹息了一声,她喃喃道:“果然是这样。” 沈执心思缜密,此次刺杀定是有备而来,这次估计也同上次一样,追查不出什么结果。 第102章 别提他了行不行 鱼闰惜神色黯然,她垂下眼眸,思绪荡漾的厉害。 没有证据,若她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沈觊会信她吗?现在的沈觊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要杀他。 她该怎么告诉沈觊呢?若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他们兄弟二人会如何?明争暗斗,还是拼个你死我活? 如果这事被沈拓知道了,沈拓会怎么想?沈拓在方以绵事件当中做出的决定,正如她预料的那般。 那这事是不是也跟她猜想的一样?沈拓会认为是她让他们兄弟二人如此,如果真如自己猜测那般,那沈拓要做的,定是先除掉她,她不敢赌。 沈执这边,她不知道他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他们,敌人在暗,他们在明,他们总有防不住的时候,她到底该怎么做? 鱼闰惜越想心情愈发变得沉重,想要安稳地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先处理好,回京再算。” 马车帘子突然被掀开,鱼闰惜回过神,她对着沈觊说道:“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回来,我们赶紧离开这。” “嗯。” “夫君……” 马车内,鱼闰惜看着身旁的沈觊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跟他说。 “怎么了?” 犹豫再三,鱼闰惜打算先试探一下沈觊。 “他们那么多人,应当是有备而来的,平日这荒郊野岭鲜少有人路过,就算有,也是闲散百姓居多,应当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 沈觊沉思,他细想了一下鱼闰惜的话,觉得她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你说的对,我回去命人好好查一查。” “我们驾驶马车离开时,他们不顾一切,直奔我们而来,想来目标应该是我们,他们八成是来索命的,夫君近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鱼闰惜话里话外都往刺杀方面扯,她虽然不能直接告诉沈觊,但也要让他知道些什么,最起码让沈觊有所防备。 “还是闰惜你的心思细腻,我怎么就没往这方面想呢,他们确实像冲我来的。” 沈觊深思许久,然而,却并没有一丝头绪。 “我不知道。” “夫君可以想想别的,比如身边的人。” 沈觊摇头,他思索了一下说道:“难道是因为我父王?” “若真因为你父王,应当是凶杀,既然是凶杀,我挡在你面前时又怎会特意将我推开?我是你的世子妃,一并杀了岂不更好?我觉得他们的目标是你,并不想牵扯旁人,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想想。” “我真想不出来。” “临阳王府世子身份何等尊贵,普通人、就算是在京稍有些地位权势的人,也不敢有如此大胆之举,除非……” “除非什么?” “那人身份地位跟你一样且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符合这些的人少之又少,要真有,我早想到了。” 鱼闰惜轻笑一声,她故作洒脱。 “看来是我多想了,可能他们就是普通土匪,不过我很好奇,夫君在外头真没有些关系不好的人吗?在学堂时,你可没少压迫别人。” “我哪有!而且谁有那么大胆子跟我过不去。” “夫君说的对,谁会跟你过不去呢,说到这,我倒是想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 “夫君不记得了,以前在学堂的时候,你可没少欺负我们二公子呢,你可还有印象?” “我不记得了。” “夫君不记得也正常,毕竟,这些都是你溺水之前的事了,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就算是二公子本人也早就忘了。” 鱼闰惜语气淡淡,装作是随口一说的样子。 沈觊星眸微敛,他静静地注视着鱼闰惜,面上表情十分奇怪。 “看我做什么。” “没事,只是听你这么说,我才知道我与那沈执是从小就不和睦,难怪我总看他不顺眼,原来我之前就不喜欢他。” “夫君可不能继续这样了,二公子可是很记仇的。” “那又怎么样,他还能因为那些陈年旧事杀了我不成?他有那个胆子?” “这还真不一定呢。”鱼闰惜柳眉轻挑,话语中带有一丝打趣的意味。 “你很了解他?” 鱼闰惜无语,她都把话说的那么明显了,这沈觊怎么就不开窍呢。 “总之,出门在外,夫君还是要防着点,哪怕是身边人,也要留个心眼,明白吗?” “嗯,不过……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很了解我那弟弟?” 鱼闰惜僵住,她气得将头转向一边,这沈觊是真的会抓重点,她跟他说了那么多,他就只在意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了解。” “那他对你呢?” 闻言,鱼闰惜猛地回头白了沈觊一眼,冷冷道:“我怎么知道!你别提他了行不行!” “为什么。” “因为讨厌。” “你讨厌他?” “是又怎么样。” “闰惜讨厌的,我也不会喜欢。”沈觊说完,将鱼闰惜圈进了怀中。 “别抱我,热死了!” “我给你扇风。” 一月后 七月的天气炎热异常,这日少见的没有太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沉的乌云。 鱼闰惜在池塘边的廊道上坐着,她轻挥洒着手中的鱼食,均匀地将它们洒向水面,鱼食落雨点般坠下,引起了池塘里的鱼儿们一阵躁动,鱼闰惜看着塘里的鱼发愣,她开始走神。 常夕十日前已经离开了王府,这里的下人们十分注重规矩礼节,常夕走后,她再没有可心人。 终日除了沈觊,没有别的人同她闲聊给她解闷,她的日子过得越来越枯乏无味。 上月他们遇匪一事,沈觊回来命人细查了一番,然而依旧没什么结果,这事惊动了沈拓,他向朝廷上奏了此事,朝廷专门派了人来彻查,然而依旧无所获,最后以普通的土匪案子,采取了相应措施后,就草草结案了。 沈拓要知道沈觊遇匪一事是他家小儿子一手策划的,估计就不会这般大动干戈,弄得人尽皆知了。 想到这,鱼闰惜玉手紧握成拳,修长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却浑然不觉疼痛。 第103章 他的生辰 鱼闰惜暗自咬牙在心里骂道。 “沈执那个老狐狸是真的贼!” 想到沈执下月就要离开王府,鱼闰惜心里倏忽生出一丝慰藉,她紧握着的手,渐渐地松开了些。 “世子妃娘娘。” 鱼闰惜回首,丫鬟月儿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后。 “何事?” 丫鬟月儿上前,将手中的漆金木雕盒子交到了鱼闰惜手中。 “这是您之前吩咐奴婢让人做的,已经做好了。” 鱼闰惜这才想起,那盒子是她为沈觊备的礼物盒,沈觊马上要过生辰了,鱼闰惜打算送一把自己设计的弩给沈觊当生辰礼。 沈觊对鱼闰惜的连弩十分感兴趣,鱼闰惜的连弩在上次与土匪的打斗中弄坏了。 她又重新做了两把,一大一小,大的是给沈觊的,用料做工皆按沈觊的弓箭标准制作的,她自己的则主打一个轻便。 鱼闰惜目测了一下手中的木盒,应当是装的下给沈觊的那把大弩的,她端详了一下后,又交回给了丫鬟月儿。 “收好,放我书房,找个不显眼的地,莫要让世子提前瞧见了。” “是。” 一年后 元绪十一年,七月中旬。 西北战事停歇,朝廷局势渐稳,然而各方势力一如从前,如今的朝廷势力分为两派。 一派是包含鱼闰惜父亲鱼焘在内的临阳王沈拓一党,另一派便是陵川王沈锵一党。 陵川王沈锵今年二十五岁,是景宣帝沈顷最小也是最受宠爱的儿子,沈顷一共育有五子二女,分别是景惠帝沈惕、会南献王沈非、临阳王沈拓、昌平公主沈知轻、元安公主沈惜言、成集武王沈彻、陵川王沈锵,七个子女中,沈拓、沈惜言、沈锵三人尚在人世,其他皆已过身。 沈拓和沈锵二人在朝廷均势力敌,两股势力互相倾轧,明里暗里斗争,结下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的朝廷,陵川王的势力逐渐扩大,在朝堂之上居功自傲,沈砚对他很是忌惮,官场最忌功高震主。 最终,皇帝沈砚设计免去了沈锵大将军的职务,让他返回了封地,此番作为,引起了沈锵的不满,也为沈砚之死埋下了伏笔。 后院,鱼闰惜将手中的飞奴放飞,她静静地注视着飞奴离去的身影,这是常夕离府时她送给她的飞奴,常夕离开王府后,她们就是通过这只飞奴联系的。 成婚快一年的常夕有了身孕且马上就要临盆了,鱼闰惜想找个时间去看看她,上一次见常夕还是她刚怀上孩子的时候。 当时,她偶然听说沈执要出一趟远门,她趁此机会出门去寻常夕。 鱼闰惜怕沈执会再向常夕下手,所有关乎常夕的一切自常夕离府后,她都重新打点了一番。 沈执虽不知道常夕在何处,但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再从常夕身上下手,鱼闰惜很是小心,有什么事都是通过飞奴联系。 那次见常夕她废了不少心思力气,在京城绕了一圈又一圈的远路,而她这么做是怕沈执像从前那样,找人跟踪她。 因为沈执,鱼闰惜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生怕让他找到机会迫害自己。 这一年间,发生了很多事,鱼闰惜的兄长鱼严成婚了,娶了城东张家二女玉莲为妻。 虽早已知晓会有那么一天,但真正到来时,鱼闰惜还是会不禁感叹,那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的兄长,那个调皮爱捣蛋的男孩,终究长大成人还成家立业了。 再说到鱼闰惜父亲鱼焘,鱼焘是当今皇上沈砚的老师,沈砚对鱼焘是有些师生情分在的,沈砚掌权以后,很是重视鱼焘这个恩师,提拔了鱼焘为尚书左仆射,鱼焘在朝廷也终于有了一席之地。 因为鱼闰惜,鱼焘在朝堂之上,遇到沈拓相关之事时,但凡有需求,他都会刻意支持,自此两家关系也渐渐密切起来。 “闰惜。” 沈觊从廊道处大步走来,这一年,沈觊变了很多,不单脾性连脑子都变得愈发清醒了,王府的人都说,是鱼闰惜改变了沈觊。 然而,只有鱼闰惜自己知道,原先的沈觊更像个不懂事的孩童,只要有人愿意细心教导,他就会慢慢变好,变得像正常人那般。 可惜王府的人都把他当痴儿,只是避讳却从不去教他,这些,就连鱼闰惜也是后来才明白的。 沈觊变得越来越正常,这其中或许有鱼闰惜的缘故,但更多是因为沈觊自己,他自己也渴望变得正常、变得聪明、变得更懂他的世子妃。 沈觊从后面环抱住了鱼闰惜,与她说话的声音无比温柔宠溺。 “在干什么呢?” “夫君,你马上就要过生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沈觊勾唇一笑,他凑近鱼闰惜耳边细声说了几句话,鱼闰惜顿时羞愧的红了耳根。 “少说这些不正经的,我认真的呢。” 鱼闰惜知道从沈觊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她凝眉深思,打算自己想想。 上月她生辰,沈觊原想带她出城逛逛,有了上次遇匪一事,她不敢再轻易出城,他让沈觊带自己去京城附近游玩了一番。 鱼闰惜本想效仿,与沈觊一同出游,可沈觊与她不同,王府有规矩,世子生辰一般情况下是要在王府过的,鱼闰惜打消了这个念头。 除此之外,沈觊还给她定做了一个玉佩,上次给她送的璎珞太大,她不喜欢戴,所以这次沈觊吸取了教训,找人给她做了一个精致的玉佩,鱼闰惜想到这,突然有了一丝头绪。 “我什么都不缺,我就想……” “走开,我想到了。” 鱼闰惜说着就离开了后院,她打算去书房画几张草稿为沈觊定做生辰礼,沈觊在后面紧跟着她。 “等等我呀。” 到了沈觊生辰那日,鱼闰惜早早地就起来给他煮了长寿面,那是她少有的在现代就学会的东西。 上一世的鱼闰惜进厨房次数屈指可数,到了这,她想要吃什么现代食物时都要自己动手,她才渐渐会的多些。 沈觊知道这面,去年生辰鱼闰惜也给他做过。 “好吃,还是那个味道。” “待会吃完,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待午席再回来。” “好。” 要不是晌午还有不能推的宴席,鱼闰惜真想出去逛一整天。 沈觊过生辰一点也不比以往的日子清闲,反倒忙得不行,鱼闰惜好不容易熬到晚宴结束,想要早些回房歇息,奈何沈觊又想看她跳舞。 难得沈觊生辰,想着沈觊也不是时时让她这样,鱼闰惜索性便答应了下来,待她忙完这一切时,已经快到半夜了。 鱼闰惜想起给沈觊备的生辰礼还在隔壁房间,想要去拿,沈觊却硬要拉着她上床歇息。 第104章 流放 “明天再拿好不好,现在都半夜了,我想……” “就一会时间,既然是生辰礼当然是要今天给,再拖一会时间都要过了。” 说完,鱼闰惜也没再理会沈觊,自顾自地离开了房间,良久,她拿着一个红木雕花小盒回来,递给了沈觊。 “给你备的生辰礼,夫君,生辰吉乐。” 沈觊浅笑着接过小木盒打开,那是一块格外别致的玉佩,是他从未见过的样式。 “这是……我?” “像吗?” “像……又不像,感觉好像是我。” “就是你,这是我自己画的图,然后找师傅定做的。” 鱼闰惜原本以为沈觊会认不出来,毕竟她这个设计偏现代的卡通风格,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还是太抽象了。 “怎么不做成你的样子?我自己的有什么意思。” 鱼闰惜嫣然一笑:“知道你会这么说,盒子还有一层呢。” 听到鱼闰惜这么说,沈觊高兴地将盒子里层打开,果然还有一块玉佩,他小心翼翼地拿出细细端详。 “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玉佩看起来不像你,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你。” “喜欢吗?” “嗯,你戴像我的这块好不好。” “先收好,我累了,我们先睡觉。” “好。” 沈觊小心地将玉佩收好放到一旁的桌上,他拉着鱼闰惜躺下。 “那我们可以做正事了吗?” 累了一天,鱼闰惜没想到沈觊还有精力,她温声拒绝,说话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我们睡觉好不好,我真的累了。” “不行,今天可是特殊日子,你不要拒绝我好吗?” “听话,算我欠你的。”鱼闰惜诱哄着说道。 沈觊却不领情,他已经不吃她这一套了。 “你上次也这么说的,你已经欠了很多次了,我不管。” “嘿?你……” 微风徐徐,透过半开着的窗户吹入,排排珠帘晃动发出清脆声响,房内轻薄纱帐微荡,暖香馥郁夹杂着缱绻的暧昧气息如丝般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沈觊如同着魔一般,无度地索取,却在最后关头,凭仅存的理智想要抽身而退,然而,鱼闰惜此时却出乎意料地环上了他,沈觊惊鄂,因隐忍紧蹙着的墨眉逐渐疏散开,他注视着身下的她,微红眼眸流露出的温柔至极。 “你……” 鱼闰惜没有作声,沈觊却已明了。 元绪十一年,八月初 度支尚书齐湛因强娶民女,遭御史弹劾,仓部郎中徐贤趁此机会,拿出多年暗中收集的证据与鱼焘、林晁先等几位朝中大臣一同上书皇帝沈砚揭发其贪污之事。 齐湛是陵川王沈锵一党,沈锵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贪污一案牵扯党羽众多,沈锵派人暗中调查徐贤,知晓他手中还有其他不利于他的证据,自此徐贤成了沈锵的心头大患。 沈锵派人暗中除掉了徐贤,却未得到他手中的证据,多番追查依旧一无所获,而作为徐贤密友的沈拓一党林晁先和鱼焘也因此成为了沈锵要除掉的首要目标。 这日是鱼闰惜母亲李香香的生辰,鱼闰惜在给李香香过完生辰后,回来的路上一直闷闷不乐。 “闰惜,你怎么了?一路上你都是如此,可是舍不得家中父母?” 鱼闰惜轻摇了摇头。 “今日归家,我觉着我父亲苍老了许多,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操劳的缘故。” 闻言,沈觊揽过鱼闰惜轻声安慰:“闰惜,你别难过,往后我会多陪你回家看看的。” “嗯。” 元绪十一年,十月上旬。 皇帝沈砚在太极殿东堂与几位朝中大臣密事之时被毒杀,在场的鱼焘、林晁先、苏谧三位大臣和所有随身服侍的人员皆被监禁了起来。 一日傍晚,董太后传旨召集朝中大臣及皇室成员入宫,共同商议后事。 朝堂之上,大臣们在立君和皇帝沈砚被毒害一事,各抒己见,争论不休。 一方面,皇帝沈砚驾崩太过突然并未立太子,皇后霍氏和贵妃萧氏皆育有一子,萧贵妃之子沈襄为皇长子,萧贵妃在生完沈襄后薨逝,沈襄由董太后亲自抚养,皇后之子沈樊是嫡长子,二人一长一嫡。 沈拓一党以长幼有序为由,主张拥立沈襄为帝,沈锵一党却认为嫡庶尊卑有别,理应拥立嫡长子沈樊为帝,双方僵持不下。 最终,年仅百日的沈樊在沈锵一党的支持下登基为帝,由丞相沈拓、太傅李延、霍皇后兄长大司马霍起一同辅政,为此朝中势力仍然二分。 另一方面,皇帝沈砚被毒害一事,沈锵觉得在场之人都难辞其咎,理应全部处死,沈拓认为没有证据不能滥杀无辜,二人对此事意见相左,争执不断。 皇帝沈砚遭毒害一事,皇宫侍卫当天就在那端茶水的宦官身上搜出了一瓶毒药,宦官宣称自己是受了在场的林晁先胁迫。 只因皇帝沈砚曾在朝堂上公然指责过他,且装毒药的瓶子,正是林晁先平日随身所携带的药瓶,林晁先无从辩解,他百口莫辩。 此事过于蹊跷且漏洞百出,沈拓本想在那倒茶水的宦官身上下手,不想那宦官当天夜里突然离奇暴毙,死无对证。 因为搜出的证据确凿,且唯一知情的宦官已死,林晁先狡辩不得,沈拓也只能忍受这哑巴亏。 朝中文武百官虽心有疑惑,却碍于沈锵一党的威压不敢进言,最后林晁先全家获罪问斩,鱼焘因与林晁先交往过密惨遭牵连被革职流放,沈拓因为这事失去了两个得力干将,士气大挫。 鱼闰惜知晓这些已是三日后。 这两日,鱼闰惜总觉得王府下人看她的样子有些奇怪,奈何又询问不出原因,就连她家夫君沈觊也是少见的一脸忧愁。 鱼闰惜愈发感觉不对劲,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日清晨,鱼闰惜突然收到常夕来信,原本以为是她诞下腹中孩子的好消息,不曾想竟是家中祸事,当看到信上所写的内容时,鱼闰惜当场就晕了过去。 临近午时,鱼闰惜自榻上悠悠转醒,沈觊就在一旁守着她。 “闰惜,你醒了。” ………… “怎么会突然晕倒呢?是不是近来太过劳累了?” 鱼闰惜一语不发,只默默地流泪 沈觊不由心下一紧,他猜测鱼闰惜已经知晓家中亲人被流放一事。 对于这事,沈觊毫无办法,鱼闰惜一家流放一事涉及朝政且是大事,就连他家父王沈拓也是如此,沈觊只能求沈拓在流放路上多打点一番。 鱼闰惜神情恍惚的厉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所拥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命都远不及她家人的安危重要。 这个时代流放边疆何等恐怖,她那过惯锦衣玉食的父母和兄嫂如何能受得住? 第105章 出城 流放之路会有多么艰辛无庸赘述,想到这,窒息的感觉倏然侵袭而来,鱼闰惜不禁痛哭流涕。 沈觊只得在言语上安慰鱼闰惜,让她心里好受些。 “闰惜,来日方长总有变故,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身体要紧。” 沈觊能明白的事,鱼闰惜又怎会不明白,可一想到自己的亲人身陷囹圄,她却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鱼闰惜万念俱灰。 “我的父亲到底犯了什么罪?” 常夕在信中仅提及他们一家流放,还是以安慰的口吻叙述的,鱼闰惜并不知晓他父亲因何事获罪遭流放。 事已至此,沈觊知晓没有再瞒着的必要,他只能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鱼闰惜。 鱼闰惜听后更加感到绝望,她嘶哑着声音问道:“此事蹊跷,怎能这般草率地就定那林晁先的罪?” 沈觊叹息,因为事关鱼闰惜母家,他详问过他家父王。 “一方面,搜寻到的证据确凿无疑,另一方面,纵然这其中另有隐情,然现在,那唯一知情的宦官已死,今死无对证,何从下手? 而这事对外必须要有个交代,各皇室宗亲包括这天下人,又岂会放过那林晁先?” 这些,也正是沈拓的为难之处。 听到这,鱼闰惜哭得撕心裂肺,她声音颤抖的十分厉害。 “我的父亲……何其无辜!” “闰惜,我知道你难过,可身体要紧,等过些时候,这风浪过去,我父王自会想办法帮助你父亲。” 鱼闰惜眼眸红的可怕,她凝视着身前的沈觊,小心问道:“我想见我父母一面,你能帮帮我吗?” 沈觊再度叹息。 “他们昨日已离京,对不起闰惜,因为此事特殊,朝廷下令,在到流放之地前不允许任何人去探望,我亦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我已暗中遣人前去探视,途中亦会着人妥善安排。” 沈觊说完拥住了鱼闰惜,他轻拍了拍鱼闰惜后背说道:“对不起闰惜,是我没用,待先帝丧仪结束,我在想办法让你们见上一面,好吗?” 鱼闰惜缓缓闭上眼眸,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地往下流。 她忽然想到那日归家,母亲无意跟她提过的话。 鱼母李香香曾对她说过,他的父亲因为仓部郎中徐贤被杀一事日日寝食难安。 她当时询问了一番,然而她母亲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那被杀的仓部郎中与他父亲和此次事件中的林晁先三人关系密切,他们曾一起向先帝沈砚揭发度支尚书齐湛贪污一事。 齐湛贪污一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且与她家父亲有关,鱼闰惜自是知晓此事。 徐贤被杀不过两月,如今林晁先又这般,自己的父亲也遭受牵连被流放,她很难不去多想,他的父亲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会如此? 那人又或许跟贪污一案有关,鱼闰惜先是想到齐湛,可她立马就否定了,一个尚书不至于有如此能力,且齐湛已入狱,更加不可能是他,他父亲得罪的人或许是齐湛背后依靠的人。 鱼闰惜并不了解朝中事,她的父亲自她嫁入王府就开始与沈拓密切往来,她知道她的父亲是为了她才如此。 在朝中敢与沈拓作对的人并不多,而这其中最为人知的就是陵王沈锵,鱼闰惜早前听沈觊提过一嘴,想到这,她思绪豁然贯通。 鱼闰惜推开了沈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一切,可是因为我的父亲得罪了人?是……你的皇叔对吗?” 沈觊沉默,这一年来,他头脑愈发清醒,他的父王曾让他试着了解朝中事,而他自然而然地知道了一些旁人无从知晓的密事。 鱼闰惜从沈觊的反应中猜出了什么,她声音哽咽,哭的泣不成声,脑袋如同糊了浆糊一般,昏沉恍惚。 她恨这个权力遮天的时代,两虎相争,殃及的是他们这些弱小无辜。 晌午,沈觊跟随沈拓进宫处理国丧事宜,鱼闰惜独自坐在窗边发呆。 冷静下来之后,鱼闰惜决定设法与自家父母兄嫂见上一面,她知晓此事极其困难,可那是她的亲人,无论如何她都要尝试一下的。 朝廷虽有下令不允许人探望,但在这个信息尚不发达的时代,离了京城,条例法规又能约束多少人? 有钱能使鬼推磨,鱼闰惜坚信她定能寻得机会与父母一见,即便无法相见,能远远瞧上一眼,得知他们安好,她也知足了。 流放队伍行程一般较慢,且他们也要休息,这会应该没有离京太远,若她马不停蹄去追赶,或许能追的上。 这样想着,鱼闰惜当机立断,立马写信给常夕让她帮忙备妥出城所需之物,她打算明日找个由头出府,然后再寻机出城。 傍晚,鱼闰惜收到了常夕的回信,明日午时之前一切皆可以安排妥当,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晚间休息时,鱼闰惜同沈觊说起了明日要出门一事,被沈觊一口回绝。 这几日沈觊都不让鱼闰惜出门,鱼闰惜早已预料,她以去寺庙烧香为自家父母祈福为由,沈觊便也没再阻止。 翌日清晨,沈觊早早与沈拓一同进宫了,所幸现在还未正式举行丧仪,鱼闰惜不用一同前往,沈觊前脚刚走,鱼闰惜后脚就出发去了寺庙。 鱼闰惜烧完香后,先是在一家茶馆等了一会,随后她来到与常夕信中约定的铺子,确认所有安排均已妥当后,她悄然在那里留下了自己出行的包袱。 接近晌午时,鱼闰惜去了马市,趁随从不注意之时,买了马就跑。 王府的随从起初并未反应过来,待鱼闰惜走远后,他们才有所反应,因为街市行人过多且喧嚣嘈杂,他们并不知晓鱼闰惜去了何处。 第106章 阴魂不散 鱼闰惜骑着马折返回方才所去的那间铺子,拿了自己和常夕给她备的包袱,直奔最近的南门而去。 王府随从在街市没有找到鱼闰惜,立马派了人四处去寻,然而,因为其中耽误时间过久,鱼闰惜早已出城。 鱼闰惜出城之后,一路往南,正要去与常夕信中约定的小镇与温彦亭找来的人手汇合。 行走到一半时,前方路口突然冒出了一群普通装束打扮的男子拦住了她的去路,他们将鱼闰惜团团包围住。 鱼闰惜顿觉不妙,这两日,她为自家父母的事情忧思难过,全身心都投入了这场出城计划。 然而她把心思都放在规划路线上了,并未在安全上多做考虑。 鱼闰惜取下随身背着的连弩对准那群拦在她前面的人,来人并不多,她打算拼一把。 看那群人迟迟未动,并不像打劫的样子,鱼闰惜越想越不对,她放下了手中的连弩,准备逃跑。 这时,前方来了两个骑马的人,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他们在离鱼闰惜约莫三丈的距离停了下来。 鱼闰惜愕住,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里面掀开了车帘,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马车内缓缓走出。 当鱼闰惜的视线对上那双冰冷的桃花眼时,她顿感晴天霹雳。 沈执俊眉微挑,冠玉般的面庞如往日般透着邪魅的气息,他微微一笑,悠悠开口:“王嫂,除夕夜宴一别,已经半年有余,好久不见。” “你……你阴魂不散!” “我提醒过你,不要出城。” “你这锲而不舍的样子,当真让我感到作呕。” 鱼闰惜说到这,胃里突然一阵翻涌,她下意识遮住口鼻,干呕了一声。 沈执见状,原本还有些怡然自得的面容,瞬时变得阴冷起来。 “我放下手中的事,马不停蹄地赶来见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这几日你应该也很忙,特意费时间来此,是吃饱了没事干?” “近来确实很忙,不过,为了能与你相见,我多费些时间心思又如何?。” “我呸!”鱼闰惜黛眉紧蹙,看着沈执的眼眸中夹杂着明显的怒意,她愤言:“谁要见你,识趣的话就给我让开!” “若我不让呢?” 鱼闰惜拿起手中的连弩,瞄准了前方的沈执。 “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沈执嗤笑,区区一把弓箭他又怎么会放在眼里。 “王嫂可千万别手下留情。” “好啊,今日你不带些伤回去,就当你跑得快!” 鱼闰惜美眸微敛,将连弩瞄准了沈执左肩,她快速拉开连弩射出一箭,连弩出箭的速度快到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未曾反应过来。 沈执躲闪及时,却还是被箭矢擦破了手臂,丝丝鲜红自他臂间伤口处流出,染红了他的素服。 周围的侍卫就要上前,沈执抬手示意他们退下,他勾唇一笑,笑的邪魅,让鱼闰惜后背瞬间泛起一丝凉意。 “王嫂下手可真重。” 鱼闰惜此次出来并不想招惹太多是非,她赶时间,不想与沈执拉扯,她侧眸对着周围的人说道。 “识相的话,就带你们主人看看,我的箭可是抹了毒的。” 侍卫们有些惊慌,他们望着沈执等待着他的安排。 沈执此刻却非常淡定,他太了解鱼闰惜了,他敢赌鱼闰惜方才说的话是骗他们的。 鱼闰惜见沈执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直接将手中的连弩往上提了几分。 “下一箭,就是你的头!” 沈执却不为所动,他面上的神情过于冷淡,反倒是周围的人,蠢蠢欲动想要上前。 鱼闰惜连发几箭,射中了几个人的腿部,不让他们再靠近,她趁此机会,调转马头跑了。 看沈执那副平静的样子,定是瞧出了什么,她才没有那么傻,与沈执硬碰硬,她能胜他几分? 刚刚那一箭,沈执估摸出了鱼闰惜手中连弩的威力和速度,本想找机会亲自出手去擒鱼闰惜,不曾想鱼闰惜竟然直接跑了。 此刻,沈执面容阴沉的厉害,他冷言:“愣着干嘛?追上她。” 听言,一行人不约而同地往鱼闰惜所在的方向追,沈执见鱼闰惜已跑远,他快速上了旁边的赤马,骑马追去。 鱼闰惜甩开了后方的人一段距离,见他们穷追不舍没有要放弃的意思,她怒骂道:“这么会追,不要命了!” 她放慢速度,边骑马边射击后面追来的人,这一举动让追着她的人抓到了机会。 他们本就是武功高强的暗卫,让他们追上无疑是自取灭亡,鱼闰惜手中的连弩被一个暗卫打落在地,没了武器鱼闰惜自然要跑,她刚扬起手中的马鞭,马腿就被另一个暗卫刺了一刀。 马匹受到惊吓高高跃起前蹄,鱼闰惜死死拉住缰绳不让它乱动,后面赶来的沈执,趁机靠近。 鱼闰惜不知道沈执是如何上了自己的马的,那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就出现在她身后了。 沈执这时还不忘调侃,他附在鱼闰惜耳边,暧昧说道:“王嫂马术不错,怎么不跑了?是在等我吗?” 鱼闰惜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间,她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临阳王府 沈觊听到鱼闰惜失踪的消息,心急火燎地从皇宫赶回来,虽心有愤懑,但考虑到鱼闰惜尚未找回,他没有向跟随鱼闰惜出行的人发作。 沈觊不愿将时间耗费在训斥下人身上,他心里很清楚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回鱼闰惜,于是,他亲自带领众人展开搜寻行动。 沈觊带着手下们走遍了京城各处,挨家挨户地搜查打听,一连数日,整个京城都快被他掀翻了过来,却依然没有发现鱼闰惜的踪迹。 鱼闰惜久久未归,沈觊开始感到绝望,担心鱼闰惜可能遭遇了不测,他终日浑浑噩噩。 沈拓却不允许沈觊再如此疯癫,他告诫沈觊,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寻人,否则,要让他世子妃失踪的消息传出去,鱼闰惜一个女子流落在外,会引人猜忌,就算后面寻回来了,对鱼闰惜的声誉也会有影响。 沈觊听言,只能派人暗中去寻鱼闰惜。 第107章 执着 夜晚,鱼闰惜自檀木大榻上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处于一间陌生的屋子,她拨开层层帘帐环顾了一眼所处环境。 房间很大,布置精巧、装饰得宜,床边地上铺着厚实且长的雪白绒毯,一直沿至外屋。 鱼闰惜快速地从榻上起身,径直走向门口的方向,她轻推了推房门,发现房门被人从外端锁上了。 透过门缝,她能瞧见门口的正前方还有个院落大门,同样也被锁着。 鱼闰惜略带一丝失落的来到窗户旁,她推开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查看。 外面天色昏暗无比,隐约能看到远处山峦起伏、绿树成荫,鱼闰惜猜测这里应该离京城不远,是城外的某个地方。 这里人烟稀少,交通不便,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并非易事,鱼闰惜一脸颓然地来到一矮方桌旁席地而坐。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黯然神伤,不知道沈觊和常夕那边怎么样了。 忧思半天,鱼闰惜起身在房间寻找着她的包袱,然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她猜想定是被那沈执收起来了。 鱼闰惜继续在房间翻找着,想找找看,有什么能利于她逃跑的东西。 陡然间,鱼闰惜想到了什么,她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鱼闰惜翻窗出了房间来到院落大门口,那大门同样是被人从外面锁着,然而大门缝隙较大,鱼闰惜的手勉强可以够到外面,她自髻上取下一支特制的珠翠发簪。 上次拿掉沈觊戴在她脚上的铃铛镯子后,鱼闰惜怕沈觊发现再给她戴上,特意防了一手。 让她没想到的是,沈觊后面发现了这事,也没让她再戴上,而她这支特制的细杆簪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鱼闰惜摸索一会找到了锁孔,用簪杆插了进去,很快她就将那大门打开了。 她推开大门正想要出去,一道冷冽的声音自鱼闰惜前方传来。 “想去哪?” 鱼闰惜被这声音吓得连退了几步。 只见沈执在大门前方不远处缓缓向她走来,一瞬间,铺天盖地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二人一退一进,直到鱼闰惜退回了屋门口。 “不用锁了,她出不去的。” 门外传来了动静,两个婢女模样的人上前朝沈执躬身行礼,其中一个婢女将鱼闰惜身后的屋门打开了。 鱼闰惜不知道,原来外面是有人守着的,她顿时感到心灰意冷,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何其困难…… 沈执拉着鱼闰惜进了屋,从进门开始,二人就没有再开口说话,鱼闰惜坐回了矮桌旁,沈执就坐在她正前方,与她相对。 鱼闰惜感到愤怒,一股恨意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前世今生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恨一个人。 “你会的东西真不少。”沈执悠悠说道。 鱼闰惜睨了沈执一眼,并没有理他。 “不理我?” 鱼闰惜终于开口:“你放我离开,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我不能,你怎么能认为我可以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呢?” “你放我走,你这样真的没有意思!” “ 我不会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以后你只能待在这,待在我的身边。” 沈执的这番话,让鱼闰惜感到绝望万分。 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地放过她。 “你的执着,让我感到恶心!” 说到这,鱼闰惜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她迅速将嘴捂住,干呕了起来。 沈执冷眸微敛,紧盯着她那精致冷艳的面容。 鱼闰惜抬眸,目光无意与他交汇。 二人噤了声,彼此都发现了异常。 沈执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鱼闰惜面前蹲下将她推倒,鱼闰惜单手撑地,她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位置。 沈执凑过身,他伸过大掌按在了鱼闰惜的小腹上。 “你……怀了他的孩子了?” 鱼闰惜垂眸深思,她的月事一向不准,如今想想,她应该是有两月没来了。 近段时间,她总感觉想吐,头脑昏昏沉沉的,她因为父母的事忧思过度,没有过多在意,这样看来,她好像是怀孕了。 鱼闰惜凝眉,愤愤甩开沈执放在她小腹的手:“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这个孩子,我们不要好不好?” 沈执的眼神愈发凌厉,犹如针尖般,似要将她洞穿,虽是问话,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地强硬。 “不……你不能这么做!” 鱼闰惜惶恐,这个孩子能怀上,自然是经过她允许的。 “听话,我们不要他的孩子,你要是想要孩子,我也可以给你,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 听到这话,鱼闰惜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她用力推开沈执:“我不要!你少在这发疯!” 沈执却不怒,俊美妖异的脸上让人瞧不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他认真地同鱼闰惜说道:“为什么不给我生?男孩女孩我都要的。” “你做梦去!” 沈执抓过鱼闰惜的左手用力握紧,鱼闰惜吃痛,想要抽离,却被沈执死死捏住,挣脱不得半分。 “你可别把话说那么绝,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机会。” 鱼闰惜愤然甩了沈执一个耳光,她闷哼一声,说的不卑不亢:“要我给你生孩子?你也配!” “为什么不配?难道我比不上沈觊吗?他到底有什么好的。” “云泥之别!” “什么意思?” “你连他一根指头都比不上。”鱼闰惜咬牙说道。 闻言,沈执的面容逐渐变得阴沉,他抓住鱼闰惜的手用力一拉,将她扯到了身前。 “可他护不住你,你还不是到了我手上?” 第108章 我不愿意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若你兄长知道你对我的那点心思,他又怎么会给你机会让你这般对我!” “你敢让他知道吗?你了解他的脾性,所以才选择隐瞒,不是吗?还有我那父王……” “你……”鱼闰惜收声,明净的眼中怒火翻涌,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闰惜,你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你比我这个做儿子的还要了解我的父王,你真的很聪明,我就喜欢你这副聪明劲。” “若我这点子聪明,要被你如此惦记,我宁愿是个痴儿!” “可我就是喜欢你,从小到大,因为兄长深受我父王喜爱,他的东西大多比我要好,可他还是喜欢抢我的东西,我也从未想过要与他争。 唯独你,就算是他的,我也要抢过来,你让我如此痴迷,如此地疯狂,我的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你只知道争、只知道抢,却从来不问我是否愿意!” “那你愿意试着接受我吗?” “我不愿意!我讨厌你!” 沈执扯了扯嘴角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他用指头轻轻抚摩着鱼闰惜的下唇。 “这么好看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呢?” 鱼闰惜愤怒地拍开沈执的手,冷冷地说道:“你强迫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你怎么会是弱女子呢,你这张嘴像刀子一样锋利,还就喜欢往我心尖上捅,一刀接着一刀,恨不能将我捅死。” “你!”鱼闰惜将脸扭向一边,她不想再理面前的男人。 沈执不快,他捧过鱼闰惜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他温热的唇舌灵巧的敲开她的牙关,轻绞住她的湿软,肆虐地在她口中作乱。 鱼闰惜使劲推搡着沈执,试图将他推开,然而因为力气太小,未能推动半分。 慌乱间,她拔出头上的簪子就要刺向沈执,沈执反应及时,他一把抓住鱼闰惜拿着珠翠发簪的手。 “你想让我死?” “你该死!” “我确实该死,不过应该死在你的身上,不是死在你的簪下。” 邪魅的话音刚落,沈执紧捏住鱼闰惜的大手微微发力,鱼闰惜疼痛难忍,松开了手中的簪子。 “看来下次得先拔下你的簪子才是。” 说完,沈执将鱼闰惜推倒在地。 一阵天旋地转,不等鱼闰惜有所反应,沈执就压了上来。 “撕拉”一声,一股凉意自鱼闰惜大腿处袭来,她的纱裙被沈执撕开了一个大口,露出了欺霜赛雪的长长秀腿,她胡乱挣扎想要踢开身上的沈执,却被他死死按在了身下。 随后又是一阵绸缎撕裂的声音,她的上衣被他蛮横撕破,大片春光外泄,他却不容她有所遮掩,仅一只手就将她的双手牢牢禁锢在头上。 鱼闰惜僵直了腰背,她紧闭双眼,如在岸边搁浅的鱼般,认命地任由身上的男人摆布。 沈执略微冰凉的大掌抚摸着鱼闰惜光滑细腻的脸颊,指腹在她桃腮处来回细细摩挲着。 “你真的很美,也难怪我那兄长不让你随意出门,这副模样,哪个男子见了不对你倾心呢?” 沈执的手慢慢往下,在鱼闰惜的锁骨处停留。 “这么美好的身体,他沈觊不配,你就应该是我的。” 二人力气悬殊,鱼闰惜深知自己争不过沈执,她心有不甘气得发抖,一双凤眼浸满了泪水,雪白的胸口剧烈起伏着。 沈执抬手拭去了她眼角的泪,柔声道:“你还怀着身子,我不碰你,我也愿意给你时间,你别哭了好吗?” ………… “闰惜,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我,我们是最了解彼此的人,我与你最为般配,你试着接受我,我会对你好的。” 凌晨,鱼闰惜仰躺在床上发呆,一整晚她都烦躁的不行。 沈执府邸在城西,鱼闰惜猜测她所在的地方大概率是城西郊外,可就算知道这里是哪里,她逃出去的机会依然渺茫,她连出这后院都难,要想离开这,难如登天。 鱼闰惜垂目,面上神色无比黯然。 难道自己真的只能向那沈执服软?鱼闰惜立马打消了这个想法,她太讨厌沈执了,连跟他演戏她都不情愿,要她向他妥协服软,着实困难。 她宁愿等,等待那出逃的机会,可逃离这里的机会实在渺茫,她不知道要等多久,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再或许年。 鱼闰惜叹息,她如何能等的下去,还不如杀了沈执来的实在,想到这,鱼闰惜猛地摇头,赶忙将这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 这种想法太过极端,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她人也废了,因为沈执那样的人搭上自己,太不值得了。 恼火的时候确实不能想太多,会影响自身的选择和判断,鱼闰惜强硬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多想。 本来是出来见自家父母的,没想到把自己搭上了,鱼闰惜越想越烦,她辗转反侧到寅时,才渐渐有了困意。 白日上午,一个婢女模样打扮的人给鱼闰惜端来了膳食,鱼闰惜记得她,昨日开门的那个婢女,昨夜也是她给她送的晚膳。 鱼闰惜打量了一眼婢女,一下就注意到了她端菜的手。 “我来。”鱼闰惜起身帮忙收拾碗筷,她佯装没拿稳,那婢女反应很迅速,稳稳地接住了即将掉落的碗。 “夫人,我来就行。” 鱼闰惜冷笑,那婢女果然有些本事在身,这样的人留在她身边实在不妥。 “夫人,您请用膳,往后由我负责您的生活起居,您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会叫人去备的。” “我还不饿,放着。” “主人吩咐过了,让夫人您按时吃饭。” 鱼闰惜不想同那婢女拉扯,乖乖地拿起桌上的甜粥喝了起来。 用完早膳后,婢女收拾完正准备离开,鱼闰惜叫住了她。 “等一下。” “夫人还有何吩咐?” “陪我聊聊。” 婢女怔住,略显粗糙的手不安地动了动。 “你家主人应当没有让你不跟我聊天。” 第109章 不死不休 “我……”婢女微张着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我问你答,不能说的,你不回应便是。” 婢女点点头。 “这里离京很远?” ………… “你是何时到这的?” ………… “芳龄几何?” “刚满二十。” “你叫什么名字?” “殷歌。” “殷歌……真是个好名字,你家主人性子我多少了解,他喜怒无常,你跟在他身边实在是危险,他给你多少,我愿意出双倍,或者你开个价。” “多少我都不要,我是自愿跟在主人身边的。” 疑人不用,能让沈执留用的人自是不简单,鱼闰惜之所以同婢女说这些,不过是想向她套取有用的信息,毕竟她要是正常问话,那婢女不一定会回答她。 “自愿?竟然还有人自愿为他做事?真有意思。” ………… “他有什么好的,莫非你对他……还有别的?” “夫人莫要多想,主人对我有恩,我这般是为了报答他,仅有救命恩情,并无其他心思。” 鱼闰惜有些失落,救命恩情最是难解,要想在这婢女身上下手,怕是难。 “昨日与你一同的那个人呢?她叫什么名字,可让她代替你?” “她叫萧雨,今日出门去了,我明日就让她过来同我一起照顾夫人起居。” “一起?我的意思是你换她。” “主人吩咐过了,由我照顾您,其他人可以来,但是我不能走。” “你不行,你的手太糙,不合适,我娇贵的很,你换她来。” “夫人哪里的话,奴婢的手是糙了些,可那萧雨的手比奴婢糙多了。” “那怎么行,我可是很娇贵的。” “夫人放心,外头有的是人,你想要,奴婢马上就可以给您安排几个手嫩的过来。” 鱼闰惜哑然失笑:“我开玩笑的,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娇贵,外头有多少人?” ………… “我在这待着实在无聊,你带我去外面逛逛。” “抱歉,夫人,没有命令,不能让您离开后院,奴婢给您准备了琴棋还有书籍那些供您消遣时间,您要是还觉得无聊可以在后院逛逛。” 鱼闰惜无语。 “我的包袱呢?麻烦给我。” “收起来了,没有命令……” “又来!”鱼闰惜打断丫鬟殷歌的话,她起身悠悠走到丫鬟殷歌面前,小声说道:“你悄悄给我拿来,里面有不少银两,我可以都给你。” 闻言,丫鬟殷歌直直跪在了地上,她低着头,说话语气十分坚定。 “夫人,您别在奴婢身上费心思了,奴婢不会背叛主人的。” 鱼闰惜嗤笑,她蹲下身抬起丫鬟殷歌的下巴,幽深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此等忠良,当真佩服。” 鱼闰惜的眼睛太过摄人,丫鬟殷歌被她盯的很不自在,她红着脸答道:“应该的。” 鱼闰惜生气地横了丫鬟殷歌一眼,她起身,冷冷地说道:“你出去,我要一个人静静。” 午间,用过午膳后,丫鬟萧雨从外头找了大夫来给鱼闰惜把脉,鱼闰惜死活不愿意,最终被丫鬟萧雨打晕,醒来后,那大夫已经走了。 鱼闰惜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她腹中的孩子来的时机并不好,会给她出逃增加负担,可她也没有对腹中孩子怎么样的想法,毕竟这个孩子,是经过她的允许才存在的。 办法总比困难多,船到桥头自然直,她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沈执晚上并没有来找她,鱼闰惜再一次见到沈执的时候,是在两日后的夜里。 鱼闰惜无聊,在书房抚琴,弹着弹着她无意察觉到了门外站着的身影,她停下手中抚琴的动作,冷然开口。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鱼闰惜最不喜欢沈执这样。 沈执自书房门外推门而入。 “我若是进来,你必定会停下。” 鱼闰惜白了沈执一眼,他在,她确实没有心情弹琴。 “你还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想明白了,我自然会让你出去。” 鱼闰惜气的不行,这个时候让她妥协,简直要她命,她别过脸,不愿意再去看沈执。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只见丫鬟殷歌端着一碗药,步伐悠悠地走到二人面前。 “放下,出去候着。” 沈执拿起丫鬟殷歌放到桌上的药碗,来到鱼闰惜面前。 “不烫,快些喝了。” 鱼闰惜不解。 “这是什么?” “堕胎药,你放心,我后面会让人好好调养你的身子,你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鱼闰惜将脸移过一边,她就知道他端不来什么好东西。 “拿开,我不喝。” 沈执将药再度递到鱼闰惜面前。 “都说了,我不喝!”鱼闰惜恼怒,将药碗碰翻在地。 沈执没有因为鱼闰惜这番举措而感到生气,他蹲下身,默默收拾好打碎的碗,面上表情十分淡定。 “再端一碗进来。” 外头候着的丫鬟殷歌应承着离开,没过一会,她重新端了一碗药进来。 “乖,把它喝了” “我不会喝的。” 鱼闰惜说着就要再度打翻那药碗,沈执快她一步,他一手掐着鱼闰惜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一手将手中的药强行给她灌了下去。 鱼闰惜被迫喝下了沈执手中的堕胎药,她咬牙,恶狠狠地对着沈执大声言道:“沈恪怀!我与你,不死不休!” “你恨我,最起码我在你心里有一席之地,不是吗?” 听言,鱼闰惜怒甩了沈执一巴掌,这一巴掌太过用力,沈执那白皙俊逸的脸上迅速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 他抓起鱼闰惜打他的手,轻轻抚摩。 “这么用力,打疼了?” 鱼闰惜哑然,她怔了半分。 “疯子,你这个疯子!” 白日,鱼闰惜勉强下了床,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几日了,这几日,沈执没有再来找她。 她叫人拿来书籍观看,想着打发些时间,然而看了一会,她就再也没有心情看下去了,下人们给她拿来的书太过枯乏无味,让鱼闰惜完全没有看下去的欲望,她打算自个去书房找找。 第110章 自由 书房的书不算多,鱼闰惜勉强找了几本她喜好的书籍,她从中挑出一本星经翻看了起来。 鱼闰惜难得对一本书如此感兴趣,这几日,她一有时间就窝在书房看那本星经,晚上空闲时,她也会坐在院子里,边看星经边观赏天上的星星。 人一忙起来,就会忘了忧伤哀愁,鱼闰惜也不例外,她的心情愈发变得平静,不似先前那般郁郁寡欢。 夜晚,一个黑影悄然进了鱼闰惜的房间,沈执来到鱼闰惜所在的榻沿坐下。 亮黄的烛光打在他那邪魅俊美的脸上,平添了些阴冷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沈执怔怔地看着榻上睡着的女人,睡着的鱼闰惜少了平素对他那副冷冰冰的样,多了一丝温婉恬静。 那日,他的属下拦了那小丫鬟给鱼闰惜的回信,知晓鱼闰惜要出城的那一刻,他真的很高兴。 沈执将盖在鱼闰惜身上的锦被往上拉了拉,他伸过如温玉般的手抚摩着她那白皙如雪的面容。 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会让人终身难以忘却。 她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帮过他不止一次,她的出现,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他黑暗的童年。 那束光,带着一丝温暖,是他幼时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只可惜,她只是路过他的世界而已,可他却不想让她走了,他想将那束光藏起来,想将她据为己有。 那日,他的兄长偶然发现了她留给他的铃兰手帕,想要将手帕抢走,他不情愿,与兄长起了争执,他不小心将他的兄长推入了河中。 她因为他的兄长怨恨上了他,这让他很是苦恼,他只是想将那铃兰帕子留下来,而如今,他也只是想要属于自己的一束光而已。 睡梦中的鱼闰惜悠悠转醒,长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着,她睁开明亮的美眸,一下便对上了沈执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 鱼闰惜的神情先是有些错愕,望着沈执的眼神中透着几分茫然,异常地灵动。 待她的意识清醒,那温润的眼眸里渐渐沾染上了寒意。 鱼闰惜冷冷地看了沈执一眼,她将被子从胸前提到了锁骨处,娇媚可人的脸缓缓扭向一边,回避他那炙热的视线。 他们静默着没有说话,维持了好半天,沈执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闰惜,你看看我,我会比我的兄长还要爱你的。” 他看着她的眼神溢满了温柔,语气带着十分地认真。 鱼闰惜从榻上缓缓起身,冰冷的凤目紧盯着面前的男人。 “我不稀罕你的爱。” 前世今生,不论她是鱼闰惜还是鱼锁,皆是父母宠在心尖上的人,他们给足了她无尽的关爱。 爱,她从来都不缺。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兄长能给你的,我一样可以给你,我可以给你我的一切。” “当年,我愿意舍弃养尊处优的生活,不顾一切地也要跟垣遇出逃,今日,我依然不会为这些东西停留。” “那你想要什么?” 鱼闰惜语气中带着一丝渴求,“自由……我想要自由。”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是你的兄长,给不了我的东西。” “你所说的自由到底是……” “你见过极光吗?”鱼闰惜打断言。 沈执一怔,她不知道鱼闰惜所说的极光是什么东西。 “我见过,那是我所见过最美的光辉,我感受过高峰上的风,从上空俯瞰过这个世界的原貌,在无边际的大海漂流过。 躺在草原上仰望蓝天白云,感受风吹草动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沙漠里的星星真的很美,无论看多少次,我都会为之震撼,而这些带给我的感受,就是我所说的自由。 我知道你很难理解,因为你没见过这些,可我要是说,我不喜欢待在这四四方方的院子,我想要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想去高山上吹风,去大草原里骑马,我不喜欢你,不想违心和你在一起,这样,你能明白了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极光是什么,但我见过的光必定比它好千倍万倍,那是能照进我心里温暖我的光。 闰惜,你不喜欢我兄长,却能接受和他在一起,到了我这,你说你想要自由?为什么?我对你的爱意,不比他少半分!” “我与他,年少相识,没有感情也有情分在,而你,我与你不熟,我讨厌你!你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可我喜欢了你十年!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呢?” “沈恪怀,若我是寻常女子,我会乖乖认命,可我不单只是鱼闰惜,我还是鱼锁! 我不喜欢你,也接受不了和你在一起,更不甘心待在你的后院,做你的池中物、笼中鸟!” “若我是普通男子,我定不会肖想其他,可我不是,我有能力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我不想忍受这爱而不得的痛苦,而你,就该是我的!” 鱼闰惜垂下眼眸,她长吁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真是可怜……又可悲!” “那就请你可怜我,我内心的空缺需要你来填补。” 鱼闰惜失语。 他…真的很执着。 清晨,鱼闰惜被鸟叫声吵醒,她自沈执怀中醒来。 鱼闰惜感到有些难受,她轻轻地将沈执环在她腰肢的手拿开,不曾想,因为动静过大,吵醒了身后的沈执。 “再睡一会,你起来也无事可做。” “谁说我没事做的。” “你要忙什么?” “你管我,你松开,我难受。” “让我再抱一会。” 鱼闰惜用过早膳后,如往常般去了书房看书,她正看得入神,书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鱼闰惜下意识抬首,恰好与门口的沈执视线相对。 她拿着书的手不自然地紧了几分,鱼闰惜并不想理会沈执,继续看起了书。 沈执来到鱼闰惜面前的桌旁停下,他按住了她看书本的手。 “陪我下会棋。” 鱼闰惜抬眸看了一眼沈执,冷言:“我没心情。” 沈执轻笑,他将鱼闰惜的手握住。 “那我们做点别的。” 言罢,鱼闰惜面上闪过焦切之色,她从凳子上弹射起身。 “我累了,先回房了。” 沈执伸手将她拦住。 “你赢了我,我可以把你的东西还给你。” 第111章 离京 鱼闰惜没和沈执下过棋,她不知晓他棋艺水平,她的师傅李克温棋艺高超,她与他下过棋,她不是没有赢过李克温,虽然只有一两次。 鱼闰惜猜想沈执棋艺应当是比不过自家师傅李克温的,沈执没说她输了要怎样,她不亏。 这样想着,鱼闰惜答应了沈执与他下棋。 他们来到一旁的棋盘桌席地而坐。 鱼闰惜执黑子先下,二人就这样默不作声的下着棋。 虽然是在下棋,双方却各自怀揣着心事,这局棋很快就结束了,鱼闰惜赢了沈执。 “想不到,你棋艺这般厉害。” 鱼闰惜猜测沈执或许有所保留,但她只关注结果,别的她并不想去过多在意。 鱼闰惜不想继续留在书房,她起身径直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可以教我弹那首曲子吗?” 鱼闰惜止住了行走的脚步,她没有回头。 “我不会再动琴了,你让人给我拿把琵琶。” 沈执知道,鱼闰惜只是想拒绝他,并不会真的不再动琴。 他起身缓缓走到鱼闰惜身后止步。 “你是因为要拒绝我,所以才这么说的吗?” “既然知道,为何要问?” 鱼闰惜说完就要走,沈执从后面将她抱住。 “别走,今日难得有空,你在这陪陪我,你看你的书,我不会打扰你的。” “我……” “不许拒绝我。”沈执打断道。 鱼闰惜坐回了方才看书的位置。 反正在这地方,她去哪也逃不开他,待在这又何妨,她看她的书就行。 鱼闰惜继续翻阅桌上的书籍,沈执在另一旁书桌上写字,他们没有在言语。 沈执心无旁骛地在写字,鱼闰惜开始还有些不自在,后来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她看得越来越入神。 临近午时,鱼闰惜仍旧在看那本星经,忽然,她耳边响起了沈执的声音。 “看什么这么入神?” 沈执不知道何时来到了鱼闰惜的身旁。 “你吓到我了。” “是你看得太入神了。” “你要干嘛?” “只是想过来看看你,马上要到午膳时间了,你休息一下,下午再看。” 两个月后 元启一年正月 新年刚过,鱼闰惜所住的地方依然弥漫着浓厚的年味,窗外鹅毛大雪肆意飞扬,远处依稀可见房屋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在这纯白的世界异常醒目。 风雪压我两三年,如牛负重步艰难。他日若得脱身法,生吃黄连苦也甜。 鱼闰惜将手中写着诗句的纸张用力扯碎,她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的景色,思绪随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越飘越远。 这是鱼闰惜过得最无聊的一次新年,比在王府时还要枯燥无味。 自打来了这大宅,鱼闰惜就再也没出去过了,她愈发感到惶恐,这样下去,她能在一年内逃出这个地方都算她厉害。 这两个月,鱼闰惜没有找到一丝逃脱的机会,沈执的人把她看得死死的,她估计要不了多久,她就会疯。 待在这里的两个月,鱼闰惜琵琶技艺突飞猛进,要知道她从前并不善琵琶,如今这般,可想而知这两个月她过得有多清闲无趣。 沈执隔三差五就会来看她,鱼闰惜最后一次见沈执,是在两日前,这段时间,鱼闰惜对沈执依旧冷冰冰,沈执倒也无所谓,他愿意给鱼闰惜时间。 这天,鱼闰惜看到下人们在收拾她的东西,她好奇询问。 丫鬟殷歌同她解释,沈执得迁升,很快就要离开京城去阮州了。 鱼闰惜听到这个消息时,整个人都傻住了,她的心如坠寒潭般冰冷彻骨,离京越远,她就越难逃离沈执的身边。 外面的路线她并不熟悉,阮州地区她也没有去过。 鱼闰惜打算在去阮州的路上寻找机会出逃,然而想得简单,实际行动起来却太难。 去阮州的路上,鱼闰惜并未与沈执同行,她比沈执要先一日出行,本以为这样更利于她出逃,不曾想,沈执早对她有所防备。 一路上,殷歌和萧雨将鱼闰惜看得死死地,几乎对她寸步不离,生怕让她找到机会逃了,被这番看管,鱼闰惜插翅难飞。 去了阮州,鱼闰惜知道自己会更加难熬,在那没人认识她,沈执不用将她藏起来,他必定会将她留在身边。 鱼闰惜一想到她今后日日都要与那讨厌的沈执待在一起,她就感到崩溃,有那么一刻,她真的想不顾一切,弄死那该死的男人。 元启一年二月 历经多日颠簸,鱼闰惜终于到了阮州,在这,沈执的人并没有限制她的自由,她这两日一得空就在府中闲逛四处观察,不放过一丝可以出逃的机会。 这天夜里,鱼闰惜从书房忙完回房,刚踏入门槛,就看见了坐在房内一隅的沈执。 这三个多月以来,鱼闰惜没给过沈执好脸色,她不愿与他多做交流,也会刻意回避与他见面,现在的她也不例外。 鱼闰惜打算回书房,她宁愿在书房看书看到天亮或者在书房休息,也不想靠沈执太近。 鱼闰惜渐渐后退想要转身离开,沈执却好像知道了她的心思一般,他大步上前直接擒住了鱼闰惜不让她离开。 鱼闰惜并未过多挣扎,她始终是那弱势的一方,不惹怒沈执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白日,鱼闰惜得空依旧在府上闲逛高义王府很大,还有很多鱼闰惜未去过的地方。 丫鬟殷歌和萧雨依旧如往日般,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鱼闰惜想不明白,她没长翅膀,又飞不出去,她们二人为何将她看得这么死。 在廊道闲逛时,鱼闰惜故意加快脚步,她走着走着开始跑了起来,三人你追我赶,最后在一处院落停下。 院落大门守着两个婢女,鱼闰惜好奇上前,丫鬟殷歌将她拉了回来。 殷歌的表情太过奇怪,引起了鱼闰惜的怀疑,就在她要开口询问之时,里面传来了重重拍门的声音。 “放我……出去。” 那声音喊得很微弱,鱼闰惜感到有些熟悉,她细细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那是苏湘和的声音。 沈执来了这,定也会带上她,鱼闰惜不知道苏湘和现在的情况,她想上前查看,被丫鬟殷歌再度拦了下来。 鱼闰惜无奈,她四处张望,查探着周围环境。 为避免引起殷歌和萧雨二人的怀疑,鱼闰惜并未在那院落停留太久。 回住所的路上,鱼闰惜回忆方才观察那院落时的发现,那院落周围的树离墙头有些近,她打算找个机会翻墙进去看看。 第112章 偏执狂 晚上,鱼闰惜正在沈执书房寻找书籍,沈执书房的书较多,还有不少被限的书籍,她随意翻阅着看看是否有她感兴趣的。 忙活了半天,鱼闰惜手中多了几本书其中就有她颇感兴趣的兵书,鱼闰惜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来到沈执办公的桌前来回翻找。 如今的沈执,出任镇西大将军、都督阮州诸军事,他手上定有舆图那些东西。 鱼闰惜在桌面上翻找了好一会,果然被她翻到了舆图,她出京备的舆图是地方图,这其中并不包括阮州地区。 她打算找机会好好看看这舆图,为自己出逃做准备,鱼闰惜简单看了一会,忽然间,书房门口的方向传来了一丝动静,鱼闰惜赶忙将舆图收好放回原位。 她刚将舆图放好,沈执恰好推门进入。 沈执见到鱼闰惜时,邪魅俊容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他嘴角轻扬起一抹弧度。 鱼闰惜并没有理沈执,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沈执伸手轻抓住鱼闰惜的胳膊。 “就这么讨厌我,连打声招呼都不愿意?” 鱼闰惜沉默片刻后,开口跟沈执谈起了别的。 “你别让她们跟着我了,我烦。” “只是为你的安全着想。” 听到这回答,鱼闰惜冷冷地睨了沈执一眼,面上表情十分不悦:“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怕我跑了?” 说完,鱼闰惜微转过身正对着沈执,她上下扫了一眼,接着说道:“怎么?都督对自己的能力这么没有自信?我又没有长翅膀,你还怕我飞了不成。” 沈执淡笑:“你对这还不熟悉,总要有人跟着。” “那就换两个伶俐的来!” 沈执自然听出了鱼闰惜话中的意思,他凑近鱼闰惜身前,勾人的桃花眼直直盯着她。 鱼闰惜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她推开沈执就往外走,反正话她已经说完了,答不答应是沈执的事。 她与他拉扯再多,他不同意,一样没法,他愿意自然会答应,不愿意说再多也没用。 沈执将鱼闰惜拉回,他将她扯到门边抵了上去。 “你吻我一下,像那天一样,我就答应你。” 他的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着她,轻佻意味十足。 鱼闰惜却也不怒,她挑眉,悠悠说道:“晚上睡觉换个高些的枕头。” 沈执微敛眼眸,她与他相处有些时候了,她对他依旧如此冷冰冰,他愿意给她时间接受,并不代表他要忍受诱惑。 喜欢的女人天天在自己面前晃,他现在可比在京城的时候难熬多了。 “啪嗒”一声,鱼闰惜手中书籍掉落在地,他的吻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鱼闰惜没有推开沈执,她重重地咬了他一口,这么多次她怎么着也学聪明了,她推不开他,咬他可有用多了,沈执吃痛,松开了鱼闰惜,他抿了抿唇。 “这么用力,都被你咬出血了。” 鱼闰惜没有理睬沈执,她蹲下身慢慢地整理掉落的书本,鱼闰惜刚将书本整理好起身准备离开。 沈执直接抱起鱼闰惜,他抱着她来到办公桌上,大袖一挥,桌上的书籍纸张皆被他扫落在地,他将鱼闰惜压在桌上吻了起来。 鱼闰惜回到房间越想越气,她生气地将房内的茶几掀翻在地。 茶几倒地的动静连带着茶杯碰撞发出的声响,引起了房门外候着的丫鬟殷歌和萧雨二人的注意,她们迅速推门进入。 “夫人,您……” “出去!” 丫鬟萧雨怔了片刻,她蹲下身选择收拾那些摔碎的茶杯,她们的职责就是保护好鱼闰惜的安全,地上有碎片很危险,她不放心。 “我待会自己收拾,你们让我一个人静静。” “夫人,恕难从命,待奴婢收拾好这些,立马就出去。” 鱼闰惜正在气头上,她瞥了两位丫鬟一眼,愤言:“沈执那疯子固执也就算了,怎么你们这群人都跟他一个样,当真是讨人嫌!” 萧雨整理茶杯碎片的手停顿了一下,她还是第一次听人骂她们主人。 “夫人,您别生气,我们主人还是很爱夫人您的。”除了鱼闰惜,萧雨从未见过他们主人对谁如此关心爱护过。 鱼闰惜蹲下身,她一边帮忙收拾残余的碎片一边说道:“谁要他爱,这爱给你要不要?你觉得爱,那你让他爱,我来伺候你们行不行!” “夫人,我们来就行,殷歌!”萧雨眼神示意殷歌,殷歌拉着鱼闰惜起身。 “我真想不明白,沈恪怀那个男人到底有哪一点好,让你们对他如此衷心敬重。” 殷歌将鱼闰惜带到一旁坐下,她是下人,本不该管主子的事。 这几个月相处,殷歌对鱼闰惜还是很有好感的,她不想鱼闰惜如此。 她知晓鱼闰惜并不情愿跟在她主人身边,可她的主人对她很执着,必不会放过她,她不服软,受罪的也只会是她自己。 “夫人,您想开些。” “我如何想得开?他这样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夫人,您还是少说两句,再怎么说,您与主人已经……您现在是他的人了。” 鱼闰惜听到这些更气了,这里的人都默认她是他的?她们以为他将她强留在身边,她就要乖乖认命? “ 我呸!他自己都没有道德伦常,那我又何须顾忌礼义廉耻?什么清白、规矩,在我这都是狗屁!” 闻言,两位丫鬟静默着没有再说话。 待二人收拾完走后,鱼闰惜在窗边坐了下来,她目光涣散若有所思。 她要少点那股子傲气哪能让沈执如此,她知道沈执吃软不吃硬,之前能成功骗他,也确实因为他就吃她那套,可她就是不想忍,不想向他服软,她讨厌他。 良久,房门被推开,鱼闰惜并未回头,不敲门直接进她房的人还能有谁,她并不想看他那张脸。 沈执径直走到鱼闰惜身边,鱼闰惜听到了动静却依旧没有回头。 “生气了?” 鱼闰惜猛然回头横了沈执一眼,沈执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鱼闰惜不想跟沈执待在一块,她起身就想要离开,沈执自是不会如她愿,他揽腰抱起她,去了床榻。 第113章 你让我感到恶心 床榻上,沈执压着鱼闰惜,他将她的双手抵在胸前按住。 “你别生气,这么久了,你对我还是如此冷淡,你不愿同我亲近,我成天憋着,实在难受。” “松开!” 沈执将按着鱼闰惜的手松开。 如他所料,她的手一自由,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沈执抓起鱼闰惜打他的手,柔声说道:“气消了吗?打疼了。” 他就是纯折磨人。 鱼闰惜实在受不了沈执这般,她推开沈执将身子转过一边,闭眸深思。 沈执这个偏执狂,他要把对她的执着放到军事上,何愁天下不定? 非得逮着她一个人耗,她上辈子是啃了他的肉还是喝了他的血,这辈子要遭他如此折磨。 他这般,真的会耗死她的。 白日,用过午膳后,鱼闰惜无聊,在府上四处闲逛,今日殷歌和萧雨二人终于没有再跟着她,虽是如此,她们却仍没有让她独自一人,而是唤了两个丫鬟远远看着。 鱼闰惜静静地坐在廊道栏杆处吹风,廊道旁边是一个宽阔的荷花池,荷叶随风摇曳,荷花盛开着,散发出阵阵清香。 池中小鱼在水中漫游,它们穿梭于荷叶之间,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水面上,波光潋滟,整个画面唯美万分。 鱼闰惜借口想吃糕点吩咐一个婢女去拿,婢女离开后不久,鱼闰惜又打发剩下的婢女去取鱼食。 那婢女起初有些不愿,毕竟殷歌吩咐过,不能让鱼闰惜离开她们的视线,她想等另一个婢女回来再去取,奈何遭不住鱼闰惜强硬的态度。 婢女想着来回时间并不算长,离开一会,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便应承了下来。 鱼闰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婢女一走,她迅速从长凳上起身往前方院落的方向跑去。 鱼闰惜寻着昨日的路线来到一个后院,她知晓前方大门有人看守,特意放轻了脚步。 她走到院落左侧,从一棵贴墙的树上翻了进去。 里面的房门是没人守的,鱼闰惜蹑手蹑脚来到一个锁着的房门,她取下头上的簪子开门进入。 一进房门,一股极重的香薰气息自房内扑面而来,房间很暗,两侧的窗户皆关的死死的。 鱼闰惜边走边观察着房内环境,她缓缓来到房内的床榻止步,床上躺着一个女子。 女子紧闭着双眼,嘴唇微微颤动着,面容十分苍白几乎没有血色,鱼闰惜定睛细看,果然是苏湘和。 她轻喊了一声,床上的苏湘和睫毛微动了动,她慢慢睁开双眼,然而她只是看着鱼闰惜,并没有说话。 “你……你这是怎么了?” 苏湘和盯着鱼闰惜,眼神中带着错愕,良久,她终于开口。 “你……你是。” 鱼闰惜感觉苏湘和头脑好像有些不清醒,整个人看起来浑浑噩噩的。 “我是闰惜。”鱼闰惜说完,又想起苏湘和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她补充道:“我是临阳王府的世子妃。” 还不等苏湘和回应,门外守着的婢女就发现了异常,她们进来将鱼闰惜请了出去。 鱼闰惜刚从里面出来,就迎面撞上了来找她的两个婢子,她们焦急上前询问。 “夫人,您可吓死奴婢了,您去哪了?可让奴婢好找。”天知道她们二人回来没看到鱼闰惜内心有多么惶恐。 “只是无聊在这附近逛了会。” “您想去哪我们带您去就行。” “不必了,我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鱼闰惜本想开口问询有关苏湘和的事,转念一想,在这,没有沈执的允许,她根本没有办法通过下人们去了解苏湘和的事,索性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鱼闰惜暗自思忖,苏湘和这副样子定是沈执搞得鬼,原以为沈执会顾忌苏湘和的身份,哪怕不喜欢也会好吃好喝的养着,不曾想,竟如此对待苏湘和这个表妹。 昨日听到苏湘和的声音,她心里还惊喜了一番,本想在她身上下手,不曾想,苏湘和竟成了这副样子。 被困在沈执身边数月,她竟然一丝机会都寻不得,莫非真让她被他困到死?不!她不能气馁,来日方长,她总会找到机会。 晚间,鱼闰惜独自用过晚膳后早早地便回了房间,没一会,沈执也回来了,他少见的这么早就回房。 鱼闰惜有些惊讶,但也仅限一秒,她瞥了沈执一眼,接着自顾自地饮起了茶。 鱼闰惜正想着如何向沈执开口问苏湘和的事,没想到沈执自己问了起来。 “你今日去见了她?” 鱼闰惜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苏湘和。 “是你让她变成这样的?” 沈执没有回答鱼闰惜的问题。 “以后不要去见她。” “为什么?你不喜欢她,遵循你父王的意思,好吃好喝养着就是,她是你的表妹。” 沈执眸光微寒,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她自己送上门来的,这就是招惹我的下场。” 鱼闰惜用计让他娶了苏湘和这个他不爱的女人,他吃了哑巴亏本就有气,原想遵循他父王的意思好生养着。 谁曾想,苏湘和那女人几次三番来招惹他,还意图爬上他的床,他如何能忍,当即就命人给她喂了药,还在她房中点了特制的熏香,让她躺到了现在。 “你真是狠毒!” 沈执趋步来到鱼闰惜身旁,他蹲下身,邪笑着抓起鱼闰惜白玉般的小手:“你也不赖,毕竟是你亲手将她送给我的,她这样,你不也有一半的责任?” “你……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听到这,沈执面容染上了一抹愠色,他收紧了抓住鱼闰惜的手。 “你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惹怒我?” 鱼闰惜凤眼微颤,她用力甩开沈执抓着自己的手:“自然不是,你让我恶心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此刻,沈执看着鱼闰惜的眼神森冷骇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生吞活剥。 “在你心里,我就这般不堪?” 鱼闰惜讥讽的笑了一声。 “对。” “当日,你为了让我离府,愿意以身做局委身于我,今日为何又不愿向我服软?” 第114章 偏要强求 鱼闰惜垂首默不作声,场面气氛愈发凝重,沈执不耐地扣住鱼闰惜的后脑勺,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他凝视着她目光如炬,试图透过那双冰冷的眼眸看穿她内心的想法从里面找寻答案,却一无所获。 “告诉我,答案究竟是什么?” “因为我不愿意再装了!每一次与你接触相处,都让我感到无比恶心。”鱼闰惜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般。 沈执俊眉紧皱,狭长的桃花眼布满寒霜,面上神情阴沉可怖,愠怒之下,他将鱼闰惜推倒在茵席上,俯身凑近。 “那日,你向我媚笑,勾着我一步一步踏入你的陷阱,我以为你终于对我有所改观,愿意接受我了,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欢喜吗? 可后来你却告诉我,那一切都是假的,你对我怎么这么狠心呢?时至今日,我依然难忘你的温柔,闰惜,你试着接受我,我真的会好好对你的。” “人就是这样,对得不到的东西趋之若鹜,你我之间,不是你一厢情愿就能有结果的。”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结果?” “我对你无意,试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况且,我也不愿意去试,你又何须强求?” “我就要强求!偏要强求!一次不行,十次、一百次,我不信,我不信我们会没有结果!” “你以为强迫我,将我圈养在身边,我们就会有结果?你这样只会让我恨你,到头来,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请你放弃那得不到的东西,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 沈执冷然,他也不想强求,可他若不强求,她只会离他越来越远,他宁愿将她强留在身边,也不愿见她与别人双宿双飞。 “这世间没有人比我更爱你,更执着与你在一起,我们才是最相配的。” “你总是喜欢用冠冕堂皇的话来掩饰自己内心的阴暗渴求。” “你相信我,你会是我沈执此生唯一爱的女人,是我唯一的妻。”沈执一脸认真,他握住鱼闰惜的手放至胸口,被鱼闰惜狠狠甩开。 “荒谬!我是你的兄嫂,我如何能成为你的妻!” “人非圣贤,喜欢就在一起,为何要顾忌其他!” “可我不喜欢你!你可知何为羞耻?知道基本道德伦常?夫子教的,你学到哪去了?” “那又怎么样!” “你下贱!传出去也不怕遭天下人耻笑!你父王不惜一切也要维护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我不管!那些所谓的道德约束不了我沈执!” 与疯子驳论是何等荒诞之事。 鱼闰惜愤愤,抬手甩了沈执一巴掌,因为太过用力,沈执的脸被她打向一边。 “你还要颠到什么时候?” 沈执侧眸冷冷地看向鱼闰惜,他狞笑着说道:“看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接受我了。”他伸出手,拔掉了鱼闰惜头上的簪子,丢至一旁。 “你……”鱼闰惜惶恐,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了几分。 沈执起身,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自己的外袍。 “你的身子已经好了?时辰尚早。” 鱼闰惜惊怔,她踉跄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欲推门而出,被后面追来的沈执圈住了细软的腰肢,她死死抓住门闩。 沈执没有选择出手,他附在鱼闰惜耳旁,轻声言:“你喜欢在这?” “你放开我。” “嘘,小声点,你也不想被她们听到什么动静。” 鱼闰惜不为所动,依旧死抓着门闩,沈执也没惯着她,直接就地解了她的衣物。 门外有人在守着,因为隔得近,一丝动静都能被听的一清二楚,鱼闰惜强忍住屈辱不敢哭出声。 外面倏然响起了行走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远,待那声音彻底在鱼闰惜耳边消失时,鱼闰惜终于忍受不住崩溃地哭出了声。 “不喜欢在这,那我们就去床上。” 大榻上,鱼闰惜双手死死抵着身上男人的腰腹不让他再贴近,因为力气太小,沈执丝毫没有受到影响,鱼闰惜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贴近自己。 当他触碰到她时,她终于停止了挣扎。 沈执并不着急与鱼闰惜行鱼水之欢,他故意勾着鱼闰惜,勾起她那最原始的欲望。 他就像一条狡猾凶残的巨蟒,明明有将猎物一口吞入腹中的实力,却还是选择将其残忍地慢慢绞死,享受着猎物在身上垂死挣扎的感觉,从中获得乐趣。 鱼闰惜自知身体反应会违背本心,却还是强忍着,不肯向沈执服软。 她不能,绝对不能落入他的情欲陷阱。 沈执太过强势,鱼闰惜有些受不住,她用力咬上了自己的手背,想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身上的男人明白了她的意图,他强硬地将她的双手禁锢在上方。 他就是要让她明白,再不愿,身体的反应也是诚实的。 鱼闰惜不甘沉沦,她双手紧握成拳,长长指甲深陷肉里,疼的她发颤。 “为何要忍?” 鱼闰惜将脸别过一边,没有理会沈执。 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机会和时间磨她的性子,这样想着,沈执终于不再专注于鱼闰惜,只满心投入自身的感受当中。 幽深的桃花眼眸探究的看着身下的女人,不愿错过她面上的一丝表情,他对她的渴求化为情欲一下一下贴近她的身体。 “你总说我们不熟,现在我们算不算熟?” 鱼闰惜不为所动,明亮的眼眸中泪水在打转,面上神情却十分淡漠,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她脸颊滑落。 沈执无法接受自己这般热情,身下的鱼闰惜却如此冷漠,他故意折磨她。 鱼闰惜受不住地娇促喘息,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不甘的双眼浸满恨意。 “你对我也是有情的,你瞧,这不是最好的证明吗?” 鱼闰惜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沈执弄的只能发出断断续续地暧昧嘤咛。 她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沈执微起身,他双眼微眯,大掌抚上鱼闰惜那娇小绝美的脸,欣赏着她因情欲变得绯红的面容。 这样可顺眼多了。 第115章 她的傲气 “你是我的。” 沈执俯身再度与鱼闰惜缠绵,两副躯体相互纠缠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时隔一年多,今夜,他再一次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 清晨,鱼闰惜背对着沈执,她看着一旁的雕花围栏发呆,自寅时醒来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鱼闰惜听到了身旁有异声,知晓是沈执起床了。 过了一会,鱼闰惜见房内没什么动静了,想着沈执应该是走了,她从床上起身,简单的穿了件里衣想要去找水喝,没走两步,便虚弱的跌倒在了床边的雪白绒毯上。 鱼闰惜深吸了一口气,她慢慢地从毯上起身。 这时,一个苍劲有力的大掌揽住了她的腰肢,鱼闰惜错愕了一会。 原来沈执还在。 沈执将鱼闰惜抱回了床榻,鱼闰惜怒瞪了沈执一眼,沈执却没有在意她那吃人的眼神,他坐在鱼闰惜身旁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鱼闰惜穿的太过单薄,衣服系带还是随意系着,松松垮垮。雪白圆盘高耸微凸显,稍有动作一览无余,头上发髻还未来得及打理摇摇欲坠,散落下来不少,添了几分凌乱的美感。 沈执内心有些悸动,他捏住鱼闰惜的下颌,细细欣赏着面前女人的容颜。 鱼闰惜不悦,拍开了沈执的手,面带一丝显着的嘲意:“怎么?还未尽兴吗?” 沈执知道鱼闰惜现在正在气头上,并不想与她计较。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但是别在惹怒我了,你讨不到好处。” 鱼闰惜最讨厌沈执这样,他伤害了她,却还要装作无事的样子,劝她识趣,让她大度,她冷言:“我一介弱女子哪敢生您的气,充其量,也只敢生畜牲的气罢了。” “你………” 鱼闰惜对沈执本就满肚子怨气,她不怕死地继续说道:“你看起来好像有些激动,莫不是以为我在说你是畜生?你不要多想,畜生……可不像你这样。” 鱼闰惜的话中意思对沈执恶意满满,沈执不怒反笑,他将鱼闰惜推倒在床榻,紧接着,自个压了上去。 “还有力气说那么多话,看来我还是太温柔了。”沈执边说着,边扯开了鱼闰惜的衣服领口探了进去。 “很软,比你的心软多了。” 鱼闰惜气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真恶心,简直让我恶心的……想吐!” 闻言,沈执面上愠色渐显,他轻掀开鱼闰惜裙摆,又嫌裙子太长碍事,直接撕扯了起来。 上午,沈执一脸餍足的出了房门,床上的鱼闰惜又羞又气,她恨自己那股子傲气,时常让自己忍不住的去犯蠢,跟沈执硬碰硬,她能讨到什么好处。 书房内,鱼闰惜正坐在书桌旁书写,柔软的笔尖在白纸上快速移动,留下一排排、落落大方的字体,但她似乎不太满意,刚写好字的纸被她揉作一团丢至一旁。 这一天,鱼闰惜大多时间都窝在书房,此刻,她心情烦闷的紧。 她的傲气迟早会害了她,可这也不能怪她,前世今生,她都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鱼闰惜越想越气,她丢下手中的笔,来到窗前。 外面的天气,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她的思绪拉回了多年以前,她与秦柳若、拓跋绥等人一同出游的日子,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梦回那年春,恍若隔世,如今,他们都已经离开自己了。 时光荏苒,流年似水。 回不去了,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不过三月多没出去,却像是隔了三年。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半月后 夜晚,用过晚膳后,鱼闰惜依旧窝在书房,她拿着琵琶弹奏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忽然,她察觉到了门外的黑影,方才弹的太入神,她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的。 鱼闰惜轻放下手中的琵琶,对着门口的黑影扬声怒道:“什么时候改改你那爱窥探人的臭毛病!” 门外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沈执推门进入。 “弹的不错,我要是在,你肯定不会再弹了。” 鱼闰惜白了沈执一眼,她来到窗边坐下,观赏着窗外的夜色,沈执来到她的身后站着,他没有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和鱼闰惜一起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良久,鱼闰惜悠悠开口:“你找人给她看看。” 沈执知道鱼闰惜说的是苏湘和,他沉声问道:“你很在意她?你与她,只是相识不是吗?何须要关照她。” “你的人总是碍于你不敢与我有过多交流,我在这实在无聊。” 近来,沈执看鱼闰惜总是忧愁满面,他知晓她怨他,他无从下手,想着若是能有个人陪陪她,给她解闷,也是极好的。 沈执没有给鱼闰惜答复,他将她从凳子上抱起。 鱼闰惜没有挣扎,她知道无用,不想再费心思力气,他要对她做什么,她拦不住,还容易惹怒他,而惹怒沈执,她确实也讨不到好处。 绫罗轻纱帐内,烛光摇曳,映照在沈执精悍健硕的身上,大片阴影在他曲线流畅的侧脸绵延。 他肆意狠厉地侵占着身下的女人,他知道她哪里最脆弱,每当见她不为自己所动时,他就会故意惩罚她。 耳边的娇促喘息让沈执心醉,让他更加想要蛮横霸道地亲近身下的女人,受不住的鱼闰惜发狠的咬上沈执的肩头,在他背后胡乱凶狠地抓着。 悲伤、哀怨,她对他的恨意在此刻达到了极点。 沈执感受不到后背和肩上带来的疼痛,他只知道,那是她在回应着他。 他疯狂的索取着,好像永远都要不够,又好像这样无止境的索要,能让自己接近鱼闰惜那颗冰冷捂不热的心。 男人一旦破戒就很容易上瘾,沈执也不例外,得空就想跟身下的女人亲近,即使鱼闰惜对他从没有过好脸色,他也仍旧乐此不疲。 两日后 白日,鱼闰惜来到苏湘和所在的院落,那里依旧有人看着,然而大门却不似往常那般紧闭着,鱼闰惜猜测沈执听了她的话。 她试着走近,守在门外的婢女没有拦她,鱼闰惜径直走了进去。 走到厢房门口时,恰好与给苏湘和看病的大夫迎面相遇,鱼闰惜叫住了大夫,同他简单地聊了几句,知晓了苏湘和大致情况。 第116章 你这个贱人 大夫走后,鱼闰惜进了苏湘和的房间,一个婢女坐在床头正给苏湘和喂着药。 房间太过昏暗,鱼闰惜很不适应,她推开了紧闭着的窗户,微刺眼的日光从窗户透入,房内瞬时亮堂了不少。 鱼闰惜来到喂药的婢女跟前,婢女见到鱼闰惜,微微欠了欠身。 “让我来。” 婢女不敢拒绝,乖乖地将手中的药碗交给了鱼闰惜。 “你下去。” 鱼闰惜瞧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苏湘和,她微敛着的眼眸相较往日显得太过黯淡,让鱼闰惜内心不禁一颤。 鱼闰惜小心翼翼地给苏湘和喂汤药,苏湘和意识依旧不太清醒,她看着鱼闰惜的眼神很是茫然。 月高风清的夜晚,四周寂静一片,鱼闰惜在院中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观赏星星,她现在已经可以通过星星辨别方位了。 天上的繁星璀璨,或大或小,或明或暗,每一颗都有着自己独特的位置和轨迹,在广袤无垠的夜空中,散发着独属于它们的光芒。 鱼闰惜仰望着星空,思绪万千。 她不知道自己的家人现在怎么样了,她好想回家。 鱼闰惜想到了京城的常夕和沈觊。 沈觊这么粘她,她不在,他肯定会不习惯,当初要是不那么任性,在多等些时间,听他的安排就好了。 她突然又想到了现代的父母,这么多年过去了,恍如昨日。 她现代的记忆依旧清晰,可有些时候她会忍不住去质疑那段时光的真实性,明明处在同一片天空下,却隔着最遥远的时间距离。 鱼闰惜黯然,她忍不住去多想,在这,她自认为有在这个时代生存的能力,可惜她一身才艺无处可施展,倘若她是男子,在这里是否会好过一点? 鱼闰惜越想越难过,她不想再过度忧思消耗自己,她想将这些情绪和心事都藏起来,可是眼睛会说话。 良久,鱼闰惜抹去了脸颊的泪水,她努力收拾好情绪,在内心安慰自己。 她能等到机会的,她会等到机会的。 翌日 厢房内,苏湘和半卧在床上,日光自敞开的窗户透入,映照在她床前坐着的女人身上,在这昏暗的房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午后的阳光太过刺眼,意识还有些混乱的苏湘和半眯着眼眸看着给她喂药的女人,她微张了张嘴,缓缓说道:“我……是不是死了。” “没有。” “真的吗?可我好像看到了仙人。” 鱼闰惜喂药的手微震了一下。 “药有些凉了,快些喝了。”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 数日后 一连几日,鱼闰惜每日都会来此亲自给苏湘和喂药,苏湘和的情况逐渐好转。 这会,她正躺在床上休息,鱼闰惜不想打扰她,打算等她醒了再给她喂药,她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相比第一次来这里,鱼闰惜能明显感觉到房内那股奇怪的薰香味变淡了,她猜想,苏湘和会变成这样,可能跟那熏香有很大关系。 “夫人,药熬好了。”丫鬟殷歌不知何时来到了鱼闰惜跟前,她将手中端着的药递过。 床上的苏湘和听到声音,渐渐从睡梦中转醒,她盯着床前的两人看了好一会,她的目光最终在鱼闰惜身上停留。 “你……你是世子妃?”苏湘和的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确信。 “是。” 听到鱼闰惜的回答,苏湘和怔了半分。 “你……你怎么在这?这是哪?” “他升迁了,这里是阮州,高义王府。”鱼闰惜淡淡答道。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个小丫鬟,那是平日负责照顾苏湘和的丫鬟,她走到鱼闰惜面前停下。 “夫人,您要的蜜饯。” “先放一旁,药还没喝呢。” 鱼闰惜舀了一口汤药递到苏湘和嘴边,苏湘和没有喝。 “她刚刚叫你什么?” “不该问的别问。”站在一旁的丫鬟殷歌冷言。 鱼闰惜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快喝药。” “我不喝。” 苏湘和甩手,鱼闰惜手上的药碗被她打翻在地。 “你……”殷歌想要上前,被鱼闰惜拦下。 “你们都出去。” “可是……” “出去,让人再端一碗药进来。” 殷歌冷冷瞥了一眼床上的苏湘和,她默默将打翻在地的药碗收拾好,带着小丫鬟离开了房间。 苏湘和注视着面前的鱼闰惜,略微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震惊。 “你为什么,他……他那个意中人……是你?” 鱼闰惜再度沉默,她没有作答,苏湘和却已经知晓了答案。 “贱人!” 苏湘和扬起手就要给鱼闰惜一巴掌,因为身子还有些虚弱,鱼闰惜很轻易地就握住了她要打她的手。 “我好心帮你,你就是这般对我的?” “你这个贱人!你竟然勾引你的小郎,你不知羞!” 鱼闰惜看着苏湘和的眼神很是犀利,她大爽地说道:“对!我就是贱人,不过不是贱在你所谓的勾引小郎这点,是贱在帮了你这忘恩负义的人。” 苏湘和怔了怔。 “你什么意思?你没有勾引他?那你怎么会在这。” “当然是他将我弄过来的,难道是我放着好好的世子妃不做,大老远跑这来勾引他啊?我又没病!” 鱼闰惜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苏湘和细想了一下,觉得鱼闰惜说的话有几分可信。 “那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只能说我并非自愿来到这的。” “你之前帮我,是因为他?” “对,我想让他离开王府,你对他有意,身份也合适,是最好的人选。” “那你现在为什么帮我?” “你变成这样我也带有一些责任,我没料到他会对你这么狠心,还有就是……” 鱼闰惜顿了顿,接着说道:“我想让你帮我离开这。” 闻言,苏湘和冷笑:“那你的算盘打错了,我在他这过的比你还惨,没有能力帮你。” 鱼闰惜垂眸,神情落寞万分。 “其实我也猜到了几分,只是有些不死心而已,他这般对你,你的母家那边可知道?” 第117章 省点力气 苏湘和抿了抿唇,轻吁了一口气:“他们知道,以为我得了顽疾。” “为何不跟他们讲是他让你变成这样的?” “我头脑还清醒时同他们说过,他们以为我病糊涂了,再到后来,他就不让我母家的人来见我了。” “你突然染疾,他们难道不会怀疑吗?毕竟,你身体一向很好。” “我父亲应当有所察觉,只是碍于他的身份,又没有证据,况且,我已经嫁给他了,是他的人,我父亲也没有办法。” “那你可还能联系上你的母家?” 苏湘和摇摇头。 鱼闰惜知晓苏湘和自身难保,本想试试能不能在她母家那边着手。 如今看来,此路是行不通的,她刚要开口再问些什么,丫鬟殷歌重新端了一碗药回来。 “给我,你出去。” 鱼闰惜将药碗递给了苏湘和,苏湘和没有接。 “我这副样子,是死是活也无所谓了,反正也没人管我。” 鱼闰惜呼吸一滞。 “可还记得当初与我说的,你拿得起放得下?” “人生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反正我此生算是废了。” 鱼闰惜拿着药碗的手轻晃了晃示意苏湘和。 “日子还长,总有变故,何须如此丧气。” 苏湘和还是没有接,她怅然说道:“可他都这般对我了,我又如何能够……” 鱼闰惜听到这话,气得将手中的碗重重放到一旁的桌上。 “随便你,你都知道他对你什么样了,还想着这些,他有那么好吗让你这般疯狂?我也不劝你了,你爱喝不喝。” 苏湘和见状,知晓鱼闰惜是误会了自己,她赶忙解释:“你误会了,我现在对他,更多是害怕,我已经嫁过来了,若不在他身上费心思,我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鱼闰惜叹息:“看你这点想法,也确实没有别的路了,你就吊死在这棵树上,我只能劝你一句,人应该为自己而活。” 苏湘和沉默,二人没有再说话,半晌,鱼闰惜见桌上的药快凉了,再度将药碗递过给苏湘和。 “你还年轻,活着总有希望。” 苏湘和犹豫了一下,最终接过了鱼闰惜手中的药碗,她拿着药碗的手颤抖的厉害,鱼闰惜见状赶忙将药碗拿了过来。 “我喂你。” 静谧的夜晚,月光如水洒向人间,鱼闰惜端坐在书房一角,面无表情地点燃了一炉熏香。 淡淡的沉香气息自缕空飞鸟纹炉内蔓延,不一会,弥漫在整个房间。 鱼闰惜回到书桌,继续看起了书,须臾,书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房歇息。” 沈执低沉的声音伴随着行走的脚步声,响彻鱼闰惜耳边。 鱼闰惜只瞥了一眼,便自顾自地继续翻看书籍。 “在躲我?” ……… 鱼闰惜见到沈执就烦,她不想理沈执,故意不回答他的问话。 “在看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鱼闰惜并未抬头看沈执,甚至眼皮都没动一下,沈执怒火中烧,抢过鱼闰惜手中的书翻看。 “你还看这个?” 鱼闰惜依旧没有回答沈执,她在桌面重新拿了一本书翻阅。 沈执见状,十分不悦,生气地将她手中的书籍夺过,随手扔到了地上。 鱼闰惜这时终于出声:“做什么?” “可算开口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哑了呢。”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维持了好半天。 沈执不耐,粗鲁地将鱼闰惜抱上桌,顺便拔掉了她头上的发簪,柔顺的青丝瞬间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别动。”他微微俯身凑上前,细细端详着她俏丽精致的容颜,眼底的情欲似要翻涌而出。 “你看够了没有!” 沈执笑而不语,伸手解去鱼闰惜纤腰上的丝绦,鱼闰惜惊怔:“你……你要干什么!” “瞧你看那书这么入神,我读的多,亲自教教你。” “我用不上,你死开!” 鱼闰惜面上难掩惊慌之色,欲离开书桌,沈执迅速出手将她按住。 “别乱动,还能少吃些苦头,这么多回了,还没学会乖乖听话呢?” “你别这样……” “别哪样?嗯?” “你……”鱼闰惜不甘的双眼浸满了泪水,她逃不掉,只能默默忍受屈辱。 “这一计叫以劳待逸,你好好学。” “你放开我!” “放心,马上就放开你。” 沈执说完真的放开了鱼闰惜,他将她抱下桌。 鱼闰惜以为沈执真的放过她了,快速整理好衣裙,正欲离开,沈执陡然抓住她的藕臂将她拽回,顺势从后面抱住了她。 “你做甚?” “你且记住,这一计叫欲擒故纵。” 鱼闰惜又羞又气,怒骂:“你除了欺负我,你还有什么本事!” “我本事大着呢,可以换着花样来欺负你。” “你这么有本事,你去欺负别人啊!” 沈执邪魅一笑,坏心地掐了一下鱼闰惜的腰,“别人哪有你香软?” “混蛋,你无耻!” 鱼闰惜脸都快气扭曲了,沈执像个没事人一样,他缓缓贴上鱼闰惜耳侧,大掌穿过她细白的手臂捏住她的脸颊,表情一脸玩味:“好凶哦。” “你也就只能在我身上找存在感了,你还有什么能耐!我看不起你!” “省点力气,待会有用。” “我自然不及你,成天有力气狺狺狂吠!” “你说的对,我有的是力气,可别求饶。” 说话之际,沈执大袖一挥将书桌上的书籍纸张扫落在地。 书房外,万籁俱寂,自房内传来的女人叫骂声和物体碰撞倒地的声音格外清晰。 随着时间流逝,那骂声渐渐淡去,房内只余下细微而杂乱的动静。 沈执凝视着身前明明气的咬牙切齿,却默不作声忍受着的鱼闰惜,觉得有趣极了,微微上扬的嘴角笑意渐显。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让你留些力气你不听。” ………… 第118章 至死方休 鱼闰惜无法承受沈执的蛮横霸道,晶莹透亮的泪水止不住般夺眶而出,紧抓着桌沿的手渐渐没有了力气,无助的她只能大口喘息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说话?” “你别……发癫了。” 鱼闰惜略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让身后的男人停止了对她的强势掠夺,男人反手扣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的脸转向自己,他指头摩挲着她的眼角,替她擦去了眼泪。 “别哭,我温柔一点。” 沈执转过鱼闰惜的身子,将她抱上了桌。 “乖,别乱动。” 鱼闰惜忍不住开口。 “你滚……你滚啊!” 该死的男人,她一世的好脾气都被他消磨殆尽了。 “闰惜,你我之间,注定要纠缠。” “你到底还要疯到什么时候?”鱼闰惜怒骂道。 她此刻真的想跟沈执同归于尽,然而很快,就不容她再多做思考了。 沈执故意引诱着她,勾起她身体本能的欲念,时重时轻地诱导着她陷入他的情意陷阱。 她对他如此冷漠,唯有这温热的身子方能让他感受到一丝热情。 这一切,让鱼闰惜感到无比烦躁,因为此刻,她已无法分清自己是恨是怨还是渴望了,她宁可痛苦,也不要这样清醒着沉沦。 沈执粗粝的大掌附上鱼闰惜平坦的小腹抚摩着。 “这里很快就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了。” 鱼闰惜惊骇,用仅存的理智,趁沈执松懈之时,强撑起腿,用力的朝他腹间踹去。 沈执及时反应掐住了鱼闰惜的小腿,鱼闰惜被迫停下动作,沈执弯腰贴近,钳住了她想要侧首的面颊。 蓦然间,迷离的泪眼对上了饿狼般的欲望眸子,她一怔,呆愣着似乎忘记了该怎么移开视线。 较之以往冷冰冰的鱼闰惜,沈执就喜欢看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对于这种恶趣味,他很是喜欢。 “真可怜。”他的语气玩味十足。 鱼闰惜抗拒着想要挣脱,却因为力气悬殊动弹不得,无助的她只得闭紧眼眸。 沈执俯身凑近鱼闰惜的耳旁:“好好受着,以后要是再故意躲着我,有你好受的。” 说完,他贴上了鱼闰惜的唇,又开始了一波疯狂。 她的唇很冷,跟她的心一样。 她一定很怨恨他。 这样也好,她就会永远记得他了。 她心里会有他一席之地吗?会记得身体此刻对他的渴求吗? 清晨时分,天空渐渐明亮,弥漫在四周的浓雾逐渐消散开来,微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依稀可见大榻上有两个身影。 鱼闰惜背对着沈执默不作声,她知道他醒了,她在等,等他离开房间,在此之前,她不会有所动作。 最终,鱼闰惜身后的沈执受不住了,他强硬将鱼闰惜转过身对着自己。 “你明知道是你几句话的事,为何还要这般固执,跟我服软就这么难?” 是啊,向沈执服软有这么难吗?鱼闰惜也苦恼,沈执吃软不吃硬,如果不向他服软,她很难寻得出逃的机会,她最是识趣了,怎么就不愿意向他服软呢。 鱼闰惜叹息,大抵是她太恨他了,不愿意与他有一丝一毫地接触牵扯。 沈执大手抚上鱼闰惜的脸颊,鱼闰惜气恼,发狠地咬住了他的手。 “轻点……我疼。”他向她示弱。 沈执这副样子让鱼闰惜感到无语,他好像很亢奋,没见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鱼闰惜顿时没了那股狠劲,她松了口。 她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疯的人呢?他是不是受虐狂? 饮鸩止渴,甘之如饴。 对沈执来说,鱼闰惜愿意理他,就足够了,他将她拥入怀中。 “我想出门。”鱼闰惜淡淡说道。 沈执把玩着鱼闰惜青丝的手一震。 这一带他就是王,鱼闰惜插翅难飞,他本不想限制她出行,奈何…… 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血亲了。 前段日子,不单京城,这城里也是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已经过了些时日,但他依旧怕她听到什么风声。 若让她知道了,他无法料想到后果,她一介弱女子,为了见上亲人一面,冒险一人出城,如此可见,她的亲人对她而言,有多么重要。 “再等些时日,我一定不拦着你。” “要多久?” 沈执没有回答鱼闰惜,只是紧了紧环在她腰间的手。 良久,沈执又突然开口。 “闰惜,无论怎样,我都会是你的依靠。” 鱼闰惜从沈执怀中挣脱,她白了沈执一眼,依靠?她恨不得生啖他肉! 沈执却像是没有看到鱼闰惜眼中的恨意一般,他温柔地将她重新按入了怀中。 “我爱你闰惜,这辈子你休想摆脱我,我与你……至死方休。” “那你就去死。”鱼闰惜狠狠地咬上了沈执的胳膊。 “再咬重些……” “你有病啊!” 数日后 这几日,鱼闰惜一如往常窝在书房,无聊时,她也会去找苏湘和说说话。 苏湘和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沈执不允许她出院子,就跟在京的她一样。 每每鱼闰惜找苏湘和时,苏湘和总对她念叨,想要出门逛逛。 她何尝不想要出门呢,鱼闰惜不知道沈执口中的等些时日是多久,只知道她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疯。 夜晚,书房 鱼闰惜翻找出了自己的包袱,这是上次她赢了棋局后,沈执命人还给她的。 因为一直找不到机会出逃,她也没再翻看过了,她的东西除了连弩和沈觊给的玉佩不见了,其他东西都还在。 沈执既然没有拒绝让她出门,她就得随时准备着方便出逃。 现在的鱼闰惜只差舆图了,她打算找时间去沈执书房再看一下舆图。 鱼闰惜将包袱重新收拾好,突然间,从里头掉出一枚圆形玉佩,玉佩滚落到了棋盘旁边。 鱼闰惜快速捡起玉佩。 沈执定是亲自翻看过她包袱的,因为沈觊给的那块玉佩不见了,那块玉佩很明显就能看出是沈觊的,而她手中这块圆形玉佩…… 鱼闰惜用袖子擦了擦手中的玉佩,见玉佩没什么问题,她将玉佩重新放回了包袱。 这世间事,总是不如人愿。 静默半天后,鱼闰惜开始整理起了一旁的棋盘,昏暗的灯光下,棋子被透入的月光照的有些发亮,鱼闰惜伸手抚摩着光滑的棋子若有所思。 此局,她该如何破? 第119章 曲无定义 突然,书房的门开了,鱼闰惜侧首,沈执正向她所在的位置缓缓走来。 鱼闰惜起身准备离开书房,沈执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他步步紧逼,她被他逼至角落。 沈执这般,鱼闰惜知晓自己一时可能无法离开,她在茶桌旁坐下,沈执走到她身侧也跟着坐了下来。 鱼闰惜全然当沈执不存在,她自顾自地倒起了茶水,她拿起茶杯刚要喝,就被沈执夺了过去。 鱼闰惜有些气愤,她强忍住内心的怒意,再斟了一杯茶。 沈执陡然凑近,鱼闰惜有些错愕,她将脸转向一边,二人离得有些近,鱼闰惜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执那灼热的气息,不用回头就知道,沈执此时凑的有多近。 鱼闰惜感到万分不自在,却又不好发作,他们就这样僵持着。 整个书房瞬时安静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被凝住,安静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此时的氛围,诡秘又带着些许暧昧。 沈执一脸深情地看着面前的鱼闰惜,他的视线太过炙热,鱼闰惜内心不禁一颤,她僵直了腰背。 沈执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在害羞吗?” 鱼闰惜继续保持着沉默,沈执的脑回路不是她能够理解的,她不想跟他说话。 沈执却不依不饶,“难道不是吗?” ………… “闰惜……” “你凑得太近了,请你离我远点。” 他靠的太近让她感到很不习惯。 “哪里近了。” 沈执环住了鱼闰惜的腰将她圈入怀中,她的身体对他来说太过娇小,仅一只手就能轻松的将她禁锢在怀。 “你吻我一下,像那天一样,好吗?” 鱼闰惜俏丽的双眼紧盯着沈执俊俏的脸庞,她从沈执怀中起身,慢慢凑到了他跟前:“你闭上眼。” 沈执听话地闭上了眼睛,鱼闰惜快速站起身拔腿就跑,反应过来的沈执面色一沉:“无趣。” 白日 鱼闰惜盘坐在窗边抱着琵琶弹奏。 上一世的她,是a市首富家的千金,人生可谓是一帆风顺。 自她出生那一刻起,她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从未体验过人间疾苦。 前世的她最不喜攀附权势之人,对他们不屑一顾,在与李忆年谈论到古时女子时。 她还跟李忆年争了半天,她不理解为什么她们甘愿守在那四四方方的宅院,守在一个男人身边。 如今到了这个权利遮天、女人依靠男人的时代,她才终于有所明白。 很多事情,自身不去经历,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鱼闰惜心情万分躁乱,唯有手中琵琶音能让她有所消停,她不间断的弹着曲子,怕一停下,心头那股悲伤会趁机袭来,她弹的入神,弹的忘我。 鱼闰惜微敛起凤目,努力感受手中所弹的曲子,让自己置身其中,远离尘世纷扰。 大风拂面,带来丝丝凉爽,再弹起这首她在现代最喜欢的曲子时,她仿佛回到了那一年春天。 她在竹林追着断线的风筝奔跑,那天的风也很大,她迎着风,追逐着那越飘越远的风筝,周身翠竹摇曳,那声音万分悦耳、扣人心弦。 跟现在她所弹奏的这首曲子所带来的感受是一样的,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她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她不愿醒来。 书房门外,沈执犹豫着,还是推开了房门,他走进书房,房内十分寂静,唯有窗沿嵌坠的风铃发出的清脆的异响,格外清晰。 明亮的眼眸轻扫视了一眼房内四周,并没有见到他所期盼的身影。 沈执神情凝重地走出了书房,他快步穿过长长深红廊道来到院落,依旧未发现那一抹倩影。 沈执有些失落,他在廊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在靠近卧房那楼阁时,他隐约听到了琵琶声响。 沈执来到鱼闰惜所在的房门口,丫鬟殷歌和萧雨见到他,正准备行礼,被他一个眼神打断。 他挥手示意,二人躬身行礼后便离开了。 沈执在门外站了一会,想起鱼闰惜那日说的话,他轻轻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刚进房门,但见鱼闰惜在窗边盘坐,姿势略显随意,此刻她正抱着一把琵琶在弹奏着。 一如往常简单的装扮,一身浅紫袍服,头上梳着较低的发髻,没有过多的装饰仅用一个簪子别在一侧,留出大半青丝垂落在胸前。 窗边青灰飘浮,檀香轻烟袅袅萦绕在四周,今日的阳光并不强烈,照在她身上刚好,添了几分不真实的虚幻,仿若画中仙,出尘脱俗。 沈执没有上前打扰,她面对着鱼闰惜在茶几旁席地而坐,鱼闰惜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他的到来而停下手中的弹奏。 柔软指尖轻拨动琴弦,弦弦声音隐含着哀怨凄凉,诉说着她内心的沉思悲伤。 鱼闰惜弹的入神,仿佛周遭的一切事物都与她无关,一曲琴声诉尽她心中所藏。 沈执没有听过鱼闰惜所弹奏的曲子,却很轻易地就听出了她曲中之意,曲中蕴含的哀伤幽怨太过强烈,他想不去在意都难。 没过一会鱼闰惜又换了一首曲子,未成曲调先有情。 那曲子不似先前的曲子悲凉,开头曲声悠扬动听,极其撩人心弦,没过一会,那琴声越来越沉重。 沈执还未来得及细细感受,倏忽,琵琶琴弦被重重拨动了一番,紧接着,其他几根弦也被迅速地拨动起来,琴音衔接的非常妙,让他不禁为之一颤。 鱼闰惜方才所弹的曲子沈执还能听的明白,这首曲子其中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他感到有些茫然。 一曲完毕,鱼闰惜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沈执径直走到鱼闰惜面前坐下。 “曲中何意?”沈执摸了摸鱼闰惜的脸颊,柔声问道。 “曲无定意,所弹所听之人是何感受就是何意。”鱼闰惜淡淡回答。 沈执沉思,他将鱼闰惜搂入了怀中。 “曲无定义,琴音却会因弹曲之人变化,先前那首我还能有所感受,方才那首我却无法感悟半分,为何?” 鱼闰惜沉默。 第120章 别想着离开我 鱼闰惜抬眸看了一眼沈执,她低首浅笑。 他怎么会明白呢?如果他能明白,就不会这样对她了。 鱼闰惜不语,沈执也没有再问,她曲中表达的东西,大概率是她一直渴求的自由。 或许有一天他会明白她心中所想,但绝对不是现在。 “你要将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现在随时可以出门,他们不会拦着你的。” 鱼闰惜一听,就要从沈执身上起身,沈执发现了她的意图,他拉住鱼闰惜的手腕将她重新拥入怀。 “时辰也不早了,我今日难得清闲,你陪陪我,明日再出门。” 鱼闰惜淡漠,她没有因为沈执的话而感到失落,沈执既然已经同意她出门了,她也不急在一时,要是惹怒了他,他一个不高兴又不让她出门了。 鱼闰惜乖乖待在沈执怀中,依附在一个男人身边,真的是件很痛苦的事。 沈执牵起鱼闰惜如脂玉般的手贴上脸颊,他凑过鼻尖轻嗅着她手中的清香。 “别想着离开我,好吗?”沈执抬起鱼闰惜下巴,让她与自己相对。 鱼闰惜长长睫毛微微颤动,平静无波澜的眼眸里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她凝视着沈执,没有说话。 临阳王府 漆金雕荷大榻上,睡梦中的沈觊不自觉地凝着眉头,他的额间蒙上了一层细汗。 沈觊梦见自己处在迷雾之中,周围灰蒙蒙一片,他穿过层层薄雾,一直向前走着。 前方是一个在迎着大风跳舞的女子,她身上染着一层淡淡的光辉,看起来极不真实。 那女子转着圈,轻纱裙摆随风飘扬,她跳的入神,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沈觊走上前想要看清跳舞女子的容颜,可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清那女子的脸。 他伸过手想去触碰,跳舞的女子瞬间消失了,正当他疑惑之时,那女子又出现在他的前方,她在蒲公英丛中奔跑着。 沈觊想起了什么,他追上前轻唤着,那女子却像是听不见一般,一直在往前跑,她的身影越跑越远,渐渐消失在他眼中。 “闰惜,你等等我!”沈执自梦中惊醒,他擦去额间细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侧空着的位置。 他的神情甚是怃然,她不在,这么久了,他还是会感到不习惯。 沈觊从榻上缓缓起身,他径直来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外面天色昏暗一片,沈觊抬首,看着点点繁星出神,静默半晌后,他在一旁茶几上,席地而坐。 沈觊沉思,鱼闰惜失踪后,他让府上人皆声称他的世子妃只是在养病,不宜见人,将鱼闰惜失踪一事隐瞒了下来。 距鱼闰惜失踪已过数月,他派了不少人去寻,却还是杳无音讯,他越来越感到绝望。 “闰惜,你到底去了哪里?”沈觊喃喃。 阮州 鱼闰惜在街市悠悠闲逛,时隔多月再出门,她心情难以言喻。 “别跟太紧。”鱼闰惜对着身后的殷歌、萧雨二人冷冷地说道。 “你放心,奴婢不会打扰夫人的。” 鱼闰惜略带些傲娇地睨了二人一眼。 “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鱼闰惜继续闲逛着,路过医馆时,她倏然想到了什么,正要走进,被丫鬟殷歌拦下,鱼闰惜不解:“做什么?” “夫人,您去医馆做甚,府中自有大……” “我现在就不舒服,非得回去再看吗?”鱼闰惜生气打断言。 “那夫人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你管我。” 说着,鱼闰惜直直越过丫鬟殷歌走进了医馆。 医馆内,大夫在为鱼闰惜把脉。 “夫人身子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虚,好生调养就是。” 鱼闰惜轻笑着说道:“近来总瞌睡乏力,茶饭不思,似有孕状,还以为是有喜了呢。” “夫人并未诊出喜脉,许是忧思过度,夫人放宽心即可。” 听到这,鱼闰惜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前在别的大夫那,得了一味调养身子的药方,还记得些药材,只是有几味药忘了,这是我自己写的,大夫您看看。” 大夫有些茫然,鱼闰惜从袖中取出写着药方的纸,递给了大夫。 那日沈觊知晓她喝避子药一事后,许诺只要她不同意就不会让她怀上孩子,她不信,特意要回了药方想留一手。 她看过那药方,记得大概,想着那大夫看到其中几味药材,应当能知晓她要的是什么药。 “大夫医术高明,定当知道我要的是什么药。” 鱼闰惜递过时,眼神示意了一下大夫。 大夫接过药方看后,面上闪过了一抹惊色,但很快,他就将这一丝表情隐藏。 大夫刚要开口说些什么,旁边站着的两个丫鬟,强硬地拉着鱼闰惜走出了医馆。 “夫人,您要什么药府中自会给您备。” “若我偏要在这买呢?” “夫人要买,奴婢自是不能拦着,只是,奴婢提醒您一句,您买了,也喝不上的。” “为什么?” “您带回去的东西,尤其是药物这类,主人定会叫人查看过后才能给您用,我们可能不懂这些,但府上有的是懂的人。” “他……罢了。” 鱼闰惜在街上闲逛了一会,感觉也没有什么意思,可她不想那么快回府,打算找个茶楼消遣一下时间。 思量着街边的茶坊人多且杂,可以听些八卦打发一下时间,运气好的话可能会听到些有关京城的消息,鱼闰惜直接在街边找了一家茶坊坐了下来。 “夫人,您要喝茶可以选别的地,这儿……不合适。” 鱼闰惜淡笑道:“不好意思,我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喝茶,你让下人们离这远些,不要碍着人家做生意了。” 殷歌、萧雨二人还有些犹豫,鱼闰惜再度开口。 “怎么?有你们两个看着我还不够?我又不会飞。” 二人无奈,只得按照鱼闰惜的吩咐去做。 然而没过一会,鱼闰惜自己就受不了了,她主动离开了街边茶坊。 方才自鱼闰惜坐下,旁边几桌的人就一个劲的盯着她看,有行人路过时,目光也会在她身上停留,那眼神让鱼闰惜倍感不适,最终,她受不住地离开了。 鱼闰惜暗自决定,下次来这种地方前,一定要好好准备一番再来。 “夫人,您还要喝茶吗?”紧跟在鱼闰惜身后的丫鬟殷歌小心问道。 第121章 妥协 鱼闰惜彷徨,既然她能出门了,也无需急于一时,沈执的人看的再紧,她总能找到一丝机会,凡事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容易徒劳无功。 “不必了,回府。” 静谧的清晨,晨雾消散,房屋四周的奇花异草,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鱼闰惜趁沈执不在,悄然进了他书房,她在沈执的书桌上翻找出了舆图。 鱼闰惜将舆图展开,仔细观察着附近的地形和城镇分布。 看了一会,鱼闰惜觉得自己留在沈执书房实在不妥,她打算将舆图带回自己书房再看。 这会时辰还早,到沈执回来时,她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绘制一部分舆图,她手中的舆图虽大且有些复杂,但她只要绘制周围的城镇和她要去的地方就可以了。 鱼闰惜这样想着,当即就回了自己的书房。 鱼闰惜一边绘制着舆图,一边思索着自己要出逃的路线。 京城她是回不去了,一方面,沈执对她如此疯狂,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保不准还会有下次。 另一方面,沈执要是知道她逃了,极有可能会派人去京城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所以,她要去的地方一定要是沈执想不到的地方,否则,难保她不会再次被他抓回来。 鱼闰惜绘制舆图时,顺便观看了一番,离开阮州这一带后,鱼闰惜打算下江南或者去会州,这两个是她为数不多所知道的地方。 纠结一番后,鱼闰惜最终选择去会州,那里偏北,且不在沈执管辖范围,是个不错的选择。 为避免意外发生,鱼闰惜还多备了几条要去的路线。 接近傍晚时,鱼闰惜再次来到沈执的书房,将舆图还了回去。 怕沈执有所怀疑,鱼闰惜特意在他书房拿了几本书,让他知道她来是拿书籍的。 一个人出行还是挺困难的,于她一个女子而言难度更大,可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开。 一连几天,鱼闰惜得空就待在书房绘制舆图,这天上午,她终于将自己所需部分的舆图绘制好了。 下午,鱼闰惜端坐在茶几旁喝茶,她出神得厉害,手中茶水渐凉,也未曾发觉。 在这,她弄不到那药,很容易就会怀上孩子。 鱼闰惜曾听说过,一些食物也会有效果,只可惜,无论是现代还是这个时代,她进厨房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她并不懂那些,只能放弃这个法子。 沈执一有机会就要跟鱼闰惜亲近,鱼闰惜害怕自己会怀上沈执的孩子,原本她还想多给自己些时间做准备,现在,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地方。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于天际,书房屋外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鱼闰惜坐在书桌旁,专心写着字,她写了半天,换了一张又一张纸,最终留下了那写着“知命”二字的纸张。 生而悦己,而非困于他人。 只要心是自由的,即便被困在这,她也应该活得洒脱,她应该随心所欲,应该接受自己的不完美。 鱼闰惜拉回飘远的思绪,她蘸了蘸墨水,一笔划掉了纸上所写的“知命”二字。 几日后 又是一个寂静无声的夜晚,房门外,空气中混杂着异样,屋内格外安静,鱼闰惜踱步走进,桌上的熏香飘来淡淡清香。 轻薄飘动的红色帐幔遍绣金丝银线,灯火暖郁的光芒极为亮丽。 当鱼闰惜看到榻上坐着的身影时,她僵住了,她没想到沈执这么早就回房了。 “还算乖,知道早些回来。” 沈执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盘旋,鱼闰惜不禁一颤,怔愣在原地。 “愣着做什么?过来。” 鱼闰惜的脚步并未挪动半分,她有些踌躇。 “你不过来,我就要过去了。” 听言,鱼闰惜只得上前,沈执将她揽了过去,他色气地往她耳侧吹气,鱼闰惜受惊般轻颤。 “这么怕我?” 沈执将头埋在鱼闰惜的颈间,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幽幽兰香。 鱼闰惜冷言:“我累了。” 沈执笑笑:“无妨,我来就行。” 鱼闰惜目光渐收,她低下头,沈执越靠越近,他缓缓解起了鱼闰惜胸前的系带。 今夜,鱼闰惜难得没有那么抗拒,沈执趁机引诱起了鱼闰惜。 鱼闰惜知晓沈执这般没别的,就是纯折磨她。 “你不要浪费我时间,我待会还要去书房看书的。” “方才不是说自己累了吗?” “你管我。” “那你今晚别想再出去了。” “你……” 鱼闰惜语塞,不安地乱动着。 “别乱动,还能少受点罪。” 深夜,沈执端详着累倒在自己身上的鱼闰惜,此刻,她眯着眼安静地趴在他身上,像是睡着了般,沈执故意亲吻她,干扰她入睡。 鱼闰惜微抬了抬眼皮又继续眯起了眼睛。 “别睡了,我们……” 鱼闰惜微仰首,怒瞪了沈执一眼,语气极不耐烦:“就算是牛马,这个点也该休息了!” “乖一点。” 鱼闰惜不为所动,她起身准备穿衣,沈执抓过她的小臂将她扯了回来。 “不许走。” “放开我!” 第122章 我向来如此 沈执粗蛮地将鱼闰惜按在了身上,他用特别温柔地语气诱哄着身上的她。 “你来可以吗?我怕把握不好分寸。” 闻言,鱼闰惜面容阴沉地厉害,她凤目圆睁白了沈执一眼:“放我下来!” 沈执眉眼弯弯,嘴角扯起了一抹坏笑。 “不放,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不怜香惜玉了。” 鱼闰惜强硬扭动身躯想要挣脱束缚,奈何沈执按的太死,她轻吁了一口气,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我现在真的累了。” “罢了。”沈执掐着鱼闰惜腰的手,略微放松了些。 鱼闰惜以为沈执放过她了,起身就要下床,被沈执再度按回。 过了一会,男人粗重的喘息以及女人不间断的抽泣低吟自房内榻上传开。 翌日上午,鱼闰惜穿着一身素净出门,一下马车,丫鬟殷歌就给她戴上了备好的轻纱笠帽。 这段时间,鱼闰惜上街就会去街边小茶坊喝茶,她拦不住她,只得如此。 鱼闰惜先是在街上闲逛了一会,买了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逛累了之后,她在街市一隅随意找了间小茶坊坐了下来。 鱼闰惜听了一上午,那些茶客谈论的都是些闲言碎语,并未听到什么让她感兴趣的事。 殷歌、萧雨二人看她看得十分紧,就在她身旁站着,她不好直接上去问自己想听的。 毕竟殷歌、萧雨她们皆以为她是喜好在街边喝茶,所以才并未阻拦。 若被二人知晓鱼闰惜来茶间的目的,她们极有可能告知沈执或者不让她再来。 这段日子,鱼闰惜走访各个街边小茶坊,获取了不少这城里有用的信息,而京城因为隔得远,有关的消息少之又少,她郁闷地喝着茶水。 午间,鱼闰惜去了酒馆,她来过那酒馆几次。 初时以为酒馆或许比茶馆更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不曾想,她在这所得到的消息比她在街头茶坊听到的还少。 酒馆里的人不少,然而他们谈论的话题却远不及街边茶客那般大胆无忌。 即便有肆意言谈之人,也难以从中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还不及那些醉汉所说的胡话有趣。 而那些能让鱼闰惜觉得能提供些信息之人,大多会选择另开包间,如此一来,她就更难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接近黄昏,鱼闰惜央求着跟随她的萧雨、殷歌二人带她去马市逛逛,原本她们是不让鱼闰惜去的,奈何受不住鱼闰惜的软磨硬泡。 鱼闰惜一时兴起想要骑马,本想着骑马解解闷,谁知她的两个丫鬟,死活不让。 鱼闰惜有些气恼,她们在马商面前争论了起来。 “我身上什么都没带,你们还怕我跑了不成?” “夫人,您不要为难奴婢了。” “夫人,这儿要找到好马,需费不少时间,一时半会肯定是不行的,要不您改日再骑,府上有的是好马。”殷歌耐心劝解。 “这位姑娘,我这儿的都是好马,不用挑的。”马商礼貌地说道。 殷歌白了马商一眼。“你先别说话。” 鱼闰惜凝眉,说话的语气很是强硬:“我不管,随意寻一匹便是,你们别拦我。” 丫鬟萧雨、殷歌直接跪在了地上,鱼闰惜万分恼怒,却又不好向她们发作。 “那……我允许你们跟着我。” 殷歌、萧雨踌躇不定,鱼闰惜看出了她们的顾虑。 “我虽然身子弱了点,但论马术,未必逊色于你们。” 言罢,两位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殷歌耐不住开口。 “可以,但您需让我和萧雨紧跟在您身侧。” 鱼闰惜高兴颔首。 三人在马市随意挑了三匹马,留下府中的随从在马市与马商交流买马事宜。 “我在前面等你们。” 说着,鱼闰惜迫不及待地骑上马,扬鞭向着远方疾驰而去,马蹄声哒哒作响,扬起了一片尘土,殷歌、萧雨见状快速上马去追。 鱼闰惜乘马车出门时,远远就看到了附近的河流,那河边草地十分宽敞,特别适合骑马,她穿越条条小道,来到郊外河边。 鱼闰惜轻盈地驾驭着马匹在草地上奔驰,微风拂面让她感到舒适,她享受着这难得的自由时光,压抑许久的内心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萧雨和殷歌二人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娇弱的不行的鱼闰惜,骑起马来如此飒爽威风,可谓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鱼闰惜在前,萧雨、殷歌在后面追赶,跑了半天,鱼闰惜有些累了,她调转马头折返回她们身边。 她让萧雨回马市告知下人们回府,自己则与殷歌一同骑马回府。 萧雨、殷歌坳不过鱼闰惜,只得照做。 鱼闰惜和殷歌二人骑着马,快到王府的时候,鱼闰惜下了马,选择走回去。 殷歌不明白鱼闰惜为什么这么做,也没有问,她牵着马默默跟在她身后。 良久,殷歌忍不住开口。 “夫人,您看起来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殷歌有些茫然,明明方才骑马时,她们家夫人还好好的。 鱼闰惜蓦地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她侧首淡淡说道:“我向来如此,开心一时,难过一时,你不用过分在意。” “夫人,走小道,那边夕阳正好。” 鱼闰惜微颔首。 她们一前一后在小道走着,没有再说话。 殷歌停下脚步,她望着鱼闰惜渐行渐远的背影出神。 临近夜晚的风有些凉,轻吹起她的秀发,单薄的身影透露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 她迎着光,夕阳余晖映照在她身上,远远望去,那光芒似乎并不是来自于天空中的太阳,而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像是一道明亮的光辉,吸引着她的目光,让她不禁想要靠近,想去了解。 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殷歌怔愣在原地,直至鱼闰惜的背影消失在深处,她才回过神来。 过了几日 鱼闰惜在府中待得实在无聊,她打算去外面透透气,用过午膳后不久,她就出了门。 这段时间,殷歌、萧雨一直有跟随鱼闰惜出门。 鱼闰惜去茶坊时听到感兴趣的话题时,都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好几次想支开她们,却碍于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第123章 京城第一美人 近来,鱼闰惜专找街市角落的小茶坊,今日也不例外,她来到临近街尾的一间小茶坊。 那小茶坊位置虽偏僻,来喝茶的人却络绎不绝,鱼闰惜特意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她的位置对着墙,这个位置除了旁边,没人能看到她的脸,恰好这时她旁边没人。 鱼闰惜与生俱来的优雅气质十分吸引人,即便没见到她的脸,茶坊仍旧有不少目光向她投来,那目光大多带着惊异好奇,并没有让她感到有什么不适。 鱼闰惜掀起笠帽上的轻纱,她边品茗边听茶客们闲谈。 “哎,你知道吗?城南那杀猪的……” “我也听说了,那屠夫女儿……” “可惜了……” 这地方,比之前那些茶坊还要嘈杂,萧雨很不习惯,她有些心烦意乱,不安地搓着手。 鱼闰惜趁机打发她去买糕点。 萧雨原本想让下人们代劳,奈何鱼闰惜偏要她去,想着还有殷歌在守着,自己又不习惯待在这,便也安心地去买糕点去了。 萧雨走后,鱼闰惜又开始打起了殷歌的主意,她让殷歌坐到她旁边的位置,如她所料,殷歌碍于身份不肯落座。 鱼闰惜假意嫌她烦,她指了指在外头不远处候着的下人说道:“你要么坐着,要么跟他们站一边,在这站着碍我的眼,也影响人家做生意。” 语毕,殷歌犹豫了会,她听话地去了一角,与王府的下人们站在一起。 鱼闰惜趁此机会上前跟前桌的几个人搭话,方才他们闲谈的话题有不少关于京城之事,她觉得能在他们口中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鱼闰惜故意压着嗓子说话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像是少年,前世的她是演员,特意去学过。 在鱼府时,偶尔来了兴致,也会练习一番,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自腰间取下钱袋放到桌上,悠悠说道:“方才听你们聊的很有意思,我最爱听这些,这几月卧病在床,许久不听外面事了。 你们有什么趣事可以跟我说说,我可以给你们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桌上的人开始还以为鱼闰惜是来捣乱的,一听到有银子赚,争相上前要讲。 这动静吸引了另外几桌茶客的目光,他们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鱼闰惜那一桌的人。 远处站着的殷歌见状,原本想要上前制止,鱼闰惜看出了她的意图,她挥手示意。 二人隔得不远,有什么事她也能应对过来,殷歌知晓鱼闰惜是有分寸的人,以为只是简单问话,她听话的没再上前。 “我先来我先来。”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黄衣男开口说道。 “我跟你们说呀,那人抢了屠夫的女儿……………这个怎么样?” “太过无趣,你来……”鱼闰惜指了指黄衣男子旁侧的蓝衣男子说道。 “我听说,在我们隔壁镇……” “还行,比前面那个好。”鱼闰惜从钱袋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到了蓝衣男手上。 “不是……真有银子啊?” 旁侧的几桌见状,跃跃欲试。 “我我我……” 鱼闰惜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她面向众人,清了清嗓子说道:“你们安静些,莫要扰了旁人。 都有机会,我先说明,这城的事我可都听的差不多了,我想听听别的地方的事,比如……京城。” 话音刚落,鱼闰惜附近几桌的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人言:“这……我们这儿隔得远,且不说有什么有趣的事,就算有那也是前段时间的了啊。” “无妨。” 这时,鱼闰惜左侧桌的一男子起身:“我来,我有亲房在京城……” “就你了,您请说。”鱼闰惜示意。 “这可是多年前的事了,当年,我那亲房在官府当差……” “有意思。”鱼闰惜直接给了那男子大块银子。 周围的人见状更加心痒。 “我我我……我去年末才从京城回来,知道的可不少。”一个商贩模样打扮的男子说道。 “你说。” “你想听哪些?我知道的可多了。” 鱼闰惜犹豫了会,她想知道些官场上的事,然而这些人身份很难接触到那些,她垂首思索着。 一旁桌子的人见她久久未出声,开始起哄。 “那京城的女子如何?可曾见过什么美人?” 那男子答道:“自是不错,不过,我哪能见着什么美人,那春香楼的花魁不错。” “也对,这好看的,可都在宫里呢。” “哎,这你就说错了,这京城的第一美人啊,还真不在宫里。” “嘿呦,第一美人不在宫里,那在哪里?” “在临阳王府。” 听到临阳王府,鱼闰惜一怔,她拉回了思绪。 “莫非是那临阳王的女人。” 那男子摇头:“不是,是那王府的世子妃,那世子妃可谓是倾国倾城啊。” “你可别骗我们,大美人应当在皇宫才对。” “对啊,那世子妃有那么美吗?” “我跟你们说,我听说那世子妃……” 一群人当面谈论自己,鱼闰惜有些不高兴,她轻咳了一声:“瞧您说的,好像您见过似的。“ “我是没见过,不过,那世子妃的美貌可是传遍了京城的。” 鱼闰惜嗤笑,她随口一问:“你还知道什么?” 男子得意道:“我还知道,咱们城里最大的人物,就是临阳王府出来的。” 鱼闰惜感觉面前的男子知道的不少,想向他打探一些王府的事。 “可还知道什么有关那王府之事?” “我这身份哪能知道什么,不过我还知道一件有关那王府世子妃的事。” “何事?” 男子凑上前,他特意将声音压低,小声言道:“就是前段时间,流放路上死了的那个鱼什么,他就是那世子妃的父亲。” 鱼闰惜怔住,以为自己听错了。 “真有这么巧?”一旁的蓝衣男问。 “就是这么巧,那世子妃未出阁前,多少人听闻她的美貌上门求亲,她的父亲,我们知道也不奇怪。” “你刚刚说什么?”鱼闰惜踉跄地起身,她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世子妃求亲……” “上一句,你说那世子妃父亲怎么了?” 第124章 不屈 男子用怪异的眼神瞧了一眼面前的鱼闰惜,不以为意地说道:“流放的路上死了。” 乍闻噩耗,鱼闰惜顿感晴天霹雳,心如针刺般疼痛不已。 她凤目圆睁,瞳孔中充满着震惊与悲伤,娇弱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控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微张着的小嘴不停地喃喃重复那令人心碎的话:“死了……死了。” 隔着薄薄轻纱,男子看不见鱼闰惜此刻脸上的表情,他并未发觉什么异常。 “你不知道?他们一家都死在流放路上了,前些日子,可是闹的沸沸扬扬。” 鱼闰惜此时头脑昏沉地厉害,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她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倏然倒在了地上。 “哎……这是怎么了?” “这人怎么就倒了。” “不是我……我离她还有些距离呢。” 鱼闰惜突然倒地,在场的人皆不敢上前,生怕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他们围在一旁,都在等着别人先做动作。 茶坊乍然乱哄哄,远处候着的殷歌听到了动静,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鱼闰惜所在的位置,见多个人围在那,她快步上前撇开围堵的人群。 但见鱼闰惜倒在方才所坐桌旁的地上,原本戴在头上的轻纱笠帽掉至一边,长长薄纱遮住了她大半容颜。 殷歌将鱼闰惜半扶起察看,知晓她只是晕了过去之后,殷歌松了一口气。 “怎么……怎么是女的?” “那声音明明是……” “还是个大美人。” 在场的人开始议论纷纷。 殷歌听言,迅速拿起轻纱笠帽遮住鱼闰惜的脸,她朝着在场的人大声呵道:“怎么回事?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不关我事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方才与鱼闰惜言谈的男子解释道。 “对啊,我们在与她闲聊,她突然就倒下了。” “确实是自己倒的,我们隔的这么远呢。” 在场的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称此事与他们无关。 殷歌却不想轻易放过在场的人。 “把这围起来,一个也别想跑!” 夜色尚浅,月光如丝般轻洒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片模糊梦幻的光影。 窗外,大风呼啸之声不绝于耳,未关紧的窗门随风来回摆动,不时发出哐当的声响。 今日,沈执的下属突然向他汇报鱼闰惜晕倒在街边茶坊一事,沈执以为鱼闰惜只是身子娇弱才会如此。 沈执坐在床边看着鱼闰惜,他伸手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他本以为还可以再瞒一段时间,她现在的情状,知道这些,无疑是雪上加霜。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执起身去了外屋窗边,他望着窗外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树叶若有所思。 檀木大榻上,鱼闰惜自睡梦中惊醒,静默许久后,她慢慢地从床上起身。 “砰” 沉闷的物体倒地声在房内回荡,沈执心下倏地一紧,他迅速转身,疾步走进了房间。 唯见鱼闰惜跌倒在床边的雪白绒毯上,她颤颤巍巍地想要起身,沈执立刻上前将她扶到床沿坐下。 鱼闰惜面上神情恍惚,隐隐透着悲伤,微微颤抖的身躯,似乎是在努力抑制内心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了对。” 鱼闰惜淡言,微寒的眸光让沈执呼吸一滞。 沈执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事情已然发生,我不想让你难过,所以才选择隐瞒。” 鱼闰惜愤然怒吼:“你让我难过的事情还少吗?” 沈执轻抿薄唇,犹豫再三,他最终还是止住了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冲动。 鱼闰惜苦笑,略微苍白的脸上迅速滑落一滴泪,她自言自语:“上天为何如此喜欢捉弄我?既然给了爱我的亲人、朋友,又为什么要一一夺走?” 现在的她,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一人留在这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听到这,沈执环抱住了鱼闰惜,细声安慰言:“你还有我,我今后会是你的依靠。” 鱼闰惜像是被戳到痛处,她哭得梨花带雨。 “依靠?做你的金丝雀,还是你的身下奴?” 沈执抬起鱼闰惜的脸,温柔地替她抹去了泪水。 “你会是我的妻,我永远都不会舍弃你的。” 鱼闰惜激动地推开沈执,她起身与他相对,怒吼道:“我不要你,我不要!” “我可以给你时间接受,你也给我机会好吗?我会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 鱼闰惜目光发狠地瞪着沈执,说的咬牙切齿:“爱?那是对我的侮辱!我宁死不受此辱!” 话音刚落,鱼闰惜猛地冲向远处的深红圆柱,步伐轻快而决绝。 沈执起身追去,修长指节刚触及到她飘逸的轻纱大袖,鱼闰惜便已重重撞上了柱子。 一抹鲜红自鱼闰惜额头溢出,顺着她惨白的脸颊流下,染红了大片。 “闰惜,闰惜!” 沉重地呼喊声在鱼闰惜耳边环绕,模糊而又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呼唤。 几日后 这日的天略显阴沉,太阳被云翳所掩盖,变得不再那么炽热耀眼。 窗外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翠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摇着,带来一丝清爽的凉意。 房内榻沿,沈执坐在床侧细心地擦拭着鱼闰惜的脸颊。 这几日,沈执推掉了所有的政务,一心守在鱼闰惜的身边,今日的鱼闰惜依旧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沈执找了很多大夫来瞧过,大夫们的话皆一致。 鱼闰惜的状况异常棘手,虽无性命之忧,然而,何时能苏醒,醒来后会成什么样,大夫们也无法预料。 他当时要是再快一点就好了。 沈执低首,他握起鱼闰惜的手,喃喃自语:“你就这么恨我吗?” 沉默良久,他又缓缓开口:“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沈执内心难受得紧,他从未如此无助、痛苦过。 就在这时,鱼闰惜的手轻动了动。 沈执的心猛地一颤。 第125章 是她,又不是她 沈执的视线凝聚在鱼闰惜那张姝丽的脸上不愿移开,他在等,等她从沉睡中苏醒。 时间悄然流逝,榻上的鱼闰惜依旧没有半分醒来的迹象,沈执颤动的内心,在等待中渐渐平复,他感到有些失落。 从卧房出来后,沈执当即就让人寻了大夫来看。 “夫人现在没什么大碍,暂且瞧不出什么问题,只得等她醒来后再看看。” 沈执轻吁了一口气。 “既然没事,为何还不醒?” 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 “或许一两天,或许三两月…” 听到这,沈执心下一紧。 “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是夫人自个不愿意醒来。” 沈执一怔,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他怕她真的不愿意再醒来。 大夫走后,沈执回房看了一会鱼闰惜就去了书房。 近来事多,他还有很多事务没处理,想着早点处理完政务,还能多些时间守着鱼闰惜。 然而当他要忙时,又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大夫跟他所说的话。 两日后的傍晚,沈执正在书房忙活,丫鬟殷歌来报,鱼闰惜似有苏醒迹象,听言,沈执赶忙放下了手中事,来看鱼闰惜。 沈执来时并未怀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听丫鬟提到鱼闰惜,就特别想来见她。 房内,沈执坐在床头望着鱼闰惜愣神。 昏睡的鱼闰惜睫毛蓦地微微颤动了一下,沈执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怔怔地盯了良久。 这时,鱼闰惜又轻动了动头,意识似乎在逐渐醒来,沈执呼吸停滞了一下,心漏了半拍。 榻上的鱼闰惜缓缓睁开美眸,她观察着周边的环境,眼神中带着几分疑惑。 倏然间,她的视线对上了床边的沈执。 鱼闰惜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惊讶,她努力回忆,却想不出任何有关那男人的事,她猛然坐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沉寂半晌,二人同时出声。 “你……” “你是谁?” 沈执僵住,他端量着面前的鱼闰惜,试探性地问。 “你不记得我了?” 鱼闰惜微微摇头,明亮水润的眼眸透着几分茫然,她悠然说道:“我要知道你是谁,还问你干什么?” ………… 沈执许久不回答鱼闰惜,鱼闰惜等的不耐,她再度开口问询。 “我们是在拍戏?这场什么戏,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执不解,他听不懂鱼闰惜在说什么,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鱼闰惜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她踉跄起身,在房间各处查探,找了许久。 她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不对,我已经退圈了啊,这不是在拍戏?” 鱼闰惜来回踱步,她思索了一会,返回沈执跟前。 鱼闰惜细细打量了一番她面前的沈执。 眼前的男人面容俊美无比,即使在帅哥众多的演艺圈,鱼闰惜也未曾见过比他还惊艳的容颜。 “你的头发是真的。” ………… 鱼闰惜静默半分后,隔着长裙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确认了一下这不是梦,她茫然无措,脑子飞速运转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如何来到这的。 她是穿越了?还是在影视城? 脑子都要想破了的鱼闰惜,决定用自己平日最常用的办法,她坐回床边,坦然面对沈执。 “我不管你是谁,赶快送我回去,你要多少钱,我爸爸都会给你的。” 沈执一直在观察着鱼闰惜,她的举措太过奇怪,他竟分不清她是装的,还是脑袋真出了什么问题。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给你钱,你送我回家。” 沈执淡言:“回去?回哪?你的家就在这。” “你认识我?” 沈执没有回答鱼闰惜的问题,而是向她再次确认。 “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鱼闰惜轻摇了摇头。 她注视着他的眼眸太过陌生,沈执信了几分。 “我是你的夫君。”沈执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到这话,鱼闰惜愣了半天才有所反应。 “我结婚了?” 沈执点点头,俊美妖异的面容带着十分的认真。 “不对,十分有十一分的不对。”鱼闰惜轻摸着下巴,作思考的样子。 “怎么不对?” “你方才问我话时,迟疑了片刻,你……在撒谎。” “你不信?” “当然不信,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沈执眼眸微动,他轻挑起俊眉。 “鱼闰惜,你的名字。” “不对,我就知道你在骗我。” “鱼听风。” “也不对!你要么在骗我,要么就是认错人了。” 沈执疑惑,除了这两个,鱼闰惜还有别的名? “不是?那你是……” 鱼闰惜轻扬起下颌傲娇一笑。 “我既不是那鱼什么惜,也不是鱼听风,我叫鱼锁。” 鱼闰惜此刻的神情让沈执梦回多年以前,他记得第一次见她,她跟他说话时,也是这娇憨的样,他已经许久没有在她脸上见过这副表情了。 “你说你叫什么?” “鱼锁。” “鱼锁……”沈执小声喃喃,他倏然想起了什么,鱼闰惜之前同他提过这个名字。 “那就错不了,我就是你的夫君。” “可我不记得我嫁人了。” 沈执上前拉住了鱼闰惜的手,将她扯到自己怀中。 “不记得没关系,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鱼闰惜感觉有被冒犯到,她迅速从沈执怀中起身。 “你长得是很好看,但也并不代表你可以骗我,我不认识你。” 沈执故作失落。 “你怎么能这样,我自己的女人还会认错?你这张脸,化成灰我也认识。” 鱼闰惜瞧着面前的男人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她的心有些许动摇。 莫非她真的叫那什么惜,她是穿越了? 这也太离谱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鱼闰惜打算找些东西求证一下,她在房中绕了一圈,终于在外侧房间的梳妆台上找到了镜子。 大方凤纹铜镜中的脸,是她没错,只是看起来稚嫩了些,是她却又不是她。 难道真如那男子所说,她是叫什么惜,不是鱼锁? 鱼闰惜懵了,她有些犯浑,头脑昏沉地厉害,视线也愈发变得模糊。 第126章 和离 早夜,鱼闰惜自榻上悠悠醒来,朦胧间,她发现了身旁睡着的沈执。 鱼闰惜心下一惊,她不习惯身旁有人,何况,她还不认识他。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准备下床,然而,就在鱼闰惜经过沈执之时,睡梦中的沈执似乎有所感应,他长臂一伸,拥住了她。 鱼闰惜僵住,她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身下的沈执,她轻掰开他抱着她的手,试图从他怀中挣脱,然而,身上的他却搂抱的越发紧密。 鱼闰惜知晓沈执已经醒了。 “没礼貌,快放开我。” 沈执轻笑,他按住鱼闰惜的头贴近她的耳侧。 “夫妻之间抱一抱,怎么了。” “谁跟你是夫妻,你松开。”鱼闰惜小声怒斥。 沈执少见的听进去了鱼闰惜的话,他松开了她。 她现在不记得他了,他自然不能像之前那般强迫她,沈执想让鱼闰惜重新认识自己,让她对他有所改观,不那么讨厌他。 “饿了,我叫人给你准备膳食。” 鱼闰惜轻点头,她确实有些饿了。 隔间,鱼闰惜心不在焉的吃着东西。 她总感觉那个自称她夫君的男人在骗她,她见到他,心里并未有什么波澜,如果他真的是她夫君,她内心怎么没有丝毫的悸动呢? 可他看起来不像会骗人的样子。 鱼闰惜此刻的思绪如同杂乱不堪的线团,一片混乱,她感到有些困惑迷茫。 她究竟是谁?如果她是鱼锁,为什么这里会让她感到熟悉? 方才来这个房间的时候,她下意识地就找到这桌坐下了,这房间让她有一丝熟悉感。 在这,除了人不认识,其他的,潜意识里她好像都知道,这里的语言跟现代的语言有些差异,她不仅能听懂这里的人说的话,还会说这里的话。 她好像在这生活过,可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的了。 鱼闰惜不知道自己是现代穿越过来的,还是本来就是这个地方的人。 难道现代的鱼锁是她做的梦? 那也太真实了。 是她的前世? 可她为什么不记得这里发生的一切了。 这两种,无论哪种都让鱼闰惜感到离谱。 她不会精神分裂? 思忖良久,鱼闰惜猜测自己可能缺失了一段重要的记忆,而这段记忆就是解开这谜团的关键。 鱼闰惜使劲回忆,然而只有些零散不清晰的记忆。 “不想了。” 鱼闰惜使劲摇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晃出脑海,再想下去,她脑子都要炸了。 她决定先填饱肚子,再想想怎么办。 用完膳后,外面天还未亮,鱼闰惜不好出去逛,沐浴完后,她回到了休息的房间。 鱼闰惜刚上床榻没多久,沈执就进来了,丫鬟殷歌端着一碗汤药跟在后头。 沈执坐到了鱼闰惜床边的凳子上,他端过殷歌手中的药碗。 “喝药。” 沈执舀了一勺汤药送到鱼闰惜嘴边。 鱼闰惜有些不习惯,她拿过沈执手中的药碗。 “我自己来。” 喝完药后,殷歌拿着空碗离开了房间,房内只剩下鱼闰惜和沈执,他们相对无言。 屋内太过安静,鱼闰惜很不自在,她微微调整了坐姿。 二人许久都未开口,鱼闰惜感到有种莫名的尴尬,她轻咳一声,开口问起了沈执。 “那个,你说我叫什么惜?” “闰惜。”沈执淡淡说道。 鱼闰惜轻叹一口气后,又接着问道:“我和你真的成婚了?你没有认错人?” “当然,我还会骗你不成?”沈执看着鱼闰惜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回答的语气很是真诚,不像是在撒谎的样子。 “那不一定。” 沈执轻笑,他很了解鱼闰惜,知晓她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他一点也不慌,鱼闰惜不记得之前的事了,他怎么编都行。 “我为什么不记得这些了。” “你忘了?你从马上摔下来,摔坏了脑子。” “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先养好身子再说,其他的,我们可以慢慢来。” 她可没有时间跟他慢慢来,他对她而言是陌生人,她与他没有丝毫感情,一向随心所欲的她,自是不会委屈自己。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并不想与你在这浪费时间。” “什么意思?”沈执不解。 “我是鱼锁,不是什么闰惜。” “我不管你是闰惜还是鱼锁,你这个人就是我的妻。” “说,多少钱愿意和我离婚?” “什么?” “就是和离。”话一出口,鱼闰惜倏然想起了什么,她习惯性说这些了,她还不知道她在这是什么身份,有没有钱呢。 沈执面色一沉。 “你要与我和离?你还想着走?” 鱼闰惜没有回答沈执的问话,她小心翼翼问道:“不好意思,我习惯了,你能跟我说一下我在这的身份情况吗?我的亲人呢?我有没有钱?” “你叫鱼闰惜,是我的妻,没有别的身份了,至于钱财,我的就是你的。” “我的亲人呢?我自己没有钱吗?嫁妆什么的也没有?” “你自幼无父无母,是我在外面捡回来的。” 知晓鱼闰惜失忆后,沈执早就给她安排好了新身份。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鱼闰惜震惊,天崩开局啊,无父无母,还成婚了,连路都没得选。 “当然没有,你在这除了我,没有别的认识的人了,这样,你还要离开我吗?” 鱼闰惜沉思,这还真有点难办。 “那能不能……只要你的钱,然后我们和离啊,我真不认识你。”鱼闰惜厚脸皮地问道。 沈执的脸越来越黑,眼前的女人,无论记不记得他,都想离开他。 他凑过身靠近鱼闰惜,他看着她的目光太过冰冷,鱼闰惜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你说呢……” 鱼闰惜讪笑:“确实不太可能哈,我……” 这有点空手套白狼了,不过现代离婚就是这样的,只是在这,很难说。 “你睡了我,定是要负责的,你想跑?”沈执一本正经地说道。 鱼闰惜怔住。 这儿的人说话这么直白? “话糙理不糙,但你这话也太糙了,什么叫我睡了你,文雅一点好吗? 而且,我什么时候睡你了?”鱼闰惜不悦。 且不说面前男人口中的鱼闰惜与他有什么,就算有,那鱼闰惜睡的他,关她鱼锁什么事?她刚来这,可什么都还没做呢。 “你我之间言谈还需要如此拘谨?” 第127章 你要对我负责 鱼闰惜语塞,她与他好像不熟。 沈执无奈:“我与你,两情相悦、情投意合,且已成婚,你不能弃我而去,这样够不够文雅?” 鱼闰惜盈盈浅笑,神情漫不经心。 “她是她,我是我,与你成婚的是鱼闰惜,关我鱼锁什么事?” “我不管,你说这么多,是不想负责?” “当然,我不需要你负责。” 沈执眸光一闪,他笑得意味深长。 “你误会了,不是我向你负责,是你,要对我负责。” 鱼闰惜怔了怔。 “负责?我……对你负责?” “对。” “我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又不亏。” “谁说我不亏了?我亏大了,你把我身子搞垮了,在这,可没人愿意嫁我了,你休想丢下我。” 沈执说的很是认真,鱼闰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片刻后,她不确信的开口:“身子垮了?你说的哪方面,是我想的那样吗?就是……那方面。”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没骗我?” “当然,哪个男子会拿这些说笑呢,岂不让人看笑话?你必须对我负责。” 沈执了解鱼闰惜,从他家兄长和苏湘和的事情就能看得出来,鱼闰惜很吃这一套。 他不能强硬地将她留在身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虽有失体面却很实用。 如今的她又失了记忆,除了他,谁也不认识,她这般聪明,知道该怎么做。 他对她,势在必得。 鱼闰惜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不…不至于,我没那么饥渴,而且,你看起来也不像身子……不行的人啊。” 沈执一本正经地说道:“二十女人如狼,三十女人似虎,怎么就不可能了?” “不对,你说的,怎么跟我听的不一样?” “你记错了,就是这么说的。” 鱼闰惜垂眸深思,面前的男人不像是在与她开玩笑,若真如他所说,他身子因为她如此,她确实应该负些责任。 如果他真的不行,她倒可以接受,她不用怕会与这个陌生男人有什么亲密接触,他这么年轻身子就垮了,没准过几年就没了呢。 这样一来,她的日子就有盼头了。 而且,面前的男人各方面条件看起来不错,她刚来这边,还不了解这里。 在这,她无依无靠,她与他之前就是夫妻,直接省了一大堆麻烦,这么想,于现在的她而言,他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鱼闰惜瞥了沈执一眼,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微微颤动着,她嘴角轻轻一勾,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 “你……真的不行?” “你要试试吗?” 鱼闰惜娇憨地摇摇头:“不必了,我相信你!”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沈执勾唇,满意地笑了笑。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沈执,字恪怀。” “好的,沈恪……” “你喊我夫君就行了。”沈执打断言。 “……” “叫一句听听?” 鱼闰惜尴尬低首。 “我不习惯。” “你以前都是这么叫我的。” “我……我累了,要再睡一觉,你别打扰我。”说完,鱼闰惜直接躺下,她翻过身,没有再理沈执。 沈执也识趣地没有打扰鱼闰惜,她已经接受他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来日方长,他并不急于一时。 鱼闰惜再度醒来时,时辰已接近午时,她在府中闲逛了会,用过午膳后,她唤了贴身照顾她的丫鬟殷歌问话。 她对那个自称她夫君的男人没有半分熟悉的感觉,还不及方才吃饭的桌子让她感到熟悉,她总觉得他有什么瞒着她。 “我叫什么?” “夫人,您为何这么问?”殷歌疑惑问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多了解些,看看能不能想起什么,我问你答就行。” 殷歌点点头。 “夫人的名字,就是主人跟您说的那个。” “谁给我取的。” “是您自己取的,您从小无父无母,主人带您回来的时候您自己这么说的。” “我什么时候嫁给你们主人的?” “您与主人在前年年末成的婚。” “我之前对他什么样?与他感情如何?” “您与主人,两情相悦,感情非常深厚。” “罢了。”鱼闰惜叹言,面前丫鬟的说词都跟沈执说的一致,或许是她多想了。 既来之则安之,现下情况,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夜晚,鱼闰惜在床上辗转反侧,她努力想回忆些什么,却也只能得到些零散的记忆,每次想要深思细想之时,她头脑就开始发昏,她只得放弃。 发愣许久,鱼闰惜渐渐有了一丝困意。 凌晨,鱼闰惜自睡梦中惊醒,她做了一个噩梦,可她醒来时,已经想不起来她梦到了什么了,隐约记得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她感到有些口渴,准备起床去找水喝,突然间,她发现了身旁的身影。 不用想鱼闰惜都知道那是谁,她一脚将沈执踹下了床。 “你……怎么了?”沈执有些猝不及防,说话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沙哑。 鱼闰惜眉头紧蹙,语气颇为不耐。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很奇怪?”沈执不解问道。 “当然。” “我们是夫妻,睡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你没有自己的床?” “我习惯在这了。” “你要么去别的地,要么去外面睡。”鱼闰惜的态度很是强硬。 沈执讶然,说话语气透着一丝委屈:“这床也有我一半。” 鱼闰惜却不为所动,她闷哼一声,傲娇地说道:“不好意思,现在是我的了,请你出去!” “你……” 鱼闰惜眨着清澈潋滟的眼眸。 “你什么?难道夫君要让身子娇弱的我,去睡凉榻吗?” “行,我去。”沈执悠悠起身,去了外屋。 鱼闰惜起来喝了水后,又接着回榻上休息。 清晨,晨雾如轻纱般逐渐褪去,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整个世界仿佛被洗净了尘埃,清脆婉转的鸟叫声在宁静的空中回荡。 鱼闰惜被鸟叫声吵醒,她还不太熟悉这,不知道做些什么,本想再睡一会,不曾想,怎么也睡不着。 第128章 忘了 宁静的清晨,温和日光悄然透过繁复精雕窗棂轻洒进房间,淡淡金光与漂浮的尘埃在空气中飞舞,相互交织融合,场景如梦似幻。 梳妆台前,小丫鬟专注认真地为鱼闰惜梳着发髻。 鱼闰惜看着纷繁复杂的发髻,微皱柳眉。 “发钗那些不用戴了,留两个素净簪子就行,后面的也别梳了,松散下来些,太重了。” 小丫鬟停下了手中梳头的动作,踌躇不已,她看向一旁站着的丫鬟殷歌。 殷歌抿了一下唇,劝慰道:“夫人,您这样实在不妥。” 鱼闰惜轻瞟了丫鬟殷歌一眼,淡淡说道:“今日不出门,随意一些不妨事。” “可是……”殷歌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鱼闰惜强硬打断。 “不许再言,就按我说的做。” 殷歌无奈点头,她眼神示意梳头的小丫鬟,小丫鬟意会,继续为鱼闰惜梳起了头。 鱼闰惜等的无聊,她扫了一眼桌面头饰盒子,从众多饰品中拿起一支细杆珠翠簪子端详,鱼闰惜越看越感到熟悉。 “我这支簪子怎么来的?” 殷歌犹豫片刻后答道:“夫人,这……这支簪子是您自己买的。” “我自己买的?” “是的,夫人平日就喜欢戴您手中的这支簪子。” 鱼闰惜轻抬起拿着簪子的手晃了晃示意为她梳头的丫鬟。 “戴上这支。” 梳好妆后,鱼闰惜审视了一番自己的装扮,脸无铅华,头上发饰寥寥无几,素净而典雅,一整个简单随意,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更衣时,丫鬟原本给鱼闰惜挑了一套华丽繁复的服装,被鱼闰惜拒绝了。 “这天愈发闷热了,换件素净轻便的,以后我若不开口,你们就按今日的来。” 丫鬟们感到有些不解,却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 过了一会,丫鬟们给鱼闰惜重新挑了几套衣服,鱼闰惜皆不满意。 在这没有空调的时代,这样的天还要穿的那么复杂繁琐,鱼闰惜感到万分崩溃。 丫鬟们面露难色,她不知道她们家主子要的是什么样式的衣裳,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茫然。 纠结良久,鱼闰惜最终挑了一身较为轻薄素雅的衣裳。 梳妆打扮好后,鱼闰惜来到茶桌边坐下,她遣散了梳妆的丫鬟们,独留下殷歌一人。 “我平时都做些什么?” 殷歌迟疑了一下,娓娓道来:“夫人平日如果不出门,一般都会待在书房,看书、写字、练习琵琶那些,偶尔也会和主人一同下棋,无聊时会找个地听风观景。 晚间最爱待在院外观赏星星,这些是夫人最常做的事情。” “没有别的了?” 殷歌沉思片刻,轻摇了摇头。 “好像……没有了,您一天当中,会花很长的时间看书,再做这些已经很充实了。” 说起琵琶,鱼闰惜记得自己并不善琵琶,她练习过很长一段时间,始终未能取得什么进步,最终无奈选择放弃,也只有在兴致来时,才会弹奏两首,其余时间基本不碰。 “琵琶?不是琴吗?” “夫人琴艺高超,只是……近些日子,更喜欢琵琶。” “这样吗?” 殷歌认真点头:“是的。” 鱼闰惜垂眸,思量许久后,她再度开口:“那如果外出呢?我一般都干些什么?” “夫人出门没有固定的地方,都是随意逛逛,还有就是……” 殷歌说到这有些疑虑,她犹豫着要不要将骑马和街边茶坊喝茶的事告诉鱼闰惜。 思虑半分,最终殷歌选择告知鱼闰惜。 “还有什么……” “常去的地方大概是书肆、糕点铺、茶楼那些,偶尔会骑马四处游逛,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听言,鱼闰惜长叹了一口气。 往后的日子一定会很无聊,之前的她喜好跟现在差不多,殷歌说的那些,好像确实是她在这个时代能想到的消遣时间的东西了。 “带我去书房看看,我无聊多紧。” 书房内 鱼闰惜抱着琵琶弹奏着,一曲完毕,她对自己现在的琵琶技艺感到有些惊讶。 她弹琵琶的技艺精进了不少,可以说相当不错了。 方才的弹奏像是肌肉记忆,是她不自主地弹出来的,鱼闰惜愈发好奇之前的她,为什么会再动琵琶,还学的那么好。 她努力想要记起些什么,然而细想了很久,依旧一无所获。 鱼闰惜想得头疼,郁闷地来到窗边坐下。 一直关注着鱼闰惜的殷歌察觉到了什么,关心地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你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好。” 鱼闰惜静静地端坐在窗边吹风,她的思绪随风越飘越远。 她想家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来到这的,也不知道现代的家人怎么样了,她还能不能再回到现代。 想到这,鱼闰惜的内心忽地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她越想越烦闷,头脑也愈发感到昏沉。 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无知者无畏,听说,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就会活得很好,如今的她就是这般,但她却并不觉得自己的生活如意。 她只感到迷茫和困惑,她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而活,在这里,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下午,沈执命人找了大夫给鱼闰惜看,大夫看完以后,鱼闰惜向大夫询问自己的情况,大夫的回答让她感到有些奇怪,像是刻意回避着什么。 鱼闰惜百思不得其解,大夫与沈执在外头说话时,她本想跟上去听听,却被殷歌以大夫要她多休息为由拦了下来。 房门外的廊道上,沈执与大夫一前一后站着。 沈执面色沉静,悠悠开口问道。 “她现在的情况如何?可瞧的出什么?” “夫人的头部曾受过重创,致使记忆有所缺失,这种情状并不少见,现在看来,并无其他异样,好生休养,其余的还需再看。” 第129章 她的记忆 沈执微皱起眉,淡淡问道:“那她何时会恢复记忆?” “难言,因人而异,或许过些时间会恢复,再或许,终身不忆。” “要如何,才能让她不再记起那些?” 大夫摇头:“老朽不才,此非医术所能及,是根据夫人自身决定,非外力所能干扰。” “罢了。” 又是清闲且无聊的一天,鱼闰惜这几日没心情出门,连后院的大门都不曾出过。 她闲时要么在廊道吹风、喂鱼,要么就在房里发呆,倍感无趣。 午后,鱼闰惜端坐在房内一角十分专注地弹着琵琶,她弹得入神,仿佛沉浸在曲中的世界。 曲中旋律让她内心有所触动,每一次的弹奏都像是在与过去的自己共鸣,她试图从琴音里面寻找一丝曾经的记忆。 然而,每当她要抓住那破碎零散的记忆时,那丝记忆却总是在最后一刻溜走。 “咯吱”房门开合声响自鱼闰惜身后传来,鱼闰惜停下弹奏下意识地回首查看,恰巧与来见她的沈执视线相对。 沈执对鱼闰惜而言,还有些陌生,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这是沈执第五次来寻她,她依旧如此,与他相对无言。 前几次是在书房,鱼闰惜见到沈执,会礼貌性的打声招呼,然后继续忙活手中的事。 今日的她也一样,见到他只是淡漠一笑。 沈执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近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鱼闰惜淡淡摇头:“无碍,只是依旧想不起什么。” 沈执来到鱼闰惜跟前坐下。 “顺其自然即可,不必急于一时。” 鱼闰惜点头。 随后又是一阵沉默。 沈执一来,鱼闰惜就感到不自在,她拿着琵琶的手不自觉的动了动。 过了一会,沈执再度开口。 “许久不见你动琴了,可还记得那首曲子?” 鱼闰惜有些疑惑,她好奇地问道:“什么曲子?” “凤求凰。” 鱼闰惜呼吸一滞,她内心颤动的十分厉害,他的话,让她感到惊诧。 “你知道这首曲子?” “嗯。” 鱼闰惜凝眉,试探性的询问:“这首曲子,是不是只有我才会?” “对,我问过别人,他们都不知道。” 鱼闰惜喃喃自语:“那就不是同名曲。” “可否教我?先前总找不到机会。” 鱼闰惜垂眸思考着,她出神的厉害,并未回答沈执的话。 她现在能确定的是,现代的事不是梦,她怀疑过自己与鱼闰惜不是一个人,是她穿越到这占据了她的身体。 如今看来,她们是一个人,她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她缺失了一段记忆, 而这些都说明,她很早就来到这了。 鱼闰惜努力回想,试图从记忆深处挖掘一些线索,然而,一如先前那般,她想不起任何事情。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感到有些头疼。 “你怎么了?”沈执凑上前查看。 “我没事,只是头有些犯晕,每次想要回忆些什么的时候,就会这样。” “想不起来就不想好吗?”沈执柔声安慰言。 鱼闰惜颔首,她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回答沈执方才的话。 “过两日再说。” 鱼闰惜没有拒绝沈执,沈执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终于没有那么抗拒他了。 他不自主地想拥她入怀,却被她呵斥住。 “不许碰我!” “好,不碰你,为何这般激动,方才不是好好的?” 鱼闰惜轻挑起柳眉,傲然说道:“管我呢,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碰我。” “你不喜欢与我亲近?” 鱼闰惜白了沈执一眼:“明知故问。” 沈执闷笑,他没有与鱼闰惜计较这些,欲速则不达,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时间机会让她接受自己。 夜晚,万籁俱寂,鱼闰惜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了一眼窗外。 许是她睡的太早的缘故,这会天还没亮,她已经没什么困意了。 不经意间,鱼闰惜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恰好这时,一只大手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揽了过去。 “醒了?”沈执轻声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宠溺。 鱼闰惜恼怒,重重地推开沈执,沈执反应很快,他迅速出手扶住床沿。 自从鱼闰惜失忆后,她的行为总是出乎沈执的预料。 “你……” 鱼闰惜故作惊讶。 “原来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方才被吓到了,下意识就……” “无碍。” 沈执回到床榻,他伸过手抓住了鱼闰惜的藕臂,将她带入了怀中。 他紧抱着她,邪魅俊容上带着一丝眷恋和满足。 鱼闰惜想要推开沈执,沈执的力气太大,她挣扎许久都未曾挣脱。 “松开。” 沈执不为所动,依旧紧拥着她不肯松手。 “我好想你,让我抱会。” “这样很热。” “那你把衣物脱了可好?” “我不脱。” 沈执将头埋进鱼闰惜颈窝,细声询问。 “可以让我抱着你睡觉吗?” 鱼闰惜恼怒,她努力压制心头的怒火,用一种极其温柔地语气同沈执说道:“那你先放开我好吗,我真的很热。” 怀中的女人总是能调动他的情绪,沈执的心不禁荡漾起来,他松开了她。 鱼闰惜趁机起身,水亮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她一脚踹向沈执,冷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做梦!” 沈执反应迅速,一手撑在了地上,他缓缓起身。 “你你说什么?” 鱼闰惜轻蔑一笑:“身子不行,耳朵也不好使?” “癞蛤蟆?谁是蛤蟆?” “谁问谁就是咯。” 鱼闰惜一脸挑衅。 “你”沈执面上透着几分不可置信,他不自觉地瞪大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呢?” 沈执不怒反笑,他长臂一伸,很轻易地就将鱼闰惜禽住死死压到了身下。 “今日我这癞蛤蟆还非要尝尝你这天鹅肉。” 鱼闰惜在沈执身下动弹不得,她有些慌了,说话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你…你放开我。” 沈执静默着没有说话,望着鱼闰惜的那双幽深眼眸情欲翻涌,似要夺眶而出。 第130章 美不自知 鱼闰惜寒毛直竖,她明显感觉到沈执的情绪有所波动。 虽不明沈执生气的后果,但鱼闰惜却聪明地选择了示弱的方式应对:“你别这样……我害怕。” “现在知道害怕了?” 鱼闰惜连连点头。 “那你……” “我是癞蛤蟆行了。” 沈执一愣,他其实并没打算对鱼闰惜怎么样,这么做只是想吓吓她而已,鱼闰惜这般识趣,倒是少见。 他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轻笑,深邃的桃花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仿佛在说:“算你识趣。” “那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沈执放开了鱼闰惜,他在她的身侧躺下,鱼闰惜有些不乐意,忍不住开口:“你出去。” 沈执单挑起俊眉,他侧过头瞄了鱼闰惜一眼,眼神十分锐利,充满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压迫感觉。 “你瞪我也没用,你不走,那我走了。” 说着,鱼闰惜直直起身准备越过沈执下床,沈执伸手抓住了她的香肩,将她扯下按在了身上,他自然淡雅的气息扑鼻而来。 “我不走,你也不许走。” 鱼闰惜在沈执的身上奋力扭动,试图挣脱束缚,沈执的双手如铁钳般紧紧抓着她的小臂,她丝毫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你这泼皮无赖。” 鱼闰惜挣扎着,清冷水润的眼眸透露着不甘与无奈。 “别乱动,我又不能对你做什么,你怕什么?” 鱼闰惜微微转动着明亮的眼眸,心中思绪万千。 与身下的男人硬碰硬,并非什么明智之举,他确实不能对她怎样,她何须如此强硬地要求他离开呢。 她还不了解他的脾性,若因此惹怒了他,可能会带来无法预料的后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只想与他和平共处。 这样想着,鱼闰惜也没有过多纠结。 “那好,我事先说明,这床我们一人一半,你不许越界。” 沈执哑然失笑。 鱼闰惜不悦,绯红水嫩的唇微微嘟起:“你…你笑什么。” “好。” “不准再碰我。” “嗯。” 鱼闰惜横了沈执一眼:“那你还不放开我?” 沈执听话的松开了手,鱼闰惜一获得自由,便迅速转过身去。 她背对着沈执,面向雕花床栏,她的动作难以掩盖的慌乱,似乎想尽快逃离与他的接触。 鱼闰惜没有丝毫的困意,她凝视着墙角发呆,此刻,她的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表的孤独和失落,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陌生,她一个人有些难过。 身后的沈执一样在愣神,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鱼闰惜单薄的后背上。 他回忆起这段日子晚间偷偷来见她时的情景。 她的眼角似乎总带着未干的泪痕,睡梦中的她有时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似乎在梦中她也在承受着难以言说的忧伤。 他该拿她怎么办? 要多久,他才能走进她的心呢? 白日午后,天空湛蓝如洗,金色光辉照亮了每一寸角落,微风轻拂,带来阵阵清新的气息。 在后院待着的日子实在无聊,鱼闰惜决定出门逛逛。 说走就走,鱼闰惜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出了门。 刚下马车,丫鬟殷歌欲为鱼闰惜戴上轻纱笠帽,鱼闰惜感到很不方便。 当下天气有些热,她所穿衣物并不算轻薄,再戴笠帽实在太闷,她婉拒了殷歌,殷歌也未再坚持。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道,热闹非凡,鱼闰惜心中的沉闷渐渐被驱散,她四处张望,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鱼闰惜的目光在人群中穿梭,街边摊位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遇到新奇有趣的物件她会驻足观察,若合心意便会毫不犹豫地一一收入囊中。 不多时,她身后随行的仆从手上纷纷多了大包小包的物件。 鱼闰惜悠然漫步在大街上,她的美貌令人无法忽视,在街上本就显眼,加之身后跟随多人,自然而然地吸引了附近不少行人的注意。 他们有的停下脚步欣赏,有的在交换着眼神,低声细语讨论什么,他们的视线太过火热,鱼闰惜想不在意都难。 “我脸上有东西?还是穿的很奇怪?”鱼闰惜停下脚步,询问身后的殷歌。 殷歌摇头答道:“夫人穿着大方得体,脸上也没有东西。” “让他们离得远点,这么多人在后面跟着太过招摇。” 鱼闰惜态度十分强硬,殷歌无奈只得照做。 鱼闰惜来到街边一卖香囊的摊上,她仔细挑选过后,给自己和丫鬟殷歌、萧雨各挑了一个。 “夫人,我们不需要这些。”殷歌、萧雨二人连连拒绝。 鱼闰惜没有理会,她笑着给二人戴上香囊。 “多少钱?”鱼闰惜粲然一笑,对着摊贩主人问道。 那摊贩像是没听见般,只是一个劲地盯着鱼闰惜,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鱼闰惜不悦,她提高了嗓音,再度开口询问。 “多少钱?” ………… “你这生意还做不做?” 商贩终于有所反应,他挠了挠头,讪笑着说道:“抱歉,夫人太过貌美,一不小心就看出神了,夫人莫怪,我可以送你一个当作赔礼。” 鱼闰惜抿了抿唇,淡淡拒绝:“不必了。” 付完钱后,鱼闰惜回头看了远远跟着的随行下人一眼,若有所思。 “夫人……您还想去哪?” 思绪被打断,鱼闰惜心不在焉地说道:“去找个地喝茶。” “夫人……” 殷歌、萧雨二人面露难色,她们都怕鱼闰惜会再去那街边茶坊。 “夫人,府中好茶多的是,要不……回去再喝?”殷歌小心翼翼询问。 “府中无聊,而且,我才出来没多久呢。” “夫人,这附近有家茶馆,环境万分雅致,不如我带夫人前去瞧瞧?” 鱼闰惜觉得二人神情有些奇怪,却又看不出什么,她淡淡点头。 临近傍晚,鱼闰惜匆匆回到房内,她等不及下人们为她备水沐浴,便自行脱了外衣,她悠然坐在茶几旁,拿着一把白玉圆扇在扇风。 现在这时节,还不是最热的时候,鱼闰惜不敢想没有空调她如何熬过这炎炎夏日。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第131章 名字 沈执推开外屋房门,前方似有异声,他本能地向前迈步想要探寻,忽地发现掉落在脚边的衣裳。 他拾起鱼闰惜扔在地上的衣物。 鱼闰惜听到动静,以为刚打发出去的丫鬟又折返。 “不是让你们出去吗?我说过我不需要人伺候。” 沈执一愣,静默着没有言语。 无人应答,鱼闰惜敏锐地回头,见来人竟是沈执,她神色不悦:“进来之前不知道先敲门吗?” 二人一站一坐相对,鱼闰惜面上本就热的泛红,这尴尬的场面,让她脸上的红晕更重了。 此时的鱼闰惜,上身仅穿着一件紫色绣花抹衣,胸前浑圆半露,更添了几分风情韵味。 这样的装扮在现代或许寻常,但对这个时代而言却太过露骨,鱼闰惜面露尴尬之色,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不该遮。 沈执怔了半分后,慢慢行至鱼闰惜跟前,他将手中的衣物递过。 鱼闰惜羞赧地接过沈执手中的衣服。 “还看?” 闻言,沈执识相地转过身背对着鱼闰惜,鱼闰惜穿好衣服后,问起了话:“你是特意来找我的?” “嗯。” “何事?” “今日得空,想让你教我那首曲子。” 鱼闰惜轻扯了扯嘴角,淡言道:“刚从外头回来有些累了,可否明日或者过些时日再教?” “好。” 屋里有男人实在不太方便,鱼闰惜思虑一番后,试探性地问:“这儿这么多间屋子,你能否去别处?” “我就喜欢在这。” “那好,你给我安排别的地?” 沈执面色沉静,眼神淡漠:“不行,夫妻之间不住一起会影响感情的。” 感情?她与他哪有什么感情。 “可你在这我会很不习惯。”鱼闰惜小声言。 “慢慢习惯就好了,我不想与你分开住。” 沈执说话的语气很是强硬,带着不容拒绝地坚定。 鱼闰惜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凉亭风大,与我一同去吹吹风。” 沈执说完,也没等鱼闰惜开口,便自顾自地拉着她起身,鱼闰惜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跟着沈执去了凉亭。 凉亭栏杆处,沈执与鱼闰惜并肩而立。 “你与我,身份地位看起来相差甚远,我们如何相识的?”鱼闰惜好奇地问道。 “你救了我,在郊外河边。” “你还需要我救?” “那是我们幼时的事了。” “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嗯。” “你什么时候将我带回来的?” “就在那时。” “你娶我,是因为报答恩情?” “不是。” 鱼闰惜没有再问,沈执也没再说话,二人就这样静静地欣赏起了远处的风景。 过了一会,沈执忽然看向鱼闰惜,他声音低沉,语气带着明显的落寞:“你不要再这么抗拒我了好吗?” “我……” 鱼闰惜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如他所说,她无父无母,实在没什么值得他骗的,面前的男人应该没有理由骗她。 若真如他所言,他与她先前是夫妻,应该是有些情分在的,她这般对他,好像确实很伤他的心。 可他于她而言,是陌生人,鱼闰惜很难说服自己跟一个陌生人以夫妻的关系去相处。 鱼闰惜彷徨,忧思良久,她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对你的,你给我点时间让我适应好吗?” 鱼闰惜难得如此,沈执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容,他情不自禁地拥住了鱼闰惜。 “我愿意给你时间。” 鱼闰惜没有推开沈执,任由沈执这么抱着她。 良久,鱼闰惜推开沈执:“对了,鱼闰惜这个名,我有跟你说过其中意思吗?” 沈执迟疑了片刻,答道:“没有。” 鱼闰惜缓缓低下头,思绪万千。 她实在想不出来她为什么会给自己取这样一个名字,这其中并没有什么关于她的特别含义。 “你是不是不习惯这个名字?” “有一点。” “那你今后就叫鱼锁好不好?” 对于他而言,只要她是她,叫什么都无所谓。 鱼闰惜淡淡点头。 “那我可有跟你提过我的从前?” “没有,你只跟我说过你无父无母。” 鱼闰惜还想再问些什么,沈执却故意将话题转移,说多错多,鱼闰惜心细,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察觉出什么。 “今日出门了?” “嗯。” 提到出门,鱼闰惜想起在茶馆时,她提出要出城看看,殷歌同她说需要经过沈执的允许才能出城。 “我在府中待着无聊,想出城逛逛。” 沈执温声言:“等我忙完手中的事,就带你出去走走,可好?” “我不能自己出城?” “我不放心。” “你的人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沈执一脸宠溺地抚摸着鱼闰惜的脸颊:“过些日子就带你去。” 鱼闰惜不知该如何说服沈执,只得找寻其他借口:“可是你好像很忙,过些日子是多久?你不用太过担心,我一人可以的。” 鱼闰惜的目光凝聚在沈执那张俊美无比的面容上,她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难以言说的哀求,沈执却视若无睹。 他之所以不放心鱼闰惜出城,除了担心她的安全,还有就是,他还不太确定鱼闰惜是否真的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她先前骗过他,装的让他瞧不出丝毫破绽,她真要费心思骗他,他很容易就会被她蛊惑。 他好不容易才将她抢过来,不想失去她。 “可……” 鱼闰惜还想说些什么,被沈执打断:“听话,不会太久的。” 沈执的态度很是强硬,鱼闰惜知晓自己是不能如愿了,她皱着眉撇开话题:“我饿了。” 第132章 醉酒 “那我们回去。” 沈执习惯性地牵起鱼闰惜的手,鱼闰惜感到别扭,但她没有选择挣脱,而是任由沈执这么拉着自己。 用过晚膳后,鱼闰惜坐在外院的椅子上赏月。 夜色正浓,皓月当空,鱼闰惜起了饮酒的兴致,她吩咐下人取来美酒。 原本想邀殷歌、萧雨一起饮酒,然而二人碍于身份,坚决不愿与她一同。 鱼闰惜无奈,只得独自饮起了酒。 一连几杯酒水下肚,鱼闰惜愈发感到郁闷,她安静地饮着酒水,时不时地抬头欣赏天上的皎皎明月。 殷歌、萧雨默默守候在她身旁,她们一人为她轻扇着风,一人贴心地为她剥好葡萄喂至嘴边。 鱼闰惜感到十分惬意自在,她一杯接着一杯。 送酒的下人来了两趟,鱼闰惜也未有所收敛,她想要喝醉,想要逃离现实,忘却一切忧愁烦恼。 平日里的鱼闰惜滴酒不沾,殷歌、萧雨并未见过她喝酒,二人觉得她这般放肆畅饮,实在不妥。 萧雨忍不住劝说:“夫人,您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 鱼闰惜并未听进劝言,恰好这时她想弹琵琶,便打发了萧雨去给她取琵琶。 现代的鱼闰惜酒量并不差,不知是否是换了身体还是因为这里的酒的缘故,她自觉没饮多少,却感到有些醉了。 鱼闰惜的话开始多了起来,尽管身旁的殷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她却自得其乐,依旧喋喋不休。 “回家……我要回家!这到底是哪……我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屋檐下,沈执眼神落寞的望着鱼闰惜所在的位置。 他刚忙完回来,在房中没有见到鱼闰惜,便出来寻,不想凑巧被他听到了鱼闰惜这话。 即便她不记得他了,她好像还是想要离开他。 殷歌发现了沈执,刚要上前行礼,沈执一个眼神让她止住了动作。 这时,萧雨拿着一把琵琶回来了,鱼闰惜从她手中取过琵琶高兴地转起了圈。 她粲然一笑,随意拨弄怀中的琵琶,时不时地在原地转两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场的三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她一个人在那里发酒疯。 “夫人这样真的没事吗?”萧雨小声问道。 殷歌摇摇头,她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萧雨转过身回避。 鱼闰惜转的有些晕了,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沈执赶忙上前,他扶着鱼闰惜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鱼闰惜的目光凝聚在沈执那张俊美的脸上,她轻勾起一抹笑,带着浑然天成的娇憨。 沈执从未见过这样的鱼闰惜,原本沉寂的心,荡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涟漪。 “有剑吗?我要舞剑。” 鱼闰惜连剑都没拿过,沈执自是不会给她,他故意转移话题:“你喝醉了,我们早些回房休息。” 鱼闰惜将怀中的琵琶递到沈执面前。 “琵琶会不会?” 沈执摇了摇头。 鱼闰惜没有再理会沈执,她从椅子上起身,来到萧雨、殷歌二人跟前,将琵琶交到了殷歌手上。 “奏乐!” 殷歌明白了鱼闰惜的意思,可她不会琵琶,她将琵琶交给了萧雨:“你来。” “我………” 萧雨犹豫片刻后,在一旁找了个空地坐下,开始弹起了琵琶。 “我来为你们跳一支舞。” 鱼闰惜缓缓褪去外袍,只剩里面单薄的衣裙,殷歌见状,赶忙上前要制止,被她一把推了回来。 殷歌本能地瞄了一眼自家主人沈执,然而沈执却并没有要她拦着鱼闰惜的意思。 鱼闰惜带着醉意在月光下起舞,她的舞步有些凌乱,似乎无法掌控身体的节奏。 大风席卷而来,微掀起她轻薄衣裙,飘带裙摆在夜空中翻飞,她仿佛找到了与风的默契,凭借着对所跳舞蹈的熟悉,舞姿愈发流畅。 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在她身上留下若有若无的银白光影,恍若月上仙。 在场的三人看得正入神,鱼闰惜霎时停下了舞蹈,萧雨见状,也随之停止了弹奏。 他们正好奇鱼闰惜要做什么,鱼闰惜出乎几人的预料直接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沈执快步上前将鱼闰惜从地上抱了起来。 萧雨、殷歌二人见状,相互看了一眼后离开了。 “别闹了好不好,我们回房。” 鱼闰惜在沈执怀中挣扎,她小声嘀咕:“我回不去了……” 房内,沈执默默的在给鱼闰惜擦脸,喝醉了的鱼闰惜感到有些闷热,下意识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到火焰山了?” 沈执听不懂鱼闰惜说的话,猜测她应该是热了,他挪动屋内冰鉴的位置,坐在床边给她扇风。 晚间,沈执抱着鱼闰惜准备睡觉,鱼闰惜很不安分,她从沈执怀中挣脱起身。 鱼闰惜手忙脚乱地脱掉自己身上的衣物,没过一会,她身上被她脱的只剩下亵衣。 醉意朦胧的她,觉得差不多了,乖乖地躺了下来。 片刻,鱼闰惜又起了身,她直勾勾地看着一旁的沈执。 沈执不解,刚要开口问询,鱼闰惜倏地踹了他一脚,沈执猝不及防地被她踹下了床。 “难怪这么热,原来是你。” 换做别人,沈执还能有所防备,面对鱼闰惜,他很是无奈,他永远也猜不到鱼闰惜何时会给她来一脚。 沈执郁闷地从地上起身去了外屋。 深夜,沈执回到榻上,鱼闰惜已经睡着了。 他在她身旁躺下,睡着的鱼闰惜依旧不安分,她把沈执当抱枕,抱着他不肯松手。 第133章 失态 温热香息扑面而来,沈执倍感不自在,他轻推了推鱼闰惜,鱼闰惜却没有放过他,她越凑越近,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沈执轻抬起身上鱼闰惜熟睡的小脸,她的面庞还泛着醉酒的红晕,仿佛桃花初绽,娇媚迷人,粉嫩的小嘴微微嘟着,看起来十分诱人。 沈执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鱼闰惜软嫩的唇瓣上,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 没想到他也有被她如此折磨的一天 温香软玉在怀,沈执有些受不住,他推开身上的鱼闰惜,努力平复着内心狂热的躁动。 清晨,窗外天色还有些灰蒙蒙,鱼闰惜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 一股凉意袭来,待看到自己身上只穿着亵衣时,她震惊的大叫出声。 沈执被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他伸出手臂,环在了鱼闰惜柔软的腰上。 “别闹。” 鱼闰惜仓惶不已,她轻晃了晃抱着她的沈执:“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知道的,我对你做不了什么。” 沈执环住鱼闰惜纤腰的手收紧了几分,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时的沙哑。 “那我的衣服?” “你自己脱的。” “我自己?” “嗯。” 鱼闰惜推搡着沈执:“我要穿衣服。” “穿不穿都无所谓,又不是没见过。” 鱼闰惜一怔,什么叫穿不穿都无所谓? “你再不放开,我咬你了!” 沈执识趣地松开了抱着鱼闰惜的手。 鱼闰惜边穿衣服边回忆昨天晚上的事,然而,她只想起了一些零散的记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房的。 昨夜回房之前的事她记不清了,回房后的事,她隐隐记得些,不想还好,这一想,瞬时让她感到尴尬。 她身上的衣服确实是她自己脱的,她好像还踹了面前的男人一脚。 想到这,鱼闰惜崩溃地抓头挠耳,她在心里怒吼:“鱼锁,你都做了什么啊!” 沈执察觉到了鱼闰惜的异样,他将她扯过禁锢在怀。 “别想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事实上,沈执从未见过鱼闰惜那副样子,但他不觉得有什么,让他没想到的是,她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相较鱼闰惜以往那副冷冰冰的模样,昨夜醉酒后的她讨喜多了。 “天色还早,再睡一会。” “我……” “乖,别乱动。” 鱼闰惜并不习惯与面前的男人这般亲密,想起昨晚沈执因为她没怎么睡好,她听话地没在乱动。 鱼闰惜再度醒来时,已经不见身旁沈执的身影,她起床梳洗完后,去了书房看书。 外面天气闷热,鱼闰惜不想出门。 即便房内摆放着冰鉴,鱼闰惜也依旧感到燥热,她随意翻阅着手中的书籍,没过多久,她的心思便飞到了九霄云外。 傍晚,太阳逐渐落下山去,外面刮起了阵阵狂风,风势凶猛,须臾,天空乌云密布,像是要下大雨的样子。 鱼闰惜来到屋外吹风,她喜欢这种狂野而自由的气息。 天空倏然下起了大雨,鱼闰惜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步。 直到冰冷的雨水浸湿了她的衣裳,那股子凉意,让她如梦初醒般有了反应。 丫鬟殷歌急忙将她拉回了屋。 “夫人,外面下雨了,怎么不回屋?” “天热,还想再吹吹风。” 殷歌无奈,她家夫人总是能做些让她感到震惊的事,她自屋内取来巾帕为鱼闰惜擦脸。 “夫人您坐一会,奴婢这就让人给您备水沐浴。” 沐浴完后,鱼闰惜特意叫了殷歌来问话。 “昨夜我醉酒后,没做什么?” 殷歌迟疑了会,最终还是将昨夜发生的事如实告知了鱼闰惜。 鱼闰惜听后万分崩溃,这有些出乎殷歌的预料。 “夫人,您别难过了,没您想的那么严重。” 鱼闰惜心中五味杂陈,昨夜的她竟然如此失态。 果然,酒色误人。 夜晚,鱼闰惜早早地回了房间,尽管毫无睡意,她还是躺在了床上。 本想着早些回房休息,睡着了,就能避免与沈执碰面的尴尬了,没想到,她至今未曾有一丝困意。 鱼闰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这时,外屋响起了房门开合的声音,鱼闰惜知晓是沈执回来了,她转过身面向墙壁,假装已经入睡。 半晌,鱼闰惜身后有异响,她呼吸一滞。 沈执上了床榻就将鱼闰惜拉了过去圈入怀抱,他不知晓鱼闰惜是否入睡,这样的举动对他来说只是一种习惯。 鱼闰惜无措,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开口:“你……别抱着我了,我热。” “还没睡呢?” 沈执只是问话,并没有放开鱼闰惜。 “你身上烫的紧,放开我。” 沈执无奈,不舍地松开了鱼闰惜。 二人噤了声,陷入沉默,房内的氛围静谧得只能听见彼此微弱的呼吸声。 鱼闰惜迟迟无法入眠,她的内心倍感煎熬。 他在,她真的会很不自在。 半晌,沈执突然开口:“火焰山是什么意思?” 听言,鱼闰惜内心不禁一颤,她激动地转过身面向沈执:“火焰山?你怎么知道这个?” “昨夜你喝醉时自己说的。” “没……没什么意思,我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 鱼闰惜直勾勾地盯着沈执,试图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寻找些线索,然而并没有让她察觉到丝毫不对劲。 看来是她多想了。 第134章 知道错了吗? 被鱼闰惜这么盯着,沈执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他的视线凝聚在她那细腻白皙的娇艳面容上。 目光交汇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涌上心头,他呼吸变得沉闷,喉结上下动了动。 鱼闰惜未察觉到什么异常,只是感觉沈执此刻的表情很是奇怪,她微蹙起眉,用一种疑惑的眼神看着沈执。 “你……怎么了?” 沈执抬手轻抚摸着鱼闰惜细嫩光滑的面颊。 她是那么地娇媚动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总是能轻易地撩拨他的心。 “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鱼闰惜被沈执突如其来的举措吓住。 “难受?哪里难受,你生病了?” 沈执没有说话,他慢慢凑近鱼闰惜,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二人的距离逐渐缩短。 鱼闰惜能清晰地看见沈执眼中她的倒影,她迅速将头转过一边,逃避与他的对视。 翌日下午,鱼闰惜刚从书房忙完出来,正无聊的紧。 今日天气不算热,清风吹拂着面庞,带来阵阵凉意,让人感到神清气爽,鱼闰惜打算找个地吹吹风小憩一会,想起内院有一处地方就十分合适,她便信步前往。 看了一下午书,鱼闰惜这会感到有些饿了,她吩咐丫鬟们给她备些点心茶水。 内院一隅,鱼闰惜慵懒地半卧在凉榻上吹风,她轻摇着花鸟团扇,时不时地往嘴里塞一块糕点。 过了一会,鱼闰惜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却觉得茶水寡淡无味。 她微蹙柳眉,当即吩咐下人为她更换酒水,殷歌有些担忧,怕鱼闰惜再次醉酒失态,鱼闰惜坚持表示自己有分寸,殷歌无奈妥协。 醉酒那晚,让鱼闰惜知晓了自己酒量的极限,她没有像那晚一样放纵饮酒。 现在是大白天,府中下人又多,若像那夜一样肆无忌惮地饮酒,喝醉后那种可能会发生的尴尬场面,仅仅在脑海中想象,就足够让鱼闰惜惊恐万分。 夕阳西下,鱼闰惜喝酒喝到微醺,想四处走走,殷歌觉得她有些醉了,劝她回房休息。 鱼闰惜一如既往的任性,没有听殷歌的话,她硬拉着殷歌去外院闲逛。 微风轻轻吹拂鱼闰惜微红的脸庞,带来淡淡的凉意,透着自然与清新的气息,她沉醉于这样的感觉。 府中的树木不少,绿意盎然,鱼闰惜拉着殷歌,漫步在青石小道上,享受这份宁静美好。 起初,殷歌有些不自在,神情举措显得十分拘谨,渐渐地她被鱼闰惜那种难以言表的活力所感染,开始放松了下来。 不经意间,殷歌的视线停留在了鱼闰惜的脸上,她的内心万分触动。 眼前的女子,眉眼如画,盈盈眼波似一汪清泉,灵动的凤目微微上翘,显得妩媚迷人,与她清冷的气质截然相反。 她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那种感觉难以用言语描绘。 她真的很特别,特别的美、特别的吸引人。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自家主人会如此执着于面前的人了,她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心动。 殷歌出神的厉害,鱼闰惜注意到了她,她歪头看着殷歌,眼神中带着一丝俏皮。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奴婢没想什么,夫人,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 “嗯。” 鱼闰惜一行人刚要离开花园小道,忽然,远处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人朝她们的方位快步走来。 “夫人。”丫鬟向鱼闰惜欠身行礼。 “何事?” “夫人,风侍卫有事需要找殷歌姐姐。” 鱼闰惜侧眸瞥了殷歌一眼,好奇地问道:“风侍卫是谁?” “夫人,风侍卫是王爷的贴身侍卫。” 鱼闰惜淡淡点头:“你去。” 殷歌跟着丫鬟走后,鱼闰惜离开了小道,到外院时,她注意到了外头墙角处,有一棵紧贴着墙头粗壮的歪脖子树。 许是还有些醉意的缘故,鱼闰惜内心涌起了一股上树的冲动,她吩咐随行的丫鬟搬来梯子放置树下。 鱼闰惜踏着梯子,一步步向上攀爬,坐到了树杈之间,旁边就是高高的墙头,大树树枝粗大,她并不怕掉下来。 她倚靠着树干,绿色衣裙与披帛随风飘动,如瀑布般直直垂下,远远望去,与身后的大树融为一体,宛若林中仙女,唯美动人。 树上风大,傍晚的风很是凉爽,吹的格外舒服,鱼闰惜抬首看了看天,天上已经出现了几颗星星。 “这个地方看星星应该不错。”鱼闰惜自言自语说道。 大树下,几个婢子眼神担忧的看着鱼闰惜,鱼闰惜向来任性,她们拦不住她,只得在下面守着。 这时,一群人朝鱼闰惜所在的大树方向走来。 树下候着的丫鬟们见到沈执,神色大变,她们仓惶地向他行礼。 丫鬟们低着头,不敢去看沈执。 树上的鱼闰惜见此情形,愣了半分。 在场的人不少,她犹豫着要不要这时下去。 在沈执后头跟着的殷歌,见到这场面,有些崩溃。 她不过是一会没看着,她家夫人就上树了。 殷歌不安地偷偷瞥了一眼她前面的沈执。 沈执面上表情十分淡漠,让人瞧不出什么,他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风长秦。 风长秦默默上前将鱼闰惜放在树下的梯子移开。 “你做什么?”鱼闰惜大声言道。 沈执迈步上前,他望向树上的鱼闰惜。 “下来,我接住你。” 闻言,在场的人皆识趣地背过了身。 “我不要,快让他们把梯子拿回来。” 沈执勾唇一笑,他抓着鱼闰惜垂下的长长披帛一扯,鱼闰惜从树上跌了下来。 一阵天旋地转,她稳稳地跌入了他的怀中。 “你吓死我了。”鱼闰惜被吓到了,同沈执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哭音。 “知道错了吗?下次还敢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我知道错了,你先放我下来。”在场的人不少,鱼闰惜尴尬地声音都有些颤抖。 沈执没有理会鱼闰惜,他直直越过在场的人,抱着她离开了。 第135章 你别生气了 寂静的外院道上,沈执抱着鱼闰惜悠悠前行。 鱼闰惜在沈执怀中胡乱扭动试图挣脱。 “让我下去,你要带我去哪?” “回房。” 二人所在的位置离他们所住的房屋还有段距离,院中人不少,很容易就能被人撞见,鱼闰惜仓惶,她小声哀求:“你放我下来,我还不想回房。” 沈执觉得鱼闰惜无措的样子很是可爱,他调笑:“胆这么大,还以为你不怕羞呢?” “我脸皮薄,你快放我下来,算我求你了。” 鱼闰惜求了半天,沈执置若罔闻,她知晓他是铁了心,不让她下来了。 无助的她只得将脸埋在他的胸膛,不敢再乱动。 她知道这样做无济于事,院中的人都知道沈执抱着的是谁,她这么做,实在是因为没有脸面见人。 过了一会,鱼闰惜从沈执怀中探出头,她催促道:“好了好了,就到这,现在还早,我不想那么快回房。” “不回房?” “嗯,房间待得闷,在这走走就挺好的。” “那我们去大堂。” 大堂在前,路上遇到的人只会更多,鱼闰惜惶恐:“不不不,就在这。” “不行。” “那还是回房。” 房内,沈执将鱼闰惜抱到了榻上,二人并排坐在床沿,他静静地注视着鱼闰惜。 鱼闰惜侧眸,无意间与沈执对视,她快速将目光收回。 “你很怕我?”沈执凑到鱼闰惜跟前。 “没有,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沈执凝望着鱼闰惜,没有再说话。 房内霎时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鱼闰惜呼吸一滞,偷瞄了沈执一眼,发现他还在看她,她迅速移开视线。 “你别这么看着我,挺没……没礼貌的。” 沈执抬手将鱼闰惜的脸转过对着自己。 “没礼貌么?那你也可以这么看我。” “我不是很想看你。”鱼闰惜讪笑,此情此景,太过尴尬,她轻挪动了一下位置。 沈执不悦,他一手环上鱼闰惜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 他深情地与她对视,幽深的眼眸透着几分欲念。 “我想你。” “那……那你想着。”鱼闰惜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话一出口,鱼闰惜自己有被惊到。 这什么跟什么啊? 鱼闰惜觉得她再继续待在这房间,肯定会糗态百出,她推开沈执起身就准备离开,被沈执扯了回来。 “你……唔……” 沈执的吻太过突然,鱼闰惜大脑来不及思考完全忘记了反抗,待她有所反应想要推开他时,却被他死死按入了怀中。 沈执越吻越深,仿佛要将所有的情意都融入这一吻当中。 鱼闰惜在现代并没有谈过恋爱,因为首富千金的身份,连吻戏都没拍过。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太过陌生,她仓皇失措,心跳不由加快,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良久,沈执终于餍足,他放开了鱼闰惜。 鱼闰惜一获自由,便大口喘息呼吸着新鲜空气,她方才要被他吻窒息了,待平复好心情后,她猛地推了沈执一把。 “你……你这个大色鬼,你不要脸!你怎么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亲我呢!” “对不起,你别生气。” “你以后不准这样了!” “我……”沈执想开口说些什么,被鱼闰惜愤愤打断。 “你不许再说话!” “我想……” “想什么?想也不可以!”鱼闰惜怒言。 “那我……” “出去!” 夜晚,鱼闰惜气得晚饭都没吃,她将房门栓了起来,不让沈执进房。 沈执无奈,他知晓鱼闰惜还在气头上,打算等她气消了再给她好好道个歉。 他与她每天待在一起,他这么喜欢她,她不愿同他亲近,于他而言,太过煎熬。 数日后 下午,鱼闰惜正在书房弹着琵琶,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沈执抱着一把琴走进,鱼闰惜这几天都不理他,房门都不让他进,他想见她,只得以学琴的名义来见她。 鱼闰惜见是沈执,面上有些不悦。 “出去。” 沈执像是没听见般,自顾自地走近鱼闰惜。 “不是答应了教我那首曲子吗?” “我今日没空。”鱼闰惜冷冷说道。 “你教我,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听到这话,鱼闰惜眼眸瞬间明亮了起来,她佯装淡定:“真的?” “当然。” “那我们……” “你不能提和离的事,也不能让我送你走,更不能和我分开住。” 闻言,鱼闰惜脸色登时冷了下来,她白了沈执一眼:“那还有什么意思。”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别的条件了吗?” 鱼闰惜细想了半天,淡言道:“那让我出城游历一番?” “什么时候?” “下月初,最近不想出门。” “下月初?”沈执喃喃,嘴角轻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可以。” 鱼闰惜莞尔一笑:“那好,我现在就教你,过来坐。” 沈执在鱼闰惜旁边的琴案坐下。 鱼闰惜坐在琴前耐心地教着沈执,她的手指轻柔地拨动琴弦,悠扬的琴音自指尖缓缓流出。 良久,琴音渐渐落下,鱼闰惜停下了弹奏的手指,余音仍在空气中回荡。 傍晚,鱼闰惜教的有些累了,她坐在茶几旁,悠闲地喝起了茶水,沈执跟了上来,他在她旁侧的位置坐下。 “你悟性不错,估计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学会这首曲子了。” 沈执淡淡点头。 “你现在可以走了。”鱼闰惜冷言。 “这么快就赶人了?我学累了,留我喝杯茶不行?” 鱼闰惜面容淡淡,她斟了一杯茶水递过给沈执。 “喝完了就快走。” 沈执接过了鱼闰惜手中的茶水,他没有喝,将茶杯放在了桌上。 “对不起,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气了?” ………… “我愿意给你时间适应,你也给我机会好吗?” 鱼闰惜垂眸细思,她忘了之前的事了,对面前的男人没有感觉,可再怎么说,她与他已经成婚了。 以她的性子,没有感情应当不会与他成婚,她这般抗拒与他接触,好像对他挺不公平的。 第136章 顿有所悟 “行,但是你不能像那天那样,突然就……,我会生气的。”鱼闰惜微嘟着嘴,她眉毛单挑,睨眼看着身侧的沈执,言语间透露着一丝不满。 沈执唇角止不住上扬,他趁机搂住鱼闰惜的肩。 “那……我今晚可以回房了吗?” 鱼闰惜没有回答沈执的问话,她傲娇地偏过头。 一直等不到回答的沈执顿有所悟,他双手轻抓住鱼闰惜的藕臂让她面向自己。 他看着她的眼神温柔至极,鱼闰惜羞赧,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沈执。 他那双幽深如墨的桃花眼太过勾人,好像看谁都很深情。 鱼闰惜无措,呆愣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身前的男人许久不出声,她抬眸偷偷看他在干什么,不想沈执还在看着她。 二人视线交汇,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寂静,鱼闰惜刚要开口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沈执突然拥住了她。 他微凉的唇贴近她的耳侧低声言:“锁锁,我好想你。” 鱼闰惜内心不禁一颤,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任由沈执抱着自己。 良久,鱼闰惜终于平复好内心的躁动,她细声问道:“干嘛突然这么叫我?” “你不喜欢我这么叫你?” “也不是。” 鱼闰惜现代的亲人朋友都是这么叫她的,她并没有什么不习惯,只是在这,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沈执以为鱼闰惜不习惯自己这么叫她,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看着鱼闰惜的眼神暧昧十足。 “那……夫人,这个如何?” 鱼闰惜一把推开沈执:“你少来……” 夜晚,鱼闰惜终于肯让沈执进房了,沈执上了床榻就抱着鱼闰惜不愿松手。 鱼闰惜虽没有像以往那般抗拒沈执,可这天气,两个人抱在一起实在难受。 她热的直冒汗,沈执似乎没有察觉到鱼闰惜的不适,依旧紧紧地抱着她。 “好热……你别抱我了。” “我给你扇风。”沈执拿起床头的扇子贴心的给鱼闰惜扇着风。 鱼闰惜不耐地推搡着沈执,她瞪了他一眼:“是你身上热。” “那我把衣物脱了。” 鱼闰惜感到无语,她激动地解释:“你没听明白,是你身上烫,你的体温、你的身体,跟炉火一样烫。” 沈执没有言语,他的目光不禁落在鱼闰惜那张一直再说个不停的小嘴上。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仿佛被吸住了般,有一股想要亲吻上去的冲动。 她的嘴看起来好软。 “喂!沈恪怀?” “可以吻你吗?” ……………… 白日午间,太阳正毒辣,并不适宜出门,鱼闰惜打消了出门逛街的念头,她去了书房。 书房内,鱼闰惜在自己桌面上翻找着书籍,桌上放着的书她看的都差不多了。 原本打算去书架上找找,突然被她无意翻到了一本她较为感兴趣的星经。 鱼闰惜好奇翻开来看,现代的她就很喜欢这些,和好友李忆年一同钻研过一段时间。 她认真看起了那本星经,书里面所写的东西,她越看越熟悉,鱼闰惜猜想,自己之前就可能看过。 时隔多年,鱼闰惜再去看这些的时候,她内心所感和思维理解与之前大为不同。 曾经钻研许久都不曾有所领悟的东西,她现在好像突然就懂了。 鱼闰惜看的入迷,全神贯注地投入其中,除了起身喝茶稍作休息,她再没离开过书桌。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就到了下午的落日时分。 鱼闰惜看书看的有些累了,决定去外院走走,外头的气温适宜,微风习习,正是闲逛的好时机。 她不经意间来到了昨日的那棵歪脖子树下。 那地方真的太适合吹风乘凉了,她又起了上树的心思,殷歌再三劝阻,鱼闰惜不予理会,她态度强硬地让人搬来上树的梯子。 殷歌没有办法,她一脸郁闷的站在树下乖乖守着鱼闰惜。 大树上,鱼闰惜悠然倚靠着粗壮的树干,她手持一把精致花鸟团扇,轻轻地来回扇动。 树上风大,要是在这放纸鸢一定很有意思,鱼闰惜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她决定找机会尝试一下这个想法。 夜晚,鱼闰惜用过晚膳后,回到了房间,她捧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静坐在窗前。 窗外,月华如水洒落人间,空气中弥漫着晚间特有的清新与宁静,鱼闰惜轻吹着茶上的热气,小口小口地品尝茶水。 沈执今日少见的在这个时候回了房间,他拿着一个精致大红木盒走近鱼闰惜的身后。 鱼闰惜听到了动静,回首看着沈执。 “今日都做了些什么?”沈执率先开口询问。 沈执一般不会当面过问鱼闰惜的事,今日特意询问这个,鱼闰惜猜测,他定是知晓了自己爬墙上树的事。 鱼闰惜也不拐弯抹角,她直接认起了错。 “我错了。” “我在问你话,为何顾左右而言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真的错了。” “真的错了?” “嗯。”鱼闰惜认真地点了点头。 沈执叹息,没再跟鱼闰惜计较这事,他将手上的盒子交给了鱼闰惜。 “这是什么。” “原本给你备的生辰礼。”沈执淡淡说道。 鱼闰惜生辰之日,恰巧是在她昏迷的那几日,她醒来后,他把身心都放在她受伤的脑子上了,好不容易想起来,她又在生他的气,他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给她。 说到生辰,鱼闰惜有些好奇,她还不知道这里的她是什么时候生辰呢。 “我今日生辰?” 沈执拉着鱼闰惜在茶几旁坐下。 “当然不是,你生辰在你昏迷的时候已经过了。” “过了有什么好送的?” “这几日恰好有空,我打算给你补一个。” 鱼闰惜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不要,过了就算了。” “我想给你过。” “哪有人这样的,你不必纠结这个,我不会同你置气的。” 鱼闰惜说话的语气很是强硬,现在的她并没有什么心情过生辰。 “可这是……” 沈执有些犹豫。 第137章 谁要跟你聊 这原本会是他给鱼闰惜过得第一个生辰,可他却不能跟现在的她说这些。 “以后多的是机会。” “真的?” 鱼闰惜看着沈执,眼神带着几分疑惑。 “当然是真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怕鱼闰惜多想,沈执也不再纠结,他轻笑着说:“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 “对了,我的生辰是什么时候?”鱼闰惜问道。 “六月十五。” 鱼闰惜面上表情有些惊讶,竟然跟她现代的生日一样。 转念一想,也许她跟沈执说的就是她现代的生日呢,毕竟在这她无父无母。 “不打开看看?” “有点重。” “你猜是什么?”沈执温声问道。 鱼闰惜明亮的眼眸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她微扬起下颌,嘴角翘起了一抹弧度:“猜对了有奖?” 沈执闷笑:“你想要什么?” “我要是猜对了,你就不准阻挠我上那棵树。” “你就这么喜欢那棵树?” “那可是乘凉的好地方,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好。” 鱼闰惜盈盈一笑:“我猜这里面是一把琵琶,对吗?” 沈执没有告诉鱼闰惜答案:“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鱼闰惜手中的红木盒子尺寸并不寻常,面前的男人送她东西,应当会按她喜好来送,她不用想都能猜的出来里面是什么。 鱼闰惜这么聪明,沈执知晓她肯定能猜出来,却也乐意如此。 鱼闰惜亦知道沈执这般是故意惯着她。 二人皆知道对方的心思,却没有言明,他们相视一笑。 鱼闰惜将红木盒子放到桌上打开,里面放着的,果然是一把琵琶。 从前的鱼闰惜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琵琶技艺还能变得如此,她用这琵琶,也可以称作是宝剑配英雄了。 她抱着琵琶悠悠起身,高兴地转了两圈。 鱼闰惜此番举动,让沈执想起了那日醉酒的她,那时,她也是这般。 沈执微微一笑,看着鱼闰惜的眼神万分宠溺。 原来她不止喝醉了会这样。 “可否为我弹奏一曲。” 鱼闰惜欣然点头,她坐回原位,开始弹奏了起来。 细长指尖轻按动琴弦,悠扬琴音随之缓缓流出,如涓涓细流,动听的旋律,极其撩人心弦。 鱼闰惜专心做一件事时,那认真的样子十分吸人,现在的她也一样,面上神色淡漠,却透露出一种独特的气韵,让他不禁为之动容。 又是他不曾听过的曲子,曲中所蕴含的情感沈执深有感受。 她终于发自内心地不再那么抗拒他了。 次日午后,鱼闰惜让人寻来了一只纸鸢,她在纸鸢上写下了几句寄托心意的诗句。 正当她想要出门放飞这纸鸢时,原本晴朗的天空被乌云迅速覆盖,狂风大作。 鱼闰惜望着窗外这突如其来的恶劣天气,有些郁闷,这是成心跟她过不去?明明吃饭前还好好的。 雨后的夜晚,苍穹如洗,尘埃尽散。 夜幕上,明亮的星星如无数闪烁的钻石点缀其间,散发着明亮的光芒。 院中空气弥漫着雨后湿润的泥土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树叶清香,星空下,鱼闰惜坐在后院仰望天空。 这一次与往昔截然不同,鱼闰惜心中莫名感到激动,她终于有所领悟。 那天上闪烁的星星,真的能够指引方向,这个意外的发现,让她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看来,来到这,也并不全是坏事。 “时候不早了,怎么不回房歇息。” 听到声音,鱼闰惜蓦然回首,沈执正朝她所在的位置走来。 “我还不困。” “可我困了。”沈执趋步走近鱼闰惜,不由分说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 “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我们回房歇息。” 鱼闰惜面露急色:“我不回去,你困了你先睡,我睡不着。” “睡不着我们可以做点别的。” 房内榻上,鱼闰惜静静地躺着,一丝困意都没有。 沈执非要她回房歇息,明明困了自个休息就行,却强硬拉着她躺下。 “在生气?”沈执将背对着他的鱼闰惜转过。 鱼闰惜横了他一眼,将身子转了回去面向雕花围栏。 “好了,别生气了,只是想抱着你歇息而已,你睡不着我们可以聊聊。” “谁要跟你聊。”鱼闰惜冷言。 沈执再度将鱼闰惜转了过来,他将她扯过禁锢在怀。 “对于我,难道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鱼闰惜陷入沉思,沈执的身份情况,殷歌跟她说过,她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对于她自己,无父无母,生活几乎都是围着面前的男人转,也没什么可问。 思虑许久,鱼闰惜缓缓吐出问话:“我还没听你提过你的父母呢?” 殷歌只跟他说了沈执的大致情况,没有同她说过沈执的家人,这是鱼闰惜难得好奇的事。 “我的父王在京,娘亲很早就过身了。”沈执面容沉静,淡淡说道。 “这儿离京很远?你不会想家?” “不会,我只想你。”说着,沈执搂抱着鱼闰惜的手,下意识地紧了几分。 “除了父母,你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了?” “家中有个庶出的妹妹。” 沈执除了给鱼闰惜安排了新的身份,也掩盖了自己的一些情况。 他与鱼闰惜原本的身份关系很是特殊,他自是不会让鱼闰惜知晓他的真实身份。 “这也太奇怪了。”鱼闰惜小声喃喃。 “怎么奇怪了?” “你们这儿的人,不是很注重子嗣吗?你就一个庶妹?” “总有特殊的例外。” “我可见过你的亲人?“ “当然见过,你跟我来这之后就没有见过了。” 鱼闰惜若有所思,面前的男人身份矜贵,与她身份地位天差地别,她很好奇,他是如何劝说家中长辈,娶她为妻的。 这儿的人应该很注重这些,她感到不解。 “你我身份地位悬殊,你是如何让家中长辈同意娶我的?” 面对这些问题,沈执早就想好了如何回答,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父王确实不同意,所以我被赶出来了。” “不对。” “哪里不对了?” 第138章 你怎么在这? “你父王就你一个儿子,他能由着你胡来?”鱼闰惜不解地问道。 “正因为只有我这么一个儿,所以才由着我胡来。” 鱼闰惜缄默,昳丽面庞上流露出明显的疑惑,似乎并不相信沈执的话。 “你不信?” “当然,你既说我是你的妻,为何他们称我为夫人?你老实交代,我……不会是你养的外室?” 沈执愣了瞬,俊眉微微皱起:“你我是我被赶出来后成的婚,我父王知道但是并不认可我们的关系,所以……” “这样啊。” “你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的。” “我真不是你养的外室?” “你别多想了,谁会成日跟外室待在一起呢?” 鱼闰惜不由讪笑道:“也是。” “你要不信,我改日让你和我家中长辈见上一面,你亲口问问他们不就行了?” 鱼闰惜心思细腻,若不拿些实据,定不会轻易相信,沈执早就想到这点,若鱼闰惜真要见,他随便安排些人即可。 见长辈这种事,鱼闰惜莫名的感到恐惧,况且,她与眼前的男人还不太熟呢。 她终于认怂:“不了,我信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沈执觉得鱼闰惜这副样子很有意思,他继续添油加醋:“怕什么?又不是没见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们见上一面,也好打消你心头疑虑。” “我真信了,你就是我夫君行了。”鱼闰惜语气带有一丝讨好。 沈执却不依不饶:“我不信,你心中定还怀疑,除非……” “除非什么?” 沈执附在鱼闰惜耳边小声言:“你让我亲一下。” 鱼闰惜面露难色,怔了半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沈执在鱼闰惜粉嫩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你……”鱼闰惜无奈,想着吻都吻了,也没打算与沈执计较。 鱼闰惜没有拒绝,沈执欣喜,再度附唇吻了上去。 这一吻不似方才那般轻啄而是恣意掠夺。 鱼闰惜惊慌,下意识地想将沈执推开,却因力量悬殊,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窒息感觉蔓延鱼闰惜的大脑,她无力再做挣扎,任由沈执在口中肆意作乱。 沈执的吻越来越深,他情难自禁翻身压在了鱼闰惜身上。 她檀口的柔软美妙几度让他失控,身体里的每一处像是被点燃了一般剧烈燃烧着,他的理智渐渐被吞噬,对身下女人的贪念呼之欲出。 就在他即将要失控之际,他终于放开了她。 “琐锁,我……”沈执满怀歉意的盯着身下的鱼闰惜,她一定被他吓到了。 鱼闰惜怔怔看着沈执没有言语,此时的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良久,她缓过神来推开了身上的沈执,扯过身上的薄被蒙上。 蒙在被子里的鱼闰惜万分懊恼,他方才吻她,她的内心好像不是很抗拒。 他与她相识不久,这反应太过荒诞,她接受不了自己这般。 她一定是疯了。 “锁锁……” “你不许说话。” “你这样捂着,不热吗?” “管我!” 这一天,是鱼闰惜要求出城游历的日子,近日的天气宜人,阳光明媚,不似先前炙热逼人,十分适合出行。 上马车前,鱼闰惜扫视了一眼出行队伍,感到有些不对劲。 她特意向沈执要求简朴出行,可车队随行的人数却远远超过了她的预料。 然而,鱼闰惜也只是疑虑了一下,并没有多想。 鱼闰惜看着远远站着的殷歌有些不解,要知道,先前的她可是时刻守在她身边的,就连乘马车时也不例外,这是沈执特许的。 “平日你总寸步不离地跟着我,今日怎的站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夫人,我……” 殷歌此番行为太过反常,但因为这会外面日头正晒,鱼闰惜未同她拉扯,她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当见到马车内那熟悉的身影时,鱼闰惜瞬间明白殷歌为何会那般反常了。 她怔愣在原地,马车内的沈执等的不耐,将她拉进了马车。 “你怎么在这?” “我在这很奇怪?” “你……是要跟我一同?” “嗯。” 鱼闰惜凝眉,面上神情看起来有些不悦:“你耍赖。” “我如何耍赖了?” “我是要自己出城,你来是何意?” 沈执眼尾勾着笑意:“夫人哪里的话,你只说你要出城,也没要求我不能跟来呢。” 鱼闰惜细细回忆了一下,她好像确实没有说要一人出城。 “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才对。” “明白,是要和我一起对。” 鱼闰惜无语,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过分纠结不过是自寻烦恼,沈执在也无碍,专注自身就行。 鱼闰惜慢慢挪到了一旁,沈执也跟着挪动位置。 二人就在马车内静静坐着,半天没有开口说话。 沈执近来日夜忙碌手中政务,就想着这会能多些时间与鱼闰惜相处。 鱼闰惜对他这般冷淡,他不由感到失落,但很快他就将这抹心绪归藏心底。 沈执微侧身靠近鱼闰惜,柔声问道:“你身上好香,擦了什么?” “没什么。” 沈执靠的太近,鱼闰惜很不习惯,她起身坐到了沈执对面的位置。 沈执气恼:“坐这么远?怕我吃了你?” 鱼闰惜一怔,面露尴尬神色。 沈执方才定是听到了她跟殷歌说的话,她试图辩解:“当然不是,这天热,隔些距离好点。” “那我为你扇风。”沈执说着就要上前,鱼闰惜立马出声阻止:“不用,这不有冰鉴吗?不劳烦你了。” 沈执伸过长臂将鱼闰惜扯过按在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下。 “为何如此抗拒与我接触?” 鱼闰惜静默,他在,她总是惴惴不安,她也不知晓是为何。 沈执凝望着鱼闰惜姣好的侧颜出神。 自那夜过后,她又开始对他冷淡起来,他感到困惑,莫不是他太过心急? 他与她,无论他是进是退,她都是如此,让他摸不透、抓不着,好像他一松手,她就会立马消失。 “你别这般对我,我心里会难过,要多久,你才能接受我?”沈执牵过鱼闰惜的手,细细抚摩。 鱼闰惜惘然,她与面前的男人关系很复杂。 他是她失忆前的夫君,纵然有些感情在,可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对他并没什么感情。 第139章 撒手没 鱼闰惜不想沈执因为自己难过,她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喜欢她的,可她现在不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去接受他,她需要时间。 忧思良久,鱼闰惜决定先安慰一下沈执。 “你别难过,再给我些时间。” “要多久。” 鱼闰惜再度沉默。 沈执见鱼闰惜的神情,心中了然,便没有继续追问结果,他将她的手放在自己微烫的面颊上。 “锁锁,再多爱我一点。” 经过数日劳徒奔波,鱼闰惜和沈执终于抵达目的地成集。 近日太阳异常毒辣,气温闷热无比,来的路上几经波折,鱼闰惜到了成集,在成集的大宅休息了两日。 第三日,鱼闰惜终于出了门,他们一行人乘坐着马车,一路颠簸地来到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草甸。 这里的景色与城郊截然不同,没有繁茂密林、绵延群山,有的只是无边际的草地、蜿蜒的河流、幽静的树林。 眼前胜景让鱼闰惜心动神移,她未料想到,阮州之地,竟藏此般仙境,令她叹为观止。 她当即遣身边的随从去寻了马匹,准备在这里体验一番骑马的乐趣。 碧空如洗,白云悠悠,清风掠过面颊,让人心旷神怡。 鱼闰惜跃上骏马,驰骋于草甸之上,风驰电掣间,呼啸之声似天籁之音。 她像是风,与天地共舞,与万物共鸣。 那奔放的自由,令鱼闰惜心醉神迷,世间纷扰皆被她抛诸脑后,唯余此间畅快淋漓。 沈执吩咐完下属各项事宜,回到幄帐,却不见鱼闰惜的身影,寻问下人才得知鱼闰惜骑马去了。 他其实出去没多久,半柱香都不到。 沈执心中不免感慨,鱼闰惜幸好未长翅膀,否则他稍一疏忽,她恐怕就飞得无影无踪了。 草甸一隅,鱼闰惜策马扬鞭疾驰在前,殷歌与萧雨紧随其后,声声叮嘱,劝她慢行。 鱼闰惜视若未闻,心无旁骛,依旧往前奔驰。 过了片刻,眼见殷歌、萧雨二人已逐渐落后,无力再追赶,鱼闰惜才徐步缓行。 良久,后头的二人终于追了上来,殷歌怯声劝道:“夫人,您别跑了,可是要累死奴婢?” “这才出来多久,这么快就受不住了?” 萧雨、殷歌二人连连点头。 “那你们别跟来了,我自己一人没事的。” 二人听言,崩溃出声:“夫人,您放过奴婢。” 这时,沈执恰好骑着马赶来,萧雨、殷歌二人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般。 鱼闰惜见到沈执,僵硬地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我离开不过一会,你就跑到这了?” 说话间,沈执扫了萧雨、殷歌二人一眼,两个丫鬟意会,默默离开了。 “我不知道你要出去多久,所以就没同你说。”鱼闰惜淡言。 沈执骑马慢悠悠地走到鱼闰惜旁侧:“得亏你没长翅膀。” 鱼闰惜哑然失笑,她单挑秀眉,白皙娇艳的面容上嘲意尽显:“怎么,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沈执调笑:“当然,夫人这般佳人可难再寻。” “油嘴滑舌。”鱼闰惜傲娇地将脸转向一边。 “可要与我赛马?” “赢了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你可以跟我提条件,不过你要是输了,我也得向你提一个条件。” 鱼闰惜没见过沈执骑马,想着方才自己没停下多久他就追上来了,马术应当不错,二人能力悬殊,赢他定不简单。 “我与你比哪里公平了?” “我可以让你先跑。” 鱼闰惜目光上下扫了沈执一眼,笑的意味深长,明润的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她扬起马鞭狠狠地往沈执所骑的马上抽了一鞭。 “你自己比。” 沈执的马受到了惊吓,疾驰向前奔去,拉都拉不住。 鱼闰惜趁机调转马头与沈执背道而驰,她骑着马一路向前奔驰,马蹄扬起的灰尘在空中弥漫,她的身影轻盈地穿越在广袤的草甸上。 前方左侧有片小树林,鱼闰惜并不想这么快就被沈执追上,草甸视野广阔,她正愁找不到地方遮掩,她踏入小树林,逐渐放缓骑马的速度。 阳光巧妙地穿梭于叶间洒下斑驳光影,微风掠过,轻拂动她的发梢与衣袂,携来丝丝清凉。 鱼闰惜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大自然的清新和宁静全部吸入肺腑,她顺着树林蜿蜒前行,她来到了一条小河旁停下。 河面如镜,倒映着天空和周围的景色,河水静静流淌,发出悦耳的潺潺声,河底石头清晰可见,水中还有几条小鱼在自由自在地游弋。 鱼闰惜下了马,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用手触摸着清凉的河水,水流从指尖滑过带来一丝凉意。 鱼闰惜骑马骑的浑身燥热,眼看四处无人,她大胆的脱下鞋袜将那双雪白如玉的小脚浸入清澈的水中。 她一边轻晃动着那如同白藕般的玉足,一边伸手捡起河边圆润光滑的小石子投入碧波之中。 石子入水,打破了水面的平静,溅起圈圈涟漪,她的心仿佛也被石子击中,涟漪层层,那原本沉静的内心渐渐变得愉悦起来。 鱼闰惜进树林没多久,沈执也跟着进了树林,他穿越茂密的植被和纷繁的小径,寻找着鱼闰惜的身影。 苦觅许久无果,沈执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他心中怅然若失。 鱼闰惜这个女人就像是风中的沙,撒手就没,他不过一会没看住,她就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好在这片树林并不大,沈执骑马再度往前,没走一会,他注意到了身旁的草丛有马蹄踏过的痕迹。 沈执顺着马蹄痕迹来到河边不远处停下,他悠然扫视了一眼周围环境,视线最终定格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 青石之上倩影娉婷,正是他苦寻的佳人。 此刻,她静坐在石头上,雪白小脚宛如冬日初雪,大半浸入了河中。 她轻摇晃着玉足,哼唱着他听不懂的小曲,时不时地拾起旁边的小石子,投入河中。 鱼闰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未曾察觉到沈执已悄然到来。 第140章 星辰如画 “夫人,可让我好找?” “啊!” 身后突然响起的低沉男音,吓得鱼闰惜一激灵,她一个不小心向前方河面扑去。 沈执迅速上前,成功抓住了鱼闰惜的手腕,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鱼闰惜大半身子扑进了河中,河水并不深,却足以浸湿她的衣裙。 沈执拉着鱼闰惜的手往上提,想将鱼闰惜拉上岸。 “别拉,我自己会起来,我的裙……” 鱼闰惜下意识地甩开沈执的手,这一举动让她身子不由往后倒,她又跌回了水中,原本湿了大半的衣裙这会已经完全湿透。 “沈恪怀!有你真是我的福气!” 沈执面露难色,他只是想拉她一把,谁知帮了倒忙。 鱼闰惜上岸坐回了石头上,她一边拧着被河水浸湿的衣物,一边低声抱怨:“你走路怎么没有半点声音?真是吓人!” “我不是故意的。” 鱼闰惜横了沈执一眼,面上神情隐隐流露出一丝不满。 “你把外衣脱了,这样贴在身上肯定很难受。” “不用,反正都湿了,不差这一件。” 沈执蹲下身,二话不说就伸手去解鱼闰惜的衣裳。 天气炎热,鱼闰惜所穿衣物本就不多,她惊慌,连忙抓紧自己的衣带:“你别你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沈执像是没听见一般,他蛮横地将鱼闰惜湿透的外衣扯开脱下,随后,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鱼闰惜的身上。 “时候不早了,你这样也难受,我们回去。” 鱼闰惜对沈执方才无礼的举措仍心存芥蒂,她眉头紧蹙,不悦地点头。 沈执知晓鱼闰惜在生气,他揽住她的肩,柔声哄道:“你别生气,是我错了,我只是想你好受一点。” 鱼闰惜却不领情,她将头扭向一边:“你走开,我要穿鞋袜。” 过了一会,鱼闰惜着好鞋袜,意欲离开,沈执在此时牵来了自己的马,鱼闰惜无视眼前的沈执,径直走向自己的马匹。 鱼闰惜的衣物被水浸湿施展不开,她眉头微蹙,不紧不慢地整理自己的衣裙。 沈执骑马来到鱼闰惜面前停下,他弯下腰,将她侧着抱上了马背。 “你放我下去,我一个人可以的。” “坐好,别乱动。” 马背空间不大,二人挨的极近,鱼闰惜感到别扭,不安地动了动。 “再乱动,我就不客气了。” 听言,鱼闰惜乖乖地依偎在沈执怀中,不敢再乱动。 因为要照顾鱼闰惜,沈执骑的很慢,四周静谧万分,唯有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二人贴的太近,鱼闰惜能清晰地感受到沈执身上散发出的热息,她蓦然红了耳根,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良久,鱼闰惜终于憋不住,她清了清嗓子:“你可不可以不要靠那么近。” 沈执低眸望着鱼闰惜,一脸无辜地说道:“夫人不讲理,我要再往后还怎么牵马绳?” 沈执的话让鱼闰惜无从辩驳,她微微挪动身躯,试图往前一点,沈执却有意地将她按回,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几分。 “不许再乱动了。” 说完,沈执惩罚性地轻啄了一下鱼闰惜的耳尖,鱼闰惜不禁打了个冷颤,白净的面容上倏地浮现了一抹红晕。 “你别说话了!” “你堵住我的嘴,我不就说不了话了?” 暧昧的话音刚落,沈执俊美的脸上掠过一丝狡黠的笑容,他坏心眼地亲了一下鱼闰惜红的发烫的颊畔。 鱼闰惜愠怒,朝沈执翻了个白眼。 沈执觉得鱼闰惜现在的神情有些可爱,情难自禁地又在她脸上落下一吻。 鱼闰惜气恼万分,雪白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终于忍不住爆发:“沈恪怀,你能不能要点脸!” 沈执笑笑,一副厚脸皮的样子:“你的脸看起来很嫩,所以……” “你就是色!” “夫人哪里的话,你以前比我还色呢。” “我才不信,欺负我老实?你就编。” 她再色能有他色? 鱼闰惜越想越气,愤愤推了沈执一把。 “别乱动。” 鱼闰惜充耳不闻,试图掰开沈执紧紧扣着自己腰肢的手。 “听话,别再动了,小心摔下去。” 鱼闰惜非但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反而加重了几分力道。 “还挺白的。” 沈执莫名其妙的话语,令鱼闰惜怔了一下,她疑惑地抬眸注视着沈执,又顺着他的目光下移。 “你看哪里呢!” 鱼闰惜快速将外衣收紧遮住里面的抹衣,她忘了,他们的衣服领口不一样。 沈执无奈,并非是他故意要看,他们二人身高体型有些差距,他稍稍低首便能瞧见。 “你不动,我不就看不见了?” 晚间的微风带走了白日的炎热,吹来一丝清凉。 鱼闰惜在幄帐外漫无目的地走着,走了一会,她感到有些乏累,随意找了个地坐下看星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鱼闰惜觉得这里的星星,好像比现代的看起来更亮更美。 沈执回到幄帐没见到鱼闰惜,便出来寻,他沿着下人们所说的方向找,很快就找到了在看星星的鱼闰惜。 在暗处守着鱼闰惜的殷歌见到沈执,默默离开了。 沈执没有上前打扰,只是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前方坐着的她,仅仅是背影也会令他心起波澜,从与她相识到现在,这个清冷的背影,他暗暗凝望过无数次。 如今的她,终于是他的了。 鱼闰惜认真地看星星,而她身后的沈执,在认真看她。 在她眼中,星辰如画,美得令人心醉,而在他眼中,漫天星辰虽耀眼,却不及她璀璨夺目。 第141章 遥相望 这时,鱼闰惜突然提着纱灯起身,沈执以为她要离开,正打算迈步上前,然而鱼闰惜在原地站了半天也未曾挪动脚步,她再度抬首仰望着夜空。 沈执收回了迈出的脚步,他继续在原地默默守候着鱼闰惜。 大风忽起,掀起她浅绿色的衣衫,轻纱衣袖裙摆在风中翻飞,单薄的背影愈发显的清冷孤寂。 多年以前,她一个人在学堂郊外的那棵树下待着的时候,他看她也有这种感觉,那是他第一次这么想要了解一个人。 只可惜,除了那个男人和秦家女,她对谁都是一副样子,虽谦和大方却总带着一丝疏离感,让人无法靠近。 如今的她已然忘记过往,忘了所有人,她重新与他相识,也只认得他。 她会回头看他吗?会为他停留吗? 忧思之际,前方的鱼闰惜蓦然回首,那美艳脱俗的俏脸迅速浮现一抹惊色。 鱼闰惜凤眼圆睁,握着纱灯的霜白小手倏地一松,纱灯直直掉落在地,原本明亮的灯火瞬时被熄灭,独留下一片黑暗。 遥遥相望却无言。 鱼闰惜迈着沉重地步伐小心翼翼上前,当看清来人是沈执的时候,她松了一口气。 “沈恪怀!你到底是人是鬼?为什么你走路没有声音啊?你不知道先打声招呼吗?” 天知道,她转身看到前面一个黑影的时候,有多惶恐。 沈执神色淡然:“我只是不想打扰你,说到这,你是不是也应该改掉不打招呼就离开的坏习惯?” 鱼闰惜愣了瞬,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她有意岔开话题:“来多久了。” “没多久。” 沈执牵起了鱼闰惜的手,细声言道:“夜深了,我们回去。” 鱼闰惜轻点了点头。 二人步伐悠然地往来时的方向走。 “我们明天去河边抓鱼好不好?就今天那个地方,我看到好多鱼呢。” “嗯,好。” 沈执久久才吐出回答,鱼闰惜瞥了沈执一眼,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凝聚在他那张俊美的脸上。 鱼闰惜在内心暗自感叹,这么好看的脸要是再阳光一点就好了,她拉住了沈执。 沈执面露疑惑,他停下前进的脚步面向鱼闰惜,柔声问道:“怎么了?” “干嘛总是这副阴郁的样子?一点都不讨喜!” 鱼闰惜伸过手捏了捏沈执的嘴角,给他做了个微笑的表情,她被逗笑了:“好假。” 沈执勾唇,一把揽过鱼闰惜将她抱了起来:“你多爱我一点,我就不会这样了。” “无理取闹,你放我下来。” 沈执视若无睹。 鱼闰惜低声哀求:“夫君,你给我留些脸面。” “怕什么?” “你这样实在是有辱斯文。” 沈执不为所动,一点都没有要放鱼闰惜下来的意思。 鱼闰惜无奈,她羞赧地低下头躲进了他的怀抱。 快到幄帐的时候,鱼闰惜微抬首偷偷观察附近有没有人。 不出她所料,幄帐不仅有人,还不少,只是见到他们都自觉回避了。 即便这样,鱼闰惜心里仍有气,她狠狠地掐了沈执的手臂一把。 面前男人的脸看起来比其他男人不知道细腻多少,怎么脸皮会这么厚?鱼闰惜百思不得其解。 翌日午后,这日的天气难得阴凉,鱼闰惜再次来到那条河,昨日她在这里休憩时,看到了许多不小的鱼,当时就心生捕鱼之念。 鱼闰惜为了方便下河,今日特地选择了轻便的装束,一袭素色交领衣衫,外搭浅绿轻薄纱衣。 头上梳着较低的发髻只用了一根素簪子固定,多余的头发编成了辫子垂落在腰间,清新淡雅,平添了几分清冷气息。 一到河边,鱼闰惜便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轻纱外衣,待整理好一切后,她下河捉起了鱼。 殷歌和萧雨二人拗不过鱼闰惜,无奈地跟着她下了河。 河水还算清澈,可以见到河中鱼儿四处游动的身影。 观察许久,鱼闰惜举起手中自制的渔叉迅速刺向其中一条鱼,不想慢了一步,那条原本游得很慢的鱼儿一下子溜走了。 鱼闰惜尝试了数次皆未成功,她急得直接抄起撩罟胡乱捕捞,很快就被她捞到了鱼。 她高兴地抓起撩罟里的鱼,同殷歌和萧雨分享这份喜悦。 两人看着她,礼貌性地笑了笑,随后眼神继续心不在焉的游荡着。 鱼闰惜觉得她们过于拘束,她在河中随手摸起一块石头,朝着她们附近的河面扔去。 石头落在河面溅起了一片水花,二人终于回神。 “不要那么矜持,大方一些,跟我一起抓鱼。” 鱼闰惜上前拉着两人,慢慢走到了较深的地方,一开始,两人还有些拘谨,后来被鱼闰惜磨得没办法,只好陪着她玩闹。 叉鱼的次数多了,鱼闰惜很快就找到了技巧,她越来越熟练,捉了不少的鱼。 鱼闰惜开心地举起自己的渔叉,渔叉上面叉着一条大鱼。 她嫣然一笑:“怎么样?” 殷歌也抓起了自己捞的鱼。 “我这条更大。” 三人正抓的高兴,沈执在这时过来了,他在附近闲情喝了一会茶,觉得有些无趣,便过来看看。 鱼闰惜见到沈执,晃了晃自己手中叉着大鱼的渔叉,笑着同他说道:“你看,多大的一条鱼啊,你要不也来试试?” 沈执凝望着鱼闰惜那笑靥如花的脸,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了,你抓你的。” 沈执说完,在一旁随意找了个阴凉处坐下,姿态看起来十分慵懒,他的视线一直在河中专注捉鱼的鱼闰惜身上停留。 沈执在,殷歌和萧雨二人意识到她们继续留在这,怕是不妥,于是,她们悄悄上了岸。 鱼闰惜不经意地回首,发现身后的二人不见了,她不满地对着岸边的沈执说道:“你不抓你就走开,换她们来。” 沈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鱼闰惜顿感无趣,她生气地摸起河中的大石头砸向沈执前方的河面,石头重重落入水面,溅起了大片水花。 她觉得还不解气,走上前掀了一片水到沈执身上。 “你真没意思。” 第142章 她的眼泪 沈执低眸看着自己被水打湿的衣裳,拧了拧眉:“那我下来陪你。” “好啊。” 沈执下了河来到鱼闰惜身侧,鱼闰惜将装着鱼的撩罟交给了沈执,沈执直接扔到了岸边。 “你做甚?” “已经抓了不少了,歇息一下。” “你不来抓鱼,那你下来干嘛?” “和你戏水。” 鱼闰惜恼怒,她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才不要呢。” 沈执快速上前抓住了她的手:“弄湿了我的衣物还想跑?” 鱼闰惜奋力甩开沈执抓着自己的手,因为太过用力,她不小心跌入了河中,沈执伸手将她从水中提了起来。 “你没事?” 鱼闰惜看着自己被河水浸湿的衣裳皱起了眉,很快,她收起了面上不悦的神情。 她媚笑着说道:“夫君,都怪你,非要拉我,人家的衣服都湿透了。” 沈执愣了半分,鱼闰惜趁机抓住沈执的手用力往下一拉,他猝不及防地被她拉入了水中。 鱼闰惜力气不大,虽没有将沈执完全带入水中,却也沾湿了他大半衣物。 鱼闰惜傲娇一笑,满意地往岸边走去。 身后的沈执将她拉了回来,他抱起鱼闰惜直接抛入了河里,紧接着,他跃入了水中。 鱼闰惜慢慢地沉了下去,沈执心下一惊急忙上前,却被鱼闰惜拖入了水里。 水下,沈执的视线聚焦在鱼闰惜的脸上,他仿佛回到了幼时溺水之时。 那时,他整个人已经沉入河中,意识即将昏迷之际,他眼前陡然浮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 鱼闰惜看着眼前的沈执,脑海中闪过了一丝记忆,还不容她多想,沈执拉着她出了水面。 “夫人真是好伎俩。” “你也不赖。” 沈执圈上鱼闰惜的细腰将他禁锢在怀,他轻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 鱼闰惜的秀发被河水打湿凌乱地直直垂下,额前发梢还挂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水珠顺着发丝滑落,滴落在她那白皙细腻的脸上,更显几分娇媚。 他的目光不禁下移,那若隐若现的曼妙身姿,令他悸动万分。 鱼闰惜不悦的想将沈执的手拍开,沈执用力捏住了她的面颊,重重地吻了上去,不等他深入,她就推开了他。 “我不跟你玩了。”鱼闰惜愤言。 沈执无奈一笑,他打横抱起鱼闰惜去了岸边的大石头上。 “在这等我,我去找人给你拿衣服。” 骤闻这话,鱼闰惜下意识地护住了胸口。 沈执调笑道:“现在才想起来遮,我都看完了。” 鱼闰惜羞怒不已,气的脸都快扭曲了。 “你……你……” “别气了,晚上回去我的给你看。” 鱼闰惜愤愤推了一下沈执:“我没兴趣。” 夜晚,鱼闰惜早早回了幄帐歇息。 沈执在幄帐外逛了半天没见到鱼闰惜,问了下人才知晓,鱼闰惜已经回房了。 榻上,沈执情难自禁地亲吻上了熟睡的鱼闰惜,睡着的鱼闰惜未曾有什么反应。 她太诱人,他很难抑制内心的冲动,他越吻越深,沉寂的身体有了狂热的躁动。 鱼闰惜被沈执亲醒,她睡眼惺忪地看着沈执,不耐出声:“睡不着就出去跑两圈,莫要扰我。” 沈执翻身压上了鱼闰惜,哑着嗓子说道:“锁锁,我难受。” “难受就去找大夫。” “我想要。” 刚睡醒的鱼闰惜还有些懵,没明白沈执所说的话,她推了推沈执:“你别压着我了,好热。” “锁锁。” “别烦我,我好困,让我睡觉,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她今日逛了一整天,已经精疲力尽,没有力气再同他闲聊。 沈执情不自已地在鱼闰惜身上动了动,还有些迷糊的鱼闰惜感到不适,却并未有什么大反应。 沈执变本加厉地在她身上肆意乱动,良久,鱼闰惜终于有所反应,她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沈执,大脑闪过一丝疑惑。 刚刚那是什么情况? “你做甚?” “我想要你……” 这会,鱼闰惜终于理解了沈执的话,她猛地将沈执从自己身上推开:“你……你不是不行吗?” 沈执淡定地说道:“来的时候喝了两碗药,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什么药?不会是……我想的那种药?” “嗯。” 鱼闰惜鄂然:“你有病啊?你没事乱喝什么药?” “我就是有病才喝的药,没病我喝什么药?” “你这……还有得治?” “当然,不过需要你的帮忙。” 鱼闰惜语塞,她吓得困意全无,她以为他那方面已经彻底没救了。 “我难受,你帮帮我。”沈执拉过鱼闰惜,诱哄着说道。 “你死开,自己想办法,找别人也行,我不拦你。” 沈执再度翻身压在了鱼闰惜身上,他温柔地注视着身下的她:“夫人真狠心,可我只想要你。” 鱼闰惜冷言:“不好意思,我也有病,我跟男人接触就会起红疹。” “夫人怎么能骗人呢?” 沈执将脸埋上鱼闰惜的脖颈,她身上的幽幽兰香,莫名让他感到安逸舒适。 “起来。” “我想……” 男人就是麻烦,鱼闰惜在心里暗骂。 她在身上的男人面前太过柔弱,力气方面自然比不过他,若他硬来,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鱼闰惜决定另辟蹊径。 她强硬挤出了两滴眼泪:“夫君,你别这样,我害怕。” 鱼闰惜带着哭音的话语让沈执一怔,他离开了她的脖颈:“我……你别哭。” 鱼闰惜觉得这一招对沈执有点用,她故意哭出声音:“你不要吓我了好不好,我真的很害怕。” 沈执看着身下哭的梨花带雨的鱼闰惜,内心不禁一颤,原本躁动的心渐渐平复了下来:“你别哭,我不碰你就是了。” 鱼闰惜怕沈执再对自己起歪心思,背过身挪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幸好身后的男人还有点良心,知道她不愿意没有强迫她,也幸亏自己有些演技在身,不然,怕真要被他吃了。 第143章 受不了你了 “夫人不会是装的?”沈执将鱼闰惜身子转过,面向自己。 鱼闰惜低首酝酿着情绪,片刻,她抬首,眼泪如掉线珍珠般在她细腻的脸颊滑落,她哭的很是委屈:“夫君怎么能这么想我?” “对不起,方才与你言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沈执一脸宠溺的将鱼闰惜搂入怀中。 以往他也见不得她哭,但是能狠下心来,现在的他开始受不住她这样了。 沈执哄了好半天,见鱼闰惜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了,他开口试探性地问:“锁锁,能不能让我亲一下?” “我不要,夫君莫要为难我了,我要歇息了。” “可是我真的很想……” “你根本就不爱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的感受,我现在真的累了,我要睡觉。” 鱼闰惜泪眼盈盈,大滴清泪自她眼眶止不住地涌出,粉嫩的小嘴微微下撇,看着很是委屈。 “我不亲了,你别哭。”沈执伸过骨节分明的手满脸心疼地给鱼闰惜擦着泪水。 他多少能感觉出来鱼闰惜是装的,可她装的太像,见到她这副样子,他不忍心再去强迫她。 怎么会有人的眼泪说掉就掉呢?明明方才还一副平静的样子。 沈执无奈,他抱着鱼闰惜闭眸养神。 良久,听到鱼闰惜浅浅的呼吸声,沈执轻抬起她熟睡的脸,泛红的面颊还带着浅淡的泪痕,小嘴微抿着,极具诱惑。 他低头凑过脸亲吻上她,起初他只是轻啄,渐渐地他难以自控,越来越深入。 直到睡梦中的鱼闰惜不自觉地推了推他,他才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沈执伸手捋了捋鱼闰惜耳旁坠落的发丝,他轻放开怀中的她,侧身盯着她的睡颜。 这张娇艳俏丽的脸,他怎么都看不腻,倏然想到往日她被弄的泪眼迷离的样子,心里就像有无数只爪子在挠,他不禁开始燥热起来。 他真的好想她,可她不愿意与他亲近,再这样下去,他没病也要憋出病来了。 越想越是烦闷,沈执从床上起了身出了幄帐。 幄帐外,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沈执静静伫立在一隅,他微仰首,望着天空中那轮明亮的圆月,思绪万千。 他知道现在的她是被迫留在他身边的,亦知道她不会主动靠近自己。 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想起过往,还留给多少这样与她相处的时间。 思虑许久,他阴郁的眼眸逐渐变得坚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无论是鱼锁还是鱼闰惜,都是他的。 白日,鱼闰惜原本计划去附近逛逛,阴暗的天空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她无奈只能待在幄帐。 接连两日都在下雨,困住了鱼闰惜要外出的步伐,雨好不容易停了,可惜外面的太阳又过于强烈,依旧不适宜出行。 时间又悄然流逝了一日,今日的天气出人意料地阴凉宜人。 鱼闰惜决定出门放纸鸢,享受这难得美好的天气,她骑着马来到了一片开满野花的草甸。 马蹄轻踏,伴随着轻风的吹拂,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野花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这片草甸是她上次去抓鱼的路上偶然发现的,当时她就被这优美的景色吸引。 鱼闰惜下了马,她脱下外衣,里面的薄纱衣裙随风摇曳,飘逸似仙,她拿着纸鸢欢快地朝高处奔跑。 在她后头骑马来的沈执,只见鱼闰惜留下的马匹却不见鱼闰惜的身影。 抬眼望去,望着鱼闰惜那渐行渐远的倩影,他眉头不禁紧锁。 鱼闰惜这个女人,一会没看住她就跑远了,沈执骑马往鱼闰惜的方向疾驰而去。 到了离鱼闰惜不远的地方,沈执放慢了骑马的速度,他悠闲地看着在草甸上奔跑的鱼闰惜。 今日的她,白衣粉裙娇媚动人,长长浅绿披帛迎风飞扬,轻盈地穿梭于野花丛中,笑靥如花,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沈执下了马,跟上了鱼闰惜的脚步。 “你要去哪?”沈执拉住了鱼闰惜,轻声问道。 “我想去那。”鱼闰惜用手指了指前面的小山坡。 鱼闰惜一到外面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沈执很是无奈。 “这儿也不错。” “不行,我想去高点的地方。”鱼闰惜说完轻推开了沈执的手,她又开始跑了起来。 跑了几步,鱼闰惜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停下了脚步回头,却被后头追上来的沈执撞倒在地,二人双双倒在了野花丛中。 四目相对,气氛变得微妙起来,沈执率先开口:“你没事。” “我没事,你起开先。” “这儿就不错,就这。”沈执嘴角噙着笑,他压着鱼闰惜的身子并未挪动半分。 “行,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吗?你太重了,压着我挺难受的。” 沈执依旧未挪动半分,他看着身下的鱼闰惜,眼神耐人寻味。 被沈执这般直勾勾地注视,鱼闰惜脸颊上悄然泛起了一抹红晕,她微微侧过头,避开他炙热的视线。 “你别这样看我,挺…挺奇怪的。” 鱼闰惜羞赧的神情让沈执心动不已,他不禁低下头,薄唇轻贴住了她软嫩的唇瓣,细腻的触感让他更加把持不住。 鱼闰惜并不习惯与身上的男人亲密接触,她推搡着他,试图将他推开。 沈执不满她的反抗,他一手擒住她不安分的雪白玉手压制在头顶。 他忘情地亲吻着身下的她,温热的唇舌灵巧的探入她的牙关与她亲密纠缠不愿离开,苍劲有力的手掌不自觉地在她身上肆意蹂躏。 被缱绻柔情所包围的她,心跳加速,呼吸切切,眼神逐渐迷离。 他的霸道让她没有一丝挣扎的力气,鱼闰惜被迫染上情欲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奇怪的感觉侵袭她的大脑,连思考都变得费劲。 他趁机对她强势掠夺,无度的索求让他愈发疯狂,身体里的欲火在翻涌仿佛随时要迸发。 恍惚间,鱼闰惜寻回了一丝理智,她重重咬了一口沈执,沈执吃痛,终于停止了对她的索取。 鱼闰惜趁机挣脱,她推开身上的沈执,怒骂:“你这不要脸的大色鬼,我受不了你了!” 第144章 缘份天定 “你别动怒,是我的错,你尽可罚我,别生我气好吗?”沈执按住要起身的鱼闰惜,低声哄着。 “让我起来。” “好。” 鱼闰惜一起身就狠狠地推了沈执一把,她愤然将身子转向一边。 换做昔日,谁会对她这么没礼貌,鱼闰惜越想越气,明润的美眸里,泪水在打转。 “对不起,你别生气。” …………… “锁锁?” …………… 鱼闰惜一直没有理沈执,沈执受不住,他双手扣住鱼闰惜的藕臂将她转过面向自己。 “夫人就这么厌恶我?我是你夫君,吻你一下,你都这么抗拒?” 鱼闰惜生气地推开沈执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将脸撇向一边。 “你那是一下吗?你真的很没礼貌!” 沈执厚脸皮的凑上前,他附在鱼闰惜耳边柔声哄道:“那为夫下次一定先问过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鱼闰惜猛地侧首,狠狠瞪了沈执一眼:“你还想有下次?” 沈执淡笑,他搂过鱼闰惜的肩将她带入怀中,故意转移话题:“你不是来放纸鸢的吗?那你好好放,莫要因为我影响了兴致。” 说到纸鸢,鱼闰惜倏地想起了什么,她拾起掉落在草地上的纸鸢。 “你还说,差点被你压坏了。” “没坏就好。” 沈执的目光落在鱼闰惜手中的纸鸢上,纸鸢的样式颇为特别,上面写着两行他从未见过的文字。 他心中泛起一丝好奇,不禁开口问询:“你这纸鸢还挺特别的,上面写的是?” 鱼闰惜嗤笑:“听殷歌说,全景国上下找不到比夫君文才还好的人了,怎么?夫君连这几个字都不识得?” 沈执拿过鱼闰惜手中的纸鸢细看了一番,不是景国的文字,其他国家的文字他也看得懂,他能确定不是他国的文字。 沈执隐隐能认得上面的几个字,却不知上面写的意思。 “是为夫蒙昧无知,夫人可以告诉我这上面写的什么,是何意?” 鱼闰惜勾唇:“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沈执明了,他眼尾微微上扬:“那我与夫人就是有缘份。” “一辈子太长,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万一我们是有缘无份呢。” “我们缘份可不浅,锁锁,无论你去哪里,最终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沈执一脸认真地说道。 “缘份天定,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掌控的?” 沈执只是笑笑,并未再言语。 缘在天定,份在人为,他与她本就有缘无份,他们的缘份是他强求来的,怎么不算是人为掌控的呢。 “我去放纸鸢了。” 鱼闰惜夺过沈执手上的纸鸢起身跑了起来,草甸风大,她手中的纸鸢很快就飞的高高的。 沈执慵懒地坐在草地上注视着放纸鸢的鱼闰惜。 放飞手中的纸鸢后,鱼闰惜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草地躺了下来。 沈执从草地上起身,他走上前在鱼闰惜旁侧的位置躺了下来。 鱼闰惜视而不见,心无旁骛地盯着天上摇曳的纸鸢。 今日天空阴沉沉,太阳躲在飘渺云层后面,阳光并不刺眼,大风吹拂,带来清新空气和淡淡草香,草甸上的青草随着大风摇曳,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美景如画,让人沉醉其中。 鱼闰惜想起在现代和一群朋友躺在大草原上看天的日子,心情不由地哀伤失落。 “难怪你喜欢躺在草地上,这感觉确实不错。”沈执淡言。 鱼闰惜拉回了飘远的思绪,疑问道:“我从前还跟你说过这些啊?” “当然,不然我为什么带你来这?” “这样啊,我还同你说什么了?” 沈执墨眉轻挑,勾起了一抹莫测的笑容:“不告诉你。” “切~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鱼闰惜傲娇地说道。 二人静默良久,沈执倏然开口:“过几日我们去登山可好?这里离雁山不远。” “这天气时好时坏,可不适合上山,我们过些日子再来?” “都依你。”沈执环抱住了鱼闰惜。 鱼闰惜没有推开他,沈执肆无忌惮地又压上了她的身。 “你又来。”鱼闰惜气恼,就要推开沈执,沈执抓过她白玉般的手放至胸口。 “锁锁,你忘记之前的事了,是否也忘了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不记得了,不过我想,我以前的眼光一定不怎么好。”鱼闰惜调笑道。 沈执脸瞬时阴沉下来,他不悦:“我很差?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女子心悦于我?”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喜欢有礼貌,斯文些的。” 沈执单挑俊眉,深邃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觉得我没礼貌?不斯文?” 鱼闰惜丝毫不惧,她不怕死地添油加醋:“你现在不就挺没礼貌的?而且你……你色胆包天,哪里斯文了!” 沈执的脸越来越黑,阴冷犀利的眼神让鱼闰惜呼吸顿止,鱼闰惜不由僵直了腰背。 怕沈执生气会对自己不利,鱼闰惜赶忙找补:“不过话又说回来……” “嗯?” “色也不是……不是什么坏事,对?” “夫人岂可信口雌黄?为夫哪里色了?” “那……那我说错了,是我色,我色胆包天,你可以下来了?” 听到鱼闰惜讨饶的话语,沈执面上露出了一抹满意地笑容:“算你识相。” 湛蓝天空下,绿草如茵,鱼闰惜和沈执二人安静地躺在草甸上,心无杂念地凝视着天上乘风飞扬的纸鸢。 鱼闰惜感觉有些疲惫,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沈执也跟着起了身:“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回去?” “嗯。” 鱼闰惜慢慢收回纸鸢线,收了一会,她忽然又将方才收回的线重新放开。 沈执不解:“怎么了?” 鱼闰惜缄默,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琉璃簪子将纸鸢线缠绕住,猛地一拉,生生扯断了纸鸢线。 小时候的她也会如此,故意将风筝线扯断,然后高兴地追逐那断了线的风筝,然而现在,她已失了那追逐风筝的兴致,心境终究随着岁月变迁。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为何要放飞纸鸢?给我多好。” “这样,它在我这,就永远留在天上了。” 第145章 给你离开我的机会 沈执察觉到了鱼闰惜眼底的忧伤,他从后面抱住鱼闰惜伏在她的肩头,轻轻蹭着她的颊畔。 “在想什么呢?” 鱼闰惜魂不守舍地摇了摇头,她望着手上的纸鸢线杆出神,脑海中骤然闪现一些凌乱的记忆。 “你这性子怎么这么奇怪呀,放纸鸢可有意思了。” “和我们一起去放纸鸢呀?” 鱼闰惜鬼使神差地出声:“纸鸢……放纸鸢。” 沈执怔了怔,开口问询:“锁锁,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鱼闰惜扶额叹息,脸色看上去异常苍白:“我不知道,我有些头晕。” “别乱想了好吗?” “嗯。” 沈执拦腰抱起鱼闰惜来到自己的骏马旁。 他将鱼闰惜抱上了马背,紧接着自己也翻身上了马,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环住鱼闰惜的腰。 “我来。” “你身子不适,还是我来。” 鱼闰惜娇嗔地微微撅起小嘴,说话语气带着一丝恳求:“现在没事了,你让我来嘛。” 沈执无奈地将缰绳交到了鱼闰惜手里,他双手搂住了鱼闰惜的腰。 “你不许抱我!” 沈执闷笑:“夫人不讲理,不抱着你,我摔下去怎么办?” 听沈执这么说,鱼闰惜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了,她没再出声,专注骑着马。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骑马?我都不知道呢?” 沈执面上泛起一丝好奇,从前觉得鱼闰惜身娇体弱,应当不会骑马。 那日听闻下属说她在闹市纵马,他还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眼前的人不单会骑马,马术还相当不错。 “夫君这话问的,我都失忆了我怎么记得?” “也对。” 临近傍晚,天空逐渐变得昏暗,夕阳余晖洒落在天际染红了云彩。 山峦起伏,夕岚萦绕,鱼闰惜策马奔腾在草甸上,二人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万分生动耀眼。 鱼闰惜将马骑到了自己的马匹旁侧停了下来。 沈执久久未有所动作,鱼闰惜不耐开口:“你还要抱到什么时候?” “我们…可不可以就这样骑着马回去?”沈执试探性地问道。 “不行,我要骑我的马。” “你的马有什么好的?我回去命人给你挑一匹更好的,可好?” “我不要,我就喜欢这一匹,对它有特别的感情。” “这马不是你今日随便骑的?哪来的感情?” “你管我呢,快松手!” “对马都有感情,对我怎么没有?”沈执不舍地放开了鱼闰惜。 他不依不饶:“那我们一起骑你的马?” 鱼闰惜没理会沈执,下马后,她立即翻身上了自己的马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沈执耳边回荡,鱼闰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眼前。 半月后 大宅后院,鱼闰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乘凉,她轻摇着手中的花鸟团扇。 近段时间频繁出行,舟车劳顿,她身心感到疲惫不堪。 这里的交通条件不比现代,每一次出行都让鱼闰惜苦不堪言。 想到明日就要启程回城了,她倏地从椅子上起身回了房间。 鱼闰惜刚躺下没一会,沈执就回来了。 沈执刚上床榻,背对着他的鱼闰惜下意识地就挪到了最里面。 沈执面色一沉,心头霎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失落。 这么久了,她还是这样,不愿让他靠近半分。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我有这么可怕吗?” 明日回程,鱼闰惜想早些休息,并不想与沈执有过多拉扯。 “夫君别多想,我只是累了。” 沈执将鱼闰惜扯过从后面抱住了她,鱼闰惜不想同沈执计较,她没有挣扎,任由沈执这么抱着自己。 “别睡了,同我聊聊可好?” “我真的困了,不骗你。” “不与我闲聊?那我们做点别的。” 鱼闰惜听言,迅速转过身正对着沈执,她面带一丝讨好地说道:“聊,现在就聊,你想聊什么?” “我问,你老实回答。” 鱼闰惜淡淡点头。 “你心里还想着离开我吗?” “夫君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 “那……你说的那个自由……和我,你选哪一个?”沈执问完话,紧紧盯着鱼闰惜。 他的视线凝聚在她精致的面庞上,试图通过她的面部表情看穿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什么?” “自由和我,你选哪一个?” 鱼闰惜轻笑出声,他没有回答沈执。 “回答我。” “不知道。” “你必须回答。” 男人哪有自由香。 “这得看情况而定,我现在没法回答。” “什么意思?” 鱼闰惜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就是……今日我与你相处得愉快,我便选你,明日你令我痛苦难过,我则会选择追寻自由,这样你明白了吗?” “真的?可我觉得你一定会选自由。” “知道你还问。”鱼闰惜下意识地说道,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她偷偷瞧了沈执一眼。 他果然生气了。 此刻,他双眼闪烁着寒光,面上神情阴沉可怕,仅仅一眼,就让鱼闰惜感到不寒而栗。 她赶忙找补:“与你说笑的,夫君千万别多想,我离了夫君什么都不是,我又不傻。” 沈执收起不悦地神情,故作淡定地说道:“如果你想要自由,我愿意给你机会,不过,能不能把握住,就得看你自己的了。” “真的?” 沈执拧眉,他就知道,她刚刚那些话都是骗他的。 “当然,只要你愿意帮我。” 鱼闰惜不解:“你还有忙是我能帮的上的?” 沈执嘴角扬起一抹莫测的笑意,鱼闰惜心下一紧,她总觉得面前的男人没安什么好心。 “有,我需要你配合我,治好我的隐疾。” 鱼闰惜疑惑地看着沈执:“什么意思?这其中有何关联?” “夫人想想,如果我病好了,是不是就有人愿意嫁我了?届时,我无需再紧抓着你不放,你也不必再对我负责。” “有道理。” “我知晓你现在对我无意,我也不强迫你,只要你愿意帮我,事成之后,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 就算你选择离开,我也会遂你的愿,还会保你一世无忧,这个条件是不是很不错?” 第146章 糙活 鱼闰惜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她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还没有离开面前男人的能力,要等她有能力离开他,少说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没有沈执的允许,她出城都困难,出城所需手续不在她手中,她要离开,就必须要经过沈执的同意。 若应下此事,事成之后,她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他还能保她一世无忧,免去了诸多麻烦。 她一个弱女子漂泊在外,总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如此看来,沈执开给她的条件确实不错。 可她不知道沈执所说的忙要帮多久,万一他一直不好怎么办? 思考半天,鱼闰惜终于出声:“你开的条件是很不错,不过,我现在不能给你答复,我需要考虑几天。” “你还需要考虑?多条路多个选择,难道你不想要自由了?”沈执诱哄着说道。 鱼闰惜瞥了沈执一眼,语气有些不耐:“你又不着急,多考虑几天怎么了?这事旁人也能做,不一定非得是我,你要是急着治病,你找别人不就好了?” “这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现在就你知道我有隐疾,我总得顾及自身颜面。”沈执面容沉静,说的有理有据。 鱼闰惜看起来像是信了沈执的话,可她却还是一副踌躇不定的样子。 “夫人还有什么顾忌的?” “我不知道你的隐疾什么时候能好,万一你一直不好怎么办?”鱼闰惜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沈执,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夫人放心,大夫说只要你愿意配合我,我很快就能好了。” “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 “可是……” “可还有什么值得你犹豫的?” “我不习惯与你……” “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你又不亏。” “也是,可是……”鱼闰惜还是有些犹豫。 “又怎么了我的夫人?”沈执无奈询问。 “还是不行,我……我干不来那糙活的。” 沈执邪魅一笑,他上下扫了一眼鱼闰惜,看着她的眼神极其暧昧。 鱼闰惜被他盯的很不自在,她羞赧地低下头。 “无碍,夫人放宽心,糙活我来干,你干细活,这样你可还有顾忌?”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天下没有的午餐,鱼锁,你也不是什么高尚之人,知道该怎么选择,鱼闰惜在心里劝慰自己。 斟酌再三,鱼闰惜咬咬牙应承了下来:“行,我答应了。” 鱼儿终于上钩,沈执淡笑:“我就知道夫人最识趣了,为夫现在恰好有细活给你干。” “细活?什么细活?”鱼闰惜疑惑问道。 沈执从床上起身,慢条斯理地脱下了自己的衣物。 鱼闰惜愈发感到尴尬,内心有种想要逃离现场的冲动。 沈执褪下衣物后拉过鱼闰惜的手,鱼闰惜的视线不由慢慢下移。 “啊!”一道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夜的宁静。 “啊!这什么!拿开拿开,什么东西!”鱼闰惜的尖叫声响彻了整间屋子。 沈执脸色瞬时黑了下来。 “夫人怎么能这样?” “干不来,干不来!糙活细活我都不干,我不干了。”鱼闰惜说着就要下床,被沈执拉回了床榻,他将她按在了身下。 “夫人若拒绝我,我的病只会越来越重的。” “你……你到底有没有病啊?这是行还是不行?”鱼闰惜颤抖着声音问道。 “夫人这话问的,有没有病我自个不知道?我每晚都喝药,问题不大,只要夫人愿意配合我,我的病很快就能好的。” “这活我真干不来。” 贫贱不移,威武不屈,鱼闰惜这一刻才知晓原来自己还有这种良好品德。 “难道你不想要自由了?” “自由是什么东西?怎能跟夫君相提并论呢?”鱼闰惜说话语气带着十足的讨好意味。 “行。” “那我们先睡觉?”鱼闰惜讪笑着说道。 “糙活、细活都让为夫来干,这样总行了?” “不不不,我不干了,我其实也不是很想要自由。” 沈执并没有打算放过鱼闰惜,鱼闰惜想要逃离,奈何沈执按得太死,她在他身下动弹不得。 “夫人在我这,可没有反悔的余地,乖乖受着。” 沈执直接解起了鱼闰惜的衣裳,鱼闰惜慌了神,想要沿用旧法,她强硬挤出几滴眼泪:“夫君,你别这样,好可怕。” 沈执视若无睹,他俯身凑上鱼闰惜耳旁,细声威胁:“不许哭,在床上,你的眼泪可是最好的药物。” 鱼闰惜止了声,沈执不为所动,她只能另寻它法。 她讨好性的环上了沈执的脖颈,哀求道:“夫君,这几日路途奔波,实在没休息好,明日要回程,不早些歇息,我怕路上受不住,你也知道,人家的身子娇弱的很。” “无妨,大不了推迟几日再回程。” “夫君怎可因美色耽误正事?我们出城的日子不短了,还是早些回去。” 沈执细想了一番,觉得鱼闰惜说的很有道理,可他难得有机会借口亲近她,他不想轻易放过。 “那你什么时候愿意给我?” “我们回城再说,这回程路上恰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的时间,你觉得怎么样?” 沈执还有些犹豫,鱼闰惜见沈执有所动摇,她趁热打铁亲吻上了沈执的面颊。 “夫君的病一直都这样,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我现在是不愿意,夫君也不想强迫我?” 沈执却不依不饶:“到那时你就愿意了?” 鱼闰惜语塞,面前的男人果然不好糊弄。 “既然夫人都不情愿,我还是早些享受。”沈执说着就要动手,鱼闰惜急忙开口:“别……到那时,无论愿不愿意我都接受你,这样总可以了。” 骤闻这话,沈执终于放开了鱼闰惜,她既然已经答应,他自然不会再强迫她。 这么久他都等过来了,不差这点时间。 “你这狐狸真的会蛊惑人。” 鱼闰惜松了一口气,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现在的她,只能拖延时间,走一步,算一步了。 果然,男人只有挂在墙上才老实。 怕沈执突然冲动,鱼闰惜催促道:“夫君,我们早些歇息,我累了。” “嗯。” 虽如此说,鱼闰惜却如何也睡不着。 沈执知晓鱼闰惜在装睡,他故意掐了一把她的腰。 第147章 熟悉的陌生人 鱼闰惜强忍住不适不敢做声,身后的沈执变本加厉,温热的大掌慢慢上移。 鱼闰惜再也受不住,怒道:“你能不能斯文一点?” “为何装睡?” “我真睡了,你不许再来打扰我!” 白日,鱼闰惜一行人开始返程,古代出行条件太差,前两日还好,第三日鱼闰惜就开始受不住了。 即便已经特意慢下行程,鱼闰惜还是有些遭不住。 沈执不忍见鱼闰惜如此,不顾她的劝阻,停下了行程,在附近的城镇休息整顿两日后,他们再次启程。 还没出城镇,鱼闰惜又感到有些难受了,她掀开帏裳透气,沈执在她旁侧给她扇风。 “是不是身子不适。” “还好,马车有些闷,想透透气。” 说话间,一个骑着白马的白衣男子慢悠悠地与鱼闰惜所在的马车擦身而过。 二人视线霎时相对,白衣男子的眼中充满着陌生茫然,鱼闰惜看到那白衣男子时,骤然变了脸色,她怔住。 沈执从鱼闰惜的神情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焦切询问:“锁锁,怎么了?” 鱼闰惜回了神,她没有回答沈执,而是朝马车前方喊道:“停一下,停一下,我要下马。”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鱼闰惜没有理会沈执,自己一人迅速下了马车。 沈执不知晓鱼闰惜要干什么,跟着她下了马。 接近城门口的大街,鱼闰惜在追着骑白马的男子,边跑还边呼喊:“年哥!你等一下我!” 鱼闰惜失忆了,不应该记得人,沈执怕鱼闰惜想起什么,硬将她拉了回来。 “锁锁,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鱼闰惜推搡着沈执,依旧朝着前方男子的方向呼喊,前方骑马的白衣男子像是没听见般,加快了骑马的速度。 沈执拉着鱼闰惜要上马,眼见白衣男子越走越远,鱼闰惜大喊:“李忆年!李忆年!” 白衣男子依旧没有停下,鱼闰惜感到十分失落,沈执不想让她留在外面,强行将她抱上了马车。 这时,骑马的白衣男子倏然回头,他看向身后热闹非凡的大街,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 他面带一丝疑惑地皱起了眉,方才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他。 白衣男子呆愣片刻,之后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开了。 马车内,鱼闰惜越想越烦躁。 只一眼,瞧不出什么,那张脸实在太过相像,可那男子与她对视时,看她的眼神是这么的陌生。 难道是她认错了吗?鱼闰惜开始怀疑。 鱼闰惜不由想到别的,她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不知道她现代的父母如何了,越想越感到难过,她掉起了眼泪。 她想家了。 “锁锁,你怎么了?”静默许久的沈执终于开口,他温柔地给鱼闰惜擦了擦眼泪。 方才鱼闰惜的举措太过奇怪,他细想了一番鱼闰惜口中的李忆年,发现并没有一丝有关这个人的印象。 自认识鱼闰惜开始,她身边的人他大多都知晓,适才与那男子擦身而过时,他匆匆瞥了那男子一眼。 年岁跟他差不多大,是生面孔,可见鱼闰惜那副样子,应该是熟悉那人才对,他百思不得其解。 鱼闰惜故作镇定,她默默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我没事。” “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了?” 沈执呼吸一滞,等待着鱼闰惜的回答。 鱼闰惜摇摇头。 沈执暗自松了一口气,鱼闰惜对方才的白衣男子太过特殊,他迫切想知道他是谁:“那男子是谁?你口中的李忆年又是谁?” 鱼闰惜垂眸沉思,她不知道该如何跟沈执解释,方才太过激动,人没见上,还让沈执起了疑心。 “认错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你别多想。” 沈执自是不会善罢甘休,他继续追问:“你身边还有我不认识的人?我们以前几乎形影不离,他到底是谁?” 鱼闰惜知晓沈执不问出个结果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可她实在不好解释。 “我……他……”支支吾吾半天,鱼闰惜也未曾吐出回答。 沈执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愈发寒冷,他抓起鱼闰惜的手用力捏住。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弄疼我了。”鱼闰惜不悦地说道。 沈执捏着鱼闰惜的手,稍微松了松。 “你想起了什么?” “没有。” “那方才那人是谁,你为什么会记得他。” “认错了。” “那李忆年呢?我以前可曾未听你提过这个名字。” 鱼闰惜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他是我在这认识的,街市的商贩。” “一个商贩你会是这副样子?” “在异乡见到认识的人,难免会有些激动嘛,而且我认错了,你不要纠结这个了。” 鱼闰惜的解释太过牵强,沈执自是不信。 “你给我老实交代。” 沈执不好糊弄,鱼闰惜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只得咬死自己方才所说的,那男子就是商贩。 “你不信?不信你就去寻人问,我懒得跟你说。” 沈执陷入沉思,虽不知晓鱼闰惜说的是否是真的,可她看起来确实不像记起了什么。 若鱼闰惜记起了什么,对他的态度还如此,那她也太会装了。 可她的解释太过牵强,白衣男子的身份看起来不像是商人。 鱼闰惜知晓沈执这会肯定在想那男子,怕沈执多想,她赶忙凑上前解释:“夫君莫要多虑了,那李忆年真是商贩,在街市见过几面,聊过几句而已。” “你没事见他做甚?” “买东西时聊了几句,并没有其他,你不信可以问殷歌,她可是一直有跟着我的。” 殷歌的马车靠后面,鱼闰惜就赌她们方才没见到那男子,平日去集市遇到的人不少,也有随意聊过几句的,沈执真要问,也问不出什么。 “你以后不许跟他说话。” “夫君不讲理,我又不是哑巴,别人要是问,我总得要回答人家?” “别人都可以,他不行,他是哪一家的?”他的直觉一向很准,鱼闰惜对那男子必定不一般。 第148章 我信你 “无理取闹!” 鱼闰惜轻掀开帷裳假装欣赏风景,故意不去理会沈执。 沈执誓要从鱼闰惜口中得到答案,他拉下帷裳不悦地将鱼闰惜扯进怀抱。 “他是哪一家的掌柜?” “我忘了,我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兴许他已经离城了。” “你记性不差!” “你别这样。” 沈执不依不饶,鱼闰惜不耐烦地横了沈执一眼,瞧着沈执那张阴沉的脸,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是吃醋了?” 沈执没有说话,鱼闰惜感到有些好笑。 “你真是什么人的醋都吃。” “你方才称他什么?年哥?”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鱼闰惜不解。 “今日是哥哥,明日就是情郎。” 鱼闰惜被气笑了,她无奈摇了摇头:“不至于,真不至于,我没你想的那么不堪!” “我自是知晓,但他呢?你能确保他对你没什么心思?” “他?”鱼闰惜嗤笑出声,她与李忆年会是知己,会是兄妹,但绝对不会是那种关系,两个极为相似的人注定不会走到一起。 “何故发笑?” “你别胡思乱想了,你一个都够我受的了,哪有心思精力放别人身上?我与他不过见过几次而已,还是因为买卖。”鱼闰惜说的一本正经。 见沈执仍心存芥蒂,她又赶忙补充道:“我真没时间围着他人转,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这时间,还不如多读两本书来的实在。” 沈执的脸色这才稍微有所缓和,倏然,他又想到了什么:“夫人方才那话是何意?莫非是嫌我烦?”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 “我看,夫人就是这意思。” “男子汉大丈夫,何必斤斤计较?何事都要管,难道不能大度一点吗?” “你是我的。” 说话间,沈执捏住了鱼闰惜的面颊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我……”不等鱼闰惜复言,沈执附唇吻了上去。 他的吻带有一丝惩罚意味,鱼闰惜没有挣扎,任由他这么强吻自己。 数日后 历经多日颠簸,鱼闰惜终于回了城,回程路上劳碌奔波,她的身子已经疲惫不堪。 下午刚回府,鱼闰惜就在榻上躺到了晚上,直到殷歌来唤她用晚膳,她才慢悠悠地从榻上起身。 相较鱼闰惜,沈执回城后就显得忙碌多了,一回城,他立马投身政务之中,到了傍晚时分也不曾有所停歇。 夜晚,万籁俱寂,天上点点繁星悄然镶嵌在夜幕上。 刚沐浴完的鱼闰惜头发还未完全干,便早早回了房歇息。 深夜,一阵轻微的房门开合声自门口方向传来,声音很轻,在宁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鱼闰惜听到了动静,因为太累,她没有力气睁眼,没过一会,又沉沉睡去。 沈执上了榻没有打扰鱼闰惜,他安静地注视着鱼闰惜,欣赏着她的睡颜。 在做清醒梦的鱼闰惜,喃喃呓语:“加奶不加糖……好饿……低血糖。” 沈执凑上前,认真听了会,却不曾听出什么,良久,鱼闰惜再度出声:“年哥你别笑了!我生日……礼物也没!” 沈执的脸色在听到了年哥二字时瞬间黑了下来。 他就知道鱼闰惜跟那个李忆年关系不一般,连做梦都在喊他。 鱼闰惜接下来说什么沈执已经没有心思在意了,他翻身压上鱼闰惜亲吻上去。 睡梦中的鱼闰惜被亲醒,有气无力地开口:“做什么?别打扰我……我困。” “是不是打扰你会情郎了?嗯?”沈执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刚睡醒的鱼闰惜还有点懵:“什么情郎?别压我……难受。” “李忆年到底是何人?让你这般念念不忘?” 听言,鱼闰惜意识顿时清醒过来,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干嘛突然提这个?这么久了,你还对这人耿耿于怀呢?” 沈执答非所问:“你已经有我了,为何还想着别人?你是觉得我满足不了你?” “什么跟什么?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夫人放心,为夫服药也满足你!”说话间,沈执扯开了鱼闰惜的中衣。 他此刻的面色阴沉无比,注视着鱼闰惜的目光冰冷瘆人。 鱼闰惜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执,她仓皇失措,努力为自己辩解:“你先别冲动,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有何误会?你连做梦都喊他,还有何可辩解?” 鱼闰惜终于有所明白,她赶忙解释:“夫君多想了,我当他是我兄长,对他真没有别的心思。” “当我傻?”沈执置若罔闻,依旧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鱼闰惜被沈执无礼的举措吓哭,她抓紧沈执撕扯自己衣物的手,哭的梨花带雨:“真的,你信我,你先冷静下来,听我给你解释。” 沈执虽在气头上,却也还是强行镇定下来:“你最好真的能解释清楚。” 鱼闰惜抹去了脸颊的泪水,她知晓自己不说真话很难骗过沈执,无奈之下,她只能告诉沈执一些真相。 想着自己的事正常说出来不会有人信,鱼闰惜决定编造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梦。 “不管你信不信,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真话。 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就叫鱼锁,李忆年是我梦里的知己,我视他为兄长,对他并没有旁的心思,那日骑马的男子与他相貌极为相似,所以我才如此失态。” 沈执自是不信鱼闰惜的话,可看鱼闰惜认真的神色又不像是在撒谎。 他冷静问道:“你还记得他的模样?” 鱼闰惜点点头:“梦里的一切都很真实,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你失忆前就跟我说过鱼锁这个名字?可有何干系?” “我失忆了,不知道那些,所以没法解释这个,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执缄默,鱼闰惜小心询问:“你不信对吗?我就知道。” “我信你,但我明日还是要寻人给你瞧瞧。” “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说话之际,鱼闰惜推开了身上的沈执。 第149章 心生疑虑 “我真信你的话,不过不重要了。”沈执说着,开始解起了自己的衣裳。 鱼闰惜目瞪口呆,她愣了瞬,开口问道:“你……你做什么?我不是已经给你解释清楚了吗?” “夫人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鱼闰惜怔住,回程路上舟车劳顿,她忘了这一岔了。 见沈执是真的起了兴致,她慌忙劝阻:“夫君,这才刚回府,近日舟车劳顿,我身子实在吃不消,再宽限几日。” 沈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擒住了鱼闰惜的下颌,柔声说道:“无碍,为夫会温柔点的。” “别……再等几日。” 鱼闰惜见沈执不为所动,又道:“三天,就三天怎么样?我一定不会再拒绝你。” 沈执犹豫了片刻,鱼闰惜趁机系上被他扯开的衣带,她向他撒娇:“夫君……就三日都不愿意等吗?我这几日真的很累。” 沈执听进去了鱼闰惜的话,他终于从她身上下来。 “行,那我就再给你三日,到那时,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你了。” 鱼闰惜无奈点头,真是祸从天降,她都不知晓事情为何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都怪那日的自己太冲动,答应了他,如今骑虎难下,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鱼闰惜又想到李忆年的事,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要让李忆年知晓她现在的夫君把他当情敌,他一定会狠狠笑话她的。 想到这些,鱼闰惜不由又想起了过往,她的内心开始烦躁起来。 她回不去了。 沈执见身旁的鱼闰惜出神出的厉害,将她扯进了怀中。 “在想什么?不会还在想你那梦?那梦真的那么真实?” “别提了,我现在烦得很。” “不提了,我们早些歇息。” 说到这,鱼闰惜拧起了眉:“你还说,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歇下了。” “好了,我的错,可谁让你……” “你不许再提了。”鱼闰惜生气打断言。 白日上午,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这两日,鱼闰惜连书房都没去,一心沉浸在宁静的时光中,好好休养了一番。 下午,天色渐渐变得阴沉,鱼闰惜终于有了出门的念头。 鱼闰惜想要骑马上街,尽管殷歌、萧雨二人再三劝阻,终究拗不过她。 鱼闰惜命随从去给她挑马匹,那随从刚要去她忽然叫住了他。 “我还没去过马厩,你带我一同前去。” 听言,萧雨急忙开口:“夫人,马厩没什么好看的,您还是留在这。 您要怕他挑不出您想要的马匹,我去给您挑,我一定能让夫人满意的。” “你们让我去逛逛嘛。” 萧雨向殷歌投去求助的眼神。 殷歌叹息,她们家夫人一向任性,要不同意,她定不会善罢甘休。 “夫人跟我来。” 鱼闰惜欣喜,跟着殷歌和萧雨二人去了马厩。 马厩很大,有不少马匹,鱼闰惜只是跟着马夫简单逛了一会,并未在挑选马匹。 她跟一旁地殷歌说道:“我在成集经常骑的那匹马在哪?” 殷歌顿了顿:“夫人,您要那匹马您说一声便是,何须亲自跑一趟。” 鱼闰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只是想来这逛逛,我还没有来过这呢。” 殷歌无奈,她们家夫人真是什么热闹都要凑。 “您等等,我跟马夫去看看。” 殷歌去了许久都不曾归,萧雨见状,将鱼闰惜带到一间房舍外的凉棚休息。 又过了一会,依旧不见殷歌归来,萧雨开口问询:“夫人,外头有些热,可要进屋歇息?” “不必了,就在这儿,殷歌去了这么久,是否遇到了什么事?你去瞧瞧。” 萧雨彷徨,鱼闰惜似乎看穿了她的顾忌:“无碍,这儿这么多人看着呢。” 闻言,萧雨终于动了身。 萧雨走后,鱼闰惜感到无聊,她在凉棚附近逛了逛。 见到房舍前面有两个晒干草的人,鱼闰惜好奇上前。 两位马夫见到鱼闰惜一行人,怔了片刻。 “夫……夫人。”马夫向鱼闰惜躬身行礼。 “你们见过我?”鱼闰惜面上泛起好奇之色。 马夫相继摇头。 “那你们如何得知我身份的?”话音刚落,鱼闰惜便有所明白。 她这话问的太过无脑。 “来时上头有交代,虽没见过,却早有耳闻,况且,夫人……” 年长的马夫用手肘轻碰了碰说话的年轻马夫,示意他注意言辞。 “不必如此拘礼,有什么说就是,我又不是女罗刹,何故如此怕我?” “夫人的相貌和他们所说的一样,很好认。” “我经常来这?” “不曾来过。” 鱼闰惜噤了声。 想到殷歌、萧雨二人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鱼闰惜决定放弃那匹马,她开口问询:“我之前骑的马匹呢?” “夫人您问的是?” 鱼闰惜疑惑:“我之前没有常骑的马吗?” 言罢,两个马夫面面相觑,皆未作答。 鱼闰惜诧异,自己不是骑马摔的脑子吗?她愈发感到奇怪。 这时,殷歌、萧雨二人恰好到来。 “夫人,您怎么到这来了,可让奴婢们好找。”殷歌焦急问道。 “我正无聊,随意在四处逛了逛。” “您方才在与他们聊什么呢?” “我见你们许久未归,想着那马普通不好找,所以问他们我之前骑的马,可他们好像不知道。” 殷歌轻笑,佯装淡定的样子:“夫人莫怪他们,您之前的马是奴婢差人来牵的,他们不知晓也正常。” 后头的萧雨赶忙附和:“是的,夫人先前骑的马,是您自己在马市挑的,就在前面的马厩。” “马找到没有?” “夫人恕罪,那马实在普通,奴婢找了许久都未找到,奴婢给您挑了匹合适的。” “行,我也不挑了,再挑都没时间出去逛了。”鱼闰惜淡言。 “那夫人我们走。” 鱼闰惜点点头,迈步离开了现场。 跟在她后头的殷歌瞪了萧雨一眼,她用二人才能听的见的声音说道:“让你看好夫人,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坏了事?” 萧雨低首,语气怯怯:“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第150章 差一日也不行 月高风清的夜晚,华灯初上,鱼闰惜在书房专注地阅览一本书籍。 时间悄然流逝,鱼闰惜轻轻合上了书本起了身,她走到红木书架前认真翻找着书籍。 书架上的书籍不算多,浮华之书占据大半,与放在她桌面上的书类相差甚远,她愈发感到诧异。 翻找了许久,鱼闰惜还是没有翻到自己想看的书籍,她搬来矮凳开始找寻书架顶层的书籍。 半晌,鱼闰惜终于翻到一本还算有趣的书籍,她在原地翻阅了一会。 许是看的太过入神,她丝毫没有察觉书房门被推开了。 沈执慢步走进书房,有了前车之鉴,他选择开口同鱼闰惜打招呼:“夫人,看什么这般入神?” 耳边突然响起的低沉男音还是吓了鱼闰惜一跳,慌乱间,她手上拿着的书籍掉落在地。 “夫君,你又吓我。” 鱼闰惜双脚离开了踩着的矮凳,蹲下身拾起掉落在地的书籍。 无意之中,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架底层的小柜门上,那门被锁住了,她的好奇心被激发起来,正要查看。 沈执这时恰好上前,将她扶了起来。 “是夫人看的太入神,可不能怪为夫。” 鱼闰惜轻扫了身前的沈执一眼后,回到了书桌,她心无旁骛地翻看着刚找的书籍。 沈执跟着鱼闰惜来到书桌,在她旁侧的空位坐了下来,他随手拿起鱼闰惜桌面上堆着的书籍翻了翻。 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周围只有窗外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声音。 鱼闰惜悠悠开口:“现在时辰还早,夫君这会不应该在自己书房吗?” “心念夫人,茶饭不思,便来此寻你了。”沈执淡淡说道。 “你我晨时才见过呢,这么快又念上了?” “为夫时刻都在念着夫人。” 鱼闰惜轻笑,未再作声。 “夫人不想我?” 鱼闰惜的视线从书籍上移开转而望向了沈执:“我与你日日都见,有什么好想的。” “夫人无情。” “夫君这几日白天都很忙,我劝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 “你与我一起?” “我还要看书。” “夫人不懂情调,成日就只会看书。” 鱼闰惜放下了手中的书籍,她轻挑了挑柳眉,戏谑地说道:“怎么?夫君这么大人了,睡觉还需要人陪啊?” “自是,夫人若不在,为夫彻夜难眠。” “好,我再看一会就回房。”说完,鱼闰惜又重新拿起了书籍翻阅。 “看的什么书?”沈执夺过鱼闰惜手中的书籍随意翻看了几页。 “夫人向来不看这些书,今日倒是少见。” “就这一本,还是我翻了好久才找到的,我书架上的书怎么跟这桌上的书类区别这么大。” “这桌上堆的书籍,是你从我书房寻来的。” “这样吗?难怪……” “你若不喜书架上的书籍,我明日让人给你换了。” 鱼闰惜点头,她好奇地随口一问:“夫君可知我平日爱看什么书?” 沈执怔了瞬,这还真让他有些难以回答。 “夫人看的书类太过繁杂,为夫还真说不出来。” 鱼闰惜扫了一眼桌上堆着的各类书籍,淡言:“确实挺杂的。” “夫人别看了,早些与我回房歇息。” “我还想再……” 沈执打断言,他放下手中的书籍拉着鱼闰惜起身:“听话。” 鱼闰惜不悦地撇了撇嘴:“男人就是麻烦。” “夫人是嫌我烦?” “明知故问。” 沈执也不气恼,他拦腰抱起了鱼闰惜:“为夫不仅要烦你,还要烦你一辈子。” 鱼闰惜噤了声,她知晓挣扎无用,乖乖地待在了沈执怀中。 房内大榻上,鱼闰惜正闭目养神,身旁的沈执慢慢凑到她耳边细声言:“锁锁,时辰还早,我想……” “你想什么?” 沈执压上了鱼闰惜,明润摄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身下的她,色气十足。 “想也不可以!夫君答应过我的。” “差一日,也要计较?” “差一个时辰都不行!” “那我想……” “你还想什么,想也不能!” “只是想想……” “想也有罪!” “那好,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一日了。” 提到这事,鱼闰惜面上神情愈发变得不安,思虑了会,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夫君能不能……再宽限几日。” “夫人说的,差一日,一个时辰都不行。” 鱼闰惜语塞,她气恼地推开身上的沈执背过身。 “没意思,真没意思。” 沈执厚脸皮地凑上前,他从背后抱住了鱼闰惜。 “这么久了,夫人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吗?” 鱼闰惜缄默,细细思量了一番。 她对沈执,不喜欢也不讨厌。 鱼闰惜许久不作声,沈执再度出声:“你对马都有感情,对为夫怎么没有呢?夫人真的狠心。” “夫君成日纠结这些情情爱爱做甚?是没别的事可做了?” “夫人在逃避我的问话,你心中已无我,不爱我了,对吗?。” 鱼闰惜静默着没有说话,沈执松开了抱着她的手,将她身子转过。 “不管你爱不爱我,你是我的!”他面泛冷意,言语间带着不容反驳的霸道。 鱼闰惜纳闷,面前的男人,人前人后反差怎会如此之大? 在外人面前,他成天板着个脸,见谁都像欠他什么似的。 在她这,有些时候像个孩子一般,爱与她计较无关紧要的琐事。 鱼闰惜很识相,知晓没必要跟沈执争这些不实际的东西。 “好好好,是你的是你的,现在总可以睡觉了?” “我睡不着。” “你睡不着,还拉我回房?我看你是成心的,可是吃太饱?” 沈执勾唇一笑:“确实是吃太饱了,想干糙活,消耗些力气。” “想干糙活?那还不简单,外头的地多的是,你去犁两亩回来,我看就老实了。” 鱼闰惜的话尽显嘲讽之意,沈执却也不恼:“还用的着出去吗?我看这就有块好地。” 说话间,沈执的大手摸上了鱼闰惜的腰。 “你……你又这样,你不许乱来!” 第151章 先堵住她的嘴 “夫人放宽心,为夫没想要乱来,只是想做点别的。” “你……你想干什么?” 沈执捏住了鱼闰惜的下巴,他低首笑的意味深长。 “夫人的嘴,失忆了还是这么利,今日就让它受受罪。” “你……唔……” 白日下午,阳光逐渐变得柔和,斜斜地洒在深红廊道上,屋顶青瓦镀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金色。 窗外微风四起,树叶在风中摇曳沙沙作响,鱼闰惜在大堂檀木茶桌上心不在焉地品茗。 今天整日她都是如此,做什么都提不起劲,离夜晚越来越近,鱼闰惜的内心愈发感到不安。 她第一次这么害怕与一个男人相处。 傍晚,鱼闰惜仍心有余悸,沐浴完后她去了书房看书,翻阅了一会,看不进去一点。 她放下手中的书籍,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如何应付沈执。 思量许久,她只想到两种办法。 第一个是她现在立即回房,这会时辰还早,沈执定是没有回来,她打算把房门关了,躲过今晚再说。 第二个就是今晚故意晚点回房,等半夜沈执睡了才回去。 思来想去,鱼闰惜觉得第一个法子好点,第二个看起来不太可行,沈执若没有见到她回房,大概率会出来寻。 事不宜迟,鱼闰惜当即就回了房,一进房门,她便迫不及待地把房门栓上。 门栓了还不够,她搬来附近的矮木桌椅挡在了门口,看着自己的杰作,鱼闰惜这才放心地进了卧房。 当进到卧房看到床上那魁梧健硕的身影时,鱼闰惜整个人都傻了。 沈执就坐在榻沿,微亮的灯光映照在他那邪魅俊美的面庞上,添了几分阴冷气息。 他薄唇勾起了一抹弧度,那双诱人心魄的桃花眼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鱼闰惜一怔,莫名有种当众摔了个狗啃泥的尴尬,她讪笑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房了?” “今日无事。”沈执淡淡答道。 “无事,怎么不来找我?” 沈执邪魅一笑:“我与夫人心有灵犀,知晓你会在这个时候回来呢。” “这…………”鱼闰惜张了半天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她在原地怔了良久,此时此刻,她的内心除了害怕,剩下的就是尴尬。 “夫人这是何意?”沈执的目光扫向房门口。 鱼闰惜顺着他的目光回首望去,她蓦然惊怔。 沈执坐的位置恰好能见到房门一角,方才她挪桌椅的动静这么大,他一定知道了。 鱼闰惜故作镇定,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这不是怕夫君跑了吗?你也知道二十的女人如狼,对……对?” 听着这牵强地解释,鱼闰惜自己都笑了。 沈执却也没有戳破她的谎言,他柔声开口:“过来。” 鱼闰惜并没有听沈执话,她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不曾挪动半分。 “要我去请你吗?” 干不来,这活她真的干不来。 鱼闰惜咬咬牙,撒腿就往门边方向跑去,她慌忙地移开门口堵着的桌椅,边移还边小声嘀咕:“这到底是防了谁啊?” 鱼闰惜还没来得及将房门口的桌椅移开,沈执就抱着她进了卧房,他将她抱上床榻压了上去。 “想去哪?夫人莫不是忘了你的承诺?” “夫君,我这几日身子不便,你懂得,女人每月都有那么几天的。” “夫人不仅不守承诺还骗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月信在哪几日?” 鱼闰惜愕然,索性也不装了,她直接向沈执讨饶:“夫君,你……你就饶了我,我……我真的唔……” 不等鱼闰惜把话说完,沈执直接亲吻上去堵住了她的唇。 她的嘴太能说,必须先堵上。 鱼闰惜还想再说些什么,沈执却连给她开口的机会都不给,鱼闰惜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嘤咛。 浑浊的热息扑面而来,精壮硬实的男性身躯压得她动弹不得,任鱼闰惜如何奋力挣扎也逃脱不开。 沈执的吻太过霸道,不允许她有任何躲闪,她被迫接受他的热情,逃避不得半分。 白玉般的小手无助地用力推搡着身上的男人,却丝毫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她逃不开、躲不掉,只能任由他摆布,唇舌纠缠间,那是她不曾体会过的感觉,理智仿佛被吞噬,娇弱的身躯不自觉地瘫软下来。 良久,沈执终于放开了鱼闰惜,此刻的她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气,这无疑是令他满意的结果。 他习惯性的拔下她发髻上的素簪,柔顺的青丝瞬间铺散开,那娇媚的面容因情欲而泛起了一抹红。 桃腮处还带着淡淡的泪痕,泪眼婆娑、我见犹怜,完全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样子。 沈执莫名感到亢奋,他缓缓解起了鱼闰惜的衣裳,不多时,鱼闰惜的衣裳尽数被他褪去。 突然的凉意让鱼闰惜寻回了一丝理智,她紧张又恐慌:“夫君,再给我些时间,我……” 沈执打断了鱼闰惜,轻声哄道:“乖……别闹,我们早晚都会发生什么的,何必计较这些呢,听话,我会让你满意的。” “不……我不要,夫君不能逼我,我会……” 鱼闰惜话都还未曾说完,沈执再度附唇吻了上去。 一番强势索取过后,鱼闰惜终于没有了一丝挣扎的力气。 沈执趁机脱起了自己的衣物,就在他想要亲近鱼闰惜时,鱼闰惜又开始闹了起来。 她被吓到了。 “别……不行的,我……我怕痛,你饶了我。” “我们以前有过,只是你忘了,别害怕,不疼的。”沈执一边柔声哄着一边缓缓贴近。 鱼闰惜死活也不愿意配合,磨蹭了好半天,沈执才寻着机会。 这一次,比以往都要困难,他不能像之前那样对她强势掠夺,只能诱哄着她。 鱼闰惜排斥与沈执亲密带来的奇怪感觉,却觉得自己的身体愈发难以控制,她快急哭了。 他太了解她了,知道她哪里最脆弱,她很快被他勾的失去了理智。 他像是用糖果哄骗小孩的牙人,在诱拐着她身下的女人。 鱼闰惜被弄的泪眼盈盈,连说话都没有力气,她望着身上男人的眼神哀求意味明显。 沈执却没有怜香惜玉,她这副样子,他会控制不住想要狠狠地欺负她。 第152章 到底有没有病 “夫君……饶……饶了我,我受不了了。”鱼闰惜低声哀求。 现在的她除了求身上的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执嘲谑:“夫人又骗人了,真受不了,怎么还有力气说话?嗯?” “求…求你了,我真不行了。”鱼闰惜哭音颤颤。 身上的男人太过强势,她根本受不住,因情欲溢出的热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沈执终于良心发现,停止了掠取。 当然,他肯定不会就这样放过她。 粗粝的大掌轻抚上她的面颊,轻声哄着:“夫人这般真可怜,为夫倒有些不忍心了,我问你几个问题,回答地让我满意,我就放过你可好?” 鱼闰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自由和我,你选择哪一个?” “选你,你和什么我都选你……呃啊!” 男人床上的话不可信,女人亦如此。 沈执自然知道,鱼闰惜是为了讨好他才这么说的。 “你骗我!” “夫人回答地一点都不认真。” “你再问,我一定认真回答。”鱼闰惜说的有气无力。 “机会只有一次,夫人没有把握住呢。” “沈执!你这该死的骗子!大色鬼!” 沈执调笑:“夫人才是骗子,方才还说自己不行了,怎么这会还有力气叫骂?” “你不……” 不等鱼闰惜说完话,沈执又开始了一轮强硬攻势。 窗外,狂风肆虐,犹如一头失控的猛兽,咆哮着席卷而来,阵阵呼啸声不绝于耳。 虚掩着的窗门被风吹的摇摆不停,不时发出“哐当”声响,与房内床榻剧烈晃动发出的“咯吱”声,交织在一起,在这寂静的夜,喧嚣异常。 深夜,一只霜白藕臂自帷幔帘内探出,紧接着传来一阵物体倒地的异响。 鱼闰惜玲珑雪白的身子一半已经跌下床沿,她一手扶在床边的毛绒毯上,一手扯过挂在床沿的被随手丢弃的衣物。 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连滚带爬。 鱼闰惜正准备起身逃离大榻,这时,从榻内伸出一个大手圈住了她柔软的腰肢,将她捞了回去。 “想去哪?不许走!我们再来。”邪魅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犹如恶魔低语,盘旋在鱼闰惜耳畔。 她终是抑制不住哭喊出声:“我求你,放过我。” 没一会,轻纱帘内的檀木大榻,开始晃动起来,女人的哀婉低吟和男人的沉声哄诱,伴随着情欲碰撞发出的声响,萦绕在整个房间,久久不止。 白日午间,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屋内光滑干净的地砖上,明亮而温暖。 鱼闰惜自榻上悠悠转醒,迷离的双眼仿佛还沉浸在梦境之中,她动了动身子,酸软无力,不由皱起了眉头。 沈恪怀那个该死的男人,平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在床上真是又色又变态! 如今的鱼闰惜是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以前搞垮了沈执的身子。 她很是茫然,无数个问题从她脑中冒出。 他到底有没有隐疾?男人怎样才算正常?他真的是喝药才这样的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根本就没有病?有隐疾的不会是她? 鱼闰惜抓耳挠腮,以前要是少看两本书,抽点时间谈谈恋爱就好了。 不然她现在也不至于,男人有没有病、正不正常都不知道。 她又羞又气,怒吼出声:“到底谁有病啊!” 踌躇许久,她内心暗下决心。 不管沈执有没有病,她都不要再让他碰了。 她强撑起身下了床榻,一股强烈的不适感自下身传来。 她扶额内心低声咒骂:“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来人!”鱼闰惜朝门口方向喊道。 少顷,房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夫人,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的。” “进来。” 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人推开了房门,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 丫鬟朝鱼闰惜欠身行礼:“夫人。” “殷歌呢?” “夫人,殷歌有事出门了,您有什么吩咐跟奴婢说就行。”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午时。” “不是!”鱼闰惜感到有些崩溃,静默半天,她抬手示意丫鬟:“你过来。” 丫鬟缓缓走近鱼闰惜。 “夫人,有何事需要吩咐奴婢。” 鱼闰惜小声言:“王爷素日可有服什么药?” “夫人莫怪,王爷日常起居,皆由风侍卫在看管照料,奴婢实无所知。” 鱼闰惜失落,可殷歌难得不在,她自是不会轻易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一把拉过丫鬟的手,将自己手上的翡翠镯子硬掰下来,戴在了丫鬟手上。 “夫人这是何意。” “我并非是让你做什么坏事,只是想让你给我弄点药。” “夫人要什么药,奴婢给您去取就是,不必如此。” 鱼闰惜凑近丫鬟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丫鬟惊慌失措,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夫人,您饶了奴婢,那药绝对不行,王爷要是知道,奴婢会没命的。” 鱼闰惜叹息,见丫鬟这副样子,她也不好再为难。 思索片刻,鱼闰惜强行找补:“瞧你吓得,方才与你言笑的,近来有些积食,身子难受得紧,你去给我取些泻药。” “夫人。” 丫鬟有些犹豫,鱼闰惜笑着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 “怎么?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到吗?” “奴婢知道了,夫人,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给我备水洗漱。” 丫鬟应承着离开,临走之际,鱼闰惜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对了,这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王爷,我不想让他担心。” 言罢,丫鬟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 丫鬟走后,鱼闰惜在外屋茶桌旁席地而坐,她越想越不对劲,心头的怀疑愈发严重。 傍晚时分,沈执回到府邸,刚进正厅坐下,侍卫风长秦向往常一样给他禀报日常事务。 风长秦禀报完,欲离开正厅,倏然想起鱼闰惜婢女告知他的事。 风长秦将今日鱼闰惜让婢女取药之事,如实禀告给了沈执。 “主人,要给夫人吗?” 沈执面容淡淡:“她要,本王自然要给。” 第153章 她装的 风长秦踌躇:“主人,夫人要这药,很可能不是给她自己用的。” “本王知道。” “那药若给了夫人,主人防不胜防,如此,主人还要给吗?。” “给,当然给,至于什么药……”沈执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抬眸瞥了风长秦一眼。 风长秦眸光一闪像是有所悟,然而片刻后,他又感到有些迷茫:“主人最了解夫人,夫人需要什么药?” 沈执勾唇一笑:“夫人虽失忆了,对本王却一如往昔那般冷淡,从不主动亲近,本王与她还缺一味良药。” “属下明白。” 夜晚,鱼闰惜刚合上书本,正要离开书房,无意瞥到书架,霎时想起了什么。 她来到书架前蹲下,仔细研究那锁着的小柜门。 既然是她的书房,她应当有钥匙才对,她十分好奇里面锁着什么。 鱼闰惜唤了门外守着的殷歌进来问话。 “夫人,您找奴婢。” “我的物品当中,有没有钥匙什么的?” “夫人为何这么问?” “你回答我就是。” “夫人恕罪,奴婢实在不知。” “那我可有什么视为珍贵的东西?” “这……”殷歌茫然地摇了摇头。 “平素我与你最亲近,你不知晓这些?” 鱼闰惜暗忖,殷歌平时是贴身伺候她的,问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太过怪异。 她不由多想,莫非之前的她是刻意瞒着殷歌的? 鱼闰惜看着殷歌的眼神意味深长。 “那我可有常戴的首饰,荷包或者盒子什么的?” 殷歌见鱼闰惜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为避免鱼闰惜怀疑,她只能如实回答:“您之前问的那个细杆簪子,还有个雕花手镯,是您常戴的首饰。 除了这些,好像还有几个香囊是往日轮着带的,不过现在没见您带过了,应该是被您自己收起来了。” “收哪了?” “一般是在您的房间,至于在哪,奴婢自是不知。” “这样啊。”鱼闰惜若有所思。 “夫人,您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这些。” “是那柜子,我看它锁……” 说话间,门外传来了行走的脚步声,紧接着,又响起了推门声。 二人都猜到了来人是沈执,殷歌识趣地站到一旁。 “夫人,那没什么事,奴婢就先告退了。” 鱼闰惜点点头。 殷歌走后,沈执来到鱼闰惜面前,他牵起了鱼闰惜的手:“时候不早了,还不回房歇息,莫非是故意躲着为夫?” 鱼闰惜不悦地甩开了沈执牵着她的手,她不等沈执一个人离开了书房。 鱼闰惜独自回到房间,刚躺下没多久,沈执就回来了。 沈执坐在床沿看着鱼闰惜:“夫人在生我气?” ………… 背对着沈执的鱼闰惜没有作声,她气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暗自咒骂:“该死的男人,就是故意的,明知故问!” “真生气了?” ………… “那我今晚温柔些。”沈执打趣道。 这招果然管用,鱼闰惜立马从榻上起身。 她转过身注视着沈执,还未出声就先掉起了眼泪,看起来很是委屈。 沈执心疼地将鱼闰惜揽入怀中,他抬起她的面颊,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 “别哭,吓你的。” 鱼闰惜趁机开口要求:“那你以后不许再碰我了!” “夫人真是会为难人,你忘了答应我的事了?” 说到这,鱼闰惜莫名有些激动:“我都说了我不干了!你非要我干!” “你已经答应我了,不可以反悔!”沈执神情凝重,说话语气十分坚定,不容有丝毫反驳。 “你其实根本就没有病,在骗我对不对?” “夫人这话说的,有没有病我自己还不知道?” 沈执一脸认真,鱼闰惜半信半疑:“那你……那你现在应该好了。” “没好,需要靠药物维持呢。” “我也没见过你喝药啊,你一定是在骗我!”鱼闰惜越说越激动。 “为夫的药是回房之前喝的,夫人没见到也正常。” “什么药这么……反正我不行,你爱找谁找谁。” “夫人不愿意对为夫负责?你真这么狠心?”沈执捏住了鱼闰惜下颌,看着她的眼神万分落寞。 “我对夫君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也想负责,可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鱼闰惜说完话,怔怔地凝视着沈执,她没有再出声,就一个劲的掉眼泪,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二人各装各的,鱼闰惜猜不出沈执此刻是否真的在伤心难过。 沈执亦不解,怀里的女人是否是装的,她哭的他心都要化了。 “好了,夫人莫要哭了,虽说你哭的样子很美,可为夫更喜欢你笑。” 鱼闰惜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那夫君得答应我,不许再碰我了。” “我答应你。”沈执淡淡说道。 “真的?” “当然,今晚我不碰你。” “什么意思?今晚?” “嗯。” 鱼闰惜止住哭泣,白了沈执一眼,她猛地将他推开:“那有什么意思,差你这一晚啊。” “我就知道你是在装的!不差这一晚?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骤闻这话,鱼闰惜故作伤心地扑进沈执怀中,她酝酿了会情绪,颤颤巍巍地出声:“我没有在装,夫君就是这么想我的?” “好了,你别哭了,我现在不碰你。” 鱼闰惜这才止住了哭泣。 男人就是麻烦!鱼闰惜在内心暗骂。 沈执轻推开鱼闰惜,他抚摸上她哭红的面颊,温声问:“告诉为夫,你是如何做到眼泪说掉就掉的?” 鱼闰惜拿开沈执摸着自己脸的手:“我累了,要歇息了。” 说着,她背过身躺回了榻上,没有再理沈执。 白日上午,鱼闰惜在房内翻找昨夜殷歌说的那些东西。 忙活了好半天,她终于从一个柜子中找到一个红木盒子,里面放着好几个荷包,看起来像是很久没再动过了。 她一一打开查看,最终在一个绣着铃兰样式的荷包中,找到了一把锁匙。 鱼闰惜迫不及待地来到书房,她试探性地去开小柜,不想真的被她打开了柜门。 她拿出里面放着的东西,是两个包袱。 鱼闰惜心中泛起好奇,鬼使神差地打开了包袱。 第154章 男人哪有自由香 两个包袱,一个包袱装着银两,另一个包袱就比较繁杂,有文书纸张也有玉佩首饰。 鱼闰惜感到诧异,她在这吃穿不愁,实在无藏私房钱的必要。 倘若真有为自身谋求一份安心的打算,也不应该放包袱里,且还有文书舆图那些,像是特意备的。 此番举措太过奇怪,更像是为了随时出走做的准备。 鱼闰惜将装着银两的包袱打包好放回了柜子,拿着另一个包袱来到长木书桌上仔细翻看起来。 她不由自主地拿起包袱里的圆形玉佩研究,一个玉佩瞧不出什么,只是感到有些熟悉。 鱼闰惜又翻看了包袱里的文书纸张,当看到文书上写的内容时,她不禁诧异。 倪听风,是个商人。 难道这包袱不是她的? 鱼闰惜又打开了纸张瞧了瞧,是张舆图,图上会州和苏州两处做了标记,那标记正是她常用的特殊符号。 舆图背面还刻意用汉字标注了路线,写的很详细。 她确定包袱是她的,因为在这除了她,没有人会用汉字。 可文书上写的信息却不是她的,鱼闰惜茫然,愈发觉得奇怪。 莫非文书上写的信息有误?亦或者是她伪造的信息? 鱼闰惜忽然想起“听风”这个名字,刚到这里时听沈执提过。 没事备这些东西,不会真是为了出走做的准备? 鱼闰惜脑子都要想炸了,她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殷歌同她说过自己以前跟沈执感情很深厚,不应该有这种举措才对。 鱼闰惜心头对沈执的怀疑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他有事瞒着她。 她是相信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鱼闰惜将包袱收拾好后,寻了殷歌前来问话。 “失忆前的我,跟现在的我,有何不同?” 殷歌刚要开口,鱼闰惜赶忙补充道:“要认真回答,不得敷衍。” 殷歌思量了会,答道:“夫人的性子跟失忆前相差不大,现在的您,言行更随性一些。” “真无区别?” “是的,奴婢没有必要骗夫人,只是奴婢有些好奇,夫人怎么会突然问这个?” 鱼闰惜故作淡定的解释:“没别的,我也是一时兴起随便问问而已,你先下去,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 殷歌走后,鱼闰惜坐回了桌前,她陷入沉思。 失忆前的她,为什么要备那些东西?这其中到底是何原因?难道先前的她不喜欢沈执?亦或是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鱼闰惜百思不得其解,她有种想要直接去问沈执的冲动。 可想到自己去问,不一定能问出什么,相反还可能让她失去这次能自主选择离开的机会。 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鱼闰惜一整日都沉浸在困惑迷茫当中。 临近傍晚,鱼闰惜依旧烦闷不堪,内心仿佛被一团乌云笼罩,她坐在窗边,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绿植愣神。 屋外风很大,吹得窗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鱼闰惜飘远的思绪被拉回,她起身抱着琵琶出了房门。 遥远的天际,朵朵飘渺白云被夕阳余晖染红,如同火焰一般,绚烂夺目。 沈执今日难得早点回府,习惯使然,他来到书房欲寻鱼闰惜,发现书房没有人。 沈执未在书房多作停留,转身便去了卧房。 卧房室内空荡,依旧不见鱼闰惜身影,他只得询问院中下人,得知鱼闰惜去了外院,他便踱步朝外院方向走去。 刚到外院,沈执就听到了琵琶曲,他寻着声音来到那棵歪脖子树下。 殷歌见到沈执刚要欠身行礼,他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伫在树荫之下,静静地凝望着弹琵琶的鱼闰惜出神。 夕阳余晖映照她身,染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辉,自带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他的视线。 一袭绿衣恍若回到那年夏。 那一天,他派去的刺客误伤了她,在马车上见到她那血流不止的伤口时,他第一次感受到揪心的痛苦。 这世间,想要她的人太多,就连大风对她也温柔,衣袂翩翩,青丝飞扬,没有吹乱她的衣裳发丝,却吹乱了他的心,风止意难平。 坐在树上的鱼闰惜,此刻正神不守舍地弹着琵琶,清凉的风和悠扬婉转的琴音也无法解除她内心的烦躁。 从前没有选择,她被迫留在沈执的身边,如今有机会,她竟然犹豫了,鱼闰惜看不明白自己了。 沈执是真心对她的,要是不辞而别定会伤到他心,可若尝试以坦诚的方式提出离开,他未必会放她走。 她不走,难保哪天不会被困在这后院,这里的生活显然不是她想要的,拖的时间长了,就没有她选择的余地了。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忧思许久,鱼闰惜内心终于有了选择。 无论她对沈执有没有感情,她都要离开这里。 毕竟,男人哪有自由香。 鱼闰惜停止了弹奏,缓缓回神,她的目光无意瞥到树下的沈执。 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鱼闰惜倏然感到有些心虚,好像被看穿了什么一般。 她没有开口问询,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树下的他。 目光交汇间,相顾无言。 僵持了半天,鱼闰惜受不住率先有所动作,她抱着琵琶从树上起身走到了墙头,将琵琶递给了树下的殷歌。 鱼闰惜正要踩着梯子下去,树下的沈执直接踢倒了梯子,她惊怔起身,看了树下的殷歌一眼。 殷歌故意逃避她的眼神,她识趣的背过身。 鱼闰惜站在墙头,跟下方的沈执大眼瞪小眼。 沈执望着她,唇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温柔地吐出话语:“下来,我接住你。” 鱼闰惜感到有些为难,目光不自觉乱瞟。 “再不下来,你今天就待在上面。”沈执威胁道。 鱼闰惜咬了咬牙慢慢蹲下身,还未等她有所动作,沈执抓过她飘下的披帛将她扯了下来。 不等鱼闰惜有所反应,她便跌入了沈执的怀抱。 沈执抱着她没有说话。 鱼闰惜抬眸小声问道:“你怎么会来这?” “想见你,所以就来了。” “放……放我下来。”鱼闰惜微微低首,不敢去看沈执。 沈执没有将她放下来,她也没有再作声。 夜晚,房内榻上,鱼闰惜心事重重。 今夜,她没有拒绝沈执的亲近,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沈执很是不悦,他这么认真,身下的女人却对他这般不在意。 第155章 老实 “嘶……” 意识在神游的鱼闰惜被强行拉回思绪,她面色一沉:“做甚?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我看是为夫太过怜香惜玉,夫人才会如此。” 鱼闰惜无语地将脸转向一边,此番举措无疑是对身上男人的侮辱。 “你斯文一些!” “喊我名!” “夫君。” “名字!” “沈……执。” “直呼为夫姓名?该罚!” “你!!!” “嗯?” “沈……恪怀,沈恪怀!” “怎么还带姓?太生分了!” “恪怀……” “夫人没吃饭?” “你想怎么样?” 鱼闰惜咬牙切齿,怒瞪着身上的男人。 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 沈执闷笑,轻抬起鱼闰惜的脸认真端详,此刻,她昳丽的面容染上一抹绯红,娇艳欲滴,因着内心的不情愿,贝齿轻咬着朱唇,尽显不甘与委屈。 “好可怜,夫人知道错了吗?” “错了……我错了。” 沈执不由嘲谑:“果然,这受得罪多了,小嘴就老实了。” ………… “夫人以为这样,为夫就会放过你了?” “你!!!” 翌日午时,早已睡醒的鱼闰惜迟迟没有下床,她安静地躺在床榻上,若有所思。 她不管了!今日她便收拾行囊,逮着机会就跑。 用过午膳后,鱼闰惜来到书房,开始计划出走路线。 夜晚,绫罗红纱帐内,鱼闰惜一脸愁态。 殷歌、萧雨二人几乎随时跟在她身边,想要偷偷离开,谈何容易。 思虑再三,她打算这几日多出门走走,往后只要有机会,她立马就跑。 “在想什么?看你也没睡。” 身后的沈执沉闷开口,鱼闰惜充耳不闻,继续想着出走的事情。 “不理我?” 又是一阵沉默。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沈执耐不住,强行将鱼闰惜身子转了过来。 “夫人莫生我气了。” 该死的男人还瞧的出来她在生气呢,她还以为他瞎了,知道她在生气,还来招惹她做甚? “为夫真的知错了。” 鱼闰惜在内心叫骂:“每次都说自己错了,每次都不改!” “真错了,好夫人,你就原谅为夫。” ………… “夫人自个先不尊重为夫的,为夫只是略惩小戒,夫人怎么可以生气呢?”沈执语气中充满了委屈。 该死的男人还委屈上了,脸皮真厚。 鱼闰惜暗暗翻了个白眼,心疼男人会倒霉! “为夫下次一定温柔些,夫人就宽恕我这一回。” 他竟然还想有下次!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鱼闰惜内心怒火翻涌,她抓起沈执搂着她腰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沈执闷哼一声,他没有选择挣脱。 发泄完的鱼闰惜发现沈执没半点反应,她气恼地背过身,开始怀疑人生。 沈执厚着脸皮凑上前:“夫人的心,真是又冷又硬。” 白日,鱼闰惜骑马上街,一边闲逛一边熟悉路线,夜晚,她在书房计划出走事宜。 一连几日她都是如此,为自己的出行计划做足了准备,然而因为殷歌、萧雨二人看得太紧,加上随行的下人又多,她没有找到一丝机会。 这一天上午,鱼闰惜听闻殷歌有事出门了,机会难得,她决心拼一把,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鱼闰惜立马吩咐萧雨去备马匹。 萧雨回来时,鱼闰惜正在房内偷偷收拾行囊,她以外面日头正盛为由,拖延出行时间。 鱼闰惜费尽心思找寻各种托词欲将萧雨支开,奈何萧雨有了上次寻马一事后,此次不论鱼闰惜让她做什么,她皆差遣其他人去办。 凡事果然没有想的那么容易,看来她今日的计划要失败了。 鱼闰惜一脸颓然地来到茶桌坐下,没一会,沈执少见的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她今日要出走的心,在见到沈执那一刻,终于死了。 鱼闰惜内心不由感到失落,她闷闷地喝着茶水。 “夫人,为夫也渴了。” “你自个没手?” “为夫想要夫人斟。” 鱼闰惜瞥了沈执一眼,默默为他斟了杯茶。 看着手中的茶水,鱼闰惜倏然想到了什么,她抬眸注视着沈执,明眸中闪过一丝狡黠。 沈执被鱼闰惜奇怪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不由问询:“为夫脸上有东西?” 鱼闰惜粲然一笑:“夫君这个时辰怎么还在此?” “近来清闲。” 鱼闰惜缄默,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夫人这身装束,是要骑马出门?” “嗯。” “为夫陪你一同。” “外面日头大,这时候不合适。” “我们乘马车。” “不了,我突然又不想出门了。”鱼闰惜拒绝道。 沈执没有放弃,他不依不饶:“你就当陪我去,我无聊得紧。” “无聊不一定就要出门。” 说话间,鱼闰惜慢慢靠近沈执,她嘴角噙着一抹莫测的笑意:“我们可以做点别的,打发一下时间。” “夫人?你……” 鱼闰惜从上至下扫了沈执一眼,眼神极其暧昧:“从前竟不知夫君生的如此俊俏,到底是夫人我有眼无珠。” 沈执愣了瞬,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156章 陷阱 “夫人这是……开窍了?” 鱼闰惜眼含似水柔情,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沈执,她越靠越近,整个人都要贴在沈执身上了。 “夫君,人家心好慌。” 沈执受不住鱼闰惜这般,不由红了耳根,他强抑制住内心翻涌的冲动,故作镇定道:“哪里慌?” 鱼闰惜睫羽轻颤,眼波流转间,情意绵绵,她轻握起沈执苍劲有力的大手。 “这里,夫君你摸摸,人家的心是冷还是硬?” 鱼闰惜如此反常,沈执有所警惕,可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在他这掀不起什么风浪,便也由她勾着自己走。 鱼闰惜媚笑,勾的沈执浑身燥热难耐,他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欲念,如饿虎扑食般将她按倒在茵席上亲吻起来。 他的吻先是如蜻蜓点水般轻柔,而后,他吻得愈发热烈,恨不能将心头的爱意全部给她。 鱼闰惜思忖着时机差不多了,她用力推搡着身上如饿狼般的男人,发现竟然推不开。 她开始感到恐慌,不会玩过火了? 所幸沈执餍足后放开了她,不等鱼闰惜缓过神,她便被沈执抱进了房间。 倒在榻上的鱼闰惜还未来得及开口,沈执强健有力的身躯便压了上来。 鱼闰惜大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等……等一下夫君,你…你没喝药?” 沈执一怔,他忘了这茬了。 “来时喝过了。” “我才不信,你肯定在骗我。” “我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不喝也罢。” “那怎么行呢,夫君莫扫了我的兴,我这恰好给夫君备了良药。” 沈执一下便明白过来,原来身下的女人这般献殷勤,是因为这个。 他邪魅一笑:“不必了,相信为夫。” 鱼闰惜推开了沈执,柔声诱哄道:“听话,我这就给你去拿。” 说话之际,鱼闰惜匆忙下了床榻往外屋走去,离开房间时她还不忘回头叮嘱沈执。 “夫君好好待着,不许动,我马上回来。” 鱼闰惜出了卧房,直奔外屋门口,一打开门,她便瞧见了在门外守着的萧雨。 “夫人,有何吩咐?” “你带她们下去,离开这。” “夫人,奴婢奉命要时刻守在夫人身边的。” “你主人在这,你怕什么?” 萧雨踌躇不决:“夫人,我们在这,不会碍着……” “我的声音有点大,你们在这不合适。”鱼闰惜打断言。 骤闻这话,萧雨抬眸偷偷瞄了鱼闰惜一眼,见到她凌乱不堪的衣衫,她顿有所悟。 萧雨羞赧地低下头:“可……可这总要有人守的,夫人莫要为难奴婢了。” “我也不为难你,你一人留在这守着,让她们下去,这总行了。” “夫人,你……” 萧雨还是有些犹豫,鱼闰惜装作不耐烦:“你不走?那你进来伺候我们。” 萧雨还是很识相的,她乖乖听从鱼闰惜的吩咐,遣走了其他下人。 鱼闰惜回了房,在隔间一木盒中翻出一小包药,她小心翼翼地打开药包,倒了一点在茶杯里。 又怕量少了不起效果,她咬咬牙将手中的药粉全倒进了杯里。 鱼闰惜慌忙摇晃了几下瓷杯,见到杯底那浓浓的白色药粉时,她看不下去了。 这也太明显了。 还好她跟沈执说了是给他备的良药,要是当茶水送,必定会被发现。 鱼闰惜端着茶水快步进了房,她来到床沿坐下,将洒了药粉的茶杯递过给沈执:“夫君,你快喝。” 沈执彷徨,低声试探:“夫人,可以不喝吗?为夫能行的。” 鱼闰惜微嘟起嘴,佯装不高兴:“能不能行,可不是夫君说了算的。” “还是不要,我怕夫人会受不住。”沈执好意提醒。 “男人说不要那就是要!乖,喝了它。”说完,鱼闰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着茶杯强行往沈执嘴边送。 “夫人盛情难却,为夫也不推辞了。” 沈执无奈接过鱼闰惜手中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他将空茶杯随手放置床头桌上,紧接着便迫不及待地将鱼闰惜推倒压在身下。 沈执正欲去解鱼闰惜的衣物,鱼闰惜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及时握住了他解她衣物的手。 “夫君别急,让我来。” 鱼闰惜推开身上的沈执,翻身坐在了他身上,她俯身凑近,语气暧昧:“今日就让我来伺候夫君。” “夫人?” 鱼闰惜娇嗔,向沈执撒起了娇:“你就陪我玩嘛。” 明知这其中有诈,沈执却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好,夫人想怎么样?” 鱼闰惜下了榻,在房内随意找了一条丝绦。 “夫君不许动。” 沈执觉得一条丝绦对他的威胁不大,便也任由鱼闰惜胡作非为,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鱼闰惜装。 鱼闰惜知晓在药物没发作前,一条丝绦根本拦不住沈执,她故意拖延时间,等着药效发作。 过了好一会,药物开始在沈执体内发作,他面色涨红,浑身上下像是有无数羽毛在挠,酥麻难耐。 “夫人……可以了吗?” 鱼闰惜面带几分疑惑地注视着沈执:“夫君现在感觉如何?” “有点难受。” “难受就对了,你乖乖待着。” “夫人要去哪?” 鱼闰惜没有理会沈执,她下了床榻,径自出了房门。 沈执怵惕,开始挣脱手上的丝绦。 拿好包袱后,鱼闰惜坐回了榻沿,刚要开口说话,沈执先问起了她。 “你是要出门?为何带着包袱,你要走?” “夫君不要来找我,兴许我玩个十天半月便回来了。” 沈执自是不会信鱼闰惜的话,她离开了这,怎么还可能回来? “夫人把为夫当傻子?” “夫君,世间女子何其多。” 沈执明白了鱼闰惜话中意思,他怔怔地盯着鱼闰惜,因药物变得猩红的双眼布满阴鸷:“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要离开我?” “人在犯傻的时候就喜欢问为什么,夫君其实知道我是被迫留在你身边的,不是吗?” “别走,留下来好吗?我好难受,需要你。” 第157章 夫人跑了 沈执望着鱼闰惜的眼神带着一丝渴求,鱼闰惜未必能逃的出城,他想趁此机会知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和决定。 鱼闰惜故作轻松调笑:“瞧夫君这样,一包泻药而已,何故如此? 你放心,夫人我会顾及你的颜面,待我出了府门,会让他们来救你的。” 沈执不甘心地质问:“锁锁,你真的要离开我?你对我也是有感情的对吗?为何还是要走?” “好夫君,儿女情长并不是我鱼锁的全部,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困住我的心。” “所以,我和自由,你还是选择自由?” ………… “回答我,我想知道你的选择!” 鱼闰惜淡笑:“夫君别急,你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了。” 言罢,鱼闰惜慢悠悠地离开了床沿。 快出房门时,她蓦然回首瞧了榻上的沈执一眼,脸上神情十分淡漠:“小王爷,江湖路远,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鱼闰惜出了外屋门,蹑手蹑脚地从后门离开了后院。 没一会,沈执也跟着出了房门。 他终究晚了她一步。 沈执扫了周围一眼,见房门外没人守着,原本平静的面容,瞬间染上了一层寒霜,他整个人仿佛被阴霾所笼罩。 院门口候着的萧雨察觉到异常,迈步走进。 “主……主人。”萧雨朝沈执行了个礼。 沈执墨眉紧皱,幽深的眼眸透着显着的寒意:“夫人呢!本王不是让你们守着她吗?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人?” “夫人她……属下无用,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备马。”话刚说完,沈执因为体内的药物,痛苦地差点跪在地上。 萧雨就要上前去扶,碍于身份,她直接跪在了地上。 “主人,您的情况不适宜出行。”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夫人跑不远的,属下这就派人去找。” 此时此刻,沈执全身难受的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也不再逞能,从腰间取下符牌交给了萧雨:“去找风长秦。” 萧雨接过符牌,有些犹豫地说道:“主人,您等一下,属下……马上给您找大夫。” 沈执强压抑住内心的怒火:“先去找风长秦!拖的越久,你的脑袋就离刀口越近!” “属下遵命!” 鱼闰惜出了后院后,直奔大门口,一出府门,就瞧见了马夫为她备的马匹。 不等马夫开口问询,鱼闰惜翻身就跃上了马背。 “王爷在后院,你们快去看看他,别跟着我了。”鱼闰惜说完话,迅速扬起马鞭,奔驰而去。 守在一旁的马夫懵了,他快步跑到守门的侍卫面前,焦切地说道:“跑了,跑了!” 守在大门口的侍卫一脸茫然:“什么跑了?马跑了?” “夫人!夫人骑马跑了!她让我们去后院找王爷。” 为首的侍卫瞧了马夫一眼,对着旁侧的几人说道:“你们在这守着,我带人去看看。” “是。” 为首的侍卫走后,马夫又对旁边的侍卫说道:“夫人平日都有人跟随,方才她一个人走了,不会出什么事。” “夫人出门有特定的人跟随,王爷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擅自离守。” “可夫人一人出去,要出了什么事,王爷要罚人,我们如何逃的了。” “这……” 侍卫正犹豫,风长秦这时正好带着人从里走出:“夫人往哪跑了?” 马夫指了指鱼闰惜离去的方向:“那个方向。” 浴间 沈执浸泡在浴池里,冰凉的水无法浇灭体内药物带来的燥热,此刻,他全身血液沸腾,欲火按耐不住地由内而外迅速蔓延,仿佛随时要迸发。 沈执难受的紧,睁眼闭眼,脑海中都是鱼闰惜的模样,他愈发感到难以自控。 他这个夫人,给他下这么重的药,自己还跑了,真是一点都不顾他的死活。 要给他抓回来,他定当也要她受受这种罪,否则,难消他心头对她的怨恨! 此时,浴间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张大夫到了。” 夜晚,沈执坐在前厅闭目养神,修长白皙的指节不耐地敲击着旁侧的檀木茶桌,发出清脆的声响。 鱼闰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他的内心无比煎熬,难以平静。 一个侍卫打扮模样的人,步履稳健地步入前厅。 侍卫风尚之单膝跪地,朝沈执低首行礼。 “如何了?可有找到夫人?” “主人,夫人已经出了城,她……” 闻言,沈执气得从椅子上起身,将手中握着的瓷杯狠狠地砸向地面。 “不过一会时间,你们这么多人去追,还能让她跑了?你是在与本王言笑?” “主人恕罪,兄长已经沿着夫人离开的方向找了,还请主人再给些时间。” “去备车撵!” “主人,您的身子还未好全,属下请你听从大夫叮嘱。” 沈执愁眉紧锁,神色黯然。 要出阮州没有个把月的时间是不够的,这期间免不了舟车劳顿,以鱼闰惜的身体状况,出阮州所需时间只会更长。 只要她鱼闰惜没出阮州地区,进了这里的每一座城,他很快就能抓到她,这么想着,沈执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主人您放心,属下一定将夫人带回。” 沈执惘然,鱼闰惜一介弱女子在外,太过危险,拖的时间越长,情状只会更加糟糕,他实在无法放宽心。 风尚之继续劝言:“主人,夫人一个弱女子跑不了多远,您放心交给属下。” “罢了。”沈执挥手示意风尚之退下。 风尚之走后,沈执跌坐回了椅子上。 他不得不佩服他这个夫人,这么多人去追,还能让她顺利出了城。 沈执越想越气,暗自气恼,面色愈发变得阴沉。 不愧是他沈执看上的女人,本事确实不小,同一个坑,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踩两次! 城外小镇 鱼闰惜出了城,一路往南来到了一小镇,找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住下。 在这里,一人出行并不安全,因为忘了带笠帽,来客栈时,鱼闰惜在客堂休憩,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有不少人上前搭话。 第158章 茶馆邂逅 鱼闰惜美貌惊人,在人群中极其显眼,很快就吸引了客堂的人的注意。 她的相貌一向好认,且大多见过都印象深刻,这场面显然对她不利。 鱼闰惜不敢在客栈大堂多做停留,放好行囊后,她立马上街买了帏帽。 夜晚,鱼闰惜刚睡下没一会,门外倏然响起了敲门声。 房内只有她一人,她不敢打开房门查探,来人没吱声,她也不敢率先开口。 良久,门外终于安静,鱼闰惜却没了困意,她辗转反侧到半夜才睡下。 凌晨,又有人来敲她房门,她有些害怕,捂着被子不敢作声。 此刻的鱼闰惜终于意识到,在这里一人出行,尤其是女子,有多不便,她一整夜都没睡好。 翌日上午,鱼闰惜正要下楼叫店小二给她送吃食,刚出房门没多久,在廊道遇到了昨日找她搭话的青年男子。 男子拦住了鱼闰惜的去路。 “姑娘家住何处?从哪来?” 鱼闰惜礼貌笑笑,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我看姑娘生的貌美,一人出行实在危险,不如与我一同。” “不了,这位大哥,我等的人马上就到。”鱼闰惜说完就要走,被青年男子拉了回来。 “姑娘若真在等人,昨夜敲你房门为何不开?与我一同,也好有个照应。”那青年不依不饶。 鱼闰惜愤愤甩开男子的手,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想着此地有些危险,她立马收拾包袱换了一家客栈。 她所在的地方离高义不算远,怕被沈执的人追上,鱼闰惜不敢停留太久,在小镇休整两日后,她买了一辆马车离开了小镇。 鱼闰惜的计划是往南,去江南定居,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马不停蹄地赶路,她打算边游玩边按规划的路线离开阮州地区。 许是没在这里遇到过什么危险,初生牛犊不怕虎,鱼闰惜很是大胆,直接将马车停到了郊外休憩。 野外的生活并没有鱼闰惜想象的那么轻松,一夜她都没怎么睡,一连几日劳碌奔波,她愈发觉得身体受不住了。 颠簸了几日,鱼闰惜到了附近的小镇,她打算在小镇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启程。 白日,鱼闰惜带上帷帽,着男子服饰装扮成少年到处去找宅子,这些天,她屡次碰壁,没找到合适的宅子不说,还差点让人骗了钱财。 吃一堑、长一智,这也让心大的鱼闰惜有所防范,出走不过半月多,她逐渐习惯了在外头的日子。 又过了几日,鱼闰惜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宅子,搬进宅子后,她休息了几日,开始在小镇上游玩。 小镇离先前所在的高义有些距离,鱼闰惜不知晓沈执那边情况怎么样了,想着这里信息交通不发达,寻人不好寻,也没怎么防范。 日子久了,鱼闰惜也会感到孤独,为填补内心的空虚,她特意养了猫狗来作伴。 如今的她,已慢慢学会动手处理日常生活中的各种琐事,渐渐脱离了从前养尊处优的生活。 白天,她带上笠帽就出门闲逛,四处游山玩水,夜晚,她坐在院子抱着猫狗听风观星。 一人一猫一狗,不理世事,不问天道,游遍世间各处,此生足矣。 在小镇待了数十日后,鱼闰惜继续往南又换了一个小镇,同之前一样,她先租了间宅子。 这一路上,鱼闰惜遇到了不少困难,受了很多苦,亦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 她哭过、害怕过,心头却不曾有一丝悔意。 朝闻道,夕死可矣! 江湖路远,前路漫漫,这世间有太多东西是她想要去探寻、去感受的,她不后悔自己的决定,甘愿死在追求自我的路上。 半月后 闲暇之余,除了四处游玩,鱼闰惜最常做的事,就是找间茶馆休憩听人闲聊。 这日,鱼闰惜一如往常去了小镇上有名的茶馆。 茶馆人流如织、热闹非凡,大堂坐满了茶客,不乏一些慕名而来的文人雅士和风流才子。 鱼闰惜在茶馆一隅悠闲品茗,听大堂的茶客闲聊。 隔壁桌在聊奇闻异事,鱼闰惜听的正起劲,发现茶水没了,准备叫茶馆小厮来换,回头就瞧见了一位白衣男子,往她旁边的位置走来。 透过薄薄轻纱,鱼闰惜隐约可见白衣男子的面容。 她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清秀俊逸的脸庞,那双她如何也忘不了的深邃眼眸。 是她前些日子回程路上见过的,与李忆年长相极为相似的那位男子。 鱼闰惜惊异万分,天下之大,能在这小地方遇见,实乃莫大的缘份。 白衣男子在鱼闰惜旁桌坐了下来。 那日,他看她的眼神太过陌生,如今内心平复下来,她竟然没有勇气上去问询。 鱼闰惜犹豫不决,纠结了半天也未曾迈开脚步,白衣男人喝完茶后也没在茶馆停留,直接离开了。 她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白衣男子去了街头茶坊,鱼闰惜也跟着在那茶坊坐了下来。 白衣男子的行为十分反常,明明他刚从她所在的茶馆出来,转头又去了这家茶坊,她不知晓他是何用意。 鱼闰惜气质不俗,白衣男子亦注意到了她,他不知晓鱼闰惜为何会如此。 白衣男子的内心泛起了一丝好奇,莫非前方坐着的小兄弟跟自己有同样的爱好,喜欢混迹各处茶间,听人闲聊? 鱼闰惜旁桌的人在下棋,一个年长的老者四周围了不少看客,他已赢下不少棋局。 “可还有人愿意与我下一盘?” 看客们摇头叹息,那老者正要起身,白衣男子缓缓坐在了他对面。 “晚辈愿意一试。” 老者微颔首,二人下起了棋。 原本面向墙壁的鱼闰惜转过了身,好友李忆年棋艺非凡,鱼闰惜着实好奇这个与他相貌极其相像的人棋艺如何。 她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下棋的二人。 过了半天,那老者激动起身:“后生可畏啊。” “承让。” 围着的看客有些懊恼,皆不信白衣男子胜了那老者。 “老丈,莫不是故意输给这小辈的?” “你不信,你来与他下。” 围着的看客们跃跃欲试,人群中的一黄衣男子开口道:“我来。” 第159章 茶坊对弈 黄衣男子与白衣男子下起了棋。 鱼闰惜的目光依旧在那白衣少年身上停留。 良久,黄衣男子起身,他摇头叹息,身侧的蓝衣男子用手肘轻碰了碰他:“兄台,这小辈年纪不大,真这么厉害?” “这棋艺水平是年岁大就说了算的?你不信你来。” 旁观的人开始起哄。 “阿平,你去试试啊。” “对啊,对啊。” 蓝衣男子踌躇片刻,选择退缩。 “不了不了,我不行。” 白衣男子淡笑:“可还有人,要与我对局?” 旁观的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各自推举身旁的人。 “你去,你去。” “他来,他可以。” “我不行,你来。” 就在众人互相谦让之际,他们身后响起了一道清冷稚嫩的少年音。 “我来。” 众人目光皆向声音来源望去。 鱼闰惜从长凳起身悠悠说道:“让我来试一试。” 天下之大,过了今日难保他们之后会不会遇见,这是鱼闰惜唯一接触、了解面前与李忆年极为相似的男子的机会。 旁观的人看着鱼闰惜,不由开始议论起来。 “我当是哪位仁兄呢,竟然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人不可貌相,先前你们看那小辈不也如此?” “今日莫非要让我等开眼?” 白衣男子的视线在鱼闰惜身上停留,他细细端量了一番。 听声音稚气未脱,身型看起来不算高大,应当是个小少年。 白衣男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鱼闰惜在白衣男子对面坐了下来。 白衣男子执黑子先下,鱼闰惜不知晓男子水平如何,怕自己很快就败下阵,她故意下的很慢,趁机找白衣男子搭话。 “兄长可是这儿的人?” “不是,家在京城。” “巧了,我先前也在京待过,能在此地遇见,当真有缘,我叫鱼锁,可否冒昧问一下兄长姓名?” 白衣男子笑笑,面前的小兄弟言行倒是比同龄孩子要大胆些。 “李衡,字易年。” 鱼闰惜听到这名字激动的声音都差点没夹住,她站起身。 “李忆年,真的是你?我是锁锁啊。” “小兄弟,你认得我?” 鱼闰惜想要掀开纱帘的手僵住,方才他听到她名字时,没有半点惊异,看样子是真的不认识她。 鱼闰惜试探言:“鱼锁,你认得我吗?” 李易年回忆良久,答道:“小兄弟是认错人了,我并没有叫鱼锁的朋友呢。 我们年岁相差应当有七八岁了,我没有你这般大的朋友。” 鱼闰惜疑惑,面前的男子不像骗人,可这世间真的有长得如此相像,名字也一样的人吗,这也太巧了。 她不死心地问:“兄长是否忘记了一些事?你与我的一位朋友真的很相像,连名字都相同呢。” 李易年摇摇头。 鱼闰惜感到有些失落,果然是她猜的那样,只是长得像而已,她故作镇定,没有再出声。 李易年瞧着面前的少年年纪不大,棋艺却了得,不由好奇询问:“小兄弟多大年岁?” 鱼闰惜顿了顿,随意编了个年纪。 “未满十五。” “兄长家在京,怎会来此?”鱼闰惜问完这话,发觉有些冒昧,她想要说些什么找补。 令她没想到的是,面前的男人很坦然大方,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身份年纪而感到有什么。 “喜好四处游历,恰好到此而已。” 鱼闰惜觉得李易年看起来不像坏人,她抛开了心中的顾虑,直接向他询问:“当真巧了,我同兄长一样,也是来此游玩,不知此地有什么好玩的?” “我刚来此,还不知晓呢,小兄弟年岁不大,这年纪应当在学堂才对,可是与家中长辈来此?” 鱼闰惜摇摇头,她与面前的男人还不太熟悉,不好透露太多,她故意岔开话题:“兄长会在此停留几日?” “还不知晓呢。” 二人噤了声,认真地下着棋。 旁观的人看着二人下棋,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唉,这小兄弟当真有点本事。” “我就说人不可貌相。” “有点意思。” “你们猜谁会赢?” “我猜是年长的小辈。” “小兄弟也不赖,能与他下这么久都不落下风,我看,他未必会输。” “对啊,今日遇到的稀奇事不少,就是押那小兄弟赢又如何?没准真让他赢了呢。” 众人起哄,在周围桌旁押起了注。 “小兄弟棋艺不凡,师出何人?”李易年好奇问道。 他云游四海,与不少人下过棋,至今能称作他对手的人寥寥无几,面前的人年岁不大,实在令他好奇。 鱼闰惜愣了瞬,她许久没有下棋,不知为何棋艺突然就这样了。 她悠悠答道:“巧了,就是我那位跟兄长同名的朋友。” “你先前说你在京待过,你那位长辈可在京?” 鱼闰惜摇摇头,面上透着几分失落:“我是见不到他了,兄长为何问这些?” “与我下过棋的人少说也有几百,目前胜过我的人只有我自家父亲,对手难求。” 说到这,李忆年又补充道:“当然,这局输赢还未定呢,不知小兄弟会不会成为第二个赢我的人。” 鱼闰惜惊谔,从前她的对手只有李忆年,未曾与他人比过。 在这,她的棋艺也可以称作不凡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兄长的几百位不会都是……” 李易年瞬间明白了鱼闰惜的话中意思,他解释:“小兄弟怎能这般想我?京中对弈大赛,我可是魁首。” 话一出口,围在一旁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哎,你觉得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问我?我哪晓得。” “看我做甚,我没去过京城。” 鱼闰惜也感到诧异:“兄长这么厉害?你在京真没别的对手了?”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知道的就有一人,不过,我与他,实在无缘做对手。” “怎么说?” “这些年京中对弈赛,我在时,他不在,他在时,我又恰好外出,我不在时他夺魁,他不在时我夺魁。” “那兄长觉得你与他谁更胜一筹?” “没比过如何晓得,不过,他赢过我的父亲,实力不容小觑。” 鱼闰惜看着棋盘,她已渐渐落了下风。 “兄长这般,难求对手。” “小兄弟这年纪有这实力,已属实不错,天色晚了,这局怕是难分胜负,不如我们改日再下?” 鱼闰惜也下的有些累了,她点头:“好。” 第160章 知音 两人先后起身离开了茶坊,留下一群旁观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就这么走了?” “这到底算谁赢啊?” “看这盘棋,应当是那年长的小辈略胜一筹。” “那我押中了。” “他们没有下完这局,如何能定输赢?这不算!” “哎你……” 喧闹繁杂的大街上,鱼闰惜和李易年一前一后走着。 一直到鱼闰惜的住所附近,二人都顺路,到最后才发现,他们的住所就隔了一条街。 夜晚,鱼闰惜抱着猫在院子看星星,小黄狗包子安静地趴在她的椅子旁。 她出来将近两月,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去的各种不安情绪被现在平静的日子消磨殆尽。 她已完全适应现在的生活,渐渐开始忘却在高义王府的那段过往。 今后,她不再是高义王府的鱼夫人,是现代的鱼锁,她在这里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白日上午,天气微凉,用过早膳后,鱼闰惜带着一猫一狗去了郊外河边垂钓。 她去的地方很偏僻,许是垂钓者的想法都差不多,没多久,就来了一个白发老翁。 他到鱼闰惜左侧不远处的草地坐下,钓起了鱼。 二人原本在安静垂钓,鱼闰惜的猫大橘喜欢到处乱跑,不小心碰翻了那老翁的鱼篓。 好在老头是刚开始垂钓,篓里并没有鱼,鱼闰惜赶忙上前道歉,那老翁也未生她的气。 “之前在这不曾见过你,小兄弟是第一次来此?”老翁问道。 鱼闰惜点点头:“老伯可是经常来此处?” “平日在别处,这两日才寻到此地。” 二人开始闲聊了起来。 过了半天,鱼闰惜听到身后有行走的脚步声,回首查看,又见一人到来。 那人正是昨日遇见的白衣男子李易年,李易年来到她右侧的草地。 他带着鱼竿,鱼闰惜知晓他也是来钓鱼的。 鱼闰惜纳闷,她自觉找的地方够偏僻,不曾想一上午来此处的就有二人。 李易年认出了鱼闰惜,同她打起了招呼。 “小兄弟,真是巧了。” “我与兄长真是有缘,这么偏的地方都能够遇见。” “确实,这块地可不好寻。” “兄长是如何发现此地的?” “闲逛偶然发现的,这可是垂钓的好地。” 鱼闰惜笑道:“我与兄长心思一样。” 二人相视一笑,默默钓起了鱼。 过了半天,老翁突然收起鱼竿,鱼闰惜疑惑:“老伯,这才没钓多久,就要回去了?” 老翁回答:“我看这天色要下雨了,赶回去收东西呢。” “这天,今日不会有雨。” 老翁收拾渔具的手顿了顿。 “小兄弟如何得知?” 鱼闰惜打趣:“猜的。” 老翁笑着叹息,继续收着渔具。 老翁走后,旁侧的李易年开口问询:“今日确实无雨,小兄弟如何猜出的?” “看天象。”鱼闰惜淡言。 她学过不少有关天象的知识,平日的她就喜欢看天,观察的多了,自然就会了。 “你年岁不大,想不到还有如此能力。” “略懂而已。” “小兄弟平时都学些什么?” 鱼闰惜思考片刻后,答道:“自幼好学,学的也杂,近段时间,恰好对天文感兴趣。” 李易年不由夸赞:“小兄弟当真不凡,我像你这般年岁,还不知晓这些。” 鱼闰惜有些心虚,她其实二十一了,与他差不了几岁。 “瞧兄长方才说的话,应当也知晓这些。” 李易年微微颔首,他又问:“今日一人来垂钓?怎么不与家中长辈一同?” 鱼闰惜见自己与这李易年如此投缘且他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人,便也没再选择隐瞒。 “说出来兄长可能不信,我一人在此处游历。” 李易年双眼不自觉放大,面上泛起了一抹惊异之色:“为何?你尚且年幼,独身一人在此,家中长辈不担忧?” “我在这里没有亲人。” “原来如此,不知小兄弟今后有何打算?” 鱼闰惜思考了会,悠悠开口:“游遍世间各处。” “离开了这,你准备去哪?” “往南,打算去苏州。” “巧了,我也打算下江南,你我如此有缘,且喜好差不多,何不一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李易年说完,静静看着鱼闰惜,等待着她的回答。 鱼闰惜细想了一番,在外一人出行过于不便,二人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眼前的男子不知自己是女身,定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坏心思,且他与自己的好友李忆年各方面都很像,她与他一见如故。 出门在外,能结交如此志同道合的好友,实在有幸。 鱼闰惜语气难以抑制的激动:“甚好,我见兄长,如觅知音,岂能拒绝?” 李易年看着眼前的小少年,心中涌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尽管他们并不是同龄人。 他与他,相见恨晚。 有些时候,感觉就是这么奇怪,即使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他却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必同我客气,我比你年长,叫我年哥就行。” 听罢,鱼闰惜惊怔,她感叹这世间事的奇妙,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也许面前的人就是自己曾经的好友李忆年也不一定,毕竟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本来就很怪异,何况其他。 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那年哥,你叫我锁……”说到这,鱼闰惜止了声,她感觉锁锁这个名不太符合她现在的少年身份。 鱼闰惜想了一下,接着说道:“叫我听风。” 李易年喃喃:“听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怎么了年哥?这个名字很奇怪吗?” 李易年微微一笑:“无事,与我认识的一个人名字一样。” “哦,是何人?” “一个家中长辈提起过的人,并不相识。” “原来如此。” 高义王府书房内 沈执在鱼闰惜的书房弹琴,鱼闰惜教他的那首曲子,他学的差不多了。 每次想她,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要弹这首曲子。 他还没学会弹给她听呢。 将近两月,除了在那小镇上得到一点鱼闰惜的消息,再没有她的音讯。 第161章 斯文人 这些日子,沈执也出去寻过,每次都带着失望而归,他能确定的是鱼闰惜还没有出阮州之地。 他知晓鱼闰惜是用之前的身份出的城,已下令有同名者进出城都要扣下,待他的人查过再放行。 除此之外,他的下属也有在各城镇安插人手,却仍旧一无所获。 他最后一次得到鱼闰惜的消息,是她在离高义不远的小镇一间客栈停留过一晚。 鱼闰惜相貌不凡,他的人很快就问出了这个线索,可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之后再无她的下落。 因为出众的外表,沈执能得到这点消息,他同样怕鱼闰惜会因为不凡的相貌被坏人盯上。 他的人隔这么短的时间出去追,竟没追上鱼闰惜,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她一弱女子在外,时间过了这么久,又没有半点消息,沈执担心鱼闰惜遭遇了不测。 他不该收了她那把奇怪的弓箭的。 沈执停止了弹奏,他来到茶桌旁坐下,心不在焉地喝了口茶。 白日,他可以用政务麻痹自己,晚上一忙完,清闲之际,他总会想起与鱼闰惜一同生活的那些日子。 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他想她想的发疯。 数日后 这日天气难得放晴,阳光温暖。 鱼闰惜带着包子大橘出了门。 她与李易年约好了去小镇附近有名的瀑布景点。 这个地方虽离二人所在的小镇不远,但因为下雪的原因,他们一直没有出门。 直至今日,才让他们寻得出门机会。 鱼闰惜和李易年乘着马车来到郊外瀑布,因为是冬日,来往此地的游客并不算多。 他们找了个合适的地,开始欣赏起了美景。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鱼闰惜第一次深刻理解诗中所描述的景象。 高山之巅,烟雾缭绕,银白瀑布犹如巨龙奔腾而下,水花四溅,瀑布迸舂青石碎,不绝于耳,不禁让人感叹大自然的威严与震撼。 站在瀑布前,清新细腻的水汽如纱般弥漫四周,带来难以言喻的凉爽与惬意。 温和日光穿透薄薄水雾,投射出绚丽多彩的光线,虚幻光影四处浮动,此情此景,如梦似幻,仿若人间仙境。 因为要观景,鱼闰惜并未选择帏帽而是以纱遮面,即便画着粗眉戴着面纱,也难掩其天生丽质的面容。 这几日与李易年相处,鱼闰惜不是戴帏帽就是面纱。 即便吃东西时摘下了,脸上仍特意用眼纱遮掩,不曾完全露出过真容,这让李易年着实好奇。 今日,他终于忍不住问询:“听风,我瞧你脸上并无疤痕印记,何故以纱遮面?” 鱼闰惜没想过这个问题,只得牵强解释是因为自己得了日晒疮。 李易年从鱼闰惜回答的话语中瞧出了不对劲,却也没有过多在意。 他能看的出来眼前少年的相貌非常漂亮,这在一个男孩身上并非是什么好事。 想着鱼闰惜或许是因为如此才选择不露面示人,他也识相的没有再追问。 三日后,鱼闰惜跟李易年换了一个小镇,因碍于女子的身份,鱼闰惜没有听取李易年同住的建议,她选择住在他的隔壁。 这段时间,他们同游相处的很是融洽,各方面都很契合。 鱼闰惜仿佛又回到了现代与李忆年相处的日子,能在此邂逅这样的知音,实属人生难得之幸事。 晌午,鱼闰惜自己动手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她心中涌起一股自给自足的成就感。 出走几月,她学了不少东西,做饭是一件,虽然手艺尚显生疏,但做出的菜肴味道,勉强也算得上可口。 她邀请李易年一同来用膳饮酒,李易年再三劝阻他年纪小不能饮酒,鱼闰惜没有听。 她其实已经成年了。 李易年拗不过鱼闰惜,只能由着她性子来。 “年哥,这小镇有什么好玩的。”鱼闰惜举起酒杯与李易年碰了一杯。 李易年小啄一口酒水后,悠悠说道:“还挺多的,这要看你想去哪种地方。” 鱼闰惜大脑飞速运转,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去的地方完全可以大胆一些。 她细想了一下,游山玩水何时都能去,难得有人作伴,她想去街上各处瞧瞧,而她最好奇的地方莫过于这里的风月场所。 鱼闰惜开口试探:“年哥,要不你带我去逛逛青楼?” 李易年一怔,差点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来,他轻咳了一下。 “小小年纪不学好!” “年哥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而已。” “那……那也不太好,而且你这年岁……” “你我不说,我这身高又不矮,谁能知晓?实在不行,我扮作你的书童、随从什么的也行。” “可……可是……” 鱼闰惜发现李易年有所动摇,继续央求道:“年哥,你就带我去瞧瞧,开阔一下眼界。” “这小镇上的风月场所,应当也没什么意思。” “那……那你。”鱼闰惜眼冒金光,等待着李易年的回复。 “行,这也不是什么难事,等进了城,可以带你去瞧瞧。” “那太好了。” “只许瞧,不许动。” “年哥当我什么人?我是小孩,小孩能有什么坏心思?” “好。” “年哥这般,是经常去那地?” 李易年觉得面前的人误会了他,着急辩解:“我是读书人,只是同一些好友去那闲谈饮酒,别的,不曾有什么。” “我懂我懂,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们年哥是斯文人。”鱼闰惜说是这么说,语气却意味深长。 “听风,我认真的。” ”鱼闰惜笑着撇开话题:“好了年哥,我们不计较这些了,在这儿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来时路上看到一片梅花林,梅花开的正好。” “那我们这几日去瞧瞧。” “我正有此意。” “那……那我们先喝酒。”鱼闰惜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少喝点。” 过了几日 鱼闰惜跟着李易年来到一个开满梅花的地方,近来天气异常寒冷,大雪刚停没几日,地面上还残留些积雪。 今日天气依旧冰冷刺骨,鱼闰惜特意穿上厚厚的毛领素白披风,令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的天,来赏梅的人竟然不少。 第162章 梅园结义 梅花林中,四周梅树错落有致,此时正是梅花盛开的时节。 朵朵鲜红绽放在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梅香,清新淡雅,带着丝丝甘甜,沁人心脾。 寒风瑟瑟,梅树随风轻轻摇曳,落梅若雪,纷纷飞扬,场景如诗如画,唯美动人。 梅花林一隅,鱼闰惜与李易年坐在茵席上,边饮酒边下棋。 那日时间匆忙,胜负未分,今日二人正好都有在此地下棋的想法,特意带了棋盘来此对弈。 几局下来,一日时光已过大半。 鱼闰惜看着棋盘上的棋子,连连叹息。 落子无悔,她大意了。 “年哥棋艺着实令我心服口服。” “你也不错,听风,你是第二个下棋赢过我的人,你这般年岁,实属不错。 我看要不了几年,兄长我便不如你了。”李易年笑道。 鱼闰惜给李易年斟了杯酒,淡言:“棋艺岂非是看年岁而定的?再多下几年,我也未必能如你这般。” 二人碰杯,相视而笑,他们开始安静地欣赏起了梅花。 李易年望着空中盘旋的梅花花瓣感叹:“世事难料,本以为此生难遇知音,未曾想到这世间,竟有你这般与我如此契合的朋友。” 鱼闰惜单挑眉毛,打趣道:“没准我与年哥从前就是朋友呢。” “你对我这般了解,让我也有这种错觉,可我从前并不认识你。” “年哥可信前世今生?”鱼闰惜说话口吻带着一丝试探。 “世间事,无奇不有,就是信又如何?” “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与年哥如此投缘,或许你我,注定会是朋友。” “既然有缘,何不拜为兄弟?” 乍闻这话,鱼闰惜藏于薄纱里的美眸不由睁大,她内心触动万分。 这里不仅跟古代一样,连人也跟古人差不多,喜欢拉人结拜? “听风觉得如何?”李易年再次问询。 “当然好,那年哥你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李易年举起酒杯,指了指前方的梅树:“不如就让这梅树为证?” “我正有此意。” 二人跪在地上,举杯开始拜了起来。 “皇天在上,后土为鉴。” “我李衡。” “我鱼锁。” “在此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二人说完,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人之相识,贵在相知。人之相知,贵在知心。 在小镇休整几日后,鱼闰惜与李易年依旧往南出行。 过了几天,他们来到了洛川,这是鱼闰惜出走几月以来,第一次进城。 城门口 鱼闰惜在排队进城,等了许久,终于轮到她了。 她上前将自己的文书交给了盘查的守卫。 守卫看着鱼闰惜的文书,若有所思,他就要伸手去摘鱼闰惜的帏帽。 鱼闰惜吓得后退了一步,她紧张地问道:“怎么了,大哥?” 守卫一听声音是少年,止住了要掀鱼闰惜帏帽查看的想法。 “走走走。” 鱼闰惜走后,那守卫越想越不对,他追上前察看,然而因为城门附近聚集的人多,他并未找到鱼闰惜。 一连几日,鱼闰惜都在打理城内的宅子没有出门。 这日,用过午膳后,鱼闰惜去了隔壁找李易年,打算邀他一同去茶坊品茗听人闲聊。 这个相同的喜好,是二人在上一个小城镇相约去茶馆喝茶时,偶然发现的。 鱼闰惜来到李易年住所,李易年正在屋内忙活。 鱼闰惜看着李易年手中捣鼓的奇怪球形物体感到好奇:“年哥,你手中的东西是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 李易年淡笑,他将手中的东西拿给了鱼闰惜查看。 鱼闰惜接过仔细观察了一下,越看越觉得熟悉,就是想不起来是什么。 “这是用来踢的?” 李易年得意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是我根据古书上所记的天文观测仪器,自个动手做出来的。” 说到这,鱼闰惜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小的……浑仪?” 李易年惊喜道:“你知道这个?” 鱼闰惜点点头,她是现代人,自然知道这个,不过也仅仅只是知道,并不了解。 “这么小能观测到什么?” “当然观测不了,这是为了方便我看书学习做的,跟能观测的浑仪还搭不上边呢。”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年哥你这么厉害,能做出这个。” “你知道这叫什么,是见过?” “在这……我应当是没见过。”鱼闰惜轻摇了摇头,她失忆了,不知晓在这有没有见过。 “那你是如何知晓这是浑仪?” 鱼闰惜不好解释,只得撒谎在书中见过。 “你对天文也感兴趣,对这个有何见解?” 鱼闰惜回忆了一番,把曾经李忆年跟她聊的,结合她所知道的一同说给了李易年听。 李易年听后颇感到震惊:“你所说的这些,是从何得知的?” “书上看的。” “什么书,可还有印象?” 鱼闰惜自然回答不上,只好随意搪塞过去。 “古书,叫什么我忘了。” 李易年不由失落,想着鱼闰惜也知晓这些,便开始跟鱼闰惜聊起了天文。 鱼闰惜本就对天文感兴趣亦有所了解,二人探讨了起来,一直到傍晚鱼闰惜才归家。 夜晚,鱼闰惜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临近年关,这是她第一次在外过年,她想家了。 每每想家,鱼闰惜总是忍不住地难过,她彻夜难眠。 这一晚上,她想了很多,现代的、这里的。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她还想起了那个与她相处不到半年的男人,回忆了不少与他相处的日子。 鱼闰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么是因为,他是她在这认识的第一个人,才会如此。 过客,都是过客,她在心里告诫自己。 人一闲下来,果然会胡思乱想。 高义王府 夜晚,沈执正在书房处理政务,风长秦少见的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主人,洛川那边,疑似有夫人的消息。” 沈执握着笔的手一惊,差点没拿稳。 “前些日子,一个同名的男子进了洛州城,他的文书所记内容跟主人说的一样。 因为是男子,检查的守卫当时并未扣留查看,待男子走后,他回忆起文书细节,才后知后觉。 属下猜测,这么久未得到夫人的半点消息,可能是因为夫人为了隐匿行踪,特意乔装扮作男子才会如此。” 第163章 只是朋友 沈执思考片刻,说道:“这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属下已命派去的人去查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结果。” “若真是她,先不要打草惊蛇,速速回报给我。” “是。” 凤长秦走后,沈执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笔,来到窗边吹风,他的思绪随着晚风越飘越远。 这个消息来的意外,虽没有确定那人就是鱼闰惜,但凤长秦一向知轻重,没有把握的事他不会向他汇报。 历经三月多,他终于要找到她了吗? 这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鱼闰惜带着包子上街置办年货, 她一人加上猫狗,所需物品不多。 逛了半天,她买的差不多了,随意找了一间街边茶坊,在一个靠里面的位置坐下休憩。 刚坐下没多久,她的旁边就来了两个青年男子。 鱼闰惜的小黄狗包子从二人坐下开始,就一直朝他们狂吠,鱼闰惜怕影响他人,赶紧带着包子离开了街边茶坊。 在街上闲逛了一会,鱼闰惜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要买的了,她打算回住所。 狭窄幽静的巷子里,鱼闰惜拎着大包小包的物品慢悠悠地走着,陡然间,从后方跑来一个人将她直直撞倒在地。 鱼闰惜望着地上散落的物品,有些茫然,她看了一眼撞倒自己的人,是个青年男子。 “你……怎么回事?” 青年男子一脸歉意,他蹲下身边拾起散落在地的物品一边向鱼闰惜道歉:“姑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鱼闰惜听到男子的话,登时反应过来。 她仓皇失色,四处寻找着什么,终于,鱼闰惜在身后找到了自己被撞掉在地的帏帽,她快速将帏帽戴好。 “无碍,你走,我自个来就行。” 那青年男子没有听鱼闰惜的,依旧帮忙收拾着掉落在地的大包小包的物品。 良久,鱼闰惜终于重新整理好物品,她就要离开,青年男子叫住了她。 “要不要帮忙?姑娘一人不便,我帮你拿回家?” 鱼闰惜自然是选择拒绝,出门在外,她不会随便带陌生人回家。 她随意撒了一个谎:“不了,我马上就到家了。” 说完,她也不管身后的青年如何想,快步离开了小巷子。 鱼闰惜走后,青年男子身后出来了两个人,正是街头茶坊坐在鱼闰惜旁边的两个青年。 “如何?是画上的人?” 青年点点头。 “没认错?” “错不了,那双眼睛太好辨认了。” “走,跟上去瞧瞧。” 大年三十,各街小巷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欢乐的新年气氛。 鱼闰惜早早起了床,忙完以后,她带着包子大橘去了隔壁李易年的住所。 今日,他们各自约好,晌午去李易年那用膳,晚上再来鱼闰惜这吃年夜饭。 这是鱼闰惜第一次在这里过年,许是在现代过年时,鱼闰惜不爱往人堆里扎,她认为这里各处的新年气氛比她现代过年时热闹多了。 吃完年夜饭后,鱼闰惜和李易年坐在院子里饮酒闲聊了起来。 “年哥,你家不是在京吗?怎么过年也不回去呢?”鱼闰惜面泛一丝好奇。 “我向来如此,很少回家过年,家父家母也一样,喜欢四处云游,他们这些年去了江南。” “难怪你也要下江南。” “你多久没回家见父母了。” “前年回过一次,那时家父家母恰好要离京。” 人与人之间果然相差甚远,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鱼闰惜都渴望能待在父母身边,面前的男人竟然能做到三两年不归家过年,当真令她佩服。 二人从史学研究聊到星象天文,话题不断。 “郊外广阔更适合观星。”鱼闰惜淡淡说道。 “高处观赏更佳。” 鱼闰惜眸光闪烁,她带着一丝期盼,激动言:“年哥,我们改日去登山,山顶看星星肯定很美。” “甚好,那日我们在茶馆听到的,这儿有座什么高山来着?”李易年陷入了回忆。 “好像叫松……” “是嵩高山,我们就去那,离这不远。” “好。” 高义王府 傍晚时分,沈执刚回到府上,迈入前厅门槛就见到了在大厅等他的风长秦。 沈执在正上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风长秦将手中刚沏好的热茶奉上。 “主人,有夫人消息了,那个进了洛州的同名男子就是夫人。” 沈执眉目微敛,面上神情带着难以察觉的惊喜。 “果然是她,可真会藏。” “主人,需要将夫人带回来吗?” “不急,她人可还好?可有受到什么伤害?” “主人,夫人一切都好,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那就让她在外面多待些日子,你派人暗中保护好她,切勿打草惊蛇,待本王忙完手中事务,亲自去带她回来。” “是。”风长秦应承着就要告退,沈执倏然想到了什么,随口一问:“她在洛州平日都做什么?” “夫人平日就爱带着家养的猫狗与一男子四处闲逛。” 沈执原本还算平静的面容在听到男子时,登时阴沉了下来:“什么男子?她不是一个人?” 风长秦顿了顿,答道:“主人放心,据派去的人回报,那男子只是夫人在外头交的朋友,夫人就是跟那男子进的城。” 风长秦的话无疑是在打消沈执的疑虑,可即使是这样,沈执还是感到有些不爽。 他强压心头的怒意,淡言:“那男子家住何方,何许人也?” “那男子是江湖闲散人士,且刚进城没多久,只知道叫李易年,其他,属下实在无从知晓。” 沈执一怔:“李忆年?你确定他们二人只是朋友?” 沈执瞥了一眼面前的风长秦,目光带着几分冰冷,风长秦心头瞬间泛起一丝寒意。 “夫人称那男子为年哥,应当是敬他为兄长,且夫人是以男子……” 沈执怒站起身,咬牙喃喃:“李易年!鱼锁,你果然有事瞒着我。” 风长秦见沈执脸色有些差,不敢再多言。 “吩咐下去,本王明日就要出发去洛州!” “是。” 第164章 恨她心如磐石 雅致的凉亭廊道,沈执步伐悠悠沿着廊道深处漫步前行,他的目光随意扫过凉亭周围的景色,却无心欣赏。 自从知晓鱼闰惜跟那个名为李忆年的男子在一起后,他的内心总难以平静,心情异常纷乱。 鱼闰惜待在他身边的这些日子,他的人看她看的那么紧,他都不知晓那个名为李忆年的男子是哪冒出来的。 想到鱼闰惜先前对他那般在意,他心头不由涌起怒火。 从前她身边有众多友人,还有拓跋绥,他无法靠近。 如今她失忆了,身边只有他一人,她对他仍旧如此,他始终无法接近她的心,就连那刚认识不久的李忆年在她心里都有些分量。 他恨她在他这心如磐石,不为他所动。 沈执越想越气,恨不能立马将鱼闰惜抓回来拴在身边。 静默半天后,沈执去了书房,他强打起精神,处理起了政务。 夜幕降临,嵩山之巅黑蒙蒙一片,银白月光透过云层倾泻而下,勉强照亮了周围的环境。 嵩山不低,加上乘马车来时费了些时间,鱼闰惜和李易年到山顶时天已经黑了。 山上寒风凛冽,吹来刺骨凉意,鱼闰惜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夜越深,山顶温度就越低,好在这并不是最冷的时候,鱼闰惜穿的不少,便也没感觉有多冷。 “此处观星甚佳,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星空了。”鱼闰惜展颜一笑。 “你瞧,北斗七星。”李易年指着天际一隅。 鱼闰惜认真的观察了一下,脱口而出:“客星犯紫薇,帝星不稳,乃不祥之兆。” “你看出来了?” 鱼闰惜点点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会看了。 “我自诩这般年岁通晓天文,属实不错,却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年哥不必如此。” “听风可谓是难得的人才。”李易年感叹,毕竟他像面前的鱼闰惜这般大时,还不懂这些。 “这样吗?” 李易年轻点了点头:“是否叫听风的皆是不凡之人?” “为何这么说?” 李易年淡笑,耐心解释道:“我父亲从前收过一个弟子,也唤听风,拜我父亲门下时,年岁与你差不多。 她能力非凡,亦是难得之才,可惜我归家时,她已嫁人,我至今未曾见上她一面。 我父母皆对她称赞有加,我着实好奇,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资质平庸,没年哥你想的这么厉害。” “贤弟不必谦虚。” “我认真的。” “要不我也改名叫听风好了。”李易年突发奇想。 “李听风?听起来挺奇怪的,你干脆叫李淳风?” “李易风如何?” “这……好像也不错。” “与你言笑的,名字怎可随意更改。” “也对。” “你这年纪,听风应当不是你的字?”李易年疑惑问道。 “我其实也不知晓,就当是我小名。” “那我也取个小名,叫观雨好了。” 二人视线霎时相对,开始大笑起来。 忽然,他们身后传来了行走的脚步声,这个时辰山顶竟然还有人,二人好奇地回过头。 但见三个青年男子趋步走近二人的方向,鱼闰惜隐隐感到不安,她偷偷观察来人。 三人来到他们不远处坐下,看起来也像是在观赏星星。 鱼闰惜想着这山算是有名,这个时候有人来此也不算奇怪,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鱼闰惜和李易年继续观星探讨了起来。 子时,鱼闰惜和李易年下了山,二人在半山腰的寺庙休憩了一会。 约莫寅时,二人再度登顶看起了日出。 遥望东边天际,太阳从云海中缓缓升起,散发出微刺眼的光芒,天空与远处的山峦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美妙绝伦。 从高处俯瞰,下方一片朦胧,云雾缭绕,如纱般覆盖大地,仿若置身仙境,美景如画,让人陶醉其中。 “这里真的很美。”鱼闰惜深吸一口气,感叹道。 “此番美景,悦人心神,就是有点冷,兄长我快要冻傻了。”李易年吸了吸鼻子。 “年哥这话真是煞风景,让你不多穿点,我们下山。” 洛川太守府 晨曦微露,庭院中花影摇曳,一片宁静祥和。 太守林晌在前堂正襟危坐,门外似有异声,侍卫通报:“大人,都督到了。” 闻言,林晌面色凝重,随即整衣敛容,疾步走出了前堂。 但见府门外站着两排队伍,风尚之掀开车帘,沈执自马车内缓缓迈出脚步。 林晌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恭敬地说道:“下官恭迎都督莅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翌日 元宵佳节,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巷两旁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鱼闰惜跟着李易年来到天香楼,天香楼是城内有名的青楼。 刚步入大堂,一身着整洁的小厮上前相迎,他微微躬身行礼,轻声道:“客官,里面请!” 鱼闰惜和李易年跟着小厮来到一雅间。 鱼闰惜望着身旁的李易年,面露一丝期待,她凑近李易年小声言:“年哥,来都来了,你真不叫个美人相陪吗?” “我是斯文人,不搞这些。” 鱼闰惜轻笑,步伐悠悠的走出房门,当即叫了两位美人替他们斟酒。 李易年感到有些不自在,鱼闰惜看着李易年一脸憋屈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 “姑娘们相貌姣好又如此热情,年哥怎么不懂情调?” 李易年不由打趣:“贤弟有情调,带着眼纱来这逛,你可瞧得见?” 鱼闰惜撇撇嘴:“姑娘们貌美如花,我自是能瞧得见。” 说完她轻抚了给她斟酒的粉衣女子面颊,女子一脸娇羞的低下了头。 这时,隔壁门口传来了异响,动静过分吵闹,鱼闰惜好奇问询:“这是怎么了?” 身旁替她斟酒的粉衣女子答道:“每日都有这样的事,许是哪个喝醉的人不慎跌倒,郎君不必理会,我们继续喝。” 隔壁房间,几个男子前后从雅间内走出,边走还边不耐得叨叨。 “喝的正兴呢,怎么突然就赶人了。” 第165章 暗中观察 门边站着的天香楼女主人和几位小厮一脸歉意,低首道歉:“客官实在对不住,各位今日的酒水全免了,您们千万别生气。” “真是扫兴。” “我就喜欢这房。” 过了许久,又有一行人进了雅间,为首的年轻男子格外引人注目,面上虽戴着精致的银制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却依旧能从露出的面容看出,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 男子气质独特,身形高大挺拔,一袭暗紫外袍内搭素色衣衫,白玉镶金腰带上悬挂着价格不菲的碧色圆玉,格外显眼。 稍稍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冷香扑鼻而来,让人不由心生一丝寒意。 进门前,男子望着鱼闰惜所在的房门口,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 鱼闰惜在雅间待的无聊,忽闻外头大堂响起了乐声,好奇开门查看。 原来是楼下大厅开始了歌舞表演,雅间内的李易年闷闷喝着美酒,不为所动。 鱼闰惜倚在二楼围栏上,全神贯注地看着下方的歌舞表演。 良久,她觉得一人看表演有些无聊,欲回雅间邀请李易年共赏此景,转身就不小心撞倒了一楼内女子。 她眼疾手快,轻扶住了女子,才避免女子摔倒在地。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鱼闰惜满脸歉意地向女子道歉。 女子打量了一眼扶着自己的少年郎,少年虽以薄纱遮眼,掩盖了部分容貌,却隐隐能瞧出其相貌不凡,女子羞赧低首。 “无事,是奴家走路不长眼。” 鱼闰惜放开了女子,径直走进了雅间,她强硬拉着李易年出来看歌舞表演。 “年哥你快看,多有意思,我们下去看?” 李易年无奈说道:“贤弟莫要闹我,还是与我进去饮酒。” “来这你不看这些?” “这真没什么好看的。” “年哥你就是块木头,不懂欣赏。”鱼闰惜戏谑。 “贤弟才是块木头,还是块朽木,兄长我这不也有在欣赏乐曲吗?贤弟的眼睛都被这些姑娘勾去了。” 提到曲子,鱼闰惜方才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动琴了,瞬时来了弹奏的兴致,她欣喜言:“年哥,可会弹琴?” “会是会,只是琴艺不佳,实在不便施展。” “我还以为你无所不能呢?别的可会?” “萧吹的还算不错。” “何不与我合奏一曲?” 李易年眉目微动,面泛喜色:“这想法不错,择日不如撞日,待外面日头好些,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好好合奏一曲。” “好。” “那我们进去吃酒?” “时候还早,再陪我看一会。” 李易年摇首叹息,硬着头皮陪鱼闰惜欣赏歌舞表演。 此时,隔壁雅间,戴着面具的男子目光直直盯着鱼闰惜所在的方位。 自鱼闰惜出现在雅间门口,他的视线就一直在她身上停留。 即使她以纱掩盖了那双极易分辨的凤眼,乔装打扮成了少年郎,他仍能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认出,是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从进来开始,沈执的雅间门就没关过,鱼闰惜出雅间后的一举一动皆被他尽收眼底。 看着右前方有说有笑的二人,他喝起了闷酒。 因为戴着面具,无法瞧出他此刻面上的表情,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冷气息可以感受到,他在生气。 下午,鱼闰惜和李易年出了天香楼,二人先去了琴坊,鱼闰惜在琴坊随便买了一把琴,而后又跟着李易年去买了箫。 他们漫步来到郊外湖边,元宵佳节,湖边围聚了不少游人,鱼闰惜和李易年划船去了湖心。 湖心离岸有些距离,四周较为寂静,李易年放下船桨,和鱼闰惜欣赏起了湖边景色。 半晌,鱼闰惜从背上取下琴放好,她端坐在船头。 “年哥会什么曲子?”话音刚落,鱼闰惜倏然想起,她许久没有动过琴了。 上一次动琴还是教沈执那首曲子,她好像没有学过这里的曲子。 鱼闰惜微蹙黛眉,面露难色。 “怎么了贤弟?” 鱼闰惜讪笑:“年哥,我好像不会啊。” “何意?你不是说你会琴吗?” “我会……只是,我不会弹奏年哥会的曲子。” 李易年笑笑:“这有什么,来都来了,随心弹奏便是,你弹你的,我吹我的。” 鱼闰惜点点头,开始弹起了琴来,悠扬琴声悦耳动听,自湖心四处传开,柔软指尖熟练地按动琴弦,琴随指动,指随心动,一举一动皆优雅从容。 李易年并未听过鱼闰惜所弹奏的曲子,优美琴音在他耳边盘旋,让他心醉,他不由拿起了手中的箫开始吹奏了起来。 听到萧声,鱼闰惜下意识的看了李易年一眼,他们相视而笑。 鱼闰惜和李易年各奏各的,明明是两首不一样的曲子,却异常合拍。 他们仿佛进入了只有二人的世界,任四周人群喧嚣,忘记一切纷纷扰扰,只沉浸在乐曲当中。 这一刻,他们真正意义上的感受到了何为知音。 在他们不远处的船上,沈执魂不守舍地喝着茶水。 从鱼闰惜船上传来的悠扬曲音萦绕耳畔,沈执能听出是两首不同的曲子,可他们的曲音却如此契合。 他感受到了他们彼此间的默契,鱼闰惜的曲中意,他身旁那个名为李忆年的男子定是能够明白。 想到这,明明悦耳动听的曲音,在沈执耳中愈发聒噪。 他静静的凝视着弹奏的二人,越看越烦,白皙骨节分明的手不自觉紧握。 沈执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了矮木茶桌上。 “主人,何不直接将夫人抓回来?”风尚之察觉到了沈执的不悦,他小心问道。 “不急。” 他倒要看看,她和他所谓的视作兄长的男人,是否真的清清白白。 临近傍晚,鱼闰惜和李易年终于上了岸,他们在湖边散步。 鱼闰惜迈着欢快的步伐走在前,不时伸出雪白玉手去触碰墙边垂下的绿叶,心情看起来十分愉悦。 李易年默默地跟在她后面,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突然间,鱼闰惜看到前方树下有架秋千,她将背着的琴取下交给了李易年,自个兴冲冲地上前荡起了秋千。 李易年看着开心荡秋千的鱼闰惜,不由露出一抹淡笑。 他这义弟年岁不大,行事风格颇为低调务实,像个大人般,不曾想还有如此一面。 到底是个孩子。 第166章 好久不见 鱼闰惜双手紧紧握住秋千上的绳索,脚蹬秋千板上,晃晃悠悠地荡了起来。 寒风吹拂,她的鼻尖泛起一抹红,白皙细腻的脸颊荡漾着笑意,透着几分天真烂漫,那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李易年被面前少年身上散发出的活力朝气感染,他将萧琴放至一旁,帮忙推起了秋千。 秋千突然大幅度摇摆,鱼闰惜差点没抓稳绳索,她惊言:“别推那么用力,太高了,我害怕。” 李易年没有停下手中推秋千的动作,他笑着打趣:“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这点高度?” “我不是男子汉,我是小孩,小孩怕高。” 二人嬉笑玩闹了许久,鱼闰惜感到乏累,她开始讨饶。 “年哥别推了,我不玩了。” 李易年听言,停下了手中推秋千的动作。 鱼闰惜气喘吁吁的在附近找了个地坐下歇息,李易年也跟着在一旁坐了下来。 “今日灯夕,晚上这街市有什么好玩的?” “放花灯、猜灯、街边还有百戏表演,应当非常热闹。”李易年淡淡回答。 鱼闰惜双眼放光:“听起来挺有意思的,我们现在就去瞧瞧?” “现在时辰还早,我们用过晚膳再去。” “现在就去吃。” 鱼闰惜激动地拉着李易年起身。 夜晚,鱼闰惜和李易年在热闹的街市并排走着,二人手上各拿着一盏荷花灯,那是他们在灯会上赢来的。 此时,人群中有人在喊:“百戏表演开始了。” 紧接着,街市人流朝一处涌去。 街上人潮汹涌,鱼闰惜被挤到了边上,刚想去寻李易年,不曾想李易年被人堆挤到了前头,她与李易年走散。 大街上,鱼闰惜目光四处游移,寻找着李易年的身影,找了良久没有找到,自己还被挤到了人群当中。 她刚离开人堆,又被前面来的人挤了回去。 “我的灯!” 鱼闰惜看着自己手上被挤坏的花灯,不由凝起了眉。 不等她可惜手中的荷花灯,后面的人就挤了上来,她不慎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鱼闰惜下意识抬首,与身前的男子视线相对。 透过薄纱,鱼闰惜能瞧见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 她虽没见到男子的真容,但男子给她的感觉却异常熟悉,鱼闰惜只是愣了瞬,没有多想。 她向男子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沈执勉强挤出了一抹笑,他内心倍感失落。 隔这么近她都瞧不出是他吗? 沈执就要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鱼闰惜这时碰巧见到了李易年的身影,她轻推开面前的男人:“麻烦让一让。” 沈执止住了摘面具的动作,他阴沉着脸怔在原地。 前方,鱼闰惜终于找到了李易年。 “贤弟这是去哪逛了一圈,花灯都被挤坏了。”李易年笑问。 “人太多了,被挤到下面去了。”鱼闰惜看了李易年一眼,无意瞥见他空空如也的手,好奇问询:“你的花灯呢?” “挤没了。” 鱼闰惜轻笑出声:“那我们去买两个来放。” 李易年点点头。 护城河边,灯光暗淡,微弱的光线洒在岸边,勉强照亮了周围。 河面上,各式各样的花灯漂浮在水面,火光点点,连绵不断,为这幽深的夜色增添了几分梦幻色彩。 鱼闰惜与李易年蹲在岸边放起了花灯。 放完灯后,他们在岸边并肩而立,静静凝视着逐渐飘远的花灯,两个清冷的身影在人群中尤为显眼,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寒风吹来,轻吹起他们的发丝衣袂,飘逸万分,仿若画中人,让街头的万千少女不由心生荡漾。 深夜,鱼闰惜被包子的叫声吵醒,她迷迷糊糊从床上起身,欲出房门去外屋查看。 包子叫的这般凶猛,鱼闰惜怵惕,原本还有些困意的她登时来了精神。 害怕家里是进了贼,鱼闰惜不敢贸然走出房门,她坐回了榻上思索着如何应对。 良久,外屋没有了包子的叫声。 鱼闰惜刚要打开房门查看,此时,外屋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外屋的小黄狗包子又开始叫了起来。 鱼闰惜仓皇失措,犹豫了半分,她冷静了下来。 思量着留在房中只会更加危险,她抱着大橘去了外屋。 因为一个人住,鱼闰惜习惯在外屋也点着烛火,她吹灭了外屋的蜡烛,打算等那房门一开就跑,让贼人猝不及防。 鱼闰惜手持着防身棍棒,紧盯着屋门。 时间悄然流逝,外屋的门终于被打开。 鱼闰惜在屋门开的刹那,跑了出去,刚出屋门就撞到了人,她被迫停止了前进的脚步。 看到拦在屋外的数个黑影,鱼闰惜绝望万分。 有没有搞错?她一户人家,这么多人都可以直接来抢了,还用的着半夜摸黑当贼? “你们是什么人?”鱼闰惜害怕地问道。 拦在屋门外的人没有开口,陡然间,从他们身后传来了一道低沉浑厚,富有磁性的声音。 “夫人,好久不见。” 乍闻此声,鱼闰惜战栗,吓得手中的棍棒都没拿稳,棍棒直直掉落在地,发出“啪嗒”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夜,格外清晰。 天,要塌了。 从人群中缓缓走来一个高大的黑影。 沈执慢慢趋近鱼闰惜。 鱼闰惜慌忙退回了外屋门边,差点被门槛绊倒。 她拔腿就要跑,被沈执抓住了手腕。 “松手,你松手。” 沈执没有听鱼闰惜的话,依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 “还要跑?” 鱼闰惜沉默,她停止了挣扎,二人僵持在原地,久久未作声。 此时,屋外进来了一个人,抱走了狂吠不止的包子,还关上了屋门。 “你先放开我,我不会跑的。”鱼闰惜淡言。 沈执松开了抓着鱼闰惜的手,鱼闰惜后退两步后,转身就往房门方向跑去。 她跑进了房间,刚要将房门关上,沈执先她一步,用手抵住了房门。 他微微发力,强硬推开了房门。 “还想关门?” “是……是又怎么样。” “我帮你关。”沈执说完,转身将房内的门拴了起来。 关好门后,他迈步上前逼近鱼闰惜。 二人一进一退,须臾,鱼闰惜退无可退,背靠窗户停了下来。 第167章 没醋硬吃 “你……你别过来。”鱼闰惜大声言,她将脸转向一边,不敢去看沈执。 “瞧夫人这样,是不想见为夫?”沈执紧盯着鱼闰惜侧颜,目光如炬,似要将她洞穿。 “你……我……” 鱼闰惜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挤出一句话,沈执不悦,强行将她的脸掰过看着自己。 “你不想见我,可我却想你想疯了,夫人真狠心,怎能说走就走呢?” “我……我要走你又不是不知道!”鱼闰惜提高了嗓音,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有些底气。 “你给为夫下那么重的药,还跑了!”沈执说的咬牙切齿。 “我这不是要跑才给你下的药吗?不跑我下什么药? 那药是我让府中下人取的,她们有分寸,没你说的这么严重?” “你可知为夫有多难受?” “我不知道,一包泻药而已,大不了你也给我来一包,我们就算扯平了。”鱼闰惜说的很是坦然。 “好,夫人不要忘了你这话。” 二人终于噤了声,屋内霎时安静下来,一阵沉默过后,鱼闰惜轻言试探:“大老远跑来,饿了?我出去给你做饭,你待在这好不好?” 沈执面色一沉,他嵌住了鱼闰惜的下颌:“想跑?” 鱼闰惜吃痛,拍开了沈执的手,她冷冷瞪了他一眼。 “你弄疼我了。” “你还知道疼?知道你要离开我的那一刻,我的心比这疼百倍不止!” “你别这样,怪吓人的,我害怕。” 说话之际,鱼闰惜慢慢往旁边的位置挪,想要逃离。 沈执伸过大手将她拽了回来,他抓过她的细腕举过头顶。 “现在知道怕了?夫人要不做亏心事,有什么好怕的?” 鱼闰惜试图挣扎,然而却只是白费力气,她知道沈执在气头上,不敢惹怒他。 “那个……沈恪怀,你先别生气,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 “从前夫君长夫君短,现在外面有人了,开始对为夫生分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李忆年就这么好?让你不顾一切也要去找他?” “你误会了,他是我在这外面认识的。” “你以为我没见过他?不就是你之前追的那男子?” “他真是我刚认识的,你知道我离开你,不是因为别人。”鱼闰惜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跟他在一起!” “你别生气,我们坐下谈一谈。” “去床上谈!”沈执愤然将鱼闰惜扯到了床边,他用力将她推倒在床榻,压了上去。 浓烈的阳刚气息侵袭而来,鱼闰惜惊悸,额间不由渗透出蒙蒙细汗。 他沉重的身躯压的她浑身发热,她想要逃,却被他死死禁锢在身下,挪动不得半分。 沈执直接撕扯起了鱼闰惜的衣物,不多时,她身上的衣服被他尽数扯下。 鱼闰惜慌忙拉过一旁的被子想要遮掩,沈执自是不会如她愿,他将她的双手按在胸前,鱼闰惜惊惧万分,吓出了眼泪。 “你别这样,先冷静一下好不好!” “我怎么冷静!那李忆年才冒出来多久?你宁愿跟他待在一起,也不愿意跟我!” 你的心就像石头,又冷又硬,我怎么也捂不热!我沈执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鱼闰惜强行镇定:“你不要误会,我和李易年,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不是我想的那种关系?我看我再晚来几天,你就要跟他好上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你鱼闰惜的身边人,是如何也轮不到我沈执了?” “别……别这样,我唔……” 沈执不耐地亲吻上去,温热的唇舌堵住了鱼闰惜辩解的话语。 她离开数月,他每天都在想她,夜难成寐,他都觉得自己要疯了。 从前他习惯她的冷漠,知晓她恨他,不愿与他多做交流,他可以忍受。 可如今不同,他能感觉到她的心为他动过,如果他不曾靠近过她的心,他或许就没有这么痛苦。 他明明马上要触碰到她的心了,她又像以往一样,不让他再靠近半分。 吻了许久,鱼闰惜快要透不过气了,沈执才放开了她。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为何你怎么都不爱我?” “别……唔” 沈执再度附唇吻了上去,他的吻极具惩罚性,霸道又强势,恨不得将她吻窒息。 过了好半天,他终于停了下来。 “花酒就这么好喝?那秋千很好玩?还是你与他做什么都开心?” 他跟了她一整天,看着行为举措如此亲密的他们,他都快气疯了。 本想再忍几日,谁知晚上回去越想越气,他辗转难眠,才会在这个时辰来找她。 鱼闰惜呼吸急促,大口喘着气,现在的她根本没有力气回答他。 “你与他究竟是何种关系?你说!” 鱼闰惜缓了好半天才开口:“他是我义兄。” “义兄?我见你们倒像是一对璧人!” “他不知道我是女的!” “你觉得我会信?但凡不瞎都能瞧得出来你是男是女!” 沈执气恼,他俯身凑近鱼闰惜,唇舌在她颈肩四处游移。 滚烫的热息萦绕在她颈间,鱼闰惜倍感不适,用力推搡着沈执埋在她锁骨处的头,不让他靠近自己。 “你起开!我……我难受!” “给我!你是我的……是我的!” “求你……求你冷静一下!” 他大抵是气疯了,任她如何哭闹求饶,皆不为所动。 榻上,男人衣衫半褪,精悍健壮的身躯发狂乱动,他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强按住身下女人的柔软腰肢,肆无忌惮地亲近她。 鱼闰惜无措,雪白秀腿急迫的用力踹动,却始终逃脱不开。 “疼……疼,你轻点!”鱼闰惜嘶哑着声音哀求,身上的男人却视若无睹,依旧肆意地惩罚着她。 她要被他折磨死了,鱼闰惜受不住哭喊:“轻点,沈恪怀求你了,求你啊呃……” “叫我什么?” “夫君……夫君,你真的误会了。” 她哭的他心都要化了,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误会?你与他哪里清白了!” 鱼闰惜忍无可忍,厉声骂道:“你有病啊!混蛋!没醋硬吃,我视他为兄长,你不要侮辱我们的……疼……” “想清楚了再回答!” “没有……没有,他真的不知道我是女的,你不信,明日可以……” 第168章 嘴硬 话说到一半,鱼闰惜止住了话语,他怕身上的男人疯起来会对李易年不利。 “怎么不说话了?是没法解释了吗?” “不是,我们……” 沈执的脸愈发阴沉,他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清晨时分,数缕阳光悄然透过半掩着的窗户探进房内,鱼闰惜被太阳的亮光刺醒,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缓了半天后,鱼闰惜微动了动身想要起床,却发觉自己全身酸软无力,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想起昨夜的疯狂,她气恼地瞪了一眼身旁熟睡的男人。 鱼闰惜越想越气,有种想甩沈执两耳光的冲动,想着吵醒了他对她没什么好处,她强压住心头的怒火。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时代信息并不发达,且她出行大多都特意乔装打扮过,他怎么还能找到她。 鱼闰惜郁闷了许久,倏然想到上午与李易年有约,她勉强撑起身。 沈执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般,他伸过长臂将她捞了回去。 鱼闰惜惶恐,不由僵直了腰背,她真的是被他弄怕了。 等了许久,见沈执不曾有什么动静,鱼闰惜猜测他应该睡着了,她轻挪开他圈在她腰上的手,准备起身,身后的男人再度伸手将她圈入怀中。 鱼闰惜背后倏地泛起一丝凉意。 他醒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 鱼闰惜心里还有气,并不想理会沈执,静默着没有说话。 沈执揽住她腰的手慢慢上移,惩罚性地捏了一下。 鱼闰惜敢怒不敢言,在心里暗骂沈执。 “在心里偷偷骂我?” 内心想法被看穿,鱼闰惜一怔:“你放开我!我要起床了。” “这么早起来做甚?是约了男人?” “你管我!” 鱼闰惜试图从沈执怀中挣脱,沈执冷哼一声,他大手圈住了她不安分的腰,缓缓贴近。 “你!你死开!王八呃……” “身子受了这么多罪了,嘴还没学乖?” “你强迫我,你不是人!”鱼闰惜骂道。 沈执讥讽:“怎么?你是不舒服?” “你有什么可豪横的!我看不起你!” “看不起又如何,你还不是很喜欢?” “对,我喜欢的很,换谁来我都喜欢!因为我跟你一样贱!你满意了吗?” 鱼闰惜原本还有些嘴硬,怒骂着沈执的无耻,后来实在受不住沈执的强势,她识趣地噤了声。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骂得挺欢的吗?这才过了多久?” “你滚开啊!” “夫人好凶。” 死男人真的有够变态! 鱼闰惜缄默,自此,无论沈执如何折磨她,她都没有再作声。 鱼闰惜不理睬沈执,沈执不乐意了,他将鱼闰惜的身子转过。 “夫人真冷漠。” “你够了!还要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 “谁无理取闹了?” 沈执怒火中烧,眸光陡然狠厉。 “不要这样……痛!” “为什么不?你很喜欢不是吗?” “你说是那就是。”鱼闰惜冷言。 反正她说不是他也会反驳,然后再趁机羞辱她一顿,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回答吗? “你是真懂得如何气人!” 接近午时,鱼闰惜才从床上爬起来,她一边整理一边暗骂,刚收拾完没多久,就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她出了房门去外屋查看。 原来是李易年见她没有赴约,来找她了,他被拦在了大门口。 鱼闰惜想要上前,被沈执拦住,他缓缓走出屋外,冷冷说道:“抓住他。” 鱼闰惜怕沈执冲动会对李易年做什么,急忙跑了出去:“年哥,你快走!” 李易年怔了怔,看着鱼闰惜的双眸有些茫然:“你是听风?” 听到这话,鱼闰惜才想起自己没有戴面纱,声音也忘了变了。 “先别问了,你快走!” 李易年想要离开,被院中守着的侍卫拦了下来,鱼闰惜见状赶忙上前。 “拦住夫人!” 侍卫听言,挡在了鱼闰惜面前,鱼闰惜退回了屋门口,她立马去了后门。 良久,鱼闰惜从后门骑着马出来,她向李易年的方向跑去。 侍卫怕伤着鱼闰惜不敢阻拦,鱼闰惜骑马来到李易年身侧。 “快上马!” 李易年反应很快,迅速翻身上了鱼闰惜的马,二人骑马离开了鱼闰惜的住所。 “追上他们!” 说话间,沈执快步走出了院门,他骑马追了上去。 鱼闰惜骑马离开后,沿着小道往郊外跑去。 事发突然,李易年脑子还有些混乱。 “贤弟,你是女的?” “对不住年哥,我瞒了你这么久,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我们为何要跑?” “不跑我怕我那疯子夫君会对你不利。” “为何?” 鱼闰惜解释:“他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 “你别慌,问题不大,我去给他解释。”李易年安慰言。 “他要是会听,我就不用带你跑了。” 第169章 棋逢对手 “可我们清清白白,跑了岂不算是做贼心虚?” “他不信,他心眼小。” “我们是不是之前就见过?”李易年觉得面前女人的脸有些熟悉,他好奇问道。 “不算见过,马上匆匆瞧过一眼。” 听言,李易年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眸瞬时明亮了几分:“我想起来了,在成集附近的一个小镇。” “对,我们就在那见过。” 二人陷入沉默,良久,鱼闰惜陡然开口:“对不起年哥,是我连累了你。” “贤妹不必介怀,兄长我都理解。” 又是一阵沉默。 李易年问道:“你是离家出走的?” “我……”鱼闰惜犹豫半天,不知该如何解释,不经意间,她发现后头骑马赶来的沈执。 她惊慌:“他快要追上来了,年哥,你先离开,我需要时间跟他解释,在此之前,你千万不要来找我。” “他看起来这么凶,不会对你怎样?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为兄亲自去跟他解释。” “我了解他,这个时候你就该听我的,你信我,快走。” 鱼闰惜说完,勒住了马匹,她从马上下来。 刚下马匹,她就见到疾驰而来的沈执,鱼闰惜冒险拦在了路上。 沈执见状迅速拉住了缰绳,他停了下来。 “沈恪怀!你别追了!” 说完,鱼闰惜迅速回头,发现李易年还没走,她催促道:“快走!” 李易年在听到“沈恪怀”三个字时,迟疑了半分,又听到鱼闰惜催促的话语,他识相地骑马离开了。 “你不要命了!”沈执面上迅速闪过一抹愠色。 “你不能这样对我朋友!我们真的没有什么。” 沈执下了马,他上前抓住鱼闰惜的手:“夫人别急,你们是何种关系,我一问便知。” 此时,数名男子骑马从后方赶来,为首的男子下了马,他单膝跪地,朝沈执恭敬地行了个礼:“主人。” “继续追!” 听罢,那男子纵身一跃翻上了马匹,他带着身后的数名侍卫往李易年离去的方向追去。 鱼闰惜如坐针毡,他晃了晃沈执的手臂,哀求道:“你别这样好不好。” “夫人没做亏心事,还怕我会对他怎么样?”沈执凝眉,明亮的眼眸透着狠厉。 “我怎么说你都不信,他说你就信了?” “我相信他会老实交代的。”沈执眼尾微微上扬,他笑的意味深长。 鱼闰惜的嘴里吐不出真话,他又舍不得对她怎么样,只能从他人身上下手。 “你别闹了好不好,我错了,我跟你回去,我不跑了。” 鱼闰惜急哭了,沈执默默替她擦去眼角溢出的泪。 他凝望着她的眼眸蕴藏着几分寒意:“夫人觉得我是在闹?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他怎样的。” 至多让他安静躺在一处罢了。 洛川某座府邸 鱼闰惜抱着大橘坐在房内一隅,听到房门外有脚步声,她迅速上前查看。 片刻,房门被打开了,一个丫鬟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她朝鱼闰惜欠身行礼:“夫人。” “这是什么?” “这是王爷吩咐奴婢端给夫人的避子汤。” 鱼闰惜一听是避子汤,也没多想,端起碗就直接一饮而尽,喝完汤药以后,她细声询问:“王爷呢?怎么还不回来?” “夫人恕罪,奴婢不知晓这些。” “罢了,你让我出去走走。”鱼闰惜说完就要往门口方向走,被面前的丫鬟拦了下来。 “夫人,王爷有吩咐不让您出房门,还请您莫要为难奴婢。” 鱼闰惜叹了一口气,她魂不守舍的摸了摸怀中的大橘,内心异常焦躁不安。 柴房内,李易年正郁闷的紧,他不该往左的。 他无聊的拿起地下的树枝折了起来。 这时,柴房门被打开了,几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从外头走进,他们带着李易年去了外面。 侍卫带着李易年去了角落的一个房间。 房内,侍卫按着李易年跪在了地上。 沈执端坐在房内正前方,悠闲的品着茶水。 他挥手示意,侍卫们离开了房间。 “王爷何故如此?”李易年淡言。 沈执面色一惊,但很快他就将这丝表情隐藏。 “你知道本王?是她跟你说的?” “非也,是草民自个猜的。” “你与她是何关系?如何相识的?” “夫人没有同王爷说?” 沈执不悦地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本王问你话,不想死就老实回答!” 李易年却是不慌,他悠悠道:“草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王爷能成全草民。” “你没有资格与本王谈条件!” “王爷来问草民,应当是在夫人那里得不到答案? 草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能与王爷下盘棋,我们可以边下边聊,草民定当不会有半句虚言。” 沈执蹙眉,扬声道:“来人。” “王爷若要用刑,草民就带着这个秘密离开,王爷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沈执勾起一抹冷笑:“好,不愧是她看上的人,确实有过人的胆识。” 李易年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他是这么想的吗? “主人,有何吩咐。”一个侍卫自房门口走进单膝跪下。 “取棋盘来。” 过了一会,二人端坐在棋盘前下起了棋。 “今日有幸能与王爷下一盘棋,草民实属难得亦无憾。”李易年下了一子后,淡淡开口。 “为何执着要与本王下一盘棋?” “京城对弈,草民与王爷实在无缘一较高下。” 沈执不解,执棋子的手僵了一下。 “何意?” “草民李衡,京城对弈赛,草民在时,王爷没有参赛;王爷在时,草民又恰巧离了京。 故而,草民与王爷,至今未能有幸成为对手。” 沈执回忆了一番,他凝视了一眼面前的李易年:“你是城东那李克温之子,李衡?” “正是草民,王爷记得此事,实乃草民之幸。” “她……你与她,何时相识的?” “差不多两月前,草民与夫人是街边茶坊对弈相识的。” “两月前?你与她,不应该早就相识才对?” “此话怎讲?王爷不信草民的话?” 沈执诧异,若面前的人真是城东李克温之子,应当是知道鱼闰惜的,可面前的人不像在撒谎。 第170章 最为相配 “你与她是何种关系?” “草民与听风已拜为兄弟……妹,她现在是我义妹。” “你们相识不过两月而已。” “我们兴趣相投、一见如故,他是草民的挚交亦是草民的亲人。” “仅此而已?” 李易年眉目微敛,不解地问道:“听王爷话中意思,是觉得草民与她还应该要有别的?” 沈执半信半疑,他觉得李易年的话有些可信。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李易年说二人相识才两月,可鱼闰惜却像是早就认识了他一般,他百思不得其解。 李易年见沈执面上神情仍带着些许疑惑,补充言:“王爷不要误会了,草民今日才知晓她是女的。” “你当真瞧不出她是男是女?本王可未曾听说过你患有眼疾。” 李易年不由露出一抹讪笑:“草民并未见过听风的相貌,且她声音特意变过,似个小少年,这还真让草民分辨不出。” 虽不知晓鱼闰惜如何瞒过面前的男人的,但想到他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沈执原本躁乱不安的心终于平复了下来。 “她可有跟你说过要去往何处?” “这个还是王爷亲自去问听风,草民回答不出。” 沈执也没有再为难李易年,他认真同他下起了棋。 半天,对弈终于结束,李易年笑言:“王爷棋高一着,草民心服口服。” 沈执起身背对着李易年。 “本王对你之事略有耳闻,亦知晓你是不可多得之才,本王麾下正缺一位谋士,可愿前来?” 李易年婉言拒绝:“草民心中并无鸿鹄之志,难担此重任,望王爷恕罪。” “本王向来爱惜人才,若他日有意仕途,大可来寻本王。” “草民多谢王爷抬爱。” 话已问完,沈执就要离开房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面泛好奇,问道:“你与她兴趣相投,是指哪方面?” “听风才华横溢,亦是难得之才,并不输草民,如此,王爷还要问吗?” 沈执陷入深思,从前在朝恩学堂他便知晓鱼闰惜颇有学识,是唯一深受周夫子喜爱的女弟子。 退学后又拜京中有名的李克温为师,实属勤奋好学之人,他了解她的性子,她的为人。 却只顾与她风花雪月,没有真正意义上去了解她的才学、能力。 她从不拘泥于情情爱爱,莫非这才是她如何也不为他所动的关键? “可否具体言说?” “王爷何不自己去探寻?” 沈执像是有所悟,便也不再追问。 夜晚,沈执回到房,鱼闰惜已然歇下,他上了榻将她抱入了怀中。 沈执轻抚摸着鱼闰惜熟睡的脸颊若有所思。 他一直知道怀中的女人不一般,听了李易年的话,再细想一番,发现鱼闰惜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她单是性情相貌就足以让他沉沦,从前的他没有过多在意其他,如今想来,也难怪她对他会这般。 看来,他得要重新了解一下他这位夫人了。 沈执收拢搂着鱼闰惜的手,睡梦中的鱼闰惜被他吵醒,她缓缓睁开美眸。 看到面前抱着自己的男人,刚睡醒的鱼闰惜怔了瞬,言道:“你的人追上他了是不是?” 沈执没有回答鱼闰惜的问话。 鱼闰惜瞬间清醒过来,他推搡着身旁的沈执:“你不能伤害他!” “夫人放心,为夫没有伤害他,只是问了几句话便送他回去了。”沈执淡淡解释。 “真的?” “夫人不信为夫?”沈执佯装不高兴。 “你……”鱼闰惜迟疑了会,思量着沈执没有必要骗她,且她明日就可以去李易年的住所探虚实,便也没有过多纠结。 “夫人真能跑,可知为夫有多想你?” “你想你的,我要睡了。” 沈执知晓鱼闰惜心中还在生自己的气,他柔声哄道:“夫人莫要恼了,为夫不该逼迫你的,原谅为夫可好?” “你做梦!”鱼闰惜强硬推开沈执,将身子转向一边。 沈执凑上前圈住了鱼闰惜细软的腰,他将头埋进她的雪颈,贪婪地吸着她身上的香息。 鱼闰惜知晓挣扎无用,暗自翻了一个白眼。 “擦了什么,这么香?” ………… 鱼闰惜不想理沈执,沈执故意闹她,强行寻找话题,他握住鱼闰惜的柔荑把玩。 “你的手好软。” 鱼闰惜气恼,想将手抽回,不想沈执抓得太紧,她柳眉微皱起,极力忍耐着。 沈执假装不在意,他握起鱼闰惜的手凑上脸颊,鼻尖轻轻蹭着。 “手也好香。” ………… “夫人心怎么这么硬?” 鱼闰惜忍无可忍,怒声言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陪我聊聊?” “我与你没什么好聊的。” “不同我聊?可是要做点别的?” 沈执的话语意味明显,鱼闰惜想到这个就来气,刚要发作,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转过身面向沈执:“那个……你的病好了。” 乍闻这话,沈执脸色逐渐黑了下来。 “你还想着这个?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是你说的病好了可以放我走吗?你要反悔?” “夫人自个不遵守约定不顾为夫跑了,如今跟我谈这个?是觉得为夫脾性太好?” 鱼闰惜语塞,沉默良久,她小心翼翼开口:“那你要怎样才能放我离开。” “夫人今日不是说愿意跟为夫回去,不跑了吗?这么快就忘了?” “我没说要跑,这不是让你放我走吗?我们好聚好散?”鱼闰惜讪笑着说道。 沈执神情凝重,面色愈发阴冷:“你休想!你这辈子只能留在我身边。” “天下女子这般多,我对你无意,你就非得逮着我不放?” “我乐意!” “你……无趣!”鱼闰惜愤然转过身。 “夫人真对我无半分情意?我不信!” 鱼闰惜哑然,或许她对他真的有几分感情,可这几分感情,不足以让她放弃自由,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夫人不能试着接受为夫?明明你我最为相配不是吗?” “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东西,亦没有完全相配的两个人。” 第171章 心悦之人 “那你应当没有心悦的男子?”沈执细声试探。 “没有。” “既然没有心悦之人,你又不是对我没有情,为何不接受我?” “怎么?这世间除了男女间的情爱,没有别的感情了?” 沈执心中一阵酸闷,白皙的面容上透着几分不悦:“那你对李易年是何种感情?” “不是说了当他是兄长吗?” “真没有别的了?” 鱼闰惜不耐:“你这话说的,你会对你的兄长有什么别的感情吗?” 话一出口,鱼闰惜便感到不妥,她好像举错例子了。 沈执面色沉沉,狭长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鱼闰惜。 鱼闰惜内心一颤,沈执的表情让她感到有些奇怪,就算她说错话了,也不至于如此? 她补充道:“总之,我对我的义兄真没有男女之情。” 沈执没有作声,鱼闰惜察觉到一丝不对,她的目光紧盯着沈执那俊逸的脸庞:“怎么了?你不信我?” 沈执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拽过鱼闰惜重重吻了上去。 鱼闰惜有些懵然,她轻推了推沈执,发现推不开,也没有再多做挣扎。 良久,沈执终于放开了鱼闰惜。 “那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我……” “哪天你有了心悦之人,我再放你离开,在此之前,待在我身边,可好?” 沈执知晓鱼闰惜不是拘泥情爱之人,就算再让她遇到那个男人,现在的她,还不一定会爱上他。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就有机会。 鱼闰惜沉默,久久吐不出一句话。 沈执现在不愿放她离开,她的回答并不重要。 许久,她终于出声:“瞧你说的,好像真的会放我离开一样,那我心悦隔壁张三,你可以放我离开了?” “张三又是何人?。” “你管他是何人,你就说放不放我离开!” “不放,他是你借口编造出来的不是吗?” “是真的你就会放我离开了?” 沈执也不装了,他气恼地说道:“你为何总想着离开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你离开的,你就死了这条心! 你尽管逃,最好逃的远远的,若让我抓回来,定叫你好受!” “没意思……”鱼闰惜转过身不想理睬沈执,沈执长臂一伸将她扯了回来。 “你松开,我累了,要歇息了。” “不准睡,我还有话要问!” “明日再问。” “不行。” 鱼闰惜恼怒,却又不好发作,她无奈妥协:“那你问。” “你是如何躲避那些追你的人的?你们先后出的城,期间相隔这么短的时间,为何他们会没追上你?” 鱼闰惜眼珠子转了转,思考着如何蒙混过去,沈执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他淡言:“想清楚了再回答,若被我知道你在骗我……” “我……我一定说真话。” 沉寂半晌,鱼闰惜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可以不回答吗?” 沈执邪魅一笑:“可以。” 他的大掌在她的细腰上游移,看着她的眼神十分耐人寻味。 鱼闰惜思索了一会,敷衍道:“我是侥幸离城的,出城后,我抄了近道。 你的人不知道我去哪又不知我往哪个方向跑了,自然要费时间去查,然后我就跑了。” “你还挺能跑的。” “现在可以歇息了?” “别急,我话还没问完呢?你没独自一人出过城,是如何知晓城外的小道的?” “凭感觉。” 沈执冷笑:“那你凭感觉猜一下,我现在会对你做什么?” “别……我说便是,是舆图,看舆图发现的。” 沈执惊异万分,他不由皱起了眉:“你手上有这儿的舆图?你哪来的舆图?” “我不知道,包袱里面就有的。” “什么包袱?” 鱼闰惜诧异,她内心暗忖,沈执不知道她的包袱,也不知道她手上有舆图,她从前是要瞒着他出走的? 可她为什么要走呢? “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是不是骗我的?”鱼闰惜质问道。 “没有。” “若我从前真与你两情相悦,为何会瞒着你备出走的包袱?” “你说的包袱是那两个?” 鱼闰惜点点头:“你知道?” 沈执辩言:“我见过,只是不知道里面有舆图而已。” “真的?” “当然。” 为了打消鱼闰惜心头的疑虑,沈执将包袱里的东西,大致说了出来。 “那我为何要备出走的包袱,这也太奇怪了?” “因为我不让你出城,你自己想要偷偷出去,这个回答可还合理?” “行,你为何不让我出城?” “你想一人出城,我觉得危险,所以没同意,这是你能提出来的要求?” “这样吗?” 鱼闰惜细细思考了一番,觉得沈执的话似乎有几分可信。 沈执故意岔开话题:“你别多想了,我话还没问完呢?” “你还要问什么?” 沈执不解地问:“就算你手上有舆图,也应该逃不远才对,他们非常人,必然比你熟悉道路。” “因为我抄的近道是自己在舆图上找的。” “何意?自己找的?那你如何能走的出来?不会迷失方向?” “这有何难,观星辨位没听过?” 沈执愕然,看来他这个夫人比她想的还要有本事,难怪李易年会说出那样的话,他当真小瞧她了。 “可还有要问的?我累了。”鱼闰惜催促。 “你一介弱女子在外,受了不少苦,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遇到过一些困难,不过并不是什么大事。” “你胆子可真大,你是不知道你一人在外有多危险? 你甘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离开,那外头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沈执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鱼闰惜嘴硬地辩驳:“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沈执嗤笑出声,他没有过多纠结,而是问起了鱼闰惜别的:“李易年真的是今日才知道你是女儿身?” “对。” “为何?这么明显都瞧不出来?” “戴上帏帽谁知道我是男是女。” “那你总有不戴的时候,用膳也戴?” “这不有眼纱吗?” “他是真瞧不出来,还是装作不知?” 第172章 城郊辞别 “是真的不知道,我没有骗你。” “看身型也看不出来?”沈执轻抬眉头,他的目光不由下移,意有所指。 鱼闰惜不悦地瞪了沈执一眼,将锦被提到锁骨处:“这个天穿的不少,谁能瞧得出来?你别问了!” 沈执仍心存疑惑,他不依不饶:“眼睛不行,耳朵也不好使?” 鱼闰惜失语,她心里清楚,如果不拿出有力的证明,沈执是不会相信她的了。 她清了清嗓子,刻意压低音色:“声音可以压,像这样说,你可还听的出来?” 沈执微怔,想起李易年说鱼闰惜声音特意变过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如此。” “这样,你疑心可消了?” 沈执轻点了点头:“夫人本事不小,为夫竟不知你还会这些。” “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现在可以歇息了?” “是为夫的错,从前只顾与你风花雪月,没有留意这些。” 鱼闰惜柳眉微挑,语调带有几分嘲意:“我就说你成天只在意情爱,你个大色鬼还不承认!” 沈执神色有些僵,他微微一笑,将鱼闰惜按入怀中:“怎么不说你太诱人?我是血气方刚的男儿,不是那清心寡欲的和尚。” 提到这个,鱼闰惜倏然记起了什么,她抬首望着沈执。 “你之前说的,我把你身子……是骗我的?”说完,鱼闰惜想了一会,脱口道:不对,你一定是骗我的!” 事已至此,沈执知晓自己再瞒下去,鱼闰惜也不会相信他了,他直言:“确实另有隐情。” 听闻这话,鱼闰惜激动万分:“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这个王八蛋!” “你别生气,为夫错了,真的错了。”沈执细声哄着鱼闰惜。 鱼闰惜却一点也不领情:“每次都说错了,哪一次改过?” “夫人不也一样?” 鱼闰惜一愣:“你……你还嘴硬!” “你听为夫解释,这也不是不关你的事。”沈执辩解道。 “又关我的事了?” “当然,我身子不行是因为纵欲过度,这跟你有关系。”沈执说的一本正经。 “你自己的问题,关我什么事?” “因为我很喜欢你,只要和你待在一起,就情难自禁,所以……” 鱼闰惜心里升腾起一股怒意,她生气地说道:“你少来,你就是色!说的这般冠冕堂皇,我都不想点破你!” “好,是我色,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睡觉!” 鱼闰惜猛地推开沈执,将身子转向里面背对着他。 沈执刚要凑上前,被鱼闰惜厉声呵斥住:“你不许再来打扰我!” 白日上午,鱼闰惜正准备出门去找李易年,刚迈出大门便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了回来。 她询问后才得知,原来是沈执下令不让她出门。 鱼闰惜怒气冲冲地去寻沈执,不想沈执不在,她悻悻回了房。 晌午,日头正暖,用过午膳后,鱼闰惜回到了房中,她抱着大橘坐在窗边吹风,心情愈发感到郁闷。 过了一会,屋内响起了房门开合的声音,鱼闰惜蓦然回首,见到了刚忙完回来的沈执。 沈执趋步上前,在鱼闰惜身侧的空位坐了下来。 “为何不让我出门?”鱼闰惜怒瞪着沈执,生气质问。 沈执像是没事人一样,他淡言道:“你想去找他?” “我不是同你解释清楚了吗?” “我不会让你去的。”沈执语气态度十分坚决,带着一丝不容辩驳的迫人之势。 “你别这样!我只是想见他一面而已。” “你是怕我对他做了什么?” 鱼闰惜像是被看穿了什么一般,她低首,轻摸了摸怀中的大橘。 “我没这样说。”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过两日我会命人送他离城,就当是你送他了。” “你……”鱼闰惜刚要开口,沈执打断她,他不耐解释:“夫人不要多想,是他自己要离开的,她见不到你,只能让我的人代为转告。” “你让我见他一面。” “不可能。” 依旧是那坚决不容反驳的话语,鱼闰惜气恼,她努力压着情绪,从牙缝挤出一句话:“他都要走了,你让我们见一面也不行?” “有什么话要说的,让我的人代你转告便可。” 鱼闰惜知晓沈执是铁了心不让她去见李易年了,她犹豫了会,放下了怀中的猫,向沈执投怀送抱。 她柔声哀求:“你就让我们见一面,我与他好好告个别,我们以后不会再见了不是吗?” 沈执有些受不住鱼闰惜这般,却还是狠下心拒绝她的请求。 “夫人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去见他的。” 鱼闰惜软硬兼施:“你不让我与他告别,我就不跟你回去!” “夫人以为这是你能决定的?” “你大可强行将我人带回去,只是我的心,永远不会留在高义王府!” 语毕,鱼闰惜从沈执怀中起身,她将脸偏过一边,委屈地掉起了眼泪。 沈执见不得鱼闰惜如此,他不想因为李易年影响到他们二人,只得妥协。 “只许一次,以后不能拿这些威胁为夫。” 鱼闰惜这才止住了眼泪。 两日后的上午 阳光明媚,凉风徐徐。 城东郊外,鱼闰惜和李易年在说着告别的话语。 鱼闰惜将手中亲手做的点心交到了李易年手上。 沈执不让她给李易年赠送物件,她只能如此。 “年哥,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见上一面。”鱼闰惜眼眸含泪,依依不舍地说道。 “有缘千里来相会,为兄相信,我们会有再见的一天。” 千言万语道不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二人相互叮嘱一番后,李易年上了马车。 “听风,我们后会有期。” 鱼闰惜含泪轻点了点头。 李易年不舍地望了鱼闰惜一眼,毅然决然赶着马车离去。 马车滚滚向前,扬起大片尘土,鱼闰惜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 他们很难再见了,就像她与李忆年一样。 在鱼闰惜身后不远处,沈执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他那白皙俊美的面庞泛起了一股冷意。 沈执迈步上前来到鱼闰惜身前。 “这么舍不得他?” 鱼闰惜淡淡瞧了沈执一眼,自顾自地就要离开,被沈执强行拉了回来。 “做甚?” “跟他后会有期,跟我就后会无期?夫人什么意思?” 鱼闰惜心虚低首:“你……你还记得这个。” “你这义兄在你心里真是不一般!” “他人都走了,我们也很难再见了,你计较这些做什么?” 第173章 旧地重游 “我偏要计较!” 鱼闰惜倏然一滞:“心眼真小!” 言罢,她甩开了沈执拉着她的手独自走在前头,沈执跟了上来,鱼闰惜故意加快脚步,走着走着直接跑了起来。 单薄的背影渐行渐远,沈执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他上前将鱼闰惜拽了回来,鱼闰惜不情不愿地跟他上了马车。 马车内,鱼闰惜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郊外绿意盎然,不知不觉吸引了她的视线,她看的越来越出神。 旁侧的沈执从上马车开始目光就在鱼闰惜身上穿梭,他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看着观赏风景的她。 马车进了城,在一湖边停了下来,鱼闰惜诧异,开口问询:“这好像不是回去的路?” 沈执没有回答鱼闰惜,他拉着她下了马车。 一下马,鱼闰惜便认出这个地方她和李易年前几日一同来过。 是他们弹琴的那个湖,沈执带着她上了船。 刚上船鱼闰惜便瞧见了摆在矮几上的琴。 “为什么来这?” “怎么?跟我来你就这般不情愿?” 沈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鱼闰惜识相地没有招惹他。 “哪有,只是问一下。” “你就在这继续教我那首曲子。” 鱼闰惜淡然,她慢悠悠来到矮几旁坐下,沈执在她旁侧坐了下来。 鱼闰惜白皙纤细的指尖轻按动琴弦,她开始弹奏起来。 鱼闰惜开始还有些漫不经心,许是沈执的神情举措太过认真,她不好扫了他的兴,便耐心教了起来。 下午时分,微风轻柔地拂过湖面,如指尖般细腻地掀起涟漪。 层层涟漪在湖面上描绘出其独特的轨迹和节奏,与船舱内传出的悠扬琴音相互交织在一起,莫名契合。 在沈执完整弹完曲子后,鱼闰惜不由夸赞起来。 “想不到你这般厉害,我看你也没学多久,你很喜欢这首曲子?” 沈执淡淡点头:“我再弹一遍,你细细感受一番可好?” “不必了,空闲时多练一下就可以了。” “可我想再弹一遍给你听。” 鱼闰惜也不再推辞:“好。” 沈执开始认真弹奏起来,修长的指尖轻轻按动琴弦,弦弦曲音表达着他对她难以用言语描绘的情感。 他弹的入神,一曲琴音诉尽他对她的爱意。 鱼闰惜内心涌起一丝复杂的情感,他的琴音要表达的东西太过明显。 一曲完毕,沈执拉起了鱼闰惜的手放在胸口。 “你忘了我为什么要学这首曲子了?” 鱼闰惜茫然不解,她忘了之前的事了,自然不知道沈执为什么要学这首曲子。 “因为你喜欢,所以……” “我是因为你才学这首曲子的,这首曲子我只弹给你一个人听。”沈执打断了鱼闰惜的话。 鱼闰惜怔了怔,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她心跳不由加速,瞬时红了耳根。 “你明白吗?我的曲中意。”沈执深情地注视着鱼闰惜,带着十足的认真。 鱼闰惜有些不知所措,她羞赧地将脸别过一边:“我……我不知道,你别这样看我,很…很奇怪。” 沈执愤然抬手将鱼闰惜的脸转向自己:“鱼锁!你就是块木头!” “我…我不是木头,你才是木头!” 过了半天,沈执拉着鱼闰惜下了船。 鱼闰惜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沈执自顾自地带她来到那日她与李易年一同来的秋千前。 “干什么?” “你上去,我推你。” “我现在不想玩。” 沈执凝视着鱼闰惜的眼神像是会吃人一般,鱼闰惜不由打了个冷颤,她乖乖上了秋千。 刚抓紧秋千的绳索,沈执便在后头大力推了起来。 “好玩吗?夫人。” “你是故意的!你这小心眼的男人,快放我下来!”鱼闰惜颤抖着声音,大声言。 沈执邪魅一笑:“还要不要和别的男子玩秋千?” “你别这样,我不玩了。” 沈执不想轻易放过鱼闰惜,他依旧在她后面大力推着秋千。 秋千荡的太高,鱼闰惜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不敢睁开眼睛,她无奈说道:“别推了,别推了,我以后再也不玩秋千了!” “真不玩秋千了?” 沈执不快,更加用力推着秋千。 鱼闰惜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识趣地讨饶:“以后只跟你玩秋千,你别推了好不好。” 沈执听到满意的答案,这才放缓了推秋千的速度。 “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再玩一会。” 夜晚,天香楼雅间内,沈执一杯接着一杯哄着鱼闰惜饮酒。 鱼闰惜虽不乐意,却拗不过沈执的软硬兼施。 她推开沈执递过来的酒杯:“我真喝不下了。” “夫人骗人,乖,再喝一杯。” “你就是故意的!” “夫人不喜欢喝酒吗?那你与他来这做甚?”沈执将手中的酒强行灌给鱼闰惜。 鱼闰惜差点被酒水呛到,她轻咳了几声,怒道:“你真的够了!” “夫人生气了?为夫亲自给你斟酒陪你喝,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莫非因为我不是那个人?所以你才如此?” 鱼闰惜忍无可忍,她拿起桌上的酒杯就往沈执嘴边送:“当然不满意,哪有人陪酒不喝酒的,你喝。” 沈执接过鱼闰惜递过来的酒水一饮而尽,鱼闰惜又倒了一杯。 “夫人也喝。” 鱼闰惜不甘示弱,二人你来我往,相互灌了对方不少酒。 鱼闰惜喝的有些昏了,神志愈发变得不清醒,她抬眸望了一眼沈执,见他没有半点异样。 鱼闰惜气不打一处来,她拿过酒壶就要往沈执嘴边倒,被沈执拦了下来。 “怎么不喝了?”鱼闰惜神色不悦,不高兴地嘟起了嘴。 “你喝醉了。” “我是醉了,都怪你,非要我喝,你也喝。”言罢,鱼闰惜再度将酒壶往沈执嘴边送,沈执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再往前半分。 鱼闰惜气恼不已,她直接将壶口打开把酒往自己嘴里倒。 沈执一震,赶忙拿开鱼闰惜手中的酒壶。 鱼闰惜趁机按着他的头,她贴上沈执的唇瓣,一点一点地将刚喝进去的酒水渡了过去。 沈执愣住,鱼闰惜快速拿起桌上的酒壶就要往沈执嘴里倒。 因为头脑太过昏沉,鱼闰惜的手变得不太利索,她不小心将酒倒在了沈执的脸上,洒了他一脸酒水。 第174章 男色误人 原本还沉浸在鱼闰惜方才那一吻的沈执,被冰冷的酒水浇了个透心凉,他登时清醒过来。 黏腻的酒水顺着他俊美的脸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襟,他拿起一旁的巾帕轻擦了擦。 醉酒的鱼闰惜未有所收敛,她夺过沈执桌旁放着的酒壶就要给沈执灌。 沈执眼明手快,他擒住鱼闰惜的细腕,从她手中抢回酒壶随手丢掷一旁。 鱼闰惜想要抽开手,沈执不让,他抓着她的手用力一拉,将她拽了过来。 沈执一手束缚鱼闰惜的双手,一手捏住她的下颚吻了上去。 神思恍惚的鱼闰惜虽恼沈执的无礼行为,却无力做挣扎,她任由沈执亲吻着自己。 他火热的唇舌灵活地绞住她的香软,肆意在她檀口作乱,无度的索取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急切地要推开身前的他,奈何双手被牢牢禁锢,她被迫接受他的热情。 良久,沈执终于感到满足,他松开了鱼闰惜。 脱离桎梏的鱼闰惜大口喘着粗气,她像是被吸了精气般,软软的倒在了沈执怀中。 眼见时辰不早了,鱼闰惜这副样子沈执也不想在折磨她,他带着她离开了天香楼。 回到了府邸,沈执直接抱着鱼闰惜去了浴间。 临近深夜,鱼闰惜被渴醒,她从榻上起身准备去找水喝,头脑还有些迷糊的她,踉跄地跌坐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痛感侵袭着她的大脑,鱼闰惜清醒了一些。 她忘了自己是如何回来的了,看着身上被换过的衣物,她倍感疑惑,细思了一会,却没想起什么。 喉咙的干涩让鱼闰惜止住了思索,她慢悠悠地走到茶桌边倒了杯茶水。 喝完水后,鱼闰惜躺回了榻上,就在她要入梦之际,门口传来了开门声,鱼闰惜被惊醒。 沈执踱步来到床沿坐下:“可好点了?” 鱼闰惜阖上眼眸没有出声,此刻,她头脑昏沉的厉害,只想好好睡一觉。 沈执上了榻,他掀开盖在鱼闰惜身上的锦被压了上去,驱逐不去的灼热气息瞬间将鱼闰惜包围。 沈执沉重的身躯压得鱼闰惜十分难受,她细声喃喃:“难受……热……热,别压我。” 沈执轻笑:“那我帮你把衣服脱了。” 说着,他解起了她的衣物,没一会,她的衣衫便被他褪尽了。 这个天仍旧带着几分寒意,原本还有点迷糊的鱼闰惜,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意强行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冷……别抢我被子。” “夫人怎么回事?一会冷一会热的?”沈执打趣。 鱼闰惜想要推开沈执,发现身体像是被抽走了力量一般绵软无力,她提不起一丝力气。 “你别压我了,好重。” 沈执温声哄道:“你吻我一下我就起来。” 鱼闰惜鬼使神差地听了沈执的话,她环上他的脖颈,如蜻蜓点水般亲吻上他的唇。 “现在可以起来了吗?”鱼闰惜催促。 意犹未尽的沈执自是不会轻易放过鱼闰惜,他继续诱哄着她:“再吻一下好不好?” 鱼闰惜感到有些困了,她没理会沈执,打了个哈欠后,再次闭上了眼眸。 沈执躬下身贴近鱼闰惜,在她雪颈香肩处恣意妄为,渐入梦香的鱼闰惜不自主地凝着眉头。 他硬实有力的胸膛贴上她娇弱柔软的身躯,鱼闰惜感到不快,自睡梦中悠悠转醒。 她凝望着身上的沈执叫出了声:“啊!你……你做什么?” “锁锁,我想……” “出去想!”说话间,鱼闰惜用力地想要推开沈执,奈何现在的她浑身软绵绵,使不出半点力气。 “给我好不好。” 鱼闰惜无奈,她没有多做思考,想着反正她不给他也会硬要,她不要他也会硬给,她识相的没有拒绝沈执。 “那你快点。” 沈执唇角微勾,慢慢贴近了鱼闰惜,他温热的大掌在她细腰上肆意乱摸,时而往上揉虐,时而往下横行。 不多时,老实的鱼闰惜便被他勾的没了理智,鱼闰惜感觉浑身燥热难耐,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她任由身上的男人亲近她。 沈执满意地勾了勾唇,鱼闰惜这块木头终于被他勾起火了,火势看起来还不小。 因为还有些醉意,鱼闰惜大脑此刻并不清醒,她无法思考也无力抗拒身上的男人。 鱼闰惜任由身体的本能驱使自己,她不似从前那般死板僵硬,而是热情地迎合着身上的男人。 她大胆且大方地与他缠绵,两副躯体相互纠缠得火热,难舍难分。 这让沈执更加难以把持,渐渐地,他开始控制不住,放肆地在她身上胡作非为。 二十男人如虎,娇弱的鱼闰惜根本受不住沈执这般凶残,她哭咽着哀求:“不要了……好累。” “女人说不要那就是要。” 白日,屋外日光正烈,鱼闰惜自大榻上醒来,她缓了一会准备起床,腰上传来的酸痛感觉让她记起了什么。 昨夜零散的记忆浮现在鱼闰惜脑海,她呆愣了一下,不禁崩溃出声:“鱼锁!你都做了什么!” 在外屋喝茶的沈执听到了叫声,他快步进房查看,看着房内榻上在挠头抓耳,一脸郁闷的鱼闰惜,他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不经意间,鱼闰惜注意到了站在房门口注视着她的沈执。 二人目光霎时相对,一股难言的尴尬在鱼闰惜心中油然而生,她快速躺下抓过锦被挡住自己的脸。 沈执来到床沿坐下,他轻扯了扯鱼闰惜的被子,淡淡开口:“时候不早了,快起来用膳。” 鱼闰惜内心一阵发虚,满脑子都是昨夜自己失控与面前男人缠绵的画面,她喉咙仿佛被堵住了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害羞了?” 鱼闰惜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她生气言:“都怪你!没事非要拉着我喝酒!” 她并非是酒后乱性的人,只是这其中多少有酒的缘故。 “夫人是不想为自己昨夜的行为负责?” “你……你别说话了!出去!” 沈执轻笑:“你老实起来,不然为夫要动手了。” 鱼闰惜不为所动。 半天,鱼闰惜听房内没什么动静了,她从被子里探出头来。 看到还在床沿坐着的沈执,她惊震出声:“你怎么还在这?” 第175章 心乱如麻 “为何不能在这?” 鱼闰惜缩回被子里面,沈执不悦地伸过大掌将裹在鱼闰惜身上的锦被扯开,他上前钳住她的双手按在两侧。 突然的凉意让鱼闰惜想起自己还未着寸缕,她紧张又惶恐:“你做甚?” “快起来吃些东西。” “你先出去,我马上起来。” “夫人起来,为夫马上就出去。” 二人僵持住,都在等对方先做动作,许久,沈执等的不耐,他微俯下身靠近鱼闰惜。 四目相对,他们视线交汇到一起,一道茫然无措,一道透着显着的精明。 鱼闰惜被沈执盯的有些发慌,她将脸偏向一边,逃避与他对视。 沈执紧跟着凑了上去,他慢慢贴近她的唇,鱼闰惜心头一颤,瞬时红了脸颊。 她快速将脸转了回来,沈执的脸也跟着转了过来,他势要贴上她的唇。 鱼闰惜慌了神,急忙开口:“你起开,我马上就起床,马上。” “晚了。” 说话间,沈执扼住了鱼闰惜下颚贴上了她的唇畔,还未等他深入细品她的香甜,他就被她重重咬了一口,他被迫停下了动作。 “嘶……夫人咬的真重。” 沈执大手摸到鱼闰惜腰间,坏心地掐了一把。 “你……你起开!” 沈执像是没听见一般,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鱼闰惜猛然推开沈执从床上起身,她抓过被褥盖在身上。 “我的衣服呢?” 沈执拿起丢在一角的衣物递给了鱼闰惜,鱼闰惜接过衣物后,有些犹豫,她抓着被子的手不安地动了动。 沈执看出了她的顾虑:“有什么好遮的又不是没有见过,。” “你家住海边啊,管那么宽,你出去!” 沈执无奈从榻上起身往门口方向走去。 下午,鱼闰惜正在房中喝茶,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夫人。” “进来。” 还是之前那个端药的丫鬟,此时,她正端着一碗药进来。 “夫人,您的药。” 鱼闰惜没有多问,她接过汤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夫人,王爷给您找了大夫来瞧。” 鱼闰惜不解:“我没有病,无需看大夫。” “这是王爷特意叮嘱的,还请夫人您不要为难奴婢。” 鱼闰惜陷入沉思,好端端的给她请什么大夫,他不知道沈执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夫人?” 鱼闰惜回过神,她点头应承了下来。 反正看个大夫也不会少块肉。 外屋大堂,大夫在给鱼闰惜把脉。 “大夫,我身子可有何不妥之处?” “夫人身子无恙。” 大夫叮嘱了几句便告退了,鱼闰惜诧异,她问旁边的丫鬟:“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给我瞧什么?” 丫鬟摇头不语,鱼闰惜见问不出什么,也没有过多纠结,她回了房间。 前厅,沈执端坐在正前方闭目养神,风尚之带着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恭恭敬敬地朝沈执行了个大礼。 “王爷。” “起来,夫人身子可有何异样?” “回王爷的话,夫人身子并无大碍。” “先前落胎是否有影响?” “老朽瞧过,夫人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并无太大影响。” 沈执凝眉:“既无大碍?为何迟迟不见有孕?” “此事难言,夫人兴许一下就有了,让夫人按时喝药,仔细调养好身子便是。” 沈执沉默了片刻,言道:“给本王也瞧一瞧。” 大夫上前给沈执把脉。 良久,沈执开口:“如何?” “王爷身子万安。” “本王与夫人身子都无异样,何故不见有喜?” “王爷,此事不单看身子,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是万万急不来的。” “罢了。” 许是他太急了。 夜晚,沐浴完后,鱼闰惜坐在长木茶桌旁,边品茗边逗着怀中的大橘。 大橘日渐圆润,鱼闰惜养的很好,它整体的色泽温暖明亮,如秋日熟透的柑橘,毛发非常蓬松柔软,摸起来十分顺滑。 此刻,它半眯着眼懒洋洋地蜷缩在鱼闰惜怀中,毛绒绒肚皮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看起来十分慵懒安逸。 房门突然开了,鱼闰惜摸着大橘毛发的手顿了一下。 沈执来到鱼闰惜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两人皆没有开口,鱼闰惜旁若无人的继续逗着怀中的大橘。 沈执伸手握住了鱼闰惜抚摸着大橘的手,鱼闰惜怔了怔,将手抽开。 不是往日那副抗拒的样子,她看起来有些羞涩不自在。 沈执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夫人的猫,养的极好。” 鱼闰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静默着没有做声。 “它多大了。” “三…三个多月领养的,到现在六个月了。”鱼闰惜莫名感到紧张,她小声答道。 “可以抱一下吗?” 鱼闰惜瞧了一眼沈执,将怀中的橘猫递过。 “可以。” 沈执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他直接将鱼闰惜抱了过来。 “你…你做什么?”鱼闰惜不安地在沈执身上挣扎,被沈执强行按住。 “夫人不是说可以抱吗?” “我…我以为你是要抱它。”鱼闰惜将怀中大橘递给了沈执。 沈执抓过大橘将它放了下来,他抱着鱼闰惜进了房间。 “我们早些歇息。” 鱼闰惜淡淡点头,没有再作声。 榻上,鱼闰惜缩在床的一角闭目养神,今日一整天她都有些魂不守舍。 不知为何,她有些不敢面对身后的男人。 她越来越奇怪了。 沈执移到鱼闰惜身后,从后面环抱住她,他微凉的薄唇附在她耳边吹气。 “为何躲那么远?为夫又不会吃人。” “你别过来,我要歇息了。” “我瞧你也没睡着,何故如此?你…在害怕我?”沈执挑了挑眉,试探言。 “没有。” “那你是在害羞?” 鱼闰惜僵住:“别……别乱说,我没有,你赶紧走开,莫要扰我。” “为何这副冷淡的样子?昨晚不是很热情吗?”沈执调笑。 提起昨夜之事,鱼闰惜内心更加躁乱不堪,她慌忙说道:“你不许再提那事了!” “怎么?昨晚那人不是你?” 鱼闰惜有些嘴硬:“当然不是我,你没有证据证明那是我。” “是不是夫人,为夫一试便知。” 第176章 醋意大发 沈执将鱼闰惜圈进怀中,粗粝的大掌在她的腰上横行。 鱼闰惜颤栗着缩起身子,娇喝道:“你不许乱来!你再这样就出去睡!” 沈执不由嘲谑:“夫人全身上下就嘴最硬。” ………… “锁锁?” ………… “睡着了?”问话之际,沈执撩起鱼闰惜的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把玩。 鱼闰惜依旧未作声,沈执掐了掐鱼闰惜的纤腰。 “真睡了?” 背对着沈执的鱼闰惜眉眼紧锁很是苦恼。 该死的男人,一会在这摸摸,一会在那蹭蹭,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鱼闰惜不作声,完全是因为不想搭理沈执。 “锁锁?” 鱼闰惜整张脸都黑了下来,她紧咬牙关努力抑制着心头的怒火,沈执突然将她身子翻过。 倏然间,清澈明润的凤目对上了那双幽深动人的桃花眼。 二人同时愣了半分,沈执先回过神来,他轻言:“我就知道你没睡。” 鱼闰惜面色沉沉,眼中怒意更浓了几分:“你想怎么样?” “夫人好凶。” “你正常些。” “为夫哪里不正常了?”沈执疑问道。 “你……”鱼闰惜紧盯着沈执,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答上问题。 沈执浅笑着拉起鱼闰惜的手抚上自己面颊。 “你在看什么?” “我……”鱼闰惜眼神闪烁,她刻意避开他的目光。 沈执扣住鱼闰惜的小脸迫使她对上他的视线。 “为夫好看吗?” 鱼闰惜呆了瞬,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他确实生的好看,最起码她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了,尤其那双含情摄人的桃花眼,看谁都深情,很容易就将人勾了去。 沈执唇角微勾起,他将她摸着他面庞的手移至胸口处。 “夫人摸摸,为夫的心跳的有多快,这都是因为你,你怎能像块木头般,没有半点反应呢?” “我不是木头,你别这样了,我……” 鱼闰惜羞赧低首,她呼吸顿止,心跳不由加快,脸也红的不行。 “为夫相貌身材不差,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没有不满意,只是感……感觉很重要的。” “为夫给不了你感觉?昨晚在我身下不是叫……” “你别说这个!”鱼闰惜打断言。 “不想承认?” “昨晚我被邪祟上身了。”鱼闰惜狡辩道。 “你……睡完了就开始不认账了?” “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睡觉好不好?” 沈执面色沉沉,墨眉紧蹙:“夫人惯会气人,为夫被你气的睡不着。” 鱼闰惜无奈,她微仰起雪颈在沈执白皙俊逸的面庞上轻轻落下一吻。 沈执紧皱着的眉头不由舒展开,面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他眼尾上扬,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我真的不是木头,现在,我们可以歇息了?。” 沈执轻笑着将鱼闰惜圈进怀中。 一个日头不盛的下午,沈执硬拉着鱼闰惜去登嵩高山。 鱼闰惜本以为这日启程是回高义,不想沈执是带她来这。 到山脚下时,她再三强调自己不想登山,奈何沈执不听,态度还非常强硬,鱼闰惜只得依着他。 二人来到山顶时,天色已黑,沈执拉着鱼闰惜看星星。 “夫人,怎么样,这儿的星星好看吗?” 鱼闰惜心虚的点点头,她不敢跟他说,她与李易年来过这儿。 沈执似笑非笑地看着鱼闰惜,他再度问询:“是真好看吗?” “真的好看。” 鱼闰惜见沈执神情有些不对,她小心问:“怎……怎么了?” “是这次好看,还是上一次好看?” 闻言,鱼闰惜背后倏地泛起一股冷意,她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知道了?” 沈执微敛着的眼眸浸着冷芒,他捏住了鱼闰惜脸颊,语气淡淡:“回答我,哪一次好看?” “当……当然是这一次。” 鱼闰惜回答完问话,忍不住抬眸偷瞄了沈执一眼,恰好对上了沈执冰冷的视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沈执松开了鱼闰惜,他没有再出声,鱼闰惜也不敢开口说话。 山顶的夜格外寂静,唯有阵阵风声萦绕二人耳边。 沉寂半晌,沈执终于开口:“星星就这么好看?” 鱼闰惜咬了咬牙,不怕死地说道:“星星就是好看!我就喜欢看星星!” 沈执冷笑,捧过鱼闰惜的脸用力吻了上去。 良久,沈执终于餍足,他放开了被吻的头脑发昏的鱼闰惜。 “你以后只能和我一起看星星。” 鱼闰惜不想跟沈执计较,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沈执大力将鱼闰惜拽入怀抱,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不高兴了?” “我哪敢!” “可是还想受些罪?” 鱼闰惜登时老实下来。 “没有,我没有不高兴,你别多想。” 该死的男人,哪来那么多醋要吃!管的可真宽!鱼闰惜在内心暗骂。 沈执像是听到了她心声般,他眸光微寒,看了鱼闰惜一眼。 鱼闰惜心里一阵发虚,她强行挤出一抹笑容:“怎么了?为何这么看我?” “没什么。” 二人安静地看起了星星,良久,沈执淡淡说道:“夫人的眼睛比星星好看。” “哦。” “你真是有够敷衍。” “那你让我说什么?” 沈执默然。 “要下雨了,我们赶紧下山。” 半月后 高义王府 鱼闰惜正在外屋的窗边细心地修剪着绿植。 刚结束数日的旅程,她的身体因路途的奔波变得疲惫不堪,好在经过这两日的休憩,今日的状态已稍有恢复。 鱼闰惜刚放下剪刀没多久,便见到殷歌抱着大橘进来了。 鱼闰惜高兴地接过殷歌手中的大橘,她轻抚摩着大橘蓬松明亮的毛发。 陡然间,鱼闰惜想到了什么,随口一问:“这两日好像都没有见到萧雨,可是有事出门了?” ………… 殷歌久久未回答问话,鱼闰惜诧异,她抬眸注视着殷歌,殷歌此时脸上的神情有些奇怪。 “夫人,她……她出门了。” 殷歌表情这般古怪,鱼闰惜自是不会相信她的回答。 “殷歌,你不会撒谎。” “我……她没事,只是今后不负责照顾夫人了而已。” 鱼闰惜知晓事情远没有殷歌说的这么简单,见在殷歌这里问不出什么,她打算晚上等沈执回来问问他。 第177章 一人一半 月高风清的夜晚,万籁俱寂,月光如水倾泻而下,整个世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纱。 树影婆娑,随风摇曳出节奏,树叶沙沙声在这宁静的夜异常清晰。 沐浴完后,鱼闰惜同前两日那般没有去书房,她直接回了房歇息。 许是这些日子舟车劳顿的缘故,近来鱼闰惜总感到乏闷,上了榻便倒头就睡。 想着还要问沈执萧雨的事,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入眠。 辗转反侧了好半天,鱼闰惜从榻上起身去了外屋泡起了茶水,希望能通过喝茶来提神醒脑。 过了半晌,外屋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鱼闰惜知晓是沈执回来了,她握着茶杯的手僵住。 鱼闰惜缓缓回首,她的视线一直在沈执身上停留,沈执察觉出了异常,他径直走到鱼闰惜跟前坐下。 “怎么了?” “萧雨去哪了?” 沈执眉目微动,他沉声问道:“怎么突然提这个人?” “我回来一直没有见到她。” 沈执沉思许久才缓缓开口:“一个婢子也劳你如此挂心?” “你把她弄到哪去了?这几日我都没有见到她。” “我忘了。” 王府下人不少,他从不记这些,就连萧雨她这个人,也是因为伺候鱼闰惜才留意到的。 “不记得没事,你让她回来就行。”鱼闰惜小声说道。 “府中不缺乏伶俐的人,我让人给你重新挑一个近身伺候你的。” 鱼闰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不要,我就想要她,她一定还在府上。” 隔了这么些日子,沈执早忘了将鱼闰惜口中的萧雨打发到哪了,在不在府上都是个问题。 沈执将鱼闰惜搂入怀中安抚:“听话,明日让人带你去看看别的,让你自己挑可好?” 鱼闰惜推开了沈执,她生气地将身子转过一边。 “你不会对她做了什么?我离开前,是她在守着我的。” 现在的鱼闰惜也算了解沈执,她猜想沈执定是迁怒了旁人。 沈执辩言:“你就是这么想为夫的。” “那你为何如此,如果她还在府上,这对你来说不是一句话的事吗?除非……” 鱼闰惜的话意有所指。 “好,明日便让人把她找回来继续伺候你,这总可以了?” 听言,鱼闰惜快速回过头,她横了沈执一眼:“你果然……” “夫人不要误会,我只是忘了她在哪而已,你知道为夫平日很忙,不会留意这些的。” 鱼闰惜神色这才变得好些, 她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鱼闰惜就要起身回房,沈执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刚问完话就要走,怎么不来陪陪为夫?” “近来舟车劳顿,身子还未恢复,想早些歇息了,夫君会理解我的?” 沈执微挑了挑眉,望向鱼闰惜的眼眸迅速闪过一丝狡黠:“夫人身子如此娇弱,应当多干些糙活强身健体。” 鱼闰惜愣了一下:“那也得休息好才能干对不对?” “为夫心疼夫人,自是不会让你拖着疲惫的身子干活,你躺着便是,我帮你疏松筋骨。” 鱼闰惜越听越不对,她不由凝起了眉:“你说的活,是正经活吗?我怎么感觉我们说的不是一种活呢?” 沈执默不作声,他单挑起俊眉,面上神情意味深长,鱼闰惜再傻,也明白沈执的口中的糙活是什么活。 “我真累了,什么活也干不了。” “为夫也不逼你,夫人可还记得你先前说的话?” “什么话?” “就是你对为夫下药一事,你应该没忘记你自个说过的话。” 鱼闰惜回忆了半天,终于明白了沈执说的什么,她内心不由慌乱起来。 他怎么记性那么好,她早就忘了这一岔了,这是不让她好过? “记……记得,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今日正好无事,为夫也给你来一包那药,让夫人受受罪,长长记性可好?” “别,我现在真的很累。” “莫非夫人要食言?” 鱼闰惜赶忙辩解,她的语气带着显着的哀求意味:“不……不是,改天,改天好不好?” 她这会真的很累,不想频繁跑恭房。 沈执没有听进鱼闰惜的话,他慢步走出了屋门。 鱼闰惜知晓沈执是不打算放过她了,她急得在房内来回踱步。 过了一会,沈执回来了,鱼闰惜急忙上前,她抓着他的手臂柔声央求着。 “夫君,求你了,我们早点歇息好不好?” 沈执视若无睹,他拉着鱼闰惜来到房内榻沿坐下。 “好夫君,你心疼一下我。” “现在知道说这些了?夫人昔日怎么不心疼一下为夫?你是真不顾为夫死活。” “别……别这样,我错了,真错了。” “夫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你……”鱼闰惜还想要说些什么,外屋门口倏地响起了沉闷的敲门声。 “进来。” 房门被打开,但见殷歌端着一碗汤药进来,她朝二人欠了欠身。 “主人,夫人。” “把药放桌上,出去。”沈执淡言。 殷歌点头应承,将药放置桌上离开了房间。 鱼闰惜想要上前,沈执按住了她。 “夫人这是作何?不会要故意碰翻那药?” 内心想法被看破,鱼闰惜不由感到心虚,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作挣扎。 鱼闰惜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不就是一碗泻药吗?我喝便是。” “这个时候了,夫人还是如此嘴硬,希望待会你身子受的住。”沈执邪媚笑道。 “受不住你就会放过我了?少在这假惺惺。” 沈执起身去了桌边,他将桌上的药端了过来。 “夫人喝。” 鱼闰惜不情愿地接过药碗,正准备喝,沈执突然握住了她端着药碗的手。 “怎么了?夫君心疼我?不用我喝了?”鱼闰惜双眼放光,脸上透着几分期待。 “当然,为夫心疼你。” 鱼闰惜刚要开口言谢,沈执这时又说道:“为夫话还未说完呢,为夫心疼夫人,所以打算帮你喝一半,我们一人一半。” “什么?” “我们一人一半。” 第178章 蓄意 “夫君何必如此,这样,我们都不喝行不行?” 鱼闰惜歪头注视着沈执,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沈执闷哼一声,将药碗递到了她嘴边。 “唔~别……” 鱼闰惜双瞳骤然放大,本能地想要打翻药碗,然而不等她有所动作,沈执就把碗中大半的汤药灌入了她口中。 “你!” “夫人放心,为夫一向信守承诺。” 沈执一口喝完了剩下的汤药,不明所以的鱼闰惜眼中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夫人感觉怎么样?” “刚喝下去能有什么感觉?” “那待会夫人跟为夫说说什么感觉可好?” “你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我不跟你闹了!” 说话间,鱼闰惜从大榻上起身就要往外屋走去,沈执环上鱼闰惜盈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捞了回来。 “夫人去哪?” “我要出去,你放开我,别闹了!” 沈执嗤笑:“急什么,药效还没那么快发作呢,我们先做点别的。” 鱼闰惜急了,不安地扭动着腰肢,试图挣脱束缚。 “别闹了好不好?” “夫人一向能忍,今日与为夫较量一番,谁比较能忍可好?” “不要,你松手,我才没你那么无聊。” 沈执无视鱼闰惜的反抗,直接将她推倒附身而上,他抓过她的双手与自己十指紧扣。 鱼闰惜动弹不得,瞬间慌了神,说话声音不由颤抖起来:“真的……别闹。” “为夫可没在与你闹。” 鱼闰惜冷言提醒:“你自己也喝了,我劝你不要玩火,小心引火自焚。” “为夫不急。” “我急,我肚子好痛。” 鱼闰惜佯装成痛苦的样子,要不是沈执清楚她喝下的是什么药,他都要被她骗过去了。 “夫人装的好像,为夫差点就信了。” “你放开我!” 鱼闰惜奋力想要将手抽出,奈何沈执力气太大,她只是白费力气,始终无法挣脱他的桎梏。 尝试数次无果,鱼闰惜放弃继续挣扎的念头,开始思索如何躲过此刻的困境。 思量着沈执也喝了药,她要有什么症状,他一样逃不了,鱼闰惜冷静了下来。 看着身上神色冷淡,一点都不慌张的男人,鱼闰惜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未等她深思细想,身体反应给出了答案。 一股燥热感慢慢遍袭她的全身,伴随着虫噬般的奇怪感觉,让她难以忍受。 本该有反应的肚子却丝毫没有异样,鱼闰惜终于意识到,沈执给她喝的不是她以为的泻药。 “你这个大骗子!” “夫人怎么能这么说,为夫何时骗你了?” “你给我喝的,根本就不是泻药!” “为夫何时说过是泻药了?我没有骗你,你给我喝的就是这药。” “不可能!” 沈执邪魅一笑,深邃充满欲望的眸子紧盯着身下的鱼闰惜:“夫人感觉如何?” “有点难受……” “难受就对了,乖乖在这待着。” 鱼闰惜内心一颤,美眸中闪过一丝惊愕,这似曾听闻的对话让她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然而很快,就不容她再过多纠结其他了,她的身体愈发火热,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烫的她直冒热汗。 “热……好热,放开我。” “那为夫帮你把衣物脱了?” 沈执松开禁锢鱼闰惜的手,转而往她衣襟处探去。 刚脱离束缚,鱼闰惜整个人就蜷缩起来,她侧过身,无力地瘫软在榻上,犹如待宰的羔羊。 身体的燥热让她额头和鼻尖沁出不少细密的汗珠,鬓间热汗青丝黏连,娇怯诱人,原本白皙似雪的肌肤,此刻正透着淡淡的粉色,宛如初绽的桃花般娇艳欲滴。 因为体内的药物,鱼闰惜浑身软绵绵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沈执蛮横地解光了她的衣衫。 “别……别乱来。” 沈执调笑:“为夫不会乱来的,就怕夫人你乱来。” “你别太过分了!” “为夫哪有夫人过分?不要忘了,是你先给为夫下的药。” “我下的不是这种药,是你……你的人换了我的药。”鱼闰惜顿时明白过来。 “那夫人原本要下的泻药,就是什么好药?” 鱼闰惜别无他法,只得先向身上的男人讨饶。 “错了夫君,我真的错了,你快给我解药。” “为夫就是你的解药,夫人放心,我可不像夫人你,我不跑。” 鱼闰惜气的直发抖:“你……你……” “夫人莫生气,只要你想,为夫不会拒绝你的。” 鱼闰惜感到难为情,怯怯的咬着下唇,看起来十分委屈:“别……别这样。” “看来是为夫太着急了,夫人还受得住呢。” 低哑的声线充满了诱惑,沈执软硬兼施,故意磨她的耐性,任鱼闰惜如何叫喊挣扎皆视若无睹,不给她一丝任何逃避的机会。 这方面,鱼闰惜哪里是沈执的对手,很快她便失了耐性,任由身上的男人勾着自己走。 沈执唇角微扬,想不到,鱼闰惜这块木头也有这么一天。 第179章 谁的错 白日午间,窗外日头正烈,鱼闰惜艰难地从榻上起身,还未开始走动便感到腰间在隐隐作疼,她跌坐回床沿,轻揉了揉酸软的腰。 想起昨夜的荒唐,鱼闰惜羞怒不已,愤愤躺回了榻上,一时间,她竟不知该怪谁,无处撒气的她,一口咬上了锦被。 矫情老半天,鱼闰惜也不再过多纠结,迅速从床上跃起,出了房门。 晚间,闲逛一下午的鱼闰惜回了屋,甫一落座,便瞥见萧雨端着一碗热气氤氲的汤药,行至她跟前。 “夫人,您的药。” 鱼闰惜见到萧雨万分欣喜,然而当她注意到萧雨那张比以往消瘦憔悴不少的脸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歉意。 “对不起,是我的错,让你受苦了。” 萧雨怔了半分,忽地跪在地上:“夫人不必如此,都是奴婢的错。” “错在哪?错在没有看好我?” 萧雨缄默。 鱼闰惜鼻尖一酸,内心五味杂陈,她好像有所明白,在这,她是高义王府的鱼夫人,并不是鱼锁。 她随性的选择和任性,她的不成熟和无知,会殃及他人。 主子犯错,奴才受罚。 在现代活了二十多年的她,自然无法适应这里的规矩,她不想适应这里的规矩,所以注定会被这些事物牵绊影响。 曾经的她只是想离开这里,过自己的生活而已,她有错吗?而萧雨是殃及的池鱼,更加没有错。 这一切,又到底是谁的错呢? 鱼闰惜抿了抿唇,牵强地扯出一抹苦笑。 在这,她们其实都是权力的奴隶,谁对谁错,好像不重要。 “夫人,您别多想了。” 鱼闰惜抽回飘远的思绪,她蹲下身将萧雨从地上扶了起来:“罢了,把药放下,出去。” 几日后 夜晚,鱼闰惜早早地便回房歇息了,一连几日她都是如此,刻意逃避与沈执相处。 沈执知道鱼闰惜是故意回避自己,却也没有去拆穿她。 二月天,春寒料峭,空气中弥漫着干燥的气息,这一日的天空阴沉沉,乌云密布,整个世界沉浸在一片昏暗之中。 许是太久没有出门,即使是这样的天气也没阻止鱼闰惜想要出门的冲动。 就在她收拾好准备带着包子出门逛逛的时候,殷歌却同她说,沈执下令不让她出府门。 鱼闰惜顿感晴天霹雳,任她如何言说,殷歌皆不为所动,毕竟在这王府,没有人能违抗沈执的命令。 晚间,沉不住气的鱼闰惜终究还是去找了沈执。 书房内,沈执正专心处理白日未完成的政务,但见鱼闰惜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茶水踱步走进。 许是看得太投入,沈执并未察觉来送茶水的人是鱼闰惜, “放下,出去。” 久久未闻动静,沈执缓缓抬眸,见来人是鱼闰惜,不由勾起一抹淡笑:“夫人竟然会主动来找为夫,当真稀奇。” 鱼闰惜将茶水端到桌前放下,质问道:“为何不让我出门?” “夫人什么时候老实了,为夫自然会让你出门。” “要怎样才算老实?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沈执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鱼闰惜面色沉沉,瞪了沈执一眼,她看起来很生气,说话语气难掩的激动:“怎么?你是觉得我有通天的本领,还是觉得你的人都是草包?” 沈执没有因为鱼闰惜吃人的眼神而感到不自在,他淡淡言:“近来天气不佳,过段日子再出门。” “过段日子是多久?” 沈执没有回答鱼闰惜的问话,他轻放下手中的笔,随即将鱼闰惜拉过,带入怀中。 “为夫今日遇到一道难题,夫人与我探讨一番可好?” “什么问题?” “是一军务难题,夫人能否……” “军国大事,我知之甚少,亦不懂这些,无法与你研讨。”鱼闰惜冷冷打断沈执的话。 “是不懂,还是不愿意?” “自是因为不懂。” “夫人现在就很不老实,若换做李易年……” “为何又突然提他?” 沈执扯了扯嘴角:“那我们不提他。” “那我的事?” “不行。” 思虑半分,鱼闰惜打算来软的,她安静地依偎在沈执怀中,装的小鸟依人,面上神情和语气都缓和了不少。 “好夫君,你就让我出去逛逛。” “听话,过段时间便让你出门。” 沈执一向说一不二,很少有例外,鱼闰惜也不再同他拉扯,愤愤起身:“又是让我听话!你怎么不听听我的话?” 沈执轻挑了挑眉,笑着打趣:“夫人的脸变得真快!” 贻笑间,沈执拿起鱼闰惜端来的茶水就要喝,被鱼闰惜一把夺过,她生气地将杯中微烫的茶水大口喝完,然后重重地放回沈执手上。 “锁锁?” 鱼闰惜没有理沈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第180章 爱人如养花 回到房中,鱼闰惜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气恼却又无奈。 没过一会,沈执回来了。 鱼闰惜蜷缩在角落假装已经入眠,隔着这么些时间,沈执自是知道鱼闰惜是没有睡着的,他上了榻将鱼闰惜捞了过来。 “还在生气?” ………… “说话。” 鱼闰惜眉头紧皱,沉沉开口:“我就是生气又如何?你要我说什么?” “只要你乖乖听话,不要再想着离开,我自会让你出府。” “我不跑了行了。” “你觉得我会信?” “你真的无趣。” 沈执噤了声,他从背后抱住鱼闰惜,将头埋在她雪颈处轻闻着,鼻息间,尽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气。 鱼闰惜没有推开沈执,也没有再理睬他。 二人默不作声,半晌,鱼闰惜渐渐有了困意,她阖眸沉沉睡去。 沈执见怀中的鱼闰惜许久都未曾有动静,他勒紧了她的腰身,让她的后背能够紧紧地贴住自己。 浅浅的呼吸声萦绕在他耳畔,他温热光滑的脸颊厮磨着她的耳鬓,在她耳边喃喃低语:“这么快就睡着了?” 鱼闰惜身上的味道,莫名让沈执感到安逸舒适,不一会,他也有了一丝困意。 一连几日,鱼闰惜都窝在书房,天气好的时候,她也会带着包子大橘在府中四处闲逛。 一个风大的一天,鱼闰惜拿着一只纸鸢在院外放了起来,不过一会,那纸鸢便顺着寒风吹上了天。 鱼闰惜踏着梯子上了墙头,她蹲下身一手接过殷歌手中的纸鸢杆一手抱着大橘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歪脖子树旁。 外院墙头的歪脖子树上,鱼闰惜正慵懒的坐在那,她将纸鸢杆卡在树枝上,自己则抱着大橘逗了起来。 这个天的风还带着寒意,鱼闰惜抱紧了怀中的大橘,看着天上被北风吹的打转的纸鸢,鱼闰惜心里泛起一丝惆怅。 她好像要被困在这了。 曾经的她或许还有精力去计划如何再次出逃,但在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她似乎明白了现实的残酷。 她的内心已经逐渐变得疲惫,好像失去了当初那种自信和勇气。 如今的她,迷茫又颓废,找不到前进的方向和动力,她有太多的无奈和不甘心。 她总是在安静待着的时候想起这些令她烦躁的事。 鱼闰惜轻叹息了一声,她再没有那种放手一搏的勇气了。 因为没有倾尽全力去改变,所以她也注定成为不了自己想成为的人。 怅然许久,鱼闰惜再也待不住了,她拿起一旁的纸鸢杆慢慢收起了纸鸢,收到一半时,她又有了将纸鸢放飞的想法。 然而心境终究会随着时间发生变化,现在的她,会因为再做一只纸鸢麻烦,而放弃这个念头。 就在纸鸢快要收回时,鱼闰惜又像以往一样拔下了发髻上的簪子,她缠绕上纸鸢线,用力地将线扯断。 就让她再任性一次,从前她想要的,现在得不到了。 傍晚,鱼闰惜在外屋弹起了琵琶,她在这能做的事情不多,来来回回就这么些可做的事,她渐渐感到有些麻木。 她好想,像从前一样。 “吱呀”一声,外屋房门被打开了,鱼闰惜猜测是沈执回来了。 她没有回头去看,继续弹着琵琶。 悠扬的曲声如怨如慕,低沉而婉转地回荡在房中,聆听着曲中熟悉的旋律,她的心很快就沉浸其中。 沈执没有上前打扰,他静静地站在鱼闰惜身后,聆听她的琵琶曲。 鱼闰惜所弹奏的曲子他之前听过,是那首他听不太明白的曲子。 她的心,好像又开始离他远去了。 那患得患失的感觉再度侵袭他的心,他好像怎么也抓不住她,即使她就在他身边。 一曲终了,鱼闰惜发了一会呆,骤然想起方才的开门声,她不禁回首望去。 鱼闰惜的视线恰好落到了沈执手中拿着纸鸢的手上,她心头一颤,那是她下午放飞的纸鸢。 她好奇开口问道:“这纸鸢,怎么会在你手上?” “一个下属交给我的。” 鱼闰惜静默,她放下了琵琶,自顾自的喝起了热茶,沈执在她身旁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纸鸢上写的什么?” 鱼闰惜只是抬眸瞧了沈执一眼,并没有言语,她继续喝起了茶水。 沈执夺过她手中的茶杯,因为动作过大,杯中茶水飞溅,将他白皙的手烫红了一片,他将茶杯放回桌上,转而将鱼闰惜搂入了怀中。 “写的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鱼闰惜从沈执怀中仰首,与他视线相对,她淡淡说道:“朔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沈执愣怔了片刻,他的手不自觉地抚摸上了她微红的面颊。 鱼闰惜轻轻推开了沈执,静默许久,她率先打破沉默。 “你……让我出门逛逛好不好?我不跑了,真的。” 鱼闰惜说完话,美眸紧盯着沈执,等待着他的回答。 沈执没有出声,他再度将鱼闰惜揽入怀。 怀中的鱼闰惜缓缓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轻轻颤动着,她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你爱我吗?” “爱,我爱你。” 只是简短的几个字,沈执回答的语气却能让人听出来十分的认真。 “爱人如养花,不单需要细心浇灌照料,还需要给它充足的阳光和关爱。 若你总是把它放在阴冷潮湿的角落,不管不顾,它很快就会枯萎。 这样,又怎么会有花开的时候呢?”鱼闰惜淡言。 听罢,沈执眼神微凝,似在思考着什么,他搂着鱼闰惜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若我放开你,你会心甘情愿回到我身边吗?” “我们各退一步,我不跑了,你也别关着我了好不好?” “回答我,你的答案。” 鱼闰惜顿了顿:“人往往因为害怕失去,所以紧抓着自己所求的东西不放,以为这样就能将它留下来。 殊不知,抓的越紧,失去的越快。” 沈执僵住。 鱼闰惜又接着道:“我会不会心甘情愿留在你身边,取决于你是让我做王府的鱼夫人,还是鱼锁。” 第181章 相互妥协 沈执长睫低垂,鱼闰惜离开的数月间,无数个思念她的夜晚,他曾反复思量过这些问题。 为何失去记忆的她还是要离开他?为何她怎么都不为他所动? 他其实明白她要的是什么,可他却不会如她愿,因为他不想失去她。 对于她,他稍微放松一点对她的掌控,她就会像风中的细沙一样,迅速从他的掌心溜走,无迹可寻。 他行事风格素来大胆果敢,凡事皆愿意放手一搏,唯独她,他不愿意,也不敢去赌。 鱼闰惜从沈执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可她不愿放弃,她轻握住他的大掌抚上她那昳丽精致的面容。 “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亦知晓你对我的情意,或许我更向往自由。 可在这,没有人能比得过你,你与我所求并无相碍,你还要这样吗?” 似秋水般潋滟的眼眸带着十足的真诚注视着他。 沈执被蛊惑了,他的心有所动摇。 人总会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 这一刻,他甘愿放手让她追寻自由,哪怕他会因此失去她,而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换取她那未定的爱。 沈执似乎下定了决心,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明白了,我不会再阻拦你出门,亦可让你随时出城游历,只要你答应留在我身边,我都依你。” 这是他能做的最大的让步。 鱼闰惜面容淡淡,语气从容到了极点:“我答应你。” 这是她当下能做的最好的选择。 鱼闰惜认真的神情让沈执内心有所悸动,原本紧皱着的俊眉渐渐疏散开,他温柔地凝视着鱼闰惜,明润的眼眸饱含显着的情意。 他捧起鱼闰惜的脸,缓缓俯下身,情难自禁地吻了上去。 沈执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让鱼闰惜不由自主地迎合着他热烈的吻。 她早已分不清对他是何种感情了。 沈执的吻一如往日那般霸道强势,只是这一次,鱼闰惜出奇地没有再抗拒。 他也愈发地温柔起来,他们吻的深情忘我,忘记了如何分开。 湛蓝天空上,几朵白云悠然自得地游荡,二月天的风还透着些许凉意。 今日鱼闰惜难得踏出府门,她在熙熙攘攘的街市晃悠了一上午,临近正午,日头逐渐强烈,她随意寻了个茶馆休憩。 约莫末时,鱼闰惜缓缓步出了茶馆雅间,正欲离开二楼之际,从前方疾步走来一个端着茶水的小厮。 小厮神色匆匆,看起来是急于完成手中的差事,鱼闰惜来不及躲闪,与他迎面相撞。 若非身后的殷歌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她怕是会被撞倒在地。 “你怎么回事?”殷歌朝那小厮喝道。 茶馆小厮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摔碎的茶杯,他一边收拾一边道歉:“客官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 此番动静不小,吸引了不少大堂的茶客视线,在一楼忙活的女掌柜也不例外,她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 她连忙拉着小厮,诚恳地向鱼闰惜一行人道歉:“客官,真是对不住,他是新来的,还不太熟悉,手脚笨拙了些。 您莫要生气,今日您的茶水费用我们全免了,希望您能宽恕他。” 鱼闰惜摘下被茶水浸湿的帏帽交到了殷歌手上,她淡言:“我无碍。” 见到鱼闰惜的脸,女掌柜有些激动,她眼眸闪烁着泪光,声音也不由颤抖起来:“你……你………” 女掌柜神情太过奇怪,不由让鱼闰惜感到好奇,她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吗?” “你……你不记得我了?我是……” “请让开。”鱼闰惜身后的殷歌打断言。 殷歌神情凝重,迈步上前:“我们家主子说了无碍,劳烦你们让一下,我们要下去。” 鱼闰惜挥手示意殷歌退后。 “你认得我?” 女掌柜猛然摇了摇头:“不……不认得,只是觉得有些面熟,应当是先前来过我们这。” “原来是这样。” “夫人,我们走。” “嗯。” 女掌柜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鱼闰惜,直至鱼闰惜的背影渐渐远去,她才回过神。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眸里充斥着复杂异样的情绪。 她……不记得她了。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她或许会怀疑方才的女子与她要找的人是否只是模样相似。 可这是高义,王府二公子所在的地方,她能确定方才与她说话的人就是她家小姐,是她找了一年多的人。 只是她不知道鱼闰惜为什么不记得她了。 常夕惆怅不已。 她该怎么办?她如何才能再见上她家小姐一面。 夜幕低垂,书房内灯火通明,鱼闰惜正专注地练习书法,一笔一划间,透露出十分的认真。 门外倏然传来行走的脚步声,随即是房门开合的声响,鱼闰惜的目光朝书房门口的方向望去。 原来是沈执来找她了。 沈执步伐悠悠上前,他握住了鱼闰惜写字的手。 “做甚?” “别写了,去我书房陪我看书写字可好?” 沈执言罢,不待鱼闰惜回应,便拉着鱼闰惜往书房门外走。 鱼闰惜任由沈执拉着自己去了他的书房。 书房内,鱼闰惜闷闷地坐在书案前。 “在这写不也一样?我们可以一起看书,有什么问题还可以相互探讨学习,夫人觉得如何?” “随便你。” 说话之际,鱼闰惜随手拿起案上的书籍翻阅,不一会,她就认真看了起来。 “从前竟不知夫人如此喜爱看书。”沈执细声感叹。 鱼闰惜翻着书籍的手顿住,不管是以往还是现在,她这个喜好都不曾变过。 难怪李忆年会说她是书痴。 “怎么?夫君与我在一起这么久,不知我爱看书?” 沈执笑笑,他刻意岔开话题:“夫人嘴利,可是书看多了的缘故?” “不是。” “那夫人……”沈执还想再说些什么,被鱼闰惜无情打断:“不是说看书写字吗?你既不看书也不写字,能否出去?莫要在此扰我。” 沈执眼眸微眯起,他静静凝望着鱼闰惜。 “夫人就是块木头!” “你又来。” 沈执凑近鱼闰惜,扫了一眼她手中的书籍,他从背后环抱住她。 “做什么?” “一起看可好?” 第182章 记忆 “给你看。”鱼闰惜无奈地将手中的书交到沈执手上,接着又从案前重新拿起了一本书籍翻阅。 沈执沉默半天后拉起了鱼闰惜白玉小手。 “别看了,与我下盘棋。” 鱼闰惜没有拒绝沈执,她倒是有些好奇沈执棋艺如何。 “我们以前经常下棋?” “偶尔。” “夫君棋艺如何?” “不差。” 鱼闰惜不解:“不差是?” “试试不就知道了?” 鱼闰惜和沈执先后来到棋盘各自坐下。 随着第一枚棋落盘的清脆声响,一场智慧与策略的较量悄然展开。 起初鱼闰惜还未有所感觉,然而下的越久,她就愈发觉得沈执棋艺不寻常。 二人下了不长时间,鱼闰惜如自己预料般输给了沈执 “夫君棋艺确实不差。” “夫人棋艺亦不凡。” 鱼闰惜微扯了扯唇角,暗自言道,不愧是这里的人,说话都这么谦虚。 莫非她的棋艺是跟他下多了才如此的?鱼闰惜心中骤然生出了这样的疑问。 “我的棋艺是跟你下多了才如此的?” “何意?” 鱼闰惜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她无法跟沈执解释这其中差别。 “你既说我棋艺不凡,可是跟你下多了的缘故?” “非也,夫人棋艺一向不差。” 鱼闰惜也没有再多想,她挑眉:“夫君没有别的事要忙?” “今日只想让你在这陪我。” “那我看书了。” 言罢,鱼闰惜坐回了书案前,沈执也跟着她在一旁坐了下来,他凑到鱼闰惜跟前。 “不如我们一起看?” “我们看的书籍不一样。” 话音刚落,鱼闰惜便立马反应过来,她手上拿的书籍正是沈执翻阅过的。 她讪笑:“好。” “夫人失忆前后都爱看这些,莫非从小就对这类书籍感兴趣?”沈执随口问道。 “夫君真是,我都失忆了,如何知晓?我们先前在一起,你不应当比我更清楚吗?” “为夫从前并未留意。” “安静看书,莫要扰我。” 鱼闰惜神情专注地翻阅起来,沈执的视线却未落在她手中的书籍上。 他不自觉地盯着认真看书的鱼闰惜。 以往在学堂,他坐在后桌,也总忍不住会偷偷看她。 她认真的样子最迷人。 倏然回忆起她与那个男人谈笑风生的场面,他心中瞬时涌起一股酸闷。 沈执凑近鱼闰惜,在她红润的面颊上轻啄了一口。 “做……做什么?”鱼闰惜羞赧地将头转过一边。 “你看你的,为夫不打扰你了。” “哦。” 沈执说是这么说,然而没过一会,他拿着他翻阅的兵书凑了过来:“为夫瞧夫人对兵法也有兴趣,对此,可有何见解?” “夫君问我这个?”鱼闰惜轻笑了笑。 “何故发笑?夫人也看这类书籍,我们从前还探讨过一些呢。” “是吗?” “嗯。”沈执点头,面上神情十分莫测,他笑的意味深长。 沈执的笑让鱼闰惜感到头皮发麻,她的后脖颈倏地泛起一丝凉意。 “你笑什么?” “没有,快跟为夫说说。” 二人探讨了一会,又各自看起了手中的书籍。 看了好半天,鱼闰惜感觉有些渴了,她起身去茶几斟了杯茶水喝。 喝完以后,她又斟了杯茶放到了沈执旁边。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落到认真看书的沈执脸上。 不得不说,沈执正经起来还是挺正经的,鱼闰惜在内心暗自感叹。 沈执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眸,视线恰好与注视着他的鱼闰惜相对。 “怎么了?” 鱼闰惜戏谑:“夫君正常的样子,讨喜多了。” “何意?” “你看你的书。” 说话间,鱼闰惜重新拿起方才自己所看的书籍翻阅了起来。 “夫人方才的话是何意?为夫哪里不正常了?” “是我说错话了,别问了可好?”鱼闰惜哄道。 沈执不依不饶,他伸过骨节分明的大手将鱼闰惜扯进了怀中:“夫人今日定要说出个所以然来。” “错了。” 月高风清的夜晚,银辉洒落人间,给这方小天地披上了一层柔和的纱幔。 书房外四周一片静悄悄,书房内,灯火通明,鱼闰惜和沈执并排坐在书案前翻阅书籍。 偶尔,二人会停下书中翻阅的动作相互探讨一番。 此时,鱼闰惜和沈执各自拿着一本书籍在翻看。 陡然间,沈执想起了什么,他淡淡开口:“夫人虽失了记忆,好像不曾忘记自己所学过的东西。 连那首曲子你都还记得,你可还记得别的?” “别的什么?” “极光,你记得吗?” “你知道这个?” “你曾经同我说过,你说那是你所见过最美的光,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光?” 鱼闰惜想了想,将自己所知道的告诉了沈执。 沈执听后不由感到诧异:“为何这些我都不知道?这里没有你说的极光,从前也没见你在哪看过。” “梦里见的?”鱼闰惜强行解释。 鱼闰惜回答如此敷衍,沈执自知问不出什么,也没再多问。 过了一会,他又想起了什么,起身往书房门外走去。 与守在屋外的人说了几句话后,他慢步走了回来。 “怎么了?”鱼闰惜好奇问询。 “为夫还有事要问你。” “那你问。” “等等。” 鱼闰惜感到奇怪,静默片刻后,见沈执没有言语,她又翻看起了书籍。 良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沈执朝门口的方向言道。 但见一个下人拿着一把弩箭走进。 沈执从下人手中拿过弩箭后,遣走了下人。 “夫人,可记得这个?”沈执问道。 他无意发现,鱼闰惜对他所知道的从前的事,一想就会犯头晕,对他不知道的事物却有深刻的记忆。 他命人拿来她昔日所用的造型古怪的弓箭,特意求证一番。 鱼闰惜接过沈执手中的弩箭仔细查看了一会,答道:“不记得,这是连弩?” “它叫连弩?” “应该是,手持的小型连弩。” 鱼闰惜从前跟李忆年聊过这个,她手中的东西,应当就是连弩。 “你不记得这个,为何却知道它叫什么?” “你不知道这个?”鱼闰惜反问。 第183章 梦中事 “弩我知道,但跟你手上的连弩有很大的区别,我还从未见过你这般大小的弩呢,且你的连弩看起来巧妙多了。”沈执淡淡说道。 这是他仔细查看半天鱼闰惜手中的连弩,得出来的结论。 听到这话,鱼闰惜更加感到诧异,她又问:“这儿没有这种弩?” “嗯。” “那我手上的这把连弩是哪里来的?” 沈执轻笑:“这把连弩是你的,为夫同样也好奇。” 鱼闰惜垂眸细思,她脸上的表情先是有些疑惑,过了一会,那几分疑惑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有所悟的样子。 沈执眉宇间透着几分好奇,他问道:“怎么这副表情?可是知道什么?。” 鱼闰惜勾唇一笑,她没有回答沈执的问题。 “快跟为夫说说,你的弩哪里来的?” “这儿既然没有这种弩,那这弩只能是我自个做的。” 沈执觉得鱼闰惜的话还是很可信的,他不禁叹言:“这连弩设计奇特,构造巧妙,实属少见,夫人竟能掌握此等技艺,当真不凡。” 鱼闰惜笑着解释:“我还没有这么厉害,这并非是我想出来的,是我仿造的,这个东西只要知晓它的运作原理,要做出来并不难。” “仿造的?你是在哪见过?” “自是见过才能做的出来。”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弩?”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鱼闰惜打趣。 “夫人说说在哪见的?”沈执疑问,他还是很好奇鱼闰惜在哪见的这种弩的。 鱼闰惜微低首,她转了转眼珠子,思绪在脑海中快速盘旋几圈后,缓缓答道:“一本书上见的。” “夫人又不老实了,别的不说,在这方面,你夫君我还是有点自信的。 为夫确信,并无相关书籍记载这个,你在骗为夫?” 鱼闰惜讶然:“你…你怎么知道没有?” “若真有书籍记载这些,那这种弩定会被广泛制造使用,且第一个会用在军事上。 既然是用在军事上,像我们这些人又怎么会不知晓呢?” 鱼闰惜僵了半分后,说道:“有些时候太聪明可不是好事。” “你再编点可信的?” “梦里见过,这个可信吗?”鱼闰惜小声言。 “不说真话?“ 沈执目光直直盯着鱼闰惜,似乎在逼问她答案,他作势要对鱼闰惜做什么。 鱼闰惜面色一惊,表情透露着无法掩饰的慌乱。 她急忙解释:“真…真的是在梦里见过,你会信我的?“ “当为夫是傻子?” “不……不是,你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你忘了我跟你说过那个很真实的梦了?” “可这弩,是在夫人昏迷前就有的。” 说话之际,沈执眼神骤然变得犀利,他的目光牢牢锁在鱼闰惜的脸上,似乎要从她的眼神和细微的表情中寻找真实的答案。 “也许我从前就做过那样的梦呢?一定是这样!” 鱼闰惜自己都信了,毕竟她的事是梦还是前世,她自己都还没搞明白呢。 反正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沈执再问,也只能得到这样的答案。 “虽然有点荒诞,不过好像也没有别的能解释了。” “对对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嘛。”鱼闰惜温声附和。 沈执仍心存疑虑,他狐疑道:“你那梦…真的这么神奇?” “当……当然,反正你不信,我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沈执哑然。 沈执这副表情,让鱼闰惜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疑惑,她问道:“我从前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吗?” 沈执摇摇头:“那夫人可否具体说说你那个梦,为夫着实好奇。” 鱼闰惜轻咳了两声,娓娓道来:“梦里的世界很真实,跟这一点也不一样,穿着打扮,还有衣食住行,都跟这里相差甚远。 梦里很多的东西都特别神奇,能人异士也多,像我所知道你却不清楚的,皆是来自那梦里。” “那首曲子?” “也是梦里的。” “那平日你所弹奏的,我没听过的曲子,也是?” 鱼闰惜微微颔首:“嗯。” 沈执愈发感到奇怪,他不由问道:“那首曲子你之前就弹给我听过,如此说来,你失忆前就做过那样的梦了?” “这个我没法回答,毕竟从前的事我已经想不起来了。” “也对,那你可否细细同为夫说一下你梦里的奇闻逸事?真有那么多厉害的东西?” “当然,梦里的奇闻怪事太多了,有时间再细细说与你听可好?” 沈执点点头,他思忖了一会,言道:“没想到这世间还有如此怪异之事,要不我找人给你瞧瞧?” “找什么人?大夫?” “巫师。” “夫君真是,你都信这些了,怎么不信我?” “夫人的事,说到有理有据,为夫自是信你。 不过,为夫这么做,不是因为不信你,是怕你招惹了什么邪祟,影响你身子。”沈执淡淡解释。 “你不许给我找那些奇怪的人!” 沈执愣了瞬:“好,不找。” “夫君要说到做到。” “嗯。” 鱼闰惜淡笑,她认真研究起了手上的连弩。 陡然间,她想到了什么。 “我没事做这个干嘛?” 沈执怔了怔:“为夫也不是很清楚呢,许是兴致来了,随意做着玩的。” “不会是为了防你。”鱼闰惜随口调笑道。 “你!”沈执缄默,他思量了一下,发现还真有可能。 “不是真为了防你。”鱼闰惜神色逐渐认真了起来。 “当然不是,你没事防为夫做甚?” “也是。” “不说这些了,我们早点回房。” “好。” 沈执拉着鱼闰惜起身,往书房门口方向走去。 “回去以后,夫人同为夫细说一番你梦里的事可好?” “可现在不早了,我想歇息。” “夫人回去又不是立马就能睡下,为夫不会让夫人闲着的,我们做点别的,消耗一些精力如何?。” “你威胁我?”鱼闰惜睨了沈执一眼。 沈执一本正经言道:“夫人别多想,为夫只是想给夫人疏松一下筋骨,夫人身子太弱了。” “不用,我过些日子想出城逛逛,路途颠簸,还愁我没法疏松筋骨?” 第184章 情愫暗生 “那我陪你?” “你平日可不清闲,还是我自己去。” 沈执陷入沉思,他近些日子确实挺忙的。 鱼闰惜挑眉:“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自然不是,为夫已经答应你了,且你也已经答应为夫不跑了,夫人是守信之人。” “当……当然。” 二人相互看了对方一眼,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也了解彼此。 守不守信,完全取决于对方。 数日后 夜幕低垂,星辰点点。 鱼闰惜与沈执躺在榻上闲聊。 二人谈论起了鱼闰惜的梦中事。 “那诸葛先生真有夫人你说的这般厉害?”沈执好奇问道。 “当然,我同你讲的,虽然是话本里的故事,不过确实有诸葛先生这个人,且能力非凡,是有名的智者。” “原来如此,这话本写的还真有点意思,夫人继续,为夫还想听。” “我刚刚说到哪来着?” “说到诸葛先生借东风。” “哦,对。” 鱼闰惜刚要继续往下说,沈执突然打断了她。 “奇怪,夫人能记那么多,难道你每晚都会做梦?而且总能梦到这些?” “我……” 撒一个谎就要无数个谎言去圆,鱼闰惜惘然。 “嗯?” “我……其实,我不知道那是梦,还是别的。” “我就知道你说的那些不是梦。” “可我也没有别的合理的解释了。” “夫人这话何意?你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只是你不知道是不是梦?“ 鱼闰惜点头,说道:“我其实也不太确定那是不是梦,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个。 也许那是梦,亦或者,我在别的地方已经活过一世了。” 沈执怔了良久,面上神情微妙变化着。 起初,他看起来有些难以置信,随着时间流逝,那副神情悄然从他脸上淡去,他似乎相信了鱼闰惜的话。 “比起说是梦,我更相信夫人在别的地方已经活过一世了。 虽然夫人说的事很荒唐,但细想之下,你那些事,还有那些奇怪的东西,确实有几分可信。 这世间奇闻怪事众多,往往令人难以置信,可也没办法否认他们的存在,不是吗?” “夫君倒是比我想的要开明许多。” 沉寂半分,沈执倏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那李易年?你先前说梦里和他是知己?” “是的,这很神奇。” 沈执面色看起来有些不悦,他冷冷道:“凭什么有他,没有我?” “这………” 鱼闰惜沉默。 面前男人的脑回路真是清奇。 “莫非这一切都是他搞得鬼?” “怎…怎么可能,万一是前世今生什么的,你们不也信这些?” 沈执却是听不进去一点,他内心一阵酸闷。 “不说这些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睡觉?” 沈执冷然,他强行将鱼闰惜按入怀中。 “哪来这么多醋要吃,这么大人了,也不嫌丢人。”鱼闰惜小声讥讽。 “夫人?” “夫君别……错了。” 一个寂静的夜晚,鱼闰惜正在收拾明日出行的包袱,难得光明正大出城,她想带的东西有很多。 刚收拾好没多久,沈执就回来了。 沈执以明日鱼闰惜需早起出行为由,早早拉着她躺在了榻上。 榻上,沈执摸了摸在闭目养神的鱼闰惜的面颊。 “夫人真是块木头。” “做甚?” 沈执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低声问询:“夫人真不知晓为夫这么早拉你回房是干什么的?” 鱼闰惜呆了瞬:“上回说到哪来着?” “谁要听你说这个。” “那可是要与我谈论战法、策略?” 沈执凝眉,翻身压到了鱼闰惜身上:“都不想,想与你做点别的。” 鱼闰惜呆愣住。 她就知道他这么早拉她回房,没安什么好心。 “别乱来,我明日要启程,身子可吃不消。” “为夫会温柔点的,只要夫人你愿意配合,我很快就可以……”沈执眉眼弯弯,细声诱哄。 “夫君又想骗我!”鱼闰惜打断言。 这话她前两日才听过。 “好夫人,你不知为夫有多想你。” 沈执轻握起鱼闰惜的手按在胸口处,他直勾勾地盯着身下的鱼闰惜,用一种极其撩人的声音同她说道:“真奇怪,夫人还没走呢,为夫这儿就已经是空空的了。” 听言,鱼闰惜霎时红了脸颊,她羞赧地将脸转过一边:“那就更要早点歇息了,兴许梦里有你想的。” “锁锁…” 沈执慢慢俯下身,在鱼闰惜绯红的唇瓣落下淡淡的一吻。 鱼闰惜没有抗拒沈执,沈执开始变本加厉,原本只是想要吻她,谁知一发不可收拾。 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因为他自己都把控不住。 白日,鱼闰惜难得早起,不想沈执比她起的还早,她起来时,他已经不在房间了。 简单洗漱好后,鱼闰惜出了房屋,院门外似有异声,她不由自主地循声走向院外查看。 但见沈执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剑在院门外练习。 他步履轻盈,挥舞的动作精准有力,剑光如织,剑锋所过之处,似能劈开空气。 挥砍之际,还能清晰地听到呼啸的风声,剑尖所向精准而迅猛,如游龙穿梭,气概十足。 鱼闰惜感到好奇,停下了前进的步伐,驻足观看。 认真专注的沈执,浑身上下散发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气息。 那股常伴的阴郁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吸引力,深深吸引着鱼闰惜的目光。 她正看的入神。 沈执发现了鱼闰惜,他停了下来。 他踱步走至鱼闰惜身前,柔声问:“这么早起来了?也不多睡会。” “夫君忘了我今日要出门了?” “自然没忘,只是现在时辰还早,夫人不必着急。” 鱼闰惜轻笑,她拿出绣帕给沈执擦了擦汗。 “晚了日头大。” “也是。”沈执牵着鱼闰惜往廊道方向走,鱼闰惜疑惑:“你要带我去哪?” “出了些汗,不舒服,陪我去浴间洗漱。” “你自己去,我不方便。” “时辰还早,不急。” “谁跟你说这个,怎么?夫君是要我去伺候你沐浴?” “不是。” 第185章 意料之外 “那你……” “夫人去了不就知道了吗?”沈执笑着打断言。 鱼闰惜挑眉,睨眼看着沈执,傲娇一笑:“不了,我不是很想知道。” 不用想都知道,面前的男人憋不出什么好东西。 然而鱼闰惜还是被沈执拉进了浴间。 一月后 刚结束了一段旅程的鱼闰惜心力交瘁,全身上下被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感包围,无力又虚弱,感觉身子被掏空了一般。 鱼闰惜此次出行的地方并不算远,依照常规行程,是耗费不了一个月的时间的。 然而,因为难以承受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她选择了边走边玩的悠闲方式返程,因此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一个月内,留在府中的沈执也有特别想念鱼闰惜的时候,最想她时,他有种不顾一切出城去寻她的冲动。 碍于昔日的诺言,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这日午间,鱼闰惜刚回到府上,疲惫至极的她,进了房倒头就睡,一直到晚间用膳时,才从床上爬起来。 沐浴完后,鱼闰惜立马就回了房,上了榻没一会,便入了梦乡。 夜晚,沈执刚忙完便立即回房来寻鱼闰惜,本想同鱼闰惜说说话,谁料一进房门,便瞧见了在榻上沉沉睡去的她。 本想抱着她入眠,奈何时辰太早,他如何也睡不着。 辗转难眠的沈执,时而握着鱼闰惜白皙柔软的手把玩,时而又温柔地抚摸她细腻的脸颊。 睡梦中的鱼闰惜渐渐转醒,迷迷糊糊间,她呢喃,声音细若游丝:“回来了?” 沈执亲昵地勾了勾鱼闰惜的鼻尖,说话语气带着十足的宠溺:“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别闹,我真的很困。”鱼闰惜说的有气无力,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我想你。” “嗯。” “你想不想我?” “想。” 闻言,沈执面泛喜色,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他不确信地问道:“真的?” “嗯。” “有多想。” “一点点。” “为什么是一点点?” “我好困,你别问了,让我睡。” 鱼闰惜打了个哈欠,带着困意和疲倦,缓缓阖上了眼眸。 “锁锁?” 半睡半醒的鱼闰惜主动抱上沈执,她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猫一样,带着一丝依赖和安心,蜷缩在他怀中。 刹那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涌上沈执的心头,温柔又怪异,他心都要化了。 白日上午,沈执在外屋悠闲的品着茶水。 房内的鱼闰惜依旧沉睡未醒,他不禁感到诧异,踱步进了房间。 沈执在房内榻沿坐下,安静地欣赏着鱼闰惜的睡颜。 感情方面,他一向敏锐,他能感受到她对他的态度和情感的微妙变化。 她终于愿意接受他了。 沈执的视线落在了鱼闰惜粉嫩的唇上,他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它看起来好软。 沈执越看越有种想要亲吻上去的冲动,他俯下身,轻轻地贴上了鱼闰惜的唇。 睡梦中的鱼闰惜感觉不自在,她翻过身面向里面。 晌午,鱼闰惜从榻上悠悠转醒,洗漱好后,她用了午膳,完了又回到了床榻。 今日沈执难得清闲,本想让鱼闰惜多陪陪自己,奈何自他回来,她便一直沉浸在梦乡。 他终是按捺不住,以白日睡多了晚上难以入眠为由,硬拉着鱼闰惜起了床。 外屋,沈执抱着鱼闰惜坐在矮几旁,他轻声细语地同鱼闰惜诉说着近日的琐碎趣事。 起初,鱼闰惜还会敷衍几句,到最后,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 鱼闰惜在沈执怀中打盹,沈执见状,又好气又好笑。 “瞧夫人这副样子,是去游玩还是犁地去了?” “近来总感到困乏,许是回程路上舟车劳顿的缘故。” “喝点茶水,提一下神可好。” ………… 鱼闰惜缄默,似乎又要入眠,沈执轻晃了晃鱼闰惜。 犯迷糊的鱼闰惜干呕了几下,小声言道:“刚用完膳,别晃我,不舒服。” 沈执惊愕,想到方才用膳之际,鱼闰惜好像也这样,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个猜测。 沈执匆匆地将鱼闰惜抱回了榻上。 出了屋门,他当即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刚沉入梦乡不久的鱼闰惜被喊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我无碍,只是累着了,不用看大夫。” 沈执没有听鱼闰惜的解释,他轻声哄道:“听话,看过大夫就让你睡好不好?” 鱼闰惜拗不过沈执,只得答应同他去看大夫。 一番整理过后,鱼闰惜跟着沈执出了房间。 外屋,大夫在给鱼闰惜把脉。 原本在神游的鱼闰惜听到大夫说的话,惊呆了。 她满脸的不可置信:“大夫,你…你说什么?” “恭喜王爷,夫人已经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不…不可能!你再重新把一下脉,是不是弄错了?” “错不了的夫人,相信老朽,已经瞧了两遍了。” 鱼闰惜愕然,他看了旁侧的沈执一眼,小声质问:“为什么我会怀上?” 沈执面上难掩的高兴,果然如他所料。 他努力了这么久,终于有结果了。 沈执没有着急回应鱼闰惜,而是先让人请走了大夫。 屋内,沈执拉着鱼闰惜坐下。 “夫人何意?” “我怎么会怀上孩子?”鱼闰惜再度问询。 “夫人怀上孩子很奇怪?” “你的人不是一直有给我喝避子汤吗?我怎么还会怀上!” “什么避子汤?”话刚出口,沈执就有所反应。 他补充道:“原先是有给夫人喝的,只是见夫人身子不好,所以换成了给夫人调理身子的药。” “你怎么不早说?”鱼闰惜声音微颤,说话的语气难以掩饰的激动。 “夫人不也没问?” “你…”鱼闰惜语塞,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孩子来的太过意外,她是想都没有想过,突然就有了。 鱼闰惜不由凝起了眉。 要知道那汤药不是避子汤,她哪能这般肆无忌惮与沈执胡作非为。 “夫人不想怀上为夫的孩子?” 鱼闰惜面上神情透着明显的落寞:“我……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第186章 离别前夕 沈执长臂一伸,环抱住了鱼闰惜,他柔声说道:“我们迟早都会有孩子的,不是吗?” 静默许久,鱼闰惜似有所悟,她猛地将沈执推开,生气地说:“可你一定知道我不想那么快要孩子,你是故意的!” “夫人怎能这么想为夫?”沈执垂眸,说话语气听起来十分委屈。 “那你好端端地给我喝什么避子汤?又为何将那避子汤换成别的汤药!” “夫人先别生气,为夫可以解释的。” “夫君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沈执轻抿了一下唇,淡淡道:“夫人先前不是找下人要过那药吗?为夫知道你不想那么快要孩子,所以就吩咐了下人给你喝那药。 后面又觉得那药伤身,为夫担忧长期服用会伤了你的身子,便吩咐下人换了,为夫以为夫人知道这事呢。” “那调理身子的药不是按时喝的?怎么每次都能赶到那个时候?” “夫人记性不好,那药确实是按时给你送的,你自个想想是不是为夫说的这样。” 鱼闰惜噤了声,沈执没事就喜欢拿她打发时间,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 思索片刻,鱼闰惜又问:“那…那药味道怎么也一样?” “是药味道都差不多,除了苦还有别的味?” 鱼闰惜哑然,沈执说的有理有据,她竟无从反驳。 沈执眼中难掩伤感,他故作委屈地问:“夫人真的不想要孩子吗?还是,只是不想要为夫的孩子?” 鱼闰惜面色一惊,赶忙解释:“不是,是我的问题,我只是还没有准备好,你别多想。” 在这里,她这年岁,应该早就有孩子了。 可她不是这里的人,以她的人生观念,是接受不了自己这么早就要孩子的。 从前的她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如今在这,迷迷糊糊的,孩子都有了。 沈执再次将鱼闰惜揽入怀,细声哄着她:“夫人,既然有了,就生下来可好?” 闷闷不乐的鱼闰惜吁了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也怨不得其他,只能乖乖接受这个事实。 沈执知道鱼闰惜现在还不愿意要孩子,这其中或许有多种缘故,可无论如何,他都要让她怀上他的孩子。 他不知晓她何时会恢复记忆,这份未知让他惶恐不安。 他怕她记起以前的事后,会离开他,或者再做出那样的选择。 因为这,他迫切地想要她怀上孩子。 他知晓鱼闰惜并非冷酷无情之人,若有朝一日她真的忆起了从前,他希望她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保持一丝冷静和理智。 “好夫人,你就给为夫生一个,就一个,男孩女孩都好。” 鱼闰惜不悦地横了沈执一眼。 她才不信他的鬼话,且不说他是否真的只要一个孩子,就算他真这么想,他那个样,哪能做到没有意外。 “你信为夫好不好?” “我……” 纵使满心无奈,鱼闰惜也不得不选择妥协。 这个孩子,虽是意外来的,但既然有了,她也没有不留的理由,只能默默承担起这份责任。 思忖良久,鱼闰惜终是应了下来。 “好。” 沈执眉目泛起一抹喜色:“我们的孩子,定会生的很好看。” “应该。” 鱼闰惜内心不由泛起一丝好奇。 她与沈执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应当不丑? 思考之际,鱼闰惜渐渐开始犯起了困。 “锁锁,你说,我们的孩子像你多一点,还是像为夫多一点呢?” ………… “夫人?” ………… 鱼闰惜许久未回应,沈执低首查看,发现鱼闰惜睡着了。 他亲了亲鱼闰惜的额头,将她抱回了房。 两个多月后。 元启二年,六月初。 幼帝沈樊突染重疾,太皇太后忧心如焚,亲书诏令,急召各方亲贵进京,以定国本,安民心。 临行前一晚,鱼闰惜与沈执早早回了房,他们躺在榻上闲聊。 “偏偏赶在这时,看来,为夫又不能陪夫人过生辰了。” “都什么时候了,夫君还想这些,一个生辰而已,夫君应当以大事为重,别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鱼闰惜安慰言。 “夫人的生辰怎会是无关紧要的事呢? 此番进京,路途遥远,且京中局势复杂,归期难料,不知何时才能与夫人相见。”沈执轻垂下眼帘,话语间不由自主地透出一丝失落。 “总会有归来的一天,夫君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了?” “这不是因为舍不得夫人才如此吗?明日就要启程了,为夫心中总感觉忧思难安。” “你少来。” “夫人不想我?” “想。” 沈执眼尾微微上扬,透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明日便要启程了,早些歇息可好?” 沈执没有作声,他轻抬起鱼闰惜的下颌,吻了上去。 许是明日就要分别,二人内心皆感到不舍,他们吻得如痴如醉、难舍难分。 过了一会,鱼闰惜感到累了,她轻推开沈执,乖巧地依偎在他怀中。 沈执凝望着怀中极其诱人的女人,身体愈发感到燥热难耐,他捏住了鱼闰惜的下巴,再度附唇吻了上去。 虽说鱼闰惜腹中胎儿已稳定,二人可以行房,但沈执怕伤到鱼闰惜,不想胡来,一直克制着与她亲密的渴望。 别的他不能做,只能让她的小嘴多受点罪了。 好半天,沈执终于放开了鱼闰惜,他抚摸上鱼闰惜的脸颊,深情地注视着她。 “夫人……” 鱼闰惜莞尔一笑,柔声说道:“还没离开呢,我的心,就已经开始牵挂夫君了。” 沈执顿了顿:“夫人说起这些来,当真让为夫受不住。” 元启二年,六月中。 幼帝崩逝于太极殿西堂,仅年长几月的皇子沈襄被拥立为新帝。 新帝登基,朝廷内外动荡不安,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外有边疆不宁,内则权臣割据,暗中较劲,朝堂内外,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一场权力与忠诚的较量悄然拉开序幕。 六月的天,炎热无比。 这日太阳难得没有那么强烈刺眼,微风不燥,是个适宜出门的日子。 鱼闰惜出门闲逛,自从怀孕以后,她便很少出来走动。 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后,她去了之前常去的那家茶馆。 茶馆雅间,鱼闰惜正端坐在一隅悠闲品茗。 许是孕期嘴刁,她突然想吃自己经常去的那家铺子的糕点,随即吩咐了殷歌去买。 鱼闰惜轻推开了窗,柔和的光线与微凉的风一同涌入雅间内,她在窗边坐了下来,目光落在繁杂的街道。 第187章 旧事重提 人群熙攘的大街,各色行人步履匆匆,孩童嬉笑之声,商贩叫卖之语,车流声,混杂一处,喧嚣异常。 鱼闰惜轻抿了一口手中温热的茶,静静地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这时,雅间门口猝然响起了敲门声。 鱼闰惜以为是殷歌回来了,她朝门口方向小声喊:“进来。” 但见一个随行丫鬟,端着一盘糕点进来。 “殷歌呢?”鱼闰惜问道。 “夫人,殷歌还没回来。” “那这是?”鱼闰惜视线凝聚在丫鬟手中的糕点上,意有所指。 “夫人,这盘糕点是这家掌柜送的,说是给夫人的赔礼。” 听言,鱼闰惜倏然想起上次自己被这家茶馆小厮不慎洒了一身茶水之事。 想着这是那掌柜的好意,她也没有推辞。 “放下。” 丫鬟点头应承,将糕点放到了鱼闰惜面前的桌上后,她退出了雅间。 鱼闰惜下意识地瞧了一眼桌上的糕点,那糕点做的很精致,跟以往在这吃的不同。 她鬼使神差地拿起其中一块糕点品尝。 糕点的味道让她感到熟悉,可她却想不起来在哪吃过了。 陡然间,鱼闰惜感觉咬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匆忙将糕点吐出,定睛一看,糕点中竟藏有小字条。 她连忙将字条展开,庆幸那字条只被咬掉了一点,里面的字尚清晰可辨。 那字条上赫然写着“鱼闰惜”三个字。 鱼闰惜,是她之前的名字。 鱼闰惜感到奇怪,在这,应该无人知晓她的名字才对。 她把盘中的糕点都掰开查看了一番,发现每个糕点都藏着一张小字条。 鱼闰惜将那些字条一一打开。 加上方才那张被她咬过的字条,一共六张,都写着“鱼闰惜”这三个字。 鱼闰惜陷入沉思,想起当时那女掌柜见到她时的惊讶神情,她愈发想要去探究一二。 鱼闰惜唤了雅间门口守着的下人去请了茶馆掌柜来询问。 常夕一见到鱼闰惜,万分激动。 “小姐,我终于见到您了。” 鱼闰惜惊谔,她细细回忆了一番,确定自己确实不认识面前的女子。 “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是?” “我是常夕,小姐您从前的贴身丫鬟,我从小跟您一同长大,您都忘了吗?” 听到这,鱼闰惜的第一反应,是面前的女子可能是王府出来的人。 她疑惑地问:“我们一同长大的?你可是王府里的人?” 常夕摇了摇头:“小姐您可还记得会州鱼氏,前尚书左仆射鱼焘?” “那是谁?” “他是小姐您的父亲。” “我自幼无父无母,凭何信你的话?” 常夕惘然,她着急同鱼闰惜解释:“你相信我,我真的是与你一同长大的,你并非无父无母。” 常夕认真凝重的表情让鱼闰惜不自觉地想要去相信她。 “是这样吗?我已经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怎么会不记得了呢!” “从马上摔下来,失了一些记忆,你刚刚说会州鱼氏?我的家可是在会州?” “不是的,会州是小姐您祖上所居之地,老爷先前在京中任职,您自幼在京中长大。” “那我的父母呢?他们现在在哪?怎么不来找我?” 骤闻这话,常夕难以抑制地哭出了声。 “他们……他们……” 鱼闰惜见常夕的表情不对,试探地问:“可是…不在了?” 常夕泣不成声,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 鱼闰惜焦躁万分,她迫切想要知晓答案。 “你这般,让我如何信你?” 常夕缓了一会,她好不容易才等到与鱼闰惜见面的机会,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小姐家中除了您自己,皆死…死在流放路上了。” “什么?”鱼闰惜愣了半天,良久,她回过神,接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没有骗您,是真的。”常夕哽咽着说道。 “那我…我不是应该跟他们一同流放吗?” “小姐已嫁入王府,此事未牵连到小姐您。” “那我是怎么来到这的?” “我不知道,当时,我们一同约好要去看老爷夫人他们,小姐您失约了,我想您应该是被二公子带到这的。” “我失约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此时此刻,鱼闰惜脑海有太多的疑问需要面前的人解答。 常夕强忍住伤心难过,同鱼闰惜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我们约好出了京城,在城外一个小镇汇合,可是小姐您一直没有来赴约。 原以为您是被带回了王府,我们回城打听,却得到您迟迟未归的消息,本以为您是为了躲避追来的人,自个先行上路了。 我与我夫君按着他们流放的路线去寻,谁知还是没有找到你。 直到在益州,我们追上了流放队伍,本想着先去瞧瞧老爷他们是否还安好。 谁知……” 说到这,常夕忍不住痛哭起来,她声音颤抖,难掩地激动:“竟……见到了老爷他们的……尸首。 我们赶到时,只有阿才还活着,可他伤的太重,在送往救治途中也没了。 临死前,他同我们说,来杀他们的人是陵川王派来的,跟您的父亲要什么东西,老爷同他们说了,却还是遭了他们的毒手。 后来我们报了官,却苦于没有证据。 临阳王也派了人来彻查此事,他们清楚是谁干的,可在场的人皆已不幸遇害,死无对证,他们亦无能为力。 再后来,我便一直在找您,我在京城附近的城镇,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都没有你的消息。 那日偶然想起小姐与二公子的事,打算来此处找找,谁料,竟真让我找到你了,还好我没有放弃。” 鱼闰惜此刻脑子有点混乱,一时半会,她还无法接受这些。 缓了好半天,鱼闰惜终于平复下来,她接着问:“那陵川王与我父亲有何恩怨?又为何要杀我全家?”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猜是老爷手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鱼闰惜又问:“那我全家因何流放?” “小姐一家是受牵连的。” “你方才说我可能是被二公子带到这的,你口中的二公子是谁?” “临阳王府的二公子,沈恪怀。” “我的夫君?”鱼闰惜下意识脱口而出。 “他……你们。” 常夕的视线不由落到鱼闰惜隆起的小腹:“小姐,您…怀了他的孩子?” 鱼闰惜点点头,见面前的常夕有些震惊,她不解地问:“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常夕没有回答鱼闰惜的话,而是问起了其他:“小姐,您可还记得世子?” 第188章 夜间到访 “柿子?” 常夕欲言又止,鱼闰惜失忆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同她说事情的真相。 思量半天,常夕决定先试探一番:“小姐,您过的好吗?” 鱼闰惜点点头。 “您是自愿怀上二公子的孩子的?” 鱼闰惜想也没想,答道:“嗯。” “他……” 常夕踌躇不已,她知道她家小姐是被迫嫁给世子沈觊的。 至于王府二公子沈执,她只知道他也喜欢她们家小姐,先前还来府上求过亲。 她家小姐对沈执是什么感情,她并不知晓。 让她觉得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的,是茶馆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可那次看起来,她们家小姐像是被他逼迫的。 常夕纠结,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鱼闰惜真相。 听她们家小姐方才的问话,她不难猜出,鱼闰惜不记得王府的事了。 鱼闰惜在孕期,常夕怕告诉鱼闰惜真相会影响她的身体,可她又怕她们家小姐是被那王府二公子骗了,才同意跟他在一起的。 思虑再三,常夕打算避重就轻,告诉鱼闰惜一些真相。 正当她要说鱼闰惜与沈执的事时,雅间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夫人。” 原来是殷歌回来了。 今日之事,太过震撼,在未知晓真相之前,鱼闰惜不敢让第三个人知道。 她小声同常夕说道:“你先回去,我下次再来找你。” 说话间,鱼闰惜急忙将桌上的字条藏了起来。 她端起桌上的糕点盘子交到了常夕手上,眼神示意,她是来收盘子的。 常夕意会,她端着盘子,强装镇静地离开了房间。 与常夕擦身而过之际,殷歌注意到了常夕脸颊上的泪痕,不由起了疑心。 她佯装做无事的样子,迈着轻盈地步伐走进雅间。 “夫人,您让我买的糕点。” “放下。” 殷歌将糕点放至桌上,就要打开。 鱼闰惜温声阻止:“方才吃过一些了,我现在没有胃口,带回去。” “是。”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鱼闰惜坐在窗边愣神,明润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今日的事,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反复思考了很久,觉得那个名为常夕的女子说的话还是可信的。 她努力回忆常夕所说的一切,依稀能想起一些零碎的儿时记忆。 除了这个,她再也想不起其他。 鱼闰惜扶额,每次一想过往的事,她头就晕的厉害。 怕对腹中胎儿有什么影响,鱼闰惜努力克制自己不去多想,她回了床榻,打算早些休息,却如何也睡不着。 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鱼闰惜,细想了一遍常夕说的事。 沈执定隐瞒了她什么,而他隐瞒的事或许跟常夕今日所说之事紧密相连。 鱼闰惜陷入深思,他是怕她知道真相会伤心难过才选择隐瞒她的吗?还是另有其他? 鱼闰惜特别想要得到答案,可在这府中,她在任何一个人的嘴里都问不出一点头绪。 她无奈,只得等待沈执归来,去问问沈执。 次日夜晚 夜色朦胧,树影婆娑,明月悄然悬于天际,洒下清冷的淡淡银辉。 树下,两道黑影并肩而立,他们的身影渐渐融入了月色里,轮廓变得柔和模糊,似被一层薄纱轻轻覆盖。 殷歌倪了身旁的风长秦一眼,问道:“如何了?可有查出什么?” “那女掌柜,我在执行任务时见过一次,她是夫人昔日的贴身丫鬟。” 殷歌惊怔:“那她一定同夫人说了什么,她必须处理掉。” 风长秦劝言:“主人不在,不可擅作主张,她与夫人关系密切,若被夫人知晓我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日夫人忆起过往,后果不堪设想,此事切不可莽撞。” “她若告诉夫人真相,主人回来,我们可就难过了。” “先将她监禁起来,问问情况再说。” “夫人这几日定会再去找她,若她突然消失,夫人起疑心怎么办?” “此事不难办,我明日就去找李大人。” 夜晚 常夕正在一个房间对账,温彦亭抱着一个幼儿在一旁给她扇风。 “常夕,明日再看。” “夫君,你不用担心我,我睡不着,你先带孩子歇息去。” “我要在这陪你,等孩子睡了,我与你一起。” 二人相视而笑,常夕继续看起了手中的账本。 “砰砰砰~” 门口突然响起了重重的拍门声。 下人来报,温彦亭在衙门当差的好友林应来访。 温彦亭将孩子抱给了常夕,快步出门迎接。 在这经商,少不了与官府的人打交道,而林应是温彦亭在这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温彦亭见林应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开口问询。 “林兄今日这是怎么了?何故如此?” 说话之际,温彦亭比了个请的手势,他邀请林应进屋喝茶。 “我就不进去了,说几句话就走。” 林应说着,慢步凑到了温彦亭跟前,小声问道:“温兄,你近来是否得罪了人?我这接到上头指示,这两日要去一趟你的茶馆。” 听到这话,温彦亭自是有所明白,常夕找到鱼闰惜一事,他一直都知道。 他亦清楚,这儿,只有那个人才有这样的本事。 他镇定自若地说:“多谢林兄提醒。” “听兄长我一句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避一避,你招惹上的人,来头可不小,兄长我,可是冒险前来提醒啊。” “谢谢林兄。” “不必言谢,就当往日你照顾兄长我的回报了,快些收拾行囊。” 告别林应以后,温彦亭进屋同常夕说了此事。 现在的常夕,只要知晓她们家小姐过的好就行,其他的,她打算往后再议。 夫妻二人一致决定先保住自身,往后有机会再偷偷溜回来联系鱼闰惜。 若到时,鱼闰惜要离开,他们定当竭尽所能带她离开,若她要留下,他们也会尊重鱼闰惜的选择。 二人商量好后,温彦亭当即吩咐了下人收拾行囊,连夜离开了高义。 数日后 这几日,鱼闰惜因那日常夕所说之事,心中忧虑重重,夜难成寐,导致精神不济。 第189章 真相 鱼闰惜原本打算第二日去茶馆找常夕再问些什么,谁知当日突感身体不适,无奈只能将此事搁置。 未曾想,这一耽搁就延迟了三日。 第四日,鱼闰惜的身体稍有恢复,决定前往茶馆去找常夕。 到了茶馆,鱼闰惜特意选在大堂的位置坐下品茗,她从坐下开始,目光便不由自主地四处游移。 大堂内人来人往,她在大堂待了近一个时辰,始终未见常夕的身影。 最后,鱼闰惜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她径直走向那日撞了她的小厮跟前,同他打听起了常夕的消息。 小厮告知鱼闰惜,常夕因家中突发急事,已离开了高义。 “何时走的?” “两日前。” “可有说何时归来?” 小厮茫然摇摇头。 鱼闰惜心中骤然生出疑虑,却又无从查证。 此次来茶馆,本就是为了见常夕而来的,常夕不在,鱼闰惜觉得自己继续待下去也没意思,她离开茶馆回了府。 回府路上,鱼闰惜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常夕偏偏在这时离了城,且也没有言说归期,按常夕的话,她是为了她而来,就算真遇到了急事,也应当会托人带些话才对。 毕竟她是知道自己会再去找她的, 这事实在太过蹊跷,鱼闰惜愈发感到奇怪。 “夫人,到了。”殷歌小声提醒。 “嗯。” 殷歌搀扶着鱼闰惜下了马车。 房内,鱼闰惜心不在焉地喝茶。 “夫人,您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殷歌关切问候。 鱼闰惜摇摇头。 殷歌猜测鱼闰惜定是因为那茶馆掌柜的事才会如此,她不由想到几日前让风长秦找那茶馆掌柜的事。 那日,风长秦原想让下面的人随意找个由头将那茶馆的掌柜关起来问话,谁知被那掌柜提前察觉,连夜逃出了城。 此举太过反常,殷歌怕鱼闰惜会起疑,特意派人警告茶馆的人不要乱说话,未料想到,还是让心细的鱼闰惜瞧出了一丝异常。 忧思许久的鱼闰惜,决心不再纠结此事,毕竟想多了也只是徒增烦恼。 数月后 沈执终于回来了。 晚间,鱼闰惜听到沈执回府的消息,立马去了书房找沈执。 刚回来,沈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本想处理完手中事物就去找鱼闰惜。 没想到,鱼闰惜先找到了他。 鱼闰惜端着茶水来到沈执桌前,她没有马上询问沈执自己的疑问,而是打算等沈执忙完再说。 她在一旁的茶桌上席地而坐。 沈执刚回府便向风长秦问起了鱼闰惜的近况,知晓鱼闰惜与常夕见面一事,他心中不由感到不安。 他担心鱼闰惜已经知道了什么。 鱼闰惜此刻对他的态度,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沈执猜测鱼闰惜应该知道的不多。 他放下手中的事物来到鱼闰惜跟前。 “锁锁。” 鱼闰惜轻瞥了一眼刚在她身旁坐下的沈执,小声言:“夫君,你忙你的,不用管我,我只是想在这陪陪你。” “本想着忙完就去找你,如今你来了,为夫哪有什么心思忙政务。” “那……那我走?” 沈执轻笑着将鱼闰惜搂进怀中。 “别走。” “夫君还是忙你的事,不要因为我分心,不然我可走了。” 鱼闰惜决定还是等晚上歇息时再问沈执,反正沈执已经回来了,她也不急于一时。 “不忙了,明日再说,夫人来了就不许走了。”沈执调笑。 “好,我正好有些事情想问你,你不忙,就回答我的问题。”鱼闰惜淡淡说道。 “夫人有什么尽管问就是,为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说话间,鱼闰惜面上神情突然严肃起来。 沈执不知道常夕跟鱼闰惜说了什么,鱼闰惜又知道多少。 为了摸清楚状况,他决定先试探鱼闰惜,从她回答中找寻答案。 “夫人这话何意?为夫听不懂。” “你之前说的,我自幼无父无母,可是骗我的?” 沈执故作震惊:“夫人为何突然提这个?” “你先回答我。” 鱼闰惜心存疑虑,并未全然相信常夕所言皆为实,她打算先听听沈执说的,再同他解释她为何会突然提这事。 “夫人不是自幼没了父母,不过,他们现在确实也不在了。” “你之前果然是在骗我!” “夫人别生气,为夫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何种原因,让你这般瞒我?” 对于这事,鱼闰惜既然问了,沈执就不难猜到,鱼闰惜的丫鬟必定同她说了此事,且肯定说了真话。 她已经知道真相了。 为了让鱼闰惜相信他,沈执将鱼闰惜父母之事如实告诉了鱼闰惜。 鱼闰惜听沈执说的与常夕说的对的上,确定沈执没有撒谎,才打消了一些疑虑。 沈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鱼闰惜的脸上,看鱼闰惜此刻的神情,他知晓自己猜对了。 “为何要瞒我?” 鱼闰惜对亲人如何,沈执是看在眼里的。 他低垂着眼眸,哑着嗓子说道:“锁锁,对不起,我是怕你难过才选择瞒着你的。 你好不容易忘了,我不想再让你因为这些伤心难过。” “那我是怎么失忆的?这点你有没有骗我?” 沈执怔了怔:“为夫没有骗夫人,夫人那段时间因为自家父母的事,劳心费神,夜难成寐,骑马出行时,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鱼闰惜莫名感到难过。 她忘了曾经的事,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在这的父母是陌生人,她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可她总会不自觉地联想到自己现代的父母,还有人基本的同理心,这些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伤心难过。 这儿的父母将她养的很好,看自己白嫩细腻的手,鱼闰惜猜测,她在这应该也是跟现代的她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娇生惯养长大的。 她这的父母应当也同她现代的父母一样,对她很好。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锁锁,你还怀着身孕,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孩子,别想这些了好吗,思虑太多,很伤身子的。”沈执温声劝言。 第190章 谎言 鱼闰惜努力让自己不去多想。 缓了半天,鱼闰惜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她继续问:“照夫君这么说,我们不是一同长大的?” “我与夫人自幼相识,一起在学堂上学,应该也算是一同长大的。” 鱼闰惜思索了一会,脱口而出:“那我与夫君先前真的是两情相悦?” 闻言,沈执阴沉着脸,他不悦地说道:“夫人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夫君别多想,我随口问的,你别往心里去。” 沈执缄默,思虑间,忽地想起鱼闰惜往日写给他的书信,决定取出给鱼闰惜查看,以此打消她心头的猜疑。 “夫人不信?为夫这儿有夫人你给我写的书信,我拿给你看。” 说话之际,沈执松开了鱼闰惜,他起身去了一旁的檀木架上,翻找出了几封书信。 那是鱼闰惜为拒绝与他相见,托方以绵交予他的,想不到,能在这时派上用场。 “这是你给为夫写的。”沈执将手中的书信交给了鱼闰惜。 鱼闰惜一一拆开查看,几封信件写的都是诗词,而诗中意,不言而喻。 鱼闰惜柳眉微蹙,若非信上的诗词是古诗词,这儿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也不愿相信,这是她写给沈执的。 这也太…… 一点都不像她。 “夫人现在总相信为夫了?” “我没有不相信夫君,夫君不必如此。” 沈执淡笑,他斟了一杯茶递给了鱼闰惜。 “以后莫再怀疑这些了,好不好?” 鱼闰惜点点头。 “那你没有别的事瞒着我了?” “夫人还想问什么?” 鱼闰惜想了一会,开口道:“夫君不是说你只有一个庶妹吗?” “何意?” “数月前,我见到了一位故人,她称你为二公子,夫君应该还有个兄长。” “那位故人是谁?”沈执假装好奇地问道。 “你先别管。” “为夫先前确实有个兄长,不过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没提。”沈执一本正经地解释。 “原来是这样。” “你快跟为夫说说,你口中所说的故人是何人?” 鱼闰惜沉默,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沈执。 “夫人不说,为夫只能问跟着你的下人了,若他们答不出来,定是没有认真伺候夫人。” 沈执话中意味明显,鱼闰惜自是知晓他要表达什么。 “我同你说,夫君莫要为难他人。” 鱼闰惜无奈,想着沈执应该只是好奇,并没有其他旁的心思。 思量半天,鱼闰惜还是将见了常夕一事告诉了沈执。 “那常夕真的是我从前的贴身丫鬟,从小和我一同长大的?” 沈执没有回答鱼闰惜的问题,他装作好奇地随口一问:“她同你说了什么?” “我父母的事,还有就是怎么找到我的,剩下的就是些家常问候了。” “没有别的了?” 鱼闰惜轻摇摇头:“没有了,我们待的时间不长,我还未来得及细问其他。” 鱼闰惜看起来不像是有所隐瞒的样子,沈执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不知晓那丫鬟因为何种原因没有跟鱼闰惜说他们的真正关系,但他肯定不会再让她见鱼闰惜了。 必要时,他还需处理掉她这个知情人。 “我就说,夫人怎会无缘无故问起这些呢。” “所以她是?” “她从前确实是夫人你的贴身丫鬟,不过你很早就送她嫁人了。 很多事情她并不知晓,夫人有什么问题,问为夫便是。” “好,不过我现在也没什么要问的了。” 沈执轻抚摸上鱼闰惜的肚子,眉宇间尽是温柔:“那我们不说这些了,早点歇息好不好?” 鱼闰惜点头。 回房路上,鱼闰惜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问道:“柿子是谁?” 沈执呼吸一滞,他怔了片刻,佯装不解的样子:“夫人不知道?” “夫君这话说的,我要是知道还问你做甚?” 沈执从鱼闰惜回答的话语中,了解到她只是知道这个,并不清楚其他。 他打算敷衍过去:“夫人没吃过柿子?”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这又是你那丫鬟同你说的?” 鱼闰惜淡淡点头:“她问我还记不记得柿子,我想,她说的应该不是吃的柿子才对。” 鱼闰惜不信,沈执只好找寻其他有力的说词。 “柿子是你之前养的一只猫,不过后来死了。”沈执一脸认真地说道。 “真的?” 鱼闰惜养猫狗,且名字取得也类似这个,沈执自认为他的回答不算牵强,他点头:“嗯。” “我以前也养猫狗?” “那猫死了你也就没养了。” “好。” 沈执牵着鱼闰惜回了房。 大榻上,沈执轻搂住鱼闰惜。 他将头埋在鱼闰惜的雪颈处,贪恋地吸着她身上那股令他安心的熟悉香气,那味道仿佛能驱散一切纷扰。 几月未见,他只要做梦就会梦见她。 他真的好想她。 良久,沈执松开了鱼闰惜,鱼闰惜许久未作声,沈执还以为她睡下了。 看着身旁若有所思的女人,沈执忍不住开口问询:“在想什么?” “没什么。” “夫人没有从前会骗人。” “我………”鱼闰惜欲言又止。 “跟为夫说说好不好?” 思量再三,鱼闰惜还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那日,常夕问我是否是自愿怀上你的孩子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执心下一紧,他故作平静地说道:“许是夫人从前同她说过,不想那么快要孩子的事。” “这样吗?” 沈执说的不无道理,鱼闰惜终究打消了心头最后那一点疑虑。 “夫人总怀疑为夫。” “夫君从前又不是没有骗过我!我当然会有疑虑。” “以后不会了,别多想了好不好?” “嗯。”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真的骗了你,你会怎么样?”沈执忽然问道。 鱼闰惜凝眉,脱口而出:“你还有别的瞒着我?” “当然不是,为夫随口问的,毕竟夫人很多时候,都不信为夫说的话,为夫感到好奇而已。” “那得要看你骗了我什么,严不严重。” 第191章 相互折磨 “如果只是些琐事呢?” “是人都有说谎的时候,或因为善意,或因为权衡利弊的选择,如果是小事,我不会同你计较的。” 沈执眸光沉沉,小声试探:“那如果有点严重呢?” 鱼闰惜神情凝重地瞧了沈执一眼:“你不会真有事骗我?” “没有,真的只是好奇。”沈执辩言。 鱼闰惜噤了声。 “说说好不好?” “还能怎么样,能过就过,过不了就离。” 听罢,沈执一把搂过鱼闰惜,将她紧紧按入怀中:“你是我的,这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鱼闰惜推搡着沈执的肩头,她想要辩解,沈执没有让她开口。 他堵上了她的唇。 五个月后 元兴一年二月初 榻上,鱼闰惜安静地依偎在沈执怀中。 倏然,房内响起了婴儿啼哭声。 沈执松开了抱着鱼闰惜的手,从榻上起身快步来到摇床旁,他俯身抱起了摇床里的女婴。 鱼闰惜的女儿沈意好已经三个多月了,此刻,她挥舞着小手小脚,哭闹的十分厉害。 沈执轻拍了拍女儿绵绵开始哄慰起来。 哄了许久,见怀中的小丫头依旧没有安静下来,沈执猜她是饿了,他抱着绵绵出了门。 沈执将女儿绵绵交给了府中下人后,重新回到了榻上。 他轻轻将鱼闰惜捞了过来,虽有特意放轻动作,不想却还是吵醒了鱼闰惜。 鱼闰惜半眯着眼,小声问:“夫君,绵绵是不是饿了?” “已经交给下人了,夫人继续睡。” 听到沈执的话,鱼闰惜安心地阖上眼眸,再度进入了梦乡。 自鱼闰惜女儿绵绵出生以来,大多由府中下人照看,偶尔鱼闰惜想要带孩子歇息时,皆是沈执在旁照顾。 沈执在照顾孩子这方面领悟相当不错,学得快且精,比鱼闰惜这个心细的母亲还要周到。 鱼闰惜曾以玩笑的口吻问,他是否是因为喜欢小孩才如此时,被沈执否认了。 他其实算不上喜欢小孩,是因为绵绵是她为他生下的孩子才会如此。 沈执轻抚上鱼闰惜熟睡的脸颊,他的思绪渐渐飘远。 距离他们的孩子绵绵出生,已经过了三月多,每每想起那日,他仍感到心有余悸。 那日,鱼闰惜生女儿绵绵时遭遇了难产,孩子迟迟生不出来,沈执惊恐万分。 他一直都知道女人生孩子不易,却也是第一次深刻体会到女人生育时的艰辛与不易。 他害怕失去她,至今,那份恐惧仍旧没有从他心头消除。 那种无能为力的揪心感,他不想再感受了。 好在最后鱼闰惜顺利生下了他们的女儿绵绵。 到了现在,哪怕鱼闰惜身子已经恢复好,他再想要,都不舍得再碰她。 沈执怔怔看了鱼闰惜良久,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上她的额头。 睡梦中的鱼闰惜似有感受,她下意识地抱住了沈执。 半晌,鱼闰惜从梦中悠悠转醒,见沈执还未睡着,她柔声问:“怎么还不歇息?” 沈执只是注视着鱼闰惜,没有言语,他脸上落寞的神情让鱼闰惜有所触动,她环上沈执的脖颈:“在想什么呢?可是军中之事?” 沈执静默半分后开口:“不是,是想夫人。” 鱼闰惜唇角微勾,她打趣道:“我就在这,还想什么?要想就出去想。” 沈执慢慢凑近鱼闰惜,温热的唇情不自禁地贴了上去。 原本他只是想亲亲她,谁知一发不可收拾,再近一步,他们就要发生什么了。 沈执强忍了下来。 鱼闰惜不解,这段时间以来,她能感觉到,有些时候,沈执是真的很想要做些什么。 可他却总是在二人要更近一步时,停止往前。 她愈发看不明白他了。 鱼闰惜不禁胡思乱想。 莫非是他隐疾又犯了? “夫君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无事。” “近来可是没休息好?”鱼闰惜旁敲侧击的打探。 “也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夫人此话何意?” 鱼闰惜也不装了,她直言:“可是那病又犯了?” 沈执面上泛起一丝疑惑,他不解地问:“什么病?” “就是那个……你以前的那种病。” 沈执瞬时有所反应,他轻勾了勾鱼闰惜的鼻尖:“夫人想什么呢?为夫身子好的很。” “在我面前,夫君其实不用装的。”鱼闰惜轻声安慰言。 沈执无奈笑笑:“为夫真的没病,夫人不要多想了。” “没病?那你就是纯折磨人!可是吃饱了没事干?” “夫人……” “下次睡不着,带包子出去逛两圈再回来。”鱼闰惜戏谑道。 沈执语塞,眉眼间添了几分惆怅,鱼闰惜愈发感到不对劲:“真不是那病犯了?” “真的,不骗夫人。” 鱼闰惜心中仍有疑虑,她翻身压在了沈执身上。 有没有病,她一试便知。 “锁锁,别……” 沈执舍不得推开身上的鱼闰惜,只能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没过一会,他就被她点燃了欲火。 鱼闰惜抿了抿唇,开口问:“你老实同我交代,你这到底什么意思?” “我怕你再怀上孩子,所以……”沈执沉声说道。 鱼闰惜哑然,她细想了一下沈执的话,终于有所明白。 “世间事,自有因果,夫君不必如此,顺其自然就好。” 沈执沉默。 “瞧夫君这样,一辈子这么长,你还能忍一辈子?” ………… “夫君别多虑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慢慢放下,别这样了,好不好?” 沈执面上神情有所缓和,却依旧一副怅然的样子。 鱼闰惜也不再纠结,她坦然地说道:“行,我也不劝你了,只是,你不能再来折磨我了。” 沈执终于出声:“不折磨你,是想让为夫折磨别人?” “谁想被你折磨?反正我不想!你去折磨别人?” “夫人不许再说这种话!”沈执气恼地将鱼闰惜按在身前。 “就非得折磨我?” “当然。” 鱼闰惜不高兴地嘟起嘴,她在内心暗自盘算着如何让沈执吃点亏。 蓦地,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夫君从前没少折磨我,今时今日,也该轮到夫人我折磨你了?” 第192章 诱惑 “夫人想做什么?” 鱼闰惜勾唇一笑:“夫君千万要忍住,不然我会看不起你的。” “别玩火,小心引火烧身。”沈执温声提醒。 “怎么会呢,我相信夫君一定能忍住的。” 话音刚落,鱼闰惜轻启朱唇缓缓贴上了沈执微凉的唇畔。 沈执无奈,他对她,本就情根深种,她这般热情,他很难受得住。 仅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便让他感到血脉偾张,亢奋不已。 欲望如火般炽热,一点一点地燃烧着沈执的理智。 身上的女人坏心眼地勾着他一步一步进入那难以脱身的情欲沼泽,他曾尝试抽离,却情难自禁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明知是她布下的陷阱,却也甘愿就此沉沦。 二人离的很近,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 理智在此刻被欲望吞噬,只剩下对她的渴求。 沈执终于按耐不住,鱼闰惜这时却故意将他推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被弄乱的衣襟。 望着身下意犹未尽的男人,她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边笑还边说道:“就到这,不玩了。” 被撩出欲火的沈执哪会轻易放过鱼闰惜,他将鱼闰惜扳倒在身侧,翻身压了上去。 鱼闰惜揶揄:“这就不行了?看不起你。” “夫人尽管笑,待会可就笑不出来了。” 呵~男人! 一个多月后 元兴一年三月末 朝堂之上,两党之争愈演愈烈,局势紧张如一团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新帝年幼,朝政大权仍在太皇太后之手,其权势逐渐减弱,影响力日微。 陵王的势力却日渐扩大,有传言其私下招兵买马,似有不甘人下,觊觎皇位之心。 朝中大臣多心怀忐忑,更有见风使舵者,表面上对朝廷忠诚,私下暗自勾结,以求在朝局中寻得一丝庇护,皇城内外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高义王府 房内大榻上,鱼闰惜小声央求着沈执。 “夫君,你就让我与你一同进京,我还未去过京城呢。” 沈执沉思,他何尝不想让鱼闰惜时刻陪着自己。 可让鱼闰惜进京,就要冒着被沈觊找到的风险,他自是不会答应。 他与她走到这一步,废了她半条命,实属不易,对于让鱼闰惜进京之事,他一点都妥协不得。 “好夫人,此次进京事务繁杂且行事需低调。 夫人身子弱,进京路途遥远,实在不宜让你随我同行,下次为夫再带你去如何?” “那我自个出行总可以了?” 听常夕说,她自幼在京中长大,她真的很想去看看,兴许去了京城,她能想起什么也不一定呢。 “不行。” 话一出口,沈执便意识到自己拒绝地太果断,又补充道:“京城路远,夫人身子娇弱,为夫不在身旁,实在放心不下。” “可是,我真的很想进京看看。”鱼闰惜敛眉,语气带着一丝渴求。 “听话,再等些时日,阮州之地,夫人还有很多地方未去过呢,为夫回来就带你四处游历一番,可好?” 鱼闰惜没有放弃进京的念头,她不依不饶:“那与夫君一同进京,进了京我与夫君各忙各的事,如何?” “不行。” “为何还是不行?” 鱼闰惜疑惑不解,沈执耐心地同她解释:“此次出行特殊,行程很赶,路上不得耽误过久。 如此一来,夫人身子怕是吃不消,所以,夫人进京之事,还是等下次再说。” 鱼闰惜眼眸里透着几分失落:“可我不想与夫君分开,我会想你的。” “听话好不好?为夫同样想夫人呢。” “又是让我听话!” 鱼闰惜不高兴地将身子转向里侧。沈执伸过长臂,将她捞了回来。 “明日为夫便要启程了,夫人还要费时间同为夫置气?” 鱼闰惜不语,沈执不耐地覆身而上:“与其费时间同我置气,还不如来点实在的。” 鱼闰惜故意不作声,良久,沈执轻轻在她额间落下一吻,细声哄道:“为夫下次一定带你进京,别生气了好不好?” 鱼闰惜叹了一口气,一脸不情愿地环上沈执脖颈。 “那可说好了,不许骗我。” “嗯。” 缠绵许久,沈执觉得鱼闰惜还有些心不在焉,面露愠色:“夫人专心一点行不行?” “我哪有不专心?” “夫人有没有用心,为夫还瞧不出来?” 沈执不悦,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他势要让身下的女人服软。 鱼闰惜受不住,又不想讨饶,不由皱起了眉:“你是故意的!” “夫人知道错了么?” “我没……错了,我错了。” 沈执得到满意的回答,这才收敛了几分。 床沿的檀木桌上,亮黄的烛火摇曳,烛光透过轻纱绣花帘帐,映照出帘内的两道模糊黑影。 “锁锁,你爱我吗?”沈执突然问。 “爱。” “有多爱?” “一点点。” “为什么是一点点?” “不敢说太多,怕你会失控。”鱼闰惜嘲谑道。 沈执唇角微勾起,他又问:“你会永远爱我吗?” 鱼闰惜没有言语,她微仰起雪颈在沈执的唇畔落下一吻,明润动人的眼眸含着似水柔情,深情地注视着他。 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的。 于她而言,此刻他们相爱便足矣。 “锁锁,我会永远爱你。” “说什么永远,记住这一刻就好了。” 这一刻,便是永远。 此刻,他们离的很近,他终于触碰到她的心了。 原来她的心也是热的。 第193章 梦中人 深夜,鱼闰惜正沉浸在梦乡之中。 梦中,她穿着华美的喜服,在婚房等待着良人归来。 陡然间,有人掀开了她的盖头。 原来是沈执。 明明他是她的夫君,可在梦里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害怕。 与她缠绵过后,他离开了。 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她莫名感到不安。 她急切地想要叫住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正当她感到失落之际,一个身着喜服的男人进来了。 男人的面容让她感到熟悉,她努力回忆,却始终想不起自己在哪见过那男子。 鱼闰惜从梦中惊醒,她在心里默念着梦里那个男人的名字:“静为。” 她做的梦太真实,让她不禁怀疑那究竟是梦还是她过往的记忆。 怕自己忘了,鱼闰惜下了榻,她抹黑点燃了灯,从隔间梳妆台上翻找出青黛,又找来了纸张,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白日,鱼闰惜从榻上醒来,想起昨夜自己做的奇怪又真实的梦。 她努力回忆着,依稀能想起大概,却想不起来她记得名字了。 好在昨晚她记下了那个名,鱼闰惜快速下了榻,来到外屋的檀木桌前。 她拾起被风吹落在地的纸张查看,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静为”。 鱼闰惜默念着这个名字,越念越觉得熟悉。 用过午膳后,鱼闰惜回到了房中,她抱着女儿绵绵,耐心地哄她入睡。 初为人母,鱼闰惜对怀中的幼儿很是好奇。 刚出生时,她看起来很小,她都有些不相信,这个小丫头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 对比现在,她的女儿绵绵就白了很多,五官也长开了,犹记得她刚出生时的样子,她不敢相信那是她与沈执的孩子。 现在养好了,她越看越觉得好看,鱼闰惜不自觉地逗起了怀中的孩子。 这时,门外响起了殷歌的声音。 “夫人,奴婢给您送药来了。” “进来。” 但见殷歌端着一碗药进来,她将药碗端到鱼闰惜面前的桌上放下。 “夫人,该喝药了。” 鱼闰惜轻轻地将怀中的绵绵交给了殷歌。 喝完药后,她又从殷歌怀中接过了女儿绵绵。 想起自己昨夜做的梦,鱼闰惜好奇地问道:“你家主人可还有别的名字?” 殷歌不解:“夫人为何这么问?” “只是突然想到,随口一问而已。” 殷歌并不相信鱼闰惜的话,她知道鱼闰惜不会平白无故问这些。 她小声试探:“夫人可是想起了什么?” 鱼闰惜讪讪一笑:“只是做了一个很奇怪又很真实的梦,梦里你家主人好像不叫他现在这个名。” “那是叫什么?” 鱼闰惜想了想,说道:“静为……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殷歌怔了瞬,“敬为”这个名字是他们家主人兄长的名字,而面前的鱼闰惜,原本是他的妻。 鱼闰惜透过殷歌细微的表情变化,察觉到了一丝异常:“怎么了?” 殷歌摇摇头:“夫人,主人没有别的名,这只是一个梦而已,您不用过分在意。” 鱼闰惜愣神,一个梦,她本不该去在意,可那梦太真实,真实地好像发生过一样。 梦里的男人似曾相识,像是她认识的人。 鱼闰惜不由多想,思虑间,她猝然想起了什么。 她记岔了,“静为”并非是沈执的名字,是梦里的那个陌生男人的名字。 临阳王府 书房内,沈觊在看户部郎中张元送来的画像,里面依旧没有他要找的人。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他的世子妃相貌出众,很容易就能认出来,根本不用一一再去确认。 可他不想面对现实。 哪怕有一点点相似,他也要见一见,他不愿放弃一丝一毫能找到鱼闰惜的机会。 长时间找不到鱼闰惜,他怀疑过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前些日子他曾找人算过,那巫师说他的世子妃还尚在人世。 从京城到益州的路线,他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却依旧一无所获。 他逐渐开始感到绝望。 天下之大,他该去何处寻她? 这时,书房门突然推开了,一个面容姣好的粉衣女子端着茶水慢步走进。 “世子殿下。” 女子名为许云音,是沈觊父王沈拓硬塞给他的妾室。 沈拓知晓自家大儿对鱼闰惜情根深重,却还是强行给他纳了妾。 沈觊的脾性他知道,想着先让沈觊先收了,兴许哪天他想明白了,就接受她了。 沈觊不悦地拍起了桌,他生气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随意进我的书房,可是听不进去本世子的话?” 沈觊面色阴沉可怖,许云音吓得手中的茶杯都没拿稳。 茶杯掉落在地,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惊得原本就有些害怕的许云音汗毛竖起,她吓出了冷汗。 入王府有一段时间了,她跟面前男人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鼓起勇气想要做些什么,谁知受累还不讨好。 “来人。”沈觊朝着门口方向喊道。 书房门口守着的楚应宽听到声音,从门外快步走进。 他向沈觊行了个礼:“世子殿下,有何吩咐。” “带下去!关禁闭,没有本世子的命令,不许放她出来!” 楚应宽踌躇:“世子殿下。” “本世子不想再说第二遍!” “是。” 楚应宽遣了人来将许云音带了下去。 “世子殿下,您别关着妾身,妾身知错了。” 楚应宽暗自叹息,他的主人,人是正常了,脾性却越来越暴躁了,想着韩玉霏也被关了禁闭,他心中怅然万分。 楚应宽走后,沈觊坐回了书桌前,他拿出鱼闰惜从前赠予他的玉佩看的出神。 他那个弟弟与苏家女,也没半点动静,他父王就老想在他身上下手,让他传宗接代。 除了他的世子妃,他的身心再容不下他人。 他本就是个固执的人,收了李云音这个妾室,已经是他做的最大的让步了。 至于其他,从小到大,他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逼着他去做,就算是他的父王也不行。 “闰惜,你在哪?我好想你。”沈觊低声喃喃。 第194章 大梦初醒 早夜,鱼闰惜被女儿绵绵的哭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从榻上起身。 这些日子,鱼闰惜的女儿绵绵总在半夜时分哭闹不止,连续多日未得到充分休息的鱼闰惜,近来时常感到头脑昏沉,精神也变得有些恍惚。 鱼闰惜脚步踉跄地走到摇床边,俯身慢慢抱起女儿哄着。 哄了好半天,绵绵终于止住了哭闹,鱼闰惜将女儿轻轻放回了摇床。 回到榻上,鱼闰惜感到有些渴了,她摸黑去了外屋。 刚迈出房门,刚安静下来的绵绵又开始哭闹起来,鱼闰惜心下一紧,她步履匆匆返回房间去安抚女儿。 因为太过心急,加上房内未掌灯,鱼闰惜不慎撞上了门框。 一阵眩晕袭来,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摇床里的绵绵哭声不止,外头守夜的丫鬟听到动静,试探性地敲了敲房门:“夫人?” 房内久久无人应答,丫鬟擅自闯了进来,透过微亮的月光,她看到了倒在卧房门口的鱼闰惜。 丫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查看:“夫人……夫人?” 白日上午,殷歌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鱼闰惜。 清晨时,殷歌寻了大夫来瞧过,大夫言,鱼闰惜只是劳累过度昏睡过去了,身子并无什么大碍。 知晓没伤到别的,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了下来。 殷歌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鱼闰惜坚持自己带着孩子睡。 近两日,她瞧她身子状况似乎不太好,劝她将孩子先交给下人照看几日,等休息好了再带,奈何鱼闰惜没有放在心上。 这时,床上昏睡的鱼闰惜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没过一会,她睁开了眼睛。 殷歌惊喜道:“夫人,您醒了。” 鱼闰惜轻扫了一眼房内四周,她从榻上缓缓坐起身,怔怔地看着殷歌。 “夫人可是饿了?奴婢这就去叫人给您备洗漱的东西,您快些起来用膳。” 鱼闰惜默不作声。 殷歌以为鱼闰惜还未睡醒有些迷糊,才会如此,她并未过多在意。 陡然间,一滴眼泪自鱼闰惜微红的脸颊滑落。 殷歌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她焦切地问:“夫人,您……您这是怎么了?” 鱼闰惜沉默,眼神空洞地看着殷歌,没有言语。 此时的她,心中五味杂陈,崩溃、难过、不可置信,各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纷乱不堪。 她感觉有一股气堵在胸口,嘴里猝然多了一股血腥味,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夫人?” “噗……”一口鲜血自鱼闰惜口中吐出。 殷歌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她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她赶忙拿来巾帕给鱼闰惜擦拭。 过了一会,她快步移至外屋端了茶水进来给鱼闰惜漱口。 鱼闰惜这般,殷歌很不放心,她又请了大夫来瞧。 外屋,大夫给鱼闰惜把完脉后,神色平和地言道:“夫人此状,实为郁结难舒,急火攻心所致,老朽给夫人开个药方,按时给夫人服下便是。” 大夫走后,鱼闰惜终于开口:“出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殷歌内心惴惴不安,几欲开口询问,却被鱼闰惜冷若冰霜的眼神生生截断,她终是止住了开口问些什么的冲动。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鱼闰惜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了,她内心,已经猜到了几分。 殷歌走后,鱼闰惜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她哭的撕心裂肺。 原来,她并非是刚来到这里的。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二十多年了。 现代的记忆,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这种极大的落差感让她顷刻崩溃。 在这里,她什么都没了。 本以为的良人,竟是昔日自己最恨的仇人。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鱼闰惜崩溃出声。 既然让她失去了以往的记忆,又为何现在要让她想起来? 上天真的很喜欢捉弄她。 她鱼闰惜的人生,真的糟糕透了。 想起失忆后与沈执的种种,鱼闰惜不由泛起了恶心,胃里猝然一阵翻涌,一口鲜血从她口中喷出。 鱼闰惜越想越难受,哭得气都喘不过来,她哭晕了过去。 院外,殷歌吩咐下人给鱼闰惜准备膳食和洗漱的东西后,又折返了回来。 “夫人……” 门外,殷歌轻敲着房门,鱼闰惜许久未出声回应,她顿感不妙,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倒在桌旁的鱼闰惜,殷歌惊慌失措,她赶忙唤人将鱼闰惜扶进了房。 鱼闰惜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依旧是殷歌在守着她。 “夫人您醒了,奴婢这就去吩咐人给您热菜,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快些起来用膳。” 鱼闰惜长吁了一口气,她不想被殷歌发现异常,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殷歌怅然,她几乎日日守在她的身边,她这般反常,她又怎么会猜不出来? 次日上午 外屋,鱼闰惜抱着女儿绵绵坐在窗边发呆。 她无法做到带着过往的记忆,以沈执兄嫂的身份跟他在一起,她对他,恨多于爱。 亦或者说,她鱼闰惜对他,只有恨。 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离开这或者离开人世,没有别的路再给她选了。 鱼闰惜失神地望着怀中的女儿,伤心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今日的绵绵很乖,没有哭闹,像是知晓她难过才如此一般。 鱼闰惜黯然神伤,她的女儿尚幼,无法承受长途跋涉与频繁奔波之苦,留在王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们很快就要分开了。 元兴一年,四月末。 绵绵哭闹地厉害,萧雨怎么哄都无用,孩子还小,却好像知道谁是自己母亲一般。 鱼闰惜已经离开十多日了,虽是以出游的名义离的府,但萧雨知道,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亦能猜到,殷歌会故意放她们夫人离开。 半月后,如萧雨所料,跟着鱼闰惜出行的殷歌独自回了王府。 许是同为女人,二人都理解鱼闰惜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也明白若鱼闰惜继续留在王府,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她们知晓鱼闰惜恢复记忆一事,却都没有说出来。 彼此间,有各自的选择,却又十分默契。 第195章 初遇 又过了几日,沈执回来了。 听到鱼闰惜偷偷离开的消息,他心中便已经有了答案。 她已经恢复记忆了,他知晓她离开,只能是因为这个。 即便他们有了绵绵,她还是不肯接受他。 沈执本以为能追得回鱼闰惜,未料想,鱼闰惜早就出了阮州,他气疯了,差点杀了跟随鱼闰惜出行的殷歌等人。 碍于找回鱼闰惜,她会因此记恨上他,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鱼闰惜出了阮州,沈执无从着手,以他对她的了解,他只能确定她不会回京城。 从洛川回来后,沈执曾问过鱼闰惜要去哪,鱼闰惜没有隐瞒自己原本要下江南的事。 沈执忆起这事,派了人沿江南的路线去找,却依旧没有找到鱼闰惜,甚至一点有关她的消息都没有得到。 沈执内心极度崩溃,他好像真的要失去她了。 元兴一年七月中 高义王府 房内,沈执刚哄着女儿绵绵睡下。 鱼闰惜不在的日子,沈执只能从他们的女儿绵绵身上寻求一丝安慰。 本是为了安抚她而诞生的绵绵,最终意外地成为了他心灵的慰藉。 外屋窗边,沈执出神地凝视着远方,思绪万千。 这些日子,他想了很多鱼闰惜可能去的地方,除了江南,他竟猜不到她还会去哪。 沈执叹息,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空虚感。 鱼闰惜走后,他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曾试图用忙碌来填补这份空缺,然而每到清闲时,缺了心的痛苦便如潮水般涌来,让他苦不堪言。 许是因为曾经得到过,再失去她时,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苦。 她的爱,让他忘了他与她原本是什么样的了。 他得到了,也失去了。 延州地区,陵川。 离开高义后,鱼闰惜马不停蹄地出了阮州。 一开始,鱼闰惜本想下江南去寻李易年,想起自己从前跟沈执说过要下江南的事,她放弃了下江南的计划。 她无奈选择自己唯二知道的地方“会州”。 鱼闰惜此行本是去会州,会州乃她祖上所居之地,她打算去那,寻求一丝慰籍。 又怕沈执同样会想到,她不敢冒然前去,最终,她在与会州交界的地方“陵川”住了下来。 中元节,街头巷尾弥漫着浓厚的香火气。 小河偏僻处,杂草丛生,一女子安静地蹲在河边烧纸。 女子一身纯白孝衣,面容十分美艳,她身上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头上的发髻也仅仅是用一支素簪子固定,朴素无华,却依旧美得触动人心。 此刻,她正一张接着一张点燃手中的黄纸。 这个祭拜晚了两年多。 明明只过了两年,却恍如隔世。 烧完纸后,鱼闰惜失了魂一般蹲在原地发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唯有她眼中的泪,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掉。 鱼闰惜凝视着天际翻滚不息的黑烟,她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钉在了原地,久久未挪动半分。 良久,鱼闰惜蹲得有些累了,点燃手中的水灯后,她在河边石头上坐了下来。 鱼闰惜微微俯身,将手中的水灯轻轻地放在了水面上,她神情恍惚,目光迷离地追随着逐渐远去的水灯。 放完水灯后,鱼闰惜没有选择离开,她取下面上被泪水浸湿的面纱,然后继续发呆。 近段时间劳碌奔波,从高义到陵川,她日夜兼程,除了日常吃喝休息,剩下的就是赶路。 莫说伤心难过,她连哭的时间都没有。 来到这时,她身心疲惫不堪,像丢了半条命。 安顿好这里的一切后,恰逢中元节,她来此祭拜逝去的亲人,也就在这一刻,她的身心才有所停歇。 往后余生,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忧思许久,鱼闰惜打算忘记一切前尘往事,在这重新开始生活。 身后猝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似是踩踏草地的声音,鱼闰惜没有回头,此时的她,心力交瘁,只想好好哭一场,其他的什么也不想管。 须臾,那声音越来越近,鱼闰惜终是没忍住回了头。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一个手持水灯的年轻男子,在往她的方向走来。 男子一袭素色衣袍,素净典雅,周身散发着独特的霸者气息,让人望而生畏。 他的面容如雕刻般俊美绝伦,眉宇间透着几分与他自身气质不相符的邪魅气息。 那双特别的狭长眼眸内勾外翘,深邃而明亮,仿佛能够洞察人心,只看一眼便让人难以忘却。 看样子,男子也是来放水灯的。 鱼闰惜只是看了男子一眼,见他不是什么坏人,便也没有过多在意,她继续发起了懵。 思绪纷扰间,鱼闰惜泪流不止,她旁若无人般低声抽泣。 半晌,她用手心抹去了眼角的泪水,起身准备离开。 耳边骤然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低沉男音:“你是哪家的姑娘?” 鱼闰惜怔住,本以为男人放完水灯就已经离开了,不想还在。 这儿没有别人,鱼闰惜知晓男人是在问自己,可她却不想去理会。 事实上,鱼闰惜任何时候都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样子。 哪怕不认识,她也会礼貌回答别人的问话,很少有不去理别人的时候。 她不去回答男人的话,一方面是她现在无力去理会其他,另一方面是,这里的人问这话,目的都不单纯。 最起码不会是随口一问这么简单。 男人见鱼闰惜没有回答他的问话,面上神情有些错愕。 在这里,从来没有人敢去忽视他的问话,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鱼闰惜。 鱼闰惜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炙热的视线,她没有在意,转身就往小道的方向走去。 与鱼闰惜擦肩而过时,男子还想要再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他失神地望着鱼闰惜远去的背影,终是没有再开口询问。 方才他见到她第一眼时,心跳得很快,那种感觉他难以言喻,是他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 难得见到如此倾心之人,男子本想追上去,不想,鱼闰惜已经走远。 男子止住了往前的脚步,他相信他们还会再见的。 在这,他总能找到她。 第196章 困扰 城西一隅,鱼闰惜失神落魄地回到了住所。 还未走近宅院大门,便瞧见四五个在门口候着她的妇人,旁边还围着几位男子,他们各自手提大包小包的礼品。 那些妇人鱼闰惜认得,前几日也带了人来拜访,是来说媒的媒人。 鱼闰惜觉得自己要崩溃了,她又气又无奈:“请你们离开我的家!” 媒人们纷纷簇拥上前,一位年长些的妇人率先开口:“娘子,来寻我说媒的人可不少,你可以仔细挑挑,定能觅得那称心如意的良缘。” 鱼闰惜气得不行,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大声言道:“我再说一遍,你们马上离开我的家!” “你这娘子怎地如此不识趣?我好意为你物色良人,你却这般态度,真是让人寒心。” 媒人像是遭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满脸哀怨之色。 鱼闰惜神色冷漠地扫了堵在自家门口的众人一眼:“可是听不懂人话?你们再这样,我要报官了!” 众人被鱼闰惜凶悍的气势震慑,周遭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团,在场的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紧张至极的时刻,一位身着华丽锦衣,头戴商贾帽的男子,在人群中缓缓走出。 他鼓足勇气开口:“娘子,您瞧瞧我,我有十间铺子,你若跟了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男子话毕,身后的众男子见状,纷纷不甘落后,争相发言。 “娘子,我今日专为寻你而来,我有十二间铺子,愿以一半为聘。” “小小商贩也配与我争?你可知家父是何人?” “兄台家父是何人我哪知晓?这儿娘子最大,只要娘子愿意,什么不好说?” “娘子,看看我们家老爷,只要您应下这门亲事,他明日便亲自登门拜访,以示诚意。” “我们家少爷英俊潇洒,文采不凡,他不嫌弃您的出身,您要是跟了我们家少爷,那绝对是不吃亏的。” “娘子,我们家老爷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此起彼伏,像极了街市叫卖的商贩。 鱼闰惜不耐,大声呵斥:“够了!你们赶紧给我离开!” “娘子怎的这般无情?” “要我说几遍,我不找夫婿!” “娘子,这女人不能没有男人啊。” “你们走啊!我克夫,已经死了多任丈夫了,你们谁命大,就尽管来!” 鱼闰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言语间毫无顾忌,她想让众人知难而退。 言罢,四周登时安静下来,众人面色微变,有几人更是明显,脚步不自觉地往后撤。 “克夫可不行啊。” “也难怪,这娘子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 “我就说……这娘子生的这般好看,怎会孤身一人。” “你瞧过她的样?我看平素她都戴面纱出门。” “仅看那双眼睛也知晓生的不错,何况那张氏不是说了吗,她貌若天仙,应当错不了。” “我也是听人说的。” 在场的人小声议论,不时交换着异样的眼神。 一位年轻的男子扬声说道:“我八字硬,我不怕克。” 众人的目光齐聚在年轻男子身上,皆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这时,一个媒人上前,她满脸堆笑,语气诚恳:“娘子可说说生辰八字?我们看过再来。” “对啊,总有合适的。” 鱼闰惜不想再理会众人,她直直越过在场的人,重重拍了拍宅院大门:“李婶!开门。” 大门从里面被打开,但见一个约莫四十上下的妇人,端着一盆水往外泼:“都让让!这可是我的洗脚水。” 众人听言,四处闪躲,鱼闰惜趁机跑进了屋,唤作李婶的妇人快速地将大门关上。 此时的门外,仍有几个声音在喊:“娘子,我明日再来。” “娘子且等着,待明日我问过东家再来。” 鱼闰惜悻悻地进了屋,她径直走向大堂,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越想越气,眼中泛起了泪光。 “娘子,莫伤心了。”一旁站着的李婶安慰言。 鱼闰惜微敛眸,长吁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怪她先前寻的仆妇张氏。 鱼闰惜初到陵川时,身心疲惫至极,实在无力自理生活,无奈之下,她随意寻了个仆妇帮忙打理日常生活起居。 仆妇张氏还算得上勤快,却有手脚不净的毛病。 不单如此,她还是个爱乱嚼舌根的长舌妇,闲暇之余,就喜欢私下言传鱼闰惜的事。 这其中就包括她的相貌、对她孤身一人的揣测以及一些不实的谣言。 鱼闰惜知晓这些事情以后,自觉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容易起祸端,她遣走了张氏。 然而,有关于她的事却已被传开,且越传越夸张,之后就有了今日之事。 鱼闰惜无奈叹息,她好不容易才寻得这个适宜居住的好地方,不想因为这个被迫离开。 她不想放弃此地,思虑再三,鱼闰惜打算先去会州躲避几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若到时还是如此,她只能选择离开,另寻去处。 “娘子,出去一天了,饿了?老身这就去做饭。”李婶小声说道。 鱼闰惜轻点了点头。 夜晚,鱼闰惜静静地躺在榻上,思绪万千。 忆起今日之事,她心中的怒火愈发炽烈。 仅仅几句话,就能让她如此困扰。 在这个信息传递尚不发达的时代,竟然也能传成这样,她无奈又无助。 白日,鱼闰惜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启程去了会州。 对于会州,她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不单因为那是她祖上所居之地,还因为那里有她最喜爱的铃兰。 经过多日的颠簸,鱼闰惜终于抵达会州。 进了会州,鱼闰惜先是找了间普通的客栈休息了几日。 待休息好恢复精力过后,鱼闰惜去了会州城郊,她来到一个满山遍开铃兰的地方。 听拓跋绥说,会州的铃兰开的最好,今日一见,果真如他说的那般。 鱼闰惜漫无目的地在山间走着。 远山如黛,层峦叠嶂间,云雾缭绕,与漫山遍野的铃兰相映成趣,勾勒出一幅动人心魄的画卷。 看着眼前的美景,鱼闰惜心情都好了很多,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些许慰籍。 第197章 有些眼熟 延州,将军府 书房内,灯火通明,温负处理完手中事务之后,拿起案上的画像若有所思。 画中貌美的女子,是他的上级兼友人沈锵要找寻的人。 温负不禁纳闷,画中女子相貌不凡,理应容易辨识,这段时间,他有在沈锵所说的地方探寻,可他却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思虑之际,书房门外倏然响起了敲门声,温负抬眸往门口的方向扫了一眼。 “进来。” 门外的秦柳若轻推开了书房门,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甜汤,缓缓步入。 温负见是秦柳若,面上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他感到有些意外,平日秦柳若鲜少会来此处寻他。 今日如此,他猜测她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与他商讨。 “你怎么来了?” 秦柳若面色沉静,淡淡开口:“过几日我想回京一趟。” “可是想家了?” 秦柳若点点头,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温负内心一阵酸涩,他们的孩子已经四岁了,她对他还是如此,多一句话都不肯同他说。 “我最近忙,过些时日可好?” “我自己回就可以了。” “这不妥,再等些时日,到时我同你一起。” 秦柳若轻叹了一口气,她知晓温负的脾性,一旦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她将手中的甜汤放在一旁的桌上,准备离开。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在案上的画像停留,她好奇拿起画像查看,画中的女子,她越看越觉得熟悉。 “这是?” 温负怕秦柳若误会了自己,赶忙出言解释:“这是王爷让我找的一个人。” 秦柳若不由皱起了眉头,画上的人,她怎么看都像她昔日的好友鱼闰惜。 虽还是有些差别,但画上女子的眼睛,让她第一眼就觉得是好友鱼闰惜。 这世上真有这么相像的人吗?还是说,那陵川王要找的人就是她的好友鱼闰惜? 秦柳若脸上的神情很复杂,温负不禁问道:“怎么了阿若?可是认识这画中女子?” 秦柳若没有回答温负的问话,而是打探起了别的:“王爷为何要找这人?” 温负坦然自若地说道:“王爷的私事我从不过问。” 秦柳若心生疑虑,她不知晓陵川王要找的人是不是鱼闰惜,也不知晓他找画中女子是何意图,隐瞒此事是此刻最明智的选择。 “只是看起来有些眼熟,并不认识。” “你觉得眼熟,是见过这女子?” 秦柳若答非所问:“你找到这画中女子了?” “没有。” “王爷让你寻她,可有同你说她的名,家住何方?” “没有,只说在城西郊外河边见过一面。” 秦柳若听言,暗自松了一口气。 那就是相似的人了,她的好友鱼闰惜不可能会出现在这。 秦柳若不善于伪装,温负从她的表情中瞧出了一丝异样。 “你是在此处见过这女子?” 秦柳若认为画中女子只是与鱼闰惜相似,不是同一人,她也没有再隐瞒。 “在京见过一个与她长得相似的人,不过我敢保证,她们不是同一人,她不可能来这。” 温负也没再多问,他拉过秦柳若揽入怀。 秦柳若下意识地要从温负怀中起身,被温负按住。 “怎么对我这般抗拒?可知为夫心里会难过?” 秦柳若身子一僵,她安静地待在了温负怀中。 二人都没有再言语,房内霎时安静下来,秦柳若感到不自在,她开口打破沉默:“这地这么大,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晓,如何找? 既然见过一面,王爷当时为何不问人家名?真奇怪。” “应当是还没来得及问名字。” 温负拉着秦柳若起了身。 “我们早些回房歇息可好?” “你不是在忙吗?” “已经忙完了。” “我端来的汤,你还没喝呢。” 温负拿起桌上的甜汤一饮而尽。 “不烫吗?” “有点,我们回房。”言罢,温负拦腰抱起了秦柳若。 清晨,太阳还未完全升起,鱼闰惜便起来开始收拾行囊。 因顾虑沈执的人会到此地寻她,鱼闰惜不敢在会州耽搁太久。 她计划着今日外出闲逛一番,随后立马启程返回陵川。 用过膳食后,鱼闰惜去了会州城东。 幼时,她的父亲曾同她讲述过他们祖父那辈在会州的居所,是在会州城东。 虽不知晓具体位置,且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早已物是人非,鱼闰惜心中仍有去那地方探寻的渴望。 她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城东熙熙攘攘的街市,街市喧嚣异常,在这热闹的景象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鱼闰惜前进的步伐渐渐迟缓,她的目光四处游移,没有明确的落点。 街上人很多,仿佛只有她是孤身一人。 鱼闰惜走到一座桥边停下,倚栏观景,她安静地注视着远处的风景,思绪越飘越远。 她记得他的父亲说过,他们居住的地方,离一座石桥很近。 即便找不到她祖上故居所在,这漫步在故土之上的感觉,也足够慰藉她那颗漂泊许久的心。 桥上站着的鱼闰惜,即便戴着面纱遮盖了原本的容颜,在人群中依旧独特显眼,路过的行人目光不自觉地往她所处的位置望去。 桥下,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驻足观察着鱼闰惜,过了一会,他迈步上前:“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鱼闰惜当是平素那些来搭话的,没有理会。 男人见鱼闰惜没理自己,便离开了。 良久,鱼闰惜正欲离开石桥,脚步微顿间,先前找她搭话的男子,领着一位约莫半百的中年男子慢步行来。 “老爷,您瞧瞧像不像?” 中年男人步履蹒跚的上前,他的视线紧盯着鱼闰惜,似在探究她面纱下的容颜。 鱼闰惜感到疑惑,来人看起来没什么恶意,倒像是将她认成了什么人。 她好奇问询:“这位伯伯,可是认错人了?” 中年男人的手微微抬起,他有股想要上前摘下面前女子面纱的冲动,又觉得这样的举措过于唐突。 看了许久,他终于开口:“韵儿……韵儿是你吗?” 第198章 故人故居 鱼闰惜怔了片刻后,淡淡说道:“你认错人了。” 中年男人面上透着显着的失落,他垂首叹息。 眼前的男人鱼闰惜越看越觉得眼熟,她回忆了一番,一丝模糊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鱼闰惜终于想起,眼前的人可能是自家父亲的好友鱼知,她试探性地喊道:“鱼伯伯?” 中年男人听到鱼闰惜唤他伯伯,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激动。 鱼闰惜抬手摘下面纱,说话的声音不由颤抖起来:“是我,闰惜,鱼伯伯,您还记得我吗?” 鱼知愣了瞬:“孩子,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闻言,鱼闰惜眼神微微沉,她长吁了一口气:“说来话长……” “快……快上门来坐。” 鱼知带着鱼闰惜回了府。 大堂内,鱼知与鱼闰惜席地而坐,鱼知喝了一口热茶后,缓缓问道:“怎么不见人跟着你,可是一人来此?” 鱼闰惜点头。 鱼知见鱼闰惜一脸愁态,瞬间有所明白,他遣散了旁侧候着的下人。 鱼严成婚时,鱼知来参加过他的婚席,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好友鱼焘。 好友鱼焘同他说过鱼闰惜成亲一事,还同他说了鱼闰惜夫君世子的事。 他知晓鱼闰惜并非是自愿嫁进王府的,如今见鱼闰惜一人来此,他心中已然猜到答案。 或许她此行是瞒着夫家出来的,鱼知不好去问这些,他同鱼闰惜说起了其他:“可是想家了?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听到这话,鱼闰惜不禁流起了眼泪,她哽咽着说道:“幼时我父亲同我说过。” 鱼知叹息,二人皆没有再言语。 沉默半晌后,鱼知开口:“孩子,你何时回京?” “不回去了。” 京城她是回不去了。 “不回京城了?是要在此处定居?” 鱼闰惜摇了摇头。 会州这个地方,沈执极有可能想到,她不敢在此定居,只能在想家时,偶尔过来瞧瞧,寻求一丝安慰。 “我打算在陵川定居,那里隔这很近。” 鱼知也有所明白,鱼闰惜这般是要躲夫家的人,虽不知晓她为何要跑出来,但想到此举是她自个的选择,也没有去劝。 看着眼前的人,鱼知总会想到与鱼闰惜同岁的女儿韵微,他眼眶泛红。 鱼闰惜知晓鱼知是想起鱼韵微了。 从前,她听自家父母说过,鱼韵微失踪以后,她的母亲伤心过度,没过两年就撒手人寰了,他的父亲打击也不小,辞了官四处去寻。 小时候,家中长辈说过她与韵微眉眼有些相似,也正因为如此,她的伯伯鱼知才会将她错认成自家女儿。 “韵微姐姐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 鱼知叹息一声,说道:“这些年来,我走访过不少地方,当年那段路程,我是寻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有找到,也不知道她人还在不在了。” 说到这,鱼知面色愈发黯淡,一阵沉默过后,他再次开口:“如今老了,受不住颠簸了,只能在这附近找找。 每每听到有年纪相仿的人到访,我就想去看看,是不是我的韵儿。” 二人再度陷入沉默。 鱼闰惜还听自家父母说过,她的伯母体弱多病,生下韵微后,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鱼伯父与伯母夫妻二人情深意笃,鱼伯父不忍再让伯母承受生育之苦,所以家中就只有一个女儿韵微。 伯母离世后,鱼伯父未再续弦,时至今日,他仍旧孤家寡人。 如今的他们,虽境遇不同,却都承受着失去至亲的哀愁,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 鱼闰惜留在鱼府用了午膳,下午,鱼知带着鱼闰惜来到了她祖上所居住过的地方。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经过时间的洗礼,她祖上所居住的房屋早已破败不堪。 门前的柱子已褪去原本的颜色,仅剩的几根房梁摇摇欲坠,整个屋舍看起来随时可能塌陷。 想到自家父亲幼时曾在此处生活过,鱼闰惜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鱼闰惜在鱼府待了两日后,离开了会州。 二人皆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临别之际,鱼知收了鱼闰惜为义女。 这份突如其来亲情,如荒漠中的甘泉,滋润着二人干涸的心田,也让他们在这孤寂的生活中寻求到了一丝慰藉。 下午,鱼闰惜回到了陵川,刚回到宅子不久,外头就有人敲门了。 李婶眉头紧锁,眼中透露出明显的不耐烦:“这些人真是没脸没皮,娘子我这就去打发他们。” 鱼闰惜满脸无奈,她才回来多久,外头就有人来寻了。 看来这里的邻舍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鱼闰惜烦得紧,她从后门离开了宅院,去了郊外河边。 河边,鱼闰惜安静地坐在一隅思考人生。 这里的人真的挺莫名其妙的。 鱼闰惜不由叹息,她好不容易才觅得这个心仪的居所,不想让她遇上了这种事,她心中满是不甘与无奈。 尽管再不愿,她也不得不开始筹备搬家的事宜。 上天总是在她对生活充满希望之时,冷不防地降下一场骤雨,无情地浇灭她心中对生活的向往和热情。 她真的好累,好像怎么都逃不掉颠沛流离的生活。 临近傍晚,河边道上,鱼闰惜慢步走着,心中怅然若失。 前方似有异动,鱼闰惜向声音来源看去,但见几名随从打扮的年轻男子在前方拦路问话。 鱼闰惜有所警惕,她转身往回走,打算等他们走了再回去。 就是白天,此处人流也不算多,他们的行为太过反常,鱼闰惜不得不防。 前方的一个男子注意到了鱼闰惜,他快步上前。 男子的举措让鱼闰惜惊慌失措,她下意识地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姑娘,等一下。” 鱼闰惜没有理睬后面追着的男子,她依旧往前跑着。 男子身后的几人见状,也跟了上来。 鱼闰惜终究没跑过后头追来的人,她被为首的墨衣男子拦了下来。 墨衣男子朝她言道:“姑娘别害怕,我们不是什么坏人。” 第199章 画中人 “你们想干什么?” 墨衣男子举起画像对比了一下,片刻后,他将手中的画像递给了身旁的人。 “像不像?” “眼睛有几分相似。” “姑娘,得罪了。”墨衣男子欲伸手去摘鱼闰惜的面纱。 鱼闰惜惶恐,猛地推开男子伸过来的手,转身就要跑,被墨衣男子擒住手臂。 “哎?别跑啊,我们真不是坏人。” 说话间,墨衣男子扯下了鱼闰惜的面纱。 她的美,让在场众人不禁屏息凝视。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似画中仙的女子。 在场的人怔了瞬,手持画像的男子先回过神,他举起画卷,细细比对了一会。 据他们主人透露,他手中的画像并非出自一人之手,画中女子的眼睛是要找这女子的人画的。 而其他部分是寻画师画的,他猜测,眼睛才是关键。 面前的女子与画像上的人虽然只有几分相似,但他却能从那双独特的眼睛判断出,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他惊喜道:“看来姑娘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了。” 不枉他们在此处寻了这么久,终于有结果了。 乍闻这话,鱼闰惜说不出的慌乱,她试图辩解:“你们认错人了,我真的不认识你们!” “有没有认错,跟我们主人见上一面,自然明了。” 墨衣男子松开了抓着鱼闰惜的手:“姑娘,请。”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强抢民妇,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们真的没有恶意,只是带你去见我们家主人。” 鱼闰惜厉声言道:“我死也不会跟你们回阮州的!” “什么阮州?我们是带你回将军府。” 听言,鱼闰惜面色有所缓和,她强装镇定:“你们主人叫什么?找我什么事?你们说,我乖乖跟你们走便是。” “我们主人只说找你,其他的也没同我们说。 姑娘无需多言,跟我们走就是,我们不会害你的。” 墨衣男子言罢,目光锐利地扫过身侧,示意随行的人看好鱼闰惜。 鱼闰惜并不知晓他们的主人是谁,也不知晓什么将军府,她想要逃跑,周围的人明白了她的意图,他们将她团团围住。 鱼闰惜无奈,只得暂时放弃抵抗,乖乖跟着墨衣男子前行。 她有种不祥的预感,虽然这些人看起来没有要害她的意思,但直觉告诉她,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 思索片刻后,鱼闰惜开口道:“大哥,你等等。” 墨衣男子停下往前行走的脚步:“怎么了?” “你们主人只说要找我,没说要抓我?” 墨衣男子点点头:“是,我们只是想带你回去确认一下。” 鱼闰惜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用去了,我就是你们主人要找的人,你们放我回去。” “我们若放你回去,你跑了怎么办?” “身正不怕影子歪,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跑?” 墨衣男子想了一会,觉得鱼闰惜说的有道理,他问:“那姑娘叫什么名?家住何方?我们怎么找你?” “我叫小鱼,城西街尾那家茶坊的掌柜是我兄长,我就住那,你们要找我,去那找便是。” 墨衣男子半信半疑。 “你不信?我没必要骗你们。” “行,这天色也不早了,姑娘一人回去不安全,我们送你回去。” 鱼闰惜凝眉:“不必了,隔得不远,我自个回去就行。” 墨衣男子没听鱼闰惜的话,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面前的女子,自是要去确认一下,才放心。 鱼闰惜无奈,只好领着众人去城西街边的一家茶坊。 到了茶坊,鱼闰惜随意寻了一桌让他们坐下等候。 “你们在这坐一会,我让我兄长给你们沏茶。” 墨衣男子想要跟上,鱼闰惜出言阻止:“你们人不少,我这茶坊小,不要乱跑,影响我们做生意。” 听罢,墨衣男子又坐了回去。 鱼闰惜快步走到茶坊掌柜面前,她拿出一块碎银子交给了掌柜。 “这是那桌客人的茶钱。”鱼闰惜指了指墨衣男子那一桌。 说完,她又从钱袋里掏出一大块银子交到茶坊掌柜手上。 “这是给你的,待会无论他们问什么,你都说不知道。” 只是说句话,就能赚那么多,茶坊掌柜高兴地点点头。 话毕,鱼闰惜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了。 “客官,你们喝茶。” 许久不见鱼闰惜的踪影,墨衣男子疑惑地问:“你们东家的妹妹呢?” “什么妹妹?我们东家没有妹妹啊。”送茶小厮答道。 “就是带我们来的那姑娘,他不是你们掌柜的妹妹?” 小厮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墨衣男子终于反应过来自个被骗了,他带着一行人出门去追,却又不知道去哪追。 想着鱼闰惜带他来此应当是住在这附近,他又折返回来问茶坊掌柜。 “带我们来的姑娘是何人?”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她会带我们来这?” 茶坊掌柜满脸堆笑:“客官这话说的,我这铺子就开在这街边,谁来都可以啊。” 这时,墨衣男子身后的一个男子迈步上前:“大哥,那现在怎么办?” 墨衣男子眉头紧皱,低声咕哝:“果然,越漂亮的女人就越会骗人!” 端茶的小厮听言,脱口而出:“莫非,客官也是为了那小娘子而来?” 茶馆老板瞪了小厮一眼,小厮识趣地噤了声。 “小兄弟,你知道她?” “小的不知道。” 墨衣男子闷哼一声,言道:“掌柜的,你这铺子还开不开了?” “这……” 正当掌柜犹豫之际,墨衣男子拿出了一锭银子交到小厮手上:“说的好,这锭银子就是你的,说不好,我把你们铺子掀了!” “别……小的说便是,客官想知道什么?” “带我们来的女子,叫什么?家住何方?” “那女子姓倪,唤听风,家住后街巷尾。” “你是如何得知的?” “她是这有名的孀妇,不久前才来这的,因生的貌美,这些在这都传开了。” “算你识相。”墨衣男子说完,带着一行人离开了街边茶坊。 第200章 强纳妾 陵川王府 上午,日头逐渐攀高,阳光透过薄云倾洒而下,屋顶青瓦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前厅,沈锵正与门客江彦闲谈。 这时,一个家仆从外头走进通报:“王爷,温将军来了。” “请他进来。” “是。” 过了一会,家仆领着温负进了前厅。 “王爷。”温负恭敬地向沈锵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快赐座。” 温负刚坐下,站在一旁的家仆便给他端来了热茶。 “来的正好,本王恰好有事问你。” “王爷要问的是那画像女子一事?” 沈锵面色微惊,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他顺着温负的话问道:“可是找到那女子了?” “卑职正是为此事而来,王爷要找的女子是个商人,倪氏,唤听风,家就住城西街尾,是不久前才来此的。” “可有婚配?是哪家的媳妇?” “听闻是个孀妇。” 沈锵面上掠过一抹难以察觉的喜色:“孀妇?” 他要找的女子,相貌出众不说,以她那般年华,他早已猜到她已嫁作人妇。 如今听到女子孀妇的身份,沈锵不禁感到有些惊喜意外。 孀妇好,孀妇省了麻烦。 旁侧坐着的江彦瞧出了什么,他瞥了温负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思话,我看王爷今日是有得忙了,不如与我去小酌几杯?” 温负意会,二人相视一笑。 沈锵轻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巽文是何意?本王可还有事要问思话呢,你要喝酒就自个去。” 城西宅院 下午,鱼闰惜正在房中整理行囊,刚经历数日颠簸的她,身子还未休息好。 不过忙了一会,她便感到疲惫不堪,她在床沿坐下休息。 昨日一事还让她心有余悸,虽能确定那群人不是沈执派来寻她的人,但想到她在此也无其他亲人朋友,来者怕是不善,她愈发感到不安。 想到这,鱼闰惜不敢在此处久留,她打算明日便出门去寻新的住所。 “娘子,外头来人了。”外屋的李婶喊道。 “可又是那些没脸没皮的媒人?” “是,这次好像不同,外头吵得紧,来人不少,可要开门去看看?” “不必,随他们去,我们不理会便是。” 鱼闰惜心中不由恼火,这群人真是没完没了。 许久,外头都不曾安静,鱼闰惜忍无可忍,她愤然打开了外院大门。 “你们莫要闹我了!要我说几遍,我不找夫婿!” “娘子,我们是王府的人。”为首的男子说道。 “我管你是王府还是李府、张府,请你们立刻、马上,离开这!” “你这小娘子,莫要不识好歹,我们家主子能瞧上你,可是你的福气。” 鱼闰惜被气笑了,她强忍住不快,一字一顿地朝着门口围着的众人说道:“小女子我天生贱命,实在没有享福的命,请你们离开!” “这……小娘子,我们是王府……” 鱼闰惜神色不悦,“砰”的一声,大门被她重重关上。 傍晚,沈锵和友人陆政正坐在大厅喝茶闲聊,管家张远从门外缓缓走进,他恭敬地朝二人行礼:“王爷、陆大人。” “何事?” 管家张远有些犹豫,他先是瞧了陆政一眼,又怯怯地看向沈锵。 “有什么事但说无妨,莫要费本王时间!” “您派去说亲的媒人被那娘子拒了。” 听言,沈锵拿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陆政饶有兴致地盯着管家张远,他淡言:“王爷这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一个孀妇。” “孀妇?有意思,王爷竟然看上了一个孀妇,那孀妇还这般不识相,真是太有意思了。” 沈锵没理会陆政,他平静地说道:“无妨,本王明日亲自去登门拜访。” “王爷?”陆政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沈锵。 “怎么?” “登门拜访?这可不像王爷平日的作风,那小娘子究竟有什么本事让你如此?” 沈锵闷哼一声,没有言语。 “哪能让王爷你亲自跑一趟,这事交给下官便是。” 沈锵陷入沉思,想起那日鱼闰惜对他的态度,他猜测自个亲自登门拜访结果应当也一样,倒不如让陆政去,也省得她怨恨上他。 “也好,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是。”陆政点头,淡淡一笑。 一个孀妇而已,识趣的话就请进王府,反之,抬进来便是。 这王府她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白日上午,鱼闰惜正准备骑马出门去寻新的住所,刚打开院外大门便瞧见一行侍卫模样的人堵在大门口。 鱼闰惜心下一紧,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是何人?” “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一道冷厉的男音骤然自众人身后响起。 围在门口的侍卫默契地分开站在两侧,给那说话的男子让出一条道路。 鱼闰惜瞧了一眼上前来的年轻男子,男子五官端正,看身着打扮非富即贵,在这的身份应当不平凡。 鱼闰惜不由凝起眉头,看来,她遇上了一个不好惹的人。 “本大人刚来此,娘子便打开了大门,可是来迎本大人的?” 鱼闰惜面容淡淡,从容地朝男子行了个礼:“大人。” “我听说你昨日拒了王府来说亲的媒人?” 鱼闰惜沉默片刻后,开口说道:“民妇自知身份卑微,不敢高攀,故而婉拒了此事。” “你可知你拒的人是谁?” “民妇不知,大人今日屈尊至此,是为此事而来?” 陆政面露愠色,说话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自是,能被王爷看上,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我劝你识相!” 此时,在屋内忙活的李婶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查看。 她正欲上前,被侍卫拦下。 “大人,民妇无意高攀,还请大人……” 陆政冷哼一声,打断言:“本大人今日就把话放这了,三日后,王府的花轿会来此处接你,我劝你乖乖进王府,否则……” 陆政往李婶的方向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鱼闰惜怒瞪着面前的男人,咬牙切齿道:“你们强娶民妇,还有没有王法了!” 第201章 现在就去死 陆政嘴角轻勾起一抹弧度,笑容透露着极致的猖狂:“在这,我们就是王法!” “你!” 鱼闰惜气得说不出话,藏在大袖里的手猛然紧握,她有种要掐死面前男人的冲动。 只可惜,她没有这个本事。 透过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眸,陆政可以明显地瞧出鱼闰惜难掩的愤怒,他不由蹙起了眉。 面前的女人这般不识抬举,还嫁过人,他不明白沈锵那个玉面罗刹怎么就喜欢上她了,知晓她拒了他派来说亲的人,第一反应竟然是要亲自登门拜访。 陆政不禁对面前的鱼闰惜生出了几分兴趣,他很好奇,面纱下的那张脸,究竟是何种模样。 “你去把她遮面的纱取下来!” 陆政睨了一眼身旁的侍卫,侍卫快步上前按住鱼闰惜,蛮横地将她脸上的面纱扯了下来。 陆政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侍卫,边推还边笑着说道:“本大人倒要看看你生的………” 见到鱼闰惜面容的那一刹,陆政止住了话语。 单看眼睛,他便知晓面前的女子相貌不凡,如今一睹真容,他还是感到有些惊讶。 眉目如画,小嘴琼鼻,肤若凝脂,宛若画出来的一般,什么都恰到好处。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标致? 陆政觉得更加难得的是鱼闰惜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质,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去描述的东西。 这一刻,他好像明白沈锵为什么会想要面前的女子了。 陆政快速收好面上复杂的神情,镇定自若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娘子何不识趣一点,乖乖受了这恩?” 鱼闰惜哑然,陆政接着劝慰:“美貌这种东西,若生在平凡女子身上,那就是一种罪孽。 娘子生的这般貌美,在这,他能护你周全,莫非娘子要戴着面纱过一辈子?” 鱼闰惜顿了顿,似乎有所明白,她迅速拔下头上的细杆簪子就要刺向自己的脸,被陆政出手拦下。 “娘子别冲动,若被王爷知晓,你为了不嫁给他,这样作贱自己,他要怪罪下来,你不会有好下场的,甚至还会连累你身边的人。” 见鱼闰惜真的有在认真思考他的话,陆政继续劝道:“娘子貌美,想必心也善,你可要想想你身后的人。” 陆政别有用心地瞧了一眼离二人不远处的李婶。 鱼闰惜面色黯然,内心有些许动摇,李婶虽跟她非亲非故,却也因为她才惹上这个麻烦的。 李婶人不错,何况她家中还有亲人,而她,只有自己一人。 她鱼闰惜的人生已经够烂了,必要时,牺牲自己保全他人,怎么说都划算一点。 鱼闰惜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中的簪子,簪子落地,发出一声脆响,将她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强行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牵强地扯出一抹笑容:“好,我嫁,你们可以离开了。” 陆政不由露出一抹笑容:“我就知道娘子识趣。” 鱼闰惜缓缓蹲下身,拾起地上的簪子戴回头上,失魂落魄地回了屋。 下午,鱼闰惜和李婶二人悄悄背着行囊出了屋,刚踏出大门,便瞧见在外守着的侍卫。 鱼闰惜绝望万分,她就知道那个男人会留一手。 “何故拦我?” “娘子,陆大人有吩咐,你们二人只能离开一个,另一个要留在这里。” 鱼闰惜悻悻地拉着李婶回了屋。 “娘子,你自个离开,他们要的是你,兴许娘子走了,他们就会放过老身了。” 鱼闰惜摇了摇头,只要李婶在他们手中,他们有的是法子逼她回来。 若她真自个偷偷跑了,看那男子一脸狂妄嚣张的样,他们定不会轻易放过李婶的。 “李婶,我不想连累你,你还有家人,而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走后,你一定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李婶愕然,想说些什么,被鱼闰惜打断:“就这样,我出去走走,你待在这,好好准备一下。” 李婶最终还是没有再开口。 鱼闰惜离开宅院后,鬼使神差地来到了郊外河边,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发愣。 不经意间,她见到自己倒映在河中的容颜。 或许那男子说的对,美貌生在平凡的女子身上是一种罪孽。 从前在京,她有父亲、沈觊在护着,到了阮州,也有沈执。 如今自己在这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在这个权力大过天的时代,她一介女子如何能够保得住自己呢? 鱼闰惜苦涩一笑,不自觉地流起了眼泪。 原来,在这个时代,女人真的不能没有男人。 她没想到,自己的相貌还能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她不甘愿也不甘心做权力之下的牺牲品,却又无能为力。 她好像怎么都逃不开这种命运。 曾经拼了命地逃出狼窝虎穴,却不想又一头扎进了万丈坑。 胸口仿佛有一股气堵着,鱼闰惜难受得紧。 从前想要的,此刻,她通通都不想要了。 冲动之下,鱼闰惜愤然投入了河中,在她投河的不远处,一个垂钓的中年男子站起了身,见到河面的动静,他知晓是有人投河了。 男子焦急地冲上前,想也没想就跳入河中,要去捞鱼闰惜。 鱼闰惜一心求死,游到了河心,中年男子慌忙地跟着游了过来。 鱼闰惜见男子因她如此,有些不忍心,他与她素不相识,男子却愿意为了她一个陌生人舍身犯险。 她烂命一条,可在别人眼中,那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想起从前自己也不顾一切地救过人,当时的心境,让她寻回了一丝理智。 再烂的命也是命。 鱼闰惜慢慢往回游,男子见状也游了回来。 岸上,鱼闰惜一脸愧疚地向中年男子道歉:“大伯,对不住,让您担忧了。” “小姑娘,什么事想不开?” 鱼闰惜垂首,默不作声。 中年男子自顾自地说道:“我看姑娘身着打扮,家中状况应颇为优渥,何故想不开?” ………… 第202章 大不了一死 “姑娘这年岁,应已嫁作人妇,莫非是为了夫家的琐事烦恼?” 说到嫁人,鱼闰惜像是被戳到痛处一般,原本就黯淡的神色更添了几分沉重。 中年男子瞧出了异样,他叹息:“唉,能过就过,不过就和离,何故寻死觅活?” ………… “娘子莫在意那些闲言碎语,这再嫁娘一样能过的好。” 鱼闰惜依旧没有作声,她的嘴角不经意地挂着一抹苦笑。 “娘子倾城之貌,我瞧这盛传的那个孀妇也未必有你美啊。” 鱼闰惜吸了吸鼻子,面上神色难掩忧伤,她努力克制着即将溢出的情绪。 中年男子继续安慰言:“我听说,那孀妇被王府的人瞧上了,昨日便寻了人来说亲。 陵川王你知不知道?那可是咱们这里的王,我瞧娘子不比那孀妇差,兴许哪天也能被哪个大人物瞧上。 娘子莫要想不开,人嘛,活下去总归有希望的。” 听言,鱼闰惜面色陡变,她愣了一下,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中年男子。 “娘子可是想明白了?” “这儿说的王府,是陵川王府?那王爷,是陵川王?” 中年男子慌忙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压低了声音:“小点声,哪能让咱们议论这些。” 说着,中年男子扫视了一眼四周,他接着说道:“娘子傻了?这儿不是陵川王,还能是什么王?” 鱼闰惜沉思,近来被诸多琐事烦扰,全然没有在意过这些,如今想起那陆大人的话,她恍然大悟。 原来,他口中的王爷是陵川王。 “陵川王”鱼闰惜紧咬牙关,昳丽的面容上逐渐浮现出一抹凶狠之色。 “娘子?” 中年男子唤了好几声,鱼闰惜才有所反应,她收起了脸上复杂的神情:“大伯,谢谢你。” 言罢,鱼闰惜拔下头上的簪子交到了中年男子手上:“小小东西,不成敬意。” “不可。” “我无事,大伯你不用担心,快些回去换身衣服。” 中年男子还有些顾虑:“娘子,你……” 鱼闰惜见状,强行为自己辩解:“大伯,你误会我了,我没想不开,我在这游水呢。” “啊?” “我没有诓你,我这不自己游回来的嘛。” “那你方才?” “方才脑子浸水了,没反应过来,我还纳闷大伯你怎么一直同我说那些奇怪的话呢。” “你这孩子,怎的这般顽皮?” “对不住大伯,让你误会了,快些回去。” 中年男子无奈摇头,离开之际,鱼闰惜叫住了他。 “大伯!” “娘子还有何事?” “今日之事,还请不要向他人透露半句,我怕家中长辈知晓了会……” 中年男子点头应承,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中年男子走后,鱼闰惜坐回了大石头上。 望着自己倒映在河中的容颜,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思,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若有所思。 这张脸给她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今时今日,也应当利用这张脸做些什么了。 鱼闰惜眸光沉沉,嘴角轻勾起一抹冷笑。 美貌也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器。 陵川王杀了她全家,还强纳她进王府,他不让她过安稳的日子,那他也休想好过! 他就该去死! 鱼闰惜面色愈发变得阴沉,她烂命一条,若能换他一命,她不亏。 她不会让陵川王好过的,一定不会! 进了王府,她势要搅它个天翻地覆。 三日后 鱼闰惜坐着喜轿进了陵川王府,尽管是纳妾,但因着陵川王非凡的身份地位,排场依旧不小。 自接亲开始,鱼闰惜便有些魂不守舍,仿佛周遭的喜庆与喧嚣都与她无关,她神情恍惚,浑浑噩噩地过了一整日。 待她略微清醒些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夜晚。 婚房内外,一片死寂,空气中混杂着异样,这更加让鱼闰惜感到惶惶不安,她终究是凡人,面对这样的事情,始终无法做到云淡风轻。 美眸里似有泪水在打转,鱼闰惜咬了咬唇,强行遏制纷飞的思绪,轻纱大袖中,白玉般的小手不安地抓着下裙。 良久后,鱼闰惜终于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大不了一死! 此时,房门开了,鱼闰惜下意识地朝门口方向望去。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正缓缓向她所在的位置走来,鱼闰惜落寞地垂下眼眸。 沈锵走到鱼闰惜的身侧坐下,他伸过手将鱼闰惜的身子转过面向自己。 鱼闰惜能感觉到,他盯着她的灼热视线,却始终没有抬眸。 沈锵在这时开口了:“可是害羞了?” 鱼闰惜心中一阵酸涩,她抬首怔怔地注视着身前的男人。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鱼闰惜面上闪过一抹惊色,但很快,她就将这丝表情隐藏了起来。 原来是他,河边遇见的那个白衣男子。 鱼闰惜垂眸,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如何向他下手。 沈锵知晓面前的女人并非是自愿进王府的,看着心不在焉地鱼闰惜,他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过来。 二人此刻距离很近,在靠近些,她都要贴上他了。 鱼闰惜只是呆了一下,没有挣扎。 沈锵轻抬起她的下巴,他望着她的目光中透露出几分惊异,他并非是什么好色之徒,此刻却也不得不为她的容颜感到惊叹。 再见到这张脸时,沈锵的内心仍有非常强烈的悸动,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鱼闰惜勾唇一笑,笑得妩媚:“王爷很喜欢妾身这张脸?”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那清婉娇细的声音让他愣了瞬。 “比起美人的脸,本王更喜欢你带给本王的感觉。” 言语间,沈锵将鱼闰惜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处,那激烈的心跳吓得鱼闰惜缩回了手,她哑然失色。 “美人,你跟了本王,本王会好好待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带着一丝蛊惑,让人难以抗拒。 鱼闰惜心中暗自冷笑,男人都一个样,连哄女人的话语都不曾变一下。 “王爷现在说这话有何意义?妾身现在已经是王爷的人了,不是吗?” “本王知道你不是自愿进王府的。” “妾身是自愿的。” 第203章 想让他死 沈锵眸光幽幽,清隽的脸上透着几分疑虑。 早前,她拒了他派去说亲的人,如今同他说这些,着实让他难以信服。 鱼闰惜微仰首,清润潋滟的凤眼直勾勾地盯着沈锵,一语不发。 她的眼睛像是会摄人心魄,勾得他心神荡漾。 沈锵莫名感到有些悸动,他微张了张薄唇,性感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鱼闰惜垂下眼帘,故作羞赧地低下头:“久闻王爷威名,妾素来敬仰。” 沈锵自是不信,外头如何传他的,他早有耳闻。 这其中,虽也不乏敬仰他之人,但面前的女人绝对不是那类人,至少他一眼便瞧出来了,她先前定对他无意。 “既然如此,何故拒了本王派去说亲的人?” 鱼闰惜佯装心事被看穿的样子:“王爷,妾………” 沈锵并非无脑之辈,鱼闰惜知晓他不会轻易地相信自己说的话。 可再怎么说,也都是面前的男人主动找上她的,他很难猜得到,她是来索他命的。 “妾开始确实不情愿,王爷莫怪。” “那为何现在又情愿了?” “因为妾身对王爷一见倾心,所以………” “河边初见美人时,美人见本王的反应,可不像对本王倾心的样子。” 鱼闰惜小声叹息:“看来还是瞒不住王爷呢,妾身仰慕王爷,不单因为王爷的相貌,还因为王爷尊贵的身份。 妾身先前不情愿,是以为王爷如外界所传那般凶神恶煞,是个面容极其丑陋之人。 如今见到王爷,以王爷的相貌和地位,这世间有哪个女子会不对王爷倾心呢?” “美人说的是真的?” “当然,王爷会不会觉得妾身是肤浅之人?” “不会。” “可妾身以为,妾身贪恋王爷相貌权势,王爷会因此厌恶妾身呢。” 沈锵唇角微勾,他并不觉得眼前的鱼闰惜是肤浅之辈,相反,他觉得她很真实且识相。 她看上的东西他都有,他又怎会计较这些呢? “美人就不怕,本王像外头传的那般?” “若没见到王爷,妾身或许会怕。” “那现在呢?” 鱼闰惜含笑摇头,一脸认真地说道:“不怕,妾身觉得那些是谣传。” 沈锵邪魅一笑:“其实,他们传的都是真的呢。” “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人,王爷只是不装罢了。 就算外头传的是真的,王爷再可怕也是人,能留在王爷身边,是妾身的荣幸。” “美人真是这么想的?” 鱼闰惜只是笑笑没有言语,只要面前的男人对她有意,无需她再多言,他自个会说服自己信她的。 一阵沉默过后,沈锵还想开口再说些什么。 鱼闰惜却是不想再编了,她轻握住沈锵的大掌抚上自己微红的面颊,娇羞地问:“王爷,妾身美吗?” “美。” 鱼闰惜盈盈一笑:“此生能遇王爷,实乃妾身之幸。” 沈锵微怔,他的视线锁定在鱼闰惜白皙细腻的面庞上,那双盯着她的幽深眼眸欲念渐显。 沈锵摸着鱼闰惜脸颊的手渐渐上移,最终停留在了她发间。 “王爷,你…你拔我簪子做什么?” “美人,春宵一刻值千金。” 鱼闰惜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假装不在意。 还好她留了一手。 须臾,鱼闰惜发髻上的最后一支簪子被取下,柔顺的青丝如瀑般垂落在肩。 “你这个样子真美。” 不等鱼闰惜言语,沈锵便将她推倒在了床榻,魁梧的身躯正欲欺身而上。 鱼闰惜倏然开口,她故作害羞状:“王爷,烛火。” 沈锵浅笑,他没有唤下人来,而是亲自去熄了房间的烛火。 芙蓉帐暖软玉香,轻纱帐内,两道黑影缠绕,暧昧的气息萦绕在房内四周。 沈锵身躯高大健壮,二人实力悬殊,他一只手都能将她掐死。 鱼闰惜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打算寻找合适的时机在动手。 她入戏,他才会入局。 伺机许久,鱼闰惜终于找到了机会,她一手摸着藏在旁边枕下的细杆簪子,一手摸着身上男人心脏的位置。 沈锵抓住了鱼闰惜的手:“美人,你在摸哪里?” 耳边突然响起的话语,吓得鱼闰惜松开了手中的簪子。 她强装镇静:“王爷,妾身想摸摸你的心跳的快不快。” 闻言,沈锵拉过鱼闰惜的手覆在自己的坚实的胸膛。 “美人,可感受到了?” 鱼闰惜另一只手继续探向旁侧枕下,然而,许久都未曾触摸到那冰凉,她慌了神。 本想再往里面探寻一番,不想被身上的男人抓住了手。 沈锵翻过鱼闰惜的手,与自己十指紧扣,他声音温柔干哑:“美人……” 果然,事不如人愿,她就知道,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顺利。 沈锵方才的警觉反应,让鱼闰惜明白,即便她寻到了那支细杆簪子,她行刺成功的可能性也是渺茫至极。 她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什么都做不了,乖乖地被身上的男人糟蹋。 鱼闰惜又气又无奈,娇弱的身躯不由颤抖起来。 要换他的命,不是单有勇气就足够的。 尽管她再不情愿,此刻也没有她选择得余地了。 身上的男人情欲正盛,那硬实的胸膛压得她无法动弹,鱼闰惜逃不开,也不敢暴露自己,只能含泪承受。 “美人,放松一点,别害怕。” 原来,她以为他在害怕。 鱼闰惜凄然,她在内心安慰自己。 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 要成事,就要先学会沉住气,敌人在明她在暗,她总能找到机会的。 鱼闰惜强行不让自己去多想。 这事,眼一闭,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然而,身上的男人却不是什么闷声干事的人。 “美人,你觉得怎么样?可以再……” …………… 鱼闰惜凝眉,这身下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最起码,她受不了这些。 “美人,可以再近一点吗?” …………… 沈锵松开了与鱼闰惜十指紧扣的手,转而按住了她胡乱扭动的腰肢。 鱼闰惜继续保持沉默,尽管内心已经气得在骂娘了,她面庞上却未显露分毫波澜。 一不做,二不休。 沈锵必须死,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这身子,他要就拿去,不过,一定要拿他的命来换! 第204章 全部都该死 鱼闰惜抬手,纤细柔软的指尖缓缓贴上沈锵的唇畔:“嘘,别说话,王爷的一切妾身都接受。” 听言,沈锵眸光变得灼热,眉宇间蕴含着缱绻柔情。 外屋微亮的烛火从门窗缝隙透入,沈锵依稀能瞧见身下女人潮红的玉容,她半阖的眼眸水雾氤氲,樱桃小嘴微张着,娇怯诱人。 此刻,在他眼中,她美到了极致,沈锵看得心头发痒,俯身贴上了鱼闰惜的红唇。 白日上午,阳光透过缕空雕花窗棂斜斜照进床边光洁的地板上,鱼闰惜怔怔地凝视着地上那斑驳的光影出神。 自睡梦中醒来,她便绞尽脑汁地想,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身后的男人。 思虑之际,鱼闰惜无意瞥见掉落在床前的簪子,她轻挪动了一下位置,将簪子拾了起来。 现在动手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鱼闰惜正欲转身,一只大手自身后探来,环住了她细软的腰肢。 “醒了?” 鱼闰惜一愣,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不该开口回答。 想着沈锵会问,定是知晓她醒了,她小声应答:“刚醒。” 说话间,鱼闰惜拿开了沈锵环在她腰间的手,她掀开锦褥背对着沈锵坐了起来。 “再歇一会。” “时辰不早了。” 鱼闰惜默默地挽起了头发,她将方才拾起的簪子插在发间固定好,一举一动皆从容。 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再怎么说,沈锵先前也是战功显赫、威名远扬的大将军。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能与之抗衡?更遑论取其性命,估计还未动手,脖颈就已经被他掐断了。 鱼闰惜眉头紧蹙,轻咬住下唇,一脸哀怨。 看来,她只能智取了。 沈锵抬眸,睫毛轻颤了颤,他的视线凝聚在鱼闰惜光滑透亮的薄背上。 明明昨夜还有些羞涩,要让他熄了烛火,如今,竟如此大方坦然,他倒有些看不明白她了。 沈锵伸过大掌将鱼闰惜捞了过来,他从后面环抱住了鱼闰惜,修长的指节缠绕着她耳侧的发丝把玩。 “这么着急起来做甚?” 鱼闰惜不情愿与沈锵这般,她眼珠子一转,找寻到了借口:“王爷,今早妾身还得给各位姐姐敬茶呢。” 进王府之前,她特意打听了一些王府的事。 沈锵虽未有正妻,府中却有不少的姬妾,光她知道的便有三位,她还听闻,他在府中养了不少家妓。 鱼闰惜并不在意沈锵有多少女人,毕竟,她是来索命的,除了他的命,王府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如今的她已经入了王府,自然要守王府的规矩。 鱼闰惜知晓自己去见沈锵的姬妾,她们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但对比身后的男人,她宁愿去应付他的那些姬妾。 “不必去了,美人同她们不一样。” 鱼闰惜好脾气地说道:“那怎么行呢,其他两位姐姐暂且不论,总要顾及侧妃姐姐,妾身不能不守规矩。” “免了。” 鱼闰惜不敢强硬要求沈锵听她的,只得向他撒娇:“王爷要让妾身成为那个例外?可府中人只会觉得是妾身不懂规矩呢,你就让妾去。” “本王的话便是规矩,其他的不必多言,这府中无人敢说美人的不是。” 鱼闰惜强忍住不快,虽不想跟沈锵待在一起,但这会,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沈锵将鱼闰惜的身子转过面对自己,他温热的大手覆上她的小脸。 “美人以后不必守那些规矩。” 鱼闰惜佯装惊喜,她笑着钻入沈锵怀中。 男人爱你之时,便恨不得将世间万般美好都捧至你面前。 鱼闰惜在内心暗自谋划,她要好好利用这一点,掀了他这王府。 沈锵嘴角噙着一抹笑,本想着再同鱼闰惜说些什么。 鱼闰惜却不想给他机会,她装作很困的样子。 “王爷,妾身好困,我们再睡一会好不好?” 这会除了装睡,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鱼闰惜安静地依偎在沈锵怀中,内心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许是难捱的事已经挺过去了,鱼闰惜逐渐冷静了下来。 欲速则不达,来日方长,她总能寻得到机会。 在此之前,她要利用沈锵对她的喜欢,做些什么。 只要是对他不利的事,她都要做。 思来想去,鱼闰惜打算先从沈锵身边人着手,如果可以,她也要让他尝尝失去至亲的痛苦。 可沈锵那样的人,会有在意的人吗? 鱼闰惜陷入沉思,良久,她面上的神情愈发变得坚定。 只要是人,就一定有自己在意的东西。 这王府的人都该死,与沈锵亲近的人更该死,而最该死的人就是沈锵! 数日后 一连几日,鱼闰惜都有在跟身边的下人打听王府的情况,下人们并不敢乱传沈锵的事,她从下人口中了解到的并不多。 王府家眷除了沈锵的女人,只有一个世子,其余的便是下人。 在外,沈锵有不少来往密切的友人,她见过的陆政便算一个。 白日,沈锵除了政务,大多时间皆是与友人聚在一起,夜晚,他常卧在书房,几乎日日都很忙。 这几日,鱼闰惜也只有在晚上见过沈锵,其余时间皆见不到他人影。 自进王府开始,鱼闰惜每日睁眼闭眼就是想着如何找机会干坏事。 然而,一连数日,莫说要对沈锵做什么,就是能给他使绊子的机会都寻不到。 鱼闰惜愈发感到绝望,恨意浓时,她有种想要一把火烧了王府的冲动。 只可惜,她没有这个机会,院中下人不少,稍有风吹草动,很容易就会被发现,她不敢以身犯险。 鱼闰惜曾想过在沈锵吃食方面动手,用毒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奈何,王府从前早有过先例。 她也是在这时才知道,原来,不是只有她想要沈锵的命。 沈锵能有今日的地位,仇家自然不少,她能想到的,别人早做过了,沈锵现在还活着,结果不言而喻。 最终,鱼闰惜决定还是走一步,算一步。 在没有绝对把握能杀死沈锵之前,她不会再轻举妄动。 想着这王府除了她以外,还存在要取沈锵性命之人,鱼闰惜在王府的生活,终于有了盼头。 第205章 死也要拉上他 外屋窗边,鱼闰惜慵懒地卧在软榻上发怔。 八月天依旧炎热,并不适宜出门。 鱼闰惜这段时间几乎都待在后院,连屋门都很少出,王府的日子愈发让她感到枯燥无味。 此时,屋门传来了敲门声,鱼闰惜微抬了抬眼眸朝门口方向望去。 “夫人。” “进来。” 但见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人领着几个家仆走进,每个家仆手上都拿着东西。 “夫人,这是王爷吩咐人送来的。” “收起来。” “夫人不瞧一眼吗?”丫鬟翠儿多嘴的问了一句。 “不必了。” 听罢,丫鬟翠儿点头应承,带着几位家仆离开了屋子。 屋外,几个下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这倪姬生的真好看。” “好看是好看,只是每日都是这副冷淡的模样,我至今未曾在她脸上见过别的表情呢。” “莫说你们了,就是我这个贴身伺候的,也没在她脸上见过别的表情。” “真是这样?” “当然,这位主子成日除了吃喝休息,其余时间就是在发愣,估计只有王爷才见得着她别的表情了。” “那可太奇怪了,你说她……” “好了好了,莫要多说了,快些把东西放好离开。”丫鬟翠儿催促道。 夜晚,用过晚膳后,鱼闰惜端坐在外屋一隅,心不在焉地品着茶水。 年轻就是沉不住气,不过这么些日子,她便受不了了。 沈锵夜夜留宿在她这,后院如同虚设。 她伤不了他,还得要忍受他的折磨,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煎熬。 鱼闰惜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想多了不过劳费心神罢了。 趁沈锵没来,她还是早些歇下,省得受罪,这么想着,鱼闰惜起身进了房间。 榻上,鱼闰惜在闭目养神,时辰不早了,她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外屋倏然响起了推门声,鱼闰惜一怔,快速挪到里面的位置假装已经入眠。 沈锵上了榻,将鱼闰惜圈进怀中:“美人?” ………… 许久未听到应答,沈锵知晓鱼闰惜是睡着了,他面上透着几分落寞,他还以为她会等他回来呢。 这个天抱在一起并不好受,沈锵身上散发的热息,让鱼闰惜倍感难受,她轻推开沈锵。 “美人?” 鱼闰惜缓缓睁开眼眸,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她揉了揉眼睛,有气无力地问道:“王爷,何时回来的?” “刚回来没多久。” “妾身本想在榻上躺会等王爷回来,谁知竟然睡着了。” “困了就歇息。” “嗯。” 鱼闰惜翻了个身进了里面的位置,沈锵从身后抱住了她。 “本王又不会吃人,美人何故如此?” 鱼闰惜暗自翻了个白眼,她压低了声音,柔声问:“王爷不热吗?” “不热。” “可妾身热呢。” “把衣物脱了可好?” 鱼闰惜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还是算了,妾身其实也不是很热。” 二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在沈锵怀中的鱼闰惜难以入眠,她不习惯也不喜欢被沈锵抱着。 “睡不着了?” 鱼闰惜愣了瞬,沈锵会这么问,自然是知道她还没睡。 “妾身马上就要睡着了。” “睡不着同本王聊聊可好?” 鱼闰惜无语,他是没听明白她的话?还是故意的? 平时同沈锵说话都感到烦,她哪有什么心情同他聊天。 鱼闰惜内心满是黯然与惆怅,前世她喜欢演戏,不顾家人的阻拦也要踏入演艺圈。 而今,世事弄人,在他面前,她无时无刻不在演,不想演都不行。 她自是不能扫沈锵的兴,只能硬着头皮与他闲聊:“王爷要同妾身聊什么?” “本王听说美人先前克死了三任丈夫?” ………… 到底会不会聊天? 鱼闰惜感觉有被冒犯到,不过转念一想,沈锵那样的人,才不会顾忌别人的感受呢。 “王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锵面上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很想了解怀中女人的过去。 “只是随口问问。” “那些是谣传。” 沈锵微皱的眉头,不由舒展了几分:“真的?” “其实是四任呢。” …………… 沈锵抱着鱼闰惜的大手不由收紧了几分。 虽见不到沈锵此刻的神情,但鱼闰惜还是察觉出了他的异样:“王爷怕了?” “不怕,只是好奇。” 征战沙场数年,刀口舔血的事见多了,他又怎么会怕这些。 “哦,王爷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可否具体说说?” “啊?” 鱼闰惜语塞,早知道就不胡扯了。 “嗯?美人怎么不说话?” “王爷,都过去了,我们不提那些了好不好?” “你在河边祭奠的,是他们?” 鱼闰惜犹豫了会,答道:“是。” “美人还想着他们?” 一个也就罢了,四个她哪想的过来? “妾身心里只有王爷。” “真的?” “当然是真的。” 这话一点也不错,自打进了王府,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弄死他。 “王爷会因为这些,就不喜欢妾身了吗?” 说话间,鱼闰惜转身对上了沈锵,含泪看着他。 沈锵内心一颤,他温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不会。” 面前的女人生的这般貌美,以她平民女子的身份,他猜测,她更多的是身不由己。 鱼闰惜强硬挤出几滴眼泪:“妾身还以为王爷会不要妾身呢。” “美人别哭,本王不介意你的过去。” 得知鱼闰惜心里只有他一人,沈锵内心不由感到欣喜。 他也突然有所明白,自己问这些,大概也只是想知道她心里有没有藏着别的男人。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在意一个人。 鱼闰惜一脸感动,她主动抱上了沈锵:“王爷。” 沈锵要她入王府之前,定会派人来了解她的事,她在这的身份情况,他自是知晓了。 而他如今还要细问这些,恰好说明,他对她不一般。 若不在意,又怎么会问? 鱼闰惜冷笑,她在他心里的分量越重,她就越容易将他杀死。 等着,她就是死,也要拉上他垫背。 “美人就没有什么要问本王的吗?”沈锵忽然开口。 鱼闰惜抽回了飘远的思绪,她从沈锵怀中探出头,笑道:“王爷的一切,妾身不想听,想要去慢慢感受。” 第206章 拖下去 沈锵凝望着怀中的女人,她精致的面容带着一丝野性的媚态,如春日盛开的桃花般迷人。 那双纯洁无瑕的眼眸,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深深吸引着他的目光。 他被她蛊惑了,内心格外骚动,幽深如墨的眼眸情愫翻涌。 沈锵低首,急切地要贴上怀中女人的唇,品尝她的香甜。 “王…王爷。”鱼闰惜推开沈锵,她下意识的躲闪,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了?” “妾身有事要问王爷。” “方才不是说……” “关于王爷的事,妾身其实有很多想知道的。”鱼闰惜小声打断道。 “美人要问什么?” 鱼闰惜欲言又止,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美人但说无妨,在本王面前,你不必如此拘谨。” “王爷,年……年方几何?” 沈锵愣了一下,答道:“二十八。” “美人可还有要问的?” 鱼闰惜垂下眼眸,小心翼翼地问道:“王爷困不困?我们早些歇息?” 沈锵没有回答鱼闰惜的问话,他抬起鱼闰惜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 他那双饱含情欲的眼眸,让她恐慌,鱼闰惜自然懂他想做什么。 “王爷这是做甚?妾身还没问完呢。” 沈锵松开了捏着鱼闰惜下巴的手:“美人问便是。” “王爷夜夜在此,不去瞧瞧其他几位姐姐吗?” “美人不喜欢本王来此?” 鱼闰惜谄媚一笑,努力装做温柔贤惠的样子:“当然不是,王爷常来陪伴妾身,妾身心里非常高兴。 只是,妾身觉得王爷要雨露均沾才好呢。” 沈锵缄默,面上神情不由凝重了几分。 怀中的女人真的爱他吗?如果爱,怎么会将他往外推?虽说他要去哪,她管不了,但至少不应该是她主动提出这些。 这世上真有这么大方的女人?还是说,是因为她从前的经历,让她变得这般? “王爷?”鱼闰惜小声唤着沈锵,他面上复杂的神情,让她心下一紧。 莫非是她说错话了?可女人大度对男人来说不应该是好事吗? 毕竟哪个男人不想三妻四妾,她这般温柔贤惠,他不该高兴? “雨露均沾?想不到美人这么大度。” 沈锵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一丝异样,然而,还是让心思细腻的鱼闰惜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他是那种喜欢女人为他争风吃醋的那类人? 鱼闰惜决心试探一番,她微嘟起嘴:“王爷,妾身哪有那么大度。 这世上有哪个女人愿意如此,妾身这般,是因为太爱王爷了,妾身只想要王爷开心。” “可本王就想待在美人身边。” “这……” 沈锵目光微凝,同鱼闰惜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认真:“美人放心,今后本王只会有你一个女人。” 他也不知道为何,轻易地就向她许下了这种诺言,他大抵是疯了。 鱼闰惜面色一惊。 那怎么行!都是王府的女人,凭什么罪她一个人受,福大家一起享? 她一个人把活都干了,她们干什么? “王爷千万不要为了妾身如此!” 沈锵剑眉紧蹙,怀中女人的表情让他感到不解,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给她的承诺,不是所有的女人想要的? “美人何意?” 鱼闰惜牵强地挤出一抹笑容:“王爷真的不必如此。” “那本王现在就去别处?” 听言,鱼闰惜佯装不悦地喊了一句:“王爷!” 沈锵勾唇一笑,她果然是装的。 “现在夜深了,明晚再去。” 沈锵的笑容在听到鱼闰惜说的话时僵住,他收回了那抹笑容,翻身压上了鱼闰惜。 饶是鱼闰惜心再大,此刻也看出了身上男人的不快,她惊慌失措。 难道她又说错话了?鱼闰惜回忆他们方才的对话,反思着。 究竟是哪一步错了? 沈锵的事,她进王府之前打探过一些,不能确保真,但绝非空穴来风。 平日玩的那么花,跟她搞纯爱? 莫非是她的魅力太大,才让他如此?她天生就有做狐狸精的潜质? 鱼闰惜自是不信,思考片刻后,她寻到了答案,或许是新鲜感才让他如此。 毕竟,男人爱你的时候,承诺就真,不爱了,又是另一回事了。 兴许过段时间,他就忘了,她无需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鱼闰惜按住沈锵解自己衣衫的手:“王爷,夜深了,还是早些歇息。” 沈锵没有吭声,也没有停下动作。 “王…王爷,等一下。” 鱼闰惜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沈锵堵住了唇。 她无奈,沈锵的心思并不好猜,说得他高兴了,他要动她,不高兴了,他还是要动她。 鱼闰惜虽有气,却也只能忍受。 她不想因此惹怒沈锵,被狗咬一次和咬两次区别不大。 “美人?” “怎…怎么了?” “在想什么?这么不专心。” 鱼闰惜讨好性地环上沈锵的脖颈,辩解道:“才没有呢,王爷冤枉妾身。” 白日午间,鱼闰惜刚用过膳食,倚靠在窗边吹风。 “夫人。” “进来。” 几个家仆拖着一个婢子带到了鱼闰惜面前跪下。 鱼闰惜瞥了来人一眼,继续看向窗外:“这是怎么了?” 丫鬟翠儿说道:“回夫人,这个婢子偷了夫人东西。” “哦。” “夫人?” 鱼闰惜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 “夫人,该如何处置?” “依府中规矩,应如何处置?” “按府中规矩,轻则赶出王府,重则乱棍打死。” “那就拖下去乱棍打死。” 听罢,在场的人皆一怔,虽说王府从前也有下人因为偷了东西被打死一事。 可面前的女人如此云淡风轻地说出来,还是让他们感到有些震惊。 被按在地上的丫鬟听到这话,面露惊色,哭着求饶:“夫人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丫鬟翠儿率先反应过来,大声言道:“夫人的话没听到吗?还不快拖下去!” “夫人饶命,夫人饶了奴婢!奴婢真的不敢了!” 几个家仆将丫鬟从地上拉了起来,就在他们要将那丫鬟拖出门口时,鱼闰惜开口了:“等一下。” 第207章 狐狸精 家仆脚步顿住,双双回头:“夫人,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你们方才说她做了什么?” 丫鬟翠儿怔了怔:“这个贱婢,偷了夫人的镯子。” 鱼闰惜终于回过神,她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幽幽说道:“你们先下去,我要亲自审问她。” 在场的众家仆相互看了一眼,退出了屋子。 丫鬟面色苍白如纸瘫坐在地上,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她像受惊的小鹿般,怯生生地望向鱼闰惜。 鱼闰惜姿态略显慵懒地在窗边软榻上卧了下来,她一手撑着头,一手勾着指头示意丫鬟:“你过来。” 丫鬟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上前,她在鱼闰惜距离一步之遥的位置跪了下来。 “求夫人饶恕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为何要偷我的东西?” “奴婢家中母亲病重,兄长来讨要银两,奴婢的月钱除了吃的用的,都给兄长了,哪里还有剩的。 兄长同我说,若奴婢拿不出银子,便不治了,奴婢也是没有办法,才会如此。” “没有银子可以借?何来这么大的胆子偷我东西?” “奴婢是前段日子才被兄长卖进王府的,在这人生,地不熟,没有人愿意帮奴婢。 奴婢瞧夫人从不在意珠宝饰品那些,才想着偷拿件首饰,谁知……” 鱼闰惜神色微凝:“你想活命吗?” 丫鬟双眸含泪看着鱼闰惜,连连点头:“夫人饶了奴婢,只要您留奴婢一命,要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鱼闰惜唇角勾起一抹笑,要的就是她这话,她伸过纤纤玉手轻抬起丫鬟的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绿萝。” “你现在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为我办事,我不会亏待你的,第二条路……” “我选一。”丫鬟绿萝打断了鱼闰惜的话语:“夫人,奴婢本就是伺候夫人您的,让奴婢做什么都愿意。” “好,我现在正好有一件事要你为我去办。” “夫人要奴婢做什么?” “我的身子一向不好,现在不能要孩子,可我却不想让王爷知道这事,你去给我弄点药来。” “夫人,这……这不可。” “你是想死?” “可……就算奴婢弄来了拿药,奴婢也给不了夫人啊。” “今后,就由你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至于那药,旁人问,你不必回答。 若王爷问起,你就说那是给我进补的就行,在这院中,无人会管这些的。” 丫鬟绿萝还有些犹豫,鱼闰惜拔下头上的金钗戴在了她的头上。 “办好了,这支金钗就是你的,办不好,那这金钗便是你偷的证物。” “夫人,奴婢一定尽心尽力办好夫人吩咐的事。” “这才识趣嘛,管好你的嘴。” “是。” “来人。”鱼闰惜朝门口方向扬声喊道。 话音刚落,丫鬟翠儿推门走进。 “夫人有何吩咐?” “我已审问完,此事纯属误会,今后你们不许再提此事了。” 丫鬟翠儿终是没忍住开口:“可夫人,这绿萝偷拿了您的手镯是事实啊。 夫人若不严惩,今后在这院中还有何威信可言?” 鱼闰惜从软榻上缓缓起身,她步伐悠悠地行至丫鬟翠儿跟前:“你在教我做事?” “奴婢不敢。” 鱼闰惜一脸坦然,她掀开了大袖露出了自己手上的雕花镯子:“我丢的镯子就在我的手上,怎么?你是在质疑本夫人?” “夫人,她偷的镯子明明是……” “好,我的镯子确实丢了,不过,不是她偷的,是你偷的。” 说话之际,鱼闰惜将手中的镯子取下扔在了地上:“这就是证物。” “夫人……” 鱼闰惜一字一顿地说道:“你既觉得本夫人没有威信,那今日本夫人就拿你立威如何?” 鱼闰惜说话的声音极其轻柔,可丫鬟翠儿听着却感到有些瘆人,她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顶撞夫人的。” “呵~”鱼闰惜不禁笑出了声,她笑得妩媚动人。 丫鬟翠儿一怔,她还是第一次在鱼闰惜脸上见到别的表情。 她的笑,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面前的女人不简单,至少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 “你并不适合在我手下当差,今后就由绿萝来代替你的差事。” “奴婢明白。” “出去。” 言罢,鱼闰惜转身坐回了软榻上。 下午,鱼闰惜难得踏出了院门,她漫无目的地在府中四处闲逛。 不过逛了一会鱼闰惜便感到有些累了,她来到凉亭坐下休憩。 亭中清风徐徐,带来一丝丝凉爽,鱼闰惜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凉亭下方那片莲花池上。 池中莲花朵朵,或含羞待放,或娇艳盛开,莲叶满池,碧绿如盖,与莲花相互映衬,美不胜收。 鱼闰惜听院中下人说,沈锵对莲花情有独钟,因此这府中栽种了不少。 夕阳西斜,天色渐暗。 鱼闰惜从凉亭凳上起身,正欲离开,身后猝然传来一声叫唤。 “狐狸精!” 在鱼闰惜身后不远处的廊道上,侧妃洛非嫣、和两个妾室莫文玉、萧湘颦站在栏杆处。 此刻,三人的目光皆凝聚在鱼闰惜身上,细细打量着她。 鱼闰惜蓦然回首,恰好对上三人的视线,她不怒反笑,饶有兴致地盯着三人。 被这么盯着,莫文玉和萧湘颦都感到有些不自在。 洛非嫣没作出什么反应,亦或者说,她还未反应过来。 她的视线始终没有从鱼闰惜身上离开,那望着鱼闰惜的眼眸中掺杂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眼前的女子,她这个女人见了也不禁心生怜爱之情,更遑论男人呢。 “侧妃姐姐这是什么表情?难道你也被那狐狸精迷住了?” 洛非嫣回神,她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开口说话。 莫文玉见洛非嫣不理自己,她侧首看向萧湘颦,嘲谑道:“如何?可看出你们的差距了?” 萧湘颦冷笑,莫文玉以为她会恨那倪姬,其实她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第208章 王府的女人 三人当中,她进王府的时间最晚,同莫文玉一样,她是被家人送进王府的。 初入王府时,她还未来得及见沈锵一面,便传来他领兵出征的消息。 她满心期盼他归来时,能得到他一丝垂怜,不想,他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做是他的女人。 她只是供他到访的友人消遣的工具罢了,与他在王府养的那些家妓无异。 萧湘颦低首,淡言道:“莫姐姐真是有够无聊,今日唤我来,就是看这?妹妹我身子不适,先失陪了。” 说完,萧湘颦也不等莫文玉再复言,自顾自地离开了。 “哎!你!”莫文玉转头望向洛非嫣。 洛非嫣面上神情异常平静,她的内心并无太大的波澜,她本就不得沈锵喜爱,倪姬的到来对她没什么影响,就算有,她也有自知之明。 沈锵是什么人她多少有些了解,对他而言,女人在权力面前,不值一提。 在这王府,顺着他,不忤逆他,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她能安然无恙地留在沈锵身边,全因为她识趣,懂得明哲保身。 洛非嫣淡淡地扫了莫文玉一眼,面前的女人始终摆不清自己的位置,总觉得自己在沈锵心里不一般,其实她也就比她好一点而已。 “狐狸精。”莫文玉咬牙又说了一遍。 听言,鱼闰惜嗤笑出声,狐狸精这个词还不算太差,她慢悠悠地走上前。 虽然沈锵有同她说过,她不用向她们任何一个人行礼,也不必遵守府中的那些规矩,但习惯使然,这里的规矩礼仪早就刻在她的骨子里了。 她躬身朝二人行了个礼:“二位姐姐好。” 莫文玉轻皱了皱眉,她看着鱼闰惜的神情,依旧是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她没有给予鱼闰惜任何回应,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 莫文玉径直转身,一脸不快地离开了现场。 “莫妹妹年轻脾气大,倪妹妹莫要在意。”洛非嫣笑着打圆场。 鱼闰惜淡淡点头。 她与沈锵的女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仇恨纠葛,她们要的是沈锵的爱,而她要的是他的命,大家各取所需,互不干扰。 她可以忍受她们的冷嘲热讽,可她们要是敢挡她的路,她一样不会手下留情。 “平日未见妹妹踏出过院门,今日好雅兴,来此赏花。” 进王府有些时候了,她还是第一次出院门,偏偏这么巧就在此遇到她们,鱼闰惜猜测她们是为她而来的。 “在院中待的无聊,特意出来走动一番,只是闲逛至此而已。” 言罢,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对方,仅仅是一眼,她们就瞧出了彼此的异样。 鱼闰惜原以为洛非嫣应当会讨厌她,可洛非嫣看她的眼神并不像莫文玉那般带着敌意,甚至能让她瞧出一丝欣赏的意味。 面前的女人对她可以是冷漠平淡,是恨、是讨厌,但绝对不能是赏识。 这太反常了,鱼闰惜顿时对洛非嫣心生了一丝兴趣。 “妹妹我正无聊得紧,想与姐姐话些家常,不知姐姐有没有空,可否上姐姐那坐坐?” 洛非嫣浅笑:“我与妹妹一见如故,正有此意呢。” 二人并排朝洛非嫣的住所方向走,边走边聊了起来。 鱼闰惜在院中下人口中未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她自来熟的问起了洛非嫣一些平常琐事,想要从中套取有用的信息。 刚相识,还是情敌的关系,洛非嫣也并没感到有什么不自在,她们一问一答。 “姐姐何时进的王府?” “有些年头了,约莫五六年了。” “我在这待了几日便受不了了,姐姐在这待了这么久,平日不觉得无聊?” “自然无聊。” “那姐姐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 “看书写字,做做女红,偶尔出院门逛逛,也无其他事可做了。 王府的人本就不多,也没个说话的人,这日子实在无趣。” “不多?这一路上,我遇到的人不少呢。”鱼闰惜脱口而出。 “妹妹误会了,我说的不是府中下人。” 鱼闰惜顿时明白过来,这府中的下人确实不少,可她们身份在那。 于洛非嫣而言,能说的上话的,也就方才那两人,这样算,确实不多。 “这府中女子不少,王爷就没有一时兴起,抬了她们位份的事?” 洛非嫣笑着说道:“我虽是最早进王府的,可也不常见王爷,更何况她们呢?” “何意?” “王爷这些年大多时间都在行军打仗,也就这两年才留在府中。” “姐姐这么一说,妹妹倒是想起来了。” “到了,妹妹跟我来。” 洛非嫣带着鱼闰惜进了她的住所,刚步入大堂,鱼闰惜便瞧见了角落琴案放着的琴。 一般人琴不会摆在大堂,鱼闰惜心中泛起一丝好奇,问道:“姐姐喜爱琴?放在此倒是少见。” “已经很久没有碰了。” 洛非嫣答非所问,鱼闰惜也识相地没有再问。 二人在茶桌前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悠闲地喝起了茶。 “进王府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鱼闰惜凝眉,她自然知道洛非嫣口中的他是谁,可她并不想跟洛非嫣聊这些。 她迫切地想要从她口中套点有用的信息,如刺杀沈锵的刺客或者王府细作什么的。 可她问这些话题太奇怪,鱼闰惜不知道如何开口询问,只能顺着洛非嫣的话聊。 “姐姐是在吃妹妹的醋吗?如果是,我们完全可以化敌为友,我不在意这些的。”鱼闰惜直截了当地说道。 洛非嫣一怔:“妹妹真的不在意?” “当然,王府女人这么多,我若都要在意,有多少醋要吃?” “府中常设宴,王爷养那些,是供宾客享乐的。” 鱼闰惜不由感到惊讶,素来知晓沈锵玩的花,不想,他比她想的还要花。 “这其中总有王爷喜好的?” 洛非嫣不禁笑出声。 鱼闰惜有些看不明白,莫非她说错话了? “妹妹可是外头传言听多了?” 鱼闰惜沉思片刻后,问道:“就算府中常设宴,也不必养这么多?” “其实,那些大多数都是为了讨好王爷送过来的女人。” 鱼闰惜灵光一闪,可终于让她逮到机会了。 第209章 心思 “这其中定不乏绝色美人,王爷怎么会不心动呢?我听说王府从前有过不少细作,莫非王爷是怕这个?” 洛非嫣神色变得凝重,她佯装平静地说道:“或许有这个原因,不过王爷平素都很忙,鲜少有时间留恋温柔乡。 妹妹才来几日,是如何得知王府细作一事的?” “初到王府时,总觉得规矩多,贴身伺候的下人也多,我不习惯如此,便寻了下人来问,听他们提到过。” “原来如此,我初入王府时也不习惯,在这待的日子久了,便也习惯了。” “说到细作,我还听说这府中遇到的刺客也不少,可是真的?” “先前是有过这样的事,不过王府守卫森严,且王爷身边贴身侍卫不少,所以行刺并未成功。” “姐姐这话说的,若成功了,妹妹现在还能见到王爷?” 洛非嫣讪笑:“也是。” “这细作都扮作哪些人?不会我的身边就有?”鱼闰惜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吸取前人教训,她行刺成功几率更高。 “哪能轻易被咱们发现,单我听说的就有婢女、歌姬、侍卫各种身份,还让人瞧不出任何问题。 不过让我记忆最深刻的,是一个厨人?,足足潜伏了五年之久,差点便让他得逞了,好在王爷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这也太可恶了!” 鱼闰惜笑得比哭还难看,专门培养的细作潜伏了五年还没得逞,以她的性子,如何能沉得住气? 实在不行,她随意找个时机捅沈锵一刀得了,死不死看他的造化,反正让她在他身边待五年,她宁愿去死。 鱼闰惜面上表情虽然十分淡定,可她问的问题太奇怪,有意无意就往细作方面扯,洛非嫣怵惕。 “我听说那些细作和刺客的下场都很惨。” “有多惨?” “有剥皮抽筋、五马分尸的,还有挂在城墙上的。” 话毕,洛非嫣紧盯着鱼闰惜,生怕错过她面上的一丝表情。 鱼闰惜淡淡一笑,一点也不慌,也没感到丝毫害怕。 她进王府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她不怕死,就怕死的没有价值。 人死了,眼一闭,管他剥皮还是抽筋,就是将她往那城墙上一挂,晒个年,害怕的也不会是她。 “姐姐为何这般看我?” “妹妹听到这些不害怕?”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又不是那些人,有什么好怕的?” 言罢,鱼闰惜装作吃惊地样子:“姐姐问这话是何意?莫非是觉得我同他们一样,是刺客?” 洛非嫣一怔:“当然不是,妹妹怎么能这么想?妹妹是王爷纳进王府的,怎么可能是刺客呢。 不过提到这个,我听闻妹妹先前是拒了这门亲事的。” 鱼闰惜自然明白洛非嫣问这话的意思,她方才问的那些事情,让她起疑心了。 见洛非嫣第一眼,她便知道她不简单,她同她一样,是个心思细腻之人。 鱼闰惜面色沉静,洛非嫣心思再细腻,至多能猜到她不爱沈锵,对沈锵强纳她之事不满,猜不到别的。 至于其他,她敢想也不敢乱说。 “妹妹我开始确实不情愿进这王府,但那是没见王爷之前,自从见了王爷之后,我……” 鱼闰惜羞涩地低下头,接着说道:“以王爷的相貌和地位,有哪个女人不动心呢?你说对,姐姐?” 洛非嫣若有所思,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哦……是。” 鱼闰惜眸光微凝:“姐姐怎么是这副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难道姐姐对王爷……” “妹妹怎能如此胡乱揣测?我对王爷……” “姐姐急什么,妹妹可什么都没说呢。” 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洛非嫣略显尴尬地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一口。 鱼闰惜慢慢凑近洛非嫣,她按住洛非嫣的肩头,勾唇一笑:“姐姐的眼睛真美,只是……不会骗人。” “你……“ 洛非嫣垂眸,这世间确实会有不少女子对沈锵倾心,可她太了解男人了,根本不敢去爱沈锵那样的人。 在沈锵那,权力最重要,女人,他向来不屑一顾。 “怎么不说话了?”鱼闰惜伏上洛非嫣肩头,直勾勾地盯着她。 洛非嫣感到有些不自在。 “你……为何这般看我?” 鱼闰惜附在洛非嫣耳边,调笑道:“姐姐脸怎么红了,是在害羞吗?” 洛非嫣缄默,面前的女子,相貌出众不说,聪明又识趣,且心思不是一般的细腻。 也难怪沈锵那样的人会对她不一般,她同她想的一样,不是空有一副皮囊。 洛非嫣索性也不装了,她直言不讳:“妹妹与王爷相识才多久?真的爱上了王爷?” “方才不是同姐姐说了吗?姐姐不信?王爷英俊潇洒,身份又尊贵不凡,哪个女人会不爱?” 同为女人,洛非嫣自是不信,若真的爱,说到这些她不会这般云淡风轻,且还如此大度。 除非她是装的,要么是装的爱沈锵,要么就是装的大度,她更偏向于面前女人对沈锵的爱是装的。 “若我不信呢?” 鱼闰惜面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她满脸戏谑,同洛非嫣说话的声音无比轻柔:“糟糕,被姐姐瞧出来了呢。 这个秘密不能被王爷知道,妹妹我该怎么做,才能堵上姐姐的嘴呢?” “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这么大度的女人。” “见姐姐第一眼,妹妹便知晓姐姐不一般,姐姐是个聪明人,妹妹我喜欢跟聪明人做朋友。” “你接近王爷的目的是什么?” “我没有故意接近王爷,是王爷自个瞧上了我,只是我同姐姐一样,比起王爷,更在乎他的权势地位而已。” 洛非嫣微微一震:“你……” 鱼闰惜挑眉,洛非嫣能瞧出她的异样,她同样也能看穿她的心思。 第210章 中秋宴 “因为我跟姐姐是一类人。” 洛非嫣这般明智,鱼闰惜猜,除了权势,没有别的能令她心动的了。 洛非嫣愣了瞬,她还想说些什么,被鱼闰惜打断:“时候不早了,妹妹我先回去了,我们改日再聚。” “嗯。” 洛非嫣怔怔地看着鱼闰惜离去的背影,内心纷乱不堪。 回住所的路上,鱼闰惜神色凝重,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洛非嫣能瞧得出来她对沈锵无意,说明她隐藏的还不够深。 一个优秀的演员,必须要先融入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她是倪姬,不是鱼闰惜。 鱼闰惜在心中告诫自己,时刻要记得她是爱沈锵的,只有先骗过自己,才能骗的过他人。 “夫人。”鱼闰惜身后的绿箩怯怯开口。 “怎么了?” “到了。” 鱼闰惜呆了一下,差点走过了。 中秋佳节,王府门楣上高悬着各式各样的灯笼,府中下人们脚步匆匆,忙碌地穿梭在各个庭院,精心布置着王府每一处。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外屋守着的丫鬟绿萝轻敲了敲屋门,小声言道:“夫人,王爷又遣人来唤了。” “让他们回去禀告王爷,我马上就到。” “是。” 屋内的鱼闰惜轻叹息了一声,在这,她一点也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 王府中秋宴来往宾客不少,鱼闰惜怕这些宾客中,有在京城见过她的,她不得不谨慎些。 原本已寻借口推脱了,奈何沈锵是个霸道的主,这已经是她第三次遣人来请她了。 鱼闰惜还不知晓她在沈锵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不敢轻易试探他的底线,只得答应去赴宴。 王府中秋宴,装饰非一般奢华,尚未走近,遥遥便见灯火辉煌,前厅周围映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明亮。 鱼闰惜跟着几个婢子来到了前厅,刚步入前厅,便有不少目光向她的方向投来。 鱼闰惜内心有些忐忑,早知道开始就乖乖来赴宴了,宴会已经开始,各宾客已入席,她现在赶过来,想低调都难。 “夫人,王爷在看您呢。”绿萝提醒道。 鱼闰惜顺着绿萝的目光望去,恰好对上了沈锵的视线,她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这时,前方一个侍从在朝他走来:“夫人,王爷让我带您过去。” 鱼闰惜微颔首,乖乖跟在侍从的身后,侍从将她带到了沈锵面前。 “王爷。”鱼闰惜刚要朝沈锵行礼,被沈锵打断,他拉着她坐了下来。 鱼闰惜迅速扫了一眼周围坐着的宾客,沈锵来往的友人不少,好在除了陆政,其他都是生面孔,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中秋宴,同普通的府宴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些无聊的歌舞表演。 鱼闰惜观察了一下四周,在座的宾客,大多都有美女在旁伺候。 她不由感叹,不愧是沈锵的友人。 看着身旁心不在焉的鱼闰惜,沈锵自然而然地将她揽了过来:“美人,让你来陪陪本王,不高兴了?” “啊?” “本王只是特别想你,又走不开,才会如此。” 二人如此亲密,一向正经的鱼闰惜浑身都不自在,若换作以往,她定会推开身旁的男人端正坐姿。 可她现在不过是王府一个小小的姬妾而已,顺着面前的男人才是正确的选择,至于其他人,他们怎么想,怎么看她,她无需在意,也不能去在意。 鱼闰惜勾起一抹笑容:“王爷多想了,妾身才不会生王爷的气呢,妾身至多会吃王爷的醋。” 言罢,鱼闰惜目光故意往前方跳舞的舞姬身上瞥。 沈锵望着鱼闰惜的眼神带着几分宠溺,他轻捏了一下鱼闰惜白嫩的脸蛋:“本王眼中只有美人。” “王爷!这儿还有这么多人呢,妾身脸皮薄。” “本王自然知道。” 他正是顾忌还有宾客在场,若此刻只有他们二人,他早将她搂进怀抱了。 鱼闰惜笑着给沈锵斟酒,新的一轮歌舞表演开始了,她不想理会沈锵,佯装对歌舞表演很感兴趣的样子。 令鱼闰惜感到震惊的是,为首的女子竟是莫文玉,她愈发感到有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 沈锵见鱼闰惜对歌舞表演很感兴趣的样子,随口一问道:“美人看得这般认真,可瞧出什么了?” “莫姐姐舞姿甚好,妾身想不在意都难。” “你见过她们了?” “王爷这话说的,王府是很大,但也不至于面也见不上。” “也是。” 一舞完毕,沈锵起身同在场的宾客说起了场面话。 言罢,他与在场的宾客相互敬酒,闲聊了起来。 鱼闰惜无聊得紧,想着刚来没多久,不好寻借口开溜,她闷闷喝起了酒水。 “听闻王爷新得了一位姬妾,美貌惊人,想来便是王爷身边坐着的这位。” 在场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鱼闰惜。 “果真不凡。” “确实是位大美人。” 沈锵没有言语,他面带笑意注视着在喝酒的鱼闰惜。 见宾客们都看着自己,鱼闰惜察觉到了什么。 原来他们聊到她了,她微笑示意。 “方才跳舞的那位是莫姬?” “莫姬舞姿不错,我等今日开眼了。” “王爷的姬妾真是个个不凡啊。” 沈锵目光下意识地瞥向鱼闰惜,鱼闰惜面色淡然,无所谓地挑了挑眉。 想到沈锵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像是在观察她的反应一般。 鱼闰惜不解,眼珠子疑惑地转了转。 这沈锵眼睛长她身上了?看她做什么?是要她说什么吗? 宾客聊的是他的姬妾不错,可这也没提到她名啊?她是要有什么反应?点头还是微笑? 鱼闰惜细想了一番,顿时有所领悟,她嘟起嘴,不高兴地将身子转向一边。 “王爷的姬妾真是个个不凡。”鱼闰惜语气带着一丝醋意,她重复了一遍宾客方才说的话。 沈锵伸手将她捞了过来:“美人莫生气。” 刚换完舞服回来的莫文玉见到这一幕,怔愣了片刻,她还未见过沈锵如此。 他这是…在哄她? 第211章 找个人玩玩 莫文玉生气地坐回了位子上。 这时,角落方向猝然响起一道声音:“我倒是很好奇王爷新得的这位倪姬有什么才艺呢。” 听言,有些醉意的李勐,毫无顾忌地起哄:“倪姬生得貌美,想必舞技也不差,要不就让这倪姬献上一舞,让在座的我等一睹风采如何?” 话音刚落,厅内嘈杂喧嚣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在场的宾客皆感到震惊,气氛陡然变得沉重。 鱼闰惜看向沈锵,语气略带些撒娇的意味:“王爷,妾身不擅长跳舞呢。” 沈锵笑笑,他自是不会让鱼闰惜给众人献舞,还未等他开口,李勐说话了:“无妨,上前来转几圈,让我等饱饱眼福也是可以的。” 坐在李勐旁侧的江彦不禁惊出一身冷汗,他睨了李勐一眼。 这李勐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眼力见,沈锵是有侧妃的人,按规矩,这场合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个姬妾坐在他身旁,且他从前身边从不坐女人。 有脑子都能想得到他对倪姬不一般,怎么还敢拿她取乐?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愚蠢的人? 江彦目光不由看向对面的陆政。 陆政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然而,江彦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打圆场:“李兄可是喝多了?要不与我出去走走?” 正在气头上的莫文玉正愁找不到机会让鱼闰惜难堪。 她将话题绕了回来:“倪妹妹出身低微,哪会什么才艺?各位还是不要为难她了。 不过,倪妹妹也并不是什么都不会,她自有大本事在呢,只是在这不方便施展。” 莫文玉言语甚是轻佻,她望向鱼闰惜,眼神耐人寻味。 在座的宾客面面相觑,角落几桌的客人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什么才艺还不便施展啊?” “哪能让咱们瞧。” “莫非是………” 鱼闰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莫文玉嘲讽的不是她,是别人一般。 她明白莫文玉的话中意思,亦知晓她是故意跟她过不去,但她无所谓。 没错,她就是空有皮囊,只知道爬床的狐狸精,最好让在座的各位都这么觉得。 这样恰好说明,沈锵贪恋美色不是什么明主。 在场明智的人,赶紧另择他主,沈锵迟早死在女人手上,跟着他这样的人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沈锵刚要说话,鱼闰惜先他一步开口:“姐姐多才多艺,聪慧过人,妹妹我自叹不如。” 莫文玉一脸得意,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沈锵一个眼神扫过去,她识趣地噤了声。 “莫姬喝醉了,带下去好好给她醒醒酒。”沈锵对着身旁的侍卫淡淡说道。 言罢,他又瞥了一眼李勐所在的位置,眼神无比瘆人。 莫文玉吓得跪在了地上:“妾身没醉,王爷!妾身知错了。” 鱼闰惜有些看不明白,只是让她下去,莫文玉为何这般激动?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她轻拍了拍沈锵的手:“王爷,莫姐姐既然说她自个没醉,那就让她留下来。” 沈锵面色略微缓和了些,陆政此时很合时宜地起身向他敬酒:“王爷,这杯酒您可一定要喝。” 厅内气氛又变得正常起来。 半晌,鱼闰惜愈发感到无聊,她轻啜着杯中酒水,眼神不自觉地四处乱瞟。 无意间,她对上陆政的视线,陆政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鱼闰惜开始没在意,她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酒水。 过了一会,鱼闰惜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她东张西望在找寻着什么,当她的视线再次对上陆政时,她终于有所明白。 鱼闰惜面上神情似笑非笑,近来无聊,正好想找人玩玩。 她听下人说过,沈锵白日除了政务,大多时间跟他的友人聚在一起,陆政跟他来往密切,她总能找到机会对他做点什么。 既然沈锵不好下手,那就先从他这个友人身上开刀。 鱼闰惜朝陆政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 看来这中秋宴也没有她想的这么无聊。 鱼闰惜的目光太炙热,陆政感到不自在,刚要回避,鱼闰惜在这时朝他抛去一个暧昧的眼神。 陆政怔了半分。 是不是他表现的太明显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在回应他? “美人在看什么呢?”沈锵顺着鱼闰惜的视线望去,他看了一眼陆政所在的方向,面上表情有些不悦。 鱼闰惜回首:“没什么。” 差点就被沈锵发现了,好在她方才是侧对着他的。 宴会结束后,宾客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王府。 陆政和江彦没有选择坐轿子回府,二人并排在大路上走着。 “这倪姬,在王爷眼中当真不一般。” 陆政内心纷乱不堪,他的思绪还停留在鱼闰惜抛给他的那个暧昧眼神。 她对沈锵,一副爱得不可自拔的样子,又给他那样的眼神。 倪姬,究竟是怎样一个女人? “陆兄这是怎么了?” “无事。” “今晚有人要倒霉了。” “这李大人的位置,换谁坐好些?江兄觉得谁合适?”陆政笑着说道。 “这些自然由王爷决定。” “我们可以向王爷举荐他人。” 话毕,二人相视一笑。 良久,陆政突然开口:“我还没喝够呢,要不江兄陪我去喝上几杯?” “我正有此意。” 黑夜,一辆马车缓缓从一巷子驶出。 见到前方拦路的黑衣人,马夫面色陡变,他扬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拦我们的马车?” “何事?”马车内的李勐问道。 “大人,有人拦了咱们的马车。” “谁啊,胆子这么大?敢拦我的马车。” 须臾,外面响起了打斗的声音,过了许久,一个黑衣人从外掀开了车帘,他将里面的李勐拉了出来。 “哎!你们什么人?别乱来,知道我是谁吗?” “找的就是你。”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了。” 白日下午,鱼闰惜正卧在窗边软榻上乘凉,她轻摇着手中的白玉扇子。 “夫人,侧妃娘娘有请。”门外守着的绿萝说道。 鱼闰惜并不想见洛非嫣,她太聪明且又心细,同她待的时间久了,她很容易看出什么。 可这会的她实在是太无聊了,恰好又没有别的事情做,鱼闰惜决定去赴约。 跟那洛非嫣玩玩又有何妨? “你回复她们,我待会就过去寻她。” “是。” 第212章 出身 约莫半个时辰后,鱼闰惜到了洛非嫣的住所。 行至院落门口时,鱼闰惜听到了从屋内传来的悠扬琴音,她拦住要进屋通报的丫鬟,静伫在门外认真听了起来。 洛非嫣年岁尚轻,却有如此非凡的技艺,实属天赋极佳,鱼闰惜在心里暗自赞叹。 良久,余音渐渐消散,鱼闰惜跟着院中下人进了屋内大堂。 “姐姐琴技非凡,妹妹由衷佩服。” 端坐在琴案前的洛非嫣,目光下意识地向声音来源望去,她面带喜色起身:“你来了,快过来坐。” 说话间,洛非嫣迈步上前拉着鱼闰惜来到矮木茶桌旁坐下。 二人刚坐下,洛非嫣扫了旁边的丫鬟梅红一眼。 丫鬟梅红颔首,将屋内候着的下人带了出去。 鱼闰惜好奇地开口问询:“姐姐身边也不留个人伺候?” “我不喜欢身旁有人。” “巧了,我也一样,你们也下去。”鱼闰惜对着身旁的绿萝等人说道。 “是。” 二人自然而然地闲聊起来,有了上次的事,鱼闰惜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跟洛非嫣聊些家常。 “咚咚~”门外忽然响起了叩门声。 “侧妃娘娘~” “进来。” 丫鬟梅红端着糕点慢步走进大堂,她小心翼翼地将糕点放在桌上。 洛非嫣朝窗户方向看了一眼,丫鬟梅红心领神会,快步上前将窗户门推开了。 鱼闰惜见状,打趣道:“姐姐院中的丫鬟真机灵,妹妹身边要是也有这般伶俐的人就好了。” “妹妹若不嫌弃,那她便送给妹妹。” 鱼闰惜微微一惊,不确信地问:“姐姐是与妹妹言笑? 这丫鬟这般了解姐姐,跟在姐姐身边应当有些时候了,妹妹怎么能收呢。” “这小丫鬟跟在我身边确实有些年头了,不过…… 我这院中并不缺乏她这样的丫鬟,妹妹且放心收下。” 鱼闰惜眸光一沉,思索着什么。 洛非嫣身边的丫鬟看起来在这王府待了挺久的了,她是洛非嫣的人,知道的应该也不少。 鱼闰惜心想,从洛非嫣嘴里套不出话,或许她可以从她的丫鬟口中打探些什么。 “那妹妹就不同姐姐客气了。” “妹妹要怎么感谢姐姐呢?” 听言,鱼闰惜小嘴一撇,装作不高兴的样子:“我就说姐姐怎么会这般大方? 原来是另有所图,姐姐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洛非嫣盈盈一笑:“妹妹放心,姐姐不是什么贪心的人。” “我身上可没有姐姐想要的东西,姐姐又不缺珠宝首饰,妹妹我还有什么能答谢姐姐的呢?” “妹妹可会什么才艺?” 若这话是从莫文玉口中说出来,鱼闰惜定会觉得是要拿她取乐,可洛非嫣不同,她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 洛非嫣的丫鬟可要可不要,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反悔。 鱼闰惜看了一眼琴案上摆放的琴,言道:“那妹妹就给姐姐弹奏一首曲子作为答谢。” “好。” 鱼闰惜缓缓起身轻步走到琴案前坐下,她开始弹奏起来。 过了一会,洛非嫣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她按住了鱼闰惜抚琴的手。 鱼闰惜疑惑地看着洛非嫣:“姐姐?” “这不算。” “姐姐是何意?” “妹妹一点也不认真,不要忘了,姐姐我也是会琴的。” 鱼闰惜娇憨地笑了笑:“什么都瞒不过姐姐。” 话毕,她认真弹起了琴,水葱般修长纤细的手指灵活熟练地拨动琴弦,清脆悦耳的琴音悠然升起。 她其实很久没有动琴了,本以为技艺会生疏,不想当她摸上琴弦那一刻,习惯让她找回了熟悉的感觉。 洛非嫣静静端坐在一旁,起初,她的心思一直放在弹琴的鱼闰惜身上,并未在意其他。 不知不觉间,她被她的琴音吸引,不自觉地沉浸在那优美动听的曲声之中。 犹记得数年前,她有幸拜访过琴圣周衍,世间琴音万千,多年来,除了他和眼前的女子,再无人的琴音能这般触动她,让她感到惊异的了。 洛非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弹琴的鱼闰惜身上,她自诩琴技非凡,却不想世间能人辈出。 这般年岁,此等技艺,不单具有天赋这么简单,应当也下了不少功夫。 可眼前女子的身份…… 洛非嫣内心不由开始怀疑起来。 许是洛非嫣的视线太直接,认真弹琴的鱼闰惜察觉到了什么,她朝她淡淡一笑,洛非嫣回了她一个笑容。 一曲完毕,二人坐回了原位。 “妹妹琴艺高超,姐姐今日当真是开眼了。” “若论天赋,妹妹不及姐姐。” 洛非嫣这年岁琴艺如此,实属不凡,而她是活过两世的人了,论天赋,她确实不及她。 “何故如此谦虚?” 鱼闰惜笑笑,并未同洛非嫣解释。 洛非嫣也没有细究,她笑着说道:“这首曲子我从未听过,我很喜欢,妹妹可否教我?” 鱼闰惜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洛非嫣。 “我可不白教。” “妹妹想要什么?” “一时半会的我也想不出来,以后再说。” “好,姐姐能做到的,一定答应。” “那可说好了,不许反悔。” 洛非嫣点头,她将桌上的糕点推至鱼闰惜面前:“光顾着聊天了,这糕点不错,妹妹尝尝?” 鱼闰惜礼貌性地拿起一块糕点品尝。 “先前姐姐说自个读书,姐姐平素都读什么书?” 洛非嫣答道:“近段时间在看一本星经。” 鱼闰惜本是随口一问,听到星经,她内心有一丝悸动,她已经好些日子没看书了。 “哪一本?” “妹妹也读这些?” 洛非嫣面上略微惊讶的神情,让鱼闰惜陷入了沉思。 她的出身不算低,虽落魄了,可她自幼接触、学习的东西跟平民女子应当会有不小的区别。 鱼闰惜有些顾虑,这里普通人家的女子读书吗?她好像没有刻意去了解过,她是不是应该装作不识字? 纠结许久,鱼闰惜强行解释:“随口一问而已。” “在我面前,妹妹不用装。” 鱼闰惜怔住,许久吐不出一句话语。 第213章 试探 洛非嫣试探言:“妹妹出身真是自个说的那般?” 洛非嫣太聪明,鱼闰惜意识到是自己不经意间流露的言行举止让她瞧出了什么。 为避免洛非嫣胡乱揣测,她索性也不装了,出身如何不重要,只要洛非嫣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其他的对她影响不大。 鱼闰惜敷衍道:“都过去了。” 洛非嫣识相地没有再问,她低首思索着什么。 “姐姐在想什么呢?” 耳边倏然响起问话声,洛非嫣回神,鱼闰惜不知何时凑到了她跟前。 洛非嫣怔了片刻后,开口说道:“没……没什么。” “不会是在想我?” 心思被看穿,洛非嫣面色有些不自然,鱼闰惜丝毫不掩饰地直直盯着她看。 洛非嫣如坐针毡,大袖里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妹……妹妹,为何这般看我?” “姐姐想知道什么直接问便是,还是说,姐姐喜欢暗自揣摩他人?” 鱼闰惜目光十分锐利,仿佛要将她洞穿,洛非嫣呼吸一滞,内心不由紧张起来。 “我……我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意思。” 鱼闰惜端正了一下坐姿,将脸瞥向一边:“妹妹是喜欢姐姐才会来找姐姐的,姐姐要是再这样,妹妹以后就不来了。” “别……妹妹不来,可没人给姐姐解闷了。”洛非嫣语气带有一丝讨好。 听罢,鱼闰惜缓缓回首,恰好对上了洛非嫣的视线,二人相视一笑。 酉时,鱼闰惜回到了住所,刚踏进屋门,便有小丫鬟来给她通报:“夫人,方才王爷来寻过您。” “何时的事?” “约莫一个时辰前。” “这会王爷在做什么?” “平素王爷若无事,这会一般是在书房。” “我知道了,你下去。” “是。” 书房内一片静谧,唯有翻动书页和落笔的细微声响,沈锵端坐于案前,认真处理着政务。 “王爷。” “进来。” 但见鱼闰惜端着茶水推门而入,沈锵见是鱼闰惜,微蹙的眉头不由舒展了几分。 “美人怎么来了?” 鱼闰惜正愁找不到机会给沈锵使绊子,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在靠近书案的时候,鱼闰惜身子微微一晃佯装脚崴了,她假装不受控制地朝着案台上堆叠的文书方向倒去。 沈锵反应很快,他一手扶住鱼闰惜,一手稳稳接住了茶杯。 茶杯的水因为晃动洒出来不少,沈锵被滚烫的茶水烫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茶水洒了一桌。 鱼闰惜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王爷,都怪妾身太急。” 沈锵扶着鱼闰惜坐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 看着案上被茶水打湿的文书纸张,鱼闰惜神色故作仓惶:“哎呀!这可怎么办啊,都湿了。” 说话之际,鱼闰惜装作慌乱的样子收拾着桌面,她故意失手将砚台打翻,黑色墨水倒了一桌,瞬间染黑了桌面的大半区域。 “王爷,妾身不是故意的。” 鱼闰惜面露惊恐之色,目光紧锁沈锵那张俊俏的脸庞,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 想知道一个男人对你感情深不深,就先搞他心态。 趁他对她还感兴趣,她要死命作。 若让她察觉他有一丝不快,她就及时收手,反之,她就要反复试探他的底线。 “无妨,待会让下人来收拾就好了。” 鱼闰惜拉过沈锵的手查看,装作心疼地问:“是不是很疼?妾身叫人拿药来。” 良久,下人匆匆取来膏药,鱼闰惜轻牵起沈锵的手,细心地为他涂抹药膏,边抹还边愧疚地说道:“王爷,都是妾身的错。” “美人又不是故意的,不必如此。” 半晌,下人收拾好后,沈锵重新坐回了书案前,鱼闰惜来到他身旁坐下。 有她在,他今日休想做些什么。 鱼闰惜心中正盘算着如何自然地与沈锵搭话,不想,沈锵先开口问起了她:“美人今日怎么会来此找我?” “妾身听院中丫鬟说王爷来寻过妾身,所以便来了。 王爷找妾身何事?” “无事,只是想见你。” 鱼闰惜眉目微动,忙将话题转移:“方才那些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沈锵摇头答道:“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在找人重新抄一份便是。” 鱼闰惜内心万分失落,面上神情却装的一脸淡然。 不经意间,她的目光扫过案前摆放的书籍,她随意拿起一本翻开查看:“王爷看得什么书?” 沈锵面上闪过一抹惊色:“美人识得字?” 鱼闰惜面色陡变,拿着书本的手僵住:“王爷问这话何意,看不起妾身?” “自然不是,只是好奇而已。” 鱼闰惜解释道:“尚且认得几个,不值一提。” 沈锵凝望着鱼闰惜,眉眼溢满了温柔:“看来是我还不够了解美人。” 鱼闰惜继续翻动手中的书籍,原本只是想装装样子随意翻看几页,谁知愈发觉得有趣。 她被书中内容所吸引,一页接一页,认真看了起来。 沈锵一脸好奇地问:“美人还看这些?” 鱼闰惜心下一紧,不好意思地笑笑:“妾身看不懂这些,只是想了解王爷的喜好而已。” “美人不必如此,你怎样我都爱你。” 鱼闰惜羞怯地低下头:“可妾身想多了解一下王爷。” ………… 许久未闻沈锵说话,鱼闰惜轻抬眼眸,发现他在看她。 沈锵不说话,鱼闰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埋头看书。 念及手中的书籍普通女子定然提不起兴致,恐沈锵生疑,鱼闰惜合上了手中的书本。 沉寂半晌,未闻身旁的沈锵有什么动静,鱼闰惜侧眸偷偷瞧了沈锵一眼,发现他还在看她。 她终是没忍住开口问询:“王爷为何一直盯着妾身看?” 很没礼貌好!鱼闰惜在内心暗骂道。 “美人专注时的模样,总会让我不自觉地想要多看几眼。” 说话间,沈锵抬起鱼闰惜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他盯着她的视线太炙热,烫的她心头发颤。 鱼闰惜浑身都不自在,想要找寻借口离开。 “王爷,我唔……” 第214章 蓄谋 突如其来的亲吻让鱼闰惜仓皇无措,她的思绪瞬间被抽空余下一片空白,全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待回过神,鱼闰惜几乎是本能般地伸手去推沈锵,由于力气太小,沈锵浑然不觉有什么异常。 他越吻越上瘾,将鱼闰惜按倒在茵席上忘情地吻了起来。 尽管鱼闰惜万般不愿,却也没再去推沈锵,一来作用不大,二来怕自己过激的反应引起沈锵怀疑。 她在内心暗自祈祷,这一切赶紧结束。 过了一会,沈锵终于餍足,可他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鱼闰惜,他抱着鱼闰惜去了窗边的凉榻。 鱼闰惜瞪大了清澈的美眸,眸中满是惊愕,她试图阻止沈锵:“王爷别…别这样。” 沈锵勾了勾唇,沾染上情欲的他,面色泛红,眼神迷离,同鱼闰惜说话的声音极其温柔:“我想要美人。” “不可以。” “为何?” “别在这好不好。”鱼闰惜小声哀求。 “美人放心,没有我的允许,不会有人擅自闯进来的。” “大…大白天的,这样不好。”鱼闰惜不敢直视沈锵,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沈锵没有作声,他躬下身将头埋在鱼闰惜的雪颈亲吻起来。 “等…等一下。”鱼闰惜不安分地扭着脖子试图躲避。 “乖,别乱动。” 浑浊的热息如雾般喷洒在她颈间久久不散,鱼闰惜娇躯微颤,不自觉地瘫软下来,她不耐地喊了一句:“王爷!” “又怎么了我的美人?” “妾身身子不爽。” “哪里不爽?我给你瞧瞧。” “王爷,别……” 沈锵权当鱼闰惜在矫情,继续在她雪颈处肆虐,因为他的动作,鱼闰惜身上的衣物变得凌乱不堪。 他顺着她散开的衣襟探入,肆无忌惮地揉磨她。 鱼闰惜羞怒不已,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在内心咒骂身上的男人。 该死的男人,一天到晚的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多牛劲! “美人身子哪里不舒服?” 气头上的鱼闰惜懒得装了,她没有理会身上的男人。 沈锵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自顾自地问:“是这不舒服吗?” ………… “还是这?我瞧都挺好的。” 沈锵戏谑的话语无疑是在火上浇油,鱼闰惜心中怒焰骤起,此刻的她已经顾及不上其他了,她发狠地咬上沈锵的脖颈。 沈锵吃痛,与鱼闰惜拉开了几分距离:“美人轻点。” 鱼闰惜依旧没有出声,她仰起头再度咬上沈锵的脖颈。 “别咬…” 过了一会,恢复理智的鱼闰惜松了口,她下意识地瞧了身上的沈锵一眼。 沈锵此刻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鱼闰惜心如死灰般沉寂,她该不该庆幸他没有发现她方才的异样? 他不会以为她在与他调情? “王…王爷?” “该我了。” “别…” 沈锵置若罔闻,一口咬上了鱼闰惜的香肩。 “痛……肉都要给你咬掉了!” “只许你咬我?” “你!” 鱼闰惜又气又无奈,她在内心安慰自己。 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是为大智也! “美人生气了?” …………… “那我给你咬?” 她求之不得。 鱼闰惜用力咬上了沈锵的肩头,沈锵也没闲着,发狂乱动,受不住地鱼闰惜识趣地松了口。 “还咬不咬了?” ………… “怎么不说话?”沈锵坏心地折磨着鱼闰惜,强迫她开口说话。 “不…不咬了。” 鱼闰惜天真地以为沈锵会就此放过她,不想沈锵比她想的要无耻的多。 “真不咬了,王爷饶了妾身。” 鱼闰惜试图往旁边的位置挪,被沈锵按了回来,这个时候让他放过她,简直是要他命,他温声哄道:“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白日下午,鱼闰惜听闻沈锵今日未出府,这会正与友人齐聚一堂。 有了上次书房的事,鱼闰惜不敢再犯险与沈锵独处一室。 思及此次机会难得,加之自己在房中待的无聊,她打算去找沈锵。 大堂,鱼闰惜端着糕点走进。 “王爷。” “美人怎么来了?” 鱼闰惜轻笑,步伐悠悠走至沈锵跟前,将糕点放在了桌上:“妾身想王爷了,妾身在这不会碍王爷眼。” “当然不会。” 鱼闰惜随意环顾了一眼四周,如她所料,陆政在。 她的目光又扫向陆政对面,那里坐着的人是江彦,中秋宴那时她听绿萝说过此人。 江彦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且在沈锵心里地位不低。 这样的人留在沈锵身边可不行,鱼闰惜在心里盘算着等她解决完陆政,再想办法对他下手。 鱼闰惜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江彦身边坐着的萧湘颦上,此刻,她正满面笑容地给江彦斟酒。 鱼闰惜一脸震惊,以为自己眼花了。 要不还得说是沈锵,就是大方,萧湘颦虽是他的妾室,但好歹也是他的女人。 让他的女人去给他的下属陪酒,果真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也就只有沈锵这样的人才能做的出来了。 沈锵瞧出了她的异样,他抬手将她的脸转过面向自己。 “美人在看什么呢?” 鱼闰惜镇定自若地回答:“没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鱼闰惜有意无意地就往陆政的方向瞥,陆政也会下意识地去捕捉她的视线。 过了半天,陆政以醉酒为由,离了大堂闲逛去了。 鱼闰惜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陆政,她打算跟上去给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美人这就走了?” 鱼闰惜心思本就不在沈锵,她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了大堂。 廊道上,陆政正悠闲漫步,鱼闰惜在不远处的假山旁注视着他。 “你们下去,留绿萝一人跟着我就可以了。” “是。” 鱼闰惜假意赏花慢慢走近陆政所在的位置。 “陆大人!”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陆政回头,见来人是鱼闰惜,他面色微惊:“夫人怎么在这?” “堂内闷得紧,出来透透气。” “原来是这样。” “陆大人是在此处赏花?” “恰好走到此处而已。” “去给我取些鱼食来。”鱼闰惜对着身旁的绿萝说道。 “是。” 第215章 你不一样 鱼闰惜迈步上前,她并没有直接靠近陆政,而是选择在陆政不远处倚栏观景,与他保持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听闻陆大人与王爷交情不浅,可是年少便相识了?” 陆政轻点了点头:“是。” “王爷有陆大人如此挚友,当真省了不少烦忧。” 陆政笑笑,将话题岔开:“这儿的莲花开的真美。” 鱼闰惜目光缓缓投向廊道下方的莲花池,淡淡道:“王爷喜爱莲,在府中栽种了不少,池中莲花虽开得盛,可惜花开无神,远不及外头自然生长的莲花灵动鲜活。” “正因为王爷喜爱莲,所以才命人悉心照料,莲花生长于此,既避开了外界的纷扰,也免去随意采摘之虞。” “陆大人说的是,这花,到底不是人。” 鱼闰惜的话让陆政陷入了沉思,面前的女人对沈锵是那般深情,可话里话外总隐隐透着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陆政怅然,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静默许久,陆政倏然开口:“王爷对夫人宠爱有加,我还从未见他对一个人如此。” “陆大人很了解王爷?” “不敢妄言。” “可对王爷而言,女人终究是女人而已。” “夫人在王爷心里不一般。” “王爷不解风情,哪有陆大人这般懂女人心思。”鱼闰惜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 陆政面色微惊,怔怔看着鱼闰惜:“夫人……” “瞧陆大人这副样子,可是被吓到了?” 陆政缄默。 “逗陆大人的呢。” “这样的话,夫人可不能乱说。” 鱼闰惜直言道:“陆大人怕了?方才在大堂,陆大人不是挺大胆的吗?你的眼睛可要长在我的身上了。” “夫人不看我,又怎么会知道我在看你呢?” “也对,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陆大人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总会让我不自觉地想要多看几眼呢。” 鱼闰惜粲然一笑,笑得明媚张扬,陆政愣住,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他笑。 面前的女人全然没有他初识她时的样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陆政不禁心生几分疑虑,莫非这才是真正的她? 陆政双眸紧盯着鱼闰惜,仿佛要透过她那美丽的外表窥探其内心深处的秘密一般,他始终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陆大人?” ………… 鱼闰惜打趣:“陆大人在看哪里?” “我………” “还看?” 陆政的心猛地一颤,赶忙将视线移开,鱼闰惜捂嘴浅笑,望着陆政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戏谑。 “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话毕,鱼闰惜径直越过陆政往前方廊道走去。 陆政静伫在原地,望着鱼闰惜离去的背影出神。 他大抵是疯了,她可是沈锵的女人,再喜欢也得要收起那份心思,毕竟,他还想活命。 可他的心总会不自觉地被她勾着走。 廊道上,鱼闰惜慢悠悠地走着,面上神情愈发冷寂。 陆政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了解沈锵的为人,虽有色心,却无色胆。 这样可没什么意思,她并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还是直接除掉好一点。 廊道另一边,绿萝正拿着鱼食小跑而来。 “夫人,可算找到您了,您要的鱼食。” “不必了,突然又不想喂鱼了,我们回去。” 绿萝面露疑惑,却也不敢多问:“是。” 夜晚,房内榻上。 沈锵单手搂着鱼闰惜,夜已深,他却怎么也睡不着。 下午,他见怀中的女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离了大堂以后,他派了人跟上去查探。 晚间,他的下属回报,他怀中的女人离了大堂后,并没有直接返回住所,而是去见了陆政,他百思不得其解。 从进房门开始,沈锵神情就怪怪的,鱼闰惜多少了解沈锵,自然瞧出了什么。 她试探性地问:“怎么了王爷,可是有什么心事?” “下午,美人离开大堂后,去了哪?” 沈锵的问话不寻常,鱼闰惜猜测自己下午见陆政一事,可能被他知晓了。 怕沈锵真的知道了什么,她选择如实回答:“原本是想回来的,见时辰还早,便在附近闲逛了一会,在凉亭遇到了陆大人,同他聊了几句。” “你们认识?不就才见过两次面吗?这就聊起来了?”沈锵语气有些不快。 “当然认识。” “何时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爷忘了?当初是王爷派他来找妾身的。” 听言,沈锵面色有所缓和,光顾着生气,忘了这一岔了。 “美人同他聊了什么?” “话家常而已。” “你以后不许再去见他了。” 鱼闰惜揶揄道:“妾身与他是偶遇,并非刻意去见他呢。 况且,我们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王爷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眼了?” “我一向如此,美人是第一天认识我?” “妾身可不知道这个,王爷素来大方,我瞧那萧湘……”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鱼闰惜止住了话语。 “你下午早早离开,就是因为这个?” 鱼闰惜面色微变,沈锵一天到晚这么忙,还有心思精力放她身上,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今日之事,她到底是低估他了,还好他没猜对,她离开是因为陆政,不是因为萧湘颦的事。 “王爷看出来了?” “我说过,你同她们不一样。” 鱼闰惜浅笑:“王爷不必跟妾身解释,妾身摆得清自己的位置,王爷爱过妾身,便足够了。” “美人不信我?” 不是不信,是无关紧要,她才懒得同他计较这些呢。 想归想,鱼闰惜自是不敢这么说,她故作伤感:“妾身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美人虽不是第一个,但一定会是最后一个。”沈锵一脸深情地说道。 鱼闰惜装作感动的样子:“妾身知道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好不好?时候也不早了,我们早些歇息。” “我睡不着。” 说话间,沈锵压在了鱼闰惜身上,他慢条斯理地解着她的衣衫。 鱼闰惜怵惕,语气带有一丝不悦:“王爷,妾身真的累了!” 第216章 急了 “乖,很快就好了。” “王爷,妾身身子真的吃不消,让妾身早些歇息。” “白日有的是时间让美人歇息。” “可王爷近来……,妾身实在受不住。” 沈锵嗓音低沉,柔声诱哄道:“我会温柔点的,听话。” 沈锵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自顾自地解起了鱼闰惜衣裳,鱼闰惜心知阻拦无望,也不再多费口舌。 陡然间,沈锵眸光微凝,视线被鱼闰惜胸口处那淡淡的剑伤疤痕吸引。 “这道疤……是剑伤?美人身上怎么会有剑伤呢?” 鱼闰惜拢了拢衣襟,面上神情有些复杂:“你先起来我就告诉你。” 沈锵挡不住内心的好奇,听话地在一旁躺下。 “美人现在可以说了吗?” ………… “美人?” 再编了再编了。 鱼闰惜垂眸抿了抿唇,缓缓说道:“十四岁那年,妾身与家人在出行的路上遇到了拦路的劫匪,这道疤就是在那时留下的。” “后来呢?美人怎么脱身的?” “妾身当时差点死在他们刀下,然后……” “然后怎么了?” “妾身就逃出来了。” “你一介弱女子,如何从劫匪刀下逃出来的?” “侥幸跑出来的。” “快与我说说,你是如何跑出来的,我很好奇。” 鱼闰惜语塞,脸上迅速闪过一丝不悦。 问那么细干什么?还能怎么跑,连夜扛着马车跑的行了。 “我……” “你不是挨了一刀吗?能跑得过他们?”沈锵视线凝聚在鱼闰惜脸上,望向她的目光中带着探究之色。 “有人……救了我。” 鱼闰惜说话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音调,让沈锵不禁心生疑虑。 他暗自揣测,是否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情横亘于心,才使得面前女人如此遮遮掩掩。 “什么人救了你?” “一个过路人。” “一个路人何故如此遮掩?美人又不老实了。” 沈锵目光炯炯,看得鱼闰惜内心一阵发虚。 “那王爷猜猜看?” 鱼闰惜将问题抛给了沈锵,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无论他答什么,她都答猜对了,顺便夸他一句,然后将话题转移,让这事赶紧过去。 “不会是你死了的丈夫?” “对没错王爷真聪明。”鱼闰惜脱口道。 ………… ………… 话一出口,二人双双沉默,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呼吸声在此刻都显得分外突兀。 静默许久,鱼闰惜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其实…真是一个过路人。” “嗯?” 事到如今,沈锵自是难以相信鱼闰惜口中的“路人”之说。 鱼闰惜眼中透着几分无奈,她心下了然,沈锵并不信她的话,于是,她默认了他的猜测。 只要让沈锵相信她,答案什么都无所谓。 “好,确实是王爷猜的那样,王爷是怎么想到的?” 沈锵虽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表露出来。 “美人神色不对,似乎是有意在隐瞒什么。” “什么都瞒不过王爷呢。” ………… “那……那我们不提这个了,我们歇息?” 沈锵眉头微蹙,面前女人的话,他最多信一半。 他知道她定然有所隐瞒,可比起她瞒了他什么,他其实更想知道她因为什么瞒他? 是怕他多想?还是因为别的? 鱼闰惜见沈锵没有言语,准备睡觉,刚阖上眼眸,沈锵开口说话了。 “哪一个?” “啊?” “哪一个丈夫?” “当然是第一个。” 沈锵面上神情凝重了几分,鱼闰惜不解,难道是她漏了什么细节? “怎么了王爷?是有什么疑问吗?” “他是什么身份?” “猎户。”鱼闰惜随口答道。 “一介猎户怎么配得上美人?也难怪会……” 鱼闰惜哑然,半天吐露不出一句话。 沈锵又问道:“那你的第二任丈夫呢?怎么认识的?” “别问这些了好不好?妾身累了。” 鱼闰惜抬眸看了沈锵一眼,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她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美人说说,我说过不会介意这些的,只是好奇而已。” 沈锵不依不饶,一副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架势,鱼闰惜无奈,只好回答他的问话。 “屠户,街边认识的。” “那第三任呢?” “商人。” “怎么认识的?” ………… “嗯?” 别催了再想了。 “河……河边认识的。” “那第四任呢?” “没有了。” “美人先前不是说有四个吗?” “哦……那个啊,那个是有婚约,还没成亲就死了。” “原来如此。” “我们现在可以睡觉了?”鱼闰惜小声试探。 “不急,我还有一事未明,美人之前所嫁之夫出身平凡。 按常理,美人随夫生活应难保娇贵之态,可美人的手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活的手呢。” 沈锵拉起鱼闰惜的手仔细查看,她的手,如羊脂白玉般温润细腻,洁白无瑕,一眼就能让人瞧出是没干过活的手。 “因为…他们不舍得我干活。” “真的是这样?” “当然,他们心疼我,所以不让我干糙活,这不是很合理吗?”鱼闰惜边说话边抽回了自己的手。 说完,她下意识看向沈锵,小心观察着他面上的神情,见沈锵面色未有任何异样,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听鱼闰惜说完她三任丈夫的事,沈锵心中愈发感到酸闷。 在纳她进王府之前,他便听闻有不少达官贵人曾上门求亲,包括他自己,她都拒了。 单凭相貌,她完全可以挑出身条件更好的,可她没有。 这恰巧说明,她与他先前的夫君,并非是他想的那般是迫于无奈,而是因为感情。 想到这,沈锵内心五味杂陈,虽明白这些都已经过去了,可他还是会感到不爽。 “那……我歇息了?” 沈锵没有再开口,鱼闰惜僵硬地背过身准备睡觉,沈锵倏然将她的身子按了回来,随即欺身而上。 “又…又怎么了王爷?” “美人还睡得着?就这么困?” “王爷生气了?不是说不介意吗?” 沈锵面色淡然,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介意,只是觉得美人先前的夫君都这么疼你,那我也得好好疼疼你才行。” 沈锵说话语气虽轻柔低缓,但鱼闰惜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生气了。 为了让自己少遭点罪,她识趣地哄道:“妾身现在心里真的只有王爷,其他的都已经过去了。” 沈锵闷哼一声,直接扯起了鱼闰惜的衣物。 鱼闰惜在内心翻了一个白眼,人就喜欢给自己找不痛快。 明明说了别问,偏好奇心作祟,追问个不停,这下好了,问急眼了。 “王爷轻点……妾身疼。” “哪里疼?是这吗?还是这?” 鱼闰惜心里气得不行,面上却装作淡定的样子,憋了半天,她越想越气恼,愤愤咬上沈锵的肩头。 第217章 王府往事 绫罗纱帐内,两副躯体相互纠缠得火热,仿佛要将彼此融入对方身体一般。 鱼闰惜青丝散满床头,云鬓间正不断渗出细汗,娇弱的身躯无处可躲,无论如何挣扎扭动、都无法逃脱身上男人的桎梏。 “美人怎么咬的这么重?” 沈锵调笑的话语让鱼闰惜羞怒不已,她故意用力抓着身上的男人。 纤细的指尖划过男人健硕的腰背,须臾,显眼的红色痕迹逐渐浮现出来。 沈锵也没有惯着鱼闰惜,精壮结实的身躯凶猛热烈,肆意在她身上作乱。 一来二去,鱼闰惜终于意识到,身上的男人似乎是有意跟随她,她越是用力抓,他就越是发狠,她终于老实下来。 论力气手段,鱼闰惜自然比不上身上的男人,所以她识趣地松口讨饶:“王爷轻点……” 窝囊这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沈锵终于良心发现,停止了对她的粗暴。 他眸光幽幽,嘴角噙着一抹笑:“美人,你爱我吗?” 鱼闰惜不自然地抿抿唇。 净问这些没有用的废话,她敢说不爱吗? “爱……妾身爱王爷。” “真的?” “当然,妾身会永远爱王爷,妾身的命都是王爷的,若今后王爷不爱妾身了,妾身宁愿去死。” 鱼闰惜眼含似水柔情,大胆地直视沈锵,她的眼睛仿佛会勾人,勾得身上的男人心痒痒。 “不许说这些要死不活的话。” “妾身真的愿意把命给王爷。” 命可以给,因为他不会真的要她命,别的不行,别的可能真要她给。 沈锵大掌不由自主地抚上鱼闰惜娇小的脸庞。 此刻的她,眉眼皆是媚态,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越看越想要狠狠疼爱一番。 “美人,我爱你,会一直爱你。” 鱼闰惜眉目微动,内心却未有一丝波澜。 谁稀罕你的爱? 鱼闰惜还来不及在心里嘲讽几句,便被沈锵翻了个身,她惊慌:“王爷,我不行……” 话还未说完,沈锵就压了上来,他俯身凑近她,色气地在她耳畔吹气。 “再忍一忍好不好?” 他的爱来得又猛又急,全然不顾她是否承受得住,被折磨惨的鱼闰惜双眼泛红,不自觉地抓紧了褥单。 背后的男人这个时候还不忘了逗弄她,他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再抓褥单。 鱼闰惜黯然神伤,她以为说的沈锵高兴了,他就会有所收敛,可沈锵是谁?他喜怒无常,旁人很难猜得到他的心思。 沈家的男人就是烦,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是刨了他们沈家的祖坟,还是八字跟他们沈家犯冲?每次遇到姓沈的她就倒霉。 没事的,她还能再窝囊一点的。 数日后 近来,鱼闰惜白日偶尔也会主动去寻沈锵,接连数次见到陆政皆未能找到向他下手的机会。 今日亦如此,鱼闰惜一脸失落地回了院子。 外屋,鱼闰惜正慵懒地倚靠在桌旁投壶,边玩还边向梅红询问府中的往事。 “你是何时进王府的?” 梅红惴惴不安,眼前貌美的女人单独留她在屋内问这些,她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想着面前的女人如今是她新主子了,为了不得罪她,梅红不敢有所隐瞒。 “大约三年前。” “一来就是侧妃院中的人了?” “是的。” 为了隐藏自己真实的目的,鱼闰惜装作对所有事情的询问和关心,都源于自己在意沈锵。 “我对王爷的情意你也知道,我想知道王爷有没有在意的人?” 梅红陷入思索,在意的人?是问他有没有爱的女人吗? 这种事哪能让她一个小丫鬟知道。 “恕奴婢无知,对于王爷,奴婢不敢有丝毫窥探之念,不过,王爷对夫人特别,这是府中人都知道的事。” “王爷身边最常见的那两个人是谁?” 鱼闰惜边说边抬起手,她微微发力,将手中的羽箭牢牢投掷壶中。 “夫人说的可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则言和具丰?” “应该就是他们。” “奴婢听说,他们是自幼跟在王爷身边的,深得王爷器重。” “他们厉不厉害?” “夫人这……” “府中从前不是有很多刺客吗?我是怕他们保护不好王爷。” “能在王爷身边侍候,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具体的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从前来刺杀王爷的刺客,都被他们拦了下来,基本近不了王爷的身。” 鱼闰惜心如坠寒潭般冷寂,说来说去,还是她最有机会近他身,要想借旁人的力怕是无望了。 “那些刺客都什么人派来的?” “进王府行刺的刺客被抓到就会自我了断,基本不会给自己留活路。” 鱼闰惜打趣:“方才问别的,你都回答不知道,不清楚,怎么这个你这般清楚?” 梅红面色微变,竭力保持镇静:“奴婢听人说的。” “王爷身边的侍卫,是一天到晚都跟在王爷身边的?” “这个……夫人不是应当比奴婢更清楚吗?” “可有些时候,我没见到他们啊?” “大概是藏起来了,哪能让我们发现。” 鱼闰惜一怔,陡然想起那晚沈锵的问话,他当时不会派了人来跟她? “那王爷有什么习性喜好你可知道?” “奴婢从前跟在侧妃身边,很少能见到王爷,不知道这些。 奴婢知道的,府中人基本都知道,王爷喜爱莲,对琴也甚是喜爱。” “琴?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 “从前王爷来见侧妃娘娘,基本都是来听琴的。” “听琴……” 鱼闰惜若有所思,难怪洛非嫣的琴会摆在大堂。 想到这,她愈发感到不对劲,然而她却没有多想,继续问起了别的。 “王爷喜好的吃食知不知道?” 梅红摇摇头。 “侧妃心思不是一般细腻,王爷要来时,不会让你准备什么王爷爱吃的东西吗?” “没有,若需要,侧妃都是吩咐下人随意准备的。” “随意准备的?那他们用膳时你在旁伺候也瞧不出来吗?” 鱼闰惜越问越激动,手中的羽箭一个没拿稳掉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故作平静地拾起地上的羽箭,顺便端正了一下坐姿。 “早些年,王爷常年在外,在府时也很少来后院,奴婢未见过他们一同用过膳呢。” 第218章 约定 听言,鱼闰惜想了一下,进王府一段时间了,除了府宴,她好像没和沈锵一同用过膳。 “王爷真有这么忙吗?” “是的。” 鱼闰惜吁了一口气,沉思许久,她终于不再纠结。 罢了,这些就算问出来了,她也很难在他吃食上动手脚。 且不说能不能弄来毒药,光是沈锵身边侍卫那关她就难过。 “那王爷有没有什么固定出行的日子?” “别的不知道,好像搁些时候会出去狩猎,一年大约在二月份、十月份这样子。” 鱼闰惜眸光闪烁,唇角微微扬起。 可算让她打探到有用的了,此刻,她有了新的思路。 在这府中动手多有不便,于外或许可行,且动手之后还有机会跑。 反正在这府上动手,无论成功与否,她都活不了,在外不一定,她不怕死,可也想活。 “可是带着府中家眷出去的?” “一般是同王爷相识的友人,奴婢没听说过带了哪个夫人出去。” “平常时出门呢?也不带?” 梅红思考了片刻后,答道:“好像没有,其实王爷从前…… 奴婢还是中秋宴那会才知道,原来王爷允许自己身旁坐着他人,奴婢从来没有……” 鱼闰惜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打断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奴婢从来没有见过王爷这样,奴婢好久没看到王爷笑得这么开心了,夫人,你是特别的。 你是不是想说这些?” “夫人怎么知道?” 鱼闰惜冷笑,她就知道是这些话。 “我猜的。” 其实他与沈锵之间也只是正常的情人关系而已,她并没有觉得他对她有什么特别,可王府的人好像对此感到很震惊。 沈锵从前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对她的特别,能成为她杀死他的关键吗? “不过确实是这样,这王府的夫人,只有夫人是王爷自个挑的。”梅红淡淡说道。 “什么意思?” “其他几位夫人是送进王府的。” “侧妃也是?” “是的,是侧妃母家主动提的,毕竟以王爷尊贵的身份地位,没有几个不想攀上关系。” 鱼闰惜思忖,看来是来者不拒,难怪王府的女人这么多。 提到其他几位夫人,鱼闰惜不由想到萧湘颦,她问道:“那萧姬……都是王府的夫人,你有没有发现她不一样?” “萧夫人的兄长先前得罪了咱们王爷,所以……” “你知道我说的什么?” “夫人问的可是萧夫人她……” 梅红虽然未言明,鱼闰惜却明白她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这沈锵可真不是个东西,鱼闰惜在心里骂道。 “你在洛侧妃身边伺候,如何得知这些的?” 梅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无意听府中下人说到过。” “有意思,你过来。” 鱼闰惜放下手中的羽箭,朝梅红勾了勾手,梅红听话的来到鱼闰惜身旁跪下。 “我素来就喜欢听闲话,今后你将你所听到的,有关于王爷的事告知于我。” “奴婢不敢。” “在我这,你不用遮遮掩掩,有什么说什么便是,你乖乖听我的,我不会亏待你的。 如若不然,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奴婢明白。” 鱼闰惜细声威胁:“今日之事,你不许往外说,要让我知道了,我就让王爷扒了你的皮。” “夫人饶命,奴婢一定不会将夫人今日问的事往外说的。” “算你识趣,这是给你的。” 鱼闰惜边说话边拉起梅红的手,她将手中的镶金玉镯取下交到了梅红手上。 “夫人,奴婢……” 梅红害怕地想要抽回手,被鱼闰惜拉住。 “给你,你就安心收着。” 拉扯之际,鱼闰惜注意到了梅红的手,她略微感到震惊,这般清秀靓丽的脸配上这粗糙的手,格外突兀。 鱼闰惜不由打趣:“你这手怎么跟你的脸差别这么大?侧妃院中还有糙活让你干呢?” 梅红羞赧地将手收回,小声言:“奴婢的手天生就这样。” 九月天,天气逐渐转凉,秋风轻拂着大地,带来丝丝凉意。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鱼闰惜去了洛非嫣院中教她弹奏先前所弹之曲。 洛非嫣的琴技本就不凡,学习新曲时不出所料的得心应手。 两人弹了一下午感到累了,在一旁的茶桌旁坐下休憩。 “姐姐为何总看着我笑?可是妹妹不小心把姐姐迷住了?” 面对时不时就对自己笑的洛非嫣,鱼闰惜不由戏谑。 “妹妹的美貌令人难以忽视,人在面对美好的事物时,总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姐姐真是油嘴滑舌。” “屋里待的闷,我们出去走走。” 鱼闰惜轻笑着点头:“妹妹我正有此意。” 二人前后起了身朝门口方向走去。 廊道凉亭处,微风轻拂着亭边的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 偌大的莲花池,波光粼粼的水面如镜,倒映着天空漂浮的白云与凉亭旁的翠绿景致,美得令人心醉。 鱼闰惜和洛非嫣坐在廊道旁的长凳上闲聊,各自手上都拿着鱼食。 细碎的鱼食徐徐洒落,恰似空中飘洒的细雨,轻触碰着池塘的宁静水面。 “这个天的风不冷不热,甚好。” “这样的天若是出行,或者去郊外逛逛,一定不错。”鱼闰惜随口说道。 “我也觉得,不如我们挑个日子出门?” 鱼闰惜想都没想,直接应了下来:“好啊,来了这之后,我还没出过门呢。” “若明日天气也像今日这般,那我们就明日出门?” “当然好,我正想找个时间出门逛逛呢。” “妹妹可要知会王爷一声?” 提到沈锵,鱼闰惜面色骤变,她语气略微强硬:“好好的,提王爷做什么?王爷成日忙的很,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 洛非嫣转了转眼珠子,一脸恍然:“是姐姐我多嘴了。” “野外的风更凉爽,这儿可有较为开阔的地方?” “当然有,到时带你去看看……” 两人闲聊之际,一抹粉色身影从远处廊道走来。 来人正是莫文玉,看样子是路过她们所在的地方,还未等她走近,洛非嫣先打起了招呼。 “莫妹妹,真是巧了,可是来此处赏花?” 第219章 临近傍晚的风 鱼闰惜与洛非嫣相继从长凳上起身,莫文玉踱步至洛非嫣跟前向她行了个礼。 行完礼后,莫文玉睨了鱼闰惜一眼,冷冷道:“路过而已,妹妹我还有事,先失陪了。” 言罢,莫文玉也不等洛非嫣再言语,径直越过两人扬长而去。 走廊上,莫文玉步伐匆匆沿着廊道前行,蓦地,她停住脚步,回首朝鱼闰惜的方向瞥了一眼。 倪姬一个孀妇,出身又低,除了有副好皮囊,还有什么值得沈锵喜欢的? 她多才多艺,除了容貌稍逊她以外,哪一点比不上她?沈锵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她一来,沈锵就被她迷住了一般,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她与倪姬进王府的日子差不了多少,可沈锵却像是不记得她也是他的夫人一般,对倪姬……… 一定是这倪姬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男人终究是男人,等那新鲜劲一过,她总有机会。 莫文玉眸光陡然变得凶狠,她既然已经进了王府,又如何能做到不争不抢? 不管是倪姬还是谁,敢挡她的路就得死! 第二天,日头正好,微风不燥,鱼闰惜和洛非嫣一起出了门。 闲逛一下午后,二人乘马车去了郊外。 宽敞的马车内,鱼闰惜掀开帷裳,微风拂面而过,携带着外界清新的空气与丝丝凉意,瞬间驱散了车内的沉闷。 看着外面绿意盎然的景象,鱼闰惜心情都好了许多。 “外头的风真大。”洛非嫣忽然开口。 鱼闰惜收回视线看向洛非嫣:“姐姐可还记得答应我的事?” “妹妹想要姐姐做什么?” “陪我骑会马。” 洛非嫣抬手轻掩朱唇,眸里满是笑意:“妹妹就算不提那事,姐姐也会答应你的。” “那我还是留着,下次真有事的时候再用。” “不行,说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好。”鱼闰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她扬声朝前方喊道:“停车。” 前方驾驶马车的车夫闻言,迅速勒紧缰绳,将马车稳稳停驻在一旁。 鱼闰惜缓缓从马车内走出,紧接着,洛非嫣也跟了下来。 “去牵两匹马来。”鱼闰惜侧身对着随行的家仆言道。 “是。” 不一会,家仆就从后方牵来了马匹。 上了马后,鱼闰惜向洛非嫣投去一个眼神,随后,她一抖缰绳,骑马向前方狂奔而去。 “妹妹,等一下我!” 洛非嫣快速翻上马背,马夫和众家仆见状就要跟上,被洛非嫣呵斥住:“不许跟上来!” 话毕,洛非嫣扬起马鞭追了上去。 前方骑马的女人,平素看起来娇柔无力、弱不禁风,乘马车出行时都还有些遭不住。 上了马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要命地往前奔驰。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洛非嫣不禁心生疑惑。 不过一会时间,洛非嫣便不见鱼闰惜的身影,她加快速度往前追。 正当洛非嫣快要追上鱼闰惜之际,鱼闰惜又故意快马加鞭与她拉开明显的距离。 “妹妹,你等等我。”洛非嫣朝前方的鱼闰惜大声喊道。 鱼闰惜并未减缓速度,她进了前方茂密的树林。 在王府待的日子,她整个人都要闷出病了,也就这会在马背上,才让她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自由。 有这么一刻,她想就这样跑了,去追寻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想到横死的家人…… 她焉能不恨? 难得接近自己的仇人,且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绝不能回头。 “妹妹你在哪里?” 洛非嫣跟着鱼闰惜进了幽静的树林,迟迟没有追上鱼闰惜,她没有选择再前行。 天色渐晚,太阳就要下山了,林内昏暗的不行,洛非嫣背后泛起凉意。 忆起幼时同自家弟弟玩捉迷藏时,被关在一间幽暗的屋子,半夜才被府中下人找到,她莫名感到害怕。 洛非嫣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她下了马在原地蹲下想要缓缓。 就在这时,后方猝然传来了异响,洛非嫣正犹豫要不要回头,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姐姐。” 洛非嫣回首查看,只见鱼闰惜骑着马从后面的草丛出来,她沙哑着声音问道:“妹妹,你怎么从后面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瞧姐姐这样,我看我再晚些出来,姐姐就要被吓哭了。” “胡说。” 说话间,洛非嫣起身跃上了马背。 “去前面,前面山坡的风大。” 说话间,鱼闰惜骑马来到洛非嫣面前。 洛非嫣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嗯。” “可别再走神了,不然待会又跟丢了。”鱼闰惜开玩笑地说道。 闻言,洛非嫣不高兴地扬起马鞭:“该你追我了。” 二人一前一后骑马往山坡方向走。 “这个地方不错,从前我一人来过此。” 鱼闰惜环顾了一眼四周环境,远山如黛,绿草如茵。 “确实是个好地方。” 临近傍晚的风舒爽宜人,不冷不燥,鱼闰惜慢悠悠下了马,安静地站在旁边吹风。 “妹妹平素柔弱的样子可是装的?到底哪一个才是你?” 鱼闰惜浅笑:“任何样子都是我。” 洛非嫣愕然,在原地怔了良久,似乎在思考着鱼闰惜的话。 静默半天后,鱼闰惜突然开口:“夜晚星星出来了,这个地方应该会很美。” “这里很适合观星,可惜我们待会就要回去了。” “回去看也是一样的,姐姐院中总有适合看星星的地方。” “星星何时都能看,只是没有人陪我。” “这不是有妹妹我吗?妹妹陪姐姐看便是。” 洛非嫣望向鱼闰惜,面上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容:“好。” “我们再走上去一点。” 言罢,鱼闰惜拉着洛非嫣往山坡高处走去,行至一半时,洛非嫣感到有些累了,直接在原地坐了下来。 鱼闰惜往前走了几步,寻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看起了风景。 风愈发大了起来,肆意吹起她的衣袖裙摆,柔顺的青丝随风飞扬,衣袂翩翩,宛若飞天仙娥。 第220章 夕阳下的舞 后面坐着的洛非嫣,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前方的鱼闰惜吸引。 “妹妹身量纤纤,跳起舞来一定很好看。” 听言,鱼闰惜蓦然回首看向洛非嫣。 “跳舞?那我为姐姐跳一支舞可好?” “当然好。” 鱼闰惜嘴角微翘,缓缓脱下身上繁复华丽的外袍,露出里面单薄的淡绿衣衫。 未等她有所动作,大风已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现它的力量,她轻薄的纱衣随风翻飞,似有了生命一般灵动飘逸。 天色有些暗,夕阳余晖柔和朦胧,她的身影立于其中,平添了几分不真实的虚幻。 鱼闰惜高抬起手,迎风跳起了舞,抬手间,薄纱衣袖悠然滑落,雪白藕臂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显得纤细柔软。 远处连绵的山脉巧妙地融入背景,婀娜的身姿轻盈舞动,层层纱裙随着转圈的动作肆意飘扬。 山间的风越来越大,绿色衣裙紧贴纤瘦的身躯,不经意地勾勒出她那流畅曼妙的曲线。 她并没有受风的影响,反而寻找到了默契,与风共舞,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仿佛下一刻就要飞上天。 洛非嫣静静地凝视着跳舞的鱼闰惜,她其实看不清她的脸,可此刻她给予她的感受,超越了肉眼所能捕捉的美景,直击她的心灵深处。 舞毕,鱼闰惜拾起草地上的衣物慢慢趋近洛非嫣。 看着那越来越清晰的脸,洛非嫣才有所回神,原来刚才那一切不是梦。 “妹妹跳起舞来,果真同我想的一样。” 鱼闰惜笑笑,在洛非嫣身旁坐了下来。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回荡在她们耳畔,大风吹过,带来夜露的清新和花草的淡香。 草地上,萤火虫悄然现身,点点微光萦绕在夜空,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鱼闰惜忆起了什么,原本平静的面容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忧伤。 “妹妹在想什么呢?” ………… “妹妹?” 鱼闰惜拉回了自己飘远的思绪:“嗯?”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有。” “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 “嗯。” 鱼闰惜起身在原地静默了会,洛非嫣见状,不由调笑:“妹妹别再走神了,不然我偷偷跑了。” 鱼闰惜瞄了一眼洛非嫣后,快速跑了起来。 山坡上,草木轻摇,萤火虫点点光芒似散落人间的星辰,将四周映照得如梦如幻。 鱼闰惜笑容满面,步伐轻快地在前头跑着,在她身后,洛非嫣眉目微蹙,紧咬着牙关,奋力追赶前方的鱼闰惜。 “姐姐快点跟上,我不等你了。” “别啊,妹妹等等我,我怕黑。” 陵川王府 沈锵轻推开外屋门,环顾一眼屋内四周,未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他缓缓步入房内,依旧未见到鱼闰惜,他唤来下人询问。 “倪姬呢?” “回王爷的话,倪姬下午去侧妃娘娘那儿了,需要奴婢去唤夫人回来吗?” “不必了。”沈锵挥手示意丫鬟退下。 本以为鱼闰惜很快会回来,不想夜深了,她人仍未归,沈锵终是按捺不住心头的焦躁,他正欲亲自出门去寻。 鱼闰惜恰巧在这时回来了,见到沈锵,她略微感到惊讶:“王爷,何时回来的?” 沈锵并未回答鱼闰惜的话,他平静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鱼闰惜小心观察着沈锵面上的神情,听话地来到沈锵面前坐下,。 “去哪了?” 沈锵言语间带着一丝不悦,他一把将鱼闰惜拉进怀中,伸手捏了捏鱼闰惜白皙软嫩的脸颊。 “妾身去洛姐姐那了。” “还在她那?从下午到现在?” “嗯,我和洛姐姐一起出门逛了会,王爷还没回答妾身,是何时回来的呢?” “我来时那会天色刚晚,约莫在酉时。” “这…这么早?那王爷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本想等美人一起的。” 鱼闰惜眸光闪烁,露出一抹讪笑:“妾身在侧妃姐姐那儿用过了,王爷怎么不叫人唤我?” 平素都没有同她一起用过膳食,今日抽的哪门子风? “我以为美人会早些回来呢,谁知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洛侧妃那儿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夜深了也不知道回来?嗯?” 沈锵猛地嵌住鱼闰惜的下颌覆唇亲吻上去,他的吻,带着几分霸道和强势。 鱼闰惜不让沈锵再深入,她轻推开了沈锵。 “王爷饿了,快些用晚膳好不好?” 沈锵抿了抿唇,看起来还有些意犹未尽。 “陪我。” 鱼闰惜笑着点头:“好。” 翌日傍晚,沈锵来寻鱼闰惜,在屋内没有见到鱼闰惜,他唤了院中下人来问,得到的还是同昨日一样的回答。 难得这两日清闲,偏偏他的美人都不在。 沈锵面容淡淡,言道:“去唤她回来。” “是。” 夜色如纱,悄然覆盖四周,几点灯火柔和地穿透黑暗,洒下斑驳的光影。 星空下,鱼闰惜和洛非嫣坐在院内一角,边饮酒边看星星。 苍穹之上繁星点点,或明或暗,在无垠的夜幕中轻轻闪烁。 洛非嫣指着天际一隅,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看,那颗星星。” 鱼闰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到了。 “每遇烦恼之时,我就喜欢仰望星空,天幕之上,繁星闪烁夺目,总能吸引我的目光,让我不自觉地忘却心中的烦忧。”洛非嫣轻垂下眼帘,眸中掠过一抹明显的忧伤。 鱼闰惜面色逐渐黯淡下来,往昔岁月中,看星星于她而言仅是纯粹的享受。 然而时过境迁,每当烦恼萦绕心头,那片浩瀚星河就成了她心灵的慰藉。 “若我是男子就好了,像我弟弟那般受父母重视。” 鱼闰惜怔怔望向洛非嫣,仅仅一句话,她便了解她的家中情况。 她听绿萝说过,洛非嫣出身武将世家,又听闻她是亲人送进王府的,想必在家中应不得喜爱。 鱼闰惜想要安慰洛非嫣,这时,一个丫鬟自庭院门口趋步而入,她走至二人跟前,朝她们行了个礼:“侧妃娘娘,夫人。” “何事?” “夫人,王爷让奴婢来唤您回去。” 第221章 三人坐一桌 鱼闰惜轻吁了一口气,敛着眉说道:“知道了。” 洛非嫣笑笑:“妹妹快些回去,明日再来可好?” “只能如此了。” 言罢,鱼闰惜慢悠悠地从椅子上起身,跟着丫鬟出了院门。 次日夜晚,沈锵再度来到鱼闰惜房中,一如前两日那般,鱼闰惜不在。 他踱步走出屋门,询问院中的下人:“倪姬呢?又去洛侧妃院中了?” “回王爷,夫人今日午时便出门了,应当就是去了侧妃娘娘那,需要奴婢遣人去唤夫人吗?” 沈锵不禁感到纳闷,洛侧妃那儿到底有什么新奇玩意?让他的美人三天两头待在她那,天黑了也不知道归家。 “不必了。” 他今日倒要去看看,他的美人成日待在洛侧妃房中究竟都做些什么? 沈锵来到洛非嫣的住所门外,刚跨过门槛步入那幽静的院落,便见几位下人匆匆上前行礼。 “王…” 沈锵朝院中下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丫鬟们识趣地退至一旁。 方才走到院落附近,沈锵便听到了琴声,随着他的走近,大堂内传出的琴音愈发清晰。 本以为是洛非嫣在弹琴,然而,这次的琴音和曲子都让沈锵感到陌生,与他记忆中洛非嫣所弹奏出来的不同。 他缓缓走近大堂屋门,发现弹琴的人是鱼闰惜,沈锵有些惊讶,静伫在门口听了起来。 堂内,鱼闰惜正端坐在琴案前弹奏,洛非嫣坐在旁侧,时而闭目聆听,时而认真注视着弹琴的人。 鱼闰惜抬眸看向洛非嫣,四目相对,洛非嫣不由露出一抹笑容,鱼闰惜单挑了挑眉,傲娇地朝她瞥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眼神带着几分俏皮,又夹杂一丝难以言喻的戏弄意味。 她们完全沉浸在了琴音之中,全然不觉大堂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曲完毕,鱼闰惜温声开口:“姐姐喜欢这首曲子?” “妹妹瞧出来了?” 鱼闰惜笑笑不说话。 “还是妹妹懂我。” “那我们………”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掌声自她们身后传来,二人面色一惊,目光瞬时向门口方向投去。 “美人弹得真不错。” 见到那高大熟悉的身影,鱼闰惜愣住了。 沈锵迈步进入大堂,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了,且那般明目张胆,本以为很快就会被发现。 谁知堂内的两人皆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眼里也仿佛只有彼此一般,要不是他故意弄出一些动静,她们不知何时才能看见他。 方才见她们在那眉来眼去,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当然,他沈锵还没幼稚到要去吃一个女人的醋,况且,堂内的两人身份还都是他的夫人。 可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来。 洛非嫣率先开口:“王爷……怎么来了?” 沈锵走到茶几旁坐下,一脸淡定地朝鱼闰惜说道:“过来。” 鱼闰惜自然知道说的是她,她乖乖地来到沈锵旁侧的位置坐下。 洛非嫣识相地起身出了大堂,吩咐下人去备茶。 “从前竟不知美人琴艺如此高超。” 鱼闰惜低首浅笑:“知道王爷爱琴,特来此向洛姐姐求教,妾身可是……” 沈锵捏住了鱼闰惜的下颌打断她说话:“美人向来说话让人舒心,就是这小嘴有些不老实。” 她当他不懂琴? 鱼闰惜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就恢复往日那般云淡风轻的模样。 沈锵钟爱琴,虽没听他弹过,想来应当也懂些东西,不过听沈锵方才同她说话的语气,显然是没想要与她计较什么的。 真相如何不重要,只要沈锵不怪她骗他就行。 “哪有!” “你这三天两头不着家的,跑到这弹琴呢?怎么不弹给我听听?嗯?” “这不是练好了才方便给王爷施展一番吗?”鱼闰惜言语间带有一丝讨好的意味。 这时,洛非嫣回来了,鱼闰惜赶忙推开沈锵端正坐姿,她到底还是要些脸面的。 鱼闰惜下意识地看向洛非嫣,洛非嫣神色倒还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反倒是她身旁坐着的沈锵看起来有些异样。 三人坐一桌,鱼闰惜总感觉不自在,她瞥了洛非嫣一眼又看向沈锵,愈发觉得如坐针毡。 她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她跟沈觊和韩玉霏的关系同现在的他们差不多。 可他们三人坐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开始细细分析起来,莫非是因为沈觊心思单纯从不在意这些,所以他们三人相处很自然? 可面前的沈锵性子也不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难道是她和洛非嫣两个人的问题? 昔日,韩玉霏眼中只有沈觊不会去在意她,洛非嫣不同,她和洛非嫣的关系明显比韩玉霏要好。 所以是因为她和洛非嫣是朋友,中间又夹着沈锵这个男人,才让她感到不自在的? 鱼闰惜面色微变,不对!洛非嫣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在意沈锵,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现在是不是该找个借口离开?可沈锵刚来茶都还没喝上,若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都怪沈锵!没事来这寻她做甚? 鱼闰惜偷偷睨了一眼沈锵,暗自咬了咬牙。 下人在此时很合时宜地送来茶水,三人坐一桌,不单鱼闰惜不自在,另外两人也如此。 洛非嫣盯着斟满茶水的瓷杯出神,他们三人谁多余不用说,她能摆的清自己的位置。 可她心里总感觉闷闷的,难道是因为沈锵? 洛非嫣瞄了沈锵一眼,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她这会是不是该离开?可这儿是她的居所,她要去哪?又该找什么借口? 沈锵面色看起来平静,心绪却纷乱复杂,明明方才他面前的两个人看起来都好好的,怎么他一来就变了?是他影响到她们了? 平素他多少还懂得鱼闰惜的心思,这会怎么看不明白了? 第222章 无声 沈锵直勾勾地盯着鱼闰惜,目光丝毫不加掩饰,仿佛要透过她那张美丽动人的脸庞,洞察其内心的真实想法。 鱼闰惜被他看的头皮发麻,她向洛非嫣抛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姐姐你说句话啊,平时话不是挺多的吗? 洛非嫣虽读懂了鱼闰惜的眼神,但此刻,她却不知该如何启齿。 她其实有点怕沈锵。 洛非嫣轻摇了摇头回应鱼闰惜。 鱼闰惜见状,不由懊恼,她侧眸瞧了身旁的沈锵一眼,恰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方才她还能装作不知道,这会她是装也没法装了。 沈锵挑眉,望着鱼闰惜的眸里透着几分戏谑。 鱼闰惜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她再次看向洛非嫣,朝她挤眉弄眼。 这可是在你的地方,有点待客之道? 洛非嫣眸光不自觉地闪躲,她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自进王府以来,她见沈锵的次数屈指可数,她好像跟他不熟。 洛非嫣下意识地看向大堂门外。 让下人们备点心,怎么这么慢! 鱼闰惜知晓求助洛非嫣是无望了,她在内心暗自腹诽。 三个人坐在这一句话都不说,不说话就算了,沈锵还一直盯着她看,什么意思?她脸上有东西? 平时怎么没觉得跟沈锵相处这么困难? 鱼闰惜回忆了一下往日与沈锵相处的细节,发现大多时候都是沈锵主动的,且还只有他们二人在场,她自然而然地就装起来了。 其他人在好像也没事,不知为何,洛非嫣在,她就装不起来了,这是为什么呢? 鱼闰惜思索了一会恍然大悟,她只有在洛非嫣面前不会刻意去装,其他时候几乎都在演。 鱼闰惜想得出神,全然没注意到沈锵此刻面上的表情变化。 沈锵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这两个女人怎么回事?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 女人之间是这般相处的?怎么越看越让他感到不舒服呢? 他其实没怎么跟女人相处过,也不知晓女人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看着面前的两个女人,他愈发觉得不对劲,可他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沈锵陷入沉思,他天生性子淡漠,与男人相处倒还显得正常,对于女人,他一向冷言少语,亦或者说,除了倪姬,其他女人好像都很怕他。 面对倪姬,他总能做出令自己匪夷所思的事,就像现在,他既然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这两个女人这般奇怪,到底是因为什么? 平素,他可从不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亦没有闲情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女人,真的比兵书难懂多了。 桌上的三人都不说话,鱼闰惜略微感到尴尬,她心不在焉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准备喝。 这时,沈锵终于开口说话了:“美人,那一杯是我喝过的。” 耳畔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鱼闰惜一惊,她不小心打翻了茶杯。 滚烫的茶水无情地洒在鱼闰惜白皙柔嫩的手上,火辣辣的痛感迅速在她手上蔓延开。 “嘶~” 沈锵和洛非嫣见状,几乎同时出声。 “美人。” “妹妹。” 洛非嫣出于本能地想要拉过鱼闰惜的手查看,沈锵先一步牵起了鱼闰惜的手。 “没事。” “没。” 洛非嫣起身出了大堂,不一会,她就拿着下人送来的膏药进来了。 洛非嫣坐回原位,刚要打开膏药给鱼闰惜涂抹,沈锵这时开口了:“给我。” 洛非嫣正准备把手中的膏药交给沈锵,鱼闰惜出言阻止:“王爷,还是让洛姐姐帮我上药。” 沈锵没有作声,洛非嫣打开膏药,细心地为鱼闰惜涂抹起来。 “疼吗?” 鱼闰惜摇头:“不疼。” “妹妹的手这般好看,若留下疤痕就不好了。” “哪有姐姐说的这么严重,只是轻微烫伤而已,不会留疤的。” 擦好膏药后,鱼闰惜笑着向洛非嫣道谢:“谢谢姐姐。”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目光交汇间,二人相视一笑。 “时候不早了。”旁边一直静默着的沈锵,倏然开口。 鱼闰惜一怔,她方才好像忘了沈锵还在了。 沈锵拉着鱼闰惜起身。 “姐姐,那…我先回去了。” 洛非嫣先是点了点头,又朝沈锵躬身行礼。 “妾身恭送王爷!” 出了院门,沈锵松开了鱼闰惜的手,自顾自地在前面走着。 沈锵态度如此反常,鱼闰惜心生疑虑。 这沈锵是怎么了?难道她方才说错什么话了? 沈锵的心思一向不好猜,鱼闰惜能感觉到他有点不高兴,却看不出来他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这几日晚间来寻她,她都不在?可她真想不到,他会一连三日早早地就去她院中等她啊。 沈锵应当不会那么小气?那还能因为什么? 思索片刻后,鱼闰惜也不再去纠结。 管他的,反正沈锵若真生气了,自己会主动来折磨她的。 “美人?” 听到沈锵在唤自己,鱼闰惜抬眸看向前方,却不见沈锵身影,她又扫了一眼四周,依旧没有见到沈锵。 “后面。” 听罢,鱼闰惜迅速转身,沈锵就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面上神情看起来不太好。 “王爷,你不是………” 说话之际,鱼闰惜赶忙跑到沈锵跟前。 “在想什么?” “没有。” “怎么?心还在侧妃那呢?” “哪有,妾身的心当然是在王爷这。” “那侧妃房中有什么稀奇玩意,让你三天两头往她那跑?” “只是同洛姐姐闲聊罢了,王爷平素这么忙,妾身无聊,所以……”鱼闰惜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天黑了也不知道归家?” 鱼闰惜缄默,她识趣地站到沈锵身后,沈锵不悦地牵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 此刻,沈锵心头闷得紧。 是他的错觉吗?他总觉得眼前的女人,在他面前和侧妃面前不一样,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王爷慢点,妾身跟不上了。” 第223章 气什么 沈锵突然顿住脚步,鱼闰惜差点撞上他的背,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了。 “王爷,妾身……” 不等鱼闰惜把话说完,沈锵直接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鱼闰惜想要出言阻止,沈锵一个凌厉的眼神投来,她瞬间止住了开口的冲动。 这会她还是知趣一点好,鱼闰惜乖乖地缩回了沈锵怀中。 这事,眼一闭就过去了,反正她都给人家当妾了,还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到了住所附近,鱼闰惜终于憋不住了,她小声开口试探:“王爷,可以放妾身下来了吗?” 沈锵出乎预料地放她下来了,鱼闰惜瞄了他一眼,见他面上神情依旧阴沉,她内心惴惴不安。 沈锵径自走在前头,没有等鱼闰惜。 “王爷,妾身错了,王爷就原谅妾身。” ………… 沈锵停下了前进的脚步,他静默着没有言语。 鱼闰惜凝了凝眉,不吃这一套?那吃哪一套啊? 思虑片刻后,鱼闰惜快步上前从背后抱住了沈锵。 “王爷。” 沈锵掰开鱼闰惜紧抱他的双手,牵着她进了屋。 到了屋内,鱼闰惜以为沈锵会放开她,不料他直接拉着她去了房间。 鱼闰惜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沈锵果然还是生气了? 他到底有什么好气的? 鱼闰惜黛眉微蹙,正当她打算坦然面对一切时,沈锵在房门口的位置停了下来,他松开了她的手。 鱼闰惜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是她多想了。 然而还没等她缓过神,沈锵将她推到门边,急不可耐地亲吻上来。 对于沈锵,她可能会猜到他的心思,却很难猜得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鱼闰惜知晓自己拦不住沈锵,顺从地未做任何挣扎。 明知道他心情不佳,这会她应该假装热情,这样一来,她很快就能哄好他了。 可她怕一个不小心点燃了他的欲火,让自己受不必要的罪,鱼闰惜只能装作茫然失措的样子,任由沈锵胡作非为。 过了一会,沈锵开始解起了她的衣衫。 鱼闰惜气得咬牙切齿,她就知道他不打算就此消停。 “王爷,别…………” 沈锵置若罔闻,鱼闰惜这时才明白过来,他就是故意的。 “王爷,饶了妾身,妾身知道错了。” “错哪了?” 沈锵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鱼闰惜,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眸蕴含着炽热的欲望。 此刻的他,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地扑过来。 她要是知道错哪了,还会走到这一步? 不管如何,先认错就对了。 “哪里都错了。” “说不出来?” “妾身不应该夜深了还不归家的。” 鱼闰惜怔怔盯着沈锵,仔细观察着他面上的神情,沈锵的面色未有所缓和。 不是这个?那还能是因为什么? 因为洛非嫣? 不太可能,沈锵应该不是这么幼稚小心眼的人。 思来想去,鱼闰惜渐渐有所明白,她肯定又不小心暴露自己了。 作为爱他的人,应该时刻关心他,任何事都要以他为主才对。 “等一下王爷,妾身知道自己错哪了。” 沈锵顿住,饶有兴致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鱼闰惜。 “妾身应时刻以王爷为主,不应有丝毫怠慢,更不可忽略王爷的感受。” 说话间,鱼闰惜抬眸看了沈锵一眼,沈锵面容淡淡,他闷哼一声。 也不是这个?该死的男人究竟生的哪门子气? 若不是她还受制于他,她现在必须甩他两耳光,先问他错哪了。 良久,沈锵终于收敛,鱼闰惜趁机向他讨饶。 “王爷,妾身真的知道错了,王爷告诉妾身,妾身究竟错哪了好不好?妾身一定改。” 沈锵愣了一下,其实他自己也说不出来他究竟在气什么,只是莫名感到不爽。 原本他无心与身前的女人计较什么,见她这副样子,他愈发觉得可爱,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喊我名字。” “啊?” “嗯?” 沈家男人本质上还真是一个样。 鱼闰惜垂眸想了一下,沈锵让她喊的名,肯定不是他的大名。 他先前好像同她说过他的表字,可她当时没在意,好像是子什么来着? “怎么不说话?” 该死的,怎么一下就想不起来了呢! 子辛、子羡、子托……到底是哪一个啊!!! 鱼闰惜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无论是忘了还是喊错了,后果都一样严重。 从前装的深情厚爱,转瞬就会被识破,他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还什么都没做呢,绝对不能就此倒下。 沈锵愈发觉得奇怪,怎么让她喊个名字还不乐意? “美……” 正当他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鱼闰惜很合时宜地堵住了他的唇。 鱼闰惜吻的一点也不认真,只是用嘴咬住沈锵的唇畔让他无法说话,因为太过用力还不小心咬破了他的唇。 “美人是故意的?让你喊我名……” 鱼闰惜惶恐,再度贴上了沈锵的唇迫使他无法再出声。 良久,吻累了的她慢慢地离开了他的唇。 沈锵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话,鱼闰惜忙将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不让他出声。 “嘘,别说话,认真一点好不好。” 沈锵望着鱼闰惜的眼眸逐渐迷离,他唇角微勾起,不再对她温柔。 翌日,鱼闰惜用过早膳后,赶忙唤了梅红来问话。 关于沈锵的名字生辰,还有其他重要的,她通通问了一遍,问完以后,还默默地在心中复述,一一铭记在心。 昨夜,就差那么一点点。 数日后 连续多日,鱼闰惜都未能觅得向陆政下手的机会,渐渐地,她开始不抱希望了。 正当她准备将重心放回沈锵身上,重新规划自己的行动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契机悄然而至。 第224章 酒局 外屋,丫鬟绿萝迈着轻盈地步子进屋通报:“夫人,王爷那边遣人来请夫人了。” 凉榻上卧着的鱼闰惜,微蹙了蹙眉。 没记错的话,这个时辰沈锵一般都在忙,这时唤人来寻她是因为什么事? 鱼闰惜好奇问道:“王爷可有说是何事?” “奴婢不知,王爷今日并未离府,想来这会应是与府中来访的贵客一起。” 鱼闰惜抬手示意旁边摇扇子的梅红停下,慢悠悠地起了身。 不会又是那些人?虽然时常有人来府中拜访,但最常见的还是陆政那几人。 这么多次了,她是一丝机会都难寻。 鱼闰惜其实不是很想去,可想着不去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索性便应了下来。 “知道了,待我更衣之后再去。” “是。” 前厅,鱼闰惜踱步进了大堂,她随意环顾一眼堂内,是沈锵的那些友人不错,只是今日少见的只有二人。 除了陆政,还有一个是她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鱼闰惜刚要行礼,被沈锵开口打断:“美人不必多礼,快到我身边来。” 鱼闰惜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即来到沈锵身旁的位置坐下。 一旁给沈锵斟酒的侍从则言见状,悄然退出了大堂。 “王爷在忙,不知唤妾身来此,所为何事?” “无事,只是想让美人来陪我。” “王爷与友人聚在一起,想必所谈之事非寻常家话,妾身在,多有不便。” “无妨,今日不谈事,只是闲聊罢了。” 鱼闰惜笑笑,她瞥了一眼下方坐着的温负,小声言道:“王爷,这位大人妾身还是第一次见呢。” “他是思话,与亭晔一样,都是我年少便结识的好友。” “原来如此。” “想来这位便是倪姬了?”温负好奇地注视着鱼闰惜,问道。 鱼闰惜微笑颔首。 沈锵淡淡一笑:“不错,我正欲引你们二人相识,可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方才见夫人第一眼,我可没认出来与那画中女子是同一人。” “相较画像,本人如何?” “夫人的神韵难以用笔墨描绘,除了眼睛,我是看不出其他相像的地方了。” 鱼闰惜听得云里雾里的。 画中女子?这两人聊的什么?这个叫思话的男子到底是何人?又为何会知道她? 明明他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 鱼闰惜陡然想起了什么,难道先前拿着画像来寻她的人,是这个男人的下属? 他找她做什么? 鱼闰惜看了一眼温负又望向沈锵。 他并不认识下方坐着的男子,要找她的人肯定不会是他,思索了片刻,鱼闰惜思绪豁然贯通。 原来之前要找她的人是沈锵。 鱼闰惜又看了看正在饮酒的陆政。 真是蛇鼠一窝。 “美人在想什么?”沈锵掰过鱼闰惜的脸看向自己。 “没有。” “为何心不在焉的?” “哪有,王爷不必在意妾身。” 鱼闰惜嫌沈锵烦,拿起桌上斟满酒水的杯子就往他嘴边送:“王爷喝酒。” 沈锵接过鱼闰惜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美人酒量如何?” 鱼闰惜想着自己喝醉了容易误事,怕沈锵让她喝酒,她选择撒谎:“妾身酒量差,几杯就倒了。” “真的?中秋那日,我见你喝了不少呢。” 鱼闰惜神色微变,她忘了这一岔了。 不过那天她好像也没喝多少,说酒量不好也没什么不对。 “妾身酒量真算不上好。” 沈锵拿起桌上的酒壶给鱼闰惜斟了一杯酒。 “陪我喝几杯?” 鱼闰惜不好拒绝,打算先陪沈锵喝几杯再找借口推托。 “王爷盛情难却,妾身自是不能推辞。” 鱼闰惜接过沈锵递过来的酒杯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喝完以后,沈锵刚要给鱼闰惜满上,鱼闰惜按住了他拿着酒壶的手。 “哪能让王爷为妾身斟酒,妾身自个来。” 沈锵握住了鱼闰惜的手:“我与美人之间,何须在意这些。” 温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锵,他感到惊异,面上却不显。 这还是他认识的沈锵? 温负目光扫过对面悠闲饮酒的陆政,陆政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果然,人活得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过了一会,鱼闰惜觉得差不多了,扶额说道:“王爷,妾身头晕,不能再喝了。” “瞧美人这样子,我觉得你还能再喝几杯。” 鱼闰惜扫了一眼下方坐着的温负、陆政二人,她眸光一闪,找寻到了借口。 “陆大人他们还在呢,王爷可不能只顾着妾身。” 温负不由开口打趣:“王爷有美人相陪,便不顾我们这些人了?” 听罢,沈锵同温负开起了玩笑:“思话向来不喜欢身旁有人相陪,今日安排个美人给你斟酒如何?” 温负赶忙推却:“不了,多谢王爷好意。” “放心,我与王爷不说,嫂夫人不会发现的。”陆政调笑道。 “亭晔此话何意?我习惯如此而已。” 说完,温负又看着沈锵说道:“倒是王爷,从前可不见王爷身旁坐着哪位美人,如今,反倒是我成了那个例外了?” 三人边饮酒边闲聊了起来,鱼闰惜倍感无趣,只能给沈锵斟酒打发时间。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雕花窗棂映照在大堂光滑干净的地面,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橘红。 堂内的人除了鱼闰惜,其余三人皆显露出几分醉意。 陆政酒量最差,此刻的他面色泛红,眼神迷离,看起来不太清醒。 沈锵感到有些闷热,不由扯了扯衣襟:“这屋内真是闷得紧。” “妾身这就去唤人来。” “不必了,美人同我出去走走。” 沈锵就要拉着鱼闰惜起身,鱼闰惜不想与沈锵一起,装作难受的样子。 “妾身身子不比王爷,王爷自个去,容妾身在此缓缓。” “我让下人去给你备醒酒汤。” “不用了王爷,妾身方才已经唤人去了。” “那美人在这待着,我出去逛逛就回来。” “嗯。” “我正有一事,需单独与王爷详谈。”温负言道。 “我们出去谈。” 沈锵和温负相继起身,二人边走边聊了起来。 第225章 陷害 鱼闰惜轻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明明她没喝多少酒,不知怎的头有些犯晕了。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掠过一旁,发现陆政还在。 此时的大堂仅剩他们二人,鱼闰惜不由感到讶异,沈锵竟然没觉得留她和陆政在这,有什么不妥。 不过转念一想,这好像也没什么,光天化日,前厅门口还有侍卫守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此行恶? 可喝醉的人什么事干不出来? 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难得有机会,鱼闰惜决意赌一把,顺便试探一下她在沈锵心里什么分量。 正当鱼闰惜心里盘算着如何向陆政下手时,绿萝端着醒酒汤进来了。 鱼闰惜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绿萝端来的四碗醒酒汤上,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夫人,快把醒酒汤喝了。” 鱼闰惜端过醒酒汤慢慢喝了起来,喝完以后,她借口打发绿萝:“我饿了,想吃糕点,你去给我拿些糕点来。” “夫人想吃什么糕点?奴婢吩咐人给您送。” 鱼闰惜想了一下,说道:“我的口味你应当了解,你去看看有什么我常吃的,拿一些过来。” “是。” 打发走绿萝后,鱼闰惜立马端起一碗醒酒汤来到陆政的桌前坐下,她轻晃了晃陆政:“陆大人。” 陆政缓缓抬头,见来人是鱼闰惜,他略微感到意外。 “陆大人喝醉了?快把这醒酒汤喝了。” 陆政这会醉意正浓,他迷迷糊糊地接过鱼闰惜端来的醒酒汤,刚端过碗,就差点将碗打翻。 鱼闰惜从陆政手中拿过醒酒汤,就要给他喂。 “怎么能让夫人……” 陆政有所反应,他下意识地推开鱼闰惜伸过来的手。 鱼闰惜没拿稳手中的碗,碗掉在了地上,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鱼闰惜唇角微勾,慢慢凑到陆政面前,柔声问:“陆大人何故如此,我很可怕?” 陆政内心复杂纷乱,他从位子上起身,因为头晕的厉害,他整个人摇摇晃晃地似要跌倒一般。 鱼闰惜见状,赶忙起身扶住他。 二人距离极近,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此刻的陆政,不似平日那般理智清醒,他没有立马推开鱼闰惜。 “夫人,我们这样不妥,若被王爷知道……” “既然如此,陆大人现在为何不推开我呢?” “我……夫人,王爷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也清楚。” “所以陆大人只是不敢,并不是对我没有旁的心思?”鱼闰惜话音里带着几分戏谑。 陆政答非所问:“夫人在王爷心里不一般,还是安分好些。” “有多不一般?我其实很想知道,你我之间王爷会选谁?”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鱼闰惜猛地用力一推,陆政猝不及防地被她推倒在地。 鱼闰惜趁机解起了自己的外衣,倒在地上的陆政,浑浑噩噩地还未反应过来,他揉了揉太阳穴,想要缓解一下。 过了一会,陆政不经意地抬首,见到衣衫不整、香肩半露的鱼闰惜,他愣了半分。 “夫人你做甚?” 鱼闰惜来到陆政面前蹲下,她朝陆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陆大人别出声,前面有不少侍卫守着呢。 若被他们发现我们这般,他们是觉得陆大人在对我不敬,还是我在勾引陆大人呢?” 陆政清醒了几分,他不知道鱼闰惜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跟她无冤无仇。 就算她因为之前的事记恨上了他,也用不着如此犯险来陷害他。 “夫人,你这般陷害我,讨不到好处的。” “陆大人在说什么胡话?明明是陆大人要加害我呢。” 鱼闰惜笑着将陆政面前的桌子掀翻,大叫出声:“陆大人你做什么!你不能这样!” 说完,鱼闰惜起身就往大堂门外跑,边跑还边故意弄乱自己头上的发髻。 陆政见状赶忙起身,他跌跌撞撞地来到鱼闰惜面前,一手拉着鱼闰惜,一手将她的嘴捂住。 “夫人你别这样,我们有话好好说,如果你是因为之前那事记恨上我了,我向你赔罪,你冷静一下。” 鱼闰惜用力甩开陆政捂着自己嘴的手,大声喊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我!来人啊!” 陆政再次捂住了鱼闰惜的嘴。 “夫人好好想想,那事我不做,也有别人做,王爷的手段可比我狠多了,况且,你与王爷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堂内的动静不小,守在前方的一个侍卫发现了异常,他走近大堂眺望了一会,恰好见到了这一幕。 很快沈锵就知道了此事,他与温负匆匆赶回大堂。 一进门,便见到被侍卫按着的陆政,和瘫坐在一旁抽泣的鱼闰惜。 沈锵快步来到鱼闰惜面前,焦切地问:“美人,你没事?” 鱼闰惜推开护着她的绿萝起身,扑进了沈锵怀中。 “王爷,陆大人喝醉了,对妾身不敬,王爷可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 听言,沈锵眉头紧皱,他脱下自己的外袍给鱼闰惜披上。 “这是怎么回事?” “妾身见陆大人有些喝醉了,所以端了一碗醒酒汤过去要给他喝。 谁知陆大人不领情,不但打翻了妾身送去的醒酒汤,还抓着妾身不放,妄图对妾身行不轨之事,若非侍卫来得及时,妾身恐怕……” 鱼闰惜在沈锵怀中哭得梨花带雨。 “王爷,属下没有对夫人不敬,是夫人陷害我!”陆政赶忙解释。 沈锵没有在意陆政,他问起了贴身伺候鱼闰惜的丫鬟绿萝:“可是倪姬说的这般?你们为何不拦着!” “回王爷的话,奴婢不知道,奴婢给夫人拿吃食去了,回来时就见到夫人在哭。” “其他人呢!” “夫人一向不喜欢身边有太多下人跟着,今日只有奴婢一人跟在夫人身边。” 沈锵强压住心头的怒火,转头对着按着陆政的侍卫说道:“你们来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王爷,属下听到夫人叫喊,前来察看,然后……就看见夫人衣衫不整,陆大人在拉扯夫人,还捂住夫人的嘴不让她出声。” 第226章 百口莫辩 “陆政!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属下真的冤枉,属下与王爷相识多年,一直对王爷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就算借给属下一百个胆子,属下也是万万不敢对夫人行不敬之事的啊!”陆政极力辩解。 “你最好能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爷,夫人的衣物是她自己脱的,她要陷害我!” “你与本王的爱姬素无恩怨,她陷害你做甚?你是把本王当傻子?来人!” 一旁的温负见状,赶忙下跪替陆政求情:“王爷,亭晔的性子你我都了解,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我看亭晔酒还未醒,不如等他酒醒了,再细细审问也不迟啊。” 沈锵瞥了温负一眼后,将视线转移到了陆政身上,他冷言:“本王愿意给你机会解释,莫要让本王失望!” 话毕,沈锵又看向按着陆政的侍卫,说道:“带下去,好好给陆大人醒醒酒!” 只见按住陆政的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拉着陆政出了大堂。 没过多久,陆政便被侍卫带回,他满脸湿漉,面庞还在滴水。 清透的水珠顺着他的面颊流淌而下,显得颇为狼狈,然而他的神情却比之前清醒了不少。 鱼闰惜这时也整理妥当,她安静地依偎在沈锵怀中,谋划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自陆政没有选择推开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输了。 只要沈锵心里有她,对陆政而言,这就是一个死局。 她当下需要思考的是,如何推波助澜、火上浇油,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沈锵遣散了所有无关紧要的人,只剩他们三人在大堂。 此刻的沈锵,神色凝重,各种思绪在他的脑中交织缠绕,如同乱麻一般纷乱不堪。 一个是他相识多年的友人,一个是他爱的女人,他了解陆政,也清楚怀中女人的为人。 一时之间,他竟无法准确做出判断。 大堂门外,温负急得来回踱步,他知晓此事他一个局外人不好插手,也不好去劝解,只得留在大堂门外等候。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二人当中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 陆政他了解,他明白沈锵的为人和脾性,断不敢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可那倪姬与陆政没什么仇恨恩怨,应当不会刻意去陷害陆政才是,且她还有证人。 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还是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纠葛? 大堂内,陆政跪在沈锵面前,缓缓开口:“王爷,属下是喝醉了,可也没糊涂到不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夫人的外衣确实是她自己脱的。” 沈锵剑眉紧蹙,他拿起桌上的酒杯狠狠摔向陆政:“这就是你给本王的解释?” “王爷想想,前面门口就有侍卫守着,属下若真要对夫人不敬,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以王爷对属下的了解,属下会犯如此蠢事吗?” 沈锵轻吁了一口气,这也正是他想不明白的事。 “属下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夫人?要遭夫人如此陷害。” 鱼闰惜神色淡然,她推开沈锵起身,来到陆政旁边的位置跪下。 “王爷不信妾身?王爷只了解陆大人,不了解妾身? 若衣物真是妾身自己脱的,目的是要陷害陆大人,那陆大人直接跑便是,妾身一介弱女子还能拦得了他不成? 如陆大人所言,他虽醉酒,但神智尚清,知晓自己的所作所为,那他为何不跑,还给妾身机会陷害他? 再者,妾身与陆大人不过见过几面,无冤无仇,妾身何故犯险去陷害他?陆大人不会犯蠢,难道妾身会犯蠢吗?” 鱼闰惜说的有理有据,陆政百口莫辩。 他侧首望向鱼闰惜,与她对峙:“夫人既与我无冤无仇,又何故如此陷害我?莫非是因为先前替王爷上门求亲一事?” 听言,沈锵不禁问道:“这其中有何缘由?” 陆政只好将自己威胁鱼闰惜嫁给沈锵一事如实告知沈锵。 他是被面前的女人陷害的,除了此事,他也想不到别的得罪过鱼闰惜的事了。 “美人……” 沈锵目光幽幽地注视着鱼闰惜,像是在等她开口解释。 “王爷,此事妾身并没有放在心上,若不是陆大人,妾身又怎么会遇到王爷? 妾身感激陆大人都来不及,怎会心生记恨?妾身对王爷的情意,王爷还不明白吗?” “王爷,属下冤枉,夫人定是蓄谋已久,属下防不胜防。 今日之事,是属下大意,否则,断不会让夫人有机可乘。” 沈锵静默着没有言语,他垂下眼眸,认真思考着什么。 鱼闰惜微微蹙眉,这沈锵还是挺在意陆政的,他的言辞毫无说服力,沈锵既然也能忍他至此。 看来,还得她出手。 鱼闰惜瞄了身旁跪着的陆政一眼,又望向沈锵。 “王爷如此,是不信妾身?” “美人你别多想,本王信你,你们二人……” 鱼闰惜冷言打断沈锵的话:“陆大人的言辞无凭无据,真的说服了王爷?还是王爷在意他,多过妾身?” “美人,本王需要时间,容本王再想想。” “王爷不用想了,妾身现在就以死证明妾身的清白!!!” 话音刚落,鱼闰惜迅速拔下发髻上的簪子,刺向自己的胸口。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她没有撤退可言。 陆政以为她在跟他玩心机,可沈锵是什么人?她要跟他玩命。 陆政失魂落魄地看着鱼闰惜,神色十分复杂。 他与她到底有什么恩怨,让她不惜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陷害他? 陆政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栽在一个仅仅见过几次面的女人手上。 “美人!!!” 沈锵快步上前扶住鱼闰惜。 “来人!来人啊!” 大堂门外的温负听到沈锵的喊话,带了几名侍卫推门而入。 “王爷。” “去找张允过来。” “是。” “可有随身携带止血的药物?” 温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交给了沈锵。 “带他下去!”沈锵看向一旁的陆政,目光骤然变得狠厉。 “是。” 第227章 落差 温负眼神示意侍卫带走陆政,紧接着,自己也退出了大堂。 鱼闰惜虚弱地躺在沈锵怀中,有气无力地说道:“王爷,妾身好疼。” 她胸口那道剑伤疤痕,她曾经抚摸过无数次,在哪个位置她清楚的很,大夫说过,那里离心脏很近。 鱼闰惜刻意刺偏了寸许,她知道自己死不了。 一步错,步步错,沈锵此时若不信她,今后她必定难过。 要赌就赌大的,否则,如何能让沈锵信服? “别乱动,我先给你止血。” 沈锵扯开鱼闰惜的衣衫查看她的伤口,伤口不大,刺的却深,鲜红的血不断地从伤口处溢出。 沈锵不禁皱起了眉,他小心翼翼地给鱼闰惜处理着伤口。 “若王爷再多了解妾身一点,妾身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美人……都是我的错,你先别说话,留些力气好不好。” 鱼闰惜想要再说些什么,愈发觉得费力,她变得越来越虚弱,口中陡然多了一股腥味。 鱼闰惜凝眉,微眯着的眼眸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噗……”一抹鲜红抑制不住地从她口中吐出。 “美人!” 这怎么回事?她不会刺偏了? 她不是专业的,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她使的那点力气还能刺这么深?早知道装装样子就好了。 不管了!一个优秀的细作,会把秘密归藏心底,就算她要死了,也得唱完这出戏。 “妾身…还有话要对王爷说。” “听话,有什么话等你好了再说。” “可妾身怕现在不说,就没有机会再说了,王爷……”鱼闰惜说话的声音细若游丝。 沈锵无奈,微微俯身凑近鱼闰惜。 “美人想要说什么?” “王爷,我…爱你,下辈子…早些来……” 话说到一半,鱼闰惜便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朦胧,周遭的一切仿佛被一层薄薄的雾气所笼罩,她缓缓阖上了眼眸。 两日后 房内,沈锵静静地坐在床沿守着鱼闰惜。 他怔怔凝视着榻上昏迷的女人,思绪万千。 明明张大夫说过她没有伤到要害,应该很快就能醒才对。 可已经两日了,床上躺着的女人到现在还没有醒,他的心愈发感到焦急不安。 关于倪姬,他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在乎她。 他不该犹豫的,倪姬和陆政向来没什么交集恩怨,二人不过见了几次面而已,她犯不着拿命去陷害他。 他没想到,只是那片刻犹豫,他就差点失去了他爱的女人。 他到底是太信任陆政了,平素就留意到他喜欢盯着倪姬看,但他并未深究。 倪姬貌美,吸引目光实属自然,且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才如此,他非斤斤计较之人,故选择了忽视。 退一步讲,就算是他的美人陷害了陆政,她不惜舍弃性命也要去陷害他。 这只能表明,陆政与他的美人之间定然存在着不共戴天之仇,若非如此,她断不会这般犯险。 事实真相到底是什么,他已无力再去细究,无论如何,敢动他的女人,他就得死! 榻上,鱼闰惜悠悠转醒,她失神地凝望着雕花床栏,发起了愣。 昏迷的时候,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到了现代的家人和朋友,还梦到了这里的亲人。 那梦是如此的真实,仿佛她又一次亲身经历了一般。 两日没怎么合眼的沈锵,这会困意正浓,他无意扫了一眼榻上,见鱼闰惜已经醒过来了,他面露喜色。 “美人,你醒了。” 耳边陡然响起的声音,拉回了鱼闰惜飘远的思绪,她缓缓回过神。 鱼闰惜欲从榻上起身,她不过使了点劲,胸口便开始隐隐作痛。 沈锵明白了她的意图,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美人,你身子现在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舒服?” …………… 鱼闰惜没有说话,她直愣愣地注视着沈锵,未语泪先流,她还未从那个美梦中缓过来。 适才她苏醒之前,她梦到她那顽皮的兄长拉着她去放纸鸢。 娘亲温柔叮嘱她早点回家的声音,这一瞬仿佛还在她耳畔回响。 梦里的一切很美好,而现实往往很残酷。 这里没有她的亲人,只有她的仇人。 她的亲人已经死了,是被面前的男人杀死的。 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地温柔。 鱼闰惜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伤处,跟她那道剑伤是在同一个位置。 往昔,她受剑伤时,守在榻前的是她的娘亲,而今,她睁眼瞧见的,是她的仇人。 “美人,你怎么了?” 鱼闰惜的心如坠寒潭般冰冷,这种极大的落差让她感到崩溃。 曾经努力伪装的坚强,在此刻瞬间被瓦解,她抑制不住地失声痛哭。 沈锵抱住鱼闰惜,默默地给她擦起了眼泪。 他以为她是因为他才如此,事实上也确实是因为他。 只是,他以为她是因为爱,可实际,她是因为恨。 良久,沈锵再度出声:“美人,是我的错。” 鱼闰惜安静地待在沈锵怀中没有言语,过了一会,她终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恢复了往日那般淡然的样子。 “王爷心疼了?可妾身的心更疼。” 沈锵抱着鱼闰惜的手不自然地收拢了几分。 “事发突然,我只是……都是我的错,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了好不好?美人知不知道,你差点……” “王爷。”鱼闰惜打断了沈锵的话,她轻推开沈锵,从他怀中起身。 “王爷从来没有把一个女人放在心里过?” 鱼闰惜直视着沈锵那双深邃的眼眸,眼神中透着几分显着的落寞。 “美人……” “从前便听说女人对王爷而言,是可以随意舍弃的东西,可妾身不信,总觉得自己会是那个例外。 到如今妾身才明白,女人对王爷而言,终究是女人而已。 妾身说过,若哪一天王爷不爱妾身了,妾身就去死。” “美人不许再说这些死不死的话,我说过你不一样,美人别多想了好不好?我真的爱美人。” 沈锵柔声哄道,他重新将鱼闰惜揽入了怀中。 第228章 好自为之 鱼闰惜眼眸里的泪水不断,她沉默不语。 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微红的脸颊滑落,一滴接一滴,落在沈锵握着她手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 沈锵不由拧紧了眉头,那双清润明亮的眸子怔怔注视着怀中的女人,溢满了心疼。 他抬手抚摸上鱼闰惜的面颊,温柔地替她擦拭泪水。 “美人别生气了好不好?” 鱼闰惜一声不吭,只知道掉眼泪,那一颗颗清透的泪珠仿佛都滴进了沈锵的心窝,让他感到一阵揪心的痛。 沈锵无措,他从来没有哄过人,更别说哄女人了,这会,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的美人,我真的错了。” 静默半晌,鱼闰惜终于止住了眼泪,她淡淡开口:“妾身饿了。” “那我去唤人给你备膳食。” 鱼闰惜点了点头。 沈锵离开房间后,鱼闰惜躺回了榻上,她目光游离,陷入了深深的思绪当中。 经此一事,鱼闰惜终于想通,沈锵虽难以对付,可若把心思精力放在别人身上,她稍有差池,便极易暴露自身,实在得不偿失。 她的目标是沈锵,就算再难对付也要向他下手,否则,伤了别人,于沈锵那样的人而言,不痛不痒。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就要放过沈锵身边的亲信,让她抓着机会,她一样不会放过他们。 他们虽无辜,可她们鱼府上下哪个不无辜?要怪就怪他们跟错了主! 翌日上午,鱼闰惜身子还未完全恢复,用过早膳后,她回了房休息。 此时,她正悠闲地躺在榻上闭目养神。 房门外猝然响起了敲门声。 “夫人。” “进来。” 绿萝端着一碗汤药快步走进。 “夫人,快些起来喝药。” 鱼闰惜眉头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放着,等凉了我在喝。” 绿萝浅笑,温声说道:“知道夫人喝不了烫的,这药已经放凉了一会了,是温的。” 鱼闰惜睁开双眼,她慢悠悠地从榻上坐起身来,刚准备喝药,便见梅红自外屋进入前来通报。 “夫人,侧妃娘娘来了。” 鱼闰惜眉目微动,面露惊喜:“快些请进来。” “妹妹。” 人未到,声先至。 房内的鱼闰惜和绿萝,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外屋,但见一身素色衣裙的洛非嫣迈着轻盈地步伐从外屋门缓缓走进。 她径直来到鱼闰惜床边,绿萝见状,迅速从凳子上起身。 “侧妃娘娘。” “让我来。” 绿萝犹豫了片刻,将手中的药碗交给了洛非嫣。 鱼闰惜给绿萝使了个眼神,绿萝意会,悄然退出了房间,顺便关上了房门。 “姐姐怎么来了?” “今日听下人说妹妹醒了,所以特意过来瞧瞧,妹妹身子如何,可还有不适?” “好多了。” 洛非嫣舀了一勺汤药,送到鱼闰惜的嘴边:“来,喝药。” 鱼闰惜默默喝起了汤药,喝完药后,洛非嫣将药碗放回了桌上,问起了话。 “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姐姐既然知道妹妹伤了身子,想来应当也听说了妹妹的事,如他们言。” “我要问的事,在别人那里可得不到答案。” “姐姐想问什么?” “你……”洛非嫣欲言又止。 “姐姐有什么问什么便是,何故如此?” 洛非嫣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沉默片刻后,她正欲启齿,鱼闰惜先她一步开口:“可是对陆大人的事心存疑问?” “不是这个,我相信妹妹。” 鱼闰惜面上透着几分不可置信,脱口问道:“姐姐真的信我?” “当然,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了,中秋那日,陆大人的目光不时地落在妹妹身上,眼睛不会骗人,他什么心思,我一眼便瞧出来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如此胆大妄为,不过,醉酒的人何事做不出来呢?” 鱼闰惜心下一紧,洛非嫣心思真的不是一般的细腻。 如她所料,陆政确实对她有意,只是没那个色胆,不然哪能让她得手。 “那姐姐方才要问的是?” “妹妹…是爱上王爷了?”洛非嫣小心问道。 鱼闰惜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方才她还觉得洛非嫣心思细腻,这会她倒有些看不明白了,难道是她演的太好了? “姐姐为何问这话?妹妹不是一直爱着王爷吗?” “不一样,从前我能看得出来,现在…… 妹妹真为了王爷连性命都不顾了?” 鱼闰惜终于有所明白。 洛非嫣并不知道她与沈锵之间的恩怨,在她那,以为她爱上了沈锵,又因为陆政一事对沈锵心灰意冷,选择为情自戕。 如果连洛非嫣这般心细的人都瞧不出来,那她应当很容易就能瞒过他人。 鱼闰惜装作失意的样子:“姐姐,我确实……” 洛非嫣神情凝重,在她看来,沈锵并不是滥情的人,相反,他没有情,在他眼里,只有利益没有感情,女人爱上他会有好结果? 虽说他对面前的倪姬不一般,可他那样的人,真的会让倪姬成为那个例外? 如果倪姬是那个例外,她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你……你真爱上王爷了?” “王爷那样的人,有哪个女人不爱呢?” 洛非嫣低首叹息,面前的女人,明明平素头脑还挺清醒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怎么现在一爱上沈锵,头脑就开始发昏了呢?还为他寻死觅活。 “罢了,你好自为之。” 言罢,洛非嫣将头转向一边,看起来有些失落。 “姐姐如此,是吃妹妹的醋了?妹妹说过不介意这些,你我都是王爷的女人,何故……” 洛非嫣凝眉,她是这么想她的? 如果她与沈锵之间真有情分在,亦或者,他曾经关爱过她那么一点,她或许会吃醋,可他没有。 她本就不得沈锵青睐,要把话摊开来说,她实际还算不上是他的女人,若非她母家在沈锵心里有些分量,她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如今的她,再不济也是沈锵的侧妃,比从前在洛府的日子舒坦多了,她安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犯不着去找不痛快。 她这样,自然不是因为沈锵。 “是又如何?” 第229章 异样 “姐姐?”鱼闰惜瞪大了美眸,她嘴角轻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 “妹妹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话毕,洛非嫣快速从凳子上起来,转身就往房门方向走去。 鱼闰惜掀开锦褥迅速从榻上起身赤脚追了上去,她拉住洛非嫣的手臂。 “姐姐。” 洛非嫣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妹妹身子还未好全,还是回榻上好好休息。” 鱼闰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妹妹何故发笑?” “逗姐姐的呢,姐姐的心思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说话间,鱼闰惜轻抬起下巴抵在洛非嫣肩头,她挑眉,兴致盎然地看着她。 “妹妹真的明白。” “当然,那姐姐还走吗?” 洛非嫣勾唇一笑:“不走了,我们再聊聊。” “哐当”一声,房门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鱼闰惜和洛非嫣下意识抬首望去。 只见沈锵站在房门外,目光紧盯着屋内的二人。 三人皆面露惊色。 沈锵不禁皱起了眉头,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似乎对他所目睹的场景感到不满。 鱼闰惜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轻推开洛非嫣,开口问询:“王爷这个时辰不应该在忙吗?怎么会在这?” “王爷。” 洛非嫣连忙拉着鱼闰惜一同向沈锵行礼。 沈锵面色凝重,迈着稳健的步伐,一步步趋近两人。 “聊什么呢?还特意将房门关上?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 鱼闰惜淡笑:“在与姐姐闲谈呢,王爷何时来的?” “美人猜猜看?” 闻言,鱼闰惜和洛非嫣脸色陡变。 鱼闰惜凝眉,沈锵来了也没人通报,她院里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之前沈锵也是突然就出现在洛非嫣那的,想想就瘆人。 鱼闰惜细细回忆方才她和洛非嫣的谈话,还好她时刻记得自己是爱沈锵的,所以并未说出什么不利自己的话。 果然,这秘密还得埋心底,不然随时都有暴露的风险,她不禁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洛非嫣眸光一沉,她想要找寻借口离开。 鱼闰惜在这时开口说话了:“王爷,姐姐,别光杵在这了,不如我们移步客堂坐坐?” 沈锵睨了洛非嫣一眼,从前怎么没觉得这个女人碍眼呢? 沈锵站着不动,鱼闰惜和洛非嫣二人也不好先挪步。 “王爷和姐姐先出去,我收拾一下随后就到。” 鱼闰惜简单整理了一下,刚出房门,便见到在门口等她的洛非嫣。 “姐姐怎么不去坐着?” “我……我想等妹妹一起。” “姐姐先去坐,我去吩咐下人备茶点。” “妹妹,我去就行。” “那怎么行,这是在我的院中,哪能让姐姐做这些,姐姐的喜好我都知道,你快去坐,其他的我来就行。” 洛非嫣无奈点头,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外屋。 鱼闰惜摇头浅笑,她刚要去唤下人,恰好碰到守在门口的绿萝和梅红。 “你们怎么回事?王爷来了也不通报一声。”鱼闰惜生气言道。 “夫人饶命。” 二人双双跪地,鱼闰惜朝她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小点声。” 鱼闰惜吩咐了绿萝去备茶点,留梅红一人问起了话。 “这是怎么回事?” 梅红小声地同鱼闰惜解释:“王爷来了,奴婢本来想进去通报的,只是王爷怕吵到夫人,让我们不要出声。” “王爷何时来的?” “侧妃娘娘进去没多久,王爷就到了。” 鱼闰惜震惊:“你……你们!” “夫人,奴婢知错了。” “罢了,下次王爷来,若我屋内有人,你怎么着也得弄点动静出来!” “是。” “下去。” 堂内,三人在茶桌前正襟危坐。 这一幕似曾相识,鱼闰惜这会倒不像之前那般感到有什么不自在,只是有些魂不守舍。 他不知道沈锵是何时来的,也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 虽然她与洛非嫣的谈话并未说开,但沈锵心思缜密,她怕他察觉到什么。 那么大高个,怎么走路就没有声音呢? 鱼闰惜眸光望向一旁的洛非嫣,此刻,她埋头凝视着自己的手出神。 大堂内寂静一片,鱼闰惜愈发感到焦躁不安,正当她要开口与在座的二人聊聊时,沈锵出声了。 “洛侧妃的手真好看。” 说话之际,沈锵抓起了洛非嫣的手腕。 洛非嫣眉头微蹙,她害怕地想要抽回手,却又不敢,此刻的她,整个人僵硬地仿佛沈锵抓着的手不是她的一般。 “王爷谬赞了。” 洛非嫣面上神情虽然镇定,内心却慌的不行,沈锵怎么突然关心起她了? 迄今,他应该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洛非嫣内心一阵发虚,自她进这客堂,沈锵便没有在意过她。 方才只有她与沈锵二人的时候,他都当她不存在似的,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她总觉得沈锵没安什么好心,毕竟,他从来不这样。 答案只有一个,是因为倪姬。 沈锵虽在夸洛非嫣的手,目光却没有从鱼闰惜身上移开过。 鱼闰惜见沈锵一直在注视着她,眼神还有些奇怪,很是不解。 看她做什么?不是在夸洛非嫣的手吗? 他这什么意思?让她也夸夸? 鱼闰惜看了看沈锵,又瞥了一眼洛非嫣。 洛非嫣的脸色看起来有些难看,鱼闰惜面露疑惑,沈锵夸她手好看,怎么是这副表情。 平素怎么不见她如此忸怩,瞧她这个样子,好像他们二人不熟一样。 “好看,那王爷就多看两眼。”鱼闰惜笑着附和。 听言,洛非嫣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眸光投向鱼闰惜,向她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沈锵抓着洛非嫣的手一松,洛非嫣的手僵硬地摔在了桌上,她迅速缩回自己的手。 鱼闰惜眼眸微眯,思索着什么,她不知道洛非嫣的眼神什么意思。 这时,下人们端着茶点进来了。 三人各自拿着自己的茶杯喝起了茶,皆一语未发。 气氛显得格外凝重,鱼闰惜不习惯如此,沉凝片刻后,她开口问起了沈锵话。 “王爷还没回答妾身,怎么在这时候回来了呢?” 第230章 闲话 “今日恰好无事,我放心不下美人,所以就来了。” “原来是这样。” 现场的气氛骤然凝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 鱼闰惜的目光游走在沈锵与洛非嫣之间,沈锵面色平静如水,未见丝毫波澜,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鱼闰惜又看向洛非嫣,此刻的她,紧盯着桌上的茶杯愣神,视线专注得似乎要穿透杯壁。 二人都沉默不语,鱼闰惜愈发感到不自在。 她将洛非嫣桌前的桂花羹推近了几分:“知道姐姐最爱桂花羹,快尝尝。” 洛非嫣猛然抬头,朝鱼闰惜使了一个眼神。 “妹妹。” “是要我喂你吃?”鱼闰惜调笑道。 洛非嫣僵直了腰背,她都看出来了,倪姬这么聪明,怎么还没看出来? 鱼闰惜不是没有察觉到洛非嫣的反常,可她并不知道洛非嫣和沈锵平素是如何相处的。 她觉得她们二人如此没有什么不妥,都是沈锵的女人,相处融洽有什么不对?难道沈锵还会同她们计较这些? “妹妹……” 洛非嫣急得眼睛一直往沈锵的位置瞥。 她这么明显了,倪姬还看不出来? 此刻,沈锵的脸色逐渐阴沉,他静静地凝视着鱼闰惜。 鱼闰惜挑了挑眉,语气带有一丝玩味:“真要我喂你?” 洛非嫣刚要开口拒绝,沈锵出声了:“我来。” 沈锵端起洛非嫣面前的桂花羹就往洛非嫣的嘴边喂。 “王爷,妾身……” 洛非嫣终究未能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她多少还有点眼力见的,这会还是别忤逆沈锵好些。 沈锵一个劲地往洛非嫣嘴边喂,也不管洛非嫣有没有吃完嘴里的。 喂完桂花羹后,他又拿起桌上的糕点要喂给洛非嫣。 洛非嫣注视着鱼闰惜,眼神求助意味明显。 “王爷,姐姐都吃不下了。” 沈锵拿着糕点的手顿了一下,又继续给洛非嫣喂糕点。 “洛侧妃喜欢,不妨尽兴品尝。” 开始,鱼闰惜还没发觉到有什么不对,渐渐地,她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不对!面前的两个人都不对劲。 洛非嫣虽不在意沈锵,可以她的性子,即便内心无感,此刻也不应展现出如此不加掩饰的惧色。 她,好像有点害怕沈锵。 沈锵那边就更不用说了,明显是强人所难,他肯定能瞧得出来洛非嫣吃不下了,可他却不顾她的感受,一个劲地给她喂。 这两个人如此奇怪,莫非…… 鱼闰惜微微撅起嘴,佯装不高兴的样子。 “王爷!!!” 沈锵怔了怔,问道:“怎么了美人?” “你怎么能……只顾姐姐。” 沈锵终于停下了动作。 看着沈锵渐渐平静下来的面容,鱼闰惜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这般果然是因为她。 鱼闰惜能猜得出来沈锵是因为她才如此,却猜不出来具体原因。 她扫视了一眼沈锵和洛非嫣,二人面色沉沉,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良久,洛非嫣率先有所动作,她缓缓起身,说道:“王爷,妾身还有事,先告退了。” “嗯。” “那我送送姐姐。” 鱼闰惜跟着起身,她正有事要问洛非嫣。 洛非嫣方才的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还有沈锵为什么同她置气,她觉得自己的疑惑,或许能从洛非嫣那里得到答案。 “不用了,王爷还在这呢,妹妹还是留下来陪王爷。” 言罢,洛非嫣朝沈锵行了个礼,又看了鱼闰惜一眼,退出了大堂。 这会,她还是早点离开好一点。 院外,洛非嫣和贴身丫鬟小桃,一前一后地在小道上走着。 行走在前头的洛非嫣突然顿住脚步,她小声问道:“你说,男人在什么时候会去吃一个女人的醋呢?” 小桃不解:“侧妃娘娘说的是?” “一个男人有两个女人,男人却只喜欢其中一个,而男人的两个女人却很要好,为此,男人吃起了另外一个女人的醋,你说,这是为何?” 听言,小桃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侧妃娘娘哪里听来的这些。” 洛非嫣叹息:“罢了,你肯定是不会懂的了。” “谁说奴婢不懂了。” “你真的知道?” “当然,这还不简单,一定是男人爱的那个女人,更在乎另外一个女人,所以那个男人才会如此。” “真的是这样?你……不是乱说的?” “奴婢当然不是乱说的,奴婢幼时,邻家有位和我们一同长大的兄长喜欢奴婢的姐姐,奴婢的姐姐一直以来都非常疼爱奴婢。 我们三人一起玩耍的时候,奴婢的姐姐总是会优先照顾到奴婢的感受从而忽略了邻家兄长,所以邻家的那位兄长嫌我碍眼,三两句话里就能听出对奴婢的不满。 我们虽然不是侧妃娘娘说的那种关系,可情况也差不多。” “那……男人爱的那个女人,有没有可能更在乎那个男人呢,再怎么说,女人不是应当以夫君为主的嘛?” “这……也不是不可能,可若是男人爱的那个女人在乎那个男人,那男人为何还要吃另一个女人的醋?只有感受不到在乎,才会如此嘛,不过………” “不过什么?” “还有别的可能,比如那个男人,是个心眼很小的人,小到连女人的醋也吃。” “是这样吗?” 洛非嫣陷入沉思,倪姬不是为了沈锵寻死觅活吗?应当很在乎沈锵才对,那为何沈锵会……… 难道是沈锵的问题,他像小桃所说的,是那种心眼小的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两样都占了? 倪姬又是怎么回事?方才沈锵给她喂东西,她怎么没有半点反应?后面的不高兴看起来也像是装的。 再大度的女人,也很难做到面不改色,而且,她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在乎。 倪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她都有些看不明白她了。 “侧妃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些?是哪里听来的?” “听院中下人说闲话听到的。” 小桃面露疑惑,却也没做声,这院中闲话还有她没听过的? 第231章 哭闹 大堂内,鱼闰惜自洛非嫣离去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 她静静地端坐在茶桌前,若有所思。 沈锵这反常的行为究竟因为什么?难道是他猜到了什么? 鱼闰惜一下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仅凭那寥寥数语他能猜到什么?他同她置气,为何要为难洛非嫣? 他不会是吃洛非嫣的醋? 可两个都是他的女人,不应该啊!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鱼闰惜脑袋都要想炸了,仍旧想不出答案。 “美人。” 鱼闰惜抽回飘远的思绪,她回过神,发现沈锵在看她。 “怎么了?” 沈锵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他盯着面前的女人很久了。 方才,她面上的神情十分复杂,时而疑惑不解,时而凝眉沉思,她到底在想什么? 她和洛氏的谈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锵扫了一眼桌上的茶点,不难猜出,都是侧妃洛氏喜好的,连一样他喜欢的都没有。 她了解洛氏的喜好,却不了解他的。 面前的女人平素瞧不出丝毫异样,怎么一遇到洛氏,便让他感觉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一向敏锐,直觉告诉他,二人之间一定有什么。 沈锵眉头紧蹙,目光炯炯地望着鱼闰惜,他擒住鱼闰惜的下颌,迫使她与自己视线相对。 “美人跟洛侧妃关系很要好?” “妾身与洛姐姐相处融洽。” “美人记得她的喜好?怎么不记得我的?” 鱼闰惜镇定自若地回答:“王爷说笑了,妾身与王爷一同用膳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妾身如何知晓王爷的喜好呢?” “美人不会问?” “王爷惯会为难人,妾身问谁?除了贴身伺候王爷的那些人,恐怕只有厨房的人略知晓些。” “我是说,美人可以问我。” 鱼闰惜愣了瞬,说道:“妾…妾身以为王爷不会在意这些的,王爷不会因为这个生妾身的气?” “自是不会。” “那就好,王爷现在可以……” 鱼闰惜垂下眼眸,意有所指。 沈锵没有松开捏着鱼闰惜下颌的手,他覆唇吻了上去,吻得又狠又急,完全没有顾及鱼闰惜的感受。 鱼闰惜起初打算忍耐一下,忍了好一会,依旧不见沈锵有所收敛。 她推开他,娇声说道:“王爷,妾身胸口疼。” 闻言,沈锵没有再折磨鱼闰惜,他将她圈进怀中。 “你以后少去见洛侧妃。” 鱼闰惜娇躯一震,强行从沈锵怀中起身:“为何?王爷不是时时在妾身身边,妾身无聊,找姐姐话家常也不行?” 沈锵面露不悦,不知怎的,这两个女人聚在一起,他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我记得不是还有两位吗?” 鱼闰惜无语,萧湘颦寡言少语对谁都冷淡的样子,莫文玉看起来就很讨厌她,她去找她们,不是热脸贴冷屁股? “妾身与其他几位不熟悉,王爷莫要为难妾身了。” “洛氏有什么特别?”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恰好与妾身性子相投而已,王爷实在不想妾身去找洛姐姐,可以多纳几个………” 话说到一半,鱼闰惜止住了话语,她喝的明明是茶,怎么开始发昏了? 鱼闰惜垂首不敢去看沈锵,二人静默了一会,鱼闰惜慌忙开口,试图找补:“妾身的意思是说………” 沈锵打断了她的话:“美人既然这么喜欢侧妃,那我让她过来与美人一起,白天陪美人解闷,晚上就让她在我们床边伺候如何?” 鱼闰惜僵住,绯红的小嘴微张了张,震惊地说不出话。 在沈锵面前,她一个现代人,到底还是太保守了。 跟沈锵在一起这么久,作为专业演员的她,第一次表情管理失控。 你令堂的!真想得出来!还是人吗? 可沈锵这个该死的男人,也不是干不出来这事。 反正她宁死不受这侮辱! 鱼闰惜吁了一口气,试图将内心的怒火压下去,她双手用力攥紧,提醒自己要冷静。 很快鱼闰惜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她现在受制于沈锵,再怎么样也不能惹怒他。 至于见洛非嫣的事,沈锵又不是不许她去见洛非嫣,她何必同他置气。 “妾身不要,妾身以后少去便是。” “美人这样,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我?” “当然是因为王爷,妾身吃醋了! 妾身…妾身虽跟姐姐要好,可终究是女人,妾身不想让王爷时时见到姐姐。” 沈锵紧皱的眉头终于疏散开,面上却依旧透着几分疑虑:“美人真这么想的?” 鱼闰惜咬咬牙,强硬挤出眼泪,装不下去就哭闹,反正她最擅长演了。 她一脸委屈地看着沈锵,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王爷不信妾身?” 望着鱼闰惜那张满是委屈的脸庞,沈锵内心一阵心疼,他伸手为她拂去眼角的泪。 他是不是又误会她了? 沈锵心头的疑虑渐渐消散,不过一会,他便忘了方才自己是如何怀疑面前的女人对他的爱的。 鱼闰惜扑进沈锵怀中,哽咽着说道:“妾身其实心眼很小,见不得王爷眼里有其他女人,只是装的不在乎罢了。” “美人放心,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美人。” “妾身也只在乎王爷,王爷莫要再质疑妾身对王爷的爱了,妾身会难过。” “都是我的错,我向美人赔罪。” 说话间,沈锵从大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交到了鱼闰惜手上。 “这是什么?”鱼闰惜好奇问道。 “美人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鱼闰惜止住了眼泪,她缓缓打开精雕木盒,里面放着一支样式十分精致华美的莲花簪子。 “这簪子真好看。” 就是簪杆有些粗,看起来不好戳人。 “那我给美人戴上。” “嗯。” 沈锵小心地将莲花簪子插入鱼闰惜头上的发髻中,动作轻柔得生怕弄疼了她。 河边初见她时,她一身素服,身无繁饰,却依旧美得令他心动。 他以为那日是中元,她才如此,不想到现在,她打扮依旧素净,他派人送去的衣裳首饰,她也甚少穿戴。 第232章 喜怒无常 “美人即便装扮素净,也美得动人,可我实在好奇,美人怎么日日这般打扮?” 鱼闰惜内心一阵悲凉,面上却不显。 “习惯如此而已,王爷不喜欢妾身这样?” “美人怎样都好,只是觉得珠宝华服与美人更配。” 鱼闰惜嫣然一笑,拉着沈锵的手抚摸上自己的面颊。 “那妾身就听王爷的。” “当然好。” 他的美人就应该珠翠满头,华服加身。 数日后 鱼闰惜刚踏入洛非嫣的前院,便见到洛非嫣的贴身丫鬟小桃上前迎接。 丫鬟小桃微微躬身行礼,轻声说道:“夫人您来了!快请进。” 因洛非嫣先前交代过,倪姬前来无需通报,故而小桃直接带着鱼闰惜去了后院。 清风徐来,携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清新的气息。 远远地,鱼闰惜便瞧见在认真舞剑的洛非嫣,她放慢了脚步,最终停在了洛非嫣的前方驻足观看。 今日的洛非嫣,一袭鹅黄衣衫温婉如玉,头上梳的发髻异常简约,发间也未见珠翠点缀,几缕碎发自然垂落,更添了几分灵动。 她舞剑的身姿轻盈如风,动作行云流水,柔美的姿态中带着不容小觑的刚劲,剑舞之间,寒光闪烁,犹如星落凡尘,璀璨耀眼。 鱼闰惜不禁在内心赞叹,洛非嫣真的很不一般,至少在她所见女子当中是极为特别的存在。 倏然想起那日洛非嫣的话,鱼闰惜黯然神伤,从前的她也有过跟她一样的想法。 在这个时代,若她们是男子,应当更随性一些。 洛非嫣发现了鱼闰惜,她收起了软剑,步伐悠悠走到鱼闰惜面前。 “妹妹。” 鱼闰惜笑道:“姐姐剑舞得真好,妹妹我完全被姐姐的风采迷住了。” “妹妹少贫嘴了。” “我认真的。” 洛非嫣笑笑,拉着鱼闰惜进了屋。 “怎么今日才来瞧我?” 鱼闰惜睫羽微颤,沈锵让她少来见洛非嫣,她是数着日子来寻她的。 “怎么了妹妹?” “我不来此,姐姐也不会来寻我?” 洛非嫣神色复杂,她怕再遇到沈锵,沈锵喜怒无常,保不准像上次那般,她很无辜的。 鱼闰惜瞧出了洛非嫣的异样,她试探性地询问:“姐姐……是不是很怕王爷?” 洛非嫣缄默。 “为什么?”鱼闰惜好奇问道。 洛非嫣拉着鱼闰惜来到屋内矮桌前坐下。 “其实…不单是我,应当说,这王府除了妹妹,好像都挺怕王爷的,我倒是好奇,妹妹为何不怕王爷?” 鱼闰惜陷入思索,许是她太恨沈锵了,所以她在面对他时,内心无丝毫畏惧。 鱼闰惜随意寻了一个借口:“大约是……因为我孤身一人,就算不慎惹怒了王爷,也不过是一死,所以才如此。” “妹妹……” 想到鱼闰惜为了沈锵那样的人戕害自己,洛非嫣不由叹息一声。 也许……他们之间的感情比她想得还要复杂深厚。 “姐姐为何叹气?” “我很想知道,妹妹为何会为王爷……” “王府的女人,都是依附王爷的爱存在的。” “我只是没想到,明明没隔多少时日,王爷的爱固然重要,可也要顾及自己的性命不是吗?” 鱼闰惜神色看起来有些复杂,她无法同洛非嫣解释这个,只能岔开话题:“姐姐,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何对王爷……” “男人的爱来的快,去的也快,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道理。” “姐姐是怕王爷也是这样的人,所以才如此?” 洛非嫣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对于王爷,我仅仅是因为害怕。” 鱼闰惜不解,沈锵心狠手辣她自是知道,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女人也害怕他。 “王爷真有这么可怕?他对自己的女人也丝毫不心软?” “当然,惹怒了王爷,王爷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手下留情的。” “姐姐进王府早,应当知道些什么,快同我说说。” “这……” “姐姐不用担心,我当闲话听……” 洛非嫣微微挪动了一下位置,凑近鱼闰惜,她压低了声音:“我虽然入王府早,但也不清楚王爷的事,关于王爷的女人,我知道的就一个,是一个丫鬟。” “丫鬟?是谁?我没听说过哪位夫人是丫鬟抬上来的啊?” “我入王府时,恰逢王爷乳母刘氏病笃,刘氏陪伴王爷长大,在王爷心里地位不低,没多久,刘氏就过身了。 王爷那段日子时常借酒消愁,也就在那时,王爷醉酒幸了一个丫鬟,酒醒后王爷震怒,处死了那个丫鬟。” “为何处死人家?而且是王爷醉酒,那丫鬟岂不是很无辜?这么看,王爷还真是喜怒无常。” “或许是念及孝道,又或许因为别的,我听闻,那日王爷不单处死了那个丫鬟,还处死了一个自幼侍候王爷长大的侍卫。” “为何?因为没拦住他?” “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我猜应该跟那丫鬟的事有关,王爷好像不喜婢女近身伺候,贴身的都是侍卫,哪来的丫鬟? 总之,惹怒了王爷,不管你是谁,他幸过的女人也好,陪伴他长大的也罢,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鱼闰惜在心里冷笑,自进王府那天起,她就将生死抛之脑后了。 她接受一切不好的下场。 “妹妹会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吗?”洛非嫣小声问道。 鱼闰惜笑着摇头。 “那为何,你甘愿为王爷……” “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我只是想让妹妹,多考虑自己一点。” “姐姐可还记得妹妹说的,我们是一类人。” 洛非嫣双目圆睁,忧思良久,她说道:“妹妹的心思,真的很难猜。” “姐姐心思细腻,会猜到的。” 说到这,鱼闰惜忽然想起了什么。 “姐姐那日可瞧出来了?王爷他……” 洛非嫣欲言又止。 鱼闰惜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是否是她猜的那般,她忍不住催促道:“姐姐说说,妹妹我想不明白。” “也许…是因为我?” 第233章 弹琴的人 “为何?” “那得要问妹妹你了,姐姐我也想不明白。” “我要是想得明白,何必来问姐姐?”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约妹妹让王爷觉得你不在乎他了?” “这……真的是这样吗?” 想起那日沈锵提及自己不了解他喜好的话,鱼闰惜黛眉微蹙。 洛非嫣说的不无道理,包括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沈锵对她的在意超出了她的预料,这对她来说并不是好事。 她始终不爱沈锵,沈锵要是过分在意,可能会从一些细节和她无意间的行为举措察觉到什么,拖的越久,局势对她越不利。 鱼闰惜心中忧思不断,可她现在又找不到机会向沈锵下手。 “妹妹?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我……我们别聊王爷了。” 十月天,秋意正浓,天气逐渐转凉,院外树叶渐渐泛黄,微风穿梭其间,落叶铺了一地。 下午,鱼闰惜得知沈锵今日既未外出也并未会客,而是一直待在书房,打算去找他。 即便上次的经历令她心生怯意,但鱼闰惜深知,既然决定复仇,就没有她挑剔矫情的余地,她绝不能放过任何能向沈锵下手的机会。 书房门外,鱼闰惜停顿片刻,轻吁一口气后,她敲了敲书房门,小声喊道:“王爷。” 书房内,端坐于案前看书的沈锵听到鱼闰惜的声音,眸中闪过一丝惊色。 “进来。” 鱼闰惜推开书房门,一股淡雅的墨香扑面而来,她轻移莲步,向沈锵所在的案前走去。 “美人怎么来了?” “王爷今日难得清闲,妾身想王爷,所以就来了。” 鱼闰惜在沈锵旁侧位置就坐,她先是拿开沈锵手握着的书籍,随后毫无顾忌地侧身躺入他怀中。 “美人真有这么想我,我们不是日日都见?” 鱼闰惜抬了抬眉眼,面色含羞:“妾身就是想王爷了。” 沈锵眼睫微颤,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他俯身拉近距离,轻啄了一下鱼闰惜的唇,又继续看起了书。 刚翻过一页,怀中的鱼闰惜忽然出声:“王爷,妾身还没看完呢?” “美人也在看?” 沈锵低首只能瞧见鱼闰惜轻轻颤动的长睫,无法窥见她的视线是否落在手中的书籍上,方才他还以为她在发呆。 “王爷喜欢的,妾身也想要了解。” “美人不必勉强自己。” “王爷什么意思?觉得妾身看不明白?” “当然不是,那美人来翻。” “嗯。” 鱼闰惜和沈锵专注地看起了书,整个书房静谧万分,唯有书页轻轻翻动的声音。 沈锵视线不由落在怀中的女人身上,鱼闰惜在认真翻阅书籍,且看的入神,他本以为她很快就会感到乏味,未料想她看上去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鱼闰惜一看书就容易入神,并未发觉沈锵在看她。 沈锵觉得乏了,见鱼闰惜依旧一副精神抖擞的样子,拿过她手中的书籍放回书案上。 “怎么了王爷?” “不看了好不好,我们休息一下。” “嗯。” 鱼闰惜起身移步至窗边,拉开卷帘,明亮的日光透入,洒满了房间,霎时间,整个书房亮堂不少。 她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琴案上摆放着的琴,好奇问道:“王爷喜爱琴,不知琴艺如何?” “我弹一曲给美人听可好?” 鱼闰惜笑着点了点头。 沈锵慢步行至琴案前坐下,他指尖轻拨,悠扬琴声渐起,萦绕在鱼闰惜耳畔,终是拨乱了她的心弦。 他的琴技如她猜得那般,很是不错。 鱼闰惜凝视着弹琴的沈锵,渐渐走神,专注弹奏的沈锵倏然抬眸,与她视线相对,眉宇间不自觉地流露出几缕温柔。 这一瞬,她仿佛在他身上见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曲完毕,沈锵起身来到鱼闰惜面前,拉着她在窗边坐了下来。 “王爷弹的真不错,妾身都听入神了。” “不及美人,美人这般年岁,琴技不凡,可谓天赋异于常人。” 鱼闰惜笑笑,将话题岔开:“王爷平日事务繁忙,鲜有空暇,即便外出,也多是处理要务,很少闲逛,不会觉得无聊?” “我习惯如此,过几天正要出门,美人与我一同可好?” 鱼闰惜深感惊喜却未显露出来,沈锵终于带她出门了,还是他主动邀的她,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当然好,妾身一刻也不想同王爷分开,我们出门做什么?” “美人猜猜看?” “不猜。” “美人不好奇?” “只要和王爷一起,做什么都好,妾身白日很少见王爷,到现在都不了解王爷喜好呢。” 沈锵一把将鱼闰惜拽入怀,捧起她的脸对着自己。 “我晚上的时间都给美人了,美人怎么还不了解我的喜好?” “妾身……那王爷说说看,王爷都有什么喜好?妾身也好铭记于心。” “我的喜好……当然是美人!” 沈锵缓缓低下头,想要亲吻怀中女人娇艳欲滴的唇。 鱼闰惜迅速推开沈锵,从他怀中起身,她微扬的唇角带点嘲弄的意味:“妾身就知道王爷闲不下来。” 沈锵本能地伸手,想要去拉鱼闰惜,鱼闰惜连退几步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美人跑什么?莫非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王爷不来抓妾身,妾身不就不会跑了?” “美人尽管跑,可千万不要被我抓住,不然,有美人好受的。” 闻言,鱼闰惜不由自主地又往后退了几步。 “那妾身要是跑出了这个门,王爷就不许再为难妾身了。” “好,就怕美人跑不出去。” 第234章 计谋 鱼闰惜一点也不慌,她的身后是层层轻盈飘逸的轻纱长帘,在往后一点就是隔间,她可以从隔间的门出去。 “那妾身先告退了。” 说话之际,鱼闰惜慢慢后退,长长纱帘遮住了她婀娜的身影,她轻掀开帘子,向沈锵抛去一个戏谑玩味的眼神。 只是一个转身,她的倩影就隐匿在了轻纱帘中。 沈锵追了上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到鱼闰惜还来不及打开隔间房门就被他擒住了。 “还跑不跑?” 鱼闰惜不悦地蹙起眉头:“王爷怎么不让一让妾身?” 沈锵邪魅一笑,将鱼闰惜抵在门边,他轻抬起她的下巴。 如今的鱼闰惜,不似往日那般装扮素净,她本就生得娇媚,精致华美的装束平添了几分魅惑,令他难以自持。 沈锵抿了抿唇,从前怎么不觉得自己好色? 他总是不自觉地被面前女人娇艳的面容吸引。 “外面天气正好,我们出去吹吹风可好?”鱼闰惜柔声问。 “好,不过……得让我先做点什么。” 晨曦微露,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宽敞奢华的马车内,鱼闰惜轻掀开帷裳一角观察外面情况。 马车外,跟随出行队伍的人数众多,出发前,鱼闰惜特意问了沈锵,今日他们是要去野外狩猎。 她心中减少了些许期望。 人多她不好下手,且在猎场,得手了也很难跑出去,可若给她抓住机会,她不介意跟沈锵以命抵命。 鱼闰惜正想得出神,一只大掌陡然伸过,将她看向窗外的脸转了回来。 “美人,外面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好奇而已,时辰尚早,妾身还有些困,先歇一会。” 语毕,鱼闰惜依偎在沈锵怀中,阖上了眼眸。 约莫半个时辰后,鱼闰惜渐渐没了困意,她再次掀开车帘。 远处山峦叠嶂,云雾缭绕,风景如画般唯美。 午后,今日的阳光并不猛烈,鱼闰惜一行人提前出行狩猎。 野外山间,空气弥漫着清新的气息,微风四拂,裹挟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鱼闰惜和沈锵一行人骑着马,背着弓,悠闲地在山间漫步。 跟随他们出行的人,除了那位名叫思话的男子和江彦让鱼闰惜有些印象之外,剩下的她大多都没见过。 自上次陆政醉酒事件过后,鱼闰惜再没有见过陆政,虽不知晓他现在情况如何,但总算将他从沈锵身边除去了,她现在主要目标是沈锵,其他人她暂且顾不上。 环顾一眼四周,除了身旁跟沈锵闲聊的友人,他们身后也有不少跟随的侍从,鱼闰惜内心暗自思忖,她必须先设法与沈锵单独相处,才有对沈锵下手的契机。 良久,与沈锵闲谈的人陆陆续续离开,各自寻找猎物去了,余下的人虽越来越少,但他们的心大多都放在沈锵身上,目的也在沈锵,狩猎之事,反倒成了次要。 鱼闰惜微微转动眼珠子,思量着如何执行自己的计划,她悄然放缓骑马速度,渐渐与前方的沈锵一行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沈锵很快便发现了没跟上来的鱼闰惜,本能地回首顾盼,见到后方慢悠悠骑着马的鱼闰惜,他停止了前行。 鱼闰惜快马加鞭跟了上来,方才沈锵在跟人谈话,她不好开口,此时正是一个好机会。 “怎么了美人?” “王爷不用管妾身,妾身自个去逛逛。” 话音刚落,鱼闰惜调转马头,朝林间方向疾驰。 沈锵不放心鱼闰惜一人,却并未差遣侍从跟随。 与身旁友人说了几句话后,他独自策马追了上去。 两人身影一前一后,在辽阔的原野上疾驰。 方才围绕沈锵谈笑风生的几人,大多面露惊色,眼中满是不解与讶异。 “这……真是少见。” “从前思话如此,如今王爷也这般了?” 温负笑而不语。 “诸位莫要多言,每次都是王爷与思话射杀的猎物最多,这次你们可要加把劲。”江彦言道。 “我们现在就去……” 鱼闰惜骑马奔驰在前,沈锵紧随其后,尽管在马术与体力上,她不如沈锵,但短时间内,他要想追上她,并非易事。 鱼闰惜在心里暗自筹划,等进了密林,她便往深处跑,随意在一处草木繁茂的地方藏匿起来。 待沈锵循迹而来,她假装受惊,向沈锵射一箭,若得逞,她趁机再补上几箭,若未得逞,她便声称错认成了猎物,以此掩饰自己的意图。 此计划虽只有几成把握,但胜在出其不意,未必不能成。 鱼闰惜进了林子不久,沈锵也来了。 林间常有大型兽类出没,沈锵内心愈发担忧鱼闰惜,加快速度往前追去。 此地沈锵来过不少次,自然要比鱼闰惜更加熟悉,可前方有两条小道,他不知晓鱼闰惜走的哪一条。 沈锵放缓骑马速度,观察了一下周遭环境,其中一条小道,似有马蹄踏过的痕迹。 在追鱼闰惜的路上,沈锵不禁感到纳闷,从前竟不知他的美人马术非同一般。 他非常人,应当很快便能追上她,岂料竟被她拉开了距离。 沈锵沿着小道往前,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后,光线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小道旁的草地有马蹄踩踏的痕迹,沈锵推断鱼闰惜可能追猎物去了,他顺着踪迹继续前行。 前方杂草渐趋繁茂,且高度渐长,沈锵逐渐慢下骑马速度。 此时的鱼闰惜,听到后方草丛的动静,开始张弓搭箭,蓄势待发。 方才她试了一下,沈锵给她备的弓比她预料的要称手。 她射箭技术不赖,可在这种情况下,且只有一瞬的时间,要想精准地瞄准目标,实非易事,然而机会难得,无论如何她也要尝试一番。 待那动静越来越近时,她忽地转身,佯作惊惶的样子向沈锵所在的位置射了一箭。 沈锵刚出草丛,见到鱼闰惜的身影,面上闪过一抹喜色,正欲开口,谁知鱼闰惜转身就向他射了一箭。 箭矢骤然朝他射来,他反应迅捷,侧身一闪,躲了过去。 第235章 野外 “王…王爷,你怎么……” 只一瞬,鱼闰惜便知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她慌忙放下手中的弓箭。 沈锵果然不是吃素的,他反应太快,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能被他成功躲开。 方才那一箭她好像射偏了寸许,如果换做是连弩,可以连续发射多支箭矢,且速度快,那么她成功的几率应当更高一些。 可惜,她手中没有连弩,现在也已经没有机会再让她重新来过了。 鱼闰惜在心中暗自叹息。 罢了,本来这计谋也就只有那么几成把握而已,如今失败了也属正常。 眼下她还是先想想如何巧妙地收拾残局,以免被沈锵察觉到异样。 “美人?” 鱼闰惜骑着马慢悠悠地来到沈锵面前,她面上装作慌乱的样子。 “妾身该死!王爷怎么这么快就找到这来了?妾身方才听闻身后草丛有异声。 那动静……妾身被吓到了,还以为是猎物呢。” 此处草木繁茂,遮蔽了不少视线,且非道路,骑马过来一般会放缓速度,马蹄声大大减弱。 鱼闰惜觉得她将沈锵错认成猎物这个解释,不算太牵强。 尽管沈锵适才曾有那么一瞬怀疑眼前的女子是否有意为之,可见她面上惊恐的神色,显然是被吓到了才会如此,他并没有多想。 沈锵浅笑:“若非我及时避开,怕是要受伤了,美人打算如何补偿我?” 听到沈锵这话,鱼闰惜不由松了一口气。 果然,爱情会让人降智,方才他就没想过,她是要对她不利吗? 沈锵竟然没怀疑她? 正好,也省了麻烦,毕竟她的解释,细想一下,也不是很有说服力。 “那妾身把命赔给王爷可好?” 鱼闰惜说的坦然,反正沈锵又不会真的要她的命。 “我要美人的命做甚?” “王爷想要如何?莫非也要给妾身来一箭?” “自然不会,我们晚上回去再谈这个。” 沈锵颇有深意地看着鱼闰惜,鱼闰惜内心倏地一紧,看起来准没好事。 “美人切勿随意乱跑,这个林子可是很危险的。” “那我们快些走。” “美人现在知道怕了?方才还一个劲地往前跑。” “妾身知错了,妾身不该任性的,让王爷担忧了。” “为何突然要走?” “妾身见王爷与友人相谈甚欢,不便叨扰,所以…………” “是我疏忽美人了。” 鱼闰惜傲娇地将脸瞥向一边:“王爷不必在意妾身,妾身很识趣的。” 就在这时,前方草丛似有异动,二人不约而同地朝草丛方向望去。 鱼闰惜刚要张弓搭箭,后方猝然传来一阵动静,她回首察看,原来是跟着沈锵的侍从到了。 草丛的野兔被吓跑了,鱼闰惜惋惜,放下了手中的弓箭。 “寻常女子不善骑射,美人身娇肉贵,何时学会这些的?” “王爷猜猜看。” “这……有点难猜。” 鱼闰惜扫了沈锵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美人不说说?” “王爷很想知道答案?” 鱼闰惜没有着急向沈锵解释,她想的借口,虽有依据,却不算是什么好借口,等他急了再说也不迟。 “我实在好奇。” 鱼闰惜淡淡一笑:“王爷忘了?妾身的先夫是猎户,妾身总会些皮毛。” “原来是这样。” 沈锵扯了扯嘴角,脸上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 沉默半晌,他倏然开口:“美人先夫是猎户,所以你会这些,那美人还有一任夫君是屠户,是否也还得会杀猪?” “额……那个啊,我还没来得及学,他就……” 沈锵凝望着鱼闰惜,眼里带着探究之色:“你真打算去学?” “妾身好学呢。” “美人真会说笑。” “是王爷先同妾身说笑的。” 沈锵面色微惊,他将话题转移:“美人射箭射得准不准?” “不准。” 鱼闰惜在内心想道,要是准,你刚刚就受伤了。 方才偏了那么一点,才被沈锵躲了过去,要是再多给她时间瞄准,说不定能射中他。 “方才那一箭我看还是挺准的。” “王爷!妾身真的知错了,我们不谈这个了,还是快些找寻猎物去。” “好。” “请王爷一马当先。” “不,我要美人同我一起。” 夜幕降临,幄帐外,篝火熊熊燃烧,照亮了周围的一切。 众人围坐在一起,享受着今日射下的丰盛猎物和美味佳肴。 酒过三巡,在场的人都有些微醺,沈锵也不例外,鱼闰惜悄然离开了热闹的人群,带着丫鬟梅红寻了个安静的地方,看起了星星。 苍穹之上,繁星点点。 鱼闰惜仰首凝视,似乎被这片浩瀚无垠的星空吸引,思绪随着漫天星辰飘向了远方。 “夫人小心!”梅红忽然喊道。 鱼闰惜惊惧,回首看了梅红一眼。 “怎么了?” “有蛇!!!” 鱼闰惜顺着梅红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篝火的微光使得她周围的环境不那么昏暗。 鱼闰惜隐约能瞧见离她约莫三尺远的地方,有一条身形不小的蛇正蜷曲盘踞,不时地吐着它那猩红的信子。 鱼闰惜本能地想要逃离,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就在这时,梅红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根木棍。 她的动作非常迅速,毫不犹豫地朝着那条蛇的方向直直插去,不过瞬间,她就将那条蛇插死了。 鱼闰惜心有余悸,双腿还有些发软,她迅速拉着梅红,快步离开了原地。 “方才吓死我了。” “夫人,在野外,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 “嗯,是我疏忽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夫人。” 梅红突然顿住脚步,鱼闰惜面露疑惑,她侧首看了一眼梅红。 “怎么了?” 梅红目光不由往下,注视着鱼闰惜牵着她的手。 鱼闰惜明白了什么,她松开了梅红。 “走。” “嗯。” 二人还未走到幄帐附近,便瞧见了来寻鱼闰惜的沈锵,梅红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 “王爷怎么在这?” “当然是来寻美人的,方才问了人,他们说你往这个方向走了。 美人去干什么了?外面危险,怎么不多带些人?” 第236章 友人 “妾身只是随意走走。” “不过一会,便不见美人了。” 说话间,沈锵牵起了鱼闰惜的手,往幄帐方向走去。 幄帐内,亮黄的烛光散发着柔和而温暖的光芒,矮几旁,鱼闰惜慵懒地躺在沈锵怀中。 “美人今日狩猎表现不俗,让我颇感惊讶。” 沈锵眉目低垂,凝视着怀中的鱼闰惜,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意。 他未曾料到,怀中这看似娇柔的女子,不但胆识过人,且箭术还不凡。 “妾身所猎之物寥寥无几,王爷这就瞧出来不俗了?”鱼闰惜笑言。 “当然,一眼便能看出来。” “这……这样吗?” 鱼闰惜的笑容瞬间凝固,她到底是普通人,还不知晓如何隐藏好自己。 沈锵如此眼尖,着实让她有些意外。 “美人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王爷今后可以慢慢了解。” “好。” 沈锵浅笑,捧起怀中鱼闰惜的脸对着自己,眼神溢满了温柔。 鱼闰惜眉头微动了动,神情显得有些不自然,她拿开沈锵的手,随后窝在了他温暖的怀中。 她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可是害羞了?” “嗯。” 按沈锵的脑回路,哪怕她是气红了脸,他也以为她在害羞。 “这么久了,还不习惯?” “自然不是,王爷英俊潇洒,妾身每见一次,心都跳的厉害呢。”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可美人的话我只信一半。” 沈锵强行将鱼闰惜从怀中拉出,再次捧起了她的面颊,他凝视着她的目光炽热,鱼闰惜受惊般轻颤。 “王……王爷。” “怎么了?” “妾身想同王爷聊聊天。” “美人想聊什么?” 沈锵松开鱼闰惜,重新将她圈进了怀中。 “王爷友人众多,可妾身能瞧出来,那个叫思话的在王爷心里不一般。” “我与思话认识最早,行军打仗多年,他一直都在我身边,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难怪……妾身好奇,王爷与他是如何相识的?” “在京城,我与他是因为他的父亲相识的。” “京城?他是何方人士?” “既在京城相识,自然是京城人士。” “王爷与他年岁相差不大,妾身还以为……” “我是他父亲的弟子。” “原来你们二人还有这样一层关系,他这般年岁应当成家了。” “当然,他很早便成家了。” 原本只是随意找个话题闲聊,鱼闰惜突然涌起了八卦之心,那双灵动清润的眼眸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他真的很早就成家了?我瞧他那副样子,还以为他对女人不感兴趣呢。” “他与他的夫人自幼便定下了娃娃亲,待到年岁适宜,便依约成婚了。” “娃娃亲?那要是长大了,他不喜欢也要娶吗?” “他看起来挺喜欢他那位夫人的。” “那王爷呢?如果王爷自幼跟人有婚约,王爷不喜欢,会娶吗?” 话音刚落,鱼闰惜又想到沈锵的身份不一般,若真有婚约,应当…… “不会。” 鱼闰惜怔了半分,问道:“为何?王爷的婚事……” 沈锵只是笑笑,没有同鱼闰惜解释。 能管他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鱼闰惜也没有选择继续追问,反正她也是随口一问而已。 “美人怎么会突然问起思话?” “自然是因为他跟王爷最为亲近,所以才对他感到好奇。” “原来是这样。” “妾身见过的王爷友人当中,就他不一般,身旁从不让女人伺候,他为何这样?是不是因为家中的妻子?他是不是很怕妻子?” 沈锵仔细想了一下,发现好像也有这点原因。 “也许有这个原因,还有是因为性子,他向来如此,不喜女人在旁伺候。” “真有意思,他看起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会怕女人?他的夫人看起来是不是很凶?” “我见过几次,瞧不出来。” “听旁人说,王爷从前也如此?” “这不是很正常?我又不好女色。” 听罢,鱼闰惜睫羽轻颤了颤。 沈锵那个样,还不好女色?那怎样才算好女色? 莫非是要左拥右抱,身边美女环绕才算是好女色? 不过,相较其他男人…… 不,也没什么很大的差别。 “怎么了?难道美人觉得我好色?” “当然不会,王爷冰清玉洁,自然不是什么好色之人。” 沈锵闷笑一声:“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早些歇息?” “可妾身还想同王爷聊聊呢。” “在榻上聊不也一样?今日之事,美人可还没有补偿我呢。” 鱼闰惜怵惕,从沈锵怀中起身。 “王爷……” 数日后 陵川王府 夜色正浓,四周寂静一片,唯有树叶声在沙沙作响。 接近深夜,莫文玉如何也睡不着,硬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出了院门散心。 近日,她收到家中来信,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如何讨好沈锵。 她的母家在沈锵那没什么分量,沈锵又不好她这一口,且还有倪姬那个狐媚子在,她连一丝接近沈锵的机会都寻不到。 莫文玉心里烦闷得紧,从小她便不受家中亲人重视,本以为进了王府,能凭自身美貌才艺获得沈锵宠爱,谁知…… 她就算是死,也不要过从前莫府那种日子,更不会像萧湘颦和洛非嫣那般,活的如此窝囊。 要给她抓住机会,她一定会不择手段往上爬。 可现在,沈锵………… 她必须先除掉倪姬这个碍事的人! “夫人,夜深了,还是不要走那么远……” 莫文玉狠狠回头,瞪了丫鬟一眼:“你好大的胆子,敢来管我?” “奴婢不敢。” 莫文玉继续往前,正当她想寻个地方坐着休憩一会时,前方一座假山后面,隐约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你听……什么声音?” “夫人,奴婢……” “在前面,跟我去瞧瞧……” 第237章 知心 主仆二人寻着声音来源去察看,离假山越近,那声音就愈发清晰,待听清那是什么声音后,二人皆一惊,不禁面红耳赤。 她们没有遇到过这种事,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久久未曾挪动脚步。 莫文玉率先从震惊中回神,她夺过贴身丫鬟拿着的手提灯笼吹灭,随即悄然上前。 女人的声音她听出来了,是萧湘颦,她轻挪步靠近,想看看那男子是谁。 皎洁的月光下,莫文玉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男子的面容,即使在这种朦胧的情况下,依旧被她瞧出了什么。 那张脸她见过,莫文玉细细回忆了一番。 抱着萧湘颦的那男子,正是中秋宴那日,在沈锵身旁伺候的侍从。 两人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全然没有发现在他们不远处,有人在偷看他们。 莫文玉慌得不行,怕打草惊蛇,悄摸着离开了原地。 回住所的路上,她还有些心有余悸,王府守卫森严,这两人也太大胆了。 不过转念一想,那侍从能近身伺候沈锵,想来职位不低,说不定,就是由他来负责看守此处呢。 思虑之际,一个念头陡然闪过脑海,她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看来,此次出来散心,也不是一无所获。 白日午间,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鱼闰惜倚靠在外屋窗边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狩猎归来未及两日,沈锵便因事外出,难得沈锵不在,鱼闰惜打算用过午膳后就去找洛非嫣。 午后,鱼闰惜去了洛非嫣院中。 后院一隅,鱼闰惜和洛非嫣席地而坐,鱼闰惜怀抱琵琶,忘我的弹奏着。 悠扬的琴音萦绕四周,引得院中下人不自觉地停下手中的事情,认真倾听。 洛非嫣也没闲着,在一旁弹起了琴,琴音与琵琶声相互呼应,莫名的契合。 微风吹来,轻柔地拂过二人的脸颊,带来了丝丝凉意。 此刻的她们,内心无比惬意,仿佛所有的烦恼都随风吹散了。 一整个下午,他们皆沉浸在乐曲中,直至夜幕降临,鱼闰惜才回了自己的住所。 这一日,鱼闰惜正细心地修剪院中的一盆绿植。 原本想照常去寻洛非嫣,谁料要出门时,外头竟然下起了雨,她打算雨势小点的时候在出门。 这时,丫鬟绿萝来找她了。 “夫人,奴婢有一事要告知夫人。” “何事?” “莫夫人的贴身丫鬟,今日来找过奴婢。” 鱼闰惜见修剪得差不多了,将手中的剪刀交给一旁候着的下人。 “所为何事?” “她让我为她办一件事,说事成之后,愿意给奴婢一些好处。” “然后呢?” “奴婢当时立马就拒绝了。” 莫文玉的贴身丫鬟,不知从哪得知她先前偷拿倪姬首饰的旧事,以为她这会还缺钱,企图利用这点让她为她做些事情,从中谋取私利。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倪姬对她有恩,且现在的她已经不缺钱了。 她完全犯不着因为这个,做什么对倪姬不利的事,毕竟谁是主子,她还是分得清的。 鱼闰惜挑眉,看着一脸严肃的丫鬟绿萝。 这小丫鬟,到底还是太年轻。 “你应当问一下那人要你做什么,然后才拒绝她。” 绿萝仔细想了想,觉得鱼闰惜说的很有道理,不好意思地笑笑:“奴婢……奴婢知道了,奴婢没遇到过这种事,所以……” “我与莫姬素无交集,她的丫鬟何故私下找你?” “奴婢想,应当不是什么好事,定是要做什么对夫人不利的事,夫人还是小心为妙。” “莫文玉。”鱼闰惜小声呢喃。 她们二人之间无冤无仇,且她现在正得沈锵宠爱,有点脑子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得罪她?这可讨不到什么好处。 万一那莫文玉脑子不好使呢?亦或者,正因为她得沈锵宠爱,所以她才想要对她做什么? 这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莫文玉一见她,就一副恨得牙痒痒的样子,无论如何,她还是得防着些,若因为莫文玉坏了她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情,你就先假意答应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是。” 夜晚,鱼闰惜与洛非嫣悠然坐在后院一角观赏星星。 四周静谧,只闻微风拂过树叶的声响,两人手捧星经,目光时而看着手中的书籍,时而抬首仰望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 对于这些,鱼闰惜已然熟稔于心,她并未在洛非嫣面前掩饰自己,洛非嫣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亦会耐心解答。 “妹妹,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女子!” “姐姐在我这也不一般呢。” 二人从天文史学到琴棋书画,再到日常生活,话题不断。 能遇到一个拥有共同兴趣,愿意陪伴自己沉浸在这些爱好之中的人,无疑是一件幸事。 洛非嫣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入王府多年,难得让她感受到不那么地孤独。 上到沈锵的妻妾,下至府邸内的下人,除了贴身丫鬟,其余的人,大多对她保持着一种疏远的态度。 可她的丫鬟到底会顾忌她们之间的主仆身份,她从没有个可心人。 面前的倪姬跟她们不一样,她好像从不在意这些,即便她心思细腻,也难以从她看向她的眼神中,瞧出一丝复杂异样的情绪。 即使她们的身份是情敌。 王府的日子寂寞难耐,她只想同其他人和平共处,可真正能做到她这种想法的人又有几个? 她的性子,其实不适合在这种地方生存。 “好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入王府前,姐姐不常出门吗?” “很少。” 鱼闰惜眼眸瞬时黯淡了下来,她很怀念从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 第238章 怪异 离京前,她其实也很少远行。 “如果可以,姐姐最想去哪?” “去哪都好,就想去外面看看,妹妹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同姐姐一样,就想四处逛逛。” “妹妹没入王府前,是一个人吗?我好像从来没有听你提过你的亲人。” 鱼闰惜紧抿双唇,黯然神伤:“他们……都不在了。” “那从前妹妹是一个人?” “嗯。” “会不会害怕?” “不怕,我一个人去过不少地方呢。” “真的?妹妹相貌不凡,一人在外,会不会很危险?” “一人当然危险,不过……勇敢的人总是先享受这世间的美好。”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总之,想做什么放心去做即可,不论结果怎样,至少不会后悔,我只求心欢便好。” 洛非嫣侧首,凝望着鱼闰惜。 眼前的女子看起来无欲无求,仿佛对世间诸事皆已看淡。 她这样的人,不应该待在这四方小天地,她应该是自由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妹妹去过的地方,有什么记忆深刻的?不妨道来。” “那可太多了,我说不出来,姐姐应当自个去感受一番才对。” 洛非嫣敛眉,神情略显失落:“我怕是要在后院待一辈子了。” “那……有时间我再同姐姐细说,我们不想那些了。 还是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 言罢,鱼闰惜端起了旁边桌上的酒杯,递给了洛非嫣。 洛非嫣微微一笑,接过酒杯,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水。 “其实……要能和妹妹这样过一辈子,我也愿意了。” “姐姐就不想男人?”鱼闰惜打趣。 “男人?” 这世间断不会有她倾心的男子出现,况且,她一个连自身命运都无法掌控之人…… “嗯?” “不想聊男人,我们还是喝酒。” 一连几日,沈锵不在,鱼闰惜几乎日日待在洛非嫣院中。 两人聚在一起,总是话题不断,有那么一刻,鱼闰惜在想,要是没有沈锵这个人就好了。 这日午后,沈锵处理完繁忙的政务返回府邸,本欲在前厅大堂稍作休憩,然而心中对鱼闰惜的牵挂让他难以抑制地想要立刻见到她。 他大抵是疯了。 下人送来的茶水还未凉,沈锵便离开了前堂,他迫不及待地朝鱼闰惜所居的院落行去。 好巧不巧,鱼闰惜此时并不在居所,得知鱼闰惜出了门,沈锵很快就猜到,他的美人肯定又去找侧妃去了。 沈锵没有吩咐下人前往洛非嫣院中唤回鱼闰惜,而是决定亲自走一趟去瞧瞧情况。 在去洛非嫣住所的途中,沈锵不禁思忖,这两个女人的身份摆在那,怎么会这般要好?且还不像是刻意装的。 从前在宫中,他的母后因受宠,遭了多少后宫妃嫔的冷眼。 虽然那会他年纪尚小,可也瞧得出来,那些妃嫔不过是表面维持虚假的和睦。 他的母后也因此…… 这也是为何,他很难做到左拥右抱的原因,爱一个人,就不应该让她受委屈。 倪姬和侧妃待在一起,让他说不出的糟心。 若她们只是寻常的关系好也就罢了,那日…… 洛氏看起来比他还要了解倪姬,这一点十分不符合情理,毕竟,他与倪姬相处的时间最长。 若他不在乎倪姬,他不会多虑。 可他在乎……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倪姬面对洛氏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她。 沈锵与他的贴身侍卫具丰先后进了洛非嫣居所。 洛非嫣的贴身丫鬟小桃和前院的下人见状,赶忙上前要行礼,被沈锵示意退下。 见大堂无人,沈锵又去了别处找寻,刚踏入后院附近,便见到了鱼闰惜的贴身丫鬟绿萝。 绿萝慌忙就要进去通报,沈锵一个眼神扫过去,绿萝害怕地不敢作声,她没忘记鱼闰惜之前的叮嘱,特意咳了两声提醒。 然而在后院的鱼闰惜和洛非嫣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 沈锵踱步进了内院,目光扫过一周,在院内一角瞧见了正喝得酩酊大醉的二人,眉头不禁皱起。 两个醉酒的女人,一人耍醉剑,另一人则抱着琵琶在那里胡乱弹奏,场面颇显怪异。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 “不必。” 他倒要看看,这次她们何时能发现他。 洛非嫣脚步不稳,缓缓走向鱼闰惜所在的位置,鱼闰惜下意识地想要躲闪。 “妹妹还怕我伤了你不成?” “姐姐剑都拿不稳了,实在危险,要不还是下次再耍给妹妹看。” “我没醉,是妹妹喝醉了,我瞧妹妹手都有点不利索了。” 洛非嫣丢下手中的剑,在鱼闰惜旁侧席地而坐。 “才没有,我可以弹的。” 鱼闰惜刻意调整坐姿,姿势却依旧显得慵懒随意,她专注地弹起了琵琶。 起初,她的琵琶声宛如天籁,悠扬动听,不过一会,她便因为酒意,弹奏的指法变得杂乱无章。 洛非嫣嫌琵琶声聒噪,终是按捺不住,握住了鱼闰惜正胡乱拨弄琴弦的手,强行让她停下。 鱼闰惜顿了顿,因为酒意而变得有些迷离的眼眸,怔怔凝视着洛非嫣。 “姐姐?” 眼前这一幕,让沈锵心头愈发不自在,他低声问起了一旁的侍卫具丰。 “你觉得她们如何?” “王爷何意?”具丰小心问道。 “这两个女人这样,有什么不对吗?” 具丰很少跟女人打交道,亦不知晓女人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这一幕虽不常见,却也没让他瞧出什么异样,可……他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仿佛有哪里与他所理解的常态相悖,却又难以言喻具体何处怪异。 “没…没什么不对。” 沈锵目不转睛地盯着二人,面色愈发阴沉。 “姐姐怎么一直盯着妹妹看?可是被妹妹的脸迷住了?”鱼闰惜调笑。 “妹妹确实生的好看,只是这会怎么看不清呢?” “那姐姐在凑近一点看看?” 洛非嫣眼眸微眯,慢慢凑近了鱼闰惜。 两人之间距离极近,再靠近一点点,彼此的鼻尖都要碰上了。 沈锵肉眼可见的慌了神:“美人!!!你们……” 听到声音,二人本能地看向沈锵所在的位置。 第239章 真的爱你 “姐姐,我好像喝醉了。”鱼闰惜呼吸微微一颤,甜腻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不确定。 “我也……不对,真……真是王爷。” 鱼闰惜和洛非嫣震惊,相继从地上起身朝沈锵行礼。 “王爷。” 沈锵慢步走近两人跟前:“是否打扰到你们了?” “不……不会,王爷怎么来了?” 鱼闰惜轻抚额际,似乎仍有些眩晕,娇柔的身躯微微晃动,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失去平衡跌倒,沈锵见状,迅速跨出一步,及时扶住了她。 “怎么不问问我是何时来的?” “王爷何时来的?” 鱼闰惜抬眸,明润的眼眸透着几分茫然,她从沈锵的眼神中看见了难掩的落寞。 沈锵扯了扯嘴角,面上的神情异常复杂:“我来的不是时候。” 未等鱼闰惜再言语,沈锵径自转身离去。 侍卫具丰怔愣在原地,迟迟未挪动脚步,过了一会,他后知后觉地跑出院门,朝沈锵离去的方向追去。 看到这,傻子都能瞧得出来沈锵是生气了,鱼闰惜目光投向洛非嫣:“姐姐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她小跑着跟了上去。 “哦……好。” 鱼闰惜跌跌撞撞地出了院门,不得不说,沈锵腿长走路就是快,他们离开的时间差不了多久,这会子,她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了。 鱼闰惜继续往前追赶,终于在前方见到了沈锵的身影。 “王爷等一下。” 沈锵陡然顿住脚步,鱼闰惜来不及反应,撞上了沈锵的后背,她趁机从后面抱住沈锵。 “我的王爷,你怎么又生气了?” 听言,跟在后头的具丰一愣。 真是活见鬼了。 他识相地退至一旁,悄然离去。 “我没有生气。”沈锵冷言道。 “王爷有没有生气妾身还瞧不出来?” 沈锵缄默,二人僵持在原地,一动不动,鱼闰惜率先败下阵来:“妾身哪错了?” “美人当然没错。” 沈锵掰开鱼闰惜抱着自己的手,自顾自地往前,鱼闰惜快步跟上,厚脸皮地牵起了沈锵的手。 “王爷小心眼,连女人的醋都吃!” 沈锵再次停下脚步,侧眸看向鱼闰惜:“我没这么幼稚。” “真的?那王爷为何这样?” “不知道。” “我与姐姐都是王爷的女人,相处融洽有何不对?” “美人怎么不同其他两位相处融洽?” “王爷此话何意?莫非觉得妾身与其余两位姐姐关系不睦?” 沈锵哑然,静默许久后,再度开口:“美人非得去那侧妃院中?” “妾身说了,与洛姐姐兴趣相投,所以……” “那日侧妃的话到底是何意?” 鱼闰惜心下一紧,沈锵果然听到了什么,她故作镇静,努力掩饰内心的波澜。 “哪一句?” “她问美人……是否真的爱上了我?” 鱼闰惜不自然地凝起了眉,这沈锵的耳朵可真灵光。 “妾身的回答呢?王爷可有听清?” “可侧妃说,她从前能瞧得出来……” “王爷还是不信妾身。” 鱼闰惜神色淡然,直直跪在了地上,沈锵身子一僵,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扶,然而见到鱼闰惜那冰冷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止住了动作。 “妾身刚入王府那时,确实更看重王爷的地位,王爷自己也知道不是吗?” “所以………” “同为女人,洛姐姐心思又细腻,她瞧出来了。 只是她不知道,妾身现在真的爱上了王爷,所以才会这么问。” “美人快起来。” 沈锵拉着鱼闰惜起身,随即将她拦腰抱起。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四周霎时安静下来,沈锵抱着鱼闰惜,步履沉稳地往院落的方向走去。 “为何美人在侧妃面前,和我的面前判若两人?”沈锵终于问出了自己心头的疑惑。 “王爷身份尊贵,妾身自当恪守本分,妾身至多向王爷耍耍小性子,又怎么敢逾越规矩呢?” “真的是这样?” “是不是要妾身把心掏出来给王爷看看,王爷才相信妾身爱你呢?”鱼闰惜直视着沈锵,眼神委屈又无奈。 “好了美人,都是我的错。” “王爷怎么会有错呢?错的是妾身。” “美人,我真的错了,以后在我这,你不用注重那些。 我想你能像对待侧妃那般待我,那样的你才真实。” “王爷觉得现在的妾身不够真实?是装的?” “自然不是,就像美人说的,你会碍于我的身份,注重那些规矩礼法,我不想你那样……” 鱼闰惜轻撅了下嘴唇,将脸瞥向一边:“嗯。” “还在生气呢?” “没有。” “那美人亲我一下。” “不行,在这很容易就会被人撞见的,妾身脸皮薄。” “何人会如此大胆?美人快点……”沈锵柔声催促。 鱼闰惜知晓沈锵不达目的不罢休,也懒得同沈锵计较这些了,她面带笑意,搂上沈锵的脖颈,在他面颊上轻吻了一下。 “这边也要。” “王爷!” “快点……” 鱼闰惜不耐地就要亲吻上去,陡然间,沈锵坏心地将脸转过,他微凉的薄唇轻碰了一下她粉嫩的唇畔。 “王爷脸皮真厚!” “哪比的过美人?美人方才抱我抱的那么紧,我都差点掰不开美人的手了。” “你!!!” 鱼闰惜闷哼一声,视线故意移向前方,不去理会沈锵。 前方不远处恰好有两名婢女路过,她们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两人所在的位置,鱼闰惜吓得缩进沈锵怀中。 “现在知道害羞了?嗯?” 鱼闰惜抬眸瞅了一眼抱着她的沈锵,此刻他正在嘲笑她,鱼闰惜不悦,待婢女走后,她猛然仰首,重重地咬了一口沈锵的耳朵。 “嘶~” “让你笑我!”鱼闰惜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张扬又明媚。 沈锵不甘吃亏,低头缓缓凑近鱼闰惜的耳侧,打算以牙还牙,鱼闰惜反应十分迅速,灵活地躲开了。 “我记下了,美人等着。” 第240章 祸 翌日下午,鱼闰惜深感无聊去了书房看书。 自入王府以来,她便未踏入过书房,只因她平凡女子的身份,理应不识多少字,读书写字更是难上加难。 可这会她实在是太无聊了,闲着没事干的她,无暇再顾及其他。 刚进书房没一会,丫鬟绿萝便进来通报了。 “夫人,王爷遣了人来唤您去大堂。” 鱼闰惜放下手中没翻多少页的书籍,随口一问:“可知所为何事?” “王爷派来的人只说找您,并未说明缘由。” 鱼闰惜以为又像之前那般,沈锵是让她过去陪他,也没多想,带着绿萝、梅红两位丫鬟去了前堂。 刚步入大堂,她即刻感受到了异样,堂内的人并非是她原先预料的那些人。 见到一旁跪着的莫文玉,鱼闰惜心头一颤,面上神情却未泛起丝毫波澜。 虽猜到不是什么好事,但她自觉未暴露什么,不能先乱了阵脚。 “王爷。” 鱼闰惜先是欠身朝沈锵行了个礼,而后客气地向莫文玉打起了招呼:“莫姐姐。” 莫文玉只是睨了鱼闰惜一眼,并未作声。 “美人,到本王身边来。”沈锵温声说道。 鱼闰惜缓步来到沈锵身旁坐下,自进大堂开始,堂内几人的目光都未从她身上移开过,不由感到好奇。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在看妾身?” 莫文玉内心升腾起一阵怒意,她此行的目的已告知沈锵,沈锵这会竟然还能沉得住气?倪姬这狐狸精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莫文玉没忍住,脱口道:“王爷,倪姬与侍卫私通,这事您不管不顾吗?怎么还能让倪姬坐您身侧呢?” 鱼闰惜震惊,刚入口的茶水差点喷出,轻咳了几声才缓过来。 “莫姐姐,你说什么?” 沈锵没有在意莫文玉偏激的言辞,他料想这其中定是存在什么误会。 “今日唤美人来正是为了此事,这可是真的?” “王爷信吗?” “自是不信。” 若他真信了莫文玉的话,又如何还能让她坐他身侧? 鱼闰惜轻舒了一口气,原以为莫文玉是察觉到了什么,心中不禁有些忐忑,未曾想只是一场诬陷。 私通?她还真说的出口。 想起前几日,莫文玉的贴身丫鬟曾找过绿萝一事,鱼闰惜警惕了几分。 “莫姐姐与我素无恩怨,何故如此陷害?” 莫文玉冷笑,面上尽显嚣张气焰:“倪妹妹不记得前几日自己做过的事了?无妨,姐姐会让你想起来的。” 言罢,莫文玉目光投向沈锵:“妾身既敢如此,自是有证据,至于是哪个男人,还请王爷将身边的贴身侍卫凌越召来。” 沈锵凝眉,扫了一眼堂内候着的则言,则言意会,悄然退出了大堂,不一会,他便带来了侍卫凌越。 至今,鱼闰惜神色未有丝毫的异样,只要她没做过,莫文玉证据再充足,也会有漏洞,她一点都不慌。 “凌越,你可还记得十八那天夜晚的事?” 凌越面上迅速闪过一抹惊色:“莫夫人,您说的是?” 沈锵敏锐地捕捉到了凌越那一抹细微的表情,内心泛起一阵异样的波澜。 王府的下人不少,从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私通这种事,只是,那是侍卫和丫鬟之间,至于他后院的女人,就那么几个,还没有人会如此大胆。 莫文玉装作不经意地摸了摸胸前的珠链,凌越瞧出了什么,面色愈发苍白。 “没想到,那日夜晚我就在不远处看着你与那倪姬苟且,凌越,你好大的胆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锵不耐问道。 “十八那日晚上,妾身难眠,带着院中丫鬟出了院门闲逛,行至园中假山处时,突然听到一阵污秽不堪的声音。 妾身好奇,欲探个究竟,岂料竟见到侍卫凌越与倪姬在行苟且之事。 妾身怕打草惊蛇,本打算先离开去寻人,谁知妾身带人再回去时,他们已经走了。 妾身没有看错,那天夜里的人就是侍卫凌越和倪姬,当时我的丫鬟小红也在。” “莫夫人休要信口雌黄,且不论你无凭无据,此间唯有你与你的丫鬟,你自是想如何捏造便如何捏造。” “猜到你会这么说,可你与倪姬私通,不可能做到不留一丝痕迹。” 莫文玉视线从凌越身上移开,看向沈锵:“王爷可以问倪姬院中的下人,王爷不在那几日她是否夜夜晚归。 妾身想,侍卫凌越相貌不凡,倪姬定早就对他有所图谋,王爷不在,她哪能耐得住寂寞。” 沈锵的脸色愈发变得阴沉,周身似被一层乌云笼罩,注视着莫文玉的眼神中,透着明显的怒火。 然而,莫文玉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变化,依旧直言不讳。 “倪姬进府日子不久,且二人平素见面不多,竟如此快就有了私情,若非妾身亲眼所见,妾身实难相信。 故而,他们二人之间必定有传递情意之物,还望王爷遣人前往倪姬房中仔细搜查,妾身就不信,他们能做得滴水不漏。” 沈锵相信鱼闰惜,可在明面上他一向公正无私,是讲究证据之人。 若不彻查,此事在王府不知会被传成什么样,他如何能堵住悠悠众口? 可若去查,如此行事,倪姬必定会认为他对她心存疑虑。 沈锵埋头沉思,鱼闰惜这时握住了他的手。 第241章 证物 “王爷,此事便交给他们去查,妾身是否行过此事,妾身心中自是明了。 只是,无论从妾身房中查出什么,还望王爷能给妾身一个解释的机会。” “好。” 半晌,派去搜查的侍卫回来了,不出鱼闰惜所料,果然被他们搜查到了什么。 侍卫从鱼闰惜房中一个不起眼的小柜子里,搜查到了男子的汗巾、玉佩还有几封书信。 鱼闰惜简单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着的证物,这些东西是从她房间搜查出来的,自然抵赖不得。 她与沈锵各自拿起了一封书信拆开查看。 信上所写的大多都是情话,字里行间透露着难掩的相思。 鱼闰惜放下书信,又拿起了那做工精巧的玉佩仔细揣摩,不用想都知道必定是那凌越的。 她陷入深思,看侍卫凌越方才震惊的样子,应当是不知情的,可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做过这种事。 虽不知晓莫文玉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可她既然能得到这些,就必定知道什么。 凌越确实与人私通了,可跟他私通的人到底是何人? 鱼闰惜思虑一会后,似乎有了头绪,她将玉佩交到了沈锵手上。 沈锵看了一眼玉佩,把它丢给了侍卫则言。 “这是他的?” “属下……” 则言虽未道明,沈锵心里却已明了。 沈锵愤怒地将桌上的书信甩落在地,则言摩挲着手中的玉佩,神思恍惚。 他不死心地拾起地上散落在地的书信查看。 凌越是他一手栽培的,他自然知晓,那熟悉的字迹、以及他曾视若珍宝的玉佩,虽然他已经好久没有见他佩戴过了。 莫文玉睨眼看向身旁跪着的凌越:“这玉佩总不可能自己跑到倪姬房里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凌越瞪着莫文玉,神色异常复杂。 “凌侍卫什么意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不成?若你没有与人私通,那这些东西又是从何而来?” 凌越猩红着双眼,正色道:“属下该死!是属下先勾引倪夫人的,属下愿意以死谢罪!” 闻言,在场的人除了莫文玉皆一愣,沈锵不自然地敛眉,凌越的话,让他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一旁候着的绿萝和梅红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 绿萝眼眶泛红,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王爷,夫人那几天夜里是去找侧妃娘娘去了,并没有去过莫夫人所说的地方,奴婢可以为夫人证明。” “夫人出门都有我们在跟随,万不敢犯险行这大逆不道之事,我们夫人是被人陷害的。” 莫文玉冷笑:“你们二人是倪姬院里的人,自然帮着你们主子,你们的话有什么可信的? 王爷在这,你若遭了倪姬的威胁,大可直接言明,王爷会为你们做主的。” “王爷不信,可以唤侧妃院中的下人来问话。”梅红辩解道。 “洛姐姐与倪姬交情不浅,自然也会帮着她,你们当王爷是傻子吗?” “王爷,前些日子,莫夫人院里的人………” 莫文玉厉声呵斥,打断了绿萝:“大胆!你这个贱婢,为主子辩解不成,反倒污蔑起我来了。 王爷,这婢子出言不逊,应当立即拖出去杖毙。” “够了!是非对错本王自有定夺。”沈锵怒言。 莫文玉缩了缩脖子,识趣地噤了声。 沈锵望向鱼闰惜,在等着她的解释,不单沈锵,在场的人,无论是担心鱼闰惜的还是要看她笑话的,目光皆投向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鱼闰惜神色淡然,完全没有一副慌张的样。 “呵~”她嗤笑出声,笑得肆意明媚。 “莫姐姐真有意思。” “美人……” 在场的人除了沈锵,无不感到讶异,这个时候了,倪姬竟然还笑的出来。 “王爷既然让人搜了我的房,那凌侍卫的,也应当一起搜了。” “就按倪姬说的办。” “是。” 过了好半天,侍卫带来了从凌越房里搜出来的东西,就一封信件,没有多余的东西。 莫文玉松了一口气,倪姬居住在后院,她稍微费点心思便容易动手脚。 凌越就不同了,要想在他那动手脚并不容易,她还没有那个能力。 好在凌越比那萧湘颦有脑子,莫文玉在心中暗喜。 看来老天爷都不帮倪姬那狐媚子。 沈锵拆开信件查看,遗憾的是,那信上文字寥寥无几,并没有什么能证明倪姬清白的内容。 他信倪姬,可……… 真相到底是什么? 沈锵睨了一眼跪着的凌越,凌越跟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短,是代替先前被他处死的楚寒位置的。 他一直尽忠职守,换句话说,不忠的人,他断不可能留在身边。 想到楚寒,沈锵不由感到失落,他自幼陪伴他长大,在他心里分量不轻,且他还待他不薄。 可他竟被一个小丫鬟迷惑了心智,趁他醉酒给他下药,意图让他给他们的孩子……… 要不是则言及时赶到,他差点就中他的圈套了。 楚寒尚且如此,凌越………… “王爷信妾身吗?” “自然。” “王爷,您可不能被倪姬这个狐媚子迷了心智啊,王爷应当立马处死倪姬这个不要脸的贱人。” “取笔墨纸张来。”鱼闰惜对着在旁候着的下人说道。 许久,下人送来了东西,鱼闰惜安静地书写起来,不过一会,她便将信上的内容抄了下来。 “王爷可看出有何不同?” 沈锵拿起鱼闰惜书写的纸张查看,只一眼,便瞧出了异样。 面前女人的字明显好看许多,字迹、笔法都能瞧出来不寻常。 倪姬入府时间不长,短短数月,实难有如此大的差别。 “倪姬不傻,定是让院中那个下人代写的,仅凭这个如何能证明倪姬的清白?” “妾身院中会书写的人可不多,王爷让她们一一来写便是。” “王爷,定是倪姬刻意改变了字迹,与凌侍卫私通的人就是倪姬,妾身没有看错。” 鱼闰惜冷然,她还以为莫文玉有什么大能耐呢,漏洞百出不说,表面上也不装一下。 第242章 诬陷 “王爷让他们都下去,只留莫姐姐和凌侍卫二人便可。” 沈锵挥手示意,屏退了在旁候着的则言等人。 大堂门外,洛非嫣匆匆赶来,刚要踏入门槛,便被出来的侍卫则言拦住。 “何故拦我?” “侧妃娘娘,王爷有令,您现在不能进去。” “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是来给倪夫人作证的。” “侧妃娘娘恕罪,属下不能违抗王爷的命令。” “你……你!!!”洛非嫣又气又无奈,拉过跟着则言出来的绿萝问起了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会如此?” “我们夫人是被冤枉的。” “我自是明白,方才里面发生了何事,你且如实道来。” 大堂内,气氛异常凝重,莫文玉瞪着鱼闰惜,眼眸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怒意。 “一个人的字迹在短期内很难彻底改变,哪怕蓄意变换字迹,也绝无可能做到不留痕迹。 即便不以信上的字迹为凭证,这书写所用的纸,总能瞧出端倪?” “何意?” “从我房内搜出的书信,所用之纸有二,其一乃近年新出,现今王府所用亦为此纸。 而另一种想必已然弃用,我入王府不过几月,来时此纸早已不用,凌侍卫房中搜出来的书信,用的是王府已经弃用的纸,这么说,姐姐还不明白?” “你……王爷,这些算不得凭据,兴许倪姬自个派下人偷偷买了那种纸也不一定呢。” 沈锵虽没注重到纸张的细节,但从字迹方面,他心里便已经有了答案。 此刻的他,对身旁的女人愈发感到好奇,他没有着急戳破莫文玉,而是选择继续旁观,看看倪姬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沈锵目光掠过鱼闰惜,落在了侍卫凌越身上。 倪姬是被冤枉的,凌越起初还不承认,为何后来又直接认了?这其中定有隐情。 莫文玉心生惶恐,她向来不喜书写,也不懂书法之道,眼见局势对她不利,她打算在凌越身上下功夫。 “王爷,凌侍卫与倪姬私通,方才他已经亲口承认,这还能有假吗?您可千万别被倪姬迷惑了心智啊。” 鱼闰惜粲然一笑,她站起身,慢步走近凌越,边走还边说道:“瞧我,适才只顾自己,还没有替我这位奸夫申辩呢。” 莫文玉愣了瞬,言道:“王爷您听,倪姬她自己都承认了。” 沈锵一语未发,视线始终停留在鱼闰惜身上。 “莫姐姐别浪费口舌了,方才你不是说了吗?王爷已经被我迷惑了心智,又怎么会听你的呢?” “你!!!” 鱼闰惜来到凌越的身侧停下,淡言道:“莫姐姐说十八那晚,你与我在行苟且之事,不知道可还记得我里面那朵花是什么颜色?” “那天夜太黑了,我没看清。” “夜这么黑,莫姐姐都能看清是我与你在私通,你看不清我里面的花是什么颜色?那我身上的剑伤在哪你总知道?” “我不知道。” “我背上那么大的一道剑伤你看不见?你要不要再仔细回忆一下?” 凌越思索了一会,答道:“夫人身上哪来的剑伤?” 鱼闰惜没忍住笑出声:“你以为我在诓你?其实我身上真有剑伤呢。” “我…………” 鱼闰惜微蹲下身靠近凌越,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知道萧姐姐身上有没有剑伤?” 凌越瞬时变了脸色,震惊地看着鱼闰惜,说不出话。 鱼闰惜唇角微勾,果然如她所料的那般。 “谁在王爷心里更重要,王爷又会信谁的话?凌侍卫可要想想清楚。” 语毕,鱼闰惜缓缓起身,继续说道:“你我有没有私通,自个心里都清楚,你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可你却认了莫姐姐的话,这到底是为何?” “夫人……” “真相是,你确实与人私通了,可那个人不是我,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让我来猜猜…… 你不惜牺牲自己也要保全的那个人是……莫姐姐对?” 听罢,凌越正声言:“王爷,属下知错了,属下不该为了保住文玉而陷害倪夫人的,与属下私通的确实是莫夫人。” 莫文玉没想到凌越会来这么一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辩解。 “你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敢在此胡言?” 沈锵这时终于开口说话:“那你说说,为何要陷害倪姬?” “是……是因为莫夫人,都怪属下被莫夫人迷惑。 她一直不喜倪姬,本想着随意安排一人诬陷倪夫人与其私通,不想她出卖了我,拿着我写给她的书信和玉佩,要置我于死地。 属下原以为她是迫于无奈才如此,故开始不愿将她供出来。” “王爷,妾身冤枉!与凌越私通的人是萧姐姐,不是妾身!” “莫姐姐真是的,怎么还能扯到萧姐姐身上?你不是说你看的很清楚,与凌侍卫私通的人是我吗?” “那天夜黑,看错了实属正常,况且……你自己不是说了吗? 与凌侍卫私通的人来往书信用的纸张,现在王府已经不用了,你我进府的日子差不了几日,怎么可能是我!” “可方才莫姐姐还说那些不能作为凭证呢,怎么这会………” “王爷,你要相信妾身啊,妾身真的冤枉。” 鱼闰惜在莫文玉一旁跪了下来,她侧眸看着莫文玉,眼中满是戏谑。 “王爷,凌侍卫已经亲口承认与他私通的人是莫姐姐,这还能有假吗?您可千万别被莫姐姐迷惑了心智啊。” “好了,美人快起来,到本王身边来。” 鱼闰惜起身回到沈锵身旁的位置坐下,一脸不高兴地问:“王爷不信妾身?” 沈锵立马抓住鱼闰惜的手腕,顺势带入怀中,他生怕稍有迟疑,她便会像从前那般,骤然拔下簪子刺向自身。 “本王当然信。” “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美人觉得本王应当如何处置他们?” “一个王爷的下属,一个王爷的夫人,他们双双背叛了王爷,自是不能让他们继续留在王爷身边,王爷何不成全了他们?” 第243章 心细 沈锵眼神瞬时阴沉了许多,眉宇间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冷意。 “美人觉得我会这么大度?” 无规矩不成方圆,此理他自是明白,有一必有二,若不严惩,何以杜绝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与凌越私通者,无论是莫氏还是萧氏,名义上皆为他的侍妾,他沈锵的脾性,尚未好至如此地步。 鱼闰惜微嘟了嘟嘴:“王爷误会妾身了。” “何意?” “妾身的意思是说,把他们二人都杀了,让他们做一对亡命鸳鸯,这不就算是成全了他们?” 沈锵唇角轻扬起一抹弧度:“美人比我想的要狠。” “背叛王爷的人,就应该去死。” “那就按美人说的去办。” 言罢,沈锵扬声朝大堂门口的方向喊道:“来人!” 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则言带着几名侍卫进来了。 “王爷,属下在!” “凌侍卫与莫姬私通,意图陷害倪姬,把这两人拖下去,即刻杖杀。” “是!” 听言,跪着的二人皆一惊。 凌越自知沈锵不会轻易放过他,不过一会时间,他便坦然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莫文玉未曾料到,自己诬陷倪姬不成,反遭倪姬诬陷,如今沈锵还信了她的话,要置她于死地。 她慌忙向沈锵讨饶:“王爷饶命!妾身是被倪姬冤枉的啊! 与凌侍卫私通的人不是妾身,真的是萧姐姐,请王爷彻查此事,还妾身一个清白!” 沈锵对跪在地上的莫文玉视若无睹,他全然不在意与凌越私通之人是谁,只要不是倪姬,其余皆无所谓。 现下,关键在于平息私通之事,至于罪名最终落在莫氏还是萧氏头上,无关紧要。 莫氏不安分,保不准还会有下次陷害倪姬的时候,这样的人,他断不会继续容忍其留在身边。 以他的能力,处死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妾,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可明面上,他还是要装装样子。 私通这个罪名按在莫氏身上正好,也算是让她死得明白。 莫文玉心有不甘,见局势真的无挽回的余地,她终于心死,索性也不装了,朝沈锵怀中的鱼闰惜破口大骂:“倪姬你这个贱蹄子!狐媚惑主的贱人!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鱼闰惜内心未泛起一丝波澜,她笑看着气急败坏的莫文玉,面上神情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骂的人不是她。 莫文玉如此,也是她咎由自取,若她们是情敌,她不会介意莫文玉为了得到沈锵的宠爱,耍多少心机。 可她偏偏是要对付她,甚至还想置她于死地,留着她后患无穷,让她代替萧湘颦去死正好,毕竟她们二人谁对她更不利,她心里还是有数的。 至于侍卫凌越,沈锵会不会放过他暂且不论,在她这,能近身伺候沈锵的人,在沈锵那,份量定不轻,她能处理掉一个是一个。 “还不快拖下去!”沈锵怒言。 “是。” 凌越和莫文玉被侍卫拖了下去,走时莫文玉依旧骂骂咧咧,口无遮拦:“倪姬,你这个狐狸精!你不得好死!!!” “她要还如此不知收敛,就先拔了她的舌头!”沈锵对着侍卫则言说道。 “是,属下告退!” 则言走后,沈锵本想留鱼闰惜说会话,鱼闰惜隐约听到了洛非嫣的声音,想去一探究竟,便随意找寻个借口离开了。 鱼闰惜和沈锵前后走出大堂,远远地,沈锵便瞧见在前方廊道散步的鱼闰惜和洛非嫣二人,他又好气又好笑。 前院廊道,鱼闰惜和洛非嫣坐在长凳上吹风,洛非嫣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姐姐这是怎么了?” 踌躇许久,洛非嫣终究没忍住问出自己心头的疑惑。 “妹妹,与凌侍卫私通的人,真的是莫文玉?” “姐姐觉得是我?” “当然不是,妹妹与莫文玉进王府的日子差不了几日,应当……” “果然还是瞒不住姐姐。” “那个人是……” “是萧姐姐。” “王爷……可知道?” “王爷这么聪明,莫文玉也说出来了,他心里应当有数。” 洛非嫣明白了什么,缓缓垂下眼睫,想起萧湘颦刚进府时,还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院中的下人看起来都很喜欢她,那时恰逢沈锵领兵出征。 沈锵回来后没多久,她整个人都变了,她知道萧湘颦如此,是因为沈锵。 很多事非她们这些人能改变,唯有接受现实,安分守己,才能保住自身。 “姐姐为何心不在焉的?” “妹妹……” “姐姐别多想了,我们去前面走走。” “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鱼闰惜从洛非嫣居所匆匆赶回自己院中,本以为沈锵不会那么早回来,未曾想她到时,沈锵已经在等着她用晚膳了。 关于今日之事,沈锵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奈何处理完莫文玉的事情后,鱼闰惜便迫不及待去找洛非嫣了,他还没来的及问她。 沈锵觉得自己了解鱼闰惜,可若没有发生今日之事,他或许不会这么快发现鱼闰惜的另一面。 她心思细腻,果敢聪颖,对待那些伤害她的人,也比他想的要狠。 这样一位女子,世间少有。 沈锵疑问不少,用完膳后便拉着鱼闰惜回了房,他向来喜欢躺在被窝里与她交谈,这是他一贯的喜好。 聊的高兴了,他可以好好疼疼她,不高兴了,亦可在此惩罚她。 “今日这么着急离开,是要去见谁?” “王爷明知故问。”鱼闰惜说话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他们前后脚出的大堂,本以为沈锵会去忙自己的事,谁知他就站在大堂门口看着她和洛非嫣,要不是洛非嫣提醒,她还不知晓他没离开呢。 第244章 问话 “美人还知道我是有意相问?你的急事是去寻她?” “洛姐姐今日因妾身而来,妾身自是要去同她解释一番,以免让洛姐姐担心嘛。” “让她进来说不就好了?美人这般,莫非是有什么事是我不能听的?” 鱼闰惜暗暗咬牙,她也不想这样,只是洛非嫣见到沈锵,跟耗子见了猫一样惊恐,且每次他们三人坐一桌,气氛就怪怪的。 “没有,妾身想着王爷白日忙,不便过多打扰,所以才如此。” 鱼闰惜侧过身子与沈锵面对面,继续言:“王爷不会因为这个要同妾身置气?” “我心胸岂会如此狭隘?只是问问而已。” “那好,妾身累了,先歇息了。” 说话间,鱼闰惜正欲翻身,被沈锵拉了回来。 “时辰尚早,美人睡得着?” 这么早,她确实睡不着,可她无意与沈锵闲聊,只能找寻此借口。 “王爷,妾身这会确实有些累了。” “别睡了,同我聊聊。” 沈锵难缠得紧,鱼闰惜无奈,只得依着他。 “那……好,王爷想要同妾身聊什么?” “今日之事,美人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所以才那般淡然。” “妾身是被冤枉的,妾身有没有做过那事自个还不知晓?”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王爷问的是?” “美人是否早就已经猜到了与凌越私通的那个人是谁?” 鱼闰惜瞳孔骤然放大,沈锵会这么问,应当是瞧出了什么。 “王爷为何这么问?” “美人先回答。” “是,但是当时妾身还不确定。” “美人是如何猜出来的?” “王爷先说。” “美人要我说什么?” “王爷是如何猜出来的?” 沈锵挑眉,温声说道:“我没猜到,所以才好奇美人是如何猜出来的。” “这……这样吗?妾身还以为王爷……” “美人快说说,你是如何猜出来的。” “很简单,如果跟凌越私通的是府中的一个小丫鬟,王爷会怎么做?” “一个丫鬟而已,赏他便是。” “那如果是府中养的那些家姬呢?” “没什么区别。” “如果……她是王爷的某个侍妾?” 沈锵语塞,即便那个侍妾是他瞧不上的,也不能成全她与私通之人,这会坏了规矩,对他十分不利。 “凌侍卫跟着王爷有些时候了,自然知晓王爷的脾性,如果是一个丫鬟,他断不会如此。 王爷的夫人就这么几位,还不好猜?” “原来如此,美人心思要比我想的细腻。” “若今日妾身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王爷会信妾身吗?” 沈锵想也没想,答道:“会。” “妾身才不信呢。” “真的,我真的信美人,不过……我需要时间去想明白。” “等王爷想明白,黄花菜都凉了。” “啊?” 鱼闰惜气恼地想要将沈锵推开,沈锵没有给她机会,他淡淡一笑,同鱼闰惜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宠溺:“好了,我真的会信美人,美人别气了。” ………… “是不是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瞧,你才会信我?” “要,王爷把心掏出来给妾身看看。” “好,待会就给美人看,美人先同我说说,你为何知晓那书写的纸是什么时候有的?美人好像很了解这个。” 鱼闰惜眉头微蹙,那纸是陈立按她的法子所造,她自然知晓什么时候出的,想到陈立,鱼闰惜又突然想到常夕。 不知道现在她和温彦亭如何了,之前在高义………… “美人?” 鱼闰惜拉回飘远的思绪,“怎么了?” “你还没回答我问话呢?” “哦……” 鱼闰惜转了转眼珠子,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王爷记性真差,妾身不是同王爷说过吗?妾身的先夫是商人。 好巧不巧,他从前接触过纸张生意,所以妾身知道这些。” 沈锵不由凝眉,怎么每次他问什么,都与她的先夫有关?早知道就不问了。 不知为何,他一听倪姬提起她的先夫,就感到心烦。 “王爷?可还有什么要问的?” ………… “王爷?” “原来是这样,美人写得一手好字,不会也跟你先夫有关?” 沈锵目光炯炯,看得鱼闰惜心头发颤,她着急解释:“那……那倒没有,妾身自幼便开始学了。” “我听闻寻常女子待字闺中,多以学女红为主,美人这样的真是少见。” “真的是这样?” “其实我也不太了解,只是听闻。” 莫说沈锵不了解,鱼闰惜自己也不知晓,想起幼时好友鱼韵微也是官家大小姐,可家中母亲不喜她读书写字,寻常女子应当更难得。 “总有例外不是吗?” 沈锵对鱼闰惜所言并未生疑,他平素甚少与平凡女子有所交集,对此确实知之甚少。 “也是。” “妾身困了呢,我们早些歇息。” “不行。” 沈锵翻身压在鱼闰惜身上,缓缓解起了自己的衣衫。 “王爷是要做甚?” “美人不是要看我的心?” “不……不用看了。” “不行,你必须要看。” “真不看了。” 白日,天气渐凉,鱼闰惜一整日都待在书房潜心钻研造弩箭的图纸,她打算重新制造一把弩箭。 虽知晓画出来了,也难觅良机寻人去做,可眼下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拿到什么有杀伤力的武器了。 簪子、弓箭、匕首,皆存在弊端,要用这些东西成功杀死沈锵,胜算微乎其微。 若有连弩在手,虽不敢言有十成把握,但胜算定然比簪子、匕首那些要高得多,且还不需要近身。 第245章 黑影 夜幕低垂,黑暗如墨,静谧的书房内,烛光摇曳,明亮的灯火驱散了周遭的幽暗与寂寥。 “嘎吱”一声,书房的门扉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 鱼闰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惊,猛地抬头。 来人正是沈锵,此刻时辰已晚,沈锵来时听院中下人说,鱼闰惜一整日都待在书房,便直接寻了过来。 “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不用晚膳?”说话之际,沈锵来到鱼闰惜桌前,拿起她绘制一半的图纸细细端详。 沈锵手中的图纸,是鱼闰惜所绘制的众多图纸当中的一张,原本她是要将图纸分配给不同的人各自完成,所以特意将它们拆分绘制。 单看一张图纸,很难看出她画的是什么,可沈锵非常人,鱼闰惜内心慌的不行,却又不敢表现出来。 “这画的是什么?”沈锵眉头微蹙,显露出几分疑惑,纸上所绘之物,让他颇感熟悉。 “妾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何意?” “妾身昨夜梦见此物,醒来后,久久难以忘却,所以将此物画了下来,妾身并不知晓这是何物。” “原来如此。” 鱼闰惜的解释虽有些牵强,可她一脸认真的神情,让人瞧不出丝毫撒谎的迹象。 沈锵未做他想,继续端详了一会,见着实瞧不出什么名堂,便将图纸放回了桌上。 鱼闰惜快速将图纸收好,底下有一张图纸绘制了弩的全貌,若不小心被沈锵察见,即便他不识得图上所绘之物,亦能猜到它的用途。 她不敢让沈锵在书房久留,以要用晚膳为由,拉着他离开了书房。 一连几日,鱼闰惜不去找洛非嫣的日子,除了出门闲逛,剩下的时间几乎都窝在书房,有时到了晚上,沈锵归来之际,她依旧待在书房看书写字,仿佛忘记了时间一般。 沈锵见状,并未打扰鱼闰惜,他将白日未处理完的政务带到鱼闰惜的书房,与她相伴。 时日一久,沈锵愈发习惯在鱼闰惜的书房处理政务,自此,他白日事务一结束,便直接回了鱼闰惜的院子,很少再进自己的书房。 半月后 沈锵近日外出,鱼闰惜如往昔沈锵不在府上的日子那般,稍有闲暇,便往洛非嫣院中跑。 傍晚,鱼闰惜自洛非嫣院中归来,沐浴完后,早早回了卧房歇息。 在床上躺了半天,鱼闰惜没有一点困意,蓦地从床上坐起身,打算去书房看书打发一下时间。 鱼闰惜和绿萝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刚迈入书房门,鱼闰惜无意瞥见前方的纱帘似乎晃动了两下。 正当她好奇想要上前察看一番时,一个黑影迅速从纱帘后方闪过,她愣了瞬,赶忙让绿萝掌灯。 “方才,你有没有见到什么东西过去了?” “夫人在说什么?奴婢不知晓。” 绿萝小心翼翼地点着烛火,烛火初燃,鱼闰惜隐约见到窗台处,有一个人影急速翻了出去,她一惊,叫出了声:“那是什么?” 原本还有些犯困的绿萝,被吓得没了一丝困意。 “夫人可别吓奴婢,奴婢什么都没见到。” 鱼闰惜环顾一眼书房四周,她确信自己方才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一个人。 她来到窗边,一股熟悉的味道萦绕在她鼻尖,鱼闰惜轻吸了吸鼻子,努力回忆,却想不起自己在哪闻过了。 把窗户关好后,鱼闰惜去了自己书桌,然而,因为方才那一事,她已没有了看书的兴致,思绪逐渐飘远。 那个黑衣人是何人? 王府守卫森严,再厉害的高手,要避开众多守卫来此,着实困难,不难猜出,那黑衣人一定是这王府里的人。 鱼闰惜愈发好奇黑衣人此行的目的,不经意间,她的目光落在了沈锵的书桌上。 鱼闰惜挪步来到沈锵桌前探查,桌面略显凌乱,似有人仓促翻动过的痕迹。 莫非那黑衣人是为沈锵而来? 想不到答案,鱼闰惜心头莫名感到惊恐,她不敢再留在书房,立马回了自己的房间。 早夜,四周漆黑一片,窗外狂风呼啸而过,那声音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鱼闰惜被风声吵醒,不知为何,明明天还未亮,她这时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回想起先前在书房见到的人影,那身型看起来并不高大,还有那股熟悉的香味,鱼闰惜猜测黑衣人极有可能是女的,她不由得开始胡思乱想。 黑衣人此行的目的应当是要找什么东西,他只翻了沈锵的书桌却没有翻她的,是因为什么? 来不及?还是如她所料那般,是冲沈锵来的? 若那黑衣人真的是为沈锵而来,沈锵是近段时间才留在她书房的,黑衣人知道那是沈锵用的桌子,很可能是她院里的丫鬟。 她院里的丫鬟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在不惊扰别人的情况下,偷偷将那人找出来,并非易事。 何况她不知晓那黑衣人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倘若她是细作,那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她将那黑衣人暴露出来没有什么好处。 鱼闰惜最终决定,暂且不去细究这些,日后看看情况而定。 第246章 未完的舞 白日清晨,天空被一层薄薄的阴霾笼罩,天气微寒,凉风阵阵,落叶纷纷扬扬地飘落,铺满了院外的小道。 宽敞的庭院内,鱼闰惜和洛非嫣端坐在一角,两人手中皆握着精致的瓷杯,杯中盛满了佳酿,酒气馥郁,她们举杯对饮,一边品着美酒,一边闲谈。 尽管上一次二人因贪杯险些失态,但她们却没有因此收敛,沈锵不在,两人仿佛卸下了束缚,言行举止间更添了几分随性。 “王爷外出已有一段日子了,依照往例推算,应当也差不多归府了。” “好端端的,提王爷做甚?” 鱼闰惜的面色在触及“王爷”二字时骤变,不耐之情溢于言表。 洛非嫣心中不禁生疑,眼前的女人平素面对沈锵时,一副含情脉脉、娇羞不已的模样。 然而私下里,仅是提及沈锵,她便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怪异、不自在的神情,那种不自在,像是提到了什么令她忌讳的东西般。 洛非嫣越想越觉得可疑,小心问道:“随口一说而已,妹妹好像不喜欢我提王爷?” 许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鱼闰惜这会头脑有些犯浑,她没有掩饰自己对沈锵真实的态度。 “不喜欢,王爷难得不在,姐姐还非得提一嘴。” “不喜欢?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烦。” 话一出口,鱼闰惜便后悔了,在心底暗暗自责,果然喝酒误事,她怎能这般口无遮拦? 洛非嫣一怔:“妹妹说的是真的吗?妹妹对王爷不是………” “我……我与姐姐言笑的呢。”鱼闰惜强行找补。 “真的是这样?” 洛非嫣明亮的眸中透着几分探究之色,正欲继续追问,却被鱼闰惜打断:“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喝酒。” “哦……好。” 鱼闰惜若无其事般继续饮起了酒,洛非嫣心有余悸,思绪仍停留在鱼闰惜方才的回答当中。 她总觉得鱼闰惜那句随口说出的回答,并非玩笑话,而是发自肺腑之言。 洛非嫣陷入沉思,如果面前的女人不爱沈锵,那之前为何愿意为他自戕?她这般刻意掩饰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她总觉得面前的女人有什么不能让人窥探的秘密。 “姐姐在想什么?我们喝酒。” 说话间,鱼闰惜将洛非嫣的杯子斟满酒水,而后将酒杯递至洛非嫣嘴边。 思绪被打断,洛非嫣回神,她接过酒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再来一杯。” 鱼闰惜说着便要再给洛非嫣斟酒,洛非嫣见状,赶忙推辞:“我不胜酒力,实在喝不下了,妹妹请自便。” “姐姐撒谎,姐姐明明还能喝。” “真喝不下了,好妹妹,你就别为难姐姐了。” “姐姐真是无趣。” 鱼闰惜撇撇嘴,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闷了下去,正当她拿起酒壶准备再给自己满上一杯时,洛非嫣忽地伸手,牢牢抓住了她拿着酒壶的手。 “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 鱼闰惜犹豫了会,点了点头:“嗯。” 沉寂半分,洛非嫣突然开口:“我记得那日我们去郊外时,风也这么大。” “没错,我最喜欢这样的天了。” 洛非嫣微微眯起双眸,凝视着前方被风吹的摇摆不停的树木,良久,她收回视线看向鱼闰惜。 “妹妹可否再为我跳一支舞?” “好。” “妹妹舞艺甚佳,应当是自幼就开始习舞?” “嗯。” “先前妹妹跳的舞,我从未见过,不知这次,妹妹要跳的是什么舞呢?” 鱼闰惜淡淡一笑,缓缓解起了碍事的华丽外袍,她在原地转了一圈,轻松地就将外衣甩在了地上。 “这一支舞,我只跳给姐姐一个人看。” “真的?” “当然。” “那我来为你弹奏。” 洛非嫣清丽的面容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喜悦之色,她脚步轻快如燕,小跑着进了屋,不一会,便抱着一把琴出来了。 大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将庭院四周吹得凌乱不堪。 洛非嫣坐回原位,将琴放置桌前,玉手轻抬,优雅地拨弄琴弦。 鱼闰惜在悠扬的琴声中翩翩起舞,因方才饮酒过多,此时的她头脑昏沉眩晕,加上狂风的侵扰,舞步已不似往昔那般行云流水。 可在洛非嫣眼中,她的舞姿却依旧优美动人。 此刻的阳光并不强烈,柔和的光线恰到好处地映照在跳舞的鱼闰惜身上,那舞动时的倩影,美得让人挪不开眼,恍恍惚惚,似梦一般。 陡然间,鱼闰惜停下舞蹈,脚步踉跄地朝着洛非嫣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跳了,太累了。” 言罢,鱼闰惜在洛非嫣身旁慵懒地躺了下来,洛非嫣无奈笑笑,终止了弹奏。 “姐姐继续,我还想听呢。” “好。” 翌日午后 书房内,墨香四溢,鱼闰惜端坐在书桌前,认真翻阅着从洛非嫣那儿借来的书籍。 “夫人。” “进来。” “夫人歇一会,奴婢为夫人准备了甜食。” 梅红嘴角含笑,缓缓地朝着鱼闰惜所在的位置走去。 鱼闰惜眼眸未抬,不紧不慢地说道:“放一边,我还不饿。” “是。” 梅红将点心放在了距离鱼闰惜不远的桌上。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嗯。” 鱼闰惜看书看得正入神,一股熟悉的香味悄然飘进她的鼻腔,她微微皱眉,使劲嗅了嗅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香味。 陡然间,她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 “等一下!” “夫人还有何吩咐?” “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夫人再说什么?”梅红不解地问道。 “那天晚上,那个黑衣人,是你对。” 梅红怔在原地,不安地绞着双手:“夫人,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第247章 你是谁的人 鱼闰惜从凳子上起身,踱步来到梅红身前。 “你真的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梅红慌忙跪下,辩解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夫人说的是什么。” “你要找什么东西?” 鱼闰惜没有逼迫梅红承认那晚的黑衣人是她,她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夫人………”梅红支支吾吾半天吐露不出一句话。 其实,从面前女人笃定的语气和质问的神情当中,她就已明白。 她知晓那天夜里擅闯书房的人是她,只是未捅破这层窗户纸而已,可就算事实摆在眼前,她也不能承认。 “你一定很疑惑,我是怎么知道那天夜里的人是你的?” 梅红额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她紧咬住下唇,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鱼闰惜从她那双饱含疑问的眼眸瞧出了什么,她想要得到答案。 “前些日子听绿萝提及你睡眠不佳,恰好我不喜王爷所赐安神香的味道,故而将其转赠于你。 那夜你离去后,我闻到了一股淡香,当时未及细想,适才你端点心过来,我又闻到了那香味,才恍然想起,那是安神香的味道。” 梅红神色黯然,多年养成的习惯让她对周遭细微的声响都异常敏感,她素来睡眠不佳,未曾想,面前女人赏给她助眠的安神香,让她暴露了自己。 “你是谁派来的人?来这王府的目的是什么?” ………… “你是宁王的人?” ………… “还是成王?” ………… “你家主子是谁?” “夫人别猜了,奴婢死也不会说出来的。”梅红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若她供出了什么,就算活着也不会好过的,无论怎样,既然暴露了,死才是她唯一的解脱。 鱼闰惜见问不出什么,将话题转移:“那日见你身手不凡,显然非等闲之辈,莫非,你是为了刺杀他而来?” ………… 梅红缄默,不敢多言。 “罢了,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下去。” 骤闻这话,梅红满脸震惊,僵在了原地。 鱼闰惜见状,不禁问道:“愣着做什么?你是还有事要与我言说?” “夫人不向他们揭发奴婢的身份吗?” “出去。” “是……” 梅红走后,鱼闰惜坐回凳子上,继续翻阅着书籍,然而没多久,她便心不在焉地将书本合上,发起了愣。 那天晚上梅红似乎在找什么东西,若是刺客,应当是冲着沈锵来的,鱼闰惜心中似乎有了答案,梅红应当是来窃取情报的,可能是个细作。 次日上午,鱼闰惜正沉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陡然间,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身上。 一股轻柔而又略带湿意的触感轻轻蹭过她的颈间,鱼闰惜不禁打了个冷颤,缓缓睁开眼眸。 “啊!!!”意识还有些不清醒的她,吓得尖叫出声,本能地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沈锵。 “美人,吓到你了?” “我………” 鱼闰惜心情很快便平复下来,她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 方才睡糊涂了,差点忘了,沈锵现在是他的男人。 “妾身确实被吓到了。” “见到我这么害怕,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才没有呢,王爷莫要胡言。” “我不在的日子,是不是天天往侧妃院中跑?” “绝对没有,不过去了几趟而已。” 沈锵闷哼一声,轻啄了一下鱼闰惜的唇畔,低沉着嗓音说道:“我好想你。” “妾身也同样想王爷呢。” “有多想。” “很想很想。” 沈锵面含笑意,看着鱼闰惜的眼神温柔至极,鱼闰惜眸光躲闪,下意识地回避他的视线, 再这样下去,她不用想都知道沈锵接下来要干什么。 此刻,离开这张床是最明智的选择。 “王爷,妾身要起床了。” 鱼闰惜推开沈锵想要下床,被沈锵拉回,他迫不及待地解起了她的衣物。 “急什么,时辰还早。” “王爷……” 鱼闰惜暗暗翻了个白眼,该死的沈锵,真是一刻都不能委屈自己。 午间,鱼闰惜躺在榻上迟迟不愿起来,这一次她真的是累坏了,浑身使不上一点劲。 “美人快些起床,用完午膳再睡可好?” “让妾身再躺一会,妾身真的很累。” “不行,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马上……妾身马上就起床。” 说是这么说,鱼闰惜却是一点要起来的意思都没有,她将头埋进被窝,不再理会沈锵。 “那我们再……” 话音未落,鱼闰惜从榻上弹射起身,沈锵见状,又好气又好笑。 “美人至于这么大的反应?我有这么可怕?” “王爷误会了,妾身只是饿了,想早些起来用膳而已。” 晚间,风声如诉,肆意穿梭在静谧的夜色中。 书房内,亮黄的烛光微微摇曳,在墙壁投下一片片明暗交错的光影。 沈锵端坐在雕花檀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处理着自己手头的事务。 而在另一边的鱼闰惜,已看了许久的书,渐感无趣,目光不由从手中的书页移开,落在了不远处专心处理政务的沈锵身上。 想起那晚梅红似乎是在沈锵书桌上翻找什么东西,鱼闰惜心中泛起一丝好奇,于是,她放下手中的书本,轻步朝着沈锵所在的书桌走去。 “王爷。” “怎么了美人?” 沈锵抬眸瞧了鱼闰惜一眼,继续忙活手中的事物。 鱼闰惜端坐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认真书写的沈锵,良久,她的目光缓缓移动,轻扫过摆放在桌面的文书和纸张。 第248章 没有如果 梅红要找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鱼闰惜正想得入神,这时,沈锵忽地伸手将她的面庞转向他。 方才,沈锵见鱼闰惜一直沉默不语,凝视她许久,见她一副若有所思之态,不禁好奇发问。 “美人为何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鱼闰惜拿开沈锵摸着她下巴的手,随后靠在了他的肩头。 “妾身只是无聊而已。” “不看书了?” “不看了。” 凛冽的寒风自窗缝中灌入,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鱼闰惜娇弱的身躯不禁颤抖了两下。 沈锵紧了紧她身上厚厚的狐裘大氅,将她揽入怀中。 “王爷怎么不忙了?可是妾身打扰到王爷了?” “不关美人的事,这些非紧要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鱼闰惜浅笑,安静地依偎在沈锵怀中。 “马上过年了,美人,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年。” 闻言,鱼闰惜不自觉地凝起了眉,此前曾听闻沈锵生辰在岁末,这又将是一桩令她烦忧之事。 再怎么说,表面上她是爱沈锵的,在这件事上应当费点心思,可沈锵看起来好像什么都不缺,这让她感到头疼,她该送他什么生辰礼才合适呢? “想什么?瞧你一直在走神。” 鱼闰惜回过神,轻摇了摇头。 “我们早些回房歇息可好?” “妾身还不困。” “不困,我们可以闲聊打发一下时间。” 鱼闰惜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她最怕沈锵让她早些回房。 每次说是闲谈,可谈着谈着…… 她决不能再落入他的圈套。 “我们出去赏月,看看星星。” 提到星星,沈锵想起鱼闰惜方才看的书籍是星经,眉宇间掠过一抹好奇之色。 “美人看那星经可有何所得?” “妾身看不太明白,只是无聊打发一下时间而已。” 鱼闰惜不敢同沈锵谈论这些,她的喜好,沈锵知道的越少越好,否则,容易引起他的揣测怀疑,他若问及缘由,她实难搪塞过去。 “美人好学,不知可会做女红?” “会……会一些。” “能否为我绣一香囊?我欲时刻随身携带,如此,我出远门时,也可做个念想。” “好。” 沈锵笑着掐了一下鱼闰惜白嫩的脸蛋。 “我们出去走走。”说话之际,鱼闰惜拉着沈锵起身,慢悠悠地出了书房门。 夜色正浓,四周一片静谧,鱼闰惜与沈锵在廊道闲庭信步,二人行至不远处的凉亭,随意寻了个位置坐下,看起了星星。 “美人喜欢看星星?” “嗯。” “从前美人是否……”沈锵欲言又止,鱼闰惜似乎猜到了他想问什么,内心一阵发虚。 沈锵凝视着鱼闰惜,不用想都能猜的到面前的女人为何这样一副心虚的表情,他蛮横地将鱼闰惜扯过,按入怀中。 “王爷,为何突然这样?” “我要是早点遇到美人就好了。”沈锵一脸认真地说道。 闻言,鱼闰惜从沈锵怀中探出头:“现在遇见也不迟,若早几年与王爷相逢,王爷未必会钟情于妾身,一切自有定数。” “我相信,若早几年遇见美人,我也一定会爱上美人的。” “此话当真?” “自然,美人呢?会爱上我吗?” 鱼闰惜垂眸沉思,倘若他们能够早些相遇,他是否就不会成为她的仇人了? 沈锵非善类,可在众多百姓眼中,他是骁勇善战、声名远扬的大将军,为大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受众人仰慕。 若他们之间没有仇恨,她与他应当能够和睦共处。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他们之间,只有仇恨,她只想要他死。 “怎么不说话?”沈锵抬起鱼闰惜的脸,让她直视自己。 “当然,妾身会爱上王爷。” 鱼闰惜澄澈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光芒,沈锵不禁愣了半分。 她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宝石一样璀璨耀眼,特别吸引人。 沈锵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他微微低首,亲吻上鱼闰惜软嫩的唇畔。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的影子相互交错,仿佛融为一体。 暧昧的气息如同夜空中弥漫的雾气,无声无息地萦绕在他们四周,久久不散。 这日,鱼闰惜在院中待得无聊,用过午膳后,出了府门闲逛。 茶馆雅间内,鱼闰惜独留梅红一人。 鱼闰惜未揭穿梅红细作的身份,梅红对她这位主子的真实身份愈发感到好奇,莫非眼前的女人同她一样,是细作? 可她听闻倪姬是沈锵自个纳进王府的,是细作的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个局不好做。 那倪姬为什么不揭发她呢?她的身份,随时可能威胁到她爱的男人,她这么做究竟是因为什么? 梅红不禁揣测,面前的女人或许恨沈锵。 昔日她便听闻,倪姬非自愿进的王府,此事本不该让她们这些人知晓。 那日下午,沈锵遣人来请侧妃至大堂,为到访的宾客们展示才艺,她跟着侧妃一同前往。 回住所时,恰好碰到去求亲的管家归府,管家从未遭遇过拒亲之事,与几位下人谈论此事,被她听到了。 倪姬进王府应当是被迫的,这么看,梅红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接近真相。 “可否为我办件事?”鱼闰惜问道。 “夫人放心,但凡奴婢力所能及之事,必不会推却。” “这件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梅红面露惊色,果然如她猜的那般,倪姬确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能否找人帮我做这个东西?” 鱼闰惜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掏出几张图纸,随后又取下随身携带的荷包,从里面拿出一把钥匙。 “这是我进府前住所的钥匙,做好后,把东西放那就行。” 梅红接过图纸打开查看,开始她还没看明白,直到她打开最后一张图纸,见到那东西的全貌,才看出来那是一把类似弓箭的武器。 “怎么了?” “好。” 第249章 细作 鱼闰惜深思熟虑后,决定委托梅红为她筹备一些物品,存放到原先的住宅中,无论成败如何,她都要时刻做足出逃的准备。 “你要找的究竟是何物?” “是有关兵力部署的图纸。” “啊?你要找的是那个?” 鱼闰惜震惊不小,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期望得到回答,没想到梅红却出乎意料地回答了她。 “对。” “你……不是景国人,对吗?” 梅红点了点头,那东西别的人用不上,她既然已经说出来了,也没有打算隐瞒。 “你是卫国人?” 梅红沉默不语,鱼闰惜从她面上的神情中猜到了几分。 纵观天下,除了卫国,没有别的国有实力对抗大景了。 鱼闰惜问这个,原本是想帮梅红一把,可听闻梅红要的东西后,她放弃了这个念头,且不说那东西不好寻,她跟沈锵的恩怨,还不想牵扯到这些。 “你的主人是皇族?还是……” “恕奴婢无法回答。” “你不会是拓跋绥的人?” 梅红瞪大眼眸,满脸的不可置信:“夫人怎么知道三皇子?难道你也是——” “我不是,你的主人是他?” “不是。” “罢了,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你要找的东西不好寻,至少在他书房或者书桌上是找不到的。” “夫人如何得知?”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定然不会随意搁置,而且,那东西只有用的上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不用的时候,藏哪,在不在他书房都不一定。” “是这样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不用想都能猜到,他不傻。” 梅红垂下眼眸,若有所思,她在洛非嫣院中一年到头都见不到沈锵人,知道的有关于他的事情少之又少。 好不容易洛非嫣将她送给了受宠的倪姬院里,不想却依旧没有半点收获,她不敢暴露自己,只能静静等待机会。 前些日子沈锵在倪姬书房处理事务,她终于寻到一丝机会,谁料没找到东西不说,还暴露了自己。 好在面前的女人没有揭发她,否则她只有死路一条。 “除了那东西,你可还有别的任务?你可以告诉我,没准我能帮的上忙呢。” 梅红轻摇了摇头,传递情报这种事,只能她自己做。 “你的名字不叫现在这个?” “梅红是侧妃给我取的。” “那之前别人怎么叫你?” “小梅,这是我在这的名字。” “在卫国呢?” “敏鸩。” “王府还有跟你一起的吗?” “没有,夫人为何知道我们三皇子的名?” “他……吃点心。”鱼闰惜将桌上的糕点推至梅红面前。 “夫人。” 梅红有些犹豫,双手仿佛僵住了一般,迟迟未有动作,她不习惯如此。 “好了,你就当陪我。” 梅红颔首,礼貌性地拿起桌上的糕点慢慢地吃了起来。 鱼闰惜看着梅红陷入沉思,想不到面前如此扭捏的女子,竟然是他国派来的细作,一点都不像,不愧是专业的。 庭院内,鱼闰惜怀抱一把琵琶,专心弹奏着,悠扬动听的曲音如潺潺流水般流淌而出,萦绕在整个院内。 洛非嫣静坐在一旁聆听,一曲终了,她回过神来,满脸欣喜地赞叹道:“妹妹琵琶技艺非凡,每次的弹奏都能给我带来不同的感受。” “姐姐过奖了。” “妹妹如此多才多艺,难怪王爷对妹妹情有独钟。”洛非嫣不禁打趣。 “姐姐莫要说笑了,王爷可不知晓妹妹我多才多艺。” 鱼闰惜放下琵琶,拿起桌上的茶水小口喝了起来。 “王爷生辰快到了,妹妹打算送什么礼物给王爷?” “我正为此事发愁,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王爷什么都不缺,姐姐打算送什么?” “不知道。” “往年姐姐送的什么?” “不记得了,我都是交给院中下人去办的。” “原来可以这样,亏我还想了好几天。” “妹妹与我可不同,还是费些心思好点。” “姐姐何意?” “我们这些人送的礼,王爷估计看都不会看,妹妹不同,若随意敷衍过去,可不好。” “姐姐怎么说这种话?再怎么说,我们都是王爷的女人,王爷还会特意挑我的看,不看姐姐的?” “当然,不用想都知道。” 鱼闰惜笑笑,全当洛非嫣在开玩笑。 “姐姐帮我想一个,我实在想不出来送什么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我不了解王爷的喜好。” “瞧姐姐说的,好歹你是最早进这王府的,应当比我更了解王爷的喜好?姐姐这么说,怎么好像跟王爷不熟一样。” “确实……不熟。” 听闻此话,鱼闰惜凑过身,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的不熟?那从前王爷来找你,你们……都那样了,还不算熟吗?” “妹妹!” 洛非嫣不自觉地嘟起了嘴,她跟沈锵确实不熟,面前的女人不提,她都快忘了她也是他的女人了。 从前她在意过这个,时间久了倒也无所谓,但是她肯定不能将这种事往外说,对她没什么好处。 鱼闰惜看着洛非嫣一副羞怒的模样,愈发觉得好笑。 她抿着嘴唇,努力想要忍住不笑出声,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鱼闰惜“扑哧”一下笑出声:“姐姐的表情真有意思,你脸红什么?” “妹妹别说了,也不害臊。” “我说什么了?是姐姐在胡思乱想。” “你——” 洛非嫣不高兴地掐了鱼闰惜的藕臂一把。 “疼。” “我看妹妹脸皮厚得很,以为其他地方也一样呢。” 第250章 一舞倾城 晨曦微露,王府上下皆忙的不可开交,府中各处红绸高悬,灯笼轻摆,昭示今日之喜。 今日是沈锵的生辰,自上午开始,他便应酬于各宾客之间,整个白日几乎未曾得闲。 夜晚,王府内灯火渐次亮起,前厅长桌罗列,珍馐美馔目不暇接,乐师们隐于暗处,丝竹之声悠扬,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沈锵正襟危坐于上方,此时,前方正在进行歌舞表演,然而他却无心欣赏。 自晚宴开始便不见鱼闰惜,沈锵不禁纳闷,正要遣随侍去察看一番,恰好温负在这时向他敬酒,只得暂且作罢。 下方,坐在温负旁侧的秦柳若,轻扯了扯温负的衣袖,小声劝道:“夫君今日少喝些酒,莫要贪杯伤身。” 温负笑着握住了秦柳若的手:“知道了。” 一舞毕,端坐在下方一隅的洛非嫣趁着这个空当,吩咐下人准备接下来的歌舞表演。 未几,数名家仆便按照她的指示搬来了几扇精美的镂空雕花屏风放置宾客面前,整个前厅除沈锵外,其余人皆只能透过雕花屏风看到舞台。 紧接着,洛非嫣又遣下人们熄灭了除正中舞台以外的烛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引发众多宾客的好奇心。 原本喧闹的厅堂瞬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凝视着雕花屏风前方的舞台。 安排好一切后,洛非嫣起身,移步至前方摆放着的琴案前徐徐坐下。 洛非嫣的琴技非凡,令众宾客叹为观止,弹奏至一半时,隐于暗处的乐师与她默契合奏,各种曲音交织融合,犹如天籁之音。 正当宾客们沉浸于乐曲之际,门前轻纱屏风后方,走出众多舞姬开始翩翩起舞。 烛光恰到好处的照在她们身上,宛如仙子临世,引得宾客们惊叹连连。 在众多舞姬之中,鱼闰惜格外引人注目。 今日的她,穿着同在场的舞姬一样,淡黄色的衣衫,搭配浅蓝色的轻纱下裙,腰间交错系着细长的红色绸缎点缀,手腕和脚踝处皆用铃铛作装饰,随着甩袖、转圈的动作,那精致小巧的铃铛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动人心弦。 舞蹈临近尾声,鱼闰惜唇角轻扬,凌空一跃,如流云般的长袖裙摆,轻盈飘逸,那定格的瞬间令众人惊异万分,一舞倾城,所言非虚。 舞毕,鱼闰惜携众舞姬简单说了几句贺词后便退下了,下人们很合时宜地移开屏风,又重新燃起了厅内的烛火,明亮的烛光让众多宾客恢复了平静。 沈锵内心波澜未平,在场的人,唯有他真真切切地将那支舞的全貌尽收眼底,即便他见过诸多不凡的舞,却也还是会被鱼闰惜惊艳。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他的美人会跳舞,还跳的这么好看。 回忆起鱼闰惜曾说过不善舞的事,沈锵心头充满了疑惑,这会他十分好奇当初她为何要隐瞒他。 鱼闰惜换好衣服回了大厅,沈锵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她。 “美人不是说不善舞吗?” “刚学的,王爷信吗?” “不信。” 鱼闰惜勾唇一笑,内心没有丝毫的慌乱:“王爷想不想知道妾身先前为何要瞒着王爷?” “为何?” “当时众多宾客在场,而妾身的舞只想跳给王爷一个人看。” 沈锵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一抹弧度,他的美人总是如此,一句话就能勾得他心痒痒。 厅内众多宾客的目光皆落在鱼闰惜身上,眼中充满了好奇,鱼闰惜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置若罔闻。 她的目光定格在台下洛非嫣所在之处,四目相对,洛非嫣向她投去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生辰宴会着实乏味,鱼闰惜未几便坐立难安了,她时而摩挲着手中精致的酒杯,时而自斟自饮一杯。 良久,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台下,蓦地对上一双明亮清润的眼眸。 鱼闰惜内心猛地一颤,一瞬间,各种情绪在她心头翻涌,经过再三确认,她终于确定,坐在温负旁边的人是自己昔日的好友秦柳若。 鱼闰惜难以抑制地激动,手中的酒杯差点没拿稳,原本与宾客们谈笑风生的沈锵,无意扫了一眼身旁坐着的鱼闰惜。 此刻的鱼闰惜,难掩地失魂落魄,沈锵眉头微蹙,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温负所在的位置,顿时心生疑惑。 坐在秦柳若旁的温负亦如此,她好奇地注视着秦柳若,又不加掩饰的看向鱼闰惜。 “美人在看谁?” 鱼闰惜回过神,佯装镇定地说道:“没有。” 鱼闰惜极力想要掩饰自己,然而没坚持多久,她终究按捺不住心头的忧伤,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离开了大厅。 沈锵愈发觉得鱼闰惜不对劲,想要追出去询问一番,奈何众多宾客还在场,他一时半会走不开。 鱼闰惜出了前厅没多久,秦柳若便跟了出去,随后,洛非嫣也悄悄离开了大厅。 秦柳若的反常让温负内心感到不安,思忖再三,他悄然退出大厅去找寻秦柳若。 沈锵见状,瞥了一眼在旁候着的具丰,没一会,具丰的身影便在大厅消失了。 廊道凭栏处,鱼闰惜失神地注视着远方的风景。 “夫人,可是酒喝多了身子不适?奴婢这就给您去弄醒酒汤来。”梅红言道。 “不必了。” 听罢,梅红识趣地没有再作声,她能明显感觉到,鱼闰惜这会心情不佳,她想要出言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温大人的大名叫温负对吗?”鱼闰惜突然问道。 “是的。” 温负在沈锵心里不轻,且时常到访,她们这些下人知道他,一点也不奇怪,梅红想要问些什么,欲言又止。 “这世界真是小。” 第251章 鱼氏 二人身后陡然传来阵阵行走的脚步声,鱼闰惜回首望去,秦柳若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地凝视着她。 秦柳若踱步上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这世上真的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近些年来,她回京时曾向人打听过鱼闰惜,得知她已嫁与宁王世子沈觊。 沈觊对她如此痴迷,是断不会放她离开的,且她从未听闻宁王世子妃离京的消息。 莫非,她们并非同一人?可她见到她时的眼神分明…… 秦柳若踌躇,一时半会,她竟难以判定她们是否为同一人。 鱼闰惜见秦柳若脸上疑惑的神情,知晓她还不太确信她的身份,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走到这一步不容易,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你是……温大人的夫人?” “你……不记得我了?” 鱼闰惜轻笑着摇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今日是第一次见。” 秦柳若面上掠过一丝讶异,眼前的女人连声音也和自己的好友鱼闰惜相似,她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闰惜……是你吗?”秦柳若小声问道,说话的语气带有一丝试探的意味。 “温夫人,我想你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你。” “你真的不是鱼闰惜吗?那你可是会州人士?”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你说的这个人是和我长得很像?” “一模一样。” “是吗?我可不信这世上有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能只是有些相像。” 秦柳若苦涩一笑:“也是,你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她不可能在这。” 鱼闰惜不自觉地轻咬了一下嘴唇,她微笑着向秦柳若发出邀请:“温夫人,不知可否赏脸与我一同去散散步、闲聊几句呢?” “嗯。” 明面上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可她们彼此却好像已经将对方当成了心里的那个人一般,没有丝毫忸怩。 一直站在廊道红柱后方的洛非嫣,见两人已经走远,转身正准备离开,蓦地,她瞧见了前方信步而来的温负。 洛非嫣愣了瞬,旋即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她所在的位置能听到二人大致的对话内容,温负站的远,应当是听不到的。 “侧妃娘娘。”温负向洛非嫣行了个礼。 “温大人怎么在这?” “内人喝了不少酒,身旁又无人跟随,实难安心,所以便来寻了。” “原来是这样。” “让侧妃娘娘见笑了。” “她们就在前面,我正要去找倪姬,温大人,不如我们一同。” “是。” 二人沿着廊道慢步前行,洛非嫣借机问起了温负有关秦柳若的事。 “夫人与倪姬颇为投缘,今日她们是第一次见面,这般,倒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呢。” 温负笑而不语,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夫人的母家可也是同温大人一样,在京城?” “是。” “难怪——” “侧妃娘娘何意?” “夫人貌美,我一下便猜出来了呢。” 温负不知晓洛非嫣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面上神情显得有些复杂。 “温大人可曾听闻,会州鱼氏出美人?” “似有耳闻,侧妃娘娘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方才温大人站的远,没听清夫人和倪姬聊的什么?” 温负淡淡摇头。 “夫人夸倪姬貌若天仙,问她是否和她昔日的好友鱼闰惜一样,是会州人氏呢。” 秦柳若一面问询,一面观察着温负脸上的神情。 温负凝眉沉思,他听过鱼闰惜这个名字,秦柳若常常提起,是她昔日最亲近的好友。 “我倒是好奇,那鱼闰惜与倪姬相比如何?” “恕我孤陋寡闻,我未曾见过她,只知晓她是京城第一美人。” “京城第一美人?她家在京?” “是,侧妃娘娘没在京城待过,不知道这个也正常。” “此前上京确有耳闻,只是一时没想起,我记得京城第一美人是宁王府的世子妃,我们说的可是同一人?” “正是。” “那她现在可还在宁王府?” 话一出口,洛非嫣便后悔自己太过口无遮拦,她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 温负只是礼貌笑笑,没有回答洛非嫣,他素来不喜欢听闲话,哪晓得这些,之所以知道鱼闰惜是京城第一美人,也是听自家夫人秦柳若提到过,其余一概不知。 “姐姐,温大人。” “夫君,侧妃娘娘。” 正在闲谈的鱼闰惜和秦柳若二人,见到廊道另一头徐徐走来的洛非嫣和温负,忙上前打招呼。 “可是打扰到你们了?”洛非嫣温声言。 鱼闰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夫君,你们怎么……” “我正要来找你,恰好碰到来寻倪夫人的侧妃娘娘,便一同过来了。” “原来是这样。” “我们去前面看看。”鱼闰惜温声说道,温负听言,很是识趣地后退了几步。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夜色正浓,乘马车回府的路上,秦柳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方才与倪姬闲聊,她愈发觉得她与自己的好友鱼闰惜是同一人。 可她的好友鱼闰惜这会应当待在宁王府,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阿若,从王府出来你便一直这样,可是有什么心事?” 秦柳若静默不语,她不知道该不该同温负说这些,踌躇再三,她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 一来,那倪姬与她的好友鱼闰惜应当只是长得相似不是同一人,二来,就算她是,她不认她,应当有她自己的苦衷。 “无事,那倪夫人可是先前王爷托夫君寻的人?” “嗯。” “她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 “唤听风,听闻是苏州人氏。” “苏州——” “嗯,怎么了阿若?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夫君,这世间真的存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就连说话的语气和声音都毫无差别,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第252章 孩子 “也许有,你说的可是倪夫人和你那朋友?” “不是。” “那是?” “我随口问的而已。” 外屋,鱼闰惜一手拿着青釉刻花荷纹执壶,一手握着酒杯,姿态闲散地倚在窗沿,许是因为饮酒的缘故,她身着单衣,却未感到有一丝寒冷。 自外头回来,她便一直在此坐着发呆,思绪纷乱间,诸多往事涌上心头。 不知怎的,突然很怀念从前无忧无虑的时光。 如今,一切都变了。 每当忧虑侵袭,她常常在心中自我宽慰,顺其自然便可,然而,这些不过是无能为力的时候安慰自己的话罢了。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晶莹剔透的雪花纷纷扬扬地洒落,如画般唯美,鱼闰惜凝视着远方,眼神逐渐涣散迷离,神色间满是忧伤。 陡然间,身上多了一件狐皮氅衣,鱼闰惜惊愕回头,适才失神太过,竟未察觉沈锵何时到来的。 “美人,身子可好些了?” 鱼闰惜眉眼弯弯,笑着掩饰自己内心的忧伤。 “嗯。” “天气凉,怎么不多穿一点?” 说话之际,沈锵夺过鱼闰惜手中的执壶放置一旁的檀木矮几上,他拢了拢披在鱼闰惜身上的氅衣,将她拥入怀中。 “下雪了。” 鱼闰惜缓缓抬起自己冻的有些泛红的小手,伸向窗户外面,试图去接飘落的雪花。 洁白冰凉的雪花徐徐落入掌心,未几便消融了,她凝视着手中融化的雪花,黯然神伤。 沈锵隐约感觉到鱼闰惜心情不佳,不禁纳闷,明明晚宴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伸出温热的大掌紧紧包裹住鱼闰惜被寒风冻红的小手,试图为她驱散寒意。 “美人不畏寒?我瞧你手都冻红了。” 她当然怕冷,可此刻,她的心更冷。 鱼闰惜微微仰首,醉意使她的面颊泛起了一丝红晕,被寒风吹得凌乱不堪的发丝,此刻有着别样的美。 她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言语,那娇媚可人的面容,令沈锵的内心泛起了一丝波澜,情不自禁地想要亲吻上她那粉嫩的唇。 鱼闰惜在这时推开了沈锵,未及沈锵开口询问,她便匆匆起身,进了卧房。 过了一会,鱼闰惜拿着一个雕刻精美的小木盒,重新回到沈锵面前。 “差点忘了,给王爷备的生辰礼。” 沈锵笑笑,接过红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绣着精致莲花样式的香囊,他小心取出查看。 明明绣的是莲花,可偏偏又与他平日所见的莲花样式不同,很是特别,不经意间,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里面放了什么?” “王爷还是自个打开看看。” 沈锵好奇地拆开香囊,里面除了一些香料,还放着一块同心佩。 “王爷从不缺珍稀之物,这块玉佩于王爷而言,虽不是最好的,可在妾身这,却有着特别的含义。” “美人的心意我明了,我很喜欢。” 沈锵不自觉地抚摸上鱼闰惜微红的面颊,低首缓缓凑近,鱼闰惜慌忙抬手,柔软的指腹轻抵在沈锵微凉的唇畔。 “王爷,妾身——” “嗯?怎么了?” 沈锵视线始终未从鱼闰惜脸上移开,蓦地对上她那双如秋水般潋滟的眼眸,那里似有泪光在闪烁。 是他的错觉吗?可她的眼尾分明带着笑。 “无事。” 鱼闰惜强颜欢笑,为了不让沈锵多想,她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淡淡的酒香侵袭而来,带着几许柔情让他不由自主地沉醉,欲望似一泓波澜不惊的湖水,却在悄然无声中,如暗流般侵蚀着他那颗原本平静的心。 房内,旺盛的炭火在火盆中熊熊燃烧,那炽热而温暖的光芒,将四周映照得通亮,整个房间都被暖意包围。 几日后 新年,王府内外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浓郁的新年气氛,许是因为失去了亲人的陪伴,新年对鱼闰惜而言,与平日并无差别,甚至比平常时更令她忧伤难过。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王府夜宴,众多宾客齐聚一堂。 鱼闰惜坐在席间,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哀愁,晚宴开始没多久,她便寻了个借口离开前厅,早早地回房歇息了。 夜晚,鱼闰惜睡得正香,迷迷糊糊间,隐约感觉到有人掀开锦被,腰间忽然传来一道力量,随之而来的是那令她熟悉的宽阔怀抱。 睡梦中的鱼闰惜本能地往沈锵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继续沉沉睡去。 时间悄然流逝,沈锵迟迟没有入眠,不知不觉间,竟把身旁熟睡的鱼闰惜给吵醒了。 鱼闰惜睁开惺忪的睡眼,轻声问:“王爷,忙了一天了,怎么一点也不困?” “我也不知道。” “明日还要早起呢,王爷还是早些休息。” “嗯。” 二人翻来覆去,没有半点困意,最后聊起了天。 “美人先前可有过孩子?” 听到这话,鱼闰惜心倏地一紧,她不知道沈锵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王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美人的肚子怎么不见有半点动静?” 鱼闰惜顿时有所明白,她记得沈锵好像还没有子嗣。 虽不知晓他为何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可这会他提这些,应当也是想要孩子的。 “王爷,妾身……妾身做梦都想要和王爷有个孩子,只是妾身身子不行,要不了孩子呢。” “美人放心,明日我便派人去请医术高明的大夫给美人瞧瞧。” 鱼闰惜肉眼可见慌了神,“王爷,妾身的身子一时半会好不了,子嗣要紧,还是让姐姐……” 鱼闰惜先前曾有意无意地劝沈锵去洛非嫣院中,沈锵却漠然置之,洛非嫣同样如此,无论是明言还是暗示,都请求她别再提起此事,这让她十分困惑。 “她们不可能有孩子的。” “为何?” 第253章 情报 鱼闰惜垂眸凝思,按常理而言,沈锵这年岁理应已有子嗣,他这般,莫非是身有隐疾?可若他真患有隐疾,应当自个心里有数,何故要问她? 沈锵没有回答鱼闰惜的问话,而是反问起了她。 “美人希望其他人怀上我的孩子吗?” “妾身心里自是不情愿,可妾身不能只想着自己。” “若美人身子真的无法生育,那我便不要子嗣了。” 沈锵深情地注视着鱼闰惜,眸中溢满了温柔,若不是心爱之人,他断不会让别人生下他的孩子。 鱼闰惜神色陡变,她了解沈锵的性子,若这时去劝他,不过是自讨没趣。 她不在意沈锵是否真的不要子嗣,只要不让她生,其他皆无所谓。 “王爷不必为了我如此,若王爷无子嗣,怕是会引人非议。” “谁敢?美人无需多虑,一切都有我,况且,这不是还没让大夫来瞧过么?或许美人的身体状况并不像美人所想的那般糟糕呢。” “妾身明白了。” 鱼闰惜眼神刻意闪躲,不敢直视沈锵,若被大夫瞧出来她的身子没有问题,该如何同沈锵解释? 她此前有在服用避子汤,应当是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的? 忧思许久,鱼闰惜还是决定走一步,算一步。 “王爷今日怎的突然想到这些?” “因为——”沈锵欲言又止,他故意岔开话题:“美人可否唤我夫君?” “这……似乎不合规矩呢。” “那仅有你我二人的时候再叫可好?” “都听王爷的。” “美人?” “都……都听夫君的。” 沈锵浅笑,捏了捏鱼闰惜软嫩的小脸蛋,陡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美人先前是否忘了我叫什么?” “啊?”鱼闰惜怔了一瞬,明白沈锵说的是什么之后,在内心暗骂:“这沈锵真是眼尖的让人讨厌。” “那日让你喊我名,何故推三阻四的?” “王……夫君多心了,妾身怎么可能会忘了夫君的名字呢?倒是夫君,应当不记得妾身叫什么了?” “美人真会开玩笑,我当然知道。” 白日下午,鱼闰惜正在书房看书,绿萝突然来通报,沈锵回来了,还特意命人去请了大夫来。 鱼闰惜顿感晴天霹雳,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 这沈锵真是言出法随,一刻也等不得。 “夫人,您怎么了?” “去回王爷,说我稍后就到。” “是。” 绿萝走后,鱼闰惜一人在书房待了会,怕耽搁久了沈锵会亲自来寻,她怀揣着不安的心情去了客堂。 大堂内,静谧万分,鱼闰惜直奔沈锵所在的位置而去,除了沈锵以外,还有一名年迈的老者静坐在一旁。 老者一袭素朴的衣裳,整洁干净,身侧桌上放着类似药箱的东西,无需思索便能猜出,那老者便是沈锵差人请来的大夫。 “王爷。” 沈锵扫了一眼身旁的位置,示意鱼闰惜坐下,“听风,快让刘大夫瞧瞧。” 鱼闰惜缓缓坐下,心惊胆战地伸出如莲藕般洁白细嫩的手臂,自大夫开始诊脉,她整个人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 “如何?” “回王爷的话,夫人身子不佳,需精心调养,子嗣之事不可操之过急。” “你的意思是说,她还能怀上孩子?” “自然,夫人的身子是小毛病,只要按老朽给的法子好好调养,假以时日,夫人怀上孩子也是水到渠成之事。” 闻言,沈锵眉宇间露出一抹惊色,他望向鱼闰惜,面上难掩欣喜。 “如此甚好。” 鱼闰惜佯装开心的样子,说道:“原来是小毛病,妾身还以为……” 送走刘大夫后,沈锵因为还有事务要忙离开了大堂,待沈锵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鱼闰惜如释重负般瘫坐回了椅子上。 适才刘大夫言明,会定期前来为她诊脉,查看她身体复原状况。 倘若她继续服用避子汤,极易被察觉,要让沈锵知晓她从前未能成功怀上他的孩子,是因为她一直有在服用避子汤所致。 他定然会要求她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届时,她如何能瞒得过沈锵? 可如果她不喝避子汤…… 究竟还要多久?她才能找到机会了断这一切呢。 一日,鱼闰惜得知沈锵过几日要出发去延州,心生一念,唤了梅红前来,打算托她办点事。 “以你的身份,在外应当知道不少交流情报的地方?” “夫人何意?” “王爷过几日要出发去延州,走哪我知道,我想你帮我把这个消息放出去。” 梅红眉目微动,她确实知道那些地方,且这种事对她来说并不难。 “夫人,你跟王爷之间……” “他是我的仇人。” “跟随王爷出行的队伍人不少,此事难成。” “不尝试一番如何知晓?至少比我亲自行动有把握,他树敌众多,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借刀杀人,你可愿助我?” “此事对奴婢而言不难,奴婢可以答应夫人。” “太好了,谢谢你。” “夫人不必同奴婢客气,在这……我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了。” 鱼闰惜笑笑,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拿不到那东西,是否要一直留在此?” “嗯。” “那东西难寻,你就没有想过,往别的方面入手?” “夫人的意思是?”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有问题的人。” 梅红惊怔,她从前真没想过这个。 “不过,相较拿那东西,解决他明显难多了。” “下场都一样。” 第254章 过往 鱼闰惜先是微微一怔,随后仿佛明白了什么,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讪笑:“也是哦,那个……你做此事是为了什么?钱财?还是其他?” 梅红只是摇摇头,并未言语。 “我明白了,一定是你的亲人在你的主子手上,你若不做,他便会以你的亲人相要挟,对?” “奴婢自幼父母双亡。” “那……便是给你下了毒?按时给你解药什么的?” “哪有这种毒药,奴婢从前在侧妃院中不能时常出府,若真如此,奴婢早已没命了。” “也不是这个?那你因为什么为你主子卖命?在这王府你的身份若被发现,一不小心便会没命的。” “奴婢——” “在我面前,你不必守那些规矩,你自个都说了,我们是一条绳上的。” “嗯。” “你方才想说什么?” “我——” 鱼闰惜好似明白了什么,她记得殷歌是因为沈执对她有恩,才死心塌地为他卖命的。 “你的主子对你有恩?” “算是。” “我很好奇,你既不为钱财,也未受人胁迫,为何心甘情愿待在这?” 殷歌轻启朱唇想要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鱼闰惜方才的问话,像是一把无情的利剑,深深地刺入了她的心底。 她曾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刻,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拷问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留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鱼闰惜见到梅红那复杂难辨的神情,觉得自己不应再继续追问下去,她抿了抿唇,收回了想要再问些什么的冲动。 沉默好半天,梅红缓缓吐出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是因为情吗?” 梅红一怔,似乎被猜中了心事一般,她欲言又止。 “真的是因为这个?他让你做这么危险的事,你却还对他……这样做值得吗?” “不重要了,我已无路可退。” “可否与我说说你的旧事?” 梅红清丽的面容微微一僵,她紧咬着嘴唇,一双美目也开始闪烁不定。 “不想说就不必说了,我们谈些其他的。” “同夫人讲讲也无妨,毕竟在这王府之中,除了夫人,也无人想要知晓我的事了。”梅红淡淡一笑,语气里透着一丝释然。 “那你说,我当故事听。” “我自幼父母早逝,与家中唯一的亲人祖母相依为命,六岁那年,祖母也离开了,自此我沦为了孤儿。 那年村中饥荒肆虐,我无食果腹,流落街头行乞,因为年纪小,我常遭其他乞丐欺辱,经常饿肚子还挨了不少打。 也就是在那一年,我遇到了她,她是我主人的妹妹,我们年岁相仿,她见我孤苦无依,心生怜悯,将我收留在府中与她为伴。 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唯靠自身习武的天赋,期望能用自己的能力护她周全,为她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是为了报答你主人妹妹的恩情,才甘愿为你主人效命?” “不是,我们小姐在五年前身患重病离世了。” “那你因为什么?” “我们小姐离开后,我便跟了如今的主人,他与我们小姐一样,不介意我的出身,他还同我说,日后他就是我的依靠。 我对他心生爱意,他向我承诺,只要我能完成任务归来,便迎我入门。” 鱼闰惜扯了扯唇角,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你……信了?” “曾经我是信的,可后来—— 我早已分不清自己当初的选择,是对还是错了。” “他爱你吗?” “我不知道。” “倘若他对你有意,理应不会让你做如此危险之事?他那边这么缺人?” 鱼闰惜的话让梅红无从辩驳,她没有再作声,鱼闰惜觉得自己再说下去,梅红心里定不好受,于是将话题转移。 “你别难过,你如此年轻,尚有回头之路。” “可是——” “你家主人的妹妹对你有恩,这与你主人有何关联?只要你愿意放下,随时都可以逃走?” “若我逃走,一旦被抓便是死路一条,叛徒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更应该逃走了,你的任务难以完成,留在此处,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横竖都是一死,何不勇敢一些?” “我——” “外面世界这么大,你不想去看看?” 梅红的内心有些动摇,但还是摇了摇头。 鱼闰惜不禁在内心感叹,如此忠义之人,何处可寻? “其实你真不用这么在意那些,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梅红不知道该说什么,短暂的沉默之后,有意岔开话题:“夫人与王爷之间,究竟有何仇怨?” “我全家上下皆命丧他手。” “夫人接近王爷入这王府,莫非是自个设的局?” “并非如此,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巧合罢了。” “夫人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当真能——” “有志者事竟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听罢,梅红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种赞赏的神色。 “夫人能否讲讲你入王府之前的事?想必你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我的过往——” 鱼闰惜慢慢陷入了回忆,她的经历一点也不美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可那也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之事。 遗忘才是最大的悲哀。 她大方地向梅红讲述起了自己的过往,“我曾经也是个官家小姐,有非常疼爱我的父母,还有一个顽皮的兄长,那一年……” 第255章 偶遇 从未感受过父母关爱的梅红,听鱼闰惜提及她横死的亲人时,也会不自觉地为她感到难过。 于她而言,得到了再失去远比从未拥有过,更令人痛心难过。 外屋,洛非嫣坐在檀木茶桌旁悠闲品茗,这时,小桃端着一盘糕点走进,她一面将糕点轻轻放在茶桌上,一面小心地问询:“侧妃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奴婢瞧您这两日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无事。” “糕点还是热的,侧妃娘娘快趁热吃,凉了味道就不好吃了。” “知道了,下去。” “是。” 小桃走后,洛非嫣悠悠起身来到窗边推开窗户,她倚靠在窗户旁,思绪随着凉风渐渐飘远。 那日凉亭廊道,秦氏和倪姬对话,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尽管那日倪姬并未承认她是否就是秦氏口中的鱼闰惜,但她还是通过倪姬往昔古怪异常的行为,以及对沈锵那似有似无的情感,瞧出了一丝端倪。 倪姬或许还有着另一重身份。 洛非嫣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揣测,倪姬也许就是鱼闰惜,亦或许,她与鱼闰惜存在某种关联。 据温负所言,鱼闰惜嫁与宁王府世子为妻,是王府的世子妃。 倪姬入府前虽嫁过人,可却是孀妇之身,世子尚且健在,这一点对不上,两人姓氏也不同,况且,倪姬如果真是鱼闰惜,此时不可能出现在这。 可沈锵生辰那日,倪姬见到秦氏时的神情,她能感觉得出来,倪姬分明是认识秦氏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非嫣内心如乱麻般纷乱,无尽的迷茫如重重迷雾,将她紧紧地包裹其中。 翌日午后,暖阳高悬,柔和的光芒洒落在皑皑白雪之上,冰雪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缓缓消融。 鱼闰惜邀洛非嫣一同出府闲逛,马车内,二人并排坐在一起,小声说起了话。 “妹妹,王爷生辰那日为何早早离席?” “舞服太过单薄,身子受凉了有些不适,所以………” “在我面前,妹妹还需如此吗?” 鱼闰惜惊怔片刻后,恢复了平静。 以她跟洛非嫣的交情,很多事她可以跟她坦白,唯独这件事不能,知道了对她们二人都没有好处。 “姐姐有什么疑惑,直接问便是。” “你与温大人的夫人认识?” “不认识,只是和她认识的一个人有些相像,她认错人了。” “我看温夫人也不是什么莽撞之人,那日她这般失态,妹妹与她认识的女子是有多像啊?” “不知道。” “妹妹与她认识的那个人不会是亲房?” 听到这话,鱼闰惜下意识地攥紧双手,掌心处很快便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洛非嫣。 洛非嫣面上的神情,分明就是猜到了一些事情,她决定试探一下:“可我不认识温夫人口中那个姓鱼的女子,姐姐可知道?” “略有耳闻。” “姐姐不妨说说?” “那日听温大人言,温夫人口中的鱼氏是宁王府的世子妃,你说巧不巧,是王爷的侄媳。” “那真是太巧了,不过,妹妹我在京中可没有亲人,也没有当世子妃的亲房。” “可你说这世间真的会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 洛非嫣微微眯起双眸盯着鱼闰惜,眼神之中闪烁着一抹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鱼闰惜被盯得头皮发麻,不自觉地抿紧了双唇。 “妹妹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认识温夫人,也知道那鱼氏?” “姐姐别胡乱揣测了,我真的不认识温夫人,不过……” “不过什么?” “我祖母姓鱼,没准我和温夫人口中的那个鱼氏,几代前还真有可能是亲房呢。” “真的?” “当然,我没必要骗姐姐,不过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我早就不记得有什么亲房了。” 洛非嫣看鱼闰惜一脸认真的神态,一点也不像撒谎的样子,这才打消了些心头的猜疑。 “好了姐姐,别聊这些有的没的了,我们出去逛逛,今日墟日,街上可热闹了。” “嗯。” 二人双双下了马车在街上闲逛,还没逛一会,随行的小桃突然上前:“侧妃娘娘,倪夫人,温大人的夫人遣人来唤你们呢。” “在哪?” “就在后头。” 鱼闰惜和洛非嫣不约而同地回头,果然见到后方一家铺子门前站着的秦柳若及其家仆一行人。 热闹的大街上,两大群人交汇引起了不少行人的注目,双方都觉得不妥,找了一家最近的茶馆小憩。 茶馆雅间内,三人围坐一桌,遣走了所有陪同的下人,除了刚坐下说了几句表面的客套话,她们再没有开口说过话。 整个雅间鸦雀无声,三人却并未发觉有何异样,皆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 鱼闰惜这会并不想与秦柳若相处,因为二人待的时间越久,秦柳若越能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洛非嫣还在,若秦柳若不小心说出什么,洛非嫣这么聪明,且本就对她身份有所怀疑,很快就能猜到她身份是假的。 再顺藤摸瓜,或许她接近沈锵的真实目的都能猜得出来。 而在洛非嫣这,她与秦柳若只是见过并不熟悉,一方面碍于礼仪客套,她并没有拒绝秦柳若提出的同行请求。 另一面,她总觉得倪姬好像真的认识,内心愈发好奇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 秦柳若先是瞧了一眼洛非嫣,又将目光移到鱼闰惜身上。 那晚太匆忙,她还没有多了解一下眼前的这位倪夫人。 虽然倪夫人已经明确说明她并非是自己口中的鱼闰惜,可秦柳若下意识地还是想要接近她。 感觉真的很难骗人。 鱼闰惜最先回过神来,雅间内静谧无声,她越发觉得不自在。 洛非嫣和秦柳若也相继从思绪中抽离,三人相对无言,就在洛非嫣意欲开口打破这尴尬氛围之际,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 第256章 难言之隐 原来是茶馆小厮,只见两位年纪不大的小厮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水点心缓缓步入雅间。 待放好茶水点心后,两名小厮微微躬身,向在座的三人行礼告退,其中一人轻声说道:“客官请慢用。”声音虽不大,却透露出恭敬之意。 洛非嫣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这奇怪的氛围,忙热情招呼:“来,我们吃点心,我听说这家的点心做的很不错。” 鱼闰惜和秦柳若相互看了一眼后,听话地拿起了桌上的糕点品尝起来。 “我来为你们斟茶。” 雅间只有她们三人,鱼闰惜和洛非嫣早已习以为常为彼此斟茶倒水,倒也觉得没什么,秦柳若不习惯如此,连忙拿过洛非嫣手中的茶壶。 “我来。” 鱼闰惜觉得不妥,又从秦柳若手中夺回了茶壶,这一出手让秦柳若直接愣住了。 鱼闰惜面露疑惑,小心地问询:“怎么了?温夫人。” 秦柳若缄默,鱼闰惜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自个手上戴着的雕花手镯上。 那是秦柳若送给她的。 一时间,鱼闰惜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瞪大眼睛,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秦柳若,欲言又止。 一旁的洛非嫣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异样的氛围,不禁心生疑惑,她扫视了一眼两人,目光无意落在了她们手腕处那一模一样的镯子上。 这一发现让她心中的怀疑愈发强烈,几乎可以肯定这二人之间存在某种关联。 洛非嫣想不通她们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不过此刻显然不是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她强行将思绪拉回现实。 “妹妹,温夫人,你们……” 鱼闰惜和秦柳若相互凝视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那饱含深意的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 鱼闰惜故作镇静,缓缓地将衣袖拉下,遮掩自己的手镯,她知道秦柳若认出来了。 秦柳若心中已然明了,她手上的雕花镯子,是多年以前自个寻人做的,共得一对,一只赠予了鱼闰惜,而另一只,她留了下来。 秦柳若猜鱼闰惜不认她,或许有难言的苦衷,为防在场的洛非嫣察觉异样,她不动声色地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镯子,装作淡然的样子。 “喝茶——” 洛非嫣看了一眼鱼闰惜,又望向秦柳若:“今日当真巧了,平日在府上待着无聊,我见温夫人一见如故,可一定要常来府上坐坐,是,妹妹?” “嗯。” 鱼闰惜和秦柳若连连点头,之后,洛非嫣再说什么她们没有心思去听了。 下午,鱼闰惜和洛非嫣乘马车回府,路上,鱼闰惜没有开口说话,只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出神。 洛非嫣了解鱼闰惜,知晓她的心思不在外面的风景,她低首陷入沉思。 倪姬和鱼闰惜或许不是同一人,却跟鱼闰惜有一定的关联,二人长得那么像,又都与秦氏相识,洛非嫣猜测,她们或许是姊妹,又或许是亲房。 倘若她对倪姬一无所知,她不会心生疑虑,只当她与秦氏口中的鱼闰惜仅是容貌相似罢了。 然而经过今日一事,还有昔日倪姬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反常行为,让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先前便听闻,世子妃的父亲因受林晁先一案牵连流放边疆,最后一家皆死在了流放路上。 朝堂之事她尚不了解,却从自家父亲那知晓了沈锵和宁王之间的一些事情。 若倪姬真与鱼闰惜有什么关系,她是宁王的人,那倪姬先前的反常,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倪姬是宁王府的人,应当是带着目的接近沈锵的,她进这王府有什么目的?是细作,还是来刺杀沈锵的呢? 洛非嫣又想到倪姬是被迫进的王府,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让沈锵瞧上她,猜想这一切又或许是个巧合。 沉寂半晌,洛非嫣开口说道:“妹妹,不管怎么说,你已经进这王府了,王爷对妹妹不错。” 鱼闰惜没听明白洛非嫣的话中意思,疑惑问道:“姐姐在说什么?” “妹妹的从前——” 鱼闰惜不想聊这个,疾语打断言:“都过去了,我自然不会多想。” “那就好。” 夜晚,秦柳若辗转反侧,她想不明白鱼闰惜为何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还不明不白的进了陵川王府,又成了沈锵的小妾。 温负忙完回房正准备歇息,发现榻上的秦柳若还没睡,他上床压在了秦柳若身上,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她亲近。 秦柳若不高兴地推了推温负:“别闹,我有事要问你。” “何事?” “倪夫人,是怎么进的王府?” 温负疑惑,见秦柳若问的一脸认真,安分地躺回了榻上。 “怎么突然提到倪夫人?” 毕竟他的夫人秦柳若跟倪姬八竿子打不着。 自沈锵那日生辰宴回来,他家夫人好像有意无意地提起那个陌生的女人,倪姬跟他的夫人到底有什么关系,让她这般在意? “你回答我便是。” “当然是喜轿抬进王府的。” “谁问你这个了!” “那你——” “倪姬是自愿跟着王爷的?” 温负刚要回答是,又发觉一丝不对劲。 当时,他只负责寻人,找到了就没管了,恰好那时他陪秦柳若回京探亲,所以并不知晓后来的事。 回来的时候,倪姬已经进了王府了,他听说倪姬跟沈锵很是恩爱,夫妇二人如胶似漆。 如今自家夫人这么一问,倒有些难以回答。 “应该是?” “什么叫做应该?以你同王爷的交情,不知道这些?人不是你找的吗?” “我只负责寻人,其他没多问,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倪夫人和王爷不是好好的吗?” “那倪夫人嫁给王爷之前什么身份?” “好像是寡妇。” “我是问她的身份,你可知她原是谁家的媳妇?” “听闻先夫一家经商,应当是商人。” “真的是这样?” “是的,街坊邻居都这么说的。” 第257章 认亲 听言,无数个疑问在秦柳若脑海盘旋,自家夫君所言与好友鱼闰惜的真实身份明显不符,由此推断,鱼闰惜是刻意隐瞒身份,所以才不与自己相认。 难道是因为她和沈觊夫妻俩感情不睦,所以才瞒着众人悄悄到此?可沈觊对她如此深情厚意,怎么舍得放任她离去? 她真的爱上了沈锵? 秦柳若百思不解,想得头痛欲裂,却始终未能理出半点头绪。 “阿若?” 温负连唤了三声,秦柳若皆未有反应,好脾性的他,脸上少见的露出不悦的神色:“还在想倪夫人呢?” “我……”秦柳若嗫嚅,又恐温负生疑,硬着头皮回答:“倪夫人性子谦和,又多才多艺,让我心生敬仰。” “多才多艺?莫非倪夫人在王爷生辰宴上跳的那支舞,也把你迷住了?” ………… “我倒是好奇,倪夫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让王爷和夫人你如此?” ………… “王爷也就罢了,夫人只是见过倪夫人一面而已。”温负小声咕哝,语气怎么听都有点酸溜溜的。 秦柳若却无心理会,她现在满脑子都在想,如何能单独见上鱼闰惜一面,她想要亲口问问她。 “还在想?” “过两日,我想找个时间与倪夫人见上一面。” 温负微微敛眉,装作很惋惜的样子:“那真是太不巧了,王爷已告知于我,过两日要外出,还要带倪夫人同去。” “啊?那……我也去可以吗?”秦柳若用一种试探性的语气询问。 温负没有立马拒绝,他不紧不慢地向秦柳若解释:“我随行是出于职务,带你同去不妥。” “那王爷带倪夫人是去?” “拜访一位故人。” “是谁?” “王爷昔日的恩师。” “王爷的老师,不就是你的父亲?” “是另一位,余瑾,余大人。” “王爷拜访师友,带倪夫人去?虽然王爷重视倪夫人,可……这应当不妥?” “王爷此次前去,正是为了倪夫人的事。” “为了倪夫人?因为什么?” “以后你就明白了。” 温负有意卖关子,心急的秦柳若迫切想要得到答案,一反常态,娇声细语道:“好夫君,你同我说说嘛。” “这——” 秦柳若态度难得如此,温负有些受不住,可想到事情没成,他并不好去言传,思忖再三,打算向秦柳若透露一些消息。 “ 余大人想认倪夫人为义女。” “啊?余大人见过倪夫人?” “自然见过。” “好端端的,为何突然想要认倪夫人为义女?” “这我就不知道了。” “你一定知道,只是不想告诉我!” 温负一脸无奈,刻意将话题转移:“好了,我们别聊倪夫人了,夫人这个时辰还未歇下,是在等我?” 秦柳若不好说是因为鱼闰惜的事,只得点头默认。 “那倪夫人她——” “嘘!” 自家夫人今日难得话多,却都是因为他人,温负心中一阵酸闷,指尖贴上秦柳若的唇,轻轻摩挲起来。 “阿若,我们别聊倪夫人了可好,我想——” 今晚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微弱的烛火似风中残荷摇晃不止,鱼闰惜平躺在榻上,若有所思。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缓缓推开,她本能地侧首往门口方向瞥去,正好对上沈锵那清隽的黑眸。 这会她是不好装睡了,鱼闰惜从榻上起身来到沈锵面前,熟练地为他宽衣。 “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沈锵握住鱼闰惜为自己解腰带的手,柔声问:“可是想为夫了?” 鱼闰惜笑笑,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那微微上扬的眼尾带着一丝魅惑,深深吸引着沈锵的目光,他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弧度。 “夫……夫君?”鱼闰惜欲抽回手,继续为沈锵宽衣解带,沈锵却攥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抽离。 “我自个来。” 沈锵迅速褪下外衣,动作行云流水,随即拦腰抱起鱼闰惜去了床榻,他双手撑在鱼闰惜的脸侧,如狼似虎地注视着她。 “夜深了,我们早些歇息可好?” “我有事要同你说。” “何事?” “日子已经定下,过两日,美人陪我一同去拜访我的昔日恩师。” 听到这话,鱼闰惜垂着的睫毛不自然地颤动了两下,她知道沈锵过两日要出门,却不知道他要带上她。 想到之前给梅红安排的事,鱼闰惜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 “王爷去拜访师友,带上妾身不合适?” “正是因为美人的事,所以当然要带上美人。” “妾身的事?” “美人忘了,余大人欲收你为义女之事?” “你说的那位恩师,是余大人?” 沈锵漆黑如墨的眼睛紧盯着鱼闰惜,他在她身侧的位置躺下。 “美人记性真差,之前不是同你说过吗?” 鱼闰惜震惊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些日子,沈锵同她提过一嘴,她自觉不好推辞,加上自个的身份本来就是假的,所以随口应了下来,谁知道沈锵是认真的,而她早就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在沈锵这,为何同意昔日恩师收自己妾室为义女之事?这件事还得从陆政一事说起。 鱼闰惜昏迷那几日,沈锵想了很多,认为是妾室的身份,让她觉得自己不在乎她,当时便下定决心要她成为他的王妃。 若按寻常,在大景,王公贵族,尤其沈锵这样的身份地位,娶倪姬为正妃并不困难。 可这个节骨眼,多双眼睛盯着,沈锵并不想落人话柄,倪姬出身平凡,且曾嫁过人,为正妃容易遭人非议,便去寻昔日恩师余瑾一同商讨,之后就有了收鱼闰惜为义女一事。 “妾身——” “怎么了?” 鱼闰惜咬了咬牙,说道:“妾身一切听夫君的安排。” 沈锵淡笑,带着一丝眷恋轻蹭了蹭鱼闰惜的面颊。 数日后,余府 凉亭内,温暖的日光斜斜洒落,驱散了寒风的凛冽。 鱼闰惜与余夫人相对而坐,此刻,她们正悠然品着香茗。 第258章 刺客 鱼闰惜原本以为面前的贵妇人会是那种严肃刻板、注重繁文缛节之人,但实际相处下来却发现并非如此。 余夫人和蔼可亲,言辞谈吐大方温和,像极了她前世的一位亲人,鱼闰惜不自觉地陷入回忆,神色有些感伤。 余夫人见鱼闰惜在发愣,不由打量起了她。 自家夫君余瑾相术闻名于世,那日偶然见到倪姬,回来便同她说,倪姬面相极贵,未来会生天子,她并不会看相,却也能感觉到倪姬的不凡。 “孩子,别发愣了,快尝尝这糕点,是我亲手做的。”余夫人淡淡一笑,客气地将桌上的糕点推至鱼闰惜面前。 鱼闰惜抽回思绪,不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义母。” “不用同我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鱼闰惜点点头,随即拿起桌上的糕点细细品尝。 “这两日,可还住的惯?” “劳义母挂心,一切都好。” 过了几日,鱼闰惜一行人踏上了回程的路。 起初,鱼闰惜对之前放出沈锵出行路线的消息一事仍心存忧虑,然而,这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未有丝毫异样,内心的担忧也逐渐消散。 豪华富丽的马车内,鱼闰惜轻掀起帷裳一角,再有一小段路程便抵达陵川了,她终于放下戒备,悠然欣赏起了沿途风景。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何事如此喧哗?”沈锵扬声问道。 “王爷,前方的队伍好像出事了,待我去查探一番。” 具丰低沉浑厚的声音响彻鱼闰惜耳际,她在心里暗叫不好,不会是有刺客来行刺?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须臾,具丰归来禀报,“王爷,来者不善,您千万别出来,待属下解决完再向您汇报。” 一想到此次前来的刺客,很有可能是收到自己放出去的情报才来的,鱼闰惜懊悔不已,早知沈锵要带她同行…… 害人者终害己。 四周传来打斗声,那声音愈发临近,鱼闰惜如坐针毡,欲掀开帷裳窥视,被沈锵拦住。 “别看。”说话之际,沈锵顺势将她揽入怀。 “来人……是强盗还是刺客?”鱼闰惜佯装惊惧,蜷缩在沈锵怀中。 “别怕,有我在。” 少顷,打斗声不止,且越来越近,鱼闰惜心倏地一紧,藏在衣袖里的双手篡紧了几分。 跟随沈锵出行的队伍不少,可眼下情况,优势好像不在他们? 具丰此时再次归来禀报,隔着门帘鱼闰惜无法瞧见他脸上的神情,但从他焦切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仓惶失措,果然如她所料,情势对他们不利。 “王爷,来者众多,我等恐难幸免,属下安排您先行离——。” 话音未落,便传来“哐当”的声响,似是利器碰撞的声音,鱼闰惜惊出一身冷汗,沈锵觉察有异,推开门板查看。 好巧不巧,一道剑光倏然而至,差一点便要刺中他的右肩,好在他反应及时,侧身躲开了。 沈锵一脚踹开黑衣刺客,朝着受伤的具丰说道:“看好夫人!” 言罢,他动作娴熟地抽出自身携带的佩剑,跃下马车。 “王爷,您不可以——” 未等具丰把话说完,沈锵便疾步上前与四周的黑衣刺客展开激战。 沈锵身手不凡,以寡敌众却也困难,何况黑衣刺客非等闲之辈。 激战多时,前来对付他的刺客越来越多,具丰眉头一蹙,略作迟疑后,自腰间取下短刃交给马车内的鱼闰惜。 “夫人,您别出来,我去帮忙。” 这正中鱼闰惜下怀,具丰不在正好,若刺客得逞,她还有机会趁乱驾着马车逃离,即使未成功逃脱,只要沈锵死了,她烂命一条,什么下场都可以接受。 鱼闰惜双手紧握着短刃缩在马车一角,外头打斗声许久都未停歇,她壮着胆子掀开帷裳一角察看。 不得不说,沈锵的护卫实力超群,即使人数上没有优势,依然不落下风,且战况还逐渐好转。 这沈锵是真能打啊! 鱼闰惜急得暗暗咬牙,一个想法自她脑海涌出,如果趁此机会捅沈锵一刀如何? 很快这个念头便被她打消了,垣遇遇刺一事还未曾忘,在众多练家子面前,贸然上前无异于自寻死路,估计还未接近沈锵,便被不长眼的利剑抹了脖子。 鱼闰惜只好继续留在马车内观察众人打斗,陡然间,她的视线落在前方与众多黑衣刺客厮杀的温负身上。 虽然她对沈锵心怀怨恨,但并不想好友秦柳若的夫君遭遇什么不测。 或许是众刺客觉得沈锵难以应对,打算先从他人处寻找突破口,不知从何处冒出一名刺客悄然绕至温负后方,妄图偷袭。 一直注视着温负的鱼闰惜自然察觉到了,大声提醒:“温大人,后面!” “夫人,危险!快进马车。” 具丰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个黑衣刺客便闻声而来,被他及时挡下,鱼闰惜吓得立即缩回马车内。 她方才的呼喊引起了温负的警觉,却也使沈锵乱了阵脚,沈锵误以为鱼闰惜遭遇不测,心神瞬间分散。 一道凌厉的剑光骤然袭来,无情地划伤了他的臂膀,手中的长剑险些脱手,沈锵带伤应战,对付刺客愈发吃力。 幸而各方的刺客已基本被肃清,护卫们及时赶来支援,否则恐怕是在劫难逃。 这场厮杀,最终以刺客尽数覆灭落下帷幕。 待处理好事情,已经过了半日,怕鱼闰惜吓着,沈锵忙完立即回到马车看望。 “听风,你没事?” 鱼闰惜欲哭无泪,内心五味杂陈,当然,她如此肯定不是因为心疼沈锵,经此一事,愈发觉得刺杀沈锵非易事,心头的那股期盼越来越小。 此时显然不是她多虑的时候,怕沈锵起疑,鱼闰惜收敛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夫君身上的伤……” “不碍事。”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遇到刺客呢?” 沈锵面上表情变得凝重,要在他的地盘调集这么多人马并非一件简单的事。 “此事蹊跷,回去以后,我会派人好好查一查。” “现在可查出什么了?” “都是些死士,暂且瞧不出什么。” 第259章 怀疑 虽不知晓此次刺杀究竟跟她放出的消息有没有关系,但若是真让沈锵查到了什么,再顺藤摸瓜,很有可能会暴露梅红,鱼闰惜暗暗舒了一口气,还好…… “方才多亏你提醒思话,否则他今日怕是要跟我一样受伤了。”沈锵面上一派淡然,话语中却夹杂着似有似无的醋意。 “温大人是夫君的挚友,想来夫君也不想他有什么事。” “我自是不想他受到伤害,可……” 沈锵欲言又止,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一丝落寞,他与温负武功相当,对付那几个刺客不过是时间问题。 原以为在那关键时刻,倪姬会更在意他,毕竟当时对付他的刺客人数,较温负而言,多了一倍不止。 且她还不顾自身暴露的危险也要提醒,这让他心生疑惑,亦感觉到失落。 鱼闰惜看出了什么,含糊地解释:“妾身是无意瞧见的,当时情况紧急,所以没顾忌太多,夫君骁勇善战,妾身是对夫君放心,才会如此。” 听言,沈锵释然一笑,倪姬不知温负实力如何,自己也和温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何须计较这些,为此等琐事耗费心力呢? 在附近小镇休整两日后,鱼闰惜一行人继续踏上返程的路,又过了两日,终于抵达陵川。 回王府次日,洛非嫣听闻鱼闰惜回程途中遇刺,便即刻赶来探望。 客堂内,鱼闰惜与洛非嫣在窗边檀木矮几前相对而坐,遥望窗外,日头正盛,和煦的阳光照拂在身,暖暖的让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洛非嫣轻抿了一口茶水,淡淡言道:“王爷往昔出行从未遇过这样的事,此事实在蹊跷。” 鱼闰惜抬了抬眉,故作从容:“先前便听闻要害王爷的人可不少呢,有什么蹊跷?” “王爷出行的路线仅有其身边人知晓,若非身边人出了问题,岂会遇到这种事? 要在此处调集这么多的人马,绝非易事,除非……” “除非什么?” “早有预谋,如此说来,不是恰好说明是王爷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姐姐是这么想的?” 洛非嫣点点头,继续言:“不过王爷亲近的人,我一概不知,究竟谁最有可能是那个细作,恐怕只有王爷心里才清楚了。” 鱼闰惜面色一沉,不由得陷入沉思,洛非嫣能想到的事,沈锵不傻,自然也能想到,他会不会怀疑自己呢? 在沈锵一众亲近的人当中,只有自己背景空白,身份最好隐藏,偏生又是她来之后才…… 如果她是沈锵,应当也会第一个怀疑自己。 “妹妹——” 洛非嫣见鱼闰惜神色略有恍惚,时而皱眉,时而抿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由打趣:“想什么呢,这般认真?莫非妹妹还要替王爷捉拿细作不成?” ………… “妹妹?” ………… “妹妹如此了解王爷,可知王爷身边亲近的人,谁最有可能?” 鱼闰惜依旧未作答,只是一味的埋头苦思,后知后觉的她,感受到洛非嫣灼热的视线,才回过神来。 “我觉得……都有可能,又都不可能。” 洛非嫣狐疑地望着鱼闰惜,目光愈发锐利。 鱼闰惜料想可能是方才自己的表现太奇怪,让洛非嫣起疑心了,她面色没有丝毫慌张,直言道:“王爷身边的人,皆忠心不二,如凌侍卫那样的,百中无一。 比起他们那些人,我觉得我这身份情况更符合呢,你说……王爷不会怀疑我?” 鱼闰惜故意往自己身上扯,不怪洛非嫣会怀疑,她这么聪明,肯定把所有人都想了一遍,这其中自然包括她。 她的话虽是顺着洛非嫣的思维逻辑,却也在提醒她,沈锵身边亲近的人,不是个个都没问题。 洛非嫣凝眉,此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偏偏倪姬来了之后,又偏偏她也知晓沈锵的出行计划,再加上先前的一系列反常行为,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 她内心惴惴不安,如果真是倪姬…… 不!这不可能…… 巧合!一定是巧合! 没有人能做这么完美的局。 另一边,沈锵正与温负在前堂商讨遇刺一事,二人把所有可能是细作的人都想了一遍,却还是没有一丝头绪。 这时,温负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倪夫人?” 他之所以会怀疑倪姬,除了对沈锵身边人的了解,还有便是因为陆政的事。 他了解陆政,知晓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所以一直对陆政冒犯倪姬一事,保持怀疑的态度,为此,他违抗了沈锵的命令,偷偷将陆政保了下来。 而他这么做,是不想让沈锵将来后悔,若事情真相果真如倪姬所言,他会暗中处理掉陆政,反之,则静待真相水落石出之日。 沈锵自椅子上起身,缓缓行至窗边,凝望着远处的风景失神。 有那么一瞬,他合理怀疑过,但很快便被他否决了。 这天下还没有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做下这种天衣无缝的局。 “思话,你的怀疑不无道理,可你要想想,她是我自个挑的,你我相识多年,应是最了解我的人,在没有见到倪姬之前,你能猜到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温负陷入沉思,沈锵并非什么好色之徒,单凭相貌实难吸引到他,哪怕是最了解沈锵的自己,也猜不到他会喜欢孀妇之身的倪姬。 “会不会是夫人遭到什么人的威逼利诱,迫不得已呢?” “若说威胁,定是因为亲友,可倪姬孤身一人,能遭什么威胁?若为钱财、地位……” 沈锵身份不凡,对倪姬情有独钟,给了她无尽的宠爱,哪个女人会如此不识好歹? 温负自然也明白,打断言:“以王爷的身份地位,夫人自然不缺这些,可若夫人的身份是假的呢?” 沈锵一愣,思索了片刻,答道:“其实……她当初并非自愿进的王府。” “王爷何意?” “倪姬先前曾拒了我派去说亲的人,后来因为遭了陆政的威胁才同意入的王府,此事……也算是我默许的。” “那——” “若她是细作,会放过这个接近我的机会吗?” 第260章 都过去了 温负垂首凝思,沈锵稍有不悦,便极有可能打消让倪姬进王府的念头,若倪姬是细作,断不会如此欲擒故纵。 “这确实不符合常理,可相较其他知情人……” 那些人可是曾与他们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若是奸细,有多少机会可以向他们下手,何须等到现在? 他并没有因此打消对倪姬的怀疑,沈锵方才所言,让他有了新的头绪。 “倪姬既然是遭了陆政威胁才同意进的王府,王爷没有想过她会报复?” “何意?” “陆政醉酒冒犯夫人一事,我实在想不通。” 沈锵缓缓垂下眼睫:“当日张大夫言,倪姬只差寸许便伤到心脉,若仅仅是要报复陆政,便要牺牲如此大的代价,实难让人信服。” 温负哑然,他们回程遇刺,倪姬也在,当时还因为提醒自己,差点被刺客盯上。 刀剑不长眼,稍有不慎,她便会死于刺客刀下,这般不要命,也说不过去。 若是她放出去的情报,目的是要报复沈锵,又何须管他这个亲友? 这么看,倪姬看似最符合细作的身份,却是最不可能的。 “是我愚昧了。” 温负终于打消心头对倪姬的怀疑,可这样一来,剩下的知情人,便是同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了。 温负长吁了一口气,这真是件棘手的事。 客堂内,绿萝匆匆而至,“夫人,温大人的夫人到访。” “快请进来。” 梅红昨日曾向鱼闰惜禀报过此事,她并未拒绝秦柳若的拜访请求,秦柳若既已认出她,逃避亦是无用。 以她对秦柳若的了解,若得不到答案,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秦柳若跟随绿箩步入客堂,坐着的鱼闰惜和洛非嫣相继起身,鱼闰惜缓缓移步至秦柳若跟前,客气地邀请她落座。 “温夫人,快请坐。” 洛非嫣知晓自己留下来不妥,可她不想错过这个探明真相的机会,秦柳若到来后,她以在大堂待的闷为由,出院门闲逛去了。 这正合秦柳若之意,她要问的事,旁人听不得,洛非嫣识趣自行离开,她亦无需再装模作样,天知道她装正经装的有多累。 鱼闰惜挥手屏退身旁伺候的下人,待下人离去,秦柳若也不装了,迫不及待地握住鱼闰惜的手,激动地问:“闰惜,你是闰惜对吗?” 鱼闰惜叹息一声,缓缓点头。 “我就知道我不会认错。” “嘘~小点声。” 鱼闰惜望向大堂门口方向,眼神示意,秦柳若稍稍收敛了脸上的神色。 “你怎么到这来了?” “唉~”又是一声叹息,鱼闰惜垂下眼眸。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跟陵王……”秦柳若欲言又止,清润的眼眸中透着几分疑惑。 她想知道真相,可也瞧得出来,面前的女人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并不想逼迫她回答。 “不想说也没关系,是世子殿下他——” “不关他的事。” “那……可有人跟着你?常夕呢?” 鱼闰惜抿了抿唇,神色愈发黯淡:“我一人来的,常夕我送她嫁人了。” “世子他——” “他不知道我在这。” “你可是自愿留在这的?” “我……” “你放心,如果你不想留在这,我会想办法送你走的。” “我是自愿留在他身边的。”鱼闰惜坚定地说道。 骤闻此话,秦柳若面色一惊:“这……王爷可知晓你原来的身份?” “不知道。”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到这的。” “说来话长,此事还得从四年前说起……” 鱼闰惜轻吁了一口气,开始缓缓讲述自己的过往:“文帝崩逝那年,我们一家遭林晁先牵连流放鹿州。 我父母年事已高,兄长又未曾吃过苦,我如何放心得下?那时,我瞒着世子偷偷跑出城,欲前往探望,岂料刚出城便遇到了沈恪怀,他把我掳到了阮州。” “后来呢?” “后来我失忆了,竟与他有了孩子,清醒过来后,我接受不了,便偷偷跑了出来。 我不知道去哪,亦不敢回京,本想回我祖上所居之地会州,又怕沈恪怀想到会找来,所以就躲在了离会州相邻的陵川,再后来,我遇到了陵王。” “这一路走来,你一定吃了很多苦。” 秦柳若眼眸含泪,心疼地注视着鱼闰惜,她微张了张嘴,想要出言安慰,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鱼闰惜似是回忆起了什么,苦涩一笑,讲述这一切时,她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可眼睛不会说谎,那双噙泪的星眸,已然将一切表露无遗。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跟世子殿下闹不和,才偷跑出来的,没想到是因为沈恪怀那个坏男人! 你可是他的……他怎么能这样! 难怪读书时,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一般,太可恶了!害你有家不能回。” 秦柳若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想到这会并不是自己撒气的时候,她轻拍了拍鱼闰惜的手,轻声安慰言:“闰惜,你别难过,都过去了。” 鱼闰惜吸了吸鼻子:“没关系,我已经不难过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有想过回去吗?” “回不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世子,何况他与沈恪怀的关系…… 我如何能避免跟他相见?他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这不是你的错,世子殿下这么爱你,不会在意这些的。 我回京并未听闻宁王府世子妃失踪之事,想必世子殿下正在暗中寻你。 若非如此,你失踪这么多年,他大可放出消息,称你已故,另娶他人。” “我现在很好,过去的,不想再提了。”鱼闰惜抬眸努力憋住似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将头扭向一边,不敢去看秦柳若。 “闰惜,你真的爱上了陵王?” “是。”鱼闰惜颤抖着声音回答。 她不能让秦柳若知道他留在沈锵身边的真实目的,否则她一定会劝自己,毕竟她一介弱女子,要对抗沈锵,无异于以卵击石。 若秦柳若知情,将来她动手,也可能会连累到她,瞒着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第261章 往事 秦柳若不大敢相信,却还是咬咬牙,坚定地表明态度:“闰惜,无论你做出何种选择,我皆会支持。” “你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吗?” “我可以帮你保守这个秘密,可陵王与世子是宗亲,将来若是……… 他发现了你原来的身份怎么办?” “不会的,两家素无往来,以我姬妾的身份,王爷无论出席何种场合,皆不会携我同往,留在此处,无人能察觉。” 秦柳若颔首应答:“如此甚好。” 静默片刻后,又开口道:“我实在难以相信,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为何偏偏是陵王?让我缓缓……” 秦柳若竭力抑制内心的躁动,此事实在太荒诞,话本都不敢如此编撰,她小心翼翼地捧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 “咳咳——” “别急。” 鱼闰惜拿过秦柳若手中的茶杯,重新倒满,又递回给她。 半晌,秦柳若神色终于有所缓和,看起来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 “原以为我们再无相见之日,没想到还能与你重逢,太好了闰惜。” 秦柳若心中一阵酸楚,说话声音都带了点哭腔,她激动地抱住鱼闰惜。 “别哭,今日重逢,我们应该高兴。” 鱼闰惜伏在秦柳若的肩头,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略微冰凉的手因为激动还有些颤抖。 陡然间,秦柳若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不是许诺会来寻我的吗?为何不与我联系?又为何食言?” “阿若,你在说什么?” 鱼闰惜不解,早些年她曾试图探望秦柳若,奈何不知晓她嫁去何处,只能托垣遇送去书信,然而皆无回音,这怎会是她爽约呢? “我不知你所嫁之夫温负家在何处,只能托莫启给你送信,可是你从未回过我。” 秦柳若恍然想起待嫁那段日子,家中父亲深知她心有不甘,不愿嫁与温负,怕她逃婚,所以严禁她踏出家门,亦不许她与任何人有所联络。 彼时,她未能与鱼闰惜取得联系,鱼闰惜自然也无从知晓她将嫁往何处。 可嫁人后,除了娘家寄来的书信,她从未收过任何信件。 “你说你给我写过书信,可是真的?” “当然,那时莫启同我说了你夫家所在,可我不敢贸然打扰,只得托他先送去书信问候,有十几封呢。” 秦柳若一惊:“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你寄来的书信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鱼闰惜小声喃喃。 “难道是莫启……” 鱼闰惜垂眸思忖,以垣遇的性子若书信没送到,一定会跟自己言明,不可能骗她。 “不可能!书信若未送到,莫启定会如实相告,或许是府上的哪个人,把书信弄丢了也不一定。” 秦柳若凝眉,从前家中寄来的书信,一般是由刘管家转交予她,垣遇寄来的应当也一样。 莫非是刘管家那边出了问题?他把书信弄丢了? 可一封也就算了,十几封都弄丢了,不太可能。 那他就是故意的! 若没有指示,刘管家如何敢自作主张?定是自家夫君温负那边出了什么岔子。 秦柳若愤愤言道:“若真是府上出了问题,我想定跟我家那位脱不了干系,我回去得问问他!” 鱼闰惜深知此事不妥,慌忙劝阻:“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突然去问他,不觉得奇怪?” “可我……”秦柳若犹豫了一会,坚定地说道:“不行,我一定要问问他,闰惜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去问,尽量不让他察觉出什么的。” 鱼闰惜无奈点头,提到垣遇,她还记挂着他腿受伤一事,想着温负与垣遇是亲房,秦柳若应当知晓他近况,她问:“莫启的腿……现在如何了?” “你也知晓此事?” “嗯。” “中秋那会回京,偶然见过一面,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鱼闰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他的腿受伤……” “跟我有关。” “啊?” 鱼闰惜不自觉地抿了抿唇,秦柳若瞧出了异样,好奇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听闻他出门游历,在一间破屋停歇,不慎被房梁砸到,所以……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是我不知晓的?” 鱼闰惜轻叹息一声,娓娓道来:“那一年,太后为我与世子赐婚,我实不愿嫁与世子,莫启应允助我出逃,那日我们一同去郊外破屋,欲伪造我死于火灾,以新的身份逃出城。 岂料,彼时我已被沈恪怀的人盯上,他把我强行带走,莫启和秦文二人被打晕留在了那破屋,大火烧断了房梁,垣遇的腿也因此…… 好在秦文及时醒来,他们二人才免遭劫难,后来我曾去找过莫启,可是秦文拦着不让我见他。” “这是为何?” “他们先被打晕,所以不知道沈恪怀的到来,他一直以为我是怕那大火殃及自身,兀自逃离,我有跟他解释,可他不信我。” 秦柳若咬牙:“秦文太可恶了,怎么可以这样想你!” “他这么做其实我也理解,毕竟莫启的腿,确实是因为我才如此。” 鱼闰惜长睫轻颤了颤,试图掩住眼底的忧伤。 “我不理解!” 秦柳若想不明白,愤愤不平地说道:“莫启上次遇刺,你可是舍命为他挡刀,秦文怎能如此误解你呢?” 当时情况那般危急,好友鱼闰惜未有丝毫迟疑,又怎会因惧火波及自身,弃他们于不顾而独自逃离呢。 “莫启没事便好,至于被误会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提到莫启遇刺一事,我倒想起,那日我们不是在街头遇到沈恪怀了吗? 当初我还庆幸他来的及时,如今看来,怎么就这么巧遇到他了呢,此事不会也同他有关?” “虽没有证据,但十有八九就是他一手策划的,莫启的性子你我皆明了,平白无故怎会得罪人,还因此遭人追杀? 且来者众多,莫启平日就秦文一人跟着,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引人注目,我更相信那些刺客是为世子而来。” 第262章 发现 “沈恪怀与世子之间……”秦柳若顿了顿,继续说道:“在学堂,我从未见过他们同行,虽为兄弟,看起来好似仇人那般。” “世子与沈恪怀自幼便感情不睦,世子虽失忆了,可二人梁子已经结下,世子不喜沈恪怀,沈恪怀亦不会轻易放过世子。” “这么说来,一定是沈恪怀干的!哎呀,我真是……” 秦柳若醍醐灌顶,气得敲了敲自己的脑门,“我说怎会这般巧合,街道的人皆已逃离,唯有他敢前来,且车内又恰好备有包扎的物品,我竟未想到,真是愚钝!” “谁会想到,我也是后知后觉。” “不过就算提前知晓,我们又没有证据,好像也只能吃哑巴亏。”秦柳若垂首,一脸沮丧。 骤闻此话,鱼闰惜暗暗咬牙,她在沈恪怀那就吃了不少哑巴亏。 “当时我还暗自庆幸,亏得他及时为你伤口止血,才保住你的性命,岂料就是他让你受伤的。” “什么止血?”鱼闰惜听得云里雾里,疑问道。 “去找大夫的路上,是他先为你包扎伤口止了血,大夫言,幸亏我们来时先给你止了血,否则怕是无力回天。” “你从未同我提及此事。” “那会我和缇怜皆认为将实情告知于你不妥,所以才选择隐瞒。” 鱼闰惜垂眸,摸了摸胸口的剑伤疤痕,那时依稀听到有人在唤自己,还叫她不要睡,原来那不是梦,是沈恪怀在唤她。 那场刺杀是沈恪怀一手策划的,是他害她受伤,她不需要对此有什么愧疚、感谢,亦或者有什么旁的情绪。 她与沈恪怀之间,本就是一场错误。 “罢了,都过去了。” “沈恪怀太可恶了!他真该死!”秦柳若气急败坏言,陡然又想到了什么,小声咕哝:“还有世子……他们都算不得什么好人!你选王爷是对的。” 反正她也不喜欢沈觊,任性不说,还总像个小孩一样缠着好友鱼闰惜,除了有副好皮囊,和皇族的身份,没有什么地方值得羡慕的。 他和沈恪怀都不是良人,就算是她一向觉得很可怕的陵王,也比沈家兄弟好多了。 要换作是她,她也选陵王。 鱼闰惜无奈,事到如今,自己又算得什么好人?她早已没有回头路。 “不谈我了,谈谈你。 你跟温负……他人怎么样?” “他很好,相较其他男人,我觉得我应该知足,可他有些时候真的很木头,对他,我谈不上有多喜欢。” “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 “嗯。” 鱼闰惜淡淡点头,有些人确实很好,可感情的事很难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温负人确实不错,至少在她看来,比大多男子好的不止一点。 “你们可有孩子?” “有一个。” “多大了?” “五岁。” “这么大了!” 日子过得真快啊,鱼闰惜暗暗感叹。 久别重逢,二人有很多话想要说,喋喋不休地聊起了天,陡然间,鱼闰惜瞥见门口站着的身影,怔了半分。 洛非嫣缓缓踏入门槛,因为常来,且方才只是出去闲逛,丫鬟并未通报,就这样碰巧让她听见了二人的谈话。 “闰惜,你说你什么时候能有属于你和王爷的孩子呢?” 鱼闰惜脸色惨白,惊出一身冷汗,方才与秦柳若聊得太入神,竟未察觉洛非嫣的到来。 “怎么了闰惜?” 鱼闰惜许久未回答问话,秦柳若顺着她的视线回首,恰好对上洛非嫣的目光,她张大了嘴巴,一副震惊的模样。 洛非嫣不自然地收起面上惊讶的神情,方才听的很清楚,秦氏唤倪姬“闰惜。” 如果她不认识这个名字或许会听岔,可方才他们谈话,秦氏不止一次叫这个名字,就在前一刻,她也是这么唤倪姬的,她不可能听错。 意识到自己失态,秦柳若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鱼闰惜率先有所动作,拉着秦柳若缓缓起身。 “姐姐回来了也不吱声,突然出现在门口,当真吓人。” 洛非嫣装作无事的样子,温声说道:“我见你们二人聊的那般开心,实在不忍打扰。” 鱼闰惜收起脸上的笑容,凝眉沉思,洛非嫣一定听到了什么。 可这会显然没有时间给她多作思考,她硬着头皮邀请洛非嫣入座:“姐姐快来坐。” 洛非嫣一来,秦柳若如坐针毡,感到十分不自在,正当她想找寻借口离开之际,沈锵少见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门外,绿箩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侧妃娘娘、夫人、温夫人,王爷过来了。” 三人面色皆一惊,纷纷起身行礼,沈锵到来不过片刻,秦柳若和洛非嫣二人便不约而同地找借口离去。 沈锵扫了一眼两人离去的背影,缓步行至鱼闰惜跟前拥住她。 “美人今日这屋可真热闹,我瞧桌上的点心皆未动过,聊什么这般认真?” 鱼闰惜笑着岔开话题:“夫君怎么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今日无事,你说巧不巧,方才见完温负,来你这遇到了他的夫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是一同来的?” “哦……”沈锵好似记起了什么,温负早前同他提过此事。 他问道:“我倒是好奇你们如何相识的?” “夫君生辰宴上见过,前些日子街上又偶遇了一次,这一来二去便熟了。” “原来如此,不聊旁人了,西园梅花开了,同我去逛逛,。” “好。” 二人漫步去了花园方向,行至一半时,则言突然有事前来寻沈锵,沈锵无奈只得先行离开。 鱼闰惜没有因此失了赏梅的兴致,拉着梅红继续前行,沈锵不在正好,她不用装模作样。 西园一隅,几棵梅花花开正盛,回想起当年与李易年梅园结义时,万千思绪突然涌上鱼闰惜心头,她当即便唤下人备了一桌酒菜,打算一醉方休。 傍晚时分,沈锵回到院中未见鱼闰惜身影,唤人来问,方知鱼闰惜还未归,他旋即动身前往西园,欲探个究竟。 第263章 送礼 西园,鱼闰惜手持青釉执壶,慵懒地倚靠在矮几旁,只见她雪颈微仰,毫无顾忌地大口饮着酒水。 一旁的梅红见她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忙出言劝诫,“夫人,莫要贪杯。” 鱼闰惜充耳不闻,趁此间隙,将矮几上斟满佳酿的青釉瓷杯递过给梅红,央求道:“可否陪我小酌几杯?我一人饮酒,着实无趣。” “夫人,这可是在外头,您饶过奴婢。”梅红小声提醒,鱼闰惜却像是没听见般,夺过她手中的瓷杯就要往她嘴边送。 “放心,她们不会说出去的,就喝一杯如何?就当暖暖身子。” 梅红不死心,按住鱼闰惜的手,继续劝解:“夫人您少喝几杯,稍后我们还得去侧妃娘娘院中,您到时让侧妃娘娘陪您喝可好?” “今日就不去了,下午才见过,若晚上还去,怕是……” “夫人您忘了?今日侧妃生辰,您不去?” “什么?”鱼闰惜瞪大眼眸,一脸不可置信,“今日侧妃生辰?不是还有几日么?” “夫人近日总茶饭不思,记错了日子也情有可原。” “坏了坏了,怎么不提醒我一声?” “午膳时本欲提醒,可侧妃娘娘自个来了,奴婢还以为她是亲自过来请你呢。” 鱼闰惜蹙起眉头,前些日子携梅红上街为洛非嫣挑选生辰礼的情景,恍如昨日,眨眼间已过去一月了。 “不对啊,侧妃生辰怎么府上没半点动静?” “其实,往年……”梅红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止住了话语。 “这是怎么回事?” 梅红凑到鱼闰惜耳旁,用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王爷不知晓洛侧妃生辰,所以没有吩咐下人去办。” “那管事呢?” “洛侧妃本就不得王爷喜爱,没有王爷的吩咐,管事岂敢自作主张?且洛侧妃从不主动提及此事,旁人自然也不知晓。” “罢了,时辰尚早,现在去也还来得及,你差人去取我为侧妃备的生辰礼,这儿离得近,届时我们直接过去便是。” “是。” 梅红应承完转身离开,前脚刚走,后脚洛非嫣的贴身丫鬟小桃便寻来了。 “倪夫人,侧妃娘娘有请。” “知道了,你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小桃离去后,鱼闰惜等的无聊,眼皮渐感沉重,打起了盹。 此时的天仍带些微寒,然而因为喝了酒的缘故,鱼闰惜并未感觉有多冷,未几,她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伏在矮几上沉沉睡去。 睡梦中,鱼闰惜隐约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靠近,以为是梅红归来,小声嘟囔,“方才饮酒太多,头有些疼,让我缓缓。” 沈锵勾唇,凝着伏在矮几上的鱼闰惜失了神。 厚厚的白色氅衣似雪般笼罩着她,巴掌大的小脸粉扑扑,一半被柔软洁白的绒毛遮掩。 氅衣之上,零零散散的落梅点缀其间,沉浸在梦乡的她,温婉如水,恬静如月,美得让他挪不开眼。 沈锵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勾了勾鱼闰惜微红的鼻尖。 鱼闰惜闷哼出声,长长的睫毛轻颤动了一下,因为太疲倦,她似乎没有力气睁开双眼。 “美人,别睡了,外面冷。” 沈锵轻晃了晃鱼闰惜,试图将她唤醒。 鱼闰惜哼唧了两声,缓缓睁开眼眸,恍惚间,依稀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醉意瞬间消散了几分。 “王……王爷!” “怎么,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见到我这般慌张?”沈锵语气带有一丝调侃,又夹杂着几分宠溺。 “王爷怎会在此?” “回去未见你,问了院中下人,得知你未归,便直接寻来了。” “梅红呢?” 鱼闰惜悠悠起身,四处找寻梅红的身影,寒风吹拂,她只觉一阵晕眩,不禁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沈锵见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外面风大,同我回去。” 想到稍后还要去洛非嫣院中,鱼闰惜轻推了推沈锵,示意他放自己下来。 “妾身还要去洛姐姐那一趟,王爷与我一同前往?” “你身子不适,还是早些回去歇息。” “不行,妾身有东西要送给姐姐。” “让下人去送便可。” “还是妾身亲自送去好些。” “可我已经唤人去备膳食了,美人不陪我?” 鱼闰惜踌躇,她能感觉出来,沈锵并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她小心试探言:“不如我们一同去洛姐姐那?” “去她那做甚?” “今日洛姐姐生辰。” “哦。” 鱼闰惜面露不解,“哦。”是什么意思?自己女人生辰也没有半点表示?这也太无情了。 “那我们……” “不去。” “可妾身想去,只是用个晚膳而已,很快的。”鱼闰惜试图说服沈锵。 “我不去。” “那好,妾身只能自己去了。” 沈锵蹙眉,声音里透着些许不悦:“可我今日早早回来,是想同美人一起用晚膳的。” “这……” 鱼闰惜暗暗翻了个白眼,反正都是吃饭,去洛非嫣那吃还能少块肉? “美人要去我不拦你,能否先陪我用晚膳?” 沈锵不依不饶,鱼闰惜不好推辞,想着时候还早,同沈锵用完膳再去也不迟,随即便应承了下来。 “嗯。” 晚间,鱼闰惜端坐在餐桌旁,眼神游离,心不在焉地用着晚膳。 许是酒还未完全醒,加上回来路上又吹了风,鱼闰惜头脑昏沉的厉害,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馔,却没有半点食欲。 好不容易等沈锵用完膳,出门之际,沈锵却不想让她走了。 “美人非去不可?” 用膳时,他便瞧见她面色不太好,如今路都快走不稳了,却依旧硬撑着非要亲自去给洛非嫣送礼,他既感到气恼,又忍不住心疼。 “这般着急,怎么不飞过去?” 鱼闰惜自然瞧出沈锵有些不乐意,她笑言:“夫君,我送完,马上回来歇息。” “让下人去送不行?” “还是亲自去送比较有诚意。” “那我替你去送,够不够诚意?” 第264章 错了 鱼闰惜怔了怔,若有所思。 沈锵难得主动去洛非嫣院中,这不乏是个撮合他与洛非嫣的好机会。 “好,那便有劳夫君了。” “美人真让我去?” 沈锵幽邃的眼眸微微扩张,透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但很快他就将这丝表情隐藏,鱼闰惜深知沈锵可能会心生不悦,但她仍旧决定冒险试探一番。 “妾身方才想了一下,王爷去送更为妥当,姐姐定当欣喜。” 洛非嫣虽对沈锵无感,可再怎么说她也是沈锵的女人,心中对沈锵这个丈夫多少还是会有些期待的。 沈锵不自然地抿了抿唇,心中暗自思忖,面前的女人真的听不出来他说的是气话? 还言他去洛氏一定会开心?怎不先想想他是否会开心? 明明只是随口而出的气话,未曾料到事情竟会演变成这样,话既出口,想要收回难,倪姬并未给他台阶下,且似乎还很希望自己去的样子,沈锵只得硬着头皮应下。 “现在时辰还早,晚点我再去。” 鱼闰惜点点头,故意忽略沈锵眼中的失落,自经历上次行刺失败开始,她心中便生出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 气氛陷入僵局,绿萝很合时宜地端着一碗醒酒汤进来了。 “王爷、夫人。” “放下,出去。”沈锵淡言。 绿萝缓步走近,将醒酒汤小心放置鱼闰惜面前的桌上,随即退出了屋门。 绿萝走后,二人静默了半晌,沈锵率先有所动作,拿起桌上的醒酒汤,舀了一勺喂至鱼闰惜嘴边。 两人皆不出声,良久,沈锵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有没有好些?” “嗯。” 沐浴完后,鱼闰惜本欲前往书房翻阅书籍,行至一半,猝然想到自己身体已无大碍,完全可以与沈锵一同去送礼,当即便折返回房去寻沈锵。 鱼闰惜回到房中,见沈锵还未出发,心中暗喜。 “夫君,时候不早了,打算什么时候去姐姐那?” 沈锵以为鱼闰惜在催自己去送礼,有些不高兴。 “稍后就去。” “正好,妾身也去,我们一同。” “美人身子无碍?” “嗯,已经好多了。” “不必了,我一人去便可。” “夫君……” 鱼闰惜想再说些什么,沈锵打断言:“听话,早些回房歇息。” 鱼闰惜还是很识趣的,知晓沈锵此刻心情不佳,不能惹,否则他一个不高兴,不去送,也不让自己去,那就不好了。 “那……妾身先回房歇息了。” “嗯。” 鱼闰惜打了一个哈欠,神不守舍地回了房,近日没怎么休息好,一上榻,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没多久,沈锵进来了,迷迷糊糊间,鱼闰惜隐约听到推门声,轻声唤了一句:“夫君?” 沈锵身子一僵,他以为她已经歇下。 “醒了?还是未睡下?” “马上要睡着了,夫君还没去?” 沈锵暗暗气恼,问道:“美人真希望我去?” “当然,夫君不是答应妾身了吗?可不能食言。” “那好,我现在就去。” 说着,沈锵立马转身朝门口方向走去,见鱼闰惜还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咬牙道:“我今夜不回来了。” 鱼闰惜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姐姐今日生辰,若能与王爷相伴,应当很高兴。” “美人还有什么要说的?” “还望王爷帮妾身解释一番,妾身并非有意失约。” “没了?” “嗯。” “那我走了。” “好。 ” 沈锵气冲冲地就要出房门,鱼闰惜忽然叫住了他。 “夫君。” 沈锵抬了抬眉,眸中迅速闪过一丝喜色,“怎么了?” “房门不用关,炭火太旺,挺闷的。” “知道了。” 沈锵拂袖离去,鱼闰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睡大觉。 倘若她钟情沈锵,或许难以容忍自己的夫君有其他女人,亦无法接受与自己的挚友同侍一夫。 可她又不爱沈锵,于她而言,沈锵是仇敌、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既然目前无力取其性命,理应设法分散些宠爱,以免自己在这痛苦挣扎中耗尽心力,终日饱受煎熬。 鱼闰惜翻身面向里侧,入梦之际,一阵凉风吹来,她裹紧了身上的锦被,不知为何,总感觉后背凉飕飕,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自己。 过了一会,鱼闰惜倏地坐起身,欲下榻去关房门,无意间发现床前似乎站着一个人影,她双手微颤,缓缓伸向纱帘,准备掀开一探究竟。 就在此时,纱帘被外力掀开,只见沈锵立于榻前,目光如炬,直视着她,鱼闰惜被盯得心里发怵,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夫…夫君,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沈锵冷哼一声,直接将鱼闰惜扑倒在榻上,冷冷道:“你这没心没肺的女人,真让我去洛氏院中?” “妾身……” 鱼闰惜惊慌失措,困意消散了大半,即便她反应再迟钝,这会也能从紧绷的氛围中,清晰察觉到沈锵那隐忍到了极致的怒意。 若是她再继续这般视而不见,沈锵恐怕会“吃”了她。 “王爷,妾身错了。” “美人才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你只是怕我罚你,对么?” “不是,夫君别……” “还嘴硬?” “妾身真的不敢了,能不能……不罚我?” 鱼闰惜用一种可怜巴巴的眼神凝望着沈锵,祈求宽恕,沈锵却故意忽略她眼中的哀求,冷漠地解起了她的衣衫。 “美人如此大方贤惠,我应好好奖励你一番,今晚就让我好好伺候你。” “等一下,妾身错……” 求饶的声音还未落下,一件件衣衫接连自帘帐内被扔出,散落一地,显得狼藉不堪。 床榻旁,烛火剧烈地摇曳,光影交错间,隐约可闻帘内女人的求饶声细弱而急促,夹杂着男人半哄半威胁的低语,如同暗夜中的梦魇,在空气中久久回荡。 另一边,秦柳若归家后,一直想找个时机询问温负关于书信之事,奈何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开口,闷闷不乐了一下午。 夜半时分,她难耐煎熬,再也忍受不住,晃醒了温负。 “别睡了,快起来!” 第265章 误会 温负揉了揉迷蒙的睡眼,沉声问道:“何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适才,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到我的亲友给我寄信,却被你藏起来了。” 温负僵住,心虚地问:“为何会突然做这种奇怪的梦呢?” “我也不知,中秋归乡,遇你表弟莫启,他曾提及给我寄书信之事,彼时我未放在心上。 如今想来,此事实在蹊跷,莫启言前些年给我寄了书信,我怎会一封也未收到?” “许是哪个粗心的下人不慎遗失了也不一定呢。” “一封也就罢了,十几封也能丢?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我……阿若,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哪个不长眼的下人如此粗心,竟能丢失十几封书信?定是你指使的,否则谁敢这么大胆?” 温负未语,秦柳若却已明了,掐了温负手臂一把,“我就知道跟你脱不了干系!你为何要藏我亲友寄来的书信?” “夫人已经嫁给我了,怎么还想着莫启?” 闻言,秦柳若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莫要与我讲,你同他并无干系,倘若你们真的清白,何故给你写这么多书信?” “你……”秦柳若气得连咳了两声,“你怀疑我和莫启之间不清白,所以把他寄来的书信藏起来了?” “是,我不觉得我这么做错了。”温负正气凛然地说道,一点都没有做错事的样子。 见此,秦柳若心中怒意更甚,狠狠地推了他一把。 “温思话!!!你脑袋是被门夹了吗?” “对,我脑袋就是被门夹了,否则我应该将此事公之于众,让你和莫启遭受世人谴责,一辈子抬不起头。” 温负暗暗咬牙,成婚前,他们三人私下碰巧见过一面,自家妻子秦柳若似乎更愿意亲近他的表弟垣遇, 如今,秦柳若已经嫁给他了,应当懂得避嫌,他也断不能让他们二人再如此肆意妄为。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就算你不了解我,你表弟什么性子你不知?莫启为人正直,又知晓你我有婚约,岂会做逾矩之事?” “感情的事谁说的清?要等以后真做了什么再后悔,岂不为时已晚?” “好,你既然怀疑我们书信往来有暗通款曲之嫌,那你看书信了吗?可曾从那字里行间瞧出了什么不妥?” 温负陷入回忆,表弟垣遇寄来的首封书信,他曾拆开瞧过,信中提及他欲与同窗鱼闰惜一同前来探望,字里行间,并无异常。 “既是见面,为何非得约至茶馆?到府上来岂不方便?免得让人家误以为我缺乏待客之礼,显得我多么不近人情。” “莫启向来知书达理,行事有分寸,你我已成婚,他这般应当是怕遭旁人非议,且我的好友彼时尚待字闺中,若与男子一同到访他人家中,实非妥当之举。” “我……” “你还有何疑问?” “我以为他是想掩人耳目才如此。”温负觉得秦柳若所言非虚,因而自己的语气也愈发显得底气不足。 “实话告诉你,那些书信是我同窗好友鱼闰惜托他寄给我的,并非是他给我写的。” “真的?” “你不是打开来瞧过吗?会不知道?” “我就看了莫启给你写的那封,所以我才…… 我错了阿若,你别生气,我不知道那是你朋友托我表弟寄来的。 后来我也想过还给你,可是管事的以为我是要他处理掉那些书信,都拿去烧了。” “你气死我了!” 秦柳若怒不可遏,一脚将温负踹下床榻,又顺势将床上的锦被扔在他身上。 “我真的错了。” “你这个月都不准进我房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去!!!” “阿若……” “你不走?” “好好好,我走,你别生气,我现在就走。” 温负抱着被子,悻悻地离开了房间,他满心困惑,不明白妻子秦柳若为何突然想起此事。 思来想去,觉得此事确实是自己理亏,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便也没再多想。 白日上午,日头正盛,阳光穿过窗棂,斜斜洒落在房内床沿,鱼闰惜被刺眼的光芒唤醒。 房门外的绿萝听到动静,轻唤了一声,“夫人,醒了?” “什么时辰了?” “回夫人,此时已接近午时。” “什么?” 鱼闰惜从榻上弹射起身,腰间忽然传来一阵酸痛,又重重跌坐回了榻上。 沈锵生起气来,真是不把她当人,她轻叹息一声,在心中暗自诽腹,怎么就寻不到时机弄死那该死的男人呢? “夫人,快些起来洗漱,用午膳。” “知道了。” “那奴婢这就去唤人给您备洗漱的东西。”绿萝说完就要走,陡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言道:“夫人,今早侧妃娘娘来寻过您。” 鱼闰惜面色一惊,挠了挠头:“怎么没有人通报一声?” “奴婢本欲告知夫人,忽然又想起王爷今早出门前,曾吩咐奴婢等人,莫要前来打扰,所以……” 鱼闰惜一脸愁态,不知沈锵昨夜是否替她去送了礼,昨夜回房躺下没多久,沈锵便回来了,那点时间,想来是赶不及去洛非嫣院中的。 “王爷可有去侧妃院中?” “奴婢未曾瞧见,应当没有。” “那礼物……” “是给侧妃娘娘的生辰礼吗?” “你知道?” “好像让梅红去送了。” 鱼闰惜松了一口气,“那便好。” 用过午膳后,鱼闰惜原打算去洛非嫣院中,奈何突感腰酸背痛,昨夜又未休息好,身心疲惫不堪,当即决定回房小憩一会,午休过后再去探望。 谁料才进卧房躺下,绿萝便前来敲门通报,洛非嫣到访,此刻已至外屋。 鱼闰惜草草收拾一番,出了卧房,至外屋相迎。 “妹妹。” “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可用过午膳?” “才用过膳食,想着出院门走动一番,以助消化,是否打扰妹妹歇息了?” “无碍。” 第266章 秘事 前堂,沈锵刚面见完门客张彦,正欲移步书房,忽闻脚步声近,但见具丰手捧双盒,步入堂内。 “王爷,这是您先前吩咐属下让人去置办的首饰,还有这点心,属下特意向贴身伺候夫人的婢子打听过,皆是夫人平日爱吃的。” 昨夜之事,沈锵自觉惩罚过重,今早特命具丰上街购买点心,又将前些时日为倪姬定做的首饰一并送去,作为赔罪之礼。 沈锵扫了一眼具丰手上的礼品盒,淡淡言:“正好无事,不若现在就去倪姬院中。”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缓步穿过长长廊道往后院方向走去。 行走间,沈锵脚步微顿,忽然开口问道:“一对恩爱的夫妻,妻子丝毫不介意丈夫与其他女子一起,甚至还主动将自己的丈夫推给他人,这究竟是何缘故? 是大方?还是她其实并不似表面那般那么在意自己的丈夫呢?” 则言惊出一身冷汗,这问题一点都不像自家主人会问出来的问题,暗自思忖,沈锵是否被什么邪祟附身了。 “王爷说的可是倪夫人?” “非也,是本王一位友人的妻子。” “额……别人属下不知,如果是倪夫人——” 沈锵轻咳了两声:“如果是她呢?你觉得她会这么大方么?” “倪夫人通情达理,王爷应当高兴。” “这世间真的会有如此大度的女子?” 具丰战战兢兢地解释:“像倪夫人那般大方贤惠的女子,其实不在少数,只是王爷自幼至今接触的女子寥寥无几,所以才……” “你觉得是本王孤陋寡闻?” “属下不敢。” 沈锵轻垂下眼帘,往昔在宫中,他可是见多了为搏君王一笑,不择手段、争风吃醋的女子,他的母后,也因此成为了宫廷斗争的牺牲品。 是他的错觉吗?倪姬的性情,理应不是那种能大方与他人共享自己夫君之人。 若换作是他,决然不会这般慷慨,就像如今,他钟情倪姬,无论身心,皆再难容下他人,即便是洛氏这个侧室,亦觉得碍眼,又岂会亲手将自己的爱人往外推呢? 外屋茶桌旁,洛非嫣轻抿了一口茶水,不由夸赞:“这茶不单闻起来香,喝起来也香。” 鱼闰惜笑着朝一旁候着的绿萝说道:“去包些茶叶,给侧妃院中送去。” “是。” 绿萝走后,洛非嫣挪了一下位置,坐到鱼闰惜旁侧。 “妹妹……” “姐姐有什么便问什么,何故如此?” 自上次在此遇到沈锵后,洛非嫣鲜少主动寻她,昨日来是为了沈锵出行遇刺之事,此次到访,应当也是有什么事要问自己。 鱼闰惜拧眉,回忆起昨日与秦柳若的交谈,心中已然明了,洛非嫣所问之事,定然与此事相关。 她向梅红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梅红心领神会,带着两位婢女悄然退下,临走时还不忘关上了屋门。 洛非嫣见屋内只剩两人,正欲启齿,鱼闰惜先她一步开口:“姐姐,昨日我……” “我听说了,你在西园喝酒喝昏了头。” “其实是王爷……” 洛非嫣打断言:“无碍,礼物我已收到,我很喜欢。” “喜欢便好。” 洛非嫣听鱼闰惜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不禁关切问候:“妹妹身子还未好全?我瞧妹妹嗓子好似……” 鱼闰惜讪笑,随意撒了个谎:“昨日不该喝这么多酒的。” “来,喝点茶水,润润嗓子。”说话之际,洛非嫣斟了杯茶水推至鱼闰惜面前。 “方才妹妹想要说什么?王爷他怎么了?” “昨夜醉酒,本托了王爷给姐姐送礼,岂料王爷言而无信。” 洛非嫣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也就倪姬会如此大胆让沈锵跑腿,换她们这些人,哪敢使唤沈锵。 “礼轻情重,心意到了便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来。” 鱼闰惜深感愧疚,解释道:“昨夜王爷见我身子不大好,提出代我前往,却迟迟未动,沐浴完后,我酒意已散大半,便想与他同行。 谁知王爷坚持要自己去,且一再拖延,我不过问了一句,他便言不回来了。” 听到这,洛非嫣猝不及防地将刚入口的茶水喷出。 “姐姐何故这么大反应?”鱼闰惜赶忙取出帕子,就要上手,被洛非嫣拦下,“我自个来就行。” 洛非嫣一边小心擦拭着被茶水浸湿的衣襟,一边问道:“那后来呢?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王爷要去姐姐那过夜,我还能拦着不成?” “那妹妹是怎么说的?” “我说有王爷相陪,姐姐定当欣喜。” 洛非嫣无奈笑笑:“妹妹就没听出来,王爷说的是气话?” “管他呢,王爷既然说了,那就去呗,我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从前我又不是没有劝过王爷,让他多去瞧瞧姐姐。” “好妹妹,你还是别把王爷往我院中送了,对我们都没什么好处。” “为何?” “一方面,王爷不喜被约束,妹妹应当遵从王爷的心意,另一方面……”洛非嫣欲言又止。 鱼闰惜见洛非嫣神情有些奇怪,不禁问道:“怎么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什么?” 洛非嫣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试图搪塞过去。 “没什么。” “以我和姐姐的关系,还需如此忸怩?” “王爷他……不喜欢我。” “我知道,这没关系,感情可以慢慢培养,王爷后院的女人本来就少,光让我一人伺候,实在累的慌。 前些日子,王爷还在与我谈论子嗣之事,你知道我这身子不好,此事还得姐姐多多上心。” “妹妹莫怪,不是我不想,实在是力不从心。” “难道姐姐身子也不行?” ………… “没关系的,身子可以慢慢调养。” 洛非嫣咬咬牙,说道:“王爷根本就没碰过我!” “这也没关系……”说到一半,鱼闰惜突然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眸,“你方才说什么?” “王爷他……还没碰过我。” 鱼闰惜有些难以置信,张了半天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笑着说了一句:“姐姐真会说笑。” 第267章 心照不宣 “我认真的,没在与你言笑。”洛非嫣面庞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全然没有平日玩笑时的模样,鱼闰惜终于信了几分。 “你是说,你进王府这么多年,王爷他……” 洛非嫣叹息一声,淡淡解释:“早些时候王爷出征西北,近年才安居府邸,可即便如此,我还是很难见到王爷。 王爷每日都很忙,我本就不得他喜爱,又怎会特意费时间来探望我呢?” “可我怎么记得王爷去过你院中?” “何时的事?” “应当是我来之前。” “妹妹听谁说的?” 鱼闰惜心虚地低下头,梅红初至院中时,曾向其打探过沈锵的事,如今洛非嫣问起来,她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 “偶然听说的。” 洛非嫣回忆了一番,终于想起什么,言道:“是来过,彼时我刚入王府不久,王爷听闻我琴艺尚佳,来听过琴,不过……” “不过什么?” “王爷久经音律,所闻琴音不计其数,且弹琴者皆技艺高超,我的琴音似未能吸引到他,到后来,唯有到访宾客欲听琴时,才会唤我前去施展一番。” “我说你们两位看起来好似不熟一样,你又这般害怕王爷,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鱼闰惜小声咕哝了两句。 洛非嫣不自然地扯出一抹笑容,“所以妹妹还是别再我身上费心思了,我实在是力不从心。” “先前怎么从未听你提过此事?” “你没问,若我主动言明,于我有何益处?” “那为何现在又愿意说了?” “因为……我觉得你不会笑话我,况且,我如今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即便你我不是朋友,我也不会拿此事笑话你的。” 鱼闰惜长吁一口气,神色间满是哀愁,相较洛非嫣,她给仇人做妾,夜夜与仇人同榻而眠才可笑? 沈锵一日不死,她便一日难安,究竟何时才能逃离这梦魇般的困境呢? “妹妹就没有半点察觉?” 鱼闰惜抽回飘远的思绪,回过神来:“啊?没有。” “妹妹先前不是有过三任丈夫吗?在那方面,也感觉不出来?” “感觉什么?”话一出口,鱼闰惜顿时明白过来。 那夜,沈锵一直在问她“怎么样?”她以为沈锵是让自己夸赞他的表现,气得头脑发昏。 如今,经洛非嫣一语点醒,她才猛然意识到,原来他是真诚询问…… 鱼闰惜尴尬地抿唇,忙岔开话题,“姐姐怎么也知道我那……三任丈夫的事?” 曾经随口说出的谎言,如今她怎么也甩不掉了。 洛非嫣不好意思地笑笑,提亲那日下午,沈锵遣人请她去大堂给到访的亲友展示琴艺。 在返回住所的路上,恰巧遇到求亲归来的管家,当时他正与几位下人低声议论此事,言语间皆在暗讽倪姬不识好歹。 “我无意听见的。” “哦。” “妹妹不必担心,府上无人敢乱传此事。” “我又不在乎。” “也是,不过对于此事……”洛非嫣见鱼闰惜神色有些不悦,不解地问:“妹妹不应当高兴?” “为何要高兴?” “这世间有哪位女子不渴望自家夫君独宠自己一人呢?难道妹妹是例外?” 鱼闰惜苦涩一笑:“我自然也不能免俗。” 可她不爱沈锵,又怎么会感到欣喜呢? “不说这些了,姐姐今日来……” 洛非嫣倏然想起今日到访的目的,正色道:“我有事要问你。” “姐姐要问什么?” “昨日温夫人叫的名字,才是你的本名。” 鱼闰惜顿住,洛非嫣果然听到了什么。 “我不明白姐姐说的什么。” “闰惜,温夫人是这么叫你的。” “你听错了。” 鱼闰惜表现得坦然自若,洛非嫣没有证据,只要她不承认,洛非嫣亦对她无可奈何。 “我早已料到你不会承认,有没有听错,你我心知肚明。” “我……” “我早该想到的。” 鱼闰惜缄默,不知该作何回答。 “你是宁王派来的人?” “当然不是。” “既然不是,为何不肯承认你原来的身份?” “姐姐也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你口中的“闰惜”不是吗?” “我确实没有证据,不过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毕竟不是所有名为闰惜的女子,皆拥有倾城之貌,还兼备卓绝琴技,又恰好与温夫人这个昔日旧友相识,这世上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除非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 “王爷此次出行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不是。” “真的?” “嗯。” “我不信,你接近王爷目的定不简单,你先前的身份,怎会不认识宁王?而宁王和王爷之间……” “姐姐还是不要胡乱揣测了。” 洛非嫣不依不饶,追问道:“你对王爷,看似钟情却又毫不在意,如此反常,不是宁王派来接近王爷的细作?” “姐姐不要忘了,起初我也是不情愿进这王府的。” “既然不情愿,为何不跑?” “我倒是想跑,跑的了吗?” “那现在呢?你还想着离开吗?” “我……”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离开。” 鱼闰惜愣了瞬,没想到,洛非嫣竟然愿意犯险帮她,可沈锵没死,她这会当然不能够离开。 “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洛非嫣瞧出鱼闰惜的心虚,试探性地问:“你自始至终就没有爱上王爷对?” ………… “当初为情自戕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你不爱他,又不在乎名利,是因为什么留下来?” “我有自己的苦衷。” “所以你真的是……” “我不是细作。” “那为何……” “你别问了。” 洛非嫣聪明,心思又细,鱼闰惜怕被瞧出什么,赶忙从席上站起,转身背向她。 洛非嫣凝望着鱼闰惜的背影,怔愣了好一会,“妹妹,你收手,宁王派你来,定然不会顾及你的死活,你斗不过他们的。” 洛非嫣好心劝解,她曾亲眼目睹沈锵是如何处理那些细作的,那场面至今让她心有余悸。 倪姬纵使在得沈锵宠爱,在残酷的利益权衡面前,这份宠爱又能为她增添几分胜算呢? 第268章 解释 鱼闰惜身躯一颤,缓缓吐出话语:“我身子不适,姐姐请回。” “妹妹……” 洛非嫣倏地站了起来,正欲上前,鱼闰惜先她一步有所动作,直奔屋门口的方向,然而,明明离门口咫尺之遥,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拉门栓。 二人就这样静默着,皆不言语。 内院门外,沈锵至,见洛非嫣院里的丫鬟小桃守在门口,感到有些意外。 小桃见到沈锵,面色先是一惊,而后立马恢复原样,恭敬地朝沈锵行了个礼:“王爷。” 沈锵未发一语,径直掠过小桃,朝鱼闰惜休息的屋室行去。 尚未行两步,便撞见要去如厕的梅红,梅红一见来人是沈锵,心下一紧,欲折返回去提醒一声,岂料沈锵开口叫住了她。 “倪姬呢?” 梅红不敢有所隐瞒,只得如实回答沈锵的问题:“回王爷的话,夫人用完膳后,又回房歇息了。” 沈锵拧紧眉头,昨夜自己下手确实有点狠了,他暗暗决定,待会得好好向倪姬道个歉。 沈锵微微抬手,示意梅红退下。 梅红走后,沈锵又遣走了跟在后头的具丰。 “东西给我,退下。” “是。” 外屋门口,沈锵见屋门紧闭,又无下人在候着,感到疑惑。 就在他准备敲门之际,屋里头突然传来洛非嫣说话的声音,沈锵敲门的手顿住。 “妹妹,实在不行,我们一起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鱼闰惜垂眸,黯然神伤,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跟洛非嫣远走高飞,可是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又怎能甘心就此离去? 她不能走,也不可以走。 “不可以,我……” 话说到一半,鱼闰惜忽然瞥见门外好似有个黑影,她颤抖着双手,推开屋门察看。 “王爷,你怎么来了?” 见到沈锵的那一刻,屋内的二人傻眼了。 沈锵双眸难掩震惊,似乎还未从洛非嫣先前的话语中走出来,良久,他终于回过神,睨了洛非嫣一眼。 “王爷。” 洛非嫣上前,福身向沈锵行礼,抬眸间,正对上沈锵投来的凌厉目光,心中一凛,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撤。 鱼闰惜推了一下洛非嫣的胳膊,提醒她找寻借口离开,沈锵却先她一步,直接赶起了人。 “你出去。” “是。” 洛非嫣走后,鱼闰惜和沈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僵持好一会,沈锵终于受不住,他将手中的礼盒交到鱼闰惜手上,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反应过来的鱼闰惜,迅速放下盒子,赶忙去追沈锵。 “等一下,王爷。” 方才她和洛非嫣就站在门前,与屋外的沈锵仅有一门之隔,她不知晓沈锵是否听到了什么。 走在前方的沈锵却装作未听见鱼闰惜的呼喊,故意加快脚步出了院子。 “王爷等等妾身。” 终于,鱼闰惜在凉亭处追上了沈锵,她毅然拦在沈锵前方,阻止他的去路。 “作甚?” “为何一声不吭就离去?” “你让我说什么?” “王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鱼闰惜不知晓沈锵何时到来,亦不知晓他是否听到了什么,只能试图从沈锵回答的话语中探寻有用的信息。 “你们有事瞒着我!你与她……” “妾身不明白王爷的话中意思。” 沈锵咬牙说道:“你非要我明说?” “既然有疑问,为何不言明?” “你与洛氏的关系,并非朋友这么简单,对么?” “那王爷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应该问你自己,你与她谈的上清白?” “什么?”鱼闰惜惊掉下巴,直愣愣地盯着沈锵,似乎忘记了该如何移开视线。 原来沈锵误会她与洛非嫣是那种关系,照此看来,他应当是没有听到她们先前的对话,但即便如此,事情依旧棘手难解。 “不承认?” ”王爷听到了什么?” “她要你跟她一起离开?去哪?” ”我……” 沈锵似是看出鱼闰惜的为难,冷笑一声,“所以你是没法解释了,对么?” “不管王爷信不信,我与姐姐之间是清白的。” “那你给我解释,我愿意听你解释。” “我……” 鱼闰惜紧抿着双唇,迟迟未言语。 这让她如何解释? 难道要她坦白,她留在他身边真正的目的是来取他性命,而洛非嫣发现了她的身份,不忍见她步入险境,所以提出与她一同逃离,若她这么解释,还有活命的机会? “你说话!为什么?解释不出来了?” 因为气恼,沈锵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这还是他第一次向面前的女人展露出如此愤怒的情绪。 “王爷听错了,我们只是想要一同出门。” “事到如今,你还要骗我?” “妾身发誓,妾身与姐姐真的不是王爷想的那种关系,妾身心里只有王爷。” “为何不同我解释?” “王爷。” “你与她有秘密,而我身为你的丈夫,你最为亲近之人,却被蒙在鼓里,如此,叫我怎能信你?” 鱼闰惜陷入两难,若不承认,一时半会,她找不到合理的解释去说服沈锵,可若承认,就必定会牵连无辜的洛非嫣。 “王爷不信妾身?” “我信,只要你给我解释清楚。” “妾身与洛姐姐清清白白,至于洛姐姐为何会这么说,是因为先前妾身曾求助于她。 彼时妾身同她说,不喜欢待在这后院,想要离开,所以她才…… 都是妾身的错。” “这就是你的解释?” “是真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王爷莫要多虑了。” ………… “要怎样王爷才信妾身?妾身对王爷的爱,天地可鉴。” “我如何信你?” 鱼闰惜凝眸,暗自思忖,反正事情已变得这般糟糕,还能怎么办?直接豁出去得了。 她拔下发髻上的珠翠簪子,欲行刺沈锵。 沈锵误以为鱼闰惜是要伤害自己,迅速出手夺过她手中的簪子,扔至地上。 “别闹。” 鱼闰惜怔了瞬,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暗暗捏了一把汗。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暴露了。 第269章 落水 鱼闰惜不知道该不该庆幸沈锵出手及时,他在她刚拔下簪子的那一刹,先发制人,牢牢扼住了她的手腕。 若他再迟缓片刻,恐怕便能瞧出她手中的簪子实则是要刺向他的。 鱼闰惜心虚地将脸扭向一边,无意瞥见廊道下方的莲花池,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方才沈锵的反应,分明还是在乎她的,当即决定施展一番苦肉计。 她猛然甩开沈锵的手,言道:“王爷既不信妾身,那妾身不活了。” 言罢,鱼闰惜径直翻过深红栏杆,投进了莲花池。 沈锵在夺过鱼闰惜簪子后,原以为她会就此消停,岂料眨眼间她便纵身跃入了莲花池。 池水不深,却也能淹死不想活的人。 几乎鱼闰惜落水的同时,沈锵反应过来,跟着跳进了莲花池。 沈锵既然还在乎她,便不会对她的生死置之不理,鱼闰惜自觉在水下憋个几分钟不成问题。 此行用意是期望沈锵将问题关键聚焦于自身对她的爱真不真,而非纠结于她与洛非嫣之间究竟何种关系。 本以为沈锵会有所迟疑,却不料自己前脚刚跳进莲花池,后脚他便跟着跳入池中。 “听风。” 沈锵将鱼闰惜捞了起来,鱼闰惜本想佯装惊恐以拖沈锵下水,可她稍作尝试后发现,池水并不深,如此做法过于显眼,无奈之下,只得装作溺水,胡乱扑腾起来。 沈锵按住鱼闰惜不让她在乱动,“听风,别闹了好不好,是我气糊涂了。” “王爷既然不信妾身,又为何舍命犯险救妾身?” 鱼闰惜哭得梨花带雨,被池水浸湿的发丝虽凌乱不堪,却也未使她显得狼狈,反倒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姿态。 沈锵缄默,忽地忆起,倪姬彼时分明是拒绝洛非嫣一起离开的提议的,适才气恼之下,竟然忘了此事,顿时心生几分歉意。 他已经在这段感情中逐渐迷失自我,变得是非不分。 若换作往日,他岂能容忍女子这般无理取闹? 可这会他心里除了心疼,再无其他多余的情绪。 鱼闰惜被沈锵强行抱上岸,路过的下人见状,马不停蹄地赶来帮忙,二人一身湿漉,颇为狼狈地返回院中。 是夜,鱼闰惜独自倚在窗边吹了许久的风,下午归来后,没一会,沈锵便匆匆离去,至今未回。 她望着窗外那轮皎皎明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房门在这时被人推开,鱼闰惜知晓是沈锵回来了,却装作发愣,始终没有回头去看。 沈锵悠悠行至鱼闰惜身后,静默许久,他低沉着嗓音开口,“时候不早了,怎的还未歇下?” 下午离开院子后,他心绪难平,倪姬的反常让他深信,她与洛氏之间定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尝试从倪姬口中探知真相无果后,他毅然决定前往洛氏院中寻求真相,面对他的质询,洛氏对于他的猜测未承认也未否认,却表示甘愿接受任何惩罚。 鱼闰惜回首,猛地扑进沈锵怀抱,哽咽声不止,半晌过后,她缓缓抬首,凝望着沈锵。 泛红的眼眶里,晶莹透亮的泪水在打转,仿佛随时要落下,模样好不可怜,沈锵内心倏地一紧。 “夫君,不要再怀疑妾身了好吗?” “我与她之间,你更在乎谁?” 鱼闰惜面色微惊,眸里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夫君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相信妾身了?” “我自是信你,可我非要你在我跟洛氏之间选一个呢?” “王爷是妾身的夫君,怎能与姐姐相提并论。” “你必须在我和她之间选一个。” “自然是……选夫君。” “那好,我打算过两日便送洛氏回去。” “送回去?去哪?” “洛府。” “不可以。” 沈锵轻抬起鱼闰惜的下颌,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怎么?你舍不得?” “夫君为何要这么做?妾身与洛姐姐只是关系要好而已。” “我信你,可我不能让她继续留在府上了。” “你不能这么做!就当妾身求你,让姐姐留下来,王府这么大,多一个人又有何妨?” “为什么?她入王府也有些年头了,一直无所出,我送她回去有什么不妥?” 沈锵蹙眉,洛氏胆大妄为,意图携他心爱之人出逃,他没向她下手,已经算是给她脸面了。 鱼闰惜黯然神伤,如果她是洛非嫣,或许会觉得这是好事,留在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身边,是多么煎熬,离开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洛非嫣不是她,这个时代的女人,因为无所出被送回娘家,会遭遇多少闲言碎语?洛非嫣这样的大家闺秀又如何能够受的住那些议论呢? “夫君怎能如此?明明你们……”鱼闰惜欲言又止,沈锵却听出了什么,冷冷道:“你们关系这般亲密,她连这个都同你讲?” “夫君,今日之事错在妾身,妾身彼时不该同姐姐诉说心事,洛姐姐只是心疼妾身,一切都是妾身的错。 妾身求你了,让姐姐留下来,我以后再也不去见她了,好吗?” “我意已决,你莫再多说了。” “王爷一定要这般绝情?” 沈锵捏住鱼闰惜下颌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我都不去计较,从今往后,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要再去想其他了好吗?” 沈锵说话的语气虽然柔和,却充满了威胁,鱼闰惜也终于明白,求沈锵是无用的。 “请夫君允许妾身跟姐姐好好道个别。” “我不会让你去见她的。” “夫君!!!” “你是觉得我脾气太好?” 鱼闰惜心如死灰,刺客就不应该存有人的感情,这个道理,她明白的太晚了。 “我只是……” “你若再多言,我便随意寻个由头,让她死得其所。” 鱼闰惜惊怔,含泪说道:“妾身明白了。” 一连几日,沈锵未曾再来找过鱼闰惜,鱼闰惜亦自甘堕落,沈锵不来她反倒觉得自在,毕竟她现在无力取其性命,不来更好,免得烦心。 第270章 呓语 夜色正浓,清冷的月光洒进幽暗的房间,隐约可见檀木大榻前,坐着一个男人。 外屋微弱的烛光从门缝渗入,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平添了几分阴郁气息。 榻上安睡的鱼闰惜,朦胧中察觉到有人踏入房间,然而因为困倦至极,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 依稀能感觉到有人轻轻撩动自己的发丝,那触感既真实又虚幻,令她难以分辨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 鼻尖悄然侵入一股馥郁香甜的酒气,鱼闰惜不自觉地蹙起了眉。 那日落水后,接连几日都未曾好好歇息,昨夜忽发高热,今日虽觉身子略有好转,却异常沉重,夜间更是梦魇频生,难以安宁。 沈锵静坐在床沿,凝视着那张熟睡的脸庞愣神。 今早听闻倪姬发高热,心中总放心不下,又拉不下脸过来,只得晚上偷偷来瞧。 数日以来,他强迫自己不来见她,然而一日不见,心中总烦闷异常。 从未有人能令他这般痴迷,明知不可沉醉儿女情长,却还是控制不住,不由自主地去想她。 他曾想过将这份心思分散,如此一来,便可以强迫自己不再贪恋她的温柔乡,可他的心里、眼里如何也装不下他人。 沈锵缓缓俯下身,轻碰了一下鱼闰惜的唇。 往昔认为以自身性情,将永远无法真心实意的去爱一个人,孰能料到竟会变得如此癫狂。 他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可他偏偏又甘愿沉溺于这种感觉。 世间万物,唯情难解。 感情真的是这世间最难懂的东西。 “绵绵……” 突然入耳的声音,让沈锵回过神,本想仔细聆听榻上的女人口中说的是什么,周遭却再次归于沉寂。 正当他的思绪逐渐飘远之际,睡着的鱼闰惜眉眼微动了动,似有转醒的迹象。 沈锵呼吸一滞,等了许久,鱼闰惜并未醒来,只紧蹙着眉头,似乎是被噩梦缠绕。 “爹……娘……” 这次他倒是听清了,原来她是在喊她的父母。 “哥哥,别……别丢下我。” 沈锵凝眉,倪姬很少同他提及关于家中亲人之事,他仅知晓她的父母不幸丧命于一场强盗之祸。 想起倪姬出身平凡,却颇有文采,写得一手好字不说,琴技更是非凡。 即便出生在大富大贵人家的孩子,也难以做到如此,不禁暗自感慨,她的父母一定很爱她。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抚平她的愁眉,刚触碰到她光洁如玉的额头,便感到一阵滚烫。 沈锵立马走出房门,唤人去请大夫张允。 再回房间时,榻上的女人似乎被吵醒。 鱼闰惜缓缓睁开眼眸,周遭昏暗的环境,令她无法看清坐在床前的男人。 恍然间,她似乎见到了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身影,猛地惊坐起,低语喃喃:“沈恪怀……” 沈锵没听清鱼闰惜念的是什么,只听到一个“沈”字,下意识地以为是在唤自己。 “听风。” 意识尚迷糊的鱼闰惜,不断揉着眼睛,试图驱散那缭绕不去的睡意。 当见到那张俊俏的脸庞时,她终于清醒过来。 她大抵是病糊涂了。 “为何不点烛火……” 白日,鱼闰惜自榻上悠悠转醒,见到身旁睡着的沈锵,下意识转过身子,面向里侧。 身后的沈锵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他很早便睡醒了,方才正闭目养神,隐约听到翻身的动静,便知晓身旁的女人已经睡醒。 二人都察觉到对方醒了,却默契地没有出声,他们在等对方先开口。 良久,沈锵埋首在鱼闰惜颈间,贪婪地吸着她身上散发的香息,沉沉开口:“身子可好些了?“ “嗯。” “还在生我的气?” “妾身不敢。” “只是不敢,并不是没有?” 鱼闰惜怔了瞬间,再怎么说,她还得继续执行自己的刺杀计划,跟沈锵的关系闹太僵,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她强迫自己恢复往日那副乖巧温顺的模样。 “妾身心里确实有气,不过再怎么说,妾身爱夫君,断不会同夫君置气。” 鱼闰惜转过身子,主动向沈锵投怀送抱。 沈锵唇角微勾,搂着鱼闰惜的大手收紧了几分,多日不见,他对她想念得紧,可她身子刚好,不宜折腾,只能抱着她又搂又亲宣泄思念。 鱼闰惜虽厌烦,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依着沈锵,任由他胡作非为。 半晌,沉浸在温香软玉的沈锵突然停下动作,深情地注视着怀中的鱼闰惜。 “怎么了?为何突然这般看我?” “有件事要同你说,一直找不到时机。” “夫君要说的是何事?” “我已上书请旨娶你为妃,待赐婚的圣旨下来,你便是我的王妃了。” 骤闻此话,鱼闰惜思绪一片空白。 她没听错?这沈锵是疯了吗? 鱼闰惜缄默,许久才吐出话语,“夫君为何突然要……” 见鱼闰惜面无喜色,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沈锵感到纳闷,问道:“美人不高兴?” “自然不是,妾身只是好奇。” “为夫的心里只有你,定是要让你做我的妻子。” “可……妾身觉得不妥,妾身身份低微,实在不配成为王爷的妻。” “当朝司徒义妹,这身份可不低。” “啊?这……”鱼闰惜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是不妥。” 沈锵诧异:“为何?” “只要夫君爱妾身,妾身不在乎名分。” “为夫爱你,就应当给你名分。” “妾身真的不在乎名分,妾身不想夫君因为妾身而逾越规矩。” “怎么就逾越规矩了?” “妾身是王爷妾,怎能做王爷妻呢?这不合规矩礼法。” “我们大景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没有么?可妾身记得……” 鱼闰惜忽地想起了什么,她记岔了,大景确实没有这样的规矩。 “美人哪听来的这些?” 鱼闰惜讪笑着说道,“妾身自己想的。” “美人真有意思。” “夫君……” “又怎么了我的美人?” “妾身先前的身份……” “为夫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 第271章 约见 “妾身只是不想王爷因为妾身遭人非议。” “旁人哪管的了那么多。” “此举或多或少会对王爷声誉造成影响,倘若有人借此大做文章,岂不害了王爷?” “何人会因为此事同我过不去?” “可……” “美人无需担忧,今后你将以余家义女的身份重新入王府,你原先的身份我也已安排妥当,在此无人胆敢妄议你。” 鱼闰惜本想继续劝沈锵放弃娶她为妻的念头,转念一想,她这般推三阻四,定然会引起沈锵猜疑,且沈锵已然上书请旨,要收回也困难,识趣地噤了声。 “美人莫要多虑了,一切我自有安排。” “嗯。” 鱼闰惜垂下眼眸,沉浸在自己思绪当中。 娶妻之事,远非纳妾那般简易随性,流程繁杂琐碎不说,到访的宾客也多了不少。 偏生沈锵与世子又是宗亲,总有共同熟识的亲友,稍有不慎,她原来的身份便会暴露,这不是逼她早点动手? 沈锵见鱼闰惜在发愣,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美人在想什么?” “没有,妾身只是太高兴了,才会如此。”鱼闰惜拉回思绪,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罢了,待到他们成婚之时,尚需一段不短的时日,兴许那会她已得手也未可知,无需为此烦忧。 数日后 内院一隅,鱼闰惜静坐在凉椅上观赏星星,每逢悲伤之际,这片浩瀚的星空,便成了她心灵的慰藉。 宇宙无边无际,相比之下,她内心的忧愁烦恼又何足挂齿? 夜色渐深,点点繁星遍布天际,微凉的晚风拂过,携来丝丝寒意,鱼闰惜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浅蓝氅衣。 蓦然间,她的目光被天际一隅的星辰吸引。 客星犯主,乃不祥之兆,这是否意味着,朝廷不久又要变天了? 鱼闰惜思绪随着寒风越飘越远,这时,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外头风大,怎么不进屋?” 鱼闰惜抽回思绪缓缓回首,见来人是沈锵,她淡淡一笑:“忙完了?” “听下人说,你用完膳后便一直待在此处,在看星星?” “嗯。”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房歇息。”沈锵言罢,不由分说地抱起鱼闰惜,往屋内方向行去。 “妾身还不困。” “不困我们可以话些家常。” ………… 翌日上午,鱼闰惜携梅红一同前往,与秦柳若约定见面的茶馆。 洛非嫣离府后,她嘱托梅红去暗中联系秦柳若,恳请她帮忙打听洛非嫣近况,秦柳若近日回复,要约她去上次见面的茶馆详谈。 鱼闰惜推门步入雅间,见到雅间内坐着的秦柳若与洛非嫣二人,心中惊异万分。 原以为秦柳若今日相约,是同她诉说洛非嫣的近况,未曾想,竟直接邀洛非嫣至此处与她相见。 “你来了,快坐。” 秦柳若缓步上前,邀请鱼闰惜落座。 那日出门逛街,偶然撞见鱼闰惜的贴身丫鬟梅红,见她举止间透露出刻意,猜想她是有意为之,便顺势邀她去茶馆小坐了一会,才知晓出了这档子事。 回想起上一次三人相聚,还是在鱼闰惜的院中,彼时洛氏还是王府侧妃,而如今不过半月多,再次相见时,境况已是天差地别,她暗自感慨世事无常,命运弄人。 “姐姐……”鱼闰惜见到洛非嫣,不知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许久。 事情变成这样,她们实难料想得到。 秦柳若见二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知晓自己留在此处不妥,言道:“你们聊,我出去逛逛。” 秦柳若走后,两人纷纷卸下伪装,鱼闰惜激动地拉起洛非嫣的手,眼中满是歉疚:“都是我的错,害你至此。” 洛非嫣淡淡摇头,面色异常平静:“事情已然发生,我也已经接受这个结果,妹妹不必如此。” “近来可好?姐姐家中……” “家中父母自然对我失望,不过他们也只是念叨我不争气,并没有责怪打骂。” 鱼闰惜松了口气,“那便好。” 洛非嫣见鱼闰惜眉头紧锁,一脸愁态,安慰言:“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糕,这也算是一种解脱,我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留在王府。”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你呢?接下来怎么打算?” 鱼闰惜知道洛非嫣问的是什么,可洛非嫣既然已经离开王府,她更不能将她牵扯进来。 她有意岔开话题,“王爷那日找你,同你说了什么?” “自然是问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说不出来,也无法向他解释,他本就对我心存偏见,所以……” 鱼闰惜长叹息一声,“我没想到,他会这般行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今后我们怕也很难再相见,还是不要为此事烦忧了,多珍惜当下。” “嗯。” “你还没同我说,你接下来……” 洛非嫣想要继续追问方才的问话,忽闻雅间门口响起敲门声,未几,便见到秦柳若拿着两盒糕点步入雅间。 “洛姐姐,倪夫人,这是我特意让人去买的,比这儿的点心好吃多了。” 鱼闰惜笑着与秦柳若对视一眼,装作客气的样子:“有劳温夫人了。” 洛非嫣看着装模作样的两人,露出一抹不易察觉地笑容。 对比倪姬,秦氏演技明显拙劣许多。 夜晚,鱼闰惜被推门声吵醒,原来是沈锵归来。 下午返回王府,她早早用过晚膳,回房歇息。 自得知洛非嫣安然无恙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饭量和睡眠皆有所改善,这一觉醒来,本以为天亮了,岂料尚未至夜半时分。 “美人还未睡下?” “已经睡过一觉了,王爷怎么这个时候才归来?” 沈锵上了榻,将鱼闰惜搂进怀抱,“近日被一琐事困扰,至今无解。” “王爷鲜少如此,所为何事?不妨同妾身说说?” 沈锵想了一下,他的美人这般聪慧,兴许能给他解答难题。 “是关于江彦的事,你见过他几次,应当记得他。” “记得,他怎么了?” 第272章 设局 “思话怀疑江彦和成王的人暗有勾连,可他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 这是她能听的? 鱼闰惜本不想掺和沈锵的事,毕竟未到她出头时,理应收敛锋芒。 可转念一想,像江彦这样的人才,留在沈锵身边实在不妥,如今机会送上门来,岂能错过? 她面上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夫君明面上一向公正无私。” “思话的性子我了解,没把握的事,断不会轻易说出口,想必此举有其深意。” “夫君这么说,是信温大人的话了?” “江彦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天下之大,人才辈出,他并非无可替代。” ………… “美人觉得呢?如果是你,你会如何抉择?” 鱼闰惜没有直接回答沈锵的问题,而是同他谈起了别的,“夫君方才说温大人没有确凿的证据,言下之意是他手中有别的证据?” “一封来路不明的书信,还牵涉到一个已死之人,死无对证,这些都作不得凭据。” “已死之人……是谁?” “陆政。” 鱼闰惜心头微颤,没想到沈锵竟然把陆政杀了,他的狠,果然名不虚传。 “我派人暗中调查过江彦,没查出什么。” “温大人为人正直,与江大人素无恩怨,应当不会刻意去陷害。 依妾身看,此事绝非空穴来风,夫君何不尽早处理掉这个人?” “江彦随我多年,且未曾有过失,若贸然将其免职,恐怕遭人非议,如此,让其他跟随我的人作何感想?” 鱼闰惜淡淡一笑:“是人都会犯错,何况江大人也不是什么清正廉洁之人。” “美人此话何意?” “记得那日,夫君命萧姐姐在旁侍奉江大人,江大人的眼睛就没从萧姐姐身上挪开过,妾身还瞧见……” “美人还见到了什么?” 鱼闰惜不语,沈锵却似有所悟,笑着捏了捏她白嫩的脸蛋。 “亏美人想得到。” 鱼闰惜拍开沈锵的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道:“夫君就没想过直接将他除掉?” “美人?” “夫君莫要多虑,妾身只是觉得,此事实在不像夫君往日的行事风格,所以斗胆相问。” “依美人之见,我有何理由要除掉他?” 鱼闰惜抬了抬眉,说话语气有些意味深长:“那要问夫君,为何要留他性命?” “眼下并无证据证明他真的与成王的人勾结,此等人才,杀之实在可惜。” “正因为他这样的人难得,妾身才认为夫君会向他下手呢。” “何意?” “他若离了夫君,多少达官贵人会抢着要?在此地定然无人敢再用他,敢用他的人,会是什么人?夫君不妨好好想想。” ………… “江大人追随夫君多年,对夫君的事情了解多少?将这样一个潜在的威胁转交他人,实非明智之举,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美人说的不无道理。”沈锵凝眸,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鱼闰惜的话。 “没想到美人会考虑的这般长远,当真令我感到意外。” “在这世上,妾身唯有夫君可依,自当事事都为夫君着想。” 听言,沈锵面上掠过一抹笑意,不自觉地搂紧鱼闰惜。 “此事有些难办。” “在这,夫君要取一个人的性命还不简单?” “倘若刚免去他的职务,他便不明不白地死去,不知会引起多少人的猜忌。” “只要确保他安全出城,其余的事怎会跟夫君有关?山中贼寇横行,意外之事时有发生,不是吗?” 沈锵眉目微动,轻勾了勾唇:“美人较江彦,有过之而无不及,倘若美人为男儿身,定会仕途顺畅,位极人臣。” “夫君说笑了。” “幸亏美人是女儿身。” “嗯?”鱼闰惜疑惑地注视着沈锵,似乎在等他的解释。 沈锵只是笑笑,迟迟没有开口,待鱼闰惜还想再问些什么的时候,沈锵将她按入了怀中。 “夫君此言,是怕妾身会对夫君不利?” “自然不是。” “那是?” “若你为男儿,我还如何娶你?” ………… 白日,鱼闰惜正在前院凉亭喂鱼,前方花园突然传来一阵动静,似有两人在拉扯,定睛一看,好巧不巧,竟然是江彦和萧湘颦。 鱼闰惜暗自思忖,这江彦真是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跟沈锵的女人这般纠缠,平素看着倒是个机敏的人,怎的在人情世故方面如此愚钝? 即便沈锵曾经让萧湘颦侍奉过他,可名义上她还是沈锵的女人,再怎么说,也应当恭敬对待,不应有逾越之举。 鱼闰惜正准备故意弄出点动静,让二人察觉到她的存在,陡然间,一个念头自她脑海涌出。 那夜与沈锵谈论过江彦的事情后,沈锵决定挑个日子,以擢升江彦之职为幌,为他设宴,引他入局。 江彦虽为沈锵办事,可到底也算不得是她仇人,与其借沈锵之手除掉他,不如反手将他送给沈锵的对手。 江彦才情出众,杀之可惜,若让他们成为敌人,凭借江彦对沈锵的了解,必将给沈锵带来重重麻烦。 鱼闰惜朝身旁的梅红使了个眼色,梅红带着绿萝悄然离开了。 二人前脚刚走,鱼闰惜后脚便离开了凉亭,她穿过长长廊道来到萧湘颦和江彦所在的位置。 “萧姐姐。” 鱼闰惜的声音吓两人一跳,几乎同时转过身来。 萧湘颦见到鱼闰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热情上前同她打招呼,哪怕她们并不熟。 “倪妹妹怎么在此?” “方才在凉亭喂鱼,远远地便瞧见姐姐和江大人在一起赏花,还以为看错了,所以特地过来瞧瞧。” “原来如此,我还有事,先失陪了。”萧湘颦说完,匆匆离开了。 江彦见潇湘颦离去,自觉再留在此地不妥,念及自己借口出来已有一段时间,恐沈锵生疑,正欲告退返回前堂。 鱼闰惜却先他一步开口:“江大人胆子真不小,这会竟是不避人了?” 第273章 指路 江彦礼貌地笑笑,面上未有丝毫慌 乱:“倪夫人此话何意?” 来时他见四下无人,才敢冒然上前与萧姬搭话,倪姬孤身一人,身旁又无下人跟随,只要他矢口否认,倪姬无凭无据,奈何不了他。 即便沈锵相信倪姬所言,萧姬不得沈锵宠爱,昔日在此留宿时,沈锵还主动让萧姬陪他过夜,如今又怎么会同他计较这些? “光天化日,江大人竟敢公然调戏王爷姬妾,就不怕王爷新账旧账一起算?” 听闻此言,江彦凝眉沉思,倪姬话语间流露出的意思,显然并非是真的要怪罪,更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恕在下愚昧,倪夫人说的是?” “江大人这么聪明,一定会想明白的。” “还请夫人提点一二。” “近来,听闻王爷有意擢升江大人之职,还要为你设宴庆贺,只是无功不受禄,江大人不妨好好想想王爷此举何意?” “我并未行有愧王爷之事,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 话刚说完,江彦想到了什么,面色陡变,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那事与我无关,我亦是受他人蒙蔽。” “王爷当然信你,所以才有意提拔大人呢。” 鱼闰惜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平静的面容下,让人瞧不出一丝异样。 江彦却似听明白了,试探道:“夫人既然好意提醒,应当是想帮我的?” “我一介妇人,能帮得上什么忙?” “这……” “良禽择木而栖,世间良木众多,如江大人这般贤才,何愁无处可去?” “依夫人之见,我应何去何从?”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求夫人为在下指条明路。” “听闻高义王爱才好士,广纳天下贤才,大人不若向南而去?” “多谢夫人提点。” 江彦走后,鱼闰惜正欲离开,忽然听到后方有细微声响,回首察看,但见萧湘颦自假山处走出。 “倪妹妹。” ………… 鱼闰惜暗自绯腹,怎么这儿的人都喜欢听墙角?真的很没礼貌! “原来是萧姐姐,怎么回来了?” “我没走。” ………… “此处风大,不如移步去凉亭坐坐?” “额……好。” 两人并排穿过廊道,慢步朝凉亭方向走去,鱼闰惜见潇湘颦身旁无人跟随,好奇问道:“姐姐身边怎么没有下人跟着?” “我院中的人本就不多,我也不喜欢有人跟着。” “原来如此。” 气氛再度陷入沉默,鱼闰惜倍感不自在,陡然间,萧湘颦停下脚步,言道:“倪夫人与王爷感情深厚,也会在背后捅刀子吗?” 鱼闰惜自然听出萧湘颦的话中意思,淡淡解释:“姐姐此言差矣,我只是可惜江大人这样的人才而已,何来背叛之说?” “真的吗?可我不认为你帮江彦是可惜人才,相反,我觉得你这么做是要害王爷。” “难道姐姐是要向王爷告状?只可惜,王爷不愿意见你,也不会信你的话。” “我无意趟此浑水,王爷如何,我亦不在乎。” 鱼闰惜缄默,萧湘颦应当恨透了沈锵,对她,她定然也是有恨的,毕竟凌越的死,跟她也有关系。 “姐姐应当很恨我?” “倪妹妹此话何意?” “是我让王爷处死凌越的。” 萧湘颦轻蔑一笑:“即便你不这么做,王爷也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也对。”鱼闰惜缓缓垂下眼眸,静默了许久,“莫文玉手中的证据,是你交给她的?” “是,她拿凌越威胁我,我没有办法,我以为我顺着她,她便会替我保守秘密,谁知她是要拿去害你。” 鱼闰惜见潇湘颦对自己好似没有敌意,反倒对沈锵流露出明显的不满,不禁想要试探一番。 “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王爷?还是……” “报复?他对我根本不屑一顾,知道江巽文为何对我如此肆无忌惮?” “此事是王爷默许的?” “王爷甚是看重江巽文,往昔时常与他闲谈至深夜,每逢其留宿王府,皆是遣我伴他过夜。” ………… “王爷根本就没把我当作她的女人,我与府中养的那些家姬无异,如此,他又怎么会在意我呢?” ………… “我还得感谢你,是你让我苟活至今。 王爷知道与凌越私通之人是我,却因为你,甘愿将错就错,让莫文玉当那个替罪羊,他对你用情至深,可你却…… 真有意思。” “姐姐就一点也不恨王爷?” “我当然恨,可我又能怎么样呢?我连自己的生死都左右不了,昨日王爷的近身侍卫则言寻我,安排我两日后的宴席上设法勾引江巽文,我纵有万般不情愿,亦无能为力。” 鱼闰惜心头涌起一阵惆怅,潇湘颦与洛非嫣一样,是被亲人送入王府的女子。 她们的所作所为牵动着家中亲人的利益,也正因如此,潇湘颦才会感慨自己的命运难以自主。 与王府的女子相处时间越长,她越能深刻体会到她们的不易,曾经她心怀怨恨,视王府中的每一个人为追随沈锵作恶的帮凶。 然而,时至今日,她逐渐了解到,王府高墙之内,有许多像萧湘颦和洛非嫣那般身不由己的人,她们同她一样,都是权力之下的受害者。 “姐姐就没想过离开?” “当然想过,若被发现,丢掉性命不说,还可能会连累家中亲人。” “私通罪名可不小,姐姐当时不怕连累家人?” 萧湘颦语塞。 “王爷明知那人是你,事后却网开一面,既未治你的罪,也未波及你的家人。 这恰好说明王爷更看重自身利益,他既不在意你,又怎会因为你的离去而动怒,要治你亲人的罪? 姐姐何不勇敢一回,为自己做回主?” “很多事情,想的容易,做却难。” “不如我为姐姐指条明路。” “你……” “江彦是能拉你上岸的人,能不能抓住这根救命稻草,就要看你自己了。” 萧湘颦低垂着眼帘,在心底细细衡量,江彦对她什么心思她自然知晓,虽然她不喜欢他,可他人并不坏,跟随他,也总比留在王府好。 第274章 提醒 若将来她实不愿跟着江彦,要离开他也远比离开王府容易。 “此事太犯险,如今他自身难保,未必愿意相助。” “我瞧他并不像是冷漠无情之人,对你……更不一般。” 萧湘颦面上掠过一抹复杂的神色,凌越走后,王府再无真心相待之人,她早已生无可恋,奈何身不由己,连生死都不能自主决定。 没了江彦,沈锵或许会让她去侍奉别人,与其继续过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不如放手一搏。 即便此事不成,以沈锵的性情,应当会顾及自身颜面而不使此事外扬,只要不牵累母家,无论何种后果,她亦甘愿承受。 “只要江彦愿意助你,他这么聪明的人,会想到办法的。” 萧湘颦似乎被说动,鱼闰惜自觉言尽于此,余下之事需萧湘颦自行选择,非她所能左右,决定转移话题。 就在此时,梅红迈着小碎步从后方廊道赶来,“夫人。” “怎么回来了?”鱼闰惜小声问道。 “夫人恕罪,您一人在此,若有什么闪失,奴婢实在承担不起,请允许奴婢跟随。” “罢了,时候也不早了,萧姐姐,恕我先失陪了。” 话毕,鱼闰惜转身正欲离开,潇湘颦开口叫住了她:“等一下。” “姐姐可还有事?” “无事,只是提醒你一句,小心你身边的丫鬟翠儿。” 听闻此话,鱼闰惜眉目微凝,陷入思索,须臾,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淡淡吐出言语:“多谢姐姐提醒。” “还有……”潇湘颦顿了顿,声音降低了几分:“今日之事,谢谢你。” 鱼闰惜沉默不语,只是回眸瞥了萧湘颦一眼, 便带着梅红离开了廊道。 回后院的路上,梅红止不住内心的好奇,小声问询:“夫人,斗胆一问,那萧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小心翠儿?” 鱼闰惜一顿,放缓前行的脚步,“我与萧姬往昔并无交集,除了凌越那次,萧姬也牵连其中,那几封书信是从她手中出去的,她应当知道些内情。 我猜,莫文玉当初是借翠儿之手将那书信藏匿于我房内,所以萧姬才会提醒我小心她。” 梅红稍做回忆,翠儿平素仗着自己曾经是倪姬院里的大丫鬟,经常使唤他人帮她干活。 那几日却出奇的勤快,还主动分担其它几位丫头打扫房间的活计,如今才知晓,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夫人真聪明,一下便想到了,那……” 梅红踌躇片刻,问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置她?翠儿背叛了夫人,有一便有二,继续留在夫人身边不妥。” 鱼闰惜没有回答梅红的问话,而是将话题转移:“刘大夫给我开的调养身子的药,是谁在负责?” “一直都是绿萝。” “以后便换她来负责。” “夫人真的放心交给翠儿?” 鱼闰惜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当然。” “夫人难道就不怕她在药材中做些什么手脚?” “药是她负责的,若有什么问题,如何能脱的了干系?” “夫人这么做是要……” “你嘱咐绿萝,务必将刘大夫所开的药,暗中换成我先前让她给我弄的药。” “是。” 夜间,提心吊胆了一整日的江彦向沈锵辞别,沈锵见江彦饮了不少酒,且夜色已深,出行多有不便,提出留他在府中过夜。 江彦如芒刺背,又恐沈锵生疑,只得先假意应承下来。 廊道之上,萧湘颦搀扶着有些醉意的江彦,欲带他前往安排好的住所,行至中途,江彦见无人跟随,推开萧湘颦想要逃离。 反应过来的萧湘颦,快步追上前,从背后抱住他,“大人。” 江彦心中一惊,怕是沈锵设下的陷阱,赶忙将她推开。 “大人莫慌,此处无他人。”萧湘颦小声提醒道。 江彦环顾一眼四周,不见半个人影。 回想起下午倪姬说的话,话中意思沈锵是计划在几日后的宴席上向他下手,料想此刻应是安全的,暗暗松了一口气。 “萧夫人如此不合适。” “大人,求您带我离开。” 江彦眉头微微一皱,心中暗叫不好,潇湘颦是沈锵的人,此举定是要拉他下水。 担心萧湘颦发现异常,江彦佯装淡定:“夫人此言是何用意?” “今日下午,你和倪夫人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你……”江彦有些吃惊,愣了片刻,想到自己命都快没了,哪还有什么心思风花雪月。 “你要帮着王爷来害我,还来寻我做甚?” “大人莫怪,我也是被逼无奈,求您带上我一起逃,我愿生死相随。” 两日后,江彦在郊外游玩之际,所乘马车跌落悬崖,自此失去消息,这一突发事件打乱了沈锵的计划。 沈锵未见尸首,不禁揣测,自己的计划或许被江彦知晓,此举可能是江彦故意为之,然而,苦寻之下又找不到丝毫证据,最终不了了之。 又过了几日,鱼闰惜以出游之名邀萧湘颦一同,随后谎称二人骑马游玩时,萧湘颦不慎落水失踪。 沈锵本就对萧湘颦不上心,对外宣称她落水病逝,便轻易地将此事掩盖过去。 这一系列杂乱无章的事情并未引起沈锵的丝毫怀疑,而鱼闰惜却如坐针毡,提心吊胆了半个月,直至确认沈锵确实未曾将这两件事关联到一起,才渐渐安心。 数日后 宽敞幽静的屋内,烛光轻轻摇曳,柔和而温暖的亮光,将屋子的每个角落都照得透亮。 天气回暖,鱼闰惜渐感闷热,褪下繁重的外衣,静倚在窗边,观赏夜色。 时间悄然流逝,夜色渐浓,鱼闰惜打了个哈欠,起身走进卧房,刚踏入房门,便听到外屋响起了开门的动静。 近几日,沈锵颇为忙碌,每每夜深才归,鱼闰惜见沈锵归来,折返回外屋相迎。 “夫君,近日为何总夜深才归?” 沈锵见到鱼闰惜,嘴角轻轻上扬,“这么晚了还未歇下?是在等为夫?” 鱼闰惜笑笑,未等她再言语,沈锵长臂一揽,抱着她进了休息的卧房。 第275章 河边旧事 榻上,鱼闰惜静卧在沈锵身侧,近来沈锵诸事繁忙,一连几日晚归。 此刻见他眉宇间尽显惆怅,似藏着无尽心事,好奇心使然,她问道:“妾身难得见夫君如此,是因为何事烦恼?” 沈锵温热的大掌在鱼闰惜白皙细腻的面颊轻轻刮蹭,“此事特殊,关系家国大事。” “夫君不妨说说?” “京中传来消息,皇帝身染重疾,病症与先帝相似,情况堪忧,身边众人皆劝我尽早筹谋,以防不测。” 鱼闰惜震惊,当今圣上年纪尚幼,无子且无兄弟,若有何不测…… 近支皇族中合适的继任人选有二人,沈拓和沈锵。 沈拓虽年长,却是庶出,沈锵乃继后所出,身为嫡子,继位合情合理。 她曾听沈觊言,当年昭帝属意继任人选本是沈锵,怎奈彼时沈锵年幼,前又有先皇后所生嫡长子沈惕,众大臣皆持反对之态,故而立太子之事一再拖延,直至昭帝骤然驾崩。 若无意外,沈锵必将成为继任的首选,倘若天命真归于…… 她欲杀他,难如登天,还可能会因此致使天下动荡不安,届时她就是景国的罪人,这口锅太大,她背负不起。 鱼闰惜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楚,却不敢显露出来。 事不如人愿,看来她必须要尽早动手了。 “听风……” 沈锵将发愣的鱼闰惜拥入怀,“在想什么?” “无事,只是担心夫君,想起那日我们回程遇刺之事,妾身心里实在担忧。” “此事非今朝始有,这么多年,不都安然度过了?美人无需担忧。” 闻言,鱼闰惜顺着沈锵的话问道:“这种事从前常有?” “那倒也不是,只是有过。” “回程遇刺之事,夫君可有查到什么线索?” “没有。” “与夫君结仇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天下欲取我性命之人有很多,可真正有这个能力的——” 沈锵顿了顿,继续言道:“宁王是一个。” “夫君怀疑是宁王的人?” “没有人比他更急于除掉我了。” “夫君与宁王本是手足兄弟,你们二人之间,有什么恩怨纠葛?妾身实在好奇。” 鱼闰惜随口一问,本以为沈锵不会回答,亦不打算继续追问,谁知沈锵却同她细说起了过往。 “此事还得从我母辈谈起,我母后与宁王的母妃万贵妃关系不睦,这亦致使我与宁王关系欠佳。 我的母后入宫较晚,正值青春韶华,姿容姣好,甚得我父皇喜爱。 李皇后薨逝后,我母后被立为继后,万贵妃自觉入宫早,且先于我母后获封贵妃,对于立我母后为继后之事深有不满,便处处与我母后作对。 我母后的死同她脱不了干系,如此,我与宁王便结下了仇怨。” “原来如此。” “宫里长大的孩子,哪有什么手足之情,我与宁王非一母所出,年岁又相差甚大,本就毫无感情可言。” “说的也是。” 鱼闰惜想到沈觊与沈执,暗自叹息,二人因母辈之事自幼不睦,如今更是势同水火。 皇家不同于一般人,自古以来,权力之争,害人不浅,他们的恩怨情仇,牵连了多少无辜之人。 她神色凝重,双手紧紧攥着,如果她不曾嫁入宁王府,她的父亲或许就不会卷入这场纷争,亦不会因此失去性命。 沈锵瞧鱼闰惜的神情有些落寞,眼里似乎含着泪,不禁用指头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 “怎么了?” 鱼闰惜自觉再继续这样下去会让沈锵起疑,强行扼制自己难过的情绪,摇了摇头,缓声道:“妾身无事,只是有些心疼夫君。” 沈锵虽对鱼闰惜的表现心有疑惑,却没有选择追问。 “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美人,我们在一起快一年了。” “时间过得真快,去年这个时候,我与夫君还不相识呢。” 提到中元节,鱼闰惜想起他们初见那日,沈锵来河边放水灯,若沈锵祭奠的是他的父皇母后,应当不会去河边,不由感到好奇,“夫君那日去河边,是祭奠故人?” “嗯。” “夫君祭奠的是何人?” “我的奶娘,我父皇母后皆在我幼年去世,是她伴我长大,如同亲人。” “妾身先前从未听夫君提过。” “美人没问,我便也没提。” “夫君幼年离京来此,缺少亲人陪伴,会感到孤独么?” “幼时会,时间一长便也习惯了。” 鱼闰惜笑笑,“如今夫君身边有温大人、众多友人在旁,今时不同以往。” “从前我与思话几乎形影不离,有他相伴确实不同,只可惜他成家早,娶了媳妇便忘了我这兄弟,不过……” “不过什么?” “如今确实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也有美人相伴,不会感到孤独。” “妾身会一直陪伴夫君。” 沈锵幽深的眸子微微颤动,望着鱼闰惜的目光溢满了温柔。 鱼闰惜故意忽略沈锵灼热的视线,往他怀中蹭了蹭,是时候该装睡了。 “美人生辰是什么时候?”沈锵突然问道。 “夫君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们相识快一年,美人从来没有同我提过你的生辰。” 依偎在沈锵怀中的鱼闰惜面色一僵,她的生辰刚过没多久,因为没有心情过生日,所以没有向任何人提过,沈锵现在这么一问,倒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她便想到了说辞,“妾身的生辰就在下月。” “美人想要什么生辰礼?” “不知道。” 白日午后,鱼闰惜独留梅红在书房谈话。 “夫人,这是怎么了?”梅红见鱼闰惜神情凝重,感到诧异。 “我想好了,下月中旬便动手。” “为何这么突然?” 第276章 茶馆告别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尽快动手。” 梅红眉目满是忧虑,实际上,她对鱼闰惜行刺沈锵一事并不抱乐观态度。 一个毫无武力的女子,如何能与沈锵这样的高手相抗衡?在没有十足的胜算之前,她着实不希望鱼闰惜如此鲁莽行事。 “夫人真的要这么做?可否再等些时日?若能寻到机会,我愿助夫人一臂之力。” “不!不能再等了。” “为何?”梅红一脸不解。 鱼闰惜叹息一声,问道:“天子龙体欠安,若有不测,何人最有可能继承大统?” “自然是……王爷。” “待到那时,我欲取他性命,何其困难?” 事关江山社稷,朝廷动荡,又会牵连多少无辜之人? “夫人不必急于一时,兴许事情会有转机,何必自乱阵脚?” “我有预感,形势恐怕不容乐观。” “夫人……” “我意已决。” 再等下去,不久之后她便要嫁给沈锵,此前的身份如何瞒得住? 眼下情况,早点动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至于结果,不是她死,就是他亡。 她与他,不共戴天! “你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出逃?” 梅红踌躇,在王府的高墙深院待久了,早已变得麻木,她从未想过出逃。 逃?能逃去哪? “我……” “你若不应亦无妨,过两日,我会寻个合适的缘由将你送至别院,如此,即便我行刺失败,亦不会牵连到你。” “我愿意跟你走。”梅红坚定地说道。 鱼闰惜怔了片刻,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有件事还需要麻烦你。” “夫人尽管言明。” “我想同她告个别,眼下我并不好直接约她见面。” 梅红知晓鱼闰惜口中的“她”是指自个前主子洛非嫣,想也没想,应下请求,“此事交由我去办。” 大街上,人潮汹涌,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还是那间雅致的茶馆,鱼闰惜一行人刚来到二楼,便迎面撞见正欲下楼的洛非嫣,双方眼神交汇,皆装作惊喜的样子。 “倪夫人,当真巧了。” 雅间内,洛非嫣贴心地为鱼闰惜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自进门始,便见面前坐着的女人一脸愁态,眉间似锁着化不开的愁绪,不由问道:“怎么了?瞧你这样,似乎心情不佳?” “我……”鱼闰惜欲言又止。 “此次寻我所为何事?应当不是简单的想找我闲聊?” “我是来告别的。” 沉默好一阵,洛非嫣才缓声开口:“你要走了?” “嗯。” “为何这么突然?你真的想好了?” “嗯。” “你是要……”洛非嫣止住了问话,她知道得不到答案,所以没有选择再追问下去。 气氛再度陷入僵局,二人皆未言语,洛非嫣灼热的视线让鱼闰惜感到不自在,她慢悠悠起身,来到窗户边吹风。 楼下叫卖的声音过分嘈杂,鱼闰惜正欲将大开的窗门关上,视线却意外被熙熙攘攘的街道吸引,恍惚间,杂乱的思绪越飘越远。 待在陵王府的这些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演,唯有在洛非嫣面前,方能做回真实的自己,也正因有她,她才不至于忘却自我,于她而言,她是特别的存在。 洛非嫣凝望着鱼闰惜单薄的背影,神色难掩忧伤,回想起与眼前女子在王府共度的那些难忘的岁月,心中怅然万分。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可……她不想就此分别。 “听风,你带我走。” 洛非嫣的话让鱼闰惜猛然回神,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姐姐,你说什么?” “带我走好吗?我们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对不起。” 鱼闰惜狠下心拒绝洛非嫣一同出逃的请求。 她是亡命之徒,能不能离开此处尚未可知,让洛非嫣跟着自己,无疑是害了她。 “原谅我,我不能这么做。” “为何?” “跟着我,你会没命,我不想……” “我不怕。”洛非嫣打断言。 “你曾对我说,勇敢的人先享受这世间的美好,我也想勇敢一回,为自己做回主。” 鱼闰惜试图说服洛非嫣,然而洛非嫣却是铁了心要与她一同离开,她的劝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我在家中的日子并不好过,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我的父亲便会重新送我嫁人,与其被当作物件一样送来送去,不如…… 反正横竖都是一死。” 鱼闰惜长睫低垂,陷入思索,洛非嫣因为她才如此,她不能弃她于不顾,可跟着她逃亡,是真的会没命…… “姐姐……” “带我走,我不会拖累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我的事会牵连到你。” “不会的,届时我以不想嫁人为由离家出走,我离开王府数月之久,旁人如何想到?” “这……”犹豫再三,鱼闰惜终是应了下来。 数日后 温府 夜晚,书房内灯火通明,秦柳若小心敲了敲门。 夜色渐深,温负迟迟未归,在卧房等了许久的秦柳若终是耐不住性子,主动找上了温负。 “进来。” 温负边说边抬眸望向书房门口,见来人是自家夫人秦柳若,眼尾不自觉地上扬。 “你怎么来了?” “夫君……”秦柳若迈步上前,温负长臂一伸,熟练地将她揽入怀抱。 “难得主动来寻我,真是少见,是有什么事?” 近来,秦柳若几次欲登门拜访好友鱼闰惜,皆被她推却。 今日下午偶然在街上遇见,欲上前打声招呼,岂料鱼闰惜似乎是有意要避嫌,装作未见到她,匆匆上了马车。 此举让秦柳若满心困惑,不禁暗自揣测,好友鱼闰惜如此反常,是否出了什么大事。 思量之下,秦柳若欲向夫君温负探问,可如今见到温负,却迟迟问不出口。 秦柳若不好明说自个来找温负是因为要问鱼闰惜的事,装作是为温负而来,“夫君,夜已深,怎么还不回房歇息?” “你在等我?” 第277章 生辰礼 秦柳若心虚地点点头,温负见状,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浅笑,他缓缓低下头,轻蹭了蹭秦柳若微红的面颊。 “夫君!那个……” “嗯?” “你在忙什么?” 温负不紧不慢地解释:“倪夫人生辰将至,王爷正为挑选礼物犯愁,特此嘱托我帮忙物色。” 听言,秦柳若秀眉微微一蹙,脸上露出一丝不解之色,“王爷为何不自个问倪夫人想要什么?” “倪夫人言不想要什么生辰礼,只希望在生辰那日,王爷能陪她去一趟他们初见的河边闲游一番。” “那王爷为何要来问夫君?夫君了解倪夫人的喜好?” “并非如此。” “那是?” “王爷对女子喜好知之甚少,知晓你同倪夫人脾性相投,喜好应当也相似,故而让我……” 秦柳若扯了扯嘴角,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自家夫君其实对女子喜好一窍不通,平素给她送礼,除了金银首饰,也想不出其他。 想到沈锵还让自家夫君帮忙物色,顿时感到好笑,这简直是问道于盲。 “倪夫人喜好琴,何不让人寻一把好琴相赠?” “王爷知晓倪夫人善琴,且他自个也钟爱琴,此前早已将昔日所藏赠予倪夫人,在此处,哪还有比他珍藏的琴更好的?” “倪夫人喜欢铃兰,不妨寻人做些铃兰样式的东西当作生辰礼?” “倪夫人喜欢铃兰?” “你不知晓?” “我自然不知,王爷也未曾与我言说,你如何得知?” 秦柳若讪笑道:“同倪夫人闲聊时,偶然得知的。” “原来是这样,那就按照你说的办。” 温负高兴地抱起秦柳若,准备回卧房歇息。 “等等,我还不想回房。” 秦柳若见时机已成熟,装作随口一问的样子:“夫君,近日倪夫人是否不清闲?” “倪夫人的事我哪知晓?” “王爷没同你提过倪夫人么?” “王爷无端同我提倪夫人做甚?” 秦柳若垂眸,尴尬地挠了挠头,“也……也是。” 她怪异的神色勾起了温负的好奇心,温负不由得想要追问一番,“为何这么问?是有什么事?” 秦柳若一向诚实坦率,并不擅长撒谎,此刻,她心中纠结万分。 踌躇再三,想到自个要问的事是很寻常之事,便坦诚地将事情的缘由告知温负。 “下午上街偶遇倪夫人,她见到我,急匆匆地上了马车,她……似乎在故意躲着我。” 温负感到好笑,柔声安慰道:“阿若你别多想了,倪夫人兴许是没有瞧见你。” “我很确信她瞧见我了,可她却……” “你们二人不过见过几次面,又不相熟,她没认出你也不一定。” “不可能!”秦柳若提高了嗓音,说话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地坚定。 “可能她有什么急事?” “可我曾多次遣人捎口信,欲上门拜访,皆被倪夫人婉拒了,她真的不是故意在躲我么?” 秦柳若面上神情难掩失落,内心不由胡思乱想,好友鱼闰惜这般反常,是否刻意为之? “阿若,你与倪夫人很熟?你去找她做甚?” “我去找她……” “我是要……”秦柳若几次欲言又止。 为了不引起旁人猜疑,她并没有时常去拜访鱼闰惜,此次前去,本意是想将自己筹备的生辰礼亲手交予鱼闰惜。 想到此,秦柳若面色陡变,狐疑道:“你说王爷让你准备倪夫人的生辰礼?” “对,怎么了?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瞧我?” “你没骗我?” 温负挑眉,一脸疑惑:“我为何要骗你?” “不对!” “如何不对了?” 好友鱼闰惜的生辰明明已经过了,为何沈锵此时才让自家夫君着手挑选生辰礼,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秦柳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温负见秦柳若在发愣,伸过大掌在她眼前晃了几下,“在想什么?你今日怎么这么奇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秦柳若生怕温负察觉到什么,慌忙推开他起身,“倪夫人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没记错的话,王爷同我说的,好像是中元前一日。” 果然! 秦柳若故作平静,没有显露出丝毫异样。 好友鱼闰惜为什么要对沈锵隐瞒自己的生辰?她不见她,她也无法从旁人口中得知什么。 秦柳若转过身背对着温负,默默叹息。 本想着,若好友鱼闰惜实在不得空,近日便托自家夫君帮忙去送生辰礼,如今,她也不知晓该不该将礼物送出去。 温负不想同秦柳若谈论旁人之事,缓缓从椅子上起身,“好了,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房歇息。” “可……” “听话。” 回房路上,秦柳若一直心不在焉,不免让温负起疑。 想到今夜秦柳若难得主动来寻自己,看似是为他而来,言语间好似都在打探倪夫人的事,这更加让他感到奇怪。 细想一番后,温负想不出任何头绪,只得就此作罢。 阮州 高义王府 “主人,会州那边似有夫人的消息。” 闻言,沈执抚摸着怀中幼儿面颊的手一顿。 “她在哪?” “约莫一年之前,夫人曾去过会州。” “一年前?” “属下向人打听,夫人父亲昔日居住的旧宅所在,在那听说了他的故友鱼知。 我们拿着夫人的画像去问,鱼知得知我们在寻夫人,缄口不言,属下从他府里的一个下人口中得知,他收了夫人为义女。 夫人离开此地后,应当是要回乡,又怕被我们的人找到,所以留在了离会州相邻的陵川。” “现在呢?她在何处?” “在……在陵川。” “可有派人去陵川找?” “属下派人去打听过,刚得到消息,夫人可能在……” 沈执见风尚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内心顿觉不妙,“在何处?” 风尚之迟疑了片刻,低声答道:“陵王府。” “你说什么?” 第278章 故人 第二百七十八章:故人 沈执难掩激动,从椅子上站起身,怀中的绵绵被他突如其来的举措吓到,哼唧了两声。 候在一旁的风长秦见状,很自然地接过沈执怀中的绵绵,离开了大堂。 “她为何会在陵王府?” “我们的人打听到,夫人是被纳进王府的。”风尚之抬眸偷偷瞄了一眼,见到沈执越来越黑的脸,说话声音也越来越小。 沈执沉默片刻后,咬着牙问道:“你们从何处得知?消息是否有误?” “属下听闻夫人去了陵川,立马派了人手前往陵川追查夫人的下落,却一直未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本打算折返回会州。 途中,在一家茶坊停歇时,我等随口问了一句,巧的是,那掌柜竟认出了夫人的画像,他言夫人以往曾来喝过茶,因生得貌美,所以印象深刻。 据他所述,夫人初至陵川,便有诸多男子因慕夫人容貌而登门求亲,只是夫人皆未应允,没过多久,便有夫人已嫁入王府的传言。” “你确定那人是她?兴许只是容貌相似也未可知。” 沈执太了解鱼闰惜,自然不相信她会嫁给自己的七叔陵王,还是以妾室的身份。 昔日两家关系如何,鱼闰惜怎会不知? 即便她不在乎他,难道会不顾及自家兄长沈觊?想也知道不可能。 转念一想,万一她是被迫嫁给陵王的呢? 沈执恍然,内心似乎有了答案。 “属下遣人前去王府打听,只是夫人的身份似遭人蓄意调换,所以至今尚未得到确切的消息。 能确定的是,王府彼时确有一妾室入府,倪氏,名不详,身份情况与掌柜所言相符。” 沈执缄默,面色阴沉至极,他随手抓起檀木桌上的瓷杯,愤然摔在地上。 瓷杯落地的声音清脆响亮,吓得风尚之悚然一惊。 “即刻命人着手筹备出行之事,本王要亲自去将她带回来。” “主人,此举甚为不妥,若您贸然离开此地,怕会有不小的麻烦,还望您三思而行。” “难道让本王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他人夺走?本王断不会如此窝囊!” 风尚之知晓沈执非鲁莽之辈,试图说服他,“主人,听属下一言,要在陵王的地盘抢人,绝非易事。 且必然要耗费诸多时日,眼下局势,王爷那边随时需要主人,何况,若被陵王的人知晓您去了延州,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交由属下去办,属下会遣人暗中跟随,待时机成熟,定会将夫人安全带回。” 沈执凝眉沉思,风尚之所言不无道理,可此时若不将鱼闰惜带回,将来更加没有机会。 风尚之见沈执被自己说动,继续劝道:“主人,您去结果也是一样,倘若因此贻误大局,得不偿失。 他日若陵王得势,事态将更加棘手,既然知道夫人相安无事,又何必急于一时?” 沈执纵有不甘,却也深知当下局势,风尚之的提议方为明智之选。 不久前,京中来报,皇帝身染重疾,情况难料,若有变故,势必引发恶战,他的父王那边随时需要他。 思及此处,沈执心中有了另一个打算,无论如何,自己都必须要抢占先机,先下手为强! “此事便由你着手去办,另外,再调集一批人手隐蔽待命,密切关注陵王动向,一旦察觉有利时机,即刻采取行动。” “属下遵命。” 风尚之领命离去,沈执坐回椅子上,若有所思。 好不容易得到鱼闰惜的下落,却收获这样的消息,内心不禁五味杂陈,然而与过往相比,这消息终究让他沉寂的心,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她还恨他吗?即便她恨他,他也不相信她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 就算……她爱上了别人,只要她人留在他身边便好。 怅然许久,沈执陡然想起不久前,来投奔他的门客江彦。 此人他素有耳闻,文采出众,能力非凡。 起初,他并未打算将其纳入麾下,毕竟江彦昔日为沈锵效力,现今前来投奔,岂敢轻易重用? 念及如此人才,若轻易诛杀,实在可惜,最终应允收留。 “来人。” 前堂,江彦跟随风长秦缓缓步入堂内。 数月前,他来此地投靠高义王沈执,沈执虽留下他,却因为他此前曾为沈锵效力,且身边的追随者能人众多,他一直未得到重用。 原以为沈执已经忘记他这号人了,谁曾想,今日他竟遣人前来寻。 见到堂内坐着的沈执,江彦赶忙收敛心神,毕恭毕敬地朝他行了个礼。 “小人参见王爷。” 沈执打量了一眼张彦后,淡笑:“免礼,赐座。” “谢王爷。” “听闻你此前为陵王效力,而今为何而来?” 江彦早已预料,自己的事,即便他缄口不言,沈执也会暗中派人彻查。 沈执既已将他留下,显然还是认可他的能力,在此处,唯有取得他的信任,方能为自己挣个前程,他不敢有任何隐瞒。 “回王爷,小人来此投靠,是出于自保。 陵王听信谗言,误以为小人背主求荣,欲将我置之死地,小人别无他法,只能来此寻求庇佑。 王爷不信,可以派人彻查此事,小人绝无半句虚言。” 早在江彦来投奔沈执时,沈执便已暗中派人前去调查江彦的底细,对于他此刻所言是真是假,心中自然有计量。 “陵王既要杀你,岂会让你安然到此?” “这……此事还得感谢一人,是她先告知小人实情,小人才幸免于难,也是因为她,小人才想到来此。” “哦?” 沈执眸里泛起一丝好奇,能知晓这些密事,在沈锵心中分量定不轻,应当是沈锵身边的亲信。 想到此人竟背叛沈锵,暗中传递消息,引江彦前来投靠,不免来了兴趣。 “是何人?” 江彦顿了顿,答道:“她是陵王的妾室,陵王纳她进府时,并未公之于众,王爷应当不相识。” 第279章 中元前夕 沈执一听,下意识地将江彦口中的“妾室”与鱼闰惜联想到一起,他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激动,问道:“此女姓甚名谁?何方人士?” 江彦几经踌躇,最终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倪氏,陵王好像唤她——听风,至于是何方人士,小人实在不得知。” “倪听风”是鱼闰惜昔日离京出走时用的假身份,沈执自然知晓,他内心悸动万分,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如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 此次唤江彦前来,本欲试探其忠心,再旁敲侧击询问鱼闰惜近况,岂料他竟先提及鱼闰惜之事。 “她……是沈锵的妾室,为何要帮你?” 江彦眉头一紧,他也想不通倪姬为何要帮自己,明明他是沈锵的女人。 在逃离延州的途中,他与潇湘颦曾谈及倪姬之事,潇湘颦言,倪姬或许对沈锵强纳她入府心怀恨意,故而才会施以援手。 可他却并不这么认为,沈锵对倪姬宠爱有加,甚至有意娶她为妃,若仅仅因为此事便要报复,那倪姬未免太过于愚蠢。 他虽然与倪姬并不熟络,仅仅有过几面之缘,但也能从昔日倪姬的言行举措中看出,她是个聪明人,断不会如此行事。 “小人不知。” 沈执对鱼闰惜让江彦来投奔自己一事深感诧异,暗自思忖,鱼闰惜此举是想让他知晓她在陵王府,她希望自己去找他? 沈执试探地问道:“她引你来此,可有让你带什么话?” 江彦听得云里雾里,沈执有此一问,想必识得倪姬此人,莫非…… “倪姬仅言王爷您重视人才,广招天下贤良,故而推荐小人来此。” 沈执内心难掩失落,看来是他多想了。 见到沈执落寞的神情,江彦心里更加确信,倪姬或许真的是高义王的人,如此,她帮自己,又引自己前来投奔高义王一事,便也说得通了。 “她与陵王是如何认识的?” “小人不知。” 沈执眉宇间透着些许不耐,也不再装了,直言道:“你知晓多少关于她的事?” 沈锵后院之事,他何从知晓?忆起陆政酒后同他说的,他曾亲自登门逼亲一事,江彦如实答道:“关于倪姬之事,小人知之甚少,只知晓她起初拒了陵王的求亲,后来迫于无奈才进的王府。” 听完江彦的话,沈执面色缓和下来不少。 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鱼闰惜是迫于无奈才跟随陵王的。 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快爱上别人。 ”她与陵王现今感情如何?” “陵王有意纳倪姬为妃,至于倪姬……” “本王怎么记得陵王此前上书奏请迎娶余家义女为妃一事?”话音甫落,沈执心下便了然。 难怪风尚之曾言鱼闰惜的身份似是被人蓄意篡改,原来…… “这……小人不得知。” 江彦神色茫然,方才还觉得倪姬或许是高义王派去的细作,可如今…… “罢了,不谈这些了。 听闻你棋艺非凡,不知相较易年,如何?” “前日曾与他对弈一局,只是彼时王爷恰好有事寻他,故而未能分出胜负。” 夜色如墨,沈执于书房内埋头处理政务。 自得知鱼闰惜在陵王府后,他的心便再难平静。 朝廷局势风云变幻,若天命归于沈锵,自己恐再无机会将鱼闰惜带回。 反之,若自家父王乃天命所归,鱼闰惜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自家父王若知晓鱼闰惜与陵王的关系,定然会将其除之而后快。 他是否应先将鱼闰惜在陵王府的消息放给沈觊? 可如此一来,他便要再度自沈觊手中夺人。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乱了沈执的思绪。 “进来。” 风长秦随即步入书房,神色略显慌张。 “何事?”沈执眼眸未抬,默默将书写的纸张一一收好。 风长秦径直走到沈执面前,单膝跪地,捧手给沈执行了个礼。 “主人,宫中来报,皇帝病重,太皇太后诏您速速进京。” 中元前夕 白日,鱼闰惜默许梅红出府办事,两人秘密商定,将连弩藏匿于河边草丛,届时,鱼闰惜会设法提前抵达河边准备,一旦沈锵现身,即刻执行刺杀行动, 午宴结束没多久,鱼闰惜一行人离府来到一间茶楼休憩。 雅间内,鱼闰惜、沈锵、温负三人围坐在茶桌前闲谈。 鱼闰惜见到温负,心中震惊不小,本以为今日仅她与沈锵二人相聚,不料,沈锵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叫上了温负一同来此。 担忧温负会扰乱自己的刺杀计划,她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巧妙地将他支开。 所幸温负饮罢茶后,便径自离去,鱼闰惜偷偷松了一口气。 温负此行专为替沈锵筹备鱼闰惜的生辰而来,现下事务已准备妥当,见沈锵和鱼闰惜如胶似漆,自觉在一旁着实不妥,便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雅间。 温负走后没多久,鱼闰惜悄然出了雅间,沈锵初时以为她只是出去走走,未加留意。 待过了许久仍未见鱼闰惜归来,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挂念,随即也离开了雅间。 见到门口候着的随从,他问道:“夫人呢?” “大人,夫人言,她在城西郊外那条河边等您。” “她一人去的?” “大人放心,夫人身边有几个下人跟随。” 沈锵正欲下楼去寻,恰巧在路上遇到了温负。 “怎么一个人?”温负问道。 “她已先行,我正欲前往,不如一起?” 温负轻挑眉梢,神色恹恹。 他去做甚?看他们恩爱情长?那太尴尬了。 “不了,我事已办妥,请允许我回去和弟兄们小酌几杯。” 沈锵笑笑,拍了拍温负的肩:“随你,今日之事,辛苦你了。” “你我之间还需如此?快去,莫要让嫂嫂久等。” 温负重新回到雅间邀小弟喝起了酒,见到放在一旁的礼品盒,倍感疑惑。 沈锵竟未带上礼物?除了生辰礼,他还备了佳酿、点心。 温负正欲去追,却被一小弟拦了下来。 “大哥,礼物晚上再送也不迟啊,何须急于一时呢?” 第280章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 旁侧坐着的墨衣男子拍了拍说话男子的头,言道:“你小子哪懂这些,今日天气甚好,在外品酒赏景,也不乏是件美事。” “晚上喝岂不更好?” “晚上?晚上还有别的事要做,哪有时间喝酒。” 听罢,全场顿时哄堂大笑。 “我去,大哥您留在此跟兄弟们喝酒。”其中一人说道。 “你们不知具体所在,还是别耽误时间了。” 言罢,温负不再理会众人,眼神示意门口站着的随从,“你们几个跟我来。” 七月炎暑犹盛,今日天色少见阴沉沉,微凉的风轻掠过河面,激起涟漪层层,波光潋滟。 河岸边,鱼闰惜静立许久,忽闻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不由地握紧手中的弩箭。 未几,身后传来马蹄踩踏草地的动静,那声音并不大,她稍稍松了口气,正如她所料,沈锵听了她的话,并未让随从跟随。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不论成败与否,她都必须立刻逃离现场,才能求得一线生机。 沈锵望见河岸边站着的鱼闰惜,迅速跃下马背,迈步朝她所在的方向走去。 “听——” 突然飞来的箭矢让沈锵话音戛然而止,尽管他反应迅速,侧过身躲开,却依旧未能幸免,一支箭矢精准地射中了他的胸口。 沈锵幽深的眼眸微颤,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未等他缓过神,腿部便已被紧接而来的箭矢刺穿,随后,几支箭矢接二连三地朝他射来,快如闪电,令他避无可避。 所幸,多年锤炼的本领让他超乎常人,即便身受重创、腿脚不便,仍旧凭借惊人的灵活性,巧妙避开了绝大多数箭雨。 箭已用尽,鱼闰惜深知,无论沈锵状况如何,都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她将连弩丢至一旁。 这场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身负重伤的沈锵,猝不及防地单膝跪倒在地,胸口的伤处不断有鲜红涌出,他疼痛难忍,却还是强忍着不让自己倒下。 “为什么?”他略微沙哑的嗓音,夹杂着些许悲伤。 至今他都不愿意相信,鱼闰惜要杀他。 “被心爱之人背叛,这感觉不好受?” 鱼闰惜答非所问,怔怔地凝望着跪倒在他面前的男人,自始至终,她都是一副淡漠的表情。 “你是谁派来的人?” “没有人派我来,王爷忘了,是您自个找上我的。” “那是为……什么?” 鱼闰惜玉齿紧咬,语调冰冷如霜,字字皆似自唇齿间艰难吐出的一般:“父之雠,弗与共戴天。” 晶莹透亮的泪珠悄然滑过她的面庞,那微凉的触感让她回神,她倔强地昂起下巴,抬手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 与沈锵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仇,仇恨让她渐渐忘却自我,让她变成一个只知道复仇的疯子。 “你的父亲是谁?” “王爷杀了这么多人,哪里会记得?” “我待你不薄。” 鱼闰惜嗤笑一声,默默褪去精致华丽的外袍,露出里面单薄的素衣,“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我从不稀罕。” 脱完外袍,她又将头上繁复璀璨的珠翠一一摘下,动作间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嫌恶。 “还有……我一点也不喜欢莲花。” 须臾,鱼闰惜将最后一支莲花簪子取下扔掷地上,随后毫不留情地上前踩了一脚,“因为你,我讨厌莲花。” 沈锵注视着一袭素白衣裙的鱼闰惜,那双含情脉脉的凤眸,再没了往昔的柔情,他骤然醒悟,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她。 犹记得初次见她时,一袭白衣胜似雪,仅是那抹倩影,便令他心神荡漾。 她其实不曾变过,只是因为要迷惑他的心,所以才如此。 身心的双重折磨令他痛不欲生,他终是无法再承受,颓然倒地,任由无边的痛苦一点点吞噬掉他的意识。 时间紧迫,鱼闰惜见到倒下的沈锵,迅速拾起连弩准备撤离。 此时,远方忽有响动,抬眼望去,梅红骑着马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赶来。 “夫人,我们快走。” 马蹄声渐息,直到那抹白色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倒地的沈锵才缓缓阖上眼眸。 昏迷之际,他忆起曾经那些金戈铁马、征战天下的往昔,年少的他率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几经生死,终得凯旋。 然而,命运总是如此弄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最爱的女人手里。 脑海中倏然回荡起昔日恩师温韬告诫他的话:“迷人的东西往往暗藏危险,女人,越漂亮越容易迷惑心智。” 果然,越迷人的东西越危险,他不禁感到悲哀。 良缘佳偶,不过黄粱一梦。 河边小道上,温负匆匆而来,目光扫过候在一旁的众多随从,满脸疑惑地问:“你们为何没有跟随王爷?” 为首的随从跨步上前,言道:“王爷和夫人皆不许我们跟随,命我们在此处等候。” “这是王爷让我备的东西。” 温负将所携带的物品悉数交给随从,送完东西后,正欲离去。 想到午宴沈锵和鱼闰惜二人似乎都未好好进食,于是,他吩咐随从将手中的糕点酒水给沈锵他们送去。 “这……王爷有令,我等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 “这天看起来马上要下雨了,你们还是早些准备。” “温大人,您……”随从看起来有些为难。 “罢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我自己去送。” 温负叫了自己两个小弟跟随,对于此处,他并不陌生,沈锵每年中元节皆会来此放水灯,他从前跟他来过。 温负很快便来到沈锵所在的河岸,骑马来时,他远远便望见河边没有半个人影,倍感疑惑。 “此处不是王爷从前常来放水灯的地方?” “错不了,我们就是在这附近找到夫人的。” 陡然间,身旁跟随的小弟,好似瞧见了什么,大声言:“大哥,你看那!” 温负见河岸旁似乎倒了个人,快马加鞭赶了过去,见到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他纵身跃下马背,“子响!” 昏迷的沈锵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却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子响!!!” 第281章 身份之谜 “去唤人来帮忙!” 温负心急如焚,正欲先给沈锵查看伤势,昏迷中的沈锵忽地睁开双眼。 “别乱动,待我先看看你的伤势。” “快……去把她带回来。” 温负心中一凛,来时只有沈锵一人,倪姬却不知所踪,料想倪姬恐怕被人掳走了,为安抚沈锵,他温声宽慰道:“你放心,我会全力追查夫人的下落。” “别伤害她。”沈锵的声音几不可闻,仿佛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挤出的话语。 乍闻此言,温负不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欲取我性命。” “什么!夫人她…… 你身上的伤是夫人所为?” “她言为父报仇,可我实在不知…… 咳咳!!!”沈锵轻咳了两声,身上的箭伤被不经意间牵动,疼得他额上须臾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切勿再多言,身体要紧,其他的你放心交给我。” 听罢,沈锵似乎没了后顾之忧,沉沉昏睡过去。 两日后 沈锵至今昏迷不醒,大夫张允断言沈锵的伤势极为严重,恐怕凶多吉少,恰在此时,京中传来急报,皇帝龙体欠安,朝廷急诏沈锵回京,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温负头疼不已。 夜幕降临,温负与沈锵众亲友商议完应对之策,返回府邸。 近两日诸多事务缠身,他未曾有片刻喘息,回到卧房,甫一上榻,疲惫如巨石压身,未几便沉沉睡去。 秦柳若自得知沈锵遇刺之事与鱼闰惜有关,终日不得安宁,几欲询问真相,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早夜,温负醒来迟迟未再歇下,悄然起身步出了房门。 秦柳若因鱼闰惜之事,连日来睡眠浅薄,温负起床的动静将她吵醒,睁眼见身旁空无一人,便披衣起身,轻步移至外屋查看。 外屋,温负独自坐在茶桌旁喝茶,秦柳若缓缓走近,柔声道:“夫君,事已至此,还望以身体为重。” 温负见到秦柳若,有些意外,“阿若,是否吵到你了?” 秦柳若摇摇头,沉默半晌,她鼓起勇气问询:“夫君,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王爷遇刺一事,怎会与倪夫人有关?” 温负一脸愁容,莫说自家夫人不相信,就连他自己听了也感到难以置信。 “王爷昏迷前意识尚清醒,应当不会乱说。” “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王爷他……” “王爷此刻尚在病榻,此事岂能有假?” “倪夫人与王爷恩爱情长,怎会是要杀王爷的刺客呢?” “据王爷所述,倪夫人此举是为父报仇,近日我已派人去彻查此事,只可惜,倪夫人原来的身份存疑,我无从查起。” 秦柳若瞪大眼眸,眸里说不出的震惊:“你是说倪夫人刺杀王爷,是因为王爷杀了她的父亲?” “昔日回城遇刺,我曾怀疑过倪夫人,但念及她是王爷自个挑选进王府的,未做他想,我真是!”温负语气低沉,听起来有些自责。 秦柳若却是无心再去关注他,想到鱼闰惜父亲的死与陵王有所关联,自家夫君又与沈锵关系匪浅,此事也定然牵涉其中,她面色苍白如纸。 鱼闰惜为何刻意疏离自己,此刻,秦柳若心中有了答案。 她抓住温负的衣襟,质问道:“此事你也参与了,对不对?” 温负见秦柳若这副样子,有些诧异,“阿若,你怎么了?”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将她们一家赶尽杀绝!” “阿若,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意识到自己情绪过分激动,秦柳若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倪夫人的真实身份?” “我说了我不知道!” 秦柳若如此反常,温负自然不相信她的辩解,他抓过她的手,语气中满是质问:“你一定知道些什么。” “我……” 温负不依不饶,秦柳若心生厌烦,用力甩开温负的手,“王爷杀了谁,还需来问我?你自个不是比我清楚?” “阿若!”温负慌忙捂住秦柳若的嘴,“你怎能如此口不择言。” “我说的是实话!” “你!!!你真是……”温负气得脸色铁青,但最终还是强忍下怒气,将到嘴边的话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屋内一片寂静,唯有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静默许久,温负见秦柳若面色平静下来,继续追问道:“你认识倪夫人?” 秦柳若内心纠结万分,不知是否应将鱼闰惜的真实身份告知自家夫君。 温负迟迟等不来回答,凝眉陷入沉思。 自家夫人相识之人本就不多,在此地,几乎都有所了解,并没有符合倪姬身份之人。 可见秦柳若的态度,分明…… 莫非是在京的亲友? 温负忽地忆起秦柳若初见倪姬时,一直表现得甚是怪异,还曾暗暗表示,倪姬与自己相识的一位友人颇为相似。 虽她从未明言,但他却隐隐猜到,那人是她昔日的旧友鱼闰惜,细想之下,他恍然大悟。 “倪姬与鱼闰惜是否有什么关系?莫非她是宁王的人?” “不是,我……” 秦柳若矢口否认,可温负这么了解秦柳若,又怎么会猜不到她的话是真是假? “她是宁王派来的人?” 秦柳若知晓自己已无法继续隐瞒,却暗藏私心,不愿揭露鱼闰惜的真实身份。 倘若好友鱼闰惜的父亲鱼焘的死与陵王有关,刺杀陵王是为父报仇,此举她怎能不理解?她不能将她真实身份暴露出来。 秦柳若脑海蓦然闪过一道灵光,想到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倪姬确实与闰惜有关系,她是—— 闰惜的孪生姐妹,自幼在会州长大,此事我也是听倪夫人说的。” “倪夫人何时告诉你的?” “与倪夫人初见那日,我惊觉她与鱼闰惜相貌极为相似,按捺不住好奇,询问她的身份情况。 她并未对我有所隐瞒,坦言她与鱼闰惜是孪生姐妹。” “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我?” 第282章 消失的她 第二百八十二章:消失的她 “我答应倪夫人替她隐瞒此事。” 温负难掩激动,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你这是害了王爷,亦是害了我!” “我不知道倪夫人接近王爷是别有居心,况且,是王爷自个找上倪夫人的,谁能料到?”秦柳若辩驳道。 温负轻吁一口气,神色逐渐缓和下来。 不难猜出,自家夫人秦柳若对于此事或许真的不知情,若她知晓些许内情,听闻沈锵遇刺与倪夫人有关的消息时,反应断不会如此震惊。 倘若她能早些与他说明倪夫人原来的身份,兴许…… 忧思之际,温负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倪夫人与鱼闰惜既是孪生姐妹,那她的父亲不就是—— 前尚书仆射鱼焘?” 秦柳若垂首,轻点了点头,“是。” “真的是他?” “你心里不是很清楚?何必多问。” “我……我清楚什么?” “你既言倪夫人是来报杀父之仇,不正说明了鱼焘的死与王爷有关?” “鱼焘的死与王爷无关,与我更无关系!” 秦柳若忍不住质问:“若真如你所言,又何来倪夫人为父报仇一说?” “你不信我?” “我……” 温负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耐,却依旧保持着平和的语气向秦柳若解释,“阿若,你真是糊涂,若真是王爷派人去杀他们一家,以我与王爷的关系,岂会不知情?” 秦柳若略作思考,亦觉得有理,“我只听闻他的父亲被林晁先一事牵连流放,或许是因为这个?” “鱼焘一家流放,乃是朝中众大臣共同商议的结果,与王爷并无太大干系。” “那林晁先……” “阿若!”温负打断言,“朝堂之事,你尚且不明,宁王绝非善类,你以为他们真的就清清白白?” “我……” 秦柳若陷入沉默,朝堂之事,她知之甚少,也不知晓好友鱼闰惜为何会认定是陵王杀了她们一家。 她觉得自家夫君所言在理,亦相信好友鱼闰惜的为人。 “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眼下只能先找回倪夫人,从她口中,才能得到真相。” “倘若你们寻回倪夫人,王爷会如何处置倪夫人?”秦柳若小心翼翼地问,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我不知晓,对于此事,我猜不到王爷会怎么做。” “王爷他……会不会杀了倪夫人?” 温负垂下眼眸,似要掩住眸底复杂的情绪。 他们断不会轻易放过倪姬,可沈锵…… 温负忆起沈锵昏迷前叮嘱他别伤害倪姬的话,不禁蹙起眉头。 “王爷的情况能否好转尚未可知。” 答非所问,秦柳若心中似乎有了答案。 所幸,方才出于私心,她隐瞒了鱼闰惜的真实身份。 “大夫所言如何?王爷可有伤到要害?” 温负语气低沉,透着些许忧伤:“不容乐观,太后急召王爷回京,王爷仍在病榻,实在……” 秦柳若拥抱住温负,安慰言:“事已至此,莫要多虑了,兴许事情会有转机。” “嗯。” 温负本以为局势已然恶劣至极,岂料祸不单行,未及三日,京城又传来噩耗,幼帝驾崩,朝廷诏令陵王回京继承大统,至此,陵王遇刺之事再也无法隐瞒。 数月后 宁王府 冬日午后,寒风呼啸而过,肆意地穿梭于庭院的各处。 沈执好不容易才将啼哭不休的绵绵哄入梦乡,踏出房门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缕清幽恬静的梅香,他忽地心生去庭院赏梅的雅兴。 梅园中,一棵棵梅树傲然挺立于寒风之中,宛如绝世佳人,娇艳欲滴地绽放着。 冬日的寒风冰冷彻骨,沈执却浑然不觉,他身着一袭素白衣袍,悠然穿梭在梅园小径,最终在一僻静角落驻足。 落梅若雨,纷纷扬扬洒落一地,那一抹娇艳的红,令他心神恍惚,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 幼帝驾崩时,他和他的父皇皆以为,他们与陵王之间必有一场鏖战,岂料却传来陵王遇刺的消息。 这天下,终究还是落入了他家父皇手中。 哒哒哒~ 身后传来踩踏雪地的声音,沈执回首望去,但见风长秦徐徐向他走来。 “主人,方贵妃派人传来消息,皇上正命人着手为您选妃。” 沈执面容淡淡,沉寂许久,缓缓吐出三个字:“知道了。” 他的父皇才继承大统几月,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陵王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难以撼动。 然而,他的父皇却在百忙之中,执意要为沈觊重新挑选太子妃,听闻所选之人与鱼闰惜相貌颇为相似。 可他的父皇不明白,即便有着相似的容颜,她们终究不是一个人。 他能猜到,沈觊那个犟种定然不允。 如此一来,传宗接代一事,他家父皇只得从他这里想办法。 此事他早已想好应对之策,只待寻回鱼闰惜,届时,他会让她名正言顺的成为他的王妃。 想到至今尚未找到鱼闰惜,沈执的心情愈发沉重。 约莫三月前,他派往陵川的密探带回消息,陵王遇刺一事,鱼闰惜可能牵涉其中,之后,再有关于鱼闰惜的情报传来时,已是她悄然离开陵川的消息。 本以为他的人很快便能将鱼闰惜带回,岂料至今未有下落。 如今,他的人与凌王、沈觊的人都在寻找鱼闰惜的下落,然而鱼闰惜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未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锁锁,无论你去哪里,最终还是会回到我的身边。 东宫 夜色如墨,寒风徐徐,虚掩着的窗户被风吹得咯吱作响,打破了寝殿宁静的氛围。 沈觊没有唤宫人来,而是自行起了榻。 窗边,沈觊凝望着天际高悬的圆月,思绪万千。 数月前,偶然得到鱼闰惜可能在陵川的消息,他暗中派人前往查探。 得知鱼闰惜进了陵王府,他又忧又喜。 最终,他下定决心不去细究是非对错,只想将鱼闰惜偷偷带回京。 然而,天不如人愿,不等他的人有所动作,便收到鱼闰惜离开陵川的消息。 他就这么错过了唯一能寻到她的机会。 天下之大,我该何处去寻你? 第283章 追梦 第二百八十三章:追梦 卫国 青州 隆冬之际,寒风裹挟着漫天飞雪,将整个天地渲染成一片银白。 宽阔的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一连几日大雪纷飞,使得街道两旁的店铺生意异常冷清。 今日酒楼难得清闲,鱼闰惜拉着梅红与洛非嫣一同在后厨试菜。 又是一道闻所未闻的美食,梅红夹起一箸珍馐细品,不由夸赞:“听风,你从何处习得如此特别的菜式?” “你们也尝尝?”鱼闰惜朝着几位厨子言道。 众厨子听话地夹起面前的菜品,细细品尝起来。 “怎么样?” 厨子们面面相觑,目光不时投向鱼闰惜,其中一人低语,声音中带着难以置信:“当了这么多年庖子,我头一回知道,这菜还能这么做。” 鱼闰惜唇角微扬,前世她尝遍无数美食,却因鲜少踏入厨房,许多佳肴仅止于味蕾记忆,难以亲手复刻。 对于那些相对简单的菜肴,她会细致地向厨师描述做法,而厨子们也不负所望,仅凭她的口述,便能将描述的菜品大致复刻出来。 “今日到此为止,红鹦,你且记下,其他人散了。” 将众人打发后,三人回了内院。 客堂,三人围坐一起,品茗闲谈。 数月前,她们初至此地,人生地不熟,亦不知何去何从。 最终,三人商量决定开设一间酒楼,以此为依托,共谋生计。 鱼闰惜本以为在此处开设酒楼会遭遇重重困难,未料想竟如此顺遂,短短数月,飘香楼名声大噪,成为当地颇受欢迎的酒楼。 自开了这家酒楼,他们终日忙碌,不得空闲。 随着天气转冷,酒楼的客人也日渐稀少,难得闲暇,鱼闰惜提议,待大雪停后,三人一同出门游玩一番。 “此地人生地疏,不知有何去处?”洛非嫣问道。 “听闻城郊景致甚佳,不若去那?” 梅红和洛非嫣默契对视一眼,双双点头:“都听你的。” 数日后 这一日,天空终于放晴,和煦的阳光洒落大地,驱散了多日的阴霾。 郊外小径,积雪渐渐消融,原本被白雪严密覆盖的地面,此时也逐渐显露其真实面貌。 鱼闰惜一行人乘马车来到青州城外的一处郊野园林赏景。 园内,三人寻了个宽敞的地,围坐一处,品茗论道,谈笑风生间,时辰已过午时。 “此处风景不错,待到来年春,山花烂漫时,在此骑马赏花,一定很不错。” 说话间,鱼闰惜提起茶壶为洛非嫣、梅红二人杯中斟满酪浆。 “提到骑马,我们三人当中,听风你的马术最佳。” “说笑了,比起敏鸩,我可差远了。 那日她骑马带我出城,你不知道那速度,我都要飞起来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梅红辩言。 洛非嫣被鱼闰惜的话语逗笑,刚入口的酪浆险些喷出,“真的?” “当然不骗你,莫要小瞧敏鸩,看似柔弱,实则深藏不露。” 言及此处,鱼闰惜忽地忆起洛非嫣似乎也同样精通武艺,好奇地问:“我很好奇,你们二人谁的功夫更胜一筹?” 洛非嫣听言,谦虚地低下头,“我那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 “我……我不行的。” “不如你们比试一番?” “好啊。” 对于梅红,洛非嫣亦充满好奇,往昔梅红跟随她时日不短,她竟未察觉梅红会武功,心中探知的欲望愈发浓厚。 梅红脸颊微赧,略显忸怩,却也没有拒绝,“可以。” “没有剑呢。” 鱼闰惜觉得此举欠妥,赶忙道:“用剑太危险了,不如就用这些树杈。” 洛非嫣稍稍思索,亦觉得有理,随后二人就地寻了两根合适的树杈。 “点到为止即可。”鱼闰惜温声提醒。 “自然。” 洛非嫣与梅红旋即展开较量,鱼闰惜对二人实力孰强孰弱十分好奇。 此前曾听梅红言及,她自身具有习武天赋,而洛非嫣乃武将世家出身,二人理应难分伯仲。 然而,交手之间,梅红出手凌厉,应招如行云流水,实力明显远超洛非嫣。 鱼闰惜心中暗叹,也难怪梅红昔日旧主会派她来大景充当细作。 此番比试结果,如鱼闰惜所料,她拍手称赞,“你们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敏鸩,没想到,你身手竟如此不凡。” 梅红颔首低眉:“过奖了。” “我也想学武,能否教教我?” 鱼闰惜心想,若自己能像她们二人这般厉害,那么她……… 倘若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选择习武。 洛非嫣不由打趣:“习武也讲究天赋,耗时费力不说,还需勤加操练。 你这年岁已然错过最佳的习武年纪,依我看,你还是老实学跳舞。” 梅红笑着附和:“非嫣说的不错,你这身板还是更适合跳舞。” “活到老,学到老,若有机会,我还是要学武的。” “听风,你的才能已堪称卓越,若还习武,让不让我们这些人活了?” “你们真是。” 三人相视一笑,默契地举杯相碰。 白日,鱼闰惜与梅红闲来无事,结伴前往酒楼查探,刚踏入门槛,便见到店小二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 “鱼掌柜、方掌柜。” “我们只是来看看今日生意怎么样,不用管我们。”鱼闰惜挥挥手,示意店小二忙自己的事。 遣走店小二后,鱼闰惜正欲寻个僻静处坐下,行至半途,忽然与前方疾步而来的一蓝衣女子迎面相撞。 “嘭!”只听得一声闷响,两人撞作一团,双双跌倒在地。 “对……对不起,我并非有意。 你没事?” 耳边传来轻柔娇细的女音,鱼闰惜忍着剧痛,艰难地睁开双眼。 四目相对,两人皆怔愣住。 鱼闰惜目光不加遮掩,紧盯着蓝衣女子姣好的面容,那眉眼,熟悉又陌生,似曾相识。 “你……你……” 蓝衣女子恍然想起什么,晶莹透亮的泪水瞬时模糊了眼眶。 时隔多年再次相见,她那双独特的凤眼,让她一眼便认出了她。 第284章 似是故人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似是故人来 “听风,你可还好?”梅红率先回过神,赶忙扶起二人。 恰在此时,她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撞倒鱼闰惜的蓝衣女子,女子容貌绝美,让她心底勾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当然,她并非惊叹于女子的美貌,只是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何处见过,细想之下,却未曾想起任何相关记忆。 “夫人!!!” 一群人纷纷围拢过来,为首的一个丫鬟装扮的女子冲上前,匆忙拉过蓝衣女子护在身后。 “夫人,您没事?” 蓝衣女子眼眸含泪,故作平静地摇了摇头,转而又对着鱼闰惜细声言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无妨,你是……”鱼闰惜试探地唤了一声:“韵微姐姐?” ………… 蓝衣女子愣了一瞬,鱼闰惜能明显瞧出,她提及“韵微”这个名字时,女子面上闪过一丝惊愕。 但很快,她就将这丝表情隐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平淡无波的神情,好似在刻意隐瞒什么。 “娘子认错人了,我叫冉常则。” “夫人,您怎能随意将自己的名字告知他人?”拦在蓝衣女子前头的婢女低声提醒。 蓝衣女子置若罔闻,“我们走。” 言罢,她朝鱼闰惜微微一笑,径自转身离去。 “兰儿姐姐,夫人她……” “还不快追上夫人。” 名唤兰儿的婢女携众随从追赶,边走还边小声喊:“夫人,您等等奴婢。” ………… “夫人,您切不可丢下我们乱跑,方才真是吓坏奴婢了。” “知晓了。”女子随口应了一句,说话间,她蓦然回首,凝视着站在原地的鱼闰惜,眼神颇为复杂。 “夫人,您在瞧什么?” “没有。” 蓝衣女子并未言明自己便是鱼韵微,鱼闰惜心中却已了然。 想到义父鱼知仍在苦苦寻她,鱼闰惜心生一念,欲将鱼韵微的下落告知义父鱼知,让他心安。 可回想起方才鱼韵微佯装不认识自己,不禁犹豫起来。 鱼韵微如此行事,想必是有难言的苦衷,她是否应先探知一下她如今的状况? 踌躇再三,鱼闰惜决意寻个时机与鱼韵微相见,询问一番。 鱼闰惜自见到蓝衣女子后,神情便十分怪异,梅红好奇开口询问:“听风,你认识她?” “她……可能是我义父失散多年的女儿。” “你是说,她是余大人……” “不是余大人,是我父亲的挚友,我从未向你提过此事。” “那女子我好像在哪见过。” 鱼闰惜眼眸闪烁着微光,声音难掩激动:“你见过她?她经常来此?” “不,不是在此地,是更早以前,或许是在……康建。” “真的?” “嗯,一时半会我也想不起来,我们先回去再说。” “好。” 是夜,鱼闰惜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眠,今夜三人相谈甚欢,直至夜深仍意犹未尽,梅红、洛非嫣便同她一道歇下。 耳畔传来二人浅浅的呼吸声,鱼闰惜生怕自己扰了二人清梦,轻手轻脚地起身,步出房门。 幽静的廊道,凉风悄然拂过,携着丝丝寒意,鱼闰惜不禁打了个寒颤。 苍穹如墨,繁星璀璨夺目,她的视线被漫天星辰吸引,缓缓蹲下身,席地而坐。 今日,她向酒楼内的众人探询鱼韵微的身份,却一无所获。 观鱼韵微的态度,显然不愿让旁人知晓她们相识。 她们还能再见面吗? 另一边,鱼韵微自飘香楼归来,便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哄睡儿子拓跋祈后,本回了卧房歇息,却辗转难眠。 外屋,她独坐窗前,目光呆滞,不时长吁短叹。 飘香楼见到的名唤“听风”的女子,是她昔日的玩伴鱼闰惜无疑。 自从见到鱼闰惜,她又勾起了难忘的幼时记忆,对双亲的思念愈发强烈。 忆及往昔,常常梦见家母在梦中催促她早些归家,想着想着,泪水不禁潸然而下。 离家多年,自家双亲定然心急如焚,以她和鱼闰惜两家父母的关系,鱼闰惜应当知晓自家父母的近况。 她该不该偷偷寻她询问一番? 想到此,鱼韵微愁眉紧锁,自己身边跟随的侍从众多,几乎寸步不离,她该如何才能与鱼闰惜单独见上一面呢? “嘎吱”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一位衣着华贵,面容极为俊俏的男子徐徐向她走来。 男子玉带锦服,装扮尽显贵气,英俊的面庞轮廓分明,眉如剑锋,那双狭长的凤眸极具魅惑,仿佛能轻易地将人的魂魄勾了去。 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然而,唯有鱼韵微知晓,拓跋渊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约莫五、六年前,他受好友静平公主拓跋玥之托,护送她返回会州,岂料,他却将她带来此处,强留在身边,不肯放她离去。 至此,她才知晓,原来他对她早有不轨之心。 刚逃过养兄那狼窝,转眼间又坠入龙潭虎穴。 “怎么了?瞧你心情不太好。”拓跋渊柔声问询。 “无碍。”鱼韵微微微侧首,似乎不愿正视面前的男人。 “祈儿呢?” “已经睡了。” 又是一句淡淡的回应,拓跋渊对鱼韵微如此冷淡的态度早已习以为常,并未感到丝毫不自在。 他自顾自地问:“听说你今日又独自悄悄溜走,还撞倒了人?” 鱼韵微轻扯嘴角,未发一言。 “可有受伤?” 若不是眼前的男子,她早已归家。 明明……明明只差一点,她便可与父母团聚。 鱼韵微越想越惆怅,内心一股闷气郁结。 拓跋渊见鱼韵微不理会自己,面上表情有些不悦,直言道:“你逃不掉的,又何必白费力气?” ………… “莫非真要将你锁在这后院,你才心甘?” “你够了!!!” 鱼韵微不想再与拓跋渊多言,起身便欲回房,拓跋渊随之起身,抓住她的藕臂。 “这么多年了,如今我们也有了祈儿,你为何还想着走?” 鱼韵微愈发气恼,用力甩开拓跋渊的手,厉声言:“你送走了静平,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第285章 无赖 第二百八十五章:无赖 静平!拓跋渊最讨厌听到这个名字,每次提及皇妹拓跋玥,他们二人总会爆发激烈的争吵,年复一年,始终如此。 “她终将嫁人,嫁给凉国皇子亦不错。” “你明知她不愿远嫁和亲,而你父皇挑选的和亲之人,也并非是她,你要将我身边的人逐一送走,才会称心如意吗?” “祈儿同样可以陪伴你。” 鱼韵微自觉与拓跋渊难以说通,进卧房后,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拓跋渊心生怒意,跨步上前猛地推开房间门,将鱼韵微扯回身前。 “这么多年,我身边唯有你一个女人,未来也将只有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纠结那些陈年旧事?” ………… “女儿家长大了始终要嫁人,你们二人随时会分开,难道你还想同她过一辈子?” “所以你便要将她送去和亲?你们虽非一母所生,可她自幼与你一同长大,你怎么忍心送她去凉国?” 且不论凉国皇子生性风流,小妾成群,就两国平素的关系而言,日后极有可能会兵戎相见,届时,卫国公主的身份,会让静平陷入何等艰难的境地? 每每念及此,鱼韵微便痛心不已。 明明拓跋弘属意的和亲人选并非静平,都是眼前的男人从中作梗,让他的父皇拓跋弘改变了主意。 “静平就这么好?为了这么一个人,你屡次三番要同我争吵。 她若真那么好,为何不亲自送你回景国?” 鱼韵微咬牙切齿,眼眶微微泛红,似是想起了什么令她难过的事。 那年拓跋渊授封乐安王就藩青州,青州与景国会州地界毗邻,与她恰好顺路。 好友静平担心养兄会通过自己寻得她的下落,所以才决定将她托付于兄长拓跋渊,恳请他送她安全回家,岂料…… 拓跋渊实在太会伪装,此前她万未料到他竟是人面兽心之徒,若非如此…… “即便没有静平,我也不愿和你这无赖在一起!!!” “哼~”拓跋渊冷哼一声,毫不温柔地将鱼韵微打横抱起,不等鱼韵微有所挣扎,便被他扔到了房内的大榻上。 鱼韵微正欲起身,拓跋渊高大的身躯便已沉沉压了下来。 “没有静平,你早就是我的了。” “你……”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若不是她从中阻挠,我父皇早将你赐给我了。” ………… “不过我也得感谢她,若非她答应让我来送你,你又怎会落入我手中?” “混蛋!” “实话告诉你,跟你一同出城的那婢子,其实是静平刻意安插在你身边的,目的是为了防我。 只是她空有一身本领,头脑却愚钝,三言两语便被你轻易打发了。” “放开我,你这个无赖!” 拓跋渊嘴角轻扬,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他骨节分明的大手苍劲有力,仅一只手便牢牢禁锢鱼韵微的双腕,另一只按着她肩的手徐徐往下,来到她的腰间,那覆着薄茧的指节轻巧一勾,轻易地便将她腰间的系带解开了。 “以后你提静平一次,我便要一次。” “我身子不适。” 拓跋渊充耳不闻,继续动手解她的衣物,这个天十分寒冷,须臾间,鱼韵微便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凉意,娇弱的身躯不禁颤了一下。 “哪里不适?我给你瞧瞧。” “你别碰我!” “我偏要。” 正当拓跋渊想更进一步的时候,外屋响起了拍门声,伴随着一道稚嫩的童音在门口呼唤:“娘……娘!” 外屋门,两个婢子慌忙堵住男童的嘴,小声哄道:“小公子,王爷和夫人已经歇下,您千万别吵到他们。” “不嘛……” 男童用力挪开捂住自己嘴的手,朝着屋内又喊了几声,“娘……娘!!!” 榻上的鱼韵微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奋力推开拓跋渊,“你快起开,祈儿要进来了。” 男人兴致正浓,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身下的女人? 拓跋渊简单整理了一下被鱼韵微抓乱的衣襟,不情不愿地从榻上起身。 “哐当”一声,拓跋渊推开外屋门,两个婢子和拓跋祈被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 “怎么了?” “王爷,小公子他……” 拓跋渊冷冷扫了说话的婢女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寒意。 “父王。” 听到拓跋祈的声音,他迅速换上温和的神色,轻声低语:“祈儿乖,快回去歇息,你娘亲已经睡了,莫要吵到她。” “我想跟娘亲一起睡。” “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睡觉。” “可是我一个人睡会害怕。” 拓跋渊淡淡一笑,低沉着嗓音哄道:“听话,乖乖回去睡觉,等过些时日,你娘亲会给你生个妹妹,这样你就有伴了。” “那可以再要一个弟弟么?” “当然好。” 拓跋祈眨着水润的大眼,似乎被说动,“真的吗?父王不会是骗祈儿的。” “只要你乖乖听话,马上就会有弟弟妹妹了。” 年纪尚幼的拓跋祈单纯无知,拓跋渊三言两语就哄好了。 “祈儿~” 刚穿好衣物的鱼韵微慌忙行至外屋,正欲去瞧自己的儿子拓跋祈,谁知喊了两声,便被拓跋渊拦了回去。 鱼韵微挣扎着重重咬了一口拓跋渊捂着她嘴的手。 “松开!” 拓跋渊却无视鱼韵微的挣扎,硬拉着她去了休息的榻上,随即将她推倒,欺身而上。 “我说了我身子不适。” “祈儿这么大了,应当给他生个弟弟妹妹陪伴,这样他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你做……唔——” 临走之际,拓跋祈似乎听到了娘亲鱼韵微的声音,回首查看,跟在后头的婢女很合时宜地捂住了他的耳朵。 “方才我好像听到娘亲在唤我。” “小公子,你听错了,夫人这个时候已经歇下了。” 近几日,鱼闰惜总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自从上次在酒楼偶遇鱼韵微后,她便一直期盼能再次见到她。 然而,日复一日,鱼韵微的身影却始终未曾出现。 第286章 再相见 第二百八十六章:再相见 正当她已经对此事不抱希望之时,鱼韵微竟主动找上了她。 这日,鱼闰惜正在隔间核算账目,但见红鹦疾步闯了进来,“鱼掌柜,楼上雅间有位客人说要见你。” 鱼闰惜内心顿时感到不安,此处除了一同来的梅红、洛非嫣二人,应无相识之人,究竟是谁要找她,又所为何事? “莫非是菜品有什么问题?”坐在她身旁的洛非嫣细声问道。 鱼闰惜倒希望是菜品的问题,这可好解决多了。 “是指名要见鱼掌柜?莫不是来闹事的?待我去瞧瞧。” 梅红话毕,本欲走出隔间前往二楼,鱼闰惜迅速从凳子上起身将她拦下。 “兴许只是菜品不佳惹恼了客人,让我去,我能处理好。” 正当梅红犹豫之际,红鹦开口了,“那客人是位年轻女子,看衣着打扮甚是富贵,不像来找茬的。 或许是觉得我们酒楼的菜品特殊,好奇询问一番也不一定呢。” “知晓了,我这就去瞧瞧。” 言罢,鱼闰惜抛给梅红一个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忧,随即跟着红鹦出了隔间,直奔二楼方向而去。 雅间门外,鱼闰惜轻敲了几下门。 “进来。” 从雅间内传来的娇细女音似曾听闻,鱼闰惜放下戒备,内心隐隐猜到了里面的人是谁。 开门的人是一个丫鬟模样打扮的女子,鱼闰惜缓缓步入,目光所及,一位装扮极为华贵的女子正坐在矮几前悠闲品茗,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之态。 她内心一颤,果然如她所料,那女子正是鱼韵微。 鱼韵微放下手中的茶杯,装作随和的模样,言道,“你们酒楼的糕点甚是独特,我家小儿很喜欢你们这儿的桃花酥,他生辰将至,我想买你们的配方,亲手做给他吃。” 鱼闰惜怔了瞬,“这……” 她该如何回答呢?瞧鱼韵微的样子,显然不是真的来要配方的。 “我这生意人,怎能随意将配方交出去?” “我自然知晓,娘子先坐,我们慢慢谈。” “好。” 鱼韵微笑笑,瞧了候着的两个丫鬟一眼,挥手道:“你们出去,莫要在这碍眼。” “是。” 两位小丫鬟未多想,毕竟她们所在的雅间并不算大,人一旦多了就显得格外拥挤。 婢女刚走,鱼韵微按捺不住内心的急切,轻唤了一句,“闰惜?” “韵微姐姐,我就知道是你。” 见到鱼闰惜,鱼韵微抑制不住难过,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是我,可算让我见到你了。” “韵微姐姐,你为何会在此?” “我……”鱼韵微叹了一口气,随手提起桌上的茶壶为鱼闰惜斟了杯热茶,“此事说来话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昔日与家父返归会州途中,路过一小镇,街上十分热闹,便拉着我的丫鬟要去逛街,家父不喜逛街所以未同我们一起。 街上人多,我不小心和她走散,找她的途中遇到了人牙子,我毫无防备地被其迷晕。 再醒来时,已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曾试图逃跑,只可惜,那人牙子不止一人,还都是壮年,我无能为力,就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卫国康建。 一日,我趁他们喝醉,偷偷跑了出来,因为人生地不熟,险些流落街头。 幸而遇到了一位老妇人,她见我可怜,便将我带回府中,此后,我便一直留在卫国。” “你既记得会州的事,为何不回家?你可知道义父他……他……” 鱼闰惜张了张嘴,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义父?是说我的父亲?你见过我的父亲了?” 鱼闰惜不紧不慢地解释:“旧年回乡偶遇义父,我们眉眼有几分相似,故而他将我错认成了你。 彼时我才知晓,原来义父一直未放弃寻你,临别时,他认了我为义女。” 得知鱼闰惜见过自家父亲后,鱼韵微立马询问自家母亲的身体状况。 “我娘亲身子一直不好,不知现今她身子如何?” 她家母亲体弱多病,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放心不下母亲的身体。 听闻此言,鱼闰惜顿了顿,面露难色。 她不知道该不该将义母已过世的事情告知鱼韵微。 “唉~” 仅仅只是一个叹息,鱼韵微便察觉到了异常,泪水瞬时夺眶而出。 “我娘亲她……” 想到若瞒着鱼韵微,日后她知晓真相只会更加痛苦,鱼闰惜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鱼韵微。 “韵微姐姐,义母……她在你失踪后没几年便离世了。” 鱼韵微如遭雷击,似乎难以置信,愣神许久。 “义夫一直在寻你,我本欲将你的下落告知义父,让他心安,可我担心他知晓后会不顾一切前来。 义父年岁已高,恐怕难以承受舟车劳顿,加之你的现状我并不明晰,所以暂且打消了这个念头。” 鱼韵微始终难以平复心情,泣不成声。 良久,鱼闰惜见鱼韵微面色有所缓和,小声问询,“韵微姐姐,你能否回去看看义父?” “我也想回去,可是我……走不了。” “为何?” 鱼韵微无奈,只得将自己的真实处境告知鱼闰惜,她泪水混杂着话语,诉说自己不为人知的酸楚。 “我曾多次出逃皆以失败告终,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鱼闰惜轻拍了拍鱼韵微的肩,安慰言,“韵微姐姐,你别难过,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没用的,此地怕是无人能管的了他,我不想连累你,也正因如此,那日我才不愿与你相认。 若被他发现我们相识,他必定会将你从我身边赶走,若不小心惹怒了他,怕是…… 他只有将我身边的人尽数除去才肯罢休。” 鱼闰惜顷刻间便明白了几分,鱼韵微口中的拓跋渊或许是个固执、不讲理的人。 “韵微姐姐……” 鱼韵微发怔,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气。 自家母亲因自己之事一病不起,早早离世,如今父亲虽尚在人世,可怜年老体衰仍要为她忧心。 第287章 悔 第二百八十七章:悔 “韵微姐姐,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会想办法助你脱身的。” 鱼韵微心潮难已,泪水簌簌落下,她其实一点也不愿鱼闰惜涉险,要从拓跋渊手中救走她,简直难如登天。 然而她别无他法,此地人生地疏,身边尽是拓跋渊安排监视她的人,单凭她一己之力,如何能够逃脱? “谢谢你,闰惜。” “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我又是旧识,何须如此?” 半晌,待鱼韵微情绪平复后,二人心平气和地聊起了往事。 “你初来卫国时,未曾想过回家?”鱼闰惜好奇问道。 “彼时年幼,不识回家的路,养祖母于我有救命之恩,当年她重疾缠身,大夫断言寿命无几,为报恩情,我决意陪伴她度过余生最后一段日子。” “为何会拖到现在?” “后来,养祖母的病情有所好转,她舍不得我走,我一时心软,便又留了几年。 本以为再待个三两年便能归乡,岂料一拖再拖,早知如此……”鱼韵微情绪愈发激动,眸里滚烫的清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的父母会理解你的。”鱼闰惜只能说些宽慰的话,让鱼韵微心里好受些。 良久,见鱼韵微心情缓和不少,她又问,“你是如何来到此地的?又为何会跟那拓跋渊扯上关系?” 听罢,鱼韵微眉间多了几分惆怅,如果她不曾跟拓跋渊来此,而是选择独自返回会州,或许…… “约莫六年前,养祖母离世,我心中再无牵挂,决心返回会州。 告别之际,与我相伴多年的养兄却不肯放我归家,我才知晓他对我……” 说到此,鱼韵微长吁了口气,静默许久,才接着说道:“我接受不了这种关系,自然不同意,他企图生米煮成熟饭,幸而养母及时出现,知晓此事后,她偷偷将我送出府。 可我那养兄仍不罢休,竟派了人来要抓我回去与他成婚,好在我事先与挚友静平公主取得联系,她的人及时赶来,我才得以逃脱。 归乡路途遥远,静平放心不下,彼时,她的兄长拓跋渊欲出发去青州,我们又恰好顺路,她便将我托付于他,之后,我便跟着他来到了此处。 我实在想不到拓跋渊他会……” “韵微姐姐……” 同是天涯沦落人,鱼韵微的苦楚,鱼闰惜又岂会不懂? “你在此待了这么多年,可有寻人帮忙?你方才说的静平公主,他们是兄妹,应当……” “她……已经被送去大凉和亲了,是他告诉我的,目的是让我死心,我身边都是他的人,无人会帮我。 此间,我曾多次逃离,可每次没走多远,便被他的人追回。” 鱼闰惜听到此,心生悲戚,注视着鱼韵微的眼神满是心疼,这似曾相识的经历,让她的心猛地颤了一下。 “你呢?为何会来此?” “唉~”又是一声叹息。 “一言难尽。” “鱼叔叔他们呢?可有一起过来?” 提及父母,鱼闰惜眼神难掩忧伤,说话声音细不可闻,“他们已逝。” “怎会如此?他们不是……” 鱼闰惜没有选择隐瞒,坦然地将自己这些年经历的事情,简单讲述给了鱼韵微听。 鱼韵微听后,静默许久,不曾再言。 “夫人。” “砰砰~” 雅间门外,被鱼韵微打发去买东西的丫鬟兰儿,轻轻敲响了房门。 鱼韵微怕被她察觉到异常,赶忙让鱼闰惜离开。 临走时,二人约定,待得闲暇,便再来此处,共商出逃计划。 夜渐深,鱼韵微迟迟未回卧房歇息,她端坐在外屋茶桌前,等待拓跋渊归来。 自从知道母亲离世,父亲为了寻她四处奔波,她再也无法忍受。 她想了很多,知晓在此,没有拓跋渊的命令,根本无法离城。 拓跋渊已悉数赶走随她一同回家的贴身丫鬟婉晴等人,如今,又岂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与她相识之人? 她实在不愿让鱼闰惜犯险,欲尝试说服拓跋渊让她归家,尽管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深夜,拓跋渊归,见鱼韵微尚未歇下,感到好奇。 她看起来像是在等他,多年来,她鲜少如此。 “在等我?” “嗯。” 鱼韵微并未否认,拓跋渊心情瞬间豁然,哪怕他猜到她在此等候,或许是有什么事有求于他。 “我想回家。” “好端端的,怎么又想回家了?” “我不跑了,你放我回家可好?”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去哪?” “我想回家。”鱼韵微又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哽咽。 拓跋渊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踌躇许久,缓缓开口道:“待过些时日,我会向我父皇请旨赐婚,届时,你便可回康建了。” “我不是要回康建,我想回……” “不行。” 在景国,鱼韵微若想逃,他的人定然难以留住,拓跋渊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 “我想回去瞧瞧我爹,我不会跑的。” 自酒楼归来,她眼泪不曾停过,那泛红的双眼,让拓跋渊呼吸一滞,他故意忽略她眼中的悲伤。 “我说了我不会跑,你的人跟的那么紧,我根本没法逃,求你了,让我回去会州,我爹一直在等我。” 鱼韵微此刻心情不佳,拓跋渊为了安抚她,没有再强硬拒绝,“此事年后再议。” “我不想等了!” 鱼韵微了解拓跋渊,知晓他此言不过是出于安慰,真到了那时,他未必会应允她归家。 “待我们完婚,我会找个时间同你一起回去。” “你只是想骗我跟你成亲,我不要嫁给你!” “不嫁给我?那你要嫁给谁?祈儿都这么大了,难道你想让他一直背负来历不明的身份吗?” “我反正不会嫁给你的!”鱼韵微哭得梨花带雨。 “那可由不得你。” 鱼韵微自觉跟拓跋渊难以沟通,不想多言,起身欲回卧房。 拓跋渊见状,霍然站起,猛地擒住她的小臂,将她拽回。 今日的鱼韵微很奇怪,往昔他并非没拒绝过她,可她没有像现在这般激动,不禁发问,“你今日是怎么了?” 第288章 旧相识 第二百八十八章:旧相识 “我无碍。” “真的?可我觉得你……” “岁末将至,难免思乡情切。” 拓跋渊亦觉得有理,终是打消了心头的疑虑。 “我累了,要歇息了。” 言罢,鱼韵微用力挣脱开拓跋渊抓着自己的手,神情落寞地进了休息的房间。 果然,拓跋渊还是不愿意放她归家,哪怕她已再三言明不会逃跑,他仍旧固执己见。 尽管鱼韵微早已预料结果,但当这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时,内心仍不禁泛起一丝难过。 青州与会州相隔这么近,可她却…… 究竟何时,她才能回家呢? 两日后 冬日的街道原本寂寥冷清,此时却因临近年关,变得异常热闹。 午时刚过,飘香楼里的宾客逐渐散去,仅余三两桌醉酒的客人逗留,鱼闰惜见无事可忙,携着洛非嫣正欲返回内院休息,恰巧遇见前来寻她的梅红。 “听风、非嫣。” 客堂门外,梅红轻步上前相迎。 “你们可算回来了。” 说话间,梅红引领着二人来到矮几前落座,贴心地为她们各盛了一碗酪浆。 “快来尝尝我亲手做的酪浆煮牛乳。” “正巧饿了。” 鱼闰惜毫不客气地大口喝了起来,不过一会,白釉花口碗中的酪浆便已没了大半。 “好喝,非嫣,你也快尝尝。” 洛非嫣见状,嘴角止不住上扬,笑着打趣:“小心烫,无人跟你抢。” 她轻舀起一勺酪浆浅尝了一口,随即赞叹:“味道不错,敏鸩,你真厉害,怎么什么都会做。” 梅红羞赧地低下头,“闲来无事,只能做这些东西消磨点时间。” “你是一点也闲不住,我觉得你应该……” “鱼掌柜。” 客堂门外,红鹦小声唤了一句,打断了鱼闰惜的话语。 只见她步履轻盈地迈入大堂,向在座的三人打起了招呼。 “三位掌柜好。” “何事?” “鱼掌柜,你让刘二去打听的人……” “如何了?” “那人的名字,一听来头就不小,很好打听,此城最大的人物,与他同姓,身份亦…… 掌柜问的人,可能是他。” 鱼闰惜眉目微动,鱼韵微同她说过,此地无人能管的了拓跋渊,如此说来…… 她顺着红鹦的话问:“他是何人?” “乐安王。” “那关于乐安王的事,你可知道什么?” 红鹦摇摇头:“刘二只打听到这个人,目前尚未打听到其他什么有用的信息。” 鱼闰惜轻叹了口气,似乎猜到了答案。 “罢了,我早已料到,你下去。” 红鹦离开后,梅红与洛非嫣满心好奇,几乎同时开口:“听风,你为何要打探那乐安王的事?” “此人……” “你不是初来此地,怎会跟乐安王扯上关系?” “莫非是无意得罪了那乐安王?” “还是我们楼里出了什么事?” “这……” “快说呀,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梅红与洛非嫣接连追问,语气中满是关切,鱼闰惜只得将鱼韵微的遭遇讲述给二人听。 听罢,洛非嫣有些惊愕,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竟然在此处遇到了旧相识,怎会如此巧合?” “我亦没想到,此生还能再见到她。” 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真的是她?” 鱼闰惜点头答道:“是。” “那蓝衣女子,真的是你义父失散多年的女儿?她当时不是……”梅红不确信地又问了一遍。 “那日找我的客人便是她,我们已经相认了。” “为何回来不同我们讲?问你也不说。” “你们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所以……” “难怪我第一眼见她,便觉得她不像是卫国人,你们二人的眉眼倒有些许相似。” “我的义父为寻她奔波数年,归乡那条路寻了无数遍,岂能料到她根本就不在景国。 此地与会州咫尺之遥,可怜她有家却不能归。” 洛非嫣怅然说道:“拓跋这个姓,一听便是皇亲国戚,要想打探他的事,不简单啊。” 鱼闰惜神色略显失落,低声感叹:“韵微姐姐同我说过,拓跋渊是静平公主的兄长,是卫国皇子。” “乐安王的事我虽不知晓,不过你口中的拓跋渊,我倒是知道一些。” 梅红的话,令鱼闰惜震惊不小,“可是真的?” 倏然想起梅红先前曾是卫国派来的细作,又知道拓跋绥这个人,猜测她应当知道些什么,她内心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快同我说说关于那拓跋渊的事,他……” “拓跋渊乃卫国五皇子,与你相识的拓跋绥是一母所出,他们是亲兄弟。 我离开卫国时,他还在康建,听你方才所说,我觉得他就是乐安王,身份情况都很符合。” “这么巧?他真的是符离的……亲弟弟?” “是的,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是关于你口中的韵……” “你是说韵微姐姐?” “对,我之前同你说她有些眼熟,好像在别处见过她,我想起来了,我确实在康建见过她。” “莫非你知晓收养她的那一家人的身份?” “她是当朝太傅之女,此前与我们小姐一同被选为静平公主的伴读。 送我们小姐进宫时,我见过她一面,只是隔的远,又是匆匆一瞥,故而当日见到她,并未立刻想起,只是觉得眼熟。” “真的,只是见过一面,还是匆匆一瞥,你便记住了?”洛非嫣忍不住打岔。 梅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她模样生得甚是好看。 我早该想起来的,彼时听听风言,她是她义父失散多年的女儿,便未曾往她身上想,只因我一直以为她是太傅亲生的。 此地拓跋渊便是王,要想带她离开实非易事。” 鱼闰惜缓缓垂下眼睫,“你说的对,对于此事,只能以智取胜,明着来,肯定是行不通的。” 洛非嫣小声言:“我瞧以你韵微姐姐现今的身份,见她一面都难,何况从此处带走她。” “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鱼闰惜与洛非嫣闻言,脸上皆闪过一抹讶异。 “敏鸩,你可有什么办法?” 第289章 三皇子 梅红缓缓道:“昔日我曾听闻五皇子对三皇子颇为依赖,二人感情笃厚,想必拓跋渊会听三皇子的话。” “你是说让那拓跋绥去劝劝他?”洛非嫣轻声疑问。 “嗯。” “我觉得此事行不通,他们既是亲兄弟,又岂会听我们这些外人的?” “不一定。” 洛非嫣目光望向鱼闰惜,疑惑的眸中带着一丝探究之色,“你……很了解拓跋绥?他真的会听我们的,去劝他的亲弟弟?” 鱼闰惜神情平淡的让人瞧不出丝毫异样,不急不躁地解释:“符离为人正直无私,依我看,此办法未必不可行。” “不尝试怎会知晓?至少比我们在拓跋渊的地盘带走鱼韵微的胜算要大。” “你们……” 洛非嫣无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敏鸩说的对,不尝试一番怎会心甘?符离若知晓自己手足兄弟强抢太傅之女,断不会坐视他步入歧途。” 梅红点头附和:“以拓跋渊的身份,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应当不会固执地纠缠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不放。” “说的也是。”洛非嫣似乎被二人的言辞说服。 “这……” 闻此言,鱼闰惜踌躇,倘若拓跋渊喜欢的是鱼韵微的相貌,应当相对好办。 世间貌美女子何其多,聪明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她不信拓跋绥一母同胞的弟弟是个蠢蛋。 可若他是因为鱼韵微这个人…… 那情况就复杂多了。 她暗自思忖,那拓跋渊万一是个特别犟的人,非鱼韵微不可呢? 不是个犟种也干不出强抢民女这种事? 良久,鱼闰惜从思绪中抽离,疑问道:“那……拓跋渊的性子如何?敏鸩,你可了解?” 梅红思索了好一会,才答道:“听闻他自幼性子孤僻,除了三皇子,似乎不太愿意搭理旁人。 我还听闻,他特别依赖三皇子,幼时兄弟二人几乎形影不离,自从三皇子去了景国后,他变得更加寡言少语了。” 鱼闰惜一听,内心隐隐觉得不妙。 洛非嫣关切地问:“怎么了?是想到了什么?瞧你脸色这么难看。” 她盯了鱼闰惜好一会,见她神色从若有所思渐渐转为失神,面色也愈发难看,心中满是疑惑。 “莫非是觉得此事行不通?” “不……不是,还是要试试的。” 鱼闰惜了解拓跋绥,他若得知鱼韵微的情况,以他的性子,定愿意出手相助,哪怕他与鱼韵微仅有一面之缘。 何况,鱼韵微身为太傅养女,身份也不是平凡女子,岂容他人随意欺凌掠夺? “万一失败了,还打草惊蛇,情况岂不变得更加糟糕?” 洛非嫣并不了解鱼闰惜口中的拓跋绥,对于此事,她更倾向于不会成功。 毕竟,无人会因为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女人,去插手自家兄弟之事,致兄弟反目。 “此事悄悄的干,失败了嘛…… 就当没干过。” “对,悄悄的干,三皇子若不愿意帮忙,我们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梅红言道。 “只是这会不知如何才能见上符离一面。” “你放心,此时他应当在康建,康建我熟悉,我会帮你的。” 梅红微微一笑,洛非嫣也随之附和,“加上我一个,听风,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鱼闰惜声音颤颤:“谢谢你们。” “待下次见到你韵微姐姐时,你问问她,兴许她知晓拓跋绥的近况也不一定。” “嗯。” 数日后 鱼闰惜再见到鱼韵微时,已是年后。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一位衣着华贵、容貌出众的女子异常显眼,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鱼韵微携着众多家仆,一路闲逛至飘香楼附近,借口支开贴身丫鬟兰儿后,她来到一卖香囊的摊前,假意挑选。 趁随行的侍从不注意,她迅速出手,猛然掀翻了小摊。 “砰”得一声闷响,摊上摆放着的香囊瞬间散落一地,紧接着,她顺势将旁边的铺子掀了个底朝天,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你这是做甚?疯了吗?” 鱼韵微趁乱逃跑,随行的侍从见状,正要上前去追,被瘫贩强硬拦下索要赔偿。 甩开跟随的众人后,鱼韵微直奔飘香楼的方向而去。 “闰惜!!!” 人未到,声先至。 鱼韵微神色匆匆冲进飘香楼,门口站着的店小二见她行为如此莽撞,正欲伸手阻拦。 “客官,您不能……” 此时,在大堂忙活的梅红听到喊声,下意识地望向声音来源,认出来人是鱼韵微后,她赶忙上前,带着鱼韵微去了内院。 客堂,四人围坐茶桌前,鱼闰惜先向鱼韵微介绍起了梅红和洛非嫣二人。 “她们是我在陵川认识的朋友,敏鸩和非嫣。” 鱼韵微望向二人,柔声开口:“冉常则,久仰。” “听风向我们提过你,今日有幸相见,久仰了。”洛非嫣淡笑道。 介绍完后,鱼闰惜注意到鱼韵微额间布满细汗,忙从袖中取出一方精致的绣花帕子,递了过去。 “怎么回事?可是一路跑来的?” “我……咳咳。” 鱼韵微激动不已,轻咳了两声,梅红很合时宜地递过一杯温热的茶水给她。 “快喝些茶水,润润嗓子。” “谢谢。” 鱼韵微小心接过瓷杯,道了声谢,继续言道:“唉~ 与你见上一面可真不容易。” “自从上次一别,我可日日都盼着你来呢,谁知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鱼韵微凝眉,神色间满是忧愁:“这么些日子,唯有今日寻到了机会。” “你是偷跑出来的?” “嗯。” “我瞧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寻到此处,看来我们只能长话短说了。 韵微姐姐,你可知晓拓跋绥的近况,他是否还在康健?” 鱼韵微颇感讶异,“闰惜,你认识拓跋绥?” “嗯,我们打算去寻他帮忙劝导拓跋渊,让他放你归家。” “寻他真的有用么?拓跋渊性子执拗,恐怕不会听……” 鱼闰惜打断鱼韵微的话,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慰,“我听说了,他们兄弟二人感情笃深,拓跋渊很听他皇兄拓跋绥的话。” 第290章 飘香楼 第二百九十章:飘香楼 “正因为他们兄弟二人感情深厚,我才觉得寻他无用。” “拓跋绥清正廉洁,行事公正无私,若得知此事,以他的性子,会愿意出手相助的。” 鱼韵微抬眸凝着鱼闰惜的面庞,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你好像很了解他?他…… 你们……” “算有些了解,你可见过他?” 鱼韵微轻摇了摇头:“我不认识此人,关于他们兄弟二人之事,我亦是从府中下人那里听来的。” “其实……你认识他,他还救过你呢。” 听此言,鱼韵微双瞳骤然放大,震惊不小,“你说的是……” “你可还记得我们幼时被人牙子拐跑一事?当时来救我们的那位拓跋公子,正是拓跋绥。” “是他?” 鱼韵微喃喃低语:“原来他便是拓跋绥,难怪你…… 世界真是小。” “我现在不知他近况,韵微姐姐,你能否说说,他此刻身在何方?是否依旧留在康建?” “他人确实在康建,现今他已是太子,身居皇宫深院,想要得见一面,恐怕十分困难。” 鱼闰惜敛眸,长睫轻轻颤动,看起来有些丧气:“确实很困难。” 眨眼间,她又恢复平静的神色,“不过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只要肯费时间,总能等到相见之机。” 洛非嫣小声插了一句嘴,“说的是,难不成他还能日日待在宫里?” “在康建,你们人生路不熟,实在危险。” 鱼韵微满心忐忑,青州去康建路途遥远,加之面前的几位又是妙龄女子,此行实在凶险。 尽管她内心极度渴望逃离拓跋渊,但要因此让好友置身险境,她宁愿咬牙承受当前的困厄,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梅红笑笑:“我自幼在康建长大,那里我很熟悉,此事夫人不必担忧。” 鱼韵微用好奇地目光打量了一番说话的梅红,轻声问:“你是卫国人?” “不像?” 鱼闰惜嘴角挂着一抹莫测的笑意,说话语气充满戏谑,“你们二人也见过,她至今还记得在何处见过你呢,只是你肯定不记得她了。” “啊?可我不记得……” 鱼韵微不明白鱼闰惜所说的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似乎是在等待她的解释。 梅红羞赧地低下头,先鱼闰惜一步开口:“昔日,我们家小姐顾清池与你一同被选作静平公主的伴读进宫,我是她身边的小丫鬟,与你有过一面之缘。” 鱼韵微想起了什么,沉凝问道:“你是清池的丫鬟?可我记得她身边的丫鬟并非你这般模样。” 梅红缓缓解释:“随我们小姐进宫的是另一位,她自幼与我们小姐一同长大,更加熟悉我们小姐的日常起居,所以…… 我们曾在你进宫那日见过。” “原来如此,我记得她进宫没多久便因身体原因离宫归家了,她身子一向虚弱,不知现今状况如何了?” 梅红面上迅速掠过一抹哀伤的神色,“已经不在了。” “她正值青春年华,想不到竟然……” 气氛陡然陷入沉寂,就在此时,客堂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掌柜的。” 红鹦疾步冲进客堂,堂内坐着的四人听到喊声,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她。 意识到自己行事太唐突,红鹦猛地一顿,不由地放缓自己的脚步,悠悠行至众人跟前。 “掌柜的,外面来了好多人,说是来找什么人。” “知晓了,你且退下。”鱼闰惜淡言道。 “怕是他们寻来了,我得走了。” 鱼韵微霍然起身,认真同鱼闰惜说道:“闰惜,去了康建要是见不到太子,你切不可贸然涉险。” 临走之际,她将自己随身携带的莲纹玉佩交予鱼闰惜,叮嘱道:“若遇到麻烦,请拿着这块玉佩去找我的养父徐安,他会帮你的。” 鱼韵微已然下定决心,只要能让她回会州见自己的父亲鱼知一面,她愿意接受那个她最不想要的结局。 鱼闰惜瞧出了什么,却还是选择将玉佩收下,让鱼韵微心安。 她总要留一件信物的,否则去了康建,旁人如何相信她所言? 她柔声安慰言:“韵微姐姐你放心,若此事不成,我们再另寻他法,总之,你务必照顾好自身,莫要让那拓跋渊起疑心。” 相互叮嘱完后,鱼韵微怕王府的下人会找来,匆匆赶回酒楼。 飘香楼大堂,人声鼎沸,混乱异常,丫鬟兰儿见到鱼韵微奔赴而来的身影,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天晓得她买完物品回来,随行的下人告知鱼韵微跑了,她内心何等焦灼。 每每她不在,鱼韵微便总是难以安分下来,幸而此次她同以往一般未跑太远,否则,她实不知该如何向自家主人拓跋渊交代。 “夫人,您可吓死奴婢了,怎么到这儿来了?” 丫鬟兰儿领着几个随从快步上前。 “只是饿了,想来此处用个膳。” “真的?” 丫鬟兰儿虽疑虑满腹,但见鱼韵微主动回来寻她们,便也未再多想。 “您若饿了,告知我们便是,切不可独自与生人交谈,很危险的。” “知晓了,我们再去街市逛逛,今日答应了祈儿要给他买些甜食。” “是。” 丫鬟兰儿搀着鱼韵微一同离开了飘香楼。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觉得不安,上回,她们家夫人也在此悄然溜走,还撞到了人,这次,竟然也还是在这飘香楼。 丫鬟兰儿试探地问:“夫人好像很喜欢来这家酒楼?” “嗯,此酒楼虽然新开不久,可在这青州城也算是有名。” “夫人若真喜欢这家酒楼的吃食,不若将这里的庖厨请至府中,此地实在嘈杂,夫人又喜欢乱跑,要是遇到了坏人……” 鱼韵微有些不悦,暗暗诽腹,难不成拓跋渊就是什么好人? 须臾,她迅速转换神色,装作随意地说道:“若我们把人家的厨子请走了,人家还怎么做生意?” “这儿的庖厨若能到王府当差,那可是他们的福气,他们还不得……” 第291章 相见难 鱼韵微沉声打断言:“好了,你莫要多说了。” 静默许久,她徐徐开口:“今日之事,你不能向他透露半句。”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拓跋渊,丫鬟兰儿犹豫不决,喃喃低语:“夫人,奴婢……” 她是拓跋渊刻意安排在鱼韵微身边的,目的是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自是要将鱼韵微任何异常的行为如实禀报。 鱼韵微好似洞悉了她的心思,声音里带着一丝威胁,“你忘了他是如何叮嘱你的?隐瞒此事,对我们大家都好。 况且,我只是不想你们一群人跟着才如此,又不是要逃跑。” 踌躇再三,丫鬟兰儿还是妥协了,毕竟,拓跋渊特别叮嘱过她,需寸步不离跟在自家夫人身边,今日之事是她的疏忽,才让鱼韵微有机可乘。 “夫人,你日后切不可一人乱跑,否则,我便不得不将此事禀告王爷。” “知晓了。” 数日后 昏暗的天空下,雪花轻盈飘落,凌冽的寒风裹挟着漫天飞雪,肆意穿梭在街巷每一处,本就人迹罕至的大街,更添了几分寂寥与冷清。 又过了几日,雪终于停了,鱼闰惜一行人乘马车出了青州城。 那日鱼韵微离去后,三人商议,由梅红陪伴鱼闰惜一同前往康建寻找拓跋绥,洛非嫣则留在青州照看店铺,确保一切如常。 原计划是在两日后启程前往康建,岂料天气骤变,大雪封路,马车寸步难行,无奈只得等待雪霁,这一等,便使行程延误至今。 这期间,鱼韵微曾到访过一回,为她们送来大笔银两作为路费,然而,她们此时最不匮乏的便是金钱,这份好意被婉言谢绝了。 而鱼韵微却因此次偷偷拜访之事,被随行的贴身丫鬟兰儿察觉异样,被拓跋渊禁足。 叮嘱完诸多事宜,洛非嫣满是不舍地目送鱼闰惜与梅红二人离去,直至她们所乘的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才带着红鹦等人一道返回飘香楼。 二月初春,乍暖还寒,郊外已是一片盎然绿意,树木枝繁叶茂,各色花草竞相绽放,繁茂而绚烂。 是日,阳光正好,微风和煦,鱼闰惜挽着梅红逐一探访各家脂粉铺,意图了解康建女子的喜好,从中发掘潜在商机。 午间,二人进了一家饭馆,准备饱餐一顿,再继续闲逛。 “听风,我们来此这么些时日,既未寻到见拓跋绥的机会,也未探得他任何消息,如此下去,怕是……” 初至康建,梅红原以为很快便能寻得机会与拓跋绥见面,孰料连探得他消息的机会都没有。 鱼闰惜抿了一小口茶后,缓缓开口:“其实我早有预料,见他一面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不若寻韵微的养父冉安,恳请他出手相助?” “此事我想过,甚为不妥。” “为何?”梅红感到不解。 “一来,拓跋绥身份尊贵,若无恰当缘由,不会允准我们相见。 二来,仅凭一块玉佩,冉安不会轻易相信我们的话,必定会刨根问底,若让他知晓韵微姐姐人在拓跋渊那……” “会怎么样?” 鱼闰惜未着急回答梅红的问话,而是反问起了她,“如果你是冉安,你会怎么做?” “定然是先去拓跋渊那儿打探虚实。” “如果他知晓此事是真的呢?” “这……” 梅红顿住,且不说冉安信不信鱼韵微在青州,就算信了,要向皇帝揭发此事。 拓跋渊是皇子,即便此行为有所不当,皇帝亦不会真的为难自己的骨肉。 相反,他或许会为维护皇家颜面,顺水推舟给鱼韵微一个名分,以求息事宁人。 如此一来,岂不成全了拓跋渊? “我看即便冉安知晓此事,也至多给韵微姐姐争取一个名分,让韵微姐姐光明正大留在拓跋渊身边,其余的……… 难啊。” 鱼闰惜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此事不能声张,寻求符离帮助,即便他不愿意,也不会选择将此事宣扬出去,我们到时还能想想其他办法。” 梅红小声喃喃:“难怪……” “这也是为什么韵微姐姐最初没让我们去寻求她养父帮忙的原因。” “原来如此。” “我们再等些时日,若实在不得见符离,再想想别的办法。” 梅红轻点了点头。 气氛陷入沉寂,二人皆未曾再言语。 良久,鱼闰惜陡然想起什么,双眸放光:“提到信物,我想起我有符离给的玉佩。” “真的?” “嗯,我一直都有带,只是很久没取出来瞧过,差点给忘了。 此处你有没有认识什么能接近符离的人?没准能通过玉佩与他取得联系。” 梅红初闻鱼闰惜手中有拓跋绥赠送的信物还有些惊喜,待听到鱼闰惜后面的话,眸光倏地黯淡下来。 “我已经很久没在康建待了,不知晓能靠近拓跋绥的都是些什么人,况且,我……” 梅红面上表情看起来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事在瞒着她。 鱼闰惜敏锐地察觉到梅红的异样,想到梅红往昔不寻常的身份,她面色陡变,一脸认真地问:“敏鸩,你老实交代,你留在此处是不是很危险?” “还……还行。” “什么叫还行?如果是,我们马上离开康建,要见拓跋绥,不是非要留在此地。” 梅红摇摇头:“无碍,我的身份先前换过,且以往我很少抛头露面,此地相识之人寥寥,只要我不主动去寻,不会暴露自己的。” 鱼闰惜听言,松了一口气,“那便好,我还以为你……” “你莫要多虑了,我不傻。” 约莫末时,二人自觉休憩得差不多了,离开饭馆至外头闲逛。 今日她们外出,除了打听一番官场上的事,还有便是去那脂粉铺子采买脂粉。 梅红此前听闻附近有一家脂粉铺在康建十分有名,离开茶馆后,便拉着鱼闰惜直奔那家胭脂铺而去。 甫一踏入店铺,淡雅的花香混杂着脂粉香扑鼻而来,梅红不自觉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怎么了?是不习惯脂粉香?” 第292章 天降麻烦 梅红轻掩住口鼻,用二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脂粉味太浓了,有点呛人。” “那我们快点挑。” 鱼闰惜牵着梅红来到角落的商品柜前,柜上陈列的脂粉种类繁多,二人逐一拿起,细细端详。 “听风,你上次为我施的妆叫什么来着?感觉好特别。”梅红忽然问道。 “桃花妆,好看?” “嗯。” “我们多买些脂粉回去,试试别的。” 鱼闰惜心想,梅红虽不常施妆粉,亦不精通这些,却也能明辨美丑之分。 她推测自己改的妆容应当契合这个时代的审美,这让她更加坚定了做脂粉生意的想法。 选罢妆粉胭脂,鱼闰惜正欲前往柜台结账,目光偶然掠过前方的柜子,一盒包装独特的胭脂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拿起胭脂盒略作端详,只觉那胭脂的颜色甚是好看,便顺手收了下来。 正当她要付账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女音。 “喂!等一下,那是我要的。” 鱼闰惜起初以为叫的是别人,并未在意。 “说的就是你,那个戴帏帽的。” 一听是戴帏帽的,鱼闰惜立刻明白那人说的是自己,随即转过身察看,说话的是一位约莫十七八九的年轻女子,与她素昧平生。 女子眉似春山,粉面桃腮,一袭淡粉衣云锦裙,浅蓝薄纱披帛悠然垂落,更添几分超凡脱俗的仙气。 柔顺的乌发如墨,梳着精致的飞仙髻,金银珠翠巧妙地点缀其间,尽显雍容华贵,不难瞧出,其身份非同一般。 此时,那双水润的大眼正一直盯着她。 “那是最后一盒了,是我先看到的。”粉衣女子言道。 原来女子是想要她方才挑选的那盒包装特别的胭脂。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鱼闰惜认为自己先拿的胭脂,无需谦让,恰好此时轮到她结账,果断地将那盒胭脂放到柜台。 “我说了我先看到的。” 粉衣女子不依不饶,站在她身侧的丫鬟也跟着出了声:“那盒胭脂是我们小姐先看到的,你可知我们家小姐是何人?” 收账的店小二眼尖,一眼便瞧出粉衣女子身份不一般,怯怯地望向鱼闰惜,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 鱼闰惜本不想招惹是非,可她也着实看不惯粉衣女子的嚣张之态,正色道:“掌柜的,给你钱,你收下便是。” 店小二觉得鱼闰惜的话在理,有钱不收是傻子,况且本就是眼前的人先拿的胭脂,于是便收下鱼闰惜付的银两。 收完账后,他小心将胭脂包好,客气地同鱼闰惜说道:“客官,您拿好。” “你……你们!”粉衣女子气得语无伦次。 鱼闰惜接过店小二包好的胭脂,路过粉衣女子时,淡淡说了一句:“不懂先来后到?” “你一个男的,来买什么胭脂?” 粉衣女子言语间满是嘲谑,鱼闰惜不客气地回怼:“男的就不能买胭脂了?怎么?没有男子给你买胭脂吗?要亲自来买。” 梅红此时很合时宜地挽住鱼闰惜的小臂,笑着附和:“就是就是,没有男子给你买胭脂?” 粉衣女子一听,心中更添了几分怒意,说话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你敢嘲笑我?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 言罢,鱼闰惜拉着梅红径直越过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觉得自己被无视,气不打一处来,着急上前拉住鱼闰惜,“你不许走!” 鱼闰惜未曾料到女子如此难缠,不耐烦地想要将她推开,谁知女子抓得太紧,二人拉扯之际,头上戴的帏帽被女子猛然扯下。 梅红和粉衣女子的丫鬟见状,赶忙拉开二人。 “你做甚!” “小姐,您没事?” 不经意间,粉衣女子见到鱼闰惜的脸,愣了瞬,“你是女的?” 明明方才与她说话的是个少年,岂料揭开帏帽竟然是个女的,她略微感到震惊,盯着鱼闰惜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没见过美女?” 二人争执的声音吸引不少在场的顾客,一群人纷纷上前围观,连店小二也不例外,挤在人堆看起了热闹。 鱼闰惜不想与粉衣女子过多纠缠,捡起帏帽拍了拍,拉着梅红离开了店铺。 “这女的怎的如此奇怪?扮男子来逛胭脂铺?” 粉衣女子身旁的丫鬟小声言:“应该是有毛病,不过……” “不过什么?” “还真别说,她着男子服饰还挺好看的,一点也不奇怪。” 听言,粉衣女子狠狠掐了丫鬟手臂一把,“你是谁家的人?竟然夸欺负你主子的人?真是吃里扒外!” “对不起小姐,我错了。” “徐小姐。” 就在此时,一位头戴商贾帽的男子,从内侧的门悠然走出,缓缓行至主仆二人跟前。 “你是刘掌柜?” “哎呦,真的是您,徐小姐,您今日怎的亲自过来了?” 粉衣女子见来人是店内的掌柜,微微嘟起嘴,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她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店小二,“方才我要买你们店里的胭脂,他不卖给我。” 店小二面露难色:“掌柜的,小的是见……” 刘掌柜朝店小二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店小二立刻止住了话语。 “徐小姐,小的错了,是小的有眼无珠。” “您今日要买的胭脂,可是府上丫鬟常来买的那种?” “对。” “徐小姐您莫生气,您要的胭脂,小的一直给您留着呢。” 粉衣女子眼眸放光,声音夹着几分惊喜:“真的?” “自然,您今日过来怎的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让店里的人先给您包好。” “我鲜少来此,平日有需求皆是遣府上丫鬟来的。” 说到此,粉衣女子望向身侧的丫鬟,“平儿?” 接收到她异样的目光,名唤平儿的丫鬟心虚地低下头,低声解释:“小姐莫怪,买胭脂的活,平素都是燕儿姐姐负责的,奴婢也很少来此。” 出了胭脂铺,鱼闰惜与梅红正商量着去买些糕点,还未走多远,便瞧见前方涌来一大堆人。 第293章 招贤 鱼闰惜心生好奇,随意拉住一位过路的男子问话:“这位大哥,问一下,这是怎么了?” 男子答道:“跟上去瞧瞧不就知晓了?” 鱼闰惜亦觉得有理,牵着梅红一同融入熙攘的人群。 前方已围拢了众多人,她踮起脚,四处张望,目光锁定在人群前方的墙上,那里赫然贴着一张告示。 好奇心驱使着她奋力往前头挤,欲一探究竟,因为相隔甚远,加之挤在前头的人众多,她根本看不清告示上写的内容。 幸而人群围聚了一阵便渐渐散去,鱼闰惜赶忙趋前,认真端详一番,才知晓原来是官府张贴的招贤榜。 果然,爱凑热闹是人的天性。 鱼闰惜神情显得有些失望,正欲抽身离开人群,却见身旁的梅红看得十分认真,好奇问道:“瞧什么呢,这般认真?这不就是普通的招贤榜么?” 梅红神色微凝,轻启朱唇:“榜上写的“李彦”这个名字我似曾听闻,在想是否在何处见过。” 鱼闰惜灵光一闪,脑海陡然有了新的想法,官场上的人固然比她更有机会接近拓跋绥,她或许可以尝试接触这位招贤的李彦,说不定能求得他的帮助。 “此人官职应当不小,不若我去试试?” 梅红明白了鱼闰惜的话中意思,颔首轻语:“听风,你才智过人,此事或有可为。” 鱼闰惜点点头,默默记下告示上的内容,心里有了主意。 “你可知那榜上写的地方在何处?” “自然知晓。” 白日,鱼闰惜与梅红二人依照榜文所指,抵达招贤所,奈何身份不符所求,又无人引荐,未能得见李彦,二人满心惆怅,怏怏而回。 鱼闰惜不打算就此放弃,私下里四处打探李彦的消息,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在一家茶馆邂逅了李大人的旧识张允。 经过一番恳切交谈(奉上厚礼)之后,张允被她的诚意打动,终于应允为她引荐李彦。 这日,鱼闰惜随张允一同赴李彦筹办的文会宴,赴宴的文人学士云集,鱼闰惜初时心中忐忑,以为自身文采难与群贤争辉。 岂料,自宴席启幕,她的表现超常发挥,不仅赢得在场众文士的瞩目,更成功吸引了目标李彦的注意。 宴会结束后,李彦独将她留下闲谈,此刻,二人在茶桌前相对而坐。 李彦凝视着眼前头戴帏帽的神秘男子,心中充满疑惑,在今日到访的宾客中,此人文采颇为出众。 然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稚嫩,显然是个年纪尚轻的孩子,这愈发勾起他想要深入探究眼前少年的兴致。 “听风,此处又无外人,何故如此遮遮掩掩?” “李大人……” 李彦感到奇怪,面前的人似乎有意隐瞒自己的相貌,不禁胡思乱想:此人是否相貌有瑕,难以示人? 原先,他觉得此人文采斐然,恰值他奉旨招贤之际,本想将他引见给太子拓跋绥,如今见此情况,内心有些许纠结。 鱼闰惜虽自觉装扮怪异,却一时未想好如何解释,说话有些支支吾吾:“李大人见笑了,在下……在下如此是因为……” 一旁的随侍见鱼闰惜屡屡推诿,毫不犹豫地将她的帏帽掀开,“大人让你揭下帏帽,何故百般推诿,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李彦见状,急忙出言呵斥随侍:“不得无礼!” 话音未完全落下,李彦瞅见鱼闰惜的脸,不禁骇然,弹射起身,“你……你你你。” 鱼闰惜慌忙摆摆手,跟着起身,本想解释一番,却被随侍强行按在地上跪下。 “哪里来的刁妇?” “我……不是,我可以解释的。” 李彦觉得自己被骗,怒言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欺瞒我,你可知……” “大人!” 鱼闰惜打断李彦的话,“我并未欺瞒大人,大人从未问过我是男是女不是吗?” “还嘴硬!” “大人莫非瞧不起我是女子,所以才如此?” “你扮作男子,究竟意欲何为?” 鱼闰惜生怕自己再继续废话会被赶出去,于是直截了当地说明自己来见李彦的目的。 “民女是为大人而来。” 李彦觉得面前的女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恶人,怒意减了几分,问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听闻大人您广纳贤士,所以想来试试。” “抱歉,我这不收女子,哪有女子……” “此事少有,但不是没有不是么?” “反正我不收。” 鱼闰惜对此早有预料,故而神色未显失落,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见拓跋绥,若能通过李彦联系上拓跋绥,也不妨来此一趟。 “其实民女求见大人,尚有一事。” “何事?” “民女来此是为寻民女的义兄,他在康建任职,只是民女寻觅多时仍无他的下落, 大人同在朝中为官,想必有所耳闻,故想向大人打听一下他的下落。” “你的兄长何名?担任何官职?” “他叫拓跋绥,只听闻他在康建当了很大的官,其余的……” 李彦听到拓跋绥这个名字,面色须臾剧变:“大胆!你竟敢冒认皇亲。” “大人冤枉!民女万不敢冒认皇亲。” ………… “大人如此,是认得此人?” 当朝太子,他怎会不相识? 李彦对鱼闰惜说的话心存疑虑,迟迟未答。 鱼闰惜察觉到他并未表现出强烈的反感,便尝试说服他,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民女有兄长给的信物,还望大人相信民女所言。” “是何信物?” 鱼闰惜目光望向按着他的随侍,言道:“大哥,你先放开我,我一介弱女子,怎会是你的对手?” 李彦挥挥手:“放开她。” 听罢,侍从方才松开对鱼闰惜的桎梏,鱼闰惜一获得自由,即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呈给李彦察验。 “这是兄长临别时留给民女的。” 李彦虽不明手中玉佩是否真为拓跋绥所有,但念及玉佩做工用料皆非凡品,形制亦贴合皇室风范,心里信了几分。 “你当真是他认的义妹?” 第294章 相见 鱼闰惜点点头:“大人不信,可以让我们见上一面,他一定能认出民女的。” “你可知他是何身份?岂能随意让你们相见。” “这……” 鱼闰惜心神一凛,以拓跋绥如今的身份地位,与他见上一面实属不易,正感失落之际,李彦又问道:“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八九年前,他曾来过青州,我们是在那相识的。” 李彦敛眸沉思,太子拓跋绥确在彼时自景国归返,途径青州合乎情理,如此看来,眼前女子的回答倒也不算全然无据,还是有几分可信之处。 “李大人,你知晓他在哪是吗?可否同我说说,我自个去找也行。” 鱼闰惜心想,若李彦不愿相助,至少也要设法从他口中探知拓跋绥的下落,只要不是在皇宫,其余地点她皆可以想方设法见其一面。 “你回去。” “大人……” 鱼闰惜神色有些黯然,显然李彦不愿帮她,也不愿意透露半句拓跋绥的行踪,欲取回玉佩告别,李彦在此时言道:“明日你来我府上拜访,我会给你答复,届时,再向我要回你的玉佩。” 听言,鱼闰惜面上迅速掠过一抹喜色,李彦既然没有拒绝,那便意味着她还有机会。 “李大人,那我们明日再见。” 鱼闰惜离去后,李彦目光在手中的玉佩上流转许久。 此玉佩非同一般,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那女子口中所提乃是太子,他是否要为其引见? “大人如何打算?莫非真要为那女子引见太子?”一旁的随侍问道。 李彦摇头答道:“倘若那女子接近太子别有用心,岂不是酿成大祸?” “那大人何不直接拒了,怎的还要留下玉佩,让她明日再来?” 李彦叹息一声,在矮几前来回踱步,低语喃喃:“若她所言属实,将来有幸得见太子,在太子面前搬弄口舌,于我亦不利啊。” “大人,此事易办。” “喔?你有何良策?” “大人奉旨招贤,本就是太子所托,那女子文采非同一般,可称是您所选,为其引见,若太子不识她,您再揭露她的身份也不迟。” 李彦思索了一会,言道:“此计甚妙。” 次日上午,鱼闰惜携梅红一同至李府,昨日临别之际,李彦特意叮嘱,要求她独自前来,但梅红放心不下,坚持跟她来此。 “在此等我,我马上出来。” “嗯。” 客堂内,鱼闰惜微微躬身,客气地给李彦行了个礼。 “李大人。” “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谢大人。” 鱼闰惜甫一落座,李彦便给身边的随侍使了个眼色,言道:“鱼娘子,你的玉佩且拿回去。” 鱼闰惜自随侍手中取回玉佩,“大人,莫非还是不愿相助?” “非也,我会让你以门客之身见他一面,此后你的事,便与我无涉了。” “大人相助之恩,民女没齿难忘,在此谢过大人。” 李彦摆摆手:“举手之劳,娘子不必同我客气。” 沉寂片刻,他忽然开口问道:“昨日,你是跟随张仁一同来的?” “是。” “不知你们二人是如何相识?” 鱼闰惜一顿,很快便反应过来,“民女与他偶然相识,他知我文采不错,故而……” “原来如此。” 二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尴尬一笑。 这日,是鱼闰惜与李彦约好拜见拓跋绥的日子。 鱼闰惜自晨起,便开始悉心装扮,刻意将自身扮成男儿模样,这段日子,她想了很多,自己与拓跋绥多年未见,彼此都已步入各自的新生活。 念及往昔与拓跋绥的情谊,若以真实身份相见,恐会给彼此带来不便,决定乔装扮作男子,以陌生人的身份同他相见。 她笃信,拓跋绥这般正直的人,不会因她是陌生人便拒绝伸出援手。 抵达见面的地方后,鱼闰惜跟着李彦派遣过来的随侍去了的大堂,而与她一同前来的梅红因未受邀,便留在了隔间等候。 大堂内,鱼闰惜迈着轻盈地步伐跟随侍从步入大堂,不经意间,她的目光瞥见正前方端坐的男人。 那一刻,她内心涌起万千思绪,多年光阴未曾磨灭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尽管她已将这份无果的情感归藏心底,不愿再陷入无谓的纠葛,然而当再次见到这个曾让她朝思暮想的身影时,沉寂许久的心还是有了些许悸动,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客堂上方端坐着的拓跋绥,一如往昔意气风发,那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深邃无比,令人望而生畏。 冷峻的面庞上仍带着一丝桀骜不驯,如今更添了几分睥睨天下的霸者风范,那是她从未触及过的,截然不同的他。 堂内除拓跋绥、鱼闰惜认识的吕决、李彦外,还坐着三名相貌、气质不凡的男子,冉墨、顾桓和徐翊,他们与拓跋绥年纪相仿,皆是青年模样。 此刻,三人的目光默契地落在刚迈入大堂的鱼闰惜身上。 鱼闰惜未曾料到在场的人这般多,心中盘算着如何能与拓跋绥单独相见。 接受到众人投来的炽热目光,她赶忙收敛心神,恭敬地朝众人行礼。 不知为何,拓跋绥初次见到这位名唤“鱼锁”的男子,内心总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未等李彦先向他介绍此人,自个便少见的先问起了话,鱼闰惜也未有丝毫不自在,对答如流。 在场的人皆知晓拓跋绥爱才,以为是文人间的惺惺相惜,并未感到有什么奇怪。 此次会面比预料的要顺利,李彦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没多久,徐桓的问话便让他意识到,自个高兴太早了。 “这位小兄弟,何故戴着帏帽,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徐翊言道,语气带着一丝打趣。 “草民……” “你可知这上面坐着的是谁?这般没有规矩。” 闻此言,李彦额间细汗密布,神色极为不安,心中暗惊:怎的忘了这茬了。 旁侧坐着的顾桓亦感到好奇,问道:“何故如此?莫非真让其安猜中了?” 第295章 告状 “是草民愚昧无知。” 鱼闰惜无奈只得摘下帏帽,此事她早已预料,虽有防备,却也不是什么万全之策。 在座的众人皆带着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她,见到那被白色纱巾遮掩的半张脸和眼周大块醒目的红色印记,无一不露出惊讶的神情。 “这……” 李彦暗暗替她捏了一把汗。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认亲吗?怎的这副模样打扮?莫非…… 意识到眼前的女子是刻意要隐瞒自己的女儿身,他内心顿生警觉。 此女接近太子,背后定藏有不为人知的图谋。 “草民相貌丑陋,不便示人,故而以纱遮面,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无碍。”拓跋绥淡言,面上表情并未显露出太大的波澜,看起来一点也不在乎。 众人皆知晓拓跋绥十分爱才,对于有才之人,哪怕身体有残也愿意见上一面,更不会拘泥于相貌,纷纷噤了声。 李彦此刻却慌得不行,一切已经脱离他的掌控,正当他苦思如何挽回局势,让自身摆脱这纷乱之局时。 拓跋绥身旁的吕决忽地迈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鱼闰惜遮面的纱巾扯下。 “阿决,不得无礼!” 拓跋绥喝令的声音终究晚了一步,鱼闰惜慌乱至极,伸手欲夺过遮面的白色纱巾,吕决却直接将纱巾丢至地上,言道:“自你进这个门,我便觉得你很不对劲,果不其然……” “你……” 坐着的徐翊眼眸微眯,托腮凝视着鱼闰惜的脸,神色中流露出一丝震惊,“你这长相怎的如此阴柔,像个姑娘似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哑然,旁侧的顾桓扶额,凑过身低声提醒:“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个女的?” “啊?” 徐翊感到不可置信,仔细端详面前的女人好一会。 尽管她上半张脸被一大块仿若胎记的红色印记覆盖,但眉眼间流露出的柔美还有那精致的面庞轮廓,依旧能让人清晰地辨认出她是女儿身。 “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身上怎的一股脂粉香,还以为你喜欢逛花楼,原来……” ………… 徐翊目光投向李彦,“李大人,不愧是你费尽心思寻来的人,真是深藏不露,若非我们吕大人眼光锐利,我等皆要被她蒙骗了。” “李彦,你可知罪!”在旁看戏,始终未发一言的冉墨,扬声言道。 李彦霍然起身,跨步上前,朝拓跋绥跪下认错:“大人恕罪,卑职实不知她是女儿身,恳请大人明鉴!” 鱼闰惜见势不妙,跟着下跪:“太子殿下,不关李大人的事,李大人亦是受民女蒙骗。” 现场再次陷入沉寂,李彦只觉脑袋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他面露惊恐,望向鱼闰惜,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之意。 祖宗啊,您莫要再多言了,您若继续说下去,我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鱼闰惜这才有所反应,李彦还未告知她拓跋绥的真实身份,且在场的众人也未曾称呼拓跋绥为太子。 她心猛地一颤,急切出言辩解:“民女可以解释,恳请殿下给民女机会。” 拓跋绥扫了鱼闰惜一眼,随即目光转向李彦,摆摆手,示意他坐回原位,“孤与在座的各位皆未瞧出来,你不知晓也在情理之中。” “谢……大人。” 拓跋绥视线重新凝聚在鱼闰惜身上,语气十分淡漠:“为何要扮作男子?你可知行此欺瞒之举,会招来杀身之祸?” 鱼闰惜也不装了,决定将自己来见拓跋绥的目的全盘托出,若拓跋绥实不愿给她机会,届时她再以真实身份面对他亦不迟。 “民女此举实属无奈,此番前来,是求殿下为民女做主。” “你不惜犯险也要见孤一面,所为何事?又求孤为你做什么主?” “民女要状告……” 鱼闰惜环顾在场众人,心中暗自思量,自己所言之事旁人若听了,对拓跋绥十分不利,鼓起勇气请求:“民女有个不情之请,求殿下让在场众人暂避。” 吕决听言,不耐烦地呵斥:“太子愿意听你讲,你识相就赶紧谢恩,何故忸怩作态?莫非是想行什么不利之事?” 李彦也随之附和:“你有什么冤情说便是,不要不识好歹!” 此女今日令他惊喜不断,早知如此,他便不多管闲事了,都怪张仁…… “你先下去。” “啊?” 李彦微微一愣,目光触及拓跋绥那异常严肃的神色,匆忙自椅子上起身,颔首道:“那,卑职先告退了。” 言罢,便默默退出了大堂。 李彦走后,徐翊见鱼闰惜还有些犹豫,不禁蹙起眉头,“有话快说,莫要耽误我们的时间,殿下稍后还得与我下棋呢。” “就是,还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听的?” 鱼闰惜轻吁一口气,能见拓跋绥一面已十分不易,再如此拖延,恐怕要被乱棍打出去了。 想着拓跋绥确实听了她的话让李彦离开,那么余下的定是与他关系密切之人,便也不再纠结。 “太子殿下,民女今日要状告的人,是您的至亲手足——乐安王。” “何人?” “您同母所出的弟弟,拓跋仅昀。” 闻此,拓跋绥眉目微动,持茶杯的手不自然地颤了一下,显然是被鱼闰惜的控诉惊到。 堂内的众人亦无例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面露惊愕。 “你……”徐翊欲发言质问,被一旁的顾桓一个眼神打断。 “乐安王强抢民女姐姐,不允其归家,家父思姐心切,身体日渐衰弱,民女属实无奈,恳求太子殿下为民女姐姐主持公道,允准她归家,让民女一家团聚。” 拓跋绥陷入沉思,食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那略微冰凉的触感,让他心里泛起一阵冷意。 自家弟弟性情他怎会不了解?平素不好女色,性子又孤僻,岂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吕决似乎瞧出他的疑虑,厉声言:“大胆,乐安王岂是你能随意编排之人,你有何证据?” 第296章 巧合 拓跋绥挥手示意吕决噤声,“阿决!莫要吓到人家。” “民女所言句句属实,请太子殿下明鉴。” “娘子家在何处?” “民女家在……青州。” 拓跋绥想到自家弟弟此刻就在青州,心中对鱼闰惜所言信了几分,接着问道:“孤的皇弟性情孤僻,旁人皆知他不近女色,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 鱼闰惜叹了一口气,“殿下不信?可民女姐姐此刻尚留在他府中。” “为何会想到来此寻孤?娘子就不怕孤不愿出手相助?” “若非青州无人能制约于他,民女亦不会千里迢迢来此,至于为何会想到殿下,是……因为民女姐姐。 民女姐姐曾提及,多年前在洛城受您恩助,知晓您为人正派,心怀慈悲,对此事必能秉持公道。 民女万般无奈,实不知该向何人求助,故而斗胆前来。” 听闻此言,在场的人被勾起了好奇心,拓跋绥亦不例外。 在洛城结识的女子屈指可数,而得到过他帮助的,更是寥寥无几,此人知晓他在卫国的身份,理应与他相识才对,好奇问:“令姐叫什么名字?莫非是景国人?” 此刻,除了鱼闰惜,他着实想不出第二个符合身份的女子了。 鱼闰惜踌躇片刻,缓声答道:“韵微,民女的姐姐叫鱼韵微。” “鱼韵微?” 拓跋绥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不禁陷入回忆。 旁侧的吕决先想起什么,温声提醒:“殿下,她说的这个人,好像是闰惜的同乡,那日她们遇到人牙子……” “是她?” 拓跋绥终于想起,面带一丝疑惑地问:“孤记得她乃景国会州人氏,怎会出现在此?” 话一问出口,拓跋绥恍然想起鱼闰惜同他说过,鱼韵微在与父亲回乡的途中失踪一事,顿时明白过来。 “她确实是景国会州人,只是……” 徐翊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打岔:“你家不是在青州?怎么令姐是会州人氏?” “民女是家中收养的。” “原来如此。” “民女姐姐幼时……” “那她人不是应该待在会州才对,怎会与仅昀相识?” 顾桓不耐地瞪了徐翊一眼,“你莫打岔,听她说完。” 徐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知晓了,那你们继续。” “彼时,民女姐姐遭人牙子掳至此处,后来她侥幸逃出,被一户好心人家收养,他们二人是在此地相识的。” “仅昀平素不喜交际,又鲜少离宫,你姐姐如何与他相识?此女所言存疑,符离,切莫听她一面之词,以免被其蒙骗。”顾桓言道,声音坚定的不容置疑。 鱼闰惜心中困惑至极,满脸不解地望着在场众人,那拓跋渊究竟何等善于伪装?竟能令众人坚信他不近女色,绝无可能做出此等事来? 拓跋绥瞧出鱼闰惜的不安,虽心存疑虑,却仍选择相信,安慰言:“你放心,若此事属实,孤必会为你姐姐主持公道。” 鱼闰惜无奈叹息:“民女没有撒谎,民女姐姐确实是在此地与乐安王相识。 确切来说,他们是在宫里相识的。” “宫里?我们不会认识此人?” 徐翊声音略带几分激动,随即想到什么,追问道:“收养她的那一家是何身份?” “民女姐姐的养父是当朝太傅,往昔她曾以静平公主伴读的身份入宫,而他们二人正是在那个时候相识的。” 鱼闰惜原本打算尽可能隐瞒鱼韵微在卫国的身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岂料这些人对她的说辞充满怀疑,考虑到拓跋绥若要查证,很容易便能查出鱼韵微太傅养女的身份,只得将一切如实相告。 众人闻此,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在旁侧端坐的冉墨身上。 此刻,他面庞阴沉至极,恰似那乌云密布的天空,沉闷而压抑,让人心里发怵。 “你们还是不信对么?” 鱼闰惜并未觉察到现场异样的气氛,面色沉静如水,自袖中取出一块玉佩,缓声道:“此乃民女姐姐养父所赠,殿下若不信,可遣人去问虚实。” “不必了。” 鱼闰惜微惊,侧首望向声音来源,说话的是坐在拓跋绥左侧那位一直沉默寡言的男子。 男子相貌堂堂,有一份如月光般清冷皎洁的气质,幽深如墨的眼眸凝着淡漠与疏离,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接近的高冷气息。 正当她准备开口询问之际,那男子再次出声,“那块玉佩,是我与家父一同给她挑的。” “你……你是她的养兄。” 男子未回答,鱼闰惜却已猜到答案,心寒如霜,跪着的双腿不自觉发软。 怎会如此巧合? “那此事便是真的了?” 现场气氛骤然归于沉寂,无一人应答徐翊。 徐翊先是瞧了冉墨一眼,随后目光转向前方坐着的拓跋绥,表情难看至极。 兄弟一母所出的胞弟,抢了另一位兄弟的养妹,且他还知晓那兄弟之所以未娶妻,皆因那养妹是他心中所慕,他至今仍在寻她。 这太荒诞了。 “先起来。”拓跋绥沉沉开口,打破沉默。 “谢太子殿下。” 鱼闰惜双腿跪得发软,勉强起身走了两步,差点跌倒。 拓跋绥瞥了吕决一眼,吕决立刻会意,将她搀扶到一旁坐下。 半晌,堂内再无一人出声,鱼闰惜细心观察着拓跋绥的神色,他面上依旧是那副淡漠的样子,让人瞧不出丝毫异常。 可她这么了解他,见他不停摩挲着手上那枚白玉扳指,便知晓他此刻十分生气。 再回神,鱼闰惜已经离开了大堂,在隔间等待许久的梅红,快步上前相迎,问道:“如何了,太子可愿相助?” 鱼闰惜点点头,拉着梅红往大门方向走,“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去再说。” 出了大门,二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自出大门开始,梅红内心便隐隐感到不安,凭着那敏锐的洞察力,她很快便察觉到周遭的异常,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前方那辆渐渐远去的马车。 第297章 乌龙 宽敞华丽的马车内,顾桓缓缓放下帷裳,此刻,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庞,冷峻至极。 难怪前段时间他派去景国的人,没有收到任何敏鸩传来的消息,原来…… 她竟敢背叛他,偷偷跑回来,还胆敢在他面前现身,简直是自寻死路! 夕阳西下,夜幕悄然降临,四周一片昏暗,街道两旁屋舍透出的微弱烛光,勉强照亮了周围的道路。 过路行人寥寥,梅红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迫不及待地追问鱼闰惜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听风,太子既已答应相助,何故满面愁容?我瞧你自那出来后,脸色一直未见好转。” “唉~” “究竟发生何事了?” “虽说符离已允诺相助,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我们预料那般顺畅。” “为何?” “我今日在那遇到了韵微姐姐的养兄。” 梅红面露惊愕,声音带颤:“这么巧?可这不是好事吗?多了个熟人帮忙,岂不更好?” 鱼闰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之前我只同你说了她与拓跋渊之间的事,还未跟你提过她养兄呢,韵微姐姐的养兄……” “她养兄怎么了?” 鱼闰惜几番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将实情告知梅红。 “静平公主请求拓跋渊护送韵微姐姐归家,一方面是出于对她安全的考虑,怕她在路上遭遇危险。 另一方面就是……防备她的养兄。” “为何?莫非……” “她养兄对她……此前他曾逼迫韵微姐姐与他成亲。” “竟有此事?这也太荒唐了。” 鱼闰惜拧紧眉头,沉声说道:“我瞧她养兄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准她的养兄早就放下了。 听风,莫要多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梅红温声宽慰,鱼闰惜心头却仍有些忧虑,颓然地低下头,“可我瞧他今日那副样子,他的反应,不像已经放下过往。” “以他现今的年岁,应当已经娶妻生子,也该放下了。” “希望如此。” “好了别多想了,你饿不饿?街尾那家面馆还开着呢,我们去吃碗面?” 鱼闰惜点点头,正好她肚子也饿了,决定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二人转身往回走,陡然间,梅红似乎察觉到什么,神色变得警觉起来。 鱼闰惜有些诧异,环顾一眼四周,却未见半个人影,亦未察觉任何异样。 “怎么了?” 梅红未言语,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拉着她进了巷子。 在她们后方拐角处,一黑衣男子在暗中观察,眼见鱼闰惜与梅红步入深巷,正打算跟上前查探情况。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冲来一个男童,与他撞了个满怀。 “哎呀!好疼~” 吕决急忙扶起男童,顺手拍去他身上沾的泥土,关切地问:“小兄弟,你没事?” 男童只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吕决见男童没什么事,准备继续去追鱼闰惜。 一道清亮尖细的女音自他们后方传来,二人双双回首望去,但见远处一位手持棍棒的妇人,朝他们所在的方向小跑而来,看样子是来寻男童的。 男童见状,赶忙躲到吕决身后。 “娘,别打我。” 妇人满脸歉意,一把拽过男童,颔首道歉:“抱歉哈,这位小哥,孩子调皮。” 吕决并未理会妇人,快步朝鱼闰惜离去的方向追去。 前方巷子空荡荡,早已没了鱼闰惜的身影,他不知该往何处追寻,停下了脚步。 一个蒙面人自巷尾疾速飞出,意图偷袭,他反应迅捷,身形一闪,轻巧躲过蒙面人的突袭,二人随即展开较量。 打斗许久,二人你来我往,难分胜负,皆在等对方露出破绽。 吕决敏锐地察觉蒙面人出手速度虽快,力道却明显不足,决定摒弃迂回战术,寻找合适的时机与对方拼蛮力。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他瞅准时机准备给蒙面人一记重击时,蒙面人快他一步,先与他拉开了距离。 “吕大人。” 吕决回首,循声望去。 夜微凉,朦胧月光下,隐约可见从巷子后方走出一个纤细修长的身影。 “吕大人,暗中尾随他人,实非君子所为。” “是你?” 吕决认出鱼闰惜正是自己要找的人,紧绷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 忆起面前的女人声音与他今日听到的有些不同,他盯着鱼闰惜的眼神透着几分好奇,“你的声音?” 鱼闰惜没有向他解释,而是将话题转移:“为何要跟踪我?” “我没有跟踪你,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哦?大人来找我所为何事?” “今日尚未问及你居所何处,故殿下遣我前来询问。” 鱼闰惜笑笑:“原来如此,大人直接来问便是,何故这般?” 吕决挠挠头,解释道:“我瞧背影像你,听声音又不是。 且今日你是一人前来,故而见到你们二人一起时,有些怀疑,怕认错了人,我便多观察了一会儿。” 鱼闰惜暗自松了一口气,搞半天,原来是乌龙事件。 “原来是一场误会,我还以为遇到坏人了,真是得罪了。” “无事,这位是……”吕决目光瞥向鱼闰惜身侧的梅红,询问道。 “他是我的哥哥,敏……” 言及此,鱼闰惜恍然想起敏鸩认识拓跋绥,担心道出她的真名吕决识得她,便随意为她编了一个假名。 “他叫明正。” “在下吕决,久仰了。” 梅红颔首回应。 “令兄功夫不错。” “大人谬赞了,来都来了,我家就在前面,不如到我那喝杯茶?” 数日后 自那日后,拓跋绥那边一直未有消息传来,鱼闰惜内心惴惴不安。 这日,吕决来寻她,告知拓跋绥已在筹备出行事宜,让她也尽早准备,届时一道前往青州。 对于此事,鱼闰惜颇感震惊,原以为拓跋绥会暗中派人处理此事,万未料到他会亲自前往。 谈完事,时间已悄然来到晌午。 眼见到了午膳时分,鱼闰惜客气地邀请吕决一同前往附近的酒楼用午膳。 吕决未拒绝,正巧他也饿了。 第298章 受伤 去酒楼的途中,三人皆一语未发,周遭气氛异常凝重,鱼闰惜愈发感到不自在,打算寻些话题聊聊。 “敏……兄长、吕大人,西街那家酒楼不错,不若我们去那?” “你挑便好,我都可以。”吕决答道。 “那……” 鱼闰惜又看向梅红,梅红点头表示认同。 “吕大人……” “不必同我客气,唤我延之便可。” “哦……好。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你解答一二。” “但说无妨。” “我甚是好奇,殿下为何要亲自前往青州?” 吕决稍作迟疑,“因为……” 鱼闰惜见状,赶忙补充道:“若你不便回答,可以不回答,我只是随口一问。” “殿下对自家兄弟甚是了解,如此行事,必有其缘由。” 吕决知晓拓跋绥这么做,一方面是想亲自去询问自家弟弟事情的真相。 另一方面,若事情果真如面前女人所言,要处理此事,他需亲力亲为,否则,交由他人,自家弟弟必会从中作梗。 “也是。” 气氛再次归于沉寂,良久,吕决忽然开口询问梅红:“兄台在何高就?” 梅红迟迟未作答,鱼闰惜凑到她耳边小声提醒:“不用装了,他知道没事的。” 那日归家,她问了梅红,得知吕决并不识得她人,思及待会用膳总归要摘下帷帽,便想让梅红主动向吕决坦白自己是女子的事实。 梅红有些不知所措,用手肘轻碰了碰鱼闰惜,示意她帮忙回答。 “见……见笑了,兄长尚无业,乃闲散人士。” “殿下赏识人才,不若我为他引荐一番?如此一来,你们一起也有伴了。” “啊?” “嗯?” 鱼闰惜目光投向梅红,梅红摇摇头,示意她回绝。 吕决对二人奇怪的举措感到十分疑惑,因为自始至终,鱼闰惜身旁的梅红从未开口说过话,只是一味地点头摇头。 “男儿志在四方,令兄身手不凡,不干一番事业,实在屈才。” “多谢抬举,只是……” “是不愿意?” 鱼闰惜讪笑道:“能得大人赏识,自然前途无量,只是兄长他是……” “是什么?” “是……” 吕决见鱼闰惜似乎难以回答问题,低头沉思许久,恍然大悟,脱口道:“莫非令兄是……哑巴?” 梅红激动地点点头,她性子腼腆,不喜同外人言谈,装哑巴正好。 鱼闰惜着实没想到,梅红会因为不想同外人聊天而装哑,瞪大了双眼。 “难怪……” 吕决喃喃自语,脸上挂着一副惋惜不已的神情。 见他真的信了梅红的话,鱼闰惜水汪汪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就信了? 那日她扮作男子去见拓跋绥,连声音都变了,他一眼便识破,而今却未能认出梅红是女儿身? 是装不知?还是故意的? “不对啊,我记得那日……” “小心!!!”梅红突然惊叫一声,打断了吕决的话。 数位黑衣蒙面人从房顶一跃而下,为首的黑衣人朝三人大声言道:“敏鸩,你竟敢违抗主人命令,私自归来,乖乖跟我们回去接受惩罚。” 鱼闰惜闻此言,便知是梅红前主子的人寻来了,挺身而出,挡在梅红身前,替她答道:“她不会跟你们回去的。” “找死!” 为首的黑衣人大声喝令:“抓住她,莫要让她跑了。” 身后众黑衣人听言,一拥而上。 “快走!” 梅红猛地将鱼闰惜推至一旁,迎上前。 鱼闰惜不想拖累梅红,却也不愿真的抛下她独自离去,悄悄躲到墙后观察战况。 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剑,且人数众多,鱼闰惜虽不清楚梅红的真正实力,但也明白肉身难敌刀剑,快步朝住所的方向跑去。 旁观许久的吕决,伺机而动,飞步冲上前。 踹倒两名黑衣人后,他迅速拾起黑衣人手中的剑扔给梅红。 为首的黑衣男子见到吕决,震惊不小,但很快,他便收敛神色,朝吕决言道:“我们的目标是她,你莫要多管闲事。” 吕决冷哼一声:“我偏要管!” “抓活的。” 言罢,双方再度缠斗在一起,众黑衣人似乎不想搭理吕决,皆朝梅红所在的方向冲去。 梅红寡不敌众,纠缠许久,被一剑刺中肩头,半跪在地。 就在黑衣人举剑欲再次刺向她时,吕决解决完对付他的黑衣人及时赶来。 剑光闪烁间,只听得“哐当”一声脆响,他精准地格挡住了那一剑。 梅红趁此间隙,重新站起身,与剩下的敌人厮杀。 肩上的剑伤让她动作迟缓,显然,她已力不从心,被擒也只是时间问题。 前方,鱼闰惜手持连弩,飞奔而来,她躲在不远处的墙后,不时地向逼近梅红的黑衣人发出几箭,阻挠他们进攻。 箭矢数量有限,且她不是百发百中,这其中还存在误伤梅红的风险。 鱼闰惜深知此非长久之策,随即瞄准为首的黑衣男子,朝他连发几箭。 幸运的是,她射中了他。 为首的黑衣男子中了两箭,身形一晃,颓然跪倒在地。 所余之人寥寥,他自知再继续纠缠毫无益处,放下狠话后,便带着众黑衣人离去。 鱼闰惜匆忙上前,问道:“你们可还好?” 强撑许久的梅红张了张嘴,却无力作答,终于受不住倒在鱼闰惜怀中。 “敏鸩!” 鱼闰惜喊话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见梅红肩头鲜血淋漓,心倏地一紧,泪水也瞬时夺眶而出。 明白此时绝非矫情之时,她迅速抹去泪水,侧首朝吕决言道:“此处离医馆尚有一段距离,烦请你先带她回去,我去寻大夫。” 吕决点点头:“家中可有备止血药物?” “有,在左侧房间柜子的包袱里。” “事不宜迟,你快去寻大夫,其余的交给我。” “谢谢你。” 鱼闰惜道完谢,将梅红托付给吕决。 忆起与梅红逛街买胭脂时,那附近有家医馆,她急忙朝街市方向跑,沿街去寻。 吕决抱着梅红,脚步匆匆地回到住宅,将梅红安置在卧房的榻上后,他来到鱼闰惜所说的柜子,取出包袱翻看。 第299章 猜测 蓦然间,吕决的视线被包袱里的一块圆形玉佩吸引,那玉佩十分眼熟,似在何处见过。 他轻拾起端详,立马便认出那是太子拓跋绥离开景国时,赠予鱼闰惜的那块玉佩,内心甚感诧异。 此刻显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包袱里并没有鱼闰惜所说的药物,他赶忙翻开另一个包袱查看,里面果然放有几个小药瓶。 翻到所需的止血药后,吕决匆匆返回榻上欲为梅红包扎伤口,梅红却在这时,紧紧抓住他伸过来的手。 “等……” “你放心,包扎这事我很在行,不会弄疼你的。” 梅红抓着他的手,丝毫未动,“我自己来。” 她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吕决内心虽感诧异,却也未深究,他摊开梅红的手,自顾自地脱起了她的衣物,边脱还边说道:“你流了这么多血,需要及时包扎伤口,否则会危及你的性命。” 此时的梅红,脸色苍白如纸,虚弱至极,已无多余的力气再去反抗。 身上的剑伤阵阵作痛,疼得她头晕目眩,最终,两眼一闭,陷入沉沉的昏睡之中。 方才吕决脱梅红外衣时,梅红一直试图在阻挠,如今正巧省了麻烦,吕决继续解着她的衣裳,越脱越感觉不对劲。 他后知后觉,似乎明白梅红先前为何不肯让他为她包扎伤口了。 他略微颤抖的手抚上她的额头,轻轻撩开她被热汗浸湿,粘腻在脸上的发丝,果然…… 吕决神情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先给梅红穿上衣物,还是先为她包扎。 想着脱都脱了,他咬咬牙,继续为梅红包扎伤口。 另一边,鱼闰惜脚步踉跄地闯入医馆,目光急切地扫过大堂,扬声问:“谁是大夫?” 一位约莫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搁下手中的活,淡淡回答:“我是,怎么了?” “大夫,请您随我来,我家中有病人。” 大夫不紧不慢地问道:“家中何人生病了,有何病状?” “家中姐姐不慎被利刃所伤,流了好多血。” “请稍等。” “等不得了。”鱼闰惜说着便要拉着大夫走,大夫急忙言:“我得带上药箱。” “哦,好。” 大夫拾掇好药箱,携着堂内的一少女,随鱼闰惜一同出了医馆。 三人匆忙朝鱼闰惜所居宅院奔去,见到跟随大夫一同来的少女,鱼闰惜忽地忆起什么,低声念叨:“坏了坏了。” 大夫接过话茬:“坏没坏,也得看了才知晓。” 屋内,为梅红包扎好伤口后,吕决端坐在茶桌前,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圆形玉佩。 此玉佩形制独一无二,确实是太子拓跋绥的。 为何太子的玉佩会在鱼听风身上?莫非是鱼听风无意间拾得?还是闰惜和鱼听风之间,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他忍不住去大胆猜想,莫非她们是…… 正当他陷入深思之际,鱼闰惜带着大夫回来了。 “如何了?” 鱼闰惜疾步走近,见吕决手里拿着拓跋绥赠予她的那块玉佩,心中猛地一颤。 可此时,她也无暇多想,眼下还是梅红的身体要紧。 吕决慌忙放下玉佩,弹射起身,心不在焉地答道:“已经包扎好了,其余的,还得先让大夫看看再言。” 大夫与少女先后进了卧房去瞧梅红,无事可做的鱼闰惜急得在房门外来回踱步。 等待许久都不见二人出来,她慌忙拉过吕决问话,“吕大哥,我兄……她伤口如何?是不是伤得很深?” “这……我不知晓,应当无事。” 鱼闰惜凝眸,略带一丝好奇地问:“不是你给她包扎的伤口?” 吕决神情羞赧,不自在地将脸转向一边,“回来时,她尚未昏迷,那伤是她自己包的。” 鱼闰惜瞧出了什么,看破却不说破。 “今日之事,真的谢谢你,若不是你,我都不知晓该如何是好。” “无……无事,举手之劳而已。” 忙完一切后,时间已经悄然来到傍晚。 吕决独立在屋门外,苦思许久的他隐隐猜到了什么,想要亲口询问鱼闰惜一番,却迟迟未等到机会。 大夫离去后,本想进屋向鱼闰惜探问真相,谁知鱼闰惜同他交谈了几句话,便进了厨房。 良久,鱼闰惜小心翼翼地端着两碗面条出来,将面条放好后,朝门外的吕决喊道:“延之大哥,怎的不进来坐?” 吕决听到喊声,转身进了屋。 鱼闰惜一边摆好碗筷,一边轻声言:“家里厨房没备什么菜,我瞧你也饿一天了,先对付几口。” 吕决毫不客气地接过鱼闰惜递过来的筷子,大口吃了起来,“说哪里的话,我这也确实饿了。 我瞧,山珍海味也比不上现在这碗热腾腾的面。” 鱼闰惜不好意思笑笑,拿起桌上的筷子,吃起了面。 过了一会,吕决突然停下吃面的动作,直盯着鱼闰惜,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之色。 “我有件事要问你。” “怎么了?瞧你这副样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如此。” “你……” 鱼闰惜见吕决神色异常,倍感疑惑。 蓦然想起带大夫来时,他手上正拿着拓跋绥赠予她的那块玉佩。 那块玉佩原本一直安放在一个荷包内,那日特意取出带给李彦查看,李彦归还玉佩后,她随手将那玉佩放在包袱里,不曾想,竟这般凑巧被吕决见到。 她暗自思忖,吕决是否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 很快,她便否定了这个猜测,即便此刻她以真面目出现在吕决面前,他也会保持一丝怀疑,何况她现在还是这副模样。 他这般,应当是想问她玉佩从何而来。 吕决内心纠结几许,最终还是决定先试探一番,“你很像一个人。” “谁?” “鱼闰惜。” 咳咳~ 鱼闰惜差点被面汤呛到,轻咳了两声。 她还是太小看他了。 “你是闰惜对么?”鱼闰惜的反应,让吕决更加肯定内心的猜测。 “不是。” “不是?那你为何这般激动?” 第300章 疑虑 鱼闰惜辩言:“因为……因为我识得此人,故而听你提及此名,反应才会如此。” “真的?” 鱼闰惜点点头,语气十分认真:“你忘了,我也信鱼。” “也是哈,那她是你什么人?”吕决眼中闪烁着好奇的光芒,对于此问题,似乎很想知道答案。 “她是我同乡叔叔的女儿。” “不对!” “如何不对了?” “你家在青州,她是景国人,怎会是你叔叔的女儿?” “我说的是我养父一家,我养父与那鱼闰惜的父亲是同乡。” “原来如此。” 鱼闰惜装作好奇地问:“你认识鱼闰惜?” “嗯。” “世间名唤鱼闰惜的人这般多,没准我们说的并非同一人呢。” “她认识你姐姐,我们说的应当是同一人。” “这样啊,那真是太巧了,想不到你竟会认识她。” 鱼闰惜面上装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吕决只是淡淡地瞅了她一眼,低头默默吃起了面。 正当鱼闰惜以为吕决已经打消对她的怀疑之时,安静吃面的吕决突然出声,“不对!” 鱼闰惜被吓了一跳,手中的筷子差点没拿稳,“又怎么了?” “你不是闰惜,那你的玉佩从何而来?” 鱼闰惜故作疑惑,问道:“玉佩?你说的是……” “就是你放在包袱里的那块玉佩,哪来的?” “你翻我东西?” 吕决赶忙解释:“没有,今日我寻药的时候,无意瞧见的,你别误会。” “那块玉佩是我捡的。” “哪捡的?” “会……会州。” “真的?” “自然,我有必要骗你?那块玉佩怎么了?” “那块玉佩……无事。”吕决欲言又止。 “你方才说我像鱼闰惜?哪里像了?”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鱼闰惜最好辨认的便是那双独特的凤眼,她深知这一点,特意用了厚重的脂粉去遮掩眉眼。 即便是与她朝夕相处数月的梅红,初见到她这副模样,也难以立马辨认出是她,她实在想不明白吕决是如何瞧出来的。 莫非是因为拓跋绥送的那块玉佩? 可若因为那块玉佩,常人不应该先询问她的玉佩从何而来? 为何吕决会先试探她与鱼闰惜是否为同一人?这让鱼闰惜着实想不通,心中渴望得到答案。 吕决摩挲着下巴,作思考状。 那日初见鱼闰惜时,他便感觉她似曾相识,尽管他们从未谋面。 今日偶然瞧见那块玉佩,他不由自主地将鱼听风与鱼闰惜联系在一起,惊觉发现两人带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将她们当成同 一个人,但转念一想,鱼闰惜绝不可能会出现在此,心头便继续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延之大哥?” 鱼闰惜的声音拉回吕决飘远的思绪,他敷衍道:“随口问的,因为你们都认识鱼韵微,且给我的感觉差不多。” 鱼闰惜长长松了一口气,释然一笑,“这太荒诞了。” 这一点也不荒诞,因为有这个感觉的人不止他一人,太子拓跋绥亦如此。 那日鱼闰惜离去后,拓跋绥曾对他言,鱼听风给他的感觉恍若故人重逢,正因如此,那晚他才心生念想,欲亲自前去一探究竟。 否则,询问住所这等小事,他大可遣人向李彦打听,还需亲自跑一趟? 吕决抽回思绪,不经意间,他的目光对上一双清润的美眸,若有所思地瞧了许久。 这双眼睛,为何…… 鱼闰惜见他盯着自己的眼神似乎是在探究什么,不自然地将脸别过。 “一直盯着别人看,是很没礼貌的事。” 吕决凝紧眉头,他发现鱼闰惜眼周红痕比晌午时浅淡些许,且位置还同初见她时不一样,心存狐疑,伸过手用指头蹭了一把,“你这胎记……” 鱼闰惜反应过来,迅速闪躲,甩开吕决的手,“喂!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 “哦。” 吕决匆忙低下头,想要假装吃面,发现碗中的面条早已空空如也,脸上顿时浮现一抹尴尬之色。 “锅里还有,我给你盛。” 言罢,鱼闰惜正欲伸手去拿吕决手中的面碗,吕决见状,双手紧紧捧住碗,“不……不用了。” “同我客气什么。” “哦。” 吕决识趣地缩回手,陡然发现手指不知何时染上了红色的痕迹。 他轻搓了搓,是类似脂粉那样的东西,顿时想起什么,目光下意识地看向鱼闰惜的眼周,果然…… 他指了指鱼闰惜的眉眼,“你的脸……” 鱼闰惜猛地将头转向一侧,逃避他的视线。 气氛一时陷入死寂,静默许久,她将面碗轻轻放回桌上,言道:“我方才想起,锅里没面了。” 这话无疑是在暗示吕决,她要赶人了,吕决倒也识趣,从凳子上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 “嗯。” 吕决走后,鱼闰惜匆忙冲进房间去照镜子,发觉脸上的妆粉因为出汗脱了不少,但所幸,不仔细瞧并不明显。 她松了一口气,正欲返回外屋收拾,不料一出房门,竟见离去的吕决折返回来了。 鱼闰惜吓得魂都快丢了,惊声言:“你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出来关门?我瞧这里就你们二人,挺危险的。” “哦。” 鱼闰惜跟着吕决出了外屋,二人一前一后往外院大门方向行去。 忽然,走在前方的吕决顿住脚步回头,鱼闰惜被吓了一跳,肩头一缩,“你怎么了?” “怎么一惊一乍的,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没有。” “真的?” 吕决目光炯炯,盯得鱼闰惜心头发怵,她故意转移话题,“你是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吕决淡淡一笑:“我只是提醒你,你还欠我一顿饭。” “哦……好,改天一定请你。” 翌日,李彦收到吕决要来府上拜访的口信,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第301章 探寻真相 吕决是太子的人,此次突然造访,恐怕与上次鱼听风之事脱不了干系。 果不其然,正如其所料,吕决此番前来,确实是因为鱼听风。 前堂,李彦轻抿一口茶水后,视线缓缓转向旁侧端坐的吕决,眼神中透着几分谨慎。 他赧然一笑,压低声音问道:“何事劳烦吕大人亲自前来?” “大人言重了,今日来,只为与大人叙旧,不会叨扰到大人?” “吕大人这是哪里的话,日后还望大人能常来府中作客。” 吕决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神色略显凝重,“大人向太子殿下举荐鱼听风,可给殿下添了不少麻烦。” “这……” “你可知那鱼听风求见殿下,所为何事?” 李彦渐渐收敛脸上的笑容,“吕大人不妨直说?” “她是来向殿下告状的。” “告状?不知那鱼听风状告的是何人?” 吕决凝视着李彦,眼神颇为复杂,“大人不妨猜猜?” “总不可能是……是我?” “大人真聪明,猜对了一半。” “什么?” 李彦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身,“鱼听风怎能如此忘恩负义,我帮了她,她竟然……” “大人莫急。” 李彦自觉失态,又坐回了椅子上,“她因为何事,要状告我?” “我听闻大人有一挚友名——张仁, 大人便是通过他与鱼听风结识的。” 闻此名,李彦愈发惊慌,额间不由渗出涔涔冷汗。 “我与鱼听风是通过此人相识,可我为其引荐,也是因为她确有过人的才能,还望大人详察。” “你为其引荐,却不察其身份?” ………… “大人其实早就知道她是女子?”吕决语气带着一丝试探,他目光如炬,紧盯着李彦,试图从他的神情反应中,瞧出一丝端倪。 李彦心虚地低下头,刻意躲避他炙热的视线。 “这……并非如此。” 李彦本想随意敷衍过去,岂料吕决早已看穿了一切,故意对其施压。 “唉——我本欲为大人在殿下面前进言几句。” “吕大人你……你想让我怎么做?” 吕决略带认真地说道:“大人需如实道来,我才知晓该如何。” 李彦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轻叹息一声,将实情告知了吕决 对于张仁一事,他选择避重就轻,其余的不敢有丝毫隐瞒,全盘托出。 吕决听罢,狐疑问道:“你是说你为那鱼听风引见,是因为她是太子殿下义妹?” “此事乃她亲口所言。” “大人为何会信她?” “她说的并非全然无据,且还给我看了说是太子殿下所赠的信物,我……亦是受其蒙骗啊。” 吕决凝眸,疑问道:“她有太子所赠信物,是什么?” “一块玉佩,那块玉佩异于寻常,形制亦符合皇家规制。” “玉佩?是那块蟠螭纹璧佩?” 李彦连连点头:“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吕决似有所悟,“你知道那块玉佩是太子殿下的?” 李彦摇摇头。 “那为何要帮她?” 李彦心一横,如实坦白,“我想她既有才,为其引荐一番也未尝不可,若她真是太子义妹,自是甚好。 反之,我便先发制人,也名正言顺治她个欺瞒之罪。” “此事真如你所说这般?” “对,其余之事,我实不知,大人务必要信我啊。” 吕决微微勾唇,也不再装了,“殿下对她甚是满意,大人不必忧心。” “果真如此?那她真的是……” “此事你不必再问。”吕决打断言。 “那……方才大人所言,她寻太子是为了状告……” “大人问心无愧,又何必自乱阵脚?” “你不是说我猜对了一半吗?” “是猜对了一半,那人不是你。” ………… “今日之事,望仅你我二人知晓。” 李彦会心一笑,“自然。” “时辰不早了。” 吕决霍然起身,抬手揉了揉肩,李彦跟着起身,快步迎上前,“此时已近午时,大人不如留下用个午膳?” “不必了。” “大人今日来此,只是为了询问此事?” 吕决侧首凝着李彦,语气意味深长:“大人错了,我今日来,是与大人叙旧的。” “是是是。” “告辞。” 送走吕决后,李彦如释重负般跌坐回椅子上。 吕决知晓张仁,想必已派人查探他底细,所幸其举荐的鱼听风确有真才实学,虽是女儿身,不慎演了场闹剧,但太子并未因此怪罪,倒也没什么损失。 他暗暗咬牙,心中绯腹:吕延之不愧是太子心腹,真是个老狐狸,三言两语便把他的话套出来了。 吕决自李彦那探知真相后,心中已然笃定,鱼听风就是鱼闰惜,便想寻个合适的时机让她如实坦白。 对于此事,他感到难以置信,若不是种种证据证明鱼听风是鱼闰惜,他实在无法相信,她会千里迢迢来此。 白日上午,吕决借鱼闰惜请吃饭之名,登门拜访。 外院,鱼闰惜推开大门,见来人是吕决,热情相迎。 堂内的梅红见到吕决,如受惊的兔子般,迅速窜进卧房。 不知为何,她见到吕决,心中总有些许尴尬,浑身都不自在。 吕决亦是如此,方才在客堂见到梅红,便下意识地转过身,不敢去看她。 茶桌前,吕决正襟危坐,轻抿一口茶水后,直言不讳道:“他已将你的事如实尽数告知了我。 你就是……闰惜对么?” 吕决揣着答案问话,鱼闰惜知晓自己瞒不住了,无奈之下,只得承认。 “是,我是闰惜。” 吕决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又流露出不解的神色,“你为何会来此?又为何要刻意隐瞒身份,不与我们相认?” 鱼闰惜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迟迟未发,吕决瞧出了异样,轻声试探:“莫非是因为你的容貌?怕我们认不出来?” “不对。”话一出口,他又立马否决了,面前女人脸上的胎记好似是脂粉擦的。 “究竟是为何?” 第302章 尴尬 鱼闰惜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隐瞒身份,对我们彼此都好,我不想……” 闻言,吕决似乎明白了鱼闰惜的顾虑。 早年,拓跋绥曾派人前往洛城探寻鱼闰惜的下落,得知她已嫁与宁王世子沈觊,终于心死,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始终未能真正放下她。 如此,确是妥当之举。 “那你为何会来此?” 鱼闰惜吁了一口气,答道:“我是逃难至此。” 吕决惊愕不已,声音难掩激动:“逃难?你不是嫁与沈敬为了?怎会…… 发生了何事?” “你怎会知晓此事?” “听……听说的。”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我确实是逃难来的。”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许久,鱼闰惜再度开口:“可否替我保守此秘密?” 万般情长,终究已成过往。 若今将此事告知太子拓跋绥,无疑会使二人的关系陷入难堪。 吕决心藏私念,想要替鱼闰惜保守此秘密,可他又着实不愿欺瞒太子拓跋绥,内心深感矛盾。 料想二人若相认,纠葛难断,不如安然做个局外人,让他们顺其自然,遵从上天的安排。 他点头应允,“好。” “谢谢你。” 吕决淡笑,关切地询问鱼闰惜的近况,鱼闰惜没有隐瞒自己留在青州之事,二人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天。 “对了,我想向你打探一个人。” “何人?”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顾桓的人?” 梅红苏醒后,鱼闰惜问起关于她前主人的事,从梅红口中,她知晓了顾桓这个人,而梅红现今也只知晓他这会留在康建,其余的,一概不知。 鉴于她们眼下的处境,无法立刻离开此地,只能尽量避开此人,因此,鱼闰惜试探性地向吕决打听起了顾桓的底细。 “认识,怎的突然问起他?” 吕决倍感诧异,鱼闰惜才来康建,应当不认识此人才对。 “那日的黑衣人便是他派来的。” “是他?他为何要抓你那位朋友?”吕决视线朝卧房方向瞥去。 鱼闰惜小声解释:“她叫敏鸩,我们在景国相识,她原本为顾桓办事。” “原来如此,那她是这里的人?” “对,我想知道顾桓现今是何身份?听敏鸩言他此前不在康建。” “卫将军,早些年去了江州,近两年才回的京,你见过他的……” “我见过?” “对,彼时坐在殿下右侧那位男子便是他。” 鱼闰惜不禁陷入回忆,讶然道:“是他!怪不得我们来此地这么久都没事,那日过后……” 长叹一声后,她又问道:“殿下那边,还要多久才能出发前往青州?” “此次殿下是以巡抚青州之名出行,尚需些时日筹备出行事宜。” “留在此地,我怕顾桓还会派人再来,不若我与敏鸩先启程?” “此地去青州路途遥远,仅你们二人实在危险,且殿下要你们一同,如此,我可不好交代。” “可……” “闰惜,跟我们一起,你放心,你朋友的事,我会想办法的。” “可那顾桓非一般人,我怕……” “此事放心交由我去办,再怎么说你也是…… 总之,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请我吃顿饭,马上要到晌午了。” 鱼闰惜凝眉,拓跋绥与顾桓的关系看起来非同一般,吕决又是拓跋绥的心腹,彼此之间应是熟人。 顾桓再怎样也不至于向吕决下手,如此想,终于打消心头顾忌。 “那……那好,真的谢谢你。” 酒楼内,三人择了个角落的雅间,从住宅至此,除了鱼闰惜偶尔吐出一两句话,旁边的吕决与梅红皆一语未发。 一路上,吕决只会笑容敷衍,而梅红就没抬过头。 两人如此忸怩,鱼闰惜感到不解,先是瞅了吕决一眼,而后又将目光移向梅红。 “二位能否大方一点?” ………… ………… 鱼闰惜摇摇头:“罢了,食不言,寝不语。” 见旁侧的梅红与吕决迟迟未动筷,她又忍不住开口问询:“你们不饿吗?” 两人终于有所反应,先后动起了筷子,却始终未去夹桌上的菜肴。 “夹菜啊,不吃菜吗?” ………… 鱼闰惜无奈一笑,自顾自地大口吃起了饭,“我不管你们了哈。” 饭后,三人围坐喝茶,依旧是那种奇怪的氛围,鱼闰惜率先受不住,强行寻找话题聊天。 她凑过身,下巴轻轻抵在梅红肩头,轻声问:“等会我们去街上逛逛,给非嫣挑个礼物?” “自然好。” 鱼闰惜目光转向吕决,试探言:“延之大哥,要不同我们一起?” “可以。” 气氛再次归于沉寂,鱼闰惜心中颇感诧异。 这两人,无论哪一个单独与她相处都有话聊,可凑一起,竟都不说话了。 “要不……我给你们二位重新介绍认识一下?” “不……不必了。”吕决言道。 “好。” 鱼闰惜无措,只能喝茶消磨时光,很快,壶里的茶水便见底了,她起身出了雅间,打算去唤店小二再添一壶茶水。 鱼闰惜走后,雅间仅余吕决与梅红,二人一动不动,皆默不作声。 四周静谧至极,连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这份沉寂令他们倍感不自在。 梅红自上次受伤一事过后,见到吕决就十分尴尬,仿佛耗子见了猫一般,撒腿便要跑。 今日一同用膳之事,她本欲推辞,鱼闰惜提及吕决相助之情,认为吃顿饭以示感谢是应有之礼,只得应允前来。 吕决之所以会不自在,全因为梅红见到他时,总是一副特别尴尬的神情,这让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尴尬起来。 他没想到,昔日出手如此狠辣的人,真实性情竟如此腼腆。 为了打破这种奇怪的氛围,吕决硬着头皮开口:“听闰惜说,你……你自幼在此地长大?” 骤闻问话声,梅红抬首环顾一眼雅间,见鱼闰惜还未归来,内心一阵发虚,怯怯地回答:“是。” “真巧啊,我也是。” 第303章 对弈 梅红不知道该怎么接吕决的话,只能用微笑掩饰尴尬。 “那日你出手如此狠辣,还以为……” 言及此,吕决止住话语,内心暗暗责怪自己怎的如此唐突,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 梅红面色一僵,原本就有点假的笑容,显得更假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你人挺狠的。” ………… 气氛陷入僵局,吕决内心饱受煎熬,好在没过多久,鱼闰惜归来了。 午间,天空乌云密布,日头少见的不那么刺眼,三人一同离开了酒楼。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鱼闰惜与梅红并肩前行,吕决步伐稍稍落后,与她们拉开了些许距离。 连逛几家铺子皆未挑到心仪的物品,鱼闰惜有些犯难,感叹道:“我瞧我们也逛了好一会了,这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嘛。” “实在不行,买把琴好了。” “好琴难寻,普通的琴可入不了非嫣的眼,还是挑些别的物件,最好是此地特有的玩意,你可有想法?” 梅红摇头答道:“除了吃的,我也想不出其他了。” 前方楼阁围拢了一大群人,鱼闰惜拉着梅红,满心好奇地走上前凑热闹。 原来是围棋对弈,鱼闰惜对此毫无兴趣,正欲拉着梅红离去,临走时,无意瞥见榜上所书——对弈胜出者可得一套白玉棋子。 鱼闰惜忆起洛非嫣虽棋艺平平,却很喜欢下棋,心中忽地生出送她一套棋具的念头。 “白玉棋子?这个好。” “自然,这白玉棋子,实非寻常之物,有价无市。”吕决凑上前答道。 “真的?” “嗯,你要去?” 鱼闰惜颔首,那白玉棋子非同一般,适才吕决还言有价无市,此处没有比那套白玉棋子更适合当礼物的东西了。 “你来晚了,应当早两日来。” “何出此言?” 吕决语气带着一丝打趣:“早些时候人多,这其中鱼龙混杂,你不至于输的那么狼狈。” 鱼闰惜傲然扬起下巴,“瞧不起我?我还非要去呢。” “你当真要去?这会留在场上的人,实力非同小可。” 梅红挽住鱼闰惜的小臂,小声言:“听风,要夺得魁首可不容易。” 鱼闰惜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反正不亏,试试又何妨?” 梅红想起鱼闰惜同洛非嫣下棋好似从未输过,料想其棋艺定非同一般,便鼓励道:“确实应该试试,你一定可以的。” 吕决仍旧一副不看好的样子,却也未再打击鱼闰惜,“敢不敢同我赌一回?” “赌什么?” “你若能赢两局,我请你吃饭,反之,那你就得请我吃饭。” 鱼闰惜笑笑:“看来我今日至少能赢一顿饭。” “哦?这么自信?” “我下棋很少输的。” 虽然她很少参与对弈比赛,但前世今生,与她下棋的人皆非等闲之辈,赢下两局,不成问题。 “那要看与什么人对弈。” “你家那位我也赢过。” “真的?” 鱼闰惜傲娇地将脸转向一边,言道:“你也一起,若有机会对弈一局,定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实力。” “好啊。”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楼阁,梅红见状,赶忙快步跟上前。 “等等我。” 梅红与在场众看客聚在一处,鱼闰惜和吕决则上前等候。 半晌,鱼闰惜抽签后率先分到对手,随即上台。 巧的是,与她一组的人她识得,正是上次与拓跋绥一同的徐翊。 彼时,那人曾言要与拓跋绥一同对弈,拓跋绥棋艺不凡,能与之对弈之人,想必实力不弱。 鱼闰惜心下略感不安,回首瞥了吕决一眼,吕决正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徐翊见对面的人是鱼闰惜,面上神情显得特别惊讶,激动地站起身,“你你你……是你!” “兄台,请坐好。” “我不跟你下。” 鱼闰惜好奇地问:“为何?” “我可不欺负女……”徐翊挑眉,话里有话。 鱼闰惜闷哼一声,缓缓坐下,“有没有这个欺负我的实力,得下了才知晓。” 旁侧的司正言道:“这位兄台,这是规矩,若你赢下这一局,可考虑让你先挑对手。” 徐翊听话地坐回原位,“那好。” 鱼闰惜执黑子先行落子,二人安静下起了棋。 对弈之时,鱼闰惜本以为徐翊能作为拓跋绥的对手,应当有些本事在身,一直下得很认真,不敢有半分懈怠。 不曾想,徐翊的棋艺平平无奇,不禁大失所望。 棋局结束的很快,鱼闰惜以压倒性的优势轻松获胜,徐翊未想到自己竟然会输给鱼闰惜,还输得这般狼狈,难以置信。 “你……” 鱼闰惜淡淡言:“下一位。” “你等着。” 徐翊匆忙就要下台,因为走的太急,左脚绊右脚险些摔倒,一旁的司正出手及时,扶住了他。 “兄台,没石粒啊,怎么摔了呢?”鱼闰惜声音里透着些许嘲意。 徐翊猛然回过头,朝她言道:“你等着,我去叫人。” 徐翊走后,鱼闰惜询问起旁侧站着的司正:“我可以自个挑对手吗?” “只要你们二人同意,可以换。” “我想同他下。”鱼闰惜指了指前方站着的吕决。 “他不行。” 鱼闰惜不解,诧异地问:“为何?不是说只要双方同意就可以么?” “是场上余下之人,你挑的那位,适才对弈落败,已然出局。” 闻言,鱼闰惜瞪大了双眼:“什么!!!” 鱼闰惜的下一个对手是一位年轻男子,看起来不像是什么高手,不出所料,这一局她又赢了,且还赢得非常轻松。 她目光悠然扫过下方,最终在梅红身侧的吕决身上停留。 吕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讪讪一笑。 鱼闰惜笑着昂起下巴,朝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很快,她的笑容便僵在脸上,因为她下一位对手,是顾桓。 鱼闰惜见到顾桓,本能地望向梅红所在的方向,人群中的梅红面色异常惨白,看起来十分惊恐。 第304章 赌注 鱼闰惜此时已顾不得什么白玉棋子,猛然站起身,欲请求退赛。 顾桓嘴角轻勾,似乎猜到了她的意图,言道:“赢了我,我可以考虑不寻她麻烦。” 闻言,鱼闰惜又乖乖坐回席上。 反正顾桓并未言明她输了会如何,与他对弈一局又何妨。 顾桓气势逼人,鱼闰惜内心有所警惕,可为了梅红,也只能竭力应战。 她强作镇定,全神贯注地下起了棋,不敢有半分松懈。 认真下棋的顾桓缓缓抬眸,眼神带有几分敌意,上下打量着鱼闰惜。 此女究竟有何过人之处?让敏鸩那个怯懦的婢子,不惜去违抗他的命令? 鱼闰惜并未躲避他打量的目光,单挑眉头,回了他一个丝毫不怯的眼神。 顾桓棋艺虽不差,但也没有她所想的那般厉害,应对起来并不算困难。 二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最终,鱼闰惜略胜一筹,顾桓无子可落,这场对弈至此结束。 回宅院的路上,鱼闰惜高兴地同梅红说起此事。 梅红听后,面上却难掩疑虑,不相信顾桓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鱼闰惜觉得,顾桓外表看似阴险狡诈,一副心狠手辣的样子,但言行举措,却给人一种言出法随的感觉,不像是那种会出尔反尔的人,因此觉得他的话有些可信,安慰梅红放宽心,不要过度忧虑。 而在顾桓那边,为何轻易许下承诺,原因很明了,他实未曾预料鱼闰惜能赢他。 且于他而言,梅红不过是棋盘上一枚微不足道的棋子,失去亦无足轻重。 次日,鱼闰惜携梅红再次来到对弈地点,楼上,吕决已静立许久,见到人群中鱼闰惜的身影,疾步奔下楼去寻。 “听风。” 鱼闰惜听到有人在唤自己,回过头,见来人是吕决,神情颇为意外,“你怎么来了?” “我是特意来瞧你的。” “真的?你有那么清闲?” “确实不清闲,但我不还是来了?” 鱼闰惜笑着问:“你很在意我的输赢?还是另有目的?” 吕决淡淡言道:“我能有什么目的。” 今日他与徐翊打赌,若鱼闰惜能在对弈赛中夺得魁首,便是他赢,反之,则是徐翊胜。 吕决笑的莫测,鱼闰惜甚感诧异,追问道:“你老实交代。” “好,我挺在意你的输赢的,还有就是……我是来看戏的。” “何意?” 吕决故作高深地说道:“待会你就知晓了。” 午后,场上仅余鱼闰惜与一位黄衣男子,鱼闰惜原以为与男子对完局,比赛即终,岂料徐翊此时至,还带着一人。 鱼闰惜凝眉,不解地问:“怎的还有人?” 司正徐徐开口解释:“尚有二人,只是适才他们在楼上喝茶。” 此时,不少围观的众人脸上皆浮现出好奇与兴奋的神色,开始窃窃私语。 “那不是冉家大郎吗?” “是啊。” “有好些年没来了。” “往年他可是魁首啊。” 鱼闰惜闻言,心中暗觉不妙,视线迅速掠过人群,落在吕决身上。 她终于明白他今日所说的看戏,是什么意思了。 吕决在此时向她抛来一个鼓励的眼神,鱼闰惜收回视线,望向面前站着的徐翊。 徐翊一脸得意,眸中闪烁着挑衅的光芒,朝她大声言:“你怕了?” 鱼闰惜并未理会他的挑衅,想起司正方才说“还有二人”,好奇地问:“不是说有二位吗?” “他来了。” 司正视线瞥向前方,但见冉墨身后不远处,走来一个高大俊俏的身影。 自拓跋绥出现,场上便被一种异样的氛围笼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聚焦在他身上。 司正快步上前,躬身行礼:“大人。” 拓跋绥淡笑,挥手示意,“抱歉各位,来晚了。” 鱼闰惜面色陡变,心中诧异,拓跋绥为何会来此? 拓跋绥偶尔会来观赛,却鲜少亲自登台,他的目的在于寻得旗鼓相当的对手,除非遇到实力超群、足以吸引他的人,才会作为参赛者与之对弈一局。 昨日听徐翊言,有位高手轻松便击败了他与顾桓,还道若他见到那人,定会大吃一惊。 然而当他向徐翊询问那人是何人之时,徐翊却故弄玄虚,只透露半句,吊足了他的胃口。 心怀好奇的他,今日特地寻过来查探一番。 适才在楼上观赛,深知鱼闰惜棋艺不俗,心生较量之意,便想来此与她对弈一局。 而冉墨会来此,是徐翊特意安排。 徐翊今日与吕决设下赌局,赌注是彼此珍藏许久的名画,为求胜券在握,他搬来了冉墨这位救兵。 司正自然明白拓跋绥是来找谁的,当即便安排鱼闰惜与之对弈。 冉墨没有言语,直接坐在黄衣男子的对面,同他下起了棋。 拓跋绥与鱼闰惜也随之落座,自两人对弈开始,双方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鱼闰惜许久未与拓跋绥对弈,回忆起昔日在学宫,与拓跋绥对弈过不少次,胜负参半。 时光荏苒,过去这么多年,她的棋艺已精进许多,心下好奇,拓跋绥现今棋艺水平如何,自己是否能赢他? 沉思许久,鱼闰惜知晓此时非忧虑之时,迅速打起精神。 拓跋绥总觉得面前女人下棋的神态,酷似一位熟悉的故人,神情不禁恍惚,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至自己渐渐处于下风,才收敛心神,专注应对。 二人皆认真地下起了棋,却也没有一语不发,反而自然地闲聊起来。 “徐翊言你棋艺不俗,如今一试,果不其然。” 鱼闰惜没有露出谦虚的神色,而是坦然一笑,“殿下怎会来此?” “自然是寻求对手。” “殿下是每年都来么?” “不是。” “那殿下往昔,可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鱼闰惜好奇地问。 “旁边的算一位。” 鱼闰惜瞥了旁侧的冉墨一眼,低语喃喃:“听闻往年对弈他是魁首,不知有没有幸与他对弈一局。” 拓跋绥笑笑:“赢了我,你便可以同他下了。” “那可真不简单。” 两人交谈不止,却丝毫未影响对弈,双方皆明,一旦落子有误,便难以挽回局势,因此都下得异常专注。 第305章 宴请 良久,拓跋绥渐落下风,他没有继续坚持,直接选择认输。 “甘拜下风。” “承让。” 另一边对弈也结束了,如鱼闰惜所料,冉墨赢了。 胜负将在鱼闰惜与冉墨二者之间决出,然而此时此刻,最为紧张的却并非是台上的二人,而是台下的看客吕决与徐翊。 短暂休憩后,两人再次登台。 对弈尚未开始,徐翊便断言鱼闰惜此战必败。 吕决闻言,不甘示弱,随即反驳,两人争论不休,最终决定临时加个赌注——败家需请客吃饭。 台上,鱼闰惜与冉墨开始对弈。 冉墨并未将这场对局看得太认真,他认为,鱼闰惜之所以能赢拓跋绥,是因为拓跋绥有所保留。 拓跋绥与之对弈的真正意图,是试探面前女人的棋艺水平,而非执着于胜负,更不在乎那微不足道的奖赏,因此才会在关键时刻选择认输。 不然,若再继续那盘棋,未必会输给面前的女人。 对于此事,鱼闰惜自然也瞧出来了,她明白,拓跋绥此举,或许是因她今日对弈数局,耗费诸多精力,胜她亦非光彩之事。 可这并不代表她的胜利是拓跋绥谦让来的。 即便拓跋绥真的全力以赴与她对弈,他们之间亦是旗鼓相当,她并不逊色于他,所以才坦然接受这个结果。 冉墨的棋艺确实不凡,但往昔与她对弈之人,又有哪一位是泛泛之辈呢?鱼闰惜只攻不防,步步紧逼,冉墨逐渐处于下风,神色开始认真起来。 两人攻防交错,落子如飞,此番较量双方皆知,谁先失误,谁便会陷入极度被动的境地。 鏖战良久,鱼闰惜执白子落盘,一子定乾坤。 鱼闰惜胜出,台下的徐翊脸黑的不行,与之态度截然相反的是身旁站着的吕决,他笑容满面,轻拍了拍徐翊的肩,“我赢了,不要忘了你的承诺。” 徐翊惊叹不已,大声言:“怎么会?怎么会!” 吕决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鱼闰惜的胜利出乎他的意料。 彼时,他仅仅是出于对她的支持,才与徐翊打下这个赌,岂料让他赌对了。 领完奖后,鱼闰惜本欲离去,一位约莫六十出头的老伯趋前,请求与她对弈一局。 那老伯她识得,司正曾同她言明,此次对弈比赛正是由他一手筹办。 老伯偏爱与棋艺高超者对弈,多年来,能战胜他的人寥寥无几,鱼闰惜的棋艺方才他已见识过,见她面生,知晓她并非此地常客,便想趁此机会,与她对弈一局。 鱼闰惜自觉对弈许久,精神略显疲惫,加之台下的梅红已等候多时,心中不禁生出几分犹豫。 她有些犯难,“可是我的朋友还在等我。” “没事的,你放心与他下,我们等你。”人群中的吕决朝她大声言道。 旁边的梅红也随之点头。 鱼闰惜见状,便欣然同意与老伯对弈。 本以为无论胜负,棋局应很快便能结束,未曾想,这一局竟下到了太阳落山。 最终,老伯棋高一筹,赢了鱼闰惜。 老伯捋了捋发白的长须,满意地笑笑,“不错,不错啊,小兄弟年纪尚幼,不知师出何方?” 鱼闰惜心中暗自思量,从前便听闻自家师傅李克温名震四方,虽不确定这名声能否远播至此,但提及他,似乎很容易暴露自己是景国人这个事实。 至于邹夫子,更是不能提,一提便极易泄露自己的身份。 她轻咳两声,巧妙回答:“师承……东方。” 老伯面露疑惑:“东方先生?是老朽孤陋寡闻了,未听过此人。” 鱼闰惜淡笑着解释:“他老人家隐居山林,不问世事,故而……” 告别老伯后,鱼闰惜与台下的梅红汇合,见到旁边的吕决,不由打趣:“延之大哥,你那顿饭什么时候请?” “改日再言,今天另有安排,你们同我一起。” 鱼闰惜正欲出言询问,徐翊在这时过来了。 “小娘子。” 骤闻此话,鱼闰惜与梅红皆愣住,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凝视着他。 “啊不是……小兄弟。” “兄台,有何事?” “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徐翊,字其安,我们那日,还有昨日见过的。” 鱼闰惜礼貌点点头,问道:“何事?” 徐翊指了指鱼闰惜手上拿着的白玉棋子,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你的棋子卖不卖?我就差这一套了。” 往年冉墨、拓跋绥赢了对局,奖品都会顺手甩给他,而今年这一套白玉棋子,他尤为喜欢,岂料冉墨输了。 “不好意思,不卖。” “我愿意出高价买的。” “多少都不卖。” 鱼闰惜不同意,徐翊也未再坚持,温声问道:“小娘……小兄弟,能否赏脸与我们吃顿便饭?” “兄台严重了,我这不方便呢。” 前方,拓跋绥与冉墨并肩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走来。 鱼闰惜见到拓跋绥,眼神中满是惊讶,她没想到,拓跋绥竟然还未离去。 吕决跨步上前,拱手行礼:“殿下。” 鱼闰惜也反应过来,拉着梅红一同给拓跋绥行礼。 “无需多礼。” 徐翊凑上前,“一起,反正我们以后也会见的,提前熟悉一下。” 鱼闰惜没听明白他的话,面露不解之色,吕决抓住她的藕臂,将她拉过,小声言:“闰……听风,与我们一同,他今日请客,可有你的原因。” “为何?你方才说另有安排,是这事?”鱼闰惜好奇问。 吕决讪笑,同鱼闰惜说了他与徐翊之间的赌约。 听罢,鱼闰惜无奈一笑,目光转向梅红,见她神色十分不安,心中顿时明了。 梅红不喜欢这种场合,她自个也有些不自在,虽然这会她扮作男子,但与男子一同,也实在不妥。 鱼闰惜佯装惋惜,“此事自然好,只是我的相貌丑陋,实在不便与你们一同。” 徐翊声音略带一丝激动地说道,“我等岂是那种人?” “实话说,我不是……” 鱼闰惜打算强硬一点拒绝,旁侧的拓跋绥无意打断了她的话:“无妨,一同。” 第306章 徐府 言至于此,鱼闰惜也不好再推辞,只得应下,“那……那真是太荣幸了。” 众人先后上了各自的马车,鱼闰惜自觉与他们一同乘马车不妥,本欲拉着梅红走路。 徐翊大方地让出自己的马车给两人,自己则与冉墨、吕决一同乘坐另一辆。 马车行至附近一家装修奢华的酒楼停下。 上楼之际,鱼闰惜瞥见前方的徐翊正在与冉墨热议棋局,言辞间条理清晰,见解独到,心中泛起一丝好奇,悄悄凑到吕决跟前,问道:“那个其安好像很喜欢下棋,怎的棋艺……” 吕决压低了声音答道:“他棋艺平平,还爱耍无赖,大家都避之不及,又耐不住他软磨硬泡。 他若找你下棋,你千万别答应。” 鱼闰惜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又跟他不熟。” 偌大的雅间,没有过多的装饰,布置极简却又不失大气,众人依席位纷纷入座。 鱼闰惜环视一圈,发现顾桓不知何时到来,不安地望向梅红所在的方向。 旁侧的梅红自见到顾桓,便显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 鱼闰惜见状,内心暗自盘算,待会得寻个合适的时机借口离开。 前方端坐着的拓跋绥徐徐开口,为鱼闰惜简单地介绍了在场的冉墨、顾桓等人。 现场的氛围相较往昔融洽许多,众人对鱼闰惜的态度也和缓不少。 接下来依旧是最常见的敬酒聊天环节,在场众人谈笑风生,偶尔有人问鱼闰惜几句,她也是有问必答,自然而然地融入其中。 良久,鱼闰惜见时机差不多了,欲先行离去,却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时间悄然流逝,席间众人交谈甚欢,全然没有要离席的意思,鱼闰惜等的不耐,假装身子不适要离开。 徐翊却在此时先她一步开口:“听风,你棋艺不凡,昨日还未同你下够呢,不知有没有幸再与你对弈一局?” 鱼闰惜顿了顿,言道:“兄长哪里的话,能与兄长下棋是我的荣幸,改日一定。” 徐翊一听,欣喜万分,“我瞧这会天色还早,择日不如撞日,不若我们现在就寻个地方对弈一局?” 坐在对面的吕决轻咳两声,目光投向她,表情耐人寻味。 鱼闰惜瞧出来了,吕决如此是暗示她拒绝徐翊。 她觉得这正是离开的好时机,打算应下此事。 鱼闰惜在心中谋划着,先与徐翊一同离开此处,等下了楼,再寻机会悄然溜走,她装作为难的样子,“当然好,只是诸位还在,我等怎能先行离去?” 言罢,她目光掠过在场众人,望向拓跋绥,拓跋绥瞧出了她的顾虑,正准备放话让二人先离席。 “不碍事的,符离,那我们先失陪了。” 徐翊正欲同在场众人告别,旁边的冉墨面露不悦:“其安,殿下与我们皆在此,怎能撇下我们去下棋?棋什么时候不能下呢?” 徐翊眸光一闪,厚着脸皮说道:“哎呀,怎么把你忘了,我们三人一起。” “那你走,我这就不送了。” 吕决觉得鱼闰惜同徐翊在一起十分不妥,缓声开口,“其安兄,今日你已允诺将那幅画赠予我,不若现在就去你府上取?” 闻言,徐翊瞬间变了脸色,讪笑道:“延之,那幅画……能否改日再给?” “你说的嘛,择日不如撞日,怎么?你是舍不得那幅画?” 此时,一直安静喝酒的顾桓开口了,“不如我们一道去你府上小坐一会?你下你的棋,他取他的画。” 徐翊犹豫片刻,终是应了下来,“也好。” 鱼闰惜一听,面色骤变,本来马上便可以走了,来这么一出,又得耗费不少时间。 当即决定,待会下了楼,便直接开溜。 只要她与吕决事先言明,让他代为转达,众人与她仅是萍水相逢,亦不会怪她不辞而别。 刚出酒楼大门,鱼闰惜便想拉着梅红偷跑。 走在前头的徐翊无意回头,瞥见她行为举止有些畏畏缩缩,走近问道:“这是怎么了?为何还不上马车?” 鱼闰惜用手捂着肚子,装作痛苦的样子,“我身子不适,先回去了哈。” “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前方正要上马车的顾桓,瞧出了什么,直言不讳地说道:“多半是装的。” ………… 徐翊顿时明白过来,说话态度很是强硬:“你不会是想临阵脱逃?那可不行!你答应了我的。” “自……自然不是。” “快上马车。” 鱼闰惜自知无法推托,因顾桓在,梅红便心不安,于是决定,让梅红先回去。 梅红放心不下鱼闰惜,可想到顾桓瞧她的眼神,心中便不自觉地感到害怕。 想着吕决在,鱼闰惜应当不会有事,乖乖地先回了住宅。 鱼闰惜一行人乘马车抵达徐府。 前堂,徐母与拓跋绥简单客套了几句,又同在座的各位打了声招呼,随即离开了大堂。 不多时,一个粉色的身影缓缓步入,徐家小女徐玉吟,得知太子拓跋绥到府上拜访,匆忙整理好妆容,前来客堂相见。 场上的众人,除了鱼闰惜,皆知晓徐玉吟对拓跋绥情有独钟,皇帝拓跋弘此前也有意为二人赐婚,奈何拓跋绥对其并无好感,毅然拒绝了。 如今,拓跋绥仅因她是兄弟之妹,才维持着表面的客套。 徐玉吟却不以为然,坚信只要拓跋绥愿意搭理她,便有机会更进一步,因此一直未曾放弃接近拓跋绥。 甫一走进大堂,徐玉吟的目光便往前方寻去。 见到那朝思暮想的身影,她羞赧地低下头,款款上前,恭敬地朝前方坐着的拓跋绥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拓跋绥挥手示意,徐玉吟淡淡一笑,退至一旁的位置坐下。 “妹妹,你怎么来了?” 徐玉吟不好说自己是来见拓跋绥的,柔声回答:“自然是来寻哥哥的。” “真的?你往日可是嫌我烦的。” 此话一出,全场瞬时鸦雀无声。 第307章 不像好人 鱼闰惜见到徐玉吟,内心有些不安,当然,她如此表现并非因为察觉出徐玉吟对拓跋绥的情愫。 她与拓跋绥已是过往,不会自作多情,亦不会对自己无相干的男人有多余的占有欲。 鱼闰惜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徐翊的妹妹,是她与梅红在脂粉铺遇到的那位骄横女子,她担忧徐玉吟认出自己,进而说出一些对她不利的话语。 果不其然,徐玉吟注意到了她,鱼闰惜慌忙偏过头,躲避她灼热的视线,然而她越是这般,徐玉吟反而对她更加好奇。 鱼闰惜脸上那大块的红色痕迹十分显眼,徐玉吟面露疑惑,一直盯着她的脸看。 不知为何,总觉得在何处见过此人,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堂内的人注意到鱼闰惜与徐玉吟奇怪的举措,皆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穿梭。 徐翊想起鱼闰惜与自家妹妹徐玉吟还不相识,于是主动为两人做起了介绍。 “妹妹,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听风。” 徐玉吟淡淡点头,上下打量着鱼闰惜。 鱼闰惜抬手轻掩住面颊,假装去捋自己额前的碎发,心中暗自嘀咕: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啊!真的很没礼貌。 “听风,她是我的妹妹,玉吟。” 鱼闰惜点头回应。 徐翊见鱼闰惜行为举止异常奇怪,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无……无事。” 徐玉吟听到这稚嫩的少年音,愈发觉得耳熟,心中笃定自己一定在哪见过鱼闰惜,试探性地问:“兄长,我们是不是在何处见过啊?” 鱼闰惜猛然摇摇头,不敢出声。 徐玉吟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看脸或许难以察觉异样,可她夹的声音很特别,若仔细听很容易便能听出来。 堂内的人未过多在意鱼闰惜的异样,唯有徐玉吟仍旧对她心存怀疑,视线不时偷偷瞥向她。 鱼闰惜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趁众人不留神,从椅子上起身,想要悄悄离开大堂。 旁侧坐着的徐翊无意注意到她,蹙眉问道:“听风,你要去哪?” 闻此声,众人的视线皆落在站着的鱼闰惜身上。 鱼闰惜无措,鼓起勇气,朝众人言道:“方才饮了点酒,身子不适,先失陪一下。” “喝了这么点就不行了?酒量真差。” 鱼闰惜讪讪一笑,径自离开了大堂。 徐玉吟方才听她回答的声音,终于忆起什么,随即从椅子上起身,跟了出去。 鱼闰惜行为这般怪异,她总觉得她不是什么好人。 大堂很快恢复平静,堂内的众人继续谈笑风生。 鱼闰惜步出前堂,本欲偷偷离去,念及还未同吕决道别,唯恐他未见自己会去寻。 为免不必要的麻烦,决定还是留下来,寻个机会与吕决告完别再离开。 徐府她并不熟悉,离开大堂后,无处可去,漫无目的地在周遭徘徊。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廊道凉亭,随意寻了一处坐下,欣赏荷塘夜色。 徐玉吟悄然跟上她,行至廊道时,鱼闰惜听到了行走的脚步声,回首查看。 夜色朦胧,却仍清晰可见廊道方向走来一个人影,定睛一看,那人是徐玉吟。 鱼闰惜未料到徐玉吟会跟出来,忙从长凳上站起,往前方廊道走去。 徐玉吟快步上前,想要叫住她:“喂!你…… 你是那天那个女扮男装的人?” 鱼闰惜置若罔闻,未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着,后方追上来的徐玉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是你对!” “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你这相貌不好认,声音我还听不出来?当我傻呢。” 鱼闰惜缄默。 “说!你扮作男子接近我兄长,有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是你兄长邀我来的。” “女扮男装,行为如此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鱼闰惜不悦,甩开徐玉吟抓着自己的手,“哪里鬼鬼祟祟了。” “跟我去大堂,我要告诉他们你是女的!” 言罢,徐玉吟就要拉着鱼闰惜走,身后跟来的丫鬟见此,急忙出言阻拦,“小姐,她是少爷带来的客人,您不能……” “住嘴!” “小姐,您……男女授受不亲啊!” “她是女的!” “小姐您没事?”丫鬟燕儿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可置信。 徐玉吟知晓她是不相信自己,激动地说:“真的!我和平儿在胭脂铺遇到过她,她真的是女的! 她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否则,何故扮作男子?” “我怎么不是好人了?徐小姐,你不要忘了,我是光明正大来府上做客的,又不是翻墙进来的。”鱼闰惜辩解道。 “伶牙俐齿,你脸上抹的什么?” 说话之际,徐玉吟伸过手就要去蹭鱼闰惜面上的脂粉。 鱼闰惜猛然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大声言:“你做甚?不能这么没有礼貌。” 丫鬟燕儿面露难色,小声劝解:“小姐您不能这样。” 鱼闰惜想要跑,徐玉吟忙抓住她的手,朝一旁站着的丫鬟燕儿,言道:“愣着做甚?还不快来帮忙。” 鱼闰惜也不装了,挣脱她抓着自己的手,“你兄长知道我是女的!” “那你跟我去见他。” “我才不要。” 二人互不相让,随即拉扯起来。 丫鬟燕儿不敢拦,也不敢上前帮忙,转身往回跑,打算返回大堂寻徐翊帮忙劝解一番。 “你……别这样,你兄长真的知道我是女的。” 鱼闰惜用力推开扑上来的徐玉吟,大口喘息想要缓解一下。 “那你跟我一同,我们去找他对峙。” “何必呢?我是女的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是不敢?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鱼闰惜不想再与徐玉吟费口舌,直接跑了起来。 徐玉吟以为她做贼心虚,忙上前去追。 “你不许跑!” 不跑是傻子。 鱼闰惜未理会她的喊话,依旧往前跑着,徐玉吟紧随其后,快步追赶。 “喂!你不许跑!!!” “你别追了,我真的不是坏人。” “那你别跑!” “你别追!” 前堂,丫鬟燕儿急匆匆冲进大堂。 “少爷。” 第308章 画中仙 徐翊迅速自椅子上起身,声音透着些许不悦,“怎的如此冒失?” “少爷,小姐她……”丫鬟燕儿见堂内坐着那么多人,神色犹豫,张了张嘴却又默默闭上。 “妹妹她怎么了?” “她……非得说方才离去的那位客人是女扮男装,二人快动手打起来了,奴婢实在拦不住啊。” “什么???”吕决从凳子弹射起身。 顾桓问道:“真动起手来了?” 徐翊暗叫不好,自家妹妹性情直率,行事冒失,且还不知他们早已知晓鱼闰惜是女儿身,他侧首朝众人言道:“我去瞧瞧,先失陪了。” “我也去。” 吕决跟着告退,拓跋绥心生疑惑,好奇地问道:“阿决,你去做甚?” 吕决不知如何向拓跋绥解释,小声言:“我……我还未见过女人打架呢。” “成何体统。” “开玩笑的,此处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冉墨也随之起身,“我正有此意,不若我们一同出去走走?” 廊道附近,荷塘池水碧波荡漾,月色皎洁如银,洒落一地清辉,假山处,隐约可见两个人影在月光下追逐。 “你别过来啊!”鱼闰惜声音颤抖,难掩慌乱。 徐玉吟穷追不舍,边跑边喊道:“你跑什么?还说不是做贼心虚!” “你不追,我不就不跑了!” “你不跑,我就不会追了!” 廊道尽头,鱼闰惜茫然无措,环顾一眼四周,周遭环境异常陌生,被迫停下了脚步,她大口喘着粗气,努力平息内心的慌乱。 徐玉吟很快便追上来了,此时,正一步一步向她趋近。 “你……你别过来哈。” “跟我去大堂,我一定要向兄长他们揭穿你。” “你再往前一步,我对你不客气了!”鱼闰惜提高了嗓音,试图喝住步步逼近的徐玉吟。 “你过来!”徐玉吟疾步上前,猛地擒住鱼闰惜的手腕。 鱼闰惜按住她伸过来的手,二人随之拉扯起来。 “你放开我!”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鱼闰惜在挣扎中猛然发力,一把推开徐玉吟,却不慎用力过猛。 徐玉吟脚下不稳,踉跄几步后,直向荷塘倒去。 在即将坠落的瞬间,鱼闰惜迅速出手想要去抓她,慌乱至极的徐玉吟顺势握住她伸过来的手,两人一同失去平衡,双双跌入了池塘中。 池塘中央,徐玉吟落水后十分害怕,惊恐地扑通起来,“啊!啊啊!池水好脏。” 鱼闰惜方才跑累了,这会根本没什么力气,勉强浮出水面,却被惊惶的徐玉吟又拽入了池中。 “我……我不会水啊,救命!” “你冷静一下。” 徐玉吟哪里听得进去,一个劲地往鱼闰惜身上凑,抱着她不肯松手。 “我不会水!” “你别拖着我呀!” 鱼闰惜挣扎许久,逐渐失去了力气,就在她感到绝望之际,上方廊道跑来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 鱼闰惜见来人是徐翊,内心燃起一丝希望。 太好了,来人了,她们有救了。 徐翊急匆匆赶来,下方池水荡漾的厉害,寻声望去,池中有两个人影在挣扎,一下便认出正是她要找的两人,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池塘。 “妹妹别怕,哥哥来救你了。” “快……快把她弄走。” 徐翊是见池水不深才跳下来的,谁承想,下水后的情形竟与自己预想的截然不同。 “我……我不会水啊。” 鱼闰惜闻言,心凉了半截,“不会水你下来做甚?去寻人帮忙啊!” 徐翊胡乱扑通,渐渐失去了平衡,鱼闰惜见此情形,大声喊:“别慌!池水不深,淹不死你的。” 徐翊很快恢复平静,慢慢站了起来,准备挪到鱼闰惜所在的方向。 陡然,脚下不知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他惊叫出声,一个激动翻进了池塘,整个人跌入了池中。 “什么东西啊?好像有蛇!” 鱼闰惜大失所望,如果不幸淹死在这池塘,她真的会死不瞑目,见徐翊靠不住,只得自己想办法。 此时,挂在她身上的徐玉吟似乎没了力气,渐渐平静下来,鱼闰惜趁机拖着她慢慢游上了岸。 二人上岸后,累得顾不上任何事情,直接仰躺在草地上休息。 徐玉吟恍然想起自家兄长还在池塘,忙推了推旁边的鱼闰惜,“那个我兄长,请你救救他。” 鱼闰惜反应过来,放眼望去,池塘中央的徐翊还在胡乱扑通,惊愕得无言以对。 旱鸭子贸然跳下水救人已属离奇,池水不深,他那身高竟也能被困。 她无奈又下了池塘,慢慢游到徐翊身旁,拖着他上了岸。 徐翊上岸躺下后,便一直未睁开眼,鱼闰惜以为他昏过去了,轻晃了晃他的肩,“徐其安?你醒醒!” 旁侧的徐玉吟已经吓哭了,使劲摇晃着鱼闰惜的手臂,哭着问:“我哥哥他……他不会死了? 哥哥!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啊!” “怎么可能!方才他自己爬上来的。” 鱼闰惜拍了拍徐翊的脸,轻声唤:“喂喂喂!徐其安,你醒醒。” “哥哥你别死啊。” 徐翊终于憋不住,噗嗤笑出了声,眼见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眼睛。 朦胧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绝美的容颜,他愣神片刻。 徐玉吟见他睁眼不说话,凑上前,关切问道:“哥哥你怎么不说话?不会傻了?” 徐翊这才回神,言道,“没死,我没死。” “你方才吓死我了!” 鱼闰惜对徐翊此行为感到十分无语,冷冷道:“没事就起来。” 徐翊坐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鱼闰惜,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惊异与好奇。 “你……你好像从顾凯之画中走出来的仙子啊。” “顾凯之是谁?” “你不知道顾凯之?他是卫国非常有名的画师。” 鱼闰惜凝眉,见徐翊的视线长久停留在自己的脸上,心中涌起一丝诧异。 猛然间,她好似想起什么,慌忙侧过头去,她脸上的妆粉并不防水,方才那么一折腾,估计都掉完了。 第309章 藏心 丫鬟燕儿领着府中一众下人匆匆而至,见三人皆已安全上岸,连忙吩咐跟她来的下人去取衣物。 在三人不远处,数道人影正急速赶来查看。 吕决疾步趋前,见到狼狈不堪的鱼闰惜,本能地想要脱下自己的衣物为她披上,却突然意识到,今日为图行事方便,仅着一身轻便装束,并未穿那繁复厚重的外衣,神色霎时有些尴尬。 拓跋绥似乎洞悉了他的心思,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递过给他。 吕决接过外袍正要给鱼闰惜披上,徐翊却抢先一步夺过他手中的外袍,给自家妹妹徐玉吟披上。 “谢了。” 很快,徐翊便意识到鱼闰惜也需要衣服,赶忙站起身,快步行至顾桓跟前,直言道:“借你的衣服一用。” 话音刚落下,他便毫不客气地脱下顾桓的外袍,转手披在了鱼闰惜肩上。 场上一下多了这么多人,且拓跋绥也在其中,鱼闰惜显得有些无措,身体不自觉地缩成一团。 她紧了紧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袍,尽量将自己藏在宽大的长袍里。 旁侧蹲着的徐玉吟已起身,众人见鱼闰惜毫无动静,没有半点要起来的意思,面上皆露出疑惑的神情。 吕决关切地询问:“听风,你可还好?” “我……我要回去了。” “同我去换身衣服。”徐玉吟言道。 “不……不必了,我得回去了。” “你身上的衣物都湿了,不换怎么行?妹妹,你带她去换身衣物,好好收拾一下。”徐翊温声言,声音中透着不容拒绝地坚定。 语毕,他连忙伸手欲扶起鱼闰惜,就在他即将触碰到鱼闰惜之际,鱼闰惜率先有所动作,自地上弹射而起。 “我现在就去。” 鱼闰惜紧跟着徐玉吟,二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前方假山处,鱼闰惜与徐玉吟一前一后慢步走着,陡然间,走在前头的徐玉吟停下脚步。 “喂!” 心不在焉地鱼闰惜差点撞上徐玉吟的背,好在听到徐玉吟的声音,有所反应,及时顿住了脚步。 “为何突然停下?” “方才谢谢你。” 徐玉吟说话的声音很小,几乎细不可闻,若非鱼闰惜就在她身后,两人距离极近,根本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只是谢谢?” “唉你!”徐玉吟转过身,正对着鱼闰惜,疑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先换衣服。” 房内,徐玉吟先换了一身衣物,而后挑选了一套衣裳,吩咐丫鬟给隔间的鱼闰惜送去。 鱼闰惜见丫鬟拿来的是女装,心中略显迟疑,转念一想,此处也没有合适的男装给她,默默接过衣裳换上。 穿好衣物后,鱼闰惜同徐玉吟道了声谢,正欲离开,徐玉吟叫住了她。 “你要走了?” “嗯。” “可是你这样出去很奇怪。” “啊?” 鱼闰惜这才想起,自己虽身着女装,却梳着男子发髻,如此模样出门,着实显得古怪。 徐玉吟朝一旁的丫鬟燕儿,言道:“你去给她梳个头。” 鱼闰惜明白,若自己真的这副模样出门,必然会闹出笑话,因此没有拒绝。 良久,鱼闰惜梳完头,望着镜中那张精致俏丽的脸,心头略显不安,转头询问身后的丫鬟,是否有面纱之类可遮面的物件。 丫鬟尚未及开口,刚踏进房门的徐玉吟听到问话,接过话茬:“我这哪有那种东西,有什么好遮的,大大方方不好吗?” 大大方方自然是好,可她这会也实在大方不起来。 鱼闰惜起身面向徐玉吟,一瞬间,徐玉吟的视线被面前的女人牢牢吸引。 她不是没见过倾国倾城的美女,只是从未见过她这般独特的佳人。 脸无铅华,头无繁饰,却美得触动人心。 明明长相娇柔妩媚,浑身上下却透着与相貌截然不同的清冷气质,而这股子清冷,又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妖媚中的艳俗,平添了几分令人心动的柔情。 此刻,她突然明白自家兄长口中的画中仙是什么意思了。 “你长得这么漂亮,不该大方展示出来?” 鱼闰惜未回答她的问题,将话题岔开:“可否让人带我离开此地?” “你是要走?” 鱼闰惜点点头。 “你不同我兄长他们说一声?” “此事麻烦你代为转告。” “你自个去不行?” “我方才帮了你,你连这个小忙都不愿意帮?” “那……好,我们扯平了。” “嗯。” 徐玉吟原本打算让丫鬟燕儿送鱼闰惜离开,自己返回大堂。 途中,听路过的下人言,拓跋绥已经离开,闲着无事的她,便跟着鱼闰惜一同往大门方向行去。 前院附近,鱼闰惜见大门口围拢一群人,刻意放缓脚步,快到大门口时,终于看清,原来是徐翊在送拓跋绥等人。 她匆忙上前拉过带路的丫鬟燕儿,小声问:“走后门行不行?” 旁边的徐玉吟听言,用一种奇怪的目光凝视着她,“都快到了,走什么后门,你不是说你是光明正大来做客的吗?哪有让客人走后门的。” 鱼闰惜无奈,只得继续跟着带路的丫鬟燕儿,眼看马上就要走到大门口,她忽然心生一计,故意停下脚步,佯装脚崴了。 一同的徐玉吟见到门口的拓跋绥,哪还有心情理会她,拉着丫鬟燕儿就快步往大门方向走去。 这正合鱼闰惜之意,她躲到一旁的墙壁后面,打算等拓跋绥走了以后再出去,良久,见前方迟迟未有动静,心中倍感疑惑,悄悄伸出头察看。 无意间,她瞥见徐玉吟围在拓跋绥身边转悠,开心地同他聊着什么,内心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如今的拓跋绥身边,应当有佳人陪伴了,即便没有,也已不再是她能关心的事了。 鱼闰惜缩回脑袋,苦涩一笑,那双清润的凤眸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微凉的晚风轻吹拂起她的长发,纤细的身影,清冷而孤寂。 再回神,她蓦然对上一道冰冷的视线,内心的寒意愈发浓烈。 第310章 虚伪的女人 前方,顾桓正向鱼闰惜所在的方向徐徐走来,他注视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之色。 鱼闰惜心虚地移开视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同顾桓打招呼。 顾桓每次见到她都满怀敌意,眼下四周无人,自觉无需再刻意伪装,便将脸瞥向一边,假装未注意到他的存在。 附近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她这般,傻子都能瞧出来是故意的。 “在此做甚?” 适才,顾桓观鱼闰惜行为举止怪异,似在偷窥他人,默默观察了她一会,见她时而失神,时而苦笑,心中不由生出诸多疑惑。 鱼闰惜听声音很近,回首察看,发现顾桓已经走到自己跟前,惊了一跳。 “顾……顾大人,真是巧啊。”鱼闰惜眼尾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从容大方的笑容。 顾桓似笑非笑,那张冷峻的面庞在昏黄的灯光映衬之下,平添了几分阴郁晦暗,令人不禁心生惧意。 方才她明明瞧见他了,却故意装作视而不见,如今,竟能如此镇定,面不改色地同他打招呼。 哼,真是虚伪的女人。 “笑得真假。” 鱼闰惜故意忽略他语气中的不善,“顾大人还不走?我瞧殿下等你有一会了。” “我跟他不顺路。”言罢,顾桓径直越过鱼闰惜,就要往大门方向走去。 鱼闰惜在这时叫住了他,“等一下。” 顾桓顿住脚步,微微侧首。 “那日你说的话,应当算数。” 顾桓未言语,直接走了。 鱼闰惜见前方大门已不见拓跋绥身影,正准备离去。 徐翊此时恰好回来,与走在前方的顾桓简单告完别后,他拦在鱼闰惜前头。 “徐大哥,真巧啊,我正要回去呢。”鱼闰惜言道。 徐翊听到鱼闰惜的声音,愣了瞬,“原来你的声音是装的,我还以为你天生声音就像男的,如何做到的?” 鱼闰惜未回答他的问话,淡淡说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不跟我下棋了?” “这么晚了,还是改日再下。” 徐翊却不想放她回去,不依不饶:“不行,你答应过我的。” “徐大哥,我这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了?大不了在这住一晚,又不是没地方给你住。” 鱼闰惜轻吁了口气,努力压制住心中的不耐,温声解释:“大哥,你瞧我现在这副样子,方便留在此地吗?” 徐翊上下打量了鱼闰惜一眼,如鱼闰惜所言,她这副打扮好像确实不合适在此留宿。 “你穿粉色挺好看的。” “那我先走了。” 鱼闰惜越过徐翊,正欲离去,徐翊追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迫使她停下脚步。 “唉!你等一下!” “怎么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很危险,我让人送你回去。” 鱼闰惜犹豫片刻后,选择拒绝,“不必了。” 路过的徐玉吟见到自家兄长徐翊一直站着未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忙快步上前,好奇地问:“哥哥,你在想什么?” “没有。” “那走。” 两人并肩走着,徐翊想起今日之事,疑问道:“你今日怎的会掉进池塘?还有,你是怎么瞧出鱼听风是女的?” “我还想问你,是如何与她相识的呢。” “你先说。” 出了徐府不远,前方的道路愈发昏暗,鱼闰惜不禁感到害怕,心中暗自懊悔。 早知道就不逞强了,应当乖乖让徐翊安排人送她回去。 她内心惴惴不安,行走的脚步也不自觉地加快。 突然间,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那声音越来越近,鱼闰惜刻意放缓脚步,想等马车先离去,岂料那马车停在了后方。 她内心有所警惕,停住脚步,鼓起勇气回头,正当她犹豫是否要跑开之际,马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 “听风。” 来人是吕决,鱼闰惜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 “上来。” 鱼闰惜这会不敢再逞强,料想吕决会来寻她,拓跋绥应当不在,便上了马车。 刚上马车,鱼闰惜便注意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那人正是方才离去的顾桓,她脸色陡变,浑身倍感不自在。 马车很宽敞,可鱼闰惜却如坐针毡,一动也不敢动。 许久,她端正了一下坐姿,缓缓吐出问话:“你怎么又回来了?殿下呢。” 吕决答道:“殿下已经回去了,你一人我不放心,所以折返回来,路上遇到了飞卿,便坐着他的马车一同来了。” “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你我之间,还需如此?” 到了住宅附近,鱼闰惜喊停了马车,吕决感到纳闷,轻声问:“怎么要在此处停下?” 鱼闰惜笑得牵强,她哪敢让他们送到住所,万一顾桓知晓梅红住哪,又派人来怎么办,防人之心不可无。 “今日真是谢谢你们了。” “嗯。” 鱼闰惜一下马车,便直接飞奔跑进巷子,吕决见她这副样子,感到好笑。 “你跟她很熟?”顾桓开口问道。 他记得那日,吕决可是很没礼貌地揭了鱼听风的纱巾,还对她一副十分警惕的样子,如今对她态度真是天差地别。 虽然他今日才发现那鱼听风确实有些姿色,但他深知吕决并非什么看重美色之人,所以他实在想不明白,二人的关系怎会变得如此要好,像是老朋友一般。 吕决没有瞒着自己与鱼闰惜的关系,笑着回答:“当然熟,我们是老朋友了。” 顾桓想要再追问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吕决却缄口不言,只留给他一个莫测的笑容。 翌日,鱼闰惜收到拓跋绥即将出发前往青州的消息,赶忙收拾好行囊。 一切准备就绪后,无事可做的她,拉着梅红去了康建郊外,满心期待地想要看看康建的铃兰,生长得如何。 二人备了些小酒糕点,准备在那饮酒赏景,然而当她们来到康建郊外的山坡时,却大失所望。 她忘了,这个季节,铃兰还未开呢。 好在,山间野花烂漫,并不辜负她们来此一趟。 第311章 出行 春日的草地绿意盎然,微风拂过,携来丝丝清新的泥土香。 野花丛中,鱼闰惜与梅红小跑穿梭其间,不时俯身采摘各色各样的野花,收入精致小巧的花篮中。 许久,二人嬉笑打闹的累了,静坐在山坡一禺,悠然自得地欣赏周围的美景。 在她们不远处的山坡上,有两个人影在悠闲漫步。 眼尖的吕决瞥见野花丛中坐着的二人,一下便认出了是鱼闰惜与梅红,声音难掩惊喜:“殿下你看,是听风他们。” 拓跋绥眸光扫了一眼下方的二人,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近来不知为何,总念起故人,内心莫名忧愁。 今日离宫闲游,本欲散心排忧,却又不知去往何处,念及此时铃兰或已盛开,便兴冲冲地来此,欲遣人移植数株栽种。 谁曾想,抵达之后,却发现铃兰尚未绽放,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失落。 “殿下,我去同她们打声招呼。” “嗯。” 吕决欣喜下了山坡,往鱼闰惜所在的方向行去。 此时的鱼闰惜与梅红,一人轻抱琵琶,悠然弹奏,一人静坐在旁,凝神聆听,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全然未察觉吕决的到来。 “听风!敏……鸩。” 两人听到喊话声,猛然回神,抬眸望去,从前方走来一个身影,鱼闰惜见来人是吕决,心中的戒备瞬间消散。 梅红望向吕决,神色略显不自然,但相较此前却明显大方许多,这会,还主动同他打起了招呼,“吕大哥。” 吕决笑着颔首。 “延之大哥,你怎会在此?”鱼闰惜好奇问道。 “我与殿下一道来此赏花,真巧,没想到你们也在。” “殿下也来了?” 鱼闰惜目光不由环顾四周,前方山坡上,站着一个孤寂的身影,她凝着那一抹白,竟有些失了神。 “嗯,本想来此看铃兰,行至此处才恍然记起,此时铃兰尚未盛开。” 鱼闰惜听到铃兰,回过神,面上掠过一丝惊异,抱着琵琶的手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这么巧,我们也是来看铃兰的。” 吕决见鱼闰惜怀抱琵琶,想起方才来时她正在弹奏,轻声问:“是否打扰到你们了?” 鱼闰惜笑着回答:“不会。” “你们继续?” “要听么?” 吕决点点头,毫不客气地在梅红旁侧的位置坐下。 今日的鱼闰惜虽少见地穿着女装,却未刻意打扮,一袭淡绿衣裙素雅清新,头上仅插了两支木簪作为点缀,朴素无华。 出门时匆忙,面上未来得及施红色脂粉,连笠帽也忘了戴。 想到或许会不小心撞见拓跋绥,她忙从袖中取出一条白色眼纱,迅速戴上。 鱼闰惜重新怀抱琵琶,指尖轻拨,默默弹奏起来。 她弹的这首曲子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可吕决与梅红听着,总觉得曲调似曾相识,却又非常确信自己从未听过。 两人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沉浸在曲声之中。 悠扬动听的曲音吸引了山坡上的拓跋绥,他缓步趋近,目光掠过吕决与梅红,落在了怀抱琵琶的鱼闰惜身上。 专注弹琵琶的鱼闰惜,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韵,总让他不知不觉想起那位故人。 薄薄的白纱遮掩住她的眉眼,那微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温柔而恬静,恰似故人之姿。 拓跋绥内心倏地一紧,不知为何,他总能在鱼听风身上见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他听得入神,直至一曲终了,吕决从琵琶曲中抽回思绪,发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他。 “殿下何时来的?” 鱼闰惜蓦然回首,白色薄纱未完全遮蔽视线,她能清晰地瞧见,拓跋绥此刻正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殿下。”鱼闰惜神色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慌乱。 拓跋绥收敛心神,勾唇一笑,笑容中似乎藏着一丝苦涩。 他在透过她看谁?把一个人当作另一个人,实在可笑。 “方至此处,见你们如此专注认真,不忍上前打扰。” 简单闲聊几句后,拓跋绥与吕决离开了。 鱼闰惜见时候不早了,也打算返回住宅,自草地上起身,长时间的盘坐让她双腿好似失去了知觉,一不小心又跌坐回草地上。 梅红缓缓蹲下身,“我背你。” “那怎么行。” “没事的。” “不行,你伤还没好。” “不碍事。” 鱼闰惜再次站起身,勉强走了几步,双腿仍有些发麻。 梅红温声催促:“快上来。” “那……那好。” 日头渐落,余晖洒满天际,两人的影子渐渐拉长,微凉的晚风迎面而来,轻轻拂过二人脸庞,惬意又舒适,鱼闰惜欢快地哼起了歌。 “好了,我没事了,换我背你。” “好啊。” 静谧的郊外道上,忽闻阵阵马蹄声,拓跋绥轻掀开车帘一角查看。 前方道上有两人骑马奔驰而过,马背上的那抹绿色身影,让他恍惚了一瞬。 后方悠闲骑马的吕决,稍稍上前,感叹道:“这两人真有意思。” 拓跋绥淡淡一笑,“你什么时候同那鱼听风这般熟了?” 吕决抿了抿唇,神情显得有些心虚,“听风谦和大方,我们性子相投,这一来二去,便熟了。” 数日后 启程出发去青州那日,一切安排皆如鱼闰惜预料那般顺利,只是她没想到,冉墨竟也一同随行。 一路上,鱼闰惜都感觉不安,直觉告诉她,冉墨的到来,并非是为了探望鱼韵微这么简单。 奔波数日,鱼闰惜苦不堪言,面对恶劣的出行条件,虽已逐渐适应,却始终无法像常人那般轻松顺畅。 身体本就娇弱的她,幸得梅红一路精心照料,才不至于病倒在途中。 这一日,出行的仪仗队,在离青州城不远的一处驿站停歇。 安顿好一切后,鱼闰惜立马返回房间,上榻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夜间,鱼闰惜被噩梦惊醒,察觉时辰尚早,起床简单梳洗了一番,打算去隔间看看梅红。 不巧的是,房间空无一人,梅红似乎仍未归来,睡意已消的她,缓缓步出屋门。 第312章 乐安王府 鱼闰惜本欲观赏星星,吹吹风,消磨一下时间。 方至小院,便瞧见前方有两道身影,心下好奇,不由自主地放轻脚步上前查探。 朦胧月光下,她隐约辨认出了坐着的两人是谁,没有选择上前打扰。 鱼闰惜慢慢退后,欲悄然离去,后背陡然撞到一个硬实的胸膛,吓了一跳,正要惊叫出声,耳畔在这时传来一道男音,“别喊。” 鱼闰惜迅速回首,瞥见来人是拓跋绥,长长松了一口气。 想起拓跋绥居所不在此处,心中诧异,声音中略带一丝好奇,“殿下怎会在此?” “无聊,闲逛至此。” 鱼闰惜视线重新凝聚在前方坐着聊天的吕决与梅红身上。 此刻,他们正在谈论彼此与鱼闰惜相处的往昔,聊得十分投入,连身后有人都不曾察觉。 梅红初时与吕决偶遇,只有寥寥数语,时间久了,交往日益加深,彼此间的拘谨渐渐消散,如今二人坐在一起,半天不言语,亦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吕决与敏鸩皆非常人,尤其是敏鸩,平素感知敏锐,警惕性极高,而今竟对他们的存在浑然不觉,显然是沉浸在二人世界。 鱼闰惜不想打扰他们,转头朝身旁的拓跋绥,小声言道:“不若同我去别处走走?” 拓跋绥没有拒绝,鬼使神差地跟上鱼闰惜,两人并肩步出小院,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下。 虽然拓跋绥这会同鱼闰惜不熟,却未觉丝毫不自在,坦然地同她交谈起来。 观赏星星的鱼闰惜,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拓跋绥却无心去听,只望着她那张似曾相识的侧脸出神。 她们给他的感觉一模一样,声音又这么像,可她们偏偏又不是一个人。 明明知道她们并非同一人,他却总是不自觉地将她们当成一个人。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心头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让他无法克制地想要靠近身前的女人。 或许,他真的是疯了。 “殿下?” 鱼闰惜用一种疑惑的目光凝着身旁的拓跋绥,方才她问拓跋绥话,迟迟未等来他的回答,转头才发现,他一直在看她。 拓跋绥从恍惚中回过神,深邃的眼眸掠过一丝愕然,“你……方才说什么?” 过了几日,鱼闰惜等人终于抵达青州。 到了青州,鱼闰惜内心安分不少,暗自祈祷一切能像预料那般顺利。 城南大门,排排队伍井然有序地站立,拓跋渊亲身出城,迎接远道而来的皇兄拓跋绥。 第一次见拓跋渊,鱼闰惜惊觉发现兄弟俩在相貌上略有相似之处,然而给人感觉却截然不同。 如梅红所言,拓跋渊确实很敬重自家皇兄拓跋绥,进城的一路上,都在嘘寒问暖。 不知为何,拓跋渊总觉得自家皇兄此次前来,不单是巡抚这么简单,总觉得他别有目的。 自见面起,一直是他在关心询问,皇兄拓跋绥的态度却冷淡得出奇,这让他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妙。 面对自家弟弟的关心,拓跋绥面上未显丝毫欣慰的神情,始终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而鱼闰惜与冉墨,自见到拓跋渊开始,脸色便阴沉的不行。 午宴结束后,鱼闰惜本以为拓跋绥能稍作休憩,不料却被一连串琐事缠身,忙完一切流程,夕阳已斜,时间已悄然来到傍晚。 前堂,拓跋绥缓缓放下手中的瓷杯,修长的指节反复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神色异常复杂。 拓跋渊心有预感,自家皇兄此刻心情不佳,愈发感到不安。 众人稍稍休息之后,拓跋绥屏退左右,留拓跋渊,与鱼闰惜、冉墨二人在大堂。 待众人离去,拓跋渊率先耐不住,开口询问:“皇兄,这是怎么了?” “仅昀,你可知兄长我此行所为何事?” 拓跋渊敛眸,虽然自家皇兄是以巡抚青州之名来此,可今日见自家皇兄冷淡的态度,连话都不愿意同他说,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皇兄有什么不妨直说。” “不如你自个先说说,都做了什么好事!” 拓跋渊见拓跋绥面色严肃异常,看起来十分生气,面露不解之色。 他狐疑地瞧了一眼旁侧坐着的鱼闰惜,而后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冉墨身上,似是明白了什么,却仍在狡辩,“皇弟不明白兄长所言。” 拓跋绥深知拓跋渊是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所作所为,直接质问:“为何强留冉太傅之女在府上,不允她归家?” 果然…… 拓跋渊脸色当即冷了下来,“皇兄哪听来的这些谣传?” 拓跋绥神色不悦,重重拍了一下旁侧的檀木茶桌,“用得着听说?人家已经告到孤这儿来了!” “皇兄不信我?” “此事还能有假?你到底将冉常则藏哪了?” “这儿没有什么常则。” 鱼闰惜拧紧眉头,暗暗咬了咬牙,这拓跋渊撒谎也面不改色,真是当演员的好苗子。 冉墨言道:“有没有,殿下派人去搜一下便知。” “孤猜到你不会承认,已让阿决派人去瞧了。” 拓跋渊哑然,难怪方才不见吕决,要知道从前他可是形影不离地守在自家皇兄身边的。 不多时,吕决带着鱼韵微步入前堂。 近段时间,鱼韵微被拓跋渊禁足,无从知晓外面的事,偶然听闻拓跋绥巡抚青州的消息,以为是巧合。 直至吕决方才来寻,她认出那是昔日跟随拓跋公子的人,才相信鱼闰惜真的请来了太子拓跋绥,内心一阵感动。 鱼韵微恭敬朝拓跋绥行了个礼,又向在座的各位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见到安静端坐着的冉墨,神色倍感震惊。 鱼韵微并未想到会在此地见到养兄冉墨,不确信地多看了两眼。 她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柔声问:“兄……兄长?你怎么过来了?” 冉墨起身上前,正欲靠近,鱼韵微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么不想见我?你可知为兄找你找的有多辛苦?” 鱼韵微贝齿轻咬下唇,欲语泪先流。 此时此刻,应当无人能体会她心头的苦楚。 第313章 控诉 拓跋渊目光炯炯,直盯着冉墨,神色显得十分复杂。 鱼闰惜隐隐能察觉到,拓跋渊对冉墨怀有敌意。 “姐姐。” 她勾起一抹浅笑,上前拦在鱼韵微前面,假装客气地同冉墨说道:“旧我们可以待会再叙,可否让姐姐先说说在此处的情况?” 语毕,鱼闰惜瞥了一眼后方坐着的拓跋渊,意有所指。 冉墨亦知晓这会不是聊这些的时候,默默退了回去。 鱼闰惜今日身着男子装束,又刻意变了声音,鱼韵微这时才反应过来,拦在前方为她解围的人是鱼闰惜。 若今日她真有幸脱离险境,日后拓跋渊极有可能通过鱼闰惜,逼她回来,她心中忐忑不安,唯恐拓跋渊察觉什么,牵连到鱼闰惜。 鱼韵微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要与自己相认。 鱼闰惜自然瞧出鱼韵微此番用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拓跋渊睨了一眼鱼闰惜,心中料想,此事定然同她有关,眸底渐渐染上一丝寒意。 以为寻来了他家皇兄,他就会放冉常则离开了吗? 他们已经有了孩子,只需寻个合适的时机,向他家父皇请旨赐婚,料他家父皇也不会不同意,娶冉常则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拓跋绥缓缓开口吐出话语,“仅昀,人已经寻来了,你还要狡辩吗?” “小弟我可以解释。” 拓跋绥轻吐一口浊气,温声问:“此事究竟怎么回事?” “我与常则两情相悦,我们是私奔至此。”拓跋渊说的理直气壮,全然没有撒谎的样子。 此话一出,鱼闰惜愕然,心情复杂至极,难以言表。 天下岂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鱼韵微摇摇头,言道:“不是的!殿下,他说的不是真的。 我并非同他私奔至此,我与他一同,是要回景国会州,我们恰好顺路。” 拓跋绥闻此言,凝眉注视着拓跋渊,眼神冰冷至极。 “难道兄长不信我?” 鱼韵微泪如断线珍珠般落下,声音难掩激动,“殿下,我与他根本不是两情相悦,是他……强留我在身边。” “常则,你别闹了好不好?” 冉墨神色不悦,愤愤起身,言道:“常则往昔在府上鲜少外出,身边人我皆知晓,如果真的与你两情相悦,我这个做兄长的岂会不知? 殿下,你莫听他胡言。” “不听我的,难不成听你一个外人的?你知晓常则多少事?我与她相识多年,早已私定终身。” “你!!!厚颜无耻。” 鱼韵微无奈,只得将来青州的前后经过一一道出,请求拓跋绥为自己做主。 然而拓跋渊无赖至极,即便她已向众人言明真相,仍坚称两人是私奔至此,且说得有理有据。 无可奈何的鱼韵微,直直跪倒在地,“殿下,我别的不求,只求他能放我归家。” 鱼韵微非常了解拓跋渊,早已猜到他不会轻易承认,她的目的,并非真的要让拓跋绥为她做主惩治拓跋渊,而是借此机会让拓跋渊放她归家。 拓跋绥能出手相助,她已深感知足。 她心里清楚,拓跋渊是皇家子弟,两人亦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即便拓跋绥有心惩罚,上头尚有皇帝拓跋弘制衡,他不会真对自己的儿子怎么样。 不追究此事,只求放她离去,方为上策。 如此既不会让拓跋绥这位好心人陷入两难,也达到了自己回家的目的。 “皇兄,小弟与她真的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她会如此?你还要狡辩!” 拓跋绥不耐,随手抓起桌上的瓷杯,狠狠砸在拓跋渊身上。 瓷杯落地声清脆,在场众人悚然一惊。 滚烫的茶水洒了拓跋渊一身,他的左手不慎被茶水烫到,却一声不吭,甚至眼皮都不曾眨一下,仿佛那被烫的不是他一般, “小弟所言皆是事实,并非在狡辩。 近年宫中丧事不断,小弟一直未能寻得合适时机向父皇诉说此事。 常则因小弟未给予她正式名份,故而心生不满,与我置气。 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还请皇兄莫要插手。” 拓跋渊言罢,转头望向鱼韵微,柔声安慰:“常则你放心,我一定尽早处理此事,不会让你一直这样无名无份地跟着我。” 自家弟弟如此执迷不悟,拓跋绥一阵头疼,扶额叹气。 冉墨气得不行,跨步冲上前,抓住拓跋渊的衣襟便要打他,被一旁的吕决及时拦住。 “砚书,你冷静点!” “睁眼说瞎话,要我怎么冷静!” 吕决不得已将冉墨带出大堂劝解,剩下的众人皆默不作声,沉浸在各自的思绪。 鱼闰惜被拓跋渊厚颜无耻的辩解气得不行,张了半天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如何机智地扭转局势。 “殿下,我真的不是自愿留在他身边的,请殿下允准我归家。” 拓跋渊扶着鱼韵微起身,语气态度格外认真,“常则,我知晓你一直不满我未给你名分,我即刻向我父皇请旨,求他为我们赐婚,你莫再闹了。” 鱼韵微猛地推开拓跋渊,“我不要!我不要嫁给你!” “难道你不管祈儿了吗?” 拓跋渊冷冷凝着鱼韵微,眼神充满了威胁。 鱼韵微听言,片刻失神,心中满是对儿子拓跋祈的不舍。 可这是她唯一能离开拓跋渊的机会。 自家母亲已经离世,年迈的父亲为了寻她四处奔波,她不能让自家父亲再继续等下去了。 “不……” 此时,不知哪个下人悄悄将拓跋祈领了过来,欲图让鱼韵微心生怜悯。 “娘!” 拓跋祈自大堂门口小跑而来,见到自家娘亲鱼韵微,立马冲上前抱住她的腿,“娘……娘,他们说你不要祈儿了,是真的吗?” 鱼韵微缓缓蹲下身,轻轻抱住拓跋祈,小声哄道:“娘没有不要祈儿,娘只是想回去见见自己的亲人。” 拓跋祈年幼,并不懂得这些,只听下人说,自己的娘亲不要他了,便一直哭闹个不停,鱼韵微怎么哄都没用。 第314章 狡辩 “娘……祈儿会乖乖听话的,娘亲不要抛下祈儿好不好?” 鱼韵微轻抚摸着拓跋祈的额头,耐心诱哄:“祈儿听话,娘亲以后会来寻祈儿的。” “娘亲不可以骗祈儿。” “娘何时骗过祈儿?” “娘亲不在,祈儿会想娘亲的。” 鱼韵微含泪微笑,温柔地替拓跋祈抹去眼角的泪,“娘也想自己的娘亲啊。” “那可不可以带祈儿一起。” “下次回来就带你一起好不好?” 拓跋祈似乎被哄好了,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乖巧地点了点头,“嗯。” 拓跋渊深知这一切都是鱼韵微哄自己儿子拓跋祈的话,一把将拓跋祈拉过,认真地同他说道:“你娘亲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拓跋祈害怕地缩回鱼韵微怀中,这一次,他没有再哭闹,只是抱着鱼韵微不肯撒手。 拓跋渊急了,声音略带一丝不耐,“祈儿!你不要你娘了?” 拓跋祈边抽泣边哽咽着说道:“祈儿没有不要娘亲,娘亲说了,会回来找祈儿的。” “你娘骗你的,她不会再回来找你了。” “你骗人。” 拓跋祈小脸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微微撅起小嘴,他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推了拓跋渊一下。 “娘亲不来找祈儿,祈儿长大就去找她。” 拓跋渊气得不行,一把将拓跋祈从鱼韵微怀中扯出,揪住他小耳朵,怒声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 静观许久的拓跋绥拍案而起,“仅昀,你够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放开祈儿。” 鱼韵微抓住拓跋渊的手,用力一甩,紧接着将儿子拓跋祈紧紧护在怀里,柔声安抚:“祈儿乖,你先出去,娘亲待会来找你。” “嗯。” 拓跋祈走后,现场气氛骤然凝固,众人皆不言语,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拓跋绥重新坐回椅子上,语重心长地劝解:“仅昀,不管你们二人此前如何,现今人家不愿意跟着你,你为何非要强留下她?” 拓跋渊不依不饶:“夫妇之间,偶起争执,亦属常事,待她心结解开,我们自会和好如初。” “你与她,名分未正,礼数未全,岂敢妄言夫妇之名?” “此事无须皇兄忧虑,小弟誓必予她应有的名分,要不了多久,我与她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孤叫你放她离去!” “小弟已言明,与常则两情相悦,皇兄何苦执意相逼?你还是我的兄长吗?” 拓跋绥眉宇紧蹙,因为愤怒,语调不由得高亢了几分,“正因为孤是你的兄长,才不愿见你一错再错!” 拓跋渊丝毫不退让,咬牙切齿地说道:“她是我孩子的母亲,我绝不会放她离去!” “未婚生子,此事若传扬出去,亦是害了她!” “我不管!父皇若知晓此事,也定会成全我们,皇兄莫要再多管闲事。” 拓跋绥冷哼一声,“孤不会让你如愿的。” “皇兄何意?” “倘若她已嫁人,父皇还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我与她已经有了孩子,除了我,她还能嫁给谁。” “你莫以为与她有了孩子,便能高枕无忧,你并无证据能证明祈儿是你们的骨肉,只要她愿意,孤另有安排。” 拓跋渊面色一惊,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皇兄,您一定要做这么绝?” “速速放她离去!莫要让孤亲自动手!” “不放,除非我死!” “仅昀!!!” 双方争执不下,一直旁观的鱼闰惜终于坐不住了。 拓跋渊太难缠,对鱼韵微的所作所为无凭无据,难以追究,况且,即便掌握确凿证据,皇帝亦不会真正严惩自己亲儿子。 当务之急,是让鱼韵微尽快离开此地,一旦她摆脱拓跋渊的掌控,其余事可再行筹划。 “殿下。” 闻此声,堂内的人皆默契地望向说话的鱼闰惜。 “鱼某信姐姐同王爷两情相悦。” “你……”拓跋绥抬眸,面上闪过一抹震惊。 在场的鱼韵微和拓跋渊同样如此,却均沉默不语,皆等待鱼闰惜的后话。 鱼闰惜轻抿了一下唇,慢条斯理地说道:“姐姐与王爷相伴多年,对王爷自然是有些情分在的,他们之间的事,我们这些人不便插手,也不宜强行拆散他们。” “那依你之见……” 鱼闰惜笑笑,继续言道:“姐姐这会既然没有嫁给王爷,继续留在此地怕是不妥,不若殿下与王爷各退一步,让姐姐暂且返回家中。 待王爷向圣上请旨赐婚,届时,再光明正大迎姐姐入府。 姐姐的心愿,不过是回家见家父一面而已,这也正遂了姐姐的愿。 如此一来,姐姐不必受母子分离之苦,殿下与王爷,亦不会为此事争执不休,对彼此都好。” 鱼韵微不明白鱼闰惜这么做的目的,料想此番举措,定有其用意,连连点头。 鱼闰惜内心暗自盘算,等回了会州,便着手安排人送走鱼韵微,即便拓跋渊势力再强大,也无法在景国肆意妄为。 拓跋渊怎会不知晓鱼闰惜打得什么主意,拒绝的态度十分强硬,“她不能走。” “王爷,姐姐离家多年,心中难免思亲情切,此番不过是归家探望老父,又不是不归,王爷何故百般阻挠? 莫不是……怕姐姐跑了?倘若姐姐与王爷真的两情相悦,王爷又怎会怕姐姐不归来呢?” “你……” “姐姐是人,不是王爷的物件,她也有自己的家!” “你住嘴!” “那便依听风所言行事,仅昀,你莫要再生事端。”拓跋绥正色道。 “皇兄!我不同意!” “孤不想再言第二遍!” 拓跋渊踌躇几许,终于做出了妥协的决定,选择退让一步,“回家可以,但必须是回康建。” “你!!!” 鱼闰惜正欲开口反驳,此时,冉墨迈进大堂。 方才他一直站在门口,里面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殿下,她必须跟我回去。” 拓跋渊怎会不知晓冉墨安得什么心,可这会他没有更好的选择,鱼韵微同冉墨回去总比回景国好,便也未再多言。 “砚书,你应当尊重令妹的选择。” 第315章 劝解 冉墨面色平静,说话语气带着十足的认真:“我当然尊重她的选择,常则虽非我亲生妹妹,但这些年共处,感情岂会浅薄? 我只是让她回家探望家父家母,之后她若决定返回景国,我绝不阻拦。 殿下,这是我们的家事,希望您不要插手。” 拓跋绥面露难色,鱼韵微不单是鱼听风姐姐,在此还是太傅养女,冉墨的诉求不过是让她回去见一面,合情合理。 清官难断家务事,冉墨作为自己的兄弟,此事,他确实不好插手。 “你们的家事孤自然管不了,不过,你也得尊重令妹的意思?” “常则,母亲近年体弱多病,时常念叨着要见你,马上便要到她的生辰了,跟为兄回去一同给她过个生辰可好?” “兄长……” “常则,你真这么狠心,连见母亲一面都不愿意?” 鱼韵微犹豫不决,养母一直视她如己出,她离开康建多年,二老定对她放心不下。 但她心里也清楚,一旦回去,能否顺利离开都是未知数,她的亲生父亲也还在等着她。 兄长冉墨话说到这份上,她自然不能强硬拒绝,“兄长,此地离会州近,可否先让小妹回会州一趟?” 鱼闰惜也跟着开口:“家父也想见姐姐一面,冉大人,请允许姐姐先回会州。”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一个外人别插手。” “韵微也是我的姐姐。” 鱼闰惜觉得冉墨如此,肯定不安好心,可她到底还是要尊重鱼韵微的选择,只得言语提醒。 “姐姐,此处离会州近,不若先返回会州一趟,再回康建亦不迟啊。” 沉默许久的拓跋渊,在此时开口,“回康建正好,我与常则始终要成婚,提前向二老说明此事,也好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至于会州,此地隔的近,他日若常则想回,我必不会拦她,还会与她一同前往探望。” “你的话能信?” 鱼闰惜语气难掩激动,拓跋渊亦不甘示弱,“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你!!!” 鱼韵微拉过鱼闰惜护在身后,小声言:“我可以先回一趟康建,你们别这样。” 鱼闰惜不自然地扯了一下嘴角,“姐姐的事,姐姐自己做主便好。” 拓跋渊正要拉过鱼韵微,冉墨先他一步拦在前面。 两人目光交汇,眼神中难掩敌意,周身气氛隐约弥漫着一缕硝烟的味道。 他们皆已瞧出彼此的心思,拓跋渊明白,冉墨此举意在带鱼韵微归家完婚,如此,他的父王就不会为他们赐婚了。 可这会,有兄长拓跋绥施压,让鱼韵微返回康建才是最为有利的决策。 至于此后,能否再次夺回鱼韵微,就要看他们赐婚的婚书下得快,还是冉墨与鱼韵微的婚礼办得快了。 无论如何,他也绝对不会将自己的女人拱手让人。 拓跋绥诧异,虽然他不知晓冉墨与鱼韵微之间的事,可也隐约能瞧得出来,事情并非表面这么简单,鱼听风百般阻挠,其中必有缘由。 “殿下?” 冉墨目光缓缓投向拓跋绥,拓跋绥轻吁了一口气,淡淡言,“你们自个商量。” 良久,众人协商完后,拓跋渊冷冷甩袖离去,冉墨紧随其后,一脸不快地步出大堂,此次兄弟二人相聚,终究闹得不欢而散。 廊道,鱼闰惜轻声安慰,“姐姐莫忧,此事我会再想办法。” “闰惜。” 鱼韵微紧紧抱住鱼闰惜,哽咽着说:“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鱼闰惜淡淡摇头:“你也算是我的姐姐,帮你是应该的,义父还等着你归家呢。” “闰……” “嘘~” 鱼闰惜食指抵住鱼韵微的唇畔,低声言:“他们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唤我听风。” “为何?你未与太子殿下相认?” 鱼闰惜片刻失神,鱼韵微好似明白了什么,轻点了点头。 “闰惜,你的恩情,姐姐没齿难忘。” 鱼闰惜淡淡一笑,“姐姐说什么傻话。” “听风。” 身后传来吕决的叫唤,鱼闰惜与鱼韵微双双回头。 “怎么了?” “殿下有事要问你,让我来寻你呢。” 鱼闰惜隐隐猜到拓跋绥为何会寻自己,正好她也有事要同拓跋绥商量。 同鱼韵微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后,跟吕决去了大堂。 前堂,鱼闰惜缓步走进,目光本能地瞥向前方坐着的拓跋绥。 此刻,拓跋绥手握茶杯,却迟迟未动,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殿下。” 拓跋绥将手中的瓷杯放至一旁桌上,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坐。” “谢殿下。 殿下来寻我,是因为心头有疑问,需要我解答?” 拓跋绥抬眸,凝着鱼闰惜,“孤想知道,你此前明明诉求送你姐姐归家,为何又愿意妥协,只求暂且返回家中?” 拓跋绥对鱼闰惜今日的做法感到不解,明明确信鱼韵微不愿留在此地,却甘愿让步,只求让鱼韵微归家一趟。 他知道她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很想得到答案。 “殿下也瞧出来了,王爷对姐姐很执着,若强硬送走姐姐,恐怕王爷不会善罢甘休,各退一步,才是明智之举。” “可如此一来,韵微她……” “此事我另有打算。” “你真的……” “殿下。” 鱼闰惜缓缓起身行至拓跋绥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拓跋绥感到诧异,赶忙起身将她扶起。 “何故如此?” “王爷既然应允韵微姐姐离开,接下来的事,我希望殿下不要插手。” “为何?你想做什么?” “我不想让姐姐回康建。” “可你方才不是答应了?且你姐姐自个也并没有意见。” “姐姐如此,是知道我争不过他们,所以才妥协。” “你姐姐不想回去?可太傅一家怎么说对她也有养育之恩,只是见一面而已,不是应该的?” “殿下不知,姐姐不是不想回,而是不能回。” 拓跋绥不解,狐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第316章 知遇 鱼闰惜点点头:“姐姐本可以自行离开康建,之所以需要跟王爷一同,是因为冉大人。” “砚书怎么了?” “他要韵微姐姐与他成亲。” “砚书他……”拓跋绥幽深的眼眸微微颤动,显然是被鱼闰惜的话惊到。 “我知道殿下很难相信,但此事千真万确,韵微姐姐视冉大人为兄长,故而未答应。 冉大人意图逼婚,是姐姐养母悄悄将她送出来的。” 拓跋绥眉头拧紧,仿佛陷入思索。 早些年曾听闻冉墨要成亲一事,新娘乃一同长大的邻家女,彼时已在筹备婚事,然时至今日,却未曾有他婚事的消息传来。 再后来,冉墨便没再提过此事,他虽心有疑惑,却也没有去问。 如今想来,鱼听风所说或许真有几分可信,那邻家女很大可能是鱼韵微。 “我想问问,冉大人是否已成家?” “没有。” 果然………… 鱼闰惜眸光微沉,缓缓低首:“我就知道。” 明明青州离会州更近,却执意要先回康建一趟,不是别有企图是什么? 冉墨心头定然未真正放下鱼韵微,哪怕现在鱼韵微已经和拓跋渊有了孩子。 “你想如何?”拓跋绥语气平和地问。 “我想将韵微姐姐偷偷送回会州,如此对大家都好,希望殿下不要再插手此事。” 拓跋绥缄默,一个是他的挚友,一个是他亲弟弟,如何在这两者之间做到公平无偏?这让他倍感为难。 只要鱼韵微还在,两人间的争执就不会停歇,送走她才是最好的选择。 “殿下,留下韵微姐姐,其实对他们二人都不好。” “孤亦明白。” “殿下为何犹豫?您真的愿意见他们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吗? 王爷对韵微姐姐何等执着,冉大人又真的放下了姐姐?” 拓跋绥再一次陷入沉默,留下鱼韵微,结果无论如何,他都注定会失去一个至亲,且回会州本就是鱼韵微的心愿。 “为何不让孤再插手此事?你真的有办法从他们手中带走韵微?” “殿下若再插手此事,结局唯有一个,那便是两头皆不讨好。 王爷与冉大人或将因此与殿下您心生嫌隙,这无疑是殿下最不愿面对的结果。 殿下只需以韵微姐姐尚未嫁与王爷,不宜留在王爷后院为由,将她与我等安置一处,余下之事,交由我来处理。” 听言,拓跋绥眸光直盯着鱼闰惜,语气中带有一丝试探,“你其实一开始便想好怎么做了,对么?” 鱼闰惜顿了顿,摇摇头,答道:“并非如此,起初我并未料到王爷会对韵微姐姐如此执着,亦不知晓冉大人他还……… 若早知如此,我或许不会选择去康建。” 若早知晓这些,她不会选择将拓跋绥牵扯进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准备寻个时机将韵微姐姐换出来,然后再偷偷将她送回会州。” “如何换?” 拓跋绥面露不解之色,因为此事听起来难如登天,可面前的女人好像很有把握。 “这个我无法同殿下解释,总之,我有办法应对。” 拓跋绥思索片刻,叹了口气。 是自家弟弟倚仗权势,强占鱼韵微,此事,他怎么也无法做到置之不理,鱼听风有良策应对,他应当鼎力相助。 “也罢,可有何事是孤能帮的上忙的?” “暂且没有。” “你一人行事孤不放心,不若让阿决跟着你?” 鱼闰惜有些犹豫,吕决是拓跋绥的人,一旦暴露身份必然同拓跋绥脱不了干系,如此实在不妥。 拓跋绥似是瞧出了她的顾忌,言道:“你放心,他行事向来有分寸。” 鱼闰惜点点头,淡淡一笑,“多谢殿下。” “不必谢孤,此事关系仅昀,他是孤的弟弟,与孤脱不了干系。” 事情已交代完,鱼闰惜正欲告退,拓跋绥忽然想起什么,提醒道:“对了,此次行程紧迫,我必须尽快返回康建,你在青州的事情也需尽早料理妥当。” 鱼闰惜用一种疑惑的眼神注视着拓跋绥,“殿下何意?” “你不同孤回康建了?” “啊?” “昔日李彦招贤,你不是前来投奔孤的门客?” 鱼闰惜惊诧地问:“殿下不嫌弃我是女儿身?要收下我?” 拓跋绥微笑点头,“你文采出众,聪慧过人,丝毫不逊男儿,女儿身又如何?” 鱼闰惜万未料到拓跋绥竟会收下她,有些不知所措。 料想自个在青州还有洛非嫣一众亲友,本也是为见拓跋绥才以门客之名相见,并非有意去当门客,打算婉言拒绝。 “我……” 拓跋绥瞧出了异样,疑问道:“你不愿意跟着孤?可孤瞧你并非寻常闺阁女子,心中定然有那不为人所知的志向。” “跟着殿下自然前途无量,只是……” “倘若被仅昀知晓你留在青州,想必也不好过,同孤去康建,有孤在,必不会让他有机可乘。”拓跋绥语重心长,耐心劝解。 自家弟弟性情他最是了解,若真送走了鱼韵微,必然会通过他人去寻得她的下落。 鱼听风继续留在青州不妥,康建与此地相隔甚远,他如何能时刻照顾到她。 听言,鱼闰惜内心有所动摇,倘若她真的成功送走鱼韵微,那么拓跋渊迟早有一日会查到她头上。 届时,她如何与之相抗?且还可能因此连累洛非嫣她们。 青州肯定不宜久留,景国她回不去,康建是个好去处。 如今还有机会寻求拓跋绥的庇佑,她应当抓住此次机会。 想到此,鱼闰惜换了一副坚定的神色,“能为殿下办事,实乃民女之幸。” 拓跋绥欣慰笑笑,打趣地说道:“孤来此一趟,损失颇重。 今无论如何,砚书与仅昀必会因此与我心生嫌隙,你让孤陷入此境,孤可不想轻易放过你。” 此话很简单,让鱼闰惜替他做事以还人情,此趟出行,让他一下失去两个至亲,着实亏大了。 “殿下言重了,即便没有此事,民女也会尽心为殿下排忧解难,以还殿下知遇之恩。” 第317章 见面 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无视她的出身,而诚心接纳她的人呢? 鱼闰惜眸光闪烁,欣喜地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拓跋绥愣神,那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总有一种让他似曾相识的感觉。 很快,他恢复以往淡漠的神色,仅以一抹浅笑回应鱼闰惜。 “此事殿下早已决定?”鱼闰惜好奇问道。 拓跋绥点点头,初见那日,鱼听风离去后,他便与吕决等人言明想法,有意留下她。 众人虽略有不解,可到底也未再多言,只因他们深知他有一颗爱才、惜才之心。 鱼闰惜垂首敛眸,思绪如潮。 难怪吕决与徐翊会对她说出那样奇怪的话,原来他们…… 次日上午,鱼闰惜与梅红打算一同返回飘香楼。 出门路上,两人偶遇了在前院闲逛的拓跋绥与吕决,于是,四人结伴同行。 热闹的大街上,拓跋绥与吕决行在前。 吕决颇感无聊,刻意放缓脚步,与后头的梅红并肩而行。 鱼闰惜见状,识趣地加快步伐上前,却不慎撞上前方悠闲逛街的拓跋绥,两人相视一笑,自然地闲聊起来。 到了飘香楼,鱼闰惜步伐匆匆上前。 在大堂忙活的洛非嫣,听到店小二通报鱼闰惜归来的消息,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出门相迎。 “听风、梅红,你们终于回来了。”洛非嫣高兴冲上前,握住二人的手,笑着说道。 鱼闰惜笑笑,正打算为她介绍拓跋绥与吕决,洛非嫣注意到她身后的二人,狐疑地打量了两眼, 见到拓跋绥,她面上不由添了几分凝重。 尽管面前这位年轻的男人仪表出众,俊逸非凡,但她内心却莫名生出一丝不自在。 “你……你就是听风说的那个拓跋……” 话至一半,梅红率先反应,赶忙捂住洛非嫣的嘴,将她拉过一旁解释:“非嫣,听风未与太子相认,她一直以男子的身份与他相处,太子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洛非嫣明白过来,点了点头,“还好你反应快。” 两人重新上前,与拓跋绥、吕决二人客套地打了声招呼。 鱼闰惜为在场的人介绍彼此,轮到向拓跋绥介绍洛非嫣的时候。 洛非嫣先她一步,凑上前,挽住她的胳膊,娇声道:“初次见面拓跋公子,我是听风的夫人,久仰了。” 言罢,洛非嫣微微侧首,靠上鱼闰惜的肩头。 这一举措惊呆了众人,空气仿佛在此刻凝固。 拓跋绥微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微笑掩饰尴尬。 梅红神色复杂,轻轻扯过洛非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注视着她,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吕决没忍住,鼓起勇气问道:“那……那个,听风不是女的吗?” “啊?你们知道了?不是……” 洛非嫣面色一惊,目光瞥向梅红,梅红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抱歉,方才还未来得及同你说呢。” 鱼闰惜讪笑着打圆场,“她叫洛非嫣,是我的姐姐,方才与你们言笑的呢。” “原来是令姐啊,听风,你姐姐挺幽默的。”吕决笑道。 “大家别杵在这儿了,快进来坐。” 午时过后,拓跋绥因下午还有事要忙,与吕决先行离去。 鱼闰惜与梅红、洛非嫣二人,回了大堂喝茶闲聊。 鱼闰惜简单地向洛非嫣叙述了在康建的情况,并道出自己即将前往康建的打算,欲与二人共商后续安排。 “听风,你真的要去康建?”洛非嫣问道。 “若帮韵微姐姐离开此地,那么此地便不宜久留,拓跋渊的人随时能寻到此处。“ “也对,拓跋公子不嫌弃你是女儿身,你跟随他,也算前途无量,此事是好事。” 虽然洛非嫣看起来不怎么喜欢拓跋绥,可去康建对她们并没有什么坏处。 康建比青州热闹繁华许多,或许她们应该考虑在康建再开一家酒楼,延续她们的酒楼生意。 商讨完琐碎的事后,梅红好奇地问起了鱼闰惜:“你打算如何帮助韵微呢?” 鱼闰惜勾唇一笑,言道:“我与韵微姐姐眉眼相似,我打算将自己化成她的模样,换她出来。” “此法真的可行?” 梅红觉得鱼闰惜化妆成鱼韵微这个办法不可行,只因她觉得,两人虽有些相似,却也不可能化得一模一样。 鱼闰惜坚定地点头,“待得空闲,我化给你看一下,以我的技术和演技,不成问题。” “那……好。 有什么我们能帮的上忙的?” “确实有一事麻烦你,就是……” “要我怎么做?” “送韵微姐姐出城需要人手,我本打算安排刘二他们,只是交给他们。我不太放心。” “此事好办,交给我就行,我可以将她直接送回会州。” “如此甚好,不若叫上延之大哥一起?方才他还言,送人的事可以找他。” 梅红听言,面上迅速染上一抹绯红,“随你,我都可以。” “此事劳烦你了。” 梅红佯装不耐,“同我说这些做甚?” 在旁的洛非嫣瞧出梅红的异样,试探言:”不若我与那延之一同,敏鸩你留在此。” 梅红羞赧地点头:“也……也可以。” “非嫣还是别去了。” “为何?” 鱼闰惜眉眼弯弯,语气带有一丝戏谑:“我觉得延之大哥应当更想要敏鸩一起,且你去会州怕是不妥。” “无碍,去会州无事,若让他们两个都去了,在王府无人与你接应,实在不妥,得留下一个才行。” 梅红也跟着附和:“如果延之大哥去,行程会很赶,我与非嫣一同的话,不必着急回来。 你方才不是说,太子殿下还得赶回康建处理事务么? 如此,你也可与他一同先回康建,酒楼里还有些事要处理,我们可以晚点再去康建 。” 鱼闰惜终是被二人说服,“也好。” 三人重逢,多得是话题聊,不知不觉,时间已来到傍晚。 晚膳过后,三人挤在一张床上,延续着未尽的趣事。 第318章 不速之客 翌日上午,吕决至飘香楼,刚步入客堂,一抹熟悉的身影跃入眼帘。 他倍感疑惑,明明出发前才在乐安王府见过鱼韵微,不知她怎的这么快就到了飘香楼。 “韵微?” 吕决不由地加快脚步,欲上前欲一探究竟。 鱼闰惜闻声,徐徐转过身,莞尔一笑:“你是在叫我吗?延之大哥。” 吕决顿住,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她的眉眼与鱼韵微惊人地相似,但举手投足间,却又能让人隐隐感觉到,她并非是鱼韵微。 鱼闰惜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样,像不像?” “你是……” 一旁悠闲品茶的洛非嫣,温声开口打趣:“还没认出来?我们可都认出来了。” 吕决此时终于反应过来,原来面前长得酷似鱼韵微的女子是鱼闰惜。 他缓缓踱步上前,绕着鱼闰惜仔细端详了会,惊讶道:“听风?你……是如何做到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鱼闰惜笑着解释:“我还没有这么厉害,这是化妆化的,我与韵微姐姐眉眼本就有些许相似,只需稍微化一下便好了。 怎么样?不仔细瞧,很难瞧得出来?” 吕决凝眉,认真地点了点头:“是挺像的,至少能瞒过一些人,不过……你们给我的感觉并不像。 方才你一笑,我便认出来了,还有你们的声音也不一样。” 鱼闰惜神色未显丝毫愁态,淡然言道:“声音方面,我自有妙计。” “真的?” “自然,方才你说我们给你的感觉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说不出来,就是……” 吕决思索良久,才终于开口说:“韵微性子温婉含蓄,言谈举止端庄优雅,而你比她多了几分随性,自然大方一些。” 鱼闰惜恍然大悟:“我明白,这个也不难,我给你演示一番。” 言罢,鱼闰惜颔首低眉,缓缓抬起柔若无骨的玉手,以袖遮面,只露出半边娇艳如花的脸颊,用一种羞怯的眼神望着吕决。 “像不像?” “像!太像了!”洛非嫣激动地从茶桌站起身。 “对,就是这种感觉,不抬眉挺像的。 你还真有点东西,怎么什么都会?”吕决不由夸赞。 鱼闰惜傲然扬起下颌,“技多不压身。” “佩服佩服。” 夜色朦胧,窗外风声肆虐,虚掩着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当作响,鱼韵微被风声吵醒,缓缓起身,随手披了一件外衣,步出卧房。 外屋,鱼韵微静杵在窗前发愣。 蒙蒙细雨透过半开的窗户,轻洒在她的面庞,那微凉的触感让她猛然回神,她赶忙将窗户关好,准备回卧房休息。 这时,屋门外响起了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透过门板,隐约可见一道黑影立于门前,鱼韵微面色凝重,内心有些躁动不安。 “谁?” “是我。” “夜深了,请回。” 门外的身影迟迟未离去,鱼韵微踌躇许久,终究还是打开了屋门。 来人正是冉墨,鱼韵微侧过首,默默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来了?” 冉墨未言语,跨步上前紧紧抱住了她。 昨日知晓她正难过,故而忍着未来瞧她,今日本打算继续忍耐,岂料今夜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便贸然前来打扰。 “你不能……” 鱼韵微一惊,用力想要将冉墨推开,却被他搂抱的更紧。 “别动,让我抱抱。” 自怀中的女人知晓他对她的情意后,她便再也没有让他靠近过,这久违的亲昵,让冉墨焦躁的内心平复不少。 “我们回去便成亲可好?”他嗓音低沉,隐隐透着一丝悲伤。 “别闹了,冉砚书。” “我认真的。” 鱼韵微叹了口气,闻到冉墨身上一股浓郁的酒味,她心不由自主地揪紧,问道:“你喝酒了?” 冉墨未回答,只是重复着方才的问话,“我们回去成亲好不好?届时你想回会州,我不会再拦你。” “你忘了我,从前我们不可能,如今……更不可能。” 鱼韵微垂下眼帘,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妥协,毕竟他们自幼相伴,多少还是有些情分在的,可这会,她已然没有退路了。 “你爱上王爷了?” “对,我爱上他了。” 哪怕她恨透了拓跋渊,可为了断了冉墨对她的念想,她也只能如此回答。 “我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与他也有了孩子。” “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鱼韵微沉默不语,许久,她趁冉墨不留神,用力推了他一把,终于从他怀中挣脱。 “我们之间不可能。” “这么多年,我依旧忘不掉你,你其实不爱王爷,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鱼韵微转身背向冉墨,冷冷言道:“我只想回家,别的我都不想。” “我不会拦着你,成完婚,我可以和你一起回去。” “我们回不去了,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你为何如此固执?” “只要我们即刻回去完婚,拓跋仅昀便无法向圣上请旨为你们二人赐婚。 你与他断了,今后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别再想其他了好不好?” 说完,冉墨突然从背后抱住了鱼韵微。 鱼韵微反应过来,奋力抓住冉墨的手,企图将他的手挪开,然而他抱的太紧,她使尽力气也未能撼动分毫。 无奈之下,鱼韵微只得放弃,任由冉墨这么抱着自己。 “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好吗?” “常则,你不是说过也喜欢我吗?为何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那不一样,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我只当你是……” “我不想听。”冉墨疾语打断,缓缓低下头,将下巴轻轻抵在鱼韵微的肩上。 “哐当”一声,屋门被人从外端重重推开。 鱼韵微内心一颤,本能地回头查看,但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冲了上来,一把将她从冉墨怀中扯出。 “你们在做什么!” 第319章 打起来了 拓跋渊漆黑如墨的眼眸,寒光凛冽,怒视着面前的冉墨。 “我们……” 鱼韵微试图推开拓跋渊拦在冉墨前面,却被他用力拽回,按入温热的怀抱。 冉墨面庞平静如水,客气地朝拓跋渊行了个礼,“王爷,我与自家小妹叙旧,不知碍着你什么事了?” “即便你们二人是兄妹,三更半夜,跑到人家房里叙旧,不合适?” “那王爷这个时辰来此又合适了?我乃常则兄长,前来探望实属正常,王爷又是她的谁?” “你!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你作为常则的兄长,竟对她藏有私情,当真是厚颜无耻!” 冉墨不怒反笑,冷冷吐出话语:“论脸皮之厚,在下自愧不如,若论无耻之举,我亦仅能屈居第二而已。” “你找死!!!” 拓跋渊愤怒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已一拳重重打在了冉墨的脸上。 “兄长!” “你做什么!”鱼韵微猛然推开拓跋渊,正欲上前查看情况。 冉墨反手将她推至一旁,紧接着回了拓跋渊一拳,两人互不相让,扭打成一团。 鱼韵微心中焦急万分,欲上前拉开缠斗的两人,岂料两人打得火热,毫无让人近身的机会。 无奈之下,她只能高声劝解:“你们不要再打了!” 二人仿若未闻,持续纠缠,毫无罢手的意思,鱼韵微不敢声张,恰准时机上前,试图将二人分开,却不慎被推倒在地。 拓跋渊率先察觉,动作倏然一顿,未能及时避开冉墨的进攻,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他一拳,须臾间,他唇角伤处渗出一抹殷红的血迹。 冉墨旋即也反应过来,停止了进攻,两人几乎同时冲上前去搀扶鱼韵微。 “常则,你可还好?” “常则……” 鱼韵微愤愤甩开两人伸过来的手,怒道:“请你们出去,我要歇息了。” 二人倒也识趣,皆没有再继续纠缠,悻悻然离开了。 外院小径,拓跋渊与冉墨默然前行,脸色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差。 前方,拓跋渊陡然停下脚步,回首凝视后方的冉墨,眼神锐利如刀。 冉墨亦不甘示弱,回视他的目光充满寒意,于是,不服气的两人,又开始拳脚相交,扭打在一起。 激烈的打斗声引得附近看守的护院纷纷来瞧,众人见此情形,匆忙上前要帮拓跋渊,被拓跋渊厉声呵斥住。 今夜,他势必要与冉墨分出个胜负。 打斗许久的二人,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 在旁的护院心急如焚,却又不敢违抗命令上前干预,眼见双方都已精疲力竭,护院忧心局势愈发难控,迫于无奈,只得遣人去请拓跋绥前来调停。 这场斗争,直到拓跋绥出面劝解,才终于结束。 深夜,万籁俱寂,鱼韵微好不容易进入梦乡,迷糊间,隐约听到一阵细微的房门开合声。 由于太困,她连睁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是翻了个身,便继续沉浸在梦乡之中。 过了一会,外屋传来物体碰撞倒地的声音,鱼韵微被吵醒,逐渐从梦乡抽离。 行走的脚步声在屋内清晰回荡,她心中升起警觉,立马从榻上坐起身。 外屋烛火未熄,能清晰瞧见一个黑影缓缓步入房间。 空气中,一股熟悉的冷香悄然渗入鼻尖,鱼韵微慌了神,欲掀开纱帘下榻,忽然间,一只大手从外面伸了进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想去哪?” 拓跋渊凑上前,直接将鱼韵微扑倒在床榻,随后,急不可耐地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衣衫。 “你做甚?” “猜猜看?”拓跋渊冷笑,声音里透着一丝邪魅。 “你给我滚出去!” “如此急着赶我走,是要会情郎?” “我懒得同你解释。”鱼韵微怒瞪着身上的拓跋渊,语气极为不耐。 拓跋渊却也不怒,闷笑一声,将她的身子翻过,缓缓解去她亵衣上的系带。 “你别……我累了。” 拓跋渊置若罔闻,悄然凑近她耳畔,细声问:“今夜,他对你做了什么?” 他问话的语气虽轻柔低缓,却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意。 ………… “说话!” ………… “不说?”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无耻?” 这个答案他还算满意。 拓跋渊唇角微勾,轻啄了一下鱼韵微的颊畔,一手穿过她细白小臂钳住她的下颌,一手自她腰间徐徐往上。 一想到往后数日不能与她相见,他便忍不住想要…… “轻……痛!” “不许让他碰你,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 “你不能动他!不要忘了,他是你兄长的挚友。”鱼韵微愤愤说道。 “所以你得乖乖听话,你已经有了我,再敢有其他男人,我……” “嘶……”鱼韵微吃痛,抓住拓跋渊掐着自己下颌的手,狠狠咬了上去。 “你这女人,真是心狠。” 说话之际,拓跋渊挣脱被鱼韵微紧咬着的手,顺势一转,将她的身子转过面对自己,随即覆身而上。 “滚开!” “不滚。” 鱼韵微怒不可遏,抬腿欲将身上的拓跋渊踹开,拓跋渊先她一步有所动作,瞬间,她便被他轻易地制伏了。 “这样正好。” “你唔——” 外屋,微弱的烛火被透入的风吹得摇晃不止,光影交错间,依稀能瞧见房内轻纱幔帐微荡,从中传出的女人叫骂声时断时续。 许久之后,那骂声方才停歇,仅余下男人嘲弄的话语。 “乖,别忍……” 翌日,上午时分,鱼闰惜只身前往鱼韵微的居所。 二人相见,简单寒暄了几句,鱼闰惜便询问起鱼韵微的日常琐事,了解完后,她向鱼韵微阐述了自己的计划。 午后,鱼韵微乔装打扮成鱼闰惜的模样,跟随吕决出了王府。 鱼韵微担忧自己会暴露,心怀忐忑,难以安宁,直至附近久候的梅红,驱策马车前来接她离去,心中的焦虑才稍稍平复。 几个时辰后,他们顺利出了青州城。 郊外小道,一辆马车缓缓向前行驶,马车内,鱼韵微轻掀开车帘,探出头查看。 窗外,绿草如茵,野花遍地绽放,夕阳余晖轻柔洒落,场景如画般唯美。 微风拂过,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此时,鱼韵微方确信自身已然逃离拓跋渊掌控,不禁喜极而泣。 第320章 偷天换日 夜微凉,庭院四周寂静无声,吕决隐匿在一隅,眸光不时望向前方院落大门,警觉地观察周遭动向。 鱼韵微临行前万般叮嘱,拓跋渊随时可能会来,鱼闰惜的处境很危险,恳请他在此守候。 自护送鱼韵微归来,他便默默守在附近,未曾远离。 屋内,丫鬟兰儿领着几位丫鬟走进,轻声吩咐:“把菜放好,出去。” 鱼闰惜今日未踏出过房门,整个下午,除了给她送吃食的丫鬟,没再见过外人。 因昨夜斗殴一事,拓跋绥已下令禁止拓跋渊与冉墨再接近鱼韵微,二人也识相,今日均未前往院中探望。 此番无意之举,为鱼闰惜免去诸多烦忧。 “夫人,快些用膳。”丫鬟兰儿言道。 鱼闰惜未挪动身躯,依旧静坐在窗边愣神,丫鬟兰儿上前好意询问,她只是默默地抽泣,却始终未开口说话。 她自知,再怎么刻意模仿,与鱼韵微的声音终究会有些差异,为避免丫鬟察觉异样,几乎很少开口。 丫鬟一问,她便抽泣几声,以此躲过追问。 虽然往昔鱼韵微时常一人坐在窗边偷哭,然而不知为何,丫鬟兰儿愈发觉得今日的鱼韵微,行为举止十分怪异。 “夫人,您别难过了,快吃些东西。” 鱼闰惜见丫鬟兰儿如此关心,不敢再装,生怕她会多问。 “放下,我待会再吃。” 言罢,鱼闰惜侧过身背向丫鬟兰儿,装作伤心的样子。 “夫人您别难过了。” “出去!” 丫鬟兰儿无措,只得妥协,“夫人,您嗓子都哭哑了,奴婢让人炖些甜汤给您润润嗓子。” “不必了,你出去。” “是。” 往昔鱼韵微不是没有像这般任性的时候,念及太子拓跋绥已严令不让自家主人来此,丫鬟兰儿打消了向拓跋渊禀报此事的念头。 丫鬟兰儿离去后,吕决悄然翻窗进入屋内。 鱼闰惜见到他,眸中闪过一丝惊喜,高兴地向他招手:“快过来吃东西。” 吕决伸了个懒腰,踱步走近:“你说得妙计,就是别人问你话,你在那装哭?” 鱼闰惜讪笑:“只要有用,那就是妙计。” 说话间,鱼闰惜为吕决盛了碗汤递过,吕决未同她客气,小口喝了起来。 “接下来你如何打算?” 鱼闰惜陷入思索,鱼韵微估计已经出城,但若此时回去,极易暴露鱼韵微已离开王府府之事,决定熬过今夜,多给鱼韵微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明日再看看。” “可是你在此待的越久,越容易暴露身份。” “殿下已经下令不让王爷来此探望,我想,除了王爷,其他人应当不容易察觉,还是在拖些时间。” 吕决笑着打趣:“也罢,反正你也挺能装的,韵微的贴身丫鬟,怀疑你嗓子哭哑了,也未曾怀疑一下你不是她。” 鱼闰惜傲娇偏过头,言道:“那当然,我可是专业的。” “那你……” “好了你别说了,快吃东西,待会要是有人突然闯进来,就不好了。”鱼闰惜小声打断道。 “你怎么不吃?” “下午吃点心都吃饱了。” 吕决专心吃起了东西,陡然,他想到了什么,叮嘱道:“晚上你小心点,王爷可能会悄悄来此,今日韵微离去时,特别叮嘱我的。” 听言,鱼闰惜瞳孔骤然一缩,声音有些震惊:“不……不是?” “不过你也不必过分担忧,我就在外头候着,若他真来此,你喊两句。 反正殿下已经下令不让他来叨扰,我有理由请他离开。” 深夜,鱼闰惜担忧拓跋渊会突然来访,提心吊胆了一整夜,所幸直至天明,拓跋渊也未现身。 晨间,她早早起床施妆,刚弄完没多久,外头便响起敲门声。 “夫人。” 用完早膳,鱼闰惜正欲坐在窗边吹吹风,外屋突然传来拓跋祈呼喊的声音,她慌得不行,立马跑回卧房。 待拓跋祈到来时,她已上榻,整个人缩进了被窝。 鱼闰惜不知晓拓跋祈会不会认出自己不是鱼韵微,内心一阵发虚。 “娘亲,兰儿姐姐不是说你已经起来了吗?”拓跋绥好奇地掀开锦被一角查看。 ………… “陪祈儿出去走走。” “祈儿乖,娘亲身子不适,要歇息,你让其他人陪你可好?” 拓跋祈感到奇怪,小声疑问:“娘亲不是才起来?怎的又要睡了?” “娘亲真的累了,睡醒再来找你可好?”鱼闰惜说完,伸出手轻摸了摸拓跋祈的头。 拓跋祈少见的没有再闹,因为他听鱼韵微今日的声音有些怪怪的,以为她真的身子不适。 “那娘亲好好休息,起来一定要找祈儿好不好?” “嗯。” 下午,鱼闰惜准备找个时机翻窗出去,返回拓跋绥给自己安排的居所。 青天白日,院落附近时常有人走动,她难以觅得机会脱身,一拖再拖。 临近傍晚,拓跋渊遣人请她去前堂用膳,鱼闰惜起初以没胃口拒绝,奈何拓跋渊不依不饶,硬要让她过去坐坐,她无奈,只得应下。 好在鱼韵微往常出门,偶尔也会佩戴面纱,保险起见,她戴着面纱出了院门。 拓跋渊是与鱼韵微最为亲密之人,鱼闰惜生怕去见拓跋渊会被他瞧出异样,内心极度不安。 前堂,鱼闰惜迈步走进,简单地扫了一眼,如她所料,拓跋绥、冉墨与吕决都在。 鱼闰惜寻了个离拓跋渊较远的位置坐下。 拓跋渊并未觉得此举有何不妥,鱼韵微本就讨厌他,且她名义上还不是他的女人,不同他坐在一起,属实正常。 拓跋渊自鱼闰惜步入前堂,便瞧出了一丝异样,他隐隐感觉,今日的鱼韵微十分不对劲,像是变了一个人。 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处还有与鱼韵微眉眼如此相像之人,心中只是疑虑,未多想其他。 第321章 瞒天过海 鱼闰惜感受到拓跋渊凝视着自己的灼热视线,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拓跋渊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停留,且神情异常怪异,鱼闰惜浑身都不自在。 忆起那日鱼韵微对他的态度,自己不应是如此畏怯的反应,为避免拓跋渊起疑,她鼓足勇气决定冒险一试。 鱼闰惜缓缓抬眸,冷冷扫了拓跋渊一眼,目光极其淡漠,而后又迅速将脸转向一边,表现出一副厌烦的模样。 这熟悉的冷漠感觉,令拓跋渊内心的疑虑减少了几分,因为往昔鱼韵微见他,也总是露出这般不耐烦的神色。 忍耐许久,鱼闰惜如坐针毡,原本她只是来此坐坐敷衍了事,可堂内的众人或饮酒,或进食,唯她一人端坐不动,甚是怪异。 她害怕再继续这样下去,众人会察觉她的异样,亦或者,拓跋渊会让她取下面纱进食,如此,无论哪种情况皆对她十分不利。 她自觉此地不宜久留,可又怕开口会暴露自己,于是,频频向吕决所在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眼神,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吕决未有所反应,反倒是前方坐着的拓跋绥,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拓跋绥心中暗自诧异,为何今日的鱼韵微如此奇怪? 他与她多年未见,但那日重逢,他一眼便认出了她,而今,她的眉眼让他感到陌生又熟悉,虽形似她,却又不像是她,反倒有些鱼闰惜的神韵,这令他倍感疑惑。 拓跋绥觉得自己是喝多了,才会把鱼韵微看成鱼闰惜,赶忙收回游离的思绪。 许久吕决都未曾有所反应,鱼闰惜无奈,轻咳了两声,吕决此时终于留意到她,她趁机向他使眼色。 吕决似乎领悟了她的意图,刚要说话,旁边的冉墨先他一步开口,“常则,是否身子不适?” 鱼闰惜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 “瞧你如此,应当也没什么胃口,不若早些回去歇息?” 这正合鱼闰惜之意,她慢悠悠起身,准备离开大堂。 “我送你。” 拓跋渊一听,不乐意了,立马站起身,“本王来就行,不劳烦冉大人了。” “那如何使得?” 拓跋绥觉得二人可能会因此事吵起来,忙出言阻拦:“你们谁去都不合适,让贴身伺候她的人陪着便可,何须如此?” 二人觉得此话有理,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约摸一个时辰后,丫鬟兰儿告知院外看守的侍卫,鱼韵微不见了。 护院听闻,赶忙召集人手去寻,本以为院落不大,且附近有众多侍卫看守,鱼韵微应当跑不远,岂料久久未寻得鱼韵微身影。 护院茫然无措,只得前往大堂,将此事禀报拓跋渊。 拓跋渊闻报,立即下令派人外出搜寻,谁知派出去的人手均未寻得鱼韵微,他心中焦急万分,自个带了些人,挨家挨户去寻。 深夜,众人归来,齐聚大堂,却都没有找回鱼韵微。 冉墨心急如焚,再也坐不住了,厉声质问起拓跋渊。 “是你把常则藏起来了对不对?你不想他随我回去,所以才如此!” 冉墨会怀疑拓跋渊,倒也情有可原,毕竟看守鱼韵微院子的侍卫,皆是拓跋渊的人。 拓跋渊心情本就烦躁,听闻此言,一把上前揪住冉墨衣襟,怒喝道:“她迟早是本王的,本王何须如此行事? 我看是你们将她藏起来了,否则,如此短的时间内,她定然跑不远,我的人又怎会迟迟寻不到她?” 冉墨冷笑:“她本来就要同我回去,我何须藏她? 院中看守的侍卫都是你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二人争执不下,几欲动手,幸而在旁的吕决及时出手,将他们拦了下来。 “常则离去不过一个时辰,仅昀……”拓跋绥凝着拓跋渊,神色看起来十分复杂。 虽说鱼闰惜告知了他,要偷偷送走鱼韵微的计划,可他实在想不通,她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瞒过众人,将鱼韵微送走。 即便是他的人想瞒过看守的侍卫,偷偷将鱼韵微藏匿起来,亦是极难做到,何况鱼听风一人。 此刻的拓跋绥,更倾向于鱼听风尚未来得及动手,此次鱼韵微失踪,或许同自家弟弟有关。 拓跋渊面露惊诧,问道:“皇兄,连你也怀疑我?” 拓跋渊初时也曾怀疑过此事是否自家兄长所为,可今日他们一直在一起,吕决也在。 就算拓跋绥安排了其他人,也绝无可能从他的侍卫眼皮底下,悄然带走鱼韵微。 此时,鱼闰惜步入大堂,直奔拓跋绥所在的方向,“殿下,听府中的人说,姐姐不见了?此事是真的?” 拓跋绥点点头,吕决上前同她解释经过。 虽然此事就是二人干的,彼此却装的有模有样。 鱼闰惜装作震惊的样子,“延之大哥,你莫非是在与我言笑?” 吕决眉目微动,低沉着嗓音说道:“此事是真的,我们派去的人,还在找,至今未有消息。” 闻言,鱼闰惜目光扫过一旁的拓跋渊。 拓跋渊被她瞧得十分不自在,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怀疑本王就直说,何须如此?” 鱼闰惜也不客气,脱口而出:“我不信姐姐一人离开了王府,怕是被某个人蓄意藏起来了。” 拓跋渊自然知晓鱼闰惜口中的“某个人”是指自己,怒声言道:“本王说过,她迟早会嫁给本王,本王无需如此行事。” “看守姐姐院子的人,都是王爷的人,姐姐出门也有王爷的人跟随,王爷说姐姐不见了?鱼某如何相信?” “你!本王看是你贼喊捉贼。” “王爷真会说笑,鱼某要有这个实力,直接带走姐姐便是,还需与王爷争?” 拓跋渊哑口无言,此刻,也就只有鱼闰惜这个冤枉他的人,才知晓他有多冤枉了。 拓跋绥沉声开口:“眼下最紧要的,应当是先寻回常则,若真是她自己走的,她一人在外,相当危险。” 拓跋渊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他宁愿鱼韵微被冉墨带走,也不愿她孤身一人在外。 第322章 探问真相 三日后 拓跋渊苦寻鱼韵微多时未果,心中愈发笃定有人协助鱼韵微逃离府邸,否则,那么短的时间,鱼韵微不可能在众多护卫的眼皮底下逃脱。 他猜测鱼韵微已经离开了青州,因此决定派人前往其他地方追寻。 鱼韵微离开青州后,最有可能去的地方便是景国会州,这本就是她的计划,为此,他当机立断,派遣人手前往景国会州进行探查。 迟迟寻不回鱼韵微,冉墨心头忧虑难消,终日闷闷不乐,他认为是拓跋渊将鱼韵微藏起来了,可碍于没有证据,只能将这份猜疑憋在心里。 拓跋绥本想暂缓回康建的行程,吕决见此,向他坦露了事情的真相。 至此,他才终于相信,此事并非是自家弟弟拓跋渊所为。 闻得鱼韵微已安然离青州,拓跋绥内心得以释然。 然而,当他欲探究鱼听风如何在众多护卫看守下,悄然带走鱼韵微时,吕决却似乎有意隐瞒内情,让他亲自询问鱼听风,更为妥当。 这日午后,拓跋绥邀鱼闰惜至居所下棋,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趁着对弈间隙,开口探问鱼闰惜事情的真相。 “听风,孤一直很好奇,你是如何瞒过众守卫,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然送走韵微? 孤皇弟的护卫可都不是吃素的。” “延之大哥他……未同殿下言明?” 拓跋绥淡笑:“阿决让孤亲自来问你,他行事向来有分寸,此举定有什么他不便告知孤的事,故而孤便直接来问你了。” 鱼闰惜一开始便同拓跋绥坦白了自己要送走鱼韵微的计划,所以也没打算隐瞒此事。 “我还没有这么厉害,能在王爷众多不凡的守卫中,悄悄带走韵微姐姐,其实…… 韵微姐姐早在前一日,便已经出了青州城。” “何意?韵微她不是……” 鱼闰惜犹豫了片刻,徐徐开口:“那日那个人……是我。” “你的意思是说,韵微早已离开王府,那天来大堂的女子是你?” 鱼闰惜点点头:“嗯。” 拓跋绥倍感震惊,不由得想要追问:“真的是你?可你的脸……” 鱼闰惜觉得拓跋绥迟早有一天会发现她脸上的东西是脂粉抹的,打算主动向他坦白此事。 “我脸上的东西是擦的药粉。” “那不是胎记?”拓跋绥好奇地问。 鱼闰惜笑笑:“殿下说笑了,我可从未说过我脸上的是胎记。” “你的脸怎么了?为何要抹药?” 鱼闰惜缄默许久才吐出回答:“是日……晒疮。” 拓跋绥没有过多怀疑,因为他觉得面前的女人没有必要撒谎骗他,轻易地便相信了她的话。 “你与韵微并不相像,如何做到的?孤初时还真未认出来。” “像,如何不像?韵微是我的姐姐,很多人都说我们眉眼有些相似。” “可你不是家中收养的?” “额……” 鱼闰惜顿了顿,故作轻松地解释:“正因为我与韵微姐姐长得相似,我养父才会将我错认成她,所以才收下我。” “原来如此。” 拓跋绥满脸疑惑地盯着鱼闰惜的脸庞,直到鱼闰惜别过头,刻意去避开他的目光,他才意识到自己这般太失礼,连忙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接下来的对局,拓跋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虽落在棋盘上,思绪却早已飘远。 “殿下?” “嗯?” “该你下了。” 数日后 时至归期,梅红与洛非嫣因酒楼事务尚未处理完妥,需继续留驻青州一段时间,因此决定,让鱼闰惜随拓跋绥先行返程。 历经多日颠簸,鱼闰惜一行人终于返回康建。 康建 拓跋绥将鱼闰惜的居所安置在宫外不远处的特定街区,一切安排妥当后,鱼闰惜待在宅院静养了两日。 是日,鱼闰惜正欲出门寻觅适宜开设酒楼的地方,临行之际,恰遇前来寻她的徐翊。 徐翊不知从何处得知她的居处,竟然亲自找上门来,要与她对弈。 鱼闰惜本以诸多事务未处理为辞推诿,徐翊却同她说,可以寻人帮她处理开设酒楼的事务。 念及徐翊身份不凡,此事托于他再适合不过,于是,她欣然履行自己的承诺,与他下棋。 傍晚时分,鱼闰惜送别徐翊后,回到房内,一头栽倒在榻上。 这徐其安,真是个人才!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吕决先前为何屡屡告诫她,莫要与徐翊对弈。 与他这样的无赖下棋,简直是一种折磨。 “砰砰砰~” 鱼闰惜刚要歇下,隐约听闻外院门口传来拍门声,悠悠地从榻上起身,步出院门查看。 来人是吕决,鱼闰惜面带微笑迎上前:“延之大哥,怎的在这个时候来了?” “你忘了,上回我说过要请你吃饭的。” “现在?” 吕决点点头,“你没空?” “先进来坐。” 进了宅院,吕决好奇地环顾四周,见唯独鱼闰惜一人,忍不住问询:“我记得吩咐过他们,为你安排几个杂役干活,怎的此处仅你一人?” “我拒了。”鱼闰惜淡言。 “为何?你平素可不清闲,如此多不方便。” “确实不方便,往后我可有的忙了。” “那你为何……” “你们的人不方便,我打算自己找。” “也罢。” 客堂,鱼闰惜与吕决相对而坐。 “方才有人来过?”吕决见桌旁的棋盘好像动过,狐疑问道。 “是,我正要问你,那徐其安如何知晓我在此处?是你告诉他的?” 鱼闰惜为吕决斟了杯热茶,小心递过。 吕决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言道:“怎么可能是我?我还不知道他来寻你是做甚?应当是赵平告知他的。” “赵平是何人?” “带你来这儿的那个人,其安他来过了?” 鱼闰惜长长叹了口气,“我同他对弈了一下午。” “难怪……那吃饭的事?” “改日可好?我现在很累,不想出门。” “也行。” 话音刚落,吕决忽然想到什么,又道:“不若明日?明日面见殿下之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第323章 赠书 鱼闰惜眸光微闪,唇角含笑,“当然好。” 次日午后,鱼闰惜准时抵达与吕决约定的地点,二人见面后简单打了声招呼,没有多余寒暄,便直接跟随吕决进了宫。 今日,拓跋绥不单召见了鱼闰惜,还同时召见了另外两名男子。 前厅,三人先至,静候拓跋绥的到来,在此期间,三人彼此介绍了一番。 鱼闰惜了解到,来访的两人与她同为门客,一名余闻年,另一名许负,二人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之风,她一眼便瞧出他们皆非等闲之辈。 两人对鱼闰惜的初见印象均不佳,面前名唤鱼听风的男子,年纪尚轻,相貌怪异,脸上那大块显眼的红色印记,看起来颇为吓人。 然而,二人也能隐隐感觉到,此人必定有着某种过人之处,否则,太子拓跋绥不会轻易接纳他,因此,他们对鱼闰惜的态度还算和善。 此时,拓跋绥至,三人收敛心神,恭敬地施礼。 此番召见,拓跋绥并无要事相商,意在叙旧闲谈,并趁此为三人相互介绍一番。 约莫一个时辰后,许负因事先行离去,余闻年也随即告退,鱼闰惜见此,正欲告退,拓跋绥却出言挽留。 那日与她对弈,他心绪烦乱,未曾专注,以致连连失利。 今日得闲,恰好也有下棋的兴致,念及鱼听风难得踏入东宫,便留她下起棋来。 本以为一两个时辰便足够,岂料转眼已是黄昏时分。 拓跋绥见天色已晚,有意留鱼闰惜在宫中一同用晚膳。 正当鱼闰惜犹豫该不该拒绝的时候,吕决恰好在此时到来,她恍然想起与吕决的约定,便以此为由婉拒。 吕决却豁达地表示饭局可改日再聚,鱼闰惜见状,也不再推辞,坦然接受。 用膳之际,鱼闰惜心中总带着几分忐忑,无措的她,饮了几杯酒,试图壮胆,两杯过后,只觉得酒味寡淡,内心一阵怀疑,又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吕决见她这般,暗觉不妙,那酒即便是他喝多了也难以承受,何况鱼闰惜不胜酒力。 他本欲出言劝阻,可见鱼闰惜似乎并无异样,终究没有开口。 用完膳后,三人在殿内小坐,闲话家常。 鱼闰惜身子渐感不适,加之天色已晚,再留在宫中,实在不妥,便向拓跋绥告辞。 “殿下,时辰也不早了,鱼某先告退了。” 拓跋绥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言道:“且在等等,孤听你适才所言,因《韬略》全书难寻,故未读完,孤此处有,你在此稍候,孤使人去取来予你。” 鱼闰惜没有拒绝,只因那套书籍市集难觅,寻常人很难买到,而拓跋绥慷慨相赠,她自然不会推辞。 等侍从取书的间隙,二人自然而然地续上了话题。 拓跋绥了解到鱼闰惜喜欢的书籍与自己读的书类相似,提议带她去自己的书房找书。 鱼闰惜一听此话,顿时来了兴致,不是因为她贪婪,实在是这个时代好书难求,当即应允下来。 两人随即起身离开大厅,前往书房寻书,全然忘了厅内还坐着吕决这个人。 去书房的路上,鱼闰惜隐隐感到头昏,脚步也愈发沉重,却强忍着不适,继续往前,直到她再也承受不住。 鱼闰惜停下脚步,抱着一旁的大红柱子休憩。 拓跋绥见状,停下行走的脚步,关切地问:“听风,怎么了?可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鱼闰惜头昏得不行,整个人都快站不稳了,她轻吐一口浊气,有气无力地说道:“殿下,不如改日再瞧。” 拓跋绥点点头:“也罢,你身子可还好?” “还……行。” 鱼闰惜松开抱着的柱子,踉跄走了两步。 拓跋绥不放心,伸手就要去扶,想到此举不妥,又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你……真的还行?” 鱼闰惜扶额,细声言:“这酒……” “酒怎么了?” “后劲怎的这么……” 话还未说完,鱼闰惜便要倒地,拓跋绥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前头带路的侍从韩安,见二人迟迟未跟上,又折返回来。 见此情形,他赶忙上前想要从拓跋绥怀中接过鱼闰惜,拓跋绥急忙出言阻止,“无碍。” 二人所在的位置离书房近,拓跋绥直接将鱼闰惜带到了书房休息,随即吩咐侍从去准备醒酒汤。 书房内,拓跋绥遣走打包书籍的随侍,自己动起手来。 想到自己所读之书鱼听风应当也喜欢读,他缓步来到桌前询问鱼闰惜的意见。 然而,鱼闰惜只哼唧两声回应,便继续睡起了觉,拓跋绥不好去打扰,便直接将书籍包了起来。 半晌,拓跋绥整理好书籍,鱼闰惜却仍旧未醒,有些担忧,他再次来到鱼闰惜所在的桌案前,“听风?” ………… “你可还好?” ……… 迟迟等不到鱼闰惜的回应,拓跋绥有些无措,试图晃醒她。 “听风?” 鱼闰惜还是没有回答,拓跋绥无奈,在她身旁寻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面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女人,他不禁暗自感叹。 如此大方随性之人,竟然是位女子? 明明鱼听风各方面皆与他十分契合,可偏偏她是女儿身。 拓跋绥的思绪不自觉飘远,如果鱼听风是男的便好了,如此他便不用那么拘谨,还能与她彻夜长谈。 拓跋绥回神,再次晃了晃鱼闰惜,试图将她唤醒。 “听风?你这样真的没事?” 鱼闰惜酒意正浓,此刻早已神志不清,感受到有人在摇晃自己,她略显烦躁地抓住拓跋绥的手,小声嘟囔,“别晃了,我想吐。” 拓跋绥立马缩回自己的手,过了一会,见鱼闰惜仍未有醒来的迹象,他拍了拍鱼闰惜的肩试探。 脑袋沉重的鱼闰惜勉强抬首,恍惚间,眼前这抹熟悉的白色身影,瞬间让她慌了神。 拓跋绥见鱼闰惜看着自己,又不说话,感到奇怪,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可还好?” ……… 第324章 还人情 鱼闰惜绯红的小嘴微张,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拓跋绥,始终未发一言。 拓跋绥被她炽热的视线盯得很不自在,却也极力忍耐着,未有丝毫动作,任由她这么注视着自己。 “怎么了?”拓跋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询。 鱼闰惜先是一愣,而后轻摇了摇头,神色显得十分落寞。 “对不起。” “嗯?” “对不起,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拓跋绥眉头微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料想鱼闰惜是将自己当成了某个熟人,便没有再多问。 “孤瞧你这般,怕是走路都困难,不若今夜留在此处?” “不……不行。”鱼闰惜摇摇头,一阵眩晕猛然袭来,她抬手用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拓跋绥轻吁了一口气,言道:“孤让人去给你安排住所,今夜你暂且留在此处。” 鱼闰惜本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觉头脑愈发沉重,眼前的白色身影忽远忽近,渐渐晃出了重影。 她难以抑制眩晕,缓缓阖上眼眸,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瘫倒在案几边缘。 “来人。”拓跋绥扬声言。 门口候着的侍卫韩安听言,推门走近,朝拓跋绥拱手行礼:“殿下。” “你遣人去给她安排居所,今夜她留在此。” “殿下,这不妥。” 拓跋绥默然不语,只淡淡瞥了侍卫韩安一眼,韩安不敢再多言,徐徐颔首:“遵命。” 应承完,他正欲伸手去搀扶趴在案几上的鱼闰惜,拓跋绥突然开口:“且慢。” 韩安的动作一顿,面露不解神色,“殿下,怎么了?” “去寻两个宫女送她去。” 韩安心中疑惑,却识相地没有开口多问,默默离开了书房。 白日,鱼闰惜被刺眼的阳光唤醒,缓缓睁开沉重的眼帘,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全然陌生的房间。 额角传来阵阵钝痛,昨夜模糊的记忆不断涌入脑海,她秀眉紧蹙,抬手轻抚额际,不禁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坏了。 鱼闰惜从榻上弹跳而起,差点跌倒在床沿。 门口的宫女听到动静,赶忙进来查看。 “您没事。” “这里是哪?我如何来的?” “昨夜您喝多了,韩侍卫让奴婢送您至此处休息。” 鱼闰惜松了口气,“此地我不熟悉,可麻烦姑姑给我备水洗漱?” 宫人点点头。 洗漱之时,鱼闰惜望见盆里浑浊的水,忽地忆起什么,内心慌乱至极。 她大抵是睡糊涂了,竟将面上擦的脂粉全洗掉了。 恰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鱼闰惜心中暗叫不妙,猜测是宫人又折返。 唯恐女儿身暴露招来祸端,她闪身隐入纱帘后方,打算等宫人离去后,再悄悄溜走。 “听风?” 听到吕决的声音,鱼闰惜戒备顿消,款步自帘后走出。 “延之大哥,来得正好,我这恰好有事找你帮忙。” 这一日,徐翊再次来访,鱼闰惜心中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与他对弈,然而此番徐翊前来,并非是为了与她对弈,仅是单纯邀她吃个饭。 鱼闰惜当即回绝,尽管她此刻女扮男装,可徐翊既知她是女子,一同外出用膳终究不妥。 徐翊却不依不饶,质问起了她,“那日你同延之相处时,不是挺大方的?怎的到我这就男女有别了?” 鱼闰惜无奈扯了扯嘴角,小声辩解:“那不一样,我与延之大哥可是旧相识。” “你!我们不都是同一天相识?缘何他是旧友?而且我还帮你了,你可知我今日是为何而来?” “你……不是来约我去吃饭的?”鱼闰惜狐疑问道。 “我今日来,不单是请你吃饭,还有嘛………就是上次你托我办的事。” “成了?” 徐翊眼尾轻挑,笑意渐显,透着几分得意,“自然,所以……我都帮你这么大忙了,同我去吃个饭很难?” 鱼闰惜闻言,立刻换上客套又虚假的笑容,“徐大哥如此热心相助,我自然是要请你吃饭,以示感谢。” “你这女人真是……”徐翊将脸瞥向一边,装作不高兴的样子。 “徐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哈。” “行,我也不同你计较这些了,今日我请客。” “那怎么行,这顿我来请!” 鱼闰惜的态度十分强硬,她很清楚,欠徐翊的人情终需偿还,此番若应了徐翊,日后他或许会以还人情为由再次约她吃饭。 他们到底不是很熟,且男女有别,还是与他保持距离更为妥当。 “我请客你还不高兴?” “当然高兴,只是……这顿必须我请!” “也罢,我也不同你争了,有女人请我吃饭,我应当高兴。” 鱼闰惜暗暗叹息,兜兜转转,还是要同徐翊一起去吃饭。 “那你等我,我去换身衣服。” “嗯。” 半晌,鱼闰惜换好衣物出来。徐翊见她依旧是一身男子装扮,感到不解,问道:“你明明生得很美,为何成日扮作男子模样?” “大哥,你不觉得我穿女装同你一个男子出去吃饭,很奇怪?” “不行,你换一身!” “为何?” “你若不换,我便不去了,反正你始终是要还我人情的。” “你……” “怎么?你不想还我人情了?要不……我们换一种方式?” “换!” “真的?” “我现在就去换一身衣服,你且再等等。”鱼闰惜认真言道。 没有什么比请客吃饭更简单的还人情方式了,她又不傻。 徐翊眸光一敛,看起来有些失落,“哦。” 鱼闰惜转身正欲进屋,陡然顿住脚步,“喂!” “怎么了?” “吃完这顿饭,我这人情就算是还了,你可不能再让我陪你做什么了。” “你……行。” 约莫半炷香后,鱼闰惜同徐翊出了院门。 上马车之际,鱼闰惜感觉与徐翊同乘一辆马车十分不妥,试探问道:“那个……徐大哥,不若你说个地方,我自个走路去?” 徐翊瞪大眼眸,眉间一挑:“你在言笑?你可知此地隔我们要去的地方有多远?” “这……” “你要走路?” “也不是不行。” “行,那我们一起。” 徐翊话音还未完全落下,鱼闰惜便已麻溜地钻进了马车。 “徐大哥,愣着做甚?还不快上来。” ………… 第325章 吃饭 去往酒楼的途中,鱼闰惜一路上显得惴惴不安,始终侧身朝向窗外。 窗外是熙攘的人群,没什么值得观赏,偶尔还有路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令她倍感不适,可她仍强忍着,没有拉下窗帘遮蔽。 显然,比起街上行人那探究的视线,马车内的徐翊更让她如坐针毡。 这期间,徐翊尝试与鱼闰惜交谈,被她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徐翊对眼前女人的表现很不满意,他希望她能够大方自然一些,就像她对待吕延之那般。 可此刻,不仅是鱼闰惜,连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也莫名别扭起来,无奈之下,他掀开另一侧的帷裳,将视线移向窗外,借着平淡无奇的风景消磨时光。 鱼闰惜陡然瞧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面露喜色,“徐其安,你快看前面,那是不是你家妹妹?” 徐翊探身望向鱼闰惜所指的方向,发现真的是自家妹妹徐玉吟。 “不若叫上你家妹妹一起?” 听言,徐翊赶忙扯下鱼闰惜身侧的帷裳,低声道:“你看错了。” “没有看错,就是你家妹妹。” “真不是。” 鱼闰惜再次掀起车帘,待马车驶到徐玉吟跟前,她扬声朝前头的车夫说道:“麻烦停一下。” 马车缓缓停下,鱼闰惜正欲下马去寻徐玉吟,徐翊拉住她的手腕,温声劝阻:“还是别叫她了,她性子直,行事鲁莽,怕又不小心冒犯了你。” 鱼闰惜嘴角一撇,心下腹诽:大哥莫说二哥。 “徐大哥不必如此,玉吟妹妹还小,我是不会同她计较的。” 说完这话,鱼闰惜挣开徐翊拉着自己的手,掀开车帘便跃下马车。 在街头闲逛的徐玉吟见到鱼闰惜,只是愣了片刻,便继续悠闲逛街。 鱼闰惜却不客气地拦在她前面,笑道:“玉吟妹妹,当真巧了。” 跟在徐玉吟后方的丫鬟平儿,讶然望着她,“哎!你不是那天那个……” “真巧啊,鱼……姐姐。”徐玉吟心里一阵别扭,她好像同面前的女子不熟。 “可有用过午饭?我这正要去吃饭,不如一起?” 徐玉吟愣住,显得不知所措,丫鬟平儿替她做了回答:“那个……我们好像跟你不熟?” “你这小丫头说的什么话?这一回生,二回熟,况且……”鱼闰惜微微侧身,目光落向后方的马车。 徐玉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到前方停靠的好像是自家的马车,好奇上前,此时,徐翊恰好从马车上下来。 “妹妹。” “兄长?你怎会在此?” 话音刚落,徐玉吟顿有所悟,“你是同她一起来的?” “对,我与你兄长正要去吃饭,同我们一起可好?人多热闹。” 徐玉吟本想拒绝,鱼闰惜缓步来到徐翊身侧,眉头一挑,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凝望着她。 “玉吟妹妹,就我——同你兄长二人,很无趣的。” “你!鱼姐姐盛情相邀,我自然不好拒绝,我这恰好也没吃饭,那就多谢鱼姐姐了。” “太好了。” 徐翊见状,跨步走到徐玉吟跟前,将她拉到一旁,“我跟她吃饭,你来凑什么热闹?” “人家也请我了!” 徐玉吟有些不高兴,鱼闰惜方才瞧她的眼神,分明是想对自己兄长做什么。 她可瞧出来了,鱼听风那个乡野悍妇接近自家兄长一定有什么目的,一个成天扎在男人堆里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 她一定要阻止自家兄长与她走的太近。 徐翊了解自家妹妹的脾性,知晓她已决意要与他们同行,转头朝鱼闰惜言道:“客不带客这个规矩我还是懂的,今日你请我一人便够了。” 鱼闰惜眉眼弯弯,笑得明媚,“徐大哥说的什么话?我很乐意带上玉吟妹妹一起,废话不多说,我们走。” 最终,三人一同前往附近的一家酒楼。 雅间内,鱼闰惜旁若无人地享用美食,而一旁的徐家兄妹二人看起来都没什么胃口,目光不时瞥向专心吃饭的她。 徐玉吟注视着鱼闰惜,心中满是诧异,他们三人当中,似乎只有她是真的来吃饭的。 莫非鱼听风与自家兄长真的只是简单地来吃个饭,是她自己想多了? 可若是如此,为何鱼听风方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明明她一副要对自家兄长做什么的样子。 徐玉吟将视线转向旁侧坐着的徐翊。 徐翊此刻略微失神地望着鱼闰惜,那神情既像是在沉思,又仿佛是在认真观察她用膳的模样。 接收到二人异样的目光,鱼闰惜浑身不自在,却未显露出来。 “我脸上有东西?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 听闻此言,兄妹二人这才收回目光,心不在焉地用起了膳食。 吃完饭,鱼闰惜便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二人告别,徐翊却没有放她走的意思,执意要请她到府上小坐。 徐玉吟心有疑惑,迫切想找寻答案。 她明白鱼闰惜是碍于自家兄长男子的身份不便来府上拜访,便以自己的名义提出邀请,兄妹二人默契配合,硬拉着鱼闰惜到府上做客。 徐府 鱼闰惜在大堂端坐,言行举止看起来有些小心翼翼。 三人坐在大堂,没怎么说话,场上氛围尴尬至极。 许久,徐玉吟再也忍受不住,退出了大堂。 鱼闰惜见徐玉吟离去,觉得她与徐翊留在此地不妥,正想找个借口离开。 “听风。” 失神之际,徐翊不知何时来到她的面前,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徐大哥?” “你……” “有话直说。” “你能不能让我画你?” “啊?” 徐翊神色略显不自在,轻声试探:“就是……我能不能画一张你的画像?” 鱼闰惜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拒绝了。 “那怎么行?你画我做甚?” “我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你放心,我不会拿出去给外人瞧的。” 第326章 施妆 “不行!”鱼闰惜拒绝的态度十分强硬,原先还以为徐翊是因她相貌姣好才提出为她画像的请求。 方才听他话中意思,似乎是打算自己收藏,且不说他们只是点头之交,即便他们是好朋友,男女有别,留她的画像也十分不妥,她当然不能答应。 “真的不行?” “不可能。” “我可以付你钱,亦或者,你想要什么东西?我可以送你,你不亏。” “我不需要。” 鱼闰惜依旧是一副强硬的态度,徐翊见此,未再继续坚持。 “是我冒犯了,你想要什么,我送你,就当是给你的赔礼。” 鱼闰惜凝着徐翊,用一种试探的语气问道:“是什么都可以?” “自然,只要我能做到。” ………… 鱼闰惜缄默,徐翊以为她在认真思考向自己索要什么礼物,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怎么样?我是不是对你很大方?” “我想要……”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离我远一点。” 哈哈哈!!! 徐翊还来不及多说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堂内的二人闻声望去,这才发现徐玉吟一直躲在门后偷看他们。 “臭丫头,你还没走?” “我走了啊,只不过是又回来了而已。” 徐翊踱步走近徐玉吟,鱼闰惜紧随其后,“玉吟妹妹,你在做甚?” “我……”徐玉吟面色显得有些慌张,仿佛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发觉了一般。 鱼闰惜轻推开挡在前面的徐翊,用一种探究的眼神凝视着徐玉吟,“你方才在偷窥我们?” “哪有,我刚到。” “你还狡辩。” “不……不是,我真的没有。” 徐玉吟试图狡辩,可脸上慌乱的神情和因不安而不断搓着的小手,早已出卖了她。 鱼闰惜嘴角轻勾,缓缓凑近,直直盯着徐玉吟:“这不是你家?为何偷偷摸摸躲在此处,还说不是在偷窥?” 徐玉吟注视着鱼闰惜那张放大的脸,想都没想就冒出一句:“你的脸没有抹脂粉?” 鱼闰惜一怔,唇角不自觉地微微抽搐。 这徐玉吟的关注点还真是稀奇。 “我还以为你的脸是脂粉抹的呢。” “当然不是脂粉抹的,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往脸上擦这么多粉?脖子和脸还不是一个色,看着就奇怪。”徐翊直言道。 “你!!!你怎能这么说我?你还是我兄长吗?” “实话实说而已,听风,我们不管她了,去同我下一盘棋可好?” 徐翊说完就要去拉鱼闰惜,鱼闰惜一个闪身躲在了徐玉吟后面。 徐翊实在太难缠,鱼闰惜不想同他对弈,见徐玉吟好似很喜欢化妆,便顺势寻找话题,与她攀谈。 “徐妹妹,你脸上的妆还可以改改,我这正巧新学了一种妆,不如让我试试。” “不必了。” “让我试试,我化妆很厉害的,一定让你满意。” “我……没兴趣。”徐玉吟嘴上说不感兴趣,面上却流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色。 “来嘛。”鱼闰惜不由分说,拉着徐玉吟就要离开大堂。 “你……” 徐玉吟没有挣扎,任由她这么拉着自己,她对鱼闰惜并无多少好感,只觉她心机深沉,不似善类,然而,对于她的化妆技艺,她充满好奇。 女人天生爱美,而眼前的女人容貌姣好,装扮雅致不俗,若能得她传授一二,想必会受益匪浅。 徐翊见状,连忙跟上前,“喂!你不同我下棋了?” “鱼姐姐不想同你下棋,兄长,你别跟来了。”徐玉吟说完,朝徐翊挤眉弄眼,做了一个俏皮可爱的鬼脸。 “你这臭丫头。” 徐玉吟领着鱼闰惜来到自己居住的屋子。 早在第一次来,鱼闰惜便察觉徐玉吟对化妆极为热衷,只因她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胭脂妆粉,多的都快放不下了,她想不在意都难。 “你要给我化什么样的妆?”徐玉吟好奇问道。 “你这年岁,妆不宜太浓,我给你试试淡一点。” “那……好。” 鱼闰惜此前为梅红试过很多妆,积累了不少经验,因此她有把握让徐玉吟满意。 精心捣鼓好半天,鱼闰惜终于为徐玉吟化好妆。 为了让徐玉吟脸上的妆与她整体更协调,她认真指导丫鬟燕儿,重新为徐玉吟梳理发髻,并亲自挑选了一身适配的衣裳让徐玉吟换上。 待一切妥帖,时间已悄然流逝许久。 “如何?好看?” 徐玉吟尚未回应,身旁的丫鬟平儿抢先一步,满脸笑意地夸赞道:“小姐,您今日这模样,当真是美极了。” 徐玉吟望着镜中的自己出神,她不得不承认,鱼听风确实有些本事在身。 原先她以为鱼听风成天混迹男人堆,是粗俗的悍妇,只是空有其表。 可方才为她施妆时,她滔滔不绝地向她分享自己对妆容的独特见解,以及那娴熟的施妆技巧,才后知后觉,她好像不是嘴上说说。 “好看,想不到你还真有点东西。” “那是自然。”鱼闰惜面上闪过一丝得意。 虽然现在的她鲜少施粉黛,但前世当演员的经历,使她对妆容造型颇有心得,自己动手亦不在话下。 “谢谢你。”徐玉吟轻声言,声音里带着几分腼腆。 “哎!先别急着谢。” “你……你想要什么?” 鱼闰惜盈盈浅笑:“等在此地安定下来,我打算开个脂粉铺,届时,你可一定要带你的小姐妹来捧场哦。” “那是自然。” “还有……” “还有?” “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 你能不能带我出去?我想回去了。” “我让平儿送你。” “不行,路上要遇到你兄长,他肯定又要拉我与他下棋了。” “那好。” 徐玉吟带着鱼闰惜离开了房间,路过凉亭时,徐玉吟忽然停下脚步。 “现在时辰还早,要不我们聊聊?” 鱼闰惜疑问道:“你想同我聊什么?” “先坐。” 徐玉吟拉着鱼闰惜的手臂,引她到旁边的石凳上落座。 第327章 画像 “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对我家兄长……” 徐玉吟问出了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因为她察觉自家兄长与鱼听风之间,好似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关系。 鱼闰惜怔了一瞬,笑着言道:“我们其实不是很熟。” “你们不是很熟?那你们还一起吃饭?” 鱼闰惜觉得徐玉吟好像是误会自己了,不徐不疾地向她解释事情的经过。 徐玉吟听后,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显然对鱼闰惜的解释心存疑虑。 “你是说,你这么做只是为了还我兄长人情?” 鱼闰惜微微点头:“嗯,不然呢?” “可你为什么要对我做那种表情,我还以为你……” 彼时,眼前的女人一脸挑衅地看着她,那神情仿佛在宣告她与自家兄长关系匪浅,像是在刻意向她炫耀。 她当时气得立马就跟着他们去吃饭了,可去到才发现,他们似乎真的只是单纯去吃饭的。 鱼闰惜本想搪塞过去,可见徐玉吟眼中满是渴望知晓真相的神情,便打消了隐瞒此事的念头。 “因为我觉得仅我们两人吃饭不太合适,又恰巧在街上遇见了你。 若我以寻常方式相邀,你一定会拒绝,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这么做是因为要避嫌?” “自然,上次见面我便瞧出来了,你很怕我会对你兄长不利,料想你一定会跟来。” “所以你对我家兄长……” “你多想了,我巴不得他离我远点,你以为我对他有旁的心思?” 徐玉吟被猜中心事,面色泛起一抹红晕,久久才吐出话语:“是我多想了。” “你兄长这个年纪应该都成家了,你别瞎想,我没那么饥不择食。” “我兄长他还没成家。” “嗯?” “你不知道?” “我说了我跟他不熟。” 徐玉吟坦然道出自家兄长徐翊的事情。 鱼闰惜从她口中得知,徐翊成日沉迷作画下棋,还喜欢逛花楼。 虽出身显赫,康建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不愿将女儿嫁予他,而稍逊一筹的,他又看不上眼,如此一拖再拖,至今仍未有正妻。 鱼闰惜笑笑,暗自思忖,这徐翊一看就知道生性风流,所以才不想着与她避嫌,偏生他脸皮还厚,难缠得紧。 徐玉吟觉得鱼闰惜或许并不像她最初想象的那般不堪,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兴趣。 她好奇地问:“听风,你相貌不凡,这年岁应当嫁人了?可我好像没见你身旁有其他男人,是不是……” 徐玉吟纳闷,如果鱼听风成亲了,丈夫应当是不允许她扮作男子混在男人堆的。 鱼闰惜选择沉默,没有将自己的事情告知徐玉吟。 她们彼此并不熟悉,她没必要多言。 徐玉吟瞧出一丝端倪,却难得地表现出懂事的一面,没有过多追问,她将话题转移,两人闲聊起了其他事情。 候在二人身旁的丫鬟燕儿见此情形,内心暗暗感叹。 犹记上次,二人在此处打闹争执,而如今很难想象,她们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聊天,真真是世事无常。 远处,徐翊正认真绘制着鱼闰惜的画像。 方才偶然路过此地,见自家妹妹与鱼听风交谈甚欢,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未留意到他的存在。 他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即刻遣了人去备纸墨。 此刻,他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鱼闰惜,一边挥毫泼墨,细致地将鱼闰惜的模样描绘于纸上。 这期间,鱼闰惜与徐玉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却并没有过多在意,继续闲聊。 久而久之,徐翊的行为愈发大胆,直接走到鱼闰惜跟前,细细地将她打量了一番,随后又立马返回原位继续作画。 在他眼中,鱼闰惜不单生得貌美,各方面皆很标致,除了那双独特的凤眼,其余部分画得很轻松,很快,他便完成了一幅画像。 夜幕降临,鱼闰惜觉得时候不早了,向徐玉吟告别。 徐玉吟没有挽留,两人穿过走廊,来到前院,碰巧遇见在花园闲逛的徐母。 徐玉吟见到自家母亲,忙拉着鱼闰惜上前打招呼。 “伯母好。” 徐母见到鱼闰惜,眼前一亮,问道:“丫头,这位是?” 徐玉吟笑着向自家母亲介绍起了鱼闰惜。 送走鱼闰惜后,徐母拉过徐玉吟问起了话,“丫头,那鱼听风是哪家的姑娘?” “她家在青州。” “是何身份?” “不知道,应当是平凡女子。” “看她样子也不像啊。” 徐母面上大失所望,而后又忍不住问:“可有婚配?” “我同她不熟,不晓得这些。 娘,你问这些是想做什么?” “问问而已。” 徐玉吟又怎会瞧不出来自家母亲什么心思,直言道:“娘,不妨与你直说,听风是兄长的朋友,她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兄长怕是……” “你这孩子,聪明些才好,你兄长就需要一个精明的女人管着他,我觉得她配你兄长正好,你可知她是否有婚配?” “娘,日头都落山了,你还没睡醒?她是什么身份?” “出身差点也无妨,你兄长没将花楼的女子带回府上,你娘我都谢天谢地了。” “那也不可能,她出身虽不高,可生得貌美,这年岁,怎么着也嫁人了。” “这……不若你去问问?” 徐玉吟不耐烦地说道:“不同你说了,我得回去照照镜子,好好欣赏一下我脸上的妆。” “哎——这丫头!” 徐玉吟回房途中,在廊道遇到了自家兄长徐翊,见他似乎在作画,好奇地上前查看。 徐翊见到徐玉吟,立马将自己的画挡住。 “兄长,你在画什么?我瞧瞧……”徐玉吟凑上前,一把推开徐翊。 徐翊怕损坏画像没有去夺,徐玉吟见到画中人,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不悦的神色,“兄长,我今日那么好看你不画我?” 第328章 纠缠 说话尾音还未完全落下,徐玉吟恍然。 难怪她总觉得自家兄长与鱼听风相处时处处透着古怪,这会她算是看明白了。 原来不是鱼听风对自家兄长有意,而是自家兄长倾心于她。 “你……喜欢鱼听风?” 徐翊未辩驳,他对鱼听风的确心存好感。 “鱼听风貌美无双,才情出众,如此特别的佳人,世间哪位男子能不心生喜欢?” 徐玉吟微微一怔,似乎未料到自家兄长这么快就承认了。 “你……我劝你莫要自作多情。” “为何?” “你们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我与她郎才女貌。” 徐玉吟闷哼一声,朝徐翊翻了个白眼,“鱼听风确实是有些姿色,至于兄长你……” 徐翊皱眉,追问道:“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我配不上她?” “你非要我明说?鱼听风生得如此貌美,以她的年岁,怎么可能没嫁人? 即便她现在是孤身一人,对你也是毫无兴趣,你根本没有半点机会。” 徐玉吟言辞犀利,句句诛心,徐翊面色却十分平静,不见丝毫愠怒之色。 他悠然伸出手,搭上徐玉吟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何必如此打击兄长?我瞧她对你挺热情的,你帮兄长个忙,得空就邀她来府上做客。 如此,我也能多些机会与她相处,这一来二去,没准我们就成了呢。” 徐玉吟不悦地甩开徐翊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冷声回绝:“不帮,听风对你避之不及,断不会来,且她出身平平,爹娘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徐翊不以为然,辩驳道:“这些年爹娘为我的亲事愁坏了,这会怕是我随便在街上拉个人回来,他们都会答应。” 徐玉吟垂眸思忖,早些年父母对兄长娶妻之事各方面要求颇多,近年却似乎没怎么再提及。 忆起方才母亲所言,她觉得兄长徐翊说的甚是有理,可她心头仍有些犹豫。 “鱼听风绝非良人,我劝你还是趁早死心,你们真的不合适。” 徐翊未言语,默默收起了画像。 “兄长,我是认真的,而且,你现在不是还不确定她是否有良人相伴嘛?” “不用想都能猜到,如果你是男子,妻子貌美如花,你会让她常年混迹在男人堆吗?” 徐玉吟语塞:“我……” “若是我,绝不放心她一人出门,更不会让她与旁的男子有任何往来。” “是有几分道理,但是我还是觉得你们不合适,她不会喜欢你的,你趁早收心,对你们二人都好。” 徐翊听言,眸中满是不悦,“你这丫头,竟敢管起兄长我来了。” “我实话实说罢了。”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符离不喜欢你,你不也照样厚脸皮地贴上去,咱兄妹俩谁也别说谁。” 徐玉吟气恼,大声叫嚷,“你说什么?” “我说你脸皮厚。”徐翊言罢,立马拿着画跑开了,徐玉吟见状,赶忙上前去追。 “徐其安,你别跑!” “不跑是傻子,来追我啊。” “别跑!” “你不追,我不就不会跑喽!” 几日后,洛非嫣与梅红终于抵达康建,鱼闰惜开心不已,三人聚在一起闲聊,整夜未眠。 又过了半月,她们在康建的酒楼——飘香楼,顺利开张。 由于在青州经营过酒楼,积累了不少经验,此次诸多事宜得以直接沿用,相较之前轻松了不少。 入夜,鱼闰惜为答谢吕决、徐翊等人,特备宴相邀,原本她还邀请了拓跋绥,奈何拓跋绥政务繁忙,无法亲临酒楼,只能托吕决送来礼物,以全情谊。 宴席结束后,吕决因急事缠身,匆匆辞别,临行之际,欲携徐翊一同离去。 徐翊难得有机会接近鱼闰惜,怎会甘心就此离去,他硬拉着鱼闰惜下起了棋。 鱼闰惜起初拒绝了徐翊,奈何他纠缠不休,无奈之下,只得应允与他弈一局。 对弈之时,徐翊目光虽落在棋盘上,心思却早已飘远。 下棋不过是徐翊接近鱼闰惜的借口,他的目的在于探听鱼闰惜的喜好,欲借此拉近彼此距离。 鱼闰惜却浑然未觉,一心只在棋盘之上,赢了徐翊后,毫不客气地赶起了人。 “徐大哥,夜已深,明日楼里还有很多事要忙,恕我不奉陪了。” 徐翊深知若自己一味痴缠,会惹鱼闰惜厌烦,没有选择再继续纠缠。 来日方长,还怕没有亲近佳人的机缘? 念及此,徐翊强压心头的不舍,整了整衣衫,“行,那我改日再来。” ………… 数日以来,徐翊频繁光顾酒楼,鱼闰惜稍有闲暇,便会前去邀她对弈。 鱼闰惜对此深感厌烦,但碍于他客人的身份,又不便强硬回绝。 初见徐翊那日,洛非嫣便洞悉他对鱼闰惜的心思,这日,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洛非嫣心里明白,徐翊寻鱼闰惜下棋,不过是想借此机会亲近。 她对徐翊无甚好感,只觉此人行径无赖,脸皮更是厚得可以,为免他继续纠缠鱼闰惜,她主动提出,要与徐翊对弈。 徐翊压根就不想同洛非嫣下棋,直接拒绝了她,可鱼闰惜却撂下话,唯有胜过洛非嫣,才能与她对弈,他只得应允。 徐翊棋艺欠佳,洛非嫣的棋艺亦属一般,二人竟下得难分胜负,引得在旁观看的鱼闰惜与梅红惊叹连连。 此后,徐翊多次提出与鱼闰惜对弈的请求,皆被洛非嫣拦下,无可奈何的他,终于消停了一段时日。 夜幕降临,晚风迎面拂来,带着缕缕凉意,大街上,两个身影悠然并肩行走着。 鱼闰惜刚拜见完拓跋绥,归家途中,许负与她同路,两人在路上闲谈起来。 这些日子与鱼闰惜相处,许负逐渐了解鱼闰惜,发觉她文采出众,想法和所出之策皆远超常规思路,性情又谦和有礼,令人不由地心生亲近之意。 自此,他收起了对鱼闰惜轻视的态度。 第329章 围猎 言谈间,二人的话题转至星象经纬之道,而这正是鱼闰惜一心想要深入钻研的领域,两人毫无保留地分享着各自独到的见解。 行至岔路之处,鱼闰惜恍然想起,他们居所不同道,正欲告别。 许负抬眼望天,见天色尚早,便主动提出前往鱼闰惜家中,继续此前未尽的交谈。 鱼闰惜没有拒绝,许负方才所阐述的星象学内容中,有些鱼闰惜尚未领悟透彻,因此满心期待着能进一步求学解惑。 鱼闰惜领着许负回到居所,彼时,在外院久候的洛非嫣,见鱼闰惜归来,面露喜色,欣然迎上前。 然而,当她瞧见鱼闰惜身后还跟着一位年纪稍大的男子时,身躯猛地一僵,眼神中满是惊愕与意外,旋即脚步匆匆进了大堂。 “这位……莫非是你的夫人?” “不……不是。” 鱼闰惜内心一阵发虚,她没想到今日洛非嫣会来此寻她。 大堂内,仆妇刘氏为三人各斟了杯热茶。 鱼闰惜笑着向许负介绍洛非嫣,“这位是非嫣,我的姐姐。” 随后又欲向洛非嫣介绍许负,许负先她一步,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简短寒暄后,洛非嫣自觉留在大堂不妥,起身进了内院。 鱼闰惜与许负携书去了外院,寻得两把椅子坐下,一边翻阅书籍,一边深入探讨书中的学识。 二人聊完,鱼闰惜留许负在家中用晚膳,随后亲自送他离开。 再回到居所,洛非嫣早已在大堂等候,她拉着鱼闰惜在矮几旁一同坐下。 “适才用膳之际,那许无衍言辞间总打探你是否成婚,又提及他家中有一女儿,莫非……” 鱼闰惜后知后觉,却又觉得洛非嫣的猜测不太可能,言道:“别多想了,他初次见我,可是被吓到了。” “万一他看才不看脸呢,我看此事不得不防,不若日后有人问,你便言我是你夫人?” 鱼闰惜怔了片刻后,直接拒绝:“那如何使得,你日后不嫁人了?” 洛非嫣撇撇嘴,“这世上哪会有我倾心的男子?” “言之过早,你瞧瞧敏鸩,这不就是……” 说到梅红,洛非嫣不禁感叹:“她与吕延之,明明彼此都有意,却佯装不知,我瞧,照他们这样下去,不知要过多久才有进展。” 提及此,鱼闰惜忽然忆起一事。 “我想起一件事。” “何事?” “其实殿下也瞧出来了,还有意撮合二人。” “真的?他有这个闲情关注他们二人?” “自然,延之大哥可是他的心腹,殿下言过些日子出游围猎,欲携我同往,还让我带上你们。” “可我们女子的身份,去怕是不妥。” “无需多虑,去的女子不会只有你们两位。 殿下说了,徐其安他们也去,还允许他们带亲属,有这种机会,他们肯定会带上家中适龄的女眷的。” “你……不在意?”洛非嫣小声试探。 鱼闰惜明白了洛非嫣的话中意思,坦然一笑:“我与他都过去了,才不会想其他。” 洛非嫣激动地拉住鱼闰惜的手,“你这么厉害,其实不嫁人也能活的洒脱自在,我一点也不想你与男子有什么交集。” 鱼闰惜傲娇地偏过脸,“那是自然,人生短短数十年,开心便足矣,谈感情太费时间精力,还不如升官发财来的实在。” “说的对。” 鱼闰惜微微一笑,拉着洛非嫣起身,“明日我无事,不如我们现在就回酒楼。” “我看你还是少去楼里,反正又不用做什么,那个徐家大少爷,可是经常来瞧你在不在。”洛非嫣提醒道。 “管他呢,他在楼里找不到,也很有可能会直接找到这儿来。” “他知道此处?“ 鱼闰惜点点头:“他来过,非要拉着我与他下棋,你是不知道同他下棋有多累。” 洛非嫣被说服,“那好,你快收拾一下,今夜在楼里住,我们三人又可以挤一张被窝聊天了。” 几日后 到了出游围猎的日子,鱼闰惜携洛非嫣和梅红一同前往。 此次围猎,拓跋绥是和亲友一同前来,并未有其他官场的人。 除去众多侍从,前来参加围猎的有徐家兄妹、顾桓、冉墨,以及四个鱼闰惜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他们分别是何深、江应宽,还有他们的家中姐妹,何雯月和江语柔。 马车队伍在城南郊外特定的围场停下。 往昔围猎,鲜少携女眷同行,众人比拼全凭实力,此番多了众多女眷参与,徐翊提议以抽签方式决定分组。 众人纷纷伸手抽签,鱼闰惜在心里默默祈祷,只要别和徐翊分在同一组,跟谁一组她都能接受。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恰巧她和徐翊分到了同一组,刹那间,她的心仿佛坠入了冰窖,满是绝望与无奈。 其实,对这抽签结果不满意的远不止她一人,在场的众多女子,个个都盼着能和拓跋绥一组,然而命运弄人,拓跋绥抽中的全是男子。 吕决觉得不公平,拓跋绥也觉得不妥,便提议让大家适当调整一下。 洛非嫣不在乎胜负,想和鱼闰惜一同,可这边梅红被分到和顾桓一组后,面色看起来很差,于是,她主动提出与梅红交换。 最终,拓跋绥、梅红以及冉墨被分到了同一组; 鱼闰惜、徐家兄妹和江语柔则组成了另一组; 第三组是何深与洛非嫣、顾桓三人; 而剩下的吕决、江应宽、与何雯月则被安排在了同一组。 比赛伊始,何深瞧见鱼闰惜那组人员众多,顿时觉得这场比试有失公平。 “怎么其安那组多了一人,这不公平。” 顾桓与冉墨听言,默契一笑。 顾桓淡淡说道:“何大人不懂其中缘由,你放心,他们四人也比不过我们的。” 徐翊加上三个弱女子,又怎会是他们的对手? 几人身后的鱼闰惜当即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顾大人现在就这么轻易下定论,未免也太早了些。” 顾桓听到鱼闰惜的声音,怔了瞬,“实话实说而已。” 第330章 狩猎比赛 鱼闰惜冷笑,此次狩猎比赛并未规定必须使用特定的弓箭,她带了连弩,可以大大缩小与他们的差距。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顾大人还是多把心思放在自个身上,我这就不劳您挂心了。” 语毕,鱼闰惜轻勒缰绳调转马头,朝前方幽邃静谧的林中奔驰而去。 众人见状,陆续跟着离开,独留洛非嫣在原地。 洛非嫣一点也不在意输赢,悠然骑着马四处闲逛,一旦有猎物闯入视线,她便会随手射出一箭,丝毫不在乎是否射中目标。 闲逛许久,洛非嫣渐渐感到乏累,刻意甩开跟随的侍从,骑马朝丛林深处行去。 适才,她本无意投身狩猎之事,只是随性而为,却意外收获不少猎物,见猎物数量已足够,便打算寻个地方休憩。 洛非嫣骑马沿着蜿蜒的小道来到河边,在河岸旁随意寻了块石头坐下休息。 四周静谧,唯有附近偶尔传来阵阵马蹄声,洛非嫣却浑然不在意,百无聊赖之际,她拾起河岸周遭的石子,向河里投去,借此消磨时间。 恰在此时,顾桓骑着一匹黑色骏马疾驰而过,不经意间,他瞧见坐在岸边悠闲地往河里投石子的洛非嫣,猛地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洛娘子真有闲情雅致。” 洛非嫣听到声音,缓缓抬首,望向顾桓所在的方向。 今日来的路上,鱼闰惜同她提过这个人,知晓他是梅红的前主人后,心中一直对他抱有敌意。 洛非嫣心思细腻,自然听出了顾桓话语中的不怀好意,她冷冷道:“哪有顾大人您清闲,你且打你的猎,少在这儿操心我的事。” 顾桓被洛非嫣的话语惊到,不由拧紧眉头:“女人就是碍事,可别拖我后腿。” 洛非嫣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依旧保持平和的样子,“徐大哥一人带三位女子,你们两个大男人还怕会被我拖后腿?” “你!”顾桓语塞,他不想再耽搁时间,丢下一句“小心野兽出没,不要在此逗留。”便骑马离去。 洛非嫣觉得休息的差不多了,重新 上了马,去寻找猎物。 另一边,鱼闰惜正在努力搜寻猎物,一直尾随其后的徐翊,见她猎获不少,忍不住夸赞:“听风,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晓的?” 鱼闰惜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夹杂着一丝不耐,“徐大哥,你找你的,别再跟着我了。” 徐翊之所以跟着鱼闰惜,是想在她面前露一手,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 岂料鱼闰惜对他根本不在意,更让他无奈的是,途中出现的猎物,皆被鱼闰惜抢先射中。 徐翊不想让他们这一组在比赛中垫底,决定不再与鱼闰惜同行,自己去别处找寻猎物。 临行前,他忍不住多嘴告诫自家妹妹徐玉吟,让她上点心,别再四处闲逛。 徐玉吟听后,面露不悦,没好气地回怼:“你管我呢,我本就不擅长这些,况且我又不是真的来狩猎的。” 徐玉吟今日特意为拓跋绥而来,却没想到他们没分到同一组。 至今,他们二人连一句话都还没能说上,更加倒霉的是,她还和自己的情敌江语柔分到了一组。 方才,她一箭没射准,让猎物给跑了,还被江语柔狠狠嘲笑了一番。 江语柔似笑非笑:“玉吟妹妹,你兄长说得没错,你还是乖乖听你兄长的,别拖累大家。”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不也就射中了一只野兔而已。”徐玉吟不服气地反驳道。 “那也比你强。” “你这个……”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路过的鱼闰惜,赶忙上前劝解:“好了,我们都是一起的,有什么好吵的。 你们有这吵架的工夫,不如去找找猎物,说不定你们猎到的猎物多了,殿下会对你们另眼相看呢。” 两人一听,觉得鱼闰惜说得在理,于是各自转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去寻找猎物。 前方,一头鹿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鱼闰惜眼疾手快,瞬间射出两箭,稳稳地命中了那只鹿。 追寻着鹿而来的顾桓见到这一幕,面露惊诧的神色,鱼闰惜出箭的速度又快又准,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鱼闰惜只是淡淡地瞥了顾桓一眼,便回马准备离去。 顾桓开口叫住了她,“你用的什么弓?” 鱼闰惜侧首,淡淡答道:“顾大人管我用的什么弓,比赛没有规定不能用自己的弓?” 顾桓挑眉,向鱼闰惜解释:“你别多想,我只是好奇而已。” “不告诉你。” 说完,鱼闰惜策马离去。 寻猎物的路上,鱼闰惜心中盘算,虽然顾桓这些人确实很厉害,但猎物数量有限。 若她能抢先一步,将周遭猎物悉数捕获,其余人寻找猎物需要花费时间,如此,她还怕赢不了顾桓? 鱼闰惜走后,顾桓在原地愣神,就在此时,一头野猪从右方的草丛中窜了出来,他赶忙收敛心神。 正当他张弓搭箭准备射击野猪时,野猪突然跑开,一头钻进了茂密的草丛。 顾桓当即骑马去追,前方草丛繁茂且杂乱,视线严重受阻,他渐渐放缓骑马速度。 蓦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寻声望去,但见洛非嫣骑马向他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 顾桓赶忙勒住缰绳回马,这才避免与飞奔而来的洛非嫣相撞。 洛非嫣的马受了惊,高高扬起前蹄,连带她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顾桓见状,飞身上前,想要接住她。 洛非嫣本欲翻身跃下马背,可没想到顾桓速度太快,一把将她从马背上拽了下来,两人一同倒在草地上,在草丛间翻滚了好几圈。 洛非嫣再回神,自己已被顾桓压在了身下。 “你……你为何拽我?” “我只是想接住你,没想到你……” “那你现在可以起来了吗?我觉得你这样压着我,挺没有礼貌的。”洛非嫣佯装淡定地说道。 顾桓立刻从洛非嫣身上起身,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第331章 聚餐 洛非嫣从地上坐起身,淡淡道了声谢。 “是我冒犯了。” “好了,我也不同你计较这些了,我去找猎物。” “你应当不在意输赢?”顾桓多嘴问了一句。 “我怕你输了怪我。” 言罢,洛非嫣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扬鞭策马离去。 ………… 河岸边,徐玉吟勒住缰绳,缓缓停下马。 她虽一心想狩猎,怎奈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番追逐下来,不仅一支箭都没射中目标,自己还累得够呛。 一下马背,她“噗通”一下坐在草地上,倘若不是碍于大家闺秀的身份,她真想就这么躺下休息。 “打猎这种事还是交给兄长去做,要想吸引殿下的注意,完全可以用其他办法。”徐玉吟小声喃喃。 后方草丛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她赶忙起身张弓搭箭。 一只大野猪从草丛里猛地窜了出来,径直朝她奔来,马匹被吓到,直接撒腿跑开了。 徐玉吟惊慌失措,吓得手一哆嗦,没拿稳手中的弓箭。 她着实没想到,那猎物竟如此庞大。 正当野猪要冲过来撞上她之际,后方射来两支箭矢,精准地命中了大野猪,野猪摇摇晃晃几下,轰然倒在了地上。 鱼闰惜骑马赶来,徐玉吟见到她,脸上紧张的神情缓和不少,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来救我的?” “不是。”鱼闰惜淡言。 她是追那头大野猪来的。 “我的马跑了。” “后头有人,你跟他们一起。” “他们在哪,我……我害怕。” “就在后头,马上就来了。” “我先跟着你可好?”徐玉吟声音里带着一丝怯生生的恳求,方才那头丑陋的大野猪可真把她吓坏了。 鱼闰惜一脸无奈,朝徐玉吟伸手,“不会打猎还来?” 徐玉吟见状,赶忙握住鱼闰惜的手,随即被鱼闰惜顺势拉上了马。 “我这不是想见殿下嘛,又不是真来打猎的。” “我真是佩服你,不是有很多种方式见殿下?何必非要做这不擅长的事呢。” “我………” 徐玉吟一时语塞,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特别擅长的事情。 再看眼前的鱼听风,各方面都表现得很出色,至少绝不会拖累他人,而且人看起来很靠谱。 “你好像很厉害,怎么什么都会?” “活两世了,不会的东西也该会了。” “啊?” 鱼闰惜没有延续话题,只淡淡地说:“我送你回营地,你同他们一起,别乱跑了。” “嗯。” 在返回营地的途中,鱼闰惜顺手射杀了一只野兔。 徐玉吟注意到她手中的连弩,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问道:“你这是什么弓箭?” “弩箭。” “我好似从未见过这样的弓箭。” “你没见过的多了。” “那野兔这么可爱,你一下就把它射死了。” “大小姐,你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 “狩猎啊。” “那你还说。” 前方不远处,鱼闰惜见到跟随而来的侍从,悠悠开口:“好了,你现在可以下来了。” “能不能让我跟着你,看你打猎挺有意思的。” “你同我一起不合适。” “为何?” “大小姐,你好好想想,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对哦。”徐玉吟恍然,即刻翻身跃下马背,生怕自己晚了会被前方眼尖的侍从瞧见。 夜晚,狩猎比赛终于结束,鱼闰惜得知他们队伍与第一名只差两头猎物时,脸上难掩惋惜。 真就差那么一点。 江语柔欣喜言:“我们差点夺魁,真是太厉害了。” 徐玉吟望向顾桓等人,傲然说道:“看来你们也不怎么样嘛。” 鱼闰惜笑笑,其余人并非技艺不精,实则猎物皆被她先射完,众人无物可猎,找寻猎物耗费了不少时间。 “第二名而已,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何深扬声反驳。 何雯月附和道:“就是,殿下他们第一还没说什么呢。” “谁让你们瞧不起我们的。” “四对三,你们可占大便宜了。” “你……你们不知道听风她是……” 话说到一半,徐翊及时捂住了徐玉吟的嘴,小声怒斥:“妹妹,你别乱说话。” 洛非嫣在此时上前,缓缓走向鱼闰惜,“第二也很厉害了。” 鱼闰惜点点头,虽然第二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不过赢了顾桓他们那一组,她就是很高兴。 何深来到顾桓跟前,疑问道:“飞卿,你不是说,他们四个也比不过我们吗?” 顾桓缄默片刻,答道:“是我大意了。” 鱼闰惜带着洛非嫣离开现场,路过顾桓时,她淡淡说了一句:“祸莫过于轻敌,此乃兵家大忌。” 顾桓神色从容,缓缓开口:”抱歉,是我言重了。” 跟在鱼闰惜后头的徐翊听言,小声嘟囔:“竟然主动认错,真是少见。” 夜晚聚餐,众人排坐在一起,中间是熊熊燃烧的篝火,随从们将打来的猎物架在火上烧烤,往来奔忙,一刻未歇。 徐翊目光始终在鱼闰惜身上停留,面前的食物几乎没怎么动过。 鱼闰惜感受到了他炙热的视线,却全然不想理会。 今日可把她累坏了,肚子也饿得不行,她不想管徐翊怎么看她,只想专心地享用美食。 “听风,你嘴角沾了东西,我给你擦擦。” 徐翊凑上前,拿出从自家妹妹那夺来的手帕,就要给鱼闰惜擦脸。 鱼闰惜侧身躲过,用一种异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这徐翊是喝疯了吗? “你脸上真的有东西。” 徐翊欲再次出手,鱼闰惜身侧的洛非嫣,及时抓住他伸过来的手,一把甩开。 这一举动,瞬间吸引场上众人的注意,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三人身上。 顾桓、冉墨等人还好,知晓鱼闰惜是女儿身,只是觉得徐翊行为很不妥当。 何家姐弟、江家兄妹这些不知情的人,见到这一幕,倍感疑惑。 众人没觉得鱼闰惜躲避徐翊有什么不对,毕竟两个大男人如此,确实不合适。 第332章 偷窥 可徐翊举措就很奇怪了,竟然要给一个男人擦嘴,还被另一个女人阻止了,众人觉得哪哪都奇怪。 何深忍不住开口:“徐兄这是作何?莫不是喝昏头了?” 江应宽也随之附和:“我瞧也是,其安兄,不若同我出去走走?” “去去去,我都没喝多少,怎会醉?”徐翊不高兴地说道。 上方端坐着的拓跋绥,一下便瞧出徐翊对鱼听风的心思,眉宇间掠过一丝异样,神色显得颇为复杂。 鱼听风是他好不容易寻得的人才,倘若她对徐翊有半点情意,他定不会选择插手此事。 可鱼听风分明对徐翊无意,且还很抗拒的样子,他绝不能坐视不理,否则,若放任不管,鱼听风一定会被徐翊吓跑。 拓跋绥侧目看向身旁的贴身侍卫韩安,韩安似懂非懂,有些踌躇。 他实难相信自家主子,竟会插手两个男人之间的事。 拓跋绥无奈,只得明示韩安,“去给徐少爷把盏。” “是。” 韩安点头应承,缓步行至徐翊身侧,隔开了徐翊与鱼闰惜二人。 良久,鱼闰惜感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唯恐徐翊又突然对她做什么奇怪的事,立马找寻借口离席。 徐翊本想跟着鱼闰惜离开,韩安开口叫住了他,“徐少爷,您去哪?殿下要与您喝酒呢。” 徐翊不好拒绝拓跋绥,只得留下。 鱼闰惜离开后,想寻个安静的地坐坐。 前方山林有几棵大树,枝叶茂密,能很好地与喧闹的人群隔开,于是,她便打算去那儿找地方歇歇脚。 靠近那几棵大树时,鱼闰惜隐约听到一丝动静,像是谈话声。 她放轻脚步,徐徐走近,在一棵树的后面躲了起来。 如她所料,前面是梅红与吕决二人,她很好奇两人聊的什么,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半天,才听明白,二人说的是今日打猎遇到的趣事。 此刻,两人挨得很近,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鱼闰惜心想:“照这进展,他们要聊到猴年马月,才能互表心意。” 二人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小,鱼闰惜听不太清晰,蹑手蹑脚地往前凑,哪知脚下不慎踩到了树枝,发出一丝细微的声响。 梅红警惕性极高,立刻回过头,朝声音源头望去。 鱼闰惜急忙闪身躲到树后,陡然间,她瞥见自己的后方树下站着一个人影,吓得就要叫出声,好在她及时捂住自己的嘴。 “听风,你怎会在此?” 听到声音,鱼闰惜惊讶回头,梅红已悄然来到她身前。 ………… “飞卿,你怎么来了?” 鱼闰惜这才发现,原来前方树下站着的人是顾桓,吕决迈步上前,同他打了声招呼。 梅红见到顾桓,顿时脸色大变,本能地往后退了两步,而吕决也下意识地挡在她身前。 “不好意思哈,我们只是不想打扰你们。” “你们?” 鱼闰惜点点头,踱步来到顾桓身侧,“我们约到此处谈事,岂料你们先来到。” “原来是这样。”吕决自然不相信鱼闰惜的说辞,却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那……我们先走了。”鱼闰惜小声说道。 “还是我们走。”吕决伸手拉着梅红,正欲离开,却倏然意识到自己此举似乎有些失礼,于是又缩回了手。 梅红与吕决二人离去后,顾桓也准备离开,鱼闰惜叫住了他,“喂!你为何偷窥他们?你是不是对敏鸩……” 顾桓故意忽略她的问话,径直朝前方小道走去。 鱼闰惜目睹此状,随即加快脚步,拦在了他的前头。 “你之前答应我不找敏鸩的麻烦,还没忘?” “你想说什么?” “敏鸩虽然曾经为你办事,可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她。” “你觉得我来此是因为她?” “不然呢?” “你想多了,他在我这不过是一颗棋子,丢了就丢了。” “那你为何会在此?不是来偷窥他们的?” “是你在偷窥他们,我只是路过此地而已。” “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我没必要同你解释。” 鱼闰惜垂眸思索片刻,试探性地问:“那你……是跟着我来的?” ………… “看来我猜对了,我们先后离席,你定然能瞧见我往此处走,依你的性子,见我至此,理应会避开,可你没有,所以……你是跟着我来的。” “你很聪明。” “为何要跟着我?” “我见你行为鬼鬼祟祟,想来瞧瞧你在此处做什么。” “无趣。”鱼闰惜不屑地撇嘴,径自转身离去。 前方树下,梅红与吕决缓缓走出,鱼闰惜见到二人,讶然地问:“你们没走?” 吕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只是不想打扰你们。” ………… 也罢,他们也算是扯平了。 这日,徐翊带着冉墨、顾桓,还有自家妹妹一同来到飘香楼。 前些日子,他来飘香楼寻鱼闰惜,意外发现楼里的菜肴美味又独特,今日,他便特意邀请友人来此用餐。 来之前,徐翊拜托自家妹妹徐玉吟帮忙打探鱼闰惜的喜好,以及她对自己的态度如何。 起初,徐玉吟并不愿意替徐翊办事,徐翊好说歹说,各种利诱,她才终于同意。 此时此刻,徐玉吟就在隔壁雅间,徐翊一直暗中留意她的动向,见她拉着鱼闰惜进了雅间,便赶忙躲到雅间门口窥探。 由于他挑选的雅间在二楼角落,位置偏僻,鲜少有人路过,加之旁人大多也不愿多管闲事,因此无人出声询问或制止他那奇怪的行为。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站在雅间门口偷听起来。 雅间内,冉墨和顾桓见菜都上桌了,可徐翊却迟迟不来吃,酒也一口没动,只站在门口,行为鬼鬼祟祟,像是在偷听人说话。 两人心中好奇,走上前查看。 冉墨正要出言询问,徐翊眼疾手快,立刻捂住他的嘴,紧接着朝两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在另一侧的雅间内,徐玉吟满脸笑意,拉着鱼闰惜落座。 第333章 隔墙有耳 客套一番后,徐玉吟旁敲侧击地打听鱼闰惜的喜好,鱼闰惜没往深处想,徐玉吟问什么便答什么。 徐玉吟想知道鱼闰惜对自家兄长是何种态度,又怕直接问,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而被看穿,决定先从旁人开始问。 “听风,你觉得顾大哥他人怎么样?” “我就知道你今日来,有别的目的。” 徐玉吟讪讪一笑,“你说说嘛,我想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鱼闰惜感到奇怪,徐玉吟怎么关心起她的事来了? “你快说……” “我喜欢斯文人,有礼貌、有文采,懂得尊重我。”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要求么?比如身份这方面?” “以前或许有。” 从前,她会考虑家中亲人,觉得对方至少要和自己门当户对,才能避免被旁人说闲话,如今她孑然一身,已经没必要在意这些了。 “听风,你很聪明,一定很会看人,我想问问你,我兄长他……” “你兄长怎么了?” 徐玉吟还是觉得直接问太明显,眼前的女人心思细腻,很容易能猜出她的用意,打算掩饰一下。 “你觉得我兄长的众多亲友们,像顾大哥,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怎么又问他?” “哎呀你说说嘛。” 门口偷听的顾桓听到这话,脸顿时黑了下来,问人就问人,为什么要问他啊? 他面上虽表现的不在意,却还是竖起耳朵认真听了起来。 鱼闰惜嗤笑:“我什么东西,我去评价他们?” “不行,你一定要说。” “我……” “你快说说。” “你不是喜欢殿下?怎的问起旁人来了?” “我……你知道我对殿下……” “就差写脸上了。” “你别岔开话题,快同我说说,顾大哥他人怎么样。” 鱼闰惜思索了一会,言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很复杂的人。” “为何如此说?” “顾飞卿如果是你的朋友,他这个人很实在,也很靠谱,可以深交,可如果他是你的对手…… 那将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你说什么呢?我是问你喜不喜欢他?” “不喜欢。” “为何?” “做朋友可以,至于其他…… 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 “方才你还说他人很实在靠谱呢。” “那是对待朋友、对待兄弟,对于女人,那就不一定了。” 从顾桓诱骗梅红前往景国充当细作一事,她便能瞧出,顾桓对待女人,十分精于权衡利弊,跟着这样的男人,又怎能得到幸福? 雅间门外,冉墨与徐翊的目光纷纷投向旁侧的顾桓,面上还带着一抹莫测的笑容。 可很快,两人就笑不出来了。 “那如果是冉大哥呢?” “他寡言少语,性子有些淡漠,但是文采不错,人也长得俊俏,应当会受很多女子喜欢。” “你喜欢他?” 鱼闰惜摇摇头:“不喜欢。” “为何?他不就是你说的那种斯文、有文采又有礼貌的人?” “那也总不可能是个男的,我就要喜欢,还是要看感觉的。” “那他……” “我不喜欢太犟的人。” “你觉得我家兄长怎么样?” 鱼闰惜听到这问话,心中顿时明了,徐玉吟今日是为她家兄长而来。 “搞半天你是要问你家兄长?直接问便是,何必绕那么一大圈。” “额……你说说呗,我不会同他说的。” “你兄长就像六七岁的孩童。” “何意?” “讨人嫌。” “不……不至于。” “你兄长什么样你不清楚?” 徐玉吟的脸涨得通红,那抹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虽然她很想反驳鱼闰惜的话,可又觉得她说得一点也没错。 “如果他跟顾大哥、冉大哥比……” “我也很好奇,你兄长哪方面能比得过?你快同我说说。” 徐玉吟垂首细细思量,发现自家兄长除了画画还真没什么比得过他们的,而自家兄长对画画已痴迷至极,这在她眼中,反倒不算是优点了。 徐玉吟明面上还是不想让自家兄长输的这么狼狈,狡辩道:“不是说人以群分吗?我兄长总有好的一面,不然他们怎么会这般要好?” 鱼闰惜想了一下,觉得徐玉吟说的话在理,言道:“你说的对,我同他不熟,不了解这些。” “你会喜欢我家兄长吗?” “不会。”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不行,你一定要说出一个理由。” ………… “听风,你快说说,求你了……” 不说她真的不好交差。 徐玉吟不依不饶,鱼闰惜被她缠的没办法,直言道:“我说了我喜欢有礼貌的人,而且你兄长有什么文采?他哪一点符合我的要求?” “那如果他这些方面都能改呢?” “还是不喜欢。” “为什么?” “你不妨说说,他有哪点值得我喜欢的?”鱼闰惜将话题抛给徐玉吟,徐玉吟半天也回答不上来。 要不是因为他是她家兄长,在外人面前要给足他面子,她早就想说他了。 “他是你兄长,你半天都答不出来,让我一个外人怎么说? 当然,你兄长也不是处处都很差,至少他人不坏,还很热心。” “那假设他们三人你一定要选一个,你会选他吗?” “不会。” “那你会选谁?” “我谁都不选。” 她没那么饥不择食。 徐玉吟纠缠不休,鱼闰惜被她缠的很无奈,想要离开雅间。 这时,门口方向传来洛非嫣的声音。 “喂!你们几个,在这鬼鬼祟祟做甚?” 骤闻此话,鱼闰惜猛然起身,推开雅间门,果然见到徐翊等人在房门口,她一下便明白过来。 “你们在偷听我们谈话?” 徐玉吟也跟着跑出来,见到门口的三人,面色一惊:“你们怎么?对不起听风,这不关我的事,我……” 她是答应了替自家兄长打探鱼闰惜的喜好,可她不知道他们在偷听,还是三个人。 徐翊三人默不作声,面色看起来都很差,鱼闰惜闷哼一声,就要跟着洛非嫣离开。 第334章 体面 徐翊见此,拉住鱼闰惜的小臂,不让她离开,“别走,我有话同你说。” “兄长,我……我要回去了。” 徐玉吟吵着要离开,徐翊只得让冉墨先带她回去。 “听风,我们走。” 洛非嫣不愿让鱼闰惜和徐翊单独待在一起,拉着鱼闰惜要走。 气氛一时陷入了僵局,徐翊向顾桓投去一个求助的眼神。 顾桓原本不想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但又觉得鱼闰惜若是不喜欢徐翊,还是应该把话挑明了,于是假装有事要找洛非嫣。 “洛娘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非嫣自然知晓顾桓如此是想支开自己,冷冷道:“我同你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鱼闰惜见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轻拍了拍洛非嫣的手,“非嫣,我待会再来找你。” “那好,我就在隔壁房间等你。” 洛非嫣相信鱼闰惜能应对,便也不再纠结,同顾桓去了隔间。 鱼闰惜步入雅间,随意寻了个位置缓缓落座,“你要同我说什么?” “我……” “我很忙。” 徐翊来到鱼闰惜对面的位置坐下,沉默好一会,他才开口:“听风,你……跟我在一起,我发誓,会对你好的。” 鱼闰惜一听,面色瞬时冷了下来,“我就知道你憋不出什么好话!” “我……” 徐翊还想再说些什么,鱼闰惜却不想再听了,起身便要离开。 徐翊及时伸手抓住她手腕,顺势将她拉了回来,鱼闰惜跌坐回原位。 “徐其安,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 徐翊打断言:“我不想同你做朋友。” “你说这话前,不应该先打听清楚我的情况?我已经嫁人了。” “我猜到了,我不介意,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么?” “你……”鱼闰惜微微一怔,心下好奇,徐翊是如何猜到她孤身一人的。 “谁说我是一个人,我有夫君,他只是不在康建而已。” “真的?”徐翊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 “自然,我没必要骗你。” “那你能否让我见一下他?” “你有病?我凭什么让你见他?” “你别误会,我只是好奇他长什么样,保证不会打扰到你们。” “不行!” “你是骗我的,想让我知难而退,对么?”徐翊试探性地问道。 “不管我有没有夫君,就算没有,我也不可能跟你在一起,你明白吗?” “所以,你是没有……” “有,我有夫君。” “那你让我见见他。” 鱼闰惜踌躇片刻,答道:“可以,不过需要点时间,他现今不在康健。” “他是什么身份?” “恕我无可奉告。” 徐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感伤,自幼至今,他生活十分顺遂,父母对他疼爱有加,但凡有所求,皆会尽力满足。 其实,他隐隐能猜到,眼前的女人在欺骗自己。 他身边从不缺女人,无论什么样的女人,都能轻松搞到手,而他仅仅把那些女人当作消遣的玩物,未曾付出半分真心。 偏偏他最想要真心对待之人,却对他不屑一顾。 “今日之事,我权当未发生过,我们给彼此留些体面。” 徐翊静默着没有言语,只盯着鱼闰惜的面庞出神。 鱼闰惜自觉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不想再多言,起身准备离去,徐翊在此时开口:“我不想轻易放弃,你给我机会好吗?” “没有,一点机会都没有!” 隔壁雅间,洛非嫣急得来回踱步,自进来开始,她与顾桓一句话也没说。 顾桓被晃得心烦意乱,直言道:“你别再转了,我头疼。 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鱼听风又不是三岁小孩。” “你瞧出来了?” “自然,你应该替她高兴,她不亏。” “此话何意?” “鱼听风什么身份,其安能瞧上她,也算是她的福气。” 洛非嫣瞪大眼眸,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茶桌前悠闲品茗的顾桓,很难想象,这般一表人才的男人,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在她心里,徐翊不过是个浪荡轻浮的花花公子,哪哪都配不上鱼闰惜。 “你是这么想的?” “女人都贪慕虚荣,我实话实说而已。” 洛非嫣嗤笑,没有选择辩驳,只因她知晓眼前的男人听不进去一点,否则,他又怎会说出这般荒唐的话来。 “顾大人。”洛非嫣悠悠行至顾桓面前坐下。 顾桓怔了瞬,缓缓吐出两个字:“做甚?” “顾大人眼尖,能瞧出徐少爷对听风有意,瞧不出来我对徐少爷的心思么?” 顾桓凝眉,面上带着一丝不解:“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是在担心听风?” “不是么?” “自然不是,我是因为徐少爷。” “你……” 洛非嫣嘴角微微上扬,眸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自打第一眼见到徐少爷,我就盯上他了,他家世显赫,要是能跟了他,这辈子吃穿都不用发愁。 只可惜,他的眼里只有听风,我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接近他。” 顾桓满心狐疑,总觉得洛非嫣所言并非真话,可瞧她脸上神情那般认真,又不禁自我怀疑起来。 此前徐翊同他讲过,自己想找鱼听风下棋,可一直被眼前这个女人阻拦。 他平日里也见多了贪慕虚荣的女子,虽说眼前的女人看起来并不像那类人,但毕竟人不可貌相。 思来想去,他觉得洛非嫣方才的话,似乎并非是在开玩笑。 “为何同我说这些?” “反正听风也不喜欢徐少爷,还不如把他让给我。 顾大人,你肯定也不希望自己的好兄弟为情所困,不如你帮我一把?” 顾桓冷冷一笑:“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 他怎么可能会帮这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去算计自己的兄弟? “可徐少爷如此纠缠,你就不怕听风被他吓跑?如此,太子殿下那边可不好交代了。” “那更好。” 他本就不想鱼听风留在拓跋绥身边,对他来说,女人就是麻烦,只会碍事。 洛非嫣早已看穿他的心思,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你也瞧出来了,太子殿下还是很在意听风的,否则,狩猎那晚,又怎会刻意吩咐身边的侍卫去干扰他们呢?” 第335章 勾搭 “你……” 顾桓隐隐猜到拓跋绥如此行事另有意图,却没有往深处琢磨,以为是不想徐翊在众人面前失态,如今想来,更大可能是因为鱼听风。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面前的女人心思这般细腻,一下便瞧出了端倪。 “我有信心让徐少爷爱上我,不若你帮帮我? 如此一来,你的好兄弟就不会继续纠缠听风,你肯定也不希望你的两个好兄弟因为一个女人而心生嫌隙?” 顾桓稍作迟疑,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帮你?” 他这么说,并非真心想帮面前的女人,从表面上看,她贪慕虚荣又没什么脑子,至少看起来没有鱼听风那般精明。 徐翊与鱼听风那样的女人在一起必然吃亏,但眼前的女人却不一样。 往昔,徐翊在情场上,邂逅过诸多此类女子,与她们相处,不过是逢场作戏,一旦得偿所愿,他便会毫不犹豫地潇洒离开。 即便她算计了徐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好借此让徐翊明白,鱼听风身边都是些什么人,让他趁早对她断了念想。 女人大多贪慕虚荣,根本不值得他们放在心上。 “你让他两日后的夜晚,到城东巷口那棵老槐树下等我便好,只需一晚,我定能让他倾心于我。” “真的?你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 “你不信?到时你也可以跟来看看。” “我没兴趣。” “我认真的,没准顾大人瞧了,也会对我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呢。”洛非嫣说完,柳眉一挑,朝顾桓抛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顾桓内心一阵无语,怔愣片刻后,冷冷地开口:“你应当先考虑怎么让他愿意单独见你一面。” “这简单,你以听风的名义邀他相会,他一定会来的。” 洛非嫣猜徐翊这样的无赖,绝不会轻易放弃鱼闰惜,她赌徐翊定会赴约。 顾桓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虽然眼前的女人确实有些姿色,可徐翊见过的女人多了,就算她愿意放下身段,向徐翊献身,徐翊也未必会接受,更遑论一夜便让他倾心于她。 哼,狂妄自大的女人,他就等着看这场好戏如何上演,瞧她最后出丑的模样。 另一边,鱼闰惜明确表明自己对徐翊无意,他们之间没可能,可徐翊临走时,还是丢下一句:“我愿意等你。”这让她很是无奈。 洛非嫣与顾桓谈完,离开雅间,刚出房门,便撞上从另一雅间出来的鱼闰惜,快步上前,关切地问:“听风,你没事?” 鱼闰惜摇摇头。 “徐少爷他……” “他疯了。” 洛非嫣似乎猜到什么,狐疑问道:“他同你表明心意了?” “你怎么知道?” “猜的。” “真的?” 洛非嫣点点头,不徐不急地说道:“我猜你拒绝了他,然后他说可以等你,或者是不会轻易放弃你,诸如此类的话?” 鱼闰惜双眸圆睁,一脸惊愕地问:“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洛非嫣冷笑,不用想都能猜的到,徐翊那样的无赖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顾桓走出雅间,望见二人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 鱼听风这样聪明的人,也会有看错人的时候吗? 女人之间的情谊真是脆如薄冰,无需重击,指尖轻轻一碰便碎了。 两日后的夜晚,徐翊从顾桓口中得知鱼闰惜约自己去城东巷口见面,心中甚是欢喜,以为鱼闰惜想明白了,早早地便赶到那里等候。 顾桓心下好奇,洛非嫣究竟会用什么手段勾搭徐翊,悄悄跟了上去。 此时,他正隐匿一处,静静观察徐翊的动向。 夜色渐深,皎洁月光轻柔洒下,巷口处,来往的人渐渐稀少,四周静谧一片,唯有阵阵蝉鸣声在空气中回荡。 到了亥时,洛非嫣也未曾出现,顾桓等的有些不耐,回想起洛非嫣并未明确告知赴约时间,心中不禁生疑。 想到此时时辰不算晚,巷口还不时有人往来,不宜私会,他料想洛非嫣会等夜深无人时再来,便没再多想,继续等了一会儿。 直至过了子时,连洛非嫣影子都未曾见着,他才渐渐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顾桓赶忙来到徐翊面前,温声提醒:“其安,快回去,她今日不会来了。” 徐翊见到顾桓很是意外,讶然问道:“飞卿,你为何会在此?” “你别管我,快回去,鱼听风今日不会来了。” “你先告诉我,你为何会在此?不会是来偷看我们的?” 顾桓佯装淡定:“我……路过而已。” 徐翊当然不相信顾桓的话,面露不悦的神色,“你耍我是?” “不是,你快回去,别等了。” 顾桓自觉难堪,起初还不愿承认自己被一个女人给耍了,只劝徐翊早点离开,未同他说清其中缘由。 徐翊不想听他的,言道:“不行,我再等等。” “你别等了,她不可能来的。” “为何?” “因为我们都被耍了。” 徐翊却是不相信,只因他觉得鱼闰惜不会这般无聊,小声辩驳:“听风不会这么无聊,她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她真的不会来了。” “我再等等。” “随便你。” 顾桓就要离开,被徐翊一把拽了回来,“你先别走,听风有没有骗我,我不知晓,我现在非常怀疑是不是你在耍我。” “不是,我没有。” “没有你跑什么?” “真没有,我陪你一起等就是。” 顾桓无奈,实在不想把事情的真相道出,让徐翊笑话,只好硬着头皮陪徐翊等,两人在槐树下坐了一整晚。 此间,洛非嫣曾遣楼里的伙计悄悄前来查探。 得知二人真的去了城东等她,她心中涌起一阵报复得逞的快意,随后心安理得地睡起了大觉。 早夜,顾桓实在待不住,将实情告知了徐翊。 徐翊听言,又好气又好笑,他打心底怀疑,此事不是洛非嫣所为,而是眼前这个男人在背后捣的鬼。 第336章 对质 毕竟,顾桓从前也不是没有耍过他。 顾桓无奈,只得与徐翊约定寻个时间去找洛非嫣对质。 至此,徐翊才肯作罢,他满心失落,颓然返回府邸。 顾桓回府的路上,越想越生气。 在他眼中,洛非嫣看起来正经无害,实未料到她竟会做出如此无聊之举,费尽心思,仅仅是为了让他们在城东巷口空等一晚上。 此刻,他恨不能即刻前往飘香楼找洛非嫣那个女人好好清算这笔账,可他整夜未眠,早已困乏至极,只得先打道回府。 傍晚时分,顾桓带着徐翊来到飘香楼。 楼里的伙计见到徐翊,以为他要寻的人是鱼闰惜,便告知两人鱼闰惜不在酒楼,未曾想,徐翊却说自己是来找洛非嫣。 正在大堂忙活的梅红,听闻徐翊要找洛非嫣,内心隐隐感到不安。 她搁下手中的活,鼓起勇气走上前,同徐翊说道:“徐少爷,非嫣她出门了,不在楼里。” 顾桓不信梅红的话,直接遣跟随来的侍从上楼去寻。 梅红情急之下,便要对侍从动手,旁侧的徐翊见状,立马拦在梅红面前。 “那个敏什么,你莫要多虑,我与飞卿找非嫣是问她点事,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梅红神色间看起来仍带着几分疑虑,徐翊一脸诚恳,郑重地说:“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动她半根寒毛。” 听罢,梅红这才打消了与顾桓对抗的念头。 徐翊与顾桓一同上楼去寻找洛非嫣,临走前,徐翊安慰梅红,他们不会惊扰到楼上的客人。 梅红仍有些不放心,想要跟上去看看情况,却被顾桓的人拦在楼下。 顾桓与徐翊方至二楼,便听到一阵悠扬的琴音。 顾桓停下脚步,暗自思忖,来酒楼的客人大多是为用餐而来,鲜少有人携琴而至,抚琴的人,极有可能是洛非嫣。 他循着琴音寻去,果然在一角落的房间内,找到了正在抚琴的洛非嫣。 顾桓乍一见到洛非嫣,便想起昨夜所受的憋屈,内心气的不行,面上却丝毫不显,淡然地开口:“洛娘子倒是好雅兴,还有闲情逸致弹琴呢。” 洛非嫣微微侧首,见来人是顾桓与徐翊,抚琴的手顿住,琴音戛然而止。 她心中早有预料,顾桓会来找她算账,只是未曾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 “壶里的茶水尚温,二位请自便。” 言罢,她接着抚琴,顾桓不耐上前,一手用力按住琴弦,不让洛非嫣再弹奏。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为何要骗我?” 洛非嫣淡淡一笑,面色十分平静:“顾大人此话何意?我同你不熟?” “飞卿,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你们好像确实不熟。” “你!!!” 徐翊瞧见顾桓面色不佳,赶忙上前,将他按到一旁的位置坐下,“别动怒,有话好好说。” 良久,徐翊见顾桓脸色终于有所缓和,缓缓来到洛非嫣旁侧的位置坐下,轻声询问:“那个……洛娘子,飞卿同我说,你让他以听风之名,约我在城东巷口见面,可有此事?” “徐少爷是没睡醒?我跟你不熟,约你去那做甚?” 徐翊觉得洛非嫣的回答有道理,侧首朝顾桓言道:“飞卿,我就知道你在撒谎!” “其安,你不信我?” “顾大人言笑了,徐少爷不信你也在情理之中,我与他不熟,无缘无故约他见面,岂不有私相授受的嫌疑?” ………… 顾桓沉默不语,他不好同徐翊说明真相,内心又气又无奈。 洛非嫣面上装作疑惑的样子,轻声问:“不若顾大人说说,我为何要以听风的名义约徐少爷见面?” 徐翊附和道:“对啊飞卿,你快说说,你不说我怎么信你?” “那个女人说她仰慕你,让我帮她约你出来见面,我不想你将心思放在鱼听风身上,所以答应了她。” 徐翊感到不可置信,讶然盯着洛非嫣,“洛娘子,飞卿说的可是真的?” “其安,你怎么还要问她?她会承认?” 洛非嫣轻蔑一笑,她没有回答徐翊的问题,而是直接反问起了他,“徐少爷,他说我仰慕你,你觉得可能?” 徐翊一时语塞,洛非嫣每回见他,脸上总带着满满的防备,哪瞧得出来对他有意。 “或许有可能?” “徐少爷说这话,自己不会笑么?” “我言笑的呢。”徐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他小心翼翼地凑到顾桓跟前,小声说道:“飞卿,虽然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可洛娘子好像确实对我没有半点情意。 要不此事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原谅你了。” 顾桓不想善罢甘休,猛然上前,一把擒住洛非嫣的手腕,冷声质问:“你敢发毒誓?” “顾大人真有意思,我凭什么要为你编造的谎言发誓?你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 “你!!!” 顾桓眉头紧皱,抓着洛非嫣的手微微发力。 洛非嫣吃痛,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顾桓抓得太紧,她丝毫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 徐翊见此情形,赶忙上前打圆场,“好兄弟,咱不对女人动手。” “徐少爷,顾大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信。” 闻言,顾桓的手稍稍放松了些,“你终于肯承认了。” 洛非嫣疼得脸都快扭曲了,却强装镇定,从牙缝里挤出话语:“相较顾大人你,我确实会仰慕徐少爷呢。” “洛非嫣!!!” “好了好了,飞卿,你快放开洛娘子。” 顾桓咬牙切齿,狠狠将洛非嫣的手甩开,“洛娘子,我们还会再见的。”说完,气冲冲地离开了雅间。 洛非嫣闷笑,轻揉了揉自己被掐红的手腕,淡然起身背对着徐翊,言道:“徐少爷,听风绝不可能单独约你见面,以后这种话你切莫再信。” 徐翊顿了顿,冷冷开口:“我同她的事,不用你管。” “那就请你离她远一点,不要再打扰她。” “你还管起我来了?” 洛非嫣冷笑,未再理会徐翊,径直朝房门方向走去。 第337章 又见面了 顾桓刚走,梅红便急匆匆上了二楼,洛非嫣与徐翊先后自雅间走出。 梅红见洛非嫣看起来没什么事,暗暗松了口气。 “非嫣,你没事?” 洛非嫣淡淡摇头:“我没事。”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怎么会来找你?” 这时,跟着洛非嫣出来的徐翊,开口说话了:“是误会,我说了不会动她半根头发,你还怕我们会对她做什么啊?” 梅红讪讪一笑,“只是好奇问问而已。” 洛非嫣拉过梅红,小声言:“等他走了再同你说。” 五日后 洛非嫣与红鹦出门逛街时,突然失踪,红鹦下意识觉得洛非嫣或许自行回了酒楼,赶忙折返回楼里查看。 待她心急火燎地赶回飘香楼,询问楼里的伙计时,得到的却是洛非嫣并未归来的消息。 梅红听闻此事后,内心暗觉不妙。 她了解洛非嫣,即便真有要事需独自处理,也定会提前知会一声,断不会这般悄无声息地离去。 她当即便让楼里的伙计停下所有事务,出门去寻。 傍晚时分,洛非嫣仍未归来,梅红心急如焚,决定亲自前往去寻鱼闰惜,将此事相告,与她商量对策。 梅红寻至鱼闰惜住所,鱼闰惜正与许负一同商议事情,许负听闻洛非嫣失踪一事,主动帮忙去寻。 许负交友广泛,托了不少人去寻,却都没有得到半点洛非嫣的消息。 梅红料想,洛非嫣或许遇到了不测。 回想起那日徐翊和顾桓一同前来寻找洛非嫣一事,隐隐觉得洛非嫣此次失踪或许与徐翊、顾桓二人有关,赶忙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告知鱼闰惜。 鱼闰惜与梅红的猜测一致,二人商议,今日先设法去徐翊和顾桓那里探寻消息,倘若还是找不到洛非嫣,待明早宫门开启,便进宫请求拓跋绥出手相助。 夕阳西下,余晖渐渐消散,白日里的燥热也随之消散,晚风携着丝丝凉意,肆意穿梭在世间每一处。 茶肆一隅的房间,幽暗异常,太阳早已落山,屋内却未点燃一支烛火,愈发显得阴森骇人。 洛非嫣被绑在椅子上,此刻,她竭力挪动身躯,怎奈身上的绳子绑的太紧,丝毫动弹不得。 今日午后,她与红鹦一同出门逛街。 红鹦欲前往布庄买些料子做衣裳,而她因为中午没怎么吃饭,肚子有些饿了,打算去前方巷子买些糕点垫垫肚子。 才步入小巷,几个陌生男子突然上前,企图对她不利,她势单力薄,不是他们的对手,被打晕在地。 再醒来时,她被蒙上双眼,绑在了椅子上。 房门口,一身着玄色锦衣的男人趋近,门口值守的侍卫,拱手朝男人行礼:“主人。” “咯吱”一声,房门被打开,男子与侍卫一前一后步入房间。 男人微微侧首,瞥了一眼身旁的侍卫,侍卫立刻意会,径直走向烛台,点燃了房中的烛火。 烛火初燃,男人便挥手示意侍卫退下,侍卫颔首,关好房门后悄然离去。 洛非嫣竖起耳朵,隐隐听得行走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 见到洛非嫣,男人闷哼一声,刚要说话,洛非嫣先他一步开口:“顾大人要见我,可以来飘香楼找我,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将我绑来?” 顾桓面色微惊:“你知道是我?” “不用想都能猜到。” 顾桓冷笑,语气带着一丝戏谑,“也对,你惹了谁,心里自然清楚,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你想做什么?” “你不妨猜一猜?” “猜对了就放我走?” “你休想!” “我可没有惹你,顾大人何必如此?” “死到临头还嘴硬?” “你想杀我?” “就算是又怎样呢?在此处,让你消失,轻而易举。” “杀我会脏了顾大人你的手,不若将我流放市井,让我自生自灭?” “你想的真美!你不用操心,我不会亲自动手的。” “可我还不想死,不若顾大人给个机会,让我解释一下?” 顾桓沉默片刻后,愤然开口:“你为何耍我?” “顾大人何出此言?” “你明明让我以鱼听风之名约其安见面,却故意失约,让我们白等一晚上,不是耍我是什么?” “你也去了?不是说没兴趣?”洛非嫣明知故问。 ………… “那日回去我便后悔了,徐少爷没有我想的那么好勾搭,所以我打算放弃。” “你这女人,怎能如此言而无信!” “像我这样贪慕虚荣的女人,今日爱慕这个,明日爱慕那个,很正常?” “那你事后为何不承认?” “我不是不承认,而是不能承认。” “何意?” “顾大人好好想想,康建稍有权势地位的人,各自应当都有往来,我承认,徐少爷若传出去,那我还怎么攀高枝?所以我当然不能承认。” “你!!!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成功攀上高枝的。”顾桓说得咬牙切齿。 洛非嫣叹息一声,故作感伤,“也罢,就当是对我的惩罚,那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吗?” “你给我道歉!” “对不起顾大人,我错了。” ………… “现在能放我走了?” “你求我,我就放了你。” “求你放了我。” ………… 顾桓初见洛非嫣时,总觉得她身上隐隐透着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以为她性情倔强、刚烈,没想到竟能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虽然眼前的女人已经照他说的求他,可他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偏离了他的预料。 “你这女人怎么没有一点骨气!” “顾大人太看得起我了,我命都快没了,要什么骨气?” “就这么放你回去,可真是便宜你了。” “顾大人是正人君子,说话不算话?” “求我只是嘴上说说?” “那你想怎么样?” “跪下来求我。” “真跪下来求你,你就会放我走了?” “自然。” “行,你先放开我,绑一天了,腿都麻了。” ………… 第338章 认栽 “门口不是有人守着?顾大人你也不是吃素的,还能让我跑了?” 顾桓觉得洛非嫣说的有道理,他没有唤人来,而是亲自解开了绑在洛非嫣身上的绳子。 “哎呀!” 洛非嫣甫一起身,便觉双腿酸麻难耐,扑通一下跪倒在顾桓面前。 顾桓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虽然这一跪并非出于洛非嫣本意,但既然跪都跪了,她顺势说道:“我跪了,顾大人可以放我走了吗?” “怎么不给我磕一个?”顾桓冷言。 洛非嫣料到顾桓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因此不再顺着他,她扶着一旁的椅子缓缓起身。 “顾大人真会刁难人,看来你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放我走了。” 顾桓闷哼一声,没有说话。 洛非嫣不想再同他纠缠,行至一旁的矮几上坐下,自顾自地喝起了茶。 “你还真是宽心!这时候了,竟然还有闲情喝茶。” 洛非嫣扯了扯嘴角,满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你又不会真的要取我性命。” “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杀你?” “你若真要杀我,早动手了,何必在此与我耗费时间? 况且,杀了我对你又有何好处?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看来你还不笨。” 洛非嫣凝眉,她能猜到顾桓不会杀她,却猜不到他要做什么。 顾桓这会一点也没有放她走的意思,她只得自己想办法脱身。 洛非嫣轻抿一口茶水后,不紧不慢地开口:“顾大人打算一直这么耗着?” “你放心,我近日很清闲,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你到底想怎么样?” “跪下,给我磕头认错。” 洛非嫣嗤笑,暗暗翻了个白眼,“那我还是再等等,反正听风一定会来找我的。” “哦?”顾桓心下好奇,狐疑问道:“你就这么确信她能找的到你?” “当然,不如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子时前,我可以离开此地。” “你未免也太自信了。” “那你就跟我赌。” “赌什么?” “如果我赢了,你给我磕头认错,当然,我要是输了,我也可以给你磕头认错。” “即便我不赢,一样可以让你给我磕头认错,何必多此一举?” “你怕输?” 顾桓冷哼一声,满脸不屑:“只要是赌注,就有输赢,我何必给你机会,让你占这个便宜?规则由上位者决定。” 洛非嫣抬眸冷冷扫了一眼顾桓,暗自思忖,看来这顾桓还有点脑子。 “那你想怎么样?” “我给你个机会,你赢了,我不会再同你计较此事,如果你输了,你就得给我磕头认错。” “好啊,那我们就等着看。” 二人一站一坐,静默许久,洛非嫣陡然开口,用一种命令的口吻:“屋里好闷,你去把窗打开。” 顾桓一听,顿时面露不悦:“你凭什么命令我?” “你!!!” 洛非嫣起身行至顾桓跟前,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顾桓被她盯得浑身都不自在,故意侧过头不去理会。 洛非嫣叹了一口气,悠悠行至窗边,将窗户门推开。 “那我走了哈。” 言罢,她一脚踩在窗户边摆放的凭几上,借力纵身一跃,一个翻身便迅速翻窗而出。 顾桓听到动静,敏锐地回过头,发现洛非嫣不见了,他立刻冲到窗户边想要追赶,洛非嫣早已没了踪影。 顾桓满脸怒意,愤然抬脚踢了一下旁边的凭几,那钻心的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洛非嫣会武功。 顾桓又气又无奈,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女人连耍了两次。 更憋屈的是,他还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老老实实地认栽。 顾桓正打算离开房间,谁料想,刚推开房门,就与前来寻洛非嫣的鱼闰惜和徐翊等人撞了个正着。 鱼闰惜跨步拦在他的前头,问道:“非嫣是不是在你这?” 洛非嫣已经跑了,人此刻不在他这,顾桓自然不会承认。 “你什么意思?” 徐翊上前向顾桓解释事情缘由,顾桓听后,只闷闷地笑了一声,说道:“洛娘子不见了,你们去找便是,与我有何干系?” 鱼闰惜越过顾桓,径直走进房间,一进门,便瞧见了丢在地上的绳子。 房内空无一人,她心中暗自揣测,洛非嫣之前很可能在此处。 鱼闰惜环顾四周,视线一下被茶桌上的瓷杯吸引。 她缓缓蹲下身,拿起桌上的瓷杯仔细端详,杯中还有未喝完的茶水。 瓷杯表面沾了点类似口脂的东西,像是刻意留下的,那颜色与洛非嫣平日里所涂的口脂相同。 这一发现,让她更加坚定自己内心的猜测——洛非嫣失踪同顾桓有关。 鱼闰惜快步走出房门,径直走到顾桓面前,质问道:“你把她藏哪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她在哪!” 顾桓冷哼一声,直接无视鱼闰惜,朝前方楼梯行去。 “顾飞卿!非嫣要有什么事,我跟你没完!”鱼闰惜怒道。 顾桓听闻此言,不怒反笑,他只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放狠话没用,你得有那个实力。” 鱼闰惜没再继续纠缠,气冲冲地朝顾桓的反方向走去。 她觉得,洛非嫣现在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就是被顾桓藏起来了。 现在看来,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在他们到来之前,洛非嫣肯定就在房中,而如今却不见她的踪影,看房内情况,连绑她的绳子都还未来得及收拾,显然也没时间把人藏起来。 且顾桓再怎么说也会顾忌徐翊这个友人,瞧他方才那态度,分明是认定他们找不到洛非嫣,才会如此嚣张。 鱼闰惜离开茶肆没一会,便见梅红匆忙来寻,梅红告知她,洛非嫣已经返回酒楼。 鱼闰惜听言,即刻赶回酒楼去探望。 回到飘香楼,鱼闰惜见到洛非嫣,再三确认她安然无恙,才稍稍放下心来。 第339章 烽烟起 内院客堂,鱼闰惜与洛非嫣、梅红围坐在茶桌边。 “非嫣,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同顾飞卿扯上关系?”鱼闰惜边说边提起茶壶,为洛非嫣和梅红二人各自斟上一盏香茗。 “我……其实……” 起初,洛非嫣并不愿将真相道出,此事虽是因为鱼闰惜而起,但说到底也是她自己的私人恩怨。 如今事情已然解决,她自觉无多言的必要,可梅红与鱼闰惜追问不休,她不得已,只能将真相和盘托出。 梅红听完,注视着洛非嫣的眼神满是钦佩:“不愧是非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一鸣惊人。” 鱼闰惜既心疼又感到好笑,她没想到,顾桓这般谨慎的人,竟被洛非嫣连耍了两次,到最后还只能默默认栽。 她心疼洛非嫣为自己劳心劳力、费尽心思,又气恼顾桓对洛非嫣做出这样的事。 鱼闰惜唯恐洛非嫣再因为自己惹上顾桓,温声劝解:“非嫣,你往后要做什么事,一定要先同我们商量,可别再独自行动了。 今日若不是敏鸩想起你与顾飞卿之间的事,我都不知道该上哪寻你。” 洛非嫣轻撇了一下嘴,脸上满是不在意的神情:“知道了,他不会再来找我了,你们也别再纠结此事了可好?” “可……” “好了好了,你们别多想了,真没事了。” 鱼闰惜叹息一声,言道:“好,希望你没骗我。” “听风,你以后不要去找徐其安了,他不是什么好人。”洛非嫣一脸认真地说道。 鱼闰惜欲言又止,敏鸩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小声向洛非嫣解释:“今日是因为你的事,听风才去找他的。” “总而言之,你以后还是尽量少和他打交道,他一看就很会哄骗女人,我真怕你被他勾了去。” 鱼闰惜听闻此话,感到好笑,“你且放宽心,我没有那么好骗。” “那可不一定,好女怕缠郎嘛。” 鱼闰惜笑而不语,这种事绝对不可能发生,除非她脑子被驴踢了。 半月后 两年之前,凉、柔两国交战,凉国因实力弱于柔国连连失利,到如今,凉国已然陷入穷途末路的境地,在此危急关头,凉国不得不向卫国请求援助,以解燃眉之急。 朝廷上下对于是否出兵援助凉国一事,各执一词,争论得不可开交。 早朝过后,皇帝拓跋宏宣召拓跋绥入见,命他就当前要务出谋划策。 拓跋绥内心早有谋划,却未急于言表,回东宫后,他即刻召见鱼闰惜、许负等人,共同商议此事。 鱼闰惜闻此消息,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只是还不明其中具体情形,没有着急表露,只是默默旁听。 她寻思着,先听完许负和余闻年对此事的看法和建议,再从拓跋绥的话中探听一下他的想法,之后再发表自己的观点亦不迟。 余闻年神色凝重,娓娓道来:“卫、凉两国,唇齿相依,今凉国有难,若我们不兴兵相助,待柔国吞并凉土之后,下一个罹祸者,恐非大卫莫属。” 许负对于此事的看法,与余闻年相反,辩驳道:“若兴兵,我方必将遭受损失,且他国或会趁虚而入。 再者,凉国此前立场反复无常,即便我们对其施以援手,日后也有可能遭到其反噬。” 二人所言皆为拓跋绥所虑,他心中略感踌躇,战争必将带来牺牲,而维持现状固然好,却非长久之策,他更倾向出兵援助。 见鱼闰惜一直沉默不语,他不禁感到好奇。 往昔自己碰到难题,鱼听风总能迅速给出答复,且所出计谋大多实用又稳妥,今日却默不作声,实在少见。 拓跋绥温声问询:“听风,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许负和余闻年齐齐看向鱼闰惜,等待她的回答,彼此都希望鱼闰惜能支持自己的看法。 鱼闰惜淡淡一笑:“殿下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断。” “哦?那你可有何谋略?” “谋略多的是,要看殿下有多大胆略。” “不妨说说。” “凉国气数将尽,若非如此,断不会向我们请求援助。 柔国虽具备一定实力,但与凉国长期鏖战,自身遭受重创,如今其即将攻破凉国,必会将主要力量集中凉国战场,此时平城处于最为薄弱之际。 出兵救援凉国,不若率军进攻平城,如此一来,柔军不得不回师救援,凉州之围自解。” 余闻年与许负默契对视,皆认为鱼闰惜说的有道理。 “此计可行。” “倘若我方占据优势,尚可一搏,伺机而动,一举歼灭两国,眼下可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只是此法涉险。” 余闻年觉得此举太犯险,言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殿下,此事考虑欠周,万不可行。” 许负也跟着附和:“若如此行事,必将致使我军兵力严重受损,而后尚需时日休养生息,此间极有可能遭外敌侵袭,风险委实过大。” 拓跋绥觉得许负与余闻年二人所言,确有几分道理,同时又觉得鱼闰惜的分析甚是正确,实不想错失此等绝佳良机。 “若我们得势,一对二,你有几成胜算?” “领多少饷,办多少差,若是出征,朝廷欲遣多少兵?” 拓跋绥略作思考,将自己心中预估的人数,告知鱼闰惜。 鱼闰惜闻言,缓缓答道:“有四成胜算。” 许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四成还干?” 拓跋绥神色从容,说道:“听风所言向来谨慎,依我之见,胜算当是只多不少。” 数日后 壮行宴结束不久,鱼闰惜与拓跋绥一同离席,在幽静的树林中悠闲漫步。 二人踱步至一棵大树下,自然而然地在草地上坐了下来,自始至终都不觉得有什么不自在。 此次拓跋绥领兵出征,着实令鱼闰惜感到意外。 然而,仔细想来,拓跋绥军事才能出众、战略眼光独到,卫国鲜少有与之匹敌的人,派遣他出征,也似乎在情理之中。 第340章 螳螂捕蝉 “你撰写的那篇文章,文辞精妙,见解独到,孤甚好奇,你年纪尚轻,究竟如何写出此等谋划天下的文章?”拓跋绥开口问道。 鱼闰惜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拓跋绥眼中,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值青春韶华,怎么不算年轻呢? 可她已经活了两世,还曾在那样超前的时代生活过。 “常言道,见多识广,历经世事,自然懂得更多,文章所述内容,既为毕生所学,亦乃亲身所历。” “孤由衷佩服。” “其实……那文章所阐述的内容,皆源自我做的一场梦。” 拓跋绥缄默,静静凝望着鱼闰惜,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我曾经做过一场梦,梦里……” 鱼闰惜没有要隐瞒拓跋绥的意思,思量着若将自身历经两世之事直言相告,拓跋绥或许不会相信,便将前世的经历,说成一场梦,讲给拓跋绥听。 拓跋绥听闻后,内心并未生疑,他对鱼闰惜梦中的诸多名人事迹,以及其中所宣扬的理念,深感震撼。 “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以法治天下,正是我心之所向。” “只可惜,那只是在我梦里的世界而已。” 拓跋绥坦然一笑,不疾不徐地同鱼闰惜讲述自己的治国理念,以及心中所期望的愿景。 鱼闰惜凝眸注视着拓跋绥,他脸上那副认真又坚定的神情,竟让她不由自主地失了神。 在她心中,拓跋绥的思想理念远超世俗,将来定会是位贤明的君主。 “你应当不是卫国的人?” 鱼闰惜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她没想到拓跋绥居然猜出来了。 “殿下是如何猜到的?” “随便猜的。” ………… “你为何会来此?” “算是逃难来的,也可以说是路过此地。” 拓跋绥徐徐起身,笑着向她伸出手:“可愿与我共同开创你梦中之国?” 这话并非倾诉爱意的告白,而是一种诚挚的邀约,邀她携手共同迈向他们的理想之国。 鱼闰惜微微一怔,回想往昔,不少男人同她深情告白,诉说各种甜言蜜语和爱意,却从未有一人对她说过这般特别的话。 这远比一个男人轻许陪你度过一生,要更具诱惑。 她缓缓搭上他的手,借力起身,“当然愿意。” 出城那日,洛非嫣和梅红在康建城郊为鱼闰惜送行。 二人满心不舍,实在不愿鱼闰惜跟随拓跋绥去涉那未知而凶险的征程,可她们皆清楚鱼闰惜的性子,一旦下定决心,便不会轻易更改,只能给予支持。 六月,炎炎夏日,骄阳似火,将大地烤得滚烫。 山野间,不知名的野花竞相绽放,在热风中轻轻摇曳,为这略显单调的草地,晕染出一抹绚烂绮色。 庞大的军队浩浩荡荡地越过此地,马蹄奔腾,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踩踏痕迹。 拓跋绥率领军队在平城向柔国发起进攻,柔军抵挡不住卫军的凌厉攻势,退守平城内,打算凭城固守。 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顾桓率领一批精锐部队,夜袭柔军粮道,顺势完成对平城的包围。 此间,鱼闰惜巧施妙计,安排数人伪装成当地百姓,在平城周边散布假情报,透露卫军粮草短缺、后方不稳,且即将撤军的假消息。 就在柔军将领听闻消息,渐渐放松警惕之际,拓跋绥亲率卫军主力发起总攻,柔军被这突如其来的进攻打得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与此同时,正与凉国交战的柔军听闻平城被围的消息,被迫回师救援。 拓跋绥与鱼闰惜早有预料,安排卫军在柔军必经之地云中设伏,柔军匆忙赶到云中时,遭到卫国将领孟蒲统领的卫军迎头痛击,柔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十二月,拓跋绥与孟蒲顺利会合,卫军势如破竹,大获全胜,柔王被俘。 随后卫军乘胜向凉州进发,凉军因实力悬殊,无力抗衡,未战先降,凉国覆灭。 自战事初起至两国皆平,历时十个月,卫军一战灭两国,威震四方。 三月,轻柔的清风悠悠拂面,裹挟着一丝温暖与湿润的气息。 皇帝拓跋弘收到拓跋绥战胜的捷报,心中大喜。 然而,这份喜悦还未完全消散,又一份奏报呈到了他的面前。 奏报中,是前线请求筹备战事资源的紧急消息,这不禁让他感到疑惑,为此,他当即召集朝中心腹大臣商讨对策。 另一边,在班师回朝的途中,拓跋绥率领的军队途经一城镇,鱼闰惜提议,向城镇周边募捐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她隐隐有预感,如今虽已战胜凉、柔两国,但景国极有可能趁他们班师回朝、士气稍懈之际前来偷袭。 而她有这样的担忧并非毫无根据,只因她有些了解沈拓,若此时粮草不济,恐有后顾之忧。 孟蒲听闻,当即反驳她的提议,认为她过于谨慎,甚至有些杞人忧天。 他认为,他们刚刚取得大胜,士气正盛,景军不敢轻易来犯。 再者,向百姓募捐粮食,不仅劳民伤财,还可能引起民众的不满,多此一举,并无必要。 两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拓跋绥觉得二人都说的有道理,心中也在权衡利弊。 他觉得鱼闰惜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在这风云变幻的战场上,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而孟蒲的想法虽然也有其合理之处,但过于乐观。 踌躇许久,他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拓跋绥下令军队驻扎在小镇郊外,向城镇周边募捐粮食。 士兵领命而去,城镇百姓得知后,却并不积极捐献粮食。 一连几日,民众捐献粮食的数量寥寥无几,顾桓觉得这般情况太耽误行程,更让景军有机可乘,便提议就此上路。 鱼闰惜则认为征集到的粮食实在不多,建议再等几日。 孟蒲、何深等人支持顾桓的提议,鱼闰惜无奈,向拓跋绥请求,最多再给她三天时间,由她去想办法。 众人见状,便不再多言。 第341章 意外 夜晚,鱼闰惜与吕决商讨完征粮事宜,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营帐,明明困得不行,可上了榻,她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如何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许久,她终于起了榻,随即命帐外守着的小兵去打水,打算洗个澡舒缓一下。 军营的条件着实艰苦,身为女儿身,洗澡之事颇为不便,好在她无需上前线冲锋陷阵,且向来注重个人清洁,身上倒也没有沾染什么怪异的味道。 此时,她惬意地泡在浴桶里,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另一边,将帐内,拓跋绥与顾桓商讨完事情,欲出帐闲逛一番。 顾桓想起今日鱼闰惜让吕决去市集发布告示一事,好奇心使然,问道:“你说这听风到底想做什么?非得让咱们多留三日,她真能在这三日内收集到足够的粮食?” 拓跋绥稍作思索,笑着回应:“不管能不能征集到足够的粮食,也不过是多耗费三日的时间罢了,没什么大碍。” 此次打仗途中,顾桓算是见识到了鱼闰惜的能耐,对她的态度发生了大转变,不似从前那样轻视,而是由衷地心生佩服。 “说得对,我估摸着,她明日肯定会来找你。” “哦?” “想要快速征集到粮食,必须得给出相应的好处,否则何人会这般积极?” “那你猜猜看,她会向我要什么?” “我猜不出来,反正她迟早会来找你,不如咱们现在就去找她?” “你何时变得如此关心她的事了?真是少见。”拓跋绥笑言。 “只是好奇而已。” “也罢,时辰尚早,听风应当还未歇下,我们去瞧瞧。” 说完,二人一同出了将帐,朝鱼闰惜的营帐方向行去。 帐内,拓跋绥与顾桓一前一后走进。 拓跋绥环顾一眼四周,空无一人,感到十分诧异,试着喊了一声:“听风?你在吗?” 顾桓以为鱼闰惜不在帐中,步伐匆匆退出营帐,询问守在门口的小兵:“鱼大人呢?” 小兵答道:“回将军,鱼大人没出去,就在里面。” 顾桓正疑惑,就在此时,帐内陡然传出一声尖叫,瞬间划破夜的宁静。 “啊!!!你先出去!” 顾桓听到声音,本能地跑进营帐查看情况,但见拓跋绥红着耳根自屏风后走出。 方才,拓跋绥听闻帐外小兵回答顾桓的话,下意识地在帐内找寻鱼闰惜的身影。 由于他鲜少来此,并不熟悉帐内的环境,只想着寻人的他,在帐中绕了一圈。 彼时,鱼闰惜被拓跋绥的喊声惊醒,睡意朦胧的她,发现自己竟然趴在浴桶上睡着了,背后倏地一紧,冒出一身冷汗。 幸亏浴桶不大,桶里的水也不多,否则,她极有可能会遭遇不测。 正当她在内心责怪自己为何如此粗心之际,拓跋绥绕过屏风走了过来。 两人目光霎时相对,皆愣了一瞬。 鱼闰惜才恍然想起,方才她是被喊声吵醒的事,顿时惊叫出声。 拓跋绥见到鱼闰惜,原本平静的面容,肉眼可见慌了神,赶忙转过身回避,恰好与进来查探情况的顾桓撞了个正着。 顾桓一脸好奇地问道:“符离,你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他欲迈步去屏风后方查探,被拓跋绥拉了回来。 “听风她……在沐浴。”拓跋绥声音难掩慌乱,面上神情看起来十分尴尬。 顾桓这才有所反应,默默退了回来。 行军途中,鱼听风日日着男子装扮,他们与她相处的时间久了,都快忘了鱼闰惜是女儿身了。 拓跋绥平静下来后,忆起方才见到的那张十分熟悉的脸,思绪瞬间被抽空,一心只想回去确认一番。 顾桓开口叫住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不是说她在沐浴,你还去?” 闻此言,拓跋绥扶额叹息,看来他是头脑发昏了。 他薄唇微启,试图说些什么缓解一下尴尬,憋了半天,艰难地挤出一句:“我们还是先回去。” “那个听风,我们走了。”顾桓朝鱼闰惜所在的方向大声说道。 躲在屏风后面的鱼闰惜,没有出声回应,等了许久,见帐内没什么动静,才迅速从浴桶里起身,开始穿衣。 鱼闰惜内心一阵担忧,她脸上这会什么东西都没抹,方才拓跋绥很可能看见她的脸了。 他不会怀疑她? 原本她打算明日去找拓跋绥谈事,可此刻,她迫切地想要知道拓跋绥是否察觉到什么,决定即刻前去拜访,试探一番。 拓跋绥自鱼闰惜帐中归来,做什么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愈发觉得鱼听风的面容与鱼闰惜极为相像,鱼听风除了看起来更成熟些,简直与他记忆中的鱼闰惜一模一样。 像鱼闰惜这样的女子,世间本就少有,二人不单相貌相似,性子也如出一辙,还都认识鱼韵微这个人。 他忍不住去揣测,鱼听风与鱼闰惜是否为同一人。 转念一想,鱼闰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在此,且鱼听风很认真的同他说自己是逃难来的。 即便鱼闰惜遭遇了什么变故,不再是沈觊的世子妃,但她身为尚书之女,绝不可能流落到逃难的地步。 如果鱼听风在骗他呢? 拓跋绥脑海陡然冒出这个猜测,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鱼闰惜与鱼听风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二人不过是长相相似罢了,就如同鱼韵微和鱼闰惜的眉眼也有几分相像一样。 倘若他执意将她们视作同一个人,对彼此都不尊重,他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殿下,鱼大人来了。”门口守着的小兵扬声说道。 “快请进来。” 鱼闰惜掀开帐帘,缓步走进。 两人甫一照面,脸色都有点不自然,现场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鱼闰惜率先开口打破沉默:“符离,方才寻我,所为何事?” 拓跋绥迅疾敛去脸上那抹异样的神色,轻声言:“飞卿好奇你想了什么征集粮食的点子,故而邀我一同前去问你。” 第342章 营销 “原……原来是这样啊,在说我的计谋之前,我得先向你介绍一种营销手段。”鱼闰惜正色道。 拓跋绥狐疑问:“何为营销?” 半晌,二人谈完事,鱼闰惜正欲离去,陡然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试探地问了一句:“方才……你没瞧见什么?” 鱼闰惜问的是脸,拓跋绥却以为她问的是别的,瞬时红了耳根。 鱼闰惜见他这副模样,明白他是误会了自己,赶忙解释:“我说的不是那个,我说的是…… 算了…… 你莫要多虑,我只是随意问问。” 鱼闰惜觉得拓跋绥应当没有发现什么,便也不再纠结。 白日上午,小镇集市喧闹异常,一大群人如潮水般朝前方市集中心涌去。 一衣着朴素的妇人携六七岁孩童,缓缓而行,陡然撞见跟着人流涌去的邻家大婶。 好奇心使然,她快步追上前,拉过邻家大婶询问:“大婶,这是怎么了?” “昨日菜市口张贴告示,言今日前面那地方,鸡蛋和米低价售卖,你不知道?” “低价售卖鸡蛋、大米?有多低?” “一篮鸡蛋这个数。”老妇人用手比了一个数字。 “这么便宜,不会是骗人的?” “去瞧瞧也无妨,不同你说了,我得赶紧去排队,数量有限,晚了就买不上了。” “娘,我想吃鸡蛋。”孩童小声嘟囔,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妇人却牵着孩童往人流反方向行去。 “娘,不是说鸡蛋便宜卖吗?我想吃鸡蛋。” “别嚷嚷,再便宜的鸡蛋,咱家也吃不起。” “我就去看看。” 妇人自然不相信孩童的话,此前也是如此,见了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压根走不动道,吵着闹着不肯走,每回不挨些打,就不肯罢休。 “娘~” 妇人拗不过吵闹的孩子,加之自个内心也好奇,于是,她拉着孩子挤入人堆,顺着人流行去。 集市中心,人潮如织,只见前方一处空地,临时搭了个草台。 草台之上,没有多余的物件,两端各摆了一张长桌,一侧放了几筐鸡蛋和大米,另一侧有几人端坐,桌面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旁边还设有小巧精致的香炉,炉中插着一炷正在袅袅燃烧的香。 鱼闰惜徐步上台,面带笑意,下方看客众多,目光皆投向她,她却丝毫没感到有什么不自在。 前世,她是女明星,同时也涉足商界,参与活动时面对的观众数量远超今日。 因此,对于上台演讲这类场合,她一如既往地沉稳老练。 “诸位父老乡亲,闲话少叙,今日鸡蛋、大米低价售卖,皆出真诚,绝无丝毫欺瞒之举。” 围观的众人见她言辞恳切,不似作伪,耐着性子等待她下一步的发言,原本无购买意愿的路人,也开始驻足观望。 鱼闰惜言道:“半炷香后,我们开始售卖,大伙自行排队购买,鸡蛋大米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围观者闻言,皆蠢蠢欲动,待稳住看客后,鱼闰惜开始讲述自己此行的目的——让百姓募捐粮食。 台下围观的看客,开始窃窃私语。 “搞半天原来是捐粮的。” “那又怎么样,又没强迫我们捐。” “对啊,我们买我们的鸡蛋。” “看样子这鸡蛋和大米是真便宜卖。” 就在少量围观者们萌生去意之际,她提及捐款和捐粮可参与抽奖,并且强调奖品数量颇丰,原本欲离开的看客们又止住了脚步。 台下,一平民装束的中年男子低声问身旁的年轻男子:“这真的假的?不会是骗人的?” 年轻男子答道:“是不是真的,留下来看一看不就知晓了?我瞧应当不是骗人的。” 中年男子另一侧的蓝衣男子附和道:“我觉得也像真的,反正募捐全凭自愿,不信就不捐呗。” “我以为捐的多的人才有机会,没我们什么事呢。” “抽奖?意思是只要捐了,每个人都有机会拿大奖?” “这也没说捐多少啊。” “我看这奖名额挺多的,还真有可能抽中。” “我瞧也是,咱们镇就那么大,也不是人人都捐。” “这捐了不仅能抽大奖,还能落个好名声,也不亏啊。” 台上的鱼闰惜,这时接着说道:“只要捐了就有机会拿奖,抽奖的方式也很简单,捐的多,抽的次数就多,先捐的前一百名,额外多两次抽签机会,前两百名多一次。” “如此说来,先捐的有三次机会?” “我瞧那二等奖也不小。” “我就不指望抽大奖了,以小博大,三等奖也不差。” “凡捐助者,我们都会记上名字,前五百名会从中抽取额外大奖。 先捐的,不论多少,名字记在前头,来的晚的也无妨,只要你捐的多,排名也可以往前靠。” 言罢,她望向人群中的吕决。 吕决知晓轮到自己表演了,清了清嗓子,大声言:“如此说来,先捐的人,抽的次数多,那我要第一个捐!” 面对这么多的人,他有些难为情,但为了能尽快募集到足够的粮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人群顿时沸沸扬扬。 “看来还是先捐的人好处多啊!” “先捐的抽三次是真的吗?” “你方才没听?” 此时,吕决身边的小弟,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台词,扬声说道:“你们都让一让啊,让我先捐。” “我先来的。” “我捐的多,我先来。” “我捐二十文钱。” “我捐一袋米。” “我捐一百文钱,都别跟我抢。” “大家稍安勿躁,先去旁边排好队,有钱的捐钱,没钱的捐粮食,中奖的人,去前头的铺子,凭奖券领东西即可。”鱼闰惜提醒道。 人群中的人听到这话,愈发激动,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纷纷往旁侧的位置靠,意图抢先一步排队。 “你别挤我,我先来的。” “我先来的!” 半炷香后,募捐开始,鱼闰惜安排的另一批演员也已准备就绪。 “哎呀,我中了一篮鸡蛋!” “叫什么,一篮鸡蛋而已。” “天哪,我竟然是三等奖。” “你们就先抽,抽完了大奖就是我的了。” “我才不信,我把大奖抽了,看你抽什么。” 众人见确实能中奖,愈发踊跃,部分人甚至认为回家取粮会贻误时机,唯恐大奖被他人先抽走,迫不及待地先用银子捐款。 第343章 黄雀在后 人群愈发庞大,熙熙攘攘,左邻右舍闻此,纷纷前来围观。 妇人拉着孩童奋力往前挤,孩童见此情形,小声疑问:“娘,我们不是没银子吗?” “别吵,等娘中了奖,就给你买鸡蛋吃。” 在不远处茶肆的二楼,拓跋绥同顾桓凭栏而立,站二人均露出一副惊异的神色。 “他们这是在抢着……捐粮?” “看起来好像是。” 直至夜幕降临,围拢的人群才渐渐散去。 次日,鱼闰惜依照前日的方法,在附近的小镇组织募捐,募捐抽奖的事迅速在小镇间流传,吸引众多周边村庄的居民前来参与。 第三日夜里,吕决望着募捐得来的粮食,心中不禁对鱼闰惜生出几分佩服。 要知道,这一带城镇的人口本就有限,能募集到这么多粮食,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听风,我很好奇,为什么不直接赠送百姓东西?如此一来,岂不吸引更多前来募捐的人?”吕决疑问道。 鱼闰惜起初也有过这样的想法,考虑到这个时代与现代不同,很多事情需结合实际情况开展。 她觉得,通过赠送物品吸引人群募捐,在现代或许行得通,在这个朝代却不一定。 毕竟在现代,许多人虽然是为了福利而来,但不管怎么说,也能从他们身上挖掘一些潜在价值。 然而在这个朝代,吃不起饭的人比比皆是,来买廉价鸡蛋的人群,定然比一心只想白嫖的人更具经济实力,否则,就她备的那点东西,根本吸引不了多少有实力募捐的群众。 鱼闰惜耐心同吕决解释:“有钱购买廉价鸡蛋,定然优于白嫖之人,廉价售蛋可以招来贪图小利之徒,而抽奖募捐对他们而言更具吸引力,因为是人都有妄图以小博大的心理。” “原来如此,还是你想的全面。” 此次募捐虽然未能筹集到充足的粮食,但至少为军队减轻了一些后顾之忧。 鱼闰惜此计谋,以极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回报,众人对她无不赞赏有加,就连一向自恃才高、有些傲气的孟蒲,也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白日,军队继续踏上返程之路。 军队一路行至陵江,始终安然无恙,鱼闰惜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只因陵江是他们返程时惯常行走的路线,她忧心此处会有景军设下埋伏。 随着行程的推进,眼看即将走出陵江地界,依旧毫无异样,鱼闰惜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军队离开陵江地区,在一山野安营扎寨、稍作停歇。 这日,鱼闰惜闲来无事,在营帐看书,陡然,外头有小兵匆匆来报,拓跋绥召她前往营帐议事。 原来,派出的斥候察觉,前方路段有异,泥土似有队伍踩踏留下的痕迹,虽数量稀少、深浅轻微且有掩盖嫌疑,但还是被专业的斥候留意到了。 斥候据踩踏痕迹预估,留下痕迹的时间距今不会间隔太久。 这一发现,让鱼闰惜内心更加忐忑不安,即便她早有所防备,也未料到景军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设伏。 未等他们实行相应对策,隔日便传来前方队伍遭遇一批军队袭击的消息。 众人商讨对策,顾桓与拓跋绥提出往东方向撤退,鱼闰惜内心隐隐觉得东撤路线很大可能被景国另一军队占领。 只因往东撤路线具备一定优势,他们能想到这一点,想必景军也早已有所预判,但此时形势危急,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们考虑,最终还是决定先按东撤的计划行动。 刚行出数里,前方斥候便疾驰带回消息,东撤路线已被景军占领,从东边突围风险极大。 面对这一险境,鱼闰惜根据对敌军兵力部署和地形的分析,建议反其道而行之,采取迂回战术,往敌人腹地穿插,先往西南方向突围,主动靠拢敌军,再绕到敌人后方,从相对薄弱的西边寻找突围机会。 尽管鱼闰惜这方已紧急制定相应对策,然而景军有备而来,早已在他们各个撤退路线设下埋伏。 卫军受阻,进退两难,处境十分艰难。 晌午时分,日头正烈,拓跋绥召集鱼闰惜等人,一同商讨策略。 营帐内,鱼闰惜匆匆而至,环顾一眼四周,还是往日的那几人,她恭敬地朝上方端坐的拓跋绥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快请坐。”拓跋绥淡言。 “谢殿下。”鱼闰惜在许负旁侧的位置缓缓落座。 众人开始商谈策略,孟蒲提议主动出击、削弱敌方势力,以增加突围的几率。 “诸位,景军来势凶猛,倘若我军持续这般消耗下去,形势于我方极为不利。 我们应当趁着目前军力损耗尚不严重的时机,果断主动出击,冲出一条血路。”孟蒲言道。 何深觉得孟蒲的分析有道理,附和道:“孟将军所言极是,此时出击确实是明智之选,否则,一旦错失良机,恐怕局势会愈发糟糕。” 顾桓神色凝重,沉沉开口:“我军确实不能再如此被动,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与他们拼死一搏。 正面交锋太过犯险,我们定然难以取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可如此行事。” 拓跋绥与顾桓想的一样,尽管当下局势危急万分,但他深知绝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只会让处境愈发艰难。 “飞卿说得对,此时还不到同景军硬拼的时候。” 鱼闰惜亦觉得顾桓的话在理,主动出击,并非一定要正面硬刚。 若此时硬拼,虽说有机会冲出包围,可牺牲实在太大,即便冲出包围,也没有足够的实力躲避敌军的追击。 况且,他们如今已经向朝廷请求增援,拖延时间才是明智之举。 许负在此时缓缓说道:“殿下不妨派散兵游勇进行袭扰,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消耗,摸清敌方的防御情况,也能掩盖我军真正的作战意图。” 在场众人纷纷觉得许负的计策可行,鱼闰惜亦不例外,她觉得许负的提议确实不错,可收效却不显着。 沉思许久,她心里有了主意。 第344章 俘虏 “许兄此计不错,我这也想到一计,与许兄的计谋相辅相成。”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鱼闰惜。 拓跋绥面露惊异之色,连忙问道:“听风有何良策,不妨细细道来?” 早夜,景军营帐外万籁俱寂,一切如常。 负责放哨的小兵,目光偶然扫过山头,隐约瞧见几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他心头一紧,忙晃了晃旁侧值守的小兵:“兄弟,别打瞌睡了,你快瞅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兵原本有些昏昏欲睡,这一晃顿时让他清醒了不少。 他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满不在乎地说:“别一惊一乍的,哪有什么影子,兴许是你看错了。” “你看看那,真有东西!”放哨小兵不依不饶,手指着前方山头。 另一位小兵眯起眼睛,仔细查看他所指的方向。 朦胧晨雾如纱般萦绕在山间,一道黑影在雾气中一闪而过,小兵大惊,扯着嗓子大喊:“不好,敌军来袭!” 说罢,他撒腿就往营帐内跑去报告。 守夜的众军听闻消息,推测可能是敌军的小股部队前来骚扰试探,即刻调动人马,一路追赶。 果不其然,追出一段距离后,众军发现皆是散兵游勇,这些卫军无心恋战,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只顾着仓皇逃窜。 沈执听闻消息召集众将,商讨应对之策。 景军将帐内,沈执在上方正襟危坐,左右两侧各坐了几个人,分别是谋士李易年、张允、陈或,将军魏贤、秦中,副将风尚之、林峰,监军刘咏。 李易年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断定其中必有诈,他猜测敌军可能会再次来袭,提议在山头先设下埋伏,来个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张允同他想法一致,他觉得卫军已被重重包围,定然会想方设法自救,正因如此,他们更可能孤注一掷,试图突围。 此次卫军派散兵游勇前来袭扰,不过是混淆视听,他们在此以逸待劳,不仅可以保存实力,还能静待其变,待卫军露出破绽时,再一举出击。 众人亦觉得有理。 这夜,子时刚过,事态发展果然如李易年所料,卫军再次来袭,他们的动向景军早已察觉。 当数名卫军迫近前方山头之际,景军伏兵骤然杀出,打了卫军一个措手不及,卫军见势不妙,欲图后撤,然而退路已被景军截断。 为破包围,卫军不得不与景军展开较量,双方短兵相接,最终,数名卫军不慎被俘。 晨间,太阳还未完全升起,东边天际泛起淡淡的鱼肚白。 营帐内,正在进行早会,风尚之向沈执禀告昨夜俘虏数名卫国小兵之事,随即将审讯中得知的信息一一告知了沈执。 他们从被俘虏的小兵口中得知,小兵此次前来袭扰是奉将军孟蒲的命令。 孟蒲派小兵前来勘察地形,摸清他们的防御情况,待收集足够信息之后,再派遣小批队伍,寻找机会偷袭。 俘虏的小兵还透露,此次卫军虽未真正料到他们会来袭,但其实早有防备。 此前,卫军已向卫国朝廷请求筹备战事资源,所以卫国援军会比他们预计的时间更早抵达。 至于近段时间卫军是否调集人马,会不会突然来袭,孟蒲并未告知这些小兵,小兵表示并不清楚。 张允闻此,率先开口:“照此情况来看,卫军究竟会选择突围,还是等待援兵救援,实在难以预料。 想不到卫军早有防备,看来我们得赶在对方援军到来之前,抓紧时机采取行动,否则,若等卫军援军到来,形势对我们大不利。” 陈或轻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俘兵未得到调集人马的动向,这么看,卫军是打算与我们耗,等待援军?” 李易年觉得陈或的揣测不太合理,温声辩驳:“即便马不停蹄赶来救援,亦会花费上不少时间。 在此期间,他们不太可能会坐以待毙,所以我猜他们大概率会选择突围,亦或者采取别的行动。” 魏贤附和道:“易年说得在理,我也觉得是这样,我军得提前做好准备,不能给他们突围的机会。” 秦中小声感叹:“卫军既然能预料我军会来袭,还事先筹备战事资源,看来他们的警惕性极高啊。” 闻及此,风尚之神色认真,回应道:“我亦满心疑惑,故特意询问了一番。 据悉,往昔卫国征伐柔国之际,有位名叫鱼听风的谋士,其极具智谋韬略,且善于洞察先机、预判局势。 彼时,鱼听风献上诸多妙计,助力卫军赢得众多胜利,此事或许是她预测的。” 听到鱼听风这个名,李易年与沈执皆一怔,旋即默契地对视一眼。 不知为何,他们总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鱼闰惜。 虽然以鱼闰惜女子身份不可能会去行军打仗,但沈执想到对方指挥作战的将领是拓跋绥,如此想来,也不是不可能。 沈执凝眸,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怒意,思来想去,愈发觉得对面的鱼听风是鱼闰惜。 难怪他派出去的人一直寻不到鱼闰惜的下落,原来…… 沈执内心一阵失落,还夹杂着几分怒火,却并未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只沉声问:“可还有关于那鱼听风的事情?” 风尚之摇头答道:“没有了,俘兵也只知道此人在他们军营中很有名气,还常常走访军营各处探查,所以在军营,有不少小兵都认识他。” “如果是她……”沈执低语喃喃。 他太了解鱼闰惜了,如果对面的鱼听风真的是鱼闰惜,他大概能猜到她会怎么做。 张允在这时言道:“俘兵的话不能全信,这其中或许掺杂假的消息。 他们不一定真的料到我军会在他们班师回朝的路上来袭,还提前作出准备,我瞧他们是想混淆视听,让我们先自乱阵脚。” “此消息应当不是假的,如果是鱼听风,她必然能料到此事。” 听罢,在场众人的目光皆望向说话的李易年。 第345章 默契 “你为何这么确信?莫非你认识那鱼听风?”秦中狐疑问道。 李易年顿了顿,故意撇开话题:“不论敌军的援军会不会提前到来,我们都应当早做准备,不用想都能知道,卫军不可能坐以待毙。” 张允点头附和:“易年言之有理。” 夜幕低垂,凉风轻拂,月光如纱般轻柔铺洒在大地,为世间万物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 幽暗的山林,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林间不时传来阵阵怪异的声响,似是踩踏草地的声音。 昏暗的月光下,数个黑影在林间时隐时现,穿梭不停。 高台之上,站岗的哨兵陡然察觉异样,心中涌起一股警觉,认真侦察许久的哨兵,意识到情况不妙,迅速向营地里的小兵传递消息。 将军魏贤得知此事,立即派遣一批队伍迎击前来偷袭的卫军,奇怪的是,卫军只是虚晃一枪,便匆匆退去。 又一个夜晚,一批卫军前来意图偷袭,将军魏贤早有防备,刻意在他们可能经过的路线设下埋伏,出乎他意料的是,卫军竟识破了他的计谋,未等他们的人出手,卫军便迅速撤离。 半月里,卫军接连来犯,景军不想再如此被动,正当他们决定主动发起进攻之际,卫军终于不再像此前那般虚张声势地试探。 夜幕沉沉,月色朦胧,约莫到了子时,站岗的哨兵敏锐察觉前方似有异动,赶忙派人前去查探。 不多时,消息传来,西南方向有一大批队伍正悄然逼近,沈执在夜里得知这一消息后,立即派遣魏贤带领一批队伍迎战。 这夜,两军交锋,卫军不堪一击,被打得连连败退,景军士气大振,立马乘胜追击。 面对这一局面,沈执始终保持警惕,丝毫没有放松防备。 他再三叮嘱魏贤谨慎行事,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切不可恋战,务必牢记“穷寇莫追”,谨防卫军设下陷阱。 可即便如此提醒,魏贤还是失策,景军追卫军至一山谷遭遇埋伏。 好在沈执早有先见之明,在派出迎战队伍时,就安排了林峰带领一批预备队随时待命。 得知魏贤遇伏后,林峰带领队伍及时赶到,魏贤才脱离险境,景军再度夺回优势。 然而好景不长,远方突然出现一批打着主军旗号的卫军赶来支援。 沈执收到消息,不得不调集人马迎战卫军的主力部队,可很快,他便察觉一丝异样,立马传令召回兵马回守阵地,却为时已晚。 原来,卫军此次派来支援的部队是虚张声势,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突袭景军粮仓。 由于景军在兵力调配时将大部分精锐都派往前线,景军粮仓防守空虚,卫军利用火攻成功烧毁了景军部分粮仓,此战过后,景军的局势急转直下。 景军失势,而卫军增援随时可能赶到,面对如此困境,景军不得不向后方请求援助,以免己方陷入绝境。 由于卫军一开始就有所防备,早早储备了粮食,打算与景军慢慢消耗,等待合适的时机,一举突破重围,实现对景军反包围,扭转此前不利局面。 经过长时间的消耗战,拓跋绥意识到时机已然成熟,很快,他便觅得机会。 正当卫军准备出击,一举突破重围之时,景军却抢先一步有所行动。 在卫军毫无预料的情况下,景军趁着恶劣的天气条件,对卫军的关键防线发起了进攻,卫军被打得措手不及,局势瞬间再度被扭转。 经此一战,鱼闰惜似乎猜到了景军指挥作战的主将是谁。 仅有三成胜算都敢赌,也就只有沈执做得出来了。 景军趁势向卫军发起猛烈进攻,卫军节节败退,在此危急时刻,卫军的增援部队及时赶到,景军见此情形,只得后撤。 由于此前景军粮草被烧毁不少,局势已然十分不利。 如今,卫军的增援部队赶到,景军的局势变得更加危急,卫军抓住这一有利时机,迅速向景军发起进攻。 双方随即陷入激烈交锋,卫军虽占据一定优势,但景军也非轻易就能击败的对手,每当处于劣势之时,总能巧妙地运用策略,成功扭转局势。 经过长时间的鏖战,物资匮乏的景军难以继续维持战斗,形势愈发岌岌可危。 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苦撑许久的景军终于等来支援,沈锵率领援兵赶到,成功化解了这围困的局面。 此前,卫国在进攻凉、柔两国时便已耗费不少兵力,如今双方均有增援,卫军在战场兵力以及后备补给方面稍处下风,却依旧在战场上与景军打得有来有回。 数日后 卫军营帐 景军持续取得优势,众人围坐一处商讨对策,却都一筹莫展。 何深言道:“景军来势汹汹,我军接连失利,长此以往,情况怕是不妙。” 孟蒲转过头,望向一旁安静坐着的鱼闰惜,问道:“听风,你可有何良策? 鱼闰惜轻摇了摇头,她与沈执之间实在太过熟悉彼此,往昔,二人一同探讨战法,思路出奇地相似,诸多计谋也早已交流探讨过。 正因如此,他们常常能轻易识破对方的计谋。 好在她这边有拓跋绥与顾桓二人,拓跋绥战略眼光独到,顾桓精于作战排兵布阵,在战场上调度有方,每每使计失利,皆是他们力挽狂澜,扭转局势。 如今,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敢再贸然献计。 鱼闰惜不知道的是,另一边情况也是如此。 沈执精心谋划的计策,屡屡被她识破,沈执不得不收起心思,采纳李易年等人的计策。 有好几次,他的计谋被鱼闰惜看穿,也都是李易年,还有沈锵凭借其卓越的排兵布阵能力,硬是把局面给扳了回来。 顾桓淡言:“倘若陷入持久之战,局势必将愈发艰难,当下唯有等待合适时机。” “若此时对上敌军,胜算能有几分?”何深问道。 鱼闰惜答:“三七分。” “谁三?”吕决嘴比脑子还快,话一出口,他便反应过来自己问得太蠢了。 第346章 背水一战 听闻此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顾桓凝眉,眸里闪过一丝惊色:“这还用问?” 吕决讪讪一笑,忙闭紧嘴巴。 气氛一时陷入僵局,鱼闰惜默不作声,垂眸深思。 景军来支援的将领尤其擅长排兵布阵,相比之下,卫军在排兵布阵上稍显逊色,原本就处于劣势的他们,局势愈发严峻起来。 她心里明白,若情况持续恶化,他们必将陷入困境,难以支撑下去。 也罢,穷有穷的打法。 鱼闰惜长长叹了一口气后,开口打破沉默:“我想到一个办法。” 拓跋绥一听,缓缓抬眸望向鱼闰惜,问道:“听风,莫非你想到了什么良策?” 众人听罢,皆注视着鱼闰惜,等待她的回答。 “在说我的计谋之前,我先同诸位讲个战例。” “听风,你不妨直说想到了什么办法,战例待会再讲也不……” 顾桓温声打断何深的话:“哎,你莫要打岔,听风此言定有其道理,我们先听她讲完。” “对啊。”吕决小声附和。 孟蒲疑问道:“听风,你要讲的是什么?” ”背水一战。” 数日后 拓跋绥采纳了鱼闰惜的计策,命令主力部队在被封锁的山谷中背靠山谷列阵布防,意在借此鼓动士兵士气,激发他们置之死地而后生、为求出路决一死战的精神。 此外,他派遣数千轻骑兵,为每人配备一面卫军旗帜,让他们抄小道悄然摸至景军大营背后的山林里,隐蔽待命。 将军魏贤得知卫军如此布阵,暗笑景军将领不懂兵法,沈执却觉得景军如此行事,太过诡异,料想其中必然有诈。 可他猜不到卫军如此行事,究竟是为了激发士兵的斗志,还是另有图谋,因此不敢贸然行动。 这日,天亮时分,顾桓率领军队主动出击,与景军展开了一场激烈交锋。 不多时,顾桓下令卫军丢弃军旗和战鼓,佯装战败,朝山谷中列阵的卫军军营方向仓皇逃去,以此引诱景军前来追击。 将军魏贤见顾桓的军队溃败,一心想要歼灭卫军,乘胜追击。 沈执那端得到消息,觉得此事蹊跷,推测卫军是想故技重施。 于是,他安排风尚之率领一批预备队随时准备待命,同时还调遣精锐兵马,加强粮仓的防守,以防卫军再度袭击粮仓。 另一边,卫军见景军并未上当,不再佯装战败,直接对追击而来的景军重新发起攻击,试图歼灭其部分兵力。 魏贤率领的队伍抵挡不住卫军的进攻,节节败退,不得不向后方请求增援。 沈执经此判断,卫军非虚张声势,当机立断,安排风尚之带领预备队前去支援魏贤,不仅如此,他还重新调配大批精锐部队,对卫军发起总攻,打算一举将卫军歼灭。 背靠封锁山谷的卫军知晓已无退路,只能拼死奋战,景军久攻不下,战局陷入僵持。 魏贤见一时难以取胜,只得下令军队回撤。 就在此时,拓跋绥预先埋伏在景军营地附近的轻骑抓住时机,如猛虎般冲入景军营地,企图拔掉景军旗帜,换上卫军的旗帜。 沈执见此情形,立马识破卫军的诡计,幸亏他早有所防备,并未把全部士兵调往前线,且沈锵还在。 沈锵迅速重新排兵布阵进行布防,全力阻止卫军的行动。 只可惜,卫军最终还是设法换掉了关键位置的景军旗帜。 景军回防的士兵见状,惊恐万分,误以为营垒已失,军心瞬间大乱。 拓跋绥抓住这一良机,统率主力大军奋力强攻,因景军此时陷入失利局面,卫军须臾之间便从劣势转为优势。 在此危机时刻,沈锵凭借多年的作战经验,迅速制定并实施紧急应对措施,亲自冲锋在前,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成功稳住了军心。 双方军队展开激烈交锋,然而鏖战许久,始终都未能有一方取得压倒性优势。 最终,卫军不得不选择撤军,这场战役,卫军虽未能取得真正意义上的胜利,但从某种程度而言,他们成功地将原本不利的局势,扭转成了势均力敌的局面,这也算是一场凯旋。 此战过后,两军损失惨重,纷纷进入休整阶段。 数月后 自战事伊始,直至如今,卫景两军的交战持续了半年有余,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激战中,双方至今仍打得有来有回,可无论哪方占据优势,都始终无法彻底击溃对方。 卫军的战法策略常常出人意料,每当景军看似即将取得决定性优势时,卫军总能将局势扳平。 而景军也相同,每每卫军使计让景军失利,景军总能迅速调整战术,将局势扭转回来。 战争就此陷入胶着状态。 卫军营帐内,众人再次齐聚商讨接下来的对策。 何深眉头紧锁,脸上满是怅然之色:“这景军可真够难缠的!咱好不容易占了点优势,结果又被他们给扳回去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孟蒲言道,语气里满是焦急。 余闻年侧首望向身旁的鱼闰惜,温声问:“听风,你可有什么计策?” 鱼闰惜满心忧愁,每当他们凭借计谋取得优势时,对方总能将局面扳平。 至此,她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天下英雄犹如过江之鲫。 即便她曾在现代那般超前的时代生活过,掌握着不少信息差,在如今这局势下,也依旧占不到什么便宜。 她深知当下局势,若双方继续缠斗下去,不过是两败俱伤,得不到半点好处。 静默许久,她徐徐开口:“我的建议是议和。” 乍然听闻此言,在场众人皆神色一惊,旋即又迅速收敛面上的惊色,垂眸陷入沉思。 早在上上回与景军交战过后,朝廷便针对他们呈上的奏报,批复朝中大臣提议议和之事。 彼时,他们刚刚稳住局势,与景军的实力不相上下,因此觉得可以再拼一拼。 可谁能想到,时至今日,双方依旧处于胶着状态。 第347章 议和 鱼闰惜的提议拓跋绥早已想过,对此,他表示议和是明智的选择,顾桓等人却有所顾虑,认为景军那边未必会同意议和。 鱼闰惜同他们分析当下局势后推测,景军有八成可能也在考虑议和一事。 于是,众人开始商讨议和之事。 这日,卫军选派使者,让其携带议和书信前往景军营地。 另一方阵营中,沈执收到卫国使者带来的议和书信。 这一切,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两军已经交战多日,战场上双方你来我往,始终未能有一方占据绝对的上风,除了造成大量人员伤亡之外,均未获得任何实质性的利益。 议和无疑是最为明智之举,只是他没想到,卫军提出议和之事来得比他预估的时间要早。 沈执拆开议和书信,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信上的字迹他颇为熟悉,内容也与他预料的相差无几,他大概猜到撰写这议和书信的人是谁了。 沈执低声喃喃:“锁锁,果然是你。” 他怎么也没想到,鱼闰惜竟然去了卫国,还留在了拓跋绥身边。 这一消息让他又气又难过。 随后,沈执召开议事会议,与沈锵等人一同商讨议和之事。 正如鱼闰惜在信上所言,双方若继续这样僵持下去,除了造成更多的伤亡和损失,让士兵们在战场上做无谓的牺牲,别无益处。 尽管此战景军损失惨重,没捞到什么好处,但倘若继续打下去,形势只会愈发不利,休战以恢复国力,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 如今,卫国主动提出议和,他们自然也会考虑议和之事。 双方各自完成所有流程后,经协商,决定将谈判地点选在距离双方阵营都不远的地方。 会面之前,双方都担心对方只是表面议和,暗中加强防御工事,除此之外,也都在议和地点不远处的山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以防不测。 局势刻不容缓,双方皆没有等待使臣往来沟通,便直接确定了议事人员。 卫军由拓跋绥出面,这出乎鱼闰惜的意料,但她也明白,拓跋绥亲自出面,除了有能力处理议和事宜,也算是对此次议和的一种重视。 而另一方,负责出面议和的是沈执和沈锵,其意义亦是如此。 在一个风和日丽、天气晴朗的上午,双方人员来到约定的议和场所。 景军这边的人员率先抵达,参与此次会议的有沈执、沈锵、李易年、张允、温负、魏贤等人。 而另一边的鱼闰惜、拓跋绥、顾桓、吕决、许负、孟蒲等人稍后抵达。 在来的路上,鱼闰惜心中忐忑不安。 对于议和谈判的事,她倒不怎么担忧,毕竟事实摆在那,双方都会认为议和是明智之选。 她如此只是怕会见到不想见的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不尽如人意,不单沈执来了。 进了帷幄,鱼闰惜随意扫了一眼,好家伙,除去使者那些,还有一个叫魏贤的她不认识,其余全是熟人,李易年竟然也在。 当见到沈执旁边站着的沈锵时,她微微一怔,心如寒夜般冰冷。 没想到,沈锵在中了她两箭之后,居然还活着。 沈锵会出现在此,鱼闰惜不难猜出,那个赶来支援景军,精于排兵布阵的将领,那个让他们吃尽苦头的人,必定就是他。 此时显然不是她多想的时候,她强忍着内心的恨意,迅速将脸上的情绪藏好,默默跟在拓跋绥的身后。 鱼闰惜甫一踏入帷幄,沈执的目光便被她吸引,多年未见,尽管她此时戴着眼纱,他也一眼便认出了她。 她给他的感觉一如当年,仅仅只是站在那,便足以让他心起波澜。 李易年见对面的人真是鱼闰惜,又惊又喜,二人面上未显丝毫波澜,内心却都异常激动。 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他们相认的时候,若道出鱼闰惜的身份,鱼闰惜的立场处境十分危险,李易年不敢贸然与她相认。 今日的鱼闰惜,一袭白衣素净典雅,恰似翩翩少年。 因为带来的脂粉所剩无几,行军打仗诸多不便,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给她去买脂粉,不得不节省着使用,她特意戴上眼纱,以掩饰自己的面容。 “符离,好久不见。”沈执率先开口,缓步上前相迎。 拓跋绥淡笑,言道:“真没想到,我们会再见,还是在这种场合。” 鱼闰惜忆起往昔在学宫的日子,拓跋绥与沈执皆文采斐然,且志趣相投,拓跋绥算是沈执为数不多的友人。 她不禁感慨,命运弄人,如果不是因各自立场相悖,他们应当会是情谊笃厚的挚友。 双方各自落座,开始谈论议和之事。 期间,沈执的目光不时落在鱼闰惜身上,鱼闰惜如坐针毡,十分不自在。 对于沈执,她的内心很复杂,恨他是真的,可此刻,这份恨意却与往常大不相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萦绕在她心头。 许是双方皆知晓这场仗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会议进行的很顺利。 在此期间,他们虽偶有意见分歧、利益相左之处,却并未引发冲突,这着实出乎鱼闰惜的意料。 会议终了,两拨人缓缓步出帷幄。 这边,张允观察走在前头的鱼闰惜许久,悄悄凑到李易年跟前,轻声问:“那个就是鱼听风?方才我听旁人是这么叫他的。” 李易年淡淡点头。 “怎么是个孩子?还是个瞎子。” 李易年只是笑笑,没有言语。 趁此时人多,旁人无暇关注,他撇下张允,快步上前同鱼闰惜打起了招呼。 “听风。” 鱼闰惜见来人是李易年,刻意放缓脚步,压低声音问询:“年哥,我正要问你,你为何在此?又为何会同他在一起?” “说来话长,他的人来苏州找你没找到,他觉得你可能会来找我,所以便找到了我,还让我为他办事。” “你同意了?” 李易年坦然一笑:“我这也不好拒绝啊。” 鱼闰惜神色怅惘,语气满含歉意:“对不起年哥,是我连累了你。” “无事,跟着他前途无量,家父家母早看不惯我四处闲游了。”李易年满不在乎地说道。 第348章 听风 “是真的?” “自然,为兄还会骗你不成?不过提到家父,我倒想起一件事。” 鱼闰惜挑眉,清润的眸中透着疑惑:“何事?” “你的本名叫闰惜对么?” 鱼闰惜并未直接回答李易年,而是反问起他:“你知道我原来的身份?” 李易年笑笑:“看来他没骗我,他说你是我父亲的弟子。” “家父是?” “李克温。” 闻此言,鱼闰惜面上浮现一抹惊讶,万未料到,李易年竟然是师傅李克温之子,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也太巧了。” “就是这么巧合,你同为兄说说,你去卫国做甚?又怎么会跟他们扯上关系?”李易年说到这,抬眉瞥向前方的拓跋绥一行人。 鱼闰惜缓缓垂首,沉声道:“算是逃难去的。” “这……”李易年话到嗓子眼又憋了回去,他似乎明白鱼闰惜要躲的人是谁,话锋一转:“一切安好?” 鱼闰惜点点头:“你呢?” “一样。” “锁锁。” 听到有人在唤自己,鱼闰惜本能地循声望去,但见沈执静伫在前方,像是在等她。 鱼闰惜心中一紧,迈步朝左侧方向走,想要绕开沈执。 沈执似乎猜到了鱼闰惜的意图,转过身,径直走到她跟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就这么不想见我?”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鱼闰惜冷冷道。 “你抛夫弃女,就是跑去卫国私会情郎?”沈执面容愤愤,说得咬牙切齿。 鱼闰惜眉头微蹙,一脸不耐,她不想再搭理沈执,奋力想要甩开沈执紧抓着她的手,可沈执抓得太牢,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挣脱不开。 “你疯了?少在这胡言乱语!” “听风!!!” 走在前头的拓跋绥,迟迟不见鱼闰惜的身影,蓦然回首查看,见到这一幕,心中倍感疑惑。 沈执与鱼听风好像认识,且还很熟悉的样子。 他缓步行至二人跟前,疑问道:“你们认识?” 沈执满腹狐疑,松开了抓着鱼闰惜的手。 瞧拓跋绥的反应,好似不知晓鱼闰惜就是鱼听风,想到鱼闰惜此刻一身男子装束,说话声音也刻意变过,顿时有所明白。 “不认识,只是觉得她很眼熟,所以想要问她点事。” 听罢,拓跋绥虽心有疑虑,却也还是识趣地走开了。 拓跋绥的身影渐行渐远,鱼闰惜见此,欲跟上他的步伐。 “锁锁。” 沈执开口叫住鱼闰惜,他敛去脸上那抹愠色,温声言:“回来好不好?绵绵需要娘亲的陪伴。” 鱼闰惜只是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过,与你不死不休!” “你不管绵绵了?” ………… 鱼闰惜缄默片刻后,没再管沈执,快步朝拓跋绥离开的方向追去。 “锁锁……” 沈执凝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刹那间,不舍和哀怨充斥着他的内心。 鱼闰惜,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究竟何时才能回头看他。 前方,鱼闰惜脚步匆匆地从沈锵身旁路过。 自今日第一眼见到鱼闰惜,沈锵心底便莫名泛起一丝熟悉的感觉,那股异样让他整日都魂不守舍,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她。 方才听到拓跋绥喊她的名字,他心中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尽管鱼闰惜现在是男子装束,声音也与往昔大不相同,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鱼听风,就是那个让他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倪听风。 他试探喊了一句:“倪听风!” 鱼闰惜乍闻喊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探寻声音来源,见喊她的人是沈锵,面上神情显得颇为复杂,很快,她便收敛了神色,迈步朝前方款款走去。 沈锵自她方才的神情反应中,瞧出了一丝端倪,扬声怒道:“倪听风!果然是你!” 鱼闰惜脚步只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 沈锵是否真的认出了她,答案于鱼闰惜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反正他们今后不会再有交集。 即便知道沈锵没死,她也没有机会再回到他身边,更遑论再次实施刺杀行动。 既如此,多想无益,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沈锵身旁的温负见此,眸中满是不解,疑问道:“子响,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他们只是同名而已,而且鱼听风是男子。” “不!就是她!”沈锵从牙缝挤出话语,语气坚定地不容置疑。 虽然鱼闰惜当下女扮男装,以纱遮眼,还刻意变了声音,可他与她同床共枕一年,对她这般了解,这副伪装又怎能轻易瞒过他。 “莫非那鱼听风是女扮男装?可她好像是卫国人。” 言及此,温负好似明白了什么,喃喃自语:“鱼听风……鱼焘……难不成……” 沈锵静默着没有言语,暗自思忖,倪听风跟卫国的人扯上了关系,是否说明她原本是卫国派来的细作? 如此一来,她要杀他便也说的通了。 可杀父之仇又是怎么回事?如果鱼焘真的是她的父亲,这其中定然存在什么误会。 如果不是,那她就是卫国派来的细作,言为父报仇,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看来,他当另择途径,去探寻背后的真相了。 这一边,鱼闰惜与拓跋绥一行人汇合。 “听风,怎的这么慢?”何深问道。 鱼闰惜只是笑笑,没有同他解释。 众人漫步前行,吕决刻意放缓脚步与鱼闰惜并肩走着。 待与众人拉开距离,他凑过身,小声问询:“听风,怎么回事?那两个人怎么……” 鱼闰惜震惊:“你看见了?那殿下他们……” “你放心,殿下虽看见了你同沈执谈话,却没有怀疑你们,方才你迟迟未归,殿下让我去看看。 沈执我知道,另外一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关系?” 鱼闰惜明白吕决说的是沈锵,淡淡吐出两个字:“仇人。” “什么?” “他是我的仇人。” “那沈执又是怎么回事?” “冤家,也算仇人。” “难怪你说是逃难到卫国,那两个人看起来确实不好惹。” 鱼闰惜强颜欢笑:“不好惹也都惹了。” 第349章 谈婚论嫁 “你怎么惹上他们的?” 鱼闰惜长长叹了一口气,始终未发一语。 吕决见她这副样子,也不再追问。 十一月中,鱼闰惜自战场上归来,洛非嫣和梅红欣喜万分。 这夜,三人挤在一个被窝,听鱼闰惜讲述她往昔跟随拓跋绥行军打仗的经历。 洛非嫣与梅红内心感慨万千,对鱼闰惜钦佩不已。 “听风,想不到你们曾遭遇那么危险的状况,最后还成功脱险,我实在是佩服你们。”洛非嫣感慨地说道。 “我瞧你瘦了好多,军营里的生活是不是特别艰苦?” “那自然,刚开始那段日子,简直要了我半条命。” “你呀,就是没苦硬吃,明明身子娇弱的很,偏要跟随殿下去行军打仗,要是留在此处多好。”洛非嫣说话语气带着一丝不快。 如果鱼闰惜身体素质同她一样,她的态度断不会如此。 鱼闰惜神色坦然,脸上浮现一抹从容淡定的笑意,说道:“人生就是敢于尝试,吃点苦头,也是难免的。” 洛非嫣无奈一笑,将话题转移:“话说回来,这么些日子,殿下还未发现你的身份?” 梅红忍不住多嘴说了一句:“没发现才好呢,我想,是人都不喜欢被欺骗。” 鱼闰惜点头表示认同 :“对,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倘若拓跋绥发现了她的身份,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如梅红所言,没有人乐意被欺骗,无论这种欺骗是否出于善意。 “你就没想过跟他相认?” “没想过。” 彼时,她因不了解拓跋绥的近况,担心打扰到他,所以选择不与他相认。 如今,他们相处得好好的,又何必去打破这份宁静呢? “昨日殿下送你回来时,我瞧他看你的眼神都与以往不同了,你们是不是……”洛非嫣狐疑问道。 “别多想了,好歹我与殿下也相处了这么久,感情变得深厚也是很正常的事,归来的路上,殿下还提起要认我当义妹呢。” “真的?” “自然,不过不是现在,鉴于我目前身份特殊,此事得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议。” 洛非嫣轻声问:“你答应了?” “为什么不答应?” “对啊,又没有什么坏处。”梅红言道。 起初,鱼闰惜还对拓跋绥要认她为义妹一事心存顾虑,毕竟她已有不少义亲。 但转念一想,那些人都在景国,如今景国她是回不去了,在此,认一个也无妨,以义妹的身份留在拓跋绥的身边也挺合适的,便应了下来。 “行了,别聊我的事了,不如同我聊聊你们的情况?” 梅红轻吁一口气,缓缓答道:“我们这儿还是老样子,只是你不在,总会有些不习惯。” 洛非嫣温声附和:“是呀,还是咱们三个人聚在一起才好呢。” “若无意外,我未来几年都不会出远门,像行军打仗这种事,未来数年应当也不会再有了。” 梅红与洛非嫣二人听言,皆面露喜色,默契开口:“可是真的?” “那自然,如今两国都损耗极大,元气大伤,想要恢复过来可得耗费不少时日。 且刚刚才谈妥,若无意外状况,不会轻易违背盟约,即便真有什么变故,也不一定会让我跟随。” “太好了。”梅红欣喜道。 鱼闰惜见状,眸里闪过一丝狡黠:“敏鸩,聊聊你,今日你同吕延之在房里聊什么聊这么久?他同你言表心意了?” 乍闻此话,梅红脸上露出羞赧的神色,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我们……我和他……” 洛非嫣见梅红这副神情,心中不禁生起疑惑。 梅红似乎并不打算回避这个话题,倒像是有什么话要对她们说,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敏鸩,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同我们说?” 梅红垂下眼帘,她确实有事跟她们讲,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鱼闰惜实在忍不住,试探问道:“莫非你们二人在一起了?” “算是。” “算是……什么意思?” 梅红轻咬唇畔,鼓起勇气言道:“我们已经在商量成婚的事了。” “真的?” “什么?” 鱼闰惜和洛非嫣听罢,相继从榻上坐起,不约而同地望向梅红。 “这就谈婚论嫁了?” 梅红面色绯红,流露出几分羞涩,不知所措的她,迅速拽过被子,将脸捂住。 鱼闰惜陷入沉思,此事虽然意外,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两人彼此都有意,且年纪也不小了,谈婚论嫁是迟早的事。 梅红性子腼腆,向来不争不抢,倘若遇到像顾桓这般精明的男子,在感情上很容易吃亏。 吕决为人靠谱实在,以他的品性,定不会让梅红受半点委屈,论及前途,他跟随拓跋绥前途无量,梅红与他相伴,日子肯定不会差。 他们二人在一起,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敏鸩,你能找到幸福,我们都为你高兴。”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喝你们两人的喜酒了。”洛非嫣笑盈盈地说道。 鱼闰惜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打趣:“非嫣,这么些日子,你有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子?” “才没有,这世上哪会有我喜欢的男子,如果你是男的就好了。” 鱼闰惜笑笑:“你要找我这样的?” “嗯。” “为何?我坏毛病可多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我心仪的男子,必当敬重女子,不以女子只能困守家中为念,会尊重我的一切抉择,且还要具有文采,富有智慧,性情谦和而有礼。” “这样的男子,也不是没有。” “真的?” 鱼闰惜点点头,言道:“殿下和我义兄,都是这样的人。” “符离我可攀不上,你义兄是何人?从前可未曾听你提过。” “他叫李衡,你说的这些他都符合,只是他人在景国,要不然,我还真想介绍你们二人认识,你们肯定能聊到一块去。” “景国?可惜你回不去,看来我与你义兄没有相识的缘分啊。”洛非嫣叹言。 第350章 御宴 “我相信像他们那样的男子不在少数,你安心等着,属于你的那个良人肯定会出现的。” 洛非嫣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若能一直这般与你们相伴,即便不嫁人,我也愿意。” 梅红陡然从被子里探出头,温声附和:“我也愿意。” 洛非嫣笑着打趣:“真的?你不嫁吕延之了?” “我……” 鱼闰惜眉眼含笑:“非嫣,你太坏了。” 宫中御宴,鱼闰惜安静端坐在一处,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还不习惯以男子的身份出席这样的场合。 自战争归来,她的事迹便传开了,一时间声名远扬,不仅朝中诸多大臣知晓,就连皇帝拓跋弘也对她的事有所耳闻。 此时此刻,皇帝拓跋弘竟主动提及她,感受到在场众人投来的打量目光,鱼闰惜心中愈发惴惴不安,言行也变得拘谨起来。 为了不让他人察觉异样,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皇帝拓跋弘言罢客套之词,对鱼闰惜予以褒奖赏赐,鱼闰惜坦然领受,脸上并未显露出过多的情绪。 好不容易熬到御宴结束,鱼闰惜本想就此离去,拓跋绥提出要与她一同,顺便商讨些事情。 临行之际,皇帝拓跋弘身边的小太监匆匆来寻。 “太子殿下,皇上请您过去一趟。”小太监恭敬地说道。 “知道了。” 拓跋绥侧首看向身旁的鱼闰惜,鱼闰惜见此情形,试探地问:“殿下,不若我在此等你?” 拓跋绥微微颔首,温声言:“应当不是什么要紧事,孤去去便回。” “嗯。” 殿内,拓跋弘与拓跋绥一站一坐。 拓跋绥恭敬朝拓跋弘行了个礼:“儿臣参见父皇!” “符离,不必多礼。” “谢父皇,不知父皇唤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拓跋弘缓缓说道:“符离,你年纪不小了,也该好好考虑娶妃之事了。” 闻此言,拓跋绥眸色瞬时暗沉下来,言道:“父皇,您之前不是答应过儿臣,允准儿臣自己做主婚事吗?” “朕确实这么说过,可今时不同往日,早些年,太后与你母后先后薨逝,你选妃之事便一再耽搁。 旧年本欲着手为你选妃,岂料边疆战事告急,你这一去一年有余,朕近年身子欠安,怕再拖下去……” “父皇切莫多思多虑,龙体自会日渐康泰。”拓跋绥安慰言。 “可你年纪也不小了。” “父皇能否再给儿臣一些时间。” 拓跋弘并未放弃让拓跋绥娶妃一事,耐心劝解道:“你且放心,父皇绝不会逼迫你迎娶不爱的女子为妃,太子妃的人选全凭你自己做主。 今日父皇唤你来,主要是想与你商议,纳何家长女与江家小女为侧妃之事。” “劳父皇挂心,儿臣不喜欢她们,恳请父皇打消此念。” 拓跋弘不依不饶:“你的婚事不宜再拖,既然你眼下还没有心仪的太子妃人选,先纳侧妃也是可行的。 朕觉得何家长女与江家小女都是不错的人选。” 拓跋绥神色坚定,语气带着十足的认真:“儿臣恳请父皇再给儿臣一些时日。” “符离,你向来都很听父皇的话,为何对于此事如此固执? 你若不喜欢,将她们好好安置养着便是。” “儿臣心中唯愿与钟情之人相伴相守,实不愿误了他人终身。” “你身为太子,应当以绵延子嗣,延续皇室血脉为重。” 拓跋绥心里明白,若再与自家父皇争执下去,除了惹自家父皇不高兴,并无其他益处。 于是,他认真地同拓跋弘说道:“父皇放心,娶妃之事儿臣心中已有打算,不会再拖延,还望您莫要为此事忧心。” 拓跋绥心中根本没想过娶妃的事,这么说是想先糊弄过去,好再拖延一些时日。 拓跋弘并不愿逼迫自己的儿子拓跋绥,因为他太明白不能娶得心爱之人为妃的痛苦了。 年轻时,拓跋弘倾心拓跋绥的生母萧燕,萧燕出身寒微,他的父皇坚决不允,强硬逼迫他迎娶林家女为正妃,而他心爱之人萧燕,只能屈居侧妃之位。 彼时,景、卫两国方止战事,依约,当遣一质子入景国。 原打算送林氏所出之子前往,怎奈嫡庶之分森严,此议遭群臣反对,他刚继位不久,朝中根基未稳,不得已将他与萧燕的孩子拓跋绥送往景国为质。 拓跋弘得势之时,林皇后身子也出了问题,没两年便溘然薨逝,他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毅然立萧燕为继后。 再后来,他们的儿子拓跋绥自景国归来,一家人本应尽享天伦之乐,然而,萧燕因儿子拓跋绥远赴景国为质,日夜忧心,熬垮了身子。 昔日,萧燕跟着拓跋弘吃尽苦头,又因受宠,遭林皇后的万般刁难,日子过得极为艰难,好不容易盼得拓跋弘夺权成功、主政朝堂,却未得几年安宁岁月。 历经种种,如今的拓跋弘已非昔日那个连心爱之人都无力护佑之人。 他不想儿子拓跋绥再走自己当年的老路,所以不愿强迫他娶不爱的女子为妃,特允准他自己挑选心仪的太子妃。 这么多年过去了,拓跋绥却始终未能选定太子妃的人选,婚事就这么一直拖着。 而今,拓跋弘身子日况愈下,心中唯一的念想,便是能亲眼看着两个儿子早缔良缘、成家立室,为此,他不得不催促拓跋绥先纳个侧妃。 “符离,你娶妃之事不宜再拖,仅昀已向朕请旨求娶冉家女,你作为他的兄长,按礼娶妻当在其前,宜早为筹谋。” 听罢,拓跋绥面上浮现一抹惊色,问道:“父皇,您答应了?” “自然,仅昀年纪也不小了,此前因宫中丧事频发,他的婚事亦有所耽搁。” “可那冉家女……”拓跋欲向自家父皇道明事情缘由,拓跋弘却打断他言:“朕知道,仅昀在此事上确有失礼仪之处,故而为他们赐婚也算给太傅一家一个交代。” “可父皇……” 第351章 期限 “此事朕已处置妥当,太傅一家亦已应允,符离,你应当将心思放在自个娶妃之事上。”拓跋弘正色道。 拓跋绥凝神思索,鱼韵微不会再回来了,即便自家弟弟有赐婚诏书也无用,如此一想,便也不再忧心。 “朕至多再容你三个月期限,若到那时你仍未寻得心仪的太子妃人选,朕便会亲自为你操办纳侧妃之事。” “父皇……” 拓跋绥欲言又止,三个月的时间,他真的能再遇到心仪的女子吗? 可他的心里……… “符离,你可莫要辜负了父皇的良苦用心。” “儿臣……明白。” 宫殿门前,参加宫宴的人群陆陆续续离去,鱼闰惜独自站在一处愣神。 她心中纳闷,拓跋绥为何去了那么久还未归来。 恰在此时,前方不远处,拓跋绥正朝她所在的方向踱步走来。 鱼闰惜快步迎上前,见拓跋绥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关切地问询:“符离,你这是怎么了?” 拓跋绥轻叹了一口气,徐徐开口:“先离开此地。” 鱼闰惜点点头,两人并肩前行,朝拓跋绥寝宫的方向,缓步行去。 回寝宫的路上,拓跋绥眉头紧锁,眉间似锁着化不开的愁绪。 原本与鱼闰惜同行是想与她商讨些事情,可这会他满心烦闷,实在没有心情。 拓跋绥鲜少如此,鱼闰惜心下好奇,试探问道:“符离,你是否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以往,鱼闰惜常常为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可娶妃之事,实乃人之常情,她纵有千般智谋,亦难为他化解烦忧。 尽管如此,拓跋绥还是将满腹愁绪道出,只当寻得一位倾诉对象,以舒缓情绪。 听罢,鱼闰惜心中倍感震惊,她向来对拓跋绥的私事秉持着不过问的态度,也从未刻意去打探。 如今得知拓跋绥这年岁竟还未娶妻,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且不论他身为太子的尊贵身份,单就他这年纪而言,即便没有合适的太子妃人选,朝中大臣和他的父皇也应会为他先纳侧妃。 此事着实让她大为震惊。 拓跋绥似乎瞧出了她心头的疑惑,知晓鱼闰惜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话,只得向她解释其中缘由。 鱼闰惜耐心听拓跋绥解释完,才终于相信他说的话。 难怪她此前从未听吕决提及拓跋绥太子妃的事。 起初她以为,或许是吕决觉得在她面前谈论这些不太恰当,刻意避而不谈,谁承想,竟是因为拓跋绥至今还未娶妃。 鱼闰惜不知该如何安慰拓跋绥,静默着没有言语。 她该劝他吗?若换作是她,旁人劝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定会心生不悦。 更何况,她要劝的人还是拓跋绥,他们曾经…… 他不想娶妃,是否有她的缘故? 鱼闰惜内心纷乱如麻,她不断告诫自己,莫要自作多情,觉得拓跋绥还对她余情未了。 可她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猜测。 倘若她当初能勇敢一些,跟随拓跋绥回卫国,他们是否能走到最后?一切又会不会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她的父母或许也…… 只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她也必须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承担后果。 怕拓跋绥察觉到自己异样的情绪,鱼闰惜赶忙收敛心神,温声开口:“符离,我很明白,与不爱之人相伴一生,是非常痛苦之事。 我们无力去改变,故而也只能够坦然接受。 人生不是只有情爱,这世间有多少人不能与心爱之人相伴相守,其实曾经拥有过,也已不负此生。” 拓跋绥眸光深邃,眼底悄然掠过一抹惊色,他凝视着鱼闰惜愣神,迟迟未发一语。 于他而言,昔日得之,而今失之,才是锥心之痛。 默然许久,拓跋绥沉沉开口:“你可曾拥有过,如今却已失去的东西?” 眼前的女子,无论何时,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仿佛诸事皆能顺遂心意,这不禁让他心生好奇,她究竟历经何种沧桑,方能如此豁然? “有。”鱼闰惜淡淡一笑,笑容里却暗藏着难以言说的悲伤,“人不可能顺遂一生。” 她曾经一无所有,即便再失去现有的一切,也没什么好难过的,只是回归到原点而已。 况且,她已然失去太多,似乎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尽管鱼闰惜说这话时表情很淡然,可拓跋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藏在眼底的悲伤,他没有再多问。 良久,鱼闰惜缓缓吐出话语:“符离,昔日我们在战场上连番失利,也未见你露出这般愁容。 船到桥头自然直,此时忧虑这些还太早,兴许在这三个月内,碰巧让你遇见了心仪之人呢?” 拓跋绥微微颔首,其实,他如此表现并非是忧虑娶妻纳妾之事,他只是难过,无法与那心仪之人长相厮守。 鱼闰惜继续安慰道:“圣上不是说了,若无心仪的太子妃人选,先纳侧妃也是可行的,多想无益,我劝你还是莫要为此事烦忧了。” “我实不想耽误他人,倘若她们也是被迫的,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如何相伴相守?” “可我瞧出来了,你方才说的那两位侧妃人选,好似都对你有意,这其实也不算耽误她们。” “罢了,你说的对,船到桥头自然直,多想无益。” 鱼闰惜笑笑:“你能明白便好,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此时尚不晚,不如同我去书房找几本书看看?我待会送你回去。”拓跋绥柔声问。 鱼闰惜略作思索,言道:“找书可以,送我就不必了,来回麻烦不说,路上再耽搁些时间,宫门都要下钥了。” “那好,我们移步去书房坐坐。” 偌大的书房内,拓跋绥在一隅认真翻找书籍。 虽然他书房的书很多,翻找起来颇为费劲,可他并未唤宫人前来帮忙,而是亲力亲为。 往昔他无事就喜欢窝在书房,对各类书籍的位置大致清楚,未几,他便整理出了几本想要推荐给鱼闰惜看的书籍。 第352章 疑心 鱼闰惜坐在矮几旁,一手撑着脸,静静凝视着整理书籍的拓跋绥。 渐渐地,她感到有些无聊,目光随意扫视一圈房内,不经意间,她的视线在窗边停留,那里摆放着几盆铃兰,只是此时并非花期,只有根茎露在外面。 不知道康建的铃兰开得怎么样,她到现在都还没见过呢。 思绪纷乱之际,拓跋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瞧你在那发呆。” 鱼闰惜回神,抬首望向他,言道:“我在想康建的铃兰开得怎么样,我至今还未见过呢。” “那年我们在城郊山野相遇,我听阿决说,你也是去看铃兰的。” “对,只可惜,彼时铃兰花未开。” 拓跋绥随口一问:“你喜欢铃兰?” 鱼闰惜怔了一瞬,随即答道:“不喜欢,只是听人说铃兰花开的时候很美,所以好奇它长什么样。” 拓跋绥眸中满是不解,狐疑问:“你平素用的绣帕上面绣的,不就是铃兰?” “那……那是非嫣给我的,她从未同我说过,原来那就是铃兰啊。”鱼闰惜强行解释,唇角勉强勾起一抹浅笑,试图掩住脸上的心虚。 拓跋绥听她这般解释,内心未生丝毫怀疑。 “不如明年铃兰花开的时候,我们一同去看看?” “好啊。”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寂,鱼闰惜目光偶然扫过窗台下方摆放着的琴,瞬间被勾起好奇心,缓步走上前,蹲下身查看。 她修长的指节轻轻拨动琴弦,只听那琴音清亮悠远、醇和淡雅,一听便知这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专注整理书籍的拓跋绥听到琴音,抬眸望去,见此情形,好奇地问:“听风,你可会琴?” “会。” “不知你的琴艺如何?” 鱼闰惜本想立刻开口说弹奏一曲给他听,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委婉地说:“有时间的话,我弹给你听。” “此时不是正好得闲?不知可有幸听你弹奏一曲?”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鱼闰惜自觉不好推脱,即兴弹奏了一曲。 一曲终了,拓跋绥忍不住称赞:“听风,你不仅琵琶弹得好,没想到琴艺也如此不凡。” 拓跋绥平日里极少夸赞他人,鱼闰惜被他这一番夸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本想说些谦虚的话语,可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微笑回应。 夜色如墨,灯火阑珊,拓跋绥送别鱼闰惜,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不禁有些出神。 这个背影为何总让他感到似曾相识? 前方,鱼闰惜怀抱几本书籍,迈着轻盈的步伐,渐渐远去。 霎时间,那清冷的背影与他记忆中的某个影子悄然重叠,拓跋绥内心顿时泛起一阵波澜。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萌生。 有没有可能,她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这世间,真的会有性格、外貌差不多,且各方面喜好都相似的人吗? 若换作普通人,他或许会轻易相信这样的巧合,可像鱼听风这般独特的女子,世间又有几个? 拓跋绥内心的怀疑愈发浓烈,忍不住去细细探究两人之间相似的地方,以此印证自己心中的猜测。 翌日,拓跋绥得闲,特找来吕决谈论此事。 吕决听闻拓跋绥的疑虑,心中纠结万分,不知该不该将真相告知拓跋绥。 一方面,他了解太子拓跋绥,倘若拓跋绥知晓鱼听风与鱼闰惜实为同一人,心爱之人就在身边,又怎会甘心只和她做朋友呢? 鱼闰惜如今的情况极为复杂,二人身份地位悬殊,皇帝拓跋弘很大可能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太子拓跋绥若执意要与鱼闰惜在一起,定会同皇帝产生争执,如此,对拓跋绥十分不利。 另一方面,鱼闰惜虽留在卫国,且很可能不会再回景国了,但她不一定会选择跟拓跋绥在一起,她对拓跋绥究竟何种感情,他尚不清楚。 能确定的是,她并不想打扰拓跋绥,所以才会选择隐瞒自己的身份。 两人现在以友人的身份相处得十分融洽,他又何必去戳破真相,让双方陷入难堪的境地呢。 吕决越想越烦闷,心中充满无奈,自己明明知晓拓跋绥心仪的鱼闰惜就是鱼听风,却因为种种权衡利弊不得不选择隐瞒真相。 如今,皇帝拓跋弘有意为太子拓跋绥选妃,他心里明明清楚,除了鱼闰惜,拓跋绥对其他女子无意。 如果他不知晓真相也就罢了,可他偏偏知道鱼闰惜就是鱼听风,却要去刻意隐瞒真相,让他们彼此错过。 他这么做真的对吗? 倘若将来拓跋绥得知真相,一定会很难过,自己最信任的友人与最爱的女人骗了他。 思及此,吕决内心煎熬更甚。 犹豫再三,他决定先寻个时机同鱼闰惜商量此事,再考虑是否告知拓跋绥真相。 “殿下,听风与闰惜她们不可能是同一人。 闰惜已经嫁给沈觊,是沈觊的世子妃,她不可能会来康建。” “万一她……” “即便现在闰惜不是沈觊的世子妃了,也还是尚书之女,怎会抛下双亲来卫国? 殿下忘了?听风可是逃难来的,我劝殿下还是莫要胡思乱想了。”吕决温声劝慰。 “可听风给我的感觉明明……阿决,你不明白,感觉真的很难骗人。” “殿下,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人都会变,你只是在听风身上感受到了那种……喜欢的感觉?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喜欢上听风了呢?” 话刚说出口,吕决便后悔了,无论鱼闰惜还是鱼听风,都不适合与太子拓跋绥在一起,而他这番话无疑是在点醒拓跋绥。 拓跋绥对鱼闰惜的特别,其实旁人早就瞧出来了,唯有他们彼此不知晓。 拓跋绥同他说过,鱼听风与鱼闰惜二人带给他的感觉相同,他会爱上鱼闰惜,自然也会对鱼听风心生喜爱。 可拓跋绥为何没有发现自己喜欢上了鱼听风? 吕决猜测,拓跋绥之所以如此,或许是觉得自己对鱼听风的喜欢,仅仅是因为她与鱼闰惜相似。 而他又不愿把鱼听风当成鱼闰惜的替代品,因此不愿意正视自己对鱼听风的这份喜欢。 第353章 喜欢 闻此言,拓跋绥微微一愣,眸中满是惊异之色,“不……不可能。” “我说笑的呢,殿下莫要多虑。”吕决笑得牵强,试图掩住脸上的心虚。 良久,见拓跋绥好似并未将自己的话语放在心上,又接着劝解:“殿下如此,或许是对闰惜还心存念想,我劝殿下早日放下执念,安心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拓跋绥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接下来吕决再说什么,他已经无心再听了。 吕决方才的那番话,搅得他内心乱作一团。 他在鱼听风身上感受到的那种熟悉感,是心动、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鱼闰惜曾给过他,所以他才觉得鱼听风和鱼闰惜在带给他的感觉上相似? 他真的会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是熟悉的感觉? 这不可能! 拓跋绥满心怀疑,不禁开始胡思乱想,自己是否真如吕决所说,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鱼听风。 他强行让自己纷乱的心绪平复下来,开始认真思考问题。 虽然他说的熟悉感,并非是吕决说的那种心动的感觉,可吕决的话,还是点醒了他。 忧思许久,他内心似乎得到了答案。 他对鱼听风或许真的藏有几分喜欢,只是他分不清,这份喜欢是源于她与鱼闰惜相似,还是因为其他。 如果他将鱼听风当成鱼闰惜,那这份喜欢还纯粹吗? 既然鱼听风与鱼闰惜并非一个人,那即使她们再相似,他也不能将她们当成一个人。 鱼闰惜是独一无二的鱼闰惜,鱼听风亦是独一无二的鱼听风。 在没有分清他对鱼听风是何种喜欢之前,他不会承认这份喜欢。 这日的天空阴沉沉,太阳悄然躲进云层,只洒下几缕微弱的光辉。 午后,寒风徐徐吹拂,鱼闰惜随手拿了件氅衣披在身上,半卧在外院的凉椅上看书。 这时,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仆妇刘氏听闻,急匆匆地赶来开门。 大门外,徐翊领着几个家仆前来拜访,每个家仆手上都拿着精致的礼品盒。 仆妇刘氏见来人是徐翊,脸色顿时一僵。 仆妇刘氏知晓鱼闰惜时常女扮男装出门,有不少异性友人,刚来时,鱼闰惜便特意叮嘱过她,她的事情不要多问。 鉴于鱼闰惜给的报酬颇为丰厚,仆妇刘氏始终都是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对于鱼闰惜的事,也听话的从不过问。 鱼闰惜着女装时容貌绝美,得男子青睐在所难免,可眼前的男子比一般人要难缠,三言两语,并不好打发。 一连几日,徐翊几乎日日都会登门拜访,每回还不忘带着礼物上门,且他人脸皮极厚,不管仆妇刘氏如何推辞,都不依不饶。 如今再见到他,仆妇刘氏心中满是烦忧。 “徐少爷,真不巧了,听风今日不在。”仆妇刘氏虽烦徐翊,但表面上还是对他笑脸相迎,说话也算客气。 “无妨,我送完东西便走。”言罢,他侧眸瞥了身边的家仆一眼,示意他们将礼物送进屋。 “徐少爷,听风吩咐过,不能收您带来的东西,您还是别为难老身了。” 徐翊嘴角微微上翘,不徐不急地说道:“刘大娘,你放心,我也为你准备了一份,届时你可要在听风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 “徐少爷,这真不能收。” 专注看书的鱼闰惜听到徐翊的声音,生怕他会看见自己,悄然从凉椅上起身,打算进大堂躲一会。 恰在此时,门外的徐翊探出半个身子,查看院内情况,瞧见鱼闰惜身影后,他揎开挡在身前的仆妇刘氏,大步跨进院子。 “听风!” 鱼闰惜听到喊声,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面对徐翊:“徐……徐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你不想见我?” 鱼闰惜也不想再装了,当即拉下脸,言道:“明知故问,我说了对你无意,你以后别再来打扰我了。” “我们不是朋友?” “是没错,可哪有朋友像你这样的。” “我哪样?朋友登门拜访不是很正常的事?” 鱼闰惜语塞,许久才吐出话语:“那你以后来,别带东西了。” 徐翊笑着点头。 “不对,你以后还是少来了。”鱼闰惜补充道。 骤闻此言,徐翊笑容僵在脸上,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下撇。 他故意将话题转移:“你不喜欢我送礼,那我以后就不送了,你看,我这来都来了,你总要有点待客之道?” 鱼闰惜一脸无奈,她与徐翊再怎么说也算是朋友,二人之间还有诸多相熟的友人,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跟徐翊的关系闹太僵。 “进屋坐。” 徐翊重新拾起笑容,跟着鱼闰惜进了屋。 大堂内,徐翊喝了一口茶水后,主动与鱼闰惜搭起话来:“你方才在看书?” “嗯。” “看的什么书?” 鱼闰惜直接将手中的书籍递过给徐翊。 徐翊接过书籍,随意翻了几页,语气中夹杂着几分震惊:“想不到你还看这些。” 他转念一想,鱼闰惜智谋过人,曾跟随太子拓跋绥出征,为其出谋划策,看这类书籍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忆起近日每回来寻鱼闰惜,她好像都在看书。 他试探性地问:“我书房的书挺多的,你要不要来看看?我可以送你一些。” 若换作其他东西,鱼闰惜可能不屑一顾,但说到书籍,那就不一样了,毕竟好书难求。 “不用了。” 鱼闰惜嘴上虽这么说,可徐翊还是从她的神情反应中瞧出,她分明对书籍很感兴趣,继续说道:“我认真的,我书房的书真的很多,肯定有你想看的。” “不必了,我要实在没什么书可看,随意跟旁人借几本便是,何故大老远跑你府上去?”鱼闰惜淡淡回应。 “我书房的藏书种类繁多,很多可是旁人没有的。” “真的?” “你来瞧瞧不就知晓了?” 鱼闰惜猛地摇头,表示拒绝,她并不想给徐翊机会接近自己,哪怕自己真的很喜欢看书。 这时,仆妇刘氏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大堂,轻声言:“听风,外头有人来找你。” 第354章 拜访 “是谁?”徐翊先问道。 “有一位此前来过,姓吕的。” 鱼闰惜面露喜色:“延之大哥?来的正好,快请进来。” 徐翊见鱼闰惜这副模样,顿时有些不悦:“听风,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和延之与你明明是同一天相识,可你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我的态度,为何相差如此之大?” “你这话说的,你们二位我不都是叫大哥?有什么差别?况且,谁说我与你们同一日相识了?我与延之大哥早就认识了。”鱼闰惜辩解道。 “真的?” “我懒得同你解释。” 鱼闰惜霍然起身,准备出大堂去迎接吕决。 未曾料到,吕决来得比她预料的要快,她刚步出大堂门,便望见缓缓踱步而来的拓跋绥与吕决二人。 “听风。”吕决笑着向鱼闰惜打了声招呼。 今日他寻鱼闰惜,原本是想同她商量,是否将真相告知拓跋绥。 谁曾想,出宫前,拓跋绥正巧有事寻他,得知他是要来找鱼闰惜,便与他一道过来拜访。 “延之大哥,殿下也来了?” 拓跋绥笑言:“宫中无聊,就想着出来逛逛,我也没什么地方想去的,便与阿决一同来寻你了。” “快请坐。”鱼闰惜客气邀请二人入座。 “延之、符离,你们来此做甚?”徐翊好奇问道。 吕决闷笑,神色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怎么?你能来,我 与殿下不能来?” “只是好奇而已。” “你们聊,我让刘婶再备些茶点。”语毕,鱼闰惜快步走出大堂。 鱼闰惜刚离开,徐翊就赶忙凑到吕决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延之,你不是有那个敏什么了吗?听风是我的,你别跟我抢。” “你再说什么傻话?我与听风只是朋友。” 徐翊毫不掩饰内心的揣测,直接开门见山:“可听风对待你我的态度怎的差别这么大?莫不是她对你有意?” “她对我有没有意我不知晓,但肯定对你无意,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缠着她,莫要把她吓跑了。” “你怎的知晓她对我无意?” “看得出来。” “感情之事,谁能说的清?兴许哪天她想通了,就答应与我在一起了。” 吕决闷哼一声:“听风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叨扰她的。” “你!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别胡说,你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听闻令堂近些日子为你相了一门亲事,那人是李家小女,可有此事?” 徐翊眉头微蹙,小声嘟囔:“我又不喜欢她。” “我也瞧出来了,听风不喜欢你。” “那又如何?只要我肯费心思,一定能抱得美人归。”徐翊认真说道,言辞间满是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你就没想过,听风已有夫婿?” “她要真有,我也不夺人所好。” “听风没同你提过此事?” “当然说过,我觉得她只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试问哪个男人会如此大方,让这么漂亮的娘子孤身一人在外?” 吕决白了徐翊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还真是有够无赖的。” “哪里无赖了?此前我同听风说过,只要让我与她的夫君见上一面,让我知晓她不是在骗我,我保证不会再打扰她。” “那听风是什么反应?”吕决的脸上写满好奇,此前他从未向鱼闰惜打听过这些私事,毕竟有些问题他不好去问,他实在好奇,鱼闰惜与沈觊之间,是否还存在关联。 不单吕决,就连一直静坐在旁侧的拓跋绥,神色也泛起一丝异样,似乎对此事也感到好奇。 “听风答应了,只是过去这么久,她都未再提此事,我想,她当初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才如此说的。 我一定会让她见到我的诚意,让她心甘情愿同我在一起。” “其安,你们不合适,你不可以打她主意。” “你这么说,是怕我会辜负听风? 你放心,这次我是认真的,只要她愿意与我在一起,我一定好好待她。”徐翊神色坚定,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不可能会喜欢你。” “你们在聊什么呢?” 听到声音,堂内三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慢悠悠走进大堂的鱼闰惜。 吕决讪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方才在问其安,我们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徐翊顺势接过话茬:“我与听风在聊书籍,我欲邀请听风去我书房找几本书看看,岂料你们就来了。 听风,不若现在就去我府上坐坐?” 鱼闰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了。” “反正你待在此处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去我那逛逛。”徐翊不依不饶。 “听风,其安说的对,我瞧他如此盛情相邀,你一定也不忍心拒绝,不如我们大家一同? 其安,你不会不欢迎我与殿下?”吕决言道。 他倒要看看,徐翊此番邀请,究竟是真心实意出于热情,还是别有目的,反正有他在,就绝不会让徐翊有机会单独和鱼闰惜相处。 徐翊虽不想旁人打扰他与鱼闰惜,可想到只邀请鱼听风一人不妥,且鱼听风肯定不会同意。 若加上拓跋绥与吕决,情况就不一样了,他猜测,鱼听风可能会为了不扫大伙的兴,欣然应允。 只要鱼听风愿意跟来,他总能找到机会同她单独相处。 “人多热闹,我岂会不欢迎?” “殿下、听风,你们觉得如何?” 拓跋绥淡淡回答:“我随意。” 吕决目光从拓跋绥身上移开,望向鱼闰惜,等待着她的回答。 “既然有伴,去逛逛也无妨。” 徐翊面上泛起一抹喜色,“事不宜迟,那我们即刻出发。” “不喝完茶再走?”吕决问道。 “到我府上喝也一样。” “也罢。” 几人相继起身,一同迈出大堂。 徐府 众人在前堂闲聊了一会,随后,便一同前往徐翊的书房。 鱼闰惜问:“怎的不见玉吟?” “她与家父家母一同出门去了。” 众人才步入书房门,便见一家仆匆匆来寻徐翊。 原来是徐父徐母外出归来,听闻徐玉吟还邀请了李家小女李诗诗前来做客。 第354章 拜访 “是谁?”徐翊先问道。 “有一位此前来过,姓吕的。” 鱼闰惜面露喜色:“延之大哥?来的正好,快请进来。” 徐翊见鱼闰惜这副模样,顿时有些不悦:“听风,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和延之与你明明是同一天相识,可你对待他的态度和对待我的态度,为何相差如此之大?” “你这话说的,你们二位我不都是叫大哥?有什么差别?况且,谁说我与你们同一日相识了?我与延之大哥早就认识了。”鱼闰惜辩解道。 “真的?” “我懒得同你解释。” 鱼闰惜霍然起身,准备出大堂去迎接吕决。 未曾料到,吕决来得比她预料的要快,她刚步出大堂门,便望见缓缓踱步而来的拓跋绥与吕决二人。 “听风。”吕决笑着向鱼闰惜打了声招呼。 今日他寻鱼闰惜,原本是想同她商量,是否将真相告知拓跋绥。 谁曾想,出宫前,拓跋绥正巧有事寻他,得知他是要来找鱼闰惜,便与他一道过来拜访。 “延之大哥,殿下也来了?” 拓跋绥笑言:“宫中无聊,就想着出来逛逛,我也没什么地方想去的,便与阿决一同来寻你了。” “快请坐。”鱼闰惜客气邀请二人入座。 “延之、符离,你们来此做甚?”徐翊好奇问道。 吕决闷笑,神色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怎么?你能来,我 与殿下不能来?” “只是好奇而已。” “你们聊,我让刘婶再备些茶点。”语毕,鱼闰惜快步走出大堂。 鱼闰惜刚离开,徐翊就赶忙凑到吕决身旁,压低声音说道:“延之,你不是有那个敏什么了吗?听风是我的,你别跟我抢。” “你再说什么傻话?我与听风只是朋友。” 徐翊毫不掩饰内心的揣测,直接开门见山:“可听风对待你我的态度怎的差别这么大?莫不是她对你有意?” “她对我有没有意我不知晓,但肯定对你无意,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缠着她,莫要把她吓跑了。” “你怎的知晓她对我无意?” “看得出来。” “感情之事,谁能说的清?兴许哪天她想通了,就答应与我在一起了。” 吕决闷哼一声:“听风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叨扰她的。” “你!你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别胡说,你才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呢,听闻令堂近些日子为你相了一门亲事,那人是李家小女,可有此事?” 徐翊眉头微蹙,小声嘟囔:“我又不喜欢她。” “我也瞧出来了,听风不喜欢你。” “那又如何?只要我肯费心思,一定能抱得美人归。”徐翊认真说道,言辞间满是自信,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你就没想过,听风已有夫婿?” “她要真有,我也不夺人所好。” “听风没同你提过此事?” “当然说过,我觉得她只是想让我知难而退,试问哪个男人会如此大方,让这么漂亮的娘子孤身一人在外?” 吕决白了徐翊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还真是有够无赖的。” “哪里无赖了?此前我同听风说过,只要让我与她的夫君见上一面,让我知晓她不是在骗我,我保证不会再打扰她。” “那听风是什么反应?”吕决的脸上写满好奇,此前他从未向鱼闰惜打听过这些私事,毕竟有些问题他不好去问,他实在好奇,鱼闰惜与沈觊之间,是否还存在关联。 不单吕决,就连一直静坐在旁侧的拓跋绥,神色也泛起一丝异样,似乎对此事也感到好奇。 “听风答应了,只是过去这么久,她都未再提此事,我想,她当初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才如此说的。 我一定会让她见到我的诚意,让她心甘情愿同我在一起。” “其安,你们不合适,你不可以打她主意。” “你这么说,是怕我会辜负听风? 你放心,这次我是认真的,只要她愿意与我在一起,我一定好好待她。”徐翊神色坚定,语气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她不可能会喜欢你。” “你们在聊什么呢?” 听到声音,堂内三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慢悠悠走进大堂的鱼闰惜。 吕决讪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方才在问其安,我们来之前,你们在聊什么?” 徐翊顺势接过话茬:“我与听风在聊书籍,我欲邀请听风去我书房找几本书看看,岂料你们就来了。 听风,不若现在就去我府上坐坐?” 鱼闰惜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不了。” “反正你待在此处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去我那逛逛。”徐翊不依不饶。 “听风,其安说的对,我瞧他如此盛情相邀,你一定也不忍心拒绝,不如我们大家一同? 其安,你不会不欢迎我与殿下?”吕决言道。 他倒要看看,徐翊此番邀请,究竟是真心实意出于热情,还是别有目的,反正有他在,就绝不会让徐翊有机会单独和鱼闰惜相处。 徐翊虽不想旁人打扰他与鱼闰惜,可想到只邀请鱼听风一人不妥,且鱼听风肯定不会同意。 若加上拓跋绥与吕决,情况就不一样了,他猜测,鱼听风可能会为了不扫大伙的兴,欣然应允。 只要鱼听风愿意跟来,他总能找到机会同她单独相处。 “人多热闹,我岂会不欢迎?” “殿下、听风,你们觉得如何?” 拓跋绥淡淡回答:“我随意。” 吕决目光从拓跋绥身上移开,望向鱼闰惜,等待着她的回答。 “既然有伴,去逛逛也无妨。” 徐翊面上泛起一抹喜色,“事不宜迟,那我们即刻出发。” “不喝完茶再走?”吕决问道。 “到我府上喝也一样。” “也罢。” 几人相继起身,一同迈出大堂。 徐府 众人在前堂闲聊了一会,随后,便一同前往徐翊的书房。 鱼闰惜问:“怎的不见玉吟?” “她与家父家母一同出门去了。” 众人才步入书房门,便见一家仆匆匆来寻徐翊。 原来是徐父徐母外出归来,听闻徐玉吟还邀请了李家小女李诗诗前来做客。 第355章 尴尬至极 此番李诗诗前来,乃徐家父母特意安排,徐翊实在不好推辞。 众人见此,纷纷表示可以与他一同,可徐翊并不想让鱼闰惜去见李诗诗,随意寻了个借口,让众人在书房等他。 临行前,徐翊刻意叮嘱三人:“各位随意,若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看书、赏赏字画打发一下时间,我就先失陪了。” 徐翊走后,三人在书房矮几旁落座,尽管徐翊让他们别拘束,就当自己家,可三人言行还是显得颇为拘谨。 徐翊迟迟未归,鱼闰惜没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问询:“那李家小女李诗诗是何人?怎的徐大哥一听到她的名字,面上表情会这般怪异?” 吕决耐心同她解释:“李诗诗是徐伯母为她挑选的成婚对象,徐伯母有意撮合他们,故而今日便让玉吟约她前来府上拜访,好让他们试着相处相处。” “原来如此,这是好事啊。” 鱼闰惜闲着无聊,随意在书房绕了一圈,见徐翊书房挂着很多画,心中倍感好奇。 “徐大哥好似很喜欢画,我瞧这房间挂了好多幅画。” 吕决起身,悠悠行至鱼闰惜跟前,一边欣赏墙上的画,一边说道:“其安画画很厉害的,也收藏了许多名画,我从前就喜欢同他一起赏画。” “他画画真有那么厉害?” 吕决点点头:“自然,这书房挂着的画,不少都是出自他手。” “确实不错。” “听风,看来其安对你还真有几分上心,平素他可从不带女孩子到府上拜访。” 鱼闰惜好看的嘴角不自然地扯了两下。 这话说的,谁家正经女子会跑男子家中拜访? 她要不是女扮男装,她也不敢来。 鱼闰惜没想到吕决瞧出了徐翊对她的心思,神色显得有些怪异:“你别说这样的话。” “你以为我在打趣你?”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我是想提醒你,他虽然对你上心,但你千万不要被他外表所蒙骗,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 “看得出来。” 两人随意在房内闲逛,欣赏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画。 “想不到徐大哥画画这么厉害,不知晓他平素都画些什么。” “很杂,不过我知晓,他很喜欢画美人图。” 言谈间,二人行至徐翊的书案前停了下来。 “不过,虽然他画画厉害,但是文采很一般。” “不知道他平素都读什么书?”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案上不是有很多本吗?你可以翻翻看。 反正他让我们随意,要翻着自己喜欢看的书,刚好可以打发时间,我瞧他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鱼闰惜觉得吕决的话颇有道理,便随意拿起一本书案上的书打开。 这不翻还好,一翻瞬时让她羞红了脸。 她手中拿着的并非普通书籍,而是一本类似绘本的东西,上面画着的是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鱼闰惜感到一阵尴尬与慌张,急忙合上绘本,将其放回原位。 她就知道这徐翊憋不出什么好东西。 吕决见她这副模样,眸中充满了好奇,他拿起鱼闰惜方才翻看过的那本书,随意翻看了几页。 鱼闰惜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吕决愣了片刻,随即快速合上书本,将它放回原位。 两人不经意间目光交汇,皆用微笑掩饰尴尬,二人本就泛着红晕的脸庞,此刻愈发滚烫。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假装自己很忙,鱼闰惜与吕决也不例外。 鱼闰惜不时东张西望,假装观察书房的环境。 而背靠书案的吕决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随手摸了一本案上的书籍,想要假装阅览。 谁知翻开一看,好巧不巧,正是方才那本,反应过来的他,面色更红了。 “其安真是……哈哈,很喜欢看书。” 鱼闰惜感觉待不住了,想要离开书案回到茶桌,此时,拓跋绥恰好走过来。 见二人神色十分怪异,面露不解之色:“这是怎么了?你们很热?” “我们……我们在聊徐大哥喜欢看什么书呢?”吕决答道。 “他看什么书?” 吕决怔住,不知该如何作答,鱼闰惜见状,替他作答:“我们也不了解,殿下了解吗?” 拓跋绥笑笑:“这案上不是摆着吗?看看不就知晓了?我其实也很好奇。” 说话间,拓跋绥就要伸手去拿案上摆着的书籍,鱼闰惜赶忙出言阻止:“殿下!那书………一点也不好看。” “哦?”这更加勾起拓跋绥的好奇心。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触碰到书籍之际,吕决迅速出手,原本是想打乱案上的书籍,岂料用力过猛,一下便将桌上堆叠的书籍、画卷扫落在地。 “阿决?” “哈哈……瞧我,真是粗心。” 三人接连蹲下身,去收拾掉落在地的书籍画卷。 整理的时候,拓跋绥随意翻了一本书查看。 鱼闰惜吕决内心一紧,见拓跋绥手中的书籍,并非是他们方才拿的那本,暗暗松了一口气。 拓跋绥手上的书籍虽然不是他们方才那本,但也不是什么正经书。 三人隔的近,鱼闰惜与吕决默契地偷瞥了一眼,这一看,两人都傻眼了。 拓跋绥快速合上书籍,想要装作没看见,可那红透了的耳根出卖了他。 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徐翊会将这类书籍放在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方。 尴尬之际,三人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收拾了好一会才将地上的书籍整理好。 鱼闰惜觉得自己留在此地不妥,毕竟,如果只是拓跋绥与吕决二人,他们应当不会这么尴尬,于是朝书房门口方向行去。 “我出去走走,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她也不管拓跋绥与吕决怎么回答,直接走出了书房。 鱼闰惜走后,拓跋绥与吕决面色确实缓和不少。 二人对视一眼,吕决没忍住笑出声,“这其安真是………” “你同他赏画,就是赏这种?” “当然不是,殿下怎么能这么想我?” 吕决见方才拾起来的画卷摔散了,赶忙打开查看是否有损坏。 第355章 尴尬至极 此番李诗诗前来,乃徐家父母特意安排,徐翊实在不好推辞。 众人见此,纷纷表示可以与他一同,可徐翊并不想让鱼闰惜去见李诗诗,随意寻了个借口,让众人在书房等他。 临行前,徐翊刻意叮嘱三人:“各位随意,若是觉得无聊,可以看看书、赏赏字画打发一下时间,我就先失陪了。” 徐翊走后,三人在书房矮几旁落座,尽管徐翊让他们别拘束,就当自己家,可三人言行还是显得颇为拘谨。 徐翊迟迟未归,鱼闰惜没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声问询:“那李家小女李诗诗是何人?怎的徐大哥一听到她的名字,面上表情会这般怪异?” 吕决耐心同她解释:“李诗诗是徐伯母为她挑选的成婚对象,徐伯母有意撮合他们,故而今日便让玉吟约她前来府上拜访,好让他们试着相处相处。” “原来如此,这是好事啊。” 鱼闰惜闲着无聊,随意在书房绕了一圈,见徐翊书房挂着很多画,心中倍感好奇。 “徐大哥好似很喜欢画,我瞧这房间挂了好多幅画。” 吕决起身,悠悠行至鱼闰惜跟前,一边欣赏墙上的画,一边说道:“其安画画很厉害的,也收藏了许多名画,我从前就喜欢同他一起赏画。” “他画画真有那么厉害?” 吕决点点头:“自然,这书房挂着的画,不少都是出自他手。” “确实不错。” “听风,看来其安对你还真有几分上心,平素他可从不带女孩子到府上拜访。” 鱼闰惜好看的嘴角不自然地扯了两下。 这话说的,谁家正经女子会跑男子家中拜访? 她要不是女扮男装,她也不敢来。 鱼闰惜没想到吕决瞧出了徐翊对她的心思,神色显得有些怪异:“你别说这样的话。” “你以为我在打趣你?” “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我是想提醒你,他虽然对你上心,但你千万不要被他外表所蒙骗,他可是个花心大萝卜。” “看得出来。” 两人随意在房内闲逛,欣赏墙上挂着的各式各样的画。 “想不到徐大哥画画这么厉害,不知晓他平素都画些什么。” “很杂,不过我知晓,他很喜欢画美人图。” 言谈间,二人行至徐翊的书案前停了下来。 “不过,虽然他画画厉害,但是文采很一般。” “不知道他平素都读什么书?” “这我就不清楚了,这案上不是有很多本吗?你可以翻翻看。 反正他让我们随意,要翻着自己喜欢看的书,刚好可以打发时间,我瞧他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鱼闰惜觉得吕决的话颇有道理,便随意拿起一本书案上的书打开。 这不翻还好,一翻瞬时让她羞红了脸。 她手中拿着的并非普通书籍,而是一本类似绘本的东西,上面画着的是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鱼闰惜感到一阵尴尬与慌张,急忙合上绘本,将其放回原位。 她就知道这徐翊憋不出什么好东西。 吕决见她这副模样,眸中充满了好奇,他拿起鱼闰惜方才翻看过的那本书,随意翻看了几页。 鱼闰惜反应过来想要阻止,却已然来不及。 吕决愣了片刻,随即快速合上书本,将它放回原位。 两人不经意间目光交汇,皆用微笑掩饰尴尬,二人本就泛着红晕的脸庞,此刻愈发滚烫。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假装自己很忙,鱼闰惜与吕决也不例外。 鱼闰惜不时东张西望,假装观察书房的环境。 而背靠书案的吕决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随手摸了一本案上的书籍,想要假装阅览。 谁知翻开一看,好巧不巧,正是方才那本,反应过来的他,面色更红了。 “其安真是……哈哈,很喜欢看书。” 鱼闰惜感觉待不住了,想要离开书案回到茶桌,此时,拓跋绥恰好走过来。 见二人神色十分怪异,面露不解之色:“这是怎么了?你们很热?” “我们……我们在聊徐大哥喜欢看什么书呢?”吕决答道。 “他看什么书?” 吕决怔住,不知该如何作答,鱼闰惜见状,替他作答:“我们也不了解,殿下了解吗?” 拓跋绥笑笑:“这案上不是摆着吗?看看不就知晓了?我其实也很好奇。” 说话间,拓跋绥就要伸手去拿案上摆着的书籍,鱼闰惜赶忙出言阻止:“殿下!那书………一点也不好看。” “哦?”这更加勾起拓跋绥的好奇心。 就在他的手马上要触碰到书籍之际,吕决迅速出手,原本是想打乱案上的书籍,岂料用力过猛,一下便将桌上堆叠的书籍、画卷扫落在地。 “阿决?” “哈哈……瞧我,真是粗心。” 三人接连蹲下身,去收拾掉落在地的书籍画卷。 整理的时候,拓跋绥随意翻了一本书查看。 鱼闰惜吕决内心一紧,见拓跋绥手中的书籍,并非是他们方才拿的那本,暗暗松了一口气。 拓跋绥手上的书籍虽然不是他们方才那本,但也不是什么正经书。 三人隔的近,鱼闰惜与吕决默契地偷瞥了一眼,这一看,两人都傻眼了。 拓跋绥快速合上书籍,想要装作没看见,可那红透了的耳根出卖了他。 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徐翊会将这类书籍放在如此明目张胆的地方。 尴尬之际,三人显得有些手忙脚乱,收拾了好一会才将地上的书籍整理好。 鱼闰惜觉得自己留在此地不妥,毕竟,如果只是拓跋绥与吕决二人,他们应当不会这么尴尬,于是朝书房门口方向行去。 “我出去走走,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她也不管拓跋绥与吕决怎么回答,直接走出了书房。 鱼闰惜走后,拓跋绥与吕决面色确实缓和不少。 二人对视一眼,吕决没忍住笑出声,“这其安真是………” “你同他赏画,就是赏这种?” “当然不是,殿下怎么能这么想我?” 吕决见方才拾起来的画卷摔散了,赶忙打开查看是否有损坏。 第356章 真容 甫一打开画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美人图,画中女子容貌绝美,那双独特的凤眼栩栩如生。 拓跋绥见到画中女子,一下便认出画中人是鱼闰惜,片刻失神。 另一边,鱼闰惜刚出书房门不远,便撞见来寻他们的徐翊,徐翊快步上前同她打招呼。 “听风,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出来透透气。” 鱼闰惜垂首,始终没有抬眸去瞧徐翊,说完话,她刻意绕开徐翊,往长廊方向行去。 徐翊感到诧异,正欲去追,被鱼闰惜出言阻拦:“我去逛逛,你别跟来。” 听到话语,徐翊难得顺从,未去追赶,转身去了书房。 才踏入书房门,徐翊便瞧见拓跋绥与吕决正在看他所绘的鱼闰惜画像,顿时面色大变,只觉天都要塌了。 当然,他如此反应,并非是因为那幅画像。 适才他目光无意扫过案上整理好的书籍,陡然想起一件事。 邀请鱼闰惜等人来此,实属临时起意,因此他并未特意去整理书籍字画。 此前,徐翊的书房除他本人外,无人踏足,他亦不喜下人随意触碰自己的物件,故书案上,各类书籍常常随意堆叠,这其中就包括他刚收藏的几本画册。 徐翊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不会碰巧被他们瞧见了? 忆起鱼闰惜方才离开时的异样,他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一时间,面色尴尬至极。 房内的两人见到徐翊,神色一惊,拓跋绥率先开口:“其安?你回来了。” 徐翊迅速收敛起脸上的尴尬,佯装淡定地行至二人跟前,轻声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吕决面带歉意望向他,满怀愧疚地说道:“其安,实在抱歉,方才不慎碰掉了你书案上的书画,我们在……在检查这幅画有没有损坏。” “原来如此,无妨,这画哪能这么容易就摔坏了。” 拓跋绥眉梢微沉,满腹狐疑,问道:“其安,这画中人是?” “你不妨猜猜看?” “你认识她?” 徐翊正欲启齿,吕决先他一步作答:“其安随便画的,这画中女子貌若天仙,定然不是真人。” 徐翊一听,神色有些不悦,争辩道:“什么随便画的,我画的这么像,你们竟然认不出来?” “她……是听风,对么?”语毕,拓跋绥紧盯着徐翊的面庞,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对。” 吕决并不知晓拓跋绥早已见过鱼闰惜真容。 拓跋绥此前同他诉说内心的怀疑时,也只是提及鱼闰惜与鱼听风眉眼相似。 他着急辩解:“殿下哪看出来这像听风了?” “延之你这是何意?我这画的多像啊。” “一点也不像,听风不长这样。” 徐翊拿起书案上的画像,凑到吕决跟前,大声说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尤其是这双眼睛,画得多传神,哪里不像了?一模一样好!” “真不像,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人。” 徐翊不高兴地撇撇嘴:“听风这么在意你,你竟然连她的画像都认不出来,我瞧她白对你上心了。” 拓跋绥觉得吕决如此反常,很不对劲,狐疑地注视着他。 “阿决,你见过听风真实的模样?” “见……没见过。” 听闻此言,徐翊脸上重新拾起笑容,“原来你未见过听风的真容,也难怪你会认不出来,听风她就长这样。” 话音甫落,徐翊忽然想起鱼闰惜今日对他说过的话,疑问道:“不对,你们二人不是早就相识了?连殿下都见过,你会不知晓听风长什么样?” “我……”吕决一时语塞。 “我明白了,你只是不愿承认我画得好罢了。” 拓跋绥凝视着吕决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内心对他的怀疑愈发深重。 “其安,你此话何意?我们与听风不是同一日相识?何来阿决早与听风相识一说?” “听风是这么说的,今日我问她为何对待我与延之的态度相差如此之大,明明我们与她同一日相识。 听风却回答说,她与延之是旧相识,虽然我不是很信,可她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接下来发生什么,拓跋绥与吕决已无心在意,二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鱼闰惜回到书房,心思细腻的她,察觉到拓跋绥与吕决两人的状态很不正常,以为是方才遇到的尴尬事才让两人如此,未曾多想。 整个下午,拓跋绥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古怪,这更加让她内心感到惴惴不安。 本想寻个时机问问吕决,谁曾想,徐翊缠了她一下午,她压根没有和吕决独处的机会。 临近傍晚,三人告别徐翊,一同出了徐府。 鱼闰惜想起晚上还得和洛非嫣商量梅红的婚事,便同两人告别。 拓跋绥提出要送她,考虑到徐府与飘香楼还有一大段距离,鱼闰惜怕耽搁时间,婉拒了。 而拓跋绥也因为还有事情要问吕决,没有再坚持,三人在岔路口分开。 马车内,拓跋绥神色微凝,直盯着吕决。 吕决被他盯得很不自在,表情有些发虚。 拓跋绥徐徐开口:“阿决,我问你一件事。” “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吕决内心隐隐觉得拓跋绥猜到了什么,以至于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底气不足。 “听风就是闰惜,对么?” 吕决怔住,他不知道拓跋绥是揣着答案问话,还是在试探他。 “殿下为何这么问?” “你老实回答。” “殿下……” “你知晓画中的女子是谁,为何否认?是怕我猜到什么?” “我不知晓。” “那画像你明明认出了是闰惜,为何言画中女子非真人?” “多年未见闰惜,她的模样或许早就变了,其安未见过闰惜,不可能画出她的模样,故而才如此言。”吕决辩解。 “阿决,你还要继续瞒着我?” “我……” “真正让我确信她们是同一人的,是你今日反常的表现。” ………… “多年未见,闰惜是否已变了模样我未可知,可我了解你。 今日你极力否认画中女子不是听风,并非真的未见过听风的模样,你这么做,是怕我知晓她们长得一样,进而怀疑听风是否就是闰惜。 倘若你不知她们是同一人,反应定然与我相同,可你只是否认,因为你早知晓听风就是闰惜,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瞒着我。” ………… 第356章 真容 甫一打开画像,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幅美人图,画中女子容貌绝美,那双独特的凤眼栩栩如生。 拓跋绥见到画中女子,一下便认出画中人是鱼闰惜,片刻失神。 另一边,鱼闰惜刚出书房门不远,便撞见来寻他们的徐翊,徐翊快步上前同她打招呼。 “听风,你怎么出来了?” “我……我出来透透气。” 鱼闰惜垂首,始终没有抬眸去瞧徐翊,说完话,她刻意绕开徐翊,往长廊方向行去。 徐翊感到诧异,正欲去追,被鱼闰惜出言阻拦:“我去逛逛,你别跟来。” 听到话语,徐翊难得顺从,未去追赶,转身去了书房。 才踏入书房门,徐翊便瞧见拓跋绥与吕决正在看他所绘的鱼闰惜画像,顿时面色大变,只觉天都要塌了。 当然,他如此反应,并非是因为那幅画像。 适才他目光无意扫过案上整理好的书籍,陡然想起一件事。 邀请鱼闰惜等人来此,实属临时起意,因此他并未特意去整理书籍字画。 此前,徐翊的书房除他本人外,无人踏足,他亦不喜下人随意触碰自己的物件,故书案上,各类书籍常常随意堆叠,这其中就包括他刚收藏的几本画册。 徐翊心里“咯噔”一下,暗自思忖,不会碰巧被他们瞧见了? 忆起鱼闰惜方才离开时的异样,他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一时间,面色尴尬至极。 房内的两人见到徐翊,神色一惊,拓跋绥率先开口:“其安?你回来了。” 徐翊迅速收敛起脸上的尴尬,佯装淡定地行至二人跟前,轻声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吕决面带歉意望向他,满怀愧疚地说道:“其安,实在抱歉,方才不慎碰掉了你书案上的书画,我们在……在检查这幅画有没有损坏。” “原来如此,无妨,这画哪能这么容易就摔坏了。” 拓跋绥眉梢微沉,满腹狐疑,问道:“其安,这画中人是?” “你不妨猜猜看?” “你认识她?” 徐翊正欲启齿,吕决先他一步作答:“其安随便画的,这画中女子貌若天仙,定然不是真人。” 徐翊一听,神色有些不悦,争辩道:“什么随便画的,我画的这么像,你们竟然认不出来?” “她……是听风,对么?”语毕,拓跋绥紧盯着徐翊的面庞,耐心等待着他的回答。 “对。” 吕决并不知晓拓跋绥早已见过鱼闰惜真容。 拓跋绥此前同他诉说内心的怀疑时,也只是提及鱼闰惜与鱼听风眉眼相似。 他着急辩解:“殿下哪看出来这像听风了?” “延之你这是何意?我这画的多像啊。” “一点也不像,听风不长这样。” 徐翊拿起书案上的画像,凑到吕决跟前,大声说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尤其是这双眼睛,画得多传神,哪里不像了?一模一样好!” “真不像,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人。” 徐翊不高兴地撇撇嘴:“听风这么在意你,你竟然连她的画像都认不出来,我瞧她白对你上心了。” 拓跋绥觉得吕决如此反常,很不对劲,狐疑地注视着他。 “阿决,你见过听风真实的模样?” “见……没见过。” 听闻此言,徐翊脸上重新拾起笑容,“原来你未见过听风的真容,也难怪你会认不出来,听风她就长这样。” 话音甫落,徐翊忽然想起鱼闰惜今日对他说过的话,疑问道:“不对,你们二人不是早就相识了?连殿下都见过,你会不知晓听风长什么样?” “我……”吕决一时语塞。 “我明白了,你只是不愿承认我画得好罢了。” 拓跋绥凝视着吕决的目光多了几分异样,内心对他的怀疑愈发深重。 “其安,你此话何意?我们与听风不是同一日相识?何来阿决早与听风相识一说?” “听风是这么说的,今日我问她为何对待我与延之的态度相差如此之大,明明我们与她同一日相识。 听风却回答说,她与延之是旧相识,虽然我不是很信,可她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接下来发生什么,拓跋绥与吕决已无心在意,二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鱼闰惜回到书房,心思细腻的她,察觉到拓跋绥与吕决两人的状态很不正常,以为是方才遇到的尴尬事才让两人如此,未曾多想。 整个下午,拓跋绥看着她的眼神里,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古怪,这更加让她内心感到惴惴不安。 本想寻个时机问问吕决,谁曾想,徐翊缠了她一下午,她压根没有和吕决独处的机会。 临近傍晚,三人告别徐翊,一同出了徐府。 鱼闰惜想起晚上还得和洛非嫣商量梅红的婚事,便同两人告别。 拓跋绥提出要送她,考虑到徐府与飘香楼还有一大段距离,鱼闰惜怕耽搁时间,婉拒了。 而拓跋绥也因为还有事情要问吕决,没有再坚持,三人在岔路口分开。 马车内,拓跋绥神色微凝,直盯着吕决。 吕决被他盯得很不自在,表情有些发虚。 拓跋绥徐徐开口:“阿决,我问你一件事。” “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吕决内心隐隐觉得拓跋绥猜到了什么,以至于说话的语气都显得底气不足。 “听风就是闰惜,对么?” 吕决怔住,他不知道拓跋绥是揣着答案问话,还是在试探他。 “殿下为何这么问?” “你老实回答。” “殿下……” “你知晓画中的女子是谁,为何否认?是怕我猜到什么?” “我不知晓。” “那画像你明明认出了是闰惜,为何言画中女子非真人?” “多年未见闰惜,她的模样或许早就变了,其安未见过闰惜,不可能画出她的模样,故而才如此言。”吕决辩解。 “阿决,你还要继续瞒着我?” “我……” “真正让我确信她们是同一人的,是你今日反常的表现。” ………… “多年未见,闰惜是否已变了模样我未可知,可我了解你。 今日你极力否认画中女子不是听风,并非真的未见过听风的模样,你这么做,是怕我知晓她们长得一样,进而怀疑听风是否就是闰惜。 倘若你不知她们是同一人,反应定然与我相同,可你只是否认,因为你早知晓听风就是闰惜,这么做的目的,只是想瞒着我。” ………… 第357章 来访 拓跋绥接着说道:“其实我早见过听风的模样,故而此前才会怀疑她们是否为同一人,我只是未料想闰惜会来康建,才心存疑虑,不敢去相信。 其安也说过,听风与你是旧相识,以听风的性子,会开这种玩笑?” 吕决深知拓跋绥心中有了答案,也不再辩解,起身直接跪倒在地:“属下该死,属下不是有意要欺瞒殿下。” “你何时知晓此事的?” 拓跋绥内心五味杂陈,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愠怒之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最信任的吕决会欺瞒他。 吕决鲜少见他如此,心倏地一紧,轻叹一口气后,将事情的真相道出。 拓跋绥听完,又喜又忧,忍不住质问:“为何要刻意瞒着我?” “这也是闰惜的意思,她……不想再打扰你,属下明白她心头的顾虑,故而才会替她隐瞒此事。” “你从一开始便知晓此事,却一直瞒着我!在此期间,你难道未想过告知我真相?此前我同你讲述心头的怀疑时,你也未想过将真相道出?” 吕决垂下眼帘,沉声解释:“属下曾想过将真相告知殿下,可属下心里清楚,一旦殿下得知真相,定会乱了方寸。 闰惜如今身份状况极为复杂,她亦不想打扰你,因此,隐瞒此事,对你们二人都好。” ………… “近来,属下也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此事道出。 今日出宫,本意是想寻闰惜商量此事,未料想,殿下跟来了。” 飘香楼内,来用餐的宾客渐渐散去,眼看没什么要忙的了,鱼闰惜与洛非嫣、梅红二人回了内院客堂休憩。 众人方才落座不久,还未来得及商讨梅红的成亲事宜,就见楼内伙计刘二匆匆来寻。 “鱼掌柜,外头有人来寻你,那些人此前来过,延之大哥也在。”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各异,梅红神色略显羞赧,洛非嫣满脸疑虑,鱼闰惜则有些困惑不解。 她与拓跋绥,吕决才分开不久,怎么会特意来找她呢? “快请进来。” 未几,刘二领着拓跋绥等人步入大堂,除了拓跋绥与吕决二人,还有顾桓。 洛非嫣见到顾桓时,眼神满含敌意,神情显得颇为复杂,顾桓见到她,亦是如此。 在场众人自然察觉到了异样,除了拓跋绥不知情,其余人皆知晓,此前二人之间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他们觉得洛非嫣对顾桓这般态度,实属正常。 “飞卿大哥也来了,真是稀客。” 顾桓答道:“路上恰好遇到殿下他们,便一同来拜访了,不会……打扰到你们?” 洛非嫣小声嘟囔:“知道打扰还来做甚?” 现场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吕决连忙笑着打圆场:“那个……来者是客嘛。” 鱼闰惜顺势接过话茬:“自然,快些坐。” 三人在堂内各自寻了空位,缓缓落座。 梅红见到顾桓神色也有些不自在,“我与非嫣还有事,先失陪了。” 言罢,她拉着洛非嫣出了大堂。 其余四人端坐在茶桌旁,皆沉默不语,现场的气氛十分诡异。 拓跋绥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鱼闰惜正欲开口问询,吕决却抢先说道:“那个……我想起来和飞卿还有点事要商量,先出去了。” 说话间,吕决朝顾桓使了个眼色,顾桓虽不知晓情况,但也听话地跟着吕决出了大堂。 堂内只剩下鱼闰惜与拓跋绥二人,鱼闰惜瞧出拓跋绥心情欠佳,关切地问:“符离,你怎么了?” 拓跋绥微张了张嘴,却未吐露出话语。 “茶水有些凉了,我去叫人换一壶。” 鱼闰惜徐徐起身,打算出大堂去寻人,顺便去问问吕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拓跋绥为何这副模样。 才走两步,一直静默的拓跋绥突然开口叫住了她:“闰惜。” 鱼闰惜脚步一顿,沉寂许久,她缓缓转过身,拓跋绥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飘香楼大堂隔间,四人围坐在矮几旁,洛非嫣率先开口:“说,今日殿下来找听风,所为何事?” 吕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别的。 “你们是否知道听风与殿下之间的事?” “知道,殿下知道听风就是闰惜了?” 吕决只点点头,未再多言。 洛非嫣轻吁了一口气,低声言:“我就知道,难怪殿下今日神色如此反常。”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顾桓听得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开口:“延之,为何说听风骗了殿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我不好说,你还是自个去问殿下。” “你只需说大致情况就好,殿下此刻心绪不佳,若我了解事情缘由,也知晓如何宽慰于他。” 在场的梅红与洛非嫣已然知晓鱼闰惜和拓跋绥之间的过往,吕决凝眉思索片刻,觉得将部分事情告知顾桓也无妨。 于是,他缓缓启齿,娓娓道来:“听风原名鱼闰惜,并非卫国青州人士,她是景国祠部尚书之女。 约莫十年之前,殿下以质子身份前往景国,彼时恰逢董太后推行男女同堂政策,二人便成了同窗,一同在朝恩学宫求学……” 听吕决讲述完拓跋绥与鱼闰惜的过往,梅红不禁感慨:“原来听风与殿下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等等……” 吕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疑问道:“你与非嫣之前不知晓这些事?” 梅红淡淡点头:“我们只知晓听风以前就认识殿下,也猜到他们关系不寻常,但其中的具体内情我们并不清楚。” 吕决瞪大眼眸,说话语无伦次:“不早说?你们为何不早说?莫非是故意要套我的话?” 洛非嫣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说:“你不也没问?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知道了就知道了。” 第357章 来访 拓跋绥接着说道:“其实我早见过听风的模样,故而此前才会怀疑她们是否为同一人,我只是未料想闰惜会来康建,才心存疑虑,不敢去相信。 其安也说过,听风与你是旧相识,以听风的性子,会开这种玩笑?” 吕决深知拓跋绥心中有了答案,也不再辩解,起身直接跪倒在地:“属下该死,属下不是有意要欺瞒殿下。” “你何时知晓此事的?” 拓跋绥内心五味杂陈,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愠怒之色,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最信任的吕决会欺瞒他。 吕决鲜少见他如此,心倏地一紧,轻叹一口气后,将事情的真相道出。 拓跋绥听完,又喜又忧,忍不住质问:“为何要刻意瞒着我?” “这也是闰惜的意思,她……不想再打扰你,属下明白她心头的顾虑,故而才会替她隐瞒此事。” “你从一开始便知晓此事,却一直瞒着我!在此期间,你难道未想过告知我真相?此前我同你讲述心头的怀疑时,你也未想过将真相道出?” 吕决垂下眼帘,沉声解释:“属下曾想过将真相告知殿下,可属下心里清楚,一旦殿下得知真相,定会乱了方寸。 闰惜如今身份状况极为复杂,她亦不想打扰你,因此,隐瞒此事,对你们二人都好。” ………… “近来,属下也一直在犹豫是否要将此事道出。 今日出宫,本意是想寻闰惜商量此事,未料想,殿下跟来了。” 飘香楼内,来用餐的宾客渐渐散去,眼看没什么要忙的了,鱼闰惜与洛非嫣、梅红二人回了内院客堂休憩。 众人方才落座不久,还未来得及商讨梅红的成亲事宜,就见楼内伙计刘二匆匆来寻。 “鱼掌柜,外头有人来寻你,那些人此前来过,延之大哥也在。”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各异,梅红神色略显羞赧,洛非嫣满脸疑虑,鱼闰惜则有些困惑不解。 她与拓跋绥,吕决才分开不久,怎么会特意来找她呢? “快请进来。” 未几,刘二领着拓跋绥等人步入大堂,除了拓跋绥与吕决二人,还有顾桓。 洛非嫣见到顾桓时,眼神满含敌意,神情显得颇为复杂,顾桓见到她,亦是如此。 在场众人自然察觉到了异样,除了拓跋绥不知情,其余人皆知晓,此前二人之间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他们觉得洛非嫣对顾桓这般态度,实属正常。 “飞卿大哥也来了,真是稀客。” 顾桓答道:“路上恰好遇到殿下他们,便一同来拜访了,不会……打扰到你们?” 洛非嫣小声嘟囔:“知道打扰还来做甚?” 现场气氛一度陷入尴尬,吕决连忙笑着打圆场:“那个……来者是客嘛。” 鱼闰惜顺势接过话茬:“自然,快些坐。” 三人在堂内各自寻了空位,缓缓落座。 梅红见到顾桓神色也有些不自在,“我与非嫣还有事,先失陪了。” 言罢,她拉着洛非嫣出了大堂。 其余四人端坐在茶桌旁,皆沉默不语,现场的气氛十分诡异。 拓跋绥的面色看起来不太好,鱼闰惜正欲开口问询,吕决却抢先说道:“那个……我想起来和飞卿还有点事要商量,先出去了。” 说话间,吕决朝顾桓使了个眼色,顾桓虽不知晓情况,但也听话地跟着吕决出了大堂。 堂内只剩下鱼闰惜与拓跋绥二人,鱼闰惜瞧出拓跋绥心情欠佳,关切地问:“符离,你怎么了?” 拓跋绥微张了张嘴,却未吐露出话语。 “茶水有些凉了,我去叫人换一壶。” 鱼闰惜徐徐起身,打算出大堂去寻人,顺便去问问吕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拓跋绥为何这副模样。 才走两步,一直静默的拓跋绥突然开口叫住了她:“闰惜。” 鱼闰惜脚步一顿,沉寂许久,她缓缓转过身,拓跋绥不知何时来到她的身后,紧紧抱住了她。 飘香楼大堂隔间,四人围坐在矮几旁,洛非嫣率先开口:“说,今日殿下来找听风,所为何事?” 吕决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起了别的。 “你们是否知道听风与殿下之间的事?” “知道,殿下知道听风就是闰惜了?” 吕决只点点头,未再多言。 洛非嫣轻吁了一口气,低声言:“我就知道,难怪殿下今日神色如此反常。” 气氛陷入短暂的沉默,顾桓听得一头雾水,终于忍不住开口:“延之,为何说听风骗了殿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我不好说,你还是自个去问殿下。” “你只需说大致情况就好,殿下此刻心绪不佳,若我了解事情缘由,也知晓如何宽慰于他。” 在场的梅红与洛非嫣已然知晓鱼闰惜和拓跋绥之间的过往,吕决凝眉思索片刻,觉得将部分事情告知顾桓也无妨。 于是,他缓缓启齿,娓娓道来:“听风原名鱼闰惜,并非卫国青州人士,她是景国祠部尚书之女。 约莫十年之前,殿下以质子身份前往景国,彼时恰逢董太后推行男女同堂政策,二人便成了同窗,一同在朝恩学宫求学……” 听吕决讲述完拓跋绥与鱼闰惜的过往,梅红不禁感慨:“原来听风与殿下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等等……” 吕决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疑问道:“你与非嫣之前不知晓这些事?” 梅红淡淡点头:“我们只知晓听风以前就认识殿下,也猜到他们关系不寻常,但其中的具体内情我们并不清楚。” 吕决瞪大眼眸,说话语无伦次:“不早说?你们为何不早说?莫非是故意要套我的话?” 洛非嫣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说:“你不也没问?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知道了就知道了。” 第358章 偷听 “说正经的,殿下知晓听风骗了他,会不会生听风的气?”梅红问道。 洛非嫣答:“会,你自个也说过,没有人乐意被欺骗不是吗?” 吕决缄默,他料想拓跋绥心里定然有气,不过,即便他再生气,想必也不会迁怒于鱼闰惜,只会自个闷在心里。 洛非嫣徐徐起身,款步走出隔间门,梅红见状,急忙开口叫住她:“非嫣,你要去哪?” “我去逛逛,你们别跟来。” 内院客堂 鱼闰惜迟疑了片刻,轻推开拓跋绥,声音颤抖着说:“你……知道了。” “你瞒着我,究竟是真心实意不想打扰我,还是害怕我会来打扰你?” 鱼闰惜眸光沉沉,面上神情难掩慌张,始终不敢抬眸去看眼前的男人。 她最初选择不与他相认,除了不想打扰他,还有便是,她怕自己会乱了心智,陷进那情感旋涡,无法自拔。 倘若拓跋绥已放下她,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她也能有个正当的理由,劝自己放下难以释怀的执念。 可若他还对她心存念想,她又该如何? 眼前人曾是她心仪之人,即便那已是过往,可再见到他,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 然而如今的她,已非良人,也已然失了留在他身边的资格。 他仍是她心头那抹白月光,是皎皎天上月,而她是深陷淤泥里的一朵枯萎的花,仅仅是仰望他,也成了一种奢望。 高悬苍穹之上的月亮,她遥不可及,若继续痴缠,只怕心底那仅存的一丝美好,也会就此消失殆尽。 “我只是没想好如何面对你。” “你留在我身边一年多了,还未想好如何面对我?” ………… “你不想打扰我,是因为什么?是以为我身边有良人相伴,不好来打扰?还是……不敢面对我?” “我……” 鱼闰惜语塞,迟迟未吐出回答。 拓跋绥心头似乎有了答案,或许这两样都有。 “你其实对我还藏有情,不敢面对我,也不敢直视这份感情,怕与我相认,我们会继续纠缠,怕你自己会失了分寸,对么?” ………… “你说话,回答我!” “我们……就这样不好吗?你永远是我的挚友。” 鱼闰惜答非所问,拓跋绥眼神飘忽了一瞬,原本凝着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他喜欢了她这么久,上天眷顾他,将她送来他身边,他真的不甘心只和她做朋友。 “你当真只视我为挚友?你敢言对我没有半分多余的情意?” “符离,这世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友情较之爱情更为长久,我只想与你做朋友。” 又是答非所问,拓跋绥气红了眼,按住鱼闰惜的肩,语气难掩激动:“可我不甘心只与你做朋友!” 鱼闰惜轻吐一口浊气,缓缓言道:“我们只能是朋友!”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早已回不去了。 ………… “你忘了我,我们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也该试着放下了,只要你愿意放下,一定会找到更适合你的良人。” 如果那人不是她,还算是良人吗? “倘若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随我来卫国吗?” “我不知道。” 人总是对自己没做的那个选择充满遗憾,事实上,若再重来一次,她一样会有别的遗憾。 到头来,又能抓住什么? “那现在呢?现在给你选,你会不会选我?” 拓跋绥小心捧起鱼闰惜的脸,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即便眼前的女人喜欢口是心非,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很难骗过他。 “我……” 鱼闰惜清润的眼眸氤氲着淡淡的水光,明明嘴角含笑,却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忧伤。 事情远非一句“她会选择他”便可轻易化解。 如今的他们,身份地位、各方面皆差距太大,要走到一起谈何容易? 即便他愿意接纳她的过往,排除万难也要与她在一起。 可一向崇尚自由、怀揣着现代爱情观的她,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去接受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规矩束缚? 他是太子,乃是卫国未来的国君,将来身边会有很多佳人相伴,断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她只想与那个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既是奢望,也是她心中所愿。 她曾有过三段情史,没有资格要求他专情她一人,也没有资格让他为她做出改变。 她也不能去责怪他,因为这旧时代的枷锁太过沉重,非他一人便能轻易打破。 从前,她没得选,如今她孑然一身,没有任何枷锁束缚,自由才是她的向往。 况且,她已活了两世,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情,爱不爱,于如今的她而言,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回答我好不好?” 客堂门外,洛非嫣轻靠在门框,偷听堂内两人的对话。 她向来不喜欢见到别的男子与鱼闰惜有过多接触,尤其是拓跋绥,自第一眼见到他,她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在她看来,大多数男子靠不住,女人爱到最后,不过身心皆失。 尤其是拓跋绥这样的男子,他外表出众,身份尊贵不凡,将来又是卫国君主,不知会招来多少莺莺燕燕。 而他温润儒雅的性子,根本无法狠下心拒绝那些女人,最终难免会陷入温柔乡。 她深知自由是鱼闰惜的向往,皇宫深院犹如金丝牢笼,与她所求相悖,更何况,宫中佳丽如云,勾心斗角不断,一旦置身其中,身不由己。 拓跋绥实非良人,她并不想鱼闰惜深陷其中。 在洛非嫣身后不远处,顾桓悄然倚在墙角,目光看向洛非嫣所在的方向。 自上次在洛非嫣身上连栽两次跟头后,顾桓便对洛非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刻意留意洛非嫣的言行,发现她心思极其细腻,在客堂时,她不过稍稍观察了拓跋绥两眼,便猜出了些端倪,对此,他感到有些震惊。 适才,洛非嫣前脚刚到,他后脚便跟了上来,见她躲在门口偷听,本欲出言制止,可又实在好奇她此举的意图。 思来想去,决定先观察一番再说。 第358章 偷听 “说正经的,殿下知晓听风骗了他,会不会生听风的气?”梅红问道。 洛非嫣答:“会,你自个也说过,没有人乐意被欺骗不是吗?” 吕决缄默,他料想拓跋绥心里定然有气,不过,即便他再生气,想必也不会迁怒于鱼闰惜,只会自个闷在心里。 洛非嫣徐徐起身,款步走出隔间门,梅红见状,急忙开口叫住她:“非嫣,你要去哪?” “我去逛逛,你们别跟来。” 内院客堂 鱼闰惜迟疑了片刻,轻推开拓跋绥,声音颤抖着说:“你……知道了。” “你瞒着我,究竟是真心实意不想打扰我,还是害怕我会来打扰你?” 鱼闰惜眸光沉沉,面上神情难掩慌张,始终不敢抬眸去看眼前的男人。 她最初选择不与他相认,除了不想打扰他,还有便是,她怕自己会乱了心智,陷进那情感旋涡,无法自拔。 倘若拓跋绥已放下她,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此一来,她也能有个正当的理由,劝自己放下难以释怀的执念。 可若他还对她心存念想,她又该如何? 眼前人曾是她心仪之人,即便那已是过往,可再见到他,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牵动。 然而如今的她,已非良人,也已然失了留在他身边的资格。 他仍是她心头那抹白月光,是皎皎天上月,而她是深陷淤泥里的一朵枯萎的花,仅仅是仰望他,也成了一种奢望。 高悬苍穹之上的月亮,她遥不可及,若继续痴缠,只怕心底那仅存的一丝美好,也会就此消失殆尽。 “我只是没想好如何面对你。” “你留在我身边一年多了,还未想好如何面对我?” ………… “你不想打扰我,是因为什么?是以为我身边有良人相伴,不好来打扰?还是……不敢面对我?” “我……” 鱼闰惜语塞,迟迟未吐出回答。 拓跋绥心头似乎有了答案,或许这两样都有。 “你其实对我还藏有情,不敢面对我,也不敢直视这份感情,怕与我相认,我们会继续纠缠,怕你自己会失了分寸,对么?” ………… “你说话,回答我!” “我们……就这样不好吗?你永远是我的挚友。” 鱼闰惜答非所问,拓跋绥眼神飘忽了一瞬,原本凝着的眉头更紧了几分。 他喜欢了她这么久,上天眷顾他,将她送来他身边,他真的不甘心只和她做朋友。 “你当真只视我为挚友?你敢言对我没有半分多余的情意?” “符离,这世间并非只有男女之情,友情较之爱情更为长久,我只想与你做朋友。” 又是答非所问,拓跋绥气红了眼,按住鱼闰惜的肩,语气难掩激动:“可我不甘心只与你做朋友!” 鱼闰惜轻吐一口浊气,缓缓言道:“我们只能是朋友!” 他们之间隔了太多太多,早已回不去了。 ………… “你忘了我,我们的事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也该试着放下了,只要你愿意放下,一定会找到更适合你的良人。” 如果那人不是她,还算是良人吗? “倘若再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会随我来卫国吗?” “我不知道。” 人总是对自己没做的那个选择充满遗憾,事实上,若再重来一次,她一样会有别的遗憾。 到头来,又能抓住什么? “那现在呢?现在给你选,你会不会选我?” 拓跋绥小心捧起鱼闰惜的脸,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即便眼前的女人喜欢口是心非,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也很难骗过他。 “我……” 鱼闰惜清润的眼眸氤氲着淡淡的水光,明明嘴角含笑,却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忧伤。 事情远非一句“她会选择他”便可轻易化解。 如今的他们,身份地位、各方面皆差距太大,要走到一起谈何容易? 即便他愿意接纳她的过往,排除万难也要与她在一起。 可一向崇尚自由、怀揣着现代爱情观的她,又怎么会真心实意去接受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规矩束缚? 他是太子,乃是卫国未来的国君,将来身边会有很多佳人相伴,断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而她只想与那个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既是奢望,也是她心中所愿。 她曾有过三段情史,没有资格要求他专情她一人,也没有资格让他为她做出改变。 她也不能去责怪他,因为这旧时代的枷锁太过沉重,非他一人便能轻易打破。 从前,她没得选,如今她孑然一身,没有任何枷锁束缚,自由才是她的向往。 况且,她已活了两世,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情,爱不爱,于如今的她而言,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回答我好不好?” 客堂门外,洛非嫣轻靠在门框,偷听堂内两人的对话。 她向来不喜欢见到别的男子与鱼闰惜有过多接触,尤其是拓跋绥,自第一眼见到他,她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在她看来,大多数男子靠不住,女人爱到最后,不过身心皆失。 尤其是拓跋绥这样的男子,他外表出众,身份尊贵不凡,将来又是卫国君主,不知会招来多少莺莺燕燕。 而他温润儒雅的性子,根本无法狠下心拒绝那些女人,最终难免会陷入温柔乡。 她深知自由是鱼闰惜的向往,皇宫深院犹如金丝牢笼,与她所求相悖,更何况,宫中佳丽如云,勾心斗角不断,一旦置身其中,身不由己。 拓跋绥实非良人,她并不想鱼闰惜深陷其中。 在洛非嫣身后不远处,顾桓悄然倚在墙角,目光看向洛非嫣所在的方向。 自上次在洛非嫣身上连栽两次跟头后,顾桓便对洛非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刻意留意洛非嫣的言行,发现她心思极其细腻,在客堂时,她不过稍稍观察了拓跋绥两眼,便猜出了些端倪,对此,他感到有些震惊。 适才,洛非嫣前脚刚到,他后脚便跟了上来,见她躲在门口偷听,本欲出言制止,可又实在好奇她此举的意图。 思来想去,决定先观察一番再说。 第359章 坦白 洛非嫣回眸瞧见墙角的顾桓,神色一惊,却没有去理会,她想再听一会堂内两人的谈话。 听闻拓跋绥让鱼闰惜当下再做一次抉择的问话时,她眉心微蹙,假装随意步入大堂。 “听风。” 堂内两人见到洛非嫣,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僵,而后又很有默契地迅速收敛起神色。 鱼闰惜柔声开口:“非嫣,你怎么来了?” “大伙都在外头,我来瞧瞧你们在做甚,听风,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不若早些回去歇息?” 洛非嫣此次前来打扰,显然就是不想让鱼闰惜与拓跋绥继续待在一起。 鱼闰惜垂下眼眸,满心皆是难以言说的低落。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的内心还未能从慌乱中平静下来,此刻的她,实在没有心力再去谈论这些烦心事。 拓跋绥的眉宇间悄然掠过一抹淡淡的忧伤,他能瞧得出来,鱼闰惜想要逃避,她不愿面对他。 就在这时,顾桓走了进来。 “符离你们在聊什么?” 方才他在门口偷听了一会,算是摸透了洛非嫣的心思,她不想让鱼闰惜和拓跋绥走得太近,是故意进来搅局的。 于他而言,即便鱼闰惜此时无意与拓跋绥再继续纠缠,也需将事情讲个明白,如此不明不白的状态,于双方皆无益处。 他打算寻个借口,将洛非嫣这个一心想要从中作梗的女人支开。 拓跋绥缄默不语,徐徐转过身,似是不愿直面他们。 洛非嫣正要拉着鱼闰惜离开,顾桓跨步上前,拦住她们的去路。 “听风,我还有事要同洛娘子商量,麻烦借一步说话。” 鱼闰惜眼中满是不解,狐疑地注视着洛非嫣。 洛非嫣冷哼一声,说道:“顾大人,我记得我们好像并不相熟。” 鱼闰惜随之附和:“对啊,飞卿大哥,你们二人……好像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我此次来,是专门向洛娘子道歉,之前的事多有冒犯,我想请洛娘子吃顿饭,以表歉意。” 说罢,他也不管洛非嫣答不答应,拉着她就往门口方向走,全然不顾什么男女有别。 鱼闰惜见此情景,担心顾桓会对洛非嫣不利,就要上前去追,被身后的拓跋绥拉住了手腕。 “闰惜,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别再逃避了好不好?” 鱼闰惜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她与拓跋绥之间终究是要说明白的,哪怕她这会没有半点心情去谈论这些。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能做朋友。” 拓跋绥强行转过鱼闰惜的身子,让她直面自己。 “为何?从前你不选我,我能理解,因为你牵挂父母,不愿千里迢迢跟我来此。 如今你来了康建,也有不得不留在卫国的理由,为何还是不选我?我真的有这么差?” 他的神色哀伤到了极点,那清冷幽暗的眸子直射向她。 鱼闰惜从未见过这样的拓跋绥,内心一阵揪心的痛,可她也明白,倘若自己拒绝得不够坚决,只会让他们二人之间一直纠缠不清。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该狠下心来,绝情到底。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我已经不会再想了。” “你既愿留在我身边,这足以证明你并不抗拒与我在一起,为何不愿再多给我个身份?” 鱼闰惜咬了咬牙,艰难地挤出一句:“因为我已经嫁人了!” “你们分开了不是么?” “我们是被迫分开的,这并非出自我本意。” 上天安排她再次来到他身边,是在给他机会,他怎能轻易就放弃呢? 拓跋绥不依不饶:“既然你们分开了,又为何不愿意给我机会?你明明对我还有情。” “我们不合适。” “你我身边皆无良人相伴,哪里不合适了?” “我并非你的良配,我们身份地位悬殊,方方面面都不合适,是我配不上你。” “只要你我两情相悦,何来配不配得上之说?至于身份方面,你只管放心,一切交给我便好。” “不……不行!” “为何还是不行?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鱼闰惜未料想拓跋绥会对自己如此执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缄默良久,她缓缓吐出话语:“符离,如今你已是太子,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 “我只想要你。” “我……我跟过三个男人,身心都不干净,我们真的不适合!” 拓跋绥似乎被鱼闰惜的话语惊到,瞬间愣住。 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眼前的女人或许是迫不得已才委身他人,她曾经定受过不少委屈。 否则,若她是出于自愿,他不相信她会不选他,在她心中,他定然不会比那三个男人差。 拓跋绥一把将鱼闰惜揽入怀中,用极其温柔的话语,言道:“我不介意,只要你往后心里只有我一人,便足够了。” 鱼闰惜猛然推开拓跋绥,“可我介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破碎的颤音,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 。 她身不清白,心也算不得干净,她如何能背负这些去爱他呢?她的爱一点也不纯粹。 “我知晓你有难言的苦衷,否则,你为何愿意跟着他们,都不愿意跟着我?” 鱼闰惜失语,凝望着拓跋绥的面庞愣神,豆大的泪珠自她脸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 “你冷静一下。” 拓跋绥抬手,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面对你,我不想冷静。” 她该如何拒绝他这份如烈火般热烈的爱?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 ………… “你不说,又怎么确定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鱼闰惜微微一怔,小声喃喃:“这世间心悦你的女子何其多,何苦非要执着于我呢?” “因为她们不是你,而我只要你。” “可她们才是你的良配,你为何不试着给她们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你劝我给她们机会,自己却不愿给我机会,你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外人,却不顾及我的感受?” 鱼闰惜哑口无言。 “闰惜,过往的事别再去想了,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第359章 坦白 洛非嫣回眸瞧见墙角的顾桓,神色一惊,却没有去理会,她想再听一会堂内两人的谈话。 听闻拓跋绥让鱼闰惜当下再做一次抉择的问话时,她眉心微蹙,假装随意步入大堂。 “听风。” 堂内两人见到洛非嫣,脸上的表情陡然一僵,而后又很有默契地迅速收敛起神色。 鱼闰惜柔声开口:“非嫣,你怎么来了?” “大伙都在外头,我来瞧瞧你们在做甚,听风,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可是身子不适?不若早些回去歇息?” 洛非嫣此次前来打扰,显然就是不想让鱼闰惜与拓跋绥继续待在一起。 鱼闰惜垂下眼眸,满心皆是难以言说的低落。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她的内心还未能从慌乱中平静下来,此刻的她,实在没有心力再去谈论这些烦心事。 拓跋绥的眉宇间悄然掠过一抹淡淡的忧伤,他能瞧得出来,鱼闰惜想要逃避,她不愿面对他。 就在这时,顾桓走了进来。 “符离你们在聊什么?” 方才他在门口偷听了一会,算是摸透了洛非嫣的心思,她不想让鱼闰惜和拓跋绥走得太近,是故意进来搅局的。 于他而言,即便鱼闰惜此时无意与拓跋绥再继续纠缠,也需将事情讲个明白,如此不明不白的状态,于双方皆无益处。 他打算寻个借口,将洛非嫣这个一心想要从中作梗的女人支开。 拓跋绥缄默不语,徐徐转过身,似是不愿直面他们。 洛非嫣正要拉着鱼闰惜离开,顾桓跨步上前,拦住她们的去路。 “听风,我还有事要同洛娘子商量,麻烦借一步说话。” 鱼闰惜眼中满是不解,狐疑地注视着洛非嫣。 洛非嫣冷哼一声,说道:“顾大人,我记得我们好像并不相熟。” 鱼闰惜随之附和:“对啊,飞卿大哥,你们二人……好像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我此次来,是专门向洛娘子道歉,之前的事多有冒犯,我想请洛娘子吃顿饭,以表歉意。” 说罢,他也不管洛非嫣答不答应,拉着她就往门口方向走,全然不顾什么男女有别。 鱼闰惜见此情景,担心顾桓会对洛非嫣不利,就要上前去追,被身后的拓跋绥拉住了手腕。 “闰惜,为何不回答我的问题?别再逃避了好不好?” 鱼闰惜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她与拓跋绥之间终究是要说明白的,哪怕她这会没有半点心情去谈论这些。 “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只能做朋友。” 拓跋绥强行转过鱼闰惜的身子,让她直面自己。 “为何?从前你不选我,我能理解,因为你牵挂父母,不愿千里迢迢跟我来此。 如今你来了康建,也有不得不留在卫国的理由,为何还是不选我?我真的有这么差?” 他的神色哀伤到了极点,那清冷幽暗的眸子直射向她。 鱼闰惜从未见过这样的拓跋绥,内心一阵揪心的痛,可她也明白,倘若自己拒绝得不够坚决,只会让他们二人之间一直纠缠不清。 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该狠下心来,绝情到底。 “过去的便让它过去,我已经不会再想了。” “你既愿留在我身边,这足以证明你并不抗拒与我在一起,为何不愿再多给我个身份?” 鱼闰惜咬了咬牙,艰难地挤出一句:“因为我已经嫁人了!” “你们分开了不是么?” “我们是被迫分开的,这并非出自我本意。” 上天安排她再次来到他身边,是在给他机会,他怎能轻易就放弃呢? 拓跋绥不依不饶:“既然你们分开了,又为何不愿意给我机会?你明明对我还有情。” “我们不合适。” “你我身边皆无良人相伴,哪里不合适了?” “我并非你的良配,我们身份地位悬殊,方方面面都不合适,是我配不上你。” “只要你我两情相悦,何来配不配得上之说?至于身份方面,你只管放心,一切交给我便好。” “不……不行!” “为何还是不行?你到底在顾虑些什么?” 鱼闰惜未料想拓跋绥会对自己如此执着,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缄默良久,她缓缓吐出话语:“符离,如今你已是太子,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 “我只想要你。” “我……我跟过三个男人,身心都不干净,我们真的不适合!” 拓跋绥似乎被鱼闰惜的话语惊到,瞬间愣住。 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眼前的女人或许是迫不得已才委身他人,她曾经定受过不少委屈。 否则,若她是出于自愿,他不相信她会不选他,在她心中,他定然不会比那三个男人差。 拓跋绥一把将鱼闰惜揽入怀中,用极其温柔的话语,言道:“我不介意,只要你往后心里只有我一人,便足够了。” 鱼闰惜猛然推开拓跋绥,“可我介意!!!”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破碎的颤音,他能感受到,她此刻的情绪已然濒临崩溃的边缘 。 她身不清白,心也算不得干净,她如何能背负这些去爱他呢?她的爱一点也不纯粹。 “我知晓你有难言的苦衷,否则,你为何愿意跟着他们,都不愿意跟着我?” 鱼闰惜失语,凝望着拓跋绥的面庞愣神,豆大的泪珠自她脸颊滑落,一滴接着一滴。 “你冷静一下。” 拓跋绥抬手,轻柔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泪,“面对你,我不想冷静。” 她该如何拒绝他这份如烈火般热烈的爱? “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你想要什么?” ………… “你不说,又怎么确定你想要的我给不了?” 鱼闰惜微微一怔,小声喃喃:“这世间心悦你的女子何其多,何苦非要执着于我呢?” “因为她们不是你,而我只要你。” “可她们才是你的良配,你为何不试着给她们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你劝我给她们机会,自己却不愿给我机会,你顾及那些无关紧要的外人,却不顾及我的感受?” 鱼闰惜哑口无言。 “闰惜,过往的事别再去想了,我们重新开始可好?” 第360章 争执 在门口处,洛非嫣与顾桓倚靠在门边。 堂内的鱼闰惜和拓跋绥心思都在对方身上,对于门外的异样浑然不觉,洛非嫣与顾桓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躲在门框后面偷听。 洛非嫣瞅准时机,欲再次进大堂搅局,顾桓眼疾手快,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按住她的肩。 “唔……” 洛非嫣奋力想要挣脱顾桓的桎梏,顾桓忧心他们弄出的声响会惊扰到堂内的二人,无奈之下,强行将洛非嫣带离大堂。 院外一角,洛非嫣猛地推了顾桓一把,怒声说道:“顾飞卿!你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顾桓亦不甘示弱,强硬回怼:“我瞧你才是吃饱了没事干,人家明明两情相悦,你为何非要去阻止他们?” “哪看出来他们两情相悦了?就算两情相悦又如何?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为何不可能?依我之见,你显然是心存嫉妒,不愿见你的好姐妹过的好罢了。” 洛非嫣嗤笑出声:“你又知道了?” “我定会提醒听风,让她离你远些,省得哪日遭了你的算计。” “我与她的关系,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听风也是我的朋友,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你就是见不得听风好,否则,何故几次三番去插手她的私事?” 洛非嫣自知与顾桓说不通,不想多费口舌争辩,话锋一转:“你此前不是不想听风和你的好兄弟扯上关系? 昔日你不同意徐其安与听风有过多交集,怎的如今又放任听风与殿下纠缠?” 顾桓微微侧过身,双手抱胸,淡淡言:“符离行事向来有分寸,不需要我的操心。 对于听风,我亦有些了解,她并非是贪慕虚荣的女子,若他们在一起,我作为朋友,自当真心祝福。 倒是你,你此番种种举动,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想棒打鸳鸯,拆散他们?” “他们身份地位悬殊,方方面面都不合适,听风迟早有一日会被辜负,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听风身份虽特殊,但符离想要纳她,有的是办法,你还是莫要在这瞎操心了。” 洛非嫣不耐烦地瞪了顾桓一眼,没好气地说:“笑话,你以为听风一定会愿意给殿下当妾?” “符离是太子,乃是卫国未来的国君,他对听风如此钟情,日后即便不能立她为后,至少也会封她为贵妃,难道贵妃的身份还不够高贵吗?” “你不懂听风!即便殿下愿意娶她为妃,她也不可能答应!” 顾桓漆黑如墨的眼眸闪过轻微的惊色,疑问道:“为何?符离可是太子!” “听风所求,乃与一人相伴一生,绝不会忍受心仪的男子有别的女人!” “可她自己……” 洛非嫣疾语打断言:“我相信那并非出自她本意! 况且,当贵妃有什么好的?皇宫于她而言就是一座禁锢身心的牢笼,她才不喜欢过那样的日子呢。” “当贵妃有什么不好?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女子,争着抢着要当贵妃?可她们连踏入宫门的资格都没有,贵妃之位更是遥不可及。” “这并不是听风想要的。” “你如何知晓她不想要?” “那我问你,听风是贪恋权势之人?” “她不是,可荣华富贵谁不想要?” “相较荣华富贵,她更想要自由! 如今她已孑然一身,要那些所谓的权势有何用?至于钱财,她本就衣食无忧。” 顾桓一时语塞,竟觉得眼前女人的话有几分道理。 缄默片刻后,他缓声说道:“她总归要嫁人,跟着殿下有什么不好? 殿下身份尊贵,容貌亦是出众不凡,性情更比寻常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洛非嫣垂下眼眸,长长睫羽轻颤动了两下,低语喃喃:“其实不嫁人也挺好的……” 这样,她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那是你,听风与你不同,何故将你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 “听风定然也是这般想法,虽说她对殿下确实怀有几分情意,但那不过是一时被迷了心窍而已。 我得将她拉回正轨,莫要让她深陷其中,待她冷静下来,自会感激我的良苦用心。” “你简直不可理喻!” 洛非嫣冷眼讥讽:“我懒得再与你费口舌。” 说罢,她转过身欲折返回大堂,被顾桓强硬拦下。 “你别拦我!” “若我偏要拦呢?符离与听风之间的事,他们心中自有计量,你莫要打扰他们。” “倘若听风真心愿意与殿下在一起,我自然不会干涉此事,可你方才也听到了,她分明拒绝了殿下,不是吗?” “那也是他们的事。” “你让开!!!” “不让!我绝不会让你打扰他们!” 前方,拓跋绥神色冷淡,缓步走出大堂,顾桓见到他,赶忙上前问询:“符离,你没事?” 拓跋绥未回答顾桓的问话,淡淡扫了他一眼,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洛非嫣小跑冲进客堂,但见鱼闰惜红着双眼,静静地坐在茶桌旁发呆。 她快步来到鱼闰惜身侧的位置坐下,轻声安慰言:“听风,不必难过,你的选择是对的。” 鱼闰惜眸里泪水还在打转,她没有说话,只轻点了点头。 回宫的路上,拓跋绥始终未发一语,旁侧的吕决亦默不作声,他似乎猜到了结果,故而没有开口去问,马车内的气氛沉重至极。 拓跋绥心中怅然万分,不明白鱼闰惜为何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既无奈又感到难过。 他心有不甘,实在不想就此放弃,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独自黯然神伤。 数日后 自那日过后,鱼闰惜一直待在居所,未曾出门,拓跋绥没再来找过她。 夜深人静时,鱼闰惜常常不由自主地忆起拓跋绥,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与拓跋绥之间很难有结果,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只是每每想到拓跋绥,总会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夜难成寐。 第360章 争执 在门口处,洛非嫣与顾桓倚靠在门边。 堂内的鱼闰惜和拓跋绥心思都在对方身上,对于门外的异样浑然不觉,洛非嫣与顾桓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躲在门框后面偷听。 洛非嫣瞅准时机,欲再次进大堂搅局,顾桓眼疾手快,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按住她的肩。 “唔……” 洛非嫣奋力想要挣脱顾桓的桎梏,顾桓忧心他们弄出的声响会惊扰到堂内的二人,无奈之下,强行将洛非嫣带离大堂。 院外一角,洛非嫣猛地推了顾桓一把,怒声说道:“顾飞卿!你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顾桓亦不甘示弱,强硬回怼:“我瞧你才是吃饱了没事干,人家明明两情相悦,你为何非要去阻止他们?” “哪看出来他们两情相悦了?就算两情相悦又如何?他们不可能在一起。” “为何不可能?依我之见,你显然是心存嫉妒,不愿见你的好姐妹过的好罢了。” 洛非嫣嗤笑出声:“你又知道了?” “我定会提醒听风,让她离你远些,省得哪日遭了你的算计。” “我与她的关系,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多管闲事。” “听风也是我的朋友,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你就是见不得听风好,否则,何故几次三番去插手她的私事?” 洛非嫣自知与顾桓说不通,不想多费口舌争辩,话锋一转:“你此前不是不想听风和你的好兄弟扯上关系? 昔日你不同意徐其安与听风有过多交集,怎的如今又放任听风与殿下纠缠?” 顾桓微微侧过身,双手抱胸,淡淡言:“符离行事向来有分寸,不需要我的操心。 对于听风,我亦有些了解,她并非是贪慕虚荣的女子,若他们在一起,我作为朋友,自当真心祝福。 倒是你,你此番种种举动,究竟意欲何为?莫不是想棒打鸳鸯,拆散他们?” “他们身份地位悬殊,方方面面都不合适,听风迟早有一日会被辜负,我这么做,只是不想她受到伤害!” “听风身份虽特殊,但符离想要纳她,有的是办法,你还是莫要在这瞎操心了。” 洛非嫣不耐烦地瞪了顾桓一眼,没好气地说:“笑话,你以为听风一定会愿意给殿下当妾?” “符离是太子,乃是卫国未来的国君,他对听风如此钟情,日后即便不能立她为后,至少也会封她为贵妃,难道贵妃的身份还不够高贵吗?” “你不懂听风!即便殿下愿意娶她为妃,她也不可能答应!” 顾桓漆黑如墨的眼眸闪过轻微的惊色,疑问道:“为何?符离可是太子!” “听风所求,乃与一人相伴一生,绝不会忍受心仪的男子有别的女人!” “可她自己……” 洛非嫣疾语打断言:“我相信那并非出自她本意! 况且,当贵妃有什么好的?皇宫于她而言就是一座禁锢身心的牢笼,她才不喜欢过那样的日子呢。” “当贵妃有什么不好?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女子,争着抢着要当贵妃?可她们连踏入宫门的资格都没有,贵妃之位更是遥不可及。” “这并不是听风想要的。” “你如何知晓她不想要?” “那我问你,听风是贪恋权势之人?” “她不是,可荣华富贵谁不想要?” “相较荣华富贵,她更想要自由! 如今她已孑然一身,要那些所谓的权势有何用?至于钱财,她本就衣食无忧。” 顾桓一时语塞,竟觉得眼前女人的话有几分道理。 缄默片刻后,他缓声说道:“她总归要嫁人,跟着殿下有什么不好? 殿下身份尊贵,容貌亦是出众不凡,性情更比寻常男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洛非嫣垂下眼眸,长长睫羽轻颤动了两下,低语喃喃:“其实不嫁人也挺好的……” 这样,她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那是你,听风与你不同,何故将你的想法强加在她身上?” “听风定然也是这般想法,虽说她对殿下确实怀有几分情意,但那不过是一时被迷了心窍而已。 我得将她拉回正轨,莫要让她深陷其中,待她冷静下来,自会感激我的良苦用心。” “你简直不可理喻!” 洛非嫣冷眼讥讽:“我懒得再与你费口舌。” 说罢,她转过身欲折返回大堂,被顾桓强硬拦下。 “你别拦我!” “若我偏要拦呢?符离与听风之间的事,他们心中自有计量,你莫要打扰他们。” “倘若听风真心愿意与殿下在一起,我自然不会干涉此事,可你方才也听到了,她分明拒绝了殿下,不是吗?” “那也是他们的事。” “你让开!!!” “不让!我绝不会让你打扰他们!” 前方,拓跋绥神色冷淡,缓步走出大堂,顾桓见到他,赶忙上前问询:“符离,你没事?” 拓跋绥未回答顾桓的问话,淡淡扫了他一眼,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洛非嫣小跑冲进客堂,但见鱼闰惜红着双眼,静静地坐在茶桌旁发呆。 她快步来到鱼闰惜身侧的位置坐下,轻声安慰言:“听风,不必难过,你的选择是对的。” 鱼闰惜眸里泪水还在打转,她没有说话,只轻点了点头。 回宫的路上,拓跋绥始终未发一语,旁侧的吕决亦默不作声,他似乎猜到了结果,故而没有开口去问,马车内的气氛沉重至极。 拓跋绥心中怅然万分,不明白鱼闰惜为何不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既无奈又感到难过。 他心有不甘,实在不想就此放弃,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独自黯然神伤。 数日后 自那日过后,鱼闰惜一直待在居所,未曾出门,拓跋绥没再来找过她。 夜深人静时,鱼闰惜常常不由自主地忆起拓跋绥,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与拓跋绥之间很难有结果,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只是每每想到拓跋绥,总会感到一阵揪心的疼痛,夜难成寐。 第361章 相遇 这日下午,洛非嫣与梅红前来探望鱼闰惜,晚间,三人一道回了飘香楼。 方至飘香楼,便见红鹦前来相告,徐玉吟今日来寻过鱼闰惜,欲邀请她们一同出游。 鱼闰惜原打算婉拒,洛非嫣和梅红觉得她许久未曾出门,趁此机会出去走走、散散心亦不错,最终,三人应下了邀约。 白日里,阳光明媚,虽说正值冬日,天气寒冷,相较前些日子,却暖和不少。 鱼闰惜一行人乘坐马车,悠然抵达与徐玉吟相约的地点——城北郊外。 鱼闰惜轻掀开车帘,抬眼望去,那是一处梅花盛开、风景宜人的地方,三人先后下了马车。 梅花树下,徐玉吟与何雯月、江语柔等七位女子围坐一起,悠闲品茗。 徐玉吟望见三人的身影,疾步上前相迎。 “听风,你们来了,快过来坐。” 三人皆回以温和客气的浅笑,随后跟着徐玉吟一同来到梅花树下,与众女子寒暄致意。 众女子瞧见三人时,眸光瞬间一闪,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三人今日的装扮很少见,就连脸上的妆容也十分独特。 何雯月忍不住问询:“你们在脸上施的什么妆?怎的从未见过,真好看。” 洛非嫣笑着回答:“今日我们的妆是听风给我们施的,叫梅花妆,好看?” 众女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黄衣女子细细端量了鱼闰惜一番,问道:“玉吟,她们是?” 徐玉吟淡淡一笑,向众人介绍起了三人。 “她叫鱼听风,这位是洛非嫣,还有敏鸩。” “你叫听风?”江语柔直盯着鱼闰惜打量,轻声问。 鱼闰惜微笑点头。 在场众人的视线不时在鱼闰惜身上游移,忍不住打量起她,不得不说,她那绝美的容颜令在场的女子惊艳不已。 不单相貌,鱼闰惜的身形气质也格外出挑,众人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她吸引。 “听风这个名字,我好似在哪听过。” 何雯月说道:“我想起来了,此前狩猎,不是有位叫听风的男子吗?” 因鱼闰惜在那场狩猎中表现的很不错,故而她对她印象颇深。 听罢,鱼闰惜面色微惶,眸光闪烁不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实不相瞒,听风是她的表兄,我们家都在青州。”洛非嫣温声解释。 “听风是她的表兄?为何他们二人名字相同?” “听风本是她表兄之名,因她出门时常被人询问名字,觉得报自己的名颇为不便,便常常对他人说她表兄的名字。 如此一来,很多人便误以为她叫听风,她的本名其实叫闰惜。” “原来如此,怎的这么奇怪?为何要报自家表兄的名?” “不奇怪,闰惜生得貌美,被问名字是时常的事,她不想报自己的名,随意说一个认识的人名,不是很正常?” 何雯月觉得洛非嫣的解释有几分道理,便也没有过多问询。 “我们带了妆粉,你们可要试试?”鱼闰惜言道。 宣扬自身的施妆技艺以及独特妆容,是鱼闰惜此次出行的目的之一。 徐玉吟已提前知会她,聚会会有诸多女子前来,起初她并未有这一想法,只单纯出来散散心,徐玉吟特意提醒,才有所准备。 此前她便萌生开设一家脂粉铺的念头,如今正好可以借此契机向康建女子推广她改良的妆容。 “我要。”江语柔率先说道。 “我也要试试。” “我先来。” 鱼闰惜笑笑:“那我先给玉吟施妆,你们暂且等等。” 江语柔小声咕哝:“我先说的。” 徐玉吟一脸傲娇地说道:“我与她早约好了,你得排我后面。” “我来也可以。” “非嫣心灵手巧,施妆技艺可不比我差。” “那我试试。” 捣鼓了好半天,鱼闰惜和洛非嫣终于为众人改好了妆容。 众女子瞧见自己脸上焕然一新的妆容,纷纷忍不住出声夸赞。 何雯月不时掏出镜子,欣赏自己脸上的妆容,“听玉吟说,你们打算在康建开设一家脂粉铺?” 洛非嫣答:“还得再准备一下,一时半会还开不起来。” “届时可一定要告知我。” “这是自然。” 小坐一会后,众女子相继自凉簟起身,赏花的赏花,投壶的投壶,场面好不热闹。 “你们快看,那些人是谁?” 众人听闻异声,目光纷纷朝前方不远处投去,那里有一大群人,看样子也是来赏梅的。 洛非嫣一眼便认出人群中的徐翊,脱口而出:“玉吟,那不是你家兄长?是你告知你家兄长的?” 徐玉吟凝眉,赶忙辩解:“不是我,我没告诉他,不过……” 徐玉吟突然想起,之前她遣丫鬟燕儿去飘香楼邀请鱼闰惜,燕儿回来时同她说过路上撞见自家兄长一事,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这也太巧了。” 江语柔言道:“殿下也在呢。” 鱼闰惜听到这话,面色陡变,不自然地侧过身子回避。 “那我们快去同他们打招呼。”何雯月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我也要去。” 良久,徐玉吟匆匆折返回来寻鱼闰惜等人。 “闰惜,我们一起去我兄长那边,他们就在前面,那儿宽敞,景色更佳。” 听言,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鱼闰惜神色显得颇为复杂,洛非嫣与梅红怎会瞧不出她的顾虑。 两人本也不想去,一来不喜欢热闹,二来众多男子在场,做什么都没有那么随意。 洛非嫣开口拒绝道:“玉吟,我们想去附近逛逛,你们去,不用管我们,待我们逛完再来找你。” “也罢,那我们先去我兄长那边了,你们要是逛完就过来与我们汇合。” “嗯。” 徐玉吟一行人走后,梅红指了指梅花林的一角,言道:”闰惜、非嫣,我们去那走走。” 鱼闰惜和洛非嫣默契地朝梅红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位置偏僻,周遭被繁茂的梅花树巧妙遮掩,看上去格外清幽宁静,特别适合赏景。 “也好。” 第361章 相遇 这日下午,洛非嫣与梅红前来探望鱼闰惜,晚间,三人一道回了飘香楼。 方至飘香楼,便见红鹦前来相告,徐玉吟今日来寻过鱼闰惜,欲邀请她们一同出游。 鱼闰惜原打算婉拒,洛非嫣和梅红觉得她许久未曾出门,趁此机会出去走走、散散心亦不错,最终,三人应下了邀约。 白日里,阳光明媚,虽说正值冬日,天气寒冷,相较前些日子,却暖和不少。 鱼闰惜一行人乘坐马车,悠然抵达与徐玉吟相约的地点——城北郊外。 鱼闰惜轻掀开车帘,抬眼望去,那是一处梅花盛开、风景宜人的地方,三人先后下了马车。 梅花树下,徐玉吟与何雯月、江语柔等七位女子围坐一起,悠闲品茗。 徐玉吟望见三人的身影,疾步上前相迎。 “听风,你们来了,快过来坐。” 三人皆回以温和客气的浅笑,随后跟着徐玉吟一同来到梅花树下,与众女子寒暄致意。 众女子瞧见三人时,眸光瞬间一闪,纷纷露出惊艳的神色,三人今日的装扮很少见,就连脸上的妆容也十分独特。 何雯月忍不住问询:“你们在脸上施的什么妆?怎的从未见过,真好看。” 洛非嫣笑着回答:“今日我们的妆是听风给我们施的,叫梅花妆,好看?” 众女子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黄衣女子细细端量了鱼闰惜一番,问道:“玉吟,她们是?” 徐玉吟淡淡一笑,向众人介绍起了三人。 “她叫鱼听风,这位是洛非嫣,还有敏鸩。” “你叫听风?”江语柔直盯着鱼闰惜打量,轻声问。 鱼闰惜微笑点头。 在场众人的视线不时在鱼闰惜身上游移,忍不住打量起她,不得不说,她那绝美的容颜令在场的女子惊艳不已。 不单相貌,鱼闰惜的身形气质也格外出挑,众人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她吸引。 “听风这个名字,我好似在哪听过。” 何雯月说道:“我想起来了,此前狩猎,不是有位叫听风的男子吗?” 因鱼闰惜在那场狩猎中表现的很不错,故而她对她印象颇深。 听罢,鱼闰惜面色微惶,眸光闪烁不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实不相瞒,听风是她的表兄,我们家都在青州。”洛非嫣温声解释。 “听风是她的表兄?为何他们二人名字相同?” “听风本是她表兄之名,因她出门时常被人询问名字,觉得报自己的名颇为不便,便常常对他人说她表兄的名字。 如此一来,很多人便误以为她叫听风,她的本名其实叫闰惜。” “原来如此,怎的这么奇怪?为何要报自家表兄的名?” “不奇怪,闰惜生得貌美,被问名字是时常的事,她不想报自己的名,随意说一个认识的人名,不是很正常?” 何雯月觉得洛非嫣的解释有几分道理,便也没有过多问询。 “我们带了妆粉,你们可要试试?”鱼闰惜言道。 宣扬自身的施妆技艺以及独特妆容,是鱼闰惜此次出行的目的之一。 徐玉吟已提前知会她,聚会会有诸多女子前来,起初她并未有这一想法,只单纯出来散散心,徐玉吟特意提醒,才有所准备。 此前她便萌生开设一家脂粉铺的念头,如今正好可以借此契机向康建女子推广她改良的妆容。 “我要。”江语柔率先说道。 “我也要试试。” “我先来。” 鱼闰惜笑笑:“那我先给玉吟施妆,你们暂且等等。” 江语柔小声咕哝:“我先说的。” 徐玉吟一脸傲娇地说道:“我与她早约好了,你得排我后面。” “我来也可以。” “非嫣心灵手巧,施妆技艺可不比我差。” “那我试试。” 捣鼓了好半天,鱼闰惜和洛非嫣终于为众人改好了妆容。 众女子瞧见自己脸上焕然一新的妆容,纷纷忍不住出声夸赞。 何雯月不时掏出镜子,欣赏自己脸上的妆容,“听玉吟说,你们打算在康建开设一家脂粉铺?” 洛非嫣答:“还得再准备一下,一时半会还开不起来。” “届时可一定要告知我。” “这是自然。” 小坐一会后,众女子相继自凉簟起身,赏花的赏花,投壶的投壶,场面好不热闹。 “你们快看,那些人是谁?” 众人听闻异声,目光纷纷朝前方不远处投去,那里有一大群人,看样子也是来赏梅的。 洛非嫣一眼便认出人群中的徐翊,脱口而出:“玉吟,那不是你家兄长?是你告知你家兄长的?” 徐玉吟凝眉,赶忙辩解:“不是我,我没告诉他,不过……” 徐玉吟突然想起,之前她遣丫鬟燕儿去飘香楼邀请鱼闰惜,燕儿回来时同她说过路上撞见自家兄长一事,心里顿时有了答案。 “这也太巧了。” 江语柔言道:“殿下也在呢。” 鱼闰惜听到这话,面色陡变,不自然地侧过身子回避。 “那我们快去同他们打招呼。”何雯月不禁勾起一抹浅笑,声音中带着一丝惊喜。 “我也要去。” 良久,徐玉吟匆匆折返回来寻鱼闰惜等人。 “闰惜,我们一起去我兄长那边,他们就在前面,那儿宽敞,景色更佳。” 听言,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鱼闰惜神色显得颇为复杂,洛非嫣与梅红怎会瞧不出她的顾虑。 两人本也不想去,一来不喜欢热闹,二来众多男子在场,做什么都没有那么随意。 洛非嫣开口拒绝道:“玉吟,我们想去附近逛逛,你们去,不用管我们,待我们逛完再来找你。” “也罢,那我们先去我兄长那边了,你们要是逛完就过来与我们汇合。” “嗯。” 徐玉吟一行人走后,梅红指了指梅花林的一角,言道:”闰惜、非嫣,我们去那走走。” 鱼闰惜和洛非嫣默契地朝梅红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位置偏僻,周遭被繁茂的梅花树巧妙遮掩,看上去格外清幽宁静,特别适合赏景。 “也好。” 第362章 梅花树下 郊外山野间,寒风徐徐,携来淡淡梅花清香。 前方不远处,一幕热闹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见一众青年男女围坐在矮木桌前饮酒赏梅,谈笑风生,气氛喧闹异常。 徐翊凑到身侧的徐玉吟跟前,低声问道:“听风呢?你们不是一起来的?怎么不见她人?” “她们说要去附近逛逛。” “你去喊她过来。” 徐玉吟不耐地将脸转向一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高兴:“我不要,人家都说了逛完会来与我们汇合,何故去打扰人家?要去你自己去!” “你这臭丫头,敢不听兄长的话?” “我就不去!” 徐玉吟不想理会徐翊,霍然起身,来到江语柔旁侧的位置,缓缓落座。 江语柔和何雯月自到来,目光就不时落在前方端坐着的拓跋绥身上,拓跋绥对此早已习惯,神色淡然如常,并未去在意。 他身侧的吕决,总在不经意间接收到二人扫过来的眼神,这让他倍感不自在。 吕决猜测,徐翊今日邀他们出游,并非闲得无聊想出来逛逛,定是因为鱼闰惜,他们一行人不是凑巧碰到,而是徐家兄妹刻意安排。 “玉吟,我记得方才瞧见听风了?她没一起过来?”吕决问道。 闻此言,拓跋绥微微一怔,视线瞥向徐玉吟,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徐玉吟羞赧地低下头,正欲开口作答,江语柔先她一步:“听风?可是说的闰惜?方才我们确实在一起,不过后来她与同来的两人去那了。” 江语柔抬手指了指鱼闰惜离去的方向。 “你们知道她叫闰惜?” “是,我们还知道她是听风的表妹。” “这……” “说到听风,殿下今日怎么没带上听风?平素殿下可是经常与听风在一起。”何深好奇询问。 拓跋绥缄默不语,吕决扫了他一眼,笑着回应:“听风近日感染了风寒,在家休养呢。” “原来如此。” 半晌,吕决有些坐不住了,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他和拓跋绥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殿下,我去找闰惜她们。” 拓跋绥淡淡点头,吕决离开后,原本就无聊的他欲离席四处走走,甫一起身,在场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殿下,怎么了?” “此地待的无聊,孤去走走。” 顾桓、冉墨相继起身。 顾桓言道:“请殿下允准我们一同。” “嗯。” 拓跋绥刚离席,徐翊也起身准备离开,但他并未跟随拓跋绥,而是打算去寻鱼闰惜。 梅林深处,清幽的梅香弥漫在空气中,落梅若雪漫天飞舞,悠扬动听的琴音与琵琶曲声相互交织,宛如天籁之音,在四周悠悠回荡。 梅花树下,三个身影赫然映入眼帘,一人舞剑,另外两人背靠梅花树盘坐,一人抚琴,一人怀抱琵琶弹奏。 吕决远远地便望见树下舞剑的梅红,不由放缓脚步,梅红的身手,他往昔早有领教,可此刻,却仍为之惊异。 舞剑时,她那认真专注的神态,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他的视线。 在他身后,拓跋绥与顾桓、冉墨三人徐步走来,唯恐惊扰到前面的人,彼此间很有默契地停下脚步,静静欣赏这如诗如画的绝美景致。 拓跋绥的目光自见到弹琵琶的鱼闰惜,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此时的鱼闰惜,低垂眉眼,信手续弹琵琶,那娴静的姿态,令他内心一阵悸动。 久别重逢,今朝他才有机会细细端详她的容颜,眉如远山含黛,眸若秋水横波,一颦一笑,仍是旧时风韵。 恍惚间,好似岁月未曾流转,心底那抹难以言表的情愫,亦如当年。 冉墨乍一见到鱼闰惜,仿佛见到了那位朝思暮想的女子,怔了许久。 细看之下,他才发觉眼前人并非心中所想的那位,一股失落感顿时涌上心头。 尽管他未曾见过眼前怀抱琵琶弹奏的陌生女子,却似乎猜到了她是谁。 “这鱼听风安静起来,还真像个女人。”冉墨言道。 顾桓唇角轻扬,勾起一抹浅笑,觉得冉墨所言有几分道理,附和道:“你说得对,她安静的样子,确实挺像个女人的。” 鱼闰惜容貌绝美,在三人中最为出挑,可顾桓却并未被她吸引,视线始终在洛非嫣身上停留。 他着实没想到,平素一脸心机相,看起来凶巴巴的洛非嫣,竟也有如此温柔恬静的一面,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洛非嫣安静的模样,格外吸引顾桓的视线,让他不由自主地看出了神, “飞卿,你在看谁?” 听到冉墨的声音,顾桓猛地回过神,赶忙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或许是还未睡醒,否则,怎会如此失态? “我……我在看鱼听风。” “听风!” 三人后方的小径,徐翊小跑而来。 见到拓跋绥与顾桓等人,他面露喜色,高兴地同三人打了声招呼:“符离、飞卿、砚书,你们怎会在此?莫不是也是来寻听风的?” “恰巧路过此地而已。”冉墨答道。 前方,鱼闰惜三人听到徐翊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见来人众多,梅红有些害羞,立马停下舞剑的动作,快步跑到梅花树后面躲藏起来。 相较于梅红,洛非嫣就显得淡定多了,不紧不慢地收起琴,缓缓从地上起身。 “徐其安?殿下竟然也在,不会也是来找你的?” 鱼闰惜扯了扯嘴角,感受到拓跋绥投来的目光,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慌乱的神色。 此刻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拓跋绥,一心只想要逃避,又恰巧不想理会那烦人的徐翊,迅速起身,“我去找玉吟她们。” 说完,她将怀中的琵琶塞到梅红手里,小跑着离开了。 徐翊见状,边跑边喊,试图叫住鱼闰惜。 “听风,你等等我!” 洛非嫣跨步上前,拦住徐翊的去路,“徐少爷,真是巧啊,你们也在?” “不巧,我是来寻听风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徐翊绕过洛非嫣,加快步伐朝鱼闰惜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362章 梅花树下 郊外山野间,寒风徐徐,携来淡淡梅花清香。 前方不远处,一幕热闹的景象映入眼帘,只见一众青年男女围坐在矮木桌前饮酒赏梅,谈笑风生,气氛喧闹异常。 徐翊凑到身侧的徐玉吟跟前,低声问道:“听风呢?你们不是一起来的?怎么不见她人?” “她们说要去附近逛逛。” “你去喊她过来。” 徐玉吟不耐地将脸转向一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高兴:“我不要,人家都说了逛完会来与我们汇合,何故去打扰人家?要去你自己去!” “你这臭丫头,敢不听兄长的话?” “我就不去!” 徐玉吟不想理会徐翊,霍然起身,来到江语柔旁侧的位置,缓缓落座。 江语柔和何雯月自到来,目光就不时落在前方端坐着的拓跋绥身上,拓跋绥对此早已习惯,神色淡然如常,并未去在意。 他身侧的吕决,总在不经意间接收到二人扫过来的眼神,这让他倍感不自在。 吕决猜测,徐翊今日邀他们出游,并非闲得无聊想出来逛逛,定是因为鱼闰惜,他们一行人不是凑巧碰到,而是徐家兄妹刻意安排。 “玉吟,我记得方才瞧见听风了?她没一起过来?”吕决问道。 闻此言,拓跋绥微微一怔,视线瞥向徐玉吟,似乎在等待她的回答。 徐玉吟羞赧地低下头,正欲开口作答,江语柔先她一步:“听风?可是说的闰惜?方才我们确实在一起,不过后来她与同来的两人去那了。” 江语柔抬手指了指鱼闰惜离去的方向。 “你们知道她叫闰惜?” “是,我们还知道她是听风的表妹。” “这……” “说到听风,殿下今日怎么没带上听风?平素殿下可是经常与听风在一起。”何深好奇询问。 拓跋绥缄默不语,吕决扫了他一眼,笑着回应:“听风近日感染了风寒,在家休养呢。” “原来如此。” 半晌,吕决有些坐不住了,微微侧过头,用只有他和拓跋绥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殿下,我去找闰惜她们。” 拓跋绥淡淡点头,吕决离开后,原本就无聊的他欲离席四处走走,甫一起身,在场众人的目光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殿下,怎么了?” “此地待的无聊,孤去走走。” 顾桓、冉墨相继起身。 顾桓言道:“请殿下允准我们一同。” “嗯。” 拓跋绥刚离席,徐翊也起身准备离开,但他并未跟随拓跋绥,而是打算去寻鱼闰惜。 梅林深处,清幽的梅香弥漫在空气中,落梅若雪漫天飞舞,悠扬动听的琴音与琵琶曲声相互交织,宛如天籁之音,在四周悠悠回荡。 梅花树下,三个身影赫然映入眼帘,一人舞剑,另外两人背靠梅花树盘坐,一人抚琴,一人怀抱琵琶弹奏。 吕决远远地便望见树下舞剑的梅红,不由放缓脚步,梅红的身手,他往昔早有领教,可此刻,却仍为之惊异。 舞剑时,她那认真专注的神态,仿佛自带一种无形的魔力,深深吸引着他的视线。 在他身后,拓跋绥与顾桓、冉墨三人徐步走来,唯恐惊扰到前面的人,彼此间很有默契地停下脚步,静静欣赏这如诗如画的绝美景致。 拓跋绥的目光自见到弹琵琶的鱼闰惜,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此时的鱼闰惜,低垂眉眼,信手续弹琵琶,那娴静的姿态,令他内心一阵悸动。 久别重逢,今朝他才有机会细细端详她的容颜,眉如远山含黛,眸若秋水横波,一颦一笑,仍是旧时风韵。 恍惚间,好似岁月未曾流转,心底那抹难以言表的情愫,亦如当年。 冉墨乍一见到鱼闰惜,仿佛见到了那位朝思暮想的女子,怔了许久。 细看之下,他才发觉眼前人并非心中所想的那位,一股失落感顿时涌上心头。 尽管他未曾见过眼前怀抱琵琶弹奏的陌生女子,却似乎猜到了她是谁。 “这鱼听风安静起来,还真像个女人。”冉墨言道。 顾桓唇角轻扬,勾起一抹浅笑,觉得冉墨所言有几分道理,附和道:“你说得对,她安静的样子,确实挺像个女人的。” 鱼闰惜容貌绝美,在三人中最为出挑,可顾桓却并未被她吸引,视线始终在洛非嫣身上停留。 他着实没想到,平素一脸心机相,看起来凶巴巴的洛非嫣,竟也有如此温柔恬静的一面,心底悄然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洛非嫣安静的模样,格外吸引顾桓的视线,让他不由自主地看出了神, “飞卿,你在看谁?” 听到冉墨的声音,顾桓猛地回过神,赶忙收起脸上的笑容。 他或许是还未睡醒,否则,怎会如此失态? “我……我在看鱼听风。” “听风!” 三人后方的小径,徐翊小跑而来。 见到拓跋绥与顾桓等人,他面露喜色,高兴地同三人打了声招呼:“符离、飞卿、砚书,你们怎会在此?莫不是也是来寻听风的?” “恰巧路过此地而已。”冉墨答道。 前方,鱼闰惜三人听到徐翊的声音,不约而同地朝他所在的方向望去。 见来人众多,梅红有些害羞,立马停下舞剑的动作,快步跑到梅花树后面躲藏起来。 相较于梅红,洛非嫣就显得淡定多了,不紧不慢地收起琴,缓缓从地上起身。 “徐其安?殿下竟然也在,不会也是来找你的?” 鱼闰惜扯了扯嘴角,感受到拓跋绥投来的目光,脸上顿时露出一抹慌乱的神色。 此刻的她,不知该如何面对拓跋绥,一心只想要逃避,又恰巧不想理会那烦人的徐翊,迅速起身,“我去找玉吟她们。” 说完,她将怀中的琵琶塞到梅红手里,小跑着离开了。 徐翊见状,边跑边喊,试图叫住鱼闰惜。 “听风,你等等我!” 洛非嫣跨步上前,拦住徐翊的去路,“徐少爷,真是巧啊,你们也在?” “不巧,我是来寻听风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徐翊绕过洛非嫣,加快步伐朝鱼闰惜离去的方向追去。 第363章 拉扯 洛非嫣不想鱼闰惜与徐翊待在一起,本欲跟上前,此时,拓跋绥等人恰好来到她面前。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维持表面的客套,于是笑着同拓跋绥一行人打起了招呼。 “听风她怎么了?”吕决疑惑地问道。 洛非嫣抿了抿唇,轻声答:“她……她有事去找玉吟。” “我们刚从那过来。” “敏鸩,我去看看听风。” 说话间,洛非嫣将手中的琴塞给梅红,留下一句:”各位,先失陪了。”便离开了。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走了。” 吕决来到梅红面前,笑着同她说道:“敏鸩,你剑舞得真不错。” 梅红颔首低眉,未发一语。 “很重,我来拿。” 吕决小心翼翼地拿过梅红怀中的琵琶和琴,身后的顾桓见此情形,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殿下,看来我们也该走了。” 拓跋绥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三人随即转身一同离去,留下吕决与梅红二人。 梅红温声开口:“延之,你们今日怎会来此?” “我想这肯定是其安的主意,他为了要见听风,特意安排的。” “你此前不是说他家母亲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怎的他还缠着听风?” “他不喜欢那李家女。” “听风也不喜欢他。” “我劝过其安了,他固执的很。” 梅红轻吁一口气,话锋一转:“殿下对听风……” 吕决垂下眼帘,小声言:“一个样,我能瞧得出来,他并不想轻易放弃听风,可听风她…… 殿下近来忧思难安,我鲜少见他如此。” “你怎么看?莫非愿意见殿下再如此下去?” “我自然不愿意,可感情之事,我们这些旁人又有何办法?” “你不劝劝殿下?” “曾经想过,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去劝劝听风。” “何意?” “先前我并不知晓殿下会对听风如此执着,二人身份实不相配,故而此前才隐瞒听风就是闰惜之事。 这些时日,我见殿下因为听风如此,想了很多,自觉相较身份问题,眼下状况更为棘手,长此以往下去,我真怕殿下会积郁成疾。” “殿下是理性之人,他会想明白的。” “难说……” “殿下对听风的情意,非一朝一夕便能割舍,你何不向徐其安坦白? 如此,方能阻止徐其安越陷越深,若放任不管,听风在他们二人心中皆占有一席之地,无论听风最终有没有同他们其中一人相伴,都难免会对他们兄弟间的情谊造成影响。” “你说得对,此事确实应该让其安知晓。” 吕决认真想了想梅红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暗自思索如何同徐翊道明真相。 “你不妨寻个时机,同徐其安说清殿下与听风的关系,免得他总缠着听风不放。”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梅红不自然地偏过脸,“这也是事实不是吗?” 比起徐翊,梅红还是更希望鱼闰惜与拓跋绥在一起,哪怕他们二人身份方面不合适。 在她看来,徐翊非常不靠谱,此前她就听吕决说过,徐翊风流成性,有过不少女人,还都没给过名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鱼闰惜真要与他在一起,很有可能被辜负。 而拓跋绥,各方面比徐翊要强不说,且看起来也比徐翊更专情,即便日后他或许会有其他女人,但也比徐翊强上许多,至少他会善待自己的女人。 “不若你现在就找个机会告诉徐其安?” “现在?不合适?” 梅红不依不饶:“你试试嘛,说实在话,非嫣一人怕是拦不住徐翊。 此处人多,徐翊行事向来没有分寸,被人瞧见什么就不好了,你去看看。” “可我想和你……” “你快去,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 吕决思忖片刻后,咬牙说道:“也罢,其安早晚都要知道,拖太久反而不好,我去去就来,你在此等我。” 梅红微笑着点头:“嗯。” 山野一隅,鱼闰惜脚步匆匆地走着,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知晓徐翊跟过来了。 原本打算去寻徐玉吟,可想到徐翊向来不懂得避嫌,担心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拉扯,当即改变方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听风,你等等我。” 徐翊依旧在后头跟着,鱼闰惜不耐,顿住脚步,“你能否别跟着我了!” “只是来找你叙叙旧,何必这般抗拒。” 鱼闰惜狠狠回头:“我与你有什么旧好叙的?” 徐翊快步来到鱼闰惜跟前,柔声说道:“听风,你别生气,我只是来看看你。” “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徐翊听言,也不再装了,“听风,我之前同你说的话还算数,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 “我保证不会辜负你,请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鱼闰惜凝眉,语气夹杂着一丝怒意:“我跟你说了没有机会!况且,你不是有婚约了?” “你知道了?那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其他的我来解决。” “我不愿意!你别再纠缠我了,你知不知道如此行事,会害了我,也会害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 “那是她的事,你何必去关心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 “抱歉,伤害女人的事情我做不到!我也不喜欢你,请你放过我。” 早听闻李诗诗对徐翊有意,原本他们相处得好好的,却因为她的出现,给对方带来了困扰,即便她是被纠缠的那一方,无意之中也伤害了另一个女人。 当然,鱼闰惜心里也明白,问题并不在自己身上,在于徐翊,她要做的,就是远离徐翊这个麻烦,否则,她就一点也不无辜。 “我走了,你别再跟来。” “听风。” 徐翊赶忙拉住鱼闰惜,鱼闰惜不想再继续与他纠缠,猛地甩开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险些跌倒。 徐翊见状,迅速出手揽住她的腰,想要稳住她。 鱼闰惜觉得不妥,欲推开徐翊,被他握住了手腕。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第363章 拉扯 洛非嫣不想鱼闰惜与徐翊待在一起,本欲跟上前,此时,拓跋绥等人恰好来到她面前。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要维持表面的客套,于是笑着同拓跋绥一行人打起了招呼。 “听风她怎么了?”吕决疑惑地问道。 洛非嫣抿了抿唇,轻声答:“她……她有事去找玉吟。” “我们刚从那过来。” “敏鸩,我去看看听风。” 说话间,洛非嫣将手中的琴塞给梅红,留下一句:”各位,先失陪了。”便离开了。 “这一个两个的,怎么都走了。” 吕决来到梅红面前,笑着同她说道:“敏鸩,你剑舞得真不错。” 梅红颔首低眉,未发一语。 “很重,我来拿。” 吕决小心翼翼地拿过梅红怀中的琵琶和琴,身后的顾桓见此情形,语气颇有些意味深长:“殿下,看来我们也该走了。” 拓跋绥微微颔首表示认同,三人随即转身一同离去,留下吕决与梅红二人。 梅红温声开口:“延之,你们今日怎会来此?” “我想这肯定是其安的主意,他为了要见听风,特意安排的。” “你此前不是说他家母亲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怎的他还缠着听风?” “他不喜欢那李家女。” “听风也不喜欢他。” “我劝过其安了,他固执的很。” 梅红轻吁一口气,话锋一转:“殿下对听风……” 吕决垂下眼帘,小声言:“一个样,我能瞧得出来,他并不想轻易放弃听风,可听风她…… 殿下近来忧思难安,我鲜少见他如此。” “你怎么看?莫非愿意见殿下再如此下去?” “我自然不愿意,可感情之事,我们这些旁人又有何办法?” “你不劝劝殿下?” “曾经想过,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去劝劝听风。” “何意?” “先前我并不知晓殿下会对听风如此执着,二人身份实不相配,故而此前才隐瞒听风就是闰惜之事。 这些时日,我见殿下因为听风如此,想了很多,自觉相较身份问题,眼下状况更为棘手,长此以往下去,我真怕殿下会积郁成疾。” “殿下是理性之人,他会想明白的。” “难说……” “殿下对听风的情意,非一朝一夕便能割舍,你何不向徐其安坦白? 如此,方能阻止徐其安越陷越深,若放任不管,听风在他们二人心中皆占有一席之地,无论听风最终有没有同他们其中一人相伴,都难免会对他们兄弟间的情谊造成影响。” “你说得对,此事确实应该让其安知晓。” 吕决认真想了想梅红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暗自思索如何同徐翊道明真相。 “你不妨寻个时机,同徐其安说清殿下与听风的关系,免得他总缠着听风不放。” “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梅红不自然地偏过脸,“这也是事实不是吗?” 比起徐翊,梅红还是更希望鱼闰惜与拓跋绥在一起,哪怕他们二人身份方面不合适。 在她看来,徐翊非常不靠谱,此前她就听吕决说过,徐翊风流成性,有过不少女人,还都没给过名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鱼闰惜真要与他在一起,很有可能被辜负。 而拓跋绥,各方面比徐翊要强不说,且看起来也比徐翊更专情,即便日后他或许会有其他女人,但也比徐翊强上许多,至少他会善待自己的女人。 “不若你现在就找个机会告诉徐其安?” “现在?不合适?” 梅红不依不饶:“你试试嘛,说实在话,非嫣一人怕是拦不住徐翊。 此处人多,徐翊行事向来没有分寸,被人瞧见什么就不好了,你去看看。” “可我想和你……” “你快去,晚上我在老地方等你。” 吕决思忖片刻后,咬牙说道:“也罢,其安早晚都要知道,拖太久反而不好,我去去就来,你在此等我。” 梅红微笑着点头:“嗯。” 山野一隅,鱼闰惜脚步匆匆地走着,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她知晓徐翊跟过来了。 原本打算去寻徐玉吟,可想到徐翊向来不懂得避嫌,担心他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与自己拉扯,当即改变方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听风,你等等我。” 徐翊依旧在后头跟着,鱼闰惜不耐,顿住脚步,“你能否别跟着我了!” “只是来找你叙叙旧,何必这般抗拒。” 鱼闰惜狠狠回头:“我与你有什么旧好叙的?” 徐翊快步来到鱼闰惜跟前,柔声说道:“听风,你别生气,我只是来看看你。” “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走了吗?” 徐翊听言,也不再装了,“听风,我之前同你说的话还算数,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 ………… “我保证不会辜负你,请你给我个机会好吗?” 鱼闰惜凝眉,语气夹杂着一丝怒意:“我跟你说了没有机会!况且,你不是有婚约了?” “你知道了?那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其他的我来解决。” “我不愿意!你别再纠缠我了,你知不知道如此行事,会害了我,也会害了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 “那是她的事,你何必去关心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 “抱歉,伤害女人的事情我做不到!我也不喜欢你,请你放过我。” 早听闻李诗诗对徐翊有意,原本他们相处得好好的,却因为她的出现,给对方带来了困扰,即便她是被纠缠的那一方,无意之中也伤害了另一个女人。 当然,鱼闰惜心里也明白,问题并不在自己身上,在于徐翊,她要做的,就是远离徐翊这个麻烦,否则,她就一点也不无辜。 “我走了,你别再跟来。” “听风。” 徐翊赶忙拉住鱼闰惜,鱼闰惜不想再继续与他纠缠,猛地甩开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险些跌倒。 徐翊见状,迅速出手揽住她的腰,想要稳住她。 鱼闰惜觉得不妥,欲推开徐翊,被他握住了手腕。 “有话好好说,你先放开我。” 第364章 后来者 徐翊置若罔闻,深情凝望着怀中的鱼闰惜,声音暗哑带着一丝沉闷:“你就不能看看我么?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你别再闹了!我都说了我已有夫君!” “那你让我见见他,你不是答应过让我们见一面?” 鱼闰惜满脸愠色,没好气地斥道:“有什么好见的!你的脸皮能否再厚一些?难道就不怕被揍?” 徐翊喉骨微动,直盯着鱼闰惜的面庞,她那双灿若星芒的眼眸,让他迟迟挪不开眼,根本无心去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不论我是否有夫婿,我对你绝无倾心之意,你莫要再来叨扰,若你再这般纠缠,我要同你绝交!” “你的眼睛真好看。” ………… 鱼闰惜被徐翊的话气得不行,愠怒之下,抬起空闲的那只手,给了徐翊一记耳光。 徐翊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瞬间怔住,鱼闰惜趁此机会,用力推了他一把,才从他怀中挣脱。 她旋即转身要跑,却不慎撞进一个温暖硬实的怀抱,慌乱间,她本能地抬起头,发现来人是拓跋绥。 “殿……殿下。” 拓跋绥不仅没有推开鱼闰惜,还顺势搂住她的腰。 “其安,你还瞧不出来?” 徐翊的目光落在拓跋绥环在鱼闰惜腰间的那只手上,眉头瞬间紧紧蹙成一团,“你们……符离,好歹我们也是好兄弟,即便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也得讲究先来后到?” “说笑了,听风对你无意,你们又没有在一起,况且,你如何知晓我就是后来那个?” 拓跋绥神色淡漠,语气虽平缓,话语里却隐隐透着几分怒意,让人轻易便能察觉他此刻心生不快。 “你们别这样……” 鱼闰惜只觉天都要塌了,哪里还待得住?她一把揎开拓跋绥环在她腰间的手,转身疾步逃离现场。 “听风!” “闰惜?” 拓跋绥快步追赶,徐翊见此,也想去追,一直躲在树后方观察的吕决,赶紧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其安,我有事要告知你。” “何事?能否待会再说,我现在有急事。” “你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兴许你听后就不会选择打扰他们了。” 徐翊面露惊诧,轻声疑问:“你要说的莫非是有关听风之事?” “正是,你一定很好奇听风的夫君是何人?” “她……真的有夫君?” 吕决点点头:“不错,听风与殿下在青州便已私定终身,她口中的夫君,其实是殿下。” 吕决信口胡诌,面色丝毫不改。 拓跋绥已然向徐翊挑明自己对鱼闰惜的情意,为了维护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他必须编个合理的解释。 既要哄得徐翊心甘情愿退出,也要将鱼闰惜的来历编排得滴水不漏,好为日后周全筹谋。 “延之,你是在与我开玩笑?若他们去青州那时便已私定终身,何故等到现在才同我挑明?且他们那会根本不熟,殿下怎会是听风的夫君?” “你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听风本名叫鱼闰惜,十年之前,殿下自景国归来,途径青州,他们二人便是在那时相识。 殿下对听风一见倾心,两人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 只是,殿下未向听风道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知晓殿下便是太子。 殿下本打算先返回康建一趟,随后再前往青州亲自登门求娶听风,不料听风一家已迁居他处。 后来,听风因冉常则之事前来向殿下求助,彼时她才得知殿下的身份,听风气殿下骗了她,又误以为殿下已有良人相伴,故而一直未敢与殿下相认。 那日,殿下见到你所绘的那幅画像,认出听风就是闰惜,二人这才相认。” “竟有此一事?你莫不是在诓我?” “我没有诓你,听风此前不是说过,我与她早已相识?” 徐翊微微垂下眼眸,陷入沉思,他觉得吕决的话似乎有几分可信,狐疑问道:“听风留在殿下身边这么久,会不知晓殿下身边是否有良人相伴?” “殿下这个年岁,谁会相信他还未娶妃? 听风原本是想以友人的身份留在殿下身边,如今他们二人相认,殿下有意与她在一起,你作为殿下的好兄弟,不应该成全他们?” “可听风方才对殿下的态度…… 这又是怎么回事?” 吕决眼神飘忽不定,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言道:“听风她听闻圣上有意为殿下选妃,所以…… 总而言之,你只需知晓殿下与听风两情相悦,他们才是一对。” “我……” “你还犹豫什么?听风本就对你无意,你觊觎殿下的女人,殿下顾忌兄弟情谊,没同你计较,你应当见好就收,莫要让殿下难做。” “我只是没想到听风与殿下早就认识,还是那种关系……” “现在知晓真相尚不晚,反正你与听风八字还没一撇,早点收起对她的那份心思,长痛不如短痛。” 徐翊的内心五味翻涌,复杂难言,难得遇到一位倾心的女子,实未料想她竟与自己的好兄弟有一段这样的过往。 原来,他才是那个后来者。 鱼听风本就对他无意,如今她与拓跋绥相认,他更加没有机会,徐翊内心涌起一阵落寞,悻悻离开了。 大树后方,冉墨不紧不慢地走出,朝吕决所在的方向行去,只留下顾桓与洛非嫣二人在原地争执。 早些时候,拓跋绥等人就躲在树后,悄悄观察徐翊与鱼闰惜。 徐翊拉扯鱼闰惜之际,洛非嫣想要上前阻拦,被顾桓按住,此时此刻,顾桓终于放开了她。 洛非嫣一获自由,狠狠推了顾桓一把,愤愤说道:“怎么又是你!你能不能少来管我的闲事?” “洛娘子,得罪了,方才殿下让我们别出声,所以…… 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是赔罪了。” “不必了!我们楼里有的是饭。” “那就在你们楼里吃好了。” “我们楼里不欢迎你,你以后少来。”洛非嫣说完,瞪了顾桓一眼,径自离去。 第364章 后来者 徐翊置若罔闻,深情凝望着怀中的鱼闰惜,声音暗哑带着一丝沉闷:“你就不能看看我么?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你别再闹了!我都说了我已有夫君!” “那你让我见见他,你不是答应过让我们见一面?” 鱼闰惜满脸愠色,没好气地斥道:“有什么好见的!你的脸皮能否再厚一些?难道就不怕被揍?” 徐翊喉骨微动,直盯着鱼闰惜的面庞,她那双灿若星芒的眼眸,让他迟迟挪不开眼,根本无心去听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不论我是否有夫婿,我对你绝无倾心之意,你莫要再来叨扰,若你再这般纠缠,我要同你绝交!” “你的眼睛真好看。” ………… 鱼闰惜被徐翊的话气得不行,愠怒之下,抬起空闲的那只手,给了徐翊一记耳光。 徐翊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打得瞬间怔住,鱼闰惜趁此机会,用力推了他一把,才从他怀中挣脱。 她旋即转身要跑,却不慎撞进一个温暖硬实的怀抱,慌乱间,她本能地抬起头,发现来人是拓跋绥。 “殿……殿下。” 拓跋绥不仅没有推开鱼闰惜,还顺势搂住她的腰。 “其安,你还瞧不出来?” 徐翊的目光落在拓跋绥环在鱼闰惜腰间的那只手上,眉头瞬间紧紧蹙成一团,“你们……符离,好歹我们也是好兄弟,即便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也得讲究先来后到?” “说笑了,听风对你无意,你们又没有在一起,况且,你如何知晓我就是后来那个?” 拓跋绥神色淡漠,语气虽平缓,话语里却隐隐透着几分怒意,让人轻易便能察觉他此刻心生不快。 “你们别这样……” 鱼闰惜只觉天都要塌了,哪里还待得住?她一把揎开拓跋绥环在她腰间的手,转身疾步逃离现场。 “听风!” “闰惜?” 拓跋绥快步追赶,徐翊见此,也想去追,一直躲在树后方观察的吕决,赶紧上前拦住他的去路。 “其安,我有事要告知你。” “何事?能否待会再说,我现在有急事。” “你不妨先听我把话说完,兴许你听后就不会选择打扰他们了。” 徐翊面露惊诧,轻声疑问:“你要说的莫非是有关听风之事?” “正是,你一定很好奇听风的夫君是何人?” “她……真的有夫君?” 吕决点点头:“不错,听风与殿下在青州便已私定终身,她口中的夫君,其实是殿下。” 吕决信口胡诌,面色丝毫不改。 拓跋绥已然向徐翊挑明自己对鱼闰惜的情意,为了维护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他必须编个合理的解释。 既要哄得徐翊心甘情愿退出,也要将鱼闰惜的来历编排得滴水不漏,好为日后周全筹谋。 “延之,你是在与我开玩笑?若他们去青州那时便已私定终身,何故等到现在才同我挑明?且他们那会根本不熟,殿下怎会是听风的夫君?” “你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听风本名叫鱼闰惜,十年之前,殿下自景国归来,途径青州,他们二人便是在那时相识。 殿下对听风一见倾心,两人情投意合,早已私定终身。 只是,殿下未向听风道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知晓殿下便是太子。 殿下本打算先返回康建一趟,随后再前往青州亲自登门求娶听风,不料听风一家已迁居他处。 后来,听风因冉常则之事前来向殿下求助,彼时她才得知殿下的身份,听风气殿下骗了她,又误以为殿下已有良人相伴,故而一直未敢与殿下相认。 那日,殿下见到你所绘的那幅画像,认出听风就是闰惜,二人这才相认。” “竟有此一事?你莫不是在诓我?” “我没有诓你,听风此前不是说过,我与她早已相识?” 徐翊微微垂下眼眸,陷入沉思,他觉得吕决的话似乎有几分可信,狐疑问道:“听风留在殿下身边这么久,会不知晓殿下身边是否有良人相伴?” “殿下这个年岁,谁会相信他还未娶妃? 听风原本是想以友人的身份留在殿下身边,如今他们二人相认,殿下有意与她在一起,你作为殿下的好兄弟,不应该成全他们?” “可听风方才对殿下的态度…… 这又是怎么回事?” 吕决眼神飘忽不定,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言道:“听风她听闻圣上有意为殿下选妃,所以…… 总而言之,你只需知晓殿下与听风两情相悦,他们才是一对。” “我……” “你还犹豫什么?听风本就对你无意,你觊觎殿下的女人,殿下顾忌兄弟情谊,没同你计较,你应当见好就收,莫要让殿下难做。” “我只是没想到听风与殿下早就认识,还是那种关系……” “现在知晓真相尚不晚,反正你与听风八字还没一撇,早点收起对她的那份心思,长痛不如短痛。” 徐翊的内心五味翻涌,复杂难言,难得遇到一位倾心的女子,实未料想她竟与自己的好兄弟有一段这样的过往。 原来,他才是那个后来者。 鱼听风本就对他无意,如今她与拓跋绥相认,他更加没有机会,徐翊内心涌起一阵落寞,悻悻离开了。 大树后方,冉墨不紧不慢地走出,朝吕决所在的方向行去,只留下顾桓与洛非嫣二人在原地争执。 早些时候,拓跋绥等人就躲在树后,悄悄观察徐翊与鱼闰惜。 徐翊拉扯鱼闰惜之际,洛非嫣想要上前阻拦,被顾桓按住,此时此刻,顾桓终于放开了她。 洛非嫣一获自由,狠狠推了顾桓一把,愤愤说道:“怎么又是你!你能不能少来管我的闲事?” “洛娘子,得罪了,方才殿下让我们别出声,所以…… 要不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是赔罪了。” “不必了!我们楼里有的是饭。” “那就在你们楼里吃好了。” “我们楼里不欢迎你,你以后少来。”洛非嫣说完,瞪了顾桓一眼,径自离去。 第365章 借酒消愁 顾桓望着洛非嫣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腹诽:“洛非嫣这个女人,为何这么凶?” 转念一想,自己向来心直口快,此前对她说了不少刺耳的话,她对自己这般态度,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另一边,鱼闰惜和拓跋绥先后进了梅花林。 拓跋绥好不容易追上鱼闰惜,可还没来得及同她说上两句,便瞧见徐玉吟带着一群人朝他们走来。 徐玉吟来时,望见两人似乎在拉扯,顿感震惊,身旁的何雯月和江语柔亦是如此。 拓跋绥心知人多眼杂,若再与鱼闰惜继续纠缠,会给她带来诸多困扰,径直越过众人,返回聚会的地方。 拓跋绥才离去,徐玉吟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鱼闰惜话,“闰惜,你与殿下再聊什么?方才我见殿下……” 鱼闰惜哪有心情同徐玉吟谈论这些,淡淡扫了她一眼,言道:“我还有事,恕我先失陪了。” “哎?” “这闰惜与殿下究竟是何种关系?我还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失态。”江语柔言道。 “你没见过的多了,你与殿下很熟?” 江语柔白了徐玉吟一眼,不高兴地撇撇嘴:“你也只是因为你家兄长与殿下交好,才比我们多了解殿下一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怎的急眼了?” “你!我哪里急眼了。” 何雯月旁边站着的蓝衣女子一脸不屑,言道:“这鱼闰惜还真有几分狐媚祸主的本事,也不知背地里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让殿下对她这般上心。” “可别这么说,闰惜是玉吟的朋友,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何雯月说话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看似是在帮着鱼闰惜说话,话里话外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嘲意。 徐玉吟没好气地回怼:“闰惜生得貌美,性子又谦和有礼,招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倒是林姐姐你,相貌平平不说,还善妒,再怎么打扮,殿下也不会看你的。” “你不也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可不善妒。” “你!” 何雯月笑着打圆场:“好了,大家都是朋友,何故恶言相向?” 江语柔小声附和:“何姐姐说的是。” “何姐姐温婉贤淑,不像玉吟妹妹这般脾性大,咱们这些人啊,就属何姐姐最具大家风范。” 徐玉吟眉头不由拧紧,心里直犯嘀咕,这么些人,就属她最装。 何雯月转移话题:“玉吟,闰惜究竟是什么身份?殿下好像认识她。” “我哪知道。” “她不是你的朋友?会不知晓?” 徐玉吟淡淡答:“是朋友就得把她身份情况都问个明白?我仅仅知晓她是听风大哥的表妹。 ” 前些时候,她听闻皇帝拓跋弘有意为拓跋绥挑选侧妃,属意人选恰好就是面前的何雯月和江语柔。 自那以后,何雯月和江语柔时常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语间还满是冷嘲热讽。 这还没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就这般张狂,要是以后真当上了太子妃,那还得了? 虽说她也心仪太子拓跋绥,可拓跋绥对她无意,曾明确拒绝皇帝拓跋弘的赐婚,她早就没什么希望了。 若换作从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鱼听风女扮男装之事公之于众,设法破坏他们的好事,为自己争取一番。 可如今,太子妃的人选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何必多管闲事,为此去得罪太子拓跋绥? 在她看来,鱼闰惜出身不高,且疑似有过婚嫁经历,但在其他方面着实出类拔萃,为人又和善,无论从哪方面衡量,皆要比何雯月与江语柔要强。 总要有人去当那个太子妃,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鱼闰惜? “你真的不知晓她的身份?” “偏不告诉你们,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打听,不过我劝你们一句,旁人的事还是少管,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 “玉吟妹妹话多了,我们只是好奇而已。” 徐玉吟轻抬眉眼,盈盈笑意在唇边漾开。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两人这般绝非因为好奇,分明是担忧鱼闰惜的出现,会坏了她们的好事,故而才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知鱼闰惜的身份状况,揣度她是否会对她们构成威胁。 她就喜欢看她们着急的模样。 反正她自己选不上,最好这俩人也统统落选,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嚣张。 傍晚时分,拓跋绥并未回宫,而是拉着顾桓一行人去了酒楼。 近来他心情烦闷至极,总想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雅间里,顾桓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从未见过拓跋绥如此颓废的模样,温声劝解:“符离,世间女子何其多,何必只盯着鱼听风一人?” 拓跋绥苦涩一笑:“这世上只有一个鱼闰惜。”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消沉,真的值得?” 冉墨最能理解这种爱而不得的心情,想到鱼听风竟然拒绝了拓跋绥,忍不住说道:“我真不明白那鱼听风在清高什么,殿下能瞧上她,那是她三世修来的福分,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 顾桓也跟着附和:“就是,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沉寂片刻,他再次出声:“符离,你都是太子了,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实在不行,把她人抢过来便是。” 一直缄默不语的吕决,此时终于开口:“殿下才不会如此行事,我想,听风拒绝殿下,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与殿下不般配,所以才……” 冉墨小声言:“若只是因为这个,还不好办?依我看,她只是欲擒故纵,如此行事,只是要当太子妃。” 拓跋绥喃喃低语:“若她真的是为了这个便好了。” 那日他早已同她言明,只要她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一定想方设法让她当他的太子妃。 可她还是以他们不合适为由,拒绝了他。 “符离,你真的……”冉墨面露惊色,欲言又止。 顾桓想起了什么,言道:“她想要的,殿下或许给不了。” 闻言,冉墨与吕决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目光齐齐投向他,就连一直喝闷酒的拓跋绥,神色也显现出一丝异样。 第365章 借酒消愁 顾桓望着洛非嫣渐渐远去的背影,暗自腹诽:“洛非嫣这个女人,为何这么凶?” 转念一想,自己向来心直口快,此前对她说了不少刺耳的话,她对自己这般态度,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另一边,鱼闰惜和拓跋绥先后进了梅花林。 拓跋绥好不容易追上鱼闰惜,可还没来得及同她说上两句,便瞧见徐玉吟带着一群人朝他们走来。 徐玉吟来时,望见两人似乎在拉扯,顿感震惊,身旁的何雯月和江语柔亦是如此。 拓跋绥心知人多眼杂,若再与鱼闰惜继续纠缠,会给她带来诸多困扰,径直越过众人,返回聚会的地方。 拓跋绥才离去,徐玉吟便迫不及待地问起了鱼闰惜话,“闰惜,你与殿下再聊什么?方才我见殿下……” 鱼闰惜哪有心情同徐玉吟谈论这些,淡淡扫了她一眼,言道:“我还有事,恕我先失陪了。” “哎?” “这闰惜与殿下究竟是何种关系?我还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失态。”江语柔言道。 “你没见过的多了,你与殿下很熟?” 江语柔白了徐玉吟一眼,不高兴地撇撇嘴:“你也只是因为你家兄长与殿下交好,才比我们多了解殿下一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怎的急眼了?” “你!我哪里急眼了。” 何雯月旁边站着的蓝衣女子一脸不屑,言道:“这鱼闰惜还真有几分狐媚祸主的本事,也不知背地里使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让殿下对她这般上心。” “可别这么说,闰惜是玉吟的朋友,我相信她不是这样的人。” 何雯月说话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看似是在帮着鱼闰惜说话,话里话外却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嘲意。 徐玉吟没好气地回怼:“闰惜生得貌美,性子又谦和有礼,招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倒是林姐姐你,相貌平平不说,还善妒,再怎么打扮,殿下也不会看你的。” “你不也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可不善妒。” “你!” 何雯月笑着打圆场:“好了,大家都是朋友,何故恶言相向?” 江语柔小声附和:“何姐姐说的是。” “何姐姐温婉贤淑,不像玉吟妹妹这般脾性大,咱们这些人啊,就属何姐姐最具大家风范。” 徐玉吟眉头不由拧紧,心里直犯嘀咕,这么些人,就属她最装。 何雯月转移话题:“玉吟,闰惜究竟是什么身份?殿下好像认识她。” “我哪知道。” “她不是你的朋友?会不知晓?” 徐玉吟淡淡答:“是朋友就得把她身份情况都问个明白?我仅仅知晓她是听风大哥的表妹。 ” 前些时候,她听闻皇帝拓跋弘有意为拓跋绥挑选侧妃,属意人选恰好就是面前的何雯月和江语柔。 自那以后,何雯月和江语柔时常在她面前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言语间还满是冷嘲热讽。 这还没飞上枝头变凤凰呢,就这般张狂,要是以后真当上了太子妃,那还得了? 虽说她也心仪太子拓跋绥,可拓跋绥对她无意,曾明确拒绝皇帝拓跋弘的赐婚,她早就没什么希望了。 若换作从前,她定会毫不犹豫地将鱼听风女扮男装之事公之于众,设法破坏他们的好事,为自己争取一番。 可如今,太子妃的人选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何必多管闲事,为此去得罪太子拓跋绥? 在她看来,鱼闰惜出身不高,且疑似有过婚嫁经历,但在其他方面着实出类拔萃,为人又和善,无论从哪方面衡量,皆要比何雯月与江语柔要强。 总要有人去当那个太子妃,那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鱼闰惜? “你真的不知晓她的身份?” “偏不告诉你们,有本事你们自己去打听,不过我劝你们一句,旁人的事还是少管,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 “玉吟妹妹话多了,我们只是好奇而已。” 徐玉吟轻抬眉眼,盈盈笑意在唇边漾开。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两人这般绝非因为好奇,分明是担忧鱼闰惜的出现,会坏了她们的好事,故而才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探知鱼闰惜的身份状况,揣度她是否会对她们构成威胁。 她就喜欢看她们着急的模样。 反正她自己选不上,最好这俩人也统统落选,到时候看她们还怎么嚣张。 傍晚时分,拓跋绥并未回宫,而是拉着顾桓一行人去了酒楼。 近来他心情烦闷至极,总想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雅间里,顾桓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从未见过拓跋绥如此颓废的模样,温声劝解:“符离,世间女子何其多,何必只盯着鱼听风一人?” 拓跋绥苦涩一笑:“这世上只有一个鱼闰惜。”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消沉,真的值得?” 冉墨最能理解这种爱而不得的心情,想到鱼听风竟然拒绝了拓跋绥,忍不住说道:“我真不明白那鱼听风在清高什么,殿下能瞧上她,那是她三世修来的福分,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 顾桓也跟着附和:“就是,这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识抬举之人。” 沉寂片刻,他再次出声:“符离,你都是太子了,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实在不行,把她人抢过来便是。” 一直缄默不语的吕决,此时终于开口:“殿下才不会如此行事,我想,听风拒绝殿下,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份与殿下不般配,所以才……” 冉墨小声言:“若只是因为这个,还不好办?依我看,她只是欲擒故纵,如此行事,只是要当太子妃。” 拓跋绥喃喃低语:“若她真的是为了这个便好了。” 那日他早已同她言明,只要她愿意跟他在一起,他一定想方设法让她当他的太子妃。 可她还是以他们不合适为由,拒绝了他。 “符离,你真的……”冉墨面露惊色,欲言又止。 顾桓想起了什么,言道:“她想要的,殿下或许给不了。” 闻言,冉墨与吕决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目光齐齐投向他,就连一直喝闷酒的拓跋绥,神色也显现出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