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雕骨师》 第1章 猜死游戏(1) 从我这里走进苦恼之城,从我这里走进罪恶之渊。——《神曲》?《地狱篇》 …… …… 2018年,3月到4月间,东江市本地的网络论坛上流行起一种能预测死亡的猜死游戏。 通常是一个互相转发的帖子,写着“猜猜你会怎么死”,下面附上链接。点进去就进入到一个简单的网页,有关于名字、生日、职业、爱好这些信息框,填写完之后点“确认”,就会自动预测出参与者未来的死亡方式。诸如上吊,车祸,癌症,仇杀……各种死法五花八门。 据传闻,在这些测死答案中隐藏着一种最可怕的死法,不幸抽到这个答案的人就会人间蒸发。人们一开始只把它当做一个聊天的噱头,直到一天夜里,一对中年夫妇跑到公安局报案,说他们女儿在玩过猜死游戏后失踪了。 女孩叫孟晓悦,单身,平时的工作就是给网店做服装模特。三天前她突然失踪,直到刚才,父母才接到她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孟晓悦神智有些不清,不停的重复,“我被猜死游戏选中了,我被猜死游戏选中了……” 夫妇俩很害怕,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在哪儿? 手机那头却传出来一个阴森压抑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说——“后天,8点,莲花湖公园。” 电话随后挂断。再打就打不通了。 警方初步认定这是一起绑架案。尝试锁定女孩手机的位置,但失败了,于是计划趁女孩父母与罪犯见面的时候,将他一举拿下。 当时,谁都没有意识到,一起闻所未闻的诡异杀人正悄悄拉开序幕…… …… …… 3月22日,星期四,清晨。 女孩父母按照和罪犯的约定来到莲花湖公园。 这是城北一座没有围墙的休闲式公园,警方派出的五名便衣分散开,混在那些来晨练和遛弯的人中间,伺机而动。 按照通常绑架犯的做法,他也会混在人群里,在8点左右再次给女孩父母打电话,告知具体的见面地点。 所有人都在不安中等待。 转眼间,时间到了8点整。没有动静。 慢慢的到了8点半,9点,10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女孩父母的手机始终没响。 所有人的心都像被一只手攥着,这只手却越攥越紧…… 突然,便衣们的对讲机里同时传来一个警员的呼叫:“各单位注意,发现疑犯,在观湖亭后面的假山,他和人质在一起……他……天哪他在杀人……” 所有便衣以最快速度从公园各个角落冲向事发地点。 他们几乎同一时间看到了同样恐怖的情景—— 就在观湖亭后面的假山中间,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把孟晓悦按在地上,一只手插进女孩身体里,往外拽出一根白森森的东西。 那是肋骨。 现场一片死寂,被害人没有喊叫,警察目瞪口呆,凶手沉默无语。 直到有警员弯腰呕吐,其他惊醒过来的人才拔枪怒吼。 黑衣男人这才不慌不忙站起身,举起双手,一只手还拿着那根肋骨。 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们来晚了。 …… …… 东江市刑警队,审讯室。 鉴于凶手的作案手段极度残忍偏激,上级将这个案子交给了特案组,他们是专门处理这类特殊案件的。 负责审讯的是副支队长展羽,也兼任特案组组长。 他外表英俊儒雅,是女警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行事却雷厉风行,文韬武略无一不精,在东江的公安系统里赫赫有名。 陪他一起审讯的是警队的心理顾问罗慧君,大学心理教授,一个脸上始终带着迷人微笑的女人。 审讯之前,展羽习惯性的给凶手相了相面。 这个戴墨镜的家伙安稳的坐在那里,既不萎靡,也不暴躁,即便戴着手铐,那心平气和的模样给人的感觉好像在谈判,而不是被审讯。 展羽隐隐感觉这家伙不太好对付。 “叫什么?”展羽问。 “古云非。” “年龄。” “29岁。” “把眼镜摘了。” 男人稍微迟疑了一下,伸手摘掉了墨镜。 等展羽看清楚这个人的脸,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身边的罗慧君吃惊的样子也和他差不多。 这个凶手有一张苍白到完全没有血色的脸,如果他不动,跟一具尸体坐在那里没有分别。 仔细打量,这个人的五官其实很端正,大概是由于脸色过于苍白,他的眼睛就显得过分漆黑,嘴唇也红润得像沾着血,不如说他更像一个吸血鬼。 展羽错愕的打量着面前这个长相奇特的男人,这时候,坐在他身后,负责用电脑记录的张雪低声告诉他,“组长,我刚才查了一下,犯罪系统显示,这个人没有任何犯罪前科,之前一直处于无业状态。” “是因为常年宅在家里搞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吗……”展羽带着嘲弄的口吻挖苦古云非,“痛快点儿交代,咱们都省事。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女孩?” “我没杀她。”古云非不假思索。 展羽冷笑一声,“你看着不像那么蠢,应该明白,现在这种狡辩毫无意义。” 古云非不为所动,“是你们搞错了。我碰过死者不代表我就是凶手。” “那这个你怎么解释?”展羽把装着那根肋骨的物证袋拍在桌上。 古云非瞥了一眼,“确实是我从死者身体里拿出来的那根肋骨。不过……”他顿了顿,“那也只能证明我拿了一根骨头而已。证明不了是我杀了她。” “证据确凿你还狡辩!” 古云非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狡黠而冰冷,“警察同志,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没来得及尸检就急忙过来审我了。你大概还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死的……” 展羽稍微迟疑了一下。 他听去过现场的警察说,当时看见这个男人把手插进被害人身体里,他们就匆忙救下被害人直接送往医院了。后来听说伤势太重,半路发现已经死了。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 第1章 猜死游戏(2) 古云非不紧不慢说:“她的致命伤不是因为我取了那根骨头。她其实是被放光了全身的血。你可以先问问法医。” “……”展羽和罗慧君交流了一下眼神,拿出手机打给法医韩伟,问他尸检情况如何。 韩伟电话里说:“我正想叫你过来一趟呢。这个女孩死因很特别呀。” “是被放血杀死的吗?”展羽压低声音问。 “你怎么知道?”韩伟略显惊讶,“没错。这个女孩全身的血都被放光了。而且放血的手法十分特别。凶手把她双腿的股动脉、颈动脉、还有腹部主动脉都切断了,如果这些地方同时放血。几秒钟人就会失去意识,半分钟内必死无疑。从这一点说,被害人没受太多痛苦……” 展羽看了一眼安然坐在对面的古云非,“那么,你们在现场应该有发现大量鲜血喽。” “这个倒没有。被害人不是在公园里遇害的,我们找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你说什么!?”展羽极力控制,也难掩声音里的震惊。 “哦,是这样。我仔细检查过,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三天前。” “你是说,凶手带到公园的只是一具尸体!?” “嗯,而且还不是完整的尸体,我接下来要说的才真正高能——凶手剥掉了被害人全身的皮肤,还取走了几乎全身的骨头,只留下了头骨和一堆肉。我经过dna检测才确定她就是孟晓悦。” 展羽望着古云非,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问韩伟:“现场有那么多警察,怎么可能没有立刻发现呢?” “凶手给被害人尸体做过专门处理。他用碎麻和竹条代替骨头进行了填充,几乎和本人的体型没有差别。还用帽子和以假乱真的面具遮住了脸。不注意还真跟活人差不多。他甚至用了一些特殊的防腐剂掩盖了气味。加上当时情况紧急,咱们的人都给唬住了。” “……” “对了,我还在被害人衣兜里发现了一部手机,点开屏幕之后就进入了一个在线占卜的页面里,好像是用来预测死亡的。我不知道这跟案子有没有关系,是不是凶手故意为之。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怪异的杀人手段,鬼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 展羽放下手机。古云非说:“现在你应该弄清楚了,这一切只是误会。我见到那女孩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当时她就坐在假山上,像我现在的姿势。你不会认为我是扛着一具尸体走进公园?” 展羽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否则他早就被人发现了。 他说:“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你在凌晨甚至更早的时候,趁着公园里没人把尸体带来的,藏在了背静的假山里。你把尸体打扮得像活人一样,就更没人注意了。” “听着确实有点儿道理。”古云非承认,“但是证据呢?” 展羽哑口。那个倒霉的公园附近偏偏一个监控摄像头都没有。 他只能求助罗慧君,低声问她,“你能看出他哪里撒谎吗?” 擅长面部测谎的罗慧君却意外回答:“看不出,我看不透这个人。” 展羽冷笑着看向古云非。 果然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越是这种证据有限,罪犯顽固的案子,才越需要他这样的审讯行家。这让他感到热血沸腾。 他继续问古云非,“然后你就摆弄尸体,从里面拿出这根肋骨?” “没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当然有我的原因,但跟案子无关。你不必浪费时间。” 展羽不无讥讽,“这么拙劣的谎话也想洗脱罪行?省省。如果你不是凶手,你怎么知道死者是被放血杀害的?” “你们的法医也知道,难道他也是凶手吗?” “强词夺理,回答问题!!”展羽拍打桌子怒喝,骇人的像头豹子。在紧张的审讯中,这种突如其来的压迫很容易击溃罪犯的心理防线。 古云非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好,我承认,我当时简单检查了一下尸体。她摸上去的手感和体重跟正常人不一样,我猜应该是被放过血。除此之外,骨头摸着也不正常,好像被其他东西替换了,只有这根肋骨是真的。我还没来得及细看,你们就到了。这就是真实经过。” 展羽不屑道:“哼。你这套谎话编的实在太牵强了。你的手段已经暴露了一切。你绑架杀人之后故意残忍的虐待尸体,再把被害人父母引来交还尸体。你这么做的目的要么是和被害人一家有仇,要么纯粹是为了寻求刺激!” 古云非耸耸肩膀,露出几分无奈,“你非这么说,我也没必要解释。因为你先入为主认定了我是凶手,你的推断也就成了编造情节,可你还深信不疑。没办法,谁让人天性就喜欢欺骗呢,不过是有时候骗别人,有时候骗自己罢了。” 展羽额角迸起根根青筋。他还很少被罪犯激怒过。 这家伙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看来得做好鏖战的准备了。 他站起身准备结束这次审讯,“放心,证据会越来越多,你早晚会得到应有的判决,你现在有的是时间耍,但我保证,在你认罪之前,我不会让你舒服……”他留下一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来日方长,对付这样的罪犯就需要点儿特殊手段。 “等等。”古云非喊住他。 展羽讥讽的笑笑,“这么快就想清楚了?” “给我来盒烟。” 展羽平时不太抽烟,叫人拿来一盒,还有打火机,一起扔给古云非。 如果这家伙识趣,痛痛快快认罪,他也省得麻烦。 古云非点上烟吸了一口,惬意的喷云吐雾。 “说。”展羽催促。 “认罪是不可能。况且,你没有任何我杀人的证据,所以只能靠我的口供。” 展羽刚要瞪眼,古云非接着说,“不过,有一个办法能让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少跟我玩花样!” “我什么都不会做,自然有人来证明我清白。” “谁?!” “真正的凶手。我猜他现在应该就在刑警队楼下。” “哼,你还会算命?”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展羽凝视着古云非,那张苍白的脸实在缺少表情,在烟雾中更显模糊,“你在耍我!” “是不是耍你,要不了多久就知道了。也许我需要再抽两根……” 就在古云非第二支烟刚刚抽了两口时,突然有人敲门。 随后,特案组的陆一鸣急匆匆进来。他是展羽的亲信,从进警队那天开始就跟着展羽,私下里都管展羽叫师傅。 他俯到展羽耳边小声说:“师傅,有情况,刚才有人来自首,自称是绑架杀害孟晓悦的凶手,你说怎么办呐?” 什么!? 这次展羽是真被惊到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古云非。 第2章 走肉行尸(1) 古云非似乎了然于心,对展羽说:“是凶手来了,看来我运气还没那么差。这样,你可以去核实一下,我先和这位美女聊会儿天。”他用放肆的眼神瞧了瞧罗慧君。 展羽十分火大,他从来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况且还是个罪犯。 罗慧君用目光示意他,让他放心去,自己来应付古云非就行了。 对她展羽自然放心,不仅因为他俩熟悉,更因为两人非比寻常的关系。不出意外,展羽下个月就打算带她去见父母了,准备订婚了。 …… …… 展羽满腹狐疑的离开审讯室,去见那个自称凶手的家伙。 他不相信古云非真会算命,这里面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来自首的人叫李浩宇,一个二十多岁,书生气十足的男青年。 一查他的履历着实出人意料,他是东江大学软件工程专业三年级学生,成绩名列前茅,还是学生会干部,入党积极分子。而且还是学校计划公派的留学生。这样的人无论怎么看都和一个变tài凶手不沾边。但假如他是清白的,为什么要自首呢? 展羽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李浩宇,倒是李浩宇先沉不住气了,大声说:“孟晓悦是我杀的,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 这么急着认罪的凶手,展羽还是头一次见到。 他问李浩宇,“那你先说说为什么杀人?” 李浩宇说出的杀人动机简直匪夷所思。 他说,最近网上流行的“猜死游戏”就是他制作的。这个程序会随机挑选目标,这一次刚好选中了孟晓悦,他就根据孟晓悦填写的个人信息找到她,用她选中的死法把她杀了。 展羽想起法医韩伟说过,孟晓悦的手机登录了一个线上的占卜游戏,就是预测死亡的。这一点李浩宇的供词倒是能吻合。 他一时好奇,用手机上网搜了搜,不费劲就查到了猜死游戏的帖子,还玩了两把,一次是车祸,一次是膀胱癌。 他对李浩宇说:“你设计的这些死法也都挺普通,为什么孟晓悦死得那么特殊?” 李浩宇脸上露出很恐怖的表情,“那是最可怕的死法——笼腐刀。不幸选中这个的都会死。” 展羽从来没听过“笼腐刀”,听着好像某种神秘的刑具,他追问:“笼腐刀是什么?” 李浩宇偏偏不想解释,迫不及待的向展羽伸出双手,“反正你快逮捕我,这样就不会有更多人受害了。” 展羽没动。 “你不相信我说的?” “我们警察抓人要的是证据,你还能提供更多些吗?” 李浩宇深吸一口气,“除了那个姓孟的女孩之外,我还绑架过其他两个人。一个叫黄有为,是个销售员。还有一个叫刘光,开一家废品收购站。” 展羽马上叫人去核实,居然真的查到了这两个人。他们都是最近失踪的。 “现在你该相信我了,我就是你们要抓的凶手。”李浩宇认真的对展羽说。 事到眼前,也不容展羽不相信。 他给李浩宇戴上手铐,对他说:“你跟我来一趟,做完这件事,我才真正相信你。” …… …… 他把李浩宇带到关押古云非的审讯室,连招呼都没打,直接把他推了进去。 “认识这个人吗?”他指着古云非问李浩宇。 李浩宇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古云非,古云非依然满脸的无动于衷。 展羽在一旁察言观色,留意他们两人的反应。 沉默了好几秒钟,李浩宇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他语气坦诚,看着不像撒谎。 展羽又询问似的看向罗慧君,罗慧君点点头,用眼神告诉他,这个人说的是真话。 古云非朝展羽晃了晃手铐,“凶手已经到案,现在该放我走了。” 展羽有些犹豫。 古云非不急不忙的说:“即便你现在想给我定罪,也只能努力往辱尸罪名上靠,能成功也关不了我多久。但你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展羽“哼”了一声,寒着脸走过去,给古云非打开手铐,“你暂时可以走了。留下联系方式,我们随时还可能联系你。记住,别耍花招。” 古云非嘴角微微扬起一些弧度,似乎在笑,又似乎嘲讽,“我刚才给你相过面,咱俩的官星、妻星都犯冲,你要是还想升官娶媳妇,咱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谢谢你的烟……” 他经过展羽身旁,把烟盒放在桌上,故意瞥了罗慧君一眼,“你女朋友挺不错的,好好珍惜。” 说着不怀好意的朝她吐了一口烟。罗慧君被呛的扭过头。 展羽又惊又怒的看着这个怪物,骂道:“趁我没改变主意,赶紧滚蛋!!” 要不是他现在穿着这身警服,真想打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一顿。 他强压怒火,眼看着这家伙大摇大摆走出审讯室。 罗慧君也一直目送着古云非离开,不知为什么,她的眼神十分反常。 “你还好?”展羽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累。”罗慧君随口敷衍。 她说的不是实话,在她的脑海里不停的回忆着刚才和古云非独处时的那段短暂的交谈—— 这个人几乎不说什么话,却用一种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盯着她看。那并不是贪婪,而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洞彻。即便罗慧君这样的心理专家也很难保持镇定。 “你想说什么?”罗慧君忍不住率先开口。 “你知道怪物是什么样的吗?”古云非反问。 罗慧君打量着他,“你这样的?” “不,是你和我这样的。” “……”他的话令罗慧君大惊失色。 古云非慢慢露出尖锐冰冷的笑容,“我们都习惯用羊皮来掩饰豺狼的本质。” …… “不对啊,物证好像少了一个。”展羽的话把罗慧君的思绪拉了回来。 在刑警队丢物证,今天什么邪门的事都碰到了。 罗慧君数了数桌上的几样东西,“只有被害人那根肋骨不见了。” 肋骨!? 展羽一个激灵,脑子里突然想起古云非说过的话——“谁让人天性就喜欢欺骗呢,有时候骗别人,有时候骗自己罢了。” 他咬牙道:“不用问,肯定是那个家伙偷走的。看我逮到他,叫他好看!” 他给门卫警员打电话,让他们拦住古云非,可这家伙早已溜之大吉了。 第2章 走肉行尸(2) 罗慧君仔细回忆刚才的经过,很是吃惊,“这么看来,早在他要烟抽的时候就开始计算我们了。” “你开玩笑呢。”展羽难以置信。 罗慧君神色凝重,分析起来,“他表面上不断的激怒我们,其实是在慢慢消耗我们的精力,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咱俩的关系的,但他在适当的时机突然点出来,趁我们注意力完全分散的短暂时间拿走了肋骨。每一步他都计算得很精确。看不出,他居然是个心理操控的高手,连我都中招了……” “一个待业在家的宅男能有这么大本事?”展羽故意不屑道。 “他绝对不是普通的无业游民,”罗慧君很肯定的说,“不管他跟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都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而且,我刚才单独审问他的时候……”她欲言又止,神情中流露出一种担忧。 展羽很少见到罗慧君如此评价一个人,不禁暗自琢磨,这么轻易放了古云非是不是错了,这时候,一直被凉在角落的李浩宇忽然大声说道:“你们到底还审不审我了,再不去救人,他们有危险可怪不得我!!” 展羽和罗慧君都很吃惊。 展羽问他,“你是指黄有为和刘光他们还活着?” 李浩宇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你应该知道我的杀人手段。如果你们够快的话……” 难道他一直在给这两个人放血吗? 展羽已经没时间多想了,他揪住李浩宇大声问:“你把他们囚禁在什么地方了?” “刘光的废品收购站。” …… …… 刘光,51岁,独身,是一个患有小儿麻痹的残疾人。在城郊经营一家废品收购站。 展羽带人火速赶到那里。罗慧君也一起跟来,想侧面了解一下罪犯的作案心理。 这个废品收购站位置偏僻,临近高架桥,附近没什么房屋。在罗慧君看来,倒是一个理想的作案地点。 特案组这边来了四个人,除了展羽和罗慧君,还有身手不凡的赵猛,以及女警张雪。同时还叫来120急救车等在外面。 赵猛撬开大门,大家走进一个又脏又乱的大院套。中间有个平房是生活用的,前后院各有一个存废品的库房。还有一些废纸壳、饮料瓶、旧零件分类堆在院子各处。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令人反胃的酸臭味。 李浩宇说他想不起来把人质具体藏在了什么地方,只能地毯式搜索。 展羽做了简单分配,他和赵猛负责前后院和库房,张雪和罗慧君两个女人一组,检查起居室。 展羽和赵猛干的活儿相当于钻垃圾堆,尤其库房里那种经年积累下来的馊臭味道,让人头昏眼花。可是硬着头皮也得干。谁也不能保证,两个人质不会被塞进垃圾堆里。 两个女人的任务相对就轻松多了。刘光的住处并不大,进屋就是客厅,紧挨着厨房和卫生间,里面是卧室。 经过厨房时,罗慧君从虚掩的门缝里闻到一股血腥,她紧张的推开门。 幸好里面没发现死尸。 她看见地上扔着两个塑料盆,里面放着沾血的胶皮管。地上还是潮湿的,有清洗过的痕迹,但还残留着一些没有冲干净的肉渣和血迹,这些血迹又蜿蜒汇聚在地势较低的下水漏。 看来孟晓悦就是在这里被杀害解剖的。 罗慧君四下寻找,没有找到作案的凶器,不过她注意到灶台上有一包打开的方便面,旁边放着暖水瓶,试了一下,水还是温热的。看起来是凶手想吃东西。 能在杀人的地方心安理得的吃东西,这样的罪犯倒真不多见。很值得研究。 罗慧君不禁对凶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几乎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细心的观察起厨房。 “啊——” 突然一声尖叫把罗慧君惊醒。 这声音分明是张雪。 罗慧君跑出厨房,看见张雪慌乱的从卧室方向跑过来。 “全……全死了!!”张雪战战兢兢的说。 “什么!?”罗慧君愣了一下,忙说,“快带我去看。” 她的镇定倒让张雪有些不好意思。 她校门刚毕业没多久,还没习惯面对突发情况。 张雪红着脸解释:“卧室里面还有一个小房间,里面有三具尸体坐在椅子上……” 她心有余悸的说着,在前面引路,两人穿过简陋的卧室,尽头还有一扇门。 门是打开的。 里面黑咕隆咚,借着外面的光线,能看见两个人影坐在椅子上,似乎被绑着。 张雪咽了口唾沫,“我刚开始看见还以为是活人,就跑过去救人,谁知道他们全都死了……” 罗慧君打开手机电筒,照向里面的人影。 那两个人都是男人装扮,其中一个戴着面具,上面的五官似乎是照片印上去的。罗慧君一眼认出这张脸,就是失踪的销售员黄有为。 旁边那个人的面具被揭掉了,露出一张被剥掉脸皮只剩一块块肌肉的恐怖面孔。 张雪应该是无意中揭掉面具,看到下面血肉模糊才吓成了那样。这也不怪她,换成其他人也得吓够呛。 罗慧君注意到这个男人双腿畸形,应该就是开这家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刘光了。 罗慧君打量着这两具尸体,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问张雪,“你刚才是不是说看见了三具尸体吗?” 张雪先是一怔,随即惊骇道:“对呀,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隐约是看见三具尸体,怎么……怎么现在变成了两具?” “你确定你看仔细了?” 让罗慧君这一问,张雪也拿不准了,“屋子里这么暗,我也没太看清楚,也许是我看差了。死人总不能自己移动……” 罗慧君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你听。” “听什么?”张雪莫名其妙。 “这个屋子里好像有动静。” 张雪浑身汗毛全竖了起来,“你别吓唬我呀,姐,难道真的还有第三具尸体?” 罗慧君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用手机电筒照过去,突然照见了一个人影! 这人正一声不吭的躲在墙角。 两个女人都吓出一身冷汗。 罗慧君反应倒快,呵斥一声,“警察,举起手,再动就开枪了!”同时用胳膊肘杵了一下张雪。 惊慌失措的张雪回过神,急忙拔出配枪瞄准那个人。 可那家伙并没有就范,依然猫在那里不动。 两个女人试探着凑过去,张雪鼓起勇气往那人身上踢了一脚。那人身子歪过来,露出他的面目—— 一张没有脸皮只剩下肌肉的面孔。 张雪尖叫一声,差点儿把手枪扔了。 第3章 骨雕工作室(1) 罗慧君也大吃一惊。 就在那一瞬间,她隐隐觉察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她们。那种深不可测的压迫感就像在面对古云非时的感觉。 她还记得在单独审问古云非时,那个人对她说,“你知道怪物是什么样的吗……是你和我这样的……” 罗慧君猛然转身,把电筒照向身后。 惨白的光芒中只有尸体。 但只剩下了一具。 黄有才的尸体不见了。 “尸体怎么全动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张雪吓得脑子都有点儿短路。 “先别问了,赶紧通知展羽他们守住院子,发现一切可疑的人务必截住。”罗慧君焦急的催促道。她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真相。 她没有离开,她不擅长抓罪犯,她擅长研究罪犯。 张雪离开后,她一直留在发现尸体的房间,哪里都没去,直到展羽带着赵猛和张雪回来。 展羽说:“没发现有可疑的人出入,这到底怎么回事?” 罗慧君把刚才这里发生的事讲了一遍,解释道:“张雪看见的三具尸体,其实有一个是活人。我想他当时无处躲藏,借着屋里漆黑假扮成了尸体。趁着张雪跑出去叫我的工夫,他把黄有才的尸体挪到角落,自己戴上黄有才的面具假扮成他,利用黄有才的尸体吸引我们的注意,他趁机溜掉了。” “可是黄有才一个死人怎么会发出声音呢?”张雪疑惑的问。 “用这个。”罗慧君拿出一部蓝色的华为手机晃了晃,“这是在黄有才身上找到的,没设屏锁,那人给黄有才的手机设了一个震动的闹铃,就是刚才吸引我们的声音。” 展羽听完,说:“我就感觉李浩宇这个人很不对劲,果然身后还藏着其他人。看来现在得先搞清楚这家伙和李浩宇是什么关系……” 罗慧君想到了一点可疑,“这件事仔细想想有些蹊跷。我们过来的时候兴师动众的,这个人不可能听不见。他为什么不赶紧逃走,反而等我们进来了,才大费周章想了这么一个脱身的办法?” 展羽想到了什么,走到墙边找到开关,开了灯。 屋子里的情景顿时映入众人眼中。 这两具尸体似乎也死了一段时间,看样子也被凶手处理完了。角落里堆放着被害人的衣物,以及一个电脑包和一个女士背包。这里应该就是他们被囚禁的地方。 展羽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假如这个人是李浩宇的同案犯,发现我们警察找到了这里,匆忙逃走前想拿走一些重要的东西,结果被你俩堵在了屋里……” “如果那个东西还在,说不定能提供一些线索。” 罗慧君眼中闪亮。 两个人默契的掏出手套戴上,翻检起被害人的物品。 罗慧君觉得那个女士背包可能就是孟晓悦的。拿过背包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了一张名牌,她的注意力马上就被上面的名字吸引住了。 她问展羽,“你听说过,‘骨色骨香’这家店吗?” 展羽想了想,摇头,“这是干什么的,饭馆吗?” “是个工作室。” …… …… 展羽把两具尸体带回刑警队。 经过尸检发现,他们的死法与孟晓悦完全一致。死亡时间也在几天前。两个男人同样被剥了皮,取出骨头,填充进竹条和碎麻。 在两个人身上也都发现了各自的手机,都没有锁屏,打开屏幕就是猜死游戏的页面。 毫无疑问,这是一起连环杀人。凶手似乎想通过这个游戏传达某些警方还未能想到的信息。 韩伟向展羽特别强调,“这个凶手杀人和解剖的手法十分稳定,他应该从事过解剖方面的训练。很可能这不是他解剖的第一个人。” 展羽问他,“你觉得一个学软件的大学生有可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韩伟露出惊讶的表情,“除非他家里有人是医生或者屠户,专门训练过他。” 事实上,李浩宇是单亲,父亲过去在政府工作,十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他母亲是一个中学老师,前年刚退休,为了照顾李浩宇,在东江租了一个房子。展羽曾派人联系过李浩宇的母亲,可是自从李浩宇自首后,他母亲也不知去向。 …… “你看着这些照片告诉我,这些人真的是你杀的吗?”展羽把三名死者的照片扔在李浩宇眼前。 李浩宇颤抖着双手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就吐的稀里哗啦。 “我再问你一遍。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李浩宇流着眼泪,不住点头。 “难道你就没有帮凶吗?” 李浩宇咬紧牙关说:“没有,都是我一个人做的。” …… …… 罗慧君根据孟晓悦背包里那张名片,查到了“骨色骨香”这家店。不为别的,她就是感觉这个名字有种说不出来的古怪,忍不住过来了解一下。 这家店位于闹市区一个僻静的胡同里。门脸老旧普通,毫不起眼,看外表很难猜到究竟是做什么买卖的。 来之前,罗慧君上网百度了一下,发现这是一家骨雕工作室。但却意外搜出了一些意想不到的新闻。这家店居然是东江市有名的鬼屋。据说,如果深更半夜经过这家店,能看见窗户里有一个无头的鬼影在晃动。 关于这个鬼影却有一段离奇可怕的来历。 早在十年前,这家骨雕工作室就存在了。店主是一名雕骨师。在某天夜里,隔壁店的王老板跑到附近派出所报案,说雕骨师被人杀害了,只剩下一具没有头的尸体。 当时一个值班民警和王老板赶到骨雕店,却什么都没发现。没有尸体,没有血迹,连一丁点儿可疑的痕迹的都没有。 派出所民警认为王老板谎报案情,并没有受理。 王老板却不肯善罢甘休,到处跟人讲那个雕骨师死得如何离奇,还说自己亲眼看见他浑身是血的坐在椅子上,人头被割掉,不知去了哪里。他脖子里还在冒血,手里还拿着刻刀在雕着一块奇形怪状的骨头…… 传言固然离奇,但那个雕骨师的确从此失踪了。 第3章 骨雕工作室(2) 之后不久,疯传王老板和那天出警的民警也离奇死了。 从此,这家骨雕店被彻底荒弃,关于它的传闻在街头巷尾四处流传,不断发酵,久而久之就成了东江市有名的鬼店。 在这些真真假假的传闻中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都认为那个午夜时分出现在店里的无头鬼影就是那个雕骨师阴魂不散。 直到十年后,不知何时起这里重新开张,更名为“骨色骨香”。 罗慧君推门走进。 眼前一片幽暗阴冷,她仿佛一瞬间迈入另外一个不可预知的世界。 屋子里没有人。 她谨慎的观察环境,这是一间狭长空荡的屋子。几乎没什么摆设,只在尽头靠墙的地方放了一张大桌子,好像工作台。 头顶的天窗投下几束光线,四周墙壁上刻满了各种古怪的符号,好像某种咒语,欧式长窗装着教堂一样的彩色玻璃,更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一股淡淡的气味飘进鼻子,像是某种古怪的香料。 罗慧君注意到在那张大桌上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东西。 她走近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是一个动物的骨骼,大小像一条小狗,或是一只大老鼠,也可能是一只蜥蜴。由于没有一丁点儿皮肉,即使是熟悉的动物,看着也像一个外星生物。 它通体白皙,从头至尾每一颗牙齿,每一节骨头都白的发亮。它的姿态更是奇特,像人一样跪坐在那里,前肢交叉放在胸前,仿佛祈祷的信徒。 有那么一刻,罗慧君有些恍惚,似乎自己看见的是一个有生命的东西,她看它的同时,它也在打量她。这种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似乎想确认一下它到底是不是活的。与此同时,那东西发出声音—— “别碰。” 她惊得差点儿喊出声。 那声音接着说,“我还没有完成。” 她这次清醒过来,注意到这个古怪的房间居然有回声,声音其实是从她背后传来的。 她转回身,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靠窗的帷幕那儿。 他距离罗慧君不到十步,什么时候来的,罗慧君一点觉察都没有。 他个头很高,穿着深色的衣服,整个人都半隐在暗影里。有那么一瞬间,罗慧君仿佛看见了传说中的无头鬼魂,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时,那个人慢慢从暗影走出,露出他的脸。 那张脸异常醒目,苍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如同一具站立的尸体,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的吸血鬼。 罗慧君心口狂跳。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古云非。莫非这家店是他开的,他究竟是什么人? 这个男人一声不响的看着她,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气息。 罗慧君努力保持镇定,反客为主的问道:“这家店是你开的?” 古云非的反应似乎默认了,他略带调侃道:“怪物和怪物总是相互吸引,你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罗慧君打算周旋一下,试探试探他,灵机一动说道:“只是巧合罢了。我不是什么警察,我是东江大学的心理学讲师。偶尔给他们帮帮忙而已。”她掏出自己的名片给古云非看了看。 她又说道:“我今天是私事,替朋友过来的,他临时有急事来不了。”她又拿出那张“骨色骨香”的名片。 “你朋友订的是什么货?”古云非倒很痛快。似乎没起疑心。 订货!? 罗慧君心念电转,眼睛瞥到桌上那个动物骨雕,联想到这家店的的名字,飞快答道:“一份骨雕。” “什么骨雕?”古云非没注意罗慧君惊讶的表情,从桌下面拉开抽屉,取出一个账本。 十年前这里失踪了一个雕骨师,十年后这里又出现了一个雕骨师,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家店,这个人,到处都充满着诡异。 “人骨。”罗慧君轻轻说出这两个字,目光紧盯着古云非。 古云非的表情竟毫无异样,翻看着账本问:“今天确实有两份订单到期,你朋友具体订的是什么?” 罗慧君心中一凛,想到三个被害人全部被取走骨头,莫非就是被用作骨雕了? 用人骨雕刻,还有人购买,会不会这是一个地下交易链条……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让她充满紧张又异常兴奋。 “我看一眼。”罗慧君说着掏出手机装作要查看。 她今天原本是和张雪一起来探探路的,碍于张雪不会演戏容易引人警觉,被她留在了店外。想不到罗慧君一下就中了个头彩,现在该是叫张雪出马的时候了。 罗慧君正要拨张雪手机,古云非忽然把账本挡在她的手机上,“你就是专门来调查我的。你这么大胆,就不怕你男朋友担心吗?” 那对漆黑犹如深渊的眼中射出两道森冷的目光。 罗慧君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她没有配枪,也不会格斗,但她没有退缩,反而迎着古云非的目光。 她发现了这家伙的秘密,但他有没有胆量光天化日动手呢? 两人正在僵持,只听“呼啦”一声。店门被突然推开。 罗慧君急忙看去,发现进来的不是张雪,而是一个年轻女孩。 她很失望。 那个女孩20出头的样子,t恤、短裙、旅游鞋,青春靓丽,脾气也很大。 她拎着一个袋子,一进门就没好气的问:“这家店是谁开的?”她瞪眼瞅着罗慧君和古云非,一副来找茬的架势。 “是我。”古云非回答。 女孩大步走过来,“那你就给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 她本来气势汹汹,可是当古云非转过身,她看清了那张惨白的脸,吓得后半截话差点儿噎回去,勉强道:“……你为什么给我寄这东西?” 她说着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快递盒子递给古云非。 罗慧君在一旁不动声色的瞧着他俩。 这个女孩突然闯进,化解了危机。她估计古云非也不至于立刻动手,索性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云非接过那个快递盒,“这是我寄的,有什么不满意吗?”他打开盒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雕塑。 一对手骨形状的工艺品,雕刻的异常逼真,几乎能以假乱真。双手捧在一起呈翅膀状,又像是在虔诚着托举什么,下面有一个精致的底座,十根姿态优美的指骨上还附着了一层水晶沙,在昏暗的房间里流光溢彩,颜色斑斓。 女孩看见这东西,脸都青了。 古云非端详着那个雕塑,喃喃道:“没什么瑕疵啊,到底哪里不满意呢?” 女孩怒道:“还用问吗,谁会要这么吓人恶心的东西啊。你变tài呀……” 古云非苍白的脸上现出一层寒意。 女孩吓得不敢往下说了。 古云非倒没有做出什么过激举动,只是淡淡说道:“这不是你男友的手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恶心呢?” “你说什么?” “你男友不是孔一凡吗,他说你们如何相爱,你不会连他的手都认不出?”古云非把雕塑递给女孩。 第4章 人骨雕刻师(1) 女孩惊愕的捧着那个雕塑,“这……这难道真是他的骨头?” “当然了,我是个雕骨师。只用骨头雕刻。” 女孩好悬吓昏过去,手一哆嗦,那个手骨雕塑掉在地上,摔断一截。 罗慧君也惊骇不已。想不到这家伙竟如此肆无忌惮的展现他的犯罪证据。 这也意味着,他绝不会让她和女孩活着离开这里。 古云非却像没看见两个女人的反应,从地上捡起摔坏的骨雕,惋惜道:“虽然可以修补好,但毕竟有了瑕疵。” “古云非,你涉嫌多起杀人,证据确凿,你被捕了!!”罗慧君一把将女孩拉到自己身后,高声震喝。 既然已经识破了,就索性摊牌。 古云非波澜不惊的看着她,“你连手铐都没有,怎么抓我呢,罗老师?” 他嘲弄的口气就好像认定了这两个女人毫无反抗之力。 罗慧君晃了晃手机,“我抓人靠的是脑子。还有,我不是什么怪物,我只是喜欢抓怪物。” 话音刚落,张雪就冲进来,举枪瞄准了古云非。 面对这样的形势,古云非没做丝毫反抗,平静的束手就擒。 看着他被戴上手铐,罗慧君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女孩却早已吓惨了,趴在罗慧君身上崩溃大哭。 罗慧君安慰她,“不用怕,他已经不能再害人了。” 古云非却用肆无忌惮的眼神打量着她俩,忽然意味深长的对女孩说:“姑娘,小心,你倒霉的时候才刚开始,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 …… 古云非被捕后,警方在他店里发现了一个地下仓库,里面收藏了数量惊人的骨雕作品。 从飞禽走兽到鱼蟹昆虫,这些骨雕门类丰富,令人叹为观止,甚至还有一些稀有物种。它们的骨架经过重新造型设计,或拟人,或灵动,或充满奇幻。而每一块骨节上又都雕刻着精美细腻的花纹图案。 警员们置身其中,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直到有人在一个花盆上看见一颗雕满了阿拉伯碎花图案的骷髅,大家才惊醒过来,仔细搜查,结果发现了更多的人骨雕塑。从艺术的角度来说,制作这些的人堪称奇才,但从犯罪角度来说,他是一个把死亡当成艺术的魔鬼。 …… …… 古云非被捕后第三天,又在同一间审讯室见到了展羽。 “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看来不是你克我,是我克你!”展羽用挖苦的语气对古云非说。 “我以为你是在浪费时间,帅哥。”古云非说。 “那么这个你如何解释?”展羽把一根人的肋骨放在古云非面前,“这是我们刚刚丢失的物证,却在你家里发现了。你好大胆子,敢在警察眼皮底下偷东西。” 古云非耸耸肩膀,“这是我和孟晓悦之间的交易。与本案无关。” “交易!?哼哼,你终于坦白了。你其实就是个地下非法交易的中间人。你专门收集人骨制作成骨雕,销售给那些喜欢猎奇的人。我们已经在你店里发现了大量人骨。证据确凿,你别想再抵赖了。现在你给我老老实实交代,这些人骨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你以为我会为了制作骨雕杀那么多人?”古云非反问。 “或许有些人骨是你盗墓获得的,或者通过黑市购买的标本。不过后来,当你发现供不应求,就开始铤而走险,杀人取骨。” “证据呢?” “如你所愿。知道为什么把你抓回来隔了一天,才来审你吗?”展羽面露得意,“我一直在审李浩宇呢,即便他能骗过心理专家,我还是有办法撬开他的嘴,他已经供出你是主谋了。” “哦,是么……”古云非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苍白的脸上依旧没有过多表情,“你怎么就能断定,他这次没有撒谎呢?” “我只相信逻辑,逻辑永远不会撒谎。”展羽斩钉截铁,“人骨是在你店里发现的,也是你胁迫李浩宇制作了那个猜死游戏,其实你是通过参与者填写的个人信息来挑选合适的目标。目前为止已经有三个人遇害。上次我们逮捕你时,你利用李浩宇为自己脱身。离开这里后,你第一时间赶到刘光的废品收购站,想要清理现场,没想到我带着人随后赶到,你虽然很狡猾,又一次逃脱了,可惜还是落下了重要线索,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展羽说着把那张“骨色骨香”的名片放在古云非面前。 古云非拿起名片看了看,唏嘘道:“我说过,你先入为主认定了我是凶手,你的推断也就成了编造情节。结果,你连最明显的漏洞都看不到了,就像你生气我调戏你女朋友时,没看到我拿走那根骨头一样。” “你……”展羽两只手重重按在桌子上,几乎要扑到古云非身上,但他还是忍住了,冷笑道,“好啊,那你就说说我的漏洞在哪里?” “最明显的漏洞就是……我跟李浩宇根本不认识。由于他知道一些重要案情,你又认定我是凶手,便想当然的脑补出我是他的主谋。这种带有强烈主观暗示的审讯很容易诱导李浩宇按照你的意思认罪。如此反复无常的口供根本不可信。” “如果你们不认识,你怎么知道他会自首?” “你们上次抓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在楼下见过他。他当时正在纠结呢。我这人刚好能相面占凶,提前告诉你们一声而已。”古云非用戏谑的口气说。 “扯淡!”展羽骂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在案发现场撞见的那个假扮尸体的人就是你!” “的确是我。”古云非居然爽快的承认了。 “承认就好,那是只有凶手才会知道的地方。” “也不一定。解释起来也不难。你带李浩宇指认我时,从进审讯室开始他就一直在嘟哝“刘光”和“黄有为”这两个人名。声音虽小,我会看口型,从一个自首的人嘴里说出来,肯定是和案子有关的信息。我鼻子也很好使,闻到他身上有多种垃圾混合的臭味。他的外表又不像收破烂的。所以案发现场很可能就是废品收购站之类的地方。我让朋友帮我查了查,刘光刚好就是开废品收购站的。于是我就去了一趟。我要找孟晓悦身上丢的东西,可能就在那里。” “什么东西?” “一个能证明我清白的证据。” “是吗,拿出来看看。” “不在我身上。” 第4章 人骨雕刻师(2) 展羽冷笑一声,“好,你说完了。那我给你来点儿实捶的证据。在你地下室里发现的那些人骨都会送到物证鉴定中心,究竟是什么来历我们会一一查清楚。而且肯定能从里面找到三个被害人的骨头。现在你满意了吗?” 古云非轻轻摇头,“不用那么麻烦,让我打一个电话,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展羽眯缝一下眼睛,“死到临头,还想耍花招!” 古云非仰起头,漆黑的眼睛迎着他的目光,“你都胸有成竹了。还担心我什么?” 展羽沉默了两秒钟,掏出手机扔给他。 古云非拨通一个号码,简单说了两句就把手机还给展羽。 过了不到一小时,一个男人大摇大摆来到刑警队。 这人长得实在不敢恭维,背头,小眼,龅牙嘴,从正面瞅侧面瞅都像只猴儿。穿戴倒人五人六的,西服革履,皮鞋绽亮,还拎着一个神秘的黑皮箱。 他皮鞋咔咔的走进审讯室,派头十足的环视了一圈,瞥了展羽和张雪一眼,问古云非,“就是他们无故扣押你?” 古云非微微点下头。 “早说嘛,这点儿小事都用不着我来,给他们领导打个电话就解决了。”龅牙男大嘴咧咧,口气贼大,让人猜不出他是干什么的。 他趾高气扬的问展羽,“你就是管事儿的?” “我是。你是哪位?”展羽问。 龅牙男嘚瑟的晃着肩膀,“你平时不看电视不上网吗,小同志,我你都不认识。我是联合国际调查有限公司的艾总,也是一位资深职业律师,这位古先生的法律顾问。你们这么随随便便抓人,可有想过后果吗?” 展羽乍听到“联合国”的名头也吃了一惊,东江市还有联合国机构?那倒是不敢慢待,不过看这家伙一脸猥琐样又不太像政府官员。 他朝张雪使个眼色,张雪赶紧用电脑查,忽然扑哧一乐,小声告诉他,“组长,他其实就是个开私家侦探社的,名字叫‘联合国际’。在网上和电视上打过广告。有个最简单的c级律师证,连上法庭资格都不够。” 展羽哑然失笑,故意对男人说:“那么艾总,你可知道古云非现在涉嫌一起连环杀人吗?我要是把他放了,你确定能担得起后果?” “连环杀人!?你可真逗,哈哈哈……”艾杰超呲着龅牙摇头晃脑笑话他,还对古云非说,“你说他可笑不可笑,逗不逗?” 古云非始终冷着脸,没搭茬。 艾杰超很快发现就他一个人在笑,他一边笑一边扶着古云非身边的椅子,双腿一软瘫在他旁边,脸色变得比哭还难看,“大哥,你真杀人了?” “你怕了?你不总说你是东江第一大辩师吗?不然我为什么会花那么多钱雇你?” “可你没说你要杀人啊,这可是挨枪子的罪!” “别废话了,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了。” “给他们看。” 事已至此,艾杰超愁眉苦脸的打开随身带来的黑色皮箱,从里面拿出一沓合同文件放在桌上。 古云非对展羽说:“你不是想知道那些人骨雕塑的来历吗,全在这里了。请过目。” 展羽拿起那摞合同瞄了一眼,居然全是委托书。大致内容就是某人身患绝症将死,委托古云非在自己死后,把某个部位的骨头制作成骨雕留作纪念,下面有委托人的签字和手印。附件里有原始骨头的照片,委托人疾病的医院证明,死亡证明,甚至连dna鉴定都有。 展羽把那摞委托书摔在古云非面前,“你用这种东西就想给自己开脱罪行?” 古云非看了一眼艾杰超,“我的佣金是不是该起作用了?” 艾杰超只好硬着头皮说:“这些骨雕契约完全走合法渠道,可以充分证明那些人骨来源合法,属于古先生与提供者之间的私人委托关系。并不触犯任何法律。” 展羽大声嘲笑,“哪会有人会蠢到死了把自己骨头给人胡乱摆弄,真是荒唐。” “那只能说你孤陋寡闻。人骨雕刻是自古代传下来的手艺。”古云非冷淡的回答,“你知道一个人将死最害怕什么吗?” 展羽不禁愣了愣,下意识问:“怕什么?” “怕被遗忘。” “……” “任何人都逃不过一死。灵魂随着肉体消亡,时间会洗涤一切,哪怕是那些曾经深爱你的人,他们的记忆又会保存多久呢?你不怕么?”古云非凝视着展羽,那双深邃的眼睛竟然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仿佛充满了某种摄人心魄的魔力。 似乎他的话,似乎委托书上承载的那些亡灵,忽然感染了审讯室里的每一个人,展羽也不禁陷入恍惚,联想到亡故的那些亲人朋友,感觉到某种难言的心酸。 审讯室门突然推开。 之前待在隔壁监控室的罗慧君招呼都没打就急匆匆走进来,她来带展羽身边,拽了一下他,低声警告 ,“他在用心理暗示影响你,你中招了。” 展羽一下子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再看古云非,依然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不由得一阵心惊。 这家伙上次曾用这种手段当着他和罗慧君的面把被害人的肋骨偷走,这一次又能毫无觉察的扰乱他心绪。真是有点儿可怕。说他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打死展羽都不信。 艾杰超这时催促展羽,“这些委托书你们可以马上核对。确认无误,就请放人。” “放心,我会一一核对的。”展羽心有不甘的说。 罗慧君忽然插嘴:“用不着核对,既然你们能胸有成竹的拿来文件,应该不会是假的。” 展羽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松口了,有些着急,正要说点儿什么,只听罗慧君话锋一转,“不过……这也只能证明古云非开骨雕店是合法生意,不代表他就不是连环杀人犯。他依然有很多疑点没有交代清楚!” 艾杰超刚刚松口气,吓得急忙问古云非,“你到底杀没杀过人?” 古云非一言不发的看他。 “哦,对,对,我是律师,这个问题不专业。那你是不是得罪过那娘们儿啊?” “我威胁过她。” “啊!?” 古云非对罗慧君说:“你所谓的疑点是指公园里那个女死者孟晓悦。她也是我的委托人之一。她的委托书也在那里面,她患了淋巴癌,委托我用她一根肋骨做骨雕留给她家人。” 罗慧君微微一震。重新翻看那些委托书,果然找到了孟晓悦那份。 她脸上没有做什么反应,继续盘问:“莲花湖公园是绑匪与孟晓悦父母约见的地方,你为什么刚好在那时候出现在那里?” 古云非不假思索道:“我不知道绑匪和孟晓悦父母怎么约定的,但孟晓悦之前给我打过电话,约我去莲花湖公园详谈。我找到她时发现她已经死了。当然,这很可能是凶手在搞鬼,他几乎拿走了孟晓悦全身的骨头,只留下一根肋骨,应该留给我的,他在替孟晓悦完成心愿。想不到你们警察这么轻易就被误导了。” 第5章 天生罪犯 展羽也不甘示弱,马上追问:“那你跑到刘光的废品收购站干什么?那可是第一杀人现场!” “拿回孟晓悦本来要给我的委托书。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在完成我和她之间的手续。跟你们的案子无关。我早就提醒过你们,没必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展羽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表面上他一直咄咄逼人,事实上,他一直都被这家伙牵着鼻子走,从一个圈里跳出来,又掉进了另外一个圈里。 罗慧君又接过话,对古云非说:“我承认,我们现在还没有找到你作案的直接证据,古云非。但我不相信你有那么清白。” “这是又警察的偏见?”古云非问。 “不,这是心理学家的直觉。”罗慧君用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我能看见你冷静的表面下那令人生畏的阴影。” 古云非的瞳孔微微收缩。 罗慧君继续道:“我这两天特意查过你的背景。你曾出国游学多年,在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大学主修应用心理。这就不难解释你为什么擅长心理暗示手段了。” 一旁的展羽和张雪刚刚露出惊讶,罗慧君继续说道:“但更使我难以理解的是你为什么回国后干起了与自身专业毫不相干的雕骨师?” “这只是我个人兴趣。与你无关。”古云非从椅子上站起身,原本铐住双手的手铐竟滑落在桌上。“你们要是实在没有什么可审的,我就先回去工作了。记得把我的骨雕送回去,我不喜欢延误工期。” 艾杰超附和,“对呀,对呀,你们赶紧开手续放人。” 罗慧君就像没听到,兀自往下说:“但我最感兴趣的是关于你那家店发生的故事。你知道吗,你的“骨色骨香”是一个有名的鬼屋……” 古云非慢慢转回身,好奇的问:“那么鬼在哪儿呢?” “十年前,那里就是一家骨雕店,传说雕骨师在某天夜里离奇遇害。人头也不翼而飞。从此,每到深夜,路过的人都能看见店主的无头鬼影在窗户里晃动。这个传说难道你没听过?” “听过。” “那你还敢在这么不吉利的地方开店?还是说,你跟当年的传闻有某种瓜葛?” 古云非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难以捉摸的笑容,“确实有些瓜葛。” “……”罗慧君微微一震,她只是在试探,没想到古云非居然承认了。 “看来你查得还是不够仔细,你大概还不知道当年那个店主是谁。” “是谁?” “他叫古云非。” “什么!?”罗慧君顿时愣住。 “没错,我就是传说中那个被人割了头的雕骨师。”古云非目光妖异。 “可是……你为什么失踪了十年?” “因为我出国留学了呀。” “……”罗慧君立刻无言以对。这个人的经历听上去如此荒唐,却又一时找不出破绽。 古云非故作神秘道:“当然,这件事你也可以反过来理解,也许十年前那个店主真是被人砍了头,而你看到的我,其实就是那个无头鬼魂。现在住在附近的人都这么说我呢……”他眼神中流露出戏谑,就像在看一个傻瓜。 罗慧君有种被戏耍的恼怒。 她瞅着这个一身鬼气的男人,咬咬牙,说道:“我并不关心那些道听途说的传闻。我真正感兴趣的,是这个传闻背后隐藏的东西。在犯罪史上,有一种极特殊的罪犯。他们的犯罪行为是与生俱来的。这种人作案没有动机,只是当做一种乐趣,就像生理需求。他们十分擅长掩饰,难以找出破绽。但有一点,这种人的人生中都会伴随着各种疑点和反常事件,直到他们落网那一天,人们才发现那其实是一起起被精心隐藏的犯罪……” 古云非琢磨着她的话,若有所思的点下头,“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女人。也许你说得没错。我和孟晓悦的死,和黄有为的死,刘光的死都有联系,只是你们还没有发现而已。” 罗慧君竟然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几分欣赏。那种感觉有点儿像野兽看到了可口的猎物。 展羽大声道:“古云非,你是在坦白认罪吗?” 古云非说:“那就要看你们的本事了。给你们一个机会,让我见见尸体,说不定会暴露更多破绽。” 展羽和罗慧君交换了一下眼神,最后同意了。 不管什么样的杀人犯,重返案发现场或是面对被害人尸体时,往往很难控制住自己情绪。这样是警方审讯罪犯常用的手段。只是没想到古云非会主动提出来。 艾杰超吓得够呛,赶紧提醒古云非,“你真要认罪啊,你不是疯了?” 古云非嘴角微微弯出一抹弧度。 那古怪的笑意确实很像疯子。 …… …… 法医室在刑警队地下一层。 浓烈的消毒水味掩盖着死亡的腐臭。 冰冷的解剖间里,并排三个解剖台上已经摆放好被害人的尸体,三具尸体的衣服、假发和面具都被除去,露出了剥去皮肤的躯体。 残忍的杀人手法被清晰的暴露在众人眼中。让人最先联想到那些为了贩卖毛皮被宰杀的动物。 刚从警校毕业不到半年的张雪哪见过这个,呕了几呕眼看着要挺不住了,展羽瞪了她一眼,指了指远处的水槽。张雪赶忙跑过去,吐得一塌糊涂。 展羽留意着古云非的反应,不管是不是凶手,没有人会面对这样的尸体无动于衷的。 但很快,他就失望了。 古云非距离尸体最近,他的神情依旧波澜不惊,仿佛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三条被剥了皮的鱼。 韩伟小声跟展羽嘀咕,“这家伙就是凶手吗,你怎么没给他戴手铐,万一他突然发狂怎么办?” 展羽捏着拳头咔咔作响,“我倒真希望他这样,那样我就省事多了……” 古云非这时问法医韩伟,“最左边的那个就是孟晓悦?” 韩伟下意识应道:“是啊。” 展羽说:“这样你都能认出来,你果然很熟悉这些被害人。用不用走近些看看?” 古云非对他夹枪带棒的刺激毫无反应,径直走到孟晓悦尸体前。他慢慢伸出手,竟然按在了死者胸口,喃喃道:“我们的委托还差一个步骤,你到底希望我把你的骨头雕刻成什么样呢?” 他边说边拍打那具只剩下肌肉和填充物的尸体,仿佛要唤醒她,听她说话。 韩伟高声喝止,“快住手,你想干什么!” 第6章 剥皮梵高(1) 古云非充耳不闻,他环顾左右,快步走到附近一个盛放解剖器械的推车那儿,抄起一把解剖刀,回到孟晓悦尸体旁边。他二话不说,一刀插进尸体,直接剖开了胸部。 韩伟忍无可忍大声对展羽说:“你还不抓他,他要发疯了!” 展羽始终警惕着古云非的一举一动,此刻已经从枪套里拔出手枪。 古云非这时不慌不忙道:“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他们被杀的细节吗?我正在给你们机会。” 韩伟不以为然,“还轮不到你一个杀人犯讨价还价,你那些杀人伎俩在我眼里早就一清二楚了。分分钟拿出证据叫你认罪!” “是么。那你知道知道凶手为什么要杀这些人吗?他已经清清楚楚写在尸体上了。” “写在尸体上!?”韩伟有些发懵。 “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懂呢。” “你凭什么这么说?”韩伟怒不可遏。 他也是刑警队的资深法医,怎么能叫一个杀人犯奚落。 “我现在就让你看清楚。”古云非伸手把死者剖开的胸口肌肉向两边分开,他在靠近心脏的那片肉里划了一刀,从里面抠出了一个细小扁平的东西。 是一个录音笔。 韩伟一下就傻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凶手会往死者肉里塞这种东西。他咬牙骂道:“也只有你这种变tai能干出这种事。” 古云非懒得争辩,按下录音笔开关,里面传来了孟小悦的声音—— “爸,妈,也许这就是我留给你们的遗书——地窖……鲤鱼……虫子……电车。” 说完这句话,录音就结束了。众人听得莫名其妙。 展羽大惑不解的看着罗慧君,“这算什么遗书,就是几个互不相干的名词啊?” 罗慧君也很疑惑,但隐约想到了什么,正在琢磨,就听韩伟大声质问古云非,“这是你在杀孟晓悦前逼着她录音。你在搞什么把戏?” “她已经说得够清楚了,这是她留给父母的遗书。”古云非说。 “胡扯,哪有这样的遗书?” 古云非略加思索,“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猜死游戏的杀人方式。凶手似乎在给孟晓悦出选择题作答,一旦她答错了,就会丢掉性命。” 展羽试探着问:“那你觉得这四个词是什么含义?” “估计应该是四道题,第一道选项全部跟房屋有关,第二道全部跟动物有关,第三道是昆虫,第四道是交通工具。” 罗慧君脱口道:“这是一道心理测试题吗?” “应该是这样。”古云非解释,“在人的潜意识中房屋代表着‘身体和心灵’,选择的地窖则代表着心灵深处的情绪和欲望。这就意味着,孟晓悦接下来选择的答案更能代表她的真实想法……结果,第2题动物题,她选择了‘鲤鱼’。” “鲤鱼又是什么意思?”展羽问。 “在潜意识里动物象征着自我的外在特征。鱼代表着xg器官或者财富。给父母写的信应该与xg器官无关,财富才合理。她觉得自己在父母眼中就是一个能赚钱的女儿。” “那第三题呢?” “虫子象征深层次的想法,通常是不愿面对的想法。甲虫的隐含意义是渺小和死亡。也就是说,孟晓悦已经悲观的预感到自己要死了。至于第4题才是最要命的……” “……” “交通工具象征自我情感和未来的方向。电车的隐含意义是需要新能源。把这几道题串联起来的意思就是,孟晓悦这个能给父母赚很多钱的女儿一旦遭遇不测,她父母最在意的是未来的生活出路。凶手觉得她活的实在悲惨,就帮她选择了解脱。” 展羽忍无可忍:“住口,哪有父母不心疼自己女儿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词语凭什么就能测试人性?” “这是心理学,警察同志,这些词语的含义是在社会文化中逐渐形成的群体认知,我们靠这些词语交流,同时也受它们约束。顺便多说一句,我感觉孟晓悦应该还有一个深得父母溺爱的兄弟。她在的家庭身份更像一个提款机。这么解释会不会更通俗一些。” 展羽暗自咬牙,孟晓悦确实有个弟弟不假。他同孟晓悦父母接触过两回,老实说,他们对女儿的死没那么难过。最着急的是什么时候能抓住凶手,凶手能赔多少钱。 可是,他不希望这样的结论从一个嫌疑犯嘴里说出来。 古云非又用同样的办法在刘光和黄有为的尸体上找到了隐藏的录音笔,里面是各自的选择题。黄有为的遗书留给了妻子。刘光则留给了儿女。 古云非对销售员黄有为的解释是,他长期处于高强度又不受尊重的工作环境中,陷入了极度的迷茫自卑中。而开废品收购站的刘光独居多年,已经有了自杀倾向。 他最后得出结论,“凶手的杀人动机是在通过猜死游戏寻找那些生活没有意义的人,帮助他们解脱。就像死亡天使。” “死亡天使!?” 古云非看了一眼罗慧君,罗慧君解释,“这种罪犯会选择患有绝症或是忍受心灵创伤的人作为目标,把杀人当做一种慈善行为。” 展羽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古云非,“你的解释虽然出人意料,听上去却很合理。看来你比那个自首的大学生更熟悉凶手……” 古云非叹了口气,“你就这样始终固执的把我当成凶手,只能白白浪费时间。你就没想过,我下来其实是帮你们破案的吗?” 展羽冷笑一声,“好啊,我就给你个机会,你要是真有本事,就给我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否则……”他说着掏出手铐,在古云非眼前晃动。 古云非耸耸肩,“好,那就再给你瞧瞧没见过的。” 他说着按住那具尸体,用解剖刀把之前开过的刀口继续开大。他速度奇快,眨眼间就把一具尸体的胸腹完全切开,犹如拉拉锁一样容易。尸体内部的填充物一下子涌了出来。 “快住手,你这个疯子又想干什么?”韩伟跑上来想拦住他,被古云非一挥刀子吓得停住了。 “别给我添乱,你要是能帮忙,就像我这样把其他尸体都打开。”古云非说话的同时,把尸体的四肢也都剖开了,涌出来的碎麻团把尸体变成了一只大刺猬。让人看着又滑稽又恐怖。 “真是可笑,我凭什么要帮你一个杀人犯?”韩伟气呼呼的问展羽,“展队,你难道就任由一个杀人犯在我这里胡作非为,侮辱尸体?” 展羽本意是想趁机试探试探古云非,即便他真不是凶手,如果有本事找出侦破线索,那也再好不过。但这家伙确实有点儿玩过了。再说,韩伟也算警队的资深法医,论级别跟展羽同级。他也得给他点儿面子,便让古云非住手。 古云非却来了兴致,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他说:“我这也是不得已,这本来应该是你的验尸官该做的事。可惜他太无能,难怪你这个案子走了这么多弯路。” 第6章 剥皮梵高(2) 韩伟气得脸发紫,“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小瞧我?” 古云非瞥了他一眼,“抱歉,我不知道是你尸检的。只是客观评价。我没有小瞧你,” “你……” 在韩伟彻底气疯之前,古云非又补充,“我从不喜欢占人便宜,所以,还给你一个打我脸的机会——如果我这次也发现不了凶手,就滚出法医室,绝对不再回来。” 韩伟想了想尸检过程,自己没什么疏漏。他脑子飞快的一转,冒出一个歹毒的主意,故意激将道:“这还不够,你还要认罪伏法。” 古云非不假思索,“没问题。” 韩伟恶狠狠的笑了笑,信心十足的说道:“你不就是想检查尸体内脏吗,可惜这三具尸体的内脏全部被掏空了,只剩下了胃。” 古云非稍显意外,“你检查过?” “废话。” 韩伟走到冰箱那儿,从其中一个格子里取出三个玻璃容器放在众人眼前,里面盛着黄黄绿绿的粥状物,上面还漂浮着一些好像没消化完的食物。 “这是三个死者胃里的东西,仔细看看。”韩伟摆出一副跟古云非死磕到底的架势,也不管展羽和罗慧君恶不恶心。 张雪可惨了,刚缓过来一点儿,赶紧又跑向水槽。 古云非问:“你都分析过吗?” “让你失望了,我检查的很仔细,三名死者最后一顿饭都吃过蛇肉和鸡肉,还喝过一些酒。” “好像还有一些菊花和柠檬叶。” “哼,你眼力还不错。没错,就是这些东西。凶手让他们吃完饭,还给他们喝了一些菊花茶。这些东西里唯一特殊点儿的只有蛇肉,可也只是普通的蛇肉,全东江市能弄到蛇的地方太多了。这个线索根本锁定不了凶手。当然啦,如果你就是凶手,肯定心知肚明。但如果你没法找出凶手,你刚才认罪伏法的承诺还算不算数呢?自己打自己脸的滋味不好受?” 古云非对他大肆嘲讽充耳不闻,目光盯着死者的胃容物看了一会儿,才对韩伟说:“我要找的线索用不着化验,只看就够了。” 说完,他又回到解剖台那儿,继续解剖那些尸体,直到把三具尸体剖成了纸片一样,平铺在解剖台上,露出了碎麻团和竹条。 韩伟抱着肩膀,不屑一顾的继续嘲讽:“胡搞一气,我倒瞧瞧你到底能看出什么花样儿。” 古云非把那些碎麻移走,只剩下竹条编织的骨架。差不多就是一个人形。 “这就是我要找的。”他对韩伟,也是对展羽和罗慧君说,“用竹条代替骨架,填充碎麻的工艺是老式标本的制作方法。竹骨架的设计合理,碎麻量也控制的很好,所以穿上衣服才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另外我还闻到66粉和樟脑的味道。所以么,凶手向你们展示的其实是三具很专业的人体标本……” 他一口气说完,众人一时间还都没反应过来,尤其是韩伟,张着嘴想反驳,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终于,展羽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对古云非说:“李浩宇曾跟我说过,这些人都是死于一种叫笼腐刀的刑具。和你说的标本有什么关系吗?” “笼腐刀!?从来没听说过。”古云非略感诧异,“名字还挺奇特。但在标本制作到的工艺中并没有这种工具。” 展羽明白古云非的意思,“所以你觉得凶手其实是一位标本制作师……” “有这种可能。在标本行业里,都叫这类人剖制师。” 一旁正插不上话的韩伟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一个给自己找回颜面的法子,他大声说道:“古云非,你身为雕骨师,不也应该属于剖制师吗。我刚才略施小计,让你和我打赌,你果然漏了马脚。毫无疑问,凶手就是你!!” 刚刚缓和的气氛陡然之间又变得紧张。 他这么一打岔,倒让展羽和罗慧君无法接话,何况他说的也有道理,众人不免用怀疑的目光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承认,“没错,雕骨师也是剖制师的范畴。所以凶手的手段我一点儿都不陌生。这只能算是一个巧合。” “巧合!?”韩伟就像抓住了把柄,穷追猛打,“哪里有这么多巧合,你分明就是故意狡辩!!劝你还是放弃,这种徒劳反抗毫无意义。” 古云非平淡回答:“我尊敬死亡,不会干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血腥和恐怖的是人性,不是死亡本身的模样。” “说的冠冕堂皇,那你看我有没有意义,是不是心里也想把我杀了,做成你的标本?”韩伟挑衅似的往古云非面前凑了两步,故意激他动手。 古云非看都没看他,“你这种档次的不值得做我的骨雕。” 韩伟差点儿气翻白眼儿。 罗慧君这时候开口提醒古云非,“不管怎么说,眼下的情况确实对你更不利,你好像加重了嫌疑呢。你还有本事洗脱罪名吗?” “那可不好说。”古云非依旧不以为然的打量着尸体,“也许凶手会直接告诉你们他是谁呢。” 韩伟哈哈大笑:“你还不死心啊,你要是真能证明,我就把证据吃了。” “你还想打赌?”古云非问。 “有什么不敢?” “我怕你咬不动。”古云非从竹骨架上拆下一根竹条递给他。 “这算哪门子证据?”韩伟愕然。 “你仔细看看上面。” 听他这样提醒,韩伟才注意原来竹条上居然用墨水写了几个字,好像是外文单词。 罗慧君和展羽也凑过来,罗慧君念道:“vicent?lee……这是……签名吗?” “没错。”古云非说,“这是凶手的签名。这个证据够直接了。而且我可以告诉你,这绝对不是我的笔迹。” 现在最傻眼的就是韩伟,他想不到这个深不可测的家伙转眼之间就扭转了局面。他望着手里的竹子,吃力的吞咽着唾沫。 古云非鼓励他,“来,尝尝合不合口味?” 韩伟脸上陪着尴尬的笑,“这个实在有点儿……” “不用担心,竹子有得是。” “……”韩伟心里连他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他又不是他奶奶的熊猫,就这么一根竹子就能把他活活卡死。 展羽只好转移话题,给韩伟台阶下。他问古云非,“标本里怎么会有签名呢?再说,你怎么确定这就是凶手的笔迹?” “这三具尸体标本里都能找到同样的签名,你可以自己去看。”古云非说。 展羽亲自检查另外两具尸体,果然在几乎相同位置的竹骨架上发现了相同笔迹的外文单词。 古云非解释:“标本制作是一门复杂的技艺,很多标本制作师都把自己看做艺术家,同艺术家们一样,也喜欢在作品上留下自己的签名。考虑到会破坏标本,所以签名一般写在了标本内部。” 张雪懵懂的问了一句,“vicent?lee,难道这个标本师是个外国人?” 展羽说:“lee是个译音,翻译过来是‘文森特?李’,听着像个外籍华人。” “不,这个vicent在艺术界代表特殊的含义。”古云非说,“他就是梵高的名字。” 第7章 顶罪自杀(1) 梵高!? 这个名字在当今社会可谓妇孺皆知,即便是不懂艺术的人也都耳熟能详了。 罗慧君说道:“按照你这么说,这应该是个假名字喽,那我们一样还是不知道凶手是谁。” “至少,我们知道他姓李,另外,vicent这个名字有着非比寻常的寓意。梵高是艺术史上数一数二的天才,但是在他生前却备受冷落和歧视,直到死后才被世人认可。在梵高所有的画作上都会留下vicent的签名。曾经的一文不值,到如今圣人般的膜拜。这种可笑的无奈正是梵高现象的缩影。而你们要找的凶手正是将自己比作了梵高,如果你们熟悉梵高的绘画就会发现,凶手连签名的书写方式都在刻意模仿梵高。现在你们应该知道你们要抓的是什么人了。” 古云非对凶手的描述让众人倍感震惊,这个凶手的思维方式完全不是他们平时熟悉的罪犯。 张雪忽然忍不住说道:“如果凶手姓李,难不成真是那个大学生李浩宇吗?” 那个带着眼镜,书生气十足的瘦弱大学生? 那个看见尸体都哆嗦却咬定自己是凶手的大男孩? 展羽的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紧锁着,他索性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姓李的人很多,也许凶手只是刚好与他同姓。我一直感觉他不像凶手。” 古云非嘲弄道:“这么说你一直刁难我,只因为你觉得我像凶手。原来你查案都是靠感觉。” “我那是经验!”展羽抬高嗓门。“他跟你完全不一样,胆小脆弱,读书读得都有些迂腐。可是凶手异常冷静,心理素质极佳,这根本就是完全矛盾的两个人。而你……远比他符合凶手特征,我当然怀疑你!何况你刚才也说,凶手是一个标本制作师,李浩宇就更不符合凶手条件了。” 古云非纠正,“我可没断定他就是标本制作师,我只是说,他具备制作标本的技术。”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你好好看看这三个尸体标本,你喜欢他们吗?” “……”展羽厌恶的一皱眉,这算什么变tài问题? “真正的标本艺术不是为了吓人,而是赋予死去的生物以新的生命。这个凶手很矛盾,一方面自视甚高,把自己比作梵高,一方面只做出了三个劣质的人体标本。要么这只是三个未完成的毛胚,要么就是他能力不够。” 展羽似懂非懂,看了眼罗慧君。 罗慧君说:“我见过古云非的骨雕,尽管材料古怪,但做工十分精美,堪称艺术品。属实远远超过眼前这三个标本。他的意思应该是说,凶手有可能只是一个标本制作的爱好者。他可能在其他方面有很高的造诣,只是把标本制作当做了发xiè压力的渠道。那样的话,就不能排除李浩宇的嫌疑了。” 古云非朝罗慧君微微一笑,“还是你懂我。咱俩果然很像。” 见他对女友态度暧\/\/昧,展羽心里十分不爽,拽了罗慧君一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现在提审李浩宇,我要把这小子知道的统统倒干净!” 古云非在身后叫他,“那我就算洗脱嫌疑,可以走了。” “等核对完你的指纹再说。” “果然是个小气的男人。”古云非适时评价。 展羽火往上撞,“张雪先把他铐上。” 他没好气的扔下一句离开法医室。不折腾折腾这小子他咽不下这口气。 …… …… 晚上。 经过一天审讯的李浩宇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羁押室。 他蔫头耷脑的靠墙坐着,茫然的望着铁栏杆外面空荡的过道,一脸的生无可恋。 忽然,他听见一个幽冷的声音传进耳朵—— “那三个人真是你杀的吗?” 他微微哆嗦了一下,顺着声音寻找,才发现是相邻羁押室的人在同他说话。 那人似乎就站在囚室门后面,李浩宇把头抵在栅栏上,勉强能看见他的衣角。 “你知道我是谁?”李浩宇问。 “当然,你是嫁祸我的人。” 李浩宇一时哑口,沉默了半晌,“原来你是那个人啊,对不起。” 古云非问:“你我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情况特殊……我只是顺着那个警官的意思说的。” “可你既然都自首认罪了,又何必节外生枝呢?” “……”李浩宇再次陷入沉默。 “莫非你是在故意转移警方的视线,为了隐藏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古云非说到这里,听见隔壁李浩宇的呼吸突然加重。 他明显不是一个擅长说谎的人,一旦被戳中要害立马方寸大乱。 这样一个只会读书,一点儿社会阅历都没有的弱鸡为什么会卷入这起连环杀人案,还要故意欺骗警方呢? 古云非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光彩,他罕见的来了兴致。 他听见李浩宇焦躁不安的在牢房里踱步。无论他问什么,他都不肯再多回答一个字,生怕会说漏了什么似的。 这样过了将近十分钟,李浩宇终于重新安静了。几乎是死一般的安静。 当古云非出现在他面前,李浩宇正用衣服拧成一条麻花绳,把自己的脖子吊在窗栏杆上。 由于窗户不够高,他只能拼命的把身体往下坠,眼镜掉在地上,憋得脸色紫红,双眼充血,这种求死不能的样子看着比求生不得还痛苦。 他还有意识的大脑,震惊的看着古云非幽灵般的出现在眼前。假如他脖子没被勒住,肯定会抓狂的大喊大叫。 他不了解古云非,他灵巧的双手不仅擅长雕刻,开锁也不在话下。 古云非安静的望着他,直到他因为缺氧开始抽搐,才解开他脖子上的绳套。 李浩宇蜷缩在地上,好半晌才缓过来,眼泪鼻涕齐流,带着骂腔质问古云非,“你要么就早点儿救,要么就让我死,我好容易熬过最难受的时候,你却把我给弄下来了,你诚心的是不是?” “没见过的事物,我都感兴趣。”古云非愉快的承认,“另外,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回答完再死也不迟。” 李浩宇都要喷血了,“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这个问题很模糊。站在生物学的角度应该算是。” 第7章 顶罪自杀(2) 李浩宇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感觉自己像面对着一个怪物。那张苍白的脸上简直看不到人类的七情六欲,只有那双妖异的眼睛在饶有兴趣的观察他,好像一个外星人在研究地球的生物。 “你……你到底想对我怎么样?”李浩宇颤声问。 “没想怎样。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自首,为什么要嫁祸我?” “我自首因为我是凶手,嫁祸你因为看你不爽,这个回答你满意了!!” 古云非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似乎李浩宇的话让他很困惑,“不爽是一种什么感觉呢,你说说看。” 李浩宇发现这家伙可能真是一个外星生物,他怒道:“就是想揍你,看你就想吐行不行?” “是这样啊,那好。不过……宁愿死,宁愿放弃前程,败坏自己的名声,也要极力隐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呢?” “……” 古云非忽然想明白了,笑了笑,看着有几分邪恶,“原来你是在替真凶顶罪。” 李浩宇激灵灵打个寒战,急忙转过身,不敢与他对视。 “他是你什么人,你的兄弟?情人?还是……” “他什么都不是,他绑架了我妈!”李浩宇终于扛不住,哭了起来。 “要挟你!?”这倒让古云非颇感意外。“他要挟你干什么?” “让我帮他设计猜死游戏,在游戏里开一个后门,能收集个人信息的那种。” “挑选目标的规则是什么?” “那些反复玩这款游戏的人会被记录下来,由他从中挑选。他究竟想干什么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只是被迫照他说的做,如果不听那个疯子的,我妈就没命了……可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已经死了那么多人……” “哎,别闹了!!光着膀子瞎叨叨什么呢,给我老实点儿,把衣服穿上!! ”李浩宇正在哭诉,身后猛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暴喝,把他吓得差点儿瘫坐到地上。 他回头一看,是个五大三粗的看守正站在铁栅栏外面吼他。 他急忙解释,“是关在隔壁那个男人问我,他……” 他突然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因为囚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栅栏门也完好锁着。 他不可思议的揉着眼睛,难道刚才都是自己幻觉? 这时候,古云非的声音从隔壁幽幽传来,“谁在说我啊。” 李浩宇冲到栅栏边,把脸顶在栏杆上努力往外张望,依稀看见古云非的身影正站在自己的囚室里,门也锁的好好的。他都惊呆了,这家伙是幽灵吗? 看守拔出警棍敲打着栏杆,把李浩宇震得直往后躲,“你们都给我老实点儿!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警告完,看守想回去休息,古云非却叫住他,“你还是尽快向上级汇报。” 看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我还用得着你提醒?老实待着你的!” “你没仔细听他说什么吗,他在坦白案情。” …… …… 凌晨一点。 审讯室。 “我妈在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被人绑架了,就在她租的那个房子里,当时我也在……“李浩宇唉声唉气的讲述经过。 展羽明显没怎么休息,双眼布满血丝,忽然打断他,生气道:“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早报案?” “我当时没法报案,我妈那天晚上就那样离奇失踪了。” “离奇失踪?” “我记得那天是个周末。她做了晚饭,我们吃完饭聊了一会儿天她就进屋睡觉了。我第二天早上才发现她不在卧室。当时大门还是反锁的,她手机钱包都没带,我以为她就在附近办点儿事,很快能回来。一直等了两天,她都音信完全无,我才有点儿慌了,给老家那边打电话,亲戚朋友都说没见过她。我也去派出所打听过,像她这种成年人失踪很难立案。” “那你是什么时候确定她被人绑架了。” “她失踪的第四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我妈在他手上。他说他不要钱,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就能让我妈相安无事。” “所以,他要挟你帮他做那个猜死游戏?” 李浩宇点头,“他警告我,只要我敢报警,我妈就必死无疑。这个疯子太可怕了,他能神不知鬼不觉让我妈失踪,我要是报警,他肯定会知道的。再说了,我连证据都没有,我就算报警也没人会相信。” “你自首也是他逼你的?” 李浩宇无奈点头。 展羽骂道:“迂腐!亏你还是个高智商的学霸,怎么能让罪犯牵着鼻子走,那你这辈子不是全毁了?” 李浩宇一听就哭了,抹着眼泪告诉展羽,他刚上初中,他爸就去世了,这些年他妈把他拉扯大不容易,他一直努力学习,想等毕了业找一份好工作,好好孝顺母亲。还没等到这一天母亲就被绑架了,他现在只要能救母亲一命,愿意做任何事。牺牲自己也无所谓。” 听了他这番话,展羽倒有些感动。 他首先联想到熟人作案,怀疑他母子得罪过什么人。 可是,李浩宇一问三不知,他倒是很自恋的说:“如果是有人嫉妒我我信,我从小学到大学都是那种父母们嘴里念叨的‘别人家的孩子’。嫉妒我的人数不胜数。现在绑架了我妈,就为了把我毁了。” 展羽有些无语,“放心,那个人绝对不是因为嫉妒。” 李浩宇听了还挺不高兴,扶着上吊摔碎的眼镜,很认真的问,“你怎么就能确定?” “因为就在刚才,凶手又绑架人,玩猜死游戏了。” …… …… 新近失踪的是东江师范大学一名女大学生,叫田佳宁。 说来也巧,她就是那天去古云非店里,和他发生争执的女人。 在古云非被捕后的第二天她失踪了。直到三天后,今天傍晚,她在同一大学念书的男友和闺蜜都接到了她的电话,她说自己被人绑架了,要求男友和闺蜜为她答一道选择题才能救她。 “又是选择题,都没有点儿新花样吗?”古云非隔着囚室门听展羽说完案子,显得百无聊赖,“罪犯不是就关在隔壁吗?你直接问他就好了。” “李浩宇不可能是凶手,他自首后田佳宁才失踪的。经过证实,他充其量只是帮凶手设计了猜死游戏,还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而且,他的笔迹和凶手在竹条上的签名明显不吻合。” “所以呢?” “我已经把他放了。” “这么说,我也完全洗脱了嫌疑,你也是来放我的。” “你先听完凶手出的题。”展羽不等古云非同意就往下说,“凶手是让田佳宁的男友和闺蜜在众多名词中挑选一个词语。她男友选的是‘纸杯’。她的闺蜜选择是‘旗袍’。这两个答案是什么意思,凶手会对她做什么?” “你女朋友不就是心理专家吗,你何必舍近求远呢?” “我在问你呢,你怎么想的?” 第8章 人肉粤菜(1) 古云非略加思索,“这两个选项都是以田佳宁为标准。杯子在潜意识中象征女性y道。纸杯是公用的。可想而知,在田佳宁男友心目中,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当然,这是无意识的选择,他并不知道自己害了女友。” “还有旗袍呢,还算不错?!” “服装象征着社会形象。旗袍嘛,看上去美丽端庄,大方得体。不过,它隐含意思则象征着ji女和fàng荡。也就是说,在闺蜜心中,田佳宁是个很虚伪的人。” 展羽心往下沉,这样的答案,看来田佳宁也凶多吉少,但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好在这一次罪犯没有通知见面赎人。他应该不至于马上动手。” 古云非耸耸肩,不置可否,反问展羽,“现在放我了?” “还不行。” “还不行!?”古云非眉梢微微扬起,闪过一抹戾气。 “是我不让你走的。”一个声音从羁押室外面传来。 说话间,罗慧君从外面走进。 古云非问:“我不明白,除非你看上我了?” 展羽脸色也不太好看,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女友。 罗慧君说:“其实你刚才的说的答案我也想到了,但我有个疑问。前三个被害人都有两个共同点,消沉厌世,反复玩过猜死游戏,因此才被凶手锁定。但我查过,田佳宁似乎从来没玩过猜死游戏,她也并不消沉。凶手为什么要选择她呢?” 古云非不假思索回答:“我怎么知道?” 罗慧君说:“逮捕你那天,我亲耳听见你威胁田佳宁,说她要大祸临头。转天她就失踪了。” “于是你又怀疑我。” “你虽然已经被捕,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据,但我不相信这是巧合,你肯定早就知道些什么。” 古云非无奈道:“你可真是一个难缠的女人。好,我承认我会看面相。” 罗慧君忍不住笑了,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这种迷信的鬼话就别拿来忽悠人了。我可懂微表情测谎。” “既然你懂微表情,看出一个人的未来不是同样的道理吗?” 罗慧君愣怔了一下,“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说,很多人对自己即将要经历的事都会有某种预感。这些都会写在脸上。这也是心理学。”古云非意味深长的说。 罗慧君惊讶的看着他,她钻研了这么多年心理学,还是头一次听到如此匪夷所思的观点。 古云非并不细说,直接跳到重点,“我现在能肯定一点,早在那个女学生来我店里之前,凶手就已经开始跟踪她了。” 罗慧君疑道:“可她完全不符合凶手的目标人物,凶手没道理对她下手啊。” “以我对凶手作案模式的理解,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 古云非分析道,“这个田佳宁只是一个替代品。凶手原先的目标应该是孔一凡。” 罗慧君感觉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又想不起来,“孔一凡是谁?” “田佳宁的前男友。” 罗慧君一下想起来了,“田佳宁那天就是因为你把孔一凡的手骨雕塑寄给她,来跟你吵架的。” 古云非说:“孔一凡得了绝症,临死前委托我把他的双手制作成骨雕,留给女友做纪念。我猜,孔一凡很有可能也知道猜死游戏,在临死前不止一次上网玩过,结果被凶手选为了目标。但还未等实施作案,孔一凡就死了。凶手便把目标转移到了他女友身上。他给田佳宁的现男友和闺蜜出的题目也跟孔一凡有关,这两道都是在测试田佳宁对孔一凡的忠诚度……” “说到这,古云非看向展羽,“至于凶手为什么没有通知田佳宁的家人见面赎人。因为在他眼中,田佳宁只是孔一凡的替代品,连答题的权利都没有,她的生死只能掌握在别人手里,凶手也不想冒风险交还她的尸体。简单说,她移情别恋越快,死得就越快。而且尸体会被随便丢弃在任何地方……” 不等他说完,展羽已经听不下去了。 距离田佳宁的闺蜜和男友回答选择题已经过了七个小时。如果古云非的分析是对的,那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他狠狠瞪了一眼依然优哉游哉的古云非,马上掏出手机召集人马商量营救对策。 …… …… 凌晨,1:05。 特案组。办公室。 展羽正和组员们推测凶手囚禁田佳宁的地点。他们关注的重点是凶手曾经用孟晓悦和田佳宁的手机打过电话。电信公司那边已经圈定了两个信号范围,分别有两三公里的区域。根据以往经验,凶手的藏匿地点极有可能就在两个信号范围的重叠区。 这个位置在东江市西南,大约占了三条街,有小型工厂,学校和住宅区,常住人口过万,排查难度不小。 展羽还把李浩宇也找来了,尽量让他回忆和凶手接触时的全部细节,以便从中找出线索,进一步缩小排查范围。 就在这时,一个冷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们方向搞错了。” 展羽扭头看见古云非正靠门站着,旁边是有些尴尬的罗慧君。 他本来就对古云非有些情绪,见他这么嚣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问罗慧君:“你怎么把他放出来了?” 罗慧君解释:“反正早晚也要放他,我说服他帮忙一起找田佳宁,他同意了。” 展羽听了更火,冷笑道:“我还需要一个嫌疑犯帮我?真是可笑!” “……”罗慧君很是难堪,为了救人,她确实没顾及到男友面子。 古云非纠正,“我现在已经不是嫌疑犯了。” “只要你没拿到释放手续,你就依然还是!”展羽也上来了倔劲。 古云非一点儿没动怒,漠然道:“随便你,反正那个女学生死活与我无关。” 他越是这种态度,展羽就越来气,他故意讥讽道:“还真是大言不惭,说得就好像你真能找到她似的,好啊,那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古云非说道:“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听说,之前三名被害人都是被一种叫笼腐刀的刑具杀死的。是吗?” “没错,这是李浩宇告诉我的,他说这是猜死游戏中最可怕的一种死法。是凶手专门制作的。” 古云非又问李浩宇,“你见过这种刑具吗?” 第8章 人肉粤菜(2) 李浩宇摇着头回答:“那个人让我设计游戏的时候,只是告诉我把这个死法加进去。这是一种特别残忍的刑具,究竟是什么,我从来都没见过。我就知道,玩一两次的人是不可能抽中它的。一旦参与次数过多,几乎百分百会选中。” 古云非点头,“仅仅出于好奇心尝试某件事,基本上不会超过三次。如果不断重复,就证明有这方面的心理倾向。三名死者无一例外都是如此。所以,笼腐刀也代表着凶手的杀人预告。这个让你设计游戏的人要么是精通心理学,要么就是对‘死’有着某种觉悟。” 展羽催促他,“别跑题,我们现在是要找田佳宁。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我正在想笼腐刀究竟是什么,这或许是一个能找到她的线索。” 展羽皱眉,“你想到什么就快说!” 古云非却依旧不紧不慢,“如果那些死者单纯是被剥皮拆骨,手法倒也不出奇,普通刀具就能做到,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刑具。倒是死者的胃有些特殊。他们胃里那些食物,其实不是临死前吃下去,而是死后被凶手塞进去的。你还记得那些东西是什么吗?” 展羽听得云山雾绕,即便这又是韩伟的失误,但也无关大局,古云非居然这种时候翻后账。 他不耐烦的打断,“你要说什么就直接说,别绕弯子。” “那些食物包括蛇肉和鸡肉,还有菊花和柠檬叶。我想凶手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这些东西或许也是刑罚的一部分,和笼腐刀有关……” 大家这时也议论纷纷,对古云非的话都不以为然,有人觉得笼腐刀是一种神秘江湖门派的兵器。 也有人说,这是凶手独自发明,专门用来折磨人的。 展羽最后总结道:“不管是哪一种,我想它未必真是一把刀,甚至可能是一种复合机械。那就必然需要场地和加工的设备。我们的搜索范围可以集中到加工厂,五金店铺,标本工作室,以及有足够场地的地方。” 这通分析最符合逻辑,得到了大家认可。 古云非这时轻声道:“也许连刑具都不是呢……” 展羽没听清,随口敷衍他,“不管怎样,你也算给了我们一些启发。还是要感谢你配合。放心,等指纹鉴定出来了,我第一时间放你。” “……”古云非有些哭笑不得。 展羽现在根本没工夫搭理他,他要争分夺秒救人。 短短15分钟,凶手活动区域里的主要可疑地点就被全部确定完毕。展羽同时叫来了外勤组支援。 在他出色的指挥下,一切行动都在迅速有序的进行。照他估计,最多明天上午,他就能把重要地点排查完。 他默默祈祷田佳宁千万再坚持几个钟头,他一定能救她出来!! …… …… 深夜,罗慧君独自一人开车离开刑警队。 她没有跟展羽大部队一起行动,作为心理顾问,她通常都不参与外勤行动。 此时的她心情一点儿都不平静。不是担心展羽到底能不能找到田佳宁,而是刚刚在警队里,古云非提到笼腐刀的奇怪反应。 以她敏锐的洞察力,她总感觉古云非那通莫名其妙的话另有深意。 这家伙明明早就知道,被害人胃里那些食物是被凶手塞进去的,为什么不早说,偏偏在在提到杀人刑具的时候说起? 他又为什么认为笼腐刀不是刑具,不是刑具又是什么? 她努力的想找出古云非话里的线索,实在没有头绪,索性把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随便搜索。 她无意中把蛇肉和鸡肉一起百度了一下,在关联的搜索结果中出现了一条关于粤菜烹饪的信息。 罗慧君好奇的点进去,忽然心头一震。 那是广东一道传统名菜,“三蛇龙虎斗”。 在食材中赫然出现了鸡肉和蛇肉,而在调料中就有菊花和柠檬叶。 难道说,凶手塞进被害人肚子里的其实是一道菜!?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正好大学里有一个广东来的女老师。她马上打电话给她,问她,龙虎斗粤语怎么说? 那个广东老师还在睡觉呢,稀里糊涂被叫起来,不明所以的对着手机报了好几遍菜名,忽然听罗慧君哑然失笑,把她更搞懵了。 罗慧君彻底弄明白了,笼腐刀根本就不是什么刑具,而是“龙虎斗”的粤语发音。 李浩宇肯定是听错了凶手的话,误以为猜死游戏里的死法必然是一种刑具,其实是一道菜名。看来凶手不仅仅把被害人做成了标本,还做成了一道“菜”。从另外一个角度看,他杀人的手段也和做龙虎斗差不多,猫肉,蛇肉和鸡肉全部蜕皮脱骨。唯一不同的是,狸猫肉换成了人肉。 罗慧君第一时间想到告诉展羽提醒他,可是展羽的手机关机了。同时,她心里也在犹豫,这毕竟只是猜测,万一古云非和她都理解错了,岂不是误导了警方。 纠结了片刻,罗慧君给信息组打了一通电话,让值班警员帮她查一查东江市能做龙虎斗这种传统粤菜的饭店有多少家。毕竟龙虎斗这种特殊的粤菜,普通粤菜馆也做不了。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推测,凶手有可能是一个在粤菜馆工作的资深广东厨子,不但擅长做菜,还痴迷标本制作。 反馈信息很快到了罗慧君手里,东江市上档次的粤菜饭店有五家,能做龙虎斗这种传统菜的只有两家。其中一家叫广泰楼的粤菜馆正好位于凶手的活动区域。 罗慧君马上发动车子,赶往广泰楼。 …… …… 半小时后。 罗慧君的轿车停在了广泰楼门前。 现在是凌晨两点,昏沉的夜色下,整条街上都见不到一个人。除了24小时便利店和情\/\/趣\/\/旅馆亮着灯,大部分街边店铺都已经打烊。 广泰楼是一排临街楼房其中一间门市,两层楼,店面古朴老旧,挂着明显的粤菜招牌,看样子年头不短了。 罗慧君下车来到门前,看见里面亮着昏暗的灯光,便用手拍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裹着大衣,睡眼惺忪的男人走到门口,不耐烦的挥挥手,“打烊了。” 罗慧君看资料上说,老板52岁,叫刘志荣,是这家店的主厨。店里这个人20多岁,也就是个看店的服务员。 她马上找了一个借口,笑着说:“我是你们老板的亲戚,特意从外地过来找他。麻烦开下门。” 男人看她一个女人,便开了门,嘴里直嘟哝,“现在才几点儿啊。老板最早也得六点才能过来。” 罗慧君说没关系,她可以等会儿,顺便跟男店员要了一杯水。 男店员随手拿给她一瓶矿泉水。 罗慧君打量着饭店里的环境,趁机问:“你们这店里有仓库和地下室吗?” 男店员困得直打哈欠,很不耐烦的说:“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是做买卖的,打算临时在这里屯些货,不知道够不够大。”罗慧君随口编了一个瞎话。 “仓库也就是20来平,地下室多大我没去过,钥匙在老板手里,等他来了你自己问。”男店员匆忙打发了一句,回屋睡觉去了。 第9章 人皮标本(1) 罗慧君暗想,田佳宁极有可能被囚禁在这家店的地下室里。只有老板才有钥匙打开。看起来,老板刘志荣的嫌疑很大。一个厨师想解剖个人应该也不在话下。 她想先探探虚实,一旦发现情况,再想办法通知展羽。 确定那个男店员睡熟后,她摸着黑穿过饭店大堂。 她打开手机的电筒照亮,四处观察。看来看去发现挨着后厨的地方后砌出来两堵墙,形成了一个拐角,上面有扇挂了锁头的铁门。 罗慧君到库房里找到一把撬棍,把锁头弄断,拉开铁门,看见地上有一个长方形地洞,有台阶通向下面。看样子应该是后挖的地下室。 她看到墙上有电灯开关,伸手打开,地洞里亮起了灯光,能有五六米深。 她犹豫了一下,强烈的好奇心让她决定先下去看看。 沿着台阶下到地窖中央。 微微闪烁的白炽灯把这里照的通亮,与她想象中不太一样,这里更像是一个房间,足有30平米,四周墙壁都整整齐齐码着水泥砖,两边还有两扇通往其他房间的门。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库房。 也许最初,刘志荣挖这个地窖只是为了做仓库用,不知哪一天心里萌生的邪恶yu望让他觉得这里也很适合用来犯罪。 这里乍看上去到没什么异常,不过,浑浊发霉的空气中隐隐漂浮着一股血腥气味。 那股难闻的味道是从左边的门里散发出来。 罗慧君压抑着突然冒出的恐惧感,靠近那扇门,轻轻的把门推开…… 里面依然是一个漆黑的房间。那股血腥味却更浓,弥漫着整个房间! 罗慧君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摸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啪”的一声把开关打开。 灯光亮起。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地上一块很大的塑料布。 塑料布下面隆起了一个人形的物体。 尽管罗慧君已经预料到什么,还是鬼使神差的靠过去,慢慢把塑料布掀开。 下面露出一具被完全剥皮的尸体。 那股令人头晕的血腥气也一下子扩散开来。 尸体十分完整,白色的筋膜,赤红色的肌肉,若隐若现的骨骼,在灯光下清晰可辨。 在尸体旁边,放着一个白色的大号塑料桶,里面盛着死者的血。 罗慧君见识过不少犯罪现场和各式各样的尸体,出色的心理控制让她能始终保持冷静。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深夜嫌疑人的地窖里,独自面对这样一具尸体,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骤然袭来,让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上一秒钟。 她拿起手机飞快的打给展羽。 这次居然打通了,那边刚刚想起展羽的声音,罗慧君就急忙说:“我找到罪犯藏身的地方了,就在……” 还未等她下面的话出口,从身后探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机,顺势挂断电话。 罗慧君瞬间惊骇的完全不能动。 她已经意识到自己眼下的处境,那个凶手就站在自己身后! 她努力克制着恐惧,这种时候越是平静,越能拖延时间。 她没有马上转身,故作轻松的吁了一口气,“我本来还要去抓你,想不到你自己来了。” 凶手没有回答,似乎在琢磨她的话。 罗慧君接着说:“我们的人已经把整条街都包围了,很快就会搜到这里,你根本无路可逃,不如我们坐下来谈谈。” 凶手终于开口,“你还真是个不肯就范的女人,临死也要挣扎。” 这声音冷酷无情,似乎不像一个五十岁的人。 难道凶手不是刘志荣? 罗慧君惊疑不已,终于忍不住转身看了凶手一眼。 这一眼更让她震惊—— 站在她身后人竟是古云非! 他挡在门口,手里拿着她的手机,没有血色的脸在白炽灯下更显苍白。那殷红的嘴唇微微浮现出一抹笑意。有种说不出来的邪恶。 “你不是被关在刑警队吗,怎么会在这里?”罗慧君试探着问。 “想关我不那么容易。偏赶上今天晚上这么精彩,我不想错过。” 罗慧君盯着自己的手机,古云非似乎没有还给她的意思。这家伙从头到脚都那么可疑,经常让人猜不出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忍不住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还不如直接问,如果我是凶手会干什么?”古云非说着慢慢逼近。 罗慧君感觉喉头发紧。 “我会立刻杀了你。”古云非几乎把她逼到墙角,朝她伸出手。 就在罗慧君以为他要掐住自己脖子,古云非把手机按在她身上还给她,丢下一句,“如果有人在我做事的时候打搅我,我会杀了他。” 他走到那具剥皮的尸体旁,端详起来。 罗慧君惊魂未定,看古云非的意思不像凶手,便问:“她有可能是田佳宁吗?” “就是她。”古云非回答。 “你确定!?”罗慧君也已经猜到,但还是不甘。 “她虽然被剥了皮,好在凶手刀工不错,几乎是贴着皮肤下刀的,没有带走多余的脂肪和筋肉,女xg器官也保留完整,从身高和体型看,都符合田佳宁的样貌。” 罗慧君叹口气,责怪道:“就差了一步,这都怨你,如果能早一个小时告诉我们,或许她就不会死了。” “我猜到她被囚禁的地方时,她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找到的区别。”古云非说。 “这怎么可能,几小时前,她还给同学打电话呢。” “那应该是凶手提前录下的录音。尸体是不会说假话的,尸解情况显示,死亡时间至少在20个小时以上。差不多凶手绑架她不久,就把她杀了。他压根也没想给她活下来的机会。” 罗慧君十分沮丧,他们的解救行动从一开始就失败了。 古云非倒很满意:“但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见到了尸体,很让人愉快的尸体。” 让人愉快的尸体!? 罗慧君听这家伙说话简直是一种折磨,他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根本没有常人的七情六欲。 第9章 人皮标本(2) 只见古云非挽起袖子,蹲在尸体面前,还未等罗慧君反应过来,他就把女尸抱了起来。由于尸体被放过血,又剥掉了皮肤,重量轻了不少。 他掂量掂量尸体又放下,双手依然在尸体上摸来摸去,那心安理得的样子就像是在摆弄一件恐怖的玩具,甚至他还把脸贴在死者嘴上,似乎要吻那张没有皮肤的脸一样。 罗慧君实在忍不了这个怪物了,就算是凶手在她眼前杀人也不过如此。 她怒叱他,让他赶紧停手,“你别太过分了,一具尸体究竟有什么值得你这么高兴的。” 古云非这才松开尸体,直起腰,甩了甩手上的污血,“田佳宁的尸体明显和前三具尸体不一样。凶手并没有取走她的骨头,仅仅剥掉了她的皮肤而已。这也纠正了我之前的推断。” “什么推断!?” “我之前以为凶手制作标本的水平很low,现在看来,他并非用死者的肉体做标本。他其实是想用死者的皮肤来做。只是为了迎合猜死游戏,才对前三个死者做了一些多余的步骤。” 罗慧君惊讶的问:“你是怎么知道他要用死者的皮肤来做标本?” “把作案手段重新梳理一遍就能发现凶手的特点。田佳宁的死亡时间还不算太长,口鼻里还能闻到氟烷残留。氟烷是一种吸入式麻醉剂。凶手把她麻醉之后,开始闪电式放血,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可以保证剥下来的皮肤不会收缩。这是制作标本的第一步。” 罗慧君回忆着犯罪心理学上的案例,说:“犯罪史上倒是发生过一些剥皮案,凶手将被害人的皮肤视为战利品加以保存……” “不,这个凶手要做的是真正的标本,不是类似医学博物馆里那些简单的人体器官。”古云非说。 “也有少数罪犯人皮来做衣服和装饰。” “比那还要复杂得多。” “你怎么知道?”罗慧君看古云非这么肯定,不免有些怀疑。 “有件事我没告诉过你们,我早在法医室看到那三具尸体的时候,就感觉他们的剥皮手法各不一样。凶手下刀的位置有的是从后背,有的是肋部,有的是从腹部。当时剥皮的痕迹已经看不太清,我不能确定凶手的目的。直到现在我才能断定……”古云非顿了顿。 “断定什么?” “他是想把这些人皮制作成各种动物。” “动物!?”罗慧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这种答案,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指了指眼前田佳宁的尸体,“比如说她,剥皮留下的刀痕依然清晰,特别是胸口这一处切口。这是典型的胸剥法,经常用于制作鸟类标本。凶手切开皮肤后,就是从这个地方把被害人躯干和头部的皮肤一点一点翻转着剥下来,就像脱\/\/一件衣\/\/服,完全和制作鸟类标本的手法一致。这种执念反映出的恰恰是凶手的真实目的。” “所以他要把田佳宁的人皮制作成一只鸟!?”罗慧君倒吸一口冷气。 “我想是这样。猜死游戏不过是凶手故意把自己伪装强大的一种手段,标本才是他背后所隐藏的真实愿望。这是一个患有严重的人群恐惧症和恋物癖的病人。对他来说,把人变成动物才更容易相处。” 罗慧君说:“人群恐惧症患者大多胆小、羞怯、高度内向、并有强迫倾向。这样的人能开饭店吗?” 古云非站起身抻了一个懒腰,似乎已经说够多,不想再说了。 他在墙角找到一个盛装清水的水桶,把手洗干净,对罗慧君说:“这是我的初步推断,已经足够洗脱我的所有嫌疑了。现在你可以给展羽打电话,让他带着法医过来了。拜托以后不要再来打搅我。” 罗慧君没想到这家伙说变就变,看这架势真要撂挑子走人。 她有种感觉,这家伙还藏了一些东西没说,只好叫住他,“你都快查到凶手头上了,难道就不想跟我们一起去看看他长什么样儿?” 古云非百无聊赖的回道:“就因为我已经知道他什么样了才没兴趣。我都能想象出这个胆小口吃的家伙面对警察会吓成什么样。无聊。” 罗慧君灵机一动,故意刺激他,“你不是一直对我感兴趣吗,或许也可以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我这个‘怪物’……” 古云非的目光慢慢移动到她脸上,一种砭骨的寒意从罗慧君双眼钻进她心底。 “你是在玩儿火。”古云非警告她。 罗慧君强作镇定,“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怎样一只怪物呢。” “当你凝视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好自为之。” 古云非说完,把目光重新落在田佳宁的尸体上,“你还想知道什么?” 罗慧君好奇的问:“刚才只是你的初步判断,那么接下来,你还能做什么?” “醒尸术。” “什么!?”罗慧君听名字都觉得新鲜。 “就是让尸体醒过来。” 尽管罗慧君见惯了这家伙太多惊人之举,还是被他的话吓了一跳。 她哑然失笑,“你能让尸体醒过来?!别告诉我,你会茅山法术啊。” “我不懂什么法术。”古云非冷淡回答。 罗慧君倒也没有阻止,她确实想看看这家伙究竟还能使出什么手段。 只见古云非从身上摸出一个青铜的圆饼,只有手掌的一般大,中间厚两边薄。 他把东西放在尸体脚边,打开盖子,里面装着黑色的膏状物。 他随后掏出一盒火柴,像是要把里面的东西点着。 罗慧君心想,她一个心理学教授,居然会耐着性子看这家伙搞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实在不可思议。 古云非这时对她说:“你出去一下,关上门。等完事了,自会让你进来。” “你想干什么,还至于背着人吗?”罗慧君笑道。 “我是为了你好。劝你还是回避一下。” “这恐怕不行,让你一个编外人员碰尸体已经违反规定了,我作为警队顾问,至少也要在一旁监督。” “随便你,后果自负。”古云非说着,抽出一根火柴划着火,把铜钵里的膏体点燃了。 罗慧君看见袅袅青烟缓缓升起,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这种气味她从未闻过,有些幽香,又有些腥辣。 她问:“你这烧的是什么?” “摄魂香。” “真是够古怪的名字。你不会真想在这里做法!?” 古云非没再回答,只是安静的望着女尸。 第10章 醒尸术 过了大约三分钟,烟气越聚越浓。罗慧君一开始还不太在意,此时,她忽然看见了不可思议的景象。 那些青烟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着,不停的朝尸体方向飘,逐渐把尸体笼罩起来。 她惊愕的望着古云非,他依然平静如故。 “你怎么做到的!?”罗慧君忍不住问。 “你的口气好像我在施展妖术。其实原理也不难理解。摄魂香里含有大量阳离子,会自动被吸附在充满阴离子的尸体上。” 罗慧君这才明白,又问:“然后呢,尸体会怎样?” 她想问,难道会诈尸吗,可是话到口边还是被咽了下去。 古云非没有解释,看差不多了,用盖子把铜钵盖住,放回口袋。又拿出一瓶药水倒在手上,把双手搓匀,然后才取出一根银针。 这根针有三寸长,比大号的缝衣针还粗一些,古云非捻在手里,伏在女尸旁边。 接下来他做的事令罗慧君目瞪口呆。 他挥动银针,以一种古怪的姿势一上一下的在尸体腿上不停穿刺,由于速度奇快,甚至能听到一阵绵密的“敲击”声。 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同时在那条腿上捏来捏去,犹如弹琴一般。尸体上残留的血水和组织液粘得他满手都是,他毫不介意,那专注的样子似乎十分享受这种虐\/\/尸行为。 他就用这种可怕又变tài的手法把两条腿都鼓捣完了,又拿起女尸的胳膊扎起来。 罗慧君实在看不下去,警告他,“你不要胡来!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醒尸术,就赶紧停手。” “是你让我继续的。”古云非理直气壮的回答。 “那你检查出什么了?”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罗慧君仔细打量,没发现尸体有什么变化,除了四肢多了不少针眼。 她有些恼怒的问:“你口口声声说的醒尸术就是这个?你在消遣我吗?” “人的偏见源于无知。”古云非说着把女尸两只胳膊摆放好,看上去就像一个平躺的睡姿,他捧起死者的头,对罗慧君说,“来,让你看看明显的。” 他用打针法在死者的左右眉骨、两腮和颧骨刺分别刺下去,突然—— 女尸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罗慧君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定睛再看,随着银针不断的扎在死者脸上,她脸部的抽搐越来越明显,如果她还有脸皮,罗慧君能想象到一个死人努力做鬼脸的表情。 她感到头皮一阵发炸。不由得想到民间传说的诈尸。 难道她看到的就是诈尸吗? 女尸诡异的脸部抽搐持续了大约半分钟终于停止了。 古云非放开她,又倒了一点儿药水在手上,把双手和银针洗干净。 “你刚才是让她诈尸了吗?”罗慧君心有余悸的问。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古云非回答。 “我还以为那只是迷信传说呢。” “其实不难解释,人在死后,身体里的电子会凝聚成电子团。遇到外界刺激会很容易产生生物电流,刺激肌肉神经做出反应。但由于能量有限,这种反应很微弱,通常肉眼不太容易观察到,你刚才看到的是比较强烈的神经反应。” 罗慧君正想说什么,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摇晃了两下才站稳。 “是摄魂香起作用了。”古云非说。 罗慧君觉得他眼神有些古怪,也没太在意,揉着太阳穴问:“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你又烧香又用针扎的。解释一下。” 古云非也没有隐瞒,“摄魂香是一种古老的配方,从曼陀罗、天堂蓝、蛤蟆菌、河豚毒中提炼出的一种药力强大的兴\/\/奋\/\/剂,比市面上最好的毒品还要高效十几倍,它能迅速激活神经元。即便是尸体,只要神经系统还残留着一丁点儿功能,就能被重新激活。” 罗慧君试着理解,“也就是说,摄魂香相当于给死者的神经重新注入能量了!?” “可以这么理解。其实人死后,即便心脏停跳,脑组织死亡,神经系统也不会马上失灵,在48小时之内依然保留着神经反射的能力。通过特殊手段就能激活它。这是已经得到证实医学实验。” “照这么说,你刚才是用针灸的方式刺激他们的穴位?!” “我那不是针灸,是针刺术。针灸选择的是穴位,针刺术选择的是激痛点。也就是不同部位神经最敏感的地方。” “这是你发明的!?” “当然不是。医学中的针刺疗法,在很多古老文明中都有存在,中医针灸只是其中之一。我掌握的针刺术起源于古希腊。对于尸体而言,针刺术比针灸更有效。” “这是你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的?” “……”古云非没回答。对这个问题讳莫如深。 罗慧君识趣的继续问:“好,即使你能用针刺术让尸体‘诈尸’。你能从一具尸体上得到什么呢?” “她能告诉我们她生前见到了什么。” “你开什么玩笑,一具尸体都脑死亡了,不能说话,也不能思考,她能告诉你什么?”罗慧君难以置信的盯着古云非,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在调侃自己。 古云非说:“如果用你能听懂的科学解释,那就是肌肉记忆。只要死者的小脑和神经系统没有被破坏,我就有办法唤醒他。让他告诉我们他临死前那一刻都经历了什么。你很幸运,凶手没有像对付前三个死者那样把她也抽骨了。” 罗慧君对肌肉记忆的原理也知道一些。 当人不断重复某种动作,小脑会通过信号的形式存储起来。一旦受到相应的外界刺激,就会不加思考重复之前的动作。就像足球射门、篮球投篮,电脑打字和跳舞一样。 但是罗慧君所不知道的是,产生肌肉记忆的原理靠的是强烈的神经信号,除了不断的重复动作,人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一样能达到相同,甚至更强烈的效果。就像一个刚刚逃离危险的人,当有人靠近他,他会下意识的躲避和反击。 而人在死亡瞬间,或是死亡前夕,往往都会处在一个极度紧张的状态。这种情绪会通过强烈的神经信号会转化为无意识的肌肉记忆。如果将死亡的人体比如一个卡住的磁带,一旦重新通电,这个磁带就会不断在卡住的地方重复。针刺术便是通过刺激痛感神经,让相应部位的肌肉产生反应,重复死亡前一刻被终止的动作。一块肌肉的微弱抽动是抽象的,但如果把人体639块肌肉的运动组合起来,就是一段丰富的肢体语言。 它能直观反映出死者临死前那一刻的亲身感受。 这就是醒尸术的秘密所在。 古云非就是那个给尸体磁带按下重启键的人。 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学会的这种秘术,也没人知道他究竟通过多少尸体才练就了这样的技艺。 他所知道的一切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充满了谜团。 第11章 鬼脸?女体?摄魂香 罗慧君又感到一阵眩晕,眼前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扭曲,最不可思议的是,一些记忆中的场景也不受控制的跳出来,和眼前真实的景象纠缠在一起,犹如一个晃动的万花筒。 看来古云非没有说谎,这摄魂香的药力确实够大的,她暗自咬着舌头,让自己恢复清醒,希望能尽快把药劲挺过去。 她故作镇定的问古云非:“你就直接说,田佳宁的尸体都告诉我们什么了?” “准确说,是两个疑点。” “什么疑点?” “你看到她现在的姿势了吗?” “看到了,不就是躺在那里吗?” “我是按照她的肌肉记忆还原她临死前的状态。她当时应该是在被放血,你应该想象成她直立的状态。” 罗慧君看着田佳宁的尸体,终于发现了不可思议的地方。 田佳宁双臂垂在髋部,双腿伸直,脚尖低垂,看上去十分松弛。似乎当时被悬吊在半空,却找不到任何捆绑受力之处。如果凶手是把她像宰杀动物一样用吊钩挂起来,身上同样找不到任何穿刺伤。 罗慧君抬头看向天花板,光秃秃的完全没有能悬挂之处。难道说,田佳宁的尸体当时是漂浮在半空的? 古云非这时候问她:“你们不是检查过刘光的废品收购站吗,那里是之前三个死者被放血的地方。也同样没有悬挂尸体的地方吗?” 听他这么说,罗慧君才想起来,上一起案发现场似乎也出现了同样诡异的情况。只是当时所有人都没注意这个细节。 现在想想,四具漂浮在半空中的尸体,不停往下滴着血……这情景能活活把人吓疯。 古云非却好像无动于衷,开始说下一个疑点,“另外,你刚才也看到了,从田佳宁面部肌肉的抽动程度看,她临死前几乎是在做很夸张的鬼脸。” 一个飘在半空中一边做鬼脸一边被放血的人…… 罗慧君明显感觉到,自己丰富的学识居然派不上用场。她很有挫败感,如果可以,她宁愿古云非从来没用过那个该死的醒尸术。 她捂着越来越晕眩的额头,忽然有些气愤,“让你越解释越像闹鬼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再故弄玄虚?” 古云非说:“固执源于无知。简单的否定比探索真相容易多了。你男友就犯这个毛病。” “那你告诉我真相是什么?凶手会法术,还是特异功能?”罗慧君没好气的问。 “都不是,因为你没有换一个角度,站在凶手的位置去思考。醒尸术其实是通过死者的眼睛来看待凶手。”古云非说着往右前方迈了两步,指着头顶。“那上面有三个很细微的孔洞,好像有螺丝钻过的痕迹。对应的左边也有三个小孔。我想这就是挂尸体的着力点。” “五个小孔怎么着力?”罗慧君不解。 “凶手应该是特制了一个专门用来悬挂尸体的装置。可以随时卸下取走的那种。这种装置在绑扎尸体的时候受力点分散,所以才没有在尸体上留下痕迹。” 听他这么说,罗慧君有点儿开窍了,又问起另外一个疑点,“那死者为什么要在死前做鬼脸呢?” “鬼脸只是一个比喻。其实,田佳宁患有严重的过敏症。我刚才近距离观察,在她的呼吸道和面部都有过敏的症状出现。有些严重患者会伴随面部痉挛。” 罗慧君环顾这间屋子,疑惑道:“这个屋子看不出有什么过敏源啊。” “也可能是凶手带进来的,在田佳宁的鼻腔里有一些很细微的动物毛。她应该患有毛皮过敏症。凶手可能饲养着一只宠物。我现在还没法断定究竟是什么动物毛,但绝对不是普通的猫狗。有点儿像……”古云非停顿了一下。 “像什么?”罗慧君追问。 “猞猁。” “猞猁!?” 古云非似乎也有些困惑,“这种大型猫科动物跟狼的体型差不多,比狼更加凶猛好斗,很难驯养,而且在我们国家私人饲养猞猁也违法。这个凶手还真是很另类啊……” 罗慧君注视着他,此刻,她对凶手的兴趣已经慢慢转移到这个神秘男人的身上。 在药性的不断干扰下,罗慧君渐渐失去了以往的冷静沉稳,脑子变得飘飘忽忽,各种纷乱的情绪不断涌进来,她就徘徊在这种既混沌又清醒的状态中,突然,在某一个瞬间,那些分散在脑海各处的片段结合成了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 一个让她感到无比窒息,无比可怕的念头! 她惊恐的望着古云非的背影,用肆无忌惮的语气质问道:“你不是学心理的吗?怎么看着还像个法医似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老实交代!!” 古云非看了她一眼,“我不是心理学家,也不是法医,我只是一个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人。时间久了会学着同它们交流,也便触类旁通的了解了一些驳杂知识……” “别装蒜了!”罗慧君打断,“我早就看出来,你根本不是一个靠做标本为生的人!你接受过很系统的专业学习!” 古云非讥讽道:“学这些做什么呢,当警察吗,还是犯罪呢?” 罗慧君突然露出咄咄逼人的气势,那双温柔的眸子变得无比犀利,“即便你掩饰的很好,我也能看出,你其实并不是偶然卷进这个案子的。即便你不是凶手,但你是故意让我们抓的,对不对?”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回答:“你还是歇歇,摄魂香有很强的致幻作用,你现在已经开始妄想了。” “我没有!我现在清醒的很!!”罗慧君走到他面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想撕开那张冰冷的面具,“你肯定有目的。因为你想接近某个人……是谁?展羽吗?还是我呢?” 古云非那殷红的嘴唇慢慢的绽露出邪恶的微笑,白森森的牙齿似乎要撕咬什么,他凑到罗慧君耳边,用优雅而低沉的语调说:“也许,我只是在等一个机会强bào你,再喝下你的血呢……” 罗慧君刹那间手脚冰冷。她甚至能感觉到从古云非牙齿间传来的丝丝寒气。 巨大的恐惧让她不顾一切的推开古云非,朝外逃去。 古云非只是站在那里,冷漠的看着她落荒而逃。 可是,罗慧君刚刚跑到门口,忽然又停住了。 她回过头,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古云非,问了一个异样的问题,“你真想那么干吗?” “……” 不等古云非回答,她就当着他的面,一件件解kai衣服,一件件褪\/\/到脚下,最后赤oo的呈现在他眼前。 第11章 鬼脸?女体?摄魂香(2) 古云非冷冷的看着她,看着那feng满诱人的(月同)体,没动,也没说话。 罗慧君慢慢向他靠近,在药物的作用下,那端庄的神情已经完全疯狂,却又充满了无限的you惑。 “你想做就做。”她像一株有毒的玫瑰,带着芬芳投入古云非怀中。 古云非没有表情,没有动作,仿佛感受不到贴在身上的软yu温xiāng。 罗慧君仰起头,疯狂的眼中充满了得意,“我就知道你在骗我!摄魂香让我看穿了你,你比贪恋的rou体的变tài杀人犯更可怕。在你心里隐藏着更加恐怖的阴谋!!” 古云非用冰冷的手捧起她的脸,“如果你真能看透我,那就说明你跟我一样,都是真正的怪物。摄魂香不仅能让尸体说话,还能让活人看到隐藏在自己内心深处那只邪恶的怪物。你看到自己的怪物了吗,你感到害怕吗?” 罗慧君脸色忽然变了,赤o的身体开始瑟瑟发抖。 她嘶声道:“你究竟是谁??” 古云非叹口气,“我是谁无关紧要,可惜你就要大祸临头了。” 罗慧君身子哆嗦了一下,“你要杀我!?” 古云非没有回答,只是推开她,走出房间,他扔下一句,“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我只是能在你脸上看出潜意识里的不安。它在警告你,某种危险正在靠近……” …… …… 罗慧君走出房间,已经穿好衣服,摄魂香的药效已经开始减弱,她重新恢复了理智。 她用力关上门,似乎想把刚才那个疯狂的自己永远锁在那间屋子里。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用这种高浓度的致幻剂害过多少人?”她愤怒的质问古云非。 古云非淡然回道:“我提醒过你离开,是你自愿的。放心,你男友永远不会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罗慧君面色一僵。回想起刚才的经历,不仅仅羞愧,更是后怕。 她心有余悸的问古云非,“你过去认识我吗?”说完又摇头,“不可能。我记忆力很好,哪怕见过一次的人都能记住。我对你完全没有印象。”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看着她,那种眼神让罗慧君很不舒服,就好像她依然没chuan衣服一样。 他耐人寻味的说:“一个人眼中的自己,既不是镜子里看见的,也不是记忆中的,仅仅是你自己希望的。” 他说完沿着台阶走出地下室。 窗外的天边已然泛出一层青黛色,两个人不知不觉在地下待了两个多小时。 罗慧君说:“刘志荣可能早上六点钟过来。我得跟展羽联系一下,做准备。” 她刚掏出手机,被古云非拦住,“等一下。” 罗慧君不明所以,只见古云非闭上眼睛,微微扬起鼻子,似乎在闻什么。 片刻,古云非睁开眼睛,问罗慧君,“你闻到了一股动物身上的味道吗?” 罗慧君没想到这家伙嗅觉也异于常人,她闻了半天,什么都没闻到,不过她随口道:“这里是粤菜馆,养一些活的动物准备做菜也不稀奇。” 古云非没说话,顺着气味寻找,最后在员工休息室门口停下。房门紧闭,里面异常寂静,不像是养着活物。何况谁能在员工休息室养一堆动物? 罗慧君告诉古云非,“今天晚上有个值班的店员就住在这里,我干脆叫他出来问问好了。” “这里还住着人?”古云非有些诧异。 “是啊,我来的时候还是他给我开的门呢。” 古云非没再多问,缓缓推开房门。 房间里放了四张单人床,此时却没有一个人,但是其中一张床上被褥凌乱,似乎有人在这里休息过。 古云非走过去摸了摸被褥,都是冷的。看来这个人已经走了很长时间了,而那股动物的气味恰恰就是从这张床散发出来的。 他简单翻找了一下,发现床底下有一个银色的硬壳旅行箱。 他把箱子拖出来放在床上,打开箱盖,目光瞬间就被里面的东西吸引了。 他回头招呼罗慧君过来,此时,黎明的微光正穿过窗户投在古云非身上,把那张大理石雕刻般的脸照得半明半暗。 罗慧君突然停住脚步,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似乎从被遗忘的心灵深处浮现出一个身影,与古云非渐渐重叠…… 她用一种古怪而惊恐的目光死死盯着古云非。 古云非就那样半明半暗的伫立在那里,看着罗慧君的反应。 他看见罗慧君的眼神越来越恐惧,脸色就像被慢慢抽干了血,终于,她失控般的尖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鬼——鬼啊——啊——” 她浑身发抖,魂不附体,仿佛看到的不是古云非,是可怕的邪灵。 恰在此时,一伙警察突然杀到。伴着杂沓的脚步声冲进了广泰楼。 为首的正是展羽。 自从罗慧君那通电话被突然挂断,他就意识到罗慧君落到了凶手手里,急忙锁定手机信号范围,带着全部人马发了疯似的搜索,几乎把附近几条街都翻了个遍。终于在广泰楼的员工休息室找到了罗慧君。但他万万没想到会看见这样的场景—— 罗慧君竟然和古云非对峙。 她几乎被吓疯了。 展羽根本来不及思考,本能的认定古云非就是凶手。 他愤怒的扑向古云非,恨不能把他捶烂!! 可是,还没等他抓住古云非,忽然闻到了一股非香非臭很奇特的味道,紧跟着他就感觉脑子发晕,打出去的拳头也没了力气。 古云非向后退了半步,刚好躲开他的拳头。 这也就是转瞬即逝的一刹那,展羽马上就恢复过来,他不知道刚才自己究竟怎么了,但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逮捕凶手。 第12章 人皮梅花鹿(1) 他还要动手,古云非这时开口道;“展警官,你要抓我是不是也先现在弄清楚眼前的状况?” “跟你这个凶手还有什么好谈的,罗慧君之前已经给我手机报过警。” 古云非叹气,“你这个容易冲动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看着文质彬彬,脾气却像张飞。” “你什么意思?” “我和罗慧君一样,也是追查凶手过来的。真正的凶手在那儿!”他用目光示意那个男店员的床铺。 展羽狐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依然惊魂未定的罗慧君,问她,“是这样吗?” “……”罗慧君神情涣散,连话都说不出来,似乎还没缓过来。 古云非给展羽简单解释了一下刚才发生的情况,只是把罗慧君在地下室那段省略了。 他走到那个店员的床前,指着行李箱说:“凶手的作案工具都在这里了。” 展羽走近了一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插了一排刀子的皮带,上面刀子形状各异,隐隐带着一股腥味。 除此之外,箱子里还有工作服、电动螺丝刀、和一大团手工缝制怪模怪样的带子。 他问古云非,“这些刀子就是剥皮用的?” “是制作标本专用的剥皮刀,不同形状适用于不同部位。” “其他东西呢?” “是用来的悬挂尸体的。为了保证吊起被害人放血的时候,被害人皮肤不会因为捆绑发生损坏,凶手自制了一个可以分散体重的悬挂带,有点儿类似于贝贝佳那样的矫姿带。上面还加了六条用来固定棚顶的细绳。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放完血的尸体依然保持着皮肤最完好的状态。这样的皮肤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然后用人皮制作动物标本!?”实话实说,展羽对古云非这样的推断实在难以相信。这个凶手的古怪手段越来越超出他的理解。 陆一鸣这时候从外面赶回来,对展羽说:“师傅,我们查过了。除了这家店的老板刘志荣,其他人店员都联系上了。他们说这家店三个月前突然停业,是老板亲自给每个员工打电话告诉他们的,我觉得刘志荣有很大悬疑。” 展羽问:“你有没有和刘志荣的家人确认过?” “他没有子女,十年前和老婆离婚了,一直都是一个人独居。” 古云非说:“不用找了。这个刘老板应该还在饭店里。” “还在饭店里?”展羽疑惑了一下,目光瞥到床上那个皮箱上,“你是说,昨晚在这里值班的店员就是刘志荣!?” “不,这个皮箱应该不是刘志荣的东西,这个饭店老板很可能三个月前就遇害了。凶手就地把他分尸处理了,在杀他之前,强迫他录了一段音,用这段录音骗了其他人。所以,你们现在应该先弄清楚这个店员究竟是谁……”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古云非。沉默了好几秒钟,陆一鸣才质疑道:“你一个外行,连个证据都没有,凭什么就能肯定饭店老板已经遇害了?” “直觉。”古云非说。 “你搞笑呢!?”陆一鸣露出惊讶又夸张的表情。 “一切事物的终点只有死亡。只要站在死亡的位置往回看,就能看到事物的脉络。”古云非顿了顿,补充,“你可以带人去检查一下厨房。如果我是凶手,想让一个人消失,在这里是很容易把他变成骨灰的。” 陆一鸣还有些发呆,展羽催促他,“还不赶紧去查。” 陆一鸣急忙带了两个人去了,过了一会儿,果然在厨房垃圾堆里找了一些疑似人骨焚烧后的碎渣。 展羽这才真正相信古云非的判断。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那个谎称值班的男店员。唯一见过他的人只有罗慧君。 罗慧君现在清醒了一些,但是能想起的线索很有限。当时深夜,大堂里灯光很暗,罗慧君根本没看清楚,只是感觉这个人年纪不大。是个男的,声音有些娘。仅此而已。 “这个人不仅仅是娘,他还有异装癖……”古云非把床头柜的抽屉拿下来放在床上,里面叠的整整齐齐,是清一色漂洗干净的女性\/\/内yi。 他提醒展羽,“这个人的处事和性格应该明显异于常人,存在性别错乱,打听一下同事应该很容易锁定他。” 展羽照他说的询问了一下饭店那些员工,果然很快就确定在一个人身上—— 他叫李利,外地人,23岁,据说曾经是东江医学院的学生,不知什么原因辍学了。在广泰楼干了半年多。用其他员工的话来形容他就是个怪人,又娘又神经,大家都不愿意和他接近。老板也不喜欢他,几个月就前把他开除了。 种种信息显示,这个被开除的员工有重大作案嫌疑。 展羽分析:“如果凶手就是李利,那他就是回来找老板寻仇的。杀了刘志荣之后,索性就把他的饭店当成了自己的藏身地。不过,他被开除了这么久,还是一个外地人,很可能现在找了其他工作,还有其他住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查出来……” 他这边正给组员们部署任务,忽然看见古云非正拿着李利的内yi挨件闻。 展羽知道这些东西是男人穿的本来就够恶心了,看见古云非的举动简直要吐了。 他狠歹歹的对古云非说:“你有什么倾向我不管,能不能别再让我看见!” 古云非揉揉鼻子,“这家伙有狐臭。不过很幸运,发现了一套没洗的内yi裤。” 赶在展羽吐之前,他又说:“你用不着那么费事,我想我能马上帮你们找到他。” 展羽瞅着他手里的内yi裤,勉强做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你怎么找?” 第12章 人皮梅花鹿(2) 他的内yi上有很浓的动物气味,不是一种动物,我姑且能闻出狐狸,骆驼,和猞猁的气味。现在是春天,正是动物的发情期,带着荷尔蒙的尿液味道会特别浓。除此之外,在箱子里还发现了猞猁和狐狸的毛。我之前还纳闷,他为什么会把猞猁当宠物,现在就不难解释了。你应该去找的是一个动物园。” 展羽注视着古云非,犹豫了几秒钟,之后下定决心,命令警员们,“把东江市所有饲养大型动物的地方都找出来,看看有没有叫李利的员工。” 经过一番搜索,果然,在东江市森林动物园的员工名单里赫然发现了李利的名字。 展羽马上带人准备出发,只是罗慧君的情况却很让他担心。 她和以往就像判若两人,好像受了巨大刺激,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混乱。现在她眼神又在发呆,身子一直在微微哆嗦,似乎又陷进了某种恐惧中,难以自拔。 展羽能感觉出她很惧怕古云非,只要古云非靠近她一点儿,她就紧张得不行。 展羽看她身上没有受伤和搏斗的痕迹,完全搞不懂她和古云非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低声问罗慧君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古云非对她做了什么? 罗慧君只是摇头,却什么都不肯说,她畏惧的望着古云非的身影,语无伦次的说:“我不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不想看到他。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展羽没办法,只好先叫张雪陪她去医院看看。 …… …… 能同时饲养骆驼、狐狸和猞猁的地方在东江市周边只有森林动物园。地点位于东江市南郊一片山林里。 这些年动物园经营不景气,正式职工大部分调走了,园方只好雇一些临时工维持,李利就是其中之一,主要负责喂动物和清洗笼舍。 展羽带人赶到动物园,得知今天李利当班,马上派人搜捕,可是扑了个空。 动物园那些员工们对李利不太了解,都说他沉默寡言,看着挺阴郁的,从来不和其他人交往。但他有个怪癖,喜欢大半夜离开宿舍,在那些关着动物的笼子附近转悠,或是对着动物发呆,自言自语嘟哝半天。 李利住的宿舍楼已经搜遍了,根本没人。 森林公园的面积倒是不小,还有三三两两的游客,搜索起来很有难度。警员的搜索重点是在李利负责照看的几处动物笼舍附近。 展羽站在高处用步话机操控指挥,让警员们务必留意那些游客,提防凶手像之前那样故技重施。 就在这时,待在展羽旁边的古云非忽然走下山坡,朝着下面的鹿圈快步走去。 警员们不明所以,以为他发现了李利。 只见古云非翻过栏杆直接跳进了鹿圈,那些受惊的梅花鹿四散奔逃。 展羽随后跟上来,并没有看见哪里藏着可疑的人。 只见古云非走到一只趴卧在树下的幼鹿身边,蹲下来轻轻抚摸起那只小鹿。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展羽强压着火,站在栏杆外叫他:“别在这里胡闹,还不赶紧出来!” 古云非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进去。 展羽只感觉脑瓜顶上火苗子突突直冒。 周围看热闹的游客越来越多,比起关在笼子里的动物,大家明显对关起来的人更感兴趣。 这样下去还抓个屁呀! 展羽只好也跳了进去,咬着牙,踩着满地鹿屎,怒气冲冲的走向古云非,心里恨不能把鹿圈都拆了。 他朝古云非吼道:“你要是什么都没发现,故意耍我,我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当然发现了。” “在哪儿?” “就是它。”古云非拍拍那只小鹿。 “我要的是李利!!” 古云非依旧心平气和,“倘若你不那么急躁,冷静观察就能发现,为什么唯独这只鹿不跑呢?” 展羽疑惑的打量那只鹿,任凭古云非如何抚摸,它居然一动不动。 “难道这是假的!?”他脱口而出。 “准确点儿说,她也是你们要找的被害人。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第一个失踪报案的对象——孟晓悦。” “你没开玩笑!?”要不是古云非异常肯定,展羽简直没法相信眼前这头漂亮的小鹿会是一个人体标本!? 它的外表,神态,毛色,怎么看都是一头鹿。 古云非没有马上解释,直接把小鹿翻倒,肚皮朝外,那只鹿果然一动没动,仍然保持着跪卧的姿态。 “看到了……”古云非抚平小鹿肚皮上的毛,露出了针线缝合的痕迹。 他又用同样的方法让展羽看到了其他缝合的部位,“这些切割的地方正好能对应上孟晓悦尸体上的刀口痕迹。皮肤上的毛也都是用胶黏上去的。”古云非说着用手从鹿身上扯下一丛毛,露出了一片光滑的皮肤。 展羽倒吸凉气,“这么说,这就是孟晓悦的人皮了。” “还不止如此,孟晓悦的骨头也在这里。”古云非一边摸着小鹿的身体一边说,“我还真是小瞧了这家伙。制作这种干制标本,为了逼真,通常方法是在皮肤下面填充之前做好的聚氨酯模型,也有用硅胶和树脂的。但是这个人却用了实实在在的骨头来支撑。他得先把人骨按照动物的形态和比例重新组合、设计,单凭这一点就超越了绝大部分的标本师。真是个天才。” “你管这样的变tài叫天才?” “我只是评价他的技术。确实很棒。不相信你可以摸摸看。” 展羽实在没有古云非现在的心情,他说:“我就想知道李利现在在哪儿!” 古云非望着标本,想了想,“他或许舍不得轻易丢下这么漂亮的作品,也许人还在躲在附近,看看有没有机会把标本抢回去。你可以让你的人留意一下还有哪些伪装成动物的标本……” 展羽十分惊愕:“你的意思是不止这一个!?” “按照他剥皮的方式,这四名被害人应该是被他用来做成了四种动物。有食草动物,食肉动物,鸟类,还有一只冷血动物。他把这些标本就藏在动物中间。” 展羽虽然对他的话将信将疑,还是把命令传达下去,很快步话机就响了,有警员汇报,刚刚有群众举报说,看见一个男人在正在天鹅湖那边抓天鹅。 展羽看了看古云非,两个人立刻赶往天鹅湖。 第13章 天鹅?鳄鱼?猞猁?野猪 …… …… 天鹅湖是专门养殖天鹅的池塘。 也属于李利负责饲养。 展羽带人赶到还是晚了一步,那个人已经逃之夭夭。被伤害的天鹅凄惨躺在湖边,看上去已经死了,周围聚着一群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游客。 古云非最感兴趣的当然还是那只天鹅。 他跨过栏杆,跳到池塘岸边,检查了一下那只天鹅,对展羽说,“就是李利干的。他想趁人不备把他的东西带走。” 展羽打量着那只天鹅,“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也是一个人皮标本。还没有完全完成,应该是最后一个失踪者田佳宁。” 展羽瞠目结舌的望着那只栩栩如生的白天鹅,如果说刚才那头鹿还算四肢分明,比例匀称,和人多少有点儿相似。眼前这只天鹅已经完全突破了他的脑洞。 天鹅的腹部还没有缝合好,古云非拨开刀口往里看了看,微微冷笑,“这家伙还真是有想象力啊,居然想到给天鹅肚子里塞气囊,想让它在水上游泳。我现在很好奇,他会把另外几个人做成什么动物……” 没多久,搜捕的警员在天鹅湖附近发现了一辆可疑的三轮车。这种车在公园里常见,通常是用来拉货的。可是这辆车的车斗却用防水布遮挡得严严实实。 警员掀开防水布,下面竟然藏着三个动物标本。 一只鳄鱼。 一只猞猁。 一头野猪。 展羽没想到古云非居然猜的这么准,就好像他能钻进李利的脑子里,看他在想什么。 这么看,李利应该还躲在公园里,跟警察们周旋,似乎想趁机把他的标本运走。 他告诉警员不要轻举妄动,埋伏在三轮车四周,等李利出现再抓他。 古云非在一旁听展羽安排工作,不以为然插话道:“那小子早就发现你的人了,实在没辙才弃车逃走。他虽然执着,但又不是傻子,怎么还敢回来?” 展羽听他说话两头堵,心里就火大,反问:“那你说怎么抓他?” “我怎么会知道?”古云非理直气壮的回答。 “……” …… …… 展羽这次带来的人,算上特案组和抽调的警员不到十人,想在偌大的森林公园抓捕一个熟悉地形的人谈何容易。折腾了大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只能先联系刑警队下发逮捕令,对李利进行网络追逃。 那五具标本被临时存放在公园仓库。由于没有法医,古云非就临时充当了一下。 他把五具标本外表粘贴的毛发和鳞片全部清理掉,呈现出了五个奇异的动物。 无论是野猪、梅花鹿、猞猁,还是天鹅和鳄鱼,它们全都拥有一副光滑细腻的人皮。看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美感。 古云非告诉展羽他们,“李利在标本制作方面非常有创意和天赋。他特意对这些人皮进行了硝制。这是制作皮衣的方法,可以让兽皮变得更加柔软有弹性。这样他就能很容易的把处理过的人皮延展成他需要的形状而不破损。” 有警员不解的问:“可这造型看着也太逼真了,他是怎么做到的?” 展羽解释:“我们查过,李利当初在医学院学的就是兽医专业,自然对动物的身体构造十分熟悉。” 古云非这边用刀剪逐一拆开了标本的缝合线,小心翼翼的将外皮剥下,露出了里面的模型。 众人一个个震惊的合不上嘴。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眼前看到的情景。 这五个动物模型是用人骨和白色蜡状的物质混合做成的。每个动物神态各异,惟妙惟肖,这些令人惊悚的造型里仿佛充满着妖邪的生命力,一旦看久了会有种难以自拔的感觉。 古云非解释:“这种蜡状材料是聚氨酯,一种工业中经常用到的材料,耐老化,硬度高,有弹性,也是剖制师制作标本模型时喜欢用到的材料。因为这种材料的附着性比较好,被李利用来固定重新组合的人骨。他并不是随心所欲的把这些人做成各种动物,而是根据每个人的骨架特点。野猪和鳄鱼的骨架明显是男性。而女性纤细的骨架被用来制作天鹅、猞猁和鹿。然后还要经过一定的打磨和加工。实话实说,这是一个耗心耗力,也很考验技术的过程。他完成得不错。” 展羽冷冷道:“也只有你会这么说,这家伙阴邪的手段倒是跟你挺像的。” “我只是客观评价。”古云非毫不在意他的讽刺,“但我和他的区别还是很大,他还只是一个艺术家。” “这种人也配叫艺术家?” 古云非没在意展羽的反应,他从那些标本前走过,注意观察它们所有的细节,就像在画廊看展览,一边评价道:“他对待尸体的态度就是一个艺术家的心态。他没有愤怒,没有泄\/\/欲,没有虐\/\/待,常见的杀人犯的作案心态他都没有。相反,他很尊敬这些尸体。每一块骨头都不忍扔掉,哪怕不合适,也要费力打磨成理想的样子,给与生命最大限度的尊重。” 展羽眼眉立起,已经有点儿压不住火了,“我是让你检查尸体,没想听你恶心我!” 古云非依旧心平气和,“罗慧君没来,我只是替她帮你分析一下这个人真正的内心。他极度孤独,有严重的社交障碍和认知障碍。我觉得,他可能都没办法分清人和动物,所以在他看来,把人做成动物也没什么不可以。或者说,他把这些人造动物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不过…… ” “不过什么?!”展羽问。 古云非稍稍琢磨了一下,“这样一个封闭自我,又胆小的人会怎么想到用猜死游戏来作案。搞这么大动静又有什么目的呢?” 性子急又大咧的彪形大汉年大成憋不住插嘴道:“这有什么可琢磨的,一个变tài杀人犯肯定随心所欲,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嘛。有这时间瞎琢磨,咱们还不如去抓人呢?” 古云非摇头,“就算是个疯子也是有他目的的。你们要找的是一个害羞的变tài。他害羞到几乎不会主动跟外界接触。这种类型的人犯罪几率很低,所以肯定会有一个足以改变他的原因。另外,我注意到,在这些标本的制作过程中,有很多步骤都是毫无道理的重复和返工,说明这个人是个十分优柔寡断的性格。而猜死游戏的整个绑架过程十分周密严谨。这根本不像他的性格……” 展羽打断他,“你什么意思,莫非你觉得他还有另外一个帮凶?” “不是帮凶,而是主犯。” 展羽倒吸一口冷气。 警员们一个个也面面相觑。 他们最初抓到李浩宇,怀疑他背后有主谋,又根据线索查到了李利,想不到后面还有主谋! 第14章 你连死人钱都赚 “你有多大把握这么说?”展羽问。 古云非摇头,“没有证据,也没办法肯定。” 听他这么说,大部分警员都松了口气,毕竟案子都查到了这份儿上,凶手都现行了,如果再去查一个还一无所知的罪犯,那几乎等于重新开始。 展羽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随后进行部署,派出大部分人去指导其他分局搜捕李利。他这边还有些收尾工作。就是这些尸体。总不能就这个样子拿给死者家属看。队那几个法医只懂专业技术,对尸体复原完全不在行,估计叫来也束手无策。 他问古云非:“你有办法把这些尸体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吗?” “可以,需要一天时间。”随后,古云非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得计费。” “你连死人钱都赚,你这人还有没有节操?” 古云非看着两眼瞪得牛大的展羽,振振有词道:“我本来就是赚死人钱生活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我又不是警察,义务帮你们查案已经很高尚了。另外加活儿当然要收费。你们警察不也领薪水吗?” 展羽心里骂着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要不是暂时找不到人,才不会用他。他问:“你要多少?” “正常情况,一具尸体一万。” “不行,太多了。” “好,看在你这个死要面子的小白脸为了大局能忍我这么久,给你打个4折。” 展羽想了想,“那也多。那就你就顺便把尸体身份也确认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另有目的,之前掌握的情况,猜死游戏的被害人只有四个。现在却多出了一具尸体。他想趁机听听古云非的想法,不管他怎么讨厌他,必须承认,这家伙的旁门左道有时候确实能派上用场。 古云非于是开干。 他先用刀子把那些人骨从模型上剃下来,刮干净上面粘连的聚氨酯泡沫,同时一一摆放,重新拼凑成人骨架,动作异常的娴熟麻利。 展羽站一旁看着,心说,这家伙到底处理过多少尸体啊。 两小时后,五具骨骼已经重新摆放好,由于凶手打磨过都不太完整,但至少能看出原本的人形。 古云非说:“填充到皮肤里是个难题。我需要看到死者生前的体态照片,才能复原的更逼真。” “你现在能确定他们的身份吗?”展羽问。 “没问题。骨头能告诉很多信息,体格,性别,年龄,生活习惯,健康状况等等。”古云非指着那些尸骨一一说道,“扮成野猪的是开废品收购站的刘光,鳄鱼是黄有为。母鹿是孟晓悦,天鹅是田佳宁……” “那个狸猫呢?” “是猞猁。” “不管是什么,他是谁呢?是男是女,年龄特征,你都知道什么?” 古云非微微一笑,“你兜了这么大圈子无非就是想知道,这个死者是不是李浩宇被绑架的母亲,是吗?其实你大可以早问我。” 展羽板起脸,“总之,你到底能看出什么?” “从骨骼上来看是个体格健壮的女人,年龄在40到50岁之间,身高1米65左右。有肩周炎,颈椎也不太好,而且常年站立……很可能是个老师。” 展羽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李浩宇母亲就是老师吗?”古云非问。 展羽叹了口气,“她是个中学英语教师,丈夫早年去世,她独自抚养李浩宇,好容易才培养成才,就遇到这样的事……我倒希望是我们猜错了。” 他忽然发现古云非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他问:“你干什么?” “虽然你看着很蛮横,原来是个心肠很软的人。”古云非饶有兴趣的说。 展羽尴尬的瞪起眼,“少废话,尽快把这具尸体复原好,我要让李浩宇来认尸。” …… …… 古云非用了小半天时间把这具无名女尸复原好了,几乎看不出凶手留下的恐怖痕迹。这让展羽放心不少。 傍晚时分,李浩宇被打电话叫来刑警队。 当他得知要辨认尸体,人就有些要崩溃了,他踉踉跄跄跟着展羽来到法医室停尸间,看见停尸床上母亲的尸体,一下子就瘫软在地,爬到尸体前恸哭起来,“我全都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还要杀她,为什么,为什么啊……” 但是哭着哭着,他渐渐止住了悲声,脸上出现了疑惑。他捧着女尸的头左看右看,脱口道:“这个人不是我妈啊!” 展羽一愣,“你确定吗?” “我妈头上是三个旋儿,她只有一个。不过,她为什么长得这么像我妈呢……” 展羽顿时明白了,古云非这家伙偷懒儿,没按照骷髅形状复原,只是对照着李浩宇母亲的照片把女尸“整容”成这样的。 他指责古云非,“你这算哪门子复原?奸商。” 古云非也有点儿尴尬,辩解:“是你要活儿要的太急了。反正看着不挺顺眼吗?” 趁着两人争执,李浩宇借口上厕所,离开了停尸间。 他看看左右没人,飞快的掏出手机,给一个号码拨了电话,过了一会儿对方接了。 他正在聚精会神的听那个人说话,忽然发现身边墙上印着一道人影。 他吓得转过身,看见古云非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停尸间的灯光照着他的背,把他的五官藏在阴影里,显得异常阴森。 李浩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只听古云非说:“你都是在走廊里撒尿吗?” 李浩宇满脸纠结,不知如何回答,匆匆逃掉了。 古云非望着他的背影,苍白的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第15章 离奇消失的妈妈(1) …… …… 瑞祥家园在东江大学北门,一条马路相隔。 小区外就是夜市,到了夜晚,马路两边停满了餐车,一盏盏灯相连,把整条街照的通亮。毫不夸张的说,这条街的gdp全靠东江大学嘴馋的女生们拉动的。有了餐饮业的支撑,鲜花店,网,旅馆这些周边产业也一并繁荣起来。 古云非裹在黑色的风衣里,悄无声息的从热闹的街上穿过,仿佛幽灵般从黑暗中闪出,又消失在黑暗中。 他走进瑞祥家园小区。 准确点儿说,他是一路跟着李浩宇过来的,跟到夜市附近把人跟丢了,正好离他母亲的出租房不远,他索性过来瞧瞧。 听说那个女人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离奇消失了。 小区所有的监控里都没有她离开的踪迹。 罪犯究竟是用什么手段把她运走的呢? 古云非有点儿兴趣。 他来到其中一个七层单元楼下。现在晚上八点多,很多家还亮着灯。 在六楼从右数第二户人家却是漆黑一片。 那里就是李浩宇母亲的出租屋。 古云非注意到,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小男孩也站在楼下,六七岁的样子,也仰着脑袋往楼上瞅,样子十分专注。 他好奇的问:“小朋友,你在看什么?” 小男孩伸手指着李浩宇家的方向,“大人都说,那家的女人被坏人抓走了,可是我明明看到她在呀!他们都不信我说的!”小男孩有些赌气。 古云非眼中微微闪亮,“哦,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我妈喊我吃饭的时候,我明明看见窗户后面有个女人,她戴着眼镜,还朝我招手呢……”小男孩说着说着,扭头一看,问他话的男人已经不见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挠挠脑袋。 古云非像影子一样穿过漆黑的楼道,所有的声控灯似乎都失灵了,一盏都没亮。 他来到李浩宇家门前,房门锁着。 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 几秒钟后,他走进房间,随手开了客厅灯。 房间里并没有人,也许是那个小男孩撒谎玩儿。 他打量着客厅。 这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家。 两室一厅,70平左右,家具简单,没有很值钱的,也没有随处捡来的地摊货。 屋里屋外收拾得异常整洁,甚至连餐桌这些地方都找不到一点儿的油渍。他闭上眼睛闻了闻,还隐隐能闻到一股消毒水和空气清新剂混合的味道。 在客厅一角,放着一个简易的书桌和书架。书架上一丝不苟、分门别类的摆放着工具书和励志类书籍。书桌上的英文书和学习笔记也整齐的码放在一角。在书本扉页上,他看见了沈淑敏的名字。 原来她叫沈淑敏。 古云非随手翻开笔记本看了几眼,里面工工整整记录的都是对儿子的教育心得。像这样的学记笔记还有很多,都被精心收藏着。 他开始在脑海中慢慢勾勒出一个极其严谨、古板又有洁癖的女教师形象,同时她还是一个把自己全部奉献给儿子的母亲…… 当然,了解活人比了解尸体要麻烦得多,一具尸体,无论生前做过什么,都已经盖棺定论了。而一个活人,只要他下一秒还在喘气,就永远难以预料。 古云非来到沈淑敏住的卧室,在人的潜意识里,会逐渐的将住宅和自我合二为一。客厅往往反应出他的外表,卧室却会隐藏真实的内心。 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沈淑敏的卧室特别的“矛盾”。 首先,卧室里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和摆设。简单到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连床单的颜色都是单一的,躺在床上能一眼看见的只有墙上的挂钟。 这个表面上严谨得体的知识分子,内心已经空虚到只剩下时间了。 与之相反,她的卧室却刚刚装修过,崭新的吊灯,石膏团花的灯盘,房顶和地面的边角装饰着巴洛克花纹的石膏线和墙角线,墙上还有精美的阿拉伯花纹浮雕。这个女人似乎要把所有国外宫殿好看的图案统统搬进来,最后搞得既奢华又俗不可耐。 一个完全空虚的人只有两个方向,要么彻底变成行尸走肉直到死去,要么以另外一种方式活过来。 看起来沈淑敏正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活过来。 或者,她已经不再甘心只当一个好妈妈。 古云非走到窗前,这里就是刚才那个小男孩手指的地方。 他隔着窗户向楼下看,男孩已经离开了,下面没有一个人,只有对面楼房一排排住户的灯光。 借着那些光亮,他看见干净的窗台上落了几根细长的头发。 他捻起来细看,那些头发染过,也烫过,即使看长度也很容易能看出这是女人的头发。以沈淑敏的洁癖绝不可能在窗台上留下这种东西。 而且,依靠着灵敏的嗅觉,他能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鲜活的气味。 他闭上一会儿眼睛,仔细分辨出气味中混合的洗衣粉味,化妆品味,染发剂味,治疗更年期的中药味……这间屋子刚才待过一个女人。 也许那个男孩没撒谎,这个女人刚才就站在了窗前…… 古云非走出沈淑敏卧室,又来到了李浩宇的卧室。 看起来他不经常回家住,但也能发现房间被沈淑敏反复收拾过。房里最显眼的就是满墙的奖状,下面还整齐的放着一排奖杯。一看就是费了很大力气从老家搬来的,是学霸一路成长的战利品。 古云非在他的书桌和书柜里翻找了一遍,找到了两本相册,里面都是李浩宇从小到大的照片。他正看到饶有兴致,听到客厅的大门有响动。 莫非是那个神秘的女人来了? 那他还真是幸运。 古云非放下相册,走出了卧室。 大门半开着,门口站着一个人。 可惜不是古云非想见的女人,而是李浩宇。 他手里拿着钥匙,惊愕的看着明亮的客厅,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到底谁开的灯。 当他看见古云非走出来,更加吃惊,“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来拜访一下。”古云非丝毫没感到任何不妥。 “你是怎么进来的?”李浩宇狐疑的问。 “走进来的。” 第15章 离奇消失的妈妈(2) 李浩宇看看他身后,确定只有他一个人,顿时明白了,大怒,“你又不是警察,凭什么来我家,我报警抓你!!”他作势要掏手机。 “稍安勿躁。先听我说一件让你感兴趣的事,再报警也不迟。” “你还要说什么?”李浩宇攥着手机,瞪着他。 “你确定你母亲真的被绑架了吗?” 李浩宇愣了愣,怒道:“废话,如果我妈没被绑架,那她怎么不见了?”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那个要挟你的罪犯在骗你呢?” “骗我!?”李浩宇迟疑了一下,使劲儿晃头,“不可能,他能绑走那么多人,凭什么会放了我妈?这很容易露馅的,到时候他还怎么控制我?再说,我妈失踪了是事实啊。你这个假设根本就站不住脚。” “理科高才生的逻辑分析还不错。只不过……”古云非顿了顿,“刚刚却有人在窗外看见,你母亲的卧室里有个女人。好像还是个中年女人。” 李浩宇愣了愣,不屑一顾的说道:“你纯属是在胡说八道。自从我妈失踪以后,我都很少回来。房子里怎么可能有人。要说可疑的人还真有,就是你!!” 他突然声色俱厉,“你之前还被警察抓起来审讯呢,现在干嘛偷偷跑到我家里,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古云非冷冷的看着他,平静的语气透着阴森,“如果我是凶手,现在就是你的死期了。” 李浩宇被吓得后退几步,撞在了门框上。 古云非继续道:“你相不相信都无所谓。让我感觉最有意思的是,在你的高中毕业照里居然看见了凶手李利。想不到你和他是同学。” 李浩宇仿佛一瞬间被冻结在那里,瞪着眼都不会眨了,半晌,他才动了动嘴唇,“居然是他,没有警察告诉过我。” 古云非现出几分讥嘲,“你太不会撒谎了。你其实早就知道绑架犯是李利了。你在法医室走廊里就是给他打电话,是。” 刚刚镇定了一些的李浩宇立刻又像被重重打了两拳,几乎都站不稳了。他惊惶哀求的神情已经彻底出卖了他。 他颓然道:“你们都不明白那家伙究竟有多变tài,多疯狂,他盯上谁,谁就要倒霉了……” “他为什么盯上你?” 李浩宇有些难于启齿,“因为……因为他爱上我了。他是个gày!” 古云非一点儿不意外,“这我知道,这么说,你们在上中学的时候处过对象喽。你伤害了他!?” “根本没有那种事!”李浩宇又羞又恼,“他那人性格孤僻,又很娘,在学校总是挨人欺负。我一开始也就是同情他,跟他做了朋友。没想到他对我的感情升温得特别快。他对我确实很好,但也开始吃醋,耍小性子,撒娇,反正女人做的事,他全做了。我害怕了,想疏远他,他就开始死缠烂打,用各种手段威胁我。而且这个人一旦发起疯就特别恐怖,为了表忠心,他会给成绩超过我的尖子生水杯里下药;会把动物做成标本送给我当生日礼物……等等这些事情,你能想到的那些变tài疯狂的事情,他全能干出来……” 古云非打断他,“那么,你曾经有没有爱过他呢?” 李浩宇脸色抽搐,吼道:“我是个直男,怎么可能喜欢一个男的?”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向警察隐瞒呢,宁愿自首也不暴露他。” “那是两码事,因为我妈在他手里,他这个疯子说的到做得出,我不能拿我妈的命冒险。何况,他既然迷恋我,还不至于真的杀了我妈。” “爱极生恨是常有的事,他要是真的还爱你,为什么会逼着你自首呢?”古云非不无挖苦。 李浩宇咬了咬牙,“他之后不还是又杀了一个人,逼着警方把我放了吗。他就喜欢这样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 古云非点点头,“看来你还挺享受的。” 李浩宇都快气疯了,“我都说了,我不是同xg恋。我是迫不得已!!” 他又长叹了一声,“当我知道是他的时候,也不是没动过报警的念头。有两次我都偷偷走到派出所门口了。可这家伙居然都猜到了,给我打电话警告我。当时真把我吓到了。他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无论想什么,他全都知道。甚至一动念头,他都能猜到我要干什么。我实在害怕了。一旦我报警,他肯定会变本加厉报复在我妈身上。我不敢冒这个险。” 古云非没有马上反驳,思索了一下,问:“你和李利有多少年没见了?” 李浩宇想了想,“自从高中毕业之后就没见过,有三年了。” “三年没见面的人为什么会这么了解你,你不感到奇怪吗,还是说……” 古云非正要往下说,李浩宇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古云非从他强烈的反应能猜到,打电话的人应该就是李利。这让他也很吃惊。难道那个同xg恋杀人犯真能窥探到李浩宇的内心? 李浩宇吃力的吞了口唾沫,看了看古云非,还是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李浩宇明显哆嗦了一下,手机差点儿脱手。 之后,对方就挂了电话。 李浩宇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犹豫什么。 古云非有些好奇,但他向来能沉得住气。他在等李浩宇开口。 突然! 李浩宇冲进了厨房。 当他转身出来,右手已经握着一把尖刀。 他紧张的瞪着古云非,大口喘着粗气,充满杀气的一点点向前逼近。 古云非就像一座冰雕,分毫未动。 他问:“李利对你说了什么?” “他命令我杀了你!”李浩宇咬着后槽牙说。 “你确定这样就能救得了你母亲?” “至少可以让她暂时没有危险。” “那你就没有想过,一旦你杀了我。你的人生就彻底毁了。” 李浩宇流出了眼泪,哽咽道:“我没有选择。我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谁都比不了,如果她遭遇了不测,我会后悔一辈子!我的人生也就没有意义了!” 第16章 梵高的耳朵 “想不到你和你母亲感情这么深。” “我是单亲家庭,我爸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去世了。为了我,我妈一直单身了这么多年,倾尽所有把我养大,才有我今天!我的人生就是要报答她,别说为她杀人,就是让我去死,我也毫不犹豫!”李浩宇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古云非唏嘘道:“我相信你能做到,但你妈是不是这么想就不知道了。” “你在说什么??”李浩宇愤怒的挥起刀,从古云非眼前砍过。 刀风扫动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他只是漠然看着,连眼睛都没眨。 他的反应倒把李浩宇吓到了,拿刀的手不禁哆嗦,没敢再砍第二刀。 “给李利打电话,我要和他说话。”古云非对李浩宇说。 李浩宇有些不知所措,“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跟他说话?” “你不就是想救你母亲吗,我有办法。打电话。” 李浩宇惊讶的看着古云非,似乎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还是拨了电话,同时打开了免提。 响了几声,那边接听了。 还未等李浩宇开口,古云非问:“是李利吗?” 那头许久无人应声,只有死一般的沉默。 终于,一个十分女气的男性嗓音传来,“你是谁?” “你可真是健忘,你刚才不是还叫李浩宇杀了我吗?” 那个人忽然笑起来,笑得就像一个花枝乱颤的女人。 这笑声却把李浩宇吓得面无血色。 李利笑着笑着,忽然阴冷冷的说道:“看样子,你还什么事都没有呢……” 李浩宇急忙解释:“我是照你说的做的,我现在,现在手里就拿着刀,不信你可以开视频……” 李利用鼻子冷哼了一声,“这个古云非狡猾的很,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趁机看我躲在哪儿,好报警抓我啊。” “不敢,不敢。我不会拿我妈的命开玩笑的……” “行了。”古云非打断他俩,问李利,“你我之间素不相识,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你还有脸问我?”李利一下子就炸了,刺耳的喊起来,“都是因为你,我那些艺术品全落到了警察手里。之前的耗费的心血全都白费了,我就算一刀刀割了你都不解我心头之恨!!!” “好,李利,你想怎么杀我先好好琢磨。我现在打算跟你做一个交易,换沈淑敏一条命。” “嘻嘻嘻嘻嘻……”李利失控的笑起来,那不男不女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古云非,你还真是狂妄,我凭什么跟你做交易?” “因为我有一个你拒绝不了的条件。” “是吗……” “我知道你酷爱标本制作,也刚刚损失了重要的收藏。我现在可以完全弥补你的损失。” “你要怎么弥补?!” “你既然自比梵高,就应该知道梵高的耳朵。” “我当然知道。世界上大多数人只知道他是印象派画家,却不知道,他还是行为艺术的鼻祖。他为了同另外一个艺术家高更争取心爱女人的倾心,当众将自己的耳朵割下来送给她。这充满了狂热爱恋与生死考验的耳朵影响了后世多少艺术家……” 古云非接过话,“高更原本也是梵高的朋友。相传那个被割掉的耳朵被高更做成了标本,辗转流落过很多地方,被无数的名人和收藏家珍藏过,如今却下落不明了。” 李利不耐烦的打算,“这些我当然知道,在标本界,梵高的耳朵简直就是圣物一般。你提这个干什么?” “如果我说,梵高的耳朵在我手里呢?” 李利一下子没动静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你说的是真的?”从他的声音里能听出难掩的兴奋。 “如果我骗你,你直接把李浩宇母亲杀了不就行了?”古云非云淡风轻。 李浩宇差点儿吐血,却根本插不上话。 李利斟酌了一下,同意了,“那好,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我会把见面地点告诉李浩宇的。如果你食言了,就让你好看。”说完电话挂断。 李浩宇用刀指着古云非,气的浑身发抖,“你为什么要跟那家伙做交易?为什么?你说啊!” “救你母亲啊,难道你不想吗?” “你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如果发现你骗他,我妈就死定了!” “我没骗他呀。我确实有梵高的耳朵。” 李浩宇又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推了推压痛鼻梁的眼镜框,眼神里充满了纠结,手里的刀仍然紧攥着,“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东西那么贵重。你凭什么会拿出来救我妈,你跟我们家素不相识。” 古云非微微一笑,“东西的价值只有在买卖的时候才能体现。放在保险柜的东西永远一文不值。我之所有用它来换你母亲,不完全是为了救她,我只是对她这个人很感兴趣,想见见她。” 他用手轻轻拨开李浩宇的刀,“现在你懂了。” 李浩宇被他那双幽深的眼睛瞅着,不禁有些茫然,在恍惚间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手里的刀也垂下…… 可是猛然间,他像触电一样惊醒过来,充满敌意的凝视着古云非。 他下意识的挥刀扎进古云非身体。 古云非脸上稍稍显出一丝惊讶,随后便恢复了平静,仿佛那一刀扎在了别人身上。流出的也是别人的血。 见到血,李浩宇就害怕了,他更害怕的是古云非。 他看他的眼神就像看见了鬼。他拿刀的手不停在哆嗦,要不是古云非抓着他的手,他就要瘫在地上了。 古云非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很有趣。你让我想明白了。” 李浩宇实在受不了了,挣脱古云非,跌跌撞撞的逃出门,落荒而逃。他连头都不敢回,似乎害怕古云非已经现出了恶鬼的原型。 第17章 我没打算认罪 …… …… 一天后。 展羽带着特案组一帮人冲进“骨色骨香”大门。 工作台空无一人。 组员们严阵以待,等他命令。 展羽之前来过这里,指了指工作台旁边有帘幕遮挡的侧廊,做了一个手势。 众人心领神会,立刻排出战斗队形,闪身钻进了侧廊。 侧廊通着店铺的后堂,是日常起居的地方。 他们刚一进到后堂就看见了古云非。 这家伙正敞胸露怀坐在大沙发上歇着,一个男人半跪在他面前为他服务。 那男人听到有人进来,急忙回过头。双方都很尴尬的僵在那里。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古云非那个长的很像猴子的私人律师艾杰超。 他衣冠不整,头型也乱了,脑门上全是汗,看着像运动过的猴子。 展羽顿时感觉一阵反胃。 张雪干脆捂住脸。 艾杰超还在那儿解释,“哎哎,你们一个个这是干啥,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他是清白的。” 古云非倒始终那么坦然,问展羽,“展队长这么兴师动众,又是来抓我吗?” 展羽本来想说“是”,可是看古云非这早有准备的架势,不禁有些犹豫。 艾杰超也不是吃素的,马上看出了端倪,掐着腰理直气壮的说道:“警察抓人可是需要逮捕令的。如果想找其他理由抓人……哼哼,我可告诉你们,即便我和他真是gày,那只能算有伤风化,不构成犯罪,懂吗?” 古云非咳嗽一声,让他闭嘴。 他定力再好,也受不了猪队友两肋插刀。 展羽阴沉着脸看着古云非,似乎又出了什么大事。 他沉声道:“罗慧君昨天晚上在医院里失踪了。我怀疑是被人劫持了。” 古云非听完毫无波澜,问道:“所以你怀疑是我干的?” 展羽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前天晚上,你和她在广泰楼,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古云非,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古云非随口答道:“我若是真做过什么,她为什么不报警呢,至少也会告诉她男朋友?” “……”展羽一时被问住了。 这确实也是他最想不明白的地方。自从那天在广泰楼找到罗慧君,他就发现女友一反常态,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可她偏偏又只字不提。这就更让他起疑心。 事到如今,展羽索性挑明了,“如果你们之间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她又怎么会怕你怕成那样,现在又好端端的失踪了。我自然会怀疑到你头上。” 艾杰超插嘴道:“展警官,你就算怀疑人也要拿出真凭实据。总不能像上次那样平白无故就抓人。” “我抓他当然有原因……医院监控已经拍到了嫌疑人。” 艾杰超有些犹豫的看看古云非。 古云非泰然自若,“放心,他没有任何证据,只是诈我。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在这儿浪费这么长时间。” 展羽见计谋被戳穿,仍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愤怒,说道:“医院监控拍到昨晚12点左右,有一个男医生进入到罗慧君的病房,把她的病床推进电梯,从后门离开了医院。我查过,那个男医生是假扮的。” “但是监控没有拍清楚嫌疑人,所以你来找我对峙。看看我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古云非接着他的话说。 展羽深吸一口气,他实在不喜欢跟这家伙打交道,他太喜欢牵着别人鼻子走。 但他还是得问古云非,“你昨晚上12点在什么地方?” “在医院。” 展羽心头猛地一震,狐疑的看着古云非,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云非继续说:“别误会,我没打算认罪。因为我根本没有作案条件。”他说着把外衣掀起一点儿,露出了缠在腰间的绷带。“我受伤了,昨晚12点去医院做的包扎。” 艾杰超马上证实,“对呀,你们进来的时候,我正帮他换药呢。我可以证明他真受伤了,被人捅了一刀呢。” 这可大大出乎展羽意料。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可能是罗慧君在反抗的时候用刀刺伤了古云非? 但转念一想,即使时间上能吻合,若说一个被捅了刀的人还能安然无恙的把罗慧君弄走,实在没法相信。 古云非这时候说道:“我看十有八九,那个假扮男医生的人就是李利。” 展羽心里一沉。现在最可疑的就是古云非和李利两个人,他倒宁愿女友是被古云非绑架的,而李利根本就是个变tài。他的手段光是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他带着侥幸心理说:“咱们之前不是分析过李利这个人的犯罪心理吗。你说他的作案对象都是那些生活失去意义,煎熬挣扎的人。罗慧君完全不符合他的目标啊。” 古云非耐人寻味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她就不是煎熬挣扎的人呢,你真的以为你很了解自己的女朋友?” 展羽心头一震,厉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说说。”古云非一笑置之,“我想还有一种可能。那天在广泰楼,她和凶手近距离遭遇过,当时李利假扮成店员把她骗进里了屋里,他大概想杀人灭口。没想到我随后赶到,打乱了他的计划。我想,这个人不喜欢半途而废,他是打算完成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 展羽恍然大悟,气得骂道:“该死的!现在就算知道了是谁干的,也没法马上抓住他!” “那倒也未必,你今天找我也算找对人了。”古云非说。 “你有办法抓住他?!”展羽半信半疑。 “还记得我们在广泰楼的宿舍里发现的那些女性内yi。李利是个有性别错乱的异装癖。还不仅如此,我现在可以肯定他是同xg恋,而且他一直爱慕李浩宇。” 在场的人听得都无比惊诧。 展羽问:“你是认真的吗?” “如果我在开玩笑,那罗慧君就没救了。” 展羽想了想,“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能完美的解释李浩宇一家为什么会被牵扯进来。你的意思是通过李浩宇来找李利?” “没错。以李利的性格,肯定会一直纠缠李浩宇,所以,只要你们锁定了李浩宇,那就……” 古云非的话刚说到这里,只听到外面大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第18章 剥皮未婚妻(1) “我来客人了。你们打算再喝茶坐一会儿,还是去找罗慧君,请随意。”古云非说着已经起身穿好衣服,看样子也没打算插手罗慧君的事情。 外面那个客人似乎很着急,已经开始喊了,“请问,古云非先生在吗?” 听到他的声音,古云非反而不着急了,对展羽说:“看来你不用去找了。他自己就来了。” 展羽暗自奇怪,这明明就是李浩宇的声音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他来找古云非干什么? 他疑惑不解的看着古云非出去,暗想这家伙肯定背着他又做过什么。 古云非来到外面,看见李浩宇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他还穿着昨天晚上那套皱皱巴巴的衣服,油腻腻的脸都没洗,眼睛全是血丝和疲倦,看样子他一晚都没合眼。 见到古云非,他咬咬牙,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李浩宇说:“我知道昨天晚上我太冲动了。我向你请罪。只要你能出这口气,你捅我几刀我都认。或者你报警抓我,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求求你救救我妈!”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 为了母亲能做到这种份上也算个孝子。 古云非却永远t不到常人的七情六欲,只是冷淡的说道:“是李利想跟我交易吗?” “是。”李浩宇使劲儿点头。 “你起来,怎么个见面方式?” 李浩宇惊喜的站起来,认真的说:“他让我现在带你去找他。没说在什么地方见面,但他随时用手机告诉我怎么走。” “就这样!?” “他还警告绝对不能通通知警察,一旦被他发现有警察介入就马上终止交易,杀了我妈……” 古云非隐隐听见内堂里有不安走动的响动,看来那几个警察快坐不住了。 他对李浩宇说:“没问题,我本来也不喜欢跟那帮披蓝皮的家伙打交道。”这话也是说给展羽他们听的,提醒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他走到工作台那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黑漆小木盒子带在身上,似乎就装着传说中梵高的耳朵。 …… …… 古云非有一辆老式的现代轿车。 他问李浩宇,“你会开车吗?” “会一点儿,不太熟。” “能开起来就行。”古云非把钥匙扔给他,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 “可是我还没有驾照啊。”李浩宇急道。 “我帮你忙,总不能还让我开车。我只喜欢坐车。”古云非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李浩宇只好硬着头皮钻进驾驶室,打了几次火才把车子发动起来。。 开车上路,李浩宇马上用手机跟李利联系,李利给他们发来一个地址,赶到地方后,李利又发来一个地址,似乎在带着他们兜圈子。 李浩宇这时候小声对古云非说:“我有种感觉,李利说不定就在附近跟着咱们呢。如果发现咱们带着警察,他就会立即逃走。” 古云非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慢悠悠道:“你其实也不傻。” 李浩宇仿佛受到鼓舞,继续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看你有两下子,你能不能认出他在哪儿?如果咱们能找出他,就可以在这里抓住他,或者报警抓他。他应该不至于把我妈带在身边,我觉得咱们冒这个险值得。你说呢?” “想法虽然可行,但是我没兴趣。” “你……”李浩宇没想到他一口回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这人信守承诺,既然答应他交易,我一定不会变卦。” 李浩宇无言以对。他发现自己身后这位也没比李利正常多少。 …… 终于,轿车绕来绕去,一直开到了城郊。在李利的提示下,停在一片废弃的农村土房前。 这些平房位于路边,零零散散十几户人家,是城市扩建中搬迁村子扔下的旧房。由于年久失修,不少屋墙已经坍塌,到处杂草丛生,看着十分破败荒凉。 李浩宇犹豫着问古云非,“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 “就是这里。”古云非似乎对这个地方很满意,拉开车门下了车。 李浩宇只好跟在他后面,趟着杂草和散落在草丛里的碎砖碎瓦,走进了那片破房子。 古云非的目光始终落在草丛里,似乎在搜索什么。 “我要不要再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李浩宇小心翼翼的征求意见。 “你难道还想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吗。该是反客为主的时候了。” “就靠我们两个人!?” 古云非没回答,他已经发现了有人走过的痕迹。而且是往返很多次,足迹也新旧不一。看来,李利是把这里当成了一个长期的藏身之地。 他忽然来了兴趣,很想知道一会儿能发现什么。 他沿着草丛里的足迹向前搜寻,来到了一处长方形的彩钢房子前,外表已经锈迹斑斑,看起来过去应该是一个停放大型农用车的车库。 房子四周没有窗户,前面有两扇生锈的铁门虚掩着,有风吹过,轻轻发出磨牙的声响。一缕微弱的光亮从昏暗的门缝里透出。 李浩宇激动的对古云非说:“我母亲就被关在这儿,是吗?”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古云非径直走过去,拉开铁门。 两人立刻闻到一股浑浊的腥臭,隐隐混合着一股血腥和烂肉的气味。 李浩宇两腿有些发软,“我妈该不会已经……”他简直要哭出来。 古云非没言语,目光打量着房间。 在几步开外悬挂着巨大破烂的塑料布,把前后空间隔开。 昏暗的灯光从塑料布后面照过来,模模糊糊的能看见一些东西,但是看不清楚。 古云非拉开塑料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简易的起居室。有桌椅板凳和一张折叠床,还有电饭锅和吃饭用的餐具。半空中拦了一条铁丝,挂着一个白色灯泡,用电线连着地上的电瓶。 看样子李利在这里住了一阵子了。 虽然地方找对了,但是没看见李利的人影。 古云非四下打量,看看有没有让他感兴趣的东西,忽听身后的李浩宇发出一声惨叫。 他回过身,看见一个穿戴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正从后面用刀逼住了李浩宇。 这人长得细眉细眼,体态消瘦,留着男人的平头,却画眼影涂口红,上着厚厚的女妆。 古云非打量他两眼,确定和照片上的李利是同一个人,于是很有风度的向他打招呼:“我们第一次见面,幸会。” 李利冷冷道:“你就是那个雕骨师,废话少说,梵高的耳朵呢?” 第18章 剥皮未婚妻(2) 古云非不慌不忙从身上摸出那个盒子,当着他的面打开,盒子里赫然放着一只蜡黄色的人耳朵。边缘的伤口清晰可见,参差不齐,做工完全不能与医学实验室里的标本相提并论。但却仿佛带有某种魔力,李利只看了一眼就很难再把眼睛挪开。 他啧啧称奇,“我还以为你在骗我。没错,这就是梵高的耳朵,我在资料里见过。想不到你这人还真有点儿道行。” 李浩宇这时候大声道:“既然东西都带来了,那我妈呢,她怎么样了?” “你说伯母呀……她好得很呢,我怎么敢怠慢她?”李利故意用捏着嗓子,用娇媚的声音回答,让人听着浑身起鸡皮疙瘩。 “那你还不赶紧放了她!” “放她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我们已经把耳朵带来了,你还要干什么?” “我要你跟我一起远走高飞。梵高的耳朵和你,我都要。” 李浩宇吓了一跳,“这算什么条件,我凭什么要跟你走!” 李利的声音开始变得幽怨,“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清楚吗?我知道,你也是喜欢我的,我从上学的时候就知道了。他们都伤害我,讨厌我,把我当成不男不女的怪胎,唯有你关心我,唯有你对我是真心的好……” 李浩宇简直要吐了,“我只是把你当成普通朋友。我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你骗我,你再说一句!!!”李利的声音陡然尖锐。手里的刀子几乎戳在李浩宇脖子上。 李浩宇不敢争辩了,只好向古云非求助,“你快想办法啊,救救我!” 古云非说:“我只答应过你,救你母亲。你俩的事情与我无关。” 他说着把盒子扔到李利脚边,“沈淑敏在哪儿,希望你别骗我,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她在……” 李利话刚到嘴边,忽然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几队警察,将车库团团围住。 李利气得几乎癫狂,嘶声尖叫,“你们居然报警,你们敢骗我!!” 特案组的人首当其冲,黑洞洞的枪口一起指向李利。 展羽说:“李利,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放下刀子,举手投降。” 李利一阵冷笑,“我杀了那么多人,放下刀也一样是死,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他威吓似的挥舞刀子,在空中乱砍一通,一边躲在李浩宇身后,挟持着他往车库里退。 李浩宇忽然用力站住:“等一下。” “你想干什么?”李利把刀子顶在他脖子上。 “梵高的耳朵你不想要了吗?”李浩宇朝脚下努努嘴,他正巧踩到了那个盒子。 李利犹豫了一下,还是禁不住诱惑,慢慢蹲下身把盒子捡起来。 李浩宇不敢轻举妄动,但他背对着李利,朝警察使眼色李利看不到。 看起来,他是豁出去了想拼一把。 警员们一个个举枪的手都冒了汗,这种时候万一赌输了,人质被杀,他们谁都担不起责任。 只有展羽用目光回应李浩宇,示意他放心干。 就在李利捡东西这短短两三秒钟的时间里,空气仿佛即将点燃的炸药,随时能把一切摧毁。 李利如愿拿到了梵高的耳朵,他激动的站起来,可他万万没料到,李浩宇猛地弯下腰,几乎与此同时,展羽手里的枪响了。 李利像重重挨了一拳,身体摇晃着摔倒,胸口多出一个弹孔。 李浩宇顾不上别的,揪住他的衣服大声问:“我妈呢,你把我妈藏在哪儿了?” 李利瞪大眼睛望着他,奄奄一息的说:“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喂,喂,你别死啊,快回答啊,回答我!!”李浩宇用力摇晃他,不停的问。 李利却不再回答,死在心爱男人的面前,对他来说也许也不算最差的结局。 …… …… 警员们都对展羽的枪法赞叹不已。 张雪无比崇拜的说:“想不到组长还是神枪手呢,刚才都吓死我了。” 古云非不屑道:“他那一枪是打偏了,本来是想留活口的。” 展羽黑着脸怼他,“那你以后就给我遵纪守法,小心别落到我的枪口下。” 凶手已经被击毙,当务之急还要尽快找到被囚禁的人质。 展羽正要下命令四处搜索,古云非指了指车库的尽头,“就在那里。有人的味道。” 展羽将信将疑。 他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尽头就是墙,挂了一个很大的黑色塑料布。 但他还是走过去检查了一下,意外发现,那个塑料布后面,有个地方是空的。 他把塑料布掀开,看见墙上有一个低矮的门洞,里面十分昏暗,似乎还隔出来一个很隐秘的空间。 不知为什么,他心头突然升起莫名的恐惧感。 他打开强光手电,映入眼中的仿佛一个屠宰车间。 地上扔着放刀子和手锯的脸盆,盆里粘着一层血,四周还有几条拴铁钩子的锁链。墙上迸溅着斑斑点点的血迹。在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锈迹斑斑的铁床。床上绑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她的衣服被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旁边。 女人已经死了。 李利应该正在给她剥皮,已经剥开一半。女尸的正面变成了肌肉和脂肪,后背的皮肤还在,就好像在脱去一件外套。 展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女尸,没留神李浩宇突然冲进来,他不顾一切的扑到女尸身边,刚喊了一句“妈”,猛地看清楚眼前的惨象,吓得跌坐在地上。 他抓着头发,嘶嚎着大声哭喊。随后跑进来的警察想把他拉出去,可他跟发了疯一样,谁都拦不住。 展羽这时候说道:“你放心,这个人不是你妈妈。” 李浩宇止住悲声问:“你怎么知道?” 展羽指了指放在死者旁边的衣服。 李浩宇急忙跑过去,拿起来仔细看,忽然喜极而泣,“这不是我妈的衣服,她还没死,太好了,她还没死!” 他只顾着独自欢呼,并没有注意到展羽已经泪流满面。 那是罗慧君的衣服。 那是他的未婚妻啊。 展羽不知道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多久,直到被人搀扶出来。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神情早已经恍惚。组员们都用悲哀的眼神望着他。他视而不见,他的心就像有一只手在用力撕扯,这种疼痛让他宁愿用刀子一片片割下自己的肉。 这一刻,他不想当什么警察,不想当什么狗屁英雄,他也想哭喊,也想发xiè,可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第19章 骨雕契约 …… …… 凶手李利虽然已经伏法,李浩宇的母亲还没有找到,这个案还不能算结束。 现在沈淑敏很可能被囚禁在一个只有凶手知道的地方,如果不能及时找到,最坏的可能是被活活饿死。 可是展羽现在已经在没心情管这些了,他早早上交了专案组长的权利,宁可把破案的功劳让给别人。 他魔魔怔怔的在法医室和办公室之间来回跑,催促着尸检结果,他要听韩伟亲口证实死的女人就是罗慧君。 当他看见古云非意外出现在法医室,那张48小时候没合眼的脸上变得更加阴郁,寒声问韩伟:“他怎么来了?” 韩伟解释:“之前那四具尸体你不是让他复原的吗,听说效果很好。” 古云非对展羽说:“放心,我会让她栩栩如生,看上去跟生前一样。”他说着十分轻松,似乎别人的生死在他看来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放屁!”展羽突然爆发,目光凶猛的瞪着古云非,“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碰我女友的身体?” 古云非唏嘘道:“想不到你还是这么死板的人。应当提醒你,那不是身体,是尸体。会腐烂,会生蛆,会逐渐分解。不过在那之前,她会被火化,直接变成一堆无机物。” “你……” “当然,如果你还想留下属于她的东西用来余生怀念,我可以取她一根骨头帮你做一件骨雕。考虑到我们是熟人,我可以给你7折优惠。” 展羽用力揪住古云非的衣服,“你现在给我滚出去,别再跟我推销你那该死的骨雕了!否则,我会打的你满地找牙!!” 古云非轻轻摇头,“你没明白,我今天来不是向你推销的,我是受人所托。” “受谁所托?” “罗慧君。她委托我在她死后,取她一根骨头制作成骨雕,留给你做纪念。” “你胡说什么?”展羽吼道。 古云非从口袋里取出一份合同递给展羽,“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还有她的签字。” 展羽接过来一看,竟真的是罗慧君签的合同,落款上还有她的签字画押。签字日记是4月1日。也就是她住院当天。 展羽突然剑眉倒立,呼啦一下掏出枪,直指古云非,“她就是4月1日半夜失踪的。原来那个假扮医生的人就是你!!”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古云非面不更色,依然挖苦道:“你这爱冲动的毛病确实得改改,会让你变蠢。那只不过是个巧合罢了,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我绑架了她,那我岂不是李利的同伙了,我又何必给你们引路去抓他呢?” 展羽迟疑了一下,又吼道:“罗慧君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跟你签这种合同。难道不是你做了什么手脚吗??” “我不否认,我曾经预感到她可能要出事,提醒过她。可能是触动了她,她才想到要跟我签骨雕契约。你可以把这份契约看成是一份意外保险。刚好用到了而已,这样你会不会觉得好受一点儿?” 展羽气得浑身哆嗦,“又开始胡诌你那套算命的本事是吗,那你有没有预感到自己要倒霉了?” 他猛的挥起枪托砸向古云非。 古云非这次没有丝毫躲避,枪托就像砸在了冰块上,他只是歪了一下头,又重新恢复如常。 一丝鲜血从他嘴角沁出,印在苍白的脸上,仿佛一个刚刚吸食过人血的吸血鬼。让展羽无比震惊。 这时候,韩伟的女助手焦清晗从实验室回来了,看到眼前的情景吓了一大跳。 古云非和展羽僵持了许久,展羽收起了枪。 韩伟赶紧转移大家注意力,问焦清晗是不是dna结果出来了。 焦清晗点头,“女死者就是罗慧君。” 展羽颓然叹了口气,就像一下子被抽光了全身力气,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古云非朝他歪歪嘴角,现出一丝妖异的微笑,“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了,是不是要放弃这次做骨雕的机会。等你回信。”他掏出一张印着“骨色骨香”的名片放在女尸旁边,离开了法医室。 走出门口时,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弃倒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骨雕会把人牵绊在过去,看不到明天。” “……” 第20章 永远隐藏的妈妈(1) …… …… 傍晚。 下起了小雨。 把遛弯和跳舞的居民都赶回了家。 一个没尽兴的小男孩正踏着滑板车来回压水坑。经过一栋楼下,他不经意的停下,仰起脑袋往楼上看。瞧瞧六楼那扇没挡窗帘的窗户。 大人们都说住在那个屋子的沈老师失踪了。可是他明明看见过那个女人站在窗户后面。 谁都不信他,还说他撒谎。所以他每次经过这里都要抬头看看。 一个打伞经过的女人走到他身边,问他在看什么。 小男孩指指六楼那扇窗户,“那里有个女人躲在屋子里。 “瞎说。”女人笑话,还故意吓唬他,“你不知道吗小朋友,住在那里的女人大半夜被坏人从家里抓走了,到现在都没找到呢。你要是不赶紧回家,坏人也要抓你的。” 小男孩固执的说:“他没被坏人抓走,我明明看见她了。” 女人拗不过他,从手提袋里拿出一包威化饼干哄他,“行行,就算你看见她了,赶紧回家。” 她领着男孩往家走,走着走着小男孩反应过来,说:“不对,阿姨,我家不往这方向走。” 可是,那个女人却死死攥住他的手不松开,小男孩惊讶的望着她。 只见雨伞下面是一个笑容和蔼的中年妇女。她梳着齐耳短发,戴着银边眼镜,那气质和男孩学校里的老师一模一样,看着让人特别安心。然而,小男孩却满脸困惑,还有些慌张。 他忽然大声道:“你……你就是站在窗户后面那个女人!就是你!!” 中年妇女笑意越发深刻,和蔼的对小男孩说:“小朋友不能没有礼貌,你应该叫我沈老师。” 她又把手伸进手提袋,掏出了一把剪刀。 她笑吟吟看着吓呆的小男孩,反手攥着剪刀,高高举起…… 正要刺下去,忽听身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你好,沈淑敏老师。” 她悚然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站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脸色苍白的男人。 男人擎着一把黑伞,悠然说道:“你儿子找你找得好辛苦呢,原来你一直都躲在这里。” “这不关你的事,你走开!”沈淑敏和蔼可亲的表情陡然变得狰狞,她丢下小男孩,恐吓似的朝男人挥舞着剪刀。 古云非说:“没办法,我答应过你儿子帮他找到你,我这人一向言出必行。” 沈淑敏像被电击了一下,慌忙摇头,“不不,我不能被他找到。不能被他找到。” “怎么,怕你儿子知道你是李利的帮凶吗?” 沈淑敏一下被刺激到了,厉声叫道:“我只是想帮助那些人。他们都是loser,活下去的每一天都是痛苦,我能切身体会,只有我能帮助他们解脱!!” 古云非冷笑,“你怎么就能认定你是在帮他们呢?” 沈淑敏露出痛苦的神色,“你不是去过我家吗,你难道感受不到我的痛苦吗?” “……” “自从我丈夫去世后,这么多年我什么苦都吃过。我对生活早就放弃了,那种度日如年的煎熬我已经受够了。但是为了我儿子,我必须装作坚强,我必须让他成为人生的强者,不要像我这样。” “那么你成功没有!?” “你还看不到吗。我儿子是最优秀的。”沈淑敏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他已经被选为公派留学生了,将来会在世界顶级学府深造,成为一流的人才。他注定要开始辉煌的人生。作为含辛茹苦的母亲,我很欣慰。我也可以放心走了。” “你想自杀?” “我的人生已经注定是一场悲剧,我不想再拖累我儿子。我这一辈子随波逐流,从来没有自己做过决定。所以我要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做一番有意义的事情。帮助那些像我一样的人解脱。李利说,他会在我死后,把我做成一只展翅翱翔的鹰。自由自在,不再有任何牵绊。对了,听说你的是雕骨师,你愿意把我的骨头做成精美的纪念品留给我儿子吗?” “恐怕不行。”古云非拒绝,“你儿子不会答应的,他不会让你死。” 沈淑敏伤感的叹口气,“我知道他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但是我真的累了,我不想再拖累他,我要自己做一回决定。” “你没明白的我的意思。是你不想让沈淑敏死。” “你说什么?”沈淑敏疑惑不解的看着古云非,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里隐藏着让她不安的东西。 “因为你就是李浩宇啊。”古云非说。 沈淑敏心神迷乱,颠三倒四的重复着,“你胡说,你胡说,我怎么可能是李浩宇,我是沈淑敏,我是他妈妈!!” “你低头照照地上的水坑就知道了。” 沈淑敏下意识的低下头,脚边的积水映出了她的脸,她猝不及防的崩溃了,发疯般撕扯着自己—— 假发掉了,眼镜也掉了,涂着口红的脸也花了。 只剩下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 …… 展羽下了警车,冒着雨大步走进瑞祥家园小区。 他推开围观的人群,看见两个派出所警察正看着一个男人。 那男人居然是李浩宇。 他戴着手铐,一脸颓丧的坐在的泥水里,他身上穿着女人的连衣裙,脸上画着女人的妆,被雨水洇花了,蹭得满脸都是,看着十分滑稽诡异。 古云非就站在他不远处,穿着黑色的风衣,打着黑色的伞,似乎想隐藏自己,却比谁都显眼。 展羽已经一连两天没休息,身体疲倦到极限,心情也恶劣到极限。 他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瞅着古云非,没好气的问:“怎么哪里有你哪里就出事?” “你这话是本末倒置。你现在累糊涂了,应该休息一下再过来。”古云非建议。 “少废话,这是怎么回事?”展羽指着李浩宇。 两个派出所民警似乎也不太清楚情况,对展羽说:“我们接到报警,说有人企图绑架孩子,于是就赶过来把他抓了。” 旁边一对领着小男孩的父母也七嘴八舌,义愤填膺的指证李浩宇。 展羽有些听糊涂了,想不明白李浩宇为什么会打扮成这样,干这种事。 古云非说:“还是我来解释。我曾经跟你说过,我怀疑李利有帮凶,这个人就是李浩宇。不,准确说,他应该是主谋更恰当。” 第20章 永远隐藏的妈妈(2) “他!?”展羽使劲儿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让自己脑子恢复运转,随即质疑道,“这不可能,如果他是主谋,他当初为什么要自首?为什么要编造那么一通谎话?根本不合逻辑。而且罗慧君给他做过测谎,他跟本就是清白的。” “没错,以李浩宇的身份来说,他是清白的。他自首的真实目的就是为了替母亲顶罪。” 展羽打断他,“你等等,你把我搞糊涂了。你刚才还说李浩宇是主谋,现在又说他替沈淑敏顶罪,到底谁才是主谋?” “当他是李浩宇的时候,他是清白的,当他是沈淑敏的时候,她就是利用李利一起杀人作案的幕后元凶。” 展羽重新打量李浩宇,似乎有点儿明白古云非的意思了,“你是说,他一个人扮演两种身份?” “他有解离性人格障碍,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双重人格。一个人格是李浩宇本人,另外一个人格是他母亲沈淑敏。” 展羽倒吸一口凉气,“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曾怀疑他母亲失踪是假象,三天来他家调查,恰好撞到了李浩宇。他一开始表现的还算正常,我也答应帮他找回沈淑敏。但就在那时,他突然之间失控,刺了我一刀。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想杀了我。我才意识到他可能有人格分裂。李浩宇的人格只想息事宁人,而母亲的人格却想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那他为什么当初要投案自首呢?” “那是他人格分裂后代表着良知的人格,我相信那个李浩宇深爱着自己的母亲,宁愿为杀人犯的母亲背负一切罪名。这样是他潜意识中的忏悔。可惜另外一重人格不允许他这么做。” 展羽不解,“沈淑敏不是中学老师吗,就算她的人格存在,也不应该有杀人动机啊?” 古云非说:“善恶永远是相对的,任何人在特定的条件下都会产生杀人动机。你可以暂时把她的职业放在一边。‘沈淑敏’人格的出现就是为了犯罪。替李浩宇去做他不能做的事情。所以,从一开始沈淑敏的人格就利用李利对李浩宇的畸形感情与他合谋犯罪,李利只是一个执行者,‘沈淑敏’才是真正的设计者。在利用完李利之后,沈淑敏的人格又假借警方的手把他除掉灭口。” “你说我被他利用了!?”展羽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坐在雨中的李浩宇,“他现在是哪个人格?” “现在是李浩宇。” “你是靠什么分辨出来的?” “当李浩宇遇到危机的时候,沈淑敏的人格就会出现。她作案的真实目的只是为了保护李浩宇。就像一个真正的母亲所做的一样。” 展羽眉头紧锁,还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我还是不懂,那真正的沈淑敏究竟在哪里?” “就在这里,你想见她吗?”古云非的口吻中透着一股难以捉摸的古怪。 展羽不禁起疑,但还是同意了。 古云非没再多说什么,带着他拐弯进了楼道,一直上到六楼,沈淑敏租的房子。 展羽大惑不解,难不成沈淑敏回来了? 等古云非打开房门,带他进去,屋子里异常安静,不像有人的样子。 “沈淑敏到底在哪儿?”展羽问。 “就在她的卧室。” 可是推开门,屋里根本没人。 “你到底想搞什么名堂?”展羽现在可没心情陪他逗闷子。 “你看不到吗,她就在那儿,到处都是。”古云非的手在空中划过,从吊灯的灯盘,到巴洛克花纹的石膏线,从墙上阿拉伯的花纹浮雕,到雕工精细的墙角线。 展羽忽然打个寒噤,“你是说……沈淑敏被分尸粘在了墙上?” 古云非用叹为观止的口吻说道:“没错,即使我也没有立刻发现。这就是李利的天才。他用了一个谁都想象不到的方式处理了沈淑敏的尸体,皮肉和脂肪可以融化从下水道冲走,但是骨头不行,无论是强酸还是火烤都很难完全弄碎,很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于是他就索性把人骨拆解开,再尽量把大块截成小块,最后根据这些碎骨的形状重新组合成形式各异的花纹和浮雕,粘在墙上,粉刷上石膏。完成了一副无懈可击的人骨拼图。就像他能把被害人变成动物标本一样。他真的很擅长这种“改造艺术”。” 展羽重新仔细观察那些装饰,除了感觉那些花纹有些奇怪,还是看不出哪里像人骨。 古云非这时候从厨房里找来一些称手的工具,开始抠墙了。 他从石膏里,一块块的把那些碎骨取下来,放在客厅地板上,足足铺了一地,终于能看出这些碎骨的形状了,但还是很难辨认出是人还是动物。 他拍了拍手上的石膏粉,对展羽说:“下面就是你那些法医的拼图工作了。” 展羽望着满地碎骨,惊叹道:“真是想不到,沈淑敏从来就没离开过小区,甚至都没离开过家。难怪小区监控拍不到……” 他问古云非,“要把一副骨架做成这样需要多长时间?” “十天。” “十天……这么说早在李浩宇报案的十天前,他母亲就已经遇害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呢?究竟是谁杀了沈淑敏,李浩宇还是李利?” “毫无疑问,就是李浩宇。”古云非很肯定的说。 “可是,他明明对母亲那么关心,完全看不出是在演戏啊。” “这应该就是他出现人格分裂的原因。” “怎么说?” “因为他无法面对杀死母亲的事实,这是一种极端的精神创伤后应激障碍。大脑为了避免主体的精神崩溃,创造出了一个母亲的人格,就好像沈淑敏还活着。而主人格李浩宇则倒退成了一个毫不知情的儿子。沈淑敏这个人格存在的目的就是原谅儿子,并为他洗脱罪名。她联系上对李浩宇怀有同xg恋感情的李利,让李利帮忙处理尸体。” 展羽想到一个令人费解的问题,“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设计猜死游戏这样的连环杀人案呢?” 第20章 永远隐藏的妈妈(3) “这么做有两方面意义。从现实角度,真正的沈淑敏毕竟死了。这是李浩宇早晚要面对的问题。于是,分裂人格设计了一个母亲被变tài绑架的方案,即使最后母亲死了,也是他人所为,李浩宇的主人格不必受到伤害。从心理层面来说,这起连环杀人就是在不断强调帮人解脱。这也是李浩宇潜意识中给自己弑母寻找的借口。至于李利,他本身就是一个偏执型的边缘人格,又爱慕李浩宇,很容易被他洗脑,帮助他做事。沈淑敏人格也就是利用了他这个弱点,引诱他犯罪,还把李浩宇的罪行全部推卸到他身上。当他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把他解决掉。沈淑敏的人格使用的也是李浩宇的高智商,她设计了一个绑架苦肉计,假借警察的手把李利灭了口,现实的沈淑敏又不知所踪,这是最理想不过的结局了。” 展羽猛然想起李利临死前对李浩宇说过的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也许直到那一刻,这个可怜的男人才意识到自己被心上人耍了。他是后悔,还是心甘情愿呢?这个问题也只有李利自己知道了。 展羽对古云非说:“我不否认,你现在的推测是最合理的。也许这就是真相,但我就是想不明白,李浩宇为什么要杀自己母亲。完全没有任何理由。” 古云非拾起一块骨片,对着客厅的吸顶灯看着,就好像上面刻着答案。 他耐人寻味的说道:“如果有一千个理由不杀,那就一定还有一千零一个理由。就像墨菲定律,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可他要杀的是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啊。何况他还有大好前途。就这样给毁了吗?” “沈淑敏是一个完全迷失的女人,她失去了自我,她把儿子的人生当成了她自己的人生,把爱当做了要挟和控制的手段。于是她付出的爱越多,李浩宇的压力就越大,达到极限时,任何一件小事都能爆发出毁灭的结果。” 对古云非话,展羽无法评价对错,但他确实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 …… 经过警方多方调查取证,最后梳理出一个大致的真相。2月25日傍晚,李浩宇回家和母亲商量公派留学的事,没想到沈淑敏极力反对,不想让儿子离开她身边。母子俩争吵之后当天晚上,李浩宇在母亲熟睡的时候将她杀害,但是在给李浩宇录口供的时候,却遇到了麻烦。 李浩宇无论如何想不起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茫然又惊恐的对审问他的警官们说:“那天晚上,我妈得知我通过了公派留学考核,特别高兴,特意给我做了一顿好吃的,我们聊了一会儿天就睡了。我记得睡觉前,我还检查了大门,确信是锁好了才回屋睡觉。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妈就不见了。她没穿外套,没带任何行李,我怀疑她不是离家出走,她是被人绑架了。拜托你们一定要找到我妈!” 展羽翻看着他之前在派出所录过的口供,居然和他现在说的话一字不差,就像在背诵一样。可是他的表情却无比真诚,看不出丝毫伪装。 他一拍桌子,厉声道:“你醒醒,你妈妈已经死了,被你杀了,你不记得了吗?” 李浩宇像触电一样哆嗦了一下,嘴里反复念叨:“不可能,不可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可能,不可能……”渐渐的细弱游蚊。 然后,他冷不防又坐直了身体,充满愤怒的瞪着展羽,一张嘴就变成了女人的动静,还伸手推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眼镜,高声骂道:“你住口!有我这个当妈的在,谁都不许欺负我儿子!他从小到大就是最优秀的孩子,从不说谎,更不可能杀人。他要去最顶级的大学深造,他要成为人中龙凤!!你懂了吗??” 展羽望着他,心里忽然生出无限的怜悯。 萧伯纳说,人生有两种悲剧,一种是万念俱灰,另一种是踌躇满志。 第21章 欲言又止的尸体 …… …… 离开审讯室,展羽点了一支烟解心烦。 和罗慧君交往的时候,他把烟戒了。现在一抽烟,又想起了她。本来,他和罗慧君说好的,这个案子一结束就带她去见自己父母。没想到一切全结束了。 他用力的吸着烟,很快就吸光了。 他掏出烟盒发现已经空了,用力揉成团扔在地上。 他现在不能停下来,必须给自己找点儿事情做,于是又走向审讯室,尽管已经没什么可审的了,他还是要不停的问李浩宇,听他翻来覆去的扮演着双重角色在那儿絮叨。 手机这时候响了。 响到第三声他接了。那边传来了韩伟的声音,“展队,你来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展羽现在最不愿去的地方就是法医室,罗慧君的尸体还停在那儿,让他本能的有种排斥。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展羽不耐烦的搪塞。 韩伟沉默了一下,“我觉得你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比较好,跟罗慧君有关!” 展羽觉察到韩伟的语气有些奇怪,于是应了一声,起身下楼,来到了法医室。 韩伟一直在等他,什么都没说,把他领进解剖间。 解剖台上停放的正是罗慧君的尸体。 展羽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脸上故作镇定,目光却看向别处。 只听韩伟说道:“我在罗慧君身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好像跟前四个被害人都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展羽问。 “你应该注意到了,她左腿的小腿不见了。我在案发现场仔细搜过,并没有发现。” 展羽尽管是最早发现尸体的,但在当时那种情形下,他根本没仔细看过尸体,现在硬着头皮把目光移到尸体上,果然发现罗慧君的左侧小腿齐膝盖被截断,断口整整齐齐,下面的部分不知去向。 他问韩伟,“这是什么工具割的?” “应该是一把锯子。”韩伟说,“凶手对付之前的四名被害人,都是完整的把全身皮肤剥掉。但这一次他却切断了罗慧君的腿。这明显破坏了皮肤。而且切断的腿也不知被藏在了什么地方,实在搞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展羽没说话。 这个问题或许只能问李利自己,可是他已经死了。 韩伟等了一会儿,见展羽没发表意见,于是又说:“还有一个让人有点儿纳闷的地方。你注意到她的右手了吗?” 展羽的目光移向罗慧君右手,看见她五指握拢,但拇指和食指又微微张开,好像要比划一个“八”的手势。从指缝间能看见掌心粘着一层血痂。 “这是尸僵造成的?”展羽随口问。 “不。”韩伟否认,“尸僵造成的肌肉收缩不会这么明显,形状也不一样。这是在临死前非常用力导致的结果。”他做了一个“握拳”的手势。 展羽皱了皱眉,“你是说,她曾经用力抓过什么锋利的东西,然后把手割破了?” “哦,她手心里的并不是血,我化验过,那其实是口红。” “口红!?”这让展羽有些诧异。 难道说罗慧君临死前用力攥过一支口红吗? 很难想象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他正在琢磨,韩伟忽然压低了声音,问他,“展队,你有没有看见她手里的东西?” 展羽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自己,回答道:“我当时没太注意。” 韩伟一脸严肃的说:“恕我直言,罗慧君的手指在死后被人掰开过。当时已经发生了尸僵,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掰开,所以拇指和食指出现了轻微折断,变成了现在这种奇怪的姿势。”他说着拔出别在胸口口袋里的签字笔,攥在右手里,用左手掰开右手拇指和食指,给展羽做示范。 展羽瞳孔收缩,已然发现了问题,“如果是李利干的。处理尸体的时候就会发现罗慧君拿了东西,没必要等那么久再去掰她的手。” 韩伟点头赞同,“我推算过她发生尸僵的具体时间段,折断手指的时候你们应该早就赶到了。你记不记得当时都有谁到过尸体旁边?” 展羽霍然看向他,眼神中倦意全无,完全被震惊取代。 他在脑海中把可能的人一个一个排列出来—— 除了他,还有法医韩伟和焦清晗,还有技术科的王科长和两个技术员,还有……古云非。 这些人里谁最可疑呢? 他为什么要冒险从罗慧君尸体上拿走一支口红呢? …… …… 此刻的“骨色骨香”像以往一样门可罗雀。 空荡阴暗的房间里,古云非独自坐在工作台后面。 他手里拿着一支折断的口红,若有所思的看着上面的指甲痕。 在那张冰冷阴鸷的脸颊上不经意间闪过一抹狡黠…… (终章) (未完待续…… ) 第1章 戴戒指的脚骨(1)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到花园来看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小鸟笑哈哈 ——《妹妹背着洋娃娃》 …… …… 东江市刑警队,副队长办公室。 展羽神色凝重,拿着物证技术科送来的口红化验单,陷入了沉思…… 经过检测确认,在罗慧君手掌上发现的那层口红是着名的国际奢侈品牌——guer(法国娇兰)。小小一支动辄几千上万,普通工薪阶层绝对消费不起。在东江市也就是少数几家奢侈品店能买到。 他让技术员们进一步确定这款口红属于哪一种型号,这样可以极大的缩小购买者的范围。可惜,成分的对比结果让人很失望。这种口红不属于目前市面上流行的任何一款娇兰,有可能是早年生产的,具体是哪一年很难确定。 展羽心中反复琢磨这个疑点,努力还原当时的情景—— 在他看来,口红极有可能是凶手的,罗慧君在遇害时挣扎的时候,偷走了那支口红,后来被凶手发现,又从她尸体上拿回去了。所以,她掌心才会留下奇怪的口红印。 以展羽对女友的了解,她这么做就是为了留下暗示,指认凶手。 假如凶手是李利,这是谁都能想到的,罗慧君根本没必要这么做,除非凶手另有其人。如果是李浩宇的话,以他家的经济条件,根本不会买这么昂贵的口红。 如果不是他俩,又会是谁呢? 在他心里一直压着一个名字,让他十分煎熬,但始终没有把这个名字说出来。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敲门声一直响到第三遍才让展羽回过神来,说了一声,“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张雪,双手捧着一个快递纸壳箱。作为新来的,端茶递水,送文件跑腿这类事总是免不了。 这两天由于罗慧君的死,展羽变得情绪低落,阴沉寡言,搞得大家都不太敢接近他,张雪小心翼翼的说:“展队,我把你的快递带过来了。” 展羽沉着脸,只是“嗯”了一声,搞得张雪有点儿手足无措,只好硬着头皮把纸壳箱放在办公桌上,就赶紧往外蹽。 她刚迈出门,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猛听到身后展羽喝道:“站住!” 她吓的转回身,看见展羽面色铁青,那张原本英俊的脸已经扭曲变形,犹如野兽一般,张雪顿时手脚冰冷,不敢动了。 “你是从哪拿的包裹?”展羽审讯似的瞪着她。 “在……在传达室啊……” “你确定吗?” “是啊……”张雪不知道自己哪里犯了错,慌慌张张的走过来。 纸壳箱已经被展羽拆开了。 她下意识的往里面瞄了一眼,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 箱子里竟然放着一截人骨。 准确说是人的小腿骨和脚骨,上面的皮肉已经被清理干净,白森森的放在填充纸丝中间。最诡异的是其中一根脚趾骨上还套着一枚戒指。 她不知道,那是展羽送给罗慧君的定情戒指,一直戴在罗慧君的左手中指上。她遇害之后,那枚戒指也不见了,直到现在以这样一种方式还给了展羽。 展羽双手攥着拳头杵在桌子上,身子在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被刺激的,还是愤怒的要爆发了。 他一字一顿的对张雪说:“你去把传达室值班员,法医韩伟,还技术科的王科长,统统给我叫过来,现在!” …… …… 副队长展羽收到人腿骨这件事马上轰动了整个警队。 各方调查火速展开。 经过dna比对,证实就是罗慧君失踪的那截小腿。 快递箱是申通的,但快递单号是伪造的,快递公司那边也查不到任何受理记录。 值班警员对这名快递员的回忆也很模糊,只是看打扮好像是个男的,戴着头盔,对身高和胖瘦都没什么印象。 跟展羽关系最好的陆一鸣急了,抓住值班警员吼道:“你怎么说也是个警察,在警校学的都当饭吃了吗,连个人都记不住!” 那个警察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人都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行了。”展羽喊住陆一鸣,沉声道,“这个送快件的人肯定做了精心准备,把自己的外表特征都掩盖住了。他记不住也很正常。” 陆一鸣松开那名警员,气闷的挠着脑壳,“可这怎么都想不通啊,杀人犯李利已经死了,李浩宇也在看守所呢,这段骨头能是谁送来的呢?这究竟怎么回事啊?” 韩伟看着展羽,欲言又止,他俩在检查罗慧君尸体时,最早怀疑到杀害罗慧君的凶手另有其人,因为没有足够证据才没公布。他本以为展羽会在这种时候说出来,不知为什么,展羽却始终一声不吭,目光一直盯着那个箱子看。 包括韩伟在内,大家都感觉展羽十分反常,以为他受到了太大刺激。 他们都没注意到,展羽的目光一直盯在快递单上。 那个单子明显是伪造的,寄件人也没写,只有寄件地址一栏写着“江城新区,广园路17号,恒达花园,东2-14-5”。 这个地址在别人眼里或许也是伪造的,但展羽一眼认出,这正是罗慧君的住处。 于是,这次“快递”就成了一个绕口的黑色幽默—— 从罗慧君家寄出一根罗慧君的骨头给罗慧君的未婚夫。 可笑吗? 在送来罗慧君腿骨的这个人眼里或许真的很可笑…… …… …… 展羽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独自离开刑警队。 他并不傻,已然觉察出送货人的游戏没那么简单。 他驱车来到快递单上所写的地址,也正是罗慧君所住的小区。 他有罗慧君家的钥匙,打开大门,扑面而来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想到上次在这里温存的情景,一时间心如刀绞,眼眶湿润……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放在鞋柜上的一件东西吸引了。 那也是一个纸壳箱,大小与盛装腿骨的箱子一样。 第1章 戴戒指的脚骨(2) 他急忙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只有几张照片。 他拿起照片,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冲到了头顶。 照片里拍的正是罗慧君。 她被剥\/\/光\/\/了全身衣服,chi条条的跪在一堵水泥墙前面,双手反绑在身后,下跪的姿势很像古时候要被斩首的死刑犯。 她双眼失神,表情麻木,那个学识渊博的知性女神形象就这样被彻底得羞辱殆尽。这好像就是拍照人乐于见到的。 在罗慧君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纸板,上面写着,“你赢不了我,认输,否则……” 展羽颤抖着手翻倒下一张照片,罗慧君同样的姿势跪在那里,只是脖子上的牌子换了字体——“下一个跪在这里的人就是你。” 这个“你”显然指的就是展羽。 这是绑架杀害罗慧君的人对展羽的嘲笑与警告。 展羽彻底明白了,女友的死只不过是这个自命不凡的混蛋用来向他挑战的工具而已。 他只想证明一件事——展羽拿他无可奈何! 展羽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压制,一拳又一拳的砸在鞋柜上,柜板砸断,把整个鞋柜都砸塌了。 他手肿了,流出了血。 可是却伤不到那个凶手分毫。 羞辱罗慧君照片依然在那儿,他几乎能听见,凶手一边拍照一边得意洋洋的嘲笑他。 他颤抖着受伤的手掏出烟,抽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镇定下来。 他不能就这样认输,更不能让女友白死。 他要亲手抓住那个畜生!! 展羽努力让自己头脑重新清醒,根据手里掌握的信息,思索着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 “这家伙认识我。” 他几乎脱口而出。 更进一步说,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这个人与他产生过某种程度的交锋。最有可能就是他曾经抓捕过的罪犯,或是跟他竞争过的同事。 展羽麻木的眼睛渐渐开始发光,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跟凶手拉近距离,他不能再这样颓废了,他要做点儿什么。 他用力掐灭烟头,立刻开始行动。 他现在还需要更多的线索,凡是罪犯去过的地方,他都要重新勘查一遍,找出犯罪现场中,李利和李浩宇之外的痕迹。 这一切,先从罗慧君家开始…… 展羽有个习惯,平时几乎都会随身带着一些简单工具,好像他无论去哪儿都要查案一样。为此罗慧君还不止一次笑话过他。 他戴上乳胶手套和鞋套,把所有房间的窗帘都拉上,打开痕迹勘查灯,开始检查地上的足迹。 这间公寓只有罗慧君独居,能来的朋友和同事很有限,展羽基本上都认识,如果房间里留下了凶手的脚印,他应该很容易排查到。 屋里屋外检查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样。 这倒也不奇怪,那家伙看似嚣张,实则做事很周密,没准儿他只是开了门,把箱子放在鞋柜上就走了,根本没进屋。也自然不会犯什么低级错误。 不过,在罗慧君卧室的床头柜上,展羽意外发现了一个信封。 信封上什么都没写。却整齐的摆在床头柜中间。 展羽打开信封,发现里面叠着一张纸。 他抽出来展开一看,上面是罗慧君的笔迹,只写了一行字—— “千万提防古云非。” 这封信分明就是罗慧君留给他的。 刹那间,展羽犹如被闪电击中,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那道闪电也仿佛照亮了他眼前的雾霾。 等他冷静下来,手已经快把信纸攥碎了。 其实,自从发现罗慧君死得有蹊跷,他就隐隐感觉与古云非有关。但是,出于警察的职业习惯,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他不想先入为主认定凶手。 而现在,罗慧君这封信把他之前的种种怀疑都解释清楚了。 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古云非,果然还是你……” …… …… “骨色骨香”的店门被突然推开。 阳光照进昏暗犹如异界的房间里。 展羽夹着一个纸壳箱迈步走进。 他一眼就看见伏案工作的古云非。 他正用一把形状奇特的刻刀在一颗白森森的动物头骨上雕花。那些符号般的花纹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大半个头骨…… 展羽端详了一会儿,感觉这个动物很奇特,一颗龇牙咧嘴的骷髅上,还长了一对硕大的耳朵,那一根根白色的耳骨又粗又长,就像人手一样。 他没学过医学,看不出这是什么动物的骨头。 “这是什么动物?”他问古云非。 “金毛。” “金毛狗的耳朵有这么大?简直跟人手一样。” 古云非头也不抬的回答:“这本来就是一对手骨。我把它们固定在了狗头上,效果还不错。” “……”展羽顿时无语。 “你还想检查一下我和死者签的骨雕契约吗?”古云非随口问。 展羽没好气的说道:“就算你是合法的又如何,你这么任意妄为,羞辱生命,就能过得去自己的良心吗?” 古云非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你这人哪都好,阳光帅气,正直善良,单纯坦率,一看就是幸福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你就算不当警察,作别的行业也会很成功……” “你到底想说什么?”展羽打断。 “所以,你看到的世界都是非黑即白,而那些灰色你就无法看到。” 展羽冷笑一声,“灰色,说得好听,那就是想作恶又怕警察抓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 “不,那是一种妥协。就拿我正在做的骨雕来说。这只狗的主人曾是一个胸怀大志的高材生,毕业后苦于没有门路,在街道办干了十年都没有提拔。他后来认识了一位高干的女儿,那女孩对他一见钟情。这个人犹豫再三,狠心抛弃了妻儿,与高干的女儿结了婚。从此平步青云,一路提拔,做了领导。身为官员,他廉洁奉公,把全部精力都扑在事业上,为这座城市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他的个人生活却充满不幸,后娶的妻子中年就因病去世,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前妻后来也改嫁了别人,之前那些子女也都不肯认他。在他退休之后,就只剩下了一条狗陪伴。后来狗也死了。他不忍心火化,埋在了院子里。不久之后,他也查出癌症晚期,前妻的那些子女这时候才赶来,准备分他死后的财产。于是,他找到了我……” 展羽脸色更变,“你说的这个人难道是……” 古云非目光算是默认,“你怎么来评价他呢,他曾经是一个抛弃妻子的陈世美,但后来却变成了百姓心中好官。比起那些把妻儿送到国外享福的o官,你觉得哪一个才更好呢。所以评价一个人好坏,或许只有盖棺的时候才能评论。” 古云非所说的这个人,展羽也认得,是他很钦佩的一位领导,不久前刚刚去世,没想到他的生平却隐藏了这么多曲折。他不禁感慨万千,再去看那个形状古怪的骨雕,展羽忽然感觉,那对固定在狗头两侧的手骨,不仅像耳朵,更像一对渴望拥抱亲人的双手。 第2章 人肉涮火锅(1) 古云非这时候吹去骨雕上的碎末,放下刻刀,问展羽,“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数日不见,想我了吗?” 展羽本来是带着一腔愤怒来摊牌的,没想到让古云非这一打岔,反而百感交集,乱了心绪。 他平静了一下心情,问:“你平时用口红吗?” 古云非稍稍迟疑了一下,笑道,“你觉得我嘴唇红是涂了口红?”他那殷红的嘴唇看起来的确很像。 展羽懒得跟他调侃,从兜里拿出一片沾着口红的试纸,递给了古云非。上面的口红就是从罗慧君手掌心刮下来的。 “你对这个口红的味道熟悉吗?”他不动声色的试探古云非。 古云非接过试纸闻了闻,“这是guerliande,法国娇兰的一款牌子。” 展羽一愣,想不到这家伙不假思索就说出了这款口红的来历。 他忙问:“你还知道什么?” “这是1998年出品的限量版口红,为了纪念“娇兰”的创始人诞辰200周年。现在市面早已经断货了。” 展羽审视着他,心中疑窦重生。 假如口红真是罗慧君从古云非身上抢走的,古云非为什么要如此痛快的告诉他一切。岂不是更方便调查了吗? 难道他不是凶手? 假如他不是凶手,为什么会对一个绝版的口红如此了解? 没等展羽发问,古云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说道:“我的嗅觉相当敏锐,闻过的东西比见过的印象还深。我平时雕刻的时候,也会用到一些化妆品,所以有一定的研究。” 这算开脱罪责吗? 展羽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理解古云非的心思,但他总感觉古云非没有完全说实话。 “你过来找我,不会就为了向我打听口红的事情?”古云非又说出了展羽的心思。 “当然不止。”展羽把带来的纸壳箱放在古云非面前。 “这是什么?”古云非问。 “你自己看。” 古云非打开箱子,往里瞄了一眼,看见了那截腿骨,“这是罗慧君的?” “没错。” 古云非展颜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想清楚了。你希望做成什么样的?我来算算价格。” “你还要钱!?”展羽皱眉。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又不是做公益。你女友只跟我签了合同,连订金都没付。这些钱只能算在你头上。” 展羽看着这家伙火气又撞到了头顶,刚才听他那番洞彻人生的谈话,还让展羽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如今再看这个面无血色,满脸贪婪的家伙,十足一个掉进钱眼的吸血鬼。 展羽冷声道:“先不忙着谈价钱,你就不想问问这段腿骨我是怎么得到的吗?” “难道不是从罗慧君身取的?”古云非问。 “你在案发现场不是也见过罗慧君的尸体吗,你难道到不知道她当时缺了一截腿吗?”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答道:“我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看仔细。” “好,那我就告诉你,今天早上,有人假扮快递员把罗慧君失踪的小腿送到了刑警队。我现在怀疑,杀害罗慧君的人根本就不是张李利和李浩宇,而是另有其人。我和张法医也沟通过,他也觉得罗慧君身上的伤跟死在李利手里的前几个死者不太一样,有可能是其他人做的。”展羽一面说一面盯着古云非。 他反应很平淡,“是吗,你今天来我找来我,是想我帮你把这个模仿犯找出来吗?” 展羽冷笑,“你能找到吗?” “不好说,听你这么说,这个人可不简单。我没有把握。” “你是没有把握,还是根本不想找。”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半个月前寻找田佳宁那天晚上,罗慧君曾和你在发现田佳宁尸体的广泰楼待了一晚上。之后,她就惊吓过度住进了医院,谁都不知道那一晚你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接着罗慧君就遇害了。所以,我有理由怀疑罗慧君那天晚上发现了你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遭到了你的威胁……” “然后我就把她灭口了。”古云非替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没错。”展羽说出这两个字的同时,全身绷紧,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只等古云飞稍有异动便扑上去。 他知道古云非有些邪门手段,短短一秒钟,在脑子把古云非各种可能的反抗手段都料想了一遍,却怎么也没想到,古云非却伸手从纸箱里拿出了罗慧君的骨头。 他想干什么? 展羽大惑不解,难道他用骨头就能伤人? 只见古云非摆弄那根腿骨,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只是问展羽,“如果我真想灭口,我为什么不把案件做的天衣无缝,反而要弄出这么一根骨头给自己找麻烦?” “这不是正好符合你狂妄的性格吗,你即便暗示了我们凶手不是李利,也确信我们根本没有本事抓住你,不是吗?”他说着又从兜里把那两张羞辱罗慧君的照片摔在古云非面前。 古云非瞥了一眼照片,“你别说,这个人行事风格倒和我有几分相像。但还是跟我有很大区别。” “那你就证明给我看!”展羽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你好好看看这里。”古云非说着把手里的骨头递到展羽眼前。 展羽皱了皱眉,他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你又想故弄玄虚吗?” 古云非浅笑道:“对了,我忘了你是外行。那我就解释一下这根骨头。首先看看截断面,十分平滑,只在外边缘有轻微的压裂痕迹,这是劈砍造成的,但不是斧头和砍刀这类笨重的凶器,而是一种很锋利的薄刀。” 展羽暗自惊疑,如果真如古云非所说,那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需要相当的爆发力和恰当的劈砍角度才行。连他都做不到。难道凶手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 他用怀疑眼神看着古云非。 第2章 人肉涮火锅(2) 古云非说:“放心,我没练过武术。而且,我从来不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卸骨头。”他把正在雕刻的狗头转了一个个儿,让展羽看清楚那一对手骨的手腕截面。“我从来不破坏骨头,只是切断骨缝之间的筋络就够了。就是庖丁解牛的方式。” 果然,腕骨的截面都是完整的骨头,丝毫没有损伤。 展羽不禁为古云非的手艺感到吃惊。 他原以为庖丁解牛只是传说,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古云非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区别。我去除皮肉的方法通常是高温蒸煮,和那些医学实验室差不多,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完整的骨质和色泽。但这个人不一样,他是把这条腿上的肉一片片削下去的。” 展羽心头抽搐,“把肉片光?” “应该是先冷冻之后再用刀片的,所以剃到最后,骨头上也留下了一些刮痕。你吃过老北京火锅吗,手工片肉片的方式就是这样的。” “够了!”展羽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你先别激动,这也许才是你需要的线索。我怀疑这个人可能就是用涮羊肉的方式把罗慧君的肉吃了。” 展羽感觉喉咙发紧,胃里一阵阵翻涌,他狠歹歹的瞪着古云非。 古云非摊开双手,“你放心,我对人肉可一点儿不感兴趣。不过你就有些麻烦了,你要抓的人是一个心理极度扭曲的食人癖。” 展羽已经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难怪这个凶手如此嚣张傲慢,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怪物,连人都不过是他眼中的食物而已。 可是,古云非似乎对这个凶手没什么反应,只听他对罗慧君的骨头品头论足,“这只脚保养得不错,没有穿高跟鞋畸形,也没有干过重体力活。传说罗马脚的女人都是天赋异禀。特别适合跳芭蕾。她好像还真学过,怎么样,需不需要我帮你做一个跳舞的雕塑?” 他那样子又何尝不是另一个怪物。 “少废话!”展羽粗暴的将骨头从他手里夺走。“你的嫌疑还没解除呢。我怎么知道那个食人癖不是你?” “看起来你固执的老毛病又犯了,如果不改改,还会跌很多跟头的。”古云非根本不为所动。 正在两个人僵持不下,来客人了。 进来的是一家三口,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一起来的。小女孩七八岁,小小年纪画着很浓的状,还抱着一个黑人娃娃。那娃娃丑得要命,她却爱若珍宝。 展羽正一肚子气没处发泄,不无讥讽的说道:“现在人脑子都怎么了,竟然带孩子来这种地方。” “你说这话的口气就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是你跟不上时代了。”古云非在展羽心口上补了一刀,心满意足的招呼客人去了。 那个男人一看就很有身份,40左右岁,从头到脚收拾得光鲜得体。裤子上没有一丝褶皱,衬衫上看不见一点儿油脂,头发也都用发胶一根根妥帖得固定在恰当的位置上。 他双手休闲的叠放在身前,习惯性的把玩着手腕上的劳力士。 他左右看看,什么都没看见,问走过来的古云非,“你是老板吗,你这店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这边有展示。”古云非说着走向左边廊柱,拉开波浪形的帘子,露出了一排陈列架。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骨雕,一个个栩栩如生,造型各异。 男人一时愣住了,嘴里喃喃道:“原来是卖这个的啊,想不到骨头还能雕刻。” 他老婆是个颇有姿色的少妇,当她认出其中有人的骨头,顿时被吓到了,小声催促着男人快走。 男人不予理会,问那个小女孩,“莉莉,你想不想要一个啊?” 那个小女孩穿了一套很萝莉的连衣裙,抱着娃娃也不说话,只是仰着双马尾的脑袋,用那双漆黑的大眼睛瞅着那些骨雕。 男人朝古云非勾勾手,点指着架子上几个骨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都要,给我打包。” 古云非没动。 男人以为他反应迟钝,不耐烦的抬高声音,“赶紧结账。” “这些东西不卖。”古云非说。 男人诧异的定睛打量他,嘴角抽动,露出鄙夷的冷笑,“你这东西很贵,怕我买不起吗?开个价,顺便再把那半个雕花的头盖骨也算上。虽然我也谈不上喜欢,赶上今天高兴图个乐儿,也给你这个冷清的小店带点儿财气。” “我说了,这里的骨雕不卖。” “不卖你开什么店?”男人顿时火了。 “我从不零售,只负责一对一订做,比如你提供自己一根骨头,想做成任何效果,我都可以满足。或者你家人要去世了,想留下纪念,我也可以把他的骨头做成骨雕。” “你……”男人脸都气青了,点指着古云非,“你敢消遣我?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难道没看出来我是谁吗?信不信,我让你这个不良商家分分钟关门!!” 古云非没看他,他只是发现那个小萝莉在偷笑,似乎觉得她爸爸发起飙很搞笑。 男人带着威胁的口吻补充道:“你听好了,我就是唐军!东江卫视的主持人唐军!!” “……”古云非毫无反应,虽然不吭声,神情中却始终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这让唐军更愤怒,他可是电视台的当红主持人,连领导都对他礼让三分,更不用说平时见到的那些人,还是头一回儿遇见古云非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要不是他有涵养,早就动手胖揍他一顿了。 他掏出手机一边拨号码,一边充满威胁的对古云非说,“你要倒大霉了,小子。我现在就给工商局打电话,叫他们查封你的店!” 一直在旁边看他们吵的展羽这时候不出面也不行了,他走过来打圆场,对唐军说:“算了,算了,你是什么身份,没必要跟这种人计较。他一个整天就知道跟骨头打交道的人,连人情往来都不懂,你犯得上跟他一般见识吗?” 这话让唐军消了点儿气,见展羽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也不像一般人,索性给他个面子,没再多事,沉着脸摔门而去。 第3章 利爪怪物 古云非对展羽说:“我还以为你盼着我的店倒闭呢,想不到你会帮我。” 展羽“切”了一声,“我才不希望你倒闭呢,你要是跑了,我再想抓你更费事!” 挖苦完了,他也走了。 剩下古云非一个人,站在门口目送他背影远去。 一阵风刮过,巷子里又空无一人了。与巷子外繁华的步行街相比,彷如另外一个世界。 人生如局,棋棋难料。 是敌是友,天意叵测。 古云非转身进了屋子,回到工作台,想着把那个狗头的骨雕完成。 突然! 他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尽管冰冷的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他深沉的目光中却射出两道寒光,盯在工作台上。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爪印。 与人的手掌大小相似,每个爪印分成四个尖钩,深深的抓进桌板里。饶是古云非见多识广,一时间也难以判断究竟是什么动物留下的。 在狗头骷髅的旁边放着一张纸。那是从他桌上的记事撕下来的,上面留着被爪子撕破的痕迹。 在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 “我知道你对罗慧君干了什么。” 古云非凝视那些其丑无比的字,沉默片刻之后,快步朝后堂走去。 他绕过后堂,来到保存骨雕的仓库。之前就是这里把展羽带来的那帮警察惊得无以复加,把所有骨雕统统搬到刑警队,还以为抓到了一个超级连环杀人犯。最后,没查出什么结果,又把这些东西原样送回来了。 古云非打开仓库门,往里面扫了一眼,并没有进去。随后转身走向左边。 奇怪是,左边根本没有路,只有三面墙壁。 他就站在尽头的墙壁前,似乎在犹豫什么,随即脸上浮现出不易觉察的冷笑。 打草寻蛇吗? 这个不知名的怪物,除了能写几笔歪歪扭扭的字,似乎还有点儿智商。 可是紧接着,他猛然发现,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把一个淡淡的影子投落在墙上。 这个影子几乎与他的身体重叠,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觉。 古云非并没有什么特别反应,似乎在看着墙上斑驳的裂纹出神。 一秒钟后—— 他的身体就好像幽灵一样,毫无声息的滑开,绕到身后那人旁边。 那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左手扣住了锁骨,让他没法挣脱。同时,古云非的右手已经碰到了那人脖子,在食指和中指的指缝间不知何时变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 就在针尖马上要钉进那人脖子里,古云非突然发现这个人是艾杰超。 艾杰超大张着嘴巴,被他突如其来的杀气吓傻了。 古云非慢慢松开他,艾杰超差点儿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的说:“你那样子太吓人了,就像要杀人一样。” “是你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吓到了我。”古云非冷冷回答。 艾杰超这才感觉肩膀又酸又痛,龇牙咧嘴的抱怨:“那你也不至于发神经啊,我就瘦点儿呗,也不能当骨头架子拎来拎去的。我看你这脸色最近更白了,肯定是脑子都不过血,全憋到下面了,晚上我带你逛酒找个妞儿泄泄火得了。” 古云非根本没听他说什么,警惕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艾杰超跟变戏法似的忽然满脸堆笑,一脸讨好的说:“这不下个季度你该续律师费了吗?你看看,在我专业强大的法律武器有力的保障下,你现在事业蒸蒸日上,死人的生意越做越大,只要咱俩继续合作下去,相信不久的将来,你能垄断整个东江市。” 古云非不为他的蓝图所动,“下个月才到日子呢,你来早了。” 艾杰超狡猾的笑笑:“你忘了,上回你被警察抓了,还是我给你弄出来的是不是?总得有点儿精神奖励费嘛。” “是你把我弄出来的吗,我怎么记得是你看形势不妙,自己跑了呢?” 艾杰超拍着鸡胸,指灯发誓,“我哪是那种人啊。我那天是给你烧香拜佛,疏通关系去了。连我爸当年的老战友,市长啊,公安局长啊,人大代表啊,我全去了,我容易吗我……” “行了。”古云非掏出一张银行卡塞到他嘴里,让他安静一会儿。“这里有5万,你先花着。” “五万少点儿。”艾杰超贪婪的搓着银行卡,恨不能搓出来一沓儿钱,“最近侦探社不景气,我又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总不能太寒碜。” “这次是洗浴中心的,还是酒的啊。” “你这话是瞧不起人了啊,我就不能找个大学生吗。这次可是985的。”艾杰超自豪的梗起脖子。“东江蓝翔科技大的。” “哦。应该有把子力气。”古云非不想跟他没完没了闲扯,问他,“你来多久了?” “那个姓唐的主持人跟你吵架的时候,我就来了。他现在可是鼎鼎有名呢,主持那个今日夜话,专门帮中老年妇女解决各种心理问题,号称师奶杀手呢……” 古云非打断道:“那你当时有没有看见其他什么可疑的东西?” “可疑的东西!?你指什么?” “动物和人都算。” 艾杰超翻楞着母狗眼想了想,“除了刑警队那个展羽,好像就没其他人了。” “那动物呢,有没有什么长得像动物的东西在我桌子上待过?” “你是不是发烧了?”艾杰超伸手要摸古云非脑门。 古云非一把抓住他手腕,沉声问:“你好好想想。” 艾杰超勉为其难,“好像……好像是有个黑乎乎的东西在你桌子下面晃了一下,我也没太注意,也许是外面溜进来的流浪狗?” “桌子下面!?”古云非心头一凛。 他扔下艾杰超,急忙往回走,刚走到后堂那儿,就听外面传来“噌”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飞窜而出。紧跟着店门就被撞开了。 当他冲出去时,只看见一个来回晃动店门。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点儿气味都没留下。 古云非注意到,他的工作台被什么东西碰过,位置有些改变。 工作台很像一个横着摆放的长条餐桌,下面有四条桌腿。遮挡不住任何东西。 但古云非还是弯下腰往桌子下面打量,结果就在底部边缘赫然出现了两个深深嵌入木头的爪印,也是4个锋利爪尖,和桌面上的爪印一模一样。 随即,他又在另外一端看见了另外两个爪印。这两个爪印是三个爪尖。 古云非顿时就明白了。 这个东西一直就藏在工作台下面,用四肢的爪子勾住桌板,把身体平贴在下面,仅仅利用桌子边缘的凸出来的雕花装饰遮挡住身体。想想就够奇诡的。 如果不是古云非提早发现惊跑了那东西,等他独自坐下来工作的时候,岂不是把自己完全暴露给它? 但古云非同时又更加糊涂。 从爪型看,这东西很像是猫科或是犬科一类的食肉动物,可是后爪却偏偏只有三个爪尖,又像家禽一样。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东西还能写字。虽说一些聪明的动物经过人为训练也能学会写少量字,但这毕竟是极少数情况。 越是弄不清楚的敌人才越可怕。 古云非感受到了一种罕见的威胁。 这和他之前遇到的警察,以及罪犯不一样,这个不知名的东西完全有能力伤害到他。 唯一庆幸的是,他提早发觉,可以做些分析和准备。 首先,这个非人非兽的家伙有极强攻击性和敏捷度, 其次,它可以像猫一样延展身体改变形状。另外,它可能具备一定智力,这是才是最可怕的。 人之所以能统治世界,依靠的就是强过动物的头脑,但假如野兽也具有与人接近的智力水平,那它们的力量就会成倍增长。 第4章 爸爸妈妈要杀我 艾杰超这时候从后面颠颠的跟了出来,嘴里还叨叨没完,“我不就多要俩钱儿吗,也不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嘘,你听。”古云非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听啥呀,这里能出声儿的就咱俩。再就你仓库里那堆骨头架子了……”艾杰超正说着,忽然从他身后传来一阵轻响—— “咔哒,咔哒,咔哒……” 好像什么东西正在悄悄靠近他们。 艾杰超脸都吓绿了,颤声道:“你这地方本来就是鬼屋,能不能别一惊一乍啊。” 古云非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东西胆子真大,居然没走,我到真想瞧瞧是什么。” “你别瞎说八道啊,像我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还有那么多妹妹等着我呢,可不能抛下她们不管哪……” “在你身后。”古云非突然说道。 艾杰超差点儿吓尿了,下意识的回过头,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却更加害怕,带着哭腔说:“难道是这里的无头鬼魂出来了?看来今天就不该来要钱。我出门看看黄历好了。” “你低头就看见它了。”古云非说。 艾杰超硬着头皮,定睛一看,发现阴影中站着一个小孩。 就这也把他吓得不轻,情急之下使了一套公园太极融合了自创的螳螂拳,鼓起勇气喝道:“你……你是人是鬼报……报上名来!!” 那个小孩穿着小皮鞋“咔哒,咔哒”的走出来,她穿一套洛丽塔的连衣裙,头上辫着发辫,戴着蝴蝶结,怀中抱着一个外形奇特,又黑又丑的洋娃娃。与之截然相反,小女孩却长得十分俏丽可爱,又画了一脸浓妆,简直跟一个大号的洋娃娃一样。 她慢慢走近艾杰超,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里忽然流下眼泪。 艾杰超挠挠头,“你这小妖孽使得什么套路。我可学过茅山道术,信不信我念个咒语收了你!急急如律……” “行了。”古云非推了他一把,“我认识她,她是我客人,刚才跟父母一起来的。不知道怎么没走。” “是吗……”艾杰超还有点儿将信将疑,伸手想摸摸小女孩。 女孩警惕的用洋娃娃护住自己,眼睛里露出看流\/\/氓一样的表情。 古云非也在暗中打量这个女孩,看上去很普通,不像是那个有爪子的怪物。 他于是对小女孩说道:“你父母的手机号你还记得吗,我帮你找他们……” 想不到小女孩用力摇头,“我不要他们找我,他们要杀了我!” 这种话从一个稚声稚气小女孩嘴里说出来,让人特别吃惊。 艾杰超摆摆手:“小姑娘,就算父母闹别扭了,这种话也不能瞎说,知道吗?” 小女孩眼中忽然又涌出了眼泪,清晰的重复道:“我爸爸妈妈要杀了我。” 这倒让艾杰超有些傻眼,他干私家侦探虽然就为了混饭吃,也接触过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到。 他小声问古云非,“你说这孩子说是真的假的?” 还未等古云非回答,店铺门忽然被推开。 那个叫唐军的主持人去而复返,他往屋里扫了一眼,看见了女儿,责备道:“你怎么还在这里,跟我回家。” 小女孩对这个父亲明显有些排斥,求助似的看向艾杰超和古云非。 艾杰超这个人尽管贪婪市侩,但也有一身正义感,从小也曾梦想过除暴安良,仗剑走天涯,路见不平焉能不管。 他于是陪着假笑打岔,对唐军说:“哎呀,我看您眼熟,是不是那个今日夜话的主持人啊。” 唐军微微扬起下巴,清清嗓子回道:“没错,就是我。我还主持‘爱情六选一’和‘江城访谈’,混个脸熟而已。” 艾杰超附和着称是,随即说道:“是不是平时工作太忙了,没时间照顾孩子啊。我看你爱人挺漂亮的,不知道照顾孩子行不行?” 唐军一愣,态度不太友善的回道:“这是我的家事,关你什么事?” 艾杰超语重心长的说:“不瞒您说啊,我其实是开侦探公司的。接的最多的活儿就是跟踪小三,婚外情调查什么的。我看您的家庭好像有那么一点儿不和谐。以我的经验,十有八九夫妻一方外面有人了。当然啦,您唐哥为人正直,有口皆碑,绝不可能背叛家庭,至于嫂夫人么……干脆我给您一个建议,为了您的家庭和睦,及早把问题扼杀在萌芽中,雇我帮您查查嫂子如何?放心,绝对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他这番话说完,唐军巴掌差点儿没扇到他脸上。 唐军现在就是二婚,后娶的老婆比他小了十岁,正是艳丽多姿的年纪。虽然惹人羡慕,但也特别容易招惹是非。 “无赖!”他脸都气变形了,咬牙骂道,恶狠狠的瞪着瘦不拉几的艾杰超,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但转念一想,他毕竟是社会名流,打一个无赖跟踩狗屎一样,他也不想平白惹上是非。何况,旁边还站着一个一声不响的古云非。 他对这个阴冷的男人有些忌惮,实在搞不清他是什么套路。 犹豫再三,他把怒气发到小女孩身上,“是不是你刚才跟他们嚼舌根子了。小小年纪不学好,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走过来挥起巴掌要打,余光瞥见艾杰超正瞅着,于是像拎羊羔一样抓住女孩就往外拖,小女孩挣脱不了,用眼神向艾杰超求助。 艾杰超哪能轻易放唐军走,抬手一拦,“等等。你得保证不伤害她,才能离开。” 唐军不住冷笑,“别无理取闹了,小子。你别忘了,我才是她亲爸,她的监护人。反倒是你对我女儿的态度,让我很怀疑你对她不安好心。” “你说什么?!” “现在社会上有不少人品德败坏,心理变tài ,我这个做父亲的,自然要保护好我女儿,你要是再敢靠近他, 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到时候就是警察来了,也得向着我!” 艾杰超一下子被怼得理屈词穷,“你说谁是变tài,你……你……”他“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眼看着唐军拎着小女孩扬长而去。 第5章 夜袭(1) …… …… 他都走了半天,艾杰超还余怒不消,气得一鼓一鼓,“别看他在电视上假正经,一看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渣。我不会看错,他肯定有问题。你说怎么办?”他叨叨咕咕的,最后问古云非。 古云非倒不以为然,“我从来不操心别人的事。何况人家是一家人。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不是因为跟爸爸赌气故意撒谎?” 艾杰超对他的反应十分不满,“你也太铁石心肠了,那小姑娘楚楚可怜的眼神难道都打动不了你吗?只有我们能帮她,如果我们袖手旁观,真出了事就晚了。” 古云非不置可否,悠闲的摆弄起他的骨雕。 艾杰超背着手转了两圈,一跺脚下定决心,“不管了,我可是私家侦探,跟福尔摩斯一样。我都几个月没开张了,这小姑娘就是送上门的委托人,我一定要调查个水落石出!” 古云非挖苦的声音丢过来,“你一向无利不起早,这小姑娘哪有钱雇你?” 艾杰超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锄强扶弱,维护社会公平也是我们侦探的操守。再说了,你没注意看,那小妮子从头到脚都是名牌。我估计就算她压岁钱攒攒也过万了。” “好,祝你成功拿到那笔压岁钱。”古云非不再理他,专心给骨雕做最后的细节完善。 …… …… 傍晚。 在市中心的联排别墅区,着名主持人唐军家里,一家三口人坐在餐桌前吃饭。 这是唐军一年到头难得的假期,他今天特意带着妻子、孩子出去散心,但他现在一点儿都不开心。 他拿着高脚杯,只是一口口的喝闷酒。 向诗颖不停的给他碗里夹菜,还劝他,“别光喝酒,你胃不好。” 他没有反应,一边喝着酒,一边盯着对面的女儿唐莉看。 唐莉头也不抬,只顾着低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往嘴里扒拉饭。 唐军把酒杯往桌上“啪”的一撴。 唐莉微微抖了一下,仍然低着头吃饭。 “你说我对你好吗,莉莉。”唐军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唐莉迟疑了一下,含着饭回答:“好。” “我花钱送你去最好的学校,给你请最好的家教,供你吃,供你穿。你班上那些同学恐怕都没有人能比得上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背着我,跟别人讲我的坏话?这是一个女儿该干的事情吗?” “我没有说你坏话。”唐莉急忙抬起头否认,正好看见父亲醉醺醺的表情,那双阴郁的眼睛里充满着难以形容的东西,让她感觉害怕,她急忙又低下头。 唐军冷笑:“小孩子是不应该撒谎的。你如果对我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不要在背后害我……” 向诗颖打圆场,“行了,行了,吃饭的时候就不要说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肉卷放在唐莉碗里,“你长身体应该多吃肉。” 唐莉瞅着她的筷子,似乎有点儿嫌弃,干脆放下勺子饭都不吃了。 向诗颖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似乎毫不介意。 这顿饭就在一种别扭的气氛中吃完了。 唐莉一头钻进自己的屋子不出来了。 向诗颖给她送水果,发现她把门反锁了,无奈的回头看看唐军。 他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可是双眼发直,保持着僵硬,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 …… 深夜。 所有灯都熄了。 所有的声音也都沉寂了。 只剩挂在客厅里的石英钟均匀的走着,冷不防的发出三声报时——已经凌晨三点了。 一条黑色的身影蹑手蹑脚的穿过漆黑的走廊,来到唐莉卧室的门前。 他用手拧了拧门把手,发现里面依然反锁着。 他迟疑了片刻,似乎下定决心,转身下楼从储藏室拿来了螺丝刀和钳子。 他尽量不发出声音,一点点把门锁撬开,进入了房间。 唐莉已经睡了,发出均匀的呼吸。 他来到床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支一次性针管,和一小瓶不知名的药水…… 正在他专心致志的把药水抽进针管,床上突然发出一阵“咯咯咯咯”的笑声。 这笑声充满了稚气、顽皮。 却吓的唐军差点儿把针管掉在地上。 他没想到女儿竟然醒着,竟然是这种怪异的反应。 他慌张的往床上看,惊讶的发现唐莉还在睡着,那笑声居然是从她怀里发出的。 唐军狐疑的掀开毯子,发现女儿怀里抱着那个奇丑无比的黑人娃娃。 那个娃娃黝黑皱巴的瘪脸上居然有一对又白又大的眼珠子,正翻着白眼看他,配上夸张扬起的嘴角,就像在嘲笑他白痴一样。 黑娃娃又笑了,“咯咯咯……咯咯咯……” 唐军气得把它拽出来,想把这该死的笑声关了,却不知道开关在哪儿,用力摔在地上。终于把它摔没动静了。 就在这时,唐莉被惊醒,睁开那双大眼睛。借着窗帘缝隙照进来的月光,她赫然看见父亲唐军正站在床前,目光阴森,手里的针头已经对准了她。 女孩尖叫。 她的声音刚刚滑出喉咙就被父亲捂住了嘴。 唐军飞快的把针头扎进女儿脖子,将药水全部注射进她的身体。女孩娇小的身子无力的挣扎了几下,便慢慢虚脱,陷入了昏迷。 唐军冷眼看着女儿,眼神冰冷异常。 摔在地上的娃娃又发出了笑声,“咯咯咯……咯咯咯……” 唐军正想把那该死的玩意儿踩烂,窗外突然闪出刺眼的亮光! 亮光连闪几下,把唐军晃花了眼,就在他捂眼睛的工夫,艾杰超拿着照相机翻窗跳进来。 他大声道:“哈哈,让我逮个正着。我东江首席私人侦探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你小子不是东西!说!你对女儿干了什么?” 唐军放下遮挡眼睛的手,经过刚才短暂的惊慌,他慢慢恢复了镇定。 他把手里的针管递给艾杰超,“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艾杰超接过来一看,怒道:“你真是个混蛋,你给她注射了什么?” 第5章 夜袭(2) 唐军没吭声。黑暗中也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这时候,他妻子向诗颖也被惊醒了。慌慌张张跑过来打开灯,看见屋里的情景,吓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问:“老公,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人怎么在咱家?” 唐军瞅着艾杰超,不怀好意的一笑,“这个流\/\/氓大晚上从窗户爬进我女儿房间。我听到响动过来看看,正巧发现他用针头往莉莉脖子里注射药水,让我逮个正着!赶紧去报警!我看着他!” 艾杰超没想到这家伙比他想的还人渣,居然倒打一耙,他毫不示弱,拍了拍照相机,“少血口喷人,我这里可有你的证据!你大爷我还就不走了,等着你报警!” 唐军用鼻子喷了一声,一脸的不屑一顾,催促向诗颖去报警。向诗颖迟疑着走了。 艾杰超心里还挺纳闷,没搞明白这个主持人玩的什么套路。只要警察一来肯定抓的是他啊,他牛\/\/逼\/\/个什么劲儿? 紧接着艾杰超就明白了,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之前还满不在乎的唐军冷不防的扑了上来,一下子就把他掀翻在地。 艾杰超还想挣扎,可唐军平时经常健身,比他小鸡\/\/子一样的身板壮太多,两下就把相机抢走,摔了零碎。 他用电视里那种风度翩翩的声音对艾杰超说:“你还不跑吗,警察马上就到了。” 艾杰超欲哭无泪,“我往哪儿跑,日你大爷啊——” …… …… 艾杰超决定英雄救美的第二天中午,古云非得到消息,来刑警队看他。 艾杰超戴着手铐,一脸苦逼的大呼冤枉,大骂唐军阴险小人。 展羽告诉古云非,“现在唐军那边不同意私下和解,坚决要起诉艾杰超。” “什么罪名呢?”古云非问。 “入室绑架和猥亵幼女。一旦定罪,你这哥们儿差不多五六年。” 关在羁押室里的艾杰超听到了,扯着脖子骂,“定他奶奶个卷儿,你们这帮警察糊里糊涂,是非不分,是唐军那混蛋要伤害他女儿,我那是见义勇为,我要说多少遍你们才明白??” 展羽嫌他太吵,对他说:“我们警察是看证据说话,你不也是懂法律的人吗,艾律师。你用针管给唐军的女儿注射了麻醉剂,就凭这个证据,谁都洗脱不了你的罪名。” 艾杰超急得抓着笼子跳着脚叫唤,“我都说了,那个针管是唐军的。是他塞到我手里的!” 展羽告诉他,也是对古云非说的,“不瞒你说,我们在针管上只找到了你一个人的指纹。这个你怎么解释?” 艾杰超张了半天嘴,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怪事,最后勉强说道:“那个小女孩,唐军的女儿还可以给我作证。她知道他爸爸要害她,是她向我求救的!” 他的话非但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大家觉得搞笑,连看守和其他在押的嫌疑犯都笑呵呵的打量他,那眼神就跟看傻\/\/逼一样。 展羽忍俊不禁的说道:“是啊,人证也很重要,现在唐军一家三口口供完全一致,被害人唐莉还特别指证,她被袭击的时候醒过来,亲眼看见艾杰超正对她行凶。我想这个口供在法庭上也很有用。” “什么,这怎么可能?”艾杰超彻底傻了,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 他只能带着哭腔向古云非求助,“哥们儿,你可要相信我啊,你是知道的,我喜欢的是高冷御姐,对没长开的没兴趣啊……” 古云非没理睬他,好奇的问展羽,“既然这案子都证据充分了。你干什么还非把我找来?” “你不是很喜欢管闲事吗,又是你朋友的麻烦,我不妨还你一个人情,准许你参与调查你朋友的案子。” 古云非稍稍迟疑,“我不记得你欠我人情。” “现在就欠了。”展羽说着把一直拎在手里的手提袋递给古云非。 古云非接过一看,里面竟是一截人骨。 展羽唏嘘一声,说道:“我思前想后,决定尊重罗慧君的意愿,给她留下一个物件,也给我留一个念想。你做成什么随便你。现在你明白了,我还完你人情,咱俩还是互不相欠。” “那好。”古云非同意了。 “当然,考虑到你一个人调查不方便,我给你派一个专业警察。”展羽朝羁押室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警察走进来。 古云非打过交道,正是特案组的张雪。 展羽说:“你们也都认识就不用我介绍了,就让她给你做个帮手。” 古云非眉头微蹙,直接拒绝,“我不习惯跟别人合作。” 展羽劝道:“你是编外人员,万一涉及到案情机密,你很难获得。别看她年轻,也是专业警察。能帮你不少忙。” 艾杰超那边比古云非还着急,大声道:“这不是上赶着的好事,还不快答应啊!快答应!!” 古云非只是看了看张雪,又看看展羽,不置可否,转身就走了。 张雪有些不明所以。 展羽催促她,“还不赶紧跟着。” “哦。”张雪懵懵懂懂追着古云非出去了。 展羽望着门外,神情逐渐冰冷下来。 第6章 诬陷女警 …… …… 张雪对展羽派给她这个任务一肚子意见,却又不敢顶撞,只好硬着头皮配合古云非。 她强忍着不满,问古云非想怎么调查这件事。 古云非的回答差点儿没把她气死。 他说:“你不是警察吗,还用得着问我?你只要觉得怎么能向你组长交差,就怎么干。” 张雪憋了一肚子气,想不到自从当上警察,第一次独立查案居然是给一个绑架小女孩的臭流áng洗脱罪名。 这种事搞不好会被骂死的,何况那个女孩的父亲还是着名主持人。那些粉丝要是发动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淹死。她思前想后,干脆去找小女孩儿聊聊,小孩子比较好哄,然后打一份报告给展羽,就算交差了。 她来到唐莉念书的小学,亮出身份,老师都比较通融,很容易就把小女孩带出来,在附近的星巴克给她要了份拿铁和点心。 女孩穿着肥大的校服坐在她对面,这时候从衣服里拿出一个奇丑无比的黑色娃娃放在身旁,从容的拿起勺子一口点心就着一口饮料的吃起来,就是不肯抬头瞅张雪。 张雪等她吃得差不多了,询问起事发当晚的经过。 女孩瞅着怀里的黑娃娃,心不在焉的一一回答,基本上跟唐军一家在刑警队录得口供差不多。 张雪扭头看了看坐在邻座的古云非,这家伙倒好,跟没自己什么事儿一样,拿着一杯加冰柠檬水滋遛滋遛喝得悠闲自在。 张雪心里诅咒,本来就冷冰冰的面无血色,还喝冰水,别再给丫冻上了。 录完了证词,张雪把女孩送回学校,女孩快进校门的时候,忽然转回身对张雪说:“bobo告诉我,她很开心。让我替她谢谢你。” “bobo是谁?”张雪疑惑道。 唐莉拉开衣服,露出藏在里面的丑娃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还邀请你去我家做客。” 张雪有些哭笑不得,只能朝那个丑娃娃摆摆手,目送唐莉进了学校。 她回到星巴克,看见古云非居然又点了一杯冰饮,暂时还没有冻上。 她把录音笔往古云非面前一拍,没好气的说:“行了,你要的都在这里了。要不要我再重新给你讲一遍案情。你那个朋友艾杰超大晚上翻进人家小女孩房间,把她麻醉了意图不轨,这么恶劣的行为,说实话,我觉得想洗脱罪名是不可能,只能让他争取个认罪态度好,或许判轻一点儿。” 古云非放下饮料,连看都没看桌上的录音笔,问道,“那个孩子没再跟你说点儿别的?” “没说什么。” “我看她挺喜欢你的,也许能说点儿心里话。” “有吗,她就说她的娃娃bobo喜欢我,邀请我去她家做客。” “完了?” “完了。”张雪早就满肚子意见了,索性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不就想说她对警察撒了谎吗?那你为什么不想想是不是你朋友在撒谎?他的话和小女孩的话谁更可信?” 古云非无动于衷的回答:“艾杰超贪财好色,下限在哪儿我知道。至于小孩子么,心智还不够成熟,不具备稳定的是非观,容易受外界影响,尤其是父母的影响。像非洲那些战乱国家的儿童军,甚至比成年人还要冷酷无情。” 张雪气得不轻,“真想不到,你会这么贬低一个孩子。好,那就拿证据说话。艾杰超的作案工具就在技术科,你怎么解释?” “你是说那个沾着他指纹的针管吗?” “正是。” 古云非把喝了一多半的饮料杯子递给她,“隔壁有一家烧烤店,你去弄几个生牡蛎泡在里面拿回来,我就告诉你艾杰超是怎么被陷害的。” 张雪怀疑这人是个精神病,要不怎么会提出这么无厘头的要求。 她一时置气,真就跑到那家烧烤店,买了几个生牡蛎,把肉和汁倒进柠檬水里,拿着这杯恶心巴拉的东西回来,往古云非面前一撴,“呐,这是你要的。你打算先喝完再告诉我吗?” 古云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现在我可以报警告你,试图下毒害我了。” “你开什么玩笑?”张雪一时间脑子没转过弯儿。 “生牡蛎含有大量五价砷,能与柠檬中的酸性物质化学反应,产生三价砷,也就是熟知的砒霜。你给我的这杯海鲜饮料里砒霜含量虽不致死,但也能让我呕吐腹泻。告你个行政拘留应该不算过分。” 张雪气得俏脸煞白,“就你还想诬陷我,这杯子可是你递给我,让我放的这些东西。” “你有证据吗?” “你还想抵赖吗,杯子上可有你的指纹……” 古云非摊开右手,掌心藏着一张餐巾纸,“给你杯子的时候,就只有你一个人的指纹了。算不算证据确凿。” “你……”张雪又惊又怒。 “所以说,证据也不是百分之百可信的。想当好警察就要有比罪犯更聪明的脑袋。” 张雪无言以对,赌气问:“你就能断定你朋友是清白的吗?” “我不能。所以,就要调查那些之前忽略的细节。找到完整的逻辑线索。” “你想怎么办?” “还没想好。不过,咱们可以接受邀请,先去放松一下。” “邀请!?谁的邀请?”张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bobo的邀请,她不是喜欢你吗。” “……” 第7章 主持人的重口嗜好 …… …… 古云非带着张雪来到“碧水澜湾”高档小区。 东江市被两条河横穿,其中一条澜河正从小区经过。这是名副其实的河景房。住在这里的非富即贵。 有了张雪这个通行证,古云非毫不费力就进了小区。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张雪疑惑不解。 “来bobo家做客呀。” “什么!?” 古云非也不多解释,带着张雪来到别墅区,在一趟绿树成荫的联排别墅前停下脚步,指着面前那栋三层小楼说:“这里就是bobo家了。” 张雪也不傻,一下子明白了,“这里不会是唐军的家?” “也是bobo家嘛。” “你少来。你不就想让我搜查唐军家吗,我又没有搜查令,怎么进去?” 古云非露出一抹狡黠,“你不需要搜查令,是bobo邀请我们来的。” 他说着从风衣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张雪并没有看清楚,只感觉他在密码锁上鼓捣了一下,发出“滴”的一声,大门随即就开了。 张雪踌躇的站在门口,不敢进,“你开玩笑,这是非法入室啊,我不能进。” “这怎么能算非法入室,你是应邀来做客的。”古云非在她背上推了一把,把她推进了屋里。 张雪有种被拖下水的感觉,欲哭无泪,早知道她说死也不接这个差事。 古云非鼓励她,“你不要用死了亲人的那种眼神看着我。早做早脱身,不是更好吗?” 张雪怀着悲愤的心情问:“这么大的房子,我们从什么地方查起啊?” “当然是最关键的地方。” “哪里是最关键的?” 古云非感慨,“展羽什么都没教过你吗。把你招进特案组是当花瓶陪领导喝酒的吗?” 张雪气得撅了噘嘴,不吭声了。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好像张嘴就得撅人,不然出门就能叫车撞死一样。 古云非说:“就是那个针管。听展羽说,唐莉被注射的麻醉剂含有丙泊酚和依托咪酯的成分,那是医用麻醉剂。属于管制类药品,不太容易弄到。如果真是艾杰超的那倒好解释,但如果是唐军的,就很反常了。” 张雪也开了窍,“是啊,一个人主持人用这种东西能干什么呢?” “所以,咱们可以想想,假如真是唐军的,他会把针管和药水藏在什么地方?” “卧室里吗?” “地下室的可能性最大。” “你怎么知道?” “你看过唐军主持的节目吗?” “看过呀。风趣幽默,学识渊博,很有个人魅力。还代言过不少公益活动。” “简单说,就是一个十分自信,十分严谨,并苛求完美的人。这种人不会把针头和药水放在卧室和书房那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而且他为自己塑造的高尚人格也不允许他身边出现这种瑕疵。还记得上次猜死游戏的案子,我给展羽解释那些选择题的含义吗?” 张雪回忆了一下,点点头。当时展羽在审讯古云非,她是记录员,几乎都在全程旁听。 “人的潜意识会把房屋当成自己‘身体和心灵’。唐军的房屋布局高雅整洁,所有细节都务求完美,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不允许有任何瑕疵。这样的人如果有黑暗的一面,那一定隐藏在心灵最深处的地下室里。在进门之前我注意到,这个别墅区都有地下室,在地表能露出一个天窗,但是唐军家却把这个天窗都砌死了。隐藏越深的东西,越说明压抑yu望的强烈。走,去看看有什么发现。” 地下室门开在客厅角落,用一棵高大的南洋杉半遮半掩。 门上着锁,铜把手上有些发乌,似乎不经常有人进去。 “钥匙应该只有唐军有。这是他的私人禁区。”古云非说着,用弯针一样的东西插进锁孔,下一秒就把门打开了。 一截之字形的木楼梯拐向地下,下面伸手不见五指。 电灯开关在进门处。 开了灯,两人踩着吱吱作响的楼梯来到下面。 地下室空间宽敞,有好几个房间,放的基本上都是不用的家具和电器,还有一些日常用品。但在其中一个锁着门的屋子里,两人看见了一个立式的人形沙袋,上面贴着硬纸壳做的照片,已经完全打烂,认不出照片里的人长什么样了。 在旁边的垃圾桶里还有类似被打烂的照片,上面有男有女,有的张雪还认识,是电视台的其他主持人。 古云非说:“就是这里了。找找看有没有其他东西……” “你觉得他会把针管和麻醉剂藏在这里?”张雪半信半疑。 “也不排除他把剩余的麻醉剂处理掉了,免得给自己留下把柄。” “那你想找什么?” “寻找他存放多余力比多和攻击力的手段。” 张雪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古云非解释:“佛洛依德认为,人的所有行为来源于四种驱动力。力比多和攻击力是其中最常见的两种,力比多是性动力,影响一切寻求温暖和愉快的行为,攻击力则影响创造力和竞争行为。作为成功人士和公众人物,唐军心灵中这两种驱动力要比普通人强大得多。运用得当可以转化成魅力和才干,相反的,也容易形成巨大的负面情绪。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他释放力比多和攻击力的地方,可以理解成心理宣泄场。但我觉得,他不仅是打打同事照片就能满足的。” 张雪于是继续搜索,在靠墙的架子上发现了一个工具箱,里面放着两个移动硬盘和一些光盘,这些光盘年头不短,都是一些境外流进来的重口味碟片,封面上就印了一些恐怖分子杀人的录像截图和战乱地区的尸体照片。 不用问,那两个移动硬盘存的大概也都是这种录像。 张雪实在想不到,荧屏里乐观正派唐军会有这种可怕的爱好。 “看这里。”古云非这时候招呼她。 他从靠墙的桌子底下拽出一个大纸壳箱,里面放着一摞编织袋,还有好几瓶84消毒液,在箱子最底下压着两把刀,还有斧头和手锯。 这些东西全是崭新的。 而且像是同一时间准备的。 这才是最令人起疑的。 张雪问古云非,“你觉得他收藏这些东西要干什么?” “你不也是警校毕业的吗,把前后线索串联起来,用你的专业经验猜猜看。” 张雪感觉后背一阵发寒,“不可能,难道他是想麻醉女儿,把她……”张雪简直不敢往下想了。 她对这个案子的看法也开始有些动摇。 “用进化论的眼光看,只要概率不是零,就没有什么不可能。”古云非说。 张雪掏出手机,“我应该向展队汇报一下情况。” “先不忙。”古云非拦住她。“我们先去唐莉的房间看看。先弄清楚,他们父女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第8章 人脸恐惧症 …… …… 女孩的房间在顶楼。 一进门就让张雪叹为观止。 唐莉有单独的学习屋,与卧室是分开的,中间相通。 房间里的布置简直就是照搬迪士尼的卡通屋。 在衣柜里都是清一色的高档儿童装,但女孩明显更喜欢萝莉裙,各式各样,琳琅满目,倒也很相配唐莉可爱的长相。 张雪羡慕的说:“天哪,女孩子做梦住在城堡里当公主也不过如此。” “那个做白日梦的就是你?”古云非补刀。 张雪红着脸辩解,“那是我小时候行不行?” 她顿了顿又说:“我看唐军对女儿这不是很好吗,比一般的父亲都好得多呢。是不是你太多心了?” 古云非没反应。 张雪回头一看,这神出鬼没的家伙已经不在身边了,不知什么时候去了卧室。 她也跟进卧室,这里就是前天晚上艾杰超翻进窗户袭击女孩的地方。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古云非正站在一个靠墙而立的玩具架前,唤她,“来跟bobo的朋友们打个招呼。” 张雪走过去一看,不禁惊讶的“唉”了一声。 玩具架上摆放了不少奇装异服的娃娃,这些娃娃各式各样,有手办娃娃,有芭比娃娃,有毛线编的,有木雕的,有泥塑的,大小都跟唐莉怀抱的bobo差不多。但奇怪的是,这些娃娃全都没有头。一个个空着腔子,姿态诡异的站在那里。 她忍不住说道:“我刚才跟唐莉说话的时候就感觉这个孩子有点儿奇怪。她说话从来不看我,始终盯着怀里那个黑娃娃。卧室里又摆着这么多没有头的娃娃。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有人脸恐惧症。”古云非说。 “人脸恐惧症是什么?”张雪好奇的问。 “一种社交恐惧症。患者最初对自己的表情感到恐惧,会尽力想办法掩盖,正如唐莉用浓妆艳抹遮盖自己的真实长相。发展到后期,除了少数习惯的表情,会对绝大多数人脸或是酷似人脸的表情都感到恐惧。” “难怪她连这些娃娃的头都扔掉了。”张雪感到不可思议,又为小女孩感到可怜,“她为什么会得上这种怪病呢,不会是天生的?” “这种心理疾病是环境压力造成的。唐莉所恐惧的表情,其实是这种表情后面所隐藏的可怕心理。她恐怕是受到过某种强烈刺激。” “强烈刺激!?”张雪想不通,一个生活在蜜罐里的小公主,过着无数孩子羡慕的生活,能受过什么刺激呢? 难道跟唐军有关? 难道女孩是在用娃娃向自己求救? 一个父亲至于对女儿做这么过激的事情吗? 张雪望着那些无头的娃娃,内心发生着剧烈冲突。想不到她第一次独立调查的案子就如此纠结,难理头绪。 她太过专注,以至于被窗外的阳光晃了眼睛,也只是微微侧脸避开,但这细微的变化却引起身后古云非的注意。 他看见那个光斑落在了一个娃娃的身上,椭圆形的,淡的几乎不易觉察。 他顺着光斑照进来的方向,朝窗外望去。就在别墅对面那栋多层小楼的天台上,正有一个刺眼的亮光在闪动。 古云非快步走到窗前,那个亮光却一闪而逝。不见了。 他注视对面楼上空空如也的天台,心里已经做出了判断—— 有人在用单筒望远镜监视这个屋子。 但他不确定,这个监视者是冲唐军一家来的,还是冲他和张雪…… 正在他琢磨,忽听张雪朝他喊一声:“糟了,有人进来了。” 与此同时,古云非也听到楼下传来的开门声。 很快楼梯作响,一个人匆匆跑上楼来。 张雪慌了,带着埋怨问古云非,“现在怎么办呐,我们被堵住了!” “那就躲起来嘛。”古云非说。 不一会儿,唐莉房间的门便被推开了。 进来是唐军。 他微微喘着粗气,后背衬衫上印着一块汗渍,似乎急急忙忙跑回来的。 他把两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没看到人,稍稍松了口气。 但随后,他警觉的目光便落在了衣柜上。柜门没有完全关严,夹住了一个裙边。 他或许想不到,这是张雪刚才想往衣柜里躲,忙中出错留下的。 唐军面露狐疑,慢慢走近衣柜,一把拉开了柜门—— 衣柜里整齐悬挂着一排裙子。却并没有藏人。 唐军终于彻底放下心。 这两天他一直心神不安。尽管艾杰超已经被抓起来了,人证物证聚在,判刑是早晚的事,但他还是担心出岔子,利用自己的人脉一直打听案子进展。今天上午,他正在电视台录节目的时候,忽然得到警队这边传来的消息,说副队长展羽又派了一个女警察调查艾杰超的案子。 唐军猜不透这里面出了什么状况,按照常理,警察会先找他问情况,可是一直等到中午都没动静。 他实在有些坐不住了,趁着录节目的空隙,开车赶回家检查一下才放心。 假如他知道,那个女警察现在就藏在他身边,估计刚刚放下的心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此时的张雪与他一墙之隔。 她和古云非正躲在卧室阳台与外墙的夹角处,一脚踩着阳台边缘,一脚踩着外墙上的凹槽,把身体躲在两头看不到的死角里。 不过,这里可是三楼,张雪刚才情急之下被古云非拽过来,根本来不及多想,如今冷静下来,两条腿就止不住的打起哆嗦。幸亏古云非搂着她的腰,才没让她掉下去。 她有些难为情,但又不敢挣扎,更不敢让古云非看到,只能把注意力转向屋子里。 她侧着头,勉强能看见卧室里的情形,忽然低声疑道:“奇怪呀,他在干什么?” 只见唐军正用一种奇特的方式走路——他先是站在门口,用缓慢的速度走到床前。然后回到门口,重新用相同的姿势走到床前,再回到门口。反反复复不断重复之前的动作。 “突发性强迫症。”古云非看了一眼说道,“人在遭遇特殊事件,承受过超负荷的压力时,有可能产生某种强迫性的行为。你看他像在干什么?” 第9章 不是冷血,是畜生 “他……”张雪忽然惊呼,“难道是重复唐莉被袭击那天晚上他做过的事?怎么看着这么可疑呢?” 她说话的音调稍微高了一些,屋里的唐军一下子停住脚步。 张雪吓了一跳,以为唐军听见了,可是唐军却根本没往窗外看,他忽然弯腰从床下捡起了什么东西。很细小。 张雪抻长脖子想看清楚,冷不防被古云非一把搂进怀里。 她没想到古云非在这种时候还敢调\/\/戏她,毫无心理准备,正想挣扎的时候,只听“哐”的一声,半空中飞来的砖块正中她之前待过的地方。 那力道奇大,把砖块碰得四分五裂。 要是砸在张雪身上,她非栽下去不可。 就在她惊魂未定,第二块砖头又到了。 古云非拉着她低下头,砖头擦着两人头顶飞过,砸碎了阳台里的玻璃。 巨大的响动已经惊动了屋里的唐军,他跑上阳台上,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看着两人就要被发现了,古云非当机立断,一把将张雪推下楼。 张雪在被推下去的一刹那,脑子是完全空白的。 如果她能思考,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说死也不应该跟古云非这个疯子一起行动。 哪怕搭档是一个爱揩油的臭流áng呢,也好过冷血的王八蛋。 她一头栽进下面树丛里。 幸亏枝叶茂盛,弹性好,她只是扭了脚脖子。 古云非跟着也跳下来,落进了旁边的树丛里,刚好错开了跑上阳台的唐军。 唐军眼下顾不上往楼下看,注意力都被对面楼上飞来的砖头吸引了,以为是哪个熊孩子恶作剧,气得直骂。 张雪心里一阵阵后怕,抢白古云非,“你从来都这么不要命吗,能活这么大岁数真是命大。” “你误解我了,我一向很谨慎的。”古云非说。 “刚才那叫谨慎?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些树枝能撑住人,万一摔死了,摔残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是先让你跳下去试了试吗?” 张雪好悬吐血。 原来她遇到的不是冷血,是个大畜生。 古云非表现得也确实像个畜生,对张雪毫无怜香惜玉,他更感兴趣那个躲在楼上袭击他们的家伙。 他喃喃道:“原来冲着我们来的。” 张雪现在没心情跟他计较,接过他的话问道:“你是说袭击我们的那个人?” “谁知道呢,也许根本不算个人。” “什么意思,不是人是什么?”张雪越听反而越糊涂。 古云非没心思给她解释。 他思前想后,最有可能的就是前天中午潜入他店里那个长着利爪的“怪物”。 这东西似乎就隐藏在自己周围,刚刚朝他们掷出那几块砖头,足以看出它力量惊人,绝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再配上那对锋利如刀的利爪。杀死个把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这样看来,它比古云非料想的智力更高。被这样的怪物盯上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但见惯了各种恐怖的古云非也谈不上害怕,最让他担忧的还是那东西留下的纸条——“我知道你对罗慧君干了什么?” 仅仅这句话就足够古云非震惊了。 它究竟知道自己多少底细呢? 它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古云非一时想不出名堂,不过看眼下,这东西不像是警察那头的。这让他稍微安心一点儿,可以先静观其变,看看它下一步有什么动作再做反应。 心里有了计较,他安稳下来,索性坐在树丛里,看看楼上的唐军和那家伙能斗出个什么结果。最好能让它露出一些马脚。 想不到,不管唐军怎么骂,对面楼上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那家伙居然不露头了。唐军也只好作罢,似乎也不希望把事情挑大。 张雪崴得不轻,连站起来都吃力,央求古云非,“你能不能扶我一把?” 这个要求可以满足,古云非扶起她,往停车的地方走。 他们刚从楼后面绕过来,正好看见唐军离开家。 他把一袋垃圾扔进路口的垃圾桶,转身回到自己车里,踩着油门匆匆走了,像是急着赶回电视台。 古云非对张雪说:“你运气不错,可能要立功了。” 他走到垃圾箱那儿,拎出唐军刚刚扔的那袋垃圾,交给张雪。 “这东西能立功?”张雪捂着鼻子问。 古云非在垃圾袋里翻了翻,从张雪那儿要了几张面巾纸,垫着手从里面拿出两样东西。 张雪只看见一个细长的小塑料袋和一个白色的塑料帽,忽然想起唐军刚才在打扫女儿房间时,从床下捡起过什么东西。 她猜,“这莫非是装一次性针管的东西?” “没错。这应该是前天袭击唐莉的人不小心掉在床下的。针管上虽然只有艾杰超的指纹,这两样东西上可不一定,可以先检测一下。” 第10章 死亡狂欢的世界(1) …… …… 张雪想不到,古云非会先把物证带到自己店里检测。这个怪人似乎谁都不太相信。 她扭到的脚又酸又痛,已经开始肿起来,只能坐在沙发上等他。 没想到古云非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又扁又圆的盒子。 他二话不说,抓起张雪受伤那只脚就扒掉鞋袜,张雪吓得直往后缩,“你要干什么你?” 古云非说:“你这已经肥得跟猪蹄子一样,就别多余担心了。” 张雪被怼得说不出话,要不是怕疼,她真想拿猪蹄子扇他。 古云非从那个扁盒子里抠出一团臭烘烘又刺激的药膏抹在张雪脚腕上。 张雪皱着眉问:“这么恶心,什么东西啊?” “毒药。” 古云非抹完药膏就走了。 张雪不知道这家伙哪句话是真的,提心吊胆等了一会儿,感觉脚腕没有那么疼了,似乎以眼见的速度在消肿。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她试着站起来,感觉除了还有一些酸痛,走路都没问题了。 张雪暗自吃惊,想不到这个古云非不仅对尸体感兴趣,还懂医术。 她怀着惊讶又好奇的心情,在古云非的店里四处参观。要知道,这里可是东江市大名鼎鼎的鬼屋,她还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听说过了。还曾经和同学路过这里,远远的往店里张望过呢。 想不到她现在居然置身其中,和这个传说中掉过头的店主共处一室。 她转来转去,走到了仓库。 从虚掩的门缝往里望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在怪诞冷暗的灯光中,那一排排栩栩如生,各种动物的骨架仿佛构成了一个为死亡狂欢的世界。 但她脑海中却仿佛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让她拉开这扇门走进去。 要想窥探古云非的秘密,就必须走进他,了解他,这不正是她接近古云非的真正目的吗? 这也是队长展羽交给她的任务——名义上配合古云非调查艾杰超的案子,实则趁机收集古云非的一切犯罪证据。 展羽并没有明说古云非究竟犯了什么罪,但是从他决绝的眼神中,张雪能感觉到,这件事非同小可。 古云非是个深不可测的人,不管是展羽还是罗慧君,似乎都拿他没有办法,或许只有张雪这样单纯的小女警反而能放松古云非的警觉。 张雪深吸一口气,轻轻拉开仓库门,迈步走进。 这座仓库又深又大,周围是翘首弄姿的动物骨架和人骨架,头顶是飞翔的鸟骨和鱼骨。陆地、海洋和天空融合一体,世间万物和谐共存。 张雪渐渐感觉自己已经迷失在这个奇妙而精美的死亡世界里,她甚至感觉自己能听到那些骨架从死亡中复活,在她背后交头接耳。 她说不出自己究竟是恐惧到极点,还是感动到极点。 她心慌意乱,不小心踢到了角落里的垃圾桶,顿时把她惊醒过来。 此时,她已经快走到仓库尽头。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赶紧离开这里,目光无意中落在垃圾桶里,猛地一震—— 她似乎看见了一件沾血的衣服。 于是,她伸进垃圾桶,把那件衣服拽出来,用鼻子闻了闻,没错,确实有一股血腥味。 她打量那件衣服,越看越感觉眼熟。 那是一件白色的女士衬衣,前襟带着花边。她看着看着忽然想起来,她不止一次看见罗慧君在职业装下面穿这样的衬衣。 仿佛有些混沌的东西在她脑海中突然清晰。 展羽为什么最近像变了一个人…… 他为什么始终盯着古云非不放…… 他为什么派自己暗中调查这个人…… 难道说,他一直怀疑自己女友的死跟古云非有关? 张雪不敢再往下想了。 她急忙把那件衬衣塞进自己衣服里,转身往外走。 她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赶回警队报信。 突然! 一条漆黑颀长的人影不知从什么地方一闪而出。 幽灵般的出现在她面前! 张雪手脚冰冷,喉咙像被一只手紧紧掐住,连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挡住去路的人正是古云非。 他一如往常那样,用平静又不可测的目光望着张雪。 “既然进来了,为什么这么急着走。不想参观参观?”他的声音也同样平静得没有任何情绪,让你看不出他下一秒是想亲吻你,还是杀死你。 张雪努力的张开嘴,用尽全力让自己用正常的声音回答:“刚刚展队给我发来一条信息,让我马上回队里开会。” 她也不知道这个谎话编得是不是合格,古云非没说什么,把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她吓得抖了一下,下意识用胳膊挡住腰。 那件血衣就被她藏在那儿,难道被发现了? 张雪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却听古云非问:“你脚好了?” 他的声音没有异样,张雪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一些,幸亏那件衬衣很薄,她腰也够细。 “好多了。谢谢。”她勉强回答。古云非现在无论做什么说什么,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好在古云非什么都没再说,她趁机赶紧溜之大吉。 张雪提心吊胆的走出“骨色骨香”大门,直到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看见了熟悉的世界,她都感觉不太真实。 刚才的经历给她的冲击太过强烈,她还没有一下缓过来,摸了摸脸,才发现额头全是冷汗,背心也被汗水浸透。 想到罗慧君的离奇死亡,她能活着从古云非手心里逃出来真是万幸。 第10章 死亡狂欢的世界(2) …… …… 张雪一口气跑回刑警队,冲进展羽办公室,把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展羽听了也十分震惊,想不到张雪这么快就有了收获,他回忆道:“我看到罗慧君的尸体时,凶手把她的衣服tuo下来放在了旁边。我亲手整理过衣物,没错,确实少了几件内 yi……” 两人正说着,有警员来报告,说古云非来了,要见展羽。 展羽和张雪面面相觑。 想不到这个神出鬼没的家伙居然这时候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展羽冷笑一声,“好啊,来得还真是时候,让他进来。” 不多时,古云非便施施然走进办公室。 他看起来神态自若,似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张雪,说:“真巧,想不到你也在。” 张雪仍然心有余悸,尴尬的做了一个表情,好在现在在刑警队,量他古云非也不敢再放肆。 展羽对古云非说:“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也正想找你。有样东西想让你过目过目。” “哦,什么东西?” 展羽对张雪说:“拿出来让他看看。” 他可是一个敢说敢干的性格,看这架势就是要直接摊牌。 张雪强忍住紧张,把藏在腰间的衬衣拿出来,放在桌上。 “你让我看一件衣服!?”古云非问。 “是啊,好好看看。”展羽说。 古云非于是上前把压成一团的衬衣展开,展羽和张雪的目光也不约而同落在那件衣服上,两个人的神情也开始发生改变—— 展羽的脸色越来越暗淡,他用责问的眼神看向张雪。 张雪却不知所措,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件衬衣上沾满的血渍竟然消失不见了。 不,她很快认出这件衣服根本就不是她从垃圾桶拿到的那件血衣。 她明明亲手藏在了自己身上,怎么会变成了另外一件衣服? 她错愕的看看展羽,又看看古云非,有一肚子话,却有口难辩。 古云非这时候说道:“这件衣服我怎么看着眼熟呢,跟我丢掉的一件很像。” 展羽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索性等着张雪解释。 张雪怒目而视的瞪着古云非,真想指着他的鼻子质问——是不是你在拍我肩膀的时候趁机把衣服调包了。你就是杀害罗慧君的凶手!没有错,就是你!! 可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她没有任何证据,展羽也不可能替她说话,一旦挑明了会是什么后果,她收得了场吗? 她终于还是没敢,改口问古云非,“你来干什么?” “找你来啊。” “找我!?” 古云非从衣兜里拿出在唐军家找到的针管包装袋和针头帽,都被他装在了类似物证袋的塑料袋里。 他揶揄道:“你光顾着跑,连物证都不要了。这可是你的立功机会。” 展羽问张雪这是怎么回事? 张雪便把和古云非调查唐军家的经过说了。当听到在唐军别墅的地下室里发现了编织袋和斧头、锯条,展羽脸色微微变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直到张雪讲完,展羽开始训她,“你才当了几天警察,胆子就这么大,没有搜查证就敢往唐军家里闯,唐军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万一被他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你!” 张雪被训得眼泪直打转,心里直委屈。她又能怎么办,还不是为了调查古云非搞成的这样。还差点儿搭上一只脚,倒头来还是挨批。 展羽也感觉话有点儿重,缓和一下语气,“行了,以后注意。看你好像崴了脚,放你两天假歇歇。” 张雪心里的气这下顺过来了,还有点儿美。 展羽回过头问古云非,“你说的这些物证又是怎么回事?” 古云非说:“这就是给唐莉注射麻醉剂那个针管的包装。塑料袋和针头帽上我都检测出了同一个人的指纹。不是艾杰超的指纹。我相信就是唐军的。” 展羽神情严肃下来,暂时把和古云非的恩怨放在一旁。 他叫人把物证送到技术科,如果证实古云非的话是真的。那么这个案子就太不同寻常了。 第11章 伪装的父亲(1) …… …… 刑警队。问讯室。 唐军身上还穿着录节目时候的正装,脸上画的妆还没卸呢,他冷笑着打量着展羽和陆一鸣,挥舞着双手问:“你们这帮警察莫名其妙把我从电视台弄到这里,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展羽没像对待普通嫌疑犯一样在审讯室审他,而是选在了问讯室。先聊聊,看他的反应。毕竟这个案子情况罕见,唐军又是社会名流。 面对唐军的嚣张气焰,展羽不动声色的把从他家地下室里找到的编织袋、绳子、尖刀,斧头和手锯这些东西一一拿出来,摆在桌上。 唐军双眼顿时瞪大,屏住了呼吸,他咽了口唾沫,声音都有些变了,“你们……你们竟敢私闯我家?” 展羽说:“我们有合法的搜查证。这一点唐先生不必担心。我只是希望你能解释一下这些东西。”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 “这个到没错,不过你的购物单还没扔,上面显示,你是在同一家五金店,同一时间购买的这些东西,刚好在女儿遇袭的前几天。” 唐军沉着脸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暗示什么?” 展羽又拿出针管的包装袋和针头帽放在桌上,“这是在你扔的垃圾袋里找到的,你今天清扫女儿房间的时候丢掉的,还有印象。” “……”唐军脸色僵硬,烦躁扯开领带,似乎有些上不来气。 展羽说:“这应该就是你女儿唐莉遇袭那天晚上,罪犯使用过的针管的外包装,我们在上面还找到了两枚指纹,经过比对发现,并不是嫌疑犯艾杰超的指纹,而是你唐先生的,这就很奇怪了,案子最关键的证据居然说不通。假如艾杰超真是清白的,那么这个案子又该如何解释呢……” 唐军猛然打断展羽,“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说是我要害自己女儿吗?这可真是可笑,你居然在怀疑一个父亲!怀疑一个父亲要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底下还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吗,还有这么愚蠢,混账的警察吗?” 坐在展羽身旁的陆一鸣见他开骂顿时火了,指着唐军鼻子厉声道:“你以为你在电视里人模狗样的,就能掩饰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你收藏的那些虐杀小电影可不是演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录像!我们当然有理由怀疑你是个心理扭曲的变tài!!” 唐军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一样,装的一脸无辜,“什么杀人电影,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我买这栋房子的时候,出国移民的前房主留下的。我从来就没动过!至于你们说的什么针管包装上有我的指纹,那也不稀奇,是我捡起来把它扔掉的,上面有我的指纹很正常。” 展羽冷眼瞧着唐军演戏,等他说得差不多了,接连反问道:“你口口声声说麻醉针是艾杰超的,可为什么针管包装和针头帽上没有他的指纹?还有,你一个主持人,工作这么忙,居然能抽空从单位跑回家专门收拾女儿房间,难道不可疑吗?至于你在五金店购买的这些东西虽然不是什么违禁品,但你又能解释买这些东西做什么用吗?” 一连串的质问让唐军一时难以招架,张口结舌,冷汗涔涔。他那张优雅的电视脸已经完全变形。 他突然像失控的公牛,忽的一下站起来,充满威胁口吻的对展羽说:“就凭两个指纹,就凭我给女儿打扫房间,你一个小队长就想诬陷我唐军,你做梦!你太小瞧我了,当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 …… 事实证明,想啃下唐军这块骨头确实不容易。 很快,电视台那边,各级领导那边纷纷询问起情况。 支队长高斌亲自找展羽谈话,劝他差不多就行了,能放就把人放了。 展羽没给他面子,问高斌,“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高斌也不太高兴,反问:“他一个这么有名望的主持人能出什么事?再说,你现在怀疑他要害自己女儿,又没有足够证据,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儿搞大了,唐军的人脉又这么广,到时候你怎么收拾烂摊子。我这也是为你,为了警队想。你现在也是领导了,不能只知道破案,还得懂得审时度势。” 高斌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展羽虽然心有不甘,也知道这件事做的有些莽撞,暂时只能妥协。 唐军被释放的时候,把自己重新收拾了一下,又恢复成那个举止优雅,光彩照人的当红主持人。 他倒也没跟展羽计较,离开警队时还虚情假意的跟展羽握手告别,搞得很亲密一样,只是眼神里流露出来的那种得意和嘲讽,让展羽很不舒服。 电视台那边亲自派车来接唐军。 车门打开,二婚的小妻子带着他女儿也一起来了。 向诗颖推了推唐莉,让她跑过去和爸爸亲热亲热。 哪知道,唐军一看见女儿,脸色登时就变了。 尽管他在极力掩饰,从他眼神中仍然流露出难以隐藏的厌恶。 唐莉也觉察到了,距离父亲还有两三步远便站住,抱着丑娃娃,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唐军。 这样僵持了片刻,唐军忽然意识到周围人都在看自己呢,急忙装出一副慈爱的表情,朝女儿张开双臂要抱她。 唐莉却向后躲,用那个丑娃娃护住自己。 唐军按住女儿肩膀,低声对她说着什么,似乎在安慰她。女孩也嗫嚅着回答着什么。不知为什么,两人样子看着很奇怪。 展羽摘着耳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距离太远,什么都听不见。 古云非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轻声道:“唐军对女儿说,‘是你在背后说我坏话,是你让警察抓我,我都知道。’唐莉说,‘不是我干的,是bobo说的。’” 展羽惊愕的转头看他。 “你忘了,我会唇语。”古云非轻描淡写。 第11章 伪装的父亲(2) 就在这时,唐军忽然失控了,一把从女儿手里抢过那个丑娃娃,狠狠摔在地上,吼道:“少给我胡扯,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坏东西害我!” 这一变故让周围人都没想到,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唐军。 只有展羽和古云非借着这对父女之前的对话,清楚发生了什么。 唐莉看见心爱的娃娃被摔在地上,急得想挣脱唐军,在他手上挠了一把,唐军疼的松开手,她跑过去捡起娃娃紧紧抱在怀里。 唐军看见手背被挠出几条火辣辣的血道子,彻底被激怒了。 他目光狠毒的瞪着女儿,带着威胁的口吻说:“你给我过来,听见没有?” 唐莉抱着娃娃,不住后退,大眼睛里噙满泪水。 唐军步步紧逼,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拦住。 他一看是展羽,怒道:“你又想干什么?” 展羽说:“我正想问你呢。” “我在教育女儿你没看到吗?”唐军想推开他,却根本没推动,胳膊反而被展羽抓住。 唐军自恃经常健身,体魄强健,运足力气想挣脱,却被展羽牢牢抓着,动弹不得。 他没想到这个一脸书生气的男警官力气这么大,自己讨不到半点儿便宜,气势便有些弱了。 他缓和一下口气,解释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也有些急躁,回去我会和好好跟我女儿沟通的。” 展羽坚决道:“不行,你今天不能带她回家。” “你还想怎样?”唐军怒色又起。 “你现在有家暴倾向。需要对你们进行隔离,我会给你女儿暂时安排地方住。” “你敢!” 展羽义正言辞,“我没什么不敢,家暴也涉嫌违法,万一你现在控制不住自己,出现了严重后果,你这个当红主持人恐怕也不会好过。” 展羽异常强硬让唐军也无计可施。这时候,向诗颖和电视台过来的司机也一起劝说他,他只好顺势找个台阶下,憋着气上车走了,临走前还目光狠毒的瞪了唐莉一眼,仿佛那不是他女儿一样。 展羽看在眼里,心里充满疑惑,不禁叹了口气。 古云非这时却说起风凉话,“这本来是他们家事,你何必多插一脚呢。到头来费力不讨好。” 展羽翻楞他一个白眼,“我虽然还说不清楚,这个唐军肯定有问题。我不能看着不管。不能像你一样冷血。” “好,谁让你就是这种冲动性格呢。顺便恭喜你,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让我好好瞧瞧你这个麻烦有多大……” 古云非一边调侃展羽,伸手把小女孩拉到眼前,也不管她愿不愿意,那样子就跟摆弄超市里的玩具娃娃一样。 在他高大身形的衬托下,女孩也确实跟娃娃差不多。 古云非忽然对她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bobo的邀请,我已经赴约了。它还有什么愿望,你都一起都说出来。” 唐莉一脸茫然,似乎被他奇怪的举动吓到了,抱紧了丑娃娃,抿着小嘴一声不吭。 展羽警告古云非,“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别吓唬小孩子。还不去接你朋友出来,免得唐军又找麻烦。别怪我没给你机会啊。” “明白,把你的麻烦娃娃还给你。看起来她挺喜欢你。” 古云非一松手,小女孩急忙躲在了展羽身后,警惕的瞅着古云非走远了。 展羽安慰她,“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唐莉忽然冒出一句,“他有死人的味道。” 展羽微微吃惊,问:“你见过死人?” 唐莉说:“是bobo告诉我的。” “bobo!?”展羽一眼瞥见女孩搂在怀里的那个黑色娃娃,哑然失笑,“一个玩具还能告诉你这么多事情呐,你跟我说说在哪儿买的。我回头也买一个耍耍。” 想不到唐莉突然翻脸,寒着脸打断,“不许你这么说bobo,他根本不是玩具,是我最亲的人!!” 她强烈的反应让展羽有些不明所以,越发感觉这个小女孩奇怪。 此时,那个长相怪异的丑娃娃正乐呵呵的和他对视,那夸张的嘴角似乎带着一种嘲笑的意味。 …… …… 展羽有些担心小女孩的精神状态,把她临时安置在了儿童救助中心,那里有专业的心理老师,可以给孩子做些心理辅导,看看她究竟出了什么状况。 心理辅导老师是个姓金的女老师。 她很热心的安抚唐莉,主动跟她沟通,但效果不太明显。唐莉在救助中心待了一天多,几乎整天都抱着娃娃坐在角落,都不抬眼看任何人,也不跟其他小伙伴一起玩。 金老师注意到,她虽然不愿意跟别人交流,但对画画比较感兴趣,于是拿来彩笔和图画本,鼓励她随便画。唐莉画的画色彩缤纷,极富想象力,一看就是专门学过。 金老师时不时的过来瞅两眼,可是越看越让她感到心里不安。 傍晚,金老师把唐莉哄睡着,抽空给展羽打电话汇报情况,告诉他,这孩子的心理问题很严重,必须尽快采取行动。 她用手机拍下一张唐莉的画,发给了展羽。 展羽看见鲜艳的画面上画着一个躺着的人,在他上面有一条比例夸张的大蛇和一堆小蛇。画面看着固然很漂亮,可是却让人不太舒服。 他问金老师这幅画代表什么含义。 金老师说:“这孩子的画风都偏阴暗。蛇代表侵犯和伤害,不排除被性q的可能,你注意过她身边的大人吗,有没有可疑的?” 展羽十分震惊,“我只知道,她和父亲唐军关系很紧张。可唐军好歹也是一个文化人,不至于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 金老师说:“我也不能肯定跟性q有关。也不排除肉ti和精神上其他方面的巨大伤害,这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那躺着的人代表什么?” 第12章 巫毒娃娃尸(1) “如果遭到性q,那就代表身体的姿势。反之,代表的就是泛指的死亡。不过,一般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对死亡应该不会有特别清晰的概念,除非她在特定的情况下亲眼所见……” 见过死亡!? 展羽猛然想起小女孩提到过“死人的味道”。 他头脑中马上联想到唐军地下室的那些重口的虐杀录像。难道她看过?还是她亲自经历过什么? 看来唐军这对父女的关系,似乎不单单是虐\/\/待那么简单。 “哦,对了。”展羽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问金老师,“我发现她总是抱着那个玩具娃娃,还喜欢用它的口吻说话,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注意到了,暂时还没有弄清楚原因。这孩子心智方面还都正常。再给我点儿时间。” “……” 于是,双方挂了电话,金老师看时间已经晚上9点多了,她今天值班,揣好手机想去吃点儿夜宵,就在她回过身的时候,猛然看见唐莉正抱着娃娃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 那对大眼睛毫无表情的凝视着她。 女孩的眼神无比空洞,似乎没有任何内容,又像是能看到某些黑暗中的东西。 金老师毫无心理准备,给吓了一跳,她担心自己刚才打电话被女孩听见,刺激到她了。 “你还好吗?”她勉强作出和蔼的笑容。 唐莉说:“我睡醒了,没看到你。是bobo告诉我来这里找你的。” 金老师瞧了一眼那个丑娃娃,尽量不让自己的讨厌表现出来。 她来到女孩儿面前弯下腰,把耳朵贴在娃娃身上,过了一会儿抬起头,对唐莉说:“我也听见bobo对我说话了。” 唐莉天真的问:“它对你说什么了?” “它说你快带莉莉回去睡觉。要不然她就长不了大高个儿了。” 唐莉听完直摇头,“它没说这个。它刚才说,它喜欢你!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 “它说,只可惜你不是娃娃,你要是跟它一样就好了。” 金老师望着小女孩天使般可爱的面庞,隐隐感觉到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森。 …… …… 第二天早上。 金老师的同事来上班,看见唐莉正趴在办公室休息间的沙发床上熟睡,金老师人却不在。在她办公桌上摆了一桶已经凉透的方便面,面都泡发了,却一口都没动过。 同事不禁疑惑,把唐莉叫醒,问金老师去哪儿了? 唐莉揉着惺忪的睡眼说:“我不知道啊,我一直都在睡觉呢。” 同事越发觉得奇怪,用手机给金老师打电话,却听见的金老师的手机铃声从办公室外面传来。 她循着铃声去找,发现铃声来自对面的洗手间里。 当她走进洗手间,却看见了无比怪异、可怕的一幕。把她当场吓昏过去。 只见洗手间里面到处是血。 在血泊中,一个巨大的无头娃娃坐在抽水马桶上。 娃娃周身上下密密匝匝的缠满了麻线,鲜血就是从它没有头的脖腔里喷出来的,如今血已经流光,变成了一口干涸的井。 …… …… 自从成立特案组,兼任组长以来,展羽见识过不少奇案、血案,但也被现场的情景震慑到了。 法医韩伟检查完尸体告诉他,缠绕在麻线里面的是一具没穿衣服的无头女尸。凶手手段相当凶残,先给被害人注射麻醉剂控制住,往她身上扎了许多钢针。折磨够了,再用刀子割断喉咙,顺势一点点把她的头割掉,最后才用麻绳把尸体捆住。 由于现场附近没找到人头,也没有监控摄像头,暂时还无法断定死者身份。 展羽本能的想到失踪的金老师金源洁。 鉴于心理辅导站与儿童救助中心主楼分开,案发时间又是在夜里,很难找到目击者,唯一可能知道情况的只有金源洁的同事关丽萍和那个小女孩唐莉。 关丽萍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受了严重刺激,现在连话都说不清楚。 女孩唐莉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记得昨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金老师问她饿不饿,她说不饿,之后就一直睡到天亮,直到被关丽萍叫醒。 毫无疑问,凶手就是在女孩睡觉的时候杀死了金源洁。从折磨人的手段看,倒很像仇杀,这也是大部分警员的看法。 展羽有心问问唐莉昨天晚上是否听见了什么可疑动静,又担心小女孩知道实情,吓坏了她,正在犹豫,只见张雪神神秘秘的走过来,小声对他说:“展队,我有个情况想跟你反映,又怕说的不对……” 展羽看了看她,“没关系,你尽管说。” 张雪于是说道:“那个尸体的样子……我看着有点儿眼熟。” “眼熟!?”展羽一凛,“你还见过类似的案子?” “那倒不是,就在前天,我和古云非偷偷去唐军家调查,我在唐莉的卧室里就看见了一堆没有头的玩具娃娃,好像其中有一个娃娃跟这具尸体的样子很像。” “有这种事情!?”展羽狐疑的看了一眼窗外,院子里的有一个儿童秋千,唐莉正抱着丑娃娃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 她不经意的抬起头,发现展羽在窗户后面看她,她罕见的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那副人畜无伤的小模样让人心生怜爱。 展羽斟酌了一下,告诉张雪,你现在把古云非给我找来。 他没注意到,听到这个名字,张雪脸都没血色了。 第12章 巫毒娃娃尸(2) …… …… 一小时后,古云非来到儿童救助站。 警员们看见他,表情都不太自然,更别说跟他发生过冲突的韩伟和张雪了。 古云非来到洗手间门外,瞥了一眼坐在马桶上缠满了麻线的女尸,面无表情的对展羽说:“咱俩好像谁都不欠谁的,你还找我来干什么?” 展羽狡黠道:“话不能这么说,你朋友的案子还没彻底结束呢,理论上,杀害这个女被害人的凶手也有可能是艾杰超。” 见展羽耍伎俩,古云非反而笑了笑,“你的法医都来了,还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展羽实话相告:“我听张雪说,你们在唐军家里发现了不少无头娃娃。你好好看看这具无头尸体,是不是很像?” “那些不过是唐莉那小丫头的玩具,你该不觉得跟案子有关,那你直接审审她好了?” 展羽没好气道:“你开玩笑吗,她才八岁。这明显就是一个成年人干的。总之,凶手的手段很离奇,你又是见过那些无头玩具的人,我希望你能用特殊的眼光判断一下。” 古云非没再说什么,要了一副鞋套,走进洗手间,来到那具无头尸体面前。 他端详了一会儿,对一旁抱着肩膀冷眼看着他的法医韩伟说:“去给我弄一块干净的大塑料布。” “你要塑料布干什么?”韩伟反问。 古云非冷声回道:“我不是在向你请示,我是在要求。” 韩伟见展羽装聋作哑,似乎也默许了,不情愿的出去了,不多时从医务室弄来一卷塑料布。 古云非把塑料布平铺在地上,然后撸起袖子,将坐在马桶上的女尸搬到了塑料布上。 韩伟急道:“你这家伙又想胡搞什么?” “当然是尸检啊。”古云非随口答道。 “尸检!?在这里?” “在哪里不一样,我可没有时间陪你们把尸体运回法医室。” “不是,我意思是,你凭什么尸检?我……我才是法医!”韩伟让这家伙气得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因为只有我才知道,这个凶手为什么要用这么古怪的手段杀人。” 韩伟一直都对古云非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厌恶至极,两人也没少互掐,基本都是以他被打脸告终,但每次听到古云非放肆,心里就憋住,这次同样。 他针锋相对道:“我怎么看不出来哪里有什么古怪的。凶手明显是在折磨被害人。tuo光\/\/衣服绑起来,又用针扎,然后割头带走。这有很明显的情杀意味,如果我没猜错,凶手很可能跟死者产生了感情矛盾。所以在杀人之后才把人头带走。” 古云非想了想,“你说的倒也不无道理。”韩伟脸上刚露出几分得意,他接着说,“虽然没说对。” 韩伟差点儿撞墙,怒道:“那你说凶手是为什么,我就不信你看一眼就能看出其他原因。” “我当然不止看一眼,我还会证明。” “你怎么证明?” 古云非没说话,开始动手解开缠绕在女尸身上的麻绳。 韩伟喊他:“喂,你不用手套吗?” “不需要。”古云非一口回绝。 他不再说话,以一种稳定的速度,极有耐心的把麻绳一圈圈从女尸身上打开,就这样足足花费半个多小时才把这些麻绳全部解下来。 已经僵硬的女尸却依然保持着被捆绑时的姿态,扎满全身的那些钢针清楚的暴露在外,犹如一只无头的白色刺猬。 被古云非取下来的那些麻绳放在女尸旁边,分成了红黄蓝三堆。 古云非在洗手池那儿把手洗干净,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韩伟禁不住说:“你忙活了这么半天,现在该解释一下了。” 古云非慢条斯理的回答:“其实,凶手的作案意图很清楚,他在把被害人做成一个巫毒娃娃。” “巫毒娃娃!?” “巫毒娃娃起源于非洲南部的伏都教,也叫巫毒教,是一种用来施放咒语的人偶。最早是用稻草和兽骨制作的,逐渐演变成了麻线或者绳子。它的制作方法很特殊,一种颜色只能用一根线。这具女尸一共用了三种颜色的绳子,蓝色上衣和红色裙子各用一种颜色的绳子,还有缠绕身体的绳子是棕黄色。至于扎在尸体上的那些针,并不是为了折磨被害人,而是为了编织绳结时固定绳子用的。” 韩伟一时无言以对,其他警员也都有些摸不着头绪,搞了半天,又是一桩怪案。 张雪这时候忽然插嘴:“我没事上网,倒是看过一些关于这种巫毒娃娃的传说,是用来诅咒人的,对吗。是不是说凶手要下咒啊?” “你想多了。巫毒娃娃的诅咒只是一种误解。”古云非说,“巫毒娃娃还有守护、治疗、恋爱诸多方面的含义。只有特殊的情况下才用来诅咒,比如说,在娃娃身上写上要诅咒人的名字,在心口的位置扎一根针。这些在死者身上都没有发现。相反,凶手最关心的反而是制作巫毒娃娃本身,我刚才解绳子的时候计算过时间,我用了35分钟,编织绳子至少需要三倍的时间。凶手杀人割头总共才用不了10分钟,所以说,凶手真正享受的不是杀人,而是为了制作巫毒娃娃。” 听了古云非的分析,大家似乎明白了不少,但又坠入更匪夷所思的疑问中,凶手杀人只是为了做一个娃娃吗,这听着也太荒唐了。难道他是一个异教徒?还是有其他心理扭曲的原因? “除了这些呢,还能看出凶手更多的线索吗?”展羽似乎还不满足。 古云非叹口气,“假如人头还在就好了,没准儿我立刻就能帮你找到凶手。” “这跟人头有什么关系?”展羽一时没听明白。 韩伟终于找到机会给自己挣回点儿面子,故意说风凉话,“也不过就是发现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说点儿大话罢了。真当自己是神探啊……” 古云非懒得怼他。 如果尸体人头完好,小脑和主神经没有被破坏,他大可以施展醒尸术。用被害人临死前的“眼睛”来观察凶手。往往能立刻找到最有价值的线索。 当然,即便用不了醒尸术,他还有其他手段,只是这些古怪的手段实在不适合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使用。他也不想给自己找不必要的麻烦。 展羽这时问他,“那你刚才看见尸体的时候,觉得眼熟吗?” 古云非知道他话中有话,答道:“没错,在唐莉卧室里的玩具架上,确实摆放了一个蓝上衣、红裙子的巫毒娃娃,而且也没有头。” 展羽心头一凛,不禁又想到了唐莉。 如果是一个大人,他肯定立刻审讯她,可是一个才八岁的小姑娘,她有能力做出这种事情吗? 第13章 撒谎的小萝莉 古云非似乎看出了他在犹豫什么,调侃道:“这么优柔寡断可不像你的性格,想不到你是个萝\/\/莉控。” “你胡说什么?”展羽瞪眼要发火。 “慈不掌兵,善不为官。既然你对那小丫头下不了狠心,还是我来。” “你想干什么?” 古云非没回答,离开洗手间,来到走廊对面的办公室。 唐莉正抱着娃娃坐在休息间的沙发床上,由关丽萍陪着。女孩一直待在屋子里,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也觉察出了异样,纠缠着关丽萍问,外面那些人是警察吗,他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让她出去? 关丽萍只能反复搪塞,怕她受到惊吓。 古云非就是这时候走进办公室,打断关丽萍,对小女孩说:“没错,外面那些人都是警察,因为有人被杀了,就死在卫生间里。” 唐莉顿时被吓呆了,紧紧搂住那个丑娃娃。却始终低垂的眼睛,不愿意跟任何人接触。 “你不想问问死的人是谁吗?”古云非接着说。 唐莉面带惊恐,试探着问:“是金老师吗?” “就是她。就在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被人杀死了。” 女孩吓得捂住了嘴,幼小的肩膀不停的哆嗦着。 古云非还没有罢休的意思,继续刺激着女孩,“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 随后跟进来的展羽正好听见古云非说话,马上制止他,“别说了。” 古云非充耳不闻,告诉唐莉,“她被人割掉了头,做成了你卧室里那些无头娃娃的样子。” 唐莉被吓得大哭起来,看着十分可怜。 展羽气得把古云非按到墙上,“你够了没有,是不是折磨人你特别开心,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古云非悠然道:“无所谓开不开心,我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孩子。在我眼里只有两种人,死人,和还没死的人。” “你这个疯子!” “另外提醒你一句,不是越可爱的小孩就越像花儿一样单纯。他们漂亮的外表往往是天然的伪装。这也符合自然界的规律。” “你什么意思,你说她在撒谎?” “你想证实一下吗?”古云非侧过头问唐莉,“你昨天晚上最后一次看见金老师是在什么时候?” 小女孩止住悲声,抽抽哽哽的说:“8点多钟,9点……我记不清了。” “没关系,然后呢?” “她问我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说不吃,就睡觉了。” “那你晚上有离开过办公室吗?” “没有。” “那你也不知道金老师就在隔壁的卫生间里被杀是吗?” “我不知道。”小女孩又哭起来。 展羽问古云非,“你究竟要干什么?” “让你看看她是怎样撒谎的。” “什么!?”古云非的话让展羽觉得不可思议,他看了看可怜巴巴的唐莉,又想想她回答古云非的那些话,也都是展羽之前问过的,没感觉出哪里在撒谎。 古云非说:“其实她很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瞒了没说。” “你怎么证明?”展羽质问道。 “办法当然有,也很简单。就在门口的痰盂里。” 展羽怀疑走过去,揭开痰盂的盖子,没看见里面有什么,只是感觉水有些发黄。” 古云非说:“如果凑近点儿,你或许能闻到尿味。我一进门就闻到了。我可以保证这是唐莉的尿。孩子和成人的尿液,男人和女人的尿液,虽然成分大致相同,由于激素分泌差异,味道上还是有些区别的。接下来就不难理解了,这么礼貌干净的小姑娘为什么非要尿在办公室里,而洗手间就在外面。只能有一种解释,她不敢出去上厕所,甚至,她还会把门反锁上。” 关丽萍忽然想起什么,插嘴道:“这么一说我倒是记起来,我早上来上班的时候,门确实是反锁的。” 展羽惊愕的看向唐莉,她已经不哭了,小脸上泪痕犹在,却不见了刚才的惊恐,那双大眼睛里闪动着难以捉摸的内容。 展羽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究竟是气恼还是不解。他问唐莉,“你为什么要撒谎骗我们?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莉咬着嘴唇,偏偏不吭声了。 关丽萍忽然像被蛇咬到一样,从唐莉身旁飞也似的逃开,惊恐的说道:“就是……就是她把金老师害死的。我想起来了!” “你说什么?”展羽猛然看向她。 “昨天下午要下班的时候,金老师对我说过,这个孩子很不正常,一会儿说她爸爸妈妈要杀了她,一会儿又说救助中心的谁谁要害她,其实人家才跟她见过一面。这种受迫害妄想很容易演变成犯罪, 我只是没想到一个孩子也会这样,她简直就是一个魔鬼!” 让她这一通大呼小叫,外面的警员也都聚过来,一双双惊讶的目光都聚集在小女孩身上,女孩紧张的抱着丑娃娃,一动不敢动,头也埋得更低。 展羽走到唐莉面前,把她两只小手都翻过来,看见白嫩嫩的手掌心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觉得她不可能是凶手。 姑且不论她根本没有这个力气,即便她能杀人,但要想在被害人身上绑扎那么多绳子,孩子细嫩的手掌也会磨出痕迹,不可能完全看不出来。 他对唐莉正色道:“现在你必须老老实实跟我说,昨天晚上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你不说,他们都会怀疑是你杀了人!” 唐莉又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是爸爸……我看见了爸爸……我不敢说……呜呜呜呜……” 房间里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女孩断断续续的哭声。 难怪她死活不肯说出凶手是谁,原来就是她爸爸。 展羽看了看其他人,几乎每个人的表情都跟他一样疑惑。 为什么偏偏是唐莉的爸爸呢? 那个当红主持人。 那个没有一点儿负能量的完美男人。 第14章 坏女儿(1) …… …… 经过对案发现场的勘查分析,警方认为凶手事前蹲过点儿,趁夜晚翻墙潜入救助中心,从洗手间的窗户钻进心里辅导站,藏身在里面。当值班的金源洁进来方便时,用麻醉剂将她制服,实施了残忍杀害。 在窗外的水泥地上,警方发现了半枚模糊的血脚印,虽然不能百分之百断定是唐军的鞋,但与他的鞋码大小一致。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那颗失踪的人头。 展羽有一种预感,这颗人头对于凶手来说有种特殊的含义,一定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 …… 唐军这一次被戴上手铐,押进了审讯室。 看见展羽满脸威严,与上次见面的气势完全不同,他也有所收敛,试探着问,为什么要抓他? 展羽也不客气,寥寥数语把案情简单复述了一遍,就问他,“你昨天晚上8点到12点之间在哪儿?” 唐军有些激动的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合着你认为那个女人是我杀的?简直太荒唐了,我为什么要杀她,我根本都不认识她?” 展羽一拍桌子,“别说没用的,回答问题!” 唐军控制了一下情绪,回答道:“在住处旁边的公园里慢跑。” “当时身边有什么人?” “只有我一个。我每次录完几期节目,就会休息两天,我都要慢跑锻炼的。这是我的习惯。我妻子知道。你们可以问她。” 展羽冷笑,“可惜她没有陪在你身边,并没有亲眼看见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唐军怒道:“好,就算我没有不在场证明,你们也不能断言我是凶手。你有我的犯罪证据吗?” 展羽不动声色的看着他,掏出手机给陆一鸣打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过不多时,陆一鸣满头大汗的跑进审讯室,双手还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物证箱。 他把物证箱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倾倒在展羽的桌子上,这些东西都是一些零碎的日常用品,堆得跟小山一样。 他看展羽直皱眉,还陪着笑脸解释:“师傅,时间太紧,我也没工夫细分,就全给你带来了。” “那个东西找到了吗?” 他指的是被害人的头。 陆一鸣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低声说:“别墅和办公室都搜遍了,师傅,全没有。” “其他地方呢?” “我们查过了,他在东江只有‘碧水澜湾’一处房产。” 唐军看桌上那些东西眼熟,突然叫起来,“这不是我办公室里的东西吗,你们凭什么翻我办公室?” 展羽瞪起眼,“当然是找你的犯罪证据了。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嫌疑犯身份!” 他嘴上强硬,心里却有些失望。 人头可是实捶的证据,只要找到它,任凭唐军再有人脉也无计可施。 难不成他把人头扔了? 不可能,如果他能那么做,干嘛要把人头带走呢。一定是被他藏在什么地方了。 展羽一面打量着唐军,一面扫视着桌上那堆东西,暗自想着对策。 这一次,他可不会轻易让他脱身,得尽快想出对付他的办法,否则各方面领导和资深律师很快便会介入进来,到时候就束手束脚了。 唐军也在意味深长的打量展羽,似乎也想着如何应对。 展羽忽然眼前一亮,从桌上那堆东西里面拿出三个大小一致的玩意儿。 那是三个巫毒娃娃,每一个都有手掌大小,用不同颜色的麻线编织而成。看着不像是买的,而是手工做的。其中两个娃娃身上还写着人名,胸口各扎了一根针。 陆一鸣插嘴,“这是在他办公桌抽屉里找到的。” 展羽把三个巫毒娃娃举在唐军眼前,“这是你做的吗?” 唐军一看见脸色就变了,兀自强硬,“是我做的又怎样?” “我看见有两个上面还写着人名字,扎着针。这两个人是你的同事,你在诅咒他们吗?” 唐军气急败坏道:“我工作压力大,发\/\/泄发\/\/泄。顶多算我搞封建迷信,这根本就够不上犯罪!” “这倒没错,你人品好坏跟我们警察无关。不过,你这三个巫毒娃娃里面有一个与被害人尸体上绑扎的绳子完全一样。你怎么解释?”展羽扔掉其中两个娃娃,手里只剩下一个。这个娃娃没有头,似乎被剪刀剪掉了。身上也没写人名,没扎针。 他把金老师尸体的照片放在娃娃旁边对比。娃娃身上用麻线做的蓝衣、红裙,金源洁尸体绑的绳子也是蓝衣、红裙。二者颜色完全一样。而且全都没有头,身上也没有写诅咒的人名。看上去,这个巫毒娃娃就像一具缩小版的尸体。 唐军变得暴跳如雷,“这不可能,这只是一个巧合。再说这个娃娃原本是有头的!是有人把头剪掉了!” “你这个解释很难说通。何况我们还有人证。你的狡辩完全没有意义。” “人证!?你少糊弄我!指不定是你们从什么地方雇来诬陷我的。”唐军已经彻底撕掉了平日的伪装,变成一个张牙舞爪的无赖,他挥舞着手铐,恨不能把展羽的桌子掀了,带着威胁的口气叫嚣,“告诉你们,想陷害我,门儿都没有!东江市头头脑脑我都认识,我要把你们这帮流áng警察统统抓起来!” 陆一鸣被激怒了,想冲过去,却被展羽拦住。 展羽居然很沉得住气,不慌不忙说道:“这个目击证人绝不可能是我们找的。她是你女儿。” “什么!?”唐军一下子呆在那里,似乎以为自己听岔了。 “你女儿昨天晚上亲眼目睹你杀人!她还告诉我们,上周那起入室袭击根本就不是艾杰超干的,而是你!!” 唐军踉跄了两步,瘫坐在椅子上。 他面如死灰,过了好半天才慢慢恢复冷静。 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瞅着展羽,忽然挤出一丝阴沉的笑意,“原来是她,难怪呀……难怪呀……” “你在说什么呢?”陆一鸣忍不住插嘴。 “就是她在陷害我呀。你们想不到,肯定想不到。这个小丫头会陷害我。陷害她爸爸,嘿嘿嘿嘿……”唐军忽然神经兮兮的笑起来,那神情活脱脱一个精神病。 第14章 坏女儿(2) 陆一鸣不知所措的看向展羽。 展羽对唐军说:“你就别演戏了。你对女儿做了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把分散的线索串联起来,很容易推理出一个完整的作案链条。上周,唐莉晚上被人袭击,你当时用麻醉剂把她迷晕,幸亏艾杰超出现,阻止了你下一步犯罪。这一次杀害金源洁,你使用了相同的麻醉剂。所以,不难想到,你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你女儿。只是偏巧又失手了。你没想到金老师会值班陪着你女儿,所以才让她当了替死鬼。我唯一搞不明白的就是,你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杀自己女儿,你有这么恨她吗?” 唐军的右下眼皮剧烈的抽搐着,这是他内心激动的表现。 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面露凶恶,却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你们这帮自以为是的警察,都以为自己是福尔摩斯,断章取义就想当然的推理。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相。你知道什么是真相吗,还是我告诉你。就是那个丫头一直想害我。我所做的只是为了自保。不用麻药麻晕她,我都没法安稳睡觉!至于你问我会不会杀她,实话告诉你,我不知道,但如果她准备杀我,我一定会提前动手……” 说到这,唐军叹口气,“可是我还是低估她了,没想到她居然会给我下套诬陷我。” 唐军这番话确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如果不是从头听,很难相信他恶毒攻击的人就是他的小女儿。 陆一鸣根本就不相信,故意嘲笑他,“就你这样的还到处做公益,自诩什么最正能量主持人,我妈都整天抱着电视等着看你节目,你还真是会装啊,不当演员都可惜了。想想你一本正经说一个八岁小女孩,还是你亲生女儿,她要害你。我他\/\/妈都想大嘴巴抽死你!这他\/\/妈的谁能相信啊!!” “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事实!”唐军嘶声吼道,“她根本就不是我女儿,是另外一个人。一个阴险狡诈却善于迷惑人的小妖怪!” 审讯室的气氛陡然之间变得无比紧张,却又透着几分奇诡。 展羽耐着性子问他,“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唐军嘴角抽搐,“嘿嘿,我当然知道。只有你们不知道。” “你说唐莉不是你女儿,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她根本就不是我女儿,她是假扮的,对我一点儿感情都没有,她心里巴不得早点儿除掉我!” 展羽摇头,“姑且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作为一个父亲,你这么怀疑自己的女儿,总该有点儿依据。” 唐军冷笑一声,“直觉你懂吗。如果你整天跟一个怪物待在一起,肯定能觉察出来。” “这不算证据,这只是你的妄想。” “才不是!我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曾经听她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那声音跟她以往的声音完全不一样,根本就不像一个孩子,分明是一个成年女人……” 展羽皱了皱眉,看唐军的一脸严肃,“然后呢?” “我当时吓坏了,直接推门冲进去,看见她一个人正对着镜子说话,看见我进来了,她又变回了原来的声音。那天真的样子让我浑身发毛……” 唐军越说越离奇,展羽只有打断他,“你说了这么多有证据吗?哪怕是当时的录音呢?” “当时那种突发情况,谁能想得起来录音。” 陆一鸣不屑一顾道:“我看这个人脑子压根儿就不正常,得好好让医生检查检查。” 不只是他不相信,算上隔壁监控室里那些警察也没有一个人会相信现在的唐军。 他们都觉得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 …… 审讯结束后,展羽走出审讯室,看见古云非站在监控室门口,叼了一根烟,慢悠悠抽着。渐渐扩大的烟雾把他苍白的脸笼罩其中,看着模糊不清。 展羽看看左右没人,问他,“你是在等我吗?” “我在隔壁看着你审问唐军,感觉这个案子有点儿意思。” “凡是神经病你都感兴趣。”展羽习惯性的怼他。 这时,唐军也被两个警察押出审讯室,从他们眼前经过。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古云非问。 “鉴于他眼下的情况,会先送到医院做精神鉴定,再酌情估计以什么罪名起诉。” “就这么简单?” “怎么,你还想打听他为什么得的精神病?那不是我的职责。好奇的话,你可以去精神病院问问。我还有很多事,先走了。” 一直猫在监控室的张雪急忙跑出来,逮着展羽问:“展队,那我呢,现在凶手都抓到了,是不是我就不用陪着古云非了?” 没想到展羽摆摆手,“这件事稍后再说,案子毕竟还没正式完结,你还是要全力配合他,知道吗?” 他最后的话似有深意,张雪听了真想嚎啕大哭,自从上次跟古云非撕破脸,她整天和这个人在一起都提心吊胆,生怕自己哪天一不留神被灭口了。没想到组长还真舍得把她往火坑里推,搞不好不远的将来她就是罗慧君第二。 在她胡思乱想的工夫,展羽已经走了,只听古云非幽幽感慨,“可惜了,原本一个很有意思的案子,居然让这个毛躁的家伙给处理得索然无味。” 张雪正一肚子气呢,听他阴阳怪气的更来气,没好气的怼他,“你嘟嘟哝哝什么呢,杀人案怎么可能还有意思,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喜欢折腾?” 古云非瞥了她一眼,“你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这还用说。” “我倒有个能让你心情好的法子。” 张雪心想:除非你马上暴毙了。 “我说过你有官运,想不想兑现?” 张雪撇撇嘴,“就凭你?那你现在就让我升个官看看?” 古云非白了她一眼,“下个蛋还得三个月呢。想升官就跟我干。菜鸟。”说着便当先走了。 “喂,你说谁是菜鸟?”张雪只好撵上他,“喂,你要去哪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 第15章 山魈杀手 …… …… 又一次看见小区门口的花坛里伫立着“碧水澜湾”四个大字,张雪脑瓜子嗡嗡的。 上次来这儿差点儿没把她摔死,她说什么也不肯进去了。 古云非向她保证,“放心,这次很安全。” 看在有升官的可能,张雪半信半疑的又跟着他走进小区,来到了唐军的别墅。 她问古云非,“这次你还想怎么搜?展队派人都搜遍了,不可能遗漏什么线索啊。” “这次不搜他家。” “那干什么?” 古云非没解释,带着她来到唐军家后面那栋白色的小楼。 那是一家高档私人会所,需要提前预定。 古云非当即就拿出一份让对方咂舌的价格,包下楼顶一间套房。 那些接待的服务生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张雪,似乎在猜测这是哪个三线小明星,还是当红外围,值得一个阔佬这么砸钱。 张雪心里却在盘算:古云非这家伙难道想杀我灭口?那是不是应该找一个更隐蔽的地方。还是想泡我?看这家伙的样子应该属于禁\/\/欲类型的。 她正犯嘀咕,古云非已经把套房门反锁上,拉开窗户对张雪说,“出去。” 张雪吓了一跳。就这么直接把她扔下去,是不是太张扬了? 她正犹豫,古云非已经率先跨上窗台,攀着楼房外墙上的装饰爬上楼顶。 张雪不明所以,只好硬着头皮也爬上了楼顶。 她气喘吁吁的问古云非,“你不是说很安全吗,这叫安全?” “爬楼当然比跳楼安全多了。”古云非的回答滴水不漏。 “……” 他走到南面的天台边,这里是6层楼的楼顶,从这里向下望,刚好能看见唐莉房间的阳台。 张雪对这个地方心有余悸,那可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跳楼。 “你带我来这干什么?”张雪紧张兮兮的问古云非。 不会是真要把她摔死,所以选个楼层高的地方? 古云非没理睬她,只是留意着脚下四周的地面,似乎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在天台边半人高的矮墙跺上发现了一个抓痕。四个爪印清晰的印在水泥面上。形状、大小与潜入他店里留下纸条的那个怪物完全一致。 看来他没有猜错,那天偷袭他和张雪的就是这个怪物。它当时就藏身在这堵矮墙后面。地上还掉落着一些碎砖头渣。 古云非希望借着这个机会能找出一些线索。 他仔细观察,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疑点,很快,又在爪印的下面发现了另外一处痕迹。 这处痕迹不太明显,也酷似一个爪痕,不过没有其它四根爪钩锋利。从位置看,四根爪钩位于水泥平面,这根粗短的爪钩位于折角的立面。俨然就是一个巨大的爪子扒住墙头,支撑身体的时候留下的。 不过,从五根爪子的结构来看,并不像他之前推测的属于猫科和犬科一类的猛兽,更酷似猴子和狒狒这样的灵长类动物。这倒是很符合它的敏捷和高出一般动物的智力。 难不成这家伙就是一只变异了的大猴子!? 张雪在一旁看古云非神神叨叨,搞不清楚他在干什么,不耐烦的问:“咱俩现在怎么说也算搭档,你到底要干什么就不能跟我说一句吗?” 古云非动了动嘴唇,还未等说话,目光忽然被不远处一个东西吸引了。 那东西好像一个药瓶,静静的丢落在墙角。 张雪见他还是不理睬自己,觉得受到怠慢,拉下了脸,“哎,我好歹也是一个警察,不是你的丫鬟,你尊重一下我好不好?” 一阵旋风刮过房顶,卷起了尘土,张雪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想不到古云非趁机一跃而起,欺身上来,一把搂住她脖子,竟似要强吻她。 张雪毫无心理准备,根本来不及阻拦,吓得闭上眼睛。她都能感觉到古云非那冰冷的面庞马上要贴在她脸上了。想不到自己的初吻竟要给这样一个家伙。她心乱如麻,还没有准备好面对未来的生活。 可是,接下去的剧情却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这家伙忽然一把将她推开,还振振有词的抱怨,“你居然吃油炸臭豆腐。不能忍。” 张雪心中顿时跑过一万只草泥马。 她火冒三丈,“你耍流áng还挑三拣四?”挥手要打古云非。 “你做春梦呢。我刚才是救了你一命。”古云非说。 张雪脸一红,“你救我?你以为我傻吗?这上面就咱俩,你不害我就不错了!” “你摸摸自己右肩再说。” 张雪伸手一摸,肩头居然落了一层头发,断的十分整齐。 她不明所以,“这是怎么弄得?” 古云非不想过多解释。 就在刚刚,两人被风沙迷住眼睛的一刹那,他余光看见一道灰色的影子不知从哪里突然蹿出。 那东西速度奇快,眨眼就到了张雪身后,挥起爪子裹挟着一股阴风抓向她脖子。 古云非勉强把张雪拽开,避过一击,那东西也不恋战,揉身一纵蹿下楼顶。 整个袭击过程不到两秒钟,根本没给人看清楚的机会,这东西就如鬼魅一般消失了。 毫无疑问,它就是那个神秘怪物。 古云非凭着模糊的印象,感觉这东西体型细瘦,四肢纤长,有张好像鬼脸似的面孔,简直就像传说中的山魈。 他并没有去追踪这家伙,以它的速度和敏捷,想追估计也追不上。 他急忙去寻刚才发现的那个药瓶,直到这时候才发现,那个药瓶已经不见了。 古云非一时恍然大悟。 那个怪物刚才袭击张雪就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趁机把药瓶带走,那果然是它的东西。看来这家伙的智力远远超过古云非之前的估计。 他站在楼顶四处观望,看不到任何可疑。但他确信那个怪物就躲藏在某处。 他不知道这家伙究竟寓意何为,但从它种种手段来看,这背后绝对有人为操纵。一个怪物再聪明,也不可能有人心这么复杂叵测。 想通了这一点,古云非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回身从张雪肩上抓了一绺断发,张雪羞恼的问:“你又想干什么?” 古云非把那绺头发拿到眼前,仔细观察过切断的痕迹,才说道:“我想我可能知道是谁杀了罗慧君……” 他心平气和的一句话在张雪听来简直犹如一声炸雷。 她异常震惊的望着古云非——杀死罗慧君的人不是你吗?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 第16章 丑娃娃的悄悄话(1) “你怎么了?”古云非问。 张雪努力克制住内心的紧张,她不能在这种时候露出破绽,古云非绝对会杀了自己灭口的。 “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话有点儿奇怪,杀害罗慧君的凶手不是已经死了吗?”她自认为话圆得还说得过去。 “你真的相信是李利,我还以为你已经发现凶手另有其人了呢。”古云非慢慢走近她,幽深的目光带着无形的压力。 张雪不由自主的向后退,结结巴巴说:“我……我从来……从来没想过那种可能……” 也不知道她到底骗没骗过古云非,他总算是把那双该死的眼睛转开了。张雪觉得自己简直要虚脱了。 只听古云非说道:“杀死罗慧君的凶手并不是李利,或者说都未必是一个人。它有异常锋利坚韧的爪子,犹如钢刀一般。而且它速度奇快。足以一下斩断罗慧君的腿,就像刚才切断你头发一样。如果距离稍微正一点儿,你的脑袋就会变成罗慧君的腿一样。就这样原话告诉展羽。” “……”张雪呆呆的站在那里,简直都听傻了。 面前这个可怕的男人似乎早已经洞悉了展羽的意图,知道张雪在暗中调查他,却依然不动声色的陪他们玩下去。她现在该怎么办,她完全不知道。 “哎,你还想不想升官了,菜鸟?” 古云非的话终于把张雪从失神落魄中拽了回来,“升……升……升……升什么官?” “这两个字听得倒清楚,看来还是想,那就赶紧把头低下,菜鸟。” 张雪这才注意到,古云非已经俯下身,靠在了矮墙边。 她稀里糊涂蹲在他身旁,说:“顺便提醒你,别总叫我菜鸟。” “好,菜鸟。” “……” 张雪顺着古云非张望的方向往楼下望去,目光正好落在唐军家的后窗上。 她惊讶的发现,窗子里居然有人影晃动,仔细一看就是唐莉。 张雪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发现已经快下午四点了,估计唐莉是刚刚放学回来。 她还以为古云非发现了什么,可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便问他,“你到底发现什么了?” “没发现什么啊。只是看看。” “你带我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偷\/\/窥一个小女孩的私生活?!” “瞧你这话说的,普通人叫偷\/\/窥,警察那叫监视。” 张雪真是无语,“这个案子材料这么全,嫌疑犯也有,被害人也都尸检完事了。咱们还犯得上跑来监视一个小女孩?” “你是跟展羽呆时间长了吗,变得跟他一样啰嗦。” 屋子里的唐莉已经开始换衣服了,连窗帘都没拉上。她也没想到会有人蹲在房顶上看她。 张雪赶紧遮住古云非眼睛,“连小女孩都看,你真是流áng!” 古云非不耐烦的把她手拨开,“不过一个小孩,有什么关系?” “孩子也不行,现在变tài有的是,喜欢孩子的混蛋大有人在!” 古云非不以为然,“这只是你主观臆想。有恋tong癖的个体在人类种群中数量极少。从生zhi学角度来解释,雄性对雌性的挑逗行为都是出于繁\/\/殖的本能冲动。所以,像你和她这种xg器官发育不完善的雌性,完全没有必要对存在过度交pèi的可能性担心。这只是你对雄性的偏见,这种不正确的认知造成的心理伤害往往更大。” “你……”张雪捂着自己还在等待二次发育的xiong部,恶向胆边生,有种杀人灭口的冲动。 她正准备把古云非从楼上踢下去,古云非指了指窗户,“你看。” 此时,唐莉刚刚换上一套白色的萝莉裙。 她年轻的后妈向诗颖正从外面进屋,跟唐莉说了几句话,虽然张雪听不清楚她们在说什么,看神情都很和气。向诗颖还来到唐莉身后,帮她把后面的拉锁拉上。 这对母女小的精致可人,大的婀娜靓丽,犹如一对百合,相得益彰,动人心弦。 张雪撇撇嘴,“唐军老婆的xg器官发育符合你这种直男雄\/\/兽的繁\/\/殖需要吗?” “没有乳\/\/腺问题的情况下,产\/\/乳\/\/量应该足够了,养育两胎不成问题。” 张雪真是不知道,什么环境下能养出这种没心没肺的混蛋。 唐军别墅那边,母女俩已经离开唐莉卧室,来到楼下客厅。原来向诗颖是叫女儿下楼吃饭。 母女俩对面而坐,桌上摆了几道精致小菜,还给唐军留了一副空碗筷。 两人默默吃饭,向诗颖还给唐莉碗里夹菜。 张雪不禁感慨:“向诗颖对唐军的孩子还真挺不错的,要不是唐军犯事了,这该是多么让人羡慕的一家人啊……” 古云非默不作声,仔细安静的看着。 时间不觉临近傍晚,夕阳将落,小区茂密的树丛被染上金色的顶子,地上的树影也被渐渐拉长。 张雪有些待烦了,看着别人吃饭肚子也咕咕作响,不知道古云非还想监视这对母女多久。还是这家伙真是个心理变tài,找个调查的借口就是为了偷\/\/窥人家? 向诗颖母女那顿饭终于吃完了,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向诗颖忽然反手给了唐莉一个耳光,指了指远处说了一句什么。 唐莉没说什么,低着头走过去搬回来一把高脚凳子,脱了鞋老老实实爬上凳子,站在上面。 向诗颖则坐在沙发上,玩起了手机。 张雪都看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什么情况,这不是在虐\/\/待女儿吗。我真是看走眼了。想不到她外表看着通情达理,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唐军这才刚出事,她就现原形了!真是不能忍!!” 她马上就想下楼去制止,被古云非拦下。 张雪不解,“不是因为你怀疑,咱们才来的吗。现在已经实锤了,这个向诗颖就是个两面三刀的混蛋。咱们为什么还不动手?” 古云非说:“我带你来不是为了证明向诗颖是不是好妈妈,我们只是监视。” “监视什么?” 古云非没解释。 “我明白了,你原来是怀疑唐莉,对吗?” “……” 第16章 丑娃娃的悄悄话(2) 张雪冷笑,“真是想不到,你居然真会相信唐军那个疯子的话,相信是唐莉在陷害自己爸爸!不行,我不能坐视不管,出了事就晚了……” 她作势要走,被古云非一把按住,“放心,菜鸟,不会出什么事的。” “你怎么知道?” “显而易见,看她们的样子,向诗颖虐\/\/待唐莉已经不是一两天了。向诗颖并不是因为唐军被抓一时失控,她很有分寸,所以唐莉反而安全,顶多是受一点儿折磨。向诗颖也是很在乎脸面的人。” 于是,两个人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小时,唐莉终于站不住从凳子上摔下来,张雪发出一声惊呼。 好在女孩身子轻,没受太重的伤。 向诗颖这才放下手机,似乎毫不在意,随手挥了一下。唐莉眼泪汪汪的,这才一瘸一拐的走了。 张雪咬牙发誓,“等我逮着机会的,高低要把这个装白莲花的恶心女人抓起来!” 这时,唐莉卧室的灯亮了。 女孩已经回来,捂着胳膊坐在椅子上发呆,似乎受了伤。 张雪远远望着她,看那小小的身子不停抽动,似乎哭得很伤心,张雪心里也很难过,不禁眼眶有些潮湿,用手抹了抹。 古云非把一个小型便携式望远镜递给她,“你先看清楚再哭,菜鸟。” 张雪堵着气接过望远镜,对着眼睛看过去。 这下她看得清清楚楚,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女孩根本不是在哭,竟然在笑。 她笑得是那么开心,哪里像一个刚刚被后妈虐\/\/待过的孩子。 张雪感觉这个世界都有点儿无法理解了。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眼前这一幕。 只见女孩从床上抱起一个娃娃,那丑怪的模样正是她最喜欢的黑娃娃。只是换了一套新衣服。 张雪现在换了一个视角看女孩,越看越发现之前没注意到的一些可疑之处。 就比如说,整个玩具架上的娃娃都没有头,偏偏这一个有,还长得这么丑。 而且,女孩对这个娃娃简直爱不释手,那亲密的举止已经超过了普通女孩子对娃娃的喜欢,看着十分反常。 她开始明白古云非的意思,也许他早就发现这里面有问题,才故意带她过来。 此时,唐莉已经抱着丑娃娃坐回椅子上。 她把娃娃放在自己腿上,面对面就像在说话一样。 不。 她确实是在说话,小嘴一动一动的,表情也很丰富,似乎正在跟娃娃聊天,聊得眉飞色舞的。 张雪不禁奇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啊,太远了听不见。” 古云非从她手里拿过望远镜看着卧室里的唐莉,说道:“……我实在受不了她了……还能有谁……你说呢……你每次都让我忍,到底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张雪在一旁听得一愣愣的,感觉这话说的有一句没一句,似乎明白,又似乎不太懂。 她问古云非,“你别告诉我这是唐莉说的话!?” “是她,我懂唇语。只要看口型就可以了。” “但她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啊?” “她在跟那个娃娃交谈。你如果把娃娃说的话填进去就弄明白了。” 古云非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砖头渣,飞快的写起来—— 我实在受不了她了。 (你在说谁?) 还能有谁? (是那个女人又虐\/\/待你了?) 你说呢? (你再忍忍。) 你每次都让我忍,到底要我忍到什么时候? —— 张雪看到这些已然明白,括号里写的都代表那个丑娃娃说的话,意思她是懂了,但还是说:“那个娃娃根本就不能说话啊,你这不是乱猜吗?” “能不能说话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唐莉此时相信娃娃在跟她说话,我们要知道她心中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就要跟她一起互动……”古云非说着,又把唐莉和娃娃刚刚交谈的话写在地上—— (好,那你想怎么办?) 我想把她杀了。 (你不怕被抓吗?) 我还小,不会抓我的。 (那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或者她像我爸爸那样就好了,让讨厌的人都离我远远的。 —— 看到这里,张雪震惊的几乎跳起来。 她从古云非手里抢过望远镜仔细观察女孩的表情,依然是平时见到的那样天真无辜,即便是生气,也透着那么可爱。 张雪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古云非,“难道……难道真是她杀了金老师,又陷害的唐军!?可她才是一个八岁的孩子啊,她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这时候,只见唐莉似乎聊完了,很满意的抱着丑娃娃贴贴脸,把它放在枕头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熄了灯,准备上床睡觉了。 古云非这时候,把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写在了地上—— “晚安,妈妈。” 张雪莫名其妙,“这孩子都把我搞蒙了。她妈妈不是就在楼下吗。怎么还管一个玩具娃娃叫妈妈?我怎么感觉这个孩子精神有点儿问题……” 古云非说:“向诗颖是唐军二婚的妻子,唐莉所喊的妈妈,可能是她亲妈。至于为什么会把一个娃娃当成妈妈,这个就得进一步调查了。” 张雪惊愕的呆了两秒钟,回过神来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把这些事情告诉展队,他能相信吗?” “你性子也太急了,今天已经晚了,明天再继续。” “啊,还有明天,”张雪顿时泄气,“那我们今晚就在这儿露天冻一晚上吗?” “你忘了吗,咱们还有一个贵宾包厢呢。”古云非说着翻过矮墙,从爬上来的地方又攀下去了。 张雪这才想起古云非还订过一个包厢,这家伙想的还真周到。 第17章 面如桃花心如刀(1) 她也顺着外墙一点点下到包厢窗台,从敞开的窗子跳进去,这才松了口气。 一看古云非已经进了浴室洗澡去了。 好容易等到他洗完澡出来,张雪急忙背过身子问他,“咱俩晚上就住这儿?” “是我住在这里。”古云非裹着浴巾舒服的躺在床上。 “那我住哪儿?” “除了我的床以外,其余地方随便你。” 张雪肚子里的气又开始充满,虽说就算古云非让她上\/\/床,她也绝不可能答应,可是一听他说话就更来气。 这个男人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在三句话之内让任何人都想把他弄死。 她气呼呼走到床前,朝古云非一伸手,“给我拿钱,我再开一间房。” 古云非直挺挺的躺在那里,跟僵尸一样,只是微微转动眼珠,斜斜的看着她,“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菜鸟。是我在帮你查案,所需费用原本都应该算在你头上。考虑到你刚参加工作,收入微薄,我已经破费订了房间,没道理再多花钱了。” “那我自己去开\/\/房。”张雪气冲冲跑下楼。 过不多时她更生气的回来了,心里把这家贵得要死的会所骂个遍。看来也只能和古云非将就一宿了。 她回来之前还在心里盘算怎么提醒古云非不要对自己有非分企图,等她一进门才发现,那家伙早已经睡着了。 她掐着腰站在屋里,胸中忽然有种悲愤。 她这长相好歹也算小仙女一枚。上学那会儿也没少收情书,提防各种有企图的男性都成习惯了。怎么到了古云非面前,就感觉自己这身价蹭蹭往下跌呢。 她不爽到极点,弄点儿吃的胡乱塞了一口,蜷在沙发上很不爽的眯了一觉,稀里糊涂梦见,古云非爬起来向她解释自己是太监什么的,让她稍感安慰。 梦还没做完,她就被古云非叫了起来,揉揉眼睛发现天才刚亮。 古云非说:“洗把脸清醒清醒。别一会儿爬楼掉下去。” …… …… 张雪费劲巴力的从窗台爬上楼顶。早知道升官这么累,她宁愿放弃。 古云非已经选好位置,静静观察着唐军家的别墅。 张雪看见所有窗户依然漆黑一片,唐莉和向诗颖应该还没醒来。 她对古云非说:“你是担心唐莉会对向诗颖动手吗?” “那倒未必,如果这个小丫头真有那么聪明,她就会等待合适的时机。” 又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天光大亮。 唐莉也起床了,洗漱梳头换衣服,脱下萝\/\/莉裙,穿上校服,有条不紊的样子俨然一个小大人。 向诗颖也起来了,开始准备早餐,等着唐莉下楼一起吃。母女俩几乎不说话,但也十分默契,让人丝毫看不出这是一个如此不正常的家庭。 吃过早餐,唐莉去上学前,特意回到楼上一趟。 她来到玩具架前,仔细打量着那些无头娃娃。 然后,她从里面挑选了一个娃娃,把怀里那个黑娃娃的头拔下来,插在了选中的那个娃娃的脖子上。把没有头的黑娃娃放在架子上。这才心满意足的抱着依然很丑的新娃娃下楼上学去了。 张雪恍然,“原来是所有的娃娃共用一个头,这孩子还真是脾气古怪。看来你说的对,她对其他酷似人脸的表情都很讨厌,唯独能接受那个丑娃娃的表情。但我有一点不明白,难道得了人脸恐惧症的人就没办法分辨丑俊吗?她感觉不出来这个娃娃有多丑吗?” 古云非说:“人脸恐惧症患者选择表情的原则基于心理安全感和亲密感。简单说就是对熟悉和信任的面孔接受率更高。” 张雪被他这一提醒,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她睡觉前,跟娃娃说‘晚安,妈妈。’难道是说,这个娃娃长得像她亲生母亲。”说到这,她厌恶的撇撇嘴,“不会,那她妈妈长得也太丑了。而且还长得那么黑。以唐军的眼光能看上那样的女人吗?” “你再往下分析就不是查案,是八卦了。”古云非站起身要离开。 “你要去哪儿?”张雪问。 “该见见她后妈了。” …… …… 唐莉前脚离开没多久,向诗颖也收拾东西出门,她很会打扮,既不招摇,又显得风姿卓约。 没想到,她刚走出大门就被古云非和张雪拦住了。 向诗颖打量着两人,忽然想起来,“你们不是抓我丈夫的警察吗,来这儿干什么?”她语气明显不善,眼神里也带着敌意。 张雪想尽量说的委婉一些,“关于你丈夫的案子还有一些疑问,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向诗颖把漂亮的脖子一梗,性感的嘴唇一张开就没好话,“你们都把我丈夫搞成精神病了,还嫌折腾得不够吗。那就跟我走,我正好要去医院看他呢。” 她想从古云非身旁绕过去,被古云非拦住,“我们今天不找唐军,专门找你来的。” “找我!?”向诗颖冷笑一声,“抱歉,无可奉告。” 她怒冲冲的挤开两人就想走,古云非不紧不慢道:“你虐\/\/待唐莉多长时间了?” 向诗颖那婀娜的身子一下子僵在那里。 两分钟后。 古云非和张雪坐在了唐军家客厅。 向诗颖端来两杯手磨咖啡,态度已经变得十分恭谨。 她小心翼翼的坐在两人对面,不安的搓着手,试图给自己解释,“我和唐莉之间……只是有些小误会……你们可能是误解了……” “小误会!?”张雪不禁冷笑,“扇耳光,站凳子上体罚。你管这些也叫小误会?” 向诗颖惊愕的看着张雪和古云非,那张漂亮的鸭蛋脸慢慢扭曲,“你们……你们监视我家?凭什么?” 第17章 面如桃花心如刀(2) 张雪说:“随便你怎么说,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怎么解释?” 向诗颖扭曲的表情变得有些丑陋,争辩道:“你们不要断章取义,我那是为了教育孩子!她屡教不改,我当然要进行适当体罚了。” 张雪义正言辞道:“你可真是够无耻的,难怪会嫁给唐军。实话告诉你,我要是调查取证,发现你说假话,信不信我把你也抓起来!” 向诗颖一听马上换成一副可怜相,说唐莉性格如何古怪乖戾,处处跟她作对,刁难她,不管她如何苦口婆心都不管用,说着说着她竟流下眼泪,哭诉道:“我也想当一个温柔的好妈妈,可她总是在逼我,折磨到你无法忍受。我的苦衷又有谁明白?” 张雪不为所动,“收起你这一套,我看你就是在演戏……” 古云非这时打断她,他不想把时间纠结在向诗颖的人品上,他有更重要的目的。 他问向诗颖,“你嫁给唐军几年了?” 向诗颖抹抹眼泪,“两年。” “你初次见到唐莉的时候,她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差不多。可能没有现在这么过分。那时候她毕竟还小。” “我是说,她那个时候就不肯直视别人的脸吗?” 向诗颖点头,“对,她一直都很傲慢,一向不正眼瞅人。对我更是如此。想想就气人!” 张雪插嘴,“那是因为她患上了人脸恐惧症。不是有意跟你作对。” “我不懂什么人脸恐惧症?反正那丫头一直都不正常。” 古云非问:“你觉得她和她爸爸的关系怎么样,唐军为什么要杀她?” 向诗颖愣了愣,随即冷笑:“那只是你们警察认为的。我根本就不相信唐军会害自己女儿,他们父女有矛盾或许是真的,但唐军怎么可能忍心杀自己的女儿呢?” 张雪反问:“如果唐军没有歹意,为什么要在地下室准备麻袋和那些刀锯?为什么会跑到儿童救助中心去杀人?” 向诗颖起身拿了一盒烟回来,点着一支吸了几口,然后才说:“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唐军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有些反常。” “哪里反常?”张雪问。 “他总觉得唐莉要害我们。每天晚上不锁卧室门都睡不着觉。到后来还是感觉不保险,就弄来一些镇定剂,给唐莉麻醉了他才能安心睡着。他还跟我说过,他早晚得被唐莉搞死。” “哼,说的就好像是个能吃人的怪物一样。” 向诗颖抽完一根烟,在烟灰缸里捻灭烟头,“我一开始也觉得他说得太夸张。我总觉得就算唐莉再坏,毕竟才八岁的小姑娘,我不相信她真敢杀人。可是……直到唐军出事,我才明白,原来这丫头手段这么可怕。她不是让你流血的杀人,而是把你引到河里,看着你一点点淹死。”她说话的表情异常严肃,很难看出是装的。 张雪故意挖苦:“她要真是那样,你还敢虐\/\/待她?” 向诗颖没接话,想再给自己点一支,可是打火机怎么打都打不着火,不小心掉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却把她吓了一跳。 古云非掏出火柴擦了一根递过去,帮她把烟点着,“唐军跟我们说,唐莉不是他女儿。他跟你说过这件事吗?” 向诗颖略显惊讶,随后摇头,“这他倒从来没提过。莫非是他前妻跟别人生的!?” “那你有没有留意到,唐莉平时有什么反常之处?” “她么……那就太多了,她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跟个芭比似的,自恋的要死。还天天搂着一个恶心巴拉的娃娃……” 古云非打断,“你有没有听过,她在房间里自言自语?” “她经常那样。” “那她自言自语的时候有没有发出过别人的声音。” “什么意思?”向诗颖叼着烟,不解的看着古云非。 “比如说,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向诗颖吐了一个烟圈,别扭的笑了笑,“你说的怎么越来越鬼气森森的,现在可是就我和她住在一起。你再这么说,我就得把她送到福利院了。” “好,那就说说她的亲妈。你见过她亲妈吗?” 向诗颖露出古怪的表情,“我当然没见过了,她亲妈已经死了。” “死了!?” “当然了。我和唐军认识还是在他妻子去世之后。唐军也从来没跟我讲过他前妻的事情。怎么,难不成你们还以为我是第三者插足的小三吗?” “……” …… …… 见过向诗颖,古云非让张雪去收集唐军去世前妻的资料。 唐军的前妻叫王宝珍,本地人,曾是一名电台播音员。与唐军结婚6年,有了孩子后便辞职在家,做起了家庭主妇。三年前,患病在家去世。当时,唐莉刚刚五岁。 古云非坐在张雪的办公桌前,饶有兴趣的研究着王宝珍的个人资料。 他对王宝珍的照片尤其感兴趣,放大到满屏,端详着这个女人。 相比气质出众的向诗颖,王宝珍的外貌比较平凡,但也算五官端正。与唐莉那个丑娃娃长的完全不一样,而且王宝珍肤色也不算黑。 古云非不禁自言自语,“唐莉究竟是通过什么把丑娃娃与死去的妈妈联系在一起呢?” 旁边的张雪早已经等的有点儿不耐烦,插嘴道:“还用问吗,肯定因为那个娃娃是她母亲送给她的。” 古云非摇头,“这个理由很牵强。王宝珍应该不至于只给女儿买过这么一个娃娃。可是看唐莉对娃娃的状态,不单单是喜爱那么简单,简直到了依赖的程度,这背后肯定有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 他俩正说着,没注意到展羽来到他们身后,展羽咳嗽了一声张雪才听见,急忙起身给展羽让座。 展羽摇摇手,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女人,问张雪,“你们在干什么?” “在调查唐军的前妻。” 展羽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瞄了瞄古云非后背,用眼神询问张雪,这两天监视古云非,有什么发现没有。这才是她真正的任务。 张雪摇头。 展羽话里有话的提醒她,“也别光顾着瞎胡闹。忙点儿正经事。” 第18章 妈妈的鬼魂唱儿歌(1) 古云非把椅子转了过来,对展羽说:“放心,你给我选的搭档很上进,正准备升官呢?” “升什么官?”展羽莫名其妙。 张雪吓得使劲儿挥手让古云非闭嘴。 古云非视而不见,“考虑到她是新来的,估计破了这个大案,也不会有太大升迁。顶多也就当个特案组长差不多了。” 展羽被气乐了。 他现在正兼任特案组长一职,张雪岂不是要把他拱走了。 张雪现在给古云非下毒的心都有了,她上辈子干了多缺德的事叫她碰见这个丧门星? “展队,不是他说的那样……” 她急忙向展羽解释,展羽却摆摆手,满不在乎说:“有点儿野心也不是什么坏事,没什么不好意思。你要真能破了这个案子,我特案组长拱手相让都无所谓。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带着挑战意味的瞅着古云非,“你们可得抓紧了。我已经找到了凶手的关键证据,说不定很快就要结案了。” “那方不方便说说是什么证据呢?”古云非反将了一军。 “没什么不方便的。就算让你们知道,也不会比我更快。想知道就跟我来。”展羽胸有成竹。 古云非和张雪互相看了看,起身跟着他来到会议室。 会议室里正要开案情分析会。 特案组的陆一鸣、年亮、赵猛这些老警员都在,还有一些技术人员,连支队长高斌都到了。足以看出对这个案子的重视程度。毕竟嫌疑犯是着名主持人唐军,没有实捶的证据,万一抓错人就麻烦了。 会议开始,展羽直奔主题,拿出一个装在物证袋里的录音笔放在桌上。 他说,这个录音笔是在金源洁的办公桌上发现的,里面是她给别人做心理辅导时留下的录音,最后一段就是和唐莉交谈时候的录音。 他说着把录音笔打开,里面传出金源洁和唐莉的对话。这段对话时间很长,并非很正式,两个人就像日常聊天一样。一边说话,一边还各干各的。能听见各种杂乱无序的响动。 一开始,大家还聚精会神的听着她们对话,可是渐渐开始觉得无聊,这些交谈都太平常了,听不出丝毫可疑。 展羽忽然把音量放大,朝大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众人仔细听,这才隐隐听到,在那些背景的杂音里,断断续续传出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十分含糊,好像窃窃私语,根本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展羽说:“这段录音的时间是在案发当晚6点多钟。关丽萍已经下班了。按理说,当时应该只有金源洁和唐莉两个人在。我让技术组把背景杂音处理掉,这第三个人的声音就清晰多了。” 技术组的警员马上在电脑上打开专门处理过的录音,金源洁和唐莉的对话顿时变得无比清晰,忽然,一个沙哑低沉的男人声音冒了出来,似乎低声念叨着什么。 因为这声音很轻,锐化后也不太真切,大家隐隐听到“妹妹……洋娃娃……花园……妈妈……”这些字眼。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雪忽然插嘴道:“这好像是一首儿歌。” 展羽问她是什么儿歌。 张雪想了想,念出来,“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大家重新听录音,好像确实是这首儿歌,男人念的时候,唐莉似乎还跟着偷偷笑了。 展羽说:“我打听过康复中心那边,案发当晚,并没有男性职员值班。而且,如果仔细听的话能发现,这个男人唱歌和金源洁说话并没有出现过重叠。金源洁似乎也并不知道这个男人存在。我推测,当时唐莉并不在金源洁身边,她可能在办公室附近,金源洁一边做事一边和她聊天。因此,那个男人当时很可能就躲在心里辅导站的某个地方,而且唐莉是知道的。我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凶手。” 陆一鸣接过话,“没错。而且,我认为这个人就是唐军无疑。从唐莉对他的反应明显能看出来。他们认识。所以,唐莉才偷偷见他,还故意瞒着金源洁,明显就是唐军不让她说。” 高斌看了看展羽,展羽点点头,陆一鸣的话也代表了他的意思。 对这一点,高斌倒也没有异议,他说:“既然你们有把握就好,下一步抓紧时间确认,如果能证明那就是唐军的声音。我们跟各方面的领导也有个交代……” 他话还没说完,张雪“呀”的一声站了起来。 高斌一看是新来的小女警,皱眉问,“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张雪揉着酸疼的大腿,狠狠瞪了古云非一眼,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东西扎的。 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事已至此,张雪不说也不行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把古云非刚才告诉她的话照本宣科的讲出来,“我觉得那不是唐军的声音。” 会场的警员们都是一怔,谁都没想到她一个新人开口就把一帮老警察的话推翻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高斌心里虽然不太高兴,还是耐着性子问她,“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不是唐军的声音。” “因为……”张雪偷瞄了一眼古云非,鼓足勇气说,“因为那根本就是一个女人在说话。” 她话音刚落,陆一鸣就忍不住笑话她,“这么粗糙爷们儿的声音怎么可能是个女人,我说小张,你干脆去医院看看耳朵得了。” 张雪被他挖苦的心里来气,反驳道:“这个女人独特的沙哑声音说明她的声带得过病,就比如……比如……” 古云非在她身边轻轻提醒,“颅后窝炎症、延髓肿瘤,基底动脉瘤,喉癌……” “对, 颅后窝炎症、延髓肿瘤,基底动脉瘤,喉癌这些病都会导致声带变长变宽,让女人的声音变得像男人一样。最明显的特点就是,病变后的声带由于发音部位不稳定,所以才会出现那种特有的沙哑声。” 第18章 妈妈的鬼魂唱儿歌(2) 高斌看看张雪,又看看展羽,笑着说道:“你们组还真有意思。一边说凶手是唐军,一边又说凶手是个女人。要不要我给你们点儿时间先讨论一下。” 展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加上刚才古云非说什么张雪要升官当组长,便毫不客气的对张雪说:“就我们现在调查的情况,嫌疑人里并没有女性。既然你那么肯定跟唐莉的说话的人是女人,那你就不妨告诉我们这个人谁?” 张雪犹豫了一下,回答:“可能是唐军的前妻……王宝珍。” “唐军前妻!?”展羽稍稍迟疑,想起刚才在张雪电脑上看见的那个女人照片。“他的前妻不是三年前就去世了吗。怎么可能录到她的声音呢?” 陆一鸣笑话张雪,“说不定是闹鬼了呢?” 他的话引起众人哄笑。 张雪一时间很尴尬,不知该如何接话。 古云非这时候开口道:“有一件事确实值得注意,王宝珍三年前就是由于基底动脉瘤去世的。她临死前说话的声音应该跟男人差不多。” 展羽说:“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拿张雪当枪使呢。” 古云非谦虚道:“哪里哪里,你太小看你这位部下了,她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不喜欢张扬,我替她说两句而已。” 展羽冷笑:“随便你怎么说。既然你想替她开口,那就给我解释解释,这个死人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了录音里?除非你相信鬼魂存在!” “我目前还没法解释。当然,鬼魂也是一种可能 。” “哼,我从来不相信什么鬼神。任何疑点都一定能用逻辑来解释,如果不能,那就一定是理解错了。比起你因为一个模糊的声音就胡乱猜测是女鬼,我相信凶手一定是个男人。” 古云非微微一笑,“凶手到底是什么我并不关心,我只是相信在弄清楚最终真相之前,一切皆有可能罢了。关于这件诡异的事情,其实之前也发生过,有一个人能证明。” “是谁?” “唐军。” “他!?” “你应该记得,他在审讯的时候说过,他曾听到唐莉一个人在房间里自言自语的时候,发出过成年女人的声音。” “他的话怎么能当真,不过是他给自己犯罪胡乱编制的借口罢了。” “当时看或许是,但现在来看,未必。”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声音是唐莉自己发出的,她就是被王宝珍的鬼魂附身了,对。” “我可没这么说过,这都是你根据目前的线索做的推断。” “你……”展羽眼中冒火,“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古云非。找你来帮忙,不代表你就是警察。如果你还在这里大肆鼓吹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干扰我们办案,我马上把你请出去。” 古云非扭头对张雪说:“看到了,该着这个案子只能你来破,命运这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他的话够气人,陆一鸣和年亮这些特案组的警员也纷纷开腔让张雪表态。 张雪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要不是她和古云非亲眼目睹过唐莉的一些可疑,她肯定会坚定的站在展羽一边,可是现在,她又感觉古云非说的也未必不对,发自内心还想调查一下。 展羽这时候摆手让陆一鸣和年亮闭嘴,他说道:“我也不是那种小气狭隘的人,既然张雪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阻止她调查。趁这个机会,我也说一句痛快话。如果她真能破得了这个案子,那我这个特案组长就拱手让贤。怎么样?”他说话的同时,眼睛注视着古云非,分明是和他扛上了。 高斌嫌他把话说的太满,打圆场说:“咱们这是刑警队,又不是江湖。没必要随随便便打赌,不管谁破案都立功嘛。” 展羽已经让古云非三番五次将得犯了牛脾气,谁的话也不听,说道:“特案组本来也不是固定部门,都是咱们自己人为了专门处理特殊案件临时成立的。我也不过是兼任,如果其他人有能力,我自然让贤。但如果把握不住,我也没办法。”他说话的同时又挑衅似的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淡然一笑。 谁都看得出来,表面上是张雪办案,其实就是展羽和古云非在掰手腕。 事已至此,高斌也不好说什么,他问技术组的王科长,“你们还能不能把那段声音再处理一下?” 王科长为难的说:“这已经是锐化到最清晰的程度,再处理音质就会被破坏了。” “和唐军的声音比对过吗?” “比对过,相似度有55左右。” “能确定是他吗?” 王科长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相似度不是太高。我不太有把握确定这个声音就是唐军的。或者有一个办法,让唐军模仿里面的声音再说一遍。这样对比起来就容易多了。” 高斌和展羽互相看了看,这倒是个办法,问题是,唐军会照做吗?他又不是傻子。不跟警察作对就不错了。 高斌刚想说,要不就让他试试看,这时候有人敲门。 高斌说了一句,“进来。” 一个警员急急忙忙走到他身边,说了一句什么,高斌脸色立刻就变了。 展羽觉察出情况不妙,问他什么了。 高斌说:“精神病院那边来讯,唐军逃走了。” 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边正在为唐军的事情头疼,这家伙居然胆大包天逃走了。 展羽几乎气炸了,喝问那个警员,“看管唐军的警察呢,他们在哪儿?” 那个警员吓得结结巴巴。 这时候说什么都白费,关键是下一步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头疼不已,展羽却看见古云非一脸轻松,甚至还有点儿幸灾乐祸。 他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古云非,你好像很高兴啊。” “是啊。”古云非痛快的回答,“我在替你们高兴。” “替我!?” “如果他不逃走,说不定还有周旋的余地,现在等于畏罪潜逃。谁还敢替他说话呢,难道不该替你高兴吗?” 展羽一时间还真有点儿哭笑不得。 第19章 恶童(1) 古云非这时候起身离座,整理一下衣服要走,对展羽说,“行了,抓人的事情暂时就用不着我了,有了什么新线索再联络,我还要赶工,抓紧时间完成你的委托呢。希望能给你一个惊喜。” 他所谓的委托自然是指罗慧君的骨雕。 他不说展羽都快忘了。 这家伙还真是扎心的高手,展羽的情绪一时间大起大落,百感交集。 高斌看出异样,问他没事? 展羽勉强克制住自己情绪,脑子里忽然想起罗慧君说过,古云非是个心理操纵的高手,要想跟他斗,就绝对不能被他摆布。 他瞪着古云非消失在门外的身影,暗自咬牙,心里说:来日方长,我早晚会抓住你的尾巴,等着瞧! …… …… 自从和古云非、张雪那次谈话之后,向诗颖对唐莉的态度缓和了不少。也没再体罚她。在唐军被捕后的日子里,这对母女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唐莉放学没坐校车,向诗颖亲自开车来接她。 在车上,她告诉了唐莉一件事,“刚才警察来家里找过我,说你爸爸潜逃了。” 唐莉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轻轻抚摸着怀里的娃娃。 今天,她的娃娃换成了那个蓝上衣,红裙子的巫毒娃娃,只有娃娃头除外,依然是那个又丑又难看的黑脑袋。 向诗颖又说:“警察跟我说,全东江市能出去的道路都被封锁了,你爸肯定逃不出去。他在东江没有其它能落脚的地方。警察的意思,万一发现你爸爸逃回家,让我们马上举报他……你怎么想?” 唐莉想了想,天真的回答:“我才八岁。这种事你们大人决定就好了。” 向诗颖耐着性子说:“你和你爸之间,是发生过一些不愉快。但他毕竟是你爸爸。如果他真被警察抓走了,你可能就永远没有爸爸了。” 唐莉忽然咯咯的笑起来。 “你笑什么?”向诗颖皱眉问。 “我一直都觉得,你嫁给我爸爸是看他有名有钱,原来我想错了。后妈。” “哼,小屁孩,你懂什么?” “我什么都不懂,我就喜欢胡思乱想。”唐莉罕见的抬起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向诗颖,“我爸爸是不是就藏在家里呀。” 向诗颖手一抖,差点儿把车子开到马路牙子上。 她惊愕的转过头,看见女孩已经低下头,继续抚摸着她的娃娃。 一路上,向诗颖没再说话,心神不宁的把车开回家。 就在她做晚饭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开门一看把她吓了一跳。门外站了一伙警察,还有物业保安。 警察对她说,他们接到报案,说唐军就躲在家里。 向诗颖矢口否认自己报过案,可是那些警察根本不信,把别墅围住,里里外外,楼上楼下搜了个遍,连地下室都没放过。 向诗颖已经觉察到什么,回头看着正在餐桌上吃饭的唐莉。 小女孩吃得四平八稳,一边看ipad上的动画片,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就像与她毫无关系一样。 向诗颖走到她身边,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问她,“是你打的电话吗?” 女孩目不转睛的瞅着动画片,带着快乐的笑容,抽空回答:“不是呀。” 向诗颖没再说什么,跑过招呼那些警察了。 最终,警察们什么都没发现,这才悻悻离开,临走前还不住提醒向诗颖,一旦发现唐军要立刻报警。 送走了警察,向诗颖长吁一口气,心里一阵后怕。 她又急忙来到地下室查看,唐军确实是逃了。幸亏他机警,要是被警察堵住就糟糕了。 她回到客厅才注意到唐莉已经吃完饭回屋了。 她带着满腔的愤怒上楼,来到唐莉的门外。 自从嫁给唐军这两年来,她和这个继女之间的争斗就从来没停止过。 唐莉看似弱小可怜,却有着与年纪不相衬的倔强和阴沉。当着唐军的面,她们母女装作相安无事,背地里却互不相让。 向诗颖几乎用尽了各种恐吓和能想到的惩罚,都没能让这个小丫头屈服。在那双天真却幼小眼睛的眼睛里闪动着令她感到恐惧的东西。她毫不怀疑,当这个孩子有一天长大成人,会用变本加厉的手段对付她。 她正要用力推开房门,却听见唐莉一个人在屋里自言自语。 这是小怪胎的习惯,每当她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自言自语。向诗颖见惯不怪了。 只不过今天似乎有点儿不太对头。 房门后隐隐传出的声音不再是那个稚气的娃娃音,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出言安慰。 向诗颖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这次她听清楚了。 只听那个女人说:“不要害怕,你做的对……有我守护你就够了……你的爸爸和后妈都不需要……” 向诗颖听得手足冰凉,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几乎是把门撞开,冲进了房间。 只见唐莉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抱着那个丑娃娃对它说话,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立刻闭上了嘴。 向诗颖几乎是在尖叫,“刚才谁在房间里?” 唐莉耸耸肩,望着丑娃娃憋不住想笑,似乎向诗颖的话太可笑了。 向诗颖把两个房间都看遍了,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她回头问唐莉,“刚才那个跟你说话的女人到底是谁?” 唐莉把小脸贴在娃娃上,“没有其他人呀,就我和bobo在聊天呢。” “胡说,我明明听见一个女人在说话。” 唐莉咯咯笑道:“你肯定是听错了,你老了。” 向诗颖怒不可遏的把她从椅子上揪起来,充满威胁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刚才给警察打电话报警的。你想把我和你爸爸都抓起来是不是?” 女孩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天真的承认,“是我打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干,想害死你爸爸吗?” 唐莉回答:“是你们让我这么做的呀。” 第19章 恶童(2) 向诗颖一滞,“你说什么?” “你们不是一直教育我,要做一个勇于承认错误的好孩子吗。我心疼爸爸,但我也不想撒谎呀。” 看着那副天真无邪的小模样,向诗颖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她失控的喊道:“你少装了。你心里最清楚,你爸爸根本就不是凶手!就是你想害死他!” “……”唐莉默不作声,搂紧了怀里的巫毒娃娃。 向诗颖强压怒火,“好,你不是要做一个不撒谎的孩子吗。那你就老老实实把真相说出来,你爸爸是清白的,是你在陷害他!” “……”唐莉彻底陷入沉默,也不再看向诗颖。 “又来这一套,你以为这一次你扛得过去吗,我就算打死你,也要让你说实话!” 向诗颖一肚子恨意骤然爆发,她又拉又拽把唐莉拖出房间,拖着她穿过走廊一直进了卫生间,唐莉也怕了,发出阵阵尖叫,向诗颖充耳不闻。 她把浴缸的水龙头完全打开,一直接了多半缸水。 唐莉已然意识到后妈要干什么,抱着娃娃想跑,被向诗颖抓住拖回来,把她的头按进水里,任凭唐莉如何挣扎,她都无动于衷,直到唐莉快要虚脱了才从水里拽起来。 小女孩被呛得趴在地上好一通咳嗽,不停的往外呕水。 向诗颖薅着她的头发把她脸抬起来,“说,到底是不是你陷害了唐军!如果不说,我今天就弄死你!” 唐莉湿漉漉的脸上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水,哪些是眼泪,她抱紧了娃娃,倔强的摇摇头:“我没陷害他。” 向诗颖那张漂亮的脸都气抽了,尖叫着把唐莉提起来,又按进浴缸里。她就不信唐莉一个八岁的孩子还能扛多久。这一次她心更狠,等到女孩都挣扎不动了,她还没松手,甚至怀疑唐莉快要呛死了,这才把女孩拖出来扔在脚下。 唐莉浑身都湿透了,翻着眼睛躺在地上。 向诗颖踢了她一脚,她身子一抖,又呕吐好一阵才又缓过来。 她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捡起丑娃娃抱在怀里,突然扬起湿漉漉的小脸朝向诗颖冷笑了一下,“你还是不敢杀了我,那你也完了。” 向诗颖只感到一阵无力,叹息着说:“就算你能把我和你爸爸都搞死,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你才八岁。没有我们,谁来养你?” 唐莉捧起丑娃娃贴了贴脸,“就算没有你们,妈妈也会保护我。有了我爸爸的遗产,我们娘俩会过的很好的。” 向诗颖嘲笑道:“你妈早就死了,你爸也不愿意要你,要不是我怜悯你,给你吃穿,你其实跟流浪狗也没啥区别。” 唐莉被激怒了,向朝她扑过去,却由于身体虚弱,刚一爬起来就摔倒了。 她嘶声尖叫,“我妈妈没死,她就在这里陪着我!你这个丑女人!!” “哼,你骂我是丑女人……”向诗颖脸色阴冷,“你整天抱着一个恶心的丑东西,还敢骂我丑。” 她伸手去抢唐莉怀里的娃娃,唐莉却抱得更紧,嘴里骂个不停,“你才丑呢,她比你漂亮多了。你不但丑,还贱,死皮赖脸的往我爸爸身上贴。但你永远也取代不了我妈妈的地位,我爸爸玩够了,就把你一脚蹬掉……” “住嘴!住嘴!!”向诗颖彻底发狂了,狠命的把娃娃从唐莉怀里抢过来摔在地上,用脚使劲儿踩,一边踩一边骂,“我就踩你妈妈,怎么样?她才是破烂!贱货!!死了也不安宁的垃圾!!!” 唐莉也红了眼,扑上去阻拦向诗颖,张嘴一口咬在向诗颖小腿上。向诗颖惨叫着躲开。 她也急了,冲上来跟唐莉厮打在一起,两个女人全都疯了,衣服扯了,头发也乱了。 向诗颖用尽力气又把唐莉按进浴缸里,这一次她真有杀了她的心。 如果这个小怪物活着,她早晚有一天会变本加厉的报复自己,那还不如干脆让她死在这里,死!!死!!!死!!!! 向诗颖充满了恨意,充满了杀机。然而,等到女孩真的不挣扎,不动弹了,她心又开始慌了。 如果唐莉真死了,她能承担后果吗? 她有胆量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她隐约看见唐军的前妻正在朝她狞笑。 这个该死的阴魂不散的女人。 还有她那个该死的孩子。 向诗颖终于还是松开了手,看着湿漉漉的小女孩滑落到瓷砖地上,像一条离岸挣扎的鱼。 她微微抽搐的嘴角,在向诗颖看来更像是嘲笑。 向诗颖没想到自己会输给一个孩子。 她输得无可奈何,却又不甘心。 …… …… 第二天一早。 焕然一新的唐莉背着书包,抱着娃娃走进“启明国际小学”大门。 在她平和的神情中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经历的那些恐怖事情。 大概是由于她太出众了,尽管性情古怪,也不愿意理睬别人,还是有不少同学愿意跟她亲近。这不,刚走到校门口,就有一个高个子的男孩凑过去跟她搭话。 此时,停在马路对面的一辆白色轿车里,坐在后座的展羽正和前面两个警察交谈。 其中一个警察是特案组的年亮,不解的问展羽,“老大,你觉得唐军真能回来找他女儿吗?” 展羽说:“我不能确定,不过昨天下午那通报警电话确实有点儿可疑。明明是从唐军家里打出来的,等我们的人去了,那对母女又都矢口否认。这里面肯定有古怪……” “你怀疑那对母女撒谎!?” “这也没什么稀奇,亲亲相隐,唐莉和向诗颖终归是唐军的亲人,一时包庇他也很正常,我只是搞不懂那通电话是谁打的。可惜没有录音。但我觉得唐军肯定跟他家人联系过。现在全城都严密搜捕,唐军的落脚点又不多,他说不定还会跟家人联系的。所以,他和家人常去的地方都要看紧了。你们两个就负责盯住唐莉,我再去他家别墅那边看看……” 第20章 邪恶的娃娃(1) 展羽刚要开车门走,只见一个妖艳动人的少妇走到车前,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比例,把年亮和另外一个警察都看傻了。 少妇弯下腰,露出鲜明的事业线,摘下墨镜顺着半开的车窗往车里张望,娇吟吟的说:“我送女儿来上学,老远的看着这位胖警官去买煎饼果子,我就过来打个招呼。想不到展队长也在。真是太巧了。” 展羽一脸尴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向诗颖,朝年亮的座椅靠背踹了一脚。 年亮赶紧把吃剩的半个煎饼果子囫囵的塞进嘴里,噎着脖子咽下去,随便编个借口,“我们也送孩子来上学。真巧就碰上了。” 向诗颖露出狡猾的笑容,“你可真会开玩笑。我知道你们是来监视的,怎么,怕唐军来找他女儿呀?” 她一开口就毫无顾忌,让三个警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向诗颖也不客气,拉开后车门,挤到了展羽身边。 展羽沉下脸。 说起来,这个向诗颖也是他们要监视的对象,居然肆无忌惮的跟他们套近乎,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未等展羽开口,向诗颖抢先道:“其实你们根本都搞错了。唐军根本就不是你们要抓的人……” 展羽眉宇间升起一层怒色。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冷声问:“你唐夫人认为谁才是我们要抓的人呢?” “就在你们眼前呐。”向诗颖指了指车窗外。 展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眼看见正往校门里进的唐莉。 “你认为你女儿才是凶手?”展羽意味深长的看着向诗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精神病。 向诗颖对他的反应视而不见,很肯定的说:“没错,就是她处心积虑要害自己爸爸。她的心机可不像她的年纪那么小。” 展羽觉得这家人可真是罕见。小女孩跟人说,她父母要杀她。父母却异口同声,说女儿要陷害他们。 他语气不善的对向诗颖说:“我们抓你丈夫靠的是证据,你要真是怀疑你女儿,也请拿出证据来。” 向诗颖似乎早有准备,“我当然知道,来见你就是跟你说这个。你看到唐莉旁边那个小男孩了吗?” 展羽看见了,瘦瘦高高的,正跟在唐莉身边,兴高采烈的对她聊着什么。 “那个男孩叫马小东,是学校里的小霸王,经常惹祸,但还挺聪明的,他跟唐莉在一个兴趣班,挺喜欢她的,还来我家玩过呢……” 展羽打断她,“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给了他一个录音笔,让他留意唐莉。唐莉有个毛病,有什么心里话就会抱着娃娃躲在没人的地方自言自语。我告诉马小东,把唐莉自言自语时候说的话全都录下来。到时候,我会给他三千块钱,让他买游戏装备,还会让唐莉跟他交朋友。” 展羽下巴来回错动,强忍着没开口骂人。 这个女人还真是够卑鄙,够无耻的,居然连孩子都能利用。 向诗颖看出了他的厌恶,叹口气说:“我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用点儿非常手段,就不可能让她现出原形。我就是来告诉你这件事的,展警官。放心,你很快就会知道真相。”向诗颖说完,胸有成竹的打开车门离开,钻进了自己的轿车,扬长而去。 年亮揉着大黑脸蛋子,笑话道:“老大,这女的可真逗。这么大费周章就为了对付一个八岁的女儿。我看她才有病。” “……”展羽没说话。心里却不经意的想到了古云非和张雪在开会时那一反常态的言论,似乎也在怀疑这个小女孩,虽然展羽根本不信,但向诗颖刚才那番话多多少少还是触动了他。 他向校门望去,唐莉那小小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 …… 这已经是监视唐莉的第二天下午第二节课了。 为了找机会接近唐莉,六年级的马小东这一天半没少旷课,等老师告诉他爸,又少不了挨一顿胖揍。 这都不算事儿,真正让他灰心丧气的是,居然搞不定一个三年级的小丫崽子。不管他如何向唐莉示好,给玩具,替她值日,甚至都低声下气的讨好她了,唐莉就是不爱搭理他。 这让自诩为启明小学头号大哥的马小东很没面子。他都把话放出去了,唐莉是他女朋友,这要是没法兑现,他在启明小学这六年真是白混了。更闹心的是得不到游戏装备,三千块钱足够他拿一套顶级套装,大杀四方了。 下午第二节是唐莉班的体育活动课,马小东提前搞到了她的课程表,趁机又旷了一节课,溜到操场上寻找唐莉。 他发现唐莉并没有跟其她女生一起玩,独自一个人站在角落里,手里习惯抱着个娃娃。似乎今天又给娃娃换了一套蓬蓬裙。可是娃娃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丑。 他慢悠悠走过去,一边冥思苦想还有什么新的套近乎的办法。 唐莉这时候却抱着娃娃朝教学楼的方向走去。 马小东在后面远远跟着,看见她进了楼,并没有回到教室,却是顺着外廊侧面的楼梯一直往楼上走。 教学楼一共8层,侧面有一个之字形楼梯,直通楼顶,有一个铁栅门拦着。由于上面两层楼是老师们办公用的,平时学生都不上来,铁栅门也没锁,只是用一根铁栓插着。 唐莉拉开铁栓,开门进去,顺手还把铁栓重新插好,表面上看不出有人上去。 马小东看她轻车熟路,应该是经常跑上来,心里好奇,也没打搅她,等她上去了,随后也跟上来,学着唐莉的样子开门进去,再把门栓好。 这倒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马小东也是一个刚到青春期的男孩,加上发\/\/育得比其他孩子早,显得更成熟。 他原本就觉得唐莉漂亮,一直希望有机会抱抱她,甚至亲亲她。今天就是一个好机会。荷尔\/\/蒙在他身体里一阵阵躁动,他蹑手蹑脚的爬到楼顶。 第20章 邪恶的娃娃(2) 只见唐莉正坐在天台边一个排气口的石台上,抱着那个娃娃在自言自语嘀咕着什么。 马小东想起唐莉后妈向诗颖跟他的约定,伸手摸了摸裤兜里的录音笔。那是向诗颖亲自交给他的,还告诉他该怎么用。 交女朋友重要,游戏装备也很重要。 他悄悄走到唐莉身后,唐莉十分专注,并没有觉察到身后有人。 马小东也听清楚了唐莉在说什么,似乎正在跟谁交谈,只听她说,“那个女人已经怀疑我了,我该怎么办?” 没人回答。 她等了一会儿又说:“她昨天把我的头往水里按,我还以为她要杀了我呢。我现在真的很怕,要不要告诉她实话呢?她会怎么对我?” 还是没人说话。 唐莉有些焦急,忽然举起娃娃用力摇晃,“你快告诉我啊,我该怎么办,你快帮帮我啊。” 难道她一直在跟娃娃说话!?马小东大惑不解。 唐莉忽然生气的把娃娃摔在地上,“原来你也要抛弃我!昨天她那样对我,你都不管我!你们全都不管我!!” 丑娃娃躺在地上,任由女孩歇斯底里的发脾气。 马小东捂着耳朵,忽然想离这个小疯子远点儿。他可不喜欢脾气不好的女孩。但他又不敢动,怕惊动唐莉。 唐莉发\/\/泄够了,又把娃娃抱起来,拍打裙子上沾的土,一边不住的向娃娃道歉。 突然! 一个陌生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响起—— “不要怕,很快就要结束了。” 这根本就不是唐莉刚才的声音,这分明是一个大人的声音,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 马小东简直惊呆了。 他眼前只有唐莉一个人,还有那个丑娃娃,这声音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他距离唐莉还有几步远,唐莉背对着他,根本看不见她的口型。 马小东平时以小霸王自居,在学校里连老师都头疼,从来就没怕过什么,可是现在,他感觉自己头皮发炸,后脊梁一阵阵发冷。 只听那个女人又说道:“唐军已经被抓了,向诗颖也折腾不了几天。到时候,就剩下我们了……” 唐莉幽幽叹气。 女人说:“我知道你想我,我也想多陪陪你,不过现在,有人在打搅我们。他……就在你身后。” 唐莉慢慢转回身,看见了已经目瞪口呆的马小东。 她眼神空洞,神情冰冷,马小东紧张的往后退了两步。 唐莉开口说话了,声音又变成了好听的娃娃音,“你在这里干什么?” 马小东像做了一场噩梦,忽然之间清醒过来,为自己刚才胆小感到丢人,于是故意摆出了一贯的蛮横,反问道:“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什么也没干,就坐在这里。”唐莉似乎不愿意解释。 “少扯淡了,我听见你在跟别人说话。那个人呢?” 唐莉举起怀抱的娃娃,“只有我和bobo。我俩在聊天呢。” 马小东瞪起眼,“你当我是傻子吗,一个破娃娃怎么可能说话,我明明听见的是一个女的。她是谁?你们在这偷偷摸摸干什么?” 唐莉不想理他,干脆对他说:“我都说了,只有我和bobo。你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别来烦我了!” 马小东一下子被激怒了,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带着威胁的口吻说道:“告诉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我全都录下来了。我知道你有个很大的秘密。我要是把这个录音笔交给大人,你猜猜你会怎样?” 唐莉用可怕的眼神看着他,忽然冲上去抢马小东手里的录音笔。马小东把手举高,唐莉就够不到了。 她试了两下放弃了,问马小东,“你想怎么样?” “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能模仿大人说话吗?” “我都说了,是bobo在跟我说话。” “切,你不愿意承认也行,我还懒得管呢。不过你得答应当我女朋友。” “行。” 马小东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不仅得寸进尺,“你还得让我亲嘴才行。像电视里大人那样。” “随便。”唐莉连想都没想。 马小东露出了与年纪不相称的成熟,不怀好意的凑过去一把搂住唐莉,把嘴巴亲过去…… …… …… 下午第三节课上课前,唐莉抱着bobo走下天台,走出铁栅门,把铁栓重新插好,然后下楼回教室上课去了。 当天晚上马小东没回家。 第二天也没去学校上课。 马小东父母急得团团转,能找的人都找遍了,也没打听到孩子下落。最后查学校大门口的监控发现,马小东头天下午放学时根本就没离开学校。似乎他就是在学校失踪的,要么就是翻墙跑出去出了意外。 校长没办法只好到附近派出所报警,派出所了解完情况,派来两名民警来到启明小学帮忙寻找。没想到却在教学楼顶楼的天台上发现了一具无头女尸。 女尸穿了一套粉色的蓬蓬裙和白色的连裤袜,斜靠着通风口而坐,远远望去好像一个芭比娃娃。 只可惜这个芭比娃娃的头不知去向,只剩下半截伤口整齐的脖子。裙子上沾了不少凝固的鲜血,看上去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两个民警平时都是处理一些居民纠纷,哪见过这种凶杀场面。有一个当场就呕了。另外一个哆哆嗦嗦打电话给市刑警队。 第21章 透尸管(1) …… …… 得到消息,展羽带人火速赶到。 看到尸体后,展羽心里却起了疑问。 他原以为是唐军又犯案了,可是眼前这具尸体与金源洁的尸体又有很大不同。 金源洁的尸体被做成了巫毒娃娃的造型,而眼前这具尸体只是穿上了一套蓬蓬裙。 但如果说不是同一个人干的,两个人又都被割了头。 这似是而非的案子究竟是连环杀人,还是独立作案呢? 趁着法医韩伟检查尸体的空隙,展羽打量着这具尸体。看身材还未发育,很可能就是这个学校的女生。 他找来校长问,最近有没有失踪的女生? 校长连忙否认,随后却说:“我们现在倒是有一个男生失踪了。” “男生!?”展羽不禁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快速来到韩伟身边,对他说:“你马上检查一下死者的性别。” 韩伟不明所以,掀起死者的裙子,透过薄薄的连裤\/\/袜能清晰的看见两tui之间。他惊讶道:“竟然是男的!?” 展羽不用多问,心中已然明白了八九。 这个死者很可能是就是失踪的那个男生,凶手把他杀死后居然换上了一套萝莉裙,打扮成了芭比的模样。还真不是一般的变tài。 他马上打听那个失踪男生的情况,听到那个男生的名字叫“马小东”的时候,心头一凛,随即就想起昨天早上,向诗颖和他那通谈话,她收买的那个男生就叫马小东。 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出现在展羽心头。 这恐怕是一起连环作案,如果凶手还是唐军,他为什么要杀这个男孩呢? 还是说这个案子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扫视了一圈,一眼看见了张雪,招呼她过来。张雪还不知道干什么,急忙走过来,近距离看了尸体一眼,露出畏惧的表情。 “你马上联系古云非,让他过来。”展羽说。 “现在叫他!?”张雪想不到队长这么惦记那家伙。 “当然,我和你们的打赌我还没忘呢。” “……” …… …… 一个小时后。 古云非沿着外廊的楼梯走上天台。那身黑色的风衣在白天看来也十分阴冷,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认出来,犹如一只永远孤独的秃鹫。 他径直朝展羽这边走过来,目光在尸体上稍作停留,对展羽说:“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很守信用的人。我还以为你怕输呢。” 展羽也不甘示弱,“我一向言出必行。既然敢打赌,自然给你公平调查的机会。不过这一次,我有把握赢你们!” 张雪一旁听着两个男人唇枪舌剑,不互相让,尴尬的连话都插不上。她怎么就感觉自己像是被两个争抢玩具的熊孩子给缠上了呢? 只听展羽对古云非说,“我很快就会抓住唐军的,你的机会可不多了。抓紧。” 古云非不置可否,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走到尸体近前,低头打量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之前碰过尸体吗?” 站在尸体旁边的韩伟接过话道:“放心,已经按照原样复原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展队特意把你叫来,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古云非问:“死者的基本情况呢,死了多久,怎么死的?” 法医助手焦清晗刚要开口,被韩伟拦住,故意道:“这点小事儿对古先生来说,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哪用得着我们多嘴呢,是不是啊?”看得出来,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告诉古云非,存心给他出难题。 展羽冷眼旁观,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让张雪有些着急,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和古云非是搭档,也不希望古云非上来就被打脸。 古云非倒没什么特别反应,始终寡淡着一张脸,完全看不出喜怒。 他俯下身看了看尸体被切断的脖子,又在尸体不同部位摸了一遍,甚至用手指在伤口里沾了一点儿血用鼻子闻了闻。 韩伟问:“怎么样啊,要不要我把仪器借给你,就怕你不会用啊。” 古云非说:“应该是在昨天下午3点左右死的,大约死了10个小时。” 韩伟神情一滞,他之前用各种仪器测量过,又根据尸斑等等现象,得出了差不多的结论,想不到古云非随便一摸就说出来了,他是碰巧猜的? 他催促道:“然后呢?” “死前可能是被打了头部短暂昏迷过,然后才被杀死的。” 展羽用目光询问韩伟,古云非说的可不可信。这些情况韩伟之前可没说过。 韩伟脸色有些难看,马上用质疑的口吻对古云非说:“现在连死者的头都还没找到,你就胡说他被打昏过,尸检可不是靠乱猜的。” “我当然有理有据。” “那就拿出证据!” 古云非有些不耐烦的解释,“现在是春季,露天尸体的体温大约要24小才能下降到和环境一致。死者刚刚死了10个小时,尸温下降却特别快,尸僵发生的时间也更早。这些都说明他很可能是在临死前休克过。休克会导致血液循环障碍,让体温降低,肌肉僵硬,这些都加速了尸体变化的过程。另外,我在死者身上并没有发现足以导致休克的外伤,所以推测是头部受伤。如果他的头还在,应该很容易发现。 韩伟心里还不太服气,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他之前检查尸体的时候倒也发现了一些疑点。首先,被害人脖子上并没有注射麻醉剂的针孔。另外,被害人也没有挣扎的迹象。他一直搞不懂,被害人为什么会老老实实让凶手割脖子。听古云非这样一说倒是明白了。 他表面上继续端着架子,满不在乎的说道:“你讲的这些其实也都没什么。凶手的作案过程我们早就了解了。之前是麻醉后杀人,这次是先把人打昏再割头。这些都不难查出来。我们现在真正需要的是新线索,需要能找到凶手的线索,不知古先生找不找得到?” “新线索也有,我正准备说呢。” 韩伟有些迟疑,“什么线索?” “就在你刚才的话里。” 第21章 透尸管(2) “我刚才说过吗!?”韩伟一时搞不明白古云非的用意,回想自己刚才说过的话,怎么自己都没发现哪里有什么线索呢? 只听古云非慢悠悠道:“死者并不是被割头杀死的。这次的案子跟上一次还是有些区别。” “不是割头,是什么?”韩伟将信将疑。 “我现在也不能完全肯定,需要做一个试验。” 韩伟皱皱眉,“随便,我的那些仪器你都可以用。” “我不需要你的。”古云非拉开风衣,从里面抽出一根吸管。 仔细看其实是一根铜管,六寸长,比正常饮料的吸管粗一点儿。其中一头十分锋利。 古云非把尸体上身的裙子tuo下来,露出了平坦的\/\/胸\/\/脯。 他把吸管锋利的一端对准尸体胸部用力刺进去,虽然人已经死了,看得众人也是头皮一紧。 紧接着,古云非在尸体胸部拍了两下,从铜管里忽然喷出一些浓稠的血浆,还有一些泡沫跟着一起冒出来。 张雪差点儿没看吐了,急忙背过脸。 展羽想问古云非在干什么。这家伙每次检查尸体的手段都这么古怪恶心,只听古云非先开口了。“没错,他是被闷死的。” “闷死!?”展羽一愣,看了看韩伟。 韩伟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古云非解释:“准确点儿说,他是被堵住呼吸道活活憋死的。人在窒息的时候会本能的拼命吸气,胸腔内增大的气压排不出去就会撑破肺泡和毛细血管,形成大量充满压力的泡沫封闭在胸腔里。我只是做了一个排气孔。如果在法医室解剖尸体,韩法医也能发现。” 韩伟尴尬的抽动着下巴肌肉,露出一个像笑又像哭的苦脸。 展羽没想到古云非竟然真有发现,马上问:“那凶手具体是用的什么手段?掐死的还是勒死的?” “掐死的。” “这么说,脖子上应该能找到掐痕才对。和唐军的手型一对比就能锁定他。这两个案子都证据确凿,等抓到他,想抵赖都不行。” 韩伟插嘴道:“可是我在死者脖子上并没有发现掐痕啊。” 展羽一怔,“怎么会没有!?” 韩伟猜,“难道是留在了被割掉的那截脖子上?” 古云非接过话,“凶手应该是用了布一样的柔软东西垫着手掐的,压力点分散,不会留下手印。不过,封闭呼吸道的压迫还在,所以喉咙下面的部位有明显挤压过的肌肉变形。手感很硬。” 展羽喃喃道:“先把人打晕,再掐死,最后才割头。唐军的作案手段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变化?感觉上哪里不太对劲呢。” 他看了看韩伟,似乎希望他能发表点儿看法。 韩伟却面露窘态,古云非发现的这些完全出乎他意料。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混乱,没理清头绪。 展羽心知肚明,又把目光转向古云非,问道:“你怎么想?” 古云非耸耸肩,“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你们看看尸体。破案还得你们这种专业警探。” “别在这儿假谦虚了,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用不着藏着掖着。” 古云非狡猾的瞥了瞥嘴角,“我万一一不小心真破了案,这功劳可是要记在张雪身上,你就不担心吗?” 他的话在周围警员听来确实忒狂了点儿。 陆一鸣听不下去,走上来替师傅出头,他掐着腰,晃着脑袋打量古云非,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还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瞅你这样,除了长得像得了绝症,还真没看出来哪里吓人。你要想让我们怕你也成,一会儿办完案子,咱两抽空切磋一下,敢不敢啊?我给你个机会好好吓吓我怎么样?” 周围的警察一个个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笑嘻嘻瞧着。 陆一鸣的身手虽说不算突出,那也是地地道道的刑警。对付古云非这种普通人绰绰有余。他早就瞅古云非不顺眼,正想趁机灭灭他的狂妄。 谁知,古云非都没有正眼看他,“我对普通警察没兴趣,等你爬到队长的位置再说。” “你……”陆一鸣气得攥起拳头。 展羽拦住他,对古云非说:“我言出必行,没什么好担心的。何况,想让我服,那就拿出点儿真本事。希望能让我女朋友害怕的人不是一个草包。否则,她死得就太不值了。” 古云非耐人寻味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说道:“好,那我再试试。麻烦你们给我让开点儿距离。”他随手画了一个圈。 展羽倒也配合,让警员们都退后,给古云非让出一个直径十余米的空间。 古云非倒是不着急,掏出一根没有过滤嘴的烟卷叼上,好像是自制的香烟。又慢吞吞的掏出火柴盒,划着一根火柴点着烟卷,悠然抽了起来。 那些警察都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陆一鸣撇着嘴,对展羽说:“师傅,我看这小子就是在装大尾巴狼,看他这样子能查出个屁呀!!” 展羽没吭声,倒要看看古云非想干什么。 古云非十分享受着缭绕的香烟,他慢悠悠的开始绕着尸体转圈,一圈圈向外扩大,仿佛在走一个螺旋。 差不多把直径10几米的地方都走遍了。 他又返回到尸体那儿,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尸体,这一次似乎检查的更仔细,但也无外乎又把尸体摸了一遍。唯一让人不解的是,他把尸体的裤袜\/\/褪\/\/下来,露出两tui之间的那个东西,甚至还用手指捏了几下,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陆一鸣见状问韩伟,“韩法医,他这是在尸检吗?” 韩伟摇头叹息,“我们法医从来就没有这么检查尸体的。他刚才分析尸体的时候,碰巧蒙对了一两处,就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胡来了,这简直就是在侮辱死者。” 有了韩伟的话,陆一鸣更有底气了,大声道:“我看这小子就是一个心理变tài。趁机猥\/\/亵\/\/尸体呢。我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走过去喝止古云非住手,挥舞着拳头恨不能给他两下出出气。 第22章 犯罪心理投射(1) 展羽也走过来,问古云非,“你查了这么半天,查到什么了?” 古云非叼着快要抽完的烟卷,眼神飘忽,又充满了异样的亢奋,浅笑着对展羽说:“这才刚开始,还没到高cháo呢。” 展羽皱了皱眉,隐隐闻到那股香烟的味道很怪,似乎有些熟悉。 他猛然想起上一个案子,他曾在广泰楼饭店跟古云非短暂动手的那一次,正当他扑向古云非,忽然闻到一股奇特的烟味,他就感觉大脑有片刻恍惚,十拿九稳的拳头便落空了。那股烟味就是眼前的味道。 他问古云非,“你抽的是什么?” 古云非笑意朦胧,“beeu-hroo\\u0027。” 展羽只听见一个奇怪的发音,听上去也不是常见的那些外语,不禁一愣,“什么!?” “我管它叫‘忘忧草’。想来一颗吗?” 展羽看他那样子倒有几分像抽了大烟,他可无福消受这种东西,眼下也顾不上这些,对古云非说:“我给你机会是找线索,可不是胡来。再要像刚才那样,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古云非露出淡淡讥讽,“我不过是查看一下他的y茎,发现了一些前列腺液。按理说,窒息而死的人即便大小便失禁,流出的也应该是尿。” 展羽疑道:“那是因为什么?” “现在很难解释,线索太零散了。想弄明白的话就等我把全部都做完。不过,我现在需要一个搭档。不知道你们谁愿意?”他朝展羽身边扫视了一圈。 那些警察一个个不明所以,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下意识的都往后缩。 展羽指着张雪说:“还是让她来。你们俩熟悉。” 张雪面露难色,一想起古云非刚刚摸过尸体y茎的手就恶心得不行。 好在古云非这次没有刁难她,对展羽说:“她恐怕不行,我怕她经不起折腾。” “那你选一个人。” 古云非在那些警察身上来回打量,眼神中带着些许坏意,搞得大家心里都没底。 他一指陆一鸣,“那就让他来。” 陆一鸣暗自咽了口唾沫,心说这家伙不是想趁机报复。 但他脸上还是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行啊,无所谓,我就陪你玩儿玩儿。你想我干什么?” 古云非把他拉倒尸体附近站好。 “就这样吗?”陆一鸣问。 “暂时是,一会儿我做什么,你只要配合就好。切记,不要自作主张。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不敢保证。” 陆一鸣一把抓住古云非胳膊,带着威胁的口吻低声警告,“我也提醒提醒你,你小子要是敢耍什么花招,就有你好瞧的!” 古云非抿了一下嘴唇,似乎同意,又似乎带着几分轻蔑。 他走到不远处的通风口那里,通风口形状像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凳子,他坐在上面,把最后一口烟吸光,弹到一旁。 四周的人都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猜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时,只见古云非缓缓转回身。 那张苍白冰冷的面孔依旧充满了距离感,大家已经见惯不怪。 但不知为什么,此时看着他却让人心里感觉很不安,那熟悉的五官透着陌生和诡异,似乎就在他转身的片刻之间,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陆一鸣,仿佛眼中只剩下他一个人,那骇人的眼神里充满着各种邪恶恐怖的yu望。连陆一鸣都不禁头皮发麻,可现在打退堂鼓也晚了。 展羽也怕出事儿,担心古云非刚才抽的那颗烟真是毒品,把他刺激的发狂了,于是让张雪过去看看。 张雪急忙跑到古云非身旁提醒他,“喂,你没事儿,如果觉得不舒服,就停下,别逞强了。” 古云非充耳不闻,就像根本没听到,自顾自的低声嘟囔着什么。 张雪努力细听,隐隐听到他说:“我杀不了他啊,他比我强壮,还很聪明……假如我答应他的要求,他会放过我吗?不,他不会……所以,我必须杀了他……” 难道古云非真疯了吗? 疯得这么突然,这么诡异。 张雪慌张的看向展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那种惊骇的心情完全没法表达。 古云非慢慢逼近还不明所以的陆一鸣。 他低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只有一个办法……先接近他,让他彻底放松警惕,我能做到的……” 他朝陆一鸣伸出双手,陆一鸣一开始还有点儿戒备,看见古云非的样子似乎要跟他拥抱,虽然觉得有点儿基\/\/味,但还勉为其难,抱了他一下。 没想到,古云非顺势把陆一鸣的头按在自己肩头,用近似耳语的声音说:“吻我。” 古云非一米八多的身材,比陆一鸣高了快半个头,却忽然用如此温柔暧\/\/昧的声音跟他说话,差点儿没把陆一鸣恶心吐了。 他骂了一句,“死基佬。”用力推搡古云非。 没想到古云非仿佛受到刺激,突然伸手在陆一鸣的太阳穴上拍了一下,隐隐的陆一鸣还感觉到被针扎了一下。他还没来得及反抗,顿觉眼前一黑,身子一下子就软了。 古云非把他放倒在地上,顺势骑\/\/在他\/\/身上。双手压着他的胸口,几乎是脸对脸,只听他喃喃道:“用力吻我,用力吻我啊……” 陆一鸣挣扎了几下,忽然双眼一翻,休克过去。 展羽众人一看不好,赶紧把古云非从陆一鸣身上拉开。 展羽对古云非吼道:“你真疯了吗,还想杀人?” 古云非神色恍惚,带着几分癫狂的笑意,“我现在只是感觉有些飘,脑子还算清醒。如果刚才你那个手下完全照我说的做,不乱动,本来也不至于有什么危险。我在进入状态的时候一旦受到攻击就会做出本能的反应。” 展羽看陆一鸣现在也缓过来了,没什么大碍,于是对古云非说:“你折腾了这么一大通,现在应该给我一个解释。你到底在干什么?” “犯罪心理投射而已。罗慧君没跟你说过吗?” 展羽不禁一怔。 他和罗慧君也一起办过了不少案子,从来没见她使用过这种手段,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他面带怀疑的对古云非说:“这不会是你故意编造的?” 第22章 犯罪心理投射(2) 古云非不屑道:“这是犯罪心理领域比较尖端的研究。看来罗慧君要么是程度不够,要么就是过于保守。简单来说,在犯罪现场,所有凶手留下的痕迹都是他心理层面的投射,也就是心理暗示。心理投射研究就是通过现象逆推到本质。” 展羽听得似懂非懂,结合刚才古云非的举动猜测道:“就是类似犯罪现场重建?你刚才在模拟凶手的作案?” “模拟凶手倒是不假,不过不是现场重建,现场重建是利用物证做最直接的行为推理。心理投射关注的则是罪犯的想法和心态。有多少罪犯就有多少独立的性格,这些带有标记的性格特征会在罪犯作案时下意识的留下痕迹。这些碎片就像拼图,看似毫无逻辑,只要懂得如何把它拼凑在一起,就能折射出完整的罪犯心理特征。” “那你找出这个人了吗?” “这个人有些奇特……”古云非露出几分神秘的表情,“首先,他很柔弱,甚至死者都比他强壮……” 还未等古云非往下说,韩伟就打断道:“那怎么可能呢,死者叫马小东,就是这个机构的学员,今年刚来。唐军可是个成年男人。” “我有说过是唐军杀了他吗?” “你……”韩伟立刻无言以对,看向展羽。 展羽也很吃惊,凶手这次作案虽然跟上次有些区别,不过共同特征还是很明显。古云非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呢? 他让古云非继续分析,倒想瞧瞧他这个所谓犯罪心理投射究竟是不是虚张声势。 古云非继续说道:“……他想到了一个聪明办法,勾引这个男生。男生果然中计,两人开始拥抱,接吻。这个男生甚至都起了shēng理反应,y茎bo 起,分泌出了大量前列腺液……” 展羽插话问:“所以,凶手就像你刚才那样趁机把马小东打晕了?” “那倒不是,刚才主要是你那个部下突然袭击我,我在扮演凶手的时候很容易失去理智,做出危险反应……” 一旁刚刚缓过来的陆一鸣听了,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他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自己刚才究竟是怎么昏倒的。但是那突如其来的死亡恐惧却深深的刻在他心里,那一瞬间,他面对的似乎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鬼魂。 古云非继续说:“其实我一开始说死者被打昏过也不正确。我当时只是根据尸体状况做出的简单推测。但事实上,这个聪明的家伙用了一个更巧妙的法子,让他根本无力对抗的死者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被活活掐死。” “什么法子?”展羽追问。 “他利用和死者拥抱亲\/\/热,让他躺在了地上。然后坐在他身上,更用力的亲吻他。死者当时完全放松警惕,他并没有意识到,坐在他身上这个人,用双手压住他胸口,几乎就是全部的体重,少说也有5、60斤。与此同时,这个人在亲吻时用力从死者嘴里吸气。死者就在不知不觉中吐出了肺里的全部空气,但由于过度亢\/\/奋,呼吸反射变得迟钝,导致吸气延迟,造成缺氧休克。不得不承认,这个比死者柔弱的小家伙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死者变成一只任人摆布的肉鸡……” 古云非略带磁性的嗓音从容不迫的把整个作案经过叙述完毕,就仿佛他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一般。而他脸上却始终保持着漠然又轻松的表情。与周围那些面色冷峻的警察截然相反。 韩伟震惊之余依然不太服气,他质疑古云非,“你说了这么多也还是你的推测,我们怎么知道有多少可信度?” 古云非看都没看他,指了指尸体,“他嘴唇上有明显用力吮\/\/吸过的印记,不远处的地上还有躺倒擦蹭尘土的痕迹,诸如此类,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其实有很多。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串联它们的办法。” 韩伟无言以对。 这时,特案组的年亮、赵猛和其他几个警员赶回来向展羽汇报情况。 年亮说:“老大,我们打听过很多人。昨天下午的活动马小东他都还在,后面的活动就不在了。有人看见他好像去了运动场,但之后就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赵猛说:“会不会是凶手把他挟持了,带到了楼顶?” 展羽觉得可能性不大,“如果真是这样,马小东肯定要挣扎,呼救,机构里这么多人不太可能全没发现。假如凶手是把马小东打昏了带走,马小东的个头少说也有165。拖着他穿过运动场,爬到楼顶却不被发现也很难做到……” 说到这里,展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年亮,“你知不知道,昨天下午的活动都有哪些学员在运动场上?” 年亮捎了捎板寸的大黑脑袋,愣愣的说:“不知道哇?!” “赶紧去给我查,还要把他们的名单给我带来。” 年亮稀里糊涂的走了,展队查案的速度通常都比他们快几步,但他这次实在想不明白队长是什么用意。 费了一番精力,年亮终于查到了一些结果。 他告诉展羽当时有人在运动场上散步,还有一些人在跑步锻炼。 展羽要来这些人的名单,逐一扫过,目光忽然落在其中一个名字上—— 唐莉。 他脑海中想起前天早上在大门外和向诗颖那番交谈。 他清晰的记得,向诗颖告诉他,她雇了一个男孩跟踪唐莉。这个男孩的名字就叫马小东。 难道说,马小东是在监视唐莉的时候失踪的? 第22章 犯罪心理投射(3) 他忽然看向古云非,问他,“你刚才演示的那个犯罪心理投射究竟有多大把握?” 古云非说:“我刚才告诉过你,这是犯罪心理学的一项研究试验,接触的人不多,实用性有待检验……” 展羽急得抓住他衣服,“我就问你,你觉得杀死马小东的人有没有可能是一个孩子?” 古云非显出一抹邪气的微笑,“上帝从未造过完美的人。任何人在适合的条件下都可能变成凶手。” “……” …… …… 学校教务室。 这里被临时当做了询问室。 所有老师都被请出去。 展羽已经对唐莉前天的行踪做了详细调查,要单独问她一些话。 唐莉乖巧的坐在展羽对面,摸摸索索的从肥大的校服里拿出了随身的娃娃。这次终于换了一个蓬蓬裙芭比,可惜脑袋还是那个黑不溜秋的丑娃娃。她给娃娃头上套了一个金色的假发,看着怪模怪样的。 展羽乍一看见她手里的娃娃,心头微微一惊,感觉它的裙子跟穿在马小东尸体上的裙子酷似。仔细一打量,颜色和细节又不太一样。他也不好定论这究竟是不是巧合。 展羽于是问女孩,认不认识六年一班的马小东? 唐莉说认识。 展羽问她,前天下午第二节体活课,她有没有见过马小东? 唐莉摇头否认。 展羽问:“那你整整一节体活课都在哪儿,为什么没有人看见你?” “我在校园里闲逛,我不喜欢跟其他人一起玩,有bobo陪我就够了。”女孩回答得很干脆。 “你有没有跟什么人去过学校的天台?” 唐莉稍稍迟疑了一下,抱紧了娃娃,回答展羽,“没有。” “你确定吗?” “确定。” “也许马小东\/\/骚\/\/扰你,你逃到了楼顶,你说出来也没关系……” “我没去过楼顶,我也没和马小东在一起!”小女孩虽有些惊慌,口风却异常坚决。 展羽脑子里不停的浮现出她坐在马小东身上,一边勾\/\/引他,一边把他弄休克的画面。 实话实说,他发自内心不愿意把那个可怕的小怪物同眼前这个天使般的小女孩看成一个人。 他不怕那些穷凶极恶、阴险狡诈的罪犯,但实在舍不得把平时审犯人那一套对付这么柔弱的小姑娘。 这时候,古云非忽然走进办公室。 还不等展羽说话,他开口道:“我在门口听的都不耐烦了,你这是哄孩子呢还是审问呢,其实很简单就解决了。” 古云非说着,来到唐莉面前。小女孩明显对他有些惧怕,急忙缩紧身体。 古云非对这小东西倒是一点儿没手软,掐住她脸蛋儿,把她嘴唇翻开看了看,“没错,嘴唇都肿了。小小年纪不学好,亲个嘴犯得上这么用力吗?” 唐莉小脸刷一下变得惨白,手里的娃娃也掉在地上。她想去捡,被古云非按在椅子上,娃娃踢到了旁边。 事到如今,展羽也只好板起脸审问唐莉,“我们已经知道情况了,是你把马小东引到天台上,杀了他对吗?” 唐莉吓得大哭起来,样子十分可怜。 她抽哽着说:“我上天台上只想待一会儿,是马小东偷偷跟着我。他最近总是缠着我,烦死人了……” 展羽追问:“在天台上发生了什么?” 唐莉犹豫着不想说,看见古云非那双冷冰冰的眼神盯着她,慌忙说道:“他抱住我亲我,我当时很害怕!挣脱他,逃跑了……” 古云非提醒她,“不要趁机耍心机,好好想想再说,究竟是他主动抱住你,还是你主动勾引他呢?” 唐莉垂下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哭丧着小脸狠狠瞪着古云非说:“是他威胁我,不亲他就把我从楼上扔下去,我害怕了,才亲他。” “……”这个回答古云非倒是没想到。 从现场情况和尸体看,当时没有发生任何挣扎的迹象,很像你情我愿。但是唐莉这样说似乎也合乎情理,古云非也不能反驳。 他盯着小女孩,她逃避的眼神明显是想隐藏什么。 究竟还有什么真相需要她隐藏呢? 唐莉哽咽着继续往下说:“我亲他的时候,他忽然用力抱住我,躺在地上,我想用力推开他,可是没有他力气大。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他忽然松开手。我就趁机爬起来逃走了……” 展羽说:“可是他现在已经死了。你当时还做了什么?” 唐莉吓得蜷缩起身子,颤声问:“他……他怎么会死了呢,我不知道啊,警察叔叔……” 女孩惊恐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儿破绽。 她讲述的经过跟古云非的推断基本上都能吻合,但是得出的结论却刚好相反。听她的讲述,完全就是一个遭到伤害的无辜小女孩。 展羽和古云非互相看了看,想不到审问这个八岁的小女孩却把两个破案高手都难住了。 展羽问唐莉,“马小东当时被你弄成了休克,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就觉得他的样子很吓人,我就吓跑了……” 古云非打断道:“也许你在逃跑之前,还用校服垫着手在他脖子上按了一会儿,直到他完全不动了。” 唐莉眼泪汪汪的望着他,“叔叔,你是在说我杀了他吗?那太可怕了,我怎么敢呢……我逃走后就直接回教室了。”她委屈的捂着眼睛又哭起来。 展羽也不好为难她,只能找人去调查马小东死亡前后,唐莉的行踪。 调查结果证明,前天第三节课上课前。唐莉确实回到教室了。 那也就是说,假如唐莉真是凶手,她只能在一节课的时间里杀死马小东,并完成割头,换衣服的全部过程。对一个小女孩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而且,还有三个更难解释的疑点—— 1、凶器在什么地方? 2、穿在马小东尸体上的那套萝莉裙是从哪里来的? 3、马小东的头又是如何被带走的? 如果加上这三点,唐莉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成。 事实上,通过侧面了解老师和同学发现,唐莉在案发先后并没有携带任何可疑的包裹,身上更没有血迹。 第23章 逼供 看到这些结果,展羽反而松了口气,对古云非说:“你的犯罪心理投射毕竟还只是试验研究,得出的结论也未必全对。唐莉是弄晕了马小东,但就像她说的那样,当时只是一个意外而已。杀死马小东并做了其他一切的凶手应该另有其人,这样解释起来才更合理。” “……”古云非没说话,似乎还在琢磨。 展羽感觉有些好笑,“你为什么非要认定这个小女孩是凶手呢,相比她,在逃的唐军反而嫌疑更大。其实想想很简单,这个案子即使你来做,也未必能做得这么干净。何况一个才八岁的小女孩?” 古云非缓缓道:“我倒未必认为她一定是凶手,但这个女孩肯定隐瞒了什么,还是跟案子有关的……” …… …… 唐莉放学走到家门口,看见几个警察正从家里出来,后妈向诗颖亲自把他们送到院门外。只听其中一个警察回头提醒她,“万一唐军联系你,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千万不要抱着侥幸心理。” 向诗颖脸上带着无奈,只能麻木的点头附和。 警察从唐莉身边经过,唐莉还礼貌的给他们让路。 她扭头看向向诗颖,向诗颖也正在看她,母女俩互相凝视了几秒钟,谁都没说话。 向诗颖转身回到了房里。 唐莉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也走了进去。 她经过客厅的时候,看见向诗颖正坐在沙发上,她面无表情,却用一种很叵测的眼神注视着她。 唐莉加快脚步想上楼,向诗颖喊住她,“等等。” 唐莉只好停下。 “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向诗颖的声音听上去依然温和。 “我不明白的你的意思。”唐莉小心的回答。 “刚才警察来过,说你们学校死了一个男生。你听说过这事儿吗?” “好像是听说过。我不太清楚。” “那个男生叫马小东。你们应该认识的。这两天他找过你吗?” “没有。”唐莉回答的很干脆。 向诗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想从小女孩脸上读出一些东西,“你知道马小东是怎么死的吗?” 唐莉摇了一下头。那张洋娃娃般的小脸上只有单纯。 向诗颖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的十分阴冷,“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当着我的面就敢撒谎!” 唐莉张着无辜的大眼睛,仿佛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向诗颖走向她,用力薅住她衣服,几乎要把她提起来了,恶狠狠问道:“说,马小东到底是什么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向诗颖气得浑身哆嗦,“哈哈,还在跟我演戏吗?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你爸爸把马小东杀了。你以为你又得逞了是不是?但是你骗不过我,我知道,就是你杀了马小东!!!” 向诗颖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吼了,唐莉依旧那么懵懂无知,或者说是一种近似乎白痴的冷漠。 她等后妈情绪稍微冷静一些,解释道:“我不可能杀他。他都六年级了,我才二年级。他又是男生,比我高,也比我壮。我怎么杀得了他呢?” 向诗颖恨得咬牙切齿,“你这一套把戏糊弄其他人行,在我面前就用不着演了。实话告诉你,是我雇马小东跟踪你的,我还给了他一个高级录音笔,让他偷偷录下真正邪恶的你,交给警察,让所有人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唐莉脸上掠过一抹阴霾。 向诗颖继续说道:“马小东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跟踪你的时候突然死了。还有,刚才警察来找我的时候,我问过他们,有没有发现马小东手里有录音笔。他们都说没见到。如果真是唐军干的,他干嘛要拿走录音笔。那个东西只能对你产生威胁。我猜,马小东肯定是录到了什么,抓住了你的把柄,所以你才杀了他。” 唐莉的小脸上慢慢绽出可爱的笑容,“后妈,我觉得你应该去当警察,当家庭主妇太委屈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去写作业了。明天早上还要交呢。” 她推开向诗颖,蹦蹦跳跳要上楼梯,被向诗颖一把拖回来。 唐莉咄咄逼人的看着她,“你还想虐\/\/待我吗?那个警察姐姐已经警告过你了,加上前两次,你会被判刑的。到时候,我爸留下的东西,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你好好想想,后妈。” 向诗颖脸上的肉在抽搐,就像一只被人套住脖子发狂挣扎的动物。终于,她似乎被彻底逼疯了。 她对唐莉说:“你以为我真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唐莉从她眼中隐隐看到了杀机,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她想挣脱逃跑,却被向诗颖狠狠抓住,拖拽着来到楼上。 她把唐莉推进她的卧室,告诉她,“今天就来一个了断。咱们俩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你说出真相,向警察自首。你才八岁,连坐牢都不用。” “第二个选择呢?”唐莉问。 “第二个选择,我杀了你,然后去自首。” 唐莉冷笑,“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向诗颖摇摇头,“你现在已经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的丈夫要被判死刑。无辜的孩子因为我被杀。我已经忍不下去了。”她说着从腰间解下腰带,一步步逼近唐莉。 “你在吓唬我。”唐莉态度也很强硬。 “是不是吓唬你,你很快就知道了。” 向诗颖不容分说,把腰带做了一个活套套在唐莉脖子上,拖到玩具架那儿,把另外一头绕过上面的横梁,用力一拽,女孩双脚一下子就离了地。 唐莉双脚乱蹬,双手抓着脖子上绳套,努力支撑着。 向诗颖冷森森说道:“趁着还有力气说话就交代,要不了多久,你想说都没力气了。” 唐莉小脸憋得越来越红,嘴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向诗颖连看都不看她,掏出烟自己抽起来。 过了半晌,她吐着烟圈问:“死了吗?” 唐莉发出微弱的呻吟。 向诗颖哼一声,“命还挺硬,那就再等一会儿。” 唐莉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我……认……罪……” “什么?我听不清。” 唐莉想说话,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她眼看着就要被吊死了,充血的眼睛里满是绝望的恐惧。 第24章 人彘玩具熊(1) 悬挂她身子的玩具架横杆终于承受不住重量,突然一下被坠垮。唐莉和散落的娃娃一股脑掉在地上。 “你命还真大。”向诗颖走女孩跟前,从她身上捡起几个无头娃娃,随手摆弄,一面阴阳怪气,“真是搞不懂,谁才能生下你这样的怪胎。我都不敢相信,我能忍你这么长时间,好妈妈真是难当啊。” 她抓住女孩头发把她头拉起来, “你想不想再赌一次,看看这次你还能不能这么幸运的掉下来?” 唐莉流着眼泪,虚弱的说道:“求你放过我。我认罪。都是我干的……” 向诗颖把唐莉的嘴贴在自己耳边,“你是说,金源洁是你杀的,马小东也是你杀的,是吗?” “是。” “你爸爸唐军也是你陷害的,是吗?” “是。” “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事了吗。”向诗颖帮唐莉把脸上的眼泪擦掉,换上以往柔声细语的口气,“但这还不够,我还要证据。这样我才放心你见了警察之后不会改口。” …… 半小时后。 东江刑警队接到向诗颖打来的电话。 她得意洋洋的告诉警察,她已经抓住了杀害金源洁和马小东的凶手。 值班警员以为她说的是唐军,问他唐军在哪儿? 向诗颖一字一顿的告诉他们,“你们听好了。你们要抓的人根本就不是唐军,是她的女儿唐莉!” 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动静。 值班警员似乎听傻了,没反应过来。 向诗颖说:“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但我手里有证据。你们不是一直在找金源洁失踪的人头吗。我知道在哪儿?我现在就去刑警队,把你们要知道的统统告诉你们!” …… …… 向诗颖这通电话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在警队炸开了锅。 特案组几个人刚回家喘口气,得到消息又纷纷赶回警队,等向诗颖赶来。 可是,向诗颖却迟迟不到。 众人渐渐开始烦躁,展羽看了看时间,从向诗颖打电话报警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开车早就到了,就算是步行也应该到了。 展羽让人给向诗颖手机打电话,却没人接。 他隐隐感觉要出事,立刻带着人赶去唐军别墅。 叫开门,发现开门的是唐莉。 小女孩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一脸淡定,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展羽问:“你妈妈在家吗?” 唐莉说:“她出去了。” “去哪儿了?” “不知道。 “走了多长时间?” “两个多小时。反正很久了。” 女孩的话和向诗颖外出时间完全吻合。 展羽看她说话的表情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是感觉女孩嗓子有些哑。膝盖和胳膊肘有些瘀青。 他大惑不解,向诗颖电话里把女儿说成凶手,还信誓旦旦的说她掌握了重要证据。怎么唐莉还能如此安然无恙呢,甚至一丁点儿的反常都看不出来。 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向诗颖现在人又在那里? 张雪这时凑上前,小声对展羽说:“展队,要不要咱们上去看看?” 展羽知道,她现在偏向古云非,一直怀疑唐莉。 既然事已至此,搜搜也无所谓,其实展羽心里也对今天的事情颇有怀疑。 他借口要进屋等向诗颖,唐莉反应很平静,直接把众人让进来。 经过车库的时候,展羽瞥了一眼,发现里面是空的。看来向诗颖十有八九是开车出去了,他不放心,进了别墅又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向诗颖果然不在。这个女人到底开车去了哪里呢? 他暗自思索,正巧经过唐莉的房间,看见房门虚掩,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学习间倒没什么,不过相邻的卧室却让展羽有些起疑。 靠墙的玩具架居然整个塌了。摆在上面的玩具掉了满地。 他拾起一根断裂的木梁打量,一个稚气的声音在身后说道:“架子上的钉子松了,我爬上去想用锤子钉牢,不小心把架子拽倒了。” 展羽微微一惊,回头看见唐莉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幸亏她是个孩子,如果是大人,能把人吓个半死。 展羽瞥了一眼她手脚上的瘀青,这个解释也算合理。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如果说,金源洁失踪的人头跟女孩有关,展羽又实在无法相信。 他下楼召集组员们商量,并做了安排。派陆一鸣去追查向诗颖开的车,让年亮去定位向诗颖的手机位置。 陆一鸣调出了小区监控,确定向诗颖是在两个小时前开车离开的别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给刑警队打了电话。 “等等,往回倒。”展羽盯着监控录像,忽然吩咐陆一鸣,似乎发现了什么。 陆一鸣依言而行,可是他盯着画面怎么看都是向诗颖开的那辆蓝色跑车,没发现什么问题啊。 展羽了指了指画面远处。这是路口的监控摄像头拍的,正好拍到跑车正脸,几乎能看见驾驶室里向诗颖的人影。而展羽指的地方正好是别墅门口。那里跑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唐莉。 出人意料的是,画面里的唐莉衣衫不整,头发蓬乱,似乎被殴打过。她怀里抱着玩具娃娃,站在门口目送跑车远去。只见女孩嘴巴在动,似乎在说什么。 碧水澜湾小区的监控比较高档,还能录下声音。可就算声音调到最大,也还是听不见女孩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阴沉着小脸,一上一下的动着嘴巴,异常认真的在说着什么。 “叫古云非。”展羽对张雪说。 第24章 人彘玩具熊(2) …… …… 一小时后。 古云非坐在碧水澜湾的保安监控室内,瞅着监控画面,一脸与我何干的倦怠。 展羽焦急的问:“唐莉到底在说什么?” 古云非揶揄道:“怎么,你也开始怀疑她了?” “我只是例行公事。”展羽没好气的回答,又强调,“就算向诗颖举报她,我也不认为她是凶手,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好,不过,你要是知道唐莉在说什么,或许就不这么想了。” “什么意思?” “唐莉反复只说一句话——‘快让她消失。’” 展羽一下子就愣住了。 若说他一点儿不怀疑唐莉是假的,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唐莉会说出这种话,偏偏向诗颖之后就失踪了。 如果唐莉是一个大人,他一定会立刻把她抓起来审问。 眼下只能期待向诗颖平安无事,由她自己解释清楚。 这天晚上,除了派出去调查的陆一鸣和年亮,展羽、赵猛和张雪三个人临时在唐军的别墅住了一晚。 第二天清晨,唐莉开门要去上学的时候,发现门口摆放着一个大纸壳箱。 展羽三个人打眼一瞧,感觉里面像是装着家用电器。也许是向诗颖网购的。 等他们拆开纸壳箱一看,里面却是一个超大号的毛绒玩具熊。 展羽心中更感疑惑,想来这也只能是向诗颖买给唐莉的。不过上次跟向诗颖谈话,他从这个女人嘴里听到的只有对女儿的厌恶和猜忌。她为什么又要送女儿礼物呢。这对母女的关系还真是让人费解。 唐莉这时已经迫不及待去抱玩具熊了。这种东西对小女孩的杀伤力永远是无敌的。 她想把玩具熊从箱子里抱出来,却没抱动。 张雪帮她,居然也没抱动。 展羽忽然觉察到什么,喊住张雪,“你别动。” 他俯下身在毛绒熊上摸了摸,里面硬邦邦的,不像是棉花。 他从钥匙链上拿下瑞士军刀,在毛绒熊身上划了一个大口子。把唐莉心疼的叫出声。 展羽顾不上别的,伸手在熊肚子里一掏,拽出一堆棉花,在棉花下面露出了一具没有四肢和头颅的躯干。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紧接着响起小女孩刺耳的尖叫声。 …… …… 东江市刑警队。法医室,解剖间。 古云非跟着张雪一进法医室,就向展羽抱怨,“我才刚到家睡了一觉就被你拉过来。你们刑警都不吃饭,不睡觉吗?” 展羽没说话,侧过身让出解剖台给古云非看。 解剖台上放着一具只剩下躯干的尸体。 从躯干隆起的胸部和臀型能看出死者是一位女性。 古云非露出一丝兴奋的表情,“让我猜猜看,这具尸体莫非是向诗颖?” 展羽面色沉重,看了一眼焦清晗。 焦清晗告诉古云非,“从别墅里找到的向诗颖毛发和皮屑做了dna检测,和尸体是同一个人。这确实是向诗颖。” 古云非问展羽,“那个小丫头的嫌疑能排除吗?” 展羽稍有些犹豫,说道:“向诗颖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傍晚5点到6点之间。她在4点35分给警队打了一通报警电话,说要来警队报案,并在4点40分左右离开了小区,然后就失踪了。我们赶到唐军家是7点半左右……” 古云非不耐烦的打断,“你还真够啰嗦,就直接说,唐莉如果是凶手,她有3个小时作案时间不就行了?” 展羽忙道:“那只是理论上怀疑。要想作案,首先得有交通工具撵上向诗颖,还要制服她,杀死她,肢解她,放在毛绒玩具里带回来。还要避开我们的视线,你别忘了,昨天晚上我和张雪也在别墅陪她。你觉得这些能是一个八岁小孩子做的了的吗?” “怎么一说到那个小丫头你就这么激动,我可没打算跟你吵架。”古云非略带调侃的朝展羽压压手,“我现在只要知道唐莉有可能犯罪就行了。至于她具体是怎么做的,那就是她的事情了。让我来瞧瞧尸体。” 古云非走到尸体近前看了看,评价道:“手法不算专业,但也干净利落。四肢和头是锯子锯断的,如果是用刀子,那你就可以排除唐莉了。” 古云非正说到这,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每个人的眼神都很惊诧。 他回头一看,解剖间的毛玻璃门被拉开一半。 小女孩唐莉就站在门外。 谁都想不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展羽忙用身体挡住解剖台,不让女孩看到尸体,严厉的问道:“你不在楼上好好待着,跑到这里干什么?” 唐莉被吓的小声嗫嚅,“我一个人害怕,想找你们的。走来走去迷路了,听到有人说我名字,我就听着声音找到这里……” 古云非这时候接过话,对唐莉说:“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聊到你吗?” 唐莉懵懂的摇摇头。 “因为我们在研究是谁杀了你妈妈。” 谁都没想到,古云非竟当着小女孩的面就直截了当说出来。展羽想拦也来不及了。 只见唐莉不知所措的瞪大了眼睛,似乎被古云非吓住了,好半晌才战战兢兢的问:“我后妈死了吗?” 古云非说:“你不是见过她尸体了吗?” “就是早上我看到的那个……”唐莉捂住嘴,吓得蜷缩起来,眼泪跟着一起掉下来。 展羽见状拦住古云非,“行了。别说了。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哪曾想古云非忽然推开他,露出了解剖台,大声对唐莉说:“好好看看你后妈现在的样子。” 展羽呵斥古云非,“你疯了??” 古云非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小女孩,问道:“你恨你后妈吗?” 这突然起来的质问不但惊到了展羽那帮人,更是把唐莉吓得浑身哆嗦,她不自禁的望了一眼解剖台上那女尸,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恨她?” “因为她虐\/\/待你,还抢走了你爸爸对你的爱。你有理由恨她。” 唐莉很聪明,马上就明白了大人的用意,“你以为……是我杀了后妈,对吗?” “那么究竟是不是你呢?” 唐莉一脸无辜的望着他,叹息道:“我才八岁呀,叔叔。” “你才八岁……”古云非重复着她的话,声音却透着古怪。 他走到女孩近前,蹲下身盯着她,两只手忽然抓住她,在她瘦小的身上\/\/捏\/\/起来。女孩疼的眼泪快掉下来了,想要挣扎,却无力挣脱。 第25章 八岁女孩的嫌疑(1) 展羽众人看得莫名其妙,觉得古云非像个变tài,他又避开了女孩的隐\/\/私\/\/部位,完全是在掐捏女孩的骨头,好像要把她拆散了一样。 展羽只好提醒古云非,“你到底想在什么,别胡来了。” 古云非置若罔闻,目光只是盯着小女孩,冷冷的重复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不是你呢?” 唐莉被那双眼睛盯着,只感觉浑身冰冷,就好像要一头栽进深不见底的悬崖下。 她忍着快被捏散架的骨架,拼命摇头,与其说是否认,更像是要躲开古云非。 古云非捏住她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你厌恶向诗颖。向诗颖也讨厌你。她要举报你是凶手,还说找到了你的犯罪证据。假如你是大人,你会怎么做啊?你会不会追上她,杀了她灭口呢?好好想想再回答,我给你三分钟时间。”古云非忽然松开手,小女孩虚脱的瘫坐在地上。 古云非这时对展羽说:“你要想问什么就一通问完。” 展羽确实有一肚子话要问。 “你就认定了她是凶手吗,非要折磨到她认罪为止?”展羽说。 “不,我只是要解决一个一直以来的疑问。” 展羽疑道:“什么疑问?” “你在审问唐军的时候,唐军说,他曾经听见女儿在用女人的声音说话。他认为那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另外一个人。” “你还在纠结这件事?我倒觉得是他随口撒的谎。” “或许,不过我这个人对违反常理的事情向来很感兴趣。”古云非眼中流露出一丝奇异的光彩,“我知道有一种很罕见的病例,在极少数人当中存在细胞线粒体变异。线粒体是产生能量的来源,也是导致衰老的原因。这些变异的线粒体延缓了细胞衰老速度,同时也导致脑垂体过早停止生长激素的分泌,所以这类患者会长久的保持儿童的身材和容貌。即使他们已经20、30岁了,外表仍然跟孩子没有太大区别。” 张雪忽然插嘴,“我看过一部外国电影叫《孤儿怨》的,就跟你说的差不多。” 古云非说:“那是根据2010年发生在加拿大的真实事件改编的。一对夫妇从福利院领养了一个从东欧来避难的孤女。之后,发现这个养女形迹可疑,总是试图伤害他们。后来经过移民局的调查发现,这个看上去才八九岁的小女孩其实已经20多岁了,而且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古云非的话让众人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唐莉身上。 展羽低声问古云非,“你不会是认为她其实是个成年人?” “我一开始确实产生过这种想法。唐军工作繁忙很少在家,他的前妻或许因为某种原因从外面带进来一个女儿,也不是没有可能。那样的话,所有的疑点就都能解释清楚了。不过……” 说到这里,古云非停顿了一下,“我刚才仔细检查过小丫头的骨头,如果真是成年人,由于软骨愈合,骨密度加大,那种手感和孩子是不一样。我检查发现,她的确还是一个孩子。至于她的声带能不能发出成年女人的声音我就不知道了。除非拍个x光,做个手术什么的看看……” 展羽打住他,“行了,到此为止,我怕你把她折腾死了。” 大概是古云非的话把唐莉吓到了,她原本就被折磨的快要崩溃,忽然吓得大哭不止,呜咽着说:“不是我杀的,是妈妈。都是妈妈做的。” 展羽和古云非都是一惊。 展羽惊讶的问唐莉,“你说的是哪个妈妈?” “王宝珍。” 谁都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个名字。 这是她亲妈的名字。 古云非来了兴趣,问唐莉,“你是说,之前的金源洁,还有刚死的马小东都是你亲妈杀的?” 唐莉点头。 古云非脸色一寒,“她已经死了两年了。你想告诉我们是她的鬼魂杀人吗?” 唐莉深吸一口气,“我妈妈没有死,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她说着抱紧了怀里的娃娃,仿佛那就她的妈妈一样。 古云非瞥了一眼丑娃娃那个黑乎乎的脑袋,冷笑道:“你这个妈妈长得可真丑。” 没想到这句话刺激到了唐莉,她变得歇斯底里,凶狠朝古云非喊叫:“我妈妈不丑!!她是累了,她睡醒了就漂亮了!!” 所有人都搞不懂,小女孩为什么反应这么强烈。 古云非却若有所思,他饶有兴趣的问女孩,“那么现在就讲讲你亲妈……” 就在这时有人打断了他们。 一个人匆忙推开了解剖间玻璃门,往里看了一眼。 这个人正是陆一鸣。 他一眼看见展羽,难掩兴奋的说道:“师傅,找到向诗颖的车了。” …… …… 向诗颖的蓝色跑车停靠在之江路与东关大街交汇的地方,挡风玻璃上贴了两张交通罚单。 跑车一半压着人行道一半压着马路,斜斜的停在那里,车门还虚掩着。 尽管早有预感,眼前的情景还是让展羽心里一沉。向诗颖十有八九在这里遭遇了意外。 发现车的地方正好是从碧水澜湾到刑警队的必经路段。看来向诗颖确实是想去报警。 展羽估算了一下,这里距离碧水澜湾大约10分钟车程。这么一说,凶手应该是从碧水澜湾就开始跟踪向诗颖,一直尾随到这里才动手。偏赶上这条路最近进行市容改造,没有安装猫眼摄像头。看来,凶手很熟悉路况。而且有车。 展羽叫来陆一鸣,让他马上联系交警队,把昨天下午4点40到5点10之间,临近之江路的路段监控都调出来,寻找尾随向诗颖的车辆。这个时间段就是向诗颖给警队打完电话,开车经过这里的时间,考虑到误差,展羽留了一个容错范围。 第25章 八岁女孩的嫌疑(2) 交代完任务,展羽打开车门,检查车内情况。 如果真是唐莉干的,这里就是最可能的杀人现场。以她的体格和有限的作案时间,这么做是最简单快捷的作案方法,虽然很冒险。 打开车门的一刹那,展羽甚至担心自己会看见一颗被割掉的人头血淋淋放在驾驶室座位上。 然而—— 车厢里很干净。 没有血迹,没有丝毫凌乱。 更没有人头。 展羽松了口气,尽管他一直不相信唐莉是凶手,但是种种疑点和古云非那家伙虚张声势,搞得他都有点儿疑神疑鬼了。 不过,没有丝毫线索的车厢对展羽来说也是一个重要发现。 从种种迹象表明,向诗颖不像是被挟持离开的,倒像是主动停车离开的。 这是为什么呢? 向诗颖究竟遇到了什么意外,突然停车下来? 如果有监控就好了。 …… …… 陆一鸣在交警队费了不少力气,终于查清了向诗颖离开小区后跑车的行进路线,把提取到的照片和视频都归类到一起,拿给展羽看。 展羽带着组员们,对出现在向诗颖跑车附近所有可疑车辆逐一筛查,最后锁定了一辆白色宝马车。 在进入之江路之前,这辆宝马就一直尾随向诗颖的车。进入之江路之后,向诗颖的车就没再出来,只有宝马独自驶出,经过与东关大街交叉的十字路口,这辆车右拐开上了可以一直通往城郊的高速路,当开到路口时车子突然停了一下,副驾驶车门打开,里面的人看似想要下车,下到一半又缩了回去。然后车门重新管关好,再次上路。 这段可疑的录像引起警员们注意。 展羽让技术人员把视频图像做了锐化,确定那个要下车的女人就是向诗颖。在她缩回车的一瞬间,似乎有只手把她拽了进去。 在这短暂的片刻中似乎隐藏了很多待解的谜团。 展羽让人查宝马车的车主,没想到车主名字居然是向诗颖。 年亮不解道:“向诗颖的车跟踪向诗颖,这搞得是什么名堂?” 展羽已然想通,“前两天我们接到报警电话去唐军家搜捕他,当时没有查到什么。我想唐军应该是回过家。他开着老婆向诗颖的车逃走了。警方在搜捕的时候把这一点给漏了。” 陆一鸣接过话,“那这么说,这个跟踪向诗颖,还绑架她的人自然是唐军了。” “从逻辑上看应该没错。向诗颖包庇了他。所以,他开车尾随向诗颖来到之江路,才能轻易叫停她,让她上了自己的车。当向诗颖发现唐军没打算开车去警队报案,所以才想下车,却被唐军挟持了。” 张雪忍不住插嘴道:“我觉得这里有矛盾啊,队长。唐军和向诗颖不应该是一伙的吗。唐军本来就怀疑女儿,向诗颖也是要来刑警队告发女儿。他俩目的完全一致。可是,唐军为什么还要选择逃跑,还要杀了向诗颖呢?” “的确,这才是问题所在。”展羽看了张雪一眼,“你和古云非在一起这段时间倒是有了不少长进。” 张雪做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展羽继续谈案子,“其实向诗颖报警这件事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疑点——她说发现了金源洁人头的下落。怎么会这么容易找到呢?你们好好想想,这颗头肯定不会藏在家里,或者明显的地方,否则我们早就搜到了。向诗颖绝对不会比我们警察还厉害。但可以确定的是,人头一定在凶手手里,很可能就是凶手告诉她的。所以,我想到一种解释,唐军从一开始就把向诗颖骗了,让向诗颖以为他是清白的,真正的凶手是他们的女儿唐莉。通过向诗颖的嘴一直在四处宣讲,是唐莉在陷害爸爸。在必要的时候,唐军用金源洁的人头嫁祸唐莉,骗向诗颖去报警,在半路上趁机挟持她杀害,把全部嫌疑推到女儿身上。不管听上去有多不可思议,唐莉毕竟有作案动机和作案的时间。所以,我们某些办案人员都开始动摇了……” 展羽说着目光又瞥向张雪,看得她脸上发烧。这分明就是指她和古云非。 展羽继续说:“好在这次监控摄像头帮了忙。当时,向诗颖发现唐军并没有带她去刑警队报警,可能两人之间发生了争执。向诗颖终于认识到唐军的真实意图,于是想跳车逃走,唐军索性露出真面目,把她杀害了。” 展羽对案情的分析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也包括张雪在内。 她之前和古云非一起调查,经历过一些事,让她对展羽的办案思路确实产生过一些怀疑。现在听完展羽的分析,完全找不出漏洞。让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被古云非那些旁门左道带偏了。尤其想起古云非对唐莉使用的那些手段,简直就是一个冷血动物。 心里正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机来了一通电话。 张雪开会前把手机设置成震动,本来没理会。没想到电话一直打,这东西就震起来没完,跟磕了药似的在光滑的会议桌上摇头摆尾,都要跑到年亮那边了。 所有人都在看她,张雪急忙把手机捉住,十分狼狈的瞄了一眼来电显示,居然是古云非,急忙挂断。 展羽对她说:“如果有急事你可以先走。” 张雪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打错了。” 陆一鸣猴奸猴奸的瞅她直笑,“我们张雪小同志不会是处对象了。藏得够深呀。是大学同学吗?” 张雪脸蛋臊得跟茄子一个色,真想把手机塞他嘴里。 好容易挨到散会,张雪刚一出会议室,挺大块头的年亮还悄悄凑上来,歪着一张大黑脸,小声问:“小雪,你男友有我帅吗,你觉得我还有机会pk一下吗,其实我见到你来组里第一天……唉,咋跑了呢??” 张雪几乎是捂着脸跑出警队的,今天这脸是真丢大了。她把一肚子火都怨到古云非这通电话上,心里发誓如果看到他,绝饶不了他。 刚跑出警队,就听到一个人喊她。 张雪回头一看,古云非正靠在警队门口的一个路灯柱上向她招手。 这家伙居然还有脸来? 第26章 去世的妈妈在哭(1) 张雪撸胳膊挽袖子走到他面前,刚骂了一个“你……”忽然没想好该怎么出这口气。她毕竟也是淑女。总不能拳打脚踢,破口大骂。 古云非说:“没事儿,多等了一会儿而已。上车再说。” 他指了指路边停的一辆寒碜的老式现代轿子,拉开车门就进去了。 张雪一脸懵\/\/逼了。这什么情况,怎么好像自己在认错一样。 她正要说清楚,发现古云非坐在后座位上,驾驶室空着。“你不会让我开车?” “对呀,我帮你破案升官,你当几趟司机也很划算。抓紧时间,现在天快黑了,我们一会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张雪没好气的说:“我能不能先问问,你这个重大行动又要干什么?” “唐莉那个小丫头还没调查完呢,不能就这么算了。” 张雪刚拉开车门,又赶紧把车门关上,“我说你能不能别瞎折腾了。告诉你,向诗颖就是被唐军绑架的,展队已经找到了监控录像。只要抓住唐军这个案子就结了。” “这么说,你不打算升官了?” 张雪火道:“你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唐军就是凶手。我们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古云非露出若有似无的微笑,“和我在一起,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如果你心里对这个案子还有那么一丁点儿怀疑,就进来。” 张雪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地方,等她开着古云非这辆破车上路了,心里又开始后悔。 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四平八稳坐在那里的古云非,忍着气问:“我就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盯着唐莉不放呢。她才八岁呀。” “我向来只对人,不对事。展羽有展羽的证据,我也有我的证据。我现在确信,这个小丫头是案子的关键。” 张雪半信半疑,“你有证据?证据在哪儿?” “你还记得她昨天在法医室里的表现吗?” 张雪回忆了一下,“还好,没有太大问题。” “刚好相反,她的问题很大。一个八岁的孩子,在面对尸体的时候太过平静了。以我的经验,只有曾经接触过尸体的人,经历过极度恐惧的阶段后,才可能出现这种心理脱敏反应。就比如古代在菜市口当众处决犯人,围观的群众习惯了,无论大人小孩只当做看个乐子。”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也不代表她有嫌疑啊。” “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她提到亲生妈妈的时候。她的话都很奇怪。” “奇怪!?” “她说她妈妈没有死,一直陪在她身边。还说她只是累了,睡醒就漂亮了。这里面都很值得玩味。当我说到她妈妈丑,她更是忽然失控。从这些反常的表现里,我推测出了一个真相。” “什么真相?” 古云非沉默了片刻,“我认为她妈妈去世的时候,她就在身边,而且独自守着妈妈的尸体很长时间。” “你说什么?”张雪惊得双手一抖,差点儿把车拐到电线杆上。 古云非等她把车重新开稳当了才说:“她的人脸恐惧症应该就是因为当时受到刺激产生的。她一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于是把娃娃当成去世的母亲作为自己的精神依靠。知道她为什么只喜欢那个又黑又丑的娃娃头吗?因为那个形象很像她妈妈死后的样子。” 张雪实在受不了,一脚踩了刹车,让自己平静了好一会儿,古云非那番话带来的冲击依然没有减弱。那恐怖绝望的场景,她简直连想都不敢想。 她几乎是朝古云非吼起来,“这都是你瞎编的。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就算唐莉妈妈是病死的,周围肯定有其他大人。怎么可能放着尸体不管?” 古云非说:“我一时也想不出,究竟什么情况下才能出现这种事情。所以,我才要调查清楚。” 张雪真是拿他没辙,“那你想怎么办,现在要去找唐莉问清楚吗。她父母都出事了,她又被送到了儿童救助中心。” “不,我们不去找她。” “那我们干什么?” 古云非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我听说向诗颖在报案的时候,曾经说她找到了唐莉的犯罪证据,就是金源洁那颗失踪的头。这件事展羽怎么看?” 张雪想了想,“展队认为向诗颖受了唐军蒙骗,误以为那颗头在唐莉手里,才那么说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向诗颖没撒谎呢?” “没撒谎!?”张雪诧异道,“难道你真相信金源洁的头在唐莉手里?” “姑且只是假设。如果向诗颖的话是真的,你觉得金源洁的头现在会藏在哪儿?” 张雪耐着性子想了想,“唐莉的生活只有学校和家,不是学校就是家了。” “那我们就先去她家瞧瞧。” “哎,我只是随便一说,你不会来真的?如果她家里真有人头,连向诗颖都能发现,我们警察搜了那么多遍,岂不是早就发现了?” “反正她家今天晚上也没人,只当是散散心。” 张雪无奈之下只好掉头朝唐莉家开去,一肚子牢骚无处发\/\/泄。 …… …… 半夜。 唐军的别墅漆黑一片。 一盏灯都没亮。 曾几何时,这里还是令人羡慕的三口之家。如今,当红主持人唐军在逃,妻子向诗颖遇害,剩下一个小女儿,已经从人人羡慕的小公主,沦落成了孤儿。 张雪不胜感慨的时候,古云非依旧轻车熟路的把门锁打开,两个人走进黑咕隆咚的房间里。 张雪觉得太压抑,想找开关把灯打开,发现没电。 古云非倒不在乎,“没有灯更不错,人在黑暗中感官会变得很敏锐。没准儿就能发现平时发现不了的东西。” 好在张雪还揣了一个警用手电。 她打开手电,勉强能看清楚环境,安稳了一些,问古云非打算怎么搜。 第26章 去世的妈妈在哭(2) 古云非说:“先去地下室看看。” 张雪心里一突,猛地想起,罗慧君遇害前就曾和古云非在深夜搜查过嫌疑人住处,好像还一起进过地下室。从那之后,罗慧君就受到严重刺激。很快就离奇死了。 眼前又是一个深夜,换成了她和古云非一起搜查嫌疑人家。居然还有一个地下室。这是不是太巧了? 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劫数? 她急忙喊古云非,“我们还是从上面开始搜。” 古云非耐人寻味的看了她一眼,“随便你。” 两个人从一楼开始搜查,张雪打着手电走在前面。 她故意和古云非保持一段距离,时时提防着他,万一发现古云非有什么异动,也好做出反应。 别墅里的房间,张雪之前也搜查过,没什么异常的。她现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古云非身上。 古云非倒也没有像刑侦专家那样磨磨蹭蹭,恨不能连蚂蚁洞都抠出来。他更像是走马观花,大致扫了一眼就离开房间。 很快,两个人就来到三楼唐莉的房间。对这里他们都不陌生。 进屋后,古云非忽然“咦”了一声,问张雪,“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张雪循声望去,看见古云非正站在卧室里,打量立在墙边的那个玩具架。上面摔断的木梁还清晰可见。 她“嗯”道:“唐莉说,是架子上的钉子松了,她钉钉子的时候不小心把架子拽倒了。不过,有点儿奇怪……” “哪里奇怪?” “我前两天来的时候,这个玩具架倒在地上都摔散架了。因为出现了向诗颖的尸体,我们就把唐莉带到了刑警队。之后,应该没人来过这里呀,是谁把架子修好的呢?难道是唐军又回来过?他修一个架子干什么啊?” 对张雪的一连串问题古云非没解释,若有所思的看着玩具架上重新摆放好的娃娃。 在手电光和黑暗的交替映衬下,那些无头娃娃显得尤其得阴森怪异。 古云非这时候抓住张雪手腕,把她吓了一跳,以为他想伤害自己,刚要挣扎,没想到古云非只是把她的手电微微上扬,照向玩具架最上面一格。 古云非问她,“发现没有?” “发现什么?”张雪莫名其妙。 “那里多出了一个有头的娃娃。 张雪仔细一看,只见最上面一排娃娃中间果然有一个娃娃是有头的。身子是一条小美人鱼,头上扎了两条漂亮的麻花辫,可惜搭配上那张又丑又塌的脸,效果实在不敢恭维。 古云非问:“你前两天来的时候,见过这个娃娃吗?” 张雪说:“我也没太注意啊。也许是唐莉离开的时候把娃娃落下了。” 古云非摇了一下头,“这不是同一个娃娃。” 就算不是又怎样?张雪搞不明白,一个娃娃而已,古云非也太小题大做了。 她正想问古云非还要不要搜查别的屋子,隐隐听到楼下传来说话的声音。 她摘耳细听,依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只听那女人如泣如诉,断断续续的念叨着:“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深更半夜,漆黑一团的房子里忽然听到这鬼哭一般的声音,张雪惊得浑身栗抖,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虽然是警察,谁能说警察就不怕鬼呀。 “你听到了吗?”她问古云非,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声音还是发颤。 古云非却像没什么反应,大概因为他本身就像个鬼。 他稍事沉吟,“金源洁的录音笔里录下的那个微弱声音就是一个女人在唱儿歌。” 张雪简直要哭了,“这怎么听着就是同一个人啊……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古云非冷笑,“看来唐军未必说谎。没准儿他听见的就是这个声音呢。”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这不正是破案的好机会吗?不想去看看究竟?” 张雪一点儿也不想。 可是古云非兴致勃勃,她也不好示弱,只能拔出手枪,一面深呼吸,一面给自己打气,“我是警察,没有鬼,没有鬼。唯物主义是核心价值观……” “嘟哝什么呢,走啦。”古云非已经率先跑出房间。 张雪拿着枪随后紧跟。 那个女人声音分明是从二楼传来的。 两人跑下楼梯,却没想到,那个声音竟戛然停止。 从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应该来自唐军夫妇的卧室。 卧室门紧闭。 从外面听不到丝毫动静。 张雪看了一眼古云非,这家伙虽然不靠谱,好在身材高大,也能给她带来一点儿安心。 她鼓起勇气,举枪推开了房门。 房间仿佛突然咧开一张漆黑的嘴巴。 一阵阴风袭来,张雪激灵灵打个寒颤,下意识后退半步。 她来不及拿手电,端着枪对准了混沌的黑暗,等了一会儿,却没有任何东西冲出来。 她只好一步步走进卧室,等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环顾四周,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那个唱儿歌的女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只有半开的窗户在风中发出阵阵呜咽。 张雪感觉这个屋子充满了邪气,战战兢兢的问古云非,“不会真是王宝珍的鬼魂?” 她倒古云非马上反驳她,古云非偏偏没有,“这就不好说了。如果王宝珍不死,这间屋子应该是她和唐军住才对。如果你是王宝珍,你会死得甘心吗?你难道就不想在这个屋子住下去?” “你别说了。”张雪现在就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团鬼气包围着,不知哪里正躲着一个死不瞑目的女人冷冷的看着她。 突然! 一只惨白惨白的手搭在她肩头。 她余光看见,那只手上没有一丝血色,和法医室里看见的那些尸体一般无二。 她尖叫了一声,几乎吓昏过去。 只听古云非说:“你别一惊一乍的,走。”说着那只惨白的手又拍了拍她肩膀。 张雪想说你差点儿把我吓死,说出来又怕丢人,稀里糊涂跟着古云非又跑出房间。 第27章 干缩人头(1) 这次古云非又返回楼上,脚步轻快,几乎不发出声音。很快他带着张雪又回到了唐莉的房间。 张雪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想开口问,古云非忽然停下,随手也把她拉住。 两个人就站在卧室门口,张雪稍一错愕,随即就明白了原因。 只见卧室里竖立着玩具架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 它正努力拉长身体,去够玩具架最顶上的娃娃。 它毫不犹豫的抓住那个唯一有头的娃娃。 古云非这时候走过去,“你这招调虎离山用得还不错,差一点儿连我都骗了。” 那个黑影陡然一惊。想趁着黑暗逃走,被张雪挡住了去路。 张雪用手电照向它,立刻惊讶的说不出话。 手电光亮中站着一个背书包的可爱小女孩。 正是唐莉。 她手里拿着那个娃娃,闪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他们。 张雪惊讶的问:“你不应该在儿童救助中心吗?” 唐莉像受了委屈的小女孩,怯怯的说:“我想家了,姐姐。我好怕。” 古云非冷笑,“想家的孩子还用得着装神弄鬼,说,你回来到底想干什么?” 唐莉就像没听懂他的话,跑到张雪身边央求,“姐姐,你能不能送我回救助中心啊。” 张雪本来心里也有点儿起疑,可是看到小女孩这样,又不好说什么,没想到古云非一把将女孩抓住,硬是拽到自己面前。 女孩吓得要哭。 古云非根本不为所动,“看来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回来就是为了拿这个娃娃的。这倒让我很有兴趣,让我好好瞧瞧,你这个娃娃究竟有什么特殊,值得你这么大费周章。” 他不容分说,一把将娃娃从唐莉手里抢过去。 唐莉放声大哭。 张雪有点儿看不下去,劝古云非,“她毕竟才是一个孩子,你就算查案也没必要抢人家玩具……” 古云非根本不搭话,只是观瞧着那个娃娃,忽然用指甲在娃娃的脸上抠了抠,“原来如此,我们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张雪一愣,随便反应过来,“你是说金源洁失踪的人头吗?在哪儿?” 古云非把人鱼娃娃的头拔下来扔给她,“就是这个。” 张雪大吃一惊,差点儿把接到手的娃娃头扔了。可是转念一想,这个脑袋还没有巴掌大,比核桃都没大多少。这怎么可能是人头。古云非该不是拿她开玩笑。 她故意生气道:“你能不能正经一点儿,你到底找到金源洁的头没有?” “我都说了,就是你手里这个。” “你搞笑呢。这东西才多大,怎么可能是人头?” “那样看是不太容易看出来,得这样看。”古云非从她手里拿过娃娃头,把假发套拽掉,把外表涂抹的油彩都抠掉,露出一个铜棕色圆溜溜的东西,上面还有清晰的五官。 古云非把处理完的娃娃头递给张雪,张雪仔细打量,惊讶的发现,那小小的五官居然十分酷似金源洁,尤其是右脸上那个好像痦子的黑点,她依稀记得金源洁脸上就有一颗痦子,位置也与这个娃娃脑袋上的黑点一样。 她大骇道:“怎么会这么像,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我都说了,这就是金源洁的人头啊。如果我猜的不错,向诗颖应该也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要报警。结果在半路上被灭口了。至于唐莉,那就不用多说了,这个小丫头知道的远比我们以为的更多……” 他拿过那个小人头摇晃着问唐莉,“说说,你从哪儿弄来的?” 唐莉满脸惊慌,用力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娃娃呢?” “普通的娃娃,呵呵,这可是地地道道缩头术啊。” …… …… 东江市刑警队。 特案组办公室。 “缩头术!?”展羽惊讶的看着办公桌上,那颗长着金源洁面孔的小脑袋。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很难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恐怖诡异的手段。 其他组员的反应也和展羽差不多,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个小人头。 古云非告诉他们,“这是生活在南美洲的猎头族,希瓦罗人独有的技术。在当地被称为tsantsa,也就是干缩人头。他们会把敌人的脑袋砍掉制作成这种小人头,相信通过这种办法能封住敌人的灵魂,获得敌人的力量。” “这是怎么做到的?”展羽问。 “简单说,就是将头皮从头骨上剥掉。放在含有鞣酸的药水里煮掉脂肪,让皮肉变得坚韧有弹性,然后通过烘烤让它逐渐收缩。这个时间一般很长。不过,加工金源洁的人头明显简化了这种工艺。看起来用了很多现代工具,我估计制作这样一个干缩人头差不多三天就够了。” 展羽有些狐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 “我刚好收藏了两个从南美洲买来的猎头标本。如果不是唐莉那小丫头把娃娃头涂上了厚厚一层油彩,我早就能发现了。” 展羽一震,“你是说,唐莉平时总抱在怀里的那个娃娃头也是一个干缩人头?这怎么可能?” 古云非点点下巴,“仔细想想其实很合理。唐莉目睹过亲生母亲的死亡,母亲死亡的相貌给她带来了巨大刺激,由此产生的异变心理让她把娃娃的死人脸看成是死去母亲的延续,所以,她的人脸恐惧症让她能接受的只有死人的脸。” “假如真像你说的那样,她怀抱的那个娃娃又是谁的人头呢?” 这个问题古云非回答不了,在场也没人能回答,众人还沉浸在震惊当中。 不少人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相同的问题—— 那不会是唐莉去世母亲的人头? 她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27章 干缩人头(2) …… …… 审讯室。 那张之前坐过无数穷凶极恶犯人的椅子上第一个坐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 她怀抱着那个叫bobo的娃娃,望着展羽和陆一鸣,一脸的天真懵懂。 在审问开始前,古云非忽然走进来,一把从唐莉怀里抢走了bobo。 唐莉就像被咬掉一块肉,尖叫着跳起来,对着古云非拼命厮打想把娃娃抢回去。 古云非根本没理她,用指甲把bobo那张黝黑丑陋的脸抠开,随着一块块凝固的油彩掉落,在那张滑稽的外壳之下显露出一个鼻眼清晰,只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缩小头颅。 不管是展羽,还是隔壁监控室里目不转睛的组员们,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古云非做出判断。 但即便他不说,众人也能看出来,这分明也是缩头术做出来的。与金源洁的那颗缩小的人头相比,颜色大小都很十分相似。只是这颗头五官僵硬,带着一股垂死挣扎的阴气,令人看着后背发寒。 古云非捏起那颗头,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 展羽问:“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人头。这是狗的头,用了相同的缩头术。” “什么!?”展羽愕然看着那个长着酷似人脸的干缩人头。“你确定吗?” “当然。即使是去掉了头骨,人脸和狗脸的五官比例依然有明显区别。之所看着像人脸,除了因为缩头的原因,还动过其他手脚。故意把五官做成这样的。如果我猜的不错,这是按照她死去母亲的样子做的。” 这个假设在展羽听来也太不可思议了,但他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古云非把娃娃丢给展羽,“我该做的都做了,怎么审就是你的事情了。”说完离开了审讯室。 展羽打量着泪痕犹在的小女孩,她蜷缩在审讯椅子上,静静发着呆。 直到现在,展羽也不认为她是凶手,更不相信她会缩头术,但这个女孩身上的种种疑点到底说明什么,她究竟和金源洁的死,和向诗颖的死有多少瓜葛呢? 他问唐莉,“金源洁的干缩人头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不知道。” “是谁给你的吗?” “不知道。” “你后妈失踪那天为什么要举报你,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女孩一问三不知,一旁的陆一鸣有些起急,用力一拍桌子,“别以为你是小孩你就能蒙混过去!今天必须说清楚!!” 唐莉被吼了一哆嗦,抬起头漠然看着他。 她的眼神十分奇特,谁都看不出这个孩子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她脸上竟似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好像忽然间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她开口道:“叔叔,我想通了。我不瞒你们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一瞬间,她和刚才判若两人。 这倒把陆一鸣给弄愣了,不明所以的看着展羽。搞不明白这女孩是不是脑子有病。 展羽也觉得女孩奇怪,试探着说:“那就先讲讲你的娃娃。你为什么又叫它bobo,又叫它妈妈呢?” 唐莉沉默了一会儿,“bobo是妈妈送给我的小狗。它和妈妈都是对我最亲的人。南美洲部落的秘术和咒语能永远留住她们的灵魂,让她们永远陪在我身边。” 女孩的回答让展羽十分震惊。 她描述的正是希瓦罗人的缩头术,这也正好解释了她为什么和这个娃娃形影不离。她是在抱着亲人的鬼魂生活。 这个真相让人不寒而栗。 看着那个被缩成烂苹果大小的似人非人的狗头,展羽说不清自己此时究竟是厌恶多一些还是同情多一些。 他问女孩,“这个干缩头是你做的吗?” 等待了几秒钟,唐莉吐出三个字,“是爸爸。” “唐军做的!?”展羽一凛,马上又问,“那金老师呢。她的干缩人头也是你爸爸做成玩具的吗?” 又是一阵沉默,唐莉才说:“我说我喜欢金老师,他就送了我这个长得很像金老师的礼物。” “你爸爸为什么要为你做这样的娃娃呢?” “……我不知道,他就是喜欢那些稀奇古怪的娃娃…” 此时,隔壁的监控室里,组员们也在热烈讨论。 只有古云非安静的站在单向透视玻璃前,目不转睛的盯着小女孩的一颦一动。 张雪劝他,“别费事了。案情已经很清楚了,凶手就是唐军。咱俩之前都白忙活了。” 古云非目不转睛,随口道:“你这么容易就放弃吗,难道你不想升官了?” 他们的对话被附近的陆一鸣听到了,笑话道:“听听,我们小张同志还真是官迷啊,才刚来几个月就想当我们领导。” 张雪涨了红脸辩解,“我又没当真。都是古云非和展队开玩笑的。” 古云非一本正经,“君子一诺千金,说出的话哪有不算的道理。只要你能破案,新人当领导又有何不可?” “呵呵呵……”陆一鸣憋不住笑出了声,“展队都把这个案子查的一清二楚了。你还不肯认输吗,真是倒驴不倒架呀。” “很清楚吗?” “这还有什么可质疑的。不说别的,唐军就是绑架杀害向诗颖的凶手,这一点毫无疑问。再说,巫毒娃娃和缩头术他都会,连她女儿都承认了,他对制作娃娃有特殊癖好。还有这些被害人,无一例外都被化装成了娃娃。等等这些证据都说明,凶手就是唐军无疑!” 古云非不慌不忙的反问道:“他之前口口声声说女儿在陷害他,为什么又要把金源洁的干缩人头送给女儿呢。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第28章 军用机器人(1) 陆一鸣也不示弱,“因为他是个变tài!变tài的想法怎么可能跟正常人一样。再说了,他也许根本没想到我们能发现娃娃有问题。这太好解释了。” “也许你说的都对,但不代表唐莉就是清白的。” “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难不成你还觉得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能杀人,能割掉脑袋做成干缩人头?” 古云非指了指单向透视玻璃,“你们就没发现在整个审讯的过程中,唐莉就不太正常吗?” 陆一鸣不以为然,“我怎么没看出来哪里不正常,你就别小题大做,给自己找台阶了。” 古云非不想继续跟他做无谓的争执,对张雪说,“你把录像往回倒。” 张雪不知所以,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了古云非建议,把审讯录像回放了一遍。 “好好看着唐莉的眼睛。”古云非提醒她。 张雪按他说的把注意力全放在唐莉的眼神上,看着看着,她也感觉哪里有点儿不对劲,但又说不出究竟。 “发现问题了吗?”古云非问。 张雪猜测着说:“她一开始都是低着头的,因为她有人脸恐惧症,一紧张就不敢跟人对视,也不愿意说话。但是不知怎的,她就像突然来了勇气,一下子就变得对答如流。甚至敢看着展队说话。” “你说的基本没错,不过观察的还不够仔细。她没有克服人脸恐惧,她看的不是展羽。而是旁边一个固定的角度。” 让古云非一提醒,张雪这才发现,唐莉的目光确实偏向一个奇怪的角度,好像被什么吸引住了。 可是从监控里只看见空白的墙壁,完全搞不懂究竟什么能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古云非说:“另外,还有一个很不正常的地方。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说话。” “说话?”张雪不太明白古云非的意思。 “她每次回答展羽的问题之前,都会沉默一段时间,然后就能对答如流。” “她可能需要思考。” “她之前可从来没有这个习惯。” 张雪琢磨着古云非的话,忽然想到什么,惊讶的问古云非,“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教她说话?” 古云非微微一笑,“孺子可教,升官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张雪没心情听他调侃,“可是审讯室里除了展队之外根本没有其它人啊。总不可能……总不可能闹鬼?” 她的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透过单向玻璃望着审讯室里的小女孩,她一直在用那个姿势看着墙,用那种说话的方式和展羽交谈,此时看起来却让张雪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 她问古云非,“那你想到什么解释了吗?” “这很简单,等审讯结束了,你进去坐在唐莉坐的地方,学她的样子看一眼就知道了。” 张雪只好按捺住内心的各种猜疑,耐着性子等到审讯结束。 展羽带着唐莉前脚刚一出审讯室,张雪就偷偷溜了进去。 她按照古云非告诉她的坐在了审讯椅上,模仿着刚才唐莉的姿态看向展羽座位的旁边…… 突然,她目光一抖。 立在墙角的五斗柜映入眼中,就在半开的柜门里最上面的格子上,一个小东西正侧头看着她。 那是唐莉的娃娃bobo。 刚才被展羽随手扔在里面,此时正与张雪四目相望。 原本就丑陋的脸被剥掉油彩后变得更加可怖。 那颗非人非狗,枯瘪的小脑袋仿佛隐藏着深深的怨念,阴森森的瞅着她。 难道说唐莉刚才凝视的东西就是它? 这么一个干尸娃娃真的能和她交流吗? 正在张雪胡思乱想,那个娃娃忽然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张雪以为自己看错了,就在一愣神的时候,那个娃娃又眨了两下眼睛。 她惊出一身冷汗,重重靠在审讯椅梆硬的椅背上,后背撞得生疼。 正巧古云非这时候进来,她惊慌失措的指着柜子,“那个娃娃,那个娃娃能眨眼?” “拜托,那只是一块收缩的头皮,连脑壳和脑子都没有。” “可你不是说,西瓦罗人的缩头术能把人的灵魂封存在头颅里吗。唐莉刚才也说,她妈妈的鬼魂就在里面,该不会……” 该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张雪后半句没说出来。 古云非看着一反常态的张雪,“你真的看到它冲你眨眼了?” “千真万确,我没看错。”张雪很肯定的说。 古云非没再多问,径直走向五斗柜,端详着那个神秘可怕的小娃娃。 张雪仗着胆子凑过来,“怎么样啊?” 古云非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伸手轻轻把bobo拿了出来。 西瓦罗人的缩头术会去掉死者的眼珠,制作成的干缩人头眼皮收缩,看上去都是眯缝眼的。bobo略有不同,他的眼眶里被塞进两颗玻璃珠作为眼睛,看着更像人一些。由于脸部被剥掉了一层油彩,这对眼珠显得很凸鼓。确实有些吓人。 古云非盯着那对眼珠,似乎在等它眨眼。 可是不知怎的,它却没有反应了,似乎玩起了恶作剧。 古云非也不客气,伸手把bobo的头拔了下来,轻轻摇晃,bobo依然没有眨眼。 古云非干脆把手指从干缩人头下面\/\/插\/\/进去,似乎想把它拆开。 张雪也不知该不该让他住手,如果里面真的封存着王宝珍的鬼魂,会不会被放出来呢。这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 就在这时,只见古云非从那颗干缩人头里抠出了一个东西。好像一个黑色的干果。 张雪看着那东西,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干瘪的人脑子。她差点儿没吐了。 只见古云非不慌不忙,把那东西的外表清理一下,露出一个黑色的有棱角的东西,明显不是人体组织,看着好像什么东西的零件。 古云非没解释,把那东西又塞进了干缩人头,还找来一些东西包裹起来,揣进了口袋,之后走出审讯室。 第28章 军用机器人(2) 张雪跟着他一起出来,正想问他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迎面就看见唐莉急匆匆跑回来,差点儿撞在张雪身上,她什么都不顾,一头扎进了审讯室。 展羽远远跟在后面,看见古云非和张雪形色可疑,便问:“你们两个去审讯室干什么?” 古云非用下巴瞄了瞄张雪,“她想坐在你的位置上提前体验一把审犯人的感觉。” 展羽面露难堪,看了一眼张雪。 “不是,展队,其实我……”张雪指着自己有口难辩。 展羽也没工夫听她解释,冷着脸摆摆手,“无所谓,忙去。” 张雪心中叫苦,自己这人缘是彻底让古云非得罪光了。 就在她和古云非走进电梯的时候,看见唐莉从审讯室跑出来,使劲儿朝展羽挥动着那个没有头的娃娃,大哭大叫,“你还我bobo,还我bobo——” 展羽耐心解释,“这不是在你这儿吗?” 唐莉不依不饶,竟然撒泼打滚,不停的嘶喊着:“它头丢了,头丢了!我要bobo的头,bobo的头!!!” 张雪望着突然发疯的女孩,发现古云非脸上竟然浮现出可恶的笑意,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会知道的。” …… …… 两人离开刑警队,古云非让张雪开车带他来到一栋商住两用的写字楼。 两人坐电梯上到17楼,在走廊里七转八拐来里面一个办公间门前,地方不咋地,墙上挂的牌子倒很赫亮—— “联合国际调查有限公司”。 古云非推门就进,屋里有一男一女两个职员,一看就是校门刚毕业的。 女的起身招待,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古云非说:“让你们艾总出来,我找他有事。” 话音刚落,只见里间屋房门一开,艾杰超探头向外张望,先看见了古云非,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张雪身上。 他倒是机灵,马上摇头晃脑,摆着谱走出来,对两个职员说:“没什么事儿,公安局又遇到了麻烦,找我帮忙破案的。” 两个职员齐刷刷的向老板投来崇拜的目光。 “这次又是什么案子啊?”艾杰超故意问张雪。 张雪很实在的回答:“新闻都报道过了,是一起连环作案,凶手把被害人杀害后打扮成玩具娃娃的样子……” 古云非刚要说话,艾杰超急忙摆手制止,装模作样的说:“我知道了,这个案子是有点儿棘手,但对我来说也没什么难度,跟我进来聊聊,给你们指点一下。” 他把古云非和张雪带到里屋,留给两个涉世未深的小职员一个神秘伟岸的背影。 一进屋古云非就问:“你上次跟我要钱的时候不是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吗,怎么又雇了两个人?” 艾杰超急忙把门关上,解释道:“这不是前期投资嘛。公司上规模了,才能和高端客户对接。” 张雪好奇的问:“侦探所的高端客户都是什么人呀?” 古云非随口道:“查小三的包工头老婆。想多分离婚财产的超市老板。未婚先孕的……” “行了行了,”艾杰超赶忙打断,“就说你什么事儿找我?” 古云非说:“听说你认识一个顶级黑客,不知道他对电子设备精不精通,能不能把他约出来见见。” 艾杰超咂巴咂巴龅牙嘴,比较为难,“约出来恐怕会很危险。我可以带你们去见他。” 张雪听不懂,这约出来很危险是什么意思? 一个多小时候后。 艾杰超带着他俩辗转来到郊区一座废弃的防空洞,张雪心说,这家伙不会是个逃犯? 想不到,在防空洞里面居然隐藏着一个住宅。最外面有一道厚厚的铁门,距离铁门三四米画了一道黄色警戒线。 三个人还没等走到门前,忽然警铃大作,同时响起电子音,“警告,警告。请勿踏入黄线范围!否则后果自负!!后果自负!!” 紧接着,三个人就听到密集的拉动枪栓的声响。 张雪大惊失色,急忙拔出了手枪。 这哪是黑客家,这是跑进黑帮老窝了。 艾杰超赶紧拦住她,“那是他录的音。他叫程远,哈工大的高材生,后来得了受迫害妄想,总担心有人害他。”一边又大声对门那边说:“程胖子,是我,这两个是警察,麻溜开门!” 只听喇叭里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不行……拿枪就不行……我……我知道是真真真警察,还是假假假警察???” 在他结巴的时候,上面伸出一个监控摄像头,对着三个人来回观察起没完。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张雪再听下去就要疯了,只能对着摄像头把弹夹卸下,交给了艾杰超,摄像头这才不动了。警报声也停止了。大铁门缓缓滑开,露出一个门洞。 三个人走进大门,立刻就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房间内部十分宽敞,灯光明亮,装修得好像军事基地一样。 古云非和张雪头一次来这里,正觉得新鲜,忽然看见一个坐着电动轮椅的男人虎视眈眈逼近到眼前,一手拿着火箭筒,一手拿着16步枪。 男人穿着迷彩服,长得胡子拉碴,油腻腻的一张胖脸,下巴叠了好几层,挺着大肚子,声色俱厉的盘问:“你俩来我这里有什么企图?” 古云非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家伙,全是仿真的,说道:“你就是程远。我有事情想找你帮个忙。” 程胖子立马耷拉下眼皮,待理不理,“说,我忙忙忙着给联合国写写写信,本拉登孙子要要要炸地球……” 古云非掏出bobo的头,从里面抠出那个零件似的东西递给他,“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程胖子把火箭筒靠在轮椅上,接过那东西看了一眼,反过来又看一眼。 张雪小声问古云非,“这个人真的靠谱吗?” 没想到程胖子耳朵挺尖,不乐意了,“这东东东西除了我,一般人还还还真不知道……” 。 第28章 军用机器人(3) “这到底是什么?”张雪问。 程胖子神情严肃的问:“要打世界大战了吗?” 这句话到是一点儿没磕巴,差点儿把三个人雷倒。 张雪气得追问:“你别胡说八道了,我就问你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r……ren-sut-throwbot。” 舌头不利索还说英文,张雪压根儿没听懂,“那是什么?” “有些像美国军军军用微型机器人,叫叫叫叫‘抛掷机器人’。” “这东西是机器人!?”这小东西和张雪想象中的机器人完全不一样。 程胖子得意洋洋的说:“我早就预感到智智能机器人和和人类要要要开战……我先见之之明,把房子建建建在防空洞洞洞里……” 古云非打断他,“美国的军用机器人怎么可能轻易弄到?你可别随口胡说。” 程胖子又不乐意了,“这……这什么话?我只是说像。这东西其实是……是……是个仿制的……” “仿制的,它能做什么?” “跟我来。”程胖子操作电动轮椅潇洒的转了一个圈,飚进一个实验室模样的房间。 里面全是各种电子设备,房间中央有个大桌子,三台电脑显示器并成一个弧形。其中一个显示器上是股票信息,还有一个正在播放动画片。桌子两边堆放着各种电子元件。 程胖子找来一个眼罩放大镜戴上,拿出镊子螺丝刀对着那个小东西鼓捣了一会儿,对古云非说,“只是仿了一一一部分。是个智能电子收收发器。你在哪儿弄来的?” “一个玩具娃娃里?” 程胖子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从轮椅上站起身,走到冰箱那儿,拿出一罐饮料喝起来。 张雪惊讶道:“原来你不是残疾!” 程胖子翻了一个大白眼,“我嫌嫌嫌走道累。” 他顺便又拿出袋辣条,往嘴里填了两根,这才心满意足的解释起这个收发器的用途,“它真正的用途更像一一一个迷你的智能手手手机。” 他虽然结巴起来很浪费时间,耐着性子听完,古云非和张雪也基本听明白了。 这东西最主要的用途就是能收发声音。也就是类似于正常打电话。除此之外还有两个暗光灯,正好对应着娃娃的两个玻璃眼珠。这东西本身的原理并不复杂,难就难在做得这么小巧,相当于把一个智能手机收缩到原先的10分之一。 所以才能骗过所有人。 程胖子断言,这东西肯定出自一个顶级工程师的手。 古云非问:“这个收发器是怎么控制的?” 程胖子指了指边缘一个金属凸起,“可以远程操操操控,范围两两两公里。有个微型电池,能能能用一周。” 古云非感慨,“我对电子设备不在行。想不到会有这么高级的技术。” 张雪也意识到了关键,“这么说,所谓王宝珍的阴魂不散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古云非点点头,“看起来是这样,有人通过远程操控娃娃里的智能机器与唐莉进行交流。唐军和我们都听到的女人说话,应该这个人假扮成王宝珍利用智能机器上的放声器发出来的。至于眨眼,是暗光灯闪烁,给你造成的错觉,其实那个人是想跟唐莉交流。” “交流!?” “这个人应该和唐莉之间设定了摩斯密码之类的暗语。在展羽审问唐莉的时候,他用暗光灯闪动的方式告诉唐莉如何应答,所以唐莉在回答每个问题之前都会沉默片刻,就是在学说话。” 张雪吃惊不已,“那我现在说话岂不是也会被听到?” 程胖子不知什么时候又叼了一根棒棒糖,裹得唧唧的,“你以为我这一一一百六的智商是白白白送的啊?话筒早早让我关了。” 古云非问程胖子,“我现在想找到这个远程操控的人,以你的本事没问题。” “你们很幸运。信号源离我这儿要是超超超过两公里,我就查不到了。现在刚好在在边缘。只是……”说到这儿,胖子有点儿犹豫,“万一敌方智能机器人想……想……想通过这个钓鱼,那我岂不是自……自……自投罗网?” “放心,人机大战还早呢。等你有孙子了再操心。” “……” 程胖子确实有两下子,15分钟后就锁定了远程操控信号的来源。 古云非和张雪都没想到,这个信号源就在碧水澜湾小区,唐军别墅的区域。 程胖子告诉他们,这个远程控制设备体积不会太小。很容易发现。 古云非和张雪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 如果那个家伙一直躲在唐军家里,为什么搜查了这么多遍,都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呢? 程胖子也算仗义,帮忙帮到底,用废旧手机临时改装了一个信号跟踪器,告诉他们距离信号源越近,跟踪器反应就会越明显。 万事俱备,张雪问古云非,要不要通知展队带人增援。 古云非说:“当然不用,我和他的打赌还没见分晓呢。君子协定,怎么能随便破坏?” 张雪无语,真是搞不懂这两个男人。 第29章 恐怖心理暗示(1) …… …… 碧水澜湾小区。 唐军别墅。 跟踪器显示那个信号源始终没有改变。这说明这个神秘的远程控制者很可能还没有觉察到已经被发现了。 张雪拿着信号跟踪器楼下楼下转了好几遍,始终没有完全锁定位置。信号只是在靠近南面窗户才会稍微增强。 古云非对她说:“你不用找了,这个人并没有藏在别墅里。” “那他能藏在哪儿呢?” 古云非指了指窗外,正是紧挨着唐军家的那家私人会所。 古云非说:“我有种直觉,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制作干缩人头的人。” “他是唐军吗?”张雪问。 古云非没回答。 两个人离开别墅,绕着私人会所走了两圈,那个信号果然变得更强,基本上与信号源重合了。 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会藏在这里。 张雪拿出警官证要直接往里闯,被古云非拦住,他还是用老办法,花高价订了一个房间。 张雪心想,这可真是钱多了烧的。他们刑警队要是都这么破案,估计连工资都发不出来了。 古云非来到房间,找来一个干了很久的女服务员,给了一些小费,顺便打听会所情况。 从女服务员口中得知,这家会所是一个做外贸生意的私企老板开的,会所员工大约有20人,平时接待的都是一些社会名流和生意上的伙伴。 服务员的话听上去倒是没什么疑点。 张雪问她,这里有没有长期居住的客人? 服务员说有两三个。 张雪提出想看看这些人的信息,被服务员拒绝了。 张雪心里着急,索性问:“那这几个客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唐军的人,他是个主持人 ……” 女服务员有点儿犹豫,说会所有规定,泄露客人隐私要挨处分的。 张雪就软磨硬泡,非要逼着她说,古云非正拿着茶几上的菜单看,这时候打断她俩,问女服务员,“你们这里还有温泉服务?” “是呀。这是我们的特色服务,两位一会儿可以去体验体验,有专门的夫妻间。” 张雪急了,“我和他哪里像夫妻了,你别乱说!!” 女服务员很识趣的点头附和,“我懂,我懂,来我们这里的也没有夫妻。” 张雪差点儿喷血,还想掰扯,被古云非拦住,继续和服务员闲聊,“东江这里靠着江海,从来没听说有温泉带啊。” “哦,我们这里的温泉都是从外地运过来的。用专门模拟火山岩浆的设备加热,效果跟真的温泉一样。而且,我们的温泉还能根据您的需要,调配出8种不同的药用功效。” 古云非眼睛眯了一下,“好,我们一会儿就去好好体验体验。” 女服务员走后。 张雪警告古云非,“你可别胡来呀,我才不会跟你洗什么温泉呢。” “随便你,反正这是你升官的最后机会。” 古云非扔下一句话,飘然而去。 …… …… 等张雪跟着古云非来到地下一层的温泉室,心里还在不停反思,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潜规则?可是要潜也应该是展羽来潜,怎么稀里糊涂换成古云非了? 她正在胡思乱想呢,不知不觉的已经跟着古云非穿过了一排日式结构的温泉室,继续向里走,拐了几个弯,来到一扇上锁的厚重木门前。 “就是这里了。”古云非说。 “这里是哪儿?”张雪看这样子也不像洗澡的地方,难道这家伙还想玩儿什么花样? “有股硫磺和木炭味,应该就是烧温泉水的地方。”古云非说。 其实张雪已经能感觉到木门里面的散发出的高温。 古云非不多解释,掏出两个钩子把门锁打开。 里面是一个昏暗闷热的大房间。 张雪拿出信号跟踪器查看,目标信号已经完全锁定。 他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张雪立刻心跳加速,刚才的胡思乱想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拔出手枪跟着古云非一起走进锅炉室。 闷热的环境让她紧张的心情格外难受,额头的汗水很快就冒出来,也说不清楚是紧张还是热。 她暗中打量古云非,发现这家伙就像没有知觉一样,冰冷的脸上看不见一滴汗水,身上依旧笼罩着一层寒气。 两个人环视房间,看见中央有一个形状奇特的锅炉,好像一个巨大的火锅,中间是一个又宽又扁的圆柱水箱,里面大概就是从外地运来的泉水。锅炉的加热室在四周,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底座,上面开了一圈小门,是添燃料用的。附近还摆了不少铁桶,装着不同种类的矿石,锅炉顶端连着七八条管子,经过一个分水阀通向房间外面。大概就是这个别致的设计才能提供8种不同水质的温泉。有钱人还真是会想办法。 古云非对这个锅炉情有独钟,迈步走过去,绕着这个大锅炉转了一圈。当他绕到锅炉后面,看到两个燃料室都开着门,热气烤得几乎呆不下人了。 然而,他的注意力却被悬挂在锅炉上的两个圆溜溜的东西吸引了。 那像是两颗人头,但比正常人头小了一半。 两个东西被铁线拴着挂在半空,距离敞开的锅炉门有一米多高,在炙热气流的烘烤下,模糊不清的面孔在一点点收缩,从下面的切口处缓慢的滴着油脂。 这还是古云非第一次看到如何制作干缩人头的。 如今,这种古代猎头部落引以为傲的仪式早已被文明社会摒弃,文明给杀人带来的改变就是把决斗变成了谋杀。 古云非从地上拾起一根炉钩子,将那两颗干缩人头提了过来,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楚哪个是马小东,哪个是向诗颖了。 突然,他浑身一凛。 那野兽般敏锐的让他感觉到了危险正在逼近。 他立刻提醒张雪,“背后有人!” 张雪急忙举枪瞄向身后,一个带着帽子的黑影正向她扑来! 她头一次遇到这种突发情况,慌忙扣扳机,却忘了拉开保险。 那人趁机扬手,朝她扔出一把煤灰,把她眼睛迷住了。跟着就扑上来把张雪撞倒在地上,夺了手枪。 第29章 恐怖心理暗示(2) 他的动作干净利落,眨眼之间就占了上风。 男人用脚踩住张雪肚子,得意的拉开手枪保险,用枪口顶起帽檐,对两个人说:“你们居然找到了这里,差一点儿就能抓住我了。可惜呀,你们马上都要死了。” 张雪揉着眼睛,努力想看清楚这个人,却惊讶的发现,那既不是唐军,也不是唐莉,更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张面孔。 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凶手。 五十多岁,浓眉深目,一脸的麻子,身上穿了一套脏兮兮的工作服,似乎就是这里烧锅炉的工人。 张雪只觉得无比沮丧,费了这么多周折。他们居然连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却要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在这里。她真是不甘心。 可古云非呢,却完全没有反应。 就好像这个男人出不出现,手里拿没拿抢都与他无关似的。 锅炉工也觉得有些奇怪,问他:“我是先杀这个姑娘,还是先杀你呢?” “随便你。”古云非百无聊赖的回答,随手用炉钩子挑起那两颗干缩人头,“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俩的尸体呢,也用缩头术做成这样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也没什么不可以。那样,你们两个人的力量就都属于我了。”锅炉工阴笑着说。 古云非晃了晃钩子上的干缩人头,“我只有一个要求,别把我的脑袋做这么丑,不然还不如烧掉呢。”说着就要把那两颗头扔进炉膛里。 锅炉工赶紧举枪威胁他,“别动!那可是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把它们给我!” “随便。”古云非把两颗干缩人头一起丢了过去。 锅炉工急忙跑过去接,差一点儿没接住,把他吓得不轻,气喘吁吁的抱着两颗脑袋,跟抱着两个宝贝似的。 张雪本想趁这个机会爬起来反击,早就被锅炉工识破,扑了一脚踢在她肚子上,疼得张雪蜷起了身子。 锅炉工用枪指着她,“既然你这姑娘不老实,那我就先送你上路。别乱动,我要是万一打偏了,你可就遭罪了。” 古云非这时附和道:“是啊,你还是快点儿开枪,要不然,你可能会死在她前面。” “你说什么?”锅炉工脸上肌肉抽动着,恶狠狠的看向古云非。 “你没感觉到,你现在胸口发闷,心跳在加速吗?” 锅炉工愣怔了一下,脸色突然大变,下意识的捂住心口,想压住狂跳不止的心脏。 他喘息着问:“我……我这是怎么了?” “你中毒了。”古云非轻声道。 “胡说,我刚才还好好的。” “你现在就不好了。” 锅炉工目露杀机,“是你给我下了毒?” “好像这里也没有别人能办到。” 锅炉工一阵冷笑,“你少唬我,你都碰不到我,拿什么给我下毒?就算你能放毒气,你自己也完了,所以你不敢。” “我当然不会用那么笨的法子,我只要借助一个东西把毒药转移到你身上就够了。你刚才接到那两个脑袋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头晕?”古云非轻描淡写的提醒。 锅炉工刚才还在冷笑的脸刹那间凝固了。 古云非说的全对,就在他接到那两个干缩人头的时候,有一瞬间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接着就觉得眼前黑了一下。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心跳得越来越快。 他用力按着快要失控的心脏,大口喘着粗气,他哆嗦着挥舞手枪,威胁古云非,“快说……怎么给我解毒……要不然,我打死你!” 古云非叹息,“我也想救你,可是你太啰嗦了。现在只剩下四秒钟了。大概就是你12下心跳。” 锅炉工脸色惨白,写满了惊恐。 那十二下心跳在他胸腔里计算着他最后的时间。 当心脏跳掉第十二下的时候,锅炉工身子一挺,硬邦邦的倒在了地上。 张雪这时候也缓过来了,从地上爬起来。 想到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两世为人,百感交集。 她问古云非,“你用什么毒杀了他?” 古云非撇了撇嘴角,牵起一抹狡黠的微笑,“我怎么可能当着警察的面下毒呢?” “你没下毒,他怎么会毒发身亡?” “你好好看看,他没死,只是心脏病发作,吓昏过去了。” “吓昏了!?”张雪低头瞅瞅那个锅炉工,胸口一起一伏,果然还有呼吸。 她惊讶的问古云非,“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简单的心理暗示而已。” “心理暗示就能让人昏过去?”张雪还是难以相信。 古云非解释,“这个男人和你搏斗的时候,我就发现他有心脏病。这里有一些用来熏温泉用的硫磺石。我弄来一些放在两个干缩人头里,用火点燃硫磺生出气体,把气体封在人头里,找机会扔给他。里面的气体是二氧化硫。虽然毒性很弱,但可以让人心跳加速。剩下的就是要不停刺激他,他越紧张自己中毒,心脏病发作得就越快,当他承受不住,就把自己吓晕了。我这应该不算犯罪?” 这的确不算犯罪。 用心理暗示让人毒发昏厥,张雪简直闻所未闻。 她想问,那心理暗示能杀人吗? 话到嘴边终于还是没敢问。 如果不是办案需要,她是真不愿意同这个怪物打交道。鬼知道他这些无形无踪可怕手段会什么时候对自己使出来。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个锅炉工缓过来一些,挣扎着爬起来,歪歪斜斜的向外逃跑。 张雪想去追,被古云非拦住,“我先帮你清理眼睛。万一有硫磺什么的,你眼睛可能会瞎。” “可也不能让他跑了呀。” “放心,他跑不远还得昏倒。心脏病发作时越运动越严重。” 第30章 凶手的交易(1) 张雪不再争辩,经历过刚才的惊险,她对古云非隐隐产生了一种信赖感。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从来不愿随波逐流,你可以反感他,憎恨他,但你不得不承认,他可以将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中。 古云非确实没说错。 男人并没有跑出多远就被人抓住了。 不过抓他回来的人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陆一鸣一马当先,带着数名刑警冲进锅炉房,他一眼看见掉在地上的两颗人头,马上命人保管好,一边大声提醒其他警员保护好现场。随后,两个警察一人一边架着戴上手铐的锅炉工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出乎张雪意料。 她瞠目结舌的望着陆一鸣,“你们……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陆一鸣嬉皮笑脸的样子很无耻,“你俩在审讯唐莉的时候嘀咕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怕你俩独自查案有危险,带上几个兄弟,一路跟过来的。幸亏有我们及时赶来制服了凶手,要不然你俩岂不是有危险了?” 张雪脾气再好也咽不下这口气。刚才真有危险的时候,他们在哪儿?好容易把凶手制服了,都跑来抢功劳。 她气愤的说:“哪有你这样的,明明是我和古云非破的案。人也是我们抓住的。你还好意思说!!” 陆一鸣厚着脸皮说:“什么你的我的,破了案功劳就是大家的,没有我师傅审讯唐莉得到了关键线索,你能找得到凶手吗?” “可你们不是一直认为凶手是唐军吗?” 陆一鸣摆摆手,“那只是我们的推测,但我师父一直告诉说我,在没最后抓到凶手之前,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所以,我才能顺藤摸瓜的抓住真正的凶手。” 正在两人争执的工夫,展羽也赶到了。似乎还不太了解情况,陆一鸣便向他一通解释,俨然案子就是他破的一样。 张雪气得骂了一句,“真无耻。” 这话被陆一鸣听到了,眼珠转悠转悠,忽然抬高调门,“正好我师父也在这儿,就让他给评评理。你说凶手是你抓住的,那你跟我说说,凶手叫什么?” “他叫……”张雪一下子就被问住了,刚才和凶手一照面就展开搏斗,根本没来得及查他身份。 陆一鸣得意洋洋道:“还是我告诉你,他叫秦文龙。52岁。单身。是这家会所的锅炉工。已经干了一年了。”陆一鸣炫耀似的掏出锅炉工的工作证当着众人的面在张雪眼前摇晃,还故意阴阳怪气的挖苦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多干点儿工作尾巴就翘起来。做梦当什么官。我就不这样,功劳是大家的,分什么你我,是不是啊?” 他的话立刻得到不少警员的称赞。 张雪只能干瞪眼,气得说不出话。 展羽冷眼旁观,也不想插嘴。等他俩争执完了,组织警察们搜查现场。 陆一鸣经过张雪身边时,低声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一个刚出校门的小丫头还想骑在我头上管我,想瞎了心!” 张雪又气又委屈。 她本来也没想当什么组长。都是古云非和展羽打赌把她架上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她为了这个案子尽心竭力,差点儿连命都搭上,好容易抓住了凶手。不但功劳被抢,还遭人白眼。她图什么啊。 古云非来到她身边,对她说:“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堆高于岸流必湍之。自古有才能的人就容易遭人妒忌,想出人头地,就要忍受非议。” “事到如今,你还说这种话。我都要被你坑死了!”张雪愤愤不平。 “话不能这么说,你天生就有官运,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张雪自嘲的苦笑一下,实在懒得说什么。 警员们那边经过一番忙碌的搜索,很快找到了一些重要线索。 就在锅炉房旁边有一个单人间,是锅炉工平时休息的地方。事实上,秦文龙自从来这里工作,几乎就住在这里。休息室也被他换了锁头。别人根本进不去。 至于锅炉房烧水其实也很简单。会所的客人毕竟不多,都是提前预约的,秦文龙通常提前烧好水等客人来。之后有电脑自动控制,算起来每天添两三遍燃料和温泉水就够了。他只要提前计算好,就会有充足的作案时间。 在他的休息室里,警方找到了几乎所有想要的证据。 作案和进行缩头术的各种工具一应俱全。 他有一个电脑大小的操作机,可以远程控制唐莉娃娃里的微型机器。如果唐莉上学离开信号范围,他就开车跟踪。这套设备的主要功能并不复杂,就是把唐莉的娃娃变成一个类似智能手机的交流工具。他还有一个变声器。通过这个办法把自己的声音转化成唐莉妈妈的声音。让小女孩一直以为妈妈的灵魂栖居在娃娃脑袋里。 从种种迹象上看,这个秦文龙就是奔着唐莉一家来的。选择这份工作也是便于接近他们。 唯一让警方感到困惑的就是这个人的作案动机。 他为什么杀人? 为什么制作猎头娃娃? 究竟是想帮唐莉,还是想害她? 他和唐家这三口人到底有什么纠葛? 随着搜索的深入,更多意想不到的线索也陆续出现。 在秦文龙的单人床下面,警察找到了一个木质的红酒礼盒,里面又发现了四颗干缩人头。 与金源洁这些被害人不同,它们都被镶嵌在一个镶金圈的底座上。一个个五官分明,头发眉毛聚在,甚至连发型都保留着死者生前的模样,简直就像《格列夫游记》里来自小人国的居民。如果不说这是四个人头,看到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四个高档玩具。 从五官和发型看,四颗人头都是男性。 第30章 凶手的交易(2) 古云非逐一拿起那些干缩人头端详了,又闻了闻,重新排列一下顺序,对展羽说:“这四颗头的制作时间都不一样。最近的有两三年之久,最久的可能都超过十年了。凶手在做这四个标本的时候十分用心,完全是用最传统的tsantsa手艺制作的。全部沿着耳根下刀,把头皮一点点剥下来。塞进一个木头的圆球撑住,浸泡在放了卡可树胶和龙舌兰汁的药汤里熬煮,然后填入烤热的白沙,晾晒一个月直到彻底风干。这种传统手艺制作的tsantsa随着时间越久会散发出特有的药香。佩戴在身上还有驱赶毒虫的作用。” 他拿起一颗核桃大小的人头递给展羽,让他体验体验。展羽没敢接,他对这东西可无福消受。 展羽说:“看来这个秦文龙是一个隐藏多年的连环杀人犯。他未必和唐军一家有仇,也许只是认识他们,因为某种契机,激起了他的作案冲动。至于唐军的嫌疑到底有多大,和秦文龙究竟是什么关系,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赵猛说:“我看秦文龙的作案手段,更像是在保护唐莉。他杀的那些人好像都是跟唐莉有过矛盾的。” 年亮插嘴道:“那也不见得,这个秦文龙的犯罪手段一看心理就极度变tài,说不定这家伙是把唐莉当做了最终目标呢。只是拿其他人练练手而已。” 他的话让人心中一阵后怕。万一秦文龙真是这么想的,唐莉没事儿可真是万幸。 展羽让人从医院叫两名医生给秦文龙施救,准备随时审讯。同时命警员们加快搜查,秦文龙的背景经历被最先挖了出来。他的人生经历很复杂。 大致情况,他是河北人,早年当过兵,退伍后从事过很多营生。干过记者和私家侦探,也开过饭店,倒腾过服装。曾因诈骗罪坐了两年牢。大约在两年前,他和家人失去联系,开始过上隐姓埋名的生活,会不会是因为唐军暂时无从得知。不过从作案时间上推测,他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杀人了。 随后,有警员在秦文龙一件夹克衫里发现了夹层,从里面搜出了一个记事本。里面写了好些人的名字,还有详尽的个人信息—— 卢天林,34岁,西安人,毕业于苏州大学,单身,现为天宇汽车配件公司副经理…… 黄琛,31岁,燕京人,毕业于复旦大学,已婚,一女,现为东南科技大学副教授…… 田春雨,29岁,本地人,毕业于美国南加州大学,已婚,现为寰宇航空集团,人工智能部门,高级工程师…… 邓诚,41岁,南京人,毕业于伦敦商学院,离异,现为百家铺连锁超市集团董事长…… 展羽看着这些个人信息,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四个干缩人头上面。 难道说这上面记录的都是被害人的信息? 他马上联系警队信息科,根据笔记本上的线索查找这四个男人,果不出所料,这些人都已经失踪多年。最早的卢天林在11年前就失踪了。最近一个失踪的邓诚也是在三年前的事。 古云非这时候想明白了一件事,对张雪说:“我想到娃娃脑袋里那个微型机器人是谁做的了。应该就是其中一个被害人田春雨。他有可能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了解过ren-sut-throwbot投掷机器人。所以,凶手就利用他仿制了一个简易版的。也许当初并不是为了给唐莉用的。” 此时,张雪和其他警察们一样,都默不作声的望着桌上那四颗干缩人头,心中除了震撼,更是百感交集。 他们的家人可能依然在满世界的寻找他们,心里抱着微弱的希望,盼着某一天早上,离家多年的亲人突然回到身边。可事实上,他们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成了变tài凶手的玩物,藏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往往最大的悲痛不是伤害有多深,而是永远无法忘记。 展羽把记事本往后翻,后面又出现了四个女人的个人信息—— 白晓旭,19岁,单身,重庆人,大学生。 卢芳,21岁,单身,上海人,幼师。 白琳琳,24岁,单身,南通人,健身教练。 赵雅琦,27岁,单身,哈尔滨人,模特。 相比男受害人,四个女人的信息少得可怜,查了半天,只有一个白晓旭查到了,也是失踪状态。其他三个人却始终查不到。而且,这四名女性受害者的干缩人头一个都没有找到。 带着诸多疑问,展羽对秦文龙展开了突击审问。 经过抢救,秦文龙已经缓醒过来,精神还有些萎靡,眼神中却难掩狡黠。 他对展羽的提问一直保持沉默,那张麻子脸上始终带着嘲笑的神情。 展羽警告秦文龙,“别再顽抗了,你没有底牌了。你犯的罪你心里清楚,证据确凿,老老实实交代。” 秦文龙砸砸嘴,发出一阵“嘿嘿”的冷笑,“那可未必。我其实还有底牌。” “如果你想拿心脏病当挡箭牌,劝你死了这份心。我这里有医生随时奉陪,随便你怎么折腾。” “这我当然清楚,我怎么会拿我的命开玩笑。我的底牌可要厉害得多。警官。是王炸啊。” 展羽冷哼道:“那就亮出来,我倒想瞧瞧能不能把我吓到。” 秦文龙把手伸进衣兜里要掏东西。两旁的警察急忙按住他的胳膊。 秦文龙瞅着展羽,嘲讽道:“瞧把你们吓得,你们警察就这点儿胆子吗?放心,我没藏炸弹,没想同归于尽。” 展羽挥手让两个警察松开他。 只见秦文龙从衣服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开关,挂在墙上的电视屏幕就亮了。 没有人想到,屏幕里出现的并不是电视节目,而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窗户和门都被木板封死,犹如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 “盒子”里困着两个人。 一个是唐军。 一个是唐莉。 父女俩正在拼命的四处敲打,希望能找到一条逃出去的路。 可是房间里除了头顶悬挂的一个节能灯泡,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只能赤手空拳,用手抠,用身体撞,却无济于事。 警员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第30章 凶手的交易(3) 展羽厉声质问陆一鸣,“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把唐莉送到儿童救助中心了吗?” 陆一鸣也急得一脑门子汗,“我是送了啊。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他急忙打电话给救助中心,他们那边才刚刚发现唐莉失踪了,也正在找呢。 陆一鸣根本用不着往下听了,气得扑向秦文龙,狠狠给了他两拳,“你这个王八蛋快说,到底把唐军和唐莉关在哪儿了。说啊!!!” 秦文龙剧烈咳嗽,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展羽拉住陆一鸣,让医生抢救。 两个医生忙活了一阵,效果也不明显,他们说秦文龙好像不止有心脏病一种病。这些并发症互相影响,他们也不敢轻易下药,怕把人吃死。 只见秦文龙脸色蜡黄,刚才还生龙活虎,眨眼间就奄奄一息要不行了。他这种人固然该死,可是案子还没查清楚,人质还没救出来。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正在医生们束手无策,古云非这时候走上前,从衣服里摸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银针,对准秦文龙的胸口猛刺进去。 只见秦文龙惨叫一声,身子像触电似的抽搐不止。 众人都被惊呆了。 陆一鸣、赵猛他们想去阻止古云非。展羽忽然挥手拦住他们。 他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古云非,眼神中也充满了怀疑,但理智告诉他,古云非没道理在这种时候杀了秦文龙,他选择相信他一次。 古云非用另一只手掐住秦文龙后颈,把插入膻中穴的银针拔出,接连又在他腹部的上巨阙穴和上脘穴连扎两针。秦文龙的抽搐马上就停止了,脸上也开始恢复了一些气血。但意识仍然不太清醒。 古云非招呼一个医生过来,“你托住他的后脑,不管看到什么都别松手。” 那个医生按照他说的做了,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只见古云非用银针对准秦文龙的人中,扬起另外一只手用力拍在银针上。秦文龙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古云非又用同样的打针法在他脸上扎了好些针眼。秦文龙惨叫连连,托着秦文龙头的医生感觉古云非就像在砸西瓜一样。看着都疼。 这一通折腾下来,秦文龙居然重新清醒过来。除了脸上多出一排冒血的窟窿,看着依然生龙活虎。 他忍着疼问古云非,“是你救了我?” “刺激你的痛觉神经,就能把你疼醒。” 秦文龙抽动着满脸针眼,不以为意的笑笑,“像我这样恶贯满盈。你们都巴不得我快点儿死呢。可还是得救我,因为没有我,唐军父女就活不长了。” 陆一鸣喝问:“赶紧老实说,你到底把他们囚禁在什么地方了?” 秦文龙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你性子可真急。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告诉你们,这可是我的底牌呀。” “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只有一个条件,用他们的命换我的自由。二换一,你们不赔。” “你做梦!”陆一鸣摩拳擦掌还想揍他。 秦文龙讥笑他,“你可悠着点儿,要是真把我弄死了,唐军父女就得给我陪葬。你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展羽对他说道:“放你不太可能,不过,可以在量刑上适当从轻。” 秦文龙不住摇头,“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警官同志,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而是让你下决心。时间不多了。”他指了指电视屏幕下方。 展羽注意到那有一串时间数字,似乎在倒计时,显示的是2小时51分。 秦文龙解释,“我在房间的空调出风口里安装了一个排气装置。刚才我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的同时也远程打开了那个装置。倒计时结束后,会自动向房间里注入硫化氢。几分钟内就能把两个人彻底杀死。原本你们有4个小时时间,可惜刚才你那个冲动的手下把我打昏了,浪费了一个小时。所以,你的考虑时间很紧了。” “你在耍我?” “就怕碰到你们这种不愿相信别人的人。幸亏我提前做了准备。拭目以待。”秦文龙不再解释,笑呵呵的看着电视。 展羽和其他人都不明所以。 大约过了五分多钟,屏幕里的房间忽然从墙缝里冒出一阵白烟,随即唐军父女就剧烈咳嗽起来。 众人大惊失色,一时间却又束手无策。 秦文龙安慰道:“放心,量不多,他们死不了。这个自动排气装置每隔半个小时就会给你们提个醒。最后一次排放的毒气就是致命的。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就权当我没说好了,反正有两个陪葬的,我也算有个心理安慰……” 展羽瞪着秦文龙,攥得拳头咔咔作响。终于还是没砸在这个混蛋脸上。 他吩咐警员,“马上联系信息技术组,叫最好的电脑高手马上赶过来!” 40分钟后。 三个网警带着电脑匆匆忙忙赶到会所锅炉房,连口气都没喘匀就立刻投入工作,通过逆向追踪,寻找囚禁唐军父女俩房间的ip地址。 秦文龙不住叹息,“又耽误了半个小时。如果那两个人最后死了,究竟是怪我毒气放得太多,还是怪你们警察太固执呢?” 展羽咄咄逼人的看着他,“少废话。说,你和唐军一家人究竟有什么过节。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对他们下手?” “就是觉得好玩喽。”秦文龙心不在焉的回答。 “少扯!这里面肯定有其他原因!你杀其他人从来没这么费事过!为什么花了一年时间在这里监视他们,还费尽心思假扮成王宝珍的鬼魂和唐莉交流,甚至帮她杀人。你这样做肯定有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文龙意味深长的望着他,“我干过私家侦探,和你们警察没少打交道。自认为没几个能比得上我。但你不一样,确实比那些咋咋忽忽的手下精明得多。那你何不妨再多想想呢。” “抓你的时候,我本来想到一种解释,假设唐莉是你和王宝珍的私生女,你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唐莉,一切就能解释通。现在唐军已经怀疑到唐莉的身份,开始和向诗颖一起虐\/\/待她了。所以,你才暗中监视,并适时的出手。只是……”说到这儿,展羽皱起眉,停顿了一下。 第31章 妈妈、尸体和女儿(1) 秦文龙意犹未尽的点点头,“分析的还挺有道理,不错,不错,请接着说。” “可是你现在要杀唐莉,我的假设就说不通了。”展羽额角渐渐起了青筋。他瞪着这个歹毒的王八蛋,明明真相就在他心里,他却偏偏不说。 秦文龙嬉笑道:“也说不定你的假设没错呢。我怎么忍心杀死自己的女儿呢?要不然咱俩赌一把,看看最后唐莉能不能被毒死?” “你——” 展羽气得用力扣住秦文龙的肩膀,疼的他龇牙咧嘴,脸上却依然带着笑。 展羽一肚子火无处宣泄,怒冲冲的催促那三个网警,“怎么样了?还没找到人质位置吗?” 其中一个急忙说:“快了。快了。” “快了是多长时间?” “大概……大概还需要三个小时。” 电视屏幕下的倒计时只剩下1小时37分钟了。 秦文龙胸有成竹的对展羽说:“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得快点儿下决心了。而且,我替你担心,你可能连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都没有。也许没等到毒气放出来,那对父女就先崩溃了。”他朝电视屏幕歪歪下巴。 那对被囚禁的父女正在发生着可怕的一幕。 不知为什么,唐军突然发起飙,揪住女儿正扇她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展羽调大了电视音量,立刻传出唐军歇斯底里的阵阵吼声,“……你别装了,我知道是你!就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是你刚才弄得毒气。你到底有什么手段统统使出来。别演戏了!!!” 他用力把唐莉摔在地上,看得人直揪心。 唐莉吃力的爬起来,摇摇晃晃朝唐军走过去,嘴里喊着:“爸爸,爸爸……” 唐军根本不为所动,抬脚又把她踹倒,“别装了,说,我怎么才能出去,你说!!” “我不知道。爸爸。” “别叫我爸爸!”唐军指着唐莉的鼻子咆哮着,“你根本就不是我女儿。你藏在我身边就是想害我,我心里都清楚!现在,我不跟你扯淡,你放了我,今后咱俩井水不犯河水。你想杀谁就杀谁,跟我无关!我也不会举报你,你看怎么样?” 唐莉呆呆的望着他,也许是被打怕了,也许没听懂唐军的意思。 唐军气得团团转,“别跟我装傻,我警告你!我早就知道了。你就是王宝珍趁着我工作忙不在家,跟野汉子生下来的杂种。那个贱人现在死了,你还想替她来害我吗?” 看着这一幕的张雪忍不住问古云非,“唐军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唐莉真是他妻子跟别人生的吗?” 古云非说:“我不能百分百肯定。不过从颅相上看,唐莉有很多地方倒很酷似唐军,应该是父女。” “那为什么唐军会怀疑女儿呢?” “看来有些事情,我们还没有完全掌握。” 两人说话的时候,唐莉忽然扬起印着巴掌印的小脸咯咯笑起来,似乎觉得唐军很滑稽,“妈妈没有死呀。我只是不小心把她弄丢了,放心,她还会来找我们的……” “别胡说!!”唐军被吓得脸色发白,挥手又扇了女儿一个嘴巴。“王宝珍死了。你听见没有。她死了,就死在家里!!” 唐莉夸张的摇头晃脑,一本正经的说:“妈妈没有死啊。我一直在她身边看着她呢。她只是累了,睡一会儿就醒了。” 唐军恶狠狠的把女儿推在墙角,掐住她脖子让她闭嘴,“再提她我就弄死你,告诉你,她死了!!她死了!!她死了!!!” 猝然,一个女人的声音突兀的冒出来—— “唐军……唐军……唐军……” 那声音有气无力,仿佛奄奄一息。 不知为什么,一听到那声音,唐军浑身战栗,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电视前的警员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目不转睛的望着屏幕里惊恐万状的唐军。 唐军松开了女儿,张皇四顾,似乎想知道那个女人藏在哪里。 可是他什么都看不到。 他只能喋喋不休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那个女人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念着他的名字,“唐军……唐军……” 缩在墙角的唐莉忽然跟着哭起来,哽咽着说:“妈妈,我给爸爸打电话了,他在开会,回不来……” 女人幽幽叹息,接道:“你说我病了……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场面十分诡异。 唐莉却哭得更凶。 女人柔声安慰她,哼唱起儿歌,“……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声音越来越弱,似乎那个女人已经虚弱到极限。 唐莉呼唤她,“妈妈别睡呀。” “妈妈累了,睡一会儿就好……你等着爸爸……别忘了给他……开门……” 唐莉目光空洞的看向唐军,仿佛还迷失在遥远的地方,“爸爸,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唐军像看见鬼一样,满脸惊恐的向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他已经退无可退,激动的大声求饶,“对不起,小珍,对不起。我以为你只是跟我置气,我没想到你会吃药啊。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会赶回来的。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也很无辜啊,小珍,我也很无辜——” 唐莉瞅着唐军的样子,觉得他很可笑,咯咯的又笑起来,“别急呀,爸爸,妈妈马上就来陪我们了。” 唐军听了更怕,“别……别……别……小珍,我错了,小珍我错了……” 那个鬼魂一样看不见人影的王宝珍突然又发出声音,又开始哼唱起儿歌,“妹妹背着洋娃娃……走到花园来看花……娃娃哭了叫妈妈,树上小鸟笑哈哈……” 眼看着屏幕里的唐军快要精神崩溃了,展羽走到秦文龙面前探出手,“你玩儿够了。该交出来了。” 秦文龙皮笑肉不笑,一翻手掌,露出被他悄悄藏在下面的遥控器。 在展羽的逼问下,秦文龙说了实情。 第31章 妈妈、尸体和女儿(2) 原来,囚禁唐军父女的房间里暗藏了一个小音箱,刚刚播放的正是王宝珍服药自杀前说的话,被当时家里的防盗监控记录下来。即使唐军够精明,在慌乱之际听到亡妻的声音也会被吓得失去理智。 展羽有个地方不解,“既然是录音,为什么唐莉还能和母亲对话?” 古云非这时开口道:“那段录音应该是剪辑过的,只保留了王宝珍的声音,去掉了唐莉的。但是唐莉对那段记忆刻骨铭心,她只是把当年发生的一切重新表演了一遍。” 展羽不解:“就为了刺激唐军,报复她爸爸?” 秦文龙接过话,“那孩子已经病得不轻了,你看不出来吗?” “什么病?”展羽问。 “我不清楚,我只是知道,这小丫头经常分不清楚现实和幻想,甚至连时间的概念都没有,以为她妈妈还活着。说起来,她也够惨的,我看过全部监控录像,就在刚才这段录音之后,王宝珍就昏迷了,我不确定她是什么时候死的。但那个小丫头至少守着她妈妈的尸体过了整整两天,唐军才赶回来。” 在场的人都无比惊骇,即便那些见惯了人间惨剧的老警员们也被秦文龙的话吓呆了。 他们不敢想象,当时只有五岁的小女孩该如何承受住这种折磨,那一分一秒绝望的等待已经永远刻凿在她心灵深处。 古云非罕见的叹了口气,“她应该是出现了偏执型妄想。当年巨大的刺激,让她全部的情感、记忆和思维方式都围绕着守候母亲尸体的那两天。因此,只要一个相似情景的暗示,就能把她立刻带入到当时的情景里,扮演当时的角色。另外就是,她幻想着母亲无处不在,甚至化身成娃娃陪伴她。秦文龙也刚好利用了这一点。” “真是个混蛋!”不少警员纷纷咒骂秦文龙,恨不能痛揍他一顿解解气。 秦文龙厚着脸皮冷笑,“你们当着唐军的面骂我是混蛋实在有失公允。别忘了,我当过私家侦探,特意调查过始末缘由。王宝珍服药威胁唐军就因为唐军出轨。这个笨女人以为以死相逼就能把丈夫劝回来。没想到唐军不为所动,她弄巧成拙死得稀里糊涂。而唐军当时正在外面和一个电视台的女实习生鬼混呢。怎么样,听完我说这些,你们还急着救他这个比我还混蛋的家伙吗?” 秦文龙的话确实让很多人刹那间产生了动摇。 他们身为警察,日以继夜的查案救人,倒头来帮得却是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畜生。真为自己的付出不值。 秦文龙哈哈大笑。 “够啦!”展羽怒喝一声,“我是警察,职责所在,我便问心无愧!” “真高尚啊,那你是打算答应我的条件了?”秦文龙问。 “我可以答应。” 展羽话一出口,所有警员们都大吃一惊,想要劝阻,展羽挥挥手,“这件事责任我一人承担。先救人再说。” 张雪急得推推古云非,“你不是主意多吗,快劝劝他啊。” 古云非笑笑,唯恐天下不乱,“虽然莽撞了些,我还挺欣赏他这点儿血性的。” 张雪真想给这两个男的一人十个大嘴巴。没一个不正常的。 秦文龙得意的把戴着手铐的双手伸向展羽,“那我就不客气了。” 展羽摇头,“这么放可不行。必须有个约束,以防有诈。” “你想怎样?”秦文龙问。 “我给你一辆车。你上车之后就告诉我们地址。” “那还不够,我还要一把枪,一个人质。” “没问题。人质就由我来当。”展羽毫没犹豫就掏出自己的配枪。 秦文龙笑道:“那恭敬就不如从命了,展队长。现在还有一个小时,你们抓点儿紧还来得及。” 展羽给他解开手铐,秦文龙毫不客气的接过手枪,绕到展羽身后挟持住他,慢慢向门外退去。 其余的警察拔出枪,却只能眼睁睁看看干着急。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秦文龙押着展羽出了锅炉房,还没走几步,秦文龙的心脏病忽然发作,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 他剧烈的抽搐着,嘴角都吐出了白沫,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展羽叹了口气,捡起掉在地上手枪,里面的子弹已经被他偷偷卸掉了。原打算套出秦文龙的话就把他拿下,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招呼医生赶紧过来施救,那两个医生也没见过心脏病发作这么厉害的,一时间都束手无策。 秦文龙吃力的朝古云非伸出手,像要抓住仅剩的一根稻草,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求救,“救我……快救……救我……” 古云非抽出银针走过去,在他的后颈椎用力刺下去。秦文龙一声惨叫。 古云非拔出银针又分别在他左右太阳穴和头顶刺了三针。每一针在旁人看来都跟要杀人一样。秦文龙疼得大汗淋漓,抽搐反而减弱了不少,也慢慢恢复了清醒。 他脸上的惊恐却并没有减少,他双眼茫然,喃喃低语,说着其他人听不懂的话,“不应该是这个时候发作啊。不应该啊……” 古云非伏在他耳边,用低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这根本不是心脏病,倒像是中毒。而且中的不只一种毒。” 秦文龙仿佛被电击了一下,“你能看出来!?” “我猜,那个倒计时不仅仅是毒死唐军父女的,也是你毒发的倒计时。所以你才要和警方达成协议,你要赶在倒计时结束前离开这里才能拿到解药。” 秦文龙痛苦的说:“除了解药没有谁能救得了我。我之前偷偷去过很多医院,可是那些医生都没有办法……” “这很正常。你同时中了几种毒,这些毒互相牵制。甚至毒性相反。医生如果不知道每种毒的剂量和具体的种类,盲目下药就会立刻让你毒发身亡。” 秦文龙双手紧紧抓住古云非胳膊,眼神中充满了哀求,“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你肯定能救我对不对。你已经救过我了。我知道你很有本事。” 古云非沉默片刻,“我也有个条件。除非你告诉我怎么找到唐军父女。如果不答应,你就等死。” 生死关头,秦文龙根本没有选择余地,立刻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古云非点点头,拍拍他让他躺好,起身就走。 秦文龙大惊,急忙抓住他裤子,“你不是能救我吗,你要去哪儿?” 古云非说:“我从来没说过我能救你。我刚才只是刺激你的激痛点,让你保持清醒。你现在已经毒发,无药可救了。” “……” 第32章 行尸综合征(1) …… …… 在碧水澜湾西面五公里是正在改造的旧城区。 在一片计划建造商场的地段,原先的老居民都已陆陆续续迁走。剩下几排伫立了三四十年的老房子,犹如一个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尸体,陪伴着马路对面刚刚建成的4星级酒店,成了一个幽灵般的背景板。 展羽根据秦文龙临死前提供的线索,带着警员们赶到其中一栋楼,从外表上看不出丝毫问题。 他带着人爬上顶楼,发现其中一个住户的门被明显加固过,从门里正传来剧烈的敲打和呼喊声。依稀就是唐军的喊声。 展羽有备而来,命令警员用破门锤和撬棍开门。 一股刺鼻的气味从砸裂的门板里泄露出来。 展羽暗自心惊,看手机时间,距离倒计时结束还有15分钟。毒气居然提前排放了。 他马上催促破门的警员加快速度。 5分钟后,门终于被打开。 展羽捂着鼻子,带人冲进去。 毒气正在从墙缝里不断向外释放。 唐军已经昏迷了。唐莉也趴在角落。 警员们七手八脚将两个人抬出房间,随行的医生马上进行抢救,然后直接拉到急救中心。 好在毒气刚刚开始排放,两个人吸入不多,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唐莉还好,很快就恢复过来。唐军的情况比较严重,一直在急救室进行抢救。所有人都不敢怠慢,毕竟还有很多疑问需要他解答。现在凶手秦文龙死了,也许唐军就是唯一的知情人。如果他就这么昏迷不醒,变成了植物人,那些秘密就永远被封在他嘴巴里了。 一通忙碌之后,案子也接近尾声,警员们至少能松口气。张雪这时才发现,古云非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她给古云非打电话,古云非没接,只是给她发来一条短信,告诉她这两天守在医院,他去调查一些事情。 调查什么他没说,似乎跟案子有关。 这让张雪觉得很反常,案子都结束了,收尾工作都是一些小警员干的。这家伙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她给古云非发短信想问清楚。 古云非只回了一句话,“你要升官了。” …… …… 两天后。 唐莉已经能下地走路了。 她一个人来到医院楼下闲逛,打量着那些行动迟缓的患者,她最好奇的是其中一些人,他们一动不动,用留恋的眼神望着天空,草木,以及那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景色。 唐莉年纪还小,却是似乎能看懂那些人心里的悲哀。 那无望的眼神就像当年的妈妈。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怀里那个没有头的娃娃。 妈妈走了。 她在等着她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啊。害的我们到处找你。”一个女护士急匆匆赶过来,带着责备的口吻说着,“走,跟我回去。” 女护士拉起唐莉就走。 迎面却被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 男人一身黑色的风衣,脸色苍白无血,犹如暗夜走出的吸血鬼。任何人看见他都会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意。 女护士惊得倒退好几步,拉着唐莉想赶紧逃走。 古云非说:“都是老熟人,见了面又何必装作不认识呢?” 张雪这时候也从后面赶了上来。 她两天没见古云非,古云非突然冒出来,什么都不解释就把她带到这里。 她不解的看看唐莉,又看了一眼戴着口罩的女护士,问古云非,“她是谁呀,你认识她?” “难道你不认识吗,好好看看。” 女护士警惕的看着两个人,一只手悄悄伸进口袋里。 古云非提醒她,“如果你够聪明,就不要反抗,更不要用唐莉做人质。我的手段你想必也应该了解。向女士。” 女护士激灵灵打个冷战,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抵抗。她优雅的把护士帽和口罩都摘掉,对古云非说,“好,既然你都能找到我,我认栽。” 张雪看着女护士的脸,却惊讶的完全说不出话,好半天她才指着女护士说:“你……你不是已经死了吗?你是人是鬼?” 向诗颖理了理乱发,吃吃笑道:“你猜。” 古云非说:“她根本就没死。那具尸体只是她随便弄来的替身。连头都没有。” 张雪疑惑道:“不可能啊,法医都对尸体做过dna化验,那就是向诗颖的尸体啊。” “法医是用唐军家里收集的毛发和皮屑与尸体做对比,向诗颖完全可以调包,那就是从死者身上取下来的。dna化验当然匹配。这不过是向诗颖跟我们玩的一个把戏。让秦文龙假扮唐军演了一出绑架杀人,好让自己脱身。我没说错。向女士?” 向诗颖那张漂亮的脸微微抽搐,已经笼上一层阴影。 她问古云非,“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我没死,今天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 “也不算太早,就是前天见到秦文龙的时候才发现的。你用毒药控制他,只是想用他做你的棋子。你偷偷在锅炉房外面释放一种微弱的催化剂,普通人闻了没有反应,但秦文龙一旦吸入就会提前毒发时间,让他立刻身亡。秦文龙临死前虽然告诉我了囚禁唐军和唐莉的地点,但是你提前给唐军下了药,他一旦闻到氯化氢毒气,就会迅速中毒。你把警方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唐军身上,就是为了趁机把唐莉带走。当然,我是因为先猜到了你的身份,才推测出你的目的。” 听了古云非的话,张雪比向诗颖更吃惊,“你的意思,秦文龙只是帮凶,向诗颖才是主谋吗?” 古云非说:“其实秦文龙连帮凶都算不上,他只是一个倒霉的侦探。” “倒霉的侦探!?” “你忘了吗,他曾经干过私家侦探。也是最早追查向诗颖的人,可惜就在他马上要查出这个连环杀手的时候,却功亏一篑,反而中了她的圈套,被下毒做了傀儡。” “你说她是连环杀人犯!?”尽管张雪也意识到面前这个死而复生的向诗颖绝不简单,但还是很难相信这么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会杀人,而且会杀那么多人。 第32章 行尸综合征(2) “你以为我们在秦文龙住处搜出的那盒干缩人头是出自谁的手笔,好好看看,就是这位向女士。不,向诗颖不过是一个化名,我应该称呼她……白晓旭才对。” 向诗颖阴鸷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白晓旭是谁,我根本不认识她。我就是向诗颖。” 古云非并不跟她争辩,继续道:“能这么快查清你的底细还要感谢秦文龙。他偷偷藏了一本当年调查你的笔记。给了我很大启发。” 张雪不解的说:“那个笔记我也看过啊,只写了一些人名信息,没提到具体事件啊。” “那四个男人身份详细,展羽也查过他们,全部失踪。而那四个女人除了白晓旭,其余三个人始终查不到,因为那三个人都是化名。她们都是白晓旭一个人假扮的。就像你现在看见的向诗颖,那也不过是她的一个假身份而已。她每用一个假身份,就会交往一个成功男士。和他们恋爱,生活,然后把他们悄悄杀掉,伪造成失踪,留下他们的头做成干缩人头,带在身边,再去换一个身份寻找下一个目标。” 张雪简直听呆了,“那些男的看着都是高智商的白领,就没有怀疑她的假身份?” 古云非戏谑的笑了笑,“男人掌控世界,女人掌控男人。如果一个女人够漂亮,又够有手段,就能让无数男人俯首帖耳。何况,白女士是一位用毒的高手。大部分毒药只能用来杀人,但真正高明的毒药不伤命,只摄心。像毒品,像情蛊。这些被牢牢控制心神的男人眼中只能看见他们想看到的,即使白女士出现了疑点,也会被他们视而不见。直到百家铺连锁超市的董事长邓诚失踪后,他的前妻雇了私家侦探秦文龙调查真相,结果连秦文龙也中招了。白晓旭给他下的是一种混合毒药。毒性互相牵制。不知道配方比例,医院根本束手无策。白晓旭就用她专门调配的解药把秦文龙转变成了她的傀儡。” 张雪听得后背生寒,想不到古云非失踪这两天就是在调查这个。 她忽然想到唐军对女儿的憎恨,莫非也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搞鬼,她脱口而出,“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疯子,拥有一个女人希望拥有的一切,却用来报复男人!” 向诗颖一直在认真听着他们说话,似乎觉得古云非在夸她,始终保持着微笑,听了张雪的话便开口纠正,“你刚才说的不对。我并不恨男人,特别是那些事业有成,有魅力的男人,我很欣赏他们,所以我才会耗费那么多心血和时间把他们的头做成精致的宝贝,陪在我身边。你们了解tsantsa吗。那种古老的仪式可以把人的灵魂永远保存在头颅里。我拥有他们,拥有他们的灵魂,这不正是他们最希望的事情吗?” “她可真是彻底疯了……”张雪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面前这个美艳女人的躯壳下面根本就是一只地狱来的怪物。 古云非纠正,“她没疯,至少不是你理解的那种精神失常。我来之前就在分析她的作案动机,现在见到她之后,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这也是你需要告诉展羽的。这个女人患有科塔尔综合症。” “这是一种病吗?”张雪问。 “这是一种极端自我的否定妄想型精神病。也叫行尸综合症,顾名思义,患者把自己当成了一具尸体,一个已经死亡的人。由于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这种人很容易变得绝望,最终导致自杀。她杀人其实是一种自救行为,如果你注意她杀人前所做的一切,你会发现她在尝试不同身份、不同性格的人生,通过新身份的刺激让自己活下去。每当病情加重,让她没办法再以这个身份活下去,她就杀掉她喜欢的男人,重新开始一段新生命,周而复始。” “那她到底是谁?” “白晓旭。” 向诗颖不耐烦的打断,“我都说了,我不是什么白晓旭,我就是向诗颖!!” 古云非点点下巴,“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在你心灵中白晓旭早已经死了。你现在只是全身心的过着向诗颖的身份。” 张雪问古云非,“那白晓旭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是个经历不同寻常的女人。我这两天让艾杰超利用他的人脉帮我查了一下白晓旭的家庭背景。她幼年生活在一个很富裕的家庭,父母曾经在南美的秘鲁工作过,做进出口生意。在她15岁那年,当地发生经济危机,她父亲的公司因此破产,还欠了高利贷。她父亲走投无路,杀了妻子和女儿之后自杀身亡。白晓旭后来被抢救过来,从此成了孤儿,在国内一家福利院长大。行尸综合征的患者都是受到严重外伤,或者是严重刺激,伤到了大脑顶叶和前额叶皮层。白晓旭的情况应该就是当年受到了严重刺激。至于缩头术和配置毒药的手段应该是在秘鲁生活那些年,与当地部落接触的时候学会的,这些南美洲的原始部落崇尚巫术,擅长制毒。” 张雪不禁叹了口气,对面前这个疯女人又生出了几分怜悯。 她随即想到一件事,看了一眼漠然站在一旁的唐莉,“听你说的怎么和唐莉的遭遇有些像呢。” “你也发现了,这并不是巧合。白晓旭以往的作案目标都是那那些单身的钻石王老五,虽然同居但不会结婚。这也是避免留下太多个人信息,不利于脱身。但两年前,她却冒险用假身份与唐军结了婚,现在又杀了这么多人,搞出这么大动静,才引起了警方注意,你能想到原因吗?” 张雪认真思索了一下,“难道,她的真正的目标是唐莉?” 古云非笑了一下,“孺子可教。她的目标的确是唐莉。唐军根本不会想到,早在他妻子自杀的时候,白晓旭就已经盯上他家了。” 张雪感觉他话里有话,追问:“你怎么知道?” 第32章 行尸综合征(3) 古云非没有马上回答,反问道:“你知道她在嫁给唐军之前做过什么工作吗?” “……”张雪当然不知道。 古云非接着说道:“三年前,她曾以假身份在急救中心做过一段时间临时工。专门负责抬尸体。我让艾杰超帮我查到了3年前,3月17日市急救中心120的出诊记录。那天也是唐军回家发现妻子尸体的日子。他给120打过电话,当时的出诊记录里就有向诗颖的名字。大约是现场的氛围刺激到她作案的欲望,她盗走了房间的监控,得知详情后,便开始接近唐军,最终就是你看到的这一切。” 张雪疑惑的摇着头,“我实在想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干呢。她想把唐莉怎么样,要害她吗?” “还是让当事人给你讲讲。请白……呃不……应该称呼向女士。” 向诗颖早就按捺不住,不无嘲讽的“切”了一声,“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害她了,我一直在帮她好不好?是我让她母亲复活陪伴她的。可是你们这帮蠢货却戳破了这个善意的谎言,让她不得不面对痛苦。” 张雪怒道:“你少给自己说好听的。我明明看见你虐\/\/待唐莉!你挑拨他们父女,让唐军对她猜忌!还嫁祸唐军成为凶手!你这根本就奔着让她家破人亡去的,哪里是在帮她……” 向诗颖压压手打断她,“你用不着急着说这么多。看你年纪轻轻,什么都不知道。你看到的不过是表面,有些爱护是在心里。” 她伸手把唐莉蓬乱的头发理顺,那模样极尽温柔,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连唐莉都不禁打了个寒噤。 向诗颖用带着哀伤的口吻说道:“我从第一眼看见唐莉就被她震撼到了。那个守着妈妈尸体,死活不相信妈妈已经去世的小女孩,就像我看着爸爸杀死妈妈,却无能为力的时候一模一样。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如果没有我,这孩子很难活下去。像我和她这种人经常会把死亡当成一种安慰,那真是老天跟我们开了一个可悲的玩笑。但我毕竟是挺过来了,我由衷的希望帮到她。” 张雪骂道:“帮她就是折磨她,你这是什么混账逻辑?” “那是一种磨练。如果你想摆脱一种痛苦,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其他痛苦替代它。就像我每一次新生都要伴随着爱人的离别,我就能重新感受到生命的意义。”向诗颖说到动情处,眼中竟似有泪光闪动。 “……”张雪简直无语了。 “我这一辈子注定不能有孩子,所以我把唐莉当成了我自己,悉心调教,我相信……” 向诗颖还想往下说,忽然感觉后腰一痛,发出低低的惊呼。 她转过身,看见唐莉不知什么时候悄悄站在了她身后,刚想说话,感觉有腥味的液体从嘴角溢出。 她抬手摸了摸,看着指尖上沾着的血,脸上闪过惊骇,急忙摸向腰间,拔下一个一次性针管,就像她给唐军用的那种。 针管里已经空了。 张雪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问向诗颖,“你怎么了?” 向诗颖晃了晃手里的空针管,趔趄着跌倒在地。 唐莉漠然看着她,一言不发。 张雪大声呼叫医生,向诗颖打断她,“别费事了。这是我亲自调配的毒药,放在兜里以防万一。一旦中毒,没有解药。我是不会被你抓住,接受法律审判的。”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唐莉,问向诗颖,“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向诗颖奄奄一息,浮现出神秘的微笑,“这个结局我不意外,但我相信,经过这些事情,她不会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了。她会变得像我一样顽强……” …… …… 三天后。 唐军被抢救过来。 他双眼无神,记忆也出现了错乱,还以为唐莉要害他呢,坐在床上,对医生护士们发着神经大喊:“你们还不去报警,拦着我干什么,就是我那个假女儿要杀我。我告诉你们,别看她长得像一个小孩,她其实是一个成年女人,假扮成我女儿埋伏在我身边,就是为了趁机害我。我这次被她弄进医院了,下一次就没这么好命了。你们听到我说什么了吗,还不赶紧去报警啊!!!” 古云非和张雪这时候走进急救室。 唐军看见他们,急忙说:“对对,你们来的正好,唐莉抓住没有,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张雪实在忍不住,打断他,“你够啦,你和唐莉的dna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她就是你女儿。” 唐军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那……那怎么可能呢。她不可能是我女儿啊。” 古云非接过话,“问题其实出在你身上,医生在你体内检测出了眼镜蛇毒素的成分,你中毒的时间至少有一年了。” “真的假的!?”唐军半信半疑,“我中了这么长时间蛇毒,为什么我自己感觉不到?” “因为含量很低,是逐渐被你身体吸收的。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眼镜蛇毒属于神经毒液。会逐渐侵蚀你的脑部神经,让你思维混乱,产生妄想。白晓旭稍加暗示就会让你逐渐对女儿产生受迫害妄想。” “白晓旭?白晓旭又是谁?” 古云非不想浪费时间解释,简单了当的告诉他,“现在已经结案了,你只要记住唐莉就是你亲生女儿。她之所以有些行为奇怪,那是因为你前妻由于你出轨自杀刺激到了她。今后该怎么做你好自为之……” 古云非正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门外跑进来。 唐军一看见她就愣住了。 唐莉也穿着病号服,怀里抱着没有头的bobo。 看见女儿,唐军一时间不知所措。 畏惧,困惑,逃避,怀疑……各种复杂的表情瞬间纠结在一起,写满了主持人那张脸。 唐莉忽然张开小嘴,无比亲密的喊了一声,“爸爸。”就扑到了唐军跟前,像一只受尽溺爱的萌宠。 唐军被吓了一跳,想躲又躲不开,只能勉强伸出手摸了摸女儿头。 唐莉那甜蜜又夸张的表情把周围人都逗笑了,除了古云非没笑。 张雪小声问古云非,“都说孩子不记仇,经历了这么多,她会不会真的已经变了呢?” “她的确变了。也许正像白晓旭说的,她会变得像她一样顽强……” 也许是感受到了古云非的目光,唐莉在跟爸爸嬉笑的时候回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瞬间,她的眼神冷漠空洞。 第33章 杀人机器(1) …… …… 古云非和张雪走出急救室,迎面正遇上展羽带着其他组员过来。 古云非哪壶不开提哪壶,故意问道:“展队长,案件真相想必张雪都向你分析过了。你怎么看?” 展羽脸上有些尴尬,“她干得不错。这个案子她立了头功。我会向上面汇报的。” “光这些还不够。不知道展队长还记不记得我们约定?” 陆一鸣急忙赶在展羽之前说道:“什么约定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大家都不知道,是不是啊?”他回头朝赵猛和年亮挤眼睛。 赵猛和年亮也赶忙附和。 古云非不无挖苦对展羽说:“要是连你也忘了的话,就当我没说。” 展羽脸一红,正色道:“我当然不会忘。愿赌服输,我肯定会向领导推荐张雪接替我做特案组长的。” 他话一出口,陆一鸣、赵猛、年亮都傻眼了。 陆一鸣干脆道:“我们一帮老爷们儿,怎么能让一个校门刚毕业的小姑娘指挥,我第一个不服!” 古云非讥讽道:“如果就用年龄和性别做当官的标准,等你到了65岁老头子,岂不是非当公安局长不可了?要不然你不服的人就太多了。” “你……” 陆一鸣被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想争辩,被展羽打断,“行了,特案组组长只是一个虚职,能者多劳罢了。你们的警衔一样比张雪高,切记以后要多配合她工作!我要是发现你们谁偷懒,别怪我不客气。” 有了展羽这通话,陆一鸣他们虽然表情满是不甘,也不敢再说什么。 古云非笑笑,拍拍张雪肩膀走了。 展羽暗自咬牙。 这次打赌输了固然让他丢了不少面子,但他真正在乎的却是对古云非的暗中调查遇到了麻烦。之前原本在他身边安插了张雪这个钉子,想不到古云非来了这么一手,完全打乱了展羽计划,甚至可能已经分化了张雪。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家伙。 …… 下午,展羽回到警队汇报完工作,接下来就剩下一些收尾工作。还有一些被害人的尸体没有找到,包括之前遇害的四名男性死者以及被白晓旭用来替换自己的女死者残骸。由于白晓旭已死,这些工作可能还得耗费一些时日。 他回到到办公室想歇一会儿理理头绪,收到了一个长条形的快递盒子。 没写寄件人。 拆开快递一看,里面包裹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箫。 他想不明白谁能给他寄这种东西,疑惑不解的拿起来看了看,转动玉萧的时候,看见另一面雕刻着四个篆体字——“警幻名箫”。 这四个字让展羽心头一紧。 这是只有他和罗慧君才有的记忆,也是他们从同事变成情侣的机缘。 一年前,他有一次周末去逛艺术文化街,无意中在一家玩具店发现了罗慧君。她当时正聚精会神的浏览一排古装手办。 展羽后来才知道那是霹雳布袋戏里的人物,想不到平时不苟言笑的犯罪心理顾问居然会喜欢这么低龄的玩意儿。 罗慧君开始看见展羽也有些不好意思,聊开了之后,两个人倒成了朋友。 罗慧君今年情人节,展羽送给罗慧君的礼物就是一个限量版的布袋戏手办--范凄凉。那是罗慧君最喜欢的人物之一。 在故事里,她以乐器作为兵器,名为“警幻名萧”。 展羽手一抖,那根玉箫掉在桌上。 他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玉萧,而是用罗慧君腿骨做的骨箫 果然,他在快递盒的角落发现了一张卡片。上面用工整的小楷写着-- “展羽先生,委托已经完成。敬请笑纳。如意见随时联系。” 卡片背面是“骨色骨香”的签名标志。 展羽呆坐在椅子上,望着那根骨箫,心中承受着剧烈的冲击。 古云非,这个他视为可怕敌人的怪物居然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他仿佛能窥见人心,知道每一个人心中隐藏最深的弱点。 可是这个怪物,他的弱点又是什么呢? …… …… 大约一星期之后的某一天。 张雪行色匆匆的走进“骨色骨香”,看见古云非正拿着一只鸟类的骨骼雕塑端详,哪里觉得不满意便用刻刀修补一下。 张雪一直走到他跟前,他都没抬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你现在已经当上特案组长了,还不开心吗?” 张雪确实不开心,神色凝重,用审视的目光望着古云非,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她犹豫了一阵,把一个长条形的快递包裹放在工作台上。 包裹打开过,里面有个白色的东西若隐若现。 古云非瞥了一眼,把包裹拆开,里面露出一截已经变成白骨的手臂,正好是从肘骨到指骨这一段。 “这是你哪位亲人的骨头啊,想做成什么?”古云非问。 张雪有点儿无语,“我不是来找你做骨雕的。这是前天早上有人特意寄给特案组的包裹。” 古云非露出一点儿兴趣,“是么,什么人寄的?” 张雪反应有点儿古怪,“寄件人就是你。” “我!?”古云非拿起包裹,看了一眼快递单上的寄件栏,上面确实写着“古云非”的名字。 他不动声色看了一会儿,“你们找快递公司核实过吗?” “核实过,是有人冒用快递公司的名字把包裹放在刑警队门口的。我们对人骨dna进行过化验,能认定就是那个被白晓旭作为替身的女被害人的。目前身份还没有确定,但疑点已经很清楚了。现在已知的两名嫌疑人——白晓旭和秦文龙都死了。这个送手骨的自然另有其人,他跟这起案子的关系是我们的调查重点……” 古云非打断,“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雪沉默片刻,“展队告诉我上个月就有人以你的名义把罗慧君的腿骨寄到了刑警队。现在又发生了同样的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古云非瞥了瞥她,揶揄道:“还挺有当官的派头。看来今天找我的不是菜鸟张雪,是特案组张组长呀。” 张雪一下被戳中软肋,脸色一红。 她当然知道,自己能当上这个组长全仗着古云非帮助。展羽也算言而有信,愿赌服输,亲自找领导辞去了组长职位,并力荐张雪接替自己。尽管还有很多人不服气,但张雪这个组长也就这么当上了。 她缓和一下语气,对古云非说:“其实你我都怀疑,320剥皮杀人案的凶手并不是杀死罗慧君的人。记得你之前跟我聊过这件事,你认为凶手是一个好像野兽的家伙,有钢刀一样锋利的爪子,可以给罗慧君剥皮断骨。我不想反对你这个大胆的推测,但我保留我的看法。同样,展队也有他的看法……”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 第33章 杀人机器(2) “他的看法又是什么?”古云非问。 “他也认为杀死罗慧君的另有其人。但他不认为这个人与白晓旭的案子有瓜葛,他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已。他赶在警方之前找到了被白晓旭藏起来的尸块,取走一截手臂。然后故意在结案之后寄给警方,只是为了捉弄我们,提醒我们别忘了罗慧君。” “既然展羽这么有信心,他心中肯定已经有了人选,对不对?”古云非颇为玩味的看着张雪。 张雪一下被问住了。似乎这个名字难于启齿。 古云非替她说道:“他怀疑的那个人就是我。如果上次是我杀了罗慧君寄腿骨挑衅他。这次自然也是故技重施,弄来一截臂骨捉弄一下,完全合乎情理。他是这么对你说的吗?” 古云非一下把话挑明了,倒让张雪有些无所适从。 她很尴尬的说道:“不管怎样,如果你有什么线索,也可以提供给我。” “你要是这么说嘛,我还真有点儿线索……”古云非欲言又止。 张雪忙问:“你有线索?什么线索?” “这个线索有点儿大。如果你想看就稍等片刻。”古云非起身离开。 一头雾水的张雪只好耐心等他。 片刻之后,古云非推了一辆双轮小推车回来。 车上盖了一块白色塑料布,下面凸起的东西正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似乎正在慢慢融化。 张雪看的莫名其妙。 只见古云非把塑料布慢慢掀起,等她终于看清楚下面的东西,不仅心惊肉跳。 推车上整齐的放着两条人腿和两只胳膊,其中有一条胳膊缺了小臂一截。 它们之前似乎被冷冻过,表面的冰壳正融化成水滴,不停掉落。 古云非把张雪带来的那截臂骨放在缺失小臂的胳膊下面,刚好能吻合,“看起来你们收到的这段臂骨同我这里的胳膊是同一个人的。我恰好知道,断肢的主人是谁?” 张雪强忍着狂跳的心脏,问道:“是谁!?” “一个叫周雨琪的酒服务生。” “……”张雪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反应。 古云非的种种嫌疑都像是在印证展羽的怀疑。 她是不是应该立刻掏出手铐把这个人抓起来? 可他之前帮自己破案,还有救命的经历又让她十分纠结。 她深深呼吸,努力克制着自己,问道:“这些尸块怎么会在你这里?” “今天早上有人把一个保鲜箱放在我门口。里面就是这些东西。还有一张写着被害人身份的卡片。上面没有指纹,我检查过了。” 古云非说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卡片递给张雪。看着像是从纸板上裁下来的一块,上面用印刷字体简单写着被害人的姓名、年龄和职业——周雨琪,19岁,ktv女招待。 张雪暗中观察古云非,他说话的语气和表情都像往常一样冷淡,让人根本分不清他究竟是不是在撒谎。 不,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让人看透内心的人。 …… …… 张雪终于下定决心,打电话叫人带走了残肢,但没有拷走古云非,也没有进行搜查。 她毕竟还顾念之前的恩情,回到警队自然少不了挨展羽一顿狠批,其他组员也都没给她好脸,搞得张雪有点儿被架空的意思。 说心里话,张雪的做法是建立在相信古云非的基础上,但谁又能证明他没说谎呢? 带着这种矛盾的心情,张雪提早下班,鬼使神差又来到了古云非的工作室。 她心里始终纠结着一个“万一”。 万一古云非真撒了谎,他也许会留下更多证据,就像上一次她在库房里发现的那件血衣…… 张雪这次没走正门,凭借着头几次来,对这里的印象,她爬上旁边的墙头跳进院子里。寻到对着后堂的窗户,往里看了看没有人,便翻窗进去。 她心里盘算该从什么地方搜查,突然感觉身后刮过一阵凉风,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的窜了过去。 可她回头看了半天,什么都没发现。 她心里起疑,更加小心的往后面摸去。 过了后堂就是存放骨雕的巨大库房,也是上次张雪发现可疑血衣的地方。 直觉告诉张雪还是先去那儿找找看。 库房大门紧闭。 张雪正想着悄悄打开门溜进去,余光中瞟到了不可思议的情景—— 就在左侧的水泥墙壁上似乎凹进去一块。 她好奇的走过去打量,那块墙面从地面向上边角整齐的凹陷进去,有两米多高,一米多宽。好像是人工切开的。 她细看之下惊奇的发现,凹进去的墙壁两侧居然露出一米多宽的缝隙,俨然就是一个门洞。但如果站远点儿,会因为角度原因根本发现不了。 难道里面有密室? 张雪隐隐感觉自己要发现什么惊人的秘密了。 她仗着胆子钻进了墙缝。 里面光线昏暗,借着微弱的灯光,她隐隐看见密室中央摆着一张桌子。 却没发现古云非的身影。 桌上放着一些东西,旁边的椅子空着,向外斜着,似乎古云非刚才就在这里坐过,临时有事出去了。 张雪满心疑惑,走到桌前一看,竟都是一些毫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什么口红,手表、脚链、发卡这些东西,好像都是女人用的。其中还有一个椭圆形的东西。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竟是一片完整的指甲,上面还镶着美甲的粉钻。 张雪倒吸一口凉气。 她离开警队前,法医韩伟曾告诉她,在检查残肢的时候发现被害人的手指甲和脚趾甲全部被拔掉了。 莫非就是眼前这个? 她急忙检查其余的东西,又发现了更多可疑。 韩伟还提到,残肢的左手腕和左脚腕都有一圈痕迹,推测死者生前常年佩戴手环脚环这类东西。眼下,却在古云非的密室里看见了手表和脚链。这难道又是一个巧合? 假如这些东西真是死者的,古云非为什么不告诉她,要偷偷藏起来? 难道他担心暴露什么? 突然! 她本能的感觉身后寒气逼人。 就像刚才背后感觉到的那种东西。 她急忙转回身,被吓的惊在了原地。 古云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 他在家里穿了一套白色宽松的袍子,那袍子白得扎眼,简直跟花圈店里的纸人一样。 他面无表情,目光叵测,谁都不知道,他下一秒要做什么。 张雪鼓足勇气质问:“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古云非漠然回答:“这不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吗?就算你是警察,也不能偷偷摸摸进别人家。如果在美国,我完全可以开枪杀了你。” 他不容分说就把张雪推出密室。 张雪急了,“你心虚了是不是?我知道,你桌上那些东西都是死者周雨琪的,你为什么瞒着我??” 古云非面色阴冷,语气中带着威胁,“你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刺激我。既然你怀疑我,就该想想罗慧君是怎么死的……” 张雪激灵灵打个寒颤,眼看着古云非关上了密室门,那面墙又在她面前恢复如初了。 隔着那面墙,古云非站在幽暗中。 他掏出烟和火柴,给自己点上一根,慢吞吞抽着,轻声说道:“别藏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一只冰冷的爪子从背后搭在他肩头。 那锋锐巨大的爪钩紧贴着他的脖子。 它终于又来了。 古云非想回头看看这东西长什么样,可是他不敢动。 他问身后,“既然能给罗慧君开膛破肚,想必斩断一颗头也不会太费事。” 身后那东西没有回答,也许它连人话都听不懂,它只是一个杀人的机器。 古云非能感觉到那东西正死死盯着自己的脖子,似乎在盘算多快速度能把他的脑袋一下切下来…… 第1章 蛇女杀手 一秒。 两秒。 三秒。 古云非的头岌岌可危。 他不知道肩膀上那个爪子会在什么时候把他的头切下来。 隔着厚厚的墙壁,隐隐传来远去的脚步声,看来张雪已经走了。 这时,一个冷酷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根本不应该把门关上,现在你连一分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听声音似乎一个女人。 古云非略感吃惊,“原来你能说话。看来不是猴子,可是你的爪子是怎么回事,你是畸形吗?” 身后的女人被他激怒了,锋利的爪动了动,古云非的脖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慢着。”古云非不等脑袋掉下来急忙喊停。 “还想干什么?”女人不耐烦的问。 “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我想看看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女人冷冷道:“ 你一个要死的人,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 古云非笑了,“我不是说我,我是说你。” “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关门吗?” “……” “就是怕你跑了,你这家伙速度太快,想抓你还得费点儿劲。” 女人沉默片刻,不屑道:“你现在的命都掌握在我手里,还敢放肆?” “苏格拉底说,没有理性的眼睛,就是最坏的见证人。你的眼睛骗了你,女怪物。”古云非慢慢转回身。 那个女人想下杀手,却突然感觉自己胳膊麻了,根本使不上力气。 她震惊的望着古云非。 古云非也终于能看清楚她了。 完全出乎他意料,这个要杀自己的人居然是一个洋妞。 看年纪也就20出头,金发碧眼,身材高挑,从头至脚穿了一套黑色紧身衣,把原本出众的身材凸显的更加夸张,很像一个芭比娃娃。就凭这副长相和身材放在大街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外国来走秀的洋模。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这个人的双手双脚都戴一个狰狞的爪套。上面的钢爪即使在幽暗的密室里也闪烁着粼粼的寒光。 古云非望着她正微微出神,没想到洋妞豪放的把衣领往下一拉,露出一对蓬勃的凶器,胸有成竹的朝古云非逼来。 虽说古云非不近女色,面对突如其来,咄咄逼人的大招一时间也难以防御,让女人撞了个正着。但凡男人遇到这种危险,好像都不知道该如何反抗。 紧接着……就没有紧接着了。 金发女郎的身体忽然像拧麻花一样,以常人无法做出的姿势,犹如一条蛇攀上了古云非身体,将他紧紧缠住。 古云非惊讶之余,也弄明白了之前困扰他的难题。 难怪这个女人能轻而易举藏在桌子下面不被发现。就是凭借着这种惊人的柔韧性,似乎她能像猫一样,把全身的骨节打开,让身体呈现出各种夸张的造型。修炼瑜伽和柔术的高手大约也能做到这种程度,但是把这种技能作为杀人手段,古云非还是头一次遇到。 金发女郎以为自己一击得手,毫不迟疑,马上用胳膊锁住古云非脖子,想把他活活勒死。 但她随后便意识到自己发力的那口气怎么也提不上来,可还是不想放弃,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古云非只好提醒她,“你要是特殊\/\/服务行业就罢了,反正我是不会给钱。你要还想找男朋友,劝你还是下来。你这么劈叉容易把处\/\/女\/\/膜\/\/扯破,毕竟它没练过柔术。” 金发女郎气得从古云非身上跳下来,刚一落地就摔了一跤。 她恶狠狠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古云非耐心解释:“我知道你一直在监视我等待机会。你比较喜欢躲在阴暗的地方,今天特意给你准备了这个密室。我刚才在密室里装作研究桌上那些东西,暗中撒了一些毒。你仔细闻,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焦香味。就是它。虽不致命,但可以保证你两个小时之内浑身麻痹。” “你不也在这里吗,为什么你没有事?” 古云非笑了,“就像伟\/\/哥,不是你不能用,就代表我也不能用。好啦,闲话少说,你想我怎么处置你?” 金发女郎漠然的冷哼一声,“我既然栽了,要杀要剐随便你。这种事不过是或早或晚而已。” 古云非目光森然的打量她,“你真的有必死的觉悟?”说话间伸手掐住了金发女郎脖子,“说,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什么人?” 金发女郎朝他啐了一口,眼睛里充满轻蔑。 古云非慢慢发力,金发女郎芭比娃娃的脸开始慢慢涨红,然后变紫。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根本不在乎自己这条命。 就在金发女郎翻出白眼球的时候,古云非松开手。 等她缓过来,古云非又问:“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是谁?” 金发女郎轻蔑的说:“这种反复折磨的小儿科手段就别拿来浪费时间了。到头来你还是会恼羞成怒的强jian我,然后杀了我。” 古云非摇头,“我有更文明的办法。” 他说着从宽松的袍子里摸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在金发女郎眼前比划,“我对杀不杀你没多大兴趣,我只要得到答案就行了。19世纪的奥地利医生安东尼奥·埃加斯·莫尼兹发明了一种专门治疗精神病的前额叶脑白质切断术。一开始这种手术需要在脑壳不同的部分开洞,既麻烦又血腥。经过改良后就文明多了。只需要锥子和一个榔头就能完成,将锥子从眼球上部的眼眶内凿入脑壳,破坏掉前额叶的相应神经,无论多狂躁的病人都会变得顺从,那样交谈起来就方便多了……” 古云非手里的银针已经压在金发女郎眼球上了,另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防止她乱动,一边解释,“手头没锤子,我只能使点儿力气了。将就一下。忍忍就好了。” 金发女郎终于顶不住了,挣扎着叫道:“我在调查罗慧君。” 古云非停顿了一下,“调查她?!不是你把她杀了吗?” 第2章 请把我男友做标本(1) 金发女郎冷哼,“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你到底对罗慧君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你和她的之间隐藏的那些秘密就是我最感兴趣的……” 古云非身子微震,“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ak17。” 古云非看着金发女郎,忍不住笑了,“你还真敢消遣我,你怎么不叫ak47?” 金发女郎纠正,“是ak17,我从小到大都叫这个名字。” 古云非不想跟她废话了。拿起银针准备给她上点儿手段。怜香惜玉这种话在他的字典里是从来没有的。 他对敌人从来不会留情!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断了他。 “有人在吗?你这鬼屋还开不开了?”一个很好听又很无知的女人声音从外面传来。 古云非烦躁的扔下自称“机关枪”的洋妞,穿过后堂来到前面。 只见一位穿着时尚,长相十分娇媚的短发美女正掐着腰,东张西望,看见古云非来了,张嘴就开始教训,“哪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半天不见人,难怪都没客人。” “我这里不是鬼屋,恐怕你是搞错了……” 根本不等古云非说完,美女就打断他,“你这里是不是商业街414号的骨雕工作室?” “是到是……” “那不就得了。听说这里有个无头鬼魂。我早就想过来瞧瞧了。不会很吓人。” 古云非看着那张甜美又无知的脸,叹口气,“那可不好说。我这里的东西可不是模型,都是货真价实……” “就是这个吗?”美女从工作台上拿起古云非还未完工的鸟骨雕塑,品头论足,“这也没什么嘛,还有更吓人的吗?” 古云非一向很有定力,偏偏让这个女人搅和的有点儿火大。 他一把将鸟骨夺过来,“这不是展览用的,是客户订做的。” “小气的男人,看又看不坏,哎……”美女朝古云非扬起尖尖的下巴。 “又干什么?” “你踩到我脚了。一点儿绅士风度都没有。” 古云非只好后退。 美女不满的白了他一眼,很不讲究的把那只小巧精致的高跟凉鞋踩到他桌上,随手拿起工作台上的毡布把高跟鞋上的灰渍擦掉,更衬的肤如凝脂,白皙胜雪。 “我那不是抹布!”古云非抬高声音。 “别那么小气嘛,气大伤身,你看你都面无血色了。” “……” 这时大门一开,一个浑身名牌,喷着香水,打着发胶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看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富二代。 他耷拉着脸,瞥了一眼古云非,就把目光转向美女,“小嘉,咱们该走了,这里阴森森的有什么好玩儿的?你好容易来东江一趟,我开法拉利带你兜兜风怎么样?” 美女不耐烦的揉了揉波浪短发,不屑道:“深圳上海我都转遍了,东江屁大的地方有什么可看的。就是这家鬼屋嘛,我觉得还有点儿意思。” 古云非纠正,“我这是雕骨工作室,不是鬼屋。” 美女狡黠的看着他,忽然一把从古云非手里把骨雕抢过去,“这么说,骨头上的花纹也都是你雕刻的喽。别说,还真不简单呢。还有其他的吗,让我一起看看呗。没准儿我一高兴就买两个。” 没等古云非说话,那个富二代实在受不了了,“不过就是一堆尸体骨头,买来放哪儿啊,看着就不吉利。我可不要这些破烂。” 美女花容一寒,“我想买什么还需要征求你吗?如果你不喜欢,就不用陪着我了。” 富二代居然被将住了,尴尬的说不出话,又不敢翻脸,一副不情愿的表情。 古云非真替他感到丢脸,人家富二代都海\/\/天\/\/盛\/\/筵了,这小子居然让个丫头拿的死死的。 果不其然,富二代把矛头转向古云非,只能把火气都发到他身上,没好气的吆喝,“喂,小子,去把你这里最值钱的都给我拿出来,我全买了。送我女朋友。” 古云非懒得吭声,他可不想和这对脑残的大宝贝掺合到一起。 “唉,我说话你听见没有。把好东西都拿出来,让我们挑挑!!!”富二代抬高嗓门。 “对不起,这些东西不卖。” “不卖你开什么店??”富二代正愁无处泄火,跃跃欲试似乎想拿古云非撒气。 就在古云非稍一分神,那个美女已经撇下他俩,独自溜进了后堂。 古云非快步撵上她,“这里不能进。” 美女更来了兴致。“你越这么说,我越想看看。是不是鬼屋的秘密都藏在这后面呀?” 那个叫ak17的洋妞这时候扶着墙,晃晃悠悠从后面走出。她手脚的利爪已经收起来了。外表倒看不出有多可怕。 美女一见笑道:”难怪不让我进来,你们这里有苟且之事呀。没看出来,你这气血不足的家伙还偏好大洋\/\/马,行不行呀?” 古云非发现,这女的除了长得漂亮,又无知,又没教养,还口无遮拦。估摸着都是爹妈有钱给惯得。 ak17想浑水摸鱼,趁机溜走,经过古云非身边,被古云非一把拽住,低声道:“你以为我这里是想来来,想走走的地方吗?” ak17目透凶光,但她毒性未解,也不敢造次。 两人四目相对,暗自较劲,谁都不说话。 那个无脑美女又凑过来,似乎恍然大悟,故作聪明道:“是不是你不行,觉得钱花的冤枉不让人走啊。这也太不爷们儿了。瞧瞧,还把人打了,你看看这脖子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她主持公道,硬是把两人的手拽开了。 ak17见机行事,抽身便走。 古云非想拦她,又被这个无脑女拦住了,“行了行了,你给她多少钱,我加倍补偿你就是,做男人要大度。你现在就陪陪我。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给我瞧瞧。我一高兴,说不定就给你个大红包。” 古云非现在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去库房拿了一个骷髅出来,想吓吓她,正碰见那个富二代赶过来。 第2章 请把我男友做标本(2) 他气势汹汹的还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可当他一看见古云非手里正托着一个骷髅头,两条腿一下就定住了,结巴着问:“这……这是道具吗?” “你觉得呢?”古云非把人脸那一面冲向他。 富二代差点儿没吓尿了,掉头就跑,嘴里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古云非看了看短发美女,“你不走吗。我可是喜欢用人骨雕刻呢?” 出乎他意料,这个女人胆子比她那个有钱男友大得多,伸手从古云非手里拿过那个骷髅,翻转着端详,啧啧称奇,“我听人说,人的骷髅头最硬了,你竟然能在这上面雕上花鸟鱼虫,还是镂空的,你怎么做到啊?是不是得用到什么特殊的工具呀?” “是啊,得需要十分锋利的工具,能把骨头一点点凿穿。”古云非阴冷的打量她。 “那你如果想要杀人,岂不是很容易分尸喽?”美女大咧咧问。 “所以,通常没人敢跟我单独在一起。” 美女忽闪着那双狐狸般妩媚的眼睛,似乎听明白了,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 就在古云非以为她要落荒而逃了,女人脸上娇憨的表情忽然不见了,她一本正经的说:“其实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找我?!”古云非狐疑的看着她。 美女刚才还阳光明媚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哀伤,“跟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的是我未婚夫。他其实要死了。” “……” 古云非微微一怔。看那个小子精力充沛的样子,一点儿不像有病。 美女叹息着说:“上周去婚前检查,意外发现他得了脑瘤。现在肿瘤还没压迫到动脉,看不出症状。可是医生说,依照现在的病情发展,他最多还能活一年。现在家里人都瞒着他。我也只能在他面前演戏。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说着说着她眼圈就红了,泪水扑簌着往下掉,让人看着心疼。 想到她刚才那些任性都是装的,古云非的厌恶也退了大半。 他说:“既然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想我做什么呢?” 美女擦擦眼泪,“我想请你把他做成一个有特殊意义的标本,给我留作纪念。” 像这种在人死前就预定骨雕的,古云非也没少见。只不过像他们这种活蹦乱跳过来的不多。 她看了一眼古云非手里的骷髅,“你也能把他做成这样的吗?” “如果你希望的话。通常来说,都是根据委托人的意愿来做,每一个作品都独一无二。” “那就好。”美女稍觉安慰,“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太压抑了。我想要小清新的,可以随随便便摆放在客厅里,不会被客人发现的那种。” “……” 古云非刚刚萌生的几分同情又被她的脑洞打败了。 见他不说话,美女以为他没听明白,补充道:“就比如,把他的骨头做成一束花,一个卡哇伊的小宠物什么的。那样我想他了,就能搂在怀里。” 古云非有点儿无语,“我尽量。” “对了,还有一件事……”美女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忽然想起来什么,“我听说脑瘤晚期发作的时候特别痛苦,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不让他难受。要不然我太心疼了。” 古云非皱眉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医生。” “医生都是骗人的,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不知为什么,我看见你就觉得能相信你。”美女忽然抓住古云非的手,那双柔若无骨,温润细腻的小手仿佛能透过皮肉,在心窝里偷偷的瘙痒,让人很难把持。 她用央求的口吻说:“我知道你一定有法子,能让他一点儿都不痛苦。” 古云非带着玩味的眼神看着她,“我倒是会配这样的药,不过……可能会对他的寿命有些影响。” “那又有什么关系,看着他痛苦,我也于心不忍啊。哪怕他明天走了呢,只要我心里有他,那就是最好的爱护啊。当然了,最好不会被人发现,我不想惹来那些不必要的麻烦,特别是被不知真相人冤枉,会好难过的。”美女无可挑剔的脸上带着圣洁的光彩,仿佛她生来就是纯洁的天使,永远不会作恶,没有一丁点污浊。 古云非耐人寻味的说道:“看来你来之前,了解我挺多的。” 美女嫣然一笑,“是啊,久仰古先生大名呢。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我也会好好报答你的。”她凑近了一些,樱唇中吐气如兰,撩人心神。 有魅力的女人古云非也没少见,擅用邪魅控制人心的向诗颖就算其中的佼佼者了,但和面前这个女人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他没再废话,转身进了库房,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圆形的小铅盒回来,递给美女。 美女打开盒子一看里面只有一颗药丸,柳眉微蹙,“万一他突然就不行了,岂不是会很可疑?” “放心,服用之后,头一个月不会有任何反应,之后两周内脑瘤会迅速长大,直至死亡。就算法医检测也查不出什么。” 听到最后一句话,美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光亮,愉快的把盒子收起来。 古云非提醒她,“你男朋友回来了。” 富二代正愣头愣脑的到处找人呢,看见两个人暧\/\/昧的躲在这里,不禁大为光火,但也没敢上前。 他故作镇定的指着古云非,得意洋洋道:“你快放开我女朋友!我已经报警了,很快警察就来抓你这个杀人犯了,哈哈哈哈!!!” 美女狡黠的朝古云非眨眨眼,脸上瞬间变回了之前的甜美可人,转身走向未婚夫,拉起他的手,娇滴滴的说:“别大惊小怪了,我这不好好的。算了,既然你不喜欢,我就不买了。你丢下我跑了这么久,人家都饿了。” “那我带你去吃鹅肝,鱼子酱。” “才不要呢,一点儿不好吃。我要吃烤鸭。” “行,烤鸭就烤鸭。” 古云非看着那个富二代殷勤的背影,真替他感到悲哀。 估计就算现在有人扯着他耳朵告诉他真相,他也只会把那个人当成神经病打一顿。 这个世界上的蠢人分两类,一类是犯蠢,一类是蠢死。 第3章 百变警花(1) …… …… 古云非目送这对奇葩离开,警察后脚便到了,连派出所加上刑警队来了一帮人。 领队的是张雪。 自从她当上特案组长,古云非还是第一次看见她出任务。看那威风凛凛的样子,也练出了几分当官的派头。 张雪毫不客气的对古云非说:“有人举报你杀人藏尸,我们过来例行检查。” 古云非当然知道,她不仅仅是因为举报才来的。 张雪带着人直接进去搜查,毫不意外,把密室里那些东西全都收走了,临走时也没忘了古云非,把他一并带到了刑警队。 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审讯室。 只不过这次没给古云非戴手铐,也不像正式审讯门外还有警察把守,这次只有张雪一个人关上门问话。 她开门见山,问古云非密室里那些首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你不是很肯定那些都是被害人周雨琪的吗,为什么还明知故问?”古云非轻描淡写的回答。 张雪有些尴尬,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墙上的单面玻璃,似乎隔壁监控室里还有其他人。 她板着脸说:“我现在要听你的解释。” “如果你问我,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家里破烂很多,随便翻出来看看,我也记不清来历了。” “这么牵强的解释谁会相信。如果你真不知道,会偷偷藏在密室里……” 古云非忽然打岔,“你看,你坐在展羽当初的位置上,气场越来越强,倒挺像一个当领导的。” 张雪脸一红,强作生气,“我问你问题你就回答,别说不相干的。” “好,其实这根本没必要怀疑。那个房间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密室,只是建着好玩儿罢了,也就谈不上隐藏了。” “那周雨琪的残肢为什么又碰巧出现在你家里?” “我都说了是有人寄给我的。你们不是也收到了一截手骨吗?这就表明还有一个凶手。” “我怎么知道你所谓的凶手究竟是不是你虚构的?你还说它是个长着利爪的怪物呢?” 古云非摸了摸下巴,“这倒是个麻烦。没有直接证据,只能推测。我上次和你们展队长聊过,目前能推测出,凶手是个喜欢火锅刷肉的食人癖。罗慧君那截只剩骨头的小腿,以及周雨琪的臂骨,都是被他把尸块冷冻后用刀子把肉一片片均匀片掉的。骨头上有清晰的刮痕。如果我真是这个凶手,你一定会发现很多证据,但你们现在一个都没找到。还有,我一点儿都不喜欢吃火锅。” 张雪一时竟无言以对。 这也不意外,连展羽都难对付的家伙,不给她找麻烦就不是他了。 张雪吸了一口气,放了大招,“我们在给罗慧君尸检的时候,发现她在临死的时候曾经把一管口红紧紧攥在手里,像是在暗示凶手身份,这管口红在我们警察赶到后却不见了。当时接触过尸体的人只有展队,韩法医和你。现在我们在你的密室就找到了那管口红。这你又怎么解释?” 古云非把目光转移到单面玻璃上,仿佛能透过玻璃看见后面那个人紧张严肃的表情。 他回答道:“既然有三个人接触过罗慧君的尸体,除了我之外,其他两个人不是同样可疑。谁能肯定那个凶手就一定不会是警察?况且,发现罗慧君尸体的地方是在郊区一个荒弃的村子里,当时场面那么乱,你们就能断定没有其他人接近过尸体吗?” 张雪脑门有点儿冒汗。 古云非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勾了一下嘴角,“好,看在咱们曾经搭档过的份上,我可以向你坦白,告诉你我是怎么杀了罗慧君的,这样你也可以向展羽交差了……” 张雪大吃一惊。 她真是没办法看不透这个人。你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 她瞥了一眼单面玻璃,展羽确实就在隔壁呢,她催促道:“那你就说。” “给我一个硬纸板,还有一支笔。” 张雪不解其意,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做了。 古云非竖起纸板,刚好挡住了张雪的视线,飞快的在上面写起来。审讯室里一时鸦雀无声,只有钢笔的沙沙声。 张雪心里五味杂陈,很难相信古云非就这么轻易认罪了。她甚至感觉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哀。 这时候,一名物证科的技术员来找她,把检测结果告诉张雪。 他说,在古云非店里搜出的那些首饰都检查过了。上面虽然发现了一些血迹,血型和周雨琪的就不匹配。 “那管口红呢?”张雪问。 “只是外形和98年的娇兰限量版guerliande相似,根本就不是我们要找的那款口红。” 听到这个结果,张雪不知为什么反而松了口气。 可气的是,古云非还在那儿奋笔疾书的写坦白呢,她心里又有点儿不安。 她问古云非:“你写完了没有?” “快了。”古云非似乎对自己的认罪态度很满意,抓紧时间把最后一个字写完,将纸板扣在桌上。“我现在可以走了。” 张雪真有点儿哭笑不得。 之前拼命找古云非的犯罪证据,这家伙死不认罪,现在证据没了,他又坦白了。这样的案子真是闻所未闻。 古云非前脚刚走,展羽就从隔壁冲进来,抓起纸板翻过来一看,顿时瞪起了眼,“这什么东西?” 张雪也凑上去看,只见纸板上画了一个翘首弄姿的骷髅,即便没画脸,也一眼出画的就是罗慧君。这家伙不但精通雕刻,画工也出类拔萃。 在骷髅旁边写着一行字,“诛人诛心。死得其所。” 展羽气得双手都在哆嗦,咬牙道:“他是想说罗慧君该死吗。” “要抓他吗?”张雪紧张的问。 展羽最后自嘲的笑了笑,“怎么抓,他看起来全都认了,又什么都没认。你看着办。” …… …… 古云非出了刑警队,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准备打一辆车回去,张雪从后面急匆匆追出来。 古云非调侃道:“又想反悔抓我了吗?” 张雪臊得脸发烧,硬着头皮说:“我今天早上去找你其实还有别的事,只是没想到遇到了这么多麻烦。” 古云非吐了口烟圈,“说,又有什么案子了?” “说案子也不算,倒是个大麻烦。” “哦?!” “不知怎么搞的,这两天省厅下来一个特派员专门考核我能力,看我能不能胜任特案组长。这个特派员脾气特古怪,就像故意找茬似的,一上来就给我派了一个闻所未闻的怪案,限期一周让我查明真相。我还是真是够倒霉的。估摸着我这个组长也很快就得撸下来。” 第3章 百变警花(2) 古云非不以为然,“还用问吗。你是让人举报了。” “举报我干什么?” “校门刚毕业就当上了特案组长,自然会有人不服,背地里向上面举报,说你托关系上来的。省里才要派人下来考核。” 张雪愕然,“大家平时对我都挺好啊,怎么会干这种事情?” “人心不古啊。”古云非拍拍她肩膀,“放心,我把你推上去的,自然不会让你掉下来。”说着返回刑警队。 “你为什么要帮我!?”张雪忍不住问。 古云非头也不回地说:“知道我为什么做骨雕吗?” “……”张雪茫然。 “人生一世身不由己,唯唯诺诺良心几钱,每每临终的时候扪心自问,才有勇气留下一块硬骨,做一回清白自己。我帮你,不是你能力出众,因为你还保留着我们大多数人都早已丢失的清白。” 张雪呆呆的望着古云非的背影,心潮起伏,却不知该说什么。 …… …… 回到警队办公室。 张雪把考核她的案子详细告诉了古云非。 与其说是奇案,不如说是离奇事件,就发生在与东江相邻的乐平市。 有个姓孟的大一新生三个月前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女孩,两个人聊得十分投机,发展到恋爱关系,于是孟某趁着暑假去女方城市见面,还告诉家里父母要在那里多待几天。男生每天都给家里打一通简短的电话,报一声平安,唯独不提女方情况,就算父母问他也绝口不说。就这样拖拖拉拉直到开学,男生却没回学校。 父母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就托人打听,千方百计的找到了女方家,那其实是一个出租房,她家里早已人去楼空。孟某父母大失所望,无意中发现阳台上放着一大盆植物。 那株植物好像芭蕉,但通体殷红,外形有些奇特。 夫妇俩凑近了查看,意外发现植物的叶片里藏着一张酷似人脸的东西,长相正是他们多日不见的儿子。 父母急忙叫来医生,经过诊断后断定,那株植物里面就是孟某,植物已经长在了他体身上。 “植物长在人身上?”古云非若有所思。 “是啊,我知道这件事很难相信,但我亲眼看见过这个人的尸体,确实和那株植物都长成一体了。” “你是说尸体已经运来了?”古云非问。 “是啊,就在法医室。” 古云非微微冷笑,“这个特派员还真能较真,居然连尸体都带来了。你现在有什么线索没有?” “特派员倒是也带来了一些资料,可是真正有用的几乎没有。我怀疑罪犯就是那个女的,通过网恋把孟某骗来控制住,强迫他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发现事情败露就逃之夭夭了。可让人头疼的是,这个女人的个人信息完全没有,估计乐平警方也没查到。只是根据目击者的口述画了一个肖像。这短短一周时间让我上哪儿去找她?” 张雪说着把案件资料拿出来递给古云非,从中抽出一张电脑合成的嫌疑人画像,“喏,就是这个女人。” 古云非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 画面线条有些生硬,大致能看出这个女人20多岁,一头短发,长相不错,最显着的特点就是嘴角有颗痣。 这样一个人扔在人堆里的确不太好找。 但古云非却印象深刻。 这个画像的很多特点都与他刚才见过的那个美女很像,同样的波浪短发,同样位置的黑痣,以及一些相似的特征。让他越看越像同一个人。 他对张雪说:“我好像认识这个女人。” 张雪惊喜,“真的假的。你还真是我的福星呀。她是干什么的,叫什么?” “这些我还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有一个很有钱的未婚夫,好像就在东江,他未婚夫开了一辆法拉利,车牌子我记得。” “太好了,我现在就安排人调查……” 张雪话还未说完,外面就进来了两个人,前面是展羽,后面跟着一位年轻女警官。 女警官明显是听见了张雪说话,略带奚落的说道:“看你这高兴的样子,莫非终于查出了眉目?” 张雪明显对她也很有意见,毫不客气的回答:“是啊,我现在很快就能找出那个女嫌疑人了。相信离破案也不远了。” “你这么有信心,看来是找来了一位得力帮手呀。”女警官十分傲慢的走近,眼角瞥了瞥古云非。 古云非也在看她。 只看了一眼,古云非表情就变了。 他一向镇定自若,能让他失常的事实在太少,可是眼前这个女警官着实让他大吃一惊,居然就是他刚刚和张雪提到的那个女人。 她俩长得实在太像了,脸型和五官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细看之下却又完全不同,那个美女娇媚如妖,短发蓬松,浓妆艳抹,处处带着魅惑。眼前的女警冷艳含煞,素颜如冰,同样的短发却洒脱利落,透着一股英气。 当然,还有最明显的一处不同,这个女警官嘴角没有痣。 古云非后悔当时没捏捏美女的脸,看看她的痣究竟是天生的,还是画上去的。 他只能苦笑,对张雪说:“你别去查了。那个女嫌疑人的线索恐怕用不了。” “为什么?”张雪不解其意。 古云非没解释,却站起身朝女警官伸出手,自我介绍,“我是古云非,特案组的临时顾问。” 女警官略显犹豫,飞快的跟他握了一下手,“我叫罗嘉,省公安厅派来的。” “久仰,久仰。”古云非把手放在鼻子上闻了闻,上面还残留着罗嘉的体香。 罗嘉脸色微变。 张雪一旁看着,心里窜出一股无名火,拽过古云非低声质问:“你太不地道了。看见美女就想叛变吗?” “你吃醋了?”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吃你的醋?” 罗嘉看着他俩嘀嘀咕咕,催促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打算怎么查这个案子?” 古云非说:“我看还是从尸体入手。你不是把被害人的尸体也带来了吗?” “那就请便。”罗嘉无所谓的回答。 第4章 人尸植物(1) …… …… 众人来到法医室。 古云非故意走在最后,暗中拽住罗嘉,等其他人都进屋了,他才说:“我知道是你。” 罗嘉甩开他,冷冰冰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一个人就算化妆手段再高明,她身上的气味也是没办法掩饰的。刚才握手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说说看,你扮成那样跑到我店里胡闹,不是偶然?” 罗嘉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张雪从屋里探出头,没好气的提醒他们,“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俩了!” 罗嘉高冷的脸上隐隐透出一丝坏笑,对张雪说:“你的顾问在纠缠我,你得好好管管他。”说完翩然而去。 张雪对古云非怒目而视。 古云非只能尴尬的抽抽鼻子,“赶紧查案子。” 韩伟废了很大力气才把罗嘉运来的那具尸体从停尸房拉出来搬到解剖台上。 饶是古云非见多识广,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尸体。 乍一看上去,根本就是一截放倒的树干,而且枝叶繁茂,似乎还没有枯萎。 死者身体的轮廓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外表长了一层红灰相间的树皮,在树身上却开满了团团簇簇的红色花朵,几乎把树身都包裹起来了,花瓣上还有点点滴滴晶莹的露珠,显得十分漂亮。最不可思议的是,它还散发着一股清冽的芳香。 如果事前不知道,谁都想不出这会是一具尸体。 罗嘉对古云非说:“既然你是张雪请来的顾问,想必应该有些过人手段,那就请。” 谁都能听出她话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韩伟这次倒是老老实实没打岔,估计也不想碰这个烫手的山芋。 古云非走到那截人体植物前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要来一副乳胶手套戴上,对待没见过的东西,他也不敢直接上手去摸,还是谨慎些好。 他用手拨弄着那些花瓣,感觉到上面的露珠还有粘性。 他小心的翻开一层压一层的花朵,把整个树干都看了一遍,才依稀辨认出还有几分人形。现在植物茂盛,就是不知道人怎么样。 他二话不说,拿过剪子和解剖刀开始给人形植物做修剪,先把表面茂盛的花簇清理掉,然后切开树皮,也不管有没有用就一块块往下揭。 那些被切掉的花团似乎在微微抽搐,看得众人有些浑身不舒服。张雪有点担心的提醒古云非,“你有把握吗,万一那个人真变成植物了,岂不是会杀死他?” 古云非调侃道:“你还真以为这个人变成了一棵树吗,他早就死了。” 他手下没停,直到把树皮完全去干净,才放下手里的工具。 在那些被剥掉的花朵和树皮之间出现了瘦小畸形的尸体,只有半人大小,皮肉只剩下薄薄一层贴在扭曲的骨头上,长相已经完全无法辨认。 张雪吃惊的问罗嘉,“你资料上不是说死者是一名大学生吗。这怎么是个孩子?” 罗嘉也很意外,“死者身份是乐平警方提供的,也许是他们搞错了。” “不,他们没搞错。应该就是那个男学生的尸体。”古云非很肯定的说。 “哦?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断定的。”罗嘉露出一点儿兴趣。 “这得从他身上长得那些植物说起。他看起来被变成了一棵树,其实那并不是单一一种植物,而是两种。” “两种植物?什么植物?” 古云非捡起一朵花说道:“如果我没记错,这东西应该叫大肉饼茅膏菜。在不同的地方也有叫夏无踪和黄金丝的。它其实是一种食虫草,靠香味吸引昆虫,再利用分泌的一种粘性消化液把落在上面的昆虫黏住,消化掉。” “那树皮又是什么?” “只是看着像树皮,实际上是一种罕见的菌类植物,棺材蘑菇。也有叫尸菇的。这种蘑菇生性十分独特,喜欢生在在棺材里和尸体上所以得名,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中药材。一般世面上能看见的棺菇都是用棺材板生出来的,药用有限。真正名贵的棺菇都长在尸体上的。像眼前取下来的这些棺菇价值就得近百万。” 张雪插话道:“会不会是凶手故意在用被害人来培养棺菇呢?” “有这种可能。” 罗嘉提出一个疑点,“如果仅仅是为了培育棺菇,那凶手又何必再去栽种茅膏菜呢?” 张雪终于逮到机会反驳她,“这还用说,当然是茅膏菜也很值钱喽。要不怎么叫大肉饼茅膏菜呢。” 罗嘉讥讽,“真是没见识,你以为做熟食呢,叫肉饼的就值钱。” “你……”张雪气恼的向古云非求助,“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么……”古云非夹在两个女人之间,为难的说,“茅膏菜确实不太值钱……” 趁着张雪背过气之前,他又安慰道:“但这种植物也并非毫无用处。棺菇由于特殊的药性,极容易吸引昆虫。种植茅膏菜就是为了吃掉接近的昆虫,起到保护棺菇的作用。同时因为茅膏菜分泌的消化液具有酸性,能慢慢溶解尸体,让它变成适于棺菇吸收的养分。可以说这是一种十分巧妙的办法。将棺菇,茅膏菜和尸体构成了一个互助关系的微生态系统,就像一座微型植物园。所以尸体也因此逐渐收缩,变成现在大小。” 张雪终于找回一点儿面子,对罗嘉说:“听到没有,没有大肉饼茅膏菜也就不能长出棺菇,还说别人没见识,也不知道哪来的自负。” 第4章 人尸植物(2) 罗嘉倒一点儿没恼,微笑着提醒,“不用你说我也懂了,不用特意强调大肉饼。再说了,目前为止都是古云非在出力,你要想通过考核,还得想办法找出凶手不是。我拭目以待,等着张组长展示出信服的能力呢。” 张雪都快气蒙了。 她气呼呼道:“我有凶手的画像,抓住他是早晚的事。”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你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斗志昂扬。 张雪索性把心里话都都吐出来,“罗警官,你不觉你太刁难我了吗?” “有吗?”罗嘉明知故问。 “听说你和展队长是同一级别,你这么有能力,这个案子换成你,给你一周时间你能破得了吗?” “不,我是一级警督,和你们正队长高斌同级。”罗嘉不急不躁的纠正她,“至于我能力如何用不着你来质疑。你听说过考生不会答题,责怪出题老师的吗?我要是你,有拌嘴的工夫儿就抓紧时间去查案子了。当然,你可以带上你的顾问。算是我特许。” 张雪一跺脚,没好气的对古云非说:“咱们走!” 古云非说:“我觉得罗警官还算公平,既然给你一周时间,应该绰绰有余。你应该好好想想再做决定。” 张雪见他为罗嘉说话,又气又委屈,“你也不打算帮我了是吗?那我就自己去找凶手!” 她怒冲冲往外就走,古云非只好喊住她,“等等。既然出题人在这里,你总得先了解她的意图再答题。” “什么?”张雪感觉古云非话里有话,一时又揣摩不透他的意思。 罗嘉那双美眸瞥向古云非,冷冷道:“这么说,你看出来了?” “差不多。我看过你的案情资料,发现里面隐藏着一些反常的线索。资料里介绍,乐平警方是在一个出租屋的阳台上发现了这株人体植物种在花盆里。这根本就不可能。从棺菇和茅膏菜的生长情况看,尸体大部分时间应该是躺着的,所以背后有一片区域几乎就是表皮。另外蘑菇是一种喜阴的植物,怎么能种在阳台上呢。而且,这种价值连城的蘑菇,凶手逃走之前没道理不取下来带走。种种矛盾说明,这一处信息应该是你伪造的。” 周围人听了古云非的话都吃惊的望着罗嘉。 罗嘉却看着古云非,沉默片刻,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果然不简单,这么快就看出了门道。没错,这就是我给张雪出的题目。要想当好一名警察,特别是领导。光懂得身先士卒是不够的,首先要学会判断,选择正确的侦破方向比什么都重要。” 她的话分明也是说给张雪听的,虽然扎耳,张雪倒也佩服。这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女警官果然见识非凡。难怪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刑警队长的级别。 “虽然说是你帮了张雪,但你是她的搭档,这次考核我就算她通过。”罗嘉倒很大度,不过话锋一转,又刁难起古云非,“你既然说这具尸体不应该出现阳台,那你不妨说说看,他应该在什么地方被发现?” 这个问题明显比刚才的问题更刁钻。 美女又扬起下巴,跟在古云非店里挑逗他的那副表情一样,只是现在除了傲慢,一点儿都不可爱。 古云非却似乎早有准备,思索着说道:“棺菇比普通蘑菇更喜阴凉潮湿。越是极阴之地越好,而且要温度恒定。但不可能种在棺材里,那样也就不需要种茅膏菜驱虫了。综合这几点判断,如果我是凶手,我会选择靠近河边修建一个足够密闭的地下室。当然,如果想省事一点儿,那就干脆找一个靠近河岸的防空洞了。我听说乐平市西南与东江接壤的地方就有一条早年留下的人防设施,刚好临河,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罗嘉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没错,确实是在防空洞里发现的,乐平市西北有一个高乐冒险乐园你听说。” “好像关了好些年了。” “的确。现在那里是一个废弃的公园。里面有个探险隧道就是用防空洞改造的。尸体就是在那里面发现的。” 第5章 招手的尸体(1) 说到这,罗嘉眼神里又流露出些许狡猾,“还有个信息,资料里也没提到……” “是什么?” 罗嘉朝韩伟示意,韩伟耸耸肩,进了停尸房,随后又陆陆续续推出了六具尸体。他们大多很肥胖,人形轮廓模糊,外表和古云非解剖的那具尸体很相似,都被做成了枝叶茂盛的人形植物。 古云非叹口气,“你之前给的资料不会都是你编的?你还是把案情重新说一遍。” 罗嘉这才把真正的案情讲述一遍。 就在两周前,有三名乐平市的探险爱好者相约晚上去废弃多年的高乐冒险乐园逛逛。关于那个地方闹鬼,杀人等等传闻这些年也没少出现,个别胆子大的年轻人会寻求刺激,来这里练胆儿。 三个人在废墟里转来转去发现了一座恐怖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那座恐怖屋当初是从一段废弃防空洞改建的,里面放了一些吓人的蜡像和妖怪什么的,现在破破烂烂的也还都在。 三个人一开始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一直来到恐怖屋最深处,借着棚顶透气孔照射进来的月光,看见远处地上栽种着一丛丛外形奇特的灌木。 他们都觉得很奇怪,只见朦胧的光亮中,似乎有人正躲在灌木中向他们招手,让他们过去。 这画面太诡异,三个人也都不太敢往前走了,远远的向对方打招呼,可是躲在里面的人也不吭声,依旧不停的来回招手。 最终,胆子最大的那个男人凑到近前,惊悚的发现,朝他们频频招手的竟是一具浑身长满植物的尸体。 三个人吓得屁滚尿流,逃出去后就报了警。 乐平警方接到报案,赶到那座废弃恐怖屋,一共发现了七具尸体。全部都不可思议的与植物长成了一体。 他们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案子,一时无从下手,案发地又很荒僻,查不出什么线索,只好向公安厅请求专家支援。 罗嘉得知这件事,正好要来东江市考核警员,就把案子接过来了。 听了罗嘉讲述,张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用问了,你那个嫌疑人画像也是假的。我说我怎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敢情你给我的资料全都是你胡编乱造的,跟事实一点儿没关系!” 罗嘉纠正她,“这怎么能叫胡编乱造呢,这可是我写的一本畅销小说的大纲,情节都是经过严谨构思的。你理解不了,只能说你的逻辑思维比豆瓣上那些给我写书评的读者还不如。对了忘说了,我还是一位悬疑作家。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我写的书送你一套,锻炼一下推理能力。要签名吗?” “我什么都不要!”张雪快气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遭女人烦的女人。 “好。”罗嘉也不勉强。 张雪对她仍有怀疑,“你现在说的这些没什么水分了?” “都是真实案情。” “真的吗,尸体怎么可能招手啊,这不太扯了吗?” “这是目击者亲眼所见,真相如何就得靠你们调查了。你看,我一开始没用真正的案子考你,否则你不是更束手无策了吗?我其实还是个很宽厚的人。” “……”张雪撇撇嘴。 罗嘉问古云非,“你觉得呢,古先生?” “没错。”古云非瞅了一眼她\/\/的胸,表示赞同。 罗嘉说:“现在该有的线索我都给你们了。有多少实力就用不着保留了。” 古云非能从她话里听出挑战的意味,他也注意到那七具尸体并非都没有动过。其中有两具似乎已经被尸检过了,手法跟韩伟很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罗嘉做的。 古云非现在还摸不透这个女人的底细,不过比较而言,还是上午那个想要谋杀未婚夫的样子更讨人喜欢。 他心里想着,手上已经摆弄起尸体。 他的验尸手法跟法医完全不一样,几乎是怎么恶心怎么来,不停的在尸体上面摸来摸去,还拿出一根一头尖的铜管,用小锤子分别凿进尸体的胸腔,耳朵和腹部,用鼻子仔细的在另一端开口闻了半天。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差不多把所有尸体粗略的检查一遍,停下来,看见罗嘉正站在旁边打量他。 她又好奇又怀疑的问:“怎么样,发现什么没有啊?” “这些死者的死亡时间都不一样,像那些肥胖的尸体都是最近两周死的。那些被吸干的尸体,死亡时间要久得多,差不多有三个月。” “这都是你闻出来的?”罗嘉有些诧异。 “尸体的腐烂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同部位。不同器官的腐烂都会散发出不一样的味道。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而且我嗅觉非常好,对我来说这并不是难题。” 张雪这时插了一句嘴,“凶手挑选的被害人都是胖子吗。这会不会是一条线索啊?” 罗嘉动了动嘴唇,没说话,似乎在等古云非说。 古云非说道:“看尸体的骨骼和肌肉,凶手选择的目标都是精壮年,不限男女,和胖瘦无关。这些肥胖的尸体其实都是凶手喂出来的。” “喂得!?”张雪看着其中四个异常肥胖的尸体,简直跟头猪一样,只觉得一阵恶心。“就像填鸭子那样吗?” “不。不是通过嘴,是通过注射的方式直接给被害人身体里注入大量营养液,以最快的方式把他们变成肥沃的培养皿,供棺菇和茅膏菜吸收。棺菇是一种十分消耗养分的生物,在普通环境下,长出几钱的棺菇可能就需要一年以上的时间。当然,凶手还不仅于此,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被害人身体,他在被害人活着的时候,就在他们身体上种这些植物了。” 连一直都在旁观,几乎不说话的展羽都有些动容,“听上去很不可思议呀,这是你猜的,还是真有证据。” 第5章 招手的尸体(2) 古云非说:“我刚才用透尸管通过死者的耳朵打通到颅腔里,发现他们的脑组织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萎缩,溃烂。这是植物人脑死亡的一大特征,相比之下内脏器官的衰竭要晚许多。凶手应该是使用了一定量的麻醉剂,让被害人一直保持昏迷状态,便于他在上面种植棺菇和茅膏菜。” 古云非的推测相当大胆,众人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只有罗嘉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张雪这时候插嘴道:“那尸体招手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个问题一直在困扰她。 罗嘉接过话,说道:“我和乐平那边的警方也探讨过这个问题。他们觉得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当时罪犯就在现场。” “罪犯!?” “是的。他没想到会突然闯进来三个探险者,于是就藏在了尸堆里,想招手吓跑他们,后来见不起作用,就悄悄溜走了。” 这个解释听上去到合理多了。 张雪问:“那你们找到那个罪犯了吗?” 罗嘉摇头,“当时防空洞里光线昏暗,目击者根本没看清楚那个人。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办法锁定嫌疑人。现在乐平警队几乎调动了全部警力,大范围摸排当时经过废弃公园附近的车辆,以及道路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古云非这时打断她的话,“我觉得这是个错误的线索,他们查不出结果。” 罗嘉一惊,“你怎么能断定?” “因为那个招手的人根本就不是罪犯。” “那是谁?” “是尸体。” 即便罗嘉头脑反应够快,也让古云非说糊涂了,“你不是在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而且我现在就能给你证明。” “怎么证明。” “你先给我抓几只虫子过来。” 古云非这个要求可真够无厘头的。 罗嘉错愕的看着他,虽然不解,但也没有拒绝。她看了看身边的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张雪身上。 张雪急忙摇手,“我可不行呀,我最怕虫子了。” 罗嘉劝她,“你看,我还得用心给你写考评。像我这种作家呢特别需要状态,如果心情愉悦了,文笔就会格外好,但假如……” “……” 于是,张雪脸上挤着僵硬的笑容,紧紧攥着拳头走出了法医室。 半个小时后,浑身起着鸡皮疙瘩的张雪气喘吁吁提着一塑料袋虫子回来了。刑警队有土的地方差不多都让她刨遍了。真是人不如鸡。抓这东西比抓罪犯难多了。 “还行。”罗嘉给了张雪一个满意的评价。 她朝古云非使了一个眼神,要看他怎么玩儿这些虫子。 古云非接过袋子,里面十几只虫子有飞的有爬的。 “看好了。”他走到植被长势最茂盛的那具肥胖尸体前,打开袋子把里面的虫子轻轻抖落。 那些虫子一旦碰到大肉饼茅膏菜那花瓣状的肉茎,立刻便被上面的粘液粘住,只能徒劳的挣扎。 众人一开始不明所以,几秒钟后就看见,那些黏着虫子的肉茎忽然动了起来,就好像能动的手掌,把一根根“手指”蜷起来,牢牢握住猎物。 众人望着这不可思议的情景,古云非对罗嘉解释:“像茅膏菜这类食虫草几乎都能动,那三个目击者当时看见的应该是正在捕捉昆虫的茅膏菜,大肉饼茅膏菜的形状又很像张开的手掌,在昏暗中很容易被误看成人手。否则,凶手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就在三个人眼皮子底下消失。” 罗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叹口气,“难怪乐平警方迟迟查不出线索,原来从一开始方向就搞错了。” “你现在去告诉他们也来得及。我相信以你过人的能力,可以帮助他们很快破案。”古云非很少夸奖别人,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罗嘉眨了眨眼睛,“你是想尽快把我撵走吗?” 古云非尴尬的咳嗽一声,“怎么会呢,能和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共事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原来你也会夸人,谢谢。”罗嘉很高兴,“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把这个案子破了。” 古云非脑袋顿时大了三圈。 张雪也不干了,“我说罗警官,就算你官阶比我高,也是县官不如现管。古云非现在可是特案组的顾问,你要用他总该先征求我的意见。” 罗嘉狡猾的笑笑,“别吃醋,我说跟他一起破案,可没说要和他搭档,他还是你的。” 张雪脸一红,“你胡说什么?” 罗嘉不接话,继续道:“之前我只考核了你的能力。现在我还要考核特案组的能力,看看你东江警队私自成立的这个部门有没有用处。如果没用,那还不如趁早解散。” “你……”张雪今天真是给她气饱了。 这个女人摆明了就是不停找茬,如果特案组解散了,她这个组长还要个什么劲儿,领导谁去? 她气哼哼问:“你又想出什么难题?” “这次一点儿都不难。我和你们特案组同时查这个案子,照理说,你们这么多人应该比我快才对。否则不正好说明,你们这个部门毫无效率吗?” 她把目光转向那些尸体,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们现在掌握的线索都是一样的。下一步该怎么查,你们可得深思熟虑啊……我先失陪了,加油哦。”她说走就走,临走前还朝古云非抛了一个媚眼。 张雪骂道:“真是狐……胡说八道……”差点儿没把狐狸精骂出来。 这种事展羽也不想掺合,识趣的溜了。 张雪总感觉罗嘉临走前说的那些话似乎有什么暗示,一时又想不明白,她想问古云非,发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没影儿了。 第6章 百面狐狸精 …… …… 刑警队门口停着一辆很扎眼的红色法拉利。 一身名牌的雷启明正坐在车里,戴着墨镜、耳机,摇头晃脑的听音乐,根本没看见罗嘉过来。 罗嘉不紧不慢的走向跑车,听见身后有人说:“你这个得绝症的未婚夫还挺亢\/\/奋的,回光返照吗?” 罗嘉扭头一看是古云非,唏嘘道:“他要是真得了绝症,那倒成全我了。我对他的感情仅限于一束画圈。” “你移情别恋了?” “怎么可能。还不都是因为我爸,我们两家是生意上的伙伴。家族联姻。所以,我命中注定就得伺候他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大少爷。” “难怪你想药死他。理由充分,理解,理解。” 罗嘉幽幽叹息,“真正能理解的人又有几个。到头来还是被人说成潘金莲。” “不会的,你和潘金莲不一样,你没有奸\/\/夫。” 罗嘉眼珠转了转,狡黠的瞅瞅古云非,“现在有机可乘,你想不想抓住这个机会呢。趁着我还没嫁给他,拿出雄性本能好好跟他pk一下?” “没兴趣,我不想被人当枪使。” “别拒绝的那么干脆嘛,好好考虑一下。我今天下午要和他去凯悦酒店参加朋友聚会。你也可以去哦。” “我得回店里干活儿。” “唉,果然是个怪人,就喜欢跟骨头打交道。本来我还想跟你聊聊那个外国女杀手呢,看来没必要了。”罗嘉装作不耐烦的挥挥手,就要走。 古云非脸色一寒,一把抓住她手腕,“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女人?她到底是谁?” “我怎么会认识她呢,我是猜的。” “猜的!?” “我当时在店里看见她的时候,就能感觉出她身上有股杀气,跟我办案时见过的那些亡命徒一样。我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看样子你们应该是敌人,她好像还受伤了。我就趁着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从她身上顺下来一个东西。”她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牌子在古云非眼前一晃,不等古云非看清楚就揣了回去。 “这是什么?”古云非问。 罗嘉看看表,“我得赶紧走了,要不,不赶趟了。” 她扔下古云非匆匆上了跑车,雷启明这才看见她,咧嘴笑笑,还沉浸在劲爆的音乐里呢。 罗嘉忽然又探出身子问古云非,“我要是把你给的药喂他吃了会怎样?” “他会不停拉肚子,那是巴豆掺黄豆粉。” …… …… 傍晚。 古云非开着那辆旧现代来到凯悦酒店楼下。 被人控制的感觉一点儿不爽,罗嘉那个妖精偏偏抓住了他的弱点。他相信,金色的牌子很可能与外国女杀手的身份有联系,前提是罗嘉这次没骗他。 凯悦酒店是东江市顶级的五星级酒店,平时接待的客人非官既贵。古云非把这辆扔在道边都没人偷的老古董停在大门口,那些门童的眼睛都快雷瞎了。好半天都没有人上来招呼。 古云非也不介意,迈出驾驶室,把车钥匙随便找个人一扔,就进了大堂。 罗嘉的朋友在二楼包了一个会场开party。没有请帖是进不去的。古云非只好报了罗嘉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罗嘉亲自下楼接他。 她和刚才在警队看见的模样又大相径庭,tuo去制服,换上一条香槟色抹肩晚礼短裙,高挑挺拔,落落大方。精致的锁骨上衬托着那张尖俏的瓜子脸,红唇微扬,流波妩媚。既没有了女警官的冷傲,也不似雕骨店里大小姐的轻佻。 古云非暗自叹服,这个女人真是一只修练成仙的狐狸精。仿佛有一百张面孔,你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我都恭候多时了,请,古先生。”罗嘉莺声悦耳,微微弯成月牙的眼睛里透着奸计得逞的愉快。 古云非跟在后面,随她上楼,一路上偷偷打量她玲珑起伏的身段,倒不是为了一饱眼福,而是琢磨她能把那块牌子藏在什么部位,万一偷的话,不至于太尴尬。 “怎么是你!?”一个很不友好的声音传来。 古云非只好把目光从罗嘉身上挪开,看见说话人正是她的未婚夫雷启明。 他穿了一套粉艳粉艳的西装,要多骚气有多骚气,正瞪圆了眼珠子,无比震惊的指着古云非,“你……你这个杀人犯怎么放出来了?保安,保安!!!”他扯着脖子放声喊,把四周的人都惊动了。 罗嘉柳眉一挑,沉下脸制止,“别胡闹了。他是我放出来的,那只是个误会……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夫雷启明……这位是古云非古先生……” 古云非礼节性的朝雷启明伸出手。 雷启明立刻想起他手上托着骷髅头的情景,都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了。他终于也没敢去握古云非的手,朝他不屑一顾的喷喷鼻子,拽着罗嘉就把她拉走了。罗嘉边走边回头瞅古云非,唯恐天下不乱的冲他直摇头,似乎嫌他不够爷们儿。 古云非也朝她摇头,他怎么可能中计,在这种地方跟她那个打扮跟苏\/\/菲护\/\/垫似的未婚夫争强斗狠? 于是,罗嘉跟变戏法似的摸出了那个金色的牌子,远远望去好像一枚圆形金币,上面还有图案,可惜古云非鼻子再灵,也闻不出图案长什么样。他只得在后面跟着。 雷启明、罗嘉停下,他也停下;雷启明、罗嘉喝酒,他就找点心吃;雷启明、罗嘉跟熟人聊天,他就背过身吃点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随身保镖呢。 最后,雷启明实在受不了了,揪住古云非问:“我说你玩够了吗大哥,你跟了我们一晚上,到底想干嘛?” 古云非不想惹事,颇为歉意的解释:“其实我还会看相,我想提醒你,你最近可能要倒霉。” 雷启明气得五官都挪了位,把手里半杯红酒朝古云非脸上泼。古云非有洁癖,急忙躲开。那些酒全泼在后面一位富婆身上。 立时,女人叫,男人骂,现场乱成一锅粥。 古云非没忘了提醒雷启明,“刚才不算啊,你多多保重。” 罗嘉幸灾乐祸的瞧在眼里,满意的朝古云非竖起大拇指。 古云非很冤枉,也很来气。要不是现场人太多,他直接给她bā光了,找到金币就走人。何至于惹出这么多麻烦。 雷启明哪吃过这种亏,打电话叫来几个人把古云非架走了,暗示他们好好修理修理他。 言外之意就是留半条命,胳膊、腿至少卸一个。 他也没心情继续什么party了,让罗嘉陪他去酒喝酒消气。 其实这不过是他的借口,早在得知罗嘉要来东江,他就准备趁机把她给办了。 他俩去年就在双方父母安排下订了婚,可一直都没登记,罗嘉总是以工作忙为借口一拖再拖。雷老爷子担心事情有变,一直催促儿子赶紧完婚。到时候,他雷家企业就能借助罗氏家族的势力更进一步,成为上市公司。因此,雷家对这次联姻极为看重,势在必得。 刚才让古云非那小子突然搅局,差点儿打乱计划,雷启明几杯酒下肚,重新冷静下来,趁着罗嘉去洗手间的工夫儿掏出一个蓝色小药片扔在她酒杯里。 这玩意儿比听\/\/话\/\/水还有劲儿,堪比我爱一条\/\/柴也不为过。管她什么女人,就是尼姑也受不了。这可是雷启明花天酒地总结出来的实战经验。 一切准备就绪,看见罗嘉才姗姗回来,瞅着那懵懂诱人的脸蛋,雷启明暗自得意,不急不忙的开始劝酒,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了。 第6章 百面狐狸精(2) 半个小时后,他扶着醉醺醺的罗嘉走进提前开的套房。 把她往床上一扔,看着那美妙的身躯在柔软的大床上颠簸,早就垂涎三尺的雷启明迫不及待的扑上去,扯开罗嘉的晚礼服,也许是过于粗暴,把罗嘉惊醒了。 她忽然睁眼,瞪着那双黑漆漆的猫一样的大眼睛瞅着雷启明,“你要干什么?” 雷启明一惊,心说是不是药放少了,脸上却露出贪婪无耻的笑容,“洞房花烛呀。趁着良辰美景。我让你好好享受享受。” “放开我,当心我告你强jian——” 罗嘉用力挣扎,怎奈雷启明把整个身体都压上来,死沉死沉的,他笑着辩解,“咱俩都订婚了,你反正都是我的女人了,提早熟悉一下不是很好吗?其实我最喜欢你现在板着脸的样子,要不你换上警服,咱两试试?” 罗嘉忽然不挣扎了,调笑的看着他,“我还戴手铐了呢?” “那更好了。原来你也喜欢s\/\/……”雷启明双眼放光。” “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呀?”罗嘉咬着丰润的红唇,眼波充满了挑\/\/逗。 “放心,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yu仙yu死……”雷启明信心十足的拍拍下\/\/面,没想到拍出来一个屁。 “扑哧”一声。又响了又臭。 罗嘉捂住鼻子,“果不其然,我现在就感觉要死了。” 雷启明很没面子,刚想说点什么,肚子一胀又放了一个屁。 更响,更臭。 更让雷启明难过的是,他还感觉到一种无法抗拒的下坠感。 他脑门冒汗,夹紧双腿,一脸难堪的对罗嘉说:“我先去一趟卫生间。” 罗嘉很理解的点点头。 雷启明夹着腿,碎步跑进洗手间,虽然响起了智能音乐,还是没遮住那突如其来的\/\/声音。 20分钟后,雷启明身心疲惫的走出洗手间,看见罗嘉已经换上了警服。 “我都准备好了。”罗嘉说。 雷启明赶紧提起精神,“我也好了……” 他话音刚落,那种不可抗力又开始往下沉。 他脸都惨绿惨绿的,“我这是食物中毒了吗?” 罗嘉替他惋惜:“看来今天你是洞不成房了。” “……” 古云非开门进来的时候,罗嘉正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吃着酒店里的零食。 她见古云非毫发无损,惊奇道:“你居然没事。我还想着要不要给你叫个急救车呢。” “就那么几个小无赖还难为不到我。”古云非顿了顿,听见卫生间里哗哗的冲水声,问道:“他怎么样了?” “肠子快掉出来了。” “你想看他活活拉死啊,真想谋杀亲夫?” 罗嘉记恨的撇撇嘴,“谁让他往我酒杯里下药了。切,还想跟我玩这种下三滥手段。也不看看我是干什么的。” 说到这,她又把目光转到古云非脸上,眯缝起眼睛,笑着问:“我还没问你来干什么呢,是担心我吗?” “我是来要那个东西。”古云非义正言辞。 “很不凑巧啊。” “不在你身上。” “在倒是在,不过恐怕你没有机会看。”罗嘉朝洗手间努努嘴。 古云非扭头一看,雷启明正提着裤子扑上来。 古云非鼻子灵也不总是好事,隔大老远就闻到一团屎气向自己刮来,被逼得连连后退。 “说,是不是你害我的!!”雷启明朝他怒吼。 古云非瞅瞅罗嘉又瞅瞅他,叹气道:“你还真聪明。” “那还用说。我一猜就是你!!”雷启明现在把一肚子怨气都发在了古云非身上,他肚子又开始响,却仍然固执的朝古云非逼近。 “……”古云非脸颊抽搐,一贯淡定的他这次有点儿蛋\/\/疼了。 罗嘉拍拍古云非肩膀,表示理解,之后就溜之大吉了。 古云非好容易摆脱了雷启明,追赶罗嘉一直追到了酒店大门,看见她已经坐进了自己的老现代。 他彻底让这个女人搞火了,寒声道:“出来,现在你该作够了。把我的东西给我。” “现在还不行。”罗嘉一口回绝。 “你出尔反尔?!”古云非恼羞成怒。 罗嘉忙道:“我之前是让你和雷启明pk,但我可没说你赢了就把金牌给你。雷启明这种对手太容易了,怎么着你也得跟我较量一下?” “你想怎么着?” “当然是案子了。今天你在法医室的验尸手段让我刮目相看。不过,你发现的那些我之前差不多也知道了,而且你没发现的,我也知道。” 古云非微微一滞,“哦?是什么?” “这就是我现在考你的题,如果你能查出来,我就把金牌给你,如果你办不到,说明你还是太菜。那就免开尊口。”罗嘉也不管古云非同不同意,开着他的车扬长而去。 古云非摸了摸下巴,这女人还真是个大麻烦,看来只能尽快破案,让她赶紧离开东江。 第7章 多维罪犯(1) …… …… 古云非的车被罗嘉开走了,只能找艾杰超借车。 艾杰超正在家潜\/\/规\/\/则刚大学毕业的女职员呢,被中途打断,很不爽的把丰田霸道的车钥匙扔给古云非, 古云非不太喜欢这么扎眼的庞然大物,打开车载导航仪,定位到乐平市高乐冒险王国。 地方不近,几乎相当于横跨东江市了,好在晚上车少,一路上畅通无阻,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挡风玻璃前方,夜幕中的郊区公路附近终于出现了一片奇特的建筑。 那里正是废弃的高乐冒险王国。 在夜色中,那里看不到一点儿灯光,所有建筑都包裹在黑暗中,荒凉又压抑,犹如一座沉睡的幽灵古堡。 古云非在大门停下车,翻过滑道门进了冒险王国。 他在刚进门的路边看见一个地图板,用手机拍下来。地图上就有恐怖屋的标记。 他按图索骥,找到冒险王国北面一座小土丘,土丘前面有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就是恐怖屋的入口。 那张一眼望不见底的漆黑大口隐藏着未知的危险,看着就让人心生俱意。 古云非却从未有过恐惧的感受,他根本都没犹豫,就径直走进怪物口中。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但对古云非构不成困难,他凭着异于常人的嗅觉,能轻易分辨出周围存在的各种物体,以及间隔自己的距离,他甚至能用气味为自己定位。 这并不是他天生就具有的能力,而是接受过一项特殊手术。 狗的嗅觉之所以比人类灵敏是由于狗用来闻气味的嗅上皮面积接近人类嗅上皮的200倍。古云非的嗅觉能力就是通过增加嗅上皮细胞达到的。这种不为人知的秘术以及它所关联的巨大秘密,古云非从未对其他人讲过,正如他可怕的身世一样,如果不到时机,他会一直隐藏这些秘密直到死。 恐怖屋相当于一个倾斜向下的筒子型,也有一些分叉,基本上就是按照防空洞的原形设计的,并没有做大的改造。只是把上面的通风口做了扩建,有些地方能透进来一些光亮。对古云非来说,这些微弱的光亮微不足道。他凭着超常的嗅觉能力,很快走到了恐怖屋尽头。 这里相对宽敞,上方开了两个天窗,光亮也多了一些。能朦胧的看见周围事物。 不看到还好,看过之后更觉得阴森。 地上时不时的能看见一些丢弃在这里的恐怖人偶。有些残肢断臂的人,也有影视剧里浑身是血的僵尸和长发女鬼,虽说都是假的,这情景也跟待在地狱里差不多。 古云非打量一下这里的环境,感觉有微弱的气流穿过,大概旁边的岔路通向后面的出口。 那三个人探险者就是在这里发现那些人体植物的。 有一处空地吸引了古云非注意,大约有40平米,地上掉落着一些干枯的断枝碎叶,这里应该就是当初摆放尸体的地方。 古云非用鼻子缓缓吸进空气,仔细感受一下—— 潮湿。阴凉。犹如一个巨大的棺材。 不错,这里确是一个种植棺菇的难得所在。 尤其是这里还僻静,如果不是那三个冒失鬼误打误撞,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个秘密。 既然找到了这里,那么接下来…… 他就得和罗嘉比比了。 这个狡猾的女人确实有些道行。她和展羽不同。展羽虽有才能,但过于稳重,中规中矩的行事风格容易预判。罗嘉则不然,狡猾善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在某种程度来说,跟古云非倒有几分相似。为了避免露出破绽,古云非不想跟这种女人太过纠缠,必须拿出点儿真本事,把这只狐妖请回去。 罗嘉在酒店门口跟他打赌的时候曾骄傲的说,“你没发现的,我也知道。” 这个女人够狂,她肯定是在之前尸检时发现了新线索,故意有所保留,不但给特案组出难题,也将了古云非一军。 古云非心里想到了一种答案,希望就是罗嘉隐瞒的线索,这样他也许还有赢她的机会。 他在尸检的时候,发现其中三具尸体不太一样。 这些尸体上种的棺菇都是插在死者七窍里的,长势并不太好,那些茅膏菜更是一株都没长活,似乎是失败了。可是,这些死者的死亡时间都是新近的,以凶手已经成熟的种植技术,怎么会接连出现退步呢? 对于这个疑问,古云非没法轻易下结论。他对棺菇的了解仅限于一些资料上,并不清楚实际是如何栽种的,因此,他只能亲自走一趟犯罪现场。 他抓紧时间,很仔细的把现场环境检查了一遍,心里渐渐有了一些新想法,为了验证,他打算使用一种特殊方法。 他在冒险屋里找到一些废弃的纸张,铁管,细木条这些东西,鼓捣起来,如果展羽、张雪他们看到,又会以为他发神经了。 准备差不多了,他把这些东西安置好。在验证之前,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做。 他打算在这里使用一回犯罪心理暗示。 到目前为止,警方的注意力都在尸体上面,对于凶手却没什么概念,大概也是因为犯罪手段过于反人类了。 古云非从烟盒里抽出那支他称之为忘忧草的烟卷,划着火柴点燃了,慢慢吸起来。 这种烟在印第安语中叫beeu-hroo,是月圆的意思。 每当进行古老祭祀活动的时候,部族里面的巫师便会喝下用这种草药泡过的圣水,进入到通神的状态。奇妙的是,在相隔大洋的古老东方,北方萨满教的巫师也会在举行仪式的时候,服用成分几乎相同的药物。究竟能否达到与神灵合二为一的效果,已无人知晓。但它确实可以让古云非进入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他无所存在,又无处不在,可以借助最细微的物体或气味进入到凶手的内心。于是,仅存于犯罪心理学书本上的研究假设变成了他的独门绝技。 这并非是他的天才发明,而是依靠不为人知的艰苦训练。 没有人生来无所不能,所有天才的背后都是一段苦难。 苦涩的烟气慢慢将古云非带离了沉重的躯壳,他轻飘飘的抬起脚,被下意识的力量推动着向前迈步…… 第7章 多维罪犯(2) 运用犯罪心理投射,首先要找对罪犯进入案发现场的位置,否则在感知罪犯心理暗示的时候,容易出现偏差。 古云非从后门开始进入,他确信新近的三个被害人都是从后面带进来的。这些结论是通过地面上那些细微的痕迹判断的。 他一步步吃力的向里走,就像身上托着一具沉重的尸体。 地面上那些模糊残缺的脚印,散落的烟灰,疑似血迹或是唾液的痕迹,由于时间太久,即使用警方先进的仪器也检测不出任何价值。 现代警方的刑侦理论都是基于洛卡尔物质交换定律,认为罪犯只要实施犯罪行为,必然会在犯罪现场留下痕迹。 道理是没错,但由于受到刑侦技术所限,很多罪犯的痕迹都无法检测,即便dna技术的应用,也仅仅是最近20年的事情,所以才会出现很多无法破解的悬案,静静等待未来的某一天新科技的到来。 而这些被警方遗弃的大部分痕迹,却是古云非寻找真相的关键,他不需要去化验证明,他只用来感知罪犯留下那些痕迹时的心态和想法。甚至连罪犯残留在犯罪现场的气息都能影响他。 “妈\/\/的,太沉了,我抬不动了。”古云非脱口骂了一句。 如果周围有人,看到他两手空空,却装作托举重物的样子,能被他吓个半死。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那里刚好有一小块模模糊糊,疑似血迹的地方。 紧跟着,他又站起来否定了自己,“赶紧起来干活,我可不想在这鬼地方磨叽……” 话音刚落,他又诡谲的笑起来,“哈哈,怕了。我讲个笑话——一对夫妻有一个五岁的孩子,有一天他们吵架吵得非常凶,老公就气得把妻子给杀了,然后埋在了后院里。如此过了三天,这男人觉得奇怪,为什么妻子消失了三天,孩子都没问一下妈妈?于是他就去问孩子,‘你三天没看见妈妈怎么不觉得奇怪呢?’孩子回答说,‘爸爸,我也正想问你干嘛三天都背着妈妈啊?’哈哈哈,太可乐了……” “闭嘴,闭嘴……” “哈哈哈,胆小鬼……” “闭嘴……” “哈哈哈……” 就在那歇斯底里的笑声难以控制的时候,声音突然消失了。 古云非犹如精分一样的表演也停止了。 他冰冷苍白的脸上沁出一层冷汗,他强行控制住自己,继续演绎下去,他担心自己真的会失控,发疯。 自从他精熟心理投射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现失控。 这个凶手的心理状态太反常了,简直是自相矛盾,毫无逻辑,难道他真是个重度精神病!? 心理投射最忌惮的就是精神病患者。 他们的行为缺少逻辑,投射者一旦代入进他们的内心世界,很容易造成心神混乱,特别是古云非这种利用药物增强投射作用的,一旦失控有可能导致精神崩溃。 而且,古云非刚才透过罪犯的内心,隐隐感觉周围的环境里隐藏着某种未知的恐怖东西,以至于罪犯留在地上的那些凌乱的痕迹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也就是摆放人形植物那块地方的中间位置。这个罪犯好像在害怕什么,总是下意识的警惕着那个地方。 能让如此恐怖的凶手害怕的又是什么呢? 古云非朝那个方向看过去,虽然眼下那里什么都没有。但是之前,那个地方应该摆放着一具人体植物。从地上残留的痕迹看,似乎是被做成植物时间最久的那具尸体。 他记得尸检时,去掉那具尸体外表的棺菇和茅膏菜之后,里面的尸体所剩无几,被榨干的尸体扭曲蜷缩成一团,连最坚硬的头骨都变了形状,已经很难辨认出人形。 这样的尸体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古云非努力克制住忘忧草产生的幻觉,让自己集中精力思索,一阵微风吹过,阴冷刺骨。 他这才注意到,在前方不远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个人影在晃动。 他悄无声息的待在那里,古云非根本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难道是躲在这里的凶手吗? 古云非虽然心惊,倒没害怕,他朝对方打招呼,“出来。说不定还有灭我口的机会。” 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 古云非正想过去看看,那个人从阴暗的角落里出来了。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好像是个瘸子。 头顶天窗洒下的淡淡月光刚好照在他身上,映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古云非仿佛一下子冻僵在那里。 这个女人竟然是罗慧君! 她还保持着古云非记忆中的样子,长发披肩,面色清冷,身上穿的正是遇害那天穿的衣服。她右边的小腿似乎安装着假肢,还有隐隐残留着血迹。那截腿骨已经被古云非做成骨萧送给了展羽。 “别来无恙啊。雕骨师。”女人嘴唇未动,从喉咙深处传出来叹息般的声音。 连她的声音都是罗慧君。 “怎么可能是你?”古云非已经无法分清面前的罗慧君究竟是忘忧草产生的幻觉,还是自己亲眼所见。 他用力掐住拇指食指间的虎口激痛点,想通过剧烈疼痛让自己完全清醒过来。 罗慧君幽幽叹息,“别费事了,是我在等你啊。你我该做一个了断了。” 古云非忽然发出一声狂笑,冷酷的脸上杀意大盛,“就算你真是鬼,又奈我何?早在十年前我就死过一次了,你有本事报复一个无头幽灵吗?” 他冷笑着走近罗慧君,罗慧君只是漠然的望着他,悲伤道:“你不是无头幽灵,你只是一个丢了心的人。这么多年,你还没找到真正的自己吗?” 这拗口难懂的话语却像匕首一样深深刺进古云非心口。 在他冷静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痛苦和愤怒。 他一步步逼向罗慧君,“那你告诉我……我的心在哪儿?” “我不知道。”罗慧君说。 “撒谎!你当然知道!说!!你说啊!!!”古云非咆哮着扑向罗慧君,那一刻,他仿佛要将她的鬼魂也彻底撕碎。 但他的力气也在一刹那彻底耗光,手指刚刚碰到罗慧君就重重摔倒,失去了意识。 第8章 借尸还魂(1) …… …… 过了不知多久,古云非幽幽转醒。 他感觉自己坐在地上,背靠潮湿的墙壁,睁开眼看到的依然是恐怖屋幽暗的空间。 一个女人的身影正伫立面前,她穿着罗慧君的衣服,留着罗慧君的长发,正默不作声的看着他。 古云非已经完全从忘忧草的药力中恢复过来,他仔细打量面前的女人,发现她只是穿戴很像罗慧君,身材和相貌都不一样。如果不是忘忧草产生的幻觉,他应该第一时间发现。 “别演了。有话说话。”古云非冷冷道。 对面的女人把头上的假发扯掉,露出了一头短发和罗嘉那张精致的瓜子脸。 “你为什么要假扮罗慧君,你和是她是什么关系?” 罗嘉冷笑,“你猜呢,你不会以为我也姓罗只是一个巧合。” “你们是亲人!?” “她是我姐姐。” 古云非稍显错愕,“你俩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同母异父,可能我长得更像我爸。” “原来如此。你今天是故意把我引到这里……” “你这么精明,我也不瞒你,”罗嘉索性卸下一切伪装,颇为得意的解释,“今天早上去你店里只是想试探一下。想引你上套确实得费点儿脑子。好在一切顺利,成功的跟你打了赌。当然,打赌只是一个借口。我知道,你要想赶在我前面查到线索,一定会亲自来一趟犯罪现场。我早就开着你的车提前来这里等你了。” “你这么大费周折,究竟为了什么呢?”古云非问。 罗嘉眉梢挑起,眼中闪过一道厉色,“你说呢,当然是我姐姐的死因……” “是展羽怀疑我吗?” “和他无关,我姐姐遇害的前一天曾给我打过一通电话,让我帮她调查你的身份背景。接着她就死了。尽管东江警方把她的死归于320标本杀人案的凶手李利所为,但我在研究过卷宗之后觉得凶手另有其人。他很了解案情,利用了李利而已。” “所以你就怀疑我。” “我想知道,我姐姐临死前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反常,为什么要专门调查你的背景,所以,我仔细查过你……” “你查到了什么?” “我几乎什么都没查到。”罗嘉意味深长的看着古云非,“我们国家有最完善的档案系统,任何人从生到死,全部的信息都不难找到。可是关于你的信息,只查到你幼年父母双亡,你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你的成长经历却完全没有记录,只有最近十年一段简短的留学经历。我又特意调查过你父母生前的信息,发现有很多地方跟你出生后矛盾。于是,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是什么?”古云非轻声问。 “古云非的身份是伪造的,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你杀害罗慧君,就是因为她知道你这个秘密。”罗嘉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子弹。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冷傲如冰,咄咄逼人的注视古云非。 古云非的脸色比以往更加苍白。 “你究竟是谁?”罗嘉逼问。 古云非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原来,你刚才扮成罗慧君的鬼魂,趁着我精神恍惚的时候说的那番话是故意诈我。你虽然怀疑我的身份,但没有证据。” “你错了,我可不仅是诈你,我有证据。” 古云非瞳孔微缩,“什么证据?” “雷启明报警把你带走之后,我又回到了你店里,检查过你那间密室。尽管你清理得很干净,但我还是找到了一些线索。就在靠墙角的地方有固定过锁链和铁床的痕迹,你在那里囚禁过人。” “为什么不能是狗呢?”古云非反问。 “那里还有快餐残渣,你会喂狗吃这种东西吗?” 古云非承认,“听上去是有点儿可疑,不过,这和罗慧君的死,和我到底是不是古云非也没什么必然联系。” “你能隐藏这么多年,肯定不会暴露那么容易被发现的破绽。但种种疑点已经足够让我怀疑你了。没错,我现在还没有证据断定你就是杀害我姐的凶手。但你刚才的表现让我相信,你和她之间肯定结过仇。我承认你很会掩饰,但这一次你还是露了马脚。事到如今你就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我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古云非又陷入沉默,忽然他笑了,“你还是稍微嫩了点儿。对付我这种人,这种连诈带唬的把戏还是不够瞧的。我只要不说,就算你手里掌握再多线索,也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 “你……”罗嘉愤怒的拽出手铐,攥在手里。 “想把我抓起来审问,就请便。展羽已经试过好多次了,我倒想瞧瞧,凭你手里的证据能不能撬开我的嘴。” 两个人四目对峙,尖锐的目光在剧烈碰撞。 有那么一刻,他们犹如不共戴天的仇敌,恨不能将对方生吞下去。但终于,两个人什么都没做。 他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 在没有绝对把握的情况下谁都不会贸然行动。 罗慧君愤恨的神情慢慢消淡,忽然挑起一抹诱人的微笑,“既然是这样,咱们先不聊我姐了,干脆换个话题聊聊我们的案子。” 这倒完全出乎古云非意料。 这女人脸皮也真够厚的,刚才还剑拔弩张,转眼就笑靥如花。 她丝毫不提刚才那茬儿,又变得好像古云非朋友一样,“说说,你刚才在这里神叨叨的转悠了那么半天,我出的题,你想到答案了吗?” 古云非没有反应,冷着脸看着她身后。 罗嘉揶揄道:“唉,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这么小心眼,吵几句嘴还没完没了了?” 她吃定古云非这种好面子的男人拿她没辙。 古云非无奈道:“我不是在生你气,我是担心这个地方。” 罗嘉不以为然, “这里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一个摆弄尸体的雕骨师,我一个搞刑侦的高级探员。会怕一个犯罪现场?别说这里的尸体已经搬走了,就算真有尸体,我还求之不得呢。” “那不一样。不要忘了。能生长棺菇的地方都是极阴之地,形象点儿说,我们现在所在的环境与一口上等棺材没什么两样,所以那些棺菇才会疯长。而你刚才又故意扮鬼,在极阴之地这种行为是很危险的。” 罗嘉“切”了一声,“有多危险!?” “自古以来,不管什么宗教,那些召唤亡灵的巫师在作法的时候,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很恐怖。就是为了扮鬼来吸引同类。你刚才在这种地方扮成罗慧君是很危险的。” “哼,想不到你还真信这些封建迷信,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什么鬼,有的只是图谋不轨……”罗嘉正在挖苦古云非,无意中发现月光照落的地面上竟然印着一个淡淡的影子。 那个被拉得很长,有头有手,依稀是一个人影。 但却不是她和古云非的影子。 她暗自心惊,难道这个废弃的恐怖屋里除了她和古云非之外,还有别人在吗? 她想找到影子是从哪里照过来的,猛然意识到,那正是古云非一直盯着的方向。 就在她身后。 罗嘉急忙回头去看,却看见了无比惊悚的一幕。 就在距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但那绝对不是正常人。 它很薄,仿佛一团人形的雾气,在昏暗的月光下,轻飘飘荡漾着,一会儿从雾变成人,一会儿又从人变成雾。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就发生在罗嘉眼前,不管她有多笃信科学,眼前所见已经无法用科学解释。 而且,这鬼魂一样的东西还不止一个。 在它附近依稀还有两个相似的鬼魂,以同样的状态站在那里,似有若无的变化着身体。 三个鬼魂所在地方赫然就是之前停放七个死者的地方。 难道他们真是被罗嘉无意中召唤出的死者亡灵吗? 罗嘉已经顾不上别的,吓得急忙躲在古云非身边。 不管她和古云非到底是不是敌人,相比三个鬼魂,她和古云非所至少还算同类。 罗嘉慌忙之余大声对鬼魂说:“我会帮你们抓住凶手的,你们安心去。” 鬼魂没动。 罗嘉颤声问古云非,“难道鬼还有自己的语言?” “鬼没有。” “那为什么它们听不懂我说话?” “谁告诉你,它们是鬼魂了?” 第8章 招魂指凶(2) “不是!?”罗嘉一愣。 想起自己带着手电,、她掏出电棒想照照,却被古云非拦住,“不能用光,会把它们吓跑。想看就凑过去看。” 罗嘉听他说的更糊涂了,可是看他的意思似乎没什么危险。 她仗着胆子走向最近的鬼魂。借着朦胧的月光一看,那里居然立着一个纸人,是用废纸,电线,铁管和细木条随意编扎的,做工十分简陋。如果不是因为太昏暗,罗嘉早就看出是什么了。 不过很诡异的是,在纸人身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一团一团密密麻麻,互相拥挤着蠕动着,不少长着翅膀的飞虫一会儿飞起,一会儿落下,抑或绕着纸人盘旋,在昏暗中远远看去确实很像一团变幻莫测的鬼雾。 尽管罗嘉看明白是什么了,却惊得连连后退,不住挥手驱赶着飞到自己身上的虫子。 对女人来说,可能虫子比鬼更吓人。 罗嘉忽然想起,刚才远远的跟踪古云非进来,看他折腾了半天,因为太黑也没看清楚他干什么,莫非就是在扎这些纸人? 想到自己刚才失态的样子也太丢人了,她气急败坏的朝古云非叫道:“你装神弄鬼的,吃饱了撑得吗?” “我并不是故意吓你,我在找线索呢……”古云非站起身,慢慢走来。 罗嘉逞强道:“谁害怕了,我早就看出是什么了,刚才只是配合你演戏,看看你想干什么罢了。” “那你看明白我在干什么了吗?” “……”这倒把罗嘉问住了。 她哪见过这么匪夷所思的查案手段,说是变戏法的还差不多。 古云非也没想过她能解释,兀自说道:“我在招魂指凶。” 罗嘉没有马上听明白,想了一下失笑道:“你别告诉我,你还会用巫术破案啊。” “你要这么说,我这招确实是从巫术学来的。”古云非竟然承认了,还煞有介事的说,“自古代以来,就有不少召唤死者亡魂来指认凶手的案子。像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就记载过这样的奇案。国外也不乏类似的传闻。” 罗嘉讥嘲道:“我倒是挺佩服你的,能搞出这么神神叨叨的东西,还真能忽悠。如果你活在古代,没准儿还能唬住不少白痴。但我警告你,别在警察面前耍这些封建迷信,我可是刑侦技术出身。” “你这话可有些偏颇,巫术其实是科学的前身,在上古时代,巫师堪比今天的顶级科学家。当今的化学,物理学,生物学,数学等等学科都是在巫术的基础上经过实践,去伪存真发展起来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能一竿子打翻,还是有值得我们借鉴的……” 罗嘉不耐烦的打断他, “别跟我说那些没用的,既然你这么能耐,我就问你,你招的魂呢?” “你不是已经看见了。还想跟它们说话呢。” 罗嘉一听他又拿刚才的事情笑话自己,嗔怒道:“不就是一堆破虫子吗,它们怎么可能指认凶手?” 古云非正色道:“招魂指凶虽源自巫术,但有些巫术里运用的却是科学常识。人死固然不能复生,不过,他们死亡的记忆却保留在了这些虫子身上。” “你这话什么意思?”罗嘉没听明白。 “这些喜欢食用尸体的昆虫统称为食腐虫。当人死后,不同种类的食腐虫根据喜欢腐烂程度的不同先后赶来,在尸体上盛宴。这种美妙的记忆会被它们牢牢记住。当它们再一次闻到相似的尸体气味,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你这说得也太玄了,我也是搞刑侦的,怎么从来没听说虫子有记忆的?” “不少人把虫子看成是低等生物,认为它们没有大脑,不会记忆。其实他们都错了,虫子有一种叫蕈状体的组织,就是它们的记忆器官。我利用这一点,在尸检的时候收集了其中三具尸体的尸液,外加了一点儿提升气味的药物,分别涂在纸人上。这些昆虫一旦受到相同气味的刺激,就会调出存储在蕈状体中的记忆信息,把纸人当做之前那具尸体,把当初在尸体上做过的事重复做一遍……” 他朝罗嘉招手,让她靠近一些,罗嘉这才看清楚爬满纸人的那些昆虫——蚂蚁、绿蝇、地爬虫、虱子、食尸虫等等,各式各样的虫子一簇簇一堆堆,聚集在那里狂欢宴饮。 但她没想到,这个纸人居然有脸。 一张虫子做的脸。 也不知道这些虫子是不是受到了某种奇异力量的影响,其中不少虫子组成了一张人脸的图案。再看另外两个纸人上也出现了同样的人脸图案。 “你是怎么办到的?”罗嘉震惊的问。 “我什么都没做啊?”古云非说。 “你别告诉我这是死者的鬼魂在影响这些虫子。”罗嘉嘴上说不迷信,心里也不禁打鼓。 古云非笑笑,“这当然不是鬼魂的作用,解释起来也不难,食腐虫最喜欢腐烂的内脏,人体七窍自然就是虫子们钻进尸体的通道了。这些虫子凭着记忆找到七窍的位置,聚集在那里,还想往里钻,无意中就形成了死者五官的形状。古时有一些高明的巫师就用这种办法隔着一个帘子招魂蒙人的,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也不能说他们全靠骗。这些食腐虫的记忆信息所反映出来的不正是这个人死后的信息吗?” “好,既然是这样,那你能解读出什么信息呢?”罗嘉不无挑衅的问。 她好胜心又来了。 第8章 招魂指凶(3) 古云非观察了一会儿面前这个纸人,“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罗嘉一凛。 由于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高度腐烂,尸体上的伤口也多,外面还栽上了植物,想要判断死因,即便是专业法医也很有难度,古云非仅凭一个纸人来断定,听上去实在有点儿玄。 “他是被利刃刺中了腹部,失血过多死的。”古云非说。 “你说错了。”罗嘉马上抓住了漏洞,“我记得你在法医室的时候说,这些被害人都是被凶手麻醉之后,在活着时种上棺菇和茅膏菜,是被慢慢吸干死的。现在又说是被刀捅死的。你这话根本自相矛盾啊。” 这个女人确实够聪明,想蒙她可不太容易。 古云非倒是比较平静,“我只说这个被害人是被刺死的,不代表所有尸体。准确说,是其中三具尸体有问题。你不是也知道吗?这就是你所谓那个‘你发现了,我却没发现’的难题。” 罗嘉惊讶的几秒钟没说话,随后瞥了一眼古云非竖起来的三个纸人,“你还真是有点儿让我刮目相看啊。没错。这三个死者确实跟其他人不太一样。他们身上的植物感觉不是长出来,而是硬插在身体上的。死亡时间也十分接近。更像是死后搬进来的。凶手的作案手段突然改变了这么多,这里面肯定有原因,直觉告诉我,这很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 罗嘉正讲得兴起,古云非朝她一伸手。 “干什么?”罗嘉不解。 “你不会记忆力这么差,刚刚你在酒店门口对我说,如果我查清了你这个难题,就把金牌还给我。” 罗嘉眯起眼睛,看样子又想耍赖。 果不其然,她振振有词道:“你这也不算查清楚啊。还有一些关键的疑点你还没查到呢?” “什么疑点?” 罗嘉欲言又止,“如果我说了不是等于提醒你了吗,你得自己查明白才算数。来,先说说你是怎么判断这个人是被刺死的?我看看你是不是蒙我。” 古云非也猜到,这个女人其实就知道这些,不过是找借口抵赖罢了,事到如今,他也不好翻脸,于是指着纸人腹部的位置,那里有一处也就三四寸宽的地方聚了一堆甲虫。 这些甲虫黑色外壳上长着一些红色的斑点,它们不像其他虫子,非要往这个狭小的地方挤,甚至跟叠罗汉一样形成了一个小丘。 罗嘉疑惑不解。 古云非说:“这是食尸虫,也叫埋葬虫。它们生活在潮湿的地下,最喜欢钻进尸体深处筑巢产卵,通常它们会从死者的嘴巴和gang门爬进去。如果有深入尸体的伤口,也是一个理想的通道。你看到的这堆食尸虫就是凭着之前的记忆,想从伤口钻进去。死者全身上下只有这一处比较深的伤,应该就是致命伤。” 罗嘉是搞刑侦的,平时没少接触尸体,也没见过古云非这么古怪的验尸手段,但听着又很有道理,不禁啧啧称奇。 她走到另外两个纸人那儿,想验证一下古云非的法子,看了一会儿,对古云非说:“你这个办法不灵啊,这些虫子可没在这两具尸体上找什么致命伤。” 古云非也走过去,在其中一个纸人周围看了一圈,又走到另外一个纸人近前看了看,说道:“这两具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所以看不见刚才的现象。” “那你的法子就不灵喽?” “一样可以用,道理万变不离其宗。他俩是被溺死的。” “溺死!?这个也是虫子告诉你的?” “没错。这些食腐虫虽然都喜欢尸体,但是各有各的习性。你仔细看纸人的脸部。聚集在五官位置的大部分都是丽蝇。这种苍蝇嗅觉极强,尤其对尸体的血液和体液敏感,喜欢聚集在有血的地方。溺死的人七窍都会渗血,鼻腔和口腔还会呕出带血的肺液。丽蝇就会第一时间循着血腥味赶来,占据尸体七窍,形成这个独特的现象。当然,如果尸体上有其他流血的地方,它们也会争抢。不过眼前这两个被害人没有多余外伤,比较容易判断。你还有其他疑问吗?” 罗嘉注视着古云非,震惊之余,更加怀疑,“你怎么会这么精通尸检的本事?”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整天摆弄尸体,自然熟能生巧。”古云非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可能。”罗嘉摇头,很肯定的说,“就算你很熟悉各种尸体现象,也不可能仅凭着聪明就总结出这么专业的尸检技巧。像我这种搞刑侦的一眼就能看出,你所掌握的技术肯定是接受过专业学习。” 古云非微微冷笑,“是么,那你就说说哪个大学的专业能教给我扎纸人破案?” “……” 罗嘉一下子被问住了。 以她熟悉的当今刑侦和法医专业,属实找不出能和古云非的破案技术相近的。若说是利用巫术,古云非掌握的技术和巫术之间只是神似,完全没有那些迷信色彩的东西。莫非……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某种不为常人所知的神秘学问? 如果真是那样…… 古云非又是什么人?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和她姐姐又发生过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搅得罗嘉心烦意乱,只听古云非又说话了,把她的思路拉回到眼前,“这些食腐虫还能帮我们做一件事,你看地上……” 第8章 招魂指凶(4) 罗嘉往地上看,一开始只看见地上也有一些虫子,但渐渐的她发现了一些规律。 这些虫子只落在三个地方,这三个地方与三个纸人似乎两两相连,产生着某种微妙的联系。虫子会从其中一个纸人上跑到与之相对的地方,转了几圈又返回到之前的纸人上,如此往复,绝不会跑错。 罗嘉暂时把对古云非的种种猜忌放到一边,专心研究起眼前的情况,问古云非,“为什么会这样?” “那三个地方就是之前凶手放置三具尸体的地方。” 罗嘉想了想,否认道:“不对,我看过乐平警方拍的现场照片,三具尸体摆放的并不是这三个地方,而且相距都很远。” “你确定!?”古云非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罗嘉点点头。 古云非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原来如此,这就能解释通了。” “什么解释通了?”罗嘉问。 “凶手一开始并没有把这三个人当做目标。出于某种原因把他们都杀了,然后移尸到这里。一开始只是随意放着,后来或许是为了掩盖一下,才把他们重新摆放,做成人体植物的样子来伪装。” 罗嘉受到启发,分析道:“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凶手原本行事十分谨慎,每次猎取目标都要经过周密计划。即便警方发现了被害人尸体,也很难和他联系起来。但是新近遇害的三个被害人和他存在某种直接联系,甚至是熟人,也许他们发现了凶手的秘密,所以被凶手灭口,移尸到了这里。出于心里上的畏惧,他才把三个被害人伪装其他尸体一样。所以,我们只要查出这三个被害人的身份,就能立刻找到凶手,像这么变tài的疯子,应该很明显。”说到最后,罗嘉双眼放光。 古云非到没那么乐观,“未必,这些凶手的外表特征恐怕没那么突出,也许看起来就是普通人。” “你说这些凶手!?难道你觉得凶手不是一个人?”罗嘉略显惊讶,她瞪着那对猫一样眼睛打量着古云非,忽然明白了什么,狡黠的说道:“这是你用犯罪心理投射看到的?” 她的话让古云非有些心惊。 他从来没在这个女人面前施展过,看来她来之前就对自己做过详细的调查。除了他从未对外人说过的秘密,恐怕自己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确实是个可怕的女人。 “……” 古云非低了低下巴,算是承认了。 “那你都看见了什么?”罗嘉追问。 “看到的不多。这次心理投射进行得不顺利,我一开始以为凶手是个行为矛盾,精神分裂的疯子。经过刚才的分析,我明白了,凶手至少有三个人。他们抬着尸体从后门进来,一个人抬着头,另外两个人抬着双腿。三个人当时发生了争执。其中一个女人来了例假,在这里坐下过。”他边说边走到岔路口,地上那一小片血迹已经很难辨认了。 “你说凶手里还有女人!?” 古云非没理会罗嘉的惊讶,指着前面不远处继续道:“另外两个男人在那里发生过打斗。可能是因为这个女人。其中一个男人应该和女人关系暧\/\/昧。他们两个人的行动痕迹呈现出情人的一致性。” 听完古云非的话,即使是骄傲的罗嘉也不禁赞叹,“想不到心理投射这么厉害,就好像你能亲眼看到一样。这也是从巫术发展起来的?” “这倒不是,这是专业的心理学技术,只是我刚好会用。” 罗嘉饶有兴趣的说:“我真是越来越好奇的了。你当初究竟学的是什么学科?难道荷兰的阿姆斯特丹大学还有把巫术、心理学和医学综合起来的专业?” 古云装聋作哑,所答非所问:“凶手的情况我目前只能分析出这些。至于三名可疑的被害人究竟能不能查出身份,就看你的了。” 罗嘉向来不怵挑战,“好啊,那我也分析分析。我觉得他们很可能就是一家三口,所以凶手在重新摆放尸体的时候,故意把他们分隔很远。” “就这些?” “当然不止。”罗嘉压手,不让他打断,“你刚才检查的时候说,这三个被害人一个是被捅死,另外两个人是被溺死。以我的经验判断,这很可能是一起激情杀人,凶手是在和被害人起争执的时候,才把他们陆续杀了。” “哦!?”直到这时,古云非才对这个女人的话提起一点兴趣。 “最先死的应该是那个被利器捅死的男人。凶手如果一开始就想杀他,一般不会从腹部下刀,更不可能只捅了一刀。这一刀位置似乎也有的点偏,被害人其实是失血过多死去的。凶手杀完人之后,一不做二不休,把他的家人也一起杀了,应该就是他的老婆和孩子。杀他们的时候,凶手应该是直接把他们的头按进水里淹死,毫不犹豫。所以,行凶的地点要么是在被害人家里,要么就是在凶手住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罗嘉分析完,问古云非。 古云非无话可说。 罗慧君姐妹都够难缠的,这个妹妹甚至比姐姐更胜一筹。 如果让她盯住自己,那些秘密还能隐藏多久他都没有把握。真想现在就把她掐死。 罗嘉不知道他的心思,朝他招招手,让他跟着自己往恐怖屋前面走。 大约走了十几米远,她停下了。 第9章 下半身思考(1) 这里昏暗到连人影都很难看清,罗嘉打开手电,照向地面。 古云非看见地上有一些灰烬,因为周围散落着太多杂物破烂,显得不那么起眼。 罗嘉说:“我刚才在你来之前,把乐平警方的搜索范围又扩大了一倍,看看有没有漏掉的线索,发现这里有火烧过的痕迹,我觉得有点儿可疑。凶手可能在这里销毁了某些证据。” “你的根据呢?”古云非问。 “新近死的那三个被害人身上都没穿衣服。假如我们的怀疑是对的,有可能是凶手在这里烧了被害人衣物,毁灭证据。” 古云非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心思够细,连这么不起眼的细节都能注意到。 他蹲下身,翻检了一下那堆烧剩下的东西,确实有点儿像衣物,可惜都成了灰,一碰就碎。在灰烬里还有些已经溶化后变形的杂物,可能是鞋子和一些塑料碎渣。 “你打算用这些东西查出被害人身份?”他问罗嘉。 罗嘉叹口气,“烧成了这样,检测难度很大,但也得试试才知道。可是那样还得耽误不少时间,我还真有点儿迫不及待……” 古云非捻起一个碎渣瞧了瞧,随口道:“说不准我现在就能找出一些线索呢……” “这你也行?”罗嘉惊疑的看着他。 这家伙今天一手接一手,不知道还会使出怎样出人意料的手段。 “雕虫小技,也只能试试。” “那还等什么,开始。” 古云非没动,“我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白忙活的事儿我可不干。” 罗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展颜一笑,“你不就是还想着那个牌子嘛,没问题,只要你找到线索,我马上拿出来。” 古云非没再多话,观察了一会儿,开始在灰烬里把那些烧剩下的塑料收集起来,然后重新拼凑,最后复原了半张变了形的卡片,但已经烧得面目全非,表面都融化了,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卡。 罗嘉看的直皱眉,即使让她用仪器检测,也未必就能有结果。 古云非倒是不慌不忙,朝罗嘉招招手,“你帮个忙。” “做什么?”罗嘉莫名其妙走到近前。 古云非回过头,刚好看见她短裤下面两条紧致光滑的大长腿,也没客气,伸手就摸了上去。 罗嘉大惊失色。 平时看这家伙一张冷欲脸,没想到色胆包天,连女警察的豆腐都敢吃! 她刚要发作,古云非顺手把粘在她腿上的胶布撕下去,疼得她咧嘴叫出声。那是她昨天撞到腿,贴上的跌打药膏。古云非这家伙什么癖好? 古云非根本不解释,把胶布盖在拼好的卡片上,牢牢黏住再翻过来。从灰烬中抓起一些灰块,用手捻成粉状,轻轻的吹在卡片上,直到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又朝罗嘉伸出手,“再帮我一下。” 罗嘉急忙把美腿护住,伸手从衣兜里拿出一袋膏药,扔给古云非。 古云非抽出一张膏药撕下来,粘在卡片撒上灰的那一面,扯下来,胶布上就印上一层黑色的痕迹。他把胶布递给了罗嘉。 卡片表面那些凹凸的痕迹被火烧过很难辨认,现在被灰粉印在了胶布上,就容易辨认多了。这和警方提取指纹的原理差不多,但是能用得如此巧妙,罗慧君还真没见过。 她观察胶布上的痕迹,隐隐发现了几个歪歪扭扭好像文字的痕迹,想必这张卡片有凸印的文字。 她仔细辨认,读了出来,“古……德……斯……”后面的字她就看不清了。应该是被完全融化了。 古云非对这个名字很茫然,“你听说过吗?” “当然。”罗嘉愉快的回答,“那是一家连锁健身俱乐部。想必乐平市这边就有。说不定被害人的信息很快就能找到。” 古云非站起身,朝他伸出脏兮兮的手。 “知道啦。”罗嘉不耐烦的掏出那枚金牌,却没有递给古云非,只是举到他眼前。 古云非借着手电光,看见金牌上雕刻着一个图案—— 一颗骷髅,顶着一支正在燃烧的蜡烛。 除此之外什么符号文字都没有。 他陷入思索,伸手想拿过金牌看看,罗嘉却飞快的收回去,揣进口袋里,说道:“另外一面刻着ak17。” 古云非心里微微一动,想起那个监视自己外国女郎。看来她没骗自己,ak17真是她的名字,或者是一个代号。至于前面那个图案,古云非从来没见过。 他沉着脸质问罗嘉,“你这个女人能不能讲点儿信用,刚刚说过的话转脸就不承认了?” 罗嘉大言不惭道:“我很讲信用啊。你不就想知道金牌上写的是什么吗,我现在都已经告诉你了。怎么样,看出是什么含义了吗?” “……” 古云非摇头。 “那还不如放我这里呢,我还能帮你查查这个金牌的来历。也许能帮你弄清楚那个外国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你是真心帮我,还是你自己好奇?” “这有区别吗?”罗嘉眨了眨眼睛,扔下古云非自己先行离开。一边走还故意气古云非似的摆弄着金牌,在黑暗中闪闪发亮。 第9章 下半身思考(2) …… …… 第二天。 古云非来到刑警队,发现罗嘉没去。 他把昨天晚上查到的线索告诉了张雪,只是把罗嘉给省略了。特案组跟乐平市警方沟通,查到当地确实有一家古德斯健身俱乐部。 由于罗嘉之前跟乐平刑警队打过招呼,当地刑警队轻易就答应了特案组参与调查。 于是,特案组立刻动身,驱车前往乐平市。 来到乐平之后,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找到了那家古德斯健身俱乐部,特案组要来会员账本,根据尸检信息,搜索可能符合被害人特征的会员,最后锁定了一个叫马英才的男人。 他某建材公司的中层干部,已婚,有一个上初中的儿子。据古德斯健身俱乐部的员工说,马英才是老会员,生活规律,每周二、四、六都会来健身俱乐部锻炼一两个小时。除了节假日,几乎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直到最近两周,他忽然之间就不来了。 特案组又联系了马英才的单位,得知他这两周也没去上班。只是在两周前给单位同事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们说老家有急事,要离开一段时间。 线索查到这里,众人都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张雪马上带人找到马英才家。 他家位于乐平市中心一栋临街的商住两用楼。 众人在一楼等电梯的时候,电梯门打开,谁都没想到罗嘉会从里面走出来。 张雪惊讶的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和你一样喽。不过张组长的速度还是有点儿慢。这样下去,考核恐怕通不过啊。”罗嘉颇为担忧的说。 张雪回怼道:“用不着罗警官替我操心,现在说这种话还太早。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罗嘉欣慰的点点头,走到她身边,附耳道:“我也希望你能笑到最后。不过不要勉强,不懂的地方就多问问你男朋友。”她眼神故意瞟向古云非。 张雪胀红脸,气哼哼道:“别胡说八道,他跟我没什么关系!” “是吗,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昨天晚上他一直陪着我查案,我还担心你会误会呢。看来是我多心了,那就加油。”罗嘉拍拍张雪肩膀,潇潇洒洒的走了。 特案组三个男人也跟着把目光转到那靓丽的背影上。 “你们说她腿有一米没,我看她个头也没多高啊。”陆一鸣目测道。 大块头的年亮砸砸嘴,“不知道,反正比我腿长。” 不苟言笑的赵猛斥责他们,“办案的时候怎么能溜号呢。我都用手机给她拍过照了,下班以后咱们再研究不迟。” 张雪狠狠一跺脚,“你们干脆把她叫回来当你们组长得了!” 三个人被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满脸愧疚,都在考虑张雪的话。 古云非问张雪,“她都跟你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她说你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混蛋!” 古云非摸摸下巴,“不会,她好像没这么粗鲁啊。” 张雪怒冲冲扔下这帮下半身思考的生物,进电梯先上楼了。 马英才家在8楼,门口有一个男警察守着。看样子是罗嘉叫来等他们的。 众人进了房间,看到里面大约有100多平,装修很高档。不过仔细一瞧就能发现,明显有清理过的痕迹,似乎这里发生过什么。 可是,罗嘉刚刚把房间检查过,居然没留下任何物证标记,明显就是不想给特案组留方便。 张雪还余怒不消,冷笑道:“自以为是又小心眼儿的女人,以为这样就能难住我们,我要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古云非提醒她,“你不要小瞧她,这个女人有两下子,我都未必是她对手。” “那你还帮她。平时那么厉害,看见美女就认怂了?” 看张雪张牙舞爪的样子,古云非感觉罗嘉好像又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警员们拉上窗帘,用显影剂喷洒了一遍地面,地板上立刻出现了多处血迹反应。尤其在客厅沙发附近,有一大片血迹。 而卫生间的浴缸里也发现了血迹残留和挣扎的痕迹。 综合现场各种线索来看,马英才是在客厅里先遇害的,之后是他的妻子和儿子,被罪犯控制住,浸入浴缸溺死的。 看来昨天晚上罗嘉的推测完全正确。 不过,要想找出凶手,还需要更多线索。这样的犯罪现场按理说很适合用心理投射。但毕竟昨晚上的惊吓让古云非心有余悸,需要点儿时间缓缓。 在组员们忙碌的时候,古云非也没闲着,一直跟着寻找线索,在靠近沙发的地板边缘,他发现一个不太起眼的血痕,可能只有硬币边缘大小,又不像血液滴落或是飞溅的痕迹,倒像是沾血的东西掉在地上留下的。 古云非索性躺在地上,张雪问他干什么,他没说话,眼睛几乎贴在了血痕上,看着周围的地面,他立刻就注意到了沙发下面。 张英才家的沙发都是田园风,沙发腿比较高。古云非想到,会不会是什么东西掉在地毯上弹进了沙发下面。 果然,在沙发下面有发现了一点儿血迹,而且他还发现了一个东西。 第10章 头疼的女人 那东西四四方方,薄薄一层的放在地上,上面好像还有字。 古云非把手伸到沙发下面,试了试,居然还是黏在地上的。避免留下指纹,他捏住边角,小心翼翼把那张东西揭下来,拿到眼前一看,是块胶布,上写两个字,“物证”。 古云非脸皮抽搐。 他当然认出这就是罗嘉贴在腿上的胶布,那纤细的字体分明也是女人写的。这女人又把他玩儿了。 张雪看他神色不对劲儿,问他,“你怎么了?” “我要找罗嘉算账。”古云非沉着脸走出公寓。 陆一鸣和年亮齐声道:“我们也找罗嘉算账!” “都给我在这儿待着!”张雪怒道,心里骂:一帮没立场的家伙,敢情特案组要解散你们一点儿不着急。 …… …… 古云非攥着那块胶布走到电梯口,不知道还能不能撵上罗嘉。 这个狡猾的女人居然把重要的物证带走了,扔下特案组一帮人在那儿浪费时间。 等电梯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从消防通道下去。 8层楼,182个台阶,幸亏是下楼。古云非一路小跑来到一楼,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下身短裤上身牛仔制服的长腿美女站在门外。 正是罗嘉。 她微笑着说:“果然是走了这里。有什么发现啊,雕骨头的先生?” “消防通道里很少有人走,那些凌乱的脚印应该就是罪犯运尸体的时候留下的。” “为什么不能是电梯呢?”罗嘉问。 “如果罪犯不在乎电梯监控,那又何必带走尸体?既然想掩盖真相,也不在乎多走几步台阶,何况凶手有三个人。” “有道理。你果然不简单。”罗嘉赞许。 “少装,你不也猜到了吗?连物证都拿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古云非冷着脸说。 罗嘉露出几分无奈,“这个小区也算安保不错了,几乎每个主要路口都有监控。我以为这伙人再小心也不可能逃得那么干净,可是没想到,小区监控里一点儿没查到。所以我打算回来跟你切磋一下。” “然后继续挑拨我和特案组的关系是吗?” 罗嘉连忙保证,“放心,这次我绝对守口如瓶。另外你那个金牌,我还会尽心帮你查的。” “这还不够。”古云非把那块胶布还给罗嘉,“你从现场拿走了什么?” 罗嘉掏出一个装在物证袋里的苹果手机。 古云非瞳孔微缩,“这里面没有线索吗?” “我还没打开屏锁呢。不过可以确定,被害人最后拨的号码是110。” 古云非沉吟片刻,“你想从我这里打听什么?” “你不擅长心理投射吗,杀人现场你也去过了,你对这伙罪犯有没有更多了解?” “心理投射也不是随时都能用。不过,发现也还是有点儿。现场有烟灰,沙发椅背上有摩擦脱皮的痕迹,以及一些没清理干净的呕吐物……” “就这些!?” “浴室里应该还能找到一些线索,张雪他们在检查。” “我不想听这些表面的东西,我要听你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有。” 古云非知道这个女人不那么容易打发,只好说:“就像我们之前怀疑的,凶手挑选马英才一家人下手并不为了栽种棺菇。这应该是一起绑架案。杀人只是意外。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绑架!?”罗嘉略显惊讶,“你靠什么判断的?” “就是刚才那些线索。现场的烟灰是一种廉价香烟,市面上也就几块钱一盒,应该是罪犯抽的烟,马英才抽的都是几十上百的烟。以罪犯的谨慎程度,连小区监控都能避开,要是奔着杀人来的,不会疏忽到在被害人家里抽烟。另外,在沙发椅背上留下的那些摩擦痕迹,很像手铐的痕迹,马英才死前有可能被铐在了沙发上。罪犯当时在逼问他什么。他暗中挣脱开手铐,掏出手机想要报警,但在混乱中用手机打伤了一名罪犯。罪犯在暴怒下,用刀子捅伤了他,造成他失血过多死亡,那个手机也掉在地上,滑到了沙发下面,没有被罪犯发现。最后,三个罪犯慌乱之下将马英才的两个亲人也一起杀了灭口。” 罗嘉听完便质疑道:“你找到的都不是指向性证据,这些结论仅仅是你的猜测啊……” “我现在说的是可能性,单独的证据或许说服力有限,但是所有证据链串联在一起,得到的就是最大的可能性。至于真实情况如何,还得你去验证。” 罗嘉一听叹了口气:“早知道你猜的和我一样,我就不回来找你了。” “你也是这么推测的?” “差不多,还不止这些,还有浴室,也能发现了一些挣扎的痕迹。马英才的妻子和儿子确实是被浸在浴缸里淹死的。除了呕吐物,浴缸里还发现了半枚美甲片。那不是马英才妻子的。说明凶手是个女人。考虑到女人力气有限,想要溺死两个人,需要和其他罪犯合作。她男友的可能性最大。我也倾向于熟人作案,至少是熟悉小区环境的人作案。像这样的零碎的线索,整个案发现场到处都是,却唯独缺少关键证据。而且,眼下最大的难题是,我虽然能推导出差不多全部的犯罪经过,可是对罪犯的特征和外表还完全不了解呢。” “你不是已经有了马英才的手机吗,说不定嫌疑人就在里面呢?” “万一不在呢。再说,如果排查起来,我独自一人,肯定快不过张雪那帮人。” “你就这么想解散特案组?” “那倒不是,我主要是不想输给张雪那个菜鸟,所以么……”罗嘉忽然把脸一沉,“我希望你还是不要暗中帮助张雪,我知道她能当上特案组长,你肯定出了不少力。如果这次你也这么做,会让我很不高兴。我没准儿就会给你找很多麻烦。”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古云非装不知道。 “别装了,你刚才对我说的话肯定还有所保留,我很好奇是什么?”罗嘉眯起眼凑近了古云非,表情有点儿像狐狸。 古云非无奈的叹口气,他真怀疑这个女人就是狐狸变的。 他只好说:“我发现这三个罪犯中间,有一个人有躁郁症。” “躁郁症!?”罗嘉的眼睛瞬间瞪大,“你是指哪个?” “杀死马英才的那个人。不少躁郁症患者都有抽烟酗酒的嗜好,这是为了松弛神经。这种人一旦被刺激很容易失控。马英才反抗激怒了他,特别是把他打伤后,他彻底发病,失手捅死了马英才。结果陷入到狂躁和惊恐中,破坏了很多东西,又在地上呕吐,这都是躁郁症的常见症状。尽管事后仔细清理过,仍然能看出这些痕迹。他的同伙见势不妙只好改变计划,杀人灭口。” 罗嘉双眼发亮,“躁郁症患者的外表应该很明显?” “情绪波动很大,抗压性极差,相当一部分患者还会出现多疑。” “多疑!?你是说,他还有可能在作案之后,返回案发现场附近观察动静是吗?”罗嘉很聪明,一点就通。 “我只能说有这种可能……” 两人正说着,刚好有一个快递员送东西上楼,罗嘉过去一把拉住他,把快递员吓了一跳。 罗嘉掏出警官证,对他说:“你不用害怕,我就想打听一些情况,你经常来这个小区送快递吗?” 男快递员说:“是啊,件多的时候一天能来好几趟。” “你有没有见过,或是听说过这个小区最近出现了一个人行为很古怪的男人?” 快递员一脸茫然,“古怪,没有啊……” 古云非插嘴道:“这个人很好辨认。忽然用很大的声音说话,或者喋喋不休无法打断。或者手舞足蹈,烦躁不安,这样的人只要出现,就能立刻认出来……” “我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快递员很不耐烦的打断,“我说两位警察同志,我还要工作呢,你们再去问问其他人……” 他想走却被古云非拉住,“这个人还有一个特点,他身上可能有自残的痕迹。” 快递员突然就火了,“我说你这个人有完没完?我说了没见过就是没见过!警察了不起啊!!” 他用力甩开古云非,却把袖子扯开了,胳膊上纵横交错着刀疤,还有不少丑陋的烟疤。 快递员愣了一下,忽然把手里的包裹用力抛向古云非和罗嘉,掉头就往外跑。 古云非和罗嘉被阻挡了一下,随后追赶。 一边跑罗嘉还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是他!?” “他手里拿的快递包裹都是圆通,百世的,根本不送货上门。进楼道只能是探听消息……” 罗嘉追出楼门,眼看着就要抓住了,只见快递员跨上路边一辆电动车,一个油门就冲了出去。 罗嘉弯着腰气喘吁吁骂道:“该死的,就差那么一点儿! 古云非慢条斯理的从后面跟上来,“我还行,怎么都撵不上。” “……” 两人眼睁睁的看着罪犯就要逃出小区,没想到,一辆停在小区门口的红色法拉利突然发动,像一道闪电飞驰而过,直接把电动车刮倒了,车上的罪犯甩出一溜滚,爬都爬不起来了。 第10章 头疼的女人(2) 法拉利一个漂亮的漂移,刹车停住。 雷启明潇洒的走出跑车,朝罗嘉招手。 罗嘉走上前,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想看看我的未婚妻是怎么办案的,顺便还能给你打打下手,现在不都流行开夫妻侦探社吗?” 罗嘉哭笑不得,“那是在电视剧里。” 古云非这时候从后面赶到,雷启明一看见他,马上显出敌意,“怎么又是你?” “当然查案呐。”古云非懒得理他,走到躺在地上的快递员那儿,检查一下,发现他只是昏过去了,掏出一根银针,在他肩颈的两处激痛点扎分别扎了一下,快递员抽搐着慢慢恢复过来。 雷启明压根不信古云非说的,不依不饶的跟在他身后,连挖苦带损,“你不就一个卖骨雕的小商贩吗,警察找你破案除非是脑袋让门挤了,要么就是你想瞎了心,死缠烂打纠缠罗嘉。” 古云非戏谑的对他说:“你搞错了,不是我纠缠你未婚妻,是她纠缠我。” “你……”雷启明脸颊抽搐,故意冷笑,“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都没我一只皮鞋值钱,罗嘉疯了能看上你?” “至少我不随便拉裤子。” 雷启明几乎气昏过去。 昨天晚上窜稀窜到他怀疑人生,简直是奇耻大辱。这家伙居然还当着罗嘉的面提这事。 他一把揪住古云非,就要揍他。 古云非说:“慢着。” “你现在求饶也晚了!我叫你认识认识我是谁!”雷启明上来脾气,也不计后果了。 古云非平静的看着他,“我只想提醒你,你额角发黯,颧骨泛青,恐怕要有大麻烦,最近这段时间还是少跟罗嘉接触。” “兔崽子,我让你胡说八道!!”雷启明抡起拳头就打古云非,被罗嘉赶上来架住胳膊。 “你疯了,我在查案呢!从哪儿来给我回哪儿去!”罗嘉怒道。 她脸若寒霜,气势压人,完全不像雷启明平时熟悉的那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雷启明倒是被震住了,心有不甘的说:“你查案我不管,但你得把这个男的撵走!” 罗嘉寒着脸正想发火,忽然眼珠一转,一把挽住古云非胳膊,对雷启明说:“那怎么可能呢,我和他正在交往,你看不出来吗?” “什么?!你……你们……”雷启明气得说不出话。 “咱俩是订婚了,可还没有领证,就不算真正夫妻。原则上,其他人也有竞争的机会嘛。” “你……我告诉我爸去!!!”雷启明怒吼着钻进跑车,几乎是冲出了小区大门,眨眼就没影儿了。 古云非闻着呛人的尾烟,提醒罗嘉,“你该松开手给我个解释。” 罗嘉松开古云非胳膊,一脸无奈道:“你也看到了,就这样一个长不大的孩子,遇到事就知道找他爸。我跟他结婚不就等于养个儿子吗,我可不干。” “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以后不要给我找麻烦。”古云非说。 “怎么能说无关呢。雷启明回去跟他老爸一说,他们雷家肯定认为你想横刀夺爱,势必恨透你。以后你的麻烦肯定少不了。所以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 “……”古云非瞪着她,忽然很想替雷启明把她掐死。 这时,只见张雪远远得追过来,嘴里喊着什么也听不清,似乎在问他们什么情况? 罗嘉拍拍古云非,“看来,这丫头是有点儿喜欢你呀。用我推波助澜吗。” “你少插手我的事,我对她没兴趣。”古云非警告。 “没兴趣你为什么还这么帮她?莫非你有其他企图?”罗嘉颇为玩味的观察着古云非没有表情的脸。 古云非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太精明。精明到你必须得时刻提防她。 “我也帮过你姐。”他故意用话刺激她。 罗嘉终于脸色一变,没有再继续纠缠他,但也没有马上翻脸。 在聪明人之间,很多概念都比较模糊,比如说朋友和敌人,真相和谎言…… …… …… 乐平公安局。审讯室。 快递员一脸木然的面对着警员们的车轮战。 无论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肯说。 张雪他们搜遍了他全身,通过证件得知他叫闫黎明,在一家小快递公司做快递员。没有任何犯罪前科。 不过,在闫黎明的左眼眶上有一处结痂的伤口,他一直用头发帘遮着。伤口与死者马英才用手机击打的角度完全吻合。经过对手机上的血迹化验证实,就是闫黎明的血。 张雪把证据放在快递员眼前,“别硬撑了,闫黎明!我们知道是你干的,你杀了马英才。你还有两个同伙,他们是谁?” “……” 闫黎明木然不语,似乎拿定主意要死扛下去。 张雪经验有限,面对这样的罪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陆一鸣冷笑一声,“还是我来。” 他走到疑犯面前,用身体挡住监控,给他使了一些手段,这都是对付一些地痞流氓老油条的办法。 想不到在闫黎明满不在乎,疼得龇牙咧嘴,却冲着陆一鸣尖声大笑,跟发神经一样。倒把陆一鸣搞楞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滚刀肉。 隔壁监控室里,乐平公安局的警员和特案组其他人都在看着。 乐平警察本来就对外地来的特案组有些抵触,趁着这个机会交头接耳,说起了风凉话—— “他们这么审,什么时候能审出结果啊?” “就是,这案子也没破啊,碰运气抓了个人,还是个精神病,搞笑呢……” “要我说,就算当初不把案子交出去,给我们这么多时间也早就水落石出了。” 有个人干脆向罗嘉摊牌,“罗警官,你请的来的特案组到底行不行啊。不会是普通案子破不了,专门负责抓外星人?” 其他人跟着哄笑。 年亮和赵猛气得脸红脖子粗。 罗嘉板起脸教训那个警察,“笑话人不如人,他们菜,你们也没强哪里去。这个案子在场的人都知道,怎么就没一个人看出门道儿呢。让嫌疑犯交代很容易。好好看着,免得下回我考核到你们头上。” 古云非提醒她,“这个人现在正处于发病状态,要撬开他的可不容易,你有把握?” “你也好好看着。” 第11章 蘑菇情人(1) 罗嘉扔下一句话,走进审讯室,也没向张雪打招呼,直接站在闫黎明面前,“看着我,你的同伙现在在哪儿?” 闫黎明仰起头,目光不由自主的盯住面前女警察撑开的领口间那抹雪白,咕噜一声响亮的咽了口口水,抬起铐住的双手似乎想用力抓一把。 “啪”的一声。 罗嘉清脆的给了他一记耳光,冷声道:“你那两个同伙不就是于巧凡和张峥吗?杀完人报案,亏得你们能想出这个点子,胆子真不小!” 闫黎明仿佛被针刺了一下,打了个激灵,嘴巴半张着闭不上。 其他那些警察们也都同样吃惊,谁都没想到报案人会是凶手。有人特意找来卷宗查看,才在报案人那一栏的最后看见了闫黎明的名字。当时跟警方做笔录的是他两个同伴,他除了一个名字,什么信息都没留,所以大部分警察都一眼掠过,没什么印象。偏偏罗嘉记忆力极好,几乎连标点符号都记得。 她不确定另外两个凶手就是报案人,可是考虑到报案人是两男一女,凶手也是两男一女,她自然不想放过这个巧合,索性诈一诈闫黎明。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她猜对了。 在闫黎明断断续续的交代下,警方大致掌握了他们杀死马英才一家人的作案动机和作案经过。 原来,于巧凡曾在古德斯健身俱乐部做一名兼职教练。她相貌姣好,加上健身塑造的火辣身材,经常会吸引一些男顾客注意。马英才就是一个喜欢纠缠她的追求者之一。本来于巧凡也是一个洁身自好的女孩,她有一个男朋友叫张峥,在商场当保安队长。张峥这个人好赌,几个月前参与地下赌博欠了50万。对方扬言如期拿不出钱就要废了他两条腿。他走投无路只好向女友求助。于是,他们就把目光落在了看着像大老板的马英才身上。 他们想设一把仙人跳,从马英才身敲诈100万,不但能把债还上,还能捞一笔。为了保险,于巧凡找来曾经追求过她的闫黎明帮忙。承诺事成之后给他15万。 事情开始进展还算顺利,成功捉\/\/奸,也拍了照片,没想到马英才压根没他装得那么有钱,还总是百般抵赖推脱。于巧凡和张峥被逼急了,三周前一天晚上把马英才堵在家里,用手铐铐起来,准备来点儿硬的。 本来就有点儿鲁莽的闫黎明想在前女友面前显摆显摆,掏出刀吓唬马英才,马英才以为真要杀他,挣脱手铐反抗,打伤了闫黎明。闫黎明失控之下把他捅伤,后来眼看着人不行了,三个人慌了,闫黎明更是吓犯了病。最后,于巧凡和张峥一不做二不休,等着马英才老婆和上初中的儿子晚上回家,把他们俩全都制服,把头按进浴缸里,活活浸死。 三个人清理完现场,利用闫黎明送快递熟悉地形,避开监控,把尸体运出了小区,想制造一起离奇失踪。 警方随后破解了马英才的手机密码,在他手机上发现了一个可疑号码,马英才失踪前的一段时间,经常和这个号码通电话,最后一次就是在他失踪的头一天。经过查询,这个号码正是于巧凡的手机。而且,她和男友张峥在马英才一家失踪后,也同时离职,下落不明。 这些发现都跟闫黎明的口供相吻合。于巧凡和张峥就是主谋无疑。 至于恐怖屋里的其他尸体,闫黎明并不知情,但是从他的交代中,特案组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把马英才一家人的尸体运到高乐冒险王国藏起来是张峥的建议。 进一步调查得知,张峥几年前在高乐冒险王国关闭前,曾在那里干过一段时间保安。特案组于是大胆推测,张峥极有可能是一个连环杀人犯。究竟于巧凡有没有参与,暂时还不得而知。 案子查到这里,基本上真相大白。 最兴奋的要数张雪了,她踌躇满志的来找罗嘉,对她说:“你限期特案组一周破案,现在刚刚五天就基本上破了,你还满意。罗警官。” 罗嘉正和古云非坐在那儿品咖啡呢,听完张雪的话,显得不以为然,“要么破,要么没破,什么叫基本上呢。” “不就差于巧凡和张峥还没落网吗。现在他们已经上了网上追逃平台,抓住他俩是早晚的事。” “那就等到抓到再说。” 张雪不满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在故意刁难我,好,还有两天,我一定会抓到他们给你看!” “那我就恭候佳音。”罗嘉不再瞅她,朝古云非举杯示意。 古云非欣然举杯抿了一口。 张雪气得牙痒痒,一把从古云非手里夺下杯子,“你还有没有立场,你可是特案组的人,大家都在忙活,你跟人家一杯接一杯的,真好意思。” 古云非急忙提醒她,“别洒了。这可是正宗猫屎咖啡。你这一杯就要上千块呢。” 罗嘉笑吟吟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要不要一起坐下尝尝,张组长。这是我上次出国,从印尼带回来的野生麝香猫咖啡豆。现在市面上很稀少。” “哼哼,我可消费不起你们资本家的东西。”张雪把杯子往古云非面前一撴,“我去抓罪犯,你就陪着大小姐吃粑粑。” 张雪气呼呼走了。 古云非瞅着杯子里溅出去的一些,惋惜的说:“真是无知者浪费。” 第11章 地穴怪物(2) …… …… 罗嘉看着张雪带领特案组几个人匆匆离开,对古云非说:“实话实说,我也不太喜欢猫屎咖啡的味道。” “那你还喝?” “因为大把花钱的感觉太爽了。”她放下杯子问古云非,“猫屎味你也尝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动弹动弹了。” “你又想干什么?” “查案呐。你不会以为你那个菜鸟搭档这么容易就能把案子破了。我的考核怎么会那么容易过关?” “你觉得于巧凡、张峥、闫黎明他们不是凶手?” “那倒不是,不过这个案子有个很蹊跷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把马英才一家人的尸体运到乐高冒险王国?” 不等古云非回答,罗嘉自问自答,“当然是为了藏尸体。不惜连夜跑了大半个城市,肯定是深思熟虑过。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事后他们为什么又主动报案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如果不报案,警方一时半会都不会发现。这个疑点,我猜你大概也想到了,要不然也不会陪我喝猫屎。” 古云非轻轻咳嗽,“那你想怎么查?” “我猜当时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临时改变了注意。想查清楚这个,还得先从闫黎明身上入手。正好张雪他们不在,没人打搅我们。” “这么说你刚才是估计把张雪气走,好独自查案。为了赢,你还真是不择手段。” “这叫略施小计好。”罗嘉狡猾的笑笑,走向羁押室。 …… 闫黎明看见他俩,无精打采的说:“你们怎么又来了,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我嘴皮子都磨起泡了。” “那你这次就给我讲点儿你之前没说过的。”罗嘉走到他近前。 闫黎明忍不住又把目光移到她凸起的胸部,忽然想起之前挨的那记耳光,又赶紧把眼睛挪开,“我能说的都说了,你们非要问我于巧凡和张峥藏在哪儿,我也不知道。我和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罗嘉说:“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我就想知道,你们杀死马英才一家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闫黎明不解其意,“我都说过了呀,张峥说要把他们尸体的运出去藏起来,只要警察发现不了,就会按照失踪来算,不会怀疑倒是我们头上。我们就用他的车把尸体拉到很远的地方,叫什么……” “高乐冒险王国。” “对,是那里。” “之后你们做什么了?” “他和我,还有于巧凡把这些尸体搬进了一个黑咕隆咚的地道里。我还和张峥打了一架,因为什么我记不清了,好像是于巧凡偷懒要歇着。我着急骂了她一句,张峥就上来跟我动手,这小子下手真黑,我也不是吃素的,把他给揍了……”闫黎明得意洋洋的回忆。 罗嘉不想听他废话,打断他,“然后你就发现那里还有其他尸体?” “是啊,那些尸体光想想就吓人,就像树干一样,全身上下长满了草,不仔细根本都看不出是一个人,都快把我们吓死了……”闫黎明心有余悸的说。 古云非插嘴问:“当时于巧凡和张峥是什么反应?” “于巧凡是吓坏了,张峥……张峥这小子你别说,胆子挺大。还走过去仔细看呢。” 罗嘉冷哼了一声,“也许不是他胆子大,那些尸体根本就是他之前藏在那里的。” 闫黎明没听见她说话,他眼神有些发直,似乎完全沉迷在当时的回忆里,冷不防,他打了个寒颤,“那些尸体还不是最可怕的,那里还藏着一个人,我看见他朝我们招手了……” 罗嘉看了古云非一眼,不以为然道:“那根本不是人在招手,那是尸体上的食虫草在动……” 闫黎明双眼呆滞,茫然的摇摇头,“那才不是什么食虫草呢。我看见那他了,他披头散发,光\/\/着身子,全身惨白惨白的,长满了脓包,对,就像他的脸一样。”他缓缓抬起手指向古云非。 古云非不满的摸摸鼻子,“你是指我的肤色,还是说脓包?” 罗嘉朝闫黎明的眼睛打了一个响指,把他惊醒,“诶,你别胡说八道!你们三个口供我都看过,没一个人提到这个披头散发的怪人。你刚才是随口胡诌的?” “谁告诉你我胡诌的,我……”闫黎明梗起脖子想要犯浑,看见罗嘉冷厉的眼神还真有点儿打怵,嘟哝了一句,“当时太黑了,我也没太看清楚,感觉是有一个白花花的影子一晃就跑了。好像人一样,劈头散发的,但是手脚着地,又不太像人……” “行了!”罗嘉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 闫黎明以为她又要打自己,赶紧护住脑袋。 离开审讯室,罗嘉很是恼火,“这个闫黎明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白痴。于巧凡就是拿他当傻子利用,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我相信当时肯定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才让于巧凡张峥改变主意,冒险选择报案。只可惜闫黎明这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好费力气查了……” 古云非想了想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假如闫黎明说的是真话呢?” 罗嘉嗤笑,“那就是当时有一个长得像你一样贫血的家伙,不穿\/\/衣服,趴在草丛里朝人招手。不好意思的撅着\/\/屁股跑了。” “我们不谈细节。”古云非赶紧岔开话题,“假如当时真有第四个人出现,于巧凡和张峥也受到了惊吓。逃走之后躲了几天,发现没有动静,但始终担心被外人看到,于是想到假扮成目击者报警来混淆真相。这也不失为一种解释。” “听上去有点儿道理,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如果真存在那个目击者,他逃跑后不可能不报警,可是至今他都没有。反过来说,如果他是被张峥于巧凡灭口了,那他们又何必假扮目击者呢。所以你的假设是一个悖论。” 古云非承认,这个女人伶牙俐齿,自己说不过她。但不管怎样,他希望这个案子早点儿结束,管他是帮罗嘉还是张雪呢,赶紧把这个女瘟神送走才是上策。 第12章 连体树人(1) 罗嘉打算重新调查一下张峥和于巧凡的人际关系,看看其中有没有之前没发现的线索,古云非满口答应,现在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就在两人动身的半路上,还在车里就接到了张雪打来的电话。 电话是打给古云非的,张雪直接了当说:“罗嘉是不是在你身边,我要跟她视频通话。” “有事说事,两个女人有必要看脸吗?”罗嘉接过手机说。 相比罗嘉一脸寡欲,张雪倒兴奋得不得了,“罗警官,你猜猜我在哪儿?” “反正不在我家里,你直说。” “我现在就在于巧凡和张峥的藏身之处!想不到我这么快就找到了,哈哈!” 罗嘉确实被触动了一下,眉梢微微挑起,“嗯,谁还没有有点儿运气。恭喜你了。” “先别忙。我们已经把罪犯的藏身地包围了。一会儿一起冲上去,我要跟你一起分享这个开心的时刻。”张雪找来一个腕箍把手机固定在胳膊上。一声令下,带着人一起上楼。 罗嘉撇撇嘴,对古云非说:“这个菜鸟也不是省油灯,你利用她的时候可得小心点儿……” 古云非赔了一个皮笑肉不笑。 他可不傻,绝对不会参与女人之间的战争。 跟着手机屏幕里晃得人眼花缭乱的景象,感觉张雪正在一个老掉牙的住宅楼楼梯上飞奔,似乎上了两三层,她停在一扇黑漆漆的铁门前。身边都是荷枪实弹的同伴。 有人擅长开锁的警员用工具轻手轻脚的把锁眼捅开。 众人一拥而进。 房间里十分破旧,众人四处寻找疑犯踪迹。 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手机镜头剧烈晃动,张雪似乎在朝呼叫声跑去。 古云非和罗嘉已经停下车,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仿佛也都亲临现场,感受着那种紧张刺激的气氛。 几秒钟后,又传来一声惊呼。 这个声音是张雪发出的,画面依然在晃动,古云非和罗嘉都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 随后,屏幕里的景象毫无征兆的停止了晃动。 倾斜,但无比清晰。 那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树。 种在一个超大号的青花瓷盆里。 一簇簇晶莹的白花流水般四散垂落。 在树冠的花瓣间依稀掩映着两张人脸。 这一幕异常华丽的风景,充满着令人战栗的震撼。 古云非抢过手机,对张雪说:“你去把树叶拨开。” “什么!?”张雪有些畏惧。 罗嘉适时插话,“你现在是组长,带头的事你不做谁做?” 张雪被逼的没路退,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用手把树叶拨开,里面的景象不禁把她看呆了,连她周围的警员,隔着手机屏幕观看的罗嘉和古云非都目不转睛,震惊的说不出话。 树冠里面隐藏着两颗正在接吻的人头。 他们似乎一男一女,皮肤已经干瘪,脖子下面连着树身,已经分不清楚彼此的身体仿佛长成了一体。 这时候,有人突然认出那棵树人,失声道:“是于巧凡和张峥!” 但马上就有人很激动的反驳,“怎么可能是他们,他是凶手啊,怎么会把自己做成树人杀了呢?” 他们话音刚落,连体树人竟然发出了呻吟—— “呃……呃……救救……我们……” …… …… 乐平市。 东岗镇城乡结合部。 古云非和罗嘉驱车赶到嫌疑犯的藏身地,在一栋三层砖瓦房楼下站着好些警察,周围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人,仰头瞅着楼上交头接耳。三楼的阳台上挂着几个塑料布,故意要把里面遮住。却更引起那些围观群众的好奇心,使劲儿抻着脖子,恨不能爬到阳台上看看里面的究竟。 古云非和罗嘉下车上楼,张雪和特案组其他人正在里面等他们,还有几个医生。 “那两个人在哪儿?”罗嘉问。 张雪指了指阳台,“我怕破坏了现场,什么都没碰。” “这还不错。”罗嘉难得夸她一回。 她和古云非来到阳台,目光就落在了那棵连体树人上。 同手机里看到的虽然一样,但是这种面对面的冲击力远远超过了屏幕。罗嘉早有心里准备,也不禁大吃一惊,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古云非倒是一脸漠然,没有任何喜怒。 他走到树人近前,认真端详了半天,却没有说话。 罗嘉实在等不及了,走上前问:“你俩就是张峥和于巧凡吗?” 两颗接吻的头缓慢的发出一声叹息。 罗嘉凑近了才看清楚,他们为什么始终保持着拥吻的姿态,倒不是他们真有那么恩爱,而是有一株长满白色花朵的藤蔓从两人嘴巴里穿过,将两颗头缠绕在一起,让他们根本无法分开。 树身也正是两人的身体,仔细看也是紧紧拥抱在一起的,由于被覆盖着一层棺菇,远远看去与树干无异。他们的身体也明显是被固定成这个姿态的,根本无法挣脱。 罗嘉实在看不下去,就算他们是杀人犯,受到的折磨也太残酷了。 她喊屋里的医生帮忙,想先把这两个人解开再说,刚一碰到那个树人忽然被古云非把手抓住。 “你不能碰他们。”古云非冷声警告。 “为什么?”罗嘉莫名其妙被拦住,有些生气。 “弄不好你会被炸死。” “什么!?”罗嘉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古云非指着树人脚下的大花盆,里面垫了一些粗砂砾,砂砾上堆了几个椰子。 “你跟我开玩笑。椰子能炸死人?”罗嘉失笑。 “那不是椰子,是炸弹树的果实,这种果实的汁液里富含烃类化合物,和汽车燃料的成分相似。温度过高或者遇到明火就跟引爆一颗汽油弹差不多。现在阳台上门窗紧闭,阳光长时间照射让这些果实十分危险,花盆里的砂砾和阳台上的玻璃也会让爆炸的威力成倍增加。” 听了古云非的话,罗嘉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她问:“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我也束手无策。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房间,找精通植物学的专家来处理。” 于是,罗嘉让所有警察和医生都撤到走廊,她负责找专家。 借助她在省里的关系,从农业大学找来一位作物学的朱教授。经过商量外加来回赶路,折腾到傍晚,朱教授才被专车接来。 这个老头看着五十多岁,瘦弱驼背,其貌不扬,带着一副近视镜,一头乱发在风中凌乱。 张雪说:“这人靠谱吗,就这身板,一颗炸弹果就飞了。” 罗嘉说:“他可是咱们省最好的植物专家了。博士生导师呢。” 朱教授跟着警察上楼,来到阳台,虽然事前已经告诉他了大致情况,他还是被那棵诡异的树人吓个半死。 罗嘉告诉朱教授那两个人还活着,希望他能想办法移走炸弹果救他们。 老头子好容易平复了心情,才仗着胆子凑近了去看。没想到这一看,他倒来了兴趣,仿佛那棵树人充满了某种魔力,牢牢吸引住他,他啧啧称奇,绕着树人转来转去,停不下脚步。 张雪瞥了一眼罗嘉,“得,以为来个帮手,想不到你请来个老疯子。” 第12章 连体树人(2) 罗嘉也担心老头被炸死,不好向上面交代,只好不停的催促老头想办法。 朱教授确实有两下子,很快制定了一套方案。 让警方弄来一些干冰洒在阳台上,先把温度降下来,再用随身带来的化学试剂把炸弹果实坚硬的外壳软化,减轻爆炸力度。最后用棉被把这些炸弹果一一包裹起来,运走销毁。 解除了危险,医生们想要对连体树人施救,发现树冠里藏着一个吊瓶类的装置,用输液管连接着两个人的身体,医生们想要拆除,却被朱教授阻拦,警告他们不要乱动树人身上任何东西,否则这两个人随时会死。 他告诉众人,这个连体树人很像一个封闭的小型生态系统,具体是如何运转的,他还需要好好研究。 于是,警察们只好耐着性子等,这老头倒是不着急,慢吞吞的检查这个检查那个,还没忘了收集样本,几乎都忘了这里是犯罪现场。 足足又耽搁了几个小时,朱教授总算研究明白了,嘴里还赞不绝口,说自己研究植物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手法。搞得众人很无语。有时候天才也不一定幸运,许多天才除了专长之外,其他方面反而弱智。 在朱教授的指导下,医生们好容易才把连体树人解开,一起送往附近的县医院救治。 其他警员这时也没闲着,在出租屋里搜出了大量化学药品和工具,似乎就是用来制作连体树人的。 …… …… 一天后。 特案组和乐平警方在乐平市公安局召开案情分析会。 这还是两地民警第一次坐在一起。眼下关于树人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在街头巷尾风传,为了避免社会恐慌,上级领导下令以最快速度,不限警力,尽快把案子破了。双方只好坐下来,共同商量侦破方向。 会议一开始,双方就出现了分歧。 乐平警方从医院那边得到消息,于巧凡和张峥体内含有高浓度致幻剂成分,那个连接他们身体的吊瓶其实就是用来缓慢注入毒品的。加上他们藏身的出租屋里也翻出了不少毒品,乐平警方倾向于他们是由于吸毒导致精神错乱,最后把自己做成了连体树人。换而言之,他们也是整个人体植物系列案的凶手。这样推论很快就可以结案。 特案组却有不同看法,认为两人没能力把自己做成树人,凶手另有其人,需要重新研究办案方向。 唯一知道真相的两名疑犯被送到医院后就一直处于昏迷中,眼下也无法证实到底哪方推测才正确。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罗嘉这时候从中调停,让朱和平教授出来发言。 她时机掌握的很好,朱和平这老学究说话的时候,吵累的警员们都一声不响,认真听他说话。 朱和平用投影仪在幕布上播放出连体树人的全身照片,一边指着树人身上的那些植物,一边进行专业讲解,“我仔细分析过,这个连体树人上一共包括了4种植物和1种菌类,以及若干昆虫。这一串串缠绕着两颗头的白花叫络石藤,俗称风车茉莉。这些带状叶的植物叫千岁兰,还有捕蝇草和沙棘。至于长在两个人身体表面的是棺菇……” 罗嘉问:“那昆虫呢?” “捕蝇草吸引来的啊。可以这样形容,这些生物分解出的化学物质能够相互吸收,组成了一个内循环的小型生态园。真是不简单呐……” 罗嘉见他又要跑题,急忙把话题拉回来:“朱教授,你觉得这两个被害人和之前的被害人比有什么区别吗?” “这个么……”朱和平思索了一下,“区别还是挺大的,从技术角度来说,这个连体树人的复杂程度要远大于之前那几具……嗯,蘑菇人。” 乐平警察里有人插嘴:“就像是把人和植物嫁接到一起是吗?” “不不,这可不是嫁接。”朱和平马上否认,“我给它们起的名字可能不太准确。人和植物之间存在着免疫学上的移植排斥,根本不可能结合在一起。不过这个聪明的家伙……呃,应该叫罪犯,他把人体设计成肥料来饲养这些植物。不要小瞧这个技术,人体的酸碱度和营养成分并不适合做肥料,即便是人死后尸体分解,也通常是溶解在土壤后才能被植物吸收。这个聪明的罪犯选择往人体皮下注入营养液的方式来喂养植物,培育单一的植物容易,但想同时培育几种植物就难上加难了。先前的7具尸体,他在同时培育棺菇和大肉饼茅膏菜。现在两个人,他一口气种上了4种植物和1种真菌,用同一种营养液,既要保证所有植物的新陈代谢,还要保证人体能适应,不被毒死,这需要精准的配比才行。当然,这些物种之间的微量元素循环也很重要,最终,所有因素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就像自然界一样。这说起来就复杂了……” 朱教授还想往下说,猛然看见周围那些警察一个个吹胡子瞪眼,只好作罢,“我知道你们对这个不感兴趣。简单说,我觉得能做到这一点也不是普通人。如果我的学生能达到这种水平,我肯定给他们满分。” 朱教授的话够雷人,但也让在座警察们明白了他们面对的是怎样的凶手。 乐平警方的代表是副支队长的王克,对特案组的到来最抵触,也是刚才带头争论的人。 他急忙问朱教授:“你觉得两个人有没有可能把自己做成这样?” 第12章 连体树人(3) 朱教授挠着凌乱的头发,为难的说:“可能倒是可能。那个吊瓶装置里有两种药,一种是麦角酸二乙酰胺,是强力致幻剂,能够麻痹中枢神经,让人处于一种假死状态。还有一种是肾上腺素,可以防止人休克死去。这个装置分别控制着两种药液的流速。我计算过,可以维持两个月。但最终,这两个人还是会慢慢死去。我搞不懂,即便技术能满足,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自己做这种不可理喻的事情呢?” 王克不甘心的说:“只要有这种可能就行。我们只要证据,至于罪犯是怎么想的,那是他们的事……” 陆一鸣实在忍不住了,对年亮说:“你说这哥们儿这哪是查案呐,感情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嘛。” 年亮也唯恐天下不乱,马上附和,“你说完事儿万一凶手又作案了,整出个韭菜人,土豆人啥的,这不坐蜡了?” 他俩表面装作咬耳朵,其实声音比谁都大,王克听的一清二楚。 他怒道:“你两个什么意思,说清楚!” 他怎么说也是副支队长,陆一鸣和年亮也不好跟他硬磕,都东张西望装听不见。 罗嘉狠狠瞪了他俩一眼,打个圆场对王克说:“王队长,现场证据都是你派技术员收集的,最终还得看证据,你们那边怎么样?” 王克胸有成竹的说:“放心,证据很快就过来。我也是搞痕检出身的,现场勘查一遍就八九不离十了。如果真有其他罪犯,不可能一点儿痕迹不留下,另外我在现场也仔细检查过那个连体树人……” 说到这,他故意把话锋一转,“我现在说这些,有些犟嘴的人还是会犟。咱们就等物证出来一起算。” 他说完就不往下说了,翘起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 会议室一时间没人说话,气氛很尴尬。只有那个朱教授还一点儿眼色都没有,又开始给大伙儿上课,独自在那儿滔滔不绝的讲起树人身上的内循环是怎么回事。 过了半小时,痕检科的技术员终于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在他身上,根本没人听朱教授说话了。 王克第一个站起来,从技术员手里抢过化验报告,一页页仔仔细细翻看了一遍,然后冷笑一声,把化验报告往特案组这边一扔,“你们自己看看。” 特案组这几个都不是痕检专业出身,张雪还一知半解,陆一鸣他们根本就看不懂。 罗嘉把痕检报告拿过来,飞快的扫了一遍,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什么情况啊?”陆一鸣催促。 王克抢先道:“还是我给你们特案组解释解释。首先,他们的身体主要是用医用缝合线连在一起的,中间有一根木棍插在花盆中间,用来固定两人身体。这些你们应该也知道。我还派人给于巧凡和张峥进行过伤情鉴定。从两人的捆绑姿势来说,张峥完全可以自己手动完成这一切。虽然步骤繁琐,还要忍受极大的痛苦,但是在吸毒的情况下,这些都不成问题。还有就是我们在现场收集到的那些作案工具,以及毒品包装,上面只有张峥和于巧凡的指纹。包括地面上的脚印,也只有这两个人的。所以说,不管多离奇的案子,多不可思议的真相,最终还是要看证据说话。那些想当然的猜测根本靠不住。” 他对罗嘉倒还客气,甚至开起了玩笑:“我一开始以为罗警官从外地调来特案组是想帮我们查案,现在我才明白,你原来是让我们给这些年轻人上一课啊。” 乐平公安局的那些警察齐齐的笑起来,声音不大,可是够刺耳的。 张雪垂头丧气的对罗嘉说:“我输了。这个组长我还不够格当。” 罗嘉自嘲道:“得了,是我输了。至少你比我先找到了凶手,倒是我一直觉得凶手另有其人呢……” 这时候,一个清冷的声音说道:“你们已经掉进了罪犯的局里,还值得这么高兴吗?” 这声音不大,在场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那些一脸轻松,笑呵呵的乐平警察们,一下子都噎在那里。 王克的目光立刻射在古云非身上。 他之前并没太注意这个人,仔细打量了一下,怎么看怎么不像警察。如果说他是凶手,王克都会毫不怀疑的点头。 他轻蔑的瞅着古云非,“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的意思。” “怎么,你还怀疑凶手另有其人?” “不是怀疑,是肯定有。” 王克讥笑不已,问罗嘉,“这是哪位呀,也是东江那边特案组的人吗?” “算是。”罗嘉也只能这么说。 “难怪叫特案组呢,连找的人都奇特。”王克大肆讥讽,“你念过警校吗?” “没念过。”古云非老实回答。 王克一愣,以为他是靠关系塞进警局的,更加瞧不起他,“难怪你敢说大话,连证据都不信,真是无知无畏呀。” 古云非对他的嘲笑毫无反应,“证据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没用的脑子。” 这句话却激怒了王克,拍桌子吼了一声,“你再说一遍!” 他在乐平警队一向说一不二,连一把手都让他三分,平时只有他训别人的分,谁敢当众羞辱他?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王克熊熊燃烧的怒火。 “如果脑子好使,何必让人重说?”古云非居然笑了一下。 这笑容无比可憎。 王克差点儿气昏过去,跟头喘粗气的牛,指着古云非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话。 罗嘉刚好坐在古云非身边,低声问:“他没事儿?” “没什么,前半生太顺了,没经历过社会毒打,惯成了一个大孩子。” “我不管,我听说他高血压,你要是把他气犯病了,我可不替你担着。” 古云非只好赶在王克犯病前稍加解释,“证据往往不会直接告诉你答案,只有经过合理分析的证据才有价值。” 第13章 漫长的折磨(1) 王克好容易才缓上一口气,气恨恨道:“你少跟我绕舌头,证据就是证据,哪有什么合理不合理的……” “你还是没明白。”古云非把目光投向朱和平,“朱教授,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见过之前那几具尸体身上栽种的棺菇了吗?” “我见过样本。”朱和平实话实说。 “你懂药学吗,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从药物学的角度,比较一下之前的棺菇和于巧凡、张峥身上棺菇有什么不同。” “这个啊……”朱和平想了一会儿,“棺菇极具药用价值这个我是知道的。只是生长条件十分苛刻。以长在尸体上的棺菇最为珍惜,但不同部位的棺菇价值又有区别。一般来说长在口、鼻、耳和女人下\/\/阴的棺菇比较贵重,其中最珍贵的是长在天灵盖上的棺菇,据说能达到起死回生的功效。我看过游乐园里那些尸体的照片,长在他们七窍里的棺菇都发育的很好,尤其好些尸体的天灵盖上也长出了棺菇。好像有意培育的。相比来说,连体树人身上的棺菇就长得十分随意,而且使用了太多催化剂,只是长出了棺菇的形状,并没有多少药用价值……” 古云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打断了朱和平的话,“没错,这就是我要的证据。调查这桩案子首先要弄明白一件事,凶手的作案动机。这在冒险王国发现的尸体身上已经找到了答案,他就是要培育出高品质的棺菇。同时栽种茅膏菜也是为了防止昆虫叮咬,影响棺菇的品质。但这些在于巧凡和张峥身上完全看不到,我看到的只有折磨。” “少拽词,把话说清楚!”王克虎着脸催促。 “一口气栽种了好几种植物,做成一个微生态植物园,这目的明显和棺菇无关,只是在肆无忌惮的卖弄技术。至于把两个人做成连体树人,还设计装置保证他们不生不死,这样做只是在用残酷的折磨来报复他们。” “报复?报复什么?”不止王克,那些乐平警员们全都一脸茫然。他们并不知道特案组在之前的调查中发现的那些疑点。 古云非简单解释:“张峥和于巧凡其实只杀了三个人,他们在藏尸的时候误打误撞,发现了隐藏在冒险屋里的棺菇尸体,还自作聪明的扮成目击者报警。让种棺菇的人一番心血全都白费。他恨之入骨,对他来说,简单的杀死都太便宜了这两个人,他们只配这种漫长的折磨。可是没想到,你们居然把这两个倒霉蛋看成是在自虐,可真是够悲催的 。” “……” 王克被奚落的血压飙升,不得不扶着桌子才能站住。 古云非理解的看着他,“当然了,这也不是完全怪你们。罪犯压根儿也没打算直接告诉你们真相。他在报复于巧凡和张峥的同时,也打算戏耍一下警方,所以故意把一些作案工具和毒品留在了案发现场,只留下于巧凡、张峥的指纹和脚印,故意把自己的痕迹清理干净。万一警方真上套了,草草结案。他就会放心大胆的从新选择一个秘密地点,继续抓人培育棺菇。所以现在还不能结案,那个隐藏更深的boss还在逍遥法外,现在你明白了。” “……” 王克瘫坐在椅子上,他想反驳,可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罗嘉低声对古云非说:“没看出来啊,你连分析案子的都这么在行。果然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啊。” “……” 古云非适时地闭住了嘴巴。 乐平那些警察也都被打消了气焰,一时间都显得很萎靡。 个别还不太服气的人憋不住冒出一句,“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真凶手没落网,那你们说说真凶是谁啊?” 古云非说:“这个问题我现在不能回答,还需要问问朱教授。” 朱教授一头雾水,“我一个搞研究的,哪会抓罪犯啊!?” 他们正说着,王克接了一个电话,忽然一脸兴奋的说:“嫌疑犯张峥醒了。”说完又觉得不妥,没再往下说。 这个消息对所有人来说都无比振奋。 这个折磨人的案子可能快就要结束了。 …… …… 乐平市白沙县中心医院。 于巧凡依然处于深度昏迷,毒品和注入体内的化学药物完全摧垮了她的身体,医生说她即便抢救过来也会变成植物人。这样的结局或许也是她咎由自取 张峥的情况要好很多,仗着他身体素质出众,已经开始恢复意识。 王克还抱着侥幸心理,第一个跑到张峥病床前,大声质问:“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峥双眼无神的望着他,口齿不清的问:“凡凡呢,凡凡怎么样了?” “你是说你女朋友吗?她现在好的很。现在你老老实实告诉我真相,我就让你见她!” “……” “说,你们两个藏在东岗镇那个租住屋里都干了什么?” “我们……我们整天就躲着,还用了药丸……”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后来呢,后来你们还干了什么?” 张峥努力回忆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弃了,“我只能想起来有一天晚上,我们溜得很嗨,晕晕乎乎就像睡了一觉,然后……然后我们就像被绑在什么地方动不了了。可是我又在亲她,好像我们正在亲热,我都搞糊涂了……” “你这傻子给我清醒一点儿,好好想想,这是不是你自己干的。你当时吸毒吸得发狂了,觉得这样还不过瘾,你就想发\/\/泄,想在你和自己女朋友身上发\/\/泄。于是你就玩s\/\/\/自虐。是不是这么回事,你好好想想?” “我……我……”张峥的声音原本有气无力,突然—— 他不知想起来什么,挣扎着坐了起来,双手死死抓住王克衣服,嘶声呼叫,“给我个痛快……快让我解脱……” 这一下把王克吓得不轻,用力他把推开,自己踉跄着撞在身后警员的身上。 古云非走上前,手起针落钉在他脖子上。 张峥就像一个被卸下电池的玩偶,瞬间就停止了剧烈挣扎。 他歪着头,喃喃道:“魔鬼……魔鬼……那是个魔鬼……”口水从他嘴角流出,他涣散的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惊恐。 连周围的警员都似乎被他感染了,不禁感觉后背发紧。 “魔鬼都对你们做了什么呢?”古云非轻声问。 第13章 漫长的折磨(2) “他折磨我们……让我们生不如死……”眼泪和口水一起从张峥脸上滑落。 “你好好想想这个魔鬼长什么样?” “他长着尖尖牙齿,血红血红的眼睛,他的头像蛇一样摆来摆去,长长的舌头不停的舔着\/\/我们的身体……” 警察们听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可是从一个极度惊恐的人嘴里说出来,他们又不得不相信。 张雪站在古云非背后,问他,“怎么会有这样的罪犯,这还是人吗?” 古云非没说话,右手蒙住张峥的双眼,帮他镇定情绪,然后说道:“现在集中精力,让自己回到当时。你现在还在那个出租屋的阳台上,那个魔鬼就在你面前,你能看见什么……” 他的声音里仿佛带着某种磁性,把张峥带回那段可怕的回忆中,他浑身战栗,声音都有些颤抖,“……我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站在我面前,好像是在欣赏我和凡凡的样子……我们的哀求让他觉得特别开心……” “既然你看不清楚,那就好好想想他的声音,他朝你笑了吗?” “笑了。声音很低沉。” “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 “他说话了吗?” “没有。” “从来没有吗?” “从来没有。” “他身上的气味的呢?” “他很臭,特别臭。” “什么的样的臭,能描述出来吗?” “就是……就是他张开嘴巴的时候,那股难闻的口臭就好像……就像一具腐烂的尸体……对,就是那种臭,那种尸臭……” 王克出声打断,“开什么玩笑,怎么能是尸臭。让你这么说,凶手难道是一具腐烂的尸体?” 其他人窃窃私语。 古云非挥手让他们闭嘴,继续问张峥,“他张嘴的时候离你们很近吗?” “很近。我都能看见他一口烂牙,还有乌黑的舌头,他低声笑着,那股尸体一样的恶臭让我想吐……” 王克又忍不住打断,“都能看清楚他的嘴了,怎么会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古云非扫了他一眼,寒冷的目光让王克这样的老刑警居然打了个寒战,下意识闭上了嘴。 “他还干过什么?”古云非冷静的声音在继续诱导张峥。 “他还时不时的割我们的肉,剁得细碎细碎的……细碎细碎的……啊啊啊……”张峥尖叫起来,挣脱古云非的手,紧紧蜷缩在床上,嘴里不停的重复,“魔鬼……魔鬼……魔鬼……” 王克对张峥嗤之以鼻,告诉特案组这些人,“一看你们就没跟死刑犯打过交道,听不出来他是在顺嘴胡说吗?虚构出来的一个根本抓不住的凶手忽悠你们。这样他就可能减轻自己罪行了,最不济也能拖延一段时间,让自己多活两年。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手段了,居然能把你们都给唬了……” 他还想趁机奚落两句,却被古云非打断,“他没撒谎。只是你听不懂罢了。” 王克反问:“这么说,你是相信罪犯所说的魔鬼喽?” “我相信。” “罪犯描述的魔鬼可是长着尖牙利齿,双眼血红的蛇头,嘴里散发着腐尸的味道。” “对。” 王克就像终于抓住了古云非的把柄,从萎靡中一下子振作起来。 他得意洋洋的掏出手机,对大家说:“我已经把他刚才说的话都录下来了。你们大家也可以为我作证。我要把这些写成意见报告,交给上面的领导,问问他们,还要不要跟着特案组去抓鬼?另外,我还想拜托领导查查,雕骨师算是什么职业,是不是东江警察现在都靠算命来破案了?” 很多人还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王克把这些材料投诉到上级,单单公检法人员搞封建迷信这一条就够特案组喝一壶的,最轻也是纪律处分。 特案组这些人也都措手不及。 他们根本没想到,他们一门心思查案子的时候,王克却在暗中搞动作,查他们背景。这个人心机之深,早就准备下手了。终于等到机会,不达目的绝不会善罢甘休。 现在最危险的还是古云非,他本就是顾问身份,职业又很特殊,以王克睚眦必报的性格,不把他彻底搞垮是不会罢手的。 张雪这时候想到罗嘉,希望她能说句话,可是不管怎么使眼色,罗嘉却视而不见,在那儿看起了热闹。 最先打破僵局的是古云非。 他看着恨不能把自己一口吞下去的王克,建议道:“你也不用费事写报告,眼前就有一位省里下来的官,她就是来考核特案组的,如果这次特案组破不了这个案子,就会立刻解散。你索性可以和她沟通沟通。” 王克愣了一下,马上会意看向罗嘉。 罗嘉点点下巴。 王克喜上眉梢,“原来是这么回事。罗警官你早说嘛。咱们也免了不少误会。” 张雪却让古云非气得要死,哪有要被人砍,还递刀的? 这家伙是嫌装\/\/逼\/\/装的不够彻底,挑战极限吗? 王克对罗嘉说:“刚才发生的一切,罗警官也看到了。不用我多说了,像古云非这样在社会上没有正当职业,全靠坑绷拐骗的渣滓居然能混进我们警察队伍,搬弄是非。我希望能引起上级领导的重视,借机好好审查一下警察队伍,保证我们的纯洁。” “好啊。”罗嘉很爽快的就答应了,丝毫没在意张雪那帮人的表情。“我来的时候领导已经给我权限了,对于地方警队的问题,可以自行解决。我现在就立刻清理警察队伍。古云非,现在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她刚才说话的时候还是一脸轻松,转脸就冷若寒霜,眼角眉梢不怒而威。 所有人都不吭声,不约而同的看向古云非。有幸灾乐祸的,有替他捏把汗的。 古云非还是一副与我何干的表情。 第13章 漫长的折磨(3) “你们也说累了,那我就说两句。”他泰然自若,把目光转向王克,“你这人够狠也有够阴,可惜也够蠢。” “你说什么?!”王克脸皮抽搐。 “你太急于求成。却忘了一句话,黑猫白猫,抓住老鼠才是好猫。现在当务之急是破案,你如果能再忍忍,关键时刻先特案组一步抓住凶手,到时候再把这些材料拿出来,那才是致命一击。可惜现在就匆忙下手,你觉得这位罗警官会帮你把特案组搞垮,听任你匆匆结案吗?万一,将来某个地方又冒出一具树人,到时候这责任可就是她和你一起背了。你这个年纪都快赶上她父亲了,她却能当你的领导,你觉得他会跟你一样蠢吗?” “你……你……”王克指着古云非,血压一下子就顶到了脑门,他捂着脑袋向罗慧君告状,“罗警官,他大放厥词,你怎么处理他?” 罗嘉耸了耸肩膀,“他又不是警察,我处理不了他。” “什么?!” “现在只能让他解释一下自己荒唐的结论。如果解释的不好,我就把他轰出去……” “他说凶手是魔鬼你也听?” 古云非打断他:“我刚才只是说相信罪犯的描述,因为他看到魔鬼是他的真实感受,并不代表凶手真长成那样。如果你懂一点儿心理学,就不会兴奋到把我当成白痴。相比愚蠢,无知才最可怕。” 王克身子晃悠了一下,差点儿要犯病了,但既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不可能退缩了,他咬牙问:“那我倒要听听你怎么解释这个魔鬼!!” “那你就洗耳恭听。”古云非看向病床上瑟瑟发抖的张峥,“他体内的毒品是麦角酸二乙胺,俗称lsd。是一种可以扭曲正常感官的毒品,以此来制造幻觉,也可以放大人的各种情绪。张峥在极度恐惧的幻觉中,把凶手的特点用潜意识里的各种恐怖元素替代了,他才会以为他看见的是魔鬼。首先,蛇在潜意识中代表着邪恶、冷血和洞察内心的智慧,由此可以推断,凶手是一个性格沉稳的高智商罪犯,年纪不会很轻,很可能是个中年人。” 张雪好奇的插了句嘴:“那尖牙利齿呢?” “尖牙利齿以及嘴里散发出腐尸的臭味,这些强调的都是罪犯的嘴,也就是说,罪犯在折磨这两个人的时候,他的嘴给张峥留下了很恐怖的印象。另外,张峥刚才还说,那个人在不停的割他们的肉。把这些零碎的信息重新整理,张峥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应该是,那个人在吃他们。” 这个推测让大家毛骨悚然。 罗嘉有些怀疑,说道:“张峥和于巧凡的身上除了为种植物扎了一些洞,没有被割掉一块肉啊。你这个结论还值得推敲啊。” “我并不是说真的吃人,这只是张峥的感觉。其实罪犯吃的应该是长在他身上的棺菇。他一边种,一边切下长出的棺菇的来食用,让张峥产生了错觉,以为他在吃自己。不过,据说棺菇的味道是很臭的,又属性阴寒,所以让张峥闻到一股腐尸的臭味。” “他为什么要吃棺菇?” 罗嘉问到这里,古云非却不解释,反问她,“我都说了这么多。咱们是不是也该解决一下我和王队长的事情啊?”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房间里的气氛忽然一下又变得紧张起来。 现在最头疼的是王克。 他本来胸有成竹,以为能抓住古云非把柄,连捎带着把特案组撵走,那破案的功劳自然就落在了他头上。可是越听古云非解释,心里就越凉,现在眯起来不吭声,想浑水摸鱼糊弄过去。可古云非没这么想。 王克见势不妙,不等罗嘉说话,急忙辩解道:“办案有争执也属正常,都是为了工作嘛,我性格有些急躁,想督促大家早点儿把案子破了。” 古云非微微冷笑,“你刚才可不是争执,你口口声声要求领导清理警察队伍,你忘了吗?那就随你的心愿。” 王克冷汗下来了,说话都语无伦次,“又不是警察你,轮也轮不到你,你教训我!你有什么资格?” “你虽然是警察,却在查案的紧急关头,开小差去调查同事背景,只想着给人下绊子耍阴招。你这种不称职的警察,谁都有资格教训。现在领导就在这里,清理门户是她的事情。”古云非一脚又把皮球结结实实踢回给罗嘉。 罗嘉瞪了他一眼。 王克偷眼看罗嘉,她倒是沉得住气,始终板着脸不表态,他还抱着几分侥幸心理,觉得罗嘉是想大事化小。 只听古云非又说:“除了清理门户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把王克调离专案组。我不想跟这种人共事。” 王克差点儿没吐血。 这小子是真狂啊,他以为他是什么人,还想把自己撵走?真是笑话。 事到如今,罗嘉不表态也不行了。 她简短直接的说:“那就暂时请王队长调离专案组。” 王克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高血压犯了,他瞪大眼睛,呆呆的瞅着罗嘉。 罗嘉补充,“顺便写一份检讨。” 王克这次是真要吐血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罗嘉真敢拿他开刀。想跟罗嘉耍横,指了指她还是没敢,一甩袖子走了。 罗嘉对那些已经看傻了的乐平警员们说:“现在想撤出专案组还来得及。如果选择留下,有功劳是大家的,但谁要是再挑是非,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她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威风八面。 会场鸦雀无声,有些蠢蠢欲动想离开的警员,斟酌再三还是老老实实坐下了。 罗嘉这时才对古云非说:“我这个领导还算公正。现在该你说了。” 古云非表示满意,才说:“关于凶手吃棺菇这个问题,还是请朱教授回答,他比我专业。” 罗嘉鼻子差点儿没气歪,早知道何必得罪那个人,直接问朱和平不就行了。 朱和平倒也真会看眼色,不该说的时候说起没完,该说的时候跟个闷葫芦一样。他们刚才都剑拔弩张了,他却置身事外,完全没他什么事。 直到被问到头上,朱和平才慢条斯理的回答:“凶手可能得了重病。棺菇性极寒,以毒攻毒,特别是对抑制癌细胞有神奇的疗效。 ” “凶手得的是癌症吗?”罗嘉问。 “不能一概而论,长在尸体不同部位的棺菇对应着患者相应部位的顽疾,就比如从嘴里长出的棺菇,能治疗口腔、肺癌之类的肺部重疾,在古代是治疗肺痨的神药。因此也有‘对口菌’的说法,出于口,归于口……” 罗嘉听他又要跑题,急忙打断,“那你觉得凶手能是什么病?” “这个么……我仔细研究过之前那几具尸体的照片,还有刚刚看见的那个树人,相比较来说,被用掉棺菇最多的地方是在死者下ti长出来的。这个部位的棺菇治疗尿毒症和肠癌有奇效。” 第14章 凶犯画像(1) “正常人就不能服用棺菇吗?” 朱教授毫不犹豫回答:“绝对不行,棺菇虽是药材,同时也是毒药。为了治病是以毒攻毒,如果普通人服用,会阴毒侵体,百病缠身,重得还会丧失理智。” 罗嘉想了想,又问:“要培育这种棺菇很消耗精力。” “是啊,不仅耗精力,还需要不少钱。我化验过树人身体里注入的那些营养液,都是价格非常昂贵的保健药品,难怪能在人身上种那么多植物,还能保证人不死。” “那得需要多少钱?” 朱教授估算了一下,“平均一个树人大约需要100万。” 罗嘉吃了一惊,“这么多。那这么算下来,排除被张峥他们杀死的马英才一家,真正被凶手做成树人的有6个人。光成本就需要600万了。这个罪犯还真有钱啊。” “不只有钱,还有造诣不浅的医学和植物学的背景。他要是不犯罪,我还真有心认识认识他。”朱教授又开始惜才了。 现在罗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对张雪他们说:“这个罪犯的特征已经很明显了。患有泌尿系统或是肛肠方面的重疾,有专业背景,还身价不菲。他应该是先在医院治疗过,发现没有效果才想到这种极端的办法。接下来就不用我多说了……” 张雪眼睛也亮了,“现在的医院都有通道。这样的阔佬去医院看病,肯定是顶级会员。我先从乐平市治疗这些病最好的医院入手,从白金卡会员往上查,他们肯定会有记录的,唯一的麻烦就是……”她用眼睛瞄了瞄乐平那些死气沉沉的警员。 罗嘉一笑,“你倒也不傻。我明白。”她立刻对乐平警察说,“你们既然决定留在专案组,就要服从调遣。现在你们要全力配合特案组工作,有异议吗?” 乐平警察们虽然心有不满,但没人再敢顶撞罗嘉,这件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接下来的排查有了乐平警方的介入就容易多了。 他们和当地医院沟通起来要比外来的特案组顺利得多,很快,乐平市各家重点医院患有相关疾病的高端会员资料全部放在了特案组案头。从几百个富人中间经过了几轮筛选最后留下了5位最有嫌疑的人,其中一个人尤其引人注意。 他叫黄向荣,是益寿堂保健品公司的老板,中医大学硕士出身。他患有慢性肾炎。在乐平市好几家医院都办过会员。有长期的治疗记录。一年前,他转院到一家叫迪恩斯的中外合资私营医院,在那里办了顶级黑钻卡。但是院方以病人隐私保密为借口,据不透露任何病人信息。警方没有足够证据也不好强行调查。 不过,在调查这个人背景的时候,警方意外发现,他居然是高乐冒险王国的大股东。自然熟悉作案现场的环境。 这些信息交叉让专案组的警察们嗅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张雪于是带着人连去了两趟益寿堂总公司,想见见这位黄总,没想到却吃了一个闭门羹。 黄向荣根本不见他们,每次都让男秘书答对警方。 这样干耗下去不是办法,专案组的人一筹莫展。 连足智多谋的罗嘉也束手无策,最主要的是,她这两天遇到了一个更大的烦心事。 她跟雷启明分手的消息传到了她爸罗锦程耳朵里,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兴师问罪,还让罗嘉立刻回老家说明情况。 罗嘉只好硬着头皮请古云非帮忙,想等案子结束之后,让他陪自己回家见他父亲,索性假戏做到底把她和雷家的婚事彻底搅黄。 古云非听完灵机一动,说:“我想到一个调查黄向荣的办法。” “喂,你别打岔,有没有在我说话?”罗嘉不知道他怎么一开口就跳到案子上,愠怒道。 古云非继续跑题:“你未婚夫在乐平不是很吃得开吗,你不妨问问他,也许他能和这位黄老板搭上话呢。” 罗嘉瞪起眼,差点儿没跳起来踢他。 看样子好言相劝是不行了,古云非不肯就范,于是她又掏出那枚让古云非抓心挠肝的金牌,用威胁的口气说:你是不想帮我了,对?” 古云非连忙解释:“你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情侣之间吵架拌嘴是常有的事。你跟他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一看就是天赐良缘。你跟我在一起图什么,难道你对我一见钟情,不能自拔了?” 罗嘉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反唇相讥道:“你可真是够自恋,我会对你一个贫血、脑残、爱好变tài的僵尸脸一见钟情?我不过就是利用你而已,你哪点儿比雷启明强了,不知好歹!” 古云非被她骂完一点儿不生气,反而得意的笑笑,“你说完了。还给你。”从兜里掏出罗嘉的手机给她。 “我的手机怎么会在你那里?”罗嘉一把抢过手机,刚刚还有一个微信通话记录,通话对象正是雷启明。 这时,“咻”的一声,收到了雷启明发来的满屏么么哒表情。 下面配上一条语音信息,“你骂的我太感动了,我就知道你最爱的是我,我原谅你了,嘉嘉。” 罗嘉头上的火苗子熊熊燃烧。 她这是让古云非耍了。 她咬牙切齿问:“他都听到什么了?” “不多不少,你骂我那段。现在你们又和好如初了,我的人身安全也有了保障,还能请雷启明帮忙。是不是很欣慰。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古云非识趣的闭上嘴,赶在罗嘉要吃人之前撤走了。 …… …… 雷启明在乐平果然很吃得开, 罗嘉一问之下果不其然,雷家和黄向荣确实认识,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于是罗嘉安排了一个局,以雷启明的名义邀请黄向荣,借口生意合作跟他私下里碰一面。罗嘉趁机试探试探他。 雷启明整天就想着吃喝玩乐,对生意上的事毫不关心,但既然罗嘉提出来,他自然不会拒绝,也没细问罗嘉到底想干什么,满口答应下来。 两天后。 雷启明带着罗嘉在一家顶级会所邀请黄老板。 黄老板欣然应约。 罗嘉特意穿上一条绛紫色露肩花苞裙,既显得端庄高贵,又把好身材和迷人肤色展现得淋漓精致,黄老板一看她,眼神就有点儿不够用了,总是忍不住偷偷打量。 罗嘉暗自好笑,看来这位黄老板肾不好是有原因的。就是不知道能差到什么程度。 她表面上装的一副心不在焉,听着雷启明跟黄老板夸夸其谈,暗中却用眼角瞟着这位黄老板。 看外表他50岁左右,身体微胖,眼圈发灰,脸色不太好。不过精神头还挺足,谈吐老道,面相也和善。看着倒不像一个杀人犯。 第14章 凶犯画像(2) 没想到,罗嘉这个举动倒让黄老板起了误会,当成是在挑逗自己,也眉来眼去的回应她,后来甚至用脚在桌子底下蹭罗嘉的穿着肉\/\/丝的长腿。 罗嘉厌恶的差点儿把手里的咖啡都扣他脑袋上,但还是压着火,装作不知。 这下黄老板胆子更大了,觉得这种隔空暧\/\/昧实在不过瘾,找借口把雷启明带到会所球场打保龄球,暗中找来两个漂亮的女服务生塞了点儿钱,把雷启明缠住。他趁机脱身,回来找罗嘉。 只剩下他和罗嘉两个人,他干脆坐到罗嘉身边,开始动手动脚,罗嘉勉强赔笑,故意说:“这样一点儿气氛的都没有,来点儿红酒才能助兴嘛。”趁机把黄老板放在她大腿上的手拿开,喊来服务生上来一瓶红酒。 黄老板似乎不太愿意喝酒,总是找借口推脱。 罗嘉心里记着古云非告诉她的,一定要找机会让黄向荣喝红酒,越多越好。 于是,黄向荣越不喝,罗嘉就越劝,逼得他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喝下一杯。罗嘉马上又给他斟满,把各种对付男人的本事全使出来了,逼着黄老板连干了三杯。 黄老板这时说他想方便,要出去一下。 罗嘉暗想,这个古云非还真是料事如神,连这都猜到了。 之后的事情就不用她插手了,她静观其变。 黄向荣离开包间,急急忙忙跑进走廊的洗手间。 这个洗手间是单人式,他进去之后就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直到这时,古云非才从走廊拐角慢慢走出。 他来到卫生间门口听了听,里面没有丝毫动静。 他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摸出两根带弯钩的细铁丝,轻轻插进锁孔,连一秒种都不到就把锁头打开,顺势推开了门。 只见盥洗池那儿站着一个人,正是黄老板。 他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正从里面倒出一些暗红色的粉末在手掌心,似乎在数着剂量,然后把粉末吃进嘴里,鞠着水龙头的水咽下去。等一会儿,感觉药劲不太够,又吃了一口。 他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嘴里骂骂咧咧,“臭biǎo子,差点儿没害死我。等我把你弄上chuáng的,把你\/\/玩\/\/成最下\/\/贱\/\/的母\/\/\/狗……哼哼……” 他正得意洋洋的发着狠,一抬头猛然看到镜子里多出一个人影。 那个人裹在一身黑色的风衣里,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口看着他。 黄向荣冷不防被吓了一大跳,随即反应过来,朝他破口大骂,“你瞎了吗,看不见有人,还不赶紧滚!” 古云非没动,依然冷漠的看着他。 就在黄老板张大嘴巴唾沫星子乱飞的同时,一股难闻的恶臭的也一通喷出来。就好像阴沟里发臭的烂肉。 除了口臭之外,他那口烂牙和发黑的舌头也让人看着作呕。 古云非有些好奇,假如真让罗嘉真跟这个男人上chuáng,不知道能不能下得去嘴。 见他没有反应,黄向荣更是怒火中烧。 他扑上来想抓古云非衣领子,古云非这时却把灯关了。洗手间里立刻暗下来,只能借着走廊里的光亮。 黄向荣愣了一下,骂骂咧咧又扑上来。 古云非只是往旁边挪了半个身子,速度也不快。没想到黄向荣居然扑了个空,一下子撞在了墙上。 他疼得爆叫,已经被气得失去理智,张牙舞爪非要抓住古云非暴揍一顿不可。 古云非移动的很慢,相似故意逗弄他一到,奇怪的是,黄向荣总是打不着他,还时不时收不住脚,撞在墙上,活像一只瞎眼猫。 他们在洗手间里折腾的挺凶,罗嘉坐在包间里都听见了。 她等了半天,听见没动静了,似乎古云非已经摆平了,这才出了包间,只见古云非一个人站在洗手间门口抽烟,却没看见黄老板。 她问:“怎么样,是他吗?” 古云非叼着烟卷说:“可以肯定他患了尿毒症。红酒里含有高钾,尿毒症患者喝下去就会犯病。” 罗嘉咂舌,“难怪他不愿意喝酒,我连灌他三杯呢,不会要他命?” “正常来说,他现在应该在医院了。不过,他跑到洗手间,吃了不少棺菇,应该没事了。” “你确定是棺菇吗?” “他吃的磨成粉的。但他嘴里有棺菇独有的尸臭味,而且舌头上有阴毒反应。可以确定是棺菇。” “想不到真是他!”罗嘉兴奋的从裙子里掏出手铐。 古云非问她,“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说。” “你不嫌硌得慌吗?” “滚!” 罗嘉推开洗手间门,虽然关着灯,也很容易看见里面根本没人。 她惊愕的看向古云非,“他人呢?” “逃走了。” “什么!?”罗嘉看古云非还在那儿不紧不慢的抽烟,恨不能把烟卷给他塞嘴里。“你刚才折腾了那么半天还能让人跑了?” “我没跟他动手,就是想试试他病得有多严重。” “那也不能这么轻易把凶手放走啊,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叫我帮忙啊!” 古云非还很少见到罗嘉这么激动的时候,依旧不紧不慢说:“我有说过他是凶手吗?” 罗嘉怔了怔,“他和我们分析的凶手完全一样啊。而且你也看见他刚才吃棺菇了。这还不是凶手?” “我不否认他和这起案子有关,也可能是参与者。但他不是栽种棺菇的那个人,或者说,他没有直接行凶。” “你怎么知道?我看他身体素质还行啊,完全有作案能力。” “但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因为尿毒症的并发症,他患上了夜盲,在昏暗的环境里看东西很困难。你想想乐高冒险王国的恐怖屋。那种光线对他来说跟蒙上眼睛没什么区别。” “可以使用照明设备啊。” “理论上是可以,但是光亮会影响棺菇生长,降低它的药效。所以才要在恐怖屋那种极其阴暗的环境下栽种。相比来说,长在张峥、于巧凡身上的棺菇已经没有多少价值了。” 罗嘉后悔道:“早知道黄向荣不是凶手,他吃我豆腐的时候,我就该把他手指头掰断!” 她正有气没处撒,忽然凶巴巴的瞪向古云非。古云非明智的往后退了半步。 罗嘉发火道:“就算黄向荣不是凶手,他也是同伙,不也应该抓起来好好审问吗?为什么还要放他走?” 古云非摇头,“我觉得他不是同伙,他只是提供资金给凶手,凶手是独立作案的,而且也在吃棺菇。也就是张峥在意识不清醒时候看见的那个家伙。他非常的狡猾。如果你冒然把黄向荣抓了。凶手会立刻消失,而且还会继续作案。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第14章 凶犯画像(3) 罗嘉沉吟了一会儿,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要不然就只能派便衣监视黄向荣了。期待着凶手能跟黄向荣接触。毕竟棺菇已经被我们收缴了。他们总该商量下一步。” 古云非点头表示赞同。 这时一个声音插进来—— “嘉嘉,你别听那个男的胡说。黄向荣根本就没有夜盲症。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他根本就是贪生怕死,被黄向荣吓住了,才把他放走的。” 说话的人背着手从洗手间旁边的包间里走出,正是雷启明。 罗嘉看见他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雷启明露出狡黠又得意的微笑,“你以为我整天大大咧咧,什么都不知道吗。你找我约黄向荣出来,我就知道不是聚聚那么简单。刚才你故意勾引他,我也都看见了,可是我什么都没说,还配合你把这出戏演完。黄向荣那老\/\/色\/\/鬼还真把我当傻bi了,居然想把我支开。我怕你吃亏,偷偷回来又开了一个包间。刚才发生的一切我都看见了。这小子让黄向荣撵得东躲西藏,好悬没吓尿了裤子。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给我说一声,让我帮你呢。” 罗嘉调笑的瞅了古云非一眼。 古云非摸摸鼻子,这种事确实不太好解释。 雷启明终于逮到了表现自己的机会,对罗嘉保证:“我也知道你下一步要干什么了,干脆就咱俩搭档。我在乐平有人又有钱,跟踪个黄向荣不在话下。” 罗嘉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算了,你可是雷氏集团的大少爷,金枝玉叶,我哪敢用你。咱俩刚闹了点儿矛盾,我爸就给我一通上纲上线,说你们雷家老爷子心脏病都发作了。这要是再让你有个闪失,那我就罪不可赦了。” 雷启明试探着问:“不就是跟踪一个老头吗。不至于有什么危险。” 罗嘉看了看,“你刚才不是都听到了。我们现在怀疑真正的杀人凶手藏在黄向荣身边,跟踪黄向荣不是目的,抓凶手才是。” 雷启明咽了口唾沫,“真有那个凶手吗,我看是古云非随口胡编的……” 古云非说道:“雷公子,我还是之前那句忠告,你面相有灾,最近这段时间还是躲在家里,哪里都别去。” “你奶奶的还敢咒我!”雷启明想要发飙,看见古云非一脸严肃,心里也有点儿忐忑,嘴上依然逞强,“胆小怕事的是你,我可不是被吓大的。” 古云非不想跟这种人无聊争执,转身离开了。 …… …… 当天晚上,雷启明独自开着那辆法拉利来到黄向荣的别墅。 得益于他的豪车,小区保安连问都没问就直接放行。 他把车停在距离别墅30多米的树荫下,架起刚买的高倍望远镜,透过别墅的落地窗,把房间里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他喋喋不休的抱怨,“不就是监视个人吗,还非得警察才能干,切,小菜一碟,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要和罗嘉搭档,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是看罗嘉一脸轻视,好像他就是个除了吃喝玩乐,什么都干不成的公子哥儿,这让他的自尊心很受伤。更别说还有一个讨厌的古云非总是跟在罗嘉身边臭显摆。他回到家越想越气,索性非要参与进来不可。 你们不是瞧不起我吗,我亲自抓个罪犯,让你们瞧瞧我雷启明的手段。 他观察了一会儿,感觉别墅里只有黄向荣一个人。听说这个人离过婚,老婆带孩子去了国外,看来不假。 雷启明的底气更足了,对付一个老头子还不在话下。 但就这么看着,也看不出什么可疑。雷启明耐着性子监视了两个小时,那股兴奋劲儿逐渐过去,他感觉越来越无聊。如果一点儿收获都没有,就这么傻等着,他岂不成白痴了。 他暗暗祷告,给自己来点儿刺激的,最好像警匪大片那种。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对面的别墅里这时候开始有动作了。 只见黄向荣开始收拾东西,把随身衣物整理了好几个皮箱,还往皮箱夹层里塞了好几张银行卡似的东西。 雷启明呼啦一下坐直了身体,之前的无聊一扫而光。 他脱口而出,“乖乖的,这是要跑路啊。” 想到这,他马上给罗嘉打了一个电话,邀功似的把消息告诉她。 罗嘉也很吃惊,但也有几分怀疑。 今天只试探了一下黄向荣,根本没有摊牌。他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吗,现在如果跑路,不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她想了想告诉雷启明,“你不要轻举妄动,等我过去看看再说。” “万一你赶到之前他跑了怎么办?” “总之,你就在原地好好待着,这个人很危险!” 罗嘉不给他解释就挂了电话,让雷启明很不满:什么意思,还是瞧不起我吗?让我就给你抓个罪犯瞧瞧。 他拿起提前准备好用来防身的甩棍,下了跑车,直奔黄向荣别墅而来。 他一开始也担心万一真有另外一个罪犯怎么办。可监视了这么长时间,只有黄向荣一个人,心里不住冷笑:哪里有什么同伙,百分百是古云非那小子胡编的。凶手只有黄向荣一个人。 他攥紧了沉甸甸的甩棍,心里踏实了不少,攀着不算高的围墙跳进院子里。 或许是别墅区的安保太好了,大门都没反锁,雷启明不费吹灰之力就开门进了别墅。 很快,他便循着声音找到了楼上,在小客厅里发现了黄向荣。 他已经收拾完行李,正专注的给栽种的花草打药浇水,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 他望着那些精心侍候的名贵花草,发出长长的叹息,似乎在艰难的做着告别。 这时候,他听见身后传来响动,毫不惊讶的说道:“你来啦。” 他慢慢回头,看见雷启明。 …… …… 半小时后。 罗嘉和特案组警员赶到黄向荣住处。 在别墅外发现了雷启明的跑车,却没看见人。 罗嘉有种不好的预感,当机立断,带人进入了别墅。 当他们来到楼上,一下子就被客厅里恐怖的场面惊呆了。 客厅里一片凌乱,浑身是伤的黄向荣趴在地上,脑袋已经砸得稀烂,脑浆躺了一地。 雷启明靠墙坐着,双眼发直,手里拿着一根湿漉漉的甩棍,上面沾满了脑浆和血浆的混合物。 第15章 空气杀手(1) 罗嘉倒吸一口冷气,问他,“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启明听着声音缓缓转过脸,看见罗嘉,毫无表情的脸上浮现出毛骨悚然的笑容,“你终于来了。刚才他袭击我,我只好反抗了几下。” “……” …… …… 第二天一早。 古云非接到讯,来到乐平公安局,看见罗嘉。罗嘉叹气道:“还真让你说中了,雷启明现在倒大霉了。” 古云非问她什么情况,罗嘉就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他认罪了?”古云非问。 “我不知道。现在正在审问呢。我和他特殊关系,不便介入。最好你帮我去看看。” 于是,古云非来到审讯室,推开门就听见雷启明在那里大喊大叫,“把这该死的手铐给我摘了!给我手机,我要打电话叫律师来!听到我说话没有?” 对面审问他的两个警官一个是张雪,另外一个古云非不认识,看警衔和罗嘉同级,年纪比王克大一点儿,猜想应该是乐平刑警队的一把手。好像是姓张。 张长军看了古云非一眼,没什么表情,又把目光转到雷启明身上,面对他的嚣张长军根本不为所动,“我知道你的背景,雷启明。但你在这里还是省省。需不需要叫律师我们说了算。你先把你的问题交代清楚!” 要按雷启明以往的脾气,早就甩脸走人了,可他现在被固定在审讯椅上,只能抬高嗓门继续吼,“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是黄向荣袭击我,我才反抗的。明显就是正当防卫啊。我都说的够清楚了,你怎么就听不懂呢?” “你跑到别人家里正当防卫吗?”张长军反问。 雷启明理直气壮,“我那是帮你们警察查案呢。我女朋友是罗嘉,你们应该都认识。昨天晚上我在帮她监视黄向荣。不相信你们可以去问她。” 墙上的单面玻璃传来“哐”的一声。 古云非虽然看不见对面房间的情况,估计应该是罗嘉撞在上面了。 古云非这时插了一句,“罗嘉并没有让他参与破案。他完全是个人行为。” 雷启明马上把矛头转向他,吼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你落井下石,想害我是不是??” “够啦!!”张长军喝止,“你私闯民宅,还涉嫌杀人。证据确凿。还不老老实实认罪!!” “我凭什么认罪,你这么糊涂怎么当的警察?黄向荣才是罪犯,你明不明白??” 饶是张长军一向沉稳,也压不住火了,可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雷启明还没教训完,继续帮他分析,“我昨天晚上一直在他家附近监视他。看见他收拾东西要跑路,我才进他别墅拦住他。结果这老头要杀我灭口。我在拼命反抗的时候才失手把他杀了。我懂法律,我这就叫正当防卫!” “好一个正当防卫……”张长军冷笑一声,“我们仔细检查过黄向荣的尸体。他全身是伤,多处骨折,头都被打烂了,法医说,这是被击倒之后,继续遭到了长时间反复击打。再看看你自己,手拿凶器,毫发无损,哪里像反抗。你这根本就是在虐\/\/杀。” “我……”雷启明一时有点儿理屈词穷,努力狡辩道,“当时的情况我记不清了,脑子一团乱,可能是……我当时太紧张了,一时失控了……我和黄向荣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对他下狠手,完全没有道理啊……” “你这句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你为什么要对黄向荣下手这么狠毒?这里面肯定有原因。”张长军看了看身边的张雪,“特案组调查过你的行踪,你昨天下午曾在东海会所和黄向荣见过面,有这回事?” “有啊,那又怎样,我是帮我女朋友调查这个人,有什么问题?” 张雪说:“我们了解过当时的情况。你好像和死者之间出现过一些不愉快。有会所服务员看见,黄向荣对你的……你的女友动手动脚。后来你们不欢而散。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你怀恨在心,想找他报复……” “放屁!”不等张雪把话说完,雷启明就破口大骂。“我会因为这么点儿事情就把他杀了?你脑袋有坑啊。” 张雪脸都气变色了,寒声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们一直怀疑黄向荣身后还隐藏着一个罪犯。一旦黄向荣败露,这个人会出于自保,找机会把黄向荣杀了,再利用自己和警察的特殊关系,假装报案把自己摘出去。相比第一种解释,你觉得这个解释更合理吗?” 雷启明瞪大眼睛,一副无比震惊的表情。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大麻烦了。 片刻沉默之后,雷启明更加歇斯底里的爆发了,不管张长军和张雪问什么,他除了骂还是骂。 自始至终,古云非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完全是一个旁观者。 终于,隔壁的罗嘉实在看不下去了,推门走进审讯室对张长军和张雪说:“麻烦你们出去一下,我想跟他说两句话。” 张长军露出为难,“你和他的关系……这样违反规定啊,罗警官。” “我懂,我不会帮他,否则我早就通知他家里人了。我只是想问他关于案子的事情。” 张长军和张雪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心照不宣,给罗嘉开了绿灯。 他们前脚刚离开,雷启明就向罗嘉求救,“我是被冤枉的,嘉嘉,你一定要救我,只有你能救我了……” 他朝罗嘉伸出双手,罗嘉却退开,冷静的问:“昨天晚上我告诉你等我,你根本没听。你跟我说一句实话,你拎着警棍翻进黄向荣家,是不是想要教训他?” 雷启明表情一僵,闪出一道阴影,咬牙道:“好,我承认了,是又怎样。那个老\/\/色\/\/鬼敢当着我的面调\/\/戏你,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教训一顿有什么不可以?” “可是人死了,你怎么解释?” “我根本不知道他怎么死的。我没碰他几下啊。” “你还好意思说,他头都被砸烂了!” 雷启明懊恼的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我记不清楚了,当时脑子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反正稀里糊涂就打起来,还是黄向荣先动的手,我这就是正当防卫!你就这样告诉那些警察不就好了吗?你不是当官的吗?” 罗嘉无奈道:“现在不是你耍大少爷脾气的时候,所有证据都对你不利,你自己又说不明白。最终还是靠证据说话的……” 雷启明听完又火了,朝罗嘉发起飙,“我还不是都为了你吗,你还不救我?好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一指古云非,“你就是想趁机把我甩掉,好跟这个混蛋在一起是不是。现在你终于称心如意啦!哈!哈!!” 他实在不可理喻,罗嘉气得一跺脚,摔门而去。 过了一会儿,古云非慢条斯理走出审讯室,雷启明还在那儿喋喋不休骂起没完,他关上门让他自嗨。 罗嘉站在走廊的窗户前,冷着脸望着外面,看样子是气得不轻。 古云非走过去,递给她一支烟,罗嘉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刚抽了一口,恶心的五官都挪位了。 她连呸了好几口,“你这什么怪味啊?” “我这是自己配的,里面有蚕沙,能袪邪安神。” “什么是蚕沙?” “就是蚕宝宝拉的屎晒干了……” 罗嘉急忙又呸了好几口,不过之后倒是感觉情绪缓解了不少。 她对古云非说:“其实,我心里也是有些内疚的。如果不是我找他帮忙,他可能也不会牵扯到这个案子里。” “如果他真有心杀死黄向荣,你不找他帮忙,他也会那样做。” “那你觉得他是凶手吗?” “我从来不靠感觉下结论。” 罗嘉撇撇嘴,“你既然都能看出他有灾祸,又是学心理的,你肯定也会微表情测谎。我姐就会。” 古云非略显不屑的哼了一声,“我只能看见别人想让我看见的东西。人心本来就是一个谎言,又有几人能看透自己的真心,更何况是外人。说谎的未必凶手,说真话的未必清白。像你姐姐这种一知半解,又自以为是的能人到头来会害死很多人的。与其那样,还不如闭上嘴巴。” “……”罗嘉思索着古云非的话,似乎明白,又似乎不太明白。 古云非又说:“我倒是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他卖力的发飙,他其实很恐惧。” “恐惧!?”罗嘉琢磨着这个词的含义,接着叹口气,“不管他是真的杀了人,还是因为清白害怕,眼下的证据对他太不利了。除了黄向荣身上的伤之外。案发现场只有雷启明和黄向荣两个人的指纹和足迹,凶器上也只有雷启明的指纹。” “有没有可能当时存在第三个人,杀了黄向荣之后嫁祸给雷启明?” 罗嘉摇头,“你去过现场就知道了,十分凌乱。想要清理掉自己的痕迹却保留其他两个人的相当麻烦。从雷启明给我打电话到我带着人赶到杀人现场,也就半个小时。第三者要完成杀死黄向荣,制服雷启明,再清理现场全部过程,这是根本做不到的,所以不可能存在第三者。” “既然证据这么充分,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第15章 空气杀手(2) 罗嘉被说中了心结,于是告诉古云非,“昨天勘验现场的时候,我也在。我当时注意到了一个打碎的花盆。上面有死者黄向荣的指纹,看起来是他在和凶手搏斗的时候用来当武器用的。花盆已经粉碎,花土扬得到处都是,可是雷启明身上却没有沾上一点儿土渍。” “也许花盆是掷向雷启明,被他躲开了……” “这不可能。”罗嘉马上推翻了古云非的假设,“掷出去的物体是抛物线,花盆落地应该留下一个前冲的痕迹。以黄向荣扑倒的地方作为参照,这个花盆的碎片不是前冲,而是在下落的时候受到了一个反冲力。我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砸在了人身上。但雷启明身上也没发现任何伤。我把花盆碎片收集起来仔细检查,发现复原后的花盆缺了几片。可是在整个现场都没有找到丢失的碎片,是不是有些可疑?除非那个花盆原本就是破的,但我想以黄向荣的身家,不至于用一个破花盆。” “这些话你有告诉张长军他们吗?”古云非问。 “没有。这只能算怀疑,根本不足以改变什么。我说多了反而会引起别人猜忌,以为我要包庇雷启明。所以……”罗嘉那双晶莹的眸子流转到古云非脸上。 “你又想干什么?”古云非警惕的问。 “我想你亲自去一趟案发现场。用你的眼睛看看有没有之前我们漏掉的东西。” “你还真是会利用人,我三番五次的帮你,你非但不还我东西,还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罗嘉媚眼含笑,“怎么会呢。你可以请我吃饭呐。我不会拒绝的。” “你当所有男的都这么容易应付吗。你得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个案子结束之后,你就离开东江市,更不要过问你姐的事情。” 罗嘉一下怔在了那里。 她没料到古云非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 她来东江的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调查罗慧君的死因,考核特案组只不过是一个幌子。自从在高乐冒险王国那一晚试探之后,她和古云非之间心照不宣的达成妥协,表面上和平共处,刻意回避罗慧君。她以为双方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摊牌,没想到古云非从来就不是一个按套路出牌的人。 片刻震惊之后,罗嘉恢复了平静,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古云非,“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不想你也落到你姐姐的下场。” 罗嘉脸色一僵。 这是赤oo的威胁吗? 他居然敢当面就说出来? 她高傲的扬起脸,毫不示弱的望着古云非,“你以为我像我姐那么软弱吗?” 古云非把剩下的烟头慢慢抽尽,苍白的脸在袅袅烟雾中十分遥远,“别怪我没提醒你,好自为之。” 离开前他抛下一句话,“我会去的。” 罗嘉木然站在原地,古云非已经离去多时,她依然咀嚼着古云非那意味不明的警告,最后倔强的咬咬嘴唇,下定了决心。 …… …… 入夜。 古云非趁着夜色来到黄向荣别墅。 他黑色的风衣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张脸白的刺眼。 院门被黄色的警戒带拦住,里面的房子完全漆黑,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他拨开警戒带走进院子,径直走进别墅,在黑暗中快步前行,丝毫不受视力的妨碍。 来到二楼小客厅,他停住脚步。 房间里散发出的血腥和脑浆的气味清晰的传入他鼻子,在他脑海中勾勒出昨天晚上发生的惨剧。 这个不惜下血本都要活下去的黄老板从未想到,最终要他命的不是他倒霉的肾,是一根不到一百块钱的棍子。 当古云非完全适应了房间里的各种气味,抬手打开电灯开关。 尽管他不太需要光亮,但犯罪心理投射需要尽量还原出案发时候的情景,确保投射效果完全符合凶手的心理状态。 灯光下,客厅一片狼藉,仿佛被摧毁过一遍。 画着白色人形的地方就是黄向荣倒下的位置,地上凝固的血迹和飞溅的脑浆依然触目惊心。 在黄向荣尸体后面是一个小型花圃,栽种了各种名贵花卉和植物。看来他很喜欢园艺,如果不是因为他有夜盲症,确是一个理想的凶手。 不过,他凄惨的死状彻底洗清了他的嫌疑,那个把他砸烂的家伙比他更像警方要找的凶手。谁知道呢,也许这个疯狂的家伙真的就是雷启明。 古云非用手机设定了一个闹铃,然后从烟盒里抽出一根beeu-hroo叼上,这颗印第安巫师配方的烟力量很足。他渐渐彻底放松,在恍惚间开始捕捉凶手留下的气息。 那些凌乱的碎片,砸烂的座椅,惊慌中滑落的冷汗,厮打咆哮着飞溅的血渍……犹如时空回放,在古云非的眼中恢复成之前的形态。 他化身成那个疯狂的施暴者,在暴怒中追赶着被害人。 黄向荣一次次被捉住,一次次被殴打,一次次的挣脱逃窜。 古云非一步步把他逼到花圃那儿,黄向荣举起花盆奋力砸向他。 古云非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花盆碎裂,锋利的瓷片刮伤了他的胳膊和脸。 他杀意大盛,扑倒黄向荣,把甩棍狠狠抽在他身上,骨头折断的声音混合着黄向荣的凄厉的惨叫,让他无比欢快。他被激起狂性,一下下挥动甩棍砸下去,黄向荣的脑袋就像西瓜一样蹋瘪下去。他兴奋的停不下来,继续砸,继续……继续……继续……继续…… “哗哗——哗哗——” 突如其来的闹铃声把古云非从疯狂中一下子惊醒。 黄向荣的幻象骤然消失,只剩下冷汗淋漓的他,叼在嘴角的烟嘴掉下最后一截烟灰。 他环顾四周,回想着自己刚才走过的地方,在满地的狼藉中,一条清晰的却又不可思议的痕迹已然呈现在眼前。 他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打电话告诉罗嘉一声,就在这时,客厅里的吊灯闪了几闪,熄灭了。 巨大的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第15章 空气杀手(3) 这种时候灯突然坏了,巧合得有些可怕。 古云非站在那里没动。 他用超常的嗅觉捕捉着空气中可疑的气味。 却没有任何发现。 客厅里的一切保持着他来时的状态。 可是凭着他野兽般的直觉,他感觉到危险就在他附近,在向他一点点接近,却听不到任何声息。 他借着透进落地窗的黯淡月光环视四周,突然—— 就在房间角落,他隐隐看到一双绿色的眼睛在盯着他。 那双眼睛的高度好像一只动物,可是眼神中却流露出动物没有的狡诈与叵测。 胆小的人也许魂飞魄散,落荒而逃。 古云非也紧张,但是他没动,一声不响的跟那双绿色的眼睛对视着。 正在这个时候,古云非灵敏的嗅觉捕捉到了一个闯入者的气味。 他从客厅外面摸进来,和那个怪物一前一后堵住了古云非的去路。 难道这是个圈套吗?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同时,走廊里的灯亮了。 古云非定睛一看,原来是罗嘉。 当他再回头寻找那个怪物的时候,那双绿眼睛已经不见了。 角落里什么都没有。似乎刚才看见的只是幻觉。 罗嘉走进来对古云非说:“你非要黑灯瞎火才能查案子吗,这次不会又想招黄向荣的魂儿?”上次的经历还让她心有余悸。 “灯坏了。” 罗嘉试了试,果然吊灯没亮,奇道:“昨天还好好的,说坏就坏了?!” 古云非被她打断,有些恼火,“你是不放心,来监视我吗?” 罗嘉“唉”了一声,“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发现什么。现在时间等不及了。” “什么意思?” “你走之后我回宾馆补个觉,刚刚让张雪的电话吵醒了,她说乐平公安局那边趁着我离开的时候又提审了雷启明,结果他就认罪了。我本来想去公安局的,半路上犹豫了一下就来找你了。” 这个消息也让古云非很意外。 他离开公安局的时候,雷启明还在理直气壮的喊冤枉,怎么一转脸就认罪了呢。 他问罗嘉,“张长军那边又找到新证据了吗?” “没有。这次也不是张长军审的,是王克临时顶替了他。” 古云非皱眉,“王克不是已经被你撵出专案组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罗嘉冷笑一声,“还不是想趁着我不在的时候耍手段吗?借机找回面子,又抢功劳,又能反咬我一口。真是打得好算盘。” “那你不去公安局来我这儿有什么用?” “王克肯定是给雷启明上了手段。这小子养尊处优,怂包一个,他一旦认了罪,那些真真假假的供词,我实在没精力去研究。再说我和他关系特殊,直接插手不正好掉进王克的圈套吗,他肯定会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 古云非调侃道:“难怪你年纪轻轻就爬得这么快,这官场都让你玩儿精了。” ”适者生存喽。”罗嘉耸了耸肩,“比起王克这种就会耍手段使阴招的,我还是更愿意跟你这样坦率的坏蛋打交道。” “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 “行了,说正事儿。我现在的希望都在你这边。如果你也找不出新线索,那我对雷启明也无能为力。” 古云非沉默片刻,说道:“他不是杀死黄向荣的凶手。” 罗嘉眼睛微微睁大,“你有证据了?” 古云非扫视一圈凌乱的地面,“就在眼前。很明显的证据。” “什么证据?” “凶手的足迹。” “足迹!?”罗嘉表情里闪过一丝惊疑,“现场都仔细检查过了呀,只有黄向荣和雷启明两个人的脚印。你不会是想说,凶手是黄向荣,他是自己把自己砸死的?” “不。现场有第三者。”古云非很肯定,“他并没有刻意清理自己的痕迹,很容易看到。” 古云非说着,走到花圃那儿抓起一撮土,回来洒在罗嘉脚边一个地方,“这里就是。” 罗嘉抽出勘验手电,用大功率冷光从不同角度照向古云非标记的地方。 根本没有任何脚印。 罗嘉用质疑的眼神瞅着古云非。 古云非神色依旧平静,走到其他地方,继续往地上撒土做标记,一边说道:“只一个地方不太容易看出来,多了就能发现了。” 他不管罗嘉的反应,慢条斯理的在客厅走来走去,东撒一点土,西撒一点土,完全看不出什么规律。 罗嘉耐着性子终于等他完事了,古云非才说:“现在你再仔细看看。” 罗家打开手电把他撒过土的地方都照了一遍,还是什么痕迹都没看出来。她有些气恼,怀疑古云非是不是在耍她。 古云非也不做声,迈开步子,沿着标记过的地方走下来,没踩到任何碎片。 罗嘉惊讶的发现,他行动自如,时快时慢,就像一个人在辗转腾挪,时而躲避,时而扑击,到最后古云非停下,刚好站在距离黄向荣尸体标记3米远的地方,也正是花盆摔碎的地方。 古云非说:“没有脚印,不代表就没有痕迹。即使这个凶手是透明的,只要他做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难道这个人进门时套上了鞋套?!”罗嘉分析道,“不可能是布鞋套,那样现场至少会留下纤维。可能塑料袋之类的。这倒是没想到,这个凶手还真是够谨慎……” 古云非打断她,“他没穿鞋套,也没穿鞋,他是光脚的。” “光脚!?”罗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如果说古云非刚才大胆的假设还算符合逻辑,现在的话根本就是一个外行。 “我猜的。现在可以验证一下。” 古云非走向客厅东南边的墙角,让罗嘉用勘验手电检查一下地面有没有脚印。 罗嘉不明所以照做了,什么都没发现。 古云非解释道:“我进来的时候,这里藏着一个人,姑且算是一个人。他从进来到逃走,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塑料鞋套和鞋子不可能做到。最可能的就是光脚。” 罗嘉质疑:“光脚的人一样会留下脚印啊,这和指纹是一个道理。” “是啊,凶器上不也没留下他的指纹吗。也许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体质特殊的罪犯。” “没有指纹和脚纹的人!?”罗嘉感觉古云非的假设有点儿过于脑洞了。 古云非说:“之所以能形成指纹和脚纹,是由于手脚汗毛孔分泌的油脂有粘附性。但如果这个凶手因为某种病变,导致毛孔收缩不分泌油脂,手脚就不会留下痕迹了。” 第16章 谜一样的男人(1) “好,就算你说的这个凶手真的存在,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把他找到。光靠假设是说服不了王克的。”说到这,罗嘉面露愁容。 不论她的勘验技术多高明,一个根本连指纹都没有的人怎么去找? 古云非也考虑到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会儿,“直接找恐怕很困难,不过,现场的一切都说明他和黄向荣之间肯定存在着紧密联系。不管是人还是动物都不会无缘无故的如此疯狂。” 罗嘉眼睛一亮,“从黄向荣身上找线索,这倒是一个办法。” 她忽然想到什么,从口袋里翻出一个装在物证袋里的药瓶,递给古云非。 古云非接过来一看,“这不是黄向荣装棺菇药粉的瓶子吗?” “是啊。我今晚过来除了看你,也想再搜查一下。昨天查的还不够仔细,我们可能漏掉了一些线索,比如说存储和加工棺菇的地方。如果找到了那些,就能弄清楚黄向荣在这个案子里究竟扮演什么角色。雷启明的嫌疑或许能洗清……” 古云非不悦,“黑灯瞎火的,你给我这东西是让我帮你找?” “你不是嗅觉灵敏吗,正好能派上用场。” “你拿我当警犬吗?” “怎么可能,你这是天赋异禀。” “……” 古云非离开后,罗嘉也没闲着,着手检查起黄向荣留在客厅里的那些行李 里面装的都是日用品和钱,看样子他确实是想跑路。 这一点罗嘉始终想不明白,昨天仅仅和他碰个面,并没有提到什么敏感的话题,他怎么就突然想要逃跑呢。难道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 这样一想,雷启明的嫌疑反而更大了。 几个行李箱重新检查了一遍,在隔层里又翻出了几瓶棺菇粉末,除了这些没有任何发现。 她把希望都落在古云非身上,想不到古云非把别墅都转遍了,回来告诉她,没有加工棺菇的实验室,也没有更多的棺菇储藏。总之就是什么都没发现。 这让罗嘉很难相信,案子主谋的老巢里居然找不到犯罪证据。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难道黄向荣过于谨慎,还有其他的巢穴? 她想跟古云非商量,发现他正盯着花圃里那些花微微出神。 罗嘉问:“不会是花盆里藏着棺菇。”说着就要过去检查。 “没有。”古云非拦住她,“我只是觉得这些花草有点儿奇怪……” 罗嘉刚想问哪里奇怪,正好看见古云非身后,突然—— 她看见一双绿莹莹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黑暗掩盖了那个东西的轮廓,只能看见一个蜷缩的影子在那里蓄势待发,似乎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罗嘉立刻想到古云非说起的那个怪物,也想到了黄向荣惨死的样子。 现在她终于亲眼所见,难道就是他杀死的黄向荣吗? 古云非看出她神色异样,“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走廊的灯也灭了。 原本昏暗的客厅彻底陷入黑暗。 那双绿眼睛一晃跟着消失了,黑暗中死寂无声,仿佛突然之间充满了未知的恐怖。 罗嘉尽量克制着紧张,低声提醒古云非,“那个怪物就在这里……你能闻到他吗?” 罗嘉拔出手枪递给古云非,虽然她不是很相信他,事已至此,也只能选择合作。 古云非没接枪,“他不分泌汗液,就没有气味。我闻不到他。” 罗嘉有些急,“那我们不能束手待毙啊,赶紧逃。” 古云非却按住她,低声道:“别轻举妄动。他非常疯狂,一丁点儿刺激都能让他发疯。而且,千万不能被咬到,我怀疑他因为长时间服用棺菇,牙齿上有毒。” “那我们怎么办?” “我想,他是奔着这个来的。”古云非拿起装棺菇粉的药瓶,他会一点点儿靠近我们,当他足够近的时候,开枪射击他。” “可是这么黑,我万一打不中呢?” “我会给你赢得时间。”古云非推着罗嘉后退,慢慢推到墙根。 罗嘉背靠墙壁,前面有古云非挡着,形成了一个人肉盾牌。 “你说他牙齿有毒,万一他咬到你怎么办?”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只要专心瞄准就好。”古云非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罗嘉真想看看这个男人此时的样子,可是看见的却只有黑暗。 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按住肩头的那只手。 那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竟然也有温度。 突然! 就在古云非身后传来一声怪叫,仿佛是压抑在喉咙里的低吼。 罗嘉以最快速度拉开保险,瞄准古云非身后,只等那东西扑上来。可是忽然一下又没了动静。 那怪物仿佛凭空消失了。 就在罗嘉愣神的一刹那,忽听古云非喊道:“在左边!” 与此同时,一个东西从罗嘉左侧窜过来。 罗嘉还没看清楚,却已经闻到那怪物嘴里喷出的令人作呕的尸臭。 古云非的身体也转了过来,用后背挡住了怪物。 黑暗中只听见古云非鼻子里发出一声闷哼。 罗嘉来不及多想,举枪对准趴在古云非身上的黑影开了一枪。 那东西惨叫一声滚落在地。 罗嘉趁机打开手电。 刺眼的亮光中,只见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在那里嘶声嚎叫。 他胳膊中弹变形,似乎骨头被打断了。 第16章 谜一样的男人(2) 这家伙赤身o体,看着像个男人,但他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青灰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伤疤,一张脸干瘪成了骷髅。简直就是一具躺在棺材里的腐烂尸体。 他像猴子一样四肢着地,用那双惨绿色的凸鼓眼球恶狠狠的瞪着罗嘉,威吓似的呲着牙,伸出黑色的舌头。 罗嘉不禁后退两步,手指紧紧勾着手枪扳机,做好随时射击的准备,厉声道:“黄向荣是不是你杀的?” 怪物也不回答,怨毒的瞪着罗嘉,身子开始往客厅门口退,似乎想逃。 罗嘉朝他身边开了一枪。 怪物被吓一哆嗦,朝罗嘉嘶吼着,夹杂着吐字不清的声音,“他不给我药……他让我死……我也叫他死!!!” “原来你能说话啊,你到底是谁?”罗嘉问。 怪物露出癫狂又古怪的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懂罗嘉的意思。 古云非这时说道:“他才是我们真正要抓的杀人凶手,那些受害者应该都是他绑架的。” “他!?黄向荣怎么会用这样的怪物?” “他不是原先就这样的。你还记得朱教授说过,棺菇是一种以毒攻毒的药材。说白了它生长在极阴之地,又长在尸体上,自然就慢慢吸收了尸毒。 如果是健康的人服用棺菇,反而会中毒。他现在的症状和尸毒一样,眼白变成蓝绿色,说明毒性已入脑,大脑退化让他出现了返祖现象。张峥、于巧凡他们在恐怖屋里看见的那个怪物应该就是他。” “可是我不明白,他既然没病为什么要吃棺菇呢?” 不等古云非回答,怪人就像突然被刺激到了,拖着那条断臂爬到罗嘉脚边。罗嘉以为他要攻击自己,急忙后退举枪,却见怪物不停的做着下拜磕头的动作,口齿不清的说着:“求求你给我血灵芝……让我干什么都行……求求你……我要永远活下去……永远活下去……” 罗嘉莫名其妙的看了看古云非。 古云非说:“血灵芝是棺菇的另外一个名字。但从来没听说过这东西能长生不老的。” 罗嘉问怪人,“谁告诉你吃了血灵芝就能永远活下去?” 怪物咕噜咕噜转动着绿色炮眼,努力回想了半天才说:“是黄向荣说的……吃了血灵芝就能返老还童……那不就能一直活下去吗……这是真的,我现在都270岁了。你看我像吗?” 罗嘉撇撇嘴,“那你为什么要杀他?” 怪人露出仇恨的表情,“他说话不算话……我帮他守护那些血灵芝那么久,明明说好分给我一部分,他却全都藏起来了……这个狗\/\/杂\/\/种该死!!!” 罗嘉冷笑一声,用嘲弄的眼神看着怪人。 他杀死黄向荣的原因不过是个误会,棺菇是被警察没收的。但黄向荣死得一点儿都不冤。为了自己活命雇凶杀人,栽种棺菇,还骗那个凶手也服用棺菇,估计也是想毒死他灭口。机关算尽,到头来却把自己也算进去了。 罗嘉掏出手铐给怪人铐上,顺便检查了他的手掌和脚掌,果然如古云非猜测的那样,怪人手脚的皮肤干硬光滑得好像皮革一样,如果不沾上有粘性的东西,确实很难留下指纹和脚印。 她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专案组,古云非这时对她说:“现在凶手也抓住了,接下去就不用我了。我先走了。” 他说走便走,根本不等罗嘉反应。 罗嘉感觉他有些反常,悄悄跟在他身后,就在古云非走到院子门口,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摔倒在地。 他一声没吭,扶着铁门重新站起来。 罗嘉跑上前,看见他右肩上有两道血痕,依稀就是牙齿的形状。 她惊呼:“你被咬伤了……我打电话送你去医院……” 她想去搀扶古云非,手刚刚碰到他衣服就被粗暴的打开,“用不着你多事。管好自己就行了!” “我怕你中毒了。” 古云非冷冷道:“我死了不是更好吗,省得你替你姐报仇了。” 他努力支撑着渐渐麻木的身体,像只孤傲的狼,头也不回的走进夜色深处。 罗嘉咬牙骂道:“死了活该!” 可是她心里清楚,刚才要不是古云非替她挡了那一下,现在被咬的就是她了。 她有一百种理由认为古云非不会这样做。可是他偏偏做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样一个谜啊。 …… …… 深夜。 古云非拼着最后一点儿气力回到骨色骨香。 他奄奄一息的躺在仓库里,各式各样的骨雕包围着他,仿佛正在戏虐的围观他,等待着他咽气。 古云非想,就这样死掉也挺好,带着所有的秘密慢慢腐烂成一具骨架,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他。只有那个关于无头幽灵的传说依然在城市里流传。 …… …… 罗嘉把怪人带回警局突击审讯,轰动了整个专案组。 怪人已经完全疯癫,说话颠三倒四,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了。 后来通过提取他的血液样本,在dna信息库里找到了匹配对象。 他叫刘建平,是一个网上追逃的a级通缉犯。 他今年35岁,曾是一个黑社会组织的头目之一。手上沾了好几条人命。5年前该组织被警方端掉。他成了漏网之鱼。由于此人生性狡猾,几次都在警方的围捕下逃脱。想不到居然潜入到乐平,和黄向荣勾结在了一起。 经过一天一夜的审讯,从他疯疯癫癫的话语中,警方大致掌握了他与黄向荣勾结作案的经过。 黄向荣为他提供藏身之处和日常花销,同时雇他去绑架那些外地来的务工人员,囚禁在高乐冒险王国的恐怖屋里,其余的他就什么都不管了。 黄向荣向他承诺,种植出的棺菇三分之一归他,还格外给他100万,资助他未来逃亡国外。没有多少文化的刘建平绝没有想到,黄向荣从一开始就打算卸磨杀驴,骗他服用棺菇,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灭口。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对狼狈为奸的恶棍到头来一死一疯,也是报应不爽。 第17章 疯子盆栽(1) 两天后。 古云非又出现在了公安局。 张雪他们都不知道他这两天干什么去了。只有罗嘉惊讶的看着他,上一眼下一眼打量,却没看出他和之前有什么不同。 “你没事儿了吗?”她小声问。 “死不了。”古云非不咸不淡的回答。 他不想多谈这个,就问起了案子,“抓住的那个人都招了吗?” 罗嘉把案情简单跟他说了,告诉他,“专案组这边的结论是黄向荣和刘建平合伙作案。黄向荣负责资金和树人的制作技术,刘建平负责绑架和保护树人。张峥、于巧凡、闫黎明三个误打误撞的目击者就是被刘建平解决掉的。” 古云非看出她说话的时候神色有些犹豫,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纠结,便问:“既然案子都破了,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罗嘉有些迟疑:“现在两个嫌疑人,黄向荣死了,剩下一个刘建平还疯了。他交代的那些事情虽说基本上都能和证据链吻合,但有些地方还是缺少解释。” “比如说呢?” “就像栽种树人棺菇这么复杂的技术,黄向荣肯定需要提前研究一下,也许还需要一些实验呢。现在搜查过他的别墅和公司,还没有找到相关资料和实验室。不知道他藏在了什么地方。另外,我还想到了几个疑点。” “哦?” “其一,我们在约见黄向荣的时候只是做了一些很隐晦的试探,他并不知道你我的身份,为什么要连夜逃走呢,他真有那么警觉吗?其二,也就是前天晚上,我在发现刘建平的时候,走廊灯忽然就熄灭了,是不是太巧合了?其三,也是我最想不通的,就是黄向荣被杀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虽然推测出了凶手是刘建平。可雷启明又怎么会昏倒在案发现场呢,我检查过,他身上并没有发现能被打到昏迷的伤。而且回过头想想,这根本就是一次完美的嫁祸啊,几乎就让刘建平逃脱了。但你觉得现在的刘建平能有这么严谨的头脑吗?说实话,我是不太相信……” 罗嘉的话让古云非又一次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她敏锐的洞察力比她姐更胜一筹。 古云非听她说完,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忽然又把嘴闭上了。 罗嘉看他反应奇怪,正想问,却被身后跑过来一个人抱住了。 她扭头一看是雷启明,红着脸骂道:“快松开!” 雷启明这次是吃尽了苦头,看见罗嘉就像看见了救星,跟个耍赖的孩子一样抱住她不撒手,感动的说:“嘉嘉,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救我的。要是没有你,我这次就死定了!” 这一幕不只古云非看见,不少经过的警察也都看见了,罗嘉端得稳稳的领导架子让这愣头青全给搞砸了。 她咬牙切齿,“你要是再不松手,你现在就死定了。”她往雷启明脚面狠狠踩了一脚,总算让雷启明松了手。 她一脸难堪的整理整理警服,其实雷启明不是一个人,他身后还跟着乐平警队支队长张长军。 张长军倒是比王克稳重的多,就当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和气的对罗嘉说:“之前误抓了雷公子,都是一些误会。我亲自给雷公子放出来,也会想办法给他一些补偿。希望你们大人有大量。” 他故意放低身段来说情,罗嘉也不好说什么,倒是雷启明得理不饶人,“我对张队长没什么意见,毕竟是审问。例行公事我懂。但是那个叫王克的我坚决不能饶了他。他对我干的那些事都白干了吗,他人呢,叫他出来!!” 张长军有些难堪,“王队长病了。请几天假。” “病了?哼,我看他就是想溜。门儿都没有。以为我雷启明是好欺负的吗,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这件事不算完……” 张长军黑着脸插不上嘴。 这件事确实是他们理亏。王克违反规定,处分是躲不了了。可是雷家本就是当地豪门,雷启明要是这么没完没了闹下去,也着实够他们喝一壶的。 罗嘉何等聪明,立刻喊住了雷启明,建议王克当面给雷启明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张长军面有难色,这么做王克今后在局里也没脸干下去了,但至少保了大家,也没再反对。 可他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件事,他现在最怕看见罗嘉和古云非在一起嘀咕事情。这两个人在一起总会生出一些幺蛾子。 他语重心长的对罗嘉说:“罗警官,我也想劝你两句。你能力出众,也有想法,这些大家都很服气。但是查案子,其实也不用那么较真,耽误绩效不说,还影响士气。” 罗嘉微微一笑,对古云非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赶紧说,张队长都着急了。” 张长军一听这话,脸皮就跟着抽搐,看古云非的眼神也充满了畏惧,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把案子推翻。 古云非对他说:“放心,这次只需要一个小小的验证。”说着他从身后拎出一个袋子。 张长军没注意到他还带着东西,看着圆溜溜,有些分量,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 罗嘉虽然早就看见了,可是没想到会跟他提到的疑点有关。难道他俩又想到一块儿去了?就是不知道,古云非带的是什么。 两个人谁都没想到,古云非从里面拿出了一个花盆。 花盆里种着一个仙人球,抽巴巴的,又黄又蔫,看着都要死了。 第17章 疯子盆栽(2) 张长军一脸莫名其妙。 罗嘉也很不解,问古云非,“你拿个盆栽干什么?” “我来之前又去了一趟黄向荣家,这是从他客厅里拿的。你想要的答案或许就在这里。” 罗嘉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那个盆栽,“它有什么特别吗?” “我还不能肯定,得需要找专业人士来看看,那个朱教授还在吗?” 朱和平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往返于公安局和大学,为专案组研究那些树人。老头子对案子没什么兴趣,却一直对这种闻所未闻的种植方法很痴迷。 刚好他今天也来公安局了,古云非就把盆栽拿给他看。 朱和平没工夫搭理他,瞥了一眼不假思索道:“这是银冠玉。仙人掌科乌羽玉属植物。属于无刺仙人掌的一种。” “这些我略知一二,我主要想了解了解它的毒性有多强。” 一旁的罗嘉心里微微一动,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朱和平接过盆栽又仔细看了看,发现仙人球上有不少伤疤,问古云非,“你碰它了?” “没有。看到它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没碰就好。”朱教授说道,“这种植物的种子和汁液里面含有一种叫麦司卡林的化学物质,是一种神经毒剂。像你手里这种大型的银冠玉,应该是美洲野生的。毒性尤其强烈。仅仅是碰到了它的汁液就能中毒,可以诱发迁延性精神病,毒性能持续十几个小时。” “中毒者会是什么症状?”古云非问。 “变得暴躁多疑,如果中毒深的话,还会丧失心智,出现攻击行为。” 罗嘉和张长军都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朱和平说:“现在你们不用担心,它的汁液暴露在空气中也就能维持10个小时左右,都蔫成这样了,肯定超过10个小时了。” 古云非接过话,对罗嘉和张长军说:“看来我怀疑的没错。这个案子除了黄向荣和刘建平之外,还有一个第三者。他担心自己暴露,杀了黄向荣灭口,并利用这种有毒的仙人球来嫁祸雷启明。” “具体怎么做呢?”罗嘉一时还没想明白。 “你看仙人球上这些伤疤,肯定不是黄向荣弄得。他饲养植物十分精心,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这么做的人只能是这个第三者。我们可以简单复原一下当天的经过。第三者和黄向荣很熟悉,趁着来黄向荣家送给他一盆银冠玉。他知道黄向荣没事喜欢侍弄花草,在离开之前偷偷在银冠玉上割出很多伤口,让有毒的汁液渗出来。等黄向荣侍弄花草的时候肯定会发现,他伸手去检查,自然就沾上了有毒的汁液。这只是第一步,第三者临走时还在别墅门上涂抹了同样的汁液。就等着有人上圈套了……” “你等等。”张长军发现了问题,打断道,“雷启明说那天晚上去黄向荣家纯粹是临时起意。万一他没去呢,这个第三者的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罗嘉插嘴道:“其实他原本要嫁祸的对象应该是刘建平!?” 古云非微微一笑,“没错。他挑拨刘建平和黄向荣的关系,骗他说,黄向荣把那些棺菇都藏起来不给他,愤怒的刘建平跑到黄向荣家找他算账。本来就有些神志不清的刘建平一旦再沾上毒液,会立刻变得无比疯狂,就是我们看见的案发现场。只不过,案发当天,雷启明的意外出现打乱了计划,他误打误撞在开门的时候也中了毒。于是,他在恍惚间和已经神志不清的黄向荣先打了起来,不过没有达到预期效果,雷启明很快就毒发昏迷了。此时,第三者和刘建平就在客厅外看着,第三者临时想到了一个更巧妙的办法,他知道刘建平没有指纹和脚纹,于是让他tuo掉衣服,光着身子拿着雷启明的甩棍找黄向荣索要棺菇。结果可想而知,黄向荣根本拿不出来,丧失理智的刘建平最终残忍的把他打死。第三者把甩棍插在雷启明手里,清理掉别墅门上的毒液,带着刘建平逃走。一个几乎完美的嫁祸就完成了。如果不是我刚好认识银冠玉这种植物,即便怀疑雷启明是被嫁祸的,也很难找出证据。” 听到最后,张长军惊愕的简直说不出话,事到如今,他想结案也结不了了。 他铁青着脸怒道:“这个刘建平还真是嘴硬,审问了他那么多遍,一点儿没提这个同伙。我饶不了他……”怒冲冲的摔门而去。 古云非对罗嘉说:“恐怕这位张队长要失望了。” “怎么说?” “刘建平不是故意隐瞒,他是黄向荣雇佣的,同这个第三者本来就不熟悉。而且,听他说话也能发现,他发疯后出现了交点逆向失忆的症状。已经不记得这个人了。” “那你有办法找到这个人吗?他在这个案子里究竟扮演什么身份呢?”罗嘉期待的看着古云非,希望他知道的更多一些。 …… …… 农村的夜晚才有真正的黑暗。 那浓密而单纯的色彩能隐藏时间,隐藏记忆,也能隐藏秘密。 自从半年前开始,他每周都会在二四六来这栋老房子三次,连夜回来,黎明离开。 村里人对他的行踪一无所知,以为他的老房子早就荒弃了。 他坐在黑暗的厨房里,吃了一点儿车上带来的酒和小菜,简单收拾了一下,从衣柜里拿出防护服穿上,这样可以避免沾上气味。 他来到后院,走到一个看起来好像农村茅房的小屋前,用钥匙打开锁头,在里面其实隐藏着一个地窖。 他拾级而下,昏暗中有微弱的光亮在闪动,伴随着电视剧的声音。似乎下面还住着人。 他下到台阶尽头,在阴冷昏暗的地穴里弥漫着散不出去的尸臭味。 老式电脑的屏幕里正在播放《金粉世家》,金燕西和冷清秋正诉说着极具年代感的情话。 他对躺在右边床上的人说:“老婆,你都看了两天了,该轮到毛毛看了……” 他拿起鼠标在电脑上点开动画片《蜡笔小新》,朝左边床上的人抱怨,“看了这么多年怎么总是看不腻,唉,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小新欢快的主题歌骤然响起,让阴冷的地穴瞬间充满了调皮的气氛——“街上动物园,糟糕了,这下糟糕了。其实我也有点小麻烦,追着那家伙到处跑。夏天的阳光如此灿烂,为什么一个人却跳不起舞来。夏天的动物园忙死了,大象用长长的鼻子淋浴。大熊猫熬夜熬出了黑眼圈。糟糕了,这下糟糕了……” 他蓦然长叹,眼眶中泪光闪闪。 第18章 蘑菇家人 有人在他身后说道:“你就把家人安顿在这里,你有问过他们愿不愿意吗?” 他已经很久没在这里听到有人说话了,顿时僵在了那里,许久才慢慢转过身,看向台阶。 那里站着一个黑色的男人。 他全身几乎都隐没在夜色中,只有那张苍白瘦削的脸散发着微微冷光。 “古云非?!”他瞳孔收缩,“你是怎么找来的?” 话音刚落,从古云非身后又下来一个人,正是罗嘉。 她借着电脑屏幕的光亮把地穴扫视了一圈,当她的目光经过那两张床的时候,刹那间就被惊得说不出一个字。 那两张床上躺着两个树人。 厚厚的棺菇完全覆盖了两个人的身体,只露出了两颗干瘪的头。一个是盘着头的长发,还有一个剃着小男孩的茶壶盖。两个人的眼鼻耳口都长出了暗红色的棺菇,好像两个蛰伏在地底的怪物,面目狰狞的凝视着陌生的闯入者。 罗嘉遍体冰冷,把目光转向朱和平,“我真是想不到,你一个大学教授会干出这么不耻的事情,虎毒不食子,你居然能对家人做出这种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为了赚钱吗?还是为了治病?”说到最后连一向沉稳的她都几乎要失控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人间还有这样的恶魔。 偏偏这样的恶魔还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倍受尊敬的老教授。 朱和平的反应却很平静,他问古云非,“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自以为把一切做的天衣无缝,你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的?” 古云非说:“我拿那盆仙人球给你看,就是在试探你的反应。正常罪犯如果心虚,肯定会有所保留。但你表现的相当出色,居然作案手段都告诉我们了。” 朱和平仰面唏嘘,“即使冒了这么大风险,也还是没骗过你。” “要怪只能怪你不应该在案发现场留下那盆银冠玉。” “我本来是想拿走的,可是警察赶到了,我时间不够。本来想着之后再找机会回去拿,不过,看那些警察勘验完现场也没有怀疑到那盆花。我就抱着侥幸心理以为能蒙混过关呢,看来我还是大意了。”朱和平皱纹堆累的脸上露出几分苦笑,随后问,“但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仅凭一个盆栽你就怀疑到我了?就因为我精通植物学?” “一方面。我早在发现黄向荣不是种植棺菇的人,就开始在心里勾勒这个极具才华的罪犯形象了。实话实说,这个人和你确实很像。” 朱和平摇头,“精通植物学的就不止我一个。黄向荣也一样。他如果和刘建平合作,也一样能完成我所做的工作。” “那只能说是一种可能。你有意引导警方往那个方向去想。在我来说,只要还有其他可能,我就一定会去试试。你尽管极力想把自己隐藏起来,让警方的焦点只关注在黄向荣和刘建平身上,但还是在不经意的时候,留下了一些细微的痕迹。” “什么痕迹?” “就比如,我和罗嘉刚刚试探完黄向荣,他就想到连夜逃走。不排除是有内部人给他通风报信。以及我在抓住刘建平那天晚上,别墅里的灯总是出问题,实话实说,我不相信刘建平有这个随机应变的能力,更像是有人在帮他。再加上这个有毒的仙人球。在我心里勾勒出的这个第三者就是一个精通植物学,谨慎高智商,还能料到警方侦破进度的人。虽然我不能确定,不过你就是我首先怀疑的对象。当然,你的年纪确实比我想象中的罪犯要大一些。但假设,黄向荣出钱,刘建平负责绑架,你只负责研究,似乎也能说通。但最主要问题是,你没有足够的作案动机。所以,我又找朋友帮我调查了一下你和黄向荣的关系,发现你们早些年合作过,你在我心中的嫌疑就更大了。” 朱和平愤愤道:“说到底,你只是怀疑。一直都没有证据证明我是那个第三者。” “没错。我更不会想到,你会把巢穴安置在这里。这并不是你老家啊。” “这是我妻子的老家。” “难怪。”古云非点头,“所以,我没有其它办法,只能用那个盆栽试探一下你。一个人心里只要有鬼,他越隐藏,心理压力就会越大。我暗中等着你露出马脚,幸亏你没忍住,回来看了一眼。要不然,罗嘉会把我当成疯子的。” 经历过最初的慌乱,朱和平恢复了平静,带着悲哀又释然的口气说道:“其实我也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情,我不可能永远瞒下去,只想多让家人活一天,多陪我一天。” 罗嘉忍无可忍,“你少要装疯卖傻,你好好看看,你把他们都杀了!!” 朱和平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个树人,满眼温柔的说:“怎么可能呢,他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他们发芽,生根,枝繁叶茂。多漂亮啊。” 罗嘉惊骇的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古云非告诉罗嘉,“你还不了解他的背景。我让我朋友查过他。他有一个独生儿子,是一个脑瘫儿。今年快二十岁了。从小到大一直是他妻子张淑芬在家照顾。就在一年前,他妻子查出了胃癌晚期。在医院住了半年,直到医院下了病危通知单,他就给妻子办理了出院手续。我想那个时候,黄向荣已经在和他商量培育棺菇的计划了。他恐怕一直都在犹豫……” 朱和平接过话,自嘲道:“黄老板两年前就跟我谈论这件事了。他知道我最不放心的就是我儿子,一开始承诺给我100万。被我骂走了。他不死心,又涨到1000万,我还是拒绝了。我从来在乎的就不是钱。如果能让我儿子变成正常人,我宁愿用我自己的命换。” “那后来你为什么还要答应?”罗嘉问。 朱和平霍然看向她,眼球血管暴张,仿佛随时都能喷出血,看着叫人心里发颤。 他咬着牙齿,一字字说道:“淑芬跟我吃了一辈子苦,为了这个家没有享受到一天的快乐。现在她要死了,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不管吗?” “可是你也不能杀人啊,这对那些无辜的人公平吗?” “公平,哈哈哈,什么叫公平……”老头子爆发出悲怆的狞笑,“我从来没见过我妻子那么坚强善良的人,哪怕她遭受了那么多白眼和嘲笑。到头来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淑芬曾告诉我,她不怕死,她就怕她死了之后我会孤独。这样的人上天可曾对她有过半点儿怜悯?又有多少恶贯满盈的混蛋都能善始善终,上天又有半点公平?”说到最后老头子泣不成声,恶狠狠道,“既然天道不公,我就自己去拿回属于我们的公平!” 罗嘉望着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可是你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让我的家人活下去,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意义。我有顶尖的技术,但是没有资金。只有黄向荣能给我。我不要钱,我只要我家人活下去。” “可是你还是不明白,他们已经死了啊!” “是你不明白!”朱和平粗暴的打断罗嘉,“你了解人的思维吗?你知道‘自我’的概念是怎么产生的吗?” “……” “都是我们脑子里的这些神经纤维经过各种化学反应所产生的结果。没错,就像你们现在抓住我,觉得很有成就感。其实就是你的神经纤维通过传递各种化学物质经过反应生成多巴胺的结果。只要给你做一个小手术,把神经纤维重新连接一下,就能让你痛恨身边的男人,直接拔出手枪杀了他。所以你们警察秉持的正义也不过是给某种化学反应产生的行为加一个冠冕堂皇的名词而已。当你弄明白了这些,你就会知道,蘑菇作为一种菌类,他的纤维系统本质上和我们人类的大脑没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蘑菇是我们的祖先也不为过。它们的外表看上去与我们有很大不同,但它们感知世界的方式一点儿不比我们简单。在这其中,棺菇恰好是最容易与人体结合的菌类。这种完美的结合可以让淑芬和我们的孩子彻底摆脱病痛的折磨,以一种崭新的方式生存下去……” 罗嘉无奈的摇摇头,问古云非,“他真的疯了吗?” “每一个疯子都有一个无法面对的痛苦,逃避的唯一办法就是生活在没有痛苦的世界里。”古云非漠然回答,在那双深沉的眼睛里掠过些许不易觉察的悲哀。 第18章 蘑菇家人(2) …… …… 朱和平被捕后,杀人案终于告一段落。 特案组人心惶惶,都以为罗嘉要搞大动作了,没想到她却在这个节骨眼儿悄然离开了。 张雪问古云非罗嘉去哪儿了? 古云非说他也不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罗嘉此刻已经回到了省厅,她命人收集的信息也收集的差不多了,就是十年前东江商业街发生的那件无头雕骨师事件。 之所以叫事件是因为当初就没立案,所以整理资料很麻烦,早在罗嘉去东江会古云非之前,就已经着手派人调查这件事了。 此时,她案头摆放着能收集到的各种零散材料,甚至有不少都是无头幽灵的种种传说。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漏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她知道,古云非的秘密极有可能就隐藏在十年前的那起离奇事件中。她一定要把这个真相找出来,算是给自己姐姐一个交代。 想到罗慧君,她不禁叹口气。 她俩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尴尬的一种姐妹了。她们有着同一个妈,却不同的爸。对罗嘉来说,从她降生那天起,就注定是一个受尽宠爱的公主,罗慧君正好相反,整天面对着背叛家庭的母亲和陌生的继父,她怎么能接受把他们两个生出的东西当妹妹? 她早早就离开家去外地上学,经过这么多年摸爬滚打,从一名卫校护士一步步熬到了大学教师,终于出人头地。但是和家人的关系却始终保持着疏离。 一个月前,罗嘉听说姐姐帮助警方办案的时候受伤住院了,便打电话问候一句,想不到那竟是她们姐妹最后一次交谈。 罗慧君在罗嘉面前一向都很冷静克制,那次却表现得十分反常。隔着电话,罗嘉都能听出她不安的喘息,可是罗慧君嘴上却又什么都不肯说。在罗嘉反复追问下,她被逼问急了,蓦然冒出一句,“万一有一天我死了。那一定跟古云非有关。” 罗嘉问她古云非是谁,为什么要怀疑这个人? “因为十年前……”罗慧君欲言又止。 罗嘉追问十年前发生了什么,罗慧君突然挂了电话。 几天后,罗慧君的死讯就传到了罗嘉耳朵里。 罗嘉并不相信东江警方给出的结论,凶手是一名连环杀人犯那么简单。她开始着手调查古云非,发现这个人的个人信息很少,很多地方都难以印证。这个人根本就像一团谜。 罗嘉想起罗慧君电话里说过的话,把调查重点放在了无头幽灵的传说上。 她并不信鬼,但直觉告诉她,十年前,那家骨雕工作室里肯定发生过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姐姐也许就是因为接触到了真相才死的。 现在一切就绪,是时候该揭开真相了。 她拿起桌上那枚金属圆牌,摸索着上面头顶蜡烛的骷髅图案,抛起来……又稳稳接住…… 、 第1章 无脸男(1) “我是商业街经营古玩店的王柏军,刚才打烊后,我到隔壁的骨雕工作室闲逛,看见店主古云非……他……他被杀了……他穿戴整齐的坐在工作台后面,他的头被切断了,摆在工作台上……而且……而且……他双手还在动,正拿着雕刻刀在自己的人头上雕花……” 以上就是2008年,4月3日,古玩店老板王柏军在派出所报警时留下的口供录音。 随后,当时的值班民警蒋成和王柏军一起赶到骨雕工作室,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情景。 椅子上没有端坐的尸体,工作台上没有雕花的人头,甚至连一点儿血迹都没发现。 蒋成怀疑王柏军在撒谎,把他带回派出所教育了一顿,王柏军却不服不忿,一口咬定自己没看错。 虽然这件事最终没有立案,但古云非却似乎从那天开始就悄无声息的失踪了。 之后又发生了两件跟案子无关,但有些邪门的事情。 就在王柏军报案的第六天,他遭遇了一起严重车祸,肇事司机和他都死了。又过了一周,当初接警的民警蒋成也突发心脏病,年轻轻就去世了。 之后,关于无头雕骨师的事情不胫而走,随着时间发酵越传越离奇,成了名副其实的鬼故事。而真相早已无从寻觅。 罗嘉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东江商业街派出所的档案室里找到了王柏军的那段报警录音,这是眼下唯一能找到的证据。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又没有立案,几乎没有任何线索能下手。 但有一个细节引起了罗嘉注意,王柏军和蒋成的死表面上看倒是没什么可疑,只是发生的时间太接近了,如果仅仅是巧合,那实在有点儿太巧合了。 反过来想,万一他们的死不是巧合,那会不会是因为他们无意中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罗嘉拿定主意,亲自去找两人的家属了解情况。 她先去了民警蒋成家,结果一无所获。蒋成自始至终都认为王柏军撒谎,所以也从来没跟家人提过这件事。 罗嘉十分失望,之后又去了王柏军家,虽然也没报太大希望。 王柏军的女儿已经嫁人去了外地,家中只有他老婆独居。 提到当年那件事,王柏军的老婆显得十分困惑,更没把丈夫遭遇车祸看成是个阴谋,她只是断断续续的回忆着王柏军生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基本上和罗嘉掌握的情况差不多。 罗嘉着重问起王柏军遭遇车祸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举动,这一下提醒了她。 王柏军老婆说:“是啊,柏军那两天就跟魔怔了一样。整天挎着照相机往隔壁那家店跑。说是非要找到证据给派出所民警看看。后来……他好像还真找到了什么……” 罗嘉心里一动,忙问:“找到什么了?” “这个我倒是从来没见到。那天他突然回来,看上去特兴奋。没等我问呢他就告诉我,他看见有个很可疑的人就在那家店里。他还说,他怀疑就是这个人把姓古的那个人杀了。” “他有报警吗?” “他是要去报警的。可是离开家没多久就出了车祸。唉,这个挨千刀的。折腾到最后到底把自己折腾死才罢休……”王柏军老婆唉声叹气着骂道。 罗嘉灵机一动,问道:“他的相机还在吗?” “在呀。老王的东西我都留着没动,当个念想。”王柏军老婆说。 罗嘉让她把相机找出来,心想,要是王柏军真发现了重要线索,十有八九会用相机拍下来。 王柏军老婆翻箱倒柜,从箱子底下找到一个老式的数码相机。 相机已经没电了,先充上电,罗嘉才打开相机。里面拍了很多张照片。罗嘉只留意王柏军死前那几天拍的,一看就是在古云非店里。可惜没有什么价值,都是王柏军顺手拍的。 从这些照片里罗嘉惊奇的发现,“骨色骨香”现在的格局跟十年前几乎一模一样。雕骨师也依然是那个古云非。那里就好像一个超然物外的神秘空间,人间的十年对它来说也只不过白驹过隙的一瞬。 翻到其中一张照片时罗嘉停下了。 她的目光也变得犀利。 照片里拍的是进门见到的那个工作台,乍一看跟其他照片也没什么区别,看不出什么疑点。 不过罗嘉注意到了桌上摆放的几件瓶瓶罐罐。她认出了次氯酸钠的瓶子,还有光触媒杀菌剂和紫外线灯,在桌脚还斜倚着一台吸尘器。 在外人眼里或许看不出这些东西有什么特殊。 刑侦技术出身的罗嘉却认得这些东西,次氯酸钠是漂白剂,对于清除血迹和含有蛋白质的物质特别有效。紫外线和光触媒杀菌剂可以杀灭各种细菌,包括腐烂尸体上的病菌。 至于那台外形酷似吸尘器的机器其实是高温蒸气机,能够产生160度以上的蒸汽,可以消除顽固的污渍和异味。 罗嘉从事的工作就是跟命案现场打交道,与尸体直接接触的是法医,其次需要在现场收集证据的就是罗嘉这类技术人员。除此之外,还有一类人通常被外界忽视。他们并不属于警察,也不参与案件侦破。他们唯一的工作就是等待案件结束之后清理现场。 这类人就是命案现场清理师。 第1章 无脸男(2) 他们的工作范围除了命案现场,还包括其他自然和非自然的死亡场所。通过一套专业工具和规范流程,可以在最短时间里将被腐烂尸体污染的地方恢复一新。 罗嘉在照片里看见的这些东西就是清理师使用的专业工具。 她和古云非接触过,知道雕骨师这个职业根本用不到照片里那些家什,那么就是有人带进去的,目的显而易见,自然是为了销毁证据。 难道凶手是从事相关职业的人? 罗嘉忽然感到一阵激动。 看来总算没白费力气,她可以断定十年前那个店里肯定发生过命案,王柏军很可能说的都是真话。至于雕骨师的尸体为什么会动,以及之后的离奇失踪,还需要深入调查,至少现在说明她调查的方向没有错。 她又往后翻看照相机里的照片,王柏军没有让她失望,最后一张照片里真的拍到了一个可疑的人影。 从拍摄角度看,王柏军当时是在店门外,似乎隔着玻璃,所以拍出的照片有些模糊,但就在通向里面客厅的地方能看见一个人影。 罗嘉乍一看被吓了一跳,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犹如一片影子,更像一个幽灵。 但随即她便意识到,这个人是用一个黑色外套把自己从头到脚隐藏起来。这让她不禁联想到古云非,这个很喜欢穿一身黑色风衣的男人又何尝不是在隐藏自己。 这是巧合吗? 她问自己,但没有答案。 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王柏军的死绝不是意外。 就是因为他锲而不舍的调查惊动了凶手,所以才杀他灭口,连带着把受理案子的警察蒋成也一起除掉,伪造成了两起意外。 心下有了计较,罗嘉带着相机回到省厅刑事调查局,对那张拍到嫌疑人的照片进行了锐化处理,把清晰度提高到极限。 没错,那确实是一个人穿着黑色外套,看质地像是一件光滑面的紧身衣。看体型应该是个男人,由于一部分身体被帷幔遮住,无法判断他的身高,不过他的脸倒是清晰的暴露在外。 罗嘉以为他是戴了一个面罩,当把画面放大到足够大,却发现这个面罩连眼睛和鼻子嘴巴都遮挡着。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的脸部连一点儿面部弧度都没有,仿佛他的眼睛鼻子嘴都是一个平面。 罗嘉忍不住想知道,如果揭下这个面罩会看到什么。 一张没有面孔的脸冷不防闪现在她脑海里,把她吓一激灵。 此时,电脑里那张黑色扁平的脸也正朝向她,深不可测的望着她…… …… …… 深夜像有无形的重量,又一次把他从沉睡中压醒。 他在朦胧中又一次看见那个少女。 她一si不guà,像狗一样被铁链拴着。遍体的伤痕和污渍让她眼神中充满了乞求。 他看着脚下的皮鞭和各种折磨人的刑具,猛然意识到,少女是在向他求饶。 他鬼使神差的从脚下拾起一把带锯齿的刀子,望着瑟瑟发抖的少女,一步步逼近…… 就在他将要碰到少女身体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瞬间改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荒郊,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的胸口,周围一片死寂。他能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然后火光从枪口喷出,伴随着撕裂耳膜的巨响,在他胸口炸开一团鲜艳的血花。 “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并没有停止,直到把他从梦魇中彻底惊醒。 他像被又一次抢救过来的绝症患者,望着熟悉的灰色天花板,长长的嘘一口气,耳朵里听到的是响亮的砸门声。 他穿上衣服来到门口,此时已是早上。 他打开门,看见门口站着三个男人,虽然西装革履,却面色不善,似乎随时准备闯进来。 他逐一打量,问道:“有什么事吗?” 站在最前面那个人,也是刚才砸门的那个男人这时开口,语气客气但声音冷漠,“是古云非古先生?” 古云非略略低了低下巴。 男人说:“我们老板想请您去见一面,希望您赏光。” 古云非看了一眼停在门口的奔驰商务车,“你们老板是谁?” “雷孝先。” “我不认识这个人。”古云非说着就要进屋关门。 男人抬手将门按住,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说:“您见了就认识了。” 他说着还想伸手将古云非从屋里拽出来,可就在手指快要碰到古云非胳膊的时候,不知为什么,他就感觉古云非幽冷的眼睛里蓦然闪出一道寒光,他硬生生把手停住了。 他是退伍军人,经过见过,身手也不赖。就在刚才那一刹那,军队里训练出的敏锐第六感让他觉察到了危险,就好像某种野兽突然出现在身后那种感觉。 他惊疑的望着并不强壮的古云非,身后却已冒出一层冷汗。 古云非想了想,“好,那我就去见见你们这位雷老板。” 第2章 雷疯子 …… …… 古云非坐上车,三个人也进来,就跟押解他一样开车上路,一路无话,倒也没刁难古云非。 这辆车一路疾驰驶离了东江市,进入到乐平界内,最后在一栋高档写字楼门前停下。写字楼顶上四个大字“雷鸣大厦”。 三个人下了车,在前引路,把古云非带到楼上,有一层是酒店,专门接待来宾。 古云非一直来到最里面一间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的宴会厅,才终于见到了邀请他的正主。 在最大的那张餐桌主位坐着一个60岁上下的男人,一身唐装,面容威严,一头黑发整齐的梳在脑后,颇有一种君临天下的霸气。 他看见古云非没有起身,只是稍微点下头,说了一句,“随便坐。” 古云非不认识他,但也能猜出他是谁,目光扫了一眼在座其他人,其实只有两个,一个是雷启明,另外一个是罗嘉。其他人都站着,包括带古云非过来的那三个人。 罗嘉只穿了一套休闲装,也难掩天生丽质,见到古云非一点儿都不惊讶,似乎就是在等他来。 雷启明却是一脸轻蔑,明显带着敌意。 古云非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端坐主位的中年人开始文绉绉的自我介绍:“我是雷孝先,乃是雷鸣矿业集团的董事长。” 古云非对他的企业并不了解,不过听名字也能猜到是做什么生意的,难怪雷启明这么嚣张,到底是家里有矿的。 雷孝先报完身份,以为古云非会说点儿什么,但见古云非没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他是没见过世面,还是不善言辞。他只好继续说:“雷启明是我的犬子,想必你们都认识……他身边这位是启明的女朋友罗嘉。”说着还故意指了指罗嘉,好像古云非真不认识一样。 罗嘉也很配合,仅仅向古云非欠身示意,目光里却含着狡黠的笑意。 雷孝先继续说道:“上个月启明摊上了一些麻烦,卷入到一桩命案里。警方把这件事封锁的很严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听说古先生协助警方破了案,帮犬子洗刷了罪名。这次请你过来也是想表示一下感谢。” 雷孝先说着摆摆手,立刻有人递给他一个支票。 他掏出签字笔随手在上面写了几笔,让儿子把支票递给古云非,对古云非说:“这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谢意。请收下。” 雷启明拿起支票瞟了一眼,憋不住笑了一下,把支票放在古云非面前。 古云非没动。 “怎么,还嫌少啊?”雷启明奚落起来,“这十万块够你三四年收入了?你卖那些骨头才能赚几个子,谁要啊。你要是真想赚钱,也可以来我爸公司,随便一个工人都赚得比你多。” 面对雷启明的公开羞辱,古云非云淡风轻,对雷孝先说:“我做骨雕这行,从来不定价格,全凭客人打赏。达官贵人出手阔绰,百八十万我心安理得。普通百姓手头拮据,百八十块我也不拒。即便是要饭的,心诚所致,我也接受。只要雷总觉得自己的犬子值十万,我无所谓。”说着就把支票拿起来塞进自己口袋。 雷孝先脸皮有些抽搐。 他养的狗,最贵的还不只十万。 他本来没瞧得起古云非,就想一进门给他来个下马威,让他未来的儿媳看看,这个男人有多不值钱。没想到打出去的巴掌扇在了自己脸上,最可恨的是这家伙居然还觍着脸拿钱。 他阴着脸,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古云非一会儿,说道:“这次请古先生过来除了表示感谢,我也想跟你交个朋友。我雷孝先平生好交,虽比不上孟尝君三千食客,但也遍布天南海北,各个阶层。作我的朋友,我自以诚相待。今后要是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来找我便是……” “那如果我不是你的朋友呢?”古云非轻声问。 他何尝听不出,后半截没说出口的话才是雷孝先真正的意思。 雷孝先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目光深刻,却透着一股狠辣。 雷孝先发家这些年,对一切挡他路的人从不留情,在乐平商界绰号雷疯子。这次跟罗家联姻他志在必得,怎么能让一个小小蝼蚁给阻碍了。 古云非何尝看不出他的心思,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雷老板,交不交朋友先放一边,有些事你可能有误会。” “哦,什么误会?” “就比如我和罗嘉,其实我们只是……”古云非话还没说完,罗嘉手里的杯子却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她歉意的看看大家,对古云非说:“不好意思,请继续……” 但古云非却分明看见,她手里正在摆弄着那枚骷髅金牌,她道歉的口气就显得特别虚伪。 古云非咽了口唾沫,把后半截话说完,“其实我和罗嘉只是单纯的谈恋爱。” 雷孝先差点儿把手里的酒杯扔过去。 这他\/\/妈\/\/哪是误会,这是赤oo的挑衅啊。 雷启明急忙向雷孝先解释:“爸你别听他的,罗嘉怎么可能看上他,都是他死皮赖脸纠缠罗嘉。上次退婚就是他在搞鬼!” 雷孝先不置可否,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罗嘉。 罗嘉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她腼腆一笑,“雷叔叔,我怎么可能拿结婚的事情开玩笑呢。这都是误会。” 她的话说得模棱两可,她手里的骷髅金牌却始终在古云非眼前晃悠。 古云非一狠心,大声道:“没错,我就在追求罗嘉。她本来也没结婚,任何人都有喜欢的权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是不会放弃的!” 雷孝先面色一沉,仿佛就要电闪雷鸣。 雷启明煽风点火,“爸,你都听到了。这小子太狂了,根本没把雷家放在眼里!” 那些保镖这时也虎视眈眈的瞅着古云非,只等老板一声令下就会冲上来。 古云非微微冷笑,对雷孝先说:“雷老板喜欢交朋友,我这人刚好相反,身边最多的就是敌人。也不在乎多一两个。” 他说完就起身离开,根本没看任何人,好像那些摩拳擦掌的保镖根本不存在。 雷启明等着父亲发话,立刻把古云非拿下,可是雷孝先始终沉着脸不说话,直到眼看着古云非离开。 他倒不是怕这个单枪匹马,手无寸铁的年轻人,只是以他丰富的阅历却始终看不透这个人。正因为看不透,他才不想轻举妄动。 能爬到他这个位置光靠勇猛是不够的,谨慎才是屹立不倒的法宝。吃掉对手的前提要先了解对手。 他需要找时间了解了解这个人,看看他究竟是虚张声势,还是隐忍不发。 第3章 断头警花(1) …… …… 陪雷家父子简单吃了一顿饭,罗嘉要回省城,拒绝了雷启明亲自送她。 她走进雷鸣大厦的地下停车场,就看见古云非正靠着一根水泥柱站着。 “你怎么还没走?”罗嘉惊奇道。 “你让我替你扛了这么大一个雷,还不兑现承诺就想打发我走?” “我什么时候跟你承诺了,是你自愿说喜欢我的?”罗嘉无耻时候的样子跟她穿上警服时简直判若两人。 古云非脸色阴沉。 在他发作之前,罗嘉急忙摇手打住,“行行,我知道了,你就别吓唬人了。” 她变戏法似的又从裙子里拿出那枚还带着体温的骷髅金牌,“对古云非说:“我费了很大力气,通过很多渠道才查到,这个牌子是一个地下神秘组织的标志。叫shigai。” 古云非听名字好像日语,“是日本组织吗?” “是个十分神秘的日本组织。shigai在日语里的含义是死神。传说它会用蜡烛来测量人的生命。蜡烛燃尽,人的死期也就到了。骷髅顶蜡烛的图案应该就是这个寓意。” “这个组织是干什么的?” “据说成立于日本战国时代,是一个忍者组织。它不依靠任何势力。任何人只要肯出钱,他们就会去完成相应的任务,不管是监视,窃取情报,还是搞暗杀,只要价格合理,他们就一概接受。这些忍者都有各自的代号,往往会根据某一种武器来命名。” 古云非联想到那个精通柔术的金发女杀手。她行动悄无声息,杀人手段也极其诡异,倒有几分忍者的样子。她还自称ak17,似乎也是从ak47衍生的代号。 他问罗嘉,“既然是日本组织,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这个组织在战后已经逐渐消亡,成员以浪人身份分散到世界各地,在当地自立门户,通过训练一些孤儿成立小规模的组织,你接触到的那个外国女人应该就是这个组织的人。” “他们为什么会找上我?” 罗嘉转动着漂亮的眼珠,眼神里带着玩味,“这个问题应该问问你自己。那个金发女郎没再跟你接触过吗?” 古云非摇头否认。 “看你安然无恙,她不像是要杀你呀,还是你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 “我问心无愧。” “真的吗?那我倒想给你出个心理测试题,考考你说的是不是真话。”罗嘉带着微醺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是真醉了还是装的,“你就给我讲讲无头幽灵的传说。” “如果你八卦这个问题,网上有的是。” “我只想问你。” “问我是不是幽灵吗?” “不,我就想问问,2008年,4月3日那天晚上,在你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云非微微一怔,“这是测试题吗?” “是啊。” “可惜我记不清了。” 古云非面无表情,一张嘴就把话题聊死了。 “不会这么无聊,那我就帮你想想。”罗嘉悠悠道:“你的隔壁,古玩店老板王柏军报警说看见了你被割头的尸体。可是警察赶到后,你的尸体又不翼而飞。直到十年后,你又毫发无损的出现。这么离奇的事情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 “我站在这里就是解释。”古云非冷冷道。 “那我就要分析分析了。”罗嘉也不客气,伸出春葱般的玉手在古云非身上乱摸一通,调笑道:“这么多肌肉,不可能是幽灵。传说都是编的。那就说明,你当年根本没死过。王柏军确实报了假案……” “……” “不过么……我意外发现了一些当年的照片。就在王柏军报案后不久,有人带着清洗命案现场的工具去了你的工作室。我猜测那里确实死过人。在王柏军发现尸体去报警的间隙,凶手把尸体临时运走,但是没来得及仔细清理现场。于是重新返回彻底清洗掉痕迹。所以我就很好奇,当年在你工作室里被杀死的人究竟是谁呢?” 罗嘉刚刚喝过酒,粉面微红,樱唇含笑,更显百媚千娇。唯独那双勾魂的眼睛竟闪烁着慑人的冷光,她看似随意说出的话更像一把锤子,一下下敲打着古云非的神经。 她的手也在用梆硬的金牌一下下戳着古云非心口,似乎想把这个石像一样的家伙戳出一个窟窿。 古云非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你的测试题说完了吗?” 罗嘉点点下巴,“我等着答案呢。” “很遗憾,没有答案。” “怎么会呢?” “因为我不记得有人被杀,也没有人清理过我家。你还是省省力气。” 罗嘉倒也没有穷追猛问,只是若有所思的琢磨着古云非的话,忽然觉察古云非要拿她手里的金牌。她像一只惊醒的狐狸,迅速抽出手,笑吟吟的说:“那就当我刚才说的都是酒话,不过这枚金牌暂时还是由我替你保管。想看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你又想耍什么心眼?”古云非皱眉。 “我发誓,我只是想帮你。”罗嘉装模作样的竖起三根手指。 她掏出车钥匙想赶紧上车溜之大吉。 就在她打开车门,转身想坐进驾驶室的时候,从车里窜出一条人影,一下子从身后制住了罗嘉。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古云非和罗嘉聊到的那个金发女杀手。 她一身黑色紧身衣,连面部都遮住了一半,只有那头金色长发显得特别耀眼。 她手上的爪钩完全亮出,闪动着夺人心魄的冷光,压在罗嘉脖子上。 只要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想,她会在瞬间切断罗嘉脖子。 古云非叹了口气,对罗嘉说:“让你随便发誓,报应这么就快来了。” 罗嘉一动不敢动,焦急的提醒他,“快想办法救我呀!” 第3章 断头警花(2)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似乎并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 ak17用阴冷的声音威胁古云非,“把我的名牌还给我。否则这个女人就死定了。”她把锋利的爪钩往下压了压,罗嘉的脖子上已经泛起血丝。 古云非问:“你会割掉她的头吗?” “当然。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要求……” “随便你,反正你的东西不在我身上。”古云非不等她说完就回答。 “……”这倒让ak17不知该怎么办了。 以她这段时间暗中观察,发现古云非和这个女人关系不一般,用这个女人要挟他,换回她的东西应该不成问题。想不到居然看走了眼。 最震惊的还是罗嘉。 她和古云非彼此虽有算计,但也有默契,即便是因为罗慧君的缘故只能做对手,她也隐隐感觉古云非并不反感她。在黄向荣别墅里遇险那晚,古云非拼着中毒替她挡住了疯子的袭击,那个时候,她对这个杀死姐姐的嫌疑犯还心生过感动。可是现在,古云非冷漠的眼神让她感到心凉。 这个男人真希望她死吗,就因为她知道的太多? 她不知道答案,心里莫名的感到一阵疼痛。 这时他们听见有人走进停车场,僵持被打破。 ak17没有立刻杀了罗嘉,可能是有所顾忌。她把罗嘉拖进车里,胁迫她开车离开。 古云非目送罗嘉的车远去,雷启明这时赶到了。 “你怎么还没走,罗嘉在哪儿?” 看见古云非在这里,他又误会了。 古云非指了指罗嘉轿车的背影,“你开车了吗?” “当然了。”雷启明掏出钥匙,有些疑惑,“你是让我追她吗?” 古云非伸手就把钥匙抢过来,按了启动键,等雷启明反应过来,他已经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发动了轿车。 “该死的,你怎么开我的车?快给我下来!” 雷启明在车外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古云非哪管他,一脚油门疾驰而去,差点儿把雷启明挂倒,在后面一边追一边破口大骂。 出了车库,古云非还能望见罗嘉跑车的影子,他踩住油门,紧紧咬在后面。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公路上飞驰。 古云非车技不高,很难撵上,只能勉强不被落下。两辆车始终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 正在古云非一筹莫展,两辆车已经开上跨河大桥,前面跑车的天窗这时打开,罗嘉的头伸到了外面。 古云非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见ak17的钢爪忽然伸出,划出一道寒光,罗嘉的头瞬间被切断,稳稳地抓在ak17手里。 ak17高举着那颗鲜血淋漓的人头,炫耀似的晃动两下,随手抛出车外。 罗嘉那颗漂亮的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掉到桥下。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到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古云非的车发出刺耳的刹车声停下。 他没有再去追赶女杀手,飞奔到桥栏,望着下面的河水发呆。 湍流的河面浊浪翻涌,早已经吞没了罗嘉的人头。 她就这样死了吗?古云非有些难以置信。 他刚才为什么没有出手救她? 他现在有没有后悔过? 和罗嘉在一起时的情景犹如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不停闪现,即使是那些不经意的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个女人的一颦一笑都像一根根针刺在他早已麻木的心口。 他苍白的脸上仍然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就是一个机器人,早在十年前那天开始,他就不再有常人的七情六欲。他的人生只剩下一个目的,一个不惜代价,不择手段的目的。 但在这一刻,他动摇了。 他望着滔滔江水,不知道失去的这些到底值不值得。 “这位先生……这位先生!!”有人在身后不停喊他,总算把他唤醒。 古云非回头一看,是穿着110警服的民警。 在他身后停了一辆警车,还有两辆其他的轿车,几个围观的人正在窃窃私语。 民警说:“我们刚才接到报案,好像看见有人从车里抛尸,我想确认一下,请问你有看见吗?” 古云非从胸中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我有看见。” “那你有看见嫌疑人长相吗?” “有。” “请你描述一下。”民警掏出纸笔。 “不用你费心了,我会亲自找到她,把她碎尸万段。” 古云非不再多说一句,直接上了车,飞驰而去,留下一脸懵懂、还没搞明白情况的民警。 …… …… 古云非拿定主意,先开车去罗嘉单位省刑事调查局,通知他们一声,然后再去寻找ak17。 他现在只有让自己动起来,才能停止去回忆罗嘉。 一路疾驰,三个小时后,他到了省刑事调查局。 这种部门向来守卫森严,古云非正准备跟看门的民警费一番口舌,想不到报了名字,对方就痛快的放行了,让古云非感到蹊跷。 不但如此,还有一位民警为他引路,把他带到了楼上一间办公室。 古云非推门刚一走进房间,整个人都怔住了。 办公室里坐着一位警官,正在喝茶,抬起头同他四目相对,过了两三秒钟,警官说:“你不是要报案吗,说。” 他身上的警服威严肃穆,声音却悦耳动听,那张俏脸忽然严肃起来,却也面若寒霜,英气逼人。 古云非凝视了她好半天,才松了一口气,“你没死。” 罗嘉冷笑,“很失望是不是,要是你能借ak17的手把我杀了,就去掉了心头大患,真是可惜呀。” 古云非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讥讽,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又迅速恢复了平静。 他问: “那个女人为什么没杀你?” “因为我把那块名牌还给她了。” “就这么简单?” “当然,她真正要对付的是你,又不是我。所以她只是弄了一个假人头吓吓你而已。然后就把我放了。” “那个人就是杀死你姐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罗嘉用讽刺的眼神看着他,“真是有意思,你说她是杀我姐的凶手,她却说你才是凶手。可是,谁都没杀我灭口,你说我该相信你俩谁的话呢?” 古云非没想到,ak17居然会和罗嘉聊她姐姐的事情。通常这些秘密组织的人根本不会跟警方合作,这个ak17到底安的什么心? 罗嘉还没算完,又冒出一句让古云非大吃一惊的话。 她说:“我们不只聊了我姐,还特意聊了你。这个女人似乎知道你的一些底细……” 古云非瞳孔骤然收缩,闪过一丝寒意。 罗嘉或许不知道,她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禁忌,但他微妙的反应让罗嘉捕捉到了。 她得意的说道:“果不其然,你肯定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许秘密的就要从10年前在你店里发生的杀人案开始算起。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特后悔没让那个女人杀了我啊?” 她满不在乎的坐直了身子,似乎在故意刺激古云非。 第4章 无脸人(1) 古云非走到办公桌前,与她近在咫尺。 他看见罗嘉脖子上的伤虽然不算严重,两道血痕却也清晰可见。 罗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担心他突起施暴,暗中拉开抽屉,随时准备拿抽屉里的手枪。 两个人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心平气和的互相看着。 古云非温和的问:“你都了解到我什么了?” 罗嘉望着他,嫣然道:“你猜呢?” “……” 古云非还真看不出这个女人究竟是不是在故意诈他。她活着对他的计划实在是个大威胁。 罗嘉故意吊他胃口,吐出一点儿就是不肯说清,她又岔开话题对古云非旁敲侧击,“我现在正准备调查十年前那起无头雕骨师案,你有什么建议吗?” “除非有足够的线索,否则查也白查。”古云非也摆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罗嘉从办公桌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就是王柏军无意中拍到的那个从头到脚裹着黑色外套的嫌疑人。 古云非拿起照片看了一眼,“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嫌疑犯?” “没错。他很可能就是凶手。” “这是十年前拍的。脸都挡住了,你怎么查?” “确实是有点儿难度。不过我能肯定,这个人在十年前是一名命案现场清理师,而且现在这个人还在东江。只要找到他,就能弄清楚十年前在你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嘉平静的语气中似乎藏着一根针。 “毕竟是十年前发生的事,你确定就能找到他?” “这个人身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他没有脸。” “你什么意思?”古云非微微动容,略显错愕的望着罗嘉。 “就是字面的意思。这个人是个没有五官的人。我相信只要方向对了,就不难找到他。” 古云非还想再问些什么,罗嘉却下了逐客令,“我一会儿还要开会,你先回去。顺便也好好回忆回忆当年的事情,也许真的发生过什么被你忘了呢。”罗嘉把古云非送到门口,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又露出那副妩媚狡黠的笑容,“想到什么就给我打电话,我等着和你下一次合作呢。” “……”古云非面色僵冷,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他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来,掏出一个小圆盒扔给罗嘉,“忍者的暗器经常有毒。抹在伤口上,一天三次,连续三天。”说完也不管罗嘉的反应,掉头就走。 罗嘉冷嘲热讽,“以为我傻吗。也许你的东西上才有毒,想完美谋杀呢。” 古云非没再回答,径直离开。 …… …… 罗嘉攥着那盒药膏,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直到消失,她的眼神无比复杂。 这时,罗嘉身上的对讲机响了,门卫民警请示,“古云非已经快到门口了。要不要控制住他,罗警官?” 罗嘉犹豫了一下,“让他走。” 也许古云非不会猜到,他这次过来差一点儿就走不了了,刚才在和罗嘉那番不动声色的交锋不亚于一次审讯,一旦他露出破绽,守在门外的民警就会立刻将他逮捕。 他更不会知道,罗嘉手里掌握的情况远不止告诉他那些。 罗嘉的手机又响了。 她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空号。 接听电话,手机那头传来了ak17有些生硬的普通话,“我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告诉你,你就这么把他放了?” “我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罗嘉冷淡的回道。 “真的吗。你该不会是对这个男的有意思,不忍心下手?”ak17不无挖苦。 罗嘉瞬间被激怒了,“我都跟你说过。如果他真是杀害我姐姐的凶手,我绝不会放过他。你用不着监视我!!” “不要激动嘛。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想怎么处置古云非也和我无关。只要你别因为这个人,破坏了我们的约定就好。” “放心,不会的。我会帮你把想要找的人找到。”罗嘉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张照片里的黑衣人身上。 “那就好。各取所需,合作愉快。”ak17挂了电话。 如果古云非听到她们的谈话,肯定会无比震惊。 他并不知道,罗嘉在被ak17挟持的那几个小时里都发生了什么。 罗嘉是一个很有智谋的女人。在被挟持后,经过最初的惊慌,她意识到这个女杀手只是为了要回她的名牌,并没有想好如何处置她。于是,她便利用女杀手和古云非之间的矛盾大做文章,主动告诉ak17,她正在调查古云非,便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ak17是一个看似狡猾,其实简单直接的人,在罗嘉的诱导下,说出了她跟踪古云非的原因。真相让罗嘉十分意外。想不到竟牵扯出十年前那起无头雕骨师案。 当年,shigai接受了一个委托,除掉东江市骨雕工作室的店主古云非,负责这次任务的杀手叫苦无。 这个人心狠手辣,经验丰富,任务执行的很漂亮。只是出现了一些小意外,被目击者看到,但他随即应变,将目击者全部解决掉,没留下一点儿痕迹。 谁都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想不到7年之后,苦无忽然提出要退出组织,就此销声匿迹。这犯了shigai的大忌,凡是加入组织的人除非死,永远都无权擅自离开。于是,shigai四处派人寻找叛徒,不久之前终于找到了他的行踪,发现苦无就藏身在东江。而且,他经常出现在当年的骨雕工作室附近。出乎意料的是,当年那个被除掉的店主古云非居然还活着。组织上面怀疑苦无的叛变和古云非有关,派ak17前来调查并找到苦无。 罗嘉拿出王柏军拍到的嫌疑人照片给ak17看,ak17立马就认出照片上那个蒙住头脸的黑衣人就是苦无。 罗嘉问ak17对苦无这个人了解多少,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ak17倒是挺八卦,饶有兴趣的讲起这个人的身世。 她不知道这个人的真实姓名,只是听说他是个30多岁的男人,祖籍是贵州那边一个偏远穷困的山区。 他是个留守儿童,幼年曾经被邻居长期性q,导致他的性格孤僻,性\/\/取\/\/向也发生畸变。成年后他做过几年火化工,却发生了一次可怕的意外。 他有一个高中同学,由于妻子车祸去世,匆忙来火葬场火化尸体。就在火化前的头一天晚上。刚好是苦无值班。他经过同学妻子的灵棚时,意外目睹了可怕的一幕。 那个同学的妻子只是假死,这时候竟然幽幽苏醒过来。当时灵棚里只有他的同学在。看见妻子死而复生,非但没有惊喜,反而扑上去将妻子活活掐死。从他发狂的只言片语中得知,这个同学欠了赌债无力偿还,想到妻子曾办过人身意外险,便伪造了这起车祸想要骗取巨额保险金。 得知这一切,苦无出现在同学面前,把同学吓得要死,但苦无并没有要举报他的意思,他早就暗恋这男同学已久,趁着这个机会向同学表白,还要替他保守秘密。 他的同学惊慌之下同意接受他,还要跟他共度余生。 他惊喜之下,亲自帮同学把他的妻子火化,但他根本不会想到。同学只是想稳住他,就在妻子火化后的当天夜里,同学把他独自骗到火化炉前,将他推进了炉子里,熊熊大火把他的脸烧毁,他居然侥幸的活了下来。后来辗转进入了组织,成为一个最冷酷变tài的杀手。他基本上只接杀人的任务,还有虐dài尸体的嗜好。 罗嘉听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问ak17,“他是怎么虐dài尸体的,不会是吃人肉。” ak17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怎么,他在东江还做过其他案子吗?没错,他在杀人之后喜欢吃掉死者身上一块肉。大概是为了报复小时候经历的种种欺\/\/辱。据说他吃人肉的方式很独特,冻起来切成片,涮火锅吃。” ak17的话让罗嘉有些发呆。 她在调查罗慧君死因的时候,知道东江警局内部出现了一些分歧。通常认为罗慧君就死在连环杀人犯李利的手里。副队长展羽却似乎更怀疑古云非。而古云非也曾给出个人意见,被张雪记录下来,他认为还有一个独立罪犯存在,他紧跟着警方的脚步,在警方调查凶手的空隙,添上一件自己做的案子隐藏其中,就像在捉迷藏。在猜死游戏的案子里,他模仿李利的手段杀害了罗慧君。在干缩人头的案子里,他偷走了被凶手掩埋的被害人尸体。他的作案十分隐秘,不易发现,共同特点就是取走被害人的一部分身体食用。 现在ak17的话无疑印证了古云非的推测,难道杀死罗慧君的凶手就是这个苦无,跟古云非完全没有关系吗? 第4章 无脸人(2) 罗嘉内心十分的纠结,她不能百分百相信这个女杀手,但就目前来说,她的话无疑是最合理的。 她犹豫再三,把心里话告诉ak17,“我知道你这段时间一直在监视古云非,你觉得他和苦无,到底谁才是杀死罗慧君的凶手?” ak17的关注点并不在罗慧君身上,听罗嘉这么问,仔细想一会儿,才说:“我并没有亲眼见到罗慧君被杀,但不过我相信她那截丢失的小腿就是被苦无吃了。以他的行事作风,罗慧君十有八九就是死在他手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你姐姐的死未必跟古云非没有关系。你想想,苦无跟你姐姐从来就不认识,他为什么杀她呢,还不是因为你姐姐认识古云非嘛?另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姐姐失踪的那截腿骨,后来被人送到了刑警队,这件事你知道吗?” 罗嘉心头一凛。 “而且还不只这些,据我了解,它是被快递到了特案组展羽那里。寄件地址写的就是古云非的骨雕工作室。” 罗嘉听完手脚冰凉,ak17告诉她的太让她震惊了。 这个消息被展羽封锁得很死,连她都不知道。展羽并没有抓古云非,也许证据还不充分。但想到姐姐出事前对她说的话,以及ak17向他提供的这些消息,古云非和罗慧君的死不可能没有关系,即便他不是凶手。 她问ak17,“你的意思是,苦无接连介入警方办案是跟古云非有关?” ak17承认,“没错,这也是我上面的意思。他们怀疑苦无和古云非互相勾结。古云非为他提供庇护所,他为古云非解决麻烦。你们这帮警察都被他俩利用了。” 罗嘉不能否认这种可能,甚至很有可能。 她气极反笑,“就像双簧是吗,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把周围人耍得团团转。” ak17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双簧。反正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怎么样,有兴趣合作吗?” “合作!?” “你不会以为我是嘴巴太松才跟你说这么多。实话实说,这个任务对我来说很有难度。对付一个苦无我还可以,但我没想到又多出个古云非。我本想吓吓他,逼问出苦无的下落,一不留神差点儿折在他手里。这家伙深不可测,再加上苦无,我没把握应付他们两个。” 罗嘉略加思索,“合作可以,但我是警察,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这个你放心,你只要盯住古云非就够了。是抓他还是怎样,与我无关,只要别让他俩联合起来。另外我们还需要互通信息。” 罗嘉同意。 两个身份截然不同的女人就这样不可思议的达成协议。 ak17倒是一个很爽快的人,随后就把罗嘉放了。 罗嘉前脚刚回到刑事调查局,古云非就到了。真是冤家路窄。 有那么一瞬间,罗嘉恨得要死,安排好人就想立即把他抓起来,可最终她还是放了他一马,也许是为了还上次的恩情。 她暗暗发誓,下一次,她一定要让这个男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以她对古云非的了解,这个人行事谨慎,反侦查能力极强,擅长故布疑阵,性子耿直的展羽跟他交手吃了不少亏,连特案组长的位置都被挤掉了。现在换上了一个暗恋古云非的张雪,整个特案组都要被这家伙操控了。 有了展羽的教训,罗嘉觉得直接动用权利跟古云非硬碰硬并不是上策,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何况,警方能想到的调查手段,古云非估计也早想到了,直接调查还是会无功而返。最好的办法就是抓他的弱点。 如果他像寻常男人那样,自己稍使手段就能上钩,倒还好办。可这家伙不太近女色,甚至想借ak17的手除掉自己,罗嘉只能另想办法。她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从苦无这个人身上下手。 他是杀害罗慧君的直接凶手,行事乖张,外表特征明显,找他的弱点应该比找古云非的弱点容易得多。罗嘉相信,只要能发现苦无的踪迹,就不难抓住他,而且这个计划要不露声色的进行。 拿定主意,罗嘉利用自己关系与古云非住处所在地的和平区公安分局取得联系,把杀手苦无的基本特征告诉他们,让他们动用一切手段寻找符合特征的人。 和平区分局以为上级要调查机密案件,也没敢多问,按照信息上的人展开调查。 两周后,他们通过商业街附近的道路监控发现了这个可疑人,不过这个人好像并未藏身在古云非的店里。警方一路追查,最后发现这个人的藏身地似乎在东江人民大学附近。不过这家伙警惕性很高,没再留下更多痕迹。 就在罗嘉一筹莫展的时候,也许是老天有意帮她,网监大队那边意外发现了一个重要线索。 他们无意中在东江本地一个交易二手货的论坛上,看见了一枚雕刻着骷髅蜡烛图案的金牌,立刻把消息通知了罗嘉。 罗嘉先前给和平分局提供的嫌疑人资料里捎带提到了那枚骷髅金牌。想不到居然成了查找嫌疑人的关键。 第5章 暗中勾结(1) 罗嘉特意到那个论坛上确认过,那枚金牌的外形和上面的骷髅蜡烛图案与ak17手里的名牌一模一样。只是没有另外一面的照片,不知是不是刻着“苦无”的代号。 由于这个论坛不是实名注册,查不到卖家信息。也没有联系方式,只留下一句话,“有意者请在下方留言。非诚勿扰。” 倒是有不少人对这枚金牌感兴趣,在留言栏里问是不是纯金的,什么来历,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诸如此类。卖家一概不答。于是有人骂卖家是骗子。无论怎么骂,卖家就是不吭声。 罗嘉让网警查这个卖家的ip地址,结果发现这个ip是人民大学计算机房的公共ip。换句话说,只要知道登录密码任何人都能发帖。而且计算机房没有监控,想锁定具体人更难。 但不管怎样,罗嘉现在可以确定卖骷髅金牌的人应该就在东江人民大学内部。以他30多岁的年纪判断,不太可能是学生,是老师或者其他工作人员的可能性比较大。 查到这种程度也算收获不小,罗嘉准备亲自走访一下,一个毁容的人应该不难找。 …… …… 东江人民大学是一所综合性大学,属国内一流大学。 学科丰富,学生众多,师资力量也很雄厚。 罗嘉之前来东江出差的时候到过这里两次,都是和罗慧君见面。罗慧君是这里的客座心理学教授。 如今又一次回到这里却已物是人非。 罗嘉熟悉的地方只有心理学院,坐在罗慧君曾经讲过课的教室里,看见那些夹着书本来上课的学生,心中不禁想起那个和自己渐行渐远的姐姐,一时五味杂陈,不知所以。等她回过神来,前后左右已经坐满了学生,快要上课了,这时候再想出去太麻烦,索性上一节课再说。 就听身边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聊起八卦,拿老师的长相和那些当红男明星比,一个个满脸花痴相。 罗嘉不免生出几分好奇,也想看看这个男老师能帅到什么德行。 正想着,一位男老师已经夹着教案走上了讲台,罗嘉一看大跌眼镜。这不是古云非吗? 她瞪大眼睛仔细瞅了半天,恨不能把眼珠子抠出来好好擦擦。可是怎么看都是古云非。 她拉了一把旁边还聊在兴头的女生,“你们这个老师叫什么名字?” 女生像看外星生物一样看着她,“姓古,好像叫古云非。” “他怎么能当老师,你们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 几个女生一看罗嘉那激动劲儿,兴头都上来了,“你也是别的系的。这几天来八卦古老师的姐妹儿可多了。想打听他的消息你算是找对人了。请我们一人一杯奶茶,想知道什么都行。年龄,身高,结没结婚,有没有女朋友,兴趣爱好随便你问。” 罗嘉瞅着她们,心里一阵腹诽。 现在这帮吃地沟油长大的小丫头都是什么审美啊,刚放过催人\/\/奶\/\/下的小受受,又开始流行吸血鬼暗黑风了吗? 她实在想不明白,就古云非那张僵尸脸究竟是怎样产生催\/\/情效果的呢? 她摸了摸衣兜,拿出一张星巴克会员卡放在几个女生面前,“说说。” 女生们立刻热情洋溢,七嘴八舌,“他29岁,不穿鞋一米八五……未婚,刚刚和第四任女友分手……家里是开公司的……在郊区有别墅呢……” 这帮女生嘁嘁喳喳没完,罗嘉说:“那我也跟你们打个赌,我只要一开口,他就立刻老老实实跟我走,信不信?” 女生们全都撇嘴,认为她太装x。 罗嘉狡黠的笑笑,高高举起手,娇滴滴的说:“古老师,我有问题想问你……” 古云非正要开始上课,听有人喊他,也没看清楚是谁,挥挥手让她说话。 只见罗嘉从学生中间站起来,笑意暧\/\/昧的看着他,柔声道:“古老师,有些话在这里说不方便,我想跟你出去说……” 几百人的教师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罗嘉娇羞的脸上,有些脑子反应快的还偷偷打量她的肚子。 古云非看着她,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那好。” 罗嘉朝那几个打赌的女生挤挤眼,随手拿起星巴克会员卡揣回兜里,“几位,让让路,我要和你们男神说点儿悄悄话。” 她前脚一走教室里就炸开锅了。 “这什么情况呀?不是说他没有女朋友吗?” “这是其他系的女生来表白的。” “来表白至于把古老师吓成那样,我看是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没错没错,以我的经验那个女的应该有两周了。” 此时,古云非和罗嘉正站在乱哄哄的教室门外。 古云非说:“你是故意想给我难堪是?” 罗嘉露出得逞的笑容,“这可不怪我,这么大事情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古云非翻了一个白眼,“你是我什么人,我还要向你汇报?” “本来我也不想关心你的事情,可是你一个雕骨师,居然跑来大学当老师。干的还是我姐姐当初的工作。这么离奇的事情,我想不过问都难。” “好,你想知道什么?” “你什么时候来这里当老师的?” “从上周开始。” “大学老师可不是这么容易当上的,即使你有这个能力,没有关系也很难呐。” “我当然有关系了,是有人推荐我来的。”古云非略显神秘。 “谁推荐的?” “当然是你姐姐了。” “你说什么?”这次轮到罗嘉吃惊了。 古云非波澜不惊的解释,“她在去世前,给心理学院院长写了一封亲笔信,把我大肆夸奖,尤其提到我运用心理学技能协助警方办案。偏偏赶上罗慧君不幸去世,她所教的应用心理学没有人能替代,所以学院就采纳了她的建议,聘请我当客座教授,接替罗慧君的讲课。” 第6章 黑龙会公主(1) 罗嘉听了,半晌没吭声。她当然知道姐姐和古云非的关系,她怎么可能推荐古云非接替自己的位置? 如果之前听说这件事,罗嘉或许更多的是震惊。但是现在,她已经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她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古云非,“那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觉得奇怪吗?” “哪里奇怪?” “我姐姐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写这封信呢。就好像她提前知道自己要死,在交代后事一样。你不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你怀疑那封信是假的?” “那倒未必,信可能是真的,但是在什么环境下写的就不好说了。” 她的话似乎带着某种暗示,古云非却像没听懂,大言不惭的说:“也许只是巧合,没准儿你姐姐一直都很欣赏我呢。” “欣赏你?好……”罗嘉被他的无耻气乐了,“那你来这里就是打算把骨色骨香关了,改行当老师了?” “当然不会,只是来体验一下生活,反正就是一门自选课,不想干了就辞职。” “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原因吗?” 古云非失笑道:“你是不是当警察当出职业病来了。看谁都像犯人似的。其实你自己才最可疑呢。” “我哪里可疑?” “你出现在这里就很可疑。别告诉我,你是来念书的。” “哼,我当然不是了,我来找一个人。” “找谁?” “纪春山这个人你认识吗,医学院的老师?” 古云非不假思索的摇头,“我才来一个星期,连心理系的这些老师都没认全呢。这个纪老师怎么了,犯法了吗?” 他说话时很平静,完全看不出在故意掩饰。 罗嘉现在心里也有点儿拿不定主意,究竟是因为这个纪春山不是苦无,还是古云非太会撒谎。 这时,一个藏在门口偷听他们说话的男生插嘴道:“美女,我是医学系的,纪老师我认识啊。” 罗嘉瞪了他一眼,想把他撵走,想了想又展颜一笑,“那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他呀。” “没问题呀,你是哪个系的,我们先认识一下呗,我叫徐鹤翔,临床医学16班的。”男生顺杆往上爬,凑到了罗嘉身边,还嬉皮笑脸的朝古云非做了一个鬼脸,“那我就不客气了古老师,你不吃醋?” “我无所谓,随便你带哪儿都行。”古云非露出一副不想负责的渣男嘴脸。 罗嘉一把揪住男生耳朵,“我说你们两个拿我甩卖呢吗?我不说话以为我哑巴啊?” 男生龇牙咧嘴,连连讨饶。 罗嘉说:“少废话,带我去见纪春山。” 男生说:“你现在见不到他,纪老师都失踪好几天了。” 罗嘉一愣,看了一眼古云非,松开了男生,“你把话说清楚。” 男生揉着耳朵说:“大概能有一周多都见不到他人了,谁都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他没跟你们告过假吗?”罗嘉问。 “没有啊,他上完最后一节课什么都没说,只给我了留了一个奇怪的作业。” “什么奇怪的作业?” “他让我们画一张人脸。” “这算什么作业?” “是啊,我们学医的啥时候改成画画了。有人猜他是想让我们画人脸的解剖图。我倒觉得他是喝酒喝蒙圈了,拿脚趾头想的。” “你们当时没问问他?” “他当时没说,是晚上用手机群发的。”徐鹤翔说着还掏出手机,调出微信给罗嘉看。 罗嘉一看发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拍的是教室的黑板,上面写了一行字“画一张脸”。下面用粉笔勾了一个酷似人脸的椭圆。 徐鹤翔看着照片还喋喋不休说笑话逗罗嘉。 罗嘉却异常严肃,不知为什么,看着那张没有五官的人脸,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被毁容的苦无。 她看向古云非,似乎希望能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一些答案,可这家伙偏偏转身进了教室。 此时,教室里出了一些状况。 一个女生正在公然调\/\/戏一个男生。引起一阵阵哄笑。 男生叫柴云,是公认的校草,长得眉清目秀,很有韩国影星的气质。无论到哪儿都是一道风景线。暗恋他的女生不少,但是这么公开调\/\/戏他的,还是头一个。 这个没羞没臊的小女生打扮就够另类,双马尾的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脸上的装浓得吓人,耳朵鼻子全打了环,一身露肉的嘻哈风外套,丝毫不在乎走没走光。 她用嘴里的棒棒糖啪啪的敲着校草的笔记本,不停的怂恿他,“走,云云,我看这节课是上不了了。咱们逛街去……” 柴云满头大汗窘得不行,似乎有点儿怕这个女生,想发火又不敢,只能唯唯诺诺说着听不清楚的话,“这样不……不太好……不太好……” 小太妹可没想这么轻易放过他,“哎呀,有什么不好的,谁不知道咱俩搞对象啊。听说学校外边刚开了一家干\/\/柴\/\/烈\/\/火小旅馆,咱们一起去瞧瞧呗。”说着故意把棒棒糖往柴云嘴巴里塞。引来周围一阵起哄。 坐在柴云旁边的女生实在忍不下去了,把书本往桌上一摔,站起来怒斥道:“这里是教室,你能不能有点儿廉耻?” 小太妹一看是她,不禁没生气,反倒是笑了,“你果然忍不了终于出头了。那就说说,你跟我男朋友是什么关系?” 女生端庄大气,一看就受过良好的家教,虽然生气也不想跟小太妹一般见识。 她轻蔑的冷笑,“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这种管不住自己荷尔蒙的人还是不要上大学,直接回家生孩子就好喽。” 小太妹浓妆艳抹的脸上闪过一缕阴鸷,反唇相讥,“那像你韩淑彤这种外表禁\/\/欲的白莲花,就喜欢背地里偷别人男友,是属于内分泌失调呢,还是心术不正啊?” 韩淑彤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小太妹鼻子,“陆小北!我看你是不想在这里念了是不是?” “呦呦呦。怎么着,又想搬出来你那个当校长的姥爷吓唬我呀。我好怕呀。”陆小北做着夸张的鬼脸,随后哈哈大笑,对柴云说,“他勾引你的时候,不会也用她姥爷……” ”你够了!”柴云终于受不了了,站起来对陆小北正色道,“我是和韩淑彤交往了。那是我的自由。咱两……咱两只是普通朋友,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女朋友过!” 之前还一脸嚣张的陆小北忽然一下愣住了。 她瞪起那对大眼睛,虎牙咬得咯咯作响,把柴云吓得不敢做声。 韩淑彤却笑得花枝乱颤,奚落道:“看看,到底是谁丑人多作怪,还在那儿自作多情呢。有些人啊,就是不自量力……啊……” 她话音未落,陆小北越过柴云一把抓住她衣袖,把韩淑彤拽了一个趔趄。 陆小北尽管身材娇小,仗着自幼习武力气却不小,韩淑彤根本挣脱不了。她吓得花容失色,嘴里不停喊着,“柴云,柴云。” 柴云急忙拉架,陆小北没好气的提醒他,“你躲开,没你事,我今天就是要教训教训她!看看她到底是白莲花还是满脸花!” 她挥手就打,韩淑彤惨叫。 可是这拳头并没有真打在脸上,就被一只手抓住了。 陆小北扭头一看,居然是老师古云非。 她正在气头上,连老师也不鸟,一甩手,“松开,别误伤了你!” 古云非冷笑,“没大没小的小屁孩,敢在我课上打架,你爸妈没教过你规矩吗?” 这句话一下激怒了陆小北,她立刻把矛头转向古云非,“我想怎样就怎样,有本事你就来教教我规矩!!” 也不等古云非搭话,挥手就朝古云非脸上来了一拳,古云非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躲过。 陆小北下面又来了一脚,古云非又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堪堪躲过。 陆小北发起狠,一口气招呼了十几下。周围学生全都躲出老远,谁都不敢上来拉架。不过她每一下不是落空了,就是勉强碰到古云非身体却发不上力。 她鼻洼鬓角都见了汗,古云非却依然云淡风轻,只是距离她稍微远了一点儿。 古云非好心好意提醒她,“你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要不要回去补个妆?” “用不着!”陆小北把黏住眼皮的假睫毛蹭掉,扬了扬大花脸,依然斗志昂扬。 古云非摇头,“你就算会武术也赢不了我,你弱点太明显了。” “胡扯!我这可是正宗的八卦拳。看招!”陆小北气急败坏的扑上去。 下一秒,古云非两根手指揪住了她的鼻环,“看到了。” 陆小北这下终于老实了,跟头牛一样老老实实站在那里。 古云非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她一通才把她放开。 “你等着!”陆小北捂着鼻子跑了。 古云非问那些学生,这小丫头什么来头,怎么这么狂? 学生们七嘴八舌:“古老师你这下可捅马蜂窝了,她老爸是黑龙会老大,在学校都是横着走的。你这下可把黑道公主给得罪了!” “黑龙会?真的假的?”古云非听这名头倒挺吓人的,跟黑帮片似的,心里还有点儿不太信。 没想到,到了晚上真出事了。 第6章 黑龙会公主(2) 古云非傍晚有节课,上完课打算开车回骨色骨香,这时有学生给他打电话,就是白天上他课的那个校草柴云。 柴云在电话里十分紧张,“古老师快来救我们,陆小北带人把我们包围了……” 古云非暗自一惊,想不到那个小丫头还真是飞扬跋扈,居然敢带人来学校里撒野。 他一向从不干预这种事,可现在当了老师身份变了,就算不打算长干,也不能看着学生求救无动于衷。 他简单问了地址,开车赶过去。 出事的地方就在医学院旁边的网球场,这里地方偏,一到晚上经过的人很少,韩淑彤和柴云在食堂吃过晚饭出来散步,就被陆小北截住了。 古云非下车一看,好家伙,陆小北带了五六个人,把柴云和韩淑彤逼到了角落里。韩淑彤吓得眼泪汪汪,瑟瑟发抖的躲在柴云背后。 陆小北叼着棒棒糖,叉着腰,俨然一个大姐大的模样,还不停的冷嘲热讽,“韩大小姐,你白天不是挺牛\/\/逼\/\/的嘛,又骂我,又吓唬我的。现在我给你时间骂个痛快,出来,别总躲在人家后面……” 柴云仗着胆子说:“小北,你就放了她。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是我追求的她。她是无辜的……” “哼,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呀,柴云,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关心过我?”陆小北冷笑的样子看着吓人,“居然给我玩劈腿,还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不过我今天不想搭理你,我要找的是韩淑彤!出来,韩大小姐,给我好好求个饶,如果诚意到了,我或许会网开一面……” “你做梦!你这是霸凌。我要报警!”韩淑彤骨子里也很倔,怎么会给陆小北低头,说着就拿起手机作势要拨号。 陆小北根本没动,她带来的那些人上去就把韩淑彤的手机抢走了,韩淑彤尖叫不止。 附近有经过的学生看到了,也都掉头走远,谁也不想惹闲事。 “行啦!别叫得跟遭了强bào似的。”陆小北掏掏耳朵,“我们都是文明人。今儿个你就两条路,要么给我求饶道歉,好好反思自己如何不要脸,录上视频发给全校。要么咱俩就过过招,你要是有本事把我打服了。那我就认栽,今天的事一笔勾销。你选……”陆小北边说边开始活动筋骨,热起身。 韩淑彤脸都吓绿了。 陆小北在学校恶名远扬,刚上大一的时候就把一个看她穿得火辣、对她动手动脚的体育系男生揍得鼻青脸肿。那个男生没皮没脸,想找回面子,叫来两个混社会的小流氓找陆小北约架。陆小北欣然应允,叫来十个人把那两个小混混扁得只剩下裤衩,跪地求饶。从此黑道公主名声在外。 陆小北虽然不主动欺负别人,但凡是得罪过她的,全都鸡犬不宁,六畜不安。 陆小北热身得差不多了,不耐烦的催促韩淑彤,“别墨迹了,选哪个呀?” “还是单挑。”不等韩淑彤开口,有人替她做了决定。 陆小北循声望去,只见古云非施施然走过来。 真是冤家路窄,陆小北顿时杀气腾腾,“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教育学生乃老师的本分,自当尽心竭力。”古云非回答的道貌岸然。 他仔细看了一眼陆小北的脸,满意的点点头,“看来为师的教育方法颇见成效,你已经把鼻环摘了。” “少放屁,你也配当我老师!”陆小北气的亮开架势就想开打。 古云非说:“正好,我就替那个女生陪你过过招。万一你侥幸输了,就不要再为难她了。咱们师徒的恩怨也正好一并解决了。一举两得。” “好啊。”陆小北把棒棒糖一扔,拿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 可是她并没有真动手,白天吃的亏让她对古云非有点儿忌惮。 她忽然阴恻恻一笑,朝两边的人一挥手,“来,陪他玩玩。” 那些人立刻摩拳擦掌凑过来。 古云非讥嘲道:“还自称什么黑道公主,你们道儿上就流行出尔反尔,攒鸡毛凑掸子吗?” 陆小北笑嘻嘻道:“我是答应跟你过招,可又没说其他人就不能动手。他们先陪你玩玩,等你被打趴下了,我会补两脚的……” 柴云哭丧着脸问古云非,“古老师怎么办呐?” 古云非云淡风轻,“无碍,这点儿小手段不值一提,只要听我的,保你们无事,好好看着。” 他说着衣袖一抖,众人仔细一瞧,不知何时,他手里隐隐多出了一根银针。 陆小北和身边那些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兵器,不禁有些迟疑。 只见古云非突然一甩手,一声呵斥,”招!” 那些人不约而同往后躲闪,互相看着不知道谁中招了。 古云非这时低声对柴云和韩淑彤说:“快跑!”说着当先就跑了。 第7章 血脸作业(1) 柴云和韩淑彤愣怔一下也反应过来,跟着古云非一起跑。 陆小北怒骂,“什么狗屁老师还使诈,给我追!” 一帮人随后骂骂咧咧的紧追不放。 韩淑彤一贯大家闺秀,头一次把腿劈这么开,没跑两步就跑不动了。柴云拉着她逃进了医学院大楼,在一间教室门口被陆小北一帮人撵上了。 陆小北捏着拳头步步逼近,恶狠狠笑道:“那个僵尸老师哪儿去了,不是要保护你们吗?早吓尿裤子跑没影儿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教室的门开了,古云非探出头说:“身为人师怎么可能丢下学生不管,我只不过是战略性转移而已。”说完又缩回了教室。 “呦,猫这里了。有本事出来接着教育我呀,看看我能不能听你的。”陆小北迈步也进了教室。 古云非步步后退,好言相劝,“你还是别进来了,不怕死人吗?” “哼哼,吓唬我,你杀我一个试试,我倒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陆小北仗着人多势众,毫不示弱。 她步步逼近古云非,脚下却绊了一个趔趄,差点儿给古云非跪了。 她这才看见过道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学生,一只脚伸在外面,正趴在桌上睡觉,胳膊下压着笔记本,应该是来晚自习的。因为教室里关着灯,陆小北一开始没看到。 “喂,你神经病啊,想睡觉滚寝室去!”陆小北没好气的拽了男生一把。男生的头随着她的力量离开了桌子,她刚一松开手又重重敲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陆小北觉出了异样,“这人怎么回事啊,不会睡得这么死?” 古云非说:“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陆小北倒也愣失,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就往男生脸上照,却看见男生翻着白眼珠,已经没有呼吸,他苍白的面色十分古怪,仿佛盖着一层干巴巴的草纸。 饶是陆小北胆子再大,乍一看见死人也吓得心惊肉跳。 旁边就古云非一个人,她抓住古云非躲在了他身后,结结巴巴问:“这……这里怎么有个死人啊?” “我记得你好像是学法医的。还怕死人吗?”古云非揶揄她。 “平时见的都是人体标本啊,跟这个能一样吗?”陆小北理直气壮。 门外那些人听说教室里有死人,也都不敢进来了。 “怎么办啊?”陆小北现在也没有了注意,问古云非。 “你去把灯打开。” “开灯啊……”陆小北目测了一下门口开关和自己还距离一大段黑暗,鬼知道还能藏着什么。 “不敢吗,你不是胆子挺大的吗?” 陆小北被挤兑的没招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把开关打开,急忙又一路小跑溜回到古云非身边。 她探头往尸体上瞅了一眼,在光亮下看见得更加清楚。 死者是一个男生,手里紧紧握着一支笔,保持着写字的姿态。桌上有摊开的笔记本,废纸团扔的到处都是,似乎是在写作业的时候猝死的。 陆小北忽然惊呼一声,“我认识他,他是我同学徐鹤翔啊!!” “徐鹤翔!?”古云非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仔细端详了一下男生的脸,忽然想起来白天和罗嘉说话的时候,就是这个男生半路打岔,还想泡罗嘉。这才几个小时没见,他居然就死在了这里。 古云非见惯了生死,对他也没什么特别感觉,只是对他的尸体有些兴趣,特别是他手里紧握的那支笔。 他注意到,那支笔的尾端被拆开,连着一根输液软管,软管另一端接着针头,插进了死者胳膊,用胶布固定着。他用手摸了摸,没说话。 陆小北见老师在摆弄尸体,越发感觉这个老师不正常,试探着问:“你在干什么呀?” “看看他是怎么死的。” “那你还不如问我呢,我是学法医的。专业上的事,你还得叫我一声老师呢。”陆小北自信满满。 “是吗,那你就说说看,他是怎么死的?” 陆小北不敢碰尸体,还是装模作样看了半天,瞅见扔得到处都是的废纸,已然心知肚明,“徐鹤翔成绩不佳,常常挂科,结合死亡现场的环境和死者状态可以推断,他是为了补考把自己活活累死的。可真他么惨。这倒霉孩子没死在高中,死大学里了……” 不等她感慨完,古云非捡起一个纸团递给她,“你们学法医的都是靠瞎猜吗。自己看看。” 陆小北扁扁嘴,心说,你不就是个心理老师吗,还装的跟警察一样。 她一把展开纸团一边说:“怎么,这里写的难道还是遗书,告诉你他要怎么死?” 没想到纸团里面一个字都没写,只有一堆用红笔胡乱涂抹的笔划。陆小北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写的是什么,不过感觉徐鹤翔下笔时很用力,红墨水把纸都洇透了。 “这也没写他是怎么死的啊?”陆小北不解。 古云非又拿给她一个纸团,陆小北展开一看还是一团看不出含义的红色涂鸦。 看着她满脸疑惑的样子,古云非唏嘘,“你要是真当了法医,那些死者都得诈尸,组团骂你。” “你说什么你?” 陆小北刚要发飙,古云非拍拍她脑袋让她冷静一些,“其实很简单,你只要细点儿心就能发现,他用输液管把桡动脉连在了笔上,这些图案都是他的血。他是失血过多死的。” “啊?!”陆小北吃惊的张大嘴巴,闻了闻纸上的红墨水,确实有股血腥味。“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啊,就算要死,上吊,跳楼,吃药,哪一种不比这个轻松。干嘛要这么折磨自己呢?” “因为他要做这件事。” 古云非把压在死者胳膊地下的笔记本抽出来,陆小北一看,不禁打了个寒颤。 笔记本上用血水画着一张人脸。 第7章 血脸作业(2) 古云非问陆小北,“你认不认识一位叫纪春山的老师?” “认识啊,他就是徐鹤翔他们班的导员,也教《病理解剖学》,我也上他的课。” “听说他已经一周多没见到人了……” “是啊。他的课已经停了快两周了,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陆小北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袋,“对了,他上周给我们上完最后一节课,留了一个奇怪的作业,让我们画一张脸,我都快把这件事忘了……乖乖,不会,徐鹤翔死的时候难道是在写作业,这也太吓人了……” 两个人正说着,猛听身后有人厉声喝道:“住手,你们是干什么的?” 陆小北毫无心理准备,吓得跳起来。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面色阴沉的男警察走进教室,正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 她顿时慌了,急忙解释,“警察叔叔,人可不是我杀的啊。我只是刚好路过。” “你只是路过?!”男警察狐疑的打量着陆小北。 陆小北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死者的笔记本,赶紧放回原样,还把死者握笔的手重新放在本子上,对男警察一脸赔笑。 光棍不斗势力,黑道公主面对警察也夹着尾巴,不敢造次。 古云非对男警官说:“我可以作证,展队长。我和她都是目击者。” 来的这名警察正是展羽。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古云非一会儿,才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这里的老师啊。是罗慧君推荐我来的。”古云非轻描淡写的回答。 展羽瞳孔骤然紧缩,目光里仿佛能射出刀子。 但随即他又慢慢放松,没再突然爆发。他和古云非打过太多次交道,也知道古云非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在这种事情上刨根问底只有浪费时间。 他又把注意力转到眼前的尸体上,对古云非和陆小北说:“你说你们是目击者不觉得很奇怪吗,你们大晚上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们……其实是……”陆小北瞄了一眼教室外面那帮人,一时没想好该怎么措辞。 韩淑彤这时冲了进来,指着陆小北向展羽告状,“刚才就是我报的警,这个人是黑帮头子,她带着小弟跑到学校里追打我和我男朋友,把我们逼到了这里,你快救救我们,警察哥哥……”她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陆小北心里那个气,骂道:“难怪你是学艺术的,真能演呐,你怎么不说你挖墙脚,抢别人男朋友呢,你不当金鸡奖最佳女演员真是可惜了……” “行了。”展羽喝止,问陆小北,“那你说说外面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韩淑彤赶紧补刀,“他们都是黑龙会的。在这周边无恶不作。” “黑龙会!?”展羽思索着东江这块打掉的那些黑势力团伙,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屁黑龙会。我们是黑龙武馆的。还无恶不作,我是给你结扎了,还是拐卖了?”陆小北朝韩淑彤挥挥拳头,后悔刚才没揍她一顿。 展羽用手机查了一下,还真有这家武馆,馆主是形意八卦掌第十代传人。 大致什么情况他也看明白了,教训陆小北道:“就算你们是正规武馆也不能胡来,还以为是古代吗,犯了法一样抓起来。” 陆小北愤愤不满的嘟哝,“绿茶婊怎么就不管管。这世道真是好人遭殃,王八横行。” “你说什么?”展羽没听清。 “我说警察叔叔你威猛可敬,要是能早点儿来,他徐鹤翔都不敢自杀呢。” 展羽看了一眼死者,“你认识他?” “是啊。他是我同学。” 展羽打量着尸体,“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杀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不就是放血把自己放死的吗?” 展羽皱着眉没说话。 韩淑彤这时候含沙射影的说道:“人家警察还没说人是怎么死的,就有人急急忙忙下结论。不会是做贼心虚。想想也是,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个学生一死就被凑巧发现了,细细想来,倒觉得一切都像是提前安排好的呢……” 陆小北一听就炸了,“你敢诬陷我,混蛋!” 韩淑彤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呦,我有指名道姓说是你杀了人吗,你在这儿激动什么,真是不打自招……” “你再说一遍试试?” “行啦!”展羽让这两个女生搞得头疼,“破案讲的是证据,现在谁说什么都没有用。你们都出去,我要找人来勘验现场了。” 他招手让等在门外的焦清晗进来。 这两天韩伟有别的案子,临时让助手焦清晗过来了。 古云非见展羽对他不太感冒,便跟着陆小北和韩淑彤一起出了教室。里面就留下了焦清晗和展羽。 展羽让其他警察给外面的人做笔录,除了古云非,其他人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都有些无所适从。 这时候,罗嘉从楼外急匆匆赶过来。 她一整天都在学校里打听那个失踪的纪老师,刚刚听到有学生死了,顺道过来看看。没想到古云非也在这里。 古云非告诉她死的学生就是徐鹤翔,初步看是自杀,罗嘉异常惊讶。 她说:“咱俩早上碰完面,我就让徐鹤翔带我去纪春山宿舍了。那个学生看着挺皮的,性格也很成熟,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啊。” 古云非瞥了一眼教室,“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罗嘉也没客气,朝看守的警察亮出警官证,开门就进去了。 第7章 血脸作业(3) 陆小北一旁看着心里直纳闷,凑过来问古云非,“喂,那个美女是警察吗?” “是啊。” “你还认识警察呐,没看出来呀!?” “这有什么稀奇的,还有,以后叫我老师,别一张嘴就‘喂喂’的。没家教。” 陆小北很拽的刮了一下鼻子,“我可是形意八卦掌第十一代传人,黑龙武馆少馆主。想当我老师可没那么容易,努力\/\/骚\/\/年。” 古云非讥笑,“就你那三脚猫功夫还好意思叫武馆,开的是健身房。” “你再说一遍试试?不服咱俩就比划比划。”陆小北沾火就着,亮开架势又要动手。 古云非真是无语,这丫头哪里有点女孩的样子,简直就是从野外捡来的。 罗嘉这时候开门朝古云非招了一下手,“你进来一下。” 陆小北惊疑的望着古云非,“她找你干什么,不会认为你是凶手?” 古云非没说话,真想替她爸妈照屁股给她两巴掌。 他走进教室,看见展羽脸色不太好看,似乎刚刚和罗嘉发生过争执。 罗嘉对焦清晗说:“把你初步的尸检再说一遍。” 她明显是想让古云非听听,焦清晗不太情愿,勉强说道:“死者年龄22岁左右,从玻璃体混浊程度和面颈部的尸僵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在2到3个小时之前。没有发现被拖动尸体的痕迹。初步检查也没有发现防御性外伤。再结合现场情况来判断,死者应该是自杀。至于自杀的方式……”焦清晗指了指桌上几沓皱皱巴巴的纸张,就是那些扔的到处都是的纸团,都被她一张张展开,检查过了。 她说:“死者的自杀方式很独特,他用医用软管和签字笔做了一个简易的放血装置,把针头插进了手臂的桡动脉,让血一点点流干。我根据这些纸的重量估算了一下,死者大约流出了,相当于4分之3的血,所以导致了失血性休克死亡。另外死者应该精通解剖学,桡动脉血管在胳膊深处,他找的非常准。” 她说完了,罗嘉问古云非,“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这话的口吻就好像不太相信焦清晗的判断。 展羽微微冷笑,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毕竟罗嘉论警衔是他上级。 古云非只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现场指纹都检查过了吗?” 展羽这才从容的接过话,“当然啦,焦法医刚才说‘结合现场情况’就包括指纹了。” “不过这里是大学教室,平时上学的学生不计其数。肯定会留下很多指纹,你们怎么筛选呢?” 展羽淡然一笑,“这很简单,我们关注的焦点只在死者的东西上,签字笔、软管和胶布上都发现了指纹,尽管手头没有专业的鉴别仪器,好在死者在去世前吃过不少零食,手上沾着糖和奶油,他的指纹就特别好辨认。” 古云非点点头,“那我就没什么可问的了。” 罗嘉没想到古云非问了这么两句就拉倒了,赶紧提醒他,“你就没有其它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啊,他们说的很全面了。” 罗嘉怀疑的看着他,“真的吗,你也认为他是自杀的?” “证据是这样显示的,我自然相信喽。” 展羽忍不住插话道:“看到了罗警官,我带的法医你不相信,宁愿相信一个会点儿旁门左道的人,现在连他都这么说了,你总不至于非把这当成命案来查。” 罗嘉白了古云非一眼,说出自己的疑惑,“我不否认这些证据显示很像自杀,可是你们想想,哪个要自杀的人还会在临死前有心情吃零食呢。再说,我跟这个学生今天还接触过,他看着一点儿都不消沉,怎么看都不像要自杀的人……” 古云非说道:“要自杀的人也未必总会让人看出他很难过,哀莫大于心死,面带微笑、心如死灰的人大有人在。也许他只是把零食当成自己最后的晚餐,临死前放纵一下而已。” 罗嘉气得暗中踢了古云非一脚。 古云非勉强微笑道:“你看,我现在的表情就是装的。” 罗嘉气得不理他,指着桌上那些用血乱涂的废纸说:“那这个你们怎么解释呢?” “他在折磨自己。”焦清晗说。 “当然不是了。你仔细看,他是在画同一幅画……” 罗嘉把那些废纸拿到教室中间最长的桌子上,逐一铺开,按照纸上的图案重新排序,把整张长桌都铺满了。 只见那些血迹斑斑的图案,从乱七八糟的线条逐渐勾勒成型,慢慢清晰成了一张人的面部轮廓。 这些面部轮廓尽管歪歪扭扭,但依然能看出它们之间的共同之处,画的好像同一个人。 罗嘉从死者胳膊下面拿起那张还没有彻底完成的图画,但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一张特点分明的女人脸。 那张脸虽然有留海遮挡着额头,依然过于狭长,高颧骨深眼窝,那双麻木而阴冷的瞳孔栩栩如生,让人凝视久了就会感觉很不舒服。 罗嘉的目光从展羽,焦清晗,古云非脸上逐一扫过,“我以笔头的粗细计算过,要流光这些血需要一个小时以上。他在这么漫长的死亡时间里,不停的画一幅画。我学过画画,一眼就能看出,这个人根本没有绘画基本功,又是在紧张的状态下,他一开始画的画根本无法辨认,但是他一直在咬牙坚持,简直是在用死亡来磨练自己的画技,直到生命最后一刻,他画出了近乎专业的水准。可是他用尽全部生命却发出了这么丑陋的一张脸。我实在想象不出,他自杀的动机到底是什么?你们谁能给我解释?” 第8章 尸动(1) 没人能解释。 三个人都感觉到罗嘉情绪有些过于激动。 也许只有罗嘉自己知道,她姐姐的死给她带来多大触动。她能深刻的感受到,哪怕无欲无求的罗慧君在临死前仍然充满了强烈的求生欲。要想让一个人放弃生命绝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展羽劝罗嘉,“每个自杀的人都有不同原因,用蹊跷的方式自杀的也不是没有。我们是刑警,总是要根据证据来立案。光靠怀疑就耗费警力去查,万一没有结果,我们也没法向上面交差。” 罗嘉想了想,看向古云非,“这样,再让古云非试试。如果他也没有什么发现,那就算了。” 古云非面露犹豫,“我都已经看完了,没什么可说的了。” “我没让你这么看,你不是会很多旁门左道的技术吗,什么犯罪心理投射还是招魂指凶,不管是什么,拿出来试试。” “我那些雕虫小技实在不值一提,还是算了。” “别谦虚。你平时常常溜到案发现场,玩的不亦乐乎。我们拦都拦不住,这次我给你充分自由,随便你怎么折腾,我就要结果。” 展羽和焦清晗见罗嘉如此抬举古云非,都很不痛快,但罗嘉既然心意已决,他们也没法反对。 罗嘉知道古云非的习惯,让展羽和焦清晗跟她一起离开教室,给古云非充分的发挥空间。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只剩古云非和徐鹤翔的尸体。 古云非教课时间不长,对这个学生没有太深印象,更不了解他是好是坏,有过怎样的人生经历。人生就是如此巧合,让陌生的人相遇,让熟悉的人渐行渐远。古云非有幸结识了一具尸体。 他翻翻衣兜,看看自己今天都带了什么。想折腾也要有家伙才行,毕竟他是来上课的,没准备今天碰尸体。 翻来翻去只找到了一个扁圆的小铜盒。 就是它了。 古云非打开盒盖,把铜盒放在尸体附近。 划着一根火柴,点燃盒子里的黑色油膏,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开始烟气还很淡,逐渐汇聚在一起,同时散发出一种混合着幽香和腥辣的特殊气味。 此时,烟雾已经逐渐把尸体笼罩起来了。 这种封闭的环境里,摄魂香特别容易发挥作用。 古云非等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把铜盒盖好,放回衣兜。动手除去死者的上衣。 上一次使用醒尸术还是当着罗慧君的面,那个女人执意要待在他身边,结果着了道,从某种程度上说,是罗慧君的自负害了她。和她比起来,她妹妹确实更精明,也更难对付。 为了省事,古云非只是先把死者的上身衣服褪掉,他o 露的上半身除了胳膊上那个针眼,没有任何外伤,连一点儿瘀青都没有。从经验上来说,这确实不像他杀。焦清晗的判断没什么问题。 古云非掏出一枚银针,在尸体上寻找下针的部位。 人死亡的时间越短,神经活性就越强。在摄魂香的影响下,这些充满了电子团的神经只要轻易受到刺激就会释放生物电。 古云非的右手扣住银针,以敲打的方式迅速刺中死者手臂上的激痛点。他左手轻轻搭在死者手背,感受着十八块手掌肌肉的轻微抽动。 没错,是握笔书写的姿态。 古云非又用银针敲击尸体其他部位的激痛点,通过躯干和双腿的肌肉记忆判断,徐鹤翔在临死前确实保持着坐姿。这些都和焦清晗的尸检结果互相吻合。 他真是自杀的吗? 古云非的目光不禁落在那一张张凌乱的血画上面,手里的银针也刺在了死者脸上。 人的脸是与心灵相通的器官,是除了嘴巴之外用来交流最多的工具。 脸部有44块肌肉构成,能够表达出七千多种表情,这些表情可以归纳为七种基本表情——愤怒,恐惧,快乐,伤心,厌恶,惊讶和轻蔑。于是,有些心理学家通过研究面部表情发明了微表情测谎,试图通过分析一个人的外表来推测其心中的想法。 但是这些专家低估了人说谎的天赋,只要稍加锻炼,任何人都可以伪造表情进行欺骗,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演员。可以说,几乎每一个演员都是一个说谎高手。而利用表情撒谎获得最大成功的人是希特勒。他把自己的每个表情都拍成照片,仔细琢磨它们的功效,上到国家首相,下到平民百姓,无数人都被这个恋\/\/尸\/\/癖患者骗得如痴如醉,直到今天依然有他狂热的拥趸。 所以,古云非只相信两类人的表情,一类是婴儿,一类是死人。 只有当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他才会忘记伪装,流露出真诚的表情。 有一点罗嘉看的很准。徐鹤翔是在漫长的死亡中不断精修着同一张人脸,似乎对他来说死亡还在其次,他唯一的目的只是要把这张人脸画得逼真。 古云非托着死者的头,银针在几个面部激痛点用力敲击下去,死者的眼皮突然睁开,那双呆滞的眼睛夸张的瞪着前方。 如果此刻其他人还在这里,能被活活吓昏过去。 古云非毫无反应,手指摸着死者眼部周围,感受着其他面部肌肉的变化——眉头扭曲……下巴收缩……嘴角向后拉伸…… 这代表着极度恐惧。 随后,死者的表情又发生了变化——眉毛下压,眼皮收缩,脸颊肌肉高高隆起。 这代表着悲伤。 当这两个表情不断重复,那就意味着绝望。 古云非抚摸着死者的脸,体验着他临死前复杂的心情——用自己不停流出的血努力描绘着心中想象的那个女人。他是在画画,更是在计算着自己生命的流逝。这种压抑和绝望透过古云非的指尖,清晰的传入他的内心,他微微震动了一下,恍惚间仿佛又看见了多年以前的那个自己,那个曾经还天真憨直的少年。 古云非被迫停下手,用长长的呼吸缓解情绪,让自己重新恢复镇定。 就在这时,他感觉死者头部的某块肌肉在轻轻抽搐。 他稍一迟疑,用指尖仔细寻找那块肌肉,是位于下巴底下的二腹肌,它同时连接着面部和脖颈。在做面部表情或是脖颈活动时,这块肌肉都会被用到。在银针刺激之后还能维持这么强烈的肌肉记忆,意味着应该是个幅度很大的运动。 为了验证一下,古云非用银针敲击死者脖颈上的激痛点,突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第8章 尸动(2) 尸体的头竟微微摆动起来。 尽管这种摆动的幅度很小,在外人看来几乎很难察觉,但在古云非这种经过训练的人眼中,却像在看电影慢镜头一样,他清晰的看到徐鹤翔正在做着奇怪的“点头”动作。 从他手指感知到的肌肉抽动程度看,徐鹤翔当时的点头幅度要大得多。 古云非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画面——徐鹤翔一边在痛苦压抑中画着自己的血画,一边在不停的点着头。好像在对自己作品表示“满意”。 有风从窗外刮进教室。 放在桌上的那些血画被哗啦哗啦的不停翻动。 有几张纸被吹落到地上,古云非弯腰捡起掉在脚边的一张。那是一副被徐鹤翔扔掉的废品。上面的图案粗糙不堪,只能大致辨认出是一张人脸,五官却几乎无法看到,全被一道道粗细不一的血线遮挡了。 古云非仔细辨认发现,这些看似胡乱涂抹的血线其实是头发。 那个画中的女人是被头发遮挡着脸的,只留下中间狭窄的一道缝隙…… 半小时后,古云非走出教室。 外面的人不管警察还是学生,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还不等罗嘉和展羽开口,陆小北先窜到古云非面前,满脸惊讶的对古云非说:“我去,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怎么警察还找你查案呐?” “你猜。”古云非把她从眼前扒拉开,对那些警察说,“我已经检查出结果了。” “发现什么没有?”罗嘉迫不及待的问。 展羽虽然不吭声,但目光也紧紧盯着古云非。 “确实是自杀。” 古云非话一出口,能明显看到罗嘉露出失望的表情。 展羽却轻松了很多。 罗嘉还有些不甘心,从焦清晗那儿要了几个物证袋,进教室里收集了一些证据,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其余的后续工作展羽都交给了手下,一旦定性为自杀就不需要刑警队做什么了。 三个学生,还有陆小北带来那些人也都被放了。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古云非猜,以罗嘉的脾气还会折腾一通,估计也未必能找到什么线索。 …… …… 果然,罗嘉第二天拿着徐鹤翔临死前在记事本上画的那幅画又在校园里进行排查,但所有看到画的人都不认识画上那个丑女人。 古云非对罗嘉说:“他画的人未必是现实中存在的,也许只是他潜意识中某种伤痛的形象化符号。就像毕加索抽象画里的那些人物,往往只是一种情绪的象征。” 罗嘉脸色不好看,似乎不太赞同古云非的说法,但又没法反驳。 古云非刚刚打发走了罗嘉,却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来学校找他。 “太好了,老兄,你在这儿我就省事多了。”艾杰超笑嘻嘻的对古云非说。 古云非皱眉,“你有什么企图,不会是想走后门圆你的大学梦。” 艾杰超用旁光偷瞄站在旁边的女助手,尴尬的说:“你可真能开玩笑,我都多大岁数了。我这次来找你可是以艾侦探的身份。希望你能积极配合。”艾杰超说着还端起架子。 女助手很会来事的替他解释,“我们事务所刚刚受理了一件命案。警方都束手无策,艾老师这才亲自出马。” 古云非说:“不会是调查一个叫徐鹤翔的学生。” “是呀,你也知道啊。” “这么大的事情谁不知道,学校里也不能天天死人。不过,这个案子警方都已经定性为自杀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查的?” 艾杰超说:“徐鹤翔的父母并不认可警方的结论,认为他们的儿子不可能自杀,所以才请我这个知名私家侦探介入调查。怎么样,这次咱俩合作,佣金丰厚,咱俩二八分。你二我八。” “你才二呢,没兴趣。” “那三七分。” “不干。”古云非起身要去上厕所。 艾杰超一直追到厕所,一边放水一边劝古云非,“大哥,帮个忙,四六分总可以了。我都在小米面前夸下海口了,全东江就我能破得了这个案子,你忍心破坏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姑娘美好的幻想吗?” 古云非提上\/\/裤子瞥了他一眼,“就你这前列腺还是别耽误人家了。还不如拿赚的钱给人长点儿薪水呢。”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艾杰超兴奋的抽出一只手要和古云非握手。 “洗手去。”古云非嫌弃的说。 回到办公室,古云非拿出手机,调出自己昨晚上拍的血脸照片,递给艾杰超看。 “我靠,这是徐鹤翔死前用自己血画的?这孩子真是疯了。”艾杰超端详着那张血脸,不住的嘬牙花子,“这个女人长得也太丑了,不可能是为情自杀,哪有人会为了这么丑的女人流光自己血啊。如果排除掉这种可能么,那他很可能就是被这个女人杀了,他把这个女人画下来其实是在暗示凶手身份……” 艾杰超双眼放光,忽然找到了当侦探的感觉,“看来我有必要查查这个女人是谁了……” “不用你费事了。警察都查过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女人。” “没有!?”艾杰超顿时有点儿泄气。 “你以为警察都是白痴吗,你能想到的,他们早就想到了。他们尸检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徐鹤翔确实是死于自杀。他把自己的血管连在笔上,用自己的血画了几百张那个女人的脸,直到死为止。他的尸体上没有任何被其他人强迫的痕迹。所以说这个案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翻的。” “那怎么办呐,艾老师?”小米充满期待的看着艾杰超。 艾杰超的奔儿头上拧巴出一道道皱纹,这是他深思熟虑或者无计可施时候的表情。 他凑到古云非近前,低声说:“哥们儿,你就别跟我装了,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他和古云非熟了,对他的脾气秉性很了解。 古云非不想吓到艾杰超的女助手,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碰过那具尸体。的确是失血过多死的,也是徐鹤翔自己放的血,警方的结论并没有错。只是他在自杀的时候不停在重复一个奇怪的动作。” “什么动作?” “他在画画同时,一边不停的点头。” “不停点头?!”艾杰超面现惊诧,脑海中不禁想象着这个不可思议的动作。“这能是什么原因呢?” “我仔细想过,只有一种可能。这些人脸血画并不是他凭想象画的,而是他素描下来的。他时不时的抬头端详模特,所以才会有那种奇怪的点头动作……” “模特!?”艾杰超糊涂了,“可你刚才不是说,画中的女人根本不存在吗?” “这个么……”古云非露出古怪的表情,“你仔细看看那个丑女人的长相,答案就在她脸上。” 艾杰超重新看了半天,喃喃道:“除了丑就是怪,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看着就让人瘆得慌。” “没错。以我的经验,这应该是一个死人的脸。” “你说什么,死人脸!?”艾杰超差点儿把手机扔了。 他突然这么一嗓子把助理小米也吓了一跳。 古云非不紧不慢的说道:“人死之后,身体会逐渐腐败,不同部位也会出现不同现象,就面部来说,脂肪和血管这些水分充足的地方会出现自溶。皮肤和肌肉腐败比较缓慢,会出现局部干化。内外的差异会让脸部扭曲变形,呈现出不可思议的相貌……” “你别往下说了……”艾杰超实在听不下去了,再看手机上那张脸都觉得头皮发麻,“就是说,你确定这是个女尸脸,徐鹤翔是在对着一具女尸画,对?” 古云非低了低下巴,“我用特殊手法对他进行了检查,他当时吓得不轻,能坚持到最后很不简单。” “这何止是不简单。简直是太疯狂了。警察怎么说,他们在现场发现那具女尸了吗?” “没有。” 艾杰超脸皮抽搐,倒吸着凉气,“也就是说,这小子用自己的血画了一晚上尸体。吓得要死,却不知道跑。尸体却又消失不见了。是吗?” “差不多。现在你知道接的是什么案子了。想退出还来得及。” 艾杰超确实有点儿打退堂鼓,可是那笔侦探费他又舍不得。真他么钱难赚屎难吃。 正在他犹豫不决呢,忽然有人推门闯进来,兴奋难抑的对古云非说:“他不敢,我敢呐,干脆我和你搭档查案。我正好是学法医的,我可不怕死人。” 艾杰超扭头一看,闯进来的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两条马尾辫染得五颜六色,一张小脸画的跟小妖精似的。 他不耐烦的往外轰她,“走走走,哪来的野丫头一点儿规矩都没有,还敢扒门缝偷听。这可是机密信息,当心我叫警察来把你抓起来!” “吓唬谁呢你。”陆小北冲他一吐舌头,跑到古云非身边一挽他胳膊,理直气壮的宣布,“我可是古老师的学生,当然要跟着他一起查案了。” 古云非不冷不热的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说我没资格当你老师吗,八卦少女?” “你已经通过考核了。”陆小北厚着脸皮的说。 “唉,你别捣乱,我和古云非才是黄金搭档,你哪凉快哪儿呆着去。”艾杰超本来还在犹豫,一看有人要抢他活儿,立马不干了。 第9章 鬼债(1) “谁说我捣乱了,我可是正儿八经法医专业的,你们这个案子只要有我参与,肯定事半功倍,迎刃而解。” 古云非对艾杰超说:“既然她这么有信心,那就把照片给她看看,如果能帮我们找到什么线索,我会考虑让她加入。” 艾杰超不情愿的把手机递给陆小北,提醒她,“你就算加入也是志愿者啊,没酬劳。” “切,小气鬼。没有就没有。谁稀罕。”陆小北满不在乎的接过手机瞟了一眼,“这不就是徐鹤翔画在笔记本上的那张脸吗,我们昨天都看见过了。根据我的专业判断,这张血脸画的其实不是活人,是女尸的脸对……” “你刚才偷听到的不算。”古云非当即揭她老底。 陆小北还知道害臊,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嘴里还在狡辩,“其实我也能看出来,只是碰巧让你先说了而已。” “那你再看看其他照片,说点儿我没说过的。” 陆小北撇撇嘴,“切,看来不拿出点儿真本事,你们都小看人。”她心里其实有点儿没底气,表面还装的满不在乎,随手翻看其他照片。 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她停下了,老半天都没说话。 艾杰超故意挤兑她,“我说,到底行不行呀,小姑娘,实在看不出来就别硬撑着了……” 陆小北忽然把手机往桌上一扔,“我不参加了。”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跑出办公室。 艾杰超笑话她,“看到没,这是没脸了,让她长点儿教训。侦探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古云非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陆小北刚才看过的照片,不禁微微一震。 那张画画的正是头发遮脸的女人。 粗细不均的一条条血线代表着长长的头发,几乎完全遮挡住女人的脸,只留下中间那道狭窄的缝隙。像这样的画,徐鹤翔画了能有二十多张,是所有血画中最让人毛骨悚然的。 事实上,古云非对这幅画也很感兴趣,所以才用手机拍了下来。想不到陆小北也是被这幅画刺激到了。 …… …… 当天下午古云非照常上课,艾杰超私下里展开调查。 私家侦探可比不得警察, 原则上是没有权利介入刑事案件调查的,像艾杰超这样胆子大的,也都是打擦边球,越低调越好。 傍晚时分,古云非接到艾杰超的电话,让他赶紧去保安监控室一趟。他的声音里透着紧张,似乎发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古云非来到保安监控室,艾杰超和小米都在。两个人神色古怪,透着紧张和惶恐。 古云非问:“到底怎么了?” “你过来瞧瞧这个……”艾杰超二话不说,把古云非拉到监控器前面。 监控器屏幕里显示的正是医学院的一楼走廊。 艾杰超说:“监控里看不到出事的教室,但是进门的走廊是必经之路。监控拍到,徐鹤翔是昨天下午5点多钟背着书包来医学院的,应该是来自习。但是他一直等到了晚上8点多钟才走,不过经过走廊的时候他又返回了……” 8点到10点恰好就是徐鹤翔的自杀时间。 古云非感到有些奇怪,“他为什么要返回教室?” “你看看就知道了。”艾杰超的语气罕见的严肃。 他把录像时间段调到昨天晚上8点半,开始播放。 当时走廊里已经关了灯,看到的都是摄像头上的红外线夜视仪拍到的画面。 古云非只看见空无一人的走廊,画面许久没有变化,只有记录时间的数字在不停的改变。 终于,一个人影出现在画面中。 他正斜挎着一个书包向前走,前面拐弯处就是大门。 这人背朝着监控摄像头,从他的衣着能看出,正是徐鹤翔。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 突然! 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双腿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由于夜视仪的探测距离有限,走廊尽头只有一团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渐渐的,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漆黑的背景中慢慢显露,逐渐形成了人影。 这个白色的人影仿佛没有双脚,在地面上慢慢滑行,朝徐鹤翔逼近。 当人影足够近了。古云非也不禁吃了一惊。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她白衣如雪,长裙及地,她的脸却无法看到。 凌乱的长发几乎完全遮挡住她的脸,只是留出了狭窄的一条缝。 徐鹤翔都吓破了胆,掉头就往回跑。 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却飘荡着跟在他身后,一同消失在画面里。 艾杰超此时已经满头大汗,脸都没有了血色。 他心有余悸的对古云非说:“倒是让你说中了,徐鹤翔画的还真是一具女尸啊。我\/\/他\/\/妈真是倒霉,好容易接手一个命案,还\/\/他\/\/妈\/\/是闹鬼的……” “那你打算怎么跟他父母交代?”古云非问。 “当然是先找到这个女尸了。医学院一般都有标本库,我猜这个女尸肯定在那里。不知道什么原因诈尸了。也该着徐鹤翔这小子倒霉,大晚上的非要跑到医学院自习……” 说到这,他忽然又想起什么,补充道:“到时候我把尸体照片一拍,拿给他父母看,也算查明真相了,应该会给我酬劳?” 他对金钱的执着让古云非钦佩。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监控室里的灯突然熄灭。 因为没有窗户,房间里瞬间昏暗下来,只有显示器发出的微光。 “什么情况!?”艾杰超吓了一跳。 忽听助手小米声音颤抖的喊:“艾老师……你……你身后……” 第9章 鬼债(2) “我身后什么?”艾杰超声音都变调了。 他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也只能硬着头皮,慢慢转回身。 只见一个披头散发,身穿白衣的女人就站在她身后。 赫然就是监控里那个白衣女鬼。 艾杰超到底不是徐鹤翔那样的学生,根本没跑。 他直接就给跪了,还声音哽咽,念念有词,“咱俩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知道你死得憋屈,到现在还没有入土为安。我马上就帮你通知学校好好安葬。以后逢年过节,我都给你送几个亿。你意下如何?” 女鬼没有表示。 艾杰超也不敢起来,忍不住问道:“要不,我再帮你配个冥\/\/婚?” 女人忽然大笑。 差点儿没把艾杰超魂儿吓飞了。 “别胡闹了。”古云非这时候把灯打开,房间里又恢复了明亮。 陆小北把披散的头发捋到脑后,露出那张恶笑的小脸,得意洋洋的瞅着艾杰超。 她身上还披着一个脏兮兮的白布单子,其实就是一直扔在门口盖电脑用的。 艾杰超都快气疯了,一把扯掉她身上的白布单子,扔在远处,吼道:“你这个小混蛋在干扰我们查案知不知道?给我滚远点儿!!!” 陆小北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连你这充大尾巴狼的家伙都能查案,我为什么不能,我还要把重要线索告诉古老师呢。” “你能有什么重要线索,又想故弄玄虚?” 陆小北也不理他,走到古云非面前,忽然一脸郑重的说道:“古老师,刚才我有些话没告诉你,其实我……我好像认得画上那个女人……” “不用说了,我也认得她。”艾杰超打断她。 “你也认得!?” “废话,你不就想说,画上那具女尸你在医学院的标本储藏室里见过,对不对?” “屁。谁说她是标本了。”陆小北怒道,“我说的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她的样子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同学,冯兰。” 古云非直到这时才提起一丝兴趣,“你这个同学现在在哪儿?” “她自杀了。” “自杀!?什么时候的事?” “半年前,是上吊死的,就在她宿舍里。死时候的样子就跟你手机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样。” “她自杀的时候穿的也是白衣服吗?” “是。” “当时徐鹤翔也看到了吗?” “看到了。”陆小北的呼吸变得急促,忍不住又回想起那段可怕的经历,“她死的样子太吓人了,我真不想提这件事。” 说到这,女孩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流露出了深深的担忧,“古老师,你觉得徐鹤翔的死能和冯兰有关吗?” “肯定和冯兰有关,但究竟是什么关系,我现在还说不好。对了,徐鹤翔和冯兰的关系怎么样?他俩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陆小北的眼神里明显出现了一些犹豫,她说:“徐鹤翔挺喜欢搞事的,听说他好像经常欺负冯兰,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艾杰超插嘴:“这么一说,逻辑就更清楚了。冯兰死的不甘心,找徐鹤翔索命来了。监控里看的清清楚楚,就是她的鬼魂把徐鹤翔逼进了教室,后面发生的事就很容易想到了。女鬼强迫徐鹤翔用自己的血不停的给她画像,折磨到他流干了血为止……” 助理小米差不多是这里胆子最小的,听了艾杰超这通分析,都快要吓昏过去了。 陆小北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打断艾杰超,“你到底是侦探呐还是茅山老道,连鬼故事都出来了。” “当然是破案了,谁告诉你命案都必须是人干的。哼哼,我也看出来了,别看你嘴硬,其实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要不也不能吓成这样。” “我才没有害怕呢,谁像你啊,刚才给我跪了。” “我那是没站稳……” “行了你俩。”古云非不耐烦的制止他们,“就算徐鹤翔真是被冯兰的鬼魂索命了,但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你们谁想过没有,那个失踪的纪老师为什么会留画人脸这么奇怪的作业呢?不觉得很巧合吗?” 陆小北想了想,惊呼道:“天哪,他不会是被冯兰的鬼上身了!?” 古云非瞪了她一眼,“你对这个纪老师了解多少?他和冯兰的关系怎么样?” “纪老师这个人从来都是一副面带微笑的样子,但是跟谁都不熟,老师也是学生也是。他跟冯兰可能连话都没说过。” 古云非点点头,“既然你同纪老师和冯兰都不太熟,那徐鹤翔呢,他这个人你了解吗?” “虽然不是一个系的,不过他这个人挺能张罗,还是学生会的干部,愿意出风头。人缘其实还不错,不过,我挺讨厌这个人,虚伪,爱耍手段。我不喜欢谁就公开干,他刚好相反,愿意玩儿阴的。总之,就是尿不到一个壶里。” 艾杰超嘲笑,“你俩要是能尿到一壶里,我才服你。” “你说什么呢你。” 眼看俩人又要开掐,古云非及时拦住,问陆小北,“这个徐鹤翔有跟什么人发生过冲突吗?” 陆小北忽然想起来什么,“有啊,不过这都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听说他跟张丹在图书馆吵起来了,还动了手呢。究竟因为什么不知道,好像就是和冯兰有关。” “张丹是谁?” “她是冯兰的室友,算是闺蜜。冯兰这个人性格孤僻,不讨人喜欢,张丹算是她唯一的朋友。冯兰当时就是在宿舍里上吊的,其他人谁还敢住啊,都搬到其他寝室了,只有这个张丹说死也不肯走,学校也就默许了。现在那个寝室就她一个人住。其他人路过的时候都绕着走……” “既然这样,你带我去看看。” “啊!?”陆小北面露难色。 她刚想拒绝,古云非拍拍她肩膀,“你不是拜我为师吗,现在该我考核你了……” …… …… 陆小北硬着头皮,把古云非他们带到张丹宿舍门口。 她犹犹豫豫拍了两下门,里面没人应声,便如释重负的对古云非说:“肯定是上课去了,我改天……” 她话还没说完,寝室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 一个人就站在门里,仿佛突然一下子出现在陆小北面前,把她吓了一跳, 急忙躲到古云非身后。 那个女生个头中等,身材消瘦,暗黄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有些敌意的看着门外几个人,冷冰冰问:“你们干什么?” 陆小北隔着古云非,探头说:“张丹,我老师想打听打听冯兰的事情。” “无可奉告。”张丹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古云非用手顶住门,“我们也可以聊聊徐鹤翔,他死得很惨,你想从我们这里分享一下内幕吗?” 张丹没说话,嘴角却难以掩饰的浮现出好奇的笑容。 第9章 鬼债(3) 她把门打开,让众人进屋。 房间里看起来跟他女生宿舍没什么不同,一共四张双人床,上边住人,下边是书桌,能住四个女生。现在只住了一个人,看着有些空荡。 陆小北偷偷拽了拽古云非,指着靠卫生间的那张床说:“冯兰就是在那上吊的。” 古云非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上层床的栏杆上。看上去跟其他床完全一样。栏杆到地面大约18米左右。如果女生个头不算太高,算上绳子的长度,刚好够吊一个人。 在栏杆上挂着一个纸牌。无风自动,晃晃悠悠。 古云非走近一看,是一张塔罗牌,上面画着一个倒立上吊的人。 众人望着那张纸牌,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悬挂在那里的景象。 艾杰超掐指计算,念念有词,“床榻位于正西白虎凶位,又紧邻卫生间污秽阴暗之地。在此横死之人怨气汇聚,必化鬼煞。这个屋子不能待人了,快走……” 他刚迈一条腿就被古云非拽回来了,“是你把我拉进来帮你,哪有自己逃跑的道理。” “我去买个护身符总行?”艾杰超愁眉苦脸。 “你放心。这里要是真闹鬼,你带那东西也不管用。”古云非没再理他,随手从冯兰的桌上拿起一张身份卡。 照片里的女生长相很普通,甚至有些丑。 他端详女生的脸,隐隐感觉跟徐鹤翔画的女尸脸有点儿像。 “那就是冯兰。”张丹开口道,“她去世之后,我把她的东西都按原样保存着,也请你不要乱动。” 古云非看了她一眼,把身份卡放回原位。 张丹此时正站在窗边,冷眼看着几个人,背对着窗外的阳光让她脸上蒙现出一些阴影。 “徐鹤翔是怎么死的?”她轻声问古云非,语气依然冷漠,又隐藏一些迫不及待。 “他把自己的血管接到笔上,不停的画画,直到流光了自己的血。死的很痛苦。” 张丹僵木的脸皮抽动了一下,嘴角慢慢咧开,蓦然爆发出神经质般的笑声,“嘿嘿嘿嘿嘿嘿……” 她单薄的身体也跟大笑一起抖动,就像一个剧烈晃动的纸片。 “她疯了吗?”小米带着哭腔问。 “鬼上身了……要不我还是去买点儿护身符。”艾杰超又想临阵脱逃。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看着张丹发狂,直到她笑累了,才说:“你有那么恨他吗,仅仅因为打了一次架?” 张丹幸灾乐祸的骂道:“他就是个垃圾,早就该遭到这样的报应了。” “他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冯兰。”张丹看向冯兰的空床,咬牙切齿道,“你如果知道这个混蛋做过的事情,你会觉得他死得一点儿都不怨。” “他都对冯兰做过什么?” “你应该问他没做过什么。”张丹停顿了一下,开始了讲述,“徐鹤翔其实是冯兰的好友,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欺负冯兰了。一开始还只是笑话她长得丑,给她起外号,慢慢的觉得不过瘾,又开始往她水杯里吐痰,在书上写上各种咒骂她的话,怎么开心怎么来。逐渐的,其他人也一起排挤她,羞辱她,甚至有人开始打她。这些都是冯兰告诉我的。我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因为徐鹤翔那个人渣在大学里也是这么对待冯兰的,到处煽风点火,让所有人都孤立她,让所有人都把她当成弱智,当成怪胎……” 古云非问张丹,“徐鹤翔为什么要那么对冯兰,冯兰得罪过这个人吗?” “没有原因。”张丹的冷笑中充满了悲哀,“我问过冯兰,她根本想不起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从什么时候起,徐鹤翔开始欺负她。我想,大概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日子无聊,想找个乐子。后来发现冯兰软弱,就开始整她。在徐鹤翔眼里,弱小的人或许就可以被用来当做一条消磨时间的狗。” 陆小北忍不住插嘴道:“徐鹤翔是挺讨厌,可是冯兰的性格也很古怪呀。如果所有人都孤立一个,这个人也不能说就完全无辜。” 张丹带着讥嘲反问她,“你了解冯兰吗,你跟她说过几句话?” “……” 陆小北一下子被问住了。 “如果你也被霸凌那么长时间,被所有人当成傻\/\/逼,也一样会变得很孤僻的。” “你骂谁呢?”陆小北火了。 “……” 张丹只有淡淡的冷笑。 古云非对陆小北说:“你虽然是学法医的,听说过群体作恶吗?人都是有从众心理的,为了适应某个群体,很多人都会逐渐丧失个性,被集体精神所取代。这个时候,一旦某些个体被贴上另类的标签,就会找到排斥。徐鹤翔很善于调动群体情绪,通过不断的贴标签让冯兰变成那个异类。大家也会学着徐鹤翔的样对待她,心安理得的发\/\/泄内心的暴虐,就因为冯兰是异类,所以无论对她做什么都不过分。” 张丹冰冷的脸上缓缓流下两行眼泪,“所以,无论她现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无论下一个轮到谁的头上都不要怨恨……” 她这句话令人不寒而栗。 “你认为是冯兰杀了徐鹤翔吗?”古云非问她。 “这有什么奇怪吗,她自杀那天我就知道会是今天这个结局了。所以我要留在这间屋子里陪着冯兰,看她究竟会对那些人做什么。” “你是说冯兰还会杀人?”古云非瞳孔微缩。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张丹步态轻巧的走到冯兰床前,把那张塔罗牌取下来,端详着上面那个倒立上吊的人像,喃喃说道:“她死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张牌。这是她在暗示——她并不会离开……” “你住嘴,别在那儿胡言乱语了。”陆小北实在忍不住了,“死人就是死人,哪还能变成鬼害人,我看你就是疯了。” 张丹看向她,嘴角带着阴森的笑意,慢慢把手里的塔罗牌递向陆小北,“我是不是说疯话,你摸摸它不就知道了。冯兰上吊的时候你不也看到了吗?这张牌上就有她的灵魂……” 陆小北吓得急忙把手背到身后,张丹见了哈哈大笑。 门外这时候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里可真热闹啊。我也来凑凑热闹。” 说话时,这个女人已经走了进来。 众人一时间都没了动静,因为这个女人穿着一身警服。 古云非一看见她,也开始头疼起来。 罗嘉逐一打量他们,目光最后落在了古云非脸上,“这都什么情况啊,说说?” 古云非当然不能说实话,他可是背着罗嘉调查案子的。 他赶紧找借口,“刚刚发生了徐鹤翔那件事,大家都人心惶惶的,我现在当然要安慰一下他们。” “是么,她是你的学员?” “上过我的课。”古云非顺口胡诌,看张丹表情木然,也没什么反应,暗暗松口气。 罗嘉下一句话却让古云非更难受了,“安慰人还要带一个私家侦探来吗?” 第10章 鬼物(1) 这个女人真是防不胜防,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古云非狠歹歹的看着艾杰超。 艾杰超挤眉弄眼,满脸跑眉毛,那意思是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可没泄密啊。’ 罗嘉抱着肩膀,不着急不上火的瞅着他俩,倒要看看他们如何解释。 到最后,艾杰超满脸赔笑,涎贴贴的向罗嘉摆手打招呼,“久仰大名啊,早就知道你威名赫赫,破案如神,呃……” “罗。”古云非小声提醒。 “呃,大名鼎鼎的罗警官,想不到长得还这么漂亮,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呀,哈哈,真不公平……”艾杰超笑到最后发现这个玩笑一点儿不好笑,罗嘉脸色更冷。 他尴尬的解释,“我其实是个律师,代表徐鹤翔家属来学校商量索赔的。这不是碰巧和古云非认识嘛,就一起来转转。” “真是这样?”罗嘉不信的看着他。 “我要有半句假话,就让我……”艾杰超瞥了一眼窗外,万里无云。“就让我现在遭雷劈。” 罗嘉露出叵测的笑容,朝艾杰超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领带,把艾杰超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刑\/\/讯\/\/逼\/\/供。 罗嘉只是拽了拽领带,把上面的褶子抻开,艾杰超跟牵线木偶一样连连“点头”。 “那我问你个事儿。”罗嘉似笑非笑,“我刚刚从保安监控室过来,听他们说,在我之前有人去查过监控。你知道这伙人是谁吗?” “我……我……”艾杰超张口结舌。 这时候他手机忽然响了,艾杰超如获大赦,掏出手机一看是古云非偷偷打的,马上心领神会,一脸夸张的说:“糟了,我有急事,咱们改天再说啊,罗警官。”挣脱罗嘉,带着小米就溜了。 古云非看了看表,“我有课,也得走了。” 陆小北立刻附和,“是呀,是呀,还是公开课呢,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两个人趁机也开溜,刚走到门口就被罗嘉叫住,“古云非,我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既然躲不过去,古云非只好站住,摆手让陆小北先走。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罗嘉问:“你昨天晚上检查徐鹤翔的尸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没告诉我们?” “我知道的你们也都知道了。还不相信自己的法医吗?”古云非说。 “古云非!”罗嘉加重语气,“你以为你真的能瞒住所有人吗?” 古云非漠然的看着她,“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还请明说。” 罗嘉被他装傻的本事气笑了,眼睛却在冒火,“你来这所大学的目的单单就是因为我姐姐的推荐吗。还是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非要逼我说出来吗,那好。”罗嘉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拍的是一枚雕刻着骷髅顶蜡烛图案的金牌。 “这不是ak17的名牌吗,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故意装傻呢。这张照片上的金牌并不是ak17的,而是属于一个代号叫苦无的人,他也是shigai的人。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怎么会认识他呢?”古云非淡然自若。 “据我了解的信息,这个人可能就藏在这所大学里。而且他跟你还颇有渊源。” “哦!?” “十年前,就在你的骨雕工作室传出命案的时候,他曾出现在那家店里。罗慧君尸体上的伤痕似乎也和这个人有点儿关系,不能排除他才是杀害罗慧君的凶手。现在我刚发现他藏在这所大学,你又跑到这里当老师。你和他实在是很有缘分呢。”罗嘉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古云非。 她知道自己现在和盘托出实在太急躁了。她应该放长线,等待古云非跟苦无接头的时候把他俩一举拿下。可是不知为什么,在知道古云非欺骗她的时候,她愤怒到不能控制自己。 她太想看穿这个男人。看穿他的内心。 古云非只是点点头,“你告诉我的很有趣,我很希望你尽早找到这个人,到时候一切或许就真相大白了。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我去上课了。” 罗嘉简直不知该说什么了,眼看着古云非离去,愤怒的大声道:“放心,我一定会找到这个人的。” …… …… “怎么样,那个女警察没跟来?”古云非刚一出女生宿舍,就被躲在角落的艾杰超拉过去,小米和陆小北也都等着他。 “没有。”古云非说。 艾杰超稍稍松了一口气,“现在怎么办啊,警察也介入调查了。搞不好我这笔钱要泡汤了。” “她只是怀疑,警方并没有正式立案。如果你能快他们一步找到凶手,这笔钱还是你的。” “可是怎么查啊,让我抓鬼啊。” 古云非嘴角略弯,神秘含笑,“我有说过徐鹤翔是被鬼杀的吗?” “你刚才和那个女生不是一直在聊冯兰的鬼魂要报复吗?” “我只是陪一个受刺激的女学生聊天而已,什么不能说呢。” “那合着我们刚才就是在浪费时间,还是毫无头绪啊。” “不。我想我已经知道那个白衣女鬼是怎么回事了。” 艾杰超和小米、陆小北她们互相看看,三个人还有些疑惑。 古云非说:“我刚才在同张丹说话的时候,仔细观察过她,她的身高和体型与我们在监控里看见的那个白衣女鬼很像。干我这行,对人体比例很敏锐,应该不会看错。” “你说什么,她就是那个白衣女鬼???”艾杰超几乎叫起来。 附近路过的学生都下意识的扭头往这边看,陆小北一巴掌拍在艾杰超后背,硬生生把他声音掐断了。 艾杰超差点儿把肝吐出来,呻吟着说:“这小丫头手劲儿怎么这么大?” “我这是非物质文化遗产,陆家形意八卦掌。”陆小北看着自己的小巴掌,得意洋洋的说。 古云非说:“如果我估计的没错,那个白衣女鬼就是张丹假扮的。” 小米将信将疑的说:“可是监控里我明明看得很清楚,那个……那个白衣女鬼不是用脚在走路的啊,就像在地上飘荡一样。” 第10章 鬼物(2) 她的质疑也让艾杰超和陆小北产生了疑惑,确实,那个白衣女鬼移动的时候完全看不出有脚,换句话说,她怎么看都像一个鬼,否则徐鹤翔一个大老爷们也不至于被吓得毫无反抗能力。 古云非倒是毫不奇怪,“这个也不难解释。我留意过张丹的走路姿态,她应该是学跳舞的。身体的协调性和脚腕的柔韧度远远好于常人,可以做出普通人无法做出的移动方式。只要用白色长裙遮挡住双脚,控制走路的方式,完全可以伪装成滑行的动作。” 艾杰超一拍脑门,“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这个女学生怎么住在闹鬼的房间里不害怕呢。原来她就是那个鬼呀。居然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搞鬼,差点儿连我都骗了。” 他迫不及待的就往宿舍楼里跑,“这次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罪犯们颤抖,艾侦探来了!!!” 古云非对陆小北和小米说,“我们走,一起去凑凑热闹。” 陆小北愤愤道:“刚才听她说了那些事,我倒是不希望她被抓了。像徐鹤翔那样的人渣,说起来,他也是个杀人犯,不是吗?可谁又能拿他怎么办呢。这种人不管多么卑鄙,只要他不犯法,警察也拿他没辙。这公平吗?” 古云非拍拍她脑袋,“公平永远都是强者制定的游戏规则。徐鹤翔比冯兰强,就可以把她玩弄于股掌。张丹比徐鹤翔强,就可以把他活活逼死。现在该轮到警察替徐鹤翔主持公道了。” 他丢下哑口无言的女孩,迈步走进女生宿舍楼。 艾杰超正站在冯兰的寝室外抓耳挠腮。宿舍门已经关上反锁了,把他这个大侦探给堵在了外面。 古云非走过去,从门外听不到里面任何动静。 他掏出一根铁丝插进钥匙孔。 艾杰超急忙制止他,“千万别,万一那个女警察还在里面怎么办?” 他话还没说完,古云非已经把门打开了。 宿舍里并没有人。 艾杰超砸着嘴猜测,“不会是那个女警官也发现张丹是凶手,把她抓走了。” 古云非思索了一下,“应该不至于,她知道的情况不会比我们多,她还没有找到证据,不会抓人的。” “你怎么知道她没找到证据?” 古云非的目光落在了冯兰的床上,凝视着那张塔罗牌,“证据就在那里。如果不是刚才罗嘉突然打断,我本来想好好审审这个张丹的。” “这里有证据?我怎么什么都没看到?”艾杰超大惑不解。 古云非刚要说,发现陆小北和小米两个女的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便吩咐她们,“你俩也别闲着,去打听打听张丹去了哪里。” 陆小北抗议,“别这么小气嘛,还怕我听到偷师啊。” 古云非笑道:“我这手艺只传入门弟子,等我收你为徒的时候再说。现在是考验阶段。” 陆小北嘟嘟哝哝带着小米走了。 艾杰超对古云非说:“我可没打算拜你为师啊,除非你把配药的本事教我两手,我立刻拜你为师,有没有那种雄\/\/风\/\/不\/\/倒,力战八方的?” “少扯淡。”古云非给他一个白眼,指了指那张床对艾杰超说,“你刚才觉得这张床邪性,其实你是对的。” “你也懂风水?!” “我不是说风水,这张床本身有问题。” “什么问题?” “从冯兰在这上面吊死的时候开始,这张床就有问题了。”古云非伸手把挂在栏杆上的塔罗牌摘下来,“仔细看看。” “一张牌上能有什么证据?!” “我没让你看牌,我让你好好看看这个栏杆。” 艾杰超探长脖子仔细看了又看,“我没看到什么呀,除了一点儿磨掉了漆的地方。应该是冯兰上吊的时候,绳子磨得。” “你找对了地方,但是猜错了原因。重物下坠形成的痕迹跟这个不一样。这是长时间摘挂某样东西磨的。这个东西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证据。” “什么证据?” “我现在还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在我和张丹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这里看,那神情就好像冯兰一直坐在床上一样……” “喂,你别瞎说啊。”艾杰超急忙远远的躲开那张床。 古云非平静的分析道:“站在心理学的角度来观察,张丹的状况很像ptsd。” “那是什么?” “创伤后应激障碍。冯兰的自杀严重刺激到了她,让她产生了精神障碍,发展到妄想状态的时候,她就会游离在现实和对冯兰的幻想中。这个时候,像张丹这样的患者就会需要连接现实和幻想的媒介。也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那到底能是什么呢?” 古云非站在冯兰曾经上吊的地方,闭上双眼,缓缓吸入面前的空气,仿佛在捕捉某种看不见的似有若无的存在。 他喃喃道:“那东西的味道已经沾在了栏杆上,有一股尸体的腐臭。应该是冯兰死后的味道。对张丹来说,这大概是最能让她记住冯兰的方式。” 艾杰超怀疑道:“冯兰都死了这么久了,你还能闻到她的气味?” “我不是指她的尸体,而是能替代她尸体的东西……我想到是什么了。”古云非霍然睁开双眼,“就是监控里张丹穿的那件白色长裙。那应该就是冯兰自杀时穿的衣服。” “你能确定吗?” “上吊自杀的时候经常会出现呕吐和大小便失禁,所以那件长裙上沾上了冯兰的浊物,被张丹偷偷保存下来,用衣挂挂在这里。” 让他这样一说,艾杰超也来了精神,床上床下仔细翻找,又发现了两根长长的头发,长度酷似监控里看到的那个女的头发。 他惊喜不已,“奶\/\/奶\/\/的,我现在热血沸腾啊。只要找到那件白裙子,我就能赶在警察前头破案了呀。” 第11章 杀人心理暗示(1) 古云非却没有他那么兴奋,他凝视着那张床,仿佛看见张丹正把那条惨白的长裙挂上栏杆,裙子上还挂了一捧假发,长发低垂,犹如耸耷的人头。 古云非知道,张丹就是把这条裙子当成了冯兰的尸体。 自从冯兰自杀后,她就养成了这个可怕的习惯,陪着她想象中的闺蜜的尸体度过一个个孤独的夜晚。 仅仅是因为怀疑吗,还是这里面隐藏着其他原因? “我说老兄,没找到那条裙子呀。”艾杰超忙活了一大气,不住的抱怨,“不会是你想多了,也许张丹就随便找了一条裙子扮鬼呢,用完就扔了。这还哪去找证据啊。” 古云非没说话,四下打量了几眼,看见椅子上放了一个衣挂。拿起来闻了闻,“没错。这就是用来挂那条裙子的。栏杆上的油漆就是衣挂挂钩摩掉的。” “那这么说她是把这件衣服带走了。假发我也没找到,”艾杰超纳闷,“这大白天的,她带着这些东西去哪儿啊,不会是发现情况不妙,扔了……” “如果就是为了扔东西,为什么还穿泳衣走呢?” “你怎么知道她穿了泳衣!?”艾杰超不知道古云非这话从何说起。 古云非不假思索的解释道:“她刚才给我们开门的时候,我注意到她衣衫不整,外衣是匆忙套上的。桌上随手放着一面镜子。还有她走路的时候外衣很不贴身,因为里面的衣服太光滑……” 艾杰超听的一愣愣的,还想说点儿什么,古云非从张丹枕头下面抽出一个xiong罩,“目测c罩杯。如果你稍微留意,张丹刚才的身材是扁平的。没有什么 nèi衣是用来缩胸,除了泳衣……” 艾杰超嘀咕:“这都能看出来,敢情也是个老司机。” 陆小北这时候和小米一起回来了,对古云非说:“我们打听到张丹在哪儿了。” 艾杰超马上抢过话,“我知道,她在游泳馆对不对?” 陆小北像看傻叉一样看着她,“她上课去了。在艺术学院2号教室。” 艾杰超朝古云非怒目而视。 古云非微微沉吟,脸上闪过一丝寒意,“她恐怕是在计划下一起案子。” 其他三个人大吃一惊。 艾杰超说:“这天还没黑呐,她还敢扮鬼作案?” “我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打算的,但她带着冯兰的裙子和假发一起出去的。还反常的穿了一套泳衣。在我们常人看来难以理解的事情,对一个妄想症的人却有充分的意义。” …… …… 众人不敢耽搁,跟随古云非一起赶到艺术中心。 张丹是舞蹈专业的,这节课是《舞蹈剧目分析》。 不凑巧,几人赶到2号教室的时候刚下课,没有看见张丹。 陆小北逮着剩下那些正往出走的学生挨个问看见张丹没有。有个学生刚好看见了张丹,指了指第七排靠左边的一个座位,“她刚才就坐那儿了。” 此时座位已经收拾干净,没了人。 众人有些泄气。 古云非走到张丹坐过的地方,打量着座椅,然后若有所思的俯下身,比划着什么。 陆小北跟在他身后,看他总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故意刁难他,“古老师,你要是现在还能找到张丹,那我就服你了。” “是吗……”古云非抬手指着前面第三排左边一个座位,问还没走的那些学生,“那里刚才坐着谁?” “是我们专业的系花韩淑彤。”有人半开玩笑道。 古云非却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他对陆小北说:“张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韩淑彤。你不是认识她吗,带我们去找她。” 陆小北一听是韩淑彤,故意坏笑道:“我才不想管呢,这个世界少了一个贱\/\/人,正和我意。” 见古云非沉着脸,她扁了扁嘴,“好,我可以帮你找到她,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猜到是她的?” “我课上都讲过了,心理暗示,是你没好好听讲。” “谁的心理暗示?” “当然是张丹的了。她心里的想法已经清楚的写在了这里。”古云非指着桌面。 陆小北注意到那里密密的画了许多道墨水划痕,她用手指一碰,墨水就粘在了手上,一看就是刚划的。看着倒也不太起眼。 古云非说:“人在紧张的时候,只有两种发\/\/泄情绪的方式,语言和动作。课堂上不能说话,也不能有大举动,所以细微的动作就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内心活动。这些不断重复的笔划带有明显的指向性,划痕有力,形状犹如尖刀,隐含着攻击心理。‘刀尖’指的方向就是她的目标。” “那为什么刚好是第三排呢?”陆小北问。 “因为这个距离就是她扮鬼追赶黄鹤翔时保持的距离,既能给黄鹤翔带来压迫,又不至于离得太近被对方发现真相,总之,这个距离是张丹第一次成功作案的安全距离。她再次作案也一定会借鉴这个距离。简单说,张丹其实就是在心里提前预演了一遍对付韩淑彤的经过。我猜她的书包里肯定就带着扮鬼用的白裙子和假发套。” 陆小北听得瞠目结舌,二话不说,带着古云非他们去找韩淑彤了。 费了好大力气,最后在舞蹈室把韩淑彤找到了。 她正穿着芭蕾舞蹈裙,和几个同学在彩排舞剧。陆小北推门就进来,韩淑彤一看见是她,脸色大变,惊怒道:“陆小北,你还有完没完了,还想怎么样?” 陆小北鄙夷的“切”了一声,“狗咬吕洞宾,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你会这么好心?”韩淑彤压根不信。 “爱信不信,反正你要死了。” “古老师她咒我!”韩淑彤泫然欲涕,可怜兮兮的向古云非告状。 “又来这套,你可拉倒,恶不恶心?”陆小北厌恶的挥手制止,“你以为我愿意管你呀,还不是因为徐鹤翔死了嘛。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让冯兰的鬼魂附了身,活活把自己的血放光了。他先走一步,下一个当然就轮到你了。” “你……你胡说八道,他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韩淑彤怒道。 “你确定没有关系吗,”陆小北幸灾乐祸的瞅着她,“你和冯兰关系怎么样还用得着我说吗,你对她干过的那些事,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 “……” 韩淑彤突然面无血色,瑟瑟发抖。 第11章 杀人心理暗示(2) 古云非见陆小北话里有话,便问:“她和冯兰也有矛盾吗?” 陆小北眼睛瞥着韩淑彤,“她可没少戏弄冯兰,我都看见过几回,尤其是那次,学校在游泳馆举办活动。她看冯兰整天穿裙子,忽悠她换上了泳衣,原来冯兰是x型腿,让她好一通笑话,还把冯兰弄水里去了。结果冯兰不会游泳,手刨脚蹬,都走光了,当时那么多人哄堂大笑。话说这件事过去没多久,冯兰就自杀了,说不定就是被韩淑彤逼死的呢。她做鬼也忘不了她啊……” “你污蔑我!”韩淑彤尖叫起来,“我就是跟她开个玩笑而已。我没把她推水里啊,是他自己不小心好不好。不信的话你们可以去问张丹,她当时就在冯兰旁边,看得最清楚了。” 提到张丹的名字,所有人湖人都不吱声了,神色变得很奇怪。 韩淑彤觉察到了异样,“你们怎么了?” 古云非问她,“张丹今天有找过你吗?” 韩淑彤摇头,“我们虽然都是舞蹈系的,但是不熟,几乎连话都没怎么说过。 这时,旁边的有个女生插嘴,“我刚才来的时候在门外看见张丹了,她好像在等什么人。还打电话呢。” 韩淑彤想到了什么,走到衣柜那儿,从外衣兜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说:“我这里确实有一个未接电话。但我不认识号码,不知道是不是她打的。” 她把那个号码告诉古云非他们,唯一的学生陆小北也不知道张丹的手机号。 有个女生在自己的手机通讯录里查了半天,脱口而出,“张丹的手机号我有,不是这个啊……这个号……这是冯兰的手机号。” 大家脸色都不禁一僵。 冯兰半年前就自杀了。 韩淑彤竟接到她的电话。 这究竟是一通什么电话? 韩淑彤拿手机的手不住哆嗦,古云非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时间,40分钟前打的。 他留意到,打电话之前还有人发过短信。韩淑彤并未看到。 那条短信依然是冯兰的手机发的,短信里写着——“淑彤,我想跟你见一面,就在……” 后面没有写完。 仅仅就是这半条短信也把韩淑彤吓破胆了。 她都要崩溃了,哭着求古云非,“我该怎么办呐,古老师,你要帮帮我啊……” 陆小北也没心情笑话她了,小声问古云非,“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凶手到底是张丹,还是冯……” 古云非打断她,“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张丹再说。找到了她,就找到了真相。” 他带着人要走,却被韩淑彤拖住了。她现在六神无主,死活不敢让古云非走。 幸亏她男朋友柴云这时候过来找她,韩淑彤扑在柴云怀里放声大哭。柴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如何劝她,搞得很狼狈。 陆小北一看见柴云就火大,扯着古云非就走了。 艾杰超安慰她,“感情这东西都是你情我愿,你还是想开点儿。” “那凭什么我就是被踹的。我比韩淑彤长得差吗?”陆小北不服气。 “就算长得不差,可你这身材么……” “当然比韩淑彤结实多了。像她那样儿的我一拳一个。”陆小北挥舞拳头,自信满满,所以还是不明白,“我到底差在哪儿呢?” 艾杰超汗然,“好,你就差在没学过舞蹈,没韩淑彤能解锁的姿势多。” “啥意思!?”陆小北和小米齐声问。 “这个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别废话了,想想怎么找到张丹,要出事了看不出来吗?”古云非冷冷的打断他们。 艾杰超悻悻的说:“没那么夸张。我们至少已经通知过韩淑彤了。她男友还在呢。张丹很难再得逞。我们找到她是早晚的事情。” “未必那么简单。我其实一直有个怀疑。” “怀疑什么?” “张丹到底是怎么控制住黄鹤翔的。” 艾杰超怔了怔,“当然扮鬼啦。我们在监控里不是都看见了。” “我们只是看见了黄鹤翔被她吓的逃跑,并没有看到黄鹤翔是如何放血画画的。整整一个小时,他就甘愿受对方摆布,哪怕他有一丁点儿的反抗,张丹都会露馅。这么看起来,他倒真有点儿像被鬼附身了。” “难道张丹有什么特殊手段!?”艾杰超也有点儿紧张了,“乖乖的,韩淑彤和他男友不会有危险……” 两人说着话已经经过女生宿舍,古云非毫不迟疑的走进宿舍楼。 “你觉得张丹会回寝室?”艾杰超问。 “杀完人之前,她不会回来。” “那你还去干什么?” “……”古云非没回答。 张丹的寝室还是他们离开时候的样子。 连门都没锁,也不用担心有人敢进来。 古云非一进房间就开始一件件翻捡张丹的物品。 艾杰超和陆小北面面相觑,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最后实在等不下去,艾杰超问:“你这样就能找到张丹?” “我想来想去,她最可能去一个地方。”古云非边说边拿起窗台上的花盆看了看,放在旁边,“就是她给韩淑彤发的短信里提到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她安排好的下手地点。” “可是她没写完啊。” “只要她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个地方。我就有办法找到。” “怎么找!?” “一个人心有所想,总会下意识的流露出痕迹。心思越重痕迹就越明显。 第12章 硫酸里游泳的女生(1) “你说的就是心理暗示?!”陆小北兴奋的说。 在课堂上就听古云非夸夸其谈了,还没见过他亲自演示呢。 “没错。就是心理暗示。杀人这么强烈的念头所带来的心理暗示也更强烈,一定会投射在这个屋子里。”古云非嘴里说着,手上一直没有停止搜索。 他筛选着眼中看见的一切东西,但又并非不分主次,有些明显的东西他一带而过,有些角落里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他却能反复观察。 渐渐的,一个个被挑选出来的东西被他放在一起——一盆蝴蝶兰,一个笔记本,还有几团从纸篓里捡出来的草纸。 这几样东西看着没有任何联系。 大家莫名其妙的望着古云非。 古云非说:“我已经把张丹对黄鹤翔的心理暗示都排除了,剩下的应该就是韩淑彤了。这些东西就是她在思索如何杀死韩淑彤的时候,下意识留下的暗示。 “这样真能找到张丹?”陆小北有些迫不及待,“你不打算给我解释解释吗,老师?” 古云非把那几团草纸摊开,众人看见那就是一些普通废纸,上面乱涂乱画,不过能看见上面写着一些摘抄的诗句,有的是英语单词。就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意义。 古云非说:“你们别只是被表面的文字吸引,那些是有意识的行为,我们要找的是无意识的痕迹,哪怕是最不起眼的细节。” 陆小北说:“难不成你指的是那些涂鸦?可是也没用啊,全是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刚好相反。你换几个角度就能发现,这些线条都是均匀的波浪线。只不过是她在不同的时间里画的,重叠在一起才显得乱。” 陆小北依言一试,果不其然,“她画这么多波浪线能代表什么?” “人在下意识中做的事情都最直观的,你觉得它像什么就是什么?” “不会是水波纹?” “就是水。在潜意识里水象征生命力。画中这些水波纹均匀静止,象征着衰败和死气。过重过深的笔划是代表着深水,意味着张丹有不愿面对又不想忘记的事情。她这几天一直在反复回忆这件事。” “难道是指游泳馆发生的那件事?” “游泳馆不正好也代表水吗?” 陆小北豁然开朗,“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去游泳馆。张丹肯定就藏在那里。准备在那里干掉韩淑彤了……” “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张丹的作案地点并不在游泳馆。” “可你刚才不是说……” 古云非不等她说完,把张丹的笔记本递给她。 笔记本最新的那一页写满了算数公式。 古云非说:“我仔细看了一下。她在计算把大约222斤的东西用10升容器运走需要多长时间。” “她这是要干什么啊?”陆小北不解。 “我想她是想搬走一桶硫酸。化工厂有种大型的酸碱浸泡缸就是60升容量,和222斤进行重量换算,就是浓硫酸。” 艾杰超也惊了,“你确定吗?那么多硫酸可不是小数目。” 古云非把那盆蝴蝶兰往他眼前一推,“上面有些花叶已经焦黑了,就是浓硫酸烧的。” 他问陆小北,“医学院你最熟悉了。什么地方有这么多浓硫酸?” 陆小北想了想,“医学院副楼的实验室库房就有。” “我们现在就去,她转移硫酸的地方应该就在实验室附近。” …… …… 他们赶到医学院副楼,天已经黑了。 一楼随便进,里面有自习教室。但是从三楼开始就上锁了。 陆小北想去叫门卫,但走近一看,锁头已经被打开了。 楼道里静谧无声,暗绿色的应急灯只能照出影影绰绰的轮廓。 四个人小心翼翼的爬上五楼,猛然看见实验室方向亮着灯。 明亮的灯光在黑暗中十分刺眼,消无声息中又透着几分诡异。 几个人来到实验室,门虚掩着,探头往里一看里面没人,忽然艾杰超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我好像听见这里有声音……” 他指着身边一扇门。 那里是一个库房,暗红色的灯光映在毛玻璃上,好像泼出的血,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古云非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浓烈焦糊的酸臭直刺鼻孔。 他当先走进房间,其他人随后跟进来。 只见天花板上装了一圈红色的灯泡。房间里放了一些柜子。 在房间最深处放了一个超大号的长方形玻璃鱼缸。 鱼缸里一片混浊。 艾杰超厉声道:“张丹你出来,别躲了。我们什么都知道了。” 房间里没有回应。 艾杰超还想说点儿什么,古云非已经迈步走到鱼缸近前,从地上拿起一件芭蕾舞蹈裙。众人看见大吃一惊。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不是韩淑彤的衣服吗,怎么会在这里?”艾杰超跑过来问古云非,但是他的目光随即便被鱼缸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里面的液体像烧开的水,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同时散发出呛人的恶臭。在其中半浮半隐着一个东西,外形模糊不堪。 艾杰超捂着鼻子后退两步,“这是什么东西啊?” 古云非面无表情,从地上捡起一把扫帚,伸到浴缸里扒拉那东西,把它翻转过来,下面朝上。赫然一具焦黑枯槁的尸体。 尸体面部已经溶解的一团模糊,张开的嘴巴灌满了硫酸。 两根枯柴般的双手举在半空,好像在乞求着什么。 第12章 硫酸里游泳的女生(2) 两声尖叫在古云非身后响起。 陆小北还能勉强支撑,小米整个儿吓昏过去。 艾杰超牙齿咯咯打战,哀声叹道:“咱们还是晚了一步,我实在搞不懂,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能把韩淑彤弄到这里?” 古云非面无表情,对陆小北说:“你有柴云的电话。给他打电话。” 陆小北很不情愿,但还是用手机给柴云打过去,刚说两句话,她就十分诧异的对古云非说:“韩淑彤没事儿啊,就在他身边。” 艾杰超惊讶道:“她没事儿,那死的人是谁呀?” “张丹。”古云非说。 …… …… “真是巧啊,两起命案你都是目击者。”罗嘉冷笑的看着古云非。 “没办法,有时候背起来喝凉水都塞牙。”古云非颇显无奈。 眼下,接到报警赶来的警察们已经封锁了实验室库房,法医和勘验技术员正在房间里忙碌。古云非几个人在接受盘问。 罗嘉不置可否的打量着古云非,突然冒出一句,“相比巧合,要是把你当成嫌疑犯,似乎更合理。” 古云非吓了一跳,“如果我是凶手,还至于报警?” “贼喊抓贼嘛,都是套路。” 古云非指了指艾杰超、陆小北和小米,“我是跟他们在一起的,根本没有时间作案。不信你可以问问他们。” “他们都是你的熟人,难保不会替你打掩护。甚至连他们都可能是你的同伙。” 古云非沉下脸,“罗嘉,你是非要把我送进去才开心。” 罗嘉嫣然一笑,果然很开心。看来是个很记仇的女人。 “那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除非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证明你跟这两起案子没有关系。” 古云非无奈之下,只好把自己在黄鹤翔尸体上发现的线索和盘托出。 罗嘉听完满意的点点头,“我就喜欢说实话的人。你早这样说不就得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当时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 古云非有点儿头疼。 这个女人简直跟蚊子一样,只要看上的目标,就追着你折磨。 “我那个时候……呃……”古云非一时间还真没想好什么借口,幸好这时候法医焦清晗出来找罗嘉,告诉她初步尸检情况。 焦清晗说:“ 尸体已经捞出来了,被浓硫酸腐蚀得很严重,皮肉完全溃烂,外表已经无法辨认,只确定死者是一名20出头的年轻女性。” 陆小北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死的人是张丹,我认识她。” 罗嘉狐疑的看向她,“你怎么能确定是她?” 陆小北随手一指古云非,“当然古老师说的啦。” 罗嘉回过头,含笑问古云非,“你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啊?” “我正要告诉你呢。”古云非也只能这么说,在心里已经把陆小北掐死好几回了。 “是吗,那可就奇怪了,你刚才不是跟我说,这个张丹就是杀死黄鹤翔的凶手吗。怎么现在她反倒死了呢,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张丹,你究竟哪一句才是真的?” 古云非不耐烦的摸着鼻子,“我也并不比你知道的多多少,也许是我猜错了。” “……” 罗嘉不置可否,心里却在怀疑,古云非对自己说这么多,只字未提纪春山。到底是因为他跟这个案子没有太多关系,还是因为纪春山正是苦无,古云非所以故意隐瞒,想要保护这个人…… 她故意试探古云非,“假如你真的猜错了,那你有没有想过除了张丹之外,谁更可能是凶手呢?” 未等古云非回答,焦清晗接过话:“罗警官,这个案子可能未必像你想的那样……我还有一些重要发现,觉得应该先告诉你……” 罗嘉感觉她的口气有些不太对劲,便问:“什么发现?” “我想给你看一些证据,能不能进来一趟?” 罗嘉不太愿意待在那个能呛死人的地方,但也没拒绝,跟着焦清晗又进了房间,古云非也一起进来了。 从鱼缸里捞出来的尸体被放在担架上,看着惨不忍睹。全身皮肉焦黑溃烂,不少地方都露出了骨头,犹如一件套在骨架上的破烂衣服,轻易就能掉落。 罗嘉也没少出现场,老实说这么残忍的死法也让她直皱眉,更别说房间里的那股混合强酸与烂肉的臭气一阵阵的令人作呕。 焦清晗给她和古云非递来两幅口罩和护目镜戴上,感觉好了不少。 两人跟着焦清晗走到尸体近前,焦清晗指着尸体的手,两只焦黑的手臂几乎完全变成了骨头,但是右手似乎还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罗嘉凑近一看是一个试管。里面是空的。 她不解的看向焦清晗,焦清晗解释:“其实是一个密封试管,让我打开了,里面有张纸条。”她把一个物证袋交给罗嘉。 罗嘉接过来一看,里面的纸条上打印着一行字——“我的作业。游泳。” “作业!?”罗嘉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古云非,“你还记不记得黄鹤翔提到的那个作业。他们班的导员纪春山失踪当天,给全班人留了一个作业,让画一张人脸。” “记得。黄鹤翔就是画人脸的时候死的。” “那么现在这个女生就是在完成游泳作业的时候死的。两起命案,虽然各有不同,但死者同时收到了死亡作业。像不像一起连环杀人呢?” 古云非不假思索道:“现在下结论还有点儿早。毕竟黄鹤翔死的时候监控拍到了嫌疑犯。除非张丹的现场也能找到凶手的痕迹。” “……” 罗嘉玩味的笑了笑。这家伙是故意将她一军吗? 她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层楼根本就没有监控。 她问焦清晗,“焦法医,你怎么看,有没有发现可疑人员的线索。” “我其实正想跟你说这件事。”焦清晗面色古怪。 第12章 硫酸里游泳的女生(3) 她从法医勘验箱里拿出照相机递给罗嘉。 罗嘉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接过相机打开一看,拍的是一高一低两个塑料凳。 这两个凳子靠在鱼缸较窄的一头,挨在一起好像两个台阶。塑料凳光滑的表面经过喷洒铝粉后的确呈现出了三枚脚印。 刑侦出身的罗嘉只看了一眼就马上发现了问题。 三枚脚印全部是同一个人的,下面一个,上面两个,全都均匀的朝向鱼缸。看不出丝毫的退缩。 罗嘉马上想到这是凶手的脚印,他扛着被害人走上凳子扔进了鱼缸里,然后自己跳下来。 焦清晗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说道:“这个鞋印的匹配对象我们已经找到了。” “在哪儿?”罗嘉连忙问。 焦清晗指了指那具溃烂的女尸。 她脚上那双鞋相对来说腐蚀得不算特别严重。 焦清晗说:“死者的鞋底是软胶pvc材质的,耐酸碱,所以很容易就比对出来了。” 这个结果让罗嘉高兴不起来。 难道被害人是自己跳进硫酸里的? 她追问罗嘉,“除了被害人的鞋印,还有没有其他人的?” “有,不过……”焦清晗看了一眼古云非,“刚才技术员提取过古先生那几个人的鞋印,和房间里的鞋印都能匹配上。除非……” 她言外之意,除非古云非他们几个是凶手。 古云非接过话道:“我这几个人的主意你们就别打了,浪费时间。就算我和艾杰超有这个心理素质作案,还有两个女学生呢。” 焦清晗倒是没有为难古云非,对罗嘉说:“我也这样想,那两个女生看样子都吓坏了。一点儿都不像凶手。” 古云非说:“你就干脆告诉她,死者是自杀的不就完了?” 焦清晗露出为难的表情。 罗嘉冷冷的怼了古云非一句,“即便没有可疑的脚印,也不代表就没有凶手。鞋面过于光滑坚硬,或者作案后清理过现场,都可以。” 她又问焦清晗,“鱼缸你们也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指纹,难道连手套的痕迹也没有吗?”罗嘉有些焦躁。 “其实,指纹倒是发现了一个,是个手掌印,只不过……”焦清晗欲言又止,不由自主的望向玻璃鱼缸。 罗嘉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鱼缸,隐隐看见玻璃壁上印着一个白色的手印。 她走到鱼缸前细看,因为喷洒了铝粉,掌印比较清晰,连五根手指都能看清。能辨认出掌纹说明这个嫌疑人没戴手套,是直接把手按在了玻璃上。 可是,这枚掌印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别扭。手掌枯瘦,手指畸形,大小像孩子,形状又像一直鸡爪。另外掌纹模糊不清,有些地方还纠结在了一起,几乎无法辨认。 难道这就是凶手的手!? 罗嘉用疑问的眼神看向焦清晗。 焦清晗走过来,却告诉了她另外一个不可思议的发现,“这个掌印没有汗腺分泌,只是因为比较脏,把污渍印在了玻璃上。” “没有汗腺分泌?”罗嘉有些吃惊,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古云非,想到他们在侦破树人案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中了尸毒的怪人。可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她问焦清晗,“以你的经验判断,这枚手印应该是什么样的人留下的。” “如果实话实说的话,这其实更像一个死人的手印。” 罗嘉着实大吃一惊,望着女法医惊骇的表情,终于明白她为什么吞吞吐吐了。 但她还是有些不信,只好把古云非叫过来。他尽管不是法医,对尸体的了解程度却没有几个法医能比得上。 古云非注视着那枚掌印,几秒钟后对罗嘉说:“你要找的凶手恐怕是个死人啊。” “这怎么可能呢?” “死人的手会由于脱水而收缩,变型,这是干化反应,我不会看错的。这个人死了至少有半年。” 这时忽然有人惊呼,“冯兰就是半年前上吊得啊,难道真是她的鬼魂报复?” 在这犹如地狱般的命案现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连那些警员们都下意识的停下来,看向说话的人。 陆小北惊惶的站在古云非他们身后,脸色苍白,连看都不敢看地上的尸体。 罗嘉一皱眉,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外面待着去。” “我也是学法医的,早晚也要当警察,为什么不能进来?”陆小北尽管害怕,可还是不甘示弱。 罗嘉戏谑道:“这和你书本上看到的能一样吗。别硬撑了啦,当心留后遗症。” “我才没那么逊呢,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们破案呢。” “破案!?就是告诉我们这个人是被鬼杀了,你老师就是这么教你的?” 陆小北瞥了一眼古云非,“我老师说凶手是张丹,可是张丹现在也死了呀。他猜错了。” “咳咳。”古云非尴尬的咳嗽两声。 陆小北振振有词的分析道:“昨天晚上黄鹤翔临死之前就被冯兰的鬼魂追赶过,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去查监控呀。现在张丹又死了。凶手留下的是一枚死人的手印。这两起案子明显都是一个人做的,只是她不是一个活人,而是死而复生的冯兰。如果不是这样,你们为什么发现不了其他凶手的痕迹呢?” 最后这句话倒是把罗嘉问住了。 她固然不相信什么鬼魂复仇,可是凶手留下的痕迹只跟亡魂有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问陆小北,“那按照你这么说,冯兰这个鬼魂杀人是为了什么呢?黄鹤翔是霸凌过她的人,张丹是她的闺蜜。她毫无选择的都杀了。动机呢?” 这可陆小北难住了,捎了捎脑袋,“也许……也许变成了鬼就六亲不认了?” 罗嘉讥嘲的撇撇嘴,让陆小北很没面子。 古云非对罗嘉说:“其实陆小北的话也不能说全不对,你换一个角度想想,现在证据显示这两个人都是自杀。把陆小北认为的鬼作祟换成是两个死者对冯兰以死谢罪,是不是就很唯物主义了?” 罗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既然你这么支持你这位学生,那好,你就先说服我。先说说这两个人的自杀动机。别说什么以死谢罪这类话。我根本看不出黄鹤翔这种人有什么悔恨。” 古云非掏出烟想点一根,被罗嘉从嘴里拽出来,“这里是命案现场,禁止抽烟。” 古云非无奈道: “好,那我就说说。其实黄鹤翔确实是被杀的,凶手就是张丹。” 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动机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之前的推测没错。不过老实说,我的确没想到张丹会死,我检查过她的宿舍,她之前收集硫酸,不停的回忆冯兰自杀前在游泳馆出丑的经历,我以为她下一个目标是要对韩淑彤下手。没想到她是在做自我忏悔。” “忏悔!?你不是说她是冯兰唯一的朋友吗?” 陆小北也跟着说:“是啊,张丹怎么可能忏悔,韩淑彤才是羞辱冯兰的人啊。” 第13章 自虐致死(1) 古云非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大家一个问题,“那你们说,这种自杀方式代表了什么呢?” 大家一脸困惑。陆小北说:“不是你说的,鱼缸里装硫酸代表游泳池吗。也是冯兰被韩淑彤羞辱的地方。” “你说的没错,确实代表泳池,而且张丹的死跟黄鹤翔有一个最明显的相同之处。他们两个人都死在自我折磨的过程中。黄鹤翔是在画血脸的时候死的,张丹是在游泳的过程中死的……” “这也能叫游泳吗?”陆小北望着满满一鱼缸的浓硫酸,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 “当然是游泳了。你好好看看张丹的尸体。她的姿势就是在游泳。” “你没开玩笑?”陆小北鼓起勇气看了一眼担架上的尸体。 那具溃烂的女尸四肢蜷曲,乍一看好像是在痛苦挣扎,仔细观察却能发现,她缩起的四肢确实有些像蝶泳里的蓄力动作。 古云非解释道:“她的身体在浓硫酸中发生剧烈氧化反应的同时,体内的水分也会被硫酸迅速吸干,萎缩僵硬的肌肉就保持了游泳的姿态。另外,直接看鱼缸会更醒目一些。她是从右侧踩着塑料凳爬上去跳进去的,我们发现她尸体的时候却是漂浮在鱼缸左侧。飞溅出来的硫酸痕迹还在,说明她已经游出去了一段。” 古云非不动神色的讲述让众人目瞪口呆,他们不明白,张丹为什么要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做这种事情。 古云非似乎看出了大家的疑问,从法医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镊子,走到鱼缸左侧,小心翼翼的从里侧夹下来一个薄薄的卡片。 众人十分惊讶,连焦清晗都没注意到鱼缸里还会贴着这个东西。 好在这个卡片没有泡在硫酸里,虽然有些褪色,依稀还是能看见上面的图案。 罗嘉疑惑道:“这怎么好像塔罗牌呢?” “没错。就是塔罗牌。”古云非说,“在冯兰的宿舍床上挂着一张一模一样的。是一个倒吊人的图案。据说冯兰上吊自杀的时候手里就拿着这样一张牌。” “你是说,张丹跳进硫酸里朝着这张牌游泳吗?” “这不正好和黄鹤翔一样吗?她也在完成冯兰交给她的任务。不管冯兰的鬼魂是不是真的存在,张丹都是一个复仇的执行者。她在替冯兰杀死那些羞辱过的她的人,让他们经历和冯兰当初一样,那种无助的折磨。哪怕是杀死自己呢。” 古云非解释听着就够纠结的,罗嘉仔细想了想才算理清了张丹的动机,写案情报告的时候,把鱼缸上的鬼魂掌印去掉,听上去也算合理,但她还是有个地方搞不明白,张丹不是冯兰的朋友吗,她怎么可能羞辱冯兰呢? 这个问题陆小北最有发言权,她看向陆小北,还没等问呢,陆小北已经忍不住了,“不可能啊,在游泳馆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们很多人都在场,一直都是韩淑彤在羞辱冯兰,压根跟张丹没有关系呀。” “你确定吗,当时张丹在不在游泳馆呢?”古云非问她。 “她也在,我记得她是和冯兰一起去的。” “冯兰掉进泳池里的时候,她做过什么呢?” 陆小北回忆了半天说道:“想不起来了,当时场面太乱,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冯兰身上,谁会注意她呀。” “在心理学中,这种现象叫选择性忽视,你们能记住的细节全都与冯兰出丑密切相关,当时发生的其他事情都被你们忽略了。反过来这也恰恰说明,张丹当时完全没有出手帮朋友的意思,哪怕把她带出游泳池或者安慰她,这些朋友应该做的事情她全没有做,否则,你不可能记不住她。” 陆小北无言以对,“可是……张丹为什么要这样呢?”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把冯兰弄进水里的人其实是张丹。” “什么!?” “你不是说,她和冯兰一起去的游泳馆吗。冯兰不会游泳,双腿又畸形,怎么会因为韩淑彤几句话,就轻易换上泳衣呢。如果是张丹怂恿的,我倒是更相信。然后,张丹就趁她不注意的的时候把她推进了泳池里。如果说冯兰因为这件事自杀,那么张丹才是最终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 不只是陆小北,众人简直都听傻了。 第13章 自虐致死(2) “可是我不明白,张丹为什么要这么害她?”陆小北固执的问。 古云非微微冷笑,“人心永远是最猜测的。最尊重你的可能是你的敌人,给你致命一击的可能是你的朋友。甚至连亲人之间都可能互相举报,互相伤害。这个原因你可以去问韩淑彤,我们想她心里最清楚。” 陆小北沉不住气,真的掏出手机给韩淑彤打电话质问她。 听韩淑彤说完之后,她表情沉重,叹息着对古云非说:“韩淑彤承认了,当时她有一个参加国家级演出的机会,张丹想争取一个伴舞的名额。这个履历对她将来的发展很有帮助。韩淑彤向她提出了一个要求,要她好好戏弄冯兰一次开开心,张丹同意了……” 她说到这,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难怪张丹在冯兰自杀后不肯搬离寝室,难怪她要扮鬼逼死黄鹤翔,最后用这么残忍的手段折磨死自己。 她是在为自己当初的行为忏悔。 这种忏悔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有她自己知道。 留给其他人的只有难言的感慨…… …… …… 这个看似诡异的案子就这样轻易被破解了,而且连凶手也省得找了。这让罗嘉没想到,昨天晚上她还头疼不已呢。 她拿着微微烧焦的塔罗牌,感慨道:“她是在用这张牌在向冯兰表达自己的心意。这其中的含义也许只有她们俩个人知道。” “不,还有我知道。”古云非说。 “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呢?”罗嘉问。 “还是你自己想,我都越俎代庖,把你的案子破了。总得给你留点儿事干。拜拜,现在也不早了,我还要趁着明后天没课,回店里赶工呢。” 罗嘉好悬没被他气死。这家伙把她好奇心勾起来了,居然又不说。 她眼看着古云非要走,忽然计上心来,“等等。你还不能走。作为目击者,你和你一起来的那些人有必要跟我去警队配合调查。” 古云非没好气的转过身,怒目而视。 “这是公民的义务。”罗嘉愉快的补充。 …… …… 由于凶手已死,证据中的一些漏洞还需要警方通过其他线索来填补。就比如说,医学院三楼的大门晚上都是上锁的,没有钥匙根本进不去。钥匙平时都在老师和门卫手里。张丹是如何上楼的? 门卫是被最先提审的,他是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的半大老头,都叫他老王。医学院里各个房间的钥匙,甚至连标本储藏室的钥匙他都有。 老王被叫到刑警队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看样子是没少喝。不过他胆子特别小,警察刚随便问了两句,他吓得两腿发软,全都坦白了,“警察同志,我真没想到那个女学生会杀人啊,否则我说什么也不会借给她钥匙的。” 罗嘉一看有门,马上追问下去。 老王愁眉苦脸的说,他孤身一人,就住在医学院传达室里,顺便打个更,干点零活儿什么的。平时也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喝酒。头些天张丹找到他,跟他套近乎,还隔三差五给他带酒。两个人就熟了。后来,他发现张丹趁她喝酒的时候偷拿他的钥匙,也没太当回事,寻思小姑娘可能是好奇,想在楼里转转,哪想到她是为了杀人。 他交代完之后,不住的乞求罗嘉,“拜托你们了,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学校啊,否则我肯定会被开除的。我就没有养老金了……” 罗嘉不置可否,继续问:“发生这两起命案的时候你在哪儿,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老王说他一直都待在门卫室里,这两天张丹给他带来不少好酒,他都喝断片了,对外面发生了什么毫不知情,唯一有点儿印象的好像是听到很大的响声。 “什么响声?”罗嘉问。 “我也说不好,我迷迷糊糊的惊醒了,然后就接着睡了。” “这声音你听过几次,什么时候听到的?” 老王仔细想了半天,“好像是两次,前天晚上一次,昨天晚上又一次,都是晚上的时候。” “具体是什么时间?” 这个老王就完全想不起来了。 罗嘉真是拿他没辙。好在案子已经破了,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地方也只能忽略了。 现在最难解释的就是鱼缸上那枚鬼手印。 不管是焦清晗还是古云非都一口咬定那是尸体的手纹。 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难道真是冯兰死而复生了? 其他的细节罗嘉可以忽略,唯独这个疑点着实勾起了她的兴趣。 她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应该找古云非聊聊。死人那些事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自从昨天把他诳来做笔录,他还没离开刑警队呢。尽管他只是一个目击者,罗嘉可没想那么轻易就放他走,配合查案只是一个借口,罗嘉就是想先拖住他,趁机弄清楚他和杀手苦无之间究竟有没有勾结。 她亲自去临时给古云非安排的房间找他,却扑了一个空。古云非根本不在。 她叫来负责暗中监视古云非的警察,问他人去哪儿了? 警员疑惑的看着她,“他去找你了呀。” “找我!?” “他说他想起一个重要情报,要当面告诉你。” 罗嘉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气得直跺脚。这个该死的家伙,又让他溜了。 第14章 刨坟掘墓(1) …… …… 此时,古云非正惬意的坐在轿车里闭目养神。 半开的车窗呼呼吹着劲风,揉搓着他的头发,让他感觉很舒服。 轿车正沿着高速路驶离东江市。 开车的艾杰超一路上都在埋怨古云非,“我说你既然能破案,为什么不私下里告诉我,告诉那个女警察干什么,你肯定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住了。我一看她面相就是白虎转世,跟她搅在一起,你准倒大霉。” “白虎吗,我喜欢。”古云非闭着眼睛呓语。 “我看你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但你也不能连累兄弟,现在这笔钱是彻底泡汤了,我损失惨重啊……” “不要那么悲观,出去散散心就好了。” “屁,我要散心找小米好不好。陪你一个大老爷们大老远的去冯兰老家散心,我这是脑袋让门夹完,还得让驴踢呗。” “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把那笔佣金赚到手,你不愿去,现在就掉头回去也无所谓。” “你说的真的假的?”艾杰超激动的差点儿追尾,赶紧把车停在路边。 古云非耐人寻味的看着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可是这个案子不是都已经破了吗?” “那我问你,那个鬼手印是怎么回事?” “……” 艾杰超一时语塞。 “抓紧时间,万一罗嘉琢磨过来,你那笔律师费可真要悬了。” “得令。我就说嘛,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你怎么可能为了一件衣服,砍手砍脚呢?”艾杰超立刻向打满鸡血,重新开车上路。 古云非喃喃道:“那得看衣服值多少钱了。” …… …… 在到冯兰家之前,艾杰超按照古云非要求,让小米把查到的冯兰信息发到手机上。 艾杰超虽然不知道古云非要这些信息干什么,但查得十分详细。 冯兰老家地处偏僻,位于省内最落后的西部山区。在上高中之前,她一直都住在家附近的县城里,没见过什么世面,身上带的土气成了她日后受人歧视的重要原因之一。 据艾杰超打听到的情况,事实上,早在她上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被人霸凌了。她曾经向学校举报过这些人,但换来的都是变本加厉的欺负,渐渐的也就逆来顺受了。这些欺负他的人里面就有黄鹤翔。他是冯兰的高中同学。 查到这里,这起残酷的复仇更加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冯兰在高中忍受了三年霸凌,苦难激励她更加刻苦,唯一的希望就是考上大学,彻底摆脱这种生活。 她高考超常发挥,考进了东江人民大学医学系。 可是,老天捉弄,居然叫她和黄鹤翔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而且还是相同专业。 黄鹤翔自然不会放过冯兰,利用他学生会干部的便利,把冯兰的底细大肆传播。作为社畜的人类很容易产生阶级意识,当他们把冯兰定性为劣等,即使是那些原本不反感她的学生也开始疏远她。而一些卑鄙的学生则刚好找到了释放恶意合适机会。 作为有修养的大学生,他们无法接受中学生那么粗鲁暴力的行为。相比咒骂扇耳光,他们比较欣赏文明人的小手段,心照不宣的编排一个人,看她出糗,看她给自己和朋友们解闷,比起手机游戏更能打发无聊的大学时光。 直到有一天,那个丑陋又土里土气的女生上吊了。 这些人也不会觉得良心上受到什么谴责,毕竟他们作的恶实在微不足道。唯一有点儿遗憾的就是他们的生活变得更无聊了。 花了将近半天时间,经过崎岖的山路,艾杰超终于把车开进了一个破旧的山村。 两人打听着找到了冯兰老家。 冯兰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朴实又麻木。他们还有一个小儿子,刚上小学。 看见艾杰超和古云非,他们还以为是大学来人要商量赔偿的,听说不是都很失望。 艾杰超主动跟他们攀谈,一提到冯兰自杀,老两口都特别气愤,大骂冯兰不孝顺。好不容易花了这么多钱把她供上大学,原指望她能混出头养家了。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还不如当初不生她。 艾杰超问起他们知不知道女儿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老两口一脸茫然,倒是老头反应快,忽然问:“她要是被欺负自杀的,学校应该要赔钱?” 艾杰超无奈的看向古云非,那意思是说,他两就这样,你过来到底想干什么就自己问。 古云非于是开了口,一张嘴就把老两口震住了。 他问:“冯兰死后,你们家里有没有闹过鬼?” 老两口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古云非脸色苍白越看越诡异,他俩心里也没底了,一会儿说有,一会儿又说没有。 古云非一脸郑重的告诉他们,“最近有人在大学看见了冯兰,我们就是过来问问,你们也看到过吗?” 老两口战战兢兢的问:“那怎么办呐,她不会来找我们。我们可是她爸妈啊……” “这件事么……你们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冯兰的墓地是在这附近。” “就在北山。”冯兰父亲说。 “火葬还是土葬?” 老两口互相看看,异口同声,“火葬,有什么问题吗?” 古云非没有回答,指指艾杰超,“不瞒你们说,这一位是艾大师。东江有名的风水师。茅山真人的嫡传弟子。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你们免灾的。你们只要遵照他说的去做,保证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艾杰超没想到古云非这时候又把他扔出来,见他朝自己使眼色,也不能推迟,反正他那套三脚猫的风水知识忽悠忽悠这老两口还是不在话下。 他当下要了一只搪瓷碗,盛了半碗水,掐诀念咒,在屋子里一通折腾,忽然含一口水朝北窗一喷,随即大声惨叫,把老两口吓得好悬坐地上。 第14章 刨坟掘墓(2) 艾杰超点指窗外,没羞没臊的说道:“邪煞居北而来,刚才被我30年的童子功降魔水暂时击退。但这邪煞怨气太重,没有伤他元气,三日内必卷土重来,到时候鸡犬不留,童叟全灭。” “那怎么办呐,大师,千万要救救我们啊。我们还有八岁的孩子啊……”老两口纷纷下拜,不住哀求。 艾杰超偷瞄古云非,他也不太清楚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古云非对老两口说:“艾大师要亲自去北山的坟地看看。” “没错。”艾杰超马上接过话,“我必须找到邪煞的藏身之处,才能将它斩草除根。” 老两口现在对他的话莫敢不从,当下就带着艾大师赶往北山。古云非还找来两把铁锹。 北山距离村子7里地,就是一座小山岗。四个人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古云非和艾杰超一看这个地方,其实就是一个乱葬岗。坟头一个挨一个,埋得都是附近村民。有些老坟早就没了墓碑,只剩下一个土丘,上面杂草丛生。 冯兰的坟在角落的沙地里,小小的一个土包,前面立了一块碑。下面放着一个烧纸的铁盆。 古云非将手里一把铁锹扔给艾杰超。 艾杰超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不会是想……” 古云非瞄了一眼旁边的老两口,低声道:“不要失态。” “老衲也不行呀。”艾杰超愁眉苦脸。 但又拗不过古云非,他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表演,告诉老两口冯兰的穴位不正,所以才怨气汇聚,化煞作恶,现在唯有开坟掘墓,用咒符封住骨灰盒。 老两口一听要开坟都不情愿,但经不住艾杰超吓唬,只好勉强答应。 于是古云非和艾杰超抡起铁锹开始刨土,好在坟头不大,很快就挖开了,不过映入眼帘的东西却把艾杰超吓得不轻。 他们居然刨到了棺材盖。 艾杰超质问冯兰父母,“你们不是说她被火化了吗,怎么会有棺材?” 老两口张口结舌,最后老头为难的说道:“火化不是还得花钱吗,怎么不是埋,反正也没人追究。” 古云非却似乎一点儿不意外,催促艾杰超,“帮把手,开棺。” “真要开呀。”艾杰超有些打退堂鼓。 “废话,要不干什么来的,你还想不想要侦探费了?想不想潜规则小米了?” 在钱色的诱惑下,艾杰超也豁出去了,往手上啐了两口唾沫,把铁锹插进棺材板下面的缝隙里,用力一撬就撬开一条缝。这口棺材说白了就是一个碎木条拼的箱子,所以两个人毫没费力就撬开了。 随着木头盖子掀开,棺材里的尸体赫然出现在眼前。 艾杰超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掩住鼻子往里一看,只见一具身穿寿衣的干瘪尸体直挺挺的躺在里面。 但几乎就在同时,他也一下子愣住了。 棺材里那具尸体竟然没有头。只剩下穿着寿衣的人形身体,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怪诞。 他喝问冯兰父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兰的头怎么没了?” 老两口惊吓过度,全都瘫坐在地上,说不出话。 古云非说:“你不用问他们,他们也不知道。” 他说着蹲下身,伸出双手\/\/褪\/\/下了尸体的裤子。 “我靠,你干什么?”艾杰超想阻拦他,已经晚了。 古云非看了一眼尸体下shen和明显的x形双腿,“没错,就是冯兰。” 艾杰超担心冯兰父母受刺激,找借口把他俩带到远处,掏出二百块钱,让他们买一些镇鬼驱邪的东西,把俩人打发走了。 他无奈的回来找古云非,看见这家伙倒是忙的不亦乐乎。 古云非已经把女尸的上衣jiě开,正在检查她脖子上的断口。 “她的脑袋怎么会不见了,不会是飞头蛮?”艾杰超胡乱猜测。 古云非说道:“从脖子上的断口看,明显是用很锋利的小刀切的。下刀的位置在第一节与第二节颈椎的缝隙之间。在古代砍头就是这个位置,可以一刀就把人头切下来。看来取走冯兰人头的家伙也深谙此道。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头取走了。” “你是说有人在我们之前就来刨坟掘墓了?”艾杰超有些吃惊。 “没错。” “可是他取走冯兰的头有什么目的呢?” 古云非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那你觉得黄鹤翔画的那张血脸是怎么画成的呢?” 艾杰超一下被他问住了,愣怔了几秒钟,霍然想到了什么,无比吃惊的说道:“你不会是以为黄鹤翔就是照着冯兰的人头画的那副画?” “如果不是那样,又能怎样呢?还记得我说过,黄鹤翔临死前画的那张女人脸其实是一个死人的脸。” 艾杰超想起,古云非是说过那种话。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黄鹤翔用自己的血反反复复画了几百张画,其实就是在临摹一颗从棺材里拿出的人头。 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实在太过残酷。 也许只有在这样的绝望中,黄鹤翔才真真正正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产生过悔恨。 古云非这时候在尸体的领口摸到了一个东西,抽出来一看是一张塔罗牌,上面依旧是那个倒吊人的图案。 艾杰超一看,不禁咂舌,“不用问了,这就是张丹干的。要借朋友的头一用,特意留了这张塔罗牌。真是不敢想,她一个看着文弱的女生,居然能想出这么可怕的报复手段。女人发起疯还真是吓人……” 感慨完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问古云非,“你不是说要来解开鱼缸上鬼手印的真相吗?现在解开没有啊?”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古云非把身子一侧,给艾杰超让开地方。 艾杰超真是服了这家伙,总喜欢分享那些他自以为有趣,别人却恶心要死的东西。 他捂着鼻子跨到棺材旁边,低头往棺材里看,只见那具无头女尸身上的寿衣全被\/\/扒\/\/光,几乎chi身 o体。干瘪的尸体让人看着就作呕。 古云非拿起死者干硬的左臂,艾杰超清楚的看见,只剩下齐腕而断的手臂,那只手也不翼而飞了。 不用问,鱼缸上那个手印就是用尸体的断掌按上去的。 “我勒个去,为了报仇还真下血本啊。”艾杰超厌恶的躲到旁边,“我看这个张丹才是真疯了,要不然也想不出这种办法,现在她要是活着,我绝对不敢跟她待在一起……喂,老兄,你要是完事儿就赶紧把尸体放回原处,我看着就恶心……” 古云非拿着那根断臂,悠然道:“你应该庆幸,这次没白来。幸亏冯兰的尸体埋在比较干燥的沙地,所以才没有太腐烂。” “她烂不烂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现在就想赶紧收拾完打道回府,回去早点儿,咱俩还能泡泡温泉,找个技术好的妹妹捏两下。” “随便你,既然你不打算要那笔佣金了,我正好也懒得费口舌。”古云非把尸体简单收拾了一下,重新盖上棺材盖。 第15章 不完美自杀(1) 艾杰超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讨好的凑过来问:“老兄,你还知道什么就别藏着掖着了。” 古云非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掏出一支烟叼上,摸摸身上忘带火柴了,把手伸进艾杰超衣兜里。 “唉你刚碰过尸体呀!”艾杰超跟踩了尾巴一样。 古云非掏出他的打火机点了烟,坐在土堆上,慢条斯理抽了几口,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好好想想。” 艾杰超一脸呆萌,“你说了那么多,我知道你说的是哪句呀?” “张丹不是凶手。这么说够清楚了吗?” “呃……啊?!”艾杰超嘴巴张太大,差点儿脱臼。 他仔仔细细打量古云非,似乎想确定他是不是正常。 “我是认真的。”古云非说。 “可是这说不通啊。你刚才明明在尸体上找到了那张塔罗牌。这不就是张丹喜欢用的吗。再说了,最早还是你看出监控里扮女鬼的人是张丹呢。她怎么会不是凶手呢?” “因为拿走冯兰头的人并不是张丹,而是另有其人。” “你怎么知道?” “冯兰的头是被很专业的手法切断的,切口整齐,下刀部位十分精准的落在颈椎之间,这明显是受到过专业训练。冯兰只是一个舞蹈系的学生,不可能具备这样的外科能力。所以,我们一开始的怀疑方向错了,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张丹充其量只能算一个参与者。” “你等等啊,让我想想。”艾杰超脑子有点儿不够使唤,“合着照你这么说张丹也不是自杀喽,她是被灭口了!?” “你总算开窍了。” “可是……公安局那个女法医不是已经断定了张丹是自杀吗?” “你信她的话还是我的话呢?”古云非抽完一根烟,扔给艾杰超一把铁锹,自己拿起另外一把开始把土重新填回去。 冯兰的父母也赶回来了,连买带借弄了好几袋东西。 艾杰超只好把戏演到底,抽出几张黄纸用红笔在上面随便写一些咒语,绕着冯兰的坟头叨咕了一阵子,把咒符烧掉。算是把鬼震住了,然后迫不及待的拉着古云非赶紧离开了山村。 坐在车上,他总算松了口气,现在就是喊出花儿来,他也不回去了。 不过冷静下来,烦心事儿也来了。 他对古云非说:“现在咱俩回去告诉他们凶手不是张丹,也不会有人相信呐。” “所以才能凸显你艾大侦探的厉害嘛,否则黄鹤翔父母凭什么就心甘情愿给你那么多钱?” “可我也得能查明白算数啊。不说别的就说张丹,如果真是他杀,她为什么一点儿都不挣扎,心甘情愿的就往硫酸里跳?你能说明白吗?” 古云非靠在副驾驶座位上闭目养神,慢条斯理道:“说不明白。” “那你还这么信心十足!?” “就因为说不明白,我才相信肯定有我们之前忽略的线索,现在就回去找喽。” “万一还是没找到呢?” “那你的侦探费就彻底打水漂了,到时候再哭也不迟。” …… …… 夜里10点。 两人终于赶回东江人民大学。 古云非一下车就要去医学院,艾杰超虽不情愿,为了那笔佣金只好陪着。 古云非先去了张丹的自杀现场,三楼大门重新上了电子锁,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开了门,两个人上到五楼,看见发生命案的库房门口已经拦上了黄色的警戒带。 两人穿过警戒带进入房间。 那个巨大的玻璃鱼缸依旧放在那里,估计警察也嫌费事才没把它搬走。鱼缸里的尸体虽已被拉走,可是里面混浊狰狞的液体仍然散发着刺鼻的酸臭,熏得人头晕目眩。 艾杰超摩拳擦掌,问古云非,“你打算找什么呀?” “找警察没找到的东西。” 艾杰超脱口道:“莫非是冯兰失踪的头和手吗?” 古云非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要是在这里真能找到,那你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东江第一侦探。” 艾杰超没听出古云非话里的意思,立马精神百倍,撒着欢开始到处找起来,恨不能把库房都刨了。 古云非心里清楚,这里的酸性太刺激,他的嗅觉完全失灵,也很难集中精力运用心理投射。总之就是平时擅长的手段没法施展。只能用笨办法一点点用眼睛看,他偏偏又是个很懒的人。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艾杰超把库房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也没找到冯兰的人头和断手。 他满头大汗的问古云非,“你确定冯兰的脑袋和手就藏在这间屋子里?” “我觉得不太可能,那些警察又不是吃干饭的,怎么会连这些都找不到?” “那你还折腾我?”艾杰超急眼了。 “至少这个房间你都搜遍了,除了没发现人头和手,其他能证明凶手的痕迹你就一点儿都没发现吗?” 艾杰超摊开手,“你自己也看到了,所有痕迹都被警察放上了证据编号牌。除此之外,毛都没有。” “这么说来,张丹确实很像是自杀的啊。咱们走。” 艾杰超好悬没晕死。合着这么半天他这儿溜傻小子呢。 古云非没累着,兴致依旧,又提出要去黄鹤翔自杀的教室看看。 两人下楼来到那间阶梯教室。 古云非打开灯,善意的看了艾杰超一眼。 艾杰超赶紧找个桌子一屁股坐下,提前声明,“这次该你查了,可别再折腾我了。” 古云非也没说什么,迈步走到中间靠过道左侧的一个座位站下,对艾杰超说:“当时黄鹤翔就是死在这里。” “我知道,那又怎样?” 古云非瞅着艾杰超坐的地方,“你屁股底下就是放冯兰人头的地方。” 艾杰超差点儿从桌子上掉下来。“你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黄鹤翔的那些血脸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头发遮脸的,其实画的是张丹,另外一类是照着冯兰人头画的面部肖像。当时张丹站在你旁边。我上次检查现场的时候就闻到了一股尸体残留的味道,后来发现张丹穿着冯兰自杀时候的衣服,以为是她站在那里。其实是在桌上放着冯兰的人头。” “这是你猜的?” “不,我刚刚回想起黄鹤翔画的冯兰的人脸。他被迫追求写实的画法把他看物体的视角都表现出来了。这是个细微差别,普通人不容易发现,好在我也是搞艺术创作的,对观察视角很敏感。坐在黄鹤翔的位置,只有冯兰的头摆在你坐的桌子上,才能画出那样角度的人脸。” 第15章 不完美自杀(2) 艾杰超赶紧离那张桌子远点儿,一摸口袋,发现还剩下两张咒符,顺势塞进裤子,贴在两边屁股上。 他咽了口唾沫,“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你说黄鹤翔是照着冯兰的人头画的,可是怎么能画出两种不同的画呢?” “这很简单,这颗头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看着黄鹤翔画画,觉得不满意,又把冯兰披散的头发打开,让黄鹤翔把五官都画出来。” “这个人是张丹吗?” “应该不是,我觉得张丹只是负责把黄鹤翔逼到这个教室里。这里还有其他人。” “就是你说的那个凶手!?” “没错。这个人利用某种手段控制住了黄鹤翔,逼迫他用自己的血画画,但是肯定不是扮鬼吓唬他。黄鹤翔是成年人,还是医学院学生,对死人没有常人那么胆小,就算能唬他一时,张丹和那个人这么折腾,他也应该看出真相了。” “不扮鬼,还要强迫一个人给自己放血,那能是什么办法?”艾杰超冥思苦想。 “希望他使用的这个办法能留下痕迹,那些警察还没有发现,这是我们的机会。” 古云非说着坐在了黄鹤翔尸体坐过的地方。 那里的血渍虽然干了,暗红色的斑斑块块依然触目惊心。 古云非注视着前方放过人头的桌子,想象着那里正有一颗披头散发的干瘪人头面朝着自己。 到底是什么办法,能让他不敢反抗呢。 古云非想象自己就是黄鹤翔。 在一个多小时漫长的折磨中,他充满绝望的恐惧感一定会通过某些方式暗示出来,除了画纸,还能有什么呢? 古云非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血迹斑斑的桌面上。 终于…… 他发现了两处轻微的刮痕。 一看就是左右手的指甲刮出来的。刮痕穿过了血迹,说明是黄鹤翔留下的。但这种微不足道的痕迹很难证明什么,所以罗嘉和展羽都忽略了。 古云非把两只手对应着放在两处划痕上,沿着划痕的方向逆向移动,利用心理投射反推黄鹤翔当时的心理状态…… 在艾杰超看来,古云非只是双手扶着桌子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如果他倒过来看,就能发现古云非是在做一个躲闪的动作。 没错,是一个受到惊吓的下意识躲闪,甚至连手里的笔都掉在桌上,溅出的血迹与划痕位置正好对应。 古云非的目光猛然看向艾杰超所站的位置,起身走过去,艾杰超不明所以,不知道他又发的什么疯,赶紧往旁边躲。 古云非站在了艾杰超刚才站的位置,旁边正好就是摆放冯兰人头的地方。 他抬起手臂,下意识朝自己刚才坐过的地方比划了一下,脑海中不禁联想到今天早上在刑警队偷听到罗嘉和门卫老王的谈话。 “很大的响声……”他喃喃自语,目光中仿佛看见了黄鹤翔下意识躲闪的惊恐样子。 他用手比量了一个扇形区域,就在黄鹤翔身后。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艾杰超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正想问,忽然看见古云非疾步走去,就在黄鹤翔身后第四排靠右的座位停下了。 “你看见什么了?”艾杰超跟过去问。 “原来是这样啊。”古云非指了指桌子前面的挡板,在左上角有一处破洞,边缘参差不齐。 “这什么意思?” “这意思就是凶手有枪。想不到居然是这个简单的法子。” 艾杰超吃惊的望着那个破洞,“你是说他开枪了?” “打更的人告诉罗嘉,前天晚上,也就是黄鹤翔自杀那天晚上,他曾经听见一两声很大的响声。应该就是枪声。” “可黄鹤翔身上也没有枪伤啊,他这两枪都打偏了?” “恐怕只是为了吓唬黄鹤翔,否则黄鹤翔凭什么会乖乖就范?我猜凶手可能是跟他做了一个约定,只要他能用自己的血把冯兰的人脸逼真的画出来,就放过他。如果你是黄鹤翔你会怎么选择?要么被一枪打死,要么赌一把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摆明了就是凶手下的套啊,要是我才不会这么轻易就犯。” “黄鹤翔只是一个学生,再说他可能也反抗过,所以凶手才开枪吓唬他。” 艾杰超想了想,感觉古云非的分析有一个漏洞,“那这么说,拿枪的人也可以是张丹呐。逼死黄鹤翔以后再自杀,这不是也说得通吗。至于割冯兰头的专业手段,也许只是机缘巧合,别人干的。” “这绝不可能。”古云非不假思索就把艾杰超的假设否定了。 艾杰超有点儿不高兴,他好歹也是一个私家侦探,没好气的说:“那你就告诉我一个可能的。我瞧瞧我智商差在哪儿。” “很简单,你把韩淑彤忘了。张丹临死前跟踪韩淑彤,发短信等等一些反常举动,说明她一直以为韩淑彤是下一个目标,扔在鱼缸前的那套芭蕾舞蹈裙就是准备让韩淑彤换上的。如果她想自杀就没必要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了。这也反过来说明,案子的设计者另有其人,张丹充其量只不过是给凶手打下手。凶手故意释放一些错误的信息,让张丹误以为要对韩淑彤下手了,才积极准备。殊不知,凶手只是请君入瓮。” “可是案发现场警察也都检查过了,没发现张丹是被强迫的啊。就算凶手用枪逼迫她,那她还不如被枪打死呢。” 古云非不假思索道:“张丹确实没有被强迫的迹象,我们在她遇害的地方也没有发现弹孔,但这些证据不代表她就是自杀,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凶手只用骗就可以了。打着一起商量作案的幌子把张丹骗到鱼缸附近,张丹爬到凳子上,心里想的都是韩淑彤跳进去游泳的景象。这种迫害妄想会令人无比陶醉,丧失一切警惕。凶手只要在她高cháo的时候轻轻推一把就足够。” 艾杰超放弃争辩了,“好,我说不过你。那照你这么说,凶手一定是和张丹很熟才行。接下来怎么查?” 第16章 倒立上吊作业(1) “连罗嘉都没发现这个人的痕迹,说明他每次作案都是设计一个相当周密的计划。如果不是我们提前猜到他用了枪,你也很难在一个自杀现场去找一颗子弹。” 艾杰超终于提起了精神,“没错。这家伙毕竟还是留了一颗子弹。至少证明黄鹤翔不是真的自杀。看来佣金有戏了。” 他打量着课桌挡板上那个破洞,问古云非,“可是这看着怎么不像是子弹打的呢?” “是仿制手枪,子弹轨迹飘忽,不是正面打中桌子的,所以落弹的位置可能会偏移。” “我去,你连这个都懂。哥们儿,你过去到底是干什么的啊?咱俩认识这么长时间,你从来没跟我聊过呢?”艾杰超忽然来了一股八卦劲头。 “……” 古云非偏偏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每次聊到这个古云非都决口不谈,艾杰超也识趣,撅着\/\/屁\/\/股开始在座位里寻找子弹。 对照着弹孔位置,他很快就在后排右侧的椅背上看到了一个表面破裂的浅坑。但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不用找了,看来是被凶手拿走了。” “奶奶的,那怎么证明咱们的推测啊?” “他有可能是开了两枪,看看另外一枪打在哪儿。”古云非说着又走回凶手开枪的地方站下,重新面对着黄鹤翔自杀的座位。 他抬手比划着,想象着凶手拿枪时候的心态。目光随着手臂一起移动,当他看见窗户的时候,视线凝聚在一块碎玻璃上。 他笑着对艾杰超说:“我找到了。” “在哪儿?”艾杰超兴奋的问。 古云非指了指碎玻璃,“在校园里。” “……” …… …… “你到底什么意思,古云非?”罗嘉把古云非堵在办公室,寒着脸质问他。 “什么什么意思?”古云非坐在椅子上一脸茫然。 “少装蒜。黄鹤翔的父母今天闹到刑警队了,一口咬定杀害他们儿子的人不是张丹。你说,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的?” “我又不认识他们,你这指责的好没道理。”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雇了艾杰超当私家侦探,你最近和艾杰超如胶似漆,敢说这件事跟你无关?” “也许我只是和他发展点儿私人感情,被你误解了。”古云非笑得有些下\/\/流。 “难道你是……”罗嘉觉得一阵恶心。 “怎么你没听说过吗?” 罗嘉确实听到过一些风传,有一次,她亲耳听见特案组的侯小亮跟人聊古云非八卦,说他亲眼看见古云非和艾杰超如何如何。难道这家伙真是一个bl,真是浪费这个长相了。 她厌恶的扔下一句话,“等我查明白的。新账旧账一起算。” “好。”古云非看她要走,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子弹扔过去。 罗嘉接住子弹,“你什么意思?” “这是我和艾杰超前天晚上在黄鹤翔死的那间教室附近找到的。” 罗嘉愣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钟忽然自嘲的笑笑,“原来是用枪威胁啊。我还真是疏忽大意,要不是就盯着苦无,也不会这么马虎。” 她说着又狐疑的看向古云非,“你既然把这么关键的线索给我,就不怕我赶在艾杰超之前结案吗,还是说你们手里掐着更重要的线索?” 这个女人实在太精明,古云非的确有所保留。他没有把冯兰丢失人头的事情告诉她。 古云非撒了谎,“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抓紧时间,还有补救的机会。” “是么。”罗嘉眼珠流转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回到古云非身边,带着暧\/\/昧的笑意问:“你就不怕艾杰超会吃醋吗?”她柔软的手臂从身后搭在古云非肩上。 这是古云非第二次被女人这么亲密的纠缠。上一次是ak17,那个女人想要勒死他,罗嘉想干什么,他还没看明白,只是感觉她吐气如兰,一根手指有意无意的抵在他胸口上,尖尖的指甲刺在肉里,有些疼,也有些痒。 他忽然尴尬的意识到,罗嘉正在观察他身体的反应。 他想把这个妖精甩开已经来不及了,没好气的说:“我和艾杰超的事不劳你费心。” 罗嘉瞅着他微微隆起的裤子,促狭道:“我就是有点儿好奇,你连被泼脏水都不怕,就为了避开女人吗?又不是生理问题,那是因为什么?你受过女人的伤?” 古云非挣脱罗嘉,站起身,冷冷道:“你该走了。祝你早日破案。” 罗嘉就像一只闻到腥味的猫,狡猾的收起了爪子,眨眨眼:“借你吉言,不过我最想破的还是我姐姐的案子,这么长时间了,总要有一个了结。” “有时候太执着未必是一件好事。”古云非意味不明的提醒她。 罗嘉只是摆摆手,离开了办公室。 古云非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刚刚让她撩\/\/拨起来的燥热重新冷却。 他在心里计算,罗嘉调查这枚子弹的来历需要花多少时间?对他来说够不够用。 也许罗嘉再聪明也决想不到,古云非这招调虎离山只是为了暂时绊住她,比起破案,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甚至可以说,这是他来这所大学当老师的真正目的。 手机这时候响了。 他一看是陆小北打来的。 接了电话,发现陆小北的声音不太对劲。 “古老师,你在哪儿啊,我现在得赶紧见你一面……” 古云非从她的声音里能听出焦躁和不安,能让这个假小子担心的事到真不多见。 “你来我办公室。”古云非说。 …… …… 十分钟后,陆小北急匆匆的推门走进办公室。 古云非看她微微喘气,似乎跑过来的。 不等他开口问,陆小北就紧张的说:“我也收到作业了。” “什么?!” 陆小北顾不上回答,把手机打开递给古云非。 古云非接过手机看见是一封打开的短信,上面短短一句话—— “请三天内完成the,hand,an,xii。” 发信人正是冯兰的手机。 古云非对警方这两天的调查情况大致也知道一些,基本证据都指向张丹。冯兰的手机自然也在她手上,曾用这部手机给黄鹤翔和韩淑彤都发过“死亡作业”。只是现在搜遍了张丹的宿舍都没有找到。 古云非看了看发短信的时间,昨天晚上11点,“你怎么才告诉我?” “我昨天睡得早,早上起来也没太注意,刚刚才发现。”陆小北说。 第16章 倒立上吊作业(2) 她惊慌的望着古云非,“张丹不是已经自杀了吗,为什么我还会收到这样的作业啊?” 古云非没说话,这更加重了陆小北的担心,“该不会真是冯兰干的?” “你怎么会想到是冯兰呢,难道你也欺负过她?” “我怎么可能呢。我跟她都不熟悉。”陆小北坚决否认。 古云非打量她两眼,“我正有件事想问你。你是不是说过,你亲眼见过冯兰上吊?” “是啊。” “你既然跟她不熟,怎么会去她寝室呢?” “哦,说起来也奇怪。那天我正上课呢,收到一条短信,告诉我去女生宿舍3号楼,324宿舍,有紧急事情。我不认识手机号,不知道是谁发的。下课后去了才知道那是冯兰的宿舍。我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冯兰穿了一身白裙子吊在靠门的那个双层床上……” 陆小北一边说着,注意到古云非看她的眼神越发阴沉,不禁有些心虚,“你不会是在怀疑我把冯兰杀了?” “……” 古云非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告诉你实话,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吊死了,当时屋子里还有其他人,都可以给我作证。” “当时都有谁在?” “呃……张丹,黄鹤翔,还有韩淑彤和柴云。对,就是这些人。” “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我不知道哇,当时我们都吓坏了。之后就去找宿管了,再之后……” 古云非打断她,“你去把韩淑彤和柴云都找来。我有话问他们。” “啊!?让我去找……”陆小北很不情愿。 古云非脸一沉,“费什么话,赶紧去!” 陆小北从来没见过古云非这么严厉的时候,心里还真有点儿打怵,急忙转身跑了。 过了能有二十多分钟,她把韩淑彤和柴云都找来了。 其实他俩本来就在一起,陆小北一脸气哼哼的样子。 韩淑彤看着忧心忡忡,根本没心思和陆小北计较。她一看见古云非就迫不及待的说:“古老师,我正有事要找你……” “你也收到冯兰的短信了?”古云非一点都不意外。 “是啊。”韩淑彤匆忙拿出手机调出那条短信给古云非看。 短信里只有一句话,“请三天内完成the,hand,an,xii。” 发信人正是冯兰的手机。 发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12点。 陆小北惊讶道:“我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短信,只有收信时间不一样。” 韩淑彤也顾不上跟陆小北的矛盾了,一脸同命相连的看着陆小北,“张丹不是已经死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也不知道哇。不会真是冯兰阴魂不散。” “你怎么随便乱说,你不是学法医的吗?” 人吓人吓死人,两个女生越说越紧张,都快把古云非和柴云忘了。 古云非问柴云,“你也收到冯兰的短信了吗?” 柴云摇头,“我没有。我是陪韩淑彤一起来的。” “那冯兰自杀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在场?” “当时我是收到了短信,让我去女生宿舍楼一个寝室,说有重要事情。” 古云非点头,“看起来接下来的目标就是她们两个了。”他指了指陆小北和韩淑彤。 两个女生同时停止争论,齐齐看向古云非,“为什么是我们?!” “很简单。死亡作业的目标就是冯兰自杀时被叫到寝室的人。这些人都是参与霸凌她的人。从黄鹤翔开始,然后是张丹,然后是你们两个,柴云排在最后。这就是报复的顺序。” 三个人都很吃惊,尤其是陆小北和柴云。 陆小北争辩:“怎么可能是我呢,我最讨厌欺软怕硬的人了。怎么可能去欺负冯兰?” 柴云也说:“我是学金融的,跟冯兰都不是一个专业,平时几乎都见不到面,我更不可能得罪她啊?” “黄鹤翔和张丹就是一个尺度,黄鹤翔是公开霸凌,张丹是背叛友谊,尽管程度远不及黄鹤翔,死法同样残酷。我不知道张丹活着的时候什么样,不过她死后相当苛刻倒是真的。所以你们凡是被选中的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你们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我绝不可能伤害她。”陆小北信心十足的说。 韩淑彤撇嘴冷笑,“切,说的就好像自己是个白莲花一样,你陆小北在学校什么名声自己不知道吗?你当叫你黑道公主是在夸你吗?” “胡说,就算我武功高强,我做人也是有原则的。除非这个人主动挑衅我,否则我绝不会主动欺负别人!”陆小北挥舞着拳头振振有词。 “那头两天是谁带着人要收拾我啊?” “是你抢我男朋友,当然是你挑衅我了。” 韩淑彤翻了一个白眼,“你当初收拾冯兰不也是这个理由吗,你忘了?” 陆小北一愣,似乎想起来什么,一下子就结巴了,“那个……那个也不能怨我呀,是她勾引柴云的好不好?” 韩淑彤很八卦的告诉古云非,“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古老师。这也就是半年前发生的事。学校里喜欢柴云的女生很多,有这样的男朋友多有面子,这本来是好事,可这个陆小北就是个母老虎,恨不能把柴云关起来,连看一眼其他女生都不行……” “喂,你有事说事,别拐弯抹角骂人。”陆小北怒道。 韩淑彤戏虐的笑笑,“谁都没想到,冯兰也暗恋柴云,给他写了不少情书,不过都是匿名的,大概她也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没好意思公开。可这件事还是让陆小北查出来了。把她的情书贴在校园版报上,让冯兰出了个大丑。我没说假话。陆小北?”韩淑彤挑衅的朝陆小北扬起眉毛。 “那也是她先勾引柴云了。换成别人我也一样会这么做。” 柴云不满的嘟哝了一句,“你也是有点儿过分,她不就是给我写了几封情书嘛,你至于那么小题大做吗,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韩淑彤火上浇油,“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在游泳池那件事发生之后。我看冯兰真正自杀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件事。” 第16章 倒立上吊作业(3) “你瞎说,论起伤害冯兰最深的人不还是你吗?”陆小北确实有点儿心虚,但嘴上还很硬。 “我承认我是做过一些对不起冯兰的事情,但不代表我就是她最恨的人。不信的话看看你的手机,我记得你说,你是昨天晚上11点收到的死亡作业。我是12点收到的。这就说明,她要报复也肯定先找你报复。” “你……” 古云非和柴云在一旁看着两个女生掐架一脸无语。韩淑彤就算心里也怕的要死,能跟陆小北拌嘴占了上风,居然也十分开心。 古云非说:“你们两个少说那些没用的,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这并不是冯兰的鬼魂作怪,还有一个凶手。” 两个女生一时都收了声,又陷入到惶恐中。 陆小北愤怒的挥挥拳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就让他放马过来,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他。” “你面对的是一个狡猾的凶手,不是跟你比武的人。他是不会正面与你交锋的。他会提前设计好作案手段,就像对付黄鹤翔和张丹那样,让他们束手就擒,毫无反抗的能力。” 古云非的话戳到了陆小北的要害,黄鹤翔和张丹的恐怖死法是让她最害怕的。 她问古云非:“你说的那个凶手不会也让我自杀?” “这个不好说。不过看之前死的两个人,他应该比较喜欢这样做。” 陆小北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这就是他想让我死的方式吗?the,hand,an是啥意思?” 韩淑彤讥笑,“你学法医的连这都不懂吗,英语四级都没过。很简单,这意思就是‘上吊的人’,懂了吗?” “哼,少得意,咱俩还不一定谁先死呢。”陆小北气哼哼的嘟哝,心里还是有点儿发毛,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让我心甘情愿的吊死自己吗。我打死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古云非说:“韩淑彤只是字面翻译,这其实是一张塔罗牌的名字。‘the,hand,an,xii’指的是第十二张牌‘倒吊人’。也就是冯兰自杀的时候手里拿的那张牌。在张丹死亡的鱼缸上也贴着同样一张牌。不知道凶手给你们发这条短信是不是按照字面的意思?” 韩淑彤急忙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塔罗牌,看见倒吊人那张牌后,稍微松了口气,“原来是捆住腿呀,这样倒吊着不会死人。” 陆小北戏谑道:“头部朝下时,心脏会逐渐承受不住逆流造成的血压,最后你全身的血液会慢慢停止流动。当然还有其他死因。就比如,你全身的脏器会倒过来压住肺叶把你憋死。或者你也可能死于脑出血。我这个学法医的没有其它本事,也就能分析分析你的死因。当然啦,这个过程需要很长时间,你可以慢慢享受。” 韩淑彤刚刚缓和一点儿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要不我们还是报警。” “怎么报?”陆小北怼她,“就这么一条短信,连一点儿威胁的话都没有,你让警察怎么管?” “可黄鹤翔和张丹都被杀了呀?” “拜托,那个案子警察也结案了。咱们现在说的这些只是猜测,懂吗?” 韩淑彤询问似的看向古云非。 “她说的没错。警察现在能做的顶多是受理调查,你俩现在的问题是人身安全。”古云非说。 韩淑彤求助似的看向柴云,“你会保护我的对。” 柴云机械的点点头,“会……会呀……” 陆小北不屑,“就他呀,手无缚鸡之力,你不会是打算让他出卖色相?” 柴云窘得满脸通红。 韩淑彤看着他单薄的身板,确实不太放心。 她于是用手机发了一条微信,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不到十分钟,一个高大健硕、古铜色皮肤的男生没敲门就冒冒失失的闯进来。 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似乎刚运动完。 一进屋,他就问韩淑彤,“你不说你有危险吗,是他欺负你了?”他伸出全是肌肉的胳膊指着柴云。 “不是他啦,是有人要杀我。你管不管?” 男生迟疑了一下,“有人要杀你,谁呀?” “我也说不清,总之就是和黄鹤翔、张丹他们有点儿关系。” 听韩淑彤提到这两个名字,男生咽了口唾沫,明显有些紧张。 韩淑彤问:“你上次怎么跟我说的忘了吗?” 男生立刻像被打了鸡血,“怎么可能忘,我说过要永远保护你,有我在,谁都别想碰你一根手指头。”他故意炫耀似的勾起手臂,迸起块块肌肉。 古云非问陆小北,“他是谁?” “李昊天呐。体育系的特招生。专业运动员呢。”陆小北说着,故意抬高了嗓门,“这什么情况呀,韩淑彤,你这么快就另寻新欢了?” 韩淑彤抹了她一眼,“你别总那么龌龊好不好。我们只是朋友关系。现在我有危险,找朋友帮忙有什么不可以。难道我还能指着柴云啊。” 柴云鼓起勇气说了一句,“我也可以的,我完全可以保护你。” “就凭你?”李昊天抢过话,“干巴巴没二两肉,真不知道彤彤是怎么看上你的。” 柴云怒目而视。 “怎么,不服咱俩出去比划比划?” “行啦行啦。你们都用。”韩淑彤笑着打圆场,“同时拍了拍李昊天和柴云,“那你们就一起努力喽,我相信你们!” 陆小北煞有其事道:“韩淑彤,你要真想保命,光这样还不行?” “那还要怎样?” “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姥爷是校长,老爹是政府当官的。允诺个大学老师,公务员啥啥职位的,那他俩还不拼死效命啊?” 韩淑彤听出她在故意讥讽她,反唇相讥,“我这些朋友还偏偏不在乎这些。特别是柴云,人家可是富二代呢,在我身上花了不少钱呢?” 陆小北一愣,问柴云,“你不跟我说你父母都是农民吗?” 柴云尴尬的笑笑,“我骗你的,其实我爸是物流公司的老板。” 韩淑彤笑得花枝乱颤,“哈哈哈哈,看来人家从来都没舍得给你花钱啊。” 第17章 逆位倒吊人(1) “你再说一遍!”陆小北张牙舞爪,拉架式要揍她。 韩淑彤当着古云非的面并不怵她,直接选择了无视,柔声细语的跟古云非说起话,“古老师,你说我现在这样还安全吗,实在不行,我就住我姥爷家里。” 李昊天拍着胸脯保证,“根本用不着,从现在开始除了睡觉,我二十小时寸步不离。到了晚上,我就在她宿舍里外面巡逻,我就不信凶手还能长翅膀飞进去?要是彤彤还不放心,让我睡在她寝室里我也没意见。”他说着说着开始下道。 韩淑彤嗔怪的打了他一下。 柴云相当不满,可还是憋着气说:“我也会好好保护你的。” 古云非对韩淑彤说:“你们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凶手再狡猾也是人,他可能比你们还紧张呢。当然,如果更保险一些,你也可以和陆小北住在一起,这样还能互相照应。她身手也不错。” “还是算了。凶手先要下手的就是她,我可不想被她连累。” 陆小北也怒道:“我还不同意呢,就她那人性,我宁愿跟凶手待一起。” 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古云非要去上课了。韩淑彤带着两个男生得意洋洋的走了。陆小北气得鼓鼓的,正要走,被古云非叫住了。 “你还是少操心没用的,多想想你自己。”古云非提醒她。 “切,我有什么可怕的,他要是赶来找我,我先把他打得满地找牙,胳膊腿全撅折,再往公安局一扔。”陆小北摩拳擦掌,故意装得满不在意。 “这是高智商犯罪,凶手是不会跟你硬碰硬的。他会寻找你的弱点下手。” “我有什么弱点?” 古云非指了指她花里胡哨的小脸,“你回去先把这一脸妆洗了,另外你这超\/\/短\/\/裙也换了……” “原来是这个啊,我懂了……”陆小北不等古云非把话说话,一溜烟跑没影了。 古云非独自想了想,拿起手机给艾杰超打电话,告诉他,“你跟那个住在防空洞里的胖子联系一下,问问他能不能锁定一个手机号码?” 他要找的人叫程远,是一个黑客技术超群,因为担心地球要灭亡,整天宅在郊区防空洞里的死胖子。几个月前有个案子古云非还跟他合作过。 如果这家伙能够锁定冯兰的手机位置,那么找凶手就轻而易举了。 古云非没想到这个凶手如此嚣张,在张丹死后还敢用这个手机继续作案。即便他更喜欢斗智斗勇,但是既然凶手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他也不会视而不见。 …… …… 傍晚。 古云非正在食堂吃面,闻到身后飘来一阵扑鼻的肉香,还未等回头看呢,陆小北就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他眼前。 她脸上的妆比上午见到的时候更多了好几层颜料,下面的超\/\/短\/\/裙改成了超\/\/短\/\/裤,外\/\/露\/\/的小腹能看见腹肌。 她晃悠着带尖刺的霹雳手套,对古云非说:“幸亏你提醒我,现在我心里特有底。” 古云非木然看了她几秒钟,才想起来自己还叼着面条,急忙缩进嘴里,费力的噎下去, “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打扮成这样就能保命了?” “不是你认为我妆画得不好吗?我特意换了迷彩妆,特适合夜里隐藏。” “你以为打猎吗?”古云非汗然,“那为什么还穿短裤?” “你不是怕我动起手来走光嘛,现在不会了,而且还特别适合劈腿做动作。”她说着抬腿就是一脚高扫,鞋跟直接砸在桌上,差点儿把面碗震翻了。 古云非拿着筷子很想戳死她,沉着脸说:“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你太低估凶手了。” “我没有低估他呀。我可是武装到牙齿呢。”陆小北右手哗啦一下从腰里抽出一把双节棍,双手一分杀气腾腾,转身一撅pi股,腰上别着电击枪。 食堂里吃饭的人们纷纷转头,距离远的看不清,就看见一个女生朝老师撅pi股了。 古云非面对着这帮震惊愤怒的知识分子,也有些难为情,礼貌的做了一个“要不你们先请”的手势。 “还不错。”陆小北没大心的坐在古云非对面,笑盈盈的等待古云非评价。 “你咋不上天呢?”古云非没好气的说。 “上天!?” “那凶手肯定够不着你。” 艾杰超这时候终于给古云非打来电话,告诉他已经锁定了冯兰的手机号。 古云非说:“你们这速度也太慢了。” 电话那头传来程胖子不满的声音,“我、我可是黑进了电、电信公司才锁定这个号、号、号的。你知道多、多、多、多少防火墙吗。是手机没信号了,能、能、能、怪我吗?” 古云非最不敢跟他争执,赶紧问他自己该怎么做。 程胖子给古云非的手机里传送了一个链接,点进去就和程胖子的电脑链接了。古云非能看见程胖子电脑上的定位地图。 陆小北好奇的凑过来看,只见地图上的坐标标记了一个三角形的区域,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惊呼道:“这是我住的学生宿舍啊。” 古云非看了看时间,“现在才7点10分。这家伙已经张网已待了。看来对你是势在必得呀。” “哼,当我不发威就是hellokitty吗,看我不把他拆散架的。陆小北攥着双节棍,气势汹汹的出了食堂,直奔宿舍楼过来。 现在天色将黑未黑,校园里还有一些学生走动,她心里还有点儿底气。她就想马上逮着这家伙一通死磕。总比这整天提心吊胆的强。 绕着宿舍楼走了几圈,她感觉点儿发懵。这么大的地方,她也不知道凶手藏在哪儿啊。 经过附近的人来来去去也不在少数,看谁都可疑,看谁又都不可疑。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晚,路人稀少,她无聊的找个地方坐下,手里攥着双节棍,心里到有点儿开始紧张了。 “擦——擦——擦——” 这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陆小北浑身立刻紧张起来,攥紧手里的双节棍。 她屏住呼吸,竖耳细听身后的动静,准备等那家伙靠近了,一击必杀。 但是等了一会儿,那个脚步声却又消失了。 第17章 逆位倒吊人(2) 陆小北实在忍不住了,她缓缓起身趁机瞄了一眼身后,似乎隐约看见一个黑影在山墙的拐角一闪而逝。 她急忙追过去,宿舍楼后面是南区的生活购物中心,两楼之间夹了一个十分狭窄的巷子,连过个人都费劲,平时根本没人注意。 陆小北贴着山墙拐角往巷子里看了一眼,昏暗的巷子大约20多米长,宿舍楼墙上挂满了下水管和自来水管,像解剖尸体时那些丑陋的内脏管道。下面堆着一些破箱子破筐,也有女生顺窗户扔下来的垃圾,掉下来的nèi衣袜子,但就是看不见人。 怎么会平白无故消失了呢? 难道是从巷子另一头跑了? 陆小北带着疑问钻进巷子,费力的绕过那些下水管,走了大约能有七八米,碰到了一根垂下来的绳子。绳子还是崭新的,抬头一看,另一端绑在管子上。 她看着那根绳子刚愣了一下神,不远处一堆杂物的后面缓缓站起一个人。 他就像一个漆黑的幽灵,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陆小北面前,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陆小北头皮发炸,脊背冰冷。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胆量,尤其是面对一个连杀两个人的残忍凶手。 眼前最麻烦的还是她所站的地方,距离巷口还有段距离,想要掉头跑是来不及了,只能硬拼了。 她大喝一声给自己壮胆,“这次可让我抓到你了,看你还往哪儿跑?”手里不停,飞快的耍起双节棍,虎虎生风,棍影闪闪。 那人一动不动的看着。 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道是不屑一顾,还是被震住了。 陆小北心中得意,开始向那人步步逼近,准备发起进攻。 但她忘了一件事,这里地方狭小,尤其还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管子。“啪”的一声,棍子打在水管上弹回,正中她肩膀。疼得她眼泪差点儿没流出来。 那人见状立刻欺身上来。 陆小北挥舞着没受伤的胳膊大喊:“你你你别过来,我可受过八卦形意拳真传,一出手就骨断筋折,脑浆崩裂。”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到眼前,“行了别装了。我就试试你。” 陆小北离近了仔细一看,又喜又气,“我说古老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幸亏我认出你了,万一我刚才真出手,岂不是要误伤你?” 古云非给了她一个白眼,“幸亏我就没信过你,要不然你现在死的多冤。” “你什么意思……啊!!!”陆小北正问呢,古云非来到她身后用手按住她受伤的肩膀,”疼疼……轻点儿……轻点儿……” “骨头没事,贴两贴跌打损伤膏就好了。”古云非放开她,正色道,“那个人刚才就躲在这里,他还真是言出必行,打算对你动手啊……” “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他了?”陆小北马上又紧张起来。 “我没看见他。他可能是躲在这里等待机会,发现我来了,觉得对付咱们两个人没有把握,才放弃的。”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直觉。”古云非说着打开手机上的电筒,照向自己刚才躲藏的地方。 陆小北看见那里放着一个背包,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古云非拿出来摆在了地上,有一大卷绳子,防狼喷雾瓶,一瓶不知名的药,还有两瓶饮料,几包烟。 看到绳子和防狼喷雾让陆小北有点儿后怕,她还真没想到凶手要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嘴上依然不服输,“我看这家伙也不高明,就算他能用辣椒水偷袭我,我还能老老实实让他弄走,不会喊不会叫啊?” “他不需要把你弄走,就打算在这里吊死你,那不是有根管子拴了绳子吗?就是吊你用的,把你大头朝下挂在那根管子上,就像塔罗牌倒吊人那样。挂你两天三天,甚至一两周都不会有人发现,直到尸体腐烂的那股臭味让宿舍里那些学生闻到。” 陆小北后背一阵恶寒。 “另外,他也不会用防狼喷雾对付你,那只是他以防万一自保用的。他会用一种温和的方式让你毫无反抗。” “你开玩笑!?” 古云非弯腰从地上拿起那个药瓶,打开瓶盖让陆小北闻了闻,“猜猜这是什么?” 陆小北闻到一股酸味,“这是毒药!?” “这么说也不算错。这是鹿眠灵,一种兽用混合麻醉剂,可以迅速抑制中枢神经,让肌肉松弛。连一头驴都能放倒。”他打量打量陆小北,“你应该没有一百斤,把这东西兑在饮料里让你喝下去,只要喝一口,最多五分钟,就能让你彻底失去知觉。” 第17章 逆位倒吊人(3) “我怎么可能随便喝别人的东西, 你当我小孩子呀。” “所以说,这个凶手应该是你认识的人,即便不是熟人,至少有把握把你叫到楼下,让你放心喝他的东西。” “我认识的人?!”陆小北惊愕的望着古云非,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古云非浅笑,“这不是好事吗,凶手终于露出了破绽。说不定今天晚上我们就能抓住他呢?” “可是……可是我该怀疑谁呢?”陆小北有些心烦意乱。 古云非打量着身处的窄巷,这里本来是凶手准备的下一起作案地点。而且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他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凶手准备犯罪时那种强烈的心理暗示。 他闭上双眼,深吸着巷子里腐败的气息。 “你在干什么?”陆小北看他的样子特别奇怪。 “我在感受凶手的内心。”古云非缓缓答道,“我可以给你一些提示。这个人十分压抑,自卑,遭受过某种长期的心理创伤,没有得到过疏解。极度厌恶自己。他本质上不算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已经扭曲的内心让他变得很极端。他应该是第一次杀人,所以十分紧张。这些残忍的手段并没有给他带来刺激,刚好相反,他越来越厌恶,越来越紧张,导致了交感神经失调,胃功能紊乱……”古云非把手电筒照向墙角,那里有一滩半干的呕吐物。 陆小北出神的听着古云非分析凶手,直到古云非看向她,她才想起来问:“你是说,这个人想收手吗!?” “差不多,但也可能变得更加疯狂,直到把自己也毁灭了。所以你最好能提前把他找出来……” “我认识的人太多了,真有这样的人吗,一时还真是很难想呢……”陆小北冥思苦想。 古云非建议陆小北,“你可以收集一点儿呕吐物,拿回去化验看看这个凶手都吃过什么。然后再去核对你认识的那些人。” 陆小北连连反胃,“你别恶心我了。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还有就是这件衣服。”古云非说着从地上的背包里掏出一套夹克衫,“你有印象谁穿过吗?” 陆小北借着手电筒光亮瞧了半天,忽然激动地说:“我见过这身衣服,有人穿过……” “谁穿过?”古云非忙问。 “你别催我啊,让我好好想想……”陆小北连连摇手,生怕自己那点儿记忆跑没影了。 她抱着脑袋眉头紧锁,好半天慢慢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古云非。 “你想起来了?”古云非问。 “是……是纪老师的衣服。” “纪春山?!”古云非眯起眼睛,玩味的看着陆小北,“你确定吗,他好像不是你的老师。” “我和柴云处对象那会儿,没少去他系里找他。这个纪老师都认识我了,他经常穿这件夹克。”陆小北很肯定的说。 但她却更加困惑,“难道纪老师就是你刚才分析的那个人?可是怎么看着都不像啊,他真能隐藏的那么深吗……再说他跟我们无冤无仇,难道……难道他要为冯兰报仇?不至于?” “你对这个纪春山了解多少?”古云非问。 “他?!”陆小北想了想,“我跟他不太熟悉,见过几次面,听过一回他讲课。怎么说呢,就是还行,谈不上好还是不好,中规中矩的那种大学老师,反正就是留不下印象的那种人。” “留不下印象的人。”古云非重复着陆小北的评价。 陆小北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句话格外感兴趣,“对啊,他就是这样的人。反正怎么说呢,我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像凶手。” 古云非没有过多解释,但他对纪春山的兴趣更浓了。 越是普通才越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越是普通才越容易隐藏。 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吗? 古云非的嘴角浮现出不易觉察的微笑,相比杀人凶手,古云非对他另外一个身份更感兴趣。 “那么,我们就去找找这位纪老师。”他对陆小北说。 “我们去哪儿找哇?” 古云非看了看手表,“现在已经9点半了,估计他今天已经放弃你了,但不代表他会放弃另外一个目标。” “你是说他要对韩淑彤下手?”陆小北不禁一滞。 古云非从那张浓妆覆盖的小脸上看到了一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复杂表情。 古云非饶有兴趣的看着她,那双妖异的眼睛,看得陆小北心里发毛,“你……你怎么了古老师?” “我忽然有些好奇,你是不是真想救韩淑彤呢?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人跟你争柴云了。也许柴云会回心转意,回到你身边,对你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陆小北脸色大变,“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怎么会那么想?”她气愤的举起拳头。 “不过是面对一下自己的真心,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人心本来就是一面天使一面魔鬼嘛。”古云非笑着走出了狭窄的小巷。 陆小北远远的跟在他身后,忽然感觉前面这个人特别可怕。 …… …… 两人来到韩淑彤住的女生宿舍楼,一问之下得知韩淑彤还没有回寝室,问她的室友知不知道韩淑彤去哪儿了。 室友说:“周末学校有一个大型演出,韩淑彤可能在艺术中心排练呢。” 古云非让陆小北给韩淑彤打电话,手机刚刚接通,那头忽然传来韩淑彤的哭声。 第18章 逆位倒吊人(2) 陆小北吃惊的看了一眼古云非,赶忙问韩淑彤:“你没事儿?” “我被袭击了,快来救我!”听声音,韩淑彤简直要崩溃了。 古云非和陆小北顾不上多问,火速赶到了艺术中心。 韩淑彤和柴云正躲在排练室里,把门窗都反锁了,还用桌子顶在门上,不知遇到了什么危险。 看见古云非和陆小北来了,柴云才费力的把门打开,放两人进去。 排练室里正在播放柴可夫斯基的《天鹅之死》,凄美婉转的音乐此时听来显得有些阴森、怪异。 穿着芭蕾舞蹈裙的韩淑彤楚楚可怜的站在那里,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跟神经质一样不停的喊柴云快把门锁好。 古云非看见柴云身上血迹斑斑,地上还躺着一个人,满脸是血,仔细一看才认出来是李昊天。 古云非检查了一下李昊天, “他还活着,不过得马上送医院抢救。” 他问柴云,“你怎么样?” “我没什么事,我是拖李昊天的时候沾上的血。” 陆小北急性子,大声问柴云和韩淑彤,“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韩淑彤就知道哭,柴云吓得也有点儿结巴,但还是能把经过说明白,“我和李昊天陪着韩淑彤来这里练……练舞蹈。李昊天非要到外面巡逻,我不去,他笑话我胆小,就自己去了。我守在门口。就在刚才,我隐约听见楼道里什么地方好像有人在厮打。我怀疑是李昊天,就告诉了韩淑彤,她让我去找他。结果……结果我在一楼东门那,看见他跟一个黑影扭打,他被打倒了。那个黑影看见我就跑。我当时本来想去报警的,可是韩淑彤还在这里,我怕她有危险,就把李昊天拖回来了……” “你有看见那个人长什么样吗?”陆小北迫不及待的问,急于证实她和古云非的猜测。 “没有,楼道太暗了。”柴云边说边回忆,“不过感觉上,那个人没有李昊天高,但好像也挺壮。” 陆小北看了一眼古云非,就差把纪春山的名字说出来了。 古云非问柴云。“你们报警了吗?” “报过了。可是还是很担心,不知道那个人现在是不是还在这里。李昊天那么壮都被他弄成这样,我们也不敢走。” “你们这么做没错,凶手既然敢提前给韩淑彤发死亡作业,就说明他有一定把握。何况他手里还有枪。”古云非说。 陆小北问:“那现在怎么办,等警察来吗?” 古云非拿出手机,打开定位地图看了一眼,冯兰的手机居然还有信号。 他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信号的位置,忽然冷笑,“这家伙还真是够嚣张啊,他现在还待在这栋楼里呢。” 其他人的反应可没有他这么兴奋,特别是韩淑彤,都快吓瘫了,幸亏柴云扶住她才没坐在地上。 陆小北拽出双节棍耍了两个花,“要不我们就跟他拼了,四个人还打不过一个吗?” 她话音刚落,韩淑彤急忙拒绝,“我就是个累赘,根本帮不上你们。” 柴云也很胆怯,“我觉得还是等警察来。” 她看向古云非,古云非也后退两步。 “不是,连你也打退堂鼓?!”陆小北不满。 “我是怕你给我误伤了。”古云非看了一眼她手里的双节棍。 最后,还是古云非做了决定,让陆小北、韩淑彤和柴云都留下等警察和120,他亲自去找凶手。 陆小北还有点儿不服气,“这是让我当缩头乌龟吗。我可是习武之人。” “少废话。警察来之前,你们三个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古云非不再多话,关上门走了。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必须赶在警察之前找到纪春山。而且必须是单独见面。 他在楼道里逐层寻找,虽然光线昏暗,但他充分利用超常的嗅觉捕捉着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息。 一直搜到了顶楼都没发现纪春山的影子,可是地图上显示纪春山还在这栋楼里。 只剩下天台没有搜了。 他沿着台阶逐级而上,在台阶尽头看见了一扇小门通往天台。 古云非正要上去,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就在身边。 他心头一惊,急忙侧过身想贴在墙上,只听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发出的清脆响声。 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古云非暗骂自己太过大意,光想着跟警察比速度,却低估了凶手。 他停下脚步,站在楼梯上,现在这个位置很不好,几乎就是对方的活靶子。 只有他的声音依然镇定,“是纪春山吗?” 身后无人搭话。 但古云非能觉察到,那个人在慢慢逼近他。 趁着楼道光线昏暗,古云非把手悄悄贴在衣服上。 “别动,我知道你藏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你敢乱动,我就把你打成筛子。”那人低声警告。 听到他这么说,古云非忽然笑了,反问:“你杀了我怎么向其他人交代呢?”他说着转过身,面对着站在缓步台举枪瞄准他的人。 尽管十分昏暗,可那玲珑的曲线和修长的双腿太有标志性了。只是罗嘉一点儿没有收枪的意思。 她冷声道:“如果我说你是纪春山的同伙,在抓捕你的时候被迫开枪,你觉得会有多少人相信?” 她的话在外人听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却足够让古云非心惊。 这个狡猾的女人也许比古云非料想的知道得更多。 此刻,她究竟是在诈自己,还是掌握了足够证据? 古云非只能装傻,说道:“至少有一个人不会相信你。” “谁?” “我自己。” 罗嘉冷笑,“那你解释解释,。你偷偷摸摸跑到这里想干什么?” “抓凶手啊。” “你怎么知道凶手躲在这里?” “这个说来话长,但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审问我,而是先抓住纪春山再说。到时候,你的怀疑或许就有了答案。” 罗嘉微微一怔,她不知道古云非这句话是不是出自真心。但如果纪春山真是苦无,真是古云非的同伙,古云非没道理让他俩见面,那岂不是不打自招? 第18章 逆位倒吊人(3) 她怀疑的看向这家伙,他却已经转身走向通往天台的小门。 “纪春山躲在这里吗?”罗嘉跟在他后面问。 “我不确定,不过其他地方我都搜遍了,只剩下这里。”古云非掏出手机,定位地图上显示的已经很接近了。 夜晚的天台冷风萧瑟,一片空旷。 “他躲在这上面干什么?”罗嘉此时仍然对古云非有所怀疑。 古云非把食指抵在嘴唇上,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低声道:“他就在这附近……” 罗嘉浑身一震,下意识握住手枪。古云非的语气不由她不信。 只是眼前还什么都看不到,不知道纪春山躲在了什么地方。 好在这里没有楼里那么昏暗,借着月光基本能把天台上的一切都看清楚。 两人四处扫视,就在他们转身看向身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视野中。 他就躲在信号塔那里,距离他们有十几米远。 罗嘉急忙举起手枪,出声警告,“纪春山出来,你被捕了!” 那个人躲在信号塔后面并不回答,只有部分身体暴露在外面。 罗嘉慢慢朝他接近,古云非提醒她,“要不等待增援,他可能有枪。” 罗嘉咬了咬牙,没听他的,冒险逼近到那人身边。她绕过信号塔,终于看清楚了这个凶手,却猛然一下呆住了。 她看见的是一个倒吊在信号塔上的人。 他倒吊的姿势异常古怪,面朝信号塔,双臂反绑,只有一条腿用绳子挂在信号塔上,另一条腿蜷曲着捆绑起来。在这个人的脖子上套着一根绳子,下面坠着两个哑铃。 罗嘉走到那人跟前,检查了一下他的脉搏,人已经死了。 她连忙问古云非,“他是纪春山吗?” 辨认一张倒立的脸比较麻烦,古云非观察了一会儿肯定的说:“是他。” 罗嘉立刻陷入了沉默,内心无比震惊。 她想到了一切可能,唯独没想到纪春山会死。 此刻,古云非就站在她身边,平静的看着纪春山的尸体,就好像跟这个人毫无瓜葛。 罗嘉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想法出现在心里。古云非上来之前会不会就已经知道纪春山死了,他刚才跟自己的遭遇只不过是他在演戏?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你想问什么就问。”古云非语气轻松的说。 罗嘉微微一怔,想不到他这么直接,索性道:“我就想知道纪春山为什么会死,你不说他是凶手吗?” “是我把这个案子想简单了。眼下我也没什么头绪。”古云非语气坦诚。 “既然连你都没有头绪,那我们不妨假设一下,纪春山的死对谁最有利。” “对谁呢?”古云非饶有兴趣的问。 “要么他不是凶手,只是又一个凶手计划中的被害人。要么,他确实是凶手,不过他的死跟这个案子没有关系,只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就比如某个人的底细,结果被那个人灭了口。哪怕他与那个人是同伙呢,死人的嘴巴永远是最严的……”罗嘉说话的同时,目光也紧紧注视着古云非。 在古云非沉默的短暂几秒,罗嘉内心也充满了矛盾。只要她发现古云非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慌乱,就能马上将他逮捕。但同时她又隐隐盼望着自己的怀疑是错的。 沉默片刻,古云非终于开口道:“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可以排除。” “为什么?” “如果真有人想灭他口,用不着费事把他做成塔罗牌的样子。” “塔罗牌!?”罗嘉重新观察死者倒吊的姿态,“你说这是塔罗牌?” “塔罗牌里第十二张牌的倒吊人就是这个姿势。在溺死张丹的鱼缸上发现的那张牌也是这张牌。凶手似乎对这张塔罗牌有一种特殊的偏执。” 古云非的解释听起来倒也合理,罗嘉索性继续问:“我对塔罗牌不熟悉,听说每一张牌都有特殊的含义,倒吊人的牌是什么意思?” “倒吊人的牌分正位和逆位,贴在张丹鱼缸上的牌和眼前的尸体同样都是逆位倒吊人,也就是后背朝人。它的牌面含义就是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是徒劳无用的。这也暗合凶手的作案手段,他给过黄鹤翔和张丹求生的机会,但不管他们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结果。如果我没猜错,黄鹤翔身上也应该有同样一张塔罗牌。我当时没太注意。” 罗嘉承认,“没错。是有一张牌,放在他的裤兜里。拉回警队尸检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大家都没太在意这个。” 古云非点点头,“凶手应该是用这张牌来代替冯兰被霸凌的人生,听说她从上高中开始就遭到了黄鹤翔一帮同学无休止的欺负,她能考上东江人民大学简直就是奇迹,可想而知,她在那种环境下要付出比常人多多少倍的艰辛,就是为了改变她的人生……” 罗嘉唏嘘不已,“可是到头来,她还是被迫自杀了。难怪凶手要用这种手段杀人……”说到这,她不往下说了。 “怎么,你现在开始对凶手有些同情了吗?”古云非揶揄道。 “说没有是假的,那些霸凌冯兰的人又何尝不是凶手呢。冯兰的自杀,又有谁替她主持过公道?”罗嘉气愤道。 “你比你姐有正义感多了。” 古云非的一句调侃却让罗嘉脸色大变。这种场合这家伙居然还有心思提罗慧君。他是故意刺激她,还是真的心胸坦荡? 罗嘉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到案子上,分析道:“就算纪春山死了,我们也并非毫无头绪,其实凶手反而留下了更多线索。现在可以肯定凶手一定是个特别了解冯兰的人,这绝对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调查范围其实已经很小了。” 罗嘉把目光看向倒吊的尸体,“希望他别白死,给我们留下点儿线索才好。” 她熟练的掏出乳胶手套戴上,打开手电,围着尸体开始检查,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情况。 “怎么这里只有一组脚印?”她自言自语,也像在问古云非。 “……”古云非没吭声,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罗嘉现在也没指望他,如果古云非真的心里有鬼,他也绝对不可能帮自己。 她凑到尸体近前,想仔细检查一下,正在皱眉沉思,忽听身后有人喊道,“住手!举起手来!” 罗嘉回头一看,只见一伙警察冲了上来。 第19章 畏罪自杀(1) …… …… 原来这伙人是辖区公安分局的,接到韩淑彤他们的110报警,赶来抓凶手的。误把罗嘉和古云非当成了凶手。 罗嘉本想拿出警官证说明情况,结果发现没带在身上,这更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这伙警察带队的是一位30多岁,脸上有些麻子的男警官,他姓马,是分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觉得罗嘉和古云非形迹可疑,以为有机会要破了大案呢,正要下令逮捕,跟他一起来的警员里有两个认识罗嘉。几天前,罗嘉曾调用过分局一些人调查过张丹遇害的案子。 听那两个警员说明情况,马队长知道是误会,讪讪的问罗嘉,来这里干什么? 罗嘉指着纪春山的尸体,简单解释了一下事情经过。 马队长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拿起对讲机跟局里联系,临时抽调值班的法医和技术人员过来,没再跟罗嘉说任何话,完全把她晾在了一边。 古云非小声问罗嘉,“你跟他有矛盾?” “我根本不认识他。”罗嘉没好气的说。 她可是省厅的高级调查员,一级警督,比这位王队长的顶头上司级别还高,这家伙居然不买自己账,连问都不问,上来就查。 她忍不住,主动对马队长说:“我就是搞刑侦技术的,刚才粗略检查了一下。王队有什么需要的,咱们可以探讨。” 马队长皮笑肉不笑的撇撇嘴角,“暂时还用不着,我这里人手够用。罗警官如果真有心帮忙,就把上两起案子的调查情况写份报告给我。这摆明了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本来就该我们处理。插手的人太多,反倒干扰调查,让凶手迟迟不能落网……” 罗嘉算是听明白了,这家伙是不满自己私自调动他的部下。 她微微冷笑,“那好,我就看看马队长如何破案的,好好学习学习。” 马队长看她年纪轻轻,细皮嫩肉,认准了这就是一个靠着背景塞到办公室的花瓶,没准儿是被哪个领导看上了呢。 他轻蔑的“哼”了一声,没言语,转身去给警员们安排任务去了。 那些警员们立刻行动起来。 古云非和罗嘉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古云非好奇的问:“平时净你撅别人了,这次挨撅的感想如何?” “哼,我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罗嘉不满的说。 马队长倒是一个当领导的材料,所有部下各有分工,谁都没闲着,有找韩淑彤他们做笔录的,有验尸、勘验痕迹的,忙活得倒是挺热闹。过了两个多小时,看样子调查的差不多了。 他胸有成竹的朝罗嘉招招手,让她过去。 罗嘉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心里来气,站那儿没动。 古云非倒不以为然,拽着她走到马队长身边。 马队长又是大言不惭的教训了一通,“我们区的治安一直不错。这个案子其实也不复杂,如果早一点儿通知我参与进来,黄鹤翔遇害的时候就应该能抓住凶手,也不至于演变成连环杀人。好在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哦?这么说马队长已经查出真相了?”罗嘉气极反笑。 “不只是真相,凶手已经落网了。” “凶手在哪儿?”罗嘉惊讶的问。 马队长一指身后,纪春山的尸体已经被法医解下来,放在移动担架上。 “你说他是凶手?!”这让罗嘉十分意外。 马队长看她的反应很满意,“想不到。查案是不能被表面迷惑的。要抓住隐藏在其中的线索。不论看上去多么离奇,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 “那我洗耳恭听。” 马队长眉飞色舞的说道:“我已经把这个案子了解清楚了。这名死者叫纪春山。是临床医学16班的导员,两周前突然失踪,失踪前给学生留下了一个奇怪的作业,让他们画一张人脸。一周后,他班的学生黄鹤翔就离奇自杀。紧跟着又有一个叫张丹的女生也自杀身亡。我查过,这两个学生都跟一个叫冯兰的女生发生过矛盾,结果冯兰半年前上吊自杀。从凶手的作案动机上看,这应该是一起报复杀人。我们在纪春山的口袋里发现了一把仿制手枪,我推测他是用手枪逼迫这黄鹤翔和张丹自杀的。完成报仇后,他最终也选择了自杀。真是悲惨呐……” 罗嘉不禁冷笑,这个马队长知道的大半情况都是韩淑彤和陆小北她们告诉他的,他归纳了一下就想把破案的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故意刁难道:“我倒有个问题想请教马队长。你说凶手是纪春山,那他为什么要替冯兰报复那两个学生呢?” 第19章 畏罪自杀(2) “你连这个还不知道,难怪迟迟破不了案。纪春山之所以能这么做,因为他和冯兰是情人关系。”王队长胸有成竹的看着罗嘉。 “情人关系!?”罗嘉看了一眼古云非,这家伙私自调查冯兰这么久,从来没跟她提过这件事。 古云非耸耸肩膀,意思是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罗嘉怀疑的问王队长,“你这个结论是有证据还是你凭空猜测的?” “我在一线干了这么多年,查案一向严谨,没有证据怎么敢乱下结论。”王队长摆手招呼附近的一个技术员,“把纪春山的遗书拿来。” 纪春山还有遗书!? 罗嘉和古云非互相看看,谁都没说话。 技术员把一个物证袋交给马队长,里面装着一张折叠的白纸。 “这是我们在纪春山的里怀衣兜里找到的。上面写得很清楚。”纪春山把物证袋递给罗嘉。 罗嘉从物证袋里抽出那张纸,展开一看。果然是一封遗书。 纪春山在心里称呼冯兰为“宝宝。”这让罗嘉有些大跌眼镜,说实话,冯兰的长相离中等人还有些差距,能被男人叫宝宝,也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相爱是一种缘分,任何人都有被宠爱的权利,与相貌,性格,善恶统统无关。 纪春山在信中说,他和冯兰一直在暗中交往。他一直眼睁睁看着冯兰遭受黄鹤翔那些人的欺负却无能为力,内心充满了痛苦。当他得知冯兰在高中开始就饱受黄鹤翔霸凌,心中早就萌生过杀机,就因为他性格懦弱,始终不敢付诸行动,最终眼看着冯兰绝望自杀。他对此充满了悔恨。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心爱的宝宝,要让那些被他逼死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而他自己将是最后一个。 罗嘉读完了遗书, 看了一眼十分得意的马队长,“我有个问题。既然是遗书,为什么不是手写,而是打字的?” 马队长愣了一下,解释道:“打字和手写差别也不大。现在人用电脑用惯了,用手写反而不习惯。” “可是电脑打字完全可以伪造。单凭这样一封遗书就断定他是自杀。你觉得有人会这样自杀吗?”罗嘉指着那具倒吊的尸体质问马队长。 马队长被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黄毛丫头当着众人面这么训斥,脸上立马就挂不住了,也瞪起了眼睛针锋相对,“我不知道你在省里还是市里干什么工作的,坐几天办公室看看卷宗就以为自己是神探了?告诉你,我可是在一线整整干了十年,什么案子没见过,这不是纸上谈兵,这是实战经验……老何,过来一下。”他朝站在尸体旁边的一个中年男子招手。他是分局警队的法医。 “给这位小罗警官说说尸检情况。她不相信死者是自杀。”马队长对何法医说。 何法医说:“尸体外表看上去的确很像他杀,经过仔细检查就能发现很多疑点。就比如尸体的双手看上去是被绑在身后,事实上那根绳子是提前做了一个绳圈把双手套进去自己缠上的。另外,吊死者的绳子是挂在了一个固定在信号塔的滑轮组上面,只用尸体重量的1\/8就能把尸体拉起来,死者完全可以自己把自己提起来……” “听明白了。”马队长接过话,对罗嘉说,“这摆明了就是一起伪造的自杀。死者纪春山提前绑好双腿,把栓哑铃的绳子套在脖子上,再把绑手的绳套挂在身上。一切准备完毕就把自己拽起来,虽然哑铃已经坠住了脖子,但离窒息还早,他抓紧时间就能固定好绳子,绑住双手,时间完全够用。现在你明白了?” “我明白了。马队长破案就是靠想象啊。”罗嘉带着奚落的口吻说。 马队长面露怒色,“这怎么是想象,这是逻辑推演懂吗,你学过逻辑学吗?” “我不知道什么逻辑学,我只知道其他人也完全可以用同样的办法吊死纪春山。你刚才说的只能算一种假设,不能当做结论。” “怎么不能当结论,哪个凶手会大费周章这么麻烦的杀人,还要替死者留下遗书。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也许真凶比你更聪明,他就是希望你们把纪春山的死当成自杀呢。” “还真凶,你以为你写小说呢,还带反转的。” “那你知不知道,凶手今天晚上原本计划杀了陆小北和韩淑彤,她们也是欺负过冯兰的人。按照纪春山遗书上的说法,他就算想自杀,至少也应该先除掉这两个人,没道理放弃。” 两个人一番唇枪舌剑,罗嘉牙尖嘴利,专挑马队长的漏洞,搞得他不厌其烦,干脆道:“这是罪犯自己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暴露了身份,走投无路了,可能是他厌恶了杀人,想要放弃。各种原因都有可能,你这么抠根问底毫无意义。现在证据充分,纪春山就是畏罪自杀的!” 罗嘉看他都急扯白脸了,也没退让,“那好,我就来聊聊证据。纪春山的死亡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马队长不耐烦的说:“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聊这些,等结案了,你去平江分局看卷宗就知道了。”说完掉头就走,不想再跟她费口舌。 罗嘉脸色一寒,“等一下,马队长。你好像搞错了。我不是在请求你,是作为省厅的刑事案件调查员来审核你的办案水平。” “你以为你是谁?”马队长早就压不住火了,转回身怒目而视,双眼喷火。“你知道我这十年查了多少案子,还用得着你一个坐办公室的黄毛丫头审核我。好呀,那就拿上面的批文给我看看,我倒要瞧瞧是谁拿鸡毛当令箭故意整事!” 罗嘉手里确实没有任何批文,她这次纯粹是私自查案。偏偏这个马队长就是个混头闷愣,一点儿官场的面子都不给。 罗嘉也气得不轻,“好,既然这样,咱们就走着瞧。”她拿出手机要向领导请示,准备好跟马队长硬磕了。因为她确定纪春山的尸体肯定有问题。 双方互不相让,局面就这样僵住了。 第20章 不腐烂的尸体(1) 有两个老警察见状不妙,急忙过来打圆场。 马队长心里也清楚,一旦这件事捅大了,他判断对了还好说,他万一要是弄错了,再被上纲上线,挨处分降级都是有可能的,只好强压火气,朝何法医使个眼色,让他敷衍几句完事。 何法医于是对罗嘉说:“死亡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 “你确定吗?”罗嘉口气带着质疑。 何法医也不太高兴,耐着性子说道:“尸体的腐败状况很清楚,尸斑还没有形成,晶状体刚刚有些混浊,肝温显示也是这样。” 罗嘉眉头锁起。 何法医说的这些她也看到了,但她总感觉这具尸体不太对劲,究竟什么地方不对劲,她一时也说不清楚。 她走到纪春山的尸体跟前,仔细端详,心里在想,如果死者真的死于三小时之内,那就等于排除了古云非的杀人可能。他一定能找到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但是反过来说,假如这个人真是被古云非灭口的,以古云非的实力,完全可能使用到某种意想不到的手段处理尸体。 想到这,她回头看向古云非。 他漠不关心的站在那里,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毫无关系。 罗嘉暗自冷笑,想置身事外可没那么容易。 她故意大声说:“死者身上的味道你们闻过没有?” 马队长也不知道死人应该什么味,看向何法医,何法医觉得有些可笑,“人死后尸体逐渐腐败,有些异味很正常啊。” “我的问题是,这个人身上闻不到任何味道。不管是人体的汗腺味还是尸体味,完全闻不到。” 何法医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皱眉道:“每个人的体质都不一样,这不算什么问题。” “我去过的命案现场,见过的尸体未必就比你少,这种情况从未见过。我必须得弄清楚。”罗嘉丝毫没给他面子。 她扭脸看向古云非,“你呢,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你鼻子这么灵,不可能没发现。” 罗嘉将了古云非一军,就在这等着他,倒要看看他能说什么。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考虑了一下,“你一定要我说,那我只能说凶手另有其人。” 他话一出口,立刻就遭到了马队长非议,“你又是哪位,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是故意的吗?” “我是这所大学的老师,罗警官的朋友。”古云非心平气和的回答。 “老师?!这年头什么人都敢来办案了。”马队长一脸不屑。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完全搞错了,纪春山不是自杀,是被谋杀的。”古云非依旧心平气和。 他的镇定让马队长也不禁有些动摇,只好又看向何法医。 何法医早就有点儿按捺不住,终于有开口说话的机会了,“小老弟,破案讲的是证据,不是为了站队就随便一说。到时候是要负责任的。” 他原本就想吓吓这个外行,没想到古云非毫不迟疑,“当然有证据。” 何法医一愣,“证据在哪儿?”他尸检的时候没发现尸体有被动过的痕迹,难道这家伙仅仅看两眼就能发现他没发现的线索?这怎么可能? 古云非说:“首先尸体没有气味,这是第一个证据。另外就是尸体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不同程度的潮湿,这是第二个证据。说明凶手对死者的尸体做过手脚。” “做过什么手脚?” “他在尸体上涂抹了一层光触媒溶液。” “……” 何法医神色一滞。 马队长低声问他,“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化工原料。”何法医嘴上这样说,脸上依然充满疑惑,不知道古云非为什么这么说。 古云非解释:“看效果应该是纯纳米tio2光触媒。这种光触媒通常都被用来做建筑和家具的杀菌涂料。它有一个最明显的作用,可以用来高效的分解甲醛,转换成二氧化碳和水。甲醛是做什么的不用我多说了。” 何法医脸色苍白。 他当然清楚甲醛是干什么用的,甲醛水溶液就是福尔马林,专门用来保存尸体的。 “你意思是,这个人早就死了!?”尽管何法医不愿意承认,仍然忍不住问道。 “绝对不止三个小时,也可能是三天,三周,甲醛溶液的防腐作用把他的尸体保存在了刚死的状态。但光触媒化学性质很特殊,只有在日光照射下才能分解甲醛,因此这具尸体至少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吊在这里了。凶手这么做只是为了去除尸体表面的甲醛,避免留下刺鼻的气味。至于肝温什么的也好弄,随便用电热毯之类能加热的东西就可以伪造出假象。其实纪春山早就死了,他根本不可能是杀死黄鹤翔和张丹的凶手。” 古云非的解释让大家瞠目结舌,何法医还有些不服气,“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些简单的障眼法,只要带回去仔细化验根本瞒不住人。” 古云非勾起嘴角,“你说的没错,但问题是,当你们都先入为主相信纪春山是自杀的,你还会那么认真的检查尸体吗?凶手赌的就是你们大意。这也是平庸的人一贯的通病,后知后觉却心性骄傲。” 他这番话是说给何法医,也是说给马队长的。两个人被噎得无话可说。 一旁的罗嘉却并没有乘胜追击,故意刁难他们。 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古云非身上。 原本只是想试探试探,没想到古云非非但不遮掩,反而有理有据的证明凶手不是纪春山。假如凶手是他,那他岂不是引火烧身吗,还是他有别的企图?她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她正盯着古云非满心猜疑,这家伙就像身后有眼睛,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罗嘉毫无心里准备,被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盯着,一时脸色大变,心口狂跳,好像他能窥探到自己的心事一样。 古云非只是淡然一笑,问道:“我的回答你还算满意。接下来该你了。” 第20章 不腐烂的尸体(2) 罗嘉无话可说,感觉自己好像又被带到了古云非指定好的路上。她只能顺势照做。 她对马队长说:“想要用甲醛溶液防腐,得需要大量的甲醛,还要便于尸体搬运,我知道一个合适的地方。” “什么地方?” “医学院,距离这里并不远。” 马队长惊愕的望着她,犹豫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朝身边几个警员挥挥手,“你们三个跟我走,其余的人留在这里继续调查。” …… …… 来到医学院。 罗嘉找到那个打更的老王,让他带着众人去标本储藏室。 老王看着这些警察兴师动众,也不敢多问,领着他们来到走廊尽头,那里有楼梯通向地下一层。 在地下一层的入口挡着两扇老旧的毛玻璃门,上面写着“机关重地,闲人免进”的醒目红字,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森压抑。 罗嘉用手一推,那两扇门竟然没上锁,一下就被推开了。 罗嘉怀疑的问老王,“你们这里不锁门吗?” “是啊,谁知道呢,正常应该是锁着的。可能是哪个老师离开的时候忘了……”老王的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罗嘉没说什么,率先进了大门。 走廊左右有几间屋子,有专门负责制作标本的,有存放新鲜尸体的,也有存放成品的,每间屋子的大门上都有清楚的标志牌。 这些刑警们平时虽然也没少看见尸体,可是一想到自己身处在一堆尸体中间,那种感觉跟困在坟墓里也差不多。 他们走进储藏室。 里面空间很大,足有百十平米,中间有一个盖着玻璃板的大池子,灌满了福尔马林,在防腐溶液里并排码放着一列列的尸体标本。 乍一看见这么多尸体,警员们一个个目瞪口呆,脊背发麻,更别说还有那一股股呛人的化学气味。 罗嘉眼尖,一眼就看见储尸池上开着一扇玻璃窗。在储尸池上有很多这样的玻璃窗,通常都是关着的,需要的时候可以打开捞尸体。 罗嘉拽了一把古云非,“陪我过去看看。” “你也害怕吗?”古云非故意调侃她。 “少废话!”罗嘉没给他好脸。 虽说玻璃板足够坚硬,可是从一堆尸体上面走过去,一般心理素质根本承受不了。有古云非在身边跟着,罗嘉心里还能稍微的踏实一些。 有时候她也很奇怪自己和古云非这种关系,既有互相的算计和猜忌,又能彼此信任,一同做事。这种非敌非友的组合大概天底下找不到第二对。 两人一直走到那扇打开的玻璃门跟前,罗嘉一直不太敢往下面瞅,问古云非,“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古云非不怀好意的怂恿她。 罗嘉恨不能踹他两脚,硬着头皮往脚下看,只见敞开的地方是一个长方形天窗。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正仰着头和她对视,冷灰色的双眼带着倾诉的欲望。 罗嘉本想把目光移开,可是不知为什么,却被那双死人的眼睛牢牢吸引住,仿佛有种强烈的欲\/\/念通过相连的目光直冲她脑海,那一瞬间她就好像忽然看见了这具尸体曾经的人生—— 看着她从蹒跚学步的幼童慢慢长大,从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逃出家,叛逆,酗酒,滥\/\/交,爱上了有妇之夫。为了彻底得到这个三心二意,不愿离婚的男人。她残忍杀害了他的妻子和孩子。然后就是逃亡,被捕,死刑,直到毒药注射到她身体里,她感觉这辈子过的像一场梦,唯一遗憾的就是那个男人没再见过她…… 罗嘉只觉得头一晕差点儿摔倒,只听耳边有人警告,“不要盯着尸体的眼睛看。” 一只有力的手突然扶住了她,她这才猛然惊醒,看见自己正靠在古云非身上,下面那具女尸依然安静的泡在药水里。 她难为情的推开古云非,心有余悸的问:“我刚才怎么了?” “你被死者的怨念迷了心智。” “你开玩笑!?”罗嘉故意镇定。 “古人讲入土为安是有一定道理的。人死之后不是单单留下一具毫无价值的肉体,他对人世间一切情感会化作执念在尸体上保留相当长的时间。常年接触尸体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罗嘉想反驳,可是古云非的话分明印证了自己刚才的经历,于是她改口问道:“那你独自待在骨色骨香,整天面对那么多愤愤不平的骨头是不是也挺孤单害怕的?” “我学会了怎么同它们交流,所以我一点儿都不孤单。” 罗嘉看他欣慰的样子,实在不敢去想被一堆尸骨围着,听它们喋喋不休是种什么感觉。 她赶紧转移话题,聊到案子上,“看来就是这里了,这下面几具尸体明显是被翻动过,应该是有人匆匆捞过尸体。看来最大的可能就是,纪春山失踪这两周其实就是被藏在了这里。把一具尸体隐藏在一堆尸体里,估计很难会有人发现。” 马队长此时已经没心思质疑罗嘉了,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终于让他意识到,这个案子跟他以往办过的案子截然不同。 他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对罗嘉说:“按你这么说,纪春山才是这起案子的第一个受害者。凶手早在杀他的时候就想好了要把他伪装成凶手,所以才把尸体藏在这里是吗?” “没错。这是一起早有预谋的杀人,凶手从一开始就制定好了完备的谋杀计划,确保自己能全身而退。” 这时有个跟马队长一起来的警察插话道:“不是说凶手杀的人都是霸凌过冯兰的人吗。纪春山应该不能算。凶手这么做不也等于违背自己的初衷了?” 这个问题罗嘉倒没想过,这时古云非开口道:“那倒未必,如果纪春山真和冯兰没有瓜葛,凶手完全可以找其他人代替。遗书上写的不可信,但也暗示了一种可能。纪春山或许性侵过冯兰,所以才成了凶手的目标。” 他的假设倒让人无法反驳。 马队长也放下了架子,跟大家商量起来,“凶手能想到标本储藏室,内部人可能性应该比较大,你们觉得呢?” 这一点他和罗嘉倒是看法一致。 罗嘉说:“凶手熟悉环境,也了解储藏尸体的相关知识,这个人应该就在医学院内部,要么是学生,要么是老师……” “这个医学院有多少人?”马队长跃跃欲试,准备开始调动人手进行排查了。 罗嘉这时却耐人寻味的笑了一下,让人猜不透她什么意思。 “我倒有一个马上能抓住凶手的好办法。”她狡黠的说。 “什么办法?”马队长问。 罗嘉的眼睛突然看向站在众人身后的打更人老王,“说说,王老师。” 第21章 余恨难消(1) 老王一下就懵了,支支吾吾的说:“你让我说什么啊,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外面那两扇大门是怎么打开的,你比谁都清楚。” “我怎么知道哇,我就一个打更的。” “可是你有全楼的钥匙,也包括标本储藏室的钥匙,这个你不能否认。” “是有怎样,有这把钥匙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医学院大部分老师都有,你怎么就怀疑我呢?” “你之前不是承认过,张丹从你那里偷走过实验楼的钥匙吗?当时我们就怀疑张丹有同伙,杀死张丹的手段也很像同伙所为。之后,真凶有意把我们的视线引向失踪的纪春山,还把他伪造成了杀人凶手。可实际上纪春山早在失踪的时候就死了。目前,我们已经知道凶手另有其人,又是医学院的人,而你的嫌疑无疑最大。之前发生的三起案子,你都有足够的作案时间。当然你可以不承认,我有的是耐心审你……” 罗嘉说到最后,老王已哑口无言。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老王突然拔腿往门外跑。 “快抓住他!”马队长大声吆喝身边的警员,率先追出去。 他们在走廊尽头追上落荒而逃的老王,把他按在地上拧住胳膊,老王跟杀猪一样嘶声叫唤,“不是我杀的,你们抓错人了,不是我……” 马队长踹了他一脚,“不是你杀的你跑什么?” 老王随后便被押到南塔区公安分局。 经过调查,他叫王建国,52岁,社会背景很简单,是东江市王官寨村村民,父母都已去世,他早年念过卫校,一个人靠四处打零工为生,至今没有成家,是个老光棍。一年前来到东江人民大学当保安。没有犯罪记录,也没有不良履历。 这让罗嘉有些起疑。从嫌疑人的背景上,丝毫看不出他和冯兰有任何交集,那他的作案动机又是什么呢? 她问马队长搜查的情况怎么样。 马队长刚刚带着人把王建国的宿舍搜了一个遍,他信誓旦旦说:“这老头很狡猾,把作案工具都藏起来了,我们暂时还没有发现。不过也能证明他就是个心理变tài!” 他把从王建国宿舍搜到的那些东西给罗嘉看,居然是一堆黄\/\/盘,口味都特重。s\/\/的都不算什么。还有不少人\/\/兽的,畸形的。还有不少zi 慰\/\/工具。 罗嘉看着那些东西说:“这个人的心态确实很不正常,不过他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过度\/\/性\/\/压抑也是一个原因。但要转化成杀人应该还有我们没找到的原因。比如说冯兰……” …… …… “老实说!你和冯兰到底是什么关系?”马队长跟头张牙舞爪的狮子,朝王建国咆哮。 王建国被铐在审讯椅上,已经被连续审了10个小时,精神濒临崩溃,有气无力的说:“我不认识她。” “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替她杀人?” “我从来没杀过人,你不能冤枉我啊……” “我能冤枉你?”马队长啧啧冷笑,用指节戳着他的肋巴骨,让老王无比难受,大汗淋淋,“我都见过多少罪犯了,一眼就能看出你不老实。你以为你咬牙就能扛过去,做梦!不说别的,你心里没鬼为什么要跑?还有你屋子里那些下流变tài的东西?这些都足够说明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那个冯兰啊,我更不会替她杀人啊,你不能屈打成招!”王建国流着眼泪叫屈。 “你还敢给我上纲上线,好,我就让你老小子心服口服!!” 马队长说着从桌上拿起几张照片摔在王建国脸上。 这些照片都是近距离拍的,能认出是在教室里,一个下ti暴的女生正在趴在桌子上,刚刚干完那种事情。其中有张照片里的女生露出了脸,正是冯兰。 王建国一看这些照片就傻眼了。 马队长说:“这是我的人刚刚在你枕头里找到的,你还真是会藏啊。现在怎么样,还敢说你不认识冯兰吗?” “我……我强 jiān过她。”王建国一脸沮丧的说。 “真的假的,你这老变tài是憋疯了吗,连这么丑的都下得去手。”马队长随口嘲笑,忽然发现罗嘉在瞪他,急忙正色道,“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看她经常一个人待着,性格挺孤僻的,也没什么朋友。一时没管住自己,就趁着没人把她\/\/上\/\/了,寻思她不敢往外说呢。她虽然丑,那也是女人,还挺年轻的……我一个光棍……” “少扯没用的,我没问你强jjian,我在问你为什么杀人!” 王建国拿着冯兰的o, 脸色苍白,忽然怒道:“我没杀人,是有人陷害我!!” “又想胡说八道了是吗,看来不给你来点儿佐料你是要死扛到底了……” 马队长一把薅住王建国头发就要发狠。 “等等。”一直坐在那里听审的罗嘉出声阻拦。 她问王建国,“你把刚才的话说清楚。你说有人要陷害你,那你就说说这个人是谁,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他。我强 jiān冯兰的时候被他看见了,我当时不知道。就在上周的时候,他拿着照片威胁我,如果不听他的,他举报我,我就得坐牢。” “他威胁你做什么?”罗嘉追问。 王建国忽然没了底气,诺诺道:“他弄来一具尸体藏在标本储藏室里。” “是纪春山吗?” “我当时看着有点儿像,也没敢多问,后来听说纪老师失踪了,我才肯定是他。但我保证绝对没参与杀人啊,那三个人的死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那个人都让你干了什么?” “他跟我要过几回医学院的钥匙,还让我……还让我帮忙处理掉纪春山尸体上面的福尔马林。我就做了这些。” “那你之前说张丹偷了你钥匙是撒谎喽。” 王建国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我本来以为那个女生是他一伙的,找我来拿钥匙,我就给她了。可是没想到她也被杀了。那个人真是个疯子……” “少扯淡!”马队长厉声打断,“我看根本就没有那个人,分明就是你信口胡诌的。” “不不,我没撒谎,我真不是凶手,我只是被迫帮了他一些。” “那你告诉我那个凶手姓什么叫什么?你说出来了,我就信你。” “我……”王建国一时张口结舌。 “哼哼,说不出来。因为根本就是你胡诌的。” 罗嘉这时朝马队长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别急躁。 她用诱导语气对王建国说:“假如真有你说的那个人,他应该跟你沟通了很多次,你没道理不认识他啊,至少你应该记住他的长相。” 王建国面露难色,“我其实没跟他面对面说过话,他一直都是用通电话的方式跟我联系,威胁我做事。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他的手机号是多少?” 王建国说出一个号码,正是冯兰的手机号。 “你还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吗?” 王建国费劲的回忆着,“他的声音很奇怪,不像正常人的声音,倒好像游戏里的声音。” 马队长插嘴,“你逗我呢,哪有人说话是这个动静的!?” 罗嘉说:“不是没可能。用变声软件就可以做到。” “你相信他的话!?”马队长问罗嘉。 实话实说,罗嘉现在也半信半疑,王建国描述的凶手几乎没法证明是不是存在。即便存在也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家伙。 遇到这种挠头的事情,罗嘉忽然想起找古云非商量商量。这家伙经常有些歪点子,或许有办法证明王建国是不是在撒谎。 可是她怎么都找不到古云非,只能给他打电话。 手机铃声响了好久古云非才接电话。 “你在哪儿?”罗嘉问。 第21章 凭空取血(2) “2号楼,411。”古云非说完就挂断电话。 “这什么人啊?”罗嘉正要生气,想了想那个号码,猛然想起那时冯兰和张丹住的宿舍。 这边都在审问犯人,古云非去那里干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 …… …… 罗嘉开车回到人民大学已经后半夜了。整个校园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空旷得令人心悸。 她开车来到女生宿舍二号楼,跟宿管阿姨说明情况,径直来到了4楼411房间。 房门虚掩,透过门缝看到昏暗的房间里,一个人席地而坐。正是古云非。 罗嘉搞不明白,这家伙又在想玩什么名堂? 她推门走进,只见古云非正出神地望着冯兰的双层床,似乎神游天外一般。 罗嘉又好气又好笑,“喂,你这是又在招魂吗?” 古云非的视线连动都没动,盯着床上的一个东西,随口问道:“那个人招认了?” “他承认自己强bào过冯兰。他说是有人偷拍了他强bào冯兰的照片,用这个威胁他提供帮助。但他不承认自己杀人。” 古云非对着冯兰的床戏谑道:“真想不到,一个丑丫头还能让这么多男人把持不住……” “你说话能不能积点口德?”罗嘉提醒他。 古云非没理会她,自言自语道:“果然不出所料,他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 罗嘉微微一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看到纪春山的尸体,我就有些怀疑了。” “他尸体上的线索我们已经查过了,目前嫌疑最大的只有那个打更的王建国。你还能看出其他的?” “我看的不是尸体上用的那些化学品,而是尸体的姿态。我说过那是一个塔罗牌的造型。” “你是说过那是塔罗牌第十二张牌,倒吊人。还说什么是逆位倒吊人,含义是无论付出多大的努力都是徒劳无用的……” “你记忆力不错,我是这么说过。顺便多问一句,黄鹤翔身上发现的塔罗牌也是逆位倒吊人。” 罗嘉稍稍迟疑,“没错,和张丹遇害现场发现的塔罗牌是一样的。” 古云非下巴点了点,“我当时的话还没说完……其实塔罗牌分正位和逆位,也就是说,每张牌都有对应的两张。各有不同的含义。逆位倒吊人预示着徒劳无果,而正位倒吊人则预示着不破不立。你可以理解为山穷水尽,柳暗花明。”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古云非指了指冯兰的床,罗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张悬挂的塔罗牌。正是冯兰上吊时握在手里的那张牌。 她走近了一看,这才发现牌上的图案是一个正位倒吊人。 她疑惑的看着古云非,“那照你这么说,冯兰上吊时候拿着这张牌是有特殊意义的,她想不破不立,逆转人生……唉,可是这说不通啊,她人都死了,还怎么逆转人生呢?” 古云非目光深邃,似有话说,就在罗嘉迫不及待想听他解释的时候,这家伙偏偏转移了话题,“我们一会儿再说这个。” 罗嘉差点儿挠墙。 可是古云非接下来说的话更令她吃惊,“凶手在张丹死后来过这间屋子。” “你怎么知道?” 古云非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地面,“他在这里又杀了一次人。” “你说什么?”罗嘉大吃一惊,“他杀了谁?” “黄鹤翔。” “黄鹤翔?!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因为凶手要用他祭祀呀,他就必须再死一回。” “祭祀!?”罗嘉听得似懂非懂,蹲在古云非身边仔细观察他指过的地面,倒也没看到什么。不过她相当细心,在地砖的缝隙之间发现了一点灰烬。用手指一碰就成粉末了。 “凶手在这里烧过纸钱?”罗嘉猜测。 “你猜对了一半。他是烧过纸,但不是纸钱,而是一张画。” “画?!你怎么看出来的?”罗嘉觉得这家伙说的有点儿太玄乎了。就凭着一点肉眼都难辨认的灰烬,他怎么就能判断烧了一张画? “凶手虽然清理过灰烬,但是清理的不彻底,火焰的高温把气味留在了地砖上。那些碎末大部分是碳酸钾,也就是纸张燃烧后的白色粉末。但还有一些不可燃烧的残留,和有些刺激的臭味。那是一些包含铁元素的化合物和二氧化硫。能在燃烧后生成这些物质的东西就是血。有纸张还有血液,你最先能想到什么?” 罗嘉怔了怔,脱口而出:“是黄鹤翔的血画!?” “这是最大的可能。那天晚上黄鹤翔画了几百张画,就算从中抽出几张也不会被发现。” “这么说,他在逼死黄鹤翔的时候就已经想好这样做了。看来这个人和冯兰的关系还真是不一般,甘愿为她做这些事情。但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他既然这么看重冯兰,为什么在冯兰遭受霸凌的时候袖手旁观呢?” 第21章 凭空取血(3) 古云非冷淡道:“他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冯兰,更是为了他自己。” “为他自己!?” “他用黄鹤翔的血画祭祀冯兰的同时,还做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杀死黄鹤翔。” “他如何做?” “你去帮我弄一些醋精和白酒过来,我就告诉你。”古云非又卖起了关子。 “这大晚上的,校园超市都关门了。你让我去哪儿弄?” “那你可以去校外的24小时便利店。或者去宿管那儿问问。总之,随便你用什么法子,弄到就行。” 罗嘉真是没想到,自己堂堂一级警督居然还要为他跑腿。 要不是她好奇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绝对不会答应。 半小时后,罗嘉回来了,没好气的把一瓶醋精和一瓶白酒扔在古云非怀里,把他吓了一跳,好悬没砸到要害。 古云非打开醋精瓶盖闻了闻,“浓度还行。” “怎么着,还想醋精就酒喝一顿呗。”罗嘉揶揄道。 古云非没理她,在房间里找到一个牙刷缸,按照2比1的比例把醋精和白酒掺合在一起,然后把混合的液体倒在自己刚刚坐过的地方。 罗嘉一开始还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很快她的脸色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因为她看见原本空白的瓷砖正慢慢显现出一些斑斑斑斑的红褐色痕迹。 “这是什么?”她问。 “血迹。” “血迹!?你不是在开玩笑,这又不是显影剂。” “亏你还是搞鉴定的,没听说过宋慈这个人吗,早在800年前,他就利用这种方法来破案了,可以让案发现场消失的血迹重新显露。当然在巫术行里,这叫凭空取血,如果在古代你有本事让任何东西流血,那就是神迹。用现代科学来解释,浓醋有很强的渗透和固化作用,酒精则能活血。我刚才坐在上面是为了给瓷砖增加一些温度,便于发生反应。最后达到的效果同显影剂一样。” 罗嘉叹服道:“宋慈这个名字我倒也听说过,是个很有名的古代仵作,写了一本《洗冤集录》,据说是世界上最早的法医书。想不到现在还有用。” “纠正你一下,宋慈并不是仵作,是提点刑狱使,相当于你现在的工作。通常负责验尸的都是地方官,由于古人忌讳接触尸体,所以翻弄尸体的活才让仵作来做。而仵作只是专门处理尸体的杂役,都是一些没有文化走投无路的人来做,身份很卑微的。” “说的还一套套的,我还以为你就懂一些巫术呢。”罗嘉故意奚落道。 古云非颇为得意的说道:“我记得跟你说过,古代巫术和科学是不分家的,这里面就包括医学,当然也包括法医。上古时期,验尸官和治病的医生都是巫师,虽然这里面有不少迷信色彩,但慢慢也积累了不少医学常识。宋慈就是把验尸方面的常识积攒起来,写成了《洗冤集录》。除此之外还有《平冤录》、《疑狱事类》等等相关方面的书。” 罗嘉听他说的心生好奇,随口问:“既然你聊的头头是道,你这个雕骨师难道跟宋慈也有渊源?” 古云非迟疑了一下,“我和他都算巫医传承,属同宗不同门,他那一行检验尸体,我这一行保存尸体。他管生前事,我管死后事。” 罗嘉不禁一笑,“没想到你也挺能侃的,说的好像你们都是密宗帮派一样。” 古云非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变化,闭上了嘴巴。 “好,还是说说眼前。地上的血迹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想说黄鹤翔在这里又被杀了一次。” “没错,那个凶手就是在这里又杀了黄鹤翔一次。地上这些血就是黄鹤翔的血。” 如果不是看到古云非笃定的样子,罗嘉会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可黄鹤翔明明已经死了呀,咱俩不是都亲眼见过他的尸体吗?” 古云非望着地上那些血迹,意味深长的说:“在凶手眼里,仅仅杀他一次是不够的,所以在逼死黄鹤翔的时候,他收集了他的一些血。就在这里,当着冯兰的面把那些血喝了。地上这些血迹其实是他喝血的时候撒下来的。你可想而知,他当时有多么的激动。” 罗嘉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凶手喝了黄鹤翔的血?” “这些坠落型血点是垂直掉落形成的,从血点边缘的锯齿形态能断定这是一个人蹲在地上的高度。血点均匀密集,意味着滴血部位稳定,那就不可能是受伤流出的血。而这些血点的宽度近似一个人下巴的宽度,所以,最可能的情况就是凶手在这里把黄鹤翔的血一饮而尽。” 第22章 圈套 直到古云非分析完,罗嘉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望着他。 她从未见过有人会用如此刁钻的方式来破案。 她无法形容这个人,他简直就是一个能在死人身上变幻出各种花样的巫师。 古云非说:“如果你想对我表达崇拜,我不反对各种溢美之词。” “切。”罗嘉详装不屑,“就这两下也没什么了不起,还有很多疑点你也没解释啊,不说别的,就说喝血。凶手为什么要喝黄鹤翔的血?你能解释吗?” “喝血代表着他又杀黄鹤翔一次。” “那为什么非要用这么变tài的方式?”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荣格认为人的潜意识中有一部分是远古祖先遗传下来的认知,称为集体潜意识。血液在这种祖先潜意识中象征着灵魂和能量。这种概念产生于古人的认知,部落征战时,胜利者经常会喝掉俘虏的血,以便汲取对方的灵魂。吸血鬼的传说也是从这种远古文化衍生出来的。这种相食同类鲜血的行为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理暗示,那就是为了通过将敌人的灵魂据为己有的方式战胜恐惧。” 罗嘉似乎听明白了,“你是说,这个凶手曾经十分害怕黄鹤翔?” “没错。他杀死黄鹤翔不单单是为了给冯兰报仇,这里面还掺杂着他的个人情感。他和黄鹤翔之间肯定存在某种联系,让他对这个人极度的惧怕和厌恶,以至于在折磨死黄鹤翔之后还不肯罢休,宁愿再杀他一次。通过喝掉黄鹤翔的血在心理层面彻底征服他的灵魂,战胜自己长久以来的恐惧。” “原来如此啊。”罗嘉总算是明白了,“但即便这样,也不能完全排除王建国。也许他和黄鹤翔之间就存在你说的恩怨呢?” “这不可能,因为这就关系到塔罗牌了。”古云非绕了一个大圈终于又回到了原先的问题上,“你刚才不是问为什么冯兰自杀的时候,手里会拿着一张预示着逆转人生的正位塔罗牌吗?其实这张牌不是象征着她自己,而是给另外一个人看的。” “给另外一个人!?” 古云非走到冯兰的床前,把那张塔罗牌取下来,摩挲着上面的褶皱,那是冯兰上吊时用力攥在手里留下的。 古云非凝视着那张牌,仿佛在透过它望见了什么,他的声音悠悠响起,“这个人也有他的悲惨人生。他和冯兰之间存在着某种极特殊的关系,类似于精神上的互相理解。这种关系隐藏的十分小心,我们外人根本不得而知。冯兰攥在手里的塔罗牌代表了很多不能亲口说出的含义。恳求那个人原谅自己的不辞而别,希望他不要难过,并由衷祝愿他从悲伤中重新站起来,逆转人生,否极泰来。可惜,那个人辜负了朋友的期望,而是用彻底毁灭的方式选择了复仇。正如逆位塔罗牌,当他做出这样的选择,无论是被害人还是他自己,所有人都彻底沉沦,再无希望。” 说到这里,古云非深沉的双眼陡然闪亮,声音也变得高亢,“但对我们来说,这些只说明一件事。冯兰确信自己死后,那个人能看到自己手里的塔罗牌,而那个人也确确实实的看到了。” 罗嘉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那个人就在最先赶到现场的几个人之中?” 古云非勾起嘴角,“当时到底多少人去过冯兰寝室,相信你应该能排查出来。现在你可以崇拜我了……” 罗嘉让他气乐了,正不知道该说什么,马队长这时给她打来电话。 他在电话里十分兴奋的告诉罗嘉,“……我们没白费力气,王建国终于想起那家伙了。那个人用冯兰的手机给王建国打过几次电话,有一次让王建国看见了。虽然没看清楚是谁,但他确定那是一个女学生。” “女学生!?”罗嘉脱口而出,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古云非。 如此缜密,如此狠毒的凶手竟会是一个女学生。 罗嘉没等挂电话就迫不及待的问古云非,“你觉得能是谁?” “我现在也说不好,但说不定我们都见过她呢。” 没错。罗嘉也有这种感觉。 这个人就在眼皮子底下,也许还不止一次跟她打过照面呢。她利用自己的性别优势,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伪装起来。甚至耍起小聪明想让纪春山当替死鬼。但不管怎么折腾,她终于要隐藏不住了。 罗嘉脑海中像过电影似的飞快掠过这些天打过照面的那些女生。凶手肯定就在这些人中间,罗嘉有信心只要来一波排查就能把这个歹毒的小丫头揪出来。 正要挂电话回警局,马队长话还没说完,“罗警官,我还从王建国嘴里挖到了一个重要信息,据他供认,那个女学生计划再做一起案子。时间应该就在后天。” 罗嘉大吃一惊,“再做一起案子?要对谁下手?” “这个王建国不知道,那个女生只是让他从实验室里偷一些化学品,叫什么……”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对,是麻黄碱和巴比妥。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罗嘉略加思索,“这两样东西都是管制类药物,麻黄碱是冰毒的原材料,巴比妥也有镇定安眠的作用。应该是想要用到什么人身上。那两样药品已经交给那个女生了吗?” “还没有,那个女生让他后天把药品带到大礼堂,放在指定位置就行。” “为什么要带到大礼堂呢?” 古云非插话,“后天是校庆,在礼堂有活动。” 罗嘉愕然,“难道她想趁乱行凶,真是胆大妄为的家伙。” 罗嘉把心中的担忧告诉了马队长,他也很吃惊,但很快,他想到了一个对策,对罗嘉说:“我看要不这样。我们今天抓捕王建国的事情还没有对外公开,不如将计就计,后天就让王建国去大礼堂送药,我带着便衣埋伏在周围,只要凶手一出现就没跑。” 这主意虽有些冒险,但也不失为一个妙计,罗嘉想了想也没有反对。 挂了电话,她柳眉紧锁,面露愁容,似乎有什么心事。 “一切不都已经在你们掌握之中吗,你还有什么担忧的?”古云非问。 “我仔细想想,感觉这件事有些不太对劲。” “哪里不对?” 第23章 断脚芭蕾(1) “从纪春山失踪开始,凶手就开始谋划,让他来当替罪羊。按照这个逻辑,她应该让纪春山的尸体最后出现才对,但是她现在提早搬出了纪春山的尸体,接下来还要杀人。那么,把纪春山伪装成尸体不是毫无意义了?”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看了罗嘉一会儿,说道:“也许出了一些意外,打乱了凶手的计划。又或者,凶手只是想用纪春山的尸体拖延我们?但不管怎样,一切不都在你们掌握之中了?” 罗嘉想了想,“也对,她不会想到我们已经布下了一个圈套在等她。屡次得手的罪犯更容易盲目相信自己的伎俩。” 拿定主意,罗嘉赶回南塔区分局和马队长商量具体抓捕方案去了。 古云非留在学校,哪里都没去。回到宿舍给艾杰超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调查一个人,打完电话就上床睡觉了。越是这种时候,他心态反而越平静。 第二天是周四,距离校庆会演还有一天时间。 昨天夜里发生的事被警方封锁了消息,无论是校方还是学生都不知道纪老师已经遇害了。医学院打更的王建国也照常上班,只是他早早的请了一天假。关于几起自杀事件的谣言依然四处疯传。连校园里那些疑似便衣的人也悄然撤走。传闻中的凶手没有丝毫动作。整个校园风平浪静。没有人会把这些零散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 …… …… 周五下午的校庆文艺汇演在学校大礼堂准时开幕。 楼上楼下座无虚席,热闹非常,丝毫没有受到自杀事件的影响。 警方的便衣此时已悄悄潜入,暗中监视着女厕所旁边的保洁休息室。 那里就是凶手和王建国约定的送药地点。按罗嘉估计,凶手不会和王建国见面,会等他离开后,确保周围安全了才会现身。所以便衣们都相当有耐心,一直没敢轻举妄动。 遵照跟凶手约定好的,王建国在下午5点一刻,也就是文艺汇演刚开始的时候,带着麻黄碱和巴比妥来到保洁休息室。 他把两样药装在一次性手拎袋里,趁着左右无人偷偷撬开门,把手拎袋放进去就离开了。 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了。 礼堂里歌舞演奏,气氛热烈,便衣们却带着几分忐忑,时刻警惕着一切可疑人物。 那个凶手还真是沉得住气,转眼就过了半个小时,却连影子都没看到。只有几个出来上厕所的学生,解完手都回去了。 就在马队长几乎要沉不住气,怀疑是不是凶手看穿了警方的意图,一个人影鬼鬼祟祟走到女厕所,停下了脚步。 她娇小的背影一看就是女性,在女厕所门口停留片刻,迈步来到旁边的保洁休息室,拉开门闪身而入。 她四下寻找,发现了王建国留下的手拎袋。正在检查里面的药品,身后房门突然被撞开。 有人声喝道:“这回我看你还往哪里藏!!!” 她被惊得浑身一哆嗦,扭头看向身后,和马队长打了一个照面。 当马队长看清楚她,也不禁愣了一下。 他当然认识这个女学生,昨天晚上还给她做过笔录,当时她和另外两个学生被困在教室里不敢出去。 想到这,马队长震惊之余却憋不住笑了,“你叫那个什么来着……什么小北?” “陆小北。”女生寒声道。 “对,你叫陆小北,我们早就恭候多时了,乖乖束手就擒。” 没想到陆小北往后退了两步,亮出了顽抗到底的架势,“你们凭什么抓我?” 马队长冷笑着指了指地上的手拎袋,“你不就是为了这个来的,还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吗?告诉你,王建国已经都招了。是你逼迫他从实验室偷来麻黄碱和巴比妥藏在这间屋子里。我们就将计就计,在这里撒网等你。现在你无话可说了。” 想不到陆小北忽然大声道:“你们搞错了,这都是误会,我根本就不是你们要抓的凶手!我刚才在礼堂里意外看见了打更的老王,我看他鬼鬼祟祟的,就偷偷跟了过来。发现他人不见了,我到处找,找来找去就找到了这里……” “编……接着编……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理素质还真是不错。都人赃俱获了,还在这儿死扛呢,来人,把她抓了。”马队长一挥手,立刻就冲过来两个便衣,想把陆小北按住。 陆小北使劲儿挣扎,还不服不忿的大声嚷嚷,“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凶手,我不是!!” 此时,礼堂里传来凄美幽婉的提琴声。 那是耳熟能详的世界名曲《天鹅之死》。 三名体态婀娜的舞者在悠扬的旋律中翩翩起舞。 台下的观众们深深陶醉,根本没人注意到那边忙碌的警察们。 最吸引观众眼球的还是舞台中间的那位天鹅公主。 她的扮演者正是人民大学的校花韩淑彤。 洁白精致的舞蹈裙与她出众的美貌相得益彰,伴随着她精灵般的舞步,让人恍惚感觉她就是真正的天鹅公主。 经过开场序曲之后,另外两名伴舞退到角落,把整个舞台都交给了韩淑彤。 她丝毫没有怯场,越是这种万众瞩目的场合,越能让她尽情展现出真正的自己。舞台下那无数崇拜的目光更令她深深陶醉在自己的舞蹈中。 她已经忘记了李昊天惨死的难过,听不到陆小北被警察制服时声嘶力竭的喊叫,此时,没有什么比她的舞蹈更加重要,更加令她投入…… 第23章 断脚芭蕾(2) 但她没有注意到,台下的观众已经渐渐出现了异常反应。 他们的注意力正从欣赏她慢慢转移到她腿上,他们眼睁睁看着她右腿洁白的舞蹈袜正在变成红色。一开始还不太明显,随着她每每一个舞蹈动作的完成,那抹红色就逐渐扩大,直到有红色的液体流出,把她的舞蹈鞋都染成了殷红,在舞台上留下一个个红色的足迹…… 观众里有人惊呼,“血,她流了好多血!!” 众人这才仿佛被惊醒,他们惊骇的发现,鲜血正从韩淑彤右脚脚腕不停的流出来的,舞台上已经到处是血,然而无比诡异的是,韩淑彤还浑然不觉,颠着那只红色的舞鞋做着优美的动作。 观众已经开始躁动了,韩淑彤却对他们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她已经彻底进入了忘我的境界,点起红色的舞鞋,伴随着乐曲的gāo潮一圈圈的旋转起来。 在毫无征兆的一刹那,她的脚腕猝然断成两截。 身子在倒下的时候还在做着旋转,直到摔在舞台上,韩淑彤仿佛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礼堂顿时炸锅了,一时间充满了慌乱和惊恐。 柴云坐在这些惊慌失措的人群里,手里拿着用送给韩淑彤的花,泪水从眼眶里悄无声息的流下。他知道,韩淑彤永远收不到他的花了。 一个人悄然走到他身边坐下,拍拍他肩膀,轻声问:“你很难过吗?” 柴云泪眼模糊的转过脸,看见了古云非。 …… …… 罗嘉跑上舞台,看见躺在血泊中的韩淑彤那只右脚整齐的断掉,只留了一点儿皮肉挂在腿上。 她当机立断,对韩淑彤进行急救,一面大声招呼人打120叫急救车。 她此时的心中和其他人一样充满了震惊和困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马向龙不是说已经把凶手抓住了吗,那他怎么还有本事同时作案? 就在罗嘉给韩淑彤的断腿进行包扎止血的时候,她吃惊的发现韩淑彤还是清醒的。 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韩淑彤脸上看不到丝毫痛苦,甚至还带着一抹诡异的微笑。 罗嘉忍不住问:“你还好?” 没想到韩淑彤忽然抓住她的手,愉快的哼起了歌儿,还不时的发出痴痴的笑声。 不只是罗嘉,连周围几个过来帮忙的学生都惊呆了。 “她是疯了吗?”有人惊骇的问。 罗嘉望着痴痴傻傻的韩淑彤,忽然明白了什么,朝古云非招手,示意他过来,谁知那家伙依旧坐在柴云身旁,只是朝她挥挥手,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罗嘉搞不懂这小子又在使什么疯,眼下没工夫跟他一般见识,只好叫来马队长,告诉他,“我怀疑有人提前给韩淑彤下过药。” “用药!?下什么药?”马向龙问。 “看她的症状,应该就是麻黄碱和巴比妥,能兴奋中枢神经,紊乱交感神经,促进肾上腺素分泌,结果就是让人产生幻觉,对疼痛的忍耐力增强。” “可我们已经赶在陆小北拿药的时候把她抓住了呀,她现在还被押着呢,根本没有作案时间啊。” 罗嘉叹口气,“恐怕我们都被凶手耍了。他早在和王建国约定之前就已经拿到这两样药了。在韩淑彤登台之前,他已经偷偷给韩淑彤下了药,并切断了她的脚。韩淑彤在药性发作时浑然不觉。就算再抓凶手也已经迟了。” 马向龙气得让人把陆小北带来,把她拽到韩淑彤面前,怒吼道:“现在你终于得逞了,你这个小畜生,我一定饶不了你!!!” 陆小北带着手铐也没服软,用力想甩开马向龙,嘴里不住大喊:“你这个笨蛋,我要说几遍你们才明白。我没杀人就是没杀。我一直和古老师在一起,不相信你们去问他呀!!” 陆小北的话倒是提醒了罗嘉,难道古云非一直都没发现身边这个女学生有问题吗?这种时候,他总该上来说两句,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 她朝观众席看去,发现古云非已经不再那儿了,只有柴云一个人捧着一束花呆呆的坐在那里。在他身边却站着一个令罗嘉意想不到的人——艾杰超。 这两天好像都没看见他,不知道怎么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 艾杰超朝她不停招手,似乎在示意她过去。 罗嘉不解其意,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舞台走到他身边,皱眉问:“你找我干什么?” “我想问问你古云非在哪儿,我们说好了要在这里碰面的。” 罗嘉剜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他的保姆,我怎么知道?” “不行呀,我现在必须找到他,刚才在电话里没说清楚。” “你找他什么事?” “他前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让我调查一个人,一有结果我就回来了。” “调查谁?” 艾杰超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柴云,“就他。” “调查他?调查他什么?”罗嘉惊讶的问。 “他让我调查这小子的背景,想不到还挺复杂的。他改过名字,原名叫柴耀祖,是娄山县高中的学生,留级了两年……” 罗嘉听他说得莫名其妙,打断道:“古云非干嘛让你查这些?这有什么用?” “我接下来要说的可就有用了,这小子跟冯兰是高中同学,还是同班的。” “同班同学!?”罗嘉心头一震,不由得看向柴云,“原来你和冯兰早就认识,从来没听你说过……” 柴云没说话,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罗嘉和艾杰超。 艾杰超接下去说的话让罗嘉更震惊,“他在高中的时候可没有现在这么风光,一度还因为被同学欺负,休学了两年。” “他也遭遇过霸凌!?” “而且这个霸凌他的人就是黄鹤翔。我打听过他们学校的同学,这个黄鹤翔很不是个东西,一开始他们针对的对象就是冯兰。据说有一次,柴耀祖看不下去,帮冯兰说了一句话,得罪了黄鹤翔,那小子就把矛头转到他身上。柴耀祖家境很不好,父母离异,都不管孩子,他从小是跟爷爷奶奶一起长大,一家人靠领低保为生。这样的学生在学校本来就势单力孤,没什么朋友,黄鹤翔这么一挑拨,不少学生都开始孤立柴耀祖,之后的剧情就跟发生在冯兰身上的一样,一开始只是有人拿他取笑,逐渐变本加厉,最后开始咒骂,殴打……” 艾杰超的讲述让罗嘉想起古云非对她说过的话,“群体邪恶是好人们隐藏罪恶的最好方法,只要跟随多数人一起作恶,就会认为理所当然。可以没有良知,没有底线,没有畏惧,没有是非。” 第23章 断脚芭蕾(3) “别说了!!”柴云发出低沉的咆哮,打断了艾杰超。 他就像被揭开了一道伤疤,痛苦和愤怒让他整个人都在痉挛般的哆嗦着。 罗嘉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为什么要隐瞒,尤其是隐瞒你和冯兰的关系。” 柴云怨毒的瞪着她,冷笑道:“那你想我告诉你什么呢,告诉你,我在那个时候是怎么被人按在便池里喝尿吗?还是被bā光衣服让人踹到宿舍走廊里呆一晚上?啊,或者是当众对着一条狗\/\/打\/\/飞机?你更喜欢听哪个段子?” 罗嘉十分惊愕,“这些都是黄鹤翔带头干的?” “一开始是他在挑拨,可是到了后来,连那些之前跟我要好的同学也主动欺负我,他们就像自发的一样纠集在一起,想着各种花样折磨你。你根本不相信这些人曾经和跟你那么亲密。我和冯兰还不一样,她原本就丑,就笨,而我之前还蛮受欢迎的,稀里糊涂就变成了那样。想要毁掉一个人太容易了,你只要把他说成一条狗,慢慢的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当所有人说你是狗的时候,你就真成了一条狗。”柴云眼中慢慢流出了眼泪。 “所以你就休学了……” “我休了整整两年才缓过来,直到当初欺负我的那些人都离开了,我才回来念书。毕竟我要上大学,我不能让他们把我毁了。我改了名字,报考了一个难考的大学,难考的专业,就是为了避开当初那些熟人。我侥幸考上,因为我长得不丑,很受欢迎,我本来觉得我就要开始崭新的人生了。” “你没想到又会遇上冯兰。” 柴云露出复杂的神情,“我是没想到,发自内心,我也确实不想看见她。但她不会伤害我,我们彼此都会保守共同的秘密。” 罗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唏嘘道:“我明白了。冯兰上吊自杀时手里拿的那张正位塔罗牌其实是留给你的。她到死都在祝福你。” 柴云满不在乎,“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反正当初我是因为她才被人欺负。说起来还是她欠我的……” “如果你真这么想,那为什么还要为她报仇?” “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已经抓住罪犯了。”柴云朝舞台上努嘴,陆小北还被警察押着呢。 罗嘉摇头,“她不是凶手,刚才只是个误会,她冒冒失失替你背了黑锅。自始至终,所有案子都是你做的。” “我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了给冯兰报仇吗?”柴云“呵呵”的笑起来,“你太瞧得起我了。我会为了这么一个又丑又蠢的女人牺牲我的人生?拜托,我可没有那么伟大。我的人生顺风顺水,连院长的孙女都看上我了,她亲口对我承诺,毕业后就跟我结婚,她爷爷会推荐我去最好的专业读博,我就可以去大公司做高管,或者留校任教成为人人尊敬的教授。我怎么可能亲手毁了我的未来?你当我是疯子吗?” 站在一边的艾杰超这时挖苦道:“你的未来好像也没那么光明。我查过你的个人信息,你大一还不到一年就欠了20万的网贷。你打算怎么还呢?” 柴云神情一僵,争辩道:“不过才区区20万,那都是我的零花钱。我爸现在已经身价千万的老板了。那点儿钱根本就不算什么。” “你可拉倒,你爸烂赌鬼一个,自己都欠了一屁股债。你妈改嫁了,现在连个工作都没有。何况他们从来就没管过你,你上大学那些钱都是自己偷偷打零工赚的,养活自己都费劲,还要在韩淑彤面前装富二代。欠了这么多钱,早晚不都得露馅吗?” 柴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忽然咬牙道:“如果不是黄鹤翔,根本就不会发现的。都是黄鹤翔!!!” 罗嘉已然猜出了八九,适时地刺激他,“是黄鹤翔把你认出来了,是吗。原来大一的校草柴云就是当年被他欺负的柴耀祖啊……” 柴云怒不可遏的攥紧拳头,仿佛手里那束花就是黄鹤翔,“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那个混蛋了,可是他居然跟我上了同一所大学。结果,就像命中注定似的,他和我就碰上了。尤其是他发现我和韩淑彤交往,他就威胁我拿钱封口,我有一半的贷款都给了他,可他还是贪得无厌,拿我当成摇钱树。最可恶的是,他不但拿了我的钱,还是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了韩淑彤。” “韩淑彤做什么反应?” “她表面上倒没说什么,却明目张胆勾搭别的男人,想让我知难而退。怎么可能呢,我已经为她花了那么多钱,我实在不甘心放弃啊。” 罗嘉唏嘘,“自始至终,你其实都是在为自己杀人。你杀黄鹤翔是恨他告密,你杀韩淑彤是恨她背叛你。却偏偏要打着冯兰的旗号。可悲呀,冯兰直到临死还在由衷的祝你幸福。” “那又怎样?那是她一厢情愿,我凭什么要领情?这个世界已经对我够绝情了!”柴云几乎是在嘶吼了。 “可是不管怎样,她被人霸凌的时候,你都不应该冷眼旁观。你连当初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了,不知不觉也变成了那些霸凌者的嘴脸。即使黄鹤翔不揭露你,你就真能心安理得吗?” 柴云还想争辩,却突然瘫坐在椅子上,抱头痛哭。 罗嘉没有阻止他,任由他肆意宣泄,之后,恐怕他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远处马向龙和那警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满脸莫名其妙的看着罗嘉这边。 罗嘉此时也没有心情解释,她还有一些问题没弄清楚,等柴云情绪平静了一些,她才问:“你那把仿真手枪是从哪儿弄的?” “那不是我的手枪,那是老王的。” 罗嘉一愣,“老王,哪个老王?” “就是医学院打更的那个老王啊。 第24章 撕脸男子(1) “王建国!?他怎么可能有枪,你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在罗嘉的逼问下,柴云坦白,“我亲眼看见他拿枪指着纪春山。” “你说什么?” 罗嘉诧异的望着柴云。 这个信息量实在有点儿大,她一时间也很难分辨是真是假。 她看向艾杰超,艾杰超朝她直摇头,示意自己也毫不知情。 “你和王建国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老老实实交代。”罗嘉追问柴云。 柴云低下头,颓然道:“其实我当初打算杀人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想着怎么惩罚黄鹤翔和韩淑彤。他们两个是我和冯兰共同的敌人,在我的人生毁灭之前必须先毁了他们。但我还想替冯兰多做一件事,把纪春山杀了。也算补偿我对她的愧疚。” “纪春山对冯兰做过什么?” “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人渣。拿自己导员的身份当幌子,强jiān过冯兰很多次。是冯兰自杀的直接原因。冯兰当初曾经向我求救过,可是我没管。”柴云把头埋得很低,把双手插进头发里,“所以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我怕一个人完不成这件事,就找张丹做帮手。” “你怎么确定张丹就会帮你?” “冯兰死后,她受了很大刺激,变得越来越不正常。我试探过她,她跟我说冯兰死不瞑目,一直在纠缠她,让她替自己报仇。于是我想到让她帮忙,多一个人,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之后,我就开始打探纪春山的作息时间。就在两周前那天晚上,纪春山一个人在学校加班,我看他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去了顶楼天台……” “就是纪春山失踪那天,是吗?” “嗯。我看见他上了顶楼,便一起跟了上去。看见他跟传达室打更的王建国碰面。我离得太远,听不见他俩在说什么,好像是为了什么事情发生了争吵。王建国突然掏出一把枪指着纪春山,纪春山当时就吓得跪下了。然后,王建国就绕到了他身后,掏出一根绳子把他活活勒死了……” 罗嘉听的心惊肉跳,“之后呢?” “之后,王建国就把纪春山的尸体背到了地下室,我一直偷偷跟着,亲眼看见他把纪春山的尸体推进了储尸池里。他明显就是想把真相隐藏起来,直到那个时候,我就仿佛是突然被点播了一样,把所有能想到的条件全都串联起来,想到了一个既能报仇,又能全身而退的好办法。王建国反正也杀了人,我倒不如把所有杀人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 “你是说,你在给王建国设局!?” 柴云抬起头,露出得意的表情,“没错。我用这个秘密要挟王建国,让他听我摆布。要不是我曾经的经历暴露了我,估计你们别想看出这个连环局。我头脑其实很不错的。我当时在脑子里把大致的计划都想出来了。要想让所有人相信王建国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并不容易,需要一步步来。我先把王建国扔掉的纪春山的手机捡回来,给所有学生群发了一个画人脸的作业。隔了一周,找机会用冯兰的手机把黄鹤翔约到教室,之后……” “我知道,之后你和张丹演了一出戏,张丹假扮成冯兰的鬼魂吓唬黄鹤翔,你再用枪强迫黄鹤翔用自己的血画张丹的人头。然后再设计把张丹弄死,替冯兰报仇的同时也灭了口。但有个问题我不明白,你既然要嫁祸王建国。为什么还要把纪春山伪装成畏罪自杀?” 柴云一笑,“你想不到吗。我如果直接嫁祸王建国,你们会那么容易就相信吗,再说,也很容易被王建国觉察出来呀。所以,我就骗王建国,说我要用纪春山的尸体来顶罪,让他帮着处理尸体。这也帮他解决了麻烦,他自然求之不得,卖力去做。但他想不到,他这样做反而会留下很多线索,你们警方肯定会怀疑他的。一切准备就绪,等你们警察发现了尸体,我就打电话告诉王建国,事情败露,让他赶紧跑路。他只要一消失,就着实了他的罪名。趁着你们搜捕他的时候,我再顺便把韩淑彤也杀了,你们也只会怀疑是他干的。最后,我找机会除掉王建国,这就是一个完美犯罪啊……”柴云说到后来,竟然陷入了深深的自我陶醉。 罗嘉却听出了哪里不对,忙问:“你说你给王建国打过电话让他跑路!?” “是呀。那天晚上,就在你们为纪春山尸体争吵的时候,我偷偷给王建国打过电话。可那个猪脑子居然磨磨蹭蹭,让你们给抓住了。”柴云说到这叹了口气,“本来我应该收手的。任由他争辩,你们也不会相信。可是,我没法放过韩淑彤,她辜负了我,把我人生最后的希望都毁灭了,她必须受到惩罚!” 罗嘉此刻已经无暇评价柴云的人品。 她望着这个英俊又自作聪明的男人,脑子里却不停的冒出一个个疑问—— 王建国就这么心甘情愿被柴云牵着鼻子走? 他就这么愚蠢到提前逃跑都没跑了? 他难道始终都没有怀疑过整件事? 还有—— 他为什么要杀纪春山? 他为什么会有自制手枪? 罗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急忙来找马队长,“王建国呢,王建国现在在哪儿?” 马队长被她问的一愣楞的,“有派人看着他呢。” “我现在要见他!” …… …… 此时,王建国带着手铐正在厕所里小便。 站在门口的两个警察不耐烦的催促,“喂,你快点儿行不行?这都五分钟了,撒个尿这么墨迹?” “不好意思,我有肾结石,一着急就尿不出来。”王建国难为情的解释。 忽然,他“哎呦”一声发出痛苦的呻吟,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小便池上,眼看着就要摔倒。 其中一个警察看见,快步跑进厕所扶住他,“你怎么了你?” 只看见王建国翻着白眼缓缓倒下去,连那个警察一起绊倒,压在了他身上。 另一个警察过来帮忙,把同伴拉起来,猛然看见他喉咙上插进了一片从瓷砖上抠下来的碎片。同伴还没有死,声音却被封住,痛苦的掐着脖子。 躺在地上的王建国这时已经悄悄的爬了起来。 另外那个警察注意到他,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看见了令他心肝俱颤的景象—— 王建国正在慢慢将自己的脸皮撕下来。 碎脸下面却是扁平空白,疤痕累累。 那些疤痕像一条条虫子一起蠕动,仿佛一个狰狞的微笑。 就在警察张大嘴巴,还没等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无脸的怪物已经用手铐的锁链勒住了他的脖子…… 第24章 撕脸男子(2) 艾杰超讪讪的说:“他说临时有事,一会儿就回来。” “一会儿是多久?”罗嘉挑起一抹冷笑,“我看他是派你过来拖住我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我问你,古云非怎么会想到柴云是凶手?” “这个!?”艾杰超揪着下巴上几根没刮干净的胡子,想了想说,“他那个非人类的脑子,有这种出人意料的想法也正常。” “正常吗,那他为什么对我只字不提呢,是不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柴云是凶手,只是故意不说,想陪着他演完这出戏。” “至于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啊?”艾杰超看罗嘉反常的样子,心里直没底。 “因为他在和某个人里应外合,好助他及时脱困。” “你这没头没尾的说的我也不明白什么意思啊?” 罗嘉一把揪住艾杰超,忽然厉声道:“说,你有没有参与?” 艾杰超吓得直摆手,“喂喂,你能不能别这么一惊一乍的,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古云非不就得了。” 罗嘉盯着他看了半晌,感觉他好像真不知情,这才慢慢松开他,“你给古云非打电话,现在就打!” 艾杰超只好拿出手机给古云非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对罗嘉说:“拨不通,他的信号不在服务区。真是怪了,他现在能在哪儿呢?” 罗嘉早已气得脸色苍白,咬碎银牙,“他根本就是不想被定位。这个混蛋,从一开始就在演戏。他俩果然是一伙儿的。” 此时—— 在东江人民大学以北3公里的天水大街,一个高大瘦削的男子正站在路边树影里等待。 当他看见一辆灰色的轿车停在路边,立刻认出那是王建国的车。 驾驶室的车窗缓缓落下,司机戴着一顶鸭舌帽,几乎把整张脸都遮住。 古云非立刻走过去,司机低声笑道:“我一直担心你告发我,想不到你还是个很讲信用的人。”那赫然也是王建国的声音。 “东西带来了吗?”古云非问。 那个人从怀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古云非。 就在古云非伸手要接油纸包的时候,他突然改变方向,一把掀起王建国的帽檐—— 却看见一张空白的脸。 就好像贴了一张白纸。 其实那确实是一张白纸,只是大略在眼睛的部位有一些小孔,便于观看。而那张纸上没有任何弧度,完全是平平整整的贴在脸上。 古云非差点把那张纸也揭下来,却被无脸男拦住,“喔喔,这样可不好,咱俩之间还是需要点儿互相信任。” 古云非没再说什么,从他手里接过那个扁盒。 “我的东西呢?”无脸男问。 “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我在杀纪春山的时候,他说那东西就在他宿舍里,我找遍了都没有。是在你那里。” 古云非讪讪的一笑,“我还想留作纪念呢。”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金牌,一面是顶蜡烛的骷髅,另外一面是个好像飞镖的暗器。 他把金牌还给无脸男,好奇的问:“你为什么会叫‘苦无’这么奇怪的绰号?你会使暗器?” 无脸男冷漠的回答:“苦无是最容易隐藏的杀人利器,当你觉察到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这倒确实很像你的风格。如果将来有一天你要杀我,还是希望你能事先提醒一下。” 无脸男阴笑,“也许你根本不会等到那一天,有人已经盯上你了。” 古云非微微一凛,警惕的看向左右,发现远处街角似乎有一个人正在用望远镜向这边张望。 “自求多福。”苦无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展羽此时也放下了望远镜,他就像一只匍匐太久的狮子,终于发现了猎物时,全身热血沸腾。 他死死的盯着古云非,说不清此时究竟是愤怒还是兴奋。 古云非也在看向他这边。 由于距离太远,两人谁都看不清谁,只是不动声色的感受着彼此的危险…… 第1章 不可告人(1) 自从展羽辞去了特案组长一职,人也变得低调了很多。同古云非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表面上相安无事。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放弃了调查,只是变得更加隐蔽。古云非顶替罗慧君去东江人民大学当老师,也引起了他的怀疑,他一直在暗中监视古云非的一举一动。 大学礼堂发生惨案时,古云非趁机溜走,但却没逃过展羽的眼睛。他一路尾随古云非,直到目击了他和无脸男见面。 由于距离太远,展羽没看清楚车里人的长相,但却看见那个人把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古云非。然后两个人匆匆分别,各走各路。 展羽马上用手机给警队打电话,让他们联系交警队,从天水大街东二路开始查监控,找一辆车牌东a打头的黑色马自达轿车。 他隐隐感觉这个人就是古云非的命门。 …… …… 两周后,把东江人大搞得人心惶惶的死亡作业事件已基本结案。凶手柴云供认了一切罪行。另外一个身份不明的罪犯暂时在逃。 罗嘉抽时间去了一趟骨色骨香。 一进门就看见古云非伏案工作,他戴着护目镜,正用砂轮打磨两根肋骨,艾杰超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喝茶,有一嘴没一嘴的跟他闲聊。 罗嘉进来没有马上说话,她走到古云非旁边,静静的看着他如何把那些丑陋恐怖的肋骨一步步制作成一只精致的小灯笼。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就过去了,古云非拿着初步完成的作品端详。如果不仔细看,没人会相信这是骨头。甚至比工艺品商店里那些艺术品还要精美。 “你还真是不务正业,那边案子都快忙翻天了,你居然一声不响就拍屁股走人,又搞这些不务正业的东西。”罗嘉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带刺。 “话不能这么说,你是警察,查案是你的天职。我是雕骨师,雕骨是工作,陪你查案才是不务正业。”古云非心安理得的回敬道。 “可是现在凶手跑了,你也要承担一些责任。” “是你们的人没看住他,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古云非面露不快。 “你知道逃跑的人是谁吗?” “不会是柴云?” “是王建国。他在举办庆典的时候,趁乱杀了两名看守他的警察逃跑了,到现在都没抓到……” “他有那个本事!?”古云非露出费解的表情,似乎刚听说这个消息。 “根据我们调查,这个人其实并不是王建国,是有人假扮他。而且这个假扮他的人手段十分特殊,他用王建国的脸皮制作了一个人皮面具。也就是说,我们之前抓到的王建国并不是真正的王建国,而是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家伙,我们居然没人发现破绽……”罗嘉嘴里说着,眼睛却一错不错的盯着古云非脸上的变化。 古云非似乎对人皮面具更感兴趣,“能逼真到发现不了破绽,有机会我倒想好好瞧瞧那张面具。” “那张面具你应该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你和那个假王建国打交道的时候,看见的不就是一张面具吗?” “倒也是。”古云非不否认,“不过你说的这些都与我无关,他逃跑了应该是你们的责任。” “话可不能这么说……”罗嘉使出胡搅蛮缠的本事,“我们这帮警察看不出破绽也就罢了,毕竟我们和王建国接触太少。可是你是专门研究尸体的,一个戴着死人脸皮的家伙整天在你眼前晃悠,你居然就一点儿怀疑都没有,这怎么能不是你的责任呢?如果不是因为我认识你,我简直都要怀疑你俩是同伙了。” 罗嘉的语气像在开玩笑,可是说出的话却一点儿都不搞笑。 她今天来就准备好摊牌的。倒要看看古云非如何应付。 没想到古云非听完反而微微一笑,“你这个比方很有意思,假如我真是同伙,那这个案子都能拍电影了。” “是啊,听起来的确很有趣。所以,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抓住他。你得帮我!” 古云非耸耸肩膀,“很遗憾,我对这个人一点儿都不了解,简直是束手无策。” “你也不用自谦。其实线索我还是有的,就比如那张人脸面具,我找专家鉴定过,是一整张人脸。剥皮手法十分高超,连普通的法医都做不到,我认识的这些人里,大概除了你就没人能做得出来了。”罗嘉话里话外又像在暗示什么。 古云非不自然的笑笑,“我是雕骨师,对骨头很在行,做面具可是一窍不通。” “那你认不认识会做这种人脸面具的人呢?我想这或许是某种江湖上的手艺也说不定。你不就是江湖中的人吗?”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方面我还真帮不了你。” “那好,我就再给你点儿线索,是关于这名凶手的。”罗嘉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张打印纸放在桌上。 古云非接过来一看,心头就猛地一震。 打印纸上印着两张照片,看着都是同一枚金色圆牌,只是上面的图案不一样。 罗嘉说:“这是我在网上截图下来的。看着是不是跟k17的那枚铭牌很像。正面都是骷髅顶蜡烛的标志,不过k17铭牌的另外一面刻着一把冲锋枪。而这枚金币的另外一面则刻着一个飞镖形状的东西。我调查过,这东西叫苦无,是日本忍者使用的暗器。” “这又能说明什么?”古云非问。 “这枚金牌一度落在了纪春山手里。按照shigai的要求,只有组织内部的杀手才有这种东西。而铭牌后面的武器图案代表这个人的代号。可是纪春山却把这个东西拿到二手交易论坛上卖,他应该不知道这枚金牌的含义,不是杀手,但可能是和杀手有过接触的人,利用某种手段得到了那枚金牌。他的死也就不足为奇了。柴云说,他曾亲眼看见纪春山和王建国争吵的时候,被王建国杀了。我想这个假王建国恐怕才是这枚金牌的真正拥有者。他杀纪春山大概就是因为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如果按照shigai的代号来称呼,这个假王建国就应该叫——苦无才对。” 第1章 人脸面具(2) “苦无” 两个字罗嘉故意说得很慢。 当古云非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不易觉察的抖动了一下。 罗嘉是个太过聪明的女人,聪明到让人感觉危险。 古云非不知道她对自己怀疑到了什么程度,越是这种时候,盲目说话反而更容易被抓住漏洞,古云非索性不动声色,等着罗嘉继续说。 他这种反应让罗嘉很不满,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罗嘉索性也不再说话,暗中同古云非较起劲,看他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 憋了足足有五分钟,谁都没吭声,最后艾杰超实在受不了了,“我说你们俩个没事儿,怎么感觉今天怪怪的,难道你们……”他忽然瞪大眼睛,面露惊骇,“你们不是搞对象了?” 罗嘉差点儿吐血。 这孙子是不瞎呀,她今天来干什么的还没看出来? 她用眼角瞟了一眼古云非,故意发出一声冷笑,“你没搞错,我也是很挑剔的。” 古云非摆弄着手里的骨雕,很及时地附和,“没错,明摆着是她追的我还看不出来?” 瞧艾杰超的反应居然真有几分信了,让罗嘉更火大。本想好好收拾一下古云非,全让这个白痴搅和了。 她终于明白,古云非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为什么会跟这么一个一点儿不搭的家伙交朋友了。正好印证了一句名言——“就算是一条nèi裤,一张卫生纸,也有它的用处。” 艾杰超最大的用处就是恶心人。 …… …… 就在罗嘉气呼呼的走出骨色骨香,坐在胡同口一辆轿车里的人开始用对讲机向上级汇报,“展队,罗警官出来了。” 电话那头的展羽暗自琢磨,罗嘉去找古云非干什么? 这个女人虽说是罗慧君的妹妹,可她跟古云非的关系实在说不太清。现在她一直找借口留在东江,展羽隐隐觉得她是因为古云非,只是有些搞不懂她究竟站在哪头,希望不是来妨碍自己的。 展羽已经暗中监视古云非一周多了。 通过道路监控排查,已经锁定了古云非同伙开的那辆黑色马自达轿车,经车牌确认,那是王建国的车。 这让展羽很震惊。 因为刚刚侦破的案子里,有人杀了王建国,用他的脸皮制作成人皮面具假扮他。所以,同古云非见面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柴云的同伙。想到古云非居然和这个人有勾结,展羽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不动声色,从分局调来几个生面孔,24小时暗中监视古云非。他觉得那个假王建国现在被全城搜捕,走投无路的时候很可能会来找古云非。 可是过去一周多,古云非没有丝毫动作,整天就是宅在店里,四平八稳的做他那些骨雕。 罗嘉的到访让展羽有些紧张,他虽然不知道罗嘉的目的,但自己不能就这么错失良机。既然古云非缩起来不露头,那就得逼着他动起来。 展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把张雪找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还让我去他店里搜哇。”张雪十分不情愿。 上次在那个全是尸骨的仓库里被古云非截住的经历还让她心有余悸。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个鬼地方了。 展羽语重心长的说:“这是一次秘密调查,我只能派你去,你熟悉环境,也了解情况。最重要的是我信任你。而且你不用担心,我想了一个办法能拖住古云非。你有充分的时间搜查。” 展羽都这么说了,张雪也不好推测,她问:“你让我搜查什么呢?” “你只需要找到一个油纸包。”展羽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我想知道里面到底放的是什么东西。” 张雪犹豫了一下问:“那是关于什么的?难道跟罗慧君有关?” “我还不知道,但我相信那至少是古云非和假王建国勾结的犯罪证据。” 张雪听了大为吃惊,“他没道理做这种事啊?” 展羽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皱了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雪自知失言,赶紧解释,“嗯……我是说,也许我们猜错了。一个油纸包能装什么东西呀?” “到底是什么,找到了不就知道了?” “……” 张雪没敢顶嘴,心里却隐隐不安。 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跟古云非接触多了,她慢慢感觉这个人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甚至有些地方有点儿吸引人。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不应该,可就是管不住自己,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她很难受,又不敢抗命。 …… …… 一天后。 古云非接到展羽电话,让他务必来警队一趟。 来到市刑警队,展羽亲自接待他,一反常态的热情,倒让古云非有些不习惯。 展羽告诉古云非,请他来就是帮忙鉴定一下那张人脸面具。 这个要求古云非当然不会拒绝,可不是谁都有机会能亲眼目睹到真人脸皮制作的面具。 展羽带着他来到地下一层的法医室。 韩伟把早已准备好的人脸面具放在托盘里,亲自端到古云非眼前。 古云非的目光立即就被托盘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那与其说是一张人脸,倒不如说是一个人皮头套。是从脖颈开始包括头脸的一整张人皮。 仅仅这种剥皮的手段就让人目瞪口呆。 人皮上有头发和五官,连毛孔、皱纹和色斑这些细微的地方都清晰可见。只是因为脱离了人头,软塌塌的放在托盘里,看着似是而非,有些瘆人,也有些古怪。 古云非连手套都忘了戴,伸手就把那个头套拿起来端详。韩伟想要制止,却被展羽拦住。 古云非摩挲着那张面具,触感异常柔软,而且有相当好的延展度,就好像这张脸皮还是活的一样。 他又把面具里外翻转,摸着内侧的皮肉,用手指感受着那细微的区别,许久才把面具放回托盘,对展羽说:“没错,这就是一张人皮。” 展羽对这样的回答显然不满意,“这个韩法医已经化验过,确实是人皮。但他还有些怀疑,这张面具到底是不是真能改变人的容貌。” “什么意思?” 展羽看了看韩伟,韩伟说:“我不否认罪犯剥皮的手法很出色,而且还使用了一些特殊手法保证皮肤不腐烂,不干化。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东西就有实用性。也许这根本就不是面具,只是凶手故意在迷惑我们呢……” “不,这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面具。凶手用他成功的假扮成了王建国。” 韩伟见古云非这么坚持,有些起急,“我试验过,这东西根本没有效果。” 古云非一愣,用戏谑的眼光看着他,“你不会是把这东西套在自己头上试过了?” 第1章 人脸面具(3) 韩伟一脸窘态,“是又怎样,为了求证嘛。这玩意儿根本就没用,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是我对你的能力质疑,但这种口说无凭的事,我是不太相信……” “好,你看着……”韩伟一怒之下也没多想,拿起人皮头套三下五除二就套脑袋上了,示威一样在在众人眼前摇头晃脑,“看清楚了,我哪里像王建国啊?” 古云非“嗯”了一声,“果然不像,你说对了。” 韩伟这时候才发现,周围人都躲出去老远了,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让古云非这家伙耍了。 他气呼呼的把头套扒下来摔在托盘里,感觉脑袋上还有一股死人味,没好气的说:“哪有什么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根本就是唬人的,都是影视剧里瞎编乱造。” 古云非一笑,“你怎么不说是你不会戴呢。这可是一张定制的面具。不是什么人都能戴的。” “……” 韩伟面露疑惑。 展羽问古云非,“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儿?” 古云非说:“韩法医说的太武断了,制作仿真面具的历史可以追溯到200年前,随着技术进步,如今市场上出现了一些类肤质面具,可以远距离骗过监控,但是近距离观察还是能发现破绽。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一是材质不够好,二是佩戴者的面部轮廓和面具轮廓存在差异。而这两个难题都让这个制作面具的人解决了……” 展羽看着古云非,心中暗起波澜。 这张人皮面具不就是那个假王建国做的吗,古云非与他暗中勾结,知道面具的底细不足为奇。 他故作谦虚的询问古云非,“他怎么做到的?” “你知道鞣尸,当尸体被放在没有空气流通的酸性环境中,就能够很好的阻止腐败菌繁殖,让尸体保存成百上千年。这张人皮面具也进行过类似的处理,但这只是前提。为了防止失水收缩,人皮中的液体还用液体硅胶进行了置换,同时还涂抹了仿动物油脂。这些韩法医应该也能化验出来。” 韩伟呐呐的承认,“我又没否认这张面具做工很好。” 古云非继续往下说:“但这还只是前期工艺,制作出的面具能不能以假乱真还需要第二个步骤。”他重新拿起那张面具,把内侧翻出来给展羽看。“这里面是根据佩戴者的脸型重新加工过,可以让面具和人脸最大限度的贴合在一起,所以韩法医套上面具才不像。而且,这张人脸面具最巧妙之处就在于,能够恰当的反应出佩戴者的表情,甚至连头皮和脖颈这些地方也能反应出细微的动作,只有这样苛刻才能做到真正的逼真,骗过你们也就不足为奇了。败给这样一个天才,你们也不算委屈。” 古云非的话让在场的人听起来都很扎耳朵,可他说的的确也是事实。 此刻,展羽真想立刻把他铐住,拖进审讯室问个清楚,那家伙到底是谁,他们搞这一出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他还是极力克制自己,别像之前那么冲动,又栽到古云非手里。 这时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 他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是张雪发来的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潜入了骨色骨香。 展羽不动声色的放下手机,意味深长的看着古云非,真正的较量才刚开始。 他对古云非的态度异常和气,罕见的夸奖起来,“把你请来果然没错,一张小小的面具你就能发现这么多线索。看来只有你能帮我们把这个凶手找出来。” 古云非谦虚道:“展队长也不用高看我,以我的能力,最多也就帮你画出这个假王建国的长相。” 众人闻听都是一惊,这已经很不谦虚了。 就凭一张面具,他就能画出凶手的长相? 展羽注视着古云非,暗想这家伙真敢把同伙画出来吗?他就那么有把握警方抓不住他? “给他拿来纸笔。”展羽吩咐其他警员。 “我还要一袋红糖。”古云非补充。 展羽不明白他又想干什么,但还是吩咐人去做。 等纸笔还有红糖都准备好了,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他,想瞧瞧他到底要干什么。 古云非把红糖扔给韩伟,“去找一个坩埚煮化了,叫我。” 韩伟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拿着那袋红糖忙活去了。 等红糖熬得完全粘稠了,古云非把一支笔拆开,用笔管沾了一些浓汁,拎起那个人皮头套,把笔管插进眼窝里用力一吹,浓稠的糖稀像气球一样膨胀出来,很快充满了面具里面的空间,把软塌塌的头套恢复到了人头的模样,完全就是王建国的脑袋。 展羽无奈的笑笑,这不就是街边卖的糖人吗。这家伙还真是“不择手段”。 古云非等糖稀完全冷却凝固,把套在外面的人皮慢慢剥掉,露出一个人头形状的糖稀。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颗半透明的糖人头,但是很快就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因为这个糖人根本就没有五官。 鼻子眼睛嘴巴的位置都是一些皱皱巴巴的纹理。活脱脱一个无脸怪物。 展羽不禁皱眉,“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办法不行呀。” “稍等。”古云非把一张白纸覆盖在唐人面部,用手抹平,保证白纸与糖人脸部的纹理完全贴合。再用铅笔倾斜着在白纸上面涂抹均匀。 可展羽还是没看到任何五官,只是看见了很多蚯蚓似的东西纠缠在一起,看着麻麻癞癞的。 “这就是假扮王建国的那个人?”他怀疑的看着古云非。 “没错,很好辨认。” “……” 展羽不置可否。他暗自怀疑,这会不会又是古云非使诈,误导他们。 侯小亮看出队长的心思,抢先发难,“你这不是忽悠我们呢吗,哪有不长脸的人?” 古云非正色道:“他长什么样不是我决定,我只是根据实际情况画的。只有这种长相才能和人皮面具紧密的贴合在一起。这才是你们需要的线索。” “那他为什么会长成这样?”展羽问。 “这应该不是天生的,那些蚯蚓状的痕迹很像是火烧留下的。这个人应该经历过很残酷的意外。” 看古云非这么肯定,展羽也不得不信。 他此时更关心的还是张雪那边,如果她找到了那件东西,肯定会第一时间通知自己。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张雪那边还没有动静,看起来进展得不太顺利。 古云非忙完了事情就要离开,展羽当然不能答应,马上说道:“我这里还有个线索想让你看看,如果你能帮到我,说不定今天我们就能把这个人抓住。” 古云非不禁一怔,但脸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淡然道:“好啊,那就带我去看看。” 第2章 多手怪尸(1) 也许他还不知道,此时的张雪正在他店里大肆翻找,已经搜到了仓库,为的就是找到他从无脸男手里拿到的那个油纸包。 展羽没猜错,那个油纸包里放着意想不到的证据,如果张雪能找到,绝对会颠覆所有人的想象。 展羽把古云非带到信息技术科,让技术员调出了一些监控视频。 他告诉古云非,“通过多方寻找,我们已经锁定了这个人目前大致的活动区域,就在淮海大街以南,东三路和红旗路中间这块居民区。” 监控屏幕上用多画面同时打开了数个视频,都是不同街道上的安全监控拍下来的,每个视频里都有一个被红圈标记的人。 古云非皱眉问展羽,“这个人就是那个假扮王建国的人?” “没错,就是他。”展羽十分肯定。 视频里那个人包裹的很严实,头上始终戴着一顶鸭舌帽,几乎看不到脸。 古云非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办法找到这个人的,看上去展羽并不打算全部告诉他。 他望着监控里那个人,沉吟了一会儿,对展羽说:“既然你马上就要抓住他了,我好像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 展羽说:“我说今天能抓住他是顺利的情况下,其实还有点儿麻烦。我派出去的便衣已经在那片区域搜索了三天,这个人相当机警,也没有行动规律,我的人始终没有发现他。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会打草惊蛇,让他给溜了。我之前跟罗慧君一起的时候,她对罪犯的心理分析经常能帮到我,她这么看重你,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失望。” 展羽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古云非也不好推迟。 他让技术员把这些视频逐一放大,仔细研究这个人以及周围的环境。 展羽在一旁暗中观察,他也是在用这个办法激将古云非,看看他到底怎么把戏演下去。 终于,古云非把所有视频都看完了,揉着酸痛的眼睛陷入思索。 展羽故意问他,“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有?” 古云非放下手,那双深邃的眼睛玩味的看着迫不及待的展羽,展羽自认为自己表演的本事也不差,可是被那双冷幽幽的眼睛盯着,心里还是有些发虚。 难道他觉察出什么了?展羽不确定。 这时古云非开口道:“我有办法帮你立刻找到这个人。” 展羽一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古云非。 这家伙说的是真的假的,他会这么轻而易举把同伙揪出来吗? 展羽一时也想不明白古云非究竟作何打算,只能顺水推舟道:“哦?那你到说说看。” 古云非说:“从这个人的行为举止看,他大部分时间都像是在寻找……” “寻找!?找什么?” “找一个人。”古云非说着,用鼠标点开其中一个视频画面,指了指嫌疑人前方一个身影,“应该就是这个人。” 展羽不解的问:“嫌疑人周围这么多人,你怎么就能断定是他?” “这涉及行为心理学,一个人的行动举止可以反映出他的意图。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和跟踪的那个人几乎保持同样的速度,并且存在着行为上的互相影响,这是跟踪者担心被发现,进行的下意识隐藏。另外,你可以好好看看其他视频,他有三次和嫌疑人同时出现在画面里。” 展羽没再说什么,因为监控距离太远,嫌疑人所处的环境人流密集,如果不通过专业分析很难发现问题。 古云非挑了一段最清晰的视频,刚好拍到了被跟踪者的面部,虽然画面模糊。但是至少可以判断是一个男人。 “凶手跟踪他干什么,难道也和死亡作业的案子有关?”展羽疑道。 “不,跟那起案子没有一点关系,真正的原因就在这个人的长相上。你好好看看就明白了。” 展羽不明所以,命技术员给这个人的面部进行锐化处理。 很快,一个清晰的男人面孔出现在监控器屏幕上。 大约40岁左右,国字脸,面色黝黑,神色木然,看着很像一个从事体力劳动的人。 展羽看这个人长相很陌生,便问古云非,“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他长相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他长的有点儿像王建国吗?” 经古云非提醒,展羽仔细看了看,“也不太像,也就脸型有点儿像。 “这就够了。”古云非说,“凶手现在的目的就是要找一张新的脸皮。” 古云非的话让包括展羽在内的警察大吃一惊。 “你是说,他还要做一张人皮面具?”展羽难以置信的追问。 “一个没有脸皮的人想要隐藏自己太难了,他之前用王建国的身份,现在王建国已经暴露了,他只能寻找新的身份重新隐藏自己。这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少这个目标的面部骨型要跟他相似才能做出逼真的面具。” 展羽忽然插了一句,“那要照这么说,他借用王建国的身份隐藏自己主要还是因为王建国长得像他,这家伙究竟是一个什么人。需要冒这种风险来隐藏自己?”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古云非。 古云非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等你抓到他,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你觉得我能抓到他吗?”展羽又是绵里藏针的刺了古云非一下。 这次古云非倒是不假思索,“至少现在你可以放心,他暂时不会离开东江的。” 展羽望着屏幕上那张脸,吩咐技术员,“马上把这个人给我查到。” 技术员们立刻开始行动,利用大数据信息库,寻找符合这个长相特征的人。信息库的设计由简到繁,一般有过犯罪前科或者被警方盯上的嫌疑人会直接查到,如果是普通人会比较麻烦,需要和身份证上的信息做比对筛选。 很幸运的是,这个人有过犯罪前科,三年前因为寻衅滋事被劳教了一年,所以毫不费力就把他全部的个人信息都调出来了。 他叫孙兵,42岁,离异,经营一家修车店。 展羽心里清楚,如果古云非没骗他,只要找到了这个孙兵,就可以张开网,等着那个无脸男自己扑上来了。 第2章 多手怪尸(2) …… …… “天驰汽车维修中心”位于淮海大街东三路一栋临街楼房的一楼。 这里就是孙兵经营的修车店,门脸不大,门口停放着几辆待修的轿车。 展羽带人赶到,看见一个满脸油泥的修车工正趴在车底下换零件。 展羽问:“你是张兵吗?” 修车工说:“张兵是我老板。” “你通知他一声,就说警察来找他。” 修车工没说什么,从车底下钻出来,跑到里面去了。 没过多一会儿,就听里面传来一声惨叫,紧跟着只见修车工连滚带爬从里面跑出来,“出……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展羽众人大惊失色,命修车工带路。 众人穿过检修间,来到相邻的仓库,一幕恐怖的奇景让大家下意识的停住脚步。 在库房正中间的地面画了一个白色的圆圈,圆圈里面堆放着肢解后的尸块。 这些警察不是没见过分尸场面,可是像这种把尸块摆放在房屋正中间,外面还圈了一个圆圈,怎么看都有种邪教的诡谲气氛。 展羽久经历练,很快就冷静下来,看出了一些门道。 他注意到这些尸块几乎没怎么流血。而且切口十分整齐,马上就意识到这个人肯定不是刚死,而是被处理过尸体。 他走向那堆尸块,站在白色圆圈的边缘,仔细打量让他更加吃惊。 他看见了四条手臂,四条腿,还有一个被从头至胯一切两半的躯干。这种分尸的方式他还是头一次看见。 而且,他注意到死者并没有被剥掉脸皮,反而是把脸切成了两半。 他把修车工叫来,问他,“这是你老板吗?” 修车工吓得双腿直哆嗦,带着哭腔说:“是……我老板身上有纹身。” 果然,在一半躯干上纹着龙似的图案。 展羽略显得意的对古云非说:“这次你可猜错了,凶手并不是奔着他脸皮来的。” “也不算全错,至少人找对了。”古云非很会安慰自己。 “那凶手的动机呢?” 古云非没说话。这次终于把他难住了。 展羽摆手招呼修车工过来,详细询问起来。 修车工说他早上接到过老板短信,说今天要晚点儿过来。他也没当回事,一过来就在前面干活,并未来过库房,压根就不知道老板已经让人碎尸了。 他尽管害怕,还是忍不住偷眼去瞄地上的碎尸,强忍着恶心问,“可是老板怎么会长四条胳膊,四条腿啊?” 展羽哼了一声,“这摆明了死的不只你老板一个人呐。有人故意把他的尸体和其他尸体混在一起了。” 修车工吓得落荒而逃,跑到外面吐去了。 他扶着路边的柳树一通干咳。 不知什么时候,展羽来到他身后,笑着说:“你戴着面具吐是不是很不方便呀。 修车工用脏兮兮的手抹了一下脸,疑惑的望着他,“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 “哼,以为往自己脸上抹点儿油污我就看不出来吗,无脸男?” 修车工闻言大惊,转眼凶相毕露,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恶狠狠的问展羽,“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你发现尸体大呼小叫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我想你大概是做完案子,想要逃走的时候发现警察来了,临时才想到假扮修理工,想浑水摸鱼,趁我们不注意溜走是吗。可惜这种逢场作戏太经不起推敲,而且你现在戴的面具做工实在是太low了。” 展羽说着朝修车工逼近,丝毫不惧他手里的刀子。 修车工挥舞着刀子,威吓似的在空中乱刺,“我看你是活腻歪了,来呀,有本事你过来!!!” 展羽笑笑,“我当然要过去,我要亲手揭下你的面具,看看你到底是什么鬼模样。” 修车工气急败坏,发狠似的朝展羽当胸刺过去。 展羽故意卖了他一个破绽,见他刀子到了,猛一闪身躲过,顺势抄住他的手腕,双手一扭,脚下一个绊子,麻利的把修车工按在地上。 他伸手扯下修车工的面具,看见了一张疤痕累累,没有五官的面孔。嘶吼声从一条裂开的缝隙里发出,就像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赶过来的那些警察都被这个场面震住了。 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变成这样。 变成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展羽命人把他铐上,押着他回到了修车店,指着地上被肢解的尸体,问道:“为什么要杀他们?” 无脸男睁大被伤疤包裹的眼珠,直勾勾的瞅着地上的尸块,忽然发出“嘿嘿”的狞笑,好像展羽的问题十分可乐。 “我也不知道哇,嘿嘿嘿嘿……”他笑得快要岔气了,无数条蚯蚓状的伤疤跟着一起抽动。 展羽冷笑一声,“我不管你是不是在装疯卖傻,但我相信有一个人能治好你。” 他摆手让身后的古云非过来,让这对同伙见上一面,看看他俩还怎么把戏演下去。 可是古云非并没有过来。 展羽回头一看,古云非并不在身后。 他不禁一愣,印象中古云非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他又看看左右,也没有看到古云非。 “古云非呢,马上把他找来!”他吩咐手下警员。 大家把修车店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古云非的身影。 展羽暗想,会不会是这家伙见势不妙,悄悄溜了? 想到这,他不禁冷笑,他并不怕古云非逃走,他真正想做的是扒下他的伪装,让他显出原形。现在已经抓住了无脸男,交代出古云非是早晚的事情。 展羽于是定下心,安排人搜查现场,把能找到的线索都找全了,再集中火力突破无脸男的心理防线,一举把案子彻底解决了。 经过现场搜查证实,修车店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店主孙兵和另外一个受害者是在后院的临时住处被杀害的,房间里有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墙角放着两个编织袋,里面有切开的人头和躯干,和仓库里的尸块放在一起刚好能组成两个人。 而奇怪的是,在一个冰柜里发现了凝固的血迹,似乎凶手把尸体放在里面存放过。 有警察不解的问展羽,“展队,这家伙既然想用冰柜藏尸体,为什么还要直接扔在外面呢?” 展羽注视着冰柜,说道:“他冷冻尸体不是为了保存,而是为了切割方便。你去找找,看看有没有大型的切割机。” 果不其然,在修车间里找到了一个血迹斑斑的齿轮切割机。齿缝里沾满了血渍和肉渣。 想到凶手用这个工具把人锯成两半,众人光想想就感觉后脊背生疼。 现在凶手落网,作案证据也齐全,唯一让费解的就是凶手的杀人动机。 展羽迫不及待的开始审问无脸男,想逼问出他和古云非的关系。 第3章 女警蒸发(1) 无脸男仰起没有五官的脸,除了恐怖看不到丝毫表情。 他反问展羽,“古云非是谁?” “你不是认识他吗,还明知故问。” “……” 无脸男陷入沉默。 他不说话,就没人能看出他的心思,“无脸”成了他最好的掩饰。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俩的关系吗,你给他的油纸包里到底放的什么东西?”展羽亮出了底牌。 “……” 无脸男再次陷入沉默。 “就算你不说,我也很快就能查到真相,我不怕你知道,我的人现在就在古云非店里,等她找到证据,你就连最后立功的机会都没有了。 无脸男注视着展羽,从嘴巴位置的裂缝里吐出几个字,“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展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心里却感到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用手机给张雪打电话,张雪几乎立刻就接了,这让展羽稍感安心。 可是,张雪在电话那头却不吭声。 “张雪,你那边什么情况?” 展羽问。 许久,电话那头传来张雪的声音。 她的声音变得十分古怪,透着无比的惊恐。 “展队,我找到了……” “你找到那个东西了!?” “不是那个油纸包……是……是……” 张雪好像被什么吓到了,有些语无伦次,电话里都能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展羽几乎要喊起来。 就在这时,猝然听见张雪发出一声惨叫。 然后是一阵模糊的好像挣扎的响动,最后所有声音全部消失,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展羽已经顾不上无脸男,朝其他警员吼道:“马上出发,去古云非店里!!” 其他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见队长发疯一般冲了出去。 此时,没有人注意到无脸男,他正望着展羽的背影,发出低沉的笑声。 …… …… 展羽亲自开车以最快速度赶到骨色骨香。他都不记得自己一路上闯过了多少红灯。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张雪,心里祈祷着她不要出事。 警车刚在骨色骨香的门口停下,展羽第一个冲下来,直接撞开了大门。 映入眼中的还是那个神秘异域的房间,此时,古云非正安然端坐在工作台后面做他的雕刻。 他抬头看了展羽一眼,责怪道:“看来你得赔我门锁了。” 展羽哪管他的,冲到古云非面前,厉声道:“张雪呢?” 古云非托着一根骨头正在端详从哪里下刀,随口道:“他不是你的部下吗,你怎么问我?” 展羽一把抓住古云非手腕,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一边吩咐一起跟来的那些警员,“马上搜,给我把张雪找出来!” 那些警员还不清楚真相,看展羽的样子也感觉事态严重,当下不敢怠慢,立刻开始行动。 他们把古云非的店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并没有发现张雪。 展羽听到汇报,寒声质问:“那可疑的地方呢?也没有吗,我就不相信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警员们一个个哑口无言,大气都不敢出。 展羽又亲自搜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他看见古云非始终坐在工作台那儿摆弄他的骨雕,毫不在意身边这些警察如何折腾。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更让展羽怒火中烧。 他一把从古云非手里夺过那根骨头,古云非直到此时才微微皱了一下眉,玩味的看着展羽。 “你到底把张雪藏哪儿了?”展羽脸色铁青,寒声质问。 “不懂你在说什么,但你这暴躁的毛病还是没改。” “你再说一遍!”展羽揪住古云非衣服,拳头随时都能落在古云非脸上。 古云非慢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展羽,“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我这里找张雪,她出了什么状况与我无关。你可以怀疑我,但一定要拿出证据,否则你知道后果……” 展羽当然知道后果,他领教过古云非的手段。 他慢慢松开他的衣服,露出阴狠的笑意,“好,看来我确实得改改这个毛病。那就请古老师再帮我一个忙,找到张雪。” …… …… 东江刑警队,问讯室。 古云非和展羽隔着长桌对面而坐。 “找个人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非带我来这里。”古云非说。 “当然有必要,这个人只有你能找到。” “……” 两人正说着,有人推门进来,正是罗嘉。 她疑惑的看了看两个人,然后问展羽,“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张雪失踪了,警队都炸锅了。” 展羽说:“你来的正好,我正和古老师聊这件事呢。你也不妨一起听听。” 罗嘉看他今天的样子有些反常,隐隐预感到有大事发生,似乎跟古云非有关,便没再说话。 展羽当着罗嘉和古云非的面,毫不隐瞒的说出了张雪今天去古云非店里搜查时,遭遇意外失踪的前后经过。 等他说完罗嘉十分震惊。 她没想到展羽也在暗中调查古云非,听起来似乎还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这么说起来,她的失踪古云非无疑嫌疑最大。 她不禁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面无表情,听完了展羽讲述,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难怪你会怀疑我,可仅仅只是怀疑,算不上证据。何况,你私自派张雪去我店里搜查。这个主意实在不怎么样,且不说这种擅闯民宅属于违法行为,而且你还把部下置于危险,现在张雪人失踪了,首要担责的人恐怕是你展队长。上次丢了特案组长的头衔,这次呢,会不会连副队长也做不成了?” 展羽呼的一下站起来,双手用力拍在桌上。 古云非不为所动,连眼睛都没眨一眨,只是微微仰头看着他。 展羽咬牙切齿,“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冷静,这么狡猾的罪犯。虽然我在你面前栽过不少跟头,但我从来就没放弃过。所以,我抓住了足够要你命的弱点。你马上就能看到了!” 他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命令道:“带他进来!” 过不多时,一个人被两名警察被押进来。 展羽和古云非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罗嘉看见这个人却打了个寒噤。 他虽然有人的身体,但是那张空白可怖的脸却活脱脱一只怪物。 “他就是那个假扮王建国的人?”罗嘉问展羽。 “就是他。上午刚刚落网。”展羽承认。 此时,古云非下意识抬起眼睛,恰好这个怪物也在看他。 两个人互相看着,谁都没说话。 “说,你认识这个人吗?”展羽打破沉默,问无脸男。 无脸男抽动裂缝似的嘴巴,发出低沉的声音,“他是古云非。” 第3章 女警蒸发(2) “你很熟悉这个人吗?” 无脸男“嘿嘿”笑道:“我们是好搭档。” 古云非的眼角轻微抽搐。 “说说你们是怎么搭档的。”展羽继续问。 “我和他计划搞几起大案子,好好整治整治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警察!” “我们哪里得罪你们了吗?” “你们整天派便衣盯梢古云非,他都不胜其烦了。他跟我说,要给你们点儿颜色看看,我就随便挑了孙兵下手,把他掐死再分尸了。” “这么说,你杀孙兵不是为了要他的脸皮,而是古云非的意思。” “那当然,我擅长杀人,他擅长奇思妙想,总是能把杀人变成有趣儿的事情。” “你是指肢解尸体,在地上画圆圈?” “这是古云非的点子,我是不懂什么意思,不过看起来很好玩儿的样子。” 展羽看向罗嘉,罗嘉脸色已经苍白。 她尽管怀疑古云非,但在没有确实证据之前,还能和他正常相处,但是当真相突然出现,她仍然缺少心理准备。 她问古云非,“你真的把张雪怎样了吗?” “……” 古云非沉默。 无脸男多嘴道:“张雪是那个跟踪古云非的人吗,看来凶多吉少呀,你们还不太了解我这位朋友。” “我没问你,我在问他!”罗嘉喝住无脸男。 她怒视着古云非,“我再问你一遍,张雪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 古云非依旧沉默。 沉默有时候也代表默认。 罗嘉望着他冷酷的表情,忽然感觉无比陌生,她激动的质问:“你知不知道张雪对你……” 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张雪对古云非的暗恋他心里清楚,怎么还能狠心对她下手。 古云非只是平静的看着罗嘉,优雅而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内疚。 罗嘉只感到手足冰冷,好像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 展羽告诉罗嘉,“这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头,还有更震惊的呢。” 他对无脸男说:“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说一遍。你和古云非进行了什么交易?” “他拿了我的铭牌,跟我换一样东西。” “是一个装在油纸包里的东西。我亲眼看到的。我派张雪去古云非店里,就是为了找到这东西。”展羽向罗嘉解释。 “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个磁带。”无脸男替展羽说了。 “什么磁带?”罗嘉问。 “是一段杀人的录像。死者是一个大学女老师,好像就是东江人民大学的。她很漂亮,我对她很有感觉,就在杀她的时候给她录了一段视频,不小心把古云非也拍进去了。他当时不知道,后来知道了大发雷霆,拿了我的铭牌不给我,非要我用录像的母带交换。我还心疼的不得了呢。” 罗嘉极力压制着自己快要失控的情绪,问他,“你是苦无!?” “对呀,你怎么知道?”无脸男好奇的问。 “你杀的那个大学老师是不是叫罗慧君?” “唔……好像是叫罗什么君的,看着比你大几岁,跟你长得有那么一点儿像。” “那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得问问古云非,是他想杀那个女人,对我来说,杀谁都无所谓。” 罗嘉浑身栗抖,愤怒和难过正在把她的心撕碎。 无脸男的话无不和ak17提供的信息一一印证。 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心中盼望的结果。 她走到古云非面前,凝视了他良久,“你为什么要杀我姐姐?” “……” 古云非没说话。 “是不是因为她知道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 古云非的沉默让罗嘉突然失控,拔出手枪指向他,“说话!” “……” 古云非依旧闭口不言。 展羽和其他警察都慌了,他们想不到罗嘉会突然失控。 展羽赶紧劝罗嘉住手,“想想你的身份,罗警官,不要做傻事啊!” 罗嘉根本不为所动,拉开枪栓,杀气腾腾的质问古云非,“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三个数,三……二……一……” 古云非面对着枪口,连眼睛都没眨。 就在罗嘉数到“一”的瞬间,她也扣下了扳机。 无脸男兴奋的尖叫起来。 展羽却心头一沉。他是憎恨杀害罗慧君的凶手,可是像罗嘉这样玉石俱焚实在不值得。 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片刻之后,众人才回过神。 罗嘉的枪口依然指着古云非,可是他们并没有听见震耳欲聋的枪响。 原来罗嘉的弹夹里根本没有子弹。 “宁愿死,也不肯把秘密说出来,难怪你会杀了我姐灭口。放心,就算你判了死刑,我也会在你死之后,把这个秘密挖出来!”她把手枪插回枪套,扔下一句决绝的话,转身便走。 她不想再多看这个男人一眼。 就在她前脚刚一迈出门,沉默许久的古云非忽然开口,“想我说也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 罗嘉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住了,“什么要求?” “我要看一眼孙兵的尸体。” 这个要求很让人费解,完全是两件不相干的事情。 展羽冷哼道:“我知道你喜欢耍花招,这次还是省省。你已经没机会翻盘了。” 古云非重新闭上嘴巴,没有丝毫争辩。 罗嘉却对展羽说:“那就带他去看看。” 她实在太想知道古云非到底因为什么杀了罗慧君。 古云非于是又提了一个要求,“光我去还不行,我还要他一起去。”他指了指无脸男。 无脸男兴奋的吹起口哨。 展羽怒叱古云非,“你别得寸进尺!” 可是,罗嘉依旧答应了古云非的要求。 她想看看这家伙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第4章 维特鲁威人拼图(1) …… …… 地下一层法医室,解剖间。 古云非望着胡乱堆在解剖台上的尸块,感觉有点儿像屠宰场加工过的猪肉。 他对无脸男说:“你的手艺不错。在屠宰场干过?” 无脸男高兴的说:“我这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弄的,你满意吗?“ 古云非没说什么,走到解剖台前扫了一眼,朝展羽扬了扬手。他已经被戴了手铐。 “切,你还要尸检不成,真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身份了吗?”展羽揶揄道。 古云非毫不在意他说什么,打量着那些尸块,“我记得现场摆放的尸块没有这么多……” “这跟你又没什么关系,你看也看了,该回答我们的问题了?你为什么要杀罗慧君?” 古云非回过头,目光却越过展羽看向后面的无脸男,他正被两名警察押着站在最后。 “你是怎么把这两个人掐死的?”古云非问。 “先把他们打昏,再用手慢慢掐。可惜你当时没在场,错过了一幕好戏。”无脸男愉快的说。 展羽打断他们,“古云非我警告你,别给我搞事情!” 古云非皮笑肉不笑的歪了歪嘴角,“既然都到了这里,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要将孙兵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碎尸,混在一起吗?” 实话实说,展羽当然想知道。 他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古云非朝他扬扬手,依旧示意他把手铐解开。 展羽到底不是被吓大的,他心想就算松开古云非,他也没本事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于是就掏出钥匙,解开了他的手铐。 古云非活动活动双手,看见女法医焦清晗离自己最近,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把将她抓住。 这个变故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虽说古云非凭一己之力很难逃出去,可万一他挟持焦清晗作为人质,那也很不好办。 就在展羽拔出手枪,古云非已经从焦清晗白大褂的口袋里拿出一副乳胶手套,套在了自己手上,连看都没看其他人一眼,走到解剖台那儿摆弄起那些尸块。 众人瞠目结舌的望着他,他却泰然自若,过了一会儿,又对焦清晗说:“给我拿支笔来。” 焦清晗犹豫的看了看展羽和韩伟,他俩脸色都不太好看,但她还是去拿了几支笔,小心翼翼的递给古云非。 古云非挑了一支记号笔,走到解剖台旁边比较空旷的地方,以双脚所站的地方为圆心,在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然后,他从解剖台上挑了一些尸块搬下来,堆在圆圈里。 展羽一边看着,感觉他好像是在复原案发现场的样子,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法医韩伟想要阻止古云非,“哎,你又在胡搞什么,你这样做会污染尸体的!” “就算我不污染尸体,你恐怕也找不到真正有用的线索。”古云非说。 “那你又是在干什么,把尸体还原成案发现场就能找到线索了?” 古云非没理他,后退几步,注视着圆圈和堆放在里面的尸块。他已经最大限度的遵照原样摆放了。 韩伟不肯罢休,又质疑道:“何况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能完全复原。案发地的碎尸不止一处,现在都混在一起了。我就不信你还能记的这么清楚。” 展羽说:“你忘了他和凶手是同伙,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奇怪的。” “其实你们也能看出来,只是你们没发现这里的窍门。”古云非说,“首先,这两具尸体是一男一女……” “这我知道。”韩伟打断他,“凶手肢解的手段很特殊,他用圆锯先锯断了两名被害人的四肢,又从中间把他们的躯干锯成两半。一部分放在他画好的圆圈里,其余的丢在了编织袋里……” “你说的没错,但还不够具体。凶手放在圆圈里的是两个被害人各一半躯干,还有四条手臂和四条腿。真正不好辨认的只有躯干。凶手把这对男女锯成四半,却各选了一半。似乎想要拼凑成一个新的人体。” 古云非说着就把挑出来的两半躯干按照切割的边缘往一起拼凑,出乎众人意料,居然拼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伤口也只剩下了一道从头至胯的红线,唯一别扭的就是半男半女的器官特征。 古云非又把胳膊和腿都整齐的摆在一起,问众人,“现在看明白了吗?” 展羽终于看出一点儿门道,“你是说,这个男死者和女死者的身高是完全一样的。” “没错。但问题是,这不是巧合,而是凶手特意为之,他把女死者的下颚骨,脊椎骨,和手肘,膝弯全部弄断,拉成与男性死者同样的长度。也把男性死者的胸骨压断,为了和女死者胸腔保持同样高度。而剩下两半躯干就被丢掉了。所以,这是凶手故意留给你们的拼图。现在懂了。” “这种拼图又有什么意义?”展羽问。 第4章 维特鲁威人拼图(2) “……” 古云非没有马上回答,只是安静的观看着尸体,连尸身表面那些细微的伤口都没错过,那种专注的神情就仿佛艺术家在审视自己亲手设计的作品。 无脸男也被他带起了兴趣,急不可待的催促道:“你就快点儿说,我也想知道我忙活了半天到底搞得是啥玩意儿。” 古云非终于从静默中恢复过来,动手搬动那些肢解下来的手脚。他把四条胳膊和四条腿摆放在适当的位置,同之前拼凑好的躯干合成了一个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四只手臂,四条腿的怪人。 他(她)伸展四肢躺在古云非画好的圆圈上,不知为什么,让人越看越有种说不出来的和谐,这种诡异的感觉令人更加不寒而栗。 “这就是拼图的意义,本来应该你们自己完成的。”古云非对展羽说。 “这算什么变tài东西?”展羽骂道。 “这么说就是对死者不敬了,看来展队长的文化修养还有待提供。如果你对达芬奇有所了解,应该立刻就能看出来,这其实是在模仿他的名画,《维特鲁威人》。” “达芬奇的画!?”展羽惊愕得无以复加。 达芬奇是举世闻名的画家,可是谁又能想到他的画能用来杀人!? 古云非解释道:“《维特鲁威人》是列奥纳多·达·芬奇在1487年前后创作的素描作品。他第一次用数学的方式向世界展示了完美比例的人体结构。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这两具尸体的躯干和四肢才会被加以改造,就是为了达到这种完美比例。” 展羽冷幽幽的盯着他,“你这算是坦白罪行了,对!?” “这还不算,这只是作案手段解析,还算不上真正的原因。为什么偏偏是他俩呢,你难道不想知道?”古云非笑意狡黠。 “为什么是他俩?” “抱歉,我不想告诉你。” 展羽差点炸了。 他最讨厌古云非这种烧脑游戏了,这家伙还乐此不疲,就喜欢找他玩。 古云非看展羽脸都气紫了,话锋一转,“我也不是不能说,不过得我挑一个人告诉。” “谁!?” 古云非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罗嘉身上,“想我坦白,那就只能对罗警官一个人说,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 展羽狐疑的看着他,又看了看罗嘉。 罗嘉也很意外,搞不懂古云非又在搞什么名堂,犹豫了一下,说:“可以。” …… …… 罗嘉把古云非带回问讯室。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罗嘉在他对面坐下,“说。” 古云非看了一眼墙角的监控,“都关了。” 罗嘉无奈照做。 监控室里的展羽看见屏幕突然没了信号,骂道:“他\/\/妈\/\/的!!” “现在可以说了。” 罗嘉问古云非。 “你现在需要去一趟骨色骨香,帮我拿一样东西,就在工作台抽屉里有一个黑色封皮的本子。” 罗嘉皱眉,“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不也想知道真相吗,真相就在那个本子里。” “你不会是想说,你把作案动机都写下来了?” “……” 古云非没接话。 罗嘉想了想摇头,“不可能,你这么狡猾的家伙怎么会留下这么充分的犯罪证据?你是有别的目的?” 古云非亮出铐在手腕上的手铐,“我人都在这里,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罗嘉依旧没有动弹的意思,伸直腿把椅子的两只脚翘起来,半仰着看着古云非,好像故意气他似的,“不管你有没有目的,就凭你随随便便一说,就想让我跑腿,这种事我可不干。想耍人你可以找展羽,你俩不是玩的挺好吗?” “去不去随便你,本来,我还想告诉你一些事,比如说,我和苦无之间的交易,刚好跟你姐姐有点儿关系……” 古云非懒散的说道。 罗嘉瞪大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起身走出了问讯室。 …… …… 罗嘉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悄悄离开了。 展羽问古云非,他都和罗嘉说了什么?罗嘉去哪儿了? 古云非闭口不言。 展羽命人把无脸男带来,让他俩当面对峙,听说罗嘉被古云非支走了,无脸男朝古云非露出会心的笑容,神秘的笑道:“我知道你想让她死,没想到你手段这么高明,她这一去就别想回来了!” 古云非依旧面无表情,却把展羽那帮警察惊得不轻。 展羽马上打电话联系罗嘉,罗嘉却关机了。 展羽问无脸男,“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罗嘉有什么危险吗?” 无脸男打着哈哈道:“这话我可不敢乱说,不过以我对古云非的了解,这位女警察可是凶多吉少了……” 古云非冷冷道:“你话太多了,是不是尿憋的?” 无脸男立刻惊呼,“让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从被抓进来到现在都一上午没撒尿了。” “放心,你只要能坚持48小时,保证能得上尿毒症。到时候没有警察还敢留你。” 无脸男脸色惨白,“那我岂不是也要死了。我最多就能憋一天。” 古云非摆弄着修长有力的手指,悠然道:“如果24小时的话,也就得个肾结石。放心死不了,也就撒不出尿,疼得打打滚而已。” “住口!”展羽粗暴的打断古云非,“你害死了罗慧君,现在还要对她妹妹下手,你这个畜生!罗嘉到底被你弄到哪里去了,说!!” 无脸男哈哈大笑,“你才发现吗,其实他比我坏多了。你都不知道他要是变tài起来,连我都害怕……” 展羽觉得他比古云非好对付,干脆用话哄他,“如果你能帮我找到罗嘉,我也会为你申请重大立功,你还是有希望免除死刑的。就算是在监狱活着,也总比没有命强。” “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无脸男果然心动了,迫不及待的说道,“古云非对那个女警察肯定用了特殊手段,至于具体手段么,我猜……” 第5章 群体暗示 古云非脸上闪过一丝怒色,不等他把话说完打断道:“你话实在太多了,当心死得早!” 无脸男一翻白眼,“你在威胁我吗,哈哈……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是怕警察知道太多对你不利。你也不想想,咱俩都犯的什么罪,说多说少又能怎样?不过话说回来,也许我还有减刑的希望呢……”无脸男得意忘形,喋喋不休。 谁都没料到,古云非突然从座位站起,直接扑向了无脸男。 他俩相距本就不远,古云非高大的身体一下压在了无脸男身上,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起压倒。 古云非用手铐上的铁链勒住无脸男脖子,分明是想把他活活勒死。 展羽和其他人回过神,急忙上前把古云非拉开。 无脸男倒是没受什么伤,但是吓得不轻,刚一坐下就疼的捂住肚子,“完了,我肯定是得了肾病,我挺不住了!我要死了!” 展羽气恼的挥挥手,让人先带他去医务室检查一下,无脸男都走不了路了,让两个人架着走的。 这时,展羽注意到古云非脸上流露出一抹狡诈的微笑,再想想无脸男的为人,隐约感觉哪里有问题。 他走到监控室,让人把刚才问讯室的监控视频调出来。 他重新观看刚才的录像,经过慢镜头回放,他注意到了一些之前没看到的细节。就比如,古云非在无脸男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在动,好像是在刻意的做着某种手势。 随后,古云非就突起杀机,扑倒了无脸男。就在他把无脸男压倒在地的时候,展羽通过摄像头的角度看见,古云非把钥匙似的东西偷偷塞进无脸男衣兜里。 展羽问身边有谁能看懂古云非做的手势是什么意思,有个懂手语的警察走过来看了几眼,说:“他好像是说,‘我有手铐钥匙……我们假装厮打……你找机会离开……” 展羽顿时恍然,敢情他们两个一唱一和的都是在演戏骗自己。毫无疑问,古云非塞进无脸男衣兜的就是手铐钥匙。而无脸男不久前就使诈逃跑过,这次居然想在刑警队故技重施? 展羽顾不上别的,招呼身边所有人一起去追捕无脸男,在医务室旁边的厕所里发现了正对着小便池撒尿的无脸男。 展羽二话不说就把无脸男摔倒在地,无脸男裤子还没提上呢,脸被顶在地上,跟杀猪一样大声嚷嚷,“你干什么呀,我还没尿完呢!” “还给我装蒜!耍一次不够,还想耍第二次吗?”展羽怒气不消,狠狠踹了他几脚。 无脸男疼得蜷成一团,还在装委屈,“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我根本没想跑啊……” “还不承认是吗?”展羽冷笑着,伸手从他衣兜里把钥匙套出来,“看看,这就是证据!” 可是当钥匙掏出来了,展羽却忽然一下愣住了。 他干了这么多年警察,当然知道手铐钥匙是什么样的,可是他掏出来的钥匙怎么看都是一串家用钥匙。 展羽质问无脸男,“这是你的钥匙吗?” “不是啊,我没有这样的钥匙。” 刹那间,仿佛被是闪电一下击中了,展羽脱口而出“糟了”,便不顾一切的跑出洗手间,一口气冲到关押古云非的房间,却发现古云非已不知去向,椅子上放着打开的手铐。 他朝身后跟上来的手下怒吼,“刚才是谁看着他,他人呢?” 那些警员一个个张皇失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吭声。 “怎么,不敢承认吗?” 最后,侯小亮结结巴巴的说:“老大,刚才事出紧急,我们都跟着你去抓那个丑八怪了。也……也没派人看着他呀……” 展羽简直要疯了,可是直到此刻,他才霍然明白了古云非的手段。 他偷偷朝无脸男做手语,以及突袭他阻止他说话,甚至狡诈的微笑,其实都是给展羽看的,都是对展羽做出的心理暗示。 他知道展羽猜疑他,故意设计了这么一个不易觉察的伎俩,正因为做的隐秘,展羽反而信以为真。而无脸男自始至终只是一个被利用的道具,根本毫不知情。古云非抓住了他之前在厕所逃跑的经历,不断的提及肾病,在袭击无脸男的时候还故意压在他腰上,让无脸男相信自己有病,同时也给所有警察植入了一个强烈的心理暗示,觉得无脸男会故技重施。这种群体暗示的力量会相互影响,一旦利用起来,所有人都会坚信无脸男要逃,完全忽略了其他人。自然就没人在意古云非了。 等展羽发现自己中计已经晚了,再派人去追古云非,他已经离开刑警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 这一次失手对展羽的打击超过以往任何一次,因为古云非已经彻底暴露了。他马上就能为罗慧君报仇了。 …… …… 此刻,罗嘉一个人在骨色骨香,还不知道刑警队发生的事。 她不费力气就在工作台的抽屉里找到了古云非说的那个黑皮本子。是一个十六开的大本子,足有一扎厚,不用点儿力气都拿不起来。 她费力的把本子放在桌上,翻开看了看,想不到原来是古云非的工作备份。 雕骨职业比较特殊,尤其是人骨雕刻,属于灰色职业,很容易和犯罪联系在一起,所以古云非每接一个任务,都会留下雇主和骨雕样品的充分信息,以免出现法律纠纷,难以说清。 罗嘉不解的是,古云非说这里面隐藏着他杀害孙兵的真相,她却找不到丝毫联系。 难道这家伙又在耍她?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罗嘉想了想,找了一个双肩背包,把黑皮本装进去,背着走比拿在手里轻松多了。 她背着双肩包准备离开,快到门口想想又停下,回头看了看幽深的店铺。 既然来都来了,就这么走实在有点不甘心。 这个恐怖神秘的地方既令人胆怯,又充满了莫名的吸引力,让人欲\/\/罢\/\/不能。 第6章 猿骨地穴 她不知道张雪在这里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过和她同样的感触。现在她就像人间蒸发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她在这里经历过什么呢,难道真的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了吗? 罗嘉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 她一定要查个究竟。她要知道张雪到底遭遇了什么。 拿定主意,罗嘉关上大门,穿过侧廊来到古云非的日常起居室。 罗嘉四处查看了一遍,到处都有搜查过的痕迹,看来展羽那帮人没少费力气,都快把这个地方掀翻了,可还是没找到张雪。但这不也同时说明,张雪的失踪绝不一般? 罗嘉坚信,张雪她肯定是在这里发现什么重要线索,才遭遇不测的,所以现在首先要弄明白,张雪到底发现了什么,说不定那里也是她被制服的地方。 心里有了计较,罗嘉马上想到的就是仓库旁边的那个密室。 她曾来过这里,对那个地方有所了解,于是找到仓库左边那片空白的墙壁,在墙上仔细搜寻,很快找到了机关。 打开密室门,发现里面是空的。看样子展羽还没带人搜过这里,罗嘉在密室里搜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很是失望。 她随后走进仓库。 这里才是骨色骨香的核心,她也是第一次来这里,面对面的同那些骨骼雕塑互相凝视,那些死亡的人和动物仿佛重新焕发了新的生命力,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罗嘉这个外来的闯入者。 这个仓库实在太大,随处都有各种千奇百怪的骨雕,待久了就会让人心中产生无形的压力,甚至会产生某种幻觉,听到或者看到某种不存在的东西。 古云非这个妖怪,他究竟创造了怎样一个世界。 罗嘉渐渐的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直到她经过一具似人似猴的骨架,才下意识的回头打量起它。 那副骨架靠墙而立,有人的四肢和头骨,但身体比例又有点儿像一只大猴子,或许就是一只类人猿。它保持着手舞足蹈的姿态,看起来憨态可掬。 罗嘉注意到了一个不易觉察的疑点。 其他骨雕基本都是纯色,要么通体洁白如玉,要么漆上单一的颜色。唯独这副骨雕不太一样,它有些地方苍白通透,而有些地方却有片片乌黑。 罗嘉从小家境优越,琴棋书画不说精通也都有所涉猎,凭她对艺术的理解一眼就看出,这些染黑的颜色绝不可能是古云非故意为之,倒像是出了什么意外,感觉就好像……被煤烟熏过一样。 她心中一动,仔细检查骨架后面的墙壁,好像是被粉刷过,没有发现什么,不过,当她检查到地面时,注意到地基的墙缝里有些许煤烟的灰渍。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把连同骨架和下面的台子一起挪走,露出了下面的地砖。 仓库里铺的地砖都是统一的大号方砖,长宽都是120。 而放置人猿骨架的台子比地砖宽度大出一块,刚好完全遮住下面的地砖。这是巧合吗? 罗嘉蹲下身,仔细打量那块地砖,注意到地砖上面有些一些摩擦过的痕迹。这本身倒也没什么可疑,毕竟上面立着一个骨雕台子。只是地砖靠墙那一边刚好就是冒出煤烟的缝隙,这才让罗嘉起了疑心。 她用手在地砖上试了试,无论用力按还是前后左右挪动,地砖都纹丝不动。 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就在她无意中按住离墙最远的那一边,地砖忽然被压下去,另一头翘了起来。她松开手,地砖依然保持那个状态没有落下。 罗嘉一脸惊讶,看见翘起那一头的下面出现了一个把手。她隐约看出一些门道,抓住把手一拉,翘起的地砖居然就倾斜着滑进地里,露出了一个长宽120的方形黑洞,有一个简易的竖梯直通地下。 这把罗嘉惊的半晌没回过神。 相比外面那个密室,这处地穴设计的更加巧妙。本身那些骨雕就足以震慑绝大多数人,而且洞口大小刚好和地砖相同,更加巧妙的把暗门隐藏起来。还有这个暗门的机关设计几乎很难打开。如果不是地缝里冒出的煤烟引起罗嘉怀疑,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隐秘的地穴。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出现在罗嘉脑子里—— 张雪失踪会不会也跟这个地穴有关呢? 她也注意到了人猿骨架被煤烟熏黑,顺藤摸瓜发现了这处地穴,因此才遭人暗算…… 如果这个假设没错,那么这个地穴里肯定藏着什么东西,让古云非铤而走险对张雪下手。 想到这,罗嘉再也无法平静。 她望着黑魆魆的洞穴,心脏狂跳不止,这下面一定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巨大秘密。 无法预料,一旦解开这个真相会是什么后果。也许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也许是无法承受的悲剧。 但事已至此,罗嘉已经没有退路。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攀着竖梯两边的脚蹬慢慢钻进黑暗的地穴里。 这个地穴很深,罗嘉一边往下爬,心里一边计算,足足下了三米多深,脚才踩到地面,感觉有泥土和砂石,看来这个地穴还挺简陋,她很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她现在前后左右都一团漆黑,完全不知道周围隐藏着什么,本能的恐惧瞬间占据了内心。 她赶紧去掏手机,却不小心掉在地上,慌忙蹲下身去摸。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亮从头顶照下来。 罗嘉终于看清楚,自己原来身处一个好像枯井的地方,周围也不过两米见方,狭窄得让人难受。 她捡起手机,抬头看向光亮的来源。 只见头顶的方形洞口外面正有一个人打着手电往下看。 当罗嘉看清楚这个人的脸,几乎全身的血液都瞬间冻结了。 这个人竟然是古云非。 罗嘉尽管震惊,也大致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古云非的神情一如往常那样优雅平静,可是在此时罗嘉看来,却感觉越发阴冷。 “展羽知道你来这里吗?”罗嘉明知故问,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 古云非轻轻摇头,“这是咱俩之间的秘密,我还不想马上被外人知道。你找到我让你找的东西了吗?” 罗嘉把背包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那个沉甸甸的黑皮本子。 古云非瞄了一眼,“没错,就是这个。可是你为什么不带着它马上回警队呢,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古云非终于说到这个问题了。 “我是无意中发现的,才刚下来。”罗嘉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只是希望能暂时稳住古云非,最好能让她上去,就有机会脱身了。 可是古云非显然没有那么傻,他只是微微牵动一下嘴角,与其说是对罗嘉笑,不如说是在威胁。 古云非轻声道:“修建这个密室花了我不少心思,没有人能无意中发现。找到这里花了你不少时间?” 罗嘉的心在往下沉。 她知道,古云非只要把入口的地砖盖上,她就会被活活困死在这里。他似乎就打算这么做。 人心永远是最难窥探的。 不管他们之前有过怎样的交往,哪怕古云非曾为救她负伤,哪怕他们已经有了彼此的信任,这一切还是无法抵挡人心深处那不可触碰的深渊。 罗嘉想偷偷用手机跟外界联系,但是很快就发现,这个地方居然连信号都没有。 她现在终于感到绝望了。 大概张雪失踪前也有过和她同样的经历。 而她很快就将成为下一个张雪。 这个秘密也只有她和古云非知道。 罗嘉叹了口气,既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她索性也不计后果,问古云非,“张雪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个密室才失踪的吗?” “……” 古云非神色一凝,没说话,似乎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罗嘉冷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大概也没打算让我活着,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已经做好必死的打算了?”古云非问。 “从我知道你和苦无是同伙开始,就做好这个准备了。我知道和你这种人打交道会有什么危险,否则我姐姐那么厉害的人也不会被你算计。” 古云非玩味的看着她,“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知道是你让苦无杀了我姐姐。在人民大学发生的案子里,你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却也在暗中配合苦无脱身。但你们低估了展羽,他一直在暗中调查,还发现了你们的关系。当你意识到时开始慌了,利用苦无拖住展羽,把张雪处理掉。你不惜冒险这样做,说明她发现的秘密足以揭开你的面具,让你彻底暴露。如果我没猜错,你的秘密就在这个地穴里,很抱歉,我也找到了。至少现在,你没法阻止我知道这个秘密。” “既然你早就调查了我这么多,为什么当时不抓我,错失良机了呢?”古云非问。 “我没有足够的证据。我在等机会。” 古云非点点头,俯视着绝望却又不甘认输的罗嘉,“反正咱俩一直在彼此猜忌,这也就谈不上谁对不起谁了。” “……” 罗嘉感觉古云非马上就要动手了。她眼中泛起泪光,充满怨恨的瞪着这个男人,这也是她看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眼。 第6章 猿骨地穴(2) 古云非摸着盖板的把手,似乎随时都要关上。这时,他似乎想到什么,“我忽然有一个问题。你刚才分析得头头是道。那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抓苦无?他暴露了,我岂非也很危险?” “那有什么难猜的,谁让你们就喜欢玩刺激呢,在上一起案子里你俩又不是没玩过,只不过这一次玩陷了而已。像你这种喜欢卖弄的性格,既然想到利用达芬奇的画杀人,肯定要好好炫耀一番。普通的警察你绝对看不上,能戏耍刑警队长才算过瘾。其实就这么简单。” 古云非很不高兴的撇撇嘴,想不到在罗嘉心里他这么不上档次,“既然你这么说,我还有个问题。” “如果你就想让我临死前崇拜你一下,就别费那个心思了。”罗嘉没好气的说。 “这个问题也不难。既然这个无脸男都已经认罪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审问清楚,他是如何制作人皮面具的?” 这算什么问题? 罗嘉不耐烦道:“这个会问清楚的。” “看来还没有。那我就不妨提醒你一下,人皮面具并不是他做的。他没有那个本事。” “你凭什么这么说,还是说人皮面具其实就是你做的?” “我也没有那个本事。但我确信,无脸男更不行,那么高超的技术水平需要一双十分灵巧的手,如果你仔细观察无脸男的手就能发现,他的手十分僵硬,只适合干粗活。另外,你不觉得这个人身上少了一样东西吗?” “什么东西?” “苦无的铭牌呀,你们找到了吗?” 罗嘉稍微一愣,无脸男的身上确实没发现那个骷髅顶蜡烛的金牌,但也许是被他藏起来了。 还未等她说出来,古云非似乎看懂了她的想法,摇头道:“你想错了,他根本就没有那个铭牌。答案只有一个,他根本就不是苦无。” “不是!?”罗嘉仰着头,狐疑的看着古云非,她搞不清楚,这家伙都要杀她灭口了,干嘛还跟她说这么多话? “苦无是被毁容了,但不代表毁容的就是苦无。你们都被这个人耍了。”古云非继续道。 “哼。” “你不相信?” “我当然不信,如果他不是苦无,他为什么会戴着面具出现在案发现场?又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底细?” “这的确是个不太好解释的问题。我本想等你拿着我的本子回到刑警队,再与你好好聊聊这件事呢,可惜你溜号去干了别的事……” 罗嘉愤恨的说道:“我来东江就是为了调查我姐姐的死因。比起这件事,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可以杀了我,可以继续费尽心机隐藏下去,但我相信,知道真相的人越多,你的谎言早晚都有戳破的那一天。” 罗嘉不再看他,也不在乎他把地穴封死。 她只希望自己临死前能找到真相。 趁着刚才同古云非说话的间隙,她已经借着光亮,把地穴里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见有一处洞壁印着长长一道煤烟熏黑的痕迹,就在齐腰的位置有一个半人高的小铁门,铁门四周的边缘完全被熏黑。煤烟应该就是从门里冒出来的。 罗嘉不再理睬古云非,伸手拉开铁门,露出一个倾斜向下的窄洞,勉强够一个人进出,一股浓浓的焦糊气味从里面飘出来。 她探身钻进洞里,沿着倾斜的洞壁慢慢滑下,进入到一个大得多的洞穴里,足够一个成年人站起身。 罗嘉打开手机的电筒,发现这里能有20平,俨然就是一个小密室。那股呛人的味道就是来自这里。 这个地方看起来先前还摆了很多东西,甚至连电灯都有,可是一把大火把这里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些烧焦的残渣碎砾。 罗嘉明显能感觉到这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了不少,她摸了摸地面和墙壁还是微热的。凭她的经验判断,着火的时间应该在一天前。而张雪也是在一天前失踪的。 她不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巧合,如果她没猜错,这把火就是古云非放的,因为张雪在这里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逼得他不得不销毁一切证据。 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罗嘉绞尽脑汁想弄明白张雪到底发现了什么,她一时间几乎忘了自己身处绝境。 这时,就听身后有人在耳边低语,“你根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罗嘉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儿吓破了胆。 她踉跄着逃到密室墙边,手机也不知掉在了哪里,她回头看见昏暗中伫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一时被吓得脑子短路,罗嘉也想不起来自己爬进来的时候,这里有没有人。 她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手枪,立刻伸手去拔枪,却摸了一个空。 那个黑影打开手电,映出了古云非那张苍白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这家伙居然也下来了。 他拿着罗嘉的手枪,问她,“你要找这个!?” 罗嘉呆怔了好半天,才慢慢恢复过来。 从她走进那间骨雕仓库开始,经历的所有事都出乎意料,她就算再聪明,一时间也很难消化。 她冷冷的瞧着古云非,“你都想灭口了,还下来干什么?” “……” “怎么,你嫌困死我太慢,想亲自动手?那就开枪,我等着呢。” 古云非用手枪瞄了瞄她,又放下,“我是搞艺术的人,不习惯破坏美丽的东西。” “哼,你用我姐的骨头做骨雕的时候,可没见你心慈手软。” “此言差矣,骨雕是艺术品,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把你做成精美的骨雕,永生永世的保存下去。” “少拿这些话刺激我,你这种猫捉老鼠的折磨手段对我不管用。我不会陪你玩。” 古云非轻轻摇头,“我并没有折磨你,自始至终都是你一直在暗示自己,是我杀了张雪,我也要杀你。可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这什么意思?”罗嘉简直要被他搞晕了。 刚才都已经彻底撕破脸了,现在这家伙怎么又说这种话? “没什么意思啊,你只不过是找到了一个地窖罢了。哪条法律说挖地窖犯法呢,所以我根本没道理杀你灭口,只不过陪你聊了一会儿天而已。可是你太亢奋了,一直在不停的暗示自己,这个地穴里隐藏着天大的秘密,发现它的人就要死,于是你把自己的想象都当成了证据,这就是自我心理暗示。我如果再不下来,怕你再自杀了,那我可就说不清了。” 都这种时候了,古云非居然还能大言不惭的狡辩,罗嘉出离愤怒,质问道:“那苦无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完全坦白把你交代了,这个总不是想象!” “我说了他不是苦无,只是一个假扮的人,所以他的话并不可信,你们警方断案不也轻口供,重证据吗?如果你真能找出我的犯罪证据,那我甘愿束手就擒。” “……” 罗嘉惊愕的看着他。 她现在越发看不透古云非,他所有的手段都出人意料。你根本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既然事已至此,他想玩,那就陪他玩下去,反正罗嘉也有一肚子的疑惑。 她指了指身处的密室,“这把火是你烧的吗?” “是。”这次古云非倒是痛痛快快承认了。 “你为什么放火,是不是为了毁灭你的犯罪证据?” “我只是烧一些破烂而已。还是那句话,想指证我请拿出证据。”古云非满不在乎的耸耸肩。 罗嘉冷笑,“你就那么自信,你这一把大火能把所有证据都销毁了?” “我说过,如果你能找到证据,我甘愿束手就擒。” “你别忘了你现在说的话,别到时候又出尔反尔。” “你放心,只要你能找到证据,我绝不反抗。”古云非说着竟把手枪扔在了地上。 事到如今,不管是真是假罗嘉都要试试。 她原本也想知道这个密室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 她从墙角开始搜查,小心翼翼的趟过那些烧焦的灰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处。 实话实说,古云非这把火烧得的确干净,罗嘉怀疑他还用了不少汽油一类的助燃剂,鬼才相信他是想烧破烂呢。 随着检查得越来越仔细,罗嘉开始对这间密室有了更清晰的想法。那些灰烬的种类多样,塑料,化纤,木制品,聚乙烯泡沫等等。而且,密室里还隐藏着两个通风口,感觉上这里很像一个杂货间。究竟是做什么用的,罗嘉一时也想不出来。 当他检查到靠近门洞的地方,发现了一块相对完整的木板。 她动手掀开木板时,明显发现古云非的表情有些异样。 木板下压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罗嘉解开塑料袋,看见了一双白色的女性运动鞋。 她拿起一只鞋看了看,突然像被蛇咬到似的松开了手。 运动鞋掉在地上,鞋口处刚好露出一截被整齐切断的脚腕。骨骼和皮肉的横截面清晰可辨。 饶是罗嘉久经大案,也被惊得呆住了。 好半晌她才缓过神,强压着心中的恐惧,检查了两只鞋,里面各有一只断脚。 除了这两只鞋以外,她还在塑料袋里发现了一个玻璃药瓶。里面居然是一个浸泡在液体里的眼球。 刹那间,罗嘉五脏翻涌,差点儿就吐在当场。 她怒不可遏的看向古云非,“这就是你让我找的证据是吗,我不管你到底怎么想的。你就是个疯子!!!” 第7章 束手就擒(1) 古云非望着地上那些人体器官,冷静的目光逐渐现出了光彩,“没错,这就是你需要的证据。干得不错,这么快就找到了。” 罗嘉偷偷往地上瞄了一眼,看见了自己手枪掉的地方,暗自盘算该怎么拿回来。 古云非这时忽然朝她走近,罗嘉暗叫不好,以为古云非要对自己下手,急忙后退,没想到古云非只是朝她伸出双手,“愿赌服输,你可以抓我了。” 罗嘉一脸愕然。 她很怀疑的盯着他,总感觉他在使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束手就擒呢? “你刚才不是还恨透我了吗,现在给你机会,你还不把握?”古云非戏谑道。 罗嘉慢慢的拿出手铐,时刻提防着古云非,直到把他的双手都铐上,他也没有任何反抗。这更让罗嘉大惑不解。 她押着古云非爬出地穴,这时手机终于有了信号,她马上打电话叫警队派人过来。 眼看着古云非被押上警车,展羽问罗嘉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罗嘉感觉就像做了一场不真实的梦。 她都不知该如何跟展羽说,就算她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他,恐怕他也很难相信。 …… …… 在地穴里发现的两只断脚和眼珠被带回刑警队,韩伟和焦清晗立刻进行了化验。 拿到化验结果后,韩伟告诉展羽,两只断脚和眼珠都被福尔马林浸泡过。那个透明药瓶里的液体就是福尔马林。 展羽知道,福尔马林能破坏细胞里的dna结构,迫不及待的问:“那还能不能进行dna检测?” “好在断脚里的血液还算新鲜,dna匹配结果已经出来了。”韩伟的语气忽然变得沉重起来,低声道,“确实是张雪。” “……”展羽好半天都没说话。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穿在断脚上的那双旅游鞋就是张雪的鞋,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盼望死者不是张雪。 是他把这个任务派给张雪的,可是当他再次看见张雪,只剩下了一双断脚和一只眼珠。 “展队……展队……你还好!?” 韩伟担心的声音让展羽清醒过来,感觉掌心刺痛,这才发现他攥拳太狠,已经把指甲刺进了肉里。 展羽没说话,迈步走出法医室,径直来到审讯室。 隔着门就能听见侯小亮,年亮他们在大呼小叫,可是却听不见犯人的声音。 展羽推门而入,看见古云非正安然靠在审讯椅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那些发飙的警察,嘴角甚至带着似有若无的嘲笑。那样子不像是被审问,倒像是看猴戏。 看见展羽进来,侯小亮他们立刻都收了声,他们从未看见队长如此可怕的脸色,都有些提心吊胆。 展羽连看都没看他们,他的目光就盯着古云非。 “检查结果出来了?”古云非倒是率先开口。 展羽死死盯着他,目光简直能杀人。 “让我猜猜是罗慧君还是张雪?嗯……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张雪。” 展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来,“你这个畜生,我真希望我不是警察,我会把你对张雪所做的一切变本加厉的还给你!” 古云非淡然一笑,“我觉得你口是心非,展队长。你现在最恨的人并不是我。” “你说什么!?” “你最恨的人就是你自己啊。如果你不派张雪冒这个险,她就不会出事,哪怕你派一个经验丰富一点儿的警察监视我呢,可你偏偏挑了一个菜鸟。为什么呢,因为你清楚这个任务本身就违法了,搞不好要承担后果,所以你挑了这么一个傻乎乎的菜鸟。你的私心才是真正害死她的原因啊。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古云非的话像锥子一样一下下的捅在展羽心口上,他的身体有些颤抖,神情中充满了痛苦。 古云非没说错,只是展羽不愿承认而已,现在古云非偏要把他的心撕开,强迫他面对这个血淋淋的事实。 他无力的望着古云非,想到罗慧君的死,想到张雪的死,有那么一刻,他痛苦到想要放弃一切。 周围的警察都看出队长不对劲了,侯小亮急忙冲上来,照着古云非的脸狠狠给了一下,“你给我住口!” 古云非只是歪了一下头,苍白的脸上微微红肿。 他就像一个没有痛感的生物,依然带着挑衅的微笑。 “你这家伙还没挨够吗?”侯小亮气得又举起拳头。 展羽这时已经恢复了一些镇定,拦住了侯小亮。 他知道,古云非就是在挑\/\/逗他们失控,到时候他就有机会耍手段了。 “老实交代你杀害张雪的经过。”展羽拉来一把椅子,面对面的坐在古云非眼前,开始了审讯。 “怎么杀的还用我说吗,你不是已经看到了?” “……” 展羽眼角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 那对断脚和眼珠再次浮现在眼前,犹如梦魇般挥之不去。 他知道古云非在故意刺激他,这是意志力的比拼,他不能再输给这家伙。 “张雪的尸体你藏在哪儿了?”他继续问。 “怎么,你们那么多人还没找到吗,是不是偷懒了?” 负责寻找张雪遗骸的就是侯小亮,一听古云非这话,赶紧抢过话,“你少在这搬弄是非,我可是带着人把骨色骨香都搜遍了,一寸地方都没落下,根本就没有尸体。要我说,张雪的尸体根本就不在骨色骨香,被你藏在其他地方了!” “如果我真把尸体藏在了其他地方,那为什么在我的地窖里还能发现尸块呢?” “这……”侯小亮一时语塞,赶紧对展羽解释,“老大,那个地窖我也有仔细检查过,什么都没发现……” 展羽摆手示意侯小亮不要再说了。 古云非一直在戏耍他们。这个人有超强的洞察力,尤其善于捕捉对方的心理漏洞进行攻击。照这么审下去,就算审问一个月也不会有结果。 他干脆直截了当的告诉古云非,“你得弄明白一件事,就算你不说也改变不了什么。别忘了,你的同伙无脸男全都会招的。你如果还算爷们的话,就老老实实认了。” 第7章 束手就擒(2) “你想让我认什么?”古云非明知故问。 展羽冷笑:“那我就重新提醒你一下。你只要回答两个问题就够了。一,张雪的尸体到底被你藏哪儿了?二,你为什么要选择孙兵下手?” 古云非想了想,“我可以回答第二个问题。不过在回答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和孙兵一同被碎尸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你们应该查到了。” “你杀的人难道你会不知道?” “……” 古云非没解释,等着展羽回答。 展羽犹豫了一下,“她叫夏韦娜,是一个高职专的学生。” “她和孙兵是什么关系?” “肯定不是亲戚。在夏韦娜的y道里发现了孙兵的jg 液,他们应该是情人关系。” “你怎么就能确定,也许是夫妻呢?” “夏韦娜才20,孙兵都快40了。” “你这是年龄歧视。” “孙兵的妻子半年前就得病死了。现在解释的够清楚了吗?” 展羽不耐烦道。 “清楚了。现在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了。不过不能告诉你。” 展羽脸色一沉,这家伙又在耍他吗? “我只会告诉罗嘉一个人。” 展羽冷笑,“这种演过的把戏就不要故技重施了,她不会过来的。” “不,她一定会来的。”古云非自信的说。 …… …… 罗嘉果然来了,只是脸色很不好看。 在地穴的经历让她心有余悸,差一点儿就被古云非活埋了。 “你还有脸见我?”罗嘉坐在古云非对面,寒着脸说。 “就算我不找你,你也会来见我的。因为你想知道,我和苦无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和你姐有关?” 罗嘉心头一颤,但还是故意做出不屑的样子,“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苦无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他在你杀害罗慧君的时候录了视频,把你拍进去了。而你偷偷拿了他的铭牌。这就是你们之间的交易,而且你们在交换东西的时候已经让展羽目击了。” “……” 古云非笑笑,没说话。 “你笑什么?” “你想到什么,我就在笑什么。” “古云非,你到底说不说,我没工夫陪你消磨时间!!”罗嘉厉声道。 “看来你还在记恨我,我不是没杀你吗?” 罗嘉霍然站起,柳眉倒竖,粉面含煞。 “我觉得你还是稍安勿躁,屋外还有不少人呢,你搞的动静太大让人笑话。” 罗嘉此时看到的古云非已经毫无在地穴里同她对峙时的杀气,他谈笑风生,就像把之前的事完全忘了一样。 罗嘉颓然坐下,“你和苦无互相指责对方在撒谎,那你来告诉我,你和他之间交换的那个油纸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因为某些原因我还不能说。但我可以澄清一件事,那里面肯定不是什么杀人录像带。而且我和苦无之前并不认识,我去东江大学任教就是为了寻找他。” “你找他干什么?” “因为他才是杀你姐姐的凶手,还把她的腿肢解下来送给我,这些都不是我指使的。我很想知道为什么?” 罗嘉暗中想着k17告诉她的话,苦无曾经是shigai派来杀古云非的杀手,但是古云非失踪十年后又复活了。这说明他和古云非之间肯定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究竟是k17所猜测的相互勾结,还是另有原因呢,眼下倒是个弄清楚真相的机会。 罗嘉审视着古云非,不放过他脸上任何微妙的变化,“你说的话不太能经得起推敲啊。如果你和苦无并不认识,你又为什么要包庇他,还和他做交易呢?” 古云非摇一下头,“我没有包庇他,只是做了一回看客,是你们没看破他的伎俩让他逃了,这怪不得我。” “狡辩!”罗嘉骂了一句。 “这里面出现了一些变数,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和他做交易。说起来和你姐姐有点儿关系。但我绝对不会说,你不要打这个主意了。”古云非看着罗嘉迫不及待的眼神,硬生生把话头封死了。 “那你把我找来就是听你说这一通废话吗?”罗嘉不满的说。 “当然不是废话。你姐的案子毕竟已经结案了,可眼下的案子你们全都搞错了,甚至连凶手都抓错了。这才是火燎眉毛的事。” “哼,你不就想说我们抓到的无脸男不是苦无吗?” “没错,苦无还逍遥法外呢,我现在还不确定他究竟想干什么,所以有点儿不放心你,才跟着你回了一趟骨色骨香。” 罗嘉愣愣的看着古云非,忽然嗤之以鼻,“敢情照你这么说,你差点儿把我困死在地穴里其实是为了救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我本来以为你不是,不过看你这么生气,确实辜负了我的好意。” 罗嘉简直气乐了,“你要杀我,我还要感激你不成?” “那你现在少了一个汗毛没有?” “……” 这话倒把罗嘉问得无言以对。 她想了想说:“你为什么还要把我引到骨色骨香?” “我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线索,才让你去我店里拿账本的。没想到在和无脸男对峙的时候,发现你们抓住的并不是苦无。我有些担心,苦无是个心狠手辣的职业杀手,我不想你成为下一个你姐姐。” 古云非辩解的时候,罗嘉一直在认真观察他,那张冷漠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一丝表情。 谁知道呢,也许这些话统统都是古云非开脱的谎言,可是却偏偏能让人感动。 一个肯为女人藐视一切的男人,无论他有多坏,都能让这个女人心动。 虽说古云非这种冷血生物怎么看都是逢场作戏,但罗嘉还是有那么一刻被感动到了。 她避开了古云非的目光,让自己恢复冷静,问道:“我不管你说的真假,想让我信,就拿出证据来。” “证明我在乎你?” 罗嘉脸一红,气得一拍桌子,“我让你证明无脸男不是苦无!!” “原来是这个啊。”古云非狡黠的眯起眼,问罗嘉,“现在几点了?” 罗嘉被问的莫名其妙,“看了看表。4点17。” “那应该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 “你过来的时候,无脸男有没有出现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啊。” “拜托你问问。” 罗嘉被他搞糊涂了,用手机打给展羽,问无脸男怎么样了。就听展羽那边沉声道:“他刚才口吐白沫,抽了半天。现在已经没事了。” 罗嘉放下手机,疑惑的望着古云非。 “是不是无脸男发作了?”古云非问。 “你对他做了什么?” “拜托,你的智商是在地窖里吓没了吗,你觉得我应该怎么隔空干掉他?” 罗嘉一想也是,无脸男早上就被抓了。古云非根本没机会跟他接触。如果是之前投毒,也应该早就发作了。 “别瞎想了,他那是癫痫发作了。”古云非说。 “癫痫!?” “没错,就是癫痫。你不是要我证明这个人不是苦无吗,这就是证据。据我调查,苦无并没有癫痫。” 罗嘉不禁一怔,ak17的确没提过苦无患癫痫病这种事。 她反问:“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人患的是癫痫?” “展羽叫他和我对峙的时候,我仔细观察过他。面部虽然已经毁容,但其他方面还是有一些症状的。就比如有时候吐字不清,经常按揉肚子因为间歇式腹痛,还有手指的轻微震颤,这些都是癫痫后遗症。他应该患有全面性癫痫。如果控制的好,与常人无异,只是一旦情绪紧张或是进行激烈的运动,就会诱发犯病,通常挺不过8个小时。在你走后,我借故刺激他还把他打个半死,算算到现在差不多8个小时了。你可以让他去医院检查,就能证实我的话了。” 罗嘉看古云非无耻的样子,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她也早有心理准备,适时地抛出一个圈套,“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孙兵和夏韦娜到底是谁杀的?” 古云非不假思索道:“看肢解尸体的手法和切割你姐姐的手法差不多,都很干净利落。只是缺少了吃人肉这个环节,有点儿让人费解。” “这个先不用考虑,我就想问你,既然我们抓到的无脸男不是苦无,他为什么要认罪,为什么一口咬定和你是同伙,这你怎么解释?” 罗嘉适时地收住圈套,自认为古云非根本无力反驳,但看这家伙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古云非平静的回答:“我一开始也搞不懂,但是当我确定这个人患有全面性癫痫,就可以解释原因了。” “什么原因?” 第8章 骨雕杀人(1) “全面性癫痫对患者的大脑影响非常大,随着年岁增长,累积的脑组织损伤会引发多种精神疾病,你们这位无脸男就患有解离性失忆症和精神障碍。他的手指有特发性震颤,无论稳定性和力气都不足以完成如此精准的杀人分尸。而他对犯罪过程的记忆其实都只是他的幻想。” “幻想!?”罗嘉愕然,“幻想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那是真凶灌输给他的想法。对于普通人来说很难,但是解离性失忆症会让患者意识和记忆产生混乱,严重的会忘记自己身份。就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对他下手,通过一些手段引导他相信自己就是连环杀手苦无,为此甚至不惜将他毁容。这个过程大约需要几个月就能完成。他现在对杀人过程的记忆都是真凶作案前,就灌输给他的,当他面对熟悉的案发现场时,就会下意识的把自己当成凶手。”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罗嘉问。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他立刻坦白。” 见古云非如此笃定,罗嘉也不禁有些动摇,“什么办法?” “你让我和这个无脸男再见一次。另外再替我准备一件东西。” …… …… “他刚刚才被抓回来,就又要带出去,你确定这家伙不是又在耍诈?”展羽对罗嘉的决定很不满。 古云非不久前刚刚把他们所有人都耍了一通,大摇大摆的逃出了刑警队,为这事所有人都憋着一股火。现在罗嘉还要听古云非的,去医院和无脸男对峙,当然让展羽很不满。 “不是有你展队长吗,你还怕她又跑了。”罗嘉揶揄道。 展羽脸色一变,气恼的没说话。 古云非这次被戴上了手铐脚镣,还特意派两个警察时刻盯着,,押进了无脸男的病房。 不大的病房里一下子挤进来七八个警察,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瞅着古云非,生怕他再有任何异动。 无脸男萎靡的坐在病床上,打量着进来的这些警察。 展羽并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时间,指着古云非对无脸男说:“这个人你认识?” 无脸男捂着抽痛的脑袋,盯着古云非看了一会儿,“他是我的同伙。” “你们在一起都干过什么你还记得。” 无脸男费力的回忆着,脑袋疼的更厉害,“我们……我们好像是杀了两个人,我有点儿记不清了……” “你只要能记住你们杀了人就好。”展羽满意的看向罗嘉。 罗嘉却看向了古云非,她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古云非走到无脸男的病床前,问他,“既然你说我是你的同伙,那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呢?” “我!?”无脸男捂着脑袋苦思了一阵,“我是一个连环杀手,我杀了很多人,至于我是谁,我也想不起来了。” “你叫苦无。”展羽提醒他。 “苦无!?哦,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古云非让展羽把他手铐去掉,展羽十分警惕,没动。 “不用怕,我不是还戴着脚镣吗?”古云非笑道。 展羽被奚落的很没面子,沉着脸掏出钥匙,把古云非的手铐打开了。 古云非活动活动双手,“我要的东西你们带来了?” “什么东西?”展羽疑惑。 罗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大号物证袋递了过去,古云非接过物证袋,从里面拿出一张软塌塌的东西。 其他人一开始还没看明白是什么,直到古云非把那个东西展开,才发现原来是王建国的人皮面具。 “你认识这东西吗?”古云非问无脸男。 无脸男打量着那张人皮面具,下意识的摸着自己布满伤疤的脸,问道:“这也是我的面具吗?” “没错。你想试试吗?” 古云非说着就帮无脸男把面具套在头上,调试之后,一个逼真的老人出现在众人眼前,特别是展羽、罗嘉这种见过王建国的人,简直惊讶的无以复加,感觉就好像王建国复活了一样。 古云非把无脸男从病床上拉起来,推着他走到靠墙的镜子前。 当无脸男看清了镜子里的脸,一下子就呆住了,很久都没有反应。 展羽不耐烦道:“你忘了吗,你为了隐藏在东江人民大学,把王建国杀了,用他的脸皮做成了人皮面具,你假扮成了王建国……”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无脸男忽然发疯一样嚎叫起来。 他惊恐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求你放过我,不要折磨我了……放过我……”他大叫着,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到了,只有古云非神色如常,好像早有预感一样。 展羽质问古云非,“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你不是都已经看见了。你认为哪里不对呢?” “……” 古云非一句话就把展羽问住了,但他相信肯定是古云非搞的鬼。 他一把拉住瑟瑟发抖的无脸男,正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无脸男却用力推开他,惊恐的往后躲闪,“别剥我的脸……我就是一个打更的……行行好,放过我……” 展羽被他莫名其妙的反应弄愣了。 古云非幽幽道:“还没明白吗,你们抓的根本就不是苦无。而是王建国,否则这个面具也不会这么合适。苦无虽然剥了他的脸,但并没有杀他。反而利用他的癫痫导致的记忆和认知混乱,给他洗了脑,让他以为自己就是凶手。其实他说的都是他的幻想。” 古云非的话轻描淡写,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得瞠目结舌。他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审问了半天的人就是一个骗子。 展羽还想去质问无脸男,被古云非拦住,“我刚才迫不得已刺激了他,他现在已经濒临崩溃,你从他身上问不出什么。还不如给他做一个体检,不就一目了然了。” 戴上王建国脸皮的无脸男此时已经缩到墙脚,用那双充满茫然的眼珠警惕的看着其他人,似乎在等待着对自己的裁决。 第8章 骨雕杀人(2) …… …… “dna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你就那么确信这个人是王建国,万一不是呢?”罗嘉看古云非若无其事的样子,忍不住就想刺激刺激他。。 古云非暂时依然被当做嫌疑犯关在刑警队,但他从容的实在有些过分。 “没有万一。”古云非说。 “你要知道,篡改一个人的记忆可不是改个身份证那么简单。让一个人相信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还要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我还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情呢。” “其实记忆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牢靠,很多你记住的事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远离现实。以现今的技术,通过化学手段或是心理干预都可以篡改一个正常人的记忆。其中最难的步骤是抹去这个人原有的记忆,刚好王建国患有癫痫,省去了凶手不必要的步骤。我不知道化学干预如何操作,对心理干预知道大概。首先要想办法诱导他癫痫发作,在他记忆混乱的时候,把无脸男的杀人工具和线索放在他家里,诱导他产生怀疑。就像警方破案一样,让他一步步看到自己的真面目。光是这些还不行,凶手需要以某种身份出现在王建国的生活里,引导他完成这个过程。当然,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所以这就意味着,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作案。” “蓄谋已久……”罗嘉掂量着古云非的话,“那目的呢?” “或许跟我有关。” “跟你有关!?” “你想想看,你为什么能找到张雪的断脚和眼珠?” 罗嘉被问得一愣,不知道他突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想说:“那只是一个偶然,我刚好发现的。” “那是因为那把大火没烧干净。” 古云非说的很慢,罗嘉猛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这把火是古云非放的,如果是为了销毁证据,为什么唯独留下张雪的器官呢?他也没有道理在放火之后还往里扔尸块,那放火还有什么意义? 罗嘉用怀疑的眼神瞅着古云非,“你不就是想说,杀害张雪的人不是你吗?” “我还是喜欢聪明的你。”古云非淡笑。 “你也不用高兴太早,即使有说不通的地方,也不能证明张雪就不是你杀的。就像我刚才说的,凶手目的何在呢?你说他针对你,如果是为了嫁祸你,那他怎么就确定,警察就一定会发现那个隐秘的地窖,他完全可以用更直接的方式嫁祸你。”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古云非承认,“所以我也在想,凶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杀了张雪,又把张雪的器官送给我,同时还杀了孙兵、夏韦娜,如果能把这三件事联系在一起,我们才能猜到他的用意……” 罗嘉忽然想起古云非让她去拿的那个黑皮账本,便问:“你说的这些和你那个黑皮本子有关系吗?” “你果然聪明,不像展羽那么轴,跟他说话太费劲。” “少废话,我看过那个本子,里面都是你的工作记录。为什么让我去拿它?” “你把那个本子拿给我,我告诉你。” 罗嘉看古云非的样子不像在耍他,也许真的知道一些线索,便去办公室,把那个沉甸甸的黑皮本子拿给了古云非。 古云非直接翻开本子,找到了其中一页,指着上面对罗嘉说:“你自己看。” 罗嘉一眼就看到了孙兵的名字,后面还有身份信息,惊呼道:“不会和死的那个男子是同一个人。” “没错,就是同一个人。我在案发现场看见尸体的时候,就有些怀疑,我见过孙兵一面,对他有些印象。” “肢解成一半的人你也能认出来?” “我是搞骨雕的,辨骨识人是我的特长。只要是交往过的人,我能记住他骨骼上的细微特征。这个人半年前委托我完成了一件骨雕。”古云非说着把账本往后翻,出现了两只手臂的照片。 古云非解释:“是他妻子。半年前因为车祸去世。孙兵很伤心,找到我把她妻子的两只手骨做成了骨雕留作纪念。所以我感觉,凶手是选择我的客户下手,不像是偶然。” 罗嘉听他说着,忽然不满的撇撇嘴,“合着按你这么说,孙兵还是一个很痴情的丈夫呢。可是尸检结果你都看到了,他和夏韦娜就在临死前不久还发生过xg行为呢。你的客户都是这么虚伪吗?” “……” 古云非顿时被问无语了。 刚才还在分析案子,罗嘉一下子质疑起人品,这思维跳跃也太大了。都说女人是感性动物,一旦被刺激就立马变一个人,古云非算是领教了。 他替孙兵说了一句话,“他如果对亡妻不是真心的,又何必把她做成骨雕留纪念呢。现在他也是单身,交往个女朋友什么的也不算过分。” “哼。果然你们男人都靠不住,人渣就是人渣,还有什么好辩解的。也许他老婆刚死的时候他是难过,只是转眼就忘了,记忆力就跟鱼一样!”罗嘉对古云非的观点十分不满。 第8章 骨雕杀人(3) 古云非觉得跟罗嘉探讨这个问题绝对是个大错,无奈的摸着鼻子,言简意赅的说:“凶手这么仔细的作案手段,不是激情作案那种随心所欲。他的目的似乎跟我有关,但我还看不出他的真正用意,只能跟线索走。所以你还得跑跑腿。” “你又想让我干什么?” “既然这个案子跟我有关,你不妨再去一趟孙兵那儿,看看我为他做的骨雕还在不在?” 罗嘉警觉的打量着古云非,“你不会又想利用我,使什么花招?” “我哪都去不了,放心。展羽刚刚吃过一回亏,现在恨不能24小时盯着我,倒是你该小心些苦无,他现在可还在外面呢。” 罗嘉没再说什么,暗自想了想,决定再相信古云非一次。 她开车来到孙兵的修车店,有了之前的教训和古云非的警告,她这次格外小心,下车前就把手枪准备好,连保险都打开了。 她在修车店搜了一圈,没发现古云非所说的骨雕,也没有过多停留就离开了,转身去了孙兵的家。 孙兵的公寓距离修车店不远,也被搜过,但物证里并没有骨雕。罗嘉仔细找过之后,在衣柜角落的鞋盒里发现了古云非所说的骨雕。 骨雕造型颇具创意,一只女性无比纤长的手蜿蜒缠绕在一颗花花绿绿的人头雕塑上,缠绵夸张的姿态冲击着罗嘉的双眼。 罗嘉仔细观察发现,那只蛇一样长的手,其实是把一只真人的手骨拆开无数小段,用特殊的材料连接起来形成的。造型充满了冲击力。 那颗人头模型却做得很怪诞,好像是用多种材料混合在一起做的。罗嘉也看不出有什么好,不过模型脸丑得一逼,一张大圆脸,表情做的跟玩儿似的,罗嘉怎么看怎么像网上流行的王尼玛表情包。 她把骨雕带回刑警队,直接扔在古云非眼前,“喏,这就是你的艺术品。”说着翻了一个白眼,不等古云非说话就开始了批判,一点儿没吝啬自己的鄙视,“我不知道骨雕师到底是个什么行业,是不是因为干的人少,所以门槛低呀。你把孙兵妻子的骨雕做成这样,是想把他的悲痛转化为搞笑吗?看来他的确没辜负你,赶紧又找了一个女人。” 古云非当然不能接受这种质疑,自信满满道:“我这可是很用心思做出来的。我用孙兵和他妻子恋爱时留下的东西作材料,仿着孙兵的长相做的。” 罗嘉端详着王尼玛的大圆脸,品评道:“做的好不好不说,你是不是脸盲啊,你确定孙兵长这样?” 不等她说完,古云非拿起骨雕看了看,却憋不住笑起来。 “这有什么可笑的?”罗嘉不满道。“你该不会是诚心恶搞人家?” 这时展羽匆匆赶来,脸色阴沉很不好看,他在门口朝罗嘉挥挥手,示意她出去说话。 古云非对展羽说:“是无脸男的dna匹配结果出来了。不用瞒着了,我也能猜到,你们抓的无脸男就是王建国。” 展羽脸上僵硬的肌肉微微抽搐,冷冷道:“那也不能证明他就不是凶手,也许王建国就是苦无本人呢?” 古云非笑了。 “你笑什么?” “佩服你的脑洞。为了对付我,你还真是辛苦。” “少阴阳怪气,我跟你之间从不徇私,只看证据。” “你的证据很充分吗?” “还用说,王建国是不是在案发现场被抓住的,如果他没罪,为什么要假扮成员工,何况他也认罪了。这些你都清楚。” “如果我说他是被人设计了呢?” “设计!?”展羽怔了怔,不禁看向罗嘉。 罗嘉据实相告,“古云非说王建国患有全面性癫痫,能造成记忆混乱。凶手利用了这一点对他进行了洗脑,让王建国以为自己是凶手,其实他彻头彻尾跟这起案子没有任何关系。” 展羽听完吃惊了好半晌,但这并没有完全消除他对古云非的怀疑。毕竟张雪的死给他打击太大了。 他对罗嘉说:“就算王建国真有癫痫病,也不代表古云非的话就是真相。这小子惯常使诈。” 古云非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好在我已经提前准备了证据,能证明王建国不是凶手。” 展羽和罗嘉都是一怔。 展羽深表怀疑,“那我倒要看看你的证据在哪儿?” “就在这里。”古云非把骨雕往前推了推。 “这算什么证据?” “不急,我会慢慢给你解释。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孙兵和夏韦娜是怎么死的?” “他两个不是被掐死的吗?” “你相信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能单手把人掐死?” “他是先把被害人打晕再掐的,掐死人并不需要很大力气。” “原来如此,我终于明白你是怎么被忽悠的了。” “你说什么?” 展羽刚要发作,古云非接着说:“你肯定还没有对掐痕和王建国的手掌进行过比对。否则你会发现,那根本就不是王建国用手掐的。” 展羽一惊,见古云非如此肯定,心中也有些不安。都是因为王建国太像凶手,认罪也痛快,以至于根本没人怀疑他。 但展羽还是固执的反问道:“你也只不过才看过尸体几眼,凭什么就断定那就不是王建国掐的?” “所以才要用证据说话啊,告诉你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古云非拍了拍面前的骨雕。 “就凭这东西?” “没错。” “那你告诉我凶手是谁?” “就是它。” “什么?” 尽管展羽跟古云非打过太多次交道,知道他一向语出惊人,但还是被惊到了,他看向罗嘉。 罗嘉摇头。她也不知道古云非在搞什么名堂。 只见古云非鼓捣了两下,把那只环抱在头像上的手拆了下来,递给展羽,“拿去比对,你会发现两名死者脖子上的掐痕跟这只手完全吻合。” 用骨雕上的手把被害人掐死。 这可真是脑洞大开的杀人方法。 第8章 骨雕杀人(4) 展羽惊愕的看着那只手,还想说什么,古云非慢条斯理道:“王建国认罪恰恰说明他不是凶手。否则他怎么会连杀人手段都搞错了?” 展羽命人把那只手拿去检查,结果果然和死者脖颈上的掐痕完全吻合。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展羽问古云非。 “在法医室检查尸体的时候,死者脖子上的掐痕很独特。当时就引起了我的怀疑。据我所知,苦无是一个职业杀手,他的杀人手段一定会最大限度的追求效率。像这种低效又独特的手段,通常是为了表达某种特殊的含义。” “什么含义?”展羽还没太明白。 “应该在暗示我们去找到这个骨雕。”罗嘉说。 古云非一笑,“没错。这就是凶手的用意。” “可就算拿来了骨雕,又有什么用呢?”展羽问。 “对你来说没有用,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凶手留在上面的线索。这家伙很聪明,他知道我肯定会告诉你们,因为我要洗脱自己的嫌疑,那就自然会把你带进他预先设计好的作案里。” “你信他说的话?”展羽打量着那个怪诞丑陋的骨雕,问罗嘉。 “信不信不妨让他说说,如果他给的线索没有价值,就继续关着呗。”罗嘉满不在乎。 古云非抗议,“喂,我只是为你们提供线索,到底有没有用是凶手说了算,又不是我?” “话可不能这么说,即便你不是凶手,但也跟这个案子有关,这是你自己承认的,我没说错。所以你如果想彻底为自己洗刷嫌疑,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凶手的作案意图找出来,证明与你无关。”罗嘉耐心解释。 “……” 古云非气结。 这娘们儿还真不要脸,分明是用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强迫他为警方查案。 罗嘉把骨雕放在古云非手里,“现在你再好好看看,想好该怎么说。” “用不着看了。我自己做的,闭上眼睛都知道是什么样。给我找一把螺丝刀。”古云非没好气的说。 罗嘉和展羽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展羽有些犹豫,刚被古云非从眼皮子底下溜了,他现在对这家伙120个不相信。螺丝刀不算凶器,可也算个趁手的家伙,鬼知道这小子又想打什么主意。 古云非不耐烦的催促,“行啦,赶紧去拿。我不会跑的。” 罗嘉朝展羽使了一个眼色,展羽无奈之下只好出去找来了一把螺丝刀交给古云非。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生怕他有一点儿异动。 只见古云非攥着螺丝刀,毫不犹豫的插进了人头模型里,似乎要把那张圆圆的大脸翘下来。 展羽警告他,“如果你是想趁机毁坏证据,一旦让我发现,你可就罪加一等了。” 古云非笑笑没说话,一用力把那张脸翘了下来,剩下的骨雕递给罗嘉,“你不是笑话我水平太差吗,现在看看怎么样?” 罗嘉接过来就吃了一惊。 想不到那张丑脸下面还有一张脸,正如古云非所说,是用各种材料拼凑在一起的,仔细一看都是用照片,明信片,小礼物,小纸条等等这些东西用石膏粘合而成的。古云非说过,这些都是孙兵的亡妻和孙兵恋爱时留下的点点滴滴。细看还能读懂纸片上那些零星的文字以及各种纪念照片。 根据这些记录显示,孙兵和亡妻竟然还是初中同学,他们早在中学的时候就开始交往了。看到这些罗嘉倍感震惊,想不到古云非制作的这个雕塑还有如此深刻的含义。 而下面这个头像看起来就顺眼多了,五官轮廓酷似孙兵。但仔细看又好像一张女人脸。 就在罗嘉盯着那个头像微微发呆,古云非说:“那张脸其实是用孙兵和他亡妻两个人的脸谱合成的。” 这也行!? 罗嘉被震撼的简直说不出话,看古云非的眼神都变了,但她马上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问古云非,“你怎么会在这个雕像上做两张脸呢,是什么用意?” “我从来就没做过两张脸的骨雕,外面那张脸并不是我装上的。我会做出这么丑的东西吗?” “不是你能是谁,总不能是苦无?” “没错,就是他。这就是他专门留给我的线索。” 罗嘉瞅着那张圆溜溜的丑脸,的确,去掉这张脸倒是很符合古云非的水平。不过她想不明白,苦无这么做用意何在。 古云非拿起那张丑脸叹了口气,“准确说,其实这个东西我也熟悉,苦无只是在上面刻了一副五官。而且这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你认识这东西?这究竟是什么?”罗嘉从古云非手里拿过那张丑脸翻来覆去看着。 “这是我用一个人火化后的残骨拼凑成的骨镜。本来有一面是有花纹镂雕的,被苦无那个混蛋都给磨掉了。”古云非愤愤道。 “火化后的骨头?!”罗嘉差点儿把手里的东西扔了。 古云非翻开面前的黑皮本,翻到其中一页给罗嘉看,“就是这个。” 页面上的照片拍的是一个白色的骨镜成品,镜面上隐隐透出了死者的遗容。罗嘉手里拿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你这个骨雕又是为谁做的?”罗嘉问。 “是一个男孩。他叫方子铭。先天性肾衰竭去世的。” 展羽忽然插话道:“这个方子铭是不是上过新闻啊,品学兼优。父母都是外地来打工的,家里支付不起医药费,还搞过水滴筹……” “对,就是这个孩子,听说是没找到合适的肾源,最后还是去世了。” 罗嘉问古云非,“你完成的骨雕交给谁了?” “当然是男孩的父母了。” “现在他的骨雕却被拆下来安装到了孙兵妻子的骨雕上,这就是凶手留下的线索吗。”罗嘉猜。 “应该是,至于这个线索究竟意味着什么,就要靠你们去查了。” 好在古云非的账本里记录着详细的信息,省得罗嘉和展羽再去调查。 第9章 尸宴(1) 方子铭的父亲叫方志强,做外卖员工作。母亲叫马兰,在超市打工。他们一家在市区有一套按揭贷款的房子。 警方试图和方志强夫妇联系,可是手机都打不通,于是找到他们的住处,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开门,只好找会开锁的警察捅开门锁。 谁都没想到,开门后却看见客厅里围坐了一圈人在吃饭,一个个眉飞色舞,比比划划,十分的热闹。其中就有方志强夫妇。 打电话不接,敲门不开,这家人是不是有毛病? 警员们都很来气,可这也不过是短暂的情绪,众人随后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太不对劲了! 这么热闹的场面居然鸦雀无声。 而且这些人完全静止不动,方志强摊着双手无奈的坐在那里,他老婆马兰向他急切的比划着,似乎想表达什么。其他人有站着有坐着,姿态各异,就是不说也不动。 侯一鸣好奇的凑过去,刚想伸手碰碰那些人,忽然吓得缩回手,惊呼:“他们全都死了。” …… …… 罗嘉让人开车把古云非接来。 他一进屋就被那骇人的景象吸引住了。 围着餐桌而坐的那些死人一个个翘首弄姿,死状恐怖,每个人脸上还都化了妆,好像仍活着一样。 古云非并没有表现出很吃惊,只是停下脚步,凝神观察。 “看出是什么固定的了吗?”罗嘉问。 “石膏。” “没错。不过除了石膏之外,衣服里面还绑着铝管,从外面不太容易看出来。目前估计,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两天。死因可能是被毒杀。他们脖子上都有针眼。” “……” 古云非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展羽在一旁看着他,忽然说道:“看你这样一点儿都不奇怪,难道说你早就知道吗?”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免得到头来你又会很失望。”古云非连看都没看他,只顾研究那些尸体。他站在尸体中间丝毫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在旁人看来却像多出了一具尸体。 “死的都是什么人呐?”古云非看了半天,冷不丁问道。 众人一下子都被他问住了,时间太匆忙,只能辨认出方志强和马兰两个人的尸体,还有一男二女三具尸体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罗嘉接过话说道:“我在里屋看到了一张全家福。这里除了方志强和马兰之外,那两个中年人应该是方志强的父母。另外一个年轻点儿的女人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是方志强的妹妹。”古云非说。 “你怎么知道?” “她的面部骨型和方志强以及那对中年夫妇有相同的遗传特征。” “原来这次遇害的是一家人,只是……”罗嘉忽然有些疑惑,“我在全家福里还看见了一个女孩。看年纪比方子铭稍微大一点儿。似乎她姐姐,可是她却不在这里。是凶手把她放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这个问题他可回答不了。 “还是先尸检,到时候就会发现更多线索。”展羽招呼韩伟和焦清晗抓紧时间。 两个法医早就准备好了,拿上工具来到尸体前就要上手,却被古云非喊住,“别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展羽怀疑的看着他。 “这不明摆着吗,找我过来就是帮忙查案喽。” “你知道就好,但我提醒你,千万别再搞事。” “你是担心我破坏证据,既然信不过我,又何必把我叫来呢?” 罗嘉见气氛不对,这两个人又要开掐,对古云非说:“行了,我们都知道你破案手段独特,如果你真能找到线索,我们愿意配合你。” “这还像句话。” 古云非的脾气算是消了,可展羽没有。古云非在他眼前漫不经心的态度简直就是赤oo的挑衅,要不是给罗嘉面子,他早就发作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古云非却故意跟展羽说话,“你不满罗嘉为什么要这么维护我是。原因很简单,这个案子只有我能帮你们破了,因为我了解凶手。” 展羽冷笑。 “你不信?这两起案子跟你们以往接触的案子完全不同。凶手是用被害人的尸体来设计他的谜语。现场的尸体都是经过精心摆放的,决不能乱动,一旦失去了线索,你们就别想找到真正的苦无了。罗嘉应该告诉过你,他可是一个真正的职业杀手。寻常办法是抓不住他的。” “你还真是能危言耸听,那照你这么说,这些尸体也是谜语喽。” “当然,有个很明显的不同寻常的地方,不知道你看没看出来?” “把尸体用石膏来固定,对我来说就够不同寻常了。” “我当然不是指这个,你没注意到这家人坐的位置很奇怪吗?”古云非走到方志强的尸体旁,拍拍他肩膀,“这个是方志强。” 他又拍了拍旁边面朝方志强,对他做手势的女尸,“这个是方志强的妹妹,站在她身后的人是方志强的爸爸。” 古云非走到餐桌一头,“这个是方志强老婆马兰。” 然后他又绕到餐桌另外一头,“这个是方志强母亲。你猜,他们在聊什么?” 展羽被问的莫名其妙,不耐烦道:“这不过就是凶手随便摆放的,就别在这儿借题发挥了。” “不,不,你还是没明白凶手的意图。他的作案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表达什么。上一起案子,他把孙兵和他的情人肢解后放在一起是有含义的。这一次,他又把一家人做摆成了这样,同样有所指。” “听你这意思,你是已经知道喽?” 古云非陷入沉默,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纠结,片刻后回答道:“正常的家庭关系,丈夫和妻子应该坐在一起。可是,方志强和马兰,还有方志强的父母,全都错开坐着。马兰和方母远距离对峙,代表着隔阂。方志强与妹妹和父亲争论,象征着家庭矛盾。” “这是凶手要表达的含义?!”展羽问。 “没错。而且我刚好知道这两家人因为什么产生的矛盾。”古云非顿了顿,说出一个字,“钱。” “钱!?” “你不是看过报道吗,这家人当初为了给儿子方子铭治病,在网上搞过募捐。我后来听说,方子铭病逝后募捐的钱还剩下了好几十万。但是方家人并未打算退还这笔钱。听说还因为分钱产生了家庭矛盾。”古云非说到这叹口气,“原本是一件伤心的事情。可是为了区区几十万,一家人争得反目成仇,连去世的孩子都顾不上了。这可真是人性的悲哀。早知如此,我这单生意就不了,真是对不起我耗费的心血。” 展羽听完也不禁有些动摇,“如果凶手真想你说的这样,那他杀孙兵和夏韦娜又是什么意思?” “这就更好解释了。孙兵一个如此深爱亡妻的人,在妻子去世不到半年就跟其他女人同居,这不就是对感情的背叛吗?” 罗嘉忽然插话道:“难道说,凶手是专门挑选你的客户里那些背叛初衷的人下手吗?” 古云非有些颓然,“是啊,骨雕代表生者对死者无法割舍的执念。可是苦无这家伙却用这种办法嘲笑我。让我的努力变得一文不值。” 罗嘉望着他,心里十分困惑。 她现在越发想不透苦无和这个家伙究竟是什么关系? 如果是同伙,苦无和古云非大费周章做这些案子完全没有意义。如果是敌人,那他们之间居然还会合作。这其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真相?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都到了这个时候,没什么不能说的。”古云非冷不防问罗嘉,就好像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 罗嘉愣了好半天,才说:“你确定这个凶手就是苦无吗?” “不确定,但是我想不出能针对我下手的人还有谁。” 展羽说起风凉话,“他之前还说,凶手作案目的是为了收集脸皮做人皮面具,现在不是又改成了尸体谜语吗。鬼知道他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你要怎样才信我说的?” “很简单,你拿出证据我就信。” 第9章 尸宴(2) “证据就在眼前,你没看到?” “……” 展羽眉头紧锁,不知道古云非指的是什么。 古云非走到那具站立的尸体前,那是方志强的父亲,侧身站在女儿身后,看向方志强的尸体。 古云非抬手拿下他的眼镜,指了指他的眼睛,展羽这才注意到,老头一只眼睛被剜掉了,只剩下空洞的眼窝。 不等众人从吃惊中回过神,古云非又蹲下身,伸手去够方志强的鞋子,当他轻而易举的拿起那双鞋,众人才发现方志强的鞋只是摆在裤腿下面,其实他根本没有脚,从脚腕处都被截断了。 展羽问身边那些勘验现场的技术员,“你们有没有发现肢解下来的人体器官?” 技术员们都说没有。 “没有就对了。”古云非说。 “……”展羽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问。 古云非说:“你还没想到吗,张雪留下的可是一双脚和一只眼球,不是正好对应上了吗?” “这算什么线索!?” “这是凶手故意留下的,自然有他的用意。” 古云非朝焦清晗招招手,“张雪的器官还在法医室,那就麻烦你回去拿来。一会儿或许有用。” 焦清晗不知如何是好,看向展羽,展羽沉着脸,没同意,但也没反对。焦清晗斟酌了一下还是匆匆离开了。 展羽对古云非说:“我现在对和凶手猜谜不感兴趣,我就想知道他到底是谁。你有办法吗?” 他故意将了古云非一军。 “这些人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48小时,醒尸术是不能用了。除非用一些特殊手段,但你不相信我,敢把我单独留下吗?” 古云非掏出一支烟叼上,戏谑的看着展羽。 展羽一滞,随即明白他这是要用犯罪心理投射。他确实有些犹豫,看了看罗嘉,最后拿定主意,朝身旁的人挥挥手,走出了房间。 其他警员见老大都行动了,也纷纷出去,客厅里只剩下古云非一个人面对着一桌的尸体。 他已经点着烟,看着那些尸体不紧不慢的抽着,随着袅袅青烟,意识逐渐恍惚,那些隐藏在各个角落中的信息碎片汇拢在一起,牵引着他跟随时间飞速倒退,眼前景象也在迅速改变—— 那些尸体突然间消失了。 眼前只有一个空空的餐桌。 他感觉现在的时间是在傍晚。 他正站在玄关,把身后的防盗门关上,虽然发出声响,屋里的人都没有出来看看。 现在还不是睡觉时间,但是他们全都睡着了。 他不知道他们会睡多久,饮水机里,饭菜里都下了足够的药,如果他们就此睡死过去也是一种幸运。 他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带来了。 接下来就是有条不紊的执行计划。他把一家人都拖到客厅里,所有他经过的路线、做过的事情他都记得,这样便于之后清理。 他观察了一下餐桌,把它挪到自己满意的位置。 之后,他在地上铺好塑料,把那家人逐一拖到上面。补上一针毒药结果他们,再tuo掉外衣,按照计算好的为他们摆造型,用铝管电线固定姿势,之后再抹上石膏。这是最费力的步骤。他还不能有丝毫的停歇,否则时间紧迫,如果警察赶来还没有完成,那他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他就像一个艺术家,日以继夜的工作,直到校对完最后一个零部件方才罢手,而接下来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展羽此时在走廊里已经等得很不耐烦,对罗嘉说:“他在里面呆的时间可不短了。咱们是不是有些太放心了,万一……” “你既然怕他销毁证据,又何必答应他的要求?” “……” 展羽没吱声,但无疑这就是他担心的。 陆一鸣凑过来说:“要不我进去看看?” 正说着,只见古云非推门而出,在走廊里转了一圈根本没看身边的警察,转身又往回走。 陆一鸣推了他一把,“嗨,你也耽搁不少时间了,怎么着,发现什么没有啊?” 古云非停下脚步,慢慢扭回头,却把陆一鸣吓了一跳。 只见古云非的眼神已完全陌生,透着深入骨髓的阴冷,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刀子插进陆一鸣胸口。 陆一鸣慌忙后退,摸向了腰间配枪。他之前吃过亏,在古云非施展犯罪心理投射时差点儿被掐死,现在还心有余悸。 “别轻举妄动,他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罗嘉提醒陆一鸣。 她了解古云非,这家伙有很多非常手段,警惕性又极强,万一被陆一鸣冒然刺激到,难保不会做出危险的举动。 “你看见他那双眼睛了吗?”展羽低声问罗嘉。 “看见了。据他说,在使用犯罪心理投射的时候,会扮演罪犯的角色。” 展羽冷哼,“是么,我有时候倒感觉,那也许就是他自己的内心。” “……” 众人跟着古云非回到房间,此时他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现在找到有用的证据了吗?”展羽马上问。 “凶手把所有能识别身份的证据都清理干净了。”古云非说。 “哼,你花费了这么时间就为了告诉我这个?”展羽根本不信古云非。 “虽然没有指向性的证据,不过这种作案手法倒很像是苦无的手段。”古云非不慌不忙的解释,“他使用不止一种专业工具来清理现场,包括但不限于漂白剂,光触媒杀菌剂,高温蒸汽机这些工具。因为处理得相当专业,所以你们几乎难以发现。” 罗嘉趁机说道:“据我所知,只有清理命案现场才会用到这些工具,寻常人根本想不到。” 她知道苦无的背景,正想趁这个机会试探试探古云非。 “没错,这是一种特殊职业,我怀疑,凶手很可能就是一个命案现场清理师。” 古云非说话的口气异常轻松,看不出丝毫的不安,这让罗嘉很意外。她没想到古云非会把这么重要的信息暴露出来。 “命案现场清理师。”展羽慢慢重复了一遍,随后让赵猛先回警队,把东江市从事命案现场清理的人员名单拿上来。 罗嘉心里一直有另外一个疑问,这时问古云非,“你刚才在做犯罪心理投射的时候,有没有发现那个失踪女孩的线索?” 罗嘉指的是方志强失踪的那个小女儿。她叫方子贞。 她刚才抓紧时间查询过,这个女孩也失踪了,应该是落在了凶手手里。以苦无的行事风格是不可能放过她的,但他为什么要把女孩带走,着实令人费解。 第9章 尸宴(3) “房间的里里外外都被苦无清理得太干净了,我只能通过分析。”古云非说。 “不管怎样,说说看。”罗嘉迫不及待。 古云非走到电视机和茶几之间,“客厅中间这块被苦无着重清洗过,这里应该就是他杀人的地方。他把被迷晕的被害人从房间里拖出来,摆放在这里,再一一注射毒药。我猜测可能是从农药中提取的番木鳖碱。” 韩伟惊疑道:“你都没进行药物化验,怎么就能断定。再说,假如凶手真是一个职业杀手,他应该会选择一种更高效的毒药。番木鳖碱不但不会马上要人命,还会引起剧烈抽搐挣扎,就算被害人被迷晕了,也很容易因为惊厥醒过来。” “你说的没错,但有件事你没想到。番木鳖碱这种毒药还能让中毒的人肌肉快速僵硬。这恰好是凶手需要的,可以便于他把尸体塑形,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 韩伟顿时就没话了。这家伙对毒药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他这个专业法医。 罗嘉不满的打断古云非,“我是问你方志强失踪的女儿方子贞怎么样了,你说那些不相干的干什么?” “我只能告诉你方子贞可能还活着。” “有证据吗?”罗嘉眼中显出兴奋。 “我就怕你会这么问,要证明起来很麻烦。”古云非为难的摸着鼻子。 “没关系,这是重要信息,你说,我不怕麻烦。” “你倒是不怕麻烦,麻烦的是我。给我找个喷壶。”古云非无奈的说。 “你说话还要用喷壶吗?”罗嘉疑问。 “你十万个为什么吗,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古云非不耐烦道。 喷壶找来了。古云非在卫生间里灌满水,从衣兜里拿出一个装药水的瓶子,把里面的药水全部倒进喷壶里,摇晃均匀,递给罗嘉,“把客厅都喷一遍。” 展羽马上提醒罗嘉,“你信他的话?万一破坏了现场呢。” 古云非撇撇嘴,“现场都已经被凶手清洗干净了,还有什么可破坏的?” 罗嘉想想古云非的话到也不算错,斟酌了一下,还是按照他说的,用喷壶把客厅地面喷了一圈。 众人冷眼观瞧,却什么都没看到。 罗嘉走到古云非身旁,耳语道:“我可信你这一回。你要是耍我,让我在这么多同事面前下不来台,我一定给你好看!” “你再去把窗帘拉上。”古云非不慌不忙。 罗嘉白了他一眼,只好去把客厅的窗帘拉上,客厅里立刻昏暗下来。就在这时,忽然有人看见,客厅的地面上有不少地方泛起一层微弱的荧光。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展羽责问古云非。 “这是海洋发光菌,无法在漂白剂和光触媒杀菌剂清洗过的地方生存,如果反向推理,凶手杀人和处理尸体的地方都是没有光亮的地方。这也算一种线索。” “你可别信口开河,这里离大海远着呢。” 古云非有点儿无语,“你能不能别这么较真,展队长?用盐水、甘油和肉汁一样能培养出发光菌。” 罗嘉这时候已经注意到客厅中间的地方一点儿光亮都没有,大致就是一个长方形区域,长度能并排躺5个人,宽度也同一个人的身高差不多。看来这里就是苦无杀害和处理尸体的地方。 罗嘉说:“古云非说的没错,这块区域不止用了一种化学药剂来清洗,应该就是杀人地点。如果真是把这些人并排摆放好再一起杀,还真是很奇特的习惯呢。他有强迫症吗?” 古云非说:“连环杀人犯或是职业杀手会逐渐锻炼出一套杀人技能,这是他们信心的来源,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形成强迫性习惯。” “如果是这样,这个地方刚好够躺五个人,还缺了一个。你就是因为这个判断方子贞还活着吗?” “这只是一方面,苦无在杀人的时候,方子贞应该躺在卧室床上昏迷着。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对她下手。” “证据呢?” 古云非走到罗嘉身边,正要解释,忽听罗嘉低声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苦无要杀人?” 古云非微微一怔,矢口否认,“怎么可能,我在他作案之后推测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会提前饲养好发光菌带在身上,难道不是为了针对他吗?” “……” 古云非开始脑仁疼,他忽然觉得还是展羽比较好相处。 “你和苦无之间到底有什么勾搭?”罗嘉不等他逃走,暗中抓住他,不依不饶的追问。 “总之我和他没有串通一气,你相信我就好了。”古云非把罗嘉的手拽开,走到其中一间卧室门口,指着地上说,“在苦无杀人的时候,可能是被家人挣扎的动静惊醒了,方子贞从屋里爬出来。在这个地方遭遇了苦无的袭击。但是没有杀死她。” “你是怎么判断的?”罗嘉暂时放下两人的矛盾,走过来问。 她看着古云非脚下,除了那些星星点点的发光菌,并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痕迹。 古云非指着脚下几处地方,相对于其他地方的光亮已经黯淡下去,这个地方的发光菌显得尤其亮,“凶手在这里把她打昏拖走了,所以地上留下了一些细微的唾液和血迹,被凶手疏忽了。这些发霉的蛋白质十分适合发光菌繁殖。” “你怎么就确定她没有被打死?” “痕迹太浅。职业杀手下手都非常重,为的就是不留活口。如果那个女孩真的死在这里,你就会发现非常仔细的清理痕迹。” “这么说,他杀了一家人就是为了给你出谜语,却唯独把小女孩带走了。他想干什么?” “不知道。也许就像他对付张雪那样。”古云非的话让罗嘉心生寒意。 她急忙对展羽说:“我觉得分析案子可以暂时放放,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集中人手寻找那个失踪的女孩,她可能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能再耽搁了……” 展羽正在犹豫,古云非却不以为然道:“你现在说也晚了,苦无对这家动手都是两天前的事情了。暴力犯罪,被劫持的人质超过48小时存活的几率可以忽略不计。我还是先帮你们抓犯人更有效率一些。”古云非说着走出大门。 第10章 最后的晚餐(1) “喂,你站住,你要去哪儿?”罗嘉气得追出来。 “这不废话吗,你叫我来当然是为了查案了。我刚好又发现了一个线索,你感不感兴趣?” “你就直接说。”罗嘉不耐烦的催他。 “我发现苦无连楼道里都清洗过了,你不感觉有些奇怪吗?” “可能是为了谨慎。” “仅仅是为了不留脚印,直接套上鞋套就行了,何必这么大费周章。除非他留下了很难掩盖的痕迹,必须清除掉……”古云非边说边循着次氯酸钠残留的淡淡气味向前找。 罗嘉跟在他身后留意观察,却什么都没发现。 两人经过消防通道时,古云非毫不犹豫,推门就进去了。 “凶手不至于一直清理到这,这也太夸张了。他既然是职业杀手,怎么会留下这么多证据?” 古云非没说话,沿着楼梯下到缓步台,一直走到靠墙的消防器材箱跟前才停下。 “真是奇怪。这家伙清洗到这里才停止,连消防器材箱都用次氯酸钠清洗了一遍。这么干是什么意思?” 古云非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罗嘉。 “会不会他把作案工具藏在这里面了?”罗嘉猜着伸手拽了拽箱子门,发现两个铁门动了动,似乎没有锁上。 她一用力,有些生锈的铁门突然被拉开了,一具扭曲蜷缩的尸体出现在眼前,那双灰暗的眼珠面对面的看着她。 罗嘉毫无心理准备,被吓的连连后退,她不是没见过尸体,但是从来没见过扭曲成这样的尸体。不过,最先叫出声的反倒是古云非。 为了掩饰尴尬,罗嘉抢先笑话古云非,“你还会害怕,真是没想到!” “你踩我脚了。”古云非提醒她。 罗嘉脸一红,急忙抬脚躲开,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那具尸体上。 消防器材箱体积很有限,平时只是用来存放消防栓用的,一个成年人根本塞不进去,这个女死者的体格明显要小很多。即便这样,她也是被硬塞进去的,几乎没留下多余的空间。 罗嘉注视着女尸,忽然愤怒道:“她就是方子贞。那个混蛋果然没放过她!” 古云非凑到尸体前,观察了一会儿对罗嘉说:“先别这么早下结论,她还活着。” “活着!?”罗嘉惊讶之余,动手检查女孩的尸体,发现她竟然还有很微弱的脉搏。 “这么说苦无杀了她家人之后,一直把她囚禁在这里……”正说着,罗嘉忽然又有些不理解,“看她的样子手脚都没有被绑住,这个柜门也没有锁。这都关了两天了,她怎么不逃呢?难道受了伤?” 罗嘉说着就想把女孩从箱子里拽出来,这时女孩忽然醒了,痴痴呆呆的看着她,罗嘉问她:“我知道你是方子贞,你还好吗,哪里受伤了,告诉我!” 方子贞对她的话毫无反应,仿佛根本就听不懂一样。 “她这是怎么了?”罗嘉问古云非。 “如果我没猜错,苦无给她吸入了大量次氯酸钠,导致了神经性中毒。她现在还在幻觉状态。” “原来如此,那她还能清醒过来吗?” “这个说不好,等去医院检查才知道。” 罗嘉赶紧拿手机拨打120,这时房间里的警察也闻讯赶来了。222 展羽看着女孩蜷缩在地上很可怜,招呼陆一鸣和年亮把她抬进房间里,却被古云非制止了,“你们现在不能碰她。” 陆一鸣斜楞眼睛白了他一眼,“你小子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以为自己谁呀,我们凭什么听你的?” “我提醒过你了。” “那又怎样?” 陆一鸣满不在乎,伸手就去拉躺在地上的女孩,想把她抱起来,谁知刚一拉住女孩手,女孩就惨叫起来,那只手仿佛被拉折了,耷拉在手腕上。 陆一鸣立刻便吓傻了,结结巴巴说:“我……我没用力啊,怎么会这样。” 展羽恨不能给他一巴掌,眼看着女孩痛不欲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忽然发现只有古云非神色如常,不禁疑惑的问:“你有什么办法吗?” “早就提醒过你们了,就是不听。”古云非走到女孩面前,扶住她疼得不停哆嗦的身体,看了看她那只断手,吩咐身边的人,“我要酒精,纱布,还有剪刀。” 大家以为他要给女孩包扎,也没多想,很快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古云非用纱布蘸着酒精把剪刀仔细擦了一遍,对女孩说:“你现在要咬牙忍忍。” 女孩一脸茫然,没听明白他什么意思。 古云非话音刚落,就把剪刀插在女孩的手腕上。 也许是惊吓过度,女孩都忘了喊叫。 展羽,罗嘉等人也瞠目结舌,来不及做出反应。 古云非丝毫没有顾及其他人什么样,用剪刀在女孩手腕上绞了一圈,直接把那只断手卸下来了。 他随后又拿起女孩另一只手,用剪刀把那只手也绞断了。整个过程冷酷迅速,他连眉毛都没皱一皱。 望着自己只剩两根“棒子”的手臂,女孩再也忍不住,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楼道。 “这样激动对你不好,还是先歇歇。”古云非说着,一掌切在女孩脖颈上,把她打昏了。 此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好几声手枪上膛的响声。不少警察不等展羽下命令就掏出了手枪指向古云非。 在他们眼中这个人根本就是一个疯子,一个魔鬼。已经不能用法律来约束了。 展羽质问罗嘉,“都是你把这个怪物带过来的,现在怎么收场?” 古云非扭脸朝他一笑,“你如果想听解释,还不如问我。她什么都不知道。” “解释。你现在还能解释!?”展羽盛怒之下,恨不能把古云非撕碎了。 罗嘉面若寒霜,也不说话。 她知道古云非行事一向离经叛道,但这一次他做得实在太过,竟然当着众人的面折磨被害人,把她都连累了。罗嘉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还是他根本就是个疯子。 古云非依旧不以为然,“当然能解释,这很容易。”他拿起昏迷女孩的断臂,“你好好看看,想想为什么我把她的手剪断,她还不流血?” 第10章 最后的晚餐(2) 让古云非一提醒,展羽才注意观察女孩的断臂,也有些诧异。 只见断臂的创口不但没有多少血,甚至有些地方都开始结痂的。 他又拿起女孩另外一只断臂检查,也是如此,“难道这是之前就已经切断的?” “要不然,你以为陆一鸣随便一拽就真能把她手腕拽断吗?那原本就是用线连上的。” 陆一鸣也回过味来,这次也附和起古云非,“没错,没错。我还纳闷呢,根本没用力气,她怎么就骨折了呢。” “这么说你早就发现了。”展羽问古云非。 古云非正想说什么,罗嘉的手机突然响起。她打120叫的医生赶到了。 他们先对女孩进行一通急救,等女孩情况稳定下来,抬上移动担架要走,其中一个女医生想把女孩的断手一起带走,却被古云非拦住。 女医生焦急道:“如果不赶紧做再植手术,会终生残疾的。” “放心,你就算把这双手带回去,也不可能重新接上。” 古云非很确定的说。 女医生僵持不下,看向展羽和罗嘉,这两个人看着像领导。 展羽对古云非说:“我不知道你要这双手有什么用,现在还是救人要紧。就算没把握,也应该试试。” “你们没懂我的意思。你们想想,凶手为什么要把方子贞关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割断她的双手?” 展羽和罗嘉互相看看,不知道古云非这种时候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罗嘉猜测,“你的意思是,凶手希望我们找到她,故意向我们展示?” “没错。他要展示的东西就是这双手。” “一双手能有什么含义?” “如果不是方子贞的手呢?” 罗嘉一愣,继而脸色就变了。 她重新观察那双断手才发现,肤色确实跟方子贞的手有差别,而且断口出也无法吻合。这的确不是方子贞的手。可是惊慌之下,除了古云非,其他人都没看出来。 “不是方子贞的手又是谁的?难道还有我们没发现的被害人?”她疑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张雪的手。凶手不杀方子贞,把她藏在这里,就是吸引我们找到她,发现这双手。你之前不也非了一番周折才发现张雪的眼珠和断脚吗?凶手就是喜欢通过游戏的方式来告诉我们张雪的下场……” 听了古云非的分析,所有人再看那双断手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不是一起普通的杀人碎尸,这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同伴。 展羽已经忍无可忍,抓住古云非胸口怒道:“你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要是敢耍我,我一定饶不了你!” “信不信随你。”古云非神色轻松,“不过,这也不能完全说是一件坏事。” “你这个混蛋……”展羽眼中几乎要喷出火。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你换一个角度想,或许就知道凶手的用意了。他不断切下张雪的身体送给我们,就是在向我们暗示她还没死。督促我们抓紧时间,否则他就会越切越多。这才是他喜欢做的。” 展羽愕然看着他,慢慢松开手。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古云非,他无疑是最了解凶手的。 或许在凶手看来,活生生折磨张雪比简单杀了她更有趣。 张雪已经失去了双手双脚和一只眼珠,留给警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张雪吗?”展羽问。 “你终于问了一个有点儿用的问题。凶手确实给我们留下了一些线索。” “你怎么不早说,在哪儿?” “不要着急,我们还得等等。” “等什么?” 古云非没说话,叼上一支烟,找个地方坐下歇息。 陆一鸣提醒展羽,“老大,万一他又耍咱们怎么办。他要是真和那个叫什么苦无的人是一伙的,说不定想里应外合搞事情呢。” 展羽看向罗嘉,罗嘉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 自从这个案子发生之后,她越发看不透古云非。他处处可疑,又总能自圆其说。眼下已经到了侦破案子的关键时刻,到底该不该相信他? “很为难。”古云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 “你别忘了我找你来干什么,如果你真是清白的,就别随便浪费自己的机会。”罗嘉沉声提醒他。 古云非笑笑,继续抽他的烟。 直到这根烟快抽完了,所有人的神经也被古云非折磨到极限了。 焦清晗这时候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冷藏箱,里面存放的就是张雪的双脚和眼珠。 古云非把手里的烟蒂扔掉,对众人说:“好了,开始。” 谁都没想到古云非等得线索居然是这个。 他从焦清晗手里接过冷藏箱,回到方志强一家的客厅,从冷藏箱里取出了双脚和眼球。 展羽和罗嘉随后跟进来,看着他一举一动。 展羽问罗嘉,“你明白他要干什么吗?” 罗嘉摇头,“实话实说,这些东西我也检查过,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古云非接过话,说道:“那是因为你们没用对地方。凶手把张雪的器官送给我们,真正的目的是这个……”他指了指那一桌尸体。 “什么意思?”罗嘉问。 “我说过,这个案子跟你们以往接触的连环杀人案不同。凶手是在利用作案设计谜题。所以你们要先弄明白凶手出的是什么题目。这就是我没让你们碰这些尸体的原因。这其实是一副画。” “画!?” “达芬奇的名作——《最后的晚餐》。” 罗嘉和展羽一时惊愕的说不出话。 那幅世界名作他们并不陌生,罗嘉拿出手机上网搜出那幅画一对比,这才发现,面前这五具尸体的姿态和画作里一些人物完全一样。 她惊讶道:“这么说,凶手是一个痴迷于达芬奇画作的心理变tài?” “你说的不全对,这只是表面。我一开始的想法和你差不多,以为凶手只是借用世界名画,单纯想炫耀而已。直到发生第二起案子,看到这一桌尸体的时候,我才开始意识到,他设计的谜题绝不像我想象的那么肤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他谜题的一部分,甚至包括我在内,只有把所有元素都联系起来,才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第10章 最后的晚餐(3) “‘一切都是他谜题的一部分’……”罗嘉斟酌着古云非的话,“你的意思是,这其中还隐藏着我们不知道的线索?” “我也是刚刚想到的。凶手之所以接连用达芬奇的画来设计杀人,未必是因为他有多崇拜达芬奇,而是刚好利用到达芬奇的特长……” “什么特长?” “数学。” “数学!?” “达芬奇是一个全才,一生涉猎多种学科,他本身还是一个数学家,他将数学知识巧妙的融入到绘画技法中,他的画作因此充满了独一无二的魅力。就拿《维特鲁威人》和《最后的晚餐》这两幅画来说,他在构图中大量运用了斐波那契数列。我们的罪犯就利用了这一点来隐藏他的谜语。” “斐波那契数列是什么?”罗嘉问。 古云非瞥了一眼周围,见到焦清晗上衣兜里露出一截笔,走过去随手就把那支笔抽出来,搞得焦清晗有点儿尴尬。 古云非并不在意,拔下笔帽,在地砖上写下了一串数字——0,1,1,2,3,5,8,13,21,34,55,89,144,233……f(0)\\u003d0,f(1)\\u003d1, f(n)\\u003df(n - 1)+f(n - 2)(n ≥ 2,n ∈ n) “这个数列从第3项开始,每一项都等于前两项之和。”古云非解释完,发现其他人还是一脸懵懂,“简单说,这个无限数列的n趋向于无穷大时,前一项与后一项的比值就越来越逼近黄金分割0618。应用在绘画中,会形成完美比例。” 罗嘉学过画画,这时有点儿开窍了,“你的意思是,凶手模仿达芬奇的画来杀人,就是为了用被害人的尸体来隐藏黄金分割数列。可他是怎么用的呢?” “知道了方法就不难找答案了,你们看这些尸体,完全是按照《最后的晚餐》来摆放的。达芬奇在《最后的晚餐》中画了13个人物。凶手挑选了其中五个人用被害人来模仿,其实是用来标记黄金分割线的,也就是斐波那契数列螺旋。这是自然界中最和谐的曲线,也被称为生命曲线。” 古云非又用笔在那列数字下面,画了一个贝壳形状的螺旋曲线。 “这就是生命曲线?”罗嘉惊讶的望着地上那个好像贝壳花纹似的图案。 “这就是达芬奇绘画中的秘密所在。他的构图以及人物比例都是按照这条曲线来设计的,能够呈现出无与伦比的和谐状态。凶手所隐藏的谜题就在于此。把手机借我一下。”古云非朝罗嘉伸出手。 罗嘉拿出手机递给他。 古云非对着那些尸体拍了一张照片,直接用笔在手机屏幕上勾画起来。 “我那可是新手机……” 罗嘉心疼不已。 但很快她就看到,古云非在照片上画了一个螺旋线,所有尸体都在螺旋线的轨迹上。 一旁的展羽终于也禁不住好奇,凑过来一声不响的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面前的尸体,用刁难的口吻说道:“就算凶手用这些尸体隐藏了一个斐波那契螺旋。我们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找到谜底又有什么用?就是陪凶手做游戏吗?” “这还不是谜底,谜底是有奖励的。”古云非瞅了展羽一眼,玩味的笑笑。 接着,他把早已经准备好的那双断脚拿起来。 周围人看着都揪起了心。谁都知道那是张雪的一双脚。 展羽拧着眉心问:“你还想干什么?” “涉及数学就一定要精确,我需要确定斐波那契螺旋的具体位置。这就需要张雪身上的东西了。” 古云非走到方志强尸体前。他扮演的是画中耶稣的形象,摊开双手剧中而坐,唯一与画中不同的地方是他双脚被切掉了。 古云非把张雪的两只断脚放在方志强的脚腕下,竟分毫不差的填补了空隙。 他又拿起张雪那只眼球来到方志强父亲身边。 这具尸体是唯一站着的,扮演的身份是基督耶稣十二使徒中最勇敢的腓力。他侧身而立,面朝方志强,左眼却是一个空洞。 古云非把张雪的眼球塞进空眼眶里,老头的表情似乎一瞬间变得生动起来。看得警察们目瞪口呆,谁又能想到张雪被肢解的器官是用来干这个的。 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古云非,想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给我拿一把尺子。”古云非说。 焦清晗赶忙从工具箱里拿出尺子递给他。 古云非用尺子量了一下装好的眼球到老头耳朵的距离,告诉焦清晗,“记下37厘米。” “嗯,这代表什么?”焦清晗问。 “代表斐波那契螺旋的一个单位,一会儿便于计算。” 古云非说完又用笔在那双断脚的大脚趾指节上做了记号,让焦清晗找一把卷尺。 焦清晗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不过这一次没再犹豫。她现在越来越相信古云非,隐隐感觉一会儿肯定会有一个大发现。 找来卷尺,古云非把刚刚作出的记号作为初始点,让焦清晗拉着卷尺另外一头爬上桌子,一直拉到方志强头顶正上方的小吊灯为止。卷尺不够长,反复测量了几遍确定为1823厘米。然后,古云非开始了更复杂的计算。 此时,罗嘉已经看出一点儿门道,“螺旋曲线是有公式的,你既然能确定单位数值,只要套公式就能算出来了。何必还重复测量呢?” “这个道理想必凶手也懂,他之所以故意多留一副器官,想必就是让我们多计算一遍,因为有误差。这说明我们要找的谜底一定要十分精确才行,否则我们就白忙活了。” “看你的意思,已经大概猜到谜底是什么了……” “差不多,就在她身上。”古云非指着方志强的妹妹,她侧身坐在方志强尸体旁边,竖着手指,似乎在争论什么。 罗嘉对照着《最后的晚餐》画面观察了一会儿,“这个人物是十二门徒中最耿直的多马,你看出什么问题了?” “她戴着表。” “表怎么了?”罗嘉走近看了看。那是一块机械表,表针不动,似乎坏了,要么就是没电池了。“你是说谜底是时间?” 罗嘉话出口又感觉说不太通,如果凶手只是单纯的暗示时间,那他大费周章搞这么一通根本没有意义。 果然,古云非说道:“这并不是指时间,而是一个数轴。我们所找的是这幅画中最大的螺旋曲线,数轴的位置就在……” 他说着用笔在女尸旁边的空中画了一个垂直的虚线,“你可以想象,螺旋曲线就是由一个个逐渐扩大的扇形曲线连成的。其中刚好有一个数轴是这些扇形半径重合的位置。虽然它看不见摸不到,但可以通过螺旋曲线计算出来。三个表针所指的正是数轴上的三个线段。接下来就是精确计算了。你们也别闲着,都来帮忙。” 展羽、罗嘉他们只好根据古云非的要求,分成两组人,从不同方向分别测算这条看不见摸不着的虚线,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算出比较精确的数字——三组线段分别是32、17、41。 古云非说:“这就是谜底,你们能想到什么?” “会不会是长宽高,这是指一个盒子吗?”陆一鸣猜。 年亮摇晃着大脑袋不太认可,“一看就不是嘛,这已经是谜底,那还找什么盒子?也许凶手打算按这个标准从张雪身上切下这么长的部位……” 话一出口才发现失言,看见大家都想抽他,年亮赶紧往自己脸蛋子上拍两巴掌。 罗嘉对古云非说:“你也别打哑谜了,你想到什么答案了吗?” “我不确定。”古云非实话实说,“非要猜,我觉得可能是地理位置,北纬32°、17\\u0027、41\\u0027\\u0027。” 罗嘉闻听一震,这个大胆的假设听着倒有那么点儿意思,“光有纬度,那经度呢?” “在第一起案子,孙兵的尸体上。” 展羽和罗嘉互相看看,没在多说什么,火速返回刑警队。 第11章 骨镜(1) …… …… 孙兵和夏韦娜被肢解的尸体又从冷柜里拖出来,堆在了解剖间地面上。 这一切都是按照古云非的要求。 有了之前的经历,大家心里对古云非产生了一种古怪的信赖感,隐隐觉得只有他这种古怪的人才能理解这个思路不正常的凶手。 古云非也不多话,把尸块按照达芬奇名画《维特鲁威人》在地上摆放好。他之前做过一次,这一次更加熟练,完全遵照原画的比例。 他对众人说:“这是达芬奇直接阐述黄金比例概念的作品,他创造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完美比例的人体模特。凶手头一起作案就选择这幅画,看来就是在暗示我们呢……” 展羽不耐烦的打断他话头:“这些就用不着解释了,你就直说,凶手隐藏的谜语在哪儿?” “这不是着急的事。别看这幅画看似简单,实则整幅画里面处处隐藏着数学计算。从头到脚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找出斐波那契数列螺旋。盲目干只能是瞎忙。所以,只能先找到凶手留下的暗示。” 罗嘉插话道:“就像第二起案子里,他留下的那块表?” “没错。我相信这两具尸体上也隐藏着类似的东西。不妨一起找找看。” 众人纷纷看过来,在这个拼凑成的人形上寻找引人注意的东西,可是尸体上并没有佩戴任何装饰。 展羽问韩雯和焦清晗,他们在尸检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首饰之类的东西,哪怕是不起眼的? 两人都说没有,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这时凑过来打量尸体的罗嘉忽然蹲下身,在尸体腰部的纹身上摸了摸,那一半躯干刚好是夏韦娜。 她不禁脱口道:“这个纹身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呢?” 古云非闻声回过头看了看。那是一朵牡丹。纹的却不怎么样,线条纠结,看着皱皱巴巴的。 古云非看着看着忽然笑道:“原来在这啊。我还真没有注意到。” “你说这个就是凶手隐藏的提示?” “没错。他在原先的纹身上添了一些线条,所以看着才那么乱,这几条隐藏的线条刚好和斐波那契数列螺旋线重合。” 古云非用记号笔小心的把纹身里面隐藏的曲线勾出来,根据公式慢慢扩大,在尸体腰部画出一条螺旋曲线。想不到这条曲线把尸体上一些很不起眼的伤口连在了一起,正好是三条线段。 众人叹为观止,凶手居然会用这么巧妙的方式来隐藏谜底。” 这三条线段的长度是——118、46、43。 古云非说:“如果套用之前的办法,就应该是东经118°46\\u002743\\u0027\\u0027。谜底答案应该是一个地点。” 展羽马上命陆一鸣他们去查这个地点在什么方位。 有了准确的经纬度,很快就查出那个地点就在东江市内。位于南二马路的市场附近。 这让所有人都很意外,但又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觉得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展羽嘴里问大家,眼睛却看向了古云非。 古云非也没客气,接过话说:“这个人热衷于设计谜题,还喜欢给出各种提示。想想我还有哪些没用到的提示,不难猜到答案。” 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他故意留了方志强女儿的活口。也有的说,他给女孩接上了张雪的断手…… 说着说着,大家都没了动静,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没错。凶手一直在暗示我们张雪活着,现在我们已经破解了谜题,应该得到奖励了。”古云非说。 “你的意思是,他把张雪藏在那个地点了!?”展羽瞳孔收缩。 “你可以马上带人去看看。一个这么自负的凶手应该不会食言。如果他讲究一些,张雪应该还有救。” …… …… 古云非眼看着展羽他们钻进警车,飞驰而去,忙乱中根本没人注意他。他并没有一起跟去。也许是不想看见这个女孩的惨状。即使她活着,也成一个被剜去一只眼,切断手脚的残废。 这样的厄运降临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身上,简直比杀了她更残酷。更何况张雪现在最不愿意看见的人就是古云非,因为她喜欢他。 古云非信步走在街道上,即便是在白天,他也仿佛裹在厚厚的阴影里。 半小时后,他又回到了方志强的家。 房间里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看着没有先前那么吓人。 他站在已经被警察搜查过的房间里,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什么。这个疑问一直在他心里,没告诉任何人。 最终,他把目光落在了餐桌后面的电视背景墙上。 他走过去,在电视机和墙上敲敲打打,搜索着一切不同寻常的痕迹,正在他聚精会神,忽听身后有人冷冷道:“你这么可疑,就不怕展羽怀疑你吗?” 古云非一时僵住,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 他慢慢回身,看见罗嘉正掐腰站在门口,那对猫一样的眼睛带着慑人的光。 “怎么会呢,我在尽心尽力帮他查案。他感激我还来不及呢。”古云非索性装糊涂。 罗嘉打量着他却没有拆穿,只是一声叹息,“张雪现在生死不明,大家都急着去救她。只有你能心安理得的待在这里。你就一点儿不担心吗?” “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担心有什么用?” “可是她不一样,她对你……” “打住。这些煽情的话还是省省。毕竟你也来了,咱俩彼此彼此。” “我和你不一样。严格说,你也是嫌疑人,如果没有我坚持,展羽根本不可能放你出来。所以,我现在必须寸步不离的看住你。” “又想用我,又想防我,还真是难为你了。” “行了,说说你又回来干什么?” 古云非犹豫了一下,“我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 “什么意思?” “虽然我能猜出凶手的谜语,但本质上,这一切都是他在设局。那他的根本动机又是什么呢,我直到现在都没看出来,所以……” “所以什么?” 古云非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担忧,但他没有说出来。 这种被动的感觉很不好,似乎凶手在故意针对他。 第11章 骨镜(2)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罗嘉不满道。 “如果苦无有意针对我,除了那些尸体谜语之外,应该还藏着其他东西。” “其他东西?这个房间里里外外都搜查过了,被凶手清理得很干净,没发现其他可疑的……” “那东西也许并不起眼,也不算什么证据。但对我来说可能有特别的意义。” 罗嘉琢磨着古云非的话,看了看墙上的电视机,“你觉得那东西藏在电视里?” “我不确定。我只是想到《最后的晚餐》那幅画里背景的位置刚好就是这个背景墙。索性根据黄金分割比例找找看……” 古云非边说边检查电视机,又在后面的壁纸上敲敲摸摸。当他摸到电视后面的某个位置时忽然停住了。 那处墙纸下面是空的,他撕开墙纸,里面放的是电视光猫。在光猫上面放着一个白色盒子形状的东西。古云非伸手拿了出来。 罗嘉看那盒子是半圆形,造型十分独特,似乎有些像什么,一时间没想起来。不过感觉那东西的材质像骨头。 她仔细辨认,直到看清楚盒子边缘的凸起是牙齿,才愕然发现那原来是一个人的下颚骨。 “我和你说过,我用方志强儿子的骨头做了一面骨镜。镜子让苦无装在了孙兵老婆的骨雕上。这个东西是镜架。” “拿牙床做镜架,亏你想得出来。你还能再恶心点儿吗?” “我当时材料有限。方志强找到我时,他儿子已经火化完了。我只能从骨灰里挑出一些相对完整的骨头。”古云非轻轻在镜子上抚nong了一下,随即便传出悠扬的音乐,宛如一个八音盒。 罗嘉惊愕的看着,问道:“你觉得这是苦无故意藏在这里的?” “肯定是。这个骨雕也动过手脚。”古云非捏住镜架上的一颗牙齿,稍微一用力就把牙齿拔下来,看得罗嘉嘴里都疼。 “这不是死者的牙齿。是后插在上面的。”古云非说。 罗嘉从他手里拿过那枚牙齿看了看,是一颗门牙。白皙剔透,似乎经过专门保养。上面也没有经过高温灼烧的痕迹,“这看着倒像一颗女人的牙,生活得很有品质,不会是张雪的牙齿。” “不是她的牙。这个牙齿做过专门的矫正和美白。张雪没有。” 古云非很肯定。 “你连这都知道,你和张雪之间不是发生过什么?”罗嘉顿时起了疑心。 “我只是观察敏锐而已。” “那也得很近的距离……” 见罗嘉态度变得怪怪的,古云非觉得还是少解释为妙,适时地转移话题,“拿好这颗牙,我怀疑这是苦无在预示下一起案子。” …… …… 回到刑警队,古云非和罗嘉拿着那颗牙齿来到法医室化验。从骨龄上检测出牙齿的主人是一个30左右岁的女人,长期酗酒且有吸毒史。初步可以排除是张雪的牙齿。 罗嘉忧心的对古云非说:“如果按照凶手之前的作案模式,他下一个目标应该还是你的顾客。你最近还用牙齿做过骨雕吗?” “我毫无印象。” 古云非找来他的黑皮账本,查看他的工作记录,依然没有发现关于牙齿的骨雕。 “有没有可能是你没记录下来呢?”罗嘉问。 “不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每一次委托都有详细记录。”古云非拿过那颗牙齿又仔细看了看,“而且这颗牙齿看着没有一点儿打磨过的痕迹,也许根本就不是骨雕上的东西。” “如果不属于你的骨雕。那苦无留下这种暗示又有什么意义呢?” 两人正在讨论,展羽带着人匆匆赶回。 罗嘉看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忙问展羽,“找到张雪了吗?” 展羽没说话,走到古云非面前,将他正在看的账本用力合上,“我看这里就数你惬意啊,古云非。你好像对张雪的情况一点儿都不关心……” “我又让你不爽了?看来你是没找到张雪啊。”古云非揶揄道。 “你这么幸灾乐祸,是不是早就知道?”展羽声色俱厉。 “幸灾乐祸?我有吗?” “……” 展羽恨不能扒出古云非的脑子,看清楚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到底是什么情况?”罗嘉问展羽。 展羽压了压火气说:“我带着人按照古云非给的坐标找到那个地点,才发现是在马路上,前后都是广场,连个房子都没有。根本就没有藏人的地方!” 罗嘉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不禁看向古云非。 “也许是凶手在耍我们。”古云非猜测。 “我看是你在耍我们!”展羽的声音高了八度,“你从一开始就信誓旦旦的告诉我们,只能通过破解谜题来抓凶手。我们跟你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到头来你跟我说凶手在耍我们。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古云非无奈的摸了摸鼻子,“我这样耍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里应外合,为凶手争取时间脱身,又或者,你俩有更深的图谋。” 古云非笑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这号人还真是喜欢过河拆桥,觉得我没用了,就把黑锅全扣在我身上。你怎么就没想想,你找不到人也许是因为你无能呢?” 展羽几乎炸了,刚要发作,被罗嘉拦住,“事已至此,应该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张雪还在凶手的手里,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陆一鸣夹枪带棒的说道:“罗警官,你这么一次次替古云非开脱,就不怕他骗你吗?说不定张雪都已经死了,他一直给我们编故事,牵着我们鼻子走呢?” 罗嘉脸色一沉,“断手断脚的伤口都有生理反应,这是从活人身上切下来的。不懂就好好学习学习,别胡乱打岔。” “……” 陆一鸣一下被噎没词了。 古云非见谁都不吭声了,才说道:“我一会儿会亲自去现场看看。当然,也不排除我的判断出了差错。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张雪一定还活着。凶手短时间应该不会杀她,那样就没有游戏的乐趣了。” “你怎么知道他还想玩下去?”展羽问。 古云非把一颗牙齿放在桌上,“我刚才又回了一趟方志强家。发现了这个东西。凶手在暗示我们下一起案子,他现在正在兴头上。”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有时间让罗嘉给你讲。我现在要去现场了。万一张雪还在那里也说不定。” 古云非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率先出了办公室。 “你真的相信他?”展羽望着古云非的背影问罗嘉。 “眼下还有更好的选择吗,除非你不在乎张雪的死活。”罗嘉说完跟了出去。 第12章 幸存者(1) 古云非站在南二马路人行道上,眼前是宽阔的马路。前后是解放广场。他就像一个渺小的点,太过微不足道。 “这里就是坐标标记的位置?”他向罗嘉确认。 “你再往前走两步,对,就是这。现在说说你的感想。” 古云非都走到马路上了,迎面驶来的车朝他直按喇叭。 古云非只好问罗嘉,“听说附近有一个农贸市场。” “距这里有500米。你觉得张雪能被藏在那里?” “那不可能。这么大的误差,他的坐标等于没有意义了。”古云非揉着太阳穴,这次他真有点儿黔驴技穷了。 难怪展羽气炸了肺。这个地方完全露天,前后空旷,别说是藏人,就算一条狗也藏不住。如果凶手真把张雪扔在这里,早就被发现了。 古云非不死心的看着脚下的路面,连一点儿痕迹都没发现。 “算了,凶手根本不可能把张雪带到这里,除非他疯了。”罗嘉给他泼凉水,“我觉得你得换换思路,有没有可能他真是在故弄玄虚,为了达到其他目的呢?” 古云非回过头看向她,眼神忽然有些古怪。 “你怎么了,想到什么了?”罗嘉问。 “他没有耍我们。他来过。”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感觉……他现在还在附近。” 罗嘉大吃一惊,急忙看向周围。却只能看见远处的广场上稀稀落落的行人——拉着风筝奔跑的男孩,如胶似漆散步的情侣,跳广场舞的大妈,匆匆经过的外卖员。每一个人看着都那么普通,每一张普通的脸都隐藏着各自的秘密。 “你指哪一个?”罗嘉焦急的问古云非。 “只是感觉他就在附近监视我们,究竟是哪个我也不知道。苦无很善于隐藏。” “不就是易容术吗,我就不信,他就算能改变长相,还能把整个人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吗?”罗嘉索性走进广场,古云非只好随后跟着。 那种被人窥视时传递来的心理暗示依然很强烈。 这个人还在附近,就藏在那些普通人中间。 古云非望着走在前面的罗嘉,就跟一条训练有素的猎犬到处嗅来嗅去,搞得广场上那些人觉得这个大妞精神不太正常。 古云非倒也没有制止,万一罗嘉歪打正着惊动了那家伙,只要他稍有异常,古云非就能立刻发现。这倒也不失为一个不是好办法的办法。 手机这时候响了。 古云非看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听筒那边却没人吭声。 这反而引起了古云非的警觉,莫名的冒出一个念头,难道是那个偷窥他们的人? “哪位?”古云非慢声询问,眼睛却在扫视周围哪里有打电话的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我!”手机那头突然响起一个女人激动的尖叫声。 古云非一下子愣住了,随即回过神,“你打错了。” 女人啧啧冷笑,“哼,你不就是古云非吗,你那可恶的声音我到死都不会忘……” “你在附近吗?” “怎么你紧张了,看来你也会怕呀,古云非,嘿嘿嘿……” 古云非扫视着四周,忽听身后传来罗嘉的声音,“你在跟谁打电话?” “哦,打错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古云非敷衍道。 手机那头的女人自然听到了,顿时被激怒,“你们男人都是这种谎话连篇的狗东西,我不会放过你们,尤其是你,古云非!我恨你,我要用最恶毒的手段报复你!!” 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骂,刺激着古云非的耳膜,甚至连罗嘉都隐约听见了,用疑问的目光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脸色有些不自然,立刻挂了电话,“一个疯女人,把我当成她男友了。你怎么样,发现可疑的人了吗?” 罗嘉看似不太相信古云非的解释,但也没有追究,“找了一圈,没发现那家伙。不过,刚刚得到消息,方子贞已经清醒了不少,能正常交流了。我想去一趟医院看看她。也许她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 …… 东江市急救中心。 重症监护室。 方子贞一动不动的躺在病床上,望着惨白惨白的天花板,眼珠连转都不转一下。 罗嘉小心翼翼的向她打招呼,询问案发那天晚上,她都看见了什么,女孩就像没听见一样,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罗嘉挡着嘴小声问身边的古云非,“她怎么看着像是听不懂我的话呀。不会是被次氯酸钠伤到脑子了?” “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对外界的极度恐惧让她一直处于自我封闭状态。” “那这得持续多长时间呐?” 古云非望着女孩宽大的病号服,袖口瘪瘪的摊在床单上,“那得看她什么时候能接受现实。” “都怪我……”女孩脱口而出,声音空洞,眼泪划过脸颊无声的流在枕头上。 “……” 罗嘉疑惑的看向女孩。 方子贞喃喃道:“弟弟是因为我才生病的。我嫉妒他,嫉妒所有人只关心他不关心我。上帝听到了我的乞求就把他带走了。但是从那之后家就乱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所有人整天都在吵,他们说的只有钱。我实在受不了,乞求上帝把家里的钱都拿走,没想到他带走的是爸爸妈妈……我现在后悔了,为什么不把我带走呢……” 罗嘉叹息着抚摸女孩,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上帝的错。我会抓住那个杀害你爸爸妈妈的人,为你们报仇的。” 方子贞放声大哭,“我看到他把爸爸妈妈拖到客厅里,我怕极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真的想救他们……我真的……” “我知道……我知道……”罗嘉努力安抚女孩,咬着银牙问,“那个混蛋你记得他。” “他……他长得好像鬼一样……”女孩战栗着说,“他把爸爸妈妈拖到客厅里,回头瞅着我,然后就扑上来打我……” “果然是苦无那个畜生,我饶不了他!”罗嘉捏紧拳头,暗暗发誓。 方子贞的讲述还没有停下,那段惨痛的记忆一旦复苏,就像漩涡一样把她深深吸进去,无法逃脱,“我以为他一定会杀了我,就像杀死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小姨一样……可是他折磨我,那个人不让他杀,只让他折磨我……” 第12章 同伙(2) “你说什么,等等……”罗嘉震惊的去抓女孩手,却只是抓住了一只空空的袖子,这才想起她没有手了。 方子贞呆呆的看着自己干瘪的袖子,猛然发出刺耳的尖叫…… …… …… “你确定那个人就住在这?”展羽望着马路对面的老旧楼房,问身边的中年男人。 “就是这里,小区第一栋楼,二单元一楼。” 回答展羽的这个男人叫葛鹏,是一位专业的命案现场清理员。他的工作单位属于半私企,是受司法系统管控,一切正常和非正常死亡的现场最后都由他们全权负责。这大概是社会上工资收入最高,也最没人愿意干的职业,所以只能面向社会招募。 展羽派赵猛调查东江市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希望能通过这个渠道发现一些线索,经过筛选,发现了一个身份可疑的人。 这个人叫彭铁军,外地人,来东江做命案现场清理员有5年,今年40岁左右,单身,最近一年多办了停薪留职,原因不详。偶尔单位任务紧,给他打电话,也会过来帮忙。 葛鹏是彭铁军同单位的领导,对这个人比较熟悉。 他说彭铁军这个人性格有点儿孤僻,没什么朋友,特别是最近一年多,就好像在刻意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葛鹏算是跟他最熟的,也仅仅知道他的住处。 展羽意识到了什么,特意问起彭铁军的外表有没有什么变化,尤其最近一年多。 葛鹏回忆了一下说,彭铁军看着倒是跟过去一样,就是突然喜欢戴墨镜了。不过有一次,他曾看见彭铁军摘过墨镜,发现他脸色惨白,看着特别僵硬。葛鹏问他是不是病了,彭铁军解释说自己得了面瘫,做不出表情。葛鹏当时也没多想,反正他们这个工作本身就透着邪性,不少人都经历过各种怪事。 听了这些,展羽已经认定,这个彭铁军十有八九就是苦无。原本想让葛鹏打电话联系彭铁军,把他引来。可是彭铁军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展羽于是让葛鹏引路,亲自带人来到彭铁军住处。 确定了位置,展羽一身便衣带了几个人走进小区,摸到嫌疑人门前,先敲门探探虚实,许久都没人应声,他让人把门撬开。 屋子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霉味,白墙上挂满了灰网。看样子很久都没人住了。 展羽带人仔细搜查,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磨掉颜色的背包,里面放着一个相册和几份工作合同。 出人意料的是,相册里没有一张彭铁军的照片,出现最多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看着很文弱。在那些工作合同里也都是同一个男人的照片,名字写着“白俊杰”。 展羽把材料都翻看了一遍,递给陆一鸣,“都用手机拍下来。” “这是谁呀?”陆一鸣好奇的问。 “无脸男的真实身份。” “他!?那彭铁军又是谁?” “这个房子的主人,如果我没猜错,他还在这里。” 陆一鸣听得直挠头,但很快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经过搜查,在厨房的水缸下面发现了有掩埋过的痕迹,挖开之后,下面露出一具尸骸。 死者烂得只剩下骨头,无法辨认长相。展羽认定,这个死者就是真正的彭铁军,无脸男只是借用了他的脸皮和身份,就像对付王建国一样。利用这种奇特的行事风格,他不停的改变身份,始终没有被发现。 “老大,那现在怎么办?”陆一鸣向展羽请示。 展羽看着泥土里的尸骨,心生一计,“先按原样掩埋好,告诉其他人,不要乱动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陆一鸣听得莫名其妙,“那……然后呢?” “然后统统撤走。” “啊!?”不只陆一鸣,其他人也没搞懂展队这是什么意思。 展羽说:“凶手把最私密的个人物品都留在这里,说明他一定会回来。我们不要打草惊蛇,埋伏在附近守株待兔就行了。现在把一切都恢复原状,免得引起怀疑。” 众警员顿时来了干劲,马上开始行动,想到终于要抓住凶手了,都显得特别兴奋。 展羽却依然面色阴沉,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陆一鸣好奇的凑过来问,“老大,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吗?” 展羽喃喃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不管隐藏的多深,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我相信很快就会来了……” …… …… “你肯定对那个人有印象,再好好想想!”医院里,罗嘉不停的追问方子贞。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可能是我记错了,凶手就一个人。”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可能记错,你明明说是这个人让杀你父母的凶手折磨你的。” 女孩已经被她逼问得快要精神崩溃了,用只剩肉棒的胳膊抱住脑袋痛苦的说:“可是我对那个人没有一点儿印象,什么都想不起来啊……” “难道连他长相你都记不住吗?” “……” 女孩除了摇头,已经说不出话。 “那他是男是女呢?” “……” 女孩还是摇头,人已经蜷缩在被子里。 罗嘉也有些要抓狂了。她还头一回遇到这种情况,被害人对其中一个凶手记忆深刻,却对他的同伙毫无印象。 她十分无奈的看向古云非。 他一直站在后面一声不吭。 罗嘉朝他使个眼色,示意到外面。 两个人来到病房外,罗嘉郁闷的靠在墙上,“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她怎么会对苦无的帮凶完全想不起来呢?你不是研究过心理学的吗,这种情况该怎么解释?” “人在遭遇重创昏迷时,经常会出现脑震荡,这往往会导致记忆片段缺失。属于生理失忆。不可逆的。” “但我看她的伤基本都在身体上,头上倒没怎么受伤。应该不是你说的情况,还有其他原因吗?” “如果是心理原因就不好说了,也许那个人带给她太过强烈的刺激,因为极度恐惧也可能出现失忆。” “这种失忆能恢复吗?” “这个不好说,得看她自身情况……” 罗嘉考虑着古云非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意味深长。 第13章 同谋者(1)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古云非问。 “我忽然想到了我姐姐。” “你姐姐!?”古云非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不知道她忽然提到罗慧君是什么意思。 “我姐姐从事心理研究,没少遇到这种情况。按照她的观点,很多人不是真的失忆,只是某些不愿意面对的记忆被封存在潜意识里。所以,她会通过催眠来唤醒这些人深层次的记忆。不知道你是不是擅长催眠?” 古云非稍有迟疑,“你想我对她催眠?” “嗯,你懂催眠吗,实在不行,我也可以找其他人。” “没关系,我可以试试。听上去也不太难。”不等罗嘉表态,古云非回到病房,走到女孩病床前。 因为先前的刺激,方子贞明显对他俩产生了警惕,蜷缩在床脚,瞪大眼睛瞅着他俩。 古云非掏出一支烟点着,一边抽一边瞧着女孩,似乎在想着如何下手。这让方子贞更警觉。 罗嘉对催眠虽不了解,但是从电视和各种读物上也大略知道一些步骤。催眠的前提需要对方配合,否则第一步就进行不下去。 罗嘉在古云非身后小声提醒,“这样不行,她太紧张了。需不需要先让她放松下来?” “你姐姐就是这么干的?!这主意不错。”古云非掏出一支烟递给女孩,“来,抽一支放松放松。” “我不是说这种放松!”罗嘉嗔道。 “可是她不配合,我总不能强迫她。”古云非绕过病床,朝女孩逼近,女孩想逃,被他一把抓住,一本正经的告诉她,“你现在必须放松知道吗,要不我没办法对你催眠。或者你不愿意催眠的话,就好好想想那个丑八怪的同伙长什么样。你赶紧选一个,听到没有?” 罗嘉在后面干着急,“唉,你到底懂不懂催眠啊?” 古云非正在兴头上,对她的话充耳不闻,他盯着女孩的眼睛问:“你是真的想不起来那个人,还是不想说?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害怕他?” 方子贞眼中慢慢汇聚泪水,只是在不停摇头。 这时,古云非一口烟喷到女孩脸上。 “你太过分了。”罗嘉看不下去,想阻拦古云非,却被他伸手挡住。 此时,罗嘉再看女孩,却发现她有些不一样了。 她闻着呛人的烟雾非但没有咳嗽,反而开始贪婪的用力吸着,眼神也慢慢变得涣散,露出痴痴呆呆的表情,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她这是怎么了?”罗嘉问。 “我麻痹她的前额叶,减弱了她的心理防御机制。现在她的潜意识和意识是混合在一起的。这样可以进入到深层次的回忆。”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方子贞自言自语的声音慢慢变大,说的都是一些只言片语,像什么“天黑了。烦死这个家。又来了。小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是一些没有逻辑的词语。但是慢慢听下去就会发现,她其实是在叙述案发当晚。当她说到凶手杀人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之前那么紧张,更像是一个旁观者描述眼前看到的景象。 罗嘉看女孩不紧不慢,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那个杀人犯杀你家人的时候,他的同伙在干什么?” 想不到方子贞忽然不往下说了,目光有些发苶。 古云非低声对罗嘉说:“你这么问没用。她现在不知道自己就是记忆中那个女孩,所以也不理解‘家人’是什么意思。” 罗嘉换了一个说法,重新问女孩,“那个杀人犯杀人的时候,跟他一起来的人你看清了吗?” 这次,方子贞点了点头。 “他当时在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看……就看着……” “你是说,他只看着凶手杀人,对吗?” “算数……摆积木……算数……摆积木……算数……摆积木……” 这让罗嘉听得有点儿懵,想不明白这个帮凶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 古云非解释道:“她现在缺少语言逻辑,描述的只是主观感受。结合当时的情景理解的话,我觉得她应该是想说,苦无负责杀人,这个同伙负责测量尸体的摆放位置。这其实比杀人难度大多了,精确度稍有偏差,谜语就失效了。实话实说,苦无或许是一个出色的杀手,但他未必能有这么高的智商。如果他有一个高智商同伙听起来似乎更合理。” “那要是这么说,这个人倒更像一个主谋啊。那我就搞不懂了,苦无为什么要听他的呢?” 古云非皱眉道:“这才是案子真正的难点。如果你能搞懂,估计也就离真相不远了。” 罗嘉迫不及待的看向方子贞,“真相就在她记忆里,我相信她肯定记得这个人。” 她强抑着心中的激动,小心翼翼的问方子贞,“你好好想想凶手身边那个人。你肯定记得他的长相,告诉我好不好?” “那个人……那个人……”方子贞嗫嚅着说,“他让杀人犯打那个女孩……折磨她……不停折磨……” 她看着罗嘉,身体发着抖,眼泪不停往下掉落。 “对,他是一个很可恶的人,你告诉我他长什么样,我帮你抓住他……” “他……他……” “他是男人还是女人?”罗嘉等不及,开始主动引导她。 “男……男人。” “多大年纪?”罗嘉指了指身后的古云非,“比他年纪老还是比他年轻?” “和他一样。” “好的,那么身高呢?他和凶手比谁高?” “他。” “很好,那你还能想起什么,他的长相有什么特点没有,比如说有没有胡子,有没有痦子,胎记,或者特别让你印象深刻的?” “我认识他。”方子贞突然脱口而出。 第13章 同谋者(2) 罗嘉大吃一惊,“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他叫……叫……”女孩原本散乱的眼神定定的看着罗嘉,看的罗嘉心里发毛,她身子却哆嗦的越来越厉害,仿佛已经怕到极点,意识也开始清晰,“他让杀人犯折磨我……他在看着我痛苦……不要……不要……” 罗嘉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她了,不停的追问,“那个人到底是谁,你马上就要想起来了!” “让我来。”古云非过来推开罗嘉,直接面对女孩,他深深吸一口烟,全都喷在女孩脸上,女孩一瞬间停止了挣扎,僵住不动了。 “好好想想,他究竟是谁?”古云非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 女孩突然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罗嘉气得直跺脚,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却又前功尽弃了。只好去喊医生来抢救。 古云非叹了口气,“她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再施压会疯掉的。” “那也没有办法,只能等她恢复过来再说了。”罗嘉惋惜的说。 等古云非走出病房,罗嘉的脸色却慢慢阴沉下来。 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这个女孩如此惧怕杀人犯的同伙,连他的长相都不敢回忆,可是这个人却不是直接杀死她家人的凶手,而且她还认识这个人。这个充满了矛盾的逻辑该怎么解释?她到底在怕什么? 罗嘉重新回忆刚才的一切细节,在脑海中努力勾勒着这个人的外貌。那个帮凶是一个男人,比苦无身材高大,年龄与古云非相仿,还是方子贞认识的人…… 突然,罗嘉眼前浮现出方子贞昏厥前那双可怕的眼睛。 仔细回想,她发现那双眼睛里包含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许多复杂的东西,而且她当时看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 一个可怕的怀疑突如其来的闯进罗嘉心里——方子贞并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发自内心不愿相信那个人是凶手。 一个14岁的女孩,遭逢家庭变故,正在彷徨痛苦的时候,遇到一位让她倾心的男人。也许她从未表白过,只是把这份暗恋深埋心底。但是没想到这个人却是杀害她家人的帮凶,他甚至唆使凶手折磨她取乐,却无动于衷。绝望彻底击溃了她。无法面对的痛苦让她只能选择失忆。但就在刚刚,她的崩溃昏迷正是因为她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人,发现那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 罗嘉不敢再想下去,她简直不寒而栗。 她不愿相信自己的怀疑,可是这个念头就像病毒一样,拼命的钻进她心里,让她不得安宁。 此时,古云非正站在病房外,看着那些医生忙碌,也看见罗嘉一动不动的在那里失神。 这时有人给他打电话。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接听后,那边传来一个辨不清男女的声音,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罗嘉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古云非心头一震,看向左右,却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那个合成声音继续说道:“你太自大了,刚才根本不应该对那个女孩进行催眠。” 古云非震惊之余无奈道:“如果我不那么做,罗嘉同样会找别的心理医生,那还不如我自己来。” “可是你并没有掌控住那个女孩。” “我没想到她真的能记住我。” 古云非叹息。 “发现不妙,当着罗嘉的面就把她弄昏,这招实在不高明。那个女人比你想的更精明,岂是这么好骗的。” “如果刚才换成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后提醒,“现在这个女人已经怀疑你了,你如果不想办法,一定会栽在她手里。” “那你有什么办法?” “很简单,杀了她。” “……” 古云非眉脚轻轻抽搐,没说话。 “怎么,你看上她了,舍不得下手吗?” 许久,古云非回道:“动静弄那么大,我就能脱身吗?” “展羽虽然也不好对付,相比这个女人还要容易点儿。你好好考虑。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罗嘉回头往病房外看了一眼,朝古云非走来。 古云非挂断电话之前,抓紧问道:“下一起案子的线索,你藏在哪儿了?” “不是给你留了一颗牙齿吗?” “那还不够。我查不到这个女人的任何记录。应该还有其他线索?” “哼,所有线索都给你了,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吗?”那人说完挂断电话,罗嘉这时刚好走到古云非眼前。 “你在跟谁打电话,还神神秘秘的……”罗嘉口气很随意。 “哦,一个理财基金。”古云非随口编道。 两个人互相看着,有两秒钟谁都没说话,似乎都想从彼此脸上捕捉到一些东西,看到的却是彼此温柔的表情。 “那你对这个帮凶怎么看,方子贞说是她认识的一个男人……”罗嘉问。 “她不是给出一些信息吗。30岁左右,中等偏上的身材。可以从他们家人的背景入手,这方面你比我在行多了。”古云非回答得滴水不漏。 罗嘉没看出丝毫异样,古云非平静得跟往常一样。 “但我还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不是给他们家做过骨雕吗,有过接触。不知道你对方子贞有没有印象,了解她吗?”罗嘉冷不防问道。 古云非被问得一愣,忽然感觉罗嘉那双漂亮的眸子犹如锥子一般犀利。让他不禁心头震颤。 莫非她真的发现什么了? “我和方志强倒是接触过几次,对他的女孩没什么印象。”古云非故作镇定。 第14章 陷阱(1) 罗嘉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相信他。 她在犹豫要不要现在摊牌,但又没有十足把握。 方子贞这时被医生们推出病房,古云非忽然拦住,“慢着!” 包括罗嘉在内,所有人都愕然望着他,罗嘉问:“你要干什么?” 古云非顾不上解释,他望着方子贞,想起刚才电话里那句提醒——“所有线索都给你了”。 他嘴角弯起弧度,浮现出邪气的微笑。 那个线索肯定就在方子贞身上了。 他根本不顾及其他人的反应,动手在女孩身上检查起来,把周围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别太过分了,她还是个孩子!”罗嘉都有点儿看不下去了。 古云非也不说话,忽然扳住女孩下巴,强迫她张开嘴,用手指在她的门牙上摸了摸,稍微用力把其中一颗牙摘了下来。 罗嘉看着都疼,正想发飙,只听古云非说:“这不是她的牙。是后装上的。” “什么?!”罗嘉仔细看,发现这颗牙齿白皙剔透,颜色跟女孩其他的牙齿确实很不一样。“这么看着跟你之前发现的那颗牙很像呢。” “没错。那也是一颗门牙,两个应该是一对。这就是苦无留下的下一起案子的线索。” “线索就是两颗牙齿!?”罗嘉很是费解。 “准确说是这颗牙。”古云非摸着牙齿,已经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纹路。 他仔细检查,在牙齿里侧发现了一些刻痕,是一串数字——“20-11-16”。 他稍一沉吟,已然揣摩出了其中的含义,随后便离开了医院。 罗嘉问他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回警队就知道了。”古云非说得模棱两可。 眼下还得靠他,罗嘉只好把猜忌暂时藏在心里。 …… …… 回到警队,古云非找来那个黑皮账本,翻找起来。 他告诉罗嘉,他每一单任务都会标记号码,便于整理。 “那20-11-16是你什么时候接的任务?” “我没接过这个活儿。”古云非把账本翻到最后一单任务,页码上写着——“20-11-15”。 “如果是苦无留下的这串数字,这能是什么意思?” 古云非想了想,把账本一直翻倒最后一页,发现压着一个便签。 便签上写了两首诗—— “柳边求气低,波他争日时。莺蒙语出喜,打掌与君知。” “春花香,秋山开,嘉宾欢歌须金杯,孤灯光辉烧银缸。之东郊,过西桥,鸡声催初天,奇梅歪遮沟。” 罗嘉不解的问古云非,“这是你写的?” “不是。” “如果这是苦无写的,他给你留两首诗干什么?” 古云非琢磨了半天,摇头放弃,“我也不知道。我出去走走,或许能想出一些门道儿。” 罗嘉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暗自起疑,拿着那个便签看了半天,还是不明白这两首诗有什么含义。 她忽然猜想,莫非这其实是一组密码,它的真正含义并不是字面的意思? 于是,她想到省里刑事调查局的那些专家,其中就有一个精通密码学的,于是给他打电话试试。 果不其然,那个专家听罗嘉念完诗,马上说道:“这是反切码啊。” “反切码是什么,王老师?” “是古人设计的一种军事密码。原理就是用两个字为另一个字注音,取上字的声母和下字的韵母,‘切’出另外一个字的读音。这种密码始创于东汉,在明朝被着名抗倭将领戚继光进一步改进。他还专门为反切码编了两首诗,作为‘密码本’。” “就是我刚才念的那两首诗?” “对,就是那两首诗。这是用来加密的密匙,应该还有加密后的密文。” “密文?应该是什么样的?”罗嘉问。 王专家说:“通常是一组数字。” 罗嘉心中一动,急忙又去翻看古云非留下的那个黑皮账本。果然,往前翻两页就发现在上下行的文字之间多出了几组阿拉伯数字。如果不明白其中含义,很容易被忽略。 她把这些数字整理下来,抄在一张纸上——7684,6647,8934,7462,1254,0732,1042,3452,1265,1802,3559,1045,2928,5634,3424。 罗嘉又问王专家,反切码是怎么应用的。 王专家耐心解释,“前一首诗歌的前15个字作为声母,依次编号为1——15;后一首诗歌的36字为韵母,按顺序编号为1——36;然后再将当时字音的八种声调,也按顺序编号为1——8,就编写出了完整的“反切码”体系。考虑到现在的汉字只有四种音调,所以顺序编号就变成了1——4” 搞懂了原理,罗嘉马上着手破译这组数字。反切码很复杂,她费了一番周折,最终翻译成了一串汉字。华尙悦府西十二十七五罗嘉圈套杀。” 尽管破译的原文没有标点符号,罗嘉已然猜出了大概。 华尙悦府西十二十七五,明显是一个地址。 至于,罗嘉、圈套、杀,短短五个字却让罗嘉脊背生寒。 把这个密码前后含义串联起来,分明就是让古云非把她骗到那个地址杀掉。 想不到苦无和古云非的下一个目标竟是要对她下手。 罗嘉脑门上冒出一层冷汗。 如果不是她及早发现,她的下场会不会就和孙兵、方志强一家一样…… 她怒不可遏的攥紧拳头,除了深深的后怕,还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难过。 她倒真是想现在就与古云非面对面对峙,看看这家伙如何在自己面前演戏,给自己下套。 虽然这个混蛋是杀害姐姐的嫌疑人,她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盼着他是清白的。可是最终,她的一切幻想都破灭了,她必须同这头披着羊皮的狼做一了断。 罗嘉拿定主意,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可是古云非迟迟不回来,也许还在谋划,也许还在纠结,这都无所谓,反正现在该罗嘉主动出击了。 罗嘉走出刑警队,按照密码中的地址亲自找上门。 …… …… 罗嘉开车通过门禁,看着一栋栋整齐排列的洋楼和修建精致的草片绿植,暗自惊讶,古云非和苦无这两个家伙给自己找的葬身地还真是不错。 她把车停在一栋高楼门口,这里就是西区12号楼。她下车端详了一下自己的刑场。等着其他住户进楼,搭电梯来到17楼。 她来到5号住户门前,这里是密码地址的位置。 第14章 陷阱(2) 罗嘉当然不能冒冒失失进去。她检查了一下配枪,拉开保险推上子弹。一切准备就绪了才按门铃。 她假装查煤气表的喊了两声,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隐约听见脚步声走近,想不到里面果然有人。 罗嘉心头狂跳不止,下意识的握住腰间手枪,随时准备拔枪在手。 紧接着门里面传出开锁声。 在那一刻,罗嘉完全屏住呼吸,神经紧张到极点。 这个开门的会是谁呢? 苦无吗? 还是古云非? 门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竟是一个女人。 罗嘉刚把枪拔出一半又赶紧插回去,差一点儿就把枪口顶在女人脑门上了。幸亏这个女人没注意罗嘉的枪。 “进来。”女人随口道。 出于警惕,罗嘉站在门口认真看了这女人几眼,见她五官清秀,皮肤细腻,脸皮一点儿都不僵硬,感觉是张真脸,不像面具。 “切,看够了没有啊,就算你是女人,盯着别人脸也不礼貌。”女人很自恋的摸摸自己的脸,扭动腰肢进了里面。 罗嘉随后跟了进来,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留意着所有可能藏人的房间,手也一直放在腰间,做好随时拔枪的准备。 正当她偷偷往卧室张望,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回来,掐着腰站在她身后冷冷道:“找到没有啊?” 罗嘉被吓了一跳,看见女人沉着脸盯着她,“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来查煤气表的,你是娱记?” “什么!?”罗嘉被女人的话说愣了。 “还装傻是不是,怎么,又想扒我跟谁同\/\/居了?来,你看,你给我好好看!!”女人突然发起飙,把所有房间连卫生间的门都打开了。 这倒省了罗嘉不少力气,她趁机扫了一眼,确实没藏人。这倒让她有些奇怪。 反切码的地址明明就是这里啊,难道是她破解错了? “行了,看也看了。滚蛋。”女人不由分说,拉开大门就要撵罗嘉。 “请问,你到底是谁呀?”罗嘉认真的问。 女人差点儿没被气死,“你故意搞我呢是不是,你到底是哪个公司的?信不信我报警!!” “是你搞错了。我不是什么娱记,我是警察。”罗嘉拿出了警官证。 女人一下子傻了,“警察找我干什么?” “你认识古云非吗?” “古云非!?”女人犹豫了一下,神色变得有点儿奇怪,没再撵罗嘉,转身走到了台。 “我叫王曼露。你没看过我演的电视剧吗?”她泡了两杯咖啡递给罗嘉一杯。 罗嘉还真没听说过有这一号演员。 见她一脸茫然,王曼露自嘲的笑笑,坐在她对面,“也对,像我这样的,充其量也就算个三流演员。连女配角都难混上。也就靠着炒炒绯闻拉点儿关注。说实话,我还真希望你是个娱记呢,也没白费我和那么多人上过chuáng。” 罗嘉看这女人现在的样子,跟刚才的盛气凌人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和古云非是什么关系?”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王曼露反问道。 “这是警方机密,我不便透露。我只想了解一下情况。”罗嘉一步步试探,直到此刻,她一直对这个女人抱有警惕。如果这真是一个圈套,这个女人不可能一点儿不知情。 王曼露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良久才问:“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 罗嘉点下头。 “我曾经请他为我做一件骨雕。”王曼露凄然道。 “你有什么亲人去世了吗?” “不,是我的骨雕。” “什么?!” 罗嘉惊疑的望着女人,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王曼露翻开嘴唇,轻轻一掰就把一对门牙取了下来,看的罗嘉目瞪口呆。 她豁着牙,样子很滑稽的对罗嘉说:“半年前,我因为脚踏两只船,被一个同居的富二代家暴,打断了两颗门牙。当时娱乐网站上还炒过这件事。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对生活彻底失去了信心……” 见罗嘉看自己的眼神很怪异,王曼露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你可能觉得我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权也没钱,唯一能利用的只有我自己。为了一个哪怕最不起眼的小角色都要拼尽全力,稍一松懈就会有各种新人扑上来,把你碾得骨头都不剩。见过的人多了,经历多了,也就不觉得自己有多不要脸了,最起码我只出卖色相。但是这样的生活我实在过够了。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刚好那个时候,我听说咱们市有一位雕骨师,能为去世的人留下一些念想,就联系上他,没想到却被他拒绝了。” “你是想让他为你雕这对断牙吗?”罗嘉从怀里拿出那对门牙放在桌上。 王曼露定睛一看,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怒道:“怎么会在你这里,是古云非给你的吗,可恶,他怎么能干这种事情?” “不是他给我的,可能是有人从他那里偷走的。”罗嘉不知为什么,自己居然会替古云非说话。 王曼露听完,情绪稍微好了一些,“我是想提前委托他在我死后随便选几样骨头做成骨雕,留给我的亲人或者朋友。可是他直接拒绝了。他说他不接受自杀人的委托,这是他的原则。”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们再没联系过。” 罗嘉困惑的瞅着王曼露,感觉她不像在撒谎。 难道这里根本不是圈套,那个反切码是假的? 罗嘉心里正自疑惑,忽然感觉眼前一阵发花,看着王曼露也变得有些重影。 她心惊不已,马上看向自己手里的咖啡杯。 难道王曼露在咖啡里下药了? 她真是大意,怎么没想到这种手段。她扶住桌子,让自己不至于栽倒,另一只手已经握住手枪,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王曼露。 只见王曼露也捂着头说:“我怎么感觉这么晕呢。可能是昨晚喝太多了……” 罗嘉看她难受的样子好像随时都会摔倒,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在演戏,干脆借口上厕所躲进了卫生间,反锁上门。 罗嘉打开水龙头,把冷水不停的泼在脸上,让自己清醒一些,想想下一步怎么办。 她绝对不能昏倒在这里,必要的话她就拔枪冲出去。她现在手里有枪,王曼露想拦也拦不住她。 这时,隔着卫生间门,她似乎听见了门铃声,这让她更加警觉。关了水龙头,凑到门口听动静。万一是苦无他们进来。她的处境就更危险了。 她听见开门声,然后听到王曼露说:“怎么是你?” 这话的口气让罗嘉起疑。 说明进来的人王曼露认识,但却不是她希望看见的人。 罗嘉轻轻拉开插销,开启了一条门缝,向外面张望。 来人走进客厅,因为角度问题,罗嘉看不见全貌,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衣服有点儿眼熟。 她努力想看得更清楚一点儿,眼前却越来越花,脑子越来越晕,不管她如何强迫自己清醒,身体依然朝深渊慢慢滑进去…… “啊——” 一声惨叫让罗嘉恢复了清醒。 她透过门缝,看见王曼露正被那个男人压在地上,任凭王曼露挣扎,男人不为所动的掐住她脖子,直到她彻底失去意识,不再挣扎。 罗嘉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本能的想冲出去制止男人,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连掏手枪都很吃力。 男人并没有多耽搁,很快就拖着王曼露离开了罗嘉的视野。 罗嘉奋力爬出卫生间,看见大门敞开。男人和王曼露都不见了。 她强撑着站起来,踉跄着追到楼下,看见门口停着一辆黑色suv,那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把一个大号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随后上车走人。 罗嘉意识到王曼露是被劫持了,不知道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她已经没时间细想这其中的究竟,当务之急是开车追上去,可是她现在连走路都费劲,更别说开车了。 偏巧这时有一辆拉客进来的出租车经过她身边要离开,罗嘉急忙拦住,不由分说钻进后车厢,让司机跟住前面那辆suv。 这一跟就跟了一个多小时。 罗嘉在路上还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醒来感觉稍微好了一些。 她看了一眼车窗外,发现快要开出市区了。 那辆suv还在一直往前开。 在经过一处铁道的时候,suv转向钻进了一片工厂区。 第15章 碎脸拼图(1) 在里面绕了半天,最后在一座废弃车间门口停了下来。罗嘉远远看见那个灰衣男人把行李箱从suv后备箱拖出来,拉进了车间。 她疑心大起,急忙下车跟了过去。 车间废弃已久,报废的机床锈迹斑斑,不小心就能被地上的零件绊到脚。 罗嘉十分小心的往前走,尽量不发出声音。 在车间尽头有一间办公室,隔着沾满灰尘的窗户,罗嘉看到房间里十分宽敞整洁,还有一些家具和电器,俨然就是一个住宅。 她不禁疑问,谁会住在这种地方? 那个灰衣人把行李箱放在地当中,从里面拖出了一个女人。正是王曼露。 此刻,罗嘉的注意力却不在王曼露身上,她注视着那个灰衣人,直到看清楚他大半张脸。她终于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古云非。 尽管她早有怀疑,可是直到确定的这一刻,她所有的希望才彻底破灭。 她心里就像有一只手在用力绞拧,疼的她扶住墙,不让自己吭一声。 她看见古云非把王曼露的衣服\/\/从里到外全部\/\/剥\/\/掉,王曼露丝毫没有反抗,看起来已经死了。古云非把她抱起来走到墙角。 由于玻璃太脏,罗嘉之前没看清楚,直到此时才看见墙角放着一个冰柜。 古云非把王曼露的尸体放进冰柜,关上盖子,把温度调到了速冻。 趁着他的注意力都在冰柜上,罗嘉悄悄溜进了办公室。 现在药力还在,她想制服古云非几乎不可能。 她看见一个衣柜,没多想就钻了进去。稳定一下心神,慢慢拔出手枪,准备趁其不备把古云非制服。实在不行就开枪射击他。 想不到,她和古云非共同经历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要生死相搏。可是她又别无选择! 柜门外传来悉索的响动,想必古云非走过来了。 罗嘉抓紧手枪,将衣柜门微微推开,向外窥视。没看见古云非,却意外看到房间对面一幕可怕的景象。她刚才进来时,根本没往那个方向看。 那里并排放着两个塑料澡盆,两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里面,身上盖着半透明的塑料布,有大片的血迹印在里面。看着就好像屠宰场处理过的牲畜。 巨大的恐惧刹那间征服了罗嘉,她从警以来从没有像此刻这么恐惧过。 古云非的背影出现在她身后,她却只是呆呆的看着,连冲出衣柜的勇气都丧失了。 她看见古云非走到澡盆那儿,将盖在两人身上的塑料布分别揭开,朝里面端详,澡盆里坐着两个chi身 o体、血迹斑斑的女人。 罗嘉的心瞬间缩紧。 那两个面色苍白的女人虽然有些脱相,仍然能认出正是失踪多日的张雪和罗慧君。警方几乎翻遍了东江市都没找到她俩,想不到居然被藏在这里。 她们双目紧闭,看不出一丁点儿生气。不知道她们都遭受过如何非人的折磨,也许早就是两具尸体了。罗嘉不敢再往下想…… 她心中充满怒火,不管不顾的冲出衣柜,举枪怒吼,“古云非!!” 古云非侧过脸瞅了一眼身后,阴冷的说了一句,“你来啦……” “你这个混蛋——”罗嘉忍无可忍的扣动扳机。 刺耳的枪声撕裂了死寂沉闷的空气,在房间里不停回荡…… 罗嘉也在这剧烈的震荡中失去了意识。 …… …… 不知过了多久,罗嘉在沉沉的黑暗中听到有人在遥远的地方呼唤她。 她慢悠悠转醒,睁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灯光明亮的房间里,巨大的吊灯晃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她闭眼缓了一会儿,感觉身处的地方应该不是之前那个废弃车间。再次睁开眼,发现这里是王曼露家,她正躺在客厅地板上。 她惊讶的坐起来,搞不懂自己怎么会回到这里,正在环顾四周,猛然看见一具尸体就在自己旁边。 这突如其来的景象把她吓得退到墙角,心口一阵狂跳。 等她再向那具尸体看去,却更加心惊胆战。 那只是半截尸体,齐腰往下的部位被切断不见了。上半截尸体还整齐的穿着衣服。 隆起的胸\/\/部和披肩长发说明死者是一个女人,然而女尸的脸部完全无法辨认。 她整个头被整齐的切割成数块,积木一样错乱的搭配在一起,组合成一张难以形容的脸,却能保持发型不乱。 这诡异的反差让人更觉惊悚。 罗嘉凑近了一些,硬着头皮观察那张碎脸,终于在原本耳朵的位置找到了一半上牙床,那里少了一颗门牙。 毫无疑问,这具女尸就是王曼露。 她一心求死,没想到最终竟得到这种死法。 “你醒了。”古云非这时从厨房里走出,神色如常的看着罗嘉。灰色的风衣衬托出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苍白的脸色依然冰冷而迷人。 罗嘉浑身血液刹那间冻结。 此刻看见他就像看见一个来自地狱的恶鬼。 罗嘉明明记得朝他开了一枪,他居然能毫发无损。是自己蠢到打偏了吗?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手枪,却摸了一个空。 “你要找这个?”古云非手里正拿着她的手枪。“我看见你的枪掉在地上。保险还开着。你昏过去了。” 古云非把手枪递给她,罗嘉接过枪急忙后退到墙角,双手举枪对准他,紧张的手都在颤抖。 “你干什么,我有这么可怕吗?”古云非不解的问。 “少废话,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把我弄到这儿来的?”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来的时候看见你躺在这里,旁边还有那具女尸。我把你叫醒正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古云非杀人,罗嘉简直就要相信他了。 这个人仿佛没有常人的情感,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持可怕的冷静。 “你真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罗嘉质问。 “当然是罪犯留在我账本上的那两首诗了,那其实是一种古代密码,反切码……” “你不用给我解释这些,我都知道了。然后呢?” “我破解出了反切码是一个地址,就是这里。找到这里就看见了你和这具女尸。” “就这么简单!?” “你觉得我还能有什么隐瞒?” 罗嘉冷笑:“你隐瞒的事情还有很多。你发现那个密码却瞒着我,这是为什么?” 古云非稍有迟疑,模棱两可的回答:“这个案子是苦无和他的同伙给我设计的,有些事还是需要我自己解决。” “就比如杀人,是吗?” “你什么意思?” 古云非眼睛微眯。 “你真的以为你把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了吗?” “……” “或许你确实有过人的心机和说谎能力,你可以残忍的杀害王曼露,下一秒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但别忘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做过的事就一定有人知道。” “哦?那么谁知道呢?” “我!你来这里掐死王曼露的时候,我就在卫生间里亲眼所见。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古云非耸耸肩,瞥了一眼王曼露已经被切碎的脑袋,“你确定她是被掐死的?” 第15章 碎脸拼图(2) “当然,我亲眼看见的。 “如果她不是被掐死的呢,那又该怎么解释?” 罗嘉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你又想耍花招了是吗。可惜这次你没机会了。” “那可不一定。”古云非说着把手伸进衣兜里。 “别动!”罗嘉马上警告。 “别紧张,我没带武器……”古云非慢慢的从衣兜里掏出手机。 “你想干什么?” “我现在需要一个公证人。你眼下精神状态不太正常,我信不过你。” “你要给谁打电话?” “展羽。” “……” 罗嘉不禁一怔。 展羽向来对古云非怀疑最深,古云非找他不是正撞枪口吗,这家伙怕不是疯了? 可是古云非看着一点儿不像发疯。他当真给展羽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又发生了命案,给了他地址让他赶紧过来。 罗嘉警惕的看着古云非,手里的枪一直没有放下。 古云非却异常轻松,看不出哪里来的底气。 展羽很快就赶过来了。 他其实就在附近。这两天他一直带人埋伏在白俊杰家附近,这个人也就是他们一直在抓的无脸男苦无的真正身份。 一直等到今天凌晨,白俊杰终于现身了。 抓捕行动却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这个人异常狡猾,反侦查能力极强。他觉察到有人埋伏,却不动声色的走进楼洞,佯装进家门,其实悄悄从二楼缓步台的楼梯窗户钻了出去。 古云非只好带着人围追堵截,这个人就像泥鳅一样这里冒一头那里冒一头,好几次都要抓住了,却总是让他溜掉。就这样跟了他大半天,把他追到了华尙悦府附近又失去了踪影。 展羽正在心急火燎的时候,接到了古云非打来的电话。 听到凶手又作案了,展羽头都大了三圈,急忙抽调了几个人跟他一起赶到古云非所说的地址,结果就看到了罗嘉用枪指着古云非。 饶是身经百战的展羽也看蒙了。打破头也想不出,眼前的局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什么情况?”他不知道自己是在问罗嘉,还是在问古云非。 “还用问吗,古云非就是苦无的同伙,屋里那个女人就是他杀的,我亲眼所见。”罗嘉抢着说。 展羽看了一眼客厅地上那个惨不忍睹的女尸,依照他一贯的作风肯定命人把古云非拿下了,可他话到嘴边,又不禁犹豫了一下。 如果古云非真是凶手,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打电话报警,那他岂不是更没有逃走的机会了? 罗嘉急道:“你干什么呢,还不赶紧把他抓起来?” 古云非揶揄道:“还用问吗,展队长当然是不太相信你的话了?” 罗嘉顿时火冒三丈,看展羽犹犹豫豫的样子,别说还真让古云非说中了。 她于是耐着性子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展羽,尤其说到在跟踪古云非时看见了张雪,展羽眼眉慢慢竖起,看古云非的目光已经能杀人了。 “张雪已经被你杀了吗?”他用低沉的极力克制的声音问古云非。但已经恨不能把这个人碎尸万段了。 “我不知道。”古云非回答。 “你说什么?”展羽以为他在挑衅,马上就要爆发了。 “我对没发生的事当然不知道了。所以才向你报警,希望你能查明真相。罗警官么,不知道怎么了,今天脑子有点儿不太清醒,所以她的话你不能太相信。” “你这混蛋,还想诬陷我吗?”罗嘉怒道。她也是气极了,情绪确实有些失控。 古云非依旧心平气和,“怎么可能呢,我们相识这么长时间也算朋友了。出现这样的误会我也很抱歉。为了解除误会,我们只好求助一个公证人,不偏不倚,既不信你也不信我,只靠证据说话。展队长一向正直,无疑是最佳人选。” 展羽面露尴尬,这让他很为难。 他恐怕是这些警察里最不可能相信古云非的人,古云非偏偏把他找来为自己洗刷嫌疑。这真是绝顶荒唐。 罗嘉气极反笑,“你要证据是,那很容易。我说的话全部都能印证。” 古云非说: “那好,我们就你刚才叙述的案情来一一分析。首先就先说这具女尸。你亲眼所见是我把她掐死的对吗?” “没错。” “但其实她根本不是被掐死的,我已经检查过了。” “不是!?”罗嘉稍微迟疑,随即明白过来,“那就是被你掐晕后扔进冰柜里冻死的。” 古云非摇头,“她也不是被冻死的。她是被枪杀的。” “你说什么?”罗嘉惊愕的瞪大眼睛。她根本不记得古云非开过枪啊…… “不相信的话,让法医来检查一下就知道了。焦清晗来了吗?” 焦清晗站在人群后面,听到有人喊她,只好硬着头皮挤进来。 她知道罗嘉和古云非都不是省油灯,一点儿也不想掺合他俩的争斗。这要是卷进去,一旦弄不好饭碗都兴许搞砸了。 她为难的看向展羽。 “没关系,你就正常检查。” 展羽放了话,焦清晗心里多少有了底,走到女尸近前。看见女尸的惨状尤其是那张胡乱拼凑的碎脸,就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她知道众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一点儿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检查起尸体。这个难度属实不小,尸体只剩下半截不说,双手也不见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腕,那张碎脸更是无从下手。这么多伤,实在不好判断死因。 这时,古云非提醒她,“她是死后被冷冻后肢解的。你只要确定她是被掐死还是枪杀就够了。” 焦清晗心领神会,见死者脖子依然完好,开始认真检查,好半天都没有说话。 “怎么样?”展羽等不及问道。 “只是发现了一些轻微的摩擦痕迹,不至于把人掐死。不排除是搏斗时抓伤的。” 罗嘉冷冷道:“不是被掐死,也是被掐昏冻死的。这有什么区别?” 焦清晗没说话,继续检查,当她掀起女尸的上衣,目光瞬间凝固,连其他人都感觉出了异样。 她取来一根探针在衣服里检查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说道:“她胸口有一处枪伤,伤及肺动脉,确实是枪杀的。” “你说什么?”此时没有人比罗嘉更震惊。 第16章 蒙娜丽莎的微笑(1) 她走到焦清晗身边,掀起女尸的上衣一看,在靠近左ru的位置赫然有一个圆圆的孔洞。确实很像弹孔。 “你确定这是致命伤?”她尽管不知道这处伤是怎么来的,心里还是很怀疑。 焦清晗把探针插进伤口,几乎透过了胸腔,“我碰到了子弹,卡在了脊椎骨里。” 罗嘉望着弹孔,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下意识的摸向自己腰间手枪。 “怎么,罗警官想到什么了吗?”古云非的声音不早不晚从身后传来。 罗嘉回头看了他一眼,看着他似有若无的笑意,模糊的记忆中却是朝他开枪的画面。 她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很想检查一下弹夹,看看是不是少了一颗子弹,但却没那个勇气。 “哦,对了。我在厨房里还看到一些血迹。说不定会有帮助……”古云非提醒展羽和焦清晗。 焦清晗连忙又进了厨房,过不多时匆匆出来对展羽说:“厨房冰箱里发现了死者下半截身体。我还找到了切割用的电锯。我推测凶手是把被害人放进冰箱里冷冻之后才切割的……” “这不可能!”罗嘉马上打断她。“被害人不是在这里冷冻的,她是在……” “在你口中那个所谓的郊区厂房里冷冻的吗?”古云非替她把下面的话说完。“可是这个逻辑却很难说通。你想,既然要在那里冷冻尸体,直接在那里分尸就好了,何必带回来弄呢,这样反而会留下更多线索,还容易被发现。如果我真是凶手,我绝不会那么蠢。” “……” 古云非似乎早有准备,一番话让罗嘉一时难以反驳。 展羽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这时发话道:“所有人现在都退出去,焦清晗马上勘查房间。” 所有人于是退到门外,只留焦清晗一个人在房间里。展羽急于知道结果,但故意没用精通勘验技术的罗嘉,只让焦清晗代劳,基本技术她也不陌生。 她用勘验灯在房间里搜索了一遍,果然有所发现,排除警员们的脚印,还有两个可疑的人。 她把结果向展羽报告,古云非凑过来瞅了一眼相机里的脚印照片,很轻松的承认,“这里面有个脚印是我的。” 他亮起自己的鞋底,果然,那些可疑的脚印中,有少量是他的。而且主要集中在客厅,而另外一个人的脚印主要分布在厨房里,与疑似碎尸的地方十分吻合。 展羽一张一张照片浏览着,眉心的川字纹越拧越深。从鞋印形状和大小就能看出那是一双女性休闲鞋。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罗嘉双脚。 “你什么意思,你在怀疑我?”罗嘉眼眉立了起来。 展羽犹豫着说:“抱歉,罗警官。虽然我也不相信,但毕竟你和古云非的都出现在了现场,还是他报的警,出于公正……” 罗嘉愤怒的扒下鞋子扔给展羽,展羽尴尬的弯腰将鞋子捡起来,看了一眼鞋底,忽然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罗嘉。 “你什么意思?”罗嘉走过来抢过相机,看着疑犯的脚印照片,刹那间也傻了。 疑犯穿的分明就是她脚上的鞋。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凶手,还是证据确凿,让她无话可说。 她愤恨的看向古云非,难道这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古云非很绅士的走过来,批评展羽道:“你和罗警官都是同事,这么直接检查人家鞋子,让女士光脚站着实在不太礼貌……” 他从目瞪口呆的展羽手里接过罗嘉的鞋,屈膝微蹲要给她穿上。 “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用不着你!”罗嘉气愤的把鞋子夺过来,用只有古云非能听懂的话问他,“那个反切码里的‘圈套’就是这个意思吗?” “……” 古云非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 而其他警察的震惊一点儿不比罗嘉少,他们打破头也没法把罗嘉和凶手划等号。可是证据就在眼前,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 展羽对罗嘉说:“这样,你先跟我们回警队协助调查,之后的事再说。” “这算是逮捕我喽。”罗嘉冷笑。 “……” 展羽没说话。如果是寻常人,他们早就一拥而上铐住带走了。现在只是请罗嘉回去,已经算给足了她面子。 古云非却是一副置身事外,对他们的结果毫不关心,只是对展羽说了一句,“你们先走,把焦清晗留下就行,我还要研究研究这具尸体。如果不出意外她身上应该还藏着一个谜语。” 展羽没表态,等于默许了,带着罗嘉离开。 罗嘉走到门口的时候看了古云非一眼,眼中无比复杂。 …… …… 展羽知道逮捕罗嘉意味着什么。 他肩上压力巨大,一方面对外封锁消息,同时加紧调查。 凶器和弹道的检验结果陆续出来,拿到结果,展羽面沉似水,亲自来找罗嘉。 他把装在物证袋里的手枪放在罗嘉面前,罗嘉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配枪。 她倒是很沉稳,“确定死因了?” “确定了,弹道和硝烟检测显示凶器就是你的手枪,在近距离朝被害人开的枪。子弹穿过肺叶打在脊椎上,没有穿过身体,造成了严重内出血。”展羽说着掏出了另外一个物证袋,里面放着一颗变形的子弹。 “这也不能认定我就是凶手,我当时昏迷了,完全可以是其他人用我的手枪杀人再嫁祸我。” “枪柄上只有你一个人的掌纹,而且你的手指上有硝烟反应。” “那只能证明我开过枪。我当时为了救张雪,确实朝古云非开过一枪,可惜没打中。” 展羽注视着她,沉默片刻道:“可是你的弹夹里只缺了一颗子弹,王曼露的尸体上又刚好有一颗子弹……” “……” 罗嘉的心开始往下沉,有种越陷越深的无力感。 但她不甘心就这么认输,马上提出质疑,“我跟你说过张雪被囚禁在南郊的工厂区,我已经把能记住的地址都告诉你们了,你应该马上派人去找。我不是在说梦话,我真的去过那里!” “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也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地方。” 罗嘉眼中放出了光彩,“只要找到那里就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话,那里就是古云非的一处藏身地,可能也是他和苦无共用的,只要仔细搜,肯定能发现不少线索……” 罗嘉还想往下说,却被展羽打断了,“我赶到时那个地方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了。” “你说什么?” “那个地方失火了,什么都没剩下,更没有发现尸骸。没办法证明你的话。” “这肯定是古云非干的,他要毁灭痕迹,之前他就这么干过!”罗嘉咬牙道。 展羽低声道:“只是,按照司法程序,现在只能逮捕你。我也没有办法。” 罗嘉愤然起身,目光灼灼的瞪着展羽,但看见他一脸的疲倦和无奈,也只能颓然坐下。 她现在彻底绝望了。 如果可以,她倒宁愿古云非当时就杀了她。 这种不见血的圈套更让人煎熬。 …… …… 展羽接到古云非电话,让他来趟王曼露家。似乎有结果了。 迈进王曼露家门,展羽看见那个三流女明星的半截尸体依然摆在客厅里。这都过去两天了。尸体已经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他掩着鼻子问古云非,“发现什么了?” “就是这个。”古云非朝尸体扬扬下巴。 女尸看着确实跟之前不太一样。准确点儿说是先前被凌乱拼凑的碎脸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至少能辨认出死者本来的相貌了,只是那些纵横交叉的切痕看着实在很难受。 第16章 蒙娜丽莎的微笑(2) 展羽看了半天,问道:“你的意思是,她身上也有那个什么数列!?” “斐波那契数列螺旋,没错,她身上也有。你看出来这是谁了吗?”古云非问。 “……” 展羽皱眉没说话。 “当然是蒙娜丽莎了。” “蒙娜丽莎!?”展羽愕然看着地上那具腐烂狰狞的半截尸体,感觉古云非在恶搞他。这个蒙娜丽莎哪里有半点儿像。 “当然啦,蒙娜丽莎应该是面带笑容的。”古云非说着伸手轻轻挪动女尸脸上的碎块,让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可怖的微笑。 “行了。你到底想干什么,咱们别浪费时间!”展羽忍着厌恶催促道。 “现在还不行,我们得等一个人。” “等谁?” “焦清晗。” “她不在这里!?”展羽这才意识到,自己进门之后就没看见焦清晗。她可真是心大,竟把古云非一个人扔下就跑了。要知道,展羽始终对古云非不太信任,现在让他参与破案也是形势所迫。他还特意提醒过焦清晗留意古云非,想不到她却当成了耳旁风。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古云非似乎已经看出展羽的心思。 展羽稍有迟疑,“你相信罗嘉是凶手吗?” “这不像展队长说的话,你不是只相信证据吗?” “可是以我对罗嘉的了解,我实在想不出她作案的理由。” “难道我就有作案的理由吗,你之前不还是因为王建国的口供把我抓起来了吗。虽然你对我的怀疑一直没有减少过。但我一点儿不埋怨你,因为你秉公执法。” 展羽尴尬的笑笑,“也得感谢罗嘉一直在维护你。只是我没想到她会落到这个下场……” “听你这话就好像我是一个恩将仇报,陷害她的小人。” “是不是你自己最清楚。我只是秉公行事,如果罗嘉犯罪证据确凿,我也不会包庇她。” 两个男人正说着,焦清晗回来了,他们都不约而同闭上了嘴。 “东西我带回来了。”焦清晗没等进门就说道。 她手里提着一个冷藏箱,忽然看到了展羽,立马变得有些拘谨。 “这是什么?”展羽问。 “手。” 展羽皱皱眉头,“张雪那双手!?” “没错。”古云非从焦青海手里接过冷藏箱打开,从里面拿出那两只手摆放在女尸只剩下手肘的断口处。想不到断截面的角度竟完全能够吻合上,就好像真是从女尸的胳膊上砍下来的一样。“果然是这样。凶手绝不会放弃这种刻意的作案风格。他在不厌其烦的提醒我们,他在肢解张雪……” “那你们又发现新的部分了吗?”展羽急忙问道。 “你是指张雪吗,没有。” “没有!?”展羽不放心,又看向焦清晗。 焦清晗不住点头,“女尸的身上,还有房间的里里外外都搜遍了,没有发现疑似张雪的身体部位。” 展羽猜测道:“难道这是凶手最后一起案子?” “看起来应该是这样,他的作案模式完全遵照理性的计划,而不是激情。”古云非说,“对张雪来说,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凶手至少不会一直折磨她了。” “这话怎么讲?”展羽问。 “这次的密语的答案应该就是张雪的下场了。” “你确定吗,不会又让我白白忙活一场?”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放心,我会帮你抓住苦无,找到张雪的,倒时候一切就水落石出了。” “希望如此,现在该说说你的发现了……” “在她眉心处有一颗红痣。看到了?” 展羽仔细一看,在女尸的鼻梁顶端确实有一颗模糊的红点,看着不像是天生的,而是印上去的。 古云非说:“这是用记号笔点的,蒙娜丽莎的画里可没有红痣,这处画蛇添足就是凶手的暗示。” “暗示什么?” 古云非没解释,继续道:“在鼻尖上其实还有一个红痣。” 他把已经切成几块的鼻子往一起挤了挤,展羽终于看清合在一起的两半鼻尖上也有一处同样的红点。 “两个红痣,他要干什么,不会是测量鼻子的长度?”展羽胡猜。 “你说对了,两点一线。死者的尸体上只有这两处刻意的标记,应该就是凶手的暗示了。参考之前的作案模式,很可能是测量长度……” “量鼻子长度还不简单,焦清晗……” 展羽正想指使焦清晗,被古云非拦住,“凶手怎么可能让我们这么轻易就过关。那他就没必要把死者的头切出这么多块了。别忘了,这可是蒙娜丽莎,艺术史上最神秘最美丽的女人。” “还跟斐波那契数列螺旋有关吗?”展羽厌恶道。他最讨厌数学了。 “没错。达芬奇作为一个精通数学的画家,他的构图中绝对少不了黄金分割,也就是斐波那契数列螺旋。王曼露固然长得漂亮,五官也绝对达不到黄金分割比例,还得我们手动调整。她拼接好的双手就是测量的基准线。蒙娜丽莎右手腕骨的骨节和食指关节的连线是水平的,与头顶之间有一个斐波那契数列螺旋。鼻尖就是螺旋的……”古云非找来一直记号笔,在女尸右手腕骨和食指关节间画了一条直线。 之后,他按照在上一起案子里运用过的手法给女尸拍了照片,在照片上画出斐波那契数列螺旋的草图。 展羽和焦清晗这才直观的看到蒙娜丽莎身上的那条螺旋线。从鼻尖开始,在面部旋转扩大,最后绕过头部包括了整个身体,几乎可以说,蒙娜丽莎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精准的存在于在数列螺旋线上,才能呈现出令人看过欲罢不能的神秘魔力。 古云非要做的就是把切碎的女尸,准确说是切成数块的头颅,调整成蒙娜丽莎的身体比例。 在动手测量之前,他还需要一系列的数学计算,为王曼露的尸体找到适合的斐波那契数列螺旋。这个位置就是从之前画好的手腕直线到女尸下巴的距离,这是数列螺旋中最大扇形的半径,确定了这个长度,接下来就是计算出女尸五官应该在的位置。 展羽和焦清晗一直在旁边看着,完全插不上手。眼看着古云非心平气和的摆弄着那张碎脸,感觉拿在他手中的不是令人作呕的尸块,只是一个个有难度的数字拼图。 这根本就不是人,是一个怪物。 “行了。看看够不够漂亮?”一个小时之后,古云非终于停下手,半截女尸已经完全遵照蒙娜丽莎的黄金比例进行了复原。 展羽和焦清晗却已经惊愕的完全说不出话。 他们实在无从评价眼前这具“美人”。 她身体的其他部位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那张脸并不是把所有碎块都严丝合缝的合在一起,而是分散开的。有些缝隙大一点儿,有的缝隙小一点,看着简直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第17章 摊牌(2) “说到底,这些也只不过是你的猜测。除了你说你看到我杀人,可惜又没有任何证据。那你想过没有,也许你当时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你产生的幻觉呢?” “幻觉……”罗嘉冷哼一声,忽然把衣袖撸起来,雪白的小臂上露出一枚模糊的血手印,“难道这个也是幻觉?” 古云非瞅着那枚血手印,皱眉问:“这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在跟踪你的时候,有些记忆是断片的,但这肯定不是我自己的。我没有受过伤,也没碰过血,这肯定是其他人的,也许是王曼露碰过我,也许是张雪碰过我……”说到这,罗嘉忽然顿了顿,“我要一张纸和一支笔。” “你想起来什么了?” “我还不确定,也许随便写写画画真能想起来呢,你有没有点儿心虚啊?”罗嘉挑衅似的看着古云非,那对狡黠的猫眼倒有几分妩媚。 古云非起身出去了一会儿,拿回来几张稿纸和一支笔放在罗嘉面前,正要坐回去,被罗嘉一把薅住风衣,“等等。” 她倒不客气,直接从古云非怀里掏出烟盒,拿了一支烟叼在嘴上,吩咐古云非,“给我点上。” 古云非无奈只好掏出火柴帮她把烟点上。 罗嘉斜叼着烟卷,拿着笔冥思苦想,居然看起来像个小太妹。 古云非瞅着她,冰冷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抹笑容。 “笑什么笑,幸灾乐祸是不是?”罗嘉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吐出一口烟。 “没有,就是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混黑shè会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罗嘉抓起一张纸,团成团扔向古云非,古云非没躲,任由那张纸打在脸上。在那一瞬间,罗嘉在他眼中看到了一抹温柔,让她心头一颤。 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再看去,古云非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冷漠。 罗嘉带着疑惑,手里的笔却始终没停。 古云非的烟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在脑海中捕捉当时昏昏沉沉中遗失的记忆碎片。纸上的字词也越写越随意,很快就写满了一页纸,她又新拿一张纸,在空白处飞快的写起来。 不知不觉,几页纸都用完了,罗嘉放下烟,长吁一口气,低头一看,纸上乱七八糟的写着各种字词,其中有不少都是重复的,像什么郊区,车辆,古云非这些…… 在旁人看来,这些零散的词语没什么逻辑,罗嘉却很细心挑选一些词画上圈做记号,将其中的逻辑串联起来帮助自己恢复记忆。 “你也学过心理学?”古云非渐渐看出了一些门道儿。 “我当年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得了抑郁症,为了寻找病因,我姐姐曾用这个办法帮我梳理记忆,她说这在心理学中叫‘自由联想’。比起催眠,这才是心理医生通常用的办法。” 古云非盯着罗嘉捻灭的烟卷,“你从我这里拿烟,也是为了尽快进入状态?” “我这里又没有心理医生,只有想其他办法了。”罗嘉露出得意的微笑,看着已经有点儿像狐狸了。 “那你想起来什么了吗?” “我想起来,我手臂上的血手印是怎么来的了……” “……” 古云非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是在我昏迷的时候留下的,但我偶尔醒来还有一些记忆的片段。当时,你烧毁了厂房车间,开车拉着我返回市里。你把我放在后驾驶座位上。在我身边还有一个女人。我认识她。她受伤很重,很虚弱。想让我清醒过来,一起逃走。她抓着我的手,手上的血印在了我胳膊上……” “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告诉展羽,张雪现在就在我手里?” “不,那个女人不是张雪,你不要误导我。”罗嘉轻轻摇头,拿起写满字的稿子,用笔尖指着几个加重的圆圈,那里面都写着同一个词——“姐姐”,“姐姐”,“姐姐”。 “那个被你一起拉回来的女人是我姐——罗慧君。”罗嘉语气肯定,目光异常明亮,各种零散的线索在脑海中迅速串联起来。 古云非嘲笑,“你是不是抽烟抽多了,开始说胡话了。罗慧君早就死了。 “不,她没死,之前发现的那具尸体是假的。” “……” 古云非不置可否的看着她。 “那是你和苦无之间设计的骗局。你们弄来一具跟罗慧君外形酷似的女尸,模仿李利的剥皮案也剥掉女尸的皮肤,故意混淆。”罗嘉一口气说出来。 “假如那具女尸真是假的,我们该如何逃避dna检测呢?”古云非轻描淡写的反问。 “通常法医进行dna化验,首选血液。你们事前把女尸的血替换成了罗慧君的血。至于那条腿骨,确实是罗慧君的,但只有一截腿骨而已,不代表她死了。” “无稽之谈。如果我真要对罗慧君下手,不会不杀死她的。她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累赘,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我不知道,但我确信,罗慧君一直都被你藏在骨色骨香里。” “证据呢?” “你库房里的那个地窖。” “……” “我猜那里就是你为了囚禁罗慧君挖的。张雪寸步不离的监视让你很难受,甚至她还找到了那个地窖。她给展羽打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想报告她找到了罗慧君,可惜你提早赶回把她制住了。你迫不得已,只能让张雪人间蒸发,还一把火将地窖烧了,毁灭痕迹。但你意识到,展羽和我都在怀疑你,早晚会找到那个地窖,于是将计就计,割下张雪的器官来误导我们,让我们以为这是连环杀人案的一部分,是苦无抓走了张雪,这样就转移了警方的注意。你趁机悄悄把罗慧君转移到了郊区的废弃厂房里,和张雪囚禁在一起。把苦无推到前面吸引警方,你在暗中操作,利用达芬奇的名画设计你的烧脑谜语,贼喊捉贼。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我还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高智商罪犯。”罗嘉一口气把话说完,心中却十分紧张。 她冒险在这种时候摊牌,就是想看看古云非下一步会做什么,只要他慌了,她就有机会脱身。 “……” 古云非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她。 这种沉默的煎熬能让人发疯。 罗嘉强抑着忐忑的心情,故意刺激他,“怎么,下不定决心,不知该拿我如何吗。留着我这个大嘴巴,可能是个祸害。在这里杀我灭口,你又没这个胆子,很不好办?” “谁说我没胆子杀你,你知道的,我很擅长那些古怪的手段。也许会不露声色呢,你想不想试试?”古云非微笑着慢慢站起,朝罗嘉走来。 罗嘉心头一紧,难道古云非真敢在这里动手杀她? 第17章 摊牌(3) 她现在双手戴着手铐,身上没有任何能用来防卫的东西,古云非想杀她易如反掌。她只是在赌古云非不敢轻举妄动,无论是拖住他也好,还是逼他露出破绽,罗慧君就能多一份被救的希望。 她警惕的看着古云非朝自己逼近,不知道他是在吓自己,还是真要动手。 古云非慢慢俯下身,望着罗嘉瞪大的眼睛,轻声说:“我还以为你会呼救呢,管教就在外面。” “你杀我,你就暴露了。”罗嘉看了一眼墙上的监控,冷笑着提醒他,额角早已沁出冷汗。 “你确定吗?”古云非抬起手,轻轻抚摸罗嘉柔软的短发,像梳理一只猫咪。罗嘉要不是戴着手铐,早就把他手打开了。 “我会用一种你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你,即使监控拍到了,也不会露出丝毫可疑。”古云非在罗嘉耳边低语,掐住她的后脑稍微用力,让她仰起脸,正好被监控不留死角的拍到。 罗嘉忽然感到一阵恐惧,本能的想要挣扎,没想到古云非忽然低下头吻在了她嘴唇上。 罗嘉震惊不已,要躲开却被古云非掐住头动不了,只能保持着这种强吻的姿势。 她没想到这个男人看着冷,连嘴唇都是冷冰冰的,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难道他把毒药藏在了嘴里? 这的确是意想不到的杀人手段。 罗嘉知道世界上的毒药五花八门,有氰化物,蓖麻毒素一类的剧毒,也有一些能神不知鬼不觉让人脏器衰竭的毒剂。古云非只要事前服用解药,完全可以不留痕迹的杀了她,而尸检结果只能查出普通疾病。 她紧闭嘴唇,不让古云非把毒药喂进嘴里。古云非不肯罢休,吻起来没完。两个人就保持着这种尴尬的姿势,谁也不肯放弃。 门外站岗的女管教或许是感觉房里不太对劲,开门往里瞄了一眼,惊得“啊呀”一声,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 罗嘉羞愤至极,照着古云非的嘴唇狠狠咬上一口,疼的这家伙终于放弃。 女管教看得更发懵,好意提醒古云非,“要不要帮忙啊?” 古云非瞥了一眼她厚厚的嘴唇,没好气的说:“不用。”一把将门关上。 罗嘉此刻心底一片凄凉,无比怨恨的瞪着古云非,后悔没把他嘴唇咬下来。 她闭目等死,等了半天没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质问古云非,“你这算什么毒药,发作这么慢吗?” “可能是剂量不够。要不再试试?”古云非又凑过来。 看他肿得跟肥香肠似的嘴唇,罗嘉确实很想再咬一口,可是她忽然看到古云非眼神中流露出的戏谑,霍然明白怎么回事了,怒道:“你耍我!?” “这可不怪我,主要是剂量不够,你又不配合。”古云非继续装傻。 罗嘉想到自己的初吻居然在这个地方给了这个混账,没被毒死也要被气死。 她恶狠狠的对古云非说:“你现在不杀我以后就没机会了,只要我出去找到我姐姐,你的罪行就别想再盖住!” “那得等你先出去再说。不过时间上恐怕来不及了。现在展羽他们正在按照计划进行,等到结案之后,你就算出去也于事无补。所以还是在这里安心的待几天。” “你以为你真能困得住我?” “我想不出你还有其他脱身的办法……” 罗嘉浮现出狡黠冷酷的微笑,她抓起面前的铅笔,一狠心插进了自己胸口。 古云非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看见罗嘉缓缓倒下,没想到这个女人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 他犹豫了一下,过来检查罗嘉的伤势。罗嘉猛然抓住他衣服,嘴角带着挑衅的微笑,“现在谁还敢留我?” “如果我把铅笔推到你的心脏里,就是一起完美的自杀。就不会有人再烦我了。”古云非说。 “是啊,我的命现在就在你手里,你要么送我去医院,要么就杀了我灭口……”罗嘉决绝的看着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 ……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南二路广场在沉沉夜色下巨大得令人心悸,昏黄的路灯孤零零的伫立在广场边缘,照着同样空荡的柏油马路。 展羽带着警员们藏在马路周围的各个地方,目不转睛的盯着马路中间的一个位置。在地图上那里是北纬32°、17\\u0027、41\\u0027\\u0027,东经118°46\\u002743\\u0027\\u0027,而在肉眼中却只是一块寸草不生的柏油路面。 展羽时不时的看一眼时间,距离凌晨四点马上就要到了。 陆一鸣忍不住小声嘀咕,“老大,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肯定不是好话,说。” “我总是担心,古云非那小子说话不靠谱。你说咱们就盯着什么都没有的马路,就算到了四点钟又能怎么样,还能凭空长出花来不成?”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 陆一鸣咧咧嘴,不说话了。 此时时间刚好到了凌晨四点整。马路上还是什么都没有。 埋伏在四周的警员们内心开始不安起来。难道这次他们又被凶手戏耍了? 正在大家焦躁不安,由远及近开来一辆金杯面包车,不紧不慢的进入到警方的布控范围内。就在经过坐标定位的地点时,面包车悄然停下了。 埋伏在四周的警员们顿时紧张起来,足足注视了五分钟,那辆车没有丝毫动静。车窗里漆黑一片,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两道刺眼的车前灯亮着,像一头匍匐在黑暗里的怪物。 展羽用对讲机向所有人发出命令。 埋伏在周围的警员立刻聚拢上来,小心翼翼的靠近面包车。 里面的疑犯始终没有做出反应,这更让人心里起疑,纷纷举起手枪,提防罪犯突然发难。 展羽做了一个手势,赵猛,陆一鸣那些人心领神会,一左一右同时打开驾驶室的车门。看见司机的座位上正坐着一个人。 赵猛正好在疑犯这一侧,不等那人做出反抗,一把将他拽下车,按在地上。 那个人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在笑,又似乎在说着什么。 “你老实点儿,被你绑架的女警察呢?”陆一鸣给了他一巴掌。 想不到那个人的脸立刻被打歪了,可他还是在笑。 展羽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拽住他的脸,稍稍用力,居然把他整张脸皮扯了下来。把众人吓了一跳。 疑犯却毫无反应,仰着全是烂肉的脸孔笑得越发诡异。 这时候,有警员用手电照车窗,发现后车厢里有人影,马上向展羽报告。 打开后车厢门,众人却是一惊。 只见后排座位上靠着一个人形的蛇皮袋,歪歪斜斜的倚在车窗上,看起来张雪就藏在里面。 展羽叫人弄来一把刀将蛇皮袋划开,一个衣着整齐的女人呈现在众人眼中。 认识张雪的人一眼就认出,那身衣服就是张雪的。 她戴着口罩和墨镜一动不动,似乎人事不省。任凭大家呼唤也不吭声。 在她面前的警察想给她口罩解开透透气,没想到稍一用力,张雪的头就咕噜一下掉了下来,把警察吓得脸色苍白,差点儿坐在地上。 展羽把那颗头拾起来,一掂量就知道,这是一颗塑料人头。 凶手还回来的只是张雪没有头的尸体。 警员们眼都瞪出血来,按住疑犯一顿拳打脚踢都不解恨! “先别打了。”展羽制止众人。 他打量着张雪的尸体,越看越觉得不太对劲,这才几天不见,张雪怎瘦成了这样,衣服都完全贴在骨头上,简直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展羽干脆亲自上去把尸体的衣服全部解\/\/开,这才发现,衣服\/\/下\/\/面竟然是一具无头的干尸。它的肌肉和脂肪已经完全萎缩,剩下的皮肤裹在嶙峋的肋骨上,看样子死亡的时间就不短了。 第18章 脱逃计划 展羽打量着这具干尸,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张雪吗,队长?”那些同样震惊的警员们也都忍不住问。 “应该不是张雪,她失踪还不到两周,我想不出什么手段能把她变成这样。” 展羽的话让大家稍觉安心,可是紧接着一个问题摆在众人眼前。 那这具尸体干尸又是谁呢?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展羽拽起来已经被铐上手铐的无脸男,看着他那张疤疤癞癞的脸,有些伤口都已经发炎流脓了。展羽还从未见过这么恶心的一张脸。 “你车里那具干尸是谁?”展羽问。 “从你们那里抓走的女警察呀……”无脸男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恶臭的烂牙。 “少唬我,根本就不是她。老实交代,这个人到底是谁?” 无脸男瞅着声色俱厉的展羽,就像突然看到了笑点,“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癫狂得停不下来。 “古云非,打电话把古云非叫来!”展羽铁青着脸吩咐下属。 这家伙不是口口声声说无脸男的游戏谜底就是张雪吗。现在又出了变故,看他还怎么解释? “老大,联系不上他啊?”陆一鸣拨了半天电话都没人接。 “我不是派人暗中看着他吗。他应该就在警队,马上联系。” 陆一鸣又给警队打电话,然后有些紧张的对展羽说:“他现在不在警队,他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们是白痴吗?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展羽发了火。 年亮多嘴道:“他现在又没被捕,总不能给他关起来。” 展羽狠狠瞪了年亮一眼,吓得他不敢说话了。 展羽压了压火,看着无脸男慢慢冷静下来,做出指示,“现在先带疑犯和尸体回警队。该审问审问,该尸检尸检。” “那古云非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抓?”陆一鸣问。 “先不管他,他不是喜欢耍滑吗,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逃走,那我就省得找证据了。”展羽冷笑了一下。 …… …… 罗嘉悠悠苏醒过来,失了一会儿神,忽然一下坐起来,把旁边穿白大褂的女人吓了一跳。 “你不要乱动,伤口会挣开的。”白大褂女人提醒道。 罗嘉摸了摸自己胸前,缠着好几层纱布,把伤口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里是哪儿?”她问女人。 “当然是医院啊,你在看守所自杀了,你难道忘了?”女护士用怀疑的眼神看她。 “我自杀了?” 罗嘉努力回忆,在审讯室的经历重新清晰起来。 她能记起的最后一幕就是昏倒在古云非怀里。 她居然拿自己的命去赌,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只要古云非稍动杀机,她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好在现在还活着,看来她是赌赢了。 她问女护士,“谁送我来医院的?” “是一个个子很高的男士。” 罗嘉脸一寒,“那个混蛋现在在哪儿?” 女护士有点儿蒙圈,搞不懂这两位到底什么关系,呐呐的说:“不知道哇,好像走了!?” 罗嘉也不多问,感觉伤口处理得还不错,不影响活动,简单收拾了一下,下床就要走。 “唉,你去哪儿?” 罗嘉根本不理她,径直推开门,发现门外守着一名看守所狱警,不禁冷笑:就这还想拦住我? 她朝这名男狱警勾勾手,“你帮我一下,我要上厕所。” 狱警两眼瞪得跟鸭蛋一样,以为自己耳朵有毛病。 “我受伤了,走不动路,你扶我到女厕所不行吗?”罗嘉娇嗔道。 这么一个大美人就算是犯人也让人看着心痒痒,何况还有求自己,还提出了这么暧\/\/昧的要求。 男狱警面红耳燥,喉结梭动,脑子里全是岛国小电影画面,一时竟忘了该说什么。 罗嘉也不等他回答,伸手就扶住了男狱警胳膊,男狱警只觉得软玉温香,浑身都酥麻了,乜呆呆的被罗嘉拉走了…… 10分钟后,罗嘉出现在医院大门口。对被她骗的蒙头转向,还傻乎乎守在女厕所门外的男狱警多少有点儿歉疚。 这本来就是她临时想到的脱逃计划。为了救姐姐,她必须赶在凶手动手之前脱身,想逃出高墙电网的看守所势比登天,只能通过自残的办法转移到医院,再伺机逃出。 到目前为止,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 接下来就要想想罪犯会把罗慧君藏在什么地方。 她在心中把眼前的局势分析了一遍。 展羽正被尸体谜语缠住,跟罪犯斗得不亦乐乎,到现在应该还没分出胜负,否则她不可能无人过问。 对罗嘉来说,罪犯强大倒不是坏事。至少他也无暇分身处理罗慧君,这就意味着罗慧君暂时安全。罗嘉就要抓住这个空隙找到罗慧君的囚禁地。 眼下最困难的是没有帮手,光凭罗嘉一个人还不够,但现在又不能利用警队的力量,思前想后,罗嘉猛然想到一个人,嘴角微微浮现出笑意。 二十分钟后,罗嘉站在联合国际调查有限公司的总裁办公桌前,对目瞪口呆的艾杰超说:“帮我找一辆车。” “你别逗我啊,大姐。你都在公安局当这么大官了,找辆车还用得着我?”在罗嘉经手的人大死亡作业案里,艾杰超通过古云非认识了她,知道这个女人虽然年轻,身份却不简单,自然不敢怠慢。 但他还不知道罗嘉现在的处境,罗嘉也不能解释,干脆打蛇上棍,一脸严肃的说:“这是公安局的机密,你最好不要多问。我要找的是一辆黑色的suv,牌子好像是比亚迪。我只能记住车牌开头的三个数字857。你帮我找到这辆车就行。” “好,不过这可不容易啊,给我两周。” “两周太长了,我马上就要结果。你不是还认识一个叫程飞的黑客高手吗,让他帮我就行了。” 艾杰超直伸舌头,这女人把自己查的门儿清,他还能说什么,只好带着罗嘉去找程远。 这胖子有受迫害妄想,整天猫在防空洞改建的秘密基地里,提防着第三次世界大战。特别讨厌被别人知道他的藏身地点。 果然,程胖子对艾杰超又带来一个陌生女人十分不满,得知罗嘉是警察,气急败坏的透过扩音喇叭大骂艾杰超,“你你你这个没信义的叛徒,把我举举举报给警察!我日日日日\/\/你奶奶\/\/个卷!!!” 罗嘉只好耐着性子说明来意,程胖子磨蹭了老半天才给他们开门放他们进去,依旧对罗嘉充满警惕。 “我……我先给你提三点要求,答应了我才帮忙,否则免……免……免谈……”程胖子舌头大,态度十分坚决。 罗嘉表示同意。 “第一,我只负责找那辆车,第二,你不能向外外外人泄露我的消息。第三,你更对不能对我有非分之想,你不是我……我……我的菜。” 罗嘉无奈的同意了,瞥了一眼他那身肥膘,居然有种挫败感。 “偷窥我也不行!”程胖子补充。 “少废话,赶紧给我查!”罗嘉怒道。 第19章 手工干尸 程胖子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凶,一时没回过味,乖乖的推着轮椅到电脑桌那儿忙活去了。 他的电脑技术确实不是盖的,毫不费力就入侵到交警队系统里,根据罗嘉提供的车辆线索做交叉配对,查了半天也没查到这辆车。 程胖子把键盘一推,“你要么记错了,要么这就是辆套套牌车。这查到猴年马月也也也查不到哇,你还是另另另请高明……” 罗嘉看这胖子一脸得意,恨不能马上把他们打发走,便说道:“那也不碍事,我还有别的办法。我能记住一些这辆车经过的路段。你可以把沿途的交通监控调出来,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我们一辆一辆找……” 程胖子闻言母狗眼一翻楞,“你说的轻巧。我这么麻烦的帮你,光光光有苦劳没功劳。这也太不公公公平了。” “你这是在帮警察办案,赶明儿我向对公安局给你申请个好市民奖状……” 罗嘉看他长得一副憨憨样,大舌头还不利索,想着随便忽悠忽悠他,没想到这胖子狡猾的一呲牙,打断她,“别逗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真警察,你肯肯肯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要不也不能找我嘿嘿嘿……” 见被看穿了,罗嘉问:“那你想怎么着,说?” 程胖子伸出五根手指。 “你要五千!?” “笑话,我这级级级别的怎么着也得5万。” “五万?你诈骗呢!”罗嘉虽不缺钱,可也不是大脑袋,瞅这胖子落井下石的样子就来气。“我这可是为了救人,你懂不懂?” “你救不救人我管不着,反正我就值这个价,你看着办。” “是吗?”罗嘉微微冷笑,从桌上拿起一个移动硬盘,念起贴在上面的纸条,“三\/\/上\/\/亚\/\/悠系列,制fu13部,si袜7部,群12部。s5部……还有这个大\/\/桥\/\/未\/\/久,制fu17部,si袜5部,下马6部……” 不等罗嘉念完,程胖子突然从轮椅上跳起来,以远超他体型的灵活扑向罗嘉。罗嘉灵巧的躲开胖子,“原来你不是瘸子啊。” 她晃悠着手里的硬盘,明知故问:“三\/\/上\/\/亚\/\/悠和大\/\/桥\/\/未\/\/久是谁啊?” 程胖子吓得胖脸惨白,也不结巴了,“咱俩的恩怨咱俩解决,和我老婆们无关!” “我也不想,可是我现在心情不好,我心情一不好,手就愿意哆嗦,把你这些老婆摔地上可怪不得我。” 程胖子无计可施,颓然坐回电脑桌前,“为了真爱,让我湿\/\/身又何妨,说,怎么找那辆车?” 罗嘉掐着胖宅男的命\/\/根\/\/子,心里也有了底。 凭记忆,她觉得自己跟踪的车和拉自己回市区的应该是同一辆suv。回城时,罗慧君也在车里,她想知道那辆车究竟去了哪儿。 她把隐约还记得的路段告诉程远,两个估算了一下suv经过那里时的大致时间段。程远侵入到交通道路监控系统,调出了当时经过的车辆录像。 程胖子利用“智能搜索”自动的筛选出符合特征的车辆,即便是这样,难度也不少,在罗嘉给出的时间段里,一共搜出了7辆可疑的suv。罗嘉现在时间有限,一辆辆车去找肯定来不及。 她铁青着脸,翻来覆去一遍遍检查那些可疑车辆,程胖子和艾杰超在一旁也不敢多问。 程胖子担忧的小声问艾杰超,“你说她万一找找找不到,会不会一发火把我老婆们摔摔摔了呀,那可是我多年珍藏哇……” 他话音刚落,罗嘉厉声道:“你给我过来。” 程胖子吓一哆嗦,眼看着自己的硬盘被罗嘉重重拍在桌子上,心疼的摇着轮椅奔过来,刚要检查,被罗嘉扳着脑袋看向电脑屏幕。 “这辆车,看见没有,车窗里好像伸出了什么东西……”罗嘉说。 程胖子根本没看清楚,只是附和着跟着点头。 “给我放大。” 程胖子马上动作,这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只要罗嘉不伤害他老婆,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当程胖子点开处理后的照片,那辆车瞬间占满了整个屏幕,从左侧的车窗里确实伸出了一截东西,竟是一截血迹斑斑的手。 罗嘉惊呼,“没错,就是这辆车。马上给我查,这辆车到底开向什么地方?” 之后的跟踪就顺利多了,那只血手时不时的从车窗里伸出来,似乎在故意给罗嘉引路。 罗嘉心里忽然一阵感动,她和这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多年来都没有过深的交往,想不到关键时刻竟能心灵相通。 果不其然,这辆suv没再开出城区,而是开进了一个住宅区。 罗嘉看见这个地方有点儿傻眼。 她认得这里,这不是罗慧君的住处吗?罪犯怎么把车开到这里了? 但她随即就明白过来,最明显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谁能想到罗慧君会被转移到自己家里? 想清楚了一切,罗嘉马上着手准备,成败在此一举了。 现在她手里没有任何能防身的家伙,手枪和警棍都被没收了,总不能赤手空拳过去。 她又把主意打到程胖子头上,一个时刻提防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男人怎么会没有武器? 程胖子倒是大方,得意洋洋的把自己武器展览给罗嘉看,简直都能称作军火库了。美国的半自动步枪,俄罗斯的手榴弹,瑞典的大狙,这别说是救人,灭门都够了。 等罗嘉拿起这些武器挨个上手才发现,全他奶奶的是模型。火力最猛的那个也就能打打弹珠。 “我要的是真家伙,你给我一堆玩具干什么?”罗嘉把枪摔在程胖子身上。 “我就是个黑客,又不是恐怖分子?”程胖子理直气壮,端起枪做了一个很酷的瞄准,“go, go……take-fire!!!” 罗嘉看他玩儿的不亦乐乎,捂脸崩溃。 最后还是从程胖子那里选了一件网淘的电击枪和辣椒水。固然比不上警用的,总比没有好。 准备停当,她借了艾杰超的车,赶往罗慧君家。 …… …… 东江刑警队。法医室。解剖间。 带回来的那具无头干尸就放在解剖台上,旁边站着焦清晗、展羽几个专案组的警员。 “死者绝不可能是张雪,这其实是一具男尸。”焦清晗很肯定的说。 “男尸!?”这让展羽颇感意外。 他望着那具严重脱水的尸体,身上的性别特征已经不明显,暗自纳闷,这具尸体又是从哪儿来的? “死亡时间多久了?”他问焦清晗。 “初步估计至少在五年以上。” “五年以上???”展羽更加吃惊,心中充满了疑惑。 一个已经死了5年的人,连头都不见了。凶手把这么一具尸体作为谜底到底是什么意思? 凭直觉,他就感觉这具尸体来头不简单,罪犯大费周章,照理说不会随便弄一具尸体给他们。 焦清晗那边继续道:“除了颈部之外尸体身上没有发现明显外伤,我觉得最可能的死因有两种,要么致命伤在头部,要么在颈部,也就是切头的伤口。” 展羽打量着干尸脖子上的断口,不自觉的联想到kong怖组zi的断头刑,唏嘘道:“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家伙。” 说到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焦清晗,“你觉得在什么情况下能形成这样的干尸?” “要想形成干尸,环境因素很重要,干燥,高温,或是通风,三者至少需要满足其中之一。咱们东江属于温带气候,挨着河道,气候比较湿润,想在自然条件下形成干尸几乎不可能。” “所以你的意思,这是人为制成的干尸?” “……” 焦清晗没敢肯定,但沉默也就代表了认同。 第20章 诡计(1) 展羽思索道:“如果这么理解的话,凶手杀了这个人之后并没有销毁尸体,相反把他做成了干尸,这就说明这具尸体对凶手来说,肯定具有某种特殊的含义。看来我们有必要查明这个人的身份了……” 沉默寡言的赵猛这时候插言道:“咱们这个案子的被害人都和古云非有关,有没有可能这具男尸也是他骨雕的委托人啊?” 陆一鸣马上道:“那怎么可能,你没听焦法医说,这个人已经死了超过5年了。古云非的骨色骨香才开了不到一年。时间上也合不上啊。” “可是如果跟古云非无关,那凶手之前又何必专挑古云非的委托人下手呢?” 陆一鸣一时倒被问住了。 众人不约而同的望着那具无头干尸。 “这具尸体肯定跟古云非有关。”展羽许久说道。 但究竟是什么关系,展羽也猜不透,他喃喃道:“古云非,古云非,你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 …… 罗嘉之前来过姐姐家两次,也只不过是礼貌性的坐坐,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生离死别的方式在这里碰面。 走进小区已经是晚上了,罗嘉借着路灯寻找那辆黑色的比亚迪suv。此时她倒是有种做贼的感觉。 就在罗慧君所住的楼下,她看见了那辆黑色的suv,心中一阵兴奋。 看来她猜的没错,罗慧君现在十有八九就在自己家里。 希望她现在还活着。罗嘉暗自祈祷,悄悄溜进了楼道。 罗慧君住的是小多层,3楼,罗嘉走到门口,心脏在剧烈跳动。 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嘉不是冒冒失失的性格,不了解里面的情况就直接往里冲,风险太大。可她现在的身份又没法报警请求增援。让她左右为难。 正不知该怎么办呢,这时候从楼下上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手里捧着一个盘子,里面盛着香味四溢的菜肴。 男孩正要敲门,罗嘉从台阶上的暗影里窜出来把男孩吓了一跳,罗嘉急忙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唇嘘了一声。 美女一向都能让人放松警惕,男孩听话的点点头,还有点儿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罗嘉小声问他,这是在干什么? 男孩说:“住在这里的大哥人特好,还给楼上楼下的邻居买礼物呢。我就住楼下,我妈做了好吃的也让我给他送来一份。” “你这楼上住的不是个女人吗?”罗嘉奇道。 “是呀没错,是个大学老师,姓罗。大哥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罗嘉从未听说罗慧君有男朋友,已然感觉出这里面有问题了,继续问,“她男朋友长什么样?” 男孩懵懂的看着罗慧君,不知道这个漂亮姐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他比我高多了,脸很白,看着有点儿吓人,说话很客气。” 罗嘉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男孩口中的这个罗慧君男友就是古云非。 这家伙居然跑到罗慧君家装她男友,他又想耍什么诡计? 罗嘉没工夫多想,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她没再打搅男孩,装模作样上了楼,一转身就躲在缓步台上,暗中听着动静。 男孩敲了两下门,里面果然有人开门。就在男孩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罗嘉突然从他后面冲上来把男孩推进房间。 她一看站在房间里的人正是古云非,哪肯给他反击的机会,把早已经准备好的辣椒水冲他就喷。 古云非闷哼了一声,捂着刺痛的眼睛靠在了墙上。 罗嘉趁机在房间里寻找姐姐,果然,在卫生间的浴缸里发现了罗慧君。 几个月不见,罗慧君瘦得有些脱相,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浴缸里。她左腿缺了一截,正是被古云非做骨雕的那部分。 罗嘉把手放在她鼻翼下,感觉出还有微弱的呼吸,这让她稍觉安心,但是看见姐姐的惨状,不觉心头火起,冲出卫生间直奔古云非。 男孩傻傻的望着他俩,不知道这什么状况。 罗嘉愤怒的对古云非说:“从我姐姐失踪开始,我就怀疑是你干的,我来东江就是为了监视你。现在终于让我抓住了证据,该你付出代价了!” 古云非暂时还睁不开眼,他靠墙而立,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嘲讽道:“还真是难为你了。我还以为你迟迟不动手是因为喜欢上我了,下不去手呢?” 罗嘉粉面涨红,又气又臊。 她现在不想跟他废话,只想赶紧把他抓回去。 可她没有手铐,只能让男孩帮忙找根绳子。 她告诉男孩自己是警察,正在抓杀人犯,男孩显然还没有从惊骇中缓过神,直到罗嘉大声催促他,才慌慌张张的跑了。 罗嘉不敢放松警惕,举着辣椒水始终对准古云非,只要他稍有异动,就给他来几下。 古云非闭着双眼靠墙坐下,似乎已经束手就擒。 罗嘉望着他此时的样子,心中却莫名其妙的感到几分不忍。 这种该死的感觉让罗嘉很生气,也很难过。 男孩带着绳子气喘吁吁的赶回来了,罗嘉让他帮忙把古云非绑上。 男孩“嗯”了一声,站在罗嘉身后却迟迟没动。 罗嘉以为他不敢动手,对他说:“把绳子给我。” “……” 男孩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罗嘉觉得奇怪,扭头看了男孩一眼,正好看见男孩目光古怪的盯着自己,嘴角浮现出阴森的笑意。 那笑意让罗嘉脚底生寒。 还未等罗嘉想明白怎么回事,那个男孩已经动手了。 别看他瘦瘦小小,个头不高,动作却异常迅猛狠毒,等罗嘉反应过来时,他手里的绳子已经从身后套在了罗嘉脖子上。 罗嘉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只是感觉勒在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紧。男孩的臂力比她大得多,就像对待一只势在必得的猎物,把她的生命一点点从身体里抽走。 罗嘉的身子瘫软下来,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甘。 她恍惚中听见男孩发出笑声,竟是一个沙哑又陌生的男人声音。 这时,只听古云非说道:“把她留给我,我和她的恩怨,我要自己了结。” “你现在这样子,杀得了她吗?别又让这小娘们儿收拾了。”男孩“嘿嘿”笑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奚落。 第20章 借刀杀人(2) “你也没比我强多少,苦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可真滑稽,我只是知道你喜欢男人,现在还spy正\/\/太了?” 男孩恼怒的哼了一声,揪住脸皮用力一扯,整张脸连同头皮竟然全被撕下来。 罗嘉躺在地上,恍惚中看见了一个没有脸的人,手里拎着男孩的脸皮。 在那张空白的脸上,布满道道狰狞的伤疤,简直就像爬满了无数的虫子。仅仅这副面孔就足以把人活活吓死。 罗嘉没被吓死,但也离死不远了。 她终于见到了苦无的庐山真面目,让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瘦小的一个男人,从外表上怎么看都跟传说中的冷酷杀手挨不上边。否则,罗嘉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算计了。 苦无对古云非的奚落很不满,反唇相讥道:“我这么做不还是在给你擦屁股吗?早就提醒过你这个女人危险,让你把她解决了。可是你优柔寡断,眼看着就要露马脚了,我只好亲自动手……” 苦无踢了踢躺在地上的罗嘉,问古云非,“你确定要自己动手吗。我可以帮你一并解决了,反正我正好需要一张美女的面具呢,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这个女人挺不错……” “我说过,我的事你少干涉。”古云非冷冰冰的打断苦无。 他的眼睛已经恢复过来,能睁开了。布满血丝的一对眼珠衬在苍白的脸上,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他走到罗嘉近前,杀气腾腾的打量她。 “你打算怎么杀她?用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古云非叼上一支烟,漫不经心的拿出火柴点上,抽了几口才俯下身,把手伸向罗嘉。 苦无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兴奋的哼哼起来,当他看见古云非把手放在罗嘉的脖子上,有些泄气道:“我还想开开眼呢,你就想掐死她?” “你不是要她的脸皮吗,不这样怎么给你完整的?”古云非回怼道。 “哼,好,随便你。记住,别把这么漂亮的脸碰坏了。我还想好好美一把呢。” 古云非没说话,掐住罗嘉脖子的手慢慢收紧,罗嘉露出痛苦的表情,双手无力的拍打着古云非的胳膊,绝望的看着那张冷酷的脸,到头来她还是死在了这个男人手里。 她有许多话想说,可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大哥,你快点儿行不行啊,你这享受的时间也太长了……” 苦无等得开始不耐烦了。 古云非的手仍然在罗嘉的脖子上逐渐用力,抛下一句,“我喜欢慢慢的杀。” 苦无又等了一会儿,发现罗嘉还没有死,不禁讥笑:“你不会是舍不得下手。怎么,你喜欢上这妞儿了?” 话音刚落,罗嘉忽然发出剧烈咳嗽,猛然挣扎着坐了起来,把苦无一下子惊呆了。 但他反应很快,随即就从身后抽出一把匕首。 短短的匕首在他手中就跟活了一样,翻转着化成一道白光抹向罗嘉脖子。 罗嘉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脖子上一凉,刺骨的寒意已经透过皮肤。 就在她喉咙被切断之前,古云非伸手抓住了苦无的手腕,硬生生停住了锋利的匕首。 苦无那张空白骇人的鬼脸微微抽搐,凸出的眼球里流露出疑惑,“你想干什么,古云非,我在帮你!!” “我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忙,我的事情从来都是我自己解决。” “呵呵呵……”苦无发出夜鹞般的笑声,“就凭你解决得了吗,十年前我们就认识了,我是唯一知道你古云非秘密的人。我们俩岂非是最合适的搭档了……” 他说着要把手抽回来,古云非却抓得更紧,斜叼着烟卷反问:“我说过要和你搭档吗?” 这时,罗嘉已经从窒息中缓解过来,脸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苦无顿时就明白了,“你刚才根本就没打算掐死她,你只是在刺激穴位帮她恢复……” “……” 古云非没否认。 “这么说,你是来这里破坏我的计划了?”苦无的目光中杀意大盛,“既然你不肯领情,那我索性就连你一起解决了。这次看你还有没有本事活过来!!” 他猛然扭动手腕,手里的匕首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划向古云非手腕,古云非被迫放手。 苦无轻蔑的瞅着他,匕首在空中耍着刀花,“我干了十几年杀手,别的本事没有,就会杀人。你觉得就凭你能斗得过我吗?” “你可以试试看。”古云非站起身,漫不经心的吐着烟圈。 “蠢货!!”苦无骂了一句,挥刀就往上扑。 他前脚刚跨出一步,就感觉脚下发软,差点儿摔倒。匕首跟着也刺偏了。 这让他十分震惊。对自己的身手他一向很有自信,从来没出现这种失误。 他攥紧匕首盯着古云非,准备再次发起攻击,速战速决,免得等那个女警察完全缓过来,他一对二就麻烦多了。 古云非嘴角微微扬起,轻蔑的问道:“我如果是你,一定会先考虑怎么逃跑。” “怎么,你还想收拾我?就凭你?”苦无把手里的刀耍得飞快。 “我知道你擅设陷阱,可你没想过,会设陷阱的不只你一个。” 苦无愣了一下,冷笑道:“那照你这么说,你给我也设了一个陷阱呗?” “你还没觉察到吗?” “我只知道你要死了!”苦无暴怒出手,冲向古云非。 可是当他迈开脚步的时候就感觉不对劲了。他的动作比往常慢了太多,就像在打太极拳的老大爷一样,脚步蹒跚,勉强冲到古云非面前。 他高高举起的匕首被古云非轻而易举的挡住。 古云非扭住他的胳膊,让他无法摆脱。望着那张空白的丑脸,古云非从嘴里拿出快抽完的烟蒂塞进苦无的嘴里,“我特意为你配置了一种香烟。烟叶里掺进了夹竹桃果实和大麻叶,这种烟散发出的烟雾能阻碍运动神经的反射速度……” “你在我面前不停抽烟就是因为这个?”苦无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没错。我只是借用你的陷阱将计就计。” “那为什么你没有事?” 第20章 借刀杀人(3) 古云非笑了,“这就像有的人能喝酒,有的人不能喝一样。我这个人一向睚眦必报。你坑的我这么惨,我一点儿没表示实在对不起你。”说话间,他的指缝间已经多出了几枚银针。 苦无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惊呼道:“我只是一个傀儡,是有人……” 没等他把话说完,古云非手里的钢针已经分别插进他颈椎上的几个部位。苦无的声音被瞬间掐断,凸鼓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和不甘。 他本想用这个秘密换自己一条命。他到死也想不明白古云非为什么会拒绝。 古云非望着苦无在自己面前慢慢倒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听到身后有响动,转身看见罗嘉已经站起身。他的烟罗嘉也闻到了一些,感到全身无力,但头脑还算清醒。 “你杀了他?!”罗嘉走过来,打量着苦无蜷缩在地上的尸体,居然没有看到任何致命伤。 怎么会呢……”古云非矢口否认,“你刚才也看到了,是他想杀了咱们两个。我只是正当防卫,也没看明白他怎么死的。也许是过于激动,脑出血了?” “可我刚才怎么好像听你们说,他是被你的烟麻醉了?”罗嘉对两人的交谈听到得不多,只是恍惚记得一些只言片语。 古云非哑然失笑,“那是我故意吓唬他的。你居然还当真了。你也不想想,如果他中毒了。那我抽烟的岂不是也完蛋了?” “……” 罗嘉被问得无言以对,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望着古云非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就是我和苦无的关系吗?”古云非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就把话挑明了。 “……” 罗嘉没吭声,等着古云非解释。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纠结。 “其实不用我解释,你还看不出来吗,如果我和他是同伙,为什么要救你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罗嘉确实没法质疑这一点,刚才如果不是古云非阻止,她早就被苦无活活勒死了。如果古云非真是他同伙,杀自己灭口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话说回来,古云非这家伙居然又救了她一次,似乎他对自己也没那么坏。只是她越想看透他,这个男人就隐藏得越深。 “你这么一直瞅着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难道上次是你的初吻?”古云非哪壶不开提哪壶。 “……” 罗嘉一下被窘住,冰山美人涨了个大红脸。 “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千万别当真。我这人对骨头之外的东西都没有那么大兴趣。” 罗嘉脸色陡变,突然就翻了脸,“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陷害我的混蛋!” “你还在为那件事纠结啊,我都说过那不是我干的。王曼露也不是我杀的。” “哼,不是你杀的,那就是我杀的呗。警方一直怀疑苦无还有一个同伙,正好拿我顶上。这就是你不杀我的真正目的。现在苦无也死了,正好死无对证。” “你是不是看我像吕洞宾啊,见到我就牙痒痒。”古云非头疼的揉着太阳穴,“我要想嫁祸你,有一百种更好的方法。何必用这么low的手段。你和王曼露、苦无都没有瓜葛,排除了作案动机,手枪和指纹是可以造假的。这一点上面的领导也能想到,他们都会力保你的。” “哼,我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随你。反正我是有点儿后悔。早知道救你得惹上这么多麻烦,刚才让苦无勒死你倒省事多了。” “活该,现在后悔也晚了!反正不把问题交代清楚,我就不会放过你!!”罗嘉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火气,非要发泄在古云非身上不可。 古云非无奈的搬来一把椅子,就坐在苦无尸体旁,又点上一根烟,翘着二郎腿说:“你问。” 罗嘉皱眉看着他,但凡古云非能说一句软话,她都准备好要相信他了。可他始终就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拿走了她的初吻就跟吃掉一块糖一样满不在乎,让她一想就窝火。 她瞪着古云非,正要开口却听身后有人说:“你搞错了。古云非绝不是那个人的同伙。” 罗嘉吃惊的回头一看,姐姐罗慧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醒过来,虚弱的依靠在卫生间门口,有气无力的对她说着话。 她消瘦得吓人,看上去随时都能再次昏倒,特别是那条缺了一截的左腿,让罗嘉感到一阵心酸。 “姐……”她顾不上古云非,跑过去搀扶罗慧君。 罗慧君轻轻把她推开,示意她让自己说话,“听我说,这一切都是那个毁容的罪犯设计的圈套。” “你是说苦无!?”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称呼他。就是这个人绑架的我,这半年里我一直是被他囚禁的。” 罗嘉惊讶的看了看古云非,“难道不是他吗?” “不是。都是苦无一个人干的。我被他囚禁在一处废弃的厂房车间里,具体是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你说的那个地方我去过……我曾跟踪古云非,看见他把一个女被害人带到了那里。他应该跟苦无认识才对呀!?” 罗慧君摇摇头,叹息着说:“我知道你说的,你找到那里的那天,我看见你了。但是你搞错了一件事,你跟踪的那个人并不是古云非,就是绑架我的人,你叫他苦无的那个家伙。” “你说什么!?”罗嘉不可思议的看着姐姐,确信她还清醒,“那个人明明就是古云非,我怎么可能看错呢?” “但是那个人确实是苦无,不过有点儿可疑的是,他当时穿的衣服确实很像古云非,对,就跟他现在穿的衣服很像。”罗慧君指了指古云非。 这让罗嘉更加吃惊,“你的意思是,我当时认错人了?” “你当时的样子也很奇怪,好像神志不清似的,一直喊那个人是古云非。你们发生了搏斗,你很快被制服了……” “你等下,我朝那个人开枪了吗?” 罗慧君摇头,“你好像昏过去了,随后苦无就把咱们俩用车拉回了市里。我当时太虚弱,想叫醒你一起逃走,可是你一直昏迷,后来你被他弄走了,我也被送到了这里关着……” 听着姐姐的讲述,罗嘉重新串联起记忆。 她记得自己在王曼露家喝了一杯好像下了药的咖啡,神智就开始不清醒。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的记忆就是错乱的,甚至产生了幻觉,错把苦无认作了古云非? “我醒来后就被陷害成了杀人凶手。来救你之前,我还在看守所关着呢。”罗嘉愤愤的说。 罗慧君面露震惊,随后叹息道:“看来你也被算计了。那个没有脸的魔鬼比我接触过的任何一个罪犯都狡猾,都残忍。连我都被害的这么惨。我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那么怀疑古云非,但我想,这也是苦无的诡计。” 罗嘉简要的把案情经过告诉了姐姐。 罗慧君听完思索了一会儿,“我大致是懂了。如果按照心理分析,我猜他是想借着这个复杂的案子来离间你们,让你内部矛头相向。你想想,如果他真得手了。你我现在,甚至古云非都是死人,而你和古云非又是被警方怀疑的对象,那就永远死无对证了。” 罗慧君的话让罗嘉不寒而栗。 她刚刚差一点儿就让苦无得逞了,她看了一眼地上苦无那具狰狞的尸体,心有余悸的问姐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罗慧君虚弱的坐在地上,唏嘘道:“你们警察总喜欢找犯罪目的,像我这种研究犯罪心理的,研究的越久就越发现,有些罪犯就是天生的魔鬼,杀人就像是一种本能。他们犯下滔天大罪的原因可能连他们自己都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好玩而已……” 第21章 未解之谜(1) …… …… 罗慧君获救后,警方搜查了她家楼下那户人家,发现一家人全被灭口,,有一个十四岁的男孩更是被剥掉了脸皮。苦无的残忍令人发指,就为了装扮一个孩子,竟然把一家人都杀了。 但不管怎样,罗慧君能活下来真是一个意外惊喜,尤其是对展羽和罗嘉而言。 她被连夜送到医院,经过治疗已经基本恢复,只是需要调养一段时间,至于她精神上受到的创伤,只能在之后的岁月里慢慢疗伤了。 经过罗慧君的口述,警方对案件全貌有了更充分的了解。罗嘉和古云非自然也洗脱了嫌疑。唯一遗憾是张雪还不知下落。 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囚禁她的凶手却毙命了。大家心里沉重,知道她能活下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展羽一方面动员全市警力寻找张雪,另一方面心里还有一个疑问迟迟得不到解决。 这起案子表面上是苦无利用达芬奇的绘画手段进行的连环杀人,层层谜语更是让警方疲于周旋,但让人无法理解的是,他偏偏设计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谜底,留下了一具不知身份的无名干尸。 警方通过死者的dna和其他一切能利用的线索调查到最后还是一无所获。就连开车送尸体来的那个无脸人经过调查也只不过是另外一个被害人,连自己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这样,随着苦无的死,这具无头干尸成了一道未解之谜。 一周后,古云非带着一束鲜花来医院看望罗慧君,没想到撞见了展羽。罗慧君获救后,他除了工作,几乎所有时间都泡在病房里陪伴女友,他并没有因为女友残疾而嫌弃,反而对她比之前更好。 两个男人再次见面都很尴尬,尤其是展羽,沉默了半晌才硬着头皮说:“之前对你的怀疑都是误会,希望你别介意。” “这算是你的正式道歉吗?”古云非笑问。 展羽跟他交手惯了,被他这么一刺激,不甘示弱道:“谁让那个罪犯总是骚扰你,你又不解释清楚,换成谁都会怀疑的。不过话说回来,你和苦无真的没有什么瓜葛吗?为什么他偏要找你的麻烦?” 古云非耸耸肩,“一个连环杀人犯的想法我怎么会知道。也许他对我雕骨师的职业很感兴趣,以为我们是一路人。他确实约我见过面向我示好,刚好被你看见了,就更怀疑我了,而我又没法解释。况且那种情形,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 “……” 展羽被这不软不硬的回答噎得说不出话。 这确实是他心里的一道坎,现在听古云非这么解释,似乎也有道理。 这时,罗慧君开口对展羽说:“这次说起来也幸亏了他和嘉嘉,要不然我恐怕永远都和你见不到了。” 女友都替古云非说话,展羽还能说什么,握住古云非的手用力按了按,诚恳的说:“放心,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这是我欠你的,我永远都会记得。” 古云非笑笑,把手里的花束放在床头柜上,“我还想多坐一会儿,陪你女朋友聊聊天,你不介意?” 展羽微微一怔,看女友也没有拒绝的表示,于是说:“我正好队里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聊。” 他临走前亲了亲女友脸颊,罗慧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展羽走后,罗慧君依然沉浸在幸福里,脸上的柔情溢于言表。 古云非站在床前并没有看她,似乎也不愿分享她的快乐,他忽然冒出一句,“我没想到你会替我隐瞒。” 罗慧君表情一滞,脸上的笑容慢慢冷却,用同样冷静的声音说:“我不这样做又该怎么解释我这半年的经历呢,告诉我男友和我妹妹,是你把我囚禁在骨色骨香的地窖里吗?” “我以为你会那么做呢。落井下石不是你最擅长的手段吗?” 罗慧君对古云非的嘲讽无动于衷,只是轻轻一叹,“你还是不了解我,我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苦无给我下了药,让我感染上了卟啉病,再把我送给你。这种病见不得阳光,你把我关在地窖里是为了救我。就算你和他交往也只是为了拿到解药给我治病。这些我都知道。我很感激你。”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古云非的目光忽然锐利的刺向她,让罗慧君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那你为什么要逃走呢,还绑架了张雪?” 罗慧君的不安很快从脸上消失,恢复了平静,“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怎么可能绑架张雪?我不否认,她是发现了我,她不知情,想救我出去,没想到苦无那家伙突然出现,把我和她都劫持了。” “是吗?”古云非冷笑。“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我收藏的那些名贵药材会缺了几副药呢?” “你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啊。” “那我就说的再明白一点。这些药物都是罕见的毒物。可以配成好几种毒性各异的慢性毒药。我虽然把你藏在地窖,但并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你完全可以在我的仓库里行动。拿走毒药的人,你的嫌疑最大。” “我一个卟啉病患者,连你的房间都离开不了,要你的毒药有什么用,除非我想自杀。”罗慧君半开玩笑道。 第21章 未解之谜(2) “还有另外一个作用,如果把调配好的毒药注入进人体,就可以轻而易举的要挟他,除了配药的人,其他人根本查不出配方和解药。你就是用这种办法暗算了苦无,控制他为你杀人的?” 古云非说话声音依旧不急不慢,罗慧君脸颊却不经意的抽动了几下。 “你把所有罪行都推在苦无的身上,勉强也说得过去,但是以他的智力,我不相信他能设计出这么复杂精细的作案计划。他或许足够狡猾,但并不是一个很有学识的人,所以,他背后一定有一个出谋划策,掌控全局的人。展羽他们一开始的判断并没有错。而这个高智商的同伙确实很适合我来扮演……” “你认为我在嫁祸你?”罗慧君温柔的眼神里只有困惑。 “不是我认为,是分析的。除了丢失的毒药,还有个很明显的疑点,苦无选择的作案对象都是我骨雕任务的客户,除非仔细翻看过我的账本,并且调查过这些人才行。而最有这个条件的,还是你。做这些事情需要提前很久就开始布置,看来你待在我的仓库里根本没闲着啊。” 罗慧君无奈的笑笑,“这些分析到底也只不过是分析,你就算告诉了展羽,他也不会相信的。” “我知道,不过,证据么,我也不是没有……” “哦?!” “罗嘉去王曼露家经历的那些事,其实是你捣的鬼。王曼露家的饮水机里被下了一种叫麦角乙二胺的致幻剂。这些警方已经检查出来了。” “那不是苦无干的吗,你又要赖在我头上?” “致幻剂虽然能让人产生幻觉,甚至失忆,但是无法制作出逻辑完整的虚假记忆。罗嘉却能条理完整的编造出看见我杀人作案的全部经过,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有精通催眠的高手给她编造了一段虚构的记忆。虽然听上去很困难,但经过缜密设计完全可以做到。” “……” 罗慧君没接话,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听着古云非往下说。 “我事后详细询问过罗嘉当时的经历,我大致弄清楚了真相。那个催眠高手首先给罗嘉下药,麦角乙二胺的一大特效就是让人混淆幻想和现实。等罗嘉处于这种混乱的状态时,这个催眠高手就适时出现了。她让苦无化妆成我的模样,她则假扮租出车司机载着罗嘉一路跟踪,清醒的人或许一眼就能看穿,但对于处于致幻状态的罗嘉而言只要加以催眠,就很容易把幻觉当成现实。就这样,她把这段被精心改造过的现实牢牢的记在心里,坚信我是凶手。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失忆的那些经历里,她也被人嫁祸了……” 古云非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罗慧君,“你害我,我能理解,因为我知道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 罗慧君脸上依然带着从容知性的微笑,就仿佛古云非所说的人跟她毫无关系。 古云非似乎也没想得到答复,“好,那是你们姐妹的私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只有你能回答我。” “……” 罗慧君抬起眼睛。 “为什么达芬奇杀人案的谜底是一具无头干尸,他到底是谁?你打的什么算盘?” 古云非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罗慧君脸上的微笑已经有些勉强。 “你真的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吗,罗慧君,你好像还不太了解我的手段啊……” 古云非慢慢朝她逼近。 “你疯了,你想干什么?”罗慧君终于有些慌了。 “我没疯,但我保证会让你说出我想知道的一切。”古云非眼中闪现出阴冷。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罗慧君的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罗嘉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来。 古云非收回了手,罗慧君也松了口气。 罗嘉看见他俩不禁一愣,似乎想不到他俩会在一起,而且气氛这么古怪。 倒是罗慧君开口打破了僵局,笑着对妹妹说:“我和古云非在聊案子呢,他想知道你们找到的那具无头干尸到底是什么来历。” 古云非不做解释,看着罗慧君演戏。 “你们还真有心,这个时候还能聊案子。来,吃水果。”罗嘉无语的朝他们摇摇头,坐在姐姐床边,从方便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削了皮递给姐姐,想了想,又拿出一个苹果狠狠砸向身后的古云非。 古云非只好接住,看这个苹果瘪瘪巴巴,长得就堵心,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 罗慧君瞅着两个人尴尬的样子,似乎品出了一些味道。 她朝古云非笑了笑,颇为玩味的说道:“看来我帮不了你,那具干尸到底是什么来头,还得你自己好好查查了,或许是罪犯专门给你留的谜题呢……” 第1章 苞养(1) 傍晚,临江商业街一间茶餐厅。 古云非和罗嘉对面而坐。 服务生把菜一样样摆上来,古云非漫不经心的叼着烟卷,一动也不动。 “我说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爱死不死的,影响胃口。”罗嘉忍无可忍。 “我等你说事呢。” “没事就不能找你?” “有句歇后语叫什么无事不来了?” “打住。”罗嘉知道他狗嘴吐不出象牙,“请你吃饭纯粹就是为了表示感谢。” “感谢什么?” “这次我姐姐能得救幸亏有你帮忙。我领你的情。” “不必客气,即使我不救她,你姐姐也不会有事。”古云非玩味的笑笑。 罗嘉看他阴阳怪气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再看古云非也不再客气了,拿起筷子就开动起来,就跟没罗嘉什么事一样。 罗嘉也真是无语,这家伙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她轻声道:“我要走了。” 古云非的筷子停在了盘子上。 “我这次来东江本来是为了调查我姐遇害的事。说起来有些惭愧,当时我很怀疑你就是凶手。好在之前都是误会,现在一切都澄清了。我也就没什么借口继续留在这了。” 古云非只是点下头,没说什么,继续夹菜吃菜。 看他的反应,罗嘉心里莫名的有些失望,也有些来气,“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走了好。” “……” 罗嘉差点儿被雷死,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么一句话,难道自己魅力不够,还是这家伙取向有问题啊。 就在她想把一桌子菜都扣在这家伙脑袋上,古云非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你和你姐姐不怎么熟?” “我和她是同母异父。”罗嘉犹豫了一下,把自己的家庭状况大略告诉了古云非。 “那你们母亲的前夫怎么样了?” “这个我不怎么清楚,听说已经去世了。” 古云非没再多问,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难怪。” “难怪什么!?”罗嘉感觉他话里有话。 这家伙勾起她的好奇,却不往下说了,转头看起餐厅电视。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很火的相亲节目《刹那心动》。正好轮到男嘉宾向心动女生表白的环节。 被表白的女嘉宾叫冯诺,是一个车模,青春靓丽,光彩照人。却在台上站了好几个月了,都没有牵手成功。被她拒绝过的男嘉宾根本数不清,眼光之高让很多条件一般的人望而却步。她就犹如一支带刺的玫瑰,想要摘下绝对需要勇气。 不过,今天情况有点儿特殊,她始终为一个男嘉宾留了灯。这个男嘉宾就是一个普通的英语教师,家庭状况也很一般,连房子都还没有。 女嘉宾们经过心理评估陆陆续续灭灯,到最后只剩下了冯诺。 男嘉宾看见了希望,竭尽全力的展示一切才艺,还深情的向冯诺朗诵了爱尔兰诗人叶芝的英文情诗《when-you-are-old》。 就在大家以为冯诺这次终于要牵手成功了,谁都没想到她却突然发难,笑问男嘉宾,“你的诗真的好打动我,要是在法国的塞纳河畔,威尼斯最浪漫的弗洛里昂咖啡馆,《罗马假日》里的罗马城。我想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你走。” “我也可以带你去呀。”男嘉宾不假思索道。 冯诺精致的脸蛋上浮现出一抹鄙夷的冷笑,“哥哥,你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呀?” “4000多,如果我努力的话,还能多赚两三千……” 不等男嘉宾把话说完,冯诺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我们聊得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啊,哥哥。我在聊浪漫,你在聊生存。真的,对你这样一个连首付还没有攒够的人来说,爱情真的是一件太奢侈的事了。” 男嘉宾一下被怼得半天没说出话,他终于回过神,涨红脸争辩道:“我是可以为了爱情为了家人付出一切的人,我相信只要够勤奋,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冯诺看着他眼神已经全是怜悯了,“男嘉宾你还蛮幼稚的,你对爱情的理解就有问题,你不知道吗。不同阶层的人只能拥有不同阶层的爱情,你充其量也就是维持一个为了生存而发愁的爱情。而我这种品质的女人应该拥有浪漫的爱情。恰恰这种浪漫是你永远没能力给我的,因为它只属于你遥不可及的梦想……”说完,冯诺优雅的灭了灯,留下几乎崩溃的男嘉宾。 电视前观看节目的观众此刻已经炸屏了。特别是那些男观众。 不少人在冯诺的微博和公众号下面留言骂她。 冯诺下了节目,打开手机看到满屏满屏指责她的话,满不在乎的笑起来,兴致盎然的同那些网友互怼起来。 她愉快的回复道:“你们这帮可怜的吊丝们,这么容易就恼羞成怒了吗。更可气的还在后面,就算你们骂完了我,不还是得舔姐的屏。你说你们是不是贱,何必呢,奉劝你们还是省点儿力气多去挣点儿钱,多买几卷手纸。拜拜啦,吊丝们。站了一个多小时,我两条腿又酸又痛,一会儿得赶紧去做一个sap……” 冯诺今天心情特别好,那个可怜的小老师可能还在痛不欲生呢。他实在是多心了,冯诺从一开始就没看上他,纯粹是拿他痛快痛快嘴,刷刷存在感,这不,微博和公众号的浏览量激增。 第1章 苞养(2) 她意犹未尽的放下手机,正往停车场走,就看见一个满脸谄媚的男人捧着一大束鲜花朝她走过来。一看又是个被她迷得不要不要的脑残粉。 男人都是贱种,对他好,他就出轨找小三,越损他越下贱他,他就死心塌地往上扑。 “您是冯小姐,我是你的忠实粉丝。”男人殷勤的把花递上来。 冯诺没接,瞥了一眼男粉丝,干干巴巴,其貌不扬,身上也不是什么名牌,就这种货,给她舔鞋都嫌脏。 她仰着头绕过男人,把他晾在后面,睬都没睬。 男人很不值钱,还赖唧唧的在后面跟着,讨好的问:“你是要去停车场吗,巧了,我的车也停在那里。你上节目肯定累了,要不我当回司机,送你回去。” 冯诺正好还没骂痛快,鄙夷的笑笑,“你骑的什么牌的自行车啊?” “我是开车来的。就在那儿。”男人指着不远处一辆造型炫酷的银灰色跑车,外形好像一个飞碟。 冯诺一看眼睛就直了,好家伙,这可是兰博基尼。 她虽然也不算什么有钱人,不过经常给车展做车模,对跑车还是很懂行的。这辆车可是2019款的aventadorsvj。具体多少钱她不知道,反正不会低于700万。 她难以置信的重新打量身边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心里仍然不太相信,这家伙不会是随便指一辆车忽悠自己? 她怀疑的问男人,“你真要开车送我回家?” “那是当然,乐意至极。”男人掏出电子钥匙轻轻一点,车门自动打开。 冯诺像着了魔一样,两条又白又长的大腿像不听使唤似的,自动迈进了车里。男人随后也坐进车里,熟练的操控几下,这辆超级跑车犹如刚刚苏醒,消无声息的滑入夜色中。那种坐在云端上遨游的感觉简直让冯诺要哭了。如果能让她一辈子都坐在这辆车里,别说是让她哭,就是让她学狗叫,她都愿意。 她偷眼再看那个男人,感觉他一点儿都不猥琐了。他泰然自若的驾驶这辆昂贵魔兽的样子实在充满了无穷魅力。 冯诺脑海中回忆着刚才男人的种种谄媚,此刻心中都是兴奋和不安。 “对不起啊……刚才我……” 她由衷的想要道歉,却被男人按住手,轻声道:“什么都不用说。现在你想去哪儿?我直接送你回家,还是去我那里坐坐?” 冯诺的心脏狂跳不止,凭着她丰富的吊汉手段,这种时候最好还是欲擒故纵的好,不能让他太轻易得手了。可她始终不忍心拒绝…… 之后三天,冯诺的微博和公众号都停更了,就在那些习惯舔屏或者骂她的网友们互相猜测的时候,冯诺突然又更新了。 这次她出现在了一栋豪宅里,正在慵懒的品味红酒。之后几天都是类似的室内炫富照,有些照片里她穿着挑逗,让人浮想联翩。 可她只晒照片,却不做任何文字说明,让人不知道这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拍的。有网友问她是不是傍上了大款,她也不否认。 但冯兰的家人多少知道一些消息,女儿打电话告诉父母,她正在交往一个家境神秘的富二代。对方家世不凡,很有背景,让她不要张扬,冯诺也就没告诉父母。 父母担心那个男人会不会是有妇之夫才这样保密,关于这一点冯诺也想过,就算真是这样,只要她能想办法把这位大少爷的种留下来,当回小三又何妨? “你又在网上发东西了?”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冯诺身后,她丝毫没有觉察,把她吓了一跳。 “啊,我就是随便玩玩,你放心,你不让我说的,我一点儿都不会说。”她楚楚可怜的望着男人。 男人抬起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脸。 冯诺很识时务的抱住他,小手有意无意的碰到了男人不该碰的部位。男人果然有了反\/\/应。 冯诺媚眼如丝,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男人笑意深沉,“这次我想要点儿刺激的……”说着出去一会儿,拿回来一个编织袋。 冯诺看见脏兮兮的编织袋不禁皱眉,露出不解的表情。 只见男人把编织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净是一堆各种各样的s\/\/\/\/玩具。 冯诺看着有点儿傻眼,脸顿时就红了。 “你不想吗?”男人意味不明的问她。 冯诺当然不想,看那些东西她就觉得恶心,可是她又担心拒绝了,男人会生气。 她早已在这个男人面前丧失了一切底线,只要他能满意,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 …… 苦无虽然死了,案子还没有彻底结束。 展羽花了将近一个月才把案情报告完成。 这天他路过骨色骨香,想儿事情,顺便过来看看古云非。 这家伙还是老样子,依然雕刻着他的骨雕,只是手里的骨头换了新样式。 展羽搞不懂。都说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留下骨头给活着的人呢? 第2章 死因不明(1) 古云非干活的间隙瞥了一眼展羽,看到他手里提着一个长条形的盒子,“又是你什么人死了?” 展羽晦气的呸了一口,把盒子放在古云非面前。 古云非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放着一根骨萧,正是他用罗慧君腿骨雕刻的那根骨萧。 “这是什么意思?”古云非问。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了,天天看着这东西难受,也不能扔掉,我实在不知该拿它怎么办,干脆你把它毁了。就当做这东西从来不存在。” “真是可惜呀。”古云非拿起那根骨萧,不无惋惜的说,“北齐皇帝高洋曾在醉酒时误杀爱妃,悔恨之余取下爱妃腿骨制作成琵琶,每当思念时就弹奏《佳人难再得》……” 展羽看古云非跃跃欲试,似乎还要吹上一曲,急忙把他的手按住,“你别废话了,烧了毁了都行,总之别让我再看见。” “那好,谁让你是客户呢,我尊重客户的一切要求。” 古云非收起了骨萧,见展羽没走,“你还有事?” 展羽斟酌着点了点头,“对,关于案子的事,已经结案了,不过还有些疑问想跟你聊聊。” 古云非拿起还未完工的骨头继续雕刻,每一刀下去,都有点点骨屑飘散下来,在彩色玻璃的天窗下,闪动着微末的光彩。 “是关于凶手苦无的。”展羽找了一把椅子坐在古云非对面,一边说着,一边看着他雕刻。 “你们又觉得他不是凶手?”古云非随口问。 “不,这一点没有疑问。有疑问的是他的死因。韩伟对他进行过尸检,发现他死于中枢神经麻痹,但是他的心脏没问题,也没有脑出血。看起来是不是有点儿像中毒?可是又没有化验出任何毒物,听着是不是很神奇?” “……” 古云非没做评价,只是专心的搬弄自己的骨雕。 “为了彻底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我们把他从头到脚检查个遍,除了一些搏斗时留下的擦碰,连稍微严重一点儿的伤都没找到。不过,在他的脖子和背部倒是发现了几个疑似针眼的伤口。这些伤口都在颈椎和脊椎的位置,你觉得有没有可能跟他的死因有关?”展羽语气平和,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盯着古云非。 古云非神色如常,雕刻的节奏依然那么稳。 “韩伟怎么说呢?”古云非头也不抬,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韩伟认为,这种伤本身根本不足以杀人,至多会刺激神经让人感到疼痛。可是这样一说,苦无的死因又完全解释不了。我想来想去还是问问你,不管怎么说,他是在和你搏斗的时候死的。” “你怀疑是我杀了他?” “我可没那么说。毕竟罗嘉当时也在场,她为你作证,说苦无的死跟你毫无关系。事实上,就算你当时真杀了他,我们也不可能追究你,那种情况完全属于正当防卫。只不过苦无死的时机很不好,他这一死,有些重要的秘密可能就永远没人知道了……” “你指什么?”古云非吹掉了骨雕上一撮粉末。 “就比如他留给我们的那具无头干尸。” “那只是又一个受害人而已。” “不,那可不是普通的受害人。我相信,苦无把这具无名尸体作为一系列复杂作案的谜底,绝对有他的目的。” “你觉得能是什么目的呢?” “他想让我查出他是谁。” 古云非的瞳孔微微收缩,“……你们查出来了吗?” “我们已经化验出他的dna,在失踪人口库和嫌疑人资料库都排查过,没有找到匹配对象。” “也许是你想错了,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说不定还是流浪汉,他的失踪根本都没人发现,自然就没人报警了……” 展羽摇头,“不可能。经过检测,这个人死了至少五年以上。从致命伤来看,他就是死于苦无之手。如果是普通人,苦无为什么要保存他的尸体这么久?这恰恰说明这具尸体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如果能查清楚他到底是谁,或许能知道一个惊人的真相呢。” 展羽走后,古云非久久坐在那里。 他能看出来,展羽对他仍然抱有几分怀疑。对一个人的看法一旦形成,就很难轻易转变。只是两个人现在没有了实质性的冲突,展羽也不愿跟古云非撕破脸。真把古云非逼急了,他或许得面对一个前所未有的超级罪犯。 但有一件事展羽做梦都想不到,知道真相的不知苦无,还有他的未婚妻罗慧君。 她和古云非分享着彼此的惊人秘密,谁都不去举报对方,这种难得的默契倒也让彼此相安无事。 这份安宁究竟能保持多久就没人知道了。 晚上,古云非做了一个梦。 他来到殡仪馆参加一个朋友葬礼。 葬礼结束后,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推着棺材往里走,他鬼使神差的随后跟着。殡仪馆后面就是火葬场,偌大的焚尸间空空荡荡,不知不觉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守着那口棺材。 他有些畏惧,想要离开,火化工却朝他摆手,示意他帮忙把棺材推到炉子里。 火化工是个很和气的小伙子,让他不好拒绝。 两个人吃力的推动棺材,却不小心把棺材推翻了。 巨大的棺材整个歪过来,棺材盖掉下,露出里面一具穿着西装,没有头的干尸。 古云非瞬间呆住。 他看见那个火化工小伙子在对他笑,他慢慢抬起手抓向自己的脸,硬生生撕下了半张脸皮,里面露出了苦无那张空白的伤疤脸。 古云非不住倒退想要逃跑,却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2章 死因不明(2) 当他再次苏醒,发现自己躺在了棺材里,有两个人正在把棺材推向焚尸炉,其中一个是撕掉了半边脸的火化工,另外一个穿西服的人就是那具无头干尸,此时他的脖颈上却多出了一个头。 那个头带着墨镜,面无表情。 古云非感觉头顶的棺材已经被炉火的烈焰烧着了,他眼看着就要葬身火海,奋力挣扎着想要逃出棺材,那两个人却死死按着他。 火化工仅剩的半边脸依然在笑。 穿西装的干尸却始终面无表情。 古云非慌乱中扯下了干尸的墨镜,却发现那竟然是自己的脸。 他被自己冷冷的看着,一点点推进了焚尸炉…… 尖锐的手机铃声把古云非惊醒。 他睁开眼,看见了库房那巨大漆黑的棚顶,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身子却动弹不得,好像被魇住了。 他只能听着那刺耳的手机铃声在黑暗中一遍遍响起,刺激着他的耳膜,他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直到电话打来第三通,古云非才强撑起身子够到手机,颤抖着按下接听键。 “你睡那么死吗?”手机那头传来罗嘉揶揄的声音。 “你晚上都不睡觉吗?”古云非没好气的回道。 “有个失踪案,想找你帮个忙。” “这是展羽的工作,你不是要回省厅吗,还积极个什么劲?” “失踪的那个人有亲戚和我是一个工作单位的,求我帮忙,我也不好拒绝。我现在就在你门外,赶紧出来。”罗嘉根本不等他同意就挂了电话。 这丫头是不是惯得,一点儿不拿自己当外人。 古云非郁闷的收拾了一下,走出骨色骨香,罗嘉的车就停在门口,此时天还没亮呢。街上连一个行人都没有。 古云非裹着风衣坐进车里,沉着脸点上一颗烟。 “别在我车里抽烟!”罗嘉毫不客气的把烟从他嘴里抢下来,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凉冰冰的,似乎还在哆嗦,不禁吃了一惊,“你怎么了,病了吗?” “还用问,睡的正香被你吵醒,简直就是慢性自杀。”古云非没好气道。 他用力裹紧风衣,不让自己哆嗦的太明显,没有了烟,只能等着那些痉挛的神经自己恢复。这该死的顽疾也许永远都好不了了。 罗嘉撇撇嘴,“这就生气了,你一个大男人不会这么小气?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帮互助。”她得了便宜还卖乖。 “看起来都是我一直在帮你。” “你也不吃亏呀。本姑娘都白白让你亲了一口,这么大便宜你还不满足?” 罗嘉还真不是一般女人,居然有脸拿看守所那晚上的事情说事,一般女人都不好意思。她倒拿这个来要挟古云非,这脸皮堪比城墙。 “你嘴巴镶金了,这么值钱?”古云非很诧异。 “告诉你,我那可是初吻。贵着呢,你就等着还。”罗嘉转动方向盘拐上马路。 后半夜的街上几乎车辆稀少,罗嘉的车子在灯火璀璨的城市里肆意飞驰,古云非拉开车窗,让风吹在脸上,僵硬的身体这才慢慢恢复。 在路上,罗嘉把案情大致告诉了古云非。 失踪的是一个叫冯诺的年轻女人,是一个车模。平时也给一些杂志和网站做模特。她是在一个月前的晚上失踪的。现在家属已经报警,催促警方破案。 古云非打断罗嘉,“一个月前失踪的怎么现在才报案?” “我也问过女孩的家人,他们说,冯诺平时的生活习惯就很随意,三两天不见人是常事。大约一个月前,她和一个富豪拍拖,好像是同居了。她和父母通电话也透露过这件事,家里人就没太当真。不过,随后冯诺就和外界断了联系。家里人找不到她才报的警。” “这么说,警方还没立案呢,你就把我折腾起来陪你找人?”古云非来火了。 罗嘉只好劝道:“失踪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容易立案,但是一旦发现往往就晚了。我调查了一下冯诺这个女人。她的私生活很丰富,还参加了电视台的《刹那心动》。我梳理过她失踪前后发生的事情,她最后一次跟外界接触就是一个月前参加《刹那心动》的时候,之后她就没跟外界接触过。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你刚才不是说他跟一个富豪同居了吗?” “那只是外人的猜测,她在微博和公众号上曾发过一些在豪宅里生活的照片。但是没有任何留言。据他妈妈和闺蜜讲,她确实认识了一个超有钱的男的,开的车都是价值800多万的兰博基尼。但是之后没几天,她就和外界彻底断了联系,也不再给父母和朋友打电话。她家里人一开始虽然也有疑虑,但是想到对方的身价,觉得应该不会出事。可是现在失联太久了,这太不正常了。” “那就直接找那个男的问问不就得了?” “问题就出在这儿,冯诺没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个富豪的身份,就好像在故意替他隐瞒似的。”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这倒有点儿意思,难道她是让人贩子绑架了?” “你见过一个开800万跑车的人贩子吗?” “那你见过这辆800万的跑车吗?” 罗嘉被问的一时语结,想了想说:“你的意思是,她完全让人骗了!?” 她想了想又摇头,“可是豪宅是真的呀?再说,一个人贩子就算租车,也不会租兰博基尼这样的高档货,这女的还能这么值钱?” 第3章 人心叵测(1) …… …… 两人来到刑警队,古云非才发现自己是彻底让这个女人耍了。 警队里除了几个值班民警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人,罗嘉也没跟他们打过招呼。 这时候,古云非算是见识到了这个女人的演技。 她摆出一副领导架势,把所有值班警员都召集在一起,十分郑重的告诉他们,临时有一桩拐卖人口的大案需要马上侦办。 她语重心长的对大家说:“同志们,组织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要争分夺秒解救出被抓妇女,不能辜负组织和人民对我们的期待!!” 警员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被调动起来。 罗嘉把手头知道的线索都告诉了大家,现在唯一的方向就是找到bāo养冯诺的那个富豪。这个工作需要大量排查,人越多速度越快。 经过多方确认,大致推测冯诺就是在参加完《心动刹那》之后失踪的,连家都没回。结合她之后在微博上炫富,大家初步认为这个绑架她的人有可能是她在节目上认识的某位男嘉宾,甚至不排除是追求过她的人。可是调查过之后,并没有发现可疑的对象。 罗嘉又把调查范围扩大,排查跟冯诺交往过密的那些可疑男人,结果发现难度更大。冯诺的私生活太复杂,有牵扯、搞暧\/\/昧的男性伙伴不计其数。不过有一点可以明确,冯诺只喜欢跟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哪怕一些有家室的都和她传过绯闻。 有警员感叹,“哪个不开眼的人贩子会拐卖这样的女人,谁敢买啊?” 罗嘉脑仁也疼,冯诺的父母也没说自己女儿私生活这么乱,早知道她就不接这个苦差事了。这么查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总不能把跟她有过交往的男人都抓起来调查。 她把注意力又放在了冯诺微博上那些失踪前发的照片上。 可惜这些照片拍的都是豪宅内部,根本没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房子。 忽然,罗嘉被其中一张照片吸引了。 照片的拍摄时间是白天,冯诺穿着宽大的睡衣斜倚在沙发上,露出一对涂着红趾甲的诱人雪足,揉着湿漉漉的秀发喝着红酒,唇角带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一切在暗示刚刚发生了什么…… 下面的留言都快炸了。骂她的,嫉妒的,舔屏的,污言秽语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 罗嘉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这些地方,她注意到了冯诺背后那个落地窗。 毫无疑问,在窗外的远处,漂浮着一个长条形的风筝样的东西,但明显比普通的风筝大很多,下面好像还挂着条幅。 她看了一眼发帖的日期,忽然灵机一动,对身边的警察说:“你们马上去查,上个月6月7号那天,都有哪些单位和公司使用了气球广告的。” 调查很快有了结果—— 这个气球是6月7号那天,在南一街万达广场举办活动时,主办方使用的气球。 罗嘉根据气球和冯诺所在房间的距离,大致推算出了别墅位置,随后查出是南城区一处高档小区的独栋别墅区。 一天之后,冯诺失踪前所住的那栋房子被找到了。 …… …… “这个房子的主人叫周海涛,42岁,早年出国留学取得了外国国籍,最近十年一直在国内创业,名下有三家企业,做外贸生意。资料上显示,他现在还是单身。半年前参加过《心动刹那》,不过没有和任何女嘉宾牵手……”罗嘉坐在车里向古云非介绍嫌疑人背景。 他们现在就在小区门外,已经确定周海涛在家,随时准备行动。 古云非看了看车窗外,只来了他俩这一辆车,问罗嘉,“其他人呢?” “我没带来,现在还没有申请到搜查令,只能先试探试探。” “试探?那万一这个人反抗呢?” “那就直接抓喽。” “就咱们两个!?”古云非对罗嘉的身手深表怀疑。 “放心,怎么会就咱们两个?”罗嘉安慰他。 “还有谁?” “喏,来了。”罗嘉瞄了瞄车窗外。 说话间那个人已经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这个人打扮奇特,大白天的把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衣领高束,戴着墨镜和口罩,头上还罩着头巾,双手戴着手套,简直就像把自己包裹在一个蚕茧里。 从她的体型古云非也能看出这个人就是罗慧君。 “你就找来一个瘸子帮忙?”古云非皱眉问罗嘉。他口无遮拦,丝毫没有顾忌,也不怕刺激罗慧君。 罗慧君倒不以为意,一反常态的优雅大度,“我是研究心理学的,对不确定的嫌疑人或许能帮上忙?” 古云非冷哼,“如果那家伙翻脸动手,我可不负责你的人身安全。” 罗嘉看这两个人感觉气氛很怪异,她打圆场说道:“这次我们尽量避免冲突,只是想确认这个周海涛到底是不是绑架冯诺的人。他交给我,我会尽量拖住他,你们见机行事。” 古云非和罗慧君互相看看,谁都没说话。 三人进了小区,来到周海涛的别墅前,罗嘉上前按了门铃,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走出来。看到门外站着一男两女不禁一愣,随后恢复正常,打开门问他们找谁? “你是周海涛先生,我们是东江刑警队的……”罗嘉也没隐瞒,报出了身份,说要向男人打听一下冯诺的事情。 “冯诺是谁,我不认识。”周海涛倒是痛快,一上来就把话头封死了。 罗嘉当然不能这么轻易被他糊弄过去,拿出冯诺的照片让他好好想想,顺便说出周海涛和冯诺都参加过《心动刹那》,一边察言观色。 只见周海涛略显不屑的撇了撇嘴,“没错,我是参加过那个节目,但不代表我认识这个女人啊。” “冯诺这么漂亮又有关注度的女嘉宾一向都很吸引人的注意,周先生对她没有印象,这有点儿说不过去,还是因为某种原因你不方便说?”罗嘉绵里藏针,有意刺激他。 第3章 人心叵测(2) “她引人注意吗,我怎么不觉得?”周海涛嗤之以鼻,“看看这她这样子,一身的俗气fàng荡。这样的女人我随便花点儿钱,有的是往我身上扑,还用得着去相亲?” “那你为什么还参加相亲节目?” “我这样身价过亿的钻石王老五虽然不缺女人,可是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有资格进我的家门。钱是买不到爱情的,这个道理我懂。除了外貌,良好的修养和品行同样重要。我本来以为像《心动刹那》这种高端节目上都是真正优秀的女人,我故意隐瞒身份,扮成一个正在创业的潜力股,以为能遇到一个懂得欣赏我的女人,没想到第二轮都没过去就被全灭了灯。还让那帮女人给我教育了一通。你说可笑不可笑?看来感情这东西,还是真实得靠缘分,就像罗小姐,虽然你只是一个警察,但是你的气质远胜那些庸俗的女人,如果你没有男朋友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跟你试试。” 罗嘉扑哧一乐,这个钻石王老五还真自信,“那你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吗,周先生?” “你!?”周海涛愣了愣。 “我的确不庸俗,我不在乎钱,因为我爸比你还有钱。我也不缺帅哥,奔着我长相的,奔着我爸钱的,整过容的没整过的男人有得是。所以,想征服我的男人一定要有特点,即使放在一万个人里面也一样就能认出来。你觉得你是这样的男人吗,周先生?” 周海涛被问的哑口无言,他尴尬的掏出手帕擦擦脑门的汗,忽然古怪问:“罗小姐说的不会是跟你一起来的那个男人?” 罗嘉怔了怔,这她倒是没想到。 不过,古云非确实是个有特点的男人。 从头到脚无论什么地方都透着一股邪气。 跟这样的男人结婚绝对练胆量。 周海涛左右看看,却发现那个脸色苍白的高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此时的古云非和罗慧君早就趁着罗嘉和周海涛说话的工夫溜进了别墅。 这是一栋三层别墅,一看就是刚刚装修过的新房,里面家具和装饰都还是崭新的。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古云非和罗慧君两个人时,气氛显得比刚才还古怪。 进了别墅,罗慧君才把口罩和头巾揭掉,畅快的呼吸着,看起来她也被憋坏了。 “你有朴啉病还敢大白天出来,想作死么?”古云非讥讽道。 “我知道这样很危险,一不小心被阳光晒到皮肤,就会溃烂。我现在断了一条腿,不想再变成丑八怪。”罗慧君心有余悸的说。 “那你还出来?” “那有什么办法,妹妹求我帮忙,我怎么忍心拒绝呢。” 古云非打量着罗慧君,装了假肢,外面用长裤遮挡着看不出来,只是走路的时候有一点点跛脚。但是依然不影响这个女人优雅知性的风度。 “看来,你的男友和妹妹还不知道你得了这种病?”古云非说。 罗慧君脸色一变,原本温婉的神情变得有些阴冷因。 她提醒古云非,“你别忘了咱们的承诺,否则对你对我都不好。” 古云非浅笑,“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你这次过来仅仅是为了帮你妹妹吗?还是有其他企图??” “……” 罗慧君面无表情。 古云非继续道:“我看你是还想继续插手警队的事务,像过去一样,是不是?” “我只是想帮忙,为我妹妹,为我男友做些事。” 古云非走到她近前,忽然托起她下巴,罗慧君一惊,想要挣脱却没有古云非力气大。 古云非仔细的打量着她,“最好如你所说,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有什么其他想法,那我也未必会信守承诺。想想苦无的下场……” 罗慧君咬牙道:“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因为我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而且我还知道,你和你妹妹之间的矛盾。一个生了你却背叛了丈夫的女人又和其他男人生了女儿。这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确实让你很难面对是不是,一看到她就想起自己恶心的母亲是不是,嘿嘿嘿嘿……” 罗慧君被古云非的话激怒了,在古云非的手上、胳膊上用力抓着,想要把头挣脱出来。 古云非根本不为所动,就像没有疼痛的知觉,看着罗慧君发狂,他反而觉得很开心。 “你当年为什么不死,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不死!!!”罗慧君歇斯底里的尖叫着,恨不能把古云非的脸都抓花。 “你们都活得好好的,我为什么要死?”古云非轻轻一推,罗慧君摔倒在身后的椅子上,手脚冰冷,像一只待宰的猎物。 她对古云非的惧怕早已超过了具体行为。 那冷酷的面容就像隐藏在罗慧君心灵深处的魔鬼,洞悉着她所有不堪的往事和弱点。 许久,她才慢慢的从惊恐中恢复过来,身上已经冷汗淋漓。 但古云非并没有对她怎样,却连一根手指都没动。 忽然,罗慧君展颜一笑。 她尽管没有妹妹那样明媚动人,但这一笑也别有一番风情。 “我知道,你舍不得对我下手的,否则你早就下手了。” 她瞅着古云非眼睛,努力想读懂他的心思。 “你太高看自己了,何况你现在还是个残废。”古云非毫无顾忌的贬低她。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但你顾忌罗嘉。你喜欢我妹妹!” 古云非冷笑,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你说谎!”罗慧君突然来了精神,“我知道你在乎她,苦无把我弄送给你,你不杀我反而救我。这没有道理。我现在明白了,都是因为罗嘉。想不到你居然会喜欢我妹妹,这个世界还真是奇妙。看来咱们还是可以和平共处下去……” “随便你怎么想,只要你不作死的话……” 古云非不再理会她,转身走了。 第3章 人心叵测(3) 之后,两人开始在别墅里寻找那个叫冯诺的女人,谁都没再提刚才那段谈话,就好像从来不曾发生过。对于聪明人来说,有些秘密要永远烂在肚子里。 三层别墅,楼上楼下加起来有十几个房间,都没有发现冯诺的影子。 古云非走马观花,漫不经心,罗慧君却十分仔细,不只是找人,连一些细微的痕迹都不放过,仿佛是要把所有房间里的景象都记下来一样。 “你怎么看,发现什么问题没有?”罗慧君忽然问古云非,似乎有意要考考他。 没等古云非说话,楼下传来急促的上楼声。一个气势汹汹的男人眨眼间出现在了两人身后,暴喝道:“你们两个人溜进我家里想干什么?” 两人回头一看,来人正是周海涛。看来计划败露,让他发现了。 他恶狠狠的瞪着古云非和罗慧君,那夸张的表情就像要吃了他们。 古云非双手插兜,根本都懒得回应。 罗慧君只好向周海涛解释,“我们只是进来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经过我允许了吗?”周海涛不依不饶的放出狠话,“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如果是在国外,我可以合法的打死你们知不知道,就算警察也不行!” 罗嘉随后也追了上来,现在既然已经露馅了,看这架势处理不好,这个周海涛不会善罢甘休。 她和罗慧君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如果已经找到了冯诺,那就好办了,可是看见罗慧君朝她摇头,罗嘉就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她对周海涛说:“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我们这次来就是想打听冯诺的下落,她失踪了。据我所知,她失踪前曾经在你家住过几天。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你跟我要解释?真是无理取闹!我怎么可能让她来我家住,我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周海涛丝毫没有退让,开口就全盘否认。 罗嘉拿出手机,打开冯诺的微博,调出她失踪前那两天上传的照片,“那你好好看看,这是不是你家?” 周海涛凑近了端详一会儿,不以为然道:“看背景倒似乎有那么一点儿像。不过,这背景都虚化了,就这个沙发是跟我家的同款。这也不能说就是在我这里拍的?这款沙发又不只卖我一个人?” 他说话的口气异常冷静,居然看不出一点儿心虚。 罗嘉凑到罗慧君身边低声问,“你不是擅长面部测谎吗,你觉得他这是故意装的吗?” “没看出撒谎的迹象。” 罗嘉一惊,“你的意思他没绑架冯诺?” “我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有些人在撒谎的时候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甚至心跳,连测谎器都能骗过,这样的人我也见过。”说着她瞥了一眼站在远处,一副事不关己的古云非。 “那你刚才在这栋房子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啊?”罗嘉期待的问。 “人是没找到。我把所有房间都找过了,没发现囚禁过人的迹象。而且最奇怪的是,这个房子里找不到任何女人的东西。” “什么意思?” “就是这里全部只有男性用品。” “……” 罗嘉露出诧异又失望的表情。 “喂,你们嘀咕什么呢,我要报警了!”周海涛真拿出手机威胁,看着心胸坦荡,没有任何紧张。 罗嘉心里也在剧烈斗争,如果现在就灰溜溜离开,之前的调查就前功尽弃了,那她离开东江也不甘心。 她咬了咬牙,对周海涛说:“随便你,不过打电话之前,我要看一眼你的车库。” 周海涛犹豫了一下,“随便。” 他带着三个人来到楼下,打开了车库门。 车库里停着两辆车,外面是一辆商务车。后面是一辆蓝色跑车。 罗嘉对这些高档轿车一点儿不陌生,一眼就认出那辆跑车是2019款的aventadorsvj兰博基尼。 她立刻想起,冯诺失踪前跟闺蜜和父母通电话时,曾提到过自己新交往的富豪开着一辆aventadorsvj兰博基尼。 这种高档货可不是大街上随便什么人就开得起的。 “看够了吗?”周海涛正要关上车库门,却被罗嘉拦住。 “周先生,我再问你一遍,你认不认识冯诺?”罗嘉问。 “你还要我说几遍,我不认识这个女人!” “好,那你就打电话报警,要么我来打。” 第4章 心理囚室(1) …… …… “你确定是这个人绑架了冯诺,他可不是一般人。”展羽打量着已经被两名警察控制起来的周海涛,再次向罗嘉确认。 “怎么,怕惹麻烦,展队?” “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弄错,带着搜查令来的时候,市委秘书还特意给我打电话问过这件事,周海涛是市里招商引资请来的,在东江有投资项目……”展羽有些尴尬的解释。 这也可以理解,古往今来有人类社会就有不同阶层。有的人可以被自动忽略,有的人动一动就能引起一场台风。所以有些人宁愿遗臭万年,也忍不了默默无闻。 技术员们带着专业仪器对周海涛家进行了全面搜查,可还是没有发现冯诺的痕迹。这个女人就像是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 “有没有可能是你找错了房子?”展羽对罗嘉说。 罗嘉语气坚决的说:“不可能,冯诺照片里的背景虽然虚化了,但酷似这里。而且周海涛也开着一辆兰博基尼,不可能都这么凑巧。我现在担心的是冯诺失踪时间太久,要么已经被转移了,要么就是被毁尸灭迹了……” “可是光凭这些怀疑,拿周海涛没有任何办法。我们需要的是这个女人留在房子里的实际证据,恰恰找不到……” 罗嘉想到古云非,四处看了一圈连人影都没看到,气得她牙根刺痒,不用问,这家伙肯定是嫌这里无聊,找机会开溜了。 罗慧君就在旁边听他们说话,这时候接过话对展羽说:“我也觉得罗嘉的怀疑没错,你还是好好查查这个房子。这里有问题。” “有问题?!哪里有问题?”展羽问。 “我也说不好。总是觉得这个房子里很别扭,但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可是技术员已经查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啊。”展羽说。 “或许,普通的搜查方式查不出来,得需要一些特殊手段,咱们这里的人都不行……”罗慧君似有所指的说。 …… …… “什么,你姐姐说只有我能找到那个女人?”古云非诧异的看着罗嘉。 “是啊,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我姐姐这么推崇一个人。你没看我姐夫那表情,估计是吃醋了。”罗嘉笑嘻嘻的说,唯恐天下不乱。 “那我更不能去了,刚跟展羽缓和一些,还是少给自己找些麻烦。”古云非专心摆弄他的骨雕。 罗嘉冷不防将他手里雕到一半的骨头抢过去,握在手里作势要往地上摔,“你去还是不去?” 古云非立马服软,“有话好说,何必动粗。这可是血统纯正的法老王猎犬,好几十万呢。全身就这么一根阴骨。要是弄坏了,狗主人还不跟我拼命?” “你也知道怕呀。”罗嘉得意洋洋的攥着那根骨头,“那我的条件呢?” “好说好说,我跟你去一趟就是了。别太用力,阴骨很脆的。” “阴骨到底是什么啊?”罗嘉好奇的问。 “就是狗鞭里的骨头” 罗嘉一听像被咬到似的,一哆嗦就把骨头扔了,幸亏古云非手疾眼快,一把接住。 “这东西还有骨头?”罗嘉恶心的问。 “除了人以外,所有动物的y茎里都有根骨头,所以畜生从来不yáng痿。” 古云非心不在焉的解释,看骨头没什么破损,这才放心,忽然想起什么,“你上次说咱俩在看守所是初吻,没骗我。我看你握阴骨的姿势挺老练的啊。” “这跟握骨头有什么关系?”罗嘉一时没听明白,用手比划了一下刚才握骨头的动作,猛然涨红了脸,拔枪就想毙了这家伙,幸亏古云非溜得快,及时坐进了罗嘉的车里。 …… …… 返回周海涛的别墅,警员们都在歇着。 能搜查的地方都搜查遍了,甚至连专业仪器都用过,连冯诺一点儿痕迹都没发现。 尽管大家心里都认为那个女人就是在这里失踪的,可就是找不出丝毫证据,还真是了邪门了,这样的绑架案从来都没遇到过。这个周海涛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古云非见到展羽,他还算客气,说我们大家都等你呢,有什么绝活你就使出来。 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却有点儿不自然。堂堂刑警队长当着大家的面束手无策,等着一个外行来帮忙,确实脸上有点儿挂不住。 古云非看见罗慧君就在展羽身旁,一脸的和气,他对罗慧君说:“想不到你这么看重我,我要是万一给你打了脸,可别怪我啊。” 罗慧君笑笑,“我知道这个房子有问题,但是找不出问题在哪儿,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你是研究心理的,对人的感知力比正常人要细腻得多。房子内部的陈设反映的是人的内心状态。周海涛是一个思维西化,比较不拘小节的人,他房子里的布置也比较随意,但是这个房子的个别地方却整齐得过分,似乎被刻意布置过。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罗慧君听了古云非话,不禁一震,眼中露出欣赏的神色,“没错,我感觉到的就是这个。只是说不出来。想不到被你发现了。我没看错,你果然不简单。希望你以后能多帮帮展羽。” 这话听在展羽耳朵里自然不太舒服,脸色也很尴尬。 古云非打量罗慧君几眼,他隐隐感觉这个女人突然对自己这么奉承似乎另有所图,但也没太在意,他对展羽和罗嘉说:“既然找我过来,那就还是老规矩,把所有人都撤走。窗户关严。没叫你们进来,谁也不许进来。” 展羽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招呼所有人撤出别墅,暂时被软禁在其中一个房间里的周海涛也被一起带走。 他始终没有丝毫惧色,满脸轻蔑的看着众人,“我看你们还是别费事了。现在折腾的越欢,跟头栽得越狠。告诉你们,我上面的人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全给你们扒皮!!” 第4章 心理囚室(2) 事已至此,就算周海涛再放狠话,警方也不能退缩。当务之急就是赶在事情闹大之前,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所有人都退到了别墅外面,有的警员心里还不服,他们这么多专业警察凭什么要听古云非一个外人安排,可是老大展羽都发话了又不敢不听。 房子里剩下了古云非一个人,整个世界都仿佛瞬间变的寂静下来。 这样的环境让古云非感觉特别自在,就像在他的骨雕仓库里。 他站在一楼客厅里,按照罗慧君的话说,这里感觉最别扭。其实就是这里的布置,跟二楼三楼截然不同。尽管都是风格相似的摆设和家具,二楼三楼的东西堆放的太过随意,只有一楼显示出异常得精心,那些名贵的器物反复挪动过,更是被抚摸的熠熠生辉…… 房屋象征着人的心灵和头脑。 房屋里的一切都能暗示出一个人的心理状态。 空荡的房间表示空虚寂寞,富丽堂皇表示虚荣心很盛,乱七八糟的房间表示心情杂乱。 周海涛大体是一个头脑精明,不拘小节,但急躁冲动的人。这样的人通常不会在意房屋里的细节。 莫非这里确实住过其他人? 一个可以改变周海涛,勾起他内心欲望的人? 古云非抽出一根特制的烟叼在嘴里,划着火柴点着,在一明一灭之间,忘忧草化作的烟雾渐渐溶进他的大脑,让他沉重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任何细微的气味和颜色都能在脑海中被无限放大。 他就像走进了一个奇异的世界里,能同任何事物进行语言之外的交流。 “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在他脑海中。 他没有打断,继续听着那个声音坦白,“你可以尽情的崇拜我,匍匐在我脚下,来,母gou,让我征服你,践踏你,用这些你做梦都无法得到的财富……” 古云非追寻着这个虚无的只有内心欲望的人,慢慢穿过客厅,在某个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一间茶室。 古云非在门口停留了一下,他超乎寻常的嗅觉在玻璃门上捕捉到了一丝特殊的刺激味。 尽管这味道已经挥发得常人根本无法察觉,对于古云非来说已经足够强烈了。 他马上判断出这是丙醇的气味,于是凑近房门仔细闻了闻,最后确定那股味道来自于玻璃门上端的木头边框上。他已经大概猜到那是什么了。走到厨房,找来一些小苏打用水化开,涂抹在了木头边框上。随后慢慢显现出几个模糊的数字——511。 那是记号笔写在门上的。即使擦掉了,只要还有残留,遇到碱性溶液就能显现出来。 在房门上写上511代表什么含义呢? 古云非推开玻璃门,茶室里古色古香,全是仿古家具。正中央放着一个大茶海。周围是一圈檀木座椅。墙上有山水字画。 之前古云非也没太注意这个房间,此时看上去依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在忘忧草的作用下,古云非却感知到了许多不寻常的地方。 他此时眼中看到的全是家具被挪动过的痕迹,不是简简单单的调整位置,而是被拖到过屋子外面,大理石的地面上留下了许多长长的擦痕。只是这些痕迹太细微,不容易发现。 古云非霍然想到一种可能。 客厅里那些被反复挪动的名贵器物会不会曾被搬到了这间屋子里。 他眼前看到的房间开始发生了变化,那些古色古香的仿古家具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客厅里的其他东西。 一个崭新的房间呈现在古云非脑海中——拥挤奢华,富丽堂皇。 房间中间换成了一个客厅里的真皮沙发。 一幕充满恶趣味的画面不经意的闯到古云非眼前—— 男人志得意满的坐在沙发里,冯诺跪在他两tui\/\/间卖力的服务。他望着满屋奢靡,享受着女神卑贱的仰慕,心中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满足。 对男人来说,这就终极梦想吗? 古云非讥笑着掐灭了烟头,随手扔在地上。 “告诉你多少次了,不要随便往案发现场扔东西。”罗嘉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弯腰把古云非丢掉的烟头捡起来。 “你怎么进来了?”古云非很不喜欢这种时候被人打搅。 “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怕你把自己抽死。怎么样啊,我看你在这间屋子都站了半天了,有什么发现没有啊?” “冯诺就在这里。” 罗嘉惊奇的看了看房间里,伸手在古云非眼前晃晃,“你还清醒。” “我当然很清醒,我是说冯诺失踪的那几天就住在这里,她那些照片也是在这里拍的。” “在这里拍的?那不对啊,她照片里的背景也不是这些仿古家具啊。” “她只是用了这间屋子,当时这里的物品和摆设都不一样,那些东西现在全都搬到了其他房间。” 罗嘉一滞,随即恍然道:“我说怎么看冯诺发的照片怎么眼熟,就是找不到拍照的地方。原来这个周海涛把房间给重新布置了。他肯定用这个房间做过什么?” “他把这个\/\/女人qiu禁在这里做他的xg\/nu,也许是使用什么手段把她控制住了,倒是没有发现反抗的痕迹。” “这些你都能看出来!?”罗嘉惊讶道。 “我还能看出那个男人独特的嗜好,喜欢把沙发摆放在房间中间,也就是我站的地方,坐在沙发里命令女人给他kou\/jiāo,或是wán弄\/\/她,他一边欣赏房间里的名贵收藏……” “行了,别往下说了。”罗嘉看到古云非邪恶的表情,情不自禁的脑补出那些令人反胃的画面。 有了古云非的结论,她至少胆气壮了许多,出去把周海涛带进来了,当着展羽的面对他说:“你不用费心等上面人捞你了,谁来了你都走不了,还是老老实实交代,你到底把冯诺怎么样了?” 周海涛嗤之以鼻,翻着白眼道:“我说你们能不能换点儿新花样,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连唬带诈。你们东江警察就这么点儿本事?” “你不用得意,我们已经知道了,你把冯诺就qiu禁在了这个房间里。你以为事后把房间重新布置一下就能蒙混过去?你做梦!”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刚装修完的房子为什么要重新布置?” “抵赖是没有用的,你对她做了什么我们清楚,你自己也清楚。我就问你一句,冯诺现在人到底在哪儿?” “无可奉告。我不认识什么冯诺,我也没qiu禁过她。要想给我定罪,那就拿出证据来!你有吗??”周海涛毫不退让,反将了罗嘉一军。 这倒给罗嘉难住了,她要是有冯诺的线索,就直接去找了,还用得着翻来覆去审问这个滚刀肉? 事已至此,展羽也帮不上忙,能想到的办法都想了,只能看着这两位死磕。不过,看情形时间拖的越久,越对警方不利。 正担心着,门口一阵乱,一个穿西服带眼镜的中年男人推开把守的警察,气势汹汹的闯进来,嘴里还在不停训斥,“不开眼的东西还敢拦我,知道我是谁吗?” 展羽一看来人就暗道不好。 周海涛却乐了,大声道:“你来的正好,成秘书。要是再晚点儿,你们东江这边的警察就要给我上刑了。” “我看谁敢,还有没有王法?”成秘书瞪起眼,跟要吃人一样在每一个警察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展羽脸上。 他阴阳怪气的说道:“看来我在电话里跟展队长说的一点儿用都没有哇。你是铁定了要整这个人呗。” 展羽明知道是周海涛故意挑拨,可也没法解释,只能说道:“这件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现在只是例行公事,按证据说话。” “证据?!”成秘书眯起近视镜后面两颗小圆眼,询问似的看向周海涛。 第5章 干尸新娘(1) 周海涛会意,马上大声辩白:“他们根本没有证据,就想着胡乱栽赃,强迫我自己认罪!” 成秘书转眼看向展羽,“展队长,看来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了,这件事肯定要有个说法。否则,我没法向李市长交代。” 谁都能听出他话里带着杀机,秘书官虽不大,要是诚心打小报告整人,也够展羽喝一壶的。 罗嘉这时候站出来,对成秘书说:“你也不用为难展队长了,是我在调查周海涛。我是省刑事调查局的罗嘉,我怀疑这个人绑架并囚禁了一个叫冯诺的女人。展队长只是我找来协助调查的。“罗嘉说着亮出自己的证件,把全部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古云非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不知罗慧君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低声道:“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喜欢罗嘉的,我这个妹妹确实挺有个性。” “所以你就更妒忌她了……” 古云非揶揄。 “……” 罗慧君脸色一僵,接不上话了。 此时,成秘书已经把炮口对准了罗嘉,跟所有圈养的家犬一样,成天对着主人低头哈腰,逮着机会跑出撒欢岂能放过。他不无威胁的对罗嘉说:“好,既然你要承担责任,我们一定会跟省里联系,现在正在搞公安队伍整顿,有些人顶风犯事,不收拾是不行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别在这儿叽歪了,不是要证据吗,当然有证据了。” 成秘书教训的正爽呢,突然被打断十分火大,气呼呼的瞪着古云非,他不认识这个人,“你又是哪根葱?” “我是他们请来的专家,专门研究生命的,你早晚会用得着我。” “你是医生!?”成秘书狐疑的问。 古云非掏出一张名牌插进他白衬衣的口袋里,“将来不管是你还是你家人,凭此卡来找我,给你打7折。” 罗嘉憋着笑对古云非说:“你说的证据是什么,刚才怎么不早说?” “这个证据有点儿特殊,凭咱俩弄不下来。”古云非走进茶室,站在正中间的地方,用脚跺了跺大理石地砖,“找几个人把这两块地砖抠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罗嘉惊讶的问。 周海涛一听就不干了,“你疯了吗,凭什么拆我房子?” 古云非不以为然,“你不是一直口口声声要证据吗,我就满足你的要求。” 周海涛气急败坏的对成秘书说:“这小子满口胡诌,一看就是诚心来找事的。你不能不管,成秘书……” 成秘书被逼的也没有退路了,带着质问的口气对展羽说:“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先生是李市长的朋友。希望你们不要太过分,差不多就得了,赶紧撤走。” 警员们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展羽,他们兴师动众折腾了一晚上,就这么让人稀里糊涂撵走了,算怎么回事啊。 展羽心里也很郁闷,但还没等他表态,罗嘉抢先道:“合着照你这么说,这个人就算是罪犯,只要是李市长的朋友,我们也权当没看见是吗?” “我……我有这么说过吗,你不要血口喷人!”成秘书自知失言,油光满面的脸都青了。“有本事你们现在就把证据拿出来,我什么都不说,否则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罗嘉不再理会他,看向古云非,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现在就看你了,别打我脸啊。 古云非依旧指了指脚下的地板砖,“我就要这两块地砖。” 成秘书用鼻子哼了哼没吱声,他就不信,这么光溜溜的地砖上能有什么证据。 周海涛见这情形想拦是拦不住了,只能眼看着两个警察找来凿子和镐头在他家里刨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两块地砖抠下来了。 “来,证据都给你了,解释解释?” 成秘书阴阳怪气的对古云非说。 “过来扶住。”古云非把两块12米见方的大地砖立起来,交到成秘书手里。 成秘书撅\/\/臀\/\/弯腰,扶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方砖,狠歹歹的盯着古云非,等着他说话。没想到古云非不再理会他,蹲到挖开的地方,看着铺在下面的沙子。 他拿起警员们用过的工具开始刨那些沙子,大约往下挖了半米多深,一个东西慢慢凸显出来。这东西的长度跟一个人差不多,所有人立刻警觉起来。 当古云非把表面那层细沙清除掉,下面露出一个透明塑料。 隔着塑料布,众人惊愕的看见下面躺着一个身穿白色婚纱的女人。乍看上去好像商店里的大号芭比娃娃,可是她的体型跟正常女人差不多。 古云非把塑料布慢慢掀开,众人看的更清楚—— 那是一具穿着婚纱的干尸。 她的身体严重脱水,五官已经呈现出骷髅的形态,但脸上的浓妆依然妖艳清晰。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个女人的嘴角上扬,竟然露出了笑容。 “咣当“一声巨响,是成秘书吓得瘫坐在地,那两个地板砖也压到他身上,把他疼得直叫唤。 古云非讥笑着问他,“这个证据还够充分吗?” 成秘书哭丧着脸想爬起来,也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地板砖太沉,吭哧了半天都没起来,旁边的周海涛过来想帮他,成秘书吓得屁滚尿流直往后躲,“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怀疑我是杀人犯吗。这跟我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可得替我作证啊。”周海涛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依然理直气壮。 “你的事我不管了,你别再找我了。”成秘书不管不顾,急忙躲在了旁边人的身后,这个人刚好是罗嘉。 罗嘉耻笑,“你个大男人让女人替你挡杀人犯,好意思吗你?” 成秘书此时也顾不上丢不丢脸了,一脸赔笑,恨不能钻到罗嘉怀里。 周海涛还不依不饶呢,“成晓光你什么意思,想和这帮东江警察一起诬陷我吗,门儿都没有。给李市长打电话,我要亲自跟他说!” 展羽这时候打断他,“恐怕不行了,周先生,现在谁都救不了你,你得跟我们走一趟,解释解释这具女尸是怎么回事了。” …… …… 女尸被运回刑警队后,调查工作立即展开,一面加紧对周海涛审问,一面调查死者身份。 冯诺的父母得到消息,匆匆赶到刑警队辨认尸体,可是当他们见到尸体,都说这不是他们女儿。 冯诺是黑直长发,没打过耳洞。死者却是齐耳短发,还有些波浪,左右耳朵各自打了两个耳环。除此之外,冯诺的左脚有朵梅花形的纹身,死者却没有。 第5章 苏醒的干尸(2) 这让展羽和罗嘉很是吃惊。如果死者是另外一个人,那就意味着这个外表斯文多金的上流人士周海涛背地里竟是一个连环杀人犯。 众人望着这具穿婚纱的女尸,心里充满了疑问。特别是她脸上那抹诡异满足的笑容让人实在难以想象她都经历过什么。 年亮突然冒出一句,“我怎么感觉着她好像没死透呢,就像还能动一样。” 陆一鸣给了他一脑瓢,“你瞎扯什么呢,这都变成干尸了,还能不死?” 他俩说者无心,却惊动了离尸体最近的冯诺父母,确认了死者不是女儿,两个人再看这具女尸就有点儿害怕了,突然,冯诺的爸爸惨叫一声,不小心把自己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指着女尸,“她……她没死……我看到她动了……” 这话也太扯了,根本没人相信,可是看老人的表情确实被吓得不轻,一点儿不像在演戏。 展羽让人把这对夫妇带出停尸房。经过刚才这一闹,众人再看这具尸体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加强烈。 展羽为了缓解气氛,对大家说:“肯定是这个女尸古怪的笑容把冯诺的父亲吓到了,产生了错觉。咱们还是研究案子。” 他话音刚落,那具女尸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大家都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的告诉自己是眼花了。一种莫名的恐慌悄悄袭上心头。 这具微笑的女尸难道真的还没有死透,正在慢慢苏醒? 年亮体格最大,胆子却最小,小声建议展羽,“老大,咱们要不要先把这个尸体绑起来呀,万一一会儿诈尸了……” “少废话。”展羽打断他。他可是地地道道的无神论,让一具尸体吓到,传出去他以后脸还往哪儿搁? 他干脆转移话题,问法医韩伟,“死亡时间确定了吗?” “呃,这个还在查,不过通常来说,要变成干尸得需要2到3个月时间。这么推算,她应该早就遇害了。” 罗嘉忽然插嘴,“你们东江最近这两个月气候不算干燥,没少下雨。就这么草草的埋在地砖下面居然没有腐烂,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 “……” 韩伟张了张嘴巴,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这个反常又恰好印证了年亮的担心。 就在众人感到不知所措,古云非忽然走向干尸,竟然直接把鼻子凑到女尸的身上闻起来,又扒开女尸的嘴巴和下ti,把手指插进去检查了半天。 尽管众人对他时常出格的举动习以为常,见到这个场面还是感到一阵恶寒,甚至还听见了手指摆弄的声音。年亮都快要吐了,不住提醒古云非,“你差不多就得了。非要刺激她诈尸吗?” “就算诈尸,也会找阳气最盛的人饱餐一顿。我这种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人阴气太多,她不感兴趣。”古云非心安理得的解释。 年亮听完脸色惨白,“这里我最爷们儿,肯定是我啊。” 古云非也不理他,把女尸检查完了,随便拿起韩伟放在桌上的手巾擦了擦手,“不腐烂的其中一个原因是死者体内没有任何食腐虫,另外死者的肠道里没有粪便,她死之前应该已经饿了很多天了,把肠道里容易造成腐败的细菌都饿死了。”说完,他把毛巾又扔回桌上,看的韩伟心脏一抽,一会儿他得把毛巾碰过的东西全扔了。 罗嘉奇道:“没有食腐虫,这倒是很奇怪呀。这个女尸并没有被密封保存。就算保存的完好,也不会一点儿虫子都没有啊,难道说……” 年亮哭丧着脸把话接下去,“她没有死自然就不会腐烂了。这种结论你就别说了。” 罗嘉翻了他一个白眼,“我是想说,这具尸体或许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虫子不敢靠近?你还真相信诈尸啊。” “那她为什么能动,你刚才明明也看到了。” “是你眼花了。”罗嘉尽量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走到女尸身边,和古云非一样也观察起这具尸体。 这么古怪的尸体肯定隐藏着古怪的秘密。 只要是秘密就能吸引人。 可是,就在罗嘉话音刚落,女尸又动了。 这次是已经凹陷的眼皮,虽然只是轻微的抽动,由于大家都全神贯注,还是注意到了。 左侧眼眶里已然干瘪的眼球随着眼皮抽动,居然露出了一部分混浊的眼白,配合着女尸咧开的嘴角,显得更加诡异阴森。 罗嘉近距离看得无比真切,顿时惊得脸色苍白。 幸亏古云非就在她旁边,伸手拉住了她。感受到那只手掌的力量,让罗嘉稍感安心,看来这家伙也不全是个木头,也知道体贴人。 罗嘉顺势靠近古云非,却没想到这家伙拉着她的手一下按在了女尸脚上,“感觉如何?” 罗嘉差点儿没跳起来,恨不能给古云非两巴掌。 “还没感觉到吗?”古云非丝毫没有注意到罗嘉的心灵震撼,认真的问。 罗嘉真是无语,这家伙确实不是木头,是个仙人掌。 但此时,她也明白了古云非的意思,她此时能感觉到手掌所压的地方是女尸脚背上那根动脉大血管。 让她震惊的是,血管里好像还有血。 她十分震惊,“这怎么可能呢,她的血管怎么会这么有弹性,就像活人一样。这没道理呀,死了这么多天,体内的水分早就蒸发光了,更别说血液了……”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古云非又把她的手按在尸体其他部位血管突出的地方。 果然,这些血管里全都充满了血,这些密密麻麻的皮下血管也撑起了干尸的皮肤,难怪看着好像充满了生气。 罗嘉感到一阵恶寒。 此时韩伟和展羽他们也都傻了眼,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根本就违反常理,难不成女尸的细微抽动也跟这个有关。 年亮小声道:“要不咱们还是审审那个周海涛,会不会他会一些邪门的法术啊?就像湘西赶尸那种的?” 这个建议倒是没人反对。唯独古云非并不理会他的话,他从兜里掏出一根银针,忽然刺在女尸大腿上。 第5章 苏醒的干尸(3) 他刺的位置正好是大动脉,他的针比寻常针灸用的针粗上好几倍,这一针穿透了已经干硬的外皮,直透血管。 他拔出银针,用手指在血管上一按,一股半透明的混浊液体被挤了出来。 年亮跟头受惊的大狗熊一头钻出法医室,走廊里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 其他人也没有比他强多少,只是强忍着,毕竟没几个人见过腐败的血液是什么样。 古云非还不罢休,居然还沾了一点儿死者的血液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我说你差不多就行了。有什么话就快说。”罗嘉要不是为了保持风度,也快吐了。 “根本用不着问周海涛,你们想知道的我就能告诉你们。首先,显而易见,这个女人已经死透了。血液的用处是通过循环为身体提供养分,女人动脉里的血已经不流了。没有了能量,自然就没有生命。” “可是她为什么会动呢,我感觉她的眼皮和脸上肌肉都在抽动,难道是我的错觉?”罗嘉虽然也不相信这具干尸还活着,可是对这种离奇的诈尸现象又没法解释。 古云非又用手指沾了一点儿尸体上的腐烂血液,递向罗嘉,“你也闻闻。”把罗嘉恶心的直往后退,打死她都没有古云非这么重\/\/口。 “不用问,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是说问题出在死者的血液上,正常的血液早就应该凝固了。”罗嘉猜测。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如果你闻一下就能发现,这其实并不是人血。” “不是人血?那是什么?”罗嘉诧异的问。 “这是甘油。女尸血管里都是这种液体,应该是凶手用这种东西替换了死者的血液。而甘油会在空气中发生缓慢的氧化反应,死者的面部下面是口腔和鼻腔,这些和外界相通的地方无疑反应最明显,也就是我们看到死者的脸皮在微微抽动。” 听了古云非这样解释,众人才恍然大悟。 罗嘉马上又联想到另外一件事,“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 “我目前只能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防止尸体腐烂。凶手应该是在女人还活着的时候往她身体里注射甘油的,借用心脏的泵压可以很容易替换全身的血液。同时还要控制女人的饮食,让她排光\/\/粪\/\/便。这一切都是为她死后穿婚纱做准备的。看来真正让他感兴趣的不是杀人本身,而是把被害人制作成一个青春永驻的干尸新娘。” “真是个古怪的变tài。”罗嘉愤愤道。 展羽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古云非,“假如你分析的没错,凶手在绑架这个女人之后,应该还囚\/\/禁\/\/了她一段时间,你觉得这段时间能有多久?” “这个不好说,和他的心理高cháo持续性,以及恋物癖类型有关。如果他是一个纯粹的恋shi癖患者,那他绑架女性后,很快就会杀掉,他会在制作干尸新娘的过程上消耗大量的精力和时间,如果他渴望的是控制欲。那被害人会活长一些,制作干尸在凶手看来就变成了被害人生命的延续。” “假如是第二种,冯诺的是不是还有可能活着?” “这个么……” 不等古云非说完,展羽已经迫不及待的走出法医室,直奔审讯室而来。 他说什么也要撬开周海涛的嘴巴。 …… …… “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展羽还没有走到审讯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冯诺父亲的吼声。 他走进审讯室一看,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冯诺父亲揪着周海涛的衣服发疯似的撕扯着,两个看守警员拦都拦不住。周海涛被铐在审讯椅上,不能躲闪也不能反抗,搞得十分狼狈,鼻子打破了,头发被扯散了,高档衣服也撕开了一大条。 两个警察看见展羽来了,吓得急忙解释,“展队,我们一不留神让他溜了进来。他就跟疯了一样,拦都拦不住。” 周海涛看见展羽,也大吼大叫,“你是怎么管手下的,还不快拦住这个疯子!否则我就投诉你!!” 展羽看周海涛气急败坏,狼狈不堪的样子,忽然露出一抹恶笑,不动声色的看起热闹,任由冯诺父亲出气。 终于,周海涛实在受不了了,开始向展羽求饶,“快救救我,展队长,要出人命啦,求求你!!” 展羽这才让两名警员架住冯诺父亲,他还不依不饶的朝周海涛隔空踢打,“你把我女儿到底关在哪儿了,说!说啊!!” 周海涛擦着流出来的鼻血,胸口一起一伏的喘着粗气,之前的气焰已经弱了不少。 他忿怨的瞪着展羽,“你把我抓来到底想干什么?”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周先生,现在我的问题跟冯诺的父亲一样,我想知道你把冯诺怎么样了。” “哼,我都说了,我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我也没把她怎么样。” “是么,那藏在你家里的女尸又怎么解释?” “你问我,我问谁?这个房子是我半年前刚买的。我都没怎么住过,也许是什么人趁机溜进来把女尸埋在我家里的。” 展羽冷笑,“根据我们的调查,这个女人在死前被人囚\/\/禁过一段时间才杀害。如果真是其他人干的,杀人之后直接处理掉就是了,何必还要把尸体转移到你家里?” “也许是我的仇家干的……” “你并不是东江人,在东江怎么会有仇家?” “那就是竞争对手喽,我这次来东江投资项目可是击败了好几家本地的企业,他们为了让我出局,于是想到这种手段对付我!这完全有可能!!” “是么?可是我的法医在尸检的时候发现,这个女人死了足足2-3个月,如果真有人嫁祸你,何必等这么长时间,早举报你,你不是早就出局了?”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没杀人!”周海涛被质问的无言以对,泄\/\/愤似的用力拍打着面前的挡板。 “你以为自己死罪难逃就想顽固到底吗?这是没有用的。告诉你,我什么样的罪犯都见过。你现在出路只有一条,老老实实交代冯诺的情况,她是不是还活着?被你囚\/\/禁在了什么地方?” “你别问我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冯诺父亲见他这个态度顿时就炸了,挣脱两名警察扑到周海涛身上,双手掐住周海涛脖子,“你到底把我女儿弄到哪儿去了,你不说我就弄死你——” 第6章 爱尸心理(1) 这边已经乱成了一团,展羽忽然发现,古云非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口,面带微笑的看热闹。 “你来干什么?”展羽皱眉。 “都说你擅长审讯,我也看看你用什么办法能撬开罪犯的嘴。看样子,这次不太顺利呀。” “不过就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我看未必,这老头就算真把他杀了,他也不会告诉你冯诺下落的。” 展羽面现愠怒,人命关天,这家伙居然还说风凉话。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搞得我好像个没有人性的混蛋一样。” “哼,你不是?” “我只是客观表达一下看法。要不咱们打个赌。我相信你在周海涛身上白费力气。” 展羽微微一凛,以他对古云非的了解,这家伙太喜欢故弄玄虚。莫非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我在办案,没工夫跟你打赌,有话直说。”展羽不耐烦的催促。 “你还真是毫无情趣,罗慧君当初是怎么看上你的?” “少废话。” “好。那我就直说,冯诺没有被囚禁,如果我猜的不错,她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展羽惊愕的看着古云非,似乎想确认他是不是认真的。 这时候冯诺父亲却不干了。 他也听见了古云非说的话,放开了周海涛,转身扑向古云非,那架势恨不能要把古云非撕了,“你再胡说一个试试,看我不打死你!” 古云非并没有跟他撕扯,只是架住他往自己脸上招呼的拳头,冷漠的说道:“我只是告诉你实情,你早晚都得面对。” “不可能,我女儿还活着,还活着……”中年人求助似的转头问展羽,“是不是啊,展队长。我女儿只是被绑架了,她还活着!?” 展羽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问古云非:“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那具干尸就是冯诺。” “你说什么!?”展羽万万想不到古云非会给他这样一个答复。 冯诺父亲更怒了,暴跳如雷的叫喊:“你胡扯!那个死人根本就不是我女儿。” “你确定?” “当然,我女儿我会认不出来?” “好,那咱们也不用在这里浪费时间,给她做一个dna检测就知道了。” 不仅仅是冯诺父母,几乎所有警员都觉得古云非脑子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固执的认为这具女干尸就是冯诺呢。即使没有冯诺父母的辨认,从照片上也能看出来,死者的外表跟冯诺有很大差别。 但是在古云非的坚持下,还是对女尸和她父母的dna做了匹配检测,结果令所有人大为震惊。 女干尸的dna与冯诺父母的匹配度超过了99,也就是说,女尸就是冯诺本人。 冯诺父亲对结果依然半信半疑,在刑警队又哭又闹。 罗嘉问古云非,“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凶手给冯诺进行了打扮,连纹身都去掉了。加上死后干尸化脱水,也会改变本来的相貌,所以连她父母都没看出来。但有一点不容易改变,就是人的骨骼。你还记得,咱俩上周一起吃饭的时候,餐厅里曾播放过《心动刹那》,我记得当时冯诺就是女嘉宾之一。她还把一个追求她的男嘉宾损得一无是处,很出风头。我就是在那个时候,无意中留意到了她的骨相。这次发现的女干尸和她的骨相有些相似,我才怀疑她们是同一个人。” 罗嘉相当惊讶,没想到这家伙眼睛这么毒,时隔这么久还能记住这些细节。 但这个结果也让罗嘉颇为泄气,虽然凶手手段变tài,案情却不复杂,周海涛早早落网,剩下的就是让他坦白认罪了。她也就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你不开心吗?”古云非似乎瞧出了她的心思。 “案子破了,怎么会不开心,我也正好能早早回省厅复职。”罗嘉故意满不在乎的抻个懒腰,“我得先回去补个觉,这两天都没睡好。” “先别急着走,留下来陪我一会儿。” 罗嘉的腰抻得跟猫一样,突然僵住,都忘了缩回来。 她不禁面红耳赤,这根电线杆子是在明目张胆的示好吗? “你去把展羽叫来。” “展羽!?这有他什么事?”罗嘉居然邪恶的脑补出了三\/\/p的画面。 “周海涛不是凶手,最好尽早告诉展羽,万一他把周海涛逼得太狠,就不好收场了。” 古云非抛出了惊人的结论,果然看见罗嘉瞪大眼睛一脸愕然,这让他颇有成就感,故作深沉的说道:“我和展羽沟通一直都很麻烦,还是你去跟他解释比较容易。” 罗嘉寒着脸说:“懂了,我现在就去跟他说。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古云非淡然的表情开始有些抽搐,“你一直踩着我的脚,能不能挪开点儿。” “没问题。”罗嘉在古云非脚趾头上顺势一碾,转身走了。 古云非故作轻松的掸掸风衣上的灰尘,暗自佩服自己没叫出声。 …… …… 会议室里。 古云非和几个参与办案的重要警员都在。罗慧君也来了,不动声色的坐在不起眼的地方看着古云非。 眼下房间里的气氛有些紧张,虽然大家都没有发飙,但是看古云非的表情都有些不善。他们审问周海涛已经到了关键时刻,眼看着这家伙的心理防线就要被攻破了,古云非却在这个时候把他们硬生生拦住,搁谁都火大。 “你说周海涛不是凶手。证据呢?”展羽问古云非。 “没有证据,只有分析。” 展羽看了罗嘉一眼,罗嘉耸耸肩,意思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展羽于是对古云非说:“如果就我们手里掌握的证据来分析,那凶手肯定是周海涛无疑。冯诺失踪前坐过他的车,尸体也是被埋在他家的地砖下面,周海涛还和冯诺参加过同一档相亲节目,没有谁比他更符合凶手的条件了。” 第6章 爱尸心理(2) “但是你们的证据也并非完美。周海涛说他一直在外地出差。你们确定他有作案时间吗?” 展羽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不慌不忙答道:“周海涛不肯认罪,他只是一口咬定他一直在外地,没有作案时间。但事实上,他的不在场证据并不充分。他平时大部分时间虽然生活在京南市,不过从京南到东江的车程不过两个小时,如果不走高速的话三个小时也到了,还可以避开沿途监控。他要是诚心想制造不在场证据,并不困难。” 古云非听了轻轻摇头,“这只是假设,不能算证据。看起来像凶手,不代表他就是凶手。你觉得的呢,罗老师?”他冷不防看向罗慧君。 罗慧君愣了一会儿,思索片刻道:“我只能从心理角度分析一下嫌疑人。我仔细观察过周海涛的家,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在他家里没有发现任何女性用品。这一点很奇怪。” 众人以为罗慧君自然会替男友说话,可是她的话又让人摸不着头脑。 陆一鸣不禁道:“这个房子是新买的,都没怎么住过,这方面用不着太较真。” 罗慧君不置可否,忽然问法医韩伟,“韩法医,你在尸检的时候,有没有发现被害人被xg侵的痕迹?” 韩法医犹豫了一下,“死亡时间太久,被害人身上的痕迹都不太容易发现。但我觉得冯诺应该是没有遭遇xg侵。如果是暴力强jiān,身体和xg器官通常会留下明显的外伤,多少会留下一些痕迹的,冯诺身上完全看不出来。” “不,一定是有xg侵的。”古云非打断道,“体表没有外伤,是因为她不是在活着的时候被xg侵,而是在死后,所以她的y道口有明显的松弛和外翻,这是jiān尸的特点。” “jiān尸!?”韩法医半张着嘴合不上。 其他人的反应也相当震惊。 果真如古云非说的那样,那他们还是太低估凶手的心理扭曲了。 罗慧君对这个发现倒是没有多少意外,继续分析道,“如果凶手在犯罪时有xg暴力行为,那他在犯罪之前也会有xg欲\/\/亢奋方面的表现。所以,我假如在周海涛家里发现了sè情\/\/用\/\/品或是偷来的女性nèi衣,我一点都不意外。可奇怪的是,这些东西全都没有,这很不正常……” 众人听罗慧君分析到最后,发现她居然是赞成古云非的看法,连展羽都颇感意外。 他皱眉问罗慧君,“所以你也认为周海涛不是凶手?” “我只是说出我的怀疑,到底周海涛是不是凶手,不妨听听古云非怎么解释。他不是在案发现场进行过犯罪心理投射吗,我相信他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想不到罗慧君这么推崇古云非,展羽也不好多说什么,对古云非说:“那你就把想法全都说出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古云非倒也不客气,开门见山道:“首先是被害人的死亡时间。既然证明了她是冯诺。那她的死亡时间就要比韩法医的推测提前很多。她是一个月前失踪的,考虑到凶手的手段,我估计她的实际死亡时间也就在两周左右,所以周海涛到底有没有不在场证明,你们还得重新调查。” “这么短的时间不可能形成一具干尸,这违反科学常理啊。”韩法医不满的争辩。 “自然情况下当然不行,但这具干尸是人为产生的,可以说是一具手工干尸。凶手用甘油替换掉死者全身的血液,还排光了她\/\/体\/\/内的粪\/\/便。这些都加速了尸体干化。光这些手段或许还不够,所以我怀疑凶手可能还有专门加工干尸的地方,应该不在那个小区。” 展羽惊讶道:“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把冯诺制作成干尸后,再运进来的?” “嗯。” “……” 展羽露出深深的怀疑。 不只是他,在场警员可能没人相信古云非说的,一向跟古云非不睦的陆一鸣马上插话道:“你这个推测听上去就很扯。凶手冒这么大风险干什么,除非是脑子有病。” “也可能是为了嫁祸周海涛呢?” 年亮自以为聪明的冒出一句。 “你闭嘴。帮谁说话呢?”陆一鸣给了他一肘子。 古云非不慌不忙说道:“是不是扯,那得看凶手是怎么想的。我在案发现场进行犯罪心理投射时,确实对凶手有了新的认识。尽管他有jiān尸的行为,但不能算恋shi癖。恋shi癖患者有保存尸体的习惯,以便随时亲近。凶手把被害人制作成干尸可以看做是一种保持生命的延续。” “那他为什么还要杀人,直接囚\/\/禁不就得了?”陆一鸣反问。 “凶手真正需要的不是一个xg奴,而是可以寄托特殊感情的对象。” 第6章 爱尸心理(3) 古云非点点头,“冯诺被戴上耳环,剪成短发,清除了脚上的纹身,以及故意饿瘦,这些都显示出凶手在刻意改变的她的外表,把她变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样。这个形象应该是某个对凶手具有特殊意义的人。” “也许这个人并不存在,只是凶手脑海中幻想的呢?”展羽说。 “不,这个人一定是真实存在的。从凶手加工尸体的过程就能看出来他有多用心,不仅如此,他还给尸体穿上婚纱,仔细的埋葬在别墅里。这些行为都能显示出凶手对死者的特殊感情,这不单单是靠幻想就能抒发的情绪。我能从他对待女尸的态度上感受到,他把自己对某人的爱投射在了冯诺的尸体上。他希望带给她幸福快乐。” “爱?”展羽又被古云非的话雷到了。 陆一鸣简直笑出声来,“我们都知道你另类,古云非,也用不着这么夸张。你管这个jiān尸犯的行为叫爱?你哪个眼睛看见被害人幸福快乐了?” “难道你忘了吗,冯诺的尸体一直在笑呢。”古云非反问。 让他这么一提醒,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这个诡异的现象直到现在大家都搞不懂是什么原因,只能猜测,冯诺临死前做出这种表情只是一个巧合。可是现在,古云非却突然给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解释。 展羽沉下脸对古云非说:“我希望你只是客观分析,别太随心所欲,口无遮拦了。” 古云非不以为然道:“我当然很客观了。你们在尸体上所看到的一切都在反应凶手作案时的心理状态。他并不在乎冯诺怎么样,他只是想把她变成那个他深爱的女人,而非通过折磨来获得快\/\/感。女尸嘴角上的笑容就是凶手希望看到的回应,尽管现在已经找不到证据了。但我猜,她有可能是给冯诺使用了一氧化二氮进行麻醉,然后才注射甘油将她杀死。” “一氧化二氮是什么?”有人问。 “就是我们常说的笑气,只要吸入一定量,就能让人失去痛觉。这种麻醉剂还能使人的面部神经发生痉挛,产生类似笑容的表情,所以才被称为笑气。” 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好半天都没人说话。 许久,展羽才开口问古云非,“那你觉得凶手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年纪在25岁到30岁之间的男性。单身,独居。有一定的经济收入。可以自给自足,但收入偏低。他所住的地方应该比较偏僻,有足够空间来囚\/\/禁以及存放他的制作干尸的设备。他不擅长与人交往,尤其和女人在一起根本无法正常沟通,这是jiān尸者的共同特点。他的人生里可能遭遇了重大变故。他身边某个亲近的女性——妻子,女友或是母亲抛弃了他或是去世了。当然,妻子和女友的可能性比较大。另外,他可能经历过跟尸体有关的强烈刺激。最后一点,他的工作性质应该和周海涛所住的小区有联系,甚至和周海涛打过交道。这方面你可以着重调查……” 展羽听完看了看罗慧君,“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 罗慧君微笑摇头,半开玩笑道:“有了古云非这样的超级顾问,看来这里都不需要我了。” 散会之后,罗慧君临走前朝古云非温柔一笑,什么都没说。 等她走后,罗嘉凑到古云非身旁,低声说:“你和我姐的关系处得不错呀,你们之前也这么好吗?” 古云非听她语气有点儿酸,便说:“我们只是工作上互相探讨,刚好意见一致罢了。” “得了。我看她处处维护你,连我姐夫的面子都不给。你看展羽那脸,拉得多老长啊。” “她怎么想的我没兴趣,也许是获救之后,对我心怀感激。” “心怀感激……”罗嘉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略带挖苦道:“那我得恭喜你呀,没准儿发展发展,你将来成我姐夫了呢。” “我对你姐不感兴趣。” “别谦虚,我姐也算个白领丽人,配你绰绰有余。就算现在缺一节腿,也不影响魅力。趁着现在她和展羽没结婚,你还可以竞争一下……” “你是认真的?”古云非有些好笑的看着罗嘉。 “当然啦。我姐有男人争还不好吗?总比没人要强。” “那怎么听你这话阴阳怪气的?” “谁阴阳怪气了,我正常的很。”罗嘉翻了一个白眼,气哼哼走了。 …… …… 根据古云非对凶手所做的画像分析,展羽开始对周海涛身边的人进行排查。 他再次提审周海涛,详细询问他近期接触过的人。周海涛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警察又想使什么花招。 “直说,你们到底想怎样,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周海涛警觉的瞅着展羽,拿出顽抗到底的架势。 第7章 落网(1) “我现在就是直截了当,这是查案需要。我要提醒你,如果你真是清白的,你的积极配合也许是你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海涛盯着展羽斟酌了一会儿,似乎品出了一些味道,于是把自己大半年来去过什么地方,做过的一些事都告诉了展羽。 按照这个脉络,警方把和周海涛打过交道的人按照主次罗列出来。 在展羽审问周海涛的同时,其他警员也在通过各种渠道走访调查周海涛近期的行踪。最后把两方面收集的人员做交叉对比,从中筛选出可疑的人。 这是个不小的工作量,足足耗费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总算大致统计出了一个嫌疑人名单。在这些人里,有几个尤其引起展羽的注意。 周海涛的别墅是在半年前买的,作为他在东江的落脚地。之后他找到一家叫“红星家居”的本地装修公司进行装修,从格局改造,安装水电,瓦匠铺砖,吊顶装饰,家具木工,一整套下来,花了4个月时间装修成现在的样子。 展羽之前的主要精力都在周海涛身上,没太注意这一块。如今换个思路,开始对装修公司这些人产生了怀疑。 他们有钥匙,可以自由出入别墅和小区,又很容易被保安和小区住户忽视。莫非凶手在这些人中间? 展羽派人对参与装修工程的人进行了仔细梳理,分别找来盘问,当问到负责地砖铺设的两名瓦工时,发现这两个人闪烁其词,口供也很不一致。 展羽加大了审讯力度,在逼迫下,其中一个姓王的中年瓦匠终于扛不住了,说道:“其实这里的活儿我和老张只干了一部分,我俩当时偷偷出去接私活了。其余的都是我徒弟干的。我就想着多赚点儿外快。警察同志,拜托你千万别往外说啊,要是公司领导知道了,我和老张铁定要被开除的。” “你徒弟叫什么?” “徐江。” 展羽在名单上扫了一眼,没找到这个名字,“尚林别墅的装修工程没有你徒弟吗?” “他现在只是学徒,还在试用期,平时都是跟着我干,给我打下手,赚点儿底薪。” “那就讲讲你徒弟。” 王师傅便把徐江的基本情况向展羽做了基本介绍。 这个徐江今年有29了,一直靠四处打工为生,也没攒下几个钱,一直到现在都没成家。他给王师傅当学徒快两年了,因为人笨,一直没能通过正式瓦工考核,也只能赚每个月不到两千的基本工资。 展羽问王师傅,“既然他手艺不行,你还敢让他去别墅粘地砖,就不怕房主投诉你们?” 什么叫行不行呀,这玩意儿就是熟能生巧。又不是修皇宫,差一不二也看不出来。其实说起来,徐江的手艺也还行,就是他性格太怪,一点儿不会跟其他人打交道,动不动就得罪人。有人故意整他,他才到现在还是个小工。不过做事还算实在,其实人不坏。” “所以,你们就经常巧使唤人,让他卖傻力气。他就没有表示过不满吗?” 王师傅不好意的说:“我也不是白用他,没事儿还请他喝喝酒呢……” 说到这,王师傅顿了顿,似乎觉察出了什么,询问似的问展羽,“警察同志,你向我打听这么多徐江的事到底为什么呀?” 展羽耐人寻味的看了他一眼,继续问:“最后一个问题,你务必要实话实说。尚林别墅这个工程徐江到底干了多久?” …… …… 红星家居装修公司。 职工休息区。 每名员工在这里都有自己的衣橱,隔壁还有公共洗澡间。 展羽亲自带人过来,找到了徐江的衣橱,直接撬开检查里面的个人物品。 一起来的古云非注意到了插在柜门里侧的一张照片。 他把照片抽下来打量,那是一张情侣大头照,左边那个男的就是徐江,右边是一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女人,她长发披肩,相貌普通,白白净净得也有几分可爱。 “怎么了?”展羽注意到古云非有些反常,也把目光凑过去,当他注意到女人的耳环时,瞳孔忽然收缩。 女人的左右耳垂各戴了一枚小巧的银色耳环。耳环的样式与戴在冯诺尸体上的耳环十分酷似。 古云非的手指感觉到照片背后有凸起的东西,似乎贴着什么东西。 他翻过照片一看,背面还贴着一张照片,是相同的女人。不过女人的头部以下被贴上了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婚纱照。 展羽沉声道:“和冯诺尸体上相似的耳环,相似的婚纱,看来就是这个人无疑了。不过,你这次也不算说对,徐江的女朋友是长头发,不是短头发。”展羽的声音透着愉快。 古云非就显得不那么高兴了。 隔壁洗澡间这时候传来趿拉着拖鞋踩水的声音,“啪叽啪叽”的,几个洗完澡光pi股的男人走出来,一边还笑嘻嘻的讲着荤笑话。走在最后的男人隔了一段距离,低着头想心事,湿漉漉的长头发往下滴着水。 “徐江!” 展羽猝然喊了一嗓子。 最后面那个男人下意识停下,抬头看向展羽这边。 他一脸茫然,呆立了两秒钟,突然把手里的澡盆扔向展羽这些人,里面的香皂、毛巾、洗发液水淋淋的砸在众人身上,男人趁这个机会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光着pi股就往外跑。 展羽这帮人叫骂着随后紧追,骂的最凶的就是年亮,他让磨脚石摔脸上了。 在楼梯口,徐江被众人撵上,他光\/\/不chu溜的还想挣扎,被七手八脚扭住胳膊,死死按住。 “知道为什么抓你?”展羽问。 徐江挣扎了半天,见彻底逃不掉了,扯着嗓子大笑,“抢了个媳妇了呗,哈哈哈哈哈……” 第7章 落网(2) …… …… 徐江被押回刑警队。 他倒是相当痛快,对自己犯罪经历一点儿不隐瞒,问什么说什么。只是在他嘴里不承认这叫杀人,他管这叫抢媳妇。 展羽问他为什么要对冯诺下手。 徐江要来一根烟,使劲儿嘬了几口,喷着烟雾道:“我在电视机上看见了这个女人,在那个什么《心动刹那》上。她趾高气扬,什么男人都看不在眼里,我越看越生气,就想着非要征服她不可,给我们男人出口恶气。我知道这个女人真正想要什么,我把她看得透透的,别看她在电视里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其实就是要钱。只要你有钱,她就是一条狗,乖乖跟你走。我就开着兰博基尼,去电视台等她下节目……” “等等。你开的兰博基尼是从哪里搞到的?”展羽问。 “就是我干瓦匠活那家的车。停在车库里老长时间都没人用,车钥匙还在呢。我就用了。” “你是怎么控制住冯诺,把她弄上车的?” 徐江鄙夷的撇撇嘴,“那还用得着费劲?那娘们儿一看我开的车,恨不能扑到我怀里。我就说要跟她交个朋友,她就迫不及待自己钻进车里了。” “她对你就没有丝毫怀疑?”展羽不信。 “我把她带到那个别墅里,她跟傻子一样,别说怀疑了,就算我用鞭子抽她,她都不肯走呢。我跟她在那儿住了一礼拜,变着法儿作贱她,她也真够贱的,来者不拒,还生怕我不满意呢……“ 展羽打断他,“你们在那个别墅住了一个星期,怎么会没人发现。你那些装修公司的同事不去吗?” “哦,那个时候都已经装修完了,剩下的就是清甲醛放放味儿,基本不会来人了。最多就是空气检测员一个月来一次。” “所以你就钻这个空子,占了人家房子作案。” 徐江满不在乎的用手理理乱蓬蓬的头发,“反正我也是住过上千万别墅的人,开过几百万的跑车,也知足了。” “然后你又对冯诺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啊。她太喜欢那个房子了,我就把那个别墅送给她,让她永远留在那里。” “是么。我们已经找到冯诺的尸体了,她被你埋在了别墅一楼房间的地砖下面。你赠送别墅的方式还真是够可怕的啊。”展羽说。 徐江沉默了片刻,“说起来,我也算对得起她,为了满足她心愿,我费劲巴力的重新把地砖抠开,把她打扮好了才埋进去。她该心满意足了。”他说得如此轻松,就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罪行有多么扭曲变tài一样。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给冯诺打扮成那样。”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要做我的女人,自然要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就像朱小玲那样的?” 徐江愣了半晌,“你认识我未婚妻?” 展羽把在徐江衣橱里发现的那张大头照放在徐江面前,“我已经查过,她叫朱小玲,是你老家那边的女孩,跟你一起来东江打工。听你的同事说,你们要结婚了。有这回事。” 徐江露出灿烂的笑容,“是啊,我们正准备结婚呢。她是个好女孩,对我也好。我一定要给她幸福。” “我听你们公司的同事说,你两年前进公司的时候就跟人说你要结婚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结呢?” 徐江神色纠结,叹了口气,“不就是还差一个房子吗?我打工这几年的收入还不够付一套首付的钱。本来我想,实在不行就在郊区县城买一套,可是小玲不同意。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东江市里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我爸也没什么钱,亲戚朋友那边也借不来,于是就这么拖到现在。想想,我也真是对不起她……” 提到朱小玲,徐江多了几分人情味,话里话外透着亏欠和无奈。 “我想跟她聊聊,你能联系她吗?” 展羽问。 “你要干什么?”徐江马上警惕起来,“你想把我的事情都告诉她吗。那她是绝对不会嫁给我的,我们就彻底黄了。不行,绝对不行。不能让你们见面。” “你以为你瞒得住吗?你走不了了,你杀人的事她迟早都会知道。” 徐江面如土色,几乎带着哀求的口气对展羽说:“那也请你们千万不要告诉她,我不想她知道我是一个杀人犯,我为她付出了一切,我不能让她失望啊!!!”他痛苦的抱住脑袋,懊悔撕扯着头发。 “可是你已经让她失望了。否则,她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呢?”展羽冷冷道。 “你瞎说,她没有跟我分手!她还在等我!!!”徐江激动想要审讯椅里挣脱出来。 “等你?可是我们打听过朱小玲的父母,他们说你俩早就断了,朱小玲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这件事你不知道?” “没有,没有这种事,你胡说八道!!我不信!!!” “少装糊涂!你知道的一清二楚!!!”展羽猛地一拍桌子,把徐江震得一哆嗦。 展羽厉声道:“朱小玲早在一年前就跟你分手了,之后离开东江去了外地,她又交往了一个当公务员的男朋友,已经准备结婚了。但是就在半年前,她突然神秘失踪,直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徐江呆呆的看着展羽,眼神中除了紧张,还隐藏着很多复杂的东西。 “你知道朱小玲的下落,对不对,她在哪儿?” “……” 徐江喉结梭动,吞下一口唾沫,却不吱声。 “你这样顽抗毫无意义,就冲你杀害冯诺的手段足够判死刑的。你多认一项罪少认一项罪改变不了什么,还不如老老实实交代呢。如果我没猜错,朱小玲早就遇害了?” “……” “你恨她悔婚抛弃你,当你得知她要嫁给其他男人,那个人买得起房子,社会地位也比你强,你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侮辱,你于是把朱小玲杀了,也许是有预谋的,也许是一时失控。自从那一次之后,你彻底的改变了。你对杀人产生了快\/\/感,你开始仇恨其他女人,尤其冯诺那种拜金的女人,所以你把她打扮成朱小玲的样子,穿上婚纱做成干尸,偷偷埋在你干活的别墅里,满足你从来无法实现的虚荣心……” 展羽不顾一切的撕扯着徐江的伪装,可是徐江只是默不作声的听着,却始终无动于衷。 第8章 展羽深感震惊,他开始意识到面前这个人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好对付。 他或许不是一个聪明的罪犯,但是那种不可救药的决绝让他敢不计后果的做出任何事。 “你把朱小玲的尸体埋在哪儿了?”展羽揪住徐江的领子,强迫他抬起头对视自己的目光。 徐江那张没精打采的脸感受到了压力,开始躲闪,却被展羽死死按住。“你逃不了,老老实实认罪是你唯一的出路!” 终于,徐江有气无力的回答:“谁告诉你她死了?” “你说什么?” “谁告诉你朱小玲死了,我有承认吗?这不都是你猜的?” “朱小玲还活着?”展羽一凛,急忙追问,“你把她囚\/\/禁在哪儿了,你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藏身地?” “我有说朱小玲活着吗,我其实什么也没说呢……”徐江木讷的脸上挤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混蛋,你知道耍我的后果吗!!” “我活着本来就没有意义了,你想对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但朱小玲么,就麻烦你们自己去查了,嘿嘿嘿嘿嘿……” …… …… 监控室里。 “你们觉得这个徐江到底是什么意思?”展羽给警员们放完刚刚的审讯录像,问大家。 “我觉得朱小玲已经死了。这家伙在故意放烟雾弹,想给自己多争取一些机会。我们可以不用理会他。”一向沉稳的赵猛说。 “那万一朱小玲还活着呢。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她可是徐江的初恋女友,还是未婚妻,或许对徐江来说,囚\/\/禁她比杀了她更有意义呢?”陆一鸣说。 众人七嘴八舌,莫衷一是,最后纷纷看向展羽,不知道老大是什么意思。 展羽斟酌着说:“我一开始也以为朱小玲遇害了。但是,现在我又不能百分百肯定,万一朱小玲真是囚\/\/禁在什么地方。那她失踪这半年多就只能依靠徐江养活。现在徐江已经被捕一周了,朱小玲面临被活活饿死的危险。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马上弄清楚这件事。” 罗慧君忽然提醒展羽,“古云非不是认为,徐江应该有一个专门制作干尸的地方吗,她会不会是把朱小玲囚\/\/禁在那里了?”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眼下的问题是这个地方到底在哪儿。我在审问徐江的时候,他坚决不承认有这个地方……”展羽说到这顿了顿,问罗慧君,“你怎么看?” “我相信古云非。你不妨问问他,或许他有办法。”罗慧君的回答很简短,越简短的回答越耐人寻味。 展羽不禁看了看女友,一时有些失神。 他明显感觉到,自从罗慧君获救之后,就对古云非的态度发生了改变。这种变化说不太清楚,就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为了不让自己看上去太失态,展羽故意岔开话题,问其他人,“古云非呢,把他叫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可是,派人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展羽这才想起来,有一天多没看见古云非了。不只是他,连罗嘉也不知去向。这两个人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没工夫理会他们,又把目光移向墙上的单面镜,看着审讯室里的徐江。他蔫头耷脑,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毫无生气,就跟早已死了一样。 遇到这种死磕的罪犯确实不太好对付,展羽常用的那些手段都使过一遍,也没有撬开这家伙的嘴巴。如果古云非在,这家伙会一些稀奇古怪的招数,展羽还想过让他试试呢。 “现在时间紧迫,要不然我给他催眠试试。”罗慧君自告奋勇。 展羽犹豫了一下,也只能如此。 他把罗慧君带到隔壁,徐江只是微微抬头看了罗慧君一眼,又把头重新垂下。 罗慧君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拿出催眠术惯用的手段,先跟徐江闲聊,建立信任,然后进入诱导阶段,通过渐进放松,眼神凝视,深呼吸等步骤,将徐江一步步引入催眠状态,直到徐江进入深度催眠,就可以唤醒他潜意识里隐藏的信息。 可事实上,刚刚进入诱导阶段就遇到了麻烦。 徐江的警惕性极强,不断的干扰罗慧君,突然大喊大叫,要么装疯卖傻,甚至突然站起来bā下裤子,在罗慧君眼前 一旁的展羽忍无可忍,收拾了徐江一顿,问罗慧君还能不能继续。 罗慧君还算镇定,失望的说道:“催眠其实是需要双方互动的,即便是那种看上去很神奇的瞬间催眠也是同样道理。如果遇到被催眠人意志力够强,催眠难度就会很大。这个徐江确实很难对付,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心里一定有秘密。他宁愿带进棺材也不肯泄露出来。” “秘密……是和朱小玲有关吗?”展羽问罗慧君,目光却盯着徐江。 他鼻青脸肿的趴在那里,似乎昏过去了。 “我不知道。也许……” 这时却看见徐江慢慢抬起头,脸带笑容的看着展羽和罗慧君,那诡异的表情让人心悸。 他慢悠悠说道:“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你们永远别想知道……” “那可未必。”忽然有人在审讯室门外说道。 第8章 锁链女(2) 说话间,人已经开门进来。 展羽一看正是古云非,身后居然还跟着罗嘉。 他俩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展羽想问他们去哪儿了,却被古云非摆手制止,“我刚才在隔壁都都看到了。你们猜的没错,徐江还有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藏身地,朱小玲可能就被囚\/\/禁在那里。那里应该也是他制作干尸的地方。你们会在那里找到这个变tài的全部犯罪证据。可能会让你瞠目结舌呢。我保证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徐江忽然冷笑不止,那笑声的让人毛骨悚然,“你说的没错,我承认我确实有一个秘密基地。我还要告诉你们,我杀的人可不仅仅只有冯诺。我娶了很多女人呢。这些真相全部藏在我的秘密基地里。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我的基地到底在哪儿的。” “你这混蛋!”展羽还想收拾他一顿。 徐江拿出一副蒸不熟煮不烂的架势,往审讯椅上一靠,斜楞着眼睛无比得意的看着几个人,似乎这些人才是被他玩\/\/弄在手心里的猎物。 古云非拦住展羽,“不用急,那个地方并不难找。” 徐江嗤笑,“少唬我了,你不可能知道。” “我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另外一个秘密,同样不想为外人知道的秘密。这两个秘密恐怕至少得公布一个。咱们可以谈条件,用我知道的换你的秘密基地,你看如何?” “我凭什么跟你谈条件?” “因为我知道的秘密对你来说,比你那个所谓的秘密基地重要得多。” “哼,我还能有什么秘密,你少在这儿忽悠我。” “那我就提醒一下你。你为什么要给冯诺的尸体重新装扮呢?” “……” 展羽提醒古云非,“你搞什么鬼,这不算什么秘密了,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吗,他是按照朱小玲的样子对冯诺进行打扮的。” 古云非笑笑,“如果真是这样,朱小玲是长头发,为什么冯诺却被剪成了短发呢?” “……” 展羽一怔。这的确是个疑问,他们发现朱小玲的照片时就注意到了,但似乎也不影响案子侦办,就没太在意。 古云非故意抬高声音道:“我一开始认为凶手是把他对某人的爱投射在了冯诺的尸体上。当我们发现,徐江女友朱小玲的耳朵上戴着和尸体上相似的耳环,自然就联想到他是按照朱小玲的形象打扮尸体的。可是尸体的发型又与朱小玲不一样。我当时也无法解释,想来想去,决定去冯诺老家一趟,刚好距离这里几十公里,也不算太远。当我见到徐江母亲的时候,我才恍然,因为她母亲就是一头短发……” 徐江的神色忽然变得十分古怪,意味不明的盯着古云非。 展羽听到这也很诧异,“你的意思是,徐江心里的理想女性是他母亲和女友的合体?” “这么说倒也不错,更准确的说法是,他对这两个人存在着永远缺失的爱……” 不等古云非把话说完,徐江情绪完全失控,迫不及待的大喊着:“住口,住口,我答应你的条件。我要跟你换秘密。你不是想知道朱小玲在哪儿吗,你不是想知道秘密基地吗,我可以告诉你们。” 展羽不可思议的看着古云非,一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你想好了吗,用不用再考虑考虑?” 古云非问徐江。 “不用,我说,就在岭西铁矿那边的棚户区,五福巷37号。那是我租的房子,已经两年了。当初和朱小玲一起来东江打工的时候,我们就住在那里。”徐江一口气把所有展羽想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展羽却更加吃惊。 他很想知道古云非到底掌握了什么秘密,为什么能让徐江如此惧怕。难道还有比他犯罪更大的秘密吗? 罗慧君这时已经替展羽问了出来,“你到底掌握他什么把柄呀,古先生?他怎么会突然就服软了?” 徐江急了,大声提醒古云非,“你不能出尔反尔啊,你才向我保证过的。” “放心,我这人言出必行,决不食言。”古云非微笑着看向身后的罗嘉。 罗嘉开口道:“我和古云非找到徐江老家,只见到了他父亲,还有徐江的两个姐姐,并没有看到徐江的母亲。据他父亲说,老伴20年前就离家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检查徐江的个人物品时,看见了他母亲当年留下的照片,是一个一头短发的女人。这个女人当时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衣衫褴褛,目光呆滞,身上竟然还拴着铁链。我怀疑这是徐江当年偷偷拍的照片……” 徐江这时朝古云非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你不讲信用,你不得好死……” “我并没有食言啊。我刚才答应你,我会替你保守秘密,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个秘密,那就不关我事了。”古云非狡黠的说道。 徐江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罗嘉继续讲述,“……我们拿着照片找徐江的父亲询问情况,他一开始拒不承认,后来,古云非在他家的柴棚里发现了疑点,从地下挖出了一具拴着铁链的女人骨架。这个女人身上多处骨折,明显是被活活打死的。在我们逼问下,徐江父亲交代,徐江的母亲是30多年前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因为她性格太烈不肯驯服,一直被锁在柴棚里,就这样呆了整整十年,陆续生下了徐江姐弟三人。后来有一次,徐江父亲喝醉酒殴打她,下手重了把她打死了。徐父就把人埋在了柴棚地下,对外谎称老婆离家出走了……” 罗嘉说到这,徐江已经完全瘫坐在审讯椅上,脸上绞拧着痛苦的表情。 第8章 锁链女(3) 罗慧君这时已经替展羽问了出来,“你到底掌握他什么把柄呀,古先生?他怎么会突然就服软了?” 徐江急了,大声提醒古云非,“你不能出尔反尔啊,你才向我保证过的。” “放心,我这人言出必行,决不食言。”古云非微笑着看向身后的罗嘉。 罗嘉开口道:“我和古云非找到徐江老家,只见到了他父亲,还有徐江的两个姐姐,并没有看到徐江的母亲。据他父亲说,老伴20年前就离家出走了,至今下落不明。我们检查徐江的个人物品时,看见了他母亲当年留下的照片,是一个一头短发的女人。这个女人当时看上去不到三十岁,衣衫褴褛,目光呆滞,身上\/\/竟然还shuān着锁liàn。我怀疑这是徐江当年偷偷拍的照片……” 徐江这时朝古云非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你不讲信用,你不得好死……” “我并没有食言啊。我刚才答应你,我会替你保守秘密,至于其他人知不知道这个秘密,那就不干我事了。”古云非狡黠的说道。 徐江恨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罗嘉继续讲述,“……我们拿着照片找徐江的父亲询问情况,他一开始拒不承认,后来,古云非在他家的柴棚里发现了疑点,从地下挖出了一具shuān着\/\/锁liàn的女人骨架。这个女人身上多处骨折,满\/\/口\/\/牙\/\/都bāi掉了,明显是被活活nuè待死的。在我们逼问下,徐江父亲交代,徐江的母亲是30多年前从rén-fàn子手里买来的,因为她性格太烈不肯驯服,一直被\/\/锁\/\/在\/\/柴棚里,就这样呆了整整十年,陆续生下了徐江姐弟三人。后来有一次,徐江父亲喝醉酒殴打她,下手重了把她打死了。徐父就把人埋在了柴棚地下,对外谎称老婆离家出走了……” 第8章 锁链女(4) 罗嘉说到这时,徐江抓着头,五官绞拧在一起,全身都在抽搐挣扎,仿佛正抗拒着难以承受的痛苦。 “他这是怎么了?”展羽问。 “看着很像创伤后应激障碍。”罗慧君分析道,“这个人可能遭遇过某些可怕的经历,不排除这是导致他产生极端性格的根源。如果能对他催眠,或许能找到答案,可惜他现在的状态很难控制……” 这个看法到是和古云非之前的判断不谋而合。 古云非这时候问展羽,“你们真想知道原因吗?” “你有办法?”展羽问。 “可以试试,不过会有一些副作用,你来做决定,我不想担责任。” 展羽看了看罗慧君,罗慧君轻轻点头,于是展羽说:“可以。有什么结果我来承担。你需要准备什么吗?” “当然,给我一个房间,再给我找一个女助手。” “那就我来。”罗嘉自告奋勇。 “你不适合。我已经有了合适人选。” “谁呀!?” 古云非看向罗慧君,“就麻烦你跟我搭档一下了。没问题。” 这个要求让人颇感意外。 罗慧君脸色有些僵硬,但也不好拒绝,只能点头同意。 古云非对展羽说:“现在你去给徐江解开手铐,身上不要有任何束缚,我带着罗慧君去隔壁准备一下。” 展羽顿时犹豫起来,“你不是认真的,他可是杀人犯……” “他手无寸铁,在你智勇双全的展队长面前,还怕跑了吗?” 展羽让古云非噎的无话可说,他现在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他要用自己女友冒险,说什么他也不会答应。 古云非找了一个相对空的房间,拿来一个手提袋递给罗慧君,“这是你的道具。” 罗慧君接过袋子往里只看了一眼,就气得脸色煞白,“你早就准备好了,诚心想整我是不是。你这个卑鄙小人!” 古云非浅笑,“彼此彼此,你算计我和罗嘉的时候可也没光明正大过,我这只算是回礼。努力,别给你男友丢脸哦。” 古云非回到审讯室,展羽已经把徐江的手铐解开了。 徐江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 “行了,你可以出去了,这里有我就够了。”古云非对展羽说。 “你一个人应付得了?”展羽还有些不放心,却被罗嘉拉了出去。 罗嘉可是见识过古云非的手段,即便他不承认,她也相信苦无的死跟古云非脱不开干系。能不动声色的把一个连环杀手解决掉,只能说,他是一个更加可怕的家伙。 审讯室里只剩下古云非和徐江两个人。 古云非叼上一根烟,随便拉过来展羽刚才做过的椅子示意徐江坐下说话。 徐江戒备的看着他,冷冷道:“你们这又是玩得哪一出啊?” “没什么,只是简单聊聊。”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你不去救人,在这里跟我有什么聊的?” “救人有人去,我只负责陪你聊天。” “就因为这个把我手铐解开?” “我都说了这是聊天,戴着手铐那是审讯,不够有诚意。” “是吗,你就不怕我聊着聊着用电话线把你勒死!?”徐江眼中冒出一丝凶光。 古云非没说话,自顾自的划着火柴,点上烟,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徐江。 这倒让徐江有些不安了。 实话实说,展羽解开他手铐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动过一丝逃走的念头。他知道自己犯的是死罪。与其就这样等死,还不如搏上一把呢。 可是面前这家伙镇定的让人心里发慌,尤其是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说说你父母……” 古云非吐了一个烟圈,慢慢扩大,直至消失不见。 “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我爸就是个农民,没念过几天书。把我们姐弟三人养活大也不容易,一心指望着我能光宗耀祖,他晚年就有着落了……” 说着说着,徐江有些黯然,“我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被当地警察抓了,杀人罪跑不了的。” “这不能怪我爸,我妈是个精神病,把他气极了,他才失手把她打死的!” 徐江不禁争辩。 “是么。那就详细讲讲呗……”古云非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徐江暴怒,朝古云非吼道:“一个疯疯癫癫什么都不知道的精神病有什么可讲的,她早就该死,行了!!” 他失控的样子好像随时都能和古云非拼命。在隔壁监控室看着的罗嘉和展羽几乎要冲过来了,可是却发现古云非依旧若无其事的抽着烟,根本没在意徐江的反应。 徐江事实上也没敢真向古云非动手,但他确实被激怒了,他紧攥双拳,双眼几乎要喷出血来,恨不能把古云非活活扼死。 古云非不慌不忙又问道:“你妈一直都是精神病吗。在你小时候,还能记住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 徐江就像被电击了一下,身子摇晃着瘫坐在椅子上。 他把头深深的埋在胳膊里,发出低声的呜咽。 第8章 锁链女(5) “接着。”古云非又摸出一根烟,点着扔给他。 徐江接过烟用力吸着,渐渐平静下来,嘴里不住夸赞,“这是什么烟,真好抽。” “忘忧草。” 徐江点点头,痛苦的表情已经舒展开,似乎这根烟真有能让人忘记烦恼的魔力。 他眼神开始迷离,似乎在望着遥远的地方,嘴角也浮现出笑意,喃喃道:“我妈那个时候真温柔啊。她拍我睡觉,给我唱儿歌,我只要一哭她就紧紧搂着我,抱着我一起哭。那种感觉真好啊。如果能永远在那个时候就好了……” 眼泪在他毫无觉察的时候湿润了脸颊。 “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越来越疯,谁都不让靠近。一开始她还认得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还能正常一些,到最后,她连我也不认识了……我爸把她锁在柴棚里,不高兴了就打她……我一开始还拦着,后来也习惯了,我也讨厌她,讨厌她变成这样……” “那你还想见她吗?” 徐江微微一颤,“她已经死了。” “她没死。我带你去见她。” “真的吗?”徐江迷乱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怀疑,他就像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被古云非的线牵着走出审讯室,来到一个房间。 古云非推开门,房里关着灯,在昏暗中站着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短发女人。 古云非在徐江耳旁低语,“你妈妈就在那里。去。” 徐江直勾勾的望着那个女人,一步步走近他。 此时的罗慧君却十分紧张。 她穿着古云非弄来的假发和旧衣服,打扮成徐江母亲的模样。她原本不信这么粗糙的扮相能骗过徐江,可是看徐江的反应,竟似真把自己看成了他母亲。这让罗慧君万万没有想到。 徐江迷乱又渴望的眼神让罗慧君感到害怕,她不住后退,想着如何逃走,这时古云非却提醒她,“你儿子要见你,你让他好好看看。” 罗慧君只好硬着头皮,眼看着徐江抱住她。 他就像条小狗一样把头埋在罗慧君身上使劲儿摩挲,还学着孩子的样子在哭泣,罗慧君强忍着恶心,恶狠狠瞪着站在门口的古云非。难怪他不让罗嘉做助手,偏偏选自己,这个混蛋! 就在罗慧君以为徐江折腾够了,他突然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一把将罗慧君推倒在地,趴在了她身上。 罗慧君差点儿要把他推开,大声尖叫,却被古云非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不仅如此,他还拦住了跑来的展羽和罗嘉。 此时的情形,徐江怎么看都是要对罗慧君施\/\/暴,可是古云非却依旧云淡风轻,看热闹不嫌事大。 徐江把罗慧君按在地上,开始做着狗刨似的怪异动作,尽管没有撕\/\/扯\/\/衣服,也够罗慧君受的,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徐江却突然停下,乖乖的依偎在罗慧君身旁,就这样一直躺着,居然睡着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展羽皱眉问古云非。 “这就是徐江心灵深处那道永远无法弥合的伤口。他是眼睁睁看着他母亲被他父亲活活打死,埋在柴棚里的。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偷偷溜进柴棚,把母亲的尸体挖出来,靠着她睡觉。他就是在那个时候受到了严重的刺激,逐渐演化成了对尸体的特殊感情。多年后,当他遭遇到未婚妻朱小玲的抛弃,原本脆弱的心理防线完全崩塌,幼年丧母的自责与被女友抛弃的怨恨孕育出了他最初的犯罪冲动。我相信冯诺不是第一个受害者。把被害人打扮成母亲和女友的复合体,制作成干尸掩埋起来这个犯罪过程可以看成是一种心理补偿行为。徐江的潜意识中是在通过这种办法来治愈心理创伤。可是一旦犯罪结束,他再次回到现实,创伤永远不能愈合,他就只能再次作案,永远不会停止。” 罗嘉不禁有些伤感,“这么说,他也算一个受害者啊,只是他被杀的不是身体而是心灵,也许早在十年前,他父亲打死她母亲的时候开始,他的心就已经死了。” 展羽说:“就算他有可怜的身世,也不应该犯罪,更不能成为他变tài手段的借口。” 古云非带着嘲弄的口吻道:“你我又何尝不是变tài。其他所有人又何尝不是变tài。只不过我们都在努力克制罢了。我们的心灵就像一个个盛着鲜美果汁,不断掉进阴沟里的玻璃杯,虽然各个杯子坚硬不同,但总有破碎的极限。每个人只能祈祷自己不是摔碎的那一个。我说的对吗?”古云非微笑着看向罗慧君。 “无聊,以后这种事情不要找我。”罗慧君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的说道,却不敢和古云非对视。 也许是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她岔开话题,问展羽:“徐江那个秘密藏身地找到了吗?” “已经让赵猛,陆一鸣他们带人去了,如果他们没说假话,这会儿应该快要找到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一会儿,展羽就接到了赵猛打来的电话,报告说已经找到徐江交代的那个地方了。 可是赵猛在电话里的语气透着紧张,“队长,我觉得你还是亲自来一趟。这里有些情况。” 第9章 囚*奴(1) …… …… 岭西铁矿是建国初期建立的国有矿厂。国有制的几十年里,曾经是东江市的门面单位。老一代人都以在这里上班为荣耀。后来随着资源日益枯竭,加上市场经济的冲击,这里日渐萧条,如今差不多已是半停产状态,昔日随着矿厂一起繁荣起来的周边也跟着衰落,老住户陆陆续续搬走,闲置出大量老房子。最近几年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在市里打工买不起房也租不起房的人。 徐江所说的棚户区是几千套老旧平房混杂的贫民区。远远看去就跟迷宫一样,展羽他们好容易才找到地方。 五福巷是夹在一座废弃小学和违建房之间的狭长胡同,展羽和古云非几个人经过满地泔水的土路,来到一处有民警把守的平房。这里就是37号。徐江租了有六七年了,从带着朱小玲来东江打工开始就住在这里。由于房东常年住在外地,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屋子里昏暗脏乱,散发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朱小玲找到了吗?”展羽看见赵猛第一句话就问。 赵猛摇头,“屋里屋外都找遍了,没发现人。” “没有!?”展羽眉头拧起。 难不成徐江那个畜生在耍他们? 赵猛又急忙说:“不过,我们发现很多重要证据。” 他把展羽带到里屋,来到一个已经掉漆的破旧衣柜前,拉开柜门。 出乎展羽意料,里面挂的都是清一色的女性衣服,一共6套,有职业套装,有连衣裙,风格完全不同。特别奇怪的是,每一套衣服都是从里到外的一整套,从外衣,衬衣,到胸zhào、内ku和丝wà,几乎就是一个女人里外全部的衣服。6套衣服都是如此,整齐的叠挂在衣挂上。 “我们怀疑这些都是被害人的衣服。”赵猛说。 展羽暗暗吃惊,如果真是这样,短短半年时间,至少就有六个人遇害了。还真让古云非这家伙说中了。 “你能确定吗?”他问赵猛。 “我们找到了徐江留下的记录,你先看看里面的东西。” 赵猛说着去给展羽拿来一个文件夹子。 展羽翻开文件夹,首先看到的居然是一份相亲信息,一看就是正规婚姻介绍所制作的个人资料。还配上了照片。 第一份写着,张婷,女,26岁,大专学历。性格活泼开朗。职业幼师。喜好购物、美食。择偶要求:五官端正,175以上,年轻不超过35岁,积极上进。不能容忍懒惰。希望收入在以上。如果是公务员,或是部门经理,外表和年龄可以适当放宽要求…… 在信息的最下面还附上了一张照片。就是张婷的生活照。笑容甜美愉快。但展羽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他来到衣柜,在那些衣裙里翻找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其中一套裙子与照片里张婷身上的裙子完全一样。nèi衣虽然看不到,估计也就是衣挂上这些。 他继续翻看文件夹,其他的信息也无一例外都是婚姻介绍所的相亲介绍—— 武晓岚,29岁,酒店大堂经理,择偶要求:五官端正,身高180以上,事业成功,月收入以上…… 冯诺,27岁,平面模特,网络红人,择偶要求:事业有成。魅力出众…… 这两个女人生活照里穿的衣服也都在衣柜里找到了。特别是冯诺,也算展羽的老熟人了,她生活照里的背景正是发现她尸体的那个别墅。照片里,冯诺笑靥如花,风情万种,她做梦都想不到,这个让她心满意足的豪宅很快就是她的葬身之地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确实拥有了这套房子。 “现在只对应上了三个人,还有三套衣服呢,如果一一对应,,那应该还有三个女人……”展羽问赵猛。 “我们找遍了屋里屋外,没有发现其他女人的信息。”赵猛只好回答。 “这样啊,那找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展羽想了想,把陆一鸣叫来,将武晓岚和张婷的照片递给他,“这两个人应该已经遇害了,这是她们生前拍的最后一张照片。好好认认背景的房子,去给我找出来。她们的尸体很可能就被砌在这两个房子里。” 陆一鸣一时没理解展羽的意思,很苦恼的说:“老大,这也太难了。东江这么大,光凭一张照片找房子,这都赶上大海捞针了……” “你笨呐。忘了徐江是干什么的了?十有八九他还是利用自己工作之便,利用装修新房的机会,把被害人的尸体砌在了房子里。你直接去找他工作的装修公司,查查他都接过什么工程,和他照片里的房子一对比不就知道了吗?” 陆一鸣一下子打开了思路,坏笑道:“交给我,老大。不过这要是真查出来,那两个倒霉的房主知道自己家里封着女尸,还他么敢住吗。哭都没地方找人去……” “少废话,快去。” 打发走了陆一鸣,展羽问赵猛还有什么发现。 赵猛又把他带到后院的小仓房。这里原本是用来存放旧物的。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混合着化学药品和腐烂的臭味,令人一阵阵反胃。 古云非和罗嘉也在。 在仓房中间地面上铺着塑料布,上面放着一个木床,四个角拴着皮手铐。旁边立着一个医院用的那种输液挂架,上面倒吊着几个纯净水瓶子,瓶子里还有没用完的甘油,一条带着针头的输液管垂在床上。床下放着三个2l的大号纯净水桶,里面血迹斑斑,桶盖上同样连着一个带针头的输液管。 这副场景让人不由自主的就会联想到恐怖电影里的医学怪博士。 “这就是徐江用来给被害人放血、注射甘油的地方。”展羽说,“亲眼看到的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啊,不过我有点儿好奇,他是怎么想到用这个办法来保存尸体的,他只是一个瓦匠,难道还学过医吗?” 罗嘉指了指一个靠窗户的木架子,“那上面有好几本医学书,还有一些徐江的笔记。他做了不少功课呢。” “为了杀人做笔记?!”展羽感觉有些变tài罪犯的心理还真是没法理解。 古云非接过话说:“在徐江眼里这并不算杀人,而是在实践人生中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这件有意义的事情就是把女尸放在这里等着她慢慢变成一具干尸?” “那倒不是,他还没有这么蠢。尸体腐烂的臭气会引起邻居怀疑的。何况现在这种气候,这种光靠注射甘油和排空胃肠的办法也很难做成干尸。” “那还需要什么步骤?” 古云非指了指仓房后门,展羽走过去看到他指的是后院。院子不大,四五十平的土地,生着一些杂草。 第9章 囚*奴(2) “就是那里。”古云非指着院子东南角,“那个地方故意填了一些沙子和干土,应该就是用来埋尸体的。大约一周左右就能风干得差不多。然后转移到正在装修的新房,打扮好穿上婚纱,砌在房子里就ok了。” “你怎么肯定徐江一定会把这些女人砌在房子里,难道他每次都能找到别墅?”展羽明知故问。 “未必一定需要大房子,现在的精装房子都很消耗空间,计算好的话,砌进去一具尸体是不成问题的,何况还是干尸。徐江的手艺应该不差,根据房屋格局就能找到适合动手脚的地方。只是你们要找起来比较麻烦,也许砌在地砖下面,也许砌在墙里,总之你们要开动脑筋了……” 展羽看了一眼古云非,发现这小子倒跟没事人一样,似乎对这里还挺感兴趣的,故意揶揄道:“居然又让你猜中了,这家伙果然是有专门制作干尸的地方。不得不承认,面对这种违反常理的罪犯你确实很在行,就好像你能理解他们一样,我都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犯罪念头啊。” 古云非一笑置之。 这时越来越多的作案工具被警员们找出来——盛装笑气的瓶子,囚 j用的笼子和锁liàn,强\/\/制排\/\/泄和呕吐药物和注射器。光看着这些东西就感到后背发凉,谁又能想到在这样偏僻的棚户区里会隐藏着这样一处人间地狱。 “队长,你快来看看,我们发现朱小玲了。”突然一名警员匆匆跑来向展羽报告。 展羽也是一惊,来不及多想就跟着那名警员走了。 古云非和罗嘉互相看看,也一起跟了过去。 他们也都很奇怪,就这么一个不算大的院子里,这么多警察找了这么久才找到朱小玲,她到底被藏在了哪里呢? 展羽跟着那名警员来到卧室,那里有两个警员正在摆弄一台脏兮兮的电脑。 电脑已经打开。 展羽走到跟前一看,电脑上开着一个视频窗口,视频里是一个昏暗的房间,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从她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是朱小玲无疑。她\/\/脖子上\/\/拴\/\/着一根铁liàn,蜷缩着一动不动。视频画面几乎是静止的。隔很久才能看见女人微微动一下,看起来十分得虚弱。 “这好像是一个实时监控。展队。” 摆弄电脑的那名警员说着指了指视频窗口最下面。 展羽看见那里的时间显示正是现在的时间。 “找到这是什么地方了吗?”展羽问。 警员们都露出为难的表情,“好像不在咱们这个房子里,而是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展羽眉毛马上立了起来,“既然是监控,肯定有连线,马上给我找!” 说完,发现三个人都没动,展羽更来气,“没听到我说话吗?” “展队,这个监控没有连接线。”其中一名警员小声道。 “你说什么?” “我们查过了,这是一个无线监控,只用一个信号收发器就行了。” “那囚j地点应该也不远,怎么可能找不到?” 见老大发火,三名警员有些不知所措,又不知如何解释。 罗嘉走到电脑前,看了一眼信号收发器,对展羽说:“我认识这种监控设备,是aigoo,信号有效范围在100米左右。也就是说,以这台电脑为中心方圆200米之内的房子都有可能是囚j朱小玲的地方。这个棚户区房屋密集,算起来得有几十户呢。要是排查,你带来的这点儿人手恐怕不够。要么就让专业人员过来寻找信号源。” 也只好如此,展羽马上打电话给警队技术组,让他们派技术人员和设备过来。 可是这么折腾没有三四个小时别想找到人,看视频里,朱小玲已经很虚弱了。从徐江被捕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周。朱小玲没被活活饿死都是奇迹,尽管如此,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随时都有危险。 展羽等不及技术员过来,调集所有人手准备提前排查,即使人手不够,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所有人都行动起来,唯独古云非悠闲自在,就跟没他什么事一样。 他把徐江收藏的女人衣物都拿出来,正在饶有兴趣的逐件摆弄,那痴迷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变tài。 展羽忍无可忍,“我说你能不能别把你的个人爱好表达的这么明显?” “我这是帮你呢,你没看出来吗?”古云非说着嗅了嗅手里的衣服。 展羽一脸厌恶,愤然道:“我在找朱小玲,你懂不懂?她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居然还有心情玩这些东西?” “说的就好像我铁石心肠一样,其实我也在找朱小玲啊。” “就你!?” “喏。”古云非把手里一团丝袜扔给了展羽。 “……” 展羽不明就里的接住。 “闻闻看,还是原\/\/味的。” “古云非!”展羽几乎炸了,要是岁数再大一点,都能脑溢血。。 古云非不紧不慢道:“徐江收藏了6套女人衣服,应该都是他之前捕获的被害人。连环杀人犯经常会有收藏战利品的习惯,看来徐江也不例外。战利品是最能反映罪犯心理的。所以,这些被害女人的衣服上到处都留着徐江的心理暗示……” “你到底想说什么?” “这么解释,徐江的犯罪行为会充分的投射在这些战利品上。通过阅读这些衣服就能知道他是如何对付朱小玲的。因为他对其他女人也做过相同的事情。” “所以,你凭着这些衣服就能找到朱小玲!?”展羽依然将信将疑。 古云非并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道:“这6套衣服都没有洗过,保留着各自主人身体上的气味。人体的味道就像指纹一样,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说这些衣物代表着六个不同的女人,即便将来徐江把这些女人都砌进了房子,他也可以通过这些衣物来占有她们。” “好,现在不用给我讲这些心理分析,我就想马上知道结果。” “想知道容易,不过还需要一些操作步骤,我要还原徐江做过的事情……” 古云非说到这,看向展羽身后。 展羽回过头,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罗慧君和罗嘉,姐妹两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 不知道古云非这家伙这一次又要折腾谁? 第10章 心理黑洞 “就你。”古云非用手一指。 罗慧君立马躲到了妹妹身后,罗嘉暗骂她不仗义,硬着头皮问古云非,“不会是我?” “那就你,随便选一套衣服,你觉得被囚禁的那个女人会穿哪套,就选哪一套。”古云非指了指那些被害人的衣裙,愉快的对罗嘉说。 “你不是在开玩笑?”罗嘉急道。 “救人要紧,我怎么可能开玩笑呢?” 罗嘉心一横,豁出去了。 她在那些衣服里选了一套还算干净的,拿起来就往外走。 “你上哪儿去?”古云非问。 “你还想让我在这儿换衣服吗?”罗嘉狠狠的说。 “谁让你穿了,我就是让你选一套而已。” “就这么简单!?” “你以为呢。” 这次轮到罗慧君火大了,这也太双\/\/标了。 古云非拿过罗嘉选择的那套衣服,放在了床上。那是一套职业套装,有点儿像酒店或是某些服务行业工作的人。大概罗嘉感觉被囚 j的那个女人气质上很像。 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床单,污渍较多颜色较深的地方就是徐江习惯躺的地方,隐约能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形。他把制服摆放在污渍的左侧,摆放得十分仔细,上衣,短裙,si袜,一件件都一丝不苟,就仿佛一个女人躺在那里。 然后,古云非躺在了徐江习惯的地方,胳膊环抱着那套衣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似乎要睡着了。 展羽,罗嘉和罗慧君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总能干出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不知这一次又要搞什么名堂。 此时的古云非正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他用超乎寻常的嗅觉捕捉着床单上残留的徐江的气味。将它们慢慢吸进身体,融入进自己的心灵,让自己的一部分变成徐江,用徐江来感受这曾经属于他的一切—— 他收藏被害人的衣物其实不单单是作为战利品,他还需要它们的陪伴。 每一个孤独的夜晚,他备受煎熬的时候,只有拥抱这些特殊的“伴侣”,才能抚慰他心灵的创伤,就像他曾经依偎在母亲和女友的旁边。可是这些相伴终究不能长久,母亲会死,朱小玲会抛弃他。只有这些“伴侣”不离不弃,就像她们曾经鲜活的主人,他将永远拥有她们,永远不会再被抛弃…… “抛弃。”古云非终于缓缓睁开眼睛,吐出这两个字。 “你睡醒了?”罗嘉没好气的问。 “我想我知道那个女人被藏在哪儿了。” “你这就知道了!?”罗嘉难以置信,赶紧摸摸古云非脑门,看看他是不是发烧了。 这家伙搂着衣服睡了十分钟就什么都知道了,那不赶上神棍了? 古云非慢条斯理说道:“连环杀人犯的作案动机背后都隐藏着一个心理黑洞。这是一种漫长的心理痛苦。由于情感认知障碍,导致内心像黑洞一样,不停的消耗能量,逐渐产生越来越强的攻击性和毁灭性。这种性格可能来自家庭环境,也可能来自外界原因,甚至生理原因。而这种不断内耗会直到自我毁灭。因为求生本能的需要,所以必须向外界不断索取,来填补内心的缺失。这就是连环杀人的本质,对罪犯本身来说,这种杀人过程其实也是一种自我拯救的过程,但也只不过是延缓了毁灭的过程……” “你就直接说重点。徐江到底是怎么回事?”展羽催促道。 “他的心理黑洞源于不断被抛弃,他的作案行为也就是在不断的填补这种心理缺失。所以,把人制作成干尸砌在房子里只是手段,他的根本需要是不让这些女人抛弃自己。不抛弃的前提是拥有。当他抓住女人的时候,就会想尽办法拥有他,可以假扮成有钱人正常交往,也会使用强硬手段,不管哪一种他都不会让那个女人远离他,直到死为止。所以,你们要救的这个女人一定是被囚j在这个房子的某个地方,要在徐江睡觉的时候能感受到她的地方。只有这里才是徐江的心理安全区。” “可是屋里屋外我们都搜遍了,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种地方。”展羽说。 “那这里你找过了吗?”古云非拍了拍身下的木床。 展羽一愣,“你说在床下?” 他马上叫人过来把木床移开,露出了下面的水泥地面,并没有找到暗门之类能撬动的地方。 “你猜错了。”展羽叹口气,白折腾了一大通,还得等技术组的人过来。他掏出手机给半路上那些人打电话,催促他们再快点儿。 古云非踩了踩床下的地面,很自信的说,“这下面肯定已经挖空了,有个密室才对。” “你就这么确信吗,是因为你也喜欢挖地窖?”罗嘉揶揄道。 古云非没搭理她,分析道:“心理黑洞不是他能控制的,他只是一个奴隶,这就像吸//毒的人一定要不择手段去弄毒p一样。他只有把被害人囚j在这里,心里才最踏实。我只是没想到,地窖门没开在这里,以他一个瓦匠的手艺,应该是在……” 他忽然在房间里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衣柜上,起身走过去,用力推了推,衣柜纹丝未动,比想象中沉得多。 古云非也不说话,把里面的衣物全都扔出去,露出了下面的柜板,他注意到木板的中间有一条断痕,伸手在旁边摸索,感觉手指\/\/插\/\/进\/\/了一处\/\/缝隙,试着一拉,柜板慢慢拱起,原来中间那道断痕下面装着折页。这个柜板竟是一个构造巧妙的折叠门。两边有滑道。平时放进重物正好能把折叠门压实,不容易发现。 拉开折叠门,一个洞口便出现在众人眼前。足够一个人进出。 在洞口边缘还能看见便于攀爬的扶手。 罗嘉瞥了古云非一眼,“果然还是你有经验啊。” “过奖过奖。”看她愠怒的眼神,古云非就知道她还在为上次被他困在地窖里耿耿于怀呢。这种事还是装傻比较好。 尽管发现了地窖入口,但谁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囚 j那个女人的。也许隐藏着其他危险呢。 罗嘉和罗慧君都有心理阴影,自然都不肯下去。 展羽身先士卒,攀着扶手钻进了地洞,一边下一边对古云非说:“希望你这次没猜错。” “放心,就算错了,我也会负责照顾你家人的。” 展羽看了一眼罗慧君,忽然有些后悔了。 当他的双脚踩到了地底,感觉地面不是平的,而是一个斜坡。他蹲下身,顺着斜坡往下滑,掉进了一个地窖里。 这里充满了屎尿的臭味,堪堪一人高的洞顶挂着灯泡。展羽借着昏暗的光亮,发现这就是一个临时挖出来的地洞。形状不规则,最宽的地方也不过6、7米。地上盛装屎尿的塑料桶已经满得溢出来。旁边放着一个大号的矿泉水桶。随处可见散落着饼干袋、方便面袋。 他看见一个chi身 o体,体态消瘦的女人蜷缩在角落里,发出惊恐的呜咽声。她脖子上\/\/拴\/\/着一条铁liàn,随着她的颤抖发出金属的声响。很难想象,她被囚 j在这里这么多天是怎么熬过来的。 “别怕,我是警察。” 展羽亮出身份。 可是他一靠近,女人就抖得厉害,看情形已经被关得太久,意识都开始混乱了。 展羽把自己的外衣tuo下来,替她盖住身体,一边想办法帮她弄开铁liàn。他不小心碰到了女人身体,女人拼命的挣扎起来,只是她实在太虚弱,很快就没了力气,任凭展羽摆布。 展羽费了很大力气,终于把女人弄出地窖。 女人已经虚弱的走不了路,连话都说不清楚,警员们帮忙把她抬进警车,拉往就近医院…… 第11章 舍不得杀的女人 …… …… 经过检查,女人的身体倒是没有大碍,只是因为长期囚j导致的营养缺乏和精神刺激,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女人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可是却出现了令人疑惑不解的状况。 随着她外貌的恢复,警察们越来越感觉她长得并不像朱小玲。朱小玲的家人见过之后也怀疑警察找错了人。 直到女人可以开口讲话了,她告诉警察,她叫崔芯芯,今年27岁,在一家高端旅游公司做高级商务导游。 展羽派人一核实,她说的确实属实。这个叫崔芯芯的女人早在两个月前就失踪了,算起来比冯诺还要早。 这个结果既让人高兴,又让人气馁。能多救出一个被害人自然是好事,但是朱小玲还下落不明,也许仍然被囚j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徐江对于崔芯芯获救反应平静,依然拒不交代朱小玲的下落。他只是承认自己是通过相亲活动来寻找作案目标的。用他的话来说,参加那种活动的女人都是奔有钱男人去的,没有好东西。 展羽向崔芯芯询问了她被绑架前后的经过。 根据崔芯芯的回忆,她有夜跑的习惯。在两个月前的一个周末,她吃过晚饭,照例在家附近的江边公路慢跑。她当时隐隐觉察到有人在跟踪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家的时候,被一个人从身后抓住,拖进了一辆车里。之后她就失去了记忆,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被关在那个地洞里,一直到警察来救她。 展羽有个问题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徐江要囚j这个女人这么长时间。 他问崔芯芯,她被囚禁的这段时间徐江都对她做过什么? 崔芯芯说,徐江大约三四天会下地窖一次,给她送些吃的,或者是处理屎尿,几乎不跟她说话。 “那他有对你做过那种事情吗?”展羽问。 这个问题让崔芯芯难以启齿,这种类型的案子,发生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 犹豫再三,崔芯芯说:“他每次都让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无论他对我做什么,我都不能动,只要吭声或是动一下,他就会打我……” “……” 这个古怪的嗜好展羽还真是闻所未闻。 崔芯芯迟疑了一下,又说:“好像……好像我只要动一下,他就不行。就是那方面……” 展羽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想起古云非对凶手的分析,说他有liàn尸\/\/情节。这么说来,徐江患有严重的阳wěi,只有把崔芯芯当成“尸体”的时候,才能恢复正常能力。这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要对冯诺的尸体进行jiān尸了。 “除了这种事之外,他还对你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吗?”展羽继续问。 “……” 崔芯芯摇头。 “你好好想想,也许你对他来说,有什么地方不同寻常,或者,你们之前认识?” “我们根本不认识,之前从来都没见过面。” 这让展羽很失望。 这时,古云非忽然推门进来,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到病床前,问崔芯芯,“你有没有参加过电视台的相亲节目?” 崔芯芯被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冷不防一问,毫无心理准备,愣了好半天才说:“没有。” “那相亲活动呢?” 崔芯芯想了想, “好像是两年前在‘倾心网’申请过一个钻石会员……” 古云非还想往下问,被展羽打断,“你刚才一直在门外偷听。招呼也不打就进来,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我这不也是帮你查案吗。君子有度,万物不拘于心。你又何必那么较真。” “哼,我看你是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你这么说也不算错。我只是好奇,按照徐江的犯罪步骤来看,在她之后至少还有两个被害人,冯诺是最后一个,也就不存在来不及动手这种假设。那徐江为什么独独留下她一个活口呢。她身上一定有某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那你看她哪里与众不同,长得漂亮?”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崔芯芯,实话实说,这个女人很有气质,一看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女白领,加上她原本天生丽质。确实让人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崔芯芯让他俩瞅得有些难为情,害羞的低下头。 展羽猜测,“也许只是因为徐江舍不得下手?” “你觉得她和冯诺相比,谁更漂亮?”古云非问。 “这个不太好比较,两个人的风格完全不一样。冯诺是模特,明艳热烈,气场强大。崔芯芯么,她温婉知性,倒是很有种梦中情人的感觉。徐江喜欢哪种类型可不好说。” “想不到你还蛮会看女人的,原来也是个老司机呀。” “少废话。” “好,你说的没错,不同的女人不同的感觉,很难逐一而论。对你来说是这样,对徐江来说也一样。以他的作案模式,囚j女人不会超过一周,这段时间他以现实身份占有她们,哪怕他有阳wěi也无所谓,他只是在把社会底层人的种种不如意发\/\/泄到这些平时根本瞧不起他的女人身上。这种手段跟其他性nu案差不多。徐江真正特殊的地方是在杀死这些女人之后,对她们尸体的处理。如果一定要说让他动心的,倒不如说是这些美丽女人的尸体。他尽力保存她们的尸体,送给她们房子,才是他真正爱意的表现。” “那照你这么说,这个女人也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同其他被害人一样,她也是参加过相亲活动,也算是出身比较好,外表出众的那种优质对象。她除了没有被杀,似乎对徐江也没有其他价值了……” “不,不,还是有区别的。她本来不应该出现在徐江的作案模式里。” “你什么意思?” “徐江的作案对象都是参加过相亲活动的,这一点徐江自己也承认。不过,这个崔芯芯比较特殊,刚才她说她在两年前注册过‘倾心网’的钻石会员。我就随便用手机查了一下,一个钻石会员的价格要600以上。普通会员和未注册的人是看不到钻石会员的个人信息的,而且也没有聊天资格。以徐江的收入水平,他不可能就为了浏览信息,随便花几百块钱。我查过徐江的电脑,和我想得一样,他习惯于空手套白狼,通过的婚恋网和征婚活动,假扮成有钱人去钓鱼。一旦遇到有姿色的女人上钩。他才开始接下去的行动。张婷和武晓岚都属于这样的女人。冯诺是参加了电视节目,等于把自己的全部隐私暴露给徐江。唯独崔芯芯不一样。她和徐江没有接触的渠道,徐江却对这么一个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女人下了手。那就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女人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而徐江囚j她或许有不同的原因……” 第11章 舍不得杀的女人(2) 展羽原本也有类似的疑问,只是没有古云非思考得这么深。看这家伙又摆出那副自命不凡的样子,他不免想起罗慧君最近对古云非反常的热情,即便展羽心胸大度,可也总感觉不太舒服。 他有心挫挫古云非的锐气,不等古云非说完便打断道:“我觉得你的推断有明显漏洞。首先,你认为徐江是通过相亲活动来挑选目标,这一点缺少证据支持,只有徐江自己的口供。我们目前怀疑至少有六名被害人,还不能确定朱小玲在不在其中。也就是说,还有两到三个被害人的身份无法确定。徐江胡搅蛮缠,不肯说。我们假设,万一那些未知被害人没有参加过相亲活动,那你对徐江作案模式的分析就是错的,崔芯芯也就没什么特殊可言,你在这个女人身上花费心思就完全是浪费时间。所以,你现在下结论太草率,搞不好会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 古云非承认,“好,你说的是有道理。可你怎么解释,徐江囚j这个女人足足两个月呢?” “这也不算什么重要的疑点,也许真的只是徐江喜欢她这种类型,一时没想下手而已。” 古云非感觉跟展羽这样刻板教条的家伙说话实在太累,干脆把兴趣转移到了崔芯芯身上。 两个月的折磨让她看起来面黄肌瘦,十分得憔悴,但从五官的底子依然能够看出,她之前绝对是个美女。即便没有罗嘉那么明艳,也应该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人。 “哎,问你个事儿,在徐江绑架你之前,你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好好想想……”古云非凑到崔芯芯身边问。 “没有。我肯定,从来没见过这个人。” “这么说来,他对你就是突生歹意了。你出事那天晚上穿着打扮是什么样的,很诱人吗?”古云非的语言忽然放肆起来,目光也肆无忌惮的打量起女人的身体。 崔芯芯就感觉这个男人目光特别可怕,仿佛自己是完全赤o的一样。她胆战心惊的蜷缩起身体。 “喂,你别太过分了,哪有这么说话的。”展羽皱着眉责备古云非。 “我只是想小小的刺激一下,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和其他女人不一样的魅力能让徐江如此着迷。只看了一眼就能产生犯罪的欲\/\/望,囚j了足足两个月,还舍不得杀她。” “你怎么还在这件事上纠结。与其这样你还不如去问徐江呢。” “哼,你不知道那句话吗,最了解男人的还是女人。”古云非一边对付展羽,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崔芯芯,他饶有兴趣的问,“美女,徐江绑架你之后,有夸奖过你的长相吗?” 崔芯芯不情愿,抿着嘴勉强道:“他没跟我说过话,除了简单的命令。” “那他对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呢?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平时的追求者应该不少,男人对你是怎么想的,就算他不说,从举动上你应该也能看出来。” 崔芯芯沉默良久,才说:“我不觉得他喜欢我。我甚至感觉,我在他眼里还不如一条狗。” 古云非眼睛微眯,这个评价倒是有点儿出乎他意料。 “至少另外一个女人就比我强得多,不但有衣服穿,吃的也比我好的多,她长得远没有我漂亮,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崔芯芯把压抑心底的火气突然吐出来,还带着愤愤不平。 展羽忽然拨开古云非,急切道:“你说另外一个女人是什么意思。难道被囚j的不止你一个人吗?” “是啊,我被关进那个地洞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女人。” “你怎么不早说?” 崔芯芯被质问的有些不知所措,结结巴巴道:“你们……你们只问我怎么样,也没有问其他的啊。” “那个女人叫什么你知道吗?” “她说她叫小玲。” “姓什么呢?” “好像是……姓朱。” “朱小玲。”展羽惊愕的看了看古云非。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有些意味深长。 想不到朱小玲失踪后一直都活着,那个地窖应该就是徐江为了囚j她才挖的。 “朱小玲后来去哪儿了?”展羽追问。 “我不知道,我和她一起关了很久,有一天徐江把她弄走了。她就再没回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记不清了,在那个地方我根本不知道早晚,也不知道时间。” 这倒是实话,展羽看崔芯芯这边也问不出更多,便把古云非拉到一旁,说:“你觉得这个朱小玲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我说的都是猜测,你不是不愿意听吗?” “我现在想听了,你随便猜。” “嗯……照常理来说,朱小玲的背叛是诱发徐江犯罪的根源,这种类型的犯罪,朱小玲这类人往往都是因为凶手一时冲动成为第一个被害人,但也有少数活到了最后,凶手会把对她的怨恨转嫁到其他女人身上。如果朱小玲是第二种,那或许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 …… 看守所。审讯室。 徐江穿着囚服坐在展羽面前,看气色同刚被抓住的时候没什么不同,只是神情显得更加迷茫,就好像一直活在另外的一个世界。 “你把你的前女友朱小玲怎么样了?”展羽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问。 “你们不是已经都查明白了吗,直接给我定罪就行了。就等着开庭宣判了。我犯的什么事我知道,枪毙没跑。那就干脆点儿。反正活着也是遭罪。”徐江语气平静,似乎已经不在乎生死。 “少在这儿跟我废话,我问你朱小玲怎么样了?” “杀了,半年前就杀了。她抛弃我,跟了别的男人鬼混,我还不杀她?” “她跟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少在这儿强词夺理。何况,你也没说实话,朱小玲半年前失踪是被你绑架的,但你并没有杀她,而是把她囚j在你挖的地窖里,我没说错。” 徐江歪斜着下巴,冷淡的哼了一声,“是那个叫什么崔芯芯的告诉你的,那个多嘴多舌的贱人,早知道我就该用剪子把她舌头绞掉。” “少废话。你把朱小玲弄出地窖之后,把她怎样了?” “你就想知道这个?我把她弄出去之后就杀了,现在你满意了。” 展羽注视了他一阵,又问:“那我再问下一个问题。除了我们知道的四个女人之外,你到底还杀了几个女人?” “哼哼哼哼……”徐江面无表情的发出一阵冷笑。 “你笑什么?” “你第一个问题还有点儿技术含量,第二个也太低能了。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些女人我都按照征婚启事的标准做了详细记录,你们自己去数数不就知道了,干嘛每次都反复问,不嫌烦啊。 “你那些记录只有三个人。可是你收藏的被害人衣服有六套。根本核对不上。” “那只能说你们笨,还有记录没找到。”徐江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六个人。” “包括朱小玲和崔芯芯吗?” “不包括。” “那也就是说,另外三个女人也被你杀了?” “……” 徐江阴森的笑了一下。 “我们现在只找到了冯诺的尸体,不算崔芯芯,其他6个人的尸体在哪儿?” “在她们家里。” “家里?”展羽一时错愕。 看到他的反应,徐江笑得很开心,“在我送给她们的房子里呀,自然也算她们的家。每人一栋,我一向都出手大方。” “你这家伙……你是说你把她们都埋进了你装修的那些房子里是吗?”展羽抓起桌上的纸笔扔给徐江,“把地址都给我写出来!” 徐江看了一眼,连动都没动。 “还想继续顽抗?我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你是有时间,可是朱小玲没有时间啊。” 展羽一震,感觉徐江话里有话,“什么意思说明点儿?” 徐江麻木的表情慢慢浮现出狡诈的笑容,“你今天不来提醒我,我都差点儿忘了上一次给朱小玲送吃的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第12章 逃脱 “你之前不是说你把朱小玲杀了吗?” “是吗,那我现在改口了。” 展羽走到徐江身边,猛地揪住他头发,强迫他仰起头,疼的徐江龇牙咧嘴,“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戏耍我,我一定让你肠子都悔青……” 徐江拿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强硬道:“我现在左右都是一死,谁能把我怎么样?” 展羽嘿嘿冷笑,“你这两天在号子里过得不太好。” 徐江脸皮不禁抽动起来,眼神中流露出屈辱的表情。 “是我让里面的人给你一些特殊照顾,这只是一个问候。如果我从你这里得不到我想要的,我保证你会生不如死。好好想想,人\/\/渣!!” 展羽用力把他掼在椅子上。 徐江惊魂未定的看着地面,好半天开口道:“你不就想知道朱小玲怎么样了吗,她没死,我把她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什么地方?” “我现在不能说,但我可以亲自带你们去找她。找到人之后。我要求换一个号子,不能有人在为难我,还要有烟抽。伙食也要改善。” 展羽嗤笑,“你还真敢跟我谈条件。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但用不着你带我们去,你现在把囚j朱小玲的地方告诉我,一旦我找到人,就兑现承诺。” 徐江摇头,“我信不着你。只有我亲自去,才能证明是我立的功,要不你不承认怎么办?” 展羽审视了他一阵,“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提醒你,你要是敢骗我,后果你知道……” …… …… 一小时后。 一辆警用面包车开出看守所大门。 徐江戴着手铐脚镣,由两名警员专门看押。展羽带着特案组这帮人同车。自从张雪失踪后,特案组没了组长,暂时便由展羽代管。他们也是这次侦办徐江案的主力。 现在眼看就要结案了,如果能再救出一个被害人,那就更完美了。 不过徐江这小子属滚刀肉的,他不一口气说出囚j朱小玲的地方,就跟挤牙膏似的,说的话也模棱两可,几个小时过去了,面包车还在市区里兜圈子。 展羽拉过罗慧君,对她说:“我总感觉这小子有问题,他不会是想故意拖延时间。要不你用催眠试试,看看他到底把人藏在什么地方了?” 罗慧君说:“这种地方想进行催眠太难了,搞不好还浪费时间。倒不如你让他试试。他可以有不少手段呢。”说着她朝古云非努努嘴。 古云非看见两人不怀好意的瞅自己,尤其是罗慧君笑得耐人寻味,警惕的问:“你们又想打我什么主意?” 罗慧君瞅了一眼徐江,“这个人挺不好对付,看样子,他是想带咱们绕圈子啊。不如你使点儿手段,弄明白朱小玲的囚j地点,省得我们在这里兜圈子。” “我那点儿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古云非一向不愿多事,而且他感觉罗慧君有些过分殷勤。 “为了救人嘛,总要试试才行啊。展羽又不会怪你。”罗慧君笑意吟吟,一点儿不给古云非推辞的机会。 展羽没表态,但也明显是站在女友一头。 古云非无奈,只好起身来到后座,坐在徐江旁边。 徐江吃过他的亏,立刻警觉起来。 古云非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笑笑,“打搅了,我过来就想问你一件事,你到底把你前女友藏在哪儿了?虽然我感觉过了这么长时间,她活着的可能性不太大。可是其他人急着知道,你还是痛痛快快说了。让我太为难就不好了。”古云非拍拍徐江胳膊以示鼓励。 徐江瞅着他慢慢露出得意的冷笑,可是这笑容还没有完全消失,他就像触电似的哆嗦起来,疼的满头是汗。 “你怎么了?” 古云非关切的想要伸手扶他,徐江却吓得只往后躲,急忙说道:“就在前面,过铁道就是了。” 谁都没看清古云非到底对徐江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痛快就服软了。 这里是东江的老工业区,厂房和住宅楼混杂。面包车前方是一个十字路口,左右方向是一条铁道,穿过一家重型机械厂。 “就在那里。”徐江指着车窗外机械厂的后院。 这个院子很大,快赶上一个小广场了,很多钢材和机械零件都堆放在这里,外边拦着一圈铁丝网。 展羽众人下了车,放眼四顾,一时间还真猜不出徐江能把人藏在什么地方。 展羽让人把徐江带过来,问他朱小玲在哪儿? 徐江指向远处,挨着工厂铁丝网搭建的几个临时窝棚,“我就把人锁在那里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地方?”展羽问。 “我在这附近打过工,溜达的时候发现那里有房子的……” 展羽感觉他这话有些逻辑不通,一时也没多想,招呼人过去检查一下。就在这个时候,谁都没想到徐江竟然挣脱了身上的手铐和脚镣,扑向了离她最近的罗嘉。 罗嘉本来就背对徐江,毫无防备,让他从身后用胳膊扼住了脖子。 徐江是瓦匠,胳膊很有劲,罗嘉一下被制住,居然挣脱不开。 警员们一时间慌乱,等回过神想要拔枪,徐江不知从哪里弄到一块碎玻璃抓在手里,把锋利的尖端抵在罗嘉脖子上,声嘶力竭的朝众人咆哮,“都他\/\/妈\/\/别给我动,大不了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展羽急忙挥手,让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一边警告徐江马上放开罗嘉,举手投降。 徐江哈哈大笑,“我左右都是死,还他\/\/妈能听你的吗?有本事你就开枪。我临死能找这么一个漂亮女人陪我也算值了。” 情况万分紧急,警员们虽然人多,谁都不敢贸然动手。 此时的徐江就像一只受伤绝望的孤狼,已经全然不顾了,稍有刺激就能让他对罗嘉下死手。 展羽恨得眼睛冒火,“你这家伙是在故意耍我们是,其实你根本就没把朱小玲囚j在这儿,全都是你编的!你根本就是在给自己找这个机会!!” “你现在才知道太晚了。”看他越生气,徐江就越发得意,“以为我老实巴交就是傻子吗,让我骗了,哈哈哈哈……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呢。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朱小玲毕竟曾是你的女朋友,你就忍心让她活活饿死吗?” “是啊,我怎么忍心呢,那我可真是猪狗不如的畜生了。可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畜生啊。你不是想知道朱小玲的下落吗?你不是想知道那些女人的尸体都被我埋在什么地方了吗?我就是不告诉你。我要这些人给我陪葬,哈哈哈哈……” “你这个……”展羽气得都不知道该骂他什么好了。 远处传来火车隆隆驶来的轰鸣,掩盖了徐江的狂笑,他好像第一次体会到了主宰人生的快感。 他喜极而泣,大声对展羽说:“我他\/\/妈\/\/生下来就是一条蛆,干嘛非要当人呢。既然这个世界要我当个坏蛆,那就让我坏到底!!!” 说着,他猛然把罗嘉推向展羽,趁着这个机会,转身朝铁道跑去。 展羽鸣枪示警。徐江充耳不闻。 眼看着他就要穿过铁道逃之夭夭,火车巨大的身影将他吞没。他的狂笑依然穿过了轰鸣,回荡在众人耳中。 大家愕然望着眼前这一切,许久都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直到火车开过很久,天地间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他们才看见徐江躺在距离铁道很远的地方。 他虽然躲过了火车的撞击,却被强劲的气流摔得血肉模糊。众人跑过去一看,已经断气了。这样的死亡方式对他来说不知道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展羽吩咐人去窝棚那里检查一下,即使不抱希望,也还是想确认一下朱小玲到底在不在。 过了一会儿,陆一鸣骂骂咧咧的回来,说那里就是几个拾荒的流浪汉搭的,跟朱小玲屁关系都没有。 众人都很气馁,徐江一死,他们连最后的线索也断了。 如果确定朱小玲已经死了,大家心里还能好受一点,可是就像现在这样始终揪着一颗心,却又无能为力,这也许就是徐江最得意看到的。 罗嘉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脖子,好在没有受伤。 她朝那两个看押徐江的警员训斥,“你们到底是怎么看的人,怎么还能让他打开手铐!?” 两个警员知道闯了大祸,欲哭无泪道:“我们也不知道哇,押他上车的时候,我们都检查过了,明明铐得牢牢的,不应该能打开呀……” 展羽蹲下身,拿起徐江丢在地上的手铐和脚镣,逐一检查,都完好无损。不过,他却在地上意外发现了一枚钥匙,形状正是手铐脚镣独有的钥匙。 他把钥匙插进手铐和脚镣试了试,果然能打开。 那两个看押徐江的警员都看傻了。 “把你们的手铐钥匙拿出来。”展羽命令。 两个警员紧张的伸到腰间摸,纷纷拿出了各自的钥匙。 展羽又看了一眼特案组那些警员,“把你们的手铐钥匙也拿出来。” 陆一鸣他们看见展羽脸色阴沉,也不敢多嘴,麻利的拿出各自的手铐钥匙也都不缺 展羽举着那枚多出来的手铐钥匙,目光从这些人脸上逐一掠过,缓缓道:“这么看来,就是有人提前为徐江准备的钥匙。趁乱把钥匙塞给他。这个人就在我们之中。” 第13章 脚最怕什么(1) 展羽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他们这些人里除了警察就是顾问,怎么可能勾结凶手呢。可是展羽那副阴沉郑重的神情,一点儿不像在开玩笑。 每个人都忍不住瞥向自己身边的人,一旦有了猜忌,人心就乱了。 陆一鸣说:“老大,要把这个人找出来也不难。我们只要逐个核实刚才都有谁跟徐江接触过不就行了?” 旁边的赵猛拽了拽他,低声劝道:“你别瞎说,都是同事,万一搞错了,以后多尴尬啊。” 陆一鸣反而更加理直气壮,大声道:“我管他是谁呢,别让我查出来,要是让我发现他真是那种勾结罪犯的败类,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来,我们大家好好想想,刚才都有谁跟徐江接触过……喂,怎么都不吭声,好,你们都想当和事佬,那我来查……” 他说干就干,亲自检查徐江戴过的手铐脚镣,还有那枚钥匙。 展羽不表态,也没有阻止,这更助长了陆一鸣的气势。他检查完之后,分析道:“这批手铐和钥匙是刑警队的,把徐江押送看守所的时候没有换过,这个我有印象。所以说,手铐钥匙完全可以从刑警队搞到。根据这一点,我推测这个人是早有预谋,他和徐江互相勾结想帮他逃跑。徐江借口带我们去找朱小玲,其实是为了离开看守所。而这个内鬼在路上悄悄把钥匙交给他。等到时机合适,徐江就突起发难,他再从旁协助,差一点儿就得逞了不是吗?所以,这个人应该不难找,大家好好想想刚才谁的举动最可疑?” 他话音刚落,罗嘉气愤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徐江的同伙呗。我故意扮人质让他挟持,就是在给他创造逃跑机会?” 陆一鸣被抢白的有些张口结舌,尴尬的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罗警官,你怎么可能是帮凶呢。我其实说的是他……”陆一鸣伸手指向罗嘉身旁的古云非。 罗嘉惊怒道:“陆一鸣,你属狗的吗,随便逮一个就乱咬?” “我这是有根据的,刚才徐江故意带我们兜圈子,你也看到了。怎么古云非一去,他莫名其妙就坦白了,痛痛快快的把我们带到了这里。然后就解开了手铐逃跑,你都不觉得可疑吗?” 罗嘉稍有迟疑。陆一鸣的怀疑不能说一点儿道理没有。古云非刚才在车上对徐江的举动确实有点儿可疑,没看见他做什么,徐江就突然吓得不行,看着的确有点儿像演戏。不过,罗嘉实在想不出古云非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 她对陆一鸣说:“古云非在车上就坐在我旁边,我并没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给别人下断言要靠证据而不是怀疑。” 此时的局面已经出现了分裂,有些人跟陆一鸣一样对古云非产生了怀疑。罗嘉却选择相信古云非。还有像展羽和罗慧君这样的不表态,选择中立。结果徐江的尸体还扔在那里,根本没人过问。 古云非这时不开口也不行了。他对陆一鸣说:“你可以怀疑我,反过来,我也可以质疑你。我只有两个问题,请你务必回答。第一个问题。是你们队长派我去对付徐江的,你不知道吗?” “那只是凑巧,你和徐江定好计策,展队说不说,你都会想办法和他接触的。” 古云非笑笑,“那我再说第二个问题,你忘了徐江是怎么抓住的吗?是通过我的犯罪心理投射锁定的嫌疑人范围。” 陆一鸣刚才并没有想这么多,现在只能强词夺理,“你这家伙一向诡计多端,谁知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也许你又在布什么局呢?” “你还真是高看我。” “行了。”展羽终于开口制止了他们,“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也不想继续追究了,你们也不要声张。通知老韩他们过来把尸体拉走。” “这就完了老大?”陆一鸣想不到展羽会选择草草了事,还很不甘心。 展羽沉声道:“这里的人不是我朋友就是同事。我不知道他这么做到底出于什么目的。这一次,我就当做他是无心之失。但是我要提醒他,不要再搞什么花样。下一次,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展羽说完便不再提这件事,大家就在这里看着徐江的尸体,等待法医过来。谁都不再说话,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一个多小时后,韩伟和焦清晗终于开着法医车姗姗来迟,见到徐江尸体上的伤,都显得很惊讶。如果展羽不说,他们打破脑袋都猜不出徐江的死因。 就在大家都忙着处理尸体的时候,古云非注意到罗慧君独自坐在远处休息。大伤归来,她现在的身体比过去虚弱不少,经不起太多折腾。 第13章 脚最怕什么(2) …… …… 徐江死了。 他的案子还没有结束。 展羽派人跟徐江工作的装修公司联系,调查他最近半年多都装修过哪些房子。根据徐江的作案模式,那些还没有找到的被害人可能早就被他砌进了这些房子里。 警方的调查引起了这些房主的恐慌,谁能接受自己家里封着一具女干尸,尤其是那些拿出多年积蓄贷款买房子的人,简直不能面对。于是,不少人去刑警队闹,说警方无中生有的,让罪犯赔偿房子的,各种奇葩的理由全出来了,搞得刑警队乌烟瘴气,警员们一个个头大。 领导那边让展羽想办法解决,展羽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把徐江从医院太平间里叫醒,他一个穷的叮当响的家伙又能有什么办法。 实在被逼的没有办法,展羽找了一个借口,跑到医院看望崔芯芯。 她恢复得不错,脸上也有了往日的光彩,确实是一个端庄俏丽的大美人。 展羽把徐江的死讯告诉了她,崔芯芯听到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却又带着哀伤的口吻说:“这样他就不会再害人了……” 展羽办过很多案子,凡是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恐怕一辈子都很难愈合心灵上的创伤。她们的肉\/\/体获救了,心灵却可能仍然囚j在那个毫无希望的地穴里。有的人患上抑郁症,甚至还有自杀的。 看见女人泪光闪闪的样子,展羽一时心软,拍拍她肩膀以示安慰,却没有想到被崔芯芯紧紧抱住了胳膊,搂在了怀里。 展羽大窘,想把手抽出来,却又怕刺激到女人。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口传来两声咳嗽。 展羽回头一看头就大了三圈,居然是古云非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罗嘉。这两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上这种不开眼的时候来。 古云非倒是真有眼色,对罗嘉说:“展羽现在不太方便。我们等一会儿。”说着还把病房门关上了。 展羽急急忙忙跑出病房,向罗嘉和古云非解释,“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是个误会。” 古云非深表赞同,“没错,崔芯芯这种情况应该属于生还者综合症。刚刚经历过灾难事件的人,正处于情感脆弱和焦虑中,会对救助过她的人产生依赖和感情。如果她能保持在相亲网上的那种挑剔,肯定不会看上一个收入低,脾气臭的男人啊。” “哎,你什么意思,你说谁脾气臭,谁收入低?我这条件哪点儿配不上这个女人?”展羽让古云非贬低的直火大,不假思索争辩道。 “这么说这不是误会,你真的跟这个女人在偷情吗?” “……” 展羽恨不能抽自己俩嘴巴。一不小心又掉到这混蛋的圈套里了。 看罗嘉那快要杀人的眼神,展羽心里把古云非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这要是解释不清,他和罗慧君的关系就完了。 就在展羽焦头烂额,崔芯芯从病房里出来替他解了围。 她说自己刚才一时情绪失控,希望展羽别见怪,还热情的邀请展羽他们去自己家里做客。 不等展羽表态,古云非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展羽把他拽到没人的地方,问:“你想干什么,故意给我找麻烦吗?” “怎么会呢,我这明明是在帮你呀。这姑娘一看就对你有意思。我当然要成人之美了。” “少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罗慧君的关系,我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人。” 古云非瞧着展羽一脸认真的样子,颇为玩味的说道:“给你个建议,罗慧君未必适合你。你不妨给自己多留一个选择。” 展羽脸色一沉,“哼,你想挑拨我,不会是你看上我女友了。我早就觉察到你和她有点儿不对劲了。告诉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不会给你机会的……” 古云非表情僵硬,好半天才评价了一句,“你可真敏锐,不愧是刑警队长。” 两人正在热烈交锋,罗嘉突然跑到他们身后,把两人吓了一跳,急忙闭嘴不说了。 罗嘉怀疑的瞅着他们,“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叽叽咕咕聊什么秘密呢,还怕让人知道?” 古云非和展羽一起强颜欢笑,异口同声,“男人的隐私。” “恶心。” 第14章 死凶回魂(1) …… …… “真是没看出来,这个女人能住这么好的地方。一个旅游公司的商务导游这么赚钱吗?”罗嘉走下车,背着手打量着面前的私人公馆,品头论足。 这里是东江市一处名人区,建在临江一处丘陵上,名为“伴山公馆”。 “这房子很值钱?”古云非问。 “怎么着也得一千多万呢。雷启明在这里也有一栋房子,上周聚会的时候,他还说要送我呢。” “你俩不是已经分了吗?”一听说雷启明,古云非就警惕起来。 罗嘉幽幽叹息,“哪那么容易啊,我爸和他爸是生意伙伴,他们雷家一直希望通过联姻来巩固这种关系,顺便还能提升他家的商业地位。不管雷启明是不是真的看中我,都不会轻易放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一狠心,随随便便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得慎重。” 罗嘉忽然有些紧张,等着古云非往下说。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深思熟虑道:“要不然,我再帮你配一副药给雷启明吃,让他对男人感兴趣,那样不就不会骚\/\/扰你了?” 罗嘉脸皮抽搐,“没看出来,你还真聪明啊。” “过奖过奖。” “那么古先生,我还想请教一件事,你有没有能让女人只喜欢女人的药?” “这个么,我得研究研究,你要这种药干什么?” “当然是我吃啊,以后就不用跟一帮没情商的脑残老爷们打交道了。”罗嘉翻了他一个白眼,气哼哼走了。 古云非郁闷的摸着鼻子,“她是在骂我吗,好像我没得罪过她!?” 崔芯芯此时已经亲自出来迎接了。 她一看见展羽就显得分外热情,倒把古云非和罗嘉凉在了一边。连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对展羽有意思。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要告诉我姐。”罗嘉低声骂了一句。 “你向你姐打小报告我没意见,不过你没理由把我也捎进去。”古云非说。 “我就是故意把你带进来的。” “理由呢?” “骂着爽。” “……” …… …… 崔芯芯和父母住在一起,还雇了一个保姆。 互相介绍的时候,展羽他们得知崔芯芯的母亲吕燕在东江一所大学当老师。崔芯芯的父亲很健谈,自称是做跨国生意的,买卖干的还挺大。不过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却说自己叫董大为。 本来展羽也没拿这件事当回事,跟崔芯芯一家人边吃边聊,气氛也很融洽。罗嘉却看着心里来气,她转悠眼珠打量着崔芯芯父亲,似乎看出了一些门道,故意插话问:“董叔叔,你姓董,为什么你女儿姓崔呢?” 董大为一杯啤酒下肚,不假思索道:“哦,我和他妈是二婚。说起来,我们也是有缘。她妈那个时候工作忙,经常晚下班,女人胆子小不敢走夜路。我正好夜班巡逻,就顺道把她送到地铁站,一来二去就熟了。” “叔叔怎么还巡逻?” 崔芯芯、吕燕母女听罗嘉这么问,脸色一下变得很尴尬。 吕燕使劲儿给丈夫使眼色,董大为酒酣耳热,根本没在意,随口道:“我是大学的保安队长,当然要身先士卒带头巡逻了。说起来还是那个时候威风,天天锻炼,一身腱子肉。走在校园里,那些女大学生的回头率也很高呢。那些文弱书生不顶用,关键还得是这样的,哈哈哈……”董大为大言不惭的勾起胳膊,绷出厚厚的肌肉。 “从保安队长一路干到经营跨国生意,董叔叔还真是了不起啊。”罗嘉虚情假意的夸赞道。 “还行,就是不得闲,头些日子去省城和同德集团的老总谈生意,这才刚回来。” “同德集团老总?你说的是罗宗伟?”罗嘉忽然想笑。 “是呀,咱们省的首富,跟我都是酒桌上的朋友,我去省城出差,没事儿就去他家坐坐。” “那你还真低调呢,叔叔,我从来都没见过你呢……” 董大为根本没听出罗嘉话里的嘲讽,继续大吹大擂,“我不愿意上电视,有记者采访,我都推了。不像老罗那么爱出风头。” “行了别说了,你喝多了。”吕燕忍无可忍,把董大为手里的酒杯抢过去。 “老爷们喝点儿酒算什么。什么都管。陈阿姨,再去给我拿一打酒。” “别拿!”吕燕也来脾气了。 保姆瞅瞅吕燕又瞅瞅董大为,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董大为借着酒劲突然耍起酒疯,拍着桌子大声道:“女人真是太善变了,这才结婚几年就这样了。当初还觉得我喝酒爷们,比她那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强多了,要不然跟了我……” 吕燕气得脸都没血色了,董大为却还没意识到自己说多了。 罗嘉也不吭声了,一脸坏笑的瞅着展羽和崔芯芯。她就是想搅得这顿饭吃不安生,偏赶上董大为这个不开眼的傻帽自己撞枪口上。 崔芯芯倒还算有涵养,虽然也让继父气得不轻,依然不至于失了风度,借口不舒服要上楼休息一会儿。 展羽三人继续待下去也觉得尴尬,也打算告辞,就在这个时候,崔芯芯的惨叫声突然从楼上传来,“啊——”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董大为和吕燕都停止了争吵。 董大为也酒醒了一半,懵懂的瞅着吕燕,“咋回事,我怎么好像听见你女儿刚才叫了一嗓子!?” 吕燕急匆匆跑上楼,展羽随后也跟了上来。 他们看见崔芯芯瘫坐在楼梯口,靠着楼梯扶手瑟瑟发抖,脸上全是惊恐的神色,似乎被什么吓到了。 吕燕问女儿怎么了,崔芯芯嘴唇哆嗦了半天,结结巴巴的说着“他……他……他……”,让人完全听不懂什么意思。 “你不要紧张,慢慢说,这里有我。”展羽蹲下身,好言安慰。 崔芯芯却一时失控,扑进了展羽怀里大哭起来,搞得展羽很尴尬。 罗嘉和古云非也走上楼,正巧看到这一幕,罗嘉“嗤”了一声冷笑,讥讽道:“这不摆明了装的吗,还在这儿演戏呢。” “不是,我真的……真的看到他了……” 崔芯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 “看到谁了?” “徐……徐江,就在我屋里……” 展羽和罗嘉、古云非互相看了看,三个人的反应都很古怪。 他们眼睁睁看着徐江被火车撞死,这都过去好几天了,崔芯芯竟然说自己刚刚看见了徐江。 罗嘉用调侃的语调对崔芯芯说:“徐江的尸体现在就停在人民医院的太平间里。你刚才看到的不会是鬼魂?” 崔芯芯更是吓得要死,“鬼,鬼……难道我看到了真是鬼吗?我一开门就看见他站在房门后,还冲着我笑呢……” 罗嘉自然不会相信她的话,问她,“哪个是你卧室?” 崔芯芯颤抖着抬起手,指着楼梯口斜对着的那个关着房门的屋子。 罗嘉走过去把门打开,崔芯芯急忙缩在了展羽身后。 “你说的鬼魂在哪儿呢?”罗嘉站在门口,叉腰问崔芯芯。 崔芯芯战战兢兢的凑过去,往屋里望了一眼,房间里根本没有人。 她有些疑惑,“我刚才明明看见他就站在衣柜旁边。我没撒谎。” 罗嘉打量衣柜两眼,看到地上掉了两件衣服,还都套着衣挂,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说的鬼魂不会是这个?”还拎起衣服晃了晃。 崔芯芯一看也傻了眼,“不可能啊,我明明是看见了徐江的,怎么会是这样?” “我说你就别演戏了,累不累啊。照镜子瞧瞧你这样,为了勾引男人还真下本钱啊。” “……” 崔芯芯让罗嘉抢白的眼泪汪汪,却又无言以对。 “等等。”展羽看着罗嘉手里的衣服,注意到了什么。 他接过衣挂把衣服展开,是一套灰色t恤和一条酱紫色长裤,还有一顶鸭舌帽。 第14章 死凶回魂(2) “这套衣服我有印象,在徐江那个出租屋里,我看见过类似的一套衣服和帽子。”展羽对徐江的案子研究得很仔细,所以十分肯定。 他把衣服和裤子拼凑在一起,用衣挂和夹子固定成一个人形,上面还扣上帽子,拎起来挂到衣柜上边的柜门拉手上,差不多就是一人多高。 他问崔芯芯,“你好好看看,刚才进屋的时候这套衣服是不是挂在了衣柜上,你看走眼了?” “……” 崔芯芯皱眉瞅着,一时不置可否。 罗嘉出言讥讽,“一个大活人还能把衣服看错了,不过就是在借题发挥。” “应该还少点儿气氛,她进屋开门的时候关着灯,是你把灯打开的。”古云非正好站在门口,说着把墙上的开关闭上,屋子里一瞬间暗了下来,只能借着走廊里照进来的光亮。 那套挂在衣柜上的衣服半隐在黑暗里,不易觉察的轻微摇晃着,似乎无风自动,也可能被展羽不小心碰了。 崔芯芯失神的盯着那套衣服,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古怪。 罗嘉走过去拍拍她,“行了,装不下去就别装了……” 她话音刚落,崔芯芯就缩着身体尖叫起来,把罗嘉吓了一跳,“你这也太夸张了!?” “他每次下来都穿那身衣服,他用帽子挡着脸,我只能看见他在笑……”崔芯芯紧紧抓住罗嘉的手,都快把她手背抠破了。 古云非又打开灯,罗嘉好容易才挣脱崔芯芯,在众人安慰下,崔芯芯总算恢复了平静。 既然是一场误会,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吕燕生气的质问保姆,“到底怎么回事陈阿姨,这些衣服怎么会出现在我女儿的房间里?” 陈阿姨也摸不着头脑,“这些衣服都是董先生的,我下午洗了一大堆,没来得及烘干就忙着去做饭了。怎么会出现崔小姐房间呢,这可真是出鬼了……” 一听到“鬼”字,崔芯芯又受了刺激,抓起那套衣服顺窗户扔楼下去了。 董大为很不高兴,“你这孩子发什么神经,好好的扔我衣服干什么?看我不顺眼就直说!” “还说她呢,你说这衣服是不是你挂的?”吕燕又把矛头对准了丈夫。 “我吃饱了撑得干这种事?” 展羽他们看这家人今晚上是消停不了了,趁机告辞离开。 出了门,罗嘉一脸不屑的说:“我还真就纳闷了,就这么一家人靠什么住上这么贵房子的。真是什么稀罕事都有。” 展羽说:“也不能那么讲,崔芯芯那个继父不是做生意的嘛,还认识首富罗宗伟。” 罗嘉一听笑得肚子疼,“你是让崔芯芯施了迷魂药,那个董大为就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混子,他的话你也能信?罗宗伟是我爸,我怎么不知道他有这么一号朋友呢。” “……” 展羽一下被噎没词了,罗嘉的话听着也扎耳朵,索性就不吭声了。 偏偏罗嘉没完,“顺便提醒你,展队,你还是离崔芯芯远点儿。她可不是省油灯。太能演了。” 展羽忍不住辩驳道:“她刚才可能真是看错了。古云非不也说过,她患上了生还者综合症吗,任何刺激都能让她发作。是不是古云非?” 古云非这种时候还是比较识时务的闭上嘴巴,只顾着摸鼻子。 罗嘉鄙夷道:“就他们那一家人,一个婚内出轨的大学老师,一个说话不着边的老爷们,一个会演戏的女儿。看着,他们还会找你麻烦的,姐夫……”罗嘉意味深长的拍拍展羽肩膀。 …… …… 展羽他们走后,吕燕同董大为大吵一架,把过去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翻腾出来了。 崔芯芯烦得要死,尤其起想起今天当着展羽的面丢人现眼,她恨不能把自己这对讨厌的爹妈轰出去。当初没钱的时候天天埋怨老天不长眼,现在住豪宅、过上了富人生活,也没看他们和睦到哪去。 崔芯芯翻出安眠药吃了两片,把自己扔在床上,期盼着赶紧睡着。 她心里还在默默叨念,“不要怕,不要怕,徐江已经死了。一切都过去了,未来的人生一定要好好把握在自己手里……” 夜幕沉沉。 门外的争吵终于渐渐消停,大概是继父和母亲都吵累了。崔芯芯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像鸟儿一样漂浮在云端,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来回穿越。 在她梦里也隐藏着一些黑暗可怕的东西,一声不响的躲在角落里,她残存的意识告诫她远远躲开,不要去触碰。可是那些黑暗的东西却逐渐增多,逐渐污染了她整个梦境。 她开始拼命逃跑,躲避着那些黑暗的东西,逃着逃着钻进了一个房间。 她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感觉莫名的熟悉。 在房间大床上,她看见两个人搂抱在一起,互相缠绵。 她感觉那个女的很眼熟,猛然发现那正是她自己。 而另外一个人从身后抱住她,手里握着她的xiong部,慢慢揉niē。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股恶臭。 他的头埋在她发丝里,藏住了脸。他的身体紧\/\/贴\/\/着她,一下\/\/一下运动。 崔芯芯感觉这个梦无比恶心,差点儿要呕出来。 她挣扎着要醒过来,就在半梦半醒中,真的感觉有人抱着自己。 难道那不是梦吗? 难道自己床上躺着另外一个人? 崔芯芯无比惊恐,她似乎感觉到了胸前那只手的力度,还有身后一下\/\/一下的冲击。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慢慢转过身,她想看清楚那个躺在身后的混蛋。 那个人在冲她笑。 那种猥琐残忍的笑容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多少次他就带着这种笑容爬进地洞,用鄙夷的眼神打量她这只毫无尊严的家畜。看着她guāng着身子乞求那点儿可怜的食物,看着她毫无廉耻的拉屎撒尿。 她本以为那段噩梦会跟着徐江一起死掉,可是这个男人现在就躺在自己旁边,穿着那套恶心的t恤和牛仔裤。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她颤声问。 徐江猥琐的笑容更加深刻,从他身上头上慢慢渗出道道血痕,直到血肉模糊,她听见徐江得意的对她说:“你以为我这样就死了吗,不过就是被火车撞了一下而已……” 她现在才霍然明白,徐江身上那阵阵恶臭都是血腥的气味。 她开始撕心裂肺的尖叫,直到把房子里的所有人都惊醒。 “快清醒一下,快清醒一下!!”吕燕用力摇晃女儿,好半天,不停撕扯头发的崔芯芯才稳定了一些。 她瑟瑟发抖的抱着母亲,“徐江来了,快报警,快报警啊!!” “你在说什么啊,姑娘,屋子里就你一个人。”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崔芯芯回头一看,后半截话忽然卡在了喉咙里。 床上除了她,根本就没别人。 难道刚才只是一个梦? 真的只是一个梦? 这梦也太真实,太可怕了。崔芯芯直到现在还能清晰记得那个畜生近在眼前的笑容,以及侵犯自己的屈辱感。 她从床上翻跌下来,冲进洗手间呕吐不止。 董大为睡意阑珊,打着呵气咒骂,“你姑娘也太能作了,再这样下去咱们一家都得被她活活折腾死。实在不行还是送医院。” “你还有没有良心。住在女儿买的大房子,还说这种话?”吕燕翻楞着白眼骂他。 “行了,你们别吵了。”崔芯芯虚弱的扒着洗手间门框,憔悴的看着父母。 “你没事儿,姑娘,是不是病了?”吕燕担心的问。 “就是没太睡好,歇歇就好了……”崔芯芯走出洗手间,刚才一时慌乱还没感觉出什么,现在就觉得双腿发软,下ti撕裂般疼,她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她也是有过男女经历的女人,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一时间吓得脸色惨白。 假如刚才发生的那一切只是一场梦,她怎么会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当她感觉到恐惧的时候,身体其它地方也都开始感到肿胀酸痛起来,和噩梦中的经历一一对应。那是一种实实在在被强jiān的感觉。 第15章 鬼强jiān(1) …… …… 傍晚。 港式茶餐厅。 “她亲口跟你说的,昨晚上徐江睡在她床上?”罗嘉吃着蛋挞,兴致盎然的听展羽讲崔芯芯,聊到感兴趣的地方好奇的问。那副表情完全把这件事当成了八卦。 古云非倒是对这种事没那么感兴趣,自顾自喝着红茶,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街道。 “我知道,这种事听起来很难让人相信。不过看她样子确实受惊不小。”展羽解释。 “你又去见她了?” “没有,是视频通话。昨天她加了我微信。” “吼吼。”罗嘉怪笑两声,“我昨天说什么来着,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灯。要是让她缠上,可不那么容易甩掉的。” “你是说她在演戏,不至于……”展羽半信半疑。 “她有让你去陪她吗?” “这个……” 展羽有些吞吐,“她没直说,但似乎是有这个意思。” “还是的。这就是她的套路。这个女人一看就是钓男人的老手。她知道怎么一步步的把男人引上钩。”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凭她的身家能看上我一个警察?” “那可不一定。” 古云非插嘴,“幸存者综合症患者很容易爱上救自己的人。这帮人里你是刑警队长,能力最大,她自然最爱你。” “你闭嘴喝你的茶。”展羽没好气的回嘴。 他犹豫了一下,又对罗嘉说:“还有件事听着可能更蹊跷。崔芯芯还说,徐江昨晚上把她强bào了。” “你说什么!?”罗嘉差点儿把自己舌头咬了。“这女人还真不是常人脑子,这都敢说。” “你信吗?” “拜托,老大,徐江都已经死翘翘了。咱们都眼看着的。崔芯芯合着就是让鬼给强jiān了呗。我只能信这女的是疯了。” “本来我也不会信。可是,她却知道徐江是被火车撞死的,而且还给我描述了昨晚上看到的徐江,就是徐江被火车撞死后的样子,头上和身上的伤口,还有骨折的地方都说的完全一样,就好像她亲眼看见徐江被撞死的经过。” “这怎么可能呢,徐江被撞死的地方离她住的医院隔了大半个城市呢。”罗嘉很难相信。 “这我也知道,当时事发突然,只有我们几个抓捕徐江的人看见他是怎么死的。另外也就是韩伟和焦清晗少数内部人知道。对外一直是保密的,照理说,崔芯芯是不可能知道的。” 罗嘉想了想,“那也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走漏了消息。” 展羽看了看古云非和罗嘉,“跟崔芯芯直接打交道的也就咱们三个。你觉得咱们谁能走露消息?” 这倒把罗嘉问住了。 她反问展羽,“那照你这么说,你也相信是徐江的鬼魂骚\/\/扰崔芯芯呗。” “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觉得这件事不可思议。也许崔芯芯真需要……需要我们帮助……”展羽眼前浮现出崔芯芯趴在他怀里脆弱哭泣的样子,不禁叹了口气。 罗嘉可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她现在就是想替姐姐除掉这个隐患。 她劝展羽,“我看你现在就是当局者迷。不管这个女人怎么耍,她的真正目的我清楚的很。想要拆穿这个女人的把戏也不难的,她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被徐江强jiān了吗?你检查一下不就得了?” “这我怎么检查?”展羽一时很窘。 这时候,他手机响了。一看来电显示正是崔芯芯。 展羽本来不想接,罗嘉狡黠的冲他直努嘴,展羽没办法只好接了,为了自证清白还开了免提。 “展警官,你在哪儿啊?”手机里立刻传来崔芯芯带着哭腔的呼唤。 罗嘉朝展羽做了一个鬼脸,搞得展羽很难堪。 他告诉崔芯芯自己在吃饭,想赶紧把她打发了,没想到崔芯芯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紧接着就说:“徐江在我家里,我该怎么办啊?” 这话让展羽不知如何回答。 “我现在好怕啊,不知道他还会对我做什么……”崔芯芯抽抽噎噎的哭起来,光凭这楚楚可怜的声音就足以让男人心软。 古云非也不禁感慨,“如果她死了,我不介意把她做成骨雕。” 罗嘉不等崔芯芯往下说,一把从展羽手里抢过手机,问道:“你觉得徐江还会对你做什么,接着强jiān你吗?” 崔芯芯立刻被问没词了,好半天才冷冰冰的问:“你谁呀,你怎么会用展警官手机?” “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们昨天才刚刚见过,这就把我忘了。” “哦,你……你是姓罗的那位小姐……” “会不会说话呀,谁是小姐,叫我罗警官。” 崔芯芯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能不能让展警官接电话,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一直在他边上听着呢。实话告诉你,我们根本不相信你说的。让鬼强jiān了,崔小姐,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儿太大了。” “我并没有骗你,我真的看见徐江了呀。”崔芯芯急道。“昨天晚上他就睡在我床上,从后面抱住我……他对我做了什么我都知道。” “既然你说他把你强jiān了,那就证明给我看,我就相信你了。” “这让我怎么证明?” “很简单,咱们用视频聊天,你把衣服tuo光。我隔着屏幕检查一下才能断定你说的是不是真话……” “你太过分了!!”不等罗嘉把话说完,崔芯芯就愤怒的挂断电话。 她气得浑身发抖。 没有人相信她,连她最信任的母亲,最信任的警察都不相信她。 下shēn的撕裂感依然清晰。 她隐隐听见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低语,“你是我的牲畜。永远都是。” 她惊慌失措的看向身后,却什么都看不到。 可是她却能感觉到那个家伙就在她身旁,不动声色的窥\/\/视她,玩nong她,就好像她仍然被囚j在他的地洞里,是他肆意对待的家畜。 崔芯芯实在无法忍受,朝衣帽间跑去,经过吕燕身边差点把她撞倒,她都没有注意。 “你收拾东西要干什么呀?”吕燕看女儿行为反常,跟到衣帽间,看见崔芯芯正在换外套。 “徐江躲在家里等着害我,我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我要出去住。” “这里哪有什么徐江,都是你家人啊,你昨晚上只是做了噩梦……”吕燕想要阻拦女儿,却被推开。 “这不是梦!我怎么说你都不会懂的!!”崔芯芯激动的说着,狠命的把随身衣物塞进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 董大为正坐在客厅里泡功夫茶,看见崔芯芯问了一句,“要去哪儿?” 崔芯芯根本没理他,走到门口时,董大为焦急的喊她,“这个月生活费还没打过来呢,我明天要和朋友去打高尔夫……” “自己想办法!” 崔芯芯丢下一句,摔门而去。 “你姑娘疯了,跟我没大没小的!”董大为一肚子火发不出来,朝吕燕吼道。 第15章 …… …… 离开伴山公馆时,天已经黑了,崔芯芯就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她现在也没什么心情考虑档次,能有个地方安稳睡觉,不被徐江该死的鬼魂缠住就行。 现在谁也帮不了她,只能靠自己。 她打算明天托朋友请个道行高的大师驱驱邪,说什么也要把徐江这只鬼收了。反正她现在不差钱。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被任何男人搞得这么狼狈过。假如徐江还活着,就这种档次的男人给她提鞋都不配。在她看来,男人就是一种外表虚张声势,其实很傻很单纯的动物。但凡你有点儿魅力和手段,让他们干什么他们就干什么,你根本不需要骗,他们会自己骗自己。他们喜欢编造各种各样的谎言骗自己相信“你是他的唯一”,“你需要他的保护”,“你需要他为你付出一切”。哪怕他们有老婆孩子,也会觉得为你放弃一切才是真爱,哪怕你跟别的男人跑了,他也会觉得是自己不够优秀。 崔芯芯有时候感慨,简直不要让自己的人生太容易。这豪宅,这跑车,这些银行里足够她后半生挥霍的钱,无不印证着她对男人的定义。说到底,她这次只不过是栽在了一个变tài手里,现在又被变tài的鬼追得东躲西藏。 幸亏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男人都是正常的傻\/\/逼。 打开电视看了一会儿娱乐节目,吃完安眠药,躺在床上准备睡一个美容觉,这段日子的惊吓让她苍老了好几岁,她需要好好调养一下。只是快捷酒店简陋的环境实在很不舒服,她记得自己第一次住五星酒店是在上大学的时候,那个在大企业当高管的男人背着老婆租了一间酒店包厢给她过生日,她当时感动的不要不要,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当时真是太天真了。 她翻了翻手机,在那些男性朋友里挑了几个备选方案,实在不行就让他们帮忙,一切都会过去的,美好的明天还等着自己。 她在心里不停的做着自我安慰,闭上眼睛,调整呼吸,慢慢放松身体…… …… …… 这一觉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几乎都没有做梦。 她迷迷糊糊醒来,心里长长出了一口气,她终于躲开那个噩梦般的家伙了。 她睁开双眼,眼前依旧漆黑一片,似乎天还没亮。 不,不只是天没亮,而是屋子太黑了。 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房间的轮廓都看不见,就好像…… 就好像囚j在地窖里的感觉。 那种彻彻底底的黑暗。 她在那个地方足足待了两个月,徐江除了偶尔下来蹂l她,经常好几天都不开灯。她太熟悉那种彻底绝望的黑暗了。 她急忙摸身子下面,感觉到的却不是松软的海绵床垫,而是冰冷梆硬的纸壳。 这差点儿没让她尖叫。 她囚在地窖里那段时间,就整天蜷缩在硬纸壳上。 难道她又回到徐江的地窖里了吗? 之前的种种经历一瞬间变得不那么真实了,她有点儿分辨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难道徐江没有死,也没有警察来救她,她依然被囚j在地窖里,只是刚才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 她的精神几乎要完全崩溃了,这种从希望回到绝望的感受,比杀死她更加痛苦。 现在,只有一件事是真实的。 她看不见,却能感觉到真实的痛楚。她的喉咙,他似乎根本就没把她当成人,她只是一个牲畜, 她虚弱的举起手臂,想要挣扎,想要呼救,却又觉得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她想不明白,男人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变tài,这样的疯子…… …… …… 崔芯芯挂掉电话之后,展羽始终心神不宁,总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 他本来想给崔芯芯回拨过去,罗嘉那丫头却鬼得很,直接把罗慧君叫来了。展羽自然就更不方便打电话。 离开茶餐厅,他送罗慧君回家,顺便在她家过了夜。这些原本也是两人的习惯。要不是因为罗慧君失踪这么久,他俩按计划已经结婚了。 经历了这么多,看上去一切又回到了之前的位置,可是展羽总感觉罗慧君跟过去不太一样了。倒不完全是因为她缺少了一截腿,更多的是她这个人,变得有些陌生,看不透了。 展羽用有力的臂膀拥抱着女友,极尽温柔的进ru她。她依然还是那个他为之倾心,渴望保护的女人,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要让一切回到从前,无论让他付出什么努力,他都愿意…… 清晨,手机响了。 展羽习惯性的睁开眼,从床头柜拿过手机,不经意看到臂弯里还在熟睡的女友,温柔的笑笑,可是当他看到来电显示是崔芯芯的手机,那种不安的感觉又来了,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接这通电话。 “怎么不接?”罗慧君醒了,似乎觉察到展羽的异样。 “哦。” 展羽顺势按下接听键,还没等问,那边传来了一个女人虚弱的呻吟,“救救我……我被徐江关在地窖里了……” “什么!?”展羽愕然坐起。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的确是崔芯芯的声音没错。可她怎么说自己被关在地窖里? 徐江已经死了,他的出租屋也被警察封了。崔芯芯怎么会又被关进地窖里?这可真是闹鬼了。 不经意冒出这个念头,展羽忍不住又想起崔芯芯昨天电话里说的那通鬼话。 徐江这家伙难道真是阴魂不散吗? 展羽翻身下床穿衣服,罗慧君此时也坐了起来,身上还穿着nèi衣,问他,“出什么事了?” “那个被救出来的崔芯芯刚刚给我打电话求救,说她被徐江关在地窖里了。” 罗慧君听得一脸惊诧。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自从徐江死后,发生了一些事确实不太对劲……”展羽于是就把崔芯芯说自己被徐江鬼魂强bào的事情告诉了女友。 “……” 第15章 鬼强jiān(3) 看到罗慧君愕然的表情,展羽说:“我知道你不信,你妹妹昨天还因为这件事笑话我。但凭我多年的办案直觉,崔芯芯应该没有撒谎,这件事肯定有什么蹊跷,我有必要调查清楚。”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罗慧君问。 “至少先去徐江的出租屋看一眼,万一崔芯芯真是被困在地窖里了,那随时都可能有危险。” 罗慧君这时候到比较冷静,“徐江的出租屋在郊区,你现在就算开车赶过去也得一两个小时。崔芯芯既然能给你打电话,你倒不如先锁定她的手机位置,看看她在哪儿。” 女友这个建议不错,展羽也感觉自己刚才太不冷静。 于是他给警队打电话,让他们联系电信公司,查查崔芯芯刚才与他通话时的位置。 等展羽开车赶到警队,崔芯芯的位置已经查到了。 根据三角定位的区域,她所在的地方与徐江出租屋的位置并不重合,而且相距还很远。 展羽在电脑上把定位区域放大,认真观看,忽然一个熟悉的地点进入眼中——伴山公馆。 那不就是崔芯芯家所在的地方吗? 他心头一动,带上陆一鸣和年亮跟他一起开车前往伴山公馆。 …… …… 来到崔芯芯家,她父母都在。 从俩人嘴里得知,崔芯芯昨天一直神经兮兮的,总说徐江藏在房子里偷窥她,后来她就离开家,搬到酒店住了。 “这女的不会是故意耍咱们,老大?”陆一鸣说。 展羽也不禁起了疑心,难道崔芯芯只是为了勾引自己,自导自演了一处恶作剧? 不过转念一想,崔芯芯看上去也蛮聪明一个女人,不至于想到报假警这种脑残的办法。 他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崔芯芯的电话,许久崔芯芯才接通,声音明显比之前更虚弱。 “你现在究竟在哪儿?”展羽问。 “我被徐江囚j在他的地窖了,求求你快点儿……快点儿过来……呜呜呜……” “我已经锁定了你的手机位置,你现在并不在徐江出租屋的地窖里,你在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崔芯芯一时哑然,半天没吭声。 “你好好想想,你被关进地窖之前都经历过什么,你确定……是徐江绑架的你吗?” 崔芯芯幽幽道:“我昨天给你打完电话,心里还是很害怕,我总感觉徐江就藏在我家里,于是我就搬出去了。” “你搬到了什么地方?” “我在附近的圣鼎酒店开了一间房,直接就住进去了。然后我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被关在了地窖里,浑身疼得要死。我不知道那个畜生都对我做了什么,我觉得我要死了……呜呜……” “你等一下,你是说,其实你并没有看见徐江本人是吗。” “我记不清了,可是除了他,不可能再有人对我做这么恶心的事情。” “好,现在我可以确定一点,你没有被囚j在徐江的地窖里。你现在的位置就在你家附近这个范围。我要找到你需要你配合,你好好观察一下你所在的环境,都有什么特点,能描述一下吗?” “这里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到,我躺在硬纸壳上,就像在地窖里一样。” “你用手机照一照周围,给我描述一下周围环境。” 过了一会儿,崔芯芯颤声道:“好像是一个箱子,我在一个箱子里。” “箱子!?你能想办法把箱子打开吗?” “我现在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我感觉喘不上气……”崔芯芯的声音越来越弱,直到细不可闻。 展羽马上带着人去找盛鼎酒店。 假如崔芯芯昨晚真的住在酒店,很可能还在那家酒店,毕竟要把一个大活人从酒店里弄到别的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这家酒店很好找,相隔伴山公馆只有两条街。 展羽查找了酒店的入住记录,发现崔芯芯昨天晚上8点的确在这里开了房,他们找到崔芯芯住的房间,发现房里没人。崔芯芯的行李箱和随身物品都还在。 展羽找来昨晚的夜班服务员和保安问话,他们都说昨晚没发生意外情况,还异口同声的保证,绝对没有客人被挟持出酒店。 这样一来事情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要么,崔芯芯被藏在了酒店其他地方,要么,她就是被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了酒店。这种事听起来闻所未闻。 为了确认是哪一种情况,展羽调来酒店监控查看,他就不信,崔芯芯一个大活人会凭空消失。 圣鼎酒店一共三个入口,一个是员工通道,还有两个是客人用的。这些出入口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展羽让年亮和陆一鸣各负责一个监控,他负责剩下那个,监控室那些保安也被分成三组一起帮忙。他们从昨晚崔芯芯入住酒店开始,检查之后的出入口录像。 一个多小时后,忽然有一个保安大声道:“我看到这个女人了。” 这个保安查看的是酒店侧门监控。 他指着视频里那个低着头,穿着紫色衣裙的女人说:“就是她,我有印象。昨天晚上她来前台开房的时候,我刚好当班,还帮她拎过行李呢。” 展羽不动声色的把视频里那个女人离开酒店侧门的录像反复看了几遍,确认那的确就是崔芯芯。 当时的时间是在12点45分,崔芯芯独自一人离开酒店,周围并没有可疑的人跟踪,看她的样子很从容,也不像是被胁迫的。 陆一鸣十分怀疑的说:“这明显是自己走出去的啊,一边口口声声说要躲徐江,大半夜的又往外跑。这女的到底怎么想的,不会是在耍咱们。” 展羽也皱起了眉头,崔芯芯这个举动实在令人怀疑,难道她真的藏着其他心思。 “继续往后查,看看她有没有回酒店。另外,年亮你去联系技术组,让他们锁定崔芯芯的手机,我要更她精确的位置……” 展羽一声令下,所有人开动起来。查监控是个苦差事,尤其像这种没有时间限制的查找。陆一鸣这些人心里把崔芯芯都骂透了。 最先出来结果的是技术组那边,他提高了搜索级别,把崔芯芯的手机信号范围压缩到了20米,让展羽惊讶的是,这个位置就在伴山公馆。 第16章 凶屋(1) 展羽又带人寻着信号源返回伴山公馆,最后定位在了崔芯芯家附近。因这个小区的容积率很低,信号范围内只有两户居民,其中一户就是崔芯芯。 展羽敲开门,望着一脸茫然的吕燕,还不等她开口就问:“你女儿昨晚离开后又回来过吗?” “没有啊。” “你确定!?” “反正……我睡觉前她都没回来,一觉醒来她也不在,出什么事了吗?” 展羽没解释,他现在谁都不能相信,于是亲自上楼去了崔芯芯卧室,又检查了其他房间,都没看到崔芯芯。 吕燕和董大为也感觉到这次警方过来气氛不对,董大为快人快嘴,问展羽,“你们这到底什么情况啊,崔芯芯失踪了,跑到我们家来搜,该不会是认为我们把她藏起来了?” 陆一鸣冷笑道:“那还真说不好,你们女儿口口声声说自己又被徐江绑架了,可是她却是在这附近打电话报警的。你们这一家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唉,你这个警察怎么说话呢,我们是受害者好不好,我们女儿失踪这些天对这个家影响有多大你知道吗,居然还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们吃饱了撑得啊,还搞鬼!!”董大为也来了脾气,毫不示弱的跟陆一鸣吵了起来。 “行了。”展羽挥手制止他们,问道,“你们家有地下室吗?” 董大为和吕燕互相看看,董大为不依不饶道:“你们还没完了是不,我女儿找不到了,你们不去找人,跑到我家里搜个没完,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展羽沉下脸:“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董大为不耐烦的指指保姆,“你带他们去,小心点儿,地下室全是破烂,别再给咱们的警察同志绊倒,万一摔坏了说不定又是我们责任呢。” 董大为撇着嘴,说着风凉话,让人看着就来气。 陈阿姨谁都不敢得罪,一边听主人吩咐,一边客客气气引着展羽他们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开在不起眼的地方,底下的空间倒是不小。放的都是杂物。 陈阿姨打开灯,一条狭窄的走廊七拐八拐,连着好几间屋子,都检查起来也不容易。 陆一鸣性子急,站在楼梯上喊起来,“崔芯芯在吗,快出来!” 喊了两遍,没人回答。 这时,展羽朝其他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大家都不再说话,地下室立刻变得十分寂静。 一开始,大家还不知道展羽的用意,展羽摇晃了一下手机。他正拨打崔芯芯的电话。 很快,众人就隐约听到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声音,好像是手机铃声。。 展羽做了一个手势,陆一鸣和年亮心领神会,循着声音分头去找。 “展队,这里。”年亮忽然大声喊道。 展羽和其他人马上跑过去。 在其中一个房间里,地上横放着一个装冰箱的纸壳箱子。外面用胶带密密匝匝缠着,几乎把所有缝隙都封死了。手机铃声就是从箱子里传出的。 “给找一把刀子。”展羽吩咐。 陆一鸣跑去厨房找来一把尖刀,展羽不容分说,接过刀把纸壳箱子表面的胶带割断,打开纸壳箱的一刹那,众人被里面的景象惊呆了。 崔芯芯chi身 o体的躺在箱子里,遍体淤青,血迹斑斑,张开\/\/的两\/\/tui间流出了混合着血水和粪便的fēn泌物,让人不敢想象她都遭遇过何等非人的虐dài。 也许是缺氧的时间太久,也许是身心遭到了重创,崔芯芯的意识恍惚,面对来救她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羞chi的反应。 展羽急忙tuo下外套为她遮住身体,无意中碰到崔芯芯,她忽然睁开眼睛定定的望着展羽,然后失声痛哭,挣扎着扑进展羽怀里。 这一幕何曾相识。 不到一个月前,展羽从徐江的地窖里就是这样救出的崔芯芯,如今这悲惨的一幕居然又一次重演。让人震惊之余,更觉得匪夷所思。 凶手徐江早在几天前就死在了众人眼前。 唯一的幸存者竟然又遭遇了更加残忍的蹂 l。 即便警察们不信什么鬼魂,可是眼前的事实又让他们瞠目结舌。 胆子最小的年亮跟身边的陆一鸣嚼舌头,“我听说有些死的不甘心的人怨念不散,就会留在人间继续祸害人。附在人身上人就中邪,附在房子里那就是鬼宅……” 展羽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崔芯芯被送到医院,这件事还没完。 展羽自然要审问她的家人,毕竟人是在自己家发现的。 吕燕和保姆陈阿姨都吓得直哭,她们对崔芯芯为什么会出现在地下室里完全没有头绪。陈阿姨每天都是做完晚饭就回家了,并不知道崔芯芯晚上有没有回来。 吕燕则很肯定的说,昨天女儿走后就没有再跟她联系过,晚上她不到十一点就上床睡觉了,这也是她通常的习惯。后半夜两三点钟她起过一趟夜,但没有听到任何异常响动。 不过,她提到了一个细节,她起夜的时候丈夫董大为还没有睡,一直在二楼小客厅看电视。说起来他们夫妻俩现在并不住一起,各有各的房间。董大为生活懒散,吃饭睡觉随心所欲。 展羽心想,如果吕燕的话属实,按时间来说,崔芯芯被弄回家的时候,董大为很可能还没有睡,或者刚刚睡下,不至于一点儿动静都听不到。可是董大为却丝毫没有透露。 展羽又单独和董大为谈话,着重问他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有没有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异常情况。 董大为听着听着觉得话味不对,忽然一声冷笑,“展警官,你不用跟我绕弯子,你就实话实说,是不是我老婆跟你讲我坏话了。她干的出这种事。” 董大为的反应让展羽感到有些诧异,他说:“你妻子怎么会讲你坏话,我只是找她了解了解情况而已。” “得了,那女人什么样我心里清楚的很,别看她表面上是大学老师,装出一副为人师表的样子,她那心思可阴着呢。她不会直来直去告诉你我是罪犯,她喜欢把自己的想法拐着弯告诉你。” 第16章 凶屋(2) 展羽意味深长的注视着董大为,“你的意思是,你妻子想嫁祸你,让我们以为是你伤害了崔芯芯。她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这不显而易见吗,当然是夫妻感情不合喽,她现在嫌弃我,觉得我多余,正好趁这个机会把我赶出这个家……”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妻子不惜牺牲女儿要把你往死里整。董先生,你可要想清楚,这件事很严重,可不是随口一说的……” 见展羽神情严肃,董大为似乎也感到自己失言了,急忙又把话往回拉,“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你别往心里去啊,展警官。我这个人一向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啊哈哈哈……” 之后,董大为又老老实实把昨天晚上自己在家都干了什么仔细讲了一遍。 按他的话说,昨晚上有西甲联赛直播,他是巴萨球迷,一直把比赛看完才睡觉,当时天都快亮了。他说他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也没注意房子里有没有异常动静。 董大为的话听起来倒也没有明显破绽,但是这对夫妻的关系却让展羽起了疑心,虽然这跟案子并没有直接联系,可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夫妻能猜忌到这种程度倒实属罕见。 急救车赶到,把崔芯芯送往医院。 展羽的调查还没有结束,他想要弄清楚崔芯芯昨晚离开酒店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派人专门调查了小区大门的监控,并没有发现崔芯芯开车回家的录像,这就说明她至少不是在回家后遭到绑架的,而是在离开酒店的时候。运回小区的方式只能有两种,要么是被装进其他车里,要么就是翻过小区栏杆。这个还得进一步调查。目前来看,她家人的嫌疑反而不大,罪犯更可能是外来人。 但让展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崔芯芯为什么要大半夜的离开酒店。这个问题还得让崔芯芯自己来回答。 …… …… 展羽来医院见崔芯芯,她现在意识虽然清醒,但是惊吓过度,根本不敢回忆昨晚的遭遇。 给她检查过伤势的医生告诉展羽,崔芯芯遭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她遍布全身的瘀青都是用指套殴打出来的,而且还有上百处的刀伤,都是用裁纸刀一刀刀割的。这还不够,那个折磨她的变tài对她的嘴巴和下ti进行了疯狂侵fàn,造成gāng门和y道多处撕裂,大量失血。 “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简直不把人当人啊……” 医生义愤填膺的说。 “……”展羽却不知如何回答。他也想知道这个畜生到底是谁。 他回到崔芯芯病床前,这种时候问话确实有些残忍,但他又急于知道真相,正在犹豫怎么开口,崔芯芯这时轻声道:“就是他。” “谁?”展羽忙问。 “徐江。” 尽管展羽有心理准备,可是看到崔芯芯惊恐又愤怒的表情,也不禁暗暗心惊。 “你看见他了?”展羽问。 “当时太黑了,我看不清他,但是他的气味,他的声音,还有他对我做的那些事……就是徐江!他没死!”崔芯芯十分肯定,她蜷缩起身体,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 展羽不知该如何评价,更不知该如何捉鬼。 他换了一个话题,这也是他的疑问,“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独自离开酒店?你要去哪儿?” 崔芯芯瞪大泪水犹在的眼睛,困惑的瞅着他,“没有啊,我记的八点多在圣鼎酒店开了一间房,进去洗完澡,看了一会儿电视就睡了,哪里都没去啊。” 展羽观察了她一会儿,这女人的表情还真是没有破绽。 “我查过酒店监控,你是在昨天晚上12:45分从酒店侧门离开的,之后就没有再回去。”展羽说。 崔芯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拍拍自己脑袋,“还有这种事,我都不记得了。也可能是我想下楼买东西。” “那你是什么时候被徐江劫持的,你总该有印象?” 崔芯芯依然摇头,“完全想不起来。我就隐约记得我还在睡觉的时候,有人侵fàn我,折\/\/磨我。当时我太虚弱了,想挣扎,可是完全没能力抵抗……” “好,就算这个人是徐江,他昨天晚上绑架你的经过,你难道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我真的想不起来。我有神经衰弱。经常忘事情。” “……”展羽有些无语,如果不是因为崔芯芯伤得这么重,他简直以为要怀疑她在撒谎了。 可是她现在一口咬定罪犯就是已死的徐江,这还真让展羽头疼。他办过这么多案子,还从来没抓过鬼呢。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啊,展警官?”崔芯芯眼泪汪汪,用近乎乞求的眼神望着展羽,“徐江肯定不会放过我,他要报复我,他不会住手的……” 她不顾一切抓住展羽的手,差一点儿又要扑进展羽怀里,恰好被开门进来的陆一鸣撞见了。 展羽尴尬的咳嗽一声,问陆一鸣有什么事? 陆一鸣瞅了一眼崔芯芯,对展羽说:“老大,能不能借一步说话,痕检科那边已经有线索了,可以确定袭击崔小姐的人了。” “一定是徐江那个畜生!”不等展羽反应,崔芯芯就咬牙切齿的说。 “你就那么肯定吗,崔小姐?”陆一鸣神色古怪的朝她笑了一下。 展羽觉察到了什么,对陆一鸣说,“你就在这讲。” “好的,老大。痕检科那边经过对作案工具——指套和裁纸刀检查,在上面发现了嫌疑人的指纹,经过比对发现正是崔芯芯的指纹。也就是说,那个伤害崔小姐的罪犯其实就是她自己。” 这个结果倒是真出乎展羽意料,他看向崔芯芯。 崔芯芯先是呆滞,随后就激动的叫了起来,“你胡说,我怎么可能自己伤害自己?” “你可不可能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证据不会撒谎。”陆一鸣用一种讥讽的目光看着崔芯芯。 “不可能!你们的痕检……痕检科还是什么的,肯定是弄错了,把徐江的指纹和我的指纹搞混了……” 第16章 凶屋(3) 陆一鸣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摆手打住她,“省省,崔小姐,我知道你长得漂亮,也特别会博人同情,但请不要把我们警察当傻子。你到处说徐江骚扰你,我就怀疑你有问题。徐江是我们眼睁睁看着死的,亏你想得出来。之后你就失踪了,还给展队打电话报警,把我们折腾够呛就为了找你。结果我们一查,居然是你自己离开的酒店,又是在你自己家找到的你。现在作案工具上也是你的指纹。这个真相还用得着我再说吗,就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你可真是个好演员啊。” 崔芯芯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管陆一鸣是不是警察了,流着眼泪指着他鼻子骂:“你血口喷人。你知道我都经历了什么吗?徐江那个畜生把我强bào了。难道我还能强bào我自己吗?” 陆一鸣不慌不忙道:“你说到强bào这件事,我到刚好有个很合理的解释。我们的法医把你那些分泌物拿回去化验过,并没有发现精yè成分。那也就是说,这些所谓的暴力强jiān完全可以通过自残来实现。” “你……” “我这是推理好,你肯定要反驳我,说‘我为什么要这么自己糟蹋自己,我闹这么一大通目的何在呀?’而我刚好也不笨,想到一个最合理的解释,你……就是想借机接近我们展队长。因为你看上他了,想通过卖惨勾引他……啊……” 还没等陆一鸣得意洋洋把话说完,忍无可忍的崔芯芯抓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就扔过去,陆一鸣毫无防备,整砸到脑门上。 陆一鸣捂着脑袋好半晌才缓过来,水还洒了一身。 他捂着肿起大包的脑袋,气急败坏的说:“你这是袭警知不知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抓起来!” “行了!”展羽怒喝一嗓子,把陆一鸣震住。 这小子刚才口无遮拦,搞得展羽也很没面子。女被害人爱上了警察,这也太狗血了。 展羽不禁看了一眼崔芯芯,想起古云非对这个女人的分析,难道她真患上了幸存者综合症? 崔芯芯急忙说道:“你千万不能信他说的,我怎么可能干这么荒唐的事。我没有!!”崔芯芯说着又要哭。 展羽一时也理不清头绪,只好安慰崔芯芯,“放心,我们警方的推理是讲证据,不会毫无根据的乱说。” 病房里的气氛刚刚缓和了一些,病房外什么人又吵了起来,其中有个女人的声音听着好像吕燕,另外一个和她争吵的是个男人。 隔着门就能听见男人激动的大声吵吵,“就算离婚了,我也是孩子父亲,我女儿整整失踪了两个月,遭了这么多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一个书呆子整天就知道坐在实验室里搞研究,告诉你有什么用?”吕燕反诘道。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把孩子交给你,一个作风不正的女人根本就不配当母亲!” “崔祖光,你不要造谣中伤。咱们就事论事,是罪犯把芯芯绑架了,你有什么资格责怪我?” “我当然搞清楚了,我刚从刑警队过来,警察什么都告诉我了。芯芯之前是被绑架了不假,但她早就被救出来了,凶手也被击毙了。可是她现在又开始自残了,把自己伤成了这样,你这个当妈的还敢说没有责任,你应该感到羞愧!!” “什么自残,你胡说什么,崔祖光,她是被人害了。” 两个人争吵着冲进病房,崔祖光一眼看见陆一鸣,理直气壮道:“对,就是这位警察同志告诉我的,你问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陆一鸣脸上。陆一鸣这下可头大了。 展羽狠狠瞪了陆一鸣一眼,“你这张嘴有没有把门的?” 陆一鸣愁眉苦脸,“我就是碰巧遇到这老头,看他挺着急,就随口一说,哪知道他会跑到医院……现在怎么办啊,老大?” “你自己看着办。”展羽说完趁乱出了病房,把陆一鸣留下处理那堆烂事。 他现在心里也是一团乱麻。 本来已经结束的案子,竟会横生枝节,而且越来越离奇。现在的案子出现了两种可能—— 假如崔芯芯所说属实,那凶手就是徐江的鬼魂在作祟。 假如崔芯芯是在撒谎,那就是她自导自演了一起疯狂的自残。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让人难以置信。 展羽叹了口气,眼前浮现出崔芯芯那清纯斯文的身影。 “美女学霸”,“白领丽人”,“腹有诗书气自华”,这些都是相亲网上给她的标签。也是她给所有人的印象。 这样一个出众的女人为什么会接二连三的卷入这样倒霉的案子里。真的是天妒红颜吗? 展羽掏出手机打给了古云非,这种离奇的事件,还是问问离奇的人。 …… …… 听完电话里展羽出人意料的讲述,古云非沉默良久,却不置可否。 “你怎么看,你不是说她可能患上了幸存者综合症吗?”展羽忍不住问。 “你还真自恋。”古云非呵呵笑了。 “我是认真的!”展羽怒道。 “好,我只能说一切皆有可能。” 展羽差点儿没让他气死,这算什么回答,等于没说。 “要不你来一趟医院,给崔芯芯好好看看……”展羽建议。 “用不着去医院。我要去一趟她家。” “去她家?他家里已经了搜遍。证据都在刑警队呢。” “没关系,我就去她被囚j的地下室看看就行。” 那个空屋子已经没剩什么了,展羽不知道这家伙去那里还能找到什么。不过他也知道,古云非一向不按套路出牌,也就没有反对。 他和崔芯芯父母打过招呼,提前赶回伴山公馆,在那里等古云非。 想不到罗嘉也一起跟来了,一见面就对展羽说:“看我说什么来着,崔芯芯这个女人可不是省油灯,这么快就给你找上麻烦了。” 第16章 凶屋(4) 这种奚落展羽没法接茬,看来专案组里不少人都倾向于这一次是崔芯芯自导自演的闹剧。 他带着古云非和罗嘉来到崔芯芯的房子,事前打好招呼的保姆给他们开门。 三个人来到地下室囚j崔芯芯的那个房间。 原本就没什么东西的屋子让警察搜查之后几乎被搬空了,只剩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破烂。 展羽给古云非讲述找到崔芯芯的时候,她是如何被封在纸壳箱里的,“当时箱子外面都用胶带一圈圈缠着,所有开口都从外面粘死了。如果我们晚到一会儿,她都快要窒息了。从这一点来说,我觉得自导自演的可能性……” “完全可能。”不等展羽说完,罗嘉就抢过话,“我在警队里检查过那个箱子,表面上看用胶带封得很严,不过,靠近崔芯芯脚步的箱盖粘的比较乱。于是,我亲自做了一个试验,可以提前在箱盖上沾上一部分胶带,剩下一部分粘面朝上,踩着箱盖把箱子立起来扣住。人在里面打个滚就能把剩下的胶带从外面封上。而我刚好在箱盖上发现了崔芯芯的脚印。再加上其他作案工具上都是崔芯芯的指纹。这个真相已经显而易见了,所以,我直接在警队就告诉专案组,这个案子没必要再往下查了,让陆一鸣顺便来医院告诉你一声。” 展羽苦笑,“原来都是因为你啊……” “我这也是帮你解决麻烦,省得那朵白莲花再迷惑你。我买了两张今晚音乐会的票,你可以和我姐共度良宵。”罗嘉调皮的眨眨眼。 古云非这时对展羽说:“你们刚找到这里的时候,房间里是什么样的,你有照片吗?” “哎,差不多就得了,你还真那么认真呐。”罗嘉不满道,掏出两张音乐会票,不容分说塞到展羽手里。 “这个房间有问题。”古云非说。 “有什么问题?”罗嘉愣了愣。她这次跟古云非一起来就是为了把展羽从这个案子拉出来,免得再受崔芯芯那个女人的迷惑,想不到古云非不但认真,还节外生枝。 “我现在也说不好,需要证实一下,你们两个先出去。”古云非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圆盒,打开放在地上。 罗嘉看见圆盒子里装着黑色的膏状物,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摄魂香。” 罗嘉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诡异的名字,正想多问两句,古云非已经把她赶到外面关上了门,“真是小气,还遮遮掩掩的。” 展羽说:“我听慧君跟我讲,他会一种很古怪的手段,能让死人诈尸。告诉他凶手是谁。” “你开玩笑呢,展队,你相信这个?”罗嘉惊讶的笑道。 “我虽然不信,可是你姐亲眼见过,还被吓得不轻。” “可是这就是一个空房子,也没有尸体给他诈呀?” 展羽摇摇头,他和古云非认识这么久,还是觉得这个人很神秘。 此时,古云非独自待在房间里。 他划着火柴点燃了圆盒里的油膏,看着青烟袅袅,缓缓升起,像条蛇一样款款摆动,有形无质。 摄魂香通常用于醒尸术,可以和尸体上的阴离子团发生剧烈反应。本质上来说,它可以感应出阴气的存在。 古云非常年与人、兽的骨骼打交道,对阴气要比常人敏感得多。尽管房间里空空如也,但他站在这里就能感觉出一种不同寻常的阴冷。 摄魂香的烟雾越来越浓,这时候奇怪的景象出现了。在没有窗户,房门紧闭的情况下,垂直升腾的烟雾竟然朝着某个方向发生了偏斜,那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一面墙壁。烟雾就在靠墙的地上重新汇聚。 如果展羽和罗嘉此刻看到这样的场景,肯定会惊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违反了物理常识。 古云非却望着那团透明的烟雾,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屋外的罗嘉早已等得不耐烦,时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古云非在里面一声不响,也不知道究竟在搞什么鬼。再等一会儿,音乐会就泡汤了。 “你们进来。”古云非终于打开门。 “你可真是我老大,我不扶墙就服你。”罗嘉没好气的抢白。 “客气。”古云非没羞没臊的欣然接受。 罗嘉四处看了看,发现古云非把扔在角落的破破痰盂和塑料席子重新摆放了一下,也仅此而已。不过空气中到底还有股淡淡的腥辣的味道,乍闻起来很不舒服,多闻几次又觉得不那么难闻了。 “别用力闻,会中招的。”古云非提醒她。 罗嘉这才回过神,问他,“你折腾了这么久到底要干什么啊,我们可还有事呢。” “恐怕你这红娘今天是当不成了。你姐夫要有事忙了。” “你什么意思,发现什么了?”罗嘉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实在想不出这里还能有什么新发现。 “简单说,你们想过为什么会在这个房间找到崔芯芯吗?” 罗嘉看了看展羽,两个人一时都没转过弯。 “因为这个房间的大小最像徐江挖的那个地窖。如果我没猜错,展羽赶到这里的时候,房间里的布置应该就是眼前这样——扔着一些食品袋,墙角有痰盂,矿泉水瓶。崔芯芯被装在纸壳箱里,也就相当于曾经睡在的纸壳上。这起作案的目的就是为了复原囚j的场景。” “为什么要这么做?”罗嘉不解的问。 “你问的没错。为什么呢?”古云非顿了顿,“假设这仅仅是一起崔芯芯自导自演的苦情戏。她为什么还要如此隐晦的布置房间。完全没有意义。” “可如果不是她做的,那些证据怎么说?” “先不考虑那些证据,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这个房间里的阴气异常重。站在我的角度来说,这里存在过死去的东西。” “你是指尸体?” “可以这么说。” “可是崔芯芯没死啊,怎么会有尸体?”罗嘉刚说到这,猛然明白了古云非的意思,“你不会指的是徐江!?” “我无法判断死者的身份,但是可以确定它是否存在过。” 第17章 活尸作案(1) 罗嘉和展羽一时间相对无语,他们万万想不到,古云非一通操作,竟然证明出是徐江的鬼魂作案。 这实在太荒唐了。 警察办案一贯是遵照科学仪器的检测结果来推断,古云非这种神秘学的手段究竟经不经得起推敲,谁都不知道。 “那个死人在那里待了很长时间。”古云非指着西边靠墙的地方。 此时,那个地方聚拢的烟雾已经散去,展羽和罗嘉除了空白的墙壁和地面什么都没看到。 “你总该给我们拿出点儿证据!?”罗嘉现在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古云非直接走到那里靠墙坐下,“这样看是不是更直观一些?人死之后会产生大量的阴离子团,尤其是那些带有强烈情绪的死者。他们的怨恨和执念所转化成的阴离子最难散去,往往会附着在他们停留过的地方,就成了人们口中常说的凶宅。住在凶宅里的人如果长期被大量阴离子侵袭,会导致体内的阳离子流失,也就是阳气亏损,身心就会出现病态。民间习惯把这种情况叫鬼上身,从某种角度说,这也不能完全算迷信,只是我们现代的科学手段难以解释罢了。” 罗嘉知道,这种问题很难辩过古云非,这家伙向来就不是常人的思维,她退一步说道:“好,那咱们就假设这个房间里真的存在很多徐江的阴离子。按你的理解,就是他的阴离子干扰了崔芯芯的心智,所以才造成了她的自残行为,是吗?” 罗嘉的口气带着质疑,明显还不太服气。 古云非淡然一笑,“你这种假设还挺有趣的,可惜不是真相。人的心智不是那么容易被控制的,阴离子团的能量还达不到那种程度,至多能让人产生幻觉而已。” “那不是又绕回来了,说到底还是崔芯芯自导自演的一出苦情戏。跟有没有所谓徐江的鬼魂没关系。”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古云非轻轻摇头,神色凝重,“这种事我也是头一次遇到,我只是把所有能找到的线索都提供给你们做分析。但前提是,你得把之前的想法全部推翻,那可能是完全错的。” 罗嘉原本就生性骄傲,被古云非说的有些上头,寒着脸冷笑:“合着我找到的那些证据都不算数,你就是铁了心想为崔芯芯辩护呗。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怎么你们男人都吃她这一套?”她含沙射影把展羽也捎进去了。 展羽朝古云非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这时候也插不上话,只有听古云非还能说什么了。不过发自内心的说,展羽确实很同情崔芯芯,他总觉得她不会是这么疯狂的女人,这里面应该还有蹊跷,他只是一时想不出问题出在哪儿? “你找到的证据都没有错,这些证据也确实能推导出这一切都是崔芯芯自导自演。但你有没有想过用逆向思维去看待这些证据呢?”古云非问罗嘉。 “逆向思维!?”罗嘉一怔。 “假如是有人控制了崔芯芯,故意留下这些证据呢,也完全说的通啊。” 罗嘉惊愕的看着古云非,将信将疑道:“你想说有人强迫崔芯芯留下指纹和脚印,还让她在箱子里把胶带封好,为的就是要误导我们!?” “我不能确定,不过这说明,你们手里掌握的证据并不充分。再加上我的发现,或许就要换一种新思路来理解这个案子了。你不妨站在我现在的角度想想看……” 罗嘉心里还有点儿不痛快,可她脑子转得快,便试图把所有线索都综合起来,反向推测道:“把这个地下室重新布置成囚j崔芯芯的地窖,又对崔芯芯进行疯狂的强bào和折\/\/磨,这些手法的确很像徐江所为,毕竟除了崔芯芯之外,只有他才最清楚这些真相。如果他不是已经死了,我肯定会立刻怀疑到他头上的……” 古云非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罗嘉看他靠墙而坐,面色清冷,目光空洞,就仿佛真把自己当做了一具尸体。 难道昨天深夜,那里真的来过一个死人吗?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把罗嘉吓了一跳。 她不信鬼,但她也知道,古云非在这种时候绝不会随便说着玩。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古云非身边,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还正常,却忽然注意到地上有些星星点点的血迹。 痕检报告上说,房间里并没有发现除了崔芯芯之外的血迹和足迹。想必这些血迹也是崔芯芯身上掉的。 罗嘉正在走神,没想到古云非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来不及多想就被他拉坐在地上,正好坐在了古云非身边。她闻到那种辛辣的气味在这里似乎更浓。 “你现在能看到什么?”古云非声音低沉而缓慢,似乎带着某种暗示。 罗嘉稍显疑惑,但是刹那之间,眼前仿佛看到了幻觉——只见崔芯芯chi条条躺在面前,白皙的tong体遍布刀伤,看着就让人心头发颤。 罗嘉此时有些理解展羽的犹豫了,如果让她用这种办法自残,她还不如直接去死。漂亮女人都有对容貌的执念,她们不会用毁容的方式去达成目的。但对于怀恨她的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他完全可以直接杀掉她,可这还远远不够,他更愿意通过折\/\/磨来获得百倍的快\/\/感。 他手里拿着裁纸刀坐在墙角歇息,刀尖上滴着女人的血,他fā泄似的欣赏着女人在昏迷中呻y。等到他的亢fèn逐渐冷却,他放下刀,又戴上了指套。他的亢fèn又开始燃烧,他要看她在痛苦绝望中翻滚挣扎,要一点点把她折\/\/磨到死,而现在还远不是时候…… 罗嘉猛然一下清醒过来,身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 “有启发了?”古云非问。 “除了徐江,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如此恨她……”罗嘉叹息道。 第17章 活尸作案(2) “我现在最想知道这个‘死人’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就是徐江吗,又不是没见过。” “我不是指那个,而是这家伙到底以什么形态存在,如果真是一个鬼,我倒很想见见。” “我倒是替姐夫担心,他还从来没抓过鬼呢?”罗嘉冲展羽打趣道。 展羽现在也很为难,他原本也不信什么灵异的东西,只是这件事实在难以解释,他也不能随便反驳古云非的看法。 他对古云非说:“徐江的尸体还在医院停尸间放着,照你的说法,他的尸体是不是会发生一些不同寻常的变化呢?” “我也很想知道,你不妨问问。”古云非很感兴趣的催促道。 展羽只好给人民医院打电话,只是让他们专门检查一下徐江的尸体,也没说要干什么。 等了大约20分钟,医院那边回了电话,展羽刚听了一句话神色一下子僵住。 罗嘉和古云非从他的反应就感觉出事了,罗嘉问:“到底什么情况?” “医院那边说,徐江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罗嘉的震惊一点儿不亚于展羽。 她对古云非的看法也只能算半信半疑,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又发生了这种怪事,这也太凑巧了。 古云非倒显得越发兴奋,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走,去看看。” …… …… 三个人随后赶往人民医院。 医生们也乱成一团,正在全楼里寻找丢失的那具尸体。这种怪事他们还从来没遇到过。 “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展羽问负责太平间的男医生。 男医生愁眉苦脸的摇着头,“我们把整个医院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那具尸体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一样。” “有没有可能是谁搞错了,拉到火葬场了?”罗嘉想到了一种可能,插嘴问。 男医生说:“这个我们也想到了,已经跟火葬场那边核实过,并没有弄错。” “那监控摄像头查过没有?”罗嘉不甘心又问。 “太平间这边没有监控,只有门诊部和住院部那边才有。” “带我们去太平间看看。”古云非说。 男医生把三个人带到太平间,展羽和罗嘉也是见惯了尸体的刑警,可是置身在成百上千具尸体中间的感觉还是很不一样,就好像被一种无法形容的阴冷包裹着。好在那些躺在担架上盖着白布单,或是待在格子箱里的尸体都十分得安静。 刑事案件的尸体有专门存放的地方,大部分是尸检之后的被害人尸体。 男医生指着一个半开的柜门说:“就是这里,我打开柜门的时候就看见里面空了。” 展羽注意到,柜门上有弹簧锁,跟法医室的储尸柜差不多,能起到密封作用,只有拉动外面的拉手才能打开柜门,从柜子里是根本打不开的。 “你当时检查的时候,柜门是开的还是关的?”展羽问男医生。 男医生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虚掩的,对,是虚掩的,没有关严。我当时还纳闷呢,打开一看才发现尸体不见了。” “你之前就没有注意过这里吗?” 男医生垂头丧气的摇头。这也难怪,谁能想到尸体会丢呢。 展羽望着男医生,眼神中有些狐疑。 他马上想到是有人偷走了徐江的尸体,至于动机还不得而知,正想好好审审这个医生,罗嘉忽然道:“这个锁头好像坏了呀!?” 她拉着柜门试了试,果然,锁牙已经变形了,根本就关不严。 男医生惊讶道:“这不可能啊,我明明记得这里的柜子都是好的,没有损坏呀。” 罗嘉已经把柜门完全打开,却发现了更令人震惊的情况。 柜门里侧竟然有不少凹痕,联想到损坏的锁牙,就好像有某种巨大的力量从里面把柜门硬生生撞开了。 罗嘉打开手机上的电筒,往储尸柜里面照了照,结果发现就在箱壁上布满了道道抓痕。 “难道……难道徐江真的没死吗?”罗嘉脱口而出,声音却有些发颤。 展羽马上用手机给法医韩伟打电话,只有一句话,“你马上给我来人民医院太平间。” “什么意思啊,展队!?”韩伟在电话那头听得直发懵,还没明白什么情况。 “人民医院太平间。”展羽重复完就挂了电话。他此刻出离愤怒,要不是看在韩伟是警队老人,早就破口大骂了。 堂堂法医难道连人死没死还能弄错? 半小时后。 韩伟急火火的赶来,还不知道老大因为什么发脾气,等他听明白了,惊愕的好半天都没说出话。 “你给我一个解释。”展羽沉着脸说。 “这……这绝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还活着。”韩伟回过神来就马上辩解起来,“我干了这么多年法医,不可能连死人活人还会弄错。当时我赶到现场时,徐江就已经死透了。就算他不是被火车直接撞到,那也是被摔得多出骨折,还有内脏、头部,各种各样的机械性损伤,换成谁都死了。何况也没有对他做过任何抢救,隔了这么长时间,他根本没道理突然醒过来呀。” “那你好好看看这里,又如何解释?”展羽指向存放徐江尸体的柜子。 韩伟凑近了仔细看了半天,一时也惊诧的说不出话。 一具全身骨折早已没有生命体征的尸体突然苏醒过来,用奇大的力量从里面撞开储尸柜逃之夭夭,这听起来简直就是恐怖片的情节,可就是发生在了眼前。 韩伟再见多识广,也没法解释,好半天他才对展羽说:“展队,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完全是按照法医规范来操作的,尸检结果我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没有丝毫疏忽。如果说徐江还能活过来,那只能说我们现在用的那套法医书应该烧了。” 见韩伟如此肯定,展羽心里也开始反复,仔细想想,这件事本身就处处透着离奇,倒也不能怪他。 徐江被火车撞死的时候,展羽也是亲眼所见的。根本不用韩伟来检查,谁都能看出徐江死翘翘了,就算拉去医院也无济于事。之后,徐江的尸体被拉回法医室检查,又送到了医院,这其中又折腾了这么多天,就算是个好人也折腾死了,何况还是这么一个血肉模糊,全身骨骼的人。 第18章 婚房砌尸(1) 看管太平间的男医生这时冷不丁冒出一句,“也许这个人确实是死了,只不过……只不过他又诈尸了。” 如果是换在其他地方听到这种话,展羽这些人肯定会当成一个笑话。可是现在身处太平间,看着男医生严肃又认真的表情,没有人还能笑出来。 罗嘉说:“你好歹也是个医生,就这么大肆宣扬封建迷信不好。” “你们局外人当然可以这么说,如果你们像我这样整天整天守着这么多尸体。你就能碰到科学根本没法解释的事情。人可不仅仅是一个机器那么简单,他活着就动,死了就是一堆破烂。我相信还有很多你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就像诈尸,我都见过不止一次了。” “那你见过死人跳起来逃跑的?” “没有,这种事还是头一回遇到。”男医生心有余悸。 展羽看了看韩伟和古云非,他们两个是最了解尸体的,这种时候总得发表点儿看法。 古云非倒是心大,不以为然道:“管他是什么东西,只要看得见摸得着,抓住不就知道了。”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韩伟犹豫再三,口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坚决了,“也可能徐江这个人的体质比较特殊,虽然是死了,但是可能还没有完全……完全死透,时间一场就慢慢恢复过来了。” “那他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罗嘉问。 “……” 这让韩伟更没法回答。 “他想说的是活死人,就是一种处于活着和死之间的状态。这倒是能解释崔芯芯为什么会觉得家里闹鬼了,大概徐江从这里跑出去之后就去她家了……”古云非替韩伟解释。 韩伟赶紧点头,他现在脑子也一团蒙,有人替他说话,急忙顺杆往上爬。 古云非随后又带着坏笑问他,“但我有一个地方搞不懂,崔芯芯刚刚又被徐江强bào了,你说活死人会不会阳wěi啊?” 韩伟简直被雷得外焦里嫩。 罗嘉已经恶心得快要吐了。她刚刚才意识到,崔芯芯这是让一具男尸给强bào了。如果崔芯芯知道这个真相会不会吓得崩溃掉? 众人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忽然感觉太平间格外的阴冷。 展羽的手机“哗哗”的响起来,让沉默的众人打了个激灵。 展羽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想不到又是崔芯芯打来的。 罗嘉看他的表情就猜到八九分,说道:“赶紧接,那女人正需要你安慰呢。” 展羽瞪了她一眼,还是接了电话,那边传来崔芯芯柔婉的声音。 当着罗嘉的面,展羽也不想跟她聊太多,正想着随便打发了,却听崔芯芯说道:“……徐江……徐江给我发来一封邮件,我该怎么办啊?” 展羽瞬间僵住,这诡异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让他想不信也不行了。他随后崔芯芯问:“邮件里写的什么?” “是一段录像,我被关在地窖里的录像。” …… …… 原来展羽他们走后,崔芯芯闲得无聊一直用手机上网,意外发现一个署名“徐江”的人给她的邮箱里发来一份邮件。 她又惊又怕,还是接受了邮件,发现是一个视频录像,当她打开录像,却被里面的内容吓得魂飞魄散。 录像里播放的正是那个囚j她的噩梦般的地窖,一个被关着里面的女人正在哭泣求饶。她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往下看了,急忙打电话给展羽求救。 展羽来到医院,看到了那段录像,眉头越拧越紧。 崔芯芯蜷缩着身体,眼泪汪汪的说:“他为什么就不肯放过我呢,我都这样了他还要折\/\/磨我,就是不想我忘记那些可怕的事情吗?” 罗嘉安慰她,“他只是太喜欢你了,做鬼也不放过你而已。” “啊!?” 展羽这时候已经看完了那段录像,前后不到5分钟。 他用奇特的目光看着崔芯芯,说道:“你看的不仔细,视频里这个被囚j的女人并不是你,而是另外一个女人。” “你是说徐江又抓了别人吗,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救她?”崔芯芯急道。 “那个地方我们现在派人看着呢,徐江根本不可能再去做案。这是他之前留下的录像。根据我们估计,包括你在内一共应该有7名被害人。我们能确定其中四个。还有三个人我们只有她们的衣服,连身份还不能确认。录像里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徐江在通过你传递信息。” 崔芯芯愣了愣,“那我现在能为你做什么吗?” “我现在还不知道徐江的意图是什么,但你可以帮我认认这个女人,看看你对她有没有印象。”展羽又把手机递给崔芯芯。 崔芯芯硬着头皮,仔细把那段录像又看了一遍,然后摇头道:“从来没见过她。” 罗嘉疑道:“这家伙什么意思呀。从太平间逃出去,先对崔芯芯下手,现在又发给她这东西,是在向我们挑衅吗?” “也许他想证明,他这个活死人的智商还在,依然能跟你们这些警察周旋。”古云非不无调侃道。 “也包括你好,你现在是顾问,如果破不了案子,那说明你脑子也不比死人强多少。”罗嘉反唇相讥。 就在他俩拌嘴的时候,崔芯芯邮箱又收到了一份邮件。 出人意料,这段录像里并没有地窖,也没有囚j的女人,只是拍了一个普通的室内环境。随着镜头移动,卧室,卫生间,厨房……一一映入眼中,看上去就是普通住家,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由于画面还有点儿晃动,好像是用dv随便拍的。 展羽看着看着表情就变了。他沉声道:“徐江这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他已经把地窖里那个女人砌在了这个房子里?” 众人瞬间陷入沉默。气氛无比压抑。 古云非和罗嘉相视无言,他们也都想到了一处。 徐江这是在公开挑衅吗? 第18章 婚房砌尸(2) 当下众人不敢耽搁,马上赶回刑警队。 古云非最后一个离开病房,见其他人都出去了,他走到崔芯芯身边,轻声道:“你刚才是不是撒谎了?” 崔芯芯被他冷不防一问,有些不知所措,“我撒什么谎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也难怪,你刚被救出来,精神状态还没有恢复,我不妨提醒你一下,刚才展羽让你观看录像里那个囚j在地窖的女人,你的反应有些不太正常。你说你不认识那个女人,但我猜,你其实是认识她的……” 古云非的语调一点都不严厉,听在崔芯芯耳朵里却像锤子一样,一下下敲打在她心口上。 她努力想做出一个自然的表情,可是脸皮僵硬得就像不是自己的。 “看来我没猜错。”古云非浅笑,“不过你不用紧张,我不太相信这一切都是你自导自演的。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这个女人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 崔芯芯已经说不出来话,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哎,你还磨蹭什么呢?”罗嘉这时探头往病房里瞅了一眼,见两人嘀嘀咕咕,不高兴的催促古云非。 古云非没再多说什么,只留下一个邪魅的微笑。 直到他走后,崔芯芯还在那里发愣。 …… …… 展羽一回警队,就命人联系网络公司,搜索发邮件的ip地址。 他让技术组仔细检查那两段视频,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停一下。”罗嘉挨个视频打量,忽然叫住其中一个技术员。他观看的就是那段室内视频。 镜头正好掠过客厅的电视机,刑侦出身的罗嘉眼尖,看到了电视屏幕上晃过一个人影。 她让技术员把画面进行清晰锐化,然后把画面放大。 那个模糊的人影在众人眼中越来越大,从他的姿势来看,确实就是拍摄者。但是他的长相却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尽管电视屏幕映出的人影不甚清晰,但也依稀能看出徐江的面部轮廓。 在那张僵硬的脸上纵横交错着醒目的伤疤,那对灰暗的眼珠混沌又麻木,仿佛只剩下了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张脸吓住了,这是一张只应该出现在太平间里的脸。 “展队,找到发邮件的ip地址了。”负责联系网络公司的技术员迫不及待的向展羽汇报。 “在什么位置?” “在南城望江街道一个新建的楼盘,叫新苑小区,16号楼三单元17楼4号。” 展羽稍有迟疑,问:“这户人家的户主是谁?” “ip地址的注册名字是万茂才。在铁路局上班。” “万茂才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展羽自言自语,他回忆案件资料,好像没出现过这个名字。 “这个人和徐江有联系吗?” “从他的个人资料上没看出有联系。” 有没有联系,展羽现在也没有时间多想了。说不定这里就是徐江的藏身地,必须马上抓住他。 …… …… 几辆警车以最快速度开到了新苑小区。 这个小区交房不长时间,里面的入住率还不是很高。 他们找到16号楼,乘坐电梯来到17层4号。 进门前,展羽让所有人都拔出手枪,拉开保险,随时做好射击的准备。 这次行动非比寻常,他们可能要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抓捕已经不重要,直接消灭才是目的。 展羽和一帮荷枪实弹的警员都准备好了,回头朝古云非使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来开门。 “拿我当肉盾,不是这么玩的。”古云非当然不答应,摆弄死人骨头是工作,又不代表他不怕死。 “我知道你撬门压锁的本事一流,尽量别发出声音,我要出其不意。”展羽低声催促。 “万一徐江也是这么想的,就等咱们开门往外扑呢,我岂不是送死去了?” “放心,我保护你。”展羽举枪瞄准防盗门,十分自信的说。 “你看过生化危机没有?”古云非不放心又问。 “看那玩意儿干什么,没看过。” “你都不会打僵尸,还怎么保护我?” “你少废话,赶快!” 古云非无奈,从罗嘉短发上拽下一个发卡,罗嘉捂着头,筋了筋鼻子。 古云非把发卡掰成一个特殊的形状,在锁孔上试了试,又调整了一下,轻轻插进了锁孔里。 他动作很慢,几乎看不出他手指在动,警员们感觉这段时间无比漫长,其实也才过了7、8秒。只见古云非一拉发卡,带着防盗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门后无人。 空荡的客厅出现在众人眼前。 房间里寂静无声,听不到丝毫动静。 展羽朝身旁警员做了一个手势,训练有素的刑警们以战斗队形鱼贯而入。 这个房子三室一厅,一厨两卫。算是比较大的房子了。 等警员们把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徐江,倒是在书房里发现了一台待机状态的台式电脑。启动电脑之后,屏幕上出现了电子邮箱的界面,但已经退出了。看起来徐江就是在这台电脑上给崔芯芯发送的邮件。 “展队,他还会回来吗,要不要我们先埋伏起来啊?”有警员向展羽请示。 “他不会回来了。”展羽神色严肃的说,“你们仔细看看,这里就是他视频里拍的那个房子。他就是在引我们来这里呢。” 展羽走到客厅的电视机前,里面映出了他和其他人的身影。就在不久前,徐江那个活死人也是站在这里拍的录像。 展羽忽然有种错觉,这家伙死而复生之后,似乎比之前更狡猾了。 “展队,我们现在怎么办,组织人去追吗?”警员们都迫不及待的等着展羽下命令。 展羽叹口气,“他应该早就离开了。你们现在追不上,也是浪费时间。派个人去查查小区监控就够了。这个家伙发那封邮件的意思就是告诉我们,这个房子里藏着一具尸体。看我们能不能找到呢。” “就是被囚j的那个女人吗?” 展羽郁闷的点点头,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一起,商量一下如何查找。 第18章 婚房砌尸(3) 这一看就是刚刚装修不久的房子,造型设计都十分用心,一想到这里某个地方封着一具女尸,就让人不淡定了。大家东张西望,把屋里屋外看遍了,也感觉不出什么地方能藏尸体,只能七嘴八舌的乱猜。有的说徐江是瓦工,应该埋在地下。有的说,这不是一楼,如果埋在地砖里,势必要把楼板抬得很高,肯定会被看出来。还有的猜测,吊顶那些石膏板里面是空的,也能藏尸等等…… “把房主万茂才找到,看看他是不是跟徐江有牵连。再从警队带条狗过来,另外去查一下小区监控,看看徐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展羽摆手让众人收声,揉着太阳穴一一作出安排。 很快,警察就在房主万茂才的工作单位把他找到了。他还跟没事人一样正常上班,就好像对发生的事毫不知情。 万茂才被带回家,看见自己家里一下子冒出这么多警察也有些傻眼。 展羽问万茂才,“你知道警察为什么来你家吗?” “警察同志,我一向遵纪守法,没干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啊。”万茂才一脸诚恳。 “是吗,那为什么徐江会在你家里?” “徐江?徐江是谁呀,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他是一个连环杀人犯,刚刚他就在你家里,还用过你的电脑。而你的门锁没有撬坏的痕迹,要么是因为他有钥匙,要么就是你把他放进家的。跟你这么熟悉的人,你居然说你不认识……”展羽声音沉稳,不怒自威,一番话就把万茂才惊得冷汗涔涔。 但他咬死不承认自己认识徐江。 据他说,这个房子是一年前买的,父母帮忙付了首付,准备结婚用的。眼下就他一个人住。他在铁路局当统计员,工作很忙,属于标准的996职工,早起晚归,连周末都经常加班。 在他讲述的同时,警队那边也把他的个人信息一一汇报给展羽,倒是没有什么出路。这个人看着倒也老实巴交。 展羽把徐江的照片给他看,“那你看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万茂才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犹犹豫豫的说:“看着有点儿眼熟,一时又想不太起来……” “这个人是个瓦匠。”展羽提醒他。 “瓦匠!?”万茂才一拍脑门,“哦,对了。我这个房子刚修没多久,给我家装修的工人里好像就有他,我想起来了。不过,他好像不叫徐江。” 万茂才说着去掏出手机翻找了一会儿,说:“我这里记录的是张师傅啊。” “你在哪儿雇的这个人?” “就是附近劳务市场大街上啊。我装房子都是雇的这些小工,便宜。” 展羽越听脸色越难看,假如万茂才说的都是真话。徐江这家伙倒也并非之前以为的那么木讷,不但给装修公司打工,还自己接私活,那他装修过房子就不知道有多少了。难怪警方迟迟找不到其余三个女被害人的尸体。 古云非这时不禁笑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你笑什么?”罗嘉问。 “这个徐江还真是有意思。我记得他在临死前说过,给每一个他挑选的女人一栋房子。现在想想,他可不仅仅是处理完尸体就罢休了。他有恋shi癖,恋shi癖患者特别喜欢收藏尸体。这么看徐江也是一样。只是他收藏的方式比较特殊。他用自己做过装修的人家作为藏尸地点。而且利用自己的工作之便偷配了房门钥匙,这样只要他想,就会避开房东过来看看。这是一种控制欲的体现,把这些房子和房子里的女人都当成了他的财产。他现在通过崔芯芯传达这些录像,也是在向我们表达这个意思。” “……” 罗嘉一时无语,有些罪犯的犯罪动机用常人的思维实在难以理解。 万茂才虽然听不太明白古云非的分析,但也隐约感觉到跟自己有关,禁不住问:“你刚才说‘把这些房子和女人都当成他的财产’是什么意思啊?这不就是我的房子吗,怎么还有女人?” 古云非朝他笑笑,带着些许邪气,“你还不知道,你家里已经有一个女人了。” “没有哇。就我一个人住。倒是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我们也才刚认识,还没跟她……发展到那种关系呢……” “不,我们说的不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徐江的,也就是你认识的那个张师傅的女人。” 万茂才越听越糊涂,“他的女人怎么可能住在我家呢,不可能啊。如果有,我肯定会发现的。” “先别那么肯定,咱们不妨找找看看。” “你随便找,我家就这么大,还能藏哪儿去?” “好,不过不是我找。”古云非看向展羽,“带来了,那就开始。” 展羽挥手让人把警犬牵进来,把万茂才吓了一跳,怎么找个人还用狗? 这是一条训练有素的黑背。接到指令后就挨个房间乱窜,东嗅西嗅。 等万茂才弄明白原来自己家里藏了一具女尸,差点儿没崩溃掉,抱着一个纸篓就呕起来,一边吐还一边哭,“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这让我以后还怎么住啊,花这么多钱买的房子,还有几十万的贷款没还上呢。这咋结婚啊?” 那条大狗对他悲惨的遭遇无动于衷,还在那儿兴冲冲的颠来颠去。 展羽这些警察们却都目不转睛的看着那条狗,期待着它能发现什么。 可是,好半天过去了,黑背也转悠累了,蹲到警察身边,一脸呆萌的吐着舌头。 “没找到?”展羽眉心皱起。 牵狗的警员也感到十分意外,“没道理啊,就算是砌在墙里的尸体,狗鼻子也还是能闻到的。除非……除非……”他想说“除非没有尸体”,可是看展羽面沉似水,也不敢说出来。 展羽知道他什么意思,随即摇头,“徐江特意给我们发来录像,如果就是戏耍我们,根本没有道理。反而用尸体才能给我们震撼啊。” 第18章 婚房砌尸(4) “不行我再换条狗,展队?” 警察征求展羽意见。 “不用那么麻烦。”展羽看向古云非,“要不你来。”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罗嘉小声提醒古云非,“你别不自量力啊,你确定你的鼻子就比狗鼻子灵?” “谁告诉你我要用鼻子闻了?”古云非给她一个白眼。 “那你怎么找?”罗嘉显出好奇,忽然想到了什么,“不会是又要用你的摄魂香?” “摄魂香倒是可以用,即便是砌在房子里的尸体,它所释放出的阴离子也能穿过水泥和瓷砖,只不过摄魂香原料很名贵,这么多房间用起来太浪费了。” “那怎么办?只能把房子全刨开了……” 罗嘉话音刚落,万茂才马上表示反对,“这可使不得,你们把我拆了,我的损失怎么办,这可是我的婚房啊……” “你不用紧张,我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能够马上找到你家里那具尸体。”古云非露出神秘的表情,对万茂才说。 “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罗嘉问。 “什么都不用,马上就能找到。” 罗嘉露出几分诧异。 其他警察也跟罗嘉的反应差不多。虽然都知道,古云非会使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可是连警犬都不顶用,这家伙想不借助任何外力就找到尸体,是不是在吹牛啊。 古云非也不解释,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一圈,居然还有心情打量那些花花草草。万茂才倒是没少养花,每个屋子都摆了好几盆。大概是为了给新房除甲醛用的。 古云非转来转去,走到卫生间的时候停下,指着里面说:“就在那儿。” 警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早就把这个公寓里里外外搜遍了,也包括卫生间在内,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古云非凭什么这么肯定? 牵狗的警察又把黑背拉过来,在卫生间里闻了半天,还是没有人任何发现。 古云非说:“别费事了,就在抽水马桶右边那面墙里面。找东西直接刨开。” 警员们一时也都拿不定主意,万茂才更是不情愿,阻拦道:“你们也不能毫无根据说刨就刨啊。连狗都闻不出来,那就是没有呗。你们这三下五除二把我家刨了,我岂不是白白损失了?” “根据我当然是有,还是你给我提供的呢。”古云非对万茂才说。 “你不要胡说啊,我什么时候告诉你我家卫生间藏着女尸了?”万茂才激动的都要喊起来。 古云非却不急不躁,瞅了一眼卫生间门口摆的一排花,指着其中两盆问:“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看上去你很喜欢,房间里放了不少这种花。” 万茂才被他突然一下岔开话题,到不知该对谁发火了,张了半天嘴才说:“我就是感觉好看就多买了几盆,也不知道是什么花?” 他俩所说的那种花倒是很漂亮,绿叶葱茏茂盛,叶片间还点缀着许多红色果实。大家一直没太在意过这些花草,不知道古云非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这种植物叫灯笼草。很不容易养活,除了这里这两盆,你看你其他房间的灯笼草枯的枯,蔫的蔫。你大概是不会养。” 万茂才听的直犯糊涂,只能跟着点头。 “灯笼草除了需要施肥,光照和通风都必不可少,你把它们放在屋里当然长不好了。” 罗嘉偷偷拉扯古云非衣袖,低声提醒,“唉,跑题了,你怎么聊起养花了?” “就是这种花告诉我尸体藏在哪儿的。”古云非神秘的笑笑。 “花!?” “房间里其他的灯笼草都快死了,唯独这两盆长势旺盛。因为这种花有一个最大的习性,喜欢至阴的环境,在野外的灯笼草都是生长在坟茔旁边的。在家里养这种花很不吉利,只是现代人都不知道而已。而所谓的至阴,如果用科学角度来解释的话,就是这种植物特别能吸收阴离子。能让这两盆花违背习性却长势这么好,那是因为附近有大量的阴离子供它们吸收。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些枝叶都朝向了卫生间方向,尤其是抽水马桶右侧。” 罗嘉看了看展羽,目光交流了一下,展羽于是命人去弄刨墙的工具。万茂才还有些不情愿,可也无可奈何。 很快,镐头和冲击钻都弄来了,上来两个身强力壮的警员一起动手,墙砖和水泥在轰鸣声中纷纷掉落,墙上的裂缝越开越大,随着一大块水泥落下,里面突然露了一截白色的塑料。 警察们没有马上看明白是什么,但已经确定里面肯定有东西。 他们加快了挖掘速度。当整块墙都被扒开后,里面站着一具穿着白色婚纱的女尸,正用一对浑浊干瘪的眼珠凝视着对面的警察,惊得他们连连后退。 等众人稳定心神再仔细看,发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情况—— 女尸的整个身体被套在了一个巨大的塑料袋里,塑料袋里抽干了空气,把这个女尸紧紧包裹着,就好像超市里没开封的娃娃。 只是这个“娃娃”的样子实在太恐怖,干瘪又腐烂的面部夸张的扭曲着,连嘴巴也张大到了极致,仿佛在无声的控诉着她所忍受的痛苦。 罗嘉下意识的站在了古云非身后,这么恐怖的死相,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尤其联想到女人遭受过的痛苦,就更让她感到凶手的残忍。 展羽望着女尸,恍然道:“难怪连警犬都没闻到死者的气味,原来是被塑料袋密封了。徐江这样做就是避免被发现。” 古云非却有不同看法,“如果他真是这样想的,为什么不把冯诺的尸体也套上塑料袋密封呢,冯诺应该是在这个女人之后的被害人呐。。” “也许是徐江后来改进了作案手段……”展羽猜测。 古云非没说话,走到女尸近前,随手地上捡起一块瓷砖的碎片,用尖锐的棱角把覆盖着女尸外表的塑料袋割破,将女尸整颗头露了出来。原本被密封在塑料袋里的尸臭顿时弥漫开来。 其他人猝不及防,被呛得连连后退。万茂才最惨,又惊又怕直接吐了满地。 眼睁睁看着自己家里冒出一具尸体,换成谁都受不了。这以后还怎么敢住。 第19章 喘气的木乃伊(1) 眼尖的罗嘉捂着鼻子忽然奇道:“咦?死者鼻子怎么好像还插着管子。” 展羽这时也注意到了,女尸的两个鼻孔各插着一根细长的塑料管,由于是透明的,之前隔着塑料袋不太容易发现。 “你就是让我看这个?”展羽问古云非。 “没错,看出这是做什么用的了吗?” 展羽一下倒被问住了。 就算徐江是为了折磨被害人,这种往鼻子里插管子的手段也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古云非伸手在女尸身上摸起来,似乎想把塑料管另外一头找出来。那具恐怖的女尸就在他面前阴森森的看着他,让展羽罗嘉这些刑警们看着都发毛,古云非却像没事人一样。 他从女尸脖子后面其余的塑料管拉出来,仍然没到头,似乎还有很长一截连着其他地方。 “假如我没猜错,这两根管子应该一直通到卫生间的排气管道里。”古云非对展羽和罗嘉说,“我能想到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不希望这个女人马上死掉,他要让她在墙里多活一段时间。准确点儿说,这个女人是被活活困死的。在没有食物和水分的情况下,通常靠呼吸能维持三到四天左右,最后饥渴而死。不过,这个女人应该是被憋死的。她整个人被密封在塑料袋里,会严重影响她的胸腔运动,她每次呼吸都要用尽全力,这种情况下,我估计她也就挺了两天左右,而且这段时间是极其痛苦的。就像用一只手以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把人慢慢掐死一样。” 古云非的形容让罗嘉和展羽都不禁浑身战栗。 罗嘉更是愤怒至极,却又无处发火,她质问万茂才,“你天天住在这里,从来就没听见卫生间里有人呼救吗?” “没听见啊。” “那拍打墙壁,或者是其他异常的动静总该有。这个女人在这里困了两天,不可能不挣扎,你为什么不报警?” 万茂才急忙为自己辩解,“我确实没听到哇。那段时间刚装修完,我还没住进来呢。可能是她呼救的时候我不在家。” “你刚才也说了,这个房子都是你雇小工干的。如果是装修公司,会有人负责验收,房主用不着经常过来。但像你这样装修,一定要经常过来检查。我就不相信你每次都能避开那个女人呼救!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隐瞒!!!” “这这……这个……”万茂才都要瘫了,想辩解又理屈词穷。 罗嘉的怀疑也没错,万茂才身为房主,对囚j在家里的被害人一问三不知,着实可疑。 古云非这时喊住罗嘉,“你们有审问他的工夫,不如先帮我把这具女尸弄出来,也许她能告诉你更多呢,至少她不会撒谎……” 罗嘉犹豫了一下,弄来口罩和手套戴上,硬着头皮帮古云非把墙壁里那具女尸弄了出来。 她毕竟只是搞刑侦的,不是专业法医,面对这么恐怖的尸体,发自内心就打怵。尤其碰到女尸已经严重脱水又有些腐烂的身体时,就仿佛能感受到她临死前所遭受的痛苦。 “你要想吐就去吐好了。”古云非劝她。 “少废话,咳咳……赶紧检查!”罗嘉怎么说也是这里警衔最高的,不能当着这么多警察丢分。她强忍着那股恶臭,回去以后这身衣服是不能要了。还要狠狠洗个澡。 古云非倒也真不客气,直接用双手就在女尸上检查起来。把女尸的手脚都捏了一遍,又掰开了女尸嘴巴在里面摸了半天,甚至掀\/\/开\/\/裙子,tuo下女尸的\/\/短\/\/裤。 在场警察看着都反胃,甚至感觉这家伙简直比女尸还恐怖。 “行了。你暂时用不着审问房主了。”半个小时后,古云非甩甩黏在手上的碎肉和粘液,对罗嘉说。 罗嘉赶忙躲开,“你发现什么了?” “这个女人的双臂、双腿还有脖子上多处筋腱都是断的,应该是徐江把她砌在墙里之前弄的,你可以想象成喘气的木乃伊,她根本没有能力挣扎。至于呼救么……也不可能做到。因为她的声带也被割断了。所以,她只能安静的站在墙里,无法做任何事情,只能慢慢等死……我这样的解释,是不是对你破案有些启发了?” “真是个畜生!!”罗嘉忍不住骂。 展羽还算冷静,试着推测道:“也许徐江只是根据户主人不同,作了调整呢?冯诺是被埋在别墅里,房主周海涛几乎不回家,所以他才更从容。万茂才家是高层,又经常回家住,所以眼下这种办法才能避免被发现……” 古云非轻轻摇头,“冯诺是在深度麻醉中,用甘油逐步替换血液的过程中慢慢死去的,几乎没有什么痛苦,但是这个女人不一样。我还要告诉你们一个发现,她身上并没有被注射过麻醉剂,血液里也没有甘油,她就是死于窒息。看起来,徐江对这个女人要比对冯诺狠多了。而且,徐江在这个女人身上也没有jiān尸的行为。甚至都没有和她发生过xg交。是不是很反常啊。” 展羽思索了一下,问道:“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你会怎么解释这种情况?” “犯罪心理学认为,每一个连环杀人犯都有各自独特的杀人方式。既是个人的犯罪习惯,也是他们的心理需要。即便会发生改变,也应该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凶手通过犯罪次数的增加慢慢寻找更符合自己习惯的杀人方式,相比来说,对冯诺尸体的处理才是更符合徐江的心理需要。他渴望的是彻底占有这些被害人,杀死她们只是迫不得已,所以,他学会了干尸化的手段,企图拥有她们的尸体。而对待这个女人,他只是想折磨她到死。” “这么说,徐江和这个女人之间还有其他矛盾,他杀人只是为了报复?” 古云非点点头。 罗嘉这时也缓过来一些,忽然插嘴道:“可是还有一个问题你们想过没有,徐江为什么要通过崔芯芯给我们传递这个信息呢,难道他就是想告诉我们,他和这个女人有仇吗,那他之前作案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 第19章 喘气的木乃伊(2) 这倒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展羽陷入了沉思。 古云非却想起崔芯芯撒谎这件事。她明明认识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矢口否认?会不会这里面隐藏着某些原因跟徐江作案有关呢? 看来有必要弄清楚这具女尸的身份,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崔芯芯问清楚。 古云非打算回一趟人民医院,倘若崔芯芯死硬不说,他不介意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所以他不打算告诉展羽,免得这家伙心软坏事。 心里正在盘算,有警察向展羽报告,说在电脑里又发现了一个隐藏的文件夹,里面有新线索。看那名警员神色紧张就感觉事情不小。 展羽来到电脑前,那名警察已经打开了文件夹,里面有四段视频。点开之后,里面的内容着实令人震惊。 其中两段视频里各有一个被囚j在地窖里的女人,身上一si 不guà,用锁链拴着,跟解救崔芯芯时候看到的景象一样。其中一个女人已经濒临崩溃,朝着镜头的方向哭求,只要放了她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另外两段视频里是两处公寓的录像,都没有拍进去人,只有房间内部的景象,微微晃动的镜头似乎是用dv拍的。 看完这些视频,警察们都彻底沉默了。 不用问他们也能猜到,视频里被囚j的这两个女人就是他们正在寻找的人。加上刚刚发现的女尸,刚好是三个人。只是至今还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以警方对徐江的作案模式来推断,这三个女人极有可能也是徐江通过征婚活动猎捕来的。展羽派人花了不少时间在各大征婚网站和婚介公司调查,专门寻找那些失踪的女会员,可是由于掌握的信息太少,收效甚微。 眼下,徐江却一股脑把所有线索都丢给了警方,似乎这家伙死而复生之后,性情也大变。 赵猛问展羽,“展队,依你看,那两个只拍了空房子的视频会不会也跟万茂才家的情况一样……” 展羽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徐江这分明就是在暗示警方,那两个女人就是被封在这两个房子里的。这简直就是在赤oo的炫耀了。 有人把万茂才带来,质问他这些视频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他跟徐江有勾结。万茂才大呼冤枉,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电脑里有这些视频。 展羽察言观色,感觉他不像撒谎,而且视频文件的创建时间是在今天上午,那个时候万茂才应该还在上班。 展羽于是对大家说:“现在只有先找到视频拍摄的房子了……” 警员们一个个面露难色。 东江这么大的城市,几百万户人家,这得找到什么时候? 罗嘉灵机一动,对操作电脑的警员说:“你能判断出视频导入电脑的方式吗?” “这个得拿到技术组去检查。” “那你找找网盘或者邮箱看看。” 警员依言而行,发现邮箱还处于登录状态,竟是用徐江的名字登录的,在“文件中转站”里还保存着那四段视频文件。 罗嘉喜道:“不出所料,徐江还是用邮箱来传视频的,如果他故意留给我们线索,那他还是会使用那两个房子的电脑来发视频。” “你怎么就能断定那两家人的电脑不会设密码呢,那样徐江就没法用电脑了。”陆一鸣质疑道。 罗嘉很有信心的说:“自己家的电脑都是自己用,有几个会设密码的。不管怎样,既然是徐江留下的线索,总该试试才知道。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 陆一鸣不吭声了,目前来说,确实也没有更好办法。 展羽随后跟网络公司联系,查找徐江的邮箱最近都用过哪些ip地址。网络公司查到后告知,徐江的邮箱分别在昨天上午和下午使用了两个不同的ip地址。两个ip地址的用户位于两个不同的居民小区。 一切正如罗嘉猜测的那样,看来那两个房子就是藏着另外两名被害人的房子。徐江这家伙是诚心要看看警方能不能找到他藏的尸体了。 事情赶到这一步,展羽也只有接招。首要目的就是尽快找到其他被害人。 他在万茂才家里留下部分警力看着,自己带人赶往其他藏尸点,这些人手还远远不够,他又跟警队联系,抽调出那些手里没有案子的警员分别赶往那两处藏尸点。整个东江刑警队几乎都被调动起来了。 “你说这是不是太顺利了?”在车上,罗嘉问古云非。 “顺利吗,你还嫌折腾的不够?”古云非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两个女尸可能没那么好找。你得有点儿心理准备。” 展羽和古云非、罗嘉先赶到其中一处藏尸点。那是一处回迁楼,都快到市郊了。众人来到六楼一户人家,也就是ip地址显示的位置。跟万茂才家的情况大同小异,房主还在外面上班,被临时叫回来的,还一脸懵懂,不知道自己家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得知家中被装修工人砌进了一具女尸,又气又急差点儿背过气。 事已至此,也只能先找到尸体再说。 还是之前的程序,先让警犬检查一遍,依旧是毫无发现。 罗嘉疑惑道:“难道这具尸体也被塑料袋封住了?” 古云非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猜错了?徐江用这种手段杀人跟仇恨无关,只是他因地制宜的习惯? 警犬不行,就轮到古云非上场了。 这一次没有之前那么幸运,房主不爱养花,也没找到可以投机取巧的办法。 古云非只能把所有人赶到楼道里,用摄魂香一个个房间检查。浪费了他足足花了两个月才配置好的名贵药材,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怎么你的摄魂香也不灵了,难道是你所说的阴离子都被塑料袋挡住了?”罗嘉猜测。 “离子的直径远远小于塑料袋分子的间隙,塑料是挡不住的。除非是徐江使用了特殊的科技材料。不过那样成本太高,处理一具尸体至少得花个十万八万。他一个瓦匠怎么可能负担得起。再说那些材料远比塑料袋更占空间,很难藏起来。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房子里没有尸体。” 第20章 僵尸的诡计(1) 古云非这个结论不只使罗嘉吃惊,展羽和其他警察也都露出深深的怀疑。 他们追踪逃犯留下的线索,好容易找到这里,眼看着就要有眉目了,这家伙却随口一句就把所有人的希望都破灭了,换成谁都没法接受。 不等展羽表态,陆一鸣第一个就不干了,“古云非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刚才咋咋呼呼折腾那么一通没找到,就说这里没有尸体。你怎么就不说是自己水平不行呢?” 古云非倒没生气,心平气和的说:“我只是据实相告,给你们省些力气,如果你们愿意麻烦,随便你们。就怕找不到尸体,又把人家房子拆了,不太好交代。” 最终下决心的还是展羽,他既没有替古云非说话,也没有否定陆一鸣。不过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支持陆一鸣的。于是警员们继续在房子里搜索。 古云非也没有多说什么,走到楼道里去抽烟了。 罗嘉走出来对他说:“要不咱们俩去另外一个房子看看,也许能有收获呢。” “摄魂香都用完了,去也没有多大用。再说,展羽也不太相信我,我何必挨那个累?” “你不会这么小心眼,这就生气了?”罗嘉打趣道。 “那倒不是,我是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我刚才说什么?!” “我在车上说,预感到我们不会太顺利,看来你猜对了。有什么根据吗?” “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说,你还当真了?” “人的直觉并不等同于简单的猜测。那其实是一种很高级的推理演绎的过程。你可以看做是一种自我的心理暗示。人们日常会接收大量看似无用的信息,由大脑筛选出对我们的行为目的有用的少量信息。其余的就会被丢弃在潜意识中等待遗忘,类似于电脑的清理功能。但有些时候,这些废弃的信息中也会隐藏一些对我们重要的东西。它们会通过其他渠道以一种看似预言的方式出现在人的意识里。所以,不要忽视直觉的力量。” 罗嘉听完干笑道:“让你说的我都对自己刮目相看了。现在怎么办,你是想让我直觉一下,那个女尸到底藏在哪里了?” “不,我不是没找到,这个房子里肯定没有尸体。所以我在想,徐江到底想干什么?” “他不就是在向我们挑衅吗?” 古云非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说道:“假如他不是挑衅,另有目的呢?” “他还能有什么目的,一个从太平间里跑出来,没死透的家伙……” “先别这么早下结论,警察办案最忌讳过早圈定自己的思路。我们现在就假设,这两个房子里都没藏女尸,那这个活死人引我们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那就没有目的了。” “不,肯定有。好好想想,哪怕是最不可能的目的……” …… …… 崔芯芯靠在病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刚才几个熟悉的闺蜜过来看望她,聊了一会儿天,听了不少恭维奉承,她现在感觉好了很多。 相比这些还在为了过上小资生活而奋斗的同龄姐妹,她这个已经住上豪宅,手握千万的小富婆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就算她不幸遭遇了磨难,但毕竟已经过去了。相比而言,生活给她的馈赠早已经远远超过了损失,她还年轻,她要好好享受人生才是。 至于徐江,就算他鬼魂作妖又如何,她就不信一个死去的人还能把她怎么样。等她一出院,就去法藏寺看看,据说那里的主持和尚道行高深,只有大企业老板和高\/\/官能请得动。她多布施一些香火钱,请主持帮她瞧瞧,还治不了一个厉鬼?大不了就住在庙里,等警察处理完这个案子,风平浪静了再回来。有钱还怕有办不成的事吗? 崔芯芯拿定主意,开始坦然接受现实。她骨子里并不像外表看着那么软弱可怜,做事的果决不逊于男人,只可惜那些男人们甘愿被她外表迷惑,这让她有什么办法呢? 查房的男医生准时进来给她测量体温和血压,似乎从来没跟这么漂亮的女人近距离接触过,显得十分得拘谨,不小心碰到了崔芯芯手臂,更是窘的不行。 “你还没处过女朋友?”崔芯芯瞟了一眼戴着大口罩的男医生,一边打趣一边大大方方把身体靠近他配合检查。 即便是普普通通的病号服也难掩她姿容出众,反而由于病号服松垮,不经意就会露出许多不该露\/\/出的部\/\/位,而她里面只穿了nèi衣。 她似乎听见了男医生粗重的呼吸和加快的心跳,这种感觉让她十分愉快。但她并不是随便的女人,也从来不会轻贱自己,钓人就像钓鱼,并不为了吃,只是享受乐趣。 男医生准备给她打针,却因为紧张好容易才把药水注射到他胳膊里。 “谢谢你。”崔芯芯甜甜的说了一句,看着男医生那傻样,八成又多了一个为她害相思病的小可怜。 崔芯芯不再理睬他,拿过手机继续玩游戏,都打完了一局消消乐,见男医生还没有走,笑道:“你傻看着我干什么,忙你的去。” “我还不能走,这个药可能有副作用。”男医生老老实实回答。 “你还真体贴,会有什么副作用啊?” “你会感到晕眩,然后陷入昏迷。” “有那么严重吗,”崔芯芯故意露出惊吓的表情,“我万一昏倒了,你会救我?” “我不会。”男医生这次回答的很干脆。 崔芯芯一愣,讪讪的笑问:“为什么呢?” “因为我想看着你死。”男医生的声音突然变得狡诈而得意。尽管他看着依然那么花痴。 崔芯芯感觉哪里有些不对了,她仔细打量男医生,口罩遮挡着他下半张脸,脑门上还垂下来长长的头发,只露出了眼睛周围的部位。 她之前并没有仔细打量这个人,此时才发现他那双眼睛混浊的有些吓人,周围的皮肤也是灰色的,完全不像健康人的皮肤,而且透过他长长的头发帘,隐隐能看见额头上有好几条伤疤,甚至还带着血痕。 第20章 诡计(2) 崔芯芯就像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了,全身都哆嗦了一下,与此同时,她感觉双眼一阵模糊,脑子也仿佛开始凝固…… 她惊恐到极点,想要大声喊叫,可是喉咙已经麻木。 男医生慢慢走近她,在崔芯芯惊恐的眼神中慢慢拉下口罩,暴露出那张布满伤疤,只有死人才有的脸。 崔芯芯翻着白眼瘫软在床上。 比起中毒,她更像是被吓死的。 没有人能体会到,在她失去意识前的那一刻,心里充满了多少恐惧。222 …… …… 古云非同罗嘉赶到医院的时候,崔芯芯已经不在病房了。 房间里倒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感觉上就好像崔芯芯随时都能回来。 “会不会是你多心了?”罗嘉问古云非。 古云非扫了一眼病床,目光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红外线测温枪和针管。 古云非走过去,从桌上的纸巾袋里抽出一张垫着手拿起针管闻了闻,“是咪达唑仑。” “是什么药!?” “一种医用麻醉剂。看来是医生假借查房把崔芯芯控制住了。” “医生!?”罗嘉十分错愕,“医生怎么会对她下手?” “有可能是徐江假扮的,既然能想到用调虎离山的法子牵扯住警方的注意力,趁乱劫走崔芯芯,假扮医生也不是不可能,比起硬抢风险要小很多……” 罗嘉此时也无暇他顾,跑出去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崔芯芯的影子,看来再想追上她是不可能了。 她急道:“那现在怎么办,警队已经没有多余人手去找崔芯芯了。展羽他们还在寻找女尸呢。” “不用找了。徐江虽然给我们暗示了三处藏尸点,其实只有第一个藏尸点是真的,只是为了引诱警方上钩的,后面两个房子都是假的,只是为了拖住警方。你可以让展羽他们回来了。” 罗嘉于是打电话告诉展羽这个消息。 那些还在努力寻找尸体的警察们一下子都有些无所适从,甚至还怀疑是不是罗嘉他们搞错了。 展羽随后带人赶到医院,又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了一遍,确认崔芯芯确实是遭遇了不测。 有些警察依然没转过弯呢,年亮挠着大脑袋说:“徐江不就是个活死人吗,就算他没死透,那一身伤都快散架了,也跟死没什么区别。他还有精力去绑架人吗?” 展羽严肃的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想想如何找到崔芯芯。以徐江现在的情况,崔芯芯落在她手里随时都会有危险。” 警员们一时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们还从来没跟这么一个不人不鬼的罪犯打过交道呢。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对崔芯芯做什么? “实在不行我们就分成几个小组,查道路监控,寻找目击者,相信总能找到线索。反正我们现在人手也充足。”赵猛发表意见。 “这个办法行是行,就是太浪费时间。”展羽一脸愁容。 罗嘉悄悄捅了一下古云非,问他,“你不是最早识破徐江诡计的吗。你比我们都了解他, 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干什么?” 古云非摸着鼻子,做出深思熟虑的神态,“想法呢,也不是没有,只怕我说了,展羽他们也不会信,我又何必讨人嫌呢?” 古云非的声音倒是不大,也就刚好够展羽听见的。 展羽皱了皱眉,“ 你要说什么就只管说,我们现在畅所欲言。” 古云非还在摸鼻子,罗嘉实在等得不耐烦了,照他后腰拧了一把,“你别装了行不行,痛快点儿!” 这一下确实管用,古云非脑门都见汗了,他说:“徐江如果想杀崔芯芯,在病房里就能动手。既然把她劫走,那就是有比杀了她更重要的目的。至少对于徐江来说是这样,所以,他不至于马上弄死崔芯芯。你们还有时间。” “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呢?”展羽问。 “那就要问问他为什么要作案了。用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徐江并不是一个心思复杂的人,他的杀人方式看似离奇,本质上完全符合他的性格特征——因为母亲早年遇害而缺少自我认同,他把婚姻和家庭视为一种自我救赎,在遭遇未婚妻背叛后,这种破灭的希望成为了他走向犯罪的转折点。他开始通过杀人砌尸的办法来满足自己对家庭和婚姻的渴望。这是他的犯罪行为标记,哪怕刚刚经历了死而复生的遭遇,只要他这个人还是他自己,只要他有充足的时间,就不会改变这种犯罪标记。” “你的意思是,他还是会找个房子把崔芯芯砌进去!?”展羽问。 “应该是这样。只有这样才能激起他的犯罪\/\/欲\/\/望。从另外一个角度说,崔芯芯是他绑架的这些女人中,活着时间最久的被害人,他要是想让自己的犯罪更加完美,崔芯芯就是他未完成的作品。” 古云非一番分析之后,展羽沉默许久。 这听上去确实有点儿难以理解,以徐江现在的处境,还要像之前那样利用瓦匠的身份找一处房子作案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现在如果还要展羽带着人去扒人家房子,他是实在头大。刚刚那两个房子都被他们刨得不像样了,还没找到尸体,之后又要包赔损失,又要登门道歉,想想都要撞墙了。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所以么……就算我说了,你也未必能答应。”古云非有些调笑的瞅着一脑袋官司的展羽。 “鬼知道徐江到底给人装修了多少房子,我们总不能全给人刨了?”展羽没好气的说。 “那倒不必,你可能只需要再刨一个房子就够了。” “你有目标了!?”展羽有些吃惊的问。 他倒想听听他是怎么找到的。 “我觉得,他现在最可能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出租屋。” “他还敢回去?!” “那个地方是不是已经没有警察看守了?” “……” 展羽没有回答,无疑是承认了。 第20章 僵尸的诡计(3) “这也只是我的假设。我觉得徐江现在已经走投无路,风险最小的地方就是回到出租屋,他对那里环境熟悉,便于作案。虽然条件差点儿,但是好歹也是一个房子。更何况,你们也未必想到,他还能杀一个回马枪。我觉得他有可能会冒这个险。” 展羽背着手,在房间里踱了好几个来回,忽然停下脚步问:“你有多大把握?” “没有把握。因为我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他自己能掌控的装修房。如果有,刚好警察也不知道,那他就很可能选择那个地方。所以,拿主意的还得是你,押对了,你领功受赏,押错了你就担责挨罚。” 展羽瞧着古云非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表情,真想先给他两拳。 他现在心里很焦躁。 他很清楚现在的形式,时间紧迫,能调动的警力有限,面对徐江这种死而复生的特殊罪犯,只有集中警力才能确保人质安全。他现在的决定关系到崔芯芯生死,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 …… 崔芯芯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被人在地上拖动,她挣扎着睁开双眼,眼前依然模糊,感觉自己好像被拖进了一个昏暗的房间里,这里阴潮发霉的气味她感觉有几分熟悉。 “欢迎回来。”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头顶徘徊,就好像嗓子被撕裂了一般。 她看见一个人影在旁边忙碌,似乎在用铁锹搅拌着什么。 她终于惊恐的意识到,她又被徐江抓回到那个魔窟一样的房子里了。 “他们都说你死了……”崔芯芯颤声道。 “是啊,我也以为我死了。我还在太平间里躺了很久。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江说着慢慢转过脸,显出那张疤痕交错,几乎被撕裂的脸。 崔芯芯吓得闭上眼,她心里能想到的最可怕的鬼怪也不过如此,可是她现在必须得同这个怪物打交道。 她动了一下四肢,发现手脚并没有被捆绑,只是浑身酸软,使不上力气。她想到自己被注射过什么,心里不禁往下沉。但她不甘心就这么任人摆布,鼓起勇气道:“你快放了我,警察马上就会赶来救我的。到时候你就跑不了了。你现在放了我快跑,我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徐江根本没理她,只顾用铁锹搅拌沙子。 “或者我给你钱也行啊。我有很多钱,足够你跑路的,你可以找一个偏远的地方藏起来。后半生都衣食无忧,那不是很好吗?” “果然做过商务导游的就是不一样,还跟杀人犯谈买卖,嘿嘿嘿……”徐江嘶哑着嗓子笑起来。 崔芯芯不禁一凛,“你怎么知道我做过商务导游?难道你认识我吗?” “话多的人死得都更快。”徐江加快了搅拌速度,“哗啦,哗啦”的发出搅心的声音。 崔芯芯不知道徐江到底要对她干什么,但是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暗中活动手脚,让身体快点儿恢复,准备着往外跑,嘴上还在继续跟徐江谈条件,“我给你一百万怎么样?” “哗啦,哗啦——” “3百万呢?” “哗啦,哗啦——” “要不你说一个价?” 徐江大概是烦了,冷冷打断道:“比起钱,我更喜欢杀了你。” 崔芯芯全身冻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只是一个对杀人感兴趣的怪物。 “那你……你现在在干什么?”她颤声问。 “我在和水泥呀。这样才能把你埋起来。”徐江对这个话题似乎来了兴趣,嘶哑着嗓子说起来,“本来我应该找一个大房子把你砌在地板下面的,可惜现在没时间了。这个房子虽然简陋一些,但也还不错。你不是还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吗?” 崔芯芯终于明白徐江要干什么了,吓得几乎要昏过去。 徐江这是要把她活活埋在地窖里。 她趁着徐江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发癔症,拼力活动手脚,拖着身体向门口爬。 可是还没有等她够到大门就被徐江发现了。 他把铁锹往水泥上一戳,走过来抓住崔芯芯两条腿往回拖。 崔芯芯身上的麻药还没过劲,根本无力反抗,只能徒劳的在地上乱抓,刚好看见一把餐刀。她本能就抓在手里,朝徐江乱砍乱刺,可能是伤到徐江了,听见他发出惨叫。 这一伤更激起了徐江的野性,他发疯似的把崔芯芯塞进了地窖口,听见她在地下绝望的尖叫,他得意的用木板封住地窖入口,开始往上面铺水泥,直到崔芯芯的声音变得越来越遥远,仿佛被隔绝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他用舌头舔着胳膊上流出血的伤口,心里却感到无法形容的满足。这些渴望钱,渴望房子的女人们这么幸运的遇到他,得到了她们梦想的一切。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这时,门外巷子里接连传来狗叫声,把他从陶醉中唤醒。 他警惕的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正想到门口瞧瞧,却又改变了主意,直接从后门溜走了。 罗嘉和古云非几乎是前后脚赶到。 展羽并没有跟来,只是给他俩派来三名警察协助。展羽毕竟和古云非不一样,他一贯求稳,不喜欢冒险。 众人进屋之后很快就发现了地上的水泥残渣和铁锹。 罗嘉拉开衣柜一看,下面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泥,已经把地窖入口封住了,马上就明白了究竟。 古云非的心思却没完全在这上面,他隐隐嗅到了空气中一股生人的味道。他下意识的跟着这股味道朝后门的方向走去,没想到刚走两步,就被罗嘉拉住,“我好像听见下面又动静,是崔芯芯,她还没死!!!” 罗嘉无比兴奋,古云非却一脸漠然。他让罗嘉拽着,帮忙把水泥清理掉,打开封在地窖口的木板。用手电筒向下照去,看见满脸泪痕,意识涣散的崔芯芯正蜷缩在下面。 第21章 猜疑(1) 看见崔芯芯还活着,大家都松一口气。 只是接二连三的打击快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冲垮了,她被从地窖里拉出来时,几乎都不能说话了,抱住罗嘉只是哭个不停。 不久之后,大队警察纷纷赶到,对这片棚户区进行了大范围搜查,可是都没有发现徐江的身影,看样子他已经逃了。 崔芯芯经过紧急救治,精神状态基本稳定,能回答一些简单问题了。 展羽急不可待的问她:“袭击你的到底是什么人,你看清楚了吗?” “徐江,他……他没有死……”崔芯芯几乎是用尽全力来回答。对她来说,这个名字都充满了巨大的恐怖。 法医韩伟对徐江死而复生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他作为尸检法医都快成警队笑话了,不等崔芯芯把话说完,几乎是用吵架的口气打断她,“你可不能随口乱说,你能肯定那个人是徐江吗?他可是被火车撞死的,全身骨折,内脏出血。你知道那是什么样子吗?” 崔芯芯瞪大眼睛瞅着他,也激动的喊起来,“我当然看见了,他脸都碎了,全是伤口,头上全是血迹,这样可以!!!” “……” 韩伟一下被怼住了。崔芯芯描述的徐江确正是他被死后的模样,韩伟可是亲自检查过尸体的。 所有人也都安静了,良久没人吭声。 尽管大家之前一直提到徐江这个人,种种迹象也表明他又活过来了,可毕竟没亲眼看见,心里还是不免怀疑。直到得到崔芯芯肯定的回答,众人才不得不相信这个难以接受的现实。 在附近的走访排查的警员随后也带来了消息,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曾有人看见一个行迹可疑的男人从徐江的出租屋出来,当时差不多就是古云非和罗嘉赶到的时候。之后又有几个目击者也看到了这个人。据他们的描述,这个可疑人的穿着正是徐江。他被火车撞到的时候就穿着这身衣服,他被送进太平间也穿着这身衣服。 韩伟建议展羽应该加派人手扩大搜索范围,他认为,徐江就算能活过来,也是身负重伤,不可能走太快。 展羽听从了他的建议,为了更清楚的了解徐江眼下的情况,他又问古云非,“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查查徐江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我试试。”古云非扫视了一遍房间说。 照例,所有人都暂时离开,只留古云非一人在房间,罗嘉走在最后,听着门口回头张望。 “别干扰我。”古云非头也不回的说。 “切,这也知道,你是神棍吗?”罗嘉伸着舌头关上了门。 等在外面的这些警察也都好奇古云非到底在里面干什么,房间里面安静的听不到任何声音,大家只能已经一边猜测一边耐着性子等待。 如果此刻打开门,他们可能会看到奇怪的情景。 古云非叼着烟,以一种古怪的姿态在房间里走走停停,毫无方向可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也在空中挥舞,整个人就好像在进行一场默剧表演…… 半小时后,房门打开。 古云非略显疲倦的靠在门里,手里的烟头弹出一道弧线,落在地上。 “怎么样?”展羽和罗嘉几乎异口同声。 “他留下的线索不多。不过发现么……倒是也有一些。”古云非将一把用塑料袋装着的餐刀递给了展羽,“这上面有股血腥味,你查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羽接过餐刀递给了韩伟,他找来一个物证袋装上。 “那徐江到底是不是僵尸啊?”年亮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古云非微微一笑,又点了一根普通的烟卷叼上,今天用的药太多了,他有些头晕脑胀,需要清醒一下,“我循着他留在房间里的细微足迹转了一遍,大致能复原出他都做过什么。有一点可以确定,他身体确实很不好,脚步零散无力,还有些瘸。尤其是用力之后就更明显。僵尸什么样我没见过,但应该不至于时不时的站下休息……” “看来不管怎样,他还活着……”展羽说,“他身体虚弱很正常,受了那么重的伤,能缓过来已经是奇迹了。就是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如果你盼着他赶紧死,恐怕要失望了。人的精神状态也能反映出健康程度。相比他虚弱的身体,他的精神状态到还是很亢奋。反应依然机敏,所以他依然有可能再次作案,但也不排除找个地方躲起来养伤。” 展羽恨恨道:“然后想着再冒充有钱人去相亲?” “那倒也未必,或许他之后会换一种作案风格……” 展羽一怔,“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古云非吐着烟圈,慢条斯理的说:“他这次对崔芯芯动手的状态跟以往很不一样。感觉他把崔芯芯绑架到这里,只是单纯的想要杀了她。” “这同他之前作案也没有区别呀,他不是一直在杀人吗?”展羽不解。 “不,那不一样。我在医院里分析过徐江的作案模式,别忘了,他有恋shi癖,在徐江看来,杀人只是结果但不是目的。但是,在这里,我却感受不到徐江在其他砌尸现场那种对家庭对妻子的强烈渴望。他在活埋崔芯芯的整个过程里没有一点儿享受,有的只是充满愤怒的杀意。” 罗嘉问:“如果就是为了杀人,在医院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带到这里以同样的方式活埋呢?” “为了更残忍的折磨她到死。那就没有比活埋在这里更好的方式了,他要从心灵到身体彻彻底底的把崔芯芯摧毁。就像我一开始怀疑的,崔芯芯对于徐江来说,肯定有某种特殊的意义,所以他之前才没有像对其他被害人那样简单杀了她,而是把她足足囚j了两个月,甚至比他的未婚妻朱小玲还长。不过,有一点我没想到,徐江不杀崔芯芯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深深的恨意。他在折磨她。” 展羽疑道,“我问过崔芯芯,她一直说不认识徐江,跟他没有过任何来往啊。” “你就那么相信这个女人的话吗,也许她从一开始就对你撒谎了。”古云非玩味的说道。 第21章 猜疑(2) 如果换在以前,展羽不会赞同古云非的想法。他觉得崔芯芯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刚刚遭遇了这些难以启齿的经历,不愿告诉别人也属正常,没必要太较真。可眼下案子的走向确实存在疑点,崔芯芯又一次成为徐江的攻击目标,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存在某些不为人知的瓜葛吗? …… …… 傍晚。 人民医院。 崔芯芯又被送回之前的病房里,从早上被徐江劫走到现在安然回来,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让那个看不见的叫命运的东西彻彻底底捉弄了一把。 她20多年的人生可谓丰富多彩,自恃美貌聪慧,冒险的事也没少干,可都能化险为夷,收获满满。她一直都以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好命,直到碰见徐江,倒霉的事就一件接着一件,她的好运就像已经用完了。 她颓然坐在病床上发呆,看见展羽带着几个警察走进病房,眼泪一下子涌入眼眶,楚楚可怜的望着他们。 展羽正想着该如何措辞问话,古云非却忽然直截了当说道:“我们过来就想问问你,你和徐江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他为什么要盯着你动手?” 崔芯芯呆怔了一会儿,语气很坚决的回答:“我都说过了,我跟他从来不认识,也没有什么恩怨。他就是一个变tài!” “那好,先不说他。就说徐江昨天发给你的那段视频,地窖里那个女人你应该印象深刻?”古云非说这些话的时候,展羽和罗嘉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突然扯到这个话题做什么? 崔芯芯看起来也是一脸懵懂。 “我想问问你,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呀?”古云非慢条斯理,深邃的眼睛就像能透视人心。 崔芯芯神色一滞,勉强道:“我怎么知道她是谁?我不认识这个女人。”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心虚呢……”古云非慢慢凑近,吓得崔芯芯只往后躲。 “你知道这个女人怎么样了吗?我们在徐江提供的那个房子里找到了她的尸体。她死的比其他几个女人都惨,徐江弄折了她的四肢,割断了她的声带,把她活生生的砌在了卫生间墙里,只留一根管子用来呼吸,然后她就封在那里一点点的失去力气,慢慢的被憋死,你说她死得惨不惨……” 崔芯芯惊恐万分,整个人都瘫软在床头,只剩下痛苦的哭泣。 “行了。”展羽实在看不去,在后面推了推古云非,“你也就是猜测,也许她真的不认识那个女人。” 古云非无奈的叹口气,“这么怜香惜玉早晚会害死你的。我问她这些也是在帮她,如果她真的认识这个女人,那或许这个案子就有另外一种解释了。崔小姐没有意识到,她不肯配合,也会把自己置于险地……” 尽管展羽听不太懂古云非的意思,崔芯芯却像是被触动了。 她神色发生着不易觉察的变化,似乎内心在激烈斗争,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咬紧牙否认,“我也很想帮你们抓住罪犯,但我真的想不起那个女的是谁。不过,我觉得徐江现在可能不会跑远,他也许躲在什么地方养伤。” 展羽忙问:“你说他受伤了?” “我在那个房子里跟他搏斗过,当时地上有把刀,我随手抓起来好像是把他砍伤了,我听见他惨叫了。” 展羽确实在地上发现过一把餐刀,上面还有血迹,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猜测,“如果他伤得很重,有可能会去附近的药店或者诊所处理一下……” 古云非笑道:“那可不好说,相比他身上其他伤,这可不算什么。” 展羽白了他一眼,用手机通知警员,调整调查方向。 古云非觉得很无聊,他这次来就是想从崔芯芯身上挖出一个结果,甚至打算使用一些非常手段,让展羽这一打岔白来了一趟。 他对崔芯芯说:“你好自为之,崔小姐。再遇到危险可就未必有现在这么好运气了。话说那个女人死得还真惨啊……”瞧着崔芯芯花容失色,他心情很愉快的走了。 崔芯芯心里却像结了冰。 古云非的话确确实实吓到了她,因为她心里有鬼。事实上早在昨天,看到视频里那个被囚j的女人,她就被吓得不轻。 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女人,因为她们太熟了,不久之前还见过面,出于某种原因她不能告诉警察,免得给自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刚刚古云非的警告却让她心里的疑虑不断加深,他说如果她认识这个女人,这个案子就有另外一种解释,他究竟在暗示什么? 崔芯芯没机会问古云非,只能独自思索。 这个熟人的遇害到底是不是巧合? 为什么偏偏挑中了她? 这跟自己有没有关系? 这些问题一直在她心里纠缠,她不是一个蠢女人,她更不是一个软弱的女人,她不能束手待毙,她必须做些什么。 …… …… 古云非走到医院门口,正想打一辆车回骨色骨香,这时看见停在不远处一辆轿车在一直闪灯,似乎故意在吸引自己注意。 他走近了一看,车窗拉下,罗慧君正坐在车里微笑的看着他。 古云非扭头看看身后,罗慧君说:“我就是等你的。本来还犹豫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又怕罗嘉多心。” “你在跟踪我们!?” “我只是想帮你,上车说,罗嘉已经出来了。” 古云非回头一看,罗嘉正走到医院门口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他。 古云非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钻进车里,感觉更像偷情了。 罗慧君微微一笑,发动车子驶出医院,“看不出,你还挺在乎她的。” “你说罗嘉吗,怎么可能,我们最多只能算搭档。”古云非马上否认。 “是吗……”罗慧君玩味的轻“哼”了一声。 “说,你要和我说什么事?” “我都说了,我想帮你。” “帮我!?” “你不是正在怀疑崔芯芯吗,我虽然没有跟进这个案子,但对案情也很熟悉,正好有时间,就帮你查了查这个女人。” 古云非耐人寻味的看着她,想知道这个女人又在打什么算盘。 “放心,只是朋友之间的帮忙。” “朋友!?”古云非冷笑,“这是我听过的最不搞笑的笑话了。” 第21章 猜疑(3) 罗慧君毫不介意他的挖苦,说道:“我这几天专门查过这个女人,发现她可不简单,不只有出众的外表,还是985大学硕士文凭,名副其实的智慧与美貌并存。” “这些我都知道,给我说点儿我不知道的。” 罗慧君嘴角微翘,“她的感情生活更出彩,光结婚就结了两次,还不包括她处过的对象。不过你不要误会,她可不是一个放\/\/浪的女人,她交往男友也是有极高标准的。” “什么标准?”古云非终于显出一点儿兴趣。 “她交往的对象都是社会上的精英阶层。她曾经在旅游公司做高级商务导游。我想这种类似私人伴游的工作,让她有机会接触到不少有钱有势的人。但是想利用好这种关系也不容易,高学历让她有了修养和见识,再加上一点儿小小的手段,让她很容易博得那些钻石王老五的青睐。就我了解到的,她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就和一个老板交往了两年多,后来分手的时候拿了不少分手费。” “你是说这个崔芯芯是靠当小\/\/三发迹的?”古云非不屑的问。 “当然不,你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我专门找熟悉崔芯芯的人打听过,她从来不接受小\/\/三的身份,比起那些为了一点儿小钱就出卖自己的漂亮女人,她可是十分爱惜自己的羽毛呢。她所有交往过的男性都是正常情侣,甚至从来没有脚踏两只船的情况,这一点她的人品无可指责。” “那她是靠什么发起来的,一个小小的商务导游怎么买的起两千多万的房子?” “靠结婚呐。” “结婚?!” “我刚才说过,她结过两次婚。第一次嫁到上海,跟当地一家企业的公司高管生活了一年多,因感情不和离婚,分到一套价值几百万的房子和上百万现金。一年之后,她又跟东江本地一个网络技术开发公司的老板结了婚,后来这个老板自杀了,她继承了全部财产,就是伴山公馆那套别墅,还有上千万的存款。” 古云非恍然,罗慧君的消息确实很有用,“那他丈夫自杀这件事你查过吗?” “我问过附近的派出所,确实是自杀,这一点没有异议。虽然我不能肯定崔芯芯这种人结婚的目的是否单纯,但我想以她这么聪明的女人,应该不至于干出谋杀亲夫这种事,那不是掩耳盗铃吗,警察肯定第一个怀疑她呀。” “那她丈夫为什么自杀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按理说,一个公司老板,社会成功人士,除非破产很难想到轻生。可是听说这个人的公司好像运作得还不错,虽然现在负责公司的是别人,崔芯芯作为股东还能定期拿不少钱。” “是吗,她还真是会玩儿啊。”古云非不禁笑了。 这时候,古云非手机响了,是艾杰超打来的,他告诉古云非,“你让我查的那个女人我给你查到了。” 艾杰超所说的人就是刚刚发现的那个被砌在墙里的女死者,古云非在上次发现崔芯芯撒谎后,就把这个女人在地窖里的视频截下来发给了艾杰超。让他照着女人的长相查查她的身份。这种事,私家侦探比警察更在行。当然就算找不到人也无所谓,只是碰碰运气而已,没想到,艾杰超的效率还挺高。 “这个女人叫张庆霞。是一个律师,跟我也算半个同行。”艾杰超接着说。 “律师,你确定吗?”古云非问。 艾杰超给古云非发来一张张庆霞的照片,看上去倒确实很像一个人,年纪也差不多。 “我还专门去她的事务所了解过情况,说她三个月前就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有下落。” 古云非微微一凛,各种线索倒是都吻合,他又问:“这个张庆霞是什么背景啊,有没有违法乱纪的经历?” “她主要负责商业纠纷。平时很低调。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现在还没有结婚,是单身。” 古云非陷入沉思,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律师,就算崔芯芯认识也无可厚非,她为什么死不承认呢。 这两个女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是不是跟张庆霞被杀有关呢? …… …… 大概是被之前的事吓的,崔芯芯并没有在医院住多久,隔天就回到了伴山公馆。 趁着董大海出去耍的时候,她把吕燕叫到房间里,告诉了她一件事,“妈,我想把伴山公馆的房子卖了,咱们搬到外地去住。我现在的存款也足够了。” 吕燕吃了一惊,心里还有点儿舍不得,“你这也太突然了,说走就走啊……” “这个地方我实在是住够了,如果不走咱们可能都会有危险。” “不至于。那个罪犯警察不是都通缉了吗,应该很快就能抓到。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先出去躲躲,等风平浪静了再回来。” 崔芯芯坚决的摇头,“这件事可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担心就算警察抓住了徐江,这件事也没完。” “不会,你是不是想多了,姑娘?” “我不是危言耸听。你知不知道,张庆霞死了。” “张庆霞!?”吕燕愣了愣,忽然脸色一变,“你是说你那个当律师的同学?” 崔芯芯慢慢点头,“她和我都被罪犯盯上了,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可是,那种事也不可能有外人知道啊,除了蔡……” 吕燕刚说到这,就让女儿激灵灵打了一个寒战,“那怎么可能,他已经死了!!!” “对对,他死了,他都上吊了……” “别说了行不行?” 崔芯芯喝止了母亲,娘俩一时间都不吭声了,寂静的房间忽然压抑的让人喘不上气。 第21章 猜疑(4) 过了好一会儿,崔芯芯重新镇定下来,沉声道:“咱俩在这胡思乱想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还不如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我是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一想到那个人死在家里,我就膈应得不行。要不是房子值好几千万,我根本都想不要!” “那现在你打算把房子卖了吗?” “那当然了。拿着钱换个城市开始新生活,不比在这里强多了?” 吕燕想了想也附和女儿,“反正我现在也是半退休了,我想去哪儿我就跟着,只是还有个麻烦,总得跟你董叔商量一下。我就怕他不同意啊。” 崔芯芯一声冷笑,“房子是我的,我想怎样还用得着听他的吗?” “话是这么说,可我怕他作啊……你又不是不了解他那个人?” “妈,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还想不想跟他过了?” 吕燕犹豫了一会儿,叹气道:“就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整天看见他都烦。我好歹也是个大学老师,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能看上他呢?” 崔芯芯讥嘲道:“还不是因为他比我爸会玩儿,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你说什么呢你,我也是你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吕燕被损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谁让你给自己找了这么大一个麻烦,吃喝嫖赌样样不拉,整天想着从我这里抠钱去逍遥快活。我凭什么呀,养这么一个跟我无亲无故的老混蛋!!” 见女儿气势汹汹,吕燕有点儿心虚,“既然你都决定好了,那咱们就干脆跟董大海摊牌,我就怕他之后还纠缠咱们,以他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到时候咱们脚底抹油,就让他一个人留在东江吃土!!”崔芯芯很解气的说。 “咔吱——” 门外的走廊地板莫名的发出一声轻响。 吕燕一惊,问女儿,“你听到没有?” 崔芯芯点了下头,“是张阿姨?” “张阿姨不在,他老家的亲戚结婚,跟我请了三天假。现在除了咱俩应该没人呐。”吕燕有些慌了。 崔芯芯把食指抵在嘴唇上,让母亲安静,她表情此时也很不自然。 她慢慢从床上下来,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后,拉住门把手忽然一下把门打开。 走廊里面并没有人。 娘俩互相看看,都有些疑惑。 “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吕燕小声道。 “总不能连我也听错了。”崔芯芯要比母亲谨慎得多。 也可能是最近经历太多,她的疑心病越来越重,于是走下楼,把整个房子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当她经过一楼客厅,忽然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响动。那声音依稀是从厨房的方向传来的。 崔芯芯全身的血液仿佛一瞬间都冲到了脑子里,她匆忙翻出了防狼水,蹑手蹑脚的走到厨房门前,鼓起勇气把门推开了。 厨房里果然有一个人。 崔芯芯差一点儿就把防狼水都喷到那人身上,却忽然听见那个人说:“是老婆吗?” 崔芯芯定睛一看,顿时有些傻眼。 竟然是董大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脱口问。 “刚回来呀,是芯芯呐。我买了一条鱼,晚上给你娘俩做鱼,你打算怎么吃?”董大海转身朝她露出和蔼的笑容,手里正提着一条大白鲢,嘴巴还一张一合的,他另一只手拿着尖刀,白晃晃的刺眼。 崔芯芯已经很久没看到董大海这么殷勤了,那还是父母刚离婚的时候,崔芯芯还在念高中,这个人无缝衔接的顶替了她爸的位置。崔芯芯当时也隐隐觉察出父母离婚有这个男人的原因,可亲爸实在太老实,连个屁都没放一个,窝窝囊囊就净身出户了。不过必须承认,董大海那时候对她们娘俩确实照顾得无微不至,完全就是一个暖男人设。 只是没想到,他跟吕燕结婚之后就渐渐暴露出本来面目,整天游手好闲,等着吕燕养活,完全就是一个无赖。吕燕再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董大海就跟块牛皮糖一样,死死粘着吕燕不放,解决了生活问题,他就放开手脚耍钱搞女人,怎么作怎么来。 崔芯芯后来考上了大学,一直到参加工作都极少回家,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如今自己好容易混出了名堂,这无赖居然也腆着脸跟着沾光,她早就看不惯了,他俩的关系也可想而知。 没想到今天,董大海亲自下厨给他娘俩做饭,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崔芯芯悄悄收起了防狼水,眼神带着狐疑的看着继父,故意用话引她,“你刚才要去我房间跟我说什么吗?” “没有啊,我一回来就进厨房了。”董大海不假思索的回答,脸上亲切的笑容一点儿都没有变化。 崔芯芯暗自狐疑,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她看着继父撸胳膊挽袖子开始收拾鱼,开膛破肚,掏肠摘心,他忙活的不亦乐乎,没有注意到崔芯芯的脸色不知不觉变得越来越苍白。 他不知道,他无意中挽起袖子的时候,手腕上露出一截纱布,隐约渗出了一点儿血迹。 崔芯芯试探着问:“你手怎么了?” 董大海的动作瞬间僵固,停顿了两秒钟又继续忙活,随口说道:“哦,我那辆车出点儿故障,修车的时候不小心割了条口子,没啥事。” “修车可以去修车店啊,你怎么自己修?”崔芯芯有点儿不信。 “小毛病,用不着。” “可我怎么看像刀子割的,你不是跟人打架动刀了?”崔芯芯半开玩笑道。 董大海的动作又有点儿迟滞,笑道:“你这话说的真奇怪,我这么大岁数哪还能跟人动刀呢?” 崔芯芯没再往下问,赶紧退出了厨房,心脏狂跳不止,她怕再待一会儿就要装不下去了。 第22章 各怀鬼胎(1) 她急忙跑回楼上,迎面差点儿跟母亲撞在一起。 “你怎么了,慌里慌张的?”吕燕问。 “别说话。跟我过来。”崔芯芯压低了声音,飞快的走向董大海的卧室。 吕燕一头雾水,见女儿神色反常,便跟着她一起走进丈夫房间。 她看见崔芯芯东张西望,四处检查,似乎要找什么东西,忍不住问:“你到底要找什么呀?” “我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哪个人啊?” “你知不知道他手腕受伤了,伤得还不轻呢。我问他是怎么弄的,他说是修车不小心划伤的。” “还有这事,我没注意啊?” “那个绑架我的罪犯要杀我的时候,我们发生过搏斗,当时我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割伤了他。我记得应该是手臂的部位。你说,董大海怎么会这么凑巧也伤了胳膊?” 吕燕吃惊的捂住嘴,“怎么会这样,不是说罪犯姓徐吗?” “那个人叫徐江,警察抓他的时候让火车撞死了。在那之后,他就阴魂不散的纠缠我,我当时还真以为他诈尸又活过来了。现在,我才想明白,真正的徐江早就死了,其实就是这个董大海捣的鬼!” 崔芯芯的猜测把母亲都快吓死了,颤声道:“不至于,他就算是个混蛋,也不敢杀人。再说了,你应该见过罪犯的脸啊……” “我当时被注射了镇静剂,模模糊糊的只记得那个人脸上血肉模糊很吓人,但是现在想想,那也有可能是故意化妆成徐江的样子。” “可如果真是董大海,他这么处心积虑害死你对他也没有好处啊,现在他都是靠你养着,他不至于这么傻。会不会就是你想多了,姑娘?” “光在这瞎寻思没有用,所以我才要找证据,看看到底是我想多了,还是咱们家藏着一个狼心狗肺的杂种!”崔芯芯嘴里话不停,手底下也丝毫没减慢。 她翻箱倒柜,哪怕是犄角旮旯都要仔细瞅瞅,忽然,她发现沙发后面塞进了一团脏兮兮的衣服,拽出来一看,连衣服裤子都有。 她凝视着这套衣服微微出神,然后肯定的说:“我想起来了,当时那个罪犯要杀我的时候,他身上穿的就是这套衣服,没错的!!” 母女俩相对无语,这个真相对她们来说太恐怖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姑娘?”吕燕带着哭腔,现在已经完全六神无主了。 “报警啊。” “哦。哦,报警,对,报警。”吕燕似乎恍然大悟,机械的在身上摸来摸去,找手机,可是没找到。 崔芯芯顾不上她,跑到自己房间拿手机,可是找了一大圈,发现手机不翼而飞了。 她正在火大,吕燕急急忙忙跑过来对她说:“我手机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用你的。” “你手机也不见了!?”崔芯芯瞪大眼睛盯着母亲,那表情很吓人,好一会儿才沉声道,“不好,看来是董大海把咱们手机藏起来了,恐怕是要对咱们下手了。” “你说什么!?”吕燕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到地上。 她急忙关上房门反锁了,紧张的问女儿,“那现在咱们怎么办呐,打不了电话,也没法求救……这可怎么办呐……”说着说着就哭起来。 崔芯芯这种时候倒比母镇定很多,“你先别哭啊,妈,这种时候要想想该怎么办。他现在可能还在厨房忙活呢,咱们就悄悄下楼溜出去。然后,在去报警……” “好,好……那就照你说的。” 娘俩正打算开门出去,却听到楼梯传来脚步声,一直来到了崔芯芯卧室门外,然后外面开始拧把手,崔芯芯母女吓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门锁“咔咔”响了两声,没拧开。随后传来董大海的声音,“怎么还锁门呐,你妈是不是也在里面啊,饭好了。” 吕燕顿时手足无措,几乎要哭出声了。 崔芯芯急忙捂住母亲的嘴,朝她用力摇头,让她千万克制住。 她对董大海说道:“我在试衣服呢,让我妈帮我看看。很快就出来。” “好咧,我先把菜都摆上。快点儿呀,凉了就不好吃了。” 然后就传来董大海离开的脚步声。 吕燕焦急的问女儿,“他在小客厅等着咱们,我们也出不去啊。这可怎么办?” “你先冷静,咱们好好想想。我听他说话的口气还行,还跟咱们装相呢。现在才傍晚,屋外还有人经过,咱们还是两个人,他可能有顾忌,我想他大概是想晚一点儿趁咱们没防备的时候才动手。既然是这样,那咱们也跟他装相,看看谁能骗过谁。你去开门,我收拾一下随后就到。” “真开门呐!?”吕燕走到门口犹豫起来。 “他如果真想撕破脸,这道门也挡不住他呀。” 吕燕没有办法,只好擦干净眼泪开门出去了。 崔芯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从床头柜里翻出了安眠药,飞快的碾成粉末,用面巾纸包了,藏在衣服里,随后对着镜子装出一副很平常的表情,匆匆走出了卧室。 走廊尽头的小客厅里已经摆上一桌子菜。 董大海做过小餐馆厨子,手艺也还凑合,今天也是上了心了,把拿手菜全做了。 吕燕脸色惨白的坐在那里,跟木雕泥塑的一样。 崔芯芯怕母亲露馅,主动跟董大海搭话,装作没事人一样。 董大海看起来也很高兴,这对一贯不睦的继父继女居然还东拉西扯的聊得很欢。 崔芯芯还亲自给董大海夹了一大块鱼,看董大海吃了,自己才跟着吃,把一旁的吕燕看得一愣一愣的。 “来,董叔叔,我敬你一杯,我这些年在外面打拼,家里有你照顾我妈,我才放心。我们一家人以后还要互相扶持……”崔芯芯亲自给董大海倒上一杯红酒,自己也斟满,举杯说道。 “芯芯这话中听,我也是尽心竭力为这个家嘛,哈哈哈,理解万岁。理解万岁。”董大海高兴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22章 各怀鬼胎(2) 崔芯芯笑吟吟的又给继父倒上酒,跟他有说有笑,好像全然忘了危险就在眼前。这可让一旁的吕燕心急如焚,不知道女儿这唱的是哪一出。 好在董大海不胜酒力,几杯酒下去,崔芯芯还没怎么样,他就醉得东倒西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崔芯芯瞅着他一阵冷笑,对母亲说:“行了,现在你不用担心了。” 吕燕吓得连忙摆手,“你小声点儿,他酒量可没有这么小。万一让他听见了……” “放心,妈。他这次保证醒不过来。我给他酒里下了安眠药。” 吕燕转惊为喜,“姑娘你可真有两下子,我都没看出来。我说你刚才怎么老给他倒酒呢。现在可好了,咱们快点儿跑。” 吕燕说着就想开溜,她现在是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待。 “先不忙。”崔芯芯拉住母亲,“你去给我找点绳子过来。或者能捆人的东西就成。” “你又要干什么呀,姑娘。咱们还是去报警,这些都交给警察处理就行了。” 崔芯芯无奈的摇摇头,“我的傻妈呀,你也是高级知识分子。现在这情况还想不明白吗。咱们就算报警了又能怎样,董大海会承认是他假扮徐江要杀我吗,除非咱们有证据。你现在有吗?” “你不说你把他胳膊划伤了吗。你还记得他身上穿的衣服。” “那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呀,万一他到时候找各种借口搪塞怎么办?警察又找不到其他证据,说不定就把他放了。到那时候咱们怎么办?” 吕燕一下子被问住了,不得不说,她这个女儿遇事冷静,考虑的确实周到。“那你说怎么办?” “先把他绑起来,逼他认罪。咱们至少要拿到他的犯罪证据再报警!” 吕燕现在也没了主意,女儿说什么都觉得有道理。 她匆匆忙忙跑到地下室找来了胶带和绳子,反正不管什么东西,全用在董大海身上,把他整个人都绑在了椅子上,娘俩这才松了口气。 崔芯芯从洗手间接来一大盆凉水,全浇在了董大海头上。董大海正歪着脑袋不省人事,硬是让凉水呛醒了,大声咳嗽着睁开眼,眼神乜呆呆的,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崔芯芯用力拍打他的脸,帮他看清楚自己。 “你打我干什么?”董大海猛然清醒过来,气急败坏的想站起来揍人,猛地发现自己被绑在了椅子上,再看崔芯芯和吕燕全都面沉似水,心里顿时有些慌了,“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董大海?”崔芯芯冷森森的看着继父。 “我完全不明白呀,咱们刚才一家人还开开心心的,怎么我一觉醒过来就变成这样了?” “董大海,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你也就别装了。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是你干的。别说,你还真有点儿小聪明,竟然能想到假扮徐江诈尸来对付我。差点儿就让你得逞了呢。” “你在胡说什么呀,疯了你?我为什么要杀你,我可是你爸……” 啪—— 崔芯芯一巴掌掴在董大海脸上,“别跟我提这个字,你算什么东西,不过就一个臭无赖。我他\/\/妈迫不得已养了你这些年,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 董大海脸上火辣辣疼,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羞辱过,气得咆哮起来,“你敢打我,小娘们我弄死你,信不信???” “我不信!!”崔芯芯反手又狠狠给了他一嘴巴。 董大海挣扎了几下挣不脱,只能憋住这口气,不敢嘴硬了。 崔芯芯找来一个录音笔放在餐桌上,对董大海说:“现在把你要杀我的企图,还有具体怎么操作的,全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是不是你跟徐江早就认识,这次就是想借他的手把我除掉。我妈性格软弱,好摆弄,这样你就可以霸占这个家了,对不对?” “扯淡,你分明是想栽赃我!”董大海不屑一顾的撇撇嘴。 崔芯芯缓和了一下语气,很真诚的劝道:“董叔,我也不想为难你,之后我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东江养老。咱们之间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这段录音就算是对你的挟制。只要你以后不对我们娘俩有加害之意,这段录音就永远不会威胁到你。” 董大海一声不吭的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神经质般的笑起来,“你这个小娘们儿还真是歹毒呀。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想诓我认罪,然后把录音笔交给警察是不是?做梦你。我倒要看看,我什么都不说,你能把我怎么办?” 崔芯芯目露寒意,伸手把录音笔关了,“那就对不起了,我宁可先下手为强,也不会等着你再打我的主意。” 她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塑料袋,二话不说就套在董大海脑袋上,扎紧袋口。董大海很快就受不了了,拼命甩头挣脱,崔芯芯却死不松手,董大海凄厉的嚎叫隔着塑料袋变得瓮声瓮气,憋得铁青的脸几乎就要爆出血来。 吕燕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情景,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简直要吓傻了,急忙道:“姑娘,你就这么把他杀了,这可就是杀人罪呀,使不得……” 崔芯芯松开塑料袋,董大海终于喘上一口气,不顾一切的大口呼吸着空气,鼻涕口水跟着往外流,看着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崔芯芯恶狠狠的说:“现在你知道了我是什么人。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董大海呼呼的喘着粗气,勉强的发出冷笑,“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才不相信你的话。你连自己的丈夫都能活活逼死,何况是我啦。” “你闭嘴!!”崔芯芯气急败坏的甩了董大海一耳光,发现手上沾了他的口水鼻涕,恶心的抽出餐巾纸用力擦干净。“好,既然你死扛到底,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她抓起塑料袋还要往董大海头上套。 第22章 各怀鬼胎(3) 董大海肿着脸,怨毒的瞪着她,本来应该十分恐惧的他蓦地一阵冷笑,笑容里充满奸诈,“你以为你真敢杀我?” 崔芯芯轻蔑的“哼”了一声,“我有什么不敢的,大不了就伪造成你要行凶,我们正当防卫,不就没事了。反正你也是罪犯,警察到时候肯定能找到更多证据的。” “你就这么自信吗,恐怕等警察真的找出来证据,哭的人就是你了。” “你什么意思?”崔芯芯愣了愣,董大海这反应看着有点儿不像一个自知要死的人。 “用不着等警察来,你可以先去我房间检查检查,给你个提示,看看我电脑d盘一个名字是‘917’的文件夹,密码是‘ad1295’。” 继父的态度让崔芯芯不免起了疑心。 她当然已经搜过了董大海的房间,除了那套衣服并没有发现其他证据,这也是她暂时不报警的原因,现在董大海突然给出这么一个线索,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出于好奇,崔芯芯来到董大海房间,依照他说的果然在他电脑上找到了名为“917”的加密文件夹,输入密码打开文件夹,发现里面收集的都是关于她的个人资料,包括她这两段婚姻以及她的个人财产来源。而其中最要命的是几段音频录音,加起来足有3个小时。 崔芯芯点了其中一个音频文件的播放键,里面传出来的声音让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这个办法听上去不错,我就是怕蔡宝坤不听你的,虽说你现在是他的法务顾问,可毕竟这是违法投资啊……” 另外一个女人随后说道:“那就要看你崔大美女的魅力了,你不是说,他对你言听计从吗?” “可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万一调查起来。你现在可是公司的法务顾问,我和蔡宝坤又是夫妻关系,不会连累到我们?” “放心,我这边会在法律文件上做些手脚,把自己摘出来,你也就跟他吹吹枕边风,到时候他是法人,万一撕破脸上了法庭,也是他来扛雷,一旦进去至少10年以上,所以他绝对不敢跟你闹上法庭,到时候你就牢牢掌握主动权,还不想怎样就怎样?” 随后传来碰杯的声音,崔芯芯兴奋的说道:“那就借你吉言了,庆霞姐,到时候我也不会忘了你的好。” 张庆霞陪着笑,随后又道:“其实咱俩也可以在外面碰头的,在你家里我总感觉不太舒服……” 崔芯芯哈哈笑道:“放心你,蔡宝坤得出差一个星期呢。我那个后爹去三亚旅游去了。现在家里就我和我妈,还有比这里更隐蔽的地方吗?要是在外面碰头,东江虽大,可也保不齐被熟人看见,要是传到蔡宝坤耳朵里,知道咱俩认识,那一切就都泡汤了。” 张庆霞又说:“有件事我一直搞不太明白,你把我安插到你丈夫公司,就为了敲他一笔钱?” “是啊,也许还有这个房子,市价至少2000万呢。” “可你们都已经结婚了,他的钱还不是你的钱。他现在公司运营得这么好,将来肯定赚得更多,你何必急在一时呢?” 崔芯芯不满道:“你这是在替蔡宝坤说话吗,姐,你没发烧?” “我清醒得很,只是作为老同学跟你交心而已。要是换成其他人,我管好嘴,只拿钱就得了。” “唉,那我也跟你说句实话,我也不是不知道蔡宝坤的能力,他现在到处拉天使投资,目标是上市呢。可我实在受不了呀,我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过他,他除了有钱,还有什么呀,长得又丑又矮,还没有情趣,整天就知道摆弄那个破电脑。我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折磨啊。” 张庆霞惊讶道:“当初你那么主动追求他,还搞得那么浪漫,我们这些闺蜜还以为你是遇到真爱了呢。” “屁的真爱,我那是迫不得已。不瞒你说,婚礼那天,我和他接吻的时候,我都快被他恶心吐了,他有口臭你知不知道?最恶心是跟他亲\/\/热的时候,我就有种被流\/\/氓\/\/强jiān的感觉。这样日子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的人生目标不是贪图富贵,是要无忧无虑的享受高品质的生活。所以,我不求多,有了他的存款和房子就够了。我还要趁着年轻,追求真正的爱情呢……” “真正的爱情?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比我小两岁,单纯点儿没心计的,那种有点儿奶气的小男生最好了……” “我看你是憋疯了,要发\/\/春啊。” “讨厌,呵呵呵呵——” …… 崔芯芯走回客厅时,董大海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问她,“你都听完了,乖女儿?” “你是怎么录下来的?”崔芯芯寒声问,双眼都要喷火。 董大海得意洋洋的说起来,“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傻吗?去年你突然那么大方花钱让我去三亚玩,我心里就犯嘀咕了,你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大方过呀。无事殷勤,非奸即盗哇。于是我就长了个心眼,留在东江偷偷看你到底在干什么。发现那个叫张庆霞的律师没事就往家里跑,我感觉你俩有鬼,就偷偷在你房间和小客厅装了窃听器。想不到,这就叫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无耻的狗东西!”崔芯芯忍无可忍,冲上去又反正给了董大海几个嘴巴。“我花钱养你,供你吃喝嫖赌,你还敢害我!你良心让狗吃了吗?” 董大海啐了一口血痰,咬牙切齿的瞪着崔芯芯,用力扯动嘴角狠笑道:“良心?咱俩彼此彼此?我不是个东西,你以为你就是好东西吗?你这些年赚的这些钱都是怎么来的,你心里不清楚吗?还有那个蔡宝坤,他可是让你下套活活逼死的,你不但骗婚,还诈骗,这可是犯罪呀,闺女。” 不知何时,崔芯芯那张俏丽动人的脸已经变得扭曲可怕,嘴角浮现出阴狠的笑意,“你是想吓住我吗,董大海?很可惜呀,我已经把那个文件夹删除了。本来我还在考虑,如果你态度够诚恳,就留你一命,可惜你知道的太多,那就只能去死了。” 第23章 折磨(1) 崔芯芯目露杀机,狰狞得令人感到恐怖。 吕燕被女儿的样子着实吓到了,战战兢兢的问:“你真要杀他吗,你可好好想想啊。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崔芯芯森然冷笑,“你以为咱们现在还有回头路吗?董大海已经知道一切了,只要他活着,我所有的一切就全没了。他必须死。” 如果说刚才,崔芯芯还有些犹豫,此刻她心意已决,无论怎样,她都必须杀了董大海。她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生活绝不能毁在这种混蛋手里。 董大海看崔芯芯狰狞的样子也很紧张,他知道她随时都可能下死手弄死他,赶紧大声道:“你不能杀我!” “给我一个理由?”崔芯芯根本不看他,只顾着四下打量,似乎想找一件杀人顺手的家伙,拎起空酒瓶掂量掂量放下,又拿起一把餐刀,选来选去她还是拿起了塑料袋。 她不想搞得太血腥,那样很难收拾。最好是不留痕迹的,即便将来警察来搜查也找不出什么。 “你以为我只有电脑上那些录音吗,我在网盘上还有呢。” 董大海突然抛出这句话,崔芯芯的动作突然僵住。 她慢慢扭头看向继父,冰冷的目光似乎要剜进他心里。 董大海虽然胆怯,也只能咬紧牙故作镇定,“你不相信可以去我电脑瞧瞧,我装了一个网盘呢。” 崔芯芯立刻出了客厅,过不多时就把董大海的一体机电脑搬来。扔在餐桌上。她连上电源启动电脑,指着桌面上的网盘图标问,“就是这个吗?” “没错。就是它。” “登录密码呢?” “这个我怎么能告诉你,这可是我的保命符啊。” 崔芯芯注视着一脸得意的继父,过了一会儿不屑道:“你撒谎,你根本就没有备份。我还不了解你,一向都是连蒙带骗,想靠这种小把戏唬我,你还是省省。” 董大海也不甘示弱,“信不信随便你。你也不想想,这么重要的文件,我会随随便便交给你,然后等你灭口吗?你把你干爹想的也太蠢了。再说,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要不我怎么敢跟你叫板呢?” “……” “另外,我觉得还有必要提醒你一句,掌握这个录音的不止我一个,你对付蔡宝坤有帮手,我对付你当然也有。我跟他约好了,万一我遭遇任何不测,他就把手里的录音和你之前骗婚的那些材料都交给警察,到时候你就等着吃牢饭。听说在监狱里关时间长的人都会变成同xg恋,不知道等你十多年以后放出来,能不能喜欢上女人,嘿嘿嘿嘿……” 崔芯芯气得浑身栗抖。 她抄起桌上的酒瓶,恨不能把董大海的脑袋砸个稀巴烂。 “使不得呀,姑娘,使不得呀,打死了他,你也完了……”吕燕喋喋不休的在一旁劝。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放了他吗,他回头去报警,我也还是完蛋!”崔芯芯恨恨道。 董大海见缝插针,急忙说道:“不会的。咱们可以谈条件。你只要把这个房子,还有蔡宝坤那些钱都转到我名下。我就把那些录音全部给你。” 崔芯芯冷冰冰看着他,不表态也不说话。 “你可以留一百万。这样够公平了。”董大海尽管还被捆在椅子上,觉得自己正在逆转局势,一脸志在必得的神气。 “……” 但他却发现崔芯芯的表情十分古怪,那对妩媚温柔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病态,让他心里不安,他催促道:“要不然你留200万。这样很公平了,我也可以给你留下字据作保证。这样总行了。” “我信不着你。”崔芯芯似乎拿定主意,声音反而缓和下来,“你一会儿要杀我,一会儿要报警,一会儿又跟我谈条件,你这个人只有死了才最可靠。”她说着拎起空酒瓶逼近董大海。 “你……你要干什么?啊——” 伴随着董大海的一声惨呼,崔芯芯双手举起酒瓶砸在他头上。 酒瓶碎了,董大海头也开瓢了,鲜血顺着脑门往下淌。 “你杀我,你也完了!!”董大海像头愤怒的困兽在椅子上拼命扭\/\/动身体。 “不,你误会了,爸。我只是想让你告诉我网盘密码,另外,再把你那个所谓的朋友也叫过来……”崔芯芯拎着半截碎酒瓶,冷酷又平静的说道。 “哼哼,痴心妄想,你这么对我,我绝不会说!!” “那就要看看你抗不扛得住了,我会让你觉得死亡都是一种享受……” 崔芯芯带着令人心悸的冷笑,拿起桌上的调味瓶塞进董大海嘴里,然后扒掉他右脚的鞋袜,用碎酒瓶的尖齿扎进董大海大脚趾的趾甲缝隙里,一点点的把趾甲撬下来,整个过程十分缓慢,董大海的嘶嚎声和咬碎牙齿的声音穿过堵嘴的调味瓶变得闷声闷气,好像一头要被屠宰的公猪。 崔芯芯捏着血淋淋的趾甲,上面还连着脚上的碎肉,在几乎疼昏过去的董大海眼前晃了晃,从他嘴巴的缝隙里塞进去。 “这才刚刚开始,在你答应我的要求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来享受我这个女儿的体贴服务。给我做继父不能白做呀。” 说完,她又蹲到继父脚边,开始撬下一个脚趾甲。 一旁傻看着的吕燕简直要被眼前的景象吓疯了,她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残忍变tài的女人竟会是自己的女儿。 她是备受尊敬的大学老师,也曾有同样令人敬佩的丈夫,人才出众的女儿,她早就习惯了高雅脱俗的生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一切开始慢慢失控的呢?从她第一次出\/\/轨的时候?从董大海闯进这个家的时候?还是从女儿学会利用男人赚钱的时候? 她始终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慢慢堕落,看着女儿越来越偏激,看着熟悉的人生越来扭曲狰狞,她什么都没做过,她只是在随波逐流…… 第23章 折磨(2) 董大海右脚的趾甲已经全被崔芯芯剥掉,五根脚趾变成了一团血肉。从他鼻子里传出的哀嚎完全没有了人声。 他拼命朝崔芯芯点头,双眼充满了乞求。 “你肯说了?”崔芯芯用沾满血水的手把调味瓶从董大海嘴里拔出来,因为董大海咬得太用力,费了很大劲,木头瓶子上都嵌着牙齿的碎渣。 “密码是多少?”崔芯芯催促。 董大海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忽然嘶哑着声音朝吕燕求救,“快救救我,小燕,我们是夫妻呀,你不能见死不救——” 崔芯芯一巴掌让他闭嘴,气极反笑,“你还真是冥顽不灵啊,那咱们就继续,我倒看看你还能挺多久。” 她把调味瓶又塞进董大海嘴里,“现在该换另一只脚了,准备好了吗。” 吕燕终于受不了了,过来抱住了女儿哀求,“住手,别再错下去了。放了他,咱们娘俩远走高飞,你要去哪儿妈都依着你。” 崔芯芯轻蔑的把母亲拨开,“你可真天真呐妈,你以为咱们还有回头路吗?今天如果他不死,那死的就是咱们了。我有选择吗?我没有。” “非要杀人吗,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吕燕捂着脸大哭起来。 崔芯芯平静的说道:“人只要做出选择,就要承担之后的结果。就像我把婚姻当做事业一样,为了跻身到上流社会,为了过上期待的生活,我就必须放弃爱情,哪怕不惜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有一得必有一失,我早有这个觉悟。你也一样,当初为了一时放\/\/纵,出\/\/轨了这个男人,你得到了欢\/\/愉的同时就得承受这个男人的卑鄙。我现在所做的这些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在给你当初的草率擦pi股。” 吕燕颓然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崔芯芯举起滴着血水的碎酒瓶,准备对董大海开始下一轮的折磨。 吕燕充满了绝望,用最后的努力劝说女儿,“要不然你就放了他,我替你去坐牢,我现在只有女儿你了,我不想你因为他毁了自己啊……” “算了,妈,你想的那些根本不切实际。优柔寡断只能害死咱们,现在就听我的。” 崔芯芯心意已决,回过身对董大海说:“我们好歹也算父女一场。实在你不愿意说,我就直接给你一个痛快。” “那你也完了!”董大海警告她。 “只能赌一把了。我可以假扮成你,用你的手机把你的同伙骗出来,再想办法解决掉。” “你还真够狠呐。” “彼此彼此,都是逼的。”崔芯芯不再废话,挣脱吕燕阻拦,举起碎酒瓶就朝董大海脖子上猛扎。 没想到,原本被绑在椅子上的董大海却突然抬起胳膊,挡住了碎酒瓶,尖锐的玻璃片划破衣服,深深扎进了肉里,顿时血流如注。 就在崔芯芯愣怔的片刻,董大海用力挣脱开另一只手,奋力从崔芯芯手里夺过碎酒瓶,反手砍向她。崔芯芯惨叫着摔倒在地,脸上和身上被割出数道伤痕,深可见骨,犹如被野兽的爪子刨过。 董大海从椅子上挣脱开,一瘸一拐的扑上死命的往她肚子上踩,嘴里喷着血沫,发出含糊的咆哮,“我让你杀我,我让你杀我!跟我斗你还嫩点儿,我一直在忍着偷偷解绳子呢。现在,该我杀你了!!杀你了!!!” 此时的董大海已经丧失了理智,薅住崔芯芯头发,手里举着碎酒瓶就想下死手。 崔芯芯已经被打得半死,神志恍惚,根本无力反抗。 吕燕见状扑上来阻拦董大海,“放过她,看在我们夫妻……”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董大海的碎酒瓶就砍在她脖子上,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红了眼的董大海根本不管眼前是什么人,只想着fā泄之前的愤恨,他抓住吕燕朝她狂捅乱刺。 崔芯芯尖叫着让母亲快跑。 吕燕捂住受伤的脖子踉跄着逃向楼梯,杀红眼的董大海拖着那只血淋淋脚,不顾一切的追上她,碎酒瓶一下下捅进吕燕身体,很快吕燕就不再挣扎,也不再喊叫,好像变成了一个木偶,任由董大海撕扯肆虐…… 崔芯芯挣扎着走出客厅时,看到了她后半生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的画面。 她浑身是血的母亲被董大海揪住,用碎酒瓶不住手的捅着身体,母亲瞪着眼没有一点反应,那凝固的目光仿佛一直在看着女儿。 崔芯芯对后来发生的事记忆模糊。 她只是记得董大海摔下楼梯,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楼梯口。 她呆呆的看着自己两只手,又看看歪扭着躺在楼下的董大海。 她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时间在这个房子里仿佛突然一下停止了,直到两天之后,保姆张阿姨从老家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随后看见了董先生和董太太惨死的尸体,唯一活着的崔小姐浑身是血,痴痴呆呆的坐在楼梯上,冷漠的俯视着完全吓呆的保姆。 张阿姨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连滚带爬的往外跑。 崔芯芯却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仿佛她的时间依然是停止的。 …… …… 崔家发生的惨案很快四处疯传,没过三天全东江市就没有人不知道的。传得也五花八门。有些自称精通风水的公众号大v甚至分析出,崔家公馆的地理环境是一处凶眼,在此居住的人日积月累受到凶煞侵扰,就会出现神经错乱,因此男主人一年前才刚刚自杀,现在其他家人又开始自相残杀…… 这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相当多的人信以为真,连带着伴山公馆的房价都出现了大跳水。 展羽看过董大海和吕燕两人的验尸报告,眉头紧锁。 验尸结果所还原出的案发情景让人感觉十分混乱,吕燕是死在董大海手里,崔芯芯身上的伤也是董大海造成的。董大海则死于后脑碰撞出现的水肿。看上去是董大海对崔芯芯母女施暴,之后失足滚下楼梯摔死的。这些倒还好理解。唯独董大海身上的其他伤痕就难以解释了。而作为唯一的目击者崔芯芯自从来到刑警队之后就始终保持沉默。 第24章 借尸还魂(1)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就不肯说呢?”展羽又一次询问崔芯芯。 他对这个女人感觉很复杂,既有怜悯,又有怀疑。 他以为他看人一向很准,但在这个女人面前,他有些困惑了。 “根据保姆张阿姨的口供,还有法医的尸检结果,董大海应该是被你推下楼梯摔死的,这一点你承认吗?”展羽问。 崔芯芯依旧木然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你有什么难处,也可以跟我讲清楚,警察讲证据,但也会考虑人情道理。董大海是什么人,我已经调查过。在和你母亲结婚之前,他曾经三进宫,两次因为诈骗,一次因为寻衅滋事,可以说劣迹斑斑。他的所作所为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但你没必要为他隐瞒什么……” 展羽尽量劝她,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他确实不希望这个女人的人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毁掉了。 说完这番话,他并不急于马上得到回答,他会给崔芯芯一些时间考虑。想不到这个时候,罗嘉很不合时宜的推门进了询问室。 展羽知道罗嘉始终对崔芯芯有些成见,正想着找个借口把她支走,罗嘉还真是没辜负他的担心,上来就问:“怎么样,还没有审问出结果吗?我就说嘛,你这么文质彬彬是问不出来的……” 展羽脸色很不好看,在东江公安局里也就罗嘉敢跟他这么没大没小,年纪还没他大呢,就算警衔高,也不能这么不给他面子。 他沉着脸说:“现在案子还没有定论,崔芯芯也不是嫌疑犯,就算为了查案,也不能滥用权力。” 罗嘉唇角微翘,露出淡淡的冷笑。 她走向崔芯芯,仔细打量着她,阴阳怪气的说道:“还真别说,看着就楚楚可怜的,如果有人说你是个渣女,连我都不愿意相信,更别说男人了……你自己说说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展羽在一旁被罗嘉指桑骂槐喷得很郁闷,又不好发火,忍着怒气道:“罗警官如果没别的事,就找个地方歇歇。我现在还忙着呢。” 罗嘉展颜一笑,“这就想撵我走啊。可我偏偏真有事找你,还是很重要的事情。” “……” 展羽拧着眉毛没说话,鬼知道她说的真的假的。 “我刚从崔芯芯家回来,又把杀人现场仔细检查了一遍,重新梳理了案情,我想到了一个假设能把这件自相矛盾的惨案解释通顺……” “是吗,那我倒要好好听听了。”展羽的口气里带着几分怀疑。 罗嘉说道:“董大海杀害吕燕,还企图杀了崔芯芯这一点我没有什么异议。从现场的痕迹以及吕燕身上的伤来判断,行凶的人应该是个力量强壮的男性。他是用碎酒瓶把吕燕杀害的。不过,董大海身上的伤就不太好解释了,胳膊上有疑似挣扎留下的捆绑伤,特别是右脚趾甲全部剥离,什么样的搏斗能留下这样的伤呢?我想来想去,那就只能假设他曾被捆绑住,遭到了残酷的折磨。而当时现场只有吕燕母女,这样就不难解释,董大海挣脱之后为什么要对她们痛下杀手了。” “你是说董大海身上那些伤是被……”展羽难以置信看了看崔芯芯,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个柔弱女子有那么残忍的心肠。 “不要低估女人,女人狠起来可是会让你们男人瑟瑟发抖呢。”罗嘉戏谑道。 展羽望着崔芯芯,他很希望崔芯芯这个时候能为自己辩解两句,可是她还是一言不发。 “我知道你不相信,这么漂亮又柔弱的女人肯定连条鱼都不敢杀,又怎么可能做出那么残忍的事情呢——你们男人都是这么想的,对?”罗嘉直截了当说出了展羽的疑虑。“好在我也是个女人,你没听说过,女人对女人最狠吗?我特意了解了一下这位崔小姐的背景,相当狗血呢。” 展羽看她一脸八卦的兴奋劲,本来不想问,还是忍不住好奇,“你都知道什么?” “这位崔小姐情史丰富,年纪轻轻结婚就结了两次,两任老公还都是高管、老板级别的。最狗血的是第二任老公蔡宝坤,听说一年前自杀了,所以严格讲,崔小姐现在还是个寡妇呢。” 展羽听了相当愕然,他确实没想到崔芯芯的感情经历这么坎坷,但在这种时候聊人家八卦好像也很不妥,他提醒罗嘉,“跟案子无关的事你就不要讲了。” “谁告诉你没有关系的?我既然要黑化你们男人眼中这位白莲花,肯定不会只靠八卦,我有实锤。” “你还发现什么了?”展羽催促道。 罗嘉明知道他着急,偏偏卖起关子,不紧不慢的说:“你还记得客厅餐桌上放着一台电脑?” “记得,那又如何?” “餐桌上为什么突然摆了一台电脑,你就不觉得可疑吗?” “那台电脑我们都检查过了,里面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 “那里还有一个网盘呢,你也检查过吗?” “网盘倒是没有,我们不知道登录密码。” “我知道啊。”罗嘉调皮的眨眨眼。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崔芯芯明显哆嗦了一下。 罗嘉慢条斯理的对展羽解释,眼睛却笑眯眯的看着崔芯芯,“我这人做事就是喜欢抠细节,看到有网盘登不上去,就像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刚好认识一个住在防空洞里的宅男黑客,让他帮忙把密码给破解了,没想到网盘里的东西真是丰富,让我对崔小姐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展羽看向面无血色的崔芯芯,从她眼神里能感觉到一丝绝望。 “到底是什么?”他问罗嘉。 第24章 借尸还魂(2) “那里面收集了大量材料和录音,能清楚的告诉我们崔小姐的发家史,她是如何通过骗婚的手段迅速积累财产的。第一次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她为此分了一套别墅和上百万存款。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她胆子更大了,把目光锁定在一家网络开发公司的老板身上。必须承认,她对付男人确实有一套手段,在她的甜蜜攻势下,这位叫蔡宝坤的理工男以为遇到了人生唯一,很快就陷、坠入情网,不能自拔,匆匆和崔芯芯结了婚。为了从第二任丈夫手里抢夺财产,崔芯芯和做律师的朋友张庆霞设了一个局,把张庆霞推荐给丈夫公司做法务顾问,张庆霞怂恿蔡宝坤参与了一项非法投资。抓住了丈夫的把柄后,崔芯芯就以此为要挟,逼迫蔡宝坤把房子和存款转让到她名下,然后离婚,如果蔡宝坤不从,她就报警把他送进监狱。这一次她又成功了,就是你看到的伴山公馆的豪宅,和上千万的存款。倍受打击的蔡宝坤一时想不开选择了自杀。我猜他是在地下室自杀的,也就是崔芯芯上次被凶手囚j的那个房间,当时古云非发现地下室里有死人呆过,我们都以为是死而复生的徐江,其实那应该是蔡宝坤自杀后留下的阴气。我说的对不对崔小姐,你可以纠正我……”罗嘉突然盯着崔芯芯问。 崔芯芯猝不及防,被吓得浑身战栗。 罗嘉故意刺激她,“我还真是佩服你,你说你住在丈夫自杀的房子里,就不感觉害怕吗?听说你丈夫还是喝毒药自杀的……” 崔芯芯脸色惨白,像个溺水的人吃力的喘息着。 “我听有一个人告诉我,他在你家的地下室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阴气。现在想来,那应该是自杀的人死不瞑目留下的忿怨,大概就是我们常说的闹鬼了。对于这个你应该深有体会,就是不知道,那个经常骚扰你的鬼魂到底是徐江,还是蔡宝坤呢……” 崔芯芯实在受不了了,捂住耳朵不敢再往下听,嘴里大声叫嚷,“没有鬼,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那都是董大海假扮的,故意在吓唬我的……” “董大海不是你继父吗,凭什么扮鬼吓唬你?”罗嘉故意问。 “他是为了让我神智错乱,好趁机霸占我的财产!徐江死而复生这种事根本就不存在,都是董大海在后面搞的鬼。不信,你们可以去董大海卧室里搜查,有徐江穿过的衣服。还有,我告诉过你们,我在和徐江搏斗的时候用刀把他割伤了,董大海的手腕就有一处割伤,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崔芯芯承受不住压力,一口气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罗嘉望着吃惊的展羽,“这下不用我费口舌了。把她的口供和这些线索串起来,不就是案子真相吗?” 展羽尽管吃惊不小,头脑转得也不慢,“你的意思是,董大海因为觊觎崔芯芯积攒下的巨额财富,借着徐江之死搞了一出诈尸的把戏,假扮成徐江的鬼魂骚扰她,甚至想假借徐江的名义杀了她,但是没有成功反而被崔芯芯识破,所以崔芯芯把他反杀了……” “我想崔芯芯真正杀他的原因,是他掌握了崔芯芯的犯罪证据。那台电脑应该是董大海的,他收集了崔芯芯的犯罪证据存在网盘云端,崔芯芯识破他的意图之后,为了逼迫他交出这些证据才下死手折磨他的……” 罗家一面推测,一面又故意问崔芯芯,“如果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够完善,欢迎补充。” 崔芯芯用怨毒的眼睛瞪着她,她此时也清醒过来,意识到这个女警察一直在诱她口供,突然反口道:“才不是你说的那样,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电脑里有我所谓的什么犯罪证据。那些证据都是他伪造的。我根本就没有设计害过蔡宝坤,那些录音也是假的。蔡宝坤自杀之前就很抑郁,他只是告诉我他投资失败了,我当时还安慰他,说我会陪他一起渡过难关,却想不到他还是自杀了。我也一直很难过啊,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崔芯芯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 罗嘉奚落道:“行了别演了,我看到的都是满满的求生欲呢。在你柔弱的外表下却藏着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哪怕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不利,只要还有一丝生存机会,你就不会放过。现在你母亲,董大海,张庆霞这些知情人都死了,你认定了这一点,就打算死撑到底了,是不是?” 崔芯芯幽幽叹口气,眼泪跟着一起落下,看着无比得可怜无辜。 展羽尽管也觉得罗嘉的分析很有道理,可是面对此时的崔芯芯,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委屈的嫌疑犯。他心里居然生出一丝疑虑——难道她真是无辜的吗? 于是,两个对峙的女人和一个犹豫不决的男人,三个人僵持不下,谁都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待对方撑不下去。 终于,办公室门又开了。 这次进来的人让展羽和罗嘉都颇感意外。 前面是古云非,跟在他后面的居然是罗慧君。 自从上次在医院分别,罗嘉好几天都没看见古云非,刚刚见到他本来还挺高兴,忽然发现姐姐跟在他后面,心里顿感别扭,一股无名火就升上来,没好气的对古云非说:“这些天大家都在忙案子,你又跑哪儿野去了,你这顾问也太不尽责了?” 古云非正要解释,罗慧君却抢先开口,带着善解人意的微笑说:“他就是在跟我一起查案子呢。你误会他了。” 罗嘉没想到姐姐居然会替古云非说话,稍稍一愣,口气更不好,“你们两个顾问在一起能查什么?再说没有警察跟着,你们单独查案也不合规矩啊……” 第25章 角田效应(1) “这样啊,那要这么说,以后还是让古云非跟你在一起……” 罗慧君话里带着双关语,一向机灵善辩的罗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红着脸朝古云非翻了一个白眼,“谁要跟他这个怪人一起搭档了,净拖后腿了,切。” “我好像没你说的那么不堪。”古云非苦笑。 展羽接过话,问罗慧君,“你们两个在调查什么?” 罗慧君看了一眼崔芯芯,“在查这个女人。她背景很复杂,我们怀疑跟案子有关,所以一直在暗中调查……” 罗嘉酸溜溜的插嘴道:“心理专家和雕骨师强强联合,果然不同凡响,一下就想到了问题关键,不像我们警察,还得一个个线索找。” 罗慧君没理会妹妹,对展羽说:“你们刚才谈话,我们在门外大致也听到了一些。看起来遇到了一些麻烦?” 展羽把她拉到一旁,低声说:“我们现在基本认定徐江死而复生是董大海一手策划的,崔芯芯跟这个案子倒没有直接关系,不过罗嘉认为,她通过诈骗手段逼死丈夫,夺取财产,甚至还杀了董大海灭口,这些犯罪行为也不能放过。” “崔芯芯认罪了吗?”罗慧君问。 “完全不承认。” “那你是怎么想的?” “就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崔芯芯在徐江案子里只能算被害人,董大海的死也完全可以看做是正当防卫。至于其他方面的指控,如果没有足够证据,我并不想伤及无辜……” “这种和稀泥的做派可不像展队长一贯的风格呀。”古云非的声音不合时宜的从两人身后传来。 展羽扭头看到,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身后。 展羽皱眉道:“偷听别人说话不太礼貌?” “我只是善意的提醒你,这位崔小姐可是整个案子里最重要的人物,就这么轻易放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展羽一震,忙问罗慧君,“你们发现什么证据了?” “我这两天只是关注了崔芯芯的背景,对案子本身没有古云非知道的那么详细。” 罗嘉这时也兴致勃勃的凑过来。听古云非的口风也是在怀疑崔芯芯,她态度马上180度大转弯,也不计较闹别扭的事了,催促古云非道:“知道什么就赶紧说,让我们好好看看这位崔小姐的真面目。” 罗嘉这态度是摆明了要把崔芯芯往死里整,也不知为什么,她对这个女人有种本能的反感。 古云非瞥了她一眼,“我不赞同展羽轻易放人,可以没说你是对的,首先,你冤枉了一个人。” “我冤枉谁了?”罗嘉疑道。 “董大海。” “他!?” “徐江诈尸并不是他策划的把戏。他是个人渣不假,但这件事他确实死得冤枉。” “不是他策划的,那能是谁呀……”罗嘉惊愕之余冥思苦想。 “你可以脑洞大一点。” “难道是崔芯芯跟徐江互相勾结?!”罗嘉不假思索脱口道。 这个脑洞倒是够大。 古云非不置可否,却把崔芯芯惊得不轻,她原本已经想好用沉默对抗到底,看看这些警察到底能把她如何,听到罗嘉的话,实在忍不住开口道:“你不要栽赃陷害,我是被害人,是徐江要杀我好不好。我怎么可能跟他勾结呢,这完全荒唐啊——” 古云非就等着她说话呢,这种场合,光跟几个警察分析枯燥的案情,实在太无趣。有机会跟这位连刑警队长都能迷惑的心机女切磋切磋,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他喜欢收集各种奇异的骨头,对人的兴趣其实也不差,但必须是那种与众不同的人。 “你这么聪明,有没有想过,自从遇到徐江开始,为什么倒霉的事情就接二连三的找上你呢?”他望着楚楚可怜的崔芯芯,声音也变得温柔。 罗嘉撇撇嘴,很想走过去踢他一脚。 “我也不知道啊,我跟徐江根本就不认识,我就是倒霉碰到了他。”崔芯芯垂泪。 古云非轻轻摇头,“你或许不认识他,但不代表他也不认识你……” 崔芯芯神情迟滞,脑子却转的飞快,片刻便开口道:“你是说,他是董大海的同伙对吗,董大海让他对我下手的。” “……” “我明白了,难怪徐江一直都不杀我,这都是他跟董大海商量好的。他们就是想折磨我,在我崩溃之后,想办法把财产抢到手。没曾想徐江提前暴露,被火车撞死了。于是董大海将计就计,偷走了徐江的尸体,假装他死而复生,趁机继续对我下手……” 古云非望着她满是泪痕的动人脸庞,感叹道:“你确实是个聪明女人,一点就透,举一反三。只可惜你太狭隘,又太无情,所以你只能看见你感兴趣的那些东西。你以为你用卑鄙的手段抢走了别人的财产,其他人也要用同样的手段对付你,是吗?” “……”崔芯芯怔怔的瞪大眼睛,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凶手的真正目的从来就不是你的钱。他只是单纯想要——折磨你。” “你说什么?” “你不妨想想,假如真是董大海策划的,他为什么要让徐江杀了张庆霞。这个女人知道你诈骗蔡宝坤的底细,杀了她等于是帮你灭口了。他有那么傻吗?” “不对,你说的不对!”崔芯芯急声道,“董大海手腕上有伤,是他假冒徐江袭击我的时候,被我用刀子划伤的。还有他当时穿的衣服也在他房间找到了。” “那你当时有认清楚董大海的脸吗?” “我……我被注射了麻醉剂,当时昏昏沉沉,没看清楚他的脸。” “那也就是说,你只是通过董大海手腕上的伤和那套衣服来断定,董大海就是假冒徐江的人,是觊觎你财产的幕后真凶。于是那天晚上,你设计把他制服,逼他招认罪行。董大海不甘示弱,用手里掌握的证据来威胁你。在之后,一切彻底失控,多年恩怨全部爆发,你们杀红了眼,一心只想着除掉对方而后快……” 第25章 角田效应(2) “……”崔芯芯难以置信的望着古云非,这个人就好像当时身在现场亲眼看到了发生的一切。 “不用惊讶,这根本就是那个人意料之中的。当我能理解他的意图时,就不难通过他的视角看清楚这一切了。” 崔芯芯吃力的吞咽着唾沫,心里对古云非的话依旧存在怀疑。她坚韧的性格不会轻易屈服,也许这只是古云非使诈,引诱她招供呢。 古云非看透了她的心思,“放心,你认不认罪与我无关,我只是看你到现在蒙在鼓里,不吐不快而已。老实说,你很狡猾,但没有那么聪明。” 崔芯芯被激的终于忍不住了,反问道:“你口口声声说那个人要折磨我。我怎么知道你嘴里的这个人到底存不存在?我看见的罪犯只有徐江和董大海。” “好,那我从头帮你好好回忆一下。你肯定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被徐江绑架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们不认识,他怎么知道你夜跑的习惯,又怎么会把动手的时间和地点计算得那么好,以至于你失踪两个月,附近派出所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那是因为董大海跟他串通一气,告诉他的。” “这么理解也算合理。接下来,你就被囚j在徐江的出租屋里整整两个月,直到警察来救你。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不杀你,反而让你活了这么久?” 崔芯芯思索了一阵,“如果我就这么永远失踪了,董大海也很难拿到我的财产。让我活着他才好威胁我。” “他为什么不直接威胁你,还要勾结徐江呢?” “直接威胁,我怎么可能屈服呢,所以,他才想借徐江的手想把我搞得半死不活,精神崩溃,到时候,他就容易摆布我了。” “那么你获救之后,他为什么还要两次三番假借徐江诈尸绑架你呢?” “他觉得我还没有崩溃,所以又改变主意了。” 古云非嘴角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似乎充满了嘲弄和讥讽,让崔芯芯看着很不舒服。 她怒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就是想给董大海洗白,好给我嫁祸罪名吗?你跟她是一伙的。”她伸手指向罗嘉。 罗嘉耸了耸肩膀。 崔芯芯大声道:“你们以为我就没有证据吗?这个罪犯特别熟悉我伴山公馆的环境,他先是在我家里装神弄鬼,搞些灵异事件。等我躲到酒店,又半夜把我从酒店弄回家,关在地下室里。你们警察查了这么多天监控,找到嫌疑人了吗,没有?因为他太熟悉伴山公馆的环境了。其实我们那个小区是有监控死角的,我听人说,曾经就有小偷翻墙进来,避开了监控,把其中一家给盗了,到现在都没破案呢。所以说,这个罪犯肯定是最熟悉我的人,总不能是我妈,那就只有董大海了。” 古云非依旧不急不躁,“好像是有点儿道理,不过你忘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不妨趁现在回忆回忆。你在酒店被劫持的那天晚上,曾在半夜私自离开过酒店,如果你不离开酒店,罪犯还未必能得手。你当时为什么要离开酒店?” “我想不起来了,我经常吃安眠药睡觉,记忆力不太好。” “就算记忆力不好,也不应该忘得一干二净啊。”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在配合罪犯绑架我自己吗?” “先别激动,看看这个再说,还有印象吗?”古云非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药瓶递给崔芯芯。 崔芯芯接过药瓶一看,标签写着“地西泮片”,她愣了愣,“我就吃的这种安眠药。” “没错,这就是我来之前从你家里拿的,你把药放在了手拎包里。” “你去了我家!?”崔芯芯警惕的瞅着古云非,不知道他又要干什么。 古云非从崔芯芯手里拿回药瓶,拧开瓶盖,把里面的药片都倒在了桌上,“地西泮片也就是俗称的安定片。常用的一种安眠药,尤其是对于神经衰弱引起的失眠。你入住酒店那一晚就吃了这种药是吗,你好好确认一下。” 崔芯芯只好不情愿的凑到桌边,俯下身仔细看了一会儿,很肯定的说:“对,就是这种药。我几乎每晚睡觉都会服用两片。” “这不是实话。”古云非语气平淡,却十分肯定。 崔芯芯愣了愣,转而怒道:“我自己吃的药还有什么可撒谎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搞不明白古云非为什么突然在这件事上如此较真。 古云非捻一片药擎在手里,慢条斯理道:“这根本就不是安定片,而是谷维素。也是一种安眠药物,效果比安定还要好。但却有种特殊的副作用。一旦这种药物服用过量,就会造成海马体神经功能暂时性失调,通俗说就是记忆断片。即使服用者没有马上入睡,甚至还有正常的思维,由于负责短期记忆的海马体被药物麻痹,所以在入睡前这段时间的记忆是缺失的。所以,你在服完这种药之后,对离开酒店这件事完全想不起来。” 古云非的条理清晰的解释让崔芯芯不得不信,但她又十分得困惑,“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难道……难道是董大海把我的药调包了吗?” “董大海文化程度高吗?”古云非反问。 崔芯芯鄙夷道:“也就初中水平,半个大老粗。” “他当过医生?” “这怎么可能呢,一句话来形容他,就是个酒囊饭袋。唯一在行的只有吃喝嫖赌。” “这么说,这个换药的人就不可能是他。另外,你在医院被劫持的时候也被注射了麻醉剂。一点儿不懂药品的人就算把他扔进医院药房里也找不到麻醉药在哪儿。所以你现在明白了,这个看起来很像董大海的人根本就不是董大海。他只是希望你觉得他是董大海。” 第25章 角田效应(3) “希望我觉得他是董大海?这到底什么意思?”崔芯芯一时听懵了。 “只有你认为你的遭遇都是董大海在幕后操作,你们才能矛头相向,结果你也看到了……” 崔芯芯一时语塞,呆坐在那里。 展羽插话问古云非,“你先等一下,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我怎么听你刚才的分析,凶手的作案动机同我们掌握的情况有很大出入呢……” “是啊,我们一开始都以为这是一起单纯的连环杀人,站在徐江的角度确实不假,只不过他被人利用了,而利用他的这个人却有一个出人意料的犯罪计划。他的目的不是单纯为了杀人,而是挑拨……”说到这,古云非话锋一转,问展羽,“你听说过角田美代子这个人吗?” “……” 展羽摇头。听上去好像是一个日本人,不知道古云非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名字。 “她是发生在2012年,日本兵库县连环杀人案的主谋。她的作案手段极为奇特。角田美代子早年的人生经历十分复杂,让她掌握一套可以‘操控人心’的手段。她先是寻找适合下手的家庭作为目标,制造机会与家庭成员熟识,之后再一步步的对他们进行洗脑,挑拨矛盾,直到最后唆使一家人自相残杀。而自始至终,角田美代子并没有法律意义上的杀人行为,顶多就是唆使那家人把自己的财产转移给她。当地警方经过多方调查,发现她用同样的手段至少干过三起类似的案子,却很难对她进行谋杀罪起诉。她这种罕见的心理犯罪也被后来的研究者们称为‘角田效应’。” “还有这样的案子?”展羽闻所未闻,但马上就联想到眼前的案子,“你是说,这个案子里隐藏的那个罪犯也利用了操控人心的手段?他有这么强?” “操控人心听起来很夸张,你可以理解成心理暗示,这也是我最擅长的。刚才我帮崔芯芯回忆整个案子的经历,她对案子的理解听上去是不是都很合理?” 展羽想了想微微点头。 “但事实上,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多次心理暗示,让她逐渐怀疑自己的继父就是那个罪犯,尽管她从来没有看清楚那个罪犯的长相。” “这么说,他也是一个精通心理学的高手?” “那倒也未必,心理暗示这种手段并非心理学独创,是逐渐演化而成的。古时候的戏法、巫术,现今的传xiāo组\/\/织,看相算命等等都包含心理暗示的成分,单从这一点很难圈定他的职业,唯独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对崔芯芯的家庭情况十分了解。他才能发现他们彼此之间的矛盾和性格弱点,加以利用。” “他的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你刚才说他不为钱,总不能仅仅是因为心理变tài?” “相比心理变tài,仇恨的力量才是最强大的犯罪动机。可以让一个资质愚钝的人更加耐心,更加冷静,更加聪明……” 崔芯芯都要憋疯了,也想不出古云非口中这个恨透自己的人到底是谁。 她迫不及待的追问古云非,“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果你知道赶紧就告诉我!!!” 古云非偏不说,很享受看着她备受煎熬的模样,“其实你不难知道。想想你躲在酒店那晚上为什么会半夜突然离开?” “我都说了,我想不起来了。” “好,给你一个提示,那天晚上他曾经给你打过一个电话。时间是在12:30。也就是你离开酒店之前。” “打电话!?不可能啊,我手机里并没有来电记录。” “他当然不会蠢到给你手机打电话,他打的是你酒店房间的座机。你想想都有谁知道你的酒店房间号?” “我……我就告诉过我妈呀?” “没错,那通电话就是用吕燕的手机打的。” 崔芯芯一下子惊呆了,“不可能,我妈怎么可能害我,她不会做这种事的,对不对?” 古云非望着她焦急的表情,笑道:“看来连你自己都不自信了,难怪那个人会想到用这种办法对付你。一个连自己丈夫都能算计的人自然也很难相信其他人……好,让你等了这么久,该到解开谜底的时候了。” 古云非说着拍拍手,对门外说了一声,“你进来。” 众人都一脸惊讶的看向门口,难道古云非说的这个罪犯就等在门外? 办公室开了。 一个身影慢慢走近。 他很瘦小,还有些微胖,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阴险狡诈的罪犯。可是,所有人看到这个人的时候都露出震惊的表情,因为他们都见过这个人。 最震惊的还是崔芯芯,她瞪大眼睛,张着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矮胖的嫌疑人就安稳的站在那里,皱纹交错的脸看着又朴实又勤快,就像她在崔家做保姆时一样,平凡到很难有人注意到她。 “你说的罪犯就是她!?”展羽和罗嘉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古云非,他们直到现在还有点儿很难相信。 张阿姨平静的回答道:“就是我。” 顿了顿,她又补充,“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在外面都听到了,我不知道什么叫心理暗示,我就是个乡村的赤脚医生,有时也给人相面算命。”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崔芯芯气急败坏的朝她喊道,“我待你不薄,给你那么高的工资,还让你享受别人一辈子都住不起的房子。你有什么理由害我?” 古云非插话道:“别人也许没有理由,但是她有,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崔芯芯迟疑了一下,“张……张……” “张桂英。”女人说。 “哦,好像是这个名字,那又怎样,我根本不认识你。” 张桂英皱纹深刻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那你应该认识我儿子,他叫蔡宝坤。” 崔芯芯仿佛一下子被钉在了那里,震惊又茫然的望着面前的老女人,“你……你是蔡宝坤的妈?” “崔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跟我儿子结婚的时候,我们见过一面,你都不记得了吗?” 第25章 角田效应(4) 崔芯芯绞尽脑汁,能想起来的蔡宝坤那一家农村亲戚也就是一个个长相模糊,又土又穷的符号。当时蔡宝坤对她言听计从,婚礼办得很简短,也没走什么礼节,匆匆应付一下就去度蜜月了。 张桂英说:“我们第二次见面就是在我儿子死后第二个月。我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我儿子是被逼死的,想跟老伴一起过来找你问问。我老伴老实巴交不敢来,我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万万没想到你竟然把我给忘了,还把我当成了来应聘的保姆。我看着你站在我儿子的房子里,那副女皇帝一样红光满面,高高在上的样子,完全不像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女人。我当时又伤心又愤怒,几乎立刻就开始怀疑你了。于是,我就顺水推舟,假扮成来应聘的保姆留在了你家里,我就是想弄清楚,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我也弄清楚了大概,果然你就是在骗婚,把我儿子的一切都夺走,活活逼死了他……”张桂英的声音始终很克制,但是她用力攥紧的双手却在颤抖。 崔芯芯咬牙道:“这么说,是你和徐江勾结囚j的我,并不是董大海……” “没错。我控制了徐江。” 罗嘉不禁好奇,插嘴问道:“你认识徐江吗,你知道他干过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他是一个喜欢囚j女人的变tài。因为我是他的房东。”张桂英平静的回答。 众人立时愕然,转念又恍然大悟,明白了案子里很多疑点。警方当时一直以为房东在外地,与案子无关,想不到这个小疏忽竟然是破案的关键。 “那个房子是我父亲的,我嫁到蔡家之后一直住在外地。父亲去世后,我就靠着租房子赚一笔小收入补贴家用。徐江也算是我的老租户了,在我那里一住就两三年,之前是他和一个女人合住,说是他未婚妻,后来就剩他一个人了。这孩子性格有些孤僻,但我没想到他会在我们房子里挖地窖囚j女人,发现这件事之后,我开始也很震惊,想过要去报警,但是那个时候,我也刚好想要对付崔芯芯。我知道,靠我一个人实在能力有限,我要对付的不只她一个人,还有帮她出谋划策的律师张庆霞,还有她母亲和她的继父,他们一个个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儿子辛苦打拼赚来的家业,谁又在乎过我尸骨未寒的儿子呢?他们一个个都是喝我儿子血的,吃我儿子肉的豺狼,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张桂英哀怨的眼神开始变得阴狠毒辣,“要想对付这么多人,一个个杀我做不到。我想到了利用徐江。我向他摊牌,和他谈了条件,我可以为他保守秘密,他也可以继续用我的房子来犯罪,但是必须为我抓两个女人。一个是崔芯芯,一个是张庆霞……” “……” 崔芯芯听到这里手足冰凉,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被囚j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穴里所遭遇的一切,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注定是她这辈子都无法消除的伤痕。 “张庆霞的尸体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她是被徐江砌在墙里,活活困死的。这是我拜托徐江干的,千万不要让她死得太容易。本来他也想杀了你,可是我总觉得这样太便宜你了。比起痛苦得死去,活生生的折磨才最解恨。我本打算把你关在地窖里待上一两年再说,只是没想到徐江这么快就落网了,所以我只能改变原先的计划,提前让你们一家人自相残杀。” “你这个魔鬼!你比徐江还变tài!!”崔芯芯流着眼泪骂道。 “对你,无论用什么手段报复都不过分。”张桂英咧着嘴露出冷酷的笑容, 罗嘉问张桂英,“这么说,是你从医院盗走了徐江的尸体?” “是我。想让一家人自相残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过去在农村干过神婆,知道一些蛊惑人的办法,也知道人心最怕什么。所以,崔芯芯最怕的自然就是囚j她的徐江了,所以我就冒险去医院盗走了徐江的尸体,再故意给崔芯芯演一些闹鬼的把戏。心里有鬼的人都越怕鬼,不管她多聪明多有学问,都是一样。 “那你又是怎么让崔芯芯怀疑到她继父身上的?” “这个也不难做,闹鬼的把戏只能骗骗人,一直用下去就不灵了。我下一步就要主动揭穿把戏,把目标引到董大海身上。我知道他们父女不和,彼此都有猜忌,只要稍加利用就能让他们反目。事有凑巧,董大海修车的时候把自己弄伤了,我就借着这个苗头,在绑架崔芯芯之后安排一处搏斗的戏,假装让她用刀割伤我。她当时身上的麻醉剂药效还没有解除,也分不清真假。等你们警察救了她之后,我就回到伴山公馆把身上的衣服扔在董大海房间里,之后,我就等着看好戏了。当时我就藏在房子里,看着你们娘俩和董大海自相残杀,真是太过瘾了。我还特意给你们录了音呢。录音笔就在我衣兜里,要不要听听?我想这段录音再加上董大海收集的证据应该足够给你定罪了,儿媳妇……” 崔芯芯忍无可忍,发了疯一样冲到张桂英面前,抓住她嘶声尖叫,“原来都是你!!你害死了我妈,你害的我好惨!!!” 张桂英根本不躲闪,任由她抓住自己的头发像泼妇一样厮打。她冰冷的目光只是带着讥讽的笑意瞅着崔芯芯。 崔芯芯把她脸上都抓花了,嘴里不住的吼叫,“我杀了你,我要先杀了你!!!” 罗嘉过来想把崔芯芯拉开,此刻的崔芯芯却完全癫狂,死死抱住张桂英,竟张嘴去咬她。 张桂英只是微微冷笑,对警察们说:“你们看到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不管她外表多么会装,皮囊下面就是一条疯狗!!” 第26章 超过死亡的惩罚(1) 崔芯芯气得彻底失控,掐住她脖子恨不能把她活活掐死。张桂英却依旧不还手,冷静的让人感到可怕。 终于,崔芯芯脑子清醒了一些,慢慢松开手,狡猾的扬起嘴角,“你就是在故意激怒我,盼着我杀了你,那样就能让我罪加一等,判死刑了是不是?” “……” 张桂英面无表情。 崔芯芯脸上得意之色更甚,“可我不会杀你的。我也想通了,就算我被判了,至多也就是伤害罪关几年,我再找个好律师,三年五载也就出来了。至于你儿子的死,跟我扯不上半毛钱关系。是他跟张庆霞干的非法投资,我可没有真正参与过。触犯法律,他畏罪自杀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何来骗婚一说?另外我还要提醒你,我现在依旧是蔡宝坤的合法妻子,理应是他财产的继承人。至于你,可是徐江的同谋,最轻也是个死缓呐。就你这岁数,就算没被枪毙,也别想再活着离开监狱了。所以么,法律永远是公平的,像我这样遵纪守法的人永远都会笑到最后的……” 崔芯芯说到后来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她发现自己真的很精明,总能把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 有些人天生就能得到上天厚爱,不但给了她好容貌,还给了她智慧。她能得到今天的成功又有什么可意外的呢。 “……” 张桂兰依旧不吭声,脸上却显出深深的无力感。 崔芯芯就像一个胜利者,笑盈盈的对展羽道:“展警官,现在什么情况你也都看到了。我会完全配合警方的,如果你觉得我涉嫌伤害董大海,我也没有异议,不过,我要请律师办取保候审,之后该怎样就按照法律程序走。” “……” 展羽已经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这个女人终于卸下全部伪装,让显现出完全不同的一面。 都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就连展羽这次都看走了眼。他恍惚记得曾跟古云非争辩的时候,听他说过一句话——“人性善恶从来不是用法律能界定的。”当时他嗤之以鼻,如今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身为警察,他现在根本拿崔芯芯无可奈何。崔芯芯说的没错,就她眼下能落实的罪名顶天也判不了五年,如果律师够强,极力放大董大海的责任,崔芯芯很可能就是缓刑,连监狱都不用进,心安理得的享用丈夫留下的遗产。她的确有理由得意。 就在崔芯芯忘乎所以的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张桂英从腰间悄悄拔出了一把匕首。 她浑浊的老眼充满了眼泪和愤怒,盯着崔芯芯的背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把匕首捅在她身上。 崔芯芯感觉到腰间疼痛时已经晚了,她惨叫着捂着后腰倒下去。 从震惊中回过神的警员们赶紧上来按住张桂英。张桂英没有丝毫反抗,直接把匕首扔在地上,束手就擒。 崔芯芯捂着伤处,花容失色,大声叫喊,让展羽他们赶紧叫急救车。 这时有警员从地上捡起那把匕首,却一下子愣住了。 那根本就不是凶器,只不过是用木头削成的一把假刀,说是玩具还差不多。 崔芯芯事实上也没受多大伤,只是被木刀在后腰上划了一道小口子,都不用缝针,抹点药水就行了。 她虚惊一场,指着张桂英破口大骂。 展羽和罗嘉这些警察倒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以张桂英对崔芯芯的恨,用真正的匕首捅死她也不意外,却偏偏选了一把木刀。若说是张桂英不敢杀人,那她和徐江合谋的时候可一点儿没心软过。 张桂英的反应始终漠然平静,只是微微抬起头看了古云非一眼,又低下了头。 …… …… 对张桂英的审讯出奇顺利,她对自己所犯的罪行供认不讳,没有丝毫推诿辩解,看起来对自己的定罪根本不在乎。 据她交代,她被古云非找到后没做任何反抗,乖乖的束手就擒,她只有一个要求,最后见一眼崔芯芯,看看这个女人的惨状,她就心满意足了。 展羽审到最后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用一把木刀捅张桂英呢?” “你希望我用真刀把她捅死吗?”张桂英冷漠的反问。 “那倒不是,只不过想不明白为什么?为了搞得她家破人亡,你费尽了心机,可见你对她的憎恨之深。你如果当时一刀捅死她,我倒不意外,或者你根本不屑于杀她,都可以理解,唯独你这个举动实在匪夷所思,总不能就是为了吓唬她?” 张桂英沉默片刻,说了一句话,“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死亡,而是让他没有希望的活着。” 展羽不禁一怔,感觉这种话不像是出自这个女人口中,一时又想不出究竟。 此刻,古云非和罗嘉就在隔壁观察室里看着审讯过程。 罗嘉这时忽然开口道:“这些话是你对张桂英说的?” 古云非无动于衷的反问:“我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都不认识她。” “话虽如此,我只是觉得你和她之间有些奇怪……” “我不应该抓她?!” “那倒不是。我就是从来没见过像她这样被捕的罪犯,不用戴手铐,也不用看着,老老实实就跟你来警队了。你俩之间的默契究竟是怎么培养出来的呢?” 罗嘉的话虽然带着调侃意味,不能不承认这个女人很敏锐。 “……” 古云非适时地闭上嘴,对付这种狡猾的女人,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偏巧,张桂英此时正转头看向古云非和罗嘉。 他们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张桂英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她在审讯室里能看见的只是一面照自己的镜子。但她的眼神里又像包含着某些意味深长的含义。也许这种含义只有古云非能懂。 古云非是在蔡宝坤的老家找到张桂英的。 他把她丈夫支开,说明了来意,张桂英得知自己已经暴露,一时间毫无反应。 也许和其他罪犯一样,她心里也曾产生过反抗的念头,但是古云非接下来一句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我可以让你再见崔芯芯一面,如果你逃走,恐怕就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 在任何和人心里永远都有两个最重要的人,一个是他所爱,一个是他所恨。 张桂英果然犹豫了。 “另外我还可以额外送你一样东西。” 古云非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把木头做的小刀,外形很粗糙,还有不少毛刺。 “这是我在来的路上临时削的,别介意。”古云非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小木刀递给张桂英。 “……” 张桂英面露疑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第26章 超过死亡的惩罚(2) “这是烤干的箭毒木做的。小心不要割了手指。” 张桂英是乡村赤脚医生,对一些毒物也不陌生。 她接过木刀,紧张的问:“这真的是箭毒木吗,传说这是剧毒的植物,能见血封喉呢。你是想帮我杀了她?” “你别误会,我可不想做你的帮凶。而且我用的这根箭毒木事前用火烤过,毒性大为减弱,不会伤及性命。不过要是能划破皮肤,残留的有毒物质还是会进入到血液中,最终会顺着血流沉积在心脏部位。” “那会怎样,会患上心脏病吗?” 古云非微微一笑,反问:“你知道‘心病’这个词是怎么来的吗?” 张桂英莫名其妙,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问了这么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古代人认为,人的七情六欲都是受到心脏控制,直到随着近代医学的发展,才认定人的大脑才是产生情绪的器官,这种看法其实有些矫枉过正。在中医里早就有过解释——心藏神,主血脉,血为气之母,百病皆生于气,怒则气上,恐则气下,喜则气缓,思则气结。” 张桂英的文化程度有限,听得似懂非懂,但也隐隐听明白了古云非的意思,“你是说,这把木刀能伤人心,只要心伤了就会患上心病?” “我可没有这么说,都是你猜的。”古云非矢口否认。 张桂英不再追问,沉吟良久,对古云非说:“那就抓我走,我认罪了。”说话的时候,她眼含热泪,眼神决绝。 …… …… 随着张桂英的落网,这起的专门针对征婚女性下手的连环绑架杀人案终于落下帷幕,但是案子还远远没有完结。包括徐江曾经的未婚妻朱小玲在内,至少还有三名女性下落不明。 毫无疑问,她们也是被徐江利用为人装修房屋的机会,砌在了房子里。东江有上百万户人家,也许这永远都是一个谜,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由于房屋翻修或者拆迁,这些女人才会意外的重见天日…… 两个月后的法庭上,身穿囚服的张桂英又一次见到了崔芯芯。 她之前已经得知崔芯芯被判了缓刑,听说她重金从京城聘请来一位顶尖的刑辩律师。这次崔芯芯是作为证人和被害人来参加庭审的。 她穿得珠光宝气,似乎有意想在张桂英面前炫耀,告诉她这些都是用她儿子的钱买的。但张桂英却熟视无睹,她的目光一直在儿媳妇身上默默打量。 两个月不见,崔芯芯几乎肉眼可见得消瘦了不少,原本丰润的脸颊颧骨凸起,眼窝深陷,完全像变了一个人。那种故意装出来的盛气凌人也难掩一身颓唐落寞的气息。 也许是被崔芯芯的变化震惊到了,张桂英都忘了自己还在庭审现场,直到法官喊她第三遍,她才从麻木中慢慢回过神,只听法官不耐烦的说:“被告人,张桂英,你对自己所犯的罪行还有没有异议?” “没有,我全部认罪。我只想对被害人说几句话。”张桂英回答。 法官以为她要向被害人道歉,便同意了。 崔芯芯的律师对她耳语了几句,崔芯芯满脸讥讽的撇着嘴,尖酸刻薄的说道:“现在知道怕死了?想求我原谅你,帮你逃避死刑?别做梦了,想什么美事呢。我就送你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法律是最公正的。” 张桂英冷漠的看着她,“是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就想对你说一句话,告诉我儿子,不用替我担心。” 崔芯芯脸色陡变,“你胡说什么呢,你儿子早就死了。我怎么能告诉他?” “真的吗,你确定?” 崔芯芯表情扭曲,张着嘴,所有人都以为她要破口大骂,可是她的脸色却变成尸体般苍白,喉咙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 律师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只是摇头,眼神里尽是惊恐。 她总不能说,她死去的丈夫蔡宝坤又回来找她了。别人一定会把她当成疯子。 可是有些事情根本没法解释。就像她最近上街的时候,经常能恍惚看见蔡宝坤的身影出现在她附近。晚上睡觉的时候,时常深夜惊醒,感到背后一阵恶寒,仿佛有个人和她同床共枕……这样诡异的感觉太多了。她去庙里烧香拜佛,去请道行高深的大师,都说她面色晦暗,像是中了邪,试过各种法术都不管用。 崔芯芯现在已经搬出了伴山公馆,可还是无济于事,蔡宝坤就像阴魂不散,如影随形,她走到哪,他跟到哪。 最终,法官法槌落下,判决张桂英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比起张桂英的反应平淡,崔芯芯更像那个被判决的人,她从法庭上落荒而逃,耳边不停的响起张桂英的话。 她为什么问那种问题,是不是她也能看到儿子的鬼魂? 崔芯芯疑心越重,就越肯定了自己的担忧。 恐惧和焦虑让她心口一阵抽痛。 她疼的捂住心口,都没敢坐自己的车,在街边拦住一辆出租,冲进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耳边就听到出租司机关切的问,“你没事,女士,要不要送你回伴山公馆?” 崔芯芯身子一抖,“你怎么知道我家在伴山公馆?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司机疑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家在伴山公馆了?” “我明明听到的,你还不承认?” “你这人有病,我刚才就问你要不要去医院?” “难道是听岔了?”崔芯芯现在脑子里一团混乱,也辨不清真假。 第26章 超过死亡的惩罚(3) 男司机不耐烦的问:“你现在要去哪里?” 崔芯芯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便用手机扫了车上二维码,直接给司机打过去1000块钱,“随便走走,等我想到再告诉你。” 司机欣然接受,“没问题,你让我陪你多久,我就陪你多久。” 崔芯芯的心脏突然又是一紧,这句话似曾相识,好像是热恋的时候,蔡宝坤对他说过的话。 “你刚才说了什么?”她厉声问司机。 “我又怎么了,你这人是不是……”司机想骂她有病,可是想到那1000块车钱,还是忍住了。 崔芯芯却颓然坐在那里,手脚冰冷,她透过后视镜,看见了司机的脸,不是别人,正是蔡宝坤…… 她一声惨叫,推开车门跌跌撞撞的往外逃,根本顾不上退车钱了。 她在街上毫无方向的到处乱跑,每当停下来的时候,就能看见蔡宝坤的身影躲在不远处冷冷的望着她。 她最后绝望的瘫倒在地,匆匆而过的人群无法感受到她此刻的崩溃。 她是一个实现了梦想的女人,她还有大好年华,还有一辈子用不完的钱,可是她无处可逃,注定要永远陪伴着丈夫的亡魂…… …… …… 这件拖了一个月之久的案子终于还是结束了,也自然到了罗嘉回省厅复职的日子,这次她再也找不到理由待在东江了。 就在她打包收拾行李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了她宿舍门外。 “你!?”罗嘉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ak17。 说起来上次见面都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罗嘉几乎要把这位洋妞给忘了。 ak17这次倒没穿那身拉风的紧身衣,只穿了一套普通的套头衫,用罩帽把脸遮挡了大半,除了前凸后翘的身材难以掩盖,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她是外国人。 ak17也不客气,门一开,她就挤进了房间,随便往沙发上一座,大喇喇的担起二郎腿。随随便便的抓挠着乱蓬蓬的金发,一副憨憨的表情,如果不了解她,谁能想到她是一个冷血杀手。 “这里可是公安局招待所,全楼里都是警察,你这简直就是自投罗网。”罗嘉用戏谑口吻警告她别太嚣张。 “我知道你不会喊人来的,除非你想多死几个同事。”ak17根本满不在乎。 “你来找我干什么?”罗嘉沉声问。 “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咱俩的合作。你不是要调查古云非吗,不知道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罗嘉神色一滞,马上应付道:“眼下还没有太多进展,最近事情太多,我腾不出手。” ak17“扑哧”一下乐了,“iss罗,我看你是看上古云非,不想再查了?!” “你别胡猜,这个玩笑一点儿都不可笑。”罗嘉强作生气,心里却有点儿发虚。 说句实话,连她也不知道自己对古云非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说是情人,那绝不可能,说是对手,似乎还要亲近一点儿。他俩之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不动声色的暗中交手,生死与共的互相扶持,若非身在其中的人又如何会明白呢。 ak17耸耸肩,“好,我就信你一次。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连苦无都被古云非干掉了,还真是出乎意料。你按兵不动也可以理解。” “你都知道了!?” “我有我的信息渠道。既然发生了这件事,还需要从长……从长什么来着?” “从长计议。” “对。从长计议。我们一开始以为古云非和苦无是合作关系,苦无脱离组织后,就是通过他才得以隐藏在东江这么多年。可是没想到古云非居然把他给杀了。如果单单是为了灭口,好像理由也不够充分?” “绝对不是灭口。他们之间没有合作。”罗嘉很肯定的说。 “理由呢?” “苦无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当时我已经被苦无制服,比起杀他,杀了我不是更简单吗,他为什么还要冒风险和苦无拼命?” ak17眼睛瞪得贼大,露出诧异的表情,看的罗嘉很不自在,“我说你别往歪了想,我和他在办案的时候是搭档,共同进退是我们警察的一贯作风。” “好,随便你怎么讲,照你这么说,古云非和苦无之间非但没有合作,反而可能是仇家对吗?毕竟当初苦无是被派去杀古云非的。阴差阳错,没有得手,古云非和他的梁子早就结下了。那这么说事情到简单了,我们也没有顾忌了。”ak17笑着说。 罗嘉感觉她笑容阴森,有点儿不寒而栗,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要对古云非下手了。” 罗嘉大吃一惊,“为什么?” “因为他杀了苦无。即便苦无是shigai的叛徒,那也应该由我们自己人清理门户,轮不到外人插手。一旦加入shigai,生死都是shigai的人。所以,古云非现在是我们整个组织的敌人。这次他很幸运,因为我们老大要亲自动手。” “你们老大?!” “就是shigai的组长呀。能死在他手里,也算是对古云非的尊重。我告诉你也是提醒你,不管你和古云非是什么关系,绝对不要搅和到这件事里,否则连你也会被针对的。” 罗嘉看着ak17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心却在不断往下沉。 她问ak17,“听你的意思,shigai的老大来历不凡,他是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别看我也是shigai的人,我从来就没见过他的庐……庐……” “庐山真面目。” “surly,这个人的绰号叫‘幽灵’。你从来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等你见到他的时候那也就是你的死期。” “你从来都没有见过他,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人存在呢?” “他会给我们下达指令。为我们提供信息。偶尔轮到他出手的时候,我们只要旁观就够了,那个人就会以各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死掉。论能力,他要比其他成员强太多了。” 第27章 干尸里的暗码(1) 在ak17描述这个杀手组织头领的时候,罗嘉一直在暗中观察,她不确定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如果是,那古云非就有大麻烦了。 罗嘉表面装得不以为然,故意质疑道:“你说得也太夸张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危言耸听?” ak17脸色不快,“我干嘛要骗你,信不信随便你!” “我就是觉得,杀个古云非还至于你们老大亲自出马吗,他就一个普普通通的个体户,随便派一个杀手不就行了,哪怕是你呢……” ak17微微一滞,也露出几分困惑,“关于其中原因,我也不太明白。也许是十年前的行动失败让老大耿耿……耿耿什么来着?” “耿耿于怀。”罗嘉搞不懂这洋妞汉语不咋地,还这么热衷说成语。“那你们十年前为什么要杀他呀?”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没进组织呢……”ak17说到这顿了顿,似乎在考虑什么,片刻之后她狡黠的勾起嘴角,显得很性感,“我接下来可以向你透露一个秘密,相信你肯定会感兴趣。” “什么秘密?” “你们在追捕苦无的时候,是不是找到了一具干尸?” “是有这么回事,那是苦无留给警方的,还是一具无头干尸。” “你们从这具干尸身上查到了什么吗?” “没有。我们至今都搞不懂,苦无送我们这具干尸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其实不是苦无送给你们的。是老大送的。” “你说什么,你们shigai的头领?”罗嘉惊愕的望着ak17。 只见她脸上浮现出神秘的表情,“我听说那是一具大有来头的干尸,足以掀起地下世界一场大风浪……” “地下世界?!又是指什么?” ak17欲言又止,脸上显出神秘之色,“这就得你自己猜了,我说的已经够多了。” “那就给我解释一下你刚才的话,为什么说那具干尸是你们老大送来的。” “嗯……其实这具干尸是苦无送给老大的,希望能换来他的自由。老大同没同意我不知道,但苦无到头来却是死在了古云非手里,这大概是他从未想到的。” ak17提供的信息让罗嘉更觉意外,“既然那具干尸这么重要,你们组长干嘛又把它送给警方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以我对老大的了解,他从不做没有目的的事。” “目的!?”罗嘉眼下无论如何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头绪。但她能感觉到,一个暗流涌动的巨大危机正在慢慢逼近…… 沉吟了许久,她随口冒出一句,“这具干尸跟古云非没关系?”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ak17问。 “我只是随便一说。我实在想不出你们老大莫名其妙的送这么一具干尸给警察能有什么目的。”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如果你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找那具尸体看看。” 此时正在谈论这具干尸的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市刑警队地下一层的法医室走廊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停尸间,把储尸柜一个个打开看。 这里保存的尸体基本都是刑事案件里的被害人,很少有死状安详的,大多肢体残缺,血\/\/腥凄惨,又被开\/\/膛分尸的,有死不瞑目的,深更半夜看到这些尸体,普通人早就被吓死了。这个人却没有丝毫不适,平静的犹如一个幽灵。 终于,在其中一个储尸柜里,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干尸。 他毫不迟疑的把干尸拖出来,掏出手电照着,在干尸上仔细观察,连每一寸干硬的褶皱都不放过。 干尸胸前的y型刀口证明它不久前被法医尸检过,应该是没有任何发现。干尸通常都是最让法医头疼的,死者的身上的一切线索都会被时间慢慢抹去。 他目测了一下干尸的躯干,不难想象死者生前应该是一个体型高大的人,或许不会比他矮多少。 没人知道死者生前的身份,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死。它就是一个干巴巴的永远保持沉默的谜。 耐心的检查完一遍,没有任何发现,他又把干尸翻过来,检查背部。突然,他的目光被干尸瘦削凸出的肩胛骨吸引住了。 那里表面上除了皱巴巴的皮肤,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寻常,估计连法医也没有注意到。他却凭着敏锐的观察力发现了一些细微的针孔。 从针孔的形态来看,不像是死者生前留下的,而是在他死后。 闯入者犹豫了一下,掏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如果可以,他并不想破坏尸体,这样容易被发现。 他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位置下刀,绕着肩胛骨切了一圈,利用干尸表皮上的褶皱来隐藏刀口,这样检查完之后可以重新复原,很难发现。 他小心翼翼的把切开的表皮掀起来,由于下刀深浅刚好,下面直接露出了肩胛骨,借着手电光能够清晰看到钢针穿透表皮在肩胛骨上留下的针眼。一共有三排,有些针眼密,有的针眼疏。 他稍一凝神,马上明白了这些针眼的用意,很像摩斯密码。 他试着翻译出来,轻声念道:“古……云……非。” 手电光柱不禁晃动,把他隐藏在黑暗中的五官照出了轮廓,正是古云非那张冰雕般的面孔。 自从这具无名干尸出现,古云非就一直心怀不安,今天终于找到机会亲眼目睹,想不到这具干尸竟然真是留给他的。 他不禁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让苦无那么轻易死掉了,现在还有谁能告诉他真相呢? 凭自己的直觉,这具尸体可能对他有很重要的意义。他有必要知道这具尸体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留给他? 古云非盼望着苦无能留给自己更多的线索,他抓紧时间继续检查尸体的其他部位,终于在尸体的脚底又发现了一些细微的针孔。 他用薄刀把干尸的脚掌切开,在与趾骨相连的每根跖骨上各有一些摩斯密码的痕迹,翻译过来是,“东。” 难道这是车牌号? 古云非脑子里立刻出现了假设,但他不能肯定。 从落针的位置可以看出凶手对人体构造相当了解,跖骨位于脚掌的部位,分为五根,隔着皮肉根本无法区分。只有熟悉解剖学的人才能如此精准的透过皮肉在上面打眼。 第27章 干尸里的暗码(2) 这是苦无干的吗? 感觉上他应该有这个能力,但他给自己留这些信息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古云非试图揣摩苦无的性格,看看能不能从中推测出他的意图。许久之后他放弃了,把干尸恢复成原样放回储尸柜,离开了法医室。 他避开门卫,走出刑警队大楼的时候,掏出手机给艾杰超打了一个电话。 艾杰超慢吞吞接了电话,张嘴就抱怨,“大哥,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的夜猫子啊?” 古云非听见他在电话那头辈儿精神,还隐隐能听见女人的chuǎn息声,说道:“再给你三分钟,然后帮我查一个车牌照——东。我急用。” “三分钟太短了!?” “听你这油尽灯枯的声音最多也就2分钟,我还给你余出穿衣服的时间。”古云非说完就挂了电话,一边信步往家走。 快回到古色古香的时候,手机终于响了。 艾杰超在电话里懒洋洋的说:“给你查到了,那是一辆私家车,车主叫柳国柱,曾经是新丽酒店的后勤部主任。” “新丽酒店!?”古云非微微一怔,他此时已经走到了巷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步行街对面,不远处有一栋气派非凡的高楼,正是新丽酒店。 还有这么巧的事? 这座酒店位于地标商业区,属于东江市为数不多的顶级酒店之一。古云非平时生活在这里,对周围景物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随口问艾杰超,“你刚才说‘曾经’是什么意思?” “这哥们儿去年因为贪污,被酒店发现报了警,现在还在看守所关着呢。” “他什么时候被抓进去的?” “大概半年多了?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你怎么心血来潮想调查他?” 古云非也想知道这个人有什么问题,苦无为什么要把他的车牌作为密码答案? 他信步朝新丽酒店走去。尽管时至深夜,5星级酒店门前依旧灯火通明,客人不断。迎宾员脸上始终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无论对谁都满面春风。 古云非绕着酒店门前走了一个来回,正打算离开,目光忽然被一辆停在角落的suv吸引了。 漆黑的车身蒙着了厚厚一层灰尘,看起来已经停在那里很久了。而吸引古云非注意的是那辆车的车牌,赫然印着——东3287。 古云非嘴角微挑,想不到答案就在自己身边,在干尸上留下车牌号的用意就是让他来找这辆车。大概自从柳国柱被捕后,这辆车就停在这里没人管。 他走到车窗边,想借着月光往里看一眼,可惜玻璃已经脏得不透光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在他身后吼了一嗓子,“你干什么的?” 他回头看见一个保安正拿着手电,气势汹汹的瞪着他,还很不客气用手电往他脸上晃,根本就是把他当贼了。 古云非不想解释,慢悠悠点上一根烟,自顾自的抽起来。 这更坚定了保安对他的怀疑,声色俱厉的骂道:“你还挺牛逼啊,给我把烟掐了!老老实实交代你要偷什么东西?” 古云非满不在乎的喷云吐雾,气得保安撸胳膊挽袖子要动手。 “先不急,等我两个兄弟过来陪你玩玩。”古云非朝保安身后扬了扬下巴。 保安被他有恃无恐的目光惊得心头一颤,几乎毫不怀疑他的同伙已经把自己包围了,急忙回头张望,可是身后一个人影都没有。 等保安转回头,惊讶的发现古云非已经不见了。 这前后也不过就一两秒钟,古云非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保安脊背发凉,怀疑自己刚才是撞见鬼了。 此时的古云非正坐在那辆suv里,他并不会穿墙术,只是用笨办法把车门撬开钻进来的,花了大约两分钟,还弄出了一点儿动静,只是那个保安被他用特殊的烟草麻醉。他以为不过转头的片刻足足过了三分钟,他记忆也出现了三分钟断片。 古云非也并没有浪费那根烟,在车里找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煲汤用的紫砂锅,放在正副驾驶座位之间的扶手箱上。古云非一进车里就立刻注意到了它。 他能清楚的从上面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那是从另外一个人传递来的,一种无形无质,心理的能量。 古云非的老师曾经告诉他,人的思想和情感都是能量,都可以传递,都可以感受。只有学会掌握这种能力,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雕骨师。 不用打开砂锅盖,古云非就能闻到一股腐烂汤汁的恶臭,几乎弥漫了整个车厢,看样子这锅汤已经放在这里好些天了。 古云非忽然心中一凛,一个念头闪现在脑子里。 他通过这锅汤的腐烂气味就能大致推断出煲汤的时间,应该在一周左右。可是苦无早在两个月前就死了,时间上完全不能吻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锅汤不是苦无放在这里的。 沿着这条线索往下推,古云非就不得不面对一个惊人的事实——那具无头干尸并不是苦无送给他的,至少除了苦无之外还隐藏着一个不明身份的家伙。 他正耐心的等待着古云非破解他的谜题呢。 古云非看着面前的砂锅,慢慢把锅盖打开,里面是半锅臭烘烘的肉汤,而肉汤里炖的东西却出乎古云非意料。 那是一颗白森森的头骨。 头骨大半没在汤里,与凝固的油脂混在一起,半露在外的空洞眼窝冷漠而神秘的对视着古云非。 这还真是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礼物。 如果车外那个保安手欠打开车门看一眼,绝对会被活活吓死。 透过那神秘的眼洞,古云非仿佛能看到一个模糊身影,正在冲他叵测的微笑。 手机这时诡异的响了起来。 古云非赶紧把喇叭按住,可还是被车外的保安听见了。 却见那名保安身子一哆嗦,猛地从原地跳起来,撒腿就跑,跌跌撞撞恨不能多生两只脚。看来真以为自己大晚上撞鬼了,这倒是让古云非没想到。 他接听了手机,听筒那边意外的传来罗嘉的声音。 “你在哪儿呢?”罗嘉问。 “大晚上我还能在哪儿,当然是在家睡觉了。”古云非不假思索。 “那赶紧给我开门,我都按半天门铃了。” “你来我家了?!”古云非有点儿傻眼,不知不觉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这么晚你来我家不太……不太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找你有事,快点儿开门,冻死我了。”罗嘉催促。 看来把这个女人赶走是不可能了。古云非头疼的望着汤里的骷髅头,想象着他提着这锅汤走到罗嘉身后,接下来该找个什么借口搪塞呢…… 特意翻窗出去为她买的夜宵? 即便她信以为真,万一她要吃可怎么办? 第1章 骨语(1) 古云非万没想到罗嘉会大半夜跑到骨色骨香找他。更不凑巧的是,他今晚忙得很,先偷偷去了一趟刑警队法医室,现在正摆弄一个骷髅头。 他实在想不出如果对罗嘉实话实说,还能让她不抓狂的借口。 挂了罗嘉电话,他头疼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回到古色古香。 看见古云非提着一个大兜子,从小巷外面回来,罗嘉意料之中的露出惊诧的表情,“你不是说你在家吗,怎么……” 不等被罗嘉问住,古云非手疾眼快的从兜子里拿出一束刚才从酒店里买的郁金香递给罗嘉。 “你……你大晚上送我这东西……干什么啊?”罗嘉立时就被搞蒙了,桃腮涨红,说话口吃,所有对古云非的怀疑一时都忘得干干净净。 化妆品和鲜花果然是对付一切女性iq最具杀伤性的武器。 “想请你吃顿夜宵,营造一下气氛嘛,接完电话我就出来了。” “我一直在门口,怎么没看到你?” “翻窗。”古云非打开兜子,露出了一个大号自嗨锅。 “你折腾大半天,就请我吃这个?”罗嘉哭笑不得。 “太晚了,餐厅都关门了,只能去24小时便利店。” 罗嘉对古云非的解释也没多心,如果她把自嗨锅端出来,就能看见压在下面的头骨,或者她凑近兜子也能闻到一股怪味。不过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郁金香的芬芳转移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花?”她用挺翘的鼻子嗅了嗅,十分陶醉,不禁好奇的问。 “我鼻子很灵,觉得你身上的体香里就有郁金香的味道。” 罗嘉脸一红,“赶紧开门呐,冻死我了。” 半小时后。 客厅里弥漫着热气腾腾的鲜辣麻香,罗嘉一手筷子一手碗,斗志旺盛的在自嗨锅里奋战,脑门和鼻尖都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古云非没想到这位高冷女警花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看她一脸贪婪的吃相,他不知不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罗嘉尽管吃得开心,却还没忘了教育古云非,“哪有鲜花配自嗨锅的,一点儿气氛都没有。一看你就没跟女人一起吃过饭。” 古云非又翻出两根蜡烛点上,“这样行了?” 烛光自嗨锅。 罗嘉无语,“你是不是长这么大从来没交往过女朋友?” 古云非不想聊这个话题,问道:“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 “哦。我这两天就要回省厅了。” “你是来向我道别的!?” “也是,也不是啦。”罗嘉忽然变得有些忸怩,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说,“我爸爸下周三过生日,要举办一个亲友宴会,我想……请你过来。” “……” 见古云非没有反应,罗嘉赶紧解释,“别多心,就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雷孝先和雷启明那对父子到时候也会过来,肯定还会趁机会烦我,所以……” “所以你又要拿我当枪使,假扮你男朋友?” “就是帮我挡一挡啦,咱俩也算同事一场,帮个小忙,不过分?” 换做一般人,有这么一个大美女邀请,哪怕只是假扮的男友,那也求之不得啊,没准儿还有转正的机会呢,没想到古云非不假思索的拒绝了,“我可不想再给你当电灯泡。雷家父子上次都警告过我了,你父亲也不会待见我。我就一小小的个体户,可不想自不量力,一下子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 罗嘉没想到自己大晚上过来能碰了一鼻子灰,马上就翻脸了,把筷子往自嗨锅里一丢,“爱去不去,不吃了。” 她气呼呼走到门口,又返回来抓起那束郁金香走了。 古云非露出些许无奈。 罗嘉跟他认识时间虽然也不算短,但还远远不够了解他。更不知道他隐藏了多少可怕的秘密。 像古云非这种人注定要守着他的秘密度过一生。 确定罗嘉不会返回,他拿出了那颗头骨研究起来。 头骨上的汤汁已经被他清洗干净,他捧起那颗脑袋,手掌一搭上光滑的骨壁,就感受到了某种异样。 毫无疑问,这颗头骨干净异常,没有任何碎肉,连难以清理的骨膜都被清除得很仔细。如果仅凭着天然腐烂,那至少需要50年以上。如果是人为处理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用水慢慢的煮,直到皮肉和脂肪全都被熬化为止。如果着急的话,也可以用王水,不过那样做会破坏骨质。显然熬骨人采用的是前者。 摸到头骨下方的寰枕关节,也就是颈椎和颅骨连接的位置,古云非摸到了利刃留下的光滑痕迹。 通过指尖的触觉,在古云非脑海中呈现出凶器的形态。 那不是用锯子,也不是砍刀,是一把最多不会超过10厘米的锋利的双刃匕首。 没错,就像苦无惯用的那把刀。 这把刀行凶时杀人很快,以至于被害人几乎没有时间感觉恐惧,所以他的头骨色泽光润,没有留下痛苦的暗灰色——那是破裂的毛细血管和大量分泌的应激素形成的颜色。 那把匕首应该是以精准的角度切入被害人的脖颈,连带颈动脉、喉管和气管同时切断,让被害人在数秒钟之内便丧失意识,因缺氧和失血死去。 而那把匕首并没有停,沿着伤口继续向里,准确的找到了颈椎和颅骨相连的寰枕关节缝隙,轻巧的把人头从肩膀上卸了下来,整个过程熟练简洁,令人惊叹。 看来果然是精通解剖,熟悉尸体的人,他的行事风格越看越像苦无了。 但是苦无就死在古云非眼前,这个世界上总不会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古云非带着疑问,捧起头骨和它互相凝视,轻声询问:“你一定有话对我说是不是?” 他语气郑重,仿佛正在同一个朋友聊天。 这场面充满了诡异。 假如罗嘉此刻没走,一定会把古云非当成疯子。 第1章 骨语(2) 在人类对自身的研究和探索的过程里,不管东方人还是西方人都不约而同的对头颅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们相信头颅外貌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智力和性格,甚至还能预测他的命运。早在中国宋代就出版了相关书籍《麻衣相法》,专门用于分析人的面部。而古代的欧洲学者则把关注点更多的放在颅腔上,发展出了颅相学,一度在19世纪风靡西方世界。后来随着近代医学的发展,相面学和颅相学统统被归类于迷信,遭到了遗弃。人们开始相信环境决定智力水平和性格,直到遗传基因被发现,人们才重新认识到,有些东西确实是天生的。 而雕骨师这种融合了中西文化的神秘职业,也吸收了颅相学,并发展出一套独特的骨语术。 身为雕骨师,不是单纯为了把骨头雕刻成各种形状,更要能通过骨头读懂亡者留下的记忆。所谓“人心既悬崖,雕骨如雕心。” 骨语术通常分为观、嗅、闻、探四个层次。 首先通过观察和气味,来大致判断亡者的基本状况。颅相学把人的包裹大脑的颅腔划分为35个区域。比如,30、34和35三个区域正好位于前额,分别代表parin、ality和ory,含义分别为“比较”、“因果关系”和“记忆”。根据现今的医学研究,这里正好是前额叶的位置,掌管着人类的逻辑思维和认知能力,从这一点来说,颅相学也有着相当的科学依据。 接下来,还要用手指叩击头骨,通过颅腔的回声进一步判断。 一番下来,古云非大致能判断出这颗头骨的主人应该不是从事重体力工作的,智力水平中上,享乐欲望不强,感情热烈,但又比较悲观,同时却有着较强的生存欲。 古云非轻轻“咦”了一声,像这样十分矛盾的人格还不太多见,这种先天形成的特征更多反映出的是父母的情况,看起来这个人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正处在动荡不安的状态中。 但仅仅这些还不能让古云非满足,那个和苦无酷似的家伙绝不会随随便便找一个人头,如此大费周章的送给他,这颗头骨里肯定还隐藏着某些重要秘密。 古云非打算使用骨语术中的“探技”试试。 这种技术十分繁琐,弄不好还会反噬自身,古云非轻易不用。 他捧着头骨走进存放骨雕的仓库,在工作台上摆了一个古朴的香炉,形状好像一盏烛台。底座是一个木鱼形的多孔铜炉,上面延伸出一个细长铜管,顶端是一个漏斗状托盘。可以根据需要往铜炉里放进不同的药材染料,根据不同时间先后点燃。 他把头骨放在铜炉的托盘中央,挑选几种药材插进铜炉的不同炉舱里依次点燃,烟雾沿着铜管上升,从托盘中央以及四周分散的细孔中不断溢出,穿过头骨从五官的孔穴里蒸腾四溢,这场面看着既诡异又神秘,仿佛正在进行着某种密宗仪式。 那些烟雾开始是淡黄色,随后慢慢转青,又逐渐变成了紫色。头骨就在烟雾中与古云非默然对视,从他的眼窝、鼻腔和齿缝里飘出的烟雾也在不知不觉的钻入了古云非的身体,仿佛通过这种奇异的方式将两人沟通在了一起。 古云非开始能够看见头骨上那些若隐若现,深浅不一,形态各异的瘢痕。 那些瘢痕代表着颅相学和基因学所无法预知的人生经历。人的大脑就在这些经历中不断成长,潜移默化的在头骨上留下难以觉察的痕迹。这些痕迹只有积累千万年,才会形成原始人到现代人的外表差距,相较而言,区区几十年的短暂生命里,那些刻骨铭心的情感太过微不足道。若非雕骨师,又有谁能读懂他们意犹未尽的人生呢。 古云非恍惚间仿佛看见那颗头骨逐渐增添了血肉,化作了一位风度翩翩又玩世不恭的贵公子,他的脸既清晰又模糊,仿佛烟雾幻化而成。 “你不该搅扰我,让逝者沉睡是雕骨师应有的尊重。”男子略带责备的口吻对古云非说。 “那么你睡觉的时候,就不介意别人拿你的脑袋熬汤吗?” 男子烟雾般的脸瞬间混乱,后又慢慢恢复,他带着愤怒叹息道:“我能有什么办法,人死如灯灭,尘归尘,土归土,不过是一个没用的皮囊而已。” “是吗,那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古云非故意问。 “……”男子不置可否。 “你不是普通的生老病死,你是被人割掉了脑袋。不信你可以自己摸摸,就在你头骨下面还留着清晰的刀痕。哦,对了,你没有手,我忘了。” “戏弄一个死人,你还真够无耻!”男子明显怒了。头骨里喷涌出更多烟雾。 “我只是替你不值,咱俩的年纪应该差不多,你就这么稀里糊涂死了,甘心吗?都说横死的人有戾气,你的戾气呢?” 男子默然许久,“我的人生不是你能理解的……” “看得出来,你的脑袋上的理智感官区比较平庸,而情感区域却异常发达,这类人特别容易出心理问题。” “你以为我就是天生矫情吗?” “那倒不,你这是后天产生的。你的戒备心极强,有着过分的私密心,对未来充满悲观。但又不放纵,将物欲控制到最低。这些是你压抑性格的根源。我猜想你是长期生活在危险中……” 第2章 有口难辩(1) “……” “到底你的危险来自于哪里,跟你最后被杀有关吗?你是死于跟苦无的私人恩怨,还是一直被shigai追杀?” “……” “你死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你的尸骨依旧被人拿出来利用,你就不想知道原因吗,换来真正的安宁?而这些,我可以为你做到……” 男子的脸部开始混乱,似乎随时要化成一团烟雾消散。 “那个人到底是谁?”古云非集中精力,保持着和头骨的沟通状态,他感觉自己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你这样用骨语术会走火入魔的。” 男人突然开口把古云非惊得无言以对,此时男子模糊的脸忽然化成了一个老头。 他对古云非说道:“我警告过你很多次,骨语术是连接虚幻幽冥与现实自我的桥梁,无论你走得多深,你都要学会控制自己,千万不要迷失,否则你会困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永远出不来……” “那会怎样?” 老头没说话,猝然伸出鸡爪般的双手掐住了古云非脖子。脏兮兮的指甲深深的抠进皮肉里,古云非疼的全身抽搐,手脚却根本不听使唤。 他愕然望着老头,简直无法相信他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可是一眨眼,老头的脸又变成了苦无那张被烧掉五官的空白脸。 “你来陪我一起死,一起死,嘿嘿嘿嘿……” 古云非陡然打了一个激灵,脑子清醒过来。老头和苦无的幻象都消失了,脖子上却似乎依然能感觉到窒息。他摸着脖子干咳了好一会儿。 铜炉的烟已经燃尽了,那颗头骨依然毫无生气的放在那里。 古云非出了一身冷汗,虚脱的靠在椅子上。 看来还是老师了解他,早在他修习雕骨师的技艺时,老师就不止一次说过,他浮躁的性格并不适合做一名雕骨师,只是实在没有其他人选,只好勉为其难。老师虽然教会他使用骨语术,却严禁他使用第四种层次的“探技”。后来老师失踪之后这两年,他便随心所欲,不受拘束,早把老师的话抛到脑后。说到底,成为雕骨师只是一个偶然,他当初从未想过要靠摆弄骨头过一辈子,只是遭遇过足以毁灭人生的打击后,为了生存下去,才被迫向现实妥协。 他向老雕骨师学艺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凭着一身绝学找到当初摧毁他人生的那些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作为他的老师,也许早就看出他暗藏的心思,所以才不断的提醒他。刚才如果不是残留在古云非潜意识里的那些警告,他现在恐怕已经彻底疯掉了。 古云非将头骨收起,关于这个人的身份还得一步步调查。他觉得那个送头骨的家伙很可能还会主动跟自己接触。不管他究竟是何方妖孽,到时候接招就是了。 眼下唯一麻烦的倒是罗嘉,自己到底要不要参加她父亲的生日宴会呢?唯君子与小人难养也。罗嘉绝对是一个比小人还难伺候的女人。 古云非摸着鼻子,着实有点儿头疼。 …… …… 次日中午。 罗慧君出门要去大学上课,一身职业装,很显气质。只是特意把身上o 露的皮肤都遮挡住了,打扮得好像一个阿拉伯人。 获救后经过这两个月的修养,她的精神状态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由于怕光的原因,不能再教课,索性在大学某了一份心理医生的轻闲工作。 就在她刚一打开门,就被门外的高大人影吓了一跳,“古云非!?” “你这是要去哪儿啊,德古拉夫人,就不怕被太阳烤焦了?”古云非戏谑道。 “区区朴啉病还吓不死我,我要上班去。”罗慧君没好气道。 她话刚一出口,便被古云非推回房间,逼到了墙角。 “你这是干什么?”罗慧君虽然不悦,依然保持着很好的修养。 “我问你,那具无头干尸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无头干尸?”罗慧君神色疑惑。 “少装蒜,你同苦无合谋陷害你妹妹的事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 罗慧君干净的鹅蛋脸上毫无愧疚之色,面带微笑的同古云非对视,好像他在讲别人的事情。 古云非脸色一沉, “咱们俩个知根知底,你就别在我面前假正经了,我就要你一句实话,那具干尸是谁?” 罗慧君无奈之下只好说:“我对那具无头干尸一无所知。我和苦无也只是互相利用,他有很多秘密我是不知道的。” “这么说,给我留信息的人不是你喽?” “什么信息?!”罗慧君露出感兴趣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演戏的痕迹。 “……” 古云非没回答。 如果那个头骨真是罗慧君送的,她心知肚明,古云非说不说都没关系。假如罗慧君不知情,那他说太多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想说就算了,现在我可以走了吗,我下午还有课呢?”罗慧君下了逐客令。 可古云非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话锋一转:“张雪现在怎么样了?” 罗嘉露出厌烦的表情,“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怀疑是我绑架了张雪。我都说过我不知道了。如果她真是被人绑架,那也是苦无干的,听说张雪被切掉了双手,剜了眼睛,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干的出来?” 古云非审视着她,目光中带着一股锥心的压迫感,让罗慧君感到骨子里的冰冷。 她咬牙道:“你就算使用手段逼我,我也不会承认的。但你要想想后果,罗嘉会怎么看你?她会信你,还是信我呢?” 古云非神色微僵,罗慧君确实是个不太好对付的女人。她也能看透人心的弱点在哪里。 古云非斜起嘴角,浮现讥讽之意,“我倒真想看看你耍无赖是什么样的。不过图个省事,我即使不上手段,也有的是办法揭穿你。” “是吗……” “我们不妨从头理一理线索,看看你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张雪失踪那天曾给展羽打过一个电话,她当时本来是监视我的,电话里似乎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还没说完就遭到了袭击,就此下落不明。你觉得当时,她能在我家里发现什么呢?” 第2章 有口难辩(2) “你自己的家,你应该比我清楚。” “如果让我说的话,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发现了你藏身的那个地窖,误以为是我把你囚j在里面。她本来想救你,便给展羽打电话汇报。但她万万没想到,你趁机偷袭了她。之后,你就把她运出了骨色骨香。” 罗慧君的反应很不屑,“这就是你的最合理解释?简直是无稽之谈。你把这种话告诉展羽,你觉得他能相信吗?我怎么说都是个受害者,还身受重伤,我为什么要加害一个来救我的警察?” “是啊,是很没道理。所以,只有一种解释,你就是为了嫁祸我,张雪只是倒霉,刚巧成了被你利用的工具而已。而随着案情的发展,当你发现对我的加害并不成功,便又把矛头转向了你妹妹。” “哼哼,你把我描述的就好像一个疯子。” “没错,你现在的行为确实很像疯子,在你心中充满了阴暗的yu望,只是你很善于掩饰罢了。也许你能骗过展羽那个木头疙瘩,但在我眼中你形同o体。” 罗慧君意味深长的看着古云非,“那么你打算如何对付我呢?” “先告诉我张雪的下落,她究竟是死是活。然后,你就永远离开东江,别再让我看到。” 罗慧君冷笑,“如果我说不呢?” “你就会是下一个苦无。” “你这么说,我还真的有些怕呢。”罗慧君忽然伸出两条胳膊环绕住古云非的脖子,媚眼如丝,极尽挑逗,仿佛突然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古云非阴沉着脸,根本不为所动,“你觉得你配吗?” “我是没有我妹妹漂亮,我还缺了一截腿,但不代表我不出色,你会发现,我有很多东西,我妹妹永远没有。你想不想试试?” “你就是用这种手段勾\/\/引展羽的?” 罗慧君轻轻摇头,“他喜欢传统知性的女人,最好是有学问,有智慧的。这些我都具备。” “那你有爱过他吗?” 罗慧君轻叹,“当然,如果你不出现的话,我就会永远以一名心理专家,大学美女教授的身份生活下去。人们会尊敬我高尚的人格,崇拜我丰富的学识。我也会跟展羽结婚,度过幸福的一生。可惜……你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改变了。” “我并没有改变你,我只是让你露出本来面目而已。” 罗慧君突然恨恨的说道:“谁的人生没有污点呢,你以为罗嘉没有吗,你以为展羽没有吗,为什么你非要揭开我的伤疤,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好了。” 古云非笑了,笑得让人感到彻骨寒冷。 他当着罗慧君的面,慢慢解\/\/开风衣的纽扣,掀起衬衣,毫不顾忌的暴露出自己的胸膛。 在他心口的位置赫然有一处狰狞可怖的伤疤。 好像曾被利器洞穿过胸膛,留下了漩涡状的疤痕。 罗慧君瞬间僵在那里。 古云非一字一顿道:“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有些事一旦发生,就永远都不会消失。不管是屈辱,绝望或者痛苦都会永远刻在一道道伤疤上,用疼痛来提醒我,不要忘了给我带来这一切的人。” “可是……可是我当初只是一名小护士,我没有亲手害你,你不能把一切都怪罪到我头上啊……”罗慧君颤声道。 “你是没有亲手害我,你只是说了谎,就好像压死骆驼的草。没有一根是无辜的。” “所以,你要毁了我是吗,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谎话!” “……” 古云非没有回答,也许他不屑回答,也许他还没有想好。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罗慧君不太对劲,刚刚还一脸沮丧的她,神情忽然变得有些狡诈。 她朝古云非阴恻恻的笑了笑,低声道:“所有人都是自私的,你的报复并不会给你带来安慰,相反可能会让悲剧重演……” 古云非觉察出罗慧君目光异样,似乎在偷偷看向门外。 刚才古云非把她推进来时并没有关上门,此时才听见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口。由于刚才太过激动,古云非发现时已经晚了,刚一回头就看见罗嘉出现在了门口。 罗嘉刚要打招呼,一眼看见了房间里的情景,顿时就呆住了。古云非正敞着衣服,把她姐姐逼到墙角,无论谁见了都会误会。 罗慧君此时抓住机会,使劲儿推开古云非,脸色一瞬间就写满了委屈和尴尬,好像她在反抗古云非的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罗嘉寒着脸问。 “没……没什么,刚才有点儿误会……”罗慧君红着脸装出难以启齿的样子。 罗嘉怎么可能相信,又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已经迅速把衣服整理好,他不希望罗嘉看见自己身上的伤。 “你怎么会过来的?”古云非率先问罗嘉。 “我和我姐早就约好了见面,要不是这样,也看不到今天的好戏呀。”罗嘉不无挖苦道。 古云非看了罗慧君一眼,不用说,他被这个女人摆了一道。作为心理专家,她很巧妙的给古云非挖了一个陷阱。很狗血,也很俗套,但偏偏就是这种狗血俗套的把戏越让人觉得真实。这是心理应用的技巧。 “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古云非也不想过多解释,迈步出了大门。 他走到楼梯口,罗嘉赶上来喊住他,“你站住!你就这么一声不响的走了吗,不给我一个解释吗?”听罗嘉的声音已经愤怒至极。她想不到古云非会做出这种事。 “你要我如何解释呢,说你姐姐是个阴险狡诈的荡fu,你信吗?” “古云非,你别太过分!!”罗嘉气得浑身发抖,简直无法想象,古云非会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我真是看错你这了,你怎么能干出这么无耻的事情,她有未婚夫,她还是我姐姐!!” “……” 面对已经气得头脑发昏的罗嘉,古云非选择了沉默。 当年的磨难让他发现一个道理,除非你有足够的证据,否则就闭上嘴巴。相信你的人照旧会相信,越多的辩解都无济于事。 第2章 有口难辩(3) 电梯来了。 古云非走进电梯,罗嘉一把挡住了电梯门。 “你不愿参加我爸的生日宴会,是不是因为你……你喜欢上我姐了?”她眼神幽怨的瞪着古云非,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古云非拨开罗嘉的手,电梯门缓缓关上。 “你这算什么?”罗嘉想拉住他,她不想让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可是个性的骄傲又不允许她这么做。 她觉得自己只是愤怒,然而内心深处又分明感觉到撕裂一般疼痛。 罗慧君这时从房里走出来,反过来安慰起妹妹,“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传出去也不好,也许古云非只是一时头脑发热……” 罗嘉本来还想问姐姐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疑坐实了古云非就是在骚扰她。 罗嘉闭上了嘴,心情无比郁闷。 …… …… 第二天,罗嘉不辞而别,匆匆返回了省城,在东江警队还引起了一些微词,不少人都觉得她心性凉薄,故意摆架子。 古云非当时正在大学上课。他现在也习惯了客座讲师的身份,一周三节选修课,压力不大,也就随便讲讲心理学方面的临床应用,由于他对这方面有独到的见解,口碑相当不错,几乎每堂课都爆满。 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对古云非这样孤独的人来说很奇特,他也欣然接受,另外大学老师的身份也利于他将来的计划。唯一有点儿讨厌的就是陆小北那个疯丫头,自从几个月前发生过“死亡作业案”之后,她就跟个小魔怔一样对古云非产生了浓厚兴趣,总是千方百计的调查他。 古云非警告她,“你要是再敢跟踪我,我就给你挂科。” 陆小北很认真的说:“那你就告诉我呗,古老师,你是不是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有你个大头鬼,赶紧处你的对象去,别又让人家给踹了。这个月你都被甩第三回了。” “是我甩的他们好不好,现在的男生比我还娘,我可受不了,啧啧……”陆小北打了一个冷战,看见古云非想趁机开溜,赶紧撵上去挎住他胳膊。 古云非烦得要死,想把手抽出来,却被牢牢卡在陆小北的平胸和肌肉臂之间。 “你能不能注意点儿形象,我现在可是为人师表。”古云非沉下脸。 “那你告诉我不就得了,我保证不再纠缠你。” “除了当老师,业余还搞点儿雕刻。”古云非无奈道。 “那你破案的本事是怎么学来的,太酷了,比那帮警察都厉害。” “开什么玩笑,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破案了。那都是警察侦破的,你误会了。” “我是没有见过,你每次检查尸体的时候都不让其他人在场,连警察都不行。然后你神秘兮兮的鼓捣一会儿就能说出意想不到的答案。这还不神奇吗?我猜,你肯定是有什么秘密瞒着大家。我陆小北要是对什么感兴趣,就非要弄明白不可,否则我都睡不着觉。” “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古云非看见远处路过的学生正用异样的目光偷偷打量他们,不用问,这年头搞师生恋很时髦,不过光天化日,这么不要脸的还不多见。 他一通挣扎,好容易才把陆小北推开,却没留神这小丫头顺手牵羊,从他衣兜里顺走一样的东西。 陆小北一招得手,马上逃开老远,只看了一眼就大呼小叫,“我去,你居然是这种人!?” 古云非心头一紧,莫非自己无意中把骨雕放在了口袋里,被她发现了? 雕骨师毕竟是个很小众的职业,他可不想传得满城风雨,被人当异类看。 只见陆小北朝他晃悠着一个红色的东西,古云非定睛一看,那原来不是什么骨雕,而是一个红底镶金的卡片。 他不记得自己有这种东西。 陆小北表情夸张的说:“你还认识罗鸿霖啊,听说是一个巨有钱的大老板?” “罗鸿霖!?”古云非从陆小北手里抢过那东西一看,原来是一张请帖,署名正是罗鸿霖。 他稍似一愣便明白过来,肯定是前天晚上罗嘉去他店里的时候偷偷塞到他衣兜里的,当时罗嘉还盼望着自己能陪她参加父亲的生日宴会。 这才短短不到一天时间,两个人就彻底翻脸,友谊还真是经不起考验啊。现在如果他拿着这份请帖去,估计能让罗嘉用扫帚打出来。 “唉,你带我也去见见世面呗。让我瞧瞧大富豪的生日party到底啥样的。听说有的还租游船,找模特助兴呢。据说那些模特要多漂亮有多漂亮,大家穿着很简单的衣服,一起玩游戏呢……”陆小北一脸八卦的憧憬着。 “你想多了,我跟他非但不是朋友,还是敌人呢。” “那他还给你送请帖?” “鸿门宴你听说过吗?” “啊!?他想弄死你啊,你怎么得罪他了?” “我得罪他女儿了。” “你不会是把她女儿办了,那可是千金啊。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换做是我也非弄死你不可啊……” 古云非没心思听陆小北在那儿损他,他掂量着手里的请帖,不为什么,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如果他真参加了宴会,又会怎样? 他就是这么一个怪人,请他去,他不去,不请他,他倒有点儿想去了。 …… …… 当天下午,古云非买了一趟动车票,傍晚时分就到了省城。 宴会是明天下午,他不禁好奇,当他出现在罗鸿霖、罗嘉父女面前,那该是个什么场面。罗嘉会不会当真翻脸把他轰出来呢? 古云非倒有些期待了。 生活就需要折腾,要不就太无聊了。 不过他没想到,他的生活很快便不无聊了。 门铃响起时,古云非还以为是服务员,开门一看,门外居然站着一位身材高挑,着装火辣的性\/\/感女郎。 第3章 shè诱(2) 她披着半透明的纱衫,起\/\/伏的身材若\/\/隐\/\/若现,那对魅惑的眼睛忽闪着打量古云非,丰唇微启,浮着一抹挑dou的微笑。 “你来的得好晚啊,人家都等急了呢?”女郎用嗔怪的声音撒娇道。 “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 “怎么会呢,是你把人家忘了。”女郎说着,将披在身上的纱衫敞开,露出了低\/\/v的小筒裙,两\/\/团rou 球喷\/\/薄yu出,白花花的晃人双眼。而那两条包裹在黑si长袜里的玉腿,更是纤长丰盈,rou感十足。 正从走廊里经过的两个男住客看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差点儿让自己的口水呛死。 女郎的手也没闲着,用一根纤纤玉指戳着古云非胸口,极富挑dou之意,“别让人家在这里傻站着了,我脚都疼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肿了……” 她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跟古云非熟得不能再说,跟热恋中的情人一样,把那两个男人看的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没想到古云非二话不说,“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压根没理她。 女郎都被搞懵逼了,咬牙切齿骂,“这都不行,太监!?” 但她可没有退缩,掏出客房卡轻轻刷了一下,就开门进去了。 “你怎么进来的?”古云非正坐在沙发上,寒着脸问。 女郎不无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卡,“客服小哥给我的。一个香吻换的。我想要做什么,很少有男人会拒绝呢。” 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黑si玉足踏着地毯,向古云非款款走来。 “站在那里别动。想干什么就直说。”古云非的声音依旧冷淡。 女郎简直有点儿怀疑,真想\/\/扒\/\/下这家伙ku子,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尽管他长相英俊,很有男人味,怎么就是一点儿都不解风情呢,难道他喜欢男人?! 但女郎毕竟身经百战,二话不说,竟然就当着古云非的面开始宽yi解dài,直到tuo得chi条条一si不guà。 她也是拼了,连杀手锏都使出来,她就不相信这个男人会忍心把她轰出去。 结果更让她崩溃。 这个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打开电视看起了《动物世界》,还顺便打开了空调。 光pi股女郎一开始还能做一些挑dou动作,后来已经冻得缩成一团,鼻涕老长。 好容易等古云非看完了一集,女郎挣扎着还想解释,古云非又点开了下一集。 等他看够了,女郎也终于冻跑了。 古云非这才解\/\/开衣服,露出胸膛触目惊心的伤疤,走进了洗澡间。 他并不是瞎子,并非不需要女人,只是他太警觉,太难相信别人了。 …… …… 第二天下午。 古云非按照请帖上的地址,准时来到宴会地点。 这里是省城最高档的私人会所,接待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城市的黄金地段为这些贵族人群提供一个闹中取静的所在。 作为地方首富的罗鸿霖在乎的倒不是过个生日,而是借着这个由头宴请生意伙伴和地方大员,联络联络感情。这都是上流社会心照不宣的习俗。 雷鸣矿业集团的雷孝先和雷启明父子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巴结的机会,早早就赶到了省城。 雷启明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角色,完全不在意罗嘉对他摆脸色,使性子,俨然把自己当成了罗家女婿,帮着罗鸿霖接待客人,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罗鸿霖对雷启明的人才还算满意,让女儿陪着他一起去宴会大厅门口接待客人。罗嘉烦得要死,全程冷脸的站在雷启明身后,就跟个女打手一样。 古云非就在这个很不开眼的时候来了,正碰上罗嘉去卫生间的工夫,他跟雷启明冤家路窄,被拦在了宴会厅门外。 雷启明一看见是他,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冷嘲热讽道:“你小子耳朵还真灵,远在东江就知道我岳父要过寿了。可惜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罗先生邀请的都是他的朋友。” “严格说我也算一个。” 古云非满不在意道。 罗启明忍俊不禁,“就你!?你可知道,罗先生认识的都是什么身份的人吗,你恐怕连给他提鞋的机会都没有……” 古云非知道他无非就在故意激怒自己,把自己撵走。 他毫不动怒,很平淡的说道:“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算不上他朋友,也就算是他恩人。” “你胡扯什么,你对他能有什么恩?”罗启明一脸怒容,没好气道。 “上次他女婿摊了官司,被警察当成杀人犯抓了。还是我破了案子才把他放了,否则,她女儿还没过门呢就要守活寡。如果这都不算恩情,那简直就是狼心狗肺了。” “……” 雷启明被气得七窍生烟,却自知理亏没法回嘴。 古云非明面上是骂罗鸿霖,其实就是指桑骂槐,骂他雷启明知恩不报,狼心狗肺呢。 第3章 shè诱(3) 要知道,几个月前那起“树人案”让雷启明可是出尽了洋相。 他当时为了在罗嘉面前逞能,私自去追查嫌疑犯,结果中了圈套被陷害成杀人犯。最后还是古云非指证凶手,才帮他洗刷了嫌疑。这件事在当时很快传遍了上流社会,雷启明成了十足的笑柄,让其他富二代们津津乐道。 这时罗嘉从洗手间出来,刚好听见二人口角。 她没想到古云非居然能来,一股怒气顿时就冲了上来,怒道:“你骂谁守活寡呢,我和雷启明就是朋友,别顺口胡说!” 古云非一看见罗嘉,今天打扮得还真是光彩照人。 她穿了一套白色晚礼服,身材自不必说,仅凭那种天生丽质的高贵气质便足矣碾压参加宴会的一众名媛。 雷启明本来还有点儿担心古云非又要来搅局,见罗嘉对他火药味十足,不禁暗自高兴,借机煽风点火,“他刚才还对伯父罗董事长出言不逊呢,说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我都忍不下去了,让人快把他赶走。” 罗嘉冷冷的看着古云非,就在雷启明以为她马上要发飙了,罗嘉忽然话锋一转,“既然请帖都给了,那就让他进来,也不能让人以为我们罗家失礼数,至于帐,还得一笔笔算。” 雷启明听罗嘉的意思,好像她和古云非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那他倒乐得看热闹。反正只要古云非不好受,他就很开心。 他皮笑肉不笑的凑到古云非近前,耳语道:“我要是你呀,就赶快溜走,免得一会儿更难堪。” “没关系,我这人脸皮一向不薄。”古云非满不在乎的绕过他,走进宴会厅。 雷启明瞥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角,显露出不易觉察的阴狠。 …… …… 进了宴会厅,古云非才发现自己没处落脚。来的嘉宾非富即贵,都恨不能借这个机会多结交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都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喝茶聊天,根本就没有落单的。古云非这个身份就显得比较尴尬了。 罗嘉可倒好,虽说让古云非进来了,却根本不搭理他,完全把他晾在那不管了,就跟不认识一样。 古云非看她在那些上流社会的人群中谈笑风生,游刃有余,仿佛天生自带了一股风\/\/流圆通的名媛气质,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哪里还有半点儿女警官的样子。 即使是古云非善辨人心,面对这么一个玲珑百变的女人也很难看透,就比如罗嘉心里现在怎么想他,古云非就猜不出来。 终于熬到了宴会开始,罗鸿霖对嘉宾们说了几句场面话,感谢各界宾朋到场等等。罗嘉站在父亲身旁。极力巴结的雷家父子自然也卖力的往旁边凑合,向所有人暗示他们和罗家的关系非比寻常。 古云非冷眼旁观,见众人要落座了,才不紧不慢从角落里走过去,礼貌的向罗鸿霖打招呼。 周围嘉宾几乎没有人认识他,看着他淡然自若的神气,还以为是哪个有背景的公子哥呢。 罗鸿霖疑惑的看着古云非,脑子里快速回忆自己熟悉的那些豪门世家中哪家姓古。 “其实我是罗嘉的同事。”古云非补充道。 “同事!?”罗鸿霖有点儿懵,不禁看向女儿。 罗嘉本想继续晾着古云非,现在也不得不吱声了,向父亲介绍,“他是东江刑警队的心理顾问。我在东江的时候和他搭档过。” “哦,这样啊。”罗鸿霖还是不太明白。这次邀请的都是商界政界的顶层人物,专门送去了他亲手签名的请帖。古云非的请帖是哪儿来的? 好在古云非马上就为罗鸿霖答疑解惑,“是罗小姐邀请我来的,盛情之下,我不好推辞。”222 罗嘉本来还一脸高傲的在那儿端架呢,让古云非一句话就整垮脸了。 周围人也都齐刷刷的看向她,似乎想从她脸上寻出一些答案,搞得罗嘉要多尴尬有多尴尬,真想把古云非一脚踢出去。她还得硬着头皮解释,“我给很多同事都发过请帖,寻思人多了热闹,没想到就他一个人过来了,哈哈哈……” 罗鸿霖倒也是个场面人物,和蔼的对古云非说:“罗嘉的同事自然都是朋友,欢迎欢迎,古先生请随意,不要客气。” 古云非确实没客气,立即让服务生添一把椅子,直接坐在了罗嘉身边。 众人一下全傻了眼。 这一桌客人都是罗鸿霖的至交,随便拎出一个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古云非这小子是没见过世面,还是装傻充愣,连这点儿眼力见都没有? “你怎么坐在这儿了?”罗嘉低声嗔怪。 “你不是让我给你当挡箭牌吗?”古云非心安理得道。 坐在他俩对面的正是雷家父子。 雷孝先面沉似水的看向儿子,连他们这个准亲家都没好意思往罗鸿霖身边坐,古云非这小子脸皮可真够厚。 雷启明心里后悔不已,早知这样,他还不如自己挨着罗嘉坐呢。 雷孝先这时候找借口离席,雷启明知道父亲意思,随后也跟出来了。 到了没人地方,雷孝先一脸凝重的对儿子说:“那小子看起来是铁了心要跟你争一争罗鸿霖的女儿了。你千万小心,你和罗嘉这门婚事可是关系到我们雷家的将来啊。绝对不能阴沟翻船了。” “就他,哼,他算哪根葱。罗鸿霖怎么可能把自己女儿嫁给这么一个芝麻绿豆的小人物?”雷启明十分不屑。 “你还别小瞧这个人,上次见面之后,我找人查过他的底细。他表面上是一个做骨雕生意的雕刻师。在东江小有些名气。同时还兼职在大学里教心理学。还是东江警队聘用的心理顾问……” 雷启明撇着嘴,“那又怎样,都是一些摆不上台面的身份,哪有资格跟咱们争?” “我话还没说完,这个人身上有些地方倒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这个人的早年经历好像隐瞒了一些东西。我派出去的人查了很久,居然查不到他的亲人。” “他是孤儿吗?” “就算是孤儿,也不可能一个亲人都查不到。所以这里不能排除他的个人信息造过假。我们对这个人还真不能太大意。” 雷启明依然不为所动,“爸,我看你现在年纪一大,变得也太谨慎了,当初你开创雷鸣集团的时候可不是这样。黑白两道通吃,谁敢不给你面子,先干了再说,那是何等威风……” 雷孝先唏嘘道:“此一时彼一时啊。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要还像当初那么折腾,你现在只能去监狱看我了。所以我也要提醒你,一旦坐到现在的位置,行事不能莽撞,要多动动脑子。对付古云非,你千万不能大意……” “放心,老爸。我早有计较,一会儿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这小子彻底踢出局的。让他在罗嘉面前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本来我还不着急动手,可这小子今天太不开眼,非要跑过来撒野,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做什么?” “你就瞧好。”雷启明阴恻恻的朝老爸一笑,跟雷孝先一起回到了餐桌。 父子俩马上换了一副面孔,和罗鸿霖互相敬酒,说着满嘴的漂亮话。 第4章 鬼门十三针(1) 雷启明敬完酒,没有马上坐下,而是拿起一个红酒瓶来到罗嘉身边,亲自给罗嘉的高脚杯斟了半杯酒,又把自己的酒杯斟满,语气温柔的对罗嘉说:“跟嘉嘉认识这一年多,承蒙你的体贴关照,让我感受到了真正的幸福。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雷启明举着酒杯示意,罗嘉也不好驳他面子,只好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应付一下。 哪知道雷启明还不算完,继续道:“正巧下个月还是嘉嘉你的生日,我们不如就那天举办订婚仪式,你觉得怎么样?” 罗嘉差点儿把喝进去的酒喷出来了,“下个月,你开什么玩笑?” “哦,我和家父之前跟罗伯父都商量过了,当然,还是要征求你的意见,毕竟你现在工作忙,我完全理解。” 罗嘉惊愕的看向父亲,这件事罗鸿霖连口风都没跟她透过。 罗鸿霖接过话,“我跟你雷叔叔也是临时商量的,本来想找时间跟你说,正好启明刚刚提到这件事,我觉得现在当着这么多亲朋好友的面,定下来也不错,省的我再写请帖了。呵呵。” 罗嘉心里那叫一个气,真想当面质问老爸——‘你是觉得自己女儿嫁不出去吗,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 她只好找借口搪塞,“下个月局里要组织培训,我恐怕没有时间啊……” 她这时偷眼瞥见古云非还在那儿优哉游哉的品着酒呢,罗鸿霖桌上这些酒随便一瓶都得几万,普通人见都没见过。古云非逮着机会可不得好好享受一把吗? 罗嘉看他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火更大,装作不故意的往后一肘子,差点儿把酒杯撞进古云非嘴里。 古云非回过神,不假思索的顺着罗嘉的话说:“是啊,下个月全单位集中培训,她肯定抽不出时间。实在不行就只能把订婚宴提前举行……” 罗嘉恨不能一脚踢死他,他这是喝蒙圈了吗,到底在帮谁说话啊。 看见罗嘉杀人的眼神,古云非也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又把话头往回拉,“不过么,这个月恐怕也没时间,罗嘉手头还有个案子没处理完呢……” 雷启明冷眼瞧着他和罗嘉眉来眼去,早就按捺不住了,冷嘲道:“你对罗嘉了解得还真是详细啊,搭档当到你这个份儿上可真是不容易啊。” “客气,只不过同事间互相关心而已。”古云非谦虚道。 “是吗,可是我怎么感觉你这种关心有些动机不纯呢?”雷启明的话锋突然就变了。 罗鸿霖皱眉道:“启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些话,我今天本来不想说,怕搅了罗叔叔的兴致,可是这个卑鄙小人得寸进尺,我实在是担心嘉嘉,怕被这个男人算计了。” 雷启明也是个人才,一句话就把矛头引到了古云非身上,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罗嘉质问雷启明,“你是喝多了,今天我爸过寿,你别胡说八道,找不自在啊。”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哇,嘉嘉。古云非这小子分明就是想把你搞到手,拿你当跳板趁机巴结罗董事长,你还看不明白吗?” 罗嘉“切”了一声,回怼道:“那又怎样,我要家世有家世,长得也不算丑,有人追求有什么可意外的,难道我就必须在你雷公子这一棵树上吊死吗?” 雷孝先见准儿媳要翻脸,急忙起来打圆场,让儿子少说两句,却被雷启明摆手制止。 雷启明仍然心平气和的对罗嘉说:“你误会我了嘉嘉,我并不反对有人追你,那不正好说明我女朋友有魅力吗?可是,这个男人人品败坏,你就不能不提防了。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所以我给你看些证据。” 罗嘉见雷启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不禁一凛。 这时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到雷启明身边,模样十分恭谨,熟悉雷启明的人都认识他,这个人是雷启明的助理,叫彭秀兵。为人头脑灵活,善于钻营,深得雷启明器重,平时大事小情都交给他去办。 彭秀兵和雷公子对了一下眼神,便心领神会,一本正经的对罗嘉说:“不瞒你说,雷小姐。古云非这个人背景复杂,所以我一直都在盯防他。他是昨天下午来到我们京南市的,在河西路的‘皇家夏日酒店’开了一个标准间。在他入住之后不久,就来了一个女人,在他的房间里呆了3个小时候才离开。我专门从酒店那里要来了监控录像,你可以亲自过目。” 彭秀兵说着拿出早已准备好的ipad,调出监控录像,递给罗嘉。 “为了跟踪个人,你还真是下血本啊。”罗嘉嘴上挖苦,还是接过ipad,打开了监控录像。 当她亲眼看见那个妖娆的女人在房间门口冲古云非做出各种挑dou的举动,脸色还是越变越阴沉。 不用问,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她找古云非想干什么。 彭秀兵偷眼观察罗嘉的反应,很合事宜的说:“3个半小时后,这个女人衣\/\/衫\/\/不\/\/整的离开房间,我专门调查过她的身份,她叫jojo,是一个没有经纪人公司的野\/\/模。主要的赚钱方式不是靠做模特,而是陪一些有钱人……你懂的,在外围圈里小有名气。差不多一次至少1万。如果有特殊嗜好,还要加价……” “别往下说了!”罗嘉脸都铁青了,恨不能把ipad摔了。 虽说她跟古云非也没什么关系,可还是觉得特别恶心,尤其想到头几天他还对姐姐罗慧君动手动脚,更让罗嘉不能不信。 至于其他人看古云非的表情自然也都充满了鄙夷,尽管像他们这个地位的人,平时找个野\/\/模也不算什么,可谁让古云非倒霉呢,让雷公子叼上了,当众出丑。 古云非看众人这态度,都等着看雷启明如何羞辱他呢,摸着鼻子自顾自的说:“你们都说了这么多了,我是不是应该为自己辩白两句了?” 罗鸿霖这时开口道:“古先生,你的私生活我们无权干涉。但如果真像雷启明说的那样,你和我女儿之间有瓜葛,我确实想听听你的解释……”他到底是做大事的人,涵养功夫相当好,表面上几乎看不出情绪波动。 “其实这不难解释。这么明显刻意的跟踪监视,就好像早知道会发生这一切一样,分明就是在栽赃陷害啊。” 彭秀兵阴恻恻的冷笑道:“别管我用什么手段,你和那个野\/\/模苟且的事实可是推不掉的,你俩在房里足足待了三个小时,究竟干了什么傻子也能猜到了。” 第4章 鬼门十三针(2) 古云非点头赞同,“你说的确实在理,看来我们还是有必要拿出点儿证据才行,最好是人证,你觉得呢?” 彭秀兵看了一眼雷启明,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彭秀兵忍俊不禁道:“没错啊,你最好找到人证出来,实在不行就把那个野\/\/模找来,看看她会不会替你作证,说你俩什么都没干。” 古云非不紧不慢的拿起一瓶伏特加给自己倒了一杯,品了一口,又随便拿起一根牙签,在酒杯里搅动,似乎在发愁。 “别磨蹭了,赶紧给那个女人打电话。”彭秀兵催促道。 “没有那个必要,我的人证这里就有。” “你搞笑呢,这里谁能替你作证?” “当然是你啊。” 彭秀兵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抠着耳朵问:“我没听清楚,你说谁?” 古云非起身走到他面前,忽然抬手在他身上搥了两下,尽管力道不大,彭秀兵却大呼小叫,“你还敢威胁我,要对我动粗吗?” “怎么会呢,我可是个文明人,一向以理服人。请问您贵姓?” “我姓彭,怎样?” “大概你知道一些我的情况,不知道你是否了解,我还是一名医生?” 彭秀兵面带疑惑,不明白古云非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彭先生你的面相‘两眉锁皱山根细,气色青黑暗三阳。’这是心忧郁际的症状。” “你胡言乱语什么呢,我听不懂!” “你没少替雷启明干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因此你心不能定。中医讲,心定神安,心乱神散,神散则病生。你这病是忧思过度,邪侵入神所致,现在已经到了发病的时候。如果你能听我一句劝,把郁结的心事都说出来,我再给你开一味安神驱邪的药,可保无碍。否则,你这邪病恐怕很难治好了。” “哼哼,你小子咋咋呼呼唬谁呢,你说我病了,我病在哪儿呢,我现在感觉好得不能再好了。”彭秀兵对古云非的话完全不屑一顾,故意扭起胯骨,走了几个探戈舞步,把在座贵宾逗得忍俊不禁。 彭秀兵也自得其乐。靠着抱大腿好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主人有命令,他自然竭尽所能。 可就在他表演到兴头上,身子突然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虽然扶住了旁边桌子,却不小心打翻酒杯洒到了一个阔太太的身上。 中年贵妇立马恼了,“你胡耍什么呢,看着点儿不行吗,我这可是纪梵希限量版!” 彭秀兵吓得脸都白了,急忙从桌上纸抽拽出一沓纸巾想帮贵妇擦衣服,不知怎的眼前一花,看东西模模糊糊,恍惚中发现坐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什么中年贵妇,而是那个sè诱古云非的女模特。 他惊得目瞪口呆,赶紧把女模特推开,却一把推到了女模特\/\/胸\/\/部。 对方气极,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 彭秀兵捂着脸,语无伦次的怒骂道:“你怎么在这里,jojo?古云非说的证人就是你吗?我给了你那么多钱,你怎么敢吃里扒外?” 周围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彭秀兵在那儿胡言乱语。那个中年贵妇平白无故被揩了油,更是质问起雷家父子。 雷孝先只好连连赔不是,一边低声训斥儿子:“你到底在搞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疯子给弄出去!” 雷启明气急败坏的走过去,反反正正抽了彭秀兵好几个嘴巴,却没把彭秀兵打清醒。 他眼神狂乱,又十分委屈道:“我完全都是听你的吩咐啊。出高价找这个女人勾引古云非,她说这小子就是不上钩,我也没有办法。我更不知道,她今天会过来作证,这怪不得我啊,少爷……” “你住口,住口!!!”雷启明嘴巴扇得更狠,恨不能把这家伙打得不会说话才好。 “雷少爷慢着!”罗嘉这时候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你这个助理的话,听着还别有深意呢……” “这家伙得了失心疯,满嘴胡说八道,有什么可听的,来人,把他轰出去!!”雷启明恨不能让酒店保安赶紧把彭秀兵撵走,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可是罗嘉偏不肯善罢甘休,“疯子有时候未必说疯话。如果我没记错,刚才你助理提到的jojo,应该就是被古云非叫去鬼混的野\/\/模。听他这意思,其实是你让他找来这个女人去勾引古云非的,结果,古云非还没有上套,是这么回事。你也不用再向我解释,我是干警察的,这点儿分辨能力还是有的。今天是我爸过寿,这件事就别再提了,我也不想扫了大家兴致。” 雷启明神色惨淡,罗嘉看似大度,其实根本连他辩解的机会都不给。 彭秀兵随后被保安带走,宴会继续,古云非依然安稳的坐在那里。由于刚刚略显身手,准确预判了彭秀兵发病,反倒引起了一些人好奇,详细询问古云非究竟是如何看出彭秀兵有病的。中医的出神入化让这些人大开了眼界。 最窝火的还是雷家父子。尽管大家谈笑风生,刻意不提刚刚的插曲,他们也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对雷启明充满了鄙夷。这可真是打不着狐狸,反惹了一身骚。 雷启明最是困惑,他对彭秀兵的为人心知肚明,刚才的表现实在太反常了,平时借他两个胆子也不敢这样,今天就好像中了邪一样。 难道是古云非搞了手脚? 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十几双眼睛看着,古云非也没有机会下手呀。 他看着古云非在那里谈笑风声,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惊。 “是你搞的鬼?”罗嘉低声问古云非。 “你太高看我了,我既没用枪逼他,又没给他下药,他彭秀明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听我的话呢。只能感谢他良心发现,要不然我什么都没做,却平白无故被当成了色狼y棍,岂不是太冤枉了,现在你该明白我的为人了?” “哼,那只能说明,你这一次经受住了考验。但不代表你没对我姐耍流\/\/氓!我会一直记着的!!” “你就没想想,我被冤枉一次,为什么就不能被冤枉两次呢?” “切,你是说我姐冤枉你吗,那怎么可能,你跟我开玩笑呢。” “你就那么相信你姐?” “废话。” “……” 古云非不吭声了。 都说“事不关心,关心则乱”,即使聪明如罗嘉,面对这种事也很难冷静的思考。 有些时候,仅仅问心无愧是不行的。小人长戚戚。对付小人,还需要一些特殊手段。 古云非刚刚也是被彭秀兵逼到了墙角,无奈之下才使出压箱底的绝活——鬼门十三针。 他对针刺学问的掌握不仅仅局限在检验尸体方面,甚至可以说学通中西。 在西方习惯称为“针刺术”,在中国则称为“针灸”。两者虽有不同,但又有不少相通之处。 古云非的另外一位老师就是一个精通中西针术的高手。加上原本的心理学底子,不同学问的杂糅之下才造就了古云非奇诡的行事风格。 在古云非眼中,却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幸运,但凡他的人生有另外一种选择,他绝对不想成为现在这样的人。 第4章 鬼门十三针(3) 鬼门十三针传说由战国神医扁鹊所创,专门对症那些非同寻常的邪蛊之病,也就是民间所说的中邪。扁鹊同时也是一位巫医高手。 鬼门十三针分为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信、鬼营、鬼藏、鬼臣等重要穴位。扁鹊曰:“百邪所病者,针有十三穴也。凡针之体,先从鬼宫起,次针鬼信,便至鬼垒,又至鬼心,未秘须并针,止五六穴即可知矣。若是邪蛊之精,便自言说,论其由来,往验有实,立得精灵,未必须尽其命,求去与之。” 上古巫医和后世中医都认为人鬼同体,鬼即为阴邪之气,中邪便是阴邪之气入体,所走的途径称为“鬼门”。只有通过鬼门十三针来打通脉络才能将邪气导出体外。但顺序决不能颠倒,否则作用刚好相反,会引邪入体,招鬼上身。正因为这种针法的阴邪可怕之处,自古就是被封禁的秘术,如今早已失传,只为极少数人所掌握。 古云非刚才就是逆用“鬼门十三针”。 他把牙签劈开,做了几枚临时的“银针”,浸入伏特加这种烈酒之后会让针效加速,然后把细针藏在掌中,借着作势打彭秀兵那几下,将几枚细若牛毛的竹针分别插进他身上阴廉、急脉、章门、期门几处穴位,打通足厥阴肝经。 这处经脉可影响脑部的感官、运动和语言区域。 同时,古云非又用竹针逆向打开“鬼窟”这处鬼门,将邪气引入足厥阴肝经,与彭秀兵郁结的情绪互相影响,这才导致他突然疯癫,胡言乱语,。 这种手段固然有些阴险,但也不失为教训小人的办法。 …… …… 这顿生日宴会终于在贵族们各怀心事,曲意逢迎中结束了。 罗鸿霖感到很没面子,毕竟雷启明是他认可的女婿,派人跟踪古云非也就罢了,毕竟那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是让他助理当众这么一通耍,完全成了丢人现眼的一场闹剧。 雷家父子自然知道其中厉害,宴会一结束就赶紧找罗鸿霖解释。 雷启明更是指天发誓,自己只是派彭秀兵跟踪古云非,绝对没有指使他陷害古云非。找野模都是彭秀兵私下干的。 “……” 罗鸿霖只是听着,不置可否。 雷孝先久历江湖,已然看出些门道,罗鸿霖真正不满的是他儿子用人和办事太蠢。 于是他对罗鸿霖说:“我倒是感觉这件事很蹊跷。咱们姑且不论彭秀兵的人品如何,这个人我多少了解一些,头脑精明,也很会办事,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胡言乱语了呢。不能排除是有人动了手脚啊。” “雷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鸿霖终于被他说动了心思。 “咱们不妨想想彭秀兵发疯前后都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谁最可疑?” “你是怀疑……我女儿那个同事暗中动的手脚?” “我确实怀疑他,彭秀兵就是在跟他接触之后才变得很反常。” “可是我们都在场,他和彭秀兵除了争执之外也就动了一下手,不至于就能让一个大活人变疯?” 雷启明这时候倒是反应灵活,马上就把话接上,“他可不是一般人啊,罗叔叔。我为了保护嘉嘉,专门调查过他的底细……”雷启明于是就把父亲说起古云非那些话告诉了罗鸿霖。 罗鸿霖听完,果然陷入了沉思,然后问一直坐在远处卖弄手机的罗嘉,“小嘉,你和这个古云非不是同事吗。他有追求过你吗?” 罗嘉本来都懒得吭声,光听雷家父子使出浑身解数为自己开脱了,听到父亲问自己,自嘲的笑了笑,“我在人家眼里可没那么大吸引力,他喜欢的不是我,是我姐。” “你姐!?”罗鸿霖的神情变得有些尴尬。 他最不愿意提的就是自己和罗嘉母亲二婚这件事,罗嘉上面还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姐姐,平时几乎不怎么来往,偶尔提到还是觉得别扭。 “是啊,古云非喜欢的是有修养有气质的女人,像我这种庸脂俗粉可不是他的菜。”说到这,罗嘉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醋意,她实在搞不懂,自己比姐姐到底差哪儿。 雷启明急忙说:“罗小姐真会开玩笑,像你这样国色天香的女人怎么会有男人不喜欢呢?” 罗嘉对他的奉承根本不为所动,板着脸道:“我长得好不好不用你操心。但是,今天这件事雷公子总要给我一个交代才行,我就算嫁人,也不能嫁一个喜欢不择手段耍心机的卑鄙小人?” 雷启明脸色难堪,但还是举手发誓,“我敢用命向你保证,嘉嘉,我真的不知情,这都是彭秀兵那小子私下里搞事。等我把他给你找来,让他当面给你说清楚!” “好啊,那你就把他找来,我要当面问清楚。不管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自信我这个当警察的还能审出来!” 罗嘉在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故意加重语气,雷启明偷眼看了看雷孝先,爷俩心里都有点儿打突,不知道这位难伺候的大小姐又想使什么诡计。 第5章 美女食材(1) …… …… 依着罗嘉的急性子,当天晚上就要审审彭秀兵,让雷启明好说歹说劝住,说彭秀兵已经被送进医院了,不如第二天一起去当面对质。 好容易安抚住罗嘉,雷启明连夜赶到医院找彭秀兵对口供,为今之计,只能让他来背锅,把罗嘉应付过去。 第二天一早,罗嘉就催着雷启明带她去见彭秀兵。本来这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罗嘉偏要搞得满城风雨,就想着抓住雷启明一招之错,把婚事搅黄。 雷启明惴惴不安的带着罗嘉去医院见到了彭秀兵。 彭秀兵的疯癫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看着完全跟正常人一样。 他倒是没辜负雷启明的信任,一口咬定了是自己要陷害古云非,跟雷少爷无关,还大骂自己小人一个,不是东西。 罗嘉偷眼瞧见雷启明脸上得意之色隐现,没说什么,等彭秀兵也表演的差不多了,突然问道:“那个叫jojo的女模特住在哪儿,你应该知道。现在带我去见她。” 彭秀兵没想到罗嘉会提这个要求,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被问的张目结舌。 他不禁看向雷启明,罗嘉却偏偏挡在他和雷启明之间,不给他俩串通的机会。 在罗嘉再三逼问下,彭秀兵被迫说出了野\/\/模jojo的住处。 罗嘉看见雷启明脸色都气得跟紫茄子一样,那眼神杀了彭秀兵的心都有,她暗自好笑,还故意刺激雷启明,“要是这个jojo认识你,那可就说不清了。不过我相信你,嘻嘻……” 雷启明苦着脸不知该说什么。 他确实认识jojo,就因为知道她活儿好,才找她去勾引古云非呢。 罗嘉可没再给他做手脚的机会,拉上他和彭秀兵一起去找jojo,雷启明叫苦不迭。 三人来到jojo的公寓外,雷启明让彭秀兵给jojo打电话,问她在不在家,希望彭秀兵能趁机会提醒一下她。 “不用打电话了,她应该在家,门还开着呢。”罗嘉说着伸手在门缝一抠,虚掩的防盗门便打开了。 雷启明暗骂:真是个biǎo子,连门都不关,就等着接客吗? 三人走进客厅,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油烟香,看到餐桌上摆了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彭秀兵嘀咕道:“她做了这么多菜,不会正在接客。” 雷启明狠狠瞪了他一眼,朝卧室方向歪歪嘴,彭秀兵急忙进去找人。 雷启明一肚子火,大喇喇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就开吃,一面还品头论足,“就这东西又油又腻,都下不去嘴,做的什么玩意儿啊……” 这时只见彭秀兵跌跌撞撞的从屋里跑出来,光张嘴却连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被人打了?瞧你那熊样。”雷启明眼皮都没抬,嗤笑道。 罗嘉见彭秀兵神色不正常,明显是被什么吓得,凭着警察的直觉,感觉情况不对。 她匆忙走进卧室,看见皱褶的床单上散落着避套盒子,还有一些成rén玩具,不用问也能猜到这里发生过什么。 这个公寓里有两个卫生间,其中一个就在卧室里。卫生间的门半开着,从里面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既有沐浴液的芳香,还混合着一股浓重的腥臭。 彭秀兵刚才就是被卫生间里的东西吓到了吗? 罗嘉心口没来由的突突跳了起来。 她预感到自己可能会看到某些难以接受的情景,但还是硬着头皮凑到了卫生间门口,里面的情景便映入了眼中—— 洁白的浴缸里满满的红色液体,一个面容姣好,皮肤白皙的o 体女人正泡在里面。 她的肩膀以上依然保留着诱\/\/惑男人的魅力。但是下面却只剩下了血红色的空腔。不久前还在古云非眼前晃动的傲\/\/人\/\/胸\/\/脯已经被掀起的根根肋骨取代。里面的内脏完全掏空。 jojo双眼空洞,麻木冰冷的望着罗嘉,灰白的脸上似乎还保留着最后的骄傲。 罗嘉尽管有心理准备,也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得难以承受,慌忙的退出了卧室,大口的喘息着。 雷启明还优哉游哉的坐在餐桌那儿,挨盘夹菜尝味道呢,看见罗嘉惊慌失措的样子,哑然失笑,“你这又是怎么了,嘉嘉,也让人打了?不怕,看我给你出气!” 罗嘉没工夫理他,问彭秀兵,“卫生间里那个女人就是jojo吗?” 彭秀兵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呢,吃力的点着头,“嗯,是……是她。” 罗嘉没再多问,掏出手机拨打110,请求辖区警局支援。 雷启明用餐巾擦擦嘴,不以为然道:“这点儿小事还用得着报警,也太小题大做了。我现在就找人给你出气!” “你别跟着捣乱了行不行,jojo死了!”罗嘉忍无可忍道。 雷启明脸色一滞,脸上流露出惊慌之色,但还要强充好汉,“死了也没什么,你别怕,嘉嘉,有我在呢!” “你真没事吗?” “这算什么,我也是个爷们啊。平时一帮兄弟跟着,哪个不叫我一声大哥,还在乎一个死人。” 罗嘉没工夫听他吹,开始四处搜寻,似乎要找什么,巡了一圈走进了厨房,看见炒勺、汤锅都没刷,菜板上还有碎肉葱姜的渣滓,旁边扔着一堆刀具。 雷启明立功心切,跟在她身后说:“古云非能帮你办案,我也能,只要你说出来让我干什么,我绝没有二话!” “是吗,那就说说外面那一桌子菜,你尝出什么特别味道了吗?” 雷启明怔了怔,“食材还不错,很新鲜,就是烹饪水平很一般。白瞎这些羊肉了。” “你觉得是羊肉吗?” “反正不是猪肉,比猪肉嫩多了,也不那么腻,也许是小牛肉?唉,我说你是不是瞧不上我啊,竟问我这些不相干的。就不能说点儿有用的,我是要帮你查案的!” “那好,我在找东西。” “找什么?” “我看见jojo的胸膛被刨开了,里面的内脏全不见了,找遍了屋子也都没有,你说能到哪儿去了?” 雷启明愕然片刻,紧跟着就抱起垃圾桶,狂呕起来,恨不能把胃都吐出来…… 第5章 美女食材(2) …… …… 20分钟后。 辖区公安分局的重案科赶到现场。 来的人也都是一些颇有经验的老刑警,可当他们听说客厅里那一桌子菜都是用浴室里那具女尸的内脏做的,好几个人都没挺住,直接吐在了楼道里。 重案科的头头叫唐洪,是一个性格刻板的中年人,古铜色的一张国字脸不苟言笑,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罗嘉、雷启明和彭秀兵三人。 “是谁报的案?”他问。 “我。”罗嘉说。 “你怎么知道桌上那些菜是用死者内脏做的?” “我猜的。那具女尸被人开膛破肚,内脏全都不见了,也可能是被凶手带走了,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唐洪的目光里闪动着不易觉察的怀疑,“姑娘你年纪轻轻的,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还能如此淡定,你这心理素质还真不是一般得好。怎么,你跟死者认识?”他话锋一变,突然问。 “我不认识她。我来的时候,这个女人已经死了。你现在最好抓紧时间派人去小区里排查一下,凶手可能离开没有多久,说不定有目击者看见过他呢,眼下可是调查的黄金时间。” 唐洪听了罗嘉的建议不住冷笑,厉声道:“还用得着你教我怎么查案吗?现在是我问你,回答问题!” “我都说了,我跟死者不认识。不过,他俩可能熟悉。”罗嘉看了看雷启明和彭秀兵。 这两个人暗自叫苦,瞧面前这位黑脸大汉面沉似水,一看就不好对付,心里都直打鼓。 不等唐洪开问,雷启明赶紧把自己往外摘,“我跟死者也不熟啊,只有他熟。”一边说一边很不仗义的指向彭秀兵。 “我……我也不熟,跟这个女人只能算认识。”彭秀兵吓得赶紧辩解。 唐洪逐一打量三个人,脸色更加冷峻骇人,“我不管你们谁认识死者,案发现场只有你们三个。这一点你们应该好好给我解释解释,你们今天来这里干什么,什么时间来的,跟死者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总而言之,我问什么,你们就老老实实的回答什么……” “你怀疑是我们杀了那个女人!?”罗嘉皱眉道。 唐洪并不否认,“就眼下我掌握的情况,你们三个嫌疑最大。而你,比他俩嫌疑还大!!” “我?!凭什么?”罗嘉被气乐了。 “首先是你的心理素质好得有些反常,另外就是你故意把疑点往其他人身上引,还肯定凶手没逃远,让我带人去搜,谁又能知道这不是你声东击西,想趁机逃走呢?” “如果我是凶手,我为什么还要报案?” “贼喊捉贼的套路我见太多了,但无论多么狡猾的罪犯在经验丰富的老警察眼里,都不过是小儿科的把戏。” “看来你经验果然很丰富,难怪会当领导呢。”罗嘉不无讽刺的说 唐涛对她的话倒是十分受用,“明白就好,老老实实交代。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唐科长。” “如果你还不肯说,我们可以换个地方,公安局你看怎么样?我给你们足够的时间想清楚。” 遇到这么轴的人,罗嘉也是没办法,只能把自己的身份如实相告。 唐洪听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特意在公安网上查了罗嘉的警号,证实罗嘉没说假话,不但如此,更让唐洪无法接受的是,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女人居然比他警衔还高,这还有没有天理。 但唐洪的个性也是够轴,还是刨根问底的打听罗嘉他们来这里到底为什么。这也是罗嘉最难启齿的,只能说,这是私事,与死者无关。 唐洪将信将疑,怀疑的眼神又落在了雷启明和彭秀兵身上,两人一阵紧张,彭秀兵忽然灵机一动,说道:“不瞒你说,我确实和死者认识,她叫jojo,是一个野模。平时给杂志、网站拍点写真,或者参加一些车展和动漫活动。在圈子里小有一些名气,所以也会和一些有点儿钱的男人开个房什么的。” “你就是那些给她花钱的男人之一?”唐洪问。 彭秀兵急忙否认,“当然不是了,我只是跟她认识,不过,我知道有个男人几天前刚刚跟她发生过矛盾。” “哦?那个男人是谁?” “他叫古云非,是一名雕骨师。说起来惭愧,我曾经给这个女人一些钱,让她去勾\/\/引古云非,想趁机败坏古云非的名誉,搞得古云非很是狼狈。” “还有这种事……” 唐洪果然来了兴趣。 狗血和八卦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有不可抗拒的吸引力。 罗嘉已经听不下去了,她没想到这个彭秀兵还真不要脸,当着众人面,毫不介意的讲述自己如何卑鄙无耻。 她打断道:“这种话就不要在这里说了。” 唐洪却不这么认为,“不不,他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有哪个男人不爱惜自己的名誉呢,如果当真发生了这种事,这位古先生一定对jojo恨之入骨,对了,你刚才说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一位雕骨师。” “雕骨师是什么工作?” “专门雕刻动物骨头,不过据说,他也雕刻人骨。” “那不是犯法吗,他哪来的人骨?” 罗嘉插嘴解释:“那些都是去世的人委托他做的,为了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纪念。” “这有什么可纪念的,真是搞不懂现在的人,心理越来越不正常,怎么变tài怎么来。”唐洪发表完议论,顿了顿,“不过,你们倒是都对这个姓古的人很熟悉呀。我倒是对这个人很有兴趣了。” 第6章 腐尸水(1) …… …… 唐洪随后派人赶去古云非住的酒店,直接把他带来案发现场。 只跟古云非打了一个照面,唐洪就暗自吃惊。 凭他多年刑警生涯培养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绝非善类。 古云非走进客厅,目光扫了一眼房间里每一个人,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看见罗嘉的时候,目光稍微停顿了一下。 唐洪在问话之前,先带古云非去卧室卫生间看了一眼浸泡在浴缸里的女尸。他不动声色的在一旁观察古云非的反应。 如果这个人真是凶手,在面对刚刚被自己杀死的女人面前,不管他有多么会掩饰,唐洪相信自己也能看出一些破绽。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古云非。 这个男人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改变,几乎是用一种近乎冷漠的眼神望着血水中被开膛破肚的女人。 唐洪不知道该如何判断这家伙,说他是凶手,他没有凶手的紧张和兴奋;说他是无辜的,他又看不出丝毫常人该有的恐惧。简单一句话来形容——他就像一个来自外星的生物,对人类根本毫无感情。 “你认识这个女人吗?”唐洪率先问。 “算是认识。” “什么叫‘算是认识’,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这个女人前天晚上去过我住的酒店,想跟我shàng床,被我撵走了。” “就这些!?” “你还希望我们发生点儿什么吗,然后就方便找到我的作案动机了是不是?”古云非嘴角微扬,隐隐浮现出讥讽之意。 唐洪寒声道:“就算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倒反而更可疑了。” “哦,是么……” “外面那个叫彭秀兵的人你应该也不陌生?” “……” “他已经向我坦白了,说这个女人叫jojo,是一个野模。前天下午,就是他派jojo去勾\/\/引你的,目的是为了败坏你的名声。你得知这些,应该很愤怒,于是……” “于是,我就把这个女人杀了泄愤,你觉得是这样吗?” 唐洪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敢当面反问自己。 他瞪圆眼睛,用近乎吃人的目光瞅着古云非,却找不出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慌乱。 “我只是在假设,因为你嫌疑最大。接下来,我需要的是找到足够证据……”唐洪阴冷的回答。 古云非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转身走出卫生间,回到了客厅,指着雷启明说:“那你觉得他像不像凶手呢?这位富二代花天酒地,为所欲为,万一被某个野模怀了种,想要杀人灭口,也不是不可能,开膛破肚其实是为了毁灭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你觉得这个逻辑是不是也说得通?” “……” 唐洪被问得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雷启明气得破口大骂,“古云非你满嘴喷粪,你在故意污蔑我,我不会干这么无耻的事情,我跟这个女模特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要那么急嘛,我只是模仿这位唐警官做一个假设。”古云非一脸戏谑,目光又落在彭秀兵身上,“至于他呢,跟死者就更熟了。唐警官你有仔细查过他俩的关系吗。假如他们原本就有矛盾,不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杀人栽赃吗?” “古云非你真够歹毒,明明人就是你杀的,现在还想反咬一口,蒙骗警察?”彭秀兵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双方各执一词,相持不下,唐涛见状也十分头疼,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时看见他带来的两个法医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便走过去向两人了解情况。 年纪大一点的法医叫毛向平,也算局里的老人,说话颇有威信,他告诉唐涛,经过现场勘验初步分析,女死者是被电击枪击昏之后杀害的,脖颈上留下了电击的焦痕。而那一桌子菜都是用死者内脏和大腿肉做的,在厨房的油锅里和菜板上也发现了切碎的人体组织。 “死亡时间呢?”唐涛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从尸体上的腐败特征看,应该是在4到5小时左右。”毛法医说。 唐涛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上午11点,那就是说,这个叫jojo的女人是在早上6点和7点之间被杀的。凶手还特意做了一桌子菜,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变tài呀……” 年纪轻一点的法医助手王力问:“唐科,你觉得他们几个谁像凶手哇?” 唐洪冷冰冰扫了一眼,吐出几个字,“我看他们每一个都可疑。” “你打算都抓起来!?” “那还不行,那个女的也是警察,据说是刑事调查局的高级探员。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这几个人搅和在一起。现在最把握的是先找到一个突破口,挖下去看看能带出多少泥。” 唐涛心里有了计较,便派人分别对古云非、彭秀兵和雷启明三个人做了详细询问,要清楚的了解到他们三个人在今天早上的行踪。 第6章 腐尸水(2) 雷启明和彭秀兵告诉警方,从昨晚到今早他们都在夜总会,有不少人都能作证。经过警方核实,情况的确属实。 罗嘉得知后不无讥讽道:“雷少爷这个不在场证据还真是充分呐,一定有不少小妹妹给你作证。我爸爸要是知道,他这个准女婿这么争气,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雷启明暗自叫苦,赶紧嘻皮涎脸的凑到罗嘉身边,用哀求的口吻解释:“你别误会啊,嘉嘉,千万别告诉罗叔叔。我这都是逢场作戏,都是本地的朋友邀请我,盛情难却,我也不能不给面子不是?不过我向你发誓,我绝对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彭秀兵也跟着附和,“没错,没错,雷少爷就喝了点儿酒,连小姐的手都没碰过。” 罗嘉只是一声“嗤笑”。 她还不了解雷启明什么人性,在乐平市那帮公子哥里号称“银\/\/枪小魔王”,脑子跟着裤dāng走的主儿。这也是罗嘉从一开始就不愿意同他交往的原因。可罗鸿霖却对男人这种毛病却看得很淡。父女俩因为这个没少闹别扭。 “你要是还不相信可以随便检查。”雷启明也是豁出去了,做了一个tuo衣服的手势,反将了罗嘉一军。 罗嘉被臊得脸一红,啐道:“耍流\/\/氓啊,滚蛋!” 雷启明“嘿嘿”一笑,远远躲开,心里知道这一篇算是翻过去了。 唐洪和其他警员在旁边看得真切,都猜测这个雷启明既然敢跟罗警官打情骂俏,两人关系肯定不一般,心里已经不自觉的把雷启明和彭秀兵的嫌疑排除在外。 剩下的一个嫌疑人自然就是古云非了。 这家伙也确实越看越可疑。 他说自己从昨晚回到酒店之后就一直没出去,可经过警方核实,那家酒店里的监控摄像头有很多盲区,完全可以避开摄像头溜出去。 唐洪用阴冷的目光打量着古云非,“这些人里只有你没有不在场证据。你是想在这里交代,还是换一个地方呢?” 此时,已经有三个警察默契的凑到古云非左右,把他围了起来,眼看着就要把他按住。 罗嘉虽然还在跟古云非闹别扭,见情形不对,也不得不说话了,“唐警官,你就因为这个怀疑他是凶手,是不是太草率了?要这么说,凡是没法证明自己无罪的,那不全成了罪犯?” 唐洪碍于她警衔比自己高,不好发作,很狡猾的说道:“我有说过他是凶手吗,没有?我只是想就他的疑点盘问盘问。要是万一他自己坦白了,那我就得秉公执法了。来人,把他带走!” 罗嘉当然不能让他把古云非抓回警局审问。她知道古云非有一些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以唐洪这种多疑又自负的性格,一旦对古云非产生了怀疑,难免不会搞出一桩冤案。 “不行!”罗嘉不等那三个警察给古云非戴手铐,就厉声制止。 三个人被罗嘉的气势震住了,纷纷看向唐洪,等他做决定。 唐洪也很纳闷,搞不懂罗嘉为什么要替古云非出头。 这几个人的关系还真让人琢磨不透,罗嘉和雷启明看着好像情人,雷启明和古云非却明显有矛盾,那罗嘉和古云非自然也应该是对头。有了这层考虑,唐洪才敢对古云非下手,把他抓起来也好对这个案子暂时有个交代。但他怎么都没想到会被罗嘉拦住,看她处处维护古云非的意思,唐洪又感觉他俩关系不一般,这到底什么情况? 唐洪现在骑虎难下,既不想向这个小女警低头,也不愿搞翻脸不好收场。双方正相持不下呢,古云非这时慢条斯理的问唐洪,“你是姓唐?” “是,怎样?”唐洪翻楞着眼睛,斜睨着这个对自己毫无敬畏的小子。 “唐警官,你怀疑我说到底不就是因为我没有不在场证明吗?” “没错。除非你能给我解释清楚,否则,你就是头号嫌疑人。” “那假如我能提供证明呢。” 唐洪神色一滞,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来这一出到底什么意思,如果有不在场证明,他刚才干嘛不拿出来? “你的证明呢?”唐洪问。 “不在我身上,在他身上。”古云非指了指站在唐洪身后的毛法医。 这倒把所有人都说愣了,纷纷看向毛法医。 毛法医赶忙道:“你小子可别瞎说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会有你的不在场证明?” “你当然有,我问你,被害人是什么时间死的?” 毛法医眉头皱起,不明所以道:“今天早上6点到7点钟之间。” 古云非摇头,“你看,证据就在你眼前,你却记错了,再好好想想……” 他好像教育小学生一样的口吻让毛法医火气上冲,愠怒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错!” “真的吗?”古云非走到餐桌边,拿起桌上的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片腰花,在众目睽睽之下放进嘴里品了品,对目瞪口呆的毛法医说:“这菜一点都不新鲜,要不你尝尝?” 第6章 腐尸水(3) 毛法医也算是经验丰富的老法医了,什么样的凶案没见过,什么样的尸体没解剖过,就算这样,也从来没敢把人肉放进嘴里品味的。 他脸都失色了,看古云非的眼神完全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彭秀兵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挑拨的机会,指着古云非大叫,“你们看他那样子,哪还像一个正常人,分明就是凶手啊!” 在唐洪一众警察的眼里都流露出猜忌的眼神。 他们都觉得古云非已经完全疯狂了,越看他越像凶手。 古云非夹着那片肉,似乎还想递到毛法医面前,唐洪厉声道:“你给我站住,举起双手!” 身旁的警察已经掏出手枪,如临大敌的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厌烦的叹口气,把筷子扔在了桌上,“你们这么迟钝,是怎么当得警察?难道还要我说的再清楚一点儿吗?你们把死者的死亡时间搞错了,再往下查也是浪费时间!” 毛法医的脸色瞬间从惊骇化成愤怒,“你算干什么的,哪里轮到你个外行来质疑我。我可是专业法医!” “这不是专不专业的问题,你错得太离谱了。不信你尝尝那些菜就知道了。如果那个女人仅仅死于4、5个小时,以现在的温度,肉质还不至于氧化成影响口感的程度。她的实际死亡时间要远远超过你的判断……” “你住嘴!我看你就是个发了疯的变tài,哪有靠尝菜来判断死亡时间的。我们法医自然有我们的专业的验尸手段!死者的肝温下降值完全在死亡4到5小时范围内。还有死者的眼球晶状体混浊程度,血液凝固程度,都能得出相同的结论!这些你一个外行懂吗?”毛法医也是让古云非气极了,连尸检手段都说出来了。 谁知古云非不以为然道:“你知道的凶手也知道,所以他才能轻而易举的骗过你。” “骗我!?你胡说什么?” “咱们在这里无谓的争执下去一点儿意义都没有,我给你变一个戏法,你就知道了。跟我来。” 古云非也不待毛法医反应,转身进了卧室,走进卫生间,看着浴缸里的女尸,对跟在后面的毛法医说:“来,帮我把她抬到外面。” “你搞什么,我为什么要照你说的做?” “你不干就我自己来。”古云非走到女尸身后,双手伸到她的腋下,把她从猩红色的血水里慢慢拖了出来。 毛法医想要制止,可是看着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喉咙里就像被东西堵住了,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古云非就这样把女尸一直拖到客厅里,把众人惊得四下躲开,不敢上前,即使是那些见惯了杀人现场的老警察也都面无血色。 相比之前浸泡在浴缸里,露出在外的还是相对优雅完整的上半身,此刻,女尸恐怖的下半截身体完全暴露在外,简直就像被野兽啃食过剩下的。女尸的腹腔完全被掏空,两\/\/条腿更是被剃得只剩下两根红赤赤的腿骨。再联想到那一桌子菜,有些人又忍不住要呕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要破坏犯罪证据是不是?”毛法医质问古云非。 古云非直起腰,甩了甩粘在手上的血水,还没说话就把毛法医吓得急忙后退。 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翘起嘴角,然后就走进了厨房,找到几块姜,用刀剁碎了,放进锅里,加了一些茶叶和醋,添水开火,似乎要熬一锅汤。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家伙难道要做饭吗? 毛法医提醒唐洪,“唐科,你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在向我们挑衅啊。他刚才做这些事,不就是在重演案发经过吗?如果不是凶手,谁有这么大胆子?” 唐洪早就对古云非充满怀疑,也想立刻下令把他拿下,想不到又被罗嘉阻止了,“先等等看。” “还看什么,看一个杀人犯如何羞辱我们警察吗?”唐洪冷笑。 “你对他还不了解,他也是东江市刑警队的特聘顾问,会一些不同寻常的破案手段。有些手段可能看上去比较离奇……” “这何止是离奇,我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还从来没见过靠吃人肉,做菜来查案的呢?我不明白罗警官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却看不到他身上那么多的可疑。万一出了差错,你就不怕担责吗?” 罗嘉听得出唐洪话里的警告意味,这老家伙看来已经对自己相当不满了,憋着劲儿想告自己一状了。 她原本也没心思跟一个地头蛇较劲,可又不能眼看着他抓走古云非不管,心里只能期盼着古云非这家伙这次不要玩得太过。不过罗嘉现在心里也一点儿底都没有,她已经闻到了煮沸的姜汤味,还混合着一股浓郁的茶香,也说不清楚这股味道算不算难闻,总之就是奇特。 唐洪不无挑衅的对古云非说:“你不是要给我们变戏法吗,准备好了没有,还要我们等多久?” “已经可以了。”古云非关了火,把一锅煮沸的姜茶汤端进了客厅。 他找来一把刷子在汤里搅了一阵,等稍微凉了一些,便蘸着汤水在女尸身上刷了起来。 这个举动把大家彻底看懵了。 毛法医最先反应过来,大声道:“快拦住他!他要破坏尸体上的证据!” “能不能不要大惊小怪,搞得像没见过世面一样。”古云非手下根本没停,继续往尸体上涂抹汤汁,直到警察上来拦住了他。 唐洪不无讥讽的对罗嘉说:“罗警官,你现在看到了?这就是你让我们等等看的结果,现在连尸体都被他破坏了。下一步,他就会在审讯中死不认账,这种罪犯我见多了……” 可就在他话音刚落,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刚刚涂抹过汤汁的女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改变,尤其是保存完好的上半身,已经开始逐渐腐烂变色…… 女模那张精致的脸庞犹如凋败的花朵,开始肿胀,把五官也挤出了原先的位置,从一具令人惋惜的美艳女尸变成了一个使人作呕的丑八怪。 第6章 腐尸水(4)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诡异,简直就像一个恐怖的魔术,把大家全都惊呆了。 古云非对毛法医说:“你现在重新检查一下死亡时间试试?” 毛法医心有不甘,按照教科书上的规范操作又把尸体检查了一遍,顿时愕然无语。 “怎么了?”唐洪不明所以的问。 “……” 毛法医动了动嘴唇,却说不出话。 唐洪又问他的助手王力,“你说!” 王力支支吾吾道:“现在尸体的腐败特征……已经酷似巨人观的初期状况……要照这么说,死亡时间就被大大提前了。可能,可能超过了14、5个小时……” “你说什么?”唐洪愕然。 毛法医这时候回过神来,指着古云非大声道:“这根本不可能,肯定是这家伙在捣鬼!!” “我刚才做的一切所有人都看见了,也包括你在内,既然你说是我捣鬼,就请解释清楚。”古云非不慌不忙道。 “……” 毛法医无言以对。 如若说古云非只是简单破坏了尸体,那倒很好解释,可是他居然让尸体的腐烂速度明显加快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罗嘉现在心里有底了,见古云非还在不紧不慢,心里着急,催促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 “好,其实道理也不难解释,这位……你姓什么?” “毛!”毛法医没好气的说。 “这位毛法医从一开始就马虎大意,在检查尸体的时候出现疏忽,把死亡时间搞错了。事实上,这个女人在死后被凶手冷藏了一段时间,然后才取出来肢解做菜的。” 毛法医身子一震,“你怎么知道?” “我在看见尸体第一眼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了,低温保存过的尸体在解冻之后,皮肤会变得异常柔软,还会呈现出暗黄色。有了这个怀疑,我又尝了一下菜肴,确实不是用新鲜的肉做的。当然,对于你们这些不太了解尸体的人来说,的确不容易发现其中的区别,而冷藏过的尸体的特征与正常尸体也没有太明显的不同,像毛法医这种水平,如果不用专业仪器,也确实不太容易判断。” “那你熬姜水又是什么意思?”毛法医恨恨道。 “这要从肉类的特点说起,肉类里面含有一种脂肪分解酶,即使在冷冻或者防腐处理的条件下,也依然在不断的发生着化学反应,让尸体以一种肉眼观察不到的方式‘腐败着’,僵尸肉就是这么产生的。恰好,我这种特殊调配的姜汁存具有‘返鲜’作用,能让僵尸肉的腐败程度反应在表面上。据说这是萨满巫医发明的,管这东西叫‘腐尸水’……” 古云非望着瞠目结舌的警察们,停顿了一下,“接下来,就要麻烦唐警官重新核实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了……对了,顺便说一句,现在我的不在场证明倒是很充分。” 唐洪气得直翻白眼,可是眼下也拿古云非无可奈何。 “15个小时前发生的事情你就能记那么清楚?”他还有些怀疑。 “当然,那个时候是在昨天傍晚。我刚好参加完罗鸿霖的生日宴会,之后就在酒店楼下一直喝咖啡了。” “谁能证明?” 古云非狡黠的看向罗嘉,“她能,当时她和未婚夫雷启明也在。她看见我了。” 罗嘉用力剜了他一眼,尴尬的承认,“是,我昨天看见他了,一直赖在酒店里不走……” 这样一来唐洪就无话可说了,倒是把雷启明气够呛,他恶狠狠的瞪着古云非。昨天下午他一直在给罗嘉赔礼道歉说小话,敢情古云非这不要脸的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呢。 古云非没羞没臊的跟他搭话,“你看,雷少爷,我顺便还帮你洗脱了嫌疑。你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雷启明“哼”了一声,心里骂,‘我谢你奶奶的个球!” 唐洪最后把目光转到了彭秀兵身上,“你呢,你昨天傍晚又在哪儿?” “我……我……”彭秀兵忽然有些吞吞吐吐,神色也在闪躲。 “我问你昨天在哪儿,想不起来了吗?” 彭秀兵眼神求助似的看向雷启明,雷启明急忙道:“他可没跟我在一起啊。他说要去找什么人,至于去找谁我就不知道了。” “你去找谁了?”唐洪追问彭秀兵。 “我……”彭秀兵的眼神里越发慌乱。 罗嘉在一旁察言观色,已然看出了门道儿,说道:“你找的那个人不会就是jojo?” 彭秀兵的脸色刹那变成土灰。 唐洪先是惊讶,随后双眼精光爆射,脸上横肉抽动,令人胆寒,“搞了半天就是你啊,你小子还真是能装,连我都敢耍,算你有种!!” 他步步逼近彭秀兵,简直要把彭秀兵吓尿了。 他向雷启明求助,雷启明哪里还管得了他,恨不能彻底跟他撇清关系,“你可别害我啊,我完全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你要是犯了罪,就赶紧坦白。” 第7章 人肉烹饪癖(1) 彭秀兵现在有口难辩,慌不择路之下厚着脸皮向古云非求救,“你大人有大量,我知道你有能耐,帮我解释解释,我真没杀人!” “可你昨天确实来找过这个女人,对吗?你偷偷溜出过医院……” “是。我在医院里缓过来之后,越想越窝火,来找jojo骂了她一顿,怪她没把事情办好。然后我就走了,她当时还好好的啊……” 唐洪插嘴质问彭秀兵,“你要是真没有杀人,为什么刚才还要故意隐瞒?” “我只是不想多事,怕给自己惹麻烦,但我发誓,我真没有杀她。” 古云非摸着鼻子不表态,这可把彭秀兵急坏了,央求古云非一定要救他,那个卑微的样子与刚才相比完全换了一副嘴脸。 罗嘉讥笑道:“难怪你深得雷启明器重,你这现上轿现扎耳朵眼的本事真是让人佩服。只可惜你刚才一直在给古云非下绊子,我要是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呢?” 彭秀兵一下子面如死灰。 古云非这时候不再摸鼻子了,说道:“这样,你们都出去一下,给我一些时间。” 众人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特别是唐洪这帮警察,他们是来查案的,哪能说出去就出去? 罗嘉对唐洪说:“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帮你破案了。” “我这里这么多人还用得着他?!”唐洪满不在乎的笑了。 “你别小看他,在他们东江刑警队可是很有名气的。最擅长用我们普通刑侦手段达不到的方式来寻找线索。有他帮忙,可以省下你不少力气,这么一个大案子的功劳可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 唐洪让罗嘉说的半信半疑,难道这个古云非真有她说得那么了得?不过,刚才这家伙露那一手倒确实有点儿意思。 出于好奇,也是看罗嘉面子,他同意让古云非试试,把所有人都叫出了房间,只留古云非一个人在房间里。 现在到了古云非大显身手的时候。 他之所以帮忙破案,也是觉得这个案子发生得有些蹊跷。死者前天还去勾\/\/引他呢,今天就被开膛破肚做成了一桌子菜,这一切发生得也太巧了。 杀她的人究竟是什么动机呢? 古云非一开始想要使用醒尸术,没想到却意外的失效了。 原本应该被摄魂香激活的神经在银针的刺激下毫无反应,这让古云非颇感意外。通常来说,只要死者的小脑和脊椎神经没有损坏,在死亡24小时内都是可以使用醒尸术的。如果尸体保存良好,甚至死亡超过48小时也有效果。 如果是在东江,古云非大概会把尸体打开看个究竟,眼下也只能换一个法子了。 他点上一根能产生幻觉的香烟,在房间里施展开犯罪心理投射。 随着药草的作用,他的精神开始挣脱时间,进入到一种恍惚又高度集中的状态中,眼中的鲜血开始褪色,残缺的女尸开始愈合,一切都跟随着时间一起退到案发前的那一刻—— 他依稀看见那个挑dou自己的美人又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怎么又来了?”jojo嗔怪的看着他,口气里充满了不耐烦。 古云非看不到自己此刻的相貌,他知道jojo是在对另外一个人说话,一个她认识的熟人。 她给他开了门,看表情似乎并不欢迎他。 他该做出一些反应才对,古云非不用去刻意考虑该怎么做,只是下意识的朝女人迈开脚步。 “喂,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jojo怒叱。 他当然不会听她的,他喉结梭动,口水不自觉的涌出来,某种难以抑制的冲\/\/动迫使着他必须做出一些事情。 jojo吃惊的望着他,似乎被他此时的表情给吓了一跳,她后退了两步,随手抄起一个摆件,照着他脑袋就砸。 他抬手护头,摆件砸在了胳膊上。 他忍着疼,抓住了jojo手腕,jojo挣扎着,还想用另外一只手扇他。但他已经掏出了电击枪,给这个鄙视自己的女人来了一下。 她颤抖着缩成一团。他又在她脖子上点了一下,让她彻底放弃抵抗,软软的瘫在地上。 他吞咽着口水,给女人tuo光衣服,拖进了卫生间的浴缸里,放了半缸水。用厨房的餐刀割开了女人两只脚上的大动脉,把她的血液放出来,然后把尸体冲刷干净,塞进冰箱冷藏室保存了一夜。 他则躺在jojo的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他bo起了,充满了兴奋的开动起来。 他从冰箱里拖出女尸,将这个美人开膛剃肉,按照菜谱上的烹饪方法煎炒烹炸,做了整整一桌子菜。 他很有成就的坐在餐桌前,望着满座丰盛的菜肴,实在不想现在就离开,可惜时间不够了…… “我说你干什么呢?” 刺耳的声音把古云非从恍惚中惊醒。 唐洪闯进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瞅着他,眼神十分得复杂。 他在外面足足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实在等不及了,推门而入,便看见古云非坐在餐桌前,面前的碟子里已经盛满了菜,他还在贪婪的往碟子里夹菜,那种无比享受的模样让人脊背生寒。 面对众人猜疑的表情,古云非的反应十分平静,他缓缓说道:“没什么,只是演绎一下凶手做过的事情。” 唐洪很想说,‘你现在的样子看着最像凶手。’ “那你发现了什么没有?”唐洪问。 “凶手应该是个男人,跟被害人认识,是熟人作案。” “这我知道,是她给凶手开的门。然后呢?” “他俩之间应该发生过搏斗,她用纸篓里的那个坏掉的雕塑打了凶手。雕塑原先是放在电视柜上的。之后,凶手用电击枪制服了她。” “你是说凶手受了伤?”唐洪还真是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伤的应该不算重,丝毫没有影响他之后的作案情绪。照常理来说,应该是用胳膊挡住了,如果有伤,也应该在胳膊上……”古云非看似无心的说着,当他走到彭秀兵身边时,突然一把抓住他的左胳膊,还未等彭秀兵反应过来,就把他的袖子撸起来,露出了小臂。 在手肘部位依稀有一块瘀斑。 第7章 人肉烹饪癖(2)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盯在彭秀兵胳膊上,紧接着就冲过来两个警察,别着胳膊把他按住。 “你们抓错人了,我真的不是凶手——”彭秀兵大呼冤枉。 “那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弄得,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唐洪根本不信。 “我这伤不是jojo打的,雷少爷可以为我证明啊。” 雷启明吓得急忙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千万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 “雷少爷,我这是在罗总的生日宴会上受的伤,你不是就在现场吗。当时我犯了疯病,你们都看见了呀。”彭秀兵说着把自己上衣都tuo了,果然身上不止一处瘀青,还有一些擦伤。 “有这回事?”唐洪将信将疑的看着雷启明。 雷启明十分谨慎的点了点头,生怕一不小心再把自己扯进去。 罗嘉这时开口道:“这个他倒是没撒谎,昨天是我爸过生日,我和古云非也在现场,彭秀兵当时突然变得疯疯癫癫,折腾得是挺凶的。” 唐洪还是不放心,又问古云非,“既然你觉得他是凶手,还有没有其他证据?” “我并没有肯定他是凶手,刚才只不过是试探一下。”古云非随口说道。 唐洪沉下脸,白白空欢喜了一场,对古云非的表现很不满意,“不是说,你是东江刑警队的特聘顾问吗,应该有两把刷子。刚才你一个人都待了快一个小时了,不会就分析出那么点儿东西?” “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知道谁到底是凶手了。” “关于凶手么……我只是根据案发现场模拟了一遍作案经过,对他能做一个大致的心理素描。” “你就直说。” “首先这个人是死者jojo的熟人,男性,年龄在20到30岁之间,他性格懦弱,身材瘦小,外表和气,但脸色灰暗衰老,看上去不会给人带来攻击性的那种人。他有相对时间灵活的工作,但不是坐办公室的白领,从事于某些技巧类的工作。他和jojo的关系比较特殊,似乎对这个女人有些幻想,但jojo却对他很不感冒,甚至有些鄙视他……” 唐洪见古云非讲述得如此流利,就好像在亲眼看着凶手本人一样,忍不住打断道:“你先等一下,你说的这些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自然是凶案现场反映出来的,我看到的,你也都看到了。” 唐洪事实上什么都没看到,不只是他,包括他带来的那些警察也都对古云非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古云非自然没工夫向他解释复杂的犯罪心理投射技巧,只是大概举了个例子,“就比如,凶手的性格和外表。从现场痕迹能看出,jojo对这个男人没有丝毫防备,在与男人搏斗的时候不甘示弱,根本没想过逃跑。这就意味着,她早就对这个人保持着心理优势,这其中包括对方体格弱小,以及他性格软弱。不过,在这个人的性格中还隐藏着极端的攻击性,与软弱形成了矛盾的混合体,让他倍感压抑,长期紧张的人会因为内分泌失调造成过早的衰老……” “那你为什么觉得他从事手工业呢?” “很简单,他整个的杀人过程都处理得非常高效,说明他手脚灵活,小脑十分发达,这是经过长期训练所培养的习惯。所以,凶手的范围就在女死者身边,可以忽略那些有钱有势的,把注意力放在一些不太起眼的追求者身上。我相信那个人对女死者充满了强烈yu望。” 唐洪怀疑道:“凶手可是把死者开膛破肚做菜了,这怎么看都不像喜欢她,如果说恨她还差不多。” 古云非轻轻摇头,“自古以来,形容仇恨的时候倒是经常说,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但吃人肉和吃人肉的原因大有不同。这要看凶手是如何对待尸体的,如果只是为了虐dài和泄愤,毫无疑问就是你说的那种可能。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凶手患有食人癖,而食人癖本身就是一种xg欲倒错的心理疾病。往往这类患者存在xg功能障碍,于是通过吃掉对方的方式来达到占有的目的。我们的凶手无疑是后者。他几乎是用一种充满爱意的手段把这个女人吃掉的……” 古云非正要往下说,却被一个人突然打断了,“我不管你在东江刑警队到底是做什么顾问的,你刚才那些话完全就是信口胡诌!!” 古云非看向说话的人,正是毛法医。 老头子吹胡子瞪眼,面色铁青,看上去已经气愤难抑了。 古云非倒没怎么在意,心平气的等着他教训自己。 毛法医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怎么说也是局里的法医室主任,平时连唐洪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可是今天在推断死者死亡时间的时候却出现了重大失误,居然被古云非一个外行抢了风头。对一向要面子的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急于找机会给自己找回面子。在古云非分析案情的时候,他一直细心听着,寻找可以攻击的漏洞,终于让他抓住了破绽。他要给这个狂妄的小辈一点儿颜色看看。 他胸有成竹的用教训的口吻对古云非说:“你刚才大言不惭的谈什么食人癖。还什么凶手‘充满爱意的把人吃掉’,你以为是在写小说吗,随便找个噱头猛吹,就敢在这儿哗众取宠?你已经把我们警方的思路带偏了,知不知道?我真是搞不懂,东江刑警队是怎么看中你的,你这个水平还能当顾问,真是够讽刺的……” 让毛法医这么气势汹汹的一打岔,唐洪这帮警察也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毛法医毕竟是他们局里的资深老法医,能这么胸有成竹的教训人,该不会已经找到破案的关键了? “听你说得这么有信心,那你觉得凶手应该是什么样的人呢?” 古云非不急不躁的反问。 “跟你说的刚好相反,他肯定跟死者有仇,把人杀死后取出内脏做菜,其实就是一种fā泄仇恨的表现。所以,我们的调查对象应该是跟死者有很深矛盾,有杀人动机的熟人。”毛法医斩钉截铁的断言,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向了彭秀兵,把彭秀兵吓一激灵,直往后躲。 古云非明知道毛法医的推断也不过是从自己刚才的分析里得来的,懒得说破,接着问道: “那凶手为什么还要在杀人后冷藏尸体呢?” 毛法医正中下怀,神情里显出了得意,“我正要说这件事呢。凶手要真是你说的有食人癖,那他肯定会在杀人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把人吃掉,那还会有耐心放在冰箱里冷藏?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掩盖真正的杀人时间,为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 第7章 人肉烹饪癖(3) 古云非摸着鼻子想了想,“你的推理倒也很有逻辑,虽然不是事实……” 毛法医还以为古云非要服软呢,听到最后鼻子差点儿没气歪,“我的推断有理有据,当然就是事实了,这一点没什么可质疑的!” “你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自己错在哪儿。就因为你用普通人的视角,先入为主的把这个案子想象成了仇杀,于是只选择那些能支持这种观点的解释,却忽略了案子本身。”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凶手是个食人魔,这不也是你先入为主的想法吗?” “不,这不是我的想法,这是凶手告诉我的。” “他怎么可能告诉你?” 古云非的目光扫过整个房间,“在这个凶案现场里留下的一切痕迹都能反映出凶手作案时的心理活动,就好像录音的磁带一样。只要你能让磁带回放,就能知道凶手心里究竟想了些什么。” 毛法医只是用鼻子哼了哼,“别光在那里夸夸其谈,你就先给我解释解释,凶手为什么要把被害人的尸体放进冰箱里,这能体现出他爱吃人肉?” 古云非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意,“还真让你说着了,这种反常的举动恰好反映出了凶手对人肉的特殊兴趣。如果你在肉类加工厂工作过的话,应该知道,宰杀完动物之后要经过一个排酸的步骤。如果是猪肉的话,要放置在0到4c,相对湿度90的冷藏环境里,放置8到24小时左右。你现在去检查一下冰箱冷藏室的温度和湿度,刚好调到了这个范围。因为人肉和猪肉很相似,所以给猪肉排酸的办法对于人肉也适用……” 唐洪插了一句,“为什么非要进行排酸呢?” “同那些被宰杀的家畜一样,jojo在和凶手搏斗以及被杀的过程里,会由于惊恐和紧张,导致体内大量分泌激素类物质,这会直接影响肉类的口感,另外,死后的肉ti也会变得僵硬发柴,所以,需要通过低温排酸才能解决这些问题。而凶手为了得到更加柔软新鲜的食材,宁愿冒着风险在凶案现场待上一晚,他是什么样的人还用得着我多说吗?” 毛法医有些理屈词穷,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又故意刁难道:“你光举这个例子还说明不了什么,真要像你说的那样,凶手费了这么大力气烹制人肉,为什么做好了菜却不吃?”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吃呢?”古云非反问。 “……”毛法医愣了愣。 古云非已经走到了餐桌前,拿起筷子,把盘子里的蔬菜和佐料都挑出去,将剩下的肉菜拨到一堆,每一盘都是如此,对毛法医说:“来,这些是红油心片,溜腰花,溜肥肠。夫妻肺片。软炸里脊……用你专业法医的手段测一测这些内脏什么的分量够不够?” 毛法医见古云非信心十足,当然没有真的动手去称。 唐洪插了一句嘴,问古云非,“你是说这些菜凶手已经吃过了?” “这么说,每一份内脏都少了二两左右,被他单独盛出去吃了,很礼貌的把剩下的菜留给了我们。” 唐洪听得直反胃,“这混蛋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又不吃人肉?” “这恰恰说明了他扭曲的食人心理。作为食人癖本身并不会认为自己这种行为有多么变tài,他只是希望能从别人那里得到更多认同,让我们理解人肉有多美味。” “怎么会有这样的疯子??” “简单用疯子来形容这个凶手其实并不准确,唐警官有所不知,食人行为是人类社会一个悠久的传统。” “你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在帮你分析这个罪犯呢。不过,还得先从食人的历史说起。你们现在觉得食人的行为不可思议,那也只是因为受到了近代社会的伦理道德影响,早在几百年前的古代,食人还是很常见的现象。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同类相食只是一种在物资匮乏时,用来维持生存的手段,这些习俗直到近代依然被世界上一些原始部落保留着。而吃人的原因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文化的出现开始被赋予了更多的含义,为了震慑敌人或是为了从死者身上获取力量都是通常的目的。在如今的文明社会,这种陋习虽然已经被法律和道德禁止,食人的传统依然通过祖先的基因被我们继承下来,这种野蛮基因会隐藏在心灵深处,通过某个失控的个体反应出来。这些食人癖患者可以分成不同种类,有的是基因突变出现了返祖现象,有的是心理缺陷,需要通过食人行为来满足自己。我们的罪犯属于后者,这类罪犯分为宗教型食人癖和权利型食人癖。” “那他应该是权力型食人癖?”罗嘉插话。 “没错。他有极强的控制欲,把被害人当做一个可以任由自己处置的对象,这是权利型食人癖的典型特征。如果进一步细分,这个凶手还是一个有组织力的权利型食人癖,可以简单称为‘厨师食人癖’。而唐警官刚才所说的疯子则属于无组织力食人癖。这种罪犯通常智力低下,xg欲异常,他们会像野兽一样对待被害人,吃肉单纯是为了释放压抑的控制欲,而不在乎肉味好坏。这类罪犯比较好抓捕。可惜,我们的凶手就要难对付多了。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他更像一位厨师,有条不紊的操作着他的被害人,把她做成精致的菜肴,等待客人们夸赞。这需要强大的心理素质,理智的头脑,还有灵活的双手。想要抓住他绝对是一个挑战。” 唐洪对此嗤之以鼻,“我怎么听你的意思还在吹捧这家伙呢,说到底也跟疯子没什么区别,我现在就派人下去,不出两天保证能抓住他!” “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唐警官,这个凶手非但不疯,还很理智,他已经完全适应了文明社会,假如放在食人的历史中,他已经从原始的食人部落进化成了现在社会的捕食者,从野蛮的食人方式发展成享受人肉的阶段。他能有条不紊的烹饪同类,制作成可口的食物,这就是他的恐怖之处。他是在用食肉动物的视角打量我们,而我们只是食草动物。一旦低估了这个罪犯,会造成很可怕的后果。” 古云非异常严肃的语气让罗嘉都有些动容,她跟古云非在一起办案时,也不是没碰到过凶残狡猾的罪犯,却很少看见古云非如此郑重。难道眼前这个罪犯真有那么可怕吗? 她对古云非说:“需不需要我调动省厅警方的力量?” 第8章 头骨唱片(1) “暂时还不用,这个案子有些特殊,如果警察来得太多,可能会打乱凶手的计划,到时候再想抓住他恐怕就难了……” 毛法医这时出言嘲讽道:“刚才夸夸其谈的讲了那么一大套,敢情真要抓罪犯的时候就没信心了。你这个所谓的警方顾问也就能纸上谈兵,白白浪费了我们大家这么长时间……” 毛法医的话尖锐刺耳,没给古云非留一点儿脸面。 他本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今天跟这个外行较量几次都输了,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如果不能抓住机会给自己找回点儿颜面,今后在局里都没法混了。 “……” 面对毛法医出言不逊,古云非居然没有马上反驳,这让大家颇感意外。 毛法医更是觉得被自己说中了,继续穷追猛打,“你刚才不是说,凶手是一个跟死者熟悉,一直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人吗。你连这个人的外表特征都说出来了,如果他真的存在,肯定不难找。现在我们就想听你一句实话,你敢不敢保证我们抓住这个人?” 古云非平淡的看了他一眼,“我的推断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你们未必能那么容易找到他。” “说到底你还是不敢呗,哈哈哈……”毛法医笑着对众人说,“你们大家听听,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啊。就这样的人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什么顾问,可不可笑。” 雷启明也抓住机会跟着一起帮腔,“我可是知道这小子的底细,他哪里会破案,只不过是为了接近我女朋友,故意给自己找借口罢了。他其实呀,就是东江市一个倒腾骨雕的小商贩,没事儿只会搞些封建迷信忽悠人……” 让这两个人这么一搅和,警员们都议论纷纷,对古云非的态度也出现了一百八十度转弯,看架势随时都能把他轰出去。 罗嘉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凑到古云非身边低声问:“你真没有把握吗?这个案子看着也不难破,何不让他们按你说的去查查看呢?” 古云非沉声道:“我对凶手做的心理画像是根据犯罪现场得出的结果,应该不会有错。只是……有一个问题始终在困扰我。” “你指什么?” “我说过,凶手是一个有组织力的罪犯。他的作案手段十分周密,甚至敢于挑衅警方。这样一个精明的家伙难道就没想到,他对jojo下手会很容易暴露自己吗?” “也许他没想到你能把他分析得这么清楚?”罗嘉说完这句话,就发现古云非眼神有些异样。 他沉默片刻,忽然问了罗嘉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觉得这个凶案现场凌乱吗?” 罗嘉想了想,“算是凌乱,杀人和分尸现场都没有清理过,搏斗的痕迹也在。要不然你也不可能进行犯罪心理投射,不是吗?” “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这个现场其实也被精心的清理过了。” “你说什么?” “你可以问唐洪带来的那些人有没有找到凶手的指纹和脚印,我敢保证,肯定没有。而且凶案现场只局限在卫生间浴缸和厨房案板上,其余地方的血迹全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点儿打斗过的痕迹。这就是我们看到的全部。凶手尽管不妨碍我们推测案发经过,可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罗嘉一时也无言以对。 这时候,毛法医又开始发难,“那个顾问,你是无计可施了吗,把罗警官拉过去嘀咕了这么半天,还没有想到怎么给自己找台阶吗?” 没等古云非说话,罗嘉率先道:“我正想到一件事想问问你们,你们勘验过现场的结果是什么样,有没有发现凶手的指纹和脚印?” 毛法医和几个技术员都怔了怔,互相交流了一下才回答:“暂时还没有发现。凶手应该是穿戴了手套和鞋套。” “就算是穿戴了这些东西也还会留下一些痕迹,你们总该有所发现。” “这个么……凶手可能是做过一些清理,具体情况我们还在调查……” 古云非接过话,“不用查了,凶手使用漂白剂把浴缸之外的血迹都清洗掉了。还用光触媒杀菌剂和紫外线灯杀菌,去除异味。用吸尘器带走了毛发和皮屑。” 一番话把众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知道的古云非说了,不知道的古云非也说了。 毛法医可不想再给古云非任何表现的机会,抢着说道:“这也不算什么要紧的,现在都能锁定凶手范围了,先抓住他再说嘛。” 罗嘉的反应明显跟这些人不一样,她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十分震惊的问古云非,“你能确定吗,这种杀完人清理现场的手段怎么跟那个人一样啊……” “没错,跟苦无的手段完全一样。”古云非肯定的说。 其他人不明真相,根本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只是看他俩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可这根本不可能啊,苦无已经死了。你我都是亲眼看到的!”罗嘉的声音都有些激动。 “这确实很让人费解,如果单纯考虑凶手的作案风格——他行事谨慎,作案后有清理现场的习惯,喜欢食用烹饪过的人肉——这些特征全都和苦无吻合。”古云非客观的分析道。 “你的意思是他死而复生了!?” “我现在没法得出结论。我只是有种感觉,这起案子的发生好像并非那么偶然……” “什么意思?” “凶手既然有如此高明的手段,为什么不把整个现场都清理干净呢,这是其一。其二,他花费这么多精力做了一桌人肉宴,你觉得是留给谁的?” “难道是留给我们的?”罗嘉忽然惊呼道,“清理现场的手段和食人癖都是只有咱俩才能看懂啊。” “所以我才怀疑,凶手杀jojo也许不单纯是为吃掉她,更是一种展示,让我们知道苦无并没有死。” 唐洪有一句没一句的在一旁听两人说话,早就等不耐烦了,焦急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什么苦无,什么死而复生的。我现在什么都不关心,就想赶紧抓住那家伙。那个顾问,你刚才分析的到底靠不靠谱哇?” “恐怕你暂时还抓不住他。”古云非说。 “你这是什么话,莫非让毛法医说中了?”唐洪拧起眉头,似乎要发作。 “如果你跟着他调查的方向查,我敢保证你永远都找不到凶手。凶手既然敢向我们展示他的手段,就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让你轻易抓到他……” 第8章 头骨唱片(2) “我看你又在信口开河了!”毛法医愤怒的打断古云非,“自己破不了案子,又开始鼓吹凶手如何如何厉害了。唐科长,咱们根本没必要跟这个就知道涮嘴皮子的家伙耗时间。有这工夫,凶手早就落网了。” 面对咄咄逼人的毛法医,古云非只是淡然一笑,“现在急着去抓人也随便你们,反正这个案子又不归我负责。我只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各位一句,凶手留下的线索,你们是不是都找到了?” 唐洪实在有点儿看不透古云非这个人,听他突然这么问,疑惑的看向毛法医和其他两个刑侦技术员。 毛法医不假思索道:“专业方面你大可放心。凡是有用的线索,我们不可能落下,跟那个外行顾问可不一样。” “是吗。那我请问毛法医,凶手在案发现场最后干的一件事是什么?” 毛法医完全不知该如何回答,恼羞成怒,“少在这儿胡搅蛮缠。这种事怎么可能有人知道?” “如果我知道呢?” 毛法医张了张嘴,想出言嘲讽,可是面对古云非那平静得近乎深不可测的表情,忽然感到有些心虚,勉强道:“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古云非没再解释,走过餐桌,拿起一只扣在桌上的高脚杯,走向茶几旁的一个沙发,舒舒服服的坐了上去。 他并不在意其他人什么反应,拿起茶几上的开胃甜酒,往酒杯里倒了一点儿,放在鼻下很享受的闻起来。 众人看的莫名其妙,毛法医问:“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凶手在这里最后干了什么吗?”古云非懒洋洋的把自己嵌在沙发里。 “你意思是他在喝酒?” “在炒完菜之后,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就在这里歇了一段时间,喝了一些酒。” “你怎么就能断定是凶手,不是女死者呢?” “沙发上的压痕,留下的油烟味,酒瓶残酒的挥发程度,倒酒的方式等等太多了。而我,最擅长把这些细微的痕迹串联起来,得出一个完整的推断。” “可就算你能推测出来又有什么用?” “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有什么为什么,他觉得累了就歇歇。” 古云非微微摇头,“一个刚杀完人又时间紧迫的罪犯,就算他再大胆,也没必要冒这个风险。更别说,他还要清除掉酒杯和酒瓶上的指纹,以及酒杯里的唾液了。这样多此一举的目的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古云非抬头瞅了瞅上面。 毛法医和众人跟着一起抬头往上看,发现古云非在看的是墙上一面挂钟。他坐的沙发刚好正对着那个挂钟。 “他在计算警察赶来的时间。”古云非说。 警员们满脸疑惑,都不明白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罗嘉最先反应过来,“难道说,他想向我们暗示什么吗?” 古云非放下酒杯,“这是最合理的解释。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来告诉警方,他杀死jojo的原因绝不像表面看到得那么简单,需要我们去找更深的原因。如果不了解他真正的计划,贸然行动,那才是浪费时间。” 古云非这话无疑就是在点唐洪和毛法医。毛法医当然不能就这么认输,固执的说道:“信口开河谁都能讲,有本事你就拿出证据,拿的出来吗?” “证据应该就在这个公寓里,凶手不会光有暗示……”古云非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 “我看你是又想拖延,行了,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别急,老人家,我好像找到了。”古云非的目光忽然落在了沙发的扶手上,用两根手指从上面捏起了什么东西。 毛法医凑到跟前仔细一看,居然是一根打了结的头发,哑然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不过是一根头发。” “这应该是死者的头发,还打了蝴蝶结,故意放在凶手坐过的沙发上,如果我没猜错,这就是凶手故意留给我们的线索。” “那又能怎样,这是死者的公寓,自然到处都是她的头发,有什么稀奇。” 古云非根本没理他,自言自语道:“一根死人的头发能用来暗示什么呢?” 罗嘉灵机一动道:“尸体之前一直放在卫生间的浴缸里,会不会那个线索还藏在卫生间里?” 毛法医断然否认,“不可能。卫生间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指纹和脚印都没有,也没有留下任何属于凶手的东西!” 古云非想了想,“也许那东西不在卫生间里,而是在……”他的目光看向了地上的女尸,慢慢站起身走过去。 他蹲在女尸身边,伸手抚摸起女尸的长发。 相比古云非昨天看见的那个勾魂的妖精,她现在的诱\/\/惑也就剩那头长发了。 这一下一下的抚摸简直胜过温柔的情人,看得周围人牙齿打颤,真担心那具残缺的女尸会突然坐起来。 毛法医不住冷笑,“你不会认为线索就是死人的这些头发?那你可要失望了,我已经把这具女尸检查遍了。你现在纯属浪费时间!” 古云非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角,“借你解剖刀一用。” “我凭什么要借你,那可都是专业工具……”毛法医一口回绝,还想挖苦他几句,猛然看见古云非正在拍打身旁一个白色的铝合金箱。他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那不正是他的法医勘验箱吗?什么时候到了这小子手里? 他急头白脸的怒叱助手王力,“你怎么回事,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借给他?” 王力大呼冤枉,“我没有啊,王主任。我也不知道什么跑到了那小子手里……” 第8章 头骨唱片(3) 古云非从勘验箱里找出一把解剖刀,捋起死者的头发齐根切断,他动作迅速,其他人都不明其意,直到露出了死者的头皮,他们才依稀看见一道长长的切痕横贯头顶,连接了两耳之间。由于之前有头发挡着,谁都没发现这道伤。 毛法医脸上挂不住了,还在为自己狡辩,“这道伤疤我在尸检的时候就发现了,没什么用处,凶手不过是在虐 dài取乐……” “你还看不出来吗,这是开颅手术啊。”古云非说着,用解剖刀把缝合伤口的细线割断,将死者的头皮像剥桔子一样朝两边剥开,露出了里面的头盖骨。 就算那些见惯了死人的刑警看到这些也快受不了了,一个个都强撑着。可是古云非接下来的举动直接把他们干吐了。 这家伙居然把头盖骨掀了下来,豆腐一样的脑子白花花的暴露在众人眼前,有两个警察直接吐在了当场。雷启明和助理彭秀兵早就吓得逃到了门外。 唐洪想大骂手下丢人,可又不敢张嘴,他自己胃里也翻江倒海,直往上顶呢。 罗嘉强撑着朝古云非嗔怪,“你下次再做这么过火的事情,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啊?” “不好意思。我没想让你们看人脑子,我是让你们看这个……”古云非举起了死者的头盖骨。切割得还真挺整齐,正好是头顶中间又圆又扁的一片。 罗嘉厌恶的后退一步,“就算上面有线索,你也没必要拿下来?” 古云非露出无奈的表情,“你不会真以为我有那么大本事,随随便便就把头骨切下来?人的顶骨能承受住500斤以上的重量,比钢铁还坚硬。没有专业切割机是很难切下来的。” “你是说这是凶手干的!?”罗嘉愕然,“把头盖骨切下来再重新安装好,这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仔细看看这上面。” 罗嘉不知道古云非让她看什么,硬着头皮凑近了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在那片头盖骨表面竟然刻满了一圈圈的螺旋线,而且在头盖骨中间还打了一个圆圆的洞,也正好位于螺旋线正中。 唐洪也好奇的凑过来,看到这些螺旋线,也是满脸疑惑,“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凶手的暗示吗?这又能代表什么?” “你喜欢听音乐吗?”古云非冷不防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怎么听。你问这个干什么?”唐洪稀里糊涂回了一句。 古云非扫了一眼客厅,目光停在了落地窗那儿。那有一个矮桌,放着一台老式留声机,伸出一根弯曲的黄铜喇叭。虽然只是故意做旧的,看着依然很有年代感。最近这几年流行复古,很多追求小资情调的年轻人特喜欢收集一些仿民国时期的玩意儿。 古云非走过去,把留声机上的唱片移走,将手里那片头盖骨放上去,中间的孔洞刚好能卡在钻台中心。 罗嘉和唐洪看了都无比惊讶。 “这东西也能当唱片?”完全外行的唐洪实在无法想象。 “老式唱片的原理并不复杂,几乎任何材料都能做成唱片,只要够坚硬,便于雕刻的东西就可以。录音时,震动的刻纹刀会在胶片表面以螺纹方向一圈圈的雕刻出凹凸的声槽。播放唱片时,随着唱片转动,唱针经过这些声槽会产生机械振动,通过喇叭就能发出声音了。只不过制作的手艺并不简单,需要经过专门训练。”古云非一边解释一边转动留声机上的手柄,给发条上了劲,把唱针放在骨片上,打开开关。 骨片周而复始的开始转动,开始还只是一些摩擦骨头的噪音,大家还有些将信将疑,直到喇叭里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千万别杀我,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你……” 唐洪吃惊的看向雷启明和彭秀兵,“是jojo吗?” “听着……听着是很像她……”彭秀兵承认。 听声音,jojo似乎被人控制住了,恐惧到了极点,不停的在乞求饶过自己,对方却一声不吭,始终保持着沉默。 喇叭里隐约传来纸张的哗啦声,似乎凶手递给jojo一些纸让她念上面的文字。 jojo带着哭腔,战战兢兢的念道:“警察先生们,当你们发现这张唱片时,我已经死了,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已经查明了真相……我现在公布答案。我会在7月15日傍晚6点12分被杀……然后会被站在我面前的先生做成一盘盘美味佳肴,你们可以尽情享用,不用内疚,因为我就是一条母\/\/狗而已……你们一定想知道此刻我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也许你们已经抓住了嫌疑犯,让我猜猜,他是古云非吗?他确实嫌疑最大……”jojo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7月15日就是昨天。jojo的坦白印证了古云非对案情的推断完全准确。 然而jojo最后那句话却让古云非一下子变成了被怀疑的焦点。 惊愕的警员们纷纷看向他。 古云非也没想到人骨唱片里能播放出这种东西,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所有人都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只有那张人骨唱片依然在默默的转动着,就在大家几乎快把它忘了的时候,它却突然又传来了声音—— “哼哼哼哼——” jojo怪里怪气的笑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可惜呀,古云非不是凶手。让我给你们一个提示,站在我面前这个人是shigai先生。祝愿你们能找到他。我先走一步,他要杀我了,byebye……” 录音播完,好半天大家都没有缓过神。 唐洪终于忍无可忍的发起了飙,“这到底什么意思,这女人是精神病吗,一会儿怕得要死,一会儿又开起玩笑……” “她是被强迫的。凶手应该一直站在她面前,就是你现在站的地方。”古云非说。 唐洪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开一点,“她明明知道自己要被杀死了,怎么可能还这么淡定的配合凶手?” 第8章 头骨唱片(4) “这是心理学范畴。当一个人对身处的环境感到彻底绝望的时候,便会产生‘习惯性无助’效应,通俗点说就是任人摆布。这也间接说明,凶手具有相当强的犯罪掌控力,能够让被害人放弃抵抗。同时,他的谨慎也意味着,他会很清楚自己与死者的社会关系,不至于让警察怀疑到他,这才敢作案。所以,我不太看好你排查死者的熟人圈……” 唐洪脸色跟黑锅底一样,嘴上不愿承认,心里也开始意识到这个案子很棘手了。 有人忽然想起来,说道:“死者最后好像说过凶手的名字啊,什么先生的,好像是一个外国名。” 于是警员们又把人骨唱片倒回去重听,反复听了好几遍,终于确认jojo说的是“shigai先生”。众人又对这个名字展开了争论,也没有争出个结果。 罗嘉和古云非在这期间一声未吭。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可是这个名字已经唤起了他们曾经的记忆。 罗嘉比古云非的反应还要强烈,就在不久前,她离开东江的前一天晚上,就曾跟shigai组织的ak17见过面,谈过一些不能为外人得知的秘密。 想不到这个神秘组织的名字会从jojo的嘴里说出来。 shigai先生是谁,难道ak17警告她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吗? 唐洪实在没辙,压抑着火气问古云非,“你还真是够狂的,既然你说我抓不住凶手,那你有什么办法吗?” 罗嘉偷眼看向古云非,他反应倒还平静,对唐洪说:“我暂时也没有想到好办法,不过,可以顺着凶手留给我们的暗示查查看,或许会有一些提示……” 古云非并未向唐洪解释 shigai的含义,罗嘉不知道他是没有在意,还是故意不想说。 唐洪说: “他留下的暗示只有那么一张头盖骨唱片,除了想告诉我们凶手不是你,我没听出来任何提示,除非,你还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唐洪明显话里有话,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古云非。 “你是指什么?” “你是真不知道吗?好,就是你刚才和罗警官聊得什么苦无。这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突然提到他,是不是他跟这个案子有关?” 古云非和罗嘉互相看了看,没说话。 “唉,你什么意思啊,这还是什么机密不能说吗?”唐洪急道。 罗嘉道:“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你更糊涂。” “这叫什么话,你们省厅的人就瞧不上我们地方警察吗?” “别误会,告诉你也无妨,这个苦无是我和古云非在东江查案的时候遇到的一位连环杀人犯。据说还是一名职业杀手。他的作案跟现在这起案子的凶手几乎如出一辙——有食rén癖,而且在杀人之后会清理干净现场,不给警方留下任何线索。” 唐洪吃惊道:“还有这种事,这个苦无现在在哪儿?” “他已经被击毙了。我和古云非亲眼看见的。” “……”唐洪张大嘴巴,本来要说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 他之前只是认为这个案子手段凶残,可是现在却越来越感觉匪夷所思。 好半天,他才勉强问了一句,“这个苦无也喜欢在作案之后留下暗示吗?” 古云非说:“他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人做这种事。” “什么样的人他感兴趣?” “像我这样的。”古云非从留声机上取下人骨唱片轻轻摩挲着。 唐洪似乎想到了什么,露出厌恶的表情,“听说你是搞骨雕的,所以被害人的头盖骨才被做成了唱片。这是在向你致敬吗?” “或许,他想把这块头骨送给我做礼物。你看,你现在也有点儿开窍了。”古云非微笑道。 “他凭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是说你跟他有勾结,那我倒不如把你抓起来,做个圈套,等着凶手自投罗网才对!” 唐洪带着威胁的语调说道。 古云非摸着鼻子道:“搞职业歧视不太好。再说你这个办法也不可能奏效,就算苦无真被引来了,也只是一个鬼魂,你怎么抓他呢?” “你……”唐洪看着这家伙肆无忌惮的把玩着那片头盖骨,对他有种说不出来的怒火,却又无处fā泄。 可是就在古云非无意中把头盖骨翻转到另外一面时,上面居然印着一行数字。 古云非脸上的惊讶一闪即逝,随即把头盖骨翻转过去,这个瞬间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但是古云非脸上却浮现出些许得意,他对唐洪说:“如果我是你,不管凶手到底是不是鬼魂,好好研究线索总是没错的。说不定还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发现呢。”说着就把那片头盖骨递给了唐洪。 唐洪不想拿也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翻来覆去看看,什么都没发现。而那串数字早就在古云非递给他头盖骨的时候悄悄抹去了。 数字的内容古云非已经牢牢的记在了心里—— 东。 这是一个车牌号。 古云非恰好认识的车牌号。 第9章 标本人(1) …… …… 傍晚。 东江市中心商业街,新丽酒店。 古云非此刻正站在酒店门外。 jojo的案子暂时留给了唐洪那帮当地警察,他没跟任何人打招呼,也包括罗嘉在内,抽机会脱身,到火车站买了一张下午赶回东江市的车票,一到站就火速赶回来了。 杀害野\/\/模jojo的凶手用她的头盖骨制作了一张唱片,却出人意料的在背面写上了一个车牌号,这个号码古云非在一具无头干尸身上也发现过—— 东。 这个车牌属于新丽酒店后勤部主任柳国柱的私家车。 古云非也是在这辆车里发现了无头干尸丢失的脑袋。 如今杀死jojo的凶手竟然也提到了这辆车。 冥冥之中,好像很多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事情偏偏产生了某种联系。 古云非走向停车场,凭着记忆找到了那辆黑色的suv。 自从柳国柱入狱后,它就被人遗忘,停在那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忍着风吹日晒,遍体灰尘。 看着那辆车,古云非心里竟还多了几分期待,上次里面放了一锅头骨汤,这一次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他看见左右无人,快步走到车前,麻利的打开了车门。 尽管他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见车里坐着一个人,还是吃惊不小。 这个人就坐在驾驶座位上。有些秃顶,细眉细眼,看上去30多岁将近40的样子。 看见古云非,他并没有显得很惊讶,只是平淡的说了一句,“进来坐。” 他旁边的扶手箱上之前放着的煮人头的紫砂锅已经被拿走了。副驾驶的座位还是空的,只是距离这个人太近了,让人没有安全感。 古云非打量这个人两眼,倒是没感觉出有什么危险,于是弯腰钻进车里,坐在了那人旁边。 他立刻闻到了一股血腥,混合着一些古怪的香料味,很难形容究竟是好闻还是难闻。这股味道也让古云非警觉起来。 那个男人不吭声,似乎在等着古云非提问,古云非确实有一肚子疑问。 “就是你杀了那个叫jojo的野模吗?” “……” “你杀了她,还在她的头盖骨上留下车牌号,单纯就是为了跟我见面吗?” “……” “shigai先生是你的化名,你和这个组织是什么关系?” “……” 古云非一连问了几个问题,男人都未回答。 古云非冷笑,“这么费事把我引来,咱俩总不能就这么干坐着,直接说你的目的。” 男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不知道。你问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你在耍我吗,shigai先生?”古云非瞳仁微缩,嘴角含着浅笑,眼神里却闪过一丝狠戾。 “我不是shigai先生,我叫柳国柱。” 古云非一惊,“你是新丽酒店那个后勤部主任,柳国柱?” “就是我。” 古云非确实感觉这个人跟想象中的食\/\/人魔不太像,倒是有一股小中产的气质,“你不是因为监守自盗,被警察抓起来了吗?” “我被人保释出来了。前天刚放出来的。” “是那个保释你的人让你在这里等我的?” “……” 问到关键之处,柳国柱又闭口不言了。 他的反应却印证了古云非的怀疑,古云非寒声道:“我并不想为难你,这是我跟那个人之间的恩怨。你只要把我想知道的告诉我就够了。” “不为难我……你说的可真是轻松啊……”柳国柱声音悲哀,脸上却莫名的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他抬起右手,开始慢慢往衣服里伸,似乎想掏什么家伙。 古云非眉梢上扬,眉眼间杀气层层。 就在柳国柱要抽出手的时候,古云非以闪电的速度发起攻击。 他的动作看上去并不凶猛,却在眨眼之间把三枚银针钉在了柳国柱手臂和大腿的关节上。 这些地方都是人体的激痛点,一旦被刺中,相应的部位就会由于剧痛而丧失行动能力。 出乎古云非意料的是,柳国柱并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完全没有了痛觉一样。 但柳国柱也没有对他进行反击,只是脸上的表情里有着更深的悲哀。 两人在车里的打斗已然惊动了停车场的保安,他远远的走过来,一边比比划划的朝这边吆喝。 古云非根本顾不上那个保安,他已经感觉出柳国柱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便伸手解\/\/开柳国柱的西服,柳国柱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摆布。 当古云非解\/\/开柳国柱的衬衫,就看到了一幕连他也脊背生寒的画面—— 那简直就是一具人体标本。 柳国柱的内脏器官是完全暴露在外的,原本覆盖胸膛和腹部的皮肤被完全剥掉,连胸腔的肋骨也是被切除了,只用一层透明塑料封住。难怪柳国柱不敢反抗,他只要动作稍微大一点,都可能把内脏掉出来。 如此精准的手术,如此恐怖的手段,连古云非都自叹不如。 他看见柳国柱右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原来刚才他是想掏手机。 “那个人把你都害成了这样,你还替他隐瞒什么,就不想报仇吗?”古云非问。 柳国柱眼中充满了悲哀,“我想,但我更想活下去,我只有等他的电话,只要他满意,就会告诉我的……” “他满意什么?”古云非不解。 外面的保安已经来到了车外,隔着模糊的车窗只能看见车里有两个人影,他用力拍打车窗让里面的人赶快开门。 古云非却在焦急的等待柳国柱回答。 柳国柱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两人目光对视,古云非心头一凛。难道柳国柱脸上的悲哀不是在可怜他自己,而是在可怜古云非吗? 刹那间,古云非脑子飞转,已然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圈套里。 那个杀死jojo的人,他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他古云非。 他特意挑选与古云非有瓜葛的jojo下手,让警方怀疑古云非,迫使他参与破案,从jojo的尸体上找到柳国柱的车牌号。 古云非在案情的推动下,迫切想要知道真相,自然会亲自回来核实。而等待他的就是遭遇残酷虐dài的柳国柱。 现在已经有了目击者,车厢里也全都是古云非留下的痕迹,再加上他一贯引人怀疑的身份…… 这真是一次堪称完美的嫁祸啊。 第9章 标本人(2) 这时,柳国柱的手机响了,脆弱的铃声打破了沉默。 柳国柱的脸上漾起笑意。他的表现终于让那个人满意了,那就意味着他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车外的保安已经失去耐性,拽出橡胶棍敲打起车窗,一旦感受到了权力的刺激,就变得更加暴躁,恨不能立刻把车里的人拖出来暴揍一顿。 古云非眼下的处境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他被困在车里,彻底走投无路了。 但他还想着柳国柱的手机,劈手夺过来,按下接听键。 他这次就算彻底栽了,也要弄清楚陷害他的人到底是谁。 “干得不错,柳国柱。”听筒那边背景嘈杂,传来一个不甚清晰的声音。古云非一时没听出男女。 “是你给我下的圈套,对?”古云非冷声道。 那个人稍微停顿了一下,“是古先生啊。你对我的款待还算满意吗?” “你是说那个野\/\/模吗,果然你就是凶手。我该怎么称呼你呢,shigai先生!?” “随便你。” “那么好,shigai先生,我要请你放心,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会变本加厉还给你的。” “是吗,嘿嘿嘿……我很期待呀。只是我最担心的是你现在如何脱身呢?”那个人幸灾乐祸道。 车窗已经快被保安敲碎了,急促的声音震得耳膜发胀。 终于,车窗被降下一半,保安立刻钻进脑袋破口大骂,让车里的人滚出来! 可他钻得太猛,还没看清楚车里什么情况,眼眶就撞到了一个尖锐的东西上,顿时感觉眼前一阵发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好在撞得不重,他揉了一会儿眼睛就恢复过来,这次他终于看清楚了车里的人,也看清楚了他被剖开胸腹,暴露在外的内脏器官。 那个人居然还没有死,眼睛还在动。 保安吓得魂飞魄散,慌乱中又被卡住了头,好容易才挣脱出来,跌跌撞撞的跑去求救,大呼小叫,“杀人啦,杀人啦!!!” 此时的古云非已经爬上了附近的立交桥,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他刚才急中生智,趁保安探进头的一刹那,用银针刺中了他内侧眼角的睛明穴。让他短暂的失去视力,趁机逃了出来。 他不知道那个保安有没有看清自己,又或者在逃跑的时候被其他人目击了。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手机那头传来了愉快的声音,“你喘得这么厉害,歇歇,再跑肺就炸了……” 古云非恨不能现在就抓住那家伙,把他扒皮抽筋了。 他不甘示弱道:“不妨你操心,在收拾完你之前,我会活得好好的。” “那可不一定呀。那个保安已经发现了你们,他现在叫来了更多人。柳国柱伤得这么重,警方肯定会立案,车里全是你的指纹和脚印,你觉得你该如何为自己洗脱嫌疑呢?” 古云非的心开始往下沉。 shigai先生说得没错,他只不过是暂时逃过一劫,真正的麻烦还在后面。 站在立交桥上,还能望见酒店停车场的情景——那个保安正领着一帮人走向柳国柱那辆车。 不用怀疑,过不了多久东江的警察就能找到古云非,说不定展羽还要亲自审问他,凭着对这家伙的了解,古云非再想脱身几乎是不可能的。 shigai先生还没忘了继续刺激他,“不好办,古云非。如果你现在自首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宽大处理。” 他的声音清楚了不少,背景的嘈杂声也弱了,似乎他也在移动中。古云非感觉不出这个声音是男是女,也许不是真人的声音。 “你放心,就算我将来真被判了死刑,在那之前我也会先找到你的,你最好先自求多福。我可不是一个有胸怀的人,人若犯我,百倍奉还!”古云非的语气里透着阴狠。 “那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想怎么找我呢?” “你现在就在我附近,没错?” “……” shigai先生不吭声了。 “你一直在附近监视着柳国柱的车,因为你一定要亲眼看着我走进你的圈套,才能满足你那可怜的骄傲。通过刚才和你对话,我大概能猜到你所处的位置应该跟我差不多。我就住在商业街附近,对这里的环境再熟悉不过了,想找到适合你藏身的地方不算太难。”古云非站在立交桥上环顾四周,把那个人可能藏身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他猜shigai先生此时此刻应该比他还紧张。 惯于隐藏的敌人最担心的就是被曝光,那不会亚于一个处女在大街上被ba光\/\/衣服。 短暂的沉默之后,手机那头又传来shigai先生非男非女的古怪笑声,“桀桀桀桀……古云非,我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有意思。我倒不想这么早解决你了,那样实在太无趣了。你说我该怎么帮你呢?把你的犯罪证据拿回来好不好?” “……”古云非听这个人说话不着边际,不知什么意思。 随后,他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柳国柱那辆suv莫名的着起火来,把刚刚赶到近前的那些人都惊呆了。 一开始,他们还想要救火,可就在眨眼之间,火势猛然大了好几倍,把整台车都吞没了。 熊熊烈焰腾起黑色浓烟,一股股的冲上天空。 古云非看得脊背生寒。 距离太远,他不知道柳国柱有没有惨叫。他可能直到死都没搞明白那个人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对待他。 他其实不过是一个随机抽到的牺牲品而已。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古云非的嫌疑确实被洗清了。 他没再过多停留,走下立交桥,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他知道,shigai先生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10章 Shinigami先生(1) …… …… “胖子,给我查一个人。”古云非走到离停车场足够远,确保安全的地方,掏出手机给程远打了一个电话。远处传来消防车尖锐的呼啸声。 “查谁呀?”程远正在电话那头全神贯注的打拳皇15,抽空接了电话。 “不知道他是谁。” “那让我怎怎么查?” “刚刚在中心商业街新丽酒店的停车场里发生了一起火灾。是人为纵火。我确信这个人就在火灾现场附近。我给你一些他可能的藏身地点,你给我找找附近有没有监控摄像头能拍到他的。” “大哥,你以为我是万万万能的啊。商业街那那么多监控,有的归交交交通部门,有的归归归警察,有的归附近单位。他们都是独独独立系统,都有各自的防火火火墙!” “我知道,只能有劳你一个个查了,时间大约在一个小时前到半小时前之间……” “啊~~~~”程胖子发出凄厉的哀嚎。 古云非一惊,“你怎么了?” “我的小舞被干爆\/\/\/浆了,太太太惨了,我要为你报仇!!!” 古云非现在要是能够到他,肯定给他一脚,“我说你有听到我说话没有?” “不是我不想,恕我心有余力不足……啊啊啊啊……我的安琪儿啊……” 电话那头跟着就传来陆小北的笑声,“哈哈,谁让你专挑娘\/\/们儿组队的,我一个暴龙王就把你们团灭了……” 古云非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这两货怎么能凑到一起? “陆小北怎么会在你那儿,你的基地不是不进外人吗?”古云非问。 “小孩儿没娘,说来话话话长啊……” 不等程胖子开讲,手机就被陆小北抢过去,“就你那大舌头,等讲完了都明天早上了……我说,电话那头是古老师吗?” 古云非只好“嗯”了一声。 陆小北也不管他爱不爱听就嘚嘚讲起来,“咱俩不是说好了,我拜你为师学破案嘛。你这都2个星期没去学校上课了,我一猜你肯定又有新案子了,可是又找不到你。我就去找艾杰超,这家伙鸡贼不肯告诉我,于是我就偷偷跟踪他,就找到了这个防空洞,还以为这是你们破案用的秘密基地呢。感情就一个死肥宅的窝。” 古云非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要收她为徒,还没等说话,暴怒的程胖子已经嚷嚷起来,“小小年纪,怎么口出不逊呢?我是高瞻远瞩,懂……懂不懂?等到世界末日了,我这里就是人类最后的希希希望。我就是下一个人类纪元的亚亚亚当。” 陆小北伸出两根手指掐住他的双下巴往外一拽,疼的程胖子直叫唤,“就你这基因,你还让不让夏娃活了?” 你们两个别胡闹了,能不能帮忙给个痛快话。”古云非不耐烦道。 “当然啦,古老师,必须的。”陆小北斗志昂扬,放心,有我的监督保证完成任务。 “喂,你凭凭什么替我做主?”程胖子质问。 “废话,咱们现在是临时特别案件调查组。老大发话了,还不赶紧照办?” “什么时候还成立个调查组,你真搞搞笑。” “不许笑,现在刚刚成立。你要是敢抗命不从,我就一把火把你那些毛\/\/片儿全烧了!!!” 这句话威力非常,程胖子不再争辩了。 古云非就近找了一个茶楼,要了一杯茶耐心的等待程胖子的结果。 酒店停车场那边升腾的烟雾正在逐渐转淡,说明消防队已经控制了火情,大火正在被扑灭。之后,他们就能看到柳国柱的尸体了。 古云非也不清楚这把火能烧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把柳国柱的尸体完全破坏掉。 他现在倒是有些好奇,shigai先生此刻是不是也像他这样,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观察着一切呢? 两小时后,程胖子给古云非的手机发来了几段视频,全都是他从可疑地点附近的监控录像里截取的片段。 程胖子语气悲壮的说:“我这次可是玩玩玩儿大了。公交公司网络,公安网络,私企网络全叫我突破了。这要是将来被抓了,你可千万别让狱警把我跟g\/\/a\/\/y关关关一起啊。我的身体是留给大乔老师的……” 古云非逐一打开那些视频,里面都是相对可疑的人物, 看着看着,古云非被其中一段视频吸引了注意。 那是距离停车场不远的一栋正在装修的服装店,安装在对面商厦的监控摄像头拍到了服装店三楼一个躲在玻璃窗后面的人影。 由于距离和角度问题,很难看清楚这个人的衣着和外表,但他始终待在那里,手里拿着类似望远镜的东西,往停车场方向观看。 这个时间恰好就在古云非和柳国柱见面前后。期间他似乎还给什么人打过电话。 古云非感觉身上热血沸腾。 终于让他找到了。 防空洞那头的陆小北也跃跃欲试,语音短信跟催命似的往外弹,一个劲儿的追问古云非哪一个是罪犯?还让古云非等她一会儿,她马上赶到,要跟他一起行动。 古云非没工夫搭理她,快步走出茶楼,直奔那家服装店而来,希望那家伙现在还没走。 他很小心的找到服装店后门,发现锁头已经被提前弄开了,门被虚掩着。 古云非瞄了一眼街上的行人,见无人注意,开门闪入。 房子里的装修基本上完成了,工人都撤走了,到处都是浓重的甲醛味。 他轻手轻脚的走上楼梯,一直上到三楼,找到藏人的地方。 可惜他扑了个空。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 古云非来到窗前,站在那个人站过的位置,朝窗外望去,能清楚的看见停车场那边忙乱的景象,大火已经扑灭,柳国柱的suv面目全非,只剩下了一个空壳子。 他看见有人惊慌失措,大概是发现了柳国柱的尸体。 他把目光移向更远处,还能隐约看见自己刚才待过的立交桥。 他很想知道,shigai先生当时的心理感受。是把古云非当做一个可怕的劲敌呢,还是另外一个徒劳挣扎的猎物? 第10章 Shinigami先生(2) 这种令人忐忑的感觉让古云非又有些期待。 他已经沉沦太久,都快要忘了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幸亏这个家伙来了,让他又感受到了恐惧,让他明白自己还是在乎生命的。 古云非笑了,笑得很灿烂。 这种生死角逐的游戏两个人才好玩。 不管是谁最后被击倒都是一件刺激又有趣的事情。 他从窗外收回目光,开始仔细的搜索起来。 就算shigai先生足够谨慎,在仓促之间未必不会留下痕迹,哪怕是一丝气味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古云非的鼻子比他的眼睛和耳朵更灵敏。 果然,古云非在气味上有所发现。 shigai先生离开不久,他身上的气息还没有完全散去,古云非从中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他能从中分辨出杨酸盐、肉桂盐以及吸附剂的味道。 这倒不完全是因为他精通药物,更主要的是他不久前接触过这些化学物质,这应该属于遮光剂的成分。 此之外,他还闻到了一些很轻微的臭味。 古云非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难道shigai先生就是他? …… …… 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古云非联系艾杰超,帮他查到柳国柱妻子的工作单位。古云非假充柳国柱的朋友,亲自与这个女人见了一面。 一番寒暄,引入正题,女人告诉古云非,柳国柱已经三天没回家了,人也联系不上,她很担心。她还不知道柳国柱已经死了。古云非估计警方查出那具焦尸的身份还得几天,眼下也不想说破,把谈话的重点引向柳国柱被保释这件事上。 聊来聊去,柳国柱的妻子提到了一个让他很感兴趣的名字。这证实了他的怀疑。 告别柳国柱的妻子,古云非来到一个居民小区,按响了其中一户的门铃,始终无人开门,似乎主人不在家。 古云非一点儿都不着急,索性就在门外等,直到看见一个全身包裹严实,戴着遮阳帽、墨镜的女人走出电梯,来到门前,正要开门的时候,古云非幽灵一般的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慧君看见古云非显得很意外。 “专门来找你啊,进去说。”古云非神色自若,让人猜不透他心里怎么想的。 罗慧君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钥匙开了门。 她前脚刚一进门,古云非就在她身后轻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去了中心商业街?” 罗慧君微微一滞,随即摘下了帽子和墨镜,调笑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个?我还以为你是为了上次罗嘉的事找我兴师问罪呢?” “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古云非依旧心平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罗慧君皱了皱眉,摇头道:“我今天都在大学呢?” “一直都在吗?” “还在附近喝了点儿咖啡,逛了逛时装店。” “谁能给你证明?” 罗慧君脸色阴沉,“你这是想干什么,审问我吗?” “刚刚在中心商业街新丽酒店的停车场里发生了一起火灾,有个人被活活烧死在车里。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怎么会知道,这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真的没有关系吗?被烧死的人叫柳国柱,你对这个人有没有印象?” “没有,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那就怪了,既然你不认识他,为什么会出钱出力把他保释出来呢?” 罗慧君脸色一僵,转而又笑道:“我刚才只是想打发你,随便一说。其实我跟这个柳国柱认识,也算朋友,看他犯事了就想着拉一把,也无可厚非。” 古云非望着这个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女人,“你听说朋友惨死,反应居然还能这么平静,还是说你一直在撒谎,早就知道他死了?” 面对古云非不断的刺激,罗慧君终于有些忍受不住了,目光森然的看着他,“我难不难过还用得着你来判断,你马上给我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罗慧君愤怒的要去开门,被古云非拦住,推到了墙上。 古云非把鼻子凑到她身上仔细闻了闻,罗慧君又羞又急,“你干什么,还想轻薄我吗?” 古云非冷笑,“就咱俩你就别演了。我还不至于让一个吸血鬼综合征的患者迷得不能自已。不过你身上这味道确实蛮吸引我的。这是遮光剂的味道?说起来你现在也蛮可怜的,永远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样活在阳光下,不仅要把自己裹得跟木乃伊一样,还要用这酸溜溜的东西涂满全身,还要没完没了的吃臭烘烘的β胡萝卜素。别说是我,如果展羽知道了你已经变成这样,还能不能接受你呢?” “你……你这个混蛋!!!”罗慧君何等骄傲的人,被古云非气得浑身栗抖,咬牙切齿。 古云非视而不见,继续道:“如果你仅仅是身体有病倒还罢了,可是我发现你比当年还要恶毒。当年你的所作所为或许只能算卑鄙,你现在却能随随便便把人命当儿戏,你已经无可救药了,shigai先生。” 罗慧君面无表情,只是不无轻蔑的“哼”了一声,“你在说什么呢,我完全听不懂。” “你当然懂。你已经杀了两个人,一个是叫jojo的女模特。还有一个就是柳国柱。你故意模仿苦无的手段吸引我,把我引到新丽酒店停车场,再逼迫柳国柱陷害我。这种恩将仇报的感觉是不是很爽啊,让你宁愿冒险顶着大中午的太阳,也要藏在附近看着我被收拾?” 第10章 Shinigami先生(3) 罗慧君意味深长的盯着古云非看了一会儿,嘲讽道:“你这故事编的不错,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故事。你的证据呢?” “你留在案发现场的气味就是证据,能同时使用遮光剂,服用β胡萝卜素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呢?” “笑话,你就敢保证你不会闻错,你是狗吗?再说了,你这个所谓的证据现在拿的出来吗?拿不出来,又有谁会相信你呢?” “你想抵赖?” “我用不着抵赖,因为比起我,你的嫌疑明明最大啊……”罗慧君笑容狡狯,分析道,“你想呀,你如果举报我,就要先向警察解释你为什么和柳国柱见面,以及柳国柱为什么会被烧死。恕我直言,如果我是警察,你现在看起来比谁都像凶手。说不准现在那些见过你的保安已经在向警察举报你了……” 古云非眼梢挑起,杀气骤现,将罗慧君逼向墙角,“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对吗?承认就好。我下一个问题,你和shigai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用‘shigai先生’这个称呼?” 罗慧君不甘示弱道:“我警告你,古云非,你别想逼迫我认罪。你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展羽和罗嘉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好像没搞明白,罗慧君。我今天来找你,只想确认你是不是杀死jojo和柳国柱的凶手,我并不在乎你是否认罪。” “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你还真敢杀了我吗?”罗慧君已经退无可退,声色俱厉道。 “我不杀你,不代表我没有别的办法对付你。”古云非看了一眼窗外,“就比如现在,夕阳未落,还能欣赏一下城市的美景。”不容分说架起罗慧君的胳膊就往阳台走。 罗慧君突然之间就明白了古云非想干什么,尖声大叫,“我不能这样子晒太阳,我会得红斑狼疮,我会得严重的贫血,我还会得肝癌的……” “那也只是最坏的情况,没准儿晒晒太阳还补钙呢。”古云非一边奚落着,脚步不停,几乎是拖着罗慧君往阳台走。 “住手……求求你快住手……”罗慧君捂住脸,几乎在用哀求的口吻乞求古云非了。 “说,你跟shigai到底什么关系?”古云非松开罗慧君,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 “我……我……”罗慧君脸色飞快的变化着,似乎在犹豫。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罗慧君如蒙大赦,赶紧爬起来跑去开门。古云非没有拦她,听这焦急的敲门声,似乎出了什么意外。 罗慧君打开门,却意外的看见罗嘉站在门外。 她胸口一起一伏,似乎一路跑来的,不等罗慧君开口就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什么事,你还好吗?” “我……”罗慧君欲言又止。 这时,罗嘉已经看见了古云非在客厅里,神情一下就变了。 她用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两人,问罗慧君,“你下午的时候给我发短信说有人监视你,不会就是指古云非?” “……” 罗慧君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敢说。 罗嘉似乎明白了什么,气得浑身发抖,愤怒的看着古云非,“上次的事还没完,你又偷偷摸摸跑回东江跟踪我姐姐,古云非,你到底有没有底线呐?” 古云非倒像是没羞没臊,漫不经心的走过来,拍拍罗慧君肩膀,“我还真是小瞧你了,还留着这么一个后手呢。好呀,现在人已经找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 罗嘉听得莫名其妙,怒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呢,能不能用我听得懂的话?” “好,既然她不肯说,那就我来说。我突然回东江是为了查案,我在jojo的头盖骨上发现了一个车牌号码,那是新丽酒店后勤部主任柳国柱的车。我就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那辆车,却发现柳国柱被shigai先生控制住了,想给我设套陷害我……” 古云非就这样把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罗嘉,听得她瞠目结舌,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脱口道:“这么说,你跟踪我姐姐就是因为怀疑她,并不是对她有非分之想?” 古云非尴尬的揉着鼻子,“你这个关注焦点有点儿问题,不过理解思路倒也不算错。反正我已经说明白了,如何审她就是你的事情了。” 想不到,罗嘉“扑哧”一下乐了,似乎看到古云非和姐姐有矛盾,有点儿幸灾乐祸,“我觉得……你在这件事上太较真了,结果钻了牛角尖。要我说这就是一个误会。” “你以为是个误会!?”古云非面色阴沉。 “那还能怎样,你这推理漏洞也太多了。不说别的,你在jojo家是怎么给凶手做的心理画像,你还没忘?你说凶手是一个有组织力的权利型食rén癖。他有强大的控制欲和心理素质,还要有理性的头脑和灵活的双手。把这些安在我姐身上是不是太勉强了?另外你也说过,凶手的作案手段与苦无如出一辙,这跟我姐就更不像了。至于你举出的那些证据,我觉得顶多只能算是假设而已,警方不会采纳的。” 古云非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望着罗嘉,“怎么说你呢,有时候是个人精,比谁都能算计,有时候又跟鼹鼠一样……” “鼹鼠!?你在嘲笑我瞎吗?”罗嘉瞪眼要发作。 古云非没理她,斜眼看向罗慧君,罗慧君刚松了一口气,看见古云非那冰冷的眼神,吓得脸色僵硬。 “算你这次走运,下次别再落我手里。”古云非走到她身边,低声警告了一句,随后就出了罗慧君公寓,也没跟罗嘉打招呼。 …… …… “哎,你站住!”古云非走到小区门口,被罗嘉撵上。 她脸上带着嗔怪,蹙眉看着古云非,“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最近一直都这样颠三倒四,净做一些荒唐事。” “我犯病了。”古云非没好气道。 “我看也是。一会儿调\/\/戏我姐,一会儿又要抓她,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第11章 警花同居(1) 古云非不想过多解释,走到路边招手拦住一辆出租车。 “你要去哪儿?”罗嘉问。 “回店里,我还有一些活儿要赶工呢。这两天都耽搁了。” “我姐的事情,你就不想跟我解释清楚吗?”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罗嘉被气笑了,“你莫名其妙就说我姐是凶手,我怎么可能相信呢?” “那我就无话可说了,你好自为之。”古云非拉开车门要上车。 罗嘉嗔怒的看着他,恨不能立刻掉头就走,可是一想到今后要天各一方,她心里又有种失落,终于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你不是想知道shigai的事情吗,我查到了一些。或许跟你现在的处境的有关……” 这句话果然有用,古云非迟疑了一下,回身问她,“这话怎么说?” “据我之前打听到的消息,shigai对你杀死苦无这件事反应很强烈。他们或许担心你从苦无那里知道了一些不利于他们的信息,所以才想要对你下手。” “还有这回事!?”古云非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这么说,这个shigai先生就是冲着我来的……”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他或许已经盯上你了,jojo只是他用来警告你的棋子,你要提防他下一步的动作。这些情况我没办法向唐洪解释清楚,即使我说了,他很可能也不会信。” “我明白,你就想告诉我,警察现在帮不了我,只能靠我自己,如果那家伙真有本事干掉我,就算我倒霉。懂了,byebye。” 古云非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下子把罗嘉惹火了,“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我有说警方不管吗?我已经向领导请示过,打算以特别顾问的身份参与这起食rén案。我就可以用我的方式来调查了,也包括从东江刑警队挑选一个顾问给我做助手。我说的够明白了?” 古云非默不作声的注视了她一阵,忽然现出一个狡猾的微笑,“你为什么非要帮我?” 罗嘉粉面涨红,板着脸道:“听好了,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为了查案!你也就是我的助手,死活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明白。”古云非这次倒是很痛快的答应了。 、 “另外,我还要提醒你,这次跟我去查案,不允许私自同外界联系,不允许单独行动,一切都要以我的命令为前提,懂吗?” “懂。我不会再来找罗慧君麻烦。” “……” 罗嘉一怔。这家伙倒是挺机灵。 “但如果我有问题怎么办?”古云非问。 “向我请示。” “那我现在就有一个问题。” “讲。” “我如果跟你去省城办案,衣食住行你单位给报销吗?” “不给。不过,也用不着你掏钱。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 古云非有些担心不用掏钱的安排是什么样? …… …… 2小时后。 古云非站在京南市一户高层公寓里,打量着房间评头论足,“你这首富千金就住这么简陋的地方啊。你爸破产了?” “我这是自食其力,在单位旁边租的房子。”罗嘉给了他一个白眼。 “虽然小了点儿,收拾得还算干净,那我就将就几天。” “切,你还真是挑肥拣瘦。雷启明想到我这儿喝口茶都没机会呢。喏,你的。”罗嘉捧着枕头和毛毯递给古云非。 古云非接过来就进了卧室,在一张大床上铺好。 “喂,大哥,这是我的卧室诶。”罗嘉掐着腰提醒他。 “没办法,你房子里就这么一张床,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挤挤了。你晚上不打呼噜不磨牙,我觉轻。” “……”罗嘉之前还真没发现,这家伙这么不要脸,搞得好像自己上赶着似的。 她抓起古云非的铺盖,扔到客厅沙发上,“喏,这才是你睡的地儿。不收你住宿费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古云非倒也能屈能伸,乖乖坐到沙发那儿,掏出刻刀和一根骨头,旁若无人的雕刻起来。 罗嘉想起来,古云非跟他回省城之前,曾经回了一趟骨色骨香,原来就是取这些东西的。 她马上露出厌恶的表情,“我说你这两天能不能别拿着人骨头在我家里雕刻啊,这骨灰飘得到处都是,会有心理阴影的!” “亏你还是搞刑侦的,是不是人骨都分不出来吗?” 罗嘉性高气傲,还能让他难住,走过来一把抢过去,仔细看那东西好像一根迷你肋骨,猜测道:“不是人骨,难道是猴子的骨头?” “你闻闻不就知道了。” 罗嘉用鼻子一闻,居然还有股淡淡的奇香,让她更加纳闷,忍不住问:“这到底是什么骨头啊?” “还没猜出来吗。麝香猫的阴jg骨。” “阴……”罗嘉这边还认真闻呢,忽然恶心的朝古云非扔过去,“你什么玩意儿都雕刻吗?” 古云非接住那根骨头,不以为然道:“这不取决于我,取决于客人。不知为什么。不少客人喜欢保留的骨头都跟生zhi器有关。大概在人内心深处,死亡和生\/\/殖之间存在着某种紧密联系。” 罗嘉摆手打住,“搞不懂你。反正既然来了,先说说我这里的规矩。卫生间和厨房什么的你随便用,只有我的卧室绝对不能进。如果我发现你有什么异常癖好,也保留随时赶你走的权利。就这些要求,有问题吗?” “只有一个问题。” “你还问题,说。” “你对shigai先生这个人还知道多少?” 罗嘉怎么也没想到古云非会突然问起这件事,一时有些语塞,“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知道更多呢。” 古云非的目光让罗嘉有些心虚,她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和ak17正暗中联手,这些都是ak17告诉她的。可是这件事又关系到古云非的安危,她又不能不提醒他。 第11章 警花同居(2) 罗嘉思前想后,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办法,对古云非说:“我对这个凶手的理解很大程度是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分析出来的。就比如,他自称是shigai先生,不就是在暗示你,他跟那个神秘组织有关吗。还有,他能给你设下如此周密的圈套,那也说明他对你足够了解,很可能早就开始监视你了,才能抓住jojo勾\/\/引你的机会对你下手。因此,我推测这个人很可能是shigai内部极有影响力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是头目呢。你千万不能大意。” 罗嘉已经尽可能委婉的把心里话透露给古云非,希望这家伙别浪费她的苦心。 古云非认真思索了一阵,“如果这个shigai先生真是组织的头目,那他为什么要用苦无的手段来作案呢?这不合理?除非苦无就是那个头目,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还是没办法解释啊。” “你何必非要在这件事上较真呢,还不如先想想怎么保命呢,案子的事可以慢慢调查。”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需要的话,你可以先躲一阵,避避风头再说……”罗嘉趁热打铁。 “就躲在你家里吗?” “如果你暂时无处可去,我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可以勉强留你在我这儿住一段。”罗嘉故意端起架子,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 “……”古云非不置可否,目光玩味的看着她。 “你怎么这种眼神?”罗嘉疑惑道。 “你说话的口气就像是认定了我要出事,你不会真的知道什么机密?” 罗嘉心道不妙,这家伙太敏感了,急忙辩解,“我都说了我这只是分析,防范于未然嘛。” “防范未然就随随便便让一个男人住进自己家,你不会是有其他企图?” 罗嘉立刻翻了脸,“少自作多情了,爱住不住,不住滚蛋!”气呼呼进了卧室,“咣当”一声关上门。 罗嘉躺在床上生了一会儿闷气,如果是雷启明遇到这种好事,巴不得赶紧讨好她呢。这家伙可倒好,说的好像自己是个女色láng一样。 她胡思乱想着,渐渐一阵困意袭来,迷迷糊糊中,看见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影溜了进来,在昏暗的房间里,摸索着向床前靠近。 罗嘉含含糊糊骂了一句,“我不是不让你进来吗,古云非,你给我出去!” 黑影不吭声,竟然悄悄爬上床,抱住了罗嘉。 身体贴在一起的感觉让罗嘉浑身战栗, 她无比得震惊、愤怒,手枪就放在床头柜上,她伸手就能拿过枪崩了这家伙,可她又下不去手。 也许发自内心,她并不排斥这个男人,只是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让她没有心理准备。 也不知道是她被魇住了还怎的,她居然没有反抗,任由这家伙在自己身上放肆。 他越来越过分,甚至把脸埋在罗嘉柔软的\/\/xiong脯里。 罗嘉听到他在低声啜泣,扬起的巴掌缓缓落下,轻轻梳理起他蓬乱的头发,说出了一直以来没机会说的心里话,“我知道你藏着很多秘密,如果你感觉太累了,可以和我一起分享,也许我可以帮你分担……” 古云非停止了啜泣,不知为什么痴痴的笑了起来。 他埋着头,含糊的对罗嘉说:“女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同情心泛滥,你凭什么以为我就是一个需要安慰的男人呢?” “你……你说什么?” 就在罗嘉惊愕的目光里,古云非慢慢仰起脸看着她。 罗嘉只看见一张空白的脸。 没有五官,只有一条条让人恶心的伤疤。 “苦无!?” 罗嘉的声音刚喊出来就被苦无捂住嘴,死死压在罗嘉身上,让她没法挣扎。 他贴着罗嘉的脖子,贪婪的嗅闻着她的\/\/体\/\/香,狞笑道:“你可真漂亮啊,这么好的食材不做成美味佳肴实在是暴殄天物。放心,我绝对是一个好厨师……” 罗嘉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苦无消失了。 古云非也消失了。 一场噩梦,窗外已是深夜。 她看了看虚掩的卧室门,骂了一句,“禽兽不如。” 光着脚跳下床,开门出来,发现那家伙不在客厅。枕头、毛毯原封不动的放在沙发上。 难道真被她骂走了? 罗嘉烦躁的挠挠头发,撅着嘴去冰箱拿出一瓶奶,打开喝了两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她依稀听到卫生间传来了水流声,走到卫生间门外,听到里面有人在淋浴,便转忧为喜,嘟囔道:“我就说嘛,这家伙脸皮厚着呢。” 可不知为什么,就在她转身想要离开,却鬼使神差的推开了卫生间门。 也许是因为古云非平时过于神秘,让罗嘉都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人类。 大概外星人从来不用洗澡,或者打着洗澡的借口变个身什么的。 罗嘉满脑子胡思乱想,凑到门缝向里张望,古云非就站在淋浴间的玻璃隔断里,花洒冲刷着他的身体。 罗嘉只看见一个高大瘦削的背影,精壮健美的身材犹如雕像般令人炫目。想不到这个长了一张禁欲脸的男人居然这么有料。 罗嘉脸红耳燥,心口像有只小鹿砰砰乱跳,人也一下子清醒过来,气恼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又不是找不到男人了。 但这短暂的害羞很快就被一个出人意料的发现取代了。 罗嘉赫然看到古云非的后背上竟有一块巨大的伤疤,好像一条八爪鱼撕开皮肉,狰狞的镶嵌在皮肤里。 罗嘉很难想象出这样的伤疤是怎么留下的。 她早就猜到古云非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经历,现在她终于明白,那是一段无比痛苦的经历。 无论多重的伤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愈合,但心灵上的折磨却永远不会消失。 古云非关上花洒,走出淋浴间。 罗嘉慌忙掩上门,逃到了沙发上,心里还在一阵乱跳,为了掩饰,随手从纸篓里拿出一袋丢掉的小零食装模作样,看见古云非从卫生间出来,装作随便问道:“晚上想吃什么啊?” 古云非正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忽然停下脚步,目光异样的盯着罗嘉。 罗嘉做贼心虚,抓一把零食就往嘴里填,“你看我干什么?” “你有这么饿吗,连垃圾都吃?” 罗嘉一口吐出来,气急败坏道:“要你管,想吃什么赶紧说!!” 第12章 人肉外卖(1) 折腾了一天,古云非也确实有点儿饿了,问罗嘉会做什么。 罗嘉翻出一堆外卖传单丢在桌上,“自己挑。” 古云非对吃的东西不在乎,让罗嘉看着点。罗嘉挑了一个湘菜馆的单子,用叫餐软件点了几样菜,对古云非说:“伙食费另算啊,我暂时给你垫上。” “不至于,你家这么有钱,还在乎我这点儿?” 罗嘉一脸认真道:“你知道我爸是靠什么发家的吗?” “……” “斤斤计较。” “……” 等了一个多小时这顿饭才送到,外卖小哥态度还不怎么好,连句道歉都没有,把外卖袋子往门前一放就走了。 罗嘉气的直叨叨,“哪有这么开店的,我一定要给他们差评,马上给!!!” 等她打开餐盒,闻到一阵阵扑鼻的菜香,吃货的本性又让她对这家店惺惺相惜起来,“还别说,这家做菜的味道还挺诱人的。” 说着她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腐乳粉蒸肉放进嘴里,“嗯,不错不错,这个味很地道……” 吃的正high,古云非忽然伸手捏住她下巴,“别吃!” “咱俩aa制,凭什么我不能吃?”罗嘉一甩头,摆出一副咬古云非手的架势。打搅吃货进食就跟狗嘴里抢吃的一样危险。 古云非用筷子破开一块粉蒸肉焦酥的外皮,挑出里面的肉片看了一眼,“这是人肉。” 罗嘉惊愕的望着他,突然想起嘴里的东西,恶心的吐在地上,“你说的是真的?” 古云非挨样菜检查一遍,肯定的说:“这几样菜里的肉用的全是人肉,你吃的应该是大腿肉,五花肉其实是腹部的肉代替的,从性别上看可能是……” “你千万别再往下说了。”罗嘉望着一桌菜作呕不止,胃里已在翻江倒海了。 她随后就怒不可遏的跳起来,从卧室里拿着手枪就冲出来。 “你要干什么?”古云非问。 “废话,当然是把那个送餐的抓起来呀。我说他怎么态度那么恶劣,根本就是他心里有鬼,我非要抓住他好好问问不可?” 罗嘉气冲冲走到门口,却发现门镜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挡上了。 她疑惑的凑到门镜上瞅了一眼,像是突然看到什么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低低的惊呼。 “怎么了?”古云非问。 “那个送餐员还没走,正往门镜里看呢。” 还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古云非听着都新鲜。 他走到门镜那儿往外看了看,果不其然,只见一张冷冰冰的人脸几乎贴在门上。 还有这么胆大妄为的家伙,难道是等着看屋里的人吃完人肉有什么反应吗? 罗嘉端枪在手,对古云非说:“你靠后!” 古云非看她光着脚丫子,肥大的便服上还印着卡通图案,瞪着眼、手里举枪的架势倒有点儿娇蛮可爱。不知道她枪法怎么样,安全起见,古云非很配合的躲远一些。 罗嘉如临大敌,慢慢打开门锁,不等躲在外面的人来得及反应,冷不防用力推开门冲了出去。 让她没想到,门外的那个人竟然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防盗门重重倒向一边,眼前只有空空如也的走廊。 罗嘉略感诧异,随后意识到什么,把防盗门拉回来,这才看到门上悬挂着一张男人的脸皮,有血水在往下滴着。 那张脸还保留着外卖员的轮廓,难怪脸色难看,那根本就不是一张活人的脸。 罗嘉毫无心理准备,着实被吓得不轻,惊叫声把隔壁邻居都喊出来了。 那家伙是一个理科单身狗,一直在偷偷暗恋隔壁这位漂亮的女邻居,苦于不知该如何表达,听到罗嘉呼叫灵机一动,以为来了英雄救美的机会,兴冲冲跑出来大喊:“不要怕,有我呢!” 然后,他就清醒过来,看见提着手枪的女邻居,还有她门上那张滴血的人脸。 罗嘉斜眼看了看他,男人的理工逻辑经过快速计算得出了结论,顺势瘫坐在地,“大姐,我不知道你是杀手,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才大姐呢,怎么说话呢?” “对不起,小姐,放过我。 “滚!!回去关好门!”罗嘉没好气道。 理科男听话的赶紧退回屋里。 罗嘉回过头,朝古云非叹口气,“最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虽然我不愿意相信,但是除了苦无本人,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这么干。” 古云非从门上摘下那张脸皮面具用手捏了捏,忽然道:“这不是真的人脸,是一张仿真的人皮面具。” “不是人脸!?”听到古云非这么说,罗嘉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一些,“那为什么要挂一张仿真的人皮面具呢?” “也许是一种挑衅,面具上的人血倒是真的。” 罗嘉咬牙道:“大张旗鼓的给我们送来人肉快餐和人皮面具,这家伙还真是够狂妄啊。不等我去找他,他倒是迫不及待了。你说他现在能在哪儿?” 古云非没说话,事实上根本不用他回答,罗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她回到房间收拾利落,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平时的紧身装束,配枪也戴好了,又变成了那个英姿飒爽,御姐范儿十足的女警官。 她手里摇晃着那张外卖宣传单,“现在就去那家快餐店,说不定这家伙还躲在那里呢。” 古云非并不反对。 第12章 人肉外卖(2) …… …… 两人趁着夜色开车离开了小区。 罗嘉临时想到了什么,给东江刑警队打电话,让值班的警员查一下苦无的尸体现在保存得如何了。 一般刑事案件里出现的尸体,会保存在法医室。等到案件结束,这些尸体也会被转移到医院或者火葬场的太平间,等待进一步处理。苦无的尸体应该就被临时停放在东江市郊区的火葬场里。 东江警员查过之后给罗嘉回来信息,说上周火葬场那边意外失火,因为火势太大,把许多尸体都焚毁了,也包括苦无的尸体。 这个结果似乎印证了罗嘉的担忧,她对古云非说:“我怎么好像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呢?” “有吗?”古云非懒洋洋的靠在副驾驶座位上。 罗嘉对他这种迟钝很不满意,“你难道就不觉得这起大火发生的太凑巧了吗?苦无的尸体刚一被烧毁,就冒出来一个自称shigai先生的凶手疯狂作案,手段跟苦无简直一模一样,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你想问我,苦无到底死没死!?” “是的。我问过韩法医,他说苦无的死因是突发性心肌梗塞。我知道当时你们之间发生过打斗,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你有把握吗?” “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杀了他?” 罗嘉很想说‘是’,话到嘴边还是采取了圆滑的态度,“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因你而死,你能确定他当时已经死了吗?” 古云非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死了。” “既然那天晚上跟你搏斗的苦无确实是死了,那我们就换一个思路,你能确定那天晚上死的人就是苦无吗?” “怎么,你觉得他还有分身吗?” “难道不可能吗。苦无的脸是被毁容的,本来就很难辨认,他也善于伪装,还利用过别人假扮自己。你就能保证你面对的那个人百分百是苦无吗?” “……” 古云非不说话了。 不管怎样,他们都要面对这位shigai先生。 真相早晚会见分晓的。 罗嘉打开车载导航,搜索到那家人肉湘菜馆的坐标位置,挂上车档,一路飞驰来到所在地。 这家店位于夜市,离罗嘉的住处也就10分钟路程,尽管已经快到夜里12点了,家家店面超常营业。 罗嘉放慢车速,在街道两边一个个牌匾上寻找着“一品湘居”的名字,终于在靠近街角的地方发现了那家店,门面还不算小。 她把车停在店外,和古云非一起下车,看到玻璃门上挂着“临时有事外出”的牌子。 通过玻璃,看见里面还有两桌客人没走,气氛相当和谐。 罗嘉奇怪道:“这家店还真是胆大包天啊,做着人肉菜,还敢招待客人。” 她想推门进去,发现门锁着,敲了敲门,里面的客人也没人搭理她,只好朝古云非努努嘴。 古云非翻出两根火柴,插进钥匙孔鼓捣了几下,把门打开。 两个人走进饭店才感觉气氛不太对劲。 这里太安静了。 静得让人感到心里发毛。 连那两桌客人也只是干坐着,谁也不吭声。 这诡异的吃饭情景罗嘉和古云非从来都没见过。 收银台没有人,罗嘉只能过去找那些食客问问情况。 可当她走到近前,正要打招呼的时候,发现面前这两个人脸色铅灰,双眼黯淡。凭着警察的经验,她心里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不是死人的脸色吗? 她急忙又看向邻座那对互相依偎的情侣,已然也是两个死人了。 这四个死人表面上看不到任何外伤,就这样一声不吭的死在店里。街上的人即便远远看见了,也绝对想不到在这家饭店里吃饭的客人是四具尸体。 罗嘉只感到汗毛倒竖,手脚冰冷,只听古云非走到她身旁低声说:“看起来像是被毒死的。死亡时间应该比你叫外卖的时间近一点。” 罗嘉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后厨的方向,门口悬挂的白布帘上写着“非工作人员不得入内”的字样。 罗嘉此刻急于想知道这家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拔出手枪就想进去,被古云非按住肩膀。 古云非也没说什么,把她拽到自己身后,率先走过去。 他双手空空,脚步依旧漫不经心。让罗嘉担心就他这样愣头愣脑的钻进去,还不得让人秒杀了,可是心里还泛起了一丝暖意。这家伙也不总是根木头。 古云非掀起帘子,并没有遇到偷袭,但是厨房里的血\/\/腥场面瞬间冲入他和罗嘉眼中。 改刀的大案板上放着一截腿毛粗重的男人腿,大腿部位被剥掉皮肤,剔得只剩下骨头。旁边放着一个铁盆,里面盛着拌过团粉的肉块。缺了一条腿的男尸被塞进了塑料垃圾桶里,下身赤o,上身穿着厨师的衣服, 在洗菜用的水池里躺着一具女尸,腹部被切掉一大块,露出了整齐的肠子。切剩下的五花肉还放在盘子里。 罗嘉只看一眼就已经吐得不行,她都不用多想就能猜到,她点那些炒菜都是从哪里来的。 古云非整个后厨都检查了一遍,一共发现了四具尸体。除了被做菜的两位,在冷柜里还发现了一男一女两具尸体。 他对罗嘉说:“看来这家店没有问题。” “这还叫没有问题,是不非把我吃死了才算数?”罗嘉捂着吐得痉挛的胃,苦着脸说。 第12章 人肉外卖(3) “我是说,凶手不是这家店里的人。垃圾桶里被砍断腿做菜的男人应该就是这家店的厨子。水池里的女尸是服务员,也是收银员。冰柜里的两具尸体,男的是帮厨,也是改刀,女的是洗碗工。这几个人就是一个标准小饭店的基本配置,凶手应该是外来的,假扮成了外卖员。” “你是怎么一下子就看出这些尸体身份的?” “说白了也不难,厨师身上的油烟味肯定最重。负责改刀的人手上常会有割伤。洗碗工双手干净,身上有洗洁精的味道。服务员会收拾的比较干净,经常按收款机的手指也会有相对的磨损等等。任何人的身份都会通过细微之处体现出来。”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凶手是外来的?他也有可能是店主啊?” “你觉得你随便叫个外卖,碰上用人肉炒菜的几率有多少?何况还刚好碰上凶手开的店?” “你说的也对。可我有点儿搞不明白,凶手怎么知道我会叫这家店的外卖?”罗嘉说到这心中一凛,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掏出手机检查。 “怎么了?”古云非问。 “你说有没有可能我的手机被人动过手脚,可以监控到我点外卖呀?” “你是说木马软件?这个难度有点儿大,谁能有这么大本事往警察手机里装这东西?你最近都接触过谁,除我之外?” 罗嘉思索片刻,不经意的想起下午在家里做的那个可怕的梦。 难道那不是梦,是真的有人当时进过她家吗? 她拿出手机仔细检查,果然在后台查到了一个刚刚安装的程序。她不了解黑客技术,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所谓的木马软件,但是这个程序的安装时间就在今天下午,当时只有她和古云非在家。她当然不信这是古云非干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趁着古云非洗澡,她睡觉的时候,悄悄潜入房间,在她手机上安装了这个远程木马。在罗嘉下单叫外卖的时候,这个人通过远程监视得到消息,提前一步赶到这家湘菜馆,杀死了店里的人,用他们的肉给罗嘉做了一顿人肉菜,亲自送过来,所以才耽误了那么长时间。 罗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古云非,古云非听完也很吃惊。 他忽然冷笑道:“居然敢在咱俩眼皮子底下搞事情,这家伙的胆量还真不小,估计也只有这位shigai先生敢这么干了。” 罗嘉忧心道:“我忽然有种感觉,这个人很像是咱们的熟人,你觉得有可能是苦无吗?” “我倒真希望是他,死而复生的事情毕竟还不多见。”古云非意味深长道。他心里当然清楚苦无是怎么死的。如果那种手段他还不死的话,那古云非真要甘拜下风了。 “现在怎么办,叫帮手过来吗?”罗嘉问古云非。 “暂时还不用,这么难得的杀人现场,我正好可以好好研究研究这位shigai先生。” 实话实说,罗嘉现在一分钟都不想在这个人肉饭店多呆,可是古云非这个怪咖越是重口的地方就越感兴趣,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让他荷尔蒙大量分泌的好机会呢。 他走出厨房,从前面的饭厅开始检查。 在经过那对情侣尸体的身旁时,他停下来,拿起桌上的筷子在汤锅里搅动几下,夹起几片五花肉认真看了一会儿,对罗嘉说:“锅里炖的是人肉片。” “人肉片!?怎么会这样?”这让罗嘉感到很不可思议,思路也出现了混乱,“你是说这两个死者也点了人肉?难道他们跟shigai先生有什么联系吗?” 古云非没说话,掰开两名死者的嘴闻了闻,让罗嘉无比恶心。 “他们没吃人肉。”古云非说。 “那锅里怎么会有人肉呢?”罗嘉问。 “我想到了一种可能。这锅汤并不是他们吃的,是凶手给自己做的,准确点说,这是在涮人肉火锅。” “你是说,凶手杀完人还在这里吃了一顿人肉?” “这才符合食rén癖的习性啊。他给你烹饪了那么多人肉,怎么可能自己不尝尝鲜呢。他选的是女服务员的腹部,除了给你做菜,剩下的他自己吃了,看起来吃得还不少呢。话说回来,论起肉质鲜美,确实没有比涮肉更好的烹饪方法了。” “你怎么知道,总不能你也吃过人肉?”罗嘉厌恶的问。 “我是没吃过,但我知道有个人喜欢这么吃。苦无就是用这种办法把你姐姐的一截腿切成肉片涮着吃了。” 罗嘉差点儿又吐出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得知罗慧君那条腿是怎么残废的。想到自己也曾经落在苦无手里,万幸还能完好无损,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她紧张的说道:“照这么说,shigai先生连吃饭的喜好都与苦无一样,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行,这件事太严重了,唐洪可解决不了,我得跟局里联系。”她说着就要用手机给刑事调查局打电话。 “再等等?”古云非说,“现在深更半夜,你就算找来人也不知还要等多久呢。另外,你打算怎么抓苦无呢?京南这么大城市,上千万人口,他一个游魂野鬼,你到什么地方找他呢?你又凭什么让你的同事相信,苦无又死而复生了呢?” 接连的问题把罗嘉彻底问住了。 是呀,苦无现在孤身一人,居无定所,如若他诚心藏匿在暗中,想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罗嘉现在还没有掌握苦无生还的实际证据,除了古云非,谁又会相信她呢?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古云非有更多发现。 但古云非却停止了搜查,对罗嘉说了一句,“我们先走。”也不等罗嘉有什么反应,双手插兜就出了餐厅。 罗嘉彻底服了这位大哥,说查就查,说走就走,彪悍的人生不需要理由吗? 她气急败坏的追出来,“哎,你这么什么意思?你不是会很多手段吗,醒尸术什么的?” “我的摄魂香已经用光了,现在做不了。再说也用不着做都能看出凶手的犯罪经过。先是假扮成顾客溜进后厨,用短刀分别解决掉所有人。饭店员工身上平均有两三处刀伤,基本都是从身后袭击,切断咽喉,然后在要害部位补两刀,下手又快又狠。这也很像是苦无的做派。但也不算能让人信服的证据。” “好,那犯罪心理投射你不是还没用过吗?你不是说那种办法能发现很多细微的线索吗?” 第13章 驱邪玄猫(1) “很遗憾,犯罪现场用很专业的方法清洗过,犯罪心理投射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只能白白消耗精力。” “很专业的方法是指什么?不会是……” “你猜到了,就是苦无的手段。” 罗嘉深吸了一口气,尽力压抑住紧张的心情,“现在证据确凿,这个shigai先生就是苦无无疑。他是来报复咱们的。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太危险了,必须得找人手……” “你很紧张吗?”古云非笑问罗嘉。 “废话,都这种时候了还不想办法自救,等着他来对付咱们吗?”罗嘉确实忌惮苦无。这家伙已经给她留下了心理阴影。 “现在还不急,正好是夜市,先陪我逛逛街,买点儿东西。”古云非倒是心大,根本没当回事。 罗嘉心里有火,忍着气跟在他身旁。想不到她第一次跟古云非出来逛街就是这个鬼样子。 她也不知道古云非要买什么,跟着他东转西转,路过服装店、零食摊这些女人感兴趣的地方停都不停,就是闷着头往前走,就在罗嘉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古云非终于相中了一家店。 居然是宠物店。 罗嘉心头一动,暗想他该不会是要买宠物送给自己,尽管有点儿不合时宜,但也算份心意,于是就没吱声,跟着古云非一起进了宠物店。 女店员特别热情,啦啦的介绍起没完,古云非也不搭话,背着手走到关猫的笼子那里打量几眼,指着一只通身漆黑的小猫说:“就它了。” 罗嘉一点儿都不喜欢这种黑不出溜的颜色,可又不好开口拒绝,就听女店员说:“这就是普通草猫。如果您喜欢纯黑的,我们这有纯黑曼基康,纯种的英国短毛猫,最适合送女朋友了。” 古云非想都没想就一口拒绝,“不用,就这只。多少钱?” “80。带笼子的130。”女店员不耐烦的说。 “我不买,只是租一会儿,给你20得了。” 罗嘉听到这,成千上万匹羊驼从心中奔过,见过抠的没见过这么抠的,挑便宜的也就算了,连买都舍不得还要租。 女店员两眼瞪得跟鸭蛋一样,直瞅罗嘉,估计是想说,‘这姐妹是彪子,就这种男人还处个什么劲儿? 古云非根本没在意两个女人的反应,对女店员说:“那就30,就借半个小时。另外给我拿些猫薄荷。” 古云非拎着猫笼子走出宠物店的时候,女店员看着凶相毕露的罗嘉,心里开始后悔,这个抠\/\/逼男人未必还有命送猫回来呀。 …… …… “行了,转够了该回去了。”古云非拎着猫笼子对罗嘉说。 “还想回我家,拉倒,我可没兴趣陪你逗猫玩!”罗嘉肺都要气炸了。 “谁说要去你家,案子还没查完呢?” “查案!?”罗嘉皱眉瞅着那只丑猫,“你带它还怎么查?” “就是要带它查案呐,我不行或许它行。” “你让一只猫来查案!?”罗嘉总算弄明白这家伙要猫来干什么了,敢情不是为了送她,是为了查案,可这听着也太荒诞了。 她顶多知道公安局用警犬帮忙查案的,从来没听过用猫的。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古云非神秘兮兮的拎着猫笼子走在前面,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势,让罗嘉一时间也瞧不出名堂。 回到湘菜馆,那些尸体还都原封不动的待在各自的地方,万幸没有被人发现。 古云非开始操作,找来一个玻璃杯,先去厨房从那些尸体身上接了一些血混合在一起,然后取出一些猫薄荷放在里面浸透,喂给那只黑猫吃。 “你弄这么恶心的东西,它能吃吗?”罗嘉说。 “……” 古云非没说话。 只见那只黑猫用鼻子闻了闻,用嘴叼起一块猫薄荷就吃下去,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把剩下那些用血浸泡过的猫薄荷吃个净光,还兴奋的发出胡噜胡噜的叫声。 罗嘉都看傻了,也更讨厌这只黑猫了。 古云非这时说道:“其实猫喜欢的不是人血,而是猫薄荷,这是一种令它无法抗拒的食物,号称‘猫界兴fèn剂’,可以让它们像xi毒一样产生愉悦的幻觉体验。” “这东西是毒p吗?” “猫薄荷的主要成分是荆芥,也叫樟脑草,是一种带有薄荷味的植物,可以入药和做香料。它独有的香味可以使猫科动物神经兴奋,不过没有危害,也不会上瘾。” 罗嘉打断道:“你说的这些我听明白了。但这跟破案有什么关系呢?” “你很快就会看到了。”古云非在收银台那里翻了一遍,找到了一盒印泥。 他用印泥给黑猫的四个脚掌涂上了厚厚一层油彩,然后放在地上,示意罗嘉也躲远一点。 罗嘉不明就里,望着那只黑猫,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一开始,那只猫只是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目光迷离,完全一副嗑\/\/药嗑飘了的神情,过了一会儿,只见它晃晃悠悠站起来,在屋里四处转悠,而且还时不时的发出凄厉的叫声,听的罗嘉很不舒服,忍不住就联想到鬼片里的声音。 她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低声告诉她:“在风水巫术中把这种猫称为玄猫。是辟邪之物。” “我只听说过黑猫不吉利。这东西还能辟邪?” “那只是以讹传讹的说法,其实黑猫是一种极有灵性的生物,能敏锐的捕捉到天灾人祸发生前所产生的一些磁场变化,并发出警示。不知真相的人只看见它们经常伴随着灾难一起出现,就误把它们当成不祥之物。而风水师就是利用黑猫的这种天赋来祛凶辟邪的。” 听了古云非解释,罗嘉有些开窍了,她看着黑猫在地上留下的那些红脚印,猜测:“莫非它经过的这些地方都有苦无留下的痕迹?” 古云非微笑,“你很聪明,原理差不多。苦无只能清除掉肉眼看得见的痕迹,但是像他这样杀戮成性的至恶之人,身上带有的凶邪之气却无法去掉。以科学角度来描述的话,应该是一种充满阴性和负能量的磁场。对于服用过猫薄荷和被害人鲜血的黑猫来说,对这种负能量磁场会极度敏感。苦无如果还能留下一些痕迹的话,一定逃不过玄猫的眼睛。” 第13章 驱邪玄猫(2) 那只黑猫在饭厅里转悠了一圈,脚步踉跄就跟喝醉了一样,地砖上留下了一串看似很凌乱的红色爪印。 罗嘉一开始感觉那些爪印杂乱无章,毫无规律可言,但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差不多就能看出一条路线,以此还原出凶手进店,伪装顾客,再到设计杀人的整个过程,与古云非分析的没有太大出路。 就在这时,那只黑猫突然窜到了那对情侣的桌子上,隔着汤锅弓起背,身上的毛全都炸起,做出一副临战状态,嘴里发出危险的叫声。 罗嘉被它吓到了,问古云非,“它这是怎么了?那两具尸体有什么问题吗?” “它不是冲着尸体。” 古云非说着来到桌前,顺着黑猫的目光看过去,伸手在汤锅后面拿起一个一指来长,奇形怪状的小葫芦。 古云非把葫芦凑到黑猫眼前,那只猫像是受到惊吓,在葫芦上狠狠挠了一爪子,躲出老远,叫声更是凄厉。 罗嘉惊讶无比,从古云非手里抢过小葫芦,捏了捏又晃了晃,纳闷道:“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小葫芦吗,也就是形状奇怪了一点儿。看着也没什么危险呐。难道这里面装着什么东西,怎么打开呀?”罗嘉灵机一动想到办法,打算把葫芦放在椅子腿下面压碎。 古云非赶忙制止,“这就是个手捻,攥在手里把玩的。这个应该叫勒扎葫芦。在葫芦生长的时候用绳子缠住,不同的缠法能长出不同的形状。” “听着也没什么特殊的,怎么会把这只猫吓成这样呢?”罗嘉不解。 古云非拿回葫芦仔细端详过,推测道:“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苦无的东西。葫芦上泛起的油光叫包浆,是因为长期拿在手里把玩才能产生的效果,也因此浸透了苦无身上的杀气和血腥气。才把这只猫吓成了这样。” 罗嘉想不到苦无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头还有这种嗜好。 重新再看这个形状奇特的葫芦,越看越感觉妖异。葫芦的形状好似一张扭曲的人脸,表面斑驳凹凸,无法辨认五官,却又能让人感受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绝望和痛苦。 古云非说:“手捻是一种可以放松精神,消磨时间的玩意儿。苦无喜欢这种东西倒也不难理解。毁容是他人性中最大的痛点,杀人吃人也可以看做是一种fā泄手段。而摆弄手捻可以放松他的精神压力。看这包浆的程度,他应该爱不释手才对,” “如果真是爱不释手,那他肯定会回来取走的,对不对?”罗嘉眼前一亮,只觉得血液沸腾,伸手就把枪拔了出来。 与其坐以待毙,等着苦无一次次上来挑衅,倒不如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先不忙,等我把话说完。”古云非倒比她沉稳得多。 “有话快说。”罗嘉迫不及待。 “凶手会不会回来我不知道,但我能确定一点,他不是苦无。” 罗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古云非,确信他没跟自己开玩笑,“你不是一直说,凶手的作案手段跟苦无一样吗?” “我是说过,但这不代表凶手就一定是苦无。” “那火葬场的太平间失火又怎么解释?” “很可能是有人在故意误导我们,希望我们相信苦无还活着。我之所以这么肯定,就是因为发现了它。”古云非摆弄着手捻说。 “你不是说这是苦无的手捻吗,那不更能证明凶手是他了吗?” “这是苦无的手捻不假,不过现在拿手捻的人并不是他。” “你怎么知道?” “手捻这种东西拿在手里盘得越久包浆越重,油光越厚。从手感和成色来看,这个勒扎葫芦已经盘过三年以上才会产生这种效果。但你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表面上有很多新鲜的划痕,表面颜色也有些发乌。这说明最近得到它的人对手捻一窍不通,只是当做一个物件随身带着而已,所以才在无意中把葫芦表面的包浆磨花了。我们现在要对付这家伙,需要换一个思路了。” 古云非的话让罗嘉陷入了困惑,“假如这个自称shigai先生的人不是苦无,那他为什么会有和苦无一样的犯罪手段呢?还随身带着苦无喜欢的手捻?而且对我们也很了解,这怎么解释呢?” “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是苦无的崇拜者。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刻意的模仿苦无。包括他的杀人手段,吃人肉的爱好,喜爱的收藏等等。甚至,他把苦无的对手也当成了自己的对手。” “就是我们!?” “没错。他把苦无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偶像,因此他没法承受失去苦无的打击,只能让自己变成苦无。唯一一个让我不解只有一个问题,像苦无这样善于隐藏自己的人是怎么暴露的,为什么会被这个人了解的如此透彻呢?” “好,这个问题先放在一边。假设这个shigai先生真如你所说,就是一个模仿犯。你有办法找出他吗?”罗嘉打断古云非追问道。 她可没有古云非这么强的定力,凶手随时都可能回来,她必须提早做准备。 “怎么说呢,相比苦无来说,这个对手就要容易多了。shigai先生只是故作强大而已。” 古云非轻松的态度让罗嘉有些诧异,“你这么有把握?” “我不否认他很狡猾,作案手段也很成熟,但是他有致命的人格弱点。这也是模仿犯罪中罪犯常有的情况。他们在现实中性格胆小懦弱,通常是在缺少家长的环境中长大的,他们心理年龄低下,很不适应社会,极度不自信。时常会处于自我矛盾,自我怀疑之中。单就这位shigai先生来说,这个人智商不低,年纪不会超过35岁,在工作单位里属于边缘人物,很不受重视,有悲观厌世倾向。苦无那种强有力的形象,对于他人随心所欲的处置令他十分崇拜。尤其是食rén癖这种嗜好,受到远古人同类相食的影响,在人的潜意识中食人代表征服和获得力量。对于这位自我认知度极低的凶手来说,这种变tài行为就充满了神奇的魔力。所以,这两起案子里,他在杀人之后特意留在凶案现场,还要取下被害人的肉亲自烹饪美餐,只不过是想通过这种行为让他充满信心和力量。” 罗嘉听完古云非的分析,确信凶手不是苦无,稍感轻松,“那要是照你这么说,我觉得这个人很可能是苦无的同伙。这就可以解释你之前的疑问了,他对苦无的情况了如指掌也就不足为奇。” “苦无不会有同伙的。”古云非很肯定的说。 第14章 假死尸(1) 古云非的分析条理清晰,罗嘉倒也没法反驳。 既然凶手不是苦无,也不是shigai派来的人,反倒是一件好事,也让罗嘉轻松不少,更急着要把这个人抓住了。 她拉起古云非躲到收银台后面,硬是按着他肩膀让他蹲下。 “你搞什么?”古云非极不情愿,这实在太影响形象了。 “废话,不藏好怎么抓人?”罗嘉挤在古云非旁边也蹲下来,顺便把手枪的保险都打开了,一副志在必得的架势。 古云非赶紧把她对着自己的枪口推开,“你只是一个高级调查员,又不是专业刑警,没必要这么拼!?” “抓罪犯是警察的职责,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罗嘉大义凛然,根本不听古云非啰嗦,“你有什么话稍后再说,现在咱俩是不是得计划一下?” 古云非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你,反正你有枪,等他来了,你就朝他开几枪不就得了。” “那怎么行,我是警察,又不是杀手。我要活的。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你这要求还真高,你会散打吗?” “一点点。” “枪法准吗?” “一般般。” “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什么办法?” “色you。” “什么!?” “像罪犯这种心理年龄低下,对自己极度缺少自信的人,会特别享受来自他人的崇拜。你可以扮成一个冒冒失失闯进饭店,被吓傻的女顾客。等他一来,你就向他求救,你越无助,越是乞求他帮助,他就会越放松警惕,陷入自我陶醉的状态里。到时候你想怎么抓他,还不都由着你。” 罗嘉用嘲弄的眼神看着古云非,“你还真是精通犯罪心理学呀,说得头头是道。我都没法反对。” “那当然,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 罗嘉本来还带着笑意,转眼就翻脸,气愤的揪住古云非衣服,“你这叫为我着想,就拿我去钓鱼?你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不动,躲在这里好意思吗?” “不是你让我想办法吗,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古云非一脸无辜的说。 罗嘉是真火大,这种时候不应该男人保护女人吗,哪怕只是装装样子呢,她心里也舒坦一点儿。古云非有时候倒是真实在,恨得她牙痒痒。 可就在她拉扯古云非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他胸膛。古云非里面只穿了一件衬衫,罗嘉感觉出了坚实的肌肉,还有肌肉上雕刻般的凹凸。 她猛然记起古云非背上那处狰狞的伤疤。 想不到这处伤贯穿了古云非的身体,他能死里逃生都是一个奇迹。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经历过什么呢? “你怎么了?”古云非注意到罗嘉神色反常,问道。 罗嘉注视着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她与他的距离从没有像眼前这么近过。 她突然生出一种冲动,她想问个明白,她想知道他全部的秘密,“我想问你个问题,希望你不要隐瞒我……” “呃——”还没等罗嘉把话说完,饭店里毫无征兆的传来一声叹息。 这声叹息声音不大,罗嘉和古云非都听得一清二楚,似乎就是隔着收银台发出的。 这个饭店里除了他们两个喘气的,剩下的全是死人,怎么会有活人动静,难道说shigai先生已经溜进来了? 两个人脸色都变了。 事到如今,躲是躲不了了,罗嘉一咬牙,举枪站起。 可是她什么都没看到。 刚才就在收银台外面出声的那个人似乎一下子消失了。 罗嘉冒出一层冷汗,举枪的手微微颤抖。 古云非把她的手枪轻轻按下,“不用找了,他就在那里。” 他指了指对面桌那两具尸体。 “这种时候你别开玩笑啊!?”罗嘉感觉头发根都竖起来了。 “我没开玩笑。”古云非走到靠墙的那具尸体身后,用手摸了摸他脖子,“他还活着,刚才只是假死。” 说着,他抽出一枚银针刺在那具尸体脖颈上,尸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又不动了。 罗嘉不是没见过死人,以她的经验,眼前这个人的体表特征根本就是一具尸体了。 “也许只是植物神经反应,他早就死了。”她猜。 “不,其实人的死亡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迅速,现在的医学检测手段还是太表面了。很多人即便看着已经停止呼吸,没有脉搏,甚至脑活动都停止了,那也只是假死状态,相当于一种深度休克。我现在用针刺法刺激一下试试,你给120打电话。” 罗嘉只好照办,想到今晚抓捕凶手的计划落空,心里还有些不甘,“大好的机会浪费掉了,再想抓他可就难了。” “不是还有唐科长吗?”古云非一边给“尸体”用针,一边说。 “就他,不是我轻看他,一身的官僚气,就想着立功往上爬。让他办个抢劫盗窃的案子或许还成。像这种狡猾的凶手,你觉得他能抓得住吗?” “那也未必,也许他也注意到了凶手和苦无之间的关系,沿着这个突破口,也不难找到凶手。” 第14章 假死尸(2) “是吗。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给你个机会说说。”罗嘉装作不以为然,却竖起耳朵听着。 “其实还是我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像苦无这样善于隐藏自己的人是怎么暴露的,为什么会被这个凶手了解得如此透彻呢?现在我们已经排除他是shigai的人,你觉得还有没有其他可能?” “其他可能……难道他是苦无的同伙?” “苦无不会有同伙的。”古云非不假思索。 “总有例外?” “没有例外,这是他性格决定的。”古云非说到这,脑子里不禁想到了罗慧君。她大概是唯一做过苦无同伙的人,虽说是通过威逼利诱的手段,这个女人也确实不简单。 在某种程度上说,罗慧君是比苦无更危险的对手。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罗嘉的手在古云非眼前直摇晃。 “哦,你说了什么?”古云非回过神来问。 “我是说,凶手既不是苦无的同伙,又不是shigai的人,除了这两种可能,没有第三种了呀?” “你确定!?”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着罗嘉,目光里充满了某种暗示。 罗嘉急道:“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清楚,别这么拐弯抹角的。” “其实答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们不是都知道苦无的存在吗?” “切,这算什么答案,我们在调查他,当然知道了,可总不能说我们是凶手……”罗嘉揶揄道,可是话说到这里她神色陡变,一下子明白了古云非意思,“你说凶手是警察!?这……这太荒唐了!!!” “你读过《福尔摩斯》吗,里面有句名言——‘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罗嘉强迫自己暂时接受了古云非的假设,说道:“所以,你认为是咱们中间的某个警察,利用工作之便调取了苦无的卷宗仔细研究,然后模仿他作案……” “我不能百分百肯定,仅从理论上说,这种可能完全说得通。” “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也都有嫌疑吗?” “没错。凡是之前在东江参与过苦无案子的人都可能是凶手,还有那些听说过案子,有权限调阅案件资料的人也有嫌疑。” 罗嘉呆呆的望着他,叹息道:“我实在不想接这个案子了,这要是一路查下去,我会把整个东江刑警队都得罪光的。万一凶手还没找到,那我就得扒皮了。” 古云非坏笑,“也没有那么糟糕,啃老对你来说一点儿不丢人,你爸会很欣慰的。” “我才不要靠他呢。要不然,我早就不当警察了。” “如果你担心失业,实在想学一门手艺消磨消磨时间,那就拜我为师。我这一行旱涝保收,还是很有前途的。” “可拉倒,我还等着我爸百年之后继承家产呢,可不想先把自己搞出精神病……” 罗嘉还在感慨呢,被古云非使用银针施救的那具男性尸体突然喉咙里发出了响亮的咳嗽,“咳咳咳……”身子跟着一阵抽搐,好像要诈尸一般,把罗嘉吓得一跳,本能的躲在了古云非身后。 “别怕,缓过来了。应该是死不了。”古云非说。 罗嘉这时回过神,觉得刚才实在太丢人了,嘴硬道:“我才没怕呢,以为他要吐呢,怕弄我身上,躲远点儿而已。” 古云非微微一笑,也不拆穿,当下问了那个人几个问题,看看他恢没恢复清醒。 那个人很虚弱,靠古云非银针定穴维持着精神。好在他还记得自己是谁,含含糊糊的告诉古云非和罗嘉,他今天晚上约朋友一起来吃饭,吃着吃着就感觉眼前发黑,胃里绞痛,之后就人事不省了。 罗嘉急不可耐的说:“你被人下毒了,你还记得下毒的人是谁吗?” “下毒!?我为什么会被人下毒,我完全不记得了……”男人一脸茫然,对身边发生的惨剧一无所知。 “那你还能想起来你在和朋友吃饭的时候,周围都有谁吗?” “旁边……好像有两个处对象的……” “其他人呢?” “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你再好好想想。” 男人被问得紧了有些支撑不住,差点儿又昏过去,古云非急忙补了两针,吊住他这口气。 罗嘉又问男人,“给你们上菜的服务员,你还记得吗?” “是个女的。” “你们这桌的菜都是这个女服务员送的吗?” “好像还有个男的……” “他送来了什么?” “一盆鱼汤……说是饭店做活动,白送的。” 古云非和罗嘉对视一眼,两桌客人确实都上了同样的鱼汤。 古云非舀起一勺鱼汤闻了闻,没说什么,似乎也不能确定。 罗嘉继续问道:“那个送菜的男服务员除了送菜,还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男人努力回忆着,慢慢说道:“他这个人有些怪……送来鱼汤就催我们快点儿尝尝,说汤凉了就难喝了……他特别的热情,我们都喝了汤……然后他就瞅着我们一直笑……我们看他笑,也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我就开始犯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古云非和罗嘉此时已经可以断定,这个服务员就是凶手无疑。那盆鱼汤里肯定被下了某种剧毒。 罗嘉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摸到凶手了,追问道:“那个男服务员的长相你还有印象吗?” 第14章 假死尸(3)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服务员?” “他忙里忙外的从厨房端菜,肯定是服务员啊。” 古云非这时对罗嘉说:“我觉得这个服务员是凶手假扮的,如果他是警察的话,有这种反侦察能力应该很正常。” 罗嘉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人,幸存者描述的这身打扮,她确实有印象,几天前才刚刚见过。 她对古云非笑着摇摇头,“虽然你分析出凶手是警察,但这一次你或许猜错了……” 古云非微微一怔,“怎么说?” 罗嘉卖了个关子,又去询问那个幸存者,“那个男服务员的长相你还能不能想起来更多, 比如说他的脸型,五官?” 男人摇头,表示他想不起来了。 “那他的发型呢,寸头还是长头发,有没有什么你能想起来的特点?” “卷发……还有一撮头发挡在脑门上。”男人忽然道。 这些就够了,同罗嘉想的一样。 她胸有成竹的对古云非说:“这个凶手你也认识,才刚刚见过面,想起来了吗?” “你是说彭助理!?”古云非脱口而出。 “我对这个人很有印象,他给雷启明做助理都好几年了,很会来事,深得雷启明器重。我就曾见过他穿那身衣服。怎么样,很意外?没想到凶手就在咱们身边……”” “……” 古云非不知该说什么。 他这次确实错得有些离谱,犯罪画像上的凶手跟彭秀兵简直天差地别。而且古云非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正在这时,厨房里忽然传来一声异响。这声音不大,但却听得很清楚。 罗嘉显然也听到了,一下子闭上了嘴。 厨房里全是死人,怎么可能会有声音? 就在两个人一愣神的时候,突然又传来“哗啦”一声玻璃破碎的响声。 罗嘉立时就反应过来,“凶手还藏在厨房里呢!” 她来不及多想,拔出手枪冲进了厨房。 古云非怕她有闪失,也随后跟着她。 等两个人跑进后厨一看,所有尸体还都放在先前的地方,但是原先紧闭的窗户却被打碎了一块,夜风正从窗外的街道呼呼的吹进来…… “该死的,我们太大意了。”罗嘉嘴里骂着。差一点儿就能抓住凶手,居然让他从眼皮子底下逃跑了。 她从打碎的窗口也钻了出去。窗外是背街的巷子,纵横交错,很容易迷路。 罗嘉也顾不上了,跳下窗台就往前追,可还没跑几步就被古云非撵上,拉住了胳膊。 “干什么?”罗嘉急道。 “不太对劲,我们得回去看看。”古云非不容分说,转身又返回了饭店。 但他们还是晚了一步,那个男幸存者已经死了。 他双眼凸鼓,嘴巴张大,表情十分痛苦。 古云非看出了门道,把手伸进他嘴里掏了一会儿,从他喉咙里拽出一块布条,原来他是被活活闷死的。 毫无疑问,凶手一直都藏在饭店里,刚刚故意弄出响声把古云非和罗嘉引出去,趁机把这个幸存者灭了口。 罗嘉这么精明的人居然被算计了,气得直跺脚,可是更让她生气的还在后面。古云非把那块布条展开,其实是一条女性的三角短 ku。 古云非正不解呢,罗嘉劈手夺过去,脸都青了。 “这是你的!?”古云非有些诧异。 罗嘉羞红了脸,气得浑身发抖,“这个混蛋是想向我证明他进过我家! 他想羞辱我,让我感到害怕吗?他把我当成了那些被害人吗?” 你先冷静一些。刚才也是我疏忽,让幸存者被灭了口。现在需要从长计议,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古云非说。 “还用得着从长计议,凶手明摆着就是彭秀兵。看他逍遥法外,我一分钟都忍不了!” 罗嘉已经恼羞成怒,根本不想听古云非的,马上给唐洪打电话,让他带着人过来! 唐洪都睡下了,大晚上被吵醒很不痛快,等赶到现场也被惊得目瞪口呆,睡意全无。 他干了这么多年警察,这么凶残的案子也是第一次碰到。尤其听罗嘉说,凶手就是刚刚杀死女模特jojo的人,他感到压力山大,这么大的案子,破了自然名声大噪、仕途风光,万一破不了,会不会担责任也不好说。 罗嘉看出他犹豫不决,说道:“你也不用费力去查了,唐科长,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凶手。就是雷启明的助理彭秀兵,你们在jojo家见过,还有印象?” “彭秀兵!?”唐洪想了半天,确实有这么个人,看着就是个文弱书生啊。 他怀疑的问罗嘉,“罗警官怎么认定是这个人,难道你有什么证据?” “本来是有,可惜现在没了。”罗嘉看了一眼那具被灭口的尸体,悻悻道。 “没有证据……”唐洪狐疑的打量着罗嘉和古云非两人,“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二位,你们又是怎么刚巧出现在这里的呢?” “你怀疑我们!?”罗嘉柳眉一挑,愠怒道。 “罗警官不要误会,按说你是警察,也不可能犯罪。只是我现在接了这个案子,总要照章办事,希望你理解。” “哼,随便,你不就想听我们解释吗,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当下,罗嘉就把前后经过讲述了一遍。 唐洪听得极其认真,然后点了点头,“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是凶手在主动找你麻烦,把你们引到这里的。但有一个问题我还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就是想向警方挑衅,那也应该找我才更合理,毕竟这个案子是我负责的。” 罗嘉还真是对这位唐科长无语。 她偷眼看了看古云非,古云非轻轻摇头,似乎不想她提shigai和苦无的事情,于是她灵机一动,对唐科长说:“不瞒你说,你认识的那个雷启明雷少爷在追求我,我没有同意。中间发生了一些误会。彭秀兵是雷启明的助理,也卷进了这件事,还被羞辱过。大概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我耿耿于怀,想要伺机报复。” 唐洪听完砸咂嘴,“好像是有点儿道理,不过就因为这么点矛盾就杀了这么多人,感觉上还是动机不够充分啊……” 罗嘉实在忍无可忍了,”唐科长,我说咱们能不能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彭秀兵现在说不定已经逃跑了,先把他抓住再审问不行吗?” 第15章 分身杀人术(1) 见罗嘉是真发火了,唐洪勉强同意,答应带人去追查彭秀兵。 罗嘉多了一个心眼,提前用手机给雷启明打电话,问他现在还在不在京南。 雷启明见罗嘉主动给自己打电话,以为要约他,十分高兴,说他还要在京南待几天,随时都有时间来见她。 罗嘉说她去找他,让他给一个地址。 雷启明没多想就告诉她了,是京南一家高尔夫俱乐部。 …… …… 罗嘉带着一帮警察直奔高尔夫俱乐部,把老板都吓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罗嘉指名道姓要找雷启明。 此时已经后半夜,雷启明和几个当地富二代正在灯光球场打球,每个人身边都跟着一个前凸\/\/后\/\/翘,衣服少得可怜的女球童。雷启明更是兴致勃勃,从后面抱着一个大\/\/胸\/\/女球童,手把手教她打球,看见罗嘉来了,急忙松开女球童,迎上去尴尬的对罗嘉陪笑,“嘉嘉,你来的还真快。这几位是……”他看见了罗嘉身后那帮人,虽然都穿着便衣,不过唐洪雷启明是见过的。 “我是来查案的。”罗嘉冷冷道,目光在雷启明这几个人中间扫视,一眼就看见了彭秀兵。 这小子就跟没事人一样,还在跟人聊天呢,对这些警察完全没在乎。 雷启明有些不快的问罗嘉,“你来找我还是因为那个野\/\/模的案子?” “没错。凶手又杀人了。” “那你也不能当着我这么多朋友的面就找我麻烦,咱俩怎么说也都是那种关系了。”雷启明尽量压低声音,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我今天来不是找你,跟你没有关系,我找的是他!”罗嘉一指彭秀兵。 雷启明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谁呀,我助理?!” “就是他。我们怀疑,他就是杀害jojo的凶手。就在刚刚,他又在建峰路夜市那边杀害了八个人。我要带他回去调查。” 雷启明表情夸张的望着罗嘉,打着哈哈道:“你没跟我开玩笑,你在说我的助理是个杀人犯?” “你没听错,就是他。” 雷启明朝彭秀兵招手让他过来,“你来一下,秀兵,你刚才杀人了吗?” 彭秀兵走过来耸了耸肩,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那些富二代和女球童都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听一个笑话一样。 “别笑了!来人,把彭秀兵带走!!”罗嘉怒道。 “等等,罗小姐,不,现在应该称呼您罗警官才对。”彭秀兵推了一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依然保持着礼貌恭谨的态度,“你突然就带人过来抓我,说我是杀人犯,这是不是太武断了。至少得让我说句话。” “你有什么话,可以回警局再说。” 彭秀兵不以为然,“我觉得根本都没必要,在这里就能说清楚,听你说我刚才在建峰路夜市杀了八个人,这根本就不可能啊。我今天一整天都陪着少爷,哪有作案的时间呐。” “没错。他说的是实话。”雷启明说。 “你的意思是,他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你俩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罗嘉目光锐利的盯着雷启明。 雷启明自知把话说得太满了,赶紧又道:“当然也不是。不过就他那样怂人一个,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杀人,还杀八个,真是笑话!” “他敢不敢杀人不是你说了算,是证据。有目击者看见他了。” 雷启明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约3到5个小时之前。这段时间,彭秀兵在干什么,你能证明吗?” 雷启明看了彭秀兵一眼,迟疑着说:“我下午那会儿……跟朋友在附近会所party,没太注意他。他应该也在……” 罗嘉冷笑,“你又找小姐了。当然不会注意他了。” 雷启明十分尴尬,又不敢跟罗嘉发火,狠狠瞪向彭秀兵。 彭秀兵急忙大呼冤枉,“少爷,我对你忠心耿耿,我什么为人你最清楚,我怎么可能是杀人犯呢。就是这帮警察想栽赃嫁祸我。” 雷启明这时候只想着别把自己拖下水,不耐烦的说:“我不管怎样,你要是能证明清白就自己跟罗嘉说,反正跟我无关!” “我当然能证明了,我今天下午根本就没离开过俱乐部,我有两个人证呢,随时都能找来。” 彭秀兵信誓旦旦的口气让唐洪这些警察们都有些疑惑。 唐洪凑到罗嘉身边低声道:“罗警官,这小子要真是凶手,敢这么叫号吗?那不是不打自招?” 罗嘉微微冷笑,认定了彭秀兵是在虚张声势,说道:“好啊,把你的人证都找来。我倒要看看了。” 等把这两个人找来一看,是两个打扮妖娆的年轻女人,那一身的风尘气,不用问也知道她俩是干什么的。 雷启明惊讶道:“你今天下午就跟她俩在一起?没看出来呀,你这干干巴巴的小身板,居然是猛男啊……” 彭秀兵还一个劲儿谦虚,“瞎闹,瞎闹,哪里比得上少爷您。” “少扯,我是那种人吗?”雷启明瞪眼做怒。 “没有没有,我说错了,都是我一时没忍住,犯了所有男人都犯的错误。” 罗嘉哪有工夫听他俩扯淡,面沉似水看着那两个小姐,问她们是不是一下午都跟彭秀兵在一起。 两个小姐被罗嘉这帮警察的阵仗吓得不轻,一开始还支支吾吾,说的含糊其辞。 罗嘉说警告她们,“现在涉及一起命案,我要你们每一句话都是实话,你们要是敢隐瞒或者作伪证,那就是包庇罪,懂吗?” 两个小姐吓得直哆嗦,交代说,彭秀兵在夜总会开了房,他们三个人鬼混了一下午,直到晚上才放两人走。 第15章 分身杀人术(2) 罗嘉看她俩的反应不像是撒谎,为了保险起见,又命人分别对她们录口供,并没有发现互相矛盾的地方,两人一口咬定,彭秀兵一下午都陪着她们,从未离开。 这让罗嘉感到十分不解,那个幸存者描述的凶手明明就是彭秀兵,可现在他根本就没有作案时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彭秀兵得意洋洋道:“现在不用带我去警察局了,罗小姐?” 他这一刻流露出的狡诈与得意,在罗嘉看来根本就是凶手无疑,可是偏偏拿他没有办法。 她看向古云非,用目光询问他该怎么办? 古云非没说什么,走出人群来到彭秀兵面前,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彭秀兵吃过他大亏,紧张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 古云非勾起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容里透出了叵测,他朝彭秀兵逼近,彭秀兵只有不停后退,大声道:“你离我远点儿,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想强迫我认罪吗?” “我用不着。”古云非凑近他,用鼻子嗅了嗅,“次氯酸钠,除菌剂,嗯……还有点儿沐浴液的味道……” 彭秀兵脸色微变,“你搞什么?” “你不懂吗,凶手杀人之后特意清洗过现场,这两种化学品都是他用过的。至于沐浴液的味道么,是你担心身上有血腥味,特意洗过澡,但你一时疏忽,忘了洗衣服。” 彭秀兵大怒,“胡说!找小姐哪有不洗澡的,这有什么大惊小怪?” “赵小姐还用得着次氯酸钠和除菌剂吗?” “我在家里清洗过卫生间不行吗,肯定是那个时候沾上的味道。” “你不是说你这些天一直都陪在雷启明身边吗,还有时间回乐平市?” 彭秀兵脸上又显露出了狡诈和得意,“谁告诉你我家在乐平的?我是地地道道的京南人,在这里有房子,昨天早上抽空回了一趟家,下午就赶回来了。” 古云非瞳孔收缩,“你真的回家了吗?你知不知道东江新丽酒店的停车场发生了一起火灾呢,还烧死了一个叫柳国柱的人……” 古云非突然冒出这句话,周围人都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古云非这话是说给shigai先生听的。 他这两天可没闲着,忙着给古云非下圈套,还凑空把一饭店人都杀了,吃了一顿人肉火锅。 面对古云非森然的目光,彭秀兵也露出了和其他人一样茫然的表情,“什么新丽酒店,什么火灾,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反正,我胸中坦荡,根本不怕你们调查。不信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我家,看看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就算不提,罗嘉也会去查的,于是让彭秀兵带他们去他家看看。 …… …… 彭秀兵没说谎,他在京南市确实有一间公寓。 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次氯酸钠的刺激味道。洗手间里的卫具焕然一新,确实刚刚清洗过。 罗嘉出言讥讽:“彭助理你忙得要死,还有闲心收拾卫生间呢?” “没办法,总公司在乐平市,我平时很少回来,好容易有机会了就收拾收拾房子。” 罗嘉信他的鬼话才怪,想让唐洪派人把房子仔细搜查一遍,唐洪却坚决反对。 他早就对罗嘉指手画脚很不满了,终于说道:“现在事实都很清楚,这个案子跟彭秀兵没什么关系,咱们又何必固执到底呢。如果罗警官还执意要调查这个人,那你就自己查。恕我不能奉陪,我们还要去案发现场取证呢,不能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说完带着人拂袖而去,把罗嘉就气得够呛。 彭秀兵在一旁瞧热闹,像是在故意气罗嘉,还有意无意的伸舌头舔了舔自己嘴唇,让罗嘉立即联想到这家伙潜入自己房间,偷nèi衣的事,恨不能把他舌头割下来。 “你还敢威胁我!”罗嘉羞愤至极,揪住彭秀兵衣服,把他推到墙上。 彭秀兵根本没有反抗,笑着说:“如果罗小姐实在觉得我这个人讨厌,那就打我一顿出出气。我这个人长得确实有点儿遭人烦……” “你……” 古云非这时拦住了罗嘉,附耳提醒她,“他在故意激你呢,现在没有证据,万一做出过火的事情,你很难收场!” 他把罗嘉拉到楼下,罗嘉还在气头上呢,“你也认为是我搞错了?你想想他那些自证清白的解释,不觉得太刻意了吗?还有湘菜馆那个幸存者描述的凶手分明就是他。他绝对是凶手!” “可惜那个幸存者已经死了。” “那又如何,至少你和我都听见他说什么了,我现在需要做的是找出彭秀兵新的犯罪证据。” “好,不过你得先解释出他的不在场证明到底是怎么回事。一面和两个小姐寻欢作乐,同时在几公里外杀了一饭店的人。” 罗嘉一时间哑然,随即又不甘道:“那也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也许彭秀兵使用了什么诡计呢?喂,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罗嘉看古云非漫不经心,心里更是来气。 第16章 虫术(1) “我是笑你这么聪明的女人为什么这次这么不冷静呢?” “我冷静得了吗,他假扮苦无,当着咱们的面杀人吃肉。这样的疯子就让他逍遥法外……” 还不等罗嘉把话说完,古云非凑过来狡黠的说道:“紫色\/\/蕾\/\/丝丁zi\/\/裤其实很符合你这种外表高冷,内心奔放的个性。也没必要因为这个生气,放心,我绝对不会对外说的……唔……” 这家伙一下子戳中了罗嘉的痛点,不等他说完,罗嘉拧住他腰间最软的那块肉,“我刚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呗?” “我忘了。”古云非苦笑。 这时有汽车在身后鸣笛,两个人回头一看,身后开来一辆黄色小跑,一个年轻男子探头对两人说:“没打搅二位?” 罗嘉总算放过古云非,没好气的说:“管着吗你?” “罗小姐贵人多忘事,伯父的寿宴我和家父也是去过的。刚才在高尔夫球场,我们也才见过面。” “哦,是吗。”罗嘉脸色稍缓,感觉对这男的有点儿印象了,但是叫不出名字。 男人也不以为意,下了车自报姓名,说他叫王浩,父亲是某某基金会的董事。 罗嘉不耐烦道:“王先生不应该在高尔夫球场陪雷启明吗,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专门跟踪我们?” “我确实是跟踪你来的。”王浩爽快的承认了,不过话锋一转,“但我是来帮你。” “哦?你打算怎么办呢?”罗嘉目光犀利的打量着王浩。 王浩神秘兮兮的压低一些声音,“你不就是想知道彭秀兵到底是如何分身杀人的吗?” 罗嘉一怔,和古云非互相看了看,这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她将信将疑的问王浩,“那你说说看,他是怎么做到的?” “其实很简单,他下午离开过俱乐部,杀完人又回来了。” “那为什么那两个女人都说他没离开过俱乐部呢?” “当然是包庇他了。” “我查过,那两个女人跟彭秀兵并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交集,为了这么个杀人犯冒风险包庇他,说不太通。” “那如果我说,我亲眼看见彭秀兵离开的俱乐部呢。” 罗嘉一震,“你看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下午四点多钟。我开车出去办事,正好看见他上了自己车离开的。” “那在俱乐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拜托,我那不是打雷少的脸吗,我可不想得罪那个人。不过相比他,我还是更愿意帮助罗董事长的女儿。必要的话,我也可以出庭作证。” “你倒是够坦率,好,我领你这个人情。” “那我有没有机会请罗小姐喝杯咖啡呢?” 罗嘉自嘲的笑笑,朝王浩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拉着古云非回到楼上。 “你还想找彭秀兵对峙?”古云非问。 “这个人太危险了。等到所有线索都找齐的话,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实在不行只能先把他抓起来再找证据。既然王浩那么肯定,我相信我们应该能调取到高尔夫俱乐部的出入监控。”罗嘉很有信心的说。 不过等他俩返回楼上,彭秀兵已经锁门走了。 罗嘉猜他应该是返回俱乐部了,下楼准备回去抓人,意外的发现王浩的跑车还停在路边,车里的人却不见了。 “这小子跑哪去了,还在等我吗?”罗嘉纳闷道。 “不好。”古云非脱口道。 “怎么了?”罗嘉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会不会是刚才王浩与你谈话,碰巧被彭秀兵看见了……” “你是说他要灭口!?”罗嘉倒吸一口冷气,暗骂自己大意,想到湘菜馆里那个目击者被灭口,越发感觉这是彭秀兵干的。 “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找到王浩,你说彭秀兵能把他弄到什么地方?”罗嘉焦急的问古云非。 古云非想了想,“他是坐唐洪的车过来的,除非他在小区里还有自己的私家车,否则,他不可能带着一个大活人离开小区。” 两个人于是来到保安监控室,查了一下刚才进出小区的车辆,除了他们俩、唐洪还有王浩的车,再就没有其他车出入了。 罗嘉说:“看来彭秀兵和王浩都还在这个小区里,不过即便这样,这里还是太大了,凭我们两个也不容易找到啊。” 于是,她把能叫来的小区保安都叫来,让他们分头去小区里寻找可疑的人。现在才刚到凌晨,小区里大部分住户还在睡觉,如果有人走动应该很容易发现。 罗嘉身先士卒,却被古云非叫住,“等等,我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古云非的目光落在保安室的窗台上,那里放着一个鱼缸,养着几只大飞蛾。 他对监控室里的老保安说:“这是大蚕蛾,养它做什么用的?” 老保安随口道:“哦,我小孙子弄来几个茧蛹子,要养着玩。” “能不能借我一只?” “没问题,拿去。”老保安答应的爽快,却一脸不解。 罗嘉的反应也跟老保安差不多,搞不懂古云非紧要关头,为什么还有心情玩虫子。 古云非拿着那只大蚕蛾,回到了王浩的跑车那儿,大喇喇的坐进了车里。 罗嘉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大哥,你要是喜欢跑车,案子结束了我带你过瘾去。我爸有好几辆呢。咱能不能别在这种时候玩物丧志啊,你说你手里还拿只蛾子。” 古云非笑笑,从车里钻出来,顺手把香氛瓶拿出来,对罗嘉说:“我不是说过要帮你找人吗,现在就开始了。” “你这是在找人!?”就算罗嘉相信古云非,可这怎么看都像在扯淡啊。 古云非也没工夫解释,走到路边树丛那儿巡了一圈,看到有蒲公英便摘下一些,将大蚕蛾递给罗嘉让她拿着,把罗嘉膈应的不行。 她最怕虫子这类东西,尤其是这么大只的,丑萌丑萌的。 古云非腾出手便打开香氛瓶,把里面的香水均匀的洒在蒲公英上,然后从罗嘉手里拿过那只大蚕蛾,把蒲公英喂给它吃。 第16章 虫术(2) 罗嘉都看傻了,完全搞不懂古云非在干什么,倒是那只大蚕蛾吃得很欢,似乎对这种奇葩食物上瘾一样,很快就把古云非手里的蒲公英啃个精光。 古云非把香氛瓶扔在车里,关上车门,然后松开手,将蚕蛾轻轻抛向空中,只见它扇动翅膀绕着跑车转了几圈,随后飞向了远处。 “这就完事了?你花了这么多时间到底在干什么啊?”罗家有点儿起急。 “先别急,跟着它。” 古云非看向蚕蛾飞去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你别吊我胃口了,赶紧说!”罗嘉不住催促。 “这是一种虫术,算是巫术的一种。我就是在利用虫子来寻找王浩。” “真的假的,用虫子找人!?不会是像巫蛊一样骗人的。” “这的确跟巫蛊之术同源,其实巫蛊也是虫术的一种。虽然没有传闻中那么玄幻,但也并不是迷信,使用原理也都可以用生物学和化学来解释,就像情人蛊……” “好好,你也别扯那么远了,先给我解释解释,你是怎么用这只蛾子找王浩的,总不能说它认识王浩?” “其实也不难解释。像飞蛾、蝴蝶这类昆虫具有很强的嗅觉能力,与我们人不同,它们的嗅觉器官专门用于捕捉信息素,也就是生物们通过汗液或者气味释放出来的外激素。其中以大蚕蛾的嗅觉最为灵敏,可以捕捉到几公里外的气味。蒲公英是大蚕蛾比较喜欢的一种食物。香氛里本身就带有可以令昆虫愉悦的大量信息素,所以,喷洒过香氛的蒲公英对大蚕蛾来说就是一种难以抗拒的独特美食。因为条件反射,它会把香氛的气味与美味联系在一起,顺着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找到身上沾有同样气味的王浩。” 罗嘉听了古云非一番解释,道理是懂了,可还是觉得太不可思议。这家伙一手接一手,总是能变着花样搞出各种闻所未闻的破案手段。到底是什么环境能培养出这么一个怪才? 罗嘉心里胡思乱想着,下意识的和古云非一起跟着那只蚕蛾在楼宇间绕来绕去,好在那只长翅膀的虫子飞得不快,两人跟起来不费力。 当他们走到一个岔路,那只大蛾子忽然不往前飞了,只是在原地来回的兜圈子。 “它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迷路了?”罗嘉问。 古云非语气透着奇怪,“这只能说明王浩的气味走向 两个不同的方向。” “那怎么可呢,难道是彭秀兵带着王浩在楼群里转圈吗?” “可能性不大。挟持着一个人在小区里来回跑,很难不被那些保安发现,对彭秀兵来说,直接藏起来才最稳妥。” “那不如咱俩分头去找。” 当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古云非和罗嘉各选了一个方向,继续搜寻王浩的下落。 古云非一路小心,留意着四周动静。小区里寂静的有些吓人,只能远远看见那些保安晃动的身影。 忽然,古云非闻到了炖肉的香味不知从哪里飘来。 他循着气味望去,不远处有一排门市房,肉香就是从其中一家店铺里散发出来的。 古云非走到那家店铺门前,牌匾上写着“刘哥包子”。 玻璃门里面依然漆黑,看起来还没开张。但那一股股的肉香确实是从门缝里飘出来的。 古云非试了试门把手,果然没锁,便拉开门。 餐厅里昏暗冷清,没有一个客人。那股浓郁的香味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是在蒸包子。 “你来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来。 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有个用来送菜的窗口,挂着一个白布帘,说话的人就在白布帘后面。 “你是在等我吗?”古云非问。 “没错,我还特意为你蒸了几笼包子,不要钱,管够。”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找到这里?” 厨房里那个人呵呵笑了,“你应该庆幸找到我的人不是罗嘉,要不然,我不会请客,我会吃了她的。”布帘唰的一下拉开,穿着围裙的彭秀兵满脸邪气的朝古云非笑着。 他把碎肉块填进绞肉机里,转动摇把,将一条条肉馅飞快的压出来。 在他身后的长条案板上躺着一个chi条条的男人,正是王浩。 他两条腿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上半截身体。 古云非不难联想到王浩失去的两条腿都去了哪里,那喷香的包子味让他感觉一阵恶心。 此时的彭秀兵就像换了一个人,身上完全看不出平时那种趋炎附势的奴才相,已然就是一个心理极度扭曲的疯子。 “我其实很欣赏你,古云非。我也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是么,你这么欣赏我,还要处心积虑的陷害我吗?” “那是没有办法,各为其主,我替雷少爷打工,身不由己,但是我心里清楚,我们是同一类人,只有你才能真正的理解我。” 古云非冷笑,“曾经也有一个人说过这种话。” “是谁!?” “苦无。” “……” “后来,他就死在了我手里。所以,我很好奇,对于如此崇拜他,刻意模仿他的你来说,会怎么做呢?” 彭秀兵用力的绞着肉馅,双眼慢慢放射出寒光,“真是你把他杀了,我不信你有这个本事,苦无是不可战胜的。” “抱歉,我让你的意\/\/淫破灭了,不过实话实说,他并没有那么强。” “住口!”彭秀兵勃然大怒,“你肯定是使了阴谋诡计才得手,否则你绝对赢不了苦无和我这样的强者。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是天生的食肉猛兽,你们这些普通人只是吃草动物而已。” “你这个比喻很有趣,是在说自己是牲畜呗。” “你住口,古云非,我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但是你杀了我师傅,我不会饶了你的,我会让你变成跟王浩一样。我还要吃掉罗嘉那个小妞,想想她细皮嫩肉,我都要流口水了。” 古云非对他的疯狂不为所动,拉过一把椅子坐下,问彭秀兵,“我一直都有些好奇,你真的喜欢吃人肉吗,还是只为了模仿苦无,强迫自己吃的?” “我跟苦无根本就是同一种人,他只是让我认识到,人肉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古云非不屑撇撇嘴,“你有所不知,苦无也不是天生的食rén癖。他早年只是一个性格软弱的普通人。由于是同xg恋,被他喜欢的男人几乎置于死地,他才心性大变,堕落成今天的样子。你跟他的经历应该很不一样。难道你也是同xg恋?” “混蛋,我很正常!!!”彭秀兵再次被激怒。 第17章 互相算计(1) “别激动,我平时也研究心理学,对你这样的食\/\/人罪犯很感兴趣。不过,我倒不认同你所谓天生强者的看法。产生食rén癖的根源不是生理问题,其实是心理问题,这类人由于xg功能障碍导致xg欲扭曲,同时在现实中充满了极度的挫败感,因此通过食人行为来获取自信,幻想着自己在现实中未能获得的优越感……” “够啦,住口,住口!!!”彭秀兵发出歇斯底里的叫骂,他被气得发疯,恨不能把古云非的肉一口口撕下来。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望着他,他就是要激怒他。 心理画像显示,这个人性格软弱,但足够聪明,只要能降低他的智商,自己就有把握一击制胜。 彭秀兵攥着剔骨尖刀,目光死死盯着古云非,似乎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古云非决定在火上添点儿油,说道:“别再装了,我知道你不敢动手。连你的偶像都死在了我手里,你早就怕了,嘿嘿嘿……” 彭秀兵忍无可忍,像只被激怒的豹子从后厨冲出来,提着刀要跟古云非拼命。可是他刚走了两步忽然又硬生生站住,似乎在竭尽全力的克制自己。 “怎么了,还是怕了?”古云非继续刺激他。 彭秀兵勉强挤出一丝冷笑,“你不过就是想激怒我。” “那又如何,你不是处心积虑就想着击败我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如果足够强大,随时可以解决我,又何必在意我的想法呢?”古云非淡然一笑,让人看着无比得可憎。 彭秀兵气得浑身发抖,随时都要炸裂一般,可是双脚就像钉在了地上,始终不肯往前挪动半步。样子看起来又诡异,又可笑。 他咬牙切齿道:“古云非,你不要以为你能打败苦无,也能打败我,我跟他不一样……” “是么,哪里不一样呢?” “他我知道你的弱点,而且我比苦无更会利用……” 古云非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锅人头汤你也收到很长时间了,有没有研究明白呀,需不需要我给你提示?” “用不着。”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没错,那颗头骨就是那具无头干尸失踪的脑袋。那个人正是死在苦无手里。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这个人到底是谁呢,你知道吗?” “我没兴趣。” “不,我给你的东西绝对会让你感兴趣的。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具尸体就是你古云非最致命的弱点。一旦警方知道它是谁,你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就彻底曝光了……” 彭秀兵的声音充满了诡诈和得意。 古云非面色如冰,几乎看不出有任何波动。 他表面上克制得很好,可是却无法抑制住内心的震惊。 “你究竟是什么人?”他问。 “雷启明的助理呀。” “那只是你的掩饰,你自称shigai先生,你了解我,这些都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跟shigai是什么关系?” 彭秀兵终于抓住了古云非的要害,欣喜若狂,感觉自己重新占据了主动。 他从笼屉上端下一笼包子放在窗口,“如果真对我那么有兴趣,我可以慢慢告诉你。来,先尝尝我的手艺,好不容易做好的。” 古云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向窗口。 彭秀兵不等他靠近自己,后退了几步,看着古云非伸手拿起一个包子,“抱歉,我不确定你是不是想趁机偷袭我?” 古云非并不理睬他,拿着包子闻了闻,“对于一个常年跟人骨头打交道的人来说,这不算什么。人肉的味道应该跟羊肉差不多,不会太差。你也别客气了,一起。”顺手捡起一个包子扔给了彭秀兵。 彭秀兵下意识的接住扔过来的包子,突然感觉掌心刺痛,低头一看,包子里竟然插着三根针,针尖朝向不同方向。 “你这混蛋使诈!”他脸色大变。 “本来想把你交给警察的。但是你刚才说得太多了,我只好亲自动手。”古云非冰冷的脸上布满杀机,令人不寒而栗。 “针上有……有毒……” 彭秀兵的声音透着恐惧,双脚已经站不稳了,踉跄后退,想扶住案板却按在王浩的血水里滑了一下,跌坐在地上。 “刚才只是麻醉,死不了人。现在么……”古云非面色阴寒,步步逼近彭秀兵。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却迟迟没有动手。 “你在等什么?”彭秀兵问。 “……”古云非没说话。 只有他自己知道原因,他的眼睛突然之间看不清了,只能看见彭秀兵模糊的身影,而且情况在急剧恶化。 他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发病是怎么回事,换做普通人早就惊慌失措了。他依然保持着冷静,但只能等待自己恢复过来。 彭秀兵却看出了门道,“你是不是已经杀不了我了?”为了证实自己的怀疑,他甚至爬起来把手伸近古云非试探,见古云非没有反应,彻底放下心,心有余悸道:“好悬好悬,这起效也太慢了,要是在你杀我之后才发作,我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你对我动了手脚!?”古云非问。 “你以为只有你会下毒吗,咱俩彼此彼此,就看谁能算计过谁了。” “这是什么毒,我怎么没有觉察?” 彭秀兵得意的解释起来,“你太相信你的鼻子了,可是有些东西是没有味道的,从你进门开始就已经中招了,你现在不妨猜猜是什么?” 古云非脸上开始微微抽搐,看着像是在笑,却笑得特别诡异,“是氦气吗,你在饭店里释放了大量无色无味的氦气……” “聪明。不错,就是氦气。不过,我还是担心你有所觉察,就故意把王浩绞馅做了包子,血腥和肉\/\/骚也可以干扰你的嗅觉。看起来效果不错。那么接下来你再猜猜看,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到底要干什么呢?” “你会把王浩的死嫁祸在我头上,就像对柳国柱一样。” 彭秀兵哈哈大笑,“跟聪明人打交道真无聊,什么你都能猜到。不错,上一次我费尽心思设计的好局,没想到轻而易举就被你化解了。实在不甘心呐。所以我吸取教训,提前给你下点儿药,这一次应该跑不了了?” 古云非实在有些站不住了,便盘腿坐在地上,勉强支撑着。 “你这是认命了吗?”彭秀兵还想羞辱他一番。 “我是在等你。我想看看你最终要干什么……”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不,嫁祸我不是你最终的目的,你现在只是在折磨我而已,对你来说这还不够。所以我才很好奇,你到底是出于恨我还是什么原因呢?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啊。” “……” 彭秀兵没想到古云非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无言以对。 “不敢说吗,看来你也有秘密啊。”古云非一阵冷笑,眼前已经模糊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对彭秀兵来说,这可是千载难逢杀死古云非的好机会。 此刻的古云非并不感到紧张,反而还有些期待,彭秀兵到底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呢。 过了许久,他终于感觉有只手放在了自己脖子上,他此时已经动不了。 他猜测彭秀兵会不会也像苦无那样喜欢切人脑袋? 自从“骨色骨香”重新开张那天起,古云非就幻想过自己可能遭遇各种各样的死法。砍头倒是从来没想过。 第17章 互相算计(2) 那只冰凉的手在他脖子上轻轻划过,带起他一阵战栗,接着就把他的头扳过去。 让他没想到,身后的人并不是彭秀兵,而是一个女孩。 她很年轻,一张柔顺的脸庞,扎着两根马尾,正眼含笑意的望着古云非。 古云非不知道这个女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感觉她十分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还不能死,一定要活下去……”女孩的声音十分温柔,不知是为了他,还是她原本就是温柔的人。 “我想不起来你。”古云非说。 “我是小雅,你忘了吗?”女孩嫣然。 “小雅……小雅……”他喃喃自语,不停重复着这个名字。 “你怎么可能会忘了我呢,这么多年,我不是一直住在你心里吗?”女孩抬起纤纤玉手\/\/按在古云非胸膛,正好是伤口的地方。 古云非感到心口一阵刺痛,女孩温柔的望着他,指甲已经插\/\/进伤疤里。 “疼吗……”女孩问,“这样你就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了。我多么希望,你也能感受到我的痛苦……” 她温柔的笑着,白皙的脸开始慢慢渗血,仿佛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撕裂,那张柔美的脸转眼之间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古云非脸色惨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痛苦,“原来是你……小雅……你是小雅……” “这都是你带给我的,你永远别想忘记。我会一直缠着你的,直到永远……”血肉模糊的女孩声音依旧无限温柔,她张开双臂将古云非紧紧搂住。 古云非不顾一切用力挣扎,忽听耳边传来罗嘉的呼喊,“你冷静一下,你到底怎么了,倒是说话呀……” 他眼前的混沌顿时消散,发现他正躺在罗嘉怀里,罗嘉满脸惊慌,不停的呼唤他。 “我这是怎么了?”他问。 罗嘉见他清醒过来,转忧为喜,但随即粉面绯红,嗔怒道:“该是我问你。现在可以松开我了吗?” 古云非想说,不是你在搂着我吗? 这时,他才感觉到自己所靠的地方柔ruǎn异常,弹xg十足,还有一股令人陶醉的幽幽ti香。 古云非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碰\/\/过\/\/女人了,如果罗嘉不介意,打个盹都行。 古云非刚一闭眼就被罗嘉粗暴的推开,躺在了地上。 这一下把他彻底摔清醒了,索性躺在地上问,“我怎么了?” 罗嘉双颊还挂着两朵桃红,简单讲了刚才的经历。 她跟古云非分开后一直没找到王浩,于是原路折回来,经过这边的门店时,发现“刘哥包子”这家店有些可疑,进来瞧了一眼,就看到古云非盘腿坐在后厨,神情恍惚,脸上还在抽搐,好像中了邪一样,把她吓得够呛。她不知道古云非是中了氦气,正不知该怎么救他呢,古云非突然清醒过来。 “你要是没事就起来。”罗嘉狐疑的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也很尴尬,总不能一直躺在地上装死,只好爬了起来。 “对了,小雅是谁呀?” 罗嘉突然冒出一句,古云非浑身僵硬。 “你刚才把我当成了她,一直念叨这个名字。是一个女孩。还以为你不近女sè呢,原来也是一个有经历的男人啊。”罗嘉故意开起玩笑,也有试探的意味。 古云非没说话,扫了一眼四周,忽然问罗嘉:“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什么人了吗?” “如果算你的话,就一个。” “我是指彭秀兵,你有看见彭秀兵吗?” 罗嘉摇头,半信半疑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不会是故意转移话题,我还想听你说说那个小雅呢。” 古云非永远不想提那个女人,“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着了他的道,不然我就抓住他了。” “你是说他藏在这里!?那王浩呢,你有看见王浩吗?” 古云非指着罗嘉身后的案板,“我进来的时候,他就躺在那里。双腿都被砍断了,当时似乎还没死,但也活不长了。” 罗嘉看了看身后空空如也的案板,别说是人,连点血迹都没看见,“你是认真的吗?” “他在你找到这里之前,把这里清理过了。刚才他在这里用王浩的肉做了包子来款待我……” “打住,听着就够恶心的。那证据呢,我这么告诉唐洪,他是不会相信的。” “证据应该就在这家店里。”古云非很肯定的说,“他一直把自己当成苦无的替身,就是为了证明自己跟苦无一样强大。所以,他一定会留下证据来证明这些。” 古云非四处看了看,迈步走向角落的冰柜,想都没想就拉开柜门,里面赫然露出只剩下躯干的半截男尸。 男尸身上覆盖了一层冰霜,依稀能辨认出王浩的相貌。 古云非又打开了微波炉,从里面拿出一盘还有温度的包子,递给罗嘉,“猜猜这是什么馅的。” 罗嘉恶心的没敢接,“好,我知道了,马上就给唐洪打电话。这次看他还能说什么。” 第17章 互相算计(3) …… …… 唐洪这两天让罗嘉\/\/折\/\/腾\/\/得实在不轻,好容易回到分局,趁着手下忙碌的工夫想歇个脚,罗嘉的催命电话就打过来了,告诉他又死人了。 他感觉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扫把星,她到哪儿,哪里就准死人。 这次\/\/死\/\/的人虽然没有之前多,但王浩的背景更让他头大。据说,他们王家就这么一根独苗,现在被\/\/凶手\/\/剁\/\/成\/\/肉馅做了包子,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家属。他开始隐隐觉得这个案子未必是他升迁的大好机会,搞不好他这个重案科长也干到头了。 他盯着王浩残破的尸体,脸色黑得吓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来人,去把饭店老板给我找到带过来!我要在这里审他,找不到凶手,我今天誓不罢休!” 第17章 互相算计(4) 罗嘉知道唐科长性格刚愎自用,十分刻薄,同古云非躲在远处,不想干预,见唐科长头脑发热,有些气糊涂了,只好过来对他说:“我觉得凶手不是这家店主,只是刚巧被凶手利用了而已。” “罗警官又想教我如何查案吗?”唐洪没好气的斜楞罗嘉一眼,冷笑道:“任何案子都要有基本的办案方向和排查技巧,这是我们一线警员多年积累的经验。” “经验固然重要,但也要善于归纳分析,要是每一起案子都从头调查,那太浪费时间了。从这几起案子的特点来看,杀死王浩的凶手和之前杀害\/\/女o特以及饭店里那些人的凶手都是同一个人。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赶在凶手下一次作案之前阻止他。”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这个人找出来啊,别告诉我你就认定了彭秀兵。” “没错,就是他。” 唐洪瞧着罗嘉,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在高ěr夫球俱乐部发生的事情罗警官不会那么快就忘了。我当时是信了你,兴师\/\/动\/\/众的赶过去抓人,结果呢?我可不想再丢一次人。” “这次我们有证据。” “是么。” 第17章 互相算计(5) “王浩昨天曾看见彭秀兵私自离开俱乐部,只能说明那两个\/\/陪\/\/他的xiǎo姐撒了谎。”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王浩撒谎呢。另外,我还要告诉你,彭秀兵绝对不可能是凶手。我的人检查完了高ěr夫俱乐部的内部监控。在湘菜馆发生命案的时间段,彭秀兵在俱乐部监控里出现了不止一次。这个不在场证明够有说服力了。你还是不要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罗嘉一时语塞,疑惑的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对唐洪道:“王浩死无对证,但我还活着。彭秀兵刚刚还在店里请我吃rén 肉包子呢,我这个人证你觉得怎么样?” “你说彭秀兵和你在一起?”这倒让唐洪很意外。 老实说,他不太相信古云非,可是他这么肯定,又让唐洪心里起疑。 古云非瞧出了他的心思,“这样,唐科长,你也用不着相信我或是相信他……把彭秀兵找过来。我们再对峙一次,孰是孰非,不就一清二楚了?” 古云非主意倒是没错,可是唐洪有些犹豫。 他固然不在乎彭秀兵怎么想,不过他清楚彭秀兵是谁的人。 雷启明那帮人的阵仗他刚刚见识过,平时井水不犯河水,要是因为彭秀兵的事开罪了他们,这帮有钱有\/\/势的小崽子存心找他麻烦,也够他喝一壶。 “放心。就说是我找他。出了什么情况我担着!”罗嘉说。 她也是豁出去了,想再搏一把。 第18章 烹醋还痕(1) 唐洪面带冷笑的看着罗嘉,那种表情就像认定了她这次要栽大跟头,对身边的警员说:“你们都听到了。你们就照着罗警官说的放心大胆的做。” 罗嘉对他阴阳怪气的态度充耳不闻,当下就指派两名警察去追捕彭秀兵。 结果彭秀兵在半路被截住,他当时正想开车返回高\/\/尔\/\/夫俱乐部。 彭秀兵被带回来,反应还很镇定,见到罗嘉,不无嘲弄的说道:“怎么着啊罗警官,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这才分开没多一会儿,就急匆匆的把我找回来?” “少跟我扯没用的。为什么叫你来,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说说,你是怎么杀害王浩的?” “王浩,王浩是谁?”彭秀兵故作茫然。 “还装是不是?他是你们雷公子要求的客人,这几天都在俱乐部跟雷公子花天酒地,你会不认识他?” 彭秀兵拍拍脑门,似乎一下子想起来,“你是说王公子呀,我有些印象了。他怎么了,死了吗?”他露出夸张的表情。 “你这拙劣的演技就别在这浪费时间了,就是有绝对的把握才把你抓回来。这次你可拿不出不在场证明了。” 彭秀兵一阵冷笑,“我听说你们警察讲究疑罪从无。就算我没有不在场证明,你们又能拿出我杀王浩的证据吗,我看也够呛……” “我可以证明。”古云非开口道,“咱俩不久之前不是刚在那家包子铺打过交道吗?你还亲手给我做了王浩肉馅的包子。” 彭秀兵丝毫没有紧张,对罗嘉说:“这就是你的证据吗,真是可笑。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我也可以说他是凶手呢。除非,你能找出确定是我的证据,否则我就不奉陪了。” 彭秀兵现在也没有被戴手铐,态度嚣张至极,根本没把罗嘉放在眼里。 罗嘉看向唐洪手下那帮人,特别是那两个技术员。他们在“刘哥包子铺”都忙活大半天了,总该发现点儿什么。 那两个技术员可也真争气,朝罗嘉两手一摊,变成两个哑巴木雕。 罗嘉气道:“案发现场的脚印,指纹, 总不可能什么都没有。你俩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也能糊弄!” “我们已经很认真了,确实是没有发现啊。”技术员对罗嘉的训斥很不满,争辩道。 古云非走到罗嘉身边低声道:“这个不意外,清理现场本就是苦无最擅长的,模仿者自然也学会了。”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拿这家伙没有办法了吗,我大话可都说出去了?”罗嘉瞪着彭秀兵,心有不甘的说。 彭秀兵抽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喷云吐雾的好不惬意,“怎么样啊,罗小姐,还没想好怎么对付我吗?” 此时,唐洪那些警察也都在看热闹,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都想看着罗嘉出丑。 “快点儿给我想办法。要不然我今天人就丢大了。”罗嘉偷偷捅了一下古云非。 “我不是说过嘛,大不了辞职不干了,拜我为师。保证你五险一金,还有带薪休假……” 没等古云非把话说完,罗嘉一把将他推出去,对彭秀兵说:“你不是要证据吗,现在就给你,古云非,上!” 彭秀兵神色一僵。 唐洪也大为吃惊。 比他俩更吃惊的是古云非,他狠狠瞪着罗嘉,想问她,‘你这是几个意思,我什么时候说我有办法了?’ 罗嘉难得露出几分歉意,还生怕大家不明白,故意强调,“古先生可是东江刑警队的特别顾问,能力出众,嫉恶如仇。这次他主动请缨,要使出拿手绝活,让凶手认罪伏法!” 古云非现在比彭秀兵都想杀了罗嘉。 他知道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可还是低估了她的无耻。为了给自己找台阶下,居然能把所有责任推卸给古云非。 古云非无奈的摇摇头,也不说话,走进了刘哥包子铺,过了一会儿拿着一个东西出来,径直走到彭秀兵面前。 “你想干什么?”彭秀兵也没看清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警惕的问。 古云非一脸诚恳的说:“你看我现在也不好办,帮我个忙。”还不等彭秀兵反应过来,就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彭秀兵毫无防备的咬了一口,才发现是个包子。 “这是你用王浩的肉馅包的包子,闻着味道不错,你不吃就浪费了。” “什么……rén 肉包子……”彭秀兵突然哇的一口吐出来,还不算完,一口气把隔夜饭都呕了。 “有那么难吃吗?”古云非问。 “你这混蛋!!古云非,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古云非望着歇斯底里的彭秀兵,“怎么着,这就算认罪了吗?” 彭秀兵一激灵,意识到自己失口了,急忙道:“开什么玩笑,我那不过就是气话。还想靠这种卑鄙的手段逼我认罪,死了这条心!” “谁说我要逼你认罪了,我什么都不会做,就让你自己坦白。” “让我自己坦白?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呀,我倒要看看了。”彭秀兵有恃无恐。 这一番折腾,眼下已经快到中午了。 古云非也不多话,去附近超市买了一瓶酒和一瓶醋。 一帮人大惑不解的看着他。彭秀兵冷嘲热讽,“姓古的,这是想请客吗?” “没错,就是请你!刚才你给我做了一顿rén肉包子。轮到我回请了。”古云非提着两个瓶子又进了刘哥包子铺。 唐洪问罗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是真想请彭秀兵吃饭,让我们在这傻等着?” 罗嘉现在也是一头雾水呢,只能跟唐洪扯东扯西,打马虎眼。 她心说,‘古云非你可悠着点儿,别玩太过了。’ 约么过去了20分钟,大家都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古云非终于走出包子铺,对彭秀兵说:“都准备好了,请。” 彭秀兵看似满不在乎,心里对古云非还是很忌惮,特别是不敢单独跟这家伙在一起。他对唐洪和罗嘉说:“两位也别客气了,咱们一起。” 罗嘉和唐洪也想看看古云非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借着这个话头跟着彭秀兵一起进了饭店。 一进门,三个人就被一股刺鼻的气味呛得几乎流出眼泪。 这股味道又酸又辣,倒像是酒和醋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古云非正坐在一张餐桌后,桌子上架着一口钢锅,下面电磁炉开着,里面煮开的透明液体正在翻着花。 古云非朝彭秀兵示意,“请坐。” “你在搞什么名堂?你不是请客吗?”彭秀兵掩着鼻子道。 “这就是请客呀。一瓶二锅头、一瓶米醋加起来也百八十块了。比你请我吃包子也不便宜。” “煮二锅头和米醋喝,你疯了。这玩意儿能这么喝吗?” 第18章 烹醋还痕(2) “不想喝闻闻也好啊。”古云非不无调侃道。 “得了,我看你就是诚心想消遣我。我今天还有别的事情,没工夫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彭秀兵说着就要走。 “你还不能走。我这人有个毛病。我要对谁好,谁就必须领情,否则我会不高兴的。”古云非话说的和气,眼神却是冰冷的。 彭秀兵对他心有余悸,没敢妄动,把怒气发到了罗嘉和唐洪身上,“两位警官,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啊,没法给我定罪,就想着使无赖手段把我困住吗?” 唐洪现在也被呛得不行,心里后悔跟进来,对古云非说:“闹也闹了,差不多就行了。” “这怎么能行呢,唐科长,你没看这小子多嚣张吗,不让他认罪,怎么能替你们出这口气呢。”古云非笑着说。 唐洪心说,‘少拿我扯淡,纯粹就是你小子作妖。 彭秀兵听到古云非的话,借题发挥道:“好哇,你们是要刑//讯//逼//供。这件事绝不能算了,我要给雷少打电话,让他报警告你们!”他虚张声势的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 “等一下。”唐洪急忙阻拦。他可不想蹚古云非这趟浑水,都后悔自己跟进来。 “没关系,让他打。”古云非丝毫不在意。 唐洪连他八辈祖宗都骂了。 但是紧跟着,他看彭秀兵的眼神就开始变了。 不只是他,罗嘉的目光也盯在了彭秀兵身上。 只有彭秀兵自己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依然叫嚣,“你们看我干什么,不管是求我还是威胁我,都不好使!” 罗嘉忽然冷笑道:“你别费事了。不管你给谁打电话,现在你都走不了了。直到化验出你身上的血不是王浩的……” “什么血!?”彭秀兵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 在他衬衫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些酷似血迹的斑点。 彭秀兵一脸愕然,却看见古云非笑意叵测,马上明白过来,指着他大声道:“都是这家伙搞得鬼,他想陷害我!” 古云非慢条斯理道:“我就算在有本事,也没办法给你衣服上凭空变出来血迹。” “那为什么我衣服上之前没有?” 古云非淡淡一笑,把电磁炉关了,“我只是借鉴了一下古代仵作的方法。在《洗冤录》和《平冤录》里都有记载,利用米醋和酒糟的蒸汽来寻找尸体上不易发现的伤痕。因为醋酸和酒精的蒸汽能够将干涸的血液稀释并浮现在物体表面。虽然你离开这里的时候清洗掉了衣服表面的血迹,但在纤维之间还是会有一些细微残留的。” 彭秀兵面如土色,无言以对了。 罗嘉默契的朝古云非点点头,对唐洪道:“咱们也不算白被熏了这么半天,至少找到了凶手。” 既然凶手都落网了,之前的矛盾那就不算事了,唐洪也对罗嘉客气很多,马上命人把彭秀兵抓了。 …… …… 彭秀兵一到公安分局,马上就面对一帮警察的轮番轰炸。 “你为什么要杀张晓慧,她模特职业是不是跟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瓜葛?” “在解放路‘一品湘居’的杀人凶手到底是不是你,你是如何给自己制造的不在场证明?” “你杀害王浩是不是为了灭口?” 彭秀兵眼看着就要招架不住了,但还是一口咬定自己没杀人,但又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身上会有王浩的血迹。 就在所有人几乎都认为这个案子马上又要结案了,古云非却悄悄把罗嘉叫出了审讯室,对她说:“我们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去查查别人。” “还查什么,凶手都在这了?”罗嘉不解。 “这个人不是凶手。” “真的假的,你别跟我开玩笑啊,他还是你抓住的呢?” “他至多只能算一个从犯,真正的主犯还逍遥法外呢。” 罗嘉看古云非一脸严肃,只好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在喂他吃人肉包子的时候,我就是想试探试探他而已,他的反应不是装的。一个人可以穷凶极恶,心狠手辣,但能吃得下人肉的可没有几个,这不是靠模仿就能做到的,一定得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食rén癖。” “像苦无那样的?” “没错,就是苦无那样的。苦无只是这名凶手犯罪的一个诱因,就算没有苦无,他早晚也会走上这条路的。只不过苦无为他提供了一个捷径,一个模仿的范本。” 罗嘉思索了一阵,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认为彭秀兵是不是凶手的理由仅仅是看见他不敢吃人肉,这个理由还是不够充分。毕竟前后有两个目击者都看见了彭秀兵啊。” “王浩只是看见彭秀兵偷偷离开俱乐部,饭店里那个幸存者描述的人是彭秀兵,但不代表彭秀兵就是凶手,他只是刚好看见了彭秀兵而已。” “那彭秀兵在这个案子里又有什么用呢?” “不在场证明。” 罗嘉一怔,“你的意思是,那个主犯在故意干扰我们?” “换一种说法也许更恰当,这个人更希望把彭秀兵打造成无所不能的凶手,却把自己藏在他身后。” 古云非说完这番话,看见罗嘉还有些无法消化,笑道:“走,咱们去找两个证人,好好打听一下这个不敢见光的潜伏者。” …… …… 奥新高尔夫俱乐部。 雷启明那帮富二代还不知道彭秀兵被捕的事,一门心思在这里花天酒地,享乐人生,大概还得在这里折腾几天。 古云非带着罗嘉,专门去找陪过彭秀兵的那两个小\/\/姐,她们都在迪厅里陪人跳舞呢。罗嘉二话不说,亮出警官证把两个人一一叫出来。 两个女人描眉打鬓,媚态横生,丝毫没把罗嘉放在眼里,还时不时的朝古云非抛媚眼,罗嘉看着心里来气,冷冷道:“你们干这生意,就不怕警察吗?” 两个女人笑嘻嘻道:“警察姐姐,你也不看看这里的后台老板是谁,就算你把我们带走了,一转身的工夫儿我们就回来了,你还是省省心。要不我们请你喝一杯。还有旁边那个帅哥……” 罗嘉脸色一沉,“我是刑警,管不着你俩那些小事。我今天找你们你们心里没数吗,为什么要撒谎?” 两个小\/\/姐面面相觑,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 “想不起来是吗,那我就提醒提醒你们。彭秀兵是什么人你们知道。” 瘦一点儿的女人说:“你是说彭助理吗,当然知道了,他跟着一个很有钱的少爷呢。我们姐妹这种姿色,人家都看不上……唉……” “我问什么,你们回答什么就好。昨天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他人到底在哪儿?” 第19章 分身食人魔(1) “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啊。我们没撒谎,是真的。”瘦小\/\/姐拍着胸脯发誓。 丰满点儿的小\/\/姐也连连点头。 这个回答并没有完全出乎罗嘉意料,毕竟视频监控也拍到了案发时彭秀兵依然留在高尔夫俱乐部。 罗嘉充满疑惑的对古云非说:“搞不懂,明明凶手就应该是他,他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段能让自己分身呢?” “你忘了还有一个主犯呢。两人合作,不就容易制造不在场证明了?” “那你觉得昨天下午,留在高尔夫俱乐部的人究竟是彭秀兵还是那个主犯?” 古云非没有马上回答,转而对那两个小\/\/姐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两位。你们昨天陪了彭秀兵那么长时间都玩了什么?” 两个女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尴尬的说不出话,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怎么开得了口? 古云非还循循善诱,“你们不要拘谨,放心大胆的说,越详细越好。”为了鼓励两位小\/\/姐,古云非还掏钱破费,一人给了500。 见到钱,两个小\/\/姐顿时来了精神头,把她俩如何伺候彭秀兵的经过通通讲了一遍,还夹杂了一些技术术语,听得罗嘉面红耳赤,赶上听\/\/金\/\/瓶\/\/梅了。 罗嘉狠狠拧了古云非一把,“你是不是想看毛\/\/片了,能不能正经一点儿啊,咱们可是在查案呢?” “我就是在查案呐,而且还有所发现。”古云非一脸认真的说。 “这能有什么发现,明明全是荤\/\/段子嘛。” “这只能说明你关注的全都是荤\/\/段子,却忽略了案情。” “你……”罗嘉想踢死他。 古云非闪身躲过,心平气和的解释,“她们的话里有一个重要细节,彭秀兵开始一上来就同她们两个人折腾得昏天黑地,而且是变着花样折腾,但是到了傍晚的时候,他就在酒店里四处闲逛。你不觉得十分可疑吗?” “这有什么可疑的,折腾累了呗。你们男人不都那样?”罗嘉白了古云非一眼。 “你太低估这些技术女人的手段了,她会根据彭秀兵要求的时间合理分配体力的,一句话,多少钱值多少服务,不信你问她们。” 那两个小\/\/姐也承认,她们给彭秀兵吃了几种药,正常情况能支撑到半夜呢,可是没想到才两个小时,彭秀兵就不玩了。 罗嘉揪住古云非衣领子问:“老实说,你是不是也没少来这种地方啊。还装的跟个正人君子似的。” 古云非无奈道:“我说你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彭秀兵为什么要中途停止呢。” “我怎么知道,他……”罗嘉一怔,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时候,他和主犯就调包了?” “没错。我计算了一下时间,王浩看见彭秀兵离开俱乐部大概也是这个时间。” “可是两个人的长相怎么可能做到一模一样呢,连这两个小\/\/姐都骗过了?” “如果换成别人,确实不太可能做到。但既然他模仿的是苦无,如果他也学会了苦无制作人皮面具的本事,那就不难做到了。” “人皮面具!?”罗嘉心头一凛,忙问两个小\/\/姐,彭秀兵后来的神情举止有没有可疑。 两个小\/\/姐也说,他之前还有说有笑,后来就板着脸,连话几乎都不说。两人当时还以为是伺候不周,惹彭秀兵生气了呢。 罗嘉已然能肯定,昨天傍晚俱乐部监控拍到的彭秀兵,以及两个小\/\/姐陪伴的彭秀兵其实都是一个戴着假脸的冒牌货。 这家伙还真是胆大妄为。 她于是问古云非,“那你觉得杀人的是谁?” “是主犯。跟踪我们和杀人的都是他,他是一个有能力模仿苦无的家伙。作案之后跟彭秀兵联系,互相调了包,他假扮彭秀兵来到俱乐部,彭秀兵则扮成了食人杀手陪我们玩了一场游戏,然后再换回来。” “这么折腾有什么意义呢,就为了迷惑我们吗?” “也许主犯就是为了把我们的精力都拴在彭秀兵身上,好方便他继续作案。”古云非说了一个牵强的理由。 罗嘉这时候神情古怪的看着古云非,压低了声音说:“你说这个主犯会不会是shigai的人啊。所以,他自称shigai先生。” “那又如何呢?”古云非神色平静的反问。 “那就意味着他很可能就是冲你来的。这也印证了我之前得到的消息。如果是那样就麻烦了。要不然你还是先躲一阵。必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派几个人。” “没必要,如果他想为苦无报复我,就让他来找我好了。” 古云非满不在意的样子倒把罗嘉气够呛,“我说你这个人到底听不听得懂我说话啊。现在根本就不是逞强斗狠的时候。总之,你现在不能再露面了,实在不行我就找个借口把你关起来,论起安全,其实哪里也比不上监狱。” 古云非望着罗嘉刁蛮霸道的样子,心底却渐渐生出一股暖意。 已经许久没有人关心过他了,人孤独太久,心也会麻木。 他对罗嘉说:“放心,就算他想报复我,也不会直接对我动手的。” “你有什么根据?” “他现在这种看似随意的嗜杀模式,恰好反应出这个人的多疑谨慎。这也很符合我给他做的心理画像,他不敢单独来找我,担心你们警察用我作为诱饵,给他下埋伏。所以,他才围着我东杀几个人,西杀几个人,逼迫着我去找他,跟我玩这种猫鼠游戏。趁我露出破绽的时候,再对我致命一击。” 古云非的话似乎很有道理,罗嘉也便不再坚持。但她不知道古云非还有后半截话没说。 这位shigai先生如此耐着性子跟古云非周旋,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知道古云非的秘密,甚至比苦无知道的更多。 如果他揭穿这个秘密,可以随时把古云非推下深渊。 可是他偏偏不这样做,好像在故意逗弄古云非一般,这个猫鼠游戏其实古云非才是那只老鼠。 第19章 分身食人魔(2) 他已经算计了古云非不止一次,每一次古云非都侥幸脱险,而且他还掌握着古云非命门。这种毫无胜算的游戏就像一种缓慢持久的折磨,直到彻底瓦解掉古云非的意志,他才会给予古云非最后一击。 想明白了这些,古云非不禁浮现出耐人寻味的笑意。 罗嘉看着他心里很不踏实,问道:“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我通知一声唐洪,让他心里有数早做一些准备?” “没用。他不会信的。他现在心里只想着早点儿结案立功。一旦人有了执念,就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了。” “那我撬开彭秀兵的嘴巴不就行了?只要他供出那个凶手,唐洪也不得不信……” 古云非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不过他不想马上回警局,还要和那两个小\/\/姐深入聊聊。 罗嘉深表怀疑,“你是真为了查案吗,不会是别有企图?” “怎么可能。你这么漂亮我都能坐怀不乱,别说两个庸脂俗粉了。” 古云非偶尔也知道拍拍马屁,罗嘉又好气又好笑,没再说什么,先行离开了。 剩下古云非一个人,更是没有了束缚。他现在急于了解这位shigai先生。尽管之前给这个人做过心理画像,刚刚还跟他交过手,但这些还远远不够。他要更详细的了解这个人,然后才能尝试从中找到他的弱点。 他又分别给了两位小\/\/姐一人500,两个小\/\/姐误会了,正要上\/\/下\/\/其\/\/手被古云非拦住,“我现在只想知道,彭秀兵突然变得冷淡之后,同你们都说了什么,做过什么,你们能想起来的我全部都要知道,哪怕是不起眼的细节……” 两个小\/\/姐感觉面前这位怪人绝对是进门时脑袋被夹了,随便聊天就给钱,这样的好事还头一次遇到。 反正人家想听,她们就说呗,有的没的一通瞎聊,古云非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打断她们,详细确认,结果一口气就聊了三个小时,把两个小\/\/姐聊得头都大了,比上chuáng还累。 而古云非却慢慢归纳出了一些疑点—— 第一,这个假彭秀兵一直避免和两个小\/\/姐触碰,对她们的挑dou十分憎恶。 第二,他莫名其妙的把衣服遮挡得很严,当时还被两个小\/\/姐笑话了一通,他也没有过多解释。 第三,他时不时的还会隔着衣服抓挠自己身体。 有了这些信息,古云非对这位shigai先生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离开了高\/\/尔\/\/夫\/\/俱乐部,叫了一辆滴滴,回到警局同罗嘉碰面。 …… …… 看罗嘉的表情,古云非就知道她碰了钉子。 不等古云非问,罗嘉就愤愤道:“唐洪这家伙,生怕我抢了他功劳似的。我提出要单独审问彭秀兵,问了还没有半个小时候,他就给打断了。哼哼,要不是我们,他抓得住彭秀兵吗。真是个小人。” 古云非问,她问出什么没有。 “没有。那家伙不承认自己是从犯,反复强调自己是清白的。大概他觉得,我们现在手里没有足够定他罪的证据,才想着死撑下去。”说到这,罗嘉瞟了一眼古云非,“你怎么样呢,跟那两个小\/\/姐姐独处了这么长时间,累坏了?” 古云非听她阴阳怪气,带着醋意,说道:“还行,歇歇就能缓过来。”看见罗嘉眼睛瞪起急忙往下说,“不过收获也很客观。我可以百分百确定彭秀兵和shigai先生昨天下午掉了包。shigai先生虽然成功骗过了两位小\/\/姐,可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一些马脚……” 当下,古云非就把自己发现的疑点告诉了罗嘉。 “不近女\/\/色也算疑点吗,看着倒像个正人君子呢。”罗嘉故意称赞。 “不近女\/\/色和憎恶女性是两码事,他不是在克制自己,他是发自内心的排斥女性,甚至憎恶女性。这种性格通常与童年经历,以及某些生\/\/理原因有关。我猜测这个凶手很可能是个孤儿,自幼被父母抛弃,在一个极度封闭的环境中长大。他胆小敏感,发育迟缓,不知道如何与女性\/\/接触。而且,这个人可能是个yáng痿。这种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影响形成了排斥女性的性格。” 罗嘉听古云非分析得不无道理,点点头又问:“那他不停的抓挠自己又为什么呢?” “我想这也是他用衣服掩盖自己的原因。如果他当时没戴面具的话,那两个小\/\/姐也许就能看见他脸上的疱疹。” “疱疹!?你是说他因为有皮肤病才不停的抓挠自己?” “我大胆的猜测一下,他或许已经中了尸毒。” “尸毒?还真有这种毒?”罗嘉只是在小说里看到过这种称呼,上了这么多年警校,毕业后参加工作又接触了很多案子,却从来没听人提到过尸毒。 古云非看出了她的怀疑,解释道:“尸毒并不是传说。只是因为它的成因复杂,不太容易解释。简单来说,生物在被强行夺去生命的时候,体内会分泌出大量的有毒激素,随着机体腐败也会产生大量生物碱,死亡时间越长毒性就越大。这位shigai先生能如此娴熟的处理尸体,肯定没少跟尸体打交道。防护措施如果不够,就可能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感染尸毒……” 古云非正说着,唐洪突然兴高采烈的走出审讯室,大声道:“这小子招了。” 罗嘉和古云非都有些惊讶。只见两名警察架着彭秀兵走出审讯室,彭秀兵蔫头耷脑,跟之前判若两人。经过罗嘉身旁的时候,被罗嘉拦住,问:“彭秀兵,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都是我杀的,我认罪。”彭秀兵哀声叹气。 罗嘉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那你同伙呢?” “我没有同伙,那些人全都是我杀的。” “……” 这个回答大大出乎罗嘉意料。若说彭秀兵之前死扛是抱着侥幸,现在他都认罪了,为什么还要把全部罪行都揽下。这可是死罪啊。 第20章 鸿门宴(1) 唐洪得意洋洋道:“罗警官也许还有些疑惑,这很正常。毕竟这个案子很复杂,嫌疑犯又狡猾善变,很容易把人带偏。若非我有这些年的刑警经验,一眼就看出这小子有问题,换成旁人还真容易让他糊弄过去。” 唐洪也是破了案子,越发显得张狂,话里话外把罗嘉也贬低了一通。 罗嘉仔细打量彭秀兵,发现他双腿有些瘸,还不住的轻声咳嗽。毫无疑问,唐洪刚才是给他上了手段。如果是对付那些证据确凿,悍不畏死的江洋大盗,倒也罢了,可眼下这个案子还有诸多疑点,唐洪怎么能草草结案呢。 她故意试探唐洪,“唐科长,彭秀兵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你查清楚了?” 唐洪自负的撇着嘴,“那是当然。正好罪犯也在场,还是让他亲口告诉你。彭秀兵你再说一遍,你是怎么做到杀人的时候,人还在高尔夫俱乐部啊?” “我给了那两个小姐钱,让她们替我作了伪证。”彭秀兵眼神木然,不假思索回答道,就像是已经练过很多遍。 “那监控又是怎么回事啊?” “我在监控录像上做了手脚,篡改了时间,你们在录像里看见的我其实都是之前的。” 罗嘉狐疑的看了看古云非,对唐洪说:“你已经检查过监控录像了吗,真是他说的那样?” “昨天的监控录像已经被酒店覆盖掉了。没来得及检查。” “那备份呢?” “我的技术员没留,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关键证据啊!” 罗嘉的质疑让唐洪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事实都那么清楚了,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有必要那么较真吗?我已经派人去抓同彭秀兵串通一气的小姐和俱乐部保安了。有了这些人的证据,这个案子就是板上钉钉了。” 罗嘉不想在跟他多废话,带着古云非离开了,看在唐洪眼里,他们分明就是落荒而逃,也并不在意。 罗嘉把古云非拉到楼梯缓步台,看到周围无人,问古云非,“你相信唐洪的话吗?” “彭秀兵一看就是威逼利诱下违心认罪的。当然不能作数了。” “既然你都知道,刚才为什么一言不发?”罗嘉对古云非刚才置身事外的态度很不满。 “我说了也没用。以他的能力想要结案只能这么做。说到底还是你锋芒太盛,让他心里不服。” 罗嘉撅撅嘴,“哼。他以为这样草草结案就行了,我可没打算停呢,本来想跟他分享功劳,现在也只能打他脸了。” “你有想法了?” “想法倒是有,怎么说呢,我需要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我之前一直担心这个主犯就是shigai的人,你觉得他不具备做杀手的能力。现在你跟这位shigai先生也正面打过交道了,对他应该有更多的了解。你还坚持你的看法吗?” 古云非想了想:“他本人比我想象中要沉稳一点,不过,我还是倾向我之前的看法。这个人性格软弱,极度不自信,不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甚至有厌世情节。这样的人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如果shigai吸收他作为杀手,搞不好会祸及自身。” “好,我们就假设他不是shigai的人。那还有一种可能,他是警察。他通过卷宗了解了苦无的一切,并由此充满了崇拜。加上你最新的画像,凶手是一个孤儿,身上有皮肤病,还有xg功能障碍。这样一来,搜查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困难……” 古云非打量罗嘉,“你想好了后果?” 罗嘉一声唏嘘,“没有办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罪犯逍遥法外。就算把全公安系统得罪光了,我也要查下去。但我需要你的帮忙……” 罗嘉正说着,有人给她打电话。 她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接听电话说了一句,“爸。” 古云非得知是罗鸿霖打来的电话,便不吭声,等着罗嘉把电话打完。可是不知怎的,他就发现罗嘉眼神古怪的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跟父亲聊什么。 “我爸要请你吃饭。就在今天晚上。”罗嘉打完电话,对古云非说。 “请我!?”这可让古云非万万没想到。 要说他和这位罗老板也仅仅见过一面,还是几天前罗鸿霖那次生日宴会。当时到场的都是各地名流,自己这么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怎么会入得了罗鸿霖的眼呢? 罗嘉倒显得很兴奋,“不简单呐,能让我爸专门请你,好好表现。”说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走嘴了,脸上悄然闪过一抹红润,好在掩饰的很好,装作漫不经心的下了楼,跟古云非一起离开公安局。 …… …… 罗鸿霖在京南市一家五星级酒店专门邀请古云非。 古云非和罗嘉由专门的礼宾小姐引路,来到行政酒廊的私人餐厅。 罗鸿霖早已等候多时,他五十多岁年纪,身材匀称,相貌堂堂,罗嘉出众的美貌无疑也从父亲那里遗传了不少。 罗鸿霖这人看着没什么架子,却能不怒自威,有种无形的强大气场,这也很符合他的地位。换做是普通人可能连说话的底气都没了,古云非却泰然自若,并没把这位罗老板太当回事。这倒让罗鸿霖有些吃惊,不禁暗自打量古云非好几眼。 罗嘉知道古云非不善言谈,怕冷场,不停的挑起话题的,活跃气氛。 她以为父亲叫古云非来是想了解了解,也不自觉的把话题往古云非身上引,尽量给两个男人找些共同语言,可是父亲却明显不太感兴趣,反而跟女儿聊起了家常,问问她最近工作和生活如何。 这顿饭不咸不淡的吃了一会儿,古云非说要去洗手间,离开了餐厅。 只剩下罗鸿霖父女,只见罗鸿霖忽然话锋一转,问女儿,“你跟他处到什么程度了?” 罗嘉毫无心理准备,尴尬的红着脸说:“说什么呢,爸,我和他就普通同事。” “普通同事,你会特意带他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罗嘉急忙辩解,“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讨厌雷启明,整天跟只苍蝇一样烦死人了。找古云非来只不过就是做一个挡箭牌,让雷启明知难而退罢了……” 第20章 鸿门宴(2) “真是这样吗?那你还真找对人了,这个人的手段我上次可是亲眼目睹。雷启明那个助理好端端的突然就疯了,是他捣的鬼!?”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只是一个意外。” “意外!?”罗鸿霖城府极深,似笑非笑的轻轻摇头,“雷启明那个助理率先发难,不管是不是陷害,谁都看得出古云非已经被逼到了死角,我都准备把他赶出去了。雷启明那个助理偏就在这个时候发了疯,不但调\/\/戏了身份显赫的女嘉宾,还一通胡言乱语替古云非开脱了嫌疑。那种场面,雷家父子想扭转局面都做不到。如果相信这是意外,那我这些年都白混了。” “不管怎样,那也说明这个古云非有本事。以他的身份想斗过雷家父子简直无法相信,但他就是做到了。”罗嘉倒不显得意外,甚至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赏。 罗鸿霖眼神玩味的看着女儿,“我不否认这个人有些本事,但这样的人用用就好,却不可深交,万一出了事,想抽身就难了。” 父亲的话让罗嘉颇感意外,“古云非一个做小买卖的,充其量也就算是个手工艺人。他能惹什么事?” “你这警察当的啊……”罗鸿霖唏嘘了一声,“你跟这个人做搭档时间也不短了,可是对他做过什么完全不了解。这么粗心大意,早晚要吃亏。” “难道你私下里调查过古云非?”罗嘉疑惑道。 “我女儿从事这么危险的工作,她跟什么人在一起,我这个做父亲怎么能一点儿不了解呢?” “……”罗嘉有种被监视的感觉,心里十分不爽,绷着脸不说话。 罗鸿霖道:“听说这个人从事一项叫雕骨师的工作。以我的阅历,还从来没听说过的这种行业。据说他连人骨都雕刻,就从这一点,这个人就十分可疑。” “就这呀,我早知道了。话说回了,他虽然走了偏门,但也并没有违法呀。充其量不过是一种工作。我单位的那些法医又何尝不是天天摆弄尸体呢。” 罗鸿霖盯着女儿看了一会儿,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这个人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维护他。” 罗嘉心里突地一跳,赶紧否认,“那怎么可能呢,他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只是就事论事。行了,他快回来了,这样在背后讲人不太好。” “他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罗嘉一时没明白,疑惑的望着父亲。 “这个人倒也识趣,看出我什么意思,刚才借口去卫生间顺路离开了。这样也好,给大家都保存了脸面。” 罗嘉心里顿时火起,“你今天请他来吃饭,就是为了给他难堪吗?”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哼,逼着我跟雷启明结婚也是为了我好吗?他是个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就让我跟这种花天酒地不负责任的男人过一辈子?” “男人嘛,有点儿小毛病也不算什么。最起码,也算跟咱们家门当户对。” “小毛病!?”罗嘉嘴角冷笑,“爸爸当初跟罗慧君的妈妈离婚,不会就是因为这种小毛病。你打算让我的孩子也跟她一样一辈子怨恨自己父亲吗?” “你……”罗鸿霖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把酒瓶子都震倒了,殷红的红酒撒了一桌子。 门外的服务员听到响声,慌忙进来查看究竟,还未等说话,罗鸿霖骂道:“出去!!” 服务员不知所措,吓得赶紧退了出去 罗嘉也来了倔脾气,转身要走,被罗鸿霖叫住,“你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还想说什么就一口气说完,罗董事长!”罗嘉毫不示弱道。 罗鸿霖此时七窍生烟,以他现在的身份哪个人不对他毕恭毕敬,连现在的妻子都事事恭顺,生怕惹他不高兴。唯一敢跟他拍桌子瞪眼的只有这个小女儿。都是从小娇宠过了头,现在长大了,没一件事听他的。罗鸿霖有心培养她接手公司,她可倒好,考大学的时候偷偷报了警校,干起了警察。现在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她连正眼都不瞧,跟个摆弄死人骨头的家伙暧\/\/昧不清。罗鸿霖感觉自己活到现在没被气死都是幸运。 他努力压住火气,对女儿说:“古云非这个人绝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雕骨师那么简单。他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 “我派人调查过他的背景,关于东江市的‘无头鬼魂案’,你听说过吗?” “当然了,那都是民间瞎传,我都怀疑这是古云非搞的营销手段呢。天底下哪有什么无头鬼魂?” “鬼魂或许是假的,不过当年确实发生了一起断头案。雕骨师离奇被杀,十年后又突然出现,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那你是怎么觉得的?” 罗嘉被父亲的认真逗笑了,“我说爸,这是警察的事情,轮不到你跟着操心。” “你只要回答我就行!”罗鸿霖板起脸道。 “好,要我说,就两种可能。第一种,当年那家店里确实发生了一起杀人案,可能是地下组织的仇杀。但被杀的人并不是古云非,他侥幸得活,从此逃到国外一去十年,直到风平浪静才回来。第二种可能么,他那起杀人案根本就不存在,都是以讹传讹,杜撰出来了。” 罗鸿霖哼了一声,如果是杜撰出来的,为什么当年的警察还有出警记录呢?” 罗嘉皱了皱眉,“你连这都知道?这可都是封存档案,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这些,就说有没有这回事。” “这件事确实有,不瞒你说,我当初还查过那个案子。那个案子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证,只有一个目击者和值班民警的笔录。连立案都没有。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一直怀疑这份笔录的可信性有多少,不能排除由于某些特殊原因作假的可能。翻腾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根本没价值。” 罗鸿霖意味深长的看着女儿,“那如果我告诉你,这个案子还有其他线索呢?” 罗嘉一愣,“什么意思?” “当年最早受理案子的值班警察是不是叫蒋成?” “是。不过他多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是车祸对,就发生在那起案子之后不久。” 罗嘉疑惑的望着父亲,他没想到父亲居然查的这么细,他到底要做什么? “我可以很确定的告诉你,当年的东江市中心商业街那间雕骨工作室,也就是现在的骨色骨香所发生的断头案绝不是捕风捉影,是真实发生的命案。而且极有可能与古云非有关……” 第21章 犯罪现场清理员(1) 罗嘉凝视着父亲,看了一会儿道:“古云非这个人喜欢故弄玄虚,表面看上去确实有点儿可疑。但怀疑不能光靠猜测,我是做警察的,看重的是证据。” “我知道,我当然有证据。” 父亲的平静让罗嘉暗自心惊,忍不住问:“什么证据?” “就是我刚刚提到的蒋成。” “他已经死了呀。” “他女儿还活着。我派出去的人联系到了这个女人。她似乎有难言之隐,一开始不想说。我的人费了一番周折终于从她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消息——当年蒋成接到报案,赶去古云非的工作室,确实看见了一具尸体。” “那不可能,案件的卷宗里写的清清楚楚,民警蒋成在现场并没有发现尸体,只有报案人声称自己看见了。” “可是蒋成的女儿听见他父亲亲口说,骨雕店里死了人,还叫她永远不要到那个地方去。” “真的假的,照你这么说,那个蒋成是做了伪证呗。他为什么要这么干,完全没有理由啊。你就没想想,也许是蒋成的女儿在借题发挥,想多捞点儿钱呢。” “她有证据。蒋成留给她的证据。” “证据!?什么证据?” “据说是凶器。” “苦无的凶器!?”罗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苦无是谁,你们已经找到凶手了?” 罗嘉知道自己走嘴了,急忙道:“没什么,这都无关紧要,那到底是什么凶器?” “好像是一把雕刻刀,据说就插在尸体身上,被蒋成捡回来的,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立案,还把这件事隐瞒下来了。不管怎样,这件事跟古云非脱不了干系。他不可能不知道他店里当初惨死过一个人,却能心安理得的住下去,这还不够可疑吗?” 罗鸿霖的话仿佛是投入水面的一颗石子,把罗嘉深埋心底的思绪彻底搅乱了。 她不是没怀疑过古云非,即便到现在她都不敢说完全相信这个男人。只是因为两人之间经历过太多事,让她暂时放下了这个念头。信任是一种不需要证据的错觉,对罗嘉这种整天跟证据打交道的人来说,这种错觉更让她有安全感。 “那边雕刻刀现在你那里吗?”她几乎是咬着牙问父亲,心里伴随着莫名的慌乱。 “不在我这里,还在蒋成女儿的手上。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花钱买下来。”罗鸿霖对女儿的反应很满意。 他的判断一向不错,哪怕女儿跟雷启明在一起,最多也就是感情纠纷,而古云非却能给她女儿带来灾祸,他决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我自己去找她。”罗嘉拒绝了父亲的好意,神情有些落寞。 罗鸿霖见状想安慰她两句,眼前毫无征兆的感觉到一阵晕眩。他强撑住桌子,脸上冒出大量虚汗。 罗嘉本来都要走了,发现父亲异样,急忙问:“你怎么了爸?” 罗鸿霖想说话,嘴巴颤抖了几下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努力想站起来,一下子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罗嘉急忙跑过来查看父亲情况。罗鸿霖一向身体健壮,这种情况罗嘉还是第一次遇到,把她吓得不轻,正想着要喊人进来,她的手机偏偏这个时候响了。紧跟着罗鸿霖的手机也响起来。 两部手机就这么碰巧一起响了。 这种几率有多大,也许跟买彩票中奖差不多。 罗嘉掏出了她和父亲的手机,发现都没有显示出来电号码,这种隐藏号码的手段,她并不陌生。 她开始意识到这里面情况不妙,便接了自己的电话,不等对方说话就问:“哪位?” 手机那头的沉默让罗嘉倍感煎熬,实际上或许也不过两三秒的间隔,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我是shigai先生,你好,罗小姐。” 罗嘉顿时感觉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对方的名字,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个声音清脆温柔,依稀就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这个心狠手辣,还酷爱烹饪人肉的主犯竟然是个女人。她和古云非全没想到。 她尽量压抑住激动的心情,快速问道:“你是不是对我爸动了手脚,他怎么了?” 女人夸赞道:“罗警官果然不简单,这么快就想明白了。不错,我给你爸爸酒里放了一些东西,不过你放心,还不至于要他命。” “这么说,你现在也在酒店里,是吗?” “呵呵,你还想抓我吗。奉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现在已经在我掌心里了。” “什么意思?”罗嘉暗自心惊,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是药效来了吗?”女人问。 “你也给我下了药!?”罗嘉咬牙强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用你和你父亲做点儿事情……” 罗嘉之后的话没有听到,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她还在想,幸亏古云非提早离开,否则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 …… 古云非此时就在酒店楼下的咖啡厅里,桌上放着他的手机。 他在等电话。 终于,电话响了。 还未等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就听见顾小北叽叽喳喳的声音,“是古老师吗?怎么样,需要人手不?” “让程胖子接电话。”古云非厌烦道。他还真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跟程胖子打成了一片,有事没事就往他那个防空洞里跑。 顾小北很不高兴的把手机递给程远,程胖子一上来就抱怨,“我说老老老大,你这命题作文也太太太难了。连人名我都不知道,一上来就让我把东江、京南的犯罪现场清理师名单找找找出来,到现在才刚刚刚刚半小时,你这也太强强强人所难了。” “少废话,查到了是,要不然也不会给我打电话了。” “嘿嘿,那是,还多亏了我。换旁人,你就傻傻傻眼去。”程胖子得意洋洋,“等着啊,我把这些名单都给你发过去,想不到,干这行的人人人还不少呢?” “不用了,你直接在这些人里给我查,我给你提供一些特征信息。这个人是福利院长大的,20到30岁之间,身高矮小,单身,先按1米65以下来找。最近经常去医院,可能患有阳痿和皮肤病。” 第21章 犯罪现场清理员(2) 程胖子马上叫唤起来,“我说大大大哥,你拿我这当童\/\/工呢,没薪水。还还还往死里压榨……” “《玉\/\/蒲\/\/团》未删节版一套。” 程胖子砸砸嘴,“还还少点儿……” 旁边的顾小北早就不耐烦了,揪着程胖子大声道:“这是打击罪恶呢,你还讨价还价,还有没有点儿正义感!” “你你你别掐我肉啊。我又没说不帮忙?”程胖子哀求凄婉,估计让顾小北掐得不轻。 顾小北还饶有兴趣的向古云非打听他是怎么推测出罪犯身份的? 古云非被她纠缠的没办法,只好把凶手的心理画像告诉她,他是根据画像进行的推断,另外凶手感染了尸毒,又和连环杀人犯苦无熟悉。他忽然想到,苦无曾经做过凶案现场清理员,会不会这个模仿犯就是苦无的同事呢? 顾小北无比崇拜道:“古老师你太酷了,就这样一通分析就把凶手抓住了,比看犯罪片有意思多了!怎么样,收我为徒!我要跟你一起除暴安良,匡扶正义!” “你还是好好上你的学……程远,查到没有啊?” 程远忙得不可开交,听到古云非喊他,应声道:“快了快了……查到了,他是……” “不许说!”顾小北捂住他嘴,威胁古云非,“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我的建议,古老师,否则哼哼哼……” 古云非真是被这一身邪气的小丫头搞败了,真怕她一生气把程胖子灭了口,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爹妈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儿。 他只好采取缓兵之计,对顾小北说:“那你就来京南,到了之后联系我。” “太好了。”顾小北欢呼雀跃,放开程远,在他后背上重重一拍,“快说凶手是谁,我也想听呢。” 程远刚刚一口气上不来,现在让顾小北一巴掌,差点儿没把晚饭喷出来,“咳咳咳咳咳,你辣\/\/手\/\/摧\/\/花啊你?” “你顶多也就一仙人球,我下回注意就是,快说。” “哼哼……目前收到一个符合条件的,是不是古云非说的,我可可不保证。” “哎呀,别废话了,痛快说!” “他叫徐磊,孤儿,2、2、27岁,曾经跟你说的苦无在东江同一家清洁公司干过,现在在……在安洁医疗清洁公司上班。地方就在京南市……” “他现在住在哪儿,把地址发给我。” 古云非说。 顾小北迫不及待的问:“你这是要抓罪犯了吗?等等我,我也去!!” 古云非哪有闲心跟她浪费时间,直接挂了电话。 不多时,一个住宅地址通过短信发到他的手机上。 他拦住一辆出租车钻进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 …… 这次没有罗嘉跟在身边,古云非自在多了。 跟警察一起办案太束手束脚了,特别是这一次,如果这个徐磊就是他要找的shigai先生,那更要单独见面,有些秘密古云非不想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徐磊住的地方是一个由车库改造的简易房。在京南这样外来人口聚集的大都市,租房子的人比住房子的人都多,地下室,车库,改造房,各种能利用到的住人法子都用上了。房东图赚钱,租客图便宜,像徐磊这样为了作案方便的异类却始料未及。谁都不知道在他车库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怕的秘密…… 古云非站在车库铁门前,看看左右无人,掏出两根细铁丝,插进锁孔轻轻转动,不费力气就把锁头卸下。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吱呀声,铁门被推开,车库里熄着灯。看不清黑暗里隐藏的东西。 古云非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点着一根烟抽了两口,毫无顾忌的迈步走进。 他打开了电灯开关,棚顶亮起一截乌突突的节能灯管。 眼前出现了一片40平米左右的空间。锅碗瓢盆和一些简单的日常用品都堆积在靠门口的角落里。锅里连骨带肉泡着半锅肉汤,案板上粘着没洗净的肉渣。要是普通人看见,告诉他这是什么肉,他能吓昏过去。古云非只是瞥了一眼,就把目光转移到其他地方。 车库里更大的空间放着玩具,游戏光盘,漫画书,甚至还有一个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台球案子,重新修补后歪歪斜斜的靠墙立住。古云非怀疑如果把球放在上面,不用捅,自己就能滚到网袋里。 他打量着那些玩具和游戏光盘,又看了看书架上的漫画书和手办,应该说这个简易房里最值钱的就是这些正版手办了,估计加起来也值个几万。想不到这家伙把钱都花在了这个地方。 古云非在一堆黄sè暴力漫画中挑选两本,坐在电脑桌前,电脑上还开着一款热血游戏。 古云非翻看着漫画,随口道:“出来,别藏了。” 过了一会儿,从床底下慢吞吞的钻出一个黑影。 他身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六多一点,长了一张很普通的脸,脸上布满了成片的疱疹,看着就恶心。 他舔着嘴唇盯着古云非,古云非正一页页的翻看他的小\/\/黄\/\/书,“是徐磊。” 男人阴沉的看着他,无异于默认了。 “是你杀了崔宪祥吗?”男人问。 “崔宪祥!?就是跟你一起做过尸体清洁员的那个无脸人?这是他的假名字。” 徐磊根本不想听,“到底是不是你,我一直想听你亲口说。” “是我。”古云非承认。 “那就好,本来我还想去找你呢,你自己送上门来了。”徐磊从裤兜里摸出一把短刀。 古云非勾起嘴角, “连手上的家伙都跟苦无的一样,你还真是个好学生。就是不知道你赶不赶得上苦无。” “我一定会超过他的,你放心,因为我很快就要吃掉你了。你的力量会归我所有。我会变得更强大!”徐磊双眼闪烁着寒光,挥舞着尖刀跃跃欲试。 古云非冷笑,“吃人\/\/肉并不会让你变得更强大,但能说明你是一个胆小懦弱的人。你在孤儿院长大,没少受人欺负?” “我杀了你!”徐磊似乎一下子被戳到痛处,暴跳如雷,他不顾一切的朝古云非挥出一刀。 古云非早就算好距离,张口朝他吐出一口烟,徐磊只感觉眼前一花,身形一滞,刀子就失了准头扎偏了。 古云非跟着就欺上来,在徐磊身上拍了一巴掌。 第22章 腌尸(1) 这一下力度不大,徐磊却感觉腰间一阵刺痛,他反应甚快,迅速后退,回刀划向古云非。古云非急忙收住身形,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 两个人暂时停下动作,互相对峙。 徐磊习惯性的抓挠起脖子,那里一片红疹已经被挠出了血筋,他恨声道:“你小子还真是够奸诈啊。想激怒我,等我乱了阵脚再偷袭我。真是差一点儿就着了你的道呢。你就是这样打败苦无的。” 似乎对古云非有些忌惮,他不停的挥舞着刀子,避免古云非靠得太 近。 “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回答的够好,我也许会考虑留你一命。”古云非漠然道,就仿佛徐磊已经成了待宰的家畜。“你犯下这些案子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哼。你还不知道吗,当然是因为你了。不这样做,怎么把你引到这个局里呢?”徐磊脸上浮现出阴森叵测的意味。 “什么局,是不是跟那具无头干尸有关?” “没错。那具干尸就是你的命门,我没说错。有了这具尸体,你就不得不陪我玩这场游戏。” 古云非一言不发的看了他一会儿,“你只是一个凶案现场清理员,怎么会知道这个干尸的秘密?” “那就得拜托你自己去找答案了。”徐磊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似乎还想着找机会逃走。 古云非冷笑,“我可没有耐心再陪你玩下去了。今天你不说清楚,恐怕很难走得脱。” 面对古云非的威胁,徐磊根本不为所动,眼神里闪动着狡猾的光彩,“古云非,你就那么有把握吃定我了吗?” “你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你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是你找到我的吗?” 古云非微微一凛。 徐磊这句话的含义就太丰富了。 在他那张布满疱疹的让人恶心的脸皮之后似乎还隐藏着什么。古云非努力想看清楚,可就在这时,车库里的灯突然熄灭。 古云非眼前的一切瞬间消失,也包括近在咫尺的徐磊。 这个突发状况还吓不到古云非。 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在黑暗中与徐磊交手,他的优势更明显。仅凭着嗅觉,他就能准确判断出徐磊的位置,甚至于他的动作。 古云非正打算发起攻击把徐磊一举拿下,突然感觉空气中多出了一股刺鼻又难闻的气味。 他很难说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却是严重干扰了他的嗅觉。徐磊的气味完全被这股莫名其妙的臭味掩盖了。 古云非只听见徐磊得意的笑声在不断远去,失去了嗅觉,他也不敢追得太紧,只能先退出车库再说。 他摸索着跑到车库门口,没想到有人在外面猛然把车库门推开,一个人影拦住了古云非的去路,手里还举着一把枪。 月光下这个人身材修长,冷艳绝美,竟是一个女人。 她和古云非打了一个照面,彼此都愣住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古云非疑惑的看着罗嘉。她不是应该跟自己父亲在酒店吃饭吗?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去一趟卫生间,要跑这么远吗?”罗嘉把手枪插回腰间枪套,眼神里带着几分怀疑。 “说来话长,我偶然查到shigai先生的下落,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有看见一个男人跑出来吗?” “有啊,就是你。” 古云非晕。 这个徐磊运气还真好,罗嘉如果早来一会儿就能把他截住了。 古云非发现罗嘉心神不宁,脸上也带着焦急,而且她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罗嘉叹口气,“我被人袭击了。” 古云非微微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离开之后不久。有人在我们的酒菜里下了药,把我和我爸都迷晕了,在我醒来后我爸就不见了……”罗嘉神色黯然,忽然疑惑的看着古云非,“你怎么没事呢,你不是和我们吃了一样的东西吗?” “……”这倒让古云非不知如何回答。 他只能岔开话题,问罗嘉,“那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下毒的人给我打了电话,我是跟踪手机定位一路追来的,我爸,我爸应该就是被囚禁在这里……”罗嘉忽然焦急起来,顾不上跟古云非说话,推开他冲进车库。 她找到墙上的电灯开关,打开灯,望着车库里的景象,一时间有些发懵。 古云非跟在她身后,对她说:“你说的没错,这里就是主犯的藏身之处,不过我没有看见你父亲。” “那不可能。手机信号明明就是这里。”罗嘉焦急的在车库里四处寻找。 她现在已经方寸大乱,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翻一通,完全没有了平时的冷静机智。所谓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古云非说:“你父亲应该不在这里,我来的时候,这里只有……” 还未等他把话说完,罗嘉把盖在墙角的塑料布掀开,下面藏着一口大缸,上面盖着木板,压着几块砖头,似乎为了密封。 罗嘉丢掉砖头,掀起木板往缸里看了一眼,立刻吓得连连倒退,身子摇晃着几乎要摔倒。 古云非扶住她,只见罗嘉脸色惨白,悲伤欲绝,似乎随时都能昏过去,断断续续道:“我爸……我爸他……” 古云非心头一紧,急忙探头往缸里望去,赫然看见一具被剃光了毛发的尸体蜷坐在里面。 在尸体周围填满了粗盐和许多食用香料,把尸体腌得发白,看着已经不像一个人了。 古云非胆量确实够大,竟然伸手扳起尸体的头仔细打量。 死者的脸已经严重脱水萎缩,看着很瘆人。 古云非瞅了一会儿,对罗嘉说:“放心,这不是你父亲。” 原本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罗嘉打个激灵,忙问:“你确定?” “嗯,这是一具女尸。应该死了没多久。只是经过加工,严重脱水了而已,而且不是一具尸体,是两具。缸底下还压着一个呢……” 古云非如此肯定让罗嘉稍觉放心,但又为两个惨死的女人感到愤慨,“这个凶手真是太狠毒了,就喜欢变着法的折磨人!” “他倒未必是以折磨人为乐,只是想尝试不同的人\/\/肉菜肴。大概是想试试腌人肉的味道。”古云非猜。 罗嘉听得想吐,古云非下一句话更让她心惊,“如果我没猜错,这两具女尸应该就是彭秀兵在高\/\/尔\/\/夫俱乐部雇的那两个小\/\/姐。” 第22章 腌尸(2) “是她们!?”罗嘉胃里一阵绞拧。刚才还只是恶心,现在简直就是精神折磨。 面对陌生的死者还好说,可是一天前才刚刚见过面的人,如今变成了两副腊肉。这种心理冲击换成谁都很难承受。 古云非倒是反应如常,他对所有生命都保着惯有的冷漠。 他突然问了罗嘉一个奇怪的问题:“唐洪审问彭秀兵的时候你不是在场吗?你觉得彭秀兵的嫌疑到底有多大?” 罗嘉奇道:“你怎么忽然又问起这个问题,不是你最早认为彭秀兵不是主犯吗?” “我当时发现他不具备模仿苦无的能力,就通过排除法推测主犯另有其人。但眼前这个主犯似乎也差点儿意思……” “这话怎么说,你看见他了?” “差一点就抓到他了,可惜让他跑了。他叫徐磊,在安洁医疗清洁公司上班,工作就是一名凶案现场清理师。曾经与苦无做过一段时间的同事。” “你都查的这么详细了。那主犯肯定就是他无疑了,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罗嘉不解。 古云非在空中划了一个手势,指着车库里那些摆设,“一个人的日常用品最能反映出这个人的修养、性格甚至一些潜意识的心理状态。他最典型的一个爱好就是收集卡通手办和漫画书。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热血格斗类,一类是18\/\/禁的美少女漫画。他甚至花大价钱去买相关的动漫手办。他的电脑里也全部是动漫和格斗游戏。这些都说明他的心理年龄偏低,还处于青春期的心理状态。把他形容成一个 好幻想的宅男毫不过分。” “可是,这不代表他就没有杀人的能力啊。” “的确,他的杀人能力,以及对苦无的崇拜都是事实。不过,以他的心智或许还远不如彭秀兵,相较来说,他倒是更像一个从犯。” “你的意思是,彭秀兵控制了他,利用他杀人?那我们之前岂不是都猜错了?” “这也只是一种假设,如果真是那样,那彭秀兵还真是一个超级的撒谎高手,能把我们都耍了。我还得亲自见他一面,看看真正的彭秀兵到底什么样……” 古云非迫不及待,马上就要行动,被罗嘉拦住,“稍等一下,我来的时候请求过增援。很快就会过来其他警察。再说我爸就在徐磊手里,我应该先把他抓住!”罗嘉焦急道。 “他刚才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应该已经逃远了。”古云非倒不抱太大希望。 罗嘉掏出手机晃了晃,“那我们就赌一把,看看这家伙有没有跑远。” 她找到自己接的那通电话,往回拨过去,没想到还真拨通了。 她惊讶的看了看古云非,一时间还真没想好跟徐磊说什么,难道劝他自首吗? 可是紧接着,罗嘉的表情就变得十分古怪。 因为她居然听到了手机铃声。 难道徐磊还没有离开? 罗嘉急忙拔出手枪,循着手机铃声四处寻找,最后目光落在了古云非身上。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古云非,古云非伸手在衣兜里摸了摸,拿出一部老式的掌中宝小手机。 手机还在古云非手里响个不停。 罗嘉挂断电话,手机铃声也戛然而止。 刹那间无比寂静。罗嘉和古云非都陷入沉默。 “为什么凶手的手机会在你手里,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罗嘉努力压抑着激动的情绪问。她看上去比古云非还要紧张,她甚至都不敢多想。 “我可以找个好点的理由骗你。如果说实话,我只能说这不是我的手机。” 这个解释实在太苍白了。 罗嘉凝视着他,眼中渐渐聚满泪水,她问古云非,“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知道。”古云非苦笑,“我前脚离开餐厅,你和你父亲就中毒了。三个人只有我没事,这是第一点可疑。你追踪凶手找到了这里,偏偏又遇到了我。而我口中的杀人凶手徐磊却连人影都没有,谁有知道那不是我的谎话呢?这是第二点可疑。还有这部罪犯的手机,偏偏就是在我身上找到的。你想不怀疑我都不行。以我的成熟的心智和头脑看起来倒确实更像一个主犯。”他说到最后怎么听着都像是在夸奖自己。 罗嘉一颗心却在不断往下沉,她也说不出此时是一种什么滋味。 “给我打电话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 “伪造声音很容易。”古云非偏偏不识抬举。 正在这个时候,增援的警察赶到了。虽然只来了三个人,但也足够抓人了。 他们来到车库,看见眼前的景象都惊呆了。 他们都是罗嘉从刑事调查局抽调的值班员,从未见过古云非,看见他和罗嘉的姿态,都把古云非当成了凶手,同时举枪瞄准了他。 第23章 胶囊炸弹(1) 古云非反倒没有那些警员那么紧张,冷静的看着罗嘉,“你也觉得我是主犯吗?” 罗嘉现在心烦意乱,脑子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她叹息道:“你刚才对自己的分析已经很清楚了,也用不着我说什么了。我现在只能逮捕你。” 她朝三个警察挥下手,他们立刻上来给古云非戴上手铐。古云非没有丝毫反抗。 “我爸没事!?”罗嘉忽然冒出一句,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问古云非,还是问自己。 古云非只是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 他越是这种反应,罗嘉心里越难受,她有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你就不想再多说点儿什么吗?”她忽然抓住古云非的衣服,用怨恨的目光瞪着他。 也许是太过激动抻了胳膊,她皱了下眉头。 古云非看在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诧异,却只是淡然一笑,“我无话可说,只能告诉你,你爸爸暂时没有大碍,其余的话还是等着你亲自审问我再说。” 罗嘉有一肚子话想问他,最终只是松开他,朝三个警员摆手示意把古云非带走,她想一个人静静。 古云非十分配合,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三个荷枪实弹的警察,任何反抗都不明智。 他被架着押出了车库。谁都没有觉察到,他的手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咔嚓”一声轻响,架着古云非的两个警察都感觉手腕突然一紧,低头一看,两个人的手竟然被铐在了一起。 “抱歉了,伙计们!”古云非活动活动重获自由的双手。 下一秒钟,他已经幽灵般的闪身到了剩下那个警员身边,那名警员正要伸手掏枪。 一枚银针插进了他胸骨之下的要害穴位。 这名警员瞬间休克,昏死了过去。 其余两个警员见状大骇,想去救助同伴,可是被铐在一起行动不便。 左手被铐住的警员已经拔出了手枪,他同伴铐住的是右手,行动就迟钝多了。 古云非此时又返回到他们面前,先对拔出枪的警员下手,然后是另外一个。两枚银针分别刺进两人脖颈要穴。两人刚来得及发出惊呼就失去知觉,栽倒在地。 从古云非突然发难,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钟,古云非没再多看三个警员一眼,转身又返回车库。 罗嘉却不见了。 古云非饶有兴致的四处打量,打趣道:“你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喜欢玩藏猫猫的游戏吗?” 古云非身后传来轻微响动。 他转身看见罗嘉出现在身后,正举枪瞄准他。 “你竟然把他们都杀了,现在罪加一等了。”罗嘉咬牙道,黑洞洞的枪口微微颤抖着。 “话也别说的那么绝对,咱俩都这么熟了,也许还可以融洽的谈谈,没准儿我们能达成共识呢。”古云非心平气和的开导她。 “你还想我放了你吗,别妄想了,我是警察,我绝对不会向一个罪犯妥协的!不管是谁,只要犯了罪,就必须受到审判!”罗嘉义正言辞,同时拉开手枪保险。 古云非面对着近在咫尺的枪口居然笑了,“正义的罗二小姐,我忽然有点儿好奇。你说如果我不愿束手就擒,你会不会真的开枪把我打死呢?”说着迈步朝罗嘉逼近。 罗嘉顿时有些慌张,“你……你站住,我真的会开枪的!” 古云非仿佛没听到她的警告,继续往前走,几乎把胸膛都顶在了枪口上。 罗嘉只要轻轻扣动扳机,就能在这个可恶的家伙身上开一个洞。 她咬着牙,心里恨得要死,可是手指却始终扣不下扳机。 她突然调转枪口,瞄向了古云非大腿,但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古云非已经拨开了手枪。 “砰”的一声巨响。 地上跳起火星,多了一个弹坑。 罗嘉再想收枪,枪身已经被古云非抓在手里。 他很无赖的贴在罗嘉身上,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她后背,让她难以挣脱,两个人就以这样好像拥抱又好像搏斗的姿势僵持着。 古云非贴在罗嘉耳边低声道:“对待罪犯不应该心软,太可惜了。” “你放开我,我这次一定打死你!”罗嘉怒道。 “机会只有一次,浪费了就没有了。现在该轮到我做决定了?” “你想干什么?” “放心,我也不会杀你的。不过,我想tuo下你的衣服看一眼!” “你敢!?”罗嘉又惊又怒。 她感觉古云非今天特别反常,以往他行事偏激,但也从未这么流\/\/氓过,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想挣脱古云非,却被古云非扣住了腰上穴位,让她感觉又酸又麻,半个身子都使不上力气。 古云非用很低的声音道:“你左肩胛骨的附近被植入东西了。我还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总之,接下来不管我做什么,你不要反抗,也不要说话。” 罗嘉一时脑子有点儿转不过弯,目瞪口呆的望着古云非。 古云非仿佛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朝她轻轻点头。 不知为什么,那沉静的目光让罗嘉慌乱的心绪瞬间平静下来,她也点了点头。 古云非慢慢松开她, “在这里等我,什么都不要做。外面那三个也不用你操心,他们只是昏过去了。”丢下这句话他便出了车库。 十几分钟后古云非回来了。 罗嘉居然真就在等他,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个现在还没有洗脱嫌疑的混蛋真值得她相信? 古云非去附近超市,买回来了白酒、刀片和一些卫生棉。 他倒也真不客气,找了把椅子让罗嘉坐下,动手就bā她衣服。 罗嘉怎么说也是个大姑娘,红着脸推开他,“我自己来。” 她没有那么豪爽把衣服全tuo了,只是露出了半截香肩。 “这样你不放松,会疼的。” “全tuo了我一样疼,少废话。”罗嘉白了他一眼。 古云非怕她一会儿受不住,掏出一根烟点了,递给她。 罗嘉没抽过烟,疑惑的接过来抽了几口,倒也不算呛,就是后劲儿很大,很快就有点儿飘飘忽忽,好像喝醉了一样。 古云非用白酒给双手和刀片都消了毒,拉开罗嘉的衣服,在她光洁如雪的后背上有一个不太起眼的红点。位置紧贴着左侧肩胛骨。 古云非把刀片掰断,做成一个细长的微型“手术刀”,在红点位置慢慢切开…… 第23章 胶囊炸弹(2) 那处红点其实是一处细微的伤口,乍看上去好像是被蚊虫叮咬过或是针扎了一下,一点儿不引人注意。罗嘉甚至都没有感觉。 随着刀片划过,艳红的鲜血印在雪白娇嫩的肌肤上,犹如画布上落下一抹油彩。 古云非把刀片探进伤口,凭着指尖敏锐的感知判断出肩胛骨附近有个坚硬细小的东西。 他用两指按住伤口边缘,将那东西慢慢挤压上来,用刀片轻轻挑出。 罗嘉背对着古云非,几乎没有什么感觉,古云非那根烟似乎有麻痹神经的作用,直到古云非用白酒清洗她的伤口,她才疼的一激灵,恢复了一些清醒。 刀口不大,很容易就止住了血,根本都用不着缝合,用一贴大号创可贴就搞定了。 罗嘉这才注意到古云非取出的那东西,好像金属的,只有绿豆大小,上面还粘着她的血。 她看着一阵心惊,“我怎么不知道……” 她刚说了半截话,古云非就把她嘴掩住,将那东西放在地上,拉起罗嘉来到车库外。他异常谨慎,似乎对那个小东西有些忌惮。 “我不确定这东西有没有窃听功能。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应该是你在酒店里中毒的时候被人装在体内的。用针枪对准部位一秒钟就能搞定。”古云非说。 “可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罗嘉困惑。 “针枪带着麻醉剂,连同麻药和微型装置一起注入身体,你当然不会有感觉了。等麻醉药效消失的时候,估计利用你的人目的也达成了。” “他想干什么?” “目前来看,只能是为了陷害我。那个手机应该是他跟我交手的时候偷偷放在我口袋里的,我还真是小瞧了他,让他给摆了一道……” 他正说着,车库里突然红光一闪,伴随着“啪”的一声,好像鞭炮炸响,最后化成了一团白烟。爆炸的威力并不大,也就相当于一棵二踢脚。 “原来是个微型智能炸弹呐。一旦启动就只能处于体温环境中,脱离身体就会自动引爆。或者是植入者的肌肉过度紧张,也一样会引爆,就像刚才咱俩肉搏的时候。”古云非喃喃道。 “什么叫肉搏,只是误会而已。”也许古云非是无心,罗嘉却不可避免的联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别说,刚才还挺激烈的。 一想到自己死里逃生,她冷汗涔涔,后怕不已。如果刚才这东西没有被取出来,而是在自己身体里爆炸的话,即使威力不大,在自己后背开一个洞不成问题。 她心有余悸道:“既然他要杀了我,为什么不在酒店里直接动手,干嘛要费这么大周折?” “他杀你不是目的,只是手段。我估计车库里应该还藏着一把手枪,上面有我的指纹。你怀疑我,又死在了我面前,伤口又很像枪伤……以唐洪这种水平的警官会怎么想?” 罗嘉倒吸一口冷气,“他就是为了嫁祸你!?” “这家伙很享受跟我交手的乐趣,尤其喜欢给我下圈套,上一次,他就利用新丽酒店的后勤部主任柳国柱给我下过一回套,没有得逞。他又乐此不疲,用你来陷害我,这次差一点儿就得手了呢。” 罗嘉望着古云非,目光中既有内疚又有感激,“如果他真得手了。那我两个就太冤了。”说话间,她情不自禁的拉住了古云非。 古云非能感觉到那只温暖的小手在自己掌心微微颤抖,他不太习惯被一个女人这么拉着,但也没有躲避,也许是孤独的太久了,能有一个人理解他,安慰他,那种感觉触动了他某些紧封在心底的东西。 那三个昏迷的警员这时候悠悠苏醒过来,当他们完全恢复意识,看见古云非和罗嘉站在一起,顿时紧张起来,伸手要去摸枪,被罗嘉,好一通解释,才消除了误会。 这三个人对刚才吃了古云非大亏还耿耿于怀,都用不善的眼神瞅着他。 众人又把车库搜查了一遍,果然发现了一把手枪,弹匣里少了一发子弹。一切正如古云非猜测的那样。尽管这个圈套还有一些漏洞,骗过唐洪是绰绰有余了。 罗嘉忽然想起来什么,对古云非说:“彭秀兵已经被抓了,应该不会有机会给我打电话。那个给我打电话的女人声音也只能是徐磊扮的。对了,我还给通话录音了呢。你要不要听听?” 她说着拿出手机,找到了那段通话录音,手机里又传出那个清脆温柔的声音——“我是shigai先生,你好,罗小姐。” 一听到这个声音,古云非的脸色突然一下就变了。 连罗嘉都看出了异样,她很少见到古云非如此反常的时候,“怎么了,这不就是一个合成的声音,有什么问题吗?” “这不是合成的声音,这是真人的声音。”古云非很肯定的说。 “真人!?可这是一个女人啊?彭秀兵和徐磊不都是男人吗?” “听到这个声音,你难道不觉得耳熟吗?”古云非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罗嘉。 罗嘉想了想,“倒是有点儿耳熟,可我想不起来是谁。” “这是张雪的声音啊。” 古云非的话就好像充满了魔力,让罗嘉瞬间呆住。 她知道张雪曾是东江刑警队特案组组长,两个人没有太多交往,认识不久张雪便失踪了,所以罗嘉对她的声音没什么印象。但她知道,张雪是被苦无掳走的,至今生死不明。 这个女警落在苦无手里,下场很惨,不但被苦无活摘了眼球,还被切断双手。 就这样一个被害人,怎么会成了shigai先生呢?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第24章 灭口(1) “你确定这是张雪的声音?”罗嘉问古云非。 “……” 古云非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神色复杂,脸上带着少有的愁容,似乎也被眼前的局面难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我们总得先想办法把我爸救出来?” 罗嘉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她最关心的就是父亲的安危,见古云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跟唐洪联系,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 …… 唐洪对罗嘉父女遇袭这件事大为吃惊,尤其是得知那两个给彭秀兵作证的小姐也遇害了,马上带人赶到了现场。 听罗嘉讲述了前因后果,也看到了腌在缸里的两具女尸,唐洪十分震惊,事到如今,他没法否认另外一个凶手的存在,而他对案情的理解也简单直接。他选择性的忽视了张雪那通绑架电话,认为这起案子就是彭秀兵和徐磊两个人合谋的。现在彭秀兵已经落网,剩下一个徐磊困兽犹斗,折腾不了多久。 他倒是雷厉风行,随后便联系警局全方位追捕徐磊。 罗嘉问古云非,“你说我父亲真在这个徐磊手里吗?” “不知道。”古云非回答很干脆。 罗嘉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你不会是记恨我爸,故意见死不救?” “你这话从何说起?”古云非纳闷道。 “他背着你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被你偷听到了?” “你爸还说我坏话了,真是没想到哇。那我还真要考虑要不要救他了。” 古云非一脸认真的表情让罗嘉哭笑不得,她也搞不清楚这家伙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她咬了咬嘴唇,“如果你能救出我爸,这次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看着罗嘉焦急嗔怨的表情,倒有几分惹人怜惜,古云非说道:“放心,你父亲暂时应该安然无恙,如果shigai先生想杀他,你早就见到尸体了。” 罗嘉稍感安心,但还焦急,“那现在怎么办呢,我们到哪里去找徐磊呢,难道就等着唐洪消息?” “我觉得找徐磊不是关键,他在这个案子里只算得上手足而已。我应该抽点儿时间弄清楚控制他的大脑是怎么想的,知道他想对你父亲做什么……” “你是指shigai先生?这不太容易,我现在连他到底是谁都还搞不清楚呢,彭秀兵还是张雪呢?” “与其想这么多,不如实际去看看。反正彭秀兵现在在我们手里。” 事到如今,罗嘉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跟着古云非走一步算一步。 两人当下赶到看守所。 彭秀兵的审问一结束就被唐洪丢到这里看押起来了。 唐洪压根也没想到这个案子还会节外生枝,多冒出了一个凶手。 彭秀兵是重刑犯,被严加看管。 看守看过了罗嘉的证据,自然顺利放行,有一嘴没一嘴的说了句,“这家伙是不是还有新案子没料哇,刚才就来个公安局的人提审他,还没走呢,你们又来了。” 罗嘉疑惑的看了看古云非:“这个唐洪大晚上派人来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他还发现什么新线索了?” “不好!”古云非脱口一句,急忙催促看守带他们去见彭秀兵。 老警官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觉得这个人太小题大做了。 三个人匆匆赶到审讯室,看见门口把守的狱警神态自然,不像有什么意外。 带着古云非和罗嘉来的老警官大喇喇的说:“我们这看守所别的不好说,安全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就算想出点儿啥意外都不可能啊……” 他正喋喋不休的讲个没完,古云非已经隔着木门闻到了异样的味道。 他不容分说,一脚把门踹开。 房间里的可怕景象把众人都惊呆了。 那个刚才还满不在乎的老警官吓得几乎坐在了地上。 只见彭秀兵浑身是血,仰面朝天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几乎瞪到了极限,充满愤怒和不甘。他身上的血还在不断的往地上滴落,已经汇成了一滩血泊。 除了彭秀兵的尸体,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 罗嘉质问老警官,“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有人提审彭秀兵吗?” “是啊,怎么会没有人呢?”老警察也懵了,转头怒喝看在门口的狱警,“你干什么吃的,人都死了,你不知道吗?” 年轻狱警知道闯了大祸,吓得语无伦次,“我……我一直守在门口,没……没听到屋里的动静啊……” “你是聋子吗,人都死成这样了,你听不到?” “我……我……我……” 古云非瞥了尸体一眼,说:“他没听到也是正常,凶手行凶的时候捂住了彭秀兵的嘴,用锋利的凶器割断了他的声带,他当然就不能出声了。这个人杀人手段已经很熟练了。” “那审问他的张警官呢,他去哪儿了?”老警官问狱警。 “他刚才出去了,还没回来。” “都有什么人进来过?” “没有人进来过啊。” “没有!?那怎么可能?没有人进来,彭秀兵是怎么死的,总不能是你杀的。” 老警察也是气糊涂了,口无遮拦的骂起来,年轻狱警都快哭了。 “这有什么难想的,凶手就是那个来提审彭秀兵的警察呀。你们再这么磨蹭,他可能都要跑远了。”古云非漠然道,人已经走到彭秀兵的尸体旁边 第24章 灭口(2) 老警官一脸不信的瞪着古云非,“怎么可能是他呢,他可是警察啊,这道理完全说不通啊!” “说不说得通得看是什么情况,比起在这里猜来猜去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去追那个张警察呢。” 老警察一下子被点醒了,匆忙跑去喊人了。 罗嘉也想一起去,却让古云非拦住,“你跟我在这里检查尸体。也许尸体能告诉我们更多东西呢。” 罗嘉知道古云非有本事,当下没说什么,只见古云非已经走到彭秀兵的尸体旁。 他观察了一阵,就动手开始解\/\/彭秀兵衣服。门外那个年轻狱警看得目瞪口呆,脸上充满了惊愕和疑惑。 罗嘉对古云非的夸张手段倒是见怪不怪,看见古云非把彭秀兵的尸体扒\/\/个\/\/精\/\/光,只是微微一皱眉。 tuo光衣服的尸体上伤口更加清晰。 那些伤口都不大,但是位置凌乱,最醒目的就是脖颈上那几刀,歪歪斜斜的刀口极深,几乎把半个脖子都割断了。因为他仰倒在椅子上,把整个刀口都撑开,让人看着心惊肉跳。 古云非慢条斯理的取出刚刚配好的摄魂香,在房间里点着,看着袅袅白烟缓缓升起,然后慢慢朝尸体方向倾斜,直到将它完全笼罩。 古云非等了一会儿,计算时间差不多了,摸出一枚银针,沿着尸体的不同部位飞快的敲刺起来,另外一只手则在感觉尸体肌肉的反应。 不明真相的人看他这些离奇举动,都会以为这个人疯了。 那个老警官这时候满头是汗的跑回来,告诉罗嘉,“看守所的狱警都调动起来了,一直都没有找到那位张警官。” 他还把张警官登记的个人信息都告诉了罗嘉,这些信息倒是真的,同唐洪是同一个公安分局的。 罗嘉马上电话唐洪,核对这个张警官的身份,结果发现了问题。 唐洪说,这位张警官是别的部门的,也并没有参与这次办案。 进一步了解得知,这位张警官请了三天假,目前联系不上他。 查到这个程度,罗嘉已经隐隐猜出发生了什么。 来看守所提审彭秀兵的张警官十有八九是冒名顶替的,真正的张警官恐怕凶多吉少了。 罗嘉随后向老警官详细询问这个假警官的外貌,从他大概的描述中,罗嘉隐隐感觉这个人就是徐磊。 古云非说这个人心智低下,可在罗嘉看来,有胆量闯进看守所杀彭秀兵灭口,还能全身而退,这种心机和胆魄比苦无还有过之无不及。 她想赶紧同古云非商量对策,可是这家伙还在忙活彭秀兵的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事。 老警官这时却注意到了审讯室里的古云非,吃惊的问罗嘉,他在干什么? 罗嘉只能说古云非在尸检。 老警官明显不相信,他盯着古云非的一举一动,尽管满脸的怀疑,却又似乎被古云非诡异的举动牢牢吸引住了,挪不开目光,突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惊呼。 他指着彭秀兵的尸体,脸上满是骇然之色,嘴唇哆嗦着说:“他……他动了……” 罗嘉可不想古云非闹出太大动静,打岔道:“你看错了,人都死成这样了,还能动,那不成诈尸了。” 老警官听了她的话,也有点儿搞不清了,惊疑道:“我真的是眼花了吗?刚才彭秀兵的身体真的好像是往前动了一下呢……”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彭秀兵的尸体忽然就往前挺了一下。尽管动作幅度不大,但对一个死人来说,这个动作也足够把人吓个半死。 那个年轻狱警直接就坐在了地上。 老警官脸都没血色了,“诈尸了……真的诈尸了……天哪……” 罗嘉虽然也看得心惊肉跳,好在对古云非了解,知道这是他在施展某些密不外传的技术。 细看彭秀兵的尸体,头上身上被钉了好些银针,古云非正在用眼花缭乱的手法飞快的在这些银针上拨来拨去,随着他动作,彭秀兵的尸体就会时不时的出现一些颤动,好像随时能要站起来一样。 “我说你休息一会儿行不行啊,再搞下去,人都让你吓跑了!”罗嘉又好气又无奈。 古云非也检查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停下手飞快的把钉在尸体上的银针取下,眨眼之间就在他手指间消失不见,不知道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他又恢复了一贯冷静,看不出丝毫刚才疯狂的痕迹。 “彭秀兵是死于刀伤,凶器类似于苦无的那把短刀,双面开刃,十分锋利。他先是捂住了彭秀兵的嘴,快速切开他的声带,然后在他身上胡乱捅刺,造成了内脏大量失血。”古云非对罗嘉说。 “你觉得是徐磊吗?”罗嘉问。 “从刀刺的角度看,凶手个头跟徐磊差不多。力度也很接近。应该是他。” 第25章 悲喜交加的尸体(1) 罗嘉不敢怠慢,跑去监控室查看过刚才的监控录像,感觉那个假扮张警官的人外形酷似徐磊,尽管他有意避开监控摄像头,全程都戴着警帽,还故意把帽檐压低,他的高矮胖瘦却很难掩饰。 罗嘉回来告诉古云非,古云非一点儿都不意外。 罗嘉却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徐磊为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闯进看守所杀彭秀兵呢?他都已经暴露了,根本没有杀人灭口的必要了……” “这个问题么……只有问问他自己最清楚了……” 看着古云非神秘兮兮的表情,罗家就知道这家伙又在卖关子,彭秀兵都死透透了,他要是能回答,那就闹鬼了。 “你在他尸体上发现什么了?”凭着对古云非的了解,罗嘉猜测道。 “这个杀人手段很不像徐磊。” “……” 古云非的话让罗嘉一时摸不着头脑,他刚才不是还推断凶手就是徐磊吗,怎么听现在的口气凶手又不是他了。 就听古云非继续道:“徐磊的杀人手段固然没有苦无那么专业,不过他够狠,够疯。之前的几起作案,他都是奔着要害下手,很少给被害人反抗的机会。 而彭秀兵尸体上的伤完全不一样。凶手先是突然袭击,捂住他的嘴,想切断他的喉管,可是第一刀就切偏了,而且刀口还太浅,他又补了一刀,只是割断了声带,却没有让彭秀兵立即毙命。他只好在彭秀兵身上补了数刀,好几刀都偏的离谱,几乎没有致命伤,彭秀兵最终只是死于失血过多……” “那你的意思,凶手不是徐磊,只是一个长相酷似他的人?” “不,凶手应该是徐磊,但不是正常的徐磊。徐磊本质上是一个生性懦弱胆小的人,他的食rén 癖其实是严重的心理障碍,能起到一种自我保护的作用,杀人的目的对他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变强大。但如果脱离这个目的,他就变回真正的自己。所以说,杀死彭秀兵的人既是徐磊又不是徐磊……” 罗嘉霍然明白了古云非的意思,“你是说,徐磊杀彭秀兵并不是出于他的意愿,他是被强迫的?” 古云非点头,“没有了以往的作案目的,他就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甚至都不敢杀彭秀兵。跑到看守所杀人灭口,这个任务已经超过了他能承受的压力。现在可以确定,徐磊绝不会是主犯,彭秀兵也不可能是,这两个人都只是从犯而已。真正的主犯另有其人。那么,杀死彭秀兵的动机就很清楚了,既灭了口,又把警方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徐磊和彭秀兵两人身上。” “能把这两个人操控在股掌之中……”罗嘉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她这些年办案,各种狡诈狠毒的罪犯也没少见,竟是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 “这是张雪干的?”罗嘉有些不可思议。 她和张雪交往不深,大概记得她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女警,如果不是她亲自给自己打绑架电话,罗嘉万万不会怀疑到她头上。 “现在我还说不好,谁都不知道张雪在失踪后这几个月里都遭遇过什么……”古云非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就陷入了沉默。 罗嘉见他不说话,焦急道:“好,现在不管这个主犯到底是谁,我们下一步总该有点儿行动。我爸还在他们手里呢……” “在行动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说主犯是通过什么手段控制住彭秀兵的?要知道,他和徐磊的状况完全不同。徐磊是处在社会边缘,完全绝望的人。这样的人很容易被操纵。彭秀兵不一样,他有社会地位,有人脉,又深得老板器重。这样的人又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呢?” 罗嘉记得她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但始终找不到答案,若说彭秀兵是主犯,还可以用天生反\/\/社\/\/会人格来解释,现在他一个被灭了口的从犯,他又何必拿着自己大好前途做赌注去犯罪呢? 罗嘉百思不得其解,见古云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目光一下子瞥到了彭秀兵的尸体上,没好气道:“你刚才往他身上扎了那么多针,神叨叨的折腾那么欢,用的是诈尸术。肯定发现了什么呗,别卖弄了,直说。” “不是诈尸术,是醒尸术。这是科学。”古云非纠正道。“你自己过来看一眼,就能发现问题了。” 罗嘉对o体男人没那么大兴趣,何况还是一个被捅死的o男。但她也好奇,古云非刚才神秘兮兮搞了半天到底发现了什么。 硬着头皮仔细打量彭秀兵的尸体,当他看见彭秀兵的脸却被吓了一跳。 这家伙是睁着眼死的,这本身倒也没有那么可怕,诡异的是,他脸上竟然充满了表情,仿佛还活着一样,而且他的表情看着一点儿都没有恐惧和紧张,甚至还带着笑容,就像是要发自内心的表白什么。 这么诡异的死亡状态罗嘉见所未见。 她站在彭秀兵面前,被他这样充满情感的瞅着,感觉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她往旁边移开一些,避开了彭秀兵的火辣目光,问古云非,“他这是什么情况啊。” “这是他临死前做过的表情,因为他情绪激动,被肌肉记忆保存在小脑里,经过刚才的神经刺激,被重新反映出来。”古云非说。 “他临死前面对的应该是徐磊。应该表现的恐惧和愤怒?”罗嘉猜测。 “你说的没错。正常人知道自己要被灭口,都会做出类似的表情,不过彭秀兵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这样。如果以面部肌肉的角度来分析人的表情,人的面部表情基本可以分成16种。而更多的表情是多种情绪混杂的复合表情。就像彭秀兵这样,首先他的下眼睑,嘴部和脸颊形态构成了笑容的表情。但他眉头上扬,眉形趋平,而且在内侧三分之一处出现了扭曲,这表现的却是悲伤或恐惧的表情特征,而微眯的双眼则排除了恐惧情绪。所以,这是一张混合了愉悦和悲伤的表情。通俗点儿说,就是悲喜交加。” “悲喜交加!?“罗嘉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人要被杀死的时候,能产生这种心情。 第25章 悲喜交加的尸体(2) “醒尸术的作用就是寻找死者死亡前做过的最反常的举动,那就是通往案件的真相啊。”古云非微笑道。 “他总不能是对徐磊杀自己心怀感激?” “我可以再给你一个提示。彭秀兵的背部肌肉和手臂肌肉显示,他做出这种表情的时候,身体是在往前倾,双手也在向前够,你能想象这是一种什么状态吗?” 罗嘉想起刚才彭秀兵的尸体好像诈尸一样颤动,大概就是这些肌肉神经同时受到刺激时候的反应。 她在脑海中想象着当时的场景——彭秀兵面对着要杀自己的徐磊的,他会怎么想,又会做什么反应,是什么刺激他突然想要站起来扑向徐磊,却被审讯椅挡住了。他的心情却没有愤怒,反而悲喜交加。 最后罗嘉叹了口气,“我实在想不出,彭秀兵能对徐磊有什么感情,就算他俩是同xg恋,也不至于这样。难不成徐磊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彭秀兵?” 古云非勾起嘴角,目光闪亮,“没错。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徐磊当时亮出了某种东西足以刺激到彭秀兵的东西。这又回到了我之前问过你的问题——主犯是通过什么手段控制彭秀兵的?” “你是说真正的shigai先生掌握了彭秀兵的弱点,逼迫彭秀兵为他做事……” “应该就是这样,这个弱点甚至可以说是彭秀兵的命门,让他丝毫不敢反抗。不过,shigai先生还是不放心,才派徐磊杀人灭口。” “对于彭秀兵这个人,不管是我还是唐洪也没少调查。倒是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弱点能被一个罪犯控制啊。” 古云非的目光落在彭秀兵那张表情诡异的脸上,那悲喜交加的神情仿佛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沉吟着说道:“那只能说明我们还有漏掉的细节。从这件事也看出,shigai先生并非无懈可击,他还是有所顾忌,那就是我们反击的地方……” 古云非正说着,忽然停下不说了,罗嘉正觉奇怪,忽然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还不是一个人。 只见唐洪带着一帮人来势汹汹的赶到了。 他脸色铁青,自然是因为彭秀兵这个重要犯人居然死在了看守所。 看见罗嘉和古云非,他神情古怪,不无讥讽道:“shigai先生又来了吗,大老远就听古云非高谈阔论。还别说,尽管你抓不住罪犯,对凶案的嗅觉还是蛮灵的,不管你到哪儿,哪里就死人。如果不是你总跟罗警官在一起,我都要怀疑你了……” 他话里夹枪带棒,又有谁听不出来。 罗嘉想要跟他争论却被古云非拦住,他倒是一点没生气,也没有过多解释。 唐洪通过狱警多方了解,又看过监控,排除了古云非的嫌疑,也就没再追究。 他马上就得出了结论,对罗嘉说:“徐磊是看彭秀兵被捕,担心把他供认出来才杀他灭口,这个人现在敢铤而走险,说明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我相信很快就能抓住他!” 他咬牙切齿,自信满满,丝毫没在意话里的漏洞,罗嘉想提醒他,却又被古云非用眼神禁止了。 古云非不想跟唐洪搅在一起,拉着罗嘉离开看守所。 “你为什么不让我跟他说清楚呢?”罗嘉嗔怪道。 “我不想跟这种没脑子的人浪费时间,何况有他在那儿明目张胆的胡闹,也能吸引shigai先生的注意力,反而更方便我们做事。” “你还真是够狡猾。我猜猜你下一步想干什么?”罗嘉狡黠的眨眨眼,“是去调查彭秀兵。” 古云非饶有兴致的问:“那你再猜猜我想从什么地方开始调查?” “以你的习惯么……不会是他在京南的家!?” 古云非笑笑没说话。 这个世界上也许除了他的敌人,最了解他的就是罗嘉了。 …… …… 彭秀兵在京南的家已经被唐洪带人搜查过了。房间里翻得乱七八糟。似乎也没有发现什么犯罪证据。 罗嘉叉腰站在凌乱的客厅里,有些无奈道:“就算唐洪是个没能力的警察,也不至于笨到连线索都找不到。我们现在就算猜到他有弱点被shigai先生控制了,到底是什么弱点,对我们有没有用还是很难知道啊。也许这里真的什么都找不到呢。” 古云非叼上一根烟,划着火柴随意点燃,悠然抽了两口,吐着烟圈道:“你不觉的这个房间里多了点东西吗?” 罗嘉一怔,“多了什么东西?” “女人的味道啊。” “女人的味道!?”罗嘉哑然失笑,“他一个单身直男,三十出头,精力旺盛,还有些社会地位,整天跟着老板出入声\/\/色场所,平时肯定少不了接触女人。估计没少招伎……” “不是那种女人。房间里只有一种女性的香水味。应该是同一个女人。厨房里有她的味道,书房里有她的味道,衣柜里有她的味道,几乎这个房间里的各处地方都能闻到这种味道,只能说明一点,这个女人经常住在这个房子里。” “经常住在这里为什么看不到任何女性用品呢?”罗嘉奇道。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一个跟彭秀兵这么熟的女人却不留下任何痕迹,能说明什么呢?” 罗嘉灵光一闪,“彭秀兵想隐藏他和这个女人的亲\/\/昵关系?” “聪明。如果只是普通小\/\/姐,彭秀兵没有必要这么做。” “可如果是男女朋友,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关于这个问题么,有个人可以帮你弄清楚。你向他打听打听,彭秀兵在公司里有没有追求过什么人……”古云非玩味的瞅着罗嘉。 “你让我问雷启明这种事……”罗嘉觉得很别扭,特别是现在这种微妙的时候。最终他还是给雷启明打了电话。 过滤掉雷启明的纠缠,罗嘉从他话里得知,彭秀兵确实是在追求公司里一个女同事,那个女人是销售部总监,世界高等学府的海归,属于标准的白富美,家境也很优渥,有自己的小公司。 罗嘉问古云非,“你怀疑这个女人跟雷启明偷偷摸摸的搞地下\/\/情?” 第26章 偷窥(1) “连雷启明都知道了,那就算不上地下\/\/情了。何况以这个女人的出身,如果你是她,你会跟彭秀兵保持这种关系吗?” “我么,都够呛能看上他,更别说是地下\/\/情了。”罗嘉不假思索道。 “所以说,跟彭秀兵搞地下\/\/情的应该另有其人。” “你是说彭秀兵脚踏两只船?” “追求一个高高在上的白富美应该是一件很累心的事情,彭秀兵未必真心喜欢她,只是出于利益需要。但他毕竟是一个小有成就的男人,本不应该缺少女人,所以,他暗中有一个地位低他很多,又顺从他的女人,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好,就算彭秀兵真包\/\/养了这样一个女人,对我们有什么用呢?”罗嘉不解道。 “他可不仅仅是包\/\/养这么简单,你看看这个。”古云非说着走进卫生间。 罗嘉不明所以,跟在他身后,只见古云非打开橱柜,拽出一个整理箱,箱子里装的全部都是玩具。 罗嘉一时愕然,“他家里藏了这么多小孩玩具做什么……”话一出口,她也反应过来,“难道他有孩子了?” 古云非下一句问道:“你说彭秀兵的女人和孩子现在在哪儿?” 望着古云非似有深意的眼睛,罗嘉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shigai先生绑架了她们,用这个办法控制住了彭秀兵!?” “他虽然准备好了当陈世美,骨子里还有点儿人味。讽刺的是,唯一这点人味反而害了他。让他被罪犯牵着鼻子走,成了牺牲品。这也就不难解释,彭秀兵死亡为什么会做出前悲喜交加的神情。徐磊有可能是用手机让他和自己的女人孩子视频过,然后才杀了他。” 得知了真相,罗嘉对彭秀兵的印象也从刚开始的厌恶转为了同情,但也产生了担忧,“那你觉得他老婆和孩子现在还活着吗?” “彭秀兵如果还有利用价值,她们应该没事。现在彭秀兵已死,就不好说了,以徐磊的性格大概会吃掉她们。” 罗嘉听得一阵恶心,也不知道古云非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只见他朝自己摆手,“跟我来,再给你看点儿刺激的东西。” 罗嘉跟他回到客厅,看他走到落地窗前站下,一脸神秘的看向脚下。 罗嘉顺着他的目光往地上瞅,什么都没看到,不禁奇怪的问:“你到底让我看什么啊?” “你没感觉到吗,这块地方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除了有点脏以外,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这些污渍是血迹、肉沫,动物油脂,还有调味品的残渍……你能想到什么?” 罗嘉怔了怔,“彭秀兵在这里吃过饭?” “不只是吃饭,还在这里做过饭。” “在客厅里做饭!?” “从这些残渍来看,应该是有人切了肉,涮了一顿火锅。而他自带了涮锅调料,我在厨房里没有找到,这个人应该不是彭秀兵。” “不是彭秀兵,总不能是徐磊?”罗嘉脱口而出的名字让自己都感到诧异。 “为什么不能是他?”古云非反问。 “他没道理这么做啊,也太荒诞了。” “外人看着荒诞的事往往只是还没有看到背后的原因。”古云非说着蹲下身,用银针在砖缝里抠出了一些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什么?”罗嘉问。 “很像是卤化银和明胶燃烧后的生成物。这两样化合物通常来自于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照相用的相纸。” “相纸!?” “现在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如果让你把这几样东西联系在一起编一个故事,你能想到什么故事?” 这倒把罗嘉难住了,觉得古云非肯定不是平白无故逗闷子,但又猜不透他用意何在。 她很不耐烦,随便道:“徐磊和彭秀兵是同伙,也许是聚在一起密谋事情,一时心血来潮,跑到客厅里涮了一顿火锅……” “那照片呢?” “照片……照片……我又不知道是什么照片,怎么编啊,难不成这两个家伙搞ji,拍了情侣照?”罗嘉说完这句话,也觉得不太对劲,脸红了一下。 “那你不妨听听我的故事——彭秀兵回到家,看见客厅里放着吃剩的火锅。还有一张老婆和孩子的照片……他会怎么想?” 古云非这个故事简单到都算不上故事,也没有任何恐怖之处,可是在罗嘉听来却感觉后背一股寒意,而且越想越觉得可怕…… 一个喜欢吃人\/\/肉的家伙绑架了你的老婆跟孩子,突然某一天他溜进你家里切肉涮了一顿火锅,还把你老婆孩子的照片放在旁边……如果你是彭秀兵,你会怎么想? “你是说徐磊就在这里……把彭秀兵的女人跟孩子吃了吗?”罗嘉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他是在模仿苦无,就像对罗慧君和张雪那样,也未必会立刻杀人,不过从人身上片下几块肉还不成问题。” 罗嘉联想到父亲还在他们手里,胃里猛然抽痛,扶住了墙壁才没让自己瘫倒。她都不敢往下想,一个人落在这种魔鬼的手里会变成什么样…… 古云非却带着事不关己的冷漠,淡然道:“还好,接下来是下一个问题,徐磊为什么要在这里涮火锅?” 第26章 偷窥(2) 这都什么问题啊,罗嘉简直要被这家伙折磨出神经病了,没好气道:“哎,咱们能不能聊一些正经的,别总纠结一个心理变tài的想法?” “咱们一直都在谈正经事啊。”古云非煞有介事的说,“不充分了解徐磊的内心想法,我们怎么找到线索救你父亲呢。” “好,你永远都有理,那你就干脆告诉我为什么。” “任何人的行为都是心理活动的反应,要么来自于意识,要么来自于潜意识,就算是个心理变tài也不例外。徐磊跑到彭秀兵家里涮锅炖肉,故意摆上他女人孩子的照片,这是明显的威胁。通过这种手段来控制彭秀兵,这种伎俩并不出奇。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选择在这个地方,想要找到答案,那就只有站在他的位置,用他的眼睛去看,去感受。你要不要试试?”古云非朝罗嘉招手。 罗嘉不情愿的站在他身边。 “想想你是徐磊,你能看到什么?”古云非问。 “我只能看见客厅里的家具,那些东西都检查过了,没发现什么线索啊……” “那你再看看这边。”古云非把罗嘉转过来,面朝客厅的落地窗。 “窗外有什么可看的,难道徐磊喜欢一边吃人\/\/肉一边看风景吗?” “卞之琳有句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在人心里,谁是风景,谁是偷\/\/窥者还不一定呢。” “偷\/\/窥者……”罗嘉心头一凛,“你是说徐磊在这里涮火锅,放照片,就是为了方便的监视彭秀兵?” “偷\/\/窥欲是一种普遍存在的人性yu望。能看见彭秀兵精神崩溃,彻底屈服的样子,对于渴望力量的徐磊来说,绝对是不容错过的心理满足。如果没猜错,他在对面楼肯定有一个方便望远镜观察的位置。那里就是他的临时藏身处,甚至彭秀兵的女人和孩子可能就藏在那里,毕竟想绑架两个人运走不那么容易,就近处理更安全。” 罗嘉听古云非分析的在理,感到全身热血沸腾。 她望着窗外距离最近的那栋高楼,相距大约4、50米,如果有望远镜,躲在其中一个房间里窥探这边的客厅并不困难。只是不知道徐磊会躲在哪一扇窗户后面。 她和古云非经过一番分析,大致圈出了对面楼视野最好的几个住户先做调查。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两人马上行动。 他们离开彭秀兵住的小区,直奔对面的那栋楼而来,两个小区之间只隔了一条马路。 刚一过马路,古云非忽然拉住罗嘉,低声道:“我们被跟踪了。” 罗嘉一怔,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但是古云非向来敏锐,这一点她并不怀疑。 “是什么人,徐磊吗?”她问古云非。 “距离太远我没法判断,不过么……”古云非嘴角勾起,显得有些狡诈。 他不动声色,带着罗嘉继续前行,拐过街角就被店铺挡住,看不见踪影了。 这时候,在远处一棵树后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个脑袋。 他蹑手蹑脚的跟上,拐过街角,却发现人跟丢了。他心急不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经过一个快餐店门口,忽然从里面闪出两个人把他截住,正是罗嘉和古云非。他此时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罗嘉打量着这个跟踪者,脸上的惊愕表情一点不比对方少,“怎么是个小姑娘啊!?” 跟踪他俩的人看着连二十岁都不到,长得古灵精怪,也看不出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谁呀,为什么要跟踪我们?”罗嘉板起脸问。 小姑娘一见形势不妙,急忙说:“是我呀,警察姐姐,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陆小北呀。” “陆小北!?没听说过,我也不认识你!”罗嘉冷冷道。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东江人民大学的学生,你在那查案的时候,我见过你啊。” “我确实曾在东江人民大学办过一个案子。但也不能证明的你说的就是真的。你有学生证吗?” “太匆忙了,我忘带了。”女孩看见罗嘉的眼神里对自己越发怀疑,急忙拉住古云非说,“他可以为我作证啊,他是我大学老师。” 古云非不假思索道:“我可不认识你,你还是老实交代。” 陆小北差点儿吐血,“喂,不带这么玩的啊。” “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跟踪我们?”罗嘉厉声道。 陆小北吓一激灵,老老实实道:“我就是想帮忙,跟你们一起查案啊。头两天在电话里都跟古老师说过的,他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我等不急了,就跟过来了。”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陆小北偷偷瞥了一眼古云非,“我定位了古老师的手机。” 古云非脸一沉,“是你让程远干的!?” 陆小北吐吐舌头,偷眼瞄着古云非和罗嘉,见两个人似乎也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应,仗着胆子说道:“你们不要小瞧我,我也是能帮上很大忙的。” “你能帮上什么忙啊?”罗嘉奚落的看着她。 “我家可是开武馆的,我是正宗陆家八卦掌第7代传人,唉,喂喂……你们怎么走了,我说的可都是真的。” 古云非和罗嘉找到小区大门,罗嘉亮出警官证,自然畅通无阻,顺利的进入小区。 陆小北一脸兴奋的跟在后面,迫不及待的问他们,“你们要干什么啊,去案发现场吗,还是抓罪犯呐,还是跟踪嫌疑人,透露点信息呗……” 罗嘉不耐烦的停下脚步,刚要训她,被古云非阻止,古云非问陆小北,“你真要帮忙?” “那是当然,除暴安良,为害……不是,维护一方是我们侠客的人生信条!”陆小北郑重其事的举起小拳头。 “好,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我们要去抓一名杀人犯,你敢去吗?” “那是当然。我一身本事,还怕他?”陆小北信誓旦旦,暗暗给自己打气。 古云非于是爽快的答应了,陆小北欣喜若狂。 三个人在小区里寻了一会儿,找到徐磊可能藏身的那栋楼。按照来之前圈定的那几户可疑的人家,挨家挨户的核实。 第27章 遥控杀人(1) 有些住户在家,给他们开了门,有些不在家,古云非直接把门撬开,毫无顾忌。 罗嘉现在拿他毫无办法,暂时离开他还不行,只能听之任之。 检查到其中一家住户,按了许久门铃都没有开,陆小北催促古云非赶紧撬门。干这种出格的事,她比谁都兴奋。 古云非掏出特制的开锁工具正要动手,忽然停下,凑到门缝闻了闻,神色跟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了?”陆小北急切的问。 “这家气味不对,有问题……”古云非低声示警。 罗嘉拔出手枪准备冲进去,被古云非拦住,“我们这里还有个高手,哪里用得着你?” 陆小北立功心切,拍拍没有二两肉的胸\/\/脯,“放心,区区一个蟊贼,不就杀过人嘛,没什么了不起,交给我就行了。” 古云非很配合的撬开门锁,闪身躲到陆小北身后,就在她摩拳擦掌准备冲进去大干一场,古云非小声提醒她,“这家伙没学过武术,肯定不是你的对手,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他性情比较变tài,喜欢吃人\/\/肉,喜欢搞一些非常规手段……” 陆小北抬起脚马上要踹门了,听了古云非的话,硬生生停住了。 “怎么了,赶紧冲进去好抓人啊?”古云非故作不解的问。 “你说的他喜欢吃人\/\/肉?!”陆小北勉强问道。 “是啊。这也碍不着你抓他,顶多也就是咬你两口,你不是练过吗,躲开就是了,总不会站着让他咬。” “话是这么说,他没有狂犬病?” “怎么你怕了?” “那怎么可能,我可是陆家八卦掌传人!”陆小北几乎是硬着头皮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她还想再磨蹭一会儿,古云非却拉开门,把她推了进去。 陆小北身不由己,一进门什么都没看清呢,就耍了一趟掌法给自己壮胆。 罗嘉和古云非却看得清楚,客厅里有三个人分别被固定在椅子上,五花大绑,连嘴巴都堵着。 其中一对看着像母子,女人少了一截胳膊,伤口处包扎着厚厚的纱布,她身旁的小男孩看着倒还健康,没受什么伤。应该就是彭秀兵的女人和孩子了。 还有一个男人正是罗嘉的父亲罗鸿霖。他身上还穿着被绑架时候的衣服,这几天也被折磨得憔悴不堪,完全看不到了往日的风度和气势。 罗嘉不顾一切跑上去,先给父亲松了绑,见他没事,大感宽慰,急忙又去帮那对母女松绑。彭秀兵的女人已经被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了。小男孩倒是毫发无损。徐磊虽然残忍,对孩子倒也没有为难,这大概就是他仅存的一点人性。 罗嘉感激的看了古云非一眼,“谢谢你。” 古云非不以为然的耸耸肩。 罗鸿霖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对古云非的态度也客气了不少,对古云非说:“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想要什么回报都可以说出来。” “这份人情你可还不起。”古云非戏谑的笑了笑。 罗鸿霖脸上有些挂不住,正色道:“以我罗鸿霖的地位,我都还不起,那就没人能还得起了。” “是吗,那罗老板觉得自己的性命值多少呢?” “……” 罗鸿霖一下被问住了,老脸一红。 古云非呵呵冷笑,不再看他,从他身旁走过去。 罗嘉看父亲太尴尬,打岔道:“爸,绑架你们的那个男人也住在这里吗?” “他有时候会过来,但不一定是什么时候……”罗鸿霖说。 这时候,那个小男孩忽然冒出一句,“我看见那个叔叔回来了。” 众人皆是一惊。 罗嘉询问似的看向父亲,罗鸿霖摇头道:“那个人不给我们大人吃太多东西,可能是怕我们有力气反抗。我这几天都饿得昏昏沉沉的,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罗嘉小声问小男孩,“那你看见那个叔叔躲在哪儿了?” 小男孩指着陆小北背靠的那个房间,“就在那里面。” 陆小北吓得差点儿跳起来,急忙亮出招式护住自己。 “出来,徐磊!”罗嘉朝房间里喊道。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瞅着房门,那个变tài家伙的手段大家心里清楚,谁都不敢大意。 过了许久,房门缓缓打开,一个身材精瘦矮小的男人慢慢走出。 他20多岁,神情紧张,被这么多人看着,显得十分局促。 陆小北离他最近,赶紧亮出一招白鹤展翅,如临大敌的等着徐磊动手。等了半天,见徐磊迟迟没有动手的意思,她先沉不住气了,“咱俩就堂堂正正来一番决斗,谁都不许使诈啊。” 徐磊却是后退两步,“我不想决斗。你放过我。” 陆小北一下被搞懵了,不解的看向罗嘉和古云非。 罗嘉冷冷道:“徐磊,你自己的犯的什么罪,你心里清楚,痛快点就赶紧束手就擒。” “不,我不想被抓,我一定会被判死刑的,我还不想死,不想死……”徐磊神经激动,念念叨叨的,脸色惨白,竟是真的怕得不行。 第27章 遥控杀人(2) 徐磊的反应大大出乎众人预料。这和他们想象中那个心理扭曲的食\/\/人狂魔相差也太远了。 “这家伙在搞什么啊,故意迷惑我们吗?”罗嘉自言自语,可是看徐磊的样子,又不像假装的。 陆小北见这个杀人犯这么怂,也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试探性的踹了一脚,徐磊居然没有躲开,被踹了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陆小北哑然失笑,徐磊委屈的抱住头,完全一副认怂的样子,嘴里不住讨饶,“放过我,求求你们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吃\/\/人了,我保证!!” “切,你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子啊,犯了罪就得认罚!”陆小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是徐磊怂得都不敢还手,让她感觉很没劲。 他双手抱着脑袋,痛苦的呻吟起来,似乎脑袋要炸裂一样。 “别演戏了,不敢跟我比划,就老老实实束手就擒。” 陆小北说着就上来扭住徐磊胳膊,想把他按在地上生擒活捉,这可是首功一件,正好当着罗嘉和古云非的面显摆显摆她的功夫。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原本毫无反抗能力的徐磊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也听不出是痛苦还是发疯。 陆小北没见识过这种情况,手上力道不禁减了几分,“你别演戏啊,搞得像我把你胳膊掰断了似的……” 还未等她把话说完,徐磊猛然翻身,这一下力道奇大,陆小北又没防备,竟反过来被他按在了地上。 陆小北挣扎的时候还了一掌,重重切在徐磊脖子上。这个力道换做平时就算打不晕,也能把人放倒,可徐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突然发起狂劲,被这一击反而变得更加疯狂,张口就咬在了陆小北身上,陆小北疼得大叫。 罗嘉鸣枪示警,徐磊终于松开了陆小北,就跟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张牙舞爪,嘶声怪叫,“你们这帮人畜,还敢反抗,我要把你们统统的杀了,把你剥皮剜骨,吃得一点儿不剩!!!” “这家伙怎么回事,难道他是个精神分裂吗?”罗嘉大惊之下问古云非。 古云非一直在暗中观察徐磊,这时候说道:“他现在的表现确实很像精神分裂,不过他刚才受刺激的反应有些奇怪……” “你是说他抱着头大呼小叫,那不是很正常吗?” “你那是电影看多了,现实中的精神病发作没有那么夸张的。何况,他现在还伤了一条腿。这种疼痛可比精神刺激强烈多了。他还这么亢奋属实不应该。” 两人说话的时候,徐磊拖着那条伤腿步步紧逼,双眼布满血丝,根本不在乎罗嘉的手枪。 “怎么办呐?”罗嘉问古云非。 “你看着办呗,这里你官最大。” 徐磊在追赶的时候,不知从哪里捡到一把水果刀,挥舞着朝罗嘉和古云非扑来,那架势恨不能马上把二人杀了才解恨。 罗嘉无奈之下,只好朝他挥刀的手臂又开了一枪。 徐磊只是暂时停顿了一下,垂着淌血的胳膊继续往前冲,罗嘉都看惊了,只好瞄着徐磊另一好腿开了一枪。徐磊再也站不稳,踉跄着扑倒在地。 他挣扎的往起爬,丝毫没有惧怕之意,一脸狞笑的盯着罗嘉,“你敢伤我,我一会儿要先吃你!一口口把你吃掉!!” “恐怕你没有这个机会了。”罗嘉不为所动。 “哼哼,是你还不自知,shigai先生已经来了,他要下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个名字,罗嘉不禁吃了一惊。 这个shigai先生就跟一个魔咒,一直萦绕众人心里。他们从一开始就在寻找这个神秘的隐藏者,一个个对号入座,又一个个排除,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这家伙的庐山真面目。现在他就突然出现了吗? 罗嘉狐疑的看了看周围,房间里就这么几个人,除了她和古云非,就是父亲罗鸿霖和那对母子,哪一个看着都不像shigai先生啊? 徐磊看她困惑的表情,更加得意,完全忘了自己此时的处境。 古云非这时迈步走到他身边,不容分说按住他,在他头上检查起来。徐磊不住挣扎,大呼小叫。 “你在干什么?”罗嘉问。 “我懂了,他被人控制了。”古云非说。 “怎么控制?”罗嘉不太明白古云非的意思。 “就像控制你那样。”古云非往罗嘉肩头看了一眼。 罗嘉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说,他身体里也被植入了东西?” “而且位置还很特殊。”古云非扳起徐磊的头,用手指翻开徐磊的右眼皮。 罗嘉这才看见徐磊眼眶的位置有一处已经愈合的伤口。 “你是说,他眼睛里被植入了东西?”她问道。 “不是眼睛里,是脑子里。半个世纪前,西方医学界曾流行一种用于治疗严重精神疾病的前额叶切除手术。用长长的探针从眼窝这个位置能插进颅腔里,通过这种微创手段可以在前额叶的位置进行手术。我想徐磊的脑子里就是通过这种办法植入一个微型装置。可以刺激脑部神经的那种……” “所以,徐磊发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古云非点点头,“人的大脑就像是一台精密的电子设备。任何小小的干扰都能让它失控。就像吸\/\/毒一样,只不过这种手术看起来比毒\/\/品见效快。” “那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原因产生幻觉呢?就比如他感觉shigai先生来了?” “有可能。被不断刺激的大脑会出现类似精神分裂的症状,重症的情况就会出现幻听幻视。” 徐磊似乎不想被古云非这样研究小白鼠一样摆弄他,拼命甩头想要挣脱开,咬牙切齿道:“我没疯,我现在很清醒,shigai先生就在这里,他是来救我的。他会把你们都杀光,一个也不留!” 陆小北揉着还生疼的胳膊,都被咬出血印了,心里有气,故意刺激徐磊,“好呀,那你就把他叫出来,那个什么‘死你’什么的先生。叫不出来,你这个精神病!!” 徐磊气急败坏,嘶声叫喊,“快出来,求你快出来!!” “ 第27章 遥控杀人(3) 他死死盯着面前这些人,声嘶力竭的叫喊中充满了绝望和愤怒,恨不能把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不好。”古云非神色突变,脱口说了一句。 “什么不好?你不会是被他吓到了,古老师?”陆小北开起古云非玩笑。 古云非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严肃道:“这房子里有问题,我们得马上离开!” “这能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待了这么长时间了……”陆小北话还没说完,脸上还带着笑容,表情却开始变得怪异起来,突然之间双眼一翻,瘫软在了地上。 这个突然来的毫无征兆,把众人都吓傻了。 “她怎么了?!”罗嘉惊呼。 “有人在房间里放毒了……” 古云非来不及多说,拉起罗嘉就想逃出去,可是罗嘉也开始发作,走了没几步身子就没了力气,很快不省人事了。 罗鸿霖和那对母子也都先后倒地,古云非强撑到最后,还是没能幸免,眨眼之间,除了徐磊之外,众人东倒西歪,不省人事。 徐磊见状哈哈大笑,兴奋不已。 一个身影这时出现在了门口。他毫无声息,就像幽灵一样。 他头发散乱,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眼睛在笑,嘴巴也在笑,一直咧到了耳根。 这笑容没有一丝变化,完全凝固在他脸上。 因为那只是一张面具。 徐磊惊喜交加,“我就知道先生你会来救我,你一定会来的!!” shigai先生默不作声的走进来,打量着中毒这些人。 徐磊忍着枪伤的剧痛坐起来,恨恨的对来人说:“你帮我杀了那个女警察,就是他把我伤成这样的,我要把她剁成肉馅,一口口吃掉!!” shigai先生夸张的笑容里传来的是冰冷的声音,“我要做什么还用得着听你的吗?什么时候轮到你命令我了?” 徐磊脸色一僵,尴尬道:“我们不是同伙吗,之前在一起合作的很好呀……” “你也配做我的同伙吗?”shigai先生微微冷笑,“我把你培养成今天这样,只不过是训练了一条狗而已。” “你就当我是狗!?”徐磊被他激怒了,双眼射出凶光。 “你还想杀我不成?”shigai先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透着一丝丝寒意。 徐磊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对这个人从心里就有种惧怕。想到自己眼前的处境,更是不敢造次。 他急忙解释:“我绝不可能有那个心思。我只是想一心一意的帮你做事,就像苦无一样。” “苦无!?”shigai先生冷笑,“他背叛了我,你觉的我还会培养第二个他吗?就算古云非不杀他,我也会杀了他的。我知道,这个人一直都是你的偶像……” 徐磊听他口气不对,慌忙道:“我不知道你和苦无的关系,我只知道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我,我一直都对你忠心耿耿。你要对付古云非,我为你拼了一身伤。如果你将来要对付别人,我也一样奋不顾身!!” shigai先生听了嘿嘿冷笑。那笑容可掬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他怜悯的望着徐磊,“可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帮我什么呢?你已经成了我的累赘啊。” “我养好伤了就能为你做事了呀,我身体很壮,恢复的很快……” “那样太麻烦,我这个人一向嫌麻烦。” 徐磊想从他面具后的双眼里读出一些含义,却只能看到冷漠,他激灵灵打个寒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他可不是个傻子,更不想现在就死。 他偷眼打量周围,发现了罗嘉掉在地上的手枪,距离他不过3、4米远,刚好掉在沙发旁边,挡住了shigai先生的视线。 他趁着shigai先生转身打量古云非的时候,悄悄朝沙发爬过去,伸手够到了手枪。 “为什么还要做这种徒劳的挣扎呢,像你这样的人,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shigai先生背对着徐磊幽幽道,就像身后长了眼睛。 徐磊好悬被吓死,抓起手枪指向shigai先生,他正慢慢转过身漠然的看着徐磊。 有枪拿在手里,徐磊胆气也壮了,恨声道:“我为你出生入死,好几次都差点儿折在古云非和那帮警察手里,现在看我受伤不能用了,就想灭口,难怪苦无要背叛你,你就是个狗\/\/杂\/\/种!!” shigai先生被骂了,丝毫不生气,“你除了骂我,还有什么想说的?” “你不想管我也无所谓,放我一条生路,从此之后咱们互不相欠。否则,我就先一枪打死你,再离开。你是放了我,还是被我打死你自己选!” “看来我也没什么好选的了。你就留下。”shigai先生轻描淡写的说。 “……” 徐磊绝对没想到得到的会是这个答案,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说出的答案。 他举枪暴吼,“混蛋,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shigai先生平静的回答:“你当然敢,没有比我更了解你是什么人了。如果我放了你,你将来早晚有一天会杀了我,想要取而代之的。” “那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自信往往源于无知。你也许从来都没想过,你一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怎么会在短短几个月时间里就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连环杀手呢?” “因为我是个天生的杀人犯。这是你跟我说的。” “那是我哄你的。其实我在你脑子里安装了一个东西,相当于一个微型电池。位置就在你前额的情感控制区。这个电池的电量能够维持1年左右。我可以远程遥控,只要让它稍微释放001毫安,就足以刺激你的神经,让你丧失理智,彻底疯狂。这个时候让你去杀人,你就会因为条件反射迷恋上这种感觉。” “你……你混蛋!!”徐磊怒吼着扣动扳机。 “ 第28章 面具之下(1) 子弹偏了一些,擦着shigai先生的面具飞过,在光滑的面具上留下一处裂痕。 shigai先生居然无动于衷,那双麻木的眼睛森然望着徐磊,“徐先生,你始终都没搞明白你的处境。驯化一条狗仅靠教导是不够的,必须要可以决定他生死的手段。” 徐磊挥舞着手枪叫嚣,“现在是你的命在我手里,我只要想杀你,随时都能做到!” “你刚才已经浪费了唯一一次机会。”shigai先生平淡的声音里显露出了杀机。 徐磊举起手枪,嘴巴动着,似乎想要开枪,又似乎还想争辩,但全都被一声爆炸打断了。 是他的头炸了。 冲击波从他脑袋里面开炸,鲜血从他的五官里面同时往外喷,连他的眼球都被鼓出来。 他的尸体呆呆的跪在shigai先生面前,随后缓缓倒地,似乎还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shigai先生对尸体解释道:“没来得及告诉你,植入你脑袋里的微型装置不仅能放电,一旦一次性把全部电量释放出来,就会引爆里面的炸药,在001秒就能摧毁你的脑部神经,比爆头还快,这也算你最好的归宿了,各人有各人的命,谁都不例外。” 他话音刚落,忽听身后有人鼓掌叫好,“精彩呀,能用这种手段控制人杀人的,我还是第一次遇到。真让我大开眼界。” shigai先生悚然一惊,回头看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古云非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沙发上,隐含笑意的望着他。 “你怎么会没事!?”shigai先生震惊道。 他心思缜密,这一次却失算了。 古云非指了指天花板上的的中央空调,“你是在空调里做了手脚,利用它来释放麻醉烟雾。让我们不知不觉的中招,这一手确实高明。只可惜对我这种平时经常摆弄各种草药的人来说,一般的毒药对我不太有效。” shigai先生从惊愕中恢复了冷静, “有意思。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没想到你不但会装死,还能老老实实趴这么长时间。” “想引boss现身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对二,我没有那么大把握,索性就等你们窝里斗完再说。” shigai先生听完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我这次倒是被你耍了。怎么看来,我现在处境很危险了呢。” 古云非面无表情,冰冷的脸竟是也同shigai先生脸上的面具一样,“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杀了我或者被我杀了。” “第二个选择呢?” “摘下你的面具,告诉我一切我想知道的。” “如果我两个都不选呢?”shigai先生瞥了一眼徐磊尸体旁边的手枪,还未等他做动作,古云非却先他一步把手枪踢到远处。 “现在的你就跟刚才的徐磊一样,你没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本。” shigai先生凝视着古云非。 他看上去心平气和,没有丝毫要动手的意思,可是不知为什么,shigai先生面对他时,自己刚才的强大的气场就好像消失了,完全掌控在了对方手里。 shigai先生似乎心有不甘,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似的东西指向古云非。 古云非先是一惊,随后看清那把枪并没有枪口,枪头却是一个方形盖子,根本没有发射子弹的地方。 古云非稍稍一怔,就急忙向旁边闪避。几乎同时,shigai先生扣动扳机,枪头盖子猛地弹开,从里面射出两枚形状奇特的子弹,弹头如针,尾部有根长长的细线连着,像个飞镖似的射向古云非。 古云非当然知道,这玩意会儿就是让人深恶痛绝的泰瑟枪,俗称电休克枪。 与普通的电击枪必须接触人体不同,这东西通过高压氮气射出两个电极飞镖,一旦射在人体上就能释放高压电流,让人瞬间失去反抗能力。 但古云非身形犹如鬼魅,迅速无比的电飞镖眼看着就要射在他身上,却被他躲开了。 shigai先生则趁着这个机会夺路而逃,就在他一只脚已经跨到门口,古云非幽幽问了一句,“是张雪吗?” shigai先生就仿佛一下被定住了。 “你虽然有意掩饰了自己的身材和身高,但是行为举止还能看出是一个女人。”古云非走到他身后,扳着他的肩膀把他慢慢转向自己。 “ 第28章 面具之下(2) 就在这时,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刺向古云非胸口。 没看古云非做什么反应,shigai先生拿刀的手腕已经被他牢牢抓住,按在墙上。 “你还有最后一次杀我的机会。”古云非提醒他。 shigai先生没再反抗,他能使的招数已经全用完了。 古云非慢慢掀开他的笑脸面具,露出一张清秀的女子脸庞。 正是失踪多日的张雪。 她脸色苍白,面容有些憔悴,曾经那对灵活的眼珠完全失去了神采,仿佛笼罩上一层水雾,只剩下冷漠。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她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历过什么? “我们一直以为你残疾了呢,看起来你状态还不错,没瞎,也没断手。”古云非故作轻松道。 张雪眼神漠然,就像对他的话无动于衷。 “你不想给我一个解释吗,也许我还能帮到你。等到罗嘉苏醒过来,我就无能为力了。” 张雪木然的看了看古云非,神情里稍微露出一些疑惑的表情,依然不说话。 古云非注视着她,猛然道:“你不是张雪。” 张雪微微一震,随后就莫名其妙的开始反抗,想要挣脱古云非。幸好古云非早有准备,用力按住了她。 他已然看出一些端倪,伸手从张雪耳朵里抠出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问张雪。 “……” 张雪依然不说话,只是皱眉凝视着那东西,满脸的费解。 古云非也不多话,把她头上的假发扯下来,检查之后发现了一个外形类似,体积稍大的金属纽扣。 古云非微微冷笑,对那两个东西说:“利用傀儡来隐藏身份,你还真是有想法,咱们可以正常交流了吗?” “……” 见对方没有反应,古云非继续道:“还需要我说的再明白吗。你在张雪身上安装了两个耳麦。装在耳朵里的用来给张雪发出指令。装在假发里的是扩音器,代替她说话。没错,shigai先生。” 这时,那个大一点儿的扩音器里突然发出一阵咯咯的娇笑,依然是张雪的声音,而张雪本人就站在旁边,跟个木偶一样。这场面看着够诡异的。 “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我本来还想再嫁祸你一次的,可惜功亏一篑呀。”扩音器里的人不无遗憾的说。 古云非神色微变,心思转的飞快,“你是说,我今天是被你引来的?” “你反应倒还真快,跟聪明人聊天总是很愉快。可惜这次又没成功,你想想如果罗嘉她们都死了,而嫌疑犯是你,想想你为了自证清白疲于奔命,那该多么有趣啊?” “那你怎么就能断定,我能找到徐磊的藏身地呢?” “想给你下套是一个极有难度又很有趣的难题。太明显的饵你是绝对不会上钩的。只有那种极富挑战的任务才能激起你的兴趣。跟你交手本身就是一场赌博。” 古云非叹口气,“你就是用这个法子屡试不爽,让我一次次掉进你的圈套。” “但每一次你也都能化险为夷,咱俩彼此彼此。” 古云非沉默片刻,突然道:“你,就是幽灵。shigai的头子!?” “……” 这次轮到对方沉默了。 古云非继续道:“否则,我想不出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烦的理由。我想问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收手呢?” “知道这个对你有用吗?”shigai先生问。 “当然。如果你现在收手,之前的事既往不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还想继续,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不敢保证后果……” “哦,如果我继续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呢?”shigai先生饶有兴趣的问。 “我会通过张雪找到你。我不敢保证,你会有苦无那么好的下场。” shigai先生一下子笑了,笑声不停。谁也不知道这个盗用张雪声音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听起来确实有些吓人呢。不过,张雪对我的了解很有限,恐怕帮不了你。” “没关系,你知道我的能力。哪怕她只能提供一点点线索,我都有的是耐心慢慢寻找你的……” shigai先生想了想,“这倒的确是个问题,看来张雪还是不能交给你……那就回来,张雪。” 他后半句话竟是对张雪说的,想不到张雪就像一个完全没有思考能力的木偶,转身就往外走,丝毫没再看古云非一眼。 古云非急忙赶上去拦住张雪,问shigai先生,“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你不是精通心理学吗,让你把一个人变成傀儡,你会用什么办法呢?” “你给她洗脑了……是用催眠吗?”古云非望着神色麻木的张雪,猜测道。 “我可不精通心理学,更不会什么催眠术?不过我有我的办法,而且比你的方法更可靠,更保险。”shigai先生冷酷的声音里充满暗示的意味。 “你就那么有信心,她不会出卖你?” “当然,因为你一定会放她走。否则,她就会死在你眼前。” 古云非一震,“什么意思?” “还是你亲自告诉他,小妞。”shigai先生对张雪说。 张雪让开口就开口了,声音同她的眼神一样漠然,“我身体里植入了一枚微型炸弹。和徐磊的一样。” “你说什么?!”古云非惊呼。 shigai先生笑着补充,“你刚刚不是已经欣赏过徐磊的表现了吗。那枚炸弹威力不算大,只是刚够在张雪身体里开一个洞。所以,现在你又要做一道难题了——是放她走,还是抓紧时间追问我的下落,然后看着她香消玉殒呢……好好考虑考虑。” 第29章 幽灵(1) 古云非一时语塞,看向张雪。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没有shigai先生的指令,她就无法做任何事。 古云非用尽量低的声音对她说:“我会想办法救你,不过你得配合我。” 张雪怔怔的望着他,冷漠的脸上无声无息的流下眼泪。 她看着似乎还残存着自我意识,但很快又变得无比决绝,她转身朝门外走去,丝毫没有留下的意思。 古云非不敢强迫留下她,虽然不确定张雪身体里到底有没有炸弹,他不敢冒险,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电梯,消失在眼前,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一刻,他感觉张雪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人性究竟有多牢固,又有多善变。 如果让你彻底改变一个人,你又有多少种办法? …… …… 入夜。 距离张雪逃走已经过了8个小时,罗嘉和房间里的其他人陆续苏醒过来。 他们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徐磊七窍流血的尸体。 古云非已不知去向。 人们习惯相信亲眼所见,他们没见过张雪,也不知道古云非同shigai先生那段谈话,他们能联想到的就是古云非和徐磊发生过一场激烈搏斗。 很多事情的真相就是被这样不经意间歪曲了。 罗嘉给古云非打电话,发现古云非关机了。 “这种时候这家伙能去哪儿呢?”罗嘉百思不得其解。 她绝对想不到,古云非在跟踪张雪。 他一路尾随,就是想看看这个女人能逃到哪里。 与shigai先生数次交手,他始终处于被动,这种屡遭算计的感觉太让人不爽了。现在终于有了张雪这个线索,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既然shigai先生能把她当成棋子,他为什么不能? 古云非并不想惊动张雪,也不确定shigai先生会不会在附近监视,他在经过路边服装摊的时候顺便换了一套衣服,小心的把自己隐藏起来。一路远远的跟在张雪身后。如果张雪能把他带到shigai先生的老巢,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见张雪穿过两条街道,拦住了一辆出租车。古云非也叫了一辆出租车,随后跟着。 出乎他意料,张雪的车一路驶出城区,直接上了高速。 古云非暗自起疑,他猜张雪体内的那枚微型炸弹也有定位功能,他向程远咨询过,除非利用卫星,否则这种微型装置的信号范围不会超过一千米,难道shigai组织还有自己的卫星?那就太可怕了。 怀着种种疑问,一路跟踪下来,古云非发现张雪居然回到了东江市。 难道她失踪这几个月里人就藏在东江? 情况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对古云非来说就没那么有趣了。他坐的车肇事了,也不知怎的就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景观树上。 司机骂骂咧咧说车闸失灵了,还说自己前几天刚检修过,邪了门了。 古云非什么都没说,不由得又想到了shigai先生。 到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这家伙做不到的事情。 如今张雪跟丢了。他人被扔在了东江。忙活了大半天白忙活一通,还真是够滑稽的。古云非感觉自己又被耍了。 无奈之余,他索性想回家歇歇,再做下一步打算。 回到骨色骨香的巷子里,人还未到门口,远远就看见店里有微弱的灯光透出。 他暗自吃惊,快步走到门前,发现门还锁着。 他确信自己离开的时候灯都关了,这说明有人来过他店里。 他店里最值钱的就是那些骨雕。开店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个小偷有胆子偷这些东西。 打开门。店里没有人,寂静异常,只有工作台上的台灯是开着的。 但古云非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 他循着香味找,穿过工作间来到了客厅。只见餐桌上菜肴丰盛,一个人坐在桌后,正微笑的看着他。 这个人赫然就是张雪。 “你回来啦。”她已经摘掉了面具,温柔的语气就好像一位正做好晚饭等待丈夫回家的贤惠妻子。 古云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你不是张雪。” “怎么,我看着不像吗?”张雪咯咯娇笑,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你这样让我看着恶心,还是把面具摘了。” 张雪叹了口气,“你这人还真是不解风情,明明和张雪郎情妾意,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享受一下浪漫时光呢,你们都分别这么久了。” “我没说过我喜欢张雪。即便我喜欢她,也受不了一个假扮成她的变tài男人在我面前翘首弄姿。拜托你还是用正常人的声音跟我说话。” 张雪笑了笑,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男人的声音,“请坐,古先生。我已经恭候多时了,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你还真不见外,这里应该是我家。” “那又如何呢,不是你一直想见我吗?”假扮张雪的人脸上绽出可爱的笑容,声音却是浑厚富有磁性,让人感觉十分怪异。 古云非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你就是shigai先生!?” 对面的人拿起酒杯向古云非示意,自己先品了一口,算是承认了。 古云非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忽然叹道:“你制作面具的本事比苦无还高,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他的手艺是我教给他的。可惜他学会之后就背叛了我。” “这么说,你也是shigai的头子幽灵。” shigai先生微微一笑,张雪的脸露出邪魅的笑容,“听过我名字的人不多,见过我的人更少,能吃到我亲手做的菜,你是第一个……” “如果你真想请我吃饭,那就别大煞风景的戴着张雪的面具挑dou我,我会吐在桌上的。”古云非没好气道。 第29章 幽灵(2) “你还真侨情。”shigai先生轻笑着,缓缓揭下脸上的面具。 古云非心脏急跳。 他一向冷静,几乎没有过这么冲动的时候。 这个敌人太特殊了,他强大,神秘,就像一个难解的谜。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古云非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究竟是谁? 他和古云非又有什么渊源? 古云非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直到shigai先生把脸上的面具完全揭掉,古云非彻底愣住了。 即使是看见僵尸或是外星人,他都不会有如此吃惊。 他看见的是自己的脸,而且他确信那不是面具。 他震惊的望着坐在对面的古云非,他正在对自己微笑,“怎么,你对我的长相不满意?” “不可能,我没有兄弟。” “你确定吗,人生很多事都是无法预料的。也许我们真的很有渊源呢?” 古云非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经过了最初的慌乱,恢复了冷静,终于在这家伙脸上发现了一些破绽。 “你是怎么做到的?”古云非忽然冷笑。 “此话怎讲?” “我听说过有种技术是可以通过化妆来改变一个人的相貌,甚至能让人随心所欲变成自己想变的人。别说,你这化妆术还真是出神入化,差点儿连我自己都没看出破绽。” shigai先生笑而不语,眼神中闪动着狡黠的光彩。 “真是够无聊,你今天跑我到我这里就是搞把戏的吗?”古云非冷声道。 “我是来请你品尝我手艺的。”shigai先生亲自夹菜放在古云非碟子里。 他一度与古云非近在咫尺,古云非脑海中不由的冒出一个念头,如果现在出手能不能制住这家伙? shigai先生从容优雅,甚至看着连一丁点戒备都没有。 就在古云非蓄力,准备给对方致命一击那一刻,他忽然莫名其妙的失去了把握。 他眼睁睁的望着shigai先生坐回座位,暗中捏着银针的掌心已全是冷汗。 “请,我猜之后你会有很多问题问我。”shigai先生礼貌的做了一个手势。 古云非小心翼翼的夹起碟子里的菜,闻了闻没有异味,才放进嘴里,别说,这家伙的厨艺确实不一般,赶得上酒店主厨了。 “我只能回答你三个问题,所以你提问之前要仔细斟酌。”shigai先生说。 “你究竟了解我多少?”古云非问。 “我对你的底细几乎一清二楚。” 古云非全身一紧,眼神杀气大盛,“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究竟是谁?” “以shigai组织的能力……” “别忽悠我,就凭你们一个不敢见光的地下组织还没那个本事,我要听实话!” shigai先生拿起酒杯,“好。如果你一定想知道,其实答案也很简单。对于一个认识你的人来说,也就不存在什么秘密了。” “难道我们曾经认识!?”古云非吃惊不小。 他努力想看清楚这个人的相貌,可是他的化妆实在太巧妙,完全掩盖住了他原本的相貌特征。 “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shigai先生微笑着提醒。 古云非在封尘的记忆中飞快的寻找着一个个能想起的名字,努力同眼前的男人对号入座,他这时才发现同自己结过怨的人太多了。 一连串的人名堵在喉咙里,还有那些他没想起来的。 “想好了吗?”shigai先生问。 “你把张雪藏在哪了?”考虑再三,古云非忽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 “先尝尝我做的法式肝酱。”shigai先生不紧不慢,拿起叉子叉了两片鲜嫩欲滴的肝片放在古云非盘子里。他从容不迫,就像对古云非有恃无恐,自信他不会对自己出手。 古云非只好耐着性子夹起来吃了,口味浓郁,细腻滑润,入口即溶。他都有点儿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还兼职了一份厨师的职业。 “不错。”shigai先生颇为自负的问。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已经回答过了呀。” “你说什么?”古云非望着这家伙笑容叵测,心里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 “你知道鹅肝酱是怎么做的吗?要用那种脂肪丰富的鹅肝,再用盐均匀涂抹在表面,然后把黑胡椒磨成碎末,也涂抹在鹅肝上,腌制之后拍上淀粉。再把黄油放在锅中融化,煎熟鹅肝。淋上适量的黑胡椒酱,搭配上吐司就大功告成了。”shigai先生顾左右言它,详细讲解了鹅肝酱的做法。 “你到底要说什么?”古云非沉声道。 “作为食物链顶端的人类,世界万物皆是食物,苦无喜欢人肉也无可厚非。只可惜,他只喜欢涮肉,这就少了烹饪的乐趣。所以,我交给了徐磊一些烹饪技巧,效果就好多了,只可惜临时培训的水平差太多,终究是白白浪费了大好食材。所以,我才特意上门为你做了一席菜。怎么样,我的手艺还可以,你吃的出来这份鹅肝酱有什么不同吗?” 古云非脸色已经有些变了,“难道我吃的不是鹅肝?” “在烹饪领域,一道佳肴不仅需要精湛的厨艺,上等食材也是必不可少的。有时候还需要特别培育。拿鹅肝酱来说,选用的肉食鹅要专门喂养出脂肪肝才好用。如果以人为食材也是同理,你刚刚见过张雪,不觉得她长得胖些了吗?” “难道你把张雪……”古云非再也忍不住,直接吐在了当场。他被畜生耍了! shigai先生摇头惋惜,“真是暴殄天物,不是谁都有机会吃到这么别致的佳肴。” 古云非毫无征兆的长身跃起,直扑shigai先生。 与此同时,shigai先生也以极快的速度拔出手枪,对着古云非扣动扳机。 两个男人就像两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一直在寻找对方的破绽,一旦出手就全力以赴。 古云非一掌拍在shigai先生身上。 shigai先生也开枪命中了他胸膛。 第30章 黑牙(1) 古云非低下头,看见一枚针管似的东西钉在胸口,然后他慢慢跪倒。 “这是肌松剂,能让你全身无力,但头脑清醒。”shigai先生微笑着解释,他脸色却苍白如纸,拿枪的右手在不住哆嗦,竟似连枪都握不住了。 他咬牙从右肩拔下两枚银针,充满讥嘲的问古云非,“如果刚才我开枪晚了被你制住,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呢?” 古云非已经说不出话,目光却像刀子一样盯在shigai先生身上,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我知道了,那我说说我打算如何对付你,我暂时不会杀你。那样太无趣,我更喜欢慢慢的折磨人,就像烹饪一样。接下来要有好戏上演了。” “……” “我可以给你一点儿提示,好让你有所期待。还记得头些天我送你的那颗头骨。或许你已经猜到,那颗头骨和苦无送给你们的无头干尸是同一个人。而关于这个人的秘密,我相信不只是你,警方一定也很感兴趣。就在你我吃饭聊天的时候,罗嘉已经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她就要解开这具干尸的秘密了,这个秘密也跟你切身相关呢……”shigai先生笑得无比阴森。 …… …… 罗嘉联系不上古云非,只好先打电话给唐洪,让他带人来处理眼前的案子。 父亲罗鸿霖和彭秀兵的女人孩子也都陆续醒来,都还惊魂未定。罗鸿霖还算镇定,那对母子说什么也不敢待在房间里,面对徐磊的尸体。 罗嘉在等待唐洪的时候也没闲着,把房间里又仔细搜查了一遍,希望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东西。 这东西掉在徐磊尸体不远处,外形好像一个小遥控器,上面还有按钮。 这让她倍感奇怪,她记得和古云非找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地上有这个东西。这难道是徐磊的,在刚才搏斗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罗嘉拿着东西,摆弄了几下,她虽说是搞刑侦技术出身,也没见过这玩意儿,搞不懂是做什么用的。一时好奇,忍不住按了其中一个按钮,只听“砰”地一声,本来躺在地上的徐磊尸体突然一下坐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把罗嘉吓得不轻。她之前检查过徐磊的尸体,胸前那处伤换成谁都死透了。怎么还能诈尸呢,这是什么黑科技? 罗鸿霖更是吓得双腿酸软,跌坐在了沙发上。他虽是久历风雨的商业大佬,对于死人诈尸这种非常规事件,还是缺少心理准备。 这种时候女儿反倒比他沉稳,她也顾不上想那么多,拔枪在手准备朝徐磊射击,只见徐磊的嘴巴张大,血沫沾了一下巴。他并没有真的爬起来朝罗嘉发动攻击,而是歪歪斜斜重新倒下。 罗嘉稍一恍惚,忽然清醒过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诈尸,是徐磊的嘴里装了能自爆的装置,控制开关就是她刚刚捡到的遥控器。 但是紧跟着让人头疼的问题就来了——徐磊为什么要带一个能自爆的遥控器呢? 看他不像是会自杀的人。如果遥控器不是他的,那又会是谁的呢?是古云非的?还是说在他们昏迷之后,房间里又闯进来了其他人?这会不会跟古云非不辞而别有关? 各种疑问在脑海中旋转,一时还理不清头绪,罗嘉望着徐磊彻底死透的尸体。至少这一次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再捉妖了。可罗嘉心里倒宁愿他还活着,她还有一堆问题想问他。 “我们还是先去外面,免得又出什么意外。”罗鸿霖恢复了一些冷静,催促女儿快走。他多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里多待。 罗嘉却仿佛没听见他说话,目光变得有些怪异。 她盯着徐磊的尸体,似乎发现了什么。 “小嘉你还好?”女儿反常的样子让罗鸿霖越发心惊。 只见罗嘉走进厨房找来一双筷子,然后走向徐磊的尸体,蹲下身把筷子插进他已经被炸烂的嘴巴里。 罗鸿霖差点儿没吐出来,他知道女儿是当警察的,可是没想到还要干这么恶心的事情,让他忽然感觉好像头一次认识女儿。 罗嘉用筷子掰开徐磊歪斜的牙床,从他嘴巴里夹出一个黑色的东西,看形状是一颗假牙,应该是被炸断了崩出来的。 不过她还从来没见过黑色的假牙呢。 罗嘉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假牙根部有高温烧焦和变形的痕迹,不禁心里一动,难道炸弹是安装在牙根上吗?看威力还不足以杀死一个人,那作用是什么呢? 很快,她就发现了端倪。在假牙靠近里侧那面刻着一些不太显眼的痕迹。她用手机拍下来,放大照片之后辨认出是一些字迹——长江街新港南路31号。 看上去好像地址。 难道是故意留下的线索!? 罗嘉赶紧把这些字记下来,想查查这是什么地方。罗鸿霖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口道:“这个地方应该在东江市。” “你连这都知道?”罗嘉奇怪道。 “也是巧合,我不是派人调查过当年古云非那家店发生的凶杀案吗。最初受理案子的派出所民警蒋成死了,我的人联系上了他的女儿蒋梅。我上次告诉过你,她保存着一把当年凶手杀人时留下的雕刻刀。现在她人就住在长江街新港南路。我对这个地址有印象。” 罗嘉听完疑心更重,当年发生在古云非店里那件事疑点重重,线索又少得可怜。报案人王柏军和民警蒋成全都意外去世。蒋成的家人在外地,王柏军的妻子罗嘉是见过的,知道的情况也有限。 现在蒋成的女儿就好像突然冒出来一样。 不但掌握了重要证据,连住址都被记录在徐磊的牙齿上。 这怎么看都有些刻意安排的味道。 罗嘉望着徐磊被炸花的脸,隐隐感觉到一股暗流在悄悄涌动…… 第30章 黑牙(2) …… …… 东江市长江街新港南路31号是一家刚开张的美甲店。 罗嘉一口气赶到东江,寻到了徐磊黑色假牙上标记的地址。 她看着毫不起眼的门脸,说不出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除了激动,更多的是不安。 她不知道即将面对自己的是什么。 走进店里发现十分冷清,连一个顾客都没有,有三个模样好像店员的女人四散坐着,各个摆弄着手机,见罗嘉进来全都热情的迎上来,有种包围猎物的感觉。 “我不是来做美甲的,我想找蒋梅,你们哪位是?“罗嘉直截了当说明来意。 三个女人都愣了一下,其中两个女人都下意识的看向其中一人。不用问,她就是蒋梅了。 罗嘉见过民警蒋成的照片,看这个女人20左右,长相有几分相似蒋成,她也不想绕弯子,对这个女人说:“我是警察,想找你了解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 蒋梅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默不作声的打量罗嘉几眼,对另外两个店员说:“今天就这样,你们可以下班了。” 两个女店员满脸疑惑的收拾东西走了。只剩下蒋梅和罗嘉两个人,蒋梅说:“你要问什么就问。” “看你这样子,就好像知道我要来似的。”罗嘉疑惑道。 “我不知道来找我的是谁,我要做的就是把我知道的据实相告就行了。你赶紧问,我想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她说话的口气越发奇怪,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 罗嘉暂时也没有心思深究,试探着问她听没听说过商业街骨雕工作室曾经发生的那件事。 “你不就是想问店主被割头的那个杀人案吗,我可以向你保证,那千真万确是真实的。”蒋梅耐人寻味的表情里透着不容置疑。 “这是你父亲告诉你的,他身为警察,竟然隐瞒案情!”罗嘉厉声道。 蒋梅摇头,“这不是我父亲告诉我的。” “那是谁?” 蒋梅没有马上回答,去储物箱那儿拿出手拎包,从里面取出一个用塑料袋层层包裹的东西,递给罗嘉。 “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罗嘉慢慢展开塑料袋,终于看见里面的东西,是一把造型奇特的短刀,外形有些像箭头。她心口突然一震,想起在古云非的店里就见过类似的刀具。 “这是雕刻刀!?”她问。 “我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这是半年前有人送给我的。” 罗嘉一怔,忙问:“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他没说过自己的名字。” “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 听罗嘉这么问,蒋梅脸色突变,仿佛一下子被抽掉了脸上的血液。 “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蒋梅露出惊吓过度的表情,支支吾吾道:“他是个男人……但是,但是……他没有脸……” “苦无!?”罗嘉脱口而出。她没想到苦无会同蒋成的家人联系上,还给了她一把雕刻刀。 难道这把刀就是他当年在古云非店里杀人用的凶器!? “他对你说过什么吗?”罗嘉追问。 “他让我把东西保存好,说将来会有警察来我这里取。他还给了我一大笔钱,条件是让我搬回东江。” “就这些!?” “还有一样东西。是几张照片。” “照片!?什么样的照片?” “拍的是一个男人。不知道是谁。我把照片放在家里了。” 罗嘉越发感觉这件事有蹊跷,催促蒋梅带她回家拿照片。 她已经能感觉到一条无形的线正在牵着她接近某个黑暗的真相,事已至此,她别无选择,只能一查到底。 蒋梅并没有住在老家,而是在美甲店附近租房子住。 罗嘉跟她来到了出租屋,蒋梅翻箱倒柜找到了苦无一并交给她的那些照片。 罗嘉接过照片只看了一眼,目光就被牢牢吸住了。 这些照片明显是偷拍的,拍的正是“骨色骨香”那家店,只是店铺挂牌子上写的不是“骨色骨香”,而是“雕骨工作室”。 在照片下角还显示出拍摄时间——2008年,3月21日。其他照片也都是在3月末拍的。 罗嘉记得清楚,古玩店老板王柏军报案的时间就是2008年,4月3日那天晚上,也是他口中所说的命案发生时间。 如果这起断头命案当真发生过,那这些照片就是苦无作案前踩点的时候拍的。 罗嘉一张张照片仔细观看,生怕漏掉了任何细节。既然苦无特意把照片交给蒋梅,这些照片里肯定隐藏着重要秘密。 很快,她就看到了古云非,从拍摄角度看都是苦无尾随跟踪的时候拍的。 十年前的古云非看起来跟现在没有太大分别,只是面色红润了一些,显得有些青涩。 一沓照片罗嘉一口气看完,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这让她很疑惑,难道是她想多了?苦无送给蒋梅这些照片只是为了留个纪念? 可她总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简单。 无论是当初的苦无,还是现在的shigai先生,都像是掌握着某些重大秘密,怎么会这样草草收尾,不了了之呢? 她又把这些照片重新看了一遍,然后闭目养神,放松大脑,突然,她身子猛然一震,睁大了双眼,震惊的表情把蒋梅都吓了一跳。 她顾不上别的,把拍了古云非的那些照片都挑出来,仔细对比……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发现慢慢在脑海中变得清晰…… 大概没有几个人比她更熟悉古云非,日常相处久了,对他的行为习惯也都了然于心。 不用确认她就能肯定,古云非的惯用手是右手,可是照片里的古云非却是一个左撇子。 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身材,口音,或是某些习惯,却改变不了基因,如果观察的更细致,还能发现更多不同之处。这些地方都很细微,如果不是特别熟悉古云非的人,几乎很难发现区别。 罗嘉慢慢掏出那把雕刻刀,手在不自觉的发抖。 如果十年前苦无杀的人就是照片里的古云非,那么她现在认识的古云非又是谁呢? 第1章 消失(1) 罗嘉捧着蒋梅交给她的照片,还有那把切下雕骨师人头的雕刻刀,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做不出任何反应。 蒋梅疑惑的望着罗嘉,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谁都无法预料这个真相会带来怎样的灾祸。 罗嘉此时心乱如麻,如果时间还能倒流,她宁愿自己今天没有来过这里。 蒋梅这时随口说道:“我要做的事也做完了,今天晚上我就离开了。东江这个地方我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你要走!?”罗嘉感觉蒋梅说话有异,把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拽了回来。“那你的店铺不要了吗?” “不要了,反正都不是我的。既然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还是早点脱\/\/身的好。” “你说这是任务,是那个无脸男逼着你做的吗?” 蒋梅流露出惊恐之色,“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可怕的人。比起他那张全是伤疤的脸,他身上那种阴森森的感觉更让人害怕。我相信他肯定杀过人,十年前那个雕骨师被砍头肯定就是他干的……” 蒋梅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罗嘉望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想告诉她苦无已经死了,还没等开口呢,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唐洪打来的。 还没等罗嘉开口,唐洪一连串的问题就怼到她耳朵里,“我已经赶到现场了,怎么没看见你啊?你现在在什么地方?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死的人看着像徐磊,是他吗?” 罗嘉现在没心情跟他费口舌,简短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徐磊,现场情况你可以问救下来的那些人质,我现在临时有急事。你看着办。” “那怎么行呢,罗警官?你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警察,又是目击者,怎么能擅离职守呢,这也太不负责任了。” 罗嘉听得心里来气,自己帮他破了案子,还落个一身不是,这家伙还真不识抬举。 唐洪听罗嘉不吭声,以为自己占理,更是理直气壮,唠唠叨叨数落起罗嘉没完,让她赶紧过去说明情况,就在这时,正在收拾行李的蒋梅转身看向罗嘉,眼神十分怪异。 “我感觉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我想去医院……”她对罗嘉说。 罗嘉看她之前一直好好的,不禁心里生疑,还未作出反应,只见蒋梅胸口突然炸开一团血花,然后她整个人就直直的倒下去。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根本来不及罗嘉做出任何反应,蒋梅就死在了眼前。她的死亡方式与徐磊如出一辙。 是谁给她植入的炸弹? 是苦无干的吗,还是其他人? 她自己知不知道? 罗嘉望着蒋梅濒死的身体还在微微抽搐着,感觉后背生寒,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肩头的伤口。 不久前,她也被植入了这种微型炸弹,如果不是古云非发现的早,把炸弹取出来,她的下场就会跟眼前的女人一样。 “我怎么好像听到了爆炸声,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你到底在哪儿啊?”唐洪在手机那头喋喋不休的盘问。 罗嘉挂断了电话,她现在心乱如麻,心中惶恐不安。 她一向都很有主见,这一次,望着蒋梅的尸体,却完全失了方寸。 她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做。 报警吗,再把蒋梅交给她的东西拿出来,说明前因后果,把自己摘出去,一切顺其自然? 如果换做以前,她会毫不犹豫这么做,可是现在却踌躇不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蒋梅家的。 她没有报警,只是把大门敞开,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发现的。 她独自走在东江的街道上,为了调查姐姐失踪的案子,她来这里待了几个月,怎么也没料到自己的人生会就此发生意想不到的变化。 沿着陌生又熟悉的街道,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终点在哪里她不知道,更不愿意再去多想,直到她忽然意识到,面前是骨色骨香坐落的那条巷子。 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冲动,快步走进巷子,来到骨色骨香门前。 这个案子都与他扯不开干系,关键时刻这家伙却失踪了。 他究竟是谁? 他为什么要假扮古云非的身份,他和古云非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罗嘉心里纠结着各种疑问,只有古云非能给她答案。 她恨不能现在就找到他问个明白。 用手推了推店门,想不到门开了,这让罗嘉大感意外。 难道古云非回家了? 他就在里面吗? 她来不及多想,急匆匆跑进店里。 工作台后面空空如也,并没有看见以往那个熟悉的身影。 罗嘉又往后面走去,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从后屋传来的,听着好像还是女人的声音。 罗嘉一愣,古云非的店里怎么会有女人?又怎么会发出这种惨叫? 今天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的太多了,罗嘉感觉自己脑子已经不够用了,除非亲眼所见。 她拔脚朝后面跑去,经过仓库的时候看见门开着,那声惨叫似乎就是从里面传来的。 她拔出手枪冲了进去,还未等看清楚,迎面突然蹿出一条人影,她下意识的举枪瞄准,喊了一声,“站住!!” 第1章 杀人日记(2) 那个黑影差一点儿撞到她身上,硬生生收住了脚步,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急忙大喊:“别开枪,是我啊——” 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罗嘉一怔,掏出手电照向那人,还是个她认识的人——陆小北。 陆小北满脸赔笑,“快把枪收起来。误伤了自己人可就不好了。” 罗嘉狐疑的盯着她,眼神凌厉,“别嬉皮笑脸的。先回答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是来找我老师呀。” “你找古云非!?你见到他了?” “哎我说,你这口气就像审犯人一样啊,我又不是罪犯……”陆小北不满的嘟起嘴,表示抗议。 “少废话,回答问题。” “当然是没有啦。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刚才的惨叫声是怎么回事,你在仓库里做了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差点儿没吓死,里面全是骨头,还有人骨头呢。古老师到底是干什么的啊?”陆小北打了几个冷战,心有余悸的说。 罗嘉用手电照了照仓库里面,没什么异状,那声尖叫八成是这小丫头喊得,看她小脸煞白,属实吓得不轻。古云非这个骨雕仓库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罗嘉收起枪,朝陆小北戏谑的笑笑,“你还不知道吗,你老师在大学教书只是业余爱好,他其实是一个雕骨师,专门雕刻各种动物的骨头,也包括人。” “我去,听你这么一说,他也太神秘了。看来这老师果然没拜错。”陆小北一转脸又兴奋起来,好像盗墓挖到了宝贝。 罗嘉真是无语,能欣赏古云非的家伙通常也不是正常人。 她现在也没工夫搭理这丫头,在古云非家转了一遍,确信这家伙没回来,心里又不禁忐忑起来。 难道古云非已经察觉到了什么,隐藏起来了吗? 她心里正犯嘀咕,却见陆小北眼睛瞪得老大,直勾勾的盯着她。 “你干什么?”罗嘉问。 “我说警官姐姐,你知不知道古老师在哪儿啊?” “我也不知道,我今天就是来找他的。” “真的?!他怎么会连你都不告诉呢?”陆小北一副不信的表情,鬼里鬼气的瞅着罗嘉。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凭什么要告诉我?” “还用问,你们两个玩儿暧\/\/昧,谁看不出来呀,不会是躲起来搞地下……” “别胡说八道,谁跟他暧\/\/昧了。”罗嘉脸一红,羞恼的打断,“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发现他违法乱纪,我还要抓他呢!” “真的吗,你俩真的没有那啥那啥吗?” “废话!” “这样啊,那可就麻烦了。我找他可是有要紧事呢,这可是人命关天啊……”陆小北忧心忡忡的说。 “什么事?”罗嘉看她一脸凝重,忍不住问。 “我们侦探社刚刚接了一个很棘手的案子……” “等等,你说什么侦探社!?” “哦,忘了自我介绍。”陆小北衣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罗嘉。 “名侦探俱乐部!?”罗嘉念出名片上烫金的名头,下面写着:特派探员:陆小北女士,特长,格斗。 罗嘉扑哧一声笑了。 “这有什么可笑的?”陆小北不满道。 “不是,我就觉得你这剧本杀游戏店名字起得真逗。尤其是你,还特派探员。” 陆小北火冒三丈,“谁告诉你这是剧本杀的,我都说了,我们这是正儿八经的侦探社。专门受理各种疑难案件,包括你们警察破不了的悬案!” “是吗,那你们社里的名侦探都有谁啊?” “我们社里的人可都是身怀绝技。比如,消息灵通,运筹帷幄的艾大侦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级黑客程探员。还有我,陆家十八代八卦掌传人,集美貌与身手于一身的陆探员。”陆小北说到自己,故意把平板胸脯拔了拔。 罗嘉听完打个哈哈,“你就直接说艾杰超的出\/\/轨调查事务所改名了不就行了。最近离婚分手的多,这个小资本家又想忽悠你和程胖子给他当狗仔吗?” “我说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我们这是要档次的,绝对不接那些出\/\/轨离婚的案子,只受理你们警察破不了的悬案。” “呵呵,是么。姑且不说,那些刑事案你们这些民间侦探社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调查,何况连我们专业警察都破不了的案子,就凭你们三个就能破得了?”罗嘉不以为然。她还不了解艾杰超和程远吗? 艾杰超那水平也就能替原配跟踪个小\/\/三什么的,程远电脑水平固然厉害,但也仅此而已。陆小北就是个萝莉外表的莽夫。他们三脑袋凑一块,还不如一条警犬管用。 “光我们三个当然还差那么一点儿意思,可是要加上王牌古老师那可就不一样了。”陆小北得意洋洋道。 听她提到古云非,罗嘉神情才稍微郑重了一些,“他答应了!?” “答应不答应,现在人找不到不是都白搭嘛。第一个案子要是破不了,名头打不出去,那可出师不利,大大不妙啊……”陆小北忧心道。 “听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们真接到案子了,不是又跟踪什么人?”罗嘉好奇地问。 “我都说了不是什么婚外情,是正经案子,死了人的!”陆小北很不满罗嘉的轻视态度,特意强调。 “死人的案子会有当地警察接手,也轮不到你们呀!?” 见罗嘉一脸惊疑和困惑,陆小北十分满意,讲述了案子经过,“情况呢是有点儿离奇。松山县你知道,就在东江市边上,一个县城。命案就发生在那里。有个男的在家里自杀了,发现他的人在他书桌上看见了一个日记本,里面竟然都是他写的杀人日记……诡异,这家伙搞不好是一个连环杀人犯呢……” 罗嘉听完想了想,问:“你怎么就能断定那是一本日记,不是死者瞎编的呢?” “所以才要调查呀,如果这家伙真是一个连环杀人犯,现在死无对证,只能靠侦探的智慧查出他的作案证据,那是不是很刺激啊?” 罗嘉没接话,只是轻笑了一下,迈步往外走。 “哎,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信吗,我说的可是句句属实。”陆小北跟在她\/\/屁股后面追着说。 第1章 杀人日记(3) 罗嘉站下,回头对陆小北说:“以我警察的经验给你提个醒。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报警。不管是不是自杀,死人的事就要交给警察来办,一味掩盖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懂我的意思。” 罗嘉说完也不等陆小北反应就径直离开了,气得陆小北直叫:“你什么意思嘛,穿个警服就了不起,瞧你那盛气凌人的样儿……” 陆小北暗暗发誓,绝不能让她跟古老师在一起,要是有这么个师娘,还不得蹬鼻子上脸,作威作福啊。 之后三天,罗嘉一直在骨色骨香附近监视,倒要看看古云非回不回来,古云非没等到,却等到了展羽的电话。这让她很意外,想不出展羽给她打电话能为什么事。 展羽在电话里没有详说,口气透着奇怪,只是希望罗嘉尽快来一趟东江刑警队。 罗嘉人就在东江,也没什么不方便。 …… …… 半小时后,罗嘉来刑警队见到展羽,他没想到罗嘉来这么快,有些惊讶。 罗嘉借口说自己临时来东江办事,展羽点点头也没多问,忽然话锋一转,问道:“罗警官,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蒋梅的女人?” 罗嘉心里一动,暗自思忖这是蒋梅的尸体被人发现报警了,不过,展羽又是怎么联想到她头上的,难道有目击者看到她了。 她心里犹豫要不要向展羽透露一些内幕,但又不想把古云非露出来,却发现展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忽然让她有种被审问的感觉。当警察这么久还是头一次体会到当嫌疑人的滋味。 “呃,蒋梅这个女人有什么问题吗?”罗嘉耍了一个滑头,避开了展羽的问题,试探着反问道。 “她是一个开美甲店的小老板,前天晚上被人发现死在了家里,是他杀。致命伤在胸口,伤口很特别,像是枪伤,却找不到子弹。”展羽说。 罗嘉听完不置可否,微笑道:“你是想找我帮忙吗。恕我直言,我现在已经不在东江刑警队了,直接插手你们的案子不太好。恕我爱莫能助。” 展羽显得有些无奈,“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考虑,这个案子很特殊……” 罗嘉看他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为难,正在猜疑,有人推门进来,一边说道:“其实展队长找你来不是帮忙破案,而是协助调查,有些事情还需要罗警官亲自澄清一下比较好。” 罗嘉一看进来的人居然是唐洪,心里猛地一震,努力保持着平静,“还真巧,唐警官也在这儿。你刚才的话,我听不太懂,还请你说清楚一些。” “好,这话还要从我追查徐磊说起,那天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带人赶过去了。你人却不见了,只给我留下了徐磊的尸体。我调查了被徐磊绑架的人质才知道,你和古云非同徐磊发生过激烈搏斗,具体发生了什么无人得知。但你这一声不响的走了实在反常,我怀疑你可能有了新线索,就沿途追查你的行踪,一直查到了东江……” “你跟踪我!?”罗嘉面现愠怒。 “大家都是为了查案,罗警官何必斤斤计较呢。再说,罗警官的行为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这也是事实啊,你说来东江这几天神神秘秘的,谁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总得知会我一声,不管怎么说,咱俩也是专案组的同事嘛。” “我只负责刑事调查局,没义务向下属单位汇报工作。”罗嘉冷冷道。 唐洪自视甚高,心里本就不太服罗嘉,让她抢白两句,脸上黑得个锅底一样,沉声道:“事关案子,我就不得不过问了。说来也巧,在我派人跟踪你来东江的当天,这里就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死者叫蒋梅,是一个开美甲店的。我检查过她的尸体,致命伤跟徐磊十分酷似,看上去凶器好像是一把大口径手枪。可是案发现场却又找不到子弹。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免让人对罗警官来东江的目的起疑。我不妨多问一句,罗警官来东江是不是就奔着蒋梅来的呢?” 罗嘉微微冷笑,“我帮你找到了凶手徐磊,破获了食人案。你反过来到怀疑起我来了,是什么道理啊?” “我倒是希望真相就如罗警官所说的那样,可惜徐磊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就不太好办了。现在有一个问题堵在我心里,不知道罗警官能不能帮我指点一二?”唐洪忽然露出几分奸猾的表情。 罗嘉心里警觉,“你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徐磊是不是被你击毙了?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回答?” 第2章 隐瞒(2) 罗嘉也没有亲眼看见徐磊是怎么死的,她苏醒过来的时候徐磊已经七窍流血死于非命了。按常理推测,他应该是在和古云非搏斗的时候被击杀的,但如若据实相告,唐洪难免要找古云非来核实。现在古云非身份暴露,下落不明,一旦被警方发觉就麻烦了,所以罗嘉一直想着把古云非从这里摘出去。 她表面很镇定,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这个问题简直莫名其妙。” “如果只是徐磊死了,这倒也算不上什么问题。警察击杀连环杀人犯,这是大大的功劳。可是现在又出现了一个被同样手法杀死的无辜女人,那可就细思极恐了。” “你怀疑我!?”罗嘉柳眉倒竖,怒道。 “岂敢岂敢,我只是客观推理,没有针对罗警官的意思。另外我还有一个疑问。我在徐磊家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曾经听到一声爆炸。之后你不跟我说话,匆匆挂断了电话。不知道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展队长,如果让你猜,你能想到什么呢?” 展羽根本不想参与他们两人的争执,被唐洪冷不防一问,顿时有些张目结舌,显得十分为难。 罗嘉却感觉唐洪正在给她挖坑。 果然,只听唐洪继续道:“如果让我猜的话,我会想,也许当时罗警官就在蒋梅身边,我听到的那声爆炸,就是蒋梅被杀的时候……” “唐洪!!!”罗嘉就算知道他没安好心,此刻也忍无可忍了,“我帮你破案,你反过来污蔑我杀人。好,那就请你拿出证据,否则,这件事没完!” 唐洪没想到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女人发起火来气势骇人,一时也被镇住了。再说罗嘉警衔比他还高了好几级,以下告上,还没有实打实的证据,罗嘉较起真来,他最轻也得免职。 他飞快的盘算了一下,马上变脸赔笑道:“罗警官何必这么当真呢,我只是随便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嘛。” 展羽见状也帮着拉架,“是啊,唐警官这玩笑开得是太过了。罗警官是省厅的刑侦高手,我平时请都请不来呢……” 罗嘉现在心情烦乱,也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更不想帮着展羽去查蒋梅的案子,于是便找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至于唐洪和展羽想怎么处理,就由他们去。 展羽对她倒还客气,一直把她送到警队大门口。 望着罗嘉远去的背影,展羽却陷入了思索。 “怎么,你也怀疑她吗?”一个温柔的女人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展羽一听声音就是罗慧君,她现在学校的工作轻,没事常来刑警队帮忙。蒋梅的案子她刚好也在过问。 “你都听到了?”展羽说。 “我就在隔壁,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妹妹都快要把唐洪吃了。” 展羽苦笑,“也不知道他两个是怎么回事,唐洪话里话外都在刺激罗嘉。你妹妹也不是好欺负的主儿。这一通掐,搞得我脑袋都大了好几圈。” 罗慧君笑道:“那你怎么想的?” “我怎么可能怀疑你妹妹呢?我根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怎么可能杀人,那不是笑话吗?” “你没说实话,不用顾忌我的感受,说说心里话。”罗慧君精明的闪动着眼睛。 展羽叹了口气,“我知道骗不过你,实话实说,她突然神神秘秘的回到东江,也不肯说明自己究竟回来干什么,确实有点儿可疑。但我是不相信她会杀人,只是猜不透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罗慧君思索片刻,忽然道:“你说这件事会不会跟古云非有关!?” 展羽一愣,“为什么这么想?” “只是随便一猜。我了解我这个妹妹。她在东江没什么熟人,除了我,也就是古云非了。既然她没来找我,那或许是去找古云非了。” “找古云非就直说嘛,这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那你何不问问古云非呢?” 展羽迟疑了一下,没说什么,这时候他手机响了,是对队里打来的,说死者蒋梅的社会背景已经调查清楚了,说她最近没有什么债务或是人事纠纷,应该能排除仇杀的可能性。她的家庭背景也很简单,是姐妹俩,妹妹跟母亲生活在外省。她父亲曾经也是一名警察,叫蒋成,十年前车祸殉职。 展羽看到蒋成的名字,心里忽然一动,忍不住念叨:“蒋成……蒋成……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却想不起来了。” “是我跟你说过呀。”罗慧君想起来什么似的。 “你跟我说过!?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你还记得一年前把人做成动物标本的那起连环杀案?” “当然记得。” “也是因为那起案子,我们才认识了古云非,一开始错把他当成了凶手。” “谁让那家伙看着就不像好人呢。”展羽回想起那时,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我当时为了调查古云非,特意查了一些关于他的资料,发现网上传说,他那间骨雕工作室在十年前发生过一起断头命案,在那之后雕骨师鬼魂就在店里徘徊不去,直到古云非死而复生,重新开了店。” 展羽说:“这件事我知道。断头命案只是一个传言,毕竟还没有立案啊。” “话虽如此,附近派出所的资料库里确实记录着报警信息,最早接到报案赶到现场的人,我记得就叫蒋成。只是后来没发现尸体,才没立案……” 第3章 孤独的腐尸(1) “你是说蒋梅的父亲就是当年处理无头雕骨师案的民警!?” 展羽十分惊讶。 “就是他。现在是不是感觉这个案子有点儿意思了。虽然这可能只是一个巧合,但换一个角度想想,也许这里面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说不定。”罗慧君轻描淡写的语气中透露着不易觉察的狡猾。 展羽思索了片刻,“你说古云非和你妹妹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情况?”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你得亲自问问才知道。”罗慧君耐人寻味的回答。 展羽当下心里有了计较,找人替他接待唐洪,自己则悄悄离开警队,赶往骨色骨香。 他打算先从古云非那儿摸摸情况。 说起来,他也快一个月没看见古云非了,这家伙虽然顶着一个犯罪心理顾问的头衔,对警队的案子毫不上心。罗嘉在的时候能牵制一下他,自从罗嘉返回省厅,古云非也失去了控制,展羽也很难调动他。 现在展羽跟古云非的关系很微妙,罗慧君获救让两个人冰释前嫌,但总是存在着一些无法明说的隔阂,也许是性格迥然,也许彼此还有猜忌,反正就这样阳奉阴违的维持着这种关系。 …… …… 骨色骨香门窗紧闭,灯火皆无。 展羽绕着院墙兜了一大圈,感觉不到一点儿人气。 他犹豫再三,用手机试着拨了古云非电话,以两人现在的关系,还是心平气和聊聊比较好。 可是古云非却关机了。 这种时候人不在家,又关了手机,是不是太巧了点儿。展羽不免起了疑心。难道蒋梅的死真跟古云非有关系? 突然! 巷子里闪过一条黑影,直奔骨色骨香。 展羽距离太远,没看清楚那个人,当下加快脚步追了过去,等他跑到门前,那条黑影已经轻车熟路的开门进去了。 店里依然没有开灯,这个人似乎故意在隐藏自己,担心被人发现。 “古云非……你到底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至于这样吗?”展羽自言自语,心里充满了强烈的好奇。 他来到门前,正要敲门,发现门只是虚掩着,忍不住推门而入。 店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这更让展羽心中生疑,倒想看看古云非在干什么。 他摸着黑往里面走,这时听见一阵轻微的响动,便循着声音找过去,看见一个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动不动,似乎在思索什么。 “怎么不开灯?”展羽突然开口。 沙发上的人明显没有心理准备,惊得身子一颤。 “正好找你聊聊,你就打算这么关着灯说话吗?” 那人无奈,只好打开客厅的灯。 等展羽看清楚这个人反而愣住了,根本就不是古云非,却是罗嘉。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这样尴尬了好半天。 “展队长怎么会来这里?”罗嘉终于打破了沉默。 展羽不由得想起罗慧君说的那些话,难道真让她言中了? 他说:“因为案子的事情,我想找到古云非聊聊,发现门没锁就进来了。没想到没看见古云非,却看见了罗警官,你跟古云非都这么熟悉了吗?” 展羽话里有话,把罗嘉闹个大红脸,赶紧辩解道:“我也是来找他有事,结果他临时有事出去了。” “这么说他不在呀,那还真是可惜,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 展羽这种刨根问底让罗嘉很恼火,感觉这家伙忽然有些阴阳怪气,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事,只是一些家常。”罗嘉随口敷衍。 “是吗,不过我倒是有些正经事来找古云非,你想不想听听?” “你有什么事找他?” “当然是那个叫蒋梅的女被害人啊。我已经查明了她的身份,她有个父亲叫蒋成。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罗嘉摇头。 “那么十年前在这个店里发生的那起杀人案你应该听说过?” “你是说无头鬼魂那件事?那只不过是民间谣传,怎么能当真呢?” 展羽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罗嘉,她看起来十分冷静,没什么破绽,展羽继续道:“是不是谣传我不确定,不过当年接到报案第一个赶到案发现场的人就是蒋梅的父亲蒋成。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太巧了?” “我看不出有什么巧的?”罗嘉冷冷道。 第3章 孤独的腐尸(2) “是吗,我还以为像罗警官这么敏锐的人会对我说的很感兴趣呢。我甚至还猜想,你突然回到东江可能是有什么秘密任务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罗嘉感觉展羽话里话外都带着讥讽,于是便不动声色,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果然,展羽往沙发上一坐,大喇喇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等等古云非,有些事情还是跟他当面聊聊比较好。” “如果他今晚不回来呢?”罗嘉说。 “那我就等到明天,反正我时间充裕……”展羽玩味的瞅着罗嘉,“他不会明天也不回来?” “我不清楚。” “他没跟你说过吗?” “我也不是跟他总联系。” “这样啊……那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故意躲起来了?” 罗嘉心里一跳,强作欢颜道:“不至于,说得好像他犯什么事一样?” “我当然不想怀疑他,可偏偏赶上这个时间点找不到人,确实太巧了点儿……” 咔哒……咔哒……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展羽说话。 他盯着罗嘉,轻声问:“是古云非回来了吗?” “……”罗嘉脸色也变了,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沉默中,那轻微的脚步声听确是分明,依稀是朝着客厅这边走来了,就在快到客厅的时候,脚步声却停止了,似乎来人被客厅的灯光惊到了。 屋里屋外鸦雀无声。 客厅外那个人就像突然消失了。 展羽的眼睛却在发亮,越是反常的事情就越有鬼,再看罗嘉脸色越来越难看,看来罗慧君果然没猜错。 他朝客厅外说:“既然都来了,就别躲着藏着了!” 外面那个人知道暴露了身份,再也藏不下去了,只好现身。 展羽本来还兴奋的表情忽然一下子僵硬了。 进来的人并不是古云非,而是一个20左右岁的年轻姑娘,大眼睛小脸,长得跟只猫一样。 “你谁呀?”展羽问。 女孩也惊讶的望着他,“你又是谁呀?” 罗嘉一见来人是陆小北,顿时喜出望外,对陆小北说:“你到的也太晚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陆小北愣愣的望着她,表情跟二哈一样,完全没明白罗嘉的意思,“我是来找古老师的,都找他好几天了,他人都……” 罗嘉不等她说完,急忙抢过话,“不就是那个案子吗,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呢,我猜他可能已经提前去调查了。我这次来东江,就是他找来协助你们的。” “是……是啊!?”陆小北脑回路有点儿不够,怎么之前没听罗嘉提过呢? “什么案子!?”展羽不解的问。 罗嘉于是就把陆小北他们成立侦探社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回东江就是为了帮他们处理案子?” “那当然。这可是古云非他们受理的第一个案子,开业大吉嘛,我就当是来捧场的。” “真是胡闹。”展羽嘟哝了一句,马上就兴趣索然,很快找个借口匆匆离开了。 总算打发了走了这个难缠的家伙,罗嘉暗自松了口气,眼下也只能拖一阵是一阵了。 陆小北十分开心,有了古云非和罗嘉两大强援,还有什么案子破不了的。 “罗姐姐,那咱们就合作愉快。”陆小北友好的伸出手。 罗嘉刚才只是敷衍,哪有心情陪孩子玩,随口道:“你这个案子,好处理,用不着我去,我直接联系一下那个自杀者当地的派出所,帮跟你们一起去把尸体收了就完事了。” 陆小北立马就不干了,“那怎么行呢。这可是我们侦探社接手的第一个大案子,哪能办得这么草率?” 罗嘉揉着太阳穴教育她,“这就是一起自杀,你知道一个城市每天有多少起自杀吗?找个警察联系一下家属和医院,做个笔录就完事了。” “可是他不是一般的自杀啊,他可是写了杀人日记啊,总得查一查?” “这件事你随便找个警察就办了,我还有很多事忙着呢……” 罗嘉只想着赶紧摆脱这个小丫头,没想到她抓住罗嘉不放手,“你不就是警察吗,我找你就得了。再说了,这可是古老师的委托,你可不能三心二意,有负于他呀……” 罗嘉被她说的好像自己是个玩nong感情的骗子一样,还真是拿她没辙。 她当时还没有意识到,这起听着普普通通的自杀事件差点儿把她折进去。 第3章 孤独的腐尸(3) …… …… “这就是你的名侦探俱乐部!?”罗嘉抱着胳膊,打量面前这个不到20平米的小屋,一脸取笑的样子对陆小北说,“隔壁就是艾杰超的联合国际律师事务所。还真别说,这两家的名字听着都挺喝亮。” 陆小北见她出言嘲笑,怒道:“我们这才是刚刚创业,初期发展阶段,就凭我们这些精兵强将,要不了多久肯定能一鸣惊人。” “随便你,开心就好。说正事,那个死者什么情况,你们拍照片了吗?” “死者!?我们还没见过呢?” 罗嘉汗然道:“你不会连现场都没去过,那你告诉我的那些情况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听人说的啊。” 罗嘉无语,忽然发现自己面对的就是一帮看柯南动画片长大的外行,她真有点儿后悔插手这件事了。 “连现场都没去过,跑到这儿聊天就想破案?赶紧带我过去!”罗嘉不耐烦道。 “别急呀,我带你来是见个人。” 陆小北走进律师事务所把艾杰超叫出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一个50多岁,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看着都很文质彬彬,好像知识分子。 艾杰超见到罗嘉满脸谄媚,罗嘉却没什么好脸,“让我见谁呀,就是那两个人吗?” “是啊,他们就是委托人。也是最早发现尸体的人。” 罗嘉打量打量那两个男人,心想,发现尸体不报案,反而先找私家侦探调查,这里面难道有什么古怪? 众人走进侦探社的小屋,中间的桌子刚好够坐下这些人。这里只有罗嘉是专业警察,她不动声色,等着那两个人自己说。 中年男人讲述起事件经过。 他叫黄文业,是马岭县高级中学的校长,年轻一点的男人是教导主任张强。 据黄文业说,死者叫吕鹏飞,曾在他们中学就读过,在2017年参加了高考,是当年的市高考状元。大约就在三个月前,吕鹏飞回到了马岭县住下,跟黄文业还有些联系。一周前,吕鹏飞突然给他打电话,莫名其妙的说了一些厌世的奇怪话,之后就挂断电话还关机了。黄文业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始终打不通。他感觉心里不安,就把这件事跟教导主任张强说了,两个人一起来到吕鹏飞的住处看望他,不想看到了吕鹏飞的尸体。在他尸体面前放了一个日记本,似乎他临死前在写什么东西。黄文业和张强看了一眼,却被里面的内日记容吓到了。 两个人逃出吕鹏飞住处,商量之后决定先找私家侦探调查一下,再做决定。 “我不明白,你们发现人死了,第一时间不是应该报警吗,为什么要找私家侦探,这解释不通……”罗嘉用怀疑的口吻质问黄文业。 黄文业看了一眼张强,有些为难的说:“我们也想过报警,可是,总得先弄清楚一些情况啊……” “什么情况?调查吕鹏飞的死因吗,警察自然就会做的,哪用得着私家侦探呢。你们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我要听实话!”罗嘉说。 黄文业掏出手帕插着脑门上的热汗,张强接过话说:“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吕鹏飞身份太特殊。他可是我们马岭县高中有史以来第一个高考状元啊。这是多么大的荣誉啊。我们马岭县高中的老师学生都以他为骄傲,他是我们一批批学子的偶像,怎么可以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这要是传出去会是什么影响啊……” 罗嘉看着眼含热泪的张强,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偷偷问陆小北,“马岭县高中很有名吗?” “那当然啦,你外地人不知道,马岭县高中是我们东江市最好三所重点高中之一。另外两个东江高中和新华一中都在市里,学苗历来也最好。马岭高中不太一样,学生有一多半都是周边乡村的寒门子弟,生源肯定赶不上市里的重点高中,可是最终的高考成绩却不相上下,据说,马岭高中有一套军事化管理制度,能让学生在短短三年里脱胎换骨呢,吕鹏飞没准就是这么培养出来的……” 罗嘉有些懂了,“所以,像吕鹏飞这样的精神偶像一旦被毁了,对这样一所高中来说,不亚于一个重大丑闻。” 黄文业唏嘘道:“吕鹏飞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毕业生,他更代表了马岭高中的精神,是一代代马岭学子的榜样。这样的优秀人才不应该死得不明不白,对我们所有人的打击都太大了。” 罗嘉揶揄道:“这我懂,你们没少用吕鹏飞给学生洗脑,他已经被你们塑造成了一个神,那他就必须是完美的,怎么可能有污点呢?” “……” 黄文业尴尬的动了动嘴,接不上话。 罗嘉替他把心里话说出来,“你们真正的担心的不是他死,而是他写的日记,对吗?你们想知道日记里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第3章 孤独的腐尸(4) 黄文业被说中了心事,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我本来是不会往这方面想的。吕鹏飞这孩子上学那会儿就品学兼优,跟犯罪连边的沾不上……” “但你还是怀疑他了。”罗嘉打断黄文业,不想听他扯太远。她眼下最需要弄清楚这件事的一些关键信息,然后才能判断它的性质。 张强替黄文业解释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里其实还有别的事。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县城有些不太平。” “不太平,什么意思?”罗嘉问。 “最近县里不少人都在风传,有好些人走在大街上,莫名其妙就失踪了。” “还有这种事!?”罗嘉听着倒新鲜,看张强和和黄文业十分严肃的表情,似乎不是假话。 张强继续说:“据说派出所到现在也没有找到那些失踪的人,谁都不知道那些人都去了哪里。有人说从外地来了一伙贩\/\/卖\/\/人\/\/口的团伙,把这些人绑了。还有人说是一个江洋大盗流窜到这里,见男的就抢劫,见长相好点儿的女人就jiān杀。完事儿用都用药水把尸体化掉了。” 陆小北在一旁没憋住,扑哧笑出了声,“真的假的,还江洋大盗,化尸水,听着跟武侠小说似的。” 黄文业和张强脸上都有些愠怒。 罗嘉瞪了陆小北一眼,对那两个人说:“我明白了。所以,你们看到吕鹏飞写的杀人日记给吓到了,担心他跟那些失踪的人有关……” 黄文业叹口气,“虽然我们也不相信这么优秀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只是……这本日记的内容实在太过恐怖,出现的时间也太巧了,实在让人怀疑。我和张强还有几个领导商量决定,暂时先不要声张,找个专业人士问问,弄清楚怎么回事再做相应的准备。” “你们还真是谨慎呐,大概罗鹏飞自己也没想到,他这一死会给那么多人带来麻烦。”罗嘉不无揶揄道,“你们找到我也算找对人了,我就是警察。这样,我们现在就去现场,检查完了尸体,我才能下结论。” 黄文业和张强根本没有主见,自然侦探社的人怎么说,就怎么做。陆小北和艾杰超却不太赞成,还想等古云非一起来商量一下。 罗嘉奚落道:“你们这不叫名侦探俱乐部吗。合着就古云非一个算名侦探吗?你俩离了他就玩不转了吗?” 陆小北小脸涨红,也反诘道:“我们是钦佩古老师能力好不好,他不也经常帮你吗。有他在,这个案子肯定不在话下。” 罗嘉心说,还等古老师呢,他这辈子都不一定敢露头了,嘴上不以为然道:“不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案子,瞧把你紧张的。我办过的命案哪一个都比这个案子复杂多了。走,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 陆小北和艾杰超都拗不过罗嘉,只好跟她一起行动。 罗嘉口头上满不在乎,做事却不鲁莽。她也知道现在手头拮据,可用的人太少,于是想到了那个藏在防空洞里的程胖子。这家伙的电脑水平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先绕道去了一趟程胖子老窝。 她先骗程胖子开门让她进去,然后才说明来意。 程胖子自然死活不肯离开他的防空洞,罗嘉于是威逼利诱,说他乱改民防设施,私藏仿真枪支,还从事黑客活动,收集y秽音像制品,一顶顶大帽子扣在程胖子脑袋上,威胁要逮捕他,逼得程胖子没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值得硬着头皮离开窝。 在黄文业和张强的指引下,众人驱车来到马岭县城。 这座县城三面环山,街道破旧得像几十年前,一看就不富裕,如果不是有一个马岭高中,大概很多人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黄文业和张强把众人带到了罗鹏飞的出租屋,位于一处破败的筒子楼里,让人十分不解,一个清华高材生为什么躲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穿过发霉的走廊过道,来到罗鹏飞的出租屋门外。 黄文业和张强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罗嘉伸手一拉,门没锁。随着大门打开,人还没进去,就已经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有些恶臭,还有些阴冷。 罗嘉率先走进去,其他人随后跟着。黄文业紧张的指着里面的卧室。 不用他指,罗嘉也闻到了那股臭味就是来自那个屋子。 第3章 Bruce是什么?(1) 凭经验不难判断出那是尸体腐烂时独有的臭味。 她走进那个幽暗简陋的房间,看见一个身材肥胖的人背对她坐在靠墙的书桌前,似乎正在沉思,对进来的人毫无反应。 那股恶臭就是从这个胖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这里只有罗嘉是真警察,胆量自然最大,她仗着胆子走到胖子身边。 这个人胖得都快没人形了,五官被挤得从脸上凸出来,看着无比恐怖又十分恶心。 罗嘉心里当然清楚,这是尸体出现了巨人观,罗鹏飞本人肯定不长这样。 陆小北猫在罗嘉身后,心里紧张,还忍不住好奇,小声问罗嘉,“那就是罗鹏飞吗?” “嗯。” “我怎么感觉他还没死呢,好像在动,难道是我眼花了!?”陆小北说完这些话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看是你鬼片看多了。” 罗嘉没工夫搭理她,走到尸体近前,正要查看,忽然被陆小北一声叫唤吓了一大跳,“他真的动了,你看!!!” 陆小北这次真没说假话,男尸的皮肤确实在微微颤抖,凑近了能看得很真切,就好像他复活了,故意抖着一身肥肉逗人玩似的。 艾杰超倒还好说,那个黄校长和张主任听到要诈尸,吓得几乎瘫坐在地上。 罗嘉白楞陆小北一眼,“你不能别一惊一乍的,这不是诈尸,这是苍蝇卵变成蛆了。” 她正说着呢,正有一条肉嫩嫩的白蛆从皮肤的伤口里蠕动着探出来,直接就把陆小北恶心吐了。 罗嘉虽然也感到反胃,在陆小北面前还是很有优越感的,揶揄道:“现在知道了,侦探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她来之前已经准备好了口罩和乳胶手套,检查尸体是免不了的。 准备妥当,她招呼黄文业和张强过来辨认一下是不是罗鹏飞。 两个人硬着头皮过来看了半天,肯定说“是”。 罗嘉学着法医的步骤给罗鹏飞的尸体大致检查了一下,发现了一些小伤口,在地上掉了一把水果刀。 艾杰超也注意到了那把刀,对罗嘉说:“这么多伤,他不会是被人杀了?” “光凭这些伤还不能判断,都是一些切口不深的划伤,也没有致命伤,看着更像是自残。” “那他是怎么死的?” 罗嘉摇头,“这个我现在也说不好,还得等尸检之后才能判断。” 她的目光落在了尸体面前书桌上,那里放着一本翻开的记事簿,旁边还有一支中性笔,应该就是黄文业和张强口中的杀人日记了,字迹歪歪扭扭,不像出自一个高材生的手。 不过罗嘉注意到中性笔放在了日记本左边,这个人似乎是左手写的日记。 罗嘉问黄文业,“罗鹏飞是左撇子吗?” 黄文业愣了愣,看向张强,张强教过罗鹏飞,肯定的回答:“不是,他是右撇子。” 罗嘉没再多问,拿起日记本随便翻了一页,上面写道:“4月17日,马岭镇,深夜。我今天心情烦躁不安,bruce蠢蠢欲动,更需要fā泄。我悄悄离开住处,在街上漫无目标的游走。不,应该说我有目标,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在我眼前。 今天还算幸运,很快我便物色到了一个合适的猎物。她丰满健康的身体营养丰富,正是我极度渴望的。接下来需要的就是耐心。我尾随她穿过两条街道,终于发现了机会。我确信这是上天在给我机会。我抓紧时间,冲上去制服猎物,把他拖到安全地带。bruce喜欢鲜血和内脏,我把猎物剖开,让bruce大快朵颐,尽情享用。之后我迅速处理完尸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我的心中却又一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是在大城市做高管,拿高薪都无法获得的,这才是生活的价值……” 在日记结尾还贴着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似乎在夜里拍的照片,不甚清晰,但也能够清楚看到一个残破的人体形状,像是被野兽撕碎了一样。 一篇日记看完,罗嘉后背已经起了一阵寒栗。同时心里又充满了很多疑问。 她马上又翻看其他日记,数了数有十一篇,内容各异,但是基本上记录的都是罗鹏飞和bruce一起追捕各种猎物的经过。真正恐怖的是在每篇日记下面都会附上吃剩下的猎物照片。 这些猎物都是活人,绝大部分是女人,也有少数男人。作案地点前8个在其他城市,后4个在马岭镇。 除了这些之外,在每篇日记结尾,照片的下面还用不干胶沾了一些细小的东西,像是树叶,布条,纽扣之类的,显得很匪夷所思。 第3章 Bruce是什么?(2) 大致浏览过一遍这本日记,罗嘉眉头紧蹙,沉默良久都没有说话。其他人都焦急的等待着,陆小北捂着鼻子躲到最后,急不可待的问:“怎么样啊,你倒是说句话呀?” “这确实很像一本杀人记录,但我还不能百分百肯定,有些地方需要进行专业的技术分析。还是先报警。” 黄文业和张强全都愁眉苦脸,他俩最担心的是这件事传扬出去影响学校声誉。 艾杰超担心的是侦探费泡汤,赶紧劝罗嘉,“这个案子能不能不对外声张,偷偷解决啊?” “马岭县公安这边我会施加一些影响,不过,日记里还记录了在其他城市作案的信息,要是都能一一核实,那影响肯定小不了。总之,这已经不是你们一个小小的私家侦探社能解决的了。” “我们现在既然受人委托,总得做点儿什么,罗警官?”艾杰超给罗嘉使眼色,偷瞄着黄文业和张强。 罗嘉知道他的小心思,说道:“这个案子的确有些疑点需要你们帮忙调查。你们也好好看一遍日记。对了,程远呢?” 让罗嘉这一提醒,大家才注意到,程胖子并不在屋里。 “我们明明是一起上楼来的啊,人咋能丢了呢?”陆小北纳闷。 她四处寻找,结果看见程胖子躲在客厅沙发后面,硬是把自己的一身肥肉都塞进夹空里,脸憋通红,大气都不敢喘,保持着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陆小北问:“你干啥呢?” 程胖子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十分严肃的说:“嘘——,我感觉到一一一股异常气息,在房间里蠢蠢欲欲欲动,你信鬼吗?” “我信你个大头鬼,我看就你最异常了!”陆小北不容分说,把程胖子从沙发后面拖出来,拽进了房间。 程胖子远远看见尸体,腿肚子就开始攥筋,忽然灵机一动,捂住肚子大声道:“我憋不住了,要上厕所。”趁机开溜,躲进厕所不出来了。 罗嘉故意抬高声音,漫不经心的说道:“凶手在日记里写过,他在厕所分尸过两个被害人呢。不知道有没有把现场清理干净……” 还没等她话说完,程胖子就跟只火燎尾巴的狗熊一样从厕所里一头撞出来,脸色惨白的望着大家,带着哭脸挤出笑容,“有什么我能效劳的?” 罗嘉让三个人把罗鹏飞的日记从头看一遍,然后说出疑问。 程胖子最先受不了了,现场的尸臭,配上日记里那些碎尸照片,直接就把他干吐了,差点儿没把一肚子下水呕出来。 “真给我们名侦探俱乐部丢人。”陆小北怒其不争,俨然忘了自己之前的糗样。 “这个杀人日记我怎么有些看不懂呢?”艾杰超最先说出自己的疑问,“日记里反复提到bruce,这个bruce到底是谁呀?” 罗嘉说:“这也是我的疑问,看罗鹏飞描述时候的口吻,bruce跟他的关系十分亲密,他们一同作案,几乎不分彼此,而且看罗鹏飞的描述,这个人bruce比罗鹏飞更加疯狂,甚至会在案发现场生吃被害人的内脏和血液呢。” 陆小北插嘴道:“肯定是罗鹏飞的同伙喽,没准就是一个外国人呢,所以才叫bruce。” 罗嘉沉声问黄文业,“黄校长,你实话实说,罗鹏飞为什么回来?” 黄文业脸露难堪,被逼无奈道:“他回来之后也没跟我们学校老师太多联系,我只是听说他在北京上海那边闯荡的不太顺利,想回来歇歇。” “只是谢谢吗?” “究竟什么情况,他也没跟我们说过啊。” “他是一个人回来的吗,还有没有其他人陪着?” 黄文业和张强交换了一下目光,都摇头,“好像就他一个人,没听说他有同伴啊。” “就他一个人!?”罗嘉打量着房间的摆设和日常用品,确实很像独居。 她不禁暗自疑惑,难道这个叫bruce的同伙住在别处,故意隐藏行踪吗,他和罗鹏飞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隐居在马岭镇又有什么图谋呢?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罗嘉又问艾杰超、陆小北他们,“还发现什么疑点了吗?” 陆小北抢着说道:“我有个不太明白的地方,罗鹏飞除了写杀人日记,拍照片之外,为什么还要在书页里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呀,又是树叶,又是布条、纽扣的,他到底要什么呀?” “这个问题提的有点儿水平。”罗嘉难得肯定了陆小北一把,“以我的经验来说,我觉得这些东西或许是战利品。不少连环杀人犯都有这样的爱好,会在作案之后留下跟被害人相关的某样东西作为纪念。所以,这一块你们可以去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跟被害人相关的一些线索。我负责跟地方警队联系,先给罗鹏飞进行尸检。” 罗嘉做完安排,陆小北问:“那我们还用不用等古老师来了再商量一下呀?” 罗嘉脸色一沉,“不用。” …… …… 县公安局接到报警,立刻派人赶来。 罗嘉亮出身份,并说明了情况,县公安局警察们一个个震惊不已。 像他们这样一个偏僻又贫穷的小县城,多少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震惊之余,这些警察又有些怀疑。 罗嘉也不想无谓的浪费口舌,先让他们对死者进行完尸检再说。 县城法医室的设备比不上刑事调查局,但一般的刑事案也勉强够用。 秃顶的老法医对罗鹏飞的尸体进行了详细检查,终于找到了死因。 “他的血液里和肝脏里都含有足以致命的氰化物,他是中毒死的。” “中毒……”这个发现倒并没有太出乎罗嘉意料,而且与她在罗鹏飞身上发现的那些割伤联系起来了,化验证明,掉在尸体脚下的水果刀上只有罗鹏飞的指纹,刀上的血也是罗鹏飞的。 这么看来,罗鹏飞就是自杀身亡毫无疑问了。 他当时可能准备了至少两种自杀办法,先用刀子在身上试了一下,发现下不去手,于是改用了氰化物。 那么问题来了—— 罗鹏飞为什么突然选择自杀? 有同伙的罪犯几乎很少有畏罪自杀的,而且还是一个喜欢写日记收集战利品的连环杀人犯。 第4章 闻所未闻的碎尸手段(1) 法医接着又对日记里那些碎尸照片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反复看过这些照片,感觉这些被害人的碎尸方式特别奇怪。我想不出凶手使用什么工具进行的碎尸,肯定不是普通的刀锯和斧头。” 罗嘉早就看过那些碎尸照片,只是感觉特别血\/\/腥\/\/暴\/\/力,倒是没想更多,听老法医这么一说,却引起了好奇,“如果从伤口来判断,可能是什么分尸工具呢?” 老法医不住摇头,“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如果亲自看看,或许能发现更多,照片还是不太清楚。” 两个人正聊着,负责案子的县公安局贾警官来找罗嘉,把刚刚得到的调查结果告诉她。 “罗鹏飞不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凶手应该另有其人。”贾宏宇长得其貌不扬,说起话有点儿语不惊人死不休。 罗嘉心里一动,问他根据是什么。 贾宏宇说,他们对罗鹏飞的日记做过笔迹鉴定,发现与罗鹏飞日常的笔迹有很大区别,应该出自其他人之手。 贾宏宇进一步推测,“我们接下的两侦查方向应该是弄清楚这本日记是罗鹏飞从哪里得到的,那个人极有可能才是我们要找的连环杀人犯……” 罗嘉看他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却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们的笔迹鉴定方法不对。给我拿一张纸。” 贾宏宇自从当上县刑警大队副队长,还是头一次碰到这样的案子,刚想发挥就吃了瘪,心里很不爽,还是给罗嘉找来的纸笔。 罗嘉随便翻开日记一页,用左手拿笔早照着写了一行字,居然看着十分酷似。 贾宏宇十分惊奇。 罗嘉解释,“除非是左撇子的人,如果突然换成没训练过的左手写字,因为没有养成习惯,写出的字效果都会差不多。专业的笔迹鉴定也很难区分。有一些狡猾的罪犯会通过这种手段避免留下证据。” 贾宏宇方才恍然大悟,别看他比罗嘉大几岁,论起办案经验可差远了。 罗嘉又强调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们现在的主要调查方向,还是先弄清楚日记里那些被害人的身份,再找到和罗鹏飞之间的联系。对了,我听传闻说,你们这里最近经常有人离奇失踪,有这回事吗?” 贾宏宇面露难色,“这种捕风捉影的传说经常有,失踪人员也不鲜见,每年各种各样原因失踪的人也得有几十上百了,除了极少数刑事案,我们也没有精力一一核实。眼下只能把登记在案的失踪人口信息做一遍排查,看看有没有线索,这可能得费不少时间……” “这样啊。”罗嘉感觉这样进度太慢,可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这时候,有警员行色匆匆的来向姜宏宇汇报,说案情有重大发现,让他们去办公室一趟。 贾宏宇和罗嘉正为案子陷入僵局闹心呢,一听这话来了精神,一起来到办公室,还没进屋就听见里面结结巴巴的说着,“我不是跟……跟……跟你们吹牛,论起电脑水平……你们公安局的网警,也……也……也没几个有我这水平。要我在你们这儿干,那些网……网……网络诈骗犯早就绝迹了。” “吹什么牛呢?”罗嘉打断了程远。 这家伙忘了自己在罗鹏飞家里丢多大脸了,腆着肚子,得意洋洋道:“来的正好,我正巧有事跟跟跟你说。这个案子让让让我已经破获了……” “你破获了!?”罗嘉难以置信的打量他,想看看这胖子是不是发烧了。 “你不信。证据说说说话。” 程胖子把面前的电脑往罗嘉方向一推,罗嘉看见电脑屏幕上开着一张碎尸照片,正是罗鹏飞杀人日记里的照片。 不知道程胖子开了什么软件,正在对照片进行检查。 “你查出什么了?”罗嘉问。 “这张照片根本就不是真实的,其实是ps的。” “你说什么?”罗嘉一愣。 程胖子简单在键盘上敲打几下,把找到的原始照片给罗嘉看,足有五张照片,有阴暗的街道,还有杀人电影的影视剧照。 程胖子解释,这个合成照片的人绝对是一个电脑高手,把照片ps得几乎肉眼瞧不出破绽。 “可惜他碰到了我这样的绝绝绝顶高手,准叫他现原形。这就叫人外有有有人,山外有有有山。”程胖子得意洋洋道。 罗嘉没工夫听他磕巴,急切的问:“那其他照片呢,也全部都是合成的吗?” “当然了,全部都是。这本书就是一本唬人的小说。” 看程胖子自鸣得意,自吹自擂,罗嘉一点儿高兴的意思都没有,甚至有点儿踏空的感觉,也说不清是轻松了,还是心里失落。 第4章 闻所未闻的碎尸手段(2) 连杀人照片都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查下去的必要呢,根本就是虚惊一场,白折腾了一趟。至于罗鹏飞为什么自杀,为什么留下这本伪造的杀人日记,那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了。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艾杰超和陆小北的侦探社开业大吉挣了钱,黄校长那边也保住了声誉。 罗嘉给所有人发了短信,召集众人碰面把事情聊明白,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见面地点就在马岭县高中。 罗嘉带着程胖子来到县高中。艾杰超和陆小北提前到了,他们和黄校长、张主任在校长室里不知道在争论什么,竟然吵了起来,也听不出个数。 罗嘉走进办公室,正看见陆小北掐着腰大声嚷嚷,艾杰超在旁边抓耳挠腮的也劝不住,“你们学校的面子就那么重要吗,都不问问自己学生怎么死的,草草敷衍过去就拉倒了?” 张主任也很激动,“罗鹏飞早就毕业了,不算我们学校的学生,他怎么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关?我们也没兴趣知道!” “那你之前还紧张个什么劲儿?拿人家做宣传的时候恨不能天天挂嘴边上。担心他是杀人犯的时候,又怕影响学校声誉。现在又想一推干净,你们这个学校就是唯利是图,虚伪冷血!!” “你脑子有病,是我们拿钱雇的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 “我看你才有病呢,你们整个学校都有病!” “吵什么吵?”罗嘉打断陆小北。 “你来的正好。他们不想再往下查了,你说怎么办?”陆小北问罗嘉。 “我刚从从公安局那边回来,已经查明,那本杀人日记是虚构的。就目前的调查结果来说,这件事就只能算一起普通的自杀事件,根本没法立案。作为侦探社,查出这个结果,你们就算完成任务了。” “那可不行,我和艾杰超可是有重要发现,疑点还没有弄清楚呢,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算了,那还算什么名侦探社啊。”陆小北不满的嚷嚷。 “什么重要发现?”罗嘉问。 她让陆小北和艾杰超去调查夹在日记本里的那些零碎,还没来得及问结果,也不知道他们查的怎么样。 没等陆小北说话呢,艾杰超抢着说道:“也不算什么重大发现,就是把那些东西的来历查了查,也没发现什么。咱们就算圆满完成任务了。收完酬金,回市里,我请你们大搓一顿,那有多好哇!” 陆小北撇嘴瞪他,“有什么可好的,我看你就是掉钱眼里了,明明都查到树叶的来历了,那里没准儿就是命案现场呢。不去看看怎么能走呢。” “树叶!?”罗嘉一怔,想起那本杀人日记其中一篇的结尾粘着一枚树叶。那篇日记写的就是在马岭县本地的一起杀人事件。 陆小北急火火的对罗嘉说:“对呀,你不是说这些东西都是凶手在杀完之后留下的战利品吗?我们现在已经找到了那枚树叶的出处,这是本地特有的一种香樟树,就在县城周围的山坡上。数量很少,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凶手才把这种树叶作为作案的纪念品呢。” 艾杰超很怕罗嘉答应,赶紧插嘴,“这都是你的猜测,这附近那么一大片山坡,那么多树,我们难道还要去爬山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当侦探就得有这种执着!”陆小北跃跃欲试。 罗嘉暗自思忖,陆小北的话倒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可就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自杀事件,有必要浪费这么多精力吗? 她现在还真希望古云非在身边,这家伙一向诡计多端,问问他的想法也好啊。 罗嘉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犹豫再三,终于下决心道:“这样,我们就去走走看,如果没有异常就打道回府,也不用太耽搁。” 艾杰超眼看着到手的钱赚不到,气得“啪啪”拍脑袋。陆小北倒是欢欣雀跃。 …… …… 马岭县高中在县城边,学校后面就挨着山坡,一直能通到山区深处。 罗嘉和侦探社三个人简单准备了一下,便爬上山坡钻进山林里。 艾杰超和程胖子最不积极,一个有受迫害妄想,一个心疼钱。陆小北最积极,好像马上就要破获天字号大案一样。 罗嘉查案经验丰富,上山之前已经联系过省刑事调查局,让他们从林业局那弄一份马岭县的山区植被分布地图,得知就在学校后山上有一片香樟树林。 众人花了半个多小时找到了那片树林,一颗颗高大挺拔的香樟树沿着山坡起伏延伸下去,少说也有一块足球场大小。如果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想找起来也不太容易。好在树林也也不算茂盛,现在又是白天,光线充足,把树林里照得清清楚楚。 她吩咐众人四散分开,仔细搜索地面,发现可疑就马上通知大家,众人依言行动。 罗嘉话音刚落,陆小北忽然捅她,“我看到有个人影。” 第4章 闻所未闻的碎尸手段(3) 罗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在远处林木之间晃动,不知道在干什么。 原本罗嘉过来只是随便看看,并没有真把罗鹏飞的日记当成案子,只是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确实有点可疑,怎么刚巧也来了这个地方呢? “我看就是一个喜欢爬山的驴友,你也太大惊小怪了。”艾杰超马上就给陆小北泼冷水。 “我看是你警惕性不高,难怪只能当一个三流律师!” “喂,你说谁三流呢,这个侦探社也是我出资成立的,信不信我扣你工资?” “说的就好像我有工资似的。切!” 罗嘉挥手让两人闭嘴安静点儿。 她心里暗自斟酌,记得跟古云非一起查案的时候曾经跟他闲聊过关于变tài杀人犯的心理问题。古云非说,有不少罪犯存在严重的心理问题,那些看似复杂血腥的犯罪其实作案动机非常简单。由于这些人无法像正常人那样满足基本的生理yu望,他们就会选择暴力的方式来fā泄心理压力。就像一个嘴馋的人会不断光顾喜欢的餐馆,罪犯也忍不住返回作案现场,重温那种满足yu望的愉悦感。 罗嘉也不能断定这个可疑的人到底什么来历。 她朝其他人做了一个手势,指向远处那个人,示意消消围上去,先按住他再说。 陆小北最是积极,终于有点儿侦探查破案的刺激了。她走在最前面,兜了一个大圈,截住了那个人的退路。 罗嘉和艾杰超则一左一右包抄上去。 那个人还没有发现他们,仍然恍恍惚惚的在林子里闲逛,目光一直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站住!”陆小北迫不及待的窜出来一声断喝,把那个人吓了一跳。 他根本就没听陆小北的,撒腿就往反方向跑。陆小北在后面穷追不放。 这时,罗嘉和艾杰超及时出现,把那人截住,定睛一看,对方是个20出头的年轻男子,个头不高,脸上还有不少青春痘。 他一脸惊慌,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艾杰超想要拦住他,被他灵巧的躲开,瞅见空档就想夺路而逃,却和程远赶了一个碰头。 程远一贯不喜欢参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一直磨磨蹭蹭走在最后,没想到跟嫌疑犯来个照面。 程胖子大惊失色,更结巴了,点指着嫌疑犯怒喝,“你你你你还不束束束束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就就就就……”还没等说完就让嫌疑犯撞了一个四脚朝天。 嫌疑犯踩到程胖子身上也被绊了一跤,让赶上来的艾杰超扭住胳膊制服了。 这个人大呼救命。 陆小北呵斥道:“少在这装疯卖傻,说你都杀了什么人?” “我没杀人,我就是一个学生啊。” “放\/\/屁,你刚才就差点儿把我杀了。好悬给你踩冒泡了。”程胖子满身是土的爬起来,他彻底被激怒了,说话也不结巴了,把200多斤的肉压到那人身上,一通暴打,好容易才让陆小北和艾杰超拉开。 罗嘉心里一动,问他是谁,他说自己叫黄家兴,是马岭县高级中学的高三学生,今天就是爬山锻炼身体的。” “你叫黄家兴?那我问一个人,黄文业你认识吗?”罗嘉问。 “你说的是马岭高中的校长黄文业吗?” “嗯。” “他是我爸。” 罗嘉只是觉得姓黄的人不多,这个人又自称是马岭县高中的,随便问了一句,好巧不巧,这个人竟是黄文业的儿子。 陆小北却对这个人的身份深表怀疑,在罗嘉身后提醒他,“你看他都多大岁数了,瞅着比我还大,怎么可能是高中生。再说现在学校都在上课呢,他怎么可能溜到山上闲逛呢。我觉得这家伙很可疑,绝不能轻易放了。” “是真是假,找到黄校长问问就知道了。” …… …… 罗嘉众人当下把自称黄家兴的男人带到了马岭县高中,和黄校长对峙。 黄校长一看见这个男人,脸上表情大变,问罗嘉是在哪里看见他的。 罗嘉实情相告,黄校长气得直跺脚,指着男人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还挥手打了男人一巴掌。男人青着脸不吭声,梗着脖子带着冷笑。 陆小北咂舌,“还真是爷俩啊,怎么会有这么大儿子念高中呢。” 黄校长老脸一红,叹着气告诉陆小北他们,“说出来真是丢人啊,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算上今年都已经复读第5年了,连个二本都考不上,还越考越差。我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是我儿子!我怎么能养出这么个废物!” “话也不能这么说,考不上就找别的工作呗,现在工作不有的是?”陆小北说。 黄校长羡慕又嫉妒的白了陆小北一眼,“你上了名牌大学当然可以随便说了。现在社会上哪个工作不是看学历啊,没学历就只能干社会上最底层的工作,那这一辈子不是毁了吗?” 陆小北一下被噎得没话可说,没想到一个重点高中的校长看社会比现实的人更现实。 黄文业骂完了,朝儿子吼道:“不争气的东西,滚!” 黄家兴压抑着愤怒,眼中充满敌意,恨恨的一甩袖子就要走,被罗嘉叫住,“稍等。我还有些事需要核实一下。你平时经常去学校的后山吗?” 黄家兴撇着嘴说道:“也不常去,偶尔。” 黄文业马上敏感起来,问罗嘉,“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出了什么状况吗?” “我们怀疑后山那片香樟树林可能是凶手的作案地点,去那里搜查线索的时候碰上了你儿子。”罗嘉也不隐瞒,据说相告。 黄文业闻听更紧张了,急忙道:“你是怀疑我儿子吗,那绝对不可能,我以人格担保!” “你别紧张,黄校长,我只是想找你儿子打听打听情况。” 黄文业却来了脾气,“这还有什么可打听的,你们不是说这就是一起自杀吗。现在还纠缠我儿子做什么,他还是个学生。别忘了,是我出钱雇你们来的!” 见黄文业态度强硬,罗嘉也不好硬怼,毕竟她这次只是来帮忙的。但她偷眼观察黄家兴,感觉他有点儿不太对劲。 罗嘉当了这么多年警察,虽然没有古云非那种洞察力,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一提到那片香樟树林可能是作案现场,黄家兴的表情明显有些紧张,除了紧张之外还隐藏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罗嘉在心里立刻有了判断,这个黄家兴肯定不是偶然去那片树林的,他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心里有了计较,罗嘉没有明说,朝艾杰超使了一个眼色,艾杰超何等机灵,马上会意。 等黄家兴离开了校长办公室,罗嘉借口打电话,也跟了出来。艾杰超拖住黄校长,东聊西侃让他分不了身。 “等等。”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罗嘉撵上黄家兴,叫住了他。 黄家兴偷偷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躲闪,更证实了罗嘉的怀疑。 她把黄家兴拽到了没人的地方,“说,你今天到底为什么去那片树林,别跟我说,你锻炼身体这套瞎话,你是有别的目的,老实交代!” 在罗嘉目光犀利的注视下,黄家兴很快就脑门冒汗,扛不下去了,“我……我知道那片林子里有东西……没忍住去看了一眼。” “林子里有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个死人,女的。” 罗嘉暗自吃惊,目光紧紧盯着黄家兴,“你怎么知道有死人?” “上周六晚自习的时候,我逃课去山上闲逛,听见树林里有女人尖叫,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朝声音的方向跑过去看,结果远远的看见好像一个人被杀了……我当时害怕极了,没敢凑近就跑了。后来这些天,我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今天就过来想看一眼……” 第4章 闻所未闻的碎尸手段(4) “然后呢?” “然后就遇到你们,莫名其妙的被你们抓了。” 罗嘉冷哼,“如果你不跑我们会抓你吗,如果你心里没有鬼,为什么要跑?” 黄家兴被问的一时语塞,张了半天嘴才说:“你们突然冲出来,我也很害怕,还以为撞到了凶手,要灭我口。我就吓跑了。” “是吗,我记得第一个冲出来的是个女孩啊,你看见的凶手就是这样的?” “我……我那天晚上也没有看清楚。” “这么说,你只是一个目击者喽。” “呃……对,我就是一个目击者。” “是吗……”罗嘉玩味的打量着忐忑不安的黄家兴,冷不丁问道,“那你为什么一直不报案呢,这是什么道理?” 黄家兴又一次被问住了,不敢直视罗嘉的双眼,“我……我怕……” “怕什么呢?” 黄家兴抱着脑袋大叫起来,“你别问个没完没了了。我又不是凶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喊声把办公室里的黄校长惊动了,他慌慌张张跑出来,看见罗嘉正在逼问他儿子,愠怒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罗嘉把情况简单说明,黄校长听了却显得不以为然,“我这个儿子着三不着两,说话没把门的,他的话你们还能当真?”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在撒谎?”罗嘉看向黄家兴。 黄家兴看着父亲,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陆小北插嘴道:“这个好办,让他带我们再去一次那片树林找找看不就行了。” 黄校长虽然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 于是,罗嘉让黄家兴带路又去了一趟山上,让他指出那天晚上看见的杀人地点。 黄家兴说他记不清具体地方,只能说一个大概。 那个地方在香樟树里比较深的地方,表面上倒是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罗嘉这种搞刑侦的警察目光何等锐利,很快就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泥土松动的痕迹,而且地面隆起,形成了一个凸起。 她俯身过去,在泥土上翻弄了几下,发现了一些土块呈褐色,一眼看出这是凝结的血块。 她让艾杰超到附近弄来一根粗大的树枝往下挖掘,很快露出一截衣服上的碎布。 毫无疑问下面十有八九埋着一具尸体。 罗嘉拦住艾杰超,避免破坏了现场,用手机给县公安局的姜宏宇打电话,让他带着专业人员过来。 贾宏宇还有点儿不太相信,毕竟马岭镇这个地方社会治安还行,怎么罗嘉一来就总能撞上命案呢? 可罗嘉既然这么说了,他只能带着老法医和两名技术员爬山过来,按照罗嘉的吩咐在香樟林中一棵树下开挖,这一挖果然挖出了东西,冒出一只褐色腐烂的人手,手腕下面的皮肉已经掉光,露出一截臂骨。 姜宏宇看着心惊,再也不敢怠慢,和其他警员一起加快速度,沿着那条手臂继续往下挖,把泥土中的尸体完全刨了出来,却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尸体的情形根本没法形容,简直像被撕碎了一样,惨不忍睹。不少地方的骨头被切断,压碎,皮肉也不完整,甚至连内脏都被掏出来,搅得稀碎。 程远在这里胆子最小,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尸体,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儿就尿了,陆小北拽了他半天都没拽动。 罗嘉和姜宏宇这帮警察相对镇定一些,却也惊骇得不轻,他们实在想不出什么样的凶手能如此狠毒的杀害一个人。 罗嘉想起黄家兴,偷偷打量他,想看看这家伙的反应,意外的发现这家伙神色木然,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少冲击。 他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尸体,眼神中隐隐带着好奇。 罗嘉暗自起疑,回想着黄家兴讲述目击杀人的经过,这里面有多少是真实的,又有多少是他撒谎呢? 这一刻,罗嘉几乎认定了他就是凶手,只等着法医的检测结果出来,她相信肯定能找到黄家兴的作案证据。 老法医姓张,这时候正在仔细研究刚刚刨出的尸体,越看越心惊,不住发出惊疑的声音。 姜宏宇对尸检方面没什么经验,不解的望着张法医,问:“什么地方不对吗,老张?” “全都不对呀。”老张忽然叹道。 “什么意思?” “按说我工作这么多年,也没少接触命案,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尸体,我实在想不出凶手应该是什么样的。” “你是说这个人变tài,精神不正常吗?” “不,这不是变不变tài的意思,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 “不是正常人!?”姜宏宇搔着头,一时没琢磨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罗嘉接过话问老法医,“你是说这个犯人的犯罪手法很特别吗?” 老法医倒吸着冷气,“我从来就没见过这样的手段,能尸体撕碎成这种程度。” “也许凶手用了特殊的凶器!?” “这不是凶器弄得,实话实说,他可能是空手的。”老法医的语气变得很古怪。 “空手!?” 罗嘉面露诧异,还不等他往下说,艾杰超插嘴道:“空手把人弄成这样那得多大力气,怎么可能啊?” 老法医神色郑重,“我也知道不可能,可是有些骨头是硬生生的掰断的,还有的是咬断的上面还有牙印呢。就像这些撕碎的皮肉也很像是牙齿撕咬留下的痕迹。” 第5章 食人兽(1) “听你越说越离谱了,这还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个动物嘛。” “我也没说过凶手是个人啊。”老法医沉着脸,脱口而出。 “凶手不是人?”艾杰超张大嘴巴,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其他人的惊讶也都不亚于他,尤其罗嘉,她几乎准备好要逮捕黄家兴了,被老法医的话硬生生制止了。 “你有多大把握,张法医?”她不确定的问张法医。 “不瞒你们说,我年轻的时候在干法医之前,在野生动物园当过两年兽医。我对那些食肉动物有些了解,他在捕食猎物的时候会把猎物扯成细小的碎块,便于吞食。你看这具尸体身上是不是缺了不少肉?” 罗嘉不用太仔细观察也能看看出来,只不过一开始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老法医继续说道:“另外,以食肉动物的习性,猎物的内脏是他们的首选,因为内脏富含蛋白质和热量。你再看看这具尸体,直接被掏开了肚子,这种伤口肯定不是利器切割的,却是用利爪和牙齿硬生生撕开的,我在野生动物园看见过食肉动物捕食,猎物被开膛的样子跟这个一模一样。还有剩下这些内脏最多也就是只剩一半了。” 艾杰超忽然提出一个疑问,“如果凶手真是一个食肉动物,那他又怎么可能掩埋尸体呢。野兽还知道掩盖罪证吗,这说不通。” 他的怀疑马上得到了不少人赞同。老法医却并不意外,冷静的说道:“这是你对食肉动物的习性不了解。尤其是那些野外生存的食肉动物,它们捕获到大型猎物的时候,如果吃不了,会掩埋起来留下记号,避免其他动物抢食。事后,它还会回来继续挖出来吃。所以,这具尸体被埋起来也不出奇,只不过凶手不是为了掩盖罪证,实则是方便下次过来食用。” 老法医都解释到这个份上,其他人就算觉得不可思议,也没法反驳了。毕竟,任何推测都不如尸检结果更能说明问题。 罗嘉想起罗鹏飞那本杀人日记里那些奇怪的描述,里面的提到他每次杀人都要带上一个叫bruce的朋友,这个朋友很神秘,尤其喜欢吞食人肉。眼下回想起来,难不成这个bruce指的不是人,而是一个动物吗? “唉,我问你个事。”陆小北凑过来,对罗嘉说,“你觉得杀死这个人的有没有可能就是罗鹏飞日记里说的那个bruce啊?bruce这个英语单词的意思是‘强壮有力’,英美那些人还经常喜欢给宠物狗起这个名字。你说日记的bruce会不会也有这层含义呀?” 陆小北现在也习惯了一些,不像刚开始那么怕尸体了,也开始进入角色,把自己当成侦探了。 罗嘉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跟自己想到了一处,看来罗鹏飞那本日记不能简单的当成一本小说,这里面可能还隐藏着一些不知道的秘密。眼下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凶手的身份。 她问张法医,“如果凶手真是一个动物,按照你的经验,有可能是什么动物?” 张法医用手比量着咬断的骨头,还有那些疑似牙齿撕咬过的撕裂伤,推测道:“从咬合力度和伤痕程度来看,这个动物的体型应该不会小了。” “是大狼狗吗?”陆小北插嘴道。 张法医摇头,“肯定比狼狗大,就算是一只普通的野狼也很难造成这样的伤。你们看死者脖子上这处咬伤。这应该是致命伤。野生食肉动物喜欢通过咬断猎物气管的方式杀死猎物,但是像狼这种动物,想要杀死一个成年人并不容易。因为人是直立行走,狼想要一口咬住人的脖子,站起来的个头至少得跟人差不多才行,一般很少有这么大的狼,而且这具尸体脖子上的伤十分严重,颈椎骨都错位了,这么大的咬合力也不是一般的狼具备的。” “总不会是狮子老虎?”陆小北咂舌。 “至少也得是花豹或者大型的犬科动物。” “难道你们这的山上还有野兽出没吗?”陆小北赶紧躲在程远身后。 程远撇嘴道:“你藏我这这这里管什么用,我也打不过野兽。” “你没听法医大爷刚才说嘛,这种野兽最喜欢蛋白质和热量,你这么胖,它看咱俩在一起毫无疑问会选你,那我就趁机脱身了。” “……” 罗嘉问张法医,“那被害人身上除了野兽,还有没有人的痕迹呢。据我们掌握线索,有可能有一个人类的同伙,或许是他在操纵野兽杀人也说不定。” 老法医盯着尸体缓缓摇头,“这个还得进一步尸检才能知道,暂时我没有发现。而且想要驯服这么大的野生动物谈何容易呀。像这种大型的食肉动物,一旦驯服就会丧失野性,反之太有攻击性就会伤害主人,不但不会听话,还随时都可能攻击主人,谁又敢养呢?” 第5章 食人兽(2) 案子到现在陷入僵局,只能先把尸体带回去检查完再说。 老法医带着两个技术员忍着腐尸的阵阵恶臭,把零散的尸块一点点收集起来。老法医倒还好说,两个技术员哪见过这种场面,紧绷的表情看着就无比难受,随时都能吐出来一样。 罗嘉暗中碰了贾宏宇一下,用眼神瞄了瞄黄家兴。 这个人目前最为可疑,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 …… 黄家兴被直接带到了马岭县公安局。 这次对待他就有点儿审问的意思了,尽管没给他戴手铐。 面对咄咄逼人的罗嘉和贾宏宇,黄家兴没有显出多少慌张,冷淡着一张脸,浮现出不屑一顾的冷笑,对各种提问也是爱理不理。 “我们问你话呢,大上周你都干过什么,说清楚!”姜宏宇抬高音调,严厉道。 根据张法医的尸检结果,死者是女性,年纪在25到30岁之间,死亡时间在一周前。 黄家兴甩了甩耷拉到脑门上的一绺头发,冷笑道:“警察叔叔,你搞不搞得清楚呀,这都是一周之前发生的事情了,我哪还能记那么清楚,也就整天日复一日的做卷子、做题,你看那些猪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我们学校的学生都这个德行。” “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罗嘉插话问。 “我都说过了,我就是没事儿瞎溜达,不小心撞到了而已。我怎么知道会有人在那个狗屁地方杀人啊?”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案?” “老天啊,饶了我,你都问了多少遍了?”黄家兴大声哀怨,表情极尽夸张。“我当时就是没想到报案不行吗,每天各种各样原因死的人有的是,你们都知道吗?死个人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听你这口气,好像不止一次看见死人一样。” “我是不止一次。”黄家兴不假思索道。 罗嘉和贾宏宇同是一惊。 罗鹏飞那本杀人日记里记录的杀人案可不止一起。原以为是罗鹏飞虚构的,没想到根据其中一篇日记的线索真找到了尸体。那其余的日记又是真是假呢?这本杀人日记跟黄家兴到底有多少关系呢? 很多疑问暂时都得不到答案,黄家兴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他现在打算交代了吗? 黄家兴望着罗嘉和贾宏宇热切的目光,恨不能打开他脑子一样,慢悠悠道:“我在马岭高中待了六七年了,跳楼的就看见过两个,还有一个自杀未遂抢救过来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通往天堂的地狱。每个小鬼为了那点儿希望忍受着地狱的折磨,那些希望破灭的,干脆就解脱自己,免得受苦。算上山上这个,生离死别,我还真没少见呢,也算阅历丰富了。”黄家兴居然露出几分得意出来,看着特别的变tài。 罗嘉和贾宏宇都有种被耍的感觉。这小子或许心里也清楚,现在警方手头上没什么直接证据,不能拿他怎么样,所以他才这么有恃无恐。 儿子被警方带走的消息也传到了黄校长耳朵里,他急三火四的赶到县公安局。姜宏宇碍于面子,没有阻拦,让他见了儿子。黄校长怎么说也是重点高中的校长,有孩子的人家都会给他面子,姜宏宇的女儿今年上初一,将来也要上马岭高中呢。 “你这不争气的东西,学习上不省心,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黄文业一见儿子指着鼻子就骂,他也是气极了。自己引以为傲的学生刚自杀,儿子又摊了官司。情急之下还挥手扇了儿子一巴掌。 黄家兴也火了,腾一下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父亲,也不说话,好像在看一个仇敌一样。 “你想干什么,还想造反吗你,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败类!”黄文业举着巴掌还要打他,气得不住哆嗦。 黄家兴耸耸肩膀,不屑的哼了一声,“你说我是败类,那好哇,你就让警察把我抓了。告诉全校的老师学生,就说你儿子杀了人,要被警察枪毙了。这样你就满意了对不对,我保证,我会比罗鹏飞更有名的,这不正好满足你的期望吗,嘿嘿嘿嘿嘿……” “混账……”黄文业脸都气白了,他却忽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又对罗嘉和贾宏宇说:“你们可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这个儿子这两年高考不顺,神经都有些魔怔了,经常胡言乱语,千万不能当真啊!” 罗嘉看见黄家兴一脸讥讽的瞅着父亲,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她问黄文业,“你儿子经常去后山吗?” 黄文业哀叹道:“他现在也不正经念书,经常跑出学校东游西逛,这倒是真的。不过也不怎么去山上,那个地方也没人去啊?” “谁说我不去的,我经常去,还喜欢在晚上去呢。”黄家兴故意怼了父亲一句。 黄文业气坏了,指着他鼻子,“你……你……” “我怎么了,我说的是实话。我想过,要是我哪一天自杀,肯定不会跳楼,摔得满脸开花,太磕碜了。我要死就找棵树吊死。你说,你的学生里有没有上吊的。” 黄文业都快气昏过去了,“你这个畜生!!!!” “怎么,你不喜欢啊,那我也干脆也等人杀我好了,像那个女人一样被野兽吃了……” 第5章 食人兽(3)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家兴的话引起了罗嘉警觉。 她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霍然盯住黄家兴,质问道:“你不是说凶手杀人的时候天黑,你没看清楚吗,你怎么知道被害人是个女人?” 黄家兴被问得愣了愣神,随口解释道:“我是上午在山上那会儿,听你们那个姓张的老头儿说的。” “你是说张法医?” “对,就是他。” 罗嘉脸色一寒,冷哼道:“我就在旁边,根本没听他提过死者的性别!你撒谎!” 黄家兴本来还满不在乎,让罗嘉质问得一下子就慌乱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黄文业急得插话,“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呀,罗警官。我儿子一定是记错了,肯定是这样……” “黄校长,你别插嘴,我现在在问黄家兴,没问你!”罗嘉生硬的打断黄文业,咄咄逼人的看着黄家兴。 黄家兴吃力的说道:“我之前没有全说实话,我其实是看见了的。” “看见什么了?” “我看见被杀的人是林巧音。” “什么,你认识死者!?”罗嘉追问。 黄家兴点头,“她在我们高中边上开了家小卖部,专门卖秘制酱汁烤玉米,很有名气的,我经常去她那里买。”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 黄文业急了,狠狠搥了儿子一把,“你倒是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我怕我说了,警察怀疑是我把她杀了,就没敢承认……”黄家兴垂头丧气道。 “你不说就以为我们查不出来吗,这样你嫌疑更大。”罗嘉冷冷道,“你和这个林巧音熟悉吗?” “不……不太熟……” 尽管黄文业矢口否认,罗嘉在他眼睛里还是觉察出了一些异样,看来他还是没有完全说实话。 罗嘉心里有了计较,并没有急于逼问,来日方长,反正黄家兴也跑不了,她突然换了一个话题,冷不防问:“既然看见了被害人,也肯定能看见凶手,凶手又是谁?” “……” 房间里忽然变得异常寂静。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每个人的眼神,每个人的表情都各有古怪。 黄校长望着沉默不语的儿子,心脏病都快要发作了。 “是个男人。”黄家兴终于吐出几个字。 “男人!?”罗嘉审视着他,“那个男人又是谁?” “我……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个男人。是个生面孔。” “那他长什么样呢?” “就是普通人的长相,三十多岁,也许四五十岁,我也没看太清楚。” “不止他一个人,他身边还有没有同伙?” 黄家兴摇头。 “那个同伙也许不是人,别的东西也算,动物什么的?” 黄家兴还是摇头,“没看到,我只看见了他一个人。” 审问到此结束,罗嘉没有再继续追问。 她当下联系了省刑事调查局的画像师,通过在线视频和黄家兴沟通,把疑凶的长相画出来。这要费不少时间,罗嘉并不在乎。 打发走了黄校长,贾宏宇问罗嘉,“你相信他儿子说的都是真话吗?” “不信。也许根本就没有他提到的那个男人,都是他瞎编的。” “那你还找画像师?!”贾宏宇完全困惑。 “但我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他就在撒谎。与其来回猜,不如选一条道往下走,如果是假的,肯定会露出马脚,谎话只会越变越离谱。” 贾宏宇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另外,我一直有个疑问。”罗嘉顿了顿说,“你们张法医在尸检时候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他认为死者身上那些伤都是食肉动物造成的,常人无法做到。除非他完全说的不对,要么就是黄家兴故意隐瞒了这只动物。” 贾宏宇说:“老张这个人我知道,一向很稳重。不会随口乱说的。看来就是这小子有问题了。你看他那个态度,心理素质可不是一般好哇。要不咱们再好好审审他,给他加点儿力道,看他能撑到几时。之前还是太客气了。” 罗嘉觉得这样不妥,“他虽然20多岁了,毕竟还是马岭县高中的学生,你和黄校长也都是一个县城的,万一撕破脸以后也不太好办。咱们还是先找证据。” 罗嘉这些话说到了贾宏宇心里,他也有些顾虑,不再坚持了。 罗嘉当下给他安排了一个任务,让他去查黄校长的家庭情况,主要是想知道,那个食肉动物有没有可能是黄家兴饲养的。 艾杰超和陆小北也不能闲着,罗嘉让他们去打听死者听林巧音的情况。这方面艾杰超是行家。 艾杰超不负众望,很快就把林巧音的底细搞清楚了,甚至连一些小道消息,八卦新闻都搞来了。 “这个女人是大有来历呀,号称‘玉米西施’。还开了快手账号呢。”艾杰超在手机上找了找,“喏,就是她。” 罗嘉听到“玉米西施”这个称呼,觉得有点儿搞笑,看见短视频里的真人,还别说,这个女人确实有些姿色,素面朝天也不逊于那些整过容的小网红。粉丝量也快过万了。最后一个视频的发布时间在一周前,同她失踪的时间基本吻合。 艾杰超一脸偷\/\/窥\/\/欲得到满足的表情,神秘兮兮的说:“这些粉丝里据说有不少都是马岭县高中的男生呢,她可是不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呢。” “你说的这些都是从哪儿得到的?”罗嘉将信将疑。 “我和陆小北专门找那些学生聊过,特别是那些男生,没有人不知道玉米西施的,哪个青春期少男没有个意y偶像,打\/\/飞\/\/机目标?一提到这个女人,全都脸上发烧,心跳加速。怎么样,现在有点儿思路没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罗嘉心思活动,心里倒是想到了一种合理解释。 像黄家兴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长期在压力巨大的环境里生活,激增的荷尔蒙会让他们冲动之下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想起黄家兴在提到林巧音的时候,眼神中流露出的异样,分明就是一种压抑的yu望,难道是…… “会不会是黄家兴暗恋这个玉米西施,一时失控才把人家jiān 杀了呀?”陆小北冒冒失失脱口而出。 话是糙点儿,倒跟罗嘉想到了一处。但她没有马上肯定,只是问:“那为什么林巧音会被食肉动物吃了呢?” “也许山里有野兽?!” “你以为这里是原始森林啊,野兽来了吃什么,吃驴友啊。拜托,动动脑子好不好,你是怎么考上重点大学的?”艾杰超抓住机会就讥笑她。 “你这个学渣有什么资格嫉妒我?我这是假设懂不懂,假设!!!” 第6章 只有野兽的谋杀(1) …… …… 由黄家兴口述的凶手画像经过多半天的反复修改完成了。 罗嘉拿着疑犯照片在林巧音周边的熟人里排查,却一无所获,根本没人认识照片上这个人。 如果不是熟人作案,只是一起冲动犯罪,那么凶手就是在偶遇林巧音的时候突生歹意。这样一来,犯罪地点又很难解释,林巧音为什么大晚上去爬山呢? 在排查的过程中,罗嘉得到了一个意外消息——黄家兴暗恋林巧音。更准确说是迷恋。 不少人都看见他经常去林巧音的铺子买东西,还找各种借口逗留不走,他的同学都知道他喜欢林巧音,他私下里还跟人说过,他想找机会上了这个女人。 黄家兴身份还是高三学生,论年纪和林巧音也差不多,有男女方面的想法并不出奇,不过她当着警察的面却始终装作跟林巧音不熟,极力撇清关系,他现在弄巧成拙,显得更可疑了。 贾宏宇负责暗中调查黄家兴的家庭环境,这两天结果也出来了。 他告诉罗嘉,黄家兴是家里的独生子,母亲几年前就跟黄文业离婚了。黄文业据说又交往了女朋友,两人关系密切,只是没有领证。名义上还是父子俩一起生活。另外还养了一条大狗。 罗嘉一听来了兴趣。贾宏宇说:“那种狗听说叫大白熊,体型不小。你是怀疑袭击林巧音的就是这种狗?” “现在还不能确定,得需要专业检查一下。你找个借口把那条狗弄出来。” 案子现在似乎开始有了眉目,所有证据都指向黄家兴。 贾宏宇也有了干劲,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当天下午就把黄家那条大白熊牵到了公安局。避免它伤人,还给它戴上了嘴套。 罗嘉把狗带到法医室,麻醉之后,同张法医一起扒开狗嘴,对比死者身上的伤痕。 法医室外面,艾杰超、陆小北和程胖子这三个“名侦探”全都大眼瞪小眼,焦急的等待结果。贾宏宇一边抽烟一边来回踱着步子。他都准备好了,只要罗嘉告诉他检测结果吻合,他就马上去抓黄家兴了。 忙活了半天,罗嘉和张法医走出法医室。张法医唉声叹气,罗嘉脸色也很不好看。大家看到这种情形,心里都是一沉。 “不是这条狗吗?”贾宏宇焦急的问。 张法医摇头叹气,“牙齿印根本对不上,黄家兴养的这条狗还是太小了些。” “这还小!?”贾宏宇吃惊道。 刚才趁着他们检查的时候,贾宏宇特意用手机搜索了一下大白熊这种狗。大白熊学名比利牛斯山地犬,是一种大型犬。性情比较沉稳,力量和耐力在犬类里都是一等的,体型上看着比一般的狼还要大。在贾宏宇心目中这简直就是他们要找的理想“食人兽”,这样一条大狗如果发起疯,要对付一个弱女子根本不在话下。 罗嘉接过话头,对贾宏宇说:“林巧音尸体上留下了一些比较清晰的牙齿印,我仔细比较过,比黄家兴养的这条狗牙齿大出不少。另外,我在麻醉它之前给它闻过尸体,如果它吃过人肉的话,应该会显出兴奋,但是它几乎没有反应。多方比较下来,能确定不是这条狗。而且我们之前估计的可能还是太保守了,这只吃人兽应该更大,更有力量才对。” “更大?!大白熊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大狗了。比它更大的狗那得什么样,藏獒吗?” “如果单从牙齿来比较,可能比藏獒还大。” 贾宏宇惊异的望着罗嘉,又看向张法医。 老法医无奈的摇着头,“我现在也想不出这到底能是种什么动物。对了,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们。我在尸体上仔细检查过很多遍,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人为作案的痕迹。” “什么意思?!”贾宏宇一时脑子没转过弯。 罗嘉沉声道:“那就是说,林巧音不是被人杀死的,纯粹是被这只食人兽袭击了……” 老法医点点头,“一开始,我们一直以为是人利用动物来杀人,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样。” 众人面面相觑,感觉好像一下子抓了空,这几天的力气都白费了。 陆小北急切道:“合着这么说来,这起案子根本就不是谋杀,就是一起动物伤人喽?那我们这还算破案吗?” 罗嘉眼中就像笼上一层迷雾,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的回答,“这绝对是一起谋杀。而且跟罗鹏飞留下的那本日记有关。” 陆小北一拍脑门,“对呀,我们当初是来调查罗鹏飞那本日记的,怎么扯到了这个案子上呢?” 程胖子缩在后面,恹恹道:“啥脑子啊,猪……猪肉馅的?不是日记里有片树叶嘛?” “就你多嘴,舌头捋直了吗?”陆小北比划着要削他。 罗嘉说:“他说的没错,不过还不止这个原因。死者的衣服的碎片已经被清理出来了。我刚才认真辨认过,有了一个意外发现……” 第6章 只有野兽的谋杀(2) 罗嘉没有马上解释,先去了一趟物证科,把罗鹏飞那本杀人日记拿过来,翻到发现树叶的那一篇给众人看,“日记内容看起来似乎都是罗鹏飞虚构的,但你们仔细读一下描述被害人的那一段。罗鹏飞描写得很详细,死者穿戴是怎样的?” “那个女人身材高挑,长发披肩,穿了一条水蓝色的衬衫裙,肉\/\/色si袜,一双浅色船鞋。”陆小北捧着日记,把那段文字大声念出来。 “你们再看看林巧音的衣服,这是我重新拼好的。”罗嘉指着一张试验台说。 试验台上平铺着林巧音的衣服碎片,被撕得完全不成样子,经过罗嘉仔细拼凑,大致恢复了原样。 众人一见,心里都打了个突。 林巧音穿的衣服居然跟日记里描写的十分相似。 陆小北疑道:“这怎么看着跟日记里写的这么像呢。罗鹏飞的日记不是虚构的吗,还能是照着林巧音写的?” 罗嘉说:“我们一开始低估了这本日记的价值,把它单纯的当成了罗鹏飞编的故事。现在看起来,这本日记未必完全都是虚构的,就像现在这一篇提到的,凶手的杀人地点是在城市里,而林巧音却死在了山上。但是她被罗鹏飞的同伙bruce攻击啃食的经过,还有林巧音身上穿的衣服这些方面,描述得又很真实。我怀疑这本日记是有真有假混淆在一起的,可能是罗鹏飞有意的。所以,我们现在还得重新重视这本日记,里面可能隐藏着重要的破案线索……” 艾杰超忽然想到了一个难以解释的难题:“如果罗鹏飞真的参与了作案,按照杀人日记所说,凶手就只有他和bruce两个。这里面根本没有提到黄家兴呀。这该怎么解释呢?” “也许罗鹏飞不想暴露黄家兴,故意隐瞒呢?”陆小北猜测。 “这种解释说不通,如果只是想隐瞒,那连日记都不应该写嘛……”艾杰超不以为然。 罗嘉打断他们,“你们先别争了。有没有发现,这个案子现在的很多线索都是自相矛盾的?现在的两个嫌疑人,黄家兴和罗鹏飞,他们在讲述同一个案子的时候完全不同,就像是在说两个不同的案子。而张法医的尸检结果却只发现了动物袭击人的痕迹。这样说来,关于林巧音的死,目前就有三个版本了。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众人霎时间都没了动静,这些问题把他们都难住了。刚刚已经有了眉目的案子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陆小北哀声道:“要是古老师在这就好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到哇?” 罗嘉眉梢抖动了一下,没有吭声。 她也想知道古云非现在到底在哪儿,未来是怎样的,她连想都不敢想。 …… …… 案子进入了死胡同,众人这几天也折腾不停。罗嘉让大家先回招待所,休整一下午,养养精神在商量对策。 回到县公安局招待所,罗嘉简单吃了点东西,洗了个澡。 她想眯一会儿,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忽然一下又坐了起来,与其这样没头没脑的乱猜,还不如再去案发现场走走。 她本来就是搞刑侦技术出身的,没有什么比实际证据更能说明问题了。万一还有现场漏掉的线索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罗嘉更睡不着了,索性穿戴整齐,离开了招待所,拦了一辆出租车,载到马岭县高中的后山。 路上她还跟司机闲聊了两句,男司机是当地人,五十多岁,对马岭县周边掌故颇深。 罗嘉问他马岭县周围的山上有没有野兽,司机听了哈哈大笑,说他爷爷年轻那会儿,据说山上还有些狼和狐狸,现在也就有些地鼠、麻雀,蛇一类的小动物。 司机无意中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说当地人不少人都有爬山健身的习惯,他没事也爬爬山。 罗嘉心想,如果林巧音也喜欢爬山,那她在山上遇害倒容易解释了。可能是在爬山的过程中意外遭遇了凶手,或者是黄家兴一直在尾随她,发现机会突然下手。 眼下,她需要的是更多线索。 罗嘉下了车,沿着上次爬山的路径来到发现林巧音尸体的地方。 此时已到傍晚,林外的天色还很明亮,林深处却明显昏暗下来。 罗嘉在埋尸处附近搜寻,希望能找到新的线索,最好能还原出事件经过。 虽然尸体已经搬走,刨开的泥土和残留的血迹似乎还在暗示着当时这里发生过何等惨烈的景象。 到底是什么样的野兽呢? 罗嘉不停的问自己这个问题,凭着敏锐的观察,她终于在周围又发现了一些痕迹,似乎巨大的爪印留下的,虽然已经模糊不清,但也能感觉出,要比一般的犬类大很多,甚至就算是藏獒也没有这么大的爪子。 难道山林里真的隐藏着某种体型巨大的野兽? 山风穿过树林,发出低沉的呜咽,好像某种动物在远处咆哮。 罗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本来对这种野兽怪谈也只是将信将疑,不过当身临其境的时候,那种本能的恐惧感便悄然而至了。 “擦……擦……擦……” 她听见了一些异样响动,开始以为只是山风,当她意识到那种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隐隐感觉情况不对劲。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朝她缓慢逼近。 她警惕的监视周围,成片黑色的树影影响了她的判断,有点儿分不清哪里是摇曳的树枝,哪里隐藏着不同寻常的东西。 “擦……擦……擦……” 那声音越来越近,好像什么东西在草地上小心翼翼的爬行。 “咔”一声在罗嘉背后不远处响起,似乎树枝被沉重的东西踩断了。 罗嘉急忙回头望去,依稀看见一个匍匐的巨大黑影藏在林木中。 她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第6章 只有野兽的谋杀(3) 但她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注视着自己。 它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机会继续向她靠近。 它体型巨大不像人类,但是它的内心却又透着狡猾之意。 罗嘉心中升起一种难以描述的恐惧,这种感觉与她之前面对那些罪犯完全不同。未知的恐怖才是真正的恐怖。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拔出手枪,瞄准那个黑影,慢慢靠近过去,希望绕过那些树,找到了一个好的射击角度,一枪命中。 黑影也许不认的手枪,并没有特别反应,继续蜷伏在那里等待机会。 “砰——” 罗嘉不等那个东西躲闪,手疾眼快开了一枪。 那东\/\/西\/\/颤抖了一下,感觉命中了,但紧跟着传来一声咆哮,那东西忽然长身跃起朝罗嘉扑来。那一枪并没有对它造成多大伤害。 它这一扑的力量十分惊人,连细小树木的都被打折了。 罗嘉惊慌之下也顾不上再开枪,只能转身逃跑。 但她不熟悉地形,没跑几步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陡坡,她一下没站稳,失zu滑倒,滚了下去。 这时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罗嘉,她下落的身体顿时停住。 昏暗中罗嘉也看不清救她的人长什么样,紧要关头她也没工夫去看,身后那个巨大的恐怖东西正咆哮而来。 罗嘉只能感觉到自己被那个人拉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此时天色已黑,树林里更是难以看清。那个人却拉着罗嘉跑得飞快,在密密层层的林木间穿行,丝毫不受阻挡。 好在追赶他们的野兽速度也不快,也许是受了伤,被落在了后面。 罗嘉望向身后,已经看不见那东西的影子,只能听见那愤怒的低吼声在远处回荡。 “谢谢你救了我,请问你是……”罗嘉这才想起跟救自己的人打个招呼,回头一看,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吃了一惊,急忙打开手电照向周围,还是看不见一个人。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撞鬼了。 可是那个人的触感十分真实,明明就是个活人,而且这种感觉还有几分熟悉。 她心头猛然一震,惊呼道:“古云非,是你吗,古云非???” “……” 无人回答,连远处那个野兽也突然无声无息了。 山林里只能听见罗嘉自己的声音,显得无比孤寂,冷清。 第6章 只有野兽的谋杀(4) …… …… 罗嘉恍恍惚惚走下山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招\/\/待所的。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救自己的人。 他真的是古云非吗? 如果是,他这段时间又去了哪里? 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所有疑问,罗嘉没有一个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如果说那个人不是古云非,那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不肯露面呢? 罗嘉百思不得其解,迎面看见陆小北和程远走过来,向她打招呼,她都视而不见,径直走过去了。 “这什么情况?”陆小北十分诧异。 “那还……还……还用问,藐视你呗……”程胖子及时补刀。 “她敢?这不是不给我老师面子吗?非得说道说道不可。” 陆小北被成功的挑\/\/拨离间,撸胳膊挽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跟在罗嘉身后,“喂,我跟你说说!!” 罗嘉“哦”了一声,“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咣当”一声就把门关在陆小北面前。 “这也太过分了!!”陆小北火苗子噌噌往上窜。 程胖子安慰她,“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儿也也也也不能忍。” 罗嘉此时只想静下来好好想想,刚才的经历始料不及,不管是那只怪兽,还是那个突然出现的可疑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呢? 她正在琢磨,目光无意中落在了床\/\/上,看见了自己的笔记本。 她通常外出办案,习惯随身带一个笔记本,需要理清思路的时候,就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她不记得自己白天离开的时候把笔记本放在床上了,难道是这两天休息不好,脑子混乱了? 她走过去拿起笔记本,随手翻了翻,发现最后一页有点儿不一样。 上面原本写的是几个跟案子相关的人和地点,罗嘉勾勾画画,希望能串联起来,现在却发现上面的线条似乎多了不少,而且在被害人林巧音的名字上圈了几个圈,沿着她开始重新把线索串联起来,一步步的指向了山林,最后和那只野兽汇成一个焦点…… 第7章 被害人心理投射(1) 她看得目瞪口呆,想不起来这是自己什么时候写的。 突然她心里一动,莫非是古云非?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马上跑出房间,叫来陆小北和艾杰超,问他们古云非是不是来过? 俩人丈二和尚,一脸懵圈,都说不知道。陆小北还一个劲儿问罗嘉,古云非什么时候过来,搞得罗嘉心烦意乱,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回到房间,把行李全都检查了一遍,在电脑包里摸出一个烟盒。 她从来不抽烟,怎么会有烟盒呢。 看来的确有人趁她不在的时候进过房间,但还不知道有什么意图。 她撕开烟盒,把里面的香烟倒在桌上,发现其中一根烟与其他烟卷不一样,一看就是手工卷烟。 她马上又想到了古云非,在她认识的男人里面,好像只有古云非是抽手卷烟的。 再想想改动过的笔记本,罗嘉此时已经有些开窍了。难道这是在给它指引破案的方向吗? 回想同古云非一起办案的那些经历,她见识过古云非使用各种古怪的手段,其中就有一种他自称为犯罪心理投射的侦破方法。这家伙每次使用之前,必然会抽一根特制的卷烟。 罗嘉一直怀疑那种卷烟里使用了什么神秘烟草,也不知道究竟能起什么作用。 她拿起桌上那根烟闻了闻,味道有些古怪,确实跟普通香烟不一样。她又看了一眼记事本上勾画的人物关系图,心里隐隐浮现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有些大胆,却让她感到兴奋。 …… …… 第二天一早。 罗嘉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又独自来到山上。半路上碰上了两拨登山爱好者,看来那个司机没说假话,的确有很多人来爬山。这也就是说,林巧音未必是被凶手引到山上,有可能只是偶遇而已,或者是被凶手尾随,伺机在山上作案。 现在的难点有两个。第一,那个食人怪兽到底是什么来历?第二,罗鹏飞跟这起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 看见昨天晚上被野兽追逐时留下的那些痕迹,罗嘉还有些惊魂未定,考虑到现在是白天,附近还时常有爬山的人经过,感觉那东西应该不敢出来,这样想着心里多少踏实了一些。 罗嘉昨天晚上一整晚都没怎么睡好,各种各样的念头胡乱充塞了脑子,全都是关于林巧音的。 她今天重返现场,也是想给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结案。另外,她心里还有一个执念,昨天晚上救她的人到底是不是古云非,她必须要弄清楚。 罗嘉来到挖出林巧音尸体的地方,拿出那根烟卷打量着,心想: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用打火机点着烟,抽了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这什么鬼东西,难道古云非故作高深的时候就抽的这玩意儿? 虽然味道不咋地,罗嘉还是硬着头皮连抽了好几口。 一开始她并没有感觉出任何异样,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正在疑心,忽然之间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好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下去。 她克制住晕眩的感觉,再次睁开眼睛,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很不真实,就连自己也仿佛变得不是自己了。 这时,心底里似乎传来一个声音——“我怎么会在这里?我是迷路了吗?” 罗嘉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下意识的跟着那个声音走,恍惚着来到附近一处山路。 山坡崎岖向上,能直通到山顶。 罗嘉茫然的站在山路上,感觉天色仿佛一下子到了傍晚。空山寂寂,前后无人,她有些惶恐,正犹豫要不要下山回家,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 那声音似乎来自山下树林里,听起来不太像人,她又形容不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直觉却在心里朝她喊:“快跑,别让那东西靠近你!!” 她来不及多想,只能往山上跑,希望能摆脱那东西。 可是藏在树林里的东西也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撵到身后,那沉重有力的步伐怎么听都不像一个人。 惊慌之下,她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想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野兽,却只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人立而起,泰山压顶一般扑向她。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失去了知觉。 恍惚中,感觉自己被锋利的牙齿撕扯着拖进了树林深处。 她奄奄一息,能听见野兽啃噬骨肉的声响,那是她自己的身体吗? 她努力睁大双眼想看清楚那到底是一只什么动物,可惜她视线已经模糊,只能看见一个巨大的头颅在眼前晃动,锋利的长牙随便一口就把她残存的生命连皮带肉一口撕碎了。 “啊——” 罗嘉猛然间惊醒,巨大的惊恐让她浑身颤抖,似乎依然能感受到被野兽撕咬的剧烈疼痛。 过了许久,她才逐渐恢复了镇定,检查自己周身,并没有什么损伤,眼前那只野兽也消失不见了,只是全身都被冷汗湿透。 她发现自己此时就坐在掩埋林巧音尸体的土坑旁,自己究竟是怎么回来的,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只有被野兽拖拽回来的幻觉十分清晰。 这就是犯罪心理投射吗? 自己当了一回被害人? 她怎么会有这种能力? 带着一连串疑问,罗嘉仔细回想整件事的前后经过,大致理出了脉络。 自从昨晚发现了修改后的笔迹和那根卷烟,她就不停的在思索古云非和林巧音。如此强烈的心理暗示在能诱发幻觉的香烟作用下,自然就把她带入到林巧音的身份里。加上她三番五次来现场勘验。那些细微的痕迹全都在幻觉中经过了重建。这个原理与古云非的心理投射大同小异。至于幻觉中听到的声音,究竟是她的幻听还是古云非在旁边暗示,那就不得而知了。 想通了这一点,罗嘉一下子站起来,大声道:“古云非,你给我出来!我知道都是你搞的鬼!如果想帮我查案,为什么不会出来明说,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她喊了半天,树林里也没有回应,甚至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罗嘉气的直跺脚,这家伙把她折腾了一大通,想就这么算了? “噗!” 罗嘉忽然感觉落下脚踩到了一个东西上,感觉不是石头也不是树枝。 她低头一看,惊讶的发现是自己记事本。 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记得离开招待所的时候带过记事本,难道是在自己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有人放在旁边的? 她不及多想,捡起记事本翻到最后一页,果然,在之前被修改过的那一页后面又增加了几行字。 罗嘉没见过古云非写字,不确定这些字到底是不是古云非写的,不过这行字的意思到显而易见,说大部分食肉性野生动物都有储藏猎物的习惯。通常会每间隔两三天回来一次。估算今天应该是它回来觅食的时间。 罗嘉看到最后好悬气死。 她终于明白古云非的用意了,敢情这家伙是把她引来等野兽的。他是怕那家伙找不到林巧音的尸体失望吗,拿自己填它肚子? 第7章 被害人心理投射(2) 但不管怎么说,罗嘉现在对林巧音的遇害经历有了比较清晰的认识。案发现场出现的各种哪怕最细微的痕迹都在她脑海中串联起脉络。她现在没工夫搭理古云非,跟他的账稍后再算。 通过被害人心理投射,罗嘉能身临其境的感受到林巧音的存在,她尝试着用林巧音的视角看待这次袭击。 凭着回忆,她沿着林巧音逃跑的路线往回走,一路上留意着那只野兽留下的痕迹。而这些痕迹已经远远超过了之前勘验的范围。 尽管现在是白天,出于谨慎,罗嘉还是把手枪准备好,遇到突发情况随时都能拔枪反抗。 沿着林巧音爬山的路径,罗嘉留意到小路两边留下的巨大爪痕。她用自己的脚比了比,把她都吓了一跳。 这脚爪也太大了。如果是狗爪子,那简直就是一条见所未见的巨犬。 脚爪印一直延伸到山坡下的树林里。看来袭击发生的时候,那只野兽就藏身在那里。 罗嘉紧握手枪,壮着胆子走进了树林。 如果古云非的猜测属实,那她现在就是在逐渐靠近那只野兽,这么做也许太冒险,但她又忍不住好奇。 “刷——” 不远处忽然传出一声异响。 好像什么东西擦着茂密的枝叶过去了。 罗嘉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靠近过去,顺势拔出手枪,不敢有丝毫大意。 想到手枪子弹也未必能立刻制住这家伙,她没敢靠的太近,先保持了一段距离,仔观察动静。 果然,在一处茂密的树丛深处,蜷伏着一个黑色的身影。隔着枝叶的缝隙很难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有多大,长什么样。 但罗嘉不敢掉以轻心,而是慢慢向旁边移动,打算绕道那东西身后出其不意的动手。 那东西却十分狡猾,似乎发现了罗嘉的意图,开始慢慢移动,似乎想跑。罗嘉也加快了脚步,感觉已经到了有把握的射击距离,便举枪瞄准。 突然! 一道黑影从树丛里骤然蹿出,直扑罗嘉。 由于速度太快,罗嘉来不及思索,果断开枪,一连串密集的枪声在林间炸响,一整弹匣的子弹全部钉在了扑来的野兽身上。 这一切也就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等罗嘉镇定下来细看那只野兽,顿时就惊呆了。 落在地上的哪里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件黑色的皮衣。 上面全是枪眼。 就在罗嘉发愣,却从旁边又冲出一道黑影,眨眼就到了罗嘉眼前。 罗嘉大惊,再想举枪射击才发现子弹已经打光了。 与此同时,一只锋利的爪子兜头扫下来,裹挟的劲风中传来血腥的气味。 罗嘉本能的往后躲闪,利爪擦着她的脸颊扫过,差点儿给她破了相,只是切断了一缕发丝,把罗嘉惊出一身冷汗。 此时,她也终于看清楚了这只野兽,却比刚才更让她吃惊。 因为她看到的是一个女人。 一个长爪子的女人。 这女人上身几乎赤o,下半shēn却穿着紧\/\/身\/\/裤,一头金发披头散发,犹如一个女妖。看起来又怪诞又诡异。地上那件被子弹打成蜂窝的皮衣就是她的。 罗嘉却一眼认出了这个女人,脱口道:“ak17!?” ak17也一脸惊疑,“是你!?” 罗嘉打量着她那对锋利的手爪,仿佛一下子想通了究竟,厉声道:“原来你就是凶手!” ak17满不在乎的撇撇嘴,“我本来就是一个杀手,你又不是刚知道?” “可我没想到你连普通人也杀,林巧音只是一个做小买卖的弱女子,她跟你们shigai又能有什么恩怨呢,非要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把她杀了?” “what!?”ak17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任务是追踪古云非。林巧音是个什么玩意儿?” 罗嘉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你的意思,你没杀林巧音。你能保证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如果是我杀的,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那你为什么会藏在这里?” “我都说了,我是在找古云非。他到哪儿,我自然就到哪儿。刚才你想要偷袭我,我还以为是古云非呢,所以才下杀手。” 罗嘉暗自琢磨ak17的话,似乎也说得通,忙问道:“你说古云非来这里了,你确定吗,还是你猜的?” 洋妞儿翻了一个大白眼,“你能不能别怀疑我的专业素养。我可是自幼修习忍术,除了暗杀,追踪也是我的专长。古云非自以为高明,还玩起了失踪。可他怎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让我追的走投无路,才躲到了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 得到了ak17的证实,罗嘉反而有些激动,看来之前暗中助她破案的人果然是古云非无疑了。 同时,埋在罗嘉心里的所有疑问一下子涌上来。 她压抑了太多天,没有一个人能说心里话的,她太想问个清楚明白了。此时她根本顾不上去聊林巧音的案子,快步走到ak17近前,大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古云非……不,这个假扮古云非的人究竟是谁?” ak17微微一怔,眼神玩味的看了她一会儿,“你已经知道了?” “全都知道了。十年前发生在骨色骨香店里的案子是真实的,当时应该是你们shigai的头子,那个叫幽灵的人派无脸男苦无去刺杀那家店的店主古云非。他手脚麻利的杀了古云非,还切断了他的头。却意外被附近经营古玩店的王柏军撞见,并报了警。尽管苦无手脚麻利的清理干净现场,但还是引起了王柏军的怀疑。之后,他制造两起意外把王柏军和当晚的值班民警蒋成统统灭了口。但是这件事还是走漏了风声,最后演变成了无头雕骨师的灵异故事。可这还没有完,更离奇的是在十年之后,这家店重新开张,店主自称就是当年的雕骨师古云非,而且与他的长相一模一样。外人或许不知真相,但是你们这些暗杀他的人心里最清楚,古云非早在十年前就死了,眼前的这个自称古云非的人根本就是一个冒牌货。想必你们应该对这件事仔细调查过的。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成古云非?” 第8章 女忍者(1) 罗嘉一口气把心里话统统说了出来,除了ak17,还真找不出其他人能倾诉的。 “……”ak17一言不发的听着,立体精致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简直就像商城里的塑料模特。 罗嘉咬牙道:“你怎么不说话?你早就知道古云非是假扮的,对不对?你故意装作不知情,好接近我,到底有什么图谋?” ak17挠了挠金黄色的长头发,无奈道:“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哼,到现在你还用这种幼稚的谎话骗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bullshit,我为什么要骗你,有这个必要吗?我只负责执行命令。r ghost想说自然就说了。” “r ghost!?你说的是你们组织的头目幽灵?” “我们私下里都称呼他r ghost。平时只接受他的指令,需要我们知道多少,需要我们做什么,他会说的清清楚楚,多余的事我们不过问,也不会做,这是组织的规矩。苦无就因为破坏了规矩,才被组织抛弃,最终死于非命。说起来这也算他咎由自取。” “r ghost……”罗嘉念叨着这个名字,目不转睛的盯着ak17看。 这洋妞看起来比她年纪还小,可是城府极深,连罗嘉都难以看穿她的心思,但她姑且相信ak17一回。 罗嘉对ak17说:“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的任务,r ghost原本十年前是派苦无去暗杀古云非,原以为他完成了任务。可是没想到10年后,古云非又再次出现,所以r ghost又派你调查这件事?” “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还有个问题。你应该知道,苦无保存了一具无头干尸,现在就在警察局里。” “我知道。那具干尸的头被苦无交给了r ghost。本来以为他会把尸体毁了,没想到他竟然会留着。” “这就是让我想不通的地方。对于你们shigai来说,暗杀古云非并不是一个有难度的任务。为什么苦无会表现的这么反常呢,你们头子ghost先生似乎也在隐瞒着什么,你感觉不出来吗?” “……”ak17陷入沉默,罗嘉的话明显触动了她。 罗嘉又问:“你来马岭县的任务也是杀掉古云非吗?” “r ghost没有明说,只是让我找到他,但我想结果就是杀了他,完成任务。” 罗嘉心念微动,斟酌道:“我看未必,也许你们ghost先生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ak17忽然来了兴趣。 “这应该问你自己,还有谁比你更了解自己组织的老大?”罗嘉很隐晦的想从ak17那里套些话,侧面了解一下rghost。她有种直觉,这个隐藏极深的地下大佬与假古云非之间或许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纠葛。 ak17缓缓摇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了解这个人,甚至都没见过他几面,不夸张的说,我连他是男是女都还不清楚。不过说起来,我还是孤儿的时候就见过他,那还是在保加利亚的孤儿院里,养父母领养我的那一天,远远的见过他一面,当时他穿着那种隐修士的黑袍,连脸都遮挡着,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站在远处望着我,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他。然后我才知道,其实领养我的人是他,所谓的养父母都是他雇的……” “你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罗嘉打断问。 “应该有十四、五年了。那时候,我才5、6岁。” “要是这么算来,r ghost可能都五六十岁了。” “应该是,可奇怪的是,我每次见到他,他都像当年那样,就感觉他这个人好像永远都不会老一样。” 罗嘉暗自思忖,如果r ghost是一个老头,与古云非至少相差一代人。他俩之间能有什么恩怨呢?如果能找到古云非,当面问问就好了。 ak17抱着肩膀四下打量,忽然问罗嘉,“你刚才说你在查案是吗?” “没错。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我正在寻找凶手的痕迹,刚刚误把你当成了凶手。” “这么说,古云非跑到这里是奔着你来的。我说他为什么会躲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原来他是对你有意思呀……”ak17碧蓝色的眼睛里忽然闪烁出几分狡诈,让罗嘉看着心惊。 ak17自言自语,“我要是把他的女人控制住,他是不是就会现身了呢!?” “哎,你胡想什么呢,我跟古云非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充其量只做过搭档。”罗嘉怒道。这个女杀手的脑回路还真不是正常人,难道是从小修习忍术把脑子练坏了? “我只是在做形势分析。当一个职业杀手不是只会打打杀杀,冷静的头脑才比什么都重要。” “那你就想跟我翻脸,之前是谁要跟我合作来着?” “有句话你应该听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罗嘉肺快要气炸了,被古云非诳上山,冒险寻找食人兽就够瞧了。现在又冒出一个女杀手。倒霉事儿怎么全让她赶上了。今天出门前看眼黄历就好了。 她举枪指向ak17,厉声警告:“我当你是合作者,一直以来才没跟你计较,如果你想翻脸,那也别怪我不客气!” ak17啧啧冷笑,“你用的是05式转轮警用手枪,容弹量6发子弹。刚才你一口气射向我外套的那些子弹,差不多就是这些。你现在拿一把空枪就想唬我吗?” 罗嘉也不甘示弱,“你确定我手枪里真没有子弹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如果你赌输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想试试我的枪法吗?” 罗嘉看起来也是胸有成竹,毫不胆怯。 ak17脸上还凝结着不屑的冷笑,可是全身却在绷紧。 子弹多少不是问题,只一发就能要命。 两个女人都不甘示弱,但又都不想向对方服软,正在僵持不下,山下冲上来一个人。 第8章 女忍者(2) 罗嘉一眼认出是陆小北,此时看这丫头从来没像现在这么顺眼过。 她手枪里其实根本没有子弹,只是故作镇定骗ak17呢,心里正自焦急,陆小北就来了。 “看你昨天晚上神秘兮兮的就知道有鬼,我猜你会来这里,果然让我找对了……”陆小北远远看见罗嘉,人还没到近前,就大咧咧的说起来。 等她走到近前,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你拿枪干什么?这……这个外国女人又是谁啊,咦,她手上戴的是什么玩意儿?” ak17被陆小北喋喋不休搞得很心烦,眼角瞥着陆小北走过来,忽然转身给了她一爪。 陆小北怎么说也是武术世家,反应比一般人迅速,眼看寒光一闪,迅速跳到了旁边。ak17这爪走了空,却把陆小北吓得不轻。 “你是哪国来的疯婆娘,戴个爪子就想挠人?”陆小北骂道。 ak17没想到这一击居然落空,立刻杀心大起,虽然没听明白“疯婆娘”是什么意思,估计也不是好话,她亮出杀招,就想结果了陆小北。 罗嘉见状不妙,她比谁都清楚ak17的手段,急忙大声道:“别动手,都是误会!” “这个黄毛疯女人到底是谁呀?”陆小北问。 “她是我雇来帮忙破案的。她手上戴的那个是订做的道具。”罗嘉急中生智道。 ak17要杀陆小北也是因为她瞧见了自己的真实身份,shigai规定这样的人必须灭口,但是听罗嘉替她隐瞒,便暂时收了招式,冷眼看着她如何圆谎。 陆小北打量着ak17手里的爪子,还有几分不信,对罗嘉说:“你怀疑凶手是套着爪子杀人?” “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我们调查局办案的时候,经常会制作一些模型,比起凭脑子空想,这种直观感受才更准确。” “所以你雇这么一个外国大妞套上爪子跟你对打!?” “也可以这么说,其实就是犯罪现场重建。我想确定凶手的身份。毕竟这山上从来就没出现过大型动物,万一真是人假扮的,我们只顾着抓野兽可能会误入歧途,所以才要实际检验一下。” 罗嘉这么说,也不完全是为了给ak17圆谎。刚才她误把ak17当成凶手,这也说明,以ak17的战斗力肯定超过一只狼,杀死林巧音也是不在话下的。会不会是有人故意扮成野兽呢? 陆小北不知道她的心思,说道:“随便你怎么说,不过我看你这模型做的很不完整。你还少做了一套兽牙呢,那样让她又抓又咬才更真实嘛。”陆小北边说,边坏坏的瞅了一眼ak17,伸手去摸她手上的钢爪,没想到ak17倏地一下把手缩回去了。 “碰都不让碰,你也太小气了。当心我不给你开工钱哦!” ak17对陆小北的威胁根本无动于衷,陆小北更是火大,正要发作,被罗嘉拦住,“行了,赶紧研究正事。既然你要跟踪我查案,就抓紧时间。” “那好,听你的。”陆小北朝ak17呲呲牙,表示这件事还没完。 罗嘉对陆小北说:“经过刚才的逐步分析,我推测林巧音是在前面那条山路上被凶手袭击的。当时凶手应该是藏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然后突然袭击了路过的林巧音,把她拖进了前面的树林里,也就是我们发现她尸体的地方。这段距离足有上百米,这也能证明双方力量相差悬殊。这个凶手不但有尖牙利齿,而且力量惊人……” ak17对她说的案子一点儿都不感兴趣,迈步就要走。陆小北喊道:“站住,让你走了吗,你就走?!” ak17杀气腾腾的盯着她。 “怎么,我说你,你还瞪我?哪有你这样打工的,比老板还拽,不就演个野兽吗?” “……” 陆小北背着手,绕着ak17迈着方步,“我说,你把刚才扮演野兽的过程再给我演一遍。” “你想看我怎么杀人!?” “废话,花钱雇你,不看你看谁。喂,你别盯着我看呀,我脸上又没花。我是让你做犯罪现场重建,懂不懂?算了,说了你也不懂。简单说,你就像想山坡上有一个女人。你想吃掉她,然后拖着她钻进树林里饱餐一顿,懂了?你现在就想象自己是一个母老虎,别这么傻站着,要四腿着地,这样才真实,最好能配合上撕咬的动作,行了,开始,好好表现,别辜负了你的薪水……” 陆小北喋喋不休,还没交代完,ak17就朝她扑了上来。 陆小北吓了一跳,急忙掉头躲闪,“你怎么奔我来了,还有你要四腿着地……” 罗嘉根本来不及劝,眼睁睁看着ak17追着陆小北跑进了树林,林深处不时传来陆小北夸张的惨叫。 罗嘉担心她有危险,只好随后追赶,等她再看见陆小北的时候,这丫头跟乞丐一样衣衫褴褛,从头到脚的衣服都碎成了一条条。罗嘉再晚来一会儿,她就能光dg了。 “你还好!?”罗嘉问。 陆小北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喃喃道:“你雇的人太敬业了,真是个兽哇……” ak17出了口恶气,掐腰站在旁边,冷冷道:“这不可能是人干的。连我也做不到,你放心。” “你有什么证据?”罗嘉问。 ak17看了一眼陆小北,朝罗嘉招手示意她过去说话,她不想在外人面前太过暴露自己。 “我是在格斗环境中长大的,对人体机能和爆发力有着清楚认识。我一路上看见了那东西留下的痕迹,那种绝对力量根本就不是人类能达到的。” “那你觉得能是什么动物,大型的猎狗,或者野豹?” ak17想了想,“从现场痕迹来看,这东西的敏捷性并不是很好,不过它体型笨重,绝对力量甚至比你说的那两种动物都大得多,所以一旦被它逮到,根本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9章 隐写术(1) 罗嘉不禁回想起昨天晚上在树林里险象环生的遭遇。当时天色太黑,她并没有看清楚那个追赶自己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不过,感觉上确实不像人类,甚至她还朝那东西开了一枪,也没有太大效果。这到底是个什么野兽? 一想起昨晚的情景,罗嘉仍然心有余悸,现在古云非不在身边,她身边连个得力帮手都没有,只能不停的追问ak17,搞得她很烦,不耐烦道:“我又不是警察,对你的事情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的任务只有古云非……”说着抬腿就走,根本不给罗嘉说话的机会。这个洋妞的脾气还真是古怪异常。 可是没过多一会儿,她又转悠回来了。 罗嘉皱眉,“你又打算干什么?” “我想了想,跟在你身边,没准儿更容易找到古云非呢。”ak17厚颜无耻的说。 罗嘉忽然计上心来,“好哇,那你就帮我把这个案子破了,或许我能帮你找到古云非呢。” ak17歪着脑袋想了想,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眼下,罗嘉的调查陷入了僵局。 凶手是个非人的家伙,现在又没有踪迹,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手。这种时候,罗嘉特别希望古云非还在身边,他最擅长处理这种不同寻常的事情,总能利用一些古怪的法子打开突破口。 罗嘉一遍遍的打量着周围的树林,脑子里已经把这个凶手反反复复想了好多遍,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没想到,但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少了什么。 陆小北自然也不甘示弱。刚才丢了大人,现在急于找补回来,把程胖子的外套扒下来穿上,大喇喇的说要带人去搜山,盼着能给那头野兽来场遭遇战,让畜生看看陆家八卦掌的厉害。 她狠歹歹的瞪着ak17,刚才的梁子算是结下了,正好趁机整治整治她,便朝她招呼:“你也一起来。万一对方是个雄兽,现在正好是发qg的季节,你去了说不定能把它引出来。” 她故意刺激ak17,谁知那个女人连睬都不睬她,完全当她是空气。 “喂,我说话你听到没有?”陆小北被怠慢,顿时火起,过来伸手就要拽ak17。 ak17一甩手,爪钩锵然弹出,把陆小北吓了一跳,“你干什么你,动不动就亮爪子,真当自己是牲畜啊。” 她嘟嘟哝哝拉着艾杰超和程远走了。 罗嘉警告ak17,“你过去干过什么我不过问,但在我眼皮子底下希望你收敛一点,如果闹出人命,我一定会逮捕你的!” ak17梗着脖子,用爪子梳理着金色长发,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陆小北走了没多久,忽然大呼小叫的跑回来,“重大发现,重大发现,凶手出现了!!” 罗嘉见就她一个人回来了,大吃一惊,难道艾杰超和程远都遭遇不测了? 她拔出手枪让陆小北带路,拿枪在手才想起来枪里没有子弹,急忙又重新装弹。 ak17在一旁看着,不禁冷哼,“狡诈的女人。”但也跟着她们一起赶过去看热闹。 等罗嘉跟着陆小北赶到地方才弄明白,陆小北所说的重大发现其实是一堆枯树枝。艾杰超和程远都大眼瞪小眼的瞅着那堆树枝。 “我说你下回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虚张声势?”罗嘉提醒陆小北。 “这哪是虚张声势,这是重要发现,你过去瞧瞧就知道了。”陆小北争辩道。 罗嘉走到那堆树枝近前,发现那其实是两堆椭圆形的树枝交叉摆放在地上,在中心的位置放着几块骨头,上面还带着腐烂的碎肉,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 艾杰超和程远围在这堆奇怪的图形周围,摇头晃脑的分析着,艾杰超说:“林巧音尸体不全,缺少的骨头说不定就在这里,都是吃完剩下的……” “完事儿还还还能堆个图案,神兽啊。” “别胡说八道了,这明显就是人干的。”罗嘉打断他俩。 “可是那些残骨腐肉总不能这么碰巧被什么人丢在这里?”陆小北说。 罗嘉当下掏出乳胶手套戴上,亲自检查起那些骨肉,逐一检查完才对众人说:“这不是人骨。” “你确定吗!?”陆小北还有些不相信。 “我虽然不是干专业法医的,但基本的解剖常识也是知道的,这些骨头跟人骨不太一样,应该是几种动物的骨头混在一起的。有猪骨、鸡骨、和其他一些动物骨头。” “那也许是这个野兽吃了其他的动物呢。” 罗嘉摇头,“这些骨头并不是牙齿咬断的,切割面很平整,应该是砍刀剁的。” “不会,谁吃饱了撑得搞这些玩意儿。”陆小北难掩失望,合着白忙活了一大气。 她并没有注意到罗嘉此时的反应,她的注意力其实都在那堆枯树枝的图案上面,而且表情越来越奇怪。 ak17都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忍不住也凑了上来,打量地上的图案,问罗嘉:“你这个案子里难道还涉及了邪jiào?” “这不是邪jiào图案……”罗嘉喃喃道,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其中有一处被神秘人涂改的地方与地上的图案十分酷似。 “搞什么呀!?”ak17冷笑。 罗嘉没说话,心里剧烈的震动。如果这是古云非留下的,他这是要干什么?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吗? 可她一时又想不出这个图案的含义究竟是什么意思。 艾杰超闲得无聊,点着一支烟喷云吐雾,凑上来帮罗嘉一起分析。他觉得地上这个图案应该是用来祭祀的,说不定这起案子背后隐藏着某些神秘组织呢。他说得来劲,又大谈他当律师和私家侦探这些年碰到的那些离奇案子,添油加醋,特吹大吹一通,一不小心把烟头掉在了枯枝堆上,想不到树枝极其易燃,立刻就着了起来。 艾杰超急忙用脚去跺,想把火踩灭,但被罗嘉拦住了。 罗嘉此时闻到枯枝散发出的气味,觉得味道很怪,似乎在古云非的骨色骨香里闻过。 她心里一动,拦住艾杰超,任由那堆树枝燃烧,说也奇怪,燃着的火苗并不大,倒是冒出不少白烟。 罗嘉望着腾起的烟雾,下意识的把记事本被涂改过的那一页放在烟上熏蒸,然后就发现,在纸张空白的地方显现出了字迹…… 第9章 隐写术(2) 竟然是隐匿术。 罗嘉来不及惊讶,仔细阅读之后发现那些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写的是食肉动物的习性,包括领地意识,捕食和迁徙的规律。 罗嘉一开始还没看太懂,稍加琢磨便恍然大悟。她终于弄明白自己忽视了什么。 她先前过分关注于野兽本身,但并没有仔细考虑这家伙的习性。其实动物也跟人一样,有自己的情绪,自己的习惯和生活方式。就像这些隐藏字迹提示的那样,大型肉食动物通常饱餐一顿可以一星期不吃东西。排泄时间也差不多。不过动物都有领地意识,会在它栖息地附近留下尿液的气味。 而罗嘉在这片林子里检查过好多遍,并没有发现一丁点儿野兽的粪便和尿液。这也就是说,这个动物的栖息地并不在这里。 提示里还提到了一些食肉动物的活动范围,照此来估计,这只野兽的巢穴应该在100到400平方公里的范围内。 这些信息给了罗嘉很大帮助,脑海中也逐渐形成了新的调查方向。 陆小北、艾杰超和程远三个人都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罗嘉,见她始终一言不发,陆小北最先等不及了,催促道:“到底发现什么了,跟我们说说呗。” “我们现在要找到那头野兽的栖息地,它的活动范围大约在400平方公里范围内。如果以咱们所在的地方为原点,大概需要……”罗嘉打开手机上的计算器,输入了数字,“需要调查一个半径11公里左右的区域。那里应该有一个适合大型野兽栖息和藏身的地方。” ak17在一旁冷眼旁观,忽然说道:“是古云非?”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罗嘉疑惑的望着她。 “少装了。能用隐匿术的方式向你传递信息,除了古云非那小子能干出来,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说,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我说过,我不知道,我也想找他!”罗嘉寒下脸,毫不示弱的与ak17对视。 她心里其实也在七上八下,回想整件事的经过,从最初修改她的记事本,把她引到山上重新调查,又用奇怪的树枝图案吸引她,在其中暗藏隐写术。这种奇技y巧除了古云非还能有谁呢? 她心里充满了兴奋和惶恐,但是绝对不能让ak17看出来。 ak17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我相信你至少还没有跟他见过面。不过,这家伙应该就在你附近。看来我找你是找对了。” 她奸诈的微笑让罗嘉看了很不舒服,心里想着如何找个办法摆脱这个女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一旦她和古云非碰面,肯定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这时有人打响了罗嘉的手机,来电显示是贾宏宇。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果然,电话里传来贾宏宇难以抑制的兴奋,“看来我们没有找错人,凶手就是黄家兴!” 罗嘉知道贾宏宇一直希望尽早结案,担心他暗中使了什么手段,便没做反应,等着他往下说。 “我们暗中走访了不少马岭县高中的学生,他们都认为黄家兴就是杀害林巧音的人。他曾经跟人打赌,在一个月里上\/\/了林巧音。还不止一次案子跟踪过林巧音。另外,还有学生反映,黄家兴可能是复读年头太多了,性情波动很大,稍一刺激就会发疯,下手还特别狠。经常在学校打架,如果不是因为他爸是校长,早就被学校开除了。就在上个月,还有人看见他带刀上学。那个时间段不正好是林巧音遇害前后吗?把这些情况都汇拢在一起,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个黄家兴完全符合我们要找的凶手。这小子之前在跟我们演戏呢,肯定还有东西没交代!” 罗嘉耐心听完,沉默片刻,“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我这里有三个女学生,都是黄家兴的同班同学,她们要举报黄家兴,正在我这里做笔录呢。你要不要过来一趟?” 罗嘉犹豫了一下,“你先了解情况,我暂时还有事情要做,对了,马岭县周边有没有动物园和或者自然保护区一类的地方?” “你找这种地方干什么,不会是还在找那个杀人野兽?我觉得,与其找动物,还不如找人呢,凶手抓到了,到底是怎么杀的人不也迎刃而解了吗?” 贾宏宇的办案方向倒也不算错,只是罗嘉已经查到了这种程度,又有古云非暗中助力,她总感觉这条线有必要再往下挖一挖。 姜宏宇想了想说:“县城西北那边全是山区,那里有一大片林场,时常有些喜欢打猎的人会跑到那里偷偷弄一些兔子,山鸡什么的,抓到了一般都是罚款。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找的地方……” 第10章 落榜生(1) …… …… 贾宏宇挂了电话,心里对罗嘉有些不以为然,省厅下来的探员也不过如此。眼下的案子摆明了要先找嫌疑人,舍近求远跑到大山里能查出什么? 坐在对面的三个女高中生都迫不及待的想要举\/\/报\/\/黄家兴,特别中间那个,叫袁璐,性格泼辣,说话又快又密,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那么多黄家兴的隐私,一股脑的告诉了贾宏宇。 贾宏宇认真听着,逐渐在脑海中理清了一个高中生的蜕变过程。 据这个女生说,黄家兴上初中那阵子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他爸黄校长对他要求极为严格。上高中之后不知怎的,成绩越来越差,高考的时候只考上了一个二本。对于志向是985、211的黄家兴来说,这简直就是不能接受的耻辱。于是复读了一年,没想到这次考得更差,只过了三本线。黄校长和儿子都不能接受,于是就继续考,到今年据说已经复读第六年了。当初跟黄家兴一届的同学都有的大学毕业回到马岭高中当老师了,黄家兴还赖在马岭高中,不死不活呢。 贾宏宇问,黄家兴现在的成绩能考上什么大学? 袁璐嗤之以鼻,“就他,还大学呢,连三本都悬。估计明年还得复读。我们现在都管他叫‘留学生’。他一听有人这么叫他就气得要死,跟个精神病似的,哈哈哈哈哈……” 袁璐和另外两个女人笑得前仰后合。 贾宏宇心里却对这个黄家兴多出了几分怜悯,十年寒窗,真正金榜题名的又有几人。这一代年轻人从出生就在内卷,一波波大浪淘沙,跑不动的就被淘汰,剩下那些优胜者也早已满目沧桑,忘了为什么活着。 也许黄校长根本没有意识到,黄家兴正在压抑和绝望中慢慢扭曲,早已变得面目全非,不是他当初的儿子了。 他把满心的委屈,怨恨和痛苦不停的压抑,再压抑……就像一个高压锅,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一个偶然的刺激,就会突然爆发。林巧音刚好就是那个倒霉刺激到他的人。 袁璐和另外两个女生在公安局痛痛快快讲了一下午,末了还不停追问贾宏宇什么时候去抓黄家兴,没有得到答复,显得有些失望。她们眼神里那种幸灾乐祸的期待让贾宏宇感觉很不舒服。 …… …… 三个女生兴高采烈的离开了公安局。 袁璐看了看时间,提出要去ktv,另外两个女生有些犹豫,怕被老师和父母骂。 袁璐鄙夷的抹了一眼两人,挥手道:“随便你们,叫你俩那胆子。得了,我自己一个人去了。要是老师问我,你们就说我还在公安局录笔录呢。” 她今天心情特别。 至于黄家兴到底是不是凶手,她倒没那么在意,她主要就是讨厌这个人,整天就上学下学,枯燥得让人月jg不调的生活里总要有那么一两个人值得讨厌。 在无足轻重的年纪决定一个人的生死,比考进大榜前一百名都让人有成就感。 尽管学校三令五申,父母严加看管,她还是经常偷偷跑去ktv放纵一下,时常还能遇见坏坏的小哥哥跟她搭讪,趁机揩她油,她也不生气。 她穿过一个杂乱的小巷,朝近路赶往她经常去的那家ktv,走到巷子一半,听见背后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她有些忐忑,但是没有马上回头,那样显得太逊了。现在国泰民安,哪有那么多坏人,偏巧还得让她遇到。那都是电视剧里瞎编骗人的。 但是很快她就感觉不对劲了,身后那个人开始放慢脚步,并不急于超过她,始终跟在她身后。 她觉得应该给那家伙一点儿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她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回身,想吓那家伙一下,可是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黄家兴!!! 他背着个书包,盯着她看,脸上没什么表情。 袁璐一时想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反应也很快,马上粲然一笑,“真巧,在这里遇上你了。” “一点儿都不巧,我是故意等你的。”黄家兴说。 “等我!?” “是啊,听说你下午来公安局,我就在公安局门外等你出来,没想到你进去那么长时间,都干什么去了?” 袁璐本来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在班上他俩也很少交流,只不过在眼下这种环境,她心里还是有点儿慌张,“哦……我只是……只是去跟警察叔叔说会儿话。没什么大事。” “是吗。”黄家兴看着角落里的破烂,“我认识那个警察。你跟他离开校门的时候我看见了。当时你旁边还有王丽和周亚楠。那个警察姓贾,他一直在调查玉米西施被杀的那个案子。玉米西施被人杀了,埋在学校后山上你知道?” “……”袁璐脸色有点儿发白,摇下头,又点下头。 “他还找我问过话呢,因为是我最早发现林巧音被杀的。你觉得这算不算巧合!?” “算……算是?” “真的吗。那你会不会觉得,其实是我把她杀了,然后报假警呢?” 袁璐心里“咯噔”一下子,看着夕阳照在黄家兴背后,把他整张脸陷在狰狞的阴影里。 她双腿发软,强作笑容道,“我怎么可能那么想,我们都是同学,谁不了解谁呀。” “你真的了解我吗?”黄家兴的声音意味深长。 第10章 落榜生(2) 袁璐心里发虚,不由自主往后退。 “你到处讲我的坏话,还跑到公安局说,你都告诉那帮警察什么了,你真以为你有那么了解我吗?你知道林巧音是怎么死的吗?” “……” “我来告诉你,她整个人都被撕碎了,身体残缺不全,就像是被动物吃了。所以,你要到警察那儿告发我,就应该告诉他们我是如何办到的,这才是他们最想知道的。你想帮他们破案吗?” 袁璐茫然点头,发现情况不对又赶紧摇头,想说点儿什么却被黄家兴阴恻恻的笑声打断。他森然道:“别不好意思,你想知道就说嘛,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说着,他把书包放在地上,慢慢拉开拉锁…… …… …… 罗嘉一行人找到了贾宏宇提到的那片林场,是一大片林木茂盛的山峦,占地足有上千亩。距离马岭县城刚好11公里,属于大型食肉动物活动范围的边缘。 ak17自然也跟着罗嘉一起来了,她现在就跟一只见血的蚂蟥一样,甩都甩不掉。罗嘉心里清楚她打得什么算盘,只是盼着她跟古云非别碰见。 众人找到了当地的护林员,向他们打听林场的情况。从护林员口中得知,这片林场原本就是野生林地,没有被怎么开发过,如今形成了一个闭合的生态圈,里面生存着不少昆虫和动物。自然也引来了一些人跑来打猎。护林员平时也没少跟这些人打交道,通常都是罚款或者送交附近派出所拘留。 罗嘉打听林场里都有什么动物,食肉动物都有哪些? 护林员说,这里的食肉动物主要就是狐狸和狸猫,偶尔会有野狼。 罗嘉把案发现场拍到的爪印给护林员看,几个护林员都说巡山的时候从没见过这么大爪子的动物。 罗嘉问,有没有可能是老虎或者野豹意外闯进林场里,把这里当成了临时落脚地? 护林员们面面相觑,忽然有人指着一个看着有些木讷的年轻人说:“王胜利上个月不是看到过一个奇怪的动物吗,念念叨叨都跟我们说了一个月了。” 罗嘉让那个护林员说说是怎么回事。 王胜利笨嘴拙舌,但是大体意思罗嘉几个人倒是听懂了。 据这位护林员说,上个月有一天他值班,在西面一片叫石洼子的林区巡视,看见一个体型巨大的奇怪动物在林中啃食猎物,还在地上刨土。因为那两天经常下雨,山里雾大,他没看清楚那是个什么动物,但是能听见它啃咬猎物的声音。 说道这里,王胜利脸色发白,紧张兮兮的说:“我跟其他人讲这件事,他们都说那是狼,笑话我胆子小。我发誓那绝对不是狼。我见过野狼什么样,可是那个东西比野狼大多了,它吃肉的时候不费力就能把骨头咬断,狼可没有这么大力气。我当时吓得腿都软了,如果被那动物发现我就回不来了,好容易逃回来,真是捡了一条命呢……” 听了王胜利的讲述,罗嘉这些人都来了兴趣,让他领路去那地方看看。 王胜利心有余悸,有些犹豫,但是看到这么多人,还有警察,胆气也壮了起来,便答应了他。 众人坐上吉普车在山脚走了一段,又爬了一段山路,领路的王胜利指着不远处说,就是在那里发现的奇怪动物。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同来的其他护林员把猎枪都上了膛。得知这个动物可能吃过人,他们也不敢怠慢。 等走到近前一看,并没有发现猎物残留的尸骨。 王胜利也有点儿发懵,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找对了地方,同伴又有人开始拿他打趣。 这时一个有经验的老护林员突然发现了什么,通过林地上的痕迹一路寻过去,发现了一处浅坑,上面覆盖着枯枝和泥土。 他招呼众人过去,等众人把枯枝和泥土扒开,一具残破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眼中。 护林员们哪见过死人,更别说被撕扯成这个样子的,全都吓得手脚发麻。 罗嘉这边的人多少有些心理准备,可是目睹这样的惨状也都倍感震惊。 相比林巧音,这具尸体相对完整一些,不过已经高度腐烂,从残存的衣服和头发大致能看出死者是男性,脑袋被啃掉了一半,一条腿整个被卸下,只连着一些皮肉。同林巧音一样,胸腹部完全被掏空,内脏少了一大半。那些栖居在尸体里的食腐虫受到惊吓,密密麻麻的到处乱窜,看的人头皮直发麻。 毫无疑问,就是同一只动物所为。 老护林员毕竟见见多识广,胆子也最大,凑近了仔细瞧了一阵,很肯定的对罗嘉说:“警察同志,以我的经验看,这绝对不是狼和狸猫干的。死的这个人看着应该是个成年人,还是个男的。狸猫胆子小,狼虽然狡猾凶猛,但力气并没有那么大,轻易不敢攻击成年男人。再则一说,这个男人被吃的样子也不像是被狼掏的。” 有了他的确认,罗嘉心里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古云非指引的方向是对的。 她留意浅坑周围的土地,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受到雨水和其他动物昆虫的影响,地面上的痕迹被破坏了大半,经过仔细搜索,罗嘉找到了几枚相对清晰的爪印,同在林巧音尸体现场发现的爪印在形状和大小上完全一致。难道说这片山林真被那个野兽当成了栖息地? 罗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几个护林员,他们听完一个个面无血色。如果真有这么一个食人兽躲进了山里,打死他们也不敢再进山了,纷纷求罗嘉想办法。 此时罗嘉也无计可施,就算找到了食人兽的栖息地,想在上千亩的林场找到它又谈何容易呢。她真希望古云非现在出现,问问他能有什么办法。 正在发愁,看见ak17来了兴致,到处搜索,时不时还停下来仔细思索。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线索?”罗嘉满怀期待问。 “当然,如果没猜错,刚才就在这附近,可能还没有走远。” “你说什么!?”罗嘉心头一震。 其他人闻言也都大吃一惊。程胖子几乎瘫在地上,颤声道:“别别别吓我啊。这里数我脂肪最最最多,肯定先吃我啊……” ak17戏谑的笑笑,“那倒不用担心,古云非应该不吃人。” 罗嘉打断她问:“你说的是古云非,不是野兽?!” “you\\u0027re ridiculo,我过来就是找古云非,找野兽干什么?那是你的事情。” 罗嘉气结,真想踹这洋妞两脚。 不过她口口声声说古云非在附近,难道真是这样? 罗嘉一时有些心乱,也不知道野兽和古云非到底哪个才更重要。 “哎,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地方有些不同寻常呀?”艾杰超忽然凑过来对罗嘉说,打断了她的思绪。 罗嘉一时没搞明白他什么意思,“不同寻常?你指哪里?” 艾杰超说:“我好像记得罗鹏飞的杀人日记里提到过一个男性猎物,死的地方就是在树林里,不会就是指这具尸体!?” 罗嘉一怔。 她也看过那本杀人日记,当她得知里面的照片都是合成的,杀人地点也都是虚构的,就没有太过关注。让艾杰超这一提醒,她也恍惚记起,其中确实有一篇写的是男性猎物被袭击。 那本日记就带在艾杰超身上,他拿出日记本翻到那一篇和罗嘉一起看。 第10章 连环食人兽(3) 越往后看罗嘉越感到心惊,日记里有很多细节都被她之前忽略了,如今对比眼前的环境,有很多地方都是互相吻合的,林中的树木,路径,甚至连埋尸的土坡在日记里全有提到。 罗嘉合上日记,倒吸一口冷气,“除了照片是ps的,这篇日记里的记录都是真实的。” 艾杰超摸着下巴,不住咂嘴,“这个任务的钱看来不好赚啊,林巧音和这个男尸都能在日记里找到对应,那其他被害人呢,万一也是真的,这又该怎么算啊,连环杀人野兽吗?” 罗嘉说:“现在最困扰我的是罗鹏飞,他和这个食人兽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如果是他饲养的,为什么找不到任何痕迹呢?如果不是,他又是如何清楚这些被害人的遭遇呢?” 两人正聊着,忽听ak17远远的招呼一声,“这里有东西。”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聚拢过去。 只见ak17所站的地方又出现了一堆枯枝,形态抽象,好像某种神秘符号。 罗嘉看了半天,不解其意。 ak17冷笑道:“毫无疑问,又是古云非搞得把戏。他果然来过这里。” 罗嘉压抑着兴奋的心情,试探着问:“你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呢?” “你问我吗,你不是应该最了解他的人吗,这说不定又是给你留下的什么暗示呢。” 罗嘉愠怒的剜了她一眼,心里也不禁怀疑。不过她怎么看都看不出地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忽然心里一动,按照之前的法子,用打火机把地上那堆枯枝点燃了,又拿出笔记本在腾起的烟雾上熏蒸。半天过去,裤子都快燃尽了,笔记本上也没有出现更多的字。 罗嘉心里焦躁,陆小北突然叫道:“地上怎么看着好像字呢!?” 罗嘉定睛细看,在灰烬下面隐隐出现了好像字迹的痕迹。 她赶紧找来一根树枝,把地上的灰烬拨去,只见烤干的泥地上印出了好像黑炭似的字体。不知道又是用什么法子办到的。 “华……西……野……生……动……物……研……究……所……”陆小北一个字一个字辨认着读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ak17问罗嘉。 罗嘉摇头,“我也不懂。也许是在暗示这个食人兽来自这个研究所?” “未必这么简单。”ak17目光狡诈,“说不准,是那家伙想约你见面呢。” 罗嘉不想跟她多费口舌,随她怎么想。现在既然有了新的提示,这个线索自然要好好查查。罗嘉眼下也不太明白这个野生动物研究所跟食人兽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只有亲自去一趟再说了。 她当下用手机联系贾宏宇,想让他派人过来运走尸体,还没等她说话,贾宏宇却异常兴奋,抢先告诉她,“凶手已经抓住了。而且证据确凿!!” …… …… 吴冬梅已经被逼到了角落,她把嗓子都喊哑了,也没看见一个见义勇为的人赶来英雄救美,也许这个巷子太僻静,也许听到的人太冷漠。 她望着黄家兴朝她慢慢逼近,缓缓举起手里的东西。 那东西好像一把锤子,顶端布满了锋利的倒刺,好像一颗颗恐怖的狼牙。 它每一次朝她落下,她都感觉自己身上的某个部位要皮开肉绽了。幸运的是,她还活着,不幸的是,那东西又举起来了。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她沙哑着嗓子,机械般的翻来覆去重复这些话,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黄家兴冷森森道:“人总是这么可悲。只有遭到惩罚的时候才想到忏悔,可是如果忏悔有用,那就不会再有地狱了。” 他手里的“锤子”快要抵在吴冬梅脑门了,尖利的狼牙透着丝丝寒气。 “你杀了我你也完了,我们还有美好的将来呀!!”吴冬梅鼓起勇气说道,她期望还能说服黄家兴。 “将来!?”黄家兴凄然惨笑。“我还有将来吗,我早就没有了。我知道你们为什么笑话我,你们看我的眼神里只有两个字——废物。没错,我就是个废物。我这种人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更别说什么将来了。美好的将来只是给你这种人准备的。我只能做你们的笑料,被所有人鄙视,你们看到我心里都会说,‘看呐,这个废物又来了,他们还有脸活着呢?’是不是这样?” 吴冬梅急忙否认。“不不,不是的,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我一直很尊敬你,我还想跟你交朋友呢。” “何必这么虚伪呢,我更喜欢听实话。来,你大声喊‘黄家兴。你这个垃圾!你早该去死了!’说!!” 吴冬梅瑟瑟发抖,不敢接话。 “说啊!”黄家兴手里的铁锤落下,砸在吴冬梅身旁的土墙上,震得墙皮飞落。 “黄……黄家兴你这个垃圾!你……你早该去死了……”吴冬梅泪流满面,哆哆嗦嗦的重复,她眼中的黄家兴已经彻底疯了。 “好,说的太好了!!”黄家兴哈哈大笑,眼神却阴沉的可怕,“那么,你想不想跟我这个废物一起去死呢。” “不……不要!”吴冬梅踉踉跄跄,连滚带爬,锤子上的狼牙勾住了裙子,扯下来一大条,她也顾不上走\/\/光,只想着躲开那个疯子。 黄家兴笑得无比开心,好像把压抑很多年的愤懑统统释放出来。 他追赶着吴冬梅,就像在追赶一只无路可逃的猎物。 “黄家兴,站住!放下武器!!” 伴随着一声断喝,两个便衣警察冲进了巷子。 吴冬梅像看到了救星,大呼救命。 黄家兴却没有任何反应,回过头木然看着两个警察,忽然举起锤子砸向吴冬梅。 吴冬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条腿血肉模糊,变了形。 …… …… 罗嘉给贾宏宇打电话的时候,他刚刚把黄家兴带回公安局。 说起来,他还有几分得意,上次因为证据不足放了黄家兴,他心里一直不服气,暗中派人跟踪这小子,随时向他汇报情况。 正功夫不负有心人,黄家兴这小子果然沉不住气了。 只是贾宏宇也没有想到,是吴冬梅告密把他激怒了,当街就想行凶,幸亏警察赶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第10章 连环食人兽(4) 贾宏宇在电话里把整个经过说的绘声绘色,隔着听筒仿佛都能看见他溢于言表的得意之情。他催罗嘉快点儿回去,一同审黄家兴。 罗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去古云非提到的野生动物研究所看看。不因为别的,这也是她和古云非长期相处产生的信任,既然古云非提醒她,总应该看一眼再说。 贾宏宇见罗嘉反应冷淡,心里不爽,但也没说什么,恹恹的挂了电话。 下了山,罗嘉直奔野生动物研究所。其实相距不远,十分钟车程都不到。 今天是周六,研究所大多数工作人员都回家了。 传达室保安联系到了一个值班的研究员,告诉了罗嘉办公室地址。 众人走进研究所办公区,ak17东张西望,格外警惕,搜寻着古云非的踪迹。 罗嘉讥讽她,“你就算找到他又能怎样,古云非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ak17不屑的冷哼一声,攥手成拳,“他那两下子在我面前拿得出手吗?我分分钟打跪他!” 她冷不防想起在古云非面前吃了大亏那次,更是气得咬牙切齿。这种丢脸的事万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更要宰了古云非灭口才是。 众人找到办公室,值班的男研究员态度傲慢,不耐烦的隔着门告诉他们,只允许一个人进去,其他人只能在走廊里等着。 ak17眼露寒光,“asshole,看我把他揪出来,他再敢说个不!?” 罗嘉可不想让这位黄毛姑奶奶再惹祸,好容易把她劝住,自己进了办公室。 研究员一边看电脑资料一边抽烟,眼皮都不抬一下。整个屋子烟熏火燎,呛得罗嘉直皱眉,她简要说明来意。 研究员听了有点儿幸灾乐祸,说他来这里工作好些年了,那片林场也是研究所的试验基地,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被动物吃了。 罗嘉不想评价他为人,不过想刺激一下他,治治他的毛病。罗嘉拿出手机把之前在林场拍到的碎尸照片给他看。 研究员倒是没吓堆,比罗嘉想象中胆子大了点儿。 他盯着那些照片翻看了一遍,吐了口烟,啧啧称奇,“把人吃成了这样,这条狗是疯了吗?” “狗!?”罗嘉一愣,打断道,“你说这是狗干的,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还质疑我的判断吗?我研究野生动物快20年了,连这个还能看不出来?”研究员十分自负的喷云吐雾,根本不在意罗嘉的反感。 见罗嘉还有些不信,他便解释道:“想判断某种动物的种类,有个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看它们的足印,你这个照片里足印太模糊了,所以只能看牙印。就从你给我的这几张照片很容易就能看出,死者尸体上这些牙印是来自犬科。” “那为什么不能是狼呢,这片林场里不是也有野狼出没吗?” “狼牙和狗牙是有区别的。你看这些牙印都很直,而且牙尖尖细,这很明显就是狗牙的特征。狼牙的形状是弯月状的,而且顿挫。所以,这个人就是被狗吃了的。从颚骨宽度看,可能是一只狼狗或者类似的大型犬。” 罗嘉脑子里飞快的想到了黄家兴,他不就养着一条大狗吗?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却又被另外一个质疑的声音打断了。 “那麻烦你再帮我看看这个……”罗嘉又翻出了林巧音的尸体照片,给研究员过目。 研究员看了半晌,却没有马上说话。 罗嘉忍不住问:“这个怎么样,你觉得是什么动物?”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研究员问。 “在马岭县城周围的山坡上。” 研究员疑惑更深,“这不可能啊,不科学呀。” “拜托你能不能说明白一些,到底什么不科学?” “这么说,就从这些脚印和牙印来判断,有些像是熊。” “熊!?” “嗯。我说的只是近似,这个动物的爪子似乎比一般熊还要大,特别是牙齿,也更粗大,倒有些像老虎了。再看死者被撕扯的样子,这个力量,熊的概率要大一些。不过,一般来说,熊这种动物的活动范围很小,喜欢藏身在食物充足的深山里。就像马岭县城附近根本没有足够的食物。熊一般不可能去那里栖身呀。” 比起研究员的疑问,罗嘉最惊疑的还是案件本身。 她打断研究员的思路,“你现在能确认这两个死者是被不同动物杀死的吗,有没有可能是同一种动物呢。你刚才只是猜测……” 还不等罗嘉把话说完,研究员就火了,“你这是在故意侮\/\/辱我吗?我干这行20年了。见过的动物比你见过的人还多,至于在你面前信口胡诌吗?我再说一遍,这就是两个动物,明白吗?” 罗嘉也来了脾气,质疑道:“你说熊吃人我还能理解一些,可是狗吃人,捕食的还是一个成年男人。这怎么听着都太夸张了?” 研究员不甘示弱,“有什么好夸张的。疯狗袭击人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啊,或者是经过特殊训练的狗。虽然现在人们习惯把猫狗当成宠物来养,它们本质上都是从食肉动物驯化而来的,基因里就带有野性,只要有特殊坏境,就能恢复食肉动物的本性。” 罗嘉感觉他话里有话,正要多问,忽然有人砸门,传来ak17的声音:“还没完事吗,这都多长时间了?” 罗嘉真拿这个洋姑奶奶无语,过去开了门,没好气的说:“我在查案子,拜托你能不能别打搅我?是你要跟来的,我可没让你过来。” ak17倒是不生气,用一种狡黠的目光打量着罗嘉,幽幽道:“我是来找古云非的,把整个研究所搜遍了也没看到他的影子,可真是奇怪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天底下这么大,他还能专门跑到研究所等你吗?” “他不是等我,是等你。既然给你留下了暗示,他就一定会来这里!”ak17笃定的说。 第11章 狼牙棒(1) 罗嘉看着她,暗自心惊,这个女人竟是比她还了解古云非。难道古云非真来了吗? ak17犹自说道:“我想来想去,为什么就是找不到他呢,最终,我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眼前呐。” 罗嘉稍稍一愣,旋即露出嘲弄的表情,“你怀疑我?我们一直都在一起,我能把古云非藏哪儿,你告诉我!” ak17盯着罗嘉,目光慢慢绕到她身后,“你刚才真的是去见这里的工作人员了?” “废话,我是一直都在聊案子,难不成你以为我刚才在跟古云非说话吗,真是可笑……” “谁又能说得准呢,只有你一个人见过他,在房间里又待了那么长时间,谁都不知道你们做过什么,想想就可疑呀。” 罗嘉让她气乐了,“好,既然你不相信,就自己进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古云非。”说着故意把身体闪开,让出路。 ak17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迈步走进办公室,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神色阴冷,问罗嘉,“那个人到底在哪儿?” “你当然是在办公室啊。我刚刚还跟他说过话呢。” “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吗,你自己进来看看。” 罗嘉进办公室一看,那股呛人的烟味散了不少,可是房间里空无一人,哪里还有研究员的影子。 她也傻了,喃喃道:“这不可能啊,刚才他就坐在椅子上打电脑。怎么会一转眼消失了呢。” “罗嘉,你少在我们面前演戏了!那个人就是古云非对不对?”ak17声色俱厉,似乎随时都能翻脸动手。 “你可真荒唐,那个人怎么可能是古云非,他是门口保安联系上的,你忘了吗?” “那也说明不了什么。这里面可以使手段的方式多去了。假扮个研究员对古云非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罗嘉对ak17的话不屑一顾,觉得这个女人简直疯了。 她看见办公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张全家福,拿起相框对ak17说:“刚才跟我说话的就是里面这个男的。不相信的话,你自己去查,我没工夫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她边说边用力点指照片里那个谢顶的中年男人,让ak17好好看清楚,可是她的表情却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异样。 她越看照片里那个中年男人,心里越感觉迷茫,这个人真是刚才同自己说话的那个研究员吗,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陌生呢? 罗嘉倍感吃惊,努力回忆刚才聊天时的每一个细节,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那个研究员当时的表情。他的脸就好像被一团雾气笼罩,模模糊糊,似是而非。她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那股呛人的烟味,还有两人谈话的内容。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闪电般照进心里。 难道她中了摄魂香? 刚才跟自己说话的人就是古云非? 罗嘉没法淡定了,自从那家伙失踪以来,她一直想见他一面,把一肚子的疑问说个清楚,想不到再次相见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这到底算什么?这个耍人的混蛋!! 罗嘉心里腾起一股无名火,怒冲冲走出办公室。 ak17追在后面没完没了的问:“古云非到底在哪儿,还不肯说吗?” 罗嘉霍然转身,满脸怒容的朝ak17吼道:“他是死是活跟我无关,想找你自己去找,别再烦我行不行!!” ak17一时也被震住了,莫名其妙的望着罗嘉扬长而去,问陆小北,“她抽什么风?” 陆小北茫然摇头。 …… …… 马岭县公安局。 罗嘉一回来就被贾宏宇叫去了,他还埋怨罗嘉来的太晚,错过了好戏。 “怎么,黄家兴认罪了?”罗嘉问。 贾宏宇脸色有些难看,用斩钉截铁的口气说道:“证据确凿,由不得他不认!” 见罗嘉反应平淡,贾宏宇又补充,“你不是一直想找到袭击林巧音的野兽吗。现在我已经查明白了,那个所谓的野兽其实就是黄家兴假扮的!” “你是说,林巧音的尸体也是黄家兴撕碎的?还有尸体上那些牙印也都是黄家兴留下的?”罗嘉的语气中流露出了几分戏谑。 她的态度有些激怒了贾宏宇。 贾宏宇不再多话,带着罗嘉来到法医室,赶上老张法医也在。 他让张法医把黄家兴的作案凶器拿出来。 只见张法医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铁棒子似的家伙放在了罗嘉面前。 罗嘉有些诧异的望着这件凶器,疑道:“这是……这是狼牙棒吗?” “这看着应该是自制的,从形状上叫狼牙棒也不算错。”老法医说。 贾宏宇说:“我们在抓捕黄家兴的时候,他正要用这东西对吴冬梅下手,如果再晚来一会儿,你就又能看见一具被野兽撕碎的尸体了。” 罗嘉听出他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不跟他一般见识,问老法医,“你确定林巧音尸体上的伤势就是用这样的凶器造成的吗?” 老法医没有把话说死,谨慎的说道:“我对凶器的重量和上面的铁齿进行过计算。如果把它舞动起来砸向人体,是可以造成类似被害人身上的那种伤痕。” “也包括撕碎身体吗?” “如果反复击打的话,大概也可以做到。” 罗嘉回想起前几天在山上那一晚和野兽遭遇的惊险经历。那个不断咆哮、充满兽性的东西,当时天黑,她并没有看清楚,但是感觉上确实更像一头熊,而不是一个拿着狼牙棒的人。 如果那个研究员真是古云非扮的,他的分析是不是比面前这两个人更可信呢。 想到这,罗嘉心里更加埋怨古云非,如果这家伙在身边,她一定要问问凶器有没有可能是狼牙棒。 贾宏宇见罗嘉一直沉默不表态,心下着急,说道:“现在证据很充分,黄家兴又是在作案的时候被按住的,我们人证物证全都齐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罗嘉想了想,忽然道:“对了,这个狼牙棒既然是凶器,上面应该会留下被害人的血迹或者皮肉。也检查过吗?” “这个……”贾宏宇有些犹豫,看了一眼张法医。 张法医说:“上面倒是没有发现血迹,倒是有大量的洗洁精残留,应该是在杀完人以后清洗过。”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贾宏宇马上附和,“黄家兴肯定是怕被父母知道,才故意清洗凶器。这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还有,这个狼牙棒用过很多次,上面的铁牙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形,肯定是杀人时候留下的。” 第11章 狼牙棒(2) 罗嘉不动声色的听着两个人分析,心里也在飞快的思索案情。眼下,对贾宏宇的有罪推断缺少了一些证据支持,总的来说,他还是最符合凶手特征的嫌疑犯。 但罗嘉也知道古云非的眼力,他认定两个被害人分别是被熊和狗啃食过,不至于都看走眼。这个疑点而又该如何解释呢?尤其是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野兽脚印,黄家兴难道会故意伪装出来迷惑警方吗? 罗嘉权衡再三,还是当面问问黄家兴才好。 这时,有警察来向贾宏宇汇报,说马岭县高中的黄校长得知儿子被抓,来局里正在闹呢。 贾宏宇闻听冷笑,“我还正想找呢,他倒不请自来了。他儿子犯了这么大的罪,他这个当父亲的还好意思来闹???” 贾宏宇当下回到楼上,罗嘉也跟着,一起凑个热闹。 黄校长大发雷霆,斥责警察们胡乱抓人,草菅人命,看着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分明就是一个气急败坏的老头。 那些警察碍于他在马岭县有些名气,都有些畏缩,只是一个劲的劝。 黄文业这时看见贾宏宇和罗嘉来了,大声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们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想抓我儿子就抓,想放就放,当我是软柿子吗?我今天非要一个说法不可!!还有,我现在要见我儿子!!” 贾宏宇沉着脸,道:“好啊,黄校长,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你的好儿子,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当下也不管黄校长的脸色,在前面引路,来到关押黄家兴的地方。 陆小北凑到罗嘉身后,幸灾乐祸小声道:“马上就有好戏看了,教书先生斗警察。你说,这次是谁能赢?” 罗嘉没理她,心里却也好奇,便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 黄家兴正靠在羁押室的角落里,蔫头耷脑,一声不吭,看见黄文业来了,居然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只是看了他一眼,又把头低下。 贾宏宇说:“让你的好儿子给你讲讲他都做了什么?” 黄文业看向儿子,黄家兴只是撇撇嘴角,露出很不屑的表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呀,你哑巴了吗?”黄文业此时也顾不上风度了,呵斥儿子道。 “他们说我杀人了。”黄家兴嘟囔了一句。 “你这个败家的畜生,你杀谁了??” 黄家兴突然爆发,朝父亲吼道:“我杀了吴冬梅。我们班的吴冬梅,现在你知道你养了个什么畜生!!” “你……你这个孽子……”黄文业气得眼前发黑,差点儿摔倒,好容易扶墙支撑住身体。 贾宏宇说:“他对吴冬梅动手的时候,我们亲眼所见,现在吴冬梅已经送到医院了。” “她现在什么情况,抢救过来了吗?”黄文业满脸乞求的望着贾宏宇。 “你儿子用自制的狼牙棒打断了那女孩一条腿,性命倒是无大碍。” 黄文业听到没死人,长出了一口气,脸色已变成蜡黄,鼻洼鬓角全是虚汗。 “我们正在问他的作案动机,他很不配合,正好你来了。做父亲的应该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他和吴冬梅之间有什么恩怨吗?” 黄文业不假思索道:“我儿子在学校人缘很好,跟同学相处和睦,从来没有过矛盾,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 贾宏宇冷笑:“我怎么听黄校长的意思,好像这个女孩不是你儿子打伤的一样?你不会是想说,是她把自己腿打折了,故意嫁祸你儿子?” 黄文业老脸涨红,分辩道:“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没法理解。我儿子从小就受到良好的家庭教育,我一直对他严格要求。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树立了他的品格,为人做事自然也不会偏颇。出现这种情况,我只是没法理解……” 黄家兴突然大声道:“我就是要砸死那个臭\/\/娘\/\/们,如果不是那几个警察管闲事,我一定把她砸个稀巴烂!!” “混账,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黄校长又惊又怒,大声呵斥。 “我当然知道,那个臭\/\/娘\/\/们整天在学校搬弄是非,到处说我坏话,嚼舌头根子,说我向林巧音求爱被拒绝,便如何如何残忍的把她杀了。还说你如何托关系把我从公安局保出来。我他\/\/妈\/\/现在整天在学校就跟过街老鼠一样,谁都躲着我走。都是这个臭\/\/娘\/\/们害的,我不杀她,解不了我的心头气!!!” “……”黄校长张目结舌,想说点儿什么,却像被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贾宏宇凝视着黄家兴,冷冷道:“你袭击吴冬梅的原因只有这么简单吗?那林巧音又是怎么死的?” “她怎么死的,我怎么知道?打伤吴冬梅我承认,至于其他的案子么,等你找到证据的时候再说。”黄家兴故意做了一个搞怪的表情刺激贾宏宇。 贾宏宇咬牙,“你还真是煮熟的鸭子嘴硬,打算承认个小罪就想把你的案子蒙混过去!告诉你,我们已经对你的凶器进行了仔细检查,就是打死林巧音的凶器!” 黄家兴脸色陡变,眼神里流落出慌乱。目光死死盯着贾宏宇。 黄文业更是吓得要死,急忙对贾宏宇说:“贾队长,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林巧音不过就是一个开小吃摊的,我儿子是学生,他们两个顶多也就是买东西认识的,绝对不至于杀。以我儿子的家教和为人……” 不等黄文业再来一通长篇大论,就被贾宏宇生硬的打断,“黄校长,你是把你儿子想得太简单了。就算他现在高中还没有毕业,他的年纪也快30了,早就是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了。他做事有自己的判断,也有自己的伎俩。杀人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未必需要多么直接的借口。也许只是因为男女的yu望得不到满足,或者心里冒出了扭曲的念头,完全就可以成为杀人的动机。” “不可能,我儿子绝对不是这种人。他从小我就严格管教,从来没做过越轨的事情。就算这次把同学打伤,也是一个意外。这跟杀人不一样,他不会做出那种事的,不会的……”他这话像是在对贾宏宇说,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眼神里已经充满了痛苦和乞求之意。 贾宏宇叹口气,“黄校长,你这种话用不着对我说,你先问问你自己相不相信。” “我……我……”黄文业就像一条离开水的鱼,拼命的挣扎着,他突然朝儿子吼道,“你说啊,你告诉他们你没有杀人!你快告诉他们!!” 黄家兴只是冷淡的看着歇斯底里的父亲,没有任何反应。 黄文业突然扑过去,隔着栅栏想扇儿子,却被挡住了,只能徒劳的舞动着手臂。 第12章 吃掉你是因为爱你(1) 最终,黄文业只好选择放弃,他老泪纵横,一脸颓然的离开公安局。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堂堂校长,育人无数,桃李天下,到头来会因为一个逆子毁了一切。 罗嘉和贾宏宇望着他萧瑟的背影渐渐远离,心里不胜唏嘘。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有些逆子就是这辈子来找父母讨债的。”贾宏宇感慨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罗嘉问。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他认罪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也要撬开这小子的嘴巴。”贾宏宇说。 “让我试试,我正好有些话想问他。”。 …… …… 见完父亲,黄家兴彻底陷入沉默,彷如木雕泥塑一般,眼睛望着虚空的地方发呆,不管警方如何软硬兼施,他都一言不发。 罗嘉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黄家兴看了看她,又把目光偏向一旁。 “你现在这个态度,是等于完全认罪了吗?”罗嘉问。 黄家兴没有表情的脸上写满了叛逆,“你们不就是想让我认罪,好交差吗,随便!” 罗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拿起卷宗,一边翻看一边说:好,既然你已经认罪了,那我就跟你核实几个地方。你是用袭击吴冬梅的狼牙棒杀害的林巧音对吗?” 黄家兴耸耸肩,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默认了。 “下一个问题。我们在对林巧音进行尸检的时候,发现她身体里缺了一些内脏器官,是被你拿走的吗?” 黄家兴脸上露出短暂的迟疑,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不屑表情。 “你为什么要拿走那些内脏,做什么用了?” “你们不是警察吗?自己去查不就知道了?”黄家兴戏谑的朝罗嘉冷笑。 罗嘉并没有被他激怒,而是冷静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有一些变tài罪犯,在杀害被害人之后会拿走器官收藏起来,为了满足他们扭曲的占有yu望。我们搜查过你的房间和住处附近,并没有发现林巧音失踪的器官。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黄家兴瞅着一脸认真的罗嘉,继而用调侃的语调说道,“你真漂亮,比林巧音还漂亮。” 跟在罗嘉身边的贾宏宇,本来没打算说话,看见黄家兴这么嚣张,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骂道:“给你点脸了是不是,信不信我收拾你?别以为你爸是个校长,这次他也帮不了你!!” “你以为我爸会帮我脱罪?别逗了,他现在恨不能你们立刻枪毙了我这个给他丢人现眼的儿子呢……”黄家兴笑嘻嘻的,完全一副不可救药的样子。 罗嘉朝贾宏宇摇摇头,示意他冷静一下,继续对黄家兴说:“既然你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呢。我相信你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不如咱俩打开心扉聊聊天。相信不会有人愿意像我这样跟你说话了……” 黄家兴神情里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落寞,仰头靠在审讯椅上望着罗嘉,“你想知道什么,我为什么要杀林巧音,还是说她那些失踪的器官被我藏到了什么地方?” “我想知道那些器官的下落。” 黄家兴忽然张大嘴,朝她伸出了舌头,牙齿缝里还流着口水。 他一个字都没说,可是罗嘉和贾宏宇的脸色全都变了。 林巧音恐怖凄惨的死状如果单纯是一只动物所为,还更容易让人接受。然而,他们实在不愿面对一个吃食同类,还得意洋洋,充满炫耀之意的人形怪物。 “难道你今天袭击吴冬梅,也是打算吃掉她吗?”贾宏宇忍不住问。 “她比林巧音年轻,我想尝尝味道是不是更好。” 姜宏宇捏的拳头咯咯作响,极力控制着想痛扁这畜生的冲动。 罗嘉注视着黄家兴,揣摩着他的犯罪动机,偏在这个时候想起了古云非。如果是他面对着黄家兴,会怎么想呢? 她不经意的想起了跟古云飞一起办过的那些案子,其中就有喜欢食用被害人尸体的凶手,她恍惚记得古云飞曾经对她说过,在连环犯罪中,食\/\/人魔非常罕见。他们是对人肉本身的着迷其实是源自心理问题,通过食用人肉来满足某些宗\/\/教迷信,或是心灵方面的补偿。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目标来食用。 吃掉你是因为爱你。 想到这,罗嘉心中灵光一现,问黄家兴,“你是不是心里喜欢吴冬梅?” “你说什么?”黄家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忽然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你别恶心我了,我会喜欢那个臭\/\/娘\/\/们。长得一般般,还势利眼,到处喜欢搬弄是非。她到处说我坏话,也不是因为我跟她有什么过节,不过就是想拿我来吸引大家的眼球。当初他刚来高中那会儿,知道我爸是校长,见我面还一顿巴结呢。现在看我出事了,就若井下石,这种货色我怎么会喜欢她,踩到她都嫌脏我的脚。” “那假如……你今天真要是把她杀了。你也会像对待林巧音那样,拿走她的内脏吃掉吗?” “行行好,你就别恶心我了,我会把它大卸八块,直接扔到阴沟里。那才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贾宏宇在一边十分纳闷,不知道罗嘉问这些要干什么,低声提醒她,“他把凶器清洗干净了,我们现在急需证明他是用这东西杀的人。只要他能承认,再交代一些细节,就好办了。” 可是罗嘉再开口,压根没有提凶器这个茬儿,而是说到了案发现场的脚印,“我在发现林巧音尸体的那个林子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足印,很像是某种野兽。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弄的吗?” 罗嘉说着拿出野兽脚印的照片,放在黄家兴面前。 黄家兴低头瞅了瞅,“这真是野兽脚印?你们看错了?” “我找人鉴定过,千真万确,还说这是熊的脚印。在林巧音遇害的那块区域。有很多这样的脚印,几乎和你杀害林巧音的地方是重合的。这应该不是巧合,我觉得或许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 见黄家兴迟迟没有回答,贾宏宇插嘴道:“那就是他故意在地上做了一些假脚印来迷惑我们的。” “没错,你猜对了。”黄家兴随意的笑笑。 “那你是怎么做到的呢?”罗嘉去刨根问底。 贾宏宇有些不耐烦了,想不明白罗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来回兜圈子,就是不问点关键的。 “随便早些工具,也没有什么难度。”黄家兴不假思索。 “好,我还有个问题。你上个月离开过马岭县城吗?” 黄家兴皱了皱眉头,不明白罗嘉这话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儿说:“我记不清了,应该没有。” 罗嘉这时候朝贾宏宇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出去说话。 两人离开审讯室,罗佳对贾宏宇说:“我刚刚去了野生动物研究所那边的林场。发现了一具跟林巧音类似的男尸,死亡时间至少一个月了。这说明林巧音可能不是第1个受害者。如果黄家兴是凶手,那一个月前肯定去过那里。不过老实说,我有点想不通,如果他跑那么远的地方杀人是出于谨慎的目的,那么对林巧音和吴冬梅下手,为什么又偏偏选择在学校旁边呢?从罪犯角度来说,这明显是两套行为模式啊。” 第12章 野兽伤人事件(2) “可能那具男尸跟林巧音的案子没什么关系,是死于其他意外呢?”贾宏宇猜测。 这种可能的确存在,但罗嘉不能妄下结论,何况这条线索还是古云非提供的。她总觉得有必要深挖一下。 这时有警察神色紧张的向贾宏宇报告,刚刚在县城中心发生了一起野兽伤人事件。 有个女人在路边叫出租,正要上车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动物,扑到女人身上疯狂的撕咬了一通,男司机也受了伤。后来那个动物被经过的车辆惊吓到,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 贾宏宇目瞪口呆的望着罗嘉,这个突发事件完全出乎了他意料。 很快,县公安局的一把手局长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急火火的把贾宏宇找去,说明事态严重,最糟糕的情况是这只不知名的野兽现在逃进了市区,随时可能造成更大的人员伤亡。局长给贾宏宇下了军令状,让他务必一天之内抓住野兽。 贾宏宇一个头俩大,林巧音的案子正查到最关键的时候,眼看着黄家兴就要认罪了,现在节外生枝出了这么一桩事。时间紧迫不说,他现在连个头绪都没有,怎么查? 军令如山,他就算有一肚子怨言,也只能硬着头皮承受。 他马上从县城里各个派出所调出人手,和巡警队一起下到城区各个地方搜索动物的踪迹。他自己也没有闲着,打听到受伤女乘客和出租司机所住的医院,亲自去了解情况。说到底,他心里有层担忧,只是不愿说破而已。 …… …… 赶到医院得知,那个女乘客由于伤势过重,送到医院不久就死了。出租司机伤势相对轻,头上撕开两道口子,还断了一条胳膊,受惊不小。 贾宏宇向他询问遭遇野兽袭击的整个经过,男司机讲述的跟贾宏宇了解的情况大致相同。 谈及野兽外形,男司机陷入了痛苦的思索,似乎很难描述,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当时天已经擦黑了,我又在车里,没太看清楚……那个女人开车门正要上车,那东西就突然一下窜到了她身上……她就……就开始尖叫,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我恍惚看见一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在她身后。当时我也吓坏了,一开始没敢动。后来那个女人突然不叫了,浑身是血的靠在我的车门上,我这才仗着胆子出去……” “那个野兽已经逃了吗,那你是怎么受的伤?”贾宏宇问。 男司机打了一个冷战,眼神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我也以为那个东西走了,还想着帮那个女人一把。我当时……看着那个女人浑身是血的望着我,她身上都快被撕烂了,嘴巴还在动,却没有声音,像是在向我求救……我不知该怎么办是好,脑子都麻木了。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身后有东西正盯着我,不等我回头看,它一下子就朝我扑来了。我当时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用胳膊挡了一下,结果被那东西一口咬住,我听到骨头都断了,当时就把我疼昏过去……” “那你有看到那东西是什么动物吗?”贾宏宇追问。 “我当时也没来得及仔细看,只看见一张血盆大口,一嘴的獠牙,其中有两颗牙特别长。它好像还有一身灰色的短毛。体型比人大。” 罗嘉跟贾宏宇一起来的,一直坐在边上没插话,只是细心的听着,听男司机说到这里她突然问他:“那个动物是不是狗熊!?” 男司机被罗嘉冷不防一问,顿时愣在那里,想了半天用力摇头,“不是狗熊。” 这个回答很出乎罗嘉意料,如果眼前的袭击事件同几天前袭击林巧音是同一个动物的话,那就应该是一只灰熊。为什么男司机如何肯定说不是呢? “你好好想想,确定不是熊吗?” 男司机很肯定的说:“我以前给动物园拉货,狗熊老虎什么的没少见,我能肯定袭击我们的不是熊,是其他东西……” “既然你熟悉动物,你觉得那个东西像什么动物?狮子,老虎,豹子……”罗嘉一口气把能想到的常见野兽都说了一遍。 男司机还是摇头,最后说道:“那个动物我从来没见过,好像一个怪物……” 这个回答让罗嘉十分诧异,看男司机郑重的表情,又不像随口胡诌。 为了进一步确认,她向贾宏宇提出马上给女乘客的尸体进行尸检。 贾宏宇当然不情愿,如果证实是同一个凶手,那不就等于排除了黄家兴的嫌疑吗,这才是最让他担心的。他实在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第13章 女尸乍醒(1) 但在罗嘉的坚持下,他只好妥协。 女乘客的尸体就停放在医院太平间里。 罗嘉找到她的尸体,尽管有心理准备,也着实被尸体的惨状震撼到了。 按照出租司机的讲述,整个袭击过程不超过5分钟,女乘客的尸体却遍体鳞伤,纵横交错,疑似抓痕的伤口深可见骨,让她很怀疑这是一把狼牙棒能造成的。 除了那些“抓痕”之外,还有不少地方骨头都碎了,就像被巨大的力量压碎的。在这种绝对力量面前,人体脆弱的简直就像一个塑料玩具。 罗嘉从手机里调出林巧音和林场里那具男尸的照片,比较三具尸体上的伤势发现,眼前女尸的伤与林巧音的伤十分相近,很可能是同一只野兽所为。相比林巧音,眼前女尸身上的伤痕要清楚很多,方便罗嘉仔细观察。 有了之前的经验,罗嘉对这些伤口也有了相对专业的看法。她已经能大致判断出这个动物的口腔宽度,牙齿的形状和大小,特别是左右两个犬牙,似乎要比其他牙齿粗大很多,如同两把匕首一样能轻易撕开猎物皮肉乃至骨头。 她试着在想象这个动物的外貌,感觉上不太像古云非所说的熊,那个目击者男司机也一口咬定不是熊,如果是其他动物,又能是什么动物呢,罗嘉一时也想不出来。 “我要去看一眼那辆出租车。”罗嘉对贾宏宇说。 贾宏宇都等得不耐烦了,阴着脸说:“黄家兴的案子还没有结案,咱们应该抓紧时间把那个案子处理好。这个案子还是交给别人。” “刚才在病房里,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你不觉得他所说的野兽袭人跟黄家兴的案子有些像吗?”罗嘉忽然反问。 贾宏宇脸色一变,理直气壮道:“哪里像了,这个案子明显就是一起动物伤人案,我已经联系街道派出所和巡警队去搜索了,早晚能抓住那只动物。黄家兴的案子是人为的刑事案,没有半毛钱关系,把他当成野兽看,其实是我们开始搞错了。我可不想再错下去。” 罗嘉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看的贾宏宇浑身不自在,末了罗嘉丢下一句,“黄家兴你自己去审,我还要把这件事处理完。”也不管贾宏宇脸色多难看,拂袖而去。 她心里清楚,对有些警察来说,办案就是为了立功升迁,对于案件本身其实没有那么在乎。她在乎的是公正,再出色的警探,如果不能秉持公正,那还不如一个草包。 …… …… 那辆出租车没被运回刑警队,却让交警队拉走了。看来贾宏宇从一开始就没想把这件事当刑事案来办。 罗嘉来到交警队找到那辆车,车身上还能看到飞溅上的斑斑血迹,可想而知当时的情形有多血\/\/腥。 罗嘉绕车走了一圈,从车身上留下的痕迹能判断出,那个动物先从后面窜上车顶,在女乘客打算进车的时候,扑下来发起了攻击。 她戴上手套和鞋套,爬上车顶,检查上面的痕迹。依稀能看到,利爪抓抠时弄坏的漆皮,还有由于巨大的体重弄出的凹痕。 罗嘉一一拍照,做了存档证据,心里也对动物的体型做了估计。 这一通查下来虽有收获,但远远没达到罗嘉期望。 就手头这些证据还不足以与黄家兴的案子联系起来,但万一他们真的抓错了人,真凶一定还逍遥法外。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罗嘉忽然用力一跺脚,骂道:“该死的家伙到底还要消失多久,需要他的时候也不出来!!” 大概现在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需要那个人。 气归气,难题终究还需要自己来解决。 她想起县刑警队的张法医,给他打电话临时借用他一下,让专业法医检查检查尸体,或许能有更多发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老法医没有推辞,带上尸检工具,跟罗嘉约定好来县医院见面,一起去太平间。 没想到太平间的门被锁上了。现在是晚上,或许是看守故意锁上的。 看太平间的人住在十几米外一个屋子里,看守值班和住宿都在这儿。 罗嘉找到他,他正在屋里蒙头大睡,把他叫醒说明情况,看守挠着油腻腻的头发,睡眼惺忪的说,他从来不锁太平间门。 等来天平间门前一看,看守纳闷的直嘟哝,“真是邪门了,谁锁上的呢,还能是鬼呀。” 大晚上的在太平间门口开这种玩笑实在不合适,他却不以为然,大概是习惯了。 可就在他掏钥匙要开门的时候,忽听到太平间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响声——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三个人站的很近,几乎同一时间都听见了。 罗嘉问看守,“里面还有人吗?” 刚才还没睡醒的看守一下子就精神了,面无血色的回答:“有哇,可是没有活人……” 他整天跟各种各样的死人打交道,胆量本来应该最大,可是现在,他拿钥匙的手抖个不停,说什么也不肯插进钥匙孔里。 罗嘉也心中骇然,但还是不停催促看守,“怎么还不开门,快啊……” 第13章 女尸乍醒(2) “你没听到动静吗?” “我当然听到了,所以才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就是想知道这是什么声音吗?”看守语气有异,似乎猜到了什么,神情更加紧张。 “你知道?!”罗嘉问。 “我在这里干了10年了,太平间里都有什么还能有谁比我更清楚。尤其是声音,越安静的地方听到的声音越能让人记忆犹新。我可以肯定这是金属声响,绝对错不了。” “咣当……咣当……咣当……” 断断续续的响声再次传来,听着确实有些像敲击金属的声音 。 看守用紧张又透着阴森的嗓音说:“在太平间里的,只有两样东西是金属的,一样是储存尸体的柜子,一样是托运尸体的推车。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敲打它们……” 他后半截话硬生生咽了回去,说什么也不敢往下说了。但其他人不难猜出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张法医这时插嘴,鄙夷道:“都什么年代了,还宣扬这种封建迷信。人死了就是一堆没有意识的有机物,能做的就是分解成无机物。把门打开,我倒要看看真相是什么。” 看守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动手,张法医从他手里抢过钥匙,亲自打开了门锁。 他也是常年跟各种尸体打交道的人,解剖人就是日常工作,胆量自然非常人能比,更不会相信什么鬼怪灵异。 太平间光线微弱,只有墙上的应急灯亮着,昏暗中只能显露房间内部的大致轮廓。靠墙而立的是密密层层的储尸柜,地中央随意停放着几个运尸推车,一切都笼罩在一层阴冷的气息中,此外还有股似有若无的古怪气息,说不出是尸臭还是化学药品。 刚刚听到的金属敲击声在开门的一瞬间消失了。 张法医颇为自负的对看守说:“看到了,什么都没有。迷信就是自己吓自己。今天下午运来那个浑身是伤的女尸在哪儿?” 看守机械的抬起手臂,指了指左边,正要说话,突然面露惊恐,表情歪曲,光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喉咙里只是传出“嗬嗬”的怪响。 张法医和罗嘉此刻也看见了那幕不可思议的骇人场面—— 女乘客的尸体被放在一辆推车上,上面盖着白单,罗嘉之前过来就在那里进行的检查。 朦胧的昏暗中,女尸身上赫然出现了一只看不清楚但体型巨大的动物。它压在女尸身上,扯掉白单,竟是在啃咬尸体。更恐怖的是,女尸也苏醒过来,身体不住的抽动着,仿佛无法承受撕咬的痛苦…… 那金属的撞击声再次响起,“咣当……咣当……咣当……” 看守吓尿了裤子,裤dang里散发出一股骚\/\/臭。 罗嘉手疾眼快,迅速把门关上。 她确信这就是那天自己在树林里遭遇的野兽,光靠手枪很难制服它,得从长计议。 罗嘉的心脏狂跳不止,这时候才感觉到后怕。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只野兽会溜到太平间。难道是被女尸吸引来的吗? 罗嘉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慌乱,问张法医,“你刚才看清楚了吗,那到底是个什么动物?” 张法医却不吭声,反应很奇怪。 罗嘉扭头看向他,发现他双眼发直,表情僵硬,用手拍拍他肩膀,居然一下子瘫倒在地。 罗嘉无语。 敢情这老头胆子还没她大,直接吓昏了。看来现在也只能靠她自己了。 她抓紧时间给贾宏宇发短信,让他火速带人和抓捕工具来县医院。自己暂时先看住太平间别让这畜生逃了。 太平间里断断续续传出“咣当,咣当”的响声,每一下都拉扯着罗嘉的神经。 她知道那是野兽啃咬尸体时碰出来的声音,她却不敢开口阻止,甚至还有些庆幸这东西现在只顾着啃尸体,还没打算离开,要不然,就凭着这两扇破门和她手里一把枪,根本阻挡不了它。 但那撞击声却越来越弱,似乎野兽已经吃饱了。 罗嘉的心不住往上提,枪口瞄着太平间门不敢离开,手腕却止不住的发抖。 在贾宏宇赶来之前这段时间实在太难熬了,每分每秒都是一种折磨。 终于,罗嘉听到了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贾宏宇带着七八个人赶到了,还带了催泪瓦斯和捕兽网。 罗嘉不确定这么多警枪能不能对付那只野兽,不过多了催泪瓦斯,让她心里多少有了底。再强大的野兽眼睛总归是脆弱的,攻击它的弱点应该能以巧制胜。 “那只野兽现在就在太平间里吗?”贾宏宇还有点儿不能相信。 “我刚才亲眼所见,张法医也看到了,它当时就趴在女被害人的尸体上。也许这个女被害人身上有什么吸引它的地方,它一路跟踪来了……”罗嘉说。 事到如今,贾宏宇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先顾眼前。 他招呼警员们准备好,一个个拔枪在手,推弹上膛,催泪瓦斯和捕兽网全都准备停当,只等一声令下。 贾宏宇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门,随时提防着里面的野兽暴起伤人。 太平间里异常寂静。仿佛蒸腾着朦胧的雾气,比刚才更加阴冷。 众人在门外侧耳细听,并没有听到任何异响,也看不到有什么形状奇怪的东西。 贾宏宇看了看罗嘉和张法医,“你们确定那个动物还在里面?” “当然在了,太平间没有窗只有这一扇门通向外面,那个动物肯定还在里面。” 稳妥起见,贾宏宇找到门口的电灯开关,点亮了太平间的灯。 出乎意料的是,太平间里并没有什么野兽,特别是那具女尸身上,什么都没有。 这下众人可有点傻眼了。 第14章 消失的食人兽(1) 贾宏宇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罗嘉,口气中难掩挖苦,“罗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不是说那只野兽在里面吗,野兽到底在哪儿呢?” 罗嘉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刚才明明看见那个动物就趴在女尸身上的,张法医也看见了啊……” 但她很快就发现,她的解释非但没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更激起贾宏宇这帮人的嘲笑。 罗嘉也知道,这种时候越解释越说不清。她心里也很迷惑,这个太平间没有窗,出入只有一道门,自从发现那只动物,她就一直守在门外,它绝对没有机会逃出去,那又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呢? 罗嘉走进太平间,把整个房间四处检查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能逃出去的暗道,最后又来到了停放女尸的推车前。 原本盖在女尸身上的白单子掉在地上,把伤痕累累的尸体完全暴露在外,在灯光下触目惊心。 罗嘉脑子里不禁又想起在门外看见的那一幕,尽管光线昏暗,还是能够辨认出那家伙的体型和呲在外面的可怕獠牙。她确信自己没看花眼,那只动物当时就趴在女尸身上,它的外形与留在女尸身上的伤痕以及出租车上的痕迹都能吻合,尽管如此,她也形容不出来那到底像一只什么动物,更别说让贾宏宇那帮人相信了。 罗嘉正在为此发愁,却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她忽然一下子清醒过来,用鼻子仔细闻闻,没错,是气味! 她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有点儿像某种化学溶液,而且她还发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雾。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太平间里经常出现的状况,目光寻找着烟雾的来源,最后停留在了女尸身上。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罗嘉也是刑侦技术员出身,从来没听说尸体会自己散发烟雾的。 她摸了摸女尸皮肤,与环境温度一致,这就排除了温差造成的物理现象,不过,一碰之下触感有些不对劲。 她感觉指尖碰到了好像液体似的东西,仔细观察,透明的,没有颜色,肯定不是血液,就好像在尸体上泼了一盆水。 罗嘉问门外的看守,“我刚才离开之后,还有什么人动过这具尸体吗?” 看守此时也从刚才的惊骇中缓过神,嗫嚅着回答:“没人来过。平时偶尔会有医生送来半夜猝死的病人,肯定都会通知我的,今天晚上没有。” “那为什么尸体是湿漉漉的?” “湿漉漉的,怎么可能?”看守跑过来仔细看过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贾宏宇对罗嘉说:“也许是谁不小心把水撒尸体上了,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如果没有别的情况,我就带人先撤了。黄家兴那边眼看着就要撑不住了……” 罗嘉没理他,闻了一下指尖沾上的液体,有一股化学试剂的特殊气味。 “这不是水。”她脱口道,越发感觉整件事有蹊跷,从野兽出现在太平间啃噬女尸,到它离奇消失,女尸身上又出现了这些无法解释的液体,似乎整件事背后隐藏着什么阴谋。 “咦,地上怎么有张纸啊,这上面画的好像一只动物诶……”有个警察忽然冒出一句,吸引了众人注意。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纸,发现上面有个奇怪的图案,正在好奇的打量。 罗嘉走过去抢过那张纸一看,纸上是一副铅笔素描画,逼真得画着一只体型粗壮,遍体短毛,扁头尖齿的凶猛动物。乍一看有些像狗熊,但头颅的形状又不一样。 罗嘉神情陡变,质问那名男警员,“这幅画是你从哪里捡到的?” “就在这里呀。”那名警员莫名其妙的指了指脚下,不知道一张纸罗嘉有什么好惊讶的。 罗嘉心里清楚,她刚才在太平间检查的时候,根本没发现这么一张纸,明显是有人刚刚放在这里的。而纸上画的动物分明就是在暗示那只袭击女尸的野兽。 从很多角度看,罗嘉刚才看见的那只动物和画中的野兽十分酷似,难道这就是那只神秘野兽的真容吗? 罗嘉心里飞快的思索,想搞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目光如炬,神色怪异的打量着身边每一个人,心里只有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要画这幅画扔在这里? 如果是因为查到了线索,大可以当面说出来,用这种遮遮掩掩的手段反而说明心里有鬼。 也许把野兽引来太平间,到让它消失也是这个人所为。难道他才是这起野兽食人案的幕后操纵者吗? 这个人就隐藏在面前这些人中间——警察,法医,还是看守…… 罗嘉的目光翻来覆去在这些人脸上扫过,寻找着破绽。 她审问一样的目光激起了这些人的反应,警员们窃窃私语。 贾宏宇皱眉问道:“罗警官,我能不能问问,你现在在干什么?如果对我们有什么意见,直说好了,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罗嘉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说凶手不是黄家兴,其实就藏在他们中间吗? 如果她不想立刻跟马岭县公安局翻脸,最好还是不要这么冒失。 第14章 消失的食人兽(2) 可是眼下如何解释,对罗嘉来说却是一个难题。 她一眼看到张法医,灵机一动,借口说这幅画跟女尸有关,让张法医好好看看。算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 张法医也已经从之前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对刚才发生的事也很疑惑,从罗嘉手里接过那幅画,认真看了一遍,又把注意力放在那具女尸身上。 经过一番仔细检查和对比,他略显吃惊的对罗嘉说:“如果从女尸身上留下的牙齿印和爪印来推测袭击她的野兽,倒很像是画中描述的这种形态呢……” “那你知道画里是什么野兽吗?”罗嘉急忙追问。 “难就难在这里,我在动物园也干了小三年的兽医,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动物啊。”老法医为难的说。 罗嘉回想她在出租车顶棚上发现的野兽痕迹,如果预估一下野兽的体型,似乎也同画中的怪物相差无几。某种意义上说,这幅画确实帮了罗嘉一个大忙,把一堆零散抽象的数据,变成了一个具体形象。这幅画到底是谁画的呢? 此时贾宏宇已经带着那帮警察怏怏离去,他们对罗嘉的调查一点儿都不感兴趣。黄家兴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罪犯。 “罗警官,这里还有新发现!”张法医慢吞吞的检查尸体,却十分细致,忽然发出了兴奋的声音。 罗嘉凑过去,朝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尸体脖子上插着一个细小的东西,露在脖子外面的一截儿是银色的。 罗嘉神色微变,她明明记得自己之前检查尸体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种东西。她确信不是自己看漏了,是有人在她离开后插在尸体脖子上的。结合莫名出现的素描画,罗嘉坚信肯定是有人在搞名堂,究竟有何目的,她一时也想不通。 她没有明说,只是冷静的看着张法医用镊子把那截东西拔出来,居然是一枚细长的银针。 “真是怪了,明明是野兽袭击的,怎么会在尸体脖子上出现一根针呢?莫非这个女人死前还找中医扎过针灸?我虽然不太懂中医,可是这一针扎的也太深了,还是在颈椎的位置,搞不好会瘫痪,甚至出现生命危险的……”张法医喋喋不休的在那儿独自分析。 罗嘉没说话,脸上的表情除了惊讶,又多出了许多复杂含义。 她从张法医手里拿过那截银针仔细辨认,相当眼熟,竟有些酷似古云非用过的那种银针。 一个念头闪电般进入她心里。 她重新把女尸周身都检查了一遍,很快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穿刺过的痕迹。 张法医只是发现她吃惊的表情,却不明就里。 罗嘉心里只出现了三个字——醒尸术。 那是古云非独有的诡异手段,通过不断刺激死者的神经,来唤醒肌肉记忆,让尸体做出死前做过的动作。 有了这个发现,所有不可思议的片段就仿佛一下子被串联在一起。 刚才他们堵在太平间门外的时候,很可能古云非就在里面。 他们听到的金属撞击声并不是来自野兽,而是被醒尸术刺激的浑身痉挛的女尸撞击推车发出的声音。 至于那幅素描很可能也是古云非留下的,帮罗嘉解决了一个一直困扰她的难题。 这该死的自以为是的手段倒确实很像古云非一贯的风格。 至于他是如何在这帮警察眼皮子底下脱身的,罗嘉并不怎么好奇,这家伙惯常喜欢使用障眼法和致幻术,只要能让大家分神一两秒钟,他就能轻易离开。 唯一让罗嘉想不通的就是那只野兽。 看到它的又不止罗嘉一个,至少三个人同时都看见了,那不可能是幻觉。问题是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又是怎么逃出太平间的呢? 它毕竟是动物,不可能使出什么障眼法。 可惜,古云非只是给出了一个大致的方向,细节还得靠罗嘉自己调查。 她首先想到附近的野生动物研究所,把素描画传真给他们看看,如果连他们都认不出来,那就没有办法了。 罗嘉这边抓紧时间和张法医一起对女尸进行尸检。 好在这里就是医院,基本的检查设备这里也够用。 忙活了两个钟头,罗嘉对女尸有了更细致的了解,她现在能百分百确定,袭击她的凶手与袭击林巧音的凶手是同一只动物。贾宏宇完全搞错了。 除此之外,罗嘉还有一个重大发现。 在女尸身上发现的那种液体不是水,而是一种无色有机溶剂,通常用于建筑材料。另外,还有一些细微的果冻状颗粒。 罗嘉对着显微镜仔细研究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她猛然想到一种叫“气凝胶”的化学物质,这种物质也被称作“固态烟”,通过特殊技术把凝胶中的液体替换成气体,从而形成的一种纳米级多孔固态材料。 气凝胶这种材料体积极轻,但有着坚固耐用,耐高温的特性。但它有一个弱点,怕有机溶剂。 至此,罗嘉终于搞明白古云非耍的是什么把戏了。 他首先推测出这只动物的外形,按照1:1的比例用气凝胶做出一个野兽模型放在女尸身上。这么做就是为了吸引罗嘉注意,让她重视之后发现的那张素描纸。 在罗嘉他们看见野兽,惊慌失措之下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时候,古云非从容的在气凝胶模型上喷洒有机溶液,把它溶解掉,然后趁乱离开。 这家伙还真是…… 罗嘉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还有些安慰,在如此孤立的时候,古云非终于还是伸手拉了她一把。 手机这时候响了,来电显示是贾宏宇。 罗嘉看了看时间,已经半夜11点了。 这个时候给自己打电话,难道是黄家兴已经认罪了吗? 罗嘉狐疑的接了电话,还不等她开口,贾宏宇就抢先说道:“刚刚接到报案,已经找到那只野兽了!” 第15章 恶斗(1) “在哪里!?”罗嘉追问。 “县城中心有个大华超市,旁边是一个废弃的地下停车场。有去超市买东西的人看见一个体型巨大的动物逃进了地下停车场。我已经通知在街道上巡逻的那些民警赶过去围堵那只动物了,它跑不了。罗警官如果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去看看。我嘛,暂时还抽不开身,黄家兴这个案子还是得费些精力的……” 罗嘉听得出,贾鸿宇话里话外不无得意。人家眼看着就要侦破大案拿头功了,捎带着还破了一桩野兽袭人事件,风头远盖过她这个省厅的高级探员,自然有骄傲的理由。 罗嘉现在没工夫跟他计较,既然有野兽的线索,自然要赶过去看一眼。 她用导航仪收到了大华超市的地址,驱车赶过去。 地下停车场上面是一个公园,被贾宏宇叫来的警察也三三两两的往这边赶,一个个神态轻松,谈笑风生,看上去也没把那只野兽当回事。 罗嘉看这些人一盘散沙,连个领头的都没有,临时组织他们把停车场的各个出口堵住,防止野兽逃脱。 这时罗嘉发现人群里有一个中年妇女,穿戴举止与警察格格不入。罗嘉还以为她是跑来看热闹的群众,提醒她赶紧离开。 中年妇女自称是野生动物研究所的专家,叫刘平之,还掏出了工作证。 她说,你们县城公安局的人给我们所发来一个动物传真,打听是什么动物。我碰巧值班,就去了你们局里,刚好听说你们逮到了那只动物,赶过来看看。 看她眼神里全是兴奋之意,没有半点紧张,罗嘉心里奇怪,说:“那个传真就是我发的。我想问问那到底是一只什么动物?” 刘平之却所答非所问,一把抓住罗嘉的手,压抑的兴奋和激动,追问道:“我插一句嘴警察同志,你们马上要抓的动物就是传真的那只吗?”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传真纸,上面画印的就是那只长相奇特的动物。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罗嘉问。 “那真是太不可思议了,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这简直是进化史上的奇迹啊……”刘平之喋喋不休,简直都有些魔怔了。 罗嘉不得不打断她,“我听不懂你什么意思,刘教授,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这么说,这只动物根本就不应该属于我们这个时代,它叫草原大地獭,生活在1万年前。跟现在世界上现存的树獭和食蚁兽有一些亲缘关系。不过大地獭的体型要大得多,平均体重4到5吨,身长和大象相近。通常都生活在美洲大陆,通常也称美洲大地獭。如今能发现的也只有化石,但亚洲还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原始生物。如果能证明你们要抓的这只动物就是草原大地獭,而且还是活的。那绝对会震惊世界生物界的……而我是第1个发现他的学者,这千载难逢的荣誉,我想都不敢想……” 罗嘉不得不再次把她打断,“刘教授,我想你搞错了,这些动物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大,最多也就像一只狗熊。” 刘平之的兴奋之情并没有减弱,摆摆手道:“那不奇怪。大地獭在地球上生活了几万年,在进化中也出现了不少分支,最后才演变成树懒和死蚁兽。比如南美新生代晚期的大地獭体型相比祖先就要小很多,大致相当于黑熊大小,跟你们发现的这只应该差不多……” “好,我对这些科普知识不太感兴趣,也不关心它对科学界有什么轰动。我就是想弄明白这只动物为什么会出现在马岭镇这里,它到底有什么习性?为什么要袭击人?” “详细解释起来可能会很麻烦,简单说,草原大地獭这种动物的习性与我们现今的狗熊有点儿近似。它们属于杂食动物,植物的根茎、叶子、果实都在他们的食谱范围里,当然它们也吃肉,特别是食物不够的时候,就会捕食一些动物来充饥。它们的四肢力量很大,可以直立起来,用前爪和牙齿来捕食。” 罗嘉拿出手机,翻出几张被害人的尸体照片给刘教授看,“这就是被它撕咬啃噬过的被害人,好像它尤其喜欢吃人的内脏。” 刘教授看的一阵反胃,捂着嘴连连点头,“关于这种动物的具体饮食习惯,科学界还在研究,但随着环境改变,存活下来的生物也会学着适应。现在的猎物没有缘故时代那么丰富,肉食动物想要获得足够的营养和热量,通常都会选择吃掉猎物的内脏。这只大地獭或许是不小心从原始森林跑出来迷了路,在食物不够的情况下才袭击人类的。如果我们能抓到它,保护起来,就能避免这种情况发生了。” “你还想保护起来,真是荒唐!!”罗嘉微微冷笑,拔出手枪,挥挥手招呼几个警察跟她一起进去。 刘平之跟罗嘉后面,还没完没了的追问:“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呀,罗警官,难道你还要杀了那只动物吗,那可是国宝呀!” “国宝?什么国宝能比人命更值钱?” “你怎么能这么说,身为警察你应该有大局观呐,这可是国家的荣誉!!” 罗嘉突然站住,“呼”一下转过身,步步紧跟的刘平之差点撞到她身上。 “我是警察,对我来说最大的荣誉就是保护百姓不受伤害,其余的大话都是扯淡。”罗嘉爆了一句粗口,理都不理她,沿着入口的斜坡走进地下停车场。 下到停车场底部,这里的灯早就断电了。前后左右全是黑黢黢的一片。 罗嘉一行警察打开强光手电筒,勉强能看清楚四周环境。这座停车场比罗嘉想象中要大很多,在光线不充足的情况下,想抓住一只凶猛的食人野兽谈何容易? 罗嘉叫人开两辆车下来,用车灯照明开路,也能起到震慑那只野兽的作用。 也许这个办法真起作用了,那只野兽躲在黑暗中就是不出来,也不发出一点声音,这无形中也增加了搜捕的难度,找了许久都没有发现野兽的影子。 这时有警员忽然道:“咦,那个女教授怎么不见了?” 众人这才发现,刘平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散了。 孤身一人在停车场里走丢,本来就够恐怖的。更恐怖的是,不知什么地方还藏着一只择人而食的野兽。 第15章 恶斗(2) “真是添乱!”罗嘉骂道。现在本来就人手不足,连找一只野兽都费劲,还要分出精力去找这个大活人吗? 她心里正这么一犹豫,从地下停车场漆黑的深处猝不及防传来一声尖叫。 尖叫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罗嘉听出这就是那个女专家刘平之的叫声,心头一凛,难道她遭遇了那只野兽吗?当下也来不及多想,她招呼所有警察寻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追赶过去。 可是那尖叫声喊了一声就停止了,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没了。警员们追了很远,什么都没有发现。 罗嘉担心刘平之有生命危险,只好让众人分散开,四下里寻找她的踪迹。 罗嘉渐渐也与其他人走散,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推弹上膛,随时准备开火,保持着分外的警惕。 又往前走了一段,摸索到了一个弯道,她刚一转身,猛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栗。 她回身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面前只有厚重的黑暗。某种巨大的危险仿佛隐藏其中,正在慢慢朝她逼近。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黑暗中冲出。 刹那间,罗嘉只看见一个巨大模糊的影子朝她扑来,她急忙翻身躲闪,被那东西刮了一下,整个身子都飞了起来,撞在冰冷的水泥柱上,五脏六腑都快要颠出来。 这时,罗嘉听到身边有人在小声说话,她缓了一下,让撞晕的大脑清醒过来,才听清楚说话声,“你……你没事儿?” 罗嘉马上就认出来,说话的人正是刘平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为了找她,自己也不会落到这种境地,怒道:“如果不是你瞎跑,我怎么会有事?你好好的不在上面呆着,下来干什么?” 刘平之吓得急忙让她压低声音,“小声点儿,那……那只大地獭就在附近……” 罗嘉也倒吸一口凉气,刚才袭击自己的就是那只大地獭吗?幸亏自己躲闪的及时,要不然就是下一个林巧音了。 刘平之小声讲述自己刚才的遭遇,她和罗嘉的大队人马走散之后,光顾着找人了,结果人没找到,却撞见了藏在这里的大地獭。她就找个地方躲了起来,那只大地獭也没走,一人一兽就在这里干耗着。 罗嘉感觉她好像没受什么伤,奇道:“你就躲在这里,它会找不到你?” 刘平之解释:“在古生物界,通过对大地獭化石的研究发现,这种动物的视力很差。它的近亲穿山甲和树懒也是这样。所以,只要我们不轻举妄动,它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发现我们……当然,它的听力很灵敏,我们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刘平之话音刚落,两个女人就闻到一股腥气扑面而来。 黑暗中,一个巨大的东西裹挟着一股劲风冲向两人。 “快躲开!!”危机关头,罗嘉拉起刘平之,随后,两人之间所在的位置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紧跟着就是一阵咆哮。 罗嘉拉着刘平之在黑暗中慌不择路的逃跑,那只大地獭在身后紧追不放,罗嘉连开枪的时间都没有。 刘平之急中生智,告诉罗嘉,“我开的车就停在停车场的西北口。咱们现在这个地方应该距离那儿不远,咱们往西北口逃就行。” “这么黑,你还知道路?” “我手机上有gps定位地图,这里能收到卫星信号,就是有点卡。” 身后那只大地獭寻着脚步声快速逼近。,罗嘉也没有工夫多想了,推开刘平之说:“我先引开它,你快跑!” 罗嘉故意弄出很大的声音吸引大地獭注意,趁机朝身后盲开了两枪。 大地獭受了惊,大约也是想起了曾经吃过亏,追赶速度明显放慢,但又不甘放弃,在黑暗中一直尾随在罗嘉身后。 这时候,有两个民警寻着枪声找到罗嘉。 三个人在一起有了底气,打算先把大地獭困住,再等其他援手过来。可是,那只大地獭却忽然间不见了踪影。 三个人打着手电四下寻找,正满心疑惑,大地獭他们从身后冲了出来。 罗嘉站在三个人最前面,等她回头看时,两个警员已经被掀翻在地,一个被当场撞晕,另外一个被大地獭的利爪抓得皮开肉绽。 那东西并不在这两个人身上耽搁,他的目标似乎就是罗嘉,直奔她而来。罗嘉只能再次飞奔逃命,自从当了警察,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如果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她或许还有勇气一战。面对一个远古巨兽,她还是先躲为敬。 也不知道在这个巨大的地下停车场里绕了多少圈,罗嘉都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人也累得气喘吁吁,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汽车喇叭的声音,跑过去看见一辆厢式货车。 刘平之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朝她大喊:“快上车!那东西在你身后呢!!” 关键时刻保命要紧,罗嘉根本来不及多想,拉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室,与此同时,刘平之猛打方向盘,踩着油门窜了出去。 有那么一刻,罗嘉都担心要撞墙上了,好在有惊无险,厢式货车歪歪斜斜的开出了地下停车场。 刘平之说:“这是我单位的车。我的车这几天检修,才从单位随便找了一辆车。幸亏我当时没打车过来,要是在里面没有车,咱俩说不定都交代了。” 这话虽然不好听,罗嘉承认是实话。 刘平之简直成了惊弓之鸟,把车开出了好几条街才停下。 罗嘉说:“你得把我送回去啊,我还要抓那只野兽呢。” 刘平之说死也不肯回去,“就你们那几个人抓不住他的,赶紧叫你们的增员来。” 罗嘉想发火,可是看她那样也无可奈何,一边又担心那两个受伤的警员,这时她手机响了,有人给她发来一条短信。 罗嘉没多想,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目光就像被某种磁力吸在了短信上。 短信上写着—— 黄家兴,男,25岁,马岭县高级中学高三年级复读生。 黄文业,男,55岁,吉霖大学毕业,工商管理硕士专业,现任马岭县高级中学校长。 刘平之,女,49岁,华清大学毕业,机械工程学,野生动物与自然保护专业,双硕士。华西野生动物研究所高级研究员。黄文业前妻。 看到最后,罗嘉浑身僵硬。 第16章 人造野兽(1) 刘平之见她许久不说话,似乎觉察出了异样,问她怎么了? 罗嘉看了一眼发短信的号码,是个陌生的手机号。 也不急于赶回去了,故意道:“刚才咱俩也算死里逃生了。现在都后半夜了,你家人肯定着急。先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 刘平之微微一怔,旋即道:“我今天在单位值班,不回家,没必要说了。” “说起来我还很好奇,像刘教授这么优秀的女人会有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呢?你丈夫也是教授吗?” “哦,我是单身。” “单身,不会!?” “我离婚了。” “那个男的可真不开眼,他是做什么的? “就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我猜猜,公司高管?公务员?老师?”说到“老师”,罗嘉故意拉长音,暗中观察刘平之的表情。 刘平之的神情在短暂的一刹那变得有些不自然,但很快她又恢复了平静。尽管如此,罗嘉还是捕捉到了她隐藏在心底的慌乱。 看来那条匿名短信所言非虚。 警方之前调查过黄家兴的家庭背景,他父母就是离异的。这个刘平之十有八九是黄文业的前妻,黄家兴的母亲。 这么一来,情况就变得很有趣了。 罗嘉想调查那只野兽的下落,黄文业的前妻突然插进一脚,还特别热心的帮她一起调查,她的动机恐怕就不是职业爱好那么简单了。 她真正的目的何在?难道黄家兴真跟这起连环杀人案有关吗? “罗警官,我看现在也用不到我,我还是先回单位。” 刘平之话里的含义明显是让罗嘉下车,罗嘉怎么会听不出来,更引起了她对这个女人的猜疑。 她故意装作听不出来,“现在都后半夜了,一个人开车回去也不安全。等我一会儿帮你订一个旅馆,你就临时在这歇一晚。”罗嘉嘴上这么说之后没有下车的意思。 刘平之却明显变得焦急起来,“没关系,我住不惯旅馆。单位那边还有一些工作要忙,我现在就得回去!” 罗嘉依旧装作听不出来,“也不差这一晚。明天我派人开车送你回去。” “真的不用!!”刘平之抬高嗓门,音调都有些变了。 她并不是一个善于隐藏的人。 罗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刘教授,你真的是着急回去工作,还是有其他急事?” “我!?我哪有什么急事?” “既然没什么急事,顺便去看看儿子也好,他在公安局押着,你这个当母亲的一点都不着急吗?” 听到这个话,刘平之脸色一僵,额头很快沁出一层冷汗,等了半天嘴似乎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我都知道了,你是黄家兴的母亲,黄文业的前妻。你今天突然出现,应该不是意外……” “你……你都知道了!?”刘平之脸上忽然显露出惊恐之色。 这让罗嘉颇感意外,她只是有些怀疑这个女人,还没往太深处去想。可是刘平之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夸张,她究竟在害怕什么? 罗嘉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刘平之看,故意做出胸有成竹的表情。 这个女人更慌了,似乎觉得罗嘉知道了某些不该知道的秘密,忽然对她说:“你赶快离开这里,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走!!” 罗嘉看这女人一惊一乍的,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故意吓唬自己,而且这里就他跟刘平之两个人,她可不怕刘平之会对自己怎样。 “快走!快走!!!”刘平之比比划划,几乎要伸手来推罗嘉了。 罗嘉冷笑道:“你不说明白,我是不会走的。如果是你刘教授在威胁我,那可就……” “你误会了,不是我要害你,只是……” 还未等刘平之把话说完,车外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车上,把车身震得剧烈摇晃。 罗嘉被吓了一跳,拉开车门冲到外面,立刻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惊呆了。 借着昏暗的月光,见一个浑身长着短毛,体型宽大犹如狗熊或是猩猩的动物矗立在面前,它的头又长又扁,像一个巨大的老鼠头,呲在嘴巴外面的獠牙在月光下散着丝丝寒光。 赫然就是那只草原大地獭。 罗嘉注意到后车厢的门是打开的。 她瞬间就想明白了究竟,那只动物一定是藏在后车厢里,刚才那声巨响就是它撞开车厢门发出的。 她厉声质问刘平之,“到底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会藏在你的车厢里?” 刘平之面如土色,支支吾吾的解释不清。 “难怪你会开着一辆箱货过来,还谎称什么自己车坏了。其实是你得知它被困在了地下停车场,才想到开车过来趁乱把它带走。到底是高级知识分子,能想到这么一个金蝉脱壳的办法,在一帮警察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么大一只动物凭空消失,再找借口支开我,你还真是计算精准啊,刘教授!” 眼见事情败露,刘平之无话可说,但是看见罗嘉掏出手枪对准大地獭,忽然又紧张起来,手忙脚乱的阻止道:“千万不能朝它开枪。”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捣乱吗?也不知道你是聪明还是蠢。”罗嘉没忘了继续挖苦刘平之,“我也蛮好奇的,其实,如果刚才你真的支走了我,把这只动物带走了。就凭你能控制得住它吗。把它放出来的时候,就是你死期的时候。” 那只大地獭此时也感受到了威胁,非但不逃,反而朝罗嘉步步逼来。 罗嘉严阵以待,瞄准大地獭正要开枪,没曾想刘平之突然扑上来抱住她胳膊。 “你疯了吗,他会杀了我们的!!”罗嘉怒喝。 “不会的,只要你放我们走!”刘平之语气古怪,竟是对那只野兽充满了信心。 “别胡说了,快放手!” 就在两个女人纠缠的时候,大地獭已经扑了上来,将两人撞翻在地,罗嘉的手枪也飞了出去。 却见刘平之对那只野兽丝毫不感到惧怕,还对他说话,“我们快逃,别在这里耽搁了。” 大地獭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似乎能听懂她说话。 这诡异的场面让罗嘉目瞪口呆,完全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忽然间,大地獭挥舞起锋利的巨爪拍在刘平之身上。 刘平之应声摔倒,肩膀上留下几道深深的血槽,顿时血流如注。 她惨叫着捂着受伤的肩膀,仿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失声喊道:“黄文业,你干什么,我救你,你却要杀我吗?” 罗嘉一下子被搞懵了。 这个女人是被打傻了吗,怎么管大地獭叫黄文业!? 第16章 人造野兽(2) 让罗嘉万万没想到的事情接下来就发生了。 她竟然听到那只大地獭在笑。 没错,就是在笑,仿佛在故意讥讽刘平之。 它扬起锋利的巨爪,似乎在刘平之面前炫耀。 刘平之还沉浸在惊愕中,不知所措的望着它。 “快躲啊,老婆……他要杀你……”一声凄厉破碎的声音忽然传来,把刘平之从僵愕中惊醒。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从车厢里慢慢爬出。 尽管他脸上沾满了血污,罗嘉还是一眼认出这个人就是黄文业。 他怎么会在车厢里? 又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出人意料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罗嘉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刘平之震惊地望着丈夫,又看着眼前的大地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身要跑,却被大地獭有力的双爪死死钳住。 罗嘉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大地獭张开巨口,将刘平之送进了嘴里。 就在那东西张开嘴的一刹那,嘴巴里出现了一张人脸。 罗嘉望着这惊奇的一幕,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兽嘴合拢,锋利的牙齿把刘平之半张脸都咬掉了。刘平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后就没有动静了。 黄文业捶胸顿顿足,嚎啕大哭,“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呀……” 大地獭又发出那种古怪的冷笑。 罗嘉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看黄文业的反应似乎知道真相,此时却来不及多问,只能先解决那只野兽再说。 她举枪瞄准大地獭的头部开了一枪,应该是打中了,这只野兽依然屹立不倒,甚至根本都没有流血,更奇怪的是罗嘉听到了一声好似金属般的撞击声,而不是射中皮肉的那种声音。 她正自惊愕,受惊的大地獭把注意力转向了她。它丢下黄文业,朝罗佳扑过来。 罗嘉还想举枪还击,却听黄文业朝她大喊,“没用的,你射不死它,它身上的钢板能防弹。” 罗嘉急忙闪身避过大地獭的扑击,问黄文业,“你什么意思,动物身上怎么会有钢板?” “它不是动物,它是我老婆设计的人造机器。” “你说什么?”罗嘉一震,想起刚才看见大地獭嘴里露出的那张人脸,猛地联想到动漫展上那些套着怪物皮肤的演员,“你的意思是它里面藏着人!?” “你听说过外骨骼机械。我老婆之前就是研究那个的,后来才调到野生动物研究所工作……”黄文业说。 罗嘉对外骨骼这个名词倒也不陌生,据说这是最近这几年新发展起来的机械领域,许多国家都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简单说就是,利用人体工程学的原理制作出能穿在身体上的机械装置,连接上外部能源,就能为人提供几倍,几十倍以上的力量和速度。 罗嘉还看过一些相关的科普视频,但是从来没见过有人会把外骨骼做成一只野兽。 这只野兽相当逼真,简直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罗嘉跑到黄文业身边,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老婆还真有本事,能做出这么个祸害人的东西。” “她在外骨骼研究领域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专家,就是脾气倔,不会变通,被原单位那些官\/\/僚排挤得待不下去了,才调到现在这个偏远的野生动物研究所。我跟她也是在那个时候离的婚。她一直都不甘心,私下里还在继续搞研究……”黄文业唏嘘不已。 “研究的结果就是造出一只杀人怪物吗?”罗嘉出言讥讽。 黄文业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刚才在地下停车场,我们围堵的人就是你。这件事还没结束呢,你要告诉我全部真相。” 眼下罗嘉已经没有时间再问更多,那只大地獭正朝他们逼过来。 “既然他是你妻子造的,你应该知道它的弱点是什么……” “它,它没有弱点。除非是电池耗尽了,里面的人靠自己没法带动这么沉的钢骨架!” “那它还有多少电量?” “我不知道。” 罗嘉气的想骂人,只能又瞄着大地獭开了两枪。 可惜她的手枪子弹根本不足以打穿怪物的钢板,大地獭冷笑着,步步逼近。 “现在在里面操控这只怪物的又是什么人?”罗嘉问黄文业。 “我根本不认识他。我躲进箱货里,刚脱\/\/下外骨骼就被袭击了。到现在还不知道袭击我的是什么人……” 黄文业眼看着大地獭已经逼近到眼前,吓得直往后退。罗嘉却毫不示弱地站在原地,似乎要跟这怪物一决雌雄。 “快跑,你会送命的!!”黄文业大声提醒。 罗嘉充耳不闻,眼看着大地獭近在咫尺,随便一抓一咬都能把她撕成碎片。 砰—— 罗嘉又开了一枪。。 这次是等着大地獭距离自己足够近才扣动扳机,枪口瞄准了它的嘴巴。子弹穿过齿缝碰出了火花。如果能打中里面那家伙的脑袋,就等于干掉了这家伙。 子弹在大地獭的嘴巴里发出炸响,伴随着一声惨叫。怪物的动作一下子定住。 第16章 人造野兽(3) 紧跟着,怪物嘴巴里响起叫骂声,“该死,该死的,你伤了我,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它发起疯,挥舞着巨爪朝罗嘉扑过来。 近在咫尺看这怪物,能发现很多人造的痕迹,与野生动物还是有很大区别。早知如此,罗嘉也不用大费周折调查什么野生动物了。可是但凡近距离见过这东西的人全都死了。不知真相的神秘永远最可怕。 罗嘉连开几枪,子弹打在这家伙身上全都弹飞了,顶多也就是把外表的皮毛烧出了几个洞,撕开的人造皮毛下面露出了深色的合成金属,让怪物看起来多了几分科幻感。 罗嘉倒宁愿这家伙是个有血有肉的野兽,最起码野兽能死。 突然! 从斜刺方向不知什么地方闪过一道银光。 罗嘉只感觉眼前一花,一个东西就钉在了大地獭嘴巴上。虽然没有打穿钢板,还是把里面的人惊到了,停止了攻击罗嘉,转身看向袭击他的方向。 一个人影慢条斯理走过来。 ak17。 罗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看情形是来帮自己的。这女人一身邪气,行事偏激,罗嘉打心里对她忌惮,想不到危急关头她居然能来救自己,不禁又惊又喜。 她知道ak17的身手,和她联手的话,或许还有机会战胜那个人造怪物。 “谢谢你。”罗嘉由衷的说。 ak17脸色清冷,没什么反应,歪着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怪物,“hollyshit,真是没想到,竟然是个人造的东西!!” 大地獭已经被她彻底激怒了,顶着钉在嘴巴上的飞镖,朝ak17扑上来。 “小心!!”罗嘉大声提醒她。 眼看着怪物的利爪就要砸在ak17头上,却被她灵巧的躲开了。 怪物也不甘示弱,用沉重的身躯把ak47顶翻,张口就朝她咬下来。 ak17就地打了一个滚,堪堪躲开,朝那怪物骂道:“ fuckyou,疯狗,好好看看我是谁!!” 罗嘉以为ak17咒骂更会激起这怪物的狂性,想不到它突然停止了进攻。 ak17从地上爬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嘴里继续骂着,“你这个蠢货,披上个兽皮,就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 大地獭的嘴巴慢慢张开,露出了模糊的人头,他盯着ak17瞅了一会儿,发出“嘿嘿”的笑声,“原来是ak17啊,没认出来你。看看我这身新装备,很合身,以后我就是真真正正的野兽了。” 罗嘉惊愕不已,问ak17,“怎么你认识他,他到底是谁?” “他是疯狗。” “绰号吗?” “是他在组织里的名字。” “组织?!shigai吗,他也是杀手?”罗嘉大惊失色。 “没错,他跟我一样。疯狗格斗刀在国际军警界家喻户晓,它锋利嗜血,坚固耐用,就算拿在一个疯子手里,也能成为最恐怖的杀人武器。你现在面对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你好,美女。”疯狗居然朝罗嘉打招呼,“我很喜欢你,一会儿我一定要杀了你,撕下你的肉喂bruce,相信它一定会很喜欢,嘿嘿嘿……” 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罗嘉还是一次听到。 但是从他的话里,罗嘉也听出了一些东西,马上联想到罗鹏飞那本杀人日记,急忙问道:“bruce是谁?” “是我唯一的朋友。” “你为了你的朋友杀了不少人?” “他喜欢人肉的味道,我就满足它。”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罗鹏飞的人?” 疯狗想了想,“不知道。我认识的人只分两种,一种是我杀得了的,一种是我杀不了的。 ak17就是我杀不了的。我能杀的都是猎物,我从来不记他们的名字。” “这个人不是被你杀死的,他是自杀的。留下了一本杀人日记,记录的就是一个叫bruce的怪物跟着他的主人一起去杀人,吃人的事情。我怀疑他日记里提到的bruce就是你口中的朋友。你是不是把你的杀人经历告诉什么人了?” 疯狗又想了一会儿,“我来马岭住的这段日子,闲的无聊,上网跟人聊天。有个人跟我聊的很投缘,对我讲的杀人故事特别感兴趣,说要写一本网络小说发到网上,肯定能大火。我就同意了。” ak17冷冷插嘴道:“难怪你到处让警察追捕。你整天胡作非为,口无遮拦,能活到现在都是个奇迹。” “人类社会太无聊了,我只不过是想痛快的活着,那帮警察就没完没了的找人心烦。现在我变成了真正的野兽,谁也奈何不了我了。” “你不是个野兽,你只是个罪犯。我一定会把你绳之以法的。”罗嘉说。 “烦死了,闭嘴。你这个女人也是警察,我一定要杀了你,把你切成碎块撒在大街上。看谁还敢再来烦我?” 疯狗还真有一股疯劲儿,说动手就动手,又要朝罗嘉身上扑。 “住手!!”ak17忽然喝止。 “那么你想阻止我?”疯狗语气不善。 罗嘉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办法,小声提醒ak17,“你身法灵巧,如果你能吸引住他的注意力,我可以趁它张嘴咬人的时候朝里面开枪,可以一击毙命。” ak17瞥了她一眼,发出古怪的笑声,好像夜猫子在叫,“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帮你?我只是不想让他杀你,因为你还有用处。” “你……你什么意思?”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ak17转向问疯狗,“疯狗,为什么要来马岭县?” “当然是来杀古云非了,你不也一样吗?” 罗嘉大惊失色。 她先前还以为连环杀手疯狗出现在马岭县只是一个巧合,想不到他真正的目的跟ak17一样,都是奔古云非来的。 她愤怒的瞪着ak17,“原来你一直在利用我。你早就知道这个案子的凶手是谁,却故意隐瞒,眼看着这个疯子滥杀无辜。”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利用你不假,但我也早就告诉你了。我这个人一向不做暗事,疯狗来这里,我也不知道。我是刚才看你们交手的时候才认出他来的。说心里话,我根本不想他插手古云非的事,他其实也一样,谁不想独占功劳呢。可是我俩现在谁都不像撤出,谁又都干不掉对方,那就只能合作喽,功劳各一半。” 第17章 天大的误会(1) “你……”罗嘉几乎吐血,调转枪口指向了ak17。 “oh,oh,我劝你还是不要做这种傻事。我们要对付的是古云非,没打算杀你。” “那怎么行,我还要用这小妞的肉喂bruce呢。”疯狗不干了。 “我说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儿,别总跟个脑残似的。”ak17教训他,“你忘了咱们是干什么来的吗。幽灵是什么脾气你知道。如果知道你开小差,他不会饶了你的。” 提到“幽灵“这个名字,疯狗明显有些迟疑,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忌惮,但他嘴上仍然不肯服软,“不就是对付一个古云非吗,老子什么样的人没杀过,还用得着这么小题大做?弄死他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ak17冷声讥笑,“你来这个地方都待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解决古云非呢?” 疯狗一时语塞,气急败坏道:“我……我那是没找到……” “哼,就凭你,永远别想找到他。古云非十分狡诈,行事虚实难料。这才是他最难对付之处。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如何把他引出来。” 疯狗有点儿懂了,“你是说,你想利用这个女警察?” “这个女人和古云非的关系不同寻常,如果用她做诱饵的话,就算古云非明知道是圈套,说不定也会往里钻的。所以我们不能杀她。” 他俩的话都快把罗嘉气炸了,竟然完全不把她当回事,好像她已经手到擒来了。 “你们两个疯子,少在这儿做梦了。我现在要逮捕你们!!“罗嘉说着举起手枪。 ak17问疯狗,“你说她枪里还剩几发子弹?” “她打了我好几枪了,还剩一两颗……” “那你说咱俩谁更容易中枪呢?” “当然是你了,我这身怪物外壳可是防弹的呢。” “那可不一定,你嘴巴张这么大。她一枪就能给你爆头呢。这女警察枪法不错呢。” 疯狗吓得赶紧把兽嘴闭上。 ak17的话也像是提醒了罗嘉。她趁着疯狗还没有把兽嘴完全闭上,举枪瞄准,她心里也没有把握一击命中。可是这是唯一的机会,如果能先解决它,只剩下一个ak17对付起来,压力就要小很多了。 可就在这犹豫的一刹那,ak17突然朝罗嘉甩出一件暗器。 她精通忍术,对各种东洋暗器收发自如,又是攻其不备,等罗嘉觉察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只感觉手腕一痛,已经被一枚蝴蝶镖划了一道口子,拿枪的手再也使不上力气。 ak17的身影犹如鬼魅一般眨眼就到了罗嘉进前,手腕上爪钩亮出,轻轻搭在罗嘉肩头,很客气的对罗嘉说:“如果不想你漂亮的脖子鲜血飞溅,劝你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其实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也不想为难你,好吗?” 事已至此,罗嘉还能说什么呢。 她无奈的瞥了一眼黄文业,他就跟傻了一样呆呆的站在那里,什么忙都帮不上。。 …… …… 罗嘉和黄文业被装进车厢,双手反绑,不知要被拉到什么地方。 罗嘉感觉厢货飞速疾驰,一开始还算平稳,渐渐的道路越来越颠簸,似乎离开县城朝山里开去。 罗嘉本来还想找机会跳车逃走,朝黄文业不停使眼色,想让他帮忙弄开身上的绳索,可这家伙神色麻木,毫无反应,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罗嘉恨得想踢他几脚。 她不知道ak17和疯狗的具体计划是什么,肯定得先想办法通知古云非。那家伙一贯狡猾,会中计吗? 车厢忽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黄文业喉咙里“嗬嗬”的咳嗽两声,似乎清醒了一些。 “睡醒了吗,黄校长?”罗嘉没好气的问。 “我这是在哪儿啊?”黄文业茫然的四下环顾。 “你不会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忘了?我们被你前妻刘平之制造的那个怪物袭击了,你前妻死了……” 黄文业悲从中来,声音呜咽,“平之,你死得太惨了,我对不起你……” 罗嘉看他哭得倒是情真意切,眼下也没工夫去想他们之间的感情纠葛,催促黄文业道:“咱俩现在落在那两个杀手手里了,得赶紧想办法的逃走,如果你听明白了,就过来帮我把绳子解开。” 黄文业笨手笨脚的挪到罗嘉身后,看了看说道:“我弄不开,你被戴上手铐了。” 罗嘉暗骂ak17,不用说,肯定是这个洋妞猜到自己会不老实,绑上之后还翻出自己的手铐加了一道保险。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无奈的重新坐好,对黄文业说:“咱俩现在一时半会儿都逃不了,可能最后连命都保不住。你也不用再隐瞒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让我也明白明白。反正这个案子你和你前妻都逃不了干系。” 黄文业一脸颓然,缓缓开口道:“我承认,那只野兽其实是我假扮的。” “这我知道,刘平之开车去地下停车场就是为了接你逃走。你还真是个双面人。之前,跑到公安局替你儿子叫屈,转脸就扮成野兽在城市里伤人,那个女乘客已经死了,出租车司机也重伤住院。” “我本来只是想弄伤他们,没控制好那个机械……”黄文业露出悔恨的表情,看着竟似无比真诚。 罗嘉挖苦道:“你一个堂堂高中校长,在马岭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不明白,你害这么多条人命到底是为什么呢?如果说是报fu社hui,以你的情况也不像。如果说心理变tài,就喜欢这么干,那为什么非要扮成野兽呢?你前妻看着也是个正常人,怎么会接受你这么做呢?” 黄文业哀叹道:“这还不都是因为我那个不可救药的儿子……” “这话怎么说?” “我这个儿子从小就没少让我操心。我们夫妻俩都对他寄予厚望,从他记事开始就言传身教,悉心栽培。等到上学之后,他一开始品学兼优,很给父母争脸,那个时候谁见了都羡慕,说他将来一定上清华北大的苗子。我夫妻俩也很欣慰。直到上高中之后,他学习成绩越来越差,高考一塌糊涂,连一本都没有考上。他不甘心,我和他妈也不甘心,我们当时都以为他一时发挥失常,来年再考,就算上不去清华北大,也肯定是个重点大学。没想到来年考得更差,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考了这么多年,越考越差越差越不想放弃。对我们一家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没完没了的噩梦。黄家兴的性格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古怪,简直成了学校里的祸害,整天不是找人打架,就是惹是生非。如果不是因为我是他爸,他早就被学校开除了。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走上犯罪的道路。” “你是说他杀了人!?你怎么发现的?” 第17章 天大的误会(2) 黄文业难以启齿,犹豫着说道:“他最近这段时间特别反常,经常无缘无故溜出学校,谁也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后来我偷偷跟踪过他两次,发现他在偷偷跟踪一个叫林巧音的女人。” “他对林巧云做过什么吗?”罗嘉问。 “当时倒是没有,他只是在林巧音的超市附近徘徊,看她出门上街就在后面尾随。我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了解他这个年纪的学生,精力旺盛,容易冲动,我怕他一时管不住自己做傻事,故意提醒过他。想不到最后还是发生了那样的事。” “你是说林巧音是被你儿子害死的,你的证据呢?” 黄文业脸上流露出讥嘲之意,“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你们不是早就认定我儿子是凶手了吗,要不还抓他干什么?” “我就是好奇,你是怎么知道你儿子杀人的?”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只是怀疑。碰巧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罗鹏飞你还记得?” “我知道,就是你那个自杀的学生。” “他曾经是我们学校的高考状元,也是全市的高考状元。是我们马岭县高中的光荣。就在半年前,他突然回到了马岭县,好像是得了抑郁症,在大城市混不下去才回来的。我当时十分的痛心呐。但我当时想到,他毕竟是当年的高考状元,又在大城市呆过,有意让他辅导辅导我儿子,便介绍他们认识。后来得知他突然自杀,我很意外。尤其是看到那本杀人日记把我吓坏了。他说他跟bruce一起作案,我当时立刻就想到这个bruce可能就是我儿子的外号。” “那你找私家侦探调查罗鹏飞又是什么目的呢?” “这件事很复杂。罗鹏飞是我们学校的光荣,在马岭县高中无人不知。如果他的死讯传出去,负面影响太大了。还有就是那本杀人日记,到底是怎么回事?跟我儿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有多少关系,我都需要知道。那个时候我还没想过伪造野兽杀人这个主意。结果又发生了一件事,就是林巧音的死……” “……” “大概两个星期前,那天下午快晚自习的时候,黄家兴又偷偷从学校跑出去了,一直到放学的时候他都没有回来。后来大概晚上快11点的时候他才回家,我本来想大骂他一顿,他当时的样子十分慌张,跟我说他在学校的后山上发现了一具尸体,问我该怎么办?我当时看他样子有些古怪,似乎向我隐瞒了些什么。我没有马上报警。让他带我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他便领着我爬到了学校的后山上,在一片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我当时立刻认出那个女人正是林巧音。你不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惊慌,我问黄家兴是怎么发现的,他说自己爬山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我问他为什么上山,他就说不清了。我问他是不是跟踪林巧音了,他极力否认,但是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我这个不可救药的儿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而且他杀的不止林巧音一个,他和罗鹏飞联手害过许多条人命了。我最优秀的学生和我的儿子成了连环杀人犯。我的光荣和信仰在那一刻全都崩塌了。我本来应该报警抓他,可是……可是我最后还是犹豫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这件事一旦东窗事发,他的人生就彻底完了……” “那你做了什么?”罗嘉问。 “当时我心里慌极了,匆忙挖了一个坑把尸体埋了。回到家之后我心里开始后怕,感觉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林巧音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失踪了,警方肯定会调查的,找到林巧音的尸体是早晚的事。我当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掩盖这件事,心里一直在发愁。回家之后,正赶上我前妻来看孩子,就是刘平之。她问我们这么晚上哪儿去了,又发现我们神色有异,就不停追问。我只好据实相告,她也是知情人之一。” “那只人造怪兽是怎么回事?” “她当时跟我想的一样,也不打算报警。她想到了一个办法,说她正在设计一套人造外骨骼,本来是打算上报国家的,可以临时改造一下做成野兽。把林巧音的死伪造成野兽袭击。她说马岭县城周围这片山区紧挨着野生动物保护区,偶尔跑出来几只动物不奇怪。警察就算发现尸体,调查起来也自然会往野生动物那边去想。她的想法一下子启发了我,我联想到罗鹏飞的那本杀人日记,里面并没有提到我儿子的名字,所以完全可以让警方以为bruce是一只野兽。” “然后,你就穿上那套外骨骼假扮成野兽去把林巧音的尸体分尸了?” 黄文业承认,“这确实是我做的,我还想找到其他尸体,用同样的办法处理了,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为了那个逆子,我连人格都不要了。” “除了林巧音之外你还做过什么案子?” “另外一起就是今天中午。你们又去学校带走了黄家兴,我赶到公安局得知你们这次认定了黄家兴是凶手。我知道,这一次你们是抓住了什么证据,只要黄家兴一认罪就无可挽回了。我只好铤而走险,扮成野兽白天去作案,原本只是想逼着你们放了黄家兴,没打算弄死那两个人的,可我不太会控制那套外骨骼……” 罗嘉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你做这些事你儿子都知道吗?” “哼,他除了嘴硬不承认自己杀人,再就是装聋作哑。除此之外还能做什么呢?就是个逆子啊。他就是我上辈子欠下的债,他当我儿子就是来向我讨债来的——”黄文义哀声长叹。 “ 第18章 对1(1) “唉,我忽然发现你真的很可怜,也很可悲啊,黄校长……”罗嘉说,眼神中带着怜悯,“你一直把你儿子当成凶手,我想问问你,你可有实实在在的证据吗?” 黄文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忽然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其实你根本没有证据,从最开始你怀疑你儿子直到现在,你有的也只是怀疑。” “你们不还是把他逮捕了吗?如果没有罪,你们为什么要逮捕他。” “你收到警方的正式通告了吗,没有?在没有定罪之前,他最多也只算嫌疑人,来公安局是协助调查,如果洗脱嫌疑,随时都会释放的。” “如果他真是清白的,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疑点呢?” “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黄校长,你以为是谁抓我们的呢?那个人为什么要抢你的外骨骼、为什么要杀陈平之?还有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吗?其实是你从一开始就弄错了,那个人是个连环杀手,罗鹏飞的死亡日记是根据他的作案经历来写的。林巧音只是他其中一个被害者,他原本是想用林巧音的尸体来喂bruce的,你却把林巧音的尸体分尸掩埋了,你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才盯上你的。” “那……我儿子……” “他真的只是一个目击者。林巧音有爬山锻炼身体的习惯,意外遭遇了凶手。你儿子暗恋林巧音,时常跟踪她,这一次却目击了她遇害的经过。他告诉你实情的时候,如果你当时选择报警,也不会把你们一家人都卷进去了。” 黄文业的脸上就像被重重抽了一巴掌,整个人都要崩溃了,神经质似的念叨的,“不可能啊,我最了解我儿子了,我怎么可能看错呢。他真的太可疑了,太可疑了……” 一直到他和罗嘉被押下车,他嘴里仍然在嘟嘟哝哝念叨着什么。 疯狗和ak17把两人带进一处简陋的破房子里,应该是被人遗弃的,成为了疯狗的临时藏身地。 疯狗已经脱去了人造外骨骼。他本身就高大魁梧,皮肤黝黑,身上毛发茂盛,乱蓬蓬的头发遮挡了半张脸,看着就像传说中的狼人。罗嘉感觉他tuo下那身外骨骼看着更瘆人。 几个人刚走进院子,屋子里就传来犬吠声。一条体型巨大,油光湛亮的大黑狗窜了出来,瞪着腥红的双眼打量几个陌生人,巨大的犬牙像两排锯齿呲在外面,不停的往下滴着好像血似的猩红色粘液。它瞅人的眼神跟寻常狗不太一样,隐藏着某种让人胆寒的东西,虎视眈眈瞅着几个人,那架势随时都要扑到人身上。 “bruce!” 疯狗低吼了一声,那条大黑狗立刻就老实了,把身子撤到了旁边。 黄文业惊讶的望着这一幕,颤抖的声音问疯狗,“你管他叫bruce吗?” 疯狗阴恻恻的冲他一笑,“我这条狗是吃人肉长大的,你想试试吗?放心,我早晚会满足你的心愿。” 黄文业一下子瘫软在地。 疯狗以为他被吓得,哈哈大笑。 只有罗嘉知道他为什么,叹息道:“你们夫妻想当然的以为儿子犯了罪,又不惜一切代价的替他掩盖罪行,现在看来是有多荒唐啊。或许你是一个成功的老师,但绝对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父亲。” 黄文业被彻底击溃了。 他是一个成功的教育家,把无数的孩子培养成了栋梁。到头来连自己的儿子都没看懂,用自我牺牲的方式,替儿子做了一个可笑又愚蠢的榜样。 罗嘉对他无话可说,就算他这次不死在疯狗手里,也逃不过法律制裁。这个人生悲剧又能怪谁呢。 她不再去想黄文业,眼下当务之急是如何脱身。 她留意了一下所处的环境,院子外就是荒郊野地,距离很远的地方才零零星星看到几点灯火。 她心里直往下沉。被困在这么个荒凉的地方,身边看着两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外加一条食人恶狗,逃出去的可能性太低了。 疯狗押着她和黄文业走进简易房,黄文业神情麻木,濒临崩溃,几乎是被疯狗拖进去的。 一进屋,罗嘉就闻到一股血腥的恶臭。 那是散落在地上的骨头和腐肉散发出来的,应该是那只大黑狗吃剩下的。 罗嘉只是瞥见那些骨头的形状,差一点惊骇失声。就算她不是法医,也能看出那是人的骨头,还有些黑乎乎长条型的东西很像是肠子。 她马上联想到被害人丢失的那些内脏,胃里剧烈翻涌,强忍着没让自己吐出来。 ak17掩着鼻子说:“你这是人住的地方吗,就是狗窝也比这干净啊。” “爱呆不呆,想走你随时可以走。”疯狗没好气的回怼。 “走?我才不走呢!是我想出的办法把古云非引来,就便宜你一个人吗。做梦!” “随便你。”疯狗大喇喇的往破椅子上一坐,嘿嘿笑道,“不过我得提前提醒你,bruce好几天都没有吃到新鲜肉了。相比男人,他更喜欢女人和孩子的肉,你说你跟那个女警察,哪个更合它口味呢?” ak17眼中闪过一抹厉芒,抬手间寒光闪动,那只正低头在腐肉里嗅来嗅去的大黑狗发出一声惨叫,窜出屋子落荒而逃。地上钉着一枚十字忍者镖,还有一截血淋淋的尾巴。 “小婊子,你活腻歪了,敢伤我的狗!!!”疯狗豁然起身,抄起靠在桌脚的猎枪对准ak17。 ak17却毫无惧色,双手在身上一摸,指缝间一时多出了数枚奇形怪状的暗器,“我伤你的狗又怎么了,这下保证它不会选择我了。” “哼,你拿小日本那点破烂玩意儿就想把我唬住?我一枪就能把你轰个稀巴烂!!” “你可以试试啊,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暗器快。我还要提醒你,我这些暗器都是淬过毒的。除非你的枪能快过我出手,否则只要有一枚打中你,上帝也救不了你。” ak17的话明显震慑到了疯狗,别看他生性残忍,论起疯劲比面前这个洋妞还是差点儿火候。 他忽然哈哈大笑,“跟你闹着玩儿呢,我才不会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再说,咱俩的目标都是古云非,可别先窝里反了。” “你知道最好。” “只是这么等下去,也太无聊了,鬼知道那个古云非会不会来。咱俩总得干点儿什么打发时间呀。要不咱俩耍耍怎么样,我还没尝过洋妞的味道……”疯狗一脸y笑着打量ak17的魔鬼身材。 他话音刚落,ak17就扬手一镖擦着疯狗鼻尖飞过去,疯狗惊的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慌忙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发现鼻头少了一块肉,气得连连大骂“臭娘们”。 ak17冷声道:“你的狗已经长记性了,你还没有!” 第18章 对1(2) 疯狗气得要死,罗嘉冷眼旁观,以为这两个人要火拼一场呢,可是疯狗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讪讪的走到屋外。 罗嘉心里很失望,对ak17说:“你真是冲动,刚才不该激怒他的。” ak17用鼻子哼了一声,冷笑道:“我还怕他不成,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不能那么说,我看着这个人脑子不太正常,什么都干得出来。” ak17露出鄙夷的神情,“一条癞皮狗,看他就恶心。搞不明白shigai为什么要吸收这样的人进来。” “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为妙。我是干警察的,像他这样的人就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这种人报复欲极强,无法控制yu望,像你刚才那样刺激他,他一定会找机会先对你下手的。” “哼,他敢?!” “这种人没有什么不敢的,他们就像动物一样,只受yu望支配。他刚才没有把握干掉你,所以会等待机会。你不可能24小时一直全神贯注的警惕他?” ak17似乎被她说动心了,但还有点儿怀疑的看着罗嘉,“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如果疯狗杀了我,对你不是更好吗,至少你少了一个威胁?” 罗嘉装得十分坦诚,说道:“我如果真那么想,可是愚蠢透顶了。你要对付的是古云非,至少不会伤害我。如果只剩下一条疯狗,我可不想陪着这样的人一起待着。” “你这么想倒也算识相。”ak17点点头,“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给他机会先动手的。” ak17若有所思,忽然玩味的看着罗嘉笑了,“难怪连古云非都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你果然很有趣。” “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把挑拨离间说的这么诚恳真挚,你还真不是简单人呐。我觉得比起当警察,shigai才更适合你。怎么样,如果你想加入的话,我可以举荐你。” 罗嘉心里叹口气。她确实是想挑拨这两个人火拼,剩下一个,古云非对付起来胜算就要大很多了,想不到这么轻易就被ak17看穿了,早知道她先挑拨疯狗了。 只听ak17这时又说:“不过,你的话也并非一点道理没有,我确实很不放心那条疯狗。不过就算下手,我也要等到解决完古云非之后。我现在跟疯狗就算有再多矛盾,也还是一个阵营的。 罗嘉故意用讥嘲的口吻说:“说到底不就是忌惮古云飞吗。你跟疯狗都这么怕他?” ak17脸色一沉,忽然咬牙切齿道:“他算哪根葱,我怎么可能怕他?” 罗嘉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感觉她跟古云非之间还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纠葛。 这时候,疯狗忽然从门外探进半个脑袋,毛茸茸的,把罗嘉吓了一跳。 疯狗对ak17说:“唉,我说你的计划到底靠不靠谱啊。这都几个小时了,我们等了这么长时间了,古云非那小子连个影子都没出现。” “少啰嗦,我还从来没有失手的时候呢。”ak17翻了一个白眼,“你刚才在街上折腾的那么凶,警察不可能不知道。警察知道了,古云非自然也会知道。我伪造车厢漏油,沿途留下了一些油渍……” 不等ak17把话说完,疯狗忽然骂起来,“你这个臭\/\/娘们儿,那样警察不是也知道了吗,你不是把古云非引来,还引来了一帮警察!” “你住口,蠢货!我有分寸,那点油污警察是不会发现的。但是古云非应该可以,据说他鼻子很灵。以他现在的身份,不会告诉警察,会自己来调查的。”ak17说得头头是道。 “哼,最好你没说假话。别让老子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 这时,门外响起那只大黑狗的狂吠。 众人脸色全都一变。 疯狗看了看ak17,咧嘴笑道:“看来我们有客人了。” 他端起火枪转身进了院子, ak17随后也跟了出来,有人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人,那只大黑狗也不见了。它咆哮的声音从远处断断续续传来,似乎正在撕咬什么东西。 疯狗嘿嘿冷笑,“看来都不用咱们出手了,我的bruce就把那小子解决了。早知如此,当初幽灵就不应该派你来对付古云飞,磨磨蹭蹭了这么长时间。幸亏我来了。” ak17啐了一口,嘟哝了一句骂人话。 罗嘉虽然被绑着,也挣扎着挪到门口,听到疯狗说话,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古云非真的遭遇不测了? 她跟古云飞经历了太多事,有信任也有猜忌,有情意也有决裂。连她现在都说不好,再次见到古云非的时候是朋友还是敌人。但是现在她很担心这个人,她不愿去想最坏那种可能是什么样。 黑影一闪,那条大黑狗回来了,嘴里叼着血淋淋的东西,好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肉。 罗嘉听见疯狗哈哈大笑,心却在不断往下沉。 “过来,bruce。” 疯狗朝黑狗招手,把它嘴里叼的肉拽下来。黑狗很不情愿,挣扎了一会儿放弃了,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声音。 疯狗朝ak17炫耀似的挥舞着那块肉,“来仔细瞧瞧,看看这是那小子哪块肉?” ak17皱了皱眉,“有本事就亲自动手把它干掉,弄只畜生偷袭算怎么回事?” “我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个功劳肯定要记在我头上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声还在继续,远处一个声音悠悠传来,“shigai号称最神秘的杀手组织,看来也不过如此,连智障和狗都能入伙。” 疯狗闻听勃然大怒,吼道:“是谁?给我滚出来!” ak17神情古怪,说道:“是古云非来了。” 一个裹在黑色风衣里的高大人影从黑暗中慢慢走出。 他面无血色,双目犹如深渊,仿佛长眠于古墓只在夜色中醒来的吸血鬼。 第19章 动物催眠(1) “古云非……”疯狗倒吸一口冷气,定睛打量来人,看了一会儿问ak17,“我看他受伤不轻,就是在装蒜呢。你看出他哪儿伤了吗?” “我看你是怕了?”ak17讥笑。 “我能怕他?我的狗就快把他吃了,根本都用不着我动手。”疯狗满不在乎的大声叫嚣,朝大黑狗吆喝一声,“bruce,你去把他给我撕碎。” bruce对古云非似乎不太感兴趣,只是恋恋不舍的盯着疯狗手里那块肉。 疯狗把肉摔在地上,用鞋子碾了两脚,指了指古云非,“没出息的东西,那个人才是你的食物,去,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古云非漫不经心的打量着疯狗和ak17,闲的无聊,掏出一颗烟点上抽起来,“你们商量好没有啊,打算两个一起加畜生,还是一个一个来?” 疯狗哈哈大笑,“你小子还真有意思,死到临头了还敢大言不惭!如果是我动手,一枪就打爆你脑袋了,不过那样太没劲。我想看bruce一口一口把你吃掉,看你像我哀叫求饶的样子……” “看来你特别喜欢用这种办法解决你的目标呢,罗鹏飞日记里写的那些杀人事件想必都是真的了。” “你是说那个跟我上网聊天的小子吗,没错,那都是真的,我就喜欢用这种办法来执行任务。现在知道害怕了,遇到我是你倒霉!!” “原来是这样啊。好,不过我就是有一点担心。” “不用担心,我保证会让你体验到从来没经历过的痛苦。” “不,我是担心,你这么蠢,万一杀不了我怎么办?不如你跟ak17联手,你们一起对付我,或许还有胜算。” 罗嘉在屋里听到古云非这么说,急得叫出声,“你疯了吗,古云非,还不快跑!” 疯狗哈哈大笑,把猎枪对准古云飞,“你小子真有意思,死到临头了还这么狂。我一定要亲自杀你,谁都不允许插手!” “那还等什么,来杀我。”古云非轻轻吐了一口烟。 ak17提醒疯狗,“那小子有些邪门歪道,别让他朝你喷烟,他烟里可能有毒。” “少废话,我说过谁都不许插手!”疯狗骂道。 ak17翻了一个白眼儿,“idiot!!” 疯狗倒也不是真傻,远远盯着古云飞抽烟的动作,算准了烟雾不可能飘这么远,他朝黑狗屁股踢了一脚,“上,bruce!!!” 那条黑狗跟他配合默契,条件反射似的冲出去,像刮了一阵黑色旋风,凌空跃起,一下子扑到古云非眼前。 古云非似乎已来不及躲闪,罗嘉把眼睛闭上,不忍再看,这时却听到了一声口哨。 她睁开眼,看见古云非仍然好好的站在那里,那条黑狗并没有真的扑到他身上,只是仰着头木木的望着他。 古云非接下来的举动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伸手在狗头上拍了拍,对它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声音有些奇特,不像是在说话,倒有些像某种叫声。 那条狗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泥塑一般站在那里诡异的望着古云非。 这场面把罗嘉搞愣了,更惊讶的是疯狗,他朝黑狗大声咆哮,唤它回去。 bruce掉头跑到他身边,疯狗抬起一脚踹在它身上,“你傻了是不是,我让你去干掉那个人,你没听到吗,去把它撕碎!!!” bruce还是那副木木的表情,似乎这一次听不太懂主人的命令。 “你他\/\/妈听到没有,信不信老子崩了你!!”疯狗暴跳如雷,干脆把猎枪顶在疯狗脑袋上威胁。 “小心!!!”ak17突然出声提醒,亮出爪刀,似乎要对黑狗动手。 疯狗怒道:“这是我的狗,要打要杀是我的事,你敢动他,别怪我跟你……”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在他一分神的工夫,bruce猛的窜起来咬住他胳膊,立刻就撕下一块肉。 疯狗惨叫着捂住鲜血淋漓的胳膊,猎枪也落在地上。bruce就像发狂一般,紧接着便扑到他身上,张口咬住了他脖子,一人一狗就地翻滚,鲜血、惨叫乱成一团。 整个攻击过程不过十几秒钟,毫无防备的疯狗已经遍体鳞伤了,眼看是不能活了。 ak17躲出老远,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幕。 她虽然觉察出这条狗有问题,没曾想它会这么疯狂,一时间也没敢出手。 直到疯狗一动不动了,bruce才松开嘴,叼起了刚才被疯狗踩在地上的那块肉,旁若无人的啃咬起来。 ak17又惊又怒的看向古云非,“是你搞的鬼,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 “大概是我的肉比较香,用我一块肉买了疯狗一条命。”古云非用调侃的语气说,神色中充满了狡诈。 “少胡扯了。你才没有受伤呢。鬼知道那块肉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是心理暗示!?”罗嘉脱口道。 古云非笑而不语,罗嘉比其他人更了解自己。她猜的差不多,准确说,那块肉是古云非特意为疯狗那条狗准备的。 “心理暗示!?”ak17眼中显出狐疑,随后摇头撇嘴,“ bullshit,我就算不懂心理学我也知道,心理暗示总得用在人身上,对动物搞心理暗示,那不是胡扯吗?” “动物当然也有心事,也有喜怒哀乐。”古云非说,“我这个么,算是催眠。” “催眠?给动物催眠?”ak17半信半疑的望着古云非,这家伙真真假假,一向让人难以捉摸。 第19章 动物催眠(2) “怎么样,你也想体验一下吗?” “少唬我了,你以为我会被你吓住吗,古云非!动手!!”ak17双手挥动,爪刀弹出,亮出决斗的架势。 “你这么着急吗,咱俩好久没见,不想叙叙旧?” “我跟你有什么可叙旧的。” “年初,你光顾我的小店,咱俩不是聊得很热烈吗?” ak17气得七窍生烟。那次失手差点儿折在古云非手里,还被这家伙羞辱一番。他眼下居然拿这件事故意刺激她,他可真是活够了。 ak17恨不能立刻就弄死他,用尽各种残忍的方法,让这家伙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罗嘉从屋子里探出头,诧异道:“你们两个之间认识?” 古云非微笑道:“那次你不也在吗,跟你那个未婚夫到我店里撒野?” 罗嘉脸一红。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来了,恍惚记得当时有一个外国女人从身边经过,当时并没有怎么注意,想不到就是ak17。不知道她跟古云非当时发生了什么。 ak17死死盯着古云非,那架势随时都能上来搏命。 和她相比,古云非显得异常松弛,嘴角始终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院子里仿佛突然之间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大狗撕扯碎肉的声响。 ak17忽然冷冷道:“你以为催眠就了不起吗,你盯着我瞅了这么半天,我不还是安然无恙吗?” 古云非意味深长道:“谁告诉你,我催眠是靠眼睛呢……”说着朝大黑狗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 那条狗就像被施了咒语一般,放下嘴里那块肉,跑到了古云非身边,呆呆的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发号施令。 古云非说:“催眠动物跟催眠人不太一样,只要控制住他们的运动中枢神经就可以了。我在它吃的肉里放了一些兴奋中枢神经的草药,同过特殊的声音引导,就能抑制和亢奋他的神经,让它处于安静或者疯癫的状态中。” “难怪它连自己的主人都不认,是你让它丧失心智了。”ak17终于明白了。 “我只是让它处于一种极度饥饿的情绪里,这种时候殴打它,抢他的食物,那就是找死。” “你还真是够狡诈的。” “彼此彼此,既然你们喜欢2对1,那我也投其所好。现在一人一狗对付你,也是2对1。我稍微占了那么一点优势。就是不知道,你和这条狗pk,是不是比疯狗能强点儿。”古云非朝黑狗发出一声指令。 那条狗又开始变得狂躁起来。 ak17见势不妙,抬手就朝疯狗打出一枚十字镖,正中黑狗眼睛上。 黑狗发出凄厉的吼叫,但它并没有落荒而逃,反而更加彪悍,掉头朝ak17扑上来。 ak17知道这畜生有多疯,它可是被疯狗用人肉喂养大的,从来就不知道怕人,只是把人当成食物而已。她不敢跟它肉搏,只能用暗器招呼它。 眨眼之间,ak17就把身上的暗器尽数射出,几乎把黑狗打成了刺猬。 大黑狗浑身是血,插了十几枚形状各异的暗器,身子踉跄着还想往ak17身上扑,被ak17一爪刀切掉了狗头。 古云非看的津津有味,“不错,不错。身手果然了得。” “接下来就是你了,古云非!”ak17杀气腾腾的扬起爪刀指向他。 “不,你接下来要杀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是幽灵啊。整天总被你们追杀也不是办法,我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催眠你,让你带我去杀了幽灵,这样不是最好吗?” “想催眠我,你做梦!!”ak17嘴上这么说,眼神里已然显出惊慌。她有意避开古云非的目光,生怕对视之后,自己也像那条黑狗一样变成行尸走肉。 “我都说了,我催眠不用眼睛。那样太费事,我喜欢用更容易的方式。” ak17不想问,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方式?” “药物。这个我最擅长了,就像控制那条狗一样,只不过对人用的药要更复杂一点。” ak17警惕的往后退两步,虽然她不相信古云非真敢扒开她的嘴给她灌药。 “下药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比如说味道,闻到了吗?” 古云非问。 ak17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刚才没太注意,但确实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惊骇的望着古云非,感觉他的笑意越发深刻。 她不顾一切的向院外冲去,,连头都不敢回,眨眼之间就没有踪影了。 古云非没有去追,只是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用火柴点上。 “我很好奇,你都胜券在握了,为什么不追她?”罗嘉问。 “你以为我真催眠她了?” “你没有!?” “你一开始不就已经告诉ak17了吗,这是心理暗示。” 罗嘉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可是那条狗……” “我对它用的是催眠。因为它是狗,再坏的狗也还是比人更单纯。像ak17这种高度警惕的,几乎很难被催眠。但是心理暗示可以。” 罗嘉恍然大悟,“感情你刚才折腾了半天都是为了骗她……” “一个全身带着暗器的女忍者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用狗消耗了她的暗器,我就有了七八成的把握。然后只要再吓吓她就可以了。” “好,我懂了。先帮我把绳子解开,我还有话要问你呢。” 古云非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帮罗嘉松绑,罗嘉手刚松开就赶紧抓住了古云非了,“这次你跑不掉了,该给我一个解释了,你为什么要失踪?” 一个问题就把古云非难住了,他摸着鼻子,深思熟虑起来。 “别想搪塞我。我要你直接回答。” “换个问题不行吗?” “那好,换一个问题。你不是古云非,你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好像更有难度。古云非彻底变成了哑巴。 “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这个一会儿再说,先检查尸体。”古云非指了指疯狗的尸体。 “别转移话题!” 罗嘉正要恼,古云非朝她做了一个虚声的手势,忽然朝疯狗的尸体上踢了一脚,“别装死了!” 第19章 动物催眠(3) 只见疯狗的尸体微微抽搐了一下,居然还活着。 古云非打量着他,“你还真是命大,这都没咬死你。” 疯狗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半睁着眼睛看着古云非,骂道:“我一定要弄死你,一定要弄死你!!” “祝你达成所愿。不过在那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古云非俯身到他近前,“告诉我,幽灵是谁?” 疯狗得意的笑了,扯动了狰狞的伤口,不断的往外流血,“我不会告诉你的。我知道你害怕他。我就是想看你怕的要死的样子,嘿嘿嘿嘿嘿……” 古云非目光森然,“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不会说,有本事你就杀……”还未等疯狗把话说完,古云非手里已经多出一根银针,一针扎在他头顶的激痛点上,随后疯狗的声音就变成了惨叫。 “幽灵是谁?”古云非重复先前的问题,根本不给疯狗考虑时间,第二针又插下去。 疯狗生性悍勇,从来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就算肠子出来了,塞回去照样喝酒吃肉,怎么可能惧怕小小的银针。 他咬牙受了几针,似乎也能扛住这种剧痛,可是紧接着,他开始感觉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痛苦逐渐由弱转强。这种感觉甚至都算不上疼痛,他忽然一阵阵恶心,张大嘴巴想要呕出来,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他脑子也同时感到天旋地转,像是比过山车更强烈数倍的失重感,他的肠子也开始剧烈的绞拧起来。 所有难以忍受的感觉一同袭来,他已经快要崩溃了,期盼着古云非赶紧结果他,让他彻底解脱。 “你住手!”罗嘉不知道古云非做了什么,只看见古云非不停的往疯狗身上插针,想过来阻止他,却被古云非推开了。 此时的古云非看着让人恐惧。 他无动于衷的折磨着疯狗,就像死神在把玩濒死者残存的生命。 “我的事你别管。”古云非声音低沉,充满了毋庸置疑的冷酷。 罗嘉感觉眼前这个古云非无比陌生,好像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幽灵是谁?”古云非依旧重复相同的问题。 “我……我不知道……”疯狗终于吐出这几个字。 古云非不信,继续往他身上插针。 “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女人只给我们发号施令,从来不露面……”疯狗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你说他是女人?!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她一回,就在一个月前。她命令我除掉你。” “她叫什么,什么身份?” “我不知道,我们只称呼她幽灵。” 古云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似乎他也没料到一个神秘杀手组织的头目竟是一个女人。 “你在什么地方看见她的。” “东江市的历史博物馆。” “为什么在那里见面?” “我不知道。我见过他两次,都在那个博物馆。” “那她长什么样呢?多大年纪?” “这个我看不出来,她穿了一身很奇怪的黑衣服,连头发都是挡着的,那身衣服像个长袍,很脏,还破破烂烂的。我知道的就这些……” 古云非没有再多问,把疯狗身上的银针拔掉,起身走出院子。 “你要去哪儿?”罗嘉急忙撵上他问。 古云非不回答,脚步也不停。 “你就这样一走了之,又想玩失踪吗。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解释?”罗嘉喊道。 古云非站住,却没回头,冷冷道:“我没什么可解释的?” “没有吗,那蒋梅是怎么死的?谁杀了她?” “这应该问你自己,你不是警察吗?” “好哇,那我就说说我的推测。蒋梅的父亲就是十年前调查骨雕工作室的警察蒋成,他当年保存了一张店主古云非的照片。长得跟你一模一样。” “那又能说明什么?” “说明你根本不是古云非,你是冒名顶替的。”罗嘉一字一顿的说,她很想看看古云非现在的表情,可只能看见他的背影。 古云非的声音依然平静,“你的推理有个很大的漏洞。十年前的古云非和现在的古云非为什么就不能是同一个人呢?” “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这与年纪有关吗?十年前的我加上十岁就是现在的我。” “那你当年被苦无割头又是怎么回事?” “那只是一个传闻,你怎么证明那件事发生过呢?” “我当然能证明,苦无留下的那具无头干尸才是真正的古云非!” 罗嘉话一出口,感觉古云非的肩头微微震了一下,继续道:“我们可以现在做dna检测,我保证,你们的dna不一样。” “那又能说明什么,你怎么断定那个人就是古云非呢?也许他只是苦无随便弄来的尸体,被你牵强附会罢了……” 古云非顿了顿,又说:“假如,你推测是对的,那你又觉得我是什么人呢,杀害蒋梅灭口的凶手?” 罗嘉无言以对,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结果。 但有一点她能确定,眼前这个人肯定不是古云非。 他为什么要假借古云非的身份? 他到底是谁? 罗嘉有一肚子疑问想问,可是古云非不想再说了,他执意要走,也没有告诉罗嘉他要去哪里。 罗嘉想留他,又能留得住吗? 除非有奇迹发生。 奇迹,真的来了。 山下忽然出现了一队人,把古云非的去路挡住,其中有些人还穿着警服,等他们走近了,罗嘉一眼认出,走在最前面的人竟然是展羽。 罗嘉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禁看向古云非,古云非一动不动。 展羽走到两人近前,目光盯着古云非,说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第1章 木乃伊修女(1) 谁又能料到展羽会在这种时候突然出现? 他和古云非互相对视,许久才冒出一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这句话说的大有深意,展羽眼中透着玩味之意。 罗嘉紧张的望着两个男人,她心慌意乱,根本插不上嘴。 她最担心的就是展羽对那具无头干尸进行过dna对比,已经发现现在这个古云非是假扮的,专门来追捕他的。 罗嘉心情很矛盾,她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帮古云非,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还能做什么? 古云非的回答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此时倒显得比罗嘉更沉稳,似乎这个男人早已准备好接受命运的一切安排。 “你连个招呼都不打,就突然消失了。我还以为你又像十年前,不再出现了呢。”展羽说。 “我和你还没有熟悉到随时汇报行踪的程度。”古云非神色漠然。 “这倒也是。那我能问问,你为什么失踪吗?” “不能。” 展羽尴尬的笑笑,对罗嘉说:“你说这个人是不是挺无趣的?你跟他一起搭档不郁闷吗?” 罗嘉瞧展羽态度很放松,不像是抓人来的,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她顺势回道:“这不是有案子吗,只要能帮我破案,有没有趣无所谓,是不是人我都不挑剔。” 她趁机把古云非也骂了,给自己出口气。 展羽把注意力落在了院子里,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看上去刚刚发生了一场惨烈搏斗啊,你们已经制服了那个假扮野兽的罪犯吗?” 罗嘉忽然有些狐疑,问展羽,“你怎么知道这个案子?” “是有人告诉我的,你和古云非在马岭县遇到了大麻烦,让我过来帮忙。我也是刚到不久,随便了解了一下这个案子。看起来你们已经解决了。” 罗嘉看了看古云非,两人交换了一下目光,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罗嘉问展羽,“是什么人告诉你这个消息的?” 展羽露出些许诧异,“你不知道吗,就是你姐呀。我还以为是你最先告诉她的呢?” “我姐!?”罗嘉感到很疑惑,“奇怪了,我最近都没有跟她联系过,她怎么知道我的情况呢,再说……” 罗嘉后半截话没说出来,姐姐罗慧君是怎么知道古云非在马岭镇的。难道她跟古云非一直在暗中保持联系? 罗嘉看向古云非,很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解释。这时,忽听院子里传来了呻吟声。两人都是一惊。 他们跟着展羽走进院子一看,那个奄奄一息的疯狗竟然又活了过来。 这家伙正挣扎着往起爬,被狗撕开的脖子感觉一用力随时都能断掉一样。这家伙命可真硬。 “这个人是谁?”展羽问罗嘉。 “他绰号叫疯狗,是一个连环杀\/\/人\/\/犯,这个案子的主犯就是他……” 还不等罗嘉把话说完,疯狗抢先说话了,他大声朝展羽呼救,“救命啊,他要杀了我!!!” 所有人都被他搞愣了。 展羽一皱眉,问他:“你说谁要杀你?” 疯狗把手指向了古云飞,“就是他。他要杀我灭口。” 现场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 展羽冷笑,“我没听错。你不是连环杀\/\/人\/\/犯吗,你还指证别人?” “我是连环杀人犯没错,咱这个案子绝对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来马岭镇是为了找到古云飞。他隐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所以他一定会杀了我灭口的。” 疯狗怕展羽不相信,从腰间拿出了一个东西,是一个圆形的金属牌子。 罗嘉一眼就认出那是shigai杀手组织的金牌。ak17和苦无身上都有同样一枚金牌。这东西相当于该组织的名片。其中一面雕刻着顶着蜡烛的骷髅,另外一面则刻着杀手的代号。 ak17的图案是一把酷似ak47的步枪。苦无的图案是一把飞镖。而疯狗的金牌上则雕刻着一把疯狗军用格斗匕首。 展羽对这枚金牌似乎也有些印象,从疯狗手里拿过金牌翻过来看看背面,赫然就是那副顶蜡烛的骷髅图案。 他对罗嘉说:“你还有印象吗,就是那个绑架罗慧君的罪犯,绰号叫苦无的,他身上也有同样一枚这样的金牌。只是其中一面的图案不一样。” 罗嘉点点头,余光瞥向古云非,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罗嘉不确定古云非是不是真的想杀了疯狗灭口,但他对苦无的手段罗嘉是见识过的。疯狗能否活下来取决于他究竟知道多少秘密——他也知道这个古云非是假扮的吗?还是更多连罗嘉也不知道的秘密? “你这是什么意思?”展羽摆弄的那枚金牌问疯狗。 “我知道的东西你绝对会很感兴趣。但你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有我在这里,谁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我会把你的犯罪材料交给检察院,至于最后怎么判你,是他们和法官的事。我可以保证你不受司法程序之外的伤害。这个条件你满意吗?” “可以。我是先天性精神分裂,有医院开的证明。只要把我送到法院,至少死不了,大不了就在监狱养老了,嘿嘿嘿……” 疯狗伤势严重,连说话都会疼的呲牙咧嘴,还是掩饰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那你现在可以说了吗?” “这枚金牌是一个凭证,用它可以去见一个人。” “去哪里?见什么人?” “西平市历史博物馆……那个人知道古云非到底是谁……他的故事可比我丰富多了……” 展羽稍显迟疑,似乎在琢磨疯狗这些话有多少可信度,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古云飞一眼,也许是觉得尴尬,也许是心中已经有了猜忌。 “你说的这个人是在博物馆工作吗,他到底是谁?” “我本来不应该说他的名字,眼下为了活命也没有办法,嗯,他其实是……”就在疯狗马上要把那个名字说出来了,他毫无征兆的突然捂住脖子,开始剧烈的咳嗽。 展羽揪住他大声呼唤:“你快说呀,那个人到底是谁。” 疯狗努力地张大嘴巴,想发出声音,却只是传来更剧烈的咳嗽,血沫不停往外喷。 他双眼圆瞪,几乎要怒出眼眶,眼神中的慌乱与恐惧慢慢变成了暗灰色,他终于停止了挣扎,目光凝固在了某个点上。 展羽回头望去,只看见了缓缓抽烟的古云非。 展羽木然片刻,猛然腾身而起,喝问古云非,“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不会是想说,是我把他灭口了?”古云非漫不经心的吐着烟圈道,“如果用你们警方擅长的分析推理来看,你一直都在他身边,你的嫌疑比我更大?” “我没有杀他的理由,倒是他口口声声说你要灭他口。”展羽有些恼怒。 “一个连环\/\/杀\/\/人的精神病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呢?” “那他为什么非要指证你呢?” “我刚才跟他打了一架倒是真的,他身上的伤也是我造成的。临死前报复一下,这个逻辑也很说得通。” 展羽审视着古云非,说道:“我希望你跟他的死无关。但假如他说的是真的,我也知道你擅长使用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你太抬举我了。我就算再有本事,也没办法在这么多警察眼皮子底下要一个人的命,除非我抽烟也能杀人,如果那样的话,我又怎么保证其他人安然无恙的。” 展羽无言以对了。 第1章 木乃伊修女(2) 展羽无言以对了。 算起来他与古云非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有过合作,有过猜忌,甚至不止一次把古云非当作嫌疑人抓起来,到最后也都是不了了之了。 然而直到现在,他发现自己也没有看透这个人。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展羽也学聪明了。与其跟古云非在这里干耗,不如调查眼前的案子来的实际,没准还能立功呢。 果不其然,在疯狗藏身的简易房里犯罪证据数不胜数,除了各种犯罪凶器,还有那套显眼的野兽外骨骼,做工之精细,令警员们咂舌不已。 疯狗这家伙极其变tài残忍,储藏了许多被害者的内脏,似乎是用来做狗粮的。众人马上便联想到死在院子里的那条大黑狗,可是随即又产生了新的疑问。 展羽在黑狗身上发现了很多形状古怪的暗器,那又是谁把这条狗杀了呢? 展羽询问罗嘉当时的经过,罗嘉犹豫片刻,不想节外生枝。便没把ak17说出来,只说是那条黑狗忽然发疯,跟主人自相残杀。 展羽虽有疑惑,可眼前的证据也推导不出更多线索,便不再过多生事。他联系上处理这个案子的马岭县刑警大队队长贾宏宇,贾宏宇闻讯火速赶来,双方做了交接。 这起食人兽案件至此真相大白,主犯疯狗已经被击毙。黄家兴被释放,黄文业也因为杀人罪被捕,这对父子俩的遭遇,让人唏嘘不已。 罗嘉再次见到黄文业的时候,是在刑警队羁押室里,昔日文质彬彬精明强干的黄校长完全变了一个人——痴痴傻傻,双眼无神,仿佛意识已经脱离身体,离开了这个世界。 都说父爱伟大,母爱伟大。这对夫妇为了保护儿子所做的近乎悲壮的自我牺牲,在真相面前显得如此滑稽,荒唐。 这种自私任性的爱护在当今社会又何尝不是一种习惯呢? 罗嘉在刑警队还遇到了陆小北和艾杰超、程远,他们不知从哪里得知古云非重新出现了,便缠着罗嘉问东问西。 特别是陆小北,叽叽喳喳问个没完没了,搞得罗嘉头疼,便找借口匆匆逃出了刑警队,却无意中发现古云非正站在不易察觉的角落里抽着烟。 “喂,你怎么不上去?陆小北他们都在打听你消息呢。”罗嘉没好气的大声问。 “我就不见他们了。顺便也跟你道个别。”古云非淡定道。 罗嘉的眉梢微微抖动了一下,她转了转眼珠,问他,“你要去哪儿?” “……”古云非沉默。 “什么呀?折腾完就想拍屁股走人了吗?别忘了我还是警察。有必要的话随时都能抓你。”罗嘉故意板起脸,装出凶巴巴的样子。 “我除了帮你破案,好像没犯什么事儿。”古云非装傻充愣。 “没有吗?”罗嘉微微冷笑,“你瞒得了展羽,可瞒不过我。疯狗是你杀的?” 古云非以为什么大事儿呢,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回复道,“你这个话可有栽赃的嫌疑啊。你有亲眼看到我杀疯狗吗? 罗嘉哼笑出声,“如果没猜错,是你的烟!” “我烟怎么了?”古云非挠了挠鼻子。 罗嘉向前走了几步,煞有其事的盯着古云非,故作高深道,“我知道你擅长配置各种药材和毒物,所以我就大胆猜一猜。也许你当时抽的那种烟,对一般人没有什么影响。可是疯狗身负重伤,或许你的烟会刺激他的呼吸道,让他出现窒息。” 古云非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冷冷的问,“你有证据吗?” 罗嘉眼中划过一抹狡黠,胸有成竹道,“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证据,但如果非要调查的话,也会让你很难受呢。” 良久,古云非自嘲似的叹了口气,“看来女人和小人都是不能帮的。早知如此,我就应该一直看热闹。说,你有什么条件?” 罗嘉见机会来了,心中热血沸腾,赶在他改变主意之前,忙抓紧时间问,“我要你告诉我,你跟罗慧君,是怎么回事?” 叶千一愣,“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啊,好久没联系了。” 罗嘉不经意的“切”了一声,露出鄙夷的表情,“别糊弄我了,如果你们没有联系,她怎么会知道你的下落?” 古云非咋咋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罗嘉,“你是在吃醋吗?” 罗嘉脸一红,恼怒道,“你少自作多情了。你跟我姐想怎样我才管不着呢。我就是不明白,你对我都守口如瓶,为什么会暗中跟她联系?” “所以你觉得你跟我的关系,理应比我跟你姐的关系更亲近,所以才吃醋……” 古云非还没把话说完,已经结结实实挨了罗嘉一脚。他努力保持着优雅的微笑,脑门儿已经冒出一层冷汗,“好,我说,你应该提防你姐姐。” “喂,你能不能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真的会翻脸的。”罗嘉的脸色由红转青,别提有多难看了。 “我也是认真的。我并没有私下里跟她联系过,至于她是怎么知道我的下落,我也不清楚,这才是值得警惕的地方。你最了解自己的姐姐,她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古云非神色变的十分严肃。 罗嘉不由得一怔,愕然的望着古云非,突然被气乐了,“行了,你别胡诌了,我对我姐姐还不了解嘛!行,下一个问题,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古云非?” “……” “好,换一个问题。疯狗说你要杀他灭口。他到底掌握了你什么秘密?” “……” “好,这个你应该也不会说。下一个问题。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 “这个问题总可以回答?” “……” “怎么还不说话?” 罗嘉恼羞成怒,古云非不屑道,“我们刚才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你不找我麻烦。我告诉你我和罗慧君的关系。我已经回答了,希望你也信守承诺。咱俩就此别过!” “等等。”罗嘉喊住他,眼神中扫过一丝威胁的意味,“信不信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带人抓你?” “你不守承诺?”古云非脸色阴沉。 罗嘉似笑非笑,阴阳怪气道,“我怎么没守承诺啊?我已经答应不追查疯狗的死因,不过我可没说交换条件只是一个问题。” 古云非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干什么?” 罗嘉一脸得意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去哪儿,而且我还要跟着你去。” 古云非真的有些恼了,这个女人还真是胡搅蛮缠。 “怎么,想把我打晕逃走哇,你试试啊。”罗嘉故意挑衅似的往他面前凑了凑。 古云非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长得漂亮,不过也确实可恶。 他瞪着罗嘉沉默良久,终于什么也没说,转身便走。 罗嘉紧忙跟上,大言不惭道,“我就当你同意啦!” “如果我要做违法的事情,那你就是从犯。”古云非冷冷丢下一句。 “那就更需要我在旁边看着你了。” …… …… 古云飞先回了一趟东江市的店铺,简单收拾了一下,订了一张前往西平市的动车票。 “我就猜到你要去西平市的历史博物馆,找疯狗提到的那个人。”罗嘉语气中透出一股洞悉一切的自信来。 她眯起眼睛,试探着问古云非,“你不会是想去杀了他!?” “我不是去灭口的,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是谁。”古云非淡淡的说。 罗嘉在屋里绕圈,边走边猜,“能让疯狗相信的人,大概是亲戚或者朋友!?” 古云非点了支烟,吐出一口烟圈,“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为什么要拿出金牌呢?我想那个人应该跟shigai组织有关,很有可能的就是那个给他发号施令的人——幽灵。” “幽灵!?”罗嘉一惊,“你是说shigai的头子藏在那个博物馆里?!” “有这种可能。”古云非的眼中扫过一抹幽暗,“他就是在那里向疯狗下达指令,让他追杀我的。” 罗嘉哑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幽灵隐藏的还真深呢,谁又能想到暗杀组织的头目居然在博物馆工作!不过,这个疯狗也太疯了,把头目供出来,就不怕被追杀吗?” “他当时已经走投无路了,大概是想着自己这个罪名,一辈子都出不来了,也就没什么不能出卖的了。”古云非深吸了一口烟,目光望向远处,意味深长道,“倒是让展羽捡了一个大便宜,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抓住幽灵了。” “万一他真抓住了幽灵,你有什么打算呢? “罗嘉故意拿话刺激古云非。 古云非没说话,再次陷入了沉默。 当晚,两人乘车赶到西平市。 古云非并没有急于去找历史博物馆,他让罗嘉先找b馆\/\/kai房。 罗嘉一时愕然,不知道古云非到底什么意思。 “我现在的身份不方便用身份证,你别往歪了想。”古云非解释。 罗嘉立时恍然,随后臊了个大红脸,辩解道,“谁往歪处想了,我只是对你保持警惕。” 古云非看着她,眼中满是奚落之意,让罗嘉更来气了。 下一秒,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见一记飞拳,他眼前顿时金星四射。 …… 一切都安顿完,古云非才去找历史博物馆。 此时展羽已经带着人先到了,正在对博物馆里的员工逐一排查,希望能找到疯狗的同伙。 古云非并不打算跟展羽见面,于是在附近找了一个便于观察的地方,耐心的等着结果。 罗嘉暗自佩服古云非真沉得住气。 展羽带人整整查了一天才离开。 看着他们消失的身影,古云非这才不慌不忙的现身,和罗嘉一起走进博物馆。 罗嘉迫不及待的找到一个工作人员,亮出警官证,向他打听展羽的调查情况。 工作人员说,那帮警察拿着一张照片和一块雕刻图案的金属牌子,找他们挨个核实,问谁认识照片上的人和那块牌子,然后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罗嘉心想,看来展羽是一无所获了,那个幽灵隐藏的还真深,不知道他和古云非有没有运气找出这个人。 她问古云非,“你打算怎么查?要不要我把这里的工作人员都叫出来,谈谈话,你不是擅长察言观色吗?” “展羽不是都已经查过了吗?连他都找不出那个人,我想我们也够呛。”古云非说。 “至少我们还有一样展羽没有的优势,我们知道这个幽灵是女人。这可是疯狗亲口承认的。寻找范围无形之中就缩小了。” 罗嘉对这个人的兴趣简直比古云非还浓,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神秘杀手组织的头目到底是什么样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她异常兴奋,很快便把博物馆里的女性工作人员名单整理出来,拿给古云非看。 第1章 木乃伊密码 (3) 一共有7个女人,古云非逐一看过这些人的照片和个人信息,并没有发现那个可疑的人。 不过,疯狗临死前还提到了一个重要信息。他说跟自己接头的那个女人穿着一件古旧的黑色长袍,遮挡的头脸。 罗嘉找来博物馆馆长成源洪,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又向他反复确认,有没有见过女性员工身穿着黑色长袍,或是收藏这类衣服的。 成源洪似乎觉得罗嘉的问题很怪,脸上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一口咬定他从来没见过。 想不到调查刚一开始就进行不下去了,这有些出乎罗嘉的意料。明知道幽灵就藏在这里,就这么轻易放弃,罗嘉实在不甘心。 无意中,她留意到一件事。今天来博物馆参观的游客特别多,让她感觉有些奇怪。 像这种历史博物馆通常没有那么多游客,普通老百姓对历史文物的兴趣远远比不上游乐场和电影院。 “你们西平市老百姓的文化素质真高,周末都逛博物馆啊。”罗嘉随口调侃。 成源洪说:“哪里的话,其实平时人也不多,这不最近来了一批外国文物展览嘛,还有一些木乃伊呢,人都猎\/\/奇嘛。如果感兴趣的话,罗警官也可以去看看。” 罗嘉是工作狂,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喜欢浪费时间,可是古云非倒很有兴趣,不等罗嘉商量就溜溜哒哒的跑去看展览了。 罗嘉拿这个人也真是没辙。 这些西洋文物被陈列在一个单独展厅,展厅分里外两个展室,窗户全被遮挡住了,特意用灯光营造出阴沉厚重的历史氛围,那些已经存在几百上千年的古物安静的摆放在玻璃柜中,与近在咫尺的游客们保持着时光的距离。 罗嘉和古云飞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往外面的展厅转了一圈儿,又来到里面的展室,这里是陈列古尸的。游客比外面的人更多。 人们隔着玻璃柜打量的那些形态各异的干尸,眼神里既有忐忑又充满了兴奋。 女导游一直在用没有情绪的音调讲述着这些干尸的来历。 身为刑警,罗嘉见过的尸体就太多了,也没觉得死了几百年的人就有什么可看的,瞥了几眼又想走,可是古云非却停住脚步,盯着那些干尸看起来没完,神色有些古怪。 “唉,这不也都是标本吗?你整天就跟这些东西打交道,还没看够吗?”罗嘉说。 古云非也不说话,忽然穿过人群,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罗嘉只好在后面跟着,可是人太多,罗嘉很快就被挤散了,就在她四下张望寻找古云非的时候,展室里的灯,突然间同时熄灭了。 不管是尸体还是活人一瞬间都陷入了黑暗中。 游客们开始慌乱起来,刚才还带给他们兴奋的干尸现在开始惊吓他们了,时不时的有人不小心撞到玻璃棺材上发出一两声惊叫。 罗家不时的被慌乱的人群碰撞着,推来推去。 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这是古云非故意使计摆脱自己吗? 她暗骂自己大意,更气恨古云飞。她怎么会这么容易相信这个人呢?他可是假冒古云非的嫌疑人啊。失踪了那么久才刚出现,她怎么就能放他跑了呢? “你生气的时候能不能别跺脚,会踩到人的。”一个声音忽然在罗嘉背后响起。 竟然是古云非的声音。 罗嘉又惊又喜,嘴上还是气呼呼的,“你死哪儿去了?” “我去把灯关了。” “果然是你干的。你又想搞什么?” “你没看到吗?” “黑灯瞎火的,你让我看什么?” 罗嘉话音刚落,忽然感觉身后伸出一双手,捧住了她的脸。 罗嘉心脏狂跳,这家伙想干什么。不会是想趁黑对她强吻,壁咚,霸道总裁……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古云非向来不按套路出牌,他就算真喜欢自己也不会明说的。 这种诡异又浪漫的调调倒确实很符合他性格。 “警告你,别胡来呀,现在不适合干这些。” “我是让你看那里。”古云非把罗嘉的头摆对方向。 罗嘉竟然看见黑暗中亮起一团萤火。 仔细看,那团光组成了一个图案,像一个箭头。 不对,不是箭头,罗嘉对这个图案有印象。她忽然想起,疯狗临死前掏出的那块金牌上就雕刻着这样的图案,那是一把疯狗格斗刀。 “金牌上的图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疯狗临死前掏出那块金牌就是这个用意吗?”罗嘉有些明白了。 “他还没把话说清楚就死了。我想他故意亮出那把格斗刀的图案,就是想告诉展羽。想见到幽灵,要用到那个符号。”古云非猜测。 “原来如此,可是太黑了,我看不清是哪里发出的荧光。” “那个一会儿就知道了,我现在倒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说我不适合干这些。你说我应该干什么?” 罗嘉顿时给弄个大红脸,幸亏黑暗中没人看见,她慌忙解释,“刚才是误会,我没想到你能找到线索。” “误会!?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我以为你要找线索呢,哈哈哈……”罗嘉尴尬的笑着,心里想拧死这家伙。 这时候博物馆工作人员重新拉起电闸,展厅又恢复了光明,游客们虚惊一场。 而黑暗中那个发亮的图案也随之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就像施了魔法一样。 “这个符号怎么不见了?!”罗嘉惊奇道。 “可能是一种类似夜光粉的涂料,光亮时把光能储存起来,黑暗中再缓慢地释放出荧光。这也说明疯狗是晚上来找幽灵接头的。” “难道幽灵刚才就在我们眼前出现了吗?” “也许她现在还在那里呢。”古云非凭着记忆走向发出荧光的地方,那里只有一口玻璃棺。 他在棺材上仔细看了看,朝罗嘉摆手让她过去,指着一个地方,罗嘉看见那里的玻璃有些发污,似乎被什么东西弄脏了,可能就是荧光粉。 可是新的问题马上又困扰了罗嘉,“要这么说来,幽灵就是在这里同疯狗见面的,深更半夜选在摆放干尸的展厅,确实很难被人觉察。不过现在就算我们找到了这个符号,还是找不到幽灵这个人呢。她总不可能一直躲在这附近。”罗嘉打量着经过棺材附近的游客,特别是那些女性游客,希望能从她们的神情中瞧出一些破绽。 “你找错对象了。”古云非说。 “找错了!?”罗嘉不解的望着古云飞,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竟然落在了躺在玻璃棺中那具干尸上。 “你开玩笑呢!?”罗嘉惊愕道。 “你先别忙着下结论,好好看看她。” 罗嘉强迫自己仔细观察棺材中的那具干尸,准确说,那应该是一具不折不扣的木乃伊。 她干枯的只剩下皮包骨,身上裹着一件已经腐烂褪色的黑色袍子。死状倒还算安详,很周正的仰卧在棺中,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显得十分虔诚庄重。从它还残留的长发能看出死者是一个女性。相比其他玻璃棺里那些四肢扭曲的干尸,她简直就像一位优雅的圣女。 “看到了,身披黑色长袍的女性。同疯狗描述的一样。又有疯狗的符号。应该就是她无疑了。” “照你这么说,她不就是幽灵了。那怎么可能呢,shigai组织的头目是一具木乃伊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照着疯狗提供的线索来分析的。” “那他就是在耍我们。他怎么可能听从一具木乃伊的命令,你能解释吗?” 古云非摸着鼻子,打量那具木乃伊看了一会儿,“我想……或许我能。” 罗嘉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搞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好,那你就让这具木乃伊给我下一个命令瞧瞧。” “现在吗?” “当然了。做不到?” “有点难度,不过我可以试试。”古云非把双手按在玻璃棺罩上,那副神神叨叨的样子好像要做法一样。 罗嘉抱着肩膀在一旁瞧着,古云飞这次大话吹得太没边了。别说让木乃伊说话了,他要是有本事让木乃伊坐起来,罗嘉马上辞职,下半辈子就跟他混了。 古云非在玻璃棺罩上试了试,微微用力,猝不及防的把玻璃罩打开了。那具木乃伊顿时就暴露在了外面。附近正在聚精会神观察的人顿时惊呼一片,吓得纷纷后退。 古云非毫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里,把手伸进了木乃伊的嘴巴里。 “快住手,你在干什么??”闻讯赶来的博物馆工作人员大呼小叫着,想要阻止古云非,他已经从干尸嘴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这是文物你知不知道,破坏文物是要判刑的。”工作人员气愤的说。 “我只是拿走不属于她的东西。”古云非指尖夹着那个东西晃了晃,却是一个拇指长的牛皮纸卷。 “这分明就是文物嘛,快放回去!” “谁告诉你这是文物的?”古云非缓缓将纸卷展开。 罗嘉好奇的凑过去瞧了一眼,惊讶道:“这是什么啊?” 牛皮纸上竟然密密麻麻写了一排晦涩难懂的符号—— -\/-\/-\/\/-\/--\/----------\/-\/\/-\/-\/----------\/-\/\/-\/\/\/ 第1章 木乃伊密码(4) 工作人员大声说道:“古尸嘴里发现的,肯定是某种古代符号,你们都不要动,我去找专家来看看……” “别费事了,我现在就能给你破译。”古云非掏出手机,翻译过来的文字写在便签上,是 ‘gyf,,alg,fd,fish’。 “你也懂古文字!?”工作人员很惊讶。 “这根本就不是古代文字,这是摩斯密码。点和横斜的不同组合可以代表26个英文字母,以及阿拉伯数字。斜杠是用来分割单词的。”古云非解释。 “……” 罗嘉望着古云非写出的译文,问道:“译文的意思是指什么呢?像gyf,还有alg……” 古云非笑笑,“ gyf就是我呀,alg加上音调不就是马岭吗?” 罗嘉一下子恍然大悟。gyf不正是古云非姓名拼音的打头字母吗?把这些事连起来的意思就是——“古云非,在马岭,找到。结束。” “这难道是幽灵传达给疯狗的指令!?”罗嘉惊诧道。 古云非若有所思的回答,“疯狗应该是先在这里与幽灵碰头,拿到了指令之后,才去马岭县找我的。” “想不到他竟会用这种办法。”罗嘉难以置信的望着玻璃棺中的木乃伊,难道它真的就是幽灵吗? 她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就能控制着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怎么想都太不可思议了。 而眼前的证据,又让罗嘉无话可说。 “你是不相信吗?”古云非问。 罗嘉回过神来,咂咂嘴道,“我不是不信,实在是没法理解。只是一具尸体,她怎么能……” “这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古云非似乎发现了什么,伸手在玻璃棺的一角抠了一会儿,从棺材下面弄出来一块铜钱。 他又检查了玻璃棺其他三个角,同样垫着一枚铜钱。一共4枚。 罗嘉见古云非神色中藏着深意,问道,“你指的就是棺材底下藏着铜钱?” “在民间风水中管这叫垫背钱,在棺材四个角落下面各放一枚铜钱,是给逝者在阴\/\/间的买路钱,让逝者安息。问题是这具干尸死了至少几百年了,要去阴间早就应该去了。用得着什么买路钱吗,除非……她一直都没有安息……” 古云非越说越邪乎,罗嘉感觉后背阴冷阴冷的。 “你是说这具干尸有问题,所以博物馆才摆放这些铜钱,用来压尸的……” 古云非不置可否,“我们现在怎么说也都是猜测,连她的背景是谁都还不知道呢。不如先找个明白的人打听打听。” 他们把目光投向刚才的工作人员,然而这人早已吓得魂不守舍,眼睛盯着干尸,半晌才惊慌的看向大家,不明所以的问,“都……都看着我干什么?” “我们想听你说说尸体的来历。”罗嘉不耐烦的重复道。 “什……什么来历?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怪瘆人的,我还是去找个专家过来!”这人明显有些手忙脚乱,说完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就在这时,他们注意到展厅里还有个女解说员,便把她找来询问玻璃棺里的女干尸是什么来历。 “她是中世纪普鲁士地区的一位女贵族,普鲁士相当于现在的德国,当时还是一些分散的小国和公爵领地。棺中这位女贵族的地方属于当时黑森伯爵的领地。她应该是黑森伯爵家族里的一位贵妇……从她的仪容来看,她还是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女解说员流利的讲述着木乃伊的背景,一看就是事先做足了功课。 “那这具木乃伊有没有什么问题啊?”罗嘉插话问。 “能有什么问题?不就是一具古人尸体吗?小姐你不用怕。”女解说员露出温和的笑容。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不少游客也都围拢过来看热闹。然而谁都没注意,人群里凑进来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保安,他驻足听了一会儿,开始不满的嘟哝起来,“真是不懂装懂,全都说错了……那个女尸怎么可能是天主教徒呢?她很邪性的,得赶紧送走才行……还摆在这里凑热闹,真是不知死活了……” 身边的人听他说完都用异样的眼神瞅着他。 可是他却视而不见,还在自言自语,说个没完。 他正嘟嘟囔囔呢,一个好事的男人突然挤到玻璃棺材前,拿着手机对着木乃伊噼里啪啦就是一顿狂拍,一边拍一边说些很下流的话,“外国古代的天主教徒都这么风shao吗,下面什么都没chuan,lou点啦!!!让我好好瞧瞧,几百年前的外国娘们那地方长什么样……”他一边说,一边还把手机凑近了去拍照。 这下\/\/流的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哄笑,老保安却突然火了,怒气冲冲的警告他,“快把照片删了,聪明点的话就赶紧离它远点儿,要不然你要倒大霉了!!” 第2章 祷告的男尸(1) 男人回头瞅了他一眼,撇着嘴笑骂,“少多管闲事,老头,还他\/\/妈敢咒我。要不是看你挺大岁数,我非把你揍回娘胎里不可!” 老保安气的脸红脖子粗,毫不示弱的挤进人群,来到男人面前,指着他说,“你自己想作死,别连累我们大家,赶紧把照片删了,你爱上哪去上哪去。否则我就把你轰出去!” 男人梗起脖子,“你算老几呀,还敢轰我出去。你碰我一下试试?” 他根本没把老人当回事儿。拿着手机继续拍,还口出狂言道,“我他\/\/妈不但要拍,我还要发到网上,你怎么着,老不死的!!” 老保安彻底被激怒了,冲上去抢手机,两人我抢你躲,我躲你抢,几个回合下来,手机就掉在了地上,看着碎裂的屏幕,男人也被激怒了,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男人三四十岁,体格魁梧,又一脸横肉,一看就是道上混的,老保安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被压到地上,挨了一顿胖揍。 周围的人基本上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瞧着这两个都不太正常的家伙。 很显然古云非也处在这个队列里,只不过他看向他们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这时一个女人的身影走上前去,古云非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嘉。 罗嘉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正在拉架,谁知男人占据着上风,根本不理罗嘉这套,罗嘉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拉住男人的胳膊,企图用武力将他制服,却没曾想反被男人揍了一拳。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罗嘉也跟着愣了一下,只听男人戏谑的讥讽道,“小娘们,这没你的事儿,他又不是你爹,别多管闲事儿!老子可不会因为你是女人,就对你手软!”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开始为罗嘉打抱不平,只有跟她关系最近的古云非此刻却比任何人都冷静,因为以他对罗嘉的了解,这个男人今天死定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罗嘉使出一套前所未见的拳法,几下就把男人制得跪地求饶,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直到出够了气,罗嘉才亮出警官证,男人见状不得不收手,朝老保安啐了一口,捡起地上的手机,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古云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脸色异常难看。这时,忽然有只手从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是罗嘉,只见她挤出一丝跟刚才判若两人的笑来,说,“别担心了,我没事儿!” 古云非尴尬的摇摇头,“不是你,我是在担心他!” “什么?你再说一遍!”罗嘉的脸色顿时由红转黑,恨不能扒了他的皮。 关键时刻古云非指了指旁边的老头,这才逃过一劫。 只见老保安鼻青脸肿,嘴角都淌着血,可嘴上还不肯吃亏,不停的诅咒着这个男人一定会遭报应。 古云非走过来打量着老保安,问,“棺材四角下面的铜钱是你放的吗?” 他张开手,那四枚铜钱就在他掌心。 老头儿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惊慌道,“谁让你把它拿出来的,赶紧放回去!“ 他抢过铜钱,重新又塞到原先的地方,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你一直都说这具女尸邪性。是你发现了什么吗?”古云非追问。 老保安欲言又止,目光不由自主的偏向了那具木乃伊。他看了看四周,悄悄把古云非拉到展厅门口。一起跟出来的还有罗嘉。 直到确定周围没人干扰之后,老保安才神神秘秘的告诉古云非和罗嘉,这个展览来这里已经有大半年了,自从那具女干尸运进来之后,就陆陆续续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儿。特别是夜半三更,他在值夜班的时候,不止一次看见,有个穿着黑袍的人影在展厅里晃悠,那个体态分明就是棺材里的女干尸。 说到这里,老保安不禁激灵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古云非和罗嘉越听越来劲,一个劲儿的让他往下说。 老保安见状也不再隐瞒,他说自己当时吓得不轻,要不是老伴有病急着用钱,他早就不干了,后来他找到风水先生寻求帮忙。风水先生说,这人是心怀忿怨而死的,魂魄不去,积年累月成了煞,让他在玻璃棺的四角摆放铜钱,把鬼魂引到阴间就好了。 老保安于是照做,从那之后,半夜确实消停了不少。但他一直对这具干尸心怀敬畏,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想不到今天让这个流氓冲撞了亡灵,肯定要有人倒霉了。 老保安讲述的时候情绪一直不太稳,嗓门也不自觉的放大了,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女解说员走过来,语重心长的劝他,“行了,老王,别整天神经叨叨的,到处宣扬封建迷信,游客都让你吓到了。” 然而老保安却不买账,扯着嗓门道,“我怎么就宣扬封建迷信了,我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的,你们就是不相信我。等到倒霉的时候你们连哭都来不及。” 结果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起了争执,把保安队长也招来了。 保安队长倒显得稳重多了,只见他笑笑对围观人说,“这老头就是魔怔了,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这年头哪有什么鬼呀!” 第2章 祷告的男尸(2) 可这话老保安却不爱听了,拉着脸争辩道,“我那是亲眼所见,还让你查过监控呢?” 保安队长冷笑一声,“是啊,我那个时候也是疯头了,居然跟你查了大半天监控,结果什么都没拍到。” “怎么没拍到?那是监控坏了。”老保安辩解。 “那不一样吗?” “那怎么能一样?”老保安脸憋的通红,又气又急,“我查过这方面的风水书,尸变会引起磁场干扰。磁场干扰会导致监控故障,这不很能说的清吗?” 保安队长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行了行了,大家都散散,老王,你也歇歇,我放你半天假……” 老保安很不服气,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展厅外面忽然传来了骚动,保安队长正想出去看,对讲机忽然响了。 那头传来紧张的声音——“冯队长,你快来b区卫生间。那里死人了!” 保安队长愣了一下,再也顾不上老保安,急匆匆的飞奔而去。 展厅里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有老保安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在害怕什么。 对讲机里的声音站在附近的罗嘉和古云非都听到了,两人都是一惊,大白天的众目睽睽之下,博物馆里竟然会死人? 难道真如老保安说的那样,女干尸来复仇了? 他们随后也奔了过去,想看看究竟。 …… …… 出展厅向右拐一个弯,穿过一条走廊,尽头就是b区卫生间。 罗嘉注意到这个卫生间的位置有点偏,不熟悉博物馆的人,可能根本找不到这里。 此刻,卫生间门口瘫坐着一个保洁打扮的中年妇女,看模样是吓得不轻。 保安队长脸色苍白的站在卫生间门口,完全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罗嘉亮出警官证,问他什么情况。 保安队长前言不搭后语,指着卫生间,不停的重复,“那个人,那个人……” 罗嘉推开卫生间虚掩的门往里看了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那具尸体就在卫生间门后,距离她太近了。探进头的一瞬间,她几乎与尸体四目相对。 尸体以一种奇怪的姿态死在了卫生间里。 chi身o体,跪坐于洗手池与小便池之间。双手在胸前抱拳做祷告状,似乎在完成某种仪式,可是那双已经无神的双眼中却充满了痛苦。 罗嘉接触过太多命案,相比来说这具尸体简直算不上血腥,她甚至都不确定这个人是怎么死的,也许是自杀,或者是突发疾病。 但是他诡异的姿态,尤其是抱拳祈祷的姿态简直与展厅里那具木乃伊一般无二。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罗嘉感到震惊的,更诡异的是,她已经认出了死者——正是刚刚在展厅里亵渎木乃伊的那个男人。 罗嘉回头看了看古云非。 他就站在罗嘉身后,默不作声的打量着男人的尸体,许久都没有说话。 这时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基本都是来博物馆的游客,全都堆在卫生间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博物馆的保安努力维持着秩序,却没什么效果,人越聚越多。还有拿手机拍照的。 那个老保安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门口,他一眼就认出了死者,似乎很得意的大声说道,“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亵渎那具女尸,被诅咒了!活该!!” 人群更加骚动了,不管胆子小的还是胆子大的,都想亲眼看看这个被诅咒的人是怎么个死法。 罗嘉知道,一会儿就会有接到报案的警察赶过来。于是她抓紧时间检查了一下卫生间,可并没有发现疑似凶器的东西,反而在其中一个左边隔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死者的衣物。 这个人的死法让她倍感困惑。 她忍不住感慨道,“之前看这个人很正常呀,为什么一转眼就死在了这里,还是这样的死法。真是想不通啊!” “你找到凶器了吗?”古云非问。 罗嘉摇摇头,“没有。但要说自杀的也不太像,刚才他撒野的样子你也看见了,这样的人会自杀吗?你觉得呢?” 古云非不置可否,忽然他指着男人说,“你看他那里!” 罗嘉以为他指的地方是男人的肚子,弯下腰检查了一下,疑惑道,“没有伤啊。” “再往下一点儿。” 罗嘉目光顺着他的手往下移,霍然明白古云非的意思了,他指的不是肚子,而是男尸那里。 尽管罗嘉是刑警出身,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检查男人那里,还是有点下不去手。 “你是想说哪个地方受伤了吗?”罗嘉问。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古云非一点儿眼色都没有。 罗嘉白楞他一眼,找来东西,并没有发现击打留下的伤痕,但是发现一些端倪。 她怔了怔,突然露出惊讶的表情,“不会?” “应该是。”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啊?” 古云非望着跪地的男尸,那副虔诚又痛苦的表情仿佛隐藏着莫大的秘密。 他对罗嘉说,“你出来!” 随后他就走进卫生间从里面关上了门。 围观群众不约而同的发出了叹息声,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 罗嘉已然猜出了八九分,如果古云非开着门,他们很快就会看到一具手舞足蹈的男尸,到时候还不得吓死几个。 而古云非之所以不让罗嘉旁观,也是不想给他留下心理阴影。 罗嘉只好耐着性子在门外等结果,没想到最先等来的却是当地派出所警察。 他们接到博物馆方面的报案,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了。 可是古云非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罗嘉只好亮出警官证,和他们交涉,希望能给古云非争取一些时间,可是没想到,紧接着又来了一伙儿警察,其中一个还是熟人——展羽。 第3章 尸体动了(1) 罗嘉暗道麻烦,心说他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呢? “真是巧啊,在这里都能遇到罗警官。”展羽半开玩笑说。 罗嘉见情况不妙,只好实话实说,“我是寻着疯狗留下的线索来的,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 展羽笑笑,“我也一样,已经查过了一遍,不过并没有发现那个同伙。我不确定这是不是疯狗留下的假信息,故意误导我们。”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罗嘉疑惑。 “我本来马上就要回东江了,意外听到博物馆发生了命案,就赶过来看看。想不到和你遇到了。看起来你已经见过尸体了?”展羽看了一眼卫生间,发现门关着,露出一丝诧异。 他正要推开,却被罗嘉拦住,“先别进!” “有什么问题吗??”展羽疑惑的望着罗嘉,随即就想到了什么,“古云非那小子不会在里面?” “……” 罗嘉面露尴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跟展羽一起过来的那些警察里有一个警官模样的人,长得又黑又壮,问道:“古云非是谁?” “是一个精通犯罪心理的雕骨师。”展羽回答。 “什么!?”那个警官听糊涂了,有些狐疑的打量着罗嘉,“那她又是谁?” 展羽当下给两人做了介绍。 这个男警官原来是西平市刑警队的副队长,叫马涛。 听说罗嘉也是警察,马涛的表情有些缓和,不过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你们刚才提到的那个古云非好像不是警察?他在案发现场干什么?” 展羽挠挠鼻子,回答道,“他给我们做过犯罪顾问,也是罗警官的朋友。” “可就算他这个人有些本事,把他一个不在编的外人放在案发现场,也不太合适?”马涛这个人看起来有些轴,果然就提出了质疑。 罗嘉本来希望展羽能替她说些话,然而展羽只是暗中对她咧下嘴,示意他也无可奈何。 罗嘉只好向马涛解释,“我同这个人已经合作很多次了。他可以信任。” “就算他可以信任,按照规矩,至少他身边应该跟着一个警察?”马涛继续较真儿。 罗嘉一个头两个大,硬着头皮道,“古云非这个人的查案手段有些怪癖,有时候只能他一个人在案发现场。”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查案有怪癖的,你们不会是找来一个神棍?”马涛不加掩饰的哈哈大笑,说话也口无遮拦。 “究竟怎么样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罗嘉有些烦这个人,不想再多费口舌。 马涛就闲不住了,马上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干等着?派个人监督一下没毛病!”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等一下!”罗嘉叫住他,脸上表情异常严肃。 马涛有些尴尬,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不是,推门也不是。 两人僵持了几秒钟,就在这个时候,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古云非从里面走出,跟马涛碰了一个面对面。 马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生硬的问道,“你就是古云非?” 古云非看他穿着警服,不像坏人,但是也没有回答,反而问罗嘉,“他是谁?” “他是西平市刑警队的马副队长。”展羽接过话,顺便朝古云非打了个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古云非只是“嗯”了一声,并没做过多表示,也没多看马涛一眼。 展羽和马涛这时才看清楚案发现场的情景,当他们看见卫生间中央那具chi身 o体的下跪男尸,都不禁露出惊疑的表情。 “哪有这样的尸体?”马涛嘟囔了一声,忽然用质疑的口气问古云非,“你刚才在里面都干了什么?” 古云非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不太愿意回答他,不过最后还是说道,“检查尸体。” “这么说你碰过尸体喽?!”马涛咄咄逼人。 “……”古云非微微牵了一下嘴角,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蠢。 马涛可不管那个,马上质问道,“是不是你把尸体弄成这副怪样子的?你这个外行懂不懂,案发现场的东西是不能乱动的。” “我已经把它恢复原样了。”古云非面无表情的回答。 马涛依然不依不饶,“你怎么就能确定你恢复的是原样,稍有偏差,便会误导我们警方的调查方向。” 古云非感觉出这个马队长对他有些成见,也不再理睬他。转而对罗嘉说道,“他身上没有发现搏斗留下的伤痕,死因应该在心脏。” “那他是突发疾病,还是他杀呢?”罗嘉问。 “应该不是突发疾病。他临死前吃下了某些东西,有可能是导致精神极度亢奋的药物。因为服用过量,导致心脏骤停。” 马涛在一旁听着古云非说话,对他这种夸夸其谈深表怀疑,马上说道,“如果说致命伤在外表,你这么说,还有点可信。如果是中毒死的,你连尸检都没有,怎么就敢下结论呢,那还要我们法医干什么?郭丽,你去看看!” 他说着不等古云非回答,冲身后那些警察里招呼了一声,立刻走出来一位20多岁的女警官。 马涛对展羽和罗嘉说:“她是专业法医,再让她看看能安心一点。” 尽管没有明说,从他的口气里也能听出,他压根儿对古云非就不信任。 郭丽带着专业的法医工具箱走进了卫生间,又对着男尸检查了一番,才向马涛报告,开始说的跟古云非差不多,没有发现尸体表面有致命外伤,案发现场也没有发现打斗的痕迹。 可是说到死因的时候,她跟谷云飞的看法却有很大不同。 “死者应该不是中毒死的,我手头带了常见的几种毒物检测试剂,都没有中毒反应。中毒的可能性不太大。具体死因还需要进一步尸检才能确定。” 第3章 尸体动了(2) 马涛看了古云非一眼,表情里流露出些许惊奇。他搞不懂,这家伙不依靠法医工具,怎么会得出相同的结论,难道只是碰巧蒙对了? 可他嘴上并不愿认可古云非,口是心非道,“看到了?任何结论都需要依靠证据来。可不是靠随便猜的。” 古云非嘴角倾斜了一下,轻蔑道,“我也有证据。” 马涛略显惊讶的看着他,“你的证据在哪儿呢,你有法医仪器?” “没有。” “难不成你是目击者?”马涛继续追问。 古云非淡定道,“也不是。。。” 听到这里,马涛禁不住笑出了声,“有意思,那你把证据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怕吓到你。”古云非冷脸回答。 马涛越发搞不懂了,他上下打量着古云非,挖苦道,“你这算什么借口,连证据都不敢拿出来,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你跑到卫生间里单独跟被害人待了那么长时间。万一你破坏了现场证据,还要承担法律责任呢!” 古云非不再解释,掏出手机递给马涛,“桌面上第1个视频,你自己看。” “证据是视频?!”马涛狐疑的瞅他一眼,心想,除非古云非是目击者,否则他拍视频能有什么用? 马涛想着,莫名其妙的点开视频。脸色猛然之间就变了,仿佛受到了惊吓,就连拿着手机的手都在微微哆嗦着。 他夸张的反应让周围人大惑不解。堂堂一个刑警队副队长,怎么可能……可能被一个视频吓成这样?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马涛看到的视频里,那具男尸居然动了! 虽然他还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但是两只手却不再呈抱拳祈祷状。而是做出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只见他不停的举起左手往自己脸上比划,而右手则一下一下的在肚子上摩擦。尽管两只手的摆动幅度并不大,也足以把毫无心理准备的人活活吓死。 男尸脸色惨白,目光呆滞,完全一副死人相。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他像木偶一样,来回动着。这副情景光是想想就够吓人了,何况还是亲眼所见。 有那么一瞬间,马涛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这才是最让人惶恐的。 而拍视频的人,无疑正是古云非。 他努力把自己的目光从视频上拽回来,直勾勾的盯着古云非,“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做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效果。你不是要看证据吗?我已经给你看了。”古云非波澜不惊的说。 马涛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内心有多么慌张,他沉声说道,“我已经看清楚了。现在能得出一个结论——你就是杀人凶手!”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很吃惊,毕竟他们并不知道视频里都播了什么。 “理由呢?”古云非淡定的反问他。 马涛的喉结蠕动了一下,大声道,“理由再清楚不过。你在拍视频的时候他还没有死,当时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场。你出来之后他就死了,凶手自然就是你了。” 古云非扑哧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马涛不禁有些慌。 “我提醒过你,你不听,被吓到了?”古云非得意的瞅着他,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但凡你还能保持一点儿冷静,就不会怀疑我。因为我的作案可能完全不存在。” “此话怎讲?” 古云非指了指手机,“首先,你看看视频的拍摄时间,几乎和你赶到这里的时间差不多。请问我是怎么在短短几秒钟内,不留伤痕,又悄无声息的毒死一个人的呢?其次……” “其次什么?”马涛仍不死心。 古云非故意停了一下,看了看站在马涛身后的女法医,说,“问问你的法医,死者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远远超过我拍摄视频的时间,这个矛盾你怎么解释?” 马涛惊愕地回过头看向女法医郭丽,郭丽只好点头承认古云非说的属实。 马涛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罗嘉这时从马涛手里拿过古云非的手机,飞快的浏览了一遍,也着实被吓了一跳。好在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她清了清嗓子,对马涛说,“其实这是古云非探案时所用到的特殊手段,他称之为’醒尸术’。” “什么意思啊?让尸体复活吗?”马涛没好气的反问。 罗嘉笑笑摇摇头,“没有字面上所说的那么夸张,大概就是通过刺激死者的神经来唤醒他们死前的肌肉记忆。具体怎么操作的,我不懂。道理就是如此。而且我不得不承认,他通过这种办法,在跟我们合作办案时,发现了不少线索。” 马涛看罗嘉一脸郑重,又看了看展羽,从他俩的表情能看出,他们似乎都见过古云非施展这种技能,不过他一时间还是难以相信,但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 第3章 尸体动了(3) 他冷冷的问古云非,“即便你那个什么所谓的醒尸术是真的。那这段视频能证明什么?” “你可以理解为,他在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便死了,他的行为被肌肉记忆保留了下来。”古云非说着故意卖了个关子,顺便杀杀他的锐气,“不过一般濒死的人都会出现比较激烈的挣扎行为,他的行为却显得很平淡,你看着像什么?” 马涛实在不想再看一遍那个诈尸视频,但也不能被古云非问住。于是他努力在脑海中回忆着,尸体左手在脸上来回摆动的情景。 “吃东西。”古云非替他说了,“我检查过他的膀胱,快要被撑爆了。结合他手型的姿势,我猜很可能他在死前不停的喝东西,这个毒药可能是一种液体。不过这只是他左手的动作,右手的动作你觉得像在干什么?” “……“马涛又陷入了沉默,恨不能一把掐死他。 这都算是什么鬼问题?他当这么多年警察,还是头一回遇到通过猜尸体动作来破案的。真他么后悔今天跑来接这个案子。 古云非低声说出答案。 “自杀前那个?!”马涛还是没忍住叫了起来。这家伙不但破案手段令人闻所未闻,就连得出的结论,也让人没法理解。 不过老实说,死者姿态确实有点像。 “破案可不能仅仅看着像就想当然。我要的是证据。”马涛倒驴不倒架,继续哼道。 古云非不以为然,接着解释,“你们可以检查一下他的身体。另外死者体表的温度比正常这个阶段的尸体要高很多,皮肤发红,那是因为毛细血管扩张导致的,我的推测应该正确。” “是这样吗??”马涛没好气的问郭丽。 他很希望郭丽这个时候能出言反驳,给自己扳回点儿面子,可是看郭丽畏畏缩缩的样子,也不太敢说话了,他就知道今天的跟头是栽定了。 然而当着展羽和罗嘉的面,郭涛也不好发飙,只能尽量耐着性子问古云非,“那你觉得死者是喝了什么药?” “这个我也说不好,他喝的这种东西很独特。”古云非实话实说,“我在他嘴边闻到了酒精,脑组织,还有脂肪的气味,以及一些我也说不出来的草药味儿。我不确定这些东西是这种药的成分,还是这个人喝药之前吃过什么东西?这个得尸检才能确定。” 他说着看了看许久没有出声的郭丽,“我建议你们把他拉回去好好检查一下,说不定还有更多发现。” “这倒像句专业人该说的话。”马涛就坡下驴,两个人第一次达成了共识,毕竟他也不想在这具尸体上浪费太多时间了,主要是不想跟古云非待在一起。在这家伙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接下来就是排查工作,这个方面马涛最擅长。 他立刻派人去调取出事卫生间周围的监控,并寻找目击者,毕竟就算是自杀也应该有个说法,何况这个人的自杀实在有些诡异。 然而发生自杀事件卫生间位置比较偏,极少有人来这里,也找不到什么目击者。 附近走廊里倒是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是却出了故障。 马涛催促监控室的保安赶紧修复,盯着他们鼓捣了半天,终于复原了一些片段。 监控拍到死者是一个小时前去的卫生间,他进去的时候很从容,看不出有什么反常之处。 不过紧跟着,监控里就出现了一个可疑人物。 当时走廊里只有他和死者两个人,彼此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似乎那个人脚步很轻,男人根本没有发现。 尽管监控无法照到卫生间门口,但是这个人可疑的行为已经引起马涛怀疑了。难道古云非那家伙猜错了,这其实是一起设计巧妙的他杀? 马涛很兴奋地把展羽和罗嘉找来,告诉他们自己发现的情况。 然而当罗嘉看到监控里出现的那个可疑人时,一瞬间就呆住了。 马涛还以为是罗嘉嫌影像不清楚,连忙向他解释:“这段监控出了故障,这是经过修复的,勉强也够看了。虽然看不清嫌疑人的长相,不过感觉上应该是一个女人。目前已经修复的录像只能看到他往卫生间方向去。我已经把视频截图发给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了,看看他们有谁见过这个女人。” 罗嘉不知该说什么,她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想跟古云非商量一下,这时才发现这家伙根本没跟过来。 罗嘉出了监控室四下寻找。最后还是在卫生间找到了古云非。 正值法医郭丽回警队找人拉尸体去了,卫生间的门虚掩着,门外有两个警员把守。罗嘉听说古云非在里面,就想开门看看,也许他又有什么新发现了。 可是罗嘉怎么也没想到,透过虚掩的门缝,她看到了一幕仿佛在噩梦里才能看到的情景。 古云非背朝卫生间门躬坐在地,与那具男尸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 他用手轻轻拍打着男尸的脸,满口说着古怪的话,“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死了。” 第4章 肛裂男子(1) 从古云非微微侧过的脸,罗嘉依稀看见了他阴森的表情。 她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古云非,仿佛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贪婪的盯着尸体,犹如一只见到腐肉的秃鹫。 他发出低沉而冰冷的笑声,那声音足以把人的血液冻结。 罗嘉低低的发出了一声轻呼,古云非被惊动了。他回头看了一眼。 罗嘉只好把门打开,她很想问问古云非到底在干什么?是那具男尸有什么特殊之处吗?还是他古云非一直在隐藏自己? “哦,有什么事吗?”古云非此时已经恢复了常态,淡然问道。 也许他看出了罗嘉眼中的疑虑,不过他根本不想解释。 罗嘉刚想问,可是话到嘴边,说出来的却是,“马涛已经找到嫌疑犯了。” …… …… 马涛真的找到了嫌疑犯。 他把嫌疑人的视频截图发下去没多久,有一个博物馆保安就声称他认识这个人。 马涛马上把他叫来问话。 保安名叫魏永强,50多岁,脸上还带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马涛把监控视频重新放了一遍让他看,魏永强指着视频里那个模糊的人影,毫不迟疑的说,“就是她,我认得!” “这个人现在在哪里?”马涛问。 “就在博物馆!”保安斩钉截铁的回答。 马涛大喜过望,迫不及待的催促他,“快带我去找他。” 这样一起诡异的命案,这么快就能抓住凶手,这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他。 魏永强也不迟疑,当下就领着马涛等一帮警察,走进了欧洲文物巡回展厅。 可此时因为人命案件的关系,博物馆被封闭,除了警察和保安,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马涛正纳闷,只见魏永强径直走到一具摆放着干尸的玻璃棺前,指着里面的干尸道,“就是她!” 马涛当场愣住,忽然有种被耍的感觉,看着老头儿呆板的表情,觉得他就是在朝自己做鬼脸儿。 “你当我是傻子吗?”马涛双眼突出,脸色涨红,这是他发怒的表现。 老头儿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解释道,“我没那么想过。你不是要找监控里那个女人吗?就是她呀。” 马涛突然吼了起来,“这是一具尸体,我要找的是活人,活生生的罪犯!” 老头儿眯起眼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你要找的人就是她,她其实没死!” “……”马涛感觉这老家伙是他么疯了。 “你不相信我吗?这是真的。这个女士能感觉到我们的存在。你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死的吗?”老头儿说着露出神神叨叨的表情,似乎在害怕什么,又似乎有点儿得意的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他是受到了这个女人的诅咒,强迫他自杀的。” “闭嘴!趁我没有按妨碍公务罪,把你抓起来之前,赶紧从我眼前消失掉!”马涛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怒火。他没抽这老头两嘴巴,就算是对他客气的了。 “我没有妨碍你们,我是真心实意想帮你们。”魏永强却很固执的继续说着,“两个小时前,那个男人就在这里,亵渎了这名女士。他对她说了很多污言秽\/\/语,还给她拍了许多不雅的照片。我当时就警告过他,他会被诅咒的。可是他不相信我,还打我……” 他说着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使劲儿往地上唾了一口,恶狠狠道,“现在他死了,我刚才去看过他的尸体,他光着身子跪在地上,用忏悔的姿势死在那里。这就是证明啊!真是活该!!!!” 魏永强露出很解气的表情,似乎刚才挨打受的那些伤,也值得了。 马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彻底把他当成了一个精神病,有意想逗逗他,“那要照你这么说,监控录像里拍到的那个女人就是这具古尸对吗?” “千真万确,你看他们身上都穿着同样的黑色长袍。”魏永强很认真的说。 马涛看了一眼围在棺材旁边看热闹的保安和警察,大声问他们,“你们刚才谁看到这具女尸离开棺材了?” 众人皆是沉默。继而轰然大笑。连马涛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魏永强涨红了脸,气的脸皮子直颤,大声道,“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反正我晚上值班的时候,亲眼看见过她的鬼魂在博物馆里游荡。我警告你们只是出于好意,你们千万不要招惹她。离得越远越好。她会诅咒那些亵渎她的人。任谁都跑不掉!” 魏永强说完,拂袖而去。 马涛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不过还是当笑话讲给了展羽和罗嘉听。 罗嘉说,死者同魏永强争吵的时候她也在场。当时魏永强确实说过他会遭到女尸的诅咒。 “这么说你也相信他说的了?“马涛故意问。 罗嘉尴尬的笑了笑,接着说,“我虽然不信,但是这个案子确实有些诡异。这个男的死的确实太凑巧了,实话实说,当时看他的性格也不像能自杀的人。可若说是他杀,又找不到作案痕迹,确实很难解释。” 第4章 肛裂男子(2) 听到连罗嘉都这么说,马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偏巧古云非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一声不响的听着他们说话。 罗嘉偷眼望他,一如既往的平静漠然,就仿佛不是罗嘉刚才看到的那个人。 这个人到底还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呢? 罗嘉总是看不透他。 这时,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展羽忽然看向古云非,问,“你怎么想,古云非??” “我觉得是那个女鬼干的。”古云非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是认真的?”展羽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我看那个激动的老保安很认真,就姑且相信他一回。” 古云非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所有人都猜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 …… 西平市公安局刑警支队。 郭丽先马涛一步,带着男尸赶回法医室。说起来她只算助理法医,平时给法医主任田光明做助手。 如果只是普通的自杀案,也轮不到田光明插手,但是现在遇到了麻烦,需要田光明这样的资深老法医来判断男人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 马涛等人回来的时候,田光明的尸检还没有结束。 那具赤o的男子已经平躺在了解剖台上,胸腔打开,内脏被取出进行切片化验。 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个飞扬跋扈的小痞子,他当时做梦都不会想到,今天晚上他就会变成法医室里一具任人宰割的标本。 人生就是充满了这样的不确定,不管你是高高在上,还是卑微如泥,在命运面前都是同样的无能为力。 “发现外伤了吗?”马涛一回来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法医室,向田光明打听情况。 展羽,罗嘉和古云非也一起跟来了。 “死者的阳\/\/ju有摩擦伤和软组织挫伤,看他的样子有点儿像……”田光明犹豫了一下。 “是zi\/\/慰吗?”罗嘉问。 田光明看了罗嘉一眼,表示同意,“在阳\/\/ju上还发现了精\/\/ban,这种可能性很大。除此之外还有一处伤在死者的gang门。括约肌和直肠都出现了明显的撕裂伤,尤其是直肠和大肠,状况十分严重。” 马涛想了想,忽然骂了一句,“我曹,这小子不是被鸡\/\/jian了。这是致死的原因吗?” 田光明摇摇头,“直肠的伤虽然很重,但还不至于立刻死亡。真正的死因是心衰竭。” “他有心脏病?”马涛追问。 “应该不是心脏病,我们对他的血液和内脏都做了毒理检查,出现了毒性反应,准确说他是死于心脏骤停。另外他的中枢神经也出现了麻痹症状。至于是什么毒药,我们还在分析。”田光明停顿了一下,露出一丝难色,缓缓道,“主要是这种药物的成分十分古怪,我们检查过它的内容物。他的胃里存在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们现在也搞不清这些是药物的成分,还是他吃进去的食物。” 田光明让郭丽把化验单拿来。 罗嘉也是刑侦技术的高手,对通常的毒物成分了然于心,接过胃容物化验单看了一会儿,却也皱起了眉头。 她把化验单递给古云非,古云非看了一眼,死者还真是吃了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他胃里有蚂蚁、酒精,还有狼毛、驴脑、人体脂肪、鲸鱼油、蟾蜍卵等等…… “看来,他要么是和着水把这些东西吃下去的,要么就是把这些东西做成了特殊药物吃下去的。这些东西里有些成分有毒,但我觉得应该不是用来做毒药的。”古云非分析。 “不是毒药,那是什么?”罗嘉问。 古云非露出一丝晦涩的表情,说道,“可能是chun\/\/药。所以死者才会在公共卫生间里做出夸张的zi\/\/慰行为。” 众人面面相觑。 这时,马涛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也许这个男人是想在博物馆卫生间里跟一个女人偷\/\/qg,也就是监控摄像头拍到的那个黑衣女人。所以他才吃了chun\/\/药,还tuo\/\/光\/\/衣服。但是因为服药过量发生猝死。那个黑衣女人也吓跑了,应该就是这么回事。” 罗嘉马上质疑道,“那他为什么会以下跪的姿态死去呢?还有,你见过偷\/\/qg的人还用zi\/\/慰吗?” 马涛顿时就哑口无言了,有些恼羞成怒的问,“敢情你还是相信那个老保安的话,这个男人是被古尸诅咒了呗?” 罗嘉翻了个白眼儿,“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发现了你推理的漏洞。” “你……”马涛窘的说不出话。 古云非却并不想结束这个话题,接着道,“其实还有一个疑问,如果是偷\/\/qg,为什么男人会被鸡\/\/jian呢?” “难道那个黑衣女人是个人妖!?”马涛自己都感觉他的推理越来越离谱。 田光明这时候说:“我对现在年轻人玩游戏的方式不熟悉。就尸检情况来说,死者gang门的撕裂程度十分严重,这个插进直肠的东西应该不是另外一个人的yang\/\/具,更像是某种工具。” “工具?什么工具?”展羽迫不及待的问。 田光明摇摇头,“是什么我还说不好。对了,你们在案发现场有没有发现可能是这种工具的东西?” 众人都有些茫然。 法医助理郭丽忽然插嘴道:“我把卫生间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没有发现能造成这种伤害的工具。有没有可能是被人带走了,比如说那个黑衣女人!?” 田光明脸上的表情微妙的变化了一下,似乎有些同情这个男人,缓缓道,“如果真是那个女人,那这就不可能是偷\/\/qg,而是他杀。我不觉得有人会用这么粗的工具来娱乐,倒更像是一种刑具。” 此话说完,其他人并没有多意外。只有罗嘉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忍不住问,“如果这个男人是被折磨至死的,为什么他不反抗呢?” 展羽猜测,“也许他当时被控制住了。”他想了想,又问古云非,“你怎么看?意外还是他杀?” “都有可能。”古云非保持着一贯模棱两可的态度。 展羽拿他没办法,索性清清嗓子,换了一种问法,“那我们假设一下,意外就不用说了,如果是他杀,你觉得凶手会是一个怎样的人?” 第5章 掌心里的魔鬼印记(1) 古云非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如果这真是一起他杀,那么凶手就是一个典型的有组织力罪犯。他把整个犯罪过程都设计的很巧妙,能够不通过武力让被害人吃下过量chun药。从作案技巧方面来说,这个人的年纪应该不会太轻,而且有丰富的社会阅历。对于人也有深刻的洞察和了解。” 他说着停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 “就这些?”展羽问。 “当然不是。”古云非望着死者,继续道,“凶手意志力强大,说明他正处于身体健康的状态,体型应该偏瘦或者偏弱,不会是那种身体肥胖的外形。结合案件本身来说,这个人应该有相当的修养,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从事脑力型工作的可能性比较大。社交能力出众,经常与人打交道。” “就不可能是体力劳动者吗?”展羽追问。 古云非挠挠鼻子,眯着眼道,“也不是完全没有这种可能,但他可能兼职从事体力劳动,或者由于某些意外的原因失去了原先的工作,暂时从事体力劳动。如果真有这个人的话……” “怎么样?” 古云非关子卖的差不多了,说道,“那他看起来应该更像一个老师或者知识分子。” “田老师!”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句。 听到这个称呼,展羽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敏感,直到看见田光明向郭丽走来,他才恍然,原来她叫的是田法医。 “他的手有问题……”助理法医郭丽还在帮着田光明检查尸体,检查到死者手掌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 田光明走到近前,拿起死者的手掌一看,也不禁呆住了。 “发现什么了?”马涛问。 “他手上有个印记。”田光明说。 “是伤疤吗?” “不是伤疤,有点儿像……像个动物的图案。”田光明犹豫道。 众人凑到尸体跟前,看着这个奇怪的图案,各有所思。 唯有古云非没过去。 罗嘉注意到他一直在盯着死者的脸看,似乎对其他的都不怎么感兴趣。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今天的古云非有点儿反常,但究竟哪里反常她也说不好。 这时候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就是在白天,她跟死者在展厅里发生冲突的时候,古云非的反应就有些奇怪,她恍惚记得古云非当时就是在用这种眼神盯着死者。后来他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又失踪了一会儿。 尽管罗嘉也说不出来有什么问题,但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随着马涛的疑问,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尸体的手掌上。 只见尸体的掌心里果然有一个动物图案,看起来像一个山羊头。 羊头的背景好像是一个五角星,五角星下面还写着三个6。田光明又开始检查另外一只手,不出所料,掌心上也有一个同样的印记。 “看起来更像符号。”罗嘉猜测,更多的她就说不出来了。 马涛和展羽大眼儿瞪小眼儿,他们对符号这方面一窍不通。 “也许这只是死者的纹身呢,没必要大惊小怪的。”马涛毫无根据的猜测。 可是不等田法医说话,罗嘉马上就把他给否定了,“这明显是用烙铁烙上的,哪有用烙铁来纹身的。” “那你说这是什么?”马涛不服气的问。 罗嘉当然也说不出来,气的雪肌般的脸上红一块青一块。 古云非这时候接过话,总算帮她扳回点儿局面,“这应该是魔鬼的符号。山羊头和666在西方文化中就是魔鬼的象征。” 马涛看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要这么说,这符号真是代表魔鬼的含义。这家伙就有可能是信邪\/\/教走火入魔了,于是才做出了这些匪夷所思的举动。这些年走火入魔自杀的人好像也大有人在……看来有必要详细查查他的背景了。” 罗嘉却不这么想,“就算这个符号代表魔鬼,也并不意味着死者信奉邪\/\/教啊。他手上的烙印明显是刚刚烙上的。” 然而马涛这人很轴,也没心情去细想她的话。索性一意孤行的差人去深入调查死者的背景。 不一会儿,死者的背景情况就出现在了a4纸上,分发到每个人手上。 死者叫吴胜利,是个小老板。经营着一家宠物医院,还有自己的小饭店,生活还算殷实,为人嚣张,平时没少得罪人。有一个妻子,和一个上幼儿园的儿子。 吴胜利的妻子随后也被警方叫来了公安局,得知丈夫的死讯,自然嚎啕大哭。 马涛可没有耐心去安慰她,迫不及待的打听他丈夫的情况。想从她的话里挖出一些吴胜利信邪教的证据。 没想到吴胜利的妻子矢口否认,本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被马涛追的急了,直接跟他争吵了起来。 罗嘉跑到问讯室门口看热闹,过了一会儿,毫无兴趣的对古云非和展羽说,“一开始的调查方向都错了。纯粹是浪费时间!” 展羽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些门道,直接问她,“听你的意思,你好像也有了一些想法?” 第5章 掌心里的魔鬼印记(2) 罗嘉便把那个叫魏永强的保安提到的女尸诅咒告诉了展羽。 “你相信他说的?!”展羽的脸上写着惊诧俩字儿。 罗嘉努努嘴,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我虽然也不相信真有灵异事件,但是这个男人的死处处透着诡异,还有他手上的西方魔鬼印记,似乎跟那个保安提到的诅咒有某种联系。这一块倒值得我们深挖一把……” 展羽自然不信什么鬼神一说,他偷偷瞄了一眼古云非,古云非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一言不发,似乎也很认同罗嘉的说法。这俩人空前一致的态度,反倒让他感觉有些不安。 展羽不禁猜测,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把他的队友弄的五迷三道,竟然也开始相信“诅咒”这种事儿了? 这时,马涛的询问也结束了,只见他碰了一鼻子灰,气呼呼的走出来。 “马队长怎么样啊?找出邪教徒没有?”罗嘉故意气他。 “哼,那个女人一点都不配合。惹急了我利用妨碍公务罪把她抓起来。看她还敢不老实交代!”马涛恶狠狠道。 “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找错人了呢?”罗嘉可一点儿都不惯着他,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你什么意思?”马涛没好气的瞪着她,一指古云非,“不是他口口声声说,那是邪教的图案吗?” 谁知还没等古云非说话,罗嘉扑哧一声笑了,“就算吴胜利身上有这个图案,也不代表他就一定是邪教徒啊。更不意味着他会用这种方式自杀……我们现在还只是收集线索的阶段,有一些隐藏的东西,可能我们并没有找到。” “那你想怎么查?”马涛不服气的问。 罗嘉也不客气,直接道,“我想回一趟博物馆,找到那具古尸确认一下。最好还带上你的法医。” “确认古尸?”马涛彻底懵了,眼前这个小女警太能折腾了,关键是她旁边这俩男的,一个警察,一个不是精神病胜似精神病,竟然还都对她百依百顺。他甚至怀疑自己遇见她还能活到现在全靠命大! …… …… 罗嘉的想法相当大胆。 她先找到博物馆馆长——秦浩,提出要检查一具古尸,说跟博物馆刚刚发生的命案有关。 秦浩50多岁,平时都是搞行政工作,对人际关系比业务更擅长。 他马上就表示强烈反对,巴拉巴拉说了一通大道理,从中外学术交流聊到国际关系,从文物价值,聊到契约精神……其实说白了,就一句话,这些巡展的古尸太珍贵,碰坏了他可负不起责任。 罗嘉表示只想看一下古尸的手,不会有任何损坏。 再加上展羽利用自己的身份一再保证,好说歹说,秦浩才同意把众人带到陈列古尸的展厅。 罗嘉找到那具干尸,她依旧虔诚的躺在玻璃棺里,似乎人类世界发生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再看到她,大家的脸上都不约而同的多了几分深意。 田光明小心翼翼地打开玻璃罩,企图掰开双手看看女尸的掌心,但是女尸双手放在胸前,拳握得很紧,一般的力气根本就打不开。 田光明费了好半天劲儿,甚至听到了骨关节活动时发出的咔咔声,才把那双干枯蜷缩的双手打开。 然而他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惊呆了。 在女尸两个干枯的手掌上,都有一个山羊头的印记,尽管由于尸体的风化脱水,印记已经变得模糊扭曲,但印记的特征与吴胜利双手掌心的印记十分相似。 这个发现不仅让警员们惊讶,连秦馆长也目瞪口呆。 同时也印证了罗嘉的猜测,她接下来提出了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我要对这具干尸进行尸检。” 这让秦馆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试着解释,“有没有可能是那个男人心理不正常,照着干尸的样子,给自己做了两个同样的印记呢?” 罗嘉冷冷回道,“那怎么可能!你刚才也看到了,干尸的两只手是紧紧握在一起的。如果不是我们的法医费力打开,根本就看不到手心上的印记。那个男人又怎么会知道呢?” 秦馆长无言以对。但他还是不同意进行尸检,说这些外国巡回展品由陪同来的外国专家负责,他没有权利做决定。只能把专家找来商量。 结果那个外国专家一听说要对干尸进行尸检,马上就火急火燎的赶到了博物馆。 他是一个德国人,矮胖矮胖的小老头,能听懂中文,但是想听罗嘉他们的解释,用半英文半中文的话告诉罗嘉他们,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破坏文物的行为发生。 罗嘉只能费力的跟他交涉,当她提到“诅咒”这个词的时候,发现外国专家的脸色有些异样,似乎心里藏着什么秘密,不过他嘴上却说,“你们发生了命案,却要在古尸身上找线索,这也太荒唐了,简直不可理喻!” 他还气呼呼的要把罗嘉这帮警察轰出展厅,好像真怕他们搞破坏似的。 古云非似乎看出了他的异样,忽然对外国专家说,“你应该比我们更了解这具古尸,难道你从来没发现这具古尸身上有种邪气吗?那个男人的死也许真是受到了他的诅咒呢。”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只是一具尸体而已。”外国专家据理力争。 “你确定?!”古云非盯着外国老头儿的眼睛。 老头儿脸色有些慌乱,动了动嘴唇,却欲言又止。 第6章 烧焦的法医(1) “不瞒你说。我也是一个常年跟尸骨打交道的人。我知道有些尸体死的并不安稳,也许你遇到我是你的运气。否则说不定未来某一天,她还会影响更多人,甚至是你……”古云非平静的说道。 老头儿虽然慌乱,却兀自嘴硬,“你凭什么就认为这具古尸有邪气呢?你能证明给我看吗……” 然而话还没说完,他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忽然之间脸色大变,连连倒退了好几步。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惊恐的东西。 此刻他正站在展厅门口,面对着展厅的方向,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 “你怎么了?谭瑞德教授?”秦馆长关切的问。 谭瑞德嘴巴抖动着,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就在刚刚,他跟古云非因为那具古尸争执的时候,分明看见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漂浮在女尸的玻璃棺旁边。 那影子的轮廓和样子分明就是一个女人。 可是几秒钟后那个鬼影却消失不见了。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花眼,可是又无从解释这件事。 他看了一眼古云非,心有余悸的说,“好,我同意你们尸检,但要保证恢复原样。另外……你们跟我去外面喝杯咖啡,我有一些话想对你们说。” 罗嘉心里纳闷儿,这个外国老头到底发了什么神经?怎么突然一下态度就180度大拐弯儿了。 她不解的问古云非,“这老头儿是不是精神有什么问题啊?” “没什么问题。就是突然看到鬼吓到了。” “鬼!?什么鬼?”罗嘉四下张望,却什么都没看到。 古云非瞥了一眼那个叫谭瑞德的老头儿,戏谑的笑了笑。 谭瑞德要是知道那个鬼影是古云非搞的鬼,大概能跟他拼命。 …… …… 于是,田光明和郭丽留下,对女干尸进行尸检。其他人则跟着谭瑞德教授离开了博物馆。 他们在附近找到了一个酒,此时已经是傍晚了,谭瑞德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罗嘉,古云非,展羽,马涛坐在他对面,不知道这个老头儿神神秘秘的想搞什么。 谭瑞德先喝了半杯酒压压惊,情绪终于平稳了一些后,才对众人说,“我知道你们对那具古尸很好奇,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发生。有的时候钻研太多反而不好。” 大家奇怪的打量着他,不知道他含糊其辞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是罗嘉率先忍不住了,对他道,“我们只是想了解了解女尸,看看她跟我们正在处理的命案有多少关联?” 她说着拿出一张尸检照片放在老教授面前,上面拍的就是吴胜利手掌上那个羊头图案。 “这是今天下午死在博物馆卫生间里那个男人手掌上的图案,那具古尸身上……” “古尸的手心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图案,我知道……”谭瑞德不等罗嘉把话说完,直接打断道。 “你也知道?”罗嘉有些吃惊。 谭瑞德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我是专门搞研究的,当然知道了。” “这么说你了解那是什么图案?那代表什么意义呢?”罗嘉迫不及待的问。 谭瑞德叹了口气,使劲儿抿下一口酒,缓缓道,“那是撒旦教的标记。五芒星和666的符号象征着魔鬼撒旦,公山羊是魔鬼的使者。这个烙印象征着对魔鬼的崇拜。也就是说,那具古尸是一个女巫。” “女巫!?”罗嘉一愣,“不对呀。我记得解说员曾经讲过这具古尸的背景,她好像是德国中世纪的一个女贵族啊。” 谭瑞德摇摇头,“是你们的翻译人员搞错了,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女贵族,她只是在贵族的墓葬群里发现的一个女巫。按理说女巫是不会跟信仰天主教的贵族们埋葬在一起的。关于她的身份,我们还做过详细的调查,确认无疑。” “你能详细讲讲吗?”古云非似乎发现了新大陆,身体微微前倾的看着谭瑞德。 谭瑞德望向远处,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语气低沉道,“好!发现女尸的地方是在布丁根,现在是一座小城。在中世纪的时候,德意志地区还是许多松散的城邦和领地,布丁根属于黑森伯爵的领地。那个地方一度巫术猖獗,后来遭到了宗教裁判所的镇压。这具木乃伊可能就是传说中的circe,她是史书上记载的一个令人生畏,法力强大的女巫。传说她擅长使用各种草药,给人制造幻术。当时甚至有不少贵族也曾私下里邀请她搞一些神秘仪式。有时候她也会用活人作为祭品。” 古云非忽然插嘴,“这么说,我们在男性死者的胃里发现了一些奇怪的物质,有蚂蚁、酒精和水。以及狼狗的毛发,驴的脑组织和人体脂肪、鲸鱼油脂、蟾蜍卵等等。这跟巫术活动有关吗?” 谭瑞德瞪大了眼睛,又喝下一口酒,道,“中世纪的女巫喜欢配一种叫’蚁精’的迷药。它的成分是红山蚂蚁、酒精和水,有时里面还掺杂着另外一些古怪的东西,如狼毛、驴脑、少女的脂肪、鲸鱼蜡、蟾蜍卵、夭折婴孩的皮肤。这种药物有很强的致幻作用。传说,每当月圆的夜晚,女巫会自己服下这种迷药,跟公山羊jiao配,以此来获得魔鬼的黑暗力量。她们也会给普通人服用,让他们产生y乱的行为。不过这种药物的毒性很强,很多服用药物的人会在y乱发狂中死去,间接的成为了女巫的祭品。”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教授说的话竟然完全解释了发生在吴胜利身上的种种疑点,可这种解释听上去又那么的匪夷所思。 第6章 烧焦的法医(2) 谭瑞德望着众人,似乎猜出了他们的心思,“我知道,你们其实是想问我,那个男人是不是遭到了诅咒。” 话音刚落,几双眼睛同时目不转睛的盯向他,都在等他给出一个答案。 可是谭瑞德却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虽然作为一个学者,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是从事这么多年的古物研究,我确实遇到过很多科学无法解释的奇异现象。circe女巫在中世纪是一个谜一样的存在……” 他说着再次陷入了迷茫之中,仿佛那是一个他极度不愿触及的禁地,他隐忍着继续道,“她神秘,残忍,法力强大。关于她的经历有很多版本。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杜撰,很难说清。我不能排除这具尸体上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能量,如果非要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可能那个男人在触碰尸体的时候接触到了这种黑暗能量,以至于产生了幻觉,把自己杀死了。这也是我不希望你们对她进行尸检的原因。” 马涛不禁冷笑一声,出言不逊道,“想不到外国教授这么迷信,这种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能相信。我们的两位法医现在正在尸检呢,他们怎么好好的呢?” 谭瑞德汉语不错,马上就听懂了他的话,沉下脸回答,“我说过这是未知领域,任何人都该心怀敬畏。我们人类的力量太渺小了,当今的科学就是从原始人类的巫术发展出来的……你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但我必须郑重的提醒你们,不要对这个案子抱有太大希望……” 马涛撇撇嘴,依旧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谭瑞德的手机响了。他按下接听键,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突然露出了无比震惊的表情,失手将身边的酒杯都打翻了,想要站起来,却又跌坐在椅子上,双眼呆呆的盯着前方。 “发生什么事情了,教授?”罗嘉问。 谭瑞德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带着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说,“博,博物馆着火了……在……古尸的展厅。” 话音刚落,马涛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田法医和郭法医还在那里呢!” …… …… 几个人急匆匆的赶回博物馆,在他们到达之前,消防队已经提前到了,正在里面救火。 考虑到展览馆里有珍贵文物,消防员们不敢用水枪,只是用二氧化碳灭火剂奋力将火扑灭了。 这场火来得突然,灭的也快。 郭丽最先被救了出来,尽管衣服上有些地方被火燎了,好在并没有什么大碍。 马涛抓着她迫不及待的大声问,“田法医呢?田法医怎么样了?” 郭丽精神恍惚,心有余悸的说,“我不知道……” 马涛瞪着眼睛质问她,“什么叫不知道,你们俩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郭丽摇摇头,向他解释,“当时大火突然烧起来,一点征兆都没有。到处都是烟,我看不见田法医。” 这时有消防队员走出来,声音低沉的对他们道,“里面还有一个人。你们去认认。” “什么意思啊?为什么不把他救出来?”马涛大声质问。 那名消防队员叹口气,“已经没有必要了。” 众人跟着马涛跑进展厅,房间里还带着余烬的焦糊味。谭瑞德心痛的大呼小叫。 而马涛他们最关心的却是田法医的安危。 “田光明!田光明!田……” 马涛大声喊着,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一个打开的玻璃棺旁,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田光明倒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光,身体呈蜷缩状,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双手握着拳头抱在胸前,身体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泡,烧焦的斑块遍布全身,已经气绝身亡了。 马涛一屁股坐在地上,泣不成声。 烧伤的场景触目惊心,让人很难想象他生前遭遇了怎样的痛苦。 而根据谭瑞德的说法,玻璃棺中躺着的正是女巫circe。 只是这具干枯的木乃伊也终于改变了姿态,抱在胸前的双臂被放在身体两侧,嘴巴张开着,好像要呼救。胸腔也出现了切口,看起来田法医正想将她解剖,不过还没有完成就着起了大火。 奇怪的是,纵然千疮百孔,她的身上却没有一点儿烧伤,完全不像是刚刚经历过火灾的样子。 难不成大火着起时,火势特意绕过了她? 谭瑞德跌跌撞撞的走到古尸前,气愤的喊叫起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不要破坏古尸吗?你们这帮疯子!!” “住口!!”马涛嚎叫了一声。 他失控的朝谭瑞德大喊,“一具破干尸值几个钱?我们的人都死了,你知不知道??” 谭瑞德也毫不客气,回怼道,“我提醒过你们的,不要碰那具尸体,你们就是不听,你们遭到了诅咒!!这是你们咎由自取!!!” “你再说一遍,你这个外国佬!!”马涛气得要动手,被展羽拉住。 他嘴里不停的大骂着,“你少在这招摇撞骗了,哪里有什么诅咒?碰过尸体的又不止田法医一个人,古云非也碰过,古云非不是好好的吗?他为什么没有死?” 古云非目光幽深的看着他,低声道,“你不应该在这里咒我。” 马涛实在无处发泄,指着玻璃棺中的木乃伊破口大骂,“就是这个破烂人干搞得。诅咒我,他妈让你诅咒!老子砸了你,你来诅咒我一个试试。” 他说着随手拎起一个东西,也不管是什么,径直朝着那具干尸就砸。 谭瑞德吓得心脏病几乎要发作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幸亏展羽手疾眼快,抱住了马涛,“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面对,但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从长计议!看看能不能找出着火的原因,才不让田法医白白送命啊。” “那你说怎么查?他妈的,光天化日连法医都敢杀!”马涛情绪失控,不知所措。 展羽淡定道,“至少应该先问问着火之前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马涛也终于冷静下来,这才想起去找郭丽,询问事情的经过。 然而郭丽受到了强烈的刺激,老半天才勉强镇定下来,抬起手哆哆嗦嗦的指向女巫干尸的方向,磕巴道,“那具干尸……那具干尸太可怕了……” 第6章 烧焦的法医(3) “什么?”大家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她却不再往下说了。 “到底是怎么着的火??郭丽,你说清楚!”马涛忍不住大声道。 郭丽瞅瞅他,露出一丝害怕的表情,“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只记得我和田法医正在检查尸体,干着干着就感觉晕晕乎乎的,然后不知怎么……火就着了起来。” “田法医怎么会烧成这样?而你……”周围人谁都听出来了,马涛是想说——你和田法医在一起,田法医都烧成焦炭了,为什么你能安然无恙呢?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完全记不清了……”郭丽使劲儿摇着头,忽然她表情凝固,似乎知道了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了。就在着火之前……田法医的反应有些奇怪。” “怎么个奇怪?”马涛追问。 郭丽咽了口唾沫,缓缓道,“他当时正在解剖木乃伊,解剖到一半的时候,他盯着那具木乃伊,仿佛看到了什么。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只是盯盯的瞅着木乃伊发呆,然后突然喊了一句,’我要完了’。之后他身上就开始冒烟,很快就着起火来,接着就到处是火。” 郭丽的讲述让众人心惊不已,也更加莫名其妙。感觉她描述的简直不像现实发生的事情,反而像在编小说。 “你再仔细想想,会不会是你记错了?田法医为什么会说我要完了呢?”马涛带着责备的口气问郭丽。 没想到郭丽却十分坚定,“我没记错,他确实是这么说的。” “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你告诉我一个理由啊!” 郭丽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眼神散乱,痛苦的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涛越急越问不出个究竟,简直拿郭丽没有办法。 这时罗嘉拉起郭丽的手,一边安抚一边对她说:“你刚才说,田法医刚说完那句话,身上就开始冒烟,然后就着起火,你确定自己记得清楚?” 郭丽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可是马涛根本不信她,又气急败坏地插话道,“这个听着就更不靠谱了,合着这场大火是田法医点起来的呗?而且还是用自\/\/焚的方式,怎么可能啊?郭丽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没说?” 郭丽双眼含着泪水,惶恐不安的摇着头。 马涛还要继续逼问,结果被罗嘉强行拦住,对他道,“我觉得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这场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我们亲自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吗?正巧现在那些消防队员还没有走。” 她说完指了指还在收拾火场的消防员们。 展羽也赞同罗嘉的想法。 于是他们找来当时救火的消防队员,询问了一下着火情况,又亲自去着火展厅检查了一遍。 罗嘉是专门搞刑侦技术的,这本来就是她的本职工作,尽管手头没有趁手的检测仪器,但好在消防队是用二氧化碳灭火,并没有破坏现场痕迹。她大体上也能把着火的经过推测出来。 “怎么样?”展羽和马涛异口同声的问。 只见罗嘉神色凝重,眼神里带着疑惑,迷茫道,“这场火确实很奇怪,我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火灾,竟然找不到起火点。” “什么意思?”马涛的业务水平没有那么强,听得莫名其妙。 罗嘉解释道,“任何火灾一定会有起火点的,也就是起火的源头。通常意外失火的话,起火的源头只有一处,比如煤气管道,充电电池,意外烧着的物品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如果是人为纵火,起火点会比较分散,纵火的人一般会同时点燃几处,以加大火势。但是……”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眉头紧皱,吊足了大家的胃口。 “但是什么?你快说呀!”马涛最先撑不住了。 罗嘉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但是展厅里这场大火,没有发现起火点,感觉上就好像是凭空突然着起来的一样。” 然而她说完这些话,足足有一分钟都没有人接话。展羽,马涛和在场的警员,消防员们统统都沉默了。 这件事情似乎显得越发诡异…… 这时一直站在众人身后,很少说话的古云飞开口道,“如果那个女法医说的没错,起火点不就在田法医身上吗?” 罗嘉愣了愣,和其他人互相看看。尽管这话听着匪夷所思,但还是检查了一下田法医的焦尸。 检查结果更让她目瞪口呆,她错愕的对其他人说,“好像大火真是从田法医身上烧起来的。” 马涛脸上肌肉抽搐,本想嘲笑说怎么可能,但是没等他把话说完,也突然一下僵住了。只见他伸手指着尸体旁边的地方,语无伦次道,“你……你们看那里……”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去,惊讶的发现,在距离田法医尸体不远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一片奇怪的符号。 因为字写的很轻,又被烟灰盖着,之前并没有被大家注意到。 第6章 烧焦的法医(4) 众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在那堆符号上,可是看了半天居然没人认识。 罗嘉看了看古云非,求助道,“你不是专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吗?你说说这是什么符号?” “我从来没见过。”古云非回答的很痛快,罗嘉刚要叹气,他却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我怎么感觉这些符号是田法医写的呢,你们看他的右手。” 让古云非这一提醒,大家才开始仔细观察田法医的尸体,大火让他身体出现了蜷缩,双手弓起,姿态十分诡异,在法医学上管这种焚烧尸体所呈现出的特殊形态叫做“拳斗姿势”。 不过奇怪的是,田法医的右手却似乎在努力往前伸,食指的姿势也十分古怪,有点儿像在抓扣地面,手指附近还有一些斑斑点点的黑色痕迹。 罗嘉说那应该是血迹融化后凝固的油脂。 众人无比愕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田法医在大火中,挣扎着在地上写下了那一串神秘符号,直到彻底被烧焦。 尽管罗嘉,展羽和古云非都是破案的高手,但面对如此不可思议的现象,也都束手无策。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望向玻璃棺中那具古尸。 除了解剖时留下的痕迹,她依旧完好无损的躺在那里。这场诡异的大火仿佛故意避开了她似的,没有伤到她分毫。 “也许田光明临死前在尸体上发现了什么线索,才意识到自己要大祸临头了。”古云非冷不防冒出一句。 然而没有一个人出来接话,展厅里更显得阴冷了几分。 眼下能提供线索的就只有幸存法医郭丽了,众人主要是想知道田法医在检查那具古尸的时候究竟发现了什么,是不是跟这起离奇的大火有关? 郭丽努力回忆了半天,神色一直充满了困惑和不解,终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支支吾吾道,“那具……那具古尸身上有很多伤……” “你是说她死前受了伤?”罗嘉问。 郭丽咽了口唾沫,重重的点点头,“我和田法医打开她的口腔后,发现她的牙齿都被拔掉了,舌头也只剩下了少半截。另外,她的下shen也受了很严重的伤。直肠和y道都被撕裂了,连zi宫都被搅碎了。在她直肠里还发现了一丝金属的残片,我们猜那应该是绞碎她下ti的工具……” “你说的那个金属残片,现在在什么地方?”古云非打断郭丽问。 “还在木乃伊的直肠里,我们还没来得及取出来呢。”郭丽回答。 “我现在要去看看,或许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古云非不等众人同意,径直又回到了展厅里。 然而经历了刚才种种诡异的现象,大家都对这具古尸心怀忌惮,别说碰她了,就连靠近都不敢。 只有古云非毫无顾忌,甚至连手套都没带,就直接把手塞进了尸体的身体里,看得众人一阵作呕。 翻腾了一会儿后,只见他把几块金属残片掏了出来。 那东西已经生锈了,形状有些像花瓣,不过是金属的。上面似乎还刻着一些花纹。 罗嘉和展羽平日里算是见多识广的,可即便这样,也完全想不出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古云非拿着那东西,对着灯光端详了一会儿,缓缓道,“这应该是一种刑具。” “刑具?”罗嘉讶然道,“你认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古云非将金属残片举到空中,若有所思的瞅着它,猜测道,“它很像是一种叫开花梨的刑具,不过只是一个残片。完整的开花梨,形状好像一个鸭梨,尾端有旋柄。只要转动旋柄,开花梨就会分成四瓣,呈张开的花朵状。” “然后呢?”罗嘉追问。 “别急,我还没说完。”古云非摆摆手,继续道,“这种刑具是欧洲中世纪发明的,用来折磨和拷问囚犯。可以插在囚犯的嘴里或者下ti,一旦完全打开,就能把犯人的口腔和下ti彻底撕裂。” 然而听到这里,罗嘉的脸上却露出了不解的神情,“那个外国专家谭瑞德不是说死者是一位很受尊敬的女巫吗?怎么会遭受这种酷刑呢?” 古云非没说话,绕着尸体又转了一圈。 马涛小心翼翼的问,“你还好,有没有感觉什么异样?” “你担心我也烧着了吗?”古云非随口问。 当他绕到女尸的头部时,神色微怔,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女尸的头发上。然而经过了几百年,女尸的头发早已经干硬打结,就像枯草一般。 古云非慢慢把他的头发翻开,看了一会儿问,“田法医检查过她的头发吗?”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分明是在问郭力。 郭丽躲在最远的地方不敢靠近,战战兢兢的说道,“好像是检查过。” “他当时说过什么?”古云非继续问。 郭丽转了转眼珠,回答道,“我记得他好像说,’她为什么要这么干?’” 常人都听不懂她和古云非的对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嘉走到古云非身边,往古尸的头顶望去,古云非已经扒开了她的头发,就在古尸的头皮上出现了一串形状古怪的疤痕,歪歪扭扭的,仔细看好像什么符号一样。跟田法医临死前写在地上的符号形状又不太一样。 “这似乎是有人在她活着的时候故意刻上的。难道也是一种刑罚吗?“罗嘉微微皱起眉头。 古云非却摇摇头,“这个我不知道。不过看起来不是别人刻上的,而是她自己。” “女巫自己!?”罗嘉愕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古云非目光幽深的望向女巫,“我感觉这些伤疤很像是某种密文。你再看发力的角度和刻字的姿势,应该是用右手,从右向左,刻在自己头顶上的。上次田法医应该也看到了,所以才会说出那种奇怪的话。” “她为什么要往自己头顶上雕刻这种东西呢?”罗嘉越发不解。 古云非也没法解释,“不知道,除非能弄懂密文的含义,或许是某种西方的古代密语。若非专业人士很难弄清楚。看来这个古尸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想弄清楚田法医以及那个男人的真正死因,还得从这具古尸身上下手。” “你打算怎么查?”罗嘉问。 古云非目光决然的盯着古尸,一字一顿道,“我要亲自检查这具尸体,才能弄明白田法医在着火之前,为什么会说’我要完了’这种话。” 罗嘉有些纠结,劝古云非,“这件事还没弄清楚,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万一……” 不等她把话说完,古云非一改刚才认真的神情,玩味的看着罗嘉,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当然没有啦。”罗嘉嗔怪,“我只是看你还有利用价值,不想让你轻易死了。别自作多情了。” 古云非笑了笑,“放心,我应该没那么不走运。实在不行你可以准备一个灭火器在边上,发现我身上冒烟,就喷我。” “还真有你的。”罗嘉真拿这家伙无可奈何。不过出于保险起见,她还真去找了一个灭火器。 一旁的马涛扯了扯嘴角,冷嘲热讽道,“你们都是专业警探,怎么还会相信这种封建迷信啊?” “你可以不信。要不你来检查?”古云非问。 马涛费力的咽了口唾沫,没敢再吱声。 第7章 六种酷刑(1) 惧怕这东西跟信仰无关,无知者无畏,那是危险没临到自己头上。 古云非绕到木乃伊被剖开胸腔的地方,也就是田法医被烧之前所站的位置。他确实有种冲动,想体验一下田法医当时的心境——他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看什么?到底在怕什么? “what the hell do you want!!!!”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外国专家谭瑞德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进来,愤怒的朝他们大呼小叫,“这具珍贵的文物已经被你们糟蹋成这样,你们还要对她做什么?” “因为她已经死了两个人了。我们必须调查清楚。”罗嘉据理力争。 谭瑞德还不死心,“你们查你们的案子我不管。但这跟古尸有什么关系呢?” 罗嘉也毫不让步,直接质问他,“那你告诉我,刚才那场大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谭瑞德动了动嘴唇,还想争辩。 罗嘉指着田法医尸体旁边一些奇怪的符号,继续问,“再看看这个!这是田法医临死前写下的。这些符号又是什么意思?又该怎么解释呢?” 谭瑞德强忍着对尸体的惧怕,绕过田法医烧焦的尸体,凑到那堆符号前,戴上花镜仔细辨认。 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个外国专家的表情变得十分古怪,可以说充满了震惊。甚至还有些惊慌,也就是扶着旁边的展台,所以还不至于跌倒。 “你认识这些符号吗?”罗嘉问。 谭瑞德没说话,他的态度无疑已经默认了。 展羽追问,“这符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谭瑞德剧烈的喘息着,xiong口一起一伏,好半天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他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颤抖,“这是一段封印咒语,用拉丁文写的。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当时的宗教裁判所教士写的。” 罗嘉的脸上当时就露出疑惑,反驳道,“不是,这些咒文是田法医写的啊!” 谭瑞德讳莫如深的看了田光明的尸体一眼,急忙转过头来,摇摇脑袋,“这个我就不懂了,那是拉丁文,我认得。在近代之前,天主教的教文都是用拉丁文写的。直到现在一些专业研究天主教的大学,依然会教授拉丁文。不过这段咒文的语法方式,用的是古拉丁文。若非专业研究的学者,也未必能读懂。“ “这么说你应该明白这些咒文的意思,写的是什么呢?”展羽期待的看着他。 谭瑞德叹了口气,“这段咒文所写的其实是这个女巫的罪行,以及对她的惩罚。这个女巫确实就是传说中的circe。不过有一点与历史上的记载,不尽相同。他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受到贵族的推崇,她的结局跟大多数女巫一样,遭到了宗教裁判所的残酷惩罚。” “宗教裁判所是干什么的?”马涛插嘴问,一下子把话题扯远了。 谭瑞德不以为意,索性卖弄起学识,“在欧洲大陆16世纪到17世纪,100多年的时间里,发生过残忍的’猎巫行动’。这个时代也成为黑暗时代,当时的天主教廷权力非常强大,甚至超过了国王,所有异端的活动都受到了残酷镇压。这倒让我想起了女巫尸体安葬的地方——布丁根。那座城市在中世纪的时候建立着中欧最大的宗教裁判所,在那里被处死的女巫和异教徒不计其数。看来circe被葬在那里并不是偶然,只是我们把她的结局都想得太好了。当时,女巫是被迫害最为残酷的群体,即便是着名的circe也未能逃过厄运。教士们认为女巫与魔鬼签订契约,在世间蛊惑人类背弃上帝,散布瘟疫,罪恶和y乱。” “所以才制定种种刑法来惩罚他们?”马涛好奇的问。 谭瑞德苦笑一下,继续道,“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一种驱魔行为。至少在教士的口中是这样的。他们认为女巫是被魔鬼附身。在他们身上施加的种种刑罚是为了将魔鬼驱除出这些可怜女人的身体。有点讽刺的是,他们口口声声说,被附身的女人并不会感到痛苦,真正感到痛苦的只有魔鬼。” 大家一时间听的目瞪口呆。 罗嘉不禁感慨,“真是虚伪呀。不管这个女巫生前是不是干过坏事。我能确定的是,来折磨她的人,肯定比她更歹毒千百倍。” 谭瑞德不置可否,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同情,“像circe这样的大巫师,对她的惩罚自然要更加严苛,这些咒文里提到,对她施行的驱魔行为有拔牙,拔舌头,这些是为了防止她念诵咒语。而撕裂与魔鬼jiao合的器官,折断关节是为了防止魔鬼再次附身,水刑和火刑是为了彻底净化她的灵魂,以得到天主的原谅。” 罗嘉简直被这些惨绝人寰的酷刑惊的合不拢嘴,忍不住问,“照这么说,咒文里所说的这些刑罚应该都施加在circe身上了?” 谭瑞德点点头,“宗教裁判所的教士们会严格按照咒文所说的步骤实施的。这也是一种封印魔鬼的方式。” 这时,罗嘉忽然转过头问郭丽,“你和田法医在对她进行尸检的时候,不是发现她受过折磨吗?是不是教授说的这样?” 郭丽回忆着说道,“木乃伊的牙齿确实都被拔光了,舌头也被剪掉。下身被开花梨破坏,四肢关节确实也有多处骨折。至于水刑和火刑还没法确定。” 罗嘉想了想,“想判断是否被水淹过确实有难度,毕竟时隔好几百年了。不过火烧的痕迹应该很容易找到。” 谭瑞德也跟着附和,“是呀,宗教裁判所的火刑一般都是将受刑人绑到柱子上,在脚下堆满柴火。如果是大火的话,受刑人会瞬间被烧焦。如果是小火,被害人的下半身也会留下明显火烧的伤痕……” 郭丽却露出一脸疑惑的表情,摇摇头道,“可是他身上没有发现火烧的伤痕啊。不信你们可以自己看。” 罗嘉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承认,“她的尸体表面确实没有火烧的痕迹。” “这不可能。封印咒文不会写错的。”谭瑞德坚持。 古云非摆手让他靠近一些,面无表情道,“根本不用我们说,你自己看,烧焦的人什么样你应该也有些印象。你看看这具古尸哪点儿像被火烧过的样子?” 谭瑞德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神情里满是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封印的咒文不应该写错啊,难道当时出于某种原因,并没有对她施加应有的刑罚吗?这太不合常理了,不合常理……” 谭瑞德在那里嘀嘀咕咕,他对于历史研究的兴趣远远超过了眼前这些死人。 “死者的头顶好像还有咒文一类的符号,你看看这个!”古云非打断了谭瑞德的思路。 “头顶上还有咒文?!”谭瑞德露出诧异的表情,马上又来了兴趣,顾不上别的,急忙凑过去打量木乃伊的头顶,望着那些扭曲盘结的伤疤,眉头紧锁,不住摇头。 “这不是咒文吗?”古云非问。 谭瑞德还是没说话。 罗嘉等不及了,催促道,“教授,这些伤疤是不是没有含义。你给句痛快话啊!” “太不可思议了。”谭瑞德嘟哝着,“这些伤疤确实是符号,不过不是拉丁文,好像是……” “是什么?” “好像是theban秘符。” “那是什么符号?”展羽问。 谭瑞德眯缝着眼睛,露出无比严肃的神情,“翻译成你们的话,应该是叫做底比斯符文。这种神秘符文是专门用来书写巫术咒语的。在中世纪时期,任何使用这种符文的人,或者在他身上发现这种符文的人,都会被认定为巫师,要得到裁判所的镇压。不过写在尸体上的咒语还是不多见。这肯定不会是教士们写的。” “那你能看懂这些符号是什么含义吗?”罗嘉问。 谭瑞德抿着嘴摇摇头,“底比斯咒文的翻译其实并不困难,它的绝大部分符号都能与英语字母相对应。这些符号我虽然都能翻译过来,但是组成的单词好像没什么意义……” 古云非却不这么认为,只听他插话道,“这些符号是反着写的,你得转到她正面看。好像是这位circe女巫自己刻在头顶上的。” 谭瑞德恍然,绕到古尸的正面,把那串底比斯咒文翻译出来,“侵犯吾者,报应等身。” “这什么意思啊?”马涛不明所以的问。 谭瑞德面色苍白,声音颤抖道,“我懂了。这是女巫circe在临死前暗中留下的恶毒诅咒。诅咒那些伤害她的人,遭受到相同的报应!天呐,这太可怕了。这里的人都被她诅咒了!” 第7章 六种酷刑(2) “诅咒!?你别搞笑了。还是堂堂教授呢?居然能相信这么迷信的东西。”马涛不禁出言讥讽。 谭瑞德脸色有些涨红,也是动了怒,说道,“我半辈子都在研究这些古物,这里面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们寻常人怎么懂得?你以为单单靠现有的科学知识就能解释一切吗,还差得太远了。这个世界的未解之谜太多了,古人的智慧和古人的能力远超你想象,埃及金字塔的建造,复活节巨人像,巴比伦电池,纳斯卡巨画……” 不等人家说完,马涛不耐烦的摆摆手,“得了得了,我不跟你争论这些学术东西,我们就谈眼前的,你说这两个人的死都是被古尸诅咒了,那个男人不必说了,确实是被开过肛。可是我们的法医你怎么解释,他是被烧死的,女巫可没有……” “这个……”谭瑞德有些无言以对,但还是固执的说道,“也许是当时出了什么意外终止了。但是咒文写得清清楚楚,这一点不会有错的。否则你们的法医怎么会懂得拉丁文呢,就算他懂拉丁文,他又怎么会知道咒文内容呢?另外,我还听说你们那具男性死者之前吃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这回事吗?” “有啊,那又怎样?”马涛不以为然。 谭瑞德继续问,“他吃进去的东西是不是红山蚂蚁、酒精、水、狼毛、驴脑、少女的脂肪、鲸鱼蜡、蟾蜍卵、夭折婴孩的皮肤?” “切!这些之前不是都说过吗?有什么稀奇的!”马涛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点儿犯嘀咕,警方用专业仪器检查出的结果都没有谭瑞德说的这么详细。 谭瑞德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接着解释,“那是一种中世纪的cui\/\/qg\/\/药,叫蚊精。就是这个女巫发明的。我还说她们在与魔鬼化身公山羊gou\/\/和的时候,会吃这种迷药。这不也是一种证明吗,否则那个男人怎么会知道这种药呢?” 马涛自知说不过他,可是争论上了头,不想认输,忽然指向古云非,道,“那他怎么算,不是说碰过女尸的人都会遭到报应吗?他怎么没事?” “你在咒我吗?”古云非脸色阴沉,见两个人争执不下,索性想了个主意,“你们谁都别争了,干脆这样。我们继续解剖干尸,看看能不能找出更多解锁。毕竟田法医也还没有检查完。” 想不到这句话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周围人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半步,连助理法医郭丽都不敢吭声。 大家都紧张的望着那具木乃伊,嘴上说不怕,心里却在打鼓。 最后只有罗嘉挺身而出,说道,“我来帮你!” 古云非看了她一眼,只是点点头,要来了一把解剖刀,再次走到木乃伊面前。 此刻木乃伊的脖颈下,已经被田光明开出一道刀口,没有继续下去就着火了。古云非沿着这条刀口,慢慢将尸体的胸膛划开。 然而,女尸的皮肤已经变成皮革一样坚韧,随着刀子的滑动发出了嘶嘶的声音,好像划开的不是人体,而是某样东西,听的人心里发毛。 古云非沿着尸体的脖颈一直到腹部划开一条长长的刀口,罗嘉戴上乳胶手套帮他把划开的干尸皮肤掀到两边,刚才的皮肤就像牛皮纸一样硬邦邦的翘了起来。 郭丽见状,不得不咬着牙上来帮忙。 可是就在这时,古云飞忽然咦了一声,好像发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 “怎么了?”罗嘉问。 “你好好看看她皮肤里面。”古云非声音异样。 罗嘉掩住鼻子,借着灯光靠近了查看,尽量不去闻尸体散发出的腐败气味儿。 不得不说,这种陈年老尸的气味儿跟普通的尸体完全不一样,纵然是闻惯了腐尸味道的罗嘉,面对她也无力招架。 然而真正恐怖的事情还在后头,等她真正看清里面的东西时,不禁为之一震。 她发现在剥开的皮肤里侧,竟然写满了文字一样的符号。 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比震惊,先不说这些东西是什么,单凭在皮肤内侧写字这一点,就足以令人瞠目结舌。 谭瑞德教授看了一会儿,惊叹道,“这不就是你们法医写在地上的那些咒文吗?”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不禁将头凑过去仔细辨认。 果不其然,田法医写在地上的那些奇怪拉丁文,也同样写在了女尸的皮肤里面。 “到底是谁写上的啊?”马涛脱口问。 “肯定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谭瑞德教授冷冷道,“你们刚才也都看见了。你们的法医刚开始解剖就死了,要想在皮肤里写字,那就只能隔着皮肤了。你觉得我们谁能做到呢?” 别管马涛此刻心里有多不服气,嘴上却是无话可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解释一下吗,教授?”罗嘉问谭瑞德。 谭瑞德手拄着额头,思索了一会儿,说,“这些咒文应该是宗教裁判所的教士们写的。我不知道他们是用了什么办法做到的。也许是通过一些秘法,相当于用咒文把女巫的尸体封印住。看来他们是相当忌惮这个女巫啊,可能感觉火刑都制服不了她。事实证明这个circe确实是一个法力高强的女巫,甚至在自己身体上下咒……我觉得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想些办法重新封印住她,防止她再次作恶。” 他说着讳莫如深的看了一眼在场的各位,语气幽深道,“毕竟你们已经死了两个人了。” 第7章 六种酷刑(3) 马涛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个案子总得要点说法呀,也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那也总比死更多的人强啊。”谭瑞德的眼神有些古怪,似乎在小心翼翼的打量罗嘉和古云非身上有没有什么异状。 “好像确实被火烧过。”古云非却丝毫没在意谭瑞德说了什么,冷不防冒出一句。 众人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到了他身上。 只见古云非伸出一只手,问郭丽,“有钳子吗?” “有。”郭丽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直接从法医工具箱里给古云非拿了一把钳子。 古云非也不解释,开始用钳子一根根剪断木乃伊的肋骨,整个展厅里充斥着骨头发出的干裂声音。 谭瑞德见状大呼小叫,极力阻止,“你不能这么干!你这是在破坏文物!” 古云非也不搭理他,将肋骨全部剪断后,把整个胸骨掀了起来。 古尸的内脏瞬间暴\/\/在了众人眼前,它们已经全部干瘪,呈现出土褐色。 然而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古云非已经把手伸进了木乃伊的胸腔,没多一会儿就将一个黑色的东西捧了出来。 “这是什么?”展羽站在后面问。 “肺叶!”古云非回答。 “肺叶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不像?”大家不禁议论起来。 古云非拿着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对众人说道,“它之所以这个样子,是由于高温造成的,肺叶已经烤焦了,肺叶内部彻底纤维化。这些都是火烧致死的典型症状,我说的没错,郭法医!?” 郭丽急忙点头称“是”,“这确实是火烧的症状,没有错的。只是……她身上为什么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呢?” 这个问题也是其他人想问的。 即使是罗嘉,展羽这些经验丰富的警察,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烧伤死法,只有肺部被烧坏了,体表却没有任何灼伤的痕迹,这不科学。 “教授,中世纪的火刑会造成这样的效果吗?”罗嘉问谭瑞德。 谭瑞德也很发懵,“宗教裁判所的火刑,一般都是把受刑人绑在木桩上,脚下垫满柴火焚烧的。通常的区别只是大火小火,就看教士是想让受刑者痛痛快快的死,还是慢慢折磨他。但是像这样的火刑典籍里从来没有记载过。” 众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 他们谁都没想到,这具女巫的尸体里会隐藏着这么多不可思议的秘密。 郭丽明显是受到了惊吓,紧张的说道,“会不会是田法医发现了这些秘密,所以临死前才想要提醒我们呢?” 马涛冷冷道,“提醒我们什么?不插手这个案子吗?那怎么可能呢?” 虽然他口气里依然努力保持着强硬,可是明显已经有些心虚了。 “别说话。“古云非忽然打断他。 “喂,你想……” 古云非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安静,低声问大家,“你们有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就是现在……” 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看着古云非最严肃的表情,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这些人里最紧张的是郭丽,她刚刚亲眼目睹了田法医惨死,现在又看到古云非这样,小心翼翼的问,“你怎么了?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我闻到了一点儿古怪的味道,你们没闻到吗?”古云非问。 “气味!?” 众人都津着鼻子使劲闻了起来。可是在堆满古尸的房间里,实在闻不到比尸体更重的味道。 忽然古云非抬头看了看上方,说出一句让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话,“有人要死了。” “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不合适!”罗嘉嗔怪道。 “我是认真的。”古云非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田法医死之前就是站在我这里,郭法医?” 郭丽懵懂的点点头。 “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古云非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意味深长的看着郭丽,说,“因为这里有种奇怪的味道。如果一定要用女巫的诅咒来解释,这种气味大概就意味着被诅咒了。现在我在郭丽身上闻到了那股味道,很浓的味道。” 郭丽吓得面无血色,勉强反问,“那为什么你身上没有这种味道呢,主要是你解剖的尸体呀?” 古云非瞥了一眼已经开膛破肚的木乃伊,“这个问题你得问她,我怎么知道?大概田法医当时也闻到了这股味道,意识到了危险,所以才会说那种古怪的话。” “我……我真的要死了?!” 眼见田法医的尸体还在面前,郭丽肝胆俱颤,踉跄着想要逃走,不曾想却撞在了另一个玻璃棺材上,那里装着一具呈半跪姿态的干尸,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凄厉的尖叫声顿时回荡在展厅里。 第8章 人身鸟首(1) “逃跑是没用的。”古云非大声提醒。 惊恐至极的郭丽整个人都蜷缩在了一起,只顾着大声呼救,“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呀……” 众人一时手足无措,怔怔的望着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帮她。 这时古云非二话不说,三两步冲上去,麻利的ba下郭丽的外套,也不管她如何zheng扎,紧接着就开始tuo她li面的衣服。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马涛,只听他厉声道,“你疯了吗?竟然敢在这里耍liu\/\/氓,快给我住手!!!”说着就要动手阻拦古云非。 “起开!!!”古云非骂道,“如果你还想她活命的话,就别矫情这些了。” 马涛还想说什么,被展羽强行拉到了一边。 没有了捣乱的,古云非很快就把郭丽ba的只剩下nèi衣了。 此刻无处躲闪的郭丽显得更加惊慌无助。 大家一个个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看着这滑稽尴尬的一幕,又怕又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马涛冷眼打量着古云非,又看看扔在地上的那些衣服,带着威胁的口气警告他,“那个外国佬口无遮拦就罢了,我管不着他。如果你在这里给我造谣生事,当面羞辱我的人,这件事我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说着瞟了一眼身边的俩人,气哼哼道,“就算是罗嘉和展羽也救不了你,我非要把你送进去不可!!” 话音刚落,只听哧啦一声,扔在地上的那些衣服毫无征兆的开始冒烟,还没等人反应过来,转瞬间就烧了起来,看着阵阵浓烟,众人纷纷后退。好在这次的火势没有那么大,很快就熄了下来,只是那些衣服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 大家呆呆的望着,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尤其是郭丽,直到现在还瞪着眼睛,没喘出一口气来。 如果不是古云非发现的早,把她的衣服及时丢掉,那团火就得烧在她身上,把她变成下一具焦尸。 “诅咒,诅咒哇!”谭瑞德双眼失神,喃喃自语。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强烈了。 马涛自知理亏,也无话可说。 面对这种完全反自然反常理的现象,别说警察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没有主张,罗嘉只能问古云非,“现在怎么办,下一个又会轮到谁呀?” “放心。轮不到你tuo的。”古云非戏谑道。 罗嘉轻啐一口,“你不想办法,还在这说风凉话。” 古云非却不以为意,抬头看了看头顶,问谭瑞德,“教授,展厅上面是哪里?” 谭瑞德犹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好像是其他办公室。” “带我去看看。” 谭瑞德不知道古云非要干什么,可是眼下这个局面,大家都无计可施,也只能照做了。 其他人也都不想待在这个恐怖的木乃伊身边了,早就盼着离它远点儿,诅咒的影响也能小一些。 于是都跟着谭瑞德和古云非一起来到楼上。 干尸展厅正对的楼上其实是一间仓库。 马涛打开灯,扫了一眼,仓库里比较空,四处堆放着办公用品,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了。于是又开始阴阳怪气道,“跑这上面来干什么,为了躲具木乃伊,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他嘴上依然强硬,好像满不在乎一样。 “把灯关了。”古云非冷冷道。 马涛一激灵,看看大家,没有一个人能替他说话的,只好自讨没趣的嘟囔了两句,“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儿,不过一个顾问,有什么可拽的?” 古云非压根儿没理他,直接对罗嘉和展羽道,“这里才是施咒的地方。“ “这里?!”两个人一头雾水。。。感觉古云非这话说的莫名其妙。 马涛接过话,“那照你的意思,那个女干尸还能分身跑到这上面下咒不成?“ “这里有同样的气味。”古云非解释。 马涛愣了愣,随即道,“那又怎样?说到底只有你闻到了所谓的什么气味儿,我们大家可什么都没闻到。” 古云非回过头,眼神冷厉的看着他,“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那堆衣服会着火呢?” “那……那也不代表就跟你所谓的气味儿有关呐,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呢。”马涛磕巴着据理力争。 正所谓朽木不可雕也,古云非实在拿他没办法,换个思路问,“好,那你想抓住放火的凶手吗?” “凶手!?”马涛呆呆地望着古云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你是说刚才有人在这里放火!?” 古云非意味深长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人,我只能确定着火的时候这上面有个什么东西。” “真的吗?如果刚才真有人在这里,一问就知道了。” 马涛说着,把博物馆里还在值班的员工都找来,其中馆长秦浩也在。他当着大家的面询问刚才什么人来过仓库。 院长秦浩皱着眉头回忆道,“这个仓库平时都没有人进来。” 第8章 人身鸟首(2) 另外三个值班的员工,也异口同声的说,仓库里没人。 古云非走到他的身边转了一圈,说,“他们没撒谎。没有人来过这里。” 听到这话,马涛却不愿意了,本来还想审审他们呢,哪知道古云非如此轻易的就给否了,只听他不满道,“古云非,你刚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要抓住放火的人吗?现在又说没有,别是在这里消遣我们?“ 谁知古云非挑起眉梢,一脸不屑道,“我可没说是这里的人放的火,只是能找到他而已。至于他是不是人,你们自己判断。” “怎么找?”马涛没好气的问。 “在仓库里找啊。” “仓库里,你什么意思啊,你是说纵火凶手还在仓库里!?”马涛打量着古云非,想确定这小子不是在拿他消遣,“仓库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哪里能藏人呢?你跟我搞笑呢!” 古云非莫测高深的笑了笑,“那就仔细看看。” 他说着回到仓库门口把灯关了。仓库里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古云非对博物馆的工作人员说,“去把仓库空调给我打开,温度调到最低。”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看古云非一脸严肃,也不敢多问,立马跑去拿来遥控器打开空调,调到了最低温度。 之后古云非把门关上,便不再说话了。 马涛问,“然后呢?“ 古云非只说了一个字,“等。” “就这样等着!?什么也不做?”马涛不依不饶的问。 “……”古云非不再回答,似乎懒得说话。 众人也就一言不发的跟着古云非在这里傻等,不时有人焦急的看看时间,等古云非解释,可这家伙就像突然变成了一个木雕,一声也不吭。 终于马涛实在等不下去了,逼问古云非,“你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们都等了20分钟了,你到底在干什么?难道要表演大变活人,让纵火犯自己开门出来吗?” 古云非弯了弯嘴角没说话,走到仓库门前,慢慢的推开门,但依然没有开灯。 借着走廊里的光亮,仓库里的景象变得朦朦胧胧,大致也能看清楚。 这时,聚到门口的人几乎同一时间瞪大了眼睛。 他们看见房间里赫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明明刚才关着门,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正疑惑,可仔细一看,又感觉他不像一个人。 虽然他高矮同正常人差不多,有类似的躯干和手脚,但是他的头却长得异常奇怪,他的整张脸尖尖的伸出去一块,有些像鸟类的嘴巴。 这样一个怪物一声不响的站在房间里,让人脊背发寒。 谁都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来的,在这里做什么。 站在最前面的马涛也是最紧张的。他今天见到的怪事太多了,刚才让一具干尸吓个半死,现在又遇到了这个长着鸟头的怪物。 他真有点怀疑这个博物馆会闹鬼了。 马涛来不及多想,掏出手枪,站在门外朝那个怪物吼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听懂说话吗?” 可是那个怪物根本就不理睬他,似乎在微微移动,不知道是不是蓄势待发,要发动攻击。 紧张到极点的马涛突然开了枪。 “呼”的一声,他怎么也没想到房间里竟然冒出一团火来。 这团火来的太快,热浪直扑他面门,来不及躲闪就被燎到了。 幸亏距离远,这团火消失的也快,眨眼间又不见了,马涛摸了摸自己身上,还好没受什么伤,不过眉毛和头发都被燎了,散发出一股烤猪毛的臭味儿。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古云非,鼻子差点没气歪了。 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躲在了自己身后,毫发无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罗嘉没提醒过你吗?请我当顾问,一定不能鲁莽。” 马涛恼羞成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怪物……那个怪物是怎么出来的?” “是我让它出来的,不过你放心,现在它走了。”古云非走到仓库门口,打开灯。 不可思议的场景再次出现。 仓库又恢复了原样,那个鸟头的怪物此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刚刚那团火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是你搞的障眼法吗?”马涛似乎想明白了一些。 “那不是障眼法,是纵火犯留下的痕迹。”古云非淡定回答,“我不知道那是人还是什么东西。不过如果你现在走到那个怪物刚才所站的地方,你大概能在地上发现一个洞。” 马涛依言走过去查看,一开始并没有发现地上的洞,不过他注意到有块瓷砖松脱了。将瓷砖抠开后,地上果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一指左右的地洞,他俯下身把眼睛凑到洞口往下看。居然看见了陈列干尸的展厅。 这就让他感到很不可思议了。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楼下展厅里,古云非不停的抬头往上看的奇怪举动,问道:“你刚才在楼下就发现这个窟窿了吗?” “没有。”古云非看着地面,缓缓道,“展厅棚顶那么高,这么小的孔洞。肉眼几乎是看不到的。我当时也只是怀疑,所以才上来证实一下。不出所料,我现在大概能回答出田法医的死因了。” 马涛瞪大眼睛,望着古云非,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 罗嘉忽然开口:“莫非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怪物影子,其实是一团烟雾!?” “终于有人说到点子上了。“古云非浅笑,“那是一种用特殊物质提炼出来的酸性烟雾。里面的成分有硫磺,死藤叶,酸性毒虫的一些汁液,以及一些附着力很强的胶质颗粒等等。这种奇怪的烟雾质量很大,几乎没有颜色,可以附着在人体上,极其易燃。而且有致幻的作用。” 第8章 人身鸟首(3) 罗嘉恍然大悟,“这么说,凶手当时是躲在这间屋子里,然后提前在地上打出一个窟窿,利用某种工具将毒烟射到了田法医的身上,因为毒烟的质量大,可以射出很远,所以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点燃,是这样吗?” 她说着看向古云非,可是还没等他回答,她忽然一拍巴掌,好像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哦对了,还有郭丽的衣服,也是这样点燃的是吗?” 古云非皱着眉毛点点头,“差不多,这家伙应该还没有跑远,说不定现在还藏在博物馆里呢。“ “那你觉得凶手应该长什么样?”马涛忽然问古云非。 古云非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刚才不是都看见了吗?” 马涛愣了一下,随即张大嘴巴,露出震惊的表情,“就是那个鸟头人身的怪物?没有这么夸张的。这算什么凶手?” “谁告诉你凶手非得是人呢?“古云非微笑着反问。 “好,今天晚上发生的离奇事情已经够多了,我姑且相信凶手不是一个人。那我凭什么相信,区区一团烟雾就能预示出凶手的样子?要说是魔术还差不多。你总得给我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马涛不依不饶,可从众人的反应不难看出,这些话也是其他人想问的。 古云非只好点点头,“好,其实解释起来也不难。我刚才都说了。凶手在这个房间里待了很长时间,尤其是在地洞那个地方。这些烟雾肯定是随时制作随时使用的,所以在他身边也会散出一些烟雾。这种含有胶质的烟雾,有种很奇特的物理性质。” “是跟温度有关吗?”罗嘉插嘴问。 古云非与她对视一眼,回答道,“你说对了,一旦温度降低,这种烟雾便会出现冷凝现象,接近于固态,也就将凶手的外形塑造了出来,即使凶手离开之后,残留的烟雾也可以长时间的保持这种状态。至于他到底是人还是怪物,我说了不算,你看到的只是证据。” “就是这么个鸟头人身的怪物?他现在就藏在博物馆里?”马涛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不等古云非往下说,谭瑞德直接接过话头说道,“关于这种鸟头人身的怪物,我倒是想到了一些典故。” “真是哪都有你!”马涛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都这种时候了,还什么典故不典故的,我们是来抓凶手的,又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听到这话,谭瑞德气的嘴直哆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罗嘉忽然挡在了马涛身前,替谭瑞德打抱不平,“别动不动就我们我们的,谁跟你是我们,你是你,我是我!你不听我还听呢!”她说着看向谭瑞德,“教授,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就说说你的高见!” 谭瑞德的情绪这才平缓下来,咽了口唾沫,缓缓道,“差点儿都要被他气忘了,我要说的是,巫术也经常会吸收来自世界各地的一些神秘主义手段。其中古埃及的一些秘术,也为女巫们津津乐道,在古埃及宗教的亡灵术中,记载着一位鸟头人身的神灵,叫托特神,下半身是人身,却长着朱鹭头,象征着思想和理智。另外,他还掌管着审判亡灵的权利。他会坐在天平之上,用天平称重死者的心脏,以此来决定死者生前是善良还是罪恶,是光明还是黑暗?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女巫利用他来审判那些侵犯自己的人也恰如其分。” 马涛听着啧啧冷笑,“照你这么说,田法医和郭法医都是有罪之人呗。偏偏这个古云非却安然无恙?!” 古云非谁都没理,漠然道,“关于这个凶手,你们都理解错了。我可没说他是怪物,也没说他是神。这家伙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回轮到谭瑞德理解不了了,“普通人怎么会长成神灵的模样呢?” “那是面具呀!”古云非解释道,“中世纪大瘟疫时期的那个历史你应该比我清楚,当时黑死病横行欧洲,医生们为了杜绝感染,身穿泡过蜡的亚麻长袍衫,头顶戴着鸟嘴形状的面具。其实是为了方便在里面储存过滤用的草药,有点类似于我们现在的防毒面具。” 谭瑞德听完恍然大悟,“没错没错,当时的医生确实是这身打扮。说起来跟凶手的长相很像。” 古云非略带沉思道,“这种烟雾有致幻的效果,戴上这种面具。也是为了防止中招。” 大家听他这么说,心里多多少少松了口气,毕竟抓个活人总比抓一个怪物容易的多。 众人当下就开始行动,在博物馆里寻找起凶手的痕迹,楼上楼下里里外外都找了个遍,可就是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马涛对古云非又产生了新的怀疑,“你刚才不是说凶手就在博物馆里吗?怎么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 古云非淡淡道,“我只是说可能,也许人已经走了呢。” 马涛冷笑一声,“你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这叫我们还怎么查呢?” 罗嘉感觉这两个人有点儿犯相,赶紧拦住他们道,“这件事得从长计议,现在还是想想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许久没有说话的展羽这时候站了出来,一脸正气凛然道,“我认为还是先从博物馆内部开始调查。凶手看起来应该很熟悉这里的环境,才能想到这种杀人方式,要么是博物馆的人,要么就是跟博物馆的人有什么瓜葛。” 他的建议立即得到了大家的支持,不过晚上找人已经来不及了,只好等到明天。 …… …… 第9章 鬼上身(1) 第二天一早。 历史博物馆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休假的,倒班的,全都被叫来了。 马涛也从分局里抽调了一些人手,分别对这些人进行盘问和调查,问来问去,果然有一个员工引起了警方的怀疑。 偏巧是经验丰富的展羽问的话,他发现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闪烁其词,而且说的话经常自相矛盾,眼神也很飘忽,不太敢跟他对视。 展羽把罗嘉和马涛找来,他们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昨天跟第一位被害者发生争吵,之后又跟马涛说是女尸杀人的那名老保安——魏永强。 这件事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都交代了,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罗嘉想着诈一诈这个老头儿,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想不到魏永强突然哈哈大笑,神情变得十分癫狂,把她都吓了一跳,“你们还真是不简单呢,这么快就发现是我干的了。“ 罗嘉和展羽互相看了看,他们还真是有点儿出乎意料,这凶手抓的也太容易了。 “你都干了什么?”罗嘉问。 魏永强嘴角一撇,露出一丝讥笑,“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当然是把那个男的杀了,这个混蛋死的活该。” 马涛一拍桌子怒道,“他跟你发生过矛盾,你杀了他情有可原,可是田法医跟你素不相识,你也能下得去手吗?“ 魏永强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阴沉的看着马涛,恶狠狠的说道,“他们都是玷污女巫的人,当然要死!神告诉我,一个都不能够放走!” “神?那个神?就是走廊监控里拍到的那个女人?”马涛诧异的问。 魏永强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女人,神就是神!是伟大的女巫派他来找我的。” “他在哪儿?”罗嘉问。 “我身边呀。”魏永强表情自然道。 罗嘉玩味的打量着他,追问道,“你身边是哪儿?” 魏永强抬起胳膊,在自己周围划了一圈。 “你是疯了?”马涛忍不住骂起来,“昨天你还说是女巫杀人,今天又说是女巫派神来让你杀人,你他么脑子有病?” “你才脑子有病呢,我清醒的很。”魏永强也不甘示弱,好像自己做了多么神圣的事儿,振振有词道,“我现在是在为神服务,像你们这帮凡夫俗子是不会懂的。只有我知道,神就在我身边。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都让你做什么了?”展羽看着他,对这个人越发感兴趣起来。 魏永强脸上挤出几分褶皱,表情狰狞的说,“他让我惩罚那个罪有应得的男人。让我ba\/\/guang他的衣服,给他灌下药,给他bao\/\/肛。把他对女巫所做的事儿,变本加厉的还给他。” “这么说那把火也是你烧的了?”展羽试探道。 “当然了,全都是我干的。”魏永强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罗嘉困惑的瞅着他,“既然是这样,我们昨天调查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承认?” “昨天……”魏永强好像在思考什么。 马涛忽然接过话,“还用问吗?昨天他没杀完人,当然不承认。他不光要杀了吴胜利,还要杀了田法医。” 马涛的话似乎直接给这次杀人事件盖棺定论了,再加上魏永强自己的口供,恐怕大多数人都已经信了。 可罗嘉却偏偏不这么认为,她对展羽和马涛说,“凶手的作案手段很高明,他现在这种精神状态不知道持续多久了,我有点儿怀疑他到底有没有作案能力。” “他已经亲口承认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马涛反问。 罗嘉摇摇头,“查案主要靠证据。他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 马涛差点儿惊掉下巴,“罗警官,你不会是想说,他被那个所谓的什么神灵附体了?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你也能相信?你看他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在装疯卖傻。” 罗嘉懒得跟他打嘴仗,直戳要害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要想给他定罪,至少得找到他作案的工具!” 马涛忽然站起身,“这个不用你说,我现在就去找。“ 他说着也不往下审了,直接带着一帮人,去了魏永强的家,还留下一帮人搜查保安室。总之就是把能找的地方全都不留死角的翻了个遍。 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别说是作案工具了,就连一点儿跟案子相关的证据都没有找到。 他气急败坏的回来找魏永强,揪住他逼问,“你这个老东西,给我老实交代,你把作案工具都藏到什么地方了?” “就在这里呀。”魏永强晃动着双手,得意洋洋道。 马涛瞬间震怒,“少在这儿装疯卖傻,你想用这种办法抵赖吗?你以为我会信吗?蠢货!“ “我没有抵赖呀,我都说了。是神派我做的,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我很开心!”魏永强一脸憨厚的望着马涛,那眼神就好像马涛才是那个傻叉。 面对这么一个半傻不灵的嫌疑犯,马涛还真是有点儿无计可施。 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让他闻之色变的声音又出现了,“你这样是不行的,他现在一直处于幻觉的状态中,你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交流。” 第9章 鬼上身(2) 马涛回头一看,古云非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不禁让他倒吸一口凉气。说来也怪,这两天遇到的人,不管是魏永强,还是古云非,几乎都让他无力招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俩给他造成的心理创伤是一样的。 可是马涛可不想被人看扁了,依然口气强硬的回怼古云非,“你又在卖弄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论吗?他现在这个样子清醒的很,说话头头是道,哪里像在幻觉中?!” 古云非不紧不慢道,“幻觉分不同的层次,有些深度幻觉病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有些中度和轻度的幻觉,患者本身都觉察不到,他们会幻听幻视出一些人物或事情,把它们当成真实存在的。” “你是说他把自己幻想成了凶手?!”马涛露出惊讶的神情。 古云非不置可否,“现在还不好说,我需要实际测验一下。” “怎么测验?” 古云非没解释,径直走到魏永强面前,对他说:“走,我们一起去找找你那个神。” 魏永强摇头笑道,“你找不到他的,因为它没有外形。” “那你怎么知道他存在呢?”古云非追问。 魏永强目光看着前方,仿佛穿过他看见了什么东西,缓缓道,“我能听见他对我说话,感觉到他的温度。” “那是什么温度的?” “有点潮湿,有点冷。” “现在你能感觉到他吗?”古云非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好奇。 魏永强用力点点头,“能。” 古云非趁热打铁问,“在哪儿?” 魏永强拍了拍自己胸口,露出神秘的微笑。 马涛使劲用鼻子哼着,嘴里不住的发出嗤笑。 古云非没理他,直接把魏永强拉起来,解开他的手铐,点了一支烟递给他。 魏永强接过来抽了两口,“这是什么烟,蛮好抽的。” “我自己配的。”古云非说着开始往前走,“走,我们去找你的神。我有句话要告诉他。” “你要告诉他什么?”魏永强有些紧张。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现在就带我去昨天晚上你见到他的地方,那个时候展馆还没有着火……”古云非拉着魏永强的手,就像领着一个小孩儿,“他昨天晚上的气息还留在走廊里,留在他经过的每一个地方,你当时就跟在他身边,你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呢……” 古云非的声音低沉而深邃,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魏永强不由自主的迈开双腿,寻着神灵留下的味道无意识的向前走着。 两个人走出房间,不知要去什么地方。 罗嘉,展羽和马涛随后跟着他们,看见这两个人走着走着变成了魏永强拉着古云非走,那姿势看着很奇怪,就像两个精神病院的病人。 马涛低声对罗嘉说,“你们这个犯罪顾问是不是精神也不正常呀?” “这是犯罪心理投射。”罗嘉回怼了一句,懒得解释。 只见魏永强走到保安室听了听,并没有开门进屋,又径直朝前走了。七扭八拐,穿过长长的过道,最后在两扇大门前停住了脚步。 古云非推开门,看到外面是一条街道,原来这里是博物馆的后门。 “嘘!听到了吗?他在对我说话。“魏永强低声说,神情显得毕恭毕敬。 “他告诉你什么?”古云非问。 “他说有人在亵渎沉睡的女巫,要利用我的身体来施加惩罚。”魏永强神情严肃。 古云非露出同样的神情,问,“你是怎么做的?” 魏永强茫然的望着古云非,过了一会儿忽然加快脚步,来到失火展厅外面站立了一会儿,转身又向二楼走去,可是他爬上楼梯刚走了一半,又从楼梯上下来,回到了失火的展厅,站在门口驻足向里面张望了好半天。 马涛跟在后面看了半天,忍不住又说道,“犯罪心理投射就是跟他在这儿来来回回的瞎遛吗?这个魏永强摆明了是在耍我们玩儿呢。” 罗嘉和展羽谁都没接话。 古云非这时候又递给魏永强一支烟,拍拍他肩膀,没说什么。 魏永强接过烟,大口大口的吸着,仿佛自己刚干了一件重要的事儿,现在很累,很累…… 古云非不再管他,走过来跟罗嘉和展羽说,“放了他,他不是凶手。” 听到这话,马涛第一个不干了,质问他,“你就陪着他稀里糊涂瞎走了一圈儿,就能这么肯定?” 古云非也毫不客气,斩钉截铁的告诉他,“我能肯定。我刚才用药物催眠的方法,把他带到了昨天晚上发生纵火案的时间段,你们注意到了他行走的路线吗?” “什么路线,不就刚才走那几步路嘛!”马涛不屑道。 古云非点点头,接着说,“对!他并没有上二楼,而是一直待在了楼下,目睹了整个火灾发生的经过,准确点说,他其实是一个目击者。” “可他不是口口声声说他是被神灵指引着作案的吗?”马涛仍不死心,极力辩解,“我虽然不信什么鬼神,不过我见过精神病是什么样的。有一些人会产生幻想,就像魏永强这样,幻想出来一个神。然后被这个神控制着作案。你可以说凶手是这个神,但实际动手的还是魏永强啊!” 古云非轻轻摇头,“他口中的那个神并不是幻想出来的,而是实际存在的。” “你说什么?”马涛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这两个精神病,一个说有神,另一个还真就相信了。 古云非顺着刚才的思路,接着解释,“如果你们刚才观察魏永强足够仔细的话,就能发现,他走路的时候一直是在跟着某个人走。那个人要么是速度很快,要么就是个头很高。所以魏永强用了比平时更快的速度,步伐才显得那么生硬奇怪。他当时似乎失去了足够的思考力,完全成了那个人的仆从。他们先来到一楼展厅外,往里面观察了一会儿,随后那个人上楼准备实施作案。魏永强要跟着,结果被那个人拒绝了,然后他又回到餐厅外,目睹了整个火灾发生的过程。” 第9章 鬼上身(3) 古云非说这些话的时候,罗嘉一直提着一口气,直到话音落地半分钟之后,她才一脸茫然的看向古云非,疑惑道,“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那为什么魏永强会把他当成神一样看呢?还说这个人没有形体,只能通过声音和感觉确认他的存在……” “他被人洗脑了。”古云非回答的简短。 罗嘉更加不可思议,“洗脑?” “是!”古云非目光深沉,仿佛看到了凶手一般,眼中充满敌意,“那家伙是个手段相当高明,可以篡改他记忆和感觉的人。具体是通过什么手段做到的,我还不得而知。不过从他的精神状态能看出来,他还在受后遗症的影响,所以才会出现幻听幻视的情况。也就是说,不管你们现在如何逼问他,他都不会供认那个人的。因为在他凌乱的记忆中,那就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 “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是没有办法喽。”马涛不合时宜的说着风凉话。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并没拿他当回事儿,淡定的回答道,“看起来是这样。这家伙应该对周围环境很了解,来过博物馆不止一次。甚至还篡改过监控录像。像你们这种常规手段,很难发现他的蛛丝马迹。到最后只能把魏永强抓起来敷衍了事。这正是真凶乐意见到的。” 这话马涛可不爱听了,他分明在讽刺自己没有能力嘛,要知道这三人来之前,他可是队里的大拿,平时谁想跟他说个“不”字,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只见他阴阳怪气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们敷衍了事,说的像你有多大本事似的,现在不还是两眼一抹黑嘛!” 罗嘉见两人又要剑拔弩张,急忙打圆场,“能确认这一点也算是好事。至少我们现在知道,真凶是个人,而不是一切人力不及的灵异东西。” “这是什么好事?“马涛气哼哼道,“我们现在简直就等于凭空想象出来一个凶手。没有线索,没有证据,唯一可能的目击者还把它当成神。这还查个什么劲儿,不是扯淡吗?” 古云非却笑而不语。 马涛看他这样更来气,“你先别得意了,别忘了你也碰过那具干尸。如果说这个凶手专门报复亵渎干尸的人,那你就是下一个了。” “我倒希望他来找我,就怕他不来。”古云非冷冷道。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句话好像一下子点醒了展羽,他忽然灵机一动,对大家说,“实在不行的话,也只能用古云非当诱饵了。以这个凶手的性格,我想他是不会停手的。” “那怎么行?那样太危险了。”罗嘉马上反对,“这家伙的手段防不胜防,谁知道他又会在什么时候放火呢?为今之计就是想个办法,赶在他下次动手之前找到他。” 展羽想了想说,“那就只能靠排查了。博物馆周围的道路监控,目击者,全都筛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方法可行,但是太浪费时间。不出意外的话,就算能找出那个人,在那之前,他可能已经开始下一次作案了。”马涛接过话头,愁容满面道。 罗嘉见古云非叼着烟卷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拽掉他的烟,扔在一边儿,嗔怒道,“别跟没事儿人一样,凶手下一个要杀的可是你!” 大家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到了古云非的身上,似乎在等他做一个决定,然而他还是不说话,气得罗嘉直跺脚。 直到几分钟之后,他才慢条斯理的吐出一句话,“办法呢,倒是有一个。” “那还不赶紧说!”罗嘉气鼓鼓的瞅着他。 古云非再次看向魏永强,眼中划过一抹玩味,“只能求助于那个保安了。” 马涛这时插嘴,“你刚才不是还说,魏永强被洗脑了,根本想不起来那个人吗?“ 古云非眉梢挑动了一下,“他是被洗脑了不假,不过我也没指望他能想起那个人。” “那你求他做什么?”展羽不解。 古云非一字一顿道,“给我画画!” …… …… 古云非在博物馆里找了一个空房间。按他的要求,房间里只能有他和魏永强两个人。 魏永强神情怪异的盯着古云非瞅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你不是说有话要告诉神吗,你要告诉他什么?” 这家伙被洗脑洗的晕晕乎乎,记忆力竟然还不错。 古云非看着他,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弧度,“我要告诉他,我也亵渎那具古尸了。” 魏永强闻言脸色大变,紧张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看向古云非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马上要变成尸体的人一样。 他的神情十分古怪,但是很难分辨出是害怕,还是阴森。 “你在想什么?”古云非问。 “……”魏永强不说话。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我在想什么?” 古云非注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在想,如果你的神现在来杀我,会不会连累到你?或者他命令你来杀我的话,你该怎么办?” 魏永强眼皮抽搐起来。 古云非无疑猜对了。 “那你还敢跟我坐在一起吗?”魏永强的声音里带着杀气。 古云非淡然的笑了笑,“如果他是神,我跑到哪里他都会杀了我的。” “那倒也是。”魏永强的脸上划过一抹无可奈何的惋惜。 古云非趁热打铁,“所以,我希望通过你跟他谈谈,也许他会放我一马呢。” “不可能,神是公正无私的。”魏永强断然拒绝。 “谁说的,神不是也要供品吗?”古云非说着又掏出一支烟递给魏永强。 魏永强似乎对古云非的烟有些上瘾,犹豫了一下,伸手就接了过去。 古云非给他点上,望着他贪婪的吞云吐雾,突然问,“你的神现在在哪?” 魏永强指了指自己心口。 “你到底在哪儿?”古云非换了个方式又问一遍。 “都说过了。”魏永强不耐烦道。 古云非表情严肃的瞅着他,“我问的不是魏永强。我问的是控制魏永强的神灵,你能听到我说话的!” 马涛,展羽和罗嘉此时都站在屋外,隔着门上的玻璃往里张望。 马涛贴着门,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对话,撇嘴道,“你们这个顾问又在这装神弄鬼的,搞什么名堂啊?还要跟神对话?他要跳大神儿吗?” “你看着就得了。”罗嘉怼他。 马涛撇撇嘴,看展羽面无表情,没再说什么。 此刻,魏永强双眼空洞,自从古云非说完那句话,他就呆呆傻傻的坐在那里,仿佛被抽掉了灵魂。 突然,他目光一凛,整个人的神情都变了。 “我在魏永强的身体里。”他轻声道,脸上浮现出叵测阴冷的笑意。 “在你杀我之前我要跟你见一面。”古云非说。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魏永强声音沙哑的问。 古云非同样露出一丝叵测的笑意,“如果你不答应,我会先杀死魏永强,那么你就没机会杀我了。” 他沉默片刻,同意了,“我可以见你。” “地方得我选。”古云非开始提条件了。 魏永强愣了一下,冷冷道,“随便你。反正你也看不到我。” “我有一个能看见你的办法。”古云非说着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纸笔放在桌上,轻声道,“把你第一次和魏永强见面的地方画在纸上,我就看见你了。” 第9章 鬼上身(4) 魏永强仿佛被什么东西上身了一样,神情痴呆,眼神茫然而空洞。忽然手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的动了起来,拿起桌上的铅笔,开始在白纸上涂抹起来。 马涛凑到他跟前,看着他在纸上不停勾画,心想这人的绘画水平实在不怎么样,简直就跟儿童涂鸦一样。 这样过了一会儿,马涛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越发感觉到魏永强的行为举止充满了古怪,他仿佛完全沉浸在图画的世界里,渐渐的纸上那些粗糙的图形也慢慢的呈现出了具体形状——桌椅、板凳,是是而非的人形,动物,还有拿在他手里的酒杯…… 马涛忍不住问身旁的罗嘉,“魏永强怎么了,古云非不是真的招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不是不相信这些封建迷信吗?”罗嘉奚落他。 马涛伸了伸脖子,脸色煞白,说不出话。 此时魏永强已经完成了一张图,又开始在第二张白纸上继续涂抹,古云非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看着他。 众人也全都在边上安静的等待着,谁都不敢打扰他。 就这样过去了将近一个小时。 魏永强的画已经攒下四五张了,他的画风也变得越来越古怪,越来越离奇,几乎让人无法辨认。 “行了!我已经看到了。”古云非突然喊住他。 魏永强停下笔,表情痴呆,声音异常阴冷,“现在你相信我了?” 不等古云非说话,一旁的马涛忍不住道,“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连脸都没有。边上这个怎么还长个狗头?这是人和动物在一起喝酒吗?” 魏永强神色木然,对马涛的话无动于衷。 古云非解释说,“那不是人和动物,那是魏永强和邪灵第一次见面。” 话音落下,马涛先是愣了一阵,随即哈哈大笑,“你还真是搞笑,这不就是一个精神病的涂鸦吗?画出来的,有什么用? “怎么没有用呢?那是你没有好好看。”古云非说着把那几张画拿起来,递给马涛他们。 众人逐一翻看,越看越觉得脊背发凉。 原来这几张画虽然各有不同,但基本上每张纸都画着两个人对面而坐,似乎在喝酒吃饭。其中一个人的脸上五官凌乱,让人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还有一个是狗头人身。这条狗看起来比对面的人还要高大许多,比例十分夸张。 除此之外,还有的画,画风阴森诡异,两人之间的圆桌上出现了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一个大瓶子,瓶子里装着一个小孩儿。看起来两个人似乎要吃掉这个孩子。 马涛看不懂,罗嘉和展羽也看不懂,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望着古云非。 “我看我们这就是浪费时间。这家伙根本就是个精神病,要么就是他在故意戏耍我们。”马涛愤愤不平道。 古云非露出一脸同情的神态,无奈道,“魏永强的精神状态是出现了一些问题,但不是邪灵,而是被某人控制了,你可以理解为催眠或者是类似的手段。我刚才是用反催眠的方式去唤醒他的潜意识。那个人对他的影响太强了,他很惧怕他,所以这段记忆记得很清楚,只是被心理防御机制封存了。” 展羽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那你为什么不能让他直接说出来呢?“ 古云非思索了一下,缓缓道,“语言是一种复杂的思维,越是复杂的思维,越容易受到情绪等多方面的影响。但绘画不同,它要直观很多。” 马涛有些不以为然,“不知道画的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他总不会真的在跟一只狗喝酒,吃人?” 他说完这话,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古云非只好再次解释,“他是在半催眠的状态下做的画,画出的东西都已经被潜意识重构成了抽象的符号。他越不愿意面对的记忆就会变得越抽象。要了解现实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需要经过重新解释。”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是在酒或者饭店吗?”罗嘉试着按古云非的说法猜测。 古云非不置可否,继续说,“那条狗头人请魏永强吃饭,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景,魏永强中了圈套,之后被控制了。” 罗嘉努努嘴,还是有些不明白,“狗头人代表什么含义呢?” 古云非举起画纸,将它放到大家都能看到的位置,缓缓道,“狗在潜意识中通常象征道德和自我约束。但也可以象征着忠诚,体型夸张的身材比例。暗示着这个人的能力和社会地位远超魏永强,应该是魏永强的朋友,一个值得他信赖和尊敬的人。” “值得信赖和尊敬的人!?”古云非的判断不只是让罗嘉惊讶,连展羽和马涛也都有些无所适从。 马涛问,“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狗头人,就是那个控制魏永强的人呢?我看画里画的不止一个人,也许是其他人呢?”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用老师教小孩儿的语气问,“你看到狗头人身边的那个家伙了吗?” 马涛开始没注意,听他这么一说,仔细看去,在狗头人身后,果然有一个弓腰驼背的人,他的体型比画里其他人都小,甚至没有一半大,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 只见他弯腰弓背,一脸的猥琐相。一只手悄悄的伸出来,几乎要碰到了桌子。 马涛撇撇嘴,故意不以为然道,“这能说明什么?我看他倒有点儿像那个控制魏永强的人。” 古云非却摇摇头,看他就像在看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学生,眼中充满了难得的包容,耐心回答道,“潜意识里出现的各种形象,往往都不是他们本来的含义。这个猥琐的形象代表的是小偷。” “小偷?”马涛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生怕自己看错了,“吃个饭他画小偷干嘛?难道他在那里丢东西了?” 第10章 全身瘫痪的凶手(1) 古云非举起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表示否定,“小偷在潜意识里象征着违反社会的法律规则,为了欲望不择手段的危险。也就是说,在魏永强眼中,躲在兔子人身边的小偷寓意的就是狗头人将要给他带来危险。” “那瓶子里的小孩呢,不会是他们真要吃人肉?”马涛语不惊人死不休,让人分不出他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古云非只能继续解释,不过这次的解释信息量有点儿大。 “现在我们把所有符号换成我们能理解的方式来解释的话,那就是魏永强的这位令他敬畏的朋友,邀请他跟某个女人发生xg\/\/关\/\/xi,这件事本身给魏永强带来了灾难。” “这不就是piáo -chāng吗。何必说的这么含糊其词呢。”马涛翻了个白眼儿,不满写在脸上。 古云非还不忘揶揄他,“看看这么一解释,连你都会抢答了。” “要是这么说这个人就好找了呀。”一直在旁边旁听的罗嘉忽然拍着巴掌,似乎看出了门道,“这个人是魏永强的朋友,还很有权势。跟魏永强一起去piáo过chāng,这种事通常不会只去一次,说不定会留下记录呢!相信我们很快就能锁定这个目标的。” 她说着与古云非,展羽和马涛对视了一眼,四人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不约而同的默契。 …… …… 有了调查方向,警方接下来的工作就顺利多了。 围绕魏永强的人际关系进行了一番摸排筛选,很快就把怀疑重点锁定在了一个人身上。他叫蔡宝坤,35岁,离异,是长途客运站的主任,与魏永强相比确实强了不少,跟魏永强还沾了一点亲戚。 魏永强经常巴结他。 再说蔡宝坤,这个人的社会背景有点儿复杂,上到公权部门的人物,下到地痞流氓,他都打交道,不过也没干过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想到用古尸来作案呢?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里是马涛的地盘儿,自然是马涛带着人亲自去会会这个蔡宝坤。 罗嘉和展羽顺道跟着看看热闹。 话说展羽还藏了一个心眼儿,他是根据疯狗提供的线索来寻找shigai的头目幽灵的,可是找来找去,结果却找到了已经死去几百年的女巫古尸身上。 他感觉这里有蹊跷,却又想不明白究竟,偏偏又碰上了一起利用古尸实施的连环杀人案。 难道仅仅是一个巧合吗?还是其中另有阴谋? 他想跟着来看个明白。 …… 警方赶到蔡宝坤的长途客运站,没想到却扑了一个空。 据他身边的人说,主任最近这段日子行踪飘忽,举止也有些反常。似乎遇到了什么事儿,从来没跟外人讲过。 警方还打听到蔡宝坤在工作单位附近有一栋自己的公寓,便又急匆匆直奔公寓而来。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来到蔡宝坤公寓楼下时,发现他家的窗户里有灯光。马涛顿时精神振奋。带着人奔上楼,谎称物业,让蔡宝坤开门。 可是不管怎么敲门都没有人应声,打蔡宝坤的手机也没人接。 最后马涛找人强行把门锁撬开。 “吱嘎”一声,门开了。 房间里安安静静,鸦雀无声,透着那么一点诡异的气氛。 马涛提防着有人埋伏,让警员们多加小心,做好随时抓捕的准备。 前面两个警员先进了门,马涛紧随其后。可是进去的警员还未站稳脚跟呢,忽然惊呼着就往外退。结果一下子撞在了马涛身上,把马涛也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马涛没好气的问。 “屋子里有……有只鸟……”踩到马涛脚的那个警员紧张兮兮的说。 “一只鸟有什么好怕的?真是废物!”马涛也不听他解释,粗暴的推开门,迈步进了房间。 眼前的一幕着实也把他惊得不轻。 只见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着一只大鸟。 他身披黑袍,头上长着又长又尖的鸟嘴。那对巨大幽深的眼窝死死盯着马涛的方向。换成任何人都得吓一跳。 好在马涛多少有些心理准备,马上意识到那是一个面具。 他问,“你是蔡宝坤吗?” 这只鸟慢悠悠的说话了,“我是。你是谁?“他口齿有些含糊,好像一个年纪苍老的人。 马涛有些疑惑,资料上显示蔡宝坤不过才三十五六岁,还不至于这样,难道是戴着面罩说话的缘故? 他也没心思多想,厉声道,“你看不到我的制服吗,我是警察。有些事情要找你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魏永强的人?” “不认识。”大鸟回答。 “你撒谎!”马涛用充满震慑力的声音喝道,“我们查过魏永强的开\/\/fang记录,你们两个一起去酒店找过小jie,而且还不止一次。” 鸟头里发出低低的笑声,“我经常找其他人一起玩小jiě,个人喜好而已。至于都找过谁,早就记不清了。怎么你们是来扫\/\/huang\/\/的吗?” 第10章 全身瘫痪的凶手(2) 马涛震怒,“少废话,我们是刑警。昨天晚上6点到7点之间,你人在什么地方?” 蔡宝坤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在家。” 马涛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面露狐疑道,“谁能给你证明?” “没有人。我独居。”蔡宝坤用一贯含糊的口齿道。 马涛讥笑一声,忍着怒火问,“你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蔡宝坤依然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阴阳怪气道,“我喜欢spy,有问题吗?” 马涛也不是什么好惹的,继续追问他,“那为什么昨天傍晚也有人穿着一样的衣服出现在博物馆。” “这你应该问他,而不是问我。”蔡宝坤语气强硬。 马涛忍无可忍,撸起袖子向他走去,“我不跟你废话了,只要检查一下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说着就要把蔡宝坤揪下来,突然,蔡宝坤发出了一阵冷笑,那个巨大的鸟头微微扬起。 他对马涛说,“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房间里的味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少跟我胡扯!!”马涛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对他的问题丝毫不感兴趣。 蔡宝坤却发出一阵阴笑,“怎么,你还不知道博物馆的那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吗?你们竟然都能找到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昨天晚上那场火是你放的对吗?”马涛咬牙问。 蔡宝坤的鸟头微微动了动,嘴里嘟囔着,“都怪那个法医。好端端一具尸体被他破坏成那样,对死者太不尊敬了,应该给他一个小小的惩罚。“ “你这个混蛋,你终于认罪了!!!”马涛拽出了手铐,多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 这时,蔡宝坤的嘴里再次不急不慢的发出冰冷的声音,“你好像还没弄明白情况啊,警察先生!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轻举妄动,否则我就会像那个法医一样被活活烧死的。” 马涛的手眼看就要碰到蔡宝坤了,硬是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他不是胆小的人,但是那场火实在太诡异,田光明的死也实在太惨了。 “这就对了。”蔡宝坤安稳的坐在沙发上,望着聚在门口的警察们,就好像在打量一群猎物。 接着他又开始含糊不清的说话了,“我是用一种特殊的烟烧死那个人的。这种烟透明无色,只有少许淡淡的怪味儿。在我的房间里已经充满了这种烟。只要我想,随时都能让你们葬身火海。” 马涛刚进屋的时候还真没注意。让蔡宝坤这么一提醒,确实闻到了一股奇怪的硫磺味儿,昨天在着火现场他似乎也闻到了相同的味道。 “你这个亡命徒!”马涛恨得咬牙切齿,“你要是点火的话,你也活不了。” “反正我都死罪难逃了,有你们这些人陪葬,又有什么不好呢?” 蔡宝坤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在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不少警员已经拔枪瞄准了蔡宝坤,生怕他有任何异常举动。 见到这副场景,蔡宝坤更加得意,故作善意的提醒道,“你们要小心一些啊,万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只要稍微一点火星,就能让这个屋子变成一片火海。怎么样?很为难?诸位。” 马涛恨的双眼冒火,但眼下确实无计可施,他是来抓人的,可不想给这个亡命徒陪葬。 可是他拿不定主意,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除了呼吸,所有东西都静止了。 就在他骑虎难下时,古云非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我跟他说几句话。” 马涛惊讶的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心里又有几分担心,问他,“你有什么办法?” 古云非没解释,慢慢走到蔡宝坤面前,与他近在咫尺。 “你也是警察吗?”蔡宝坤仰头望着他,“你看着不像。” “我不是警察。”古云非冷冷回答。 蔡宝坤不以为然的问,“你来干什么?”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古云非说话的声音忽然压低,冷漠的眼神里散发出奇异的光。 蔡宝坤似乎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急切的问,“找我!?你认识我吗?“ 古云非没回答,只是平静的说,“我不会让你烧死自己的。至少不是现在。“ 蔡宝坤冷笑,“你阻止得了我吗?就连你的命也随时掌握在我手里。” “很遗憾,我觉得你根本做不到。“古云非说着脸上露出不屑。 蔡宝坤的身体有些僵硬,隔着面具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古云非却并没打算停止,继续刺激他道,“你虽然在房间里释放了一些奇怪的味道。不过跟我昨天晚上闻到的那股烟味儿,还是有很大不同。我的鼻子刚好很灵,我敢保证,你根本就点不了火,只是在虚张声势。” 蔡宝坤一动不动,似乎正在瞪着古云非,恨不能立刻把他杀死。 “所以我有些奇怪,你要么选择逃跑,要么选择同归于尽。你用这种唬人的把戏早晚会被拆穿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 “还是说……问题出在你自己身上。”古云非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蔡宝坤身上,他朝他伸出了手。 第10章 全身瘫痪的凶手(3) “别碰我!”蔡宝坤厉声警告。 古云非根本不为所动,说话的工夫,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忽然不知道发现了什么,他轻轻“咦”了一声,双手迅速在他身体其他部位摸了一遍。 出人意料的是,蔡宝坤丝毫没有反抗,更没有点火跟他同归于尽。 古云非变得更加大胆,伸手摘下他的鸟头面具,瞬间露出了一张油光铮亮,保养很好的脸,只是他脸色苍白,而且下半截的脸有些怪异,怎么说呢,比正常人的脸短了一截。 蔡宝坤恶狠狠的瞪着古云非,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动物攻击人之前发出的警告声。可是即便这样,他依然没有动一下。 古云非也不客气,伸手扒开他的嘴唇,瞥了一眼,就像在检查一具任人摆布的尸体,只见他口腔里空空荡荡,只有舌头,没有牙齿。 “你为什么要去博物馆作案?你跟那具古尸到底有什么关系?”古云非问。 蔡宝坤冷冷的看着他,含糊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止你,还有吴胜利。他也死在了博物馆,也跟那具古尸有关。到底是为什么?”古云非追问。 蔡宝坤没说话,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古云非,似乎想从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读出一些隐藏的信息。 古云非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知道你认识吴胜利,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蔡宝坤瞪大眼睛,声音里透着紧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跟吴胜利认识?“ “你认识我吗?”古云非反问。 蔡宝坤盯了他良久,茫然的摇摇头,“我没见过你,可是……可是我又感觉好像认识你。” 古云非摇摇头,“这个不重要,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为什么都对那具女巫的干尸有兴趣?” 蔡宝坤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往下说了。 马涛在远处努力想听清楚两个人在说什么。奈何古云非的声音压得太低,蔡宝坤又含糊不清,他都快急死了,“我说你行不行?”他催促古云非道,“审问这种事情还是交给我们警察。你一个外行纯粹是浪费时间……”他说着就要过来。 “别打扰我!”古云非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气势把马涛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 古云非继续压低声音问蔡宝坤,“你和吴胜利,跟那具干尸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 蔡宝坤还是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摇头。 “既然这样,你恐怕要吃些苦头了。”古云非不怒自威,脸上扫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情。 “你不是警察,当着这么多警察的面刑讯逼供啊,你敢吗?”蔡宝坤忽然来了底气,质问道。 古云非笑了笑,“我用不着刑讯逼供的,我只要帮你一个忙就够了。“ 蔡宝坤有些慌了,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你什么意思啊?” 古云非没有解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指缝间多出一枚细小的银针,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已经轻轻刺在了蔡宝坤的肚脐上。 蔡宝坤只是感到有些轻微的刺痛,问道,“你在干什么?“ 古云非玩味的看着他,“你早已经身负重伤了,你不知道吗?” 蔡宝坤一脸惊讶,“你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好好的。受了伤,我会不知道吗?” 古云非冷笑一声,“你当然不知道。你被人吃下了一种叫蚊精的强烈兴奋剂,所以你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不过,我刺了你的穴位。让你的神经恢复敏感度……你很快就会有感觉了。” 蔡宝坤将信将疑的看着古云非,脸上的表情却在慢慢改变,先是一点点的从脑门渗出豆大的汗珠,然后身子开始不停的哆嗦,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发出阵阵哀嚎声。 “你对他做了什么?”马涛跑过来问。 “他全身关节的骨头都断了。“古云非平静道。 马涛睁大眼睛瞅着他,咽了口口水,问,“你怎么敢干这种事情?” 还没等古云非说话,罗嘉忍不住了,质问道,“你能不能动点儿脑子,马警官?要想把一个人全身的关节弄断,得多大动作啊?我们刚才都在这儿看着呢,你看到古云非做了什么吗?” 马涛不说话了,但是他心里犯嘀咕,怎么刚才这个蔡宝坤还好好的,哪里像一个骨折的人?!可是古云非过来跟他嘀咕了一会儿,他就突然重伤发作了。怎么能不叫人怀疑呢? 古云非揪住蔡宝坤低声问,“这到底是谁干的?” “我不知道,没有人做过。“蔡宝坤痛苦的挤出一句话来。 可是古云非根本不相信,他抓住他的肩膀,“不可能。你最近都跟谁在一起了?” 蔡宝坤突然闪现出惊骇不解的神情,似乎想起了什么,喃喃道:“可不可能是那个人……他明明是帮我的……” “到底是什么人?说话!”古云非急切的问。 蔡宝坤已经奄奄一息了,低声道,“他叫……他叫古云非……“ 古云非忽然愣住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他呆呆的望着蔡宝坤,看着他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哀嚎,心里忽然有种无比痛快的罪恶感觉。 罗嘉,展羽等人赶紧跑过来,检查蔡宝坤身上的伤势。 谁都没想到这个凶手眨眼之间又变成了被害人。 马涛一脸不解的问罗嘉和展羽,“他身上的伤是他自己弄的吗?是要自残吗?还是要自杀?“ 罗嘉哭笑不得,“能把人自残成这样的天才我还从来没见过呢。要不然你试试看。” 马涛被损的一脸不乐意,也不再说话。 展羽不停的摇晃着蔡宝坤,不让他昏厥过去,大声问他,“是谁干的?” 此时古云非就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望着蔡宝坤,心里想的是自己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蔡宝坤刚刚回答完自己这个问题,他只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就三个字——古云非! 那得是多戏剧化的场面呀! 第11章 脑袋少一块儿的男人(1) 终于,从蔡宝坤的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是古云非……古云非把我弄成这样的!是他!就是他!!” 展羽立时哑然,房间里忽然间鸦雀无声。 过了很久,人们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古云非身上,一个个充满了惊讶和怀疑,似乎都在等着他解释。 “你们相信他的话?”古云非问。 马涛突然憋不住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怎么,你相信?”古云非看向他。 马涛冷声道,“我并不了解你,至于你是什么心理顾问,之前都做过什么,我一无所知。但我知道一件事,就是这个蔡宝坤同你并不认识,如果这事儿与你无关,他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呢?” “……” “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你跟蔡宝坤早就认识,也许你们之间还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矛盾。接下来一切就好解释多了。这大概就叫灯下黑,想不到真相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马涛得意洋洋,跟他一起来的警察都准备好一拥而上按住古云非了。 罗嘉此时焦急的望着古云非,她想阻拦,可是又根本无从开口。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简直让人无从细想。 直到古云非不慌不忙道,“马警官,你刚才的推理本身就有一个巨大的漏洞。自己都没意识到吗?这样可不行啊!难道没有人因为你办错案投诉过你吗?“ 马涛刚刚得胜的气焰瞬间被消灭了大半,只见他脸憋的通红,恼羞成怒道,“古云非你要说就说清楚。别在这阴阳怪气的!” 古云非却淡定的笑了笑,“其实很好解释,动动脑子就想明白了。你没看到我刚才跟蔡宝坤交流了很长时间吗?我告诉他我是魏永强的朋友,是魏永强让我来找他的,问他为什么要烧死那个法医。但是这个人现在神智有些错乱,把我的名字和凶手搞混了。” 马涛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哼哼,用一句神志错乱,就想搪塞过去吗?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其实不止马涛,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相信,连罗嘉也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 大家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与其说在等他解释,不如说在看他怎么狡辩。 此刻,也只有古云非还能一脸淡然的站在那儿,摆出一副处变不惊的神态来,“那我就再告诉你一点东西,他的脑组织被人摘除了一部分。那个地方是海马体,属于思维和记忆区域。所以他才会出现记忆错乱。” “他的脑组织被人摘除了!?”马涛露出惊讶的表情,依然半信半疑。 “你不相信就过来看看。”古云非说着走到蔡宝坤身边,一把将他的头发掀了起来,露出一片光秃秃的区域。 原来蔡宝坤是谢顶,戴的是一顶假发。 这还不算完,古云非接着把发丝茂密的鬓角掀了起来,露出蔡宝坤的太阳穴,让人惊讶的是,在他太阳穴的位置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伤疤,上面还有血茄,一看就是刚刚形成的。 面对着一双双疑惑的眼睛,古云非解释道,“除了五官七窍,与脑组织相通的位置就只有太阳穴了。很显然,有人在这里打开了他的脑子,用类似探针一样细长的东西,深入到海马区的位置,实施了一次精巧的手术。” “这不过是一道伤疤,你怎么就能确定有人把他的脑组织摘走了,你又没打开他的脑子检查过?“马涛说的理直气壮。 古云非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我是没有打开他的脑子。不过人的脑组织是与五官紧密连接的,通过一个人的五官神情,也能反映出他脑组织的健康状况。” 马涛冷笑一声,“我倒想听听,您这位大神是怎么通过五官神情,判断出他的健康状况的。” “我刚才在同蔡宝坤交谈的时候,发现他眼睛不停的往右上方转动。在微表情中,只有当人在回忆的时候,眼睛才会出现这样的转动。蔡宝坤眼珠的转动方式太过频繁了,就好像我的每一个问题都需要他回忆一样。这只能说明一点,他的记忆系统出了问题。这个客运站的主任总不可能是个白痴?”古云非故意抛出了个问句,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果不其然,仅凭这些证据并不能打动马涛和他手下的一众警员们,他们的脸上似乎就写了两个大字:不信! “好。”古云非看出了他们的怀疑,继续道,“另外,我发现他脸部的三角区神经最丰富的地方出现了一些病态的痉挛,这也是脑组织出现问题的反应。在发现了他太阳穴上有手术过的痕迹时,我就更肯定了我的怀疑。” 话音刚落,马涛立即露出不屑的神情,挖苦道,“纸上谈兵,说到底这些不过是你的推测。头上的伤口也许只是个巧合呢!” 古云非拿这个犟货实在没办法,不得不使出最后的杀手锏,“不相信你再问他点儿别的问题,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可能连自己的老婆都记不清了。” 第11章 脑袋少一块儿的男人(2) 马涛听着这家伙神乎其神的分析,自然是不太相信,他亲自问了蔡宝坤一些问题,惊讶的发现这家伙连一些日常生活上的事情都记不住了。 众人这才开始对古云非刮目相看起来。 然而古云非此时望着蔡宝坤,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他刚才杀了慌,其实他并没有告诉蔡宝坤自己的名字,这家伙就是知道了。 好在他随机应变,暂时蒙混过去了。 一旁的马涛显得十分尴尬,张了张嘴,想要给自己辩解两句,可又不知该说什么。 展羽这时对古云非说话,算是给马涛解了围,“那你怎么看这个案子,难道蔡宝坤也不是凶手?”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着半疯半傻的蔡宝坤,否定道,“他不是,他只是另一个受害人。” “那他刚才为什么还要认罪呢?”展羽不解。 古云非不答反问,“他有直接认罪,说自己是凶手吗?” “没有。”展羽摇头。 古云非接着说,“他只是在顺着我们的话往下说。海马体是负责短期记忆存储转换和定向功能的。一旦受损,短期记忆就会出现混乱。再加上蚊精致幻药物的影响,他的大脑会利用联想和幻想来替代短期记忆。” “怎么说?”展羽还是不太能理解。 古云非索性换了个说法,“打个比方的话,他现在脑子里的记忆全都是碎片化的,无法形成整体逻辑。而我们的问话等于把他的记忆碎片重新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错误的记忆。直白的说,是我们诱导他认罪的。” 展羽愕然无语。半晌没说话。 这时附近医院的急救医生已经赶到,对蔡宝坤实施了紧急救治。 蔡宝坤也并没有因为自己得救而感到高兴,脸上依旧是痴痴呆呆的表情。 展羽看着他,不禁有些失落,脑海中新的问题又产生了,“他如果也是被害人的话,那昨天晚上放火的又是什么人呢?” 古云非思索了一会儿,低声道,“杀死吴胜利的人,很可能也是纵火的人。蔡宝坤只是被灌输了一些虚假记忆而已。” 展羽凝了凝眉,疑惑道,“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那他这么干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吴胜利,蔡宝坤,田法医这三个人看起来互相都不认识,也没有任何交集。凶手为什么设计了一个这么诡异的案子对付他们呢?总不能就因为好玩儿?!” 古云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不语。 这时罗嘉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插嘴道,“这三个人中间其实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那具古尸呀!吴胜利拿尸体调侃过,田法医亲自解剖过尸体。如果这个蔡宝坤也去过博物馆,接触过尸体的话,似乎就能找到一丝线索了。” “碰一下尸体就会被杀死,你还相信那个诅咒?”马涛不敢相信的问。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现在必须得按照凶手的思路来分析这个案子。”罗嘉丝毫没给他留面子,“如果马队长想尽早破案,还是不如先查查这三个人的底细。特别是蔡宝坤。” 马涛被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也不好说什么,最后还是打电话差人去调查了。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了结果,蔡宝坤确实去博物馆看过展览。 展羽看向他,眼神中流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态,踱步向他走去,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上周去历史博物馆干什么去了?” 蔡宝坤不停的往右上方翻楞着眼睛,表情变得特别诡异,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究竟来。 “你去看过那里的古尸吗?”展羽提醒他。 “古尸……古尸……”蔡宝坤喃喃自语,冷不防冒出一句,“那具干尸我认识……我认识……” 展羽趁热打铁,赶忙问,“你说的是那具穿黑袍的欧洲古尸?他是一个女巫,叫circe。” 谁知蔡宝坤摇摇头,露出困惑的表情,“她不叫circe,她不叫……” “那她叫什么?”展羽问。 蔡宝坤仰着头,不断的翻楞着眼睛,嘴里重复道,“我认识她……我认识她……六六六……” 忽然他说着露出了无比恐惧的眼神,大喊着,“她诅咒我,她诅咒我……” 蔡宝坤的反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这家伙突然一下就疯了。整个人神志不清,满嘴的胡言乱语,让大家都感到莫名其妙。 罗嘉看着大伙,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他怎么说他认识那具干尸呢?” 马涛却没太当回事儿,不以为意道,“博物馆里的产品都有介绍,他看过,说自己认识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然而他的说法罗嘉也无法苟同,“我感觉他说的不是那个含义,就好像这具干尸跟他是熟人一样。” “那怎么可能呢?那个外国教授谭瑞德不是说过吗?那具干尸是四五百年前被处死的女巫。怎么可能认识蔡宝坤?就算是投胎转世的话,他两个人还不是一个国籍的呢。”说到最后,马涛把自己都逗笑了,发现其他人都表情严肃,尴尬的收起了笑容。 第11章 脑袋少一块儿的男人(3) 罗嘉接着自己刚才的话说,“另外,他还不停的说666,这个666又是什么意思?跟女巫有关吗?他好像对折磨自己的凶手没什么印象,却对女巫印象深刻。” 马涛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插话道,“他指认的两个嫌疑人,一个是古云非,还有一个就是不停念叨的干尸。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自己想。” 话音刚落,马涛又感觉自己这话说的不合时宜,尴尬的咳嗽了两声。他偷瞄了一眼古云非,发现古云非也正在盯着他,急忙避开视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怎么看?“展羽突然问古云非。 古云非收回目光,语气坚定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用犯罪心理投射看看之前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犯罪心理投射又是什么玩意儿?“马涛好奇的问。 古云非并不想解释,却忽然变得有些急躁,“所有人马上离开这间屋子,退到楼道里!” 众人被他的话吓了一跳,全都陆续退了出去。 罗嘉最后一个走,有些担心的问古云非,“你没事?刚才那件事儿只是一个误会。我不会让马涛乱来的。” 古云非眼睛盯着前方,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只是对她道,“我没事,你出去!” 古云非的态度让罗嘉心感奇怪,她了解古云非,心理素质好的可怕,这次不知道是怎么了,仅仅被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刺激了一下,怎么就受不了了呢? 她带着疑问退了出去。 房间里里外外只剩下古云非一个人,连蔡宝坤也被医生抬走了。 古云非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掌心已经全是冷汗。 快十年了,他几乎快要忘了冲动是什么感觉。 可是看到蔡宝坤的那一刻,他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让他遗憾的是,这家伙根本认不出来他,因为他已经改变了相貌。 但是蔡宝坤的长相,早已深深的刻进了他的记忆深处。 十年了…… 人生有多少个十年呢? 有多少个十年,能用来等待,用来煎熬。 他走向沙发,蔡宝坤戴着的鸟首面具,以及那身黑袍,刚才被医生们tuo下放在了那里。 古云非拿起黑袍披在了自己身上,又拿起面具轻轻戴上,就像把蔡宝坤的皮囊套在了自己身上。 他很想知道这个人这十年来是怎么过的。 他一直都很幸运,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如此倒霉呢? 这时一阵古怪的气味儿冲进了古云非的鼻子。 他瞬间感到了一阵晕眩,有一股兴奋从不知什么地方向外涌出。 迷幻药!? 这个念头几乎一瞬间就出现在了古云非的脑海中。 想不到面具里还会藏这种东西,毫无疑问,这些特殊配置的药物,都被存放在了面具的鸟嘴里。 蔡宝坤正是吸入了太多迷幻药,再加上吃进胃里的麻醉剂,才让他不但失去了痛感,还幻想出了一些不存在的真相。 这个把他变成这样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呢? 在他身上施加酷刑,又用麻醉剂帮他去除痛苦。对吴胜利也是同样的手段——报复……兴许……诅咒…… 一连串的疑问在古云非脑海中闪过,却让他始终无法猜透。 他慢慢坐在沙发上,捕捉着蔡宝坤残留的气息。感受着他穿过的衣服,他透过面具的眼洞向外张望,从蔡宝坤的视角又能看到什么呢? 能看到那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家伙吗? 恍惚之间,古云非感觉自己站在门口,被一个人夹着拖进房间。折断的骨头在皮肉里摩擦。疼得他大汗淋漓,他想大声喊叫,却叫不出声。 耳边传来那个人的声音,“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不多说一个字,像对待一部机器一样操控着蔡宝坤的身体,给他穿上衣服,戴上面具,摆出合适的姿势。 蔡宝坤问他,“你到底是谁?” “我叫古云非。”那个人回答。 “你要杀了我吗?” “不,我在帮你。是那具干尸让我来帮你的。”那人的语气坚定而深沉。 他挣扎着睁大一些眼睛,想把那个人看清楚。 可是那个人居高临下,漠然的看着他,他的五官始终模糊,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怜悯。 忽然,他走到门口,侧过脸留下一句,“警察会找到你的,如果他们问起我,你就告诉他们我是谁。” “……“ …… …… 第11章 脑袋少一块儿的男人(4) “你没事?” 一个小时后,古云非推开房门。 等在楼梯里的警察目光齐刷刷的看向他,从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自己把他们吓到了。 尤其是罗嘉,一脸关切的瞅着他。 古云非揉揉太阳穴,淡定的回答,“还好,只是吸入了太多药。” “有什么发现没有?”展羽问。 古云非看了他一眼,道,“有个人把他送回来的。” “什么人?”展羽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语气急切道。 古云非微微眯起眼睛,似乎看向了什么,缓缓道,“应该是一个男性,很有力气。不过他上肢的力量远大于下肢,走路时左右脚步幅距离相差很大,而且身子有倾斜,应该有腰间盘脱出的症状。这个人有个特别的习惯——右侧行走……” “正常人不也都习惯右侧行走吗?算不上很特别。”展羽打断道。 “如果手里还要夹着一个人负重前行,一般没有人会在乎左右了。但这个人一直固执的贴着右边走。”古云非解释。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是个左撇子?”罗嘉猜测。 “他惯用手是右手,因为他在拖拽蔡宝坤的时候,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伤痕。那是右手留下的。而且我怀疑,他当时右手可能拿着钥匙。除此之外,他衣服上有机油的味道,还有一种类似烂地瓜的酸臭味,并且……他还在地上躺了很长时间。”古云非说完便闭上嘴巴,没再往下说。 周围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马涛看了看展羽,又看看罗嘉,试探着问,“这就完了?听着模棱两可的,也算不上什么线索啊……” “还是你来解释。”展羽挠挠脑袋,催促古云非。 古云非瞥了他一眼,默然道,“任何人留下的细微痕迹,都是他的性格、习惯以及心理活动的反应。一个人上肢力量远大于下肢,说明他的工作更多用到的是双手和胳膊,双腿用的相对比较少。他有腰间盘脱出,说明他的工作会造成腰肌劳损。习惯靠右侧行走,这也是工作习惯形成的。在作案的时候,手里还会拿着钥匙,说明他经常开车。再加上身上的机油气味。所有这些特征综合起来,我认为这个人应该是个货运司机。而且……杀过人。。。” 马涛张了张嘴,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 罗嘉却有疑问,“你怎么能确定这个人杀过人呢,是猜测的吗?” 古云非没有马上解释。只见他走到房间里,指着沙发前面的一处地方说道,“这个人在地上待了很长时间。我猜应该是在处理完蔡宝坤之后,我们来之前。” 罗嘉还是不太明白,满脸疑惑的问,“这就能说明他杀过人吗?” “如果你要杀人的话,你会这么做吗?”古云非反问。 罗嘉似乎有点儿开窍了,她摇摇头,否定道,“我不会。我会赶紧收拾完现场,尽快离开,以免留下会暴露自己的痕迹。“ 古云非点点头,“所以说这种反常举动最能反映一个凶手在案发现场的真实心态。” “什么心态?”罗嘉迫不及待的问。 古云非目光阴冷的看着地面,就像看到了那个人,声音低沉道,“他在装扮一具尸体。” “装扮尸体,这算什么怪癖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等待着古云非的解释。 只见他走到沙发前,神情严肃的说道,“从这个人的作案手段能看出他并没有恋shi癖的嗜好,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他在体验死亡,拥抱着必死的决心进行犯罪。” “必死的决心,他经历过什么事情吗?”展羽半信半疑的瞅着他。 古云非的眼角扫过一丝复杂,不急不缓道,“他本身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了。除了他身上的机油味儿,我还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酸臭味儿,类似于烂地瓜的那种气味。这个人已经肺癌晚期了。” 罗嘉露出意外的表情,愣怔了一下,“肺癌晚期!?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才想要报复shè会吗?” 古云非不置可否,“我觉得这里面可能藏着一些隐秘的动机,这个人装扮尸体的时候,更像是心理学意义上的共情,他在扮演某人,以此来强化自己的仇恨。这算得上是一种自残的心理行为了。” 马涛忽然脱口而出,“他会不会是在扮演那具女巫干尸啊?” 罗嘉白了他一眼,奚落道,“你不是不相信这种灵异的东西吗,马队长?” 马涛脸红脖子粗的为自己辩解,“我这只是分析好不好,我又没说这是事实。” 古云非见两人争论不休,打断道,“目前来看,马队长说的至少很符合凶手的心理状态。这个人自知得了绝症,命不长久,心态发生了异变,在得知那具女巫干尸的历史背景后,产生了共情的心理。让自己代入成了复仇的干尸,以干尸的身份对那些亵渎她的人进行报复。“ 展羽却有些质疑,“这种假设里面存在着一些疑点。” “比如呢?”古云非问。 展羽的手指在鼻子上蹭了两下,“比如说,蔡宝坤到底有没有亵渎过女尸,这个问题还不得而知。另外,那具女巫木乃伊的背景并不为外人所知啊,那个谭瑞德教授不是说过吗?我们国内的翻译人员翻译错了,把木乃伊误当成了中世纪贵族。这个货车司机又是怎么知道内幕的呢?”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思,就连古云非也不得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 展羽接着道,“还有一点我不太理解,看这三起作案方式,凶手似乎具有相当专业的解剖手段,还会配置一些特殊的迷幻剂,对巫术历史也很了解。一个货车司机可能具备这样的能力吗?” 他提出的问题确实是一个难题。在场的所有人一时间都解答不出来。 可是这还没有结束,紧接着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还有就是魏永强知道的那些诅咒秘闻,他说那些秘闻都是蔡宝坤告诉他的,蔡宝坤是从哪里知道的呢?如果是幕后真凶,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展羽一连串的疑问把所有人都难住了。 罗嘉想了想说,“会不会是那个谭教授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情啊。知道女巫背景的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不说,凶手怎么会知道呢?” 她的猜测也引起了其他人的同感。 大家对这个外国教授的底细并不了解,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个看似一脸学究气的教授,谁又知道他的本来面目是怎样的呢? …… …… 第12章 写在皮肤里的咒语(1) 展羽和罗嘉,古云非,马涛又回了一趟博物馆,亲自去找谭瑞德教授。 他们并不啰嗦,开门见山的质问他是不是认识凶手,为什么要对警方隐瞒? “我怎么可能认识凶手呢?请你们不要毫无根据的随便猜忌!”谭瑞德根本没服软,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 展羽也不隐瞒,把调查结果和盘托出,目不转睛的盯着谭瑞德的表情。 果然,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谭瑞德还是有些慌了,许久才嘟囔了一句谁都听不明白的外语,听起来像是德语。 “谭瑞德教授,请用我们听得懂的话,认真的回答我,你到底认不认识凶手?希望你不要撒谎,否则你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展羽毫不客气的警告他。 谭瑞德焦躁的在原地转了两圈,揉着乱蓬蓬的头发说道,“我可能见过你们说的那个凶手。” 展羽一听,瞬间像有颗炸弹在心口炸开,怒问,“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谭瑞德有些发懵,磕磕巴巴的辩解道,“可是我……我并不认识他。” “什么意思,请您说清楚一点儿。”罗嘉尽量保持着镇静。 谭瑞德深吸一口气,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深邃起来,好像在回忆什么。紧接着他讲述了一段自己来到中国以后的经历。 原来他参与组织这次文物巡回展览,是带着家眷一起来的,除了他和妻子之外,还有一个16岁的女儿。他们住在当地政府提供的宾馆里。 可是就在三个月前,他刚来到这座城市不久,某天晚上,他陪家人吃过晚饭,回到博物馆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突然之间就停电了。 他正要去叫工作人员检查一下电闸,就听漆黑的房间里有个人说道,“稍安勿躁,教授。我只想跟你说些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个人接着抽出一把刀子,直接把谭瑞德按在了椅子上。 谭瑞德当时以为碰上了抢劫犯,告诉这个人自己只是一个搞研究的,身上并没有多少钱,不过他想要他都可以给他。 谁知这个人根本不要钱,反而向谭瑞德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他知道谭瑞德是这次跨国巡回展览的负责人,于是告诉了谭瑞德一组身材比例的数据,让谭瑞德从那些木乃伊展品中挑选出一具最接近这个身材比例的女性干尸,并让他告知干尸的详细背景。然后就离开了。根本没有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谭瑞德当时也感到莫名其妙,以为自己碰到了一个精神病,后来就把这件事给忽略了,直到今天被追问起来,才想起这件事。 “那么教授,我们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展羽目不转睛地盯着谭瑞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具女巫干尸里藏着那些咒文?” 谭瑞德一怔,露出很不自然的表情,“我不懂警察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也知道吗,在田法医被烧死的地方,地上写了不少咒文。但那是在我们解剖女巫尸体之前写上的。我们现在怀疑是凶手提前知道了这些咒文,并暗示魏永强写的。我想来想去,最早泄露的源头也只能是你谭瑞德教授了。是你告诉了凶手对不对?你们是同伙!!” 展羽突然提高了嗓门儿,把谭瑞德吓得不轻,他强作镇定,声音却在发抖,“我也是上次你们解剖干尸的时候,才知道尸体的皮肤里写着咒文。并不比你们知道的时间早啊。你们警方不能冤枉我。“ 展羽冷脸瞅着他,语气严肃道,“我只靠事实来说话,我问你,如果你不是提前知道,凶手又怎么可能知道?那具干尸一直保存在你这里。你给我一个解释啊!” 谭瑞德无话可说,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我被袭击的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一些事……那个人并没有马上离开。“ “他还干了什么?”展羽问。 谭瑞德叹了口气,带着哽咽的声音道,“他把那具干尸盗走了。” “你说什么?“展羽惊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谭瑞德自知理亏,也不敢狡辩,坦诚道,“这件事是我的失职,我承认我当时软弱了。” 展羽震怒,“那你事后也没有报警啊?” 此刻谭瑞德的情绪也十分激动,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个晚上,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他……他当时威胁过我,说他是当地的黑she会。还说他跟人打赌,借干尸几天就会还给我。只要我不把这件事儿声张出去,就没人会发现。” “所以你就答应了?”展羽气的脖子上血管都崩了起来。 谭瑞德摇摇头,“他说万一我敢报警的话……” “就这样?” 谭瑞德看了一眼周围,似乎仍心有余悸,小声道,“他就对我的孩子跟妻子不客气。他还给我看了一段视频,拍的是我的妻子跟孩子。那个画面是实时的,他的人跟她们近在咫尺,她们都在睡觉,没有丝毫的觉察。也就是说这个拿刀的人,跑到这里威胁我的时候。还有一个同伙溜进了我家里,在我妻子和孩子的身边拍视频。我当时害怕极了,如果不答应他们,我一家人都会受到伤害的。所以……我只好妥协了。“ 听完这些话,不禁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展羽冷冷道,“于是那具干尸就被带走了!?“ “嗯。”谭瑞德低着头,不敢看人。 “那又是什么时候还回来的?”展羽问。 谭瑞德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上周。” “也就是说。他们把干尸弄去了三个月,在这期间你都在掩盖这件事?”展羽说着说着又气不打一处来。 第12章 写在皮肤里的咒语(2) 谭瑞德无奈的点点头。 古云非耐着性子问他,“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弄走这具干尸干什么去了?” 谭瑞德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懊恼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想他们当时可能检查过尸体,发现了尸体身体里藏着的咒文。” 展羽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问他,“还有什么你没说的吗?” “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希望这些不光彩的事,你们能替我保守秘密。我当时也是迫于无奈。我根本没想到之后会出现这些杀人事件。”谭瑞德说话时露出痛苦的表情,看着不像在撒谎。 事情调查清楚了之后,展羽看向众人,询问大家的意见。 罗嘉眉头微蹙,毫不掩饰的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听谭瑞德说话的意思,凶手应该不是奔着那具女巫干尸来的。只是干尸的身材比例刚好符合他的要求。我就是有些搞不懂,他把干尸带走了三个月是为了什么呢?这和杀人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展羽看向古云非,古云非的眼睛却看向远处,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时,马涛插嘴道,“也许他就是在花时间研究那具尸体。研究完了又送回来了。” 罗嘉摇头,“可是这还是不合理呀,这具尸体应该说是他偶然挑选的,他研究完尸体,就开始利用尸体进行作案。听上去简直就像儿戏一样。太不真实了?还有,他拿着已有的身材比例去找符合条件的干尸,这种行为又是什么目的呢?简直更没法理解。“ 展羽思索了一下,忽然一拍大腿说道,“看来问题的关键还是在那具干尸身上,我们有必要重新检查一下那具尸体。想想凶手选择她究竟是什么意图?” …… …… 于是展羽特意从东江市刑警队调来了法医韩伟,重新对女巫干尸进行尸检。 考虑到之前田光明发生的意外,他们把干尸运到了附近公安局的法医室进行尸检,也就是马涛工作的地方。 尽管谭瑞德很反对这样做,但现在连他都卷到这个案子里洗不干净了,也只好默许了。 然而就在韩伟着手准备尸检的时候,蔡宝坤所在的医院忽然给警方打来电话,告诉了他们一个意外的消息—— 他们在蔡宝坤的身体里发现了一堆奇怪的符号。 大家顿时震惊不已,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想看个究竟。 蔡宝坤的主治医生告诉展羽他们,“我们在给蔡宝坤进行x光检查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照片上出现了很多类似符号的神秘痕迹,这些痕迹似乎位于内脏和皮肤之间,我们也琢磨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展羽拿到了x光片仔细一看,这是一张胸腹部的照片,黑色的背景上,印着白色的肋骨。但是在肋骨表面,似乎悬浮着一层符号,好像一段字迹。 他数了数,一共有六排。 这些字迹虽然不甚清楚,但也能大概看出结构,有些像是英文字母,但又存在着不少区别。 最奇怪的是,字母方向都是反的。 不过展羽看那些字母有些熟悉,马上就联想到了写在干尸皮肤里面的那些咒文。他把x光片上的咒文拍下来,用手机传给谭瑞德,让他辨认。 谭瑞德看后大吃一惊,电话里告诉展羽,这些符号确实是拉丁文,不过都是反着写的。 反过来看,正是女巫身体里发现的那些咒文。 他到现在还没搞懂,那些咒文到底是怎么写在女巫身体里的? 谭瑞德始终怀疑是中世纪某些教士使用了神秘手段。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凶手居然也会用这种手段。 无奈之下,展羽亲自去病房找到蔡宝坤,看到他虚弱的躺在床上,他将x光片放到他眼前,厉声问道,“你身体里这些符号,是谁给你写进去的?“ 蔡宝坤迷茫的望着光片上的符号,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我……我不知道。” “你自己的身体里被写入了符号,你会不知道?”展羽不信。 可是不管怎么问,蔡宝坤都坚称自己毫不知情。 展羽也拿他没办法。 偏偏这个时候,古云非过来了。 对于这种反自然的事情,自然没有人比他更在行了。 展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问他,“你怎么看呢?” “说不定凶手会使用欧洲中世纪的某些秘术呢。”古云非略带调侃道。 展羽板起脸,义正严辞道,“我是说正经的,现在已经证实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灵异现象。凶手就是一个狡猾的罪犯。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如果不是隔着照片,能让我亲自看一眼那些字,没准就能想明白究竟了。”古云非说着,走到蔡宝坤的病床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把将他的病号服扯开,露出了里面的胸膛。 “你……你要干什么?“蔡宝坤顿时紧张起来。 “你介不介意我给你做一个小手术?只要切开你的皮肤看一眼就可以了。”古云非态度礼貌,十分的诚恳。 蔡宝坤吓的缩到了床脚,智商忽然在线起来,“你要解剖我?那我岂不是要死了吗?“ 展羽看古云非目露凶光,对蔡宝坤的身体充满了兴趣,他知道古云非的性格,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赶紧警告他,“古云非,你别乱来啊!“ 古云非冷静的看着蔡宝坤,就像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贪婪的移不开眼,还不忘安慰他,“放心,只是一个小手术。我下刀会尽量浅一点,我觉得那些字应该就写在你的皮肤里侧。只要我动作够轻,应该不至于伤到你的内脏。” “别,你别这样!救命……啊……”在蔡宝坤连声的哀嚎中,身体不小心掉到了床下,石膏碎了,里面刚接好的胳膊腿儿,又错位了。 医生护士闻讯赶来,将蔡宝坤又推到手术室,重新拆开伤口的缝合线,把骨头接好。 古云非一脸兴奋的对展羽说,“你看到了,我可是什么都没动啊,这是老天给机会。” 事已至此,展羽用手捂着额头,只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古云非倒也不客气,趁着那帮医生忙着接骨的工夫,自己找了一把镊子,夹住蔡宝坤切开的伤口边缘,慢慢剥开皮肤。伴随着一阵撕撕拉拉皮肉分离的声音,一个暗黑色的字迹显露了出来。 罗嘉和展羽当场看的目瞪口呆。 第13章 冒牌干尸(1) “果然被你说中了,这些咒语就印在皮肤里。”展羽看着古云非,目光有点儿复杂。 罗嘉感到很好奇,凑在一旁说,“看着好像伤疤一样。不过如果是切开皮肤,在上面刻上伤疤,再把皮肤缝上,表面应该会有痕迹才对啊!那具干尸我看过,也是完好无损的样子。而且我问过谭瑞德,他始终认为那是中世纪教士留下的某种秘术。听着就很灵异,但更不可思议的是,凶手为什么也会呢?“ 古云非打量着那个符号,忽然伸手摸了摸,轻轻用力,用指甲抠下来一小块东西。 “喂,他还活着呢!”罗嘉皱眉提醒他。 古云非却不以为然,“少块儿肉又死不了。不过这并不是肉,也不是什么伤疤。看着倒像是某种金属。” “金属!?”罗嘉惊讶的张大嘴巴。 古云非点点头,对她道,“你马上化验一下这东西的成分。” 罗嘉也很想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当下也不怠慢。碰巧医院里就有设备,她亲自动手检查了那块碎渣的成分。 果不其然,确实是金属。 “这是锡。”罗嘉告诉古云非。 古云非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你想明白了!?”罗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古云非轻轻“嗯”了一声,“虽然这种办法不灵异。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种秘术,我得先操作一下。” 说着他吩咐罗嘉,“你给我找一块猪皮,再弄一点儿锡块,还有炉子。其余的东西我去准备。” 展羽和罗嘉都看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古云非这家伙又发什么疯。 古云非也不解释,独自离开医院,不知道准备什么东西去了。 半天之后,他回来了,带来了一根细长的针,尾端连着一个皮囊。 罗嘉这边的东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 测试地点就在医院的实验室里。 古云非先把一块锡放到坩埚里加热,一直到它融化为止。 接着他把针头放到坩锅里,捏着皮囊吸了一点融化的锡,然后迅速插进猪皮里,又快速拔出。最后把针头放在冷水盆里。降温之后又开始重复之前的操作。 罗嘉在一旁打量着,感觉这幅场景似曾相识,忍不住问,“这怎么看着有点像纹身呢?” “没错,就是这个原理。“古云非解释道,”把针头插进皮肤深处的瞬间,将里面的液态锡注入一点,再迅速拔出。这样留在皮肤里的液态锡冷却后,就贴敷在了伤疤上。而皮肤表面的针孔则会慢慢愈合,这样一点点就写出了符号一样的咒文。我想中世纪那些所谓擅长秘术的教士,用的方法大概也差不多。“ 古云非说完,用解剖刀将猪皮与下面的肥肉分离开来,在猪皮的背面果然出现了字迹,只是古云非写的比较丑。 他解释,“这种操作需要很精细的手法,只要足够熟练就能办到。看来这个凶手也是个相当心灵手巧的人。” 话音刚落,他们同时想到了古云非分析出的那个人。 “一个货车司机有这么多才多艺吗?”展羽表示怀疑。 这确实是一个矛盾,古云非一时也无法解释。 …… …… 他们随后返回公安局,直奔解剖室,看看韩伟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 韩伟神色凝重,似乎正在考虑什么。 “出了什么状况吗?”展羽问。 “你们确定这具干尸是来自中世纪的女巫吗?”韩伟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展羽点点头,“千真万确。负责干尸展览的工作人员谭瑞德亲口告诉我们的。“ “如果是中世纪的干尸,那死了至少得六七百年了……”韩伟像是说给展羽他们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据谭瑞德教授说,这具干尸生前是德国地区一位颇有名气的女巫。后来被宗教裁判所残忍的折磨至死。”展羽解释道。 谁知韩伟听后却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那就更不对了。”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韩法医你能不能说清楚一些?”罗嘉插嘴问。 韩伟露出困惑的表情,看向大家,“我经过仔细检查,发现了一个问题。这具干尸的死亡时间并没有你们说的那么长。甚至很短。” “很短是多短?“展羽追问。 “可能只有10年。” “10年!?”罗嘉惊讶的瞪大眼睛,“如果才死了10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韩伟的目光转到干尸身上,意味深长道,“应该是用了一些做旧的手法。理论上通过人工的手段也能够制作出一具干尸,人工处理的速度要比自然环境的影响快得多。身体上那些霉斑,也是可以仿照出来的。当然了……” 韩伟话锋一转,眼睛瞥向身后,“这件事太蹊跷了,我也是头一回遇见,不是特别肯定。古云非不是在这儿吗?他对尸体也很了解,不如让他看看。” 展羽转身看向古云非,言语间带着一丝不解,“你之前不是也检查过这具干尸吗,当时没有发现疑点吗?” 古云非承认,“我之前忽略这方面了,如果这具干尸真是做旧的,那这个人的手法一定相当高明。” 展羽突然一拍脑门儿,“这倒让我想起了田法医,他的离奇死亡,还有之前种种奇怪的表现,或许是他当时已经发现尸体的问题了。所以才会被凶手灭口。” 他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个优雅的女声,“如果这具干尸是假的,那这个案子反而能解释清楚了。你们想,凶手三个月前偷走了女巫的干尸,足足过了三个月才还回来。他其实是在仿照尸体呢。用了三个月时间,做了一具假干尸送了回来。这就是他的诡计呀。” 众人纷纷朝门外望去,一个温和漂亮的女人微笑着走了进来。 第13章 冒牌干尸(2) 一瞬间,所有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慧君,你怎么来了?”展羽面露惊喜。 罗嘉反应有些诧异。 古云非则显得无动于衷,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个人进来。 “我正好最近学校放假,听说韩法医过来找你们,我就跟着一起来了。”罗慧君解释。 说完她就微笑着走向罗嘉,“这一晃我们又有好几个月没见了呢。家里还好?” 她指的是罗鸿霖。 自从罗鸿霖再婚之后,她跟那个父亲就越发疏远,上大学之后干脆搬离了家,独立生活。跟父亲和妹妹都不怎么来往,可是每次见面,又让人如沐春风,十分亲切,搞得罗嘉都有点儿摸不透这个姐姐的脾气了。 不等罗嘉回答,罗慧君的目光又落在了古云非身上,“你还好?”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 古云非没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展羽对罗慧君说,“看来这个案子你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凶手的作案动机,我们现在一直都还没搞懂,似乎是假借着女巫干尸的名头在杀人,但又弄不清楚他真正的意图。“ 罗慧君淡定的看着他们,分析道,“我觉得你们现在的侦查方向是对的。你们回来之前,我也一直在跟韩法医聊这个案子。凶手的作案意图感觉上难以琢磨,但他一直都很清楚的按照计划进行着作案步骤。从三个月前,他找到那个外国专家开始,他告诉专家一个人体比例,让他去找相似的干尸。我觉得真正的关键就在于这个人体比例,凶手的心目中早已经有了一个特定的人选。他就是要用这个人来替代其中一具干尸……“ 罗慧君的话犹如一场甘霖,将凶手的作案思路捋的很清晰。也让大家更加明确了调查方向。 罗嘉的目光转向了躺在韩伟身边的那具干尸身上。 展羽点头道,“不错,凶手用一具假尸体来替换了真尸体。这具假尸体事实上才是真正的破案关键。凶手的整个作案其实都是围绕她进行的。如果我们能知道她是谁,都经历了什么,也就能知道凶手的作案意图了。韩法医,现在还能查出死者的dna吗?” “我试试,只要尸体没有被破坏的太严重,应该可以。”韩伟说。 罗慧君这时插了一句,“我听韩法医说这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大概有10年,那么10年前的失踪人口。或许是一个调查的重点。” 展羽表示赞同,罗嘉和古云非也都没有异议。 罗慧君毕竟做了很长时间的犯罪心理顾问,对案件的看法自有她的独到之处。 接下来的调查重点就落在死者的身份上了。 韩伟加班加点,从死者的头发,骨骼,皮肤等多个部位提取化验材料,终于提取出了冒牌干尸的dna。 他把dna信息输入进失踪人口调查库,从地方到全国,逐一扩大排查范围。但却一无所获。 他又在无名尸体资料库里进行搜索,同样没有发现。 刚刚见到曙光的众人,又被迎头泼了一盆冷水,案子重新陷入了僵局。 展羽不得不召开警局内部紧急会议。 会议上,他愁眉不展的说,“如果这个死了10年的被害人,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或是她的家属因为某种原因迟迟没有报案,那么继续往下查起来就太难了。” 这时罗慧君站了出来,语气坚定道,“就算难查也得想尽办法查,我感觉这具干尸就是破案的关键。你想,假如她是凶手10年前杀过的一名被害人,凶手为什么要把这具尸体整整保留了10年呢?” 展羽没说话。 罗慧君继续道,“这说明这具尸体对凶手来说具有某种特殊的意义,以至于10年之后他还无法释怀。还要利用这些事情再做文章。”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眼下怎么查呢?”展羽依旧愁云满面。 罗慧君却显得从容得多,只见她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给我点时间,我想给她做一个尸体面部分析。” 马涛听着新鲜,问道,“尸体面部分析是什么?” 罗慧君不急不缓的回答他,“相当于微表情的一种。死者的一些经历和感受会通过面部表情表达出来,当它变成干尸后,有些表情甚至会得到保存。” “你可真厉害!”马涛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罗慧君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她看起来那么温和柔顺,永远都显得很有气度。就连罗嘉在她面前都黯然失色。 会议结束后,她来到法医室,面对面地研究起那具无名干尸。 尸体的脸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存在。 就因为它像人,又不是人。 罗慧君在法医室里一待就是半天。 她把尸体的五官分别用照相机拍下来,逐一进行分析比较,之后对大家说,“这个人死前应该经历过一段痛苦的时期,所以他的表情都是扭曲的,如果是自然死亡的人一般都比较安详。” “你的意思是,她死前受到过非人的折磨?!”展羽问。 罗慧君点点头,“很像是外伤致死的情况,面目表情中呈现出恐惧、愤怒,甚至还有绝望。” “那有没有可能是病死的呢?病死的人死前也很痛苦啊。”马涛猜测道。 罗慧君不置可否,“面部分析虽然不能说特别准确,但大致也能归纳出一些常见的状况,像生病死亡这一类的病人,他们的面部表情可能会表现出痛苦,不过因为器官衰竭,最终会导致他们的神情涣散,肌肉松弛。而外伤致死的人,他们的体魄其实依然强壮,所以才能做出激烈的表情。” 第13章 冒牌干尸(3) 展羽眼中划过一抹幽深,“看来这具尸体生前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那个凶手究竟和她有什么纠葛,才会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她呢?”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问韩伟,“死者的年纪是多大?” 韩伟想了想,回答道,“她的骨骼线刚刚愈合,应该在17~20岁之间。“ 展羽有些吃惊,“这么年轻?!” “是啊,这么年轻的女孩儿是怎么招惹到这样的罪犯的呢?”韩伟也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的言外之意谁都听得出来,这么年轻的女孩儿社会阅历尚浅,也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即便卷入刑事案件,原因也都比较简单。 可这个女孩却偏偏卷入了一个动机深沉,作案手法极其复杂的连环杀人案中,若非展羽和罗嘉这帮警察经验丰富,甚至很难发现她被调包成了一具古代干尸。 毫无疑问,这个女孩儿与凶手之间的关系绝不是寻常案件里那种情杀或者仇杀。 “慧君说得对,看来很有必要弄清楚这个死者的身份啊。这很可能就是破案的突破口。”展羽望向女友,由衷的说,“不过这现在也是难点,信息库里并没有这个人。也许她是孤儿,也许她流浪在外。连个正式身份都没有,所以她的失踪也没人在意……” 展羽一番话说的大家心里拔凉拔凉的。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还有一个办法。”就在这个时候,罗慧君说话了,“我认识一位省里刑侦学院的犯罪画像师。这个人经验很丰富,仅仅通过目击者的描述,就能画出相似度95以上的嫌疑人肖像。同时也能通过被害人的骨相复原死者生前的长相,也就是她的长相。” 罗慧君信心十足,也给展羽、马涛这些警察们带来了希望。 此刻展羽看向她的眼神里全是欣赏,就像在看一件至宝,顶在头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罗慧君做事也不含糊,当即就给这位画像师打了电话。 画像师得到消息,当天下午就赶来了。 他姓赵,男的,40多岁,是刑侦学院的一位讲师。罗慧君称呼他赵老师。 她向赵老师说明了意图,带着他来到法医室看了干尸。 赵老师盯着干尸端详了许久,似乎也有些为难,最后,他对罗慧君和展羽说,这具尸体的保存状况不算好,做面部复原的确有些难度,不过他愿意试试。 他先让法医韩伟把干尸的头部切下来,在沸水中熬煮,待到时机成熟后,去掉表面干硬的皮肤组织,只留下里面的头骨。 当今的面目复原技术,流行用三维立体扫描的办法,把头骨的3d图像呈现在电脑中,用软件进行分析处理。 而赵老师用的则是传统办法,完全是根据骨骼的特征,通过生物学的判断。用胶泥附在外表,做出被害人的皮肤。这个技术看似落后,但如果画像师技术高超的话,甚至比电脑做出来的更准确。 只是需要很多时间。 赵老师一连忙活两天才基本成型,接下来就是细节的添补了。他感觉很满意,看了看表,打算出去吃点儿夜宵,再回来连轴转。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前脚刚出去没多久,一条人影就悄然出现在了法医室门外。 此刻将近午夜,整个公安局除了值班人员,和少数追案子的警察,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了。更没有人会大半夜的没事往法医室跑。 昏暗的地下走廊里,只有法医室亮着灯。 这个人悄无声息的走进法医室,目光立刻便落在了赵老师刚才坐过的地方。 此时桌上放着一颗假人头,已经能看到五官轮廓,但是鼻子,眼睛,嘴还没有装上,看着有些像恐怖电影里的僵尸。 来人打量着那颗人头,什么也没说,径直走过去拿起来端详。他能感觉到,粘土做成的皮肤异常松软,只要稍微用力就会变形。 如果赵老师看见他拿着他的作品,一定会抢过来,义正言辞的训他一顿。 然而这人一言不发,只是望着那颗头,用手轻轻抚摸着模糊的轮廓,就像在跟一位老朋友打招呼。 看表情他现在相当投入,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一定会把他当成个疯子。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那人飞快的把人头放回了原处,还以为是赵老师吃完夜宵回来了,可转身一看,站在门口的竟是一个女人。 罗慧君!! 只见罗慧君脸上带着惯常温和的微笑,只是此时这微笑中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她问。 “你来这里又做什么呢?”古云非反问。 罗慧君微微浅笑,露出两排白牙,“说起来有趣的很,我这三天晚上都会来这儿转转。我有预感能碰到熟人,想不到真碰到了。” 古云非故作淡定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时好奇,想看看这位赵老师的手艺如何。” “只是这个原因吗?”罗慧君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古云非摊摊手,坦诚道,“好,说实话。我也想顺便看看这个死者到底长什么样。查这个案子的没有不想知道的。” “就这么简单吗?”罗慧君慢悠悠的走过来,观察着古云非脸上的表情。 古云非冷脸道,“你想暗示什么?“ 罗慧君意味深长的用手指搓了搓古云非的胸口,低声说,“这么晚了,你应该跟我妹妹在一起,女人是需要陪伴的。” 古云非没再多说什么,迈步离开,罗慧君也没再纠缠。 这段莫名其妙的谈话就这样结束了。 第14章 人脸复原术(1) …… …… 赵老师吃完夜宵回来的时候,法医室里并没有人,他只是发现桌上那个人头的位置,跟他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些改变,但也没多想,继续坐下来精神抖擞的拿起工具忙活了起来。 第二天,一个栩栩如生的复原模型被完成了。 警员们聚拢在人头前仔细端详,赵老师颇为得意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些人吃惊的表情。 相比那具五官早已干瘪扭曲的女干尸,眼前这个年轻少女的面孔毫无疑问充满了感染力,那充满生机的五官神情仿佛有许多故事要倾诉。 展羽满意的不住点头,对马涛说,“把这张脸用相机拍下来,再放到信息库里去比对。只要能找出近似的,也可以极大的缩小调查范围……” 马涛说干就干,眼下就拿来了相机,准备拍照。 然而就在这个鼓舞人心的时刻,罗慧君却忽然出来阻止,“稍等一下。” 众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她。 只见罗慧君端详着那颗人头模型,轻轻摇头道,“我觉得这个面部复原失真了。没法用。” 她的态度让众人疑惑不已,反应最激烈的就是赵老师。 他可是罗慧君请来的,万万没想到,出来拆台的也是罗慧君。 他脸上出现了愠怒,压着火气道,“你这话未免也太武断了一些,有什么根据说我做的不像呢?我干这行快20年了,画过的肖像画,做过的各种面部复原,多到数不清。难道你罗慧君比我还有经验吗?只看一眼就能断定我做的不行?“ 罗慧君不急不躁的解释,“我当然不是怀疑赵老师的本事。我只是怀疑这个人头模型被人动过手脚。赵老师不如再好好检查检查。” “动过手脚!?”赵老师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既然罗慧君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找来之前拍的那些头部照片,重新对着模型比对了一番,没多一会儿,他忽然表情阴沉的说道,“怎么会这样!?“ 展羽急忙问,“怎么了?” 赵老师语气焦躁道,“眉骨、颧骨、还有下颏这些地方补的肉不太对,虽然都是一些细微的差别,但是组合在一起就与原本的长相有很大差距了。我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展羽目光一凛,和罗慧君交流了一下眼神,心领神会,马上对马涛说,“赶紧派人去查监控,可能有人混进来了。” “不会?你是说凶手敢跑到法医室,故意在人头模型上搞破坏。他还有那么大胆子?!”马涛露出不能相信的表情。 展羽根本不说话,态度已经代表了一切。 马涛看他的样子也感觉事情严重,马上跑去调监控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半天,马涛回来了,脸色阴沉,显得心事重重,只见他朝展羽招了招手,把他叫出去单独说话。 这时候罗慧君悄悄凑到古云非身边,用近乎耳语的声音低声道,“你猜他俩在说什么呢?“ “没兴趣。”古云非漠然道。 罗慧君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是么……要我猜他们在聊你的事情,他们怀疑是你篡改过复原模型。信不信??” “……”古云非没说话,脸上带着淡淡的轻蔑。 “你不相信,要不要咱们打个赌?”罗慧君戏谑道,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微笑。 她话音刚落,展羽和马涛就回来了。 果不其然,展羽的目光一扫,凌厉的落在了古云非身上,“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你昨天半夜来法医室干什么吗?“ 这句话够让人吃惊的,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聚焦在古云非身上。 古云非淡然道,“来看看复原模型。” 展羽没想到他回答的这么痛快,不禁怔了怔,打量着他,说道,“这么说那个复原模型就是你动过手脚喽?” “我为什么要动手脚呢?给我个理由。”古云非反问。 马涛露出一脸不耐烦的神情,说,“我刚刚仔细查过监控,这三天,白天里来法医室的人不少,但是根本没有机会碰模型。晚上来法医室的人只有你一个,还是三更半夜来的,你怎么解释?” 古云非瞥了他一眼,不屑道,“你的监控有拍到我碰这个模型了吗?” “你少狡辩!我们都知道法医室里根本没有监控,怎么能拍到你碰模型?”马涛瞪着他,生怕他把这事儿赖过去,随即话锋一转,“但是走廊里有,只拍到你一个人来过法医室,不是你还能有谁呢?难不成是赵老师手艺不精?” 赵老师一激灵,赶紧纠正,“肯定不是我的问题,我可以保证。“ 古云非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展羽的目光始终定在古云非身上,一字一顿的问,“虽然我不愿意怀疑自己人,但是这件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明确的解释。“ 气氛一时间紧张到了极点。 古云非漠然的神情也不知道是无言以对,还是不屑一顾。 总之,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的解释。 这时候罗慧君忽然开口了,“我能替古云非解释,不是他干的。” 展羽和马涛都是一愣,马上抢先问,“你怎么证明?“ 罗慧君走到众人中间,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昨天晚上古云非确实来过,法医室也确实看过,至于那个复原模型,我保证他绝没有碰过那东西,因为当时我一直在他身边。” 马涛看看她,又看看古云非,一时间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儿了,问罗慧君,“你一直在他身边,监控里为什么没有你呢?” “我早就来了,一直没走,在隔壁的实验室研究那些证据呢。古云非是过来跟我聊天的,来之前就向我打过招呼。直到他离开之前,我们都在一起。“罗慧君说着看了古云非一眼,玩味的笑笑。 马涛顿时变得哑口无言,他总不能怀疑罗慧君!发现复原模型被动过手脚的正是罗慧君,她总不至于自己举\/\/报自己? 展羽打量着他们,也没再说什么。 本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让罗慧君搅糊涂了。 咱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赵老师的手艺不精,还是警队真的混进了其他什么人,最后只能让赵老师重新修补。 然而,古云非的麻烦表面上看是解决了,实际上才刚刚开始。 第14章 人脸复原术(2) 这不,刚一离开法医室,他就让罗嘉给拽走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罗嘉一点儿不客气,直截了当的问古云非。 古云非一脸蒙圈的瞅着她,莫名其妙道,“什么怎么回事?罗慧君刚才不是解释清楚了吗?“ “你……”罗嘉脸气的通红,“那才是问题的关键呢,你昨晚上要跟她见面就见面,为什么不对我实话实说呢?” 原来罗嘉昨晚本来是想约古云非出去散散心的,最近这一个月连轴转的查案子,搞得她身心疲惫,正想找机会放松一下,谁知古云非这家伙推说自己有事,放了她鸽子。 罗嘉做梦都没想到,他是去跟自己的姐姐见面了。 “只是查案而已,有什么好解释的。“古云非的回答一贯简短,听的更气人。 罗嘉瞅着他,眼中透出一股杀气,“你们仅仅就是查案吗?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两个肯定是隐瞒了一些事情。” 古云非也有些生气了,“你怀疑我跟你姐姐一起破坏犯罪证据?” “真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罗嘉恨恨的瞪着他,忽然冒出一句,“你别忘了,她可是展羽的未婚妻!” “我当然知道啊。但这跟查案有什么关系呢?”古云非越来越糊涂了。 “白痴!”罗嘉一跺脚,气呼呼的走了。 古云非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的背影,没挽留,也没告别。他只感觉今天的罗嘉奇怪的很,好像跟以往的她不太一样。最主要的是,语气中透着一股对他强烈的不满。 他正纳闷,忽然间眼前一晃,那道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身影一下子栽了下去,差点儿趴到地上。古云非心里一紧,正要上前搀扶,却感到一束寒光向他袭来。 只见罗嘉猛的回过头,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好像这一跤也是他造成的。 没等古云非说话,她又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古云非摇摇头,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讲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罗慧君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走到古云非身边,幸灾乐祸道,“你把我妹妹气得不轻啊。” “你在偷听我们说话!?”古云非语气冰冷的问。 罗慧君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玩味,“我只是关心一下我的妹妹。想不到她也会吃醋,真是稀罕。“ “你们姐俩说话一样的莫名其妙。”古云非不想理她,转身就要走。 可是罗慧君却突然提高了嗓门,问他,“你真不知道吗?” “什么?”古云非停下脚步。 “我妹妹喜欢你呀。她还以为昨天晚上咱俩在约会呢。”罗慧君说着,脸上却露出些许得意。 古云非喝止道,“荒唐!” 罗慧君笑了笑,“感情这种事本来就解释不通。我妹妹那么聪明的人在这种问题上也会吃醋,小心眼儿的。何况咱俩刚才遮遮掩掩的态度确实有点儿暧\/\/昧……” 话还没说完,古云非突然一把将她按在墙上,罗慧君疼的叫了一声,嗔怪的看着古云非,“你对我妹妹也这么粗暴吗?难道她有倾向?“ “罗慧君,你到底有什么企图?”古云非目光冰冷的逼视着她,从齿缝里把话挤出来。 罗慧君强做镇定,挤出一丝妩媚的微笑,“我刚才救过你欸,你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 古云非眼睛眯缝着,继续看她的表演。 “要是他们知道是你故意篡改的复原模型,你猜会怎么样?”果然,罗慧君掩饰不住的接着说,“他们一定会顺藤摸瓜的查下去,等到那个女孩儿的身份暴露了,你再想脱身就万万不可能了。”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古云非下意识的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我们彼此都太了解对方了。”罗慧君虽然被古云非压着,但却似乎自己才是那个占据主动的人,她的表情中难掩得意。 古云非盯着她看了半天,仿佛野兽在看一只刺猬。 他用充满威胁的口吻说道,“为你当年做过的事,我本来应该早就杀了你……” 罗慧君的鼻洼鬓角早已见了汗,她努力抑制住狂跳的心脏,让自己不至于被这家伙吓倒,不卑不亢的说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动手呢?还让我活到了现在?“ “……” “因为你没想到我是罗嘉的姐姐。你杀了我,她会怎么看你呢?”罗慧君盯着古云非,突然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想不到你也是个情种啊,你当年怎么就办出那么蠢的事情呢?万一传扬出去,你就完了……” 古云非一把掐住罗慧君的脖子,把她得意的笑声,连同她的威胁一起卡在了喉咙里。 “想杀你易如反掌!”他冷冷道。 “如果你放了我,你会得到的更多。”罗慧君挣扎着,吃力的说道,“你知道的,我是个聪明的女人,比我妹妹更聪明,比她更善解人意,也比她更懂男人。” 罗慧君猝不及防的抱住古云非的脸,亲在他嘴上。 古云非措手不及,但也没有任何反应,就像个冷冰冰的雕塑。 罗慧君的眼神里流露出怨毒的光,“你是不是特希望亲你的人是罗嘉呀?那个娇气又自以为是的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呢?你难道是看中了罗鸿霖的钱?不会,你不是在乎那种东西的男人。要不然是看中罗嘉比我多半条腿吗?也不是。对于一个自负的男人来说,残缺的美好像更能让你们男人有保护欲。我究竟哪一点比罗嘉差呢?我比她更知道你的秘密,比她更懂你,如果我们联手,你又有什么愿望不能实现呢?” 古云非漠然道,“你不是想帮我实现愿望,你只是想实现你自己的愿望。从一个小护士一步步爬到今天这个心理学家的位置,仍然不能满足。你明明有一个亿万富翁的父亲,却毫无用处,把本应该给你的爱,给你的荣耀,都给了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你不能原谅。能让你释怀的办法只有去争,把属于罗嘉的东西都抢过来。可是有一件事你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我根本就不是罗嘉的男朋友。你争不争我,都伤害不了她。” “不,当然有用。“罗慧君打断,“我知道她喜欢你,这就够了。你没看到她刚才抓狂的样子吗?感觉太爽了。而且属于她的东西原本就应该是我的。你懂不懂,她的存在只代表着一个男人对家庭的背叛,对感情的不忠。她应该为此感到羞愧的。如果她不知道,那我这个姐姐就有必要提醒她。” “你有告诉过她你的想法吗?”古云非问。 罗慧君的脸上闪过一抹恶毒,“那怎么可能呢,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做护士,改行学心理学吗?你只要了解人心,你就能学会把握他们,让他们相信你。你的成功就事半功倍了。” 古云非有些怜悯的看着罗慧君,“你疯了,你男朋友知道吗?“ 罗慧君狡猾的微笑着,“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除了你没人是我的对手。这也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和他相比,我其实更愿意同你结婚,一个能让我害怕的男人,肯定知道怎么保护我。当然如果你愿意,我也不介意你跟罗嘉保持情\/\/人的关系。好好考虑一下……” 古云非看着这个病入膏肓的女人,慢慢收起手,转身走了。 脑海中映照出罗慧君另外一张嘴脸。 其实很多人都有两张脸孔,当你能看到别人的另一副面孔时,你就很危险了。 …… …… 第14章 人脸复原术(3) 两天后,经过赵老师的精心修补,复原模型再次完成了。 此时呈现在大家眼前的已经是另外一张女人的面孔,而赵老师仅仅改动了一些细节。 地球上有将近80亿人,80亿张面孔,即便包括双胞胎在内,也找不出长相完全相同的两个人。而这仅仅是因为五官之间细微的差别。 也许在猫狗眼中,我们人类的长相都大同小异,所以他们更习惯用气味儿来分辨。 众人此时看见的女人年纪在20左岁右,五官清秀,楚楚动人。让人不忍再去联想躺在解剖台上的那具狰狞丑陋的干尸。 很难想象,究竟是多么残忍的凶手,能把一个妙龄少女残害成这样。 “是情杀吗?”马涛盯着少女的脸庞,脱口而出,“会不会是这个女孩不小心碰到了一个心狠手辣的变tài,后来想要分手时,被对方给害死了?” “那我们现在的被害人就不好解释了。凶手为什么还要对吴胜利和蔡宝坤下手呢?”罗嘉反问。 “也许10年前吴胜利和蔡宝坤也跟这个女孩儿交往过?凶手认为他们是横刀夺爱?”马涛再次语出惊人。 “也不可能。这个女孩并不是水性杨花的人。”站在众人身后的古云非,突然冒出一句。 “你怎么知道不是,难道你认识这个女孩?”罗嘉没好气的问,本来昨天的气还没消呢,今天他又横空冒出来,简直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古云非却不以为然,只是解释,“情杀是冲动型杀人。凶手如果想要报复早就动手了,为什么会等待了10年才动手?” “……” 众人沉默不语,古云非继续道,“另外,死者的y道壁狭窄,几乎没什么xg生活,不穿高跟鞋,皮肤也没有长时期使用化妆品的痕迹。种种现象说明,她本身是一个很不喜欢招摇,很低调的人。甚至还没有什么xg经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同时勾搭几个男人呢?” “也许是绿茶biao,或者白莲花也说不定。”罗嘉不甘示弱。 古云非摇摇头,“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只要涉及多角恋情杀这种关系。基本上就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罗嘉努努嘴,虽不想认同,但也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古云非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一个原因,意味着这起案子跟感情纠葛无关——凶手把被害人做成了木乃伊。你们也看见了被害人生前的相貌。如果凶手保存尸体是因为对死者还有感情,那就绝对不会用这种方式来保存尸体。制作木乃伊的方式也有很多种,偏偏凶手用的这种方式是最冷酷粗暴的。” 罗嘉有些诧异,“死者难道不是被埋在地下,天然风化的吗?“ “不是。是人工做出来的,而且用了一种很特殊的办法。” 若说对尸体的了解,恐怕这里没有人比的上古云非。 “什么特殊的办法?”罗嘉不想跟古云非多说话,但还是忍不住问。 古云非回答,“把自己悬挂起来,小火烘烤。蒸发掉里面的水分和油脂,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制作出一具酷似木乃伊的干尸。凶手这么做,似乎只是为了保存尸体而已。” “你能做到吗?“罗嘉问。 古云非淡然道,“给我一具尸体,再给我一星期的话,我能。” 罗嘉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具无头干尸,那个真正的古云非,不由得打了个寒噤。这是巧合吗? 很难想象一个人会将这么残忍的事情说的稀松平常,能做到这一点的,恐怕除了凶手,就是古云非了。 展羽感觉话题有些扯远了,又拉回到案子上,“不管是不是情杀,死者对于凶手来说,都应该具有某种重要的意义。弄清楚他是谁才是破案的关键。我想起眼下不正好还有一个幸存的嫌疑人兼被害人吗?也许他认识这个木乃伊女孩儿呢。” 大家这才想起蔡宝坤,这家伙受的伤很重,现在一直在医院里养伤。 …… …… 众人随后来到医院,蔡宝坤的精神状态跟头几天看着也没太大区别,一直双眼发呆的瞅着空白的墙壁,对房间里进进出出的人没什么反应。 展羽来到病床前,喊了一声,“蔡宝坤!” 蔡宝坤慢慢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脸上毫无表情。 展羽把干尸的面目复原照片举到蔡宝坤眼前,“好好看看照片里这个人,你认识她吗?” 蔡宝坤木然的看着,依旧没什么表情。 罗嘉怀疑的打量着蔡宝坤,犹豫了一下说,“古云非不是说过,这个人的脑子受伤失忆了吗?看他那样子,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展羽也没抱太大希望,只是想来试一试,等了好半天。蔡宝坤的表情始终没变过,看上去比头两天更傻了。 可就在展羽打算放弃的时候,忽听这家伙嘟囔了一句,“六六六……” 展羽微微一震,看了看其他人,“记得我们刚抓捕他的时候,他好像说过这句话呢……” 罗嘉的记性比较好,马上道,“我也有印象,好像是你当时问他,见没见过博物馆里那具女巫的古尸……他说那不是什么女巫,也不叫circe。然后,他就一直莫名其妙的说’666’。” “没错!是这么回事。当时我还以为他随口胡说的。现在感觉这个’666’似乎在指代什么特别的人。“展羽终于想到了点子上,语气里透着一股兴奋。 罗嘉心领神会,但又有些不可思议,“你不会是想说,那个被做成干尸的女孩叫’666’?!” 展羽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道,“大脑受损,出现思维混乱也正常。也许他想说的不是6,而是其他谐音,比如说……刘……或者柳……那可能是被害人的姓。那个女孩儿姓刘或者姓柳。” 他话音刚落,坐在病床上的蔡宝坤又开始喃喃自语,“柳姑娘,柳姑娘……“ 众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马涛性子急,早已经按耐不住,走到蔡宝坤面前揪住他,逼问道,“别在这给我装傻,你好好想想这个柳姑娘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都做过什么?“ 蔡宝坤望着马涛,似乎突然被一下子刺激到了,一把抢过展羽手里的照片,盯着它看了许久,不过他脸上丝毫没有惧怕之意,反而趁着大家不注意,将照片撕得粉碎,撒的床上枕头上到处都是,嘴里还嘟嘟哝哝的没完没了,“弄死他,弄死他,弄死他,一定要弄死他……” “弄死谁?你说清楚!”展羽心急如焚。 这家伙依旧在那嘟囔,可是翻来覆去,就那么两句。除了“柳姑娘”,就是“弄死她”,总结起来就是“弄死柳姑娘”。 罗嘉猜测,“我看他说的,弄死他,其实是指这个姓柳的女孩儿。也许他描述的是这个女孩当年被害的经历。他可能是知情人之一,就是不知道他还能想起多少。” 众人当下又对蔡宝坤进行了一番盘问,可是不管怎么问,这家伙翻来覆去还是那么几句话。 无奈之下,展羽只能求助于公安系统的信息库,然而几经周折,都如同大海捞针,即使知道了死者的姓氏,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对象。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时,罗慧君想到了一个点子。 第15章 校花诱饵(1) 她说,“既然调查死者的身份这么费劲,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这具女干尸对凶手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那我们不妨用它来刺激一下凶手,看看效果如何。“ “怎么刺激?”展羽问。 罗慧君胸有成竹道,“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死者的真正长相,可以找一个人来打扮成死者生前的样子,出入博物馆。我相信凶手一直在关注这个案子的动向,博物馆附近是他可能经常出没的地方。” 马涛听了罗慧君的话,不禁有些怀疑,“你觉得这样真能吸引凶手的注意吗?别忘了,不管这个女人对凶手来说有多重要,她都已经死了,而且被凶手亲手做成了木乃伊。你就算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出来。凶手也知道那是假的啊,怎么可能上钩呢?”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犯罪心理这门学科吗?”罗慧君没有回答他,却反问了一个问题。 马涛愣了愣,问,“为什么?” 罗慧君露出一丝微笑,不急不躁的解释道,“犯罪行为本身就是突破正常逻辑的一种行为方式。用经济学的角度来评价,犯罪行为就是最亏损的一种选择。” 马涛听的更加糊涂,“那为什么还有人不计后果的犯罪呢?” 罗慧君瞥了他一眼,继续说,“因为犯罪者的心态本身就不能以常理来衡量。尤其是这种犯罪手段复杂,心思缜密的罪犯。以他们的高智商,放在正常领域也可以有一番作为,偏偏他们选择了犯罪本身。只因为这样做能够满足他们异于常人的心态。” “可是这跟假扮死者有什么关系呢?”马涛打破砂锅问到底。 罗慧君对这个总是随意打断她说话的人颇为不满,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波澜不惊的神态,“对于我们的凶手也是如此,能足足等待10年才开始实施犯罪,这种恐怖的耐心下所支撑着的,是他的反\/\/社\/\/会人格心理。而他犯罪冲动的根源,就是这个女尸,哪怕她已经死了10年。只要他看到一个长相酷似的人出现,他依然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深处的冲动。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马涛不说话了。 其他人也都没有异议。 大家唯一担心的是,上哪儿去找这样的人呢? …… …… 三天后,入夜。 这三天过的很平静,尽管刚刚发生了命案和火灾,却丝毫没有影响到游客们的猎奇心理,白天照样有络绎不绝的人来参观,甚至比之前来的更多。因为坊间都在传说,博物馆里有一具遭到诅咒的木乃伊。 而那具木乃伊又被悄悄运了回来,继续接受无数人猎奇的目光,就好像所有人都选择性的遗忘了某些恐怖的记忆。 傍晚时分,最后一名女游客走出博物馆大门,沿着人行道信步前行。 她穿了一身纯色连衣裙,衣着朴素,却难掩青春靓丽。 哪怕一件最廉价的地摊货,在她身上也让人赏心悦目。 她梳了一条马尾,看气质很像一个学生,可能是哪个高中的校花。 她大大咧咧的走过了两条街,丝毫没有在意周围人欣赏的目光,更没有觉察出即将到来的危险。 她经过一栋写字楼,正要拐进旁边的小巷,就在这个时候,写字楼的脚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蹿出一条人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还未等她作出反应,就把她拖进了黑暗中。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附近的路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被拖进写字楼的女孩儿反应过来,奋力挣扎,甚至还掏出了一把手枪。 能用手枪防身的女学生想必也不会简单。 那个挟持他的人反而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女学生刚要举枪瞄准这个人,借着街道上照进来的微弱的灯光,她模模糊糊的认出了这个人。 “古云非,怎么是你?”女生惊讶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这是什么打扮呐?”古云非反问。 “看不出来吗?当然是查案呢。”女生理直气壮,只是看上去更像一个女警察。 “怎么让你来当这个诱饵?”古云非有些生气。 “怎么不行吗?嫌我长得不够漂亮?”罗嘉甩了甩马尾辫,置气的问。 古云非懒得跟她较真儿,问道,“是你姐出的主意?” “是又怎样?专案组里也找不到更合适的人了,只有我最适合。总不能真去找一个女学生。虽然我年纪稍微大点儿,不过赵老师的手法确实高明,给我画了一个妆,连我都有点认不出自己了。”罗嘉大大咧咧的外表下竟然露出了一丝娇羞,颇有点儿冒傻气的感觉。 古云非脑门儿上露出三根黑线,无奈道,“那个赵老师是专门给尸体化妆的。” 罗嘉一口气窝在心口,差点儿没喘上来,不乐意道,“你说话能不能好听点儿啊?” “好听点儿的话,就是凡事长个心眼儿。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这种时候就犯蠢了呢。”古云非恨铁不成钢的挖苦道。 罗嘉气呼呼的反驳他,“哎,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姐要害我吗?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姐得罪过你怎么的,你这么诋毁她!我和她就算再有矛盾,那也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她还能害我吗?” 古云非不以为然的冷笑一声,“他害不害你我不知道。如果我不出现,你马上就要有危险了。” 罗嘉一惊,“你什么意思,那个凶手出现了吗?“ “跟了你很久了。”古云非低声告诉她。 “那你不提醒我,把我拉到这里干什么?”罗嘉嗔怒的瞅着他,那样子就像是古云非耽误了她的千秋大业一样。 “你以为就凭你对付得了他吗?”古云非毫不客气的问。 “你小瞧我!?”罗嘉对古云非的态度很不满,“还有三个便衣在我附近呢。我们四个人还对付不了他一个,我就怕他不出现。” 古云非冷冷道,“马涛派的那三个便衣愣头愣脑,嫌疑人都从他们身边经过了,他们都不知道。” 罗嘉凑近他,滴溜着眼珠问,“听你的意思,那个嫌疑人有两下子。现在加上你还对付不了他吗?” 第15章 校花诱饵(2) 古云非脸上露出一抹阴沉,“我只是觉察到他存在了,但是锁定不了他的位置,甚至连他的长相都不知道,这个人藏匿的本事十分恐怖。” 罗嘉好奇的打量着他,问,“你有什么办法抓住他?“ 古云非摇摇头,“我没有办法,所以我劝你今晚放弃。就凭我们五个人还抓不住他,搞不好还会有危险,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 “你说的也太玄了,这不像你呀。从来没见你忌惮过什么人呢。”罗嘉检查了一下手枪,“随便你,我得去抓罪犯了。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可不想放弃。“她说着就往外走。 罗嘉上来倔脾气,也没几个人能劝得住。 古云非也不废话,一把拉住她胳膊。 “唉,你放手!”罗嘉心里有些来气,想甩开古云非的手,正赶上她走到玻璃门前,路灯的光亮,透过玻璃照在她脸上,嗔怒的瞪着古云非。 她此时看上去确实很像另外一个人,那具女干尸生前的模样。 古云非望着她,忽然神情大变,像触电一样松开了罗嘉,以至于罗嘉都能感觉到他的异样。 她同古云非认识这么久,同生共死的经历也都有过,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慌乱的古云非。那张一贯冰冷的面孔已经无法掩饰住他激烈的情绪,他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罗嘉,想要躲闪,却又无法挪开,眼神里写满了震惊,愧疚和痛苦…… “你……你这是怎么了?”罗嘉不解的问。 古云非退进了暗影中,似乎要把自己完全隐藏起来。 可越是这样,罗嘉就越起疑,她追问古云非,“你到底是怎么了……” “别说话!”古云非忽然打断她,压低声音道,“他来了!” “谁来了?”罗嘉问。 “你下饵的人。他已经进来了。” 古云非不容分说,忽然抓住罗嘉,飞快的向楼道深处跑去。 电梯已经停了,古云非就往防火通道里钻。罗嘉稀里糊涂的被他拽着跑,根本没感觉到有人进来。更想不到古云非居然也会落荒而逃,甚至感觉很滑稽。 “你不至于怕成这样,不过就是一个罪犯而已。”罗嘉喊他。 话音刚落,黑暗的楼道里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十分的密集,好像有人在不停的按动订书器。 下一秒,罗嘉身边的墙上便被钉上了一排什么东西,挂在门口的工作室贴牌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这是什么东西?”两个人拐了一个弯儿,罗嘉抽空问古云非。 古云非边跑边说,“像是射钉枪一类的东西。” “区区射钉枪还能赶得上手枪吗?”罗嘉有些不服。 古云非把她抓的更紧,加快了脚步,气喘吁吁的解释,“手枪的威力在于射程和子弹的冲击力。改造过的射钉枪,射程能达到30米。有效距离也在20米左右。在楼道里,两者的射程差距被抵消掉了。手枪虽然威力大,可惜不能连发,你弹夹里也就15发子弹。但射钉枪能装几百枚钉子,能打出散弹的效果,何况这些钉子还淬了毒。你的手枪在他面前,完全就是被碾压。“ 罗嘉听完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些钉子有毒?” “我闻到了。” 罗嘉心头一紧,终于知道古云非为什么要跑了。 射钉枪毕竟不是正规武器,杀伤力肯定不能跟手枪相比,他就算跟凶手面对面火拼,顶多也就受点儿伤,只要能一枪命中那家伙,基本上就解决战斗了。 可是那个歹毒的家伙居然想到把枪钉淬毒。要是毒性足够猛烈的话,可能粘破点儿皮,就能要人命。 想到这里,罗嘉不禁脊背发凉。 他们在前面跑,身后楼道里不停传来追赶的脚步声,那家伙追的很急,看情形是想今天晚上就把他俩做掉。看来只能先想办法找个安全的地方,再叫增援来困住这家伙了。 然而跑着跑着,古云非却突然停下了,前面就是通往楼上的防火通道大门。 “怎么了?”罗嘉焦急的问,后面追赶的脚步声一刻没停。 “门锁上了。”古云非丢下一句,又带着她寻找其他出路。 就这样反反复复在这一层兜了好几个圈子,他们就是逃不上去。两人发现所有通往楼上楼下的防火通道以及电梯都被锁住了,他们从楼下上来的那条路又被追赶他们的人占住。所以说,两个人被困在了这层楼里。 “怎么会这么倒霉?”罗嘉抱怨。 “我们中了他的圈套。”古云非冷淡的说。 罗嘉一惊,“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能跑到这里,完全是他设计的!?” 古云非点点头。 罗嘉还是不明白,“怎么可能呢,明明是我们在跟踪他啊,躲到这里只是一个意外……” 古云非却不这么认为,“那不是意外。他早就发现你们的企图了,才故意把你引到这里来的。” “哼,还真是反了天了。”罗嘉冷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手枪,“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杀人犯,居然还想消灭警察。当真以为我怕了他不成?!” 楼下的电梯这时慢慢升上来,发出轰轰的响声,两个人的心顿时收紧了。 罗嘉双手举枪,瞄准即将打开的电梯门,她已经准备好,只要那家伙一露头就给他一枪。她就不相信射钉枪的速度还能比子弹快。 这时,电梯门缓缓打开。 可是……电梯里是空的。 罗嘉大吃一惊,忽然听到身后有异响,急忙回头望去。只见另外一条走廊里,赫然出现了一个人。 他周身漆黑,几乎要隐藏在黑暗中。只有那张脸是惨白惨白的。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第15章 校花诱饵(3) 更恐怖的是,那张脸并不是面具!而是一张实实在在的活人的脸! 这张脸上没有五官,却有无数的伤疤。 罗嘉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都凝固了。 与其说她是被那张脸吓的,不如说她更加震惊。 “苦无!?”她脱口道。 可是她脑子里却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绝不可能是苦无,苦无已经死了,就死在她眼前,她明明亲眼看到的。 然而她的眼睛却在告诉她另外一个真相。 这个冷酷无情的杀手又活了,就站在她眼前! 罗嘉尽管拿着手枪,此时却已经方寸大乱,她的手颤抖着,就那样呆呆的望着苦无。 罗嘉从警这些年遇到的最大危机就是被苦无捉住,几乎要了性命。这个人已经成了她的噩梦。 如今这个噩梦一般的男人又回来了! “快开枪!还等什么呢?”古云非的声音一下子把罗嘉惊醒,这才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把枪。 可是已经晚了,就在她举枪打算瞄准的时候,苦无已经率先开了枪。 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形状奇怪的东西,隐约看着就是一把射钉枪。 他射出的子弹很贼,黑暗中能听到“咔嚓咔嚓”一连串的轻响声,却什么都看不到。 罗嘉根本来不及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人撞开,重重的摔倒在地。 她这才发现,紧急关头是古云非冲上来将她推开了。 罗嘉听见古云非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忙问,“你受伤了?“ 古云非不说话,捡起罗嘉的手枪朝苦无连开了两枪。 苦无的身影消失了,连同那空白的脸一起隐没在了黑暗中。 “你怎么样了?”罗嘉问古云非。 古云非还是没说话。走了两步,身子踉跄的几乎跌倒,罗嘉急忙跑过去扶他。 “我中毒了。”古云非缓缓道。 “那怎么办?我现在赶紧打电话叫120。”罗嘉带着询问的语气说。 古云非却摆摆手,断断续续道,“我要先找个地方……歇歇。” 罗嘉只好搀扶着他来到走廊尽头,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 坐下后,她才发现古云非的肩头和胸口,各自插了一枚钉子,尽管伤口不深,但如果含有剧毒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而且毒性发作很快,古云非的神智已经开始有些模糊了。 罗嘉咬了咬牙,伸手硬是把两枚钉子拔了下来,也许这样能减弱一些毒性,为抢救赢得时间。 做完这些,她匆忙掏出手机,给120打电话,告诉他们具体的位置。 这时她忽然听见古云非发出一声呻\/\/吟,似乎清醒过来了,惊喜的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古云非缓缓睁开眼睛。 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照在罗嘉脸上,年轻女孩的扮相让她少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清纯。 此时她正关切的望着古云非。 古云非也望着她。 可是接下来罗嘉怎么也没想到,古云非突然用力推开她,仿佛看见了鬼一样,嘴里大声道,“走开,走开!我不想再看见你,快走开!” 罗嘉惊愕的愣在原地,完全被古云非搞懵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对自己翻脸,躲自己的样子就好像在躲避瘟疫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是我!”罗嘉大声提醒他。 然而古云非充耳不闻,只是不断的重复着说,“走开,你这个女人!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他就突然抽搐起来,身体像触电一般抖动着,硬撅撅的躺在地上。 罗嘉被眼前这个古云非的样子惊得不知所措,他不知道古云非这是毒发了,还是癫痫发作。 好在她知道一点儿急救常识,急忙把古云非的身体放平,保持全身放松的姿态。 另一边在心里祈祷着苦无那家伙别再出现。 就这样提心吊胆的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古云非的抽搐症状开始减轻,最后完全消失了。 他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就像是在深深的熟睡。 此刻罗嘉能断定,古云非刚才那就是癫痫发作。 她从来不知道古云非还有这么可怕的疾病。以往印象中的古云非就像是一块钢铁,无论怎么捶打都不会皱一皱眉头。 然而此刻,他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罗嘉心中莫名的生出无限怜悯,她朝古云非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咣当一声响,在寂静的写字楼里显得格外刺耳,似乎是什么地方的防火通道门被人重重撞开了。 罗嘉心头一紧,马上把心思拉回到了现实。 眼下她和古云非处在危难关头,他俩掉进了苦无的圈套,古云非又身受重伤,只剩下她一个人,跑又不能跑,怎么对付得了那个经验丰富的杀手呢? 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打不死的家伙。 罗嘉心口狂跳,她知道,不等救援人员赶到,苦无就会过来解决掉他们。 也许他现在还不知道古云非身负重伤,心里还会有所忌惮,但纸包不住火,他很快就能觉察到。 留给罗嘉的时间不多了,她必须赶在苦无发动下一次进攻之前,想出应对的办法。 开枪对射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肉搏也非罗嘉擅长。 万般无奈之下,她的目光落在了古云非身上。 她忽然想起,这家伙身上总是带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说不定能用来对付苦无呢。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在古云非身上检查起来。 果然,在古云非的胸口衣袋里摸到了一个圆圆的盒子。 她想起来了,古云非管那东西叫摄魂香。 当他操作醒尸术的时候,似乎就会用到这种药剂。 每一次使用醒尸术的时候,古云非都不让旁人跟在身边,除了怕尸体诈尸吓到旁人,他似乎还提过摄魂香这种东西会对人的神智产生干扰。 罗嘉心里隐隐产生了一丝希望。 既然这个药这么厉害,那可不可以对苦无使用呢? 如果真能扰乱人的心智,说不定也能给罗嘉增加反击的成功率。 第16章 杀手复活(1) 罗嘉这样想着,把那个扁盒拿出来,摸索着打开盒盖儿,里面装着黑乎乎的药膏,散发出一种古怪的味道。 罗嘉记得,每次古云非使用完醒尸术之后,尸体附近都有股奇异的香味儿,她猜这东西可能是需要用火点着的,于是便又伸手,到古云非衣服里寻找点火的东西。 果不其然,她摸到了一盒火柴,可是就在她准备收回手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古云非的胸口。她隐约感觉到,在靠近心口的位置,似乎有一处明显的伤疤。 罗嘉想起,曾经有一次看见了古云非后背上的那道伤疤,伤口的位置似乎与他胸口的这道伤正好对应,难不成这处伤贯穿了他的胸膛吗? 她心里带着疑虑,点燃了摄魂香。 不过她多了一个心眼儿,没把香盒放在自己附近,因为她不知道这东西的药效有多大,索性把香盒放在了走廊的入口处,这样只要苦无过来,必然从那里经过,同时又可以避免自己受到影响。 点燃了这盒香,一切安排妥当,罗嘉重新回到古云非身边。 他还安静的躺在那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看着他的平静苍白的面孔,罗嘉忽然产生了一种控制不住的chong\/\/动。 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实在太神秘了。 仿佛有种让人难以自拔的吸引力,牵着罗嘉的心思去一探究竟。 她终于没忍住心里的好奇,把古云非的衣服\/\/jie\/\/开。 月光照在古云非的胸膛上,罗嘉终于看清楚了那道伤疤,猛的大吃一惊。 虽然他胸前的伤口并没有后背的伤疤看着那么明显,不过那道伤的位置就在心口,而且伤口极深。 罗嘉倒吸一口冷气,刑侦技术出身的她对这种伤口并不陌生,分明就是枪伤。 一枪洞穿了古云非的胸口,而且是奔着心脏打的,这就是想要他的命。他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他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要对他痛下杀手呢? 他冷漠的性格难道是与这段遭遇有关吗? 罗嘉怀着疑问,继续在古云非衣服里翻找,她也不清楚自己想要干什么,似乎只是长久以来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奇,让她实在不想放弃这个了解他的机会。 很快她又摸到了一张卡片,感觉上好像是一张照片。 罗嘉飞快的把那张照片拿出来,对着月光一看,表情瞬间凝固了。 这的确是一张照片,没错,因为时间太久,已经有些皱皱巴巴了。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孩儿,梳着马尾,漂亮的清纯干净,没有任何雕饰,看起来就是一个高中生。 可这些并不足以让罗嘉如此震惊,真正让她感到惊骇的是,这个女孩的长相,竟与那具女干尸复原后的相貌十分相似。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罗嘉心乱如麻,任她再聪明也想不出究竟。 也许只有古云非能够解释这一切。 可是他真的愿意解释吗? 这个人藏着太多的秘密。 而且都是恐怖的秘密。 罗嘉多想剖开他的胸膛,钻到里面去看一看。 擦——擦——擦—— 这时,走廊里由远及近响起了细微的声音。 那是脚步声,有个人正在悄悄向这里靠近。 是苦无!! 罗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再也顾不上古云非,她赶紧抓起手枪,推弹上膛,把身体躲进了一个合适的射击位置,瞄准了走廊的入口处。 可是光线太暗,距离又太远,她实在没把握一击击中。但她又不敢靠得太近,苦无淬毒射钉枪简直就是bug的存在,随意连发,弹量充足,又根根带毒,距离近了根本就是找死。 忽然一条模糊的人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走廊入口处。 他漆黑的身体能够轻易的融入黑暗之中,只露出那张空白的脸,这么小的目标让罗嘉根本无从瞄准。 只见他在走廊入口停顿了一下,似乎闻到了摄魂香的烟味儿。但这种味道好像对他没什么影响,他继续向里逼近。 罗嘉暗自叫苦,刚要开枪。对方扬手就射来一排钉子,吓得她赶紧缩紧身体。 苦无仍在继续逼近,压迫的气息向她袭来,罗嘉已经感到了一阵绝望。 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难道今天她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响起像哭一样的笑声,显得那么刺耳,变tài。 罗嘉绝望的叹了口气,嘴唇咬出鲜红的血色,此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能一命抵一命,跟他拼了。 至少这样,古云非还有一丝生的希望。不至于两个人都葬送在这里。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冲出去,举枪瞄准了苦无的方向。 她要做的就是把一梭子子弹全部打光,至于结果如何,她已经没工夫去想了。 “咔嚓,咔嚓……” 黑暗中罗嘉感觉到两枚尖锐的东西擦着自己的发丝飞过,苦无先发制人,已经提前向她开火了。 接下来就是一片弹雾,她已经无处躲闪。 然而随后的一幕却出乎了罗嘉的意料,苦无的射钉枪眼看着就要解决她了,却突然扬起了枪口,把一排钉子全射偏了。 那个黑色的身影突然狂躁的抖动了起来,像是要拼命的甩脱什么一样。 只见他举着射钉枪一通乱射,嘴里似乎在低吼着,“还给我……还给我……你们这帮该死的!” 紧接着又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最后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是摄魂香起作用了吗? 罗嘉猜测,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冷酷无情的杀手精神崩溃,仿佛正在经历着最不愿面对的遭遇,一点点走向深渊。 这一刻她才真正领略了摄魂香的威力! 无论多么强大的人都有心灵上的死结,他们也曾懦弱过,也曾无助过,也曾绝望过,那些他们不愿面对的经历被深深掩埋在心底深处。 而当他们被迫面对时,他们会发现,他们同那些软弱的人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悲哀。 砰—— 枪响了。 罗嘉朝苦无开了一枪。 第16章 杀手复活(2) 漆黑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剧痛似乎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举起射钉枪胡乱的朝罗嘉射了一通,踉踉跄跄的逃了出去。 罗嘉随后追赶,接近走廊入口的时候,摄魂香那股独特的香味儿越来越浓,让罗嘉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 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苦无那样忽然发狂,犹豫再三,还是捂着鼻子冲了过去,可是这一耽搁,苦无已经不见了身影。 事实上,她不想再追了,刚才以命相搏的片刻,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和勇气。 罗嘉跪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几秒钟后,终于心神稍微平静了一些,她脑子里想的居然不是马上去追赶苦无,而是去找古云非。 她脑海中闪现出古云非胸口上那道枪伤。 还有衣服里那个女孩儿。 她迫切的想知道这一切的秘密。 她明明知道自称古云非的这个人其实并不是古云非,真正的古云非,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变成了无头干尸。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窗外传来了救护车刺耳的笛声。 谢天谢地终于赶来了。 罗嘉正要起身去查看古云非,可是突然,到此刻她才发现,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 这个人无声无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站在罗嘉身后,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罗嘉的脑海中马上闪现出了苦无的身影。 难道他根本没有逃走,而是趁机绕到了自己背后? 罗嘉暗骂自己太粗心,她已经从那个人的沉默中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杀气。 她急忙拔枪转身。 却听见身后那个人说,“别动!” 这声音让罗嘉一下子愣住了,这分明是古云非的声音! 他什么时候醒的? 为什么会站在自己身后? 他到底想干什么? “别动是什么意思?”罗嘉警惕的问。 “我现在不想看你。”古云非说,声音又恢复了以往的冰冷。 “难道我长得很丑吗?”罗嘉问。 “……”古云非没有回答。 罗嘉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的目光正在盯着自己的后背,仿佛野兽在打量着猎物一样。 她跟古云非认识这么久,从来没有过这种恐惧的感觉。 “是不是我打扮的太像那个女人了?”罗嘉试探着问。 “……”古云非继续保持沉默。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 “那个被做成木乃伊的女孩儿。你认识她吗?”罗嘉终于问了出来,此刻心中却无比复杂,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认识怎么样?不认识又该怎么样? 她把自己推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位置,可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想听古云非的解释。 “如果你被做成了木乃伊,我也很难认出你。”古云非终于开口。 “面部复原你不是也见过了吗?对她就没有印象吗?”罗嘉追问。 古云非冷冷道,“你姐找来的那个赵老师的手法太一般。我实在想不起来。“ 罗嘉咽了口口水,低声道,“那么我换一个问题——你口袋里那张照片,是不是同一个女孩儿?” “你翻我的衣服……”古云非声音冷漠,听不出丝毫情感波动。 罗嘉不知道,他如果举起刀的话,是不是也是这种音调。 “我刚才只是想找摄魂香对付苦无,无意中看到的。“罗嘉苍白的解释道,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心虚。 “他不是苦无。”古云非简短道。 “不是!?”罗嘉疑惑,“不可能啊,我亲眼看见的,他就是苦无,他没有脸。“ “眼睛是最容易被欺骗的器官。这个人只是装扮的像苦无而已。” 罗嘉还是难以相信,“他就算再装扮,也不能为了假扮苦无,把自己的五官都毁掉?!” 古云非用冰冷的声音回答道,“想假扮一个人很容易,只要这个人手法足够高明的话。我当初不也经常假扮别人吗?对于一个手法熟练的化妆师来说,想办到这一点并不困难,更何况还是在晚上。” “听你这么说我倒放心了,不是苦无就好。”罗嘉稍微松了口气,“可是这个凶手为什么要假扮成苦无呢,他怎么会知道苦无的存在呢?” “可能是苦无的熟人。也知道我们和苦无之间的矛盾,找机会加以利用而已。不过你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个人的手段比苦无高明很多,就算我们两个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古云非的想法并不乐观。 罗嘉却有些怀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强!他被我开枪打伤了,已经逃之夭夭了。” 古云非冷笑一声,露出一丝轻蔑,“那只是他一时失手才会被你用摄魂香暗算了,下一次这种办法就不管用了。你刚才应该趁机解决掉他的,而不是把心思放在我身上,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惹麻烦?”罗嘉表情有些不自然,“你这话听着好怪呀,就因为我看了你衣兜里那张照片?” “……”古云非不说话。 罗嘉故意装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一张照片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至于这么紧张吗?就算你认识这个女孩又怎样?直接跟我说清楚不就行了……认识她的人肯定也不止你一个……” “你是在拿话稳住我吗?”不等她说完,古云非漠然道。 罗嘉尴尬的笑了笑,“你想多了,说的好像你是嫌疑犯一样。你不是来帮我查案的吗?” 罗嘉想转过身,又被古云非喝止,“别动!” “喂,你这算什么态度,我是被你挟持了吗?”罗嘉的语气中透出无限不满与委屈,“亏我刚才还要舍命救你!” “……”古云非依然无动于衷。 罗嘉咬咬牙,索性问他,“好,古云非,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你可以告诉我那个女孩儿是谁吗?” 古云非摇摇头,“你不会想知道的。” “如果我非要知道呢?”罗嘉语气强硬道。 “你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古云非的话语里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你在威胁我吗?谁要伤害我,是你吗?”罗嘉冷笑,看似在笑他,却更像在笑自己,“我还以为我们至少也算朋友,想不到你会这么跟我说话。怎么着,那个女孩儿难道是被你杀了做成木乃伊的吗?所以你才那么怕被别人知道?” 啪—— 罗嘉感觉古云非冷冰冰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另一只手按在她腰间,以免她拔枪。 她很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这家伙使了一种奇怪的手法,将她制住了。 罗嘉心头一阵冰冷,还是说出了那句她最不愿意说的话,“你想干什么,你要杀我灭口吗?” 古云非的下颌轻轻抵在她额角,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说,“你听说过好奇害死猫那句话吗?” 第17章 魔鬼交易(1) 罗嘉沉默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想不到自己怎么会和古云非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同古云非认识时间也不短了,有过怀疑,有过默契,更有过信任,可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好像从来都不认识这个人。 难道说从一开始,古云非就在利用她吗? 她很愤怒,也很难过。 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喉咙痛的无法呼吸,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时间在一秒一秒的过去,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结果。 擦——擦——擦—— 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意外的在楼道里响起。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个假扮苦无的凶手。 他不是刚刚负伤逃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故让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古云非犹豫着放开了罗嘉,罗嘉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想问他,“如果那个假苦无不回来。他会不会真的杀了她灭口?”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条漆黑的人影出现在了走廊入口,慢慢向两人逼近。 罗嘉终于拔出手枪,瞄准了黑影的方向,直到那个人完全暴露在她有把握击中的范围里。 “站住!举起双手!”罗嘉厉声喝道。 那个人站住了,但没举手,而是柔声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罗嘉闻声一愣,这不是姐姐罗慧君的声音吗? “你怎么来了?”罗嘉诧异的问。 “是我想到的诱饵计划,我当然要全程跟踪呀。其实我跟那三个便衣在一起,一直远远的跟着你呢,想不到你突然失踪了,我就一路找过来。话说你怎么躲到这里了,还跟古云非在一起?”罗慧君好像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好奇的打量着两人。 “我们刚才跟凶手遭遇了。我开枪把他打伤了。”罗嘉说话时仍心有余悸。 “有这种事啊,你碰见他了,他长什么样?”罗慧君双眼放光,漂亮的脸蛋上充满了求知欲。 罗嘉叹了口气,无精打采道,“太黑了,看不清。” 罗慧君看了眼周围,不解道,“那他现在人呢?” “跑了。” “跑了?!”罗慧君有些出乎意料,“有你跟古云非搭档,还能把嫌疑人放跑!?” 罗嘉剜了古云非一眼,“哼!他不帮那家伙我就感恩戴德了。” “怎么会说这种话呢?你们俩有矛盾了?”罗慧君一脸诧异的观察着两人。 罗嘉不想解释,只是愤恨道,“反正我现在要带他回去接受调查,姐你不是会读心术吗?帮我一起审审他,看看这家伙到底揣着什么心肠。” 罗嘉是真恼了,甚至还要掏手铐把古云非拷起来。 “先别忙!“紧急关头,罗慧君忽然拦住她。 “怎么了?”罗嘉不明所以。 “我看他脸色这么难看,不会是中毒了?” 罗慧君的话一下子提醒了罗嘉,她仔细看向古云非,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古云非脸色青紫,在黑暗的光线里,显得更加吓人,简直像死人一样。 罗嘉也有些慌了,忙向罗慧君解释,“刚才我们在跟凶手遭遇的时候,那个人使用了一把改造过的射钉枪。好像钉子上有毒,古云非受伤了。” 她没说古云非是为了救她受的伤,心里忽然又有些纠结和内疚。 “我看他中毒不轻,不管怎样,还是先给他治伤!要不然人死了,你还抓谁去?” 罗慧君带着戏谑的口吻对妹妹说,倒让罗嘉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作为警察,她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嫌疑人带回去审问。但作为刚刚生死相助的同伴,她又有些下不去手。 在这样的犹豫和矛盾中,她眼看着罗慧君搀扶着古云非离开了,她望着古云非脚步踉跄的样子,似乎随时都能摔倒,她很惊讶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发现。 昏暗的楼道中,只剩下了罗嘉孤零零一个人。 …… …… 古云非在昏昏沉沉中做了很多梦,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痛苦,那些深埋在心底不可告人的秘密,纠缠着他回到了遥远的过去,让他再一次变成了那个软弱无助的自己,在绝望中沉沦。 当他再次挣扎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酒店旅馆的大床上,身体像散了架一般。 他脑子里模模糊糊,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感觉全身的关节都在疼。 “你可终于醒了。”伴随着温柔悦耳的声音,罗嘉的身影出现在床前。 “咱俩刚打完凶手就过来kai\/\/房,你这算不算趁人之危呀?”古云非嘟囔着抱怨。 床前的人冷笑道,“你都差点儿死过去,还想着跟我妹妹上chuang吗?” 古云非突然一下清醒过来,这才发现站在床前的人是罗慧君。 “怎么是你,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古云非“呼”的一下坐了起来,没好气的质问道。 “你这口气好像我要把你怎么样似的,自我感觉太好了!”罗慧君揶揄道,“三天前,你中了毒,我就把你带到这儿来养伤了,你刚醒。” “我昏迷了三天?!”古云非不敢相信的看着她。 罗慧君笑着点点头,“是啊!你身体素质还真是不错呀,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呢。” 古云非狐疑的看着她,“我既然中了毒,你带我去的应该是医院,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你懂解毒?” “我怎么会懂解毒呢!把你带来这里,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挺过来,其实我什么都没做。“罗慧君温柔的表情,显得有些歹毒。 第17章 魔鬼交易(2) “要是我挺不过来呢?”古云非冷冷的问。 罗慧君惬意的靠在沙发上,柔声道,“那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一具尸体了。我正好也少了一个威胁。“ 古云非白了她一眼,“那我挺过来又怎么算?” “那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罗慧君大言不惭的说。 “什么都没做,我欠你什么?”古云非质问她。 罗慧君不慌不忙,从沙发上站起来,慢慢走近他,“因为我妹妹要抓你,幸亏有我,你才能舒舒服服的躺在这里,想想对策。“ 此时,古云非的脑子已经完全清醒过来,想起了那天晚上跟罗嘉之间发生的冲突。 他急忙摸向自己的衣服口袋,发现里面那张照片不见了。 “你丢了什么东西吗?”罗慧君问。 “你是不是翻过我衣服?”古云非反问。 “当然没有。”罗慧君否定。 古云非眼中露出怀疑的神色,“我信不着你。照片还给我,算我欠你个人情。” 罗慧君一愣,露出好奇的样子,“什么照片?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古云非从床上下来,慢慢走向罗慧君。身体虽然虚弱,但那逼人的气势依然令人胆怯。 罗慧君不由后退,一直被古云非逼到了墙角。 “我再说一遍,把照片还给我。”古云非一字一顿的重复。 “我真的没拿你照片,不信的话你可以检查。“罗慧君敞开xiong\/\/怀,做出了一个很放肆的举动。 “……” 古云非还真是想不到,这个女人现在已经如此没下限了,他有点儿替展羽悲哀。 那家伙可能直到现在都蒙在鼓里,他那个贤惠的未婚妻其实都是演出来的。他从来就没见过那个女人真正的样貌。她就像一个乌贼,可以根据环境随意的改变颜色。 而当年古云非看见她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一个怯懦的小护士。 10年过去了,她变了,古云非也变了。 见古云非迟迟不动,罗慧君笑了,“怎么,这不像你呀,你是在顾及展羽,还是我妹妹呢?” “如果你拿了那张照片,那你就倒霉了。”古云非警告她。 罗慧君脸上扫过一抹狡黠,“我确实没拿那张照片,不过被你这么一问,我倒有些好奇了。既然能被你珍藏的,一定很重要,那是谁的照片呢?” “……”古云非不回答。 罗慧君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不会是当年那个女孩儿的照片?你居然连她的照片都敢留着,真是没想到。” 古云非没心情跟她闲扯,眼睛瞄向远处,似乎想到了什么,“如果不是你拿了那张照片,那就是你妹妹。我当时只接触过你们两个人。” 罗慧君摊摊手,“那就是我妹妹喽,难怪她会怀疑你的。这样一张照片落在她的手里,对你可大大的不利哦。” 古云非眼中划过一抹阴霾,问她,“你这两天见过她?她什么情况?” “你想知道她还想不想抓你吗?”罗慧君试探道。 “……”古云非懒得回答她。 罗慧君笑了笑,自问自答道,“虽说暂时还没有,不过既然照片落在了她手里,看来她已经对你很怀疑了。这也难怪,谁让照片上的女人跟干尸的复原图长得那么像呢!” 她说着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表情,“以我妹妹的仔细,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的。你说一旦她知道那具干尸就是你怀里照片上那个人,她会怎么想?“ “……”古云非再次陷入沉默。 罗慧君望着他,缓缓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我联手对付她。如果能先找到她的破绽加以利用,你就有机会变被动为主动。一劳永逸的解决后患……“ 她刚刚得意洋洋的说着,忽然被古云非按在了墙上,宽大的手掌卡住了她的脖子。 古云非目透凶光,“我比谁都了解你是什么人,你怎么可能帮我呢?老实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罗慧君被他卡得上不来气,拼命的拍打着他的手,好容易喘上了一口气,才说,“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咱俩之间的矛盾或许永远都无法化解,不过眼前却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罗嘉,这一点你不可否认?!” 古云非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只等着她下一步的表演。 果然,罗慧君继续道,“我比谁都了解我这个妹妹,她那种虚伪的立场,可以轻易的摧毁你和她之间那点可怜的感情,只要你有把柄抓在她手里,她绝不会对你留情的。但我不一样,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生存。我可以成为你的敌人,但也可以成为你的伙伴,这种角色转换对于我来说并不困难。” 古云非冷笑一声,“那你又何必非要成为我的伙伴呢?你的未婚夫展羽,堂堂东江市刑警队队长,这棵大树还不够给你遮风挡雨吗?” “他是很不错,有地位,有能力,又忠诚。”罗慧君得意的说着,忽然露出阴沉的表情,话锋一转道,“不过还不够!如果你想对我动手的话,恐怕他阻止不了。所以我现在想清楚了。“ 第17章 魔鬼交易(3) “你想跟我结盟,单单就是因为害怕我?”古云非半信半疑的瞅着她,不禁觉得可笑。 罗慧君却一本正经的严肃道,“也不全是,我还有另外一种担心。” “担心什么?”古云非看着她,就像在看潘多拉的盒子,不知道这漂亮的皮囊底下,到底装着什么邪恶的东西。 罗慧君露出狡猾的表情,缓缓道,“我之前以为能给我带来威胁的只有你,我甚至一度以为,博物馆干尸案是你在幕后捣鬼,至于你所分析出的那个开货车的嫌疑犯,只不过是你为了转移调查方向虚构出来的。因为死的那两个人你全都认识。我说的没错?” “……”古云非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罗慧君索性也不需要他回答,继续道,“我本来想静观其变,看看案情的发展情况。再在恰当的时候把你给揪出来。” “所以你故意找人对女干尸做面部复原?“古云非问。 罗慧君不置可否,反而像讲故事一样对他娓娓道来,“自从知道女干尸被人替换过了,我就开始怀疑这个女干尸的真正身份,所以故意请来专家对她进行面部复原,想看看你的反应。没想到你果然沉不住气,在复原即将完成的前一晚开始行动了。而你暗中改动面部模具,我便更加怀疑,你就是凶手,所以当众指出来面部复原被人动过手脚。” 古云非不禁对这个女人的意图更加好奇了,问她,“既然已经揪住我了,你为什么之后还要替我打掩护,帮我洗脱嫌疑呢?” 罗慧君笑了笑,露出一丝奸诈,“我想留一手,看看你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因为这个案子还有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如果你真要报复那两个人,随时随地可以下手,何必大费周章搞来这个女孩儿的尸体,给自己留下破绽呢?” “那你现在看出来了吗?”古云非玩味的打量着她。 罗慧君摇摇头,“女孩的长相被复原出来之后,你反应的太迟钝了,这不太像你的作风。于是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办法试探你,就是建议我妹妹假扮成女孩作为诱饵,其实我真正的用意是想把你引出来。” “你以为我会暗中杀掉罗嘉?”古云非阴冷的气息扑到罗慧君身上,让人不寒而栗。 罗慧君瞳孔慢慢收缩起来,就像一只无处发力的猫,既害怕又紧张,“如果你是真凶的话,以你当时的处境,应该会大张旗鼓的攻击罗嘉,好趁机把警方的注意力再一次转向别处。你也确实是行动了,但我万万没想到,居然真的出现了另外一个凶手,这才是最让我担心的。” “你担心什么?” 罗慧君脸上扫过一抹恐惧,“这个人知道当年的案子,又对当年的知情人下手,偏偏他又不是你。我完全想不出他的作案意图。” 古云非冷哼一声,“你也是当年案子的知情人,所以你害怕,凶手早晚会对你下手,你才打算跟我合作。” 罗慧君叹了口气,“最纠结的并不是敌人有多么强大。而是你不知道敌人为什么要对你下手?在这个问题上,其实咱俩的立场都一样,我们都是当年案子的知情人,你怎么确定只有我会成为他的目标,而你不会呢?”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打量着罗慧君,没说话。 “不用再犹豫了,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好。有我制衡,最起码你在对付展羽和罗嘉的时候,不至于那么被动。你也不想总是被人当成嫌疑犯盯着?”罗慧君说着露出一丝wu\/\/媚的神情,“何况这一次我可是帮了你。” 罗慧君一番话似乎真的触动了古云非,他思索了片刻,问,“你不会还想利用我对付你妹妹?” “那就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了。虽然我这个人很大度,可是这个小贱人拿走了太多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必须得让她尝到点儿教训。”罗慧君的眼神突然冰冷的让人感到心悸。 …… …… 古云非离开酒店,没有给罗慧君留下任何承诺。 但他心里也清楚,如果与这个女人为敌,他眼下的处境会更加艰难,她知道自己的底细,也知道自己的弱点。 在罗慧君看来,他好像已经别无选择了。 也许这就是他的悲哀,总要被自己厌恶的人牵制,从前是,现在也是…… 古云非来到公安局招待所,利用心理暗示骗过门卫,选择了监控很难拍到的路径进入楼里,径直来到罗嘉所住的客房门前。 客房是电子锁,对古云非来说不在话下,没用三秒钟,他就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寂静无声,这个时间罗嘉应该正在公安局跟展羽商量案子,古云非打算先在她屋子里搜查一遍。幸运的话能找到自己的东西,之后他就跟罗嘉井水不犯河水。 客房是一个单间,内置卫生间和浴室。 古云非迅速扫了一眼,目光落在了衣柜和行李箱上。 他正要动作,忽然从卫生间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保洁吗,先不用打扫了……” 这是罗嘉的声音! 想不到她还没走! 古云非瞬间冒出一身冷汗,他没吭声,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然而罗嘉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觉察出来人并不是酒店的保洁员。 她抄起抽水马桶水箱上的陶瓷盖板,慢慢移动到卫生间门口。水箱上的陶瓷板分量十足,罗嘉拿在手里都有些吃力。 第17章 魔鬼交易(4) 她停在门口倾听外面的动静,过了许久,始终什么都没听见。罗嘉慢慢探出身子,目光所及之处全都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可是房门却四敞大开,她马上意识到,一定是刚才那个偷偷进入她房间的人发现屋里有人,急急忙忙逃走了。 罗嘉没有迟疑,飞快的跑向衣柜,拿出自己的手枪。 不管来的是什么人,都得先抓住他再说。 可是就在这时,她听见卧室门自己关上了。 她正想回头看个究竟,却感觉有个人贴在了她的后背上。 罗嘉完全没有觉察出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的屋,又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后的,他就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 “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找你问一个事情。”古云非的声音清晰而低沉。 罗嘉想要反抗,可刚一动这个念头,古云非的手就放在了她的腰间。 她隐隐感到一阵轻微的刺痛,身上莫名其妙的使不上力气。 “你要干什么古云非?”罗嘉气愤道。 “把拿走我的东西还给我。”古云非直奔主题。 罗嘉眼珠一转,装糊涂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古云非索性把话说的清楚一些,“我口袋里那个女孩儿的照片,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罗嘉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是!那又怎么样?” “那不是属于你的东西,还给我。”古云非低声命令她。 罗嘉气不打一处来,胡搅蛮缠道,“那就一定是你的东西吗?你跟照片上那个女孩是什么关系?” “……”古云非沉默了。 罗嘉乘胜追击,逼问他,“那天晚上我问过你,照片上这个女孩是不是博物馆里的那具女干尸?你如果能解释清楚,我或许会考虑把照片还给你。” “……”古云非依然沉默。 罗嘉冷笑一声,似乎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挖苦道,“回答不出来吗?那就是我猜对了。你……也更加可疑了。那个女孩为什么会被做成干尸?她死了十年,十年前发生了什么,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你心里没鬼,完全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我还可以帮你,可是你不说……” 罗嘉挣扎着转回身,目不转睛地瞪着古云非,“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想?” 古云非面无表情,只是脸色看着比以往更苍白了,他终于说道,“不是所有真相都值得探究,不知道有时是一种福气。” “是吗?“罗嘉微微冷笑,拍了拍xiong\/\/脯,”那好啊,照片就在我身上,你来拿。“ 古云非倒也不客气,伸手就去她yi\/\/服里\/\/o。 咔嚓一声。 银亮的手铐铐在了古云非的手腕上,另一节被罗嘉拿在手里。 罗嘉狡猾的撇撇嘴,故意气他,“你以为本姑娘的豆腐那么容易吃吗?要付出代价的。” “我不想伤害你。”古云非看着挂在手腕上的半截手铐说。 “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你被捕了。”罗嘉陡然厉声道,要给古云非另一只手铐上,不料却被古云非按在了衣柜上。 “你想拒捕!?”罗嘉依然嘴硬。 古云非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儿。 罗嘉忽然笑了出来,“这里可是公安局招待所,早晚会有人过来的。“ 她话音刚落,走廊里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猜猜这个人是谁,是不是来找我们的?”罗嘉眨巴着眼睛问。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到门外的时候,响起了展羽的声音,“在忙吗,罗嘉,跟你说件事。” 罗嘉忽然生出一丝得意,朝古云非做了一个鬼脸儿,“你还真点儿背呀!” 展羽见门开着,也没多想就迈步进了屋,正看见古云非和罗嘉站在衣柜前。 “你们……” 展羽的话还没说完,千钧一发之际,古云非一下子wen在了罗嘉嘴上,把她结结实实的按在了衣柜上。 罗嘉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古云非还有这种无耻的办法! 展羽尴尬的站在门口,看着热情似火的两个人,呐呐道,“我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啊!?” 罗嘉想向他解释,奈何嘴巴被堵着,想挣扎又推不开古云非,她恨不能嘴巴里现在就长出两颗毒牙,咬死古云非这杂种! “不打搅你们了,有事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再说。”展羽慌慌张张退出去,临走的时候还很礼貌的把门带上了。 罗嘉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抬手就给了古云非一巴掌。 想不到这家伙居然没躲,一巴掌就跟打在电线杆子上差不多。 “你……你……”罗嘉指着古云非的鼻子,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了。 “我这是初吻。”古云非解释。 罗嘉一口老血差点儿没喷出来,还真没看出来这家伙脸皮居然这么厚,好像自己占了他便宜一样。 她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发现古云非手里捏着一张照片,慢慢的放回自己口袋里。 罗嘉一惊,那张照片被她放在紧贴nèi衣的口袋里了,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偷走的? “你这个流\/\/氓!” 她气的拔出手枪,被古云非按住,“那天晚上你fan我衣服,现在我fan你衣服,彼此彼此,两清了!” 古云非松开罗嘉就要走,一丁点儿愧疚的意思都没有。 罗嘉现在手上没有了证据,气也不像刚才那么足了,大喊道,“你等等!你就回答我一个问题。” “那要看是什么问题?”古云非停下脚步。 罗嘉看着他修长而孤傲的背影,紧张的捏紧拳头,问,“你跟这个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 犹豫了片刻,古云非沉声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是凶手!” 第18章 你到底在恨谁?(1) 古云非说完就走出客房,不想再多说话。出了这道门,以后他和罗嘉就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关系了。 然而偏偏造化弄人,令他没想到的是,一出门就迎面碰上了展羽。 展羽一脸尴尬的瞅着他,好像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 听到声音,罗嘉急忙跑出来解释,“展队你别误会,我跟他刚才是……” 展羽摆摆手,露出一脸善解人意的表情,“你不用解释了,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俩接着忙,我先走了。” 罗嘉百口莫辩,心里这个气,他现在的样子像是什么都没看到吗? 可他偏偏该听的该看的一样不知道,不该知道的却什么都知道了。 罗嘉不等展羽离开,直接上前将他拦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就说。” 展羽看了看她,又看看古云非,试探着问,“我真的没打搅你俩!?” “哎呀,你就快说。”罗嘉头顶冒火,平时也没看这家伙情商有多高,瞧今天把他机灵的。 “情况是这样,古云非头几天不是在案发现场,利用犯罪心理投射做了一个犯罪侧写嘛……”展羽恢复了常态,一本正经道,“我根据这个犯罪侧写,找到了一个符合特征的人。你猜怎么着,这个人恰好就是给博物馆拉货的货车司机。” 罗嘉听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古云非,这个衣冠禽兽现在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如果这家伙才是真凶的话,那么犯罪侧写肯定就是假的。 然而古云非此刻反应平淡,看不出丝毫异样。 “那个嫌疑人现在在哪儿?”罗嘉问展羽。 “已经带到公安局了。不过……”展羽说到这里有些犹豫,似乎情况比他说的更复杂。 “有什么问题吗?”罗嘉不解。 展羽凝了凝眉,语气也变得低沉了不少,“对这个人的调查不太顺利,我们查过他的住处,但并没有找到作案工具,也没有发现任何跟案件有关联的线索。也就是说,我们现在除了怀疑,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犯罪证据。” 罗嘉不禁失落,“那我能做什么呢?” 展羽眼中透出一丝亮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对她道,“我过来是想找你商量一下,正巧古云非也在,不如你们也去会会他。前天晚上你们不是跟他打过交道吗?” 罗嘉点了点头,心里却有些奇怪,她知道展羽的审问能力,一般的罪犯他几轮审讯下来,很少有不露出破绽的,难道这个嫌疑人的心理素质那么好吗? 她偷偷瞄了一眼古云非,他依然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 …… 来到公安分局,他们看见了嫌疑人。他正坐在问讯室里,接受马涛他们的盘问呢。 马涛看上去情绪有些激动,那个嫌疑人倒是显得十分冷静。 不过他的状态,说实话,很出乎罗嘉意料。 他看着也就三十出头,却神情木讷,甚至有些呆滞,完全不像那种能言善辩的人。 “他的身份你们已经查清了吗?”罗嘉问展羽。 展羽点点头,“他叫张戈,今年33岁,家是农村的,有父母和两个哥哥,一个儿子,跟妻子待在老家。父亲是乡镇开发区的主任,两个哥哥一个是开农机公司的,另一个拥有两家种子代销公司和一家本地超市。总之,他们家在当地算是有头有脸的大户,只有他一直没有太稳定的工作,可能也是这个原因,他不常回家。据他家人说,他上次回家大概是两年前。” “就这些?”罗嘉看着他,心中有些不解,这些信息似乎跟案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展羽摇摇头,继续道,“三个月前,他跟西平市历史博物馆签订了应聘合同,负责给他们拉一些日常货物,属于兼职。从时间上看,跟谭瑞德教授遭遇袭击的时间相差不多,我找谭瑞德辨认过,他没认出来这个人。不过这个巧合确实是个疑点,只不过……” “怎么了?”罗嘉问。 展羽顿了顿,叹口气道,“我们查过他的学历。他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初中毕业之后念过职业技校,再就没有进一步深造过,至于他是从什么地方掌握的木乃伊相关历史,以及制作方法,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这个人你审过吗?他怎么说?”罗嘉追问。 “我们审了他大半天呢,到现在还没问清楚。这个人的脑子感觉有点儿……你们接触接触就知道了。”展羽欲言又止,推开问讯室的门,朝嫌疑人打了一个招呼,让他出来一下。 尽管大家嘴上叫他嫌疑人,但是因为没有足够证据,所以把他叫过来也只是协助调查的。 张戈看着老实巴交的,一言不发的走出来,往那一站,也不说话,甚至都不看罗嘉和古云非,对他俩没有一点好奇的意思。 罗嘉细细的打量这个人,脑海中回忆着前天晚上自己遇到的那个凶手,把两者的身形往一起对比了一下。 那家伙自始至终没说过话,罗嘉只是听到过他的冷笑。 “你叫张戈是?“罗嘉对那个人说话。 男人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也不抬头瞅她。 “你笑一声我听听。” 这个奇怪的要求终于让张戈把目光转移到了罗嘉脸上。 他当然没笑,闷声闷气的问,“你谁呀?我认识你吗?“ 第18章 你到底在恨谁?(2) 罗嘉故意提高了嗓门儿,“你不认识我吗?你好好看看,前天晚上,我们刚见过面。” 张戈认真的打量了她一会儿,摇头道,“我们没见过,我不认识你。“ “装蒜是?你的武器呢?你不是要杀了我吗?”罗嘉瞬间暴怒,镇吓道。 张戈却异常镇定,看着她的眼神反而像看一个精神病患者,“我不知道你是谁,我看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罗嘉绕着他走了两圈,仔细观察着这个男人,忽然道,“你能站直吗?” “我已经站直了。”张戈回答,身体一动没动。 罗嘉露出狐疑的表情,“那为什么你的肩膀是歪的?” “……“张戈没说话。 “你腰有病吗?”罗嘉追问。 张戈的喉结慢慢蠕动了一下,“我有腰间盘突出,干活累的。” 罗嘉同展羽交换了一下目光。 她清楚的记得,古云非在给凶手做犯罪心理侧写时就提到过,凶手患有腰间盘突出的毛病。 这也太巧合了,尽管这不算证据。 “前天晚上那个袭击我的凶手,被我开了一枪打伤了。你现在怎么样?“罗嘉又问。 “我身上没有枪伤,我也没跟你打过架。”张戈不善于言辞,回答简单干脆。 罗嘉笑了笑,并不着急,也不生气,接着问他,“前天晚上你人在什么地方?” “在家里看电视。”张戈道。 “谁能为你证明?” 张戈瞅了罗嘉一眼,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道,“没有人,我独居。” 罗嘉点点头,没再问什么,转身就要走。 张戈也长长的松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准备点着。 可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讯问结束了的时候,罗嘉却忽然回过身,冷不防的在张戈身上推了一把。 张戈措手不及,踉跄了两步,又稳稳的站住了,疑惑不解的看着罗嘉。 而罗嘉也正在看着他,她在细细打量他的动作,因为她知道子弹的冲击力对人体影响有多大。一个受了枪伤的人,身体协调性肯定会受到影响。可是张戈看上去很正常,这让她不禁产生了怀疑。 她朝展羽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低声说,“我不确定。” 展羽脸色阴沉,“这就不太好办了,这家伙不少地方都符合犯罪侧写。但偏偏我们现在就是找不到证据。” 罗嘉忽然想到了什么,瞥了古云非一眼,虽然她现在不愿意跟他说话,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用他,所以她故意没好气的问古云非,“你不是鼻子很灵,闻出了凶手有肺癌吗?那你觉得他有那个味道吗?” 古云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患有晚期肺癌的人很容易分辨的,他会不停的咳嗽,还会出现其他一些症状……” 他说话的工夫,罗嘉仔细观察张戈,他太正常了。呼吸正常,精力充沛,怎么看都不像一个患有晚期肺癌的人。 张戈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带着抱怨的口吻道,“你们把我找来就是各种盘问,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如果没什么事儿我就要回去了。耽误一天工得少赚不少钱呢!“ 展羽有些犹豫,抓他不是,放了他也不是。 这时从隔壁办公室里出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摞文件,走起路来风姿绰约,仔细看去,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慧君。 这个女人无论走到哪儿,脸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的浅笑。 当她看见古云非和罗嘉在一起时,目光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异样。除了古云非之外,谁都不曾知道就在今天早上,她会对古云非说出那样一番话。 这个女人的心机当真可怕。 “什么情况啊?你们遇到麻烦了?”罗慧君最先走到了罗嘉面前,语气中带着亲人之间特有的亲切,让人丝毫觉察不出,她面对的这个妹妹正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扳倒的人。 罗嘉朝张戈努努嘴,低声道,“这家伙要么就是无辜的,要么就是太能装了。” 罗慧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中透出智慧的光芒,“他的材料我已经看了一遍,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我倒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罗嘉和展羽异口同声的问。 罗慧君笑了笑,不紧不慢道,“可以用测谎仪试试。” 展羽点头赞同,“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也是你最擅长的。不过手头上哪里去找测谎仪呢?” 罗慧君朝他做了个手势,语气平和道,“我这次过来刚好带着一个,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 展羽皱紧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罗慧君,他这个女朋友真是个百宝箱,总能在他有需要的时候替他化解困境,怎能让他不喜欢呢! 然而,就在众人低声商量对策的时候,那个叫张戈的嫌疑人却神情木讷的站在远处,好像他们说的话跟他毫不相干一样。 这时,忽然有人拍了拍他肩膀,张戈慢慢转过头,发现那个脸色苍白的瘦高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 张戈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我不是警察。”古云非低声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心里有那么深的恨。你到底在恨什么呢?” 第18章 你到底在恨谁?(3) 张戈略显呆滞的眼神忽然闪了一下,露出了惊愕的表情,直直的望着古云非,依然没说话。 展羽这时走过来,将张戈重新带回了讯问室,准备对他使用测谎仪。 也许是被古云非刚才那句话刺激的,张戈的情绪有些波动,连走路的姿态都变了。 罗嘉眼尖,注意到这个人的右腿有些瘸,难道刚才他一直在伪装吗? “等……”她等字还没说出口,忽然被古云非按住肩膀。 “有什么话你也等等再说。不想看看你姐姐的表演吗?”古云非玩味的说道。 罗嘉白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 罗慧君带来的测谎仪放在一个小提包里,设备并不大,主要是用来测量心率的。 只见她取来测谎仪,跟展羽一起把镶着感应吸片的带子缠绕在张戈的手臂和胸口上,连接上了电源。 罗慧君通过电脑屏幕上的心率就能判断出他是不是在撒谎。 虽然有一些经过专业训练的特工,或是心理素质极好的罪犯,是可能控制心率骗过测谎仪的,不过那毕竟是极少数,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撒谎是一件很消耗心神的事情。 “你叫什么名字?”一切准备就绪,房间里只剩下了罗慧君和张戈两个人,罗慧君坐在张戈面前,语气平静的问道。 “张戈。” “年龄?” “33岁。” “家里都有什么人啊?” “妻子,儿子,父母,还有两个哥哥。”说到这里的时候,张戈抬头瞅了罗慧君一眼,那眼神就像她不该问这个问题一样。 罗慧君没理他,继续问,“你的学历呢?” “技校。” “为什么没想继续念呢?” “学习不好,不想念。”张戈不耐烦道。 罗慧君一开始问的,都是一些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 守在问讯室外面的警察都抻着脖子,使劲儿往里瞅着。 马涛还是头一次看到用这种设备呢,深表怀疑的说,“我审了他两个钟头都没好使呢。她就这么问下去能有什么用啊?“ 罗嘉“切“了一声,带着奚落的的口气给他解释,“现在只是在调试阶段,我姐需要了解对方的说话习惯,对应相应的心率状况。还要让对方完全放松下来,然后才能循序渐进。你就看着!” 马涛撇撇嘴,接着看热闹。 经过了开始一段时间的普通讯问,张戈似乎也比较习惯这种问话方式了,回答的很流利。 “你认识照片上这个人吗?”罗慧君忽然递给张戈一张照片。 张戈扫了一眼,冲她摇摇头。 “那么蔡宝坤这个人你认识吗?”罗慧君换了一种问法。 张戈再次表情麻木的摇摇头。 罗慧君耐心劝诱道,“你好好想一想,你见过他的。” 张戈低头瞅了瞅照片,“你是说照片上这个人就是蔡宝坤吗?我不认识他。” 电脑屏幕上的心率忽然跳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正常。 “你再看看这张照片。“罗慧君又不动声色的递给张戈一张照片。 张戈看完继续摇头。 “吴胜利你认识吗?”罗慧君问。 张戈冷漠道,“也是照片里这个人吗?不认识。” 罗慧君微微露出精明狡猾的笑容,“你在撒谎,你根本就认识他们。” 张戈并没有逃避她的目光,他神情麻木的望着罗慧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 罗慧君解释,“我给你看的第1张照片其实是吴胜利的照片。第2张照片才是蔡宝坤的照片。我故意搞错,就是为了看你的反应。你很会掩饰,但当你看到我弄错的时候,心里还是产生了一丝波动,于是你选择将错就错的配合我。” “你凭什么这么揣测我?”张戈有些激动的打断她。 “这不是揣测,是事实。”罗慧君语气坚定道,“你心里开始斟酌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你自己。你的心率,你的呼吸,你的说话节奏这些是不会说谎的。交代,张戈,你为什么杀了他们?” 罗慧君的这个技巧不止耍了张戈,把门外的人也都惊呆了。 普通人以为测谎就是看撒谎的人能不能顶住心理压力,其实测谎是一项较力较智的过程。 而张戈一上来就露馅儿了。 可是接下来的情况又有点出乎众人意料,他们以为张戈会痛快的认罪呢,或者至少是方寸大乱,可没想到他又恢复了那副呆滞木讷的表情。 他承认,“我刚才是撒了谎。我确实知道吴胜利和蔡宝坤这两个人,但我不认识他们。我只是从其他人嘴里了解到他们的。听博物馆的人说,有一具干尸邪门,诅咒了这两个人,他们才死的。” 张戈说这番话的时候,心率居然异常稳定。 罗慧君猝不及防的一拍桌子,恫吓道,“撒谎,你分明认识他们。你用干尸诅咒作掩护,杀死了这两个人!” “我没有撒谎。我确实不认识他们,我跟他们无怨无仇。” 张戈的心率依然平稳。 这让罗慧君有些诧异了。 第18章 你到底在恨谁?(4) 门外的警员们虽然不懂测谎仪的实际操作,但也能看懂电脑上的心率图。 展羽惊奇道,“这可真是怪了,罗慧君也没少使用测谎查案,我见过心理素质极好的嫌疑人。要么就是死扛到底,要么一旦被拆穿了,基本上就方寸大乱,老实认罪了。他们也知道再继续撒谎没什么意义。这家伙怎么能把心态调整的这么好呢?难道他真不认识吴胜利和蔡宝坤吗,那他杀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罗慧君继续审问张戈,追问他在吴胜利和蔡宝坤遇害的时候,人在什么地方。 然而张戈还是那句话,在家看电视,但又找不到证人,因为他在这里独居。 心率也依旧平稳。 可是罗慧君也不是吃素的,见他不认罪,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在博物馆开货车,所以你三个月前来博物馆应聘,你的目的就是那具所谓能诅咒人的女干尸。你对干尸做了什么?“ 张戈表情平淡的瞅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把他调包了。”罗慧君继续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张戈转过眼睛,什么都不看。 罗慧君却没打算放过他,接着说,“你用一具年轻女人的干尸和她调包了。那个年轻女人是你杀的吗,她是谁?”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年轻女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戈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坚定,心率还是平稳的不得了。 罗慧君有些急躁了,她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嫌疑人,“如果你不是凶手,为什么要跟踪警察?” “我没跟踪警察。” “那为什么刚才那个女警察,看见你出现在新民街的青年大厦写字楼里,你还用武器袭击了她,告诉我是什么武器……” “……” “刀子,弩箭,还是射钉枪……” 听到射钉枪时,张戈的心率又一次加速,随即又恢复了平静,闭上嘴不说话了。 罗慧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装作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如果你现在认罪的话,警方可能会考虑重新处理你。” 张戈默然摇头,“我为什么要杀他们?我根本没有道理杀他们,你们搞错了。”他一字一顿说的很缓慢。 心率这一次居然始终保持平稳。 他彻底把罗慧君,以及屋外急切等待的警员们都搞懵了。 罗嘉实在忍不住了,忽然冲进房间,朝张戈喝道,“你还装,就是你!前天晚上就是你袭击的我!你都已经穿帮了,别装了!” 张戈木讷的望着她,平静的说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非要冤枉我袭击了你呢?” “哼,你给我站起来!”罗嘉没好气的命令道。 张戈犹豫了一下,不情愿的从座位上站起身。 “你不是说你没受伤吗,那为什么你腿瘸了?” 张戈不想理她,“我好好的,腿没瘸。” 罗嘉朝门外摆摆手,招呼两个男警察进来,“把他裤子给我tuo了!” 两个男警察愣了一下,片刻后开始上来动手tuo张戈的裤子, 张戈拼命挣扎,可是寡不敌众,最后还是被tuo的只剩下了ku\/\/衩。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丫头会做出这种事儿,可是偏偏在他右腿靠近腿根的地方缠着厚厚的白纱布。 “你这是怎么了?”罗嘉冷笑着问他。 “干活的时候不小心磕的。” “是吗?解开来看看。” 一个警员伸手把张戈腿上的白纱布解开,里面凝着一块厚厚的血痂,明显缺了一块肉。 “磕能磕掉块肉吗?”罗嘉拔出手枪瞄了一下,“这是子弹打的?原来只是擦破了皮没打到骨头,我说你那天晚上怎么跑那么快呢? “ “这就是磕的。”张戈嘴很硬,“我搬货的时候,不小心滑倒碰到了箱子上,有根钉子撅出头,把腿划了一道口子。” 罗嘉眼中扫过一抹怀疑,“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刚才你不承认呢?而且还装着自己没事的样子。” “我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伤,也没有装。”说来说去,张戈一直都是这样的车轱辘话。 罗嘉已经不想再跟他废话了。 她走出问讯室对展羽等人说,“毫无疑问就是这个人,他以为我们现在还没找到他的作案凶器,跟我们在这儿装滚刀肉呢。” 罗慧君随后也出了问讯室。 展羽征求她的意见。 罗慧君说,“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这个人确实撒了不少慌,尽管他没有认罪。“ 罗嘉赞同的点点头,“如果他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撒谎呢?这明显就是心里有鬼。我们应该加强对他的审讯,肯定能挖出一些东西的。” 马涛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我觉得这个案子我们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不应该把目标都放在这个人身上,万一我们怀疑错了呢?我看刚才在一些关键的问题上,他回答的很坚决,看着似乎不太像凶手。“ 罗嘉马上打断,“他态度坚决,那是因为他的意志力超乎寻常,或许他不那么聪明,但是这份意志力可不是谁都有的。他那么重的伤都能咬牙扛住,装的跟没事人一样,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马涛却不以为然,“我觉得这只能算是猜测,毕竟我们现在并没有他实际的作案证据啊,凶器、凶器没找到,案发现场的指纹脚印也都没有。除了这些不算,你就看他那个学历,他怎么会懂得解剖呢?又怎么会懂制作木乃伊?而且还会制作毒烟放火,甚至还知道拉丁文符号。我简直想象不到,他这种文化程度的人,能想到这样的做案方式。“ 罗嘉也不甘示弱,她可不想放弃这个抓住凶手的好机会,“不懂可以学啊,学历这个东西并不能说明问题。有一些高智商罪犯,学历其实并不高。“ 马涛有些脸红脖子粗,“总之,我觉得我们不能这么武断。万一抓错了人,他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谁来管呢?” 罗嘉露出奇怪的表情,打量着马涛,“马队长,这可有点儿不像你啊!你一向嫉恶如仇,做事果断,不计后果,怎么这一次瞻前顾后,想的这么多呢?还是说你有什么隐情没告诉我们?” 罗嘉确实够精明,通过马涛的反应,觉察出了一丝异样。 马涛犹犹豫豫的,终于叹了口气,“实话实说,其实我认识这个张戈。” 这让众人大感意外。 “认识就认识,为什么刚才要装作很陌生的样子!?”罗嘉狐疑的问。 第19章 仇人见面(1) 马涛挠挠头,“认识是认识,不过我们也快20年没见了。” 罗嘉感觉他说起张戈这个人,表情跟往常不太一样,不禁觉得奇怪,故意多问了两句,“那马队长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对待这个张戈呢?难不成放了他?” 马涛瞅了她一眼,不知道是装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居然语出惊人道,“我觉得放了也未尝不可。” 他的态度让罗嘉一凝,用耐人寻味的目光打量着他,“马队长说跟他有快20年没见了,可是我听马队长这口气,好像还很熟悉呢,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信任他呀。” 罗嘉话里夹枪带棒的,让马涛很下不来台,表情显得越发的不自然。 他解释道,“既然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我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实话说,我其实是跟他父亲很熟。年轻那会儿,我在太平镇派出所干过几年。他们张家在镇里是有名的大户。张戈的父亲张福金当时是乡开发区的主任,家里三个儿子都很出息,大儿子张新刚那个时候就是镇干部,家里又开着农机公司,二儿子张志刚也是乡村企业家。三儿子……也就是张戈,那个时候年纪小,学习成绩也很不错。张家家风好,张福金家教又很严。这样的人家出来的孩子,说心里话,怎么可能犯这种罪呢,完全没有必要啊。测谎仪这东西只能作为参考,也许张戈这个人本身胆子就小,心率不稳很正常。” 马涛顿了顿,又看了一眼古云非,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屑,“你们认为他作案的根据,不就是那个什么犯罪心理侧写吗?这又算不上什么证据,再说他万一搞错了呢……” 他的话用意再明显不过,众人把目光纷纷看向古云非。 以古云非的性格,怎么可能任由别人贬低自己呢! 马涛明显是自己往枪口上撞,罗嘉眼中不禁露出一丝窃喜,等着这大快人心的一刻! 可是古云非这次偏偏当起了哑巴,对马涛的话无动于衷。 “唉,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罗嘉忍不住问古云非。 “他说的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我们现在毕竟没有抓住张戈的犯罪证据。我的心理侧写也只能算是参考。”古云非谦虚的说,也不抬头看别人一眼。 罗嘉眼珠子好悬掉在地上,这什么情况,这家伙怎么今天公开向马涛服软了呢? 这不像他的作风啊!难不成他有把柄落在了人家手里?还是…… 罗嘉百思不得其解。 现场的局面骤然间变得有点儿怪异,罗嘉和展羽赞成先扣押张戈,进一步审问,马涛和古云非竟然支持放人。 双方打成了平手。 剩下一个有发言权的就只有罗慧君了。 罗嘉悄悄凑到旁边,小声提醒她,“你刚才不是给他做过测谎吗,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张戈有问题?” 罗慧君想了想,嘴角微微倾斜,露出一丝笑意,“他确实撒了一些谎,但撒谎本身未必是因为犯罪,可能是紧张,也有可能是有一些不方便说的原因,这也很正常。我个人嘛,还是愿意尊重古云非的意见,他对罪犯通常都有独到的见解。“ 罗嘉彻底无语了,今天这都是什么情况啊? 她姐姐怎么和古云非站在了一条战线上? 她打破头都想不明白。 可是不管怎么说,少数服从多数,何况这里还是马涛的一亩三分地儿,总要客随主便。于是他们尊重马涛的意见,将张戈释放了。 只是罗嘉心里实在不甘。 不过她很细心,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就是张戈前脚离开警队,古云非随后也不见了。 她赶紧追出去,赶在古云非坐进车里的前一秒,钻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 “你干什么?”古云非皱眉问道。 “陪你兜兜风啊。”罗嘉露出狡猾的神情,语气里透着一丝得意。 “你知道我要去什么地方,就跟着我?”古云非把插在车窗上的包xiao\/\/姐明信片抽下来,手指夹住两个角,吹得呼呼作响。 罗嘉瞥了一眼明信片上那个翘首弄姿,衣衫暴\/\/的女人照片,脸上闪过一丝恼意,可是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大言不惭的说道,“行啊!你要是有这种特殊嗜好,我正好也一起陪着去开开眼。说不定还能学个一招半式呢!” 古云非实在拿她没辙了,他不怕要脸的女人,就怕不要脸的。 “要不要我帮你打个电话约一下啊?!”罗嘉笑茵茵的把他手里的明信片抢过去,瞄了一眼上面的电话号码。 古云非不再跟她废话,开车上路。 罗嘉也不知道他要开到什么地方去,她倒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真有胆子载着一个女警察去piáo-chāng。 然而车子刚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罗嘉就看明白了,古云非是在跟踪前面的一辆出租车。不过他的车技不怎么样,所以跟的很近,好在车里的人似乎也没有觉察到,就这样不紧不慢的往前走着。 “你在跟踪什么人啊?”罗嘉忍不住问。 古云非不吭声,只是默默的开着车。 罗嘉自觉没趣,也不再多问了。 过了大约20分钟,那辆出租车停在了一个幼儿园的旁边。 一个人从后车门下来,罗嘉立刻认出那人——正是张戈! 想不到古云非跟踪的人居然是他。 可是他来这里干什么! 罗嘉疑惑的瞅着古云非,“我就不太明白了,既然你怀疑他,为什么刚才又要坚持放他走呢?你不会是想等着他自己露出马脚?老实说,我不觉得你这是个好办法。现在都已经打草惊蛇了。他肯定会变得万分小心,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让你逮到……“ “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点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絮叨了?”古云非冷冷道,目光隔着车窗盯着站在幼儿园门前的张戈。 “你……”罗嘉气鼓鼓的闭上了嘴巴,过了一会儿,发现张戈正在跟幼儿园的保安交涉,忍不住又道,“他来幼儿园能干什么呢?不会是要把下一个作案对象选在幼儿园?” 古云非没吭声。 只见保安走进幼儿园,过了一会儿,一个老师模样的人,领着一个小男孩儿走了出来。 张戈站在门外目光紧紧的盯着小男孩儿。 老师指着张戈对小男孩儿说了些什么,小男孩儿不住的摇头。 “情况不太对劲儿啊。这家伙的下一个目标不会是这个小男孩儿?”罗嘉坐不住了,拉开车门就要下去,却被古云非拉住。 “再等等。”古云非说。 罗嘉瞪了他一眼,着急道,“还等什么?万一他动手,我们再行动就来不及了。” “他的目标不是小男孩儿。”古云非很肯定的说。 罗嘉不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古云非淡淡道。 罗嘉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别逗了,这么远你能听得见?” 第19章 仇人见面(2) 古云非也不解释,说道,“阿姨问那个小男孩儿,你认识这个人吗?小男孩儿说,不认识。张戈说,我是张叔叔,你妈妈的朋友,我就来问问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罗嘉诧异的望着古云非,那眼神儿就跟看怪物一样。 “我不是靠听的,我懂唇语。”古云非只好证明自己是正常人。 罗嘉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张戈身上,不停的问古云非,“怎么样?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了吗??“ 古云非摇摇头,“没有,他只是一直打听小男孩儿妈妈的近况。” “他们既然都不认识他,他打听人家妈妈做什么?!”罗嘉嘟起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 这个问题古云非也没法回答,但是两人都没有想到,紧接着就发生了一件事情。 一辆轿车从路口驶来,也停在了幼儿园门前,从车上下来两男一女三个人,更准确的说,三个人是冲下来的,只见他们二话不说,直奔张戈而来。 “是小男孩儿的爸爸,这下有好戏看了。”古云非声音冷淡,目光依然很专注。 罗嘉想不到他也会这么八卦。 校门口那边已经火药味十足了。 很明显,小男孩儿的爸爸是带着朋友一起来的,一把薅住了张戈的衣领子,气势汹汹的不停质问,“你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三番五次的骚扰我儿子?“ 张戈解释,“大哥,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干,就是找他聊会儿天,送了他一些小礼物,仅此而已。” “你少在这忽悠我们,我们跟你都不认识,非亲非故的,你凭什么送我儿子礼物?我看你就是没安好心,你是人贩子!?”男孩儿的爸爸说着就要揍他。 “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什么人贩子。我是给博物馆开车的司机,不信你们可以给博物馆打电话。”张戈急忙替自己辩解。 男孩儿爸爸半信半疑的看着他,忽然又抬高了嗓门儿,“那你打听我老婆干什么?你小子肯定是没安好心。说!你跟我老婆是什么关系?” “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也没什么企图。就是找你儿子聊聊天,就这么点事儿。”张戈好容易挣脱了两个男人,转身要走。 “你别走。”小男孩儿的妈妈一直没说话,忽然开口喊住了男人。 她走到男人跟前,盯着他看了好半天,忽然一字一顿道,“我们当然有关系,我认识你。“ 他丈夫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又看看这个男人,问,“他到底是谁呀?” “他是个畜生!!”女人话音刚落,毫无征兆的就伸手抓向张戈的脸。 张戈毫无防备,惨叫一声,脸上已经多出了几行血道子。 女人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朝着张戈又抓又打,张戈也急了,搡了她一个趔趄,骂道,“你这个蠢女人是疯了,我招你惹你了,你打我?!” 女人怒不可遏地站在他面前,指着自己道,“你好好看看我,还认识我是谁吗?”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是谁?”张戈没好气的回怼她。 女人颤抖着指着自己,连声音都在发抖,“你不认识我,赵秀萍你认不认识?” “赵秀萍?听着有点儿耳熟。”张戈回忆着这个名字,没有马上想起来。 女人气的全身栗抖,“15年前,你活活打死了我妈。你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吗?” “你妈?!”张戈愣愣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耐人寻味的点了点头,“原来你是老万家的那个女儿啊!老万家那个老太太是我打死的,那又怎样,是她先动的手,我那是正当防卫!” “你胡说,是你那两个哥,还有你爸,一起把我妈打死的!!“女人说着,两行眼泪从眼眶里淌了下来。 “唉,你说话可要讲证据,不是你随便说说就可以的。是你妈拿着棒子跑到我家打人,我爸和我哥都被你妈打伤了,我当时要不动手,死的就是我们家。就这样还给我定成个防卫过当了。要说冤,我比你们更冤,我找谁说理去?”张戈露出很委屈的表情。 女人的丈夫撸胳膊挽袖子走上来,问她老婆,“打死你妈的就是这小子吗?“ 女人恶狠狠的瞪着他,啜泣道,“有他一个。” “好,当年的账还没算呢,现在又跑来欺负到我儿子头上来了。兄弟上!”男人说完直接扑到张戈身上,纠缠起来。 另外一个男的应声也扑了上来。 两个人一起围殴张戈,在幼儿园门前扭打起来。 小男孩儿见状吓得哇哇直哭,女人眼睁睁看着,目光里充满了仇恨。 张戈被打的最惨,却一声不吭。 远处观望的罗嘉见到这个情形,立马就要下车去制止,却被古云非拦住了,“再等等。” “还等,还等就出人命了。”罗嘉急道。 古云非却不慌不忙的跟她解释,“他们手里都没有凶器,顶多也就鼻青脸肿,死不了人。但是这件事儿有些奇怪,你不觉得吗?“ “哪里奇怪??”罗嘉问。 古云非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你想,这个张戈为什么要来找那个女人的儿子呢?按照他们刚才所说,当年他把姓万那家人的老太太给打死了,应该只判了个防卫过当。不管怎么说,闹出了人命,这个罪并不算重。那为什么他还要跑来骚扰老万家的孙子呢?” “也许这个人心理变态,他不甘心呢?”罗嘉猜测。 “这个理由有点牵强!?”古云非并不赞同。 就在这个时候,110警察接到门卫打去的报警电话,赶来制止。 张戈确实鼻青脸肿了,另外两个男人脸上也挂了彩,连同女人和孩子一起都被拉到了派出所。 罗嘉坐在车里没好气的朝古云非翻了一个白眼,“现在热闹了,你满意了!“ …… …… 警察拉着众人先去派出所做了笔录,然后又把张戈拉到医院做伤情鉴定。 古云非也赶来凑热闹,看见110警察正拿着化验单向打人的两个男子说明情况。 警察说,被他们打伤的人状况很严重,已经可以定性为重伤了,很可能要追究刑事责任。 两个男人顿时就吓瘫了,哭丧着脸说,“我们只是扇了他几个耳光,打了他几拳,没那么用力呀,怎么就重伤了呢?” 女人在一旁也吓得哇哇大哭。只有小男孩愣愣的瞪着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古云非走过来,一把从警察手里拿过化验单。 警察惊讶的看着他,怒道,“你干什么?” “还用问吗?看化验单呐。“古云非语气漠然道。 警察差点儿没给他气乐了。 跟在古云非身后的罗嘉只好又拿出警官证给他擦屁\/\/股。 110警察一看罗嘉的警衔儿,马上肃然起敬,也没再敢打搅古云非。 古云非往化验单上撇了几眼,低声说了句,“真有意思。“ “哪里有意思?”罗嘉好奇的问。 古云非摇摇头,自言自语似的低声道,“这家伙的骨头也太脆了,挨那么几下揍,居然脸部就大面积骨折了。有些地方伤的还不轻呢,就凭这个罪,判个6、7年不成问题。” 女人的丈夫和他朋友一听,更是崩溃,都哭了起来。 第19章 仇人见面(3) 罗嘉心里很是不爽,她跟古云非跟踪张戈,是为了收集他的犯罪证据。最好是能等到他下一次作案之前,将他抓个人赃俱获。现在可好,张戈养伤还得养一段时间,对他的调查也只能被迫终止。 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戈被殴打受伤的事不胫而走,马涛听闻便赶过来询问情况,还想着要打电话通知张戈在农村的家人。 罗嘉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想不到你跟张家还挺熟的。” 马涛也不避讳,直接说,“平安镇也就那么大,当初也没少跟他家打交道,他们老张家做事敞亮,也好交……要不是出了当年那件事,张戈这小子也是块材料,可能早出息了……”他正说着,突然止住了话头,眼神有些发直。 罗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他正盯着打伤张戈的那对夫妇,准确的说,他正看着那个女人。 “怎么,你认识他们,马队长?”罗嘉好奇的问。 马涛嘴巴半张半闭,仿佛一下子不会说话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就是看着有点儿眼熟。” 一旁的古云非突然开口道,“你应该认识她,她就是张戈失手打死的那个老太太的女儿。” “她!?”马涛喉结蠕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似乎不太愿意见到这个女人。 古云非这家伙却唯恐天下不乱,摆手招呼那个女人,让她过来一下。 “还不知道你的姓名呢,你叫万什么?“古云非问。 “万彩云。”女人眼泪还没干呢,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惴惴不安。 “万彩云,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古云非说着朝马涛扬了扬下巴。 万彩云这才注意到马涛,回头瞅了他一眼,一开始还没有认出来,看了一会儿,眼睛忽然瞪大,“是马所长吗?“ 马涛一脸窘态的点头承认,“是我,你最近还好,万彩云?” 万彩云自嘲的苦笑了一声,“我家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吗,马所长,自从我妈死那天,什么时候好过呢?” 马涛十分尴尬,不知说什么是好。 然而,古云非这家伙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说起来还真是巧啊。那个张戈被万彩云给打伤了。现在马队长也来了,不如索性把当年的事情解决一下,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马涛暗暗瞪了古云非一眼,他现在很想把这家伙从窗户扔出去。 万彩云愤愤的叹了口气,“发生了那种事还怎么可能化解,除非他们老张家把我妈还回来!” “话也不能这么说。”古云非劝道,“马所长人就在这里,现在他已经升官了。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他说,说不定他就能帮你解决呢。” 马涛感觉古云非就是在给他挖坑,再也忍不下去了,冷冰冰说道,“当年那个案子早就已经宣判了。现在翻腾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万彩云霍然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悲愤,“马所长,你认为当年判得公平吗?” 马涛一愣,沉下脸道,“当然了,我是当事人,你们双方的矛盾我都调查的很清楚了。扪心自问,我完全是秉公处理。” “扪心自问?!”万彩云一阵冷笑,“他们张家人活活打死了我妈,到最后还给那个张戈判个正当防卫。你说这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是防卫过当。”马涛纠正她,“你母亲拎着棒子跑到人家里干过什么,你们一家人都清楚,咱们别在这儿无理狡辩了。” “你说谁无理狡辩,你说清楚!!!”万彩云激动起来。 “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不想跟你在这纠缠,还是想想眼下,你们打伤了张戈,我听医生说,他伤的不轻。如果张戈追究起来,你们还要承担刑事责任呢!!我不想事情闹大也是为了你们好!” 马涛这番话确实触到了万彩云的软肋,她的气势一下子就降了下去,万彩云的丈夫也跑过来劝老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现在人也打了,也出了这口气,就算了。还是想想眼下。” 古云非偏偏这时候又开口了,“妥协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事已至此,就算你们想退,张戈也未必这么想。毕竟他当年因为缓刑耽误了学业,反过来说不定还记恨你们呢。如果有机会把你们都送进去,他未必不会这么做……” 万彩云的怒气果然被再次激了起来,“他还有什么资格记恨我们,是他们家打死我妈。他又主动去幼儿园门口威胁我儿子,现在还要赶尽杀绝吗?欺人太甚了!” 万彩云哭哭啼啼,扯着马涛让他给个说法。 马涛实在不耐烦了,甩开万彩云,怒气冲冲的质问古云非,“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挑拨矛盾吗?” 古云非却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误会了,马队长,我只是在解决问题啊。就像一个人得了肿瘤,就得需要切除肿瘤,这叫痛苦疗法。我现在就想弄清楚当年的是非曲直,然后才能对症下药。“ 马涛可不吃他这套,情绪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当年的事情已经定案了,你揪着不放又是什么意思?“ 古云非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解释道,“我之前只听你和张戈的说法了,现在想听听万家怎么说,如果他们误会了,那不正好借这个机会解释清楚吗?” 马涛气得吹胡子瞪眼,又无话可说。 古云非让万彩云讲述当年的经过,越详细越好。 万彩云眼中含着泪花,回忆道,“我们两家的矛盾说白了就是因为占地的事。我们和张家本来是邻居,两家院墙之间有一块空地。因为争这块地发生了矛盾,他们家仗着人多势众,故意在那里盖上厕所恶心我们家。我爸老实巴交,觉得张家势力大,咱家干脆认怂就算了。可我妈不干,她是个暴脾气,性格有点儿泼辣,从来没受过这种气,就跑到张家去骂。当时闹的左邻右舍都知道。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是星期三,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和我爸还劝她来着,她也不听,结果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万彩云说到这里哽咽了好一阵儿,十几年前的事情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就像发生在昨天,看来这仇口确实不小。 “那后来怎么了?”古云非追问。 万彩云擦擦眼泪,呜咽着说,“张家人伤尽天良,出事了没有先告诉我们,反而先去派出所把警察找来了。我们家人这才知道我妈出事儿了,我和我爸赶到张家的时候,就看见我妈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全是泥,脸都被打肿了,我还看到地上有血,旁边还扔着一个棒子……” 第19章 仇人见面(4) “你母亲就是被那个棒子打死的?“古云非问。 万彩云悲痛的点点头。 马涛听不下去了,接过话说道,“当时那个棒子是拿在赵秀荣手里的,我调查过,事发当天,赵秀荣拎着一根木棍来到张家闹事儿,因为言语不合导致事态升级,赵秀荣开始用木棍殴打张家人,他们家人不同程度都受了伤,张福金的老婆被打昏,张福金脑袋也被缝针了。当时赵秀荣对张福金下了死手,幸亏张戈出手制止。否则赵秀荣就是杀人凶手了。” “根本没有这回事儿!”万彩云忽然打断,激动的说,“我妈那天离开家的时候,手里根本就没拿棍子!” “也可能是她在半路捡的,总之他进张家的时候,手里拿着木棍。当时有目击证人可以作证。”马涛漠然解释。 万彩云一下子被噎的没词了。 古云非这时忽然道,“我刚好想到一个问题,想问问马队长。你当时是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现场的警察?“ 马涛转着眼珠,不明所以的回答道,“是。” 古云非继续问,“你说赵秀荣当时躺在地上,手里拿着棒子?” “是。”马涛回答。 古云非摸摸鼻子,做出思考的样子,“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这个棒子就是打死她的凶器,可不可以这么理解,赵秀荣本来想用棒子打张家人,结果打疯了,失手把自己给打死了呢?” 马涛刚才只想着赶紧应付完万彩云的事儿,根本没有仔细想当年的案情,结果让古云非指出了一个这么荒唐的漏洞,他赶紧说,“时间隔得太久,我有些记不清了,当时那根棒子可能没有拿在赵秀荣手里。” “既然没有拿在赵秀荣手里,你怎么就能肯定,那是赵秀荣用来打人的凶器呢?就算有目击者,目击者就能肯定他看到的棒子就是赵秀荣用来打人的棒子吗?”古云非言之凿凿,每一句都问到了点子上,怕别人听不懂,他还特意解释,“在突发案情中,目击者的记忆往往只能记住一个模糊的大概,如果他能连细节都记得清楚,要么他事前就知道会发生命案,尤其注意。要么,可能就是伪证。所以司法定性上才注重物证,而非人证。” 马涛咬着牙沉声道,“物证当然也有了。我们找专业的法医化验过,木棒上的指纹都是赵秀荣的。” “只有赵秀荣的指纹吗?”古云非再次确认。 马涛刚要回答,发现古云非眼神狡诈,感觉他又要给自己挖坑,于是谨慎的想了想才回答,“当然也不全是赵秀荣的指纹,还有张戈的。他当时跟赵秀荣争抢木棍,失手把她打死了。木棍上当然还留着他的指纹。” 古云非露出质疑的神色,“既然木棍上同时有两个人的指纹,你又怎么能断定,谁是施暴者,谁又是正当防卫呢?” 马涛又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古云非同马涛的辩论也提醒了万彩云,她突然一下子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声说道,“对了,我妈在火化前,我们在殡仪馆见过她的尸体,除了脸和头,她身上也有很多伤。根本就不像张家说的那样是去上门打人,我们当时听一个医生说,这些伤明显就是被许多人围殴造成的。” “这么说,你们当年也是有人证的?” 万彩云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我们本来想让这个医生替我们作证,可是事到临头,他怎么也不肯答应。张家在太平镇势力大,谁都不敢得罪他们。后来有人私下里跟我们说,当时其实是张家的人在打我妈。他们张家4个男的,除了当主任的张福金,还有张新刚、张志刚和张戈三个男的。张戈当年才17岁,他两个哥哥都是膀大腰圆的成年人。真正动手打我妈的,其实是张福金,张新刚和张志刚三个人。我妈一个女人,就算再是泼妇,又怎么敢跟三个老爷们动手呢?后来他们把我妈打死了,才把小儿子张戈推出来顶罪,因为他当时还没成年,法官不会重判……” “一派胡言!”马涛愤怒的打断,“这完全就是你的凭空想象,你有证据吗?那个私下里告诉你这些的是谁?你能把他找出来吗?再说了,张家父子身上那些伤也都是实实在在的,这个你怎么解释?” 万彩云文化程度不高,让马涛几句话就给问住了。 古云非幽幽道,“这件事的是非曲直我不是当事人,自然也没有判定的权利。不过有句话叫天道轮回,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就能够扭转的,一切做过的事都会有相应的结果,无论是恩还是仇,这个结果也许要等10年,也许要等20年。” “你这话什么意思?古云非,你含沙射影的在指责谁?”马涛彻底忍不住了,冲他怒道。 古云非漠然道,“我不是在指责谁,我只是提醒各位,张戈现在做的事,就是十几年前那件事造成的结果。” 马涛顿时僵住,咬牙攥拳瞪着古云非,许久才缓缓道,“不可能,张戈这孩子我了解。他不可能是杀人犯,就算因为当年的事判了缓刑。他还有大好的人生,没道理走上歧途的。” “有没有道理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你得问问张戈。”古云非不怀好意的提醒他。 “放心,我会问的,他人就在这里。我倒要问个明白。”马涛气呼呼的去病房找张戈。 看着他远处的背影,古云非轻声对身边的罗嘉道,“看到了?他慌了!任何因都有相应的果。他当年向张家妥协的结果就是今天。估计这些年他顶多以为,万家的人会是个麻烦。却想不到命运给他找的麻烦偏偏来自张家。” 第20章 张戈的阴谋(1) “我怎么看你好像还很开心似的!“罗嘉怀疑的看了一眼古云非。 “有吗?“古云非似笑非笑道。 罗嘉正要说话,这时去了好半天的马涛突然回来了,只见他神情慌张,脚步匆忙,完全没有了平时的沉稳。 “出什么事了吗?”罗嘉的注意力全都被他吸引去了。 马涛看了看他们,犹豫着说道,“张戈……张戈不见了!” “他身负重伤怎么会不见呢?”罗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涛摇摇头,眉毛差点儿拧成了一股绳,“我不知道,我楼上楼下都找遍了。医生护士也都问过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失踪呢?“ 罗嘉脸色一沉,“还用问吗?他肯定是逃走了!“ “逃走?他为什么要逃走?完全没有道理啊。”马涛还是不解。 罗嘉气不打一处来,冷着脸道,“马队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不正能说明张戈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吗?要不是你和古云非主张放了他,他怎么可能跑呢?“ 马涛也开始心虚冒汗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包庇他的意思,我就是太相信他了。可是事已至此,现在怎么办啊?“ 罗嘉叹了口气,眼珠转了转,忽然瞥向古云非,阴阳怪气道,“你不也主张放他走吗?现在你把他给我找到!” 古云非双手一摊,“我又不是神仙,让我怎么找?” “我不管。你把人放走的,你不找谁找?”罗嘉有气没处煞,揪着古云非不放了。 古云非为难的摸着鼻子,“他受了伤,应该跑不远。先去病房看看!” …… …… 张戈被暂时安置在重症监护室,除了一张空床,什么都没有。用医生的话说,他就是顶着一张碎脸出去的。 古云非摸着鼻子,一言不发。 罗嘉气的直跺脚。 听说张戈逃走了,万家人还有些不甘心,万彩云跑过来,不停的抱怨着,“他肯定是心里有鬼才跑的,光是打他一顿太便宜他了!!” 万彩云的丈夫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反过来说她,“你可拉倒,现在他跑了,你又能耐了。没听警察说嘛,要是追究起来,我就蹲大狱了。见好就收!”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万彩云泄愤似的把张戈扔在床上的病号服抓起来用手撕,之后又扔在地上用脚踩,似乎不这样,这么多年的怨恨就无法发泄一样。 “你行了,这都是医院的东西,弄坏了咱还得赔。”他丈夫见有警察在,不停劝她。 话音刚落,万彩云忽然不吭声了,眼睛盯在了枕头上,那里放着一个黄色的圆环,仔细看去,居然是一枚金戒指,万彩云见状,一把就将它拿在了手里。 他丈夫眼睛也放了光,还有点儿心虚的看了一眼罗嘉他们,试探着问,“张戈杀了我丈母娘,他的东西就当做赔偿,可以!?” 还没等罗嘉说话,万彩云突然大声道,“谁告诉你这是张戈的戒指了,这明明是我妈的。这个王八蛋竟然带着我妈的戒指!” 古云非直到这时才露出了一点兴趣,问万彩云,“你母亲的戒指怎么会到了张戈的手里呢,你母亲当年死后还丢了戒指吗?” 万彩云摇摇头,“那倒不是,我母亲去世后,那个戒指被我弟弟拿去了,他说要做个纪念。后来也一直保存在我弟弟手里……“ 说到这里,她脸色一下子变了,”我弟弟的戒指……怎么会跑到他这里,他跟我弟弟不可能有任何交往啊?“ 罗嘉忽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预感,“不好,你弟弟有危险!” “你什么意思啊?别吓唬我啊。”万彩云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古云非摸摸鼻子,做出思考状,平静的给他们分析道,“就现在的情况看,张戈之前肯定找过你弟弟,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他拿到了这枚戒指。他把戒指放在枕头上是故意的,就像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去幼儿园找你儿子呢,他做这些事情肯定有某些企图。” 万彩云的身子一下子栽歪了下去,差点儿坐到地上,带着哭腔道,“我们万家是招他还是惹他了?当年打死了我妈还不算,现在又要对我弟弟和我儿子下手吗?他们家欺人太甚了……” 听着万彩云的抱怨,罗嘉有些不耐烦了,提醒她道,“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得尽快找到你弟弟。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第20章 张戈的阴谋(2) 万彩云这才反应过来,抹着眼泪说道,“我也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自从我妈去世这些年,他也很消沉,到处去打零工过活,从来不回家,遇到什么事儿也不跟家里人说……” 罗嘉冲她摆摆手,用命令的语气道,“你先别发感慨,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马上给他打电话!” 万彩云也没了主张,慌乱的点着头,掏出手机拨打弟弟的电话号码,可是对方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怎么办啊?警察同志。我弟弟不会真有危险?”万彩云更慌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住住哪儿?马上带我们去找他!” 罗嘉行事果断利索,还不忘抽空瞪古云非一眼,“都怪你,这可真是纵虎归山。“ 古云非莫名其妙躺枪,替自己辩解道,“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她弟弟真遭遇了不测,那也是在我们抓他之前,他总不能上午被放,下午就作案。如果不放他出来,我们还不知道万彩云的弟弟有危险呢!” 罗嘉懒得跟他废话,催促着万彩云带他们去找他弟弟。 …… …… 据万彩云说,他弟弟叫万小果,母亲去世后当过两年兵,然后就绕着西平市以打零工为生。他在西平市郊的棚户区租了一个简易房,一年前万彩云还去过那儿。 当下,罗嘉带上万彩云,跟马涛,古云非他们驱车赶往万小果的住处,罗嘉在车上把情况告诉了展羽,两人商量,必要的话就全城搜捕张戈。现在谁都搞不清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也许这次放他真是特错大错。 果然,他们赶到万小果的住处时,并没有找到万小果本人。 更糟的是,简易房的门锁被弄坏了,房间里一片凌乱,似乎有厮打过的迹象。 罗嘉同马涛、古云非交换了一下目光,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人人都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万彩云拉着罗嘉焦急的问,“我弟弟到底在哪儿啊?他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弟弟多长时间没跟你联系了。”罗嘉问。 万彩云目光呆滞,想了一会儿,道,“一个多月,也可能是两个月了?!” 罗嘉心里一紧,责问道,“这么长时间了你都不担心?” “我们平时也不怎么联系啊,我也没想到他会出事啊……”万彩云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先别吱声,屋里有动静。”马涛忽然朝众人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指了指身后的一扇门。 罗嘉小声问万彩云,“门后是什么地方?“ 万彩云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忆,“是厨房,不过也能通向外面。” 万彩云话音刚落,马涛一脚将门踹开,门后其实是一个用水泥板围起来的小仓房。四处透光,有一个地方根本没遮上,露出一个半人高的窟窿,一个人影正探进半截身子往里张望。 “站住!”马涛急于戴罪立功,当先冲过去想把那人按住。 等冲到眼前,他却一下子傻住了,“你……你不是展警官的那个朋友吗?你怎么在这儿” 罗慧君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说道,“你突然冲出来,我还以为是张戈呢,吓了我一跳。” 这时罗嘉和古云非也出来了。 罗嘉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啊,姐?” 罗慧君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低声解释,“你给展羽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他旁边。得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还有两个警察跟我一起来的,我看见有个人影绕着万小果的房子来回走,就一直藏在附近,想看看究竟,没想到碰到了你们。” 她的话引起了大家的警觉。 罗嘉马上问姐姐,“你看到的人影是我们中间的人吗?” 罗慧君扫了一眼他们,摇头道,“不是。看着有点像张戈,但我不确定。” “你最后看到他是在什么方向?”马涛迫不及待的追问。 “他好像是绕到简易房后面去了,我和其他两个警察一直都在找他呢。”罗慧君说。 “我怎么感觉这小子是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来的呢,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啊?”马涛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 “只能先找到他再说了。”罗嘉不再迟疑,率先追了过去。马涛紧随其后。 罗慧君看了一眼,对不知所措的万彩云说,“你不跟着一起去看看吗?说不定你弟弟也在那儿呢。“ 万彩云像是被提醒了,懵懵懂懂的点着头,也跟去了。 此刻,现场就剩下了罗慧君和古云非两个人,他们谁都没动,只是站在原地互相打量着彼此。 第20章 张戈的阴谋(3) “你怎么不去追?”古云非问罗慧君。 “你不也没去吗?”罗慧君笑着反问。 “……” 见古云非不吭声,她继续说,“其实我刚才并没有看见张戈。我是故意骗他们的,你不是想支开我妹妹吗,我帮你做到了。“ 古云非终于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罗慧君,“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 罗慧君冷笑一声,“哼,你要求释放张戈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肯定不只是想让他露出马脚那么简单,你还有其他目的,现在可以告诉我了!时间紧迫,可别在这儿浪费时间呐!” 古云非沉默片刻,说道,“这个张戈并不是连环杀人案的真凶。” 罗慧君瞳孔微缩,“你这么肯定?“ 古云非点了一支烟,不以为然道,“凶手是一个学识丰富,而且有相当医学造诣的人。我跟张戈一打交道就知道他不是那个人。” “那他身上的嫌疑怎么解释呢?我给他测谎的时候,他确实杀了慌。罗嘉还开枪打伤了凶手,他腿上也确实有伤……” 罗慧君喋喋不休,古云非忽然摆摆手,打断她道,“我没说他是清白的,他可能确实绑架了谭瑞德,甚至烧死田光明的那把火也是他放的。” 罗慧君眼中扫过一抹疑惑,“那我就更不明白了,做了这些事儿不就是凶手吗?“ “如果是有人让他干的呢?” 罗慧君脸上露出一丝不解,古云非接着解释,“那个人设计好杀人对象和杀人的具体步骤。张戈只是一个执行者,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他本人跟心理侧写有很大出入了。” 罗慧君怔了怔,“那他腿上的伤呢?“ “伤口是可以伪造的。”古云非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前面,仿佛张戈真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罗慧君没有注意到这些,随即又陷入了另一个疑惑之中,“可是,有什么人会干这种事儿呢,这不是摆明了给人当枪使,替人背罪吗?” 古云非若有所思的瞅了她一眼,“这个原因就需要我们去调查了。“ 罗慧君恍然,忍不住张大了嘴巴,“所以你才故意放了他,你认为真凶会跟他联系?“ 古云非点点头,“工于心计的人难免多疑,我们突然放了张戈一定出乎那个人的意料,换句话说,他肯定会跟张戈联系的。“ 罗慧君也不禁佩服古云非,“所以你就用张戈这个鱼饵来吊那个狡猾的家伙,可惜让他给跑了。现在你怎么办?“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既然能放他,就不怕他跑。“ “怎么,你知道他躲在哪儿?”这倒让罗慧君有些吃惊了。 “不过我要验证一下,你帮我把万彩云找来。”古云非故意卖了个关子。 万彩云并没有跑远,她现在十分迷茫,还搞不清楚身边发生了什么,很快就被罗慧君找到,带到了古云非身边。 古云非开门见山的对她说,“我要找张戈,需要你帮忙打个电话。” “我能给谁打电话呀,我跟这个人又不熟悉……”万彩云疑惑的问。 古云非打断她,“你只要给你老家打一通电话就行了,问问你父亲。” 万彩云一脸蒙圈的样子,“我父亲就更不知道他的下落了。” 古云非胸有成竹道,“你只要打电话就行,别的不用管。” 万彩云只好掏出手机,给老家的父亲万有全打了一通电话。 万有全当然不知道张戈的下落。 于是古云非告诉万彩云,让他父亲去看看隔壁老张家的情况。 万有全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气狠狠的说道,“那家杀千刀的今儿个也不知道抽的哪门子风,跟过节一样胡折腾。我出去的时候他家正放鞭炮,还要摆席吃饭呢……” 万有全说了一堆气话,说到最后悲从中来,唠唠叨叨的说自己命苦,老婆死的冤。现在儿子又得了绝症,老天真是不长眼等等。 万彩云似乎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忽然大吃一惊,问父亲他弟弟什么时候得的绝症,她怎么不知道? 万有全停顿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索性告诉她,是一年前查出来的,万小果怕家里人担心,就嘱咐父亲不要声张。 万彩云闻讯,犹如晴天霹雳,当场嚎啕大哭起来。 万有全也老泪纵横,父女俩隔着电话哭成了一团。 …… …… 然而,与万家人的悲凉无助刚好相反,此时的张家喜气洋洋,跟过节一样。 在外漂泊多年的小儿子张戈突然回来了,老爷子张福金格外高兴,把另外两个儿子也都叫来,儿媳妇烧菜买酒,一家人正要好好热闹热闹。 酒过三巡,张戈借着酒劲儿打量着父亲和两位大哥,说道,“你们说这些年谁对家里的付出最多?” 两个哥哥互相看了看,当镇干部的张新刚说,“老三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脸上受了那么重的伤,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人?有麻烦就跟哥哥说,实在不行。我在镇里给你安排个工作还不成问题。或者你想上你二哥的种子公司干也行。咱们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就说。你这些年游手好闲,总在外面飘着,也不是个事儿。” 张福金也附和着大儿子,对张戈露出一脸心疼的样子,“是啊,戈子,你大哥说的对,你爹我现在退休了,要是在当年给你安排个体面工作也不成问题。好在现在有你大哥,他这两年干的也不错,赶明儿就让他给你在这里安排个清闲的工作,在家安心过日子,三十多了,也该收收心了。” 张戈没说话,把手里的半杯酒一口闷下,用力往桌上一墩。 “你们还真会说,就好像全家就我不务正业一样,当年我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是镇中学的第1名,班主任说我这成绩将来考个211、985不成问题。我要是考上了,现在是不是比你们都有出息?”张戈指着两个哥哥说道。 第20章 张戈的阴谋(4) 两个哥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二哥张志刚的老婆正在院里带孩子玩儿,听他这么说不乐意了,阴阳怪气的挖苦道,“说到底不还是没考上,那还能怪到别人头上?” “啪!” 张戈把酒杯摔了,瞪着眼骂道,“怎么回事儿你爷们没跟你讲过吗?我他妈是没考上吗?顶着个犯罪的个人档案,哪个大学敢要我?” 张志刚见他骂自己媳妇儿,脸上挂不住了,“老三,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嫂子说话呢?当年是爸使了不少力气,这才给你判个缓刑,否则你就得蹲大牢,懂不懂?” “缓刑难道不是刑吗?我大好人生全都葬送了,成全了你们现在一个个吃香的喝辣的,还他妈要我感恩戴德???”张戈的嘴像连珠炮一样,将在座的一个个骂了个遍。 “啪!” 张福金一巴掌扇在小儿子脸上,“你这个畜生,跟谁妈妈的?我养你这么大对不起你吗?对不起你吗?” 老头子发火了,还带着老干部的威严,院子里热烈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张戈冷冷的看着他,就好像那一巴掌打在了石头上。 即便是张戈的老婆孩子也不敢出来吭声,更何况张戈的孩子看他就像陌生人,生下来这些年,一共都没见过几面。 “你还不服是不是?”张福金又举起了巴掌。 老太太过来劝架,被张福金推开,“都是你惯的这个逆子,这么大了还不知好歹,就得教训教训。” 张戈冷冷道,“是我不知好歹吗,这才过去十几年。你们就白不提黑不提了。当年出事儿的时候你怎么不这么说,老万家那个女的怎么死的你们都忘了吗?” 张福金举着手,僵在了半空。 “你……”张哥毫无惧色的指着父亲,又指向两个哥哥,“还有你……你……是你们三个人把赵秀荣活活打死了。怕担罪,就让我一个人出来顶罪。拿我的一辈子换你们,相安无事,现在反过来又瞧不起我。” 大哥张新刚见张戈情绪激动,开口劝道,“老三,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当年也是没有办法才让你做了牺牲,这样咱们这个家损失才能最小。要不咱爸,你大哥我都得受牵连,咱们这个家要是垮了,谁的日子都别好过。这些年我知道你有怨气,你就说,只要你开口,我们尽量补偿你!” “补偿我,拿什么补偿我。我的人生都毁了,你们补偿得了吗?”张戈反问。 二哥张志刚看不下去了,一拍桌子,“大哥你跟他废什么话,我看这小子就是耍混呢。当初赵秀荣跑到咱家堵着门骂,不给她点儿教训,咱们老张家以后在镇子里还怎么见人,本来就想教训他一顿得了,你不是也动手了吗?出人命是谁都没想到的事,也只能算她活该倒霉!!” 张戈盯着他,说道,“过去这么多年,当时的情景我都有些记不清了。我就记得在派出所的时候都说我是用棍子把那个女人打死的,那根棍子到底是谁拿的当时? “我从仓房里拿的。”张志刚咬着牙说,脸上闪过一丝戾气,“我就是想让那个泼妇闭嘴,他跟个赖皮狗似的,怎么揍都不服软,还祖宗奶奶的骂的比什么都难听。我本来就想拿着棒子吓唬吓唬她。她居然笑我没种,不敢打她,我就给了她一棒子。谁知道她那么不经打,一棒子就给敲死了。” “也许她还没死呢,你们如果把他送到医院,说不定还能抢救过来,咱们也用不着打那场官司了。”张戈带着怨气说。 “你懂个屁。”张福金阴沉着脸骂道,“她都被打成那样了,指定要惊动警察,到时候她一口咬住咱们怎么办?我要是被扳倒了,你们三个小子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张戈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们,阴阳怪气道,“所以你们就眼看着她死在这里才去报警,宁可拿我去垫背,也无所谓?” “这是策略懂不懂?那种时候只有死无对证,才能保全我们张家!”张福金说完气喘吁吁,似乎气的不轻。 “我现在懂了,过去这么多年我彻底懂了……”张戈瞅着他们,冰冷的目光看遍他们每一张脸,“我们这一家就是一帮假装好人的杀人犯,我们这10年来享受的东西早就不应该属于我们了,就算上天惩罚我们。也是罪有应得!” 张志刚拍桌子站起来,震掉了碗碟,摔的粉碎,“老三你是不是有病啊,这次回来你就不正常。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我看你就是看其他人过得好,心里妒忌!你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抽死你?” “你动一下试试?”张戈不为所动。 张志刚撸胳膊晚袖子奔他就过来了,可是他的胳膊刚抓住张戈的衣领子,脚下忽然感觉一软,差一点儿就没站住。 张戈望着他,脸上渐渐浮现出古怪的笑容,“这个药劲儿比我想象中来的还要快一点儿,我本来想再陪你们玩一会儿呢。” 张志刚惊愕的望着弟弟,“你什么意思,你给我们下了药?” 他话音刚落,老头子张福金从椅子上“哐当”一下摔在了地上,他想扶桌子,奈何没扶住,连着碗碟,一起摔得粉碎。 院子里的人一时间目瞪口呆,都吓傻了。 “你是疯了吗?你给我们下的什么药?“张志刚惊骇的吼了起来,此时他也感觉胃里开始拧劲儿的疼。 张戈脸上再次露出那古怪的笑容,让人看了毛骨悚然,“农药而已,不过我放的剂量少,所以你们发作没那么快。“ “你这个畜生,竟然想害死我们这一家人!我们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张志刚一边努力撑着身子,一边咒骂。 张戈却忍不住冷笑,“你还没明白吗,我一直在盼着你们死呢!从你们杀了我妈那天起,我就一直在等,我等了15年了。” 第20章 张戈的阴谋(5) 就在这个时候,张志刚猛然感觉肚子一紧,低头看见张戈手里攥着一把短刀,深深的插进了自己的肚子。 他张大嘴巴呆呆的瞪着张戈,脸上充满惊恐又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戈什么都没说,拔出刀子,又捅了第2刀,然后是第3刀。 张志刚倒下,血染了一地,站在张志刚身后的他老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顾着哆嗦,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张戈跨过她,直奔张新刚而去。 “你……你是万家那小子??”张新刚颤抖着手,指着他问。 “你还不算太笨,张主任。我就是万小果。等了你们15年的万小果。” 张新刚不敢相信的瞅着他,“可是你的脸怎么,怎么跟我弟弟一样??” 万小果冷笑一声,“整容啊,我拿着张戈的脑袋去整的容,怎么会不像呢?“ “张……张戈……”张新刚语无伦次,露出惊恐的表情。 万小果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笑声阴森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他一年前就死了。说起来也是他倒霉,当年替你们顶罪,现在又比你们早死。” 张新刚转身就往门外逃,他脚步已经踉跄,但是充满了求生欲。 万小果从后面撵上他,一刀插在他的后背上,在他跌倒之后,又连续在他身上补了十几刀,直到他彻底不能动为止。 院子里充满了声嘶力竭的呼救声。 万小果堵在门口,慢慢转回身,看着张志刚,张新刚,还有张戈的老婆孩子,又看了看张福金两口子,把刀子上的血甩了甩,用没有感情的声音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杀女人和孩子,我只找张家父子三个人。” 张福金此时已经毒性发作,瘫在地上不能动了,他望着万小果一步步朝他逼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惊恐,“你……你……你……” “15年前,你们杀死我妈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哪怕你有权有钱又如何,我当年杀不了你,我就等,等5年杀不了你们,我就等10年。10年杀不了我就等20年,我拿我一辈子跟你们死磕,你们拼得过我吗?” 万小果说完手起刀落,一刀插在了张福金的脖子上,然后拔刀再插,拔刀再插…… 张福金鲜血喷涌,比他两个儿子死的都要惨,到死眼睛都睁着。 没有人知道他死亡前最后一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悔恨是命运给人独有的嘲弄。 它任由人们肆意作恶,在寻死的路上一路狂奔,最后在绝望中承担一切代价。 …… …… 古云非和罗慧君赶到张家大宅时,张家父子三人已经横死当院,女人孩子吓得呆若木鸡。闻讯赶来的警察也不知所措。 而凶手早已不见踪影。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那个人不是张戈,是万小果的?”罗慧君问古云非。 “在他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古云非说,“他脸上虽然挨了两下,但也不至于面部多处骨折,受那么重的伤。我看了一眼ct片,发现他做过整容手术,所以骨头才会变的那么脆。再加上他去看望万彩云的女儿,如果他真是张戈的话,这件事很难说通。但如果他是万小果,就好理解了。当然这也只是假设,现在眼下发生的一切才能证实我的猜测。” “可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罗慧君有些失望道。 古云非眼中扫过一抹狡黠,“有吗,其实我对他们的私人恩怨并不感兴趣。我感兴趣的是那个利用博物馆干尸做手脚杀人的幕后真凶,发现万小果失控了会是什么反应?像万小果这种不计生死,一心只想复仇的人,虽然有胆量替他去做那些杀人犯法的事,但也不好控制。” 罗慧君一震,“你不会是早就猜到了万小果会这么做,才故意放他走的!?” 古云非看着满院狼藉,懒得解释,大步走出了院子,“现在该干我的事情了。那个只想用万小果当挡箭牌,一直躲在暗中的阴谋家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沉得住气。万小果杀了张家父子三人,完全打乱了他的连环杀人计划。估计他也不好收场,他打算怎么处理万小果呢?” 罗慧君发现自己越发的看不懂他,只是呐呐道,“可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万小果在什么地方啊!” 古云非没说话,缓缓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养着一只灰色的蛾子。 …… …… 万小果走出张家大门,经过自家门口时往里看了一眼,便大踏步地朝镇派出所走去。 他的心愿已经完成了,他并不打算逃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个道理他从小就懂。这15年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轻松过。 可是就在他快要走到派出所门口时,忽然有个人从后面撵了上来,还未等万小果说话,他就感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自己后腰上,凭直觉那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刀子。 万小果还以为是张家的人追上他,要杀他报仇呢,冷笑道,“我现在要去自首了,左右都是死。如果你想搭上自己一条命,那就在这里杀了我。” 然而身后那个人并没有放下刀子,只是低声道,“别出声,往右走。进到那个化妆品店里。” 万小果叹了口气,眼看着派出所大门,只好拐弯,那里的确有一个化妆品店。 他走到店门外,看见玻璃上挂着“店主有事外出”的牌子,本能的停了下来。 这时只听身后那个声音说,“进去!“ 万小果走进店里,里面空无一人。 “你是店主吗?”万小果问。 身后那个人没有回答,突然抬高声音,冷冰冰问,“你为什么要杀张福金一家,你为什么擅自行动?” 万小果一怔,旋即道,“原来是你!我已经帮你杀了三个人,还不够吗?” 那个声音发怒道,“这本应该是一起完美作案,可是因为你的擅自行动,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万小果用鼻子“哼”了一声,“你所谓的完美计划,不就是利用我杀掉你想杀的人,让我背黑锅吗?我的人生凭什么甘受你的摆布?” “因为我给了你重新选择人生的机会,你让我帮你整容成另外一个人,我答应你了。你对我的回报就是替我杀人。这是你我之前的约定。“那人义正言辞的指责道。 万小果突然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身后的人问。 万小果突然停住,眼中含着怨恨道,“你知道我要变成的那个人是谁吗?他叫张戈。就是他和他两个哥哥还有父亲,15年前活活打死了我妈。我这15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但是我人单力孤。硬碰硬的去杀很难把他们都杀光,直到我遇见了你。我才想到,如果我可以变成他们其中一个人,就有机会下手了。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骗了我?”身后的人问。 万小果苦笑一声,“只能算是彼此利用,至少我也帮你杀了三个人了。也不算亏欠你。” “不,你欠我的,我帮你完成了心愿,而你并没有。所以你还要为我做一件事。”那人的语气里平静中带着愤怒。 万小果不禁有些警觉,问他,“什么事?” 那人缓缓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 …… 第21章 幽灵诡计(1) 罗慧君注意到,古云非一边走一边盯着两只在头顶不断盘旋的苍蝇。 这两只苍蝇比寻常的苍蝇大出许多倍,乍一看好像两只蝗虫,倒是不难辨认。 罗慧君只是搞不懂古云非为什么要把这两只虫子小心翼翼的带在身上,从张家出来他们就一直在跟着这两只虫子走。 “你确定我们这是要去找万小果吗?”罗慧君终于忍不住问。 古云非淡淡的回答她,“当然了。” “就靠这两只苍蝇!?“罗慧君不耐烦的盯着头顶上那两只嗡嗡作响的东西。 “它们不是苍蝇。” “那是什么?” “它们是牛虻。”古云非难得耐心解释道,“这种昆虫靠吸食动物的血液为生,它对血液的嗅觉能力超乎寻常。这两只牛虻是我专门培育的,受我的控制。万小果在刚才搏斗的时候受伤流了血,只要距离他不超过1千米,这两只牛虻就能根据他血液中散发出的信息素找到他。” 罗慧君不禁吃了一惊,继续追问,“那你怎么就能确定,它们追踪的血液来自于万小果呢!?” 古云非平静道,“我在万小果留下的血迹中放了一点儿我专门配置的药物,让这两只牛虻吸食。这种药物相当于牛虻的毒\/\/品,会让它们上瘾。他们只要品尝过参了这种药的血液,就会锲而不舍的追踪血液的来源。” “也只有你能想出这种办法。”罗慧君感慨。 说话间,古云非注意到那两只牛虻在半空中盘旋的速度越来越快,似乎显得十分兴奋。 “万小果就在附近,别跟丢了。“古云非提醒。 两人加快脚步,眼看着两只牛虻飞进了街边的一个商店里。 他们跟着走进商店,发现里面站着一个人,他背对着门口,好像一个雕像,听见门口的动静,慢慢转过身。 罗慧君看见他,脱口道,“张戈!?”话一出口,她又急忙纠正,“你其实是万小果?” “连这些你们都知道了,还真是小瞧你们警察了。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我,那就不用废话了。要抓要杀,随便你们!“ 罗慧君狐疑的看着他,似乎感觉一切进行的有些太顺利了。 “那个人呢?”古云非忽然问。 “只有我一个。”万小果回答。 “不可能。这里刚才还有一个人,是这个人用刀逼在你身后,把你押到这里来的……” 万小果露出吃惊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古云非是怎么看出来的。 古云非这时忽然对罗慧君说,“你先出去一下,在外面等着。” 罗慧君犹豫了一下,还是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古云非跟万小果两个人了,他对万小果说,“你后背的衣服被刀子划破了。那个刀子不是你随身带的,张家也没有这样的刀子。只能是操纵你作案的那个人的,而且我相信这个人还没有离开。说,他在哪儿?” “我如果不说呢?”万小果露出邪恶的笑容。 古云非漠然道,“我有很多种法子让你开口,但你也是个可怜人,我不想为难你。何况那个操纵你的人没安好心。你就算帮他把所有人都杀了,一旦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就会对你下手。幽灵的手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古云非一边同万小果说话,一边留意着商店里的环境,忽然他注意到柜台后面挡着一个帘子,而万小果的目光,时不时的偷瞄着那里。 古云非对他说,“这是我同幽灵之间的事情,你只要不插手就行了。” “你不抓我!?”万小果不禁有些惊讶。 “我只负责破案,怎么抓你是警察的事情,我不是警察。” 古云非说着朝遮挡帘子的地方走去。 万小果望着他的背影,似乎下了决心,“不管怎样,他帮过我,我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就算他想拿走我这条命,我也无所谓。所以……” 他说着突然拔出刀子冲上来,拦住了古云非的去路。 “你真蠢。“古云非冷笑。 只见他轻轻抬了一下手,没等人看清他的动作,万小果就突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感觉自己好像被针刺了一下,然后拿刀的胳膊就不听使唤的麻了。 古云非走到柜台前拉开帘子,帘子后面放着一把靠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打扮奇怪的人。 他几乎全身都裹在黑色的长袍里,甚至连脸都被头帽遮挡着,看着真的就像一个来自午夜墓地的幽灵。 “我们终于见面了,幽灵。”古云非凝视着他说。 幽灵没有回答,坦然自若的面对着古云非,隐藏在头帽暗影中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着他。 万小果再次挣扎着冲上来,挡在了古云非和幽灵之间。 “难怪你能当上shigai的头目,果然有一套收买人心的手段。”古云非冷嘲热讽的对幽灵道。 “我帮他实现了毕生的梦想,他就算把这条命交给我都心甘情愿。”幽灵终于开口,声音中性,难以分辨出男女,也不带一点儿情绪。 古云非冷笑一声,“所以你就找了这么一个傀儡替你作案,还搞出一个女巫诅咒的噱头。为什么要这么做?” “有趣啊。”幽灵笑道。 古云非却并不上套,“这个回答很没有说服力,堂堂shigai的头目不会做没有目的的事情。你是冲我来的……” 幽灵忽然打断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可一直没对你下手。你也知道我的手段,如果我想对付你,你也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但你杀的那些人全都与我有关,别告诉我你杀吴胜利和蔡宝坤只是巧合?”古云非质问。 “哦,这么说。他们还是你的熟人。那就奇怪了,这两个人的背景资料上并没有显示跟你认识啊。你跟他们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不妨说来听听……”幽灵阴阳怪气道。 古云非看着他那张隐藏在阴影中的脸,似乎想努力看清楚他的长相,“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究竟了解我多少事情?” “我不是幽灵吗?shigai的头目。这你都清楚。”幽灵还是那副不阴不阳的语气。 古云非握紧拳头,额头上青筋凸起,“不!你没那么简单,你专门调查过我。甚至从苦无出现开始,你就在针对我。先是那具无头干尸,然后是上次我们见面,到现在这些连环作案,你一直都在针对我。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猜不到吗?“幽灵反问。 “我要你亲口说。” 幽灵默然的看着古云非,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许久他缓缓开口,“我在帮你。” “帮我!?” “难道你不想杀了吴胜利和蔡宝坤吗?我想,你要杀他们的心情可能比万小果更强烈,隐忍这么多年,你不觉得辛苦吗?现在我替你实现愿望了。你说呢?”幽灵一如既往的保持着自己的主导地位。 古云非的心头就像被一只手突然攥住。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震惊过。 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第二个人知道他的秘密,直到幽灵出现。 他就像他的名字一样,始终不露真容,没完没了的在古云非身边纠缠。 古云非盯着他,凝视着隐藏幽灵真容的那片阴影,开口道,“不,你不是帮我。你还有其他目的。” 第21章 幽灵诡计(2) “你太多疑了。”幽灵笑道。 古云非走近他,问,“你敢露出你的脸让我看看吗?” “……”幽灵不说话了。 古云非又问万小果,“你见过他的真容吗?” 万小果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古云非意味深长道,“他的帮助都是有目的的,你现在成了他的替罪羊。他对我也不会存什么好心。” 幽灵“嘿嘿”笑了,“那你觉得我会对你有什么歹意呢,我现在人都在这里了。” 古云非没说话,他已经能感觉到危机越来越近。更可怕的是,他不知道危机从何而来。 就在这个时候,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古云非心头微微一震。 两辆警车风驰电掣地开到店门前。 古云非知道不远处就是派出所,来的这些警察肯定不是派出所的。 他正想着的工夫,已经有一伙警察破门而入,不出意外,正是马涛、展羽和罗嘉! 罗慧君跟在后面,朝古云非无奈的摊开手。 “是你联系他们的?”古云非愠怒着问。 罗慧君急忙解释,“不是我,你别误会。” “难道是你?”古云非忽然看向幽灵。 “……”幽灵却不说话。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马涛大声问,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万小果。 万小果丝毫没有挣扎的意思,双手抱头,等着警察给他戴手铐,“我本来就是想自首的。” “那你们俩又是怎么回事?”马涛看了看古云非,又看了看罗慧君。 罗慧君毫不隐瞒,实话实说道,“我们在寻找另外一个幕后凶手。” “另外一个?” “对!”罗慧君点点头。 当下她就把这个人如何操控万小果杀害吴胜利,蔡宝坤,以及纵火烧死田光明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讲了万小果如何整容成张戈复仇的全部过程。 马涛听的瞠目结舌,好半天才盯着万小果,问罗慧君,“你说他不是张戈!?” 罗慧君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他自己已经承认了。还有老张家,那些幸存者也可以作证。” 马涛继续问,“那你们说的那个幕后凶手又在哪儿?” 罗慧君看向古云非。 事到如今,这已经不是古云非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了,他只好指了指坐在柜台里面的幽灵,“就是他!” 马涛等人一开始并没有看见幽灵,让他这么一指,这才注意到柜台处还坐着一个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个人是什么来头?”马涛问。 “好像是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他叫幽灵。” 古云非只能实话实说。 这时已经被戴上手铐的万小果,忽然小心翼翼道,“我能说两句吗,警察同志?“ “你想说什么?”马涛问。 只见万小果瞟了一眼几人,用试探性地口气问,“如果我能提供重要破案线索,可不可以在量刑上给我减轻一些?” “两个凶手都在这儿了,你还能有什么破案线索?”马涛白了他一眼,奚落道。 万小果瞥了一眼幽灵,语出惊人道,“他不是支持我作案的那个人。” 马涛饶有兴趣地瞅着他,“噢?那你说那个人是谁呢?” 万小果抬手指向古云非,脸上露出嫉恶如仇的表情,狠狠道,“是他!” 所有人一瞬间都愣在了当场。 连古云非都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他盯着万小果,冷笑道,“你这栽赃嫁祸的手段也太low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帮幽灵逃脱罪名?” “我并没有帮他,你本来就是我的同伙啊。”万小果言辞诚恳的说,“是你叫我杀死吴胜利,绑架蔡宝坤的,你还让我打扮成鸟人的形象,让我在博物馆放火,这些你都忘了吗?” 万小果说话的口吻十分平静,加上他这个人看着就老实巴交,完全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马涛瞅瞅两人,回头对展羽和罗嘉说,“这可真有意思了,我还从没碰到过这样的案子呢。你们说咋办?” 罗嘉担心古云非,忍不住质问万小果,“口说无凭,破案靠的是证据,你有证据吗?“ “当然了,我的证据就是他。”万小果又指向了幽灵。 自始自终,古云非就像在看一幕滑稽的闹剧一样看着他,“你以为你和幽灵串通好口供,就能帮他脱罪吗?他是什么身份,只要调查一下就知道了。” “随便你。”万小果表情古怪的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迈步走向幽灵,“事到如今你也不用装了,来,说清楚,我倒想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幽灵依旧泰然自若的坐在那里,古云非揪住他的时候,他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古云非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当他扯开幽灵的黑袍时,那种预感成为了现实。 因为黑袍下面是一具干尸。 她外形干枯,长发盘结,依稀能看出是一具女性干尸。 罗嘉忽然脱口道,“这怎么看着跟博物馆里那具女巫的木乃伊这么像呢,难不成这就是那个被假干尸替换的女巫木乃伊吗?” 万小果一脸无辜的瞅着大家,语气诚恳道,“这具干尸是古云非半年前从博物馆偷走的。当时他想干什么我并不知道。” 古云非似乎明白了什么,伸手在干尸身上检查。 马涛此时看古云非的眼神已经跟刚才不一样了,带着质疑的口气问,“你不是说你已经找到了那个幕后凶手的证据了吗,证据在哪儿呢?你不会想说就是这具木乃伊?” 古云非无奈道,“假如我说我刚才一直在跟他聊天,你大概不会相信。” “我会以为你疯了。”马涛冷笑着说。 “他就是个疯子。”万小果老实的说道。 古云非此时已经猜到了大概,干尸身体里肯定藏着通话装置,真正的幽灵就是利用这个装置同他说话的。难怪他不肯露出真容,最后他终于在干尸的嘴里发现了东西。他把那东西抠出来一看,已经融化了。 古云非看向万小果,此刻他什么都明白了,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起来,“原来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是这个呀,一步步的把我拽到了这个圈套里。” 万小果眼神漠然,就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 罗嘉此时却比古云非还着急,她对万小果说,“光凭这么一具干尸也不能证明古云非就是你的同伙。他为什么要指使你作案,根本连动机都没有。” “他当然有动机,他跟吴胜利和蔡宝坤都认识,而且他有不得不杀死他们的理由。”万小果再次语出惊人。 “什么理由!?”罗嘉甚至有些站不住了。 万小果忽然不吭声了,静静的盯着罗嘉看了一会儿,吐出三个字,“林——羽——贞。” 说完他便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这三个字听着好像一个人的名字,所有人都很陌生,只有古云非原本平静的眼神中突然充满了复杂纠结的神色。 第1章 死咬(1) 西平市刑警队。 办公室里只有古云非,展羽和罗嘉三个人,气氛异常古怪。 古云非一根接着一根,慢悠悠的抽着烟,完全不在意对面的两个人。 展羽不时的看着手表,他的耐性已经被磨的快到极限了,忍不住对古云非说,“已经一个小时了,你就打算这样一直耗下去吗?” 古云非张开嘴,吐了一个烟圈,悠悠道,“那你想让我怎么做呢?坦白从宽,老实认罪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展羽耐着性子解释,“我要是真把你当成案子的主谋,直接把你交给马涛就行了,何必还单独找你谈话呢?我们只是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前提是你得配合我们。”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古云非漠然回答。 展羽叹了口气,一脸无奈道,“你只是一口咬定万小果陷害你,但这套说辞是过不了马涛那一关的,你应该清楚马涛是什么样的人。说服不了他,你很难离开这里,我和罗嘉现在只想帮你。” 古云非看了一眼罗嘉,罗嘉柳眉紧锁,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他又把目光移回到展羽脸上,眼神中透出奚落之意,“马涛不过区区一个刑警队副队长,如果你们动用力量,他也为难不了你们,还是说你们心里也想借马涛的手来查我?” 展羽有些尴尬,半晌后,才语重心长道,“现在万小果咬住你不放,硬说整个案子都是你指使他做的。你之前也说过,在万小果背后还有一个主谋,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查了一圈,没有人比我更像那个主谋是吗?”古云非替他把后半句话说完了。 展羽没说话,默认等于承认。 古云非抽了一口烟,“你们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角度想想,如果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呢,而目标就是我。” 展羽看了看罗嘉,“我和罗嘉分析过这个案子,确实有你说的这种可能。但是动机呢,万小果的动机何在?” 古云非看着他们,目光如炬,“万小果虽然没有动机,但是幽灵有。万小果唯一的目的就是替母报仇,但是他人单力孤,缺少作案的能力。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幽灵。幽灵替他改变了容貌,更换了身份,让他的复仇动机成为了可能。幽灵这么做并非出于好心,而是想利用他引我上钩。两个人各取所需,一拍即合,这才是你们需要调查的方向。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现在根本不能确定存在幽灵这个人,你找到的也只是一具干尸。至于那个所谓的shigai组织,也只是一个假设。按照马涛的话说,他认为这些都可能是你编的,甚至他觉得有可能你就是那个幽灵。“展羽不再拐弯抹角,干脆一口气把心里的话说了个痛快。 古云非冷笑一声,“我如果是幽灵的话,那就相当于我设计一个圈套把自己套进去了。” “不!我相信幽灵这个人存在。”剑拔弩张之际,罗嘉忽然开口,“但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嫁祸你,而是为了引出一个真相,这个真相就是林羽贞。” 罗嘉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盯着古云非。 而古云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罗嘉向前走了两步,仰头望着他的脸,认真道,“我相信你一定认识这个人,而且这个人知道你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希望能听你亲自告诉我,也许我还可以帮你。” 古云非微微一笑,眼中露出一丝不屑,“只不过是万小果随口编出的名字,你们还当真了。” 罗嘉一时无语。 古云非站起身,掸了掸风衣,问罗嘉和展羽,“我现在有人身自由吗?“ “你不是嫌疑人。我们只是找你谈谈话而已。”展羽用一贯冷静的语气回答他。 古云非点点头,“好,那我就先走了。如果你们对阴谋论那么感兴趣的话,直接去跟万小果聊好了。” 展羽和罗嘉互相看了看,都露出无奈的表情,罗嘉叹了口气,“你就这么走了,马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你好自为之!” 古云非没有说话,开门刚要出去,就看见马涛迎面往里走,两个人走了一个碰头。 古云非回头看了一眼罗嘉,苦笑道,“还真是乌鸦嘴。” “你们都审完了?就这么放他走了?”马涛一进门就来者不善,带着质问的口气对展羽和罗嘉说道。 “审问还谈不上,古云非毕竟是来帮我们办案的……”展羽想打一个圆场。 马涛却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确定吗展队长,你觉得他这是来帮我们办案的?” 展羽感觉他话中有话,不等他开口问,马涛继续说道,“我知道他是你们雇的犯罪心理顾问,你们之间照理说应该最了解不过。但反过来说,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太过于相信他了,这或许就叫灯下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展羽的脸色有些难看。 “你马上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展队长。”马涛说着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视频递给了展羽。 展羽不解的接过手机看了几眼,脸色渐渐变了,“这是骨色骨香吗?” 马涛脸上挤出几分讥笑,“原来你知道那个地方呀,没错,就是骨色骨香——古云非在东江开的那家店。我刚刚从那边回来。” “你去了骨色骨香!?”展羽惊讶的看着马涛,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一些令人感到不安的信息。 古云非此刻也有些动容,冷声问马涛,“你去我店里做什么?” “你应该问我为什么要去你店里?”马涛针锋相对,神情中难掩兴奋。 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递给展羽的手机,似乎那里面藏着重要的收获。 罗嘉也不禁凑到展羽身边,和他一起看着手机里拍摄的视频。 视频中几个警察在古云非的店里搜索,时不时的能听到马涛的声音,拍摄的人应该就是马涛。 “注点儿意,我们要找的东西一定就在这里面。”马涛不时大声吩咐。 果不其然,他们很快发现了古云非的仓库,一进仓库就被数不清的骨雕震撼了,视频里不时传来这些警察发出的惊叹之声,“古云非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啊,怎么会收藏这么多骨头,还有人骨呢……” “难怪看这个人就阴气森森的,不太正常……” “马队长,你快过来一下,有发现。” 手机的屏幕随即剧烈晃动,马涛似乎在快速奔跑。当画面再次静止下来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暗室。 暗室空间并不大,只有10平方米左右。房间里摆着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还有一张类似操作台的桌子。这些警员似乎闻到了某种难闻的味道,都下意识的捂着鼻子。 这时,马涛指着视频里的密室问古云非,“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好像犯罪现场的地方是做什么用的吗?“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看着屏幕,缓缓道,“这是我给标本做粗加工的地方。剥皮取骨,清洗漂白都在这里完成。” “如果你想在这里加工一个人的话,也不成问题?”马涛故意拿话试探古云非。 “照你这么推理的话,我要是一个开包子铺的,有可能卖的就是人肉包子了?”古云非反唇相讥。 第1章 死咬(2) 马涛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战斗状态,挖苦道,“我不跟你在这拌嘴,我找的是证据。说起来,这还要得益于你那个同伙万小果,他爆了你不少料呢。” 古云非眉头微皱,眉宇间闪过一抹狠戾之色,但他没说话。 这时,视频里再次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马队,这里有女人的衣服!” “我这里发现了好像人体组织的东西。” 不时有警员向马涛汇报。 办公室的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展羽和罗嘉都快沉不住气了,纷纷看向古云非。 偏偏这家伙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耐心的听着视频里那些警员大呼小叫。 “看不出来呀,你还挺能撑的。”马涛用钦佩的语气对古云非说,言语里充满了嘲讽之意。 “我做的骨雕里也有人骨,在店里发现人体组织也不意外。”古云非淡淡道。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这一次,我发现的可不仅仅是这点儿东西。”马涛说着胸有成竹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台dv。 dv被装在物证袋里,他将它拎到古云非面前,“你好好看看,这是你的?” “……”古云非没说话,等于默认了。 “这台dv,就是在那个密室里发现的。想看看里面到底拍的什么吗?”马涛冷笑着打开dv。 里面播放的视频让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甚至连古云非都有些动容。 那居然是一段制作标本的全过程。 准确说,是制作一具木乃伊的过程。 画面虽然不太清楚,但也依稀能够看到最后制作出的木乃伊十分酷似博物馆里的那具女巫干尸。 尽管视频里并没有拍到标本师的脸,但谁都猜得到,那个人就是古云非! 马涛露出满意的表情,就像已经抓住了古云非的七寸,得意洋洋道,“你就是在这个房间里仿照博物馆的女巫干尸,制作出了一具以假乱真的木乃伊。然后你把木乃伊交给万小果,让他威胁谭瑞德偷偷替换了那具女巫干尸,以此开始了你的犯罪计划。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是万小果告诉你们去我店里找线索的吗?“ “没错!他把你俩合作犯罪的全部经过都招认了,他想戴罪立功。” 听到这里,古云非嘿嘿笑了。 马涛却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他,“你笑什么?” 古云非苦笑道,“这个设计简直天衣无缝,我无话可说。” “那我就当你是认罪了。”马涛二话不说掏出手铐就要给古云非铐上。 没想到罗嘉却急了,对古云非说,“事到如今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吗?那个幽灵为什么要利用万小果陷害你?这一切是不是都跟那个叫林羽贞的女人有关?她到底是谁?你们到底经历过什么?你快说……” 不等古云非说话,马涛很不满的打断罗嘉,“罗警官,我知道你跟古云非的关系不浅,但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别在这种时候和稀泥。古云非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幕后凶手幽灵,根本就是他自己为了逃脱罪行胡编的。案件现在再清楚不过,人证物证俱在,这就是古云非跟万小果合谋的一起连环杀人案!!” 事已至此,马涛也不管不顾了,无论是罗嘉还是展羽,都不可能再说服他。他一个县级公安局的普通干部,一辈子能经历几个大案。现在终于碰上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立功机会,他绝对不会妥协,他一定要亲手破获这个案子。 罗嘉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古云非,希望他哪怕能为自己辩解两句也好。 可是古云非让她失望了,他异常沉默,甚至沉默的很反常。 罗嘉虽然不信万小果那套说辞,但从古云非的反应来看,这个叫林羽贞的女人一定跟古云非有着莫大的关系,她一定要弄明白。 她看着精神亢奋的马涛,知道现在无论怎么劝他,他都不会听,他现在只想着尽快给古云非定罪。 罗嘉稍一沉吟,计上心来,对马涛说,“既然马队长你有信心,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件事。万小果提到了一个叫林羽贞的女人,他说古云非作案的动机就是这个女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找到她。” 马涛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揉着太阳穴说道,“这件事我也问过万小果,但他不肯说这个女人在哪儿。或许她也是一个重要证人,能找到她固然是好,但就算没有她,定罪的证据也足够了。“ 谁知罗嘉却摇了摇头,“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马队长,我担心的是这个女人现在有生命危险。如果她现在被囚禁了,两个犯罪嫌疑人又都落网了,你觉得她能坚持多少天呢?一旦将来这个女人的事情曝光出来,到时候马队长你的功劳可就未必是功劳了……“ 马涛揉着太阳穴的手忽然停了下来,罗嘉最后这番话确实触动了他。 如果这个案子有幸存者因为警方的失误死了,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他可不想这么完美的案子里,出现这样的差错。 他看着古云非,一字一顿问,“林羽贞,被藏在什么地方了?” 古云非自然不肯说。 他只好去问万小果,偏偏万小果也不肯说。 马涛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揪着万小果逼问,“你说这个女人是不是现在在古云非手里?” “是。”万小果承认。 “那就是你们把她囚禁起来了是吗?她现在到底在哪儿?” “……”万小果不说话。 马涛眼珠子滴溜转,忽然想到了一个收买人心的办法,“你只要告诉我她的下落,我就算你重大立功。能保你不死啊,你有生之年说不定还能看到你家人呢。” 万小果默然看着马涛,慢慢吐出几个字,“我不能说。” “混蛋!”马涛都要气疯了。 罗嘉和展羽在审讯室隔壁,都能听到马涛的怒骂声。 展羽不解,“万小果杀人是为了母亲。他这个人虽然手段残忍,还算是有情有义,能立功活下来和家人团聚应该是他最大的愿望啊。为什么他就是不肯说呢?实在没有道理呀。” “我觉得他是不敢说。”罗嘉缓缓道。 “不敢说?他怕什么?怕古云非?应该不至于。”展羽想不明白。 罗嘉双臂抱在胸前,忽然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道,“那就说明在监狱外面还有某个人或者是某种力量胁迫了他,他可能是担心自己家人的安危。” “你指的是那个幽灵!?”展羽瞪大眼睛看着她。 罗嘉不置可否,悠悠叹了口气,“或许你应该相信古云非一次。” 展羽的脑子也有些不够用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案子。嫌疑人莫名其妙,犯罪动机也莫名其妙。整个案子就像一个迷宫,绕了一圈又一圈,以为终于找到了出口,却发现自己已经进入到了更大的迷宫中。 第1章 死咬(3) 展羽在脑海中把案子重新梳理了一遍,唏嘘道,“如果我相信古云非的话,以他的角度去看待这个案子,那个藏在幕后算计的人先是利用魏永强给吴胜利、蔡宝坤他们发的入场券,将他们引到博物馆,以女巫干尸的名义对他们下手。再利用万小果死死咬住古云非陷害他。他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林羽贞这个女人吗?就算我们找到了这个女人又如何呢,还会发生什么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吗?“ “究竟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但看起来,我们必须找到这个女人。”罗嘉几乎是凭着直觉说道。 “可惜我们现在除了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之外,对她一无所知。万小果和古云非又不肯说……”展羽颇感头疼。 空气一下子沉寂了下去,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忽然罗嘉灵机一动说道,“你说有没有可能这个女人我们已经找到了呢?“ 展羽不解的瞅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她也许未必是个活人。”罗嘉语不惊人死不休。 展羽一凛,瞪大眼睛看着罗嘉,“你的意思是林羽贞就是那具假冒女巫的干尸!?” 罗嘉重重的点点头,“你仔细想想之前发生的案子,我们假设这个叫幽灵的人设计的每一步都是有目的的,他利用万小果对付吴胜利和蔡宝坤,是为了陷害古云非,那他为什么要用一具木乃伊来做文章呢?而且从一开始就用一具假干尸来调包?想来想去,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在暗示我们,让我们把注意力关注在那具假干尸身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展羽没有继续说下去,之后的话不言自明。 罗嘉与他对视了一眼,“如果这具干尸就是林羽贞本人,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木乃伊就是林羽贞……木乃伊是林羽贞……”展羽喃喃的念叨着这个名字,目光变得越发深邃,忽然他问了罗嘉一个问题,“如果让你查这具干尸的话,你打算从什么地方查起?“ …… …… 西平市中心医院。太平间。 那具调包的木乃伊并没有引起马涛他们的重视,万小果落网之后,这具不明身份的木乃伊便被转到了中心医院。 因为信不着马涛这帮当地警方,展羽特意又把韩伟从东江市调来对木乃伊进行尸检。 既然这具木乃伊是案子的关键,干脆就从她开始调查。 其实韩伟之前也接触过这具尸体,只不过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女尸的生前身份吸引了,并没有太过关注其他的方面。 而如今,似乎她的身份马上就能确定了。 对于法医来说,时间越久远的尸体检查起来难度越大。 韩伟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和分析,再次确认这具干尸的死亡时间至少在5年以上,甚至有可能超过10年。 这个结论虽然在展羽和罗嘉的意料之中,却也给案子增加了不少疑点。 这具木乃伊制作的全过程都用dv拍下来了,马涛在古云非店里找到那台dv后,给很多人都看过。一般人都会认为凶手是最近才杀了这个女人,把它做成了木乃伊,可真正的她,却已经死了这么久。 展羽最先提出了问题,“我看dv的拍摄时间就在三个月前,可如果是三个月前才制作的木乃伊,这个女人怎么会死了这么久呢?” 罗嘉想了想说,“dv视频里的光线并不怎么充足,我们也没太看清楚那个女人是不是刚死。也许那个人只是把一具保存多年的尸体搬出来制作了木乃伊呢?” “保存多年的尸体……”展羽愣怔了一下,看向法医韩伟,“有没有这种可能,能检查出来吗?“ 韩伟露出为难的表情,“想把一具尸体保存这么多年肯定需要相关的设备和工具,还需要高超的技术,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经过木乃伊化的加工,这种保存过的痕迹就被破坏了。实话实说,我看不太出来。”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环境能保存这样的尸体?“ “至少得有类似医院里的设备,像冷柜之类的储存装置,或者是地窖,以及相关的化学药品。必要的时候还要有能够进行手术的操作间,比如医院,诊所或者……”还没说完,韩伟欲言又止,没再往下说。 展羽接着替他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或者就像古云非的工作室!?“ “……”韩伟沉默了,他的态度无异于默认。 展羽看了一眼罗嘉,叹了口气,“如果真是古云非,我们怎么跟马涛交代呢?” 罗嘉哑然良久,艰难的说道,“就算这具尸体真是古云非保存的,也不能证明他就是死于古云非之手啊。” “怎么说?”展羽问。 罗嘉故作镇定道,“古云非平时也会搞一些人骨雕刻,也许这只是他接的一单生意呢?总之我不赞成把他扔在马涛手里,大不了我们把古云非带回东江市单独调查,一定能弄清楚事情真相。” 展羽似乎也被她说动了,不由自主的点头认同。 可是韩伟这时却插嘴道,“我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乐观,有个发现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这个女人应该不是正常死亡。” 第1章 死咬(4) “不是正常死亡?你确定吗?“罗嘉焦急的看着韩伟,虽然之前罗慧君通过面部表情提出过这个问题,但毕竟是猜测,谁也没有特别在意。 然而,韩伟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如坐针毡。 “我刚才检查的很仔细,在尸体身上发现了一些外伤,比如说死者的右手手掌出现了粉碎性骨折,还有死者的左脚脚腕也脱臼了。她的肋骨断了两根,下颌骨也出现了骨裂。身上还有多处的割伤,甚至烧伤。“ 说到这里,罗嘉不禁想起了几天前发现的那具真正的女巫干尸,忍不住问,“那具女巫木乃伊身上就有多处伤痕,有没有可能是当初为了仿照女巫木乃伊故意伪造的这些伤呢?” 韩伟却摇摇头,“那具女巫木乃伊我也检查过,她身上的伤跟这具干尸的伤并不完全一样。这具干尸身上有很多伤都是生前留下的,而且我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她生前曾遭受过暴力强jiān,y部和直chang都有大面积的撕lie,更可怕的是,所有这些伤都不是同一时间留下的。” 听到这里,展羽再也控制不住了,质问韩伟,“怎么会有这种事儿,你之前也尸检过,怎么没有说呢?” 韩伟露出一丝遗憾和愧疚的表情,“上次对她进行尸检时太过匆忙,她身上的伤实在太多,况且大家的注意力也不在这上,再加上她死亡时间太久,又经过了加工,我没有发现这一点。” 想到之前的种种离奇诡异的事情,展羽也不得不无奈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你继续说!” “以我法医的经验来看,我感觉这个女人生前遭受过相当长时间的折磨和xg\/\/nue待,可以说她是被活活折磨致死的。照理说这应该是一起恶性的刑事案件,却不知道……”韩伟咽了口唾沫,欲言又止。 “不知道什么?”罗嘉有些着急。 韩伟瞟了她一眼,缓缓道,“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尸体被保存在了古云非的家里。” 罗嘉还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拼命地在心里想,如果古云非知道了这些,会作何反应? 她不停的问自己,我应该相信这个男人吗? 如果相信他,那么这个被残忍折磨死的女人又是谁? 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她跟古云非又是什么关系呢? …… …… 砰—— 临时羁押室的门被罗嘉用力推开。 她面沉似水的走进来,站在古云非面前。 这个男人依旧那么泰然自若,在罗嘉的印象里,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好像从来没见过古云非失控过。人世间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就像都与他无关一样。 但是这一次他还能置身事外吗? “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罗嘉直截了当的问他。 “解释什么?”古云非对她的问题毫无兴致。 “林羽贞到底是谁?” “……” “还不想说吗?那我替你说,林羽贞就是那具假冒女巫的干尸?“ “……“古云非瞳孔微缩,依旧没有说话。 罗嘉冷笑一声,“那我猜对了。你以为你不说,就永远没人知道真相吗?我知道那个女人是被活活折磨死的。她被人撕lie了下ti,弄断了骨头,甚至还被烧伤了身体。我不知道哪个心理扭曲的变tài能干出这种事情,但是那具尸体是在你的骨色骨香里被制作成干尸的,之前也是保存在你的店里,你觉得你能脱开干系吗?” “……” “如果你还不肯说,这个罪名就会落在你的头上,你好好想想!” 罗嘉盯着古云非,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的充满压抑。 罗嘉今天来一定要得到一个答案。 然而,还没等古云非开口,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他不会说的,因为他不敢说。” 说话间,马涛已经走进房间。 罗嘉这种时候最不愿意看见他,马涛却没眼色的凑到她身边,脸上带着耐人寻味,又无比得意的笑容。 “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罗嘉虽然不愿意搭理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或许罗警官你对我的话有些偏见。不过这次我不说,我找一个你相信的人来说。”马涛说着向门外摆手。 罗嘉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两个警察压着一个带着手铐脚镣的人走进来,来人正是万小果。 “我已经说服了他,他愿意做污点证人。”马涛颇为得意的向万小果使了一个眼色,“把你刚才对我说过的话,告诉这位罗警官,林羽贞现在在哪儿?” “她已经死了。”万小果面无表情的回答。 “她的尸体在哪儿?”马涛继续问。 万小果回答,“她被古云非做成了木乃伊,让我送到博物馆,同里面一具古尸掉了包。” “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没告诉我,我只是照做。” “那你知道这个林羽贞是怎么死的吗?” “我知道,她被古云非杀了!”万小果一字一顿,说的无比肯定。 古云非依旧一言不发。 罗嘉终于沉不住气了,质问万小果,“那个女人10年前就死了,10年前你根本不可能认识古云非。你又怎么可能知道林羽贞的死亡真相呢?” “是古云非亲口告诉我的,而且还是他把我叫到他的店里,亲自将那具尸体交给我的。” 面对着这个老实巴交的男人,罗嘉一下子竟无言以对了。 她焦急的看向古云非,希望他能为自己争辩两句,可是古云非什么都没说,罗嘉的心顿时就凉了。 马涛不无得意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罪名坐实。古云非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任他多么狡猾,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终也别想逃过法律的制裁。我知道罗警官你心里不舒服,毕竟他跟你们合作多时,可惜画龙画骨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被信任的人骗了确实心里不太好受,我能理解。” 第2章 十年前的惨案(1) 马涛的话分明是在故意奚落罗嘉,把罗嘉气的脸色煞白。 她狠狠瞪着有些小人得志的马涛,努力控制住心中的火气,她知道这种时候跟马涛较真儿没什么意义。 于是她扭头看向万小果,问他,“你说古云非杀了那个女人,你敢对自己的话保证吗?” “我只是实话实说,没什么不能保证的。”万小果声音平淡。 罗嘉冷笑一声,“可我还是信不过你,毕竟你才刚刚犯了罪。我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立功赎罪故意编的那套说辞呢?” 万小果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涛见状赶紧插嘴,“罗警官你什么意思?请你不要误导证人。” “我只是在核实真相,也请你不要那么激动。”罗嘉一句话怼住马涛。 万小果对他们的争执毫不关心,他对罗嘉说,“那你怎样才肯相信我的话呢?“ 罗嘉眼珠一转,心中有了盘算,对他说,“至少你得给我们提供足够的细节,来证明你的话不是随口说说的。“ 万小果低下头,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知道她是东江附近的人,死亡时间是在10年前的夏天,当时她只有21岁。“ 罗嘉脸色有些微微变了,根据韩伟的尸检推测,死者的年纪确实在20岁左右,而且死亡时间也极有可能是在10年前。 可是万小果根本不在意罗嘉的表情,他继续往下说,“我还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死的。她被囚j了足足半个月,这期间遭受了无数的折磨。她被人殴打,被火烤,被强bào。你所能想象的变tài残忍的事情她几乎都经历过了……” 万小果接着又讲述了更多折磨人的细节,听的罗嘉目瞪口呆。这些信息她是刚刚从法医韩伟嘴里得知的,万小果竟然一般不二的复述了出来。如果他只是造谣污蔑古云非,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准确的信息呢? 罗嘉看着一脸老实的万小果,吃力的问,“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是谁干的?” 万小果不加思索的指向古云非,“就是他!“ 罗嘉像被重重打了一拳,感觉脚下都有点儿站不稳了。她看着古云非,忽然感觉他特别陌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 马涛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嘲讽罗嘉道,“听见了,现在你还相信他是无辜的吗?” 罗嘉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古云非这时候终于开口了,他问万小果,“我之前从未见过你,你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当年是被我杀了呢?” “当年发生那件事时我并不在场,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万小果回答。 “我告诉你的?!”古云非笑了,慢慢站起,朝万小果走来。 万小果有些紧张,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事情呢?”古云非依旧不紧不慢的走向他,已经快把万小果逼到墙角了。 万小果强装镇定,“因为我们是同伙,你向我吹嘘自己有本事,故意告诉我的这些事情。” 古云非继续问,“那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在什么地方杀的人呢?” “你说过,是在东江附近的一个小县城,好像是叫茂水镇那里。” 古云非一震,“茂水镇,茂水镇。”他轻轻的重复这三个字,眼神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看得人心里发慌。 “你到底是谁?”古云非问话间脚步突然加快,一下就到了万小果面前,几乎撞在了他身上。 万小果吓的往后躲,后背重重的撞在墙上。 原本负责看押万小果的两个警察见状,想推开古云非,可是就在两个人的手接触到古云非身体的时候,突然像触电一样撤开,掌心处全都多了两个针孔。 “这……这怎么回事儿?古云非,你暗箭伤人!”马涛大喊。 可古云非根本不看其他人,一把将万小果按在墙上。 他用冰冷的几乎能杀人的声音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当年的事的?” “是你告诉我的……”不等万小果把话说完,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周围的人都没看到古云非如何动作,万小果的身子竟开始抽搐,脸上很快冒出豆大的汗珠,仿佛正在经历着难以忍受的折磨。 “你再说一遍。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古云非像疯了一样继续追问。 “我……我……”万小果不敢往下说了,他本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对什么都看得很淡。可是此刻面对着古云非,他就像看见了魔鬼一样。 他带给万小果的恐惧甚至超过了死亡本身。 古云非还想再问,此时反应过来的马涛已经命人把他从万小果身上拉开了,也给古云非戴上了手铐。 马涛恶狠狠的警告古云非,“你现在涉嫌教唆杀人,强bào折磨伤人致死,还要加上袭警这一条,这次你落在我手里逃不掉了!” 然而古云非根本没理睬他,他的目光只盯在万小果一个人身上,对万小果说,“你的经历我很同情,我本来不想对你怎样。可惜你竟然卷到了这件事情里,我想要的答案你必须告诉我。你记着!” 万小果脸色惨白,不知刚才被古云非使了什么手段,两条腿都站不稳了,几乎是被两个警察架走的。 …… …… 第2章 十年前的惨案(2) 随后,马涛就调派人手对古云非严加看管,现在古云非俨然已经成了头号重犯。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警队,引起了轩然大波。 展羽把东江来的这几个人都召集起来,询问大家下一步的对策。其实也就是四个人,除了他和罗嘉之外,还有韩伟和罗慧君两人。 韩伟受到的震动最大,他也算认识古云非,知道他一向行事古怪,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卷到这样的恶性案件里。 他建议展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别掺和到这个案子里,毕竟古云非一直是他们的犯罪顾问,搞不好会给东江警队的脸面抹黑。 罗嘉却不同意这样,她认为有必要弄清楚整个事件的真相,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放弃古云非。 罗慧君反倒是这些人里面最心平气和的,她用半开玩笑的口气对罗嘉说,“看来你还是对古云非抱着希望啊,你们两个都这么信任了吗?希望他不要辜负你才好!” 罗嘉脸颊有些发烧,罗慧君这个时候调侃她和古云非的关系,着实让她很恼火。 她说,“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和古云非共事这么长时间,我也算了解他。他平时是有些剑走偏锋,但也不像是能做出这么出格事情的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干了这种事,我们至少也得弄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罗慧君意味深长的看着妹妹,“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你是不是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你放心,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罗嘉语气坚定道。 展羽见这对姐妹语气不善,看着要打起来了,急忙岔开话题对罗嘉说,“如果你想查的话,我倒也不反对。但是尽量还是低调些好,毕竟这件事儿也关系到我们东江警方的颜面。“ 罗嘉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我知道,我打算先查查当年那件事儿。万小果已经提供了足够的信息,茂水镇并不大,当年要是真发生了那种案子,应该瞒不住,肯定能查出来。” 事不宜迟,罗嘉说干就干。 考虑到被害人的尸体一直没有曝光,罗嘉怀疑这可能是当年的一起悬案,甚至还有可能是一起不为人知的案子。 这个巨大的国家每年的失踪人口都有几百万,虽然绝大部分人最终都被找到了,但依然有相当一部分人就此人间蒸发了。 也许他们已经更名换姓,以另外一种身份继续生活着,也有可能他们成为了某起隐秘犯罪的受害者,尸骨无存。 罗嘉充分利用手头的资源,联系省厅的同事,在资料库中寻找10年前失踪的一个叫林羽贞的人,但是并没有查到。 她接着又在悬案资料库里查找这个名字,还是没有下落。 让罗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最终竟然在已经破获的案件档案库里找到了林羽贞这个人。巧合的是,案发地点就在茂水镇。 档案记录显示,2011年7月13号,毛遂镇派出所接到群众报案,发现有人在镇中心一间门市房囚j了一名叫林羽贞的少女。警方找到女孩时,女孩已经身亡。她当时已经被犯罪分子囚禁了两周,在这段时间里,犯罪分子对她进行了长时间的折磨虐待,手段极其残忍。 根据群众举报,警方当时就抓住了犯罪嫌疑人,名叫李栋。当年20岁,是一个在校大学生。当时正值暑期放假,他给一家五金商店打工。老板当时去外地进货,商店就托付给他照看。 李栋便利用这个机会绑架了林羽贞,将其囚禁在商店二楼两个星期,期间对被害人进行过多次强bào和折磨,最终导致被害人死亡。 鉴于李栋犯罪性质恶劣,手段残忍,法院最终判定其死刑,并于来年1月份对李栋执行了枪决。 飞快的浏览完卷宗,罗嘉陷入沉思。 这也是罗嘉第一次看到林羽贞的生前照片,一个长相清秀,目光温柔的女孩,看气质很像学生。 她的照片与那具干尸复原后的面部模型十分相似,可以断定那具干尸就是林羽贞本人。 罗嘉不禁为这个女孩所遭受的悲惨命运由衷感叹。 凶手李栋的年纪也并不大,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大男孩会对一个无辜女孩儿干出那种禽兽不如的事情呢? 这个案子手段十分恶劣,但情节不算复杂,关于抓捕和审判过程,档案里也交代的很清楚。被害人惨死,施暴者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为什么会在10年后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呢?这里面到底哪儿出现了问题? 罗嘉又耐着性子把卷宗重新细读了一遍,终于,在报案人一栏有所发现。 一共有5位报案人,在这5个人当中,罗嘉看见了两个熟悉的名字—— 吴胜利。 蔡宝坤。 第2章 十年前的惨案(3) 这两个名字犹如闪电一样瞬间击中了罗嘉。 她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但又说不清楚。 那感觉就像她掉进了水里,奄奄一息之际奋力抓住了一根稻草,却不知道这根稻草是救命稻草,还是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 她认真阅读着两个人的个人信息,试图寻找他们之间的联系。 吴胜利是茂水镇当地人,住处距离囚j林羽贞的商店不太远,偶尔去那里买过东西。蔡宝坤是西平本地人,跟吴胜利还有其他报案人认识,案发时他正好去茂水镇的朋友家玩,几个人碰巧发现了李栋的作案嫌疑,于是报了警。 单从卷宗上的信息来看,这两个人之间的唯一联系就是彼此认识,而且都是当年案子的报案人。 可如今罪犯选择对他们下手,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吗? 如果说凶手是李栋,痛恨他们毁了自己的人生,回过头来复仇杀人,倒还情有可原,可是李栋已经死了,那么凶手的杀人动机就不得而知了。 罗嘉心里已然产生了怀疑,但是还不能确定。她不知道古云非和万小果是不是知道更多东西。 无独有偶,就在罗嘉收集资料的时候,马涛那边也没闲着,他把矛头对准了古云非,誓要从他嘴里掏出全部真相不可。 这不,罗嘉还没进审讯室呢,就已经听到了马涛的喝骂声,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接触皮肉发出的不可描述的声响。 却唯独听不到古云非的任何声音。 罗嘉心里一紧,急忙推门而入,只见一个体格魁梧的黑脸警官正把古云非按在椅子上,用膝盖顶在古云非的肚子上。 此刻的古云非看起来无异于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马涛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罗嘉大声喝道。 马涛很冷淡的看了罗嘉一眼,随即问那个黑脸警官,“我们刚才干什么了,大壮?” 黑脸警官本名叫高壮,很识时务的回答,“这小子不老实,对抗审讯,袭警,刚才还要自杀,幸亏我出手按住他。” 罗嘉看了一眼那个黑脸警官,她认出来了,在古云非和万小果发生冲突的时候,这个黑脸警官就站在万小果身边,他当时推搡古云非,却吃了亏。估计现在正想趁这个机会泄愤呢。 罗嘉冷笑一声,一屁股坐到古云非对面,对着黑脸警官道,“自杀?我倒要看看,他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能是怎么个自杀法?” 她说着看向古云非,他嘴里有血,连牙齿都是红的。她还从未见他吃过这种亏,心里不禁有些隐隐作痛,一副要为家里人出气的架势。 似乎这件事解释不清她就不打算走了。 然而古云非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擦掉了嘴角的血迹,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罗嘉心下有些黯然,更有火气。 古云非只是微微挑起嘴角,做了一个调笑的表情,几乎要把罗嘉气死,她搞不明白,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涛对罗嘉说,“你也看到了,他一直在对抗审讯,拒不认罪。对待这样阴险狡诈的罪犯,寻常办法很难让他开口。”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让他认罪,至于使用什么手段根本无所谓。是吗,马警官?”罗嘉说这些话的时候,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马涛却不以为然,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办案方式,大言不惭道,“话不能这么说。他刚才威胁万小果,你不也在场,都看到了吗?现在万小果受到威胁,已经不敢作证了,所以我只能从古云非这找突破口。” 罗嘉半信半疑的瞅着他,“万小果不敢作证,你太夸张了?!” 见罗嘉不信,马涛索性朝她摆摆手,“你跟我来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他把罗嘉带到了关押万小果的羁押室,看到万小果的那一刻,罗嘉感觉他的状态确实有些不太对劲儿。 只见万小果看见众人进来,明显变得很紧张,直接缩进角落里,哆哆嗦嗦道,“你们别逼我了行不行,我不想再见那个人了,别让我再见他!“ “你看到了?自从他见完古云非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古云非对他使了什么阴险手段……”马涛愤愤不平的对罗嘉说。 罗嘉打量着万小果,轻声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问你,你到底知不知道是谁杀了林羽贞?” 罗嘉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让万小果没有心理准备,结结巴巴道,“是……是古云非……” “你确定吗?”罗嘉追问。 万小果滴溜着眼珠点点头,“我确定!” 马涛一听,瞬间感觉自己又支棱起来了,“怎么样?这回你死心了?” 罗嘉冷笑一声,回头对马涛道,“马警官,你这么相信这个污点证人的话,就从来没想过要去核实一下吗?” “你什么意思?”马涛露出不解的表情。 罗嘉看着他,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我已经查出了林羽贞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她是10年前发生在茂水镇一起囚禁虐杀案的被害人。可惜凶手不叫古云非,叫李栋。早在10年前,他就已经被抓捕归案,而且判处了死刑。” 马涛瞠目结舌,立刻就无言以对了,光是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罗嘉见状继续问万小果,“又是谁告诉你古云非是杀害林羽贞的凶手的?” “是……是古云非自己。”万小果磕巴着回答。 “你这种自相矛盾的说辞还可信吗?”罗嘉眼中扫过一抹轻蔑,“古云非为什么要给自己栽赃一个不存在的罪名呢,还是说你的那套根本就是你编的?” 罗嘉瞬间占据了主动权,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 万小果眼珠乱转,也开始动摇了,“是……是……“ 第2章 十年前的惨案(4) “是什么?”罗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马上就要得到答案。 然而不等万小果继续往下说,马涛抢先道,“古云非的罪行没什么可怀疑的,我们现在手头不止有万小果的口供,还有实实在在的证据。林羽贞的尸体就是在古云非家里发现的,也是被他制作成了木乃伊,这一点没什么可怀疑的。我劝罗警官千万不要被古云非蛊惑了。” 被突然打断的罗嘉气不打一出来,义正辞严的告诉他,“我很清醒,我现在只想知道万小果指证古云非的那套说辞到底是怎么来的。到底他是当年林羽贞案子的亲历人,还是被某些人利用当了传声筒?我想我们有必要弄清楚。” “你说的这些事情已经弄得很清楚了,都是古云非在后面搞鬼,万小果受到了他的威胁,所以现在才语无伦次。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撬开古云非的嘴巴!“面对罗嘉的质疑,马涛毫不退让,摆出一副死磕到底的架势。 “不要激怒古云非!”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万小果没来由的突然冒出一句,“劝你们不要激怒他,不然你们都会遭殃的……” 马涛瞅着他,忍不住冷笑连连,“他到底对你做什么了,把你吓成这样?他古云非就算有天大的本事,现在已经被抓了!我倒要看看他敢拿我怎么样?” 万小果麻木的瞅着马涛,眼神又显得意味深长,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不怕,是因为你不懂他。如果你也像我这样有过必死的觉悟,你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 “他是什么人?”马涛冷声问。 万小果的眼神仿佛穿过马涛,看向了很远的地方,悠悠道,“他跟我一样,是生活在地狱里的人……” “你这家伙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要招惹他,不要去招惹他……”万小果根本不在意马涛和罗嘉的反应,不住的重复这句话。 …… …… “你好点了吗,需不需要叫医生?”罗嘉问古云非。 “不碍事,有烟吗?”古云非靠墙而坐,懒散的就像坐在家里的沙发上,在他脸上看不到愤怒,也看不到忧愁。 罗嘉了解他,来的时候就带了一包烟,连同打火机一起扔给古云非。 古云非叼上烟点着,很享受的消磨着时间。 “我不明白。你明明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还要这样耗下去呢?”罗嘉忍不住问。 “你都知道什么了?”古云非张开嘴,慢吞吞吐出一口烟圈。 “我已经查到林羽贞这个人了。她是10年前发生在茂水镇一起虐杀案的受害者。吴胜利和蔡宝坤刚好就是这个案子的报案人。”罗嘉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观察着古云非的反应。 古云非又吸了一口烟,才缓缓道,“嗯,然后呢?” 罗嘉继续,“所以说,蔡宝坤和吴胜利遇袭并不是巧合,之前博物馆发生的连环杀人案都跟当年林羽贞的案子有关。我现在唯一搞不懂的是,这些跟你到底有什么关系?” 古云非忽然停止吸烟,目光深邃的看向罗嘉,“万小果不是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吗?” “万小果说林羽贞是你杀的,但是那根本不可能,因为当年案子的凶手已经认罪伏法了,光目击证人就有5个,所以根本不可能是你。”罗嘉掏出手机递给古云非。 古云非接过手机一看,屏幕上已经打开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清俊的脸上带着几丝稚气。 古云非端详着男子的面容,凝视了许久。 罗嘉告诉他,“这个人就是凶手,他叫李栋。10年前他将本镇的女孩林羽贞囚j在自己打工的商店里,花了两个星期残忍的折磨,强bào她,直到女孩死亡。后来被人发现举报给当地警方,李栋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被法院判处死刑,于第2年执行。就是这样一起案子,我思来想去都想不明白,你跟这个案子能有什么关系?或许只有一种可能——你认识李栋。”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吗?”古云非将手机还给罗嘉。 “是。”罗嘉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古云非忽然冷笑一声,“我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呢?” 罗嘉着急道,“因为我相信你不是万小果的同伙,是有人在指使万小果陷害你,他陷害你的目的就跟当年林羽贞的案子有关。所以我有必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古云非耐心的听罗嘉把话说完,平静的回答,“那就祝你早日查出真相!” 罗嘉愤愤的瞪着他,xiong口一起一伏,“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 “我听明白了。” “那你为什么就不肯告诉我真相呢??”罗嘉气得冲上来,揪住古云非的衣服,她恨不能现在就把这家伙的心掏出来,看看他到底在想什么。 然而古云非目光温柔的看着罗嘉,忽然伸手摸在她脸上。 他的手十分轻柔,就像在抚摸一件丝绸。 “你真漂亮,如果不是因为戴着手铐,我就能把你抱在怀里亲一口了。” 罗嘉气得涨红脸,打落古云非的手,狠狠将他搥在墙上。 她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润,气极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你就任由那个算计你的人得逞吗?” 古云非眼神黯然,面冷如冰,他只说了几个字,“时间已经不多了,你好自为之!” 第3章 死亡警告(1) …… …… 罗嘉离开警察局时心情十分复杂,古云非最终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既像是预言,又像是警告。 她不知道古云非说的时间不多了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中隐隐觉得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幸运的是,目前她还有一条线索能用。 而这条线索,就是蔡宝坤! 蔡宝坤原先在西平市长途客运站当主任。一个月前被万小果算计,伪造成杀死吴胜利的凶手。罪犯当时很巧妙的给蔡宝坤做了海马体手术,让蔡宝坤出现了记忆混乱,甚至相信了自己就是凶手。 这是多么荒谬的一件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罗嘉不知道蔡宝坤恢复的怎么样了。 而凶手选择他作为目标并不是偶然,作为林羽贞案子的目击者,罗嘉不知道他还能想起多少。 不管怎么说,目前最迫在眉睫的,就是要先找到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通过多方打听,罗嘉得知蔡宝坤现在已经出院,回家静养了。 他一个人独居,尚未结婚,因为身体不适,雇了一个保姆在家里照顾他,给罗嘉开门的就是那个保姆。 看见蔡宝坤的时候,他整个人陷在沙发里,颓废到不行,呆滞的表情对电视节目几乎没什么反应。 罗嘉心里发凉,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吃傻了,那她自己这一趟就白来了。 “蔡宝坤!你还认识我吗?”罗嘉开门见山的问。 蔡宝坤把目光从电视转移到罗嘉身上,打量了她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你谁呀?” 罗嘉亮出警官证,“我是警察,我们之前打过交道,你还记得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蔡宝坤表情木讷的回答道,“他们说我被人袭击了,更多的我就想不起来了。罪犯抓到了吗?” 罗嘉点点头,“抓到了,他叫万小果。” 蔡宝坤想了想,摇摇头,“不认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袭击我。” 罗嘉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索性道,“这个原因很复杂,你不需要明白,反正凶手已经抓到了,如果你愿意,开庭的时候,你可以去。我今天来找你是想了解另外一件事,你跟吴胜利是不是认识?“ “吴胜利,哪个吴胜利?”从蔡宝坤的表情来看,他好像认识这个人。 罗嘉耐心解释,“就是在博物馆发生的那起杀人案里,死的那个男人。” “哦,你说的是他啊。”蔡宝坤恍然大悟,好像想起了什么,缓缓道,“我们过去是认识,不过这些年都没有来往。” “你认识就好。那茂水镇你还有印象吗?就是吴胜利的老家。”罗嘉一点一点的引导蔡宝坤。 只见他慢慢转过身,似乎在大脑里使劲儿回忆,幽幽道,“我好像是去过。那也应该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10年前那里发生了一个案子?”罗嘉趁热打铁,连忙追问,生怕他下一秒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蔡宝坤瞅着她,又像在看其他地方,嘴里喃喃道,“10年前……那太久了,我想不起来了。” 罗嘉心下着急,嘴上却说,“不急,你好好想想,当时有一个女孩被人囚j杀害了,你还是目击证人呢。这种事情应该不至于忘!” 听她这么一说,蔡宝坤也开始犹豫了,眼神呆滞道,“好像是有,我记不清了。” 罗嘉冷眼打量着他,也不知道他是真想不起来了,还是在装糊涂。 可是她隐隐感觉,这里有戏,于是继续引导他,“你好好想想,那个女孩儿叫林羽贞,是茂水镇当地人。她被囚j在一家五金商店里整整两个星期。而你是报案人之一……” “林羽贞,林羽贞……”蔡宝坤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怪异。 “你是不是想起来这个人了?”罗嘉轻声问。 蔡宝坤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仿佛看到了什么很久远的东西,回忆道,“那个女孩很漂亮,跟吴胜利还是初中同学呢……她……最后死得很惨……”说到这里,他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 “没错!你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女孩儿!我再给你看一个人,看你认不认识……”罗嘉说着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蔡宝坤。 蔡宝坤接过照片,盯着照片上那个年轻男子的脸庞看了许久,突然有些激动,大声道,“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凶手!” “你认识他吗?”罗嘉急忙问。 蔡宝坤皱了皱眉,“他好像姓李,叫什么我记不住了。我就记得他是镇子里一家五金商店的店员。我还跟朋友去他店里买过东西,看着挺老实巴交一个人,想不到能干出这种事情,真是想不到哇……”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我有个朋友,是那家店主的侄子,跟这个姓李的认识,有时候他去店里还跟他聊两句。后来我记得他跟我说,他去店里的时候,听到楼上有女人的动静,可那个姓李的却不承认。我朋友当时就起了疑心,后来就带着我们几个人去店里查看,果然发现二楼有一个门锁着,打开门之后就看见……“蔡宝坤有些说不下去了,脸上露出茫然又恐惧的神色。 第3章 死亡警告(2) “你看见了什么?”罗嘉追问。 蔡宝坤陷入到不愿回忆的往事里,紧张到不能自已,“我看见……看见一个女人被装在麻袋里,就像个破烂儿一样被扔在地上。房间里是一股屎尿,还有烤焦东西的气味儿。我们把那个女人从麻袋里拖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胳膊腿都怪异的扭曲着。我们不知道那家伙对她做了什么……我当时都慌了,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后来不知道是吴胜利还是什么人,给我拉到房间外,把门关上了。然后那个姓李的就开始砸门,他想逃走。结果我们就发生了搏斗,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把他制服了,再之后我们就慌慌张张去报警……然后……然后……所有事情发生的都像做梦一样。太可怕了!如果你不提醒我,我真希望永远把这件事忘掉……” “那个人叫李栋。”罗嘉再次提醒他。 “李栋……对!他好像是叫这个名字。”蔡宝坤咬着后槽牙,恨恨道,“这个变tài真该被千刀万剐!” 罗嘉点点头,对他也不再隐瞒,直接说道,“蔡先生,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和吴胜利经历的这次袭击好像也跟当年的案子有些关系……” 蔡宝坤身子一哆嗦,“这能有什么关系,难道是李栋报复我们?“ 可是他随后就否定了自己的说法,“不可能啊,他已经被抓起来了,好像还被判了死刑啊。他还活着吗?” “不可能是李栋,他9年前就被执行死刑了。“罗嘉告诉他。 蔡宝坤暗淡的眼神中扫过一抹慌张,“不是他……不是他谁又能想报复我们呢?” 罗嘉看着他,提醒道,“你好好想想,当年那个案子里除了李栋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其他人!?”蔡宝坤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摇摇头,“没有其他人了,当时绑架那个女孩儿的罪犯只有李栋一个人呀!” 罗嘉也不气馁,接着问他,“那在李栋被抓后,有没有出现过什么事情,比方说,有人替李栋出头威胁过你们,或者是想把李栋捞出来?” “这倒没有。”蔡宝坤回答的很痛快。 “那李栋的家人是什么反应?”罗嘉冷不防问他。 “李栋的家人。好像没什么反应,就是觉得丢脸!”说到这里,蔡宝坤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脑袋说,“哦,后来我好像听吴胜利说,他家人受不了压力,喝药自杀了。” “喝药自杀,那有抢救过来的吗?”罗嘉有些惊讶,又似乎抓住了什么。 可是蔡宝坤露出遗憾的表情,“听说是一家人全死了。邻居发现的时候人都臭了。”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所有的线索都被蔡宝坤自己给否定了。看起来他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 罗嘉沉默了一会儿,试探着问,“当年李栋作案的时候,你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古云非的人?” “古云非?他是什么人啊?”蔡宝坤似乎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罗嘉解释道,“当年他是做什么的我不知道,你只要想一想认不认识这个人就行了。” “古云非……“蔡宝坤又回忆了半天,想的头都疼了,捂着脑袋说,“不认识!” “其他人也没有提过吗?”罗嘉追问。 蔡宝坤摇头,“没有提到过,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 罗嘉始终盯着他的表情,作为当年案子的亲历者,蔡宝坤恐怕是最有价值的线索了。他相信蔡宝坤没有骗自己,他确实不认识古云非。 其实在罗嘉心里一直有个担忧,假如古云非和李栋是朋友,或是亲人,那他对吴胜利和蔡宝坤下手的动机就成立了。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期望的答案。 这时罗嘉的手机突然响了。 打电话的是展羽,“你回来一趟,出了点事儿。” 展羽的口气轻描淡写,罗嘉隐隐听出情况不妙,急忙问,“出了什么事儿?不会是跟古云非有关?”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息,“你离开之后,古云非就被送到看守所了。我听说他在那里吃了些苦头,马涛可能动用了当地的一些手段,把我们绕开了。看来他是势在必得啊。” “这个该死的,你等我回去!” 罗嘉暂时也顾不上蔡宝坤了,匆匆离开,赶回了公安局刑警队。 可是她想找马涛却没找到人,得知马涛已经去看守所了。 现在马涛已经孤注一掷了,连展羽都压不住他,只能让罗嘉回来想办法,不管怎么说,罗嘉论级别比马涛上面的局长还高半级,只能用地位压他了。 罗嘉马上跟展羽驱车赶到了西平市看守所。 她直接亮出身份,在这里就数她官儿大,自然没有人敢拦她,她也没提前通知马涛,直截了当的让狱警带她去见古云非。 看守所的警察有些为难,但也不敢不从,只好带着罗嘉来到了审讯室。 可是还没等进门呢,里面的人已经先出来了,正是马涛! “真是巧了,罗警官和展警官怎么有兴致来这里啊?”马涛脸上尽量挤出笑容,“走,咱们去办公室喝点茶水,慢慢聊。” 罗嘉心明眼亮,立刻明白这是有狱警提前通知了马涛,他这才截住他们,想把他俩支到别处去。 罗嘉剜了一眼给自己带路的那两个狱警,开门见山的对马涛说,“马警官,我也不想跟你绕弯子,我是来找古云非的,他现在在哪儿?” “他……正在接受一些盘问。” “是吗!?”罗嘉的目光看向马涛身后的审讯室,忽然绕过马涛径直走了进去。 审讯室里有两个人,罗嘉全都认识。 被铐在椅子上的人是古云非,站在一旁神情有些别扭的黑脸警察是高壮,罗嘉跟他也有过一面之识。 第3章 死亡警告(3) 罗嘉在古云非身上一打量,不用问也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你在干什么?”罗嘉怒瞪着高壮,眼里都要喷火。 “我……我就是……”高壮有些心虚,眼神不自觉的往门外马涛身上瞟。 “我都说了,简单盘问盘问,不会因为他曾经是你们的人,罗警官就想包庇他?”马涛见罗嘉不依不饶,语气也开始强硬起来。 然而罗嘉也不是好惹的,她看了看古云非,又看了看马涛,索性将矛头对准他,“你当警察这些年,就是这么盘问的吗?把人给我弄到看守所,背着我耍些手段让他认罪,只管自己升职提拔,却放任真凶逍遥法外。你根本就不配穿这身衣服!!” 马涛瞬间涨红了脸,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着罗嘉,那架势恨不得生吞了她,片刻,他用低沉的带着威胁的口气说道,“你懂什么,你以为罪犯都是善男信女,苦口婆心劝两句就能放下屠刀,坦白从良了?这个古云非的事如果不查清楚,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吗?别忘了他可是你的搭档……” 罗嘉冷冷看着马涛,她可不是坐在办公室里的花瓶,能被这么一个地方小警察轻易唬住。 “那又怎样?”罗嘉十分平静的说道,“你对这个案子了解多少,你真的心里有数吗?如果对我的办案方式有意见,可以向上级反映,到时候就让领导来查一查,到底是谁有问题,谁要承担这责任……” 听她这么一说,马涛有些心虚了。 他自己什么样其实自己心里最清楚,他是从基层片警提拔上来的,靠的就是一股拼命劲儿,没接受过系统的刑侦学习,所以他也不怎么瞧得起那些学历比他高的年轻警员。 他的办案风格从来都是简单粗暴,有时候难免会出现差错,也正是这个原因,这么多年才迟迟没有提拔上去,一直窝在西平这个县级市里当个警队副队长。 “马警官,我现在要把古云非带到别的地方单独关押,你没有意见?”罗嘉见缝插针,继续给马涛施压,她就是不想让古云非落在马涛手里。 马涛虽然十分不情愿,但也不知该如何阻拦。 情急之下他看了一眼高壮,没想到高壮误会了,以为马涛想让自己说话,马上对罗嘉说道,“这件事儿跟马队无关,我就是看这小子不爽才出手教训教训他。” “哦,是吗?这就是说你承认了!”罗嘉冷笑着说。 马涛心里叫苦,气的真想扇高壮两个嘴巴,哪有自己往枪口上撞的。 眼看事情就要搞定,罗嘉势在必得。 谁知这时候古云非忽然开口道,“其实都是误会,刚才我跟高警官聊的很好。” 他这话说出来,把在场其他人都搞愣了。 尤其是高壮和马涛,大眼儿瞪小眼儿,想不明白这种时候古云非怎么会替他们说话? 罗嘉也不淡定了,焦急的看着古云非,语气里带着怒意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当然知道啊,我现在很清醒。”古云非擦了擦嘴角,用舌尖把粘在指头上的血迹舔干净,完全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罗嘉差点儿要抓狂了,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要么就是被威胁了?他差点儿没被马涛他们搞死,居然反过来替他们说话! 马涛见状大喜,赶紧接上话,“你看到了,罗警官。这本来就是误会,我们没对古云非做什么,只是跟他聊聊案子而已,是你大惊小怪了。” 高壮此时也反应过来,附和着道,“没错,没错!古云非他自己都承认了,其实我跟他相处的不错。”他说着还故意把手搭在古云非肩上。 罗嘉看着他们惺惺作态的样子,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 这时古云非冷冰冰的对高壮道,“把手拿开。你现在正走霉运,我可不想带到我身上。” “你什么意思啊,你敢咒我?“高壮黑脸一沉,马上瞪起眼睛。要不是碍于罗嘉在这儿,他就要教训这小子了。但他心里也很纳闷儿,搞不明白古云非这到底什么意思,刚才还替他说话,转眼间说翻脸就翻脸了。 古云非打量着他,一脸平静道,“我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你马上要大祸临头了,就在这几天。如果我是你,就老老实实躲在家里,哪都不去。” 高壮滴溜着眼睛,半晌,终于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张着嘴道,“你小子这是给我下套呢!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信你才怪!” 然而古云非说完便不再解释了,只是讳莫如深的看着高壮,就好像身处险境的不是他,而是面前这个气势汹汹的大汉。 …… …… 由于罗嘉的介入,马涛和高壮暂且放过了古云非。 古云非回到了自己的单独牢房,坐在墙角闭目养神,罗嘉站在监控室里,隔着屏幕看着古云非,发现这家伙一点儿不像被人揍过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她越看心里越窝火,感觉古云非现在就是在作死,还自得其乐呢! 罗嘉悻悻的离开了看守所。 比她更郁闷的还有马涛和高壮,所有人都希望这个让人不开心的晚上赶紧过去。 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是之后的日子里最安心的一个晚上。 第4章 脸朝后背的尸体(1) …… …… 第二天一早,刚刚清晨五点多钟,看守所突然乱成了一锅粥。 狱警们急匆匆的在甬道里奔跑,旁边牢房里那些不明所以的犯人们,隔着栅栏探头缩脑,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的说是犯人闹事儿了,有的说是犯人自杀了,还有的说是越狱了。 但他们谁都没猜对。 事实上是死了一个警察。 此时古云非正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听着走廊里嘈杂的声音,脸上没有丝毫惊讶的表情,继续睡了过去。 马涛得到消息,从床上爬起来脸都顾不上洗,就匆忙赶到看守所,由狱警领着来到一间审讯室。 巧合的是,那间审讯室正是他昨天讯问古云非的那间。 尽管马涛有心理准备,可是当他看见审讯室里的那个死人,脸上还是像被重重抽了一巴掌,扇的他差点儿瘫坐在地上。 有那么一刻,他处于恍惚的状态,心里在怀疑自己看见的到底是不是高壮。 那个人的脸跟高壮一样黑,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地方看着像高壮了。 他本来应该是坐在椅子上,背对门口,可是他的身体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向后弯曲,后背已经弯曲的超过了极限,四肢也都反关节的伸向后面,连他的头都转了180度,歪着脑袋看着门口。给人感觉他就像是趴在椅背上一样。 可能是因为身体弯曲的角度太过夸张,他的皮肤都绷得紧紧的,以至于他整张脸都歪扭的变了形,呈现出一个不是人类能做出的表情。 “马队长……马队长……” 马涛感觉呼唤的声音由远及近,好像把他从深渊中拉了出来。 他猛然一下子清醒了,看着身旁的狱警,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他们一个个表情慌张,似乎都在等着他回答什么。 “怎么办啊,马队长,高警官他……” “谁跟你说他是高壮的,你看他哪里长得像高壮?”马涛突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冲着身边的狱警吼道。 狱警被骂的莫名其妙,委屈的说,“他就是高壮高警官呐。昨天晚上他一直留在看守所没走。” 马涛像被触碰了什么开关,眼睛眯缝了一下,问道,“他留在看守所干什么?” “他说他还要审问那个叫古云非的犯人。”狱警回答。 “古云非!?”马涛一怔,脑中突然回想起古云非威胁高壮时说的那番话,额角顿时暴起一根根青筋,眼神变得尤其可怕,“那个犯人现在在哪儿?“ “他……他在监房里啊……” 不等狱警把话说完,马涛已经走出了审讯室,直奔关押古云非的牢房而去。 此刻,偌大的牢房里只有古云非一个人。马涛知道他会一些特殊手段,怕他在看守所里闹事儿,所以特意交代狱警将他单独关押。 这时古云非还在睡着呢。 “你给我起来!”马涛走到他身边,压抑着满腔的怒火说道。 “马警官啊,这么早来提审我吗?”古云非慢悠悠的爬起来,坐在铺板上,用聊天的口气跟马涛说话。 “高壮死了。”马涛声音低沉道。 然而古云非听到他的话,并未显得多么意外,只是漠然的回答,“哦,我现在知道了。” 马涛用几乎能杀人的眼光盯着古云非,“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想不到你居然敢对警察动手。但你记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古云非眼角抽动,脸上露出一丝讥笑,“马警官,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高壮的死也要算在我头上吗?是不是像你这样无能的人,就知道找人背锅呢?那高壮死的也太屈了。” “古云非!”马涛忍无可忍,挥拳朝他脸上砸去。 但是这一拳却没有落在古云非脸上,而是被他伸手接住了。 随之,他用几乎警告的口气告诉他,“马警官,希望你弄清楚一件事情。我之前忍下来是因为形势,不是因为我怕你,现在形势变了,你也好自为之。” 马涛愣在原地,因为他感觉古云非没用多大的力气,可是他的拳头却麻软软的挣脱不开。 他后退两步,好容易把胳膊抽出来,恨声道,“高壮的死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一次,不管是罗嘉也好,还是展羽也罢,没有人再能保得了你了。” 古云非浅笑,显得无可奈何,又带着嘲讽,“你觉得你应该怎么说服其他人,相信是我穿过牢房杀死的高壮呢?” 马涛恶狠狠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敌,“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昨天晚上,你趁着高壮提审你的时候把他杀了。然后你若无其事的回到牢房。” 古云非没说话,表情里的嘲讽之意更加明显。 马涛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跟在身后的一个狱警低声告诉他,“马警官,昨天晚上高壮并没有提审古云非啊。” 第4章 脸朝后背的尸体(2) “你说什么?”马涛仿佛一瞬间被钉在了当场。 也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夸张,狱警还以为他不相信,赶紧解释,“昨天你走后,高警官就一直留在看守所,看他的意思好像还想提审古云非,又拿不定主意,于是就一直待在审讯室里好几个钟头,直到今天早晨,我们的同事去那里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那古云非呢?”马涛问他。 狱警愣了一下,说道,“他一直都待在监牢里啊。” 马涛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又无比惊诧的表情。 他艰难的把目光移回古云非脸上,他依旧平静淡漠的站在那里,让马涛此时看起来充满了阴险叵测。 “是你干的对不对?”马涛目光阴冷的瞅着他。 “我干了什么?”古云非明知故问。 “我知道是你杀了高壮。”马涛咬牙切齿。 古云非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情,问他,“证据呢?” “高壮全身的骨节都被人折断了,摆明了是他杀。整个看守所里,有杀他动机的人只有你。再说你昨天还威胁过高壮,你说不是你是谁!”马涛言之凿凿,似乎现在就要给他定罪。 古云非打个哈欠,似笑非笑道,“原来马警官你办案从来都是靠猜呀。你不妨先给我解释解释,我是怎么离开牢房的?” 马涛盛怒之下也是气昏头了,居然让古云非一句话就给问住了。 他病急乱投医,只能质问身边的狱警,“昨天晚上,古云非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监牢?” 狱警愣了一下,有些不满道,“马队长,这里是看守所,犯人关进牢房就不可能让他出去,除非是提审或者放风。但放风都是在白天,提审他就是你昨天来的时候。其他时间他一直都待在牢房里,他怎么可能出得去,更别说甬道里还有监控呢!” 马涛不禁语塞,急的在原地打转,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对……不对……除了他,不可能有别人………是古云非,就是古云非……” 他突然喝了一声,“我要提审他,马上就要!” 狱警们面面相觑,感觉这个马警官要疯了,但又不能违拗他的意思。 就这样,古云非又被带到了审讯室,这次是马涛单独审问他。 古云非坐在审讯椅上,四周看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了靠墙的一把空椅上,不等马涛说话,他率先问道,“高壮就是死在那把椅子上的吗?你还留着啊,不嫌晦气……” 马涛刚坐下,正想着如何开口问,被古云非一句话惊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果然是你干的,要不然你怎么知道这些?” 古云非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说道,“这间审讯室不就是你们昨天审问我的地方吗?你和高壮一人一把椅子,现在其中一把椅子莫名其妙坏成了这个样子。房间里还凝结着一股将死之人强烈的愤恨之气,久久不能消散。看来高警官是挣扎了好一番才死的呀!” 马涛恨得牙根儿都开始痒痒了,“你别跟我在这儿装神弄鬼,故弄玄虚!你算什么东西,还能看见死人的气息?我警告你古云非,别以为我没抓住你的证据,你就敢在这里装疯卖傻,戏弄我,我很快就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无知者不但无畏,还很固执,喜欢打着科学的旗号反科学。这就是你从一开始发自心底讨厌我的原因,我这样的人在你心里不应该是警方的顾问,应该是凶手才对。”古云非丝毫不在意马涛脸色有多难看,悠然道,“好,既然现在高壮死了,你还方寸大乱,我就给你个提示。” 马涛瞥了他一眼,虽然不想听,但是也忍不住好奇,想听听那张狗嘴里究竟能吐出什么象牙来,于是装作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用不着故弄玄虚!” 古云非也不跟他废话,开门见山的说,“我只说一遍,你听清楚了。这个监狱里确实有人要杀高壮,但不是我!” “呵!鬼才相信!”马涛冷笑一声。 古云非没有理他,继续道,“如果真是我动手,我不会让你看到他身上的伤痕,更别说掰断他的骨头了。那个想杀高壮的人,这一两天应该跟他接触过,甚至高壮也有所觉察,所以他潜意识中的不安才反应在了他的脸上,被我看到了。至于是什么人要杀高壮,我现在还说不清楚,除非你让我看看他的尸体。” “你还要看他的尸体。你杀了他不够,还要羞辱他吗?”马涛气的拍起桌子。 古云非简直无语,索性改变了策略,威胁他道,“跟你这样的人实在讲不通道理。你喜欢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那就随便你!不过我要提醒你抓紧时间,这个高壮的死很快就会传出去,到时候展羽和罗嘉都会过来。那个时候,你再想让我认罪,恐怕就不容易了。” 马涛气得浑身发抖,他当警察这么多年,不管是多么穷凶极恶的罪犯,看见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像古云非这样敢威胁他的家伙,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第4章 脸朝后背的尸体(3) 他们之间的审讯,更像是谈判。 “你少拿罗嘉吓唬我,我一定有办法让你认罪!!”马涛几乎是吼出来的,以至于他都没听到自己手机的铃声,还是古云非提醒了他。 马涛气呼呼的掏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想都没想就把电话挂了。 但随即对方又打了过来。 如此三番五次,马涛彻底被激怒了,接通电话后,朝那边大吼,“你这个不开眼的混蛋,诈骗到警察头上了吗,信不信我把你扔到监狱里?” 对方并没有吭声,但也没挂电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问,“是马队长吗?” “你认识我?“马涛一愣。 对方回答,“我认不认识你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对你来说很重要。“ “什么事?”马涛下意识的问。 “你抓错人了。”对方轻声道。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锤子一下子敲在了马涛的心口。 他彻底不淡定了,追问道,“你是谁,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抓错人了,高壮是我杀的。”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马涛目瞪口呆的看着古云非,他已经完全不知所措了。 一直到罗嘉和展羽得到高壮遇害的消息,赶来看守所时,马涛还神情恍惚,脑子浑浑噩噩的。 此刻,高壮的尸体还停在看守所里,纵然是见多识广的展羽和罗嘉,看到之后也大为震惊。 虽然高壮的尸体没有在椅子上时死状那么夸张,但整个尸体全是反关节的非人形态,尤其是那个头,180度转到了背后,让人无法想象他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罗嘉戴上乳胶手套,在高壮的四肢关节,以及脊椎骨上摸了摸,即便她不是法医,也能看出出了什么问题。 “他双臂和双腿的关节几乎全都脱臼了,脊椎骨也断了四五根,颈椎完全折断。我感觉这好像是用很的大力气扭断的。”罗嘉粗略的检查了一下尸体,作出了判断。 “古云非……有这么大力气吗?”马涛犹豫着,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你怀疑是古云非!?”罗嘉迟疑了一下,随后摇头道,“不可能是他!高壮的身体很壮实,以古云非的力气,要想在搏斗的时候折断他的关节根本做不到,我很确信这一点。” “也许他先制服了高壮,然后才把他的关节逐渐折断了?”马涛猜测。 罗嘉一听就不乐意了,揶揄道,“我说马警官,你为什么老是针对古云非呢?以他现在的处境,你觉得他要怎么在看守所杀死一个警察?再说他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对付高壮,因为报复吗?你太小瞧这个人了。” 眼看着两个人情绪又上来了,展羽适时地制止了他们,恰好这时候韩伟也赶到了。 他给高壮的尸体做了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跟罗嘉差不多,只是更专业详细,说到死因,韩伟很肯定的说,“他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杀死他的人在跟他搏斗的时候,应该处在他背后的位置。一边扼住了他的脖子,一边顶住了他的脊椎。脊椎骨的折断导致了他身体瘫痪,背部的挤压造成肺叶呼吸困难,而扭转的脖子堵住了气管。可以说是多重力道导致了他最终呼吸衰竭……” 展羽这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亲自检查了尸体关节,又跟韩伟交流了一下,对马涛说,“我也觉得凶手不是古云非。我还算了解这个人,他就算跟高壮搏斗,也不会用这种手段。真正杀死高壮的人,可能学过柔术一类的格斗术。” “你怎么知道?”马涛惊讶的张大嘴巴,同时带着几分质疑的成分。 展羽一本正经道,“我本身就会柔道。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高壮身上的关节错位,有些近似于柔道的发力方式。普通人想要掰断别人的胳膊很困难,但是柔道这样的擒拿技术可以把全身的力道集中在对手关节上,再通过反关节扭动制服对手,这需要经过专业训练。像凶手这样,能把一个人全身的关节都扭断,那就需要相当高明的擒拿技术。连我都做不到,更别说古云非了,他根本就没学过这种擒拿术。” 展羽的分析不由得让罗嘉心中一动,她想到了一个人,就是shigai的职业杀手ak17。 罗嘉知道ak17修习过忍术和柔身术,她攻击人的手段倒和高壮身上的伤有些类似。难道是她干的? “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女人?”罗嘉忽然问展羽。 展羽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女人的力气要比男人小,想做到这一点难度肯定要大。具体能不能做到,这个我也说不好,因人而异。“ 第5章 掐死自己的人(1) 罗嘉没往下多说,她和ak17的关系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节外生枝。 更何况杀死高壮的人到底是不是ak17,现在还不好说。 一切才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要如何发展。 而他们到现在才发现,马涛已经离开了。 马涛现在很郁闷,感觉越同展羽和罗嘉往下聊越没有意义,这两个人摆明了是想将古云非从案子里摘出去,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从一个月前吴胜利死在博物馆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乎所有事情转来转去都能跟古云非扯上关系,他就不相信古云非真的那么无辜。 而且万小果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陷害古云非,他怎么不去陷害别人? 再说现在…… 现在连他的人都死了,这难道不是对他赤o\/\/o的威胁与蔑视吗? 刚刚审问完古云非,高壮就死了,古云非绝对脱不了干系! 他发誓一定要找到真相! 马涛来到监控室,让狱警帮忙,一起查看昨天晚上的监控视频,他倒要看看古云非能不能做到天衣无缝? 古云非的监房在甬道尽头的拐弯处,远处的摄像头勉强能照到监房的铁门,只是图像不太清楚。 马涛用教训的口吻对监控室的狱警说,“这样一个重刑犯,你们就这么随便找个地方关押,他跑了你们负得了责吗?!” 监区长听了自然不高兴,不咸不淡的回道,“马队长,你也太多虑了,摄像头这东西只是一个心理安慰。这铁门水泥墙关着,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头老虎也出不来呀!摄像头也就是最近这些年才有,之前那几十年也没跑过一个犯人呐!” 马涛被说的面红耳赤,撇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给我看看牢房里面!” 狱警指着满墙显示器的其中一个说,“就是这个!“ “昨天晚上的视频,从傍晚开始!” 马涛一声令下,接下来就盯着显示屏,从昨天晚上下午5点多审讯结束之后,古云非回到监房开始一连看了几个钟头,把旁边的狱警都等不耐烦了。 话说古云非在牢房里大部分时间都一动不动的坐着闭目养神,监视器画面常常是大段大段的静止,对监视器前面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精神折磨。 监区长感觉马涛都有些魔怔了,时不时的跟他说几句话,想唤醒他,可是马涛根本就不理睬。 大约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监房里的灯灭了,只留了一盏昏昏暗暗的夜灯,还不怎么好使,显示器上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房间轮廓。 而这个时间段差不多就是高壮遇害前后。 马涛瞪大眼睛攥紧拳头,指甲几乎都抠进了掌心,他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古云非早早的就躺下了,昏暗的牢房中,只能看见角落里有个模糊的影子。 “还能不能再清楚一点啊?”马涛不停催促身边的狱警。 “不能了,这就是最清楚的画面了。” 这个回答让马涛几乎要骂人,他在心里猜测古云非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偷偷从铺板上溜下来逃出去。 他的目光一会儿看向古云非模糊的身影,一会儿又看向监房门口的位置,一样的模糊不清。 这样又过了一个钟头,马涛感觉眼睛都要看瞎了,忍不住想朝那些狱警们发火。 这时监区长很机灵,看气氛不对,忙说道,“马队长,你就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你如果想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犯事儿,其实有个更简单的法子。” “什么法子?”马涛不禁竖起耳朵。 监区长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对待这帮犯人,有的时候还得用犯人的方法。或者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马涛琢磨着他的话,眼睛开始发亮。 他随即让狱警给他从别的监房里找几个机灵点儿的犯人来,其中有一个是混\/\/社会的,在外面也是个呼风唤雨的老大,道上都称他为彪哥,或者老彪。半年前因为伤害罪被抓了,按他的罪行估摸着得判个五六年。 马涛没少跟这类人打交道,他平时也更愿意处理这些地痞流氓的案子,比起费脑子的谋杀案,还是这类案子痛快的多。 他单独把彪子找来聊了几句,彪子心领神会。随后彪子和几个犯人便被转到了古云非的监房。 彪子一进来就咋咋呼呼,故意露出了满身的刺青,胸口的下山虎拧眉瞪眼,一股择人而噬的霸气。 而跟他一起调来的三个犯人则“彪哥长”“彪哥短”,不住的恭维他。 古云非始终在那里闭目养神,对这伙人无动于衷。 “唉小子,你什么来头,见到彪哥还不赶紧打招呼,没人教你规矩吗?”一个瘦精巴拉,尖嘴猴腮,长得跟猴子一样的犯人拧眉瞪眼,朝古云非吆喝。 第5章 掐死自己的人(2) 然而古云非只是闭着眼,理都没理他。 “我看你小子是找雷呀,还敢在这儿装x。”瘦猴一见古云非这架势,当时就撸胳膊挽袖子,过来要对古云非下手。既然有彪哥在这儿撑腰,还有什么可怕的! 可古云非只是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撇了瘦猴一眼,低声道,“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离我远点儿。” 看他这样,瘦猴反而有点儿不知所措了。 他也是几进宫的老油子,各种耍横的犯人他见多了,大部分都是装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而像彪哥这类真正的狠人身上都有股戾气,那也是掩盖不住的。 但瘦猴从没有见过古云非这样的人。 他身上没有彪哥那种狠辣悍勇的匪气,也不像有些新犯人,外强中干,强充蛮横。 他只有冷漠,仿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他的心绪产生一丝一毫的波动。 哪怕彪哥这些人随时都能将他掀翻在地痛扁一顿,他也根本就毫不在意。 瘦猴本来想扇他一巴掌的,可当他的目光一接触到古云非的双眼,刹那间竟有种置身于深渊边缘的感觉,让他打了个冷战,扬起的手压根儿没敢落下。 不过他嘴上可不吃亏,对着彪哥道,“彪哥,要不要兄弟们给他上点儿花样,教教他怎么做人?” 彪哥没有马上表态,他打量着古云非,看到的依旧是不变的冷漠和平静。 彪哥在道上混这么多年,人虽然横,可不傻。 他在古云非冷漠的态度里看到了一种藐视,这在以往是彪哥绝对不能容忍的。 但他努力克制住快要爆发出来的怒火,还没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西平市的刑警队长单独找他谈条件,只要他能想办法套出古云非的犯罪证据,就算他重大立功,他6年的刑期至少能减去两年。 尽管彪哥看不出面前这个文弱书生模样的男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不过一个能让刑警队长大动干戈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随意让人摆弄的废物呢? 心里有了计较,他向身边两个正在摩拳擦掌,只等他一声令下就要动手的犯人使了个眼色。 这两个人虽然搞不明白彪哥的意思,但也不敢违拗,都退到了旁边。 只有瘦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在威胁古云非,“趁早给我滚下来,给彪哥认错,要不然一会儿你……”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呢,彪哥已经走上来一巴掌将他扇到了旁边,“滚蛋,别他\/\/\/妈挡道……” 瘦猴一惊,吓得一瘸一拐的躲到了旁边,还一脸的困惑。 彪哥坐在了古云非旁边,尽量和气的说,“有幸聚在一个号子里也是缘分,不知兄弟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古云非继续闭目养神,连话都懒得说。 彪哥眼角抽搐,眼中射出两道凶光,恨不能一拳把古云非打个满脸开花。 他强忍着怒气说道,“外面的人都叫我彪哥。半年前,我带着一帮兄弟跟一个福建佬争场子,我卸了他两条胳膊一条腿,听说那小子到现在还躺在床上呢。道上的兄弟都知道,我这个人处事一向恩怨分明,犯了我忌讳的,我必定以牙还牙……” 他用充满威胁的口气做着自我介绍,眼神却死死盯着古云非,观察着他的反应。 可古云非只说了一句,“到开饭点了。”接着拿起餐盘就走向门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彪哥,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对这小子动手。 彪哥瞪着古云非的背影,暗暗发狠。 他在道上混这么多年,从没有人敢这么轻视他,这小子凭什么有恃无恐? 眼看一场恶战一触即发,送饭的推着餐车过来了。 彪哥见状朝其他人摇了一下头,示意他们去打饭,三个犯人对彪哥的反应都很困惑,搞不明白他为什么接二连三的放过这小子,但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拿起各自的餐盘,老老实实去打饭了。 吃过晚饭,彪哥又凑到了古云非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搭话,态度也变得很亲切了,搞得其他犯人心里更是莫名其妙。 他们当然不知道彪哥的心思,彪哥过来可不是跟古云非干架的,他只要套出古云非杀人的底细。之前先给古云非一个下马威,然后再使软招,他用这种手段恩威并施,在道上很吃得开。 于是他摸出一盒烟,偷偷摸摸塞到古云非手里,这东西在监狱里可是宝贝。 他豪气的对古云非说,“我看你也是条汉子,咱们认识了就算缘分,有需要兄弟照应的就说一声。我在这看守所里还是有些头脸的,警察也会给我几分面子。” 古云非倒也没客气,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就叼在嘴上,问他,“有火吗?” “你还敢监控底下抽烟,疯啦?!“这次轮到彪哥不知所措了。 “有火吗?”古云非又问了一句。 彪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想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连警察都不怕。 他用眼角瞟了瞟摄像头,犹豫了一下,还是摸出了一个打火机递给古云非。他估计有马涛撑腰,应该不会有警察找他麻烦。 第5章 掐死自己的人(3) 古云非接过打火机也不客气,麻利的点烟抽了起来。 其他犯人见彪哥对古云非客气,也跟他客气起来,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缓和了下来。 彪哥也不管古云非搭不搭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闲聊,见古云非没有反感的意思,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他就开始套词,试探古云非是因为什么事儿进来的? 见古云非不答,他故作聪明的猜测道,“你是杀了人?” “你怎么知道?”古云非终于开口。 彪哥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你知道这个号子都是关什么人的吗?“ “……” “全都是重刑犯,其中有不少枪毙的犯人都是从这里拉出去的。差不多就相当于死囚牢了。要不然怎么就关着你一个人。” 彪哥想用话刺激一下古云非,奈何古云非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用眼角瞟了他一眼,“既然是关死囚的地方,怎么把你们也送进来了?” 彪哥被问的愣了半晌,饶是他反应快,叹口气道,“我进来的时候那小子是重伤,听说情况不妙,随时都能挂掉。搞不好咱俩就同病相怜了。”彪哥说着也抽出一根烟叼上,嘴里唏嘘不已。 他故意把自己的罪行往重了说,就是想让古云非放松警惕,好拉近跟他的关系。 “唉,哥们儿,我说了这么半天,也聊聊你呗,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啊?”彪哥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历史博物馆。”古云非吸了口烟,只吐出几个字。 “历史博物馆!?”彪哥想了想,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沉声道,“我进来虽然快半年了,可外面的消息也还算灵通。听说最近一个多月,历史博物馆那儿接连闹鬼,哦不,是出事儿。听说先是有个男的一丝不挂的死那了,然后就着了一场大火,又烧死了一个人。”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看古云非,似笑非笑的问他,“不会这个案子是你做的?” 古云非不置可否,从嘴里吐出一个烟圈,眼神也随着那烟圈向上移动,似乎沉浸在某种特别的回忆中。 彪哥见多识广,眼睛里已经开始放光了。 他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小声问古云非,“唉,讲讲呗,你是怎么做的?那个案子传的可神了!还有人说是博物馆闹诈尸,这两个人都是被僵尸杀的呢?” “你真的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古云非神神秘秘的问。 彪哥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点头,“当然啦!我从一早听到这个消息,就说这不可能是什么僵尸,肯定是一个高手干的。想不到今儿个居然有幸见到了,我当然洗耳恭听啊!” 古云非微微侧脸,看向彪哥,眼神中露出玩味之意,“你那么想知道,何必问我?直接问马涛不就行了?” 彪哥一滞,暗自吃惊,怎么也想不明白他跟马涛的事儿古云非是怎么知道的,索性装糊涂道,“什么马涛,马涛是谁,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啊。“ 古云非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轻蔑,“你口口声声自称大哥,想必在道上混的年头不短了。还没学会撒谎的时候,掩饰一下自己的表情吗?能混成大哥还真是个奇迹!” “你……”彪哥火冒三丈,几乎立刻就要发作,他真想弄死这家伙。 可古云非仿佛没看到一样,脸上依然带着奚落的笑意。 再说另外三人看老大动怒了,也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只等彪哥一个信号,就立马围殴古云非。 古云非泰然自若的抽着烟,对身边这些人的举动熟视无睹。 彪哥的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古云非,哪怕他神情中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彪哥都会立刻让其他犯人动手。软的不吃就来硬的,监狱这种地方,整人的手段花样繁多,他就不信古云非能扛得住,几个来回下来,让他招什么他就招什么。 但是古云非的反应完全出乎他意料。 他的镇定不是装的,是实实在在的没把身边人放在眼里。 他凭什么? 彪哥不知道。 也就是因为不知道,他才没敢轻举妄动。他在社会上混这么多年,不是光靠狠辣就能当上大哥的。那些真正不要命的家伙,现在都没命了。 更何况如果古云非真是身背两条人命的杀人犯,他肯定有些特殊的手段。 彪哥斟酌再三,如果不是马涛给的诱惑太大了,他可不愿意冒这个风险去跟古云非死磕。 此时他已经沉下脸,用大哥的口吻对古云非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明人不做暗事,就是马队长让我来的。你自己是什么罪,你比谁都清楚。你出不去了,不如就痛痛快快把你干过的事儿都告诉我,我保证让你在看守所这段时间舒舒服服的。你提我的名头,没人敢为难你。你想要什么,我也想尽办法给你弄到。咱俩互相给个面子,也不至于撕破脸,你看这样多好。” 古云非冷笑一声,“拿我的命换你这种人渣的减刑,天底下哪有这么可笑的事情?!” 第5章 掐死自己的人(4) 彪哥脸上煞气大盛,张嘴似乎要骂人,但他的拳头已经先到了,直奔古云非鼻梁而来。 看得出来,他也是练过的,这一拳要是打在寻常人脸上,鼻子立刻就得断,到时候鼻血封住眼睛,这个人就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 而他的拳头确实碰到了古云非的鼻子,但也就在刚刚碰到古云非鼻子的时候,他瞬间感觉到腰间痛了一下,就像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怼在了某个特殊的地方,把他身体里的力气一下子泄了出去。 他抬起的胳膊顿时又酸又麻,光是能碰到古云非,就已经很勉强了。 他低下头,看见古云非的手正抓在他腰上,三根手指抠进肋骨,压着那个让他浑身又酸又麻的部位,他想挣脱,可一用力身上就更难受。 古云非的动作其实并不明显,周围那三个犯人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只见彪哥挥出去的拳头又放下了,其他人根本搞不明白他在干什么,还以为只是在吓唬古云非。 古云非瞅着彪哥,冷漠的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他对彪哥说,“你回头告诉马涛,我不会认罪的,这件事你管不了。“说完就把抽剩下的烟头按在了彪哥的大腿上。 烟头在皮肉上慢慢熄灭,一缕残烟从彪哥腿上飘起,彪哥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可即便如此剧烈的疼痛,也不足以让他躲开古云非的控制。 这时古云非突然松开手,彪哥的身子整个从铺板上滑到了地上,三个犯人看到这情形,全都露出诧异的表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彪哥一瘸一拐的从地上爬起来,忌惮的看着古云非,嘴里却依然在威胁他,“我倒要看看你能多有种。咱们都在号子里,谁也出不去。有本事你连觉都别睡,老子弄死你……” 古云非没再理他,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彪哥兜里的烟拿在了手里,又掏出了一根,直接用打火机点着。 此刻,间房监视器的另外一端,马涛正在监控室里瞪大眼睛瞅着屏幕,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嘴里不住的骂,“这个彪子,真他么是个白痴!” …… …… 古云非对彪哥的威胁毫不在意,接下来的时间,他该吃吃,该喝喝,早早的就躺在铺板上入睡了。 一脸阴沉的彪哥一直在暗中计算时间,他跟其他三个犯人早就暗中串通,打算趁着古云非睡着,后半夜动手。有人负责挡住摄像头,其他人一拥而上,把古云非拖到监控死角,往死里修理一顿。 彪哥没想到古云非居然这么早就睡了,完全没有提防他的意思,这根本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他暗暗发狠,这次一定要让古云非好瞧。 动手之前,彪哥先到厕所里拉泡屎,让身体更灵活轻便,似乎这样一会儿的状态就会更好,不至于再吃古云非的亏。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要发生。 后半夜,关押古云非和彪哥的监房里突然警铃大作。 无数狱警匆忙跑来。 马涛几乎是第一个冲进监房的,迎面看见一个脸色惨白的犯人站在门口,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他……他……” 犯人哆哆嗦嗦指着厕所,连话都说不出来,似乎已经被吓破了胆。 马涛推开他,迈步走进卫生间,一股臭气直冲进鼻子,紧跟着还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已经被眼前的尸体惊呆了。 他立在原地,呼吸着浑浊的空气,甚至没去检查那个人是不是还在喘气,因为他不相信一个身体扭曲成那样的人还能活着。 而这个人——就是彪哥。 他的手脚就像面条一样,以夸张的姿态扭曲着,他的脑袋好像杂技演员一样,反向从裤\/\/裆里钻出,张牙舞爪,好像一只外星生物。 彪哥的眼珠几乎要掉出来,嘴巴大张着似乎在喊叫,身上的衣服全都扯破了。墙壁上地上全是指甲的划痕,上面还沾着血迹。看起来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发生了一场惨烈的搏斗,没想到最终死在这里的,居然是以悍勇着称的社会老大彪哥。 马涛的脑海中立刻联想到高壮的尸体,他看向监房里,目光几乎毫不犹豫的落在了其中一个犯人身上。 而这个犯人竟然还躺在铺板上睡觉呢。 除了古云非,还能有谁? 马涛盯着他,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问身边的犯人,“谁杀了彪子?” “不知道。” 三个犯人几乎异口同声。 马涛恨不能一人给他们一个嘴巴,抽死他们,“这里面刚刚发生一场打斗,你们不知道?彪子的喊声,你们听不到吗?别给我装,老实说!” “我们哪敢骗你,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厕所里当时开着水龙头,一直在放水。可能是……是水声掩盖住了?!”其中一个犯人猜。 “放屁!那么大的喊声,水龙头能掩盖住吗?”马涛怒了,开始像疯狗一样乱咬,怒视着那仨人,大声道,“杀彪子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份儿,你们是帮凶???” 瘦猴一听刹那间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忙摆手否认,“绝对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哪敢得罪彪哥,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于是三个犯人,你一言我一语,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大致讲了一遍。 过程也很简单,彪子半夜起夜上厕所,在里面蹲起没完。 监狱里这种事情司空见惯,对于普通犯人来说,除了狱警之外,彪哥这种狱霸就是他们的王,享有着其他犯人没有的特权,其他犯人只有听着的份儿,绝对没有敢质疑他的。 不过彪哥这泡屎拉的,确实也时间太长了点儿,期间虽然有犯人听到厕所里传来一些好像挠墙似的声音,但也没人敢过问彪哥。至于喊声,他们全都异口同声说,“没听到”。 马涛打量着他们,不住冷笑,表情显得特别瘆人,“就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死了个大活人你们全都不知道,这他妈还真是稀奇……“ 他突然抬手一指古云非,“他刚才在干什么?” 第5章 掐死自己的人(5) “睡觉。”有个犯人冒冒失失的说。 马涛一瞪眼,抓住他按在墙上,那架势就像要吃人一样,“睡觉?!你是想告诉我,他跟彪子的死没有关喽?” 那犯人顿感事情不妙,眼珠一转,连忙改口,“不不,有关。我们这个号子里,彪哥只跟他发生过矛盾,只有他才可能杀了彪哥!“ “哦?发生了什么矛盾呢?”马涛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迫不及待的问。 那犯人想了想,马上说道,“今天下午的时候,他们两个人好像差点儿要动手。后来彪哥就说想教训教训他,让我们等到后半夜再动手。可是左等右等,彪哥一直在拉屎,我们也不敢打搅他,只能干等着。后来于海憋尿憋不住了,就偷偷趴在厕所旁边往里瞄了一眼,这才发现彪哥已经死了。” 马涛的眼神再次转到古云非身上,“这么说也只有古云非才有杀彪哥的动机了?” 那犯人和瘦猴等人立即附和,“对,肯定是他干的,他下午还给彪哥弄伤了呢!” 马涛放开那个犯人,迈步走到古云非身边,看着一动不动,躺在那里酣睡的古云非,抬脚用力的剁在铺板上,吼了一嗓子,“古云非,你给我起来!” 古云非这回终于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看了看马涛,悠然道,“这么晚了,马警官,怎么有兴致光临寒舍呀?” 马涛厉声喝道,“你少跟我在这儿装蒜,古云非!你心里很清楚,我为什么要过来!” 古云非睁着惺忪的睡眼,显得有些不耐烦,“你每次过来都是审问我。这次也不例外,不知道马警官这次是不是找到了新的证据?” 马涛冷哼一声,“我还真服了你了古云非,刚刚杀完人,就能在这儿心平气和的装傻充愣。” “刚刚杀完人?我杀谁了?”古云非眼神中露出不解。 马涛喉结蠕动了一下,愤恨道,“跟你关在一起的彪子死了!!” “哦。” 古云非波澜不惊的反应,让马涛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无发力之处,对他不满道,“你这算什么反应?” “我还能有什么反应,我跟他又不熟悉。”古云非瞥了他一眼,语气依然平静。 “你就不问问他是怎么死的吗?”马涛脱口道。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露出冷漠的神情,“像他这种混社会的,早晚都是死,怎么死都不奇怪。” “你……” 马涛瞪着他,竟气的哑口无言了,他忽然感觉自己现在跟古云非说话的这种方式特别荒唐,根本就不像在审问。 于是他打算把古云非带出去换个地方,眼看马涛就要爆发,这时候罗嘉和展羽竟闻讯赶到了看守所。 马涛只好作罢。 老实说,一个看守所一天不到的时间接连发生两起命案,这种事情还闻所未闻。 他带着两人亲自看过了彪子的尸体,两个人都有些动容,实在是尸体的样子太过古怪。 “他是怎么死的?”展羽随口问马涛。 马涛无奈道,“你看他这样,简直和高壮如出一辙,还用多问吗?” 罗嘉搞刑侦出身,也知道一些法医常识,忍不住走过去,蹲到彪子尸体旁边,伸手翻开彪子的眼皮看了看,又在他脖子上按了几下,说道,“他的死法的确跟高壮很相似,是被卡住脖子,导致的机械性窒息死亡。而且除了胳膊和脖子,其他关节都被反向扭断了。” “这就能说通了。”马涛接过话道,“我问过监舍里那些犯人,他们都说马涛没有呼叫。看现在这个样子,他应该跟那个人搏斗了好一会儿才死的,不可能没有声音。原来是喉咙被堵住了,看来一切都搞清楚了。” “一切都搞清楚了?!”罗嘉欲言又止,目光有些玩味的看着马涛。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警官?想说什么就直说好了。”马涛看出了她的犹豫。 罗嘉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问,“马警官指的一切都搞清楚了,是你已经锁定了凶手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监舍就这么大,一共就关了5个人。凶手自然就在这几个人当中,一个个排除就够了。你们来之前,我已经挨个排问过了。“马涛的目光已经有意无意的落在了古云非身上。 这家伙还真是肆无忌惮,正叼着一根烟在那抽呢!完全不在乎自己此刻在什么地方,面对的都是什么人。 “你认为是古云非干的?!”罗嘉问马涛。 马涛没急着说是,也没说不是,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本来高壮被杀的时候,我还不那么确定。你当时说的也对,高壮是死在审讯室里的。古云非要用什么办法穿越栅栏,跑到审讯室去杀人呢?听上去的确是个很难完成的任务,不过刚刚发生的这起手段相同的杀人案,彻底把他给暴露了。实不相瞒,就在今天下午,他和死者陈国彪发生了争执,还动了手,这一点视频监控可以作证。紧接着今天晚上,陈国彪就死了。还用我多说吗?没人比古云非更有嫌疑了。” “他承认了!?”罗嘉有些怀疑的问。 马涛厌烦的瞅了古云非一眼,不屑道,“他怎么可能承认,这个死硬到底的家伙!” 然而古云非这个时候,正悠然的吐着烟圈儿,似笑非笑的看着那三个犯人。仿佛这件事儿跟他无关一样。 罗嘉看到他这副表情,心里忽然一动,对马涛说,“好,既然你认定了是古云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有点问题,要问那三个人。” “随便,罗警官。” 罗嘉也不藏着掖着,把那三个犯人叫到了一处,但是故意让他们背对着马涛。 罗嘉开门见山的问,“你们是今天刚被调来这个监舍的?” 三人点头。 “那个彪哥为什么要对付古云非,有告诉你们吗?” 第5章 掐死自己的人(6) 罗嘉突然冒出这个问题,让三个人猝不及防。他们并不知道彪哥是替马涛办事,还以为指使彪哥对付古云非的是这个女警官呢! 那个长得像瘦猴似的犯人最喜欢察言观色的拍马屁,抢着说道,“彪哥没跟我们说这些,他就说关在这个号子里的人是个嘴很硬的杀人犯。让我们看他的眼色行动……” 马涛听到他们的对话,急得恨不得马上让这三个家伙闭嘴,可是他们都背对他,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唯一能看见马涛的只有罗嘉。 在罗嘉的眼皮子底下,马涛又不敢太大动作,只听罗嘉继续说道,“彪哥是想让那个古云非认罪,对?” “没错。”瘦猴马上附和,“他本来想跟那小子套话,可那小子鸡贼的很,马上就识破了。软的不行,彪哥就来硬的,好像还动了手。我们也没太看清楚,好像彪哥还吃了点亏。他就暗中交代我们,等到晚上这小子睡着以后再收拾他一顿,最好让他承认杀人罪……妈呀……” 瘦猴正说到兴头上,忍无可忍的马涛冲了上来,照着他后脖子重重给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你?” 瘦猴捂着脑袋懵懵懂懂地看看马涛,又看看罗嘉,搞不明白这两个警察怎么口径都不一致? 罗嘉笑着对他说,“你别管他,他这人脾气不好。我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行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瘦猴这回说话就小心多了,生怕说错一个字,“后来也没发生什么,半夜的时候彪哥进了厕所一连待了好几个钟头,没想到就死在里面了。”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几个一直都没睡,在外面等着彪哥呢,是?” “是啊,我们商量好的……”瘦猴说了半截话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你们原本是等着彪哥出来,好对古云非下手。没想到他就这么死在厕所里了,对?” 瘦猴只好点点头。 “我下一个问题,你务必要想清楚了,你们彪哥进厕所之后,中途出来过吗?” “没有,我们都看着呢。” “那么有其他人进去吗?” “也没有。” “包括那个人?”罗嘉朝古云非的方向努努嘴。 瘦猴勉强点了一下头。 马涛的脸色此时已经无比难看了。 罗嘉此刻可没想给他什么面子,目光锐利的看着他,“到底是谁把这几个犯人弄到监室来的,我没兴趣知道。但是拜托你查案的时候,能不能先把事情搞清楚再下结论呢?” 马涛脸红脖子粗,强词夺理道,“这三个人撒谎,说不定他早就跟古云非串通一气,想要害死陈国彪呢?” 瘦猴和另外两个犯人虽然平时怕警察,这种时候也不敢再装哑巴了,大呼冤枉,指天发誓说,绝对不是古云非的同伙。 不过他们的话没有多大力度,倒是罗嘉笑了笑,目光落在死者身上,意味深长道,“既然你认定了古云非,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你还有事儿瞒着我不成?”马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看罗嘉的样子,仿佛她也开始认怂了。 罗嘉带着他们走到彪哥身前,用手抬起彪哥的脖子,露出脖颈上的红色掐痕,又将他的双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对他道,“你看看这个,有什么想法没有?” “什么想法?他是被掐死的,我早就知道了。”马涛不屑道。 “他是被自己掐死的。”罗嘉语不惊人死不休,就连身经百战的展羽都为之一振。 “什么?”马涛差点儿惊掉下巴,“你说他自己掐死了自己?!” “是啊罗嘉,现在可不是抬杠的时候,这件事一定要搞清楚。”展羽低声提醒她。 “没错!”罗嘉十分确定,将彪哥的手掌重新放到脖子掐痕上,他手指的姿态竟跟掐痕完全吻合,甚至还保留着用力时的样子,“马警官你跟他这么熟,他左手是六指,你不会没注意到?” “什么!六指?”马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还用质疑吗?”罗嘉举起彪哥的左手,上面确实有六根手指,而他脖子上的掐痕,也恰好是六指的形状。 “呵……呵呵!”马涛哭笑不得,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这也太荒唐了,你是说他蹲着马桶,蹲着蹲着就觉得活的没意思,然后就伸手把自己掐死了?谁会用这么残忍又变态的方式杀死自己啊!” 罗嘉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痕迹来看,确实是毋庸置疑的。” “不对!你在撒谎,你一定在撒谎!”马涛指着彪子的膝关节和踝关节,“那你怎么解释他这些扭断的关节,难道也是他自己干的?” “不是没这个可能。”罗嘉当着众人的面撸起彪哥的裤腿,在扭断的关节附近清晰可见的印着几处淤青,仔细看去,竟也是六指的痕迹。 罗嘉解释,“这些指痕,都是他自己的。如果你不相信我的判断,可以找法医来对峙!” 这场面搞的马涛顿时就下不来台了,那感觉跟架在火上烤没什么两样。 他实在被逼急了,急头白脸的朝罗嘉喊道,“就算我调查的有漏洞,最起码方向肯定没错,你罗警官检查了半天,居然能认为他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简直是荒唐至极,天底下这么自杀的人恐怕还是头一份儿。” “我有说过他是自杀吗?”罗嘉反驳,“我是搞刑侦的,只是提供客观的证据,我有下过结论吗,没有……” “你……”马涛一下子被怼没词了,论狡辩的水平,两个他都不是罗嘉的对手。 他气哼哼道,“我现在就想听你一个结论,你说陈国彪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6章 谁是凶手?(1) 马涛这么一问,倒确实将了罗嘉一军。 她虽然不认为古云非是凶手,但是这两起诡异的杀人案究竟是如何完成的,她也百思不得其解。 高壮好端端的坐在审讯室里,看守所里还到处是监控摄像,他怎么就能被人给弄死呢? 更不可思议是陈国彪,不但把自己双腿扭断,还把自己活活掐死。不管听上去多么匪夷所思,证据显示的就是如此。 两个人正相持不下,谁也说不服谁,古云非那边已经抽完了烟,站起来朝这边走来。 而此时,其他犯人都老老实实的蹲在墙角,别说走路了,连动都不敢动。偏偏古云非满不在意,他这个举动刺激了狱警,马上有人拎着警棍朝他喝道,“你给我站住,老实呆着!” 可古云非却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马涛跟前,他这个气势反而把那些狱警给搞愣了。寻常的犯人见了警察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就算是重刑犯,只要送到这里来,对狱警们也都客客气气的。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古云非这么嚣张的,毫无心理准备,一时间竟忘了抓他,只是举着电棍,不知所措的瞪着古云非。 马涛此时也愣住了,因为古云非离他太近了,几乎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照马涛以往的脾气,见到这么嚣张的犯人,早就一脚踹过去了,但古云非实在离他太近了,而且毫无征兆,他只感觉心里一阵发毛,嗓子也发干。 “你要干什么古云非?”马涛感觉自己这话说的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不知道怎么就冒了出来。 古云非看起来跟被捕之前没什么不一样,冷漠中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对马涛道,“你们两个这么打架,就算打到明天也打不出个结果。也只好我亲自动手了。” “你什么意思?你要检查陈国彪的尸体?那绝对不可以,你现在是犯人!”马涛声色严厉的拒绝了。 古云非波澜不惊道,“我现在只是嫌疑人,还没定罪呢。你马队长就这么想让我背这个锅吗?” 马涛气的抖了抖嘴唇,冷声道,“反正你古云非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的很,你杀了陈国彪,现在又假惺惺的要尸检。鬼知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罗嘉见状马上替他解围,“我觉得让古云非检查一下陈国彪的尸体也没什么不妥。现在破案要紧,放着有本事的人不用,在这里打嘴仗才是浪费时间。” 马涛瞪着眼珠子,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他可是嫌疑犯,他要是篡改证据怎么办?” 罗嘉也急了,对他道,“你当我是吃干饭的吗,我会在旁边看着的。” 马涛用不信任的眼神瞅着罗嘉。 罗嘉撇撇嘴,“怎么,难道马队长还觉得我会包庇疑犯不成?” “不敢。”马涛十分不满道。 “那就没有问题了,古云非,你去。”罗嘉就当他同意了,当即说道。 罗嘉在这里职位最高,她一拍板,其他人也不敢有什么异议。 古云非走进卫生间,彪哥的尸体还保持着被发现时那种匪夷所思的死状,尤其是双手的姿势,还保留着掐人的样子,看起来既荒唐又恐怖。 古云非端详着尸体看了一会儿,问道,“高壮也是这样死的?” “差不多!”罗嘉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古云非幸灾乐祸的说。 马涛气的牙根痒痒,催促道,“要检查就赶紧检查,哪来那么多废话!” 古云非探出手,想把陈国彪奇怪弯曲着的两只手打开,可是试了试没拨动,那两只手扭曲的很固执,几乎没改变过形态。 “自己把自己掐死……还真是尿性。”古云非略带讥讽的说道。 “他在掐死自己之前,还把自己的双腿都扭脱臼了……”罗嘉补充,“但是监舍里的犯人都说没听到他的喊叫。能这么残忍的折磨自己,还不发出一点声音,我怀疑这个人可能吸毒了,要么就是精神有问题。” 古云非摇摇头,“我跟他打过交道,他精神没什么问题。跟我说话的时候,也没有嗑药的迹象。至于他会不会拉屎的时候嗑药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混社会的吸毒也很正常。”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那些狱警着急了,赶紧说道,“这里是看守所,怎么可能让他嗑药呢。我们这里管理都是很严格的。” “那你跟他打交道的时候,感觉他有自杀的倾向吗?“罗嘉顺势问古云非。 马涛插话道,“这个陈国彪绝对不是会自杀的性格,他杀别人还差不多。要是说他惹了别人被干掉,我还相信。”说着他有意无意的瞥向古云非。 他之所以认定是古云非干的,就是因为陈国彪是他安插进来,而且是专门对付古云非的。除了古云非,他根本想不到会有第2个人有这么充分的作案动机。 “听马队长话里话外的意思,你对这个犯人好像挺了解啊。难道这里还有什么内幕吗?”罗嘉故意拿话敲打马涛。 马涛暗自心惊,赶紧否认,“那怎么可能呢,我对这个人谈不上了解,只是能关到这个地方的人,没有那么好惹的。” 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的展羽见两个人又要开掐,赶紧岔开话题,问古云非,“你也觉得这个人是自己把自己掐死的吗?” 古云非没有马上回答他,把目光从彪子的尸体上收回,又把卫生间四周看了一圈,说道,“当然。“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这么好的机会能把自己摘出去,怎么可能放弃?”马涛不满的嘟哝着。 古云非不屑道, “我是说他当然是被别人杀死的。” 第6章 谁是凶手?(2) 马涛一下子愣住了。 罗嘉的心口也不禁剧烈的跳动两下,虽然这个案子有很多蹊跷的地方,但那个可以留到之后再查。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先把古云非弄出去再说。 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居然一点儿眼色都没有,难道看不出来自己是在帮他吗? 罗嘉没好气的对古云非说,“你这么容易就得出结论,有仔细检查过尸体吗?尸体的脖子就不用我多说了。他两条腿上也留着自己的手掌印,这一点很容易分辨,陈国彪的左手多了一根手指,他腿上的手掌印就是这样的,你说不是他自己干的还能有谁?” 古云非赞同的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从证据上显示,死者身上留下的的确都是他自己的手掌印,说他杀死自己这一点倒也并不为过。” “喂,古云非,你说话到底靠不靠谱,一会儿说是他杀,一会儿又说是自杀。”马涛不满道。 古云非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我话还没说完呢。证据上没错不代表这就是真相,证据是可以伪造的。” 罗嘉一凛,“怎么伪造?” 古云非望着陈国彪,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如果有人操纵他的双手,让他自己掐自己不就可以了吗?” “自己掐自己!?陈国彪身强力壮,如何操纵?”罗嘉不太理解。 古云非抓住罗嘉的手,比划了一下,“就是这样操纵喽。” 罗嘉按照自己的理解猜测,“你是说凶手先制服陈国彪,然后按着他的手在自己身上掐出手印,是吗?” “这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古云非胸有成竹。 “这还合理?”罗嘉扑哧一声被他气乐了,“陈国彪一个大老爷们不会自己挣扎吗?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摆布?” 古云非也不否认,“他的确会挣扎。但我想,杀死他的人应该会考虑这一点。所以从他背后下手,先把他勒晕,然后抓住他的双手按在脖子上,发力将他勒死。整个过程中,陈国彪的脖子都是被卡住的,没有发出任何呼救声。等他奄奄一息了,凶手再卸掉他的双腿,用同样的办法在他腿上留下抓痕。” 罗嘉将信将疑的问,“你得出这个结论有什么根据吗?” “没有什么根据,这只是我的推测。但除了这种可能之外,那凶手就只能是非人类了。”古云非带着戏谑的口气说道。 可他的这些话并不足以说服罗嘉,只见罗嘉眉头微皱,质疑道,“就算是这种推测,听起来也很不靠谱啊。首先案发现场没有任何凶手出入的痕迹,另外就算他能从背后偷袭陈国彪,想要制服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个人还是免不了要发生一番争斗,只要有争斗,就一定会有皮外伤。你仔细看看陈国彪的尸体,除了他自己的指印,完全找不到多余的痕迹。这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你说的没错。“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点点头,“凶手确实不是个正常人。如果我猜的不错,他应该是掌握了一种特殊的人体发力方式,给我感觉,力量对他来说就像是一种流动的状态,他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全身的力量,在接触其他人的时候,能准确的传递到这个人,然后将全部力量集中到某一点上,如此一来就可以悄无声息的卸掉某个人的关节,甚至不留痕迹的勒死他。” “你说的不错,可是世界上真的存在这种发力方式吗?” 古云非想了想,回答道,“当然存在。打个比方,这就有点像蛇类的发力方式。通常蛇类在缠绕物体的时候,因为他的关节灵活,全身的肌肉分布均匀,可以轻松的控制自己的力量,所以猎物一旦被蛇缠住就很难摆脱……” 古云非的判断,不禁让罗嘉陷入思索,虽然不能完全让她信服,但她知道古云非有着超越常人的洞察力。他俩过去也不是没经历过匪夷所思的案子,往往到最后都证明古云非的判断是正确的。 就在罗嘉沉默不语的时候,马涛忽然来了心气,颇为得意道,“我早就说过凶手另有其人,你们还不相信。现在连古云非都这么说了,大家没什么意见了!当警察破案,直觉很重要。我看到陈国彪尸体的那一瞬间,直觉就告诉我,这是一起密室作案。嫌疑人已经确定了,只要排除就行了。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这里!“ 罗嘉白了他一眼,“你不就是想在监房这4个人中挑一个当罪犯吗,希望你靠的是证据,不是你的直觉。” 第7章 他是被马涛杀死的(1) 马涛对她的讽刺毫不在乎,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罗嘉身上。他把监房里关押的四个人,包括古云非在内一一看过一遍,胸有成竹的说道,“我已经派人去查监控了。你们到底谁撒没撒谎自己心里最清楚,不管你招不招认,我都会弄得一清二楚的……” “别浪费时间了,凶手根本不在监房里这几个人中间。“马涛话还没说完,被古云非直接打断。 他的话马上得到了其他三个犯人的附和,指天指地的发誓说他们是都无辜的。这些人本来是跟彪哥一起来对付古云非的,但看现在这情形,还得是明哲保身,于是纷纷选择了站在古云非这头。 这可让马涛不好办了,他原打算利用彪哥这些人,没想到现在节外生枝,搞得他头都大了,索性道,“口说无凭,既然你们都说凶手是外面进来的,那么证据呢?拿出证据来我就相信你们。” “证据就在这上面。”古云非朝卫生间上面指了指。 马涛仰头瞅了瞅,一脸不屑道,“你什么意思,你不会是想告诉我,犯人是从那个窗户爬进来的?” “你还不算太笨,马队长。“古云非的口气里带着几分奚落之意,“如果我没猜错,那个栅栏应该已经被撬开了,只是虚掩着放在上面而已,不信你可以派人上去检查检查。” 所有人都跃跃欲试的看着栅栏。 只有马涛忽然大声嘲笑起来,“我还以为你要说出什么出人意料的推理呢,敢情就这啊?我还用得着派人上去检查吗?这天窗少说也得有5米高,四壁光滑,连个能着手攀爬的地方都没有。就算凶手真能从那上面跳下来不摔伤,那他怎么爬回去呢,难道他是壁虎吗?” 原来为了防止犯人越狱,监房的天花板通常都建得非常高,距离地面足有五六米,装着铁栅栏的窗户开在靠近天花板的地方。 古云非对马涛的大肆讥讽毫无反应,淡漠道,“我还有证据,你想看吗?” “还有什么证据啊?“马涛不以为然。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瞅着他一眼,“这个证据应该是彪子临死前留下的。或许是想要给我们一些提示。” 马涛一愣,随后大声道,“赶紧说,在哪儿?“ “就在墙上啊。”古云非眼神一转,直接落到了墙上的抓痕上。 话说彪哥临死前在墙上留下了一些抓痕,这些马涛之前也看到了,但并没有太注意。让古云非这么一说,他不得不凑近了仔细瞧瞧,果然就在彪哥尸体紧挨着的地方,有几道抓痕有些不太一样,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好像是字迹,但是歪歪扭扭的很难辨认。 展羽等人这时也凑到近前观察,大家都皱着眉毛,露出疑惑的神情。 只有罗嘉眼尖,忽然脱口道,“这写的好像是’马涛’两个字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马涛脸上,这下子可把马涛刺激的不轻,几乎是吼着对罗嘉说道,“你别乱说好不好,罗警官,这怎么可能写的是‘马涛’呢!?连笔画都不对。” 展羽也在一边端详,虽然没表态,但是看向马涛的眼神却明显有了深意。 “不会,你也觉得这写的是我的名字?”马涛气势汹汹的质问。 古云非这时说道,“人在将死的时候,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一笔一划写字。只能留下一个大致的轮廓,能辨认出来就算不错了。按照马警官之前的推理,他应该留下的是我的名字,指证我是凶手啊,可这……” 古云非这话说的够狠,把马涛脸都气白了,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古云非,你血口喷人!!!” “我刚才只是拿我自己举个例子,怎么,这样都能让马警官不舒服吗?”古云非不怀好意的瞅着马涛,“马队长不是喜欢破案吗?那你说说一个被害人,在临死之前留下的字,会是什么意思呢?你觉得他想暗示什么呢?” “你……你想污蔑是我杀了陈国彪?”马涛厉声道,他看向周围,大家的眼神或躲躲闪闪,或奇怪的打量着他,让他浑身不自在,“难道你们也是这么想的?这都是古云非那小子的jian计,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可是没有人附和他,此刻的他已经孤立无援了。 这时古云非故意拍了拍马涛的肩膀,慢悠悠道,“马队长别误会,我可没说是你杀了陈国彪,我只是在分析案子,寻找证据。这里可是案发现场,留在尸体身边的任何线索都很重要,这不也是你们破案需要的吗?难道只能你给别人定罪,事情轮到马队长头上,你就不想认了?” 一听这话,马涛更淡定不了了,发疯般吼道,“我是堂堂刑警队长,我怎么可能杀人?!” 展羽见他已经失控,只好耐着性子对马涛说,“马队长,我们查案从来对事不对人,这也是我们刑警的规矩。既然案发现场留下了你的名字,我觉得你还是应该配合我们解释一下比较好,这样无谓的争执根本没有意义。” 第7章 他是被马涛杀死的(2) 展羽掷地有声,他在这件事情上很少发表意见,但他一旦开口的时候,语气里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马涛惊愕的看着他们,忽然冷笑道,“这可真t滑稽,我费劲巴力的查案,倒让你们怀疑到我头上来了。你们让我说什么,说我是怎么杀死陈国彪的吗?还是想问我为什么要杀他?“ “陈国彪能在墙上留下你的名字,说明他认识你。马队长之前好像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儿。”罗嘉意有所指的说。 马涛犹豫了片刻,使劲儿点了点头,“没错,我是认识他,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啊?”罗嘉追问。 马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的语无伦次,敷衍道,“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事儿,跟他的死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我之前才没有说。” 罗嘉却不打算就这么便宜了他,毕竟他这话解释的跟没解释一样,只听她继续问,“不知道马队长跟一个混社会的大哥是怎么认识的?!” 马涛狠狠瞪了她一眼,恨不能当场掐死她,只好硬着头皮道,“警察认识地痞流氓有什么稀奇的,我办案子的时候跟他打过交道,行了!” “那你最近有跟他接触过吗?” 罗嘉话锋一转,把马涛问的一愣。他越想敷衍过去,她就越要问! 马涛想否认,可又担心罗嘉去调查。毕竟他跟陈国彪昨天才刚见过面,可如果据实相告,会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呢? “我没有跟他接触过。”马涛嘴硬道。 “你确定吗,马队长?!”罗嘉盯着马涛,表情玩味的问。 马涛心里打了一个寒颤,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否认,可是话已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确定。” 罗嘉点了点头,脸上忽然露出和善的表情,“好,我愿意相信马警官,不过这件事我会去核实的。陈国彪刚刚被转到这个监房就遇害了,也许这并不是巧合,背后操作这件事的人很值得怀疑,也许是某个狱警也说不定……” 没想到罗嘉的敲山振虎立马就起到了作用,终于有个狱警沉不住气了,他是专门负责古云非这个监房的,忍不住对马涛说,“马队长,你就别瞒着了。昨天不是你让我们把陈国彪转移到这里的吗?我们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办的,你还单独跟陈国彪见过面,这其中的详情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们,我们可不知道哇!” 狱警让罗嘉的一番话给吓到了,赶紧举报马涛,把自己摘了出去。 罗嘉也不惊讶,似乎早已猜到,她转头对马涛说,“这可奇怪了,你们两个各执一词,你要不要替自己辩解两句呢?” 事到如今,马涛知道瞒也瞒不下去了,只能咬牙承认,“没错,是我把他调到这个监房的,我确实跟他见过面,可那又怎么样?难道警察见犯人还犯法吗?” 一时间马涛山穷水尽,只剩狡辩了。 罗嘉当然也不是好惹的,义正言辞道,“警察审犯人不犯法,不过你刚才失口否认自己见过陈国彪,就很值得怀疑了。你一通操作,陈国彪随后就死了,死前还在墙上刻下了你的名字,这一切都需要一个解释。” 马涛突然激动起来,对着罗嘉大喊,“你要什么解释,你是想说,是我杀了他吗?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 罗嘉反击道,“我并没有说是你杀了他,但有一点需要弄清楚。就目前来看,你比古云非的嫌疑要大得多!” 马涛惊出了一身冷汗,见罗嘉面沉似水,语气吓人,看来她并不是在吓唬自己,搞不好他也得被抓起来审问。 此时气氛突然变得异常紧张,没有人说话。不少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马涛身上,甚至连跟马涛一起来的几个狱警也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马涛知道,再不解释也不行了。只好说,“我把陈国彪弄来,只是想让他从古云非这里套话,找到更多他杀人的证据,仅此而已。” “有谁能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呢?“ 马涛又被问住了,怒冲冲的瞪着罗嘉,“你在故意刁难我是不是?当时就我和彪子两个人在一起谈话,你让我怎么证明?” “那是你的事。”罗嘉对他毫不客气。 场面顿时陷入了僵局。 罗嘉丝毫没有因为马涛的警察身份给他留面子,把马涛搞得十分狼狈。他看罗嘉的气势,真有可能把他抓起来。 忽然,就在他焦躁不安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竟毫无征兆的响了。 马涛根本没心情接,可是手机却响起来不停。 他没好气的抄起电话问,“哪位呀,说话!” 手机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空洞的声音—— “马队长,你现在还好吗?” 马涛一个激灵,昨天高壮死后不久,他也曾接到一个电话,打电话的人自称是杀高壮的凶手,那个声音马涛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他当时正在审问古云非,没来得及考虑这通电话的事,想不到刚刚隔了一天,这个人又给他打电话了。 “你到底是谁?”马涛问。 “这个问题问的一点都不专业,你应该问,彪子的死跟我有没有关?” 马涛打了一个冷战,看了一眼罗嘉,此时也顾不上别的,飞快的点开免提键,对电话问道,“彪子是怎么死的?“ “什么?”那个人好像没听清。 马涛只好耐着性子把问题问得更加清楚,这也是证明自己清白的最好办法,“我是问你,彪子是不是被你杀死的?” 手机那头沉默了。 罗嘉,展羽等人莫名其妙的望着马涛,还没搞懂他在干什么。 马涛也顾不上别的了,焦急的催促道,“你不是说你知道彪子是被谁杀了吗?你倒是说呀。” “我当然知道。” “那你快说。” “他是被马涛杀死的。”那个声音愉快的回答。 第8章 魔鬼时刻(1) 马涛感觉头顶上一片炸雷轰过,从警这么多年,他从未如此狼狈过,控制不住的对电话那头质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上次不是说是你杀的人吗?” 然而电话的另一边只剩下了嘟嘟的忙音。 马涛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打开了免提,他本想自证清白,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把自己变成了杀死彪子的头号嫌疑犯。 真是应了那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此刻,他能感觉到不只是展羽和罗嘉,就连看守所那些狱警,也都用怀疑的眼神瞅着他。 “马队长,你能解释一下吗?”罗嘉语气平淡,但也能听出来是带着审问的意味了。 马涛没好气的回答道,“这还用问吗,摆明了是有人栽赃嫁祸!” 然而罗嘉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趁热打铁道,“可是听你俩对话的意思,你和他的关系并没有这么简单。而且这个人似乎跟高壮和陈国彪的死都有些牵连,他到底是谁?” “我他么怎么知道?是他主动给我打的电话,他也从来没告诉过我!”马涛努力的克制着心中的不安,斟酌着回答罗嘉的问题,尽量不被抓到漏洞。 可是罗嘉下一个问题就让马涛脑袋嗡了一下,“为什么马队长从来没跟我们提到过这个人呢?这么可疑的人马队长故意隐瞒,是有什么不想让我们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吗?” “罗嘉你不要信口雌黄!”马涛彻底装不住了,也不再掩饰,“我一开始是没太在意这个人,我当刑警队长这么多年,各种匿名电话接的多了去了。威胁我的人,想跟我做交易的人,多的举不胜举,我对这些来路不明的电话都已经麻木了。这个人给我打电话,我一开始也只是半信半疑,准备稍后再处理他,想不到这家伙刚才阴我。整个过程就这么简单,这就是典型的栽赃嫁祸,你们都应该能看出来。” 罗嘉冷笑一声,也不跟他纠缠,直奔主题道,“是不是栽赃嫁祸,我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你现在身上的疑点倒是越来越多了。先是陈国彪在临死的时候,把你的名字刻在了墙上,紧接着又是这个自称跟案子有关的人,指认你是凶手。我现在就想听你好好向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究竟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我什么都没有瞒,我就是被嫁祸的!”马涛几乎失控的大吼起来。 其他人都不敢插话。 古云非这时候笑眯眯的补刀道,“现在马队长你可比我更像是杀人犯呢,光靠叫喊好像并不能证明清白呀!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里了,等你被逮捕的时候,可以考虑一下跟我做狱友,咱俩还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你……古云非……”马涛几乎要气昏过去,“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就是清白的。我一定会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马涛说不过他们,突然转身就往外走。 “你要上哪去?”罗嘉冷冰冰的问。 马涛瞥了她一眼,不耐烦道,“我要去查证据!” “什么证据?”罗嘉的语气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客气了。 此时站在监房门口的两个狱警,已经下意识的挡住了马涛的去路,分明是把他当成嫌疑犯看待了。只等着罗嘉一声令下,就要把他抓起来。 马涛看他们的样子,感觉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吼道,“我现在还是刑警队长,你们给我让开,我一定会查到那个给我打电话的人,到时候你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罗嘉冷声道,“抱歉马队长,鉴于你现在的情况,我允许你调查,不过你不能离开看守所。” “你……”马涛气急败坏的瞪着罗嘉,目光里充满了威胁之意。 罗嘉根本不为所动,“鉴于突发情况,我这个领导有必要作出临时决断,希望马队长你理解。另外我会派两个人24小时跟着你,直到你查出结果为止。“ 马涛简直气疯了,可是也无可奈何,他用力点着手机,给警队打电话,嘴里愤愤不平道,“我把打电话的那个匿名人的号码告诉队里,让他们想尽办法尽快查,让你们看看这个打电话的人到底是谁!” 其实这本身也是个常规操作,只是马涛之前根本就没把这个人当回事儿,现在越想越来气。 周围人看着他狰狞的表情,甚至能听见他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在恨罗嘉扣押他,还是在恨那个举报他的家伙。 罗嘉也不着急,就在那里耐心的等着。 趁这个时候,古云非又点着一根烟,不紧不慢的抽着。 终于等到警队那边给马涛回信儿,他们已经通过电信公司,锁定了手机号的位置,还把地图发给了马涛。 马涛一看,当场就傻眼了。 “查到什么了吗?马队长?”罗嘉端详着他的表情,好奇的问。 马涛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磕巴道,“这个打电话的人,他……他现在就在看守所里。” 第8章 魔鬼时刻(2) 这句话无疑让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也就是说,举报马涛的那个人现在就在看守所里。 “有意思,真有意思!”古云非忽然笑出了声。 然而笑者无意,听者有心。这笑声听在马涛耳朵里尤其刺耳,不过他现在也顾不上古云非了,朝身边那些狱警怒目而视,“想不到是你们在阴老子,到底是谁干的,说!” 几个狱警面面相觑,忽然有人不满道,“马队长,你这话说的太莫名其妙了,咱们说起来也都是同行,我们为什么要嫁祸你?” 可是马涛管不了那么多了,像个大叫驴一样破口大骂,“我怎么知道为什么,这得问你们自己。在看守所这个地方,能用手机的也只有你们了。我不找你们要人找谁要人?我就不相信有谁恨我,你们能不知道?” 此话一出,狱警们都不干了,颇有些群起而攻之的意思,“马队长,你这也太不讲理了。凭什么说看守所里只有狱警才能用手机?我们这里平时都有嫌疑人家属进进出出,还有后勤的工作人员,你凭什么就怀疑我们?” “我不跟你们废话,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马涛知道跟他们纠缠起来也没个结果,于是又电话联系警队,让他们尽一切可能缩小搜索范围。他知道以现在的通信定位水平,做得好的话,能将手机号锁定在几十米的范围内,那样查起来就容易多了。 果然经过一番努力,手机号的范围被越缩越小,最后就落在了关押古云非的监区内。 这个发现不仅让马涛很吃惊,就连罗嘉和展羽也感到很意外。 马涛怀疑的看向那几个狱警,他们都是负责这个监区的,马涛说话也更硬气了起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现在没到这里的人,都可能是刚才给我打电话的,麻烦你们去把他们都找过来!” 这些狱警不情愿的离开了,不一会儿又叫来了4名狱警,马涛让他们把身上的手机都掏出来,可是一一检查之后,并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号码。 “那个手机不会是在犯人身上?”这时有个狱警随口冒出一句。 “怎么,关在你们这里的犯人还允许带手机吗?”马涛问他。 “当然不是。”那个狱警赶紧解释,“就是偶有个别犯人会偷偷藏手机进来,我们隔三差五就会搜查一遍监房。” 马涛没再多说什么,这种时候,任何可能性他都绝对不会放过。 他一定要找到那个混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在这种时候摆他一刀!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怠慢,根据手机信号地图逐渐缩小排查范围,最后锁定了一个监房。 马涛站在那个监房门口,盯着铁门上的数字,神情十分复杂。 这个监房他并不陌生。 他来过不止一次。 这也是一间关押死囚的监房,同古云非的监房一样,里面只关押了一个犯人。 那名犯人一直躺在铺板上睡觉,被马涛的突然闯入惊醒了,坐起来懵懂的看着他,没有丝毫慌乱。 马涛就这样盯着他看着,过了许久才问,“你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万小果?” “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马队长。”万小果依然装作很无辜的样子。 马涛也不跟他废话,直接动手去翻他的物品箱,把里面的东西通通倒在地上。 “你在干什么?”万小果脸色有些不快,冷冰冰的瞪着马涛。 马涛懒得解释,到处翻找,等他搬开水桶的时候,目光瞬间定在了什么东西上,他伸出手,从角落里慢慢的抽出一部黑色的老式手机。 他打开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上面只有一个号码,就是他马涛的号码! 马涛拿着手机,忍不住痴痴的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万小果问。 “你不觉得好笑吗?你看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好笑?”马涛指着自己的鼻子问万小果。 万小果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他妈还跟我装傻……”马涛双手揪住万小果的囚服,硬是把他薅了起来,“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真心实意想认罪呢,居然就轻易的相信了你。想不到你小子居然从一开始就在涮我!!” 马涛的眼睛瞪得像要生吞了万小果一样。 万小果十分困惑的问,“你到底在说什么,马队长?我越听越糊涂。” 马涛彻底绷不住了,骂道,“都他妈这种时候了,你还在玩我!不是你给我打电话,口口声声的说高壮是你杀的吗?你他妈刚才又说陈国彪是我杀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是想包庇古云非,还是想嫁祸我?说!!!” “我根本就没给你打过电话。” 万小果语气激动道。 “还嘴硬,你没给我打过电话,这是什么?“马涛把万小果掼在地上,拿起找到的手机摔在万小果面前。 万小果捡起手机看了看,摇头道,“这不是我的手机,我从来没用过!” “你还敢说你没用过,就在刚才这个手机还给我打过电话呢。”马涛有些不耐烦了。 谁知万小果依然面不改色的说道,“那不可能是我,我一直在睡觉。不信你可以去查监控。” 马涛看万小果言辞灼灼,心里也有些动摇,冷静下来想一想,万小果带着手铐脚镣,他要想杀掉高壮和陈国彪,首先得弄开身上这些玩意儿,然后打开监舍门,避开那些监控,最后再把他们杀死。 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是反过来想想,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手机会在他这里呢? 第8章 魔鬼时刻(3) 马涛越想脑子越乱,这个案子已经彻底把他绕进去了。 原以为只要把古云非抓住,定罪结案,他就能立功升职,一切也就都万事大吉了。 可结果却偏偏事与愿违,先是高壮死,接着陈国彪又死。凡是他用到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就这么惨死了,他却束手无策。 想到这里,马涛不再跟万小果废话,丢下他,径直跑到监控室查监控去了。 他让值班狱警调出了万小果监房的监控录像,把时间倒回至陈国彪遇害的时间段,发现万小果并没有撒谎,他确实一直都在睡觉。 马涛又耐着性子往后看,可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万小果从始至终都没有靠近过藏手机的地方。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给自己打过电话,那电话是谁打的呢?又是谁放在那里的呢? 难道万小果被陷害了? 马涛的头更疼了。 不对!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他用力揉着太阳穴,努力的理清思路,忽然发现了一处无法解释的矛盾—— 如果真是其他人要嫁祸万小果,那他至少要先用那部手机给自己打完电话,再藏到万小果的监房里。可是视频里却显示,在他接到电话的时候,那部手机还藏在万小果的间房里,压根没人碰过。 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马涛一下子明白了,他仔细盯着监控录像,大声道,“你这个监控录像被人动过手脚!” 狱警也被吓了一跳,赶紧找技术人员过来检查,结果证实马涛判断的没错。 有一大段监控录像被人用先前的录像给替换掉了。也就是说,马涛刚才看到的万小果间房里的情景,其实是前天发生的事情。而从昨天晚上彪子遇害之前,一直到刚才马涛接到匿名电话为止,之间这十几个小时全都不见了。 就连昨天晚上值班的狱警也搞不明白究竟是谁动了手脚?监控室里没有摄像头,毕竟看守所是监视犯人,不是监视狱警的,偏偏这个死角被凶手利用了。 “很遗憾,万小果,你证明不了你的清白。你监房昨晚的录像被人动过手脚。”马涛面沉似水,让人看着心里发颤。 万小果一脸懵懂,他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你怀疑是我干的?” “这是一种可能。” “不,这根本不可能。我连这个牢房都出不去,更别说有本事跑去给监控录像动手脚了!”万小果理直气壮的为自己辩解。 马涛不置可否。 他心里也清楚,这种假设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放在以往,他绝对不会相信万小果有这个本事。 可现在不是往常,因为另外一个嫌疑人古云非,他也有着同样充分的理由,甚至比万小果还要充分。 更可气的是,现在他也深陷其中,如果不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他说什么都脱不了干系,所以,今天无论如何,不管用任何手段,他都要找出一个凶手! 坦白说,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处于疯狂的状态了。 马涛叹了口气,用余光打量着忐忑不安的万小果,对他说,“我倒也愿意相信你,只不过,你跟古云非两个人之间,肯定有一个人在撒谎。” 听到古云非这个名字,万小果的脸色瞬间变了,急忙道,“那肯定是古云非!你不是一直都在调查他吗?我一直都是在帮你的,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我怎么可能再给自己找麻烦呢?” “话虽如此,可是在没找到最终的真相之前,我只能怀疑你们两个人。”马涛顿了顿,若有所思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你们两个当面对峙,我相信总有一方会露出马脚。” 万小果一听,犹如触电一样,立刻摇手拒绝,“不,我不去跟他对峙!我现在是唯一能指证古云非的污点证人,他肯定想杀我灭口。我们一旦见面,我随时都可能遭遇不测。” 马涛用力“哼”了一声,“你也太看扁我了!就算古云非那小子诡计多端,当着我的面,他还敢玩什么花招?” 万小果却不这么认为,他极度退缩道,“那是你不了解古云非,这个人远比你想象的可怕的多,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这根本就是他设的圈套,他就是想引诱你,把我带到他面前。” 万小果这句话倒是说的马涛心里一震。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着古云非的道了,难道他又给自己下了一个套? 马涛斟酌良久,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对万小果说,“你放心,我带你去见他的时候,还有其他狱警在,我们这么多人还保护不了你吗?你到时候什么都不用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万小果还是不相信马涛,说什么都不肯跟古云非见面,似乎对这个人怕的不行。 马涛没办法,直接叫来两个狱警架着他,强迫着把他带到了古云非的监房。 此时展羽和罗嘉已经撤走了,陈国彪的尸体也被抬走了。 监舍里又只剩下了古云非一个人。 他端坐在那里,看向牢门的方向,似乎正在等什么人来。 然后马涛就带着万小果到了。 看见古云非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嘴角浮现出浅笑,用玩味的眼神看着他们进来,马涛的心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难道这真是古云非的诡计,他料到自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把万小果叫来,同他对峙? 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难道自己还要被他算计一次吗? 可是时间紧迫,容不得马涛细想,他对古云非说,“手机的下落我已经查到了,就藏在万小果的监房里。” 古云非似乎毫不意外,随口道,“那就好,恭喜马队长破案,抓住了杀害高警官的真凶,我也能洗脱嫌疑了。” 第8章 魔鬼时刻(4) 马涛感觉此时的古云非简直就是有恃无恐,都不愿意掩饰自己的得意了。 他盯着古云非,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他已经把他杀个十回八回了。他当警察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一个犯人,敢如此戏耍他的。 万小果此时比马涛还要激动,不等马涛开口,他赶紧大声道,“你们千万不能相信他,这一切都是这个人搞的诡计,他就是想栽赃陷害我!我什么都没干,我没杀高警官,也没杀那个叫陈国彪的犯人!” 与激动的万小果截然不同,古云非始终保持着惯有的淡定,听着万小果的咒骂,没有一丝波澜。就好像万小果骂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这不是马涛想要看到的局面,他盼望着古云非激动起来,就像万小果那样,互相撕咬,互相碰撞,分个你死我活。 只有这样才能让他露出破绽。 于是马涛故意对万小果说,“我怀疑你们谁,相信你们谁?取决于你们谁能给我提供更多的线索,最终到底谁是那个凶手,我自会判断!” 万小果阴沉着脸,似乎在反复考虑马涛的话,突然他喊道,“昨天晚上我在睡觉的时候,听到身边有响动,我当时感觉好像有人进来了……” “是好像有人,还是确定有人!?”马涛追问。 万小果看着他,咽了口唾沫,坚定道,“我确定是有人进来了!” “然后你做什么了?”马涛引着他往下说。 万小果犹豫着说,“我当时以为是警察,所以就没动,但我偷偷瞧了一眼。” 马涛耐着性子问,“你看到什么了?” 万小果身体哆嗦了一下,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晚上,“我看见一个人站储物箱那里,他身上没穿警服,好像不是警察。” “那你有看清楚那个人吗?” “我……”万小果看着马涛的表情,犹豫了一下说,“我看清楚了。” “他是谁?” 万小果心一横,豁出去了,他一指古云非,喊道,“就是他,是古云非!”他喊完之后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仿佛面前那个优雅的男人会扑上来撕碎他一样。 马涛补充道,“我们在你的储物箱里发现了一部手机,照你这么说,这部手机其实是古云非放在你监房里的。” 万小果一边看着马涛,一边点点头,斩钉截铁道,“没错,肯定是这样!” 马涛突然厉声问,“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万小果瞅瞅古云非,一脸无辜道,“我不敢说!但是现在他要嫁祸我,我不得不说。” “你昨天晚上真的看到我了?”古云非终于开口。 马涛脸上扫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暗想,只要你开口就好! 万小果目光坚定,“我看见了,就在昨天半夜!” 古云非端详着他,不紧不慢道,“那为什么我同监舍的其他犯人不知道呢?” 万小果一怔,随即道,“他们要么是没有发现,要么就是被你收买了,替你撒谎。” 古云非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好,还有个问题。今天上午这个手机号,也给马队长打了一个电话。当时我就在马队长旁边,我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我能远距离遥控你的手机?” 这倒是个问题,马涛一时也被古云非问住了。 万小果却似早有准备,胸有成竹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不难解决,你事前准备了一张克隆手机卡,你当时一定是用另外一部手机给马队长打的电话。然后再处理掉手机和手机卡就行了。即使马队长想查那个手机号,也只能查你之前藏在我监房里的那个。” “克隆卡……”马涛眼前一亮,他之前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万小果。 万小果继续说,“我在复仇之前那些年什么都干过,也曾经在一家专门制作克隆卡的小公司干过半年。所以,古云非这个诡计,我很容易识破。“ “算你有两下子。”古云非居然朝万小果露出赞赏的目光,“那么接下来还有两个问题,我用的那部克隆手机在哪里?我又是如何在一帮警察面前跟马涛打电话的?” 马涛又是一震,这个古云非不是好对付的,只怕他和万小果都不是对手。 谁知万小果临危不惧,胸有成竹的回答他,“克隆手机可以做的很小,很轻,完全可以冲进下水道,或者藏在什么地方。至于打电话么,对于别人来说很难,对于你却小菜一碟,因为你会腹语。” 古云非笑容更甚,“你还别说,我真会一点儿腹语。” “你这是承认了吗?”马涛适时地接过话。 古云非冷笑一声,“拜托,我只是赞赏一下万小果编故事的能力。这么锲而不舍的咬住我不放,还能玩出层出不穷的花样来,恭喜你了,马队长!” 见古云非依旧如常,马涛暗自咬牙,他才不在乎万小果和古云非到底谁在说假话,谁在说真话,他要的是两人互相撕咬,为了生存歇斯底里的样子。 这样,最先失控的那个人就会露出破绽。 破绽中隐藏的就是真相。 马涛决定要给万小果再加把劲儿,于是他拍了拍万小果的肩膀说,“你本来还有机会争取宽大处理,有生之年还有可能见到你的父亲和姐姐,你不想他们吗?” 万小果有些哽咽,“我想……“ “可一旦我查实古云非没有嫁祸你,你罪上加罪,恐怕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们了。”马涛意味深长的说道。 万小果浑身颤抖,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他瞪着古云非,眼神慢慢开始出现变化,突然怪叫一声,不顾一切的冲向了古云非。 押着他过来的两个狱警吓了一跳,想阻拦他,却被马涛阻止了。 “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为什么!!!”他的吼声如此之大,把看守所其他警察都招来了。 第9章 屎咒(1) 罗嘉和展羽本来就没走远,闻讯又赶回来了。 要说也是邪门儿了,自从古云非被关进看守所以来,这里就不停的出事儿。 马涛就像认定了古云非一样,死死咬住他不放,却又根本找不出任何的犯罪证据,拿他毫无办法。 原以为马涛在接到那通举报他的匿名电话之后能消停一段时间,没想到他被彻底激怒了,变本加厉的跟古云非较上了劲。 此刻,监房里的万小果已经跟古云非扭打在一起了,罗嘉见状皱眉道,“这又闹的哪一出啊,他们两个怎么会关在一起呢?” “是我把万小果带来的!”马涛得意洋洋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想跟你们说说调查情况。” 于是他把自己查到的详细情况告诉了罗嘉和展羽。 罗嘉听完,似乎松了一口气,“这么说来,万小果就是打那两通电话的人,那他就是最有嫌疑的了。” 马涛却不同意,极力反对道,“话不能这么说。万小果还说昨天晚上古云非去过他的监房,也不能排除是古云非在嫁祸他。” “你怎么断定万小果就不是在撒谎呢?”虽然罗嘉不想这么频繁的跟他针锋相对,但还是忍不住说道,“这个看守所的监控设施虽然差点儿,毕竟也是锁着铁门的监狱,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出的。” 马涛嘴角抽动了两下,不满道,“既然你认为古云非出不去,那万小果同样也出不来呀,这个案子岂不是又绕回来了!” “所以可能我们的调查思路从一开始就有问题,也许凶手根本就不是犯人呢?”罗嘉总是能语出惊人,她最擅长从不同角度去分析案子。 “你怀疑我们自己人!?“马涛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那绝对不可能,凶手肯定就在古云非,万小果,或者是其他犯人中间……” 这时,看守所一个领导模样的狱警突然插嘴道,“马队长说的对,绝不可能是我们自己人。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刚才在检查厕所里的天窗时,我们发现栅栏都松动了。肯定是有人顺着天窗爬进来,把陈国彪给弄死了。” 马涛一愣,这个发现倒是跟古云非之前的推测一样。 “你们也知道吗?”他的眼神看向罗嘉和展羽。 展羽点点头,“我们知道。” “这么重要的消息,你们为什么刚才不告诉我?”马涛面露不悦。 罗嘉看惯了他摆臭脸的样子,毫不在意道,“栅栏是松动了不假,不过墙壁上没有攀爬留下的脚印,再说那个天窗也太窄了,根本钻不进一个成年人,我计算过,以天窗开口的宽度,顶多也就能钻进一个5岁以下的孩子。除非你打算找一个这样的凶手,否则我说不说都没有什么用。” 马涛刚刚燃起的希望,又被罗嘉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他咬牙切齿的嘟囔,“我他妈就不信了,还能闹鬼不成?肯定是诡计,肯定是诡计……” “也许根本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如果让我着手调查,我倒愿意先从狱警开始筛选一遍。”罗嘉话音刚落,马上就引起了周围狱警的不满。 大家纷纷否定罗嘉的观点,马涛就更不必说了,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此刻万小果和古云非的战斗也达到了白炽化。 只见万小果揪住着古云非的衣服,声嘶力竭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嫁祸自己,嘴里不停的骂着“你这个凶手,你这个杀人犯。”那气势完全盖过了古云非。 古云非始终没怎么吭声,只是用一种近乎蔑视的眼神瞅着万小果。 万小果见身后的狱警没有制止的意思,便更加变本加厉,挥起拳头就要揍古云非。 古云非面不改色,只听他低声在万小果耳边道,“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过来吗?” 万小果身子一颤,刚才的气势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硬生生按住了。 勇气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力量。 从一开始万小果就惧怕古云非,因为他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可古云非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他仇恨过,他也杀过人,他能感受到古云非那种冷漠背后所隐藏的阴险企图,那是连他这个杀人犯都感到恐怖的某种执念。 古云非的一只胳膊轻轻搭在万小果肩头,他远比万小果高出不少,这个举动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可实际上,却是万小果想逃,被古云非抓住了。 “我杀了谎,都是马涛逼我的……”万小果的声音细不可闻,几乎是在向古云非求饶。 古云非却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我对你和马涛之间的那些小伎俩一点儿都不感兴趣,既然你们想玩儿,那我就陪你们玩玩。我只是没想到马涛的行动力这么强,如此短的时间里就把你送到了我这儿。” 说到这里,他用近乎威胁的语气对他道,“你知道,如果我得不到我想得到的,是不会让你走的!” “那些警察可就在旁边看着呢!”万小果惊慌的说。 古云非脸上扫过一抹狡黠,“我要想对你动手,他们绝对看不到。你要想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万小果犹豫了一下,问,“你要问什么??” “是谁支持你陷害我的?”古云非直奔主题。 “……”万小果没说话,就像突然一下哑巴了似的。 “好,那我换一个问题,是谁给你整的容?” “……”万小果还在犹豫,忽然感觉腋下有些刺痛,古云非的手就在那里,他想看看是什么东西,可就是看不到。 忽然,古云非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冷冷道,“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告诉我,是谁给你整的容?” 第9章 屎咒(2) “是金雪曼。”万小果痛苦的回答。 “金雪曼?!”古云非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问万小果,“她是个女人!?” 万小果点头,“是。” “多大年纪?“ “20多,30岁左右。“ 古云非思索了一下,继续问他,“她有说过她为什么要陷害我吗?” 万小果被逼无奈,只好承认,“她给我整容没要钱,只是让我替她做几起案子,而案子的最终目标就是你。我当时也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干,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仇?她……” 万小果似乎想说又不敢说,古云非追问,“她怎么说的?” 万小果咽了口唾沫,低声道,“她只说了4个字——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古云非重复着这个词,似乎有些失神,抓着万小果的手也渐渐松了下来。 万小果趁机挣脱了他,踉踉跄跄地逃到了马涛那里。 “他刚才嘀嘀咕咕的跟你说什么了?”马涛迫不及待的抓住他追问。 “他……他……”万小果受惊过度,怎么也说不出话。 “他到底说什么了?”马涛几乎在吼,那架势恨不能把万小果的心掏出来看个究竟。 古云非见状,接过话说,“我只是告诉他,他要有大麻烦了!“ “你说什么?”马涛瞪大眼睛,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古云非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说,这两天如果他不小心一点的话,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古云非,你还敢当着我的面威胁他吗?”马涛怒不可遏。 古云非摇摇头,目光再次转移到万小果脸上,缓缓道,“我没有威胁他,这只是我的职业本能,我这个做雕骨师的,偶尔也会替人相面。万小果的气色很不好,大祸就在眼前了。” 谁知马涛却根本不听他那套,指着他的鼻子道,“你少给我故弄玄虚古云非,你现在又要对付万小果了吗?你我都清楚,高壮的死,还有彪子的死都跟你脱不开干系。虽然我现在还没搞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会紧紧盯住你,早晚会查的一清二楚!” 万小果腿儿都吓软了,抓住马涛大声说,“你可一定要救我,马队长,这是你答应我的,我还要见我的家人呢!” 古云非瞅着他们的样子忍俊不禁,他笑呵呵地朝万小果走来。 “你想干什么古云非,你给我站住!”马涛喝止他。 古云非瞥了一眼罗嘉,奚落到,“你还赶不上一个女人,马队长不必怕我,我只不过想给你们解释一下。“ 古云非说着走到万小果身边,伸手抓紧他的衣服,万小果吓得直往后缩。 “别紧张,我是让你们看这个。”古云非抓住万小果的囚服扯过来,众人凝神看去,原来在万小果的后肩膀处有一块污泥,差不多硬币大小,有股臭味儿,上面粘着一段树枝。看上去就像是不小心蹭上的。 马涛用鼻子哼了一声,显得很不以为然,“这不就是一块污渍吗,还在这故弄玄虚,又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吗?” “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污渍,你好好闻闻。”古云非怂恿他。 马涛将鼻子凑上去,一边吸气一边嘀咕,“有什么了不起的,还能是屎吗?” 这时,只见古云非忽然冲他竖起了大拇指,难得的夸赞道,“你说对了,这就是屎!” 马涛的脸色瞬间变得一言难尽,别提有多难看了。 众人一听也都露出恶心的表情,那块污渍看着确实有点像屎。他们不禁纳闷,万小果怎么会把屎整到衣服上? 而最尴尬的莫过于万小果,他涨红了脸,语无伦次的辩解,“怎么可能会蹭到这里,我都是蹲着拉屎的……” 这时,马涛眼神凶狠的盯着古云非,毫无根据的大声质问,“古云非,是你刚才干的,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谁知古云非却笑了笑,带着奚落的语气回答他,“你们跑偏了,我不是要告诉你们,他是如何把屎蹭身上的,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个标记。” 众人脸上全都疑惑起来,忍不住问,“什么标记?” “屎咒。”古云非面不改色的回答。 “什么?“这次不止马涛没听明白,就连罗嘉和展羽也没太听懂。 “死亡咒语?!”马涛问。 古云非摇摇头,“不是’生死’的’死’,是’拉屎’的’屎’。这是一种专门用来进行诅咒的咒语。需要的材料是人屎、人血、还有干树,这是巫术里面的一种咒语。人屎和人血都是不洁净的象征,这种咒语就是借用这两样东西,来吸引霉运降临到被施咒者的身上。通常被施咒之人不超过三天,就会遇到麻烦,引火烧身的。” “那还有破解的办法吗?”展羽提到了问题的关键。 “污垢消失,咒语就会解除。“ 古云非话音刚落,万小果已经顾不上别人了,慌忙把衣服脱下来,扔到了一边。 可是古云非却并没有露出乐观的表情,反而无奈道,“现在已经晚了,厄运很快就会找上你。如果你真想活命,那就待在我这里!” “你……你……你分明是在吓唬我,是你干的对不对,就是你!”万小果惊慌失措的指着古云非。 “随便你怎么想,我只是提醒你小心罢了。免得到时候你出了事,某些人又要怀疑到我头上。”古云非瞥了马涛一眼。 “好了,够了!算你会玩儿!咱们走着瞧古云非!”马涛厉声打断他,他也实在是受够了,二话不说带着万小果灰头土脸的就走了。 搞了这么大的阵仗,到头来还是被古云非戏耍了一番,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但当时的马涛也只是气愤。 他怎么也没想到,两天之后,万小果真出事了。 第9章 屎咒(3) 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被人袭击,而是他袭击了别人。 当时有一个厨房的工作人员来给他送饭,不知怎的,原本上锁的铁门突然被万小果弄开了,他冲出来挟持了那个人。 狱警们赶到时,饭桶菜桶撒了一地,万小果正跟那个工作人员在筒道里撕扯。他左手卡着送饭人的脖子,右手抓着一把磨尖的牙刷,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狱警们包围了万小果,命令他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可万小果非但不听,还发疯般朝他们吼道,“你们搞清楚,不是我要杀他,是他要杀我!你们救不了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 狱警们被他一嗓子全都喊懵了,不知所措的望着那个已经快要被吓尿的工作人员。 他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马上就要哭出来了,声音哽咽道,“这个人疯了,他非说我要杀他,所以他要先杀了我,你们快想办法救救我呀!” “你就是要杀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万小果手里的牙刷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上,他一用力攻击,送饭人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万小果你住手!”关键时刻还是马涛来了。 眼前这一幕简直让他难以置信。 万小果虽然是个杀人犯,但跟马涛接触过的那些没有原则的亡命之徒并不一样。他是替母亲报仇,虽然法不容赦,但情有可原。而且自从被关进来之后,万小果一直都很安静,从来不闹事儿,今天的做法实在反常。 马涛觉得这跟他前天与古云非那次见面脱不开关系,当时万小果就表现的很失控。 难道他才是杀害高壮和彪子的凶手!? 这个疑问在马涛心中盘旋,他对万小果说,“你现在是什么罪你心里清楚,除非你能重大立功,才可能有1的机会逃过死刑。不过你今天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就连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相信你懂我的意思,万小果。” 万小果忽然有些慌了,可手里依然紧紧抓着送饭的工作人员和牙刷,歇斯底里道,“我不想闹事儿,也不想伤人,可如果我再不想办法自救。用不着等上法庭,我就得死在这儿。” 马涛见状,安抚他道,“这里是看守所,没人杀你,更没人杀得了你!” “才不是那样,这个人刚才就差点儿杀了我!”万小果用牙刷指着被他掐住脖子的送饭人。 只见那人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几乎用恳求的语气对他说,“大哥,你行行好,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杀你?” 万小果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度,质问他,“你不认识我,但古云非认识,是古云非派你来的对不对??” “古云非是谁呀?”送饭人已经吓哭了。 万小果忽然大吼,“你别跟我装蒜,就是古云非派你来的!他上次说我这两天会有灾难,他就一定会对我动手的,我太了解这个人了。” “万小果!你是不是受到了刺激?”马涛压着火,尽量不让自己失控,“我虽然不相信古云非,但是他跟这个厨师并不认识。他更不可能派他来杀你,这都是你的幻想。” 然而万小果立即否定了他,“这不是幻想!你看那个铁门就是被这个人打开的。他就是用这种手段杀了高壮和陈国彪。现在他还要用同样的手段来杀我,你不要知道真相吗?这就是真相!” “你说铁门是他打开的,他用什么打开的?”马涛瞥了一眼送饭人,问万小果。 万小果看着他,支支吾吾说,“我没看清楚,可能是钥匙。” “大哥,是你推门冲出来的!”送饭人泪流满面的提醒万小果。 “要不是你开门,我怎么出的来?”万小果语气激动。 送饭人哆哆嗦嗦的问他,“我哪里打得开门?钥匙都在狱警手里,我就是个厨房做饭的,你行行好,就放了我!” 万小果不说话,却把他抓的更紧了。 马涛走到铁门前检查了一下钥匙孔,没看出被撬压的痕迹,确实很像是钥匙打开的。 可是他围着铁门仔细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落在地上的钥匙,回头对万小果说,“如果真像你说的,铁门是这个厨子打开的,那钥匙肯定还在他身上。让我们给他搜搜身不就一清二楚了。“ 送饭人这时也反应过来,赶紧说,“对对,赶紧让警察们给我搜一遍。” 万小果手一抖,磨尖的牙刷头差点儿插进那人的喉咙,他忽然冷笑,“少给我演戏了,你想趁机溜走,门都没有!” 送饭人顿时面如死灰。 马涛见他油盐不进,上前一步,声色俱厉道,“万小果,你应该清楚我这个人,你想让我相信,就拿出证据,而不是只听你的一面之词。以你现在的处境,根本就逃不出去,等一会儿监狱武警赶过来了,他们会将你当做暴徒击毙。到时候你就算有100张嘴,也没机会解释了。我言至于此,你自己看着办!” 万小果考虑了一下,犹豫道,“让我放他可以,但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马涛也不跟他废话。 第9章 屎咒(4) 万小果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说道,“把古云非调到其他看守所,或者是把我调到其他看守所,总之我不能跟那个人待在一起。” 马涛有些诧异的望着万小果,“你就那么怕古云非吗?” 万小果的身体哆嗦了一下,“你们谁都没有我了解他,他是个魔鬼!” “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咱们姑且不说。就说眼前,你怎么就能一口咬定是古云非要害你呢?就因为你们前天见过那一面,就把你吓成了这样?”马涛说到最后忍不住笑了笑。 万小果却摇摇头,目光坚定道,“你不懂!他给我留下了证据,就在屋里!” “留下了证据?”马涛狐疑的看着一脸认真的万小果,心想古云非那个狡猾的家伙还真会留下证据不成? 于是他走进监房,四下打量,当他转过身的时候,赫然看到靠近铁门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猩红色的图案。就像是用血画上去的,足有一尺见方,乍一看好像是个巨大的红色骷髅头。可细看又不太像,好像是个其他什么怪物。它上面有两只犄角似的东西,两边还有翅膀,下面有爪子。 更奇怪的是,在那图案的正中间,黏着一坨脏兮兮的东西,上面插着一根干树枝,与万小果衣服上沾的那块污渍十分相似,就像放大了数倍一样。 马涛呆愣愣的望着那个图案,半晌没说话,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但是能从心底感受到一种邪恶的力量。 那种力量似乎要将他,连同这个牢房一起吞掉。 “你也看到了,就是那个图案。那是血咒,预示我要死了。”万小果在门外朝马涛大喊大叫。 马涛没有马上回答他,看到墙上的图案之后,他的想法也发生了根本的转变。 那图案的画风和笔迹不像是出自万小果之手,而且万小果的物品里也没有能作画的工具。 看来万小果并没有发疯,那个杀死高壮和陈国彪的凶手,又要开始行动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图案的?”马涛问万小果。 “早上还没有呢,就在这个送饭的厨子进来之后才出现的,所以我才说他就是古云非派来的。” 被他挟持的送饭人可急了,争辩道,“是你出来攻击我的,我压根都没进去过,怎么可能在你墙上画图,我疯了吗?” “不是你还能有谁?”万小果咬住他不放。 “你等一下万小果,这里有个问题。”马涛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如果真相真如你说的那样,一个人跑进来在墙上画画,你不可能发现不了。这幅画很复杂,绝对不是几笔就能画完的。那么长的时间里,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呢?眼睁睁看着他画完才发飙?” “……“万小果顿时就词穷了。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这个图案,说实话!“马涛声色俱厉道。 万小果咽了口唾沫,瞪着一双无辜的小眼睛,“我说的就是实话啊,就是一转身的功夫,我突然就看见它出现在墙上了。” 马涛盯着万小果,看他的表情不像在撒谎,可是他说出的话又让人没法相信。 就算凶手再狡猾,巴掌大的监房里他也不可能躲开万小果的眼睛,万小果为什么就没看到作画的过程呢? 这个离奇的案子又多了一个无法解释的疑点。 但有一点,马涛现在可以确定,那个凶手绝对有超出常人的本领,即使是在看守所,他也能做到来去自如,但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就没人知道了。 最后,经过马涛和其他狱警好劝歹劝,加上马涛拍着胸脯向万小果保证,会确保他的人身安全,而且马上就给他换一间距离古云非最远的牢房,万小果才勉强同意放了送饭的工作人员。 只是此刻的他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完全瘫在了地上。 万小果随后被一拥而上的狱警们牢牢按住,戴上了手铐和脚镣。 然而对于今天发生的事,狱警们的看法却与马涛截然相反,他们都认为这摆明了就是万小果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甚至绝大部分人都相信,万小果正是杀害高壮和陈国彪的凶手。 他们接下来把万小果的监房搜了个底朝天,寻找他的作案工具。 狱警们都坚信,万小果肯定是藏了一把特殊的万能钥匙,趁人不备时,打开牢房出去作案的。 可是结果却让狱警们大失所望,忙活了半天,他们却什么都没发现。 狱警们不死心,又给万小果搜了身,甚至还给他拍了x光片,怀疑他把工具藏在了身体里,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万小果就跟古云非一样,除了可疑之外,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实际的证据。 鉴于万小果的行为,他被关进了禁闭室。 禁闭室其实就是一个微型牢房,没有窗,没有灯,关上门里面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犯人躺着伸不开腿,起身直不起腰,只能坐着或蜷着。除了吃饭之外,几乎与外界没有任何联系。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关上一周,再蛮横的罪犯也能被收拾的服服帖帖。 把万小果关在这里,既是惩罚,也是一种对他的保护。 马涛相信古云非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办法钻进禁闭室里杀人。 第9章 屎咒(5) 处理完万小果的事,他特意去了一趟古云非的监房,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古云非的反应让马涛有些捉摸不透,既没有显示出得意,也没有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反而饶有兴趣的向马涛打听起了这件事。 只是他真正感兴趣的并不是万小果的反应,而是画在墙壁上那幅诡异的图案。 经过马涛大致描述之后,古云非面露深思,喃喃自语,“犄角……翅膀……爪子……骷髅形的怪物图案……这能是什么含义呢?” 忽然他顿了顿问马涛,“那个图案上是不是还有一块用屎黏着的树枝啊?” “没错,就在那个图案里。”马涛一边点头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不禁惊讶他是怎么知道的。 “又是屎咒……”古云非嘀咕着,向马涛提出了一个请求,“我能不能亲自看一眼那个图案?” “不能,你只能待在这里。“马涛的回答很肯定。 古云非耸耸肩,不再说话。 气氛顿时陷入了尴尬之中。 过了一会儿,马涛主动打破僵局,放下身架问,“你说那个图案又是屎咒,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又没让我亲自去看,我现在也给不了你答案。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么只有一种结果。”古云非的语气不觉变得阴险起来。 “你想说什么?”马涛试探着问。 只听古云非不急不缓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万小果要死了!” 马涛的脸颊不禁抽动,盯着古云非看了半天,忽然冷笑,“我不认为凶手这次有这个机会。万小果已经被转移了监房,而且看守森严。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只鸟,也没法接近他。” 古云非对马涛的话不置可否。 可是他越是这样,马涛心里就越有种莫名的焦躁,他忍不住向古云非问了一个问题,“假如你是那个凶手,你现在会怎么做?” 古云非不加思索道,“按部就班,找到他……然后杀了他!” 马涛一震,愣了半晌之后,才声色俱厉的吼道,“大言不惭,就算你能侥幸逃得出这个监房,你又怎么穿过那些栅栏,避开监控摄像头和狱警呢?” 古云非的嘴角向上勾了一下,幽幽道,“我会搞定你,让你带我去杀他。必要的话我还会搞定更多人。” 马涛忽然感觉脊背一凉,脱口而出道,“你想挟持我们?你有这个本事吗?” “不是挟持,我不会做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不过我有办法让你听我的话。”古云非的双眼忽然接住了马涛的目光,马涛感觉一股无形的力量直透心底,让他激灵灵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的谈话就在这样怪异的氛围下结束了。 马涛离开时,特意吩咐狱警们对古云非的监房加派了人手。 之后他亲自去禁闭室见了万小果,看见万小果蜷缩在那个鸽子笼大小的黑屋子里,才多少有些安心,他对万小果说,“你放心,这里是委屈一点儿,但是安全的很,至少暂时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你也老老实实呆着,别再给我惹是生非了。” “你以为这个地方就安全了吗?”万小果自嘲的笑了笑,“等到了明天,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什么意思?”马涛心里一惊。 万小果目光躲闪,似乎在怕什么,“我能感觉到那个人今天就要来杀我了,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胡扯!”马涛喝止他,“这里可是看守所,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地方吗?之前死的那两个人,是我们疏忽了。但对你不会,你还要给我出庭作证,指证古云非呢。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万小果蜷缩着身体,把头埋在双臂中,不再与他争执,看上去已经听天由命了,让马涛心里很不痛快。刚被古云非蔑视,现在又不被万小果信任,让他感觉自己的威严被踩了一地。 马涛心中烦闷,他虽然不信凶手能杀得了万小果,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把那些狱警找来,三令五申的嘱咐了一通。 狱警们被他弄的五迷三道,都觉得马涛小题大做,不过既然他说了,还是专门派了几个人在禁闭室附近巡逻。 他们也都听说关于屎咒的传闻了,据说今天晚上,凶手就会对万小果下手。 实话实说,没人相信,除非这个凶手根本就不是人。 可是万小果却不这么想,他开始变得越来越神经质,时不时的从窥视窗里挤出脑袋,向巡逻的狱警呼救,说有人要杀他。 一开始狱警们也当真跑过来查看,可是每一次都发现禁闭室里只有万小果一个人,纯粹是这小子在发疯。 之后万小果又来了这么几次,搞的狱警们都烦了,便懒得搭理他,任由他自己发神经。说实话,要不是看在马涛的面子上,他们就收拾这小子了。 就这样一切相安无事,一晚上就这么过去了,似乎什么都不会发生。 直到后半夜,大家实在无聊,正巧今天晚上有欧洲杯半决赛,两个球迷狱警准时打开电视,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至于另外两个人,也禁不住他俩的串掇,跟着一起看去了。 中途有人不放心,特意去看了一眼万小果,不过没什么事儿。其他人忍不住笑他大惊小怪,还指着表告诉他,这都已经后半夜了,就算那个屎咒灵验,现在也已经失效了。 大家觉得他的话有理,也就松懈了下来。有说有笑的一起看球,中场休息的时候,一起去了趟厕所,在走廊里抽烟聊天,还笑嘻嘻的谈论着哪个球队表现好,哪个球进的漂亮。 然而,他们不知道,此时禁闭室里的万小果正拼命的朝门口爬,似乎还想探头呼叫。 不过还没等他爬到门口就停下了,接着身体开始摆成奇怪的姿势,在漆黑的禁闭室里显得特别诡异,恐怖…… 第9章 屎咒(6) 这时抽完烟的狱警回到监控室,屁股还没坐稳,忽然有人骂了一声,“靠!” 其他人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张强?” 只见张强盯着屏幕,着急道,“万小果那小子刚才拍报警器了,他么电视声开太大,我们都没听到。” 没想到大家都不以为然,甚至有人打趣道,“我看那小子就是穷折腾,哪里有人会杀他。只是刚巧监狱里发生了两起案子,他借题发挥,自导自演了这出戏忽悠咱们呢。监狱里这么多人渣,什么幺蛾子耍不出来,也就是马队没看出来罢了。“ “以防万一,咱们还是去看一眼。”张强胆子小,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其他人倒也没有异议,几个人来到禁闭室。 万小果这会儿倒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狱警们打开禁闭室的门,用手电往里一照,瞬间被里面的万小果吓了一跳。 只见这家伙盘腿坐在那里,那姿势说是打坐又不像打坐,总之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眼睛瞪得贼大,充满了不甘的神情,嘴巴半张,似乎要向什么人倾诉。 他的双手很怪异,五指啄成鸟嘴状,一左一右,指尖相对,保持着这么一个让人费解的姿势。 狱警们看着有些傻眼,其中一个大声喊,“万小果,万小果……” 可是连喊几声,万小果都没有反应,张强壮着胆子去试了试他的鼻息,忽然吓得把手缩了回去,颤声道,“他……他死了!” …… …… 得到万小果的死讯,马涛简直是五雷轰顶。 他很难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那是一种无力和命运抗争的虚脱感。 他不信鬼神,可是这种离奇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在眼前发生,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认知。 如果说高壮和彪子的死还有意外的因素,那么万小果的死完全就是不应该发生的。 但它就是发生了。 马涛来不及多想,匆忙走到了关押万小果的禁闭室,见到万小果的那一刻,他不禁为之一振,毫无疑问,这依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我走之后,都有什么人进过这里?“马涛怒目圆睁,问那几个值班的狱警。 几个人对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没有其他人,就我们四个开过几次禁闭室的门。” “没有人,那有没有什么东西接近过这里?动物也算!”马涛打量着禁闭室的窥视窗问道。 他现在已经尽量发挥自己的想象力了,毕竟禁闭室与监房不同,就是个水泥盒子,唯一和外面相通的就是窥视窗,但是窗口的宽度也就能勉强钻进一条狗。 “没有。”狱警的回答让马涛有些绝望。 他终于控制不住的冷笑,“呵呵呵呵,合着你们的意思是,万小果就是自己待在这里,没有和任何东西接触过,就自己这么死了,是吗?” 几个狱警面面相觑,都不说话了。 马涛此刻的样子就像要将他们吃掉一样。 幸亏罗嘉和展羽及时赶到,才暂时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罗嘉检查了一下万小果的伤势,很肯定的对马涛说,“他是被勒死的。” “勒死!?别告诉我这一次也是他自己把自己勒死的?”马涛没好气的说。 罗嘉摇头否定道,“这次不可能,从脖子上的痕迹来看,应该是有人在背后用胳膊卡住了他的喉咙,造成了致机械性窒息才死亡的。” “这么说就是有凶手喽!”马涛的目光霍然落在了那四个值班狱警的身上,那眼神像锥子一样,仿佛能穿到他们的皮肉里。 四个狱警被他看的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紧接着就听到马涛一声大吼,“说,到底是你们谁?” 四名狱警全都傻在那里,过了老半天,才带着狐疑的语气问,“你怀疑我们?” “除了你们之外,没有任何人有机会进到禁闭室里,所以凶手一定是你们当中的一个。”马涛立刻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四个人一脸愕然,似乎被马涛的话惊呆了。 “我虽然不愿意怀疑你们,但这是唯一一种可能。这个人假借自己的身份,可以在看守所里自由出入。所以不管是高壮,陈国彪,还是万小果,全都是被这个人杀死的。而这个人,就在你们四个人中间。我现在给其他人一个检举揭发的机会,好好想想,昨天晚上,你们身边的哪个人行为最可疑,找机会偷偷溜出去过……” 听完这一番话,四人尽管震惊,但也明白马涛的意思了,看向彼此的眼神不再像之前那么和睦,都在偷眼打量身边的人,目光中充满了提防和猜忌。 罗嘉此时却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她多了一个心眼儿,仔细观察那几个人,注意到其中有一个狱警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于是她开口打断了马涛,问几个狱警,“你们老实说,昨天晚上有没有一直守在禁闭室门口……” 她这么一问,那几个狱警都变得神色难堪,支支吾吾的承认,昨晚上后半夜他们看了一场球赛,并没有一直守在禁闭室外面。 她险些气炸了,大声说,“那你们就老实交代,你们看球赛的时候,有谁中途离开过?” 结果发现这四个人全都有作案的嫌疑。 第10章 醒尸术(1) 马涛咬牙道,“那我就把你们四个人全都关起来,一个个的过筛子,我就不相信找不出这个人来,要么就是你们四个人合谋的。” 四人顿时慌了神,全都面如死灰,欲哭无泪。 眼看马涛就要行动,在这个时候,性格稳重的展羽却给了马涛一个建议,“现在来看,这几个人只是有工作失误的问题,还没严重到有作案嫌疑。当时有作案可能的,除了他们四个之外,不排除还有其他人,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 “现在已经死了三个人了,凡是跟古云非沾边的人全死光了。难道让我再去问古云非吗?”马涛没好气道。 然而不知道罗嘉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竟然对他的话举双手赞成,“问古云非有何不可呢,听听他的建议,或许还能有一些启发。” 马涛鼻子差点儿没气歪,翻楞着白眼儿对罗嘉说,“你是认真的吗?我们这帮警察三番五次的去向一个嫌疑人寻求帮助,这要传出去,我可丢不起这人!” “随便你,爱去不去!”原来罗嘉只是通知马涛一声,压根就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眼看着她跟展羽丢下自己就走,马涛职位没人家高,也拗不过她,只能暗气暗憋。结果不知怎的,他竟也鬼使神差的跟着一起去见了古云非。 然而得知万小果遇害,古云非倒没什么意外,只是唏嘘了一声,“都是命数使然,该着他寿数已尽,不管怎么努力也难逃一个死字。” “你是在幸灾乐祸!”马涛气愤道。 古云非瞟了他一眼,不以为然的揶揄道,“是你比较失望,马队长?失去了这么一个污点证人,我的官司可不那么好打呀!” “你……”马涛气得说不出话。 罗嘉不想听他俩打嘴仗,赶紧接过话,把万小果的遇害情况大致告诉了古云非。 “你是说他死在了禁闭室里!?”古云非微微皱眉。 罗嘉点点头,“是,连窗户都没有,大门也没有敲压过的痕迹。唯一和外界相通的只有一扇不到20厘米宽的窥视窗。可以说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谋杀。除非凶手就在值班的四名狱警当中……” “可你觉得他们都不是凶手。”不等罗嘉说完,古云非就猜到了她心中的想法。 “是。”罗嘉承认。 一旁的马涛心中不解,忍不住说,“原来你早就把他们排除在外了,根据呢?“ 罗嘉瞅着他,眼中扫过一抹睿智,解释道,“凶手头两起案子可以做的天衣无缝,让我们连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可是在杀万小果的时候,却让自己成为了嫌疑人,我觉得这不符合凶手的性格。如果他真是一名狱警的话,选在自己不当班的时候下手,不是更隐蔽吗?” 马涛一时接不上话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罗嘉接着又叹了口气,“可是把他们排除在外之后,这个案子又一点线索都没有了。可能寻常办法真的很难找到这个人,只能拜托古云非试试了。” 马涛这才明白罗嘉的用意,但他对古云非的怀疑却一直都没降低过。 古云非倒是答应的很爽快,“让我帮忙可以,不过我得亲自去看一眼万小果的尸体。” “哼,某些人好像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还真把自己当警察了。”马涛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古云非也不恼,微笑道,“我本来也不想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谁让西平市的警察太不给力呢,不光破不了案,还总是被凶手牵着鼻子走。“ “你……”马涛本想翻脸,可是看在罗嘉和展羽的面子上,还是把这口气压下了。 …… …… 古云非跟着众人来到禁闭室,见到了万小果的尸体。 他还保持着被发现时的样子,盘腿坐在那里,双手保持着古怪的造型。 古云非站在禁闭室门外,隔着那道门洞,看着坐在狭小空间里的万小果。 而万小果此刻,也在看着他! 只见他圆睁的双眼盯着古云非,半张的嘴似乎要表达什么。 不知道昨天夜里,他面对凶手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表情? 古云非正看的出神,罗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低声猜测,“感觉他是在打坐的时候被杀的。” 古云非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这不是打坐,是有人迅速把他摆成这个姿势的。” 罗嘉瞪大眼睛,“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古云非若有所思的瞅着万小果,解释道,“就像高壮和陈国彪一样,这个凶手的杀人手法很有标志性。至于为什么要摆成这个姿势,我现在也说不好。你们还发现其他线索了吗?” 罗嘉指了指禁闭室上方,“在万小果头顶的地方,有一处用粉笔画出的奇怪图案,好像是某种符号。” 古云非探头钻进禁闭室,往万小果头顶上一看,果不其然,就在他头顶的正上方,画着一个三角形的图案,不过只有倾斜的两边,没有底边,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禁闭室里,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除了这个孤零零的图案之外,再就没有其他标记了。 “这个图案也是凶手画上的?”罗嘉忽然问古云非。 古云非没有马上回答,若有所思的陷入了沉默。 第10章 醒尸术(2) 马涛插嘴说,“也许那个符号是万小果留下的,他想要向我们透露一些信息。” 罗嘉却不这么认为,摇头道,“如果万小果想留下信息,一定会写得很清楚,不会让我们猜。” “也许是他临死前,时间不够,黑暗中胡乱画在头顶的,并没有被凶手发现。”马涛振振有词。 罗嘉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们不约而同的看向古云非,想听听他的答案。 可是这一次古云非却让他们失望了,只见他漫不经心的咳嗽了两声,说道,“这个我还真没看明白。” 马涛不甘心,撇着嘴角冷冷道,“那也总该有点想法,要么是万小果留下的,要么是凶手留下的。这可能是某种重要的暗示,说不定对我们的破案很有帮助呢。你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吗,就分析分析呗。” 然而古云非却只是摊摊手,“很遗憾,这一次我无话可说,毕竟我也没接触过这样的案子。” 他这话一说,把大伙的希望彻底给浇灭了。 可是马涛看古云非表情轻松,没有一点遗憾的意思,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忍不住拿话刺激他,“罗警官那么信任你,把你找来帮忙破案,你总不至于就看个热闹。平时把你说的那么厉害,有什么绝活就拿出来瞧瞧,让我也开开眼。” “那就把我进看守所时,搜身拿走的那些东西先还给我。”古云非也不废话,直接提出了要求。 “我说你推三阻四的,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马涛冷笑一声,忽然话锋一转,“如果我不给呢?” “那我就没法帮你了。”古云非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马涛一肚子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个该死的家伙居然把皮球踢给了他,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他,让他进退两难。 马涛忽然感觉自己被耍了,没想到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想着讲条件,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不过当初给古云非搜身的时候,马涛亲自检查过他的个人物品。零七八碎的东西虽然不少,但是并没有明显的违禁品,想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马涛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于是他让人把那些东西原封不动的拿了过来。 古云非检查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从里面拿出一个圆形的扁盒,接着要了一根火柴,点燃了盒里的黑色膏状物,放在了万小果的尸体旁边。 然后低头钻进禁闭室,随手把门关上。 “他这是要干什么?” 马涛立刻慌了,正要制止,却被罗嘉拦住,告诉他,“他要验尸。” 马涛更不淡定了,“验尸也用不着关门啊,我看他是别有用心!” “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紧张,古云非的验尸手法只是有点儿特殊而已。”罗嘉笑着解释。 马涛却露出一脸不屑,“我又不是没见过验尸的,能有什么特殊?” 罗嘉眉梢微挑,故意作出一副神秘的样子,“他跟你寻常见过的那些法医手法不太一样,如果你亲眼看见,可能会吓到你。” 马涛满不在乎的笑笑,“我虽然没你罗警官处理的案子多,好歹也是堂堂刑警队长,什么样的事情我没见过?!” “是吗?”罗嘉不怀好意的笑了笑,问他,“活着的尸体你见过吗?” “什么!?”马涛以为自己听错了。 罗嘉继续解释,“他这种验尸手法叫醒尸术。” “醒尸术?你不是要告诉我,他还能让死人苏醒过来?”马涛露出难以置信的夸张表情。 罗嘉耸耸肩,“具体是怎么做的我也没见过。不过,在曾经一起办过的棘手案子里,他确实不止一次为我们找到了破案关键。” 马涛还是不太相信,回头问展羽,“你也知道这件事吗?” 展羽没说话,代表默认了。 马涛撇撇嘴,也不再多问,只在门口不停的踱着步。 而此时的禁闭室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古云非打开手机上的电筒,放在墙角,刚好照见万小果的尸体,在半明半暗的光线中显得特别诡异。 古云非一只手捻起银针,另一只手在万小果身上寻找着合适的激痛点。 随着银针飞快的落下,原本静止不动的尸体开始出现了不可思议的抽搐。而这种抽搐并不是全身一起动,只是某个特殊的部位在动。银针一旦触碰到某个激痛点,关联区域的肌肉便开始作出相应的条件反射。 这种反射来自于小脑的神经中枢,将万小果临死前一刹那的挣扎原原本本的呈现了出来,而这些抽象的肌肉抽动在古云非眼里组合成了一幕清晰的画面。 他看见万小果犹如中了邪,不断的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要摆脱什么。张大的嘴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声音。他在狭窄幽暗的空间里不断挣扎,消耗掉最后一点力气,最后在绝望中慢慢死去…… “都过去这么久了他还不出来,到底在搞什么?”马涛在外面已经忍耐不住了。 “完事了他自然会出来。”罗嘉气定神闲道。 “万一他……”马涛想说万一他跑了怎么办,可话到嘴边才意识到禁闭室连窗户都没有,根本没地方跑,于是赶紧把话头忍住,免得罗嘉又笑话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古云非缓缓从里面钻了出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身上。 他看上去跟刚才没什么两样。不过,万小果的尸体却跟之前大不一样,只见他歪歪斜斜的躺在了地上,谁也不知道古云非刚才对他做过什么。 第11章 越狱(1) 此时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马涛走到古云非面前,问道,“罗嘉说你刚才在施展醒尸术,能否解释解释那是什么意思?” “无可奉告。”古云非拍了拍已经褶皱的衣角,不假思索的怼了回去。 马涛被拂了面子,心下恼怒,故意讥讽道,“我不管你是深藏不露,还是哗众取宠,我只要结果。既然你这个手段叫醒尸术,也就是说,你把万小果唤醒告诉你真相了呗,那你就说说,他都跟你说什么了?” “……”古云非依然摆弄着自己的衣服,没说话。 见古云非没理他,马涛继续说,“他有没有告诉你,自己临死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没有。“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头顶的图案是什么意思呢?” “也没有。”古云非回答的干脆简短。 “呵呵……呵呵呵呵!”马涛冷笑两声,语气更加刻薄,“那你可以说说你这一问三不知的醒尸术,是怎么糊弄住东江刑警队和省里领导的吗?” 他这话一说,马上就有人不高兴了,因为他把展羽和罗嘉全都挖苦进去了。 唯独古云非若无其事,任由马涛在那里大肆嘲讽,他心里却另有想法。 就在刚刚施展醒尸术的时候,他着重留意过万小果双手的动作。发现万小果双手形成的鸟嘴相对的奇怪姿势并不是静止的,而是运动的,他的两只手在对着画圈。 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刺激他,他的身体对头顶上的三角符号都没有丝毫反应,就像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符号的存在一样。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如果那个符号出自他之手,对他很重要的话,他的身体绝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所以古云非做出了一个判断,那个符号应该是其他人画的。而万小果对着画圈的两只手的奇怪姿势,很可能是在告诉他什么。 但是古云非并没有把这些想法说出来。 他选择了静观其变,毕竟比他沉不住气的人有的是。 果然,马涛奚落完古云非,依旧不依不饶,更觉得不爽,“那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没有,别让我们干陪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大概能帮你们找到这个凶手。”古云非的口气就像在寻常聊天。 然而他说出的话却足够马涛震惊的,“你真的找到凶手了?他……他在哪?” 古云非四下扫了一眼,当他的目光看到那几个狱警身上的时候,把四个人吓的几乎瘫坐在地上,赶紧说,“这个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绝对是清白的……” 古云非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万小果身上的伤势跟陈国彪差不多,身上多处关节脱臼,很多部位都有严重的肌肉拉伤,从伤情来看,凶手当时是从背后制服了他,以一种奇怪的手法锁住了他的身体,他在挣扎的时候造成了关节脱臼……” 罗嘉插嘴道,“能把人的身体硬生生扭断,这个人应该十分强壮啊。” 古云非却摇摇头,若有所思道,“从万小果身上的伤情来看,凶手倒未必有多强壮,但肯定有着惊人的柔韧度,才能在某些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力。在他锁住万小果,直到杀死他的整个过程中,他一直都紧紧贴在万小果背后,用自己的身体带动着万小果的身体,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反关节动作。所以,我推断这个凶手应该练过软骨功,是一个柔术高手。” 罗嘉心里一凛,马上联想到了ak17,迫不及待的问古云非,“这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能看出来吗?” 古云非目光幽深的看向万小果,沉声道,“从他发力的状态,大概能判断出他的肩膀和髋关节的比例,应该是个男性。” “哦。”罗嘉暗暗松了口气,她可不想因为ak17卷到这个案子里。毕竟这个案子已经够棘手了,能少牵扯一些是非也是好的。 也幸好马涛对ak17的事情一无所知,才能省去不少麻烦。他这个时候还想着禁闭室里的那个三角形符号呢,振振有词的分析道,“万小果临死前留下的那个符号会不会就是一个正在pi\/\/腿的姿势啊,他想告诉我们杀死他的凶手会柔身术!?” 古云非不置可否,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个符号绝对不是万小果留下的,而是凶手画的。 马涛忽然看向那四个狱警,恫吓道,“你们谁会软骨功?现在检举揭发还来得及。” 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纷纷摇头。 古云非拍了拍马涛的肩膀,替他们解围道,“你不用在他们身上费事了,我想凶手可能是一个犯人。” “犯人,根据呢?”马涛张大的嘴巴几乎能吃下一个人。 古云非解释,“在看守所这个地方,狱警真想对犯人下手,有很多更好更隐蔽的方法,完全不用搞得这么夸张,还故意营造所谓的密室杀人。凶手其实就是在向外人暗示,他是来去自如的,但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看,结论则刚好相反——一个人越是在刻意强调什么,恰恰越是他的担忧之处。” “担忧……”马涛喃喃的重复着,似乎没太听懂。 第11章 越狱(2) 古云非接着道,“没错,这个凶手最担心的就是被其他人发觉他现在的身份,因为一旦暴露,他就走不掉了。所以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赶紧查查看守所里的那些在押犯人,看看有没有人要越狱。千万不要低估这个人,他既然敢在看守所里接二连三的杀人,就是已经计划好了逃跑方案。” 马涛难以置信的看着古云非,眼下也顾不上跟这个人的分歧了,大声招呼那四个呆头呆脑的狱警,“你们没听到吗?赶紧去集合人呐!搜查所有监房,千万不能让那个家伙跑了!” 几个狱警这才如梦方醒,赶紧通知看守所里的其他狱警,一时间看守所里如临大敌。 全副武装的狱警们逐个监房开始排查,没想到竟然真在304监房里发现了一名可疑犯人。 这个犯人名叫潘冬春,是这个监房的号头,也就是监房里的老大。这个人手段黑又能打,一进来就当上了号头,没有哪个犯人敢跟他挑刺的。 不过他这个人有些特立独行,不愿意刁难其他犯人,只要不给他找事儿,大家就都相安无事,但是惹到他的,他也绝不手软。久而久之不管他做什么,其他人都不敢过问。 也就在最近这些天,他一直嚷嚷着自己身体不好,整天缩在铺板角落里,盖着一张被子,从早睡到晚,除了偶尔起来上厕所或是吃饭,他几乎从不起来。 直到狱警们来查房的时候才发现,蒙在被子里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充气\/\/wa\/\/wa,而潘冬春早已经不知踪迹。 那些犯人一个个满脸呆茫,完全搞不懂号头怎么就变成了充气\/\/wa\/\/wa。 马涛带着狱警们逐一提审监房里的犯人,可是问来问去,并没有人发现潘冬春有任何可疑之处。唯一能说出来的就是他上厕所的时间特别长,通常都两三个小时,但是没人敢打搅他。304监房的厕所监控刚好最近也坏了,看守所还没来得及修呢。 于是马涛带着人从楼上绕到厕所的天窗进行检查,结果跟陈国彪的监房一样,天窗栏杆上的螺丝都被弄掉了。 如果从天窗爬出去的话,就可以抄近道绕到陈国彪的监房。杀人的途径虽然合理,但问题在于,天窗这么狭窄,根本就不是一个成年人钻得出去的。这也是马涛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这种可能的原因。 然而紧跟着的一个发现,彻底颠覆了马涛的认知。 狱警们在调取监控的时候,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就在昨天后半夜,准确的说,是那四个值班狱警看球赛的时候,在万小果所待的禁闭室门外,悄悄溜过来一个人影。这个人隔着禁闭室的铁门侧耳听了听,似乎确认万小果已经睡熟了,然后就悄悄打开紧闭式的窥视窗开始往里钻。 没错,他就是把整个身体钻进了还不到20厘米宽的窟窿里。 对于监视器前的狱警们来说,看到他钻窟窿的感觉就像在看一部科幻电影。 这个人先把胳膊伸进去,然后是脑袋和半个肩膀,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紧接着最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马涛眼睁睁看着那体积大的多的骨架在塞进窥视孔的时候,仿佛一下子变成了软体动物一样,居然就是改变形状挤了进去。 他钻进的速度甚至很快,几乎用了不到三分钟,整个人就完全进去了。 之后又过了10分钟,一条手臂从窥视孔里伸出,然后是脑袋,肩膀,髋骨,和两条腿。 最后他就像没事人一样恢复了原先的体态,还小心翼翼的把可能留在门上的指纹都擦掉,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看监控器上的时间,此时距离狱警们发现万小果被杀还有足足两个小时。 马涛忽然回过头,朝昨晚值班的狱警大吼,“现在你们看清楚了,如果你们按我说的,老老实实的守在禁闭室门口,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得逞!” 然而四个狱警对马涛的责骂完全没有反应,他们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监视器,还沉浸在震惊中没缓过来。 接着看守所全部警员都被调动了起来,搜索潘冬春的下落,可是却一无所获。 最让人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这个人已经逃出了看守所。 看守所丢了疑犯,这个责任任谁都担不起,除了那四个狱警被就地免职之外,看守所方面的领导也受了处分,就连马涛也没法置身事外。 而局长指着他鼻子痛斥时候的理由则是,犯人已经连续做了三起案子,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马涛居然把精力都放在了古云非这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了原本可以发现潘冬春的最佳时机,他的失职也是导致潘冬春逃脱的重要原因。 第12章 他是在替你杀人吗 处分结果就是将马涛的刑警队长就地免职,连降两级,转为临时代理队长一职。 马涛心里别提有多窝火了。 不到一个月前,他还是破获博物馆干尸连环杀人案的头号功臣,未来仕途一片看好,他甚至都准备好了立功大会上的讲演稿。 可现在他摇身一变就成了放走凶手的废物。 早知这样,他还不如早早脱身,把这个案子交给罗嘉他们呢,何必惹这一身骚?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古云非。 他虽然不是什么知名侦探,可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直觉总还是有的,他就是觉得古云非有问题,所以才一时冲动想查下去,没想到结果却落得了这个下场。 …… …… 一周以后。 在看守所连杀三人顺利脱身的潘冬春依然没有落网。 马涛又来到看守所,跟之前的意气风发不同,这一次他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几乎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来了。 看守所后面高拉电网的大院里,放风的犯人们蹲在犄角旮旯里抽烟,享受着空气和阳光的味道,那是自由的味道。 古云非独自待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显得悠然自得,丝毫看不出身陷囹圄所流露出的那种消沉。 马涛朝古云非走过去,快到他身边的时候,看见他在地上鼓捣着什么,好像是在写字,但马涛只能看见一些模糊的笔画,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 他一时感到奇怪,悄悄走到古云非身后,想看清楚他在写什么,结果那些字好像变魔术一样,忽然一下就消失了。 古云非回头看了一眼,向他打招呼,“马队长好兴致啊,怎么又想起我来了?” 马涛狐疑的看看古云非,又看看地面,说来奇怪,此时地上除了泥土和杂草,竟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而古云非手里只有几只正在把玩的虫子,没有任何能写写画画的东西。 马涛心下疑惑,难道是他刚才看花眼了? 为什么古云非身边总是发生这种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他心下疑惑,嘴上却对古云非说,“没别的事,就是顺道路过,告诉你一声那个凶手是谁?你大概也想知道,不知道罗嘉他们有没有告诉你……” 古云非没说话,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马涛从兜里掏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两根,其中一根递给了古云非,点着火后,他吐出一口烟圈,缓缓开口道,“他叫潘冬春,男的,是一个瑜伽教练,也练过散打,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跟你分析的差不多,这个人有着出色的身体柔韧度,据说还拿过国际上的柔术冠军,身体柔韧度比女人还要出色。” “……” “他犯的事儿是伤人致死,因为他老婆出轨,他去捉奸的时候失手把那个男的给打死了。这个人之前没有什么劣迹,狱警们对他的特点也了解不足,没有对他进行特殊看顾。结果就让他钻了空子,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然而古云非得知这个消息,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人没多大兴趣。 马涛疑惑的看着他,“你就不想问问,我们有没有抓到这个人?” 古云非看着天空,漠然道,“那是你们的事,我只关心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马涛用鼻子哼了一声,接着往下说,“但我们也不是全无收获,这一周多的时间里,我仔细调查了潘冬春这个人的背景,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 古云非没说话,马涛继续道,“我找不出他在看守所里杀人的动机。或者说,我完全找不到他跟这三个死者之间有任何交集,我们也了解过潘冬春的亲戚朋友,他们也都不认识这三个人。我现在开始怀疑,潘冬春可能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三个,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杀了他们?”马涛说话的时候目光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古云非,似乎这一次非要等到他的回答不可。 “你是在问我的看法吗?”古云非终于开口。 马涛趁热打铁,“你既然能找到凶手,说明你确实有过人之处,也许你对这个案子还有更深的见解,不妨向我透露透露……” 古云非打断他,“很遗憾,这次你是找错人了。仅仅从万小果的尸体上我还看不出那么多东西。“ “总不可能连一点想法都没有。毕竟高壮,彪子,还有万小果,都是跟你认识的人啊……”马涛的这句话又有些夹枪带棒了。 古云非将手里的虫子轻轻吹走,看着它们越飞越远,“说到底你还是在怀疑我,我是真有点儿搞不明白,马队长,你这么盯着我不放,就不嫌烦吗?” 马涛也不再掩饰,直截了当道,“并不是我要盯着你不放,而是每一个死者都跟你存在利害关系。这三个人的死,只有一人能从中受益,那个人就是你。这一点你不可否认?如果让我实话实说,你是比潘冬春更有作案动机的那个人。“ 古云非笑了,很玩味的看着马涛,替他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可惜凶手偏偏不是我,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是不是很失望啊?” 马涛咬着后槽牙,腮帮子绷出根根筋线,强忍住伸手去掐古云非脖子的冲动,沉声道,“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跟潘冬春认识,他杀人是在替你清除麻烦?” “好,我认识潘冬春。”古云非很轻松的回答。 第13章 屎尸(1) 马涛的眉毛瞬间立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不成古云非这么轻易就认罪了吗? 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别在腰间的手枪。 古云非提醒他,“你忘了这里就是看守所,你还打算把我抓到哪去呢?” 马涛这才发现是自己太紧张了,他努力掩藏住内心的喜悦,沉声道,“你跟潘冬春是怎么认识的?“ “通过你认识的呀,不是你把他的一切刚刚告诉我的吗?”古云非这句话差点儿把马涛气死。 只见他狠狠将手里的烟头掐灭,一脸严肃道,“你要交代就老实交代,别跟我绕弯子!” 然而古云非却笑了,“我没有绕弯子,我说的就是实话,我之前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你……”马涛立刻明白,自己又被这小子耍了,他真想狠狠朝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打几拳。 这时古云非一反常态,像个长者一样语重心长的对他道,“还是那句话,马队长,你要想给我定罪,最好还是先找到证据。这样三番五次的纠缠,连点儿花样都没有,你不嫌烦吗?” 马涛被彻底激怒了,指着古云非不无威胁地说,“你少得意,古云非,别以为我现在抓不到你的把柄,你就可以毫发无损的离开这里。我这么多年的警察也不是白干的,在这个案子里你绝对不是清白的,在你给万小果尸检的时候,你故意隐瞒了一些事没告诉我们,我看得出来。”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看着马涛,“那你说说看,我隐瞒了什么呢?” 马涛盯着他,意味深长道,“你在看到万小果尸体,还有密室里那个符号的时候,反应很奇怪。我觉得你应该看出了一些什么,但是你没有说,我说的没错?” 古云非心中微微一震,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人,居然能抓住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破绽。 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用挑衅似的眼神看着马涛,“既然你这么怀疑我,那就拜托你赶紧找出证据来,好让我对你马队长也刮目相看。” 撂下这句话,古云非不再理睬马涛,扭头就走。 马涛看着他的背影,颤抖的双手狠狠攥起了两个拳头。 要说他的性子也是出奇的倔,怎么可能被古云非几句话吓住,他认准的事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马涛接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守所监控室,调取后院的监控录像,他倒要看看古云非刚才神神秘秘的到底在鼓捣什么名堂。 他把录像时间锁定在来找古云非之前那段,由于当时他站在古云非身后,角度不好,没看清楚。所以这次,他特意换了一个角度,结果却发现古云非并不是在写字,而是在摆弄虫子。 说来也怪,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竟让无数长着翅膀的虫子围着他上下翻飞,一段时间后就都落在了地上。 随着虫子越聚越多,马涛发现那些虫子似乎组成了某种图案,越看越像汉字…… “把画面放大……再放大……”马涛不停的催促狱警。 地上的图案越放越大,狱警最后无奈的说,“这已经是最大了马队长,实在无法再放大了。” 这时候马涛看见画面中自己正在朝古云非走去,古云非一挥手,那些虫子就四散飞走了。 马涛这才搞明白为什么当时他什么都没有看到,敢情古云非这小子在用虫子做文章。可如若只是耍着玩儿,古云非何必怕他看到呢? 想到这里,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把画面往回倒。”马涛又对狱警说。 他当时隔着古云非,恍惚看见地上有一个白色的字体,只是没看清楚是什么字。 现在从另外一个角度,他确实看清楚了。那好像是用十几只白色的蛾子组成的字,因为字体不算复杂,他依稀能看出是一个“王”字。 可是马涛想不明白,这个“王”字能代表什么。 之后几天,他密切观察古云非的一切行迹,但没有任何发现。 而古云非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再没有出去放过风。 就在马涛心急火燎,暗自焦躁的时候,西平市区的一栋住宅区里发生了一起手段极其古怪的杀人案。 由于之前办案不利,局长说要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于是又把这个案子丢给了他。 马涛暗骂局长给自己穿小鞋,把谁都不想接的案子推给他,还美其名曰将功补过,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但抱怨归抱怨,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也只能接着。 只是……如果这个案子他再办不好,恐怕真要卷铺盖走人了。 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办的漂亮! 可是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是他办过所有案子里,最让他恶心的一个。 而这个恶心,是真正的恶心! 马涛赶到案发地点,远远的就看见楼栋门外有几个刑警扶着墙呕吐不止,好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 他心下奇怪,一般都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警察,在处理血腥的案发现场时,心理素质不过硬,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可是这些警员里,明明有几个是马涛认识,也算经验丰富的老警察了,居然还会这样,他心里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13章 屎尸(2) 案发现场在二楼的一户居民家,门口已经拦上了huáng\/\/色的警戒带。 马涛心里虽然对这起xiě\/\/案做过各种猜想,但跟眼前这个案子相比,想象力还是显得贫瘠了一些。 这不,还没等他跨过警戒带呢,楼道里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恶臭,寻臭而来的苍蝇,嗡嗡嗡嗡到处乱飞,欢\/\/腾的不得了。 这股恶臭直冲脑子,让人作呕,但又不是腐\/\/烂\/\/尸\/\/体的那种臭味儿。 马涛强忍着那股恶心劲儿,走进了房间,迎面就看见刑警们一个个愁眉苦脸,捂着鼻子,还有人正要往外跑,手忙脚乱的撞到了马涛身上。 他扫视一眼,看到警员们时不时用畏缩的目光往卧室的方向瞟,凭着直觉,他穿过人群往里走,终于看到了被害人的尸体。 或者说他看到的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一个…… fèn堆! 如果没猜错,死者应该是躺在\/\/chuang\/\/上,全身包裹着fèn\/\/便,已经完全看不到本来面目了。\/ 而从fèn\/\/便体积就能看出,那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排xiè出来的,还有那些黄黄绿绿,新旧不一的颜色,扑在上面大快朵颐的苍蝇…… 马涛实在不能再往下想了,胃里已经翻江倒海,感觉马上就要吐了。 这幅场景,他几乎只在梦里,实在内急却又找不着厕所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种绝望感让他不自觉的浑身发麻。 然而就算他不看,那股呛人的恶臭也足以让他忍不住流眼泪,他发誓今天回去一定要把全身衣服都丢掉。 “马队……”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马涛回过头,只见一个警员迎面走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当看清楚那东西时,马涛差点儿感动\/哭了。 终于来了一个识相点儿的警员,居然给他送来一副口罩。 他心怀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接过来,赶紧戴上,紧接着重新打量起chuang上的尸体。 其实尸体本身没什么好瞧的,全都被fèn\/\/便埋起来了。至于死因,还得等法医清理完fèn\/\/便后再进行尸检。 不过尸体周围画着的红色痕迹,以及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着实吸引了他的注意。 马涛稳定了一下情绪,集中注意力重新打量起案发现场。 起初他以为那些红色的痕迹是死者被害时流出的血,可是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那是后来被人画上去的,好像还有一些规律,似乎能连成一个图形。 于是他从客厅里搬来一把椅子,站上去,从高处往下看,这才辨认出那些红色的痕迹构成了一个星形的图案,而fèn堆里的尸体正好躺在星形图案中间。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那星形图案的每个角上都放着一根黑色的蜡烛,还有一些绿色的叶子。 马涛怔怔地望着面前难以形容的场面,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些恶心的fèn堆上了。直觉告诉他,这好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但他实在想不出来,什么人会用fèn便来举行仪式。 他心中暗自叫苦,这才不到一个月,怎么各种古怪的案子都走马灯似的出现个没完呢? 而这次面对的,十有八九又是一个脑子不正常的凶手。 第13章 屎尸(3) 他跳下椅子,对客厅里那些还懵懵懂懂捂着鼻子的警员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叫法医来把尸体运走,该尸检的尸检,该排查的排查,我要知道这个死者到底是谁?“ …… …… 当天夜里,警队的一帮法医强忍着恶臭,终于把fèn堆里的尸体清洗干净,发现他是一名男性,死因是窒息,死亡时间在一天前。 法医忍着恶心向马涛进一步解释,“他就是被浸在粪堆里淹死的,在他的气管里发现了大量的fèn便……” “行了,知道了。“马涛厌恶的打断,使劲儿咽了口唾沫,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那些fèn便的来源查到了吗?” “还在检查。不过可以确定,应该是从公共厕所或是什么地方弄来的,化验出了多人的dna。”说到这里,法医眼中露出复杂的神色,问他,“还要进一步比对吗,马队?” 马涛犹豫了一下,缓缓道,“那个先放一放,就算查了也没用。” 他这句话让法医终于松了口气,继续汇报,“案发现场床单上那个红色的图案我们也检查过了,是血迹,不过不是人的,是羊的。” “羊血?!”马涛稍稍一愣,这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些植物呢?” “那都是一些蕨类植物,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城市周边的荒地里到处都有。至于蜡烛嘛,也很普通,随处都能买到。”法医说完把尸检报告递到他手上。 马涛头疼的叹了口气,看着报告喃喃自语,“看守所里的杀人案还没有找到凶手呢,这个案子又从一开始就断了线索,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法医整理着资料,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对他说,“哦,还有,马队长,我们还注意到案发现场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银制的酒杯,里面放着一块祖母绿的宝石。这个宝石只是工艺品,并不算值钱,但我们不确定这是不是跟死者有什么关系……” 可是马涛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听他说什么了,心里只是一个劲儿的抱怨自己如何倒霉。 “马队,死者身份已经查出来了。”负责排查的警员,这时候也赶回来向马涛汇报,“他就是户主,叫王天硕。在一家物流公司当库管。他老婆带着孩子前天回娘家串门,现在人还在外地,不知道信儿呢。我们打听过他的邻居和朋友,没发现他最近同什么人结过怨。我们觉得不能排除偶发\/\/xg\/\/作案的因素,可能凶手精神不正常,刚好在小区里碰到了王天硕……” “你等等,你说这个人叫王天硕……”马涛忽然打断他,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是啊,他叫王天硕。”警员有些困惑的看着马涛,确认队长是否还清醒,否则怎么自己说了这么多,他还问这么幼稚的问题? “他姓王……姓王……”马涛若有所思的念叨着,原本消沉倦怠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 …… 第13章 屎尸(4) “马队长,你给我看这些是什么意思?”罗嘉终于耐着性子,把马涛给她的案件资料看完,尤其在看到案发现场那具粪堆尸体的照片时,罗嘉赶紧把眼睛挪开,强忍着恶心问马涛,“你是希望我帮你查这个案子?” 她嘴上虽这样问,心里却在想着用什么借口拒绝,因为这个案子对她来说实在有些恶心。 “这个案子我已经有眉目了。”马涛婉转回答,让罗嘉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可接下来他却又话锋一转,道,“不过有些情况,我觉得还是跟罗警官你知会一声比较好,我相信你也会感兴趣的。” “我会感兴趣!?”罗嘉露出疑惑的表情。 马涛没有过多解释,而是直奔主题的说,“这个死者名叫王天硕,不知道这个名字罗警官有没有印象?“ “王天硕!?“罗嘉想了想摇摇头。 “那么林羽贞的案子,你还有印象吗?”马涛接着问。 “林羽贞!?”罗嘉稍稍一怔,“那不是万小果提到过的那个女人吗?” “没错!”马涛点点头,“万小果说那个女人知道古云非的秘密,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 “你怎么忽然提到了这个案子?它跟那个王天硕有什么关系吗?”精明如罗嘉,一眼就看出了他有话要说。 马涛似乎也在等她问这句话,一看就已经准备充足,不慌不忙的回答道,“你可能想不到,我刚才一查王天硕这个人的背景才发现,他就是早在10年前,林羽贞那个案子的报案人之一。卷宗里有提过这个名字,当时还是你千方百计查到了那本卷宗,把它带回来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那时候都把注意力放在了林羽贞的遭遇和案子本身上,没注意这个名字。” 罗嘉半晌没说话,表情里露出了狐疑。 马涛趁热打铁,“罗警官,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也感觉到这里有什么耐人寻味的地方了……” 罗嘉与他对视一眼,依然没说话。 马涛继续道,“我们是因为万小果才知道林羽贞这个案子的。因为这个案子还一度怀疑过古云非,但是没什么结果,现在万小果也死无对证。似乎跟案子相关的所有线索都断掉了,可就在刚刚,又死了一个与林羽贞案子有关的人。如果我们把时间线再拉长一点往回看的话,博物馆发生的那几起案子也跟林羽贞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第一个死者吴胜利,还有幸存下来的蔡宝坤,都是当年的报案人,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马涛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在等罗嘉的反馈。 “所以呢?”罗嘉淡淡的问了句。 “所以……我相信这里面一定有某个线索,或者某个人,能把这两个案子串联起来……”马涛欲言又止。 罗嘉玩味的盯着马涛看了一会儿,“说到底,你还是在怀疑古云非?!” 马涛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罗警官好像对我有些误会啊,我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哪种人?”罗嘉也笑了笑。 马涛忽然意识到自己又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于是露出诚恳的表情,对她道,“我来找你就是想跟你敞开心扉,好好聊一聊这个案子。我本人对古云非没什么成见,但是前前后后发生的这些事,好像都跟他脱不开关系,我不觉得这是巧合。当然,我知道你和展警官跟他相识已久,愿意相信他也无可厚非。但是有一句话我不得不说……” “什么话?”看他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罗嘉不耐烦的问。 马涛一本正经道,“我们身为警察,有时候该较真儿,还是应该较真儿的好。” 遇到这么轴的人,罗嘉也没辙,只得跟他摊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把该说的话全都说清楚。如果你单纯因为怀疑,就要对古云非定罪或是使什么手段,我不能同意。” 马涛立即否认,“我当然不是单纯的怀疑,我还有另外一个证据。我觉得古云非应该认识这个王天硕,他和这个人的死可能有关……” 罗嘉一惊,“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马涛把自己前两天在看守所看到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罗嘉,罗嘉听完皱眉道,“仅凭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字迹就断定古云非跟这个死者有关,你这个根据也站不住脚啊。再说你怎么就确定古云非在搞阴谋呢?” “我不这么认为,但是像古云非这种人,任何疑点都不能放过。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他真是光明正大的,为什么不大大方方让我看见呢。当然你可能会说古云非性格就这样,喜欢搞些神神秘秘的东西,让我们姑且认为这只是一个疑点。其次,我还发现他写的字中,有一个’王’字,这算做第二个疑点。第三个疑点,现在死的这个人刚好就姓王。而这个姓王的人刚好就是林羽贞案子的相关人员,这是第四个疑点。这么多疑点加在一起,还不足以引起我们的怀疑吗?”马涛目不转睛的瞪着罗嘉,那种逼迫的感觉,让罗嘉感到很不舒服。 “让我考虑一下。”罗嘉想了想,最后结束了谈话。 马涛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 他也许不知道,罗嘉此时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平静。 她原本就是一个直觉敏锐的人,即使她愿意相信古云非,但是眼前发生的这许多事情,也很难让她再保持平静,有些事她必须要自己去亲自确认一下。 于是她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来到了看守所。 第14章 虫语(1) 接待罗嘉的警官觉得很诧异,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不知道她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罗嘉找了个借口把所有人都支开,只留下平时负责看管古云非的狱警。这个人是马涛暗示看守所方面专门给古云非安排的,平时没少对他“重点照顾”。 狱警叫张明,20多岁,看着还算机灵。 罗嘉向他详细打听古云非在放风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 张明如实回答,其中有一件事引起了罗嘉的注意。张明提到古云非最近这两次放风的时候,特别喜欢玩虫子,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就像变魔术一样,很快就能聚集一群虫子。 “你有看到他用虫子写字吗?”罗嘉问。 张明吃力的想了想说,“我一直站在很远的地方,没有看清楚。好像他用那些虫子在地上排列出了一些图案,是不是字我就不知道了。” 他说着不由感慨,“这个人真是神,他是干什么的,魔术师吗?” 罗嘉没回答他,只是问古云非一般都在什么地方鼓捣虫子,让张明带她去看。 张明便带着她来到看守所后院,一个足有1000平米的露天空场。平时用来给犯人们放风,或者组织一些活动用。 他带着罗嘉走到空场西北角的一个地方,指着那里说,古云非放风的时候基本上都待在这儿。 罗嘉点点头,把张明打发走,接着就开始检查这个地方。她是专门搞刑侦技术出身的,勘验现场她最拿手,寻找那些常人难以发现的细微痕迹,她轻车熟路。 她蹲在地上检查了一下周围的泥土,果然有所发现。 有不少地方已经结成了细小的碎块儿,不注意很难发现。捏起来好像掺入了某种油脂,放在鼻子底下闻,有种淡淡的菜汤的味道,但还不止如此,另外还混杂了一股带腥气的草药味儿。 罗嘉曾见过古云非配制操控蚕蛾的信息素,以他的本事,或许也能用同样的办法控制其他昆虫。 莫非他真是利用这些昆虫在地上写字? 可是他写这些字又有什么用呢,总不会是为了消遣?这让罗嘉大惑不解。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除非是为了给某人看。可是听马涛说,古云非放风的时候基本上都是独处,在他离开后,那些字迹也随之消失不见了,身边根本没有人能看到他写的这些字。 难道说……有人能看到,而这个人当时又不在场? 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听起来是那么不可思议。 罗嘉从地上站起,抬头望向夜空,脑海中却浮现出万小果尸体做出的那个奇怪的手势…… 她犹豫着掏出手机,给调查局里一个精通符号学的赵专家打了电话。 “小罗啊,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儿啊,想跟我谈感情的话,明天……”那个专家打着呵欠,似乎已经睡了,含糊不清的跟罗嘉调侃,似乎跟她很熟。 “我在查案子呢,想跟你打听个事儿。”罗嘉于是就把万小果那个奇怪的手势,以及写在禁闭室里的三角形符号告诉了赵专家,问他怎么看。 “我说小罗,你现在碰到的都是些什么案子啊……“ 赵专家还在抱怨,罗嘉忽然打断他,“行了,别啰嗦了,我就问你能不能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赵专家又让罗嘉详细描述了一遍万小果的手势,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密码,这其实是……” 罗嘉正聚精会神的听着,根本没注意身后有人走来,等她发现时,那个人正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把她吓了一跳,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马涛。 “你干什么?”罗嘉气的差点儿揍他。 马涛没回答,反而阴阳怪调的问,“我还想问问罗警官呢,大晚上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没什么,我就是在这里随便走走。”罗嘉随口搪塞。 然而马涛根本不信,“随便走走,怎么会走到这里呢?再说你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就是古云非放风的时候待的地方。罗警官该不是也在怀疑古云非,你也想知道他到底在写什么对不对?” “所以你就跟踪我?”罗嘉话锋犀利,不打算再跟他墨迹下去。 可是马涛却完全没当回事儿,反而有些洋洋得意道,“话也不要说的那么难听嘛,我们都是警察。不管平时有多少分歧,我相信在破案的大方向上我们是一致的。我知道罗警官能力出众,所以一直希望能得到罗警官的帮助。我看你刚才在给什么人打电话,是不是已经有了进展?” 老实说,罗嘉很讨厌马涛这个人,他又粗鲁,又没分寸,还喜欢耍一些小聪明,估计他在警队里人缘也不会太好。 但是他有一样最可怕,就是他的执着。只要是认准的事,他就能像只鬣狗一样不知疲倦,不厌其烦的盯住不放。对于罪犯来说,他又何尝不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好警察呢? 而这,也正是他让罗嘉佩服的地方。 于是,罗嘉便坦率相告,自己刚才跟局里的符号专家,已经破解了万小果尸体的奇怪手势,以及墙上留下的三角符号。 “你是说那是手语!?”马涛听完露出惊诧的表情。 “对,就是手语。”罗嘉边说边比划起来,左右手啄成鸟嘴状,相对着在空中画圈,“其实这才是正确的手势,只是因为万小果当时死了,所以没法动。这个手势的含义是’交流,沟通’的意思。” “交流!?沟通!?那棚顶那个三角形的符号呢?”马涛迫不及待的问。 “正确的姿势应该是这样。”罗嘉把左右手指尖相对,做成一个相似的形状,举在头顶,“这是楼房的意思。” 马涛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罗嘉,仿佛已经失了神一样,喃喃自语的嘟囔着,“万小果为什么要留下这个姿势呢……他要跟谁交流……楼房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在自己的住处藏了什么东西……不对!!” 忽然他一巴掌重重拍在自己头上,“我明白了,我搞错了,那不是万小果要传达信息,那是凶手在传达信息……而且……还是要传达给……”说到关键处,他忽然止住话头,看着罗嘉。 罗嘉没说话,也在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沉默了足有半分钟,马涛开口道,“看来罗警官跟我都想到了同一个人,我还真是小瞧了他啊!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人在监狱里,居然还能遥控外面。” “你能确定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吗?”罗嘉问。 第14章 虫语(2) “当然,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头脑清醒过。”马涛目光坚定道,“这个案子终于让我想明白了。我一开始的怀疑并没有错,高壮、陈国彪、还有万小果的事都跟古云非有直接关系。当然他不是亲自动手,而是利用潘冬春干的。潘冬春在杀死万小果之后,准备趁乱逃出看守所,为了便于之后同古云非交流,他在万小果的尸体和墙壁上留下了手语信号。所以当古云非看到万小果的尸体时,立刻就明白了潘冬春的意思。” 马涛说到这里,还不忘看了看罗嘉。 罗嘉若有所思,什么都没说。 马涛接着道,“我当时就感觉他对我们有所隐瞒,但是想不明白其中的究竟。直到你的发现才让我茅塞顿开,古云非不动声色,利用放风的机会,控制虫子在院子里留下字迹,向潘冬春传达下一步指示。我想潘冬春当时应该就藏在周围的某栋楼里,通过望远镜看见了古云非留在地上的字迹。而古云非就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去杀死王天硕的。” 马涛仰头看向院子周围那些楼房,有的是居民楼,有的是企业单位,密密麻麻的窗户后,有的亮了灯,有的漆黑一片,不禁让他思绪万千。 有人的地方就有秘密,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计。 罗嘉无话可说,尽管她不愿承认,但马涛的分析,说出了她对古云非的全部怀疑,她也只能无奈的叹口气。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查呢,审问古云非?”罗嘉问马涛。 “这个人嘴巴很硬,想让他开口可不容易。如果对他上手段的话,你能接受吗?”马涛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把罗嘉一下子问住了。 罗嘉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也不愿意去想。 可是马涛玩味的眼神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总感觉他话里有话,似乎在故意点戳她和古云非之间的微妙关系。 马涛仿佛也看出了她的顾虑,忽然心平气和道,“放心,我暂时还不会为难他,而且就算我使手段,那小子也未必会招认。搞不好还会打草惊蛇,让潘冬春给跑了。我倒觉得应该想想办法,找到潘冬春才是首要任务。“ 罗嘉心中一震,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曾经暴躁激进的男人,试探着问,“听你的意思,你已经有了想法?” 马涛得意的笑笑,郁闷多日从来没有像今天晚上这么畅快过,他感觉自己的自信又回来了,当下也不隐瞒,将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既然他们两个已经定好了联络方式,我们何不顺水推舟呢?就让他们联系,联系的越紧密越好……” “那样你就可以趁机找到潘冬春的藏身地点。”罗嘉替他把话说完。 马涛第一次向她投去赞赏的眼光,“罗警官果然聪明!不错,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再暗中弄清楚潘冬春到底藏在什么地方?然后设下圈套,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罗嘉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计划。 等到抓住潘冬春,一切也就水落石出了。 到时候恐怕连她也保不了古云非了。 …… …… 马涛这个计划只局限在警队里的人知道,为了避免惊动古云非,看守所那边还毫不知情。 随后几天,马涛暗中观察,发现古云非并不是每次出来放风都会用昆虫写字,完全就是随心所欲,没什么规律可言。 不过他每次都会找一个可以独处的地方,同时他选择的地方也很固定,那个地方既不在院子的边角,也不在院子的正当中。 马涛明知道古云非是在跟潘冬春联络,但是想在楼群中找到潘冬春隐藏的地方,又谈何容易。 如果派人把周围的房子逐一搜查一遍,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和时间。况且一不小心,就会惊动了潘冬春,他的计划也就随之泡汤了。 就在马涛一筹莫展时,罗嘉忽然想到了办法。 她在古云非放风结束后,来到了他待过的地方,经过仔细观察,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潘冬春很可能是利用摩斯密码的方式,与古云非进行沟通的。” “你怎么知道?”马涛不解的瞅着罗嘉。 罗嘉若有所思的问他,“你想过一个问题没有?潘冬春可以利用望远镜看到古云非留在地上的字迹,那他又是通过什么办法向古云非传达信息的呢?” 这个细节马涛的确是忽略了,一时间竟被问住了。 是啊,潘冬春可以用望远镜看到古云非写的字,但他留下的字迹古云非又如何看得到呢? “那……这跟摩斯密码有什么关系呢?”马涛问罗嘉。 “摩斯密码的优势就在于使用方便,可以通过声音、色彩等各种方式来传递信息。潘冬春利用的有可能就是色彩。”罗嘉回答。 马涛露出疑惑的神情,“可是古云非这几次放风,我们都留意观察了,并没有看见周围有什么特殊的颜色啊,难不成你看到了!?” 罗嘉摇摇头,“我也是刚刚想到的,你有没有注意到古云非都是什么时候出来放风的?” 马涛琢磨了一下,回答道,“最近这些天我都提醒狱警不要约束他,他想放风随他便。但他出来的次数并没有明显增加,出来之后也不是每次都写字。实在摸不准他是怎么跟潘冬春同步的。我一直在怀疑,是不是潘冬春在周围有住处,一直拿着望远镜趴在窗边看啊?” 罗嘉柳眉微蹙,不置可否,反问他,“那你有没有查到潘冬春的住处呢?” 马涛愣了一下,回答,“还没有。” “没有就对了!”罗嘉的话不禁让马涛为之一振,“潘冬春和古云非用的是其他办法,其实仔细想想,古云非的放风时间还是有规律可寻的,他每次出现在院子里时,都是有阳光的天气。“ “阳光!?”马涛迟疑了一下,眼睛忽然一亮,“没错,你说的对,他每次在院子里活动的时候,都是太阳充足的时候,阴天他就不出来了。这么说,他跟潘冬春的交流需要阳光充足的天气。” 罗嘉点点头,接着分析,“我能想到的一种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利用阳光反射。只需要一面镜子,站在特殊的角度,就算距离很远,也都能看得到。” 马涛听后大喜,忍不住称赞,“罗警官你果然有两下子,这么轻易就把困扰我们许多天的难题给解开了,下一次我保证能逮到那个家伙。” 罗嘉微微一笑,笑容里藏着几分苦涩。 …… …… 接下来经过几天的仔细观察,果然如罗嘉所言,在古云非放风的时候,院墙外的某栋楼上就会出现镜子的闪光,不过只有在特殊的角度才能看到。 那束闪光忽明忽暗,感觉上像是有人在不断遮挡镜面又撤开。罗嘉就根据光亮明灭的间隔以及闪烁频率,套用摩斯密码,将它记录了下来—— “---------\/-------\/--------\/---------\/-------\/-------\/-------\/-------\/----\/-------\/-----\/----\/---------\/---------\/----------” 马涛望着纸上密密麻麻的数点,不禁觉得头疼,问罗嘉,“这是什么意思啊?” 罗嘉随后在下面翻译出来,“王天硕是个意外,下一次我一定干好。” 马涛”嘿”了一声,“我就说,王天硕的事跟古云非有关,果不其然,看这字面意思,肯定是古云非让潘冬春干掉王天硕,但是中途却出了一些差头,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很显然,他们还有下一步的行动。” 罗嘉脸色苍白,实在无力替古云非辩解。 她实在想不明白古云非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派潘冬春去杀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难道这里面还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古云非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多少秘密? 罗嘉忽然感觉古云非这个人特别可怕。 夜里,她来到古云非监房门外,往里面看了半天,她看见黑暗中躺在角落里那个黑色的身影,是那么的模糊,那么的不真切。 她想推门进去向他问个清楚,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她不知道她渴望的真相是不是她能接受的,或者,她能做的是不是只能是置身事外。 像这样平静的夜晚很快就要被彻底打破,不知道喜欢给别人预测吉凶的古云非有没有预测到自己的未来。 罗嘉叹了口气,默默离开了。 可是她不知道,古云非并没有睡着,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很大,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第15章 瓮中捉鳖(1) …… …… 相隔一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晴天。 古云非是吃过午饭后出去放风的,专门负责监管古云非的狱警张明已经得到马涛的授意,对古云非的日常行为丝毫不加干涉,只是坐在远处鼓捣手机,偶尔抬眼看一眼古云非,确定他在视野范围内就够了。 这天,院墙外的一栋楼上忽然出现了闪光。像是有人要用镜子朝院墙里反射阳光,光亮闪烁不停,忽明忽暗,先是4下快闪,间隔;1下快闪,间隔;1下快闪,1下慢闪,2下快闪,间隔;1下快闪,1下慢闪,2下快闪,间隔;3下慢闪。 古云非望着闪光,心里默默记数,随口在心里翻译出来,“hello”。 那个人在向他打招呼,古云非不动声色,等着他继续发出信息。 此刻马涛的人已经安排就位,设好了圈套。 他虽然怀疑这个人就是逃犯潘冬春,但在没有亲眼见到之前,也只能算是猜测。 他们根据之前古云非同那个人的交流情况发现,他每次都会选择固定的一栋楼,在相同单元和相同楼层来同古云非交流。 大概是为了找反射角度,这个位置最适合。 一切准备就绪,马涛提前派人化妆成便衣,藏在这个单元的楼洞里,对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进行暗中核对,只要确定来人不是这个单元的居民,就立刻将他拿下。 可是准备的虽然周密,但在实际行动时,还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 大家已经从早上守到了中午,期间一共有三个人进来,两个人外出,都没有身份可疑的人。然后就在大家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11楼楼道的窗口突然出现了闪光。 “马队,你看,闪光出现了!” 马涛和一名警员正坐在远处的一辆轿车里遥控全局,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急忙探头往楼上看去,在这个角度看不见闪光,但是能看见11楼窗口有人影拿着一个镜子似的东西在那晃动。 “你们是怎么搞的,嫌疑人进来了,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马涛用对讲机质问三组的人,他们负责在楼栋里埋伏并实施抓捕。 “我们没看到嫌疑人啊?”三组组长很蒙圈。 “嫌疑人现在已经跑到11楼了,赶紧组织人行动,别让他给逃了,这笔账我回去再找你们算!”马涛果断下令,也跑出轿车赶去支援,边跑还边不停的通过对讲机询问那边的情况。 “嫌疑人不见了,马队……”对讲机那头突然传来三组组长焦急的声音。 “那怎么可能呢?”马涛几乎吼了起来。 这个抓捕计划他布置的如此周密,只要疑犯来了,他就插翅难飞。怎么可能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消失呢,就算他是瑜伽高手,也不可能会隐身? 三组的警员也很郁闷,都以为这是手拿把掐的立功机会,自从马涛下令之后,他们就楼上楼下同时行动,把所有通路都堵死了,结果却只抓住了一面镜子。 这面镜子就放在11楼的窗台上。 可拿镜子的人却凭空消失了。 真是他么怪事儿! “你马上把楼道彻底封住,挨家挨户给我排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我就不信了,这家伙还能遁地不成!”马涛大声命令道,把自己身边的警员也派过去支援。 对讲机那头传来了各种嘈杂的声音,根本听不清楚到底什么状况。 马涛心里可真是郁闷,这个案子也太\/\/他\/\/妈\/\/邪性了! 先是在看守所里一连三起密室杀人,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凶手。现在好容易让凶手掉进了陷阱,他居然又凭空玩起了失踪! 这次行动要是再失误,恐怕他这个刑警队长真不用再干了。 马涛憋着一肚子郁闷,腰部感到越发沉重,在心里祈祷着老天爷开开眼,给他一些提示。 突然—— 他停下脚步,盯着眼前那栋楼,发现了一个之前从未注意到的细节。 这个小区里的住宅楼都特别高,每一层都有一个外走廊,大概是为了居民出行方便。 警员们设伏的10单元,与相邻的9单元,属于同一栋楼,连着相同一条外走廊。只是在两个单元之间砌了一堵墙,大约有一米多厚。普通人如果想跨过这堵墙,进到另外一个单元,难度很大。 但如果是潘冬春那种瑜伽高手呢…… 马涛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但是这种强烈的直觉推着他不由自主的朝9单元的楼栋走去。 他走进9单元的楼门,看电梯没人用,于是选择了走安全通道。 他上一层楼检查一下电梯,再从安全通道上去,这样逐层排查,不给嫌疑人留下任何空子。 爬到5楼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电梯上的指示灯亮了,有人正在从楼上下来,他随手按下了暂停下楼按钮。 他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楼上的居民,如果等在这里,嫌疑人很可能会趁机从防火通道溜掉。 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像猜拳,无论你怎么狡猾,到头来都只有50的获胜机会。 “叮——” 电梯在7楼停下了。 电梯门在马涛面前缓缓打开。 第15章 瓮中捉鳖(2) 缝隙中露出一道人影,马涛看了他一眼,是一个外卖员,反戴着帽子,穿着醒目的制服,手里还提着一个外卖箱。 这个人一下子就引起了马涛的警惕。 通常人坐电梯都是面朝电梯门,而这个人却背对电梯门,几乎整个人都缩在角落里。 马涛盯着他的背影,慢慢走进电梯。 “给谁家送外卖呀?”马涛问。 “管着吗你!”那个人低声回答,显得很不耐烦。 “我刚才点了外卖,叫了两人份的黄焖鸡米饭,不知道是不是你送的?”马涛试探着问。 那人没回头,敷衍道,“不是我,我给15楼送餐,你在5楼上电梯。” 马涛笑了笑,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说,“我在这栋楼有两个房子,我住楼下,我儿子住楼上。” 那人依然没回头,冷冷的说了句,“刚才给我开门的是个女人。” “那是我儿媳妇。”这话说完,连马涛都暗自感叹自己反应快。 那人冷笑一声,回怼他,“她看着有50多了,比你还老呢!” 马涛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你怎么知道我年轻,你都没正眼看我,难道你见过我?” “我猜的。”那人的声音依然淡定而冷漠。 马涛接着试探,“那你再猜一猜我是干什么的?” “我没兴趣。”那人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 马涛却不依不饶,“不,你一定有兴趣,因为这关系到你能不能离开这里。” “你这人有病,我不想跟你说话。”那人似乎很急着摆脱他。 “我有没有病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有罪!所以你就不要装了。”马涛说着已经拔出手枪,抵在了那人的后背上。 在刚才短暂的对话过程中,他暗中观察,发现这人的衣服裤子都不合身,还蹭了一层灰尘。现在他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这个人就是跟古云非用暗号联络的帮凶! 那人被手枪顶住,没敢轻举妄动。 马涛喊他举起双手,一边伸手去掏手铐。 然而就在他稍微一分神的工夫,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的四肢突然向后折过来,双手卡住马涛胳膊,双腿勾住了马涛的腰,一下子就把他紧紧抱住了。 这一下来的猝不及防,马涛重心不稳,直接摔倒在电梯里,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怎么能够反关节抱住他,这还是人吗? 但是那个人非但能抱住他,而且还越抱越紧。 马涛拼命想甩脱他,而这个人却犹如一只八爪鱼一样,死死的缠在他身上不肯松开。纠缠中马涛的手枪掉了,这个人的头盔也滚落下来,原本应该是后脑勺的位置瞬间变成了前脸——那是一张颧骨突出的瘦脸,两只金鱼眼死沉沉的盯着马涛。 马涛忽然明白自己中计了。 自己在进楼的时候可能被这家伙发觉了,他于是反穿衣服缩在电梯角落里,甚至连鞋子都是反穿的。不仅如此,他还将四肢尽量向后反扭,挺胸仰头,伪装出了一个背对电梯门的姿势,不得不说这个人有着极其出色的身体柔韧性,连马涛都被骗过了。 他故意反戴帽子,其实就是用帽檐遮住脸,眼睛却一直在警惕着外面。没有看出端倪的马涛一时大意,才没提防的被这家伙反戈一击。 马涛的身体素质本来还行,但他不善于这种地面缠斗,想把这家伙从身上甩掉,又很难挣脱。而且他不停的反关节扭动马涛身体,让他有种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那家伙用头顶住马涛下巴,恶狠狠的质问马涛,“你没完没了的刁难古云非,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 马涛挣扎着问,“那些人都是你杀的?你就是潘冬春?” “是我,现在你也要死了!”潘冬春冷声狞笑道。 马涛挣扎着问,“你为什么要杀他们?是古云非让你干的,对不对?” “任何为难他的人都要死!!他们活该!!!”潘冬春说着忽然呸了一口,改口道,“应该说,是你们活该!” 电梯降到一楼,门开了。 马涛多么希望能进来一个人帮帮自己。可是门外没人,只有电梯里四肢纠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 马涛想喊叫,可是脖子被这家伙死死勒住了,很难发出声音。 对讲机哗哗响了起来,传来了三组警员的声音—— “我们把10单元都搜遍了,没有发现嫌疑人。怎么办呢,队长?” “……”马涛想说话,却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呻吟般的吼声。 “我听不清啊,马队,你现在在哪里,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们就在隔壁单元,也就是一面水泥墙之隔,十几个警察手足无措的等待着马涛的命令,而马涛却孤立无援的以命相搏。 这他\/\/妈还真是讽刺! 马涛拼命抓住对讲机,用尽全力嘶声吼了一嗓子,“9单元!!!!” 第16章 古云非的算计(1) …… …… 警员们找到马涛的时候,凶手已经逃之夭夭了。 马涛的惨状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他躺在电梯门口,一半身子在里,一半身子在外,卡住了电梯门,两条胳膊全部错位,脑袋无力的瘫在肩头。唯一能动的只有两只死鱼一样的眼珠,代表这个人还剩下一口气。 罗嘉虽然跟马涛一向不和,可见到他这个惨样,也心下不忍。 马涛失神的双眼看见罗嘉似乎恢复了一点儿精神,他努力蠕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只是歪扭变形的脖子似乎卡住了他的声带,让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古怪又低沉的呻吟声。 罗嘉轻轻把他的头扶正了一点儿,避免伤到他的颈椎,轻声问他,“你想说什么?” “星……星走……”他含糊不清的努力吐出几个字。 “你想说的是‘凶手’!?杀死万小果他们的那个人,你看见他了,对吗?”罗嘉反应很快。 “是……是古云非……控制潘……潘冬春杀人……亲口承认的……”马涛这句话几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 他原本奄奄一息的身体仿佛在这一瞬间回光返照了,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甚至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怨气。 警员们一个个恨的挥拳顿足,咬牙切齿。 罗嘉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她拍了拍马涛,好生安慰道,“我知道了,一切交给我,你放心!” 马涛听完闭上了眼睛。 罗嘉一刻都不想留在这里,她心里充满了悲哀和愤怒,不只是为马涛,更是为她自己。 她走出楼房,离开小区,毫不停留的来到看守所,直接走进古云非的监房,来到他面前,一言不发的盯着他,那眼神看的人心里发毛。 “你怎么了?”古云非问。 “马涛在抓捕凶手的时候被袭击了。”罗嘉面无表情的回答他。 “哦,他死了吗?”古云非反应很平淡。 罗嘉阴沉着脸,冷声道,“他现在在医院里抢救呢,听到这个消息你有什么感觉?” 古云非凝望着她,问,“我该有什么感觉?” 罗嘉与他对视着,咄咄逼人道,“既高兴,又失望。” 古云非“扑哧”一声笑了,“我为什么要高兴?” “因为有人替你出了口恶气。”罗嘉毫不掩饰的回答他。 古云非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接着问,“我又为什么失望呢?” 罗嘉冷笑一声,“因为马涛还没有死。” 不得不说,罗嘉强大的逻辑思维确实让古云非无力反驳,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确定你说的是我?” “我本来不愿相信你是这样的人,但是马涛已经说出了袭击他的人,是一个你很熟悉的人。”罗嘉说着显出一丝无奈又苦涩的心累。 古云非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在这里跟我最熟悉的就是你。” 然而罗嘉的脸上依然冷清的要命,只听她生气道,“哼,别装了,那个人就是潘冬春,上周前刚从这里越\/\/狱逃走的那个犯人。他亲口告诉马涛,他要替你杀了他!!” 古云非哑然失笑,“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玩笑!” 罗嘉冷声喝止,“这一点儿都不可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潘冬春利用暗号,暗中勾结的事吗?” 古云非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看着满脸寒霜的罗嘉,这个漂亮女人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如果感情这东西能计算,古云非倒很想知道她现在有多恨自己。 罗嘉当下也不再隐瞒,既然要撕破脸,索性将她对古云非的所有怀疑都说了出来,“潘冬春在杀死万小果之后,把他的双手摆出了特殊的姿态。还有留在禁闭室里的那个三角形的符号,其实就是给你留的,他相信你会看到,你也能看懂他的意思。那是手语’交流’和’楼房’的意思。顾名思义,他是希望利用楼房跟你互通信息。你当时不动声色,骗过了所有人。之后,又利用放风的机会,操纵昆虫组成字符给他传递信息。这些你敢承认吗,我要你看着我说!!” 罗嘉瞪着古云非的眼睛,就像要扒开他的心一样。 “好,确有此事。”古云非居然痛快承认了。 “你承认就好。”罗嘉感到心口隐隐作痛,咬牙道,“那我问你,你是怎么跟潘冬春勾结上的?你们之前就认识吗?” 古云非露出几分嘲弄之意,“说起来好笑,他是我的粉丝。” “你说什么?”罗嘉瞪大了眼睛,很明显,她并没有准备好接受这个版本的故事。 古云非接着说,“他大概是得知了我的一些个人信息,便对我产生了崇拜。听说他是老婆出轨,失手杀了情夫才进的监狱。这样的人一定满怀悲愤,倍感迷茫,对一切都充满了绝望。而当他发现一个特立独行,狂放不羁,充满叛逆精神的人出现在他身边时,自然就把他当成了精神支柱。” 罗嘉忍不住“呸”了一口,“你可真不要脸,少给自己贴金了。在我眼里你跟其他犯人没有什么区别,你只是比他们更狡诈,更冷酷无情,更善于欺骗罢了。” 古云非对罗嘉的评价表示质疑,“你说的前两条我接受,但我向来不喜欢骗别人,难道你觉得我欺骗过你吗?“ 第16章 古云非的算计(2) 罗嘉银牙紧咬,幽怨的瞪了他一眼,“你不是最擅长欺骗吗?你把自己伪装的像一团谜,不就是为了掩盖你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古云非怔了怔,一声唏嘘道,“每个人都有他的秘密。不过对于我来说,除非我不想说,否则我说出的话一定都是真话。” “是吗?”罗嘉满怀恨意的瞪着他,“那我问你,高壮,陈国彪,万小果是不是都是你指使潘冬春杀的?” “不是。”古云非冷淡而坚定的回答,“杀他们只是潘冬春的个人意愿,大概他觉得那些人欺负我,想替我出口气罢了。” “他怎么知道那些人欺负你,他一直都被关在牢房里,除非有人告诉他。”罗嘉显然并不相信他这套说辞。 古云非露出几分无奈,“那为什么告诉他的人就一定是我呢?我也被关着啊。” “……”罗嘉没说话。 古云非继续解释,“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看守所和监狱这种地方虽然是一个封闭区域,但是犯人之间可以形成一个微型的社会群落。他们依靠彼此之间互通信息,来了解外界情况。尤其是那些号头犯人,了解信息的渠道更广。看守所里的大事小情,没有他们不知道的,所以我的事迹早就传播出去了。” “好。我们姑且先不说那个,就说说王天硕是怎么死的,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古云非的眉毛皱了皱,虽然动作很微小,不过还是被罗嘉捕捉到了。 她继续说,“他就是林羽贞被杀案的报案人之一。我们查过,他跟潘冬春之间没有任何交集。但是前几天,你在跟潘冬春交流的时候提到了这个名字,有没有这回事?”罗嘉想诈一诈古云非。 古云非不加思索道,“没错!我是让他帮我去查过这个人。“ “仅仅是查吗?你让潘冬春对他做过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他被人埋在粪便里,活活憋死了。你对他这么羞辱,你是有多恨这个人呐?”罗嘉说着眼中又多了几分恼怒。 “他不是我让潘冬春杀的。”古云非否认道。 罗嘉白了他一眼,“哼,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不会欺骗人吗?你现在就在撒谎。” 古云非笑了笑,“你姐姐不是会测谎吗,她没教过你怎么辨别人是不是在说谎?简单一句话,人在说假话的时候,表情会变得不自然,心跳也会紊乱。你好好看看我,像是在说假话吗?” 罗嘉还真就没忍住,瞪大眼睛盯着古云非看了看。 古云非又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手腕上,“你再试试我的心跳。” 就这样过了半分钟,罗嘉一直在专注的数着他的心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古云非一脸促狭的微笑,瞬间羞得她面红耳赤,用力把他的手打开。 这个该死的家伙,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想着调\/\/xi她。 然而他越这样,罗嘉心里就越难受。越难受,她就越气。 她苍白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郑重道,“古云非,你我的交情到此为止,你狂妄不羁也好。剑走偏锋也好,这些我都可以不在意。我之前一直想帮你洗脱罪名,是因为我愿意相信你。但任何事都有底线,纵凶杀人是绝对不可容忍的。我再也帮不了你了,古云非!” “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分手吗?”古云非突然问了一句。 罗嘉说出那番话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她甚至有种莫名的悲壮感,可硬是让这家伙一句话就把气氛给破坏了。 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感觉自己就像个小女人似的尖声喊道,“谁跟你分手了?不是,我是说我有跟你处过吗?我们连朋友都不算,顶多之前是搭档!” 古云非面带得意的摊摊手,“你先别激动!好,就算我们是搭档,那你能不能听我这个搭档多说一句话?” “你还要说什么?”罗嘉气呼呼道。 古云非严肃道,“我觉得我应该能证明我没有支持潘冬春杀人这一点。” 罗嘉一愣,狐疑地盯着古云非,“你怎么证明?” 古云非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回答她,“既然你刚才说,你们早就发现我和潘冬春利用暗号交流了,我想你们应该有录像?这样将来才能作为证据啊。你刚才的确猜的不错,我确实是通过操纵昆虫写字,来给潘冬春传递信息的,既然这样,你只要看看我写过什么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嘛。” 罗嘉半晌没说话。 看古云非气定神闲的样子,刚才还满腔怒火的她,现在竟忽然有些发不出来了。 她承认,马涛的遭遇让她失去了冷静,但现在重新镇定下来,脑子里也有了新的判断。 话已至此,罗嘉直奔监控室而来,看守所后院自然是有监控摄像头的,拍的清晰不清晰暂且不说,她确实想看看古云非到底跟潘冬春都说了些什么。 由于时间和监控位置她都了然于胸,所以她轻而易举就找到了对应的几段录像,但只有其中一段,古云非的身体没有挡住地上的字迹。也就是这最后一段录像,记录了古云非最后一次同潘冬春交流的场景。 录像效果比罗嘉想象中的还要好,古云非的身体丝毫没有遮挡地上的字迹。 罗嘉把清晰度调到最大,依稀辨认出了那些虫子组成的字—— 赶紧离开,别对马涛动手,只要找到那个人。 罗嘉一时间完全呆住了。 她没想到古云非已经看破了他们的计划,还向潘冬春发出了信号。 更加出乎她意料的是,这段信息里似乎还隐藏着更多令人费解的秘密。 而想知道答案,她只能再回去找古云非。 第16章 古云非的算计(3) …… …… 古云非四平八稳地等在监房里,好像料定了罗嘉会回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明白!”罗嘉一张嘴就气急败坏。 古云非却一如往常的淡定,语气平静道,“我从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我根本没有指使潘冬春杀人,是你们不相信,我能有什么办法?” 罗嘉捂着腰,气的肝儿疼,瞪着古云非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们在监视你了?” “那怎么可能呢?我整天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你们在背后搞的什么勾当?我怎么发现得了呢?”古云非话中带刺,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然而罗嘉可不吃他这套,直接回怼,“你少在这装傻了!你之前跟潘冬春联系,后背都挡着监控摄像头,偏偏最后一次你换了角度,刚好能让我们看见地上写的字,你敢说你不是故意的?” “只能算是巧合。”古云非露出一丝无奈。 罗嘉不屑的哼了一声,“这事儿发生在别人身上或许是巧合,但我太了解你了。” “你真的了解我吗?那你怎么能相信我是杀人犯呢,真让我伤心。”古云非无辜的望着罗嘉。 实话实说,这个男人长得真不难看。 如果换一个场合,换一身穿戴,罗嘉还真不介意跟他调\/\/调\/\/情。 “好,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罗嘉顿了顿,“但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到底想利用潘冬春做什么?” 古云非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我有那个本事吗,他凭什么听我的?” 罗嘉一本正经的回答他,“你不是说他崇拜你吗,你们定期沟通,肯定不是为了聊天那么简单。你是不是在利用潘冬春帮你找什么人?” 她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古云非忽然把嘴巴闭上了。 罗嘉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果然如此,你给潘冬春留下的信息里写着,让他找到那个人。那个人是谁?应该不是王天硕,王天硕已经死了,而是另有其人。你人被关着,还这么急着要找到他,这里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呢?” 古云非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好开口道,“好,我让他找的人其实就是王天硕。” “是他!?”罗嘉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古云非有点儿失望的继续道,“我本来想向他打听一些事情,但是潘冬春告诉我,他找到王天硕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罗嘉略显愕然的看着古云非,思索着他说的话,“你的意思是,潘冬春不是杀害王天硕的凶手,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古云非点点头,“至少他是这么跟我说的。“ 罗嘉思考了一会儿,眼睛一直在古云非身上打量,忽然脑筋一转,道,“哼,也许他在撒谎呢!要知道王天硕的案发现场也发现了粪便,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再说,他对马涛可一点儿没留情,分明是冲着要命去的。我现在必须马上抓到他,否则还会有更多的人遇害。你要想证明你是清白的,你就必须帮我。” 听到这话,古云非又笑了,“我人在这里,怎么帮你抓他呢?” 罗嘉一脸胸有成竹的神态,对他说,“把一切你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他到底为你做什么事情去了,这一点很重要,可能跟王天硕的死有直接关系。” 罗嘉以为古云非会答应,谁知他却轻轻摇头,“我只是利用潘冬春替我做一些私人的事情,跟这个案子无关。不……” 不等古云非把话说完,罗嘉已经面露不悦,“那也就是说,你不能帮我喽?!” “我还没说完。”古云非弱弱道。 罗嘉像使性子一样问他,“你还想说什么?” 古云非诚恳的瞅着她,“我可以帮你把眼前的案子破了,如果潘冬春真杀了人,我也可以帮你抓住他,交给你们处置,这是我可以给你的承诺。” 罗嘉忽然明白过来,有些惊讶的问他,“你想离开这里?!” 古云非摊摊手,“不离开这里我怎么帮你查案呢?” “……“罗嘉也无语了。 古云非站起身,轻拍她肩膀,问,“你是不是担心,我刚才对你说的那番话都是在骗你?” 罗嘉没说话,不过她犹豫的表情已经出卖了她,她确实有这个担心。 实在是古云非太可疑了,他承认是他派潘冬春去找的王天硕,结果王天硕就这么死了。现在又想单凭他一句话就洗脱自己的嫌疑,就算罗嘉愿意相信他,其他警察也不会相信。 罗嘉为难道,“如果你跟潘冬春没扯上关系的话,我或许还能想办法给你放出来。但是现在已经牵扯了4条人命,就算你没有参与杀人,在潘冬春被抓住之前你也很难被释放。” “唉……”古云非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呢,如果等你们抓凶手,我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呢。这样,你先让我看看尸体。” “谁的尸体?”罗嘉问。 古云非摸着鼻子道,“王天硕的尸体啊,我还不知道详情呢,只是听你们说的一些只言片语,似乎也有点儿意思。可惜,我没能到案发现场亲自瞧上一瞧。” 罗嘉一想到王天硕的尸体就恶心,可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古云非的要求。但是鉴于古云非现在的嫌疑人身份,必须派专人随时看着他。 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了那个专门派给古云非的狱警张明。 张明这个人又倔又轴,坚持要给古云非戴上手铐,罗嘉也没有办法,只能冲一脸不爽的古云非耸耸肩。 …… …… 这是古云非被关进看守所之后第一次出来。 “失去自由的时候才知道,连空气都是这么美好……”古云非坐在警车里,打开车窗感感受着清风拂面,由衷感叹道。 他摸了摸口袋,发现没有烟了,对身边的狱警说,“有烟吗?来一支。” 张明瞪了他一眼,没吱声。 西平市刑警队的法医室太小,没有储藏尸体的地方,王天硕的尸体被尸检完就送到了医院,存放在专门的停尸间里。 古云非赶到的时候,发现展羽已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而他见到王天硕的尸体时,他身上的粪便已经被清理干净了,chi\/\/条条的躺在移动杆架上,xiong\/\/脯上留着醒目的y字形疤痕,周身还带着一股去不掉的臭味儿。 他双眼微睁,七窍残留着血迹,罗嘉说他是被大粪呛死的,这大概是古云非听到过最惨的死法。 第16章 古云非的算计(4) 古云非朝张明伸手晃了晃手铐,“现在该打开了?” “这怎么可以,万一你跑了呢?”张明愣头愣脑的冒出一句。 古云非无奈的笑笑,“你是不是跟那帮犯人一样,都在监狱里呆傻了,让我这样检查尸体吗?” 于是在罗嘉的命令下,张明才不情愿的掏出钥匙,给古云非打开手铐。 古云非活动活动双手,这才不慌不忙的绕着尸体走了一圈,查看了一遍,说道,“他身上还真干净啊,看不到其他外伤呢,不会是掉进粪池里淹死的?” 罗嘉掩着鼻子说,“西平市这边的法医也有这种怀疑。他们认为,王天硕家是第二案发现场。他们推测,王天硕是在其他地方被人推进粪池里淹死,然后又转移回来的。” “你是说把尸体从大粪里捞出来送回家,这个凶手还真是挺恶趣味的。”古云非戏谑的朝罗嘉笑笑。 罗嘉让他说的都有点儿要吐了,“不管怎么说,这是法医的检查结果。也许潘冬春藏身的地方刚好就有粪池呢……” 古云非不置可否,打量着尸体,幽幽道,“死了超过一周了,看他的表情,临死前应该有过很丰富的经历。如果早点儿让我来,还能用醒尸术瞧瞧。” “你的意思是,他的死另有蹊跷?”罗嘉问。 古云非点点头,“虽然用不了醒尸术,但是尸体肌肉的僵硬程度我还是能觉察出来的。溺死的人会拼命挣扎身体,释放出大量的应激素,这会导致肌肉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可这具尸体看起来还很松弛,也就是说,他掉到粪池里的时候没怎么挣扎,这不大符合常理。除非他是自杀,不过想自杀的人一般也不会往粪池里跳是不是?” 罗嘉虽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可是古云非的疑问又引起了她的好奇,“你对这个有什么想法?” 古云非与她对视了一眼,道,“我的想法是,他的家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罗嘉心里一震,“你是说,他是在家里被杀的!?” “那岂不是更方便作案吗?”古云非反问。 罗嘉想了想,眉毛逐渐皱了起来,疑惑道,“可他的确是被浸在粪便里淹死的啊!如果说是凶手带来一个粪桶,把王天硕浸在里面淹死的,那王天硕肯定会奋力挣扎。污物会溅的到处都是,但事实上,除了卧室那张床,其他地方都很干净,而且死者身上也没有什么搏斗伤。” 然而面对罗嘉的质疑,古云非似乎并没太放在心上,眉宇间露出一抹狡猾,沉声道,“你们把问题想复杂了,如果我是凶手的话,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趁他睡熟的时候,把装满粪便的袋子什么的扣在他头上,活活把他憋死就行了。所以他才没有剧烈挣扎,因为在他意识还没有完全苏醒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听古云非说完这些,在场的几个警员都差点儿忍不住吐了出来。 罗嘉强忍着恶心,继续分析,“照你这么说,凶手悄无声息的潜入被害人家中,趁被害人睡着,把他杀死在床上,没有遭遇到任何反抗。甚至都没有被觉察到,然后全身而退,没在现场留下一根头发,一块足印……这个凶手的作案手段是不是有些过于高明了……听上去倒像一个职业杀手。可是据我所知,潘冬春只是一个瑜伽教练,没经历过任何专业训练。按理说他不应该具备这么强的反侦察本领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展羽插嘴道,“话也不能说的太死,他在看守所里连杀三人,几乎也能做到不留痕迹。也许我们之前都低估他了。” 他说着瞄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古云非,忽然问道,“古云非,你怎么看?” 古云非习惯性的想要伸手摸摸鼻子,猛然间想到手上可能沾到了大粪,只好作罢,对两个人说,“你们怎么就认定了潘冬春是凶手呢?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明显跟潘冬春有很大出入啊,尤其是杀人手段。潘冬春在看守所杀的那三个人,四肢关节和颈椎几乎全部脱臼。而王天硕的四肢关节却是完好的,这个该怎么解释呢?” 罗嘉和展羽互相看看,展羽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也讨论过,作案方式确实有些区别,但这些案子和之前三起案子之间还是有相似性的,譬如说,万小果的监舍里也曾发现过粪便,还有古怪的图案,王天硕的案发现场也是如此。另外,凶手的作案风格也可能会受到环境的影响。“ 古云非打量他几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笑道,“你这说话的口气不像你啊,倒像是另外一个人。” 展羽一怔,无奈道,“你还真是嗅觉灵敏,连这都瞒不过你。“说着,他朝门外打了一声招呼,”进来。“ 话音刚落,一个窈窕的身影走进了停尸间。 这个女人虽然没有罗嘉那样光彩靓丽,但却有一种清淡傲然,引人侧目的气质。 只是古云非太熟悉这个女人了,就像看见她tuo\/\/光\/\/衣服站在自己面前一样,实在提不起胃口。 “好久不见,一切还好。”罗慧君礼貌的朝古云非打了声招呼,最后那句话听着有些扎耳朵。 好你个孙子! 古云非回之一笑,不理睬罗慧君的奚落,更不会开口骂她。 展羽对他解释,“王天硕的案发现场很有几分邪\/\/教的气氛,我找慧君过来研究研究。” “没错,这种幽暗扭曲的人性,没有人比你女朋友更了解了。”古云非表示赞同。 罗慧君何尝听不出他话里的暗讽,柔声回道,“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教心理的老师。说起对神秘主义的了解,在你面前实在不值一提。所以我才一直劝他们让你来查这个案子,现在你终于来了……” 第17章 粪丘之王(1) 古云非笑了笑,打断道,“其实我来不来无所谓,只要你们别给我摆鸿门宴就行。” 罗慧君笑容依旧,就像听不懂古云非话里的讽刺一样,继续说道,“究竟凶手是不是潘冬春,我们现在也拿不准,所以你的建议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你不是会很多验尸的手段吗?” 谁知古云非却摇摇头,脸色凝重道,“现在死亡时间太久了,这具尸体又被很多人搬来弄去的,线索都破坏的差不多了,把你们的案发现场照片拿给我看看。” 不等罗慧君说话,罗嘉瞅了瞅他,插话道,“那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啊。” “很重口吗?”古云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按理说一般现场都赶不上他的骨雕店在别人眼里更重口。 可是看罗嘉的表情,这一次似乎没那么简单,“何止是重口,是恶心。” 罗嘉没说假话,古云非看到了现场照片半晌没说话。 哪怕他见多识广,也从来没见过包裹在大粪里的尸体,仿佛隔着照片都能闻到那股让人窒息的恶臭味儿。 王天硕现在的样子实在比照片里强太多了,很难想象那些法医是如何一点一点把他从大粪里清洗出来的。估计不吐上个把月都缓不过来。 过了许久,古云非才把照片放下,罗嘉忍着恶心问,“你看出什么了? “凶手的确不是一个正常人,这是一起仪式化的杀人。这是仪式。”古云非强调道。 罗嘉点点头,可是脸上的疑惑依然没有减少,“我们也往这方面想过,但实在想不明白大粪能代表什么含义?” 古云非朝她摆摆手,意味深长道,“你们的注意力都被粪便吸引了,首先你们应该注意的不是粪便,而是床上的红色星形图案,我猜那应该是用血和盐混合成的染料?” “没错,化验结果确实是血,里面掺了盐的成分。”罗嘉回答。 “那血是什么血呢?”古云非接着问。 “羊血。” “……” 半晌,见古云非没说话,罗嘉露出无奈的神情,“感觉奇怪,我们一开始也都以为是人血。” “那并不奇怪,理应如此。”古云非看着尸体,欲言又止。 罗嘉不解的瞅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仪式化犯罪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妄想式,一种是宗教式。你姐姐没给你分析过吗?”最后这句话,古云非故意说的阴阳怪气,似乎意有所指。 罗嘉尴尬的瞄了眼罗慧君,没说话。 罗慧君接过古云非的话说道,“你来之前我确实跟他们聊过。妄想式的犯罪,凶手的犯罪动机一般都是掺杂了个人经历以及封建迷信,创造出某种幻想的邪恶力量,这也会导致他们独有的犯罪习惯。宗教式犯罪相对容易理解,凶手的作案手段通常取材于某种宗教,并严格遵循着宗教仪式化的步骤来完成犯罪。但是这个案子我不太确定,我也从来没见过哪个宗教仪式会用到粪便。可如果只是单纯的妄想式犯罪,我又实在想不出凶手想要表达什么。” “你太孤陋寡闻了,这就是标准的宗教式犯罪,准确说是一个祭祀的场面。”古云非重新看了眼照片,很肯定的说。 “还有宗教用粪便祭祀?”罗嘉好奇的插嘴。 古云非点头道,“当然,这是《圣经》里提到的。” “《圣经》!?你是说天主教徒们信仰的那个圣经?”罗嘉很惊讶。 展羽和罗慧君的反应也跟她差不多。 罗慧君皱眉道,“圣经我也看过,可只听说过他们用羊羔做祭祀呀。” 古云非嘴角倾斜了一下,露出一丝叵测的笑意,“那是向上帝祭祀,我这里要说的是向恶魔祭祀。” “向恶魔祭祀?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我倒愿意洗耳恭听!”罗慧君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表现出了难得的气度。 古云非对她见怪不怪,接着解释道,“《圣经》里多次提到堕落天使和反叛上帝这个概念。传说这些天使叛变上帝,与地上的人类交合生出了各种各样的恶魔,也由此形成了后来的巫术文化。有一部分人试图通过崇拜恶魔,向恶魔献祭来获得恶魔的力量。我们的凶手在案发现场所举行的仪式其实就是一个召唤恶魔的法阵。” “召唤恶魔?那是什么恶魔,要用这么恶心的方式?”罗嘉忍不住问。 古云非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声音低沉道,“这是一个很不寻常,也很有特点的恶魔。他叫别西卜,召唤他的时候,要将祭品裹在粪便里,放置在六芒星中间,六角摆满黑色的蜡烛和蕨类植物。” “居然有人崇拜这么恶心的东西?!”罗嘉作势欲呕。 然而古云非却依然很平静,“在宗教传说中,别西卜控制着一切污秽与邪恶,各种疾病瘟疫都与他有关。所以,他也被称为蝇王和粪丘之王。在宗教史上他也是一个令人憎恶,避之唯恐不及的角色。因为他的名声太不好了,所以就算是心理扭曲的人,也很少选择他来崇拜。不过这倒给了我们一个提示,这个凶手应该是一个很有经历,很特别的人。“ “很特别的人!?能具体点儿吗?”罗嘉问。 古云非没有回答,而是反问她,“如果从心理层面来分析这个凶手,你觉得他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令人厌恶作呕的恶魔呢?” 罗嘉眼珠转了转,有些不自信的问,“因为他也肮脏低级,令别人憎恶!?” “完全有这种可能。”古云非肯定道,“当他的人生经历让他不得不面对令他无比厌恶鄙视的真相,又无法逃避的时候,他就只能被迫接受,并将自己幻想为恶魔的化身,以此获得精神上的力量。用通俗点的话来形容,我觉得这个人可能身体有残疾,或是患有无法根除的不治之症。这种病症折磨了他很多年,从器质性心理障碍慢慢转化为心理妄想。杀人既是一种报复,也是一种发泄,只有通过献祭这种仪式化的过程来获得精神力量,才能支撑自己活下去。” 罗嘉琢磨着古云非的分析,越发糊涂了,“怎么听你的意思,那个凶手跟潘冬春完全不一样啊?” “我有说过潘冬春是凶手吗?一直都是你们在说。”古云非摊摊手,留给大家无尽猜测的空间。 第17章 粪丘之王(2) 这时,展羽开口道,“我看过潘冬春的个人资料,也就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早年没有什么悲惨经历。而且他既然是瑜伽教练,身体应该也很健康。人生里唯一的重大坎坷就是妻子出轨,他失手打死了情夫。这样的经历会导致他走上邪途吗?” 他这话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问所有人。 “你不会也认为凶手是其他人?”罗嘉问展羽。 “我只是提出疑问。”展羽做出了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一时间停尸间里莫名的安静了下来,似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思考着同一个问题,空气中只有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喂,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呐,凶手到底是不是潘冬春啊?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忽然负责监视古云非的狱警张明迷惑的瞅着大伙,打破了停尸间里奇怪的气氛。 展羽叹了口气,摇摇头,没说什么。 罗嘉和罗慧君互相对视了一眼,也没搭理他。 张明一头雾水,愣头愣脑的呆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古云非意味深长的打量着他,另辟蹊径的帮他理清思路,“其实很好理解。你看看守所里一共死了三个人,高壮,陈国彪,还有万小果,这些人都是潘冬春杀的。但我当时是被关着的,潘冬春完全无法跟我联系。你说他们三个的事儿跟我有关吗?” “应该没关系。”张明挠着脑袋,眉毛皱的像要打架,又犹豫道,“可是……你不还是跟潘冬春对暗号了吗?” “那是在他出狱之后,我告诉他不要伤害马涛,但他没听。这应该不是我的责任!”古云非露出无辜的眼神瞅着他。 张明愣了一下,忽然摇头,“不是!” 古云非面露喜色,接着问,“现在这个人的事也证明不是潘冬春所为,那你说所有这些案子跟我有关吗?” “那……那你就是清白的了!“张明在古云非的引导下,忽然冒出一句。 “是,所以啊,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就不要给我戴手铐了,说不定我过两天就要被释放了。看在这两天你我朝夕相处的面子上,我不会忘了你的……”古云非意味深长的朝他笑笑。 “这……”张明张口结舌,一时间无言以对。 “是不是潘冬春,现在就下结论还为时尚早,我们这里还有一个线索没有用到呢。”罗慧君的话重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她从那些现场照片里挑出一张,对众人说,“我觉得古云非看漏了一处地方,在尸体旁边的那张桌子上,还有一个银制的高脚杯呢,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 “那个杯子跟别西卜的祭祀仪式没什么关系,所以我才没说。”古云非瞥了她一眼。 这时展羽瞄着罗慧君手里的照片,也跟着说,“我知道那个银杯,只是一层镀银,不值钱。里面放了一块祖母绿的宝石,也是假的。看起来只是王天硕家里的一个玩件而已。” 然而罗慧君却并没有放弃,她异常坚定道,“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不过刚才听古云非的那种分析,倒是给了我启发。那个银杯或许跟别西卜没什么关系,不过不代表它没有意义。我觉得那是凶手故意放在那里的。” “你的根据呢?”展羽问。 “自从昨天过来,我翻了不少资料,虽然没有古云非知道的那么详细,但也对这个银杯和里面的祖母绿有了一些了解。银杯这个器具在《圣经》里可是有着特殊的含义,通常是祭祀用的圣物。至于祖母绿嘛,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也跟堕落天使有关。不知道古云非听说过没有?”罗慧君柔声细语的问古云非,就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一样。 古云非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不知道这个女人又想耍什么手段。 罗慧君继续道,“圣经里的堕落天使中有一位非常有名的人物,叫路西法。有说法说,他是堕落前的撒旦,也有人说,他是身份最显赫的大天使长。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在这里要探讨的,我对宗教也没有那么了解。我只知道这位路西法是一位既骄傲,又智慧的大天使。” 她说着故意看了眼古云非,眼神中透出一股欲说还休的犹豫,似乎在顾虑什么。 然而这一眼不止古云非看见,其他人也都看见了。 展羽作为她的坚实后盾,用鼓励的语气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这里有我,你不用怕。” 罗慧君感激的笑了笑,接着说,“路西法喜欢佩戴祖母绿宝石,于是我才联想到案发现场银杯里放的祖母绿宝石,或许不仅仅是一个巧合,而是凶手故意为之。如果凶手把自己看成是蝇王别西卜,那么身为恶魔,他自然要拜服于路西法脚下。我们可以理解成,凶手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向那个他认为是路西法的人表示崇敬之意。那么能让这样一个变态杀人犯崇敬的人又该是什么人呢,你们觉得?“ 其实也用不着罗慧君再往下说,展羽和罗嘉全听明白了,看古云非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张明反应慢点,挠着头还在嘟哝,“这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到路西法身上了。恶魔崇拜路西法……恶魔如果是潘冬春的话,路西法又是什么……”他猛的恍然大悟,惊愕道,“那路西法不就是古云非吗?” 第18章 真假古云非(1) 然而,他的话没人接茬,一时间大家又沉默了,场面别提有多尴尬。 而此刻最头疼的莫过于古云非。 他本来是来帮忙破案的,本想着为自己洗白,没想到查到最后,反倒让自己嫌疑更大了。 张明莫名其妙地打量着众人,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懂的问,“你们怎么了?我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依然没人接话。 罗嘉走向古云非,揪住他的衣服,将他拉到一旁,用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老实告诉我,王天硕到底是不是你指使潘冬春杀的?” “我不想说。”古云非一脸倔强。 罗嘉眼睛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是不想,还是不敢?” 古云非的目光移到她脸上,露出一丝讥笑,问,“我说的话有用吗?” 罗嘉没有回答,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我就想听你一句实话。“ “不是我!”古云非目光坚定的看着她,声音依然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声线的波动。 罗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可又满心疑惑,“既然不是你,那么多证据你又怎么解释?” “你看,你现在根本就不愿意相信我,我说什么都没有用。”古云非说着忽然发出一声嘲笑,看起来在笑别人,却更像在笑自己。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时,罗慧君突然走到他们身边,满含歉意道,“抱歉,我没想打搅你们,不过这件事我觉得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就算凶手是潘冬春,他也未必就是古云非指使的,不如大家心平气和的坐下来想想办法。” 古云非冷冷的瞪了罗慧君一眼。 其实,早在他看到照片里出现的银杯和祖母绿宝石时,就已经猜出其中的含义了。他就是怕给自己惹麻烦,才故意没说。结果却让这个女人给点出来了,现在看着自己洗脱不清,她又跑来当和事佬,鬼知道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罗嘉一言不发的瞅着古云非,不置可否,似乎也在犹豫,该拿他怎么办。 说实话,古云非现在也无可奈何,这个案子确实牢牢的把他缠住了,搞不好蹲监坐狱都是有可能的。 而能救他的人,却只有他自己。 好巧不巧,罗嘉的电话这时候忽然响了,总算结束了这段没完没了的僵持。 罗嘉看了一眼,是西平市刑警队那边打来的,说发现了重大线索,让她赶紧回去一趟。 于是她便处理好尸体,和众人一起离开医院,回到刑警队。张明照例给古云非带上了手铐,罗嘉当做没看见,也没有反对。 …… …… 出乎罗嘉意料的是,在刑警队里等她的不是别人,居然是马涛! 他头两天在抓捕潘冬春的时候,刚刚身受重伤,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按理说没有个把月根本下不来床。 而此刻,他却偏偏出现在了这里,不禁让人心里一慌。 到底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才能把他催过来? 直到现在,他两只手臂还打着厚厚的一层石膏,根本不能打弯,看着就像两个棒子。脖子上也固定着颈托,只能坐轮椅,让老婆推着走。 远远看去,他就像举着两个炮筒子的怪物。 “你现在应该在医院歇着,这里的事就交给我!想跟我说话,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了。”罗嘉劝他。 “这件事我必须当面跟你说,非常非常重要……”沉重的胳膊让马涛移动很不方便,他努力想坐直一点身体,可却不小心拧到了脖子,顿时就僵在那里,不敢动了。表情也变得更加丰富,让罗嘉感到有些滑稽。 “我是很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马涛十分恼火。 罗嘉收敛起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一本正经的瞅着他,“好,我在认真听着呢,你要说什么?” 马涛清了清嗓子,语气低沉道,“我要跟你说古云非的事情。” “他?”罗嘉回头瞅了一眼站在后面的古云非,马涛算是盯死他了,就跟牛虻一样,扰的古云非不胜其烦。如果让罗嘉猜古云非现在最想杀的人是谁?那肯定非马涛莫属了。 看到罗嘉脸上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马涛迫不及待的补充,“我不是故意来找古云非麻烦的,是有人今天来刑警队,举报了古云非。” 罗嘉不禁一惊,“举报古云非,谁呀?” “你跟我来。” 马涛想单独找个地方跟罗嘉说,却被罗嘉制止了,“没关系,正好所有人都在这儿,把他带来当面说。” 马涛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再坚持,让警员把报案人直接带来。 过不多时,报案人便被带来了,罗嘉看他有点儿眼熟,好像最近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还是马涛提醒他,“他是蔡宝坤。” 罗嘉这才认出来,他就是博物馆干尸案里的那个幸存者,长途客运站的蔡主任。他当时被折磨的不轻,甚至都被凶手动过头部手术,现在还在康复阶段。整个人都脱相了,难怪罗嘉一下子没认出来。 他拄着一根拐杖,一步步朝这边挪过来。 “是你要报案?”罗嘉问他。 “是我。”蔡宝坤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就跟他病殃殃的身体一样。 第18章 真假古云非(2) “你要报什么案?”罗嘉接着问。 蔡宝坤目光呆滞,用沙哑的声音道,“我听说有个叫王天硕的人死了,你应该知道?” 罗嘉点点头,“我知道,我们现在正在调查这个案子。” 蔡宝坤咳嗽了一声,语气神秘的说,“我今天来就是举报凶手的,我知道是谁杀了他。” “是谁?”罗嘉眼角瞟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古云非,尽管她已经猜到蔡宝坤要说什么了,但是当他真正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还是让她倍感震惊。 蔡宝坤几乎是喊着说出了那个名字,“是古云非干的——” 其实他并没有喊出多大声,因为他太虚弱了,但是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几乎是声嘶力竭,罗嘉甚至能感受到他声音里的愤怒和恐惧。 罗嘉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的问他,“据我所知,你现在一直在医院里休养,你是怎么知道古云非是杀死王天硕的凶手的呢?” 蔡宝坤缓缓转动着眼珠,空洞的眼神落在罗嘉脸上,幽幽道,“因为我认识王天硕,我也知道古云非为什么要杀他。” 恰恰是最后这句话触动了罗嘉。 是啊,这也一直是警方亟待解决的难题。 如果说高壮,陈国彪和万小果三个人被杀,是因为他们得罪了古云非,那王天硕呢?表面上看他跟古云非之间完全没有交集,可凶手为什么不选别人祭祀,偏偏选择了他呢? “那你说说看,古云非为什么要杀他呢?”罗嘉问蔡宝坤。 “那是因为……”蔡宝坤刚要回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色突然一变,像大白天见了鬼一样,硬生生把话头给咽了下去。 罗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古云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蔡宝坤对面,两人之间只隔了几名警员。 古云非身材高大,他的目光刚好能越过这些警员看着蔡宝坤。 那张苍白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寡淡沉静,没有任何激烈或者威胁的表情,可是被那双眼睛盯住的蔡宝坤,却像失去了反抗能力一样,拄着拐杖的手颤抖不止,仿佛随时都能摔在地上。 罗嘉心里充满了疑问,这个蔡宝坤为什么对古云非惧怕成那样,他们两个人之间难道发生过什么吗? 可是她从来没听他们提到过…… 马涛见蔡宝坤不说话,急的在轮椅上直叫唤,“蔡宝坤,你怎么了?你不是要举报古云非吗?你跟我说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发他,你倒是说呀,怎么哑巴了呢?” 蔡宝坤对他的话没什么反应,整个人就像是被包裹在了巨大的恐惧中,脸上身上不断的冒着冷汗。 而古云非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那儿看着他。 罗嘉走到蔡宝坤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蔡宝坤身子一栽歪,差点儿摔倒,幸好被罗嘉拉住了。 “你现在是在刑警队,所有警察都在这里。你想说什么就大胆说,没有人能伤害得了你。”罗嘉鼓励他。 蔡宝坤深深吸气,长长吐出,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微稳定了一些。 他迎着古云非的目光,尽管仍然惧怕,还是咬牙举起了那只没拄拐的手,哆哆嗦嗦的指向古云非,“他杀死王天硕是要灭口……他还不止杀了王天硕,之前已经杀了吴胜利,他下一个就要杀我了……” 这句话听着没头没脑,让人摸不着边际,可是蔡宝坤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没有丝毫犹豫,完全不像在撒谎。 罗嘉心里一震,“你说他要灭口,因为什么呢?” 蔡宝坤使劲儿喘着粗气,极其艰难的说道,“因为10年前发生在茂水镇的那起案子。” 罗嘉疑道,“你是指林羽贞那个案子?!“ “对,那个女孩儿是姓林,好像就叫这个名字。”蔡宝坤说着,眼睛仿佛看向了很远的地方,使劲儿回忆起来,“她当时被一个在五金杂货店打工的小子看上了,我还记得那个小子叫李栋。当时杂货店的老板外出办事儿,让他照看店。没成想,他利用店铺囚j了那个姓林的女孩儿,还用各种变tài手段折\/\/磨了那个女孩儿整整一周,活活把人给折磨死了。这件事在当地都轰动了……” 听了蔡宝坤的讲述,罗嘉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惊讶,毕竟她之前已经看过这个案子的卷宗了。 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蔡宝坤会说古云非要因为这个案子灭他的口…… 她打断了蔡宝坤,“你说的这个案子我听说过,可它和古云非有什么关系呢?” 蔡宝坤一指古云非,大声道,“因为他就是杀害那个女孩儿的杀人犯!!他根本不叫古云非,他叫李栋!!” 他的声音就像平地炸了一声雷,吼声在众人耳朵里不断回荡。 罗嘉先是震惊,随后才反应过来说,“他怎么可能是李栋?李栋当年已经被判处死刑处决了。” 然而蔡宝坤就像没听懂罗嘉说的话,固执的摇着脑袋,“他就是李栋,他改名换姓了,我早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什么?”古云非这时候笑起来,他从人群后面走出,来到蔡宝坤面前,蔡宝坤身体一激灵,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 “你好好看看我,李栋就长我这个样子吗?”古云非轻声问。 蔡宝坤摇着头,眼中充满了恐惧,“李栋不长你这个样儿,但是你的眼神……可怕的眼神……我从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打心里害怕这种眼神,就像当年被李栋盯着一样。当初我们几个人把他举报给警察,开庭的时候我们也去了。他当时站在审判席后面,就是用那种眼神盯着我们看,太可怕了,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第18章 真假古云非(3) 古云非面不改色的瞅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既然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就认定我是李栋,为什么那个时候不说,偏要等到现在才说?” 蔡宝坤哆嗦了一下,声音颤抖道,“因为……因为我害怕,自从见过你,我每一天都生活在煎熬中……可是现在……过了这么久,我终于说出来了,我解脱了……” 古云非无奈的笑了笑,不再说话。 众人此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盯在两人身上,相比激动到歇斯底里的蔡宝坤,古云非完全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太戏剧性了,大家都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作何反应。 马涛见罗嘉和展羽还不表态,催促道,“这个古云非的嫌疑现在越来越大,已经牵扯到多桩命案,一定要严加审讯!千万不能再让他有可乘之机,否则不只是我,还会有更多警察受到伤害!” 马涛已经认定自己遇袭就是古云非指使的,打从心里恨透了他。 古云非瞥了马涛一眼,“真是辛苦马队长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没忘了破案。就是不知道你现在的脑子还清不清醒?” “你这话什么意思?”马涛要不是身体活动不便,早就跳起来了。 “我就想问问你,你看我像一个虐dài狂吗?” 古云非也不等马涛回答,又看向其他人,“我到西平市也有一个多月了,这里很多人都认识我,你们觉得我像是那种喜欢虐dài女人的变tài吗?” 可是没人回答,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没人敢回答。 古云非也不急,眼角瞥见罗嘉,于是问她,“我们搭档这么久,我对你有过古怪举动吗?” “……“罗嘉脸一红,没吭声。 他又绕到另外一个女警察面前,直视着她恐惧回避的眼神,问,“博物馆那个案子的时候,我记得你就在专案组里,我有骚扰过你吗?“ 女警察尴尬的摇摇头。 “也许你就善于隐藏呢!”马涛见状急的差点儿从轮椅上站起来,他焦急的看着其他人,大喊,“喂,你们也说两句话啊!” 可是却没有人站出来替他说话。 古云非没理他,又转到了蔡宝坤面前,语重心长的对他说,“我跟李栋长的都不一样,你仅凭我一个眼神,就认为我是李栋,你说到底是你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呢?” “变……变tài的眼神跟正常人不……不一样……”蔡宝坤结结巴巴地争辩了一句。 古云非盯着他,目光忽然变得阴冷,“你认为我的眼睛跟正常人不一样,呵呵,好,咱俩之间也算打过交道,你觉得我是喜欢虐dài女人呢?还是喜欢虐dài男人?” 蔡宝坤脸色惨白,古云非之前为了审案子,可是折\/\/磨的他不轻。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故意伪装呢,你这么狡猾的家伙,什么都做得出来!”马涛看蔡宝坤顶不住,只能自己亲自上阵,“你说你长得跟李栋不一样,也许是你整过容呢。想证明这一点,一点儿都不复杂,验证一下就可以了。我打听过,做过整容手术的人耳朵后面,嘴巴里,头顶上都会留下缝线的疤痕。” 马涛说着,朝旁边的两个警察使了一个眼色,命令道,“你们去!” 那两个警察平时都是跟着马涛干的,当下也没多想,走到古云非跟前,直接就朝他的脸伸过手来。 古云非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两人的胳膊,众人也没看见他怎么动作,两个人却同时发出惊叫,像触电似的一哆嗦,被古云非碰到的胳膊软塌塌的垂了下去,再也抬不起来了。 “古云非你敢袭警!!这里可是刑警队!!”马涛声色俱厉。 古云非根本不为所动,脸色阴沉,让人心里发寒,冷声道,“刑警队又如何,警察又如何?你们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代表的是职责,不是权利。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摆弄别人,你们以为自己是谁?我刚才只是提醒你们,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怀疑我就拿出证据,该走程序的走程序,如果没有证据的话,那咱们就互相怀疑。我觉得马队长你身上藏着毒品,是不是应该给你衣服tuo了,检查一下呢?“ “你……”马涛都快气昏过去了,本来就身负重伤,被老婆用轮椅推着才勉强赶过来。现在又让古云非气得几乎背过气去,把他老婆吓的又抹前心又拍后背,好容易才让他缓过来。 其他警员虽然对古云非愤愤不已,但是见罗嘉和展羽都没有替马涛出头的意思,也不敢造次。 罗嘉心里清楚,马涛这件事理亏,平时工作马马虎虎,对其他人也就罢了,偏偏今天碰上了古云非这个硬茬子。事情还没搞清呢,就想来硬的,结果却让古云非当众羞辱,纯属是自找的。 一时间马涛和古云非各执一词,不分胜负。 其他人也不禁觉得头疼。 正在场面僵持不下时,罗慧君走了出来,用她一贯清风拂面的语气道,“其实这件事很容易解决。” 大家的目光瞬间转移到了她身上,展羽问,“你有办法?” 罗慧君点点头,“蔡宝坤举报的核心问题,就是得证明古云非到底是不是李栋。李栋当年是被处决了不假,但现在双方各说各理,找不到解决办法。我们不如就假设古云非是当年杀害林羽贞的凶手,那个李栋是被冤枉的。我们要做的其实很简单,给古云非做一个dna检测,不就能证明这个假设到底是不是真的了吗?我们也能避免现在这样无谓的争执。” 第18章 真假古云非(4) 罗慧君头脑清醒,一下子点醒了众人。 展羽向她投去了欣赏的目光,频频点头。 罗嘉问古云非,“你对这个办法有意见吗?“ 古云非没有太大反应,扔下两个字,“随便!” 罗嘉又看向马涛,马涛没吭声,表示默许。 他刚才让人检查古云非是不是整过容,其实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能证明古云非就是李栋。普通人也可以整容,即便没整容的人,十年的岁月,或者一些奇遇,也有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容貌。 但是dna检测不一样,那是目前来说,判断一个人身份最精准,最科学的办法。 只要古云非和李栋是同一个人,那这次就别想再隐瞒下去,马涛受的这身伤也算值了。 争执暂时算是平息了。 罗嘉找来专业医生,给古云非抽了血,之后拿去化验,其他人也都散了。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要尘埃落定,正在焦急等待的时候,张明忽然惊呼一声,“咦,古云非怎么不见了?” 这话可把罗嘉和展羽吓了一跳,刚才乱哄哄的,谁都没注意到古云非是什么时候溜走的。张明急得满头是汗,他的任务就是监视古云非,古云非要是逃了,负首要责任的就是他。 这时,马涛就像忽然明白了似的,大声道,“不用问了,古云非一定是趁乱逃走了。他刚才答应做dna检测,其实就是在迷惑我们呢,他知道一旦检测出结果,他就露馅了,所以才趁机逃走。我们现在应该派出所有人,全城搜捕他!“ 可是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与古云非一起消失的,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罗慧君! 此刻,他们正坐在隔壁的一间办公室里,四目相对。 原来就在刚才趁乱的时候,罗慧君把古云非拉出办公大厅,来到了一处没人的房间,关上门,还将门反锁上了。 “你搞得这么暧昧,让你男朋友发现会解释不清的。”古云非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眼中闪过一丝狡猾。 罗慧君凝视着他,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 “根本用不着dna测试,我知道你是谁。”她一字一顿道。 “那我是谁呢?”古云非问。 “你就是李栋。”罗慧君仿佛已经压抑了很久,根本不给古云非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你还记得一年前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一起去查的第一个案子吗?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出你的。刚开始我也只是觉得你似曾相识,直到我们两个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具被剥皮的尸体,你使用醒尸术的时候,也许是被药物刺激的,也许是当时你的神情,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你是谁。尽管你跟那个人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你这话说的还真是自相矛盾啊!就像你那天tuo的一si不gua,冲我发qg一样,谁能想到刑警队长的未婚妻会做出这种事情呢!怀疑我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给自己诊断一下是不是精神正常?”古云非讥笑道。 罗慧君被挖苦的满脸通红,简直无地自容,她争辩道,“我那天是被你吓到了,我想不到李栋还活着。” 古云非冷笑一声,“你那天的表现可不像是害怕李栋,倒像是见到了当初的老情人。不然你怎么会认识李栋呢?” “你住口!”罗慧君打断古云非,“有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就连展羽也不知道。我其实也是当年茂水镇那起虐\/\/待杀人案的亲历者。” “是吗?那还真是巧了。”古云非瞅着她,脸上扫过一抹毫不掩饰的挖苦。 罗慧君当做没看见,继续说道,“我当时在茂水镇卫生所当一名实习医生。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也许这辈子就留在茂水镇卫生所一直干下去了。” 古云非玩味的打量着她,问,“你跟那个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罗慧君的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目光透过古云非,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十年前那天晚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派出所来了一个警察,把周法医和我叫去处理紧急状况。我一开始以为是去救治伤者,等赶到地方才发现,那个人已经死了。血肉模糊的瘫软在那里。当时给我的感觉,我面对的不像是一个人,而是一个什么东西,一个没有生命,完全冰冷的东西。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死人……我当时就傻了,只想赶快离开那里。周法医是负责卫生所的,他向我解释,茂水镇地方偏远封闭,临时找不到法医,平时警察有个大事小情,伤情鉴定之类的,他也都会去客串法医……于是,我就给他打下手,帮着他一起给那个尸体……那个女孩儿做了检查……经过那次事情之后,我就知道我这辈子再也当不了临床医生了,于是,我才开始转行自修心理学,一晃已经十年过去了。” “这么说你也见过李栋喽?”古云非的语气没有一丝波动,让人琢磨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在派出所,跟周法医一起从他身上收集证据,一次就是他被宣判的那一天。我永远忘不了他那双可怕的眼睛,那种眼睛里只有麻木冷漠,透过那双眼睛,你仿佛能看见地狱……”罗慧君有些失神地讲述着自己的经历,猛然发现古云非正凑上来盯着自己看。 回忆中的眼睛和现实中的眼睛交he在一起,把她吓得浑身一抖,往后躲闪着撞在了墙上。 第18章 真假古云非(5) “我的眼睛有那么可怕吗?”古云非故意逼近罗慧君,“那你就好好看看我到底是不是李栋?“ 罗慧君哆嗦了一下,脚跟贴到墙面,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努力扭过头,试图避开他的目光,没想到却被古云非一把抓住脑袋,强迫她转向自己,霎时间四目相对。 古云非的眼睛像一潭冰冷的深水,寒冷透骨,却又让人捉摸不透。 罗慧君猛的发出一声尖叫,惊动了门外的警员,外面因为找古云非而忙的焦头烂额的警员们忽然警觉起来,急忙敲门询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可是古云非根本不理睬,他一错不错的盯着罗慧君,质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定以为李栋还活着呢,你知道是怎么执行死刑的吗?枪口瞄准这里。” 他用手指狠狠戳在罗慧君的后脑正中,做出开枪的手势,“只要一发子弹,冲击力就能把脑壳掀开,带着脑浆溅出几米远,这就叫爆头。你如果还能见到李栋的话,大概看不见他的眼睛,因为他只剩下了半个头……” “砰”的一声,上锁的房门被猛然撞开。 冲进来的警员们看见屋里的情景,全都吓傻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向沉稳的展羽,见到这个情景也压不住火了,冲上来一把将古云非拽开,喝问道,“你到底在对我女朋友做什么??” 罗慧君趁机挣脱了古云非,捂着嘴跑出去,不想让自己吐在众人眼前。 “没什么,只是跟她闲聊两句。”古云非压低声音,“你放心,我对你女朋友没兴趣。” 展羽用力把他推在墙上,眼中喷射出吓人的光芒,“我警告你,我不管你到底是古云非,还是李栋,但倘若你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绝对不放过你!” 一时间两个男人针锋相对,古云非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回之一笑。 …… …… 距离dna检测结果出来还需要几天时间。 在马涛的强烈要求下,古云非没有被送回看守所,而是羁押在了刑警队,手铐脚镣全部带上,完全是重刑犯的待遇。用马涛的话说,既然潘冬春能跟古云非联系上,说明看守所那个地方也不安全,他最信任的地方只有刑警队。 在他眼里,古云非已然就是当年那个虐杀少女的变tài杀人犯李栋,至于他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这就不在马涛的考虑范围内了。 这次重伤给他带来的刺激不小,他找不到潘冬春,就只能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在古云非身上了。 也正因为古云非的罪大恶极,马涛这两天并没有刁难他,连看守古云非的那些警察也都谨小慎微,不敢对他有丝毫怠慢。 大家都心照不宣,倘若这个头号罪犯出了差错,他们可担待不起。 不管李栋是不是古云非,十年前那个平凡的他绝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平凡人的悲欢离合无人在意,历史的痕迹从来不由善恶决定。 所有人都在安静中忙碌,安静中等待。 三天后的傍晚。 古云非在羁押室里费力的吃过晚饭,每动一下都得牵动手铐脚镣,很是麻烦。 这时有人来了,让看守打开铁门,然后把他支走了。 她就站在门口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没抬头,也没停下吃饭的动作,依旧一口接着一口细嚼慢咽,仿佛那是什么珍馐美味。 那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想不到这种时候你还能吃得下去。” 古云非直到吃完最后一口饭,才缓缓放下餐盘和勺子,幽幽道,“想不到你这么沉不住气,不等结果出来,就跑过来见我,你男朋友知道吗?” 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罗慧君立刻沉下脸,“dna结果差不多今天就能出来了,如果你的dna能跟李栋匹配上,那西平市发生的这些案子就全都能解释清楚了。不管你的外表多么会伪装,人的内心是不会变的,以我对李栋的了解,只要他活着,就一定会报复当年那些举报他的人。吴胜利,王天硕,蔡宝坤,刚好全部都是当年的报案人。虽然你使用了很高明的手段,操纵万小果和潘冬春对他们下手,但你的犯罪动机却很纯粹。如果没有落网,你就还会继续干下去,把所有的报案人全部解决掉。” 古云非被逗笑了,嘴角浮现出讥讽之意,“不要太自信了,罗老师,你真的以为你有那么了解李栋吗?难道他的报复范围就仅仅是这么几个人吗,为什么不会包括你呢?” 罗慧君脸颊抽搐,“凭什么是我?“ 古云非冷笑一声,眼神幽深的望着她,“你好像忘了,当年可是你负责收集李栋的犯罪证据,如果他要报复,又怎么会放过你呢?” 罗慧君的表情仿佛瞬间被冻结了。 她跟展羽这些年一起查案,不是没见过恐怖场面,也遇到过心理扭曲的罪犯,但所有这些都无法替代当年那个案子给她留下的恐怖回忆,无论她多么想忘记,李栋那双死灰阴冷的眼神都像鬼魂般纠缠着她,挥之不去。 她瞪着古云非,拼命的压制住心底的恐惧,忽然得意的笑起来,那笑容显得很神经质,“可惜呀,你已经被捕了,你没机会报复了……” 古云非等她笑够了,缓缓说道,“其实我很了解你,在你内心深处,最让你纠结的并不是李栋,而是你妹妹——罗嘉。如果没有她,你就能赢回父亲的疼爱。还能成为亿万富豪的唯一继承人,所以你一直都想对付她,可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还有你父亲的庇护,你根本没机会下手。你心里最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想到要跟我合作,可惜我人在这里,什么都办不到。” “你要跟我联手对付我妹妹?你不是喜欢她吗?”罗慧君露出狐疑。 古云非笑了笑,“人都是会变的,和自由相比,报仇与女人就都不值一提了。” 罗慧君打量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你现在是承认了你就是李栋!如果我能帮你出去,你就会放过我,还会帮我对付我妹妹。这真不像是你古云非能说出的话,我凭什么相信你?” “如果这是李栋所说的话,听上去是不是更有说服力?” 罗慧君一愣,半晌后才回过神来,“听起来确实是一笔很冒险的交易啊!” “收获越大,风险自然也越大,值得你好好考虑。”古云非说完悠然的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只等她回答。 罗慧君犹豫了,这确实是个很诱惑的建议,但是面前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她冒险呢? 倘若把他放走,他又会不会真的来报复自己?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一名警员赶来了。 罗慧君一看,正是负责监视古云非的张明。 “你来做什么?”罗慧君问。 张明风风火火,咽了口唾沫,才说,“马队他们要提审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吗,dna的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出来了!?”罗慧君迫不及待地抓住张明,问,“什么结果,他就是李栋,对吗?” 张明跟这个女人并不熟,被她突然一下抓住很是尴尬,老老实实回答,“检测结果不匹配,他不是你们说的那个杀人犯。” 第18章 真假古云非(6) “不可能。他就是李栋,他怎么可能不是李栋?”罗慧君听到自己失控的喊叫声。 张明不知所措,只能露出无奈的表情。 罗慧君不顾一切的冲出羁押室,去见展羽和罗嘉,她要让他们亲口告诉自己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李栋。 楼上的办公大厅里,所有她认识的人都在,展羽,罗嘉,马涛,一个个神情凝重,似乎心情也都不平静。 “我们用李栋当年留下的血液样本,和古云非的血进行的dna配型测试,相似度只有995。可以断定古云非和李栋是两个人。”平江刑警队的女法医郭丽向罗慧君解释。 “995已经很接近了呀,这么轻易断定,是不是太武断了,这里还有误差呢?”罗慧君质疑道。 罗嘉接过话,“姐,你对生物学这方面不太了解。人类之间本身就有90以上的基因是完全相同的。其中的微弱区别是由于人种不同造成的。普通人之间的基因差异也就在001到05之间。像古云非和李栋这种差异已经是最大了,更准确点说,他们两个都不是同一个地方出生的,是完全没有联系的两个人……”罗嘉说到这,反倒是稍稍松了口气,同姐姐罗慧君的反应截然相反。 可是罗慧君还是很难接受眼前的现实,自从一年前那天晚上开始,她就一直怀疑古云非是当年的李栋。更巧合的是,之后围绕古云非身边发生的那些事儿,也都与当年李栋的案子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这让她认定古云非就是李栋。 原本罗慧君已经打算忘记过去,做一个全新的自己,可是这个男人又把她拉回到了当年那个噩梦般的境地,让她不得不面对一个最不愿意面对的自己,甚至让她想要报复自己的妹妹。 这一切都是这个男人造成的,但现在却突然说他跟李栋没有关系,这让罗慧君怎么接受得了? “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罗慧君不想听妹妹再说下去,生硬的打断她,“如果古云非不是李栋,那吴胜利,王天硕,还有蔡宝坤这三个人怎么算?他们全部都是李栋当年案子的报案人,古云非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呢?如果古云非不是李栋,那就讲不出道理了。” “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不容我们不相信,也许我们对这两起案子的理解有问题,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误导了。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古云非其实跟这两起案子都没有关系?”罗嘉振振有词,几句话竟把罗慧君说的哑口无言。 罗慧君眼看着说不过她,心中百感交集,索性撒起泼来,“你这分明是在故意替古云非开脱,能不能不要把你的私人感情掺进案子里?” 罗嘉完全没想到姐姐会当众给她难堪,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罗慧君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得脸颊绯红,也不甘示弱的反诘道,“我们办案看的是证据,dna结果就是最大的证据。我只是就事论事,你倒是看起来不太正常,像你跟古云非有什么私人恩怨似的。” 眼看着俩姐妹吵得不亦乐乎,展羽赶紧过来拉架。 蔡宝坤这时候从人群里挤出来,为了看检测结果,他特意从医院赶来,拄着拐杖一瘸一瘸的凑过来,煽风点火,“我看也不能轻信dna的检测结果,谁知道那玩意儿是不是被动了手脚?” 他这话倒把那几个法医给得罪了,一个个气的脸红脖子粗,质问蔡宝坤是什么意思,怀疑他们是跟古云非一伙的不成,非要让蔡宝坤说个明白。 现场一时间吵成了一锅粥。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此时一道人影正在接近这里。 “哟,这里这么热闹啊,都聊什么呢?”古云非背着手,释然的来到大厅门口,对众人笑着说。 众人霎时间鸦雀无声,全都没动静了,齐刷刷地看向古云非。 “是我打扰你们了吗,不好意思啊,就当我不存在,你们接着聊。“古云非搬了一把椅子,随便坐下,一点都不见外。 马涛最先反应过来,瞅见跟在古云非身后的狱警张明,出言质问,“你怎么把他带上来了?怎么连手铐都不带?” 张明一下子被问懵了,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说道,“你们不是说古云非的dna和凶手不吻合吗?我寻思着那就是我们抓错人了,就该放了他呀。正好古云非说要过来跟你们聊聊,我就带他上来了。” 马涛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要不是两只手裹着石膏,他恨不能过去扇他一个大嘴巴。 马涛对他吼道,“你们看守所招的狱警是不是都是成绩最差的,你还真是不长脑子,连案子都没搞明白,就把人给我放出来了。我们说的凶手是一个凶手吗,还不把这家伙给我抓起来关回去!!” “稍安勿躁,马警官,你现在看到我都有点神经质了。所以我有必要稍微提醒你一下,现在你没有任何实际证据表明我是杀人犯,我最多只能算做一个嫌疑人。如果我找一个好点的律师,马上就能被释放也说不定。”古云非略带调侃的口吻说。 “哼,那是你在钻法律的空子。”马涛也得承认古云非说的是事实。 原以为只要能证明古云非是李栋,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古云非再也别想翻身,但现在事与愿违,他也变得很被动。 然而古云非却没有与他较真儿的意思,一脸坦诚的看着大家,“我来不是跟你打嘴仗的,准确点说,我是想帮你们。“ “帮我们?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拿什么帮我们,主动认罪吗?”马涛不屑一顾的撇着嘴。 古云非无奈的摇摇头,看向他的眼神竟透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对我的这种成见只会影响办案,你这次只是受伤,下一次搞不好连命都会丢掉。” 古云非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马涛顿时感觉自己颜面尽失,声嘶力竭的质问他,“古云非你敢威胁我,还不是你指使潘冬春害我的?” 第19章 祝由术(1) 古云非摊摊手,“我没有指使潘冬春害过任何人,他崇拜我,我跟他也只是简单的沟通……” 不等古云非把话说完,蔡宝坤忽然拄着拐一瘸一瘸的走过来,说道,“你们可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他就是想让你们放了他,到时候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千万不要被他骗了,他要是出去,第一个要杀的肯定就是我。” “你这病殃殃的,还哪儿都有你呢!“古云非冷冷瞥了他一眼,“既然你也在这儿了,那我倒是要问问,你说我为什么要杀你呢?如果我是李栋的话,我至少还有憎恨你的理由,可我现在的理由在哪里呢?” 蔡宝坤一下被问住了,“可是”了半天,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罗慧君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开口道,“你虽然不是李栋,但或许你跟李栋之间有着某种联系,你在替他作案。” “联系?什么联系呢?请你说明白一点儿,不要只是用猜测。我相信,在等待dna检测结果的这段日子里,你们大概也对我的身份进行了深入调查,不妨在这里说说。”古云非不慌不忙的反问。 展羽见状,只好回答,“我们的确查过,老实说,你跟李栋之间没有什么交集。” 见自己男朋友都这样说,罗慧君也无话可说了。 她感觉古云非就像能看透他们所有人的心思,所以才能那么有恃无恐。但他肯定藏着秘密,跟李栋有关的秘密,罗慧君相信自己的直觉。 古云非见大家都不吭声了,才缓缓道,“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的确是帮你们查案来的,也是为了给我自己洗刷嫌疑,老实说西平这个地方我是呆够了。”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马涛横眉瞪眼的问。 古云非目光坚定的看着众人,“既然是洗刷嫌疑,我肯定会拿出有利的证据。这起案子的凶手的确很高明,把大家都耍的团团转,却能把自己很好的保护起来,让你们将矛头都指向我。但是只要耍把戏,耍的越复杂,就越容易露出破绽。现在破绽已经出来了,可惜你们只关注我是不是李栋,居然没人发现。” 马涛半信半疑的质问道,“破绽?破绽在哪儿?” 古云非笑了笑,“破绽就在这里,你们还没看到吗?” 他把大家说的面面相觑,但又不明白他到底在指什么。 这时,他伸手指着其中一个人,幽幽道,“破绽就在那儿。”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同看去,全都盯在了蔡宝坤身上。 “你们都瞅我干什么?什么破绽不怕破绽的,我就是受害者呀。”蔡宝坤急的叫了起来。 古云非望着蔡宝坤,不慌不忙道,“你说说看,你为什么要来举报我?” “我觉得你是李栋,当然就要举报你啊。”蔡宝坤恨不能咬他一口。 古云非缓缓走近他,盯着他的眼睛,四目相望,“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李栋呢,根据呢?” 蔡宝坤躲闪着磕巴道,“你那样子……看着像。” 古云非笑了,扫了一眼众人,“你们应该也都见过当年那个罪犯的照片了,你们看我什么地方像呢?” 可是没人吭声。 这家伙长得确实跟李栋完全不一样,甚至连气质都截然不同。 古云非忽然脸色一沉,对蔡宝坤说,“其实是有人暗中指使你举报我的,对?这个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呢?”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有些人也开始反应过来。 如果蔡宝坤举报无误,古云非真的是李栋,还没什么问题。可现在结果变了,蔡宝坤的举动就显得尤其可疑。他找不到证据,又凭什么相信古云非就是李栋,还特意跑到警察局来举报他呢? “没有人指使我啊……没有人……”蔡宝坤嘴上不断的重复,可却减轻不了众人的疑心。 他完全没想到形势瞬息间发生了逆转,自己从受害者一下子变成了嫌疑人。 他心里开始发慌,求助似的看向马涛。 “你看我干什么?我可没有指使你啊?”马涛也知道情况不妙,赶紧把自己往外摘。 这可倒好,案子查来查去开始在内部互相怀疑上了。 古云非见火候差不多了,说道,“我有一个办法,让我单独审问他,我会给你们一个真相。” 办公大厅里顿时变得更加安静了。 这也太反转了,刚才的受害者变成了嫌疑人,嫌疑人却反过来要当警察了。 马涛最先反对着叫道,“那怎么可能呢,你现在的嫌疑还没洗清呢,怎么可能让你去审问蔡宝坤,要审也得我们的人审。” “你确定你的人能审的了吗?”古云非与他针锋相对,问的马涛一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古云非继续道,“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马队长。你好像忘了,蔡宝坤的头部被人动过手术,海马体被破坏了,他的记忆已经混乱了。你就算问他十年八年,也得不到答案的。” 马涛顿时哑巴了。 “当然,如果这里面还有其他人能有办法对付这种状况的,那就请便,我也乐得清闲。” 古云非说完话,泰然自若的等了一会儿,可是没人吭声。 就连精通心理学的罗慧君,还有那些法医也都沉默不语。 展羽见气氛尴尬,只好出来打圆场,“如果古云非真有这个本事,也不妨试一试。我们在东江的时候也没少这样合作。” 罗嘉第一个点头赞成。 “那怎么可以,把他和蔡宝坤单独放在一起。万一他趁机杀人灭口了怎么办?”马涛立刻表示反对。 古云非玩味的打量着他,语气平缓道,“如果我真把蔡宝坤杀了,那不是坐实了我是凶手吗?” 马涛一时无言以对,犹豫再三,终于说道,“问话可以完全由你来,但就把你们两个人放在一起,我还是不放心,至少得有一个人监督,这是底线。” …… …… 蔡宝坤虽然不算嫌疑人,但问话还是被安排在了审讯室进行。 因为审讯室里有360度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还有互联的扩音器和单面反光镜。可以确保马涛他们随时随地的监控古云非的一举一动。 第19章 祝由术(2) 蔡宝坤坐在审讯室里不住的嚷嚷,“你们这帮警察是不是搞错了?我是报案人,为什么把我弄到这里?我要一个交代!!!我要见马队长!!!” 马涛自然不会进来,屋子里唯一一个警察也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吭,好像木雕泥塑一样。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来给你一个交代!” 蔡宝坤扭过头,只看见古云非那瘦高的身影慢悠悠的走进来,一直走到自己面前。 他禁不住哆嗦了一下,说来也怪,他一看见古云非就像猎物见了豺狼,本能的想躲起来,可他拄着拐,行动不便。刚站起来就被古云非按住肩膀,坐回到了座位上。 “你不用害怕,这里还有个警察在呢,我不会对你怎样。只是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说清楚就好了。”古云非声音沉稳,让人听不出是真是假。 蔡宝坤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警察,尽管那家伙一动不动,但毕竟房间里有一个穿制服的人,也让蔡宝坤多少有了一些底气。 他故意作出强硬的姿态,对古云非说,“我搞不明白那帮警察为什么会相信你。反正就算把我弄到这里来,你也是白费心思。” 古云非不惊不忙,语气平缓道,“你都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凭什么就说没用呢。” 蔡宝坤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你还能问什么?” 古云非目光幽深的盯着他,“我只想问一个问题,是谁指使你来举报我的?” “没有人指使,就是我自己怀疑你。”蔡宝坤语气坚定。 “哼!“古云非冷哼一声,”我们根本都不认识,你凭什么怀疑我呢?” 蔡宝坤瞅着他,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用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低声道,“因为我觉得你像那个人,也许你外表变了,可是你的眼神,太像那个人了。” “我的眼神,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古云非凑近他,“你是说我的眼神像一个变tài杀人犯?你是在侮辱我吗,如果我想要搞事情,折\/\/磨一个女孩儿有什么意思。至少也得是你这样的……” 蔡宝坤被古云非凌厉的目光看着,充满了压迫感,简直连呼吸都费劲。他不敢正视古云非,支支吾吾的说道,“也许是我的错觉,你怎么可能是李栋,他早就死了。咱俩到此为止,就这样算了!“ “算了!?”古云非冷笑着拒绝道,“恐怕很难。我虽然不喜欢惹事,但凡是招惹到我的人,也别想那么容易脱身。说,那个指使你的人是谁?如果你告诉我,我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蔡宝坤摇了摇头,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古云非不说话,只用眼神盯着他,一错不错。 蔡宝坤似乎有些慌了,为自己辩驳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的脑袋受过伤,你忘了吗?医生说是海马体受损,我已经彻底失忆了,没有恢复的可能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古云非摸了摸鼻子,余光瞥了一眼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他很清楚,马涛那帮警察就在隔壁看着呢。他刚才和蔡宝坤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 更何况墙角还坐着一个木头人呢! 别看他一言不发,他可会把审讯室里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马涛。 想到这儿,古云非的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朝坐在墙角的那根木头招招手,“有烟吗,来一支。” 木头人一开始没反应。 古云非用略带威胁的口气诱劝道,“你们队长让你看着我,可没有不许我抽烟,难道你还等我叫你们队长亲自给我送一盒吗?” 木头人终于有反应了,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盒烟,还有打火机,扔给了古云非。 古云非叼上一根烟,麻利的点着,故意朝那个木头人吐着烟圈。 隔壁监控室里的马涛皱眉瞅着,嘴里絮絮叨叨的朝身旁的罗嘉和展羽抱怨,“这小子靠谱吗?他在磨蹭什么呢?” 罗嘉和展羽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只见古云非悠然的抽了多半只烟,这才重新对蔡宝坤审问起来。 他这次靠得很近,下巴几乎碰到了蔡宝坤的耳朵,低声道,“刚才的问题你不想回答就算了,到底有没有那个人,我其实并不感兴趣。我只是想创造一个能让咱俩单独见面的机会,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蔡宝坤莫名其妙的问。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怕你想不起来,我给你个提示。这个人叫金雪曼,想起来了吗?” 监控室里的马涛几乎要把耳朵贴在了传声器上,嘴里不住的抱怨着,“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呀,怎么没有声音?搞什么名堂?” “金雪曼。”古云非在蔡宝坤耳边重复。 这是个女人的名字,是万小果死前告诉古云非的名字,古云非对这个名字很陌生,对这个女人更是一无所知。他只知道4件事。 1、这个女人同他不共戴天。 2、这个女人在幕后操纵了一切针对古云非的事件。 3、这个女人熟知当年李栋事件的内幕。 4、这个女人同神秘组织shigai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极有可能就是那个自称幽灵的神秘头目。 所以古云非有必要找到她,找到她就是查明真相的关键。 第19章 祝由术(3) 蔡宝坤露出茫然的表情,“我不认识这个女人,从来没听说过。“ “别回答的这么干脆,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古云非启发他。 蔡宝坤愣愣的瞅着他,指了指脑袋,沉声道,“就算认识,我也想不起来了。你忘了,我脑袋受伤了,失忆了。” “这倒真是个很好的借口。”古云非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好,那我就想办法帮你回忆起来。” 蔡宝坤一下子急了,又有些迷惑,“那怎么可能呢?医生说,我……我的脑子缺了一块,这是物理性的伤害,没有办法恢复的。” 古云非笑了笑,眼中露出一抹深意,“那是这里的医生没有办法,不代表我也没有办法。要知道人脑是一个很神奇的器官,现实中有不少人因为意外而大脑受损的。有些人甚至只剩下了半个脑子,可经过恢复锻炼,就能变得像正常人一样。所以,我打算在你身上尝试一下祝由术。” “你不是想对我动手术?”蔡宝坤立刻紧张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古云非摆摆手指,解释道,“不是手术,是祝由术,简单的说,就是上古时期,利用咒语来治病的一种手段。” “那不是封建迷信吗?”蔡宝坤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充满了惊恐。 古云非淡淡的看着他,将他按回到座位上,继续解释,“这跟封建迷信可不一样,祝由术可是地地道道的中医呀,黄帝内经里有专门记载。只不过现在人不懂装懂,非要把自己不明白的东西统统打上封建迷信的标签。” 蔡宝坤还是不放心,偷瞄了几眼监控,试图让马涛来救他。 古云非也不再废话,拿过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直接放在了蔡宝坤面前,挡住了他看向摄像头的视线。 “来,画张画试试,随便画一个人,怎样画都行。”古云非把铅笔塞进了蔡宝坤手里。 蔡宝坤拿着笔,不知所措的瞅着古云非,“这就算开始了吗?” 古云非不置可否,只是盯着他看。 蔡宝坤受不了他的目光,只好拿笔尝试着在白纸上画了一个简单的人形,然后便停下看古云非。 见古云非没有表态,他犹豫着又给画上添了几笔,于是那个人算是有了鼻子,眼睛和嘴巴。 可是古云非还是没有表态,蔡宝坤也不敢停下,只能尽量在细节上进行勾画。 可这画功,一看他就没学过绘画,笔法十分的粗糙,比小孩子也强不了多少,只勉强能看清楚一个人的外表特征。 “行了。”古云非突然按住蔡宝坤的手,在那个外形粗糙的小人上飞快的勾画起来,似乎在写字,却又似是而非,难以辨认。 蔡宝坤目瞪口呆的看着,不知道古云非在干什么? “这是施展祝由术必须用到的导引咒。”古云非边画边向他解释。 “画上这个咒语,就能让我恢复记忆了?”蔡宝坤深表怀疑。 然而,古云非摇摇头,露出一脸凝重的神情,“想让你恢复记忆,还需要借助第三方的力量,导引咒只是一个媒介。” 蔡宝坤更加糊涂了,完全蒙圈的瞅着古云非,问,“第三方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古云非做出一个神秘的手势,“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人类之外,还有许多你所看不到的东西存在。有的时候需要通过一些特殊的办法,把它们请来加以利用,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请神。” 蔡宝坤吓了一跳,紧张的问古云非,“你的意思是,这就跟碟\/\/仙一样吗?“ “没错,碟\/\/仙就是第三方力量。”古云非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只是民间形象的说法将它称为碟\/\/仙,还有笔\/\/仙,狐\/\/仙,蛇\/\/仙,黄大\/\/仙等等都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是人们用形象的说法来称呼而已。几千年前医学落后,当人们患上难以解决的疑难杂症时,巫医便会通过咒语的方式邀请仙家参与治病,这种方式便被称为祝由术。虽然当今会祝由术的人寥寥无几,但不可否认这种力量的存在,有了这个,想要寻找你失去的记忆就不难了。” “那对我……不会有什么伤害?”蔡宝坤犹豫着问。 “关于这个嘛,我觉得也有必要提醒你。”说到这里,古云非特意清了清嗓子,“这些统称为第三方的神秘力量十分复杂,大体分为两大类,一类是仙家力量,相对和善,只要利用虔诚的引导就能为人治病。还有一类称为鬼家,你可以理解成是那些游魂野鬼,或是阴魂不散的东西,这种阴暗的力量喜欢被患病的人类吸引。附着在他们的身体上,让人们久病不愈。使用祝由术也有可能把他们招来,如果真是这样,就要采用一些相对激烈的手段对付了……” 蔡宝坤越听越邪乎,面色铁青,哆哆嗦嗦的问古云非,“那你请的是什么?” 古云非的目光转移到蔡宝坤画的那张纸上,幽幽道,“能请来什么不是我说了算,而是在于你。你刚才画的是什么?你请来的就是什么。” 蔡宝坤听古云非说的如此细致,不免有些动容,他仔细端详着自己刚才画的小人,“你刚才也没提醒我,我只是随随便便一画。” “相由心生,你无意识画的就是你的心,是仙是鬼都是宿命。”古云非的声音越来越阴冷。 蔡宝坤摇着头向后躲闪,“你别吓唬我啊,那我请来了吗?” 古云非指着那张纸,眼神开始变得诡谲,“就在你的画上。” 蔡宝坤咽了口唾沫,磕巴着想说些什么,“那他……是仙,还是……” 古云非幽幽叹了口气,那古怪的声音听得蔡宝坤心口一颤。 第19章 祝由术(4) “难道我请来的是鬼?”蔡宝坤盯着古云非的表情,无比忐忑的问。 古云非伸出食指放在嘴前,“嘘——别太大声音,惊扰到它就糟了。”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呐?”蔡宝坤六神无主。 古云非安抚着他,低声引导道,“只要按我说的做就不会有问题,你画的那个人,他就在你面前。你可以感觉到他的存在,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蔡宝坤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画的那个小人儿,它被凌乱的符文盖着,让人有些眼花。他看着看着,眼神渐渐变了,越来越觉得那个小人好像一个人,声音开始颤抖,“是……是……是……他……” 古云非凑近了问,“你认出他了?他是谁? 蔡宝坤哆嗦着,好像在害怕什么,小声道,“是万小果……他正在瞅着我,那天他就是这样瞅着我的……” 隔壁监控室里的马涛贴在传声器上费力的听着,嘴里连连嘀咕,“蔡宝坤这小子到底在嘟囔什么呀?就不能大点声吗?”他急的忽然一下站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罗嘉拦住他,“你不会是要去隔壁?” 马涛气急败坏的瞅着监控屏幕,语气越发着急,“也不知道古云非那小子在搞什么名堂。我们就这样干呆着什么都听不到,还不如去问个清楚呢。” 罗嘉叹了口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你这样去,只会打乱古云非的计划,那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马涛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怒怼罗嘉道,“你就这么相信古云非,你都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一会儿让蔡宝坤在纸上画画,一会儿又跟他嘀嘀咕咕,我看不出来这哪里像审讯?” 马涛哪里知道,古云非正在对蔡宝坤使用祝由术。 他更不会知道,这在现代人看来几乎是封建迷信一样的法术,却被古云非施展的得心应手。 在中医看来,人食天地之气以生,内伤于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外伤于风寒暑湿燥火六淫,所以生病。 在上古时期,医疗条件极为有限的情况下,祝由术成为了一种神秘且行之有效的医疗手段,掌握这种术法的人具有极高的社会地位。 当然,通过请仙或召鬼来寻找病因,对于今天的人来说实难理解。但如果换一个今天流行的科学词汇来描述,就能为大多数人所接受了,那便是临床心理学中的催眠。 祝由术的真正作用,是通过人对鬼神的敬畏,将病人一步步带入自我催眠的过程,由此来激发患者自身的潜在能量,达到祛邪治病的目的。 而现代科学的发展是一个用机器取代人的过程,虽然取得了辉煌的成果,但也无形中抑制了人自身的潜能发挥。 “你看清楚了吗,万小果都对你做了什么?”古云非趁着蔡宝坤发呆的工夫问他。 “不只是万小果……还有一个人……他在万小果身后……”蔡宝坤精神已经完全进入到了一种灵性的状态中。 在那个维度里,时间不是线性流逝,而是变成了一幅幅静止的画面,在他面前最大的那幅画所反映的,正是被他忘记的,最可怕的那个夜晚。 他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讲述着那一晚的经历,而他自己却根本没有意识到—— “……那天晚上我下班到家,刚一进门就被一个人控制住了,我后来才知道他叫万小果。他把我带去了一个地方,在那里等着一个女人。她全身都是白的,只能看到两只眼睛。那双眼睛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蔡宝坤茫然的注视着前方,喋喋不休的重复着,脑门儿和脖子不停的往外冒着冷汗。 忽然他身子一抖,仿佛在别人看不到的虚空里藏着一个幽灵,近在咫尺的凝视着他。让他不由自主的往后躲去,却被古云非的手挡住了。 “你看到了什么?”古云非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蔡宝坤咽了口口水,继续道,“他离我很近的打量我,那双可怕的眼睛是蓝色的,冷的像冰一样。我看不见他的瞳孔,他像没有任何感情似的,就那样看着我。然后他给我注射了什么东西,让我恍恍惚惚的。还把一个细长的钢针插进了我的眼睛里。我当时很害怕,但是并没有感觉多么疼痛。我记不清我在喊什么,我可能是在求饶。也有可能是在咒骂他,可是他毫无反应,就那样冷冰冰的看着我……” “你能描述一下这个女人的长相吗?”古云非问。 蔡宝坤缓缓摇头,“我做不到,我只能看见她的眼睛。” 古云非怀疑着问,“那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呢,因为她的声音?” 蔡宝坤点头,“是,我听到了她说话。” “她对你说了什么?”古云非像聊天一样跟他对话。 蔡宝坤的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开口说,“她说……我是一只鸟,一只专门杀人的鸟,还不停的让我重复几个名字——吴胜利,田光明,古云非……”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听着,心里已经大致明白了那个女人的手段。同他之前推测的差不多,这个女人利用探针,从蔡宝坤的眼眶缝隙中插入他的脑腔,对海马体进行了手术。她还给蔡宝坤注射了一定量的致幻药物,并对他进行了类似于催眠术的记忆插入。 也就是在患者处于幻觉的状态中时,不断的对他描述一段虚构的经历。而当患者苏醒后,会自然而然的把这段经历当成真实发生过的。 这一系列的专业手段可以说明一个问题,这个女人是一个医生。而万小果也曾亲口承认,是一个女人给他整的容。 这些信息全都对应上了。 古云非压抑着心中的兴奋,继续引导蔡宝坤回忆,“那个女人有向你介绍自己吗?” 第19章 祝由术(5) 蔡宝坤否定道,“她没有。” “那她怎么称呼呢?”古云非换了个说法问他。 蔡宝坤想了想,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我只听见那个叫万小果的男人,称她为金女士。但是只说了一句就被她打了一个耳光,还命令万小果称呼她幽灵。万小果言听计从,恭敬的就像个仆人。” 全都对上了。 古云非暗自松了口气,老实说,他之前并未想过,一个女人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她操控着shigai,让那些顶级杀手向她俯首称臣。 她要对付古云非,却不急于取他性命,只是有条不紊的编织着一个个圈套,将古云非越套越深,让他疲于奔命,直到无力挣扎。 如果不是古云非命大,或许他被压上刑场的那一天,都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被谁阴的。 这个该死的自以为是的女人,终于让他找到了。 古云非冷漠的双眼中罕见的散发出亢奋的光彩,就像一只孤独的野兽终于遇到了对手,那种致命的威胁感,让消沉的他因为紧张而激动不已。 突然,咣当一声。 审讯室的房门被人用力撞开。 准确来说,是被轮椅用力撞开的。 古云非还真是佩服马涛,人都这样了,竟然还这么充满斗志。 然而就在马涛冲进来的一刹那,古云非拿起桌上的铅笔,朝蔡宝坤嘴唇的人中上使劲儿点了一下。 蔡宝坤吃痛的打了个冷战,一下子惊醒了,神情恍惚的打量着周围,仿佛刚才做了一场噩梦。 “古云非,你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嘀嘀咕咕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马涛一进来就质问古云非。 “我在干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嘛。”古云非心平气和道。 马涛不屑的瞥了他一眼,“那你审了这么半天,审出结果了吗?” 古云非不紧不慢的回答他,“如果你不打搅我的话,很快就有结果了。” 马涛狐疑的瞪着他,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古云非,于是朝坐在角落里那名警员问,“孙守信,你说他刚才都干了什么?” 孙守信犹犹豫豫的想了想,含含糊糊道,“也没干什么呀……就是正常询问呗。“ 马涛不依不饶,接着问,“你就坐在他们旁边,他都问什么了?” “他……”孙守信一下被问住了,想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你是刚才睡了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让你在这里干什么了,你不知道吗???”马涛气急败坏,要是腿脚好使,指定上去踢他一脚。 按说孙守信这个人,平时跟在马涛身前身后,做事也算踏实,怎么今天的样子这么反常呢? 马涛忽然扭头瞪向古云非。 “马队长,你别用这种眼神瞅着我啊。你的部下不听你的,总不能也怪到我头上。”古云非把手里早已熄灭的烟头,捻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说起来这事儿还真就怪马涛,他虽然处处提防古云非,但他怎么也不会怀疑到自己手下递给古云非的那支烟。 按理说,古云非身上带的那些玩意,在上次的案子里用了一些,进看守所时又被没收了一些,身上也没什么东西了。 这正是马涛放心让他审问蔡宝坤的原因,他琢磨着,就算古云非有手段,现在也施展不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在古云飞眼中,世间万物都可入药。即便是一些日常常见的原料,只要搭配合理,就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古云非只是随手收集了一些原料,再配上孙守信的那支烟,就产生了一种短时间的致幻烟雾。而马涛派的这个亲信不知不觉就遭了道儿,对于蔡宝坤,也有助于祝由术的发挥。 等马涛赶来时,烟雾早就散了。 “把蔡宝坤刚才写的证词拿给我看。”马涛没好气的吩咐孙守信,他现在就跟个半残废一样,连拿东西都做不到,一想到这,他心里就有股无名之火。 孙守信走过去看了一眼桌上那张纸,忍不住愣了一下,还是拿起来,送到了马涛身边。 马涛一看,纸上居然画了一幅画,而那画上说人不像人,说鬼不像鬼的,让他也不禁呆了一呆,随后便质问古云非,“这就是你的审问结果?“ 古云非淡然的点点头,“他失忆了,想不起来那个指使他的人是谁,我只能使用祝由术帮他回忆一下。” 马涛没听懂祝由术是什么意思,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的是结果。你一口咬定有人指使他陷害你,那就把那个人找出来呀,还是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可是不等古云非回答,马涛又打断他,“你不要说,我要听蔡宝坤亲口告诉我。蔡宝坤,我要你老实回答,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你。别忘了,可是你找我来举报古云非的,我现在要你一句实话……” 蔡宝坤苍白的一张脸,面无血色。听到马涛喊他名字,才慢慢把眼睛看向马涛,眼神中又充满了迷茫,嘴里喃喃自语,“我刚才在干什么呢,好像稀里糊涂的做了一个梦呢,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马涛真拿他没办法,这都怎么了,一个比一个呆,忍不住提醒他,“你刚才画了一幅画,你告诉我,你画这幅画干什么?“ “我画了一幅画!?”蔡宝坤把目光移到孙守信手里拿的那张画上,努力回忆着,“是啊,我画了一幅画,我恍惚记得好像画了一个我认识的人,他对我干了一些事情,好像是跟古云非有关。” “那个人是谁?你能想起来吗?”马涛问。 “他是……”蔡宝坤疑惑的看向古云非,忽然脱口而出,“他是潘冬春。“ 第19章 祝由术(6) 这个名字仿佛对在场所有人都具有一种无形的力量。 不管是审讯室,还是隔壁的监控室,所有人都鸦雀无声了。 直到马涛大笑起来,让人很难想象身负重伤的人还能如此亢奋,“原来是潘冬春,果然又是他!敢情就是他在幕后操控万小果作案的,难怪他要杀了万小果,都是为了灭口。至于他灭口的目的嘛……”马涛把目光慢慢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不动声色,他可没有马涛那么兴奋。 他刚才利用祝由术帮蔡宝坤恢复了一些记忆,但这种记忆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蔡宝坤的头部损伤是不可逆的。一旦被唤醒,他就会出现记忆错乱。 具体地说,就像现在这种情况,有的没的,想到什么就乱说一气。 按理说,出现这种情况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也并非这么不在乎,只是在他看来,与能够获取某些信息相比,自己被无辜冤枉根本不算什么。 可这些话古云非并不打算向马涛解释。 马涛压根也没想放过他,顺势逼问古云非,“这可是你审问出来的,那么古云非,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又想给我安插什么罪名啊?马队长。“古云非一脸玩世不恭的问。 马涛冷哼一声,“这不明摆着嘛,蔡宝坤已经供认出潘冬春就是幕后主谋了。而你又是潘冬春的帮凶,你还能脱得了干系吗?” “听上去似乎有点儿道理啊……”古云非摸了摸鼻子,似乎已经理屈词穷了。 眼看这桩悬案就要尘埃落定,马涛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 然而,万事都有意外! “话也不能这么说。”罗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人也随后赶过来了。 她也没想到古云非会审出这个结果,看来她不来是不行了。 话说马涛一看到这个女人就头疼,不耐烦的说,“罗警官,现在证据这么清楚,你不是还想替古云非开脱?咱们都是警察,能不能不要把私人……” 然而不等马涛把话说完,就被罗嘉抢过话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既然要客观,就要把所有证据都摆到眼前分析,而不是现下结论。” “好啊,罗警官,既然你是省里来的大领导,那我就洗耳恭听,学习学习你是怎么分析案子的。”马涛阴阳怪气的回嘴。 罗嘉也不客气,索性就给他分析了起来,“就拿古云非来说,他现在最大的嫌疑就是万小果举报,还有在他家仓库里发现了加工木乃伊的场所。我们便推测他是在那里把林羽贞的尸体加工成木乃伊的。但这个推测其实并不算严谨,只能算是一种怀疑。” “怎么说?”马涛脸色有些不耐烦,只想等着看笑话。 罗嘉继续道,“首先,在加工场地并没有发现古云非的指纹,其次我们也不太清楚制作木乃伊的过程。林羽贞毕竟已经死了10年,她为什么要被做成木乃伊,这背后等等一些原因还在调查。假设古云非真是李栋,我们还可以解释为他因为当年逃过了死刑,出于某种变tài心理或报复目的,盗走了林羽贞的尸体,将它做成木乃伊。但是现在……” 罗嘉稍作停顿,马涛心里咯噔一下,“你想说现在这件事不成立……” 罗嘉点点头,“你说对了,现在古云非并不是李栋,十年前的古云非正在国外上学,他的作案条件其实并不充分。而且就眼前我们掌握的证据,换一个角度来假设,我们也可以说是万小果和他的帮凶在合伙嫁祸古云非,也完全成立。所以,我们之前对古云非所做的推测只能算是怀疑,并不能作为立案的依据……” 马涛顿时哑口无言。 论起专业素养,马涛怎么可能是罗嘉的对手,光是听罗嘉分析,他头就大了,几次想打断,最后都只能顺着罗嘉的思路往下走,憋到后来终于冒出一句,“那看守所里的这些事儿又该怎么解释,所有死的这些人都跟古云非有关,何况古云非跟潘冬春暗中勾结,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你不能否认?“ 罗嘉也不犹豫,爽快道,“这一点我不否认,所以古云非现在还在被关着。但是你现在也找不出证据证明是古云非在指使潘冬春杀人呐,如果非要说,古云非还救了你一命呢。否则潘冬春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敢情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激古云非?”马涛差点儿从轮椅上蹦起来。 “不用客气。”少言寡语的古云非这时候倒机灵,一开口就要把马涛气死过去。 罗嘉却看都没看古云非一眼,似乎一点儿没有维护他的意思,继续冷冰冰的分析,“古云非刚才审问蔡宝坤那么长时间,如果蔡宝坤回忆起来的信息对他不利,以他的手段,肯定会想办法制止的,也不会轻易让你给问出来。所以,与其在这里毫无头绪的跟古云非争执,还不如想办法先找到潘冬春呢。” 罗嘉都这么说了,马涛就算心里再不服气,也只能暗气暗憋,把这股火压下来。不过有一点,他跟罗嘉是一致的,那就是要想尽办法,抓住潘冬春。 只要抓住他,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 …… 第20章 证人失踪(1) 傍晚。 西平市铁路医院102监护病房。 自从蔡宝坤被送回来就一直躲在病房里,反锁上门,连医生护士来了都不给开门。 马涛跟他住同一个医院,费了好半天劲儿才敲开门。 看到是马涛,蔡宝坤紧张的情绪才稍微松弛一些,把双手高举,随时准备攻击人的拐杖也放下了。 马涛看他的样子觉得可笑,拿话调侃道,“你一个大老爷们,至于这样吗?” “不是的,我会被杀的,真的,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蔡宝坤语无伦次,喋喋不休。 马涛冷笑一声,“你都这样了,谁会杀你呢?古云非吗?” 一听到这个名字,蔡宝坤就打了个冷颤,眼神直勾勾的看向门口,“对,就是古云非!他那双眼睛盯着我的时候,就像在看一具尸体。我知道他是想杀了我的,我们把他放了,他一定会来找我。“ 马涛上下打量着他,撇撇嘴,“谁告诉你他被放了,古云非已经被押回看守所了。虽然有些人想放他,但在西平市这个地界,还是我说了算。“ “你真的没放他吗?那太好了,谢天谢地。”蔡宝坤稍稍松了口气。 马涛忽然脸色一沉,语气不善的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过来找你吗?” “为……为什么?”蔡宝坤有些磕巴。 马涛厉声道,“你还没给我一个解释呢!你口口声声说古云非就是李栋,我信了你,才带你去警队跟古云非对峙,可是结果呢?他跟李栋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让我丢了大人,自己却跑回来躲清闲,你以为耍完我了,就拉倒了。告诉你,我马涛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好摆弄的人!!” 蔡宝坤见马涛翻脸了,那股气势跟他受不受伤,坐不坐轮椅没关系,把蔡宝坤直接吓了一激灵,赶紧说,“我可从来不敢忽悠你呀,马队长。我当时真的以为他就是李栋呢!” “可是他跟李栋长得根本不像,你凭什么这么以为?”马涛不依不饶。 蔡宝坤脸色一僵,神神秘秘的靠近马涛,道,“长得不像的人可以整容啊。可是他那个眼神,那个恐怖的眼神,就跟当年法庭上的李栋一模一样。他死死盯着我们,就好像要把我们每一个人都撕碎了,吞下去一样……“ 蔡宝坤面露惊恐,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可怕的一幕,不敢再回忆下去。 马涛打断他,不禁冷笑,“我看你那么信誓旦旦,还以为你有其他证据呢,敢情就一个眼神,td就凭一个眼神你就敢断定是同一个人。你这不是胡闹吗?你看我现在的眼睛像不像要杀了你!”马涛气得挥起打着石膏的右胳膊,搥了蔡宝坤一个趔趄,也把他自己疼够呛。 蔡宝坤摔了一个屁墩,撑着拐杖爬起来,唉声叹气的解释,“我也没想到dna结果会不一样,你说会不会是有人动了手脚?” 马涛一听这话,更气不打一处来,“放屁,那都是我的人,还能被古云非收买吗?而且他们检查了不止一遍,这个结果是准确无误的。我不放心,还特意联系过当年关押过李栋的监狱,他确实是被执行死刑了。所以说,我们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这个古云非就是古云非,跟李栋没有半毛钱关系。” 蔡宝坤想了想,冒出一句,“不,我觉得还是有关系。“ “你说什么?”马涛半信半疑的瞅着他。 蔡宝坤清了清嗓子,语气坚定道,“古云非虽然不是李栋,但是他肯定跟李栋的案子有关系。我总感觉他看我那个眼神,就像是知道很多当年的事情一样。” 马涛忍不住又捶了他一下,怒气冲冲的瞅着他,“又t是眼神,你小子能不能给我说点儿靠谱的?” 蔡宝坤揉着脑袋,着急道,“我说的是很认真的,马队长。他跟我说话的语气,他看我的表情,就好像他早就认识我,而且知道我的一切一样。那种感觉不会错的,这个古云非肯定是有问题。“ 马涛审视着蔡宝坤,一边看着他的表情,一边琢磨着他的话。 其实他对古云非的怀疑丝毫没有减弱, dna结果只能证明他不是李栋,但不代表他就跟林羽贞的案子没有关系。他来找蔡宝坤,真正的目的也是想印证自己的怀疑,看来蔡宝坤也有同感。 眼下的难题是如何才能抓住这小子的尾巴,他实在是太狡猾了。 “古云非今天审问你的时候都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会让你画那张画?”马涛希望能从蔡宝坤的嘴巴里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可是蔡宝坤的回答又让他失望了,他只是摇着头,说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怎么可能呢,我看你们嘀咕了好半天,你当时的情绪还很激动,你怎么会想不起来?”马涛迫不及待的问,如果有手,他早就薅住蔡宝坤的脖领子了。 蔡宝坤使劲儿想了想,一脸无辜道,“我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就恍惚记得他跟我说,他用咒语唤醒了一个附着在我身上的鬼魂。” “就这!?”马涛诧异的张大嘴巴。 他用尽毕生智慧也想不明白,古云非这小子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他才不信古云非说的什么祝由术呢,在他看来,这种类似于招魂儿请仙的法术都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那会不会是这小子知道什么秘密,古云非想要从他那里套话呢? 想到这里,马涛忽然眼睛一瞪,冷冰冰的转向蔡宝坤。 难道他还有什么秘密没对自己坦白,可这小子敢吗? 他开始不停的在心里设想各种可能性,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这时蔡宝坤也觉察到了马涛的异样,见他盯盯的瞅着自己不说话,蔡宝坤心里越发没底,“马队长,我会不会有危险呐,万一古云非真想害我,他可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第20章 证人失踪(2) “放心,你能想到的我都想到了。我特意从警队带来两个人保护你。”马涛说着朝门口打了声招呼,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闪了进来,还全部都是便衣打扮。 “有他两个看着你,量他是谁也不敢过来。说实在的,我倒真希望那个潘冬春跑来找个麻烦什么的,还省得我去抓他了……”马涛信心满满的对他说。 之后他对那两个便衣吩咐了几句,两个人就出去了。 然后他再次转向了蔡宝坤。 马涛现在真正在意的是古云非跟蔡宝坤究竟谈了什么,他总觉得这里隐藏着某些重要线索。 可是问了好几个小时,不管马涛怎么问,蔡宝坤都是一问三不知。反而把马涛累得头昏眼花,他自己还大伤未愈呢,根本不能长时间折\/\/腾,只能悻悻的回自己病房歇着了。 话说他的病房就在楼下,经过这两天的休养,他的右手终于能动了。于是马涛换了一台电动轮椅,行动也自在一点。整天让专门人照顾的滋味真不好受,连大\/\/便\/\/小\/\/便他都不敢去,那几天的折\/\/磨让他恨透了潘冬春,也恨透了古云非。 回到病房,他打了一个盹儿,没想到这一觉就睡了好几个小时,如果不是被手机吵醒,他还能睡。 他迷迷糊糊的接了电话,还没等他开口问,听筒那边就传来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马……马……马队长……他来了……” 马涛一下子就被惊醒了,他听出来这是蔡宝坤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呢?”他问。 “有人要杀我——他真的来了——”蔡宝坤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听起来像是真的遇到了危险。 马涛将信将疑,他带来的那两个便衣,就守在门外。如果真有什么情况,早就向他汇报了。但是听蔡宝坤的声音又不像是在演戏。 他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挪到轮椅上,操纵着电动轮椅出了病房,乘电梯上到蔡宝坤那一层。 远远的就看见蔡宝坤的病房门外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让他有些奇怪,那两个警员不会是开小差去了,要是让他发现,他能扒了这两个小子的皮。他马涛的脾气手下那帮人可都是知道的。 马涛加快手上的动作,轮椅飞一般往前冲着,直接撞开了病房门。然而病床上空无一人,只有床尾的角落里隐隐露出一道人影。 “是我,你出来!”马涛招呼他。 蔡宝坤一听,瑟瑟缩缩的从床后站了起来。 看他毫发无损,马涛没好气的质问他,“你不是说有人要杀你吗?杀你的人呢?” “他在门外。”蔡宝坤带着哭腔回答。 “胡扯,我就是从门外进来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马涛一拍桌子,震的手臂阵阵发麻。 蔡宝坤眨么着两只小眼睛,仍然心有余悸,“不可能啊,刚才我明明听到门外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我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马涛瞥了一眼门口,想到那两个擅离职守的警员,心里也不禁开始犯嘀咕,“真的假的?你没忽悠我?” “千真万确马队长,不信你问你派来那两个人。”蔡宝坤言辞诚恳,恨不得对天发誓。 马涛心说,就算真有人想来袭击你,也不可能同时对付得了两个人,这样想着,他掏出手机,给那两个警员打去电话,可不管是谁都不接他电话。 正在马涛犯嘀咕的时候,猛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可即便这样,在半夜的医院里也显得尤为刺耳。 马涛心里咯噔一下,尽管没想明白怎么回事,但心里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急忙操纵轮椅跑出病房,寻找呼叫声传来的地方。 楼层里的值班护士也被惊动了,跑到走廊里,完全不知所措。 这时只看见一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跌跌撞撞的从走廊另一头跑来,对着护士嘶声道,“死人了,有个人死在男厕所里了……” 马涛跟着护士们一起赶到男厕所,只见一个男的斜着身子躺在小便池旁边,半张嘴,瞪着眼,死状十分吓人。 马涛一看见这个人,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 那个人叫刘顺,是他带来的两个警员之一。 马涛突然气急败坏的朝身边的几个女护士大吼,“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上去救人?” 女护士们也害怕,战战兢兢的,不敢往前去。还是跟在后面的男医生胆子大,挤过人群,给躺在地上的刘顺进行急救,但是很快他就放弃了,叹了口气说,“已经死了。” 马涛顿时感觉头上雷霆万丈,大声问,“他到底得了什么病医生?这小子平时身体挺好啊。” “我现在也看不出来,但是看他脖子上好像有伤,也许不是突发疾病……”男医生犹犹豫豫不敢确定,他毕竟不是法医。 马涛没再听他往下说,把轮椅倒出男厕所,以最快速度往蔡宝坤的病房赶去。 不管他愿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的人都很可能是被人干掉了。 而干掉他的那个人十有八九是冲着蔡宝坤来的,他很可能还在医院里。 想到这里,马涛背上冷汗直流,更加快了速度。 可是当他赶回蔡宝坤的病房,却发现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从他离开到回来,前后也就不过10分钟的时间,蔡宝坤居然就悄无声息的失踪了。他手下的人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人也不知去向。 马涛感觉心口郁闷的像要炸开。 第20章 证人失踪(3) 他什么都想到了,也什么都做了,可是该发生的一切还是发生了。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无能吗? 他怀疑古云非,却拿他没有办法。他眼睁睁的看着凶手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案,却每一次都让他逃之夭夭,还差点儿连命都丢了。 他真是太无能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沮丧,这样自暴自弃过。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击垮了,只是凭着最后的意志力支撑着,四处寻找蔡宝坤和另外一个同事的下落。 也许是上天对他还有怜悯,当他经过防火通道的入口时,似乎听到里面有人在呼叫,距离很远,好像是从楼下传上来的。 他想都没想就操纵轮椅冲进了防火通道。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那个凶手。至于自己现在这个状态能不能爬楼梯,有没有能力抓住凶手,全都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他想的只是追上他,哪怕看到他也好,所以直到他身体腾空的时候,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满脑子里想的还是追上那个凶手。 他并没有注意到黑暗中趴着一个人,正好挡在了防火通道的门口,马涛的轮椅冲的太快,直接撞在了那人身上,惯性把他带着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 …… 谁都没想到,头一天还在接受盘问的蔡宝坤突然就失踪了。 现场的惨烈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马涛带来的两名便衣,一个死在了卫生间,一个死在了防火通道里。而他本人摔下楼梯,还没有恢复的身体多处骨折,差点儿连命都没保住。 虽然经过抢救,他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依然神志不清,他在昏迷中不停的叨念着两个名字,“潘冬春……古云非……潘冬春……古云非……” 这两个名字似乎已经成了他生命里的执念,可是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嘉一得到消息,就赶紧跑到医院,忙活了一上午才离开。 她独自一人,心事重重的来到了看守所,见到了古云非。 她丝毫没有隐瞒,把医院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古云非。 然而,古云非听完之后不喜不悲,没有任何反应。 罗嘉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觉得这能是谁干的?“ 古云非瞅瞅她,漠然道,“马涛不是还活着吗?他怎么说?“ “他喊了两个名字,第一个是潘冬春,还有一个是……”罗嘉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 “还有一个是我,对吗?”古云非终于有所反应,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所以你怀疑是我做的?” 罗嘉叹了口气,“能不动声色的解决两名警员,很少有人能有这个能力。我相信你有,不过……你没有作案的条件,你昨天晚上是被关在看守所的。至于潘冬春么……如果一对一的话,应该有这个本事。而那两名警察,刚好也不是死在同一个地方。一个死在卫生间,另外一个死在了防火通道。那就可以假设,潘冬春是提前埋伏在附近,等到其中一名警员去上厕所的时候偷袭得手,返回来又解决了另外一个人,然后又从病房里带走了受伤的蔡宝坤。” “这里有个疑问,为什么第二个警察会死在防火通道里呢?”古云非打断罗嘉,“如果是为了避免他的尸体被发现,直接拖进蔡宝坤的病房里就好了,何必拖着尸体走那么远呢?再说另外一个警员的尸体就那样被留在了卫生间里,凶手也没有做过特殊处理啊?” 罗嘉若有所思,“这个疑问我也想过,目前合理的解释就是,那名警员先是遭到了凶手的袭击,在凶手绑架蔡宝坤之后,他一路追赶,在防火通道里再次发生搏斗,被凶手杀死。” 古云非不置可否,又问,“你们现在有了马涛的证词,已经认定了凶手就是潘冬春是吗? 罗嘉摇摇头,“不只是马涛的证词,还有两名死者的伤,全部都是被徒手勒颈死的。同看守所里那三起案子的手法基本一样,这是潘冬春惯用的杀人手法。” “那么你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古云非终于把话题聊到了自己身上。 罗嘉神情纠结,刻意控制着情绪,“马涛现在昏迷不醒,我们也搞不清楚他昨天晚上到底经历过什么,所以,他留下的证词对你很不利。潘冬春是杀人凶手,你虽然没有直接作案的可能,但是……” “我依然可以操控他作案是吗?”古云非把她没说完的话接着说了下去。 罗嘉幽幽一叹,“你和潘冬春的关系是对你最为不利的因素。马涛的同事们现在已经炸锅了,他们算上高壮,已经牺牲了三个同事,队长也身受重伤,他们认定了这一切都是你指使潘冬春干的。” “就因为他们队长神志不清时候的胡言乱语?”古云非讥嘲道。 “他们的怀疑也并非不合逻辑。”罗嘉无奈的瞅瞅他,“这几起案子多多少少都能跟你产生关联,而且昨天你和蔡宝坤才刚刚见过面,当天晚上他就失踪了,换做是谁都不可能不怀疑的。” 第21章 再现醒尸术(1) “所以你也怀疑我?!”古云非平静的看着罗嘉。 罗嘉很艰难的动了动嘴,没有直接回答,“我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误会,眼下你最大的麻烦不是我,而是马涛那些同事。” “所以呢?”古云非苦笑着看她。 罗嘉顿了一下,低声道,“现在西平刑警队都快要炸锅了,他们找不到潘冬春,把全部火气都发泄在了你头上,要对你进行严办。我过来也是告诉你一声,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那就早做准备,否则到时候我也很难压服众怒。” 古云非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人在这里,他们都能怀疑我,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他们都不会信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先找到蔡宝坤。” “你想参与调查?!”罗嘉有些为难。 “我觉得这起袭击存在很多疑点。如果你相信我,我打算亲自去一趟案发现场。”古云非表情诚恳的瞅着她。 罗嘉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同意了。 …… …… 罗嘉带着古云非赶到铁路医院,发生袭击案的那条走廊已经被西平市的警察们封锁了。 这帮警员正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呢。忽然看见罗嘉回来,身后居然还跟着古云飞,一个个眼睛都快喷火了。从他们充满敌视的眼神里就能看出,他们都恨不能把古云非活拆了。 而古云非此刻就像是一只狐假虎威的老狐狸,丝毫不理会别人对他的看法。 罗嘉把警员们召集起来,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想法,然而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马上就有人出言发难,“罗警官,你怎么能把这个人带来查案呢,简直是太荒唐了。这不就等于让他自己查自己吗,还能指望他找出线索?” 罗嘉皱了皱眉,想替古云非说两句,可还没等开口呢,古云非已经率先回道,“如果我不出手,凭你们几个的水平恐怕也找不到什么线索。“ “你……”古云非将人怼的哑口无言。 “我们三个同事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说话的警员气的咬牙切齿,其他人马上响应起来,撸胳膊挽袖子,看架势要没人拦着,就要上来揍古云非了。 然而古云非只是轻蔑的瞟了他们一眼,“想不到马涛带的人也跟他差不多,全是一帮不动脑子的莽汉。眼看着凶手从眼皮子底下溜走了都不知道,却在那儿找不相干的人麻烦。马涛这个伤受的真是不值啊!“ “你再说一遍!” 有人挥着拳头就要往上冲,拳头停在古云非眼前,被罗嘉一把拦住,“给我住手!别忘了你们的身份!你们马队长受伤了,现在这个案子暂时由我负责,谁要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我捣乱,影响了我查案,别怪我把他办了!!” 罗家瞪起眼来冷面寒霜,也挺吓人的,那几个警员立刻都不敢吭声了,只能心怀怨恨的瞪着古云非。 可是古云非才懒得搭理他们呢,也不废话,直接提出要去发现两具尸体的现场看看。 此时两具尸体已经被运到了楼下的太平间,原本躺着尸体的地方被用白粉笔圈出了人形轮廓。 古云非观察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不禁感慨,“这个凶手下手还真是利落啊。” 罗嘉也承认,“当时的冲突应该很快就结束了,我们现在初步怀疑,凶手是采用偷袭的方式作案的,否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制服了两个警察。” 古云非不置可否,对罗嘉说,“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尸体。” 于是,众人移步到了楼下太平间。 两名警员的尸体被单独存放着。 罗嘉掀起盖在尸体上面的白布单,两个人已被tuo去\/\/衣\/\/服,想必是之前进行过尸检,但还没有到解剖那一步。 古云非一眼就看见了两人脖子上的伤痕,那差不多是两人身上唯一的伤。 他走过去摸了摸两人的脖子,说道,“韧带有撕裂,喉结破损,甲状腺软骨骨折。从压迫面积上来看,应该是用手臂做的。” 罗嘉点点头,赞同道,“法医也是这么说的,我看这种勒杀的手法跟潘冬春杀人的方式十分相似,你觉得呢?” 然而古云非却迟疑了,只见他摇摇头,“我现在还说不好,潘冬春在杀死之前三个人的时候,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不少搏斗伤,而这三个人的身上却十分干净。“ 罗嘉若有所思,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这个疑点还不足以排除潘冬春,也有可能是三个警员衣服穿的比较厚,或者是潘冬春的袭击太过突然,让他们毫无觉察。” 古云非倒也不否认有这种可能,只是问罗嘉还有没有发现其他线索。 罗嘉摇头道,“完全没有,凶手这一次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强,案子也做得干净利落,说明凶手之前应该做过充分准备……”说到这儿,罗嘉停顿了一下,没往下说。 “所以有人就说是我在指导潘冬春作案,是吗?”古云非帮她把话说了下去。 罗嘉没有否认,顿了顿又道,“目前的线索也就这些,实话实说,根本不足以给你立案。不过你要是找不到更多的线索,恐怕对马涛那些同事没法交代。” 她说着瞟了一眼身后的那些警员,大家的脸上一点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还好。”也不知道古云非有没有听见罗嘉说话,莫名其妙的冒出这么一句。 第21章 再现醒尸术(2) “还好什么?”罗嘉不解。 “还好你这一次把我找来的及时,尸体也没有受到明显破坏,我想我可以试一下。”古云非说到这儿,扫了一眼周围的警员,对罗嘉说,“但你得把他们都带出去,还要照我说的弄几味药。“ “难道你要在这里……”罗嘉已然猜到古云非要做什么了。 可是眼下这种情形,确实不太适合古云非施展那些稀奇古怪的手段。 事实也是如此,那些警员得知古云非要单独一个人在停尸房里进行尸检,全都表示反对,认为古云非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搞鬼。 罗嘉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跟古云非商量,能不能在他施展醒尸术的时候,留下一个人监督。 古云非在那些充满敌意的警员们脸上扫了一圈,指着吵的最欢的那个人,“好,那就你留下来。” 那个警官姓周,毫不示弱的朝古云非扬了扬下巴,“正合我意!先提醒你,千万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我眼里可不揉沙子。” 古云非不以为意道,“随便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只能看,但不能打搅我。“ 姓周的警官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露出一副老子可不好惹的嘴脸,一句话也没说。 罗嘉出去帮古云非收集好了他要求的那些药材,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名字。 一切准备就绪,所有人都被请出了停尸房,只留下古云非和周警官两个人。 古云非不慌不忙的将这些药材碾成碎末,按照比例调配好,放在燃烧皿中,浇上一点酒精,接着划了一根火柴,正要点燃,忽然被周警官制止,“等等,你弄的这是什么东西?“ 古云非不耐烦的回答他,“这些都是罗警官弄来的,你不是已经看见了吗?” 可是周警官依然不依不饶,“我负责监督你,我有必要知道你在干什么?” “如果我说我要把尸体烤熟,你信吗?”古云非把火柴扔在燃烧皿中,里面的药粉顺势燃烧起来。 周警官只闻到一股刺鼻的恶臭,呛的他几乎流出眼泪,赶紧捂着鼻子后退,“你想配毒药害我?” 古云非“扑哧”一声,差点儿被他给逗笑了,“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如果我配的是毒药,那我现在岂不是得先倒下?” “……“周警官无言以对了。 只见古云非不再多话,眼看着燃烧皿中的烟雾越聚越浓,时间差不多了,他挑选了其中一具尸体开始下针。 因为手头没有摄魂香,他只能临时收集了一些富含阴离子,能兴奋神经的草药给两具尸体“充电”。 这些草药的效果虽然不及摄魂香,但好在被害人才刚死不到10个小时,中枢神经只是处于假死状态,对刺激比较容易作出反应。 古云非挑选出其中一具尸体,拽出一枚银针,正要下针,忽然又被周警官打断,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质问道,“你又要干什么?” “马涛的手下也跟他一样烦人吗?”古云非不耐烦的皱起眉,“你想留在这里就不要打搅我。” “我负责监督你,必须弄明白你每一步都要干什么?” 古云非没想到这个周警官还真是个犟骨头,估计他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于是他不怀好意的看了他一眼,问,“你真的想知道?” “当然了。“周警官一脸执着的瞅着他。 古云非忽然露出歹毒的微笑,“那你就看仔细了。” 他说着抬起胳膊,飞快的敲打在尸体上…… 突然!! 周警官瞪大了眼睛,他眼睁睁的看见已经冷冰冰的尸体竟然脸颊在抽搐,扯动着眼皮像是随时要睁开,嘴唇也在不停抖动,仿佛在嘟囔着什么。 这具尸体活着的时候是他熟悉的同事,他对他的事只有惋惜和难过,但是面对一个诈尸的同事,他所有的感情都变成了两个字——恐惧。 他想往后躲,可是却找不到自己的双腿在哪儿。 接着他又眼睁睁的看见尸体的胳膊开始抽搐,然后手指也跟着动了起来。 如果他不是在7个小时前见过面前这具尸体,他肯定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周警官就有些记不清了,他忘了自己是不是喊叫过,当门外的同事们冲进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瘫坐在地上了,表情惊恐,目光呆滞的瞪着前方。 他只听见同事们像是在遥远的地方朝他呼喊,问他哪里受伤了?是不是古云非对他做了什么? 可他只是张着嘴,努力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活了……他活了……“ 警员们听的一脸懵懂,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有罗嘉能猜出个大概。 他这是被吓得。 也难怪古云非在施展醒尸术的时候,从来不让外人观看,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面对的场面。 然而古云非就那样云淡风轻的瞅着周警官,脸上居然浮现出孩子般恶作剧的神情。 第21章 再现醒尸术(3) 罗嘉瞥了一眼躺在古云非面前的那具尸体,仔细观察能发现尸体上有规律的遍布着一些针眼,死者的手脚这些细微部位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但变化最大的还是死者那张脸,眼睛和嘴巴都张开了,一双昏黄的眼珠盯着他们,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行了,别大惊小怪的,那只是神经反射。”罗嘉告诉吓傻的周警官,也不管他听没听懂,总之她不想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回头问古云非,“你也都检查完了,跟法医的结果有出入吗?” “出入很大。”古云非淡然答道。 罗嘉虽然希望古云非能有点儿新发现,却没想到他一张嘴就把法医的判断全给否了,要知道罗嘉也有着丰富的行政经验,法医尸检的时候,她就在旁边看着,大致的判断也跟法医差不多。 她犹豫着问古云非,“你是认真的吗?” “我像在开玩笑吗?”古云非反问她。 罗嘉叹了口气,“可是我觉得这两个人身上的伤势都很清楚,是有人从背后勒住他们的脖子,造成机械性窒息死亡的。难道你认为不是这样?“ 古云非摇摇头,“这一点我没什么异议。我奇怪的是,这两个人死前为什么都没有挣扎呢?” “你什么意思?”罗嘉似乎觉察到了什么。 古云非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他们一个死在了卫生间,一个死在了防火通道里,这两个地方空间都很狭窄,凶手要想靠近他们,不被发觉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通常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如果有陌生人靠近,都会产生警惕,肌肉会不自觉的呈现出一定的紧张状态,一旦发生危险就会立刻做出反应,这是人的本能。可是我刚才用银针刺激这两个人的神经时,却发现他们在死前,全身肌肉始终处于一种松弛状态,直到凶手走到他们身后,突然做出袭击,他们想挣扎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很快就因缺氧导致了死亡。” 罗嘉若有所思的瞅着他,“所以你觉得这一点很反常?” 古云非点点头,“对,即便是一个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人,也不会这么粗心呐,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一个陌生人,更何况还是两个正在执行任务的警察。” 罗嘉眉头不禁皱起,“你的结论呢?” 古云非伸手摸了摸鼻子,语气坚定道,“凶手是熟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大可能。” “熟人,两个警察都认识,这是不是太巧了?“罗嘉显然有些不敢相信。 古云非的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缓缓道,“如果是同事关系,那就不小了。” 罗嘉瞪圆了眼睛,她不知道古云非有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结论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果然还没等罗嘉继续往下问,周围那些听他俩交谈的警员,全都炸了—— “你什么意思?古云非,你居然怀疑我们?” “你才是凶手,现在反而倒打一耙。” “我就说不能把他找来查案子,他本来就是嫌疑人……” 面对群情激奋的指责,罗嘉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古云非倒像没事人一样,等这些人骂累了,呼哧带喘的时候,才不疾不徐的说道,“你们都是干刑警的,逻辑思维应该都不差。我就问你们一个问题,凶手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接近两个警察,而不被发现的呢?如果只用大意来解释,不太够说服力,那你们西平的警察素质也太差了!” 众人被刺激的一个个怒火上窜,可又没法冲古云非发火,毕竟他只是做了一个假设,他们要是发火,就等于承认了他的说法。 大家怒目而视的瞪着古云非,如果眼神能杀人,他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僵持中,终于有人想到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说辞,“潘冬春那家伙有着异于常人的本领,我们用正常的逻辑,很难推断他会什么时候下手,别忘了,他在看守所都弄死了三个呢。” “是啊,这才是正经道理。”大家随声附和。 “你们非要把潘冬春当成一个无所不能的怪物,那我也无话可说。”古云非不想跟他们废话,转而对罗嘉说,“还记得我在王天硕的案发现场,做的犯罪侧写吗?我仍然保留我当初的看法。这个人可能身体有残疾,或者是无法根治的不治之症。积年累月的折磨让他从器质性心理障碍慢慢转化为心理妄想。他把杀人当做报复和fā泄,只有通过献祭这种仪式化的过程才能获得精神力量,以支撑自己活下去。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还要加上一条,这个人有可能是你们的人。” 古云非当着众人的面把话挑明了,让罗嘉十分尴尬,要知道,那些警员可个个都虎视眈眈的瞅着呢。 罗嘉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你上次分析的那些话我也并没有当耳旁风,实话实说,事后我暗中做过一些调查,连同刑警队和看守所,凡是能跟案子扯上关系的单位,我都把里面人的档案筛查了一遍……” 罗嘉说到这里,感觉那些警察瞅她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有人不禁在人群里嘀咕,“怎么还能干这种事儿,这摆明了就是胳膊肘往外拐嘛,把自己人都当成了嫌疑犯!!” 听着这些怨妇般的抱怨,罗嘉只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但是我并没有发现身体有残疾,或者是你说的那种备受疾病折磨的人。” 第22章 粪尸(1) 她的话让古云非有些失望,摸着鼻子喃喃自语道,“到底是哪里出了漏洞呢?” 罗嘉没有接话,她盯着古云非,无比认真道,“现在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潘冬春,至少他是目前来说最大的嫌疑人,你觉得呢?“ 罗嘉的语气中隐含着质问的口气,古云非同潘冬春之间的关系确实容易让人怀疑,而他又总是把凶手引到其他人身上,难免让人感觉他在包庇潘冬春。 “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他。”古云非答应了。 原本躁\/\/动的气氛这才有了些缓和。 可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举着手机朝罗嘉喊了一嗓子,“刚刚从外派那里得到消息,好像是找到蔡宝坤了。”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集中到了这件事上。 从蔡宝坤失踪到现在还不到48小时,这是救人的黄金时段。 只要找到蔡宝坤,这个案子也就真相大白了。 “他现在人在哪里?”罗嘉急忙问。 那人喘着粗气回答,“是东江市那边的警察报告的,我们之前给周边各市都发了蔡宝坤的照片。” “他在东江!?”罗嘉有些出乎意料,“那他现在什么情况?那边有说吗?” “电话里没说清楚,好像情况不太好……”报告警员的声音越来越小。 …… …… 事实上,蔡宝坤的情况糟得不能再糟了。 东江那边的警察拍了他的照片发过来。 所有人的胸口都像重重挨了一拳。 照片里,蔡宝坤就坐在大街上,或者说是跪在大街上,从头到脚被淋了一层粪便。 然而令人震惊的还远不止这些,以他所坐的地方为中心,用血水画出了一个六芒星的图案,每个角都摆着一只黑色的蜡烛,还有一些干瘪的蕨类植物。 这分明就不是不好,而是相当不好! 蔡宝坤都这样了,还用得着问东江警方他是不是还活着吗? 讽刺的是,罗嘉这一帮人还心怀期望的盼着能够找到蔡宝坤,好从他嘴里听到真相。 原来,凶手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打算让蔡宝坤活,他之所以带走他,只不过是想把他当做一个道具。 只有王天硕一个粪人怎么够? 蔡宝坤幸运的成为了第二个。 …… 在所有这些人里,大概只有古云非波澜不惊,似乎对蔡宝坤的下场一点儿都不意外。 他开口对罗嘉说,“蝇王别西卜是一个贪婪的恶魔,他喜欢祭品越多越好。凶手已经算很克制了,但这应该不是最后一起。” 罗嘉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慢慢转到古云非脸上,耐人寻味的看着他, “然后呢?” 古云非似乎没有察觉到罗嘉的变化,一本正经道,“如果我们不阻止他的话,他永远不会停下来的。” 话音刚落,罗嘉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真的希望我们阻止他吗?” 古云非一愣,不明所以的瞅着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罗嘉冷冷道,“还要我过多解释吗,虽然照片里拍的不太清楚,但我也能分辨出来。六芒星图案旁边放着的那只银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里面应该还有一颗祖母绿宝石。我姐说那是凶手在自比别西卜,通过作案向更强大的路西法示好。” “所以你就相信你姐说的?”古云非言语中露出一丝嘲讽。 “我原本对她的话也半信半疑,一直尝试着去相信你。可是这张照片又怎么解释呢?”罗嘉将照片塞到古云非手里,甚至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告诉我这是哪里?” 周围的警察听罗嘉说的莫名其妙,谁都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云非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眼,瞬间就明白了。 蔡宝坤是死在街上,但这条街,古云非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 如果他此时在骨色骨香的话,一开门就能看见面对他的尸体。 这真是一件充满恶趣味的事情。 古云非被逗笑了。 他的笑容在那些警员看来,简直就是幸灾乐祸。 “这家伙在耍我们呢,就是他让潘冬春干的!”警员们一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仿佛随时都要扑上来。 这时,罗嘉忽然对古云非说,“虽然我很愿意相信你,但是蔡宝坤死在了你家门口。你再跟我说,凶手不是潘冬春,实在说不过去了。你是不是应该把你之前没告诉我的,现在都告诉我呢?” 古云非望着罗嘉沉默了一会儿,“我还有什么没告诉你?” “凶手真正的杀人动机。我不想再听什么献祭、报复这类的糊弄傻瓜的话,王天硕和蔡宝坤全部都是十年前林羽贞案子的报案人。凶手是在为你杀他们,他们的死对你有什么好处?我今天想听你亲口告诉我。”罗嘉不再隐瞒心中的想法,心中郁积多日的话终于当着古云非的面说了出来。 古云非摸着鼻子想了想,“如果我是李栋的话,弄死他们倒是能让我比较愉快。” “没错!如果是李栋想杀他们,倒是能解释的通,甚至也能解释得通你身为古云非的种种疑点……”罗嘉的神色变得有些纠结。 古云非心里咯噔一下,心口犹如被一只手紧紧抓住,脸上却依然云淡风轻,“这话怎么说?” 第22章 粪尸(2) 罗嘉沉吟许久,终于开口道,“自从那个连环杀手苦无出现,他不断的挑衅你,你的疑点就越来越多了,尽管每一次你都为自己洗刷了嫌疑,但也难免让人产生怀疑。”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我,你和我搭档,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古云非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讥嘲。 “那倒不是。”罗嘉否定道,“我一开始是怀疑你,因为我姐的失踪。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让我觉得你还是可以信赖的,直到我找到了蒋梅。” 古云非心里一沉,声音开始变得有些冰冷,“蒋梅是谁?” 罗嘉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无头雕骨师的案子你应该不陌生,当年就发生在你店里。据说一天晚上,那个店主把自己的头切了下来,还在上面雕花。可是等目击者叫来警察时却发现,店主的尸体包括他的头,全都不翼而飞了。之后那家店空了将近十年,直到你接手。” 古云非无奈的点点头,“这个故事我是知道,不过也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也许前任店主只是失踪了呢。” 罗嘉若有所思的勾动了一下嘴角,继续道,“很多人确实是这样认为的,包括警察在内,所以一直都没有立案。只有当年的目击者王百军坚称他看见了店主的尸体。然而之后不久,他和赶到现场的警察,就全都因为各种原因先后去世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罗嘉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神情中透出一丝焦虑,她瞅了瞅古云非,接着说,“我后来拜访过王百军的家人,从他当年留下的照片里,意外发现苦无当年曾经出现在了那家店。我直到那时才开始怀疑,当年的杀人案可能是真的。直到后来苦无送给你那具无头干尸,我一度怀疑过,也许这具干尸就是当年死去的店主……” “不管当年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命案,你说的这些事情好像都跟我无关呐。”古云非若无其事的反问道。 罗嘉苦笑一声,“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不过因为那个蒋梅,你就跟这个案子有关了。” 古云非眼皮轻微跳动,“蒋梅是谁呢,你还没告诉我。” “她就是当年接到报案后,唯一赶去查看的民警蒋全的女儿。我找到她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张当年店主的照片。我怎么都没想到,那个人竟然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还能说这是巧合吗?”罗嘉目不转睛的盯着古云非,这句话她一直憋在心里,今天终于说出口了。 古云非微微冷笑,“既然你早就怀疑我了,为什么不直接把话说明白呢,还天天装作没事人一样跟在我身边查案,你能安心吗?” 罗嘉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我希望面对什么结果,我也不愿去猜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这里,罗嘉突然停住了,她盯着古云非的眼睛,目光中似乎饱含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期待,低声问,“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吗?” “……”然而,古云非沉默了。 罗嘉咬咬牙,扭转过头,兀自冷笑道,“也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抱有期望。其实我想过各种可能,但是每一种可能都解释不通。如果你和当年的店主是同一个人,那苦无杀的又是谁呢?可是如果你和当年的店主不是一个人,为什么你们会长得一模一样,你要不要给我一个解释呢?” 过了许久,古云非终于开口,“你就当做是一个巧合。这或许是最皆大欢喜的一种解释了。” 罗嘉难以抑制的抓住古云非的衣服,“你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古云非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所有阴谋都有其目的,你见我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吗?” 罗嘉无言以对。 她确实没见过,可是这些疑点就在那里,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真相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跟古云非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她松开古云非,朝那些警员挥挥手。他们一拥而上,将古云非合力按住,而古云非却没有丝毫挣扎。 罗嘉随后跟展羽一起赶往东江市,查看蔡宝坤的尸体。 古云非又被送回了看守所。 …… …… 深夜。 古云非独自坐在监房里,享受着天窗洒落下来的冰冷月光。 这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跟彪哥一起转过来的那些囚犯,说死也不肯跟他待在一起,纷纷要求调到其他监房。 月光如水,孤独人的夜晚格外寂静。 而古云非的心情却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平静。 罗嘉那双忧心忡忡的眼睛,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十年了,没有一个女人能给他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她了。也许他也不过是逢场作戏,他早就失去了爱别人,或是被人爱的能力。 罗嘉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一个危险的女人。 她比所有人都更接近古云非心里那不可触碰的禁地。 她怀疑的没错,古云非的确有阴谋。 而且这个阴谋他整整计划了十年,古云非如此耐心的等待机会,眼看就万事俱备了,绝对不能让罗嘉破坏掉。 可是,如果罗嘉真要阻止他,他该怎么做呢? 古云非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有些茫然。 而此刻的罗嘉,也在看着同样的月亮出神。 她正站在古云非骨色骨香的店门前,前后巷口都被封住了。法医们围着蔡宝坤的尸体忙活不停,周围的警员们掩着鼻子交头接耳,议论着粪便里的人变成了什么样。 古云非究竟是谁? 他究竟想干什么呢? 这两个问题一直在罗嘉心里盘旋萦绕。 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将自己紧紧的包裹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本来面目。 第22章 粪尸(3) 他总是让人感觉若即若离,时而像死神一般令人窒息,却又总是救她于水火之中,这样一个人,实在没法让她用单纯的好坏去评价。 “展队,死因基本上能够确定了,跟王天硕一样,都是被粪便灌进气管窒息而死。从手法上看,这应该是一起连环杀人。”法医韩伟在一旁跟展羽交流案情。 “除此之外还有没有新发现呢?”展羽眉头紧锁的问。 韩伟摇摇头,露出一脸遗憾,“没有了,感觉凶手完全就是在复制王天硕的案子。刑侦那边忙活了一下午,也没有发现更多的线索。这个潘冬春真是太谨慎了,不过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偏挑这两个人作案呢?” “也许他就是想给古云非看的。”展羽轻声道。 韩伟有些不敢相信的瞅了他一眼,眼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喃喃道,“难道说真是古云非指使他杀的人?” 展羽不置可否,眉宇间露出些许疑惑,“我和罗警官都查过,古云非跟这两个人并没有任何社会面的交集,实在是让人费解呢。” 罗嘉听在耳朵里,并没有插话,她只是在想,如果古云非的阴谋就是针对当年林羽贞案子的报案人下手,那么这起案子的动机就是报复。 如果真如她所想,古云非即便同李栋不是一个人,他们之间也应该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那么接下来,古云非还要做什么呢? 罗嘉想到这儿,心头微微一颤,对展羽说,“我们应该马上返回西平市,把当年林羽贞案子的报案人全都找到,我担心……” “你担心潘冬春会把那些人全都杀死?”展羽替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罗嘉犹豫了一下,还是艰难的点了点头,“我虽然搞不懂他跟古云非之间到底有什么交易,但是潘冬春眼下的作案模式好像就是针对这些人的,我觉得我们有必要事先防范。” “……” 古云非已经和衣而卧,电视里正在播报天气预报—— 明天,又是一个晴天。 …… …… 古云非一觉睡到日近中午才起来,他吃了点东西,简单梳洗一番,向狱警提出要出去放风。 他这做派让狱警们瞧着就来气,这哪点像一个关进牢房的罪犯,简直就是来这里住旅馆的。可是上面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不让限制古云非的行动自由。无论他有什么要求,都要尽量满足。 监狱这边自然搞不懂刑警队是什么意思,只能憋着气照做。 院子里艳阳高照,古云非看似漫不经心的随处闲逛。 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向院墙外眺望,那些水泥建筑压抑无声,看不到一丝亮光,也看不到任何信号。 从上星期潘冬春重伤马涛逃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也许他已经被吓怕了,找个什么地方躲了起来? 只是古云非心里还期待着能再见他一面,赶上天气好的时候,便忍不住出来看看。 他实在不希望这个崇拜者这么经不起考验。 可是比起不太靠谱的潘冬春,狱警张明简直快要长在古云非身上了,总是用一双怀疑的眼神盯着他,让古云非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他索性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闭目养神。 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不经意间,他睁开眼睛,直觉里传来一个轻微的声音。 他用目光扫了一眼,发现在西北院墙的外面,有一个红点儿。 他看清楚了,那是一个气球。 仅仅一个气球而已!也可能是附近某个小孩子玩耍时不小心脱手飞走的。 总之,古云非从地上站起来,漫不经心的朝气球腾空的方向靠近。 狱警张明坐在有阴凉的地方,懒洋洋的瞥了古云非一眼,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也就没有跟过来。 看守所的院墙足有三层楼高,狱警们当然不担心古云非会越狱。要想翻墙逃出去,除非他是只猴子。 可是古云非不是猴子,也不想当猴子,他只希望自己的耳朵能更加灵敏一点儿。他听见墙角一个杂货堆后面,有人在低声呼唤他——“我在这……在这……” 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古云非没有回头看,他背对着那个声音,用同样的低声问,“你是谁?“ “是我啊,潘冬春!这大概是我跟您第一次面对面说话,古先生,我很激动……”潘冬春含糊的声音里充满了对古云非的敬畏。 “你是怎么进来的?”古云非问。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通过运货车,我告诉过你。我是瑜伽教练,身体很柔软。可以藏在别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能这么近距离的见到您,我太高兴了。” 古云非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我们之前萍水相逢,值得你这么高兴吗?” 潘冬春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用有些颤抖的声音回答道,“我的前半生过得太失败了,我被关在这个地方,甚至想到过死。直到看见您,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无所谓是非好坏,只有强悍才是唯一的道理。” 古云非冷笑一声,“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透过背影,潘冬春看不到他的表情,更猜不到他此刻的想法,只是一味的表达着自己的崇拜之情,“您不用谦虚,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人。你运用智谋和手段随心所欲,任何人都奈何你不得。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啊!你让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古云非却叹了口气,用责怪的口吻说道,“但你杀了高壮、彪子他们,却给我找了不少麻烦呐……” 不等他说完,潘冬春急忙解释,“我那是想为你做点事情。他们不尊敬你,这种行为让我忍无可忍。我知道以你的实力,就算我不出手,你也能轻轻松松摆平那些人。但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希望你能原谅我……” 第23章 血码 “行了,我们不谈这个。”古云非打断他,不想再纠缠于这些小事,直奔主题道,“我让你找的人,你找到了吗?” 潘冬春有些心虚,原本模糊不清的声音变得更小了,“还没有。这件事出了一些意外,我上次跟你解释过,你让我去找王天硕,可是等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还被埋在了大粪里,我说的句句属实。” 古云非淡定的吸了一口气,声音低沉道,“我姑且相信你,但是蔡宝坤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是说那个死在你家门口的人?”潘冬春小心翼翼的问。 “想不到你还真知道啊。”古云非的声音变得越发阴冷,“蔡宝坤前天在医院里突然失踪,负责保护他的两名警员都被杀了。作案手法就跟你在看守所杀死高壮,彪子他们的一样,警方已经认定是你所为。就在昨天,蔡宝坤的尸体在我家门口被发现。你现在的嫌疑这么大,警方又发现死的那些人都跟我有联系,他们现在认定了是我在支持你杀人。你为我所做的这些更像是在帮倒忙啊!” 潘冬春一下哑口了,许久才充满愧疚的说,“我不知道我给古先生找了这么大的麻烦。但我向你保证,蔡宝坤的事绝不是我干的。”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他死在了我家门前呢?”古云非追问。 潘冬春犹豫了一下,说,“我其实是想对他动手的,那家伙对你太不尊敬了,我听说他还去刑警队举报你了。他逢人就说你要杀他,我以为你真是这么想的,就去找他算账。可是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发现他被人劫持了。我不知道是谁劫持的,但我看到了那个人开的车,我便一路跟踪,一直追到了东江,终于让我给追上了。” 古云非微微一滞,他很想回头看一眼潘冬春,看看他究竟有没有撒谎骗自己? “你看到那个绑架蔡宝坤的人了?”他问。 潘冬春点点头,有些颓丧道,“我跟他交过手,被他打伤了。” “你受伤了!?”古云非本来还有些怀疑,现在却信了八九分。 他还想继续往下追问,谁知潘冬春忽然喊了一嗓子,“糟了,他们好像发现了……” 古云非抬起头,只见几个狱警正从四面朝他这边慢慢包抄过来。 他提醒潘冬春,“你先不要动,他们未必发现你了,也有可能只是在怀疑我。” 可是惊慌之下的潘冬春明显已经沉不住气,他突然转身朝墙角飞奔而去。 那处墙面有些破损,露出了一些凸凹不平的砖头,他攀着墙飞快的往上爬。 看守所墙头的电网通常是1万伏的直流电,不一定会电死人,但却足以把人电伤,从三四米的高度落下来,很少有人能爬起来继续跑的。 然而被逼到绝境的潘冬春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拼命往墙上爬,因为修习瑜伽,他的身体异常灵活,简直就像只壁虎一样。 “砰,砰!” 忽然,随着两声枪响,不知是谁的子弹打中了他,潘冬春的身子抽搐一下,从墙上掉了下来。 这一枪打中了他的胸口,再加上摔了一下,眼看着是活不成了。 他身体抽搐,做着最后的挣扎,他瞪着古云非,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不断的从嘴巴里吐出血沫。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古云非,你给我说清楚!!”张明一口气冲过来,气喘吁吁的大声质问。 “我也很想知道,让我们听听他怎么说。” 古云非想走进潘冬春,却被张明拦住了。 张明举枪对着古云非的胸口,警告他,“你不要乱来,站在那别动!” 古云非淡然的瞅着他,语气中透出一丝无奈,“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我现在又能干什么呢??” “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总之你别想耍花招。”张明紧张的不禁有些手抖,手指离扳机越来越近。 这时候已经有狱警跑过去查看潘冬春的伤势了,忽然惊讶道,“这个人我认识,他就是潘冬春。“ 狱警们都很震惊,紧跟着马上就把枪指向古云非,质问他是怎么把潘冬春放进来的。 古云非很无语的看着他们,“我觉得你们现在应该让我去给他做一些急救,说不定还能让他留下一些遗言,一切不就清楚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这个人诡计多端!”张明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手铐,给古云非拷上。 古云非只是无能为力的摇摇头,却没有任何挣扎。 等到看守所的医生终于闻讯赶来时,潘冬春已经死透了。 看守所的狱警越聚越多,甚至连领导都跑过来了,张明等人忙不迭的向领导解释事情经过,说古云非跟潘冬春里应外合,打算越狱逃跑。 古云非没有辩解,毕竟他只有一张嘴,一个人回一句,也能把他累死。 此刻,他的注意力只在潘冬春身上,可是他已经彻底死透了,胸口有一个被血浸透的弹孔,嘴巴半张,凝固的眼睛死死盯着古云非,显得那么耐人寻味。 古云非的目光从那双死人的眼睛上移开,沿着潘冬春的身体四下观察,最后在他的左手处停下了。 他的手满是鲜血,似乎是刚才捂伤口的时候沾上的,他死前不停的用这只手在地乱抓,留下了一道道血痕。 古云非盯着那些凌乱的血痕,微微出神,甚至没听到身后有人喊他。 张明跑过来推了他一下,怒道,“我们领导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声?” 古云非回头看了一眼,一个很胖的监狱领导正如临大敌般瞪着他,问,“你跟潘冬春到底是如何计划逃跑的,还有没有同伙?” 越狱这种事情可是大事,万一让罪犯得手了,这些领导都得被扒皮。 然而古云非只瞥了那个胖领导一眼,就把头转回去,继续打量起地上那些血痕。 他早就发现那些看似凌乱的血痕是有规律的。潘冬春确实是个人才,在将死的时候还能想到用这种方式向他传递信息。 古云非观察之后,觉得地上那些血痕很像摩斯密码,他仔细辨认,得出了两段好像密码一样的符号—— ------ ------- ------- --------- ---------- 他暗自在心里对应着摩斯密码表,尝试着破解出来——“假的。你身边。” 古云非琢磨着这两个词,潘冬春到底想向他表达什么含义呢? 那个监狱领导见古云非对他不理不睬,顿时就火了,抬高嗓门道,“我问你话呢,你听没听到?老实交代,你是如何计划逃跑的?” 古云非扭脸看向他,忽然问,“你真想知道我们是如何计划的,那就把罗嘉罗警官找来,到时候我自然会说的。” 第24章 圈套(1) …… …… “听说你计划越狱,已经认罪了。”这是罗嘉再次见到古云非时,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古云非没有抬头看她,只冷冷道,“我从来没说过那种话,更不会认罪。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不知为什么,罗嘉的脸上竟扫过一抹释然,“我就知道你又在耍花招,说,你把我引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回一趟东江,亲自看看蔡宝坤的尸体。”古云非大言不惭道。 “你要回东江?!”罗嘉犹豫了一下,随即断然拒绝,“不行!你现在这种身份,我不敢再冒险带你出去了。再说了……“ “再说凶手全都逮到了,一个被击毙,一个被抓住,只要等着结案就行了。“古云非替罗嘉把没说的话说完。 “……”罗嘉没否认,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古云非忽然抬起头,与她四目相对,“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猜错了呢?” 罗嘉半晌没说话,说实话她现在很不想见到古云非,这家伙就像能看到她心中的弱点一样,总能准确无误的命中。 古云非用漫不经心的声音继续说道,“没错,我现在特别可疑,怎么看都像那个在幕后操纵的阴谋家。如果我是你,大概率也不会放这样一个嫌疑人出去。只是……在你内心深处,对这个结果真的满意吗?你有没有过哪怕一刻的动摇呢?” 罗嘉叹了口气,幽幽的看着他,”可是,你也从来没让我看清过,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 …… 第二天一早。 罗嘉把古云非带出看守所,因为这个决定,她头一天晚上同看守所的领导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这些狱警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古云非明明都已经认罪了,罗嘉为什么还要带他出去查案。这么重要的罪犯,理应24小时严加看守,可最终胳膊拧不过大腿,他们只好妥协,但还是派了人手,对他进行专门看管,除了一直负责监视古云非的张明之外,还另外增加了两个狱警。 这是时隔两个月,古云非第一次回家。 他站在骨色骨香的大门前,往事没有涌上心头,而他却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子,眼中充满了战斗欲。 案发现场已经被清理过,地上只留下了标识尸体所在位置的白圈,与依稀可见的血色六芒星图案几乎重合。 不难想象,蔡宝坤尸体当时的姿势是面朝古色古香的大门下跪的。 “还真是能搞,我这店以后想不出名都难了。“古云非出言自嘲。 罗嘉抿抿嘴,直奔主题,“被害手段同王天硕一样,都是被强制灌入粪便窒息而死。现场布置也同王天硕的案发现场完全一致。凶手照例在六芒星旁边放上了装有祖母绿宝石的银色酒杯……” 她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瞅了一眼古云非,继续道,“就像你上次说的,他应该是将自己比作宗教里的恶魔,在向强大的路西法示好。而蔡宝坤就是祭品……现在他的尸体停放在东江刑警队,你要去看一眼吗……” 古云非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去,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家的大门,忽然打断罗嘉的话问道,“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进过我家吗?“ 罗嘉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一下,迟疑道,“应该是没有,怎么了?” 古云非指了指古色骨香的店门,罗嘉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定睛一看,发现大门是虚掩着的。 “你没锁门吗?”罗嘉问。 “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不管多着急,我都从来不会这么离开。”古云非话中有话。 罗嘉的脸色变了变,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一个不是警方的人进过他的店。 不知道他现在走没走,更不知道他目的何在。 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一定跟这次的杀人案有关。 罗嘉掏出手枪走向店门,另外三个看守所的狱警也押着古云非,随后跟着一起走进了骨色骨香。 进到这间空旷又晦暗的屋子,尽管没有看到什么,却也能让人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气息,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三个狱警明显有些紧张,不住的吞咽着唾沫,手不由自主的摸向腰间的配枪。 “有人在我的座位上坐过,然后往后面去了。”古云非瞟了一眼工作台,不假思索道。 罗嘉往工作台上看了一眼,他不知道古云非是怎么发现的,但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这个溜进来的人,确实有些可疑。 众人又朝后面搜索过去,没成想刚走到客厅的时候,从后面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 众人顿时停住脚步,侧耳细听。 “那不是我的手机。”古云非低声提醒。 罗嘉脸色一变,这毫无疑问,那个溜进骨色骨香的人还在这里。好巧不巧,他手机响了。 罗嘉不假思索,举枪便追了过去。 加上她一共四个人,全都带着枪,还有什么可怕的? 众人穿过客厅,一直来到发现手机铃声的地方,也就是仓库,只见仓库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忽明忽暗的亮光。 罗嘉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狱警,发现他们全都退在最后,比古云非还胆小。她不禁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眼下也指望不上他们了。 罗嘉小心翼翼的拉开仓库门,闪身进去。 手机铃声从仓库的一个角落里传来,罗嘉似乎隐隐看到地上有一个黑色手机。 但是周围却没有人。 她心里不仅有些起疑,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可还未来得及细想,身后仓库的铁门竟“怦然”关上了。 仓库里顿时漆黑一片。 罗嘉大惊失色,回身想把门打开,却发现外面已经上了锁。 这厚重的铁门,绝不是她一人之力能打开的,她心里无比焦急,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声枪响,夹杂着狱警们的呼叫声。 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立刻就想到古云非。 “古云非,开门!”她朝门外大喊,可是没有人回答。 罗嘉拼命的捶打铁门,然而毫无用处,门外死寂一般的安静,只把她累得气喘吁吁。 她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沮丧。 她早就应该看出来的,古云非分明就是给她设了一个圈套,可是她偏偏就傻乎乎的钻进来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她心里深处真的很在乎这个男人? 此刻的罗嘉悔恨至极,她所有的真心都被这个男人碾在地上,狠狠jian踏着。 罗嘉慢慢掏出手机,给东江刑警队打去电话,叫来增援。 半小时后,东江刑警队的人赶到,破开铁门,救出了她。 走出仓库的一刹那,罗嘉看见门外躺着两名狱警,旁边是被他们鲜血染红的地面,而古云非和张明却不见了。 “马上通知交警队,联系公交客运公司,全市范围内搜捕古云非,犯人十分危险,如果拒捕……可以当场击毙。“罗嘉艰难的说出这个决定,感觉心口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 第25章 蝇王别西卜(1) …… …… 此时的古云非和张明正坐在一辆急速行驶的面包车里。 驾车的正是古云非。 “你跑不掉的,警方很快就会封锁东江市全部的交通主干道,天网摄像头也会实时出现在我们头顶……你已经穷途末路了,古云非!”张明义正言辞的对古云非说。 古云非瞅着他,忍不住笑起来,“像你这么无耻的,我还是头一次遇见。如果只听咱俩说话,还以为是我把你劫持了呢!” 此时的古云非双手拷在方向盘上,腰间被一把枪顶着。 张明整个人都藏在座位后面,只要古云非稍有异动,他就会开枪。 “本来就是你劫持的我,你还开枪打死了我的同事,现在你正在逃亡的路上。“张明大言不惭的说道。 古云非露出惊讶的表情,“可他们是死在你的枪下,一查就查出来了,你到时候如何替自己开脱呢?” “嘿嘿嘿……”张明得意的笑了,“你以为我会傻到用自己的警枪打死他们吗,我其实有两把枪。刚才我用的是黑市上买的仿制手枪,而那把枪上已经印上了你的掌纹。” “你就打算用这种办法嫁祸我?”古云非带着怀疑的口气问他,毕竟这点儿小把戏,对于一个成熟的警察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了。 谁知张明阴嗖嗖的笑了几声,似乎早有准备,“那还不够,我最后还要受伤呢!你挟持我,我奋起反抗,怎么会不受伤呢?到时候他们没有理由不信。“ 古云非仔细听着,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如果不是在开车,他一定会为他鼓鼓掌,“没错,你的手法确实挺高明,学着模仿潘冬春作案,把那些警察全给骗了。其实潘冬春只在看守所里杀了三个人,其余的人都是你杀的,我没说错?” “没错!”到了这个地步,张明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古云非故意向他投去佩服的目光,继续道,“你混到现在才在看守所当一个小小的狱警,实在太屈才了,你要去刑警队,一定比那帮人干得出色的多。” “过奖,过奖!”张明谦虚的说。 “其实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你最后打算如何处置我呢?“古云非终于问到了正题。 张明愣了一下,随即阴阳怪气道,“那要看你如何表现了,你如果表现的好,也许会留你一命。” 古云非背着身子都感受到了他的得意,他抬眼望了望外面的街道,眼角扫过一抹狡猾,问他,“真的吗,你现在让我专挑有交通摄像头的大路走,不就是想让警察发现我吗?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一个死了的我,可比活着的我好控制多了,至少我不会反驳你。” “你倒也不笨,拐弯,从左边那条岔路过去。”张明算是彻底摊牌了,碰上古云非这么个明白人,他也变得坦诚了不少。 古云非没有丝毫反抗,听从张明的吩咐,左打方向盘,开上了左侧的马路。 当然了,就算他想反抗,也得考虑张明手里的枪。 张明是个很谨慎的家伙,不管他干什么,手里的枪始终顶着古云非的腰。 面包车越来越朝偏僻的道路开,在经过一栋烂尾楼时,张明忽然让古云非停车,之后押着他进了楼里。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置我呢?”古云非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问张明。 “我还没想好呢,那要看你怎么表现····……”张明心不在焉的回答,眼睛却在东张西望。 古云非忽然站住了。 “你怎么不往前走了,快走!!”张明用枪口顶着古云非的后腰。 这一次,古云非却没有听他的,而是开门见山的问,“你早就计划好了来这里,何必还糊弄我呢。实话实说,你打算对我做什么?” 张明愣了愣,憋不住噗呲一下笑场了,“不好意思啊,我忘了,你是一个顶聪明的人,比那帮刑警都聪明的多。既然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瞒你,索性告诉你。我既然敢玩这么大,不会不想退路的,很抱歉,就得委屈你了。” 张明说着,眼中露出一丝叵测,“我打算在这里杀了你,当然,不是简简单单一枪崩了你了事。我要安排一个场景的,让大家以为是你走投无路要杀我灭口,但你一时不小心被我反杀了。” 古云非有些半信半疑,“你这个计划能骗过那些警察吗?” 张明不以为然道,“只要我演的够真,应该没问题,所以,我还有必要挨你一枪。也就是你开枪打死我两个同事用的那把自制手枪。原本我还在考虑,如何把手枪顺理成章的交到你手里,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偏巧潘冬春那小子昨天溜进看守所去见你,这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此话怎讲?”古云非问。 张明笑了笑,“等那帮警察发现你的尸体上拿着一把手枪,就会自然联想到是潘冬春送给你的,为了帮助你越狱用的。” “真是个周密的计划啊!”古云非叹了口气,“其实他只是想告诉我,那个自称蝇王的凶手是谁,没想到却被灭了口。” 张明毫不掩饰的接话道,“没错,是我开枪打死的他。我在绑架蔡宝坤的时候,被他发现了,这家伙一路尾随,我俩还交过手,他被我弄伤了。发现他来见你,着实把我吓的不轻,还好我枪法不错,时机也把握得很好,所以,没有人怀疑是我杀了他。更没人能想到,我才是蝇王别西卜。” 然而,听到这些话,古云非并没有震惊。 “听到你承认,我倒是闻到了一股大便味。”他不无讥讽的说。 张明撇撇嘴,不以为意,得意的说道,”那帮警察全都被潘冬春的柔体术唬住了,哼!那有什么了不起的,决定成败的最终还得是脑子。我正愁找不到对付你的机会呢,这小子就主动送上门来了,好巧不巧,他还是你的脑残粉。这可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我不把握住, 那就太对不起他老人家了。于是我就模仿潘冬春的手段,把王天硕和蔡宝坤全都弄死了,然后再留下对你的暗示。那帮警察立刻就钻进圈套里,认定了你就是潘冬春的同伙。” 说到这里,张明忽然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也不知道是我太高明,还是他们太笨,让我这个小小的狱警耍得团团转。早知道,我当初就报考刑警了,呵呵呵呵……” “我有个问题。”古云非打断了他的笑声,“你为什么这么恨我,千方百计的想要嫁祸我?” 张明眨巴着眼睛,盯着古云非,眼神意味深长,“是哦,你我既不认识,又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我就非要对你下毒手呢?这个问题么……你最好永远不要知道的好。” “那我死的也太不明不白了。”古云非仍然不甘心。 “没关系。”张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世界上每天屈死的人海了去了,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你可以到阴曹地府里,好好想明白。” 古云非看着得意洋洋的张明,冷冷道,“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原因呢?” 张明眯起眼睛,“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难怪你当不上警察,你这人品属实太下作。“古云非讥嘲的骂了一句。 谁知张明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一手用枪顶着他,一手扯起他的衣领,怒道,“你说谁不像警察,狱警也是警察!!” 古云非漠然的瞅着他,语气开始变得不再友善,“你连狱警都不像,他们怎么会招一个慢性糖尿病患者呢?” 第25章 蝇王别西卜(2) 张明脸上像被突然抽了一鞭子,一阵抽搐,怒道,“你少胡说,我身体好的很。我们警察每半年都会体检一次,我什么毛病都没有!”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冷声道,“张明的身体或许确实没什么毛病,不过你就不好说了。虽然你平时喷了不少香水,把自己的体味都掩盖住了,可一旦紧张起来,汗液分泌过多,还是会散发出一股烂苹果的味道,这是糖尿病患者酮症酸中毒的症状。” 他说着捂起鼻子,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看你的身体反应,你这病应该是遗传的,折磨了你很多年?” 张明呆呆的瞪着古云非,一言不发。 “行了,别再装了,你根本就不是张明。你只是个假冒的,真的张明恐怕已经被你害死了!”古云非不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揭穿他。 张明僵硬的脸慢慢挤出一丝狞笑,“嘿嘿嘿,我一直都故意把帽檐压低,刻意跟你保持距离,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眼力不错,可惜你还是发现得有点儿晚了。“ “说来惭愧,我一开始并没有注意你。”古云非遗憾的咂咂嘴,“不得不说,你的易容术实在不同凡响。能把一个人彻彻底底的变成另外一个人,连他身边的同事和朋友都发现不了。要不是潘冬春用摩斯密码提醒我,我还真没想到会是你。“ 张明愣住了,眼角忍不住抽动起来,硬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摩斯密码!?” 古云非肯定的点点头,解释道,“你当时发现潘冬春来找我,就鼓捣那些不明真相的狱警朝他开枪,将他灭口,几乎就算得手了,只是你没想到,他在临死前挣扎着用血写下了一串摩斯密码,翻译过来就是——假的,你身边。我想来想去,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指的就是我身边有个人是假扮的。” 假张明琢磨着古云非的话,还是有些怀疑,“哼,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假的,也许你就是想故意稳住我,拖延时间呢,你这个人一向诡计多端!“ 古云非瞧着假张明指向自己的手枪,“现在形势这么清楚,我就算拖延,又能改变什么呢!罗嘉和展羽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我在这里,等他们找到我,估计我都已经变成尸体了。” 假张明提溜着眼珠,迟疑道,“你要是早就发现我不是张明,为什么不挑明了,还要中我的圈套呢?”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丝弧度,颇有些神秘道,“这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你有你的谋划,我也有我的想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假张明本来不想跟古云非废话,赶紧把他解决了,他也就安心了,可是这家伙每次说的话都像是别有深意,让他忍不住又想问。 只见古云非不紧不慢,幽幽道,“我的意思是,我一直都想见见这个自称蝇王,喜欢玩大便的家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你把我当成路西法,三番五次邀请我见面的吗?” 假张明瞳孔收缩,眼神中闪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你是说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计划,你是故意引诱我绑架你?” 可是不等古云非回答,他就自己摇头否定,“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不欲擒故纵的话,我们也不会有这次见面的机会。”古云非慢慢绽露出妖异的笑容,“你深受病痛的折磨,对人生和命运充满了仇恨,蝇王别西卜也代表着瘟疫和疾病的使者,你用这个充满讽刺的形象来报复那些身体健康的人。潘冬春是遭到现实打击充满愤怒,而你早就对现实绝望了,只有把自己当成恶魔,才是你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理由。” “住口!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张明脸色极度难看,不想再听下去。 然而,古云非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说着,“你的行事风格也很疯狂,敢在看守所里留下粪便记号来预示杀人,这样做大概也是为了便于在潘冬春逃走之后嫁祸他?” 张明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古云非接着说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想到这个凶手就在看守所里,而看守所里自由度最高的也只有狱警了,我还特意嘱咐罗嘉排查过,可惜她没有找出来。因为她没想到,天天跟着我的狱警张明会是别人假冒的。所以她只看了张明的个人信息,当然看不出来了。” “我还真是好险呐,如果你那个时候就把我找出来。那也就没有之后这些精彩的案子了。”假张明嘿嘿冷笑。 古云非没有附和,也没有反驳他,而是露出一脸谦虚的样子,“不过我倒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在看守所里发生了三起杀人案,我知道全都是潘冬春做的。但是除了第一个死者高壮之外,陈国彪和万小果在被杀前都收到了用粪便做的杀人预告,这一定不是潘冬春留下的,而是你留的。我想不明白的是,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就能预知到潘冬春要杀人呢?” 张明听完哈哈大笑,“你太高估潘冬春了,他就是个容易冲动,又没脑子的家伙。要不是倚仗着那出人意料的揉身术,他早就被警察发现了。这家伙丝毫不掩饰对你的崇拜,没事儿就跟其他狱友打听你,听说你被高壮收拾了,他就说要弄死那家伙,替你出气。后来高壮真死了,除了我之外,恐怕谁也没有怀疑到他头上,毕竟他被关着呢。”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古云非又问。 第25章 蝇王别西卜(3) 张明瞟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说,“我可不像那帮人那么愚蠢,既然我能假扮张明不被发现,潘冬春说不准也有他自己的作案手段呢。于是我就暗中留意这小子。后来彪子又得罪了你,我故意通过犯人把这个消息泄露给他,他果然气的不行,又说要杀彪子。我虽然不能断定他是不是吹牛,但还是先留下了那个记号。然后暗中观察,想不到他还真有这个本事,于是我用同样的办法鼓励他去把万小果也杀了。可是他不知道,他越这么做,反而越加深了警察对你的怀疑。” “怪不得呢!”古云非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恍然道,“之前我也在奇怪,我跟潘冬春素不相识,他怎么会心甘情愿为我接二连三的杀人呢?我当时感觉到有人在捣鬼,但我自己也被关押着,行动不自由,只能不动声色的观察一段。” “然后呢,你是怎么想明白的?”张明不知不觉竟主动跟他互动起来了,他竟忽然感觉古云非这个人有点儿意思,跟他在一起,就像高手过招一样,过瘾! 古云非笑了笑,“之后不久王天硕死了,紧接着蔡宝坤又死了,直到这个时候,我大概就猜出你的用意了,先嫁祸我,然后再设一个局弄死我。如果我整天关在看守所,被人24个小时监视,你想动手肯定也不太方便,搞不好还容易暴露自己。于是,你故意把蔡宝坤的尸体弄到骨色骨香门前,不就是逼着我参与调查嘛!只要我离开看守所,你就有机会了。而我呢,也就投其所好。所以咱俩今天见面,也是各取所需。” 古云非说完了,假张明好半天没吭声,他死死地盯着古云非,似乎想确定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好半天他才冷笑道,“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现在都是死路一条了。除非你能快过我的子弹!”他说着把枪口移向古云非的胸口,那里目标最大,这么近的距离,只要他扣动扳机,神仙也躲不开。 “在你开枪之前,我还能提一个要求吗?”古云非说着伸手入怀,想掏什么东西? “别动!!”假张明厉声道。 “别这么紧张啊,这可不像是一个大boss的做派,我只是抽根烟。”古云非掏出一根烟叼上,用打火机点着。 可是假张明警觉性很强,根本不给他机会,“你把烟给我扔了。你这小子诡计太多,我不得不提防你。” 古云非无奈,只好把烟掐灭,扔在地上,“好,那我就提一个要求,你摘下面具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 “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假张明十分不耐烦。 古云非却相当淡定,“当然了。我总得知道我到底是栽在谁手上了?” 假张明将警帽摘下来,露出一副阴险得意的表情,简直看不出来那是一张人皮面具,“可是我并不打算满足你的要求,也许你命中注定就得做一个糊涂鬼了。” 古云非看着她笑得无比开心,慢悠悠说道,“你就算不说,我想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是谁?” 假张明脸色一僵,“你诈我!“ 古云非摆摆手,“我记得当年林羽贞案子里,你们几个举报人当中,有一个面黄肌瘦的男的,好像是姓苗……叫苗什么来着?“ 古云非的话还没说完,假张明已经有些慌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叫古云非,是一名骨雕师。”古云非目光深邃的瞅着他。 假张明摇着头,否定道,“不,不对,你肯定跟李栋有关系,你在替他报复我们!!” 古云非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质疑道,“我有吗?好像杀死王天硕和蔡宝坤的是你,不是我?” 假张明几近崩溃,硬撑着喊道,“是你逼我的,你一直在寻找当年的报案人,进行报复。吴胜利死的很惨,我都听说了,蔡宝坤又变成了这样。我知道你会一个个把我们这些人找出来,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古云非扑哧一声笑了,讥讽道,“为了让自己逃避报复,不惜牺牲别人的命。你这重病缠身的人,心肠倒是更歹毒呢。” 假张明举枪的手不禁有些颤抖,语气中激动不已,“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来评判。假如能用别人的命换我活下去,哪怕一条命只换十天,我也不在乎死更多人。“ “既然如此,咱们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对了,我想起来了,你叫苗立恒。”古云非说着死死盯住他。 假张明不再掩饰,目露凶光道,“没错,我就是苗立恒。你知道了这么多,今天死在这里一点儿都不冤。你不是想替李栋报仇吗,正好你可以到阴曹地府找他作伴去!” 然而,古云非不慌不忙,对他只有鄙夷,“很遗憾,我现在还没有死的打算。” “哼,死不死可由不得你说了算。”苗立恒扬了扬枪口。 “那可未必,不如咱俩打个赌,看看等警察过来以后。是你死还是我死?”古云非说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大小的东西。 苗立恒一滞,“难道……难道是录音笔?” “你可以猜得再大胆一点。”古云非提醒他,“这其实是一个微型对讲机,系统的另一端我连到了罗嘉的手机上,只要我这里打开开关,它就能自动给罗嘉的手机打电话。” “你是说我们刚才说的话她都……”苗立恒脸色大变,转瞬间眼中闪露出杀机,“想不到你还来这么一手!!算你厉害!!!不过你也好不了,我就算死也会带上你的!!!” 苗立恒说完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朝古云非叩动了扳机。 近在咫尺,古云非根本没有躲避的时间。 但,枪没响。 苗立恒的眼神就跟卡壳的子弹枪一样,充满了不可思议。 他又尝试着朝古云非开枪,可还是没打响。 “别再掩饰了,你不可能打死我的。“古云非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苗立恒一边看着手枪,一边盯着古云非,“这不可能,这把枪明明好使的……” 古云非打断他,“不是枪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就没感觉到你的身体出现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变化吗?” 第26章 轮到你了(1) \\u003cheader\\u003e\\u003c\/header\\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p idx\\u003d\\\"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u003e古云非的话着实把苗立恒吓到了,其实他刚才就感觉身体有一些不太对劲儿,但是只顾着跟古云非交涉了,并没太在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u003e他试着再次朝古云非扣动扳机,这才惊讶的发现,他的手指完全使不上力气,就好像那不是他的手一样。\\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u003e他努力掩饰着心中的惊慌,说话的口气更加肆无忌惮,“你少在这激将我,古云非!我想杀你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我得按照计划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u003e谁知古云非笑了笑,语气轻蔑道,“你的计划恐怕很难实现了,警察应该正在赶过来的路上。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快点开枪,然后赶紧跑路……来,看看你还能不能勾动扳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u003e“你……”苗立恒的眼神里流露出慌乱,他有种很恐怖的感觉,古云非就好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样。他又试了试,手指头还是不听使唤,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整条手臂都开始不听使唤了起来,就像慢动作似的,只能缓缓移动。\\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u003e“你一定想问,我到底是怎么了?”古云非依旧漫不经心的跟苗立恒说着话,“事实上这才是刚开始,你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的。先是肢体末端,然后慢慢的,全身关节肌肉都会僵硬起来,让你变成一座蜡像。不过别担心,你的意识还会保持清醒,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种变化。”\\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u003e“你怎么知道?难道是你搞的鬼吗?”此时苗立恒也反应过来了,但他随即又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对,你不可能办到的,我一直对你很提防,我们的身体根本没有接触过,你不可能伤害到我,你想唬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u003e他瞪圆了眼珠,恶狠狠的盯着古云非。\\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u003e然而,古云非却一如既往的淡定,只听他不紧不慢的问他,“那你身体的症状是不是真的呢?如果我没估计错,你现在想迈开脚步都很困难?“\\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u003e苗立恒挣扎了几下,刚才还故作强硬的表情顿时就垮了下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古云非也不管苗立恒愿不愿意听,紧接着就慢悠悠的解释起来,“你想算计我,先要弄清楚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2\\\"\\u003e“你不就是个雕骨师吗?”苗立恒不耐烦道。\\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3\\\"\\u003e古云非却笑着朝他摆摆手,“我不只会雕刻骨头,我对毒虫毒物也有些涉猎。就比如说,有一种叫印度华丽雨林蛛的昆虫,名字有一些绕口,但却是一种很有趣的小动物。这种蜘蛛胆子非常小,攻击性极强。它们喜欢腐烂的食物,糖尿病患者汗液里的丙酮酸味道足以吸引它们。刚好我身上就有一只这样的蜘蛛。在我刚才掏烟的时候,不小心把他放跑了,这会儿它应该到你身上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4\\\"\\u003e苗立恒赶紧检查身体,紧张的问,“它有毒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5\\\"\\u003e“你问对了。很不巧,它确实有毒。我说过,这种蜘蛛胆子非常小,小到有些神经质,只要它受到一点点刺激,就会不停的发动攻击。所以我很担心,你刚才手舞足蹈的乱动,可能吓到了它……”古云非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继续道,“万幸它咬人不是很疼,你可能没发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苗立恒恨不能扑到古云非身上咬一口肉下来,“你把我毒死了,你也好不了,你这是谋杀,啊……”苗立恒感觉后背一阵刺痛,不知道是生\/\/li作用,还是心理作用,虽然不是很疼,可却把他吓得不轻,伸手到衣服里乱抓一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见他这样,古云非的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假装好心的提醒他,“你太紧张了,我说过,你一定要放松,不然他会不停攻击你的。另外你不用担心,它的毒性不足以致命,只是会引起神经麻痹和肌肉收缩。在野外遇到天敌的时候,它就是用这种办法制服捕猎者的,之后再趁着它们身体僵硬不能动的时候,逃之夭夭。所以这是一个慈悲的小生命,就像我现在不忍伤你性命一样。“\\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8\\\"\\u003e“放你\/\/妈\/\/的狗屁!”苗立恒也是给气疯了,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脏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9\\\"\\u003e此刻,他心里早已万分恐惧,正如古云非所说,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僵硬,就好像变成了一截树干,别说逃走了,就连动都很吃力,他就这样保持着怪异的姿势,举枪瞄着古云非。\\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0\\\"\\u003e“你身上怎么会藏这种毒虫,难道你早就想好了要这么对付我吗?”苗立恒眼神中透出一股恼怒。\\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1\\\"\\u003e古云非摇了摇头,“倒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说到底你还是不太了解我。尽管你设计了一个还算成功的陷害计划,想到了利用骨色骨香里复杂的环境来做文章,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很高明。只可惜,你这看似巧妙的计谋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2\\\"\\u003e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卖了个关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什么错误?”苗立恒忍不住问。\\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footer\\u003e\\u003c\/footer\\u003e 第26章 轮到你了(2) “你不该让我回家。”古云非诚恳的瞅着他,回答道,“那里存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我立刻就想到了反击的策略。要不然我还真得费番精力……” 苗立恒不甘心的瞪着古云非,他实在没法相信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转眼之间就被一只小小的虫子给破坏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呀…… “我现在很想摘下你的面具。看看你现在的长相和当年举报李栋的时候有没有改变……”古云非说着向苗立恒慢慢走近,胸口几乎抵在了苗立恒的枪口上。可是他毫不在意,仿佛确信苗立恒已无力开枪,他伸手摸着苗立恒的脸皮,由衷赞叹,“你这面具做的还真不错啊,是谁给你做的?” 苗力恒眼珠转了转,忽然道,“你是不是要找这个人,如果你放了我,我可以带你去找他。” 古云非缓缓将手从他脸上拿下来,低声道,“放了你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也不太想把你交给警察。毕竟李栋都死这么多年了,这件事应该有个了结。” “你想杀了我是吗……古云非要杀人了!” 苗立恒后半句话明显不是对古云非说的,他是对古云非衣兜里的窃听器喊的。他要让罗嘉知道古云非的复仇计划。 “我已经把它关了,我还没蠢到什么都让罗嘉听。”古云非拿出接听器晃了晃。 苗立恒愣住了,他现在满眼都是求生欲,一招不行又想一招,开始激将古云非,“你想替李栋报仇,为了变tài的人渣报仇,那就来,随你便!我从来不为我当年的事情感到后悔过,我只恨我自己没有救下林羽贞那个女孩!!” “闭嘴!”古云非冷冷的看着他,目光冰冷如刀,他逼近苗立恒,一字一顿道,“你们几个当年干过什么,你心里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秘密!” 苗立恒脸色陡变,难以置信的看着古云非,“你……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谁?” 古云非不回答,步步紧逼,苗立恒拖着僵硬的身体,踉跄后退,像个摇摇晃晃随时都能摔倒的僵尸。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苗立恒吃力的举起僵硬的胳膊,枪口几乎顶在了古云非脸上。 古云非神情冷漠,就像没有丝毫感觉一样,他全身散发着凛冽肃杀的气息,仿佛要将苗立恒连骨带皮的生吞活剥了。 “李栋在地狱等着你们呢!吴胜利,王天硕、蔡宝坤都去了,现在轮到你了!” 苗立恒吓的肝胆俱裂,那一瞬间他脑海中就像打过一道闪电,惊骇的朝古云非喊,“是你……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砰—— 慌乱中枪响了。 古云非近在咫尺,连动都没动。 可是,这声枪响,却把赶来的罗嘉吓了一跳。 她接到古云非那通电话之后,就急忙锁定了信号的位置,带人以最快的速度往这边赶。 可是刚刚赶到,就看见假张明朝着古云非开枪。 罗嘉的心就像突然坠了一下,那一瞬间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她努力克制住将要涌出的眼泪,举枪瞄准假张明,喊道,“放下枪!!” 然而这声枪响也把苗立恒惊醒了,他嘶哑着声音朝警察喊,“别开枪,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可是这声音实在太小了,他的声带好像也开始麻痹了,用尽力气喊出的话也是有气无力。 他想丢掉手枪,可他的手臂就像一节干硬的木头,完全不听使唤。却能清楚的听到罗嘉一声比一声严厉的警告,无数警员们都已经把枪对准了他。 古云非这时候对苗立恒说话了,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并没有因为中枪而有丝毫改变,他的声音低沉到只有苗立恒能听见,他对惊恐万分的苗立恒说,“不要徒劳挣扎了,这原本就在计划之中。你应该像当年刑场上的李栋一样,学会认命。” “不……不……我不想死!”苗立恒努力的想控制住僵硬的身体,丢掉手枪,夺路而逃,远离面前这个恶魔。可是在外人看来,他举枪颤抖的身体却更像一个精神失控的疯子。 苗立恒只能用尽全力,朝罗嘉大声喊,“这都是古云非的圈套,他要害死我!!!” 砰—— 砰—— 砰—— 不知道是谁最先开的枪,数发子弹先后打在苗立恒的身体上,他就像一块木头把子,来回摇晃着,最后突然栽倒。 他瞪大的眼睛依然看着古云非,充满了无限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僵硬的肌肉也随着生命的流逝慢慢松懈瘫软…… 古云非望着他,轻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那个给你整容的人,是不是一个姓黄的女人……” 苗立恒没有反应,瞳孔渐渐放大,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古云非这句话。 第26章 轮到你了(3) 罗嘉最先跑过来,顾不上看苗立恒的尸体,一脸急切的问古云非,“你现在怎么样了,哪里中枪了?” 古云非看她焦急的神情,忽然有心想逗逗她,便有气无力的说,“我也不知道哪里中枪了。” 可是此时的罗嘉哪经得住被他这么逗,生气的责怪道,“都这种时候了,还说笑,躺下!” “什么?!” 古云非还没搞懂罗嘉什么意思,罗嘉已经不容分说的把他按倒在地,伸手就开始ba他衣服,饶是古云非向来沉稳,也被罗嘉的生\/\/猛惊到了,“你……你要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 “废话,赶紧找到了伤口好止血呀,你以为枪伤是开玩笑的吗,万一伤到内脏,止不住血,你会死的——” 古云非还从来没看见罗嘉这么惊慌失措过,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感动。 只见罗嘉麻利的把古云非外套ba掉,正要继续tuo,忽然发现古云非穿在里面的t恤上,一点血迹都没有,她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低头往古云非xia面瞧了瞧,犹豫着要不要jie他裤子。 古云非看她那眼神,感觉不妙,急忙说, “我怎么觉得脸有点儿疼呢……” 罗嘉往他脸上一瞧,这才发现古云非的右侧颧骨有处擦伤。原来苗立恒那一枪根本没打中,子弹有惊无险的擦着古云非的脸颊飞过去了。 罗嘉的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带来的那帮警察都围在左右,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瞅他ba古云非衣服,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照着古云非肚子狠歹歹的给了一拳,埋怨道,“都是你耍我!!” 古云非捂着肚子,疼的冷汗涔涔,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也没说什么呀……” 可是罗嘉哪里肯听他解释,女人要是不讲理起来,对方最好还是把嘴闭上。 之后的事情也都在古云非意料之中。 警方给他做了笔录,也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罗嘉接到的那通电话已经解释清楚了案子的前因后果,而且这还是苗立恒亲口说的,就算其他人想质疑,也找不到借口。 随后法医赶到,对苗立恒的尸体进行了尸检,发现了人皮面具的秘密,暴露了他的身份。而他身上中毒的症状早就消失了,如果不做专业的毒理化验,根本没人能发现。 古云非自然也洗脱了嫌疑,算起来他在西平市整整待了两个月,其中还有一个月被在看守所关着,差一点儿就出不来了。 一切差不多了之后,他向罗嘉打了声招呼,说要外出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他还不知道。 罗嘉的反应很复杂,似乎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却欲言又止,最终也只说了一句,“那你就好好歇一段时间,其余的事我都能处理好。如果需要我帮忙,可以给我打电话。” 之后他们彼此没再多说什么,就此分别。 经历过这么多事,两个人是注定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古云非甚至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眼下他没有功夫考虑这些,更不会因为这点事情一蹶不振,他现在只是找到了一个脱身行动的借口。 那个好像知道他底细的家伙; 那个一直在暗中算计他,给他找了无数麻烦的家伙; 那个神秘的自称幽灵的shigai的头目; 那个擅长制作人皮面具的整容医生黄女士—— 终于到了要见面的时候了。 第1章 幽灵暴露(1) 锦阳市西河大街,东苇路,甲13号,有一间临街的白色二层小楼,装潢极具艺术气息,门口铭牌上写着——清雅医美整形。 古云非走进正门,前台小\/\/jiě礼貌的打招呼,问他是有预约,还是想咨询? 古云非并不回答,只是扫了一眼四周环境,径直往里走。 前台小\/\/jiě想要阻拦,可是古云非已经走进了工作间,看见房间里有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围着一个珠光宝气的女顾客讲解着什么? 古云非开口道,“我找金雪曼,你们哪位是?” 其中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女医生抬头看了古云非一眼,不慌不忙道,“我是金雪曼。” 古云非细细的打量着她,这个人看上去有二十几岁,气质却很成熟,似乎并没有被古云飞的意外闯入打乱方寸,而是心平气和地同古云非互相看着。 “很好。”古云非轻声道,“让你的人都出去,我只找你。” 其他医生都被古云非的话搞得莫名其妙,纷纷看向金雪曼,前台小\/\/jiě觉察出气氛不对,低声提醒道,“金院长,要不要报警啊?“ 金雪曼轻轻摇头,露出超乎年龄的沉稳与淡定,“不必,你们都出去!” 她的回答更是让众人倍感诧异。 只见那个一身珠光宝气的富婆,这个时候不干了,掐着腰走到古云非面前,毫不客气的教训起来,“你谁呀你,一上来就加塞儿,还不给我滚出去!” 然而古云非看都没看她一眼,根本就懒得回答。 这时候,金雪曼礼貌的对富婆说,“实在不好意思,高太太,麻烦您先回避一下,我同这位先生说点话。” 富婆一愣,不禁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冷笑,撇着嘴角,抱着肩膀说道,“我凭什么要给他让地儿,我今儿个就不走了,看他能把我怎样?” “高太太您不了解这个人,他恐怕会有些麻烦。”金雪曼暗示富婆。 可是富婆就像没听懂一样,嘴里依然骂骂滋滋,“他算老几,他知道我丈夫是谁吗?”说着就要伸手往古云非身上戳。 古云非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冰冷的手指,让富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抬头打量着古云非那张没有血色的脸孔,忽然感觉面前这家伙有点儿不像个活人,不禁吓得后退两步,接着不知怎的,她半张脸就开始痉挛似的抽搐起来。 富婆手足无措,大声尖叫起来,“我这脸到底是怎么了?你们快给我想办法呀!” 然而整容医生们没见过这种情况,一个个也都变得束手无策。 古云非这才又开口道,“你现在应该去附近医院找神经科挂号,再晚一些你可能会永久性面瘫。” 富婆也不知道这次是听明白了,还是吓糊涂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踉踉跄跄的跑了。 古云非终于开口问金雪曼,“你就是shigai的幽灵吗?” “是我!”金雪曼轻声回答,没有丝毫的犹豫。 其他人根本听不明白他俩的对话,更不知道shigai和幽灵意味着什么? 金雪曼清了清嗓子,对其他医生说,“你们也出去!” 医生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纷纷离开。 顷刻间,房间里只剩下了古云非和金雪曼两个人。 “我们终于见面了!” 古云非由衷感叹,“想不到一个暗杀组织的头领这么年轻,而且还是个女人。万小果最早告诉我幽灵是一个女人时,我还半信半疑。” “你是通过他找到我的?”金雪曼微微皱眉,阳春白雪一般的脸上扫过一抹不解,“我和他接触的时候很谨慎,做整容手术也不在这里,我不记得有泄露过消息。” 古云非微微勾起嘴角,低声道,“我是通过蔡宝坤。” “蔡宝坤!?”金雪曼露出诧异的表情,“那就更不可能了,我跟蔡宝坤只接触过一次。还给他做过脑部手术,他都失忆了,怎么可能记得我?” 古云非不以为然道,“即使是失忆的人,我也有办法让他想起来。你选择我做对手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这样的风险。” 金雪曼愣怔了一会儿,释然的笑了笑,“没错,你的确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家伙。我在西平市布置得那么周密,到头来还是让你逃了。说,你来找我做什么,报仇吗?” 古云非目光幽深的瞅着她,不答反问,“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针对我?” “……” 金雪曼沉默了,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答。 古云非不等她说话,继续道,“我问过万小果,他跟我说,你与我不共戴天。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有仇吗?我不记得我见过你。“ 金雪曼沉吟片刻,忽然笑了笑,“其实你我之间没什么冤仇,我只是在完成委托。至于委托人跟你有没有仇,我就不知道了。“ 古云非瞳孔微微收缩,意味深长的问,“你所说的’委托’是什么意思?“ 金雪曼与他四目相对,缓缓道,“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理解,你平时不也是接受别人的委托干活吗?我们shigai也一样,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没有这么简单?”古云非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她,自然不会信。 金雪曼抿抿嘴,解释道,“十年前我们接到了一个任务,有人委托我们去东江市解决掉一个叫古云非的雕骨师。我们当时派出去的人代号苦无。对这个人你自然不会陌生。这次任务开始进行的很顺利,苦无解决了那个人,还拍了照片发给我们。但是之后苦无就隐秘了行踪。这种行为等同于背叛组织,我们足足找了他十年。但最不可思议的是,十年之后,这个叫古云非的雕骨师居然复活了。” 说到这里,金雪曼顿了一下,她看向古云非,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我们怀疑苦无当年可能耍了我们,他杀的人不是古云非,而是一具冒名顶替的尸体。真正的古云非可能跟他进行了某种交易,以换得自己活命。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对我们组织的声誉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所以我派人前去调查。苦无听说后很害怕,主动跟我们取得了联系,但他一口咬定自己当年确实杀死了古云非。只是因为不想做杀手了才隐秘行动,跟古云非无关。不过他答应会把这件事搞清楚,结果他就死在了你的手里。于是我们就对你更感兴趣了,不管你和当年的古云非到底是不是一个人,为了以防万一,我们都必须解决你。这就是全部经过,你满意了?” 古云非一边听金雪曼讲述,一边摸着鼻子,然后意犹未尽的摇摇头,道,“我不满意!” 金雪曼显然没有预料到他的反应,手指在桌上不停轻敲着,脸上却依然保持着淡淡的微笑,问他,“怎么说?” 古云非也不绕弯子,直截了当的回答她,“你讲的这些,听上去似乎合理,不过有点儿像背书。而且有一个关键的问题你没有解释。” “什么问题?”金雪曼问。 古云非冷声道,“你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对付我,为什么要牵扯上李栋的案子呢?别跟我说那是客户的要求。” 金雪曼刚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第1章 幽灵暴露(2) 古云非接着说,“李栋当年的案子牵扯极深,如果不是有知道内幕的人告诉你,你绝对不会想到把吴胜利,蔡宝坤,王天硕这些人牵扯进来。但如果是一个知道内幕的人,他又怎么会将这些事随随便便告诉一个连自己都不了解的暗杀组织呢……” 说到这儿,古云非目光凌厉,突然射向金雪曼,“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金雪曼露出无奈的神情。 古云非冷笑,却依然保持着风度,语重心长道,“你跟蔡宝坤,吴胜利,王天硕那些人不一样。你跟李栋的案子没有任何瓜葛,我也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只要你实话实说,你我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未免自视太高了,古云非。shigai的幽灵,是这么容易见的吗?”金雪曼脸上煞气陡然闪现。 “难道你还给我设了圈套不成?”古云非试探她。 “你觉得呢?”金雪曼不置可否。 古云非和她四目相对,凝固的空气中充满杀机。 古云非并不了解shigai的底细,一个苦无就够他折腾了,如果再同时出现两个三个,他今天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了,更何况他也并不了解金雪曼的底细,能够坐到shigai头领的位置,即便她只是一个女人,也该具备着某些过人之处…… “你太大意了,古云非。”金雪曼忽然充满得意的对他说。 古云非不动声色,只是看着她,缓缓开口道,“你是一个很会演戏的女人,不过,还是不要在我面前演空城计这种把戏了。你不会想到我能找到你,你根本毫无准备。“他说着朝金雪曼步步逼近。 金雪曼脸色惨白,却没有后退。 “我只想知道是谁告诉了你李栋案子的内幕,你只要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这件事就跟你无关了。” 金雪曼动了动嘴唇,依然坚持道,“没有其他人,是我查出来的。“ “你撒谎!”古云非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跟我不共戴天’,这句话不是你说的,是那个人告诉你的。他到底是谁??” “那么你又是谁呢?你能告诉我吗?”金雪曼忽然反问。 古云非一下子愣住了。 “你我都在为一个死在十年前的变态杀人犯奔波。听上去就很荒唐,可是我们都有各自的理由。你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你跟李栋到底是什么关系呢?”金雪曼一连串的发问,让古云非无从回答。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金雪曼猛然抬手朝古云非一晃。 古云非只看见她掌心里藏着一个金属的东西,本能的向后躲闪,等他看清楚了才发现,金雪曼手里拿的是一个好像钢笔似的东西。 只见她把那东西顶在自己胸口,朝尾端按了一下,一枚细小的银针就没入了她的身体。 可是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她泰然自若的看着古云非,说道,“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古云非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马上冲到金雪曼面前,用力抓住她,大声道,“你以为一死了之,就能永远封住秘密吗?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就像对付罗慧君那样吗?”金雪曼极力的牵动嘴角,露出惨兮兮的微笑。 古云非心中黯然,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仿佛就是透明的。似乎没有什么秘密能瞒住她,他不能让她死,她一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秘密。 他掏出银针,插在金雪曼的心脉上,想要阻止毒药入心。 “你为什么会了解我这么详细?是不是也是那个人告诉你的?”他咬牙切齿地问金雪曼。 金雪曼满脸得意,仿佛她才是胜利者,“古云非,你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壳子里,谨小慎微的生活,不给自己留任何破绽,以为这样就可以完美的隐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但事实上,你在我们眼里就是透明的。我可以像看o体一样看\/\/光\/\/你,是不是很讽刺啊?!” 看见古云非铁青着脸,却拿她无计可施,金雪漫更加得意。 即便是古云非,又能拿一个将死之人如何呢?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让你亲口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古云非手里的银针飞快的刺在金雪曼伤口附近的重要穴位上,只要能延缓毒发,他就有办法拖住她的命。 金雪曼脸色惨白的看着古云非,似乎在挣扎,却更像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地方。 古云非还想说些什么,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你杀了她吗?”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古云非全身一凛,他刚才的注意力全在金雪曼身上,居然没发觉有人偷偷溜进来了。 这个声音古云非很熟悉,也很意外。 这是罗慧君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来的?”古云非强装淡定的问。 “有一小会儿了。”罗慧君回答。 古云非瞅瞅她,脸色难看道,“你想诬告我杀了金雪曼?” 罗慧君露出落落大方的神情,“那怎么会呢,我看见她自杀了。我会如实向警方汇报的。” 古云非不禁心中疑惑,“那你来干什么?找金医生整容吗?” 说实话,不管眼前这个女人长得多漂亮,身上都散发着一股让他看一眼就想吐的魔力,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气质! 与这张脸相比,他宁愿见到一副丑到不能再丑的模样。 罗慧君忽然扑哧一声笑了,“你可真会开玩笑啊!其实我是跟着你来的。先前的案子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你对我妹妹有所隐瞒,这就引起了我的好奇,所以就偷偷跟踪你来着。请你别见怪。“ 古云非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那我和她的谈话,你刚才都听到了?” “差不多,而且还知道了一些让我感兴趣的事情。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小腿是怎么没的?”罗慧君的声音里渐渐充满了怨毒,”原来苦无是替这个女人做事的啊,那我是不是也应该找她算算账呢?” 她说话的声音慢条斯理,但却突然之间发起狂来,朝金雪曼冲过去,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用尖尖的鞋跟狠狠踩在她身上。 金雪曼发出痛苦的呻\/\/吟。 古云非一下子被打乱了,等他反应过来时,再想制止已经晚了。 金雪曼很快就浑身毒发,鲜血从七窍慢慢渗出,将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仿佛在给古云非一个大大的讥讽。 古云非气的抬手给了罗慧君一个耳光。 罗慧君捂脸瞪着古云非,但慢慢的,她笑靥如花,“想不到你这么绅士的男人也会打女人,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更有男人味儿了。能告诉我,我错在哪儿吗,别让我觉得那么委屈。” “你不会是故意捣乱,想让她永远闭嘴……”古云非狐疑地盯着她,他现在谁都不相信。 金雪曼死无对证,那个知道李栋秘密的同伙就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也许是一个陌生人,也许就在他身边。 第1章 幽灵暴露(3)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踢她两脚,解解气罢了。”罗慧君说着挽起裤腿儿,露出那截假肢,凄楚道,“曾经我也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如今却只能接受别人的怜悯和同情。哪怕是展羽,他对我的态度都变了,他也许会跟我结婚,但那也只是出于责任感。我和他,都不可能回到当初了。” 古云非并没有再仔细听罗慧君说什么。 他望着金雪曼的尸体,心里问自己——就这样结束了吗? 此时,他的心里恍惚生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他所经历的一切,包括金雪曼,包括罗慧君,包括自己这十年来的经历,都像是梦一样不真实。 “你考虑好了吗?”罗慧君的声音把古云非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他不知道罗慧君刚才问了什么,有些疑惑。 罗慧君眼神古怪的瞧着他,嘴角漾起一抹讥嘲之意,“这么优柔寡断的性格可不像你,你不会是真对那姑娘动了感情?善意的提醒你一句,你们两个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其实并不了解她真实的为人。” 古云非微微皱眉,心中生出一丝厌恶,“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当姐姐的,这么诋毁自己的亲妹妹。“ “诋毁!?”罗慧君一声冷笑,眼神中透出彻骨的寒冷,“那是你还不了解她。我不否认,她的外表的确很有迷惑性,但是她的内心可就不好说了。” 古云非瞅着她,似乎在看一种超出人类世界的生物,玩味道,“难道还能比你狡诈吗?” 罗慧君想了想,露出坦诚的神情,“至少在你面前我没有丝毫伪装,你懂我,我也懂你!可你不一定能看懂我妹妹,她经历过什么,做过什么,你都一无所知呢!如果我告诉你,她杀过人,你信吗?” 罗慧君脸上漾着微笑,声音却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 古云非瞪着她,从她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但是她的话却实在让古云非难以相信。 他与罗嘉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她同古云非和罗慧君完全是两种人。如果说古云非和罗慧君是生在黑暗中的人,那么罗嘉就是那种理应生活在光明中的人。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罗慧君口中,却被描绘成了截然相反的模样。 这事儿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轻易相信。 “这个秘密我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展羽在内。“罗慧君露出神秘的表情,继续道,“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相信,不过没关系,时间会检验一切的。我现在只不过是好心提醒你,免得你陷入太深。” 她说着不由得向古云非靠近了一步,用近乎挖苦的口吻对他说,“看在你一往情深的份儿上,再提醒你一句,上一个这样的人,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古云非突然一把抓住罗慧君,几乎把她从地上提起来,牙缝中突出两句话,“你要是敢对我撒谎,你知道我的手段。别忘了,李栋的账还没算呢!” 罗慧君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楚楚可怜,“你如果真想替他报仇,那就随便你,动手!但我有个建议,也许我们可以联手。当年李栋的案子牵扯那么多人,现在这些人从事各种工作,有些人甚至已经飞黄腾达,手握权柄了。就算你身怀异术,想对付他们这么多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 罗慧君忽然停顿了一下,不往下说了,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更何况什么?”古云非的耐心似乎快被她消磨殆尽了。 罗慧君实相道,“更何况他们现在或许已经盯上你了,否则也不会找暗杀组织对付你。怎么样?跟我合作的话,我可以利用我跟展羽的关系帮到你,而且作为女人,罗嘉能给你的,我都能给,罗嘉不能给的,我也能给……” 罗慧君说着居然伸手抱住了古云非,将身体紧紧贴在他胸\/\/口。 “你想给展羽戴绿帽子?”古云非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她,不说同意,也没有拒绝。 “如果形势需要,也没什么不可以。我虽然有一点点残缺,但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这个世界上有60以上的人,潜意识中都有慕残癖倾向。为什么断臂的维纳斯会如此受人推崇,因为她能满足某些人压抑的幻想。作为一个痴迷骨雕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懂我的意思。”罗慧君娇声道,此时的她软滑的就像一块糖,跟刚才那个冷静狡诈的女人完全判若两人。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脸上扫过一抹阴暗,“如果我对你的骨头更感兴趣呢?” 罗慧君忽然咯咯笑了起来,“如果你想的话,我愿意奉献我自己!” 这充满挑逗的话语很容易激起人的幻想。 “那假如我不同意跟你合作呢?”古云非话锋一转。 罗慧君从古云非身上溜下来,为难道,“那就有点儿难办了。我可不想最后变得像蔡宝坤,吴胜利他们那样。” 她说着笑得更加灿烂,“所以我就必须想方设法的除掉你了,就比如现在,我只好去警察那里举报你,说是你杀了地上那个女人。以你那些可疑的经历,他们肯定会相信……” 说话间,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刚才跑出去的那些医生又返回来了,而且还报了警,带着警察一起赶了过来。 “你可要早做决定哦!”罗慧君眼眸轻转,提醒古云非。 古云非不置可否。 几秒钟后,医生和警察一起闯了进来。 正如罗慧君所说,众人一看见屋子里的情景,立刻就把这里当成了杀人现场。 吵嚷中,一个医生模样的女人指着罗慧君质问,“这个女人是哪里来的?你到底对金医生做过什么?快说!!” 罗慧君不住冷笑,反问道,“你是不是眼瞎呀,怎么就能觉得我是凶手呢?” “废话,房间里就你一个人,不怀疑你,我们怀疑谁?”对方理直气壮的回怼她。 “我一个人,你开什么玩笑?他……”罗慧君还想往下说,可回头一瞅,古云非早已踪影全无了。而房间里窗户门紧闭着,她完全搞不懂古云非是怎么离开的。 罗慧君气的直跺脚,她这次没算计得了古云非,反倒是让古云非给玩儿了…… …… …… 古云非此刻已经站在了与清雅医美整形医院相隔一条街的路边。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需要找个地方静静。 “是古先生吗?”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古云非四下打量,发现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在冲他招手。 那是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腰板挺拔,穿着朴素,相貌看着很陌生。他脸色冰冷,带着几分警惕之意。 古云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打量着老人,站在原地没动。 老人见他没有过去的意思,便走上前来对古云非说,“我想跟你聊两句。” 也不等古云非答应,他径直走进了街边的一家餐馆。 古云非当然不会认为,他是想请自己吃饭,更没觉得现在自己这么出名,大街上就能碰到粉丝。 他跟在老人后面,一起进了餐馆,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第2章 长人脸的箱子(1) 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却被老人挥手赶走了。 老人盯着古云非看了半晌,终于开口,“你现在,在东江刑警队做心理顾问?“ 这话问的好没来头,不过至少说明这个人知道古云非一些底细。 “……”古云非不置可否。 老人继续说,“请你主动退出,那个工作不适合你。” “……“古云非还是不吭声,他对面前这个老人充满好奇,所以选择不说话。 老人终于沉不住气了,用力拍了下桌子,把餐馆里的其他客人都惊到了。 老人的目光紧紧盯着古云非,用极其低沉,但很清晰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去刑警队当心理顾问,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古云非嘴角弯起一抹弧度,他终于猜到这个老人的来意了,拿起桌上的茶杯,漫不经心的把玩着,随口问道,“那我的目的在哪儿呢?” “你是冲着展羽去的!”老人说话的口气咬牙切齿。 古云非笑意更深,他成为东江刑警队的心理顾问,在外人看来只是一个偶然,这背后真正的原因,还从没有人知道过。 没错,他就是冲着展羽去的,在他的计划中,展羽是极其重要的一环。 但他并不着急,他兢兢业业,替展羽办了不少案子。 他很有耐心,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真实心计,哪怕是一点点想法。 他在等待时机,一个必须利用到展羽的时机。 在这之前,他需要取得展羽的信任。 而面前这个陌生的老人,是第一个看穿他心思的人。 这也意味着,他是当年李栋案件的知情人。 古云非望着他,沉声道,“你是哪位?” 老人目光深邃的与他对视着,沉稳中透出几分急躁,“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住我今天的警告,当年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 “永远过去?”古云非手里的茶杯突然爆裂,竟被他生生捏碎了。他脸上没有表情,甚至还残留着些许笑意,可他的声音却像刮过骨头的尖刀,“人的一生能有几条命,又能有几个十年?为了今天,我足足等了十年。你觉得,你一句话,我就会放弃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纵然再能掩饰,老人放在桌上的手已经有些颤抖。 “当年把李栋推向死路的人,我都会一个个找到……”古云非眼中寒意大盛。 老人下意识的扶住桌子,努力保持着镇定,“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李栋什么人,但他的所作所为你应该清楚。为了这样一个灭绝人性的杀人犯报仇,你值得吗?” “灭绝人性!?”古云非捏起一块碎瓷片,看着它割破手指,流出血来,目光像锥子一样射向老人,“谎言重复1000遍就成了真理。十年了,你们这帮人,就是靠着这种谎言来给自己洗脑的吗?” 老人大吃一惊,“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古云非咬牙道,“别人或许听不懂,但你既然能知道我的用意,肯定也知道当年的案子。你说李栋真的该死吗?” 也许是被古云非的气势镇住了,老人张着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 半晌,他猛然大吼道,“当然该死,他就是一个反社会,反人性的败类,这样的人枪毙一百次都不多!” 然而他的声音太大了,把饭店里那些顾客都惊动了,纷纷侧目看向这边。 古云非打量着气得浑身哆嗦的老人,把身体靠在椅子上,轻声道,“真是遗憾呢,这样的话从一个警察嘴里说出来……” 老人脸上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冷声问,“你凭什么说我是警察?” 古云非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意,只不过不是友善,而是讥讽,“不同的职业会对人产生不同的影响,你的举手投足都受过专业训练,眼神犀利,习惯用盘问的口吻谈话。看你的岁数,你至少曾经当过警察。而你又对李栋的案子了解的如此清楚,莫非……当年受理李栋案子的人就是你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其中有一个民警好像叫展宏涛。” 老人僵坐在那里,已经说不出话。 古云非继续道,“你今天来找我,你儿子应该不知道?我猜他对当年的事应该一无所知……” “古云非……你要想做什么就冲我来,别打我儿子的主意!我警告你!!”展宏涛怒目而视,脸上的肌肉绷紧着,仿佛随时要吃人。 “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头,能拿我怎么样呢?”古云非站起身,拍了拍展宏涛的肩膀,走出餐馆。 …… …… 展宏涛不知道的是,古云非其实早已退出了东江市刑警队,他回到骨色骨香,整整一个月闭门谢客,没跟任何人联系。 世界就是这样,没有太阳不行,可是没了一个人,地球依然照转不误。 这一个月过的很平静,平静到古云非几乎忘了时间的存在。 可是这天,偏偏有两个人不请自来,死皮赖脸的坐在古云非面前。 “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艾杰超满怀深情地握着古云非的手对他说。 “老师你可要挺住呀,千万不能颓废!”顾小北挥着小拳头给古云非打气。 “你们两个不来,我好的很,一会儿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门锁给我修好。”古云非抽出手,靠在沙发上没好气的说。 “我们这不是关心你嘛,打电话你不接,敲门你不在。情非得已才破门而入的,看到你没事……”艾杰超说到深处又要动情。 “打住,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来找我什么事儿?”古云非赶在他说出更肉麻的话之前打断道。 艾杰超和顾小北互相对视了一眼,艾杰超一脸谄媚地赔着笑说,“其实是有这么个事儿。咱们的侦探事务所最近接了一个很有趣的案子,你想不想听听解解闷儿……“ “我没兴趣,你这个私家侦探接的活儿,也无外乎就是跟踪小三,查个出轨什么的。”古云非不等他接着往下说就打断。 艾杰超有些急了,赶紧把话往回拉,“别介,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听再说,我敢保证,你办了那么多案子,绝对没有一件能赶得上这件这么离奇古怪的。” “……” 不等古云非表态,艾杰超就自顾自的往下说。 原来几天前,艾杰超的侦探事务所接到了一个委托,委托人自称是南洼村的村长。 艾杰超上网查了一下,这个南洼村在东江市西北方向的山区,地理偏僻,资源贫瘠,算是省里倒数的穷村子,知道的人不多。 不过村长很大方,答应艾杰超,如果能办好这个委托,他愿意给20万的酬劳。 本着“苍蝇虽小也是块肉”的原则,艾杰超就答应了。 不过这次的委托有些难度,是寻找一对失踪十五年的母子。 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大约从两个月前开始,向阳升小学每到放学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个60岁上下的老头儿。这个老头儿叫赵广生,南洼村人,他逢人就说自己是来接儿子放学的,丝毫不在意其他人诧异的反应。 向阳升小学是曲水镇中心小学,附近十里八村的孩子都集中到这所小学上学,南洼村就在所属半径内。 赵老头儿日复一日的跑到向阳升小学门口接儿子放学,自然从来没有接到过,不过他这奇怪的举动,渐渐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注意。 第2章 长人脸的箱子(2) 据赵老头自己说,他的儿子名叫赵小亮,今年8岁,在向阳升小学二年一班念书。他还详细描述了儿子的长相,说的有鼻子有眼,看着不像是编的。 但他的年纪与他口中所说的儿子相差太多,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不过他一口咬定赵小亮是他儿子,而不是孙子。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生了个八岁的儿子,这事儿可不常见,除了古代皇帝之外,恐怕没人能享此殊荣。 如果你认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那就想的太简单了。 接不到孙子,哦不!接不到儿子的赵老头根本不肯善罢甘休,三番五次的围堵学校领导,质问他们到底把孩子弄哪儿去了? 还动不动就说这学校是吃人的棺材,弄死人不吐骨头。 久而久之,事情闹的沸沸扬扬,学校里人心惶惶。 校长被扰的不厌其烦,终于报了警。 可即便到了镇派出所,赵老头还是那套说辞,而且理直气壮,一口咬定是学校把他儿子弄没了。 民警们也头一回遇到这么无厘头的案子,找到认识赵老头的南洼村村民一打听,才知道他其实是个老光棍,连家都没有,更别谈孩子了! 这事儿闹了一个大乌龙,大家都觉得他是胡搅蛮缠,想把他打发走。 可学校校长没说什么,赵老头却赖在派出所,非得要讨个说法。正赶上外出办事的李所长回来,他倒是知道赵老头的底细,说起来赵老头还是个退休的老民警呢,本名叫赵广生。 镇派出所的警察基本上都是刚来两三年的年轻人,并不认识这个赵老头。曲水镇也是个生活水平不高的穷镇,来这里的警察大多也就干个两三年便申请调职了。干的最长的就属李所长,他十多年前就来了,那个时候赵老头正要退休,两人也谈不上熟悉。 李所长只知道这个老赵文化程度不高,脾气挺倔,素质比其他地方的警察差远了,也就是在曲水镇这样穷乡僻壤的地方才能干下去。 不过碍于老赵是前辈,李所长对他的要求也算认真对待,派人详细查过老赵的家庭背景。 从南洼村的老人嘴里得知,老赵头年轻的时候结过一次婚,还有一个儿子,不过就在二十年前的某一天,他老婆孩子一起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算起来老赵那个儿子当年也就8、9岁左右,就在曲水镇的小学上学。这件事成了老赵的心病,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家人的下落,但是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村里一些知道这件事的老人也说法不一,有些人认为老赵的老婆孩子是让人贩子拐走了,还有的人觉得,他老婆就是跟人私奔了。 当年的南洼村比现在更穷,这种事儿时常发生,也不稀奇。 得知了这些,李所长心里有了计较,找医生给老赵做了检查,结论是他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让他的大脑产生了时间错乱,错把二十年前的事情当成了刚刚发生的。 李所长只好耐着性子安慰老赵,向他保证一定会尽力寻找他失踪的家人。 其实李所长心里也清楚,失踪二十年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已经在外地安家了,基本上不可能找到,他纯粹就是为了安抚住赵老头,让他别再到处惹是生非。 可是该着事情发生,偏赶上这个时候有人跑到派出所报案。 话说赵老头失魂落魄的正要从派出所离开,迎面就撞见了一个冒冒失失的男人,差点儿将他撞倒在地,赵老头正在气头上,张嘴就要骂人,可还没等他张口,却发现那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竟先哭了。 “我说你这人,撞了我,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先哭了,讹人也没有你这么干的啊!”赵广生即便心情低落,还是嘴不饶人。 然而那人根本没搭理他,径直朝派出所里面走去。见到一个穿警服的,瞬间就扑到了人家怀里,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我要报案!报大案!” 只见那警员将他扶起,一边安抚他一边问,“你要报什么案?” 那人抬起头,眼神中还带着担忧和惊恐,磕磕巴巴道,“我……我家里……有一个长着人脸的箱子!” “长人脸的箱子?!” …… 半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笑却又憋着不好意思笑,这报案理由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今天可真是奇了怪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平时屁事儿没有,今天倒一起出现了两件闻所未闻的怪事儿,这两人怕不是来给他们解闷子的。 报案人看他们的样子,不禁有些急了,“你们笑什么?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还怀疑我不成?” 第2章 长人脸的箱子(3) “没有没有,不能够……”一个警员说着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李所长从里面走出来,瞪了那几个警员一眼,接着拍着报案人的肩膀,让他先坐下,然后再把事情详细讲一讲。 原来这人名叫张老三,是镇子里开菜店的。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李所长,小声道,“前两天我在理货的时候,发现一个装蔬菜的木板箱上面,有一个形状诡异的图案,那图案……就像是一张扭曲拉长的人脸,人脸你晓得?” 张老三眼神恐惧的看着李所长,李所长配合的点点头。 他咂咂嘴,继续说,“奇怪的是,那张人脸不是画在木箱上,而是长在木板里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事情,那张脸……那张脸看起来不像人脸,更像是鬼脸!” 张老三说话时仍然心有余悸。 倒是李所长经验丰富,一边听一边观察着他,等他话音刚落,就一针见血的问,“既然是前两天发现的,你怎么现在才来报案?” “我……我当时觉得有些害怕,没敢往外声张。”张老三一时没准备,说话的声音里有些窘迫。 李所长接着问,“那之后你把箱子放哪了?为什么现在又想报案了呢?” 张老三咽了口口水,缓缓道,“我本来想把那个箱子烧了,可是……可是想了想,万一是我想多了,烧了怪可惜的。所以就……就把它留下来,藏在了库房角落里。刚开始倒也没什么,可是过了几天,我每次去库房里取货,都能隐隐闻到一股臭味儿,这种味道很恶心。” 他说着瞄了一眼李所长,攥了攥已经出汗的手心,道,“我之前养过猪,死猪崽子的腐烂味儿跟这个味儿有点像。我找来找去发现,这股恶臭正是从那张人脸箱子上散发出来的。这两天,我越来越觉得心里闹腾,吃不好,睡不好,实在是受不了了。” 李所长摸着下巴,慢慢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箱子现在在哪儿?” “就在外面!”张老三指着门口说。 李所长和其他警察心里好奇,跟着张老三来到门口,把箱子抬了进来。 要说那箱子,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柳条箱,形状四四方方,上面有一个歪曲狭长的图案。可是众人根本没来得及端详那个图案,就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儿。 那味道像极了腐烂尸体的味道! 警员们掩着鼻子围到箱子周围观看,箱子上那张鬼脸图果然让人感到有几分诡异。 正如张老三所说的那样,那张脸型图案不是画在箱子上的,而是嵌在木板中的,就好像是木板的一部分,已经跟木板融为了一体。 不过那副图案狭长扭曲,越看越像一张人脸,仔细看去,依稀能辨认出模糊的五官。如果说这是天然形成的,那可真是鬼斧神工! 更奇异的是,有人发现在扭曲脸孔的旁边,还有一个眼镜的轮廓。 这时,一个年轻警员小声对李所长说,“李头儿,我觉得咱们要是把这东西送到吉尼斯世界纪录,肯定能评上。” 然而,李所长的反应可没他们那么轻松,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颇有经验,心里早已经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凑近箱子,仔细闻了闻那股味道,又伸手去摸了摸箱子上的人脸图案,正在思考着什么,冷不防有一个人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正是赵广生赵老头! 他很没礼貌的挤开李所长,有些癫狂的趴在箱子上仔细的端详。 “喂,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别仗着岁数大就倚老卖老啊!”有警员实在看不过眼儿,出声指责。 李所长也很不高兴,不过看在过去同事的面子上,耐着性子对赵广生说,“老赵,你先回家等消息,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肯定会帮你查家人的下落,一有消息就会告诉你的。” 然而赵广生却摇了摇头,颤抖着抚摸着箱子,声音哽咽道,“你不用查了,我儿子就在这里!” “你说什么?”李所长一开始没听明白,随后看赵广生拍打木箱时那副急切的表情,不禁诧异,“老赵你别开玩笑了,这怎么能是你儿子,这就是个箱子!” “我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小李,我儿子终于有下落了。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下落了!”赵广生絮絮叨叨,激动的浑身哆嗦,那样子完全不像演出来的。 只见他两只手一直在箱子上摸索,就好像他真的在抚摸自己的儿子一样。接着他就伸手在箱子上抓抠起来,那样子要多疯癫有多疯癫。 “把他带走!别让他在这里闹了!”李所长的耐心也到了极限,尤其是听到赵广生喊他小李,心里更是不爽,吩咐身边的两个警员把赵广生带走。 本来他对赵广生的客气就只是出于礼貌,打心眼里压根儿没瞧得上这个老头。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当着他的面倚老卖老。 赵广生也上来了倔劲儿,甩脱那两个警员,忽然扑向张老三,那双瘦骨嶙峋却很有力气的手,一把卡住了张老三的脖子,厉声喝问,“说!你这个箱子是从哪儿来的?谁给你的?” 张老三被吓得够呛,还没从之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又被一个老头子锁喉,顿时手足无措。 赵广生身边的两个警员赶紧拉住他。 “老张,别再胡闹了!”李所长看这情景更气从心来,就差亲自上手了。 赵广生跟那两个警员拉扯在一起,脖子上青筋爆突,用尽全力嘶吼着,“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你们怎么就是不明白!” 第2章 长人脸的箱子(4) “明白什么!我看你是疯了!”李所长眼眉竖立,对两名警员吼道,“把他给我轰出去!” 可是赵广生即便被人架着,也没停止嚷嚷,仿佛有人要让他再次父子分离一样,那样子就像一个撒泼耍横的疯子。 然而谁也没想到,喊着喊着他竟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当赵广生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县医院的病床上,之前发生的事他迷迷糊糊的有些想不起来了。 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只知道是派出所的警察送他来的,其余的就一问三不知了。 此时的赵广生就像换了一个人,显得茫然无助。他四下打量,无意中发现自己的右手里攥着一个东西,摊开手掌一看,竟是一枚金色的纽扣,上面还有一些花纹。 这个扣子一直被他攥在手里,把掌心都磨破了。 他盯着那枚扣子,脑海中突然闪现出几个片段,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是从一个木头箱子上抠下来的。这枚扣子他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他越想越头疼,疼得他差点儿再昏厥过去。 这时医生拿着药走进病房,叮嘱他吃下去。 他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医生,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眼前的男医生一动不动的瞅着他,脸上渐渐变了模样,那轮廓,那五官……说人不是人,说鬼不是鬼,仿佛某种怪物。 而他手里的药,也在此刻变成了一堆白色的蛆虫。 赵广生浑身哆嗦了一下,忽然推开他,发了狂似的跑出医院,一路上他跌跌撞撞,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而自从到了家,他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蜷缩在床上,用被子将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直到深夜,眼神始终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身体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暗中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他忽然听见一声巨响,似乎有人撞开了他的房门,紧接着客厅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阵若隐若现的灯光透过玻璃she进卧室。 赵广生的眼珠转了转,瞬间变得警觉起来,他缓缓从床上坐起,鞋都没穿,蹑手蹑脚的推开卧室门,却什么都没看到。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门外狂风大作,似乎要下雨,屋顶上悬挂的灯绳来回摇摆,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赵广生叹了口气,出去把门关上。可是就在他一转身的工夫,厨房里突然传来了菜刀剁肉的声音,他猛的一回头,只感觉有道黑影在他眼前闪过。 他紧跟着进了厨房,菜刀掉在地上,刚才的人影不见了,案板上也没有肉。 赵广生将菜刀捡起,放回原位,准备回去继续躺着,可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视忽然传来了说话声,赵广生心里一惊,他没有开机,电视怎么会自动打开呢? 如果说之前的“菜刀剁肉声”是他的幻听,那电视里的光亮绝对不会骗人! 莫不是真见了鬼了?! “广生!广生!” 这时,赵广生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他心里打鼓,慢慢将头转过去,当他看见眼前的景象,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 只见电视前面空旷的椅子上,赫然坐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哦不!是两个人! 在女人旁边,还坐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 而这两个人,就算化成灰他都认得,正是他失踪的妻子和儿子。 赵广生咧开嘴角,忍不住哆嗦起来,他想说话,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他颤颤巍巍的走到椅子前面,一把将他们搂在了怀里,顿时泣不成声。 “我找你们找的好苦啊!这么多年,你们到底去哪了?”赵广生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声。 可是他怀里的两个人却一动不动,他们的身体冰冷冰冷的,就像寒冬腊月里的冰块,浑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赵广生擦了擦眼泪,缓缓抬起头,当看清那两张脸孔时,喉咙里瞬间被某些东西堵住。只见他们毫无血色的脸上,从眼眶中慢慢流出两行鲜血! 而那鲜血越流越多,渐渐漫到了赵广生的脚底,他吓得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连滚带爬的跑进了卧室。可是几乎同时,那鲜血也跟着流了进来,透过门缝,越积越多,一直流进床底。 赵广生躲到床上,身下忽然传来一阵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撬动床板,那声音越来越急促,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突然就在他不经意间,床板下伸出一只手,赵广生一把拽住它,大声质问,“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招惹我?” 然而随着这几声惊吼,那只手忽然消失了。 赵广生大汗淋漓的从黑暗中醒来,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自从患病以来,不知为什么,他常做噩梦,可是这次不一样,他是真的吓到了。 赵广生打开灯,想要下床喝口水,可是脚刚一落地,就被什么东西硌到了,他低头一看,在床脚发现了一件揉成团的小孩儿衣服,很像是他儿子曾经穿过的衣服。 那件衣服很旧,有些地方已经发霉了,衣服上本来应该有一排扣子,现在只剩下了一颗铜扣,他的脚就是被这颗扣子硌到了。 扣子……扣子…… 赵广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在医院醒来的时候,手里不就握着一颗扣子吗?! 他迫不及待的把那枚扣子拿出来,跟衣服上的一对比,简直一模一样。 他混沌的脑子仿佛瞬间清醒了一些。 第2章 长人脸的箱子(5) 他有点儿记不清自己是怎么找到这件衣服的,他儿子和老婆的衣服,一直被他锁在木箱里,这么多年小心翼翼的保存着,仿佛是在等着有一天他们突然回来,还能用到似的。平时他都不会去看这些衣服,因为看了会难过。 可就在大约一个月前,他也记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家里的某个地方,他突然发现了这件小衣服,他不记得自己拿出来过,衣服上只剩下了一个铜纽扣,后来不知怎的,这件衣服被扔在了床角,他记不清了。 直到今天在派出所,当他看见木箱上嵌着的那枚纽扣时,胸口就像一下子被子弹击中了。 他毕竟也是当过警察的人,就算这些年脑子不好使了,他也有着异于常人的直觉。 尽管一时间还不能把整件事情想清楚,但是他感到自己已经隐隐的抓到了一个线索,对,就是那枚扣子! 那也许是有人故意留给他的暗示,而这个暗示很可能与他失踪的妻儿有着某种联系。 如果这种假设成立,那么衣服就应该是有人故意送来的。 赵广生再也坐不住了,天刚亮起来,他就又跑到了镇派出所,向民警们打听张老三送来的那个箱子,民警们看他又回来了,都有些头大。这老头疯疯癫癫,还精力旺盛,一受刺激还能昏倒,任谁见了都头疼,全都想着赶紧把他打发走。 于是有个警察随口道,“那个箱子你就别担心了。我们李所长已经找法医检查了。” “找法医检查,为什么要找法医?”赵广生一听更来劲儿了,仿佛自己的判断得到了验证,缠住那些警察,非要问个究竟。 众人没办法,只好去找李所长。 李敬业确实从县里请来了一位法医,不过出于各种原因,他并没有对外说明。 在曲水镇这样民风淳朴的地方,民警们通常解决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怀疑,就搞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小李,你为什么要找法医,那个箱子是不是有问题啊?”赵广生瞪着牛大的眼睛瞅着李敬业,迫不及待的等着他回答。 李敬业一听他称呼自己小李,心里就犯膈应,没好气的搪塞道,“找法医只是例行公事,走个过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法医发现什么了吗?”赵广生追问。 李敬业叹了口气,“什么都没发现,跟正常箱子没有两样,是张老三太小题大做了。” 可是赵广生怎么会轻易放弃,只见他抓住李敬业的衣服,情绪激动道,“不,你没说实话!小李,你必须要告诉我,这事关我儿子和老婆的下落!绝对不能马虎!!” 李敬业甩开他,拍了拍衣服,不耐烦道,“这跟你家人有什么关系?你想多了,老赵。我都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帮你去查,你就安安心心回家等消息。” “不,我哪里都不去,我要跟你们一起调查。我当初好歹也是个警察。“赵广生上来了倔劲儿,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李敬业不以为然的笑笑,“别说这个箱子查不出什么,就是真能查出什么,也轮不到老赵你来参与调查呀。你别忘了,你都退休十多年了。” “那又怎么样,我现在手里握着重要的线索,我能证明那个箱子跟我失踪的儿子有关。” 赵广生言之凿凿的样子,让李敬业也不禁有些怀疑。 他问赵广生,“你说你有线索,在哪呢?” 赵广生从随手拎的袋子里拿出了那套小衣服,又把手里的铜扣放在旁边,对李敬业说,“这是我儿子的衣服,有人在一个月前偷偷把它送回我家里。你看到了吗?衣服上只有一枚铜扣子。另外一枚是我上回来你派出所的时候,从那个木箱上抠下来的。你仔细看看,它们一模一样。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儿子和老婆有下落了……” “你先等等老赵……”李敬业看他还没完没了的往下说,出言打断,“我先把你刚才的话理一理啊。你的意思是,一个月前,有人把你儿子的衣服送回来,还故意在上面留了一枚扣子。然后呢,他又往张三的店里送了一个箱子,箱子上有一枚一模一样的扣子。通过这个来告诉你,是他绑架了你儿子和老婆,你是这个意思吗?” 赵广生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小李你懂我!” 李敬业顿时撂下脸,“可是你的分析处处是漏洞,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怎么可能?我说的就是事实。”赵广生一口咬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李敬业摇摇头,不缓不慢道,“那你先回答我两个问题。假设真有人绑架了你的老婆和孩子,他为什么要等到二十年后才来告诉你这件事呢?而且还不是直接告诉你,拐弯抹角的弄两个扣子来暗示你。我觉得就算是个精神病,也不会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赵广生也听出了李敬业话语中的挖苦之意,顿时瞪起了眼。 李敬业倒也不生气,拿起赵广生口中所说的,他儿子的那件小衣服,继续道,“还有第二个问题,你刚才说,这是一个月前,有人偷偷送到你家里的。那你为什么当时不怀疑,也没有来找我们报警呢?” 赵广生被问的有些迟疑,“我……我最近这两年记忆力不太好,当时给忘了。” “忘了?”李敬业摇了摇头,“没错,你的记忆力是出了问题,上次带你去县医院检查的已经很清楚了,你患有阿尔茨海默症,记忆力时常会出现混乱,有时候是忘记,有时候也会凭空想象,这也怨不得你。” 第3章 人肉板条箱(1) “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话都是随口胡诌的?”赵广生吹胡子瞪眼,马上就要发作。 李敬业连忙摆手,否认道,“我可没这么说,老赵,撒谎是态度问题,但你这是生理问题,我可以理解。” “李敬业!!!”赵广生终于被激怒了,指着李敬业的鼻子骂道,“你认为我得了老年痴呆,脑子就坏了吗?你刚来派出所那会儿,我已经在这里干了好多年了。我就算脑子再不好使,也分辨得出真假!!!” 李敬业不想跟他在这里吵吵,可这老头实在是纠缠不清,偏赶上这个时候,里屋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穿着绿色防护服,有点儿像医生打扮的男人走出来,对李敬业说,“李所长,检查的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进来看看,有些情况可能还要商量一下。” 这个人有些木讷,只顾着跟李敬业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他旁边的赵广生。 而赵广生的注意力却一下子转到了他身上,急忙问道,“你是干什么的?看你这身打扮,你是法医对?你是不是在检查那个箱子?”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让男人根本来不及回答,一下子就愣在了当场。 赵广生突然推开他,朝他身后跑过去,直奔他刚才出来的那间办公室。 李敬业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赵广生冲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那个板条箱。 板条箱放在铺开的塑料布上,旁边摆着一个工具箱,地上有一些金属工具和不知名的仪器。 此时,板条箱上那张扭曲的鬼脸被挖下了一些碎块。给人感觉正在进行某些检查化验。 李敬业和男法医随后跑过来,赵广生正定定的瞅着板条箱发呆,他忽然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吓人,“李所长,李敬业,你刚才不是告诉我这个箱子没有问题吗?这是在干什么?你跟我实话实说,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李敬业也板起了脸,一板一眼道,“我希望你能清楚,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你没有资格打听我们内部的事情……” 赵广生嘴角抖动着,厉声道,“你说我没有资格?我老婆孩子失踪了这么多年,你们找到了吗?现在终于有线索了,就在这里,只要有它就能找到我的家人,我为什么没有资格问?我今年都65岁了,难道你让我把这个遗憾带到棺材里吗?” 赵广生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李敬业,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忽然觉得这个老头很可怜,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情况,但是你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没问题,你就说!”赵广生都迫不及待了。 李敬业朝男法医点点头,男法医这才说道,“经过我的检查可以断定,箱子上那个人脸图案,其实是一具尸体。” “你说这是尸体?”赵广生大吃一惊。 男法医点点头,继续道,“严谨点说,这是一具被压扁的尸体。应该只是尸体的一部分,并不完整。” 赵广生试探着伸出手,在木箱的鬼脸上摸了摸,感觉完全是一体的,不禁疑惑道,“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进到木头里呢?” 法医的神情变得忧虑起来,详细解释道,“这种板条箱的原材料,其实是用碎木头和纸浆压制而成的。死者应该是先被切碎了,混在了木屑和纸浆里,成型之后才呈现出这种扭曲的形态。我刚才从脸部图案的不同位置进行过题材化验,发现了牙齿,皮肤组织,还有毛发和骨骼。以及那副眼镜,也是真的眼镜。如果让我打个不太好的比方,这具尸体等于是被做成了板条箱。” “等一下张法医。”李敬业忽然想到了什么,打断发言,“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偶然呢?比如说,实则可能是医学院丢掉的废弃标本,或者因为某些事故,被意外粉碎了掉进原料浆里?” 张法医沉思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我刚才去找你,也正是想跟你聊这个问题。这板条箱都是一根根木板拼起来的,并不是一个整体,而所谓的木板也只是碎屑制作的。如果凶手是把死者切成碎块扔进原料里,再经过加工搅拌,尸体碎块早就分散开了。不过像这个人脸图案,虽然扭曲,但基本的五官比例还是能辨认出来的,我觉得这不可能是偶然,而是有意为之。“ “你是说这个人脸图案是故意做出来的?!”李敬业的脑门已经有些冒汗了。自从他闻到板条箱上散发出的那股尸臭味儿,就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所以才专门从县里请来专业法医进行化验,但他发自心里盼着自己猜错了。 他在曲水镇这个地方当了快十年的所长,早就习惯了这里安逸的生活,实在不想折腾。 “这是谋杀,绝对是谋杀!!!”赵广生突然喊出一句,喊的李敬业心一沉。 能把一个大活人做成板条箱的家伙,得是何等的心理扭曲啊! 李敬业发自内心不想同这样的人打交道。 第3章 人肉板条箱(2) “我说什么了小李,这个箱子就是一个重要线索,绝对不能放过。一定要抓紧调查呀!“赵广生倒是比他淡定的多,似乎还显得很兴奋。 李敬业心里不爽,故意拿话怼他,“那你有没有想过,老赵,如果这个凶手真的就是绑架你老婆跟孩子的人,那么,他又能把什么人做成箱子呢?我看这尸体的样子好像是一个男的……” 赵广生刚才还兴奋无比的神情,顿时就像是被冻住了,他几乎是一把抓住了张法医,急切的问道,“你……你……你有没有检查过尸体?” “我正在检查呢。”张法医回答。 “那他是男的还是女的?”赵广生眼神迫切又畏缩的看着他。 张法医与他四目相对,沉声道,“女的。” 赵广生布满皱纹的老脸无力抽搐,就在李敬业担心他又要昏过去的时候,他咬着牙,念叨着,“十五年前是38岁,现在,应该有53了……” “他在说什么?”张法医莫名其妙的看向李敬业。 李敬业叹了口气,告诉他,“十五年前他老婆和儿子失踪了,他担心被压成箱子的那个人可能是他老婆。” “是这个呀。”张法医恍然,然后问赵广生,“你确定你老婆今年是53岁吗?“ 赵广生笃定道,“当然了,我自己的老婆我怎么能记错?” 张法医点点头,眼神中多了一丝轻松,“如果是那样,你倒不用担心,我在箱子上找到了一枚人类牙齿,是后面的臼齿。从磨损的痕迹来看,这个女死者的年纪也就在四十岁上下。同你老婆的年纪相差很大,应该不是你老婆。” 听到张法医这么说,赵广生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依然对家人充满担忧。他对李敬业说,“小李,你也看到了,现在情况十分紧急,不知道你打算怎么查呀?” 李敬业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其实已经找张老三详细了解过情况,也联系上了给他送菜的那家企业,通过他们,又了解了购买木板箱的渠道。总之,我大约已经锁定了这个板条箱的来源,是外地一家乡镇企业生产的。我准备等着张法医这边详细的事件结果出来之后,再跟当地警方联系,去那家企业查一查……” “不能那么干,你这样找是找不到的!”赵广生立刻就打断了李敬业的话,让李敬业很不高兴。 “不这么干还能怎么干?难道你有办法吗?”李敬业语气不善。 赵广生根本没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的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有种感觉,这个凶手就在我们当地,我们应该在当地进行排查。” 这句话是李敬业最不愿意听到的,没好气的说道,“我们这个镇子这么多年都相安无事,很多人都是沾亲带故的,你怎么就觉得我们这里会出来这样的变tài杀人犯?” 赵广生一本正经的瞅着他,严肃道,“我不是瞎猜的,我仔细琢磨过这件事。你看,这个罪犯十五年前就绑架了我老婆和孩子。时隔这么多年,他突然跟我联系。他对我平时的生活习惯很清楚,所以才能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把我儿子的衣服送回来,还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铜扣子作为暗示。然后他又想方设法,把一个用尸体做成的板条箱送到了张老三的店里,还故意在箱子上留下一枚同样的扣子,通过这个来提示我他是谁。他这么做,也恰恰说明他很了解我,很了解本地的情况,说不定这个人就是南洼村人呢。或者,这个人就算不是南洼村人,甚至不是本地人,至少也应该在这个地方生活过很长时间。你只要带着人,在周围这些村子走访排查,我相信肯定能把那个人找出来。“ 赵广生把话说完了,李敬业迟迟没有表态,赵广生迫不及待的催促道,“你倒是说句话呀,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调查?” 李敬业实在不耐烦了,索性把话挑明,“老赵,什么时候调查,我自会安排,但我不会排查什么本地村民,我会跟着这个箱子的线索走,一步步的找到凶手,必要的话还会同当地警方合作。我根本就不相信凶手会是本地人。我也不觉得这么一个杀人狂,会跑到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 “合着我刚才说的话,都白说了吗?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赵广生的情绪又上来了,朝李敬业吼起来。 李敬业火气也上来了,不客气道,“赵广生,我看你是退休的老人,不跟你一般见识。但你要明白,这里是派出所,不是你家里,我也不是你手下。论起资历,我也是正规警官学院毕业的,不是靠着混资历混上来的。你说凶手是本地人,那你就给我拿出一个实实在在的证据来,就靠那件衣服上的扣子吗?我问你,你凭什么证明那件衣服就是你儿子的?你能证明吗?” 第3章 人肉板条箱(3) “……“赵广生被问的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他确实没法证明。 但是李敬业的态度也彻底激怒了他,他撸起袖子,质问李敬业,“原来说到底,你根本就是怀疑我骗你!” “我并不是怀疑你,但只是……” 李敬业后半句话没说出口,不过赵广生已经从眼神中读出了他的意思。 没错,他是一个老年痴呆患者,他甚至都记不清这件衣服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家里的,或者还可能是他无意中找到的,随手就扔在那里忘记了。 赵广生指着李敬业,嘴唇哆嗦了半天,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一脸落寞的离开了派出所。 临走前,他给李敬业留下一句话,“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的。” 李敬业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 …… 艾杰超絮絮叨叨,花了大半天才把整件事的经过讲完,为了吸引古云非,他故意添油加醋,快赶上讲故事了。 话毕他拿起古云非桌上的茶杯灌了一口,润润嗓子,煞有介事的问他,“怎么样,有点儿兴趣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奇案呐,最适合你这种断案高手来挑战了。” “没兴趣!”古云非靠在沙发上,耷拉着眼皮,恹恹的说。 艾杰超忽然站起身,一手拍在他的肩膀上,给他打气道,“你不能因为被刑警队开除了就这么消沉啊,你要振作起来!” 古云非白了他一眼,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悠然自得的回答道,“我一点儿都不消沉,我现在过得很好。而且我也没有被刑警队开除,是我自己不想干了。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太无聊了。” 艾杰超和陆小北互相对视了一眼,看着古云非桌上那些还没完工的骨雕,头顶上犹如飞过无数只乌鸦,无语到哑口无言。 艾杰超是黔驴技穷了。 这回换上陆小北,开始给古云非做思想工作,只见她拍着没有二两肉的胸\/\/脯,向古云非保证,“一会儿我们要跟村长见面,你只要一起过去撑撑门面就行了,显得我们侦探事务所人丁兴旺。其余的事情老师什么都不用做。” “……”古云非没有反应。 “这单挣了钱,佣金分你一半!”陆小北继续扔出糖衣炮弹。 “……”古云非还是没有反应。 看他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陆小北也不禁有些泄气。她坐在沙发上,看着古云非和那堆没有生气的骨骼,忽然灵机一动,举手发誓道,“从今往后,我保证一定多多给你拉客,不管是男女老少,只要身边有人要挂,我就往你这推荐,保证你客源不断……” “……”古云非没说话,可低垂的眼皮却隐隐跳动了一下。 人下意识的反应不会骗人,聪明如陆小北,当然捕捉到了这一点。只见她软磨硬泡,好说歹说,硬是把古云非拽到了侦探事务所,见到了南洼村村长董守义。 董守义早已在办公室里恭候多时了,古云非看他不过五十来岁,却穿了一套过时的西服,有点儿土气,不过看着还算稳重。 可谁知古云非前脚刚一进门,董守义就像弹簧一样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伸出双手,无比热情的走过来,“古大侦探,你可终于来了,叫我等的心急火燎的。” 古云非瞪了艾杰超一眼,怪这家伙多嘴多舌,他一定没少跟村长说自己的事儿。但是看村长这么热情,他也不好驳人家面子,只好勉强伸出手,打算跟董守义握握手,却没想到董守义对他视而不见,人家是奔着陆小北去的,抓住陆小北的手,一个劲儿的称赞,“想不到古大侦探你这么年轻,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董村长,你客气了。我也不过是办了几桩小案子,得一点虚名而已。”陆小北很谦虚的回答。 古云非一时间脑子有点儿短路,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们。 “噢,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我的助手——小北,他也是很有能力的。”陆小北指着古云非,给董守义介绍,接着又指了指艾杰超,“这一位是我的合作伙伴,艾大侦探你们都见过的。” 古云非彻底无语了,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侦探助手了。 还小北呢,这名字起的可真俏皮! “连助手都这么威武,厉害厉害!”董村长不住夸赞,谄媚之情一览无余。 古云非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漠然的看着这帮人虚情假意的寒暄着。 “怎么样,董村长也见到我们古大侦探了,现在你总可以放心了!今天把合同签了,我们就可以开始工作了。寻人这种事儿,一寸光阴一寸金呐!”艾杰超在一旁趁机劝说,赶紧把那二十万拿到手,他心里才踏实。 董守义终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想交给艾杰超,但临到关口,又犹豫起来,“二十万毕竟不是个小数啊,我这也是费老大劲凑的,你们确定能找到那对失踪的母子?”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儿,你就放心!”艾杰超油头粉面的笑着道,那样子像极了一个骗子。 董守义还是有些不放心,皱着眉头迟疑道,“可他们都已经失踪了十好几年了,我们那边的警察都没找到,你们真有把握吗?” 第3章 人肉板条箱(4) 艾杰超看着银行卡咽了口口水,随即夸口道,“那是当然!我不都跟你说了吗,这位古侦探可不是一般人。” 董守义瞅瞅他,又打量了好一会儿陆小北,狐疑道,“我怎么看她还像个学生呢,有点太年轻了!” 一听这话,艾杰超可不乐意了,连忙反驳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有句俗话道,年少有为!说的就是我们这位古大侦探。她是什么人?那可是东江刑警队特聘的心理顾问呐!东江刑警队这帮警察比你们村子那些民警强的多,可就是这么一帮警察,遇到让他们破不了的案子,也都会虚心的向我们这位小古侦探来请教。” 他说着偷偷瞄了一眼董守义,故作高深的问他,“你知道为什么叫他心理顾问吗?” 董守义摇摇头。 艾杰超一脸自豪的解释道,“他最擅长的就是分析推断罪犯的心理,他连罪犯想什么都知道,还能抓不住他吗?说这些你可能还听不懂,我就给你举几个例子,挑我们古小侦探办过的案子给你讲讲你就知道了。” “对对对,你给我讲讲案例。”董守义似乎上套了,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 艾杰超更加得意了,“你听说过有把人做成动物的案子吗?你听说过利用玩具娃娃杀人的案子吗?你还听说过用人来栽花种草的案子吗……” 艾杰超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这家伙的嘴皮子确实了得,说的董守义嘴巴都闭不上了。 “这……这都是这位小古,啊不,古大神探破获的案子吗?简直太了不起了。”董守义难以置信的打量起陆小北,语气也不像刚才那样迟疑了。 “这都不算什么,都是浮云,浮云而已。”陆小北一副淡泊名利的态度,轻轻摆着手。 古云非在一旁这个气,这不全是他办过的案子吗?!这小丫头舔着脸全安到自己头上了,这没羞没臊的样子,简直让他刮目相看,自愧不如! 有道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差不多就得了!失踪了十好几年的人,怎么找啊?你们真有那个把握吗?反正我是没有。“古云非出言打断。 “这位小北助理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董守义的银行卡眼看就要交到艾杰超手里了,听他这么一说,又缩了回来。 “其实就是……” 古云非话还没说完,陆小北就暗中给了他一肘子。到底是学过八卦掌的,这一下直接怼在了他肋骨上,一下就把古云非搥岔气儿了。 “我这个助理一向谦虚,谦虚而已。”陆小北笑呵呵的解释。 董守义当下再没有怀疑,终于把银行卡交给了艾杰超,里面有二十万。 双方随后签了合同。 艾杰超和陆小北两个不要脸的,还一个劲儿的拍胸脯保证,百分百能找到那对失踪的母子。 等把董守义送走之后,两个人开始商量什么时候动身,陆小北这个时候对古云非倒是恭敬得很,“古老师,刚才实在是迫不得已呀!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去哪儿?”古云非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仿佛事不关己一样。 “当然是去找人呐!”陆小北一脸认真的瞅着他,“我们可收了人家二十万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不是?” 古云非简直对她无语了,他见过不要脸的,但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于是冷声道,“那是你和艾杰超答应的,我可没答应,要去你们自己去!我这个助理最近身体不舒服。” 这下陆小北不淡定了,连连劝他,“千万别介,你要是不去,那不就露馅儿了。“ 古云非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泼冷水道,“我就算去了也不可能找到,这人都已经失踪了十几年,你让我到哪儿去找?” “那好歹也去试试呀,二十万呢!值得一拼!”陆小北一脸“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对这二十万势在必得。 古云非却“扑哧”一声笑了,毫不在意道,“那是你们想要二十万,跟我无关。” 陆小北被噎的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缓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珠一转,声音千柔百媚道,“你可不能这么想呀,老师,我这次可是顶着你的名头去的,万一搞砸了,这不是连累你吗?” 看古云非又要瞪眼,陆小北求爷爷告奶奶,好说歹说,终于把他说动了,答应跟他们一起去看看,至于能不能找到,古云非可没把握。 …… …… 众人商量好,第二天一早就收拾行李出发。光在路上就浪费了十多个小时,先是坐了两个小时火车,然后改大巴走了七个小时的盘山道。后来路况太差,又换成拖拉机,直到折\/\/腾到傍晚才到南洼村,把三个人都快折\/\/腾\/\/散\/\/架了。 陆小北捶着发酸的小腿儿,嘴里直抱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这二十万挣的可真不容易,早知道让他再添点钱了。” 村长董守义早就在村口恭候多时了,对陆小北尤其热情,倒是把古云非完全晾在了一旁。 他提议先去赵广生家认识认识,陆小北和艾杰超都表示赞同。 第4章 床下有人(1) 南洼村位于山腹,与四周的山丘形成了一个盆地,其间三三两两很随意的排列着砖瓦房,不少都很破旧,好像几十年前留下的老房子,整个村落就像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之地。 赵广生的家在南洼村东头,比起其他房子更显破旧,就跟他的人一样,孤独又倔强的伫立在那儿。 来到院门口,董守义扯着脖子喊赵广生的名字,不一会儿,一个瘦几巴拉,有些谢顶的老头儿,倔愣愣的走了出来。 董守义给他一一介绍,老头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热情,只冷冷的打量了一圈陆小北这些人,最后把目光定在了陆小北脸上,瞅了她半天,瞅得陆小北心里都有些发毛了。赵广生才突然冒出一句,“你就是我花了五万块钱找来的那个大侦探?“ “不是五万,是二十万。”陆小北不甘示弱地扬了扬脖子。 赵广生看向村长,董守义解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老赵!五万块钱在大城市能干个毛,那十五万是村委会给你筹的,不用你出。我们也希望能帮你找到老婆孩子。” 谁知赵广生非但不感谢,反而撇撇嘴,冷笑一声,“你可真是个大脑袋,他们是骗子!”说完扭头就进屋了,直接把这些人晾在了门口。 “我去,这老头儿什么情况?”艾杰超和陆小北面面相觑。 董守义生怕他俩不乐意,甩手不干了,急忙解释道,“这个老赵头得了老年痴呆,脾气不太好,你们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其实他想多了,陆小北和艾杰超有钱就是爹,哪管他是不是老年痴呆,就算是个牲口,他们也不在乎。 接着村长带头,几个人尾随他一起走进了赵老头那间破房子。 里面阴暗潮湿,有股发馊的霉味儿,熏的陆小北直捂鼻子。她正在四处打量,赵广生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吓了一大跳。 “谁让你们跟进来的,都给我出去!”赵广生没好气地喝道。 “我说你这老头,是不是老糊涂了?我们可是来帮你找家人的!要不是你……你们村长求我,就我这公安局心理顾问的身份,还不稀罕来呢!”陆小北也来劲儿了,掐着腰横着脖子,一上来就跟赵老头掐了起来。 “公安局心理顾问?”赵老头脸上露出大大的讥讽,“你糊弄糊弄旁人还行,骗我,你还嫩了点儿!我早年也是当过警察的,一眼就看出你是假冒的。你这样也就是个学生,可能连工作都没参加过。” 陆小北一阵心虚,没想到这看着土了唧的老头儿眼睛还挺毒。可她打死都不能承认自己是冒牌货这回事儿,于是放声大笑,“既然你不相信,那我就给你露两手!不瞒你说,这事儿都用不着我亲自开口,让我助理告诉你就行了。小北,你给他讲讲,你都发现什么了?” 陆小北也是瞎猫碰死耗子,在这儿赌运气呢!她心想,哪怕古云非能忽悠他两句,对付过去就成。 想不到古云非却充耳不闻,叼着烟卷东张西望,好像忘了“小北“就是他。 “小北,叫你呢!!”陆小北朝古云非用力摆手,示意他过来。 古云非这才恍然,不情愿的走过来。 “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儿难度,一对失踪了十几年的母子,在常人眼里很难发现任何踪迹。但你要学会跳出常人的思维,用我平时教给你的时空心理学的理论来分析眼前的案子,任何人只要待过的地方,就肯定会留下痕迹,我暂时就启发你到这儿。来试试看!”陆小北装大半蒜,胡诌了一通,哪有什么狗屁时空心理学,纯粹就是忽悠人的,先把两个老头忽悠懵再说,反正古云非有本事,擦屁股的活都给他。 然而,赵老头就像看出了陆小北的心思一样,满脸的不屑,“拉倒,我脑子不太好使,可我不瞎,两个小兔崽子,趁我没发火的时候,赶紧给我滚蛋,别在这忽悠我……”他说着抄起墙角的苕帚疙瘩就要动手。 “你想干什么?”陆小北赶紧亮出八卦掌的架势。 两个人互不相让,在地中间僵持着。 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董守义和艾杰超呆愣的站在旁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劝架了。 “你有很深的执念呐!”这时古云非突然悠悠道。 他的目光依然在打量着这个房子,根本没瞅赵老头,继续说,“你满怀愧疚的在这个房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也难为你了。其实在你心中,你并不想找到他们。” “你胡说什么,我如果不想找到他们,为什么还要请你们来查?”赵广生又把怒火转到古云非身上,挥舞着扫帚,随时都要揍他。 可古云非却压根儿没搭理他,自顾自说道,“因为你担心他们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如果找不到,你还能存着希望。但你又不能不找,那样你会觉得自己在背叛他们。” 啪嗒—— 扫帚掉在地上,赵广生的脸上露出悲伤凄苦的神情,两行老泪不觉间滑落布满褶皱的脸庞。 古云非唏嘘了一声,“房子住久了,就会越来越像人。人在潜意识中也会把房子当成自己。你的情绪,你的记忆,你的想法,都会影响它。你现在的内心就像这栋房子一样,充满了绝望和压抑,它正在慢慢毁灭。” 赵广生深深的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问道,“那你觉得我还能找到我的家人吗?“ 古云非没有回答,继续说道,“不过最近,你的生活中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正在影响你。” “这些事你们也知道了。”赵广生嘴唇哆嗦着,黯然道,“我收到了一件我儿子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很可能是那个绑架我儿子的人送来的。”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语出惊人道,“不只是这些。你最近经常做噩梦,时常从梦中惊醒!” 赵广生的眼神中露出了惊骇的表情,吃惊的望着古云非。 第4章 床下有人(2) 一想起几天前的那场噩梦,赵广生仍然心有余悸。那感觉太真实了,就像他亲身经历的一样,想不到今天却被一个陌生人给说中了。 陆小北赶紧凑到古云非身边,暗中捅咕他,“你别再刺激他了,这老头儿精神不大好。” “你怎么知道?“赵广生突然问。 “我……我瞎说的,那个……那个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陆小北支吾着,神情有些不大自然,以为赵广生在问她,心说这老头儿脑子不好,耳朵倒蛮灵的。 谁知赵老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古云非,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而古云非也在看着赵广生,丝毫没有受到陆小北的影响,幽幽道,“我还知道你十分惊恐,这么热的天,你的门窗都是紧闭的,说明你非常没有安全感,更不相信任何人。你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敏感,哪怕只是一点儿小动静,都会引起你的焦虑和不安。你的家原本收拾的很干净,是最近这段时间才被你搞乱的。” 赵广生呆呆的望着古云非,虚脱似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陆小北见状哈哈大笑,“现在你这老头信了,我这助手的水平虽然不及我,那也是得到我真传的,帮你做个简单分析还是不在话下的。” 赵广生沉默许久,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我就是莫名其妙开始心慌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出名堂来,经常睡睡觉就噩梦不断,梦见的全是他们娘俩被人绑架的画面。我当时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直到两周前,镇子里开菜店的张老三发现,他装菜用的木头箱子上有一张人脸,他跑去派出所跟警察说这件事时,我刚好就在。然后……然后……” 赵广生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古云非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在那个箱子上,发现了跟我儿子衣服上一模一样的一枚扣子。”赵广生露出愤恨的神情,接着说,“后来,派出所找来法医化验,证实了那个木头箱子其实是用死人做的。我马上就联想到了我失踪的家人,万幸,那个死者不是我老婆孩子,可我觉得这件事肯定跟他们有关系。可是派出所那帮警察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太自以为是了!!为什么就不相信我的话呢?!!!”赵老头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用力的捶打着旁边的桌子。 董守义无奈的看了看陆小北他们,小声说,“他一激动就这样,还怀疑绑架他老婆孩子的人,就在我们村里,挨家挨户的找人查,搞得我们这鸡犬不宁的。我找你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管怎样,你也得查出个结果呀……” “你在嘀咕什么呢?老董你也不相信我吗?” 赵广生突然转脸看向董守义,直勾勾的眼神把他吓了一跳,赶紧解释,“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老赵!不相信你我还能帮你吗?我请这些人,就是为了帮你赶快找到你老婆和孩子啊。” 听董守义这么说,赵广生的眼神才慢慢缓和下来,却又把目光转向古云非,“你呢,你相信我说的吗?” “我信!”古云非答道,他这话倒不是敷衍。 赵广生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握住古云非的手,急切道,“那你能帮我找到这个人吗?” “我不确定。”古云非毫不迟疑的回答他。 “你说什么?” 赵广生缓缓松开手,不禁有些泄气。他脸上刚露出难看的表情,陆小北就赶紧抢过话说道,“那是自然了,就算我的助手找不到他,还有我呢!你就放宽心!” 陆小北话音刚落,古云非再次看向赵广生,缓缓道,“我现在只能试着先去了解一下这个人,然后再想办法。” “什么?了解这个人?” 众人都感觉他说的玄玄乎乎的,董守义忍不住问,“你连这个人的名字和性别都不知道,你怎么去了解他呢?” 古云非不急不躁的吸了口气,“我能在这个房子里感觉到那个人的气息。他来过这里,而且不止一次。” “你确定吗?”赵广生震惊不已,他竟然从来都没发现过。 古云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有着异于常人的嗅觉能力,赵广生在这间房子里住的太久了,房子的气味也跟他十分接近。 但是古云非在这里,感受到了闯入者的气息。 他在房子里四处游走,嘴里说道,“这个人喜欢躲在阴暗狭窄的地方窥视别人,所以你很难发现他的存在。他身上的气味也很特别,就好像是死人身上才有的味道。” 他走着走着随手推开一扇门,是赵广生的卧室,古云非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没有丝毫停留,直接迈步朝他睡觉的木头床走过去。 赵广生和董守义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一脸疑问的看向陆小北。 “没什么的,我这个助理鼻子灵,平时查案子的时候,我经常叫他闻来闻去的,比警犬还好使呢!”陆小北胡乱解释道,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古云非到底在干什么。 只见古云非来到床前,俯下身向床底看了一眼。 “他就在这下面。”古云非言辞肯定道。 众人大吃一惊,纷纷弯腰往床下看。 这床的床板很宽,距离地面大约有半米多高,藏一个人不成问题。 “你说的人在哪儿呢?”董守义只看见了一些杂物,莫名其妙的问。 “他现在当然不在,但是下面有躺过人的痕迹。”古云非说着,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看了看,开口问赵广生,“这是安定片,你平时睡觉的时候都吃它吗?” 赵广生沟壑纵横的老脸上扫过一抹落寞,“我有失眠症,不吃它睡不着觉。” 古云非解释,“所以这个人都是趁你睡着的时候才来,你服用了安眠药,自然觉察不到。他就藏在床下看着你睡。” 赵广生打了个寒颤,“你说那个人看着我睡觉?!” 第5章 烟熏法(1) “不止一次,所以你才会时常性的做噩梦。”古云非眼神幽深的看着他,无意中露出几分担忧,“人在睡觉的时候停止思考,却是潜意识最活跃的时候。人体其他的感官部位也会变得更加灵敏,周遭的环境变化往往会以梦境的形式,对人产生影响。你虽然没有意识到,但是你的潜意识早就在警告你了。” 赵广生还是感觉难以置信,他问古云非,“我一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躲在我床\/\/底\/\/下tou\/\/窥我能有什么用啊?” 赵广生虽然嘴上这样说,可打心里却属实相信了他的话,就在几天前,在他的噩梦里,那个人还曾撬动过他的床板,这件事儿他从没对别人说过,古云非更不可能知道。 可是他现在却分析的有鼻子有眼,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也许不是他把梦境当成了现实,而是他把现实当成了梦境!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这时,古云非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幽幽道,“他在研究你。” “研究我!?这什么意思?”赵广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既不是政fu要员,也不是名人志士,他能有什么研究价值? 可是古云非却一口咬定了这件事,只听他缓缓解释道,“你不能把这个人理解成通常意义上的那种心理变tài,他对你有着性yu之外的兴趣。他喜欢kui\/\/视你睡觉,或者说他是想kui\/\/视你的内心,感受你的存在。” “可是我的存在对他能有什么影响呢?”赵广生越听越糊涂了。 古云非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断,接着说道,“在心理学中,有一种叫替换性人格的心理障碍,就是指一种人格被另外一种人格所替代。这种现象在现实中其实很普遍,比如说那些望子成龙,但却对自己孩子很不满意的家长,通过强制性的手段给孩子灌输某种想法,并约束他们的行为,强行把他们改变成另外一种孩子。或者某些团体组织,刻意给员工们营造的洗脑环境,都属于这种例子。像这种替换型人格,基本上都是一种被动的模式。但是偷\/\/kui你的这个人则是罕见的主动模式。这个人或许因为某些原因,在早年间失去了自我人格。他就像一个躯壳,虽然也能呼吸,也能吃饭睡觉,却感知不到自我的存在。当他遇到一个让他感兴趣的人时,他会因此着迷,从而想要模仿对方。” “你是说他想成为我!?”赵广生吃惊不已,“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了不起的人,他为什么偏偏选我一个糟老头子呢?” “是啊!他为什么偏偏要选择你呢?”古云非暗黑的瞳孔不停打量着他,“那就要问你自己了。你跟这个人应该认识,或者至少接触过。你好好想想,有没有遇到过什么离奇的经历或者离奇的人呢?也许是很久之前?” 赵广生想了半天,苦恼的敲打着脑袋,说道,“我现在的脑子也完了,跟团浆糊一样。可我确实想不起来有遇到过你说的这种人。” 董守义也跟着帮腔,“是啊,是啊!我们南洼村这个地方穷是穷了点,不过乡里乡亲的这么多年住在一起还挺融洽,没出现过你说的那种什么人格障碍的怪人呐。“ “那范围再大一点呢?”古云非接着问,“我听说赵广生过去曾在曲水镇当过民警,那个时候,有遇到过什么特殊事件吗,特别是你老婆孩子失踪的时候?” “我……我就恍恍惚惚记得我老婆孩子是突然之间失踪的。当时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赵广生有些怀疑古云非的说法,“再则说,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这家伙也不能对我着迷这么多年!” 然而古云非却不这么想,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那得看这个人经历过什么,但你不要低估这种人格障碍,普通的替换型人格障碍通常不会影响到个人生活,顶多也就是造成抑郁,或是性格矛盾,这在当今社会也是很普遍的现象。但是主动型的替换人格是很罕见的,因为他的人格缺失,也就往往不具备我们正常人的道德标准,他把被害人做成箱子就是最好的证明,人类对他来说是另外一个物种,所以,他无论对人类做什么都不会感到愧疚,站在我们正常人的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很典型的反社会人格。”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赵广生,欲言又止。 而赵广生也似乎看出了他的犹豫,放言道,“还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脸上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道,“恕我直言,假如当初你老婆孩子是被他绑架的,他们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赵广生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古云非之前说的那些话,他听得懵懵懂懂。可听到他最后这句话,赵广生突然一下就发作了,扑到古云非身上,抓住他的衣服嘶吼,“你凭什么咒我家人死,他们还活着,他们一定还活着!!找了这么多年,他们一定还活着!!!” 他癫狂的样子把周围人都吓到了。 古云非任由他抓着,没有推开他,也没有说话。 陆小北和艾杰超见状不妙,赶紧上来阻拦。 赵广生被艾杰超拉着,够不到古云非,只得在嘴里大喊,“你瞎说什么呀!小兔崽子!你才出生多少年啊,老子走过的路比你吃过的盐还多,还能被你骗了不成!” “你别刺激他了,给他留点希望不好吗,他也挺可怜的。” 陆小北小声劝古云非。 然而此刻的古云非,脸上冷的就像冰块一样——毫无温度可言。 “我一定要找到他们,我一定要找到他们!”赵广生突然挣脱了艾杰超,发了狂一般就往屋外跑。 看他这个样子,董守义懵了,他找他们来是帮忙找人的,可没说让他把人说死啊。陆小北和艾杰超也慌的手足无措。 只有古云非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冷冷的看着他的背影,漠然道,“你现在出去什么都找不到,如果真想找你的家人,就在家里找!” 第5章 烟熏法(2) 他这句话就像带着某种魔力,把已经跑到门口的赵广生硬生生的拉住了。 “你什么意思?我在家里怎么找?”赵广生瞪着眼睛,看着古云非问道。 “要想找到你家人,就得先找到那个绑架他们的人。那个人来过你家,你要抓住这个线索,这是你唯一能找到家人的机会了。”古云非言辞肯定,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威信力。 赵广生四下张望,露出发愁的神情,“可是这哪里有线索啊?” 陆小北和艾杰超也面面相觑,等着古云非接着往下白话。 可是关键时刻,古云非却把陆小北往前一推,“这个你就得问她了,她可是大侦探呢!” 赵广生的眼睛瞬间盯在了陆小北脸上,那样子恨不能把她掐在手里,迫不及待的问,“你能抓住那个家伙是吗?” 陆小北毫无心理准备,心里暗暗骂着古云非,脸上还得陪着笑,敷衍道,“这个嘛,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你有什么办法?” 赵广生这老头儿刨根问底儿,搞得陆小北脑袋都大三圈,偷眼瞅着古云非,问他该怎么办? 古云非幸灾乐祸的说道,“古大侦探你就别客气了,给我们露一手!“ 我客气你个大头鬼呀! 陆小北在心里骂,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的摆弄着手指,好像算命先生一样。 赵广生和董守义两个老头儿,都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瞅着她,不明白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董守义简直叹为观止,“乖乖,还有用这种办法查案子的,真是大开眼界呀!” 陆小北眯缝着眼睛,装模作样,念念有词。心里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不知如何是好。毕竟总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呀,早晚得穿帮! 这时,她忽听耳边传来古云非低低的耳语声,他此时正背对着赵广生和董守义,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告诉陆小北,“我说一句,你告诉他们一句,懂吗?” 陆小北大喜过望,赶紧点头。古云非怎么说也是她老师,还能真见死不救吗? “去弄些木炭。” 陆小北闻言赶紧装模作样的大声道,“有了,董村长,你去找一个煤炉子,弄点木炭,弄点木炭! ” 董守义没动地方,一脸蒙圈的瞅着她,“弄这些东西干什么?” “拿到卧室里点了。”古云非交代陆小北。 “当然是拿到卧室点了。”陆小北鹦鹉学舌,可说完了才发现这句话有多荒唐。 董守义和赵广生都呆在当场,俩老头颤声道,“你这是要烧房子吗?” “你告诉他们照做就行。”古云非低声提醒陆小北。 陆小北只得硬着头皮吩咐俩老头儿,“天机不可泄露,想找人就赶紧去准备!” 俩老头儿被忽悠的晕晕乎乎的,互相看了看,跑到院子里,弄来了木炭和煤炉子,放进了卧室。 陆小北又按照古云非的提示,倒了一大锅水,放在炉子上开始烧水。可一直等到水煮沸了,古云非还没有熄火的意思。 屋子里的热气越来越浓,众人忍不住开始汗流浃背。 “行了,古侦探?再烧锅就烧干了!”董守义实在忍不了了,问陆小北。 陆小北眨巴眨巴眼睛,“行,先把炉子闷灭,我们先出去待一会儿。” 董守义看了看赵广生,两个老头儿完全被搞糊涂了。但谁让人家是侦探呢,只好照做。 陆小北让众人把门窗都关上,临出门时,古云非顺手把灯也关了,一群人站在黑漆漆的院子里,借着星光,望着那栋黑乎乎,乱糟糟的破房子。 此刻,它就像一个怪物,那漆黑的窗户好像两只巨大的黑洞,仿佛随时都能将人吞掉。 大家谁都不说话,陆小北和艾杰超是不敢说,怕露馅。而古云非,赵广生和董守义却是不想说,因为他们此刻各怀心事,谁都不愿意透露自己心里的半点儿想法。 他们就这样在屋外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等再打开屋门时,里面已经烟雾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了。 古云非十分满意,告诉陆小北去弄一些布条,把鞋包上再进屋。 陆小北脑门上一圈问号,小声问古云非,“老师,你老实跟我说,你不会是因为生气故意搞我?“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古云非白了她一眼,也不解释。 于是陆小北自叹倒霉,跟艾杰超在前面开路。 “注意脚下!“就在她快要踏进屋里时,古云非忽然从后面拉住陆小北。 陆小北低头往脚下瞅了一眼,一开始什么都没看到,正在心里感到疑惑时,古云非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打开手电看看。” 陆小北愣了愣,她没带手电,转而想起手机上有个微型电筒,便掏出手机打开手电,在强力光照下,她惊讶的看到,地面上竟出现了无数个脚印。 此刻不只是陆小北,跟在他后面的赵广生和董守义也看到了,纷纷大呼不可思议,问陆小北是怎么办到的。 陆小北自己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哪里会知道,好在屋子里烟雾弥漫,也看不太清楚,她就一边听着古云非解释,一边装模作样的告诉众人,“其实这也没什么,我刚才只不过是借鉴了古代六扇门查案的手法,早在几百年前,我们就已经有了痕检技术,这是其中之一——烟熏法。利用水蒸气与烟尘颗粒混合后的附着能力,来显示脚印和指纹。“ 赵广生忍不住感叹,“想不到古代人还有这样的智慧!” “古人的智慧多着呢,只可惜有些技艺绝学现在大都失传了。”陆小北还摇头晃脑的大发了一通感慨。 “别光顾着得意,这种办法只对新鲜的脚印管用,你得赶紧去分辨清楚,除了我们这几个人之外,看看还有谁的脚印。“古云非低声提醒陆小北。 第5章 烟熏法(3) 陆小北当下不敢迟疑,打着手电筒仔细的检查起地上的脚印,艾杰超也帮着她一起查看。这可是个技术活,地上脚印杂七杂八,有些还是重叠的,只露出上半截或下半截,甚至有一些只露出一道边,排查难度非常大,可他们就是要在这样的脚印里找出那只与众不同的来。 陆小北暗自叫苦,想她一个武林世家的千金,何时干过这种苦差!可是没办法,谁让她是古大侦探呢! 功夫不负有心人!逐一排除后,其中一对脚印与屋里所有人脚上穿的鞋都不一样。那是一双男式皮鞋,大约42码左右,穿鞋的人应该是一个成年男子。 “找到了!”陆小北欣喜不已。 古云非却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小声提醒她,“先别高兴的太早,仔细看看这对脚印都到过什么地方?” 陆小北学东西倒挺快,她自己找了一个砖块儿,在那对脚印上做了标记,看起来就清楚多了。接着她跟着脚印一路寻找,想看看这个人都在屋子里做过什么,于是她一直跟着这对脚印,穿过了厨房,在墙角发现了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门板都有些腐朽了。 陆小北问赵广生,“这扇门通哪儿?” “是个小仓房,平时我就放一些杂物。”赵广生说。 陆小北推开门,仓库里面不大。角落里四处堆着米面粮油,尽头还有一扇门,应该是通向外面的。 陆小北走过去,用力试了试,发现那门竟然上了锁。 她回头看了看赵广生,那眼神在问,门是不是他锁的?赵广生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陆小北心里瞬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几乎就在同时,她余光感觉到,在靠墙的那个地方,好像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那里摆着一个破旧的柜子,旁边码放着一摞装箱子的袋子,与柜子之间形成了一个不太引人注目的死角。 陆小北心头一动,可还没等她作出反应,一道黑影就突然从里面窜了出来,直扑向她。 陆小北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但她毕竟是武术世家出身,应变极快,眼看着对方要将她扑倒在地,情急之下她突然塌下\/\/shen,避过对方的冲击,伸手扣住了对方的胳膊,想顺势把他摔出去。 然而偷袭的人也意识到了她的企图,身子拼命往下坠,和陆小北一同纠缠着扑倒在地。 他就地滚了一圈,想爬起来再次扑向陆小北,却没料到陆小北人还在地上,脚已经踹了出来,直接踢上了他的肚子,把这个人踹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还敢偷袭,也不看看你姑奶奶是谁!!看看我的劈挂掌!!!”陆小北翻身起来,就想暴锤他一顿。 那人痛的仰在原地,根本顾不上反抗。 “慢着慢着!”眼看着陆小北的手掌就要拍在那人头上,董村长和赵老头同时大喊,“这不是李所长吗!!” “你们认识?!”陆小北硬生生将手收住了。吃惊的看着坐在地上那个狠歹歹瞪着她的人。 “当然认识了。这是镇派出所的李所长啊。”董守义诚惶诚恐的说。 “李所长还是警察?”陆小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打量着他。 只见李敬业从地上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刚才让陆小北摔了一下,有些气急败坏,大声喝问,“你们这是在搞什么名堂,还敢袭警!!” “这应该是我问你,大叔!要不是你躲在这里偷袭我,我至于对你这样吗?”陆小北也不甘示弱。 李敬业一听更加气不打一处来,瞪着两只眼珠子,狠狠道,“小丫头片子,你还有理了?你在屋里点火,弄的乌烟瘴气的,我还以为你是歹人呢!当然想抓你了。” “谁是歹人,你看我这样像是歹人吗?”陆小北一抹鼻子,大声宣布道,“我可是董村长特意聘来的古云非古侦探。你到东江市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我的名号!“ “侦探!?”李敬业打量着她,忽然把矛头转向了董守义和赵广生,“你们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是我请来的私家侦探,想要帮着老赵找他老婆孩子。”董守义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他不说还好,一说出来,李敬业当时就翻脸了,“赵广生,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你当初也是当过警察的,我看着这个面子,才把一些内部消息透露给你,你答应我一定会保守秘密。可你现在不但泄露给别人,还搞来私家侦探,你知不知道你是在泄露办案机密!!” 赵广生一时无言以对,脸色十分难看。 “我今天也不跟你费口舌了,这笔账咱们之后算!”李敬业丢下一句狠话,甩袖子就要走,可还没走出房间,就被古云非拦住了。 “你是干什么的,敢拦我?”李敬业语气不善,话语中含着威胁之意。 “我是干什么的不重要,你来干什么,才是我感兴趣的。”古云非不卑不亢的回答。 陆小北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对呀,差点儿让他给绕进去。喂,那个什么李所长?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们好好解释一下,你躲在赵广生家里,到底想干什么?“ 第5章 烟熏法(4) “这是我们警察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你!”李敬业没好气的回答。 “想拿这么一句话就搪塞我们,恐怕你今天走不了了。”陆小北可不吃那一套,走到李敬业面前,用审问犯人似的目光打量着他,“我刚才在检查屋子的时候,发现了绑架他老婆孩子的嫌疑人。然后我们才到处寻找,结果找来找去,却把你给找到了。你说我们怎么能不怀疑你呢?“ 李敬业犹豫了一下,勉强回答,“这不都是因为老赵吗?他最近折腾的挺凶,搞得人心惶惶的。到处跟人说绑架他老婆孩子的人就在镇子里,还跑到他家里给他送衣服。我本来是想过来劝劝他,可到他家的时候才发现他人不在,门还开着,就忍不住想进来看看……如果真有人到过他家,也许会留下点儿什么……” “你真是这么想的?“陆小北半信半疑的盯着他,似乎要看他到底有没有撒谎。 “废话!”李敬业被逼烦了,直接甩出一句,唾沫星子喷了艾杰超一脸。 陆小北这才稍稍缓和了点儿态度,“那好,我姑且相信你。接下来就请李所长把鞋子脱下来,让我们检查检查。” 李敬业愣了愣,怒道,“我凭什么听你的?“ 陆小北脸上故意露出几分冷笑,“听不听我的可由不得你,你是自己脱呀,还是让我动手?” “你敢??”李敬业眼眉都立了起来。在曲水镇这个地方,所有人对他都很尊敬,张嘴闭嘴都得李所长李所长的叫着。 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一个吃生米的硬茬。 可是陆小北一点儿没有退缩的意思,一本正经道,“没什么不敢的,想拿警察的身份唬我们可不成。如果你今天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没准我们还得把你抓起来,送到公安局呢!” 李敬业看这些人瞅自己的眼神都有些不善,才意识到今天这事儿难以收场了,于是气呼呼的把鞋子扒下来甩到地上。 陆小北毫不客气的拿起李敬业的鞋子,和嫌疑人的脚印做了对比,发现不一致。这才将鞋子还给了李敬业。 李敬业气呼呼的穿上鞋子,刚要走,又被陆小北喊住,“再等等,还有件事。” “你还想干什么?”李敬业眼看就要发飙了。 陆小北大言不惭道,“听说你们收到了一个用尸体做成的木头箱子,交流一下信息呗,你们都有什么发现?” 李敬业瞪了她一眼,心想这小丫头片子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气哼哼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陆小北这会儿却不生气了,心平气和的跟他说,“我都说了,交流信息,互相帮助嘛,你看我们发现了嫌疑人的脚印,我可以把脚印拍下来发给你。你呢,告诉我事件结果,我们互通有无嘛。” “哼,我不需要。请你们以后不要再干预我们办案。这不是你们外行人能插手的。”李敬业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呸,一个兔子不拉屎的小地方所长,拽什么拽呀!”陆小北愤愤不已。 可是她不害怕,却有人担心起来了。 只见董守义忧愁不已的问陆小北,“李所长在我们当地也是很有威信的,现在把他得罪了,以后想查案,恐怕就不容易了。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呐,古大侦探?” “我哪知道?“陆小北一怒之下脱口道。 董守义立刻长大了嘴,惊慌失措道,“啊?你也没办法了吗?“ 看见董守义夸张的表情,陆小北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改口,“我是说,我哪能不知道呢!” 说完,她背着手,装模作样的在屋里转着圈儿,装出深思熟虑的样子,趁别人不注意,把古云非拉到没人的地方问,“怎么办呐,你可得想想主意呀。总不能刚来就打道回府?!” “这里能找到的线索就这些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来那个箱子看看。”古云非毫不掩饰道。 陆小北眼珠一转,“你是说那个用尸体做成的木板箱?” 古云非点点头,“凶手能那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不亲眼看到,我也没法下结论。” 这回陆小北的心里可犯了嘀咕,一脸忧愁的看向古云非,“可是刚才那个李所长已经把口封住了,他连信息都不肯透露,更别说让我们看箱子了。” “那我就不管了,这里你是谷大侦探,你就想办法呗。我们都听你的!”古云非露出几分调\/\/笑。 陆小北向来性子火烈,最不禁刺激,于是小头一抬,夸口道,“哼!我想就我想,有什么了不起的。 “ …… …… 隔天晚上,夜半三更。 曲水镇街道上空空荡荡,临街的杂货店全都打烊了,曲水镇派出所也位于这条街上。 此时在一栋房子的暗影中,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人头传动,一个抱怨的声音传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大晚上的真叫人瘆得慌!” “别废话,你打听清楚了吗?”古云非的声音响起。 “那是当然了,我这大侦探你以为是白当的。早就打听的明明白白了,那个箱子就放在派出所里。他们这个派出所一共才4个人,五点准时下班,连个值班的都没有。我们就算从大门走进去都没人知道。”陆小北胸有成竹的吹嘘着,发现古云非瞪她了,这才想起来,今天晚上出来行动的,就只有她和艾杰超,古云非三个人,赶紧又拍上一副笑脸,“我这不是入戏太深了嘛,老师你别见怪!” 古云非也不搭理她,三人一起朝派出所走来。 第6章 借虫还尸(1) 他们来之前,已经把派出所的内部环境打听清楚了。从赵广生那里得知,那个用尸体做成的箱子被放在了靠里面的屋子里。派出所后面刚好有一个相对隐蔽的后门,而他们就打算从那里进去。 话说那道后门连防盗门都算不上,就是个普通的铁皮门,毫不费力就被打开了。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简陋,哪怕是派出所这样的地方,也跟普通房屋没太大区别。 三人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个房间,在昏暗中能看见,一个四四方方的影子被放在地当中。陆小北打开手电筒一照,那黑影正是菜市场里常见的那种普通板条箱,属于中号,比他们想象的要小上一点。 “这就是传说中那个用尸体做成的箱子吗?”陆小北的声音里透着紧张和兴奋。 古云非没说话,他缓缓走过去,蹲到箱子前打量起来,发现箱子上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破损,像是被工具切割过,想必是法医检查的时候造成的。 而在箱子里侧,依稀能看出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仔细看能分得清楚鼻子,眼睛和嘴,不过都呈现出扭曲的状态。 “我去!这是把人活活压进去的吗?”陆小北凑过来用手电照着,跟没见过世面一样大呼小叫。 “别在这感慨了,既然想当一名侦探,就要有过人的眼力。你好好看看,你能发现多少问题?”古云非打断了她。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陆小北也不好意思再装什么侦探了,老老实实按照古云非说的,把箱子前后左右都仔细查看了一遍,试探着回答道,“嗯,没有血迹!?” 古云非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这是第一点,确实没有血迹。” “那就奇怪了,把一个大活人压进箱子里,怎么会不留一点儿血迹呢?”艾杰超摩挲着自己那没有胡子的下巴,若有所思的问。 古云非毫不意外道,“这个板条箱的原材料是人造板,就是那种用废木屑、纸浆和一些工业胶加工出来的。能出现这种形态,尸体应该是被搅碎了,混合在里面。人体含有大量的血液,如果是一起搅拌在里面,箱子的颜色肯定会变深,还会散发出一股铁锈味儿。这个箱子完全没有这种情况。如果我是凶手,我应该是趁被害人活着的时候给他放血,直到放光为止……“ 艾杰超和陆小北听的直咂舌。 “除此之外呢,还发现什么问题了?”古云非接着问陆小北。 陆小北打量着箱子,左思右想,回答道,“嗯……这不是一具完整的尸体,好像只有肩膀以上的部分。” 古云非不置可否,却让她把箱子抱起来。 陆小北不明所以,一想到印在箱子上的那个恐怖的人脸,心里还真有点儿打怵。 艾杰超幸灾乐祸的笑话她,“怎么了,大侦探,你不是一直都胸有成竹吗?难道现在不敢了吗?“ “哼,这都是你们老爷们该干的事儿。”陆小北气哼哼,嘟嘟囔囔,尽量不去看箱子上的人脸,说话间双手抓住木箱两边,已经吃力的提了起来。 “怎么样?“古云非问。 陆小北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喘着粗气道,“比想象的要沉呢。我可以放下了吗,老师?“ “沉就对了,这个箱子比同规格的其他箱子要沉许多,骨骼和肌肉的密度要比木头大。多出来的那些重量就是一个人去掉身体水分之后的重量。”古云非边说边示意她把箱子放下。 陆小北豁然明白了古云非的意思,“你是说,这个人的整个身体已经被搅碎了,混在木板里了吗?“她忽然感觉有些恶心。 “应该是这样。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人体箱子呢!”古云非说着更往前靠近了几步,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趣来。 艾杰超不禁在一旁咂咂嘴,不敢置信的感慨道,“这可真是碎成个人渣了!” 可是陆小北却有些不明白了,只见她抱着夹,一脸疑惑的问古云非,“可为什么他的脸还能看清楚?“ 古云非摸着鼻子,幽幽道,“因为凶手希望别人看到!” “希望别人看到?”陆小北越发摸不着头脑了,“搅碎尸体不就是为了毁尸灭迹嘛,为什么凶手还希望别人看到呢?” “这不是普通的杀人犯。”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着眼前的箱子,似乎透过它看到了凶手,声音低沉道,“把人搅碎,做成箱子难度并不大。但如果还想保存其中一部分人体或是人形,那就很有难度了。要避免被粉碎的尸体碎片过于分散,还要均匀的分布在不同的板条上。能做出这么费工夫的事情,证明凶手把杀人当成了一项艺术,他在渴望得到赞美。“ “这也太变tài了。“陆小北愤愤不已。 “现在不是发感慨的时候,单靠一对脚印只能大致推断出凶手是一名男性。我们现在需要从被害人身上入手,如果能确定被害人的身份,或许是一条有用的线索。”古云非一脸认真的瞅着箱子,那样子仿佛有些着迷。 “这也太有难度了!人都碎成了这样,连性别长相都看不出来,还怎么看他身份呢?”陆小北瞅着箱子为难的直咧嘴,心想古云非这个人,办起案子来简直疯狂的不像人呐。 可是古云非不慌不忙,从兜里掏出一个袋子,直接丢给了陆小北。 陆小北伸手接过一看,竟是一袋食用碱。 “这是干什么用的?”她莫名其妙。 “拼尸体用的。”古云非面无表情的告诉她。 第6章 借虫还尸(2) “拼……拼尸体,你逗我玩儿呢,古老师?”陆小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有心思逗你玩儿吗?”古云非一本正经的说。 陆小北瞅瞅手里的食用碱,又看看那个箱子,实在想不明白就用这一包碱,怎么能把碎成渣的尸体拼起来。 “接下来,你把这包碱撒在箱子上,要撒的均匀。“古云非完全不在意她的反应,继续道。 “这就行了!?”陆小北有些不敢相信。 果不其然,古云非接下来的话,才真正让她三观炸裂,“还差一步,完事儿在箱子上撒泡尿。” “什么!?”陆小北差点没把那包碱吃了。饶是她性格大咧,也烧了个大红脸。可是看古云非这神情,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一下就被搞蒙了。 艾杰超凑过来,附耳问古云非,“哥们你啥意思啊,想\/\/泡\/\/她呀?不过,这泡\/\/妞的手段也太生\/\/猛了,还是温柔一点好。” “你觉得她不合适?“古云非斜眼看他。 艾杰超一筹莫展的摇摇头,歪嘴道,“是不太合适。” “那你就替她撒。”古云非就坡下驴,顺着艾杰超的话,就把任务推到了他身上。 这下轮到艾杰超不淡定了,拧着两只眉毛,嘴巴张的比火龙果都大,“啥,你没开玩笑?” 古云非只是笑笑,叮嘱他,“记得淋均匀一点儿,你应该比她更好控制。” 接着也不等艾杰超反应过来,他直接招呼陆小北到外面等。 过了能有十分钟,艾杰超终于出来了,脸跟个黑锅底一样。 陆小北探头往屋里瞅了一眼,忽然捂着鼻子退出来,嘟哝道,“真\/\/sao!” “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到底在干什么吗?”艾杰超语气里透着委屈与倔强,要不是看在那二十万的面子上,他早就跟古云非翻脸了。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古云非偏偏卖起了关子。 就这样又等了能有小半个小时,陆小北耳尖,听到屋里传来一些稀稀疏疏的声音,好像有无数的东西在摩擦,听得她头皮有点儿发麻,小声问艾杰超,“我明明记得房子里没有人啊,这声音是从哪儿来的,不是闹鬼了?” “你净大惊小怪,这明明是风刮窗户。你这么小的胆子还想当侦探?”艾杰超故意笑话她。 “我觉得这不是风声,要不然……咱俩一起开门看看?”陆小北想找他壮壮胆儿。 “瞧你吓那样!就算是鬼,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你艾哥我遇到过的离奇事儿多去了,连鬼屋我都住过。”艾杰超大言不惭的吹嘘着,可是当他真要开门时,手却忍不住开始发抖了。 只听他咳嗽了两声,忽然转过身对陆小北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能锻炼人,又能提高业务水平,像你这种小丫头,平时很难遇到这种机会,要不还是你来!哥把机会让给你!” “好……好奇害死猫!还是你来!”陆小北也学谨慎了,根本不上套。 可是磨蹭了半天,艾杰超就是不开门。 “你倒是进去啊!不会是你也害怕?”陆小北在他身后催促。 “开玩笑,我是什么人,你问问你老师就知道了。”艾杰超硬着头皮,“铛”一脚把门踢开了,可还没等他看清楚眼前是什么,就感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屋里冲了出来,直扑在他脸上。 只听他”妈呀“一声惨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虫子……虫子……密密麻麻,全是虫子。“ 陆小北此刻哪里顾得上笑话艾杰超,她借着手电光,看到屋里的地上还有箱子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有长的,有扁的,有带壳的,有长翅膀的,全都纠缠蠕动在一起,让人汗毛乍起,头皮发麻。 “别用手电照,会惊到它们的。“古云非伸手按下陆小北的手电。 那些躁动的虫子,重新安静了下来,但是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 陆小北站在门口又惊又怕,对她来说,这些虫子可比那些穷凶极恶的坏蛋吓人多了,光是看着它们,就让她觉得浑身发麻,忍不住低声抱怨道,“明明刚才屋里还什么都没有呢,怎么一出门的功夫,就钻出这么多虫子来?“ “是撒泡尿的功夫好不好?”艾杰超坐在地上嘟哝,“我说古云非,是不是你搞的鬼呀?到底怎么回事啊?别卖关子了。“ “这其实是古代人用来勾魂还尸的一种法术。”古云非说着,发现陆小北和艾杰超两个人都躲得远远的,无奈解释道,“所谓勾魂还尸,当然只是一种夸张的说法。古时候如果有些人死在荒郊野外,等家属找到的时候,可能都是几个月后了,狼掏鼠咬,往往尸首都找不到了,就会请来巫师神汉施展法术,召回死者的魂魄,让尸体重新显形。其实这只是一个唬人的把戏,实则是利用碱和尿素发生化学反应形成氨气,也就是尸体腐烂的时候散发出的那种臭气。而那些食腐虫对这种气味极为敏感,会从几里地外蜂拥赶来。巫师们再借机搞一些小把戏,就会让死者家属看到一个好似尸体形状的东西,当做是他们死去的亲人。“ 陆小北和艾杰超这才恍然大悟,陆小北说,“所以你就让我们往洒满碱粉的木箱上撒尿,这样生成的氨气就能把附近的食腐虫都引来?” 古云非点点头。 艾杰超朝陆小北愤愤不平的补充道,“不是我们,是我!” 陆小北没理他,接着问古云非,“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古云非不慌不忙,记得她刚才用过手电,于是道,“你带手机了?一会儿你把箱子上那些虫子全都拍下来,不要落下任何地方。” 此刻陆小北充满了好奇心,虽然心里对那些虫子还很忌惮,却依然鼓起勇气凑近了。借着微弱的光亮,绕着箱子开始仔细拍照,直到古云非说够了。 第7章 人渣地毯(1) 之后,古云非像变戏法似的从腰间拽出了锤子跟凿子,递给陆小北,吩咐她,“你按照照片上这些虫子覆盖的范围,把箱子对应的地方取下来。” 陆小北看着尿津津的箱子只想吐,不过她反应倒也快,接过锤子和凿子,不容分说就塞到艾杰超手里,“呐,喊你呢!“ “早知道就不尿这么多了。“艾杰超嘟嘟囔囔的走到木箱跟前,看到箱子上成群结队,爬上爬下的虫子,心里也直打怵。 怎么说呢?与那泡尿相比,这些虫子更让他为难。 “你确定这些东西只吃腐肉,不吃活人?”艾杰超心里没底儿,小心的问古云非。 然而古云非不说话,只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着了丢给他。 艾杰超稀里糊涂的接了过来,可刚抽了一口就吐了,一脸难受的表情,嗔\/\/怪道,“你这什么烟啊,味道这么怪?” 古云非没有回答,但马上艾杰超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因为他发现箱子上那些虫子,似乎对这种烟十分敏感,像流水一样四散躲避。 艾杰超也顾不上烟难抽了,急忙连吸了几口,向箱子上喷过去。很快,箱子上那些虫子就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了一股尿骚味儿,可毕竟是自己的,他还能忍受。 一切准备就绪,陆小北用手电给他照亮,他们硬着头皮,先把箱子上那些虫子赶走。接着叮叮当当的一通忙活,把整个箱子都拆成了一堆碎片。 古云非还不罢休,让他俩尽可能的把嵌在木板中的尸体碎块都抠出来,然后根据照片里的位置分门别类地放好,全部工作一直忙活到后半夜才算完。 这些碎骨和肉渣平铺在地上,几乎占了大半个屋子,好像一张巨大的地毯。把陆小北和艾杰超看的连连称奇。 “这怎么看,也看不出来是一个人呐。你要怎么判断他的身份呢,老师?”陆小北好奇的问古云非。 古云非眼中露出一缕幽暗的光亮,沉声道,“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就需要拼积木了。” “你是说,把这些碎渣拼成一个人!?”陆小北感觉这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古云非有过人的本事,也很难把这成千上万块的碎渣重新复原! 古云非不慌不忙的从陆小北手中拿过刚才拍照的手机,逐一把手机上拍的那些虫子照片翻看了一遍,然后凭着记忆,把那些尸骨碎片进行分门别类。他动作奇快,看的陆小北眼花缭乱。 “老师,你这是在干什么?”她忍不住问。 “复原尸体呀。“古云非面无表情的回答她。 陆小北恍然,可随即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刚才说,你在用勾魂还尸的巫术,难道现在也是吗?” “原来你还记着,没错!”古云非手指灵活的运转着,一边向她解释,“现在就是勾魂还尸最关键的步骤了。但这背后的科学道理跟那些虫子有关,我让你拍照片,就是为了确定那些虫子选择的位置。” “位置?”陆小北挠了挠头,“这我就不懂了,它们选择什么位置,跟你复原尸体有什么关系啊?” 古云非起身直了个腰,余光看了陆小北一眼,继续道,“关系大了。这些虫子都是食腐虫,顾名思义,就是靠腐肉为生的虫子。我用氨气招来的,是其中最喜欢尸体的几类虫子。照片上的那些蚂蚁是白蚁,他们喜欢肌肉和皮肤组织,而人身体上肌肉组织最多的地方就是四肢了,所以我把它们找到的那些碎片,作为尸体四肢的基本部分。” 陆小北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忽然目光一扫,似乎看到了什么新东西,问古云非,“那那些背上长花纹的虫子呢,它们有什么说法?” 古云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些背上有红色花纹的甲虫是埋葬虫,它们尤其喜欢尸体的内脏,总共有175种,不同的埋葬虫对不同的内脏器官也有偏好,这也就等于找到了尸体的躯干……” “为什么要叫埋葬虫,这名字听着好奇怪呀!”陆小北好奇插嘴。 古云非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之所以叫埋藏虫,是因为这种虫子有一种习惯,喜欢把腐蚀的碎肉深埋在地下,储藏起来,所以它们会不自觉的把尸体下方的土壤掘开,让尸体慢慢下沉,好像被掩埋了一样。所以才管这种虫子叫埋葬虫。另外,刚才释放的氨气,还引来了一些丽蝇。这种昆虫比较喜欢生物尸体上的孔洞,比如说人的七窍,它们会在里面产卵繁殖,也就是腐烂尸体上出现的那些蛆虫。所以丽蝇的存在能帮我们找到尸体的五官……” 陆小北听的本来就有些反胃,看见古云非在那些碎片里摸出了一些白色坚硬的东西,上面好像还爬着一些细长的虫子,差点没吐出来,“老师你告诉我就行了,没必要真拿蛆给我看呐。” 古云非不以为然道,“那些苍蝇才刚产卵,哪来的蛆!这些虫子是专门吃骨头的食骨蠕虫。只要找到它们,就能把那些散落的骨骼碎片收集起来,复原出骨架结构,这可是复原尸体的关键步骤。” 陆小北仔细往地上一瞅,这才发现那些白色的骨头渣子上,几乎都爬着这种细小的虫子,顿时就起了一层寒栗,骨头节都跟着疼,“就凭这些不起眼的小东西,就能吃人的骨头?” 古云非却朝她摆摆手,“你别看它小,它们的口器可是很锋利的,而且还能分泌出一种可以腐蚀骨头的酸性物质,这种生物一般生活在海洋里,或者是土壤深处,寄居在那些动物的尸骨上,它们靠吸食尸骨里的骨髓和血液为生。” “妈呀~~~”陆小北正听的出神,忽然发现自己脚下就有几条虫子,吓得赶紧跳开。 第7章 人渣地毯(2) “别担心,它们通常不会攻击活物。”古云非一边向陆小北解释这些食腐虫的特性,另一边双手并没有闲着,依旧熟练的将骨头,肌肉,内脏,和面目区分开。并利用他对人体结构的熟悉,复原成本来的样子。 陆小北和艾杰超大眼瞪小眼的看着他操作。渐渐的,地上那堆人渣开始呈现出人体的形态。 古云非的拼尸手法十分特殊,他把内脏,以及肌肉骨骼,都错落有致的排列在一起。让原本3d形态的人体变成了一个平面图,但又不影响辨认。就好像医学教室里的人体解剖图一样。 “哇,老师,你这拼的也太逼真了?谁能想到,就在不久以前,这东西还是一堆碎肉呢!”陆小北望着那副人体图,忍不住感叹,同时也不放过每一个拍马屁的机会。 可是就在陆小北还沉浸其中的时候,艾杰超却蹲在地上,带着质疑的口气问古云非,“我说,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啊?” 古云非一愣,看着自己这拼的堪称完美的平面图,实在不知道哪里疏忽了。 只见艾杰超从地上捡起一块剔透坚硬的碎片,看起来好像是骨头,可是表面却比骨头光滑许多,让人无从辨认。 古云非接过来,玩味了许久,忽然幽幽道,“这应该是一个玉石首饰,看这弯折弧度,很可能是一块手镯碎片。” “诶,这里面好像还有图案呢,老师,你快看!”三个人里,就属陆小北眼睛最尖,一眼就看到了碎片里面的刻纹。 只见那图案画的丝丝缕缕,遗憾的是,只露出了一个小角,根本看不清楚。 “也许是个字?”陆小北猜测。 不云非不置可否,对她道,“先把东西收起来,也许是被害人的贴身之物,我们回去慢慢研究,眼下还是先看尸体!” 于是三人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刚刚拼好的尸体上。 对异性颇有研究的艾杰超这时猜测,“尸体胯\/\/骨部位比较宽大,按理应该是个女人……” 古云非点点头,“没错,的确是个女人,而且是个中年妇女。这和那个董村长告诉我们的法医检测结果差不太多。不过没发现死者的牙齿,应该是被法医取走化验了。” 陆小北忽然插嘴,“我看派出所找来的那个法医也就发现这么点东西。那个李所长还装模作样的,不让我们参与。哼!没有我们,他们破得了案子吗?” 艾杰超偷偷搥她,“你也别把话说的那么满,这个案子我看挺蹊跷,咱们要是也没有更多发现,这二十万还指不定能不能拿到手呢?” “切!你是信不着我老师吗?他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你见过警察有靠撒\/\/尿查案的吗,我老师就能!就凭这一点,他们就赶不上。”陆小北掐着腰,理直气壮道。 艾杰超一阵裆紧。 古云非听着也很别扭,急忙岔开话题说道,“从耻\/\/gu和生\/\/zhi\/\/器\/\/guan的残留来看,这个女人没生过孩子,她有严重的妇科病,以及长期服用避\/\/孕\/\/药物的历史。这是个私\/\/生活很乱的人。” “这都能看出来,我就说……” 陆小北还要夸古云非。 古云非赶紧继续道,“另外,她的面部骨骼有多处磨损过的痕迹。除此之外,还有硅胶和金属线的残留。“ 陆小北只看见古云非手上托着一些半透明的固体残渣,还有几段细细的金属线,忍不住问,“这也是身体里面的东西吗?太夸张了!” “死者做过多次整容手术,硅胶是用来填充的,金属线是用来提拉脸皮,减缓皱纹的。”古云非解释。 ”看来这个女人对自己脸上动了不少刀啊。“一提到整容,艾杰超和陆小北都听的越发起劲儿了。 “不只是脸上,她还做过隆胸手术……”古云非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下,不往下说了。 “你倒是继续讲啊,老师,怎么不说了?”陆小北正听到感兴趣的地方,不知道古云非这是怎么了? “赶快离开这里,有人来了。” 古云非这句话把两人吓了一跳,这时从门外走廊里已经隐隐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怎么办呐?不会是那帮派出所的人发现了?”陆小北焦急地问古云非。 古云非此刻也顾不上细想,吩咐两人跳窗离开。 三个人当下不再迟疑,拉开窗户跳到屋外。这里刚好是派出所的后院,距离一米多高的院墙只有几步远,只要翻过墙就是粮库,面积很大,躲进去很难被发现。 “站住,你们是谁?“这时,一声喝问突然从身后传来,倒是把陆小北和艾杰超吓了一大跳。 只见一个人追了上来,一把抓住走在最后面的陆小北。 “陆小北也来不及多想。顺势就往后踢了一脚,只听“哎哟”一声,身后那个人被踹了个四仰八叉,三个人趁势从后门溜出去了。 等他们跑进粮库,就听到身后派出所那边人声嘈杂,还有人喊,“抓凶手!抓凶手!” “抓你个大头鬼,我们是……唔……”陆小北还想争辩两句,让艾杰超捂着嘴,拽着胳膊拉跑了。 他们坐车逃出镇子,一口气回到了南洼村,跑回村长董守义家。董守义雇他们来村里查案,就把他们临时安置在了后院的厢房里,古云非他们晚上出去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回来的时候也悄无声息,没惊动村长一家。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三个人屁股还没坐稳,就听到院外一阵嘈杂,还听见有人喊村长董守义的名字。 来人正是镇派出所所长李敬业,身后还带了七八个人,有三个民警,其余的都是他临时从镇政府抽调的保安,一帮人气势汹汹的赶到村长家。 第7章 人渣地毯(3) 董守义还在睡梦中呢,被一帮人吵醒,慌慌张张的穿上衣服,推门出来,等他看清楚了来人,不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道,“天还没亮呢,李所长,你大半夜带着一帮人,兴师动众的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李敬业神秘兮兮的瞅着他,虚张声势道,“这次可是出了大事儿,我们碰到凶手了!“ “你说什么?”董守义本来还迷迷糊糊,打着呵欠,让李敬业这一句话给惊醒了。 只见李敬业背着手,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缓缓道来,“自从张老三报警,发现了那个人脸箱子之后,我就一直提防着那个凶手再次作案。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派人守在派出所附近,就是怕凶手跑来破坏证物。没想到今天半夜,就有一伙人溜进了派出所。我派的人马上就把消息告诉我了,我随后带人赶去,想将他们一举拿获。” 董守义听的云里雾里,问他,“那你们抓住凶手了?” 李敬业露出遗憾的神情,“差了一点儿,没想到凶手狗急跳墙,把我们一个人给打伤后,趁机逃走了。” “那你不去追,跑我这来干什么?”董守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敬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这不正在追嘛!” “就追到了我这里!?”董守义察言观色,感觉李所长话味儿不太对劲儿,但还没有马上想明白究竟。 “没错!我怀疑凶手现在就藏在你家里。“李敬业看火候到了,也不绕弯子了。 董守义一听,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怒道,“李所长,李敬业,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你当上了派出所所长,就能为所欲为,随便指个人定罪吗?搞来搞去,搞到了我董守义头上。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你要拿不出证据来,我就上上面告你!!” 李敬业倒比他沉稳的多,这个时候,反而心平气和道,“我当然不是怀疑你了,咱俩之间也没有私下的恩怨。我现在只是公事公办,至于你说的证据嘛,我当然有。”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喊道,“小宋!“ 这时一个年轻警察闻讯走过来,只见他斜着肩膀,捂着腰,脚步一深一浅的,似乎受了什么伤,脸上带着愤愤的表情。 “我看清楚凶手的脸了。”叫小宋的警官斩钉截铁道。 董守义气还没消,瞪了他一眼,“那你看见他长什么样了?” 宋警官正要说,忽然看见厢房窗子后面,陆小北正在偷偷摸摸的向外张望,一指那边,大声道,“就是她!!!” 董守义顿时就傻眼了。 事已至此,陆小北他们再藏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就都出来,跟李敬业这帮人见了面。 “就是她,我眼看着她从窗户里跳出来往外跑。我想拽她,却让她给偷袭了。”宋民警气哼哼的瞪着陆小北,恨不能现在就去给她两脚出出气。 陆小北一看情况不妙,也摆开了架势,不甘示弱道,“大半夜的,你就能看清楚罪犯的长相,你以为你是夜猫子吗?这摆明了就是栽赃嫁祸嘛!” “你把我打成这样,以为能抵赖过去吗?”宋民警一时激动,想往上冲,却颤动了受伤的腰。疼得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你瞧瞧,这伤受得还不轻呢!你说我一个弱女子,哪能打得过你呢,太夸张了。“陆小北现在横下一条心,就是死不认账,他们空口白牙的,哪能做数? 李敬业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你们以为我手里没有证据,就敢跟我死扛到底吗?实话告诉你,你们在前面跑,我就在后面注意了你们的车牌。你们的车牌号,我都记住了。你们当时去了三个人,除了你之外,还有你身后那两个。“他同时指向了古云非和艾杰超。 “不会,他们可是我请来的私家侦探呐,怎么就成了凶手呢?“还没等古云非他们说话,董守义就先站了出来,有点儿被眼前的情况绕懵了。 李敬业见状,冷冷道,“看情形你还不知道情况。我相信你,不过~你请来的这几位可就不好说了。这就叫引狼入室!“ 董守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他们是自己请来的人,不说清楚怎么行,于是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李所长。我完全搞不明白,他们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凶手呢?” 李敬业当下也不客气,一张脸黑到底,“你不明白,我现在就让你明白明白。他们到底都干了什么?张老三发现的那个箱子,我一直放在派出所里,那个箱子里有尸体的碎片残骸。我从县里请来了专业法医,这几天一直在对箱子进行研究。结果就在刚才,这三个人跑到派出所里,把箱子完全破坏了。他们这种行为就是想毁灭证据!我这么说。你明白了?” 董守义脸色苍白,疑惑不解的看向陆小北和古云非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可是李敬业这个时候兴师动众的赶来,摆明了就是不想善罢甘休,对陆小北等人说,“现在你们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一会儿带到派出所就全明白了。” 他身后那帮人也跃跃欲试,看架势随时都要上来抓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再想隐瞒已经是不可能了,陆小北倒也算敢作敢当,拔起xiong\/\/脯大声道,“没错,我刚才是去了一趟派出所,但不是去破坏什么证据,而是调查案子!我们是董村长雇来的私家侦探,也想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哼,调查案子,你说的倒好听。”李敬业嘴一撇,对她的说辞嗤之以鼻,“先不说你们私家侦探有没有资格插手这个案子。就说那个箱子,那可是重要的破案证据。现在已经完全被你们拆散了,所有重要证据都被破坏了。就凭这一点,就足够抓你们,定你们个毁灭物证罪。” 第7章 人渣地毯(4) “哼哼,你以为我是被吓大的吗?”陆小北也不是好惹的,嗓门又抬高了几个音调,“我在东江也是犯罪心理顾问,碰过的案子比你多多了。本来我还想着跟你合作,帮你破案呢,可你根本不搭理我们,自以为是又毫无章法。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勉为其难,不得不插手。” 陆小北说的理直气壮,一番话把问题全推给了李敬业,可把李敬业给气的不轻,要不是因为对面是个跟他女儿差不多大的小女生,他恨不得一个大嘴巴抽过去。 只见李敬业冷笑道,“既然你说你在查案子。那你就告诉我,你发现什么了?说得出来吗?” “这有何难?根本都用不着我亲自解释。小北,你告诉他!”陆小北朝古云非努努嘴,她在那扯虎皮拉大旗,咋呼了一大通,现在该古云非出场了。 古云非还真是不太习惯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身份,只好开口说道,“我们猜测,隐藏在箱子里的应该是一具完整的尸体,死者是女性,大约40岁左右。从尸体的粉碎程度来看,这应该不是手工造成的,也没有焚烧过的痕迹。应该是使用了大型的粉碎机,然后又将粉碎后的尸体碎片压缩成箱子。也不是个人或者是小作坊能做到的,我们猜测这应该是一个专业生产木箱的加工厂。凶手有可能是那里的工人。” 古云非说完,李敬业没有任何表情,反问道,“这就是你们调查出的结果吗?” “当然了,现在信了!“陆小北仰着头,撇着嘴,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李敬业却突然画风一转,带着嘲讽的口气说道,“你的这些发现,我早在几天前就知道了,县里刑警大队的张法医跟你说的一模一样。当时我还告诉了赵广生,想必你们就是从赵广生那里听到的?!现在鹦鹉学舌的给我重复一遍,就想糊弄过去吗?做梦!!” 陆小北差点没气死,“怎么跟你这个人就说不明白呢。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们?” “很简单,你们老实交代,你们到底跟凶手是什么关系?”李敬业不到黄河心不死,关于给他们定罪这事儿,他今天势在必得。 陆小北算是听明白了,气的头顶冒烟儿,也顾不上李敬业是个长辈了,直接质问道,“啥玩意儿,你怀疑我们是在帮凶手掩盖罪证。你是疯了,你哪只眼睛瞧着我们像凶手了?” 李敬业咄咄逼人的盯着陆小北,“罪犯从来不会把邪恶写在脸上,我也不会因为他手段残忍,就先入为主的把他想象成一个面容狰狞的糙老爷们儿。他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老人妇女,甚至青少年都有可能。最可信的,只有严谨的逻辑推理。” 李敬业的侃侃而谈,简直让陆小北无语,碰上这么一个死心眼儿,她一时也没辙。原本是拿人钱财替人查案的,想不到现在把自己搞成了嫌疑人,这也太扯淡了。 陆小北一时怒极,什么也不顾了,出言反诘道,“要照你这么说,你的嫌疑也不小啊。我们本来是到赵广生家里寻找凶手留下的脚印,结果却把你给找出来了。你躲在赵广生家里想干什么?你解释的清楚吗?” 艾杰超在一旁想拦着陆小北,让她少说点儿话,可是根本拦不住。艾杰超毕竟是律师,平时接触着各种各样的人,对人际关系这点儿事儿摸的门儿清。别看他们在东江这种大城市还有些人脉,可是跑到南洼村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得罪了李敬业这种土皇帝,还真就不好办。 果然,这一下捅到了李敬业的肺管子,他怒道,“我当然解释得清楚了。我是办案民警,想到他家里查看查看,有什么不可以的?” “要看就大张旗鼓的看,偷偷摸摸算怎么回事?”陆小北与他针锋相对。 李敬业气的语无伦次,“那是因为……因为我跟赵广生有些分歧,我不想太声张。” 陆小北冷笑一声,“你这个自证清白的理由可比我的理由牵强多了,要是我有嫌疑,你的嫌疑肯定比我更大。你不自己刚才也说了吗?凶手有可能是任何一个人,没准就是你呢!而且你跟赵广生还认识……” “放屁!你敢栽赃陷害,来人,把她抓起来!”李敬业也是让陆小北给气疯头了,大声命令旁边的警员。 “我看谁敢!”陆小北摆出要与他们决一死战的架势,是时候该显示一下自己的真本事了,总不能稀里糊涂的让一帮乡村派出所的给抓了?! 眼看局面就要失控,古云非出言打断,“想证明我们刚才不是在破坏现场也简单。我还可以提供新的线索,保证是你们目前还没有发现的。”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清楚楚的听在每个人耳朵里。 “你还有新线索!?”李敬业怀疑的看向他,又看了看陆小北。 陆小北就坡下驴,“没错!我们把那箱子拆成了好几千块,就是在从中寻找重要的线索,肯定发现的比你们多多了。就你们法医那点儿水平,还不值得我们去偷听。”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又想耍花招还是怎样,今天就在这儿把你们能抖搂的都抖搂出来,让我也听听你们所谓的新线索到底是什么?“李敬业并不太相信他们说的话,只是看两个人说的理直气壮,想故意戳破他俩的谎言罢了。 陆小北暗中朝古云非使眼色,那意思是说——我们这仨人的小命可全看你了! 艾杰超也跟着作揖祷告。 古云非却不慌不忙,对李敬业道,“你们想听也可以,不过在这里不行。“ “说话还分地方吗,还是你们在故意拖延时间?”李敬业的怀疑增了几分。 古云非面无表情道,“这条线索得需要一点环境和道具,如果刚才不是在派出所被你们打断了,我们现在至少能大概知道那个被害人是谁。” 李敬业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 古云非这句话说的,口气可是真够大的,一个都被搅碎了,压成木箱的尸体,别说弄清她是谁,就连她本来的长相也没法复原了。这小子凭什么就有信心说出这种话? 不只是李敬业,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充满了怀疑和好奇。 第8章 让死人说话(1) 李敬业想了想,反正这帮人也跑不了,他倒要看看他们能耍出什么花样来,于是当下便同意了,带着众人又回到了派出所。 那个存放板条箱的房间跟古云非他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只不过……那个板条箱此时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堆人形碎块。 还别说,从艺术的角度看起来,总归是更像一个人了。 但李敬业却不太买账,在他看来,地上那堆是人非人的人渣图案已经把该有的证据都破坏了,这根本就是一个恶作剧。 “我现在已经满足你们的要求了,说说。你们还发现什么了,别告诉我就是地上那堆碎渣?”李敬业语气轻蔑道。 “这是第一个发现。”古云非承认,“那些碎渣可是我们用了好几个钟头,把尸体碎片从木箱上分离出来的,你现在看见的才是真正完整的尸体。“ 古云非的解释让李敬业吃了一惊。 地上那些碎片足有几千块,同碎木块和碎纸压缩成了一体的合成板,肉眼根本没法区分出来,这些人就有本事从木箱里把一个完整的人取出来? 他盯着那堆人形碎片仔细看了一会儿,之前他根本没来得及看。现在才发现,那些碎片已经经过了详细的分门别类,被区分出肌肉、骨骼和内脏,以及它们各自的位置,甚至连脸皮的碎块都重新凑在了一起。 外边那一圈是头骨和肌肉,相当于把一个立体的人形拆解后,平铺成了一个解剖图,有点儿类似于毕加索的抽象画。 如果古云非说的是真的,那可真不是一般的手段,至少李敬业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高明的法医。 可是即便这样,李敬业心里对古云非的怀疑并没有完全打消,反而故意刁难,“你说你们能查出被害人是谁,别告诉我地上这些是人非人的东西就是你们的答案。这对办案可没有丝毫用处。” 陆小北在古云非身后偷偷拽了拽他,小声耳语,“老师,我看这个李所长是盯上咱们了。要不干脆给你相好的打个电话,让她派人把咱们接出去!这钱咱们不挣了,还是保命要紧!” 古云非瞪了她一眼,“我哪有什么相好的,别胡说八道!” 陆小北急了,连忙提示他,“怎么没有,那个省厅的罗嘉不一直都跟你眉来眼去吗?” “以后少提她,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古云非没好气的打断。 陆小北这才注意到古云非脸色不对,忙问,“怎么,你俩闹别扭了?” “……”古云非没说话,沉着的脸像冰块一样。 陆小北突然提到罗嘉的名字,在古云非心底掀起一丝涟漪,那是一种很难描述,很奇怪的感觉。自从上次分别,他跟罗嘉就一直没再联系,从此天各一方,大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你们两个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说,到底能不能查出被害人身份呐?想要蒙混过去可行不通,我这个人向来较真儿。“李敬业分毫不让。 古云非轻轻扬了一下眉毛,“当然了,我们东江来的大侦探,岂能是浪得虚名。请,古侦探,给他露一手瞧瞧!”他说着就把陆小北从身后拽出来,推到前面。 陆小北心里这个郁闷,她还能有什么手段,忽悠忽悠董守义那老头还凑合,现在给她推到派出所长前面,这不就是光pi股跳舞,转圈丢人吗? “你打算给我瞧什么?”李敬业挑衅式的瞅着陆小北。 不等陆小北说话,古云非接话道,“祝由术你大概没有听过?那是我们古侦探密不外传的绝门手段。能让死者亲自告诉你自己的身份。” 这话说出来,不只李敬业那帮人瞠目结舌,陆小北更是傻眼了。 这听着就像胡扯! 陆小北赶紧小声问古云非,“老师,这种时候你可别玩儿我啊。咱们的小命儿可都掐在人家手上呢。” 古云非面不改色,淡定道,“放心,一会儿我跟你搭档。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行。” 陆小北叹了口气,心里正忐忑着,李敬业忽然说道,“古侦探,你在东江市到底干过什么我不知道,有没有本事我也不清楚,但是你说让死者亲自告诉我她是谁,这听着就跟神棍一样,你不会是想要给我们变个戏法?” “你这么说也不完全错。”古云非接话道,“祝由术在古代确实是被用来招魂的,今天就给你们展示一下。” 古云非话音刚落,李敬业那帮人都用愕然的表情看着他们,摆明了是不相信。 可是古云非三番五次的夸下海口,把李敬业也搞起了兴致,他想就算是假的,他也不损失什么,索性爽快答应了下来,“行呀!就算真是封建迷信,我今天也看看,你是怎么给我招魂的?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你要是胡搞一通,还没有什么结果的话,到时候,我可要在你们的罪名上,加上宣扬封建迷信这条罪。“ “没关系,我相信我们古侦探。”古云非拍拍陆小北的肩膀。 陆小北差点儿没哭出来。 古云非今天是可着她往死里折腾了啊! “你过去,躺在尸体旁边。”还没等陆小北反应过来,古云非轻轻推了一下她的后背。 陆小北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你还真想招魂儿啊?” “当然了,我是认真的。”古云非满不在意。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陆小北走到那堆人渣旁边,硬着头皮躺了下去。 古云非把她的手拿起来,按在女尸手部的位置。 陆小北虽然只是摸到了一堆碎片,但还是感到十分的膈应。 这时古云非掏出一根烟,点着了递给陆小北。 “你是在给我壮胆吗??”陆小北抽了两口,小声问古云非。 古云非打断道,“别说没用的,我要你现在把全部精神头都集中在身旁的女尸上面。想象着她还活着,就躺在你旁边,你能感觉到她的心跳,感觉到她的呼吸,甚至能感觉到她在你耳边窃窃私语。” 第8章 让死人说话(2) “那然后呢?”陆小北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却怎么也问不下去了。 古云非给她的烟实在太上头了,刚抽了几口,她就感觉脑子里晕晕乎乎的,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挤进她的身体里,占据她原本的躯壳。 而此刻,古云非正俯身看着她,发出充满磁性的低语,“她已经来了……不要拒绝她……让她进入你的身体……现在你不是陆小北………你不再是陆小北了……” 陆小北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沉重到她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古云非的低语还在继续…… “他到底在嘀咕什么呀?“ “看着神叨叨的,跟跳大神似的。不会真的招魂呢?” “还招魂儿?!那也太扯淡了。这样要能找到凶手,还用警察干什么?”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李敬业对古云非的举动也越发忍不下去了,这要是传出去,说他在派出所搞封建迷信,那他在镇子里可真就成笑柄了。 “古云非,你好了没有,我可没有功夫陪你这么耗下去……” 他正想着出言制止这种荒唐的行为,原本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陆小北却忽然发出一阵怪笑。 她笑容夸张,肩膀随着笑声一起抽动,让李敬业不禁打了个哆嗦。因为那笑声显得十分的冷漠,又充满了嘲弄之意,听着特别的古怪。 缓过神来的李敬业以为陆小北是在笑话他,顿时就撂下脸,“古侦探,你这是在嘲笑我吗?” “笑话你?哈哈哈哈,你们男人啊,就那么点儿自尊心,其实都跟孩子一样。”陆小北发出银铃般放肆的笑声,语气显得既qg\/\/浮又fàng\/\/浪。 李敬业等人顿时就愣住了。 因为他们此时听到的并不是陆小北的声音,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 “古侦探,这种时候请你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能不能正常说话?”李敬业语气有些不善。 “古侦探?古侦探是谁呀,你又是谁呀?哦~我知道了,你们在拍电影呢,是不是?”陆小北说完喉咙里又发出了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 李敬业受不了了,感觉她就是在愚弄自己,于是大声道,“喂,你别搞了,我说的就是你!我们在查杀人案呢!” “杀人案?你越说越离谱了哟。看你的穿戴应该是警察?”陆小北依然躺在地上,脸上的表情无比丰富,但是她的眼神却不再是李敬业熟悉的眼神,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被那双眼睛定定的瞅着,李敬业不由得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陆小北忽然朝他妩媚一笑,“给我!” “给你什么?”李敬业不明所以的瞅着她。 “当然是化妆包呀!难道你喜欢看我素颜的样子?”陆小北用嗔怪的语气反问他。 李敬业彻底被陆小北古里古怪的口气给搞蒙了。他四下张望,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候古云非低声提醒他,“她要什么你就给她什么,顺着她的意思就行了。” 李敬业也是没辙,这大半夜的,让他上哪儿找化妆包去,好在他家离派出所不远,女儿正放暑假,在家呆着,他连忙打电话把她从被\/\/wo里叫了起来,管它是什么化妆品,全都带了过来。 陆小北拿到化妆品,就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对着小镜子开始打扮起来,等她慢条斯理的化完妆,着实让在场人都大吃一惊。 如果说之前她只是言行举止看着怪异,那么此时的陆小北,完全把自己化妆成了另外一个女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李敬业只好问古云非。 古云非瞅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她现在已经不是古侦探了,你把她当做另外一个女人,她想干什么你配合她就好了。或者你有什么想问的,也可以跟她交流。” “另外一个女人!?”李敬业瞅着陆小北此时的样子,她正同被害人的残肢碎渣并排躺着,两只手还拉在一起,她所有的表情和声音都仿佛木偶一样——夸张而僵硬。 这诡异的场面让李敬业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死者的灵魂跑到她身体里了?” “你这么理解也可以,祝由术我本身就是用来招\/\/魂的。陆小北现在只不过是一个躯壳。”古云非的解释让周围人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开什么玩笑,这摆明了就是封建迷信!姓古的,你给我坐起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李敬业朝陆小北大吼。 可是陆小北就像完全听不到一样,根本不搭理他,或者说她以为李敬业吼的是其他人。 “你先别管她在干什么,先问她两个问题试试。看看她能不能给你满意的回答?”古云非提醒李敬业。 李敬业咬了咬牙,问陆小北,“你知道自己现在是谁吗?” “你可真逗,我是红姐呀!你不认识我吗,不能?来找我的男人没有不认识我的。“躺在地上的那个姑且还能称作陆小北的女人,用她那习惯性的带着嘲弄的口吻,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是干什么的?”李敬业又问。 “我什么都干,只要你给钱,让我干什么都行……“自称“红姐”的陆小北大言不惭道。 李敬业白了一眼,打断她,“你正经一些,我在问你话呢!” 第8章 让死人说话(3) “我很正经呀,你问我的,我都如实回答呢。”陆小北说着咯咯咯笑了起来,接着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倒是你们这帮男人,一个个都假正经,穿的人五人六,满嘴的道貌岸然,可是偏偏跑到我这里。你说咱俩谁不正经呢?” “你……”李敬业现在有点儿懵了,他搞不明白,这是“古侦探”在讽刺他,还是她躯壳里的另外一个女人在作祟。 而这个女人分明想要调\/\/xi他。 看着旁边那堆人形的碎渣,李敬业心里有种难以描述的,让他脊背发凉的感觉,难不成跟他对话的,真的是死者的鬼魂吗?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忍不住接着问。 “在我家里呀!”女人回答。 李敬业诧异的瞅着她,“那你接下来想干什么呢?” “那要问你呀,你来找我,难道还要问我想干什么吗?”女人用嗔\/\/怪又娇\/\/羞的语气反问他。 李敬业的脸瞬间红了一半,想不到他这把年纪了,居然还体会了一把做piao客的感觉,而且还是跟一个死人,那感觉简直不是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 可是为了破案,他不得不咬着牙配合她,问,“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其他人?”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嘲笑的看着他,“你是指我男人?还是指我其他相\/\/好的?” “都算,或者你的家人。”李敬业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不愧是警察,果然够谨慎。放心!我这里不光没有其他人,连监控摄像头都没有,今天我只为你服务,不会给你找任何麻烦的。”女人说完,向他递了个千娇百媚的眼神。 李敬业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女人却突然笑了,“看你紧张那样!一看就没见过世面,实话告诉你,你们警察一年到头来我这儿的可不在少数,光是你们派出所的我就见过好几个。” “啥?”李敬业一听,登时就不淡定了,眼神犀利的瞄着队伍里的民警们。接着问红姐,“都谁去找过你?” “当然是……”红姐犹豫了一下,半晌,让大家的心情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她却噗嗤一声笑了,“逗你玩罢了,你还真信了!哈哈哈……” 李敬业叹了口气,问了这么长时间,他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怪怪的,从她身上没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不说,反而被她给嘲弄了半天,他不禁对古云非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然而也许正是这口叹气声刺激了女人,就在李敬业想要发飙放弃的时候,只听栖居在陆小北身上的女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忧伤道,“想不到我到头来会是这个下场。老天对我实在太不公平了。“ 说到伤心处,她竟然还流出了眼泪,跟刚才判若两人。 所有人都不禁诧异,这反差也太大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李敬业忍不住问,“你有什么下场?” “我死了,被人活活害死了。”红姐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吗?”李敬业又问。 他确实很想知道,此刻已经顾不上什么迷信不迷信了。 “我死的好惨,我怎么会忘呢?!那个人害死我还不罢休,还要把我的尸体扔进机器里绞碎,做成箱子。天底下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我恨……我恨……”红姐的声音开始变得凄厉,好像指甲在玻璃上抓挠,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那你知道是谁杀了你吗?“李敬业开始慢慢走近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从她身上获取信息。 “我知道,我知道,他杀了我,他那么残忍的杀了我,我不能饶恕!!”红姐凄厉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陆小北的躯壳跟着一起痉挛,仿佛有股暴虐的力量要从她身体里冲出来。 “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李敬业趁热打铁,一句接着一句的问。 陆小北的躯壳痉挛的更加厉害,“是男人,是个该死的男人!狠毒的男人!!” “他到底是谁?你认出他了吗?”李敬业追问。 “我不认识他,我以为他只是客人。可他杀了我!”红姐的声音近乎疯狂,眼仁向上翻起,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晕厥。 李敬业着急道,“那他叫什么你知道吗?” “……”那个声音停止了,陆小北再次倒在了地上,身体还在抽动。 “你说话呀!他的名字,你知不知道?” 李敬业此刻已经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他仿佛能透过地上这个女人,看到案发时所发生的那一幕。女人的沉默简直要让他抓狂,他冲上去,想要把女人从地上拉起来问个明白,却被古云非拦住了。 “她只是被祝由术控制了,你这样只会赶走她。”古云非提醒李敬业。 “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李敬业瞪大眼睛看着古云非,恨不能将他的脑子挖出来,看个究竟。 古云非看了眼陆小北,语气平静道,“只能等,看看这位古侦探到底能深入到什么程度?“ “什么意思?“李敬业有些抓狂,想不到“古侦探”带来的这个叫“小北”的助手还惯会吊人胃口的。 第8章 让死人说话(4) 古云非没有注意他的反应,只是解释,“她与死者的精神越一致,就越能感受到死者的存在。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李敬业看了看古云非,又看了看陆小北,瞅这架势,恐怕要功亏一篑了,忍不住一拍大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时,原本沉默的女人突然嘟哝出一个声音。 他腾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提醒古云非,“你听到了吗?她说话了!” 古云非默然点头,“我听到了。” “她说的什么?”李敬业竖起耳朵,重新注视起陆小北。 “……”古云非没说话。 这时候女人又开始嘟哝,好像是在反反复复嘟囔一个词。 终于,李敬业听清楚了,她说的是“佳乐”。 他惊喜的大声问地上的女人,“你说的那个男人是不是叫佳乐?是不是他杀了你?“ “佳乐……佳乐……”红姐重复着,“他杀了我,他要杀我,我在挣扎,我在挣扎……” 李敬业眼中冒光,问她,“他姓什么?原名是什么?” “佳乐,佳乐……黄……黄的……”在李敬业的追问下,红姐呓语般地又冒出这么几个字。 李敬业快速的将信息在大脑里进行重组,忽然一拍巴掌,激动道,“你是说他叫黄……他叫黄佳乐对?” “佳乐……佳乐……佳乐……”红姐不再回答,反复的重复着那几个字,就好像她的全部精神都卡在了那两个字上。 可是李敬业已经顾不上她了,他现在既兴奋又着急,“黄佳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查。” 李敬业刚要行动,忽然被古云非拉住,“等等,还没完呢!“ 李敬业不明所以的瞅着他,焦急道,“现在凶手的人名都知道了。还等什么?等着他跑了吗?“ 古云非却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反驳道,“我们现在只知道这个女人叫红姐,从她的状态看,有可能是一个风\/\/尘\/\/女\/\/子。可是光这些还不够?” 然而李敬业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心急如焚的瞅着古云非,激动道,“再加上凶手的名字就差不多了。黄佳乐和红姐,这两个人我都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跟上级单位联系,让他们全网查找。” “这么说李警官也相信,祝由术能破案了?” 古云非忽然开了一个玩笑,却让李敬业有点儿下不来台,他想了想,没好气的辩解道,“封建迷信那种东西我向来不信,我只是不放弃一切可能性。“ 古云非笑了笑,他还真佩服李敬业这股能屈能伸的劲儿,于是道,“好,不管你信不信。有句话我要提醒李警官,祝由术只是一种引导,答案还得靠我们自己去找。“ 李敬业琢磨着他的话,大脑渐渐开始冷静下来,看了看陆小北,喃喃道,“我不明白,假设古侦探真有本事让鬼魂上身。直接告诉我们答案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还不肯说明白呢?” 古云非脸上忽然显出神秘的微笑,“李警官,你真的以为祝由术就是封建迷信的鬼上身吗?” “……”李敬业没想到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脑子一时没转过弯。 古云非没有跟他浪费口舌,直接走到那堆人形碎块旁边,仔细打量了一遍,随后又把注意力放在拆剩下的那堆木箱碎屑上。 大家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干什么。 李敬业在一边看着他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感觉他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他忽然发现,古侦探带来的这个叫小北的助手身上好像带着一些,让人难以揣摩的神秘气质,有些时候,他的气场甚至比那个侦探还大。 然而古云非并不知道李敬业的心思,他现在的关注点确实是某样东西,只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跟陆小北口中的“佳乐”有关。 事实上,直到现在,他所施展的祝由术依然没有结束。 祝由术这种从古时就流传下来的巫术,被民间赋予了过多的神秘色彩,让人们以为就是召唤鬼魂的通\/\/灵\/\/术。 如果从今天的科学角度来解释,祝由术的本质与催眠术颇为相近。古代的巫师们没有今天系统的科学研究,但是通过实践中的生活经验,发现某些药物能使人的精神出现游离状态,人在这种介于清醒与恍惚之间的情况下,往往会出现跳跃性思维。 当巫师们对自己使用这种药物的时候,宣称自己可以与神鬼沟通,对未知的事物进行判断,其本质就是在自我催眠的状态下,利用这种极具创造力的发散性思维来思考,往往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历史上不少搞音乐创作或绘画创作的艺术家,喜欢使用迷幻剂,也是这个道理。 古云非只是把祝由术施展在了陆小北身上,让她在催眠的状态下,进行跳跃性思考。 简单说,就是让她替死者回答那些问题,事实上,那些她神神叨叨说出来的话,都是她根据已知线索作出的推断。 第9章 红姐(1) 可如果是在清醒状态下,陆小北的能力远远不及如此。 人的大脑充满了令人惊叹的潜能,据科学研究,普通人的大脑利用率只有5左右。即便是爱因斯坦这样的天才,也只开发出了15。 也就是说,此时的陆小北在特定的条件下,成为了侦探界的爱因斯坦,从而从她见过的几千块尸体碎片中,重新梳理出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而古云非正在根据她的提示来寻找那个凶手。 此时拆散的木箱已经变成了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碎块,陆小北和艾杰超根本没把这些东西当回事儿,随手拆完,也就随手扔在了各处,想在这里面找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线索,简直是大海捞针。 不过古云非心里却另有计较,他一直在心里琢磨着“黄佳乐”这三个字,因为这是找到那个东西的关键。在他看来,“黄佳乐”未必就是一个人名,这是陆小北在发散思维的状态下,联想到的线索,可能指代的东西远比一个人名要多多了。 古云非尽量排除一切杂念,在近乎放空的状态下,充分调动直觉。他的目光一遍又一遍的在那些碎片上扫过,突然,他心中感到一阵细微的触动,马上把目光收了回来,巡视着刚才看过的那片区域。 这时一个细微的几乎很难觉察的东西映入眼帘。那东西好像是金属的,埋没在碎片之下,在灯光下悄悄闪着细微黄色的光斑。 古云非拨开木片,小心翼翼的将那个东西拿起来。 那是一个扭曲的金属碎片,只有半块指甲大小,上面好像刻着一些字母,但是被切的太碎了,根本没法辨认。 古云非继续寻找,十几分钟后,又陆续发现了其他金属碎片,他把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看起来好像一个圆形的硬币,不过是黄色的。 “这是什么?“李敬业好奇的走过来问。 古云非长舒了一口气,“这就是你要找的’黄佳乐’呀。” “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能是黄佳乐?”李敬业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古云非用手指刮着鼻子,沉声道,“黄佳乐并不是一个人名,’黄’是指黄色,另外两个字其实就写在这枚硬币上——佳乐游戏世界。这应该是一枚游戏币。” 李敬业惊讶的回头瞅了一眼已经面目全非的陆小北,她此刻已经坐了起来,双眼茫然,似乎仍然沉浸在那个叫“红姐”的女人的世界里。 “你说的凶手就是这枚游戏币吗?”李敬业问她。 “红姐”倦怠的看了他一眼,妖艳的脸上异常冷漠,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他说话。 李敬业心里焦急,还要问什么,却被古云非拦住了,“祝由术很消耗精力,你追问她也没用。不过我倒是能说说我自己的看法。” “你也行!?”李敬业发现这个助理的口气倒是够大的,好像都不用询问古侦探的意见,就能自己拍板做主似的。 古云非毫不遮掩的猜测道,“你刚才问红姐,是谁杀了她,然后她才说出’黄佳乐’这三个字,其实并不是指人名。’黄’代表着黄颜色,’佳乐’指的就是’佳乐游戏世界’。而这三个字跟凶手有着莫大的关联。” “能有什么关联?”李敬业追问。 古云非笑了笑,“你如果站在红姐的角度来考虑问题,就可以理解了。从刚才的反应看,她应该不认识凶手,至少是没认出来凶手,否则她会直接告诉你凶手的名字。但她在临死前,肯定努力辨认过凶手,这是人的本能,所以这三个字就是她对凶手的认识。你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这枚游戏币上面有一些牙印,还有一个小孔。试一下换位思考,你能联想到什么?“ 李敬业一下被问住了,他最讨厌脑筋急转弯了,那个古侦探就够讨厌的了,想不到她的助理比她还烦人,“有话你就快说,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古云非也不与他争执,直言道,“好,那我就做一个推理。上面的牙印跟死者的牙印差不多可以吻合,所以说这枚硬币曾被红姐塞进了嘴里。至于游戏币边缘上那个小孔,我猜测凶手是把这枚游戏币做成了钥匙链一类的挂件儿,随身佩戴。在他对红姐行凶的时候,被红姐扯落。” 李敬业皱着眉头,似乎不太认同他的看法,“难道说丢了这么大一个东西,凶手就毫无察觉吗?” 古云非不慌不忙,向他解释道,“所以说这个红姐也不是一般女人,这枚游戏币应该是被她含在了嘴里,临死前还能想到用这种办法来给警方提供破案线索,也真是难为她了。正是因为她把游戏币藏在了嘴里,所以才没有被凶手发现。这个解释你觉得怎样?如果你有更好的,也可以说来听听。” “行了,姑且先这么假设。”李敬业没好气的打断他,“这个箱子的来历,我也查到了一些线索,可以把这两个线索合在一起。看看能不能找到凶手……” 第9章 红姐(2) 他们正说着,外面忽然又闯入了一个人。 原来赵广生从村长那里得到消息,就急匆匆的赶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可是现场的情景却让老头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只见他愣呆呆的站在了那里,盯着地上那堆人形碎渣,有些结巴的问,“这个人形东西,就是被压进箱子里的那个女尸吗?” 这时,坐在女尸旁边的陆小北冷冷的扭头看向他,那副浓妆艳抹的妖异外表把赵广生吓了一跳,“她……她……她是谁?” “她是古侦探。”李敬业说。 可是赵广生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他呆呆的看着陆小北,脸色越来越古怪,似乎有些害怕,“你……你不是古侦探,你到底是谁?“ “他们都叫我红姐。”女人妖媚一笑,看着有些渗人。 赵广生惊呼一声,被吓的连连后退,脚跟撞在了门上,差点儿滑倒。 “你说说你,这么小的胆子,在家老实呆着不好吗?你来凑什么热闹啊!”李敬业正忙的焦头烂额,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 然而,赵广生却呆呆的站在原地,既不反驳,也不接话,只在嘴里嘟囔着,“不可能……不可能……”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从他身上移开了。 可他刚刚那一嗓子却把陆小北给惊醒了。只见她茫然四顾,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一脸惊慌的赵广生,“你们在搞什么呀,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你知道你现在是谁吗?“李敬业试探着问。 “我是陆……古大侦探呐!”陆小北晕晕乎乎的,差点儿说走嘴,好在脑子还没有完全短路。 “那你还记得,你刚才都在干什么吗?”李敬业小心翼翼,生怕给她整忘了。 “我刚才呀,好像做了一场梦,迷迷糊糊的……我……”陆小北正说着,一低头看见自己旁边的那一堆尸体碎渣,自己还跟人渣手牵手呢,她一个高儿从地上蹦起来,不停的甩着手。 古云非插话道,“古侦探你忘了吗?你刚才在施展祝由术,把死者的鬼魂给唤醒了……” “哦,对对,我是施展了祝由术。感觉我在梦里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陆小北打蛇上杆,顺着古云非的话往下说。 “你刚才还给我们提供了关于凶手的重要线索。你现在还能想起凶手的长相吗?”李敬业满怀期待的问。 可是陆小北的回答却让他很失望,“完全想不起来了。” 李敬业叹了口气,也不再追问了。 这个时候,陆小北发现赵广生一直在盯着她打量,眼神特别的古怪,而且不只是他,其他人瞅自己的眼神也很别扭。 她心里不禁嘀咕,这都是怎么了,难不成我睡了一觉,脸上还长出花了? 这样想着,她伸手摸了一把脸,结果手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粉底。 “我去,这什么情况,我刚才睡觉的时候你们给我化妆了吗?”陆小北问李敬业和古云非。 两个人谁都没吭声。 陆小北像只猴子一样,手不停在脸上抓挠,忽然感觉油腻腻的很难受,于是想去洗手间洗把脸。可去不多时,就听见洗手间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陆小北失魂落魄的跑了回来,只见眼珠下面,两道黑色的眼线顺着脸蛋一直流到鼻子尖,五红大绿的眼影铺满双眼周围,脸都被她洗花了,看着比刚才更吓人。 艾杰超于心不忍,向陆小北解释,“你刚才被上身了。那个女鬼可能活着的时候爱美,就顺便给自己化了一个妆,估计这就是她本来的长相。” 陆小北听完更害怕了,掏出湿巾,把脸上的油彩擦了一遍又一遍,还不放心的问古云非,“那个女鬼不会赖在我身上不走?“ “这算什么,你现在都是大侦探了,要保持风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看好你!”古云非拍拍陆小北的肩膀,给她打气。 “对,我是侦探,我他\/\/妈\/\/现在是大侦探!”陆小北在心里默默叨念,硬着头皮挺起胸\/\/膛。 李敬业这个时候对陆小北他们的看法也有了很大转变。虽然这帮人一个个透着邪气,用了一些闻所未闻的查案手段,可看上去倒也并非招摇撞骗那类人,于是主动跟陆小北他们商量起了案子。 “就在这两天,我联系过市公安局的领导,把案件资料发给了他们,他们对案情有了一些专业的分析。你们如果想听,我可以给你们讲一讲。” 陆小北等人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李敬业于是说道,“市局的领导也认为,调查方向应该从箱子的来源着手,这一点跟我之前的想法差不多。他们还对凶手进行了分析,认为嫌疑犯很可能是当地人,在木具厂做工人,或者从事相关工作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平时生活低调,并不显眼,但是生活很不如意,会感到被社会抛弃,常常愤愤不平,一旦遇到矛盾,就愿意挑起事端。很可能有复杂的背景,破碎的家庭,进过少管所等等经历,会让他充满愤怒,极具攻击性。喜欢通过暴力手段去寻求自尊,毫无缘由的杀死无辜的人……” 第9章 红姐(3) 说到这里,李敬业叹了口气,“就像这名死者,不管她是不是红姐。她很可能跟凶手并没有直接恩怨,只是刚好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地点,成为了凶手发泄的对象。这个凶手没有同情心,只有当他制造恐惧和混乱的时候,才会有存在感,这就是他把被害人制作成木箱,还特意送到张老三店里的动机。” 李敬业一股脑儿说了一大堆,见他停下,古云非淡淡道,“就这些?” 李敬业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还嫌不够,于是继续道,“另外,从法医的角度来说,这个凶手性格谨慎,箱子上没有留下指纹血迹,以及其他明显能判断死者和凶手身份的证据。而且上级领导还认为嫌疑犯应该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人,低调但充满攻击性,抓捕的时候一定要务必小心。”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陆小北瞪着两只担忧的大眼睛问。 “上面给我的指示是,我们先负责调查,当地警方会配合我们,一起实施抓捕。你们刚才发现的那个游戏币也算是一条线索。至于死者的身份是不是失足女,还有待调查……”李敬业说到最后,也算肯定了陆小北他们刚才的努力。 “这么说,我们也可以一起参与查案喽!”陆小北十分兴奋。 李敬业露出为难的神情,“你们嘛,还不行!你们毕竟是编外人员,没有资格参与调查,不过你们可以帮我在外围搞一些排查走访工作。” …… 陆小北对李敬业的态度相当不满,要不是艾杰超一直在后面拽她,他都想跟李敬业大吵一架。 “哼,我看这家伙分明就是瞧不起人。他要证明实力,我们都证明给他看了,可他还是不当回事儿。他一个派出所的警察,估计这辈子连死人都没见过,还想查案呢!居然还让我们给他打下手,真是不知道自己半斤八两!!”陆小北离开派出所时还愤愤不平,把李敬业埋汰的一无是处。 古云非却没什么反应,好像这事儿跟他完全没关系一样。 “我说老师,你难道就不生气吗?你刚才露出那一手祝由术,他这辈子连见都没见过呢,就算是罗嘉和展羽都得给你几分面子,他李敬业算哪根葱,居然敢说咱们没资格,哼哼!”对古云非的漠不关心,陆小北很不理解,也不知道刚才这些话,他有没有听进去。 就在陆小北准备继续抱怨的时候,古云非突然若有所思道,“其实这个李所长也并非你说的那么不堪,他的办案经验是少了一点儿,不过倒还算是一个深思熟虑的人。” “我去,你还夸他?”陆小北惊讶的张大嘴巴,“这太不像你的风格了。爱情果然是能改变一个人呐!”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下古云非可真急了。 陆小北眨眨眼睛,一本正经道,“你跟那个罗警官的cp呀,随着你跟她的感情发展,我发现老师你现在也变得越来越能体谅人了呢。” 想不到古云非脸一沉,“放屁!我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去,头一回听你说脏话,你还说跟她没关系。你骗不了我的!!”陆小北跟kui到了名人隐私的狗仔似的,兴奋的不得了,把破案这茬都忘了。 古云非被烦的不行,伸手在兜里掏了起来,“要不我再给你根烟,把你变成红姐?” 然而还没等陆小北说话,走在最后的赵广生忽然喊住他们,“你们几位等一下,我有话跟你们说。“ 其实自从派出所出来,他就心事重重,好像在为什么事情纠结。 “你不会是听了那个李所长的忽悠,想反悔让我们退钱,不让我们查这个案子了?”陆小北心直口快,直接就把问题挑明了。 她知道这个赵老头从一开始就反对找私家侦探,这个时候趁机找借口拆台,再正常不过了。 陆小北盘算了一下,谨慎道,“我先说好啊,全退是不可能的,我们来这几天的辛苦费总得有……” 谁知赵广生摆摆手,“不,你们别误会,我现在有些相信你们了。至少我有种感觉,你们或许比那个李敬业更接近真相。“ 陆小北看赵广生一脸真诚,暗自松了口气,“你要跟我们说的就是这些?” 赵广生愣愣的点了点头,可反应过来,随即又摇了摇头,“哦,不是,刚才我看到你化妆后的样子,感觉……感觉有些眼熟,你以前见过这个叫红姐的女人吗?” 陆小北想起赵老头在派出所里看见自己化妆后的样子,确实显得很反常,于是道,“我当然没见过了,我都不记得自己化妆这回事。“ “那为什么你会化成那个样子呢,难道……”赵广生想说,真的是鬼魂附体吗?可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只是一种潜意识上的行为。“古云非接过话说道,”施展祝由术的时候,受体者越沉浸于目标人物,她的行为举止就会越接近于目标人物,这是一种潜意识行为。至于她化的像不像,也有一定偶然成分。不代表红姐肯定长这个模样。“ 第9章 红姐(4) 赵广生疑惑的看着古云非和陆小北,忽然感觉这个助理好像比侦探更专业似的。 他喃喃道,“但我感觉这个死者应该就长这个样子,具体什么原因我也说不好。但我敢肯定,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女人。“ “那到底是在哪里呢?你好好想想!”陆小北一听,马上来了精神。 赵广生叹了口气,“我仔细想了很久,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觉得那张脸很眼熟。” “会不会是你认识的亲人或者朋友呢?”陆小北提示他。 赵广生皱紧眉头,似乎想的很费力,缓缓道,“我认识的那些人里,没有长这个样子的,再说她们都有正当职业,不是那种女人。“ “这样啊……“陆小北背着手原地转了几圈,侦探的派头拿的很足,”我们现在手里掌握的证据也就两个,一个是死者叫红姐。还有一个就是凶手随身佩戴着一个写着’佳乐游戏世界’的游戏币。可光凭这两样,想找到死者也不太容易,如果李敬业愿意跟我们合作,那就要简单多了。“她说着看了一眼赵广生。 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 赵广生眉头紧锁,却也是一点儿办法没有。李敬业那头倔驴,没有百八十头牛,还真拉不回来他。 这时,古云非忽然咳嗽了两声,余光瞟了瞟身旁的另一个人,幽幽道,“没有李敬业也一样,我们这有最擅长找人的专家。” “还有这样的人吗?”陆小北一愣,“在哪呢?在哪呢?” 古云非指了指旁边的艾杰超。 艾杰超故意摆了一个装b的姿势,对陆小北很不满,“你以为我跟你们来是吃闲饭的吗?不是我吹牛,这个天底下,还没有我艾杰超找不到的人呢!” …… …… 半夜,赵广生回到家里,浑浑噩噩的坐在床上,派出所里看到那一幕依然让他耿耿于怀。 红姐,红姐…… 他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出现了陆小北化完妆的样子,忽然头痛欲裂,仿佛这个女人马上就要从他脑子里蹦出来一样。 红姐,红姐…… “好久不见啊,你怎么在这儿?” 忽然,赵广生的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那张人脸模模糊糊,依稀就是陆小北化成的那个女人。 “你是……红姐?”赵广生忐忑的问。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红姐媚笑着问他。 赵广生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没有回答,晕晕乎乎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不是死了吗?” 然而红姐却只是笑,什么都不说。在她手里,仿佛拿着什么东西。 忽然,赵广生看清楚了,那是一只人手,一只十几岁小男孩的手。他突然心跳加速,指着红姐问,“你……你把我儿子带哪去了?” “……”红姐还是不说话。 赵广生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疯了一样,拼命扑向红姐,却什么都没抓住。 红姐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连着她手里的那只手,一起消失在了他面前。 “别走!别走!我求你别走!”赵广生哭着恳求。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房间里只有漆黑一片,没有红姐,更没有男孩儿。 而他手里,只有他儿子儿时那件,丢了扣子的小衣服。 …… …… 话说艾杰超人脉极广,他把消息散布出去,用了不到三天,就陆续收到了各地的反馈,整理出了三个以“佳乐”命名的游戏场所。 接下来,他把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连村长董守义和赵广生也叫来了。 陆小北对他简直刮目相看,赞叹道,“还真没发现呢!你平时看着吊儿郎当,狐朋狗友一大堆。想不到干起正经事儿,也有两下子嘛!“ 艾杰超听的直翻白眼儿,“你这夸我还是损我呐!我那叫结交广泛,人力资源丰富,没有这点儿本事,怎么敢开侦探社呢?你以为都像你助理似的,烟不出火不冒,看谁都像欠他钱似的?” “你两个打屁,能不能别把我捎上!”古云非冷着脸打断。 陆小北伸了伸舌头。 董守义冷眼旁观,忽然凑到陆小北旁边,小声提醒她,“古侦探,我看你这个助理脾气挺大,不太服管呀。这样的人不行就开了!” 陆小北瞅瞅他,低声道,“杀猪还得等过年呢!等办完这个案子的,秋后问斩,不急,不急!” 董守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这时陆小北忽然感觉有双眼睛正在盯着她,莫名的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她忽然一回头,看到古云非正在注视着她,忍不住尴尬的“呵呵”两声。 …… 言归正传,话说艾杰超很细心,把三家游戏场所的资料一并搞来了,一个位于曲水镇所在市的一家大型购物中心里面,是一家综合型的娱乐城。另外两个都是纯粹的街边游戏厅。 三个地方位于不同的市区。 艾杰超分析道,“方圆100多里,就找到这三家最接近要求的。时间太紧,我联系的人还没来得及仔细核对游戏币。大概就在这三家之中,咱们可以商量商量先从哪家开始查起。我个人呢,比较倾向那个健身会所。它距离那家制作木箱的木具厂最近,这也符合凶手的活动范围。你觉得呢,古大侦探?古大侦探……“艾杰超装模作样的询问陆小北。 第10章 犯罪心理投射(1) “要是这么说,这里确实最可疑,我……” 陆小北正要发表自己的看法,那边的赵广生也在盯着地图看,忽然插嘴道,“我觉得还是先去潼州市那家游戏厅看看。” 艾杰超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解释道,“这家游戏厅可是距离最远的,都跨省了,说心里话,我觉得可能性最小的就是这家……” 古云非忽然朝艾杰超使了个眼色,让他住嘴,接着问赵广生,“你为什么想从这家开始查呢?” 赵广生想了一会儿,嘟哝道,“其实我也说不清楚,我现在脑子一点儿都不好使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一看到潼州这两个字,就好像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古云非和艾杰超,陆小北三个人交换了一下目光。尽管赵广生自己也讲不出原因,不过大家心里隐隐感觉这个案子跟他有着某种联系,也许顺着他的建议,真能发掘一条线索也说不定。 于是为了赶在李敬业前面,众人决定马上出发,赵广生强烈要求同去。古云非等人自然也没有反对。 赵广生所选的那个地方是两省的交界处,光是坐火车就走了两个小时,再加上其余赶路的时间,直到第2天晚上,众人才到达目的地潼州市。好容易找到了那家游戏厅,位于市场旁边,门脸上花里胡哨的写着“曼卡威电玩城”,名字起的土不土洋不洋的。 里面光线昏暗,闹闹轰轰,各种声音交杂在一起,跳舞机,娃娃机,模拟赛车,射击游戏,几乎每个机器都被占着。来这里玩的大多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也有三十多岁的成年人。 他们要找的那个神秘杀人犯有可能就是这里的一员。 昏暗的光线下,急促的电子音,一张张激动模糊的脸庞显得阴森狰狞。 陆小北迫不及待的想去找人盘问,却被古云非拉住了,提醒她,“别轻举妄动!“ “那也不能就这样干瞅呀!”陆小北盲目的看着里面的玩家,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干着急,“我现在看谁都像嫌疑犯。找几个人打听打听,说不定还能问出点名堂呢。万一凶手常来这里,再有些古怪的行为,没准就能引起别人注意。” “你就不怕打草惊蛇吗?我们现在对凶手的情况了解的还太少。万一惊动了他,他就此藏匿起来,就不容易找了。”古云非给她泼了一盆凉水。 陆小北露出为难的神色,“那我们来这里岂不是什么都不能干了?“ 古云非瞥了一眼远处的赵广生,眼中扫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色,道,“他既然指定来这里,也许这个地方能唤起他的某些记忆,现在正是证实这件事的好时机。” 陆小北心领神会,来到赵广生身边,让他想一想自己有没有来过这家电玩城,或者是曾经带老婆孩子来过。 赵广生努力想了半天,说道,“我自己来没来过,我完全想不起来了,但我肯定是没有带老婆孩子来过,他们娘俩一直都待在南洼村,连镇子都很少去。” 这个回答让陆小北有些抓狂,他们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跑了这么远,总不能无功而返! 于是商量之后,众人就近找了一家宾馆先安顿下来,准备花几天时间查查情况,实在没有什么进展,再去下一个地方。 不过艾杰超倒没闲着,话说现在才是他发挥能力的时候,他联系了当地一切能利用上的人脉,经过一天多的打听,了解到当地确实有一位叫红姐的女人。 这个消息让众人倍感兴奋。 据艾杰超了解,这个叫红姐的女人。原名梁艳红,在白塔区那边混迹很多年了,她年轻的时候靠卖y为生,年纪大一点了,就转行拉皮条,社会面很广,人际关系复杂,在白塔区那边小有名气。 这个女人的背景同祝由术推测出来的死者十分近似。大家怀疑她极有可能就是他们的目标人物。 于是艾杰超通过各方打听,搞到了红姐的住处,古云非轻车熟路的撬开门锁。 “咱们这样是不是太冒失了,应该先按门铃,试探试探?”陆小北瞪着两只懵懂的大眼睛,小心的问道。 古云非犹豫着瞅了她一眼,故意装出一脸认真的样子,逗她道,“如果里边有女人应声怎么办?” 陆小北吃了一惊,急忙捂住嘴,“那我肯定会被吓死啊!” 然而众人一进门,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一幕—— 房间里十分凌乱,椅子东倒西歪,沙发上的毛公仔趴在地上。桌上的酒具,茶几上的花瓶,全都碎了一地…… “我去,这是被扫\/\/荡了吗?”陆小北愕然道。 赵广生毕竟当过警察,他沉着的把屋里屋外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对大家说,“我感觉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不止客厅,卧室里的东西也都被扔在了地上。所以我猜,凶手是直接闯进了家里,和她发生搏斗,也许就是在这里把她给杀了,然后把尸体带走的。” 艾杰超为了那二十万能稳稳赚到兜里,也不甘示弱,发表自己的看法。 第10章 犯罪心理投射(2) 只见他摸着尖嘴猴腮的下巴,推测道,“我们进来的时候,门锁没有被撬过,所以凶手很可能跟红姐认识,骗她开门之后开始行凶。这样一来的话,我们就可以从红姐熟悉的人开始调查,这样进度就大大加快了,肯定能赶在李敬业那帮人之前找到凶手。” “你怎么想啊,古侦探?”赵广生回过头问陆小北。 自从看到陆小北在他家和派出所的惊人表现,赵广生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十分恭敬,遇事都不忘了征求她的意见。 “我觉得,你们说的都有道理,凶手很可能……” 陆小北拿腔拿调的,正要顺着他们的话说,古云非猛的在背后捅了她一下,低声道,“先别马上下结论,看看再说。” 陆小北话到嘴边,来不及细想,只能硬生生改口,“凶手很可能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艾杰超和赵广生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瞅着她,都没捋清她的逻辑。 可是艾杰超知道底细。虽然没听见古云非对陆小北说的那些话,不过瞅他俩的表情就就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陆小北越是拿着劲儿,他越想捉弄她一下,于是故意对陆小北说,“那古大侦探,你有什么想法呢?不妨就明说呗!” 陆小北瞪着他,心里暗骂: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个屁呀! 赵广生也十分不解,问道,“是啊古侦探,你肯定有你的道理,就给我们讲讲!” 陆小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睛不住的偷瞄古云非。 艾杰超见状继续使坏,故意问,“古侦探,你的眼睛老往一边撇,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你看到了什么线索呀?” 陆小北都快被活活气死了,不停给古云非使眼色:你倒是说句话呀! 古云非这时候才不慌不忙替陆小北解围,“古侦探的意思是,打算用她的特\/\/shu\/\/手\/\/duan。” “什么手\/\/段?”艾杰超又问陆小北。 “就是那一招啊,你不是见过嘛?”陆小北顺口敷衍。 “哪一招?”艾杰超不依不饶。 陆小北恶狠狠的朝艾杰超冷笑道,“这一招密不外传,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艾杰超当然不会过去,他又不傻。 何况傻子都知道,陆小北的后半句话其实想说——你过来,信不信我拍死你?! 这时,古云非忽然替陆小北解围,对艾杰超和赵广生说,“我们古侦探的手duan是不外传的,所以请二位暂时出去回避一下。” 赵广生看了看艾杰超,虽然心里好奇,但也没有坚持,退到了门外。对他来说,只要能查明真相,找到他失踪的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第10章 犯罪心理投射(3) 等艾杰超和赵广生都退出去了,陆小北才问古云非,“老师,你说的特\/\/shu手\/\/duan是什么呀?” 古云非摸着鼻子,幽幽道,“这种情况,只能用犯罪心理投\/\/射\/\/试试了。” 陆小北听着,竟莫名的有种xg\/\/奋的感觉,忍\/\/不住jiào道,“哇,我终于能开开眼界了,平时你都藏着掖着的,我一直很好奇呢。” 古云非瞄了她一眼,爱答不理道,“本来你也应该出去的,为了不让你\/\/露馅儿,也只能这么办了。不过你留在这里,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放心,什么要求我都能答应!”陆小北不假思索的回答他。 古云非满意的点点头,“你背对墙壁站着,不能看我,懂吗?” “啊,那还有什么意思啊?”陆小北想要反悔。 古云非忽然脸一沉,“如果你做不到,那就也到门外等着,你这出戏,我也不替你演下去了。” 陆小北没辙,只好嘟着嘴答应,跑到角落里面壁站着,跟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心里老大不乐意。 古云非不再多话,在兜里挑了一根beeu,hroo叼\/\/在嘴上。这是美洲印第\/\/安人特有的一种药材,是由南美巫师发明的,用于冥想。 第10章 犯罪心理投射(4) 这种药材可以xg\/\/fen\/\/神\/\/jg,提升专注力,让人的大脑长时间的处于a\/\/波\/\/的状态,而a\/\/波\/\/状态就是忘\/\/我\/\/状态。也就是犯罪心理投射者的最佳状态。 只见他站在门口抽了一根烟,先让自己全身心放\/\/空,逐渐忘记自\/\/我,然后用凶手的身份来替代自己。 此时的陆小北也不老\/\/shi,心里嘀咕:你说不让我看,我就不看吗?眼睛可是长在我脑袋上! 于是她悄悄的侧过脸往后瞄。看见古云非正在绕着房间走圆圈,走了几圈后,开始做一些奇怪的动作,甚至嘴巴也在嘟哝着一些听不清的di\/\/语。 就好像他面前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他在同那个东西交流说话一样。 而这些举动看在陆小北眼里,感觉此时的古云非简直就变成了一个shen经病,好像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意识,完全在被无形的线牵引着行动。 如果不是古云非有言在先,陆小北肯定忍不住想去把他弄醒。 可陆小北其实并不知道,古云非之所以不让她看自己,只是在故意吓唬她,避免这丫头看到什么奇怪的东xi,大惊小怪,甚至干\/\/扰\/\/他。 那样犯罪心理投\/\/射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大约半个小时后,古云非疯疯癫癫的样子终于停止了,陆小北实在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凑过去小声问,“古老师,你还好?” “没什么,让他们都进来。”古云非声音平静,多少显得有些疲倦,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艾杰超和赵广生在门外正等的心急,听到陆小北喊他们,迫不及待的走进屋。 赵广生打量了一下房间里面,发现没有任何改变。再看看古云非和陆小北,也神态如常,不禁心里充满了疑惑,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屋子里那么长时间,都干了些什么。 “古侦探,你们是不是有发现了?”他试探着问陆小北。 “那是当然了。”陆小北顺着话往下说。 “那凶手到底是谁呀?”赵广生已经等不及了,眼中放射出期待的光芒。 “这个嘛……”陆小北挠着脑袋,支支吾吾说不清。 赵广生以为她不想透露信息,急的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摇晃道,“都这种时候了,你千万要如实告诉我呀。我怀疑他不仅仅是杀害红姐的人,还可能就是绑架我老婆和孩子的人呢。” 陆小北没想到这老头如此心急,可她自然回答不出,只能用眼神向古云非求助。 想不到古云非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直言道,“凶手现在还无法断定。” 可赵广生哪里听得了这种话,一下就急了,“你们不是会各种手段吗?刚才在屋子里待了这么长时间,难道什么都没发现?” “这……这个……”陆小北为了稳住赵老头,脑子里飞速过滤着各种敷衍他的话。 这时,古云非突然说,“发现倒是有,不过恐怕会让你失望。古侦探经过一番检查之后发现,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或者说这个叫红姐的女人,并不是在这个房子里被绑架的。” 赵广生愣了愣,随后道,“那你怎么解释房间里乱成现在这样,这明明就是打斗后留下的痕迹呀。“ 古云非淡然道,“这也是凶手希望我们这样想的。” 赵广生越听越糊涂,“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其实不只是赵广生,连陆小北和艾杰超也十分不理解古云非的话。 他们并不知道,古云非在施展犯罪心理投射的时候都见到了什么。 犯罪心理投射其实就是施术者在忘\/\/我状态下,以凶手的视角来理解案发现场。当然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替换成被害人的视角。 在进行投射的过程中,古云非根据现场的各种痕迹,将整个搏斗经过进行了还原,结果发现有很多地方都存在矛盾。 古云非大致把原理给大伙说了一遍。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所说的矛盾是什么意思?”赵广生不解地问古云非和陆小北。 “嗯,让我助理给你解释清楚。”陆小北瞅了眼古云非。 古云非清了清嗓子,缓缓道,“简单的说,行为产生结果。同样的,通过结果也能倒推出行为。如果按照我们看到的现场来推断事发经过——首先是凶手进入到房间,立刻被被害人梁艳红发现,双方在客厅里发生了打斗,期间双方不停在客厅里周旋,红姐都已经跑到了门口,但是没有尝试逃走,反过来向凶手发动攻击。然后双方又打到了卧室里,没有使用那些有攻击性的物体,而是撕扯起枕头和床垫,最后红姐被制\/\/服,这期间地上还没有留下血迹,也没有留下毛发。凶手把红姐扛着离开了。听我说完,你们应该发现问题了?” 赵广生想了想,说道,“照理说,被害人一旦有机会,应该马上选择逃走,何况是一个女人面对一个男人呢!而且先在客厅里打斗,然后又跑到卧室里,听上去也不太合理。如果说红姐跟这个人势均力敌,那现场就不可能没有血迹和毛发。如果红姐明显处于劣势,那她就更要想方设法逃走了,而不是跟他搏斗……” 不愧是老警察,分析的明明白白。古云非满意的冲他点点头,“所以说,只有一种可能——这个现场是凶手伪造的。” 第11章 偷窥者(1) 赵广生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没想到古云非居然得出了这种完全违反常理的结论。 他不由得看向了陆小北,眼神里充满了询问之意。 陆小北也对古云非的话充满疑惑,正想跟古云非问个明白,抬眼却发现赵广生正在瞅着自己,只好继续端着她大侦探的架子,附和道,“是呀,这个案发现场一定就是凶手伪造的。我刚才让你们出去,在这里进行了犯罪心理投射,这个结论是仔细分析过才得出来的。” 说着她看了一眼古云非,拿腔拿调道,“小北跟你说的就是我的想法。” “可我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伪造这个现场,那红姐又是怎么失踪的呢?”赵广生不明所以的问道。 “这个嘛,咳咳……如果以我的专业水平给你解释,你大概很难听懂……怎么能说的浅显易懂呢?“赵广生这些问题陆小北当然搞不明白,只能装模作样的清着嗓子拖延时间。 古云非这时解释道,“凶手伪造现场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外人看的,甚至是为了给我们看的。”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听明白了?”陆小北赶紧抢过话,对赵广生说。 赵广生皱着眉头,似懂非懂的问,“那照你们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凶手从一开始就设计好的?” “确实有这种可能,对……”陆小北说完,又不太自信的看了一眼古云非。 古云非点了点头,对赵广生道,“既然你能通过那个箱子找到这里,说明这些大概也在凶手的意料之中。更何况是像红姐这样,有点儿名气的人突然失踪了,是不可能掩盖得住的。所以……” 古云非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视过房间里的人,最后落在赵广生身上,继续道,“他索性故意把红姐的家布置成案发现场,就是为了误导我们,也包括警方。而红姐的人际关系复杂,想调查起来很有难度。” “哎!”赵广生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一筹莫展道,“难道我们真就找不到这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了?” 古云非走到窗边,沉声道,“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恰好说明,他所要掩盖的东西,才是我们要寻找的线索。” 众人一阵沉默。大家似乎都在思索着同一个问题,过了许久,一个声音忽然重新将大家的凝聚了起来。 “我明白了,红姐真正的失踪地点可能留下了凶手的线索。凶手担心自己被发现,所以才在红姐的家里故意布置疑局。”陆小北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兴奋的说道。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她也发现有双疑惑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而这双眼睛的主人正是赵广生。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说秃噜嘴了,急忙重新摆出大侦探的架子,“嗯,我是说我早就知道了,怕你们不懂。才让小北先给你们解释解释。” 赵广生终于听明白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这条线索岂不是又断了吗?” “那倒未必!”与赵广生的手足无措相比,艾杰超倒显得尤为淡定,“既然已经找到了红姐,我们至少可以从她入手,查查她平时的人际关系,这个我最擅长了。” 然而古云非却摇了摇头,“估计不会有太大结果,凶手布置这个假现场,就是想将我们引到红姐的人际关系上,我们一旦按照他的思路走下去,就彻底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那怎么办?查也不是,不查也不是……”赵广生又不淡定了。 古云非淡然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凶手这样做,恰好说明他跟红姐之间没有明显的联系。这才是我们该抓住的线索。” “没有联系也算线索?!我们查了半天,岂不是白来了,这一路的花销也不少呢。别查到最后,连二十万都不够。”艾杰超最不喜欢做赔本买卖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去要饭呢,至少能够稳赚不赔! 这时,古云非不紧不慢说道,“从红姐入手行不通,不代表这条线就断了。还有一条线索,我们还没用到呢。“ “什么线索?”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古云非看向赵广生,“如果凶手真是对你有某些图谋,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很可能都在他的算计之中。既然我们人都来了,他怎么可能轻易放我们回去呢?没准儿他现在就躲在什么地方,一直监视着我们!“ 话音刚落,几个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还从来没把案子想象到这种程度。 难不成连他们都成了凶手的囊中之物?! 这简直太可怕了! 赵广生正要问点什么,古云非忽然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搞得赵广生莫名其妙。 这时古云非指了指大门,赵广生侧耳细听,隐隐听见楼道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好像门外有人。 可是这个人很奇怪,并不开门进来,也不离开,只是藏在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等赵广生作出反应,陆小北已经沉不住气了,不管怎么说,她家也是开武馆的,喜欢直来直去,不爽就干。从来就没有坐以待毙的道理! 第11章 偷窥者(2) 于是她踮起脚尖儿,跟只猫一样窜到门口。防盗门是虚掩的,她藏在门后,伺机而动。 房间里悄无声息,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悄悄等待着门外的异动。而此时,门外的人也变得格外安静,似乎在kui探里面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陆小北忽然感觉门有些微微晃动,好像外面的人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陆小北瞅准时机,忽然把门撞开。哐的一声,防盗门撞在了一个人身上,只见那个人踉跄后退,看见她以后,拔腿就想跑。 可是陆小北哪能给他机会,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把那人按翻在地。 “哈哈,让本侦探抓到了!!“陆小北qi在那人身上不住狂笑。 那人被她压制着,一动不能动,双臂反躬在背后,五官痛苦的揪成了一团。 众人仔细一看,陆小北抓到的这个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的眉清目秀,看模样倒并不穷凶极恶,反而像个小白脸。 不过这个年头,人脸两张皮,谁又知道他骨子里是什么样的呢? “说!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陆小北厉声质问。 “我叫孟海涛,是……是红姐的助理。我就是过来看看她。”男人zheng扎着,畏畏suo\/\/suo道。 “你是红姐的助理!?”陆小北怀疑的打量着这个男人,把他从地上拽起来,别看陆小北个头不大,可有把子力气,这个男人居然踉踉跄跄的被她拽到了屋里。 可一看见里屋的情景,男人扑通一下就给陆小北和众人跪下了,原来抓住他这个女人只是个小意思,还有三个大男人在虎视眈眈的瞪着他。 只听男人恳求道,“各位大哥,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个道上的,可我就是红姐雇的小助理,平时也就给她开开车什么的。对她的事我一无所知。你门放了我,我今天看到你们的事情,保证不对外说!” 陆小北打量着他,忽然冷笑一声,“你给我演戏呢?当姑奶奶我那么好骗吗?想栽赃嫁祸是,我还要问你呢。房子里这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搞的鬼?” “什么??”男人一脸莫名其妙的打量着一片狼藉的客厅,立马反应过来,装糊涂道,“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呀,这房子里不是很好吗?就是乱了一点。” “放屁!”孟海涛话音刚落,陆小北大骂一声,“你管这叫好,这明明是被人拆过。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要不然你干嘛鬼鬼祟祟的躲在门外偷听?“ 孟海涛疑惑的看着陆小北,眼珠乱转。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试探着问,“各位到底是干什么的呀?” 陆小北犹豫了一下,大声道,“我们是调查梁艳红失踪案的警察!现在懂了吗,别再跟我打马虎眼!” “你们是警察!?”孟海涛还有一些疑惑,“那你们有证件吗?” 这一下陆小北可被问住了,他们几个里面,一个律师,一个雕骨师,一个退休老警察,外加她这么一个冒牌侦探,他们哪有证件呐。 不过还好她反应够快,拿出了平时的那股霸道劲儿,反问孟海涛,“是我审你,还是你审我啊?!你老实交代,梁艳红是不是被你杀了?你还ba着n缝在这里tou看,到底居心何在?” “等……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梁艳红被杀了,这是真的吗?”孟海涛十分震惊,好像才刚刚知道这个消息。 陆小北打量着他,差点儿就信了,临到关头,突然一阵冷笑,“哼,你还真是会演戏呀,来,继续给我装!” 孟海涛脸都绿了,小眼睛在房间里到处搜寻,似乎在找尸体,一边小心翼翼的回答陆小北,“我没装呀,我也是从你们嘴里才知道红姐死了。” 然而陆小北可不会轻易相信他这番鬼话,声音再次提高了几个分贝,敲山震虎道,“还说你没装,那我问你,你偷偷摸摸的躲在门外怎么解释?是不是你心里有鬼?!” “我……我……”孟海涛急的满头大汗,有些语无伦次了。 陆小北见状,趁热打铁道,“别编了,我替你说,你就是杀死梁艳红的凶手。你一直在暗中监视警方,就是想看看案子办到哪一步了,接下来好计划你的下一步作案。” “什……什么?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连只鸡都不敢杀,别说是人了!”孟海涛脸色大变,脱口道。 “你说谁血口喷人?”陆小北跟他打起了嘴仗。 可孟海涛哪里是她的对手,急忙转变态度,大声辩解道,“不是,我是说你们冤枉我了,我怎么可能是杀死红姐的凶手呢?我刚才在门外偷听,是因为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还以为红姐是落在你们手里了呢!” “哎呀!还学会倒打一耙了。可你这借口,一听就漏洞百出,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不知道梁艳红出事了吗,那又怎么会猜到梁艳红落在我们手里了呢?“陆小北洞察敏锐,说话一针见血。 孟海涛一下子就被问的哑口无言,过了好半天才小声说,“其实我刚才没完全说实话,红姐大概一个多月前就联系不上了,我当时也挺着急的,那个时候就来过她家。可是……” “可是什么?”陆小北没好气的追问。 第11章 偷窥者(3) 孟海涛咽了口唾沫,缓缓道,“我没看到人,来的时候就看见屋里这个样子,我当时怀疑她可能出了意外,也许是被什么人绑架了。但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她死了!“ 孟海涛还纠结在这一点上,陆小北不耐烦的摆摆手,示意他往下说。 “从那之后,我隔三差五都会来看一眼,碰巧今天就遇到你们了。”孟海涛说完,忐忑的看了他们一眼。 陆小北摩挲着手指,作出思考的样子,问他,“你现在说的就是实话吗?” 孟海涛迫不及待的举手发誓,“千真万确,绝对没敢骗你们。” 然而孟海涛话音刚落,陆小北直接眼皮一翻,大声道,“还敢说你没骗我们!你这话漏洞更多,你既然早就发现红姐失踪了,为什么迟迟不报警?这是其一。其二,我们今天刚找到这里,你就出现了,分明就是你在监视我们,因为你心里有鬼!” 没想到陆小北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三言两语就抓住了孟海涛话里的漏洞,连古云非都忍不住暗中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今天真的是一个巧合,我发誓!我之所以没有报警,不是我有意隐瞒,主要是……”孟海涛显得十分为难,半晌,终于还是说道,“红姐是干什么的,你们警察可能早就知道了。我直说了,她在白塔区这一块很有面子,那些技\/\/师,公\/\/主,外wéi什么的都是通过她来牵线搭桥的,所以社会上方方面面的人物,跟她也都熟悉……” “公\/\/主,技\/\/师什么的,是啥意思啊?”陆小北小声问古云非。 没等古云非回答,艾杰超多嘴道,“公主指的就是会所小\/\/jie,技\/\/师嘛,顾名思义,有技术的女师傅。还有外wéi什么的……你懂的。” 陆小北啐了一口,打断了孟海涛,“还拽什么词儿啊,你就直接说梁艳红是个拉皮条的老bǎo子不就完事了。” “嗯……这么说也没错。”孟海涛尴尬的承认了,“红姐三教九流的,认识的人太杂了,难免会有一些人跟她有矛盾。这种事儿一般都是红姐自己去摆平,从来不会惊动警察的,也怕给自己找麻烦。所以……” 见孟海涛说话支支吾吾,陆小北索性帮他把话说了个痛快,“所以你发现红姐失踪了,就没敢向外声张?” 孟海涛连连点头,“再说,万一她惹上了大麻烦,得罪了什么势力……我一个小助理哪里敢插手啊?” “说到底你就是胆小怕事呗!”陆小北鄙夷的撇撇嘴。 “警察姐姐,我这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没杀红姐,你借我俩胆子我也不敢呀!我能做的,也就是偷偷打听红姐回没回来,偶尔过来看一眼。”孟海涛不住告饶。 陆小北看他那怂样,跟想象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心理变态凶手确实有很大出入。 她回头看了看古云非,想问问他的看法。 谁知古云非却不置可否,忽然开口问孟海涛,“你最后一次看见梁艳红是在什么时候?“ “这个啊……”孟海涛先回忆了一下,回答道,“那都是一个月前了,我记得不是星期一,就是星期二,当时我陪红姐去买衣服。期间她接了一个电话,不知道聊了什么,然后就开车离开了,那就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她。“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瞅着他,幽幽道,“你不是她的助理吗,也是他的司机,为什么不是你开车?” 孟海涛挠了挠头,困惑道,“是啊,我也有些纳闷儿。一般来说,红姐到什么地方,都是我开车拉她去的。可是那天她接完电话,就跟我说要去个地方。她自己开车就行,不让我跟去。” “她要去什么地方?”古云非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他。 孟海涛摇摇头,“她没有说,只是说要见一个人,也没说那人是谁。” 古云非和陆小北几人互相看了看,如果孟海涛说的是真的,那这个突然给红姐打电话,约她见面的人就很可疑了。 陆小北率先说道,“我们可以查一查梁艳红的手机号码,看看最后一通电话是谁打给她的?我觉得这个人十有八九跟她失踪有关,搞不好就是凶手本人呢!” 然而,古云非却没有陆小北那么兴奋,只见他思索片刻,不容乐观道,“如果这个人真是凶手,那他绝不会傻到留下这么一个明显的破绽。至少得把红姐身边那个男的灭了口。” “男的,哪个男的?”陆小北没过脑子的问。 艾杰超指了指孟海涛,她这才恍然大悟。 “我觉得,那个约红姐见面的人,应该不是你们要找的凶手。”孟海涛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听他们说着,忽然冒出了一句。 众人不约而同的回头看他,陆小北狐疑地打量着他,“你凭什么这么说?“ “哦,是这样。我刚刚想起来一件事。”孟海涛瞅着大伙,神情渐渐困惑起来,“就在红姐开车离开的那天下午,我来过红姐家,当时有人找她,可是她不接电话,于是就找到了我这里。我心里也觉得奇怪,就想着来红姐家问问,结果发现她并不在家,可是她的车却停在了车库里。这说明她已经回来了呀,那她失踪就是之后的事情了。” 第12章 车中腐尸(1) 陆小北顿时有些泄气,刚刚才发现的线索,经孟海涛这么一讲,似乎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案件再次陷入了僵局,别说赵广生了,就连艾杰超和陆小北都有点儿灰心丧气。 “红姐的车停在哪里?你带我们去看看。”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古云非气定神闲的对孟海涛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孟海涛犹豫了一下,随即带着众人下楼,来到了小区的地下车库。他指着角落里一辆蓝色的宝马x7,说,“就是它!” “一个拉皮条的还真有钱呢!“陆小北不屑的嘟囔一声,嫉妒又鄙夷。 由于许久没开过,这辆车的外表已经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 当众人走到车前,突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这辆车的几块玻璃上,都印着横七竖八的抓痕,而且这些抓痕全都在玻璃里面,像是血液凝固在上面的。似乎曾经有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在车里不断挣扎着想要逃出来。 众人的目光同时射在孟海涛脸上。 “这辆车的车钥匙都谁有?”陆小北厉声质问孟海涛。 孟海涛胆怯的看了他们一眼,几乎用蚊子一样大小的声音回答道,“除了红姐,就是我了……” 陆小北打量着他,语气严厉道,“你刚才说红姐是在开车返回后出的事儿,那么她返回后都发生了什么呢?” 孟海涛胆儿小,支吾着说,“这个……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这么明显的痕迹你会不知道?说!你是不是进过红姐车里,对她做过什么?”陆小北挥舞着拳头,又想对孟海涛动手。 孟海涛捂着脑袋,大呼冤枉,“我只是远远的看见她车停在这儿,并没有进去看过呀。我也不知道车上这些手印是怎么回事儿……” 陆小北不等他说完,直接朝他奔来,边走边嚷嚷着,“你还敢狡辩,信不信我打掉你的牙!“ “我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主动带你们来看这辆车呢?早知道这样,我……我就跑的远远的了。”孟海涛急忙辩解。 陆小北气呼呼揪起他的领子,“什么?你还要跑!看我今天不卸了你……” “先别说话,车里还有东西。”古云非忽然打断陆小北,他灵敏的鼻子隔着车门,隐隐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把车门打开!我倒要看看,这里藏了什么秘密!”陆小北暂时松开了孟海涛,对他命令道。 孟海涛掏出钥匙,麻利的把车门打开了。 这一开门不要紧,一股被封闭许久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把孟海涛呛得不住干呕,等他看清楚车里那个散发着臭味的东西,直接吐在了当场,把裤子溅的到处都是。 别说是他了,就算陆小北这帮有心理准备的人,在看到车厢后座上那具烂成一滩的尸体时,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这什么情况啊?怎么这里还有一具尸体?”陆小北强忍着恶心问古云非。 “看这腐烂程度,死亡时间大概有两个多星期了,比梁艳红的死亡时间稍微晚一点。那段时间应该就是这家伙被困在车里的时间。”古云非依旧那么冷静,不管眼前发生什么,他就像个外星人一样漠不关心。 陆小北再次揪住孟海涛,“你给我老实交代,这个人是谁?他跟梁艳红到底是什么关系?“ 孟海涛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被陆小北这么一吓,刚到嘴边的一口呕吐物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向她解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自从红姐这辆车开回来之后,我从来没进过车里。“ “我凭什么相信你?“陆小北穷追猛打,不依不饶。 “这个……“孟海涛眼珠转动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古云非忽然出言打断了他们,“行了,这不是一具人的尸体,这是一条狗。” “狗!?”陆小北停下手,瞪大眼睛瞅着车里。 她刚才光顾着恶心了,根本没有仔细看那具尸体,听古云非这样一说,她强忍着恶心,仔细瞧了瞧座位上那具腐烂的尸体,突突嘴,四条腿儿,身长不过一米,确实是一条狗。 看外形,这条狗有可能是只金毛,或者拉布拉多,体型跟人差不多,加上腐烂之后难以辨认,所以才误让大家把它当成了人的尸体。 现在看来,玻璃上那些爪印应该都是这条狗被困在车里,在绝望中挣扎的时候留下的。 一想到这个生命被活活的困死在这里,不免让人感到一阵寒栗,这大概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死法了。 “这条狗我认识,这是红姐养的金毛。红姐没有孩子,就管这条狗叫儿子,养了好多年了。”孟海涛向大家说道。 “这么大一条狗被困在车里总会叫唤的?狗叫的声音是很大的,不至于没人听到啊!”许久没有发表意见的赵广生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条狗身上多处受伤,其中有一处伤像是被尖锐的东西穿透了肺叶,它被困在车里的时候,已经没力气再叫了。从这一点来说,它可能见过凶手。”古云非带着手套的手一边在狗shen上o着,一边解释。 第12章 车中腐尸(2) 众人一时都没了声音,似乎还没有从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中回过神来。 陆小北习惯性的问古云非,“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你问我吗?”古云非眼神幽深的瞅着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此时陆小北才发现,赵广生也在好奇的瞅着她,似乎在等她的答案。她这才想起,自己才是他眼里的古侦探,要是被这老头儿看穿,可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她又拔起腰板,装模作样的补了一句,“我这是考考你小北,你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也学到了不少东西,那就分析分析眼前的情况!” 话音刚落,艾杰超不禁偷偷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说来他就欣赏陆小北这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随机应变,还不要face的精气神儿。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古云非脸上。 古云非倒也没戳破,反而很配合的说道,“我怀疑那个约梁艳红见面的人嫌疑很大,甚至不排除他是在杀害梁艳红之后,把她的车又开回来了。以此来迷惑我们,就跟他故意搞乱梁艳红的家是一个道理。” “可问题是,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个人呢,既不知道梁艳红是跟什么人见的面,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艾杰超摸着下巴上稀稀拉拉的几根胡子,十分为难。 “这有什么难的?”陆小北颇为不屑。 “你想到办法了?”艾杰超一脸稀奇的瞅着她。 “古大侦探,那你就赶紧说说呗!”赵广生也迫不及待的追问。 陆小北拿足了架子,眼睛瞄了瞄古云非,“像这种情况该怎么做啊?我早就教给你了?小北,你就放心大胆的干!“ 古云非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白眼儿,心里暗想,这装逼都不计后果了,万一我古云非也没办法,看你怎么收场! 可事实是,古云非总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给我找一双筷子。”他打量着腐烂的狗尸体,提出了要求。 众人纷纷作呕。 “哥们儿,你不是真要尝尝?”艾杰超小心翼翼的问,“狗肉哪都有,不差这一口啊!” “让你找就去找,少废话!”古云非不耐烦的瞥了他一眼。 艾杰超只好从附近的小卖店里给古云非买来一双筷子,递给他的时候,故意跟他保持着距离,那样子就像怕被他咬到似的。 古云非拿起筷子,开始旁若无人的在狗尸体上拨弄起来,时不时的还夹起几个东西,凑到鼻子底下闻一闻,仿佛随时准备下口似地。 随着他筷子的波动,那些腐烂的脓水也跟着冒了出来,还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孟海涛是这里最没见过世面的,趴在地上一顿吐,好悬把肝儿都呕出来。 赵广生强忍着恶心,问陆小北,“古侦探,这也是你教他的吗??“ 陆小北十分难堪的强作镇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他这属于自由发挥,啊自由发挥……” 古云非把这具腐烂尸体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终于把众人恶心的后半个月都不想吃饭了。他才把筷子随手一抛,众人顿时像躲枪子一样四散躲开。 “小……小北,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没有啊?”赵广生疑惑着问。 古云非瞅了他一眼,接着毫不掩饰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假如梁艳红失踪那天是带着这条狗同那个人见面的,我接下来发现的线索,或许能帮我们找到那个地方。” “真的吗?就凭你闻这几口狗肉,就成?”赵广生似乎有些不太相信,“小北助理,你可别拿我们开玩笑啊!” “放心!我这助理从不打诳语。”陆小北生怕古云非不乐意,急忙替他说道。 古云非白了他们一眼,解释道,“首先我发现,在这条狗身上的多处伤口里,都有煤灰和铁锈。另外,刺死狗的那个伤口的直径,只有一厘米左右。我想到了一个物件,或许能解释得通,就是通煤炉子用的火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火通条。这就意味着,那个见面地点附近应该有煤炉,或是锅炉一类的东西。” “你怎么就能确定你发现的是煤灰和铁锈呢?”赵广生又问。 “……“古云非没说什么,只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陆小北向赵广生解释,“我这个弟子鼻子特别灵,日常的东西他一闻就知道了。比警犬还好使呢!” 赵广生一脸认真的瞅了瞅陆小北,又瞅了瞅古云非,“啊,我真是开了眼界了,竟然还有这种人!” 然而古云非并未理睬目瞪口呆的赵广生,继续说道,“另外,在这条狗的爪缝里沾了不少泥土。还有红砖的碎渣,木门上的木屑,以及瓦片上的泥灰。要想同时满足这4种因素,那就只有砖瓦房了,而且很可能是那种已经存在几十年的农村砖瓦房。梁艳红去见那个人的地方,很可能是在城市郊区的农村,或者这个城市里某些还未拆迁的老城区。” 有了这条线索,陆小北问孟海涛,“通州市你应该很熟悉,你怎么看?” “这里的老城区都已经动迁完了,像你们说的那种有砖瓦房的农村都是在市郊。”孟海涛老老实实回答。 第12章 车中腐尸(3) 陆小北点点头,继续问他,“梁艳红平时有去过这些地方吗?” 孟海涛皱了皱眉,“我通常开车带她,都是在城里走,或是到其他城市去,她从来没有去过农村。再说这周边的农村,加上城乡结合部,面积也挺大呀。你们这样是不可能找到的。“ 大家再次变得一筹莫展起来。 这时,古云非忽然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你算算你的车上个月都去了哪里?把你知道那些地方的公里数都刨除在外。剩下的长度就是梁艳红失踪那天,汽车往返走过的距离了。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行。“ 孟海涛只好按照古云非说的,把上个月自己开车去的地方一一写下来,经过公里数的计算,最后大概得出梁艳红失踪那天,这辆车走了30公里。往返折半之后,剩下15公里左右。 而在这个半径上,共有南北两处城乡结合部,那里还保留着一些老旧的砖瓦房。 “你觉得梁艳红有可能去哪个地方?”古云非拿着地图问孟海涛。 孟海涛想了想,指着南边那处城乡结合部,“那一块治安比较乱,有一些小\/\/姐会在那儿扎堆儿,听说……听说红姐年轻那会儿,也在那个地方待过……“ 陆小北看到这个情况,暗中松了口气。拍拍赵广生的肩膀,“怎么样老爷子,我这个助理还不错?” 赵广生已经目瞪口呆,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他好歹也是干过警察的,虽不是专业刑警,但对刑侦审案这一套也颇感兴趣,不过他从来就没见过像古云非这样查案的。仅凭着一条狗,一台车,就能锁定被害人去过什么地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对不可能相信。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一个助理都这么强了,那侦探还得了了。 陆小北现在确实有骄傲的资本,大手一挥,在空中做了一个果断的手势,“出发!今天一定能查出梁艳红的失踪之谜。” …… …… 陆小北让孟海涛开着自己的车带他们去潼州市南郊,一来省得他们自己找车,二来也是因为她不完全相信这个男人,顺便监视他,防止他在背后搞鬼。 说来潼州市只算一个中小型城市,孟海涛开了半个小时车就到了地方。 这里是城乡结合部,差不多是潼州市最乱的地方,破旧的砖瓦房和临时搭建的简易房杂乱无章的排列在一起,犹如一张打乱的棋盘。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外地来的农民工,中间也混杂着一些从事不正当职业的人群。 红姐认识这里的几个皮条客,孟海涛之前来过几次,也是跟这些人接触。 于是陆小北逼着孟海涛把几个皮条客找来,向她们打听红姐失踪那天,有没有来这里找过她们。 可这几个皮条客对陌生人明显心存戒备,一提到红姐就一问三不知,要不然就是打马虎眼,东拉西扯,陆小北问了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 不过也不能怪她,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是这帮老\/\/niang们的对手啊! 要说这种时候,还得是艾杰超这种老江湖出马,一看这架势,他阴恻恻的朝这几个老bǎo子笑笑,说道,“我也不忙,各位,既然我们能找到你们。手里自然是有足够的证据,红姐失踪那天肯定来过这里。你们见过她也好,没见过她也好,其实这些都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我们只想知道红姐的下落,万一找不着,免不了就得叫警察来了。各位什么情况,想必自己心里都清楚,别到时候刨萝卜带泥,把你们全给捎上了,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这句话明显起到了作用,几个皮条客商量了一下,分别动用各自的关系,四下打听红姐的下落,果然人多好办事,没多长时间就有了结果。 附近的两个女人说,在上个月的某一天,曾经看见过红姐,她当时是独自一人开车来的,身边并没有跟着孟海涛,但具体是哪一天她们记不清了。 根据她俩提供的信息,四个人把红姐所能去的地方尽可能的缩小范围,最后圈出了两条街道,四人转了一个来回,数了数,大约有三十几户人家。排除掉那些塑钢板的简易房,剩下的老式砖瓦房大约还有十几家。 “好,现在我们就挨家敲门,逐个排查,我相信肯定能把红姐找出来。“陆小北信心满满的给大家打气。 “我看未必!”跟在她身后的古云非忽然冒出一句,尽管声音不大,众人却听得很清楚。 “你怀疑凶手不在这里?“陆小北纳闷儿,不知道古云非什么意思,”我们这可是根据线索,逐步推测到这里的呀,不会有错呀。“ 古云非双手插兜,面无表情道,“我不是说咱们的推测有误。我是说仅仅靠排查的话,可能会漏掉一个关键线索。“ “什么线索?”此时的陆小北已经顾不上了什么侦探架子了,马上追问。 说起来,这个案子都查到这个地步了,她可不想轻易放弃。 第12章 车中腐尸(4) 古云非瞅了她一眼,沉声问,“你还记得我在检查那条狗的尸体时,发现的那些线索?” 陆小北眼珠转了转,“记得啊,你不是在它的牙齿和爪子里发现了泥土,砖头碎渣,还有门板上的木屑吗?“ “不止这些,还有瓦片上的泥灰。”古云非补充道。 陆小北连连点头,“对,是这些东西,所以我们才推测出,梁艳红到过郊区这些有老旧平房的地方啊。” “没错,但是你想过没有,瓦片都是在屋顶上的,那条狗是怎么抓到的呢,难道它上房了吗?” “……”陆小北被他问的一愣,这个细节她倒是没有考虑过。 古云非四处看了一遍,继续说道,“我刚才走了一圈,没发现哪户人家正在装修房子,把瓦片扔在地上的。所以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假设,梁艳红那天带着狗去的地方,未必一定是哪户人家,也可能是某处被扒倒的旧房废墟。” 古云非话音刚落,陆小北脱口道,“我们刚才确实路过了一处废墟呀,那个房子被扒的只剩下地基了。” 古云非没再说话,他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了。 于是众人返回到那处废墟,走在半路上,赵广生还在偷眼打量着古云非和陆小北,悄声问身旁的艾杰超,“你们事务所那个助理,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怎么看你们古侦探也处处听他的呢!老实说,我倒觉得他更像个侦探。” “哈哈,我感觉他也像。”艾杰超打起了马虎眼。 赵广生稀里糊涂的跟着继续往前走,他还想问点儿什么,可没走几步就到了地方。 这片废墟一点儿都不起眼儿,夹在两个房子之间,好像一个大豁牙。先前的房子扒的只剩下了两面墙,呈l形凄凉的耸立在那儿,周围全都是残砖烂瓦,和断掉的房梁,以及附近住户扔的各种垃圾,散发出阵阵难闻的臭气。 “那个家伙真是把梁艳红约到这儿见面的?”陆小北捂着鼻子小声问古云非。 古云非瞥了她一眼,反问道,“你觉得不可思议?” 陆小北点点头,露出嫌弃的表情,“是呀,梁艳红好歹也是一个富婆呀,能把她单独约出来见面的人,也应该有些背景!怎么会跑到这种恶心巴拉的地方跟她见面呢?” “你说的没错,但反过来想,或许恰好说明,梁艳红跟这个人之间有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关系。到底真相如何,咱们还得验证一下。”古云非说着就迈步向垃圾堆走过去。 “我去!刚鼓捣完尸体,现在又要翻垃圾吗?”陆小北简直要抓狂了。 可是古云非没有回答,只是朝她摆摆手,“还不赶紧过来,你看哪个大侦探是插兜看热闹的?!” 陆小北没有办法,只能跟在古云非后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废墟里。 “你确定那个老bǎo子,能在这儿跟那个男的见面吗?”陆小北费力的站在碎砖烂瓦之中,小心的不让自己摔倒。 然而古云非还没来得及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已经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截木板,好像是一块破碎的门板,上面有些斑斑点点的污渍,大声道,“找到了!” “那是血吗?”陆小北将头凑过来,小心翼翼的问。 “是血!“古云非很肯定的说。 两人立刻沿着发现木板之处在周围寻找,陆陆续续又发现了一些血迹,还有一些爪印和牙印,看起来这里应该发生过一场打斗。 古云非之后又在不远处找到了一根炉通条,上面的血迹更加明显,应该就是杀狗的凶器。这也印证了古云非之前的推断。 陆小北不由得一阵惊喜,“我们找对了古老师。梁艳红失踪那天,确实是来过这个地方。说不定她就是在这里遇害的呢,那这里岂不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 “有这种可能。”古云非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不过要想在这里同时解决掉一人一狗,也要冒相当大的风险。附近的居民不可能没有察觉?你去找人问问,看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信息。” 陆小北于是屁颠颠的跑去找人了,看在赵广生眼里,更是惊得合不拢嘴,这个古大侦探还真是活泼,反而她那个助手可比她稳重多了。 陆小北倒是雷厉风行,出去问了附近几家住户,没几分钟就有好几个人告诉她,上个月的某天晚上,他们曾听到过一阵凄厉的狗叫声,大约持续了十五分钟,那声音就好像杀狗一样。 不过他们住的这个地方,不少家都养狗。偶尔也有杀了吃肉的,所以狗叫也司空见惯,谁都没出来看一眼。 听到这里,陆小北不禁有些兴奋,接着又问他们,有没有听到女人的尖叫声? 众人面面相觑,过了大概几秒钟,其中一个住户说,好像是在狗叫的同时,听到过两声女人叫,但是也没太听清楚,不敢确定。 陆小北赶紧跑回去,将自己打听到的信息告诉了古云非。 “如果这里真是第一案发现场的话,肯定还有更多证据,继续找!那些垃圾也不能放过。”古云非对所有人说。 第13章 血衣、垃圾堆、房东(1) 陆小北就不用说了,这一次艾杰超和赵广生也一起加入了进来,连梁艳红的助理孟海涛也过来帮忙。 起初陆小北对他还有点疑心,但孟海涛说,“红姐生前对我不错,她出事儿了。我也不能光看着。” 就这样五个人在废墟里足足翻腾了一个小时,果然不出古云非所料,他们在一个黑色的垃圾袋里,发现了一套沾血的衬衫和手套。 衬衫和手套一看就是男士的,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作案时穿戴的。 陆小北兴奋难抑,把周围邻居都找来,让他们辨认这套血衣,问他们见没见过穿这种衣服的人。 “这看着怎么好像老彭的衣服呀。”一个男住户看着看着,忽然冒出一句。 “别乱说话!”旁边的人赶紧打断他。 “我就是觉得像,我也没说是呀。”男主户急忙辩解。 “你们刚才说的老彭是谁?”陆小北耳朵尖,马上追问。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吭声。 “告诉你们,这可是命案。知情不报是什么后果,不用我说,你们都懂!”陆小北也学着艾杰超的样儿,故意吓唬他们。 那个男住户终于沉不住气了,小声道,“老彭叫彭大力,是咱们这条街的大房东。” “这条街的房东?你是说这条街的房子都是他的?”陆小北惊讶道。 男住户点点头,眼中放射出几分嫉妒之意,“差不多,他早年在这儿盖了不少毛坯房,后来打工的人多了。他啥也不用干,就靠收房租,一天吃香的喝辣的,别提多自在了。” “那个房东现在在哪?”陆小北打断他,没工夫听他侃八卦。 男人踟蹰了一下,挠挠耳朵,阴阳怪气道,“他要么在家,要么就在附近喝酒溜达,那活的叫一个美!” “带我们去找他!”陆小北没有废话,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 “现在吗?你该不是怀疑彭大力跟这案子有关系?那绝对不能,那老头人精着呢,能干这傻事儿……”男租户话还没说完呢,忽然发现陆小北眼神不善,再瞅瞅跟他一起来的那几个人,一个个眼神都跟刀子一样盯着他,吓得赶紧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小心翼翼道,“我带你们去他家,就在街东头。” 于是这小子就带着四个人,找到了房东彭大力的家,后面还跟着一帮看热闹的。 彭大力家大门紧闭,一看门脸就是这条街上最新最气派的,比周围那些住户的房子好太多了,明显经过了多年不断的修缮和扩建。 这时,带他们来的那个租户到门前按了一下门铃,朝里面喊,“大力哥,开一下门呗!我是顺子。” 半晌,院子里传出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大力不在,有啥事儿啊?等他回来我告诉他一声。” “这个女的是谁?“陆小北警觉的问自称顺子的男人。 顺子一脸八卦的凑近陆小北,小声说,“他是彭大力的二婚媳妇儿,比他小了二十岁呢,那模样长得可带劲了!要说彭大力满脸麻子,还是个小儿麻痹,我们这儿都管他叫彭瘸子。你就说那女的图啥呀,不就图那俩钱吗,这小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啊!不服不行……” “他是小儿麻痹!?”陆小北愣了一下,打断他问,“严重吗?“ “严重倒也不严重,就是走起路来,右脚一撇一撇的,特逗。”顺子说完掩饰不住的露出一丝嘲笑之意。 “你让她开门,我们有话跟这女的说。”陆小北板起脸,心里有了些许计较。 顺子反正不怕事儿大,又摁了几下门铃儿,里面再次传来那个女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问,“又是谁呀?“ “嫂子,还是我。你开一下门呗,有人要跟你说几句话。”顺子用恭顺的语气道。 “找我?谁呀?”只听院子里嘟嘟囔囔的,紧接着大门就开了,一个二十出头,模样周正的年轻女人探出头来,身后还跟着一个3、4岁的小男孩儿,看样子应该是她儿子。 女人没想到外面站了这么多人,不禁被吓了一跳,她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陆小北这几个陌生的脸孔上面,问,“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陆小北想说自己是警察,可是话到嘴边,心里又有些犹豫,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万一将来被拆穿了,弄不好会有麻烦。 艾杰超见过的场面明显比陆小北多多了,这个时候接过话道,“我们在找一个人。据我们了解,上个月有个叫梁艳红的女人,来找过你丈夫,你有没有见过她?” 他说着拿过孟海涛的手机,把梁艳红的照片打开给女人看。 女人端详着照片看了半天,摇头说没见过。 “那你丈夫现在在哪儿?”艾杰超追问。 彭大力的老婆感觉出情况有点不对劲儿,眼珠在他们几人身上来回挪动,最后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们找我丈夫干什么?” 艾杰超绷着脸,语气严肃道,“这个女人失踪了,我们怀疑,她失踪前最后见的人就是你丈夫。“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丈夫把她绑架了!?”女人忽然激动起来,接着连忙否认,“那绝对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个女人,我丈夫也没见过!” 第13章 血衣、垃圾堆、房东(2) “那这件衣服你怎么解释呢?”路小北把在垃圾堆里找到的那件沾着血迹的外套拿出来给女人看。 女人一看到那件衣服,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声音也不由得抬高了,“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件衣服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件衣服跟你没有关系,但跟你丈夫有关系。这是他的衣服?”陆小北说着眼睛往里面瞄了几眼,大声道,“你把他叫出来,我们跟他说两句话。” “他没有这样的衣服,他现在也不在家。”女人矢口否认,但她明显不太会撒谎,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这时跟在他身后的小男孩感到有些害怕,忽然大声哭了起来,嘴里还不住叨叨着,“坏人!你们坏!妈妈,我怕……” 女人赶紧将他抱起,不耐烦道,“你们这些人赶紧走,别在我家门口胡搅蛮缠!我都说了,我丈夫不在家!” 她说着把一只脚迈进门槛的陆小北推了出去,用力关上门。 可是几乎与此同时,只听“哐”的一声,伴随着女人的惊呼。 一直躲在最后,沉默寡言的赵广生忍无可忍,冲上来撞开了门,把女人撞了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此时的赵广生犹如凶神恶煞一般,瞪着眼拧着眉,就连灰白蓬乱的头发都在微微的哆嗦着,他站在院子里吼道,“彭大力你给我出来,别躲了,你给我出来!“ “我都说了他不在家!”女人跑过来想把他拽出去,却被赵广生用力甩了个跟头,一屁股坐在地上,小男孩吓得哇哇大哭。 可是赵广生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就像疯了一般,朝屋里冲去。一边冲嘴里还一边大喊着,“你把我老婆孩子藏在什么地方了?你给我出来说清楚!!出来!!” 他冲进屋里,一通乱翻乱找,把外面的人都看傻了,只听见房子里不时的传来东西翻倒和打碎的声音。 女人不敢进去阻拦他,只好带着哭腔对陆小北他们说,“这个人是疯了吗?你们怎么不拦住他?我都说了,我丈夫不在家!” “他去遛弯儿了?“陆小北怀疑的瞅着她问。 女人一脸无奈道,“没有,他上个月就走了,去外地办事了。” “你说什么?”陆小北惊愕的看着她。 红姐和狗是最近被杀的,而他从上个月开始就没回过家,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他岂不是有了不在场证明?!或者说,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故意给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女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怀疑,接着解释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他当时走的很匆忙,就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一声。” 陆小北正迟疑的工夫,赵广生从屋子里出来了,精神明显有些恍惚,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他们能被藏在哪儿呢?不可能找不到啊,肯定就藏在这个院子里。” 他猛然抬起头,一眼看见了彭大力的老婆,朝她扑上来,揪起她厉声质问,“老实说,那两个人被你们藏到什么地方了?” 女人被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得够呛,磕巴着反问道,“你……你在说什么呀?我这房子里只有我老公和我,还有孩子三口人呐!” “不可能,他们肯定在这里,他们就在这里,你没说实话!”老头儿揪住女人的脖子,用力摇晃,晃得女人都快上不来气了。 “妈妈……妈妈……” 此时,孩子的哭声,赵广生的咆哮声和女人的挣扎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尤为惨烈。 艾杰超见状,急忙上来使出吃奶的劲儿,这才把老头儿架开。可刚把他从女人身前拉走,他又看见了小男孩,几乎一把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嘴里嘟囔着,“儿子,你是我儿子了,今天如果找不到他们娘俩,我就把你抱走,让你爸爸也尝尝我的痛苦。你爸爸偷走我儿子的时候,他就跟你一样大,一样大啊……” 男孩哭声更甚了,就在赵广生即将失控的时候,陆小北忽然在背后偷偷踹了他一脚,老头儿一下没站住,差点儿摔倒,孩子也从他手里跑掉了。 女人赶紧上前抱住孩子,躲的远远的。 艾杰超趁机上前分散他的注意力,“我说赵大爷,你好歹也是干过警察的,能不能冷静一点?咱们要想知道你老婆孩子的下落,首先得弄清楚彭大力的下落不是。” “对!彭大力现在在哪儿?”赵广生好像大梦初醒般,忽然想起了这个人,迫不及待的问艾杰超。 “我们正要问呢,让你给打断了。”艾杰超好容易安抚住赵广生,回过头来问惊魂未定的女人,“彭大力的电话里,有告诉你他去什么地方办事了吗?” 女人一边安抚着还在哭个不停的孩子,一边战战兢兢的说,“我有问过,他当时说过一个地方……好像是……”她忽然停住了,敲着自己的脑袋,“我这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赶紧想,你别想糊弄过去!” 赵广生又一嗓子,把女人吓得一哆嗦,“我好像听到是个叫……叫曲水的地方,好像离这里还挺远……” “是曲水镇吗?”赵广生、艾杰超和陆小北几乎异口同声。 女人眼前一亮,“啊,应该是叫曲水镇,我想起来了。” 第13章 血衣、垃圾堆、房东(3) “曲水镇,这就对了!”陆小北双手一拍大腿,似乎有些兴奋。 众人互相看着,目光中充满了深意。 目前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这个叫彭大力的男人。 如果他真的是凶手,一定跟赵广生之间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想到这里,陆小北忍不住看了看赵广生,问他,“你认识这个人吗?” 赵广生摇头道,“不认识。“ 陆小北似乎不太相信,继续引导赵老头,“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早些年认识,你最近忘了呢?你看你之前觉得自己来过潼州市,虽然你想不起来了,但事实证明你是对的,咱们确实在这里查出了线索。你跟这个彭大力可能早些年也认识,甚至还发生过矛盾呢,只是你老年痴呆,想不起来了而已。” “是这样吗……我跟这个彭大力有过矛盾……”赵广生喃喃自语,双眼有些发呆。 他早些年的记忆就像被全部笼罩在一团茫茫白雾里一样,他想努力看清楚这个人,却什么都看不到。 现在所有人都盯着赵广生,让他本就不灵光的脑子变得更加焦灼。 “我觉得你现在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敬业,让他留意一下这个人。” 久未开口的古云非忽然说道。 陆小北这才恍然大悟,“对呀,曲水镇并不大,彭大力又有小儿麻痹,脸上还有麻子,应该不难辨认啊。那里是李敬业的地盘,他只要用心查,肯定能把这个人找到的。” 他们的话提醒了赵广生,他茫然的眼神又焕发了光亮,匆忙掏出手机,可是他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李敬业的电话。 于是仔细考量之下,他打给了村长董守义,想让他帮忙联系一下。 谁知董守义那边一接电话,还不等赵广生开口,就急不可待的说起来,“你现在在哪儿啊老赵?我到处找你呢,打电话你还关机了,我可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呢!” “什么重要事儿?”赵广生莫名其妙,心想他这事儿还能有我的重要吗? “我听说,李所长已经找到绑架你老婆孩子的那个犯人了。”董守义在电话里激动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吗,那个人是谁呀?”赵广生几乎要喊起来,举着电话的手忍不住发抖。 然而电话那头却传来了董守义不甚确定的声音,“我只是听说,这种事儿还得你自己去问李所长。“ 赵广生叹了口气,又问,“那我老婆和孩子找到没有?” “这个我也不知道,总之,你赶快回来,亲自去找李敬业问问不就知道了。”董守义在电话里催促他。 赵广生放下电话,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众人,他现在也顾不上彭大力还是彭瘸子了,马上就要赶回去。 众人见劝不住他,只能暂时打道回府。 …… …… 话说赵广生急着见到李敬业,连南洼村都没回,半路上就拐弯去了曲水镇派出所,结果却扑了个空,没见到李敬业。 一打听才知道,李敬业一直在外地调查那个木箱的来源,压根儿没回来。 于是在赵广生的仓忙催促下,众人追着李敬业屁股后头找过去,又坐火车又打听,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在临近市郊区的县公安局招待所见到了李敬业。 “你们怎么来了?”李敬业看到他们一个个风尘仆仆的,颇为诧异。 赵广生迫不及待的抓住李敬业大声问,“李所长,听说你找到我老婆孩子的下落了,是吗?” 李敬业被他搞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个事,说来话长。你们就应该回家去等着,有消息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李敬业的态度依然有些敷衍。 可赵广生根本不听那个,火急火燎的问道, “你就说我老婆孩子找到没有?” 李敬业看他那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估计想把他打发走是不可能了,只好解释道,“还没有,不过我们找到了一些线索。既然你们都到了,就跟我来一趟。” 于是,赵广生有些失魂落魄的跟着李敬业,开车来到了郊区一家工厂门前停下。 李敬业下了车,指了指挂在大门水泥柱上的“红星模具加工厂“的牌子,对众人说,“蔬菜商给张老三送货的那个木箱子,就是这家工厂生产的。” 众人走进厂区,看到这个厂子并不大,占地也就几百平米。有一个二层的办公小楼,旁边的生产车间就是一个大型彩钢房,里面堆着原材料和加工机器。厂区出奇的安静,没看到一个工人,倒是有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站在院子里聊天儿。 “现在工厂已经停业了,这几天我们一直在收集线索。”李敬业一边走向生产车间,一边说。 “那李所长你的意思是,你们有新发现了?”陆小北问道。 “那还用说,怎么说我也当了十多年警察了。“李敬业颇为自负的扬了扬下巴,他心里总隐隐感觉,这帮人对他这个小地方的派出所长不太信任,他很有必要趁着这个机会,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都是警察,凭什么刑警能干的,他就干不了? 第13章 血衣、垃圾堆、房东(4) 他把众人一直领到车间的成品库房那儿,这家工厂主要生产一些简单的木材用具,像什么装货的箱子,或是一些农业用具,都按照类别堆放好。 其中木箱占了几乎半个库房。 此刻有三个戴着手套的刑侦人员,正在库房里检查这些货物。 李敬业对那三个人都很客气,尤其对其中一位三十多岁的男警官格外如此,他称呼那个人为“龚警官”,并向他介绍了陆小北这帮人的情况。 龚警官身上带着一股倨傲的气质,听完之后微微皱了一下眉,“辨认物证完全可以去县公安局嘛,反正等我们检查完了,这两天都会拉回去的。总之,不能让他们到处乱跑,不能干扰我们工作,尤其不能破坏现场……“ 李敬业不住点头,然后又把龚警官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陆小北他们。 “切,不就是一个小警察嘛,有什么可拽的?”陆小北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小声点儿,龚科长可是县公安局物证鉴识科的负责人。他答应亲自接手这个案子,可是老赵的幸运。”李敬业颇为不满的提醒他们,说着看向赵广生,用一种如释重负的口气对他道,“你失踪了快二十年的老婆孩子,终于快有下落了。“ 然而赵广生可不管谁接手这个案子,他只想知道结果,于是迫不及待的问李敬业,“他们都说你查出线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就别卖关子了?” 李敬业只好清了清嗓子,向他们解释道,“是这样,我查到这家工厂之后,跟当地警方联系,于是县公安局的领导派龚警官他们协助我调查,结果在这家工厂里,又发现了一个可能用人做成的箱子。” “又发现了一个!?”赵广生和众人都震惊了。 李敬业沉重的点点头,“这个死者的身份目前还没有查明,但是在箱子里发现了一张照片。我跟董守义确认过,应该是你老婆和孩子的照片。” “照片在哪里?”赵广生焦急的问。 “你先等一下……”李敬业说完,去跟那帮刑侦人员沟通了一下,拿来了一个物证袋,交给赵广生,物证袋里放着一张八寸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人,怀抱着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 赵广生的目光紧紧盯着那张照片一声不吭,但他的手却抖的越来越厉害,李敬业甚至担心他要把那张照片撕碎了,费了好大劲才把照片抢过来,问赵广生,“是他们吗?” 赵广生点了点头,忽然有些失控似的又抓住了李敬业,“你说这张照片是在箱子里发现的是吗?” “对,我本来也要去找你确认的。现在至少可以肯定,这个制作箱子的变tài,很可能就是绑架你家人的罪犯。”李敬业很不喜欢被人这样抓着,想要拨开赵广生的手,可没想到赵广生却抓得更紧了。 “那个绑架我老婆孩子的罪犯现在在哪?不是说你们找到他了吗?我现在要见他!”赵广生激动的吼了起来,似乎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了。 李敬业被追问的紧,无奈道,“我们现在只是锁定了一个嫌疑人,不过还没有抓到他。” “那你们快去抓呀,还在这儿等什么?“ 赵广生的嗓门太大了,连龚警官那三个人都听到了,很不满的朝这边瞪过来。 “我说老赵,拜托你能不能小点声,我是看在咱们认识的面子上,才硬着头皮把你带过来的。你能不能给我点面子?你好歹也是干过警察的,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李敬业不满的教训赵广生,要不是看这老头儿可怜,他根本不会跟这个没文化的家伙打交道。 赵广生气哼哼的杵在一旁,嘴里嘟囔着埋怨道,“失踪的不是你家人,你当然不着急了!” “不是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失踪的不是我家人,你盼着我出事儿是不是?”饶是李敬业再能忍也受不了他了,撸胳膊挽袖子,就差要揍人了。 艾杰超见状急忙将他拉到一旁,劝解道,“李所长,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他也是急魔怔了,毕竟自己老婆孩子的照片被放到一个死人箱子里,他有点儿不正常也情有可原!咱们还是先回到案子本身!” “是啊,凶手究竟是个什么人呢?”陆小北帮忙转移话题,终于问了一句有用的话。 李敬业白了赵广生一眼,长叹一声,回答道,“目前还没有抓到他,只能算嫌疑人。这个人是木具厂的临时工,一个月前刚到这里。据他工友说,他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尽管身体有残疾,不过干活卖力气,而且经常加班。根据排查,送到张老三店里的那个木箱子,应该就是他在加班的时候做的……” “你稍等一下,你说那个工人身体有残疾,他叫什么名字?”陆小北打断了李敬业。 “他叫彭大力。” 李敬业说完这句话,发现对面四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你们怎么了,不会是……你们认识这个人?” 陆小北露出一丝神秘的表情,“还真让你说着了,李所长,我们还真就认识这个人。他是不是患有小儿麻痹?走路的时候右脚一拐一拐的,而且脸上还有很多麻子?” 第14章 木箱分尸(1) 这下轮到李敬业吃惊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陆小北于是把他们这两天的调查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李敬业。 李敬业双眼瞪大,简直能塞下一个鸭蛋了。 他实在没法相信,就凭面前这四个外行,老的老,少的少,竟然能查到相同的结果。 他镇定了一下,说道,“这个彭大力在老家消失的时间,和女被害人的失踪时间完全吻合,他们两个人又见过面,有了交叉证据,可以肯定这个彭大力就是凶手!我怀疑这个人现在已经发觉情况不妙,畏罪潜逃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他呀?”赵广生追问。 李敬业不耐烦的瞅了他一眼,回答道,“应该不会太久。” “不会太久是多长时间?”赵广生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敬业对这个老头实在感到头疼,现在最难安抚的就是他,他想了想,把这个难题抛给了赵广生,“要想尽快抓到他,我们现在需要更多的协助,老赵也应该多尽一份力啊。” 赵广生仿佛忘了刚才的事儿,一脸严肃的问,“你们需要我做什么?” 李敬业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说道,“我们需要了解关于这个彭大力的更多信息。你们应该认识?” 嚯!又是这个问题! 赵广生只好再次摇头,“我不认识这个人……” 李敬业吃惊的张大嘴巴,“那不可能,无缘无故,他为什么要绑架你的老婆和孩子,还偷偷跑到你家里去给你留下暗示。这说明他跟你认识啊,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你跟这个人结过怨?” 赵广生越想越头疼,捂着脑袋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对这个人没有一点印象。” “那这个事就不太好办了。”李敬业为难的砸砸嘴,“这样,我先派人去查查这个彭大力的底细再说。如果你能想到什么就马上告诉我。“ “彭大力,彭大力……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这个人呢?我跟他完全不认识啊!”赵广生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李敬业想趁机把这几个人劝回去,免得再给他捣乱。 可是赵广生坚决不同意,陆小北也表示反对。 李敬业拿他们没办法,只好任由他们去了。 …… …… 四个人在附近租了一个小旅店,没事儿的时候就天天来木具厂这边找李敬业,问案子有没有进展,搞得李敬业不胜其烦。 “我找人查过了,那个彭大力之前从来没有去过曲水镇。他们家里人也没听说过赵广生这个名字。说来还真是奇怪,你们两个人互相都不认识。他凭什么要对你下手呢?”李敬业大惑不解的问赵广生。 “……“ 赵广生一脸茫然,他这两天冥思苦想,也没个结果。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古云非忽然开口道,“我想看看新发现的那个木箱子。” “你们不要着急嘛,龚科长他们可是刑侦技术专家,一切交给他们就好了。”李敬业张口就给回绝了。 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古云非他们在镇子里就折腾的不轻,还想跑到这来插手案子? “要想快点儿找到那个彭大力,我现在是唯一能帮上忙的。”古云非语气虽然平静,但却异常自信。 李敬业瞅瞅他,又瞅瞅陆小北,不禁在心里犯嘀咕,侦探还没说话呢,助理倒先蹦了出来! 陆小北急忙接过话,“这也是我的意思,我看县公安局的能力也不过如此。不如让我们试试,对我们的能力你大可放心。“ 李敬业当然放心,这帮家伙在镇里公安局大闹那一通,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呢! 李敬业正想着该如何把他们打发走,忽听身后一个倨傲的声音传过来,“我们的能力不过如此……呵呵,这几位的口气真大呀。李警官这请来的是何方神圣啊?” 李敬业回头一看,只感觉脑袋瓜子大了一圈,龚警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旁,正好听见陆小北在那儿大放厥词。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龚警官你别当回事!”李敬业连忙打圆场。 “什么叫童言无忌,我今年都二十了。东江市大名鼎鼎的资深私家侦探!”陆小北出言反驳,反正大话都扔出去了,索性就把牛皮吹上天。 “你是资深私家侦探?”龚子超轻蔑的打量着陆小北,“那你知不知道,私家侦探是不允许插手警方办案的,这和你看的电视剧可不一样。” 陆小北撇了一下嘴,“那你知不知道,警方也是可以聘编外人员,协助调查的呢?东江市刑警队,应该不比你们县公安局小?“ “不小是不小,可那也不是你家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龚子超心直口快,倒丝毫不惯着她。 “呵!你问我什么关系!”陆小北冷笑一声,“心理顾问听过吗?” “心理顾问?!”龚子超原本淡定的脸上瞬间露出几分惊讶,“你给东江刑警队当顾问?“ 陆小北得意的抻抻脖子,“能力不分大小,有志不在年高。在下不才,只是搞一些犯罪心理方面的研究,帮东江警察破了几桩案子而已。“ 这通凡尔赛牛逼听得龚子超也是一愣一愣的,可是看这小丫头信心十足的样子,他心里也不禁产生了疑惑。 第14章 木箱分尸(2) 毕竟都是当警察的,他十分清楚,能在东江市那种级别的大都市里,成为刑警队的特邀顾问,至少也得是专家级别的人才,可面前这黄毛丫头,实在是太年轻了,看着连社会阅历都没有多少,她能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不会是在这唬人呢? 龚子超将信将疑,脸上露出颇为不屑的表情,“既然如此,那就给我讲讲你都是怎么帮警方破案的,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陆小北瞟了他一眼,眼看鱼要上钩,特意清清嗓子,提高声调道,“那就说来话长了,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远的不说,就说眼前,大概李所长已经告诉你了,你们现在发现的这个箱子只能算是第二个被害人,第一个被害人让凶手送到了曲水镇,我现在已经查出了这个被害人的身份,也搞清楚了凶手彭大力的整个作案过程。” 陆小北这番话倒是让龚子超有些动容,只听他追问道,“第一个被害人也被做成了箱子?” “没错!”陆小北背着手,在龚子超面前走来走去,继续道,“彭大力还故意在箱子上留下了一张扭曲的人脸作为记号。你们现在发现的这个箱子,是不是也有同样的图案?” 龚子超没有回答,却在心里重新评估起陆小北的能力。 她猜的没错,第二个被害人也被做成了箱子,凶手同样在箱盖上留下了一个模糊扭曲的人脸。 他这两天一直在研究这个箱子,通过提材化验能确定,箱子里含有大量的人体组织。但是让他很头疼的是,这具尸体被搅得太碎,几乎跟其他材料混在了一起,完全没办法取出来做进一步的化验,所以进度才这么慢,他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不过龚子超这个人向来自视甚高,名牌大学毕业,在县公安局那也是头一号的技术大拿,连领导都对他恭敬有加,十分器重。 没想到今天居然让一个黄毛丫头给看轻了,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 他在心里思忖了一会儿,故意漫不经心的问陆小北,“你的意思是,你就通过一个箱子,就能推测出死者的身份?” “没错!”陆小北仰着脖子肯定道。 “好啊,既然你这么有本事,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跟我来!” 龚子超说着,把陆小北一帮人带到了仓库尽头,在那里突兀的放着一个板条箱,外形跟墙边堆放的那些箱子没什么不同,不过走进了细看就能发现,在箱子一侧,赫然印着一张模糊的人脸图案,这张脸上下扁,两侧长,已经完全失去了正常人的比例,看起来倒有点儿像是恶作剧的涂鸦。 “就是这个箱子!?”陆小北不屑的问。 “就是这个,经过化验,里面含有大量的人体组织。经过我的称重和化验推测,这应该是一整个人被搅碎了,做成的箱子。”龚子超顿了顿,看向陆小北的眼神有些狡黠,“你怎么称呼?“ “我叫古云非。”陆小北大言不惭的说道。 龚子超不怀好意的瞅瞅她,“那么古侦探,既然你觉得自己有那么大本事,不妨给我说说这个被害人是什么身份。” “你就让我这么说?”陆小北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 龚子超却表现的有些惊讶,“你不是研究犯罪心理的专家吗?现在被害人的尸体就在眼前,你就好好分析分析他的身份,也让我开开眼界。“ “……” 陆小北盯着那个箱子,迟迟没说话。 龚子超暗自得意,故意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难处吗?” 陆小北一脸不乐意道,“你这样让我看,我看不出来。” 龚子超脸上绽出笑容,几乎就要笑出声来,让这小丫头口出狂言,今天就给她点颜色瞧瞧,让她当众出丑,以后也好学个乖。 于是他故意以长辈的口吻教育道,“既然看不出来,那就是你没兑现承诺了。不过看在你跟李警官认识的份儿上,你捣乱的事我也就不追究了,看你这年纪还是学生,赶快回去好好读书才是正经事。别跟社会上那些就喜欢玩嘴,没有什么真本事的大人学……” 龚子超滔滔不绝,正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喜悦之中,陆小北忽然打断他,“我不是说我查不出被害人的身份,只是你就让我这么光看着,实在太难为我了。“ “什么意思,你还想试试?”龚子超的脸色马上就沉下来了。 陆小北顺势点点头,“我看叔叔你把这个箱子保存的这么完好,估计也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让我试试也好,没准就能帮到你了。” 龚子超老脸一红,居然让这丫头说到了痛处,不禁恼羞成怒,语气也有些不善了,“那你要怎么试啊?” 陆小北眼珠一转,胸有成竹的告诉他,“忘跟你说了,我除了擅长犯罪心理,也会一些传统的验尸手段,我至少得把被害人从箱子里取出来,才能分析呀。” “你说你要把被害人从箱子里取出来?!”龚子超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尸体已经几乎成了肉泥,他实在想不明白要怎么才能将他取出来。 第14章 木箱分尸(3) 然而陆小北却毫不犹豫道,“是啊!我们把第一个箱子全给拆了,把里面被害人的尸体碎片重新拼凑起来,复原成了人形,然后才发现了一些能推断出身份的线索。” “哼哼。”龚子超的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冷笑,“你这套话哄哄外行还可以,把被害人的尸体重新拼凑起来,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尸体已经完全被搅碎了,混合在木屑纸浆里面,这些碎块少说也得有几千块,就算是专业法医也做不到,别说是你一个研究心理学的了。” “我干嘛要骗你啊?不信的话,你可以问李所长。他当时可在场,亲眼所见呢!“陆小北说着用鼻子指了指李敬业。 龚子超不由得看向李敬业,李敬业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在这行干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见过有一个法医能把上千块的碎片复原成人形的。别说是我,你就算把全国最好的法医找来,他也做不到。”龚子超突然固执起来,拒绝承认陆小北的话。 “你都不让我们试试,怎么知道不可能呢?”陆小北故意刺激他。 “这根本就不用试,这是常识。你们赶紧走,别在这儿打搅我了。”龚子超大手一挥,连看都不想再看陆小北一眼。 陆小北将目光转向了李敬业,希望他能在中间说句话,劝劝龚子超。 谁知李敬业只做出一脸无奈的表情,他可犯不上因为陆小北他们,去得罪上级领导。 可是陆小北心里来气,就这么走了,她怎么能甘心呢! 何况他们这次可是收了人家的钱,才来办案的,没查个明白,怎么可能放弃? 她正暗自琢磨着该想个什么办法,无意中跟艾杰超四眼相对,这家伙舍命不舍财,也正为这件事儿发愁呢。 俩人此时惺惺相惜,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不禁来了鬼主意。 陆小北故意夸张的叹了口气,“不行咱们就走!” “不查这案子了,古侦探?”艾杰超故作不知的问道。 “还怎么查呀,人家信不着咱们。”陆小北一边说一边拿眼睛斜睨着龚子超。 艾杰超这时接过话道,“依我看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的水平在那摆着呢,在东江我和小北跟着你破了多少大案子!他要是不相信,直接打电话问问东江刑警队不就知道了。要我看,说到底还是私心呐!” “这能有什么私心,你别瞎说!人家龚警官可是人民卫士,警察楷模,我钦佩还来不及呢,他能有什么私心?”陆小北故意抬高了嗓门,很怕龚子超听不见。 艾杰超顺势冷笑一声,“这你就不懂了,要说古侦探,你办案水平一流,人情世故方面,还是不够圆通啊。像这样的案子,如果龚警官破了,那自然是大功一件,实在破不了呢,也无可厚非。只要在这个县里,方圆百十里没有超过他的,那人家终归还是首屈一指。但怕就怕,他不行,有人能行!这要是传扬出去,对他的威信可就大大的不妙了。所以嘛,把名誉和案子放在一起比,还是名誉更重要。” “你胡说!”陆小北瞪着艾杰超,做出发怒的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贬低人家,龚警官绝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他不信任我是他的事情,但我绝对相信他的人品!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削你?” “我说的是实话呀,怎么能叫胡说,你别看他外表正派,其实也是个嫉贤妒能的……哎呀……”艾杰超话还没说完,就挨了陆小北一脖溜。 这一下还真够劲儿,一巴掌拍在脖子上,让他原地转三圈。 艾杰超瞪着陆小北,指着她说不出话。 “为了二十万,你就忍忍!”陆小北小声提醒,顺势又给他来了一拳黑虎掏心。 “你打我,我也得实话实说,他就是嫉贤妒能,小人一个!!!我永远支持古侦探!!!”艾杰超流着眼泪,声嘶力竭的喊。 龚子超看这两个人像跳大神似的,一唱一和,气的脸都跟腌茄子一个色了。 而古云非一直在冷冷瞧着这两个人作妖,既不掺合,也不劝阻。 龚子超带来的那两个警员也都停下手,愕然的看着他们科长吃瘪,却没法上来制止。 最后李敬业实在忍不住了,对龚子超说道,“龚警官,要不你就让他们试试!你还可以在旁边指导嘛!” 龚子超瞅了瞅李敬业,现在的他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陆小北和艾杰超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陆小北还偏偏处处替他说话,如果他就这么把陆小北赶出去,非但显得不通人情,也相当于坐实了他是一个嫉贤妒能的小人,但就这样瞅着这俩家伙作妖也不是办法。 恰好这个时候李敬业过来劝他,相当于给了他一个台阶。 于是他勉强把一腔怒气给压下去,指着陆小北说,“你两个也不要争了。既然李警官都这么说了,那你就试试。我龚某人也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只要能帮忙破案的,我都愿意合作。但我丑话可说在前头,我要的是结果,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如果没有真本事,光在这捣乱的话,可是要承担后果的。“ 第15章 平冤录(1) “遛遛就遛遛,咱们不怕,是不是古侦探?”艾杰超满怀信心的对陆小北说。 陆小北刚想点头,忽然觉得话味不对,使劲儿瞪了艾杰超一眼,“遛你个头,你才骡子呢!” 艾杰超扭过头去,尽量忍住不笑。 经过这么一通激将,逼得龚子超松了口,接下来的压力可就都在陆小北身上了,他偷眼瞧着古云非,那眼神告诉他——“机会我可给你争取来了,行不行事儿就看你了!” 古云非这家伙倒是沉得住气,直到现在也一声不吭,只是静静的打量着那个箱子。 “你还等什么呢,古侦探,不是要给我们露一手吗?请!”龚子超看陆小北迟迟不动作,不禁有些怀疑,故意催促道。 陆小北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急什么,我这个手段跟你们寻常的检测手段可不一样,那得需要调整好状态,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你就验个尸还需要状态,还分效果大小?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龚子超带着挖苦的口吻奚落道。 可是陆小北丝毫不受他的影响,反而胸有成竹的告诉他,“说来不怕吓到你,这个是古代传下来的秘法,叫祝由术。” “祝由术!?”龚子超还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忍不住摇摇头,“我确实不知道法医里有这个秘法,麻烦你解释一下!” 陆小北哪懂什么祝由术啊,就是想显摆显摆,没想到碰上个刨根问底儿的死心眼儿。她只好把上次古云非施展祝由术的过程,挑挑拣拣拿来糊弄他,“说多了你也不明白,简单说,首先我得召唤来一些喜欢尸体的虫子。让它们帮我找到藏在箱子里的尸体碎片,然后把它们挖出来,重新拼凑成人形,再将他的魂魄召唤出来……“ “你先打住。”龚子超用夸张的眼神瞅着陆小北,“我怎么听你说的这些不像是在尸检,倒像是搞封建迷信呢。” “谁告诉你这是封建迷信的,我这只是打个比方,这是科学,懂不懂?”陆小北一边板着脸教训龚子超,一边偷偷的给古云非使眼色,让他赶紧接话,要是再不出手,她就露馅儿了。 “好,我不管是什么,你就先把虫子给我召唤来。”龚子超还就跟陆小北较上劲儿了,他倒要看看,这小丫头到底是不是在招摇撞骗? 谁知陆小北一声轻笑,不以为然的撇着嘴道,“这都是前期工作,小case而已,用我助理就够了,来,小北,给他露一手!” 可是话音落地,古云非却迟迟没有反应,陆小北见状,干脆把他推了出去。 然而古云非却只是摸了摸鼻子,沉声道,“我做不到!” 他坦诚的样子差点没把陆小北和艾杰超气得翻白眼儿。 龚子超直接被逗得捧腹不已,“你们这是在跟我演双簧,逗闷子吗?” 古云非看着他笑,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大部分食尸类的昆虫都比较喜阴,现在大白天阳气太盛,很难发挥它们的作用。” “你这个借口倒是比古侦探的听着合理多了。”龚子超不无讥讽地说。 陆小北不服气的撇撇嘴,却也没什么办法。 古云非不以为然的再次开口道,“但不代表没有其他办法,你就给我弄点白醋,醋精也可以,酸度越高的越好。” 龚子超正得意着,听他这么一说,不禁立马沉下脸来,“你这又是想耍什么把戏呀,当我这是在陪你们消磨时间吗?” “你只要照做,会节省你很多浪费在这个箱子上的时间。”古云非并不想跟他过多解释。 龚子超被怼得一愣,感觉这个助理简直比那个侦探还牛气,他有心要治治这三个狂妄自大,不知好歹的年轻人,索性就陪他们把戏演到底,告诉身边一个警员,去外面弄几瓶醋精回来。 “还没完。再给我弄点苏木精,还有木炭。”古云非又补充。 “苏木精是什么?”警员问。 “就是一种化工染色剂。实在找不到,弄一些普通的染色剂也可以,要固体的。”古云非头也不回的解释。 警员看了一眼龚子超,龚子超点点头,让他照做。 于是警员急匆匆的离开了。 之后的半个多小时里,双方异常沉默,龚子超暗自打量了古云非半天,也没瞧出什么。只感觉这个助理气宇不凡,总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根本不像个能屈居人下的小助理,心里不禁多了几分忌惮。 东西都准备齐了之后,古云非开始操作。 他先是把木箱上的板条全部拆下来,然后找来一个架子,将它们竖着,整整齐齐的摆在上面。接着用醋精把这些板条全部淋湿,等了一会儿,确保醋精完全渗入到里面之后,他就把那包染色剂倒在架子下面,堆上一些木炭点燃。 周围人都瞪大眼睛瞅着,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古云非也没有解释。 只见染色剂经过木炭加热,逐渐升腾起一股暗红色的烟雾,很快就没过了架子,着了大约能有十几分钟,火焰逐渐熄灭,烟雾也渐渐散去,古云非把那些板条取下来,一字排开,放在地上。 众人不由自主地凑过来打量,发现那些板条上,竟然出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红色斑点,有的大,有的小,形状不一,排列随意。 第15章 平冤录(2) “这就完了?!”龚子超问古云非。 古云非不置可否,而是接近于命令似的说道,“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把那些红色斑块取下来。“ 龚子超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瞪大眼睛,“你是说那些红色斑块,就是被搅碎的尸体碎片?!” 古云非点点头,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当然了,你不是搞刑侦技术的吗?好好想想应该能明白。” 龚子超愣了愣,随即恍然道,“你一开始撒醋精,是为了腐蚀掺在箱子里的那些骨肉碎片,经过酸性腐蚀的人体组织,会出现很多孔洞。但是醋精这种酸性物质对于掺胶的木材和纸浆则没有太大反应。然后你燃烧染色剂,染色的烟雾经过这些木片的时候,最容易着色的部分,就是那些出现了孔洞的人体组织。你是怎么想到这个办法的?” 龚子超惊讶的打量着古云非,古云非却抖抖衣服,淡然道,“这不是我想的,是古时的验尸官总结出来的破案技巧。准确的说,这是元代验尸官赵逸斋总结出来的经验,写在了《平冤录》里。我只是拿来借用而已,细节上稍稍做了一些改动。” “《平冤录》……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东西靠谱吗?”龚子超半信半疑,目光不自觉的瞟向李敬业,似乎想求证些什么。 可是李敬业也爱莫能助,毕竟比这离谱的他已经见识过了。 这时古云非耐着性子解释道,“《平冤录》是中国古代法医学专着,与《洗冤集录》、《无冤录》并称’法家检验三录’。准确的说,它比《洗冤集录》更加具体充分,因为它补充了《洗冤集录》里的不足之处,同时也对《无冤录》的编写起到一定的作用。作为一个法医,如果连这个都没听过,那可能是你孤陋寡闻了。” 古云非语气并不逼人,但却句句都像扇在龚子超脸上的巴掌,尤其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一顿操作下来,龚子超已经对他有了几分忌惮,但也产生了怀疑,“你们真的是私家侦探!?” “这个不重要,如果你的人不忙的话,就过来一起帮忙。”古云非只是冷淡的回了一句,丝毫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龚子超对古云非的态度很有些不满,但也拎得清轻重,眼下还是办案要紧,于是便招呼其他人过来,帮着古云非一起,将木板上那些已经被染上红色的尸体碎片抠出来,整整铺满了一地。 看着一地的碎渣,如果不说的话,任谁也想不到这是一具尸体。 “你们打算把它复原?”龚子超将信将疑的看着陆小北和古云非。 别说是他们了,龚子超觉得这简直就不是人能完成的事情。 但他话音刚落,就看见古云非伸手在那些碎渣当中翻捡起来,让他感到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家伙似乎不是靠看,而是靠闻的。 只见他看似不经意的拿起一捧碎渣,飞快的在鼻子底下过了一下,然后就在旁边的空地上摆好,又重新挑选,摆在其他位置。 一开始龚子超还没看明白,不知道古云非在干什么。可是渐渐的他发现,那些重新摆放的碎片越聚越多,竟然逐渐出现了人形的轮廓。 龚子超惊讶之余,心中却猛然生出一个疑团,他走到陆小北身边,看似有意又无意的随口问道,“你这位助理是什么来历呀?” “哦,他是雕骨师。”陆小北没有心理准备,随口回答。 “雕骨师!?那是什么工作?”龚子超皱着眉头,眼中却放出好奇的光芒。 陆小北瞅了他一眼,解释道,“就是给去世的人或动物做骨雕,留作纪念。” 龚子超脑补着古云非工作时的场景,心里不禁产生了更大的疑问,“还有这样的职业?现在人的想法还真是越来越出奇了呢。你这位助理的手艺应该很高超?“ 陆小北听不得两句恭维话,马上吹嘘起来,“那是当然,他对各种骨头已经熟悉到了你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不管什么样的骨头,到他手里都能成为艺术品。” “对骨头很熟悉!?”龚子超似乎抓到了什么,“那他应该念过医学院,对于骨头,特别是人的骨头,平时很难接触到的,除非是有过特殊专业的人。“ 这句话算是把陆小北给问住了,只见她摇了摇头,嘟囔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古老师是海归,或许有在国外学过……” “古老师!?”龚子超困惑的瞅瞅她,又瞅瞅古云非,下意识的打断她。 看见龚子超诧异的表情,陆小北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赶紧纠正道,“哦,他姓顾,在华东大学兼职老师。我有时候开玩笑,也管他叫顾老师。” “是吗,这样的人都能给你当助手,那古老师的来历就更不简单喽。” 龚子超眼神闪烁,颇有深意的瞅着陆小北,看的陆小北心里直发虚,担心这家伙该不是看出什么来了,急忙转移话题道,“我做人一向比较低调,名声那东西都是浮云,浮云而已。咱们还是聊聊案子,现在凶手已经暴露了。如果不尽早采取措施,再想抓捕的话,难度可能就很大了。“ 第16章 藏在眼珠和舌头里的钥匙(1) 一提到案子,龚子超露出一脸自信,“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我已经把彭大力的个人信息发到了网上。现在他已经被列为网逃了,不管他跑到哪里,所有的天网摄像头,所有的交通线路,全都会严密监视的。捉拿归案是早晚的事情。” “恐怕未必如你所愿。”一直低着头摆弄那些尸骨碎渣的古云非冷不防冒出一句。 龚子超愣了一下,总感觉这个人身上有种眼高于顶的傲慢,他对这种态度十分不爽,反问道,“难道你不希望凶手落网吗?“ 古云非摇摇头,直言不讳道,“不是不希望,而是你这种排查,查到最后也会无功而返。你不可能抓到这个人的。” 这话龚子超可不爱听了,脸上立马露出不满的神情,“他有那么高的反侦察手段吗?躲得过天网,躲得过我们的搜捕?那真是笑话!除非他躲到深山老林里不露头,可就算他侥幸做到了,他吃什么喝什么,困也活活把他困死了。” 古云非漠然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忙活起手头的活。 他这个态度彻底把龚子超激怒了,“要说就把话说清楚,你是瞧我不起还是怎么的?你凭什么就敢说我抓不住凶手,难道只有你能抓住吗?” 古云非对他的态度依然冷漠,毫无表情的回答道,“现在能找到他的,或许真的只有我。” 龚子超冷笑一声,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动起来,也不再介意什么表情管理了,挖苦他道,“你一个小小的私家侦探助理,还真是口出狂言。那你就告诉告诉我,你怎么找他?” 古云非叹了口气,“我想,或许我已经找到他了。“ 龚子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哪里?”他问。 古云非低下头,依旧摆弄着手里那些碎渣,正在把它们拼凑成小腿的轮廓。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吭声?“龚子超实在不耐烦了,几乎就要发作,但是突然之间,他的目光落在古云非手上,一动不动的凝视了一会儿。 古云非把那条小腿摆放的歪歪扭扭,看着十分别扭。 “你弄错了,人腿哪有这个形状的?“龚子超语气不善的问。 古云非头也不抬的回答他,“没弄错,我是按照骨头碎片拼凑的,这条腿有畸形。” “畸形!?你是说这个被害人是个残疾?”龚子超说到这儿,身子忽然一震,猛然想到了什么,“他\/她的性别你能确认吗?” “男性。年纪40到50之间。”古云非语气平静道。 龚子超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你不会是想说,他就是彭大力?!” 古云非瞅着那堆尸骨,心里生出一丝凉意,“死者的性别和年纪,与彭大力吻合,彭大力右脚有小儿麻痹,死者几乎也在相同的位置存在残疾,我自然会假设他就是彭大力。但我不会给你百分之百的肯定。“ 龚子超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他当然明白古云非的意思,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同样的性别,同样的年纪,同样的残疾!几乎可以肯定死者就是彭大力,可是这样一来,这个案子就完全矛盾了。 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表明,把第一个人做成箱子的人正是彭大力,可到头来,他却也被做成了箱子,这该怎么解释? 总不能是他自己把自己做成箱子了? 他绞尽脑汁,想要尽快思考出一个答案。 可是想了半天,除了大量死亡的脑细胞,就是阵阵做痛的太阳穴。 他忽然开始后悔接手这个案子了,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李敬业,才发现李敬业的反应也跟他差不多。 就在这个时候,陆小北忽然脱口道,“我明白了,咱们都被耍了。那个约红姐去见面的人,根本就不是彭大力,而是凶手!” “怎么说?”龚子超这个时候倒是谦虚了起来。 陆小北继续道,“彭大力失踪的时间和红姐失踪的时间吻合,是因为凶手同时对付了他们两个人,然后故意留下了彭大力的衣服来误导我们。李所长这边顺着箱子的来源查到了这家加工厂,但那个叫彭大力的工人,其实不是彭大力,而是凶手!他不过是借用了彭大力这个身份,趁机把彭大力和梁艳红都做成了箱子。” 李敬业疑道,“可是厂子里的人都说,叫彭大力的工人脸上有麻子,右腿也是瘸腿,这不就是彭大力的特征吗?” 陆小北拍了一下毫不变通的李敬业,提示道,“凶手可以假扮成彭大力啊!” 李敬业愣了一下,眉毛皱的像个倒写的八字,嘴里不住嘟囔,“可是这听着完全没有逻辑啊,我想不明白,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干?他绑了老赵的家人刺激他,同时又杀了红姐和彭大力,把他们做成了箱子?这完全没有作案的动机呀?你说呢,龚警官?” “……” 李敬业征求龚子超的建议,龚子超却没吭声,他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案子,简直太让他有挫败感了。 古云非这时候接过话说道,“不是没有作案动机,是我们还没能理解凶手。任何凶手作案,都有符合他自己的逻辑。” 众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考虑着古云非这番话。 见谁都不吭声,李敬业忍不住问陆小北,“古侦探,你怎么看这个凶手呢?” 第16章 藏在眼珠和舌头里的钥匙(2) 在他想来,既然助理都能发表这样有深度的言论,那么作为堂堂大侦探,更应该独具眼光才是。 没想到陆小北却被他一下子问住了,装模作样的“嗯“了一会儿,“这个凶手嘛,与我们以往遇到的凶手大有不同。他的作案动机呢,十分的隐晦,或者说,他在故意隐藏自己的作案意图,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他不想被我们发现……啊当然啦……所有罪犯都不想被发现,但是呢,这个凶手与众不同……” 陆小北一顿车轱辘话,东绕西绕,把李敬业和龚子超听的大眼儿瞪小眼儿,谁都不知道她到底要说什么。 陆小北一边说一边偷瞄着古云非,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可是古云非这个时候依旧在复原被害人的尸体,幸亏加工这个箱子,并没有使用太多化工原料,那些尸体碎片多少还保留着味道,这让古云非可以利用自己出众的嗅觉能力,把尸体碎片逐一挑选出来,甚至还能区分出皮肤、骨骼以及内脏。 不过这个工作量,要比召唤虫子来的麻烦得多。 这不,整整花了他四个小时,才大致完成了尸体复原工作,或者说他复原出的,更像是一个平面解剖图,直观上根本无法辨认出死者的本来模样。 陆小北被李敬业和龚子超追问的头都大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只好又把古云非搬出来,“这个凶手的与众不同之处,得通过他的犯案手段才能分析出来,我们仔细看这具尸体……小北,你复原的怎么样了?” 古云非给了她一个白眼,“差不多了。” 陆小北满意的点点头,背着手来回踱步,“嗯,那就好。我来考考你,我们通过上一个被害人查到了他的身份,那么在这个被害人身上,我们能查到什么呢?” “不知道。”古云非头也不抬的回答她。 陆小北差点儿摔倒,故作嗔怒道,“怎么能说不知道呢,我平时都是怎么启发你的?你要用发散型的思维来考虑……实在不行,还可以用祝由术嘛。” 陆小北现在是豁出去了。 为了脸面,哪怕再犯一回精神病也无所谓。 然而古云非可没有那么善解人意,瞅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怕吓到他们,回头再把你当神婆给逮起来。” 陆小北真想扑到他身上咬两口,带着威胁的口吻提醒他,“小北啊,你可千万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古云非好歹是上道了,幽幽道,“这个凶手有一个习惯,在他对待被害人尸体肆意妄为的时候,喜欢留下一些线索。梁艳红的尸体箱子上留下了游戏币,引着我们查出了被害人的身份。而这一次,他在彭大力的尸体碎片中,也留下了同样的线索。” “线索在哪里?”包括陆小北在内,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古云非的目光落在复原好的尸体上,众人看在眼里,都是密密麻麻的一堆人形碎片,在这里找线索那不是天方夜谭吗? “你说的线索是指什么?”龚子超也过来问。 古云非伸手一指,“你往上看,看到他脸上哪里不对劲了吗?” 龚子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把注意力放在尸体的脸上,就好像整张脸皮都被摊平了铺在地上,上面放着脑组织和头骨的碎片。 龚子超看了半天,突然眼前一亮,猜测道,“难道你是说,死者没有眼睛?“ 古云非不置可否,只是淡淡道,“还有一个地方。” “还有?!”面对这么一张跟抽象画一样的脸,龚子超感觉哪里都不对劲儿,实在猜不出来了。 古云非接着说,“他的舌头。” 龚子超这才恍然大悟,“你是说他没有眼睛跟舌头,会不会是被机器搅碎了呢?” “刚好相反,这两个部位的器官最完整。”古云非说着,从旁边拆剩下的碎片残渣中捡出两样东西,摆放在尸体原本空洞的眼窝和嘴巴的位置。 可是看在众人眼里的,却只是三块黑色的碎块,无论如何都看不出是眼珠和舌头。 “你确定这是眼睛和舌头?”龚子超吃惊的问。 “你过来摸摸不就知道了。”古云非一脸严肃,却又不怀好意道。 而龚子超还真就过去检查了一下,他毕竟是搞刑侦技术出身的,胆量比寻常人要大的多。 不过他看到的所谓的眼珠,只是两颗还没有榛子大的黑色东西,摆放在眼眶的位置,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和滑稽,还有那条所谓的舌头,也只剩下小手指大小的黑色一条,摸起来硬邦邦的。 看到龚子超难以置信的表情,古云非似笑非笑道,“那确实就是眼睛跟舌头,只是被包裹在了沥青里,萎缩成了现在的样子。凶手搅碎了被害人的整个身体,唯独这两样东西被刻意保存了下来。” “这就是他给我们留下的线索?”龚子超依然处于震惊当中。 古云非确信的点点头。 这时候其他人也凑了上来,打量着被沥青包裹着的眼珠和舌头,议论纷纷,连之前根本插不上嘴的李敬业也变得积极起来。 第16章 藏在眼珠和舌头里的钥匙(3) 只听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眼睛是用来看东西的,舌头嘛……会不会是代表说话呢?” 听他这么一说,陆小北似乎顿悟了什么,罕见的跟他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这个看法我也赞同。凶手用沥青把被害人的眼睛和舌头包裹起来,或许不仅仅是为了保存它们,可能是他想向我们传达一种信息——不让死者看,也不让死者说!“ 龚子超推测,“那就说明彭大力当初看到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 这个分析结果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唯独古云非不置可否,他摆弄着迷你眼球和迷你舌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从龚子超那里要来了一把小铲子,把眼珠和舌头放在地上。 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上面的沥青破开,结果从里面露出了一些白色的金属碎片,在一堆破烂的碎肉当中闪着光亮。 古云非小心的将那些白色碎片收集起来。 “你怎么知道里面有这些东西?”龚子超好奇的问。 “我只是猜的。这个凶手特别喜欢玩儿脑筋急转弯的游戏。我不过是把所有可能性都尝试了一遍。”古云非泰然自若的回答他,接着继续拼凑起手里的东西。 当他终于把那些碎片拼凑完整之后,竟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包括他自己。 那竟是一把钥匙! 众人看着那把钥匙,全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谁都没想到,凶手会将一把钥匙打碎了,用沥青包裹起来。 “古侦探,你觉得这也是线索吗?”李敬业不解的问陆小北。 “当然是线索了,否则不可能这么巧合,刚好能拼成一把钥匙。”陆小北顺着他的话说。 “那你觉得这把钥匙代表什么含义呢?”李敬业一脸认真的瞅着陆小北。 陆小北现在最讨厌这样的问题,只能硬着头皮猜测,“钥匙的含义可就多去了,也许他想告诉我们,眼珠和舌头就是整个案子的钥匙,理解它们的含义就能找到真相。也许它是用来开什么东西的,我们可以好好想想这个案子里,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钥匙……”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古云非站起身,对艾杰超说,“我们得回去一趟了,你开车。” “回哪儿,东江市?还是南洼村呐?”艾杰超听的一头雾水。 古云非目光幽深的看着那把钥匙,缓缓道,“回潼州,我们应该再去彭大力家看一眼。”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古云非似乎也不太愿意解释。 他只是饶有深意的看了赵广生一眼。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广生此刻就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一般,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饶是陆小北反应快,急忙附和道,“对呀对呀,这把钥匙的含义就是指棚子里的家。说不定他家里藏着什么秘密呢?我们上回并没有仔细检查清楚。” 连她都这么说了,至少艾杰超和赵广生不会反对。 剩下李敬业和龚子超两个人,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不过也都随群行动了。 …… …… 众人随后驱车赶回潼州市,直接来到了南郊的棚户区。 大家都以为古云非是要去彭大力家里,跟着他大张旗鼓的走在路上。可经过彭大力家时,他却径直从门前走过,连脚步都没站一下,把大家搞得更糊涂了。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李敬业问陆小北。 陆小北也想问呢,可看着古云非急匆匆的背影,只能故作高深的敷衍他,“你马上就知道了。“ 只见古云非穿过巷子,一直走到发现彭大力血衣的那处废墟才停下脚步,打量着仅剩的残垣断壁,似乎在寻找能插钥匙的地方。 陆小北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不会是想说,那枚钥匙暗示的就是这个地方?” “有可能。”古云非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陆小北差点儿惊掉了下巴,“真的假的?这除了两扇破墙立在那儿,连个门都没有。你手里的钥匙根本没有能用的地方啊,这万一要是猜错了,咱俩还不得让龚子超那小子笑话死了?“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他笑的是你,不是我!” 陆小北简直无语,都这种时候了,他倒分的清楚,“哎呀,你管是谁呢?现在咱们是一条藤上的蚂蚱,共同进退。你得快想想办法呀!” “这样,你去彭大力家把他老婆找过来。”古云非低声说道。 “啊,又折腾我,我不去。要去也轮到你去了,我现在才是古侦探,你是我助理。”陆小北话音刚落,发现古云非眼神不善,急忙说,“行行,我去还不成吗?“ 龚子超和李敬业不知道他俩聊了什么,只见陆小北火急火燎的跑了,他的助理倒四平八稳的在那站着。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摇头,陆小北这个侦探还真没有存在价值! 过了几分钟,陆小北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个女人,正是彭大力的老婆。 他老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看见这么多人都在这儿,不仅有些发蒙,问陆小北,“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第17章 地穴囚尸(1) 古云非正望着那片残破的房屋出神,直到彭大力的老婆来了,才慢慢转过身去问她,“这块地皮是你家的吗?“ 彭大力的老婆露出不解的表情,看了一眼那堆废墟,“是我家的,包括一左一右,这十几间房子都是我家的,还有对面那些房子也是我家的。” 女人忽然得意起来,兴奋的挥舞起胳膊。 “既然是你家的地皮,为什么不盖上新房子,也能租出去挣钱啊?” 古云非的话似乎触动了彭大力老婆,她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事儿都是我老公说了算。头两年……我也提过一嘴,这要能盖个独门独户的小院子,一年最少也能租个万八千的。可他当时就说嫌麻烦,有工夫再说,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古云非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玩味,又问道,“我看这里之前也盖过房子,是什么原因拆掉的呢?” 女人摇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嫁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古云非看她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作罢。 这时周围已经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其中有一些是在这里住了十几年的老租户,忽然有人插嘴道,“听说那里原先是一个老宅子,因为年久失修,又赶上下暴雨,就塌了。” “下暴雨塌了……”古云非琢磨着这句话,眼珠转了转,又问,“那当时这个房子有人住吗?” 村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周围人也都没吭声,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家的记忆都停留在一个模糊的印象上。 古云非没有继续追问,转过身,重新把目光放在了那堆废墟上。 这时陆小北凑到古云非身边,小声问,“老师,你来这里到底在找什么呀?“ “你看这里,有没有发现问题?”古云非指着她脚下的一处地方问。 陆小北挠了挠头,语气迟缓道,“有什么问题,这就是一个破房子啊!” 古云非看了她一眼,颇有些不满意的说,“想当侦探,这点观察力可不够,你仔细看,这边废墟里缺了一样东西。” 陆小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一脸无奈的抱怨道,“你就别在这种时候教育我了行嘛,说说到底缺了什么?” 古云非扫了一眼脚下的废墟,意味深长道,“这样一片荒地,怎么连一点杂草都没有呢?” 让他这样一提醒,陆小北才恍然大悟,再仔细看时,发现这还真是一片彻彻底底的荒地。除了碎砖瓦和石子之外,连一根草叶都看不到。 “你还别说,这真有点怪呀!”陆小北疑惑道,“如果房子是刚刚塌的还有情可原。可这间房子都塌了十几年了,就算不是杂草丛生,也不可能一点儿草都不长啊。” 古云非此时已经跨过砖瓦砾和垃圾堆,仔细检查起来,陆小北随后跟着,其他人都抻脖子瞅着,不知道他俩在干什么。 古云非蹲下身,捡起一点土闻了闻,又换了几个地方,然后才对陆小北说,“原来如此,这里撒了大量的杀虫剂,滴滴畏,毒死蜱,丙溴磷,敌百虫……还有很多我闻不出来的,估计种类不下20种,因为剂量很大,这里的土壤都已经板结了。而且还不是一次喷洒的,应该是多年累积的结果。由于杀虫剂用的过多,对植物也有影响,以至于寸草不生了。” “在一个没人住的废墟里,撒这么多杀虫剂干什么啊?这是谁干的?“陆小北更加疑惑。 古云非幽幽道,“用杀虫剂当然是杀虫呀,有的人可能很担心这里有虫子。” 他说着仔细检查了废墟四周的土壤,最后发现两堵残墙附近的土壤板结程度最明显,颜色也比周围更黄。根据经验判断,这里的土壤已经过度酸性化了。 “给我找一把铁锹。”古云非忽然对陆小北说。 陆小北现在也顾不上谁是侦探,谁是助理了,马上去张罗,麻利的从附近村民家里借来了两把锹。 古云非接过铁锹,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在那片发黄的地面上挖起土来,基本上挖几锹就换一个地方,周围人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直到挖到第五个坑的时候,古云非感觉到下面不太一样,立马招呼陆小北过来一起挖。 陆小北也不多问,撸胳膊挽袖子就跟着干了起来。两个人先把土上面堆的碎砖碎石清理掉,之后又挖了大约半米深,古云非的锹头突然插在了一个很软很脆的东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弯下腰,捡起一块碎渣看了一眼,一脸严肃的对陆小北说,“这下面有块木板,一碰就往四周跑,看看这块板子有多大。” 要说土里这块木板埋的年头是够久了,已经变成了跟泥土一样的灰褐色,木质已经朽烂。轻轻一刮就能掉下一层,两个人把盖在木板上的泥土都刨掉,露出一块不到两米宽的方形木板。 古云非想把木板掀开,可刚一用力,早已朽烂的木板就断掉一块,下面露出了黑黢黢的窟窿,好像是一个地穴。 第17章 地穴囚尸(2) 两人对视了一眼,把木板清理干净,这才看清楚了地穴的模样。 地穴的空间并不算大,深一米多,三米见方,在地穴上方,盖了一个用钢筋焊住的铁栅栏,因为在地下年头太久,栅栏上已经裹了一层厚厚的锈茧。 陆小北俯下身,想瞅清楚地穴里的情景,却被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呛的差点吐了,赶紧捂着鼻子跳起来,指着彭大力的老婆问,“你过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彭大力的老婆十分不情愿的跨过垃圾堆和砖石走过来,往地穴里看了一眼,立马捂着鼻子道,“我不清楚啊,这应该是菜窖!” “看这地穴的位置,当初应该是在房子里面的,谁会把菜窖挖在自己家里面?“陆小北质疑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可能就是随便装杂货的。”女人的眼神有些慌乱,似乎也觉察到哪里不太对劲儿了。 “这不是装杂货的。“古云非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道,”这下面好像住过人。“ 他这句话让在场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 龚子超、李敬业、赵广生、艾杰超通通都跑过来,用手机上的电筒照着地穴里面,终于把下面的场景看清楚了。 在这个局促的小空间里,铺着几张已经朽烂的毯子,到处都散落着方便面袋,面包袋等等这些东西。角落里放着一个圆形的桶,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半导体收音机。 除此之外,最显眼的就是一截铁链。 “这么小的地方怎么住人啊,连站都站不起来。”陆小北不可思议的感慨道。 龚子超是搞刑侦的,这种时候当然首当其冲。 他从陆小北手里拿过铁锹,把盖在地穴上的铁栅栏弄开,率先跳了下去,逐样东西检查了一遍,之后才爬上来,很肯定的对众人说,“这下面确实是住过人的,更准确来说,是囚j过人的。” “什么?囚j?我没听错?”彭大力的老婆一听“囚j”俩字,直接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龚子超看了她一眼,肯定道,“是的,你没听错!那个圆筒是用来装屎尿的。正常人如果不是被迫的,应该不会住在这种地方。还有那条铁链,一端固定在墙壁上,另外一端上面拴着锁头,这也算是一个间接的证据。另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卡带,看起来还挺新的。” 龚子超说着扬了扬手,只见他手里拿着一个录音机里用的那种老式卡带,标签都被扣掉了。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赵广生却突然冲了出来,一下子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扣着地穴的入口,全身都在哆嗦,似乎已经崩溃了。 只见他苍白的脸上写满了痛苦,眼圈已经红了,而那双苍老浑浊的眼睛里,除了眼泪,还有愤怒。 李敬业见他这样,正要上去搀扶,赵广生却猛然站起身,踉跄的走向彭大力的老婆。 彭大力的老婆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直往后退,没想到却被他一把抓住。 “你说!你跟你丈夫是不是绑架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儿,将他们囚j在了这里?”赵广生嘶哑的声音里,像有一把刀子在割着喉咙。 女人恐惧的瞅着他,声音颤抖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彭大力从来没告诉过我……“ “你还敢撒谎,就是你俩,我老婆和孩子就是被你们绑架的,你们这两个畜生,把我老婆孩子囚j在这下面这么多年,现在他们人都哪去了?你说!你给我说!!”赵广生跟疯了一样,双手掐住彭大力老婆的脖子,用力的摇晃。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嫁给大力的时候……这个房子就已经塌了。我从来不知道下面还关着人呐……”彭大力老婆脸都憋青了,断断续续的替自己辩解。 然而,赵广生根本不听她解释,只是一个劲儿的掐着脖子摇晃,“我不管是不是你,你只要告诉我,我老婆孩子的下落,我就不追究你了,你说呀,说啊!!!” 众人眼看着彭大力老婆都要翻白眼了,赶紧上来拉住赵广生,怕他一怒之下真把这女人掐死。 别看赵广生60多岁了,可发起疯来,还真有把子力气。 艾杰超、李敬业和陆小北三个人才勉强把他和那个女人分开。 艾杰超巧言善辩,劝赵广生道,“老爷子,你好好想想,你老婆和孩子失踪了都快二十年了。那个女的看着最多也就三十岁,怎么可能是她干的呢?” 赵广生眼珠子冒着红光,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就算不是她,她也是知情人。她是彭大力的老婆,不可能一点觉察都没有。知情不报,她也是帮凶!” 他说着又要朝彭大力老婆冲去。 眼看着谁都拿他没办法,古云非忽然道,“你的家人未必就是彭大力绑架的。“ 赵广生一听就炸了,把矛头又对准了古云非,“你还想替罪犯说话吗?这个房子是彭大力的,地窖肯定是他挖的。房子倒了他不修,不就是怕有人发现下面关着人嘛。” 古云非倒是一点没恼,依旧心平气和的说,“你仔细想想,你老婆和孩子十五年前就失踪了,而这个房子是十年前塌的。如果彭大力真是用这里来囚禁人,当年住在这里的租户不可能没有觉察。不过,彭大力有可能是知情人。” 第17章 地穴囚尸(3) 古云非这句话把赵广生说的愣了半晌,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这么说?” 古云非淡然道,“我是分析的。” “又是分析,你们这帮私家侦探就只知道胡猜一通,满嘴跑舌头吗?”赵广生现在瞅谁都不顺眼,对着古云非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数落。可他骂完了,却发现古云非毫无反应,只好问道,“那你就说说,你是怎么分析的?” “理由可能会让你心里不太好受。”古云非顿了顿,似乎给他留出了一个做心理准备的时间,“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这个地窖的吗?” 赵广生瞅他一眼,不耐烦的问,“怎么发现的?” 古云非用手一划,指着这片废墟道,“就是因为有人常年在这个地方喷洒大量杀虫剂,我觉得这个洒杀虫剂的人就是彭大力。正如大家一直怀疑的,这个房子塌了十几年,他宁愿让它荒废在这里,也不肯重新建好租出去,就是因为,他不想让别人发现这下面隐藏的秘密。” 赵广生还是不明白,“那跟喷洒杀虫剂有什么关系?” 古云非罕见的向他竖起一根大拇指,“问得好,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解释的。喷洒杀虫剂其实另有原因,杀虫剂顾名思义,是用来杀虫子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担心这个地方有虫子呢?因为他针对的是那些食腐虫,这些虫子对尸体有一种无法抗拒的着迷。它们会不断的涌来,不管尸体藏在哪里都能被找到,直到把尸体上能消耗的养分消耗的一干二净为止。试想如果这里聚满了大量的虫子,那就等于不打自招了。“ 听到最后,赵广生终于明白了古云非的意思,他整个人就像被无数只无形的手用力撕扯着,痛苦到无以复加,“你……你是说我的老婆和孩子已经……” 古云非不置可否,但是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广生捂着胸口,半天终于喘上一口气,质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那这下面为什么会没有尸体呢?至少该有个骷髅?” “谁说这里没有尸体呢?”古云非用反问的语气对他说,随后便拉着他一起钻进了洞口。 昏暗的地穴里,赵广生简直不敢睁眼,不是怕黑,而是害怕找到他最不想看见的东西——那些能证明这里存在过死人的东西。 然而地穴里,腐尸的气味儿扑鼻而来,古云非拿出之前拼凑出的那把金属钥匙,指了指铁链上已经生了锈的锁头,“如果没有意外,这把钥匙就是开这把锁的。” 他说着将锁递给李敬业,让他将其泡在早已准备好的草酸溶液里,自己则继续在底下搜寻。果然,没多一会儿,他就被什么东西硌到了脚。 低头一看,竟是一节粉碎的脚趾骨。 赵广生惊呆的看着这一切,嘴唇哆嗦着,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这里确实存在过人,而且被压碎了脚趾。 至于尸体,或许早已被人转移了地方。 此时铁锁已经浸泡好,李敬业用事先做好的模拟钥匙试验了一下,铁锁果然被打开了。 事到如今,古云非所分析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应验了。 可是赵广生依然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他们一定还活着!!”赵广生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捶胸顿足,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他寻找了这么多年,心里总还揣着哪怕一丝的希望,却让古云非的一番话全给浇灭了。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爬出洞口,眼睛已经憋的通红。心中一股怒气无处宣泄,再次扑向了彭大力的老婆,“你说啊,他们还活着,我的老婆孩子还活着是不是??” 如果不是被人拉住,他几乎要把那个女人给撕碎了。 彭大力的老婆吓得瘫坐在地上,连连惊叫。 现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有人震惊,有人后怕,谁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跟尸体离得这么近,却毫无察觉。 世间最恐怖的事情莫过于死神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却一无所知。 霎时间,谩骂声、指责声、哭诉声此起彼伏。 而在这杂乱无章的喧嚣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不知不觉的掺进了一段凄美的歌声。 “是谁?谁在那里?” 一听到这声音,赵广生像是变了一个人,刚才还暴躁的情绪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哦,是我!”这时,龚子超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原来就在他们乱成一团的时候,龚子超摆弄着从地窖里找到的那盒卡带。有好事的村民回家找来一个老式的便携随身听,装上电池试了试还能用,便拿给了龚子超。 龚子超把卡带插进随身听,随意摆弄了几下,一不小心就弄出了声音,接着一段音乐忽然响起,悠扬的歌声随后传了出来。 虽然老化的随身听里掺着杂音,却依然无法掩盖歌声的凄美婉转,喧哗的人群,渐渐沉默下来,人们都下意识的侧耳聆听。 那好像是上世纪的一首流行歌曲,但不是很出名,即便是年纪大的人,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歌。 龚子超把一首歌听完,发现下一首还是同样的歌曲。他又随意快进了一段,播放之后依然是同一首歌。 第17章 地穴囚尸(4) 直到全部听完,他才惊讶的发现,整盘卡带反复录的都是这一首歌。 龚子超忍不住猜测,“也许被囚禁在这里的人,就是反复听着这首歌来打发时间的!” “麻烦你再让我重新听一遍。”赵广生再也顾不上什么彭大力的老婆了,凑过来对龚子超说。 这个要求很是奇怪,龚子超疑惑的看了一眼赵广生,按下播放键,随身听里的歌声再次响起。 赵广生这次听得十分认真,一边听还一边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一曲终了,他对周围人说,“我虽然叫不出这首歌的名字,但印象很深。” “流行歌曲嘛,可能你当初很喜欢这首歌呢!”龚子超不以为意道。 “不,不是因为喜欢。这首歌好像能让我想起什么经历,但我一时又想不起来。”赵广生很肯定的说,他布满褶皱的老脸,显得十分纠结。 古云非这个时候对赵广生说,“你闭上眼睛,再把那首歌重新听一遍,想想你是在什么地方听到这首歌的?” 赵广生依言而行,又把那首歌重新听了一遍,可听到一半,他忽然睁开眼睛,脱口道,“我来过潼州,我就是在潼州这个地方听到这首歌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首歌的时候,就感到很害怕。” “很害怕是什么意思?“龚子超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我也说不清楚,就是一听到这首歌,心里就感觉很压抑,很凄凉似的。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连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但是这首歌,我确确实实就是在潼州这个地方听到的,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又为什么对这首歌印象这么深?”赵广生努力的描述着自己的心境,本想说的清楚一些,到头来却把自己都搞糊涂了。 龚子超瞅着他,无奈的摇摇头。 这时古云非分析道,“也许你当年来这里的时候,有过很特殊的经历,刚好同时听到了这首歌。所以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条件反射。” “对呀,你当年为什么来潼州,还能想起来吗?”陆小北问赵广生。 “想不起来了,不过潼州这边没有我的亲人和朋友,我或许是出差过来的。“赵广生猜测。 古云非隐约冒出了一个念头,对艾杰超说,“你在潼州不也有人脉吗?你找人打听打听,这首歌是什么时候在这个地方流行起来的。当时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去。这个难度可不小啊,这么老掉牙的一首歌,谁还能记住啊?”艾杰超嘴上抱怨,可是看在那二十万酬劳的份上,也只好把活接了。 话说这家伙确实有点儿本事,还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打听出了结果。 他立刻将古云非等人聚集到一起,告诉他们,“这首歌是上世纪90年代的歌曲,当年也不是太流行。所以大部分人都不记得了。”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故作神秘的瞅着大家,“幸亏我人脉广,在电台也有认识人,他刚好给我提供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没准就跟咱们现在查的案子有关联。这首歌可是有某种特殊的含义呢……” “你别废话了,要说赶紧说。”陆小北急不可耐地催促道。 艾杰超捋了捋头发,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起来,“大约在95、96年那会儿,潼州这一块出现了一个连环杀人犯。这个人的作案对象都是那些穿丝袜的单身女性。他通常先踩点,然后在后半夜翻窗潜入女性家中,实施强jian,之后再用被害人的丝袜将人勒死。当时在潼州闹得人心惶惶的,据说很多女人都不敢买丝袜了……“ “这跟那首歌听着也没什么关系啊!”陆小北打断艾杰超的话。 “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艾杰超对陆小北随意破坏气氛的行为很不满,接着道,”后来在警方调查的时候,意外发现这个被害人有个习惯,就是每次他要作案的时候,都会提前给电台打电话,点播这首歌。基本上电台播放这首歌的时候,就是他在杀人的时候。“ “那凶手后来抓到了吗?”陆小北迫不及待的问。 艾杰超叹了口气,“没有,这个凶手连续做了几起案子之后,就收手不干了。到现在还是个悬案。” “真是太便宜他了。”陆小北惋惜不已,随即又马上联想到了赵广生,“看来当年老爷子出差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没准也听说过这个案子呢。所以才对这首歌有了深刻的印象。“ 她说着同情的看了看赵广生,可赵广生关心的明显不是这个,只见他追问艾杰超,“你刚才不是说,这首歌跟我老婆孩子被绑架有关吗?关系在哪儿呢?“ 艾杰超捎了捎后脑勺,“感觉上好像是有些联系。但你非让我说,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赵广生一听,当下就急了,“怎么会说不清楚呢?这可关系到我老婆和孩子的性命啊。我不相信他们就这么死了?他们肯定还活着,一定还活着的!” 众人看赵广生情绪又开始激动了,似乎忘了地穴里的事儿,全都默不作声。 其实就算古云非不做分析,看地穴的情况大概也能猜出来,他老婆孩子恐怕早死多年了,只是谁都不忍心提出来,怕这老头再受刺激而已。 说起来他也是一个可怜人,等家人等了这么多年,却等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第18章 灭口(1) 龚子超觉得,当年的案子与眼下的案子目前还看不出有什么关联,赵广生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也没什么作用。他情绪又不稳定,搞不好会出现什么意外,于是便提议,让陆小北他们先把赵广生送回去安顿,这里的事情,交给他和当地警方来处理就行了。 陆小北下意识的瞅瞅古云非,古云非点点头,她也只好同意,反正这次来也算不虚此行,总归是查到了赵广生家人的下落。 …… …… 赵广生对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能接受,认为警方和私家侦探都放弃了他的家人,他发誓一定要坚持查下去。 于是一回到南洼村,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谁都不让进去,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而另一边,陆小北也心有不甘,对古云非说,“虽然知道他家人的下落了,可是凶手还没有落网啊,你觉得就靠龚子超他们,能找到凶手吗?” “可能,那就要看凶手作死到什么程度了。他现在不停的往外撒线索,虽说是在牵着我们鼻子走,但我们得到的信息越多,他暴露的风险就越大。”古云非慵懒的靠在躺椅上,冷静的分析着。 陆小北张张嘴,正要说话,忽然“砰”的一声,身后的门被撞开,把她吓了一跳。 她回过头,只看见赵广生头发蓬乱,双眼布满血丝,模样骇人的瞪着他俩。 “我俩可什么事儿都没干呐!!别这么瞅着我们行不行?”陆小北急忙辩解。 “我……我认识那个凶手!”赵广生抽动着嘴唇,冷不防冒出一句。 陆小北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了几秒钟,才猛然问道,“你说什么?你认识那个凶手?” 赵广生咽了口唾沫,声音沙哑道,“十多年前,我在潼州市碰见过他。” 看着赵广生此刻有些癫狂的表情,陆小北不禁有点儿怀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扭脸看了看古云非。 此刻,古云非已经从躺椅上坐起,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赵广生,幽幽道,“你之前忘得一干二净,怎么突然就想起来了呢?” “你们跟我来,我给你们看样东西。”赵广生说完扭头就往外走,把迎面走来的艾杰超都撞了一个趔趄。可他就像没感觉到一样,大步走出了村长家。 “这老头怎么回事?又犯病了吗?”艾杰超揉着胸口抱怨着,却看见古云非和陆小北随后出屋,跟在了赵广生身后,“喂,你们两个去哪儿啊?” “去抓凶手!”陆小北边走边说。 “什么?我们不是刚回来吗?凶手又跟这来了?!”艾杰超一手捂胸口,一手挠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 来到赵广生家,赵广生二话不说,直接让古云非他们进到里屋。 可是屋里一片狼藉,比上次来的时候还要乱,几乎所有的箱子、柜子全被打开了,里面东西被翻的到处都是,简直没有下脚之处。 “我看这老头病的不轻,要不一会儿把他送医院得了。”陆小北捂着嘴,小声跟古云非和艾杰超说。 “古侦探!!!”就在她说话的工夫,赵广生突然朝陆小北喊了一嗓子,把她吓了一大跳。 “这老头儿脑子不好,耳朵倒蛮灵的,这么小声也能听到吗?”陆小北伸了伸舌头,嘴里嘀咕起来。 “你看这个!”赵广生说着把一个黑皮本子递给陆小北,本子外面套着的塑料封皮已经干硬碎裂,看着年头不短了。 陆小北接过本子翻开看了看,原来是一个记事本,空白页上写着赵广生的名字,后面就是一篇篇的工作记录,上面清晰标注着日期,最早一篇居然是93年的,想来那个时候,赵广生也刚参加工作不久。 “我这两天一直在翻过去用过的东西,希望能帮我想起来一些事情。结果就发现了这个记事本,我在这里找到了我要找的答案。”赵广生语气激动,把记事本往后翻,一直翻到了1996年,9月3日。 这篇日记写的很多,而且都是密集又潦草的蝇头小字,加上时间太久,字迹已经模糊褪色,不仔细看很难辨认出来。 赵广生在日记里这样写道,“……很难形容我此时的心情,当警察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紧张,这么兴奋过。一直以来,成为一名刑警是我的梦想,我期待着能像电视里那些侦探一样,抽丝剥茧,抓住狡猾的罪犯。可惜我念书不多,能穿上这身警服就很不容易了,刑警简直就是我的奢望。 只是我没有想到,机会会来的这么突然,我简直没法抑制我此时剧烈的心跳。 我必须仔细整理我现在的心情,好好想想整件事的经过,我要确定我的想法。 三周前,我来潼州这里出差学习,按照正常行程,我后天就要启程回去。 可我现在正在犹豫,或许,我无意中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我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了一则凶杀案的报道。 就在昨天午夜时分,市内一栋小区居民楼里,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案件。凶手潜入一个独居的年轻女人家中,实施强jiān后,将被害人残忍杀害,这已经是最近两个月以来,发生的第三起类似案件了。 第18章 灭口(2) 我怀疑是连环杀人犯所为。警方现在鼓励群众积极举报,并悬赏收集线索。 其中新闻上提到的案发时间引起了我的注意。最近两起案子是在我来潼州市这段时间发生的。我有晚上听收音机的习惯,过了12点才能睡觉。当地的电台恰好有一档“午夜点播”节目。 我在节目里听到了一首名叫《秋天的心绪》的歌。这首歌不太出名,听着挺悲伤的,我当时并没有太注意,但似乎有人喜欢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点播一次。 我注意到了一个很巧合的地方,前一起案子发生的那天晚上,我在节目里就听过这首歌。而昨天晚上又发生了案子,我也在节目里听到了这首歌。 这难道真的是一个巧合吗? 如果不是的话,有没有可能点歌的人就是凶手本人呢?他有某种心理上的怪癖,在杀人之前,或者是杀人之后,故意打电话给电台点了这首歌? 我不知道潼州的警方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可疑之处。 而且我还想起来一件事,我坐火车来潼州那天,听到有人用随身听播放过那首歌。但是我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这一连串的巧合,也许并不一定是巧合。 也许……当时在车上用随身听听这首歌的人正是凶手?! 我现在的心情已经难以抑制了,我恨不得马上就跑去公安局,把我怀疑的通通告诉他们。 可冷静下来一想,又觉得这样做太草率。 说到底,所有的怀疑只是我的猜测,除非我能找到那个人,再断定他是不是凶手。 我的心口在狂跳,就像被子弹击中了一样……” 陆小北几个人看完日记,有些惊愕的望着赵广生,赵广生却说,“没完呢,后面还有。” 他说着又往后翻了两页,9月5日—— “我连着两天去了潼州市广播电台,希望能查到那个点拨《秋天的心绪》的听众。 可广播电台的人查到最后告诉我,点播这首歌的人,都是用公用电话打给直播间的,没办法查到这个人的个人信息。 虽然有些气馁,但是这更坚定了我的怀疑。 我觉得这个人是故意谨慎,因为他心里有鬼。我不想就这么放弃,我觉得我还应该查查,在火车上播放这首歌的那个人……“ 接着是9月6日的日记—— “我今天去了潼州市公安局,把我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让我有些郁闷的是,他们并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儿,似乎觉得我随便因为一首歌就怀疑别人,太异想天开了。 说到底,他们还是瞧不起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偏远山区的小片儿警。但我不会放弃,我要靠自己的本事查下去。 下一步我打算去火车站了解情况。一趟车厢里有百十号人,大不了就一个一个查,肯定能把那个人找出来……“ 看到这里,陆小北忍不住调侃道,“因为一首歌就怀疑这个人是嫌疑犯,赵老爷子,你年轻的时候还真是敢想敢干,最后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我想不起来了。“赵广生有些失落的说。 陆小北灵机一动,“那你的日记上应该有记录?” 赵广生茫然的摇了摇头,“这是最后一篇日记。“ “最后一篇?!”陆小北翻过9月6号那篇日记,后面果然没有再记录了,不仅如此,这还是整个记事本的最后一篇日记。 “这算什么呀,没头没尾的。”陆小北不满的嘟囔道。 “八成是白白忙活一气,自然就没往上写了。”艾杰超猜测。 “不可能,我觉得不是这样。”赵广生的固执劲儿又上来了,“我从来就不是半途而废的性格,只要想做的事,肯定是有头有尾,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的。“ 陆小北还是有些怀疑,思索了一下,说道,“可如果当年那个人就是你要找的凶手。那这个案子应该已经破了,不至于现在还是悬案呀。” 赵广生一时无语,想了一会儿,语气坚决的说,“可能当年发生了什么意外,我才没有记录下来,我只是想不起来了。你们要相信我!” 艾杰超和陆小北半信半疑的瞅着他,目光躲闪。 赵广生急了,问他们,“怎么,你们都不信吗?” 艾杰超和陆小北支支吾吾,谁都没说话。看到这样,就算赵广生再糊涂,也明白了他们的意思,眼中的光芒不禁暗淡了几分。 可是古云非这时却开口道,“我相信他的话,当年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赵广生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相信我?” 古云非点点头。 陆小北和艾杰超都有些诧异,想不到他会相信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 陆小北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问,“你说你相信他,你有什么根据吗?” 古云非毫不避讳的回答她,“如果当年赵广生什么都没有查到的话,那他的老婆和孩子就不会失踪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你觉得他的老婆和孩子就是被那个连环杀人犯绑架的……” 陆小北话还没说完呢,赵广生已经抢先冲到古云非面前,揪住他的衣服,急切的问,“你能确定就是那个人吗?” 第18章 活埋(3) 古云非冷静的瞅着他,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移开,然后才缓缓说道,“你们把整件事串联在一起想想,你是如何怀疑绑架你老婆和孩子的人又出现了?又是如何一步步的寻找线索,查到了那个地窖,然后牵扯出了当年的案子?像不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动呢?” 赵广生凝视着古云非,狂乱的目光里仿佛有火光在闪动,“你是说……当年我查到了那个凶手,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中断了。但是那个凶手记得我,然后他就绑架了我的老婆和孩子作为威胁。这么多年之后,他突然再一次关注我,把我一步步引到当年的案子里?” “极有可能。”古云非肯定道,“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根据凶手给出的这条线索,找出这条线上所有有关联的人。” 陆小北琢磨着这句话,眉头略微皱了皱,“梁艳红和彭大力都属于这类人,但他们都死了。” 古云非若有所思的瞅瞅她,“所以我们应该回过头,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人……” 说完,他们的目光同时看向了赵广生。 可事到如今,赵广生已经不关心这些了,他急切地问古云非,“那我的老婆孩子是不是还活着,你刚才说的凶手绑架他们是为了要挟我,那他就不会杀了他们,对不对?” 古云非望着脑子有些混乱的赵广生,轻轻嘘了一声,“从彭大力种种反常的举动来看,这个地下室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都存放过尸体。尸体之后虽然被挪走了,但是痕迹还在,这个我们之前已经检查出来了……“ “我不想听这个,就算那里存放过尸体,也不代表是我老婆和孩子啊。”赵广生又开始激动起来,他那样子好像随时都要发疯,把陆小北和艾杰超吓的都躲出老远。 老婆孩子是他这么多年来唯一的期望,他实在不能再经受打击了。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录音笔,打开之后,一段如泣如诉的歌声悠悠响起。 赵广生的神色忽然凝固,所有的身体动作也仿佛在那一刻停止了。 那遥远又熟悉的歌声仿佛充满着某种诡异的魔力。 “这是那首《秋天的心绪》!?”赵广生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吃力的问道。 古云非点点头,“我特意从网上找到下载的,这首歌对你有特殊的含义。常听听它,或许能帮助你回忆起一些事情来。” 古云非说着把录音笔递给了赵广生,然后就招呼陆小北和艾杰超一起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赵广生一个人,手里拿着那只还在吟唱的录音笔,无神的眼睛变得越来越混乱。 …… …… 接下来赵广生就整天整天的待在屋里,听着那支录音笔,甚至连吃饭和睡觉都不记得了。 那歌声就像酷刑一般反复折磨着他的心。 直到第三天,他实在熬不住了,瘫在床上打个盹儿,可歌声依然没有停。 忽然,就在他似睡非睡,恍恍惚惚中,仿佛听到门轴折页发出一阵轻响,似乎有人开门进来了。 而他此时正背靠门躺着,他想扭头瞅一眼,可是疲倦到极限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了,让他干着急。 他隐隐听到皮鞋在地上的摩擦声,那声音越来越近,一直来到他的床边,忽然站下不动了。 那人似乎在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赵广生,又像是在聆听录音笔里传出的歌声。 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是梦,还是真实的? 这些疑问,只要赵广生能扭头看一眼,就迎刃而解了。 可是他的身体偏偏在这个时候动弹不了。 那个清醒的声音在赵广生的脑子里声嘶力竭的喊叫,想把这笨重该死的身体唤醒。 然后他听到了笑声。 声音不大,像是憋在喉咙里拼命的压抑着,那个人似乎被什么逗笑了,被他这个蠢笨又无能的糟老头子吗? 你究竟是谁? 你究竟是谁? 赵广生心里在烧着火,仿佛要把他这些年的压抑和痛苦通通当柴火添进去。 那个人开心够了,鞋底摩擦着地面朝门口走去。 赵广生感觉自己突然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那双喷火的双眼猛然看向身后。 他看到了! 那是一个背影,一个男人的背影。 赵广生顾不上别的,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个男人的衣服,嘴里吼道,“你是什么人?“ 那个男人似乎没想到赵广生能突然醒过来,身子顿时僵住,然后他慢慢转回身。 赵广生看见了那人的两只眼睛,阴冷的眼神像是来自坟墓的深处,让他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这人的下半张脸全被口罩挡住了。 “你是谁?”赵广生压抑着心里的情绪问。 “……”可对面的人默不作声,仿如一个幽灵,静静的望着赵广生。 忽然他用力一挣,想把衣服从赵广生手里扯出来,可是赵广生却一下子扑向那个人,和他扭打在一起,“你说!是不是你绑架了我老婆和孩子!!” 那个人始终一言不发,纠缠了几个回合。猛然间用力甩开赵广生,拔腿向门外跑去。 第18章 活埋(4) 赵广生艰难的爬起来,随后追赶。 他家住在村西头,出了院子,就是一道山坡。 那个人直奔山坡而去,赵广生拼了老命的随后紧跟,他今天说什么也要抓住那个人,把这么多年的疑团都问个清楚。 此时月上中天,两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赵广生毕竟年纪大了,跑着跑着,被拉越拉越远,但他始终没有停步。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人的背影,直到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视野中。 他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狠狠的捶打地面,他不甘心就这么放跑那个家伙,他实在不甘心。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猛然发现那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就站在离他不远处,阴冷冷的看着他。 “嗨——”赵广生从喉咙里喷出一声低吼,爬起来踉踉跄跄朝那个人冲过去。 那人定定的站着,就像一堵墙,忽然就在赵广生冲过来的一瞬间,他侧身一躲,赵广生从他胳膊底下钻了过去,重重的栽到地上。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倍受xiu辱,泥土的味道在他嘴里蔓延开来,带着放线菌产生孢子时新陈代谢出的土臭素,那难闻的味道jiàn tà了他最后一丝尊严。 赵广生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再次扑向那人,可是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他都被人毫不费力的摔到地上。 最后一次他输的很惨。 那个人趁着他筋疲力尽,三下五除二就将他打倒在地,赵广生被按在地上,卡住喉咙,仅存的力气在快速消失,冥冥中感觉自己就要死了。 可他心里一点儿都不觉得难过,反而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解脱。 他终于要和家人团聚了。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五年。 可是那个人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却忽然松开了手,唯一露出的那双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杀了我……快动手……”赵广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可是那个人不说话,把双手插到他腋下,把他整个提了起来,拖着他翻过山坡。 赵广生已经无力挣扎了,索性听天由命。 一路上他迷迷糊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对方却始终都不搭理他,就像拖着一具尸体,一步一步,不知道要走向哪里。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赵广生感觉自己被那个人扔在了地上。借着天上的月光,他看见前后左右全是一个个土丘,不禁心头一凛,他认出来了,这里就是坟茔地。 高高低低的坟头有新有旧,附近几个村子,去世的人都葬在这里。 那个人把赵广生扔在地上就不再理睬了,接着他拿起铁锹,开始在地上刨坑。 吭哧、吭哧…… 赵广生顿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 想不到自己死到临头,还能有一个葬身之处。 只见那个人挖好坑,把他拖进里面,什么都不说,只是往他身上填土。 可是说不清楚为什么,赵广生并没有感觉十分恐惧,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相比肉体的痛苦,多年来的煎熬让他无法承受,他终于等到了彻底的解脱。 他慢慢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到梦中,在那里,他终于能与离别多年的妻子和孩子团聚了。 …… …… “救救我,救救我,爸爸,快来救救我啊……” 那声遥远的呼唤把赵广生一下子惊醒了,他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死。刺眼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 此刻他正躺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但那绝对不是坟墓。 他爬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轿车的后车厢里。 他脑子一时间有些混乱,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的恐怖经历。 他追赶着那个戴着口罩的神秘人,一直追到坟茔地,双方发生了搏斗。 然后他被那个人打倒,之后活埋。这些经历都历历在目。 可为什么一睁眼他就出现在了车里呢? 到底哪一个才是梦? “咚咚咚。”有人敲打车窗,赵广生隔着玻璃一看,是两个穿着警服的人,看着还有点儿眼熟。 他推开车门,下车一看才发现,这辆车停在了曲水镇派出所门前,那两个警察就是派出所的片警。他之前都见过,再一看自己睡觉的这辆车,还是一辆警车。 他彻底懵了。 “我怎么会睡在这里呢,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问两个民警。 两个民警哑然失笑,“我们还想问你呢,老赵头,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跑到了其他村子,大半夜的在人家地里闲逛。人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这才开车去把你拉回来……“ “我跑到其他村子闲逛?”赵广生惊讶的瞅着他们,眼中充满了困惑,“那不对呀,我明明是去了坟茔地,还差点被人活埋了呢!” 俩民警瞅着赵广生一脸严肃的表情,更是觉得可笑,“你是喝多了,还会讲鬼故事了。“ “我没讲鬼故事,我很认真。我就是去了坟茔地。”赵广生着急的拉住他们,希望能有人相信自己。 俩民警互相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笑,“好好,随便你怎么说,没准你岁数大了,梦游了。反正你以后睡觉的时候,记得把门插好,这大半夜的到处瞎溜达。害得我们也一晚上没睡觉。” 第19章 纸人女(1) 赵广生听了两个人的话,心里不禁有些动摇,难道昨天晚上他是听那首歌太入迷了,以至于做了一场逼真的噩梦吗? 这让他感到万分沮丧,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老了,连生活都开始不能自理了?可是他的老婆孩子还一点下落都没有。 想到这里,赵广生不自觉的叹了口气,满是褶皱的脸上无限凄凉。 他下意识的低下头,不过当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衣服上的时候,却不由得心口一颤,原本干净的衬衫上此刻满身泥土,他猛然又想起自己被活埋时的情景。 他不能肯定这身土究竟是坟地土坑里的,还是他在田间摔倒了粘上的。 他犹豫着抬起头,目光正对上其中一个民警,嘴唇颤抖着想问些什么,却听见对面的民警先对他说,“既然醒了,你就跟我们来一趟。他们有事情找你。” 他们? 他们是谁? 赵广生不知道谁要找他,毕竟在这里,他只认识李敬业,而李敬业还没回来,他还在潼州那边帮龚子超善后呢。那个地窖实在可疑,身为警察有必要弄清楚究竟。 于是他莫名其妙的跟着两个民警走进派出所,迎面看见了陆小北和古云非,还有那个油头滑面的艾杰超。 “是你们找我吗?”赵广生迟疑着问。 “相信这件事你会感兴趣。”古云非话中有话,“我们昨天离开后就跟李敬业取得了联系,让他帮忙调查一个人。他有可能就是绑架你老婆和孩子的人。” 赵广生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在噩梦里要活埋他的那个人,赶紧问道,“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古云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他,“你还记得昨天离开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番话?” 赵广生神情木讷的瞅着他,正在思索。古云非不等他回答,自己说道,“我们不应该把这个案子分散开来看,从那个不知身份的神秘人不断的给你留线索暗示你,一直到我们查出当年的案子,这些事情应该是一系列互有关联的整体,凡是跟线索有关的人,都可能是凶手。” “所以呢?你到底想说什么?”赵广生急切的眼神有些迫不及待了。 古云非接着道,“我们一开始怀疑过彭大力,种种嫌疑表明他就是当年案子的知情人,不过他死了,也就洗脱了嫌疑。于是我们昨天回去之后,又重新梳理了一遍线索,想到了一个可能被我们忽略的人。“ “是谁?“赵广生目光灼烈的瞅着古云非。 古云非缓缓道,“那栋废墟二十年前的租户。” “……”赵广生一愣。 古云非继续道,“当时我们也不确定那个房子二十年前是不是有人住?因为你的日记记录的是93年,距离现在刚好二十年,所以我们就跟李敬业和龚子超联系,让他们顺便调查一下,想不到真把那个人给找出来了。他叫马武,二十年前,曾在那个还没倒塌的房子里住过一段时间。“ 赵广生似乎抓到了什么,问他,“这个马武有什么可疑的吗?”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这个人当时在潼州打零工,有过抢劫和强jiān的犯罪前科。” 赵广生顿时就激动起来,抓住古云非大声问,“这个人现在在哪里,龚子超他们找到他了吗?”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你还是问他。”古云非说着朝赵广生身后扬了扬下巴。 赵广生回头一看,只见李敬业正风尘仆仆的从外面走进来。他刚从潼州那边回来,一脸倦容,折腾的不轻。 “那个人,那个马武找到了吗?”赵广生不管不顾,丢下古云非,又跑过去抓住了李敬业。 李敬业连水都没顾得上喝,干哑着嗓子说,“没找到。” 赵广生似乎不太相信,抓着李敬业追问,“那怎么可能呢,你们现在的技术不是很发达了吗?听说不管什么人,一联网就能把他搜出来。” “你先别激动,老赵,听我慢慢说。”李敬业接了杯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才讲道,“我们当时确实打听到了当年的住户,是一个叫马武的男人。因为年代太久了,那个时候彭大力的老婆还没嫁过来,现在住在那里的住户也都不知道,只有个别一两个老人恍恍惚惚,对这个人有那么一点印象,说这个叫马武的人在那里住了大概能有一年多,大约是30多岁,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反正收拾的很立正,跟谁都笑呵呵的。跟那个彭大力的关系不错,还有一个女人经常找他,后来我们查到了这个女人,你猜她是谁?” “我怎么知道?你就快说!”赵广生可没心情跟他在这儿逗闷子。 “是梁艳红?”古云非插嘴。 李敬业一拍桌子,大声道,“没错,就是她!两个死者,彭大力和梁艳红都跟这个马武有关系,这个人非常有嫌疑啊。” “你别啰啰嗦嗦说这么多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找不到他呢?只要上网一搜,他现在的家庭住址,他的工作经历不都能看到吗?”赵广生不耐烦的打断李敬业。 可是李敬业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古怪,“话是这么说,可是这个人的网上信息就停留在二十年前,之后就没有了。“ 第19章 纸人女(2) “……”赵广生又是一阵无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艾杰超这时候插话道,“不至于一点儿都查不到,他不用银行卡吗?他不买房子吗?哪怕用个手机电话呢,现在都已经实名制了。不至于一点记录都没有?现在是信息社会,想要完全隐藏自己的行迹,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问题就在这了,你说的这些龚子超都找人查过了。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李敬业挠着头说。 “什么都没有!?”作为律师的艾杰超显然不太相信。 李敬业摇摇头,为难道,“感觉就好像这个人在二十年前,突然一下子完全消失了一样。” 他带来的消息实在出人意料,众人在惊愕中沉默了好半天。 赵广生这时突然开口,“这不正好能证明这个人有问题吗?就是因为他心里有鬼,才故意隐藏起来的……” 说到这,赵广生忽然愣了一下,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昨天晚上那段似真似幻的噩梦,那个戴着口罩,眼神阴沉的男人,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他眼前。 他仿佛就站在赵广生面前,冷冷的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是与赵广生早已熟识多年一样。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冻结了赵广生。 其他人都被赵广生突如其来的反应搞得不知所措,他之前还侃侃而谈,突然一下子就好像被抽掉了魂魄一般,待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老赵,你没事?”李敬业试探着问。 “是……是他,就是他……”赵广生突然激动的喊道。 李敬业推了推他,“你说清楚,到底是谁?” 赵广生突然看向他,语气坚定道,“就是这个人,这个叫马武的人,我见过他。是他绑架了我的老婆孩子。” “你见过的他?你是想起什么了吗?”李敬业不禁动容。 赵广生点了点头,“当年我去潼州市出差,意外得知了一起连环杀人案的重要线索。那个杀人凶手在每次作案之前,都会给当地的’午夜广播’节目打电话。点播一首《秋天的心绪》。当年我发现这个线索之后,就去跟广播电台联系,结果找到了他用的公用电话,就在彭大力所在的那片棚户区附近。” 李敬业象征性的“哦”了一声,似乎感觉这个线索没有特别大的作用。 赵广生接着说道,“我同时还有另外一条线索,在坐火车去潼州市那天,我曾经在车厢里听过有人用随身听播放这首歌曲。于是我又跑到火车站,搞出了那节车厢的乘客名单……” 赵广生一边回忆一边赶紧说着,生怕自己随时又忘掉了。 李敬业顿时瞪大了眼睛,“那你找到了这个叫马武的人了吗?” “找到了,他当时就在那节车厢里。当时我还不能确信,为了保险起见,我亲自去彭大力那片棚户区打听过这个人……可在那之后具体发生过什么,我就记不清了……”赵广生苦恼的捶着脑袋。 众人面面相觑,通过李敬业的调查结果,以及赵广生的回忆能看出来,这个叫马武的人确实有很大嫌疑。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找不到这个人,就没办法进行下一步调查。 “喂,你有办法吗?”陆小北悄悄问古云非。 想不到这次古云非居然摇头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个警员突然进来向李敬业报告,说有人来报案。 李敬业刚开始没太当回事儿,告诉警员看着处理。毕竟在曲水镇这种传统落后、民风淳朴的地方,派出所平时处理的也只是一些邻里纠纷,偶尔有些小偷小摸。 至于重大事件,还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然而那个警员却没有走,有些为难的对李敬业说,“李所,你还是出去看看,这个人说的情况,听着有些严重。” 李敬业看同事一本正经的态度,也感觉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儿,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了。 来报案的是一个20多岁的男子,背了一个旅行包,脖子上还挎着相机,他自称是一个拍短视频的主播,昨天晚上在树林里亲眼目睹了一起恐怖的杀人案。 李敬业上下打量他几眼,“你不是本地人?” “哦,我来自西平市,我叫夏泉,搞自媒体的。”男人自我介绍道。 李敬业不禁疑惑,“西平寺距离这里很远呢,我们这儿穷乡僻壤的,你跑到这能拍什么?” 看到李敬业对自己的态度很不信任,夏泉解释道,“我拍的短视频都是以探险为题材,什么鬼屋啦,荒郊野岭,深山洞窟什么的,都是我平时关注的题材。你们曲水镇不是有一个很大的乱葬岗吗,传说从民国时代就有了。” 李敬业眼珠一翻楞,没好气的说,“你说的是南洼村西山的那个坟茔地?!那哪是什么乱葬岗,那都是附近几个村,村民去世后安葬的地方,你可别瞎说!“ “我知道,我知道,反正年头是够久了嘛,我就是要这个噱头。我接着说啊,昨天晚上,我跑到那个乱葬岗,啊不是……是坟茔地,探险去了,本想着能拍点段子,可万万没想到,却拍到了意想不到的东西……”夏泉说到这儿,脸色和口气都变了。 第19章 纸人女(3) 李敬业替他把剩下的话说完,“你是说,你看到了谋杀案?!” 夏泉连连点头,“千真万确,我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被杀了,还被拖到坟地里埋了。” 李敬业看他一脸认真,也不由得信了七八分。如果真发生了命案,他还真得重视起来。 这才短短两个星期,先是出现了被做成箱子的尸体,现在坟地里又出现了谋杀案,这真t不是一个好兆头。 李敬业心里骂着,去办公室跟那些人打一声招呼,准备动身去南洼村那个坟地看个究竟,没想到却被赵广生给拦住了。 “你说的那个报案人现在在哪,我想见见他!”赵广生的语气很是急切。 他从李敬业嘴里听了一个大概,感觉那个主播说的事情跟他昨天晚上做的噩梦很像。 可是这个噩梦他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一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呢? 这件事实在邪门,他必须找那个人问清楚。 李敬业知道赵老头的脾气,索性带他去见了夏泉,让他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重新讲一遍。 谁知赵广生听着听着,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喃喃自语道,“原来那不是梦,那真的不是梦……” “你在说什么呢?老赵!”李敬业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感觉这老头儿又像要犯病似的。 “他说的那个被杀的人就是我!”赵广生想不了那么多了,语气急促道。 李敬业愕然的看着他, “你不就在这儿好好的吗?“ 赵广生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件事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昨天晚上,有个人闯到我家里,我跟他发生了搏斗,追着他一直跑到了西山的那个坟茔地,然后我被他暗算了。当时他挖了一个坑,想把我埋起来,我以为我死定了,没有反抗,我只记得他不停的往我身上埋土,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然后呢?你又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李敬业惊讶的表情丝毫没有减少。 赵广生咽了口口水,似乎有些迟疑,“你听我说,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了派出所门口的警车里。你看我身上粘的这些土,不是在农田里弄上的,是他活埋我的时候弄得。” “老赵,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李敬业的眼神里仍然充满了怀疑。 “你也知道我现在脑子不好,经常犯迷糊,我刚才也不确定,昨天晚上经历的那些到底是梦,还是真的。但是现在我能肯定了,这个小伙子看见的被害人就是我。”赵广生还怕李敬业不信,又揪着那个短视频博主追问,“你好好看看,认不认识我,我就是昨天晚上,那个被杀的人!” 夏泉被吓得不轻,拼命的挣脱了赵广生,“你……你别吓唬我啊,我看见的那个人已经死了,他被直挺挺的在地上拖着,就是一具尸体。” “那就是我,你好好看看,那就是我!”赵广生瞪着眼珠子,伸手又要去抓年轻人。 夏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磕巴道,“好……好像,尸体是躺着的,我当时也没太看清楚。” 这个回答赵广生似乎不太满意,只见他挠了挠头,再次追问,“那你肯定看清楚凶手了,他是不是个男的,穿了一身黑衣,还戴着一副口罩?” 夏泉瞅瞅他,犹豫着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没戴口罩。穿的也不是黑衣服,是不是男的我就更不知道了。” “不可能!“夏泉话音刚落,赵广生一下子拉住了他,“你好好想想,你肯定记错了。那个人穿着黑衣服,戴着口罩,而且肯定是个男的。” “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是个怪物,一个怪物!”夏泉忽然大声道。 霎时间,赵广生和李敬业都愣住了,不太明白夏泉口中的怪物是什么意思? 他们的争吵声也惊动了屋里的人。陆小北、古云非和艾杰超三个人全都出来看热闹。 陆小北嘴快,马上就问,“什么叫怪物啊,难道是动物?你刚才不还说是谋杀吗?“ “那个东西不是动物,但又不太像个人。”夏泉很努力的想着措辞,似乎想要描述那个凶手十分困难,“如果一定要举个例子,那怪物倒有点儿像传闻中的旱魃。” “旱魃是什么东西呀?”陆小北好奇的问。 夏泉咽了口口水,绘声绘色的解释道,“旱魃是没有腐烂的尸体,在特殊的风水格局下演化而成的怪物。西山那个乱葬岗,据说到现在也有上百年的历史了,过去还有闹鬼的传闻呢,我想……说不定就是死而不腐的古尸变成了旱魃。” 夏泉说的有鼻子有眼,像真事一样。饶是陆小北见过世面,也没见过讲故事这么投入的,“我去!你这说来说去,都快成盗墓小说了!你是不是平时就靠这种办法,在网上忽悠人的?” 夏泉急忙反驳道,“我可没有忽悠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这种怪物本来我之前也不相信,只是看书里写着好玩,当做一个噱头罢了。但是昨天晚上,我可是亲眼所见呐!” “纯粹是扯淡!”赵广生大嗓门的打断了夏泉的话,“我也见过那个人,还跟他搏斗过呢。虽然他戴着口罩,可是他的体型分明就是个活人,哪里有什么旱魃呢?” 第19章 纸人女(4) 夏泉看众人都不相信自己,有嘴难辩。忽然一拍脑袋,“对了,我记得我当时好像还拍了几张照片呢。要是能拍下来,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他说着习惯性的在自己胸前摸了摸,可是什么都没摸到,低头一看,顿时苦着脸道,“糟了,我脖子上挎的相机怎么没了?该不会是掉在乱葬岗了?那可惨了,那个相机1万多块呢,还有很多资料……” 他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周围人都不吭声,眼神里写满了怀疑。 忍不住质问道,“你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难道觉得我刚才是在撒谎吗?” 还是没人吭声,不过大家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时李敬业清清嗓子,替大伙总结道,“你刚才悬悬乎乎的说了那么一大堆,还信誓旦旦的说你拍下来了。可到了这个节骨眼,却说相机找不到了。你让我们怎么信你?” 夏泉一脸无奈的辩解道,“可我说的都是真的呀,我就算想忽悠人,也不会跑到派出所,跟警察开玩笑?” “那可说不准呢!这年头为了出点儿名,不择手段的人可有的是。”陆小北也跟着帮腔。 夏泉想了想,忽然一本正经道,“既然你们都不相信我,那我们就去那个乱葬岗看一看。只要找到相机,就能证明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 可这话说完,依然没有什么效果。 李敬业显得不以为然,“西山那片坟地,少数也得有千八百个坟头,跑到那儿找一个照相机不是笑话吗!再者说,你要是一直找不到,我们就陪你一直找下去吗?” “那个地方我大概有点印象,你们难道就不想弄清楚,昨天晚上那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吗?也许你们这儿的古墓里,真的隐藏着什么东西呢?”夏泉说到这儿又兴奋起来,“我这次还带了dv,如果能把整个探险经过都拍出来,咱们就出名了。“ 他不说这番话还好,说完之后,发现这些人瞅自己的眼神更加鄙夷了。 “闹了半天,你还是想拍视频炒作呀,像你这种为了流量胡乱造谣的家伙最可恶了。”陆小北愤愤道。 “我怎么就造谣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怎么就不相信呢?”夏泉一副有口难辩的样子,急的抓耳挠腮。 赵广生这个时候大声道,“不管你们怎么想,我是打算跟他去一趟那片坟地。我就想搞清楚,昨天晚上我到底是做梦,还是亲身经历的。” 众人看他态度这么坚决,商量了一下,索性一起跟去看一眼。 …… …… 西山的坟地在邻近几个村子中间,数百米高的山坡上,依着地势密密层层的伫立着一个个坟头。 年代近一点的坟头大都有墓碑,年代远的只剩下了一个土包,早就没人记得下面埋的是谁了。 “我去,大白天的我都感觉这里凉飕飕的……咱们来之前应该弄点辟邪的东西好了……”陆小北走在坟地之间,不住地发表议论。 夏泉当然不会浪费这么好的机会,掏出dv一边拍一边说,“各位朋友,我现在心情太紧张了,冥冥之中就像有一种神秘的力量隐藏在这里。我的直觉让我赶紧离开这里,可我必须给你们带来真相,我要找到相机,那里可能藏着本世纪最轰动的秘密。我在进行一次冒死的旅程,这么说也不为过,你们说我能成功吗……” 陆小北忍无可忍的给了他一脑瓢,“我说你忽悠起来还没完了了,赶紧带我们去找,昨天晚上,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丢的那个相机……” 夏泉被打了当头一棒,本想要发火,可是看陆小北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也知道这母夜叉不好惹,不情愿的收起了dv,闷着头往前走。 在众人眼里,这一片片的坟头看着都差不多,索性就让夏泉走在前面,看这小子到底还能耍出什么妖蛾子。 “就是这里,我认出来了!”夏泉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地方大叫。 陆小北本来就害怕,被他突然一嗓子吓得差点儿魂都飘出来了,冲着他嚷嚷道,“你喊什么,这么大声不怕吓死人吗?” 然而夏泉已经没有心情理会她了,只见他快步走到前面,激动的语无伦次,“我就是在这里看见的那个僵尸怪物,他把那个人杀了,拖着他的尸体上了那个斜坡……” 众人跟着夏泉翻上土坡,夏泉的目光立即落在了十几米外的一个土坑上,不顾一切的飞跑过去。 与其说那是一个土坑,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还没填完的坟头,四周堆了一圈土,似乎有人正准备往下填呢。 “我的相机,我找到相机了!”夏泉跑到土坑边,一眼就看到了落在坑里的相机,兴奋的大喊大叫,这个坑也就一米多深,他毫不费力就跳了下去。 夏泉一把拿起了相机,这才感觉到这个相机并不是掉在了土里,而是被一个东西托着。 他弯下腰,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拖着相机的东西竟然是一截人的手臂。 这只手从土里伸出来,歪歪扭扭的张开五指,像是要从地里爬出来一样。 第19章 纸人女(5) 夏泉头皮发麻,不顾一切的爬出了土坑,战战兢兢的朝众人大喊,“坑里有死人,坑里有死人……” 众人走到坑边,往下一看,脸上也不禁失了颜色。 虽然说坟地里什么样的尸体都有,可是眼前的情景实在让人揪心。 那只伸出泥土的手,就像是一个绝望的人在做着最后的呼救,他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常过世,入土为安的。 李敬业虽说是民警,却也从没见过这个阵仗,当下就脸色煞白的看着陆小北,求助似的问,“古……古侦探,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你们都会怎么做啊?” “这个嘛,我觉得应该先把尸体挖出来。”陆小北说着下意识的瞅着古云非。 古云非感觉到她的目光,不怀好意的附和道,“是啊,看来古侦探今天的工作量确实不小啊!” 陆小北一听,顿时双腿发软,古云非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让她自己去挖尸体?她可从来没干过,“什……什么叫我的工作量啊,这里这么多人呢,功劳怎么能都给我一个人呢!” 她说着瞅了瞅在旁边打酱油的艾杰超,突然计上心来,用坦诚的口吻道,“艾律师,你不是一直都想体验体验嘛,现在机会来了,你先来!” 艾杰超正胆颤着,突然被点名,差点儿一屁股坐地上,可是表面上却故作镇定道,“这个……我觉得挖尸体倒没什么,不过得先弄把铁锹!” 李敬业见状急忙说,“要不我叫几个人来,让他们顺便拿几把铁锹……” “对对对,咱们先等等!”艾杰超急忙迎合,陆小北也跟着连连点头。 “等他们过来,恐怕黄瓜菜都凉了。”古云非见这些人你推我,我推你,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索性从附近找了一截树棍,跳下土坑,沿着那只手臂往下掘土,自己撸胳膊干了起来。 “看小北这急性子!”陆小北终于如释重负,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又假装正经道,“小北啊,你慢点儿,小心别把尸体碰坏了。” 古云非的手忽然停下,幽黑的眼眸望向陆小北,“要不然还是你来?” 陆小北一听,连连摆手,再也不敢多说一句风凉话了。 要说这个地方土质松软,似乎刚填上不久,挖起来并不难,果然没刨多一会儿,整只手臂就露了出来,再往下是肩膀,头顶……尸体的样子渐渐暴露出来。 古云非此时已经能下论断了,这个人没有放在棺材里,而是被直接埋在土里的。而且中途可能还苏醒过,在往外掘土的过程当中死了。 众人听完都是不寒而栗,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人居然是被活埋至死的。 这时,夏泉忽然喊道,“就是这个人,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具尸体就是他!” 然而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赵广生的反应,他的话已经让赵广生彻底陷入到了一种混乱矛盾的状态中。 他本来以为自己才是那个要被杀害的人,可现在埋在坟墓里的却是另一个人。 那多出的这具尸体又是谁的? 昨天晚上那段经历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 如果真是梦,为什么现实中也会发生一样的事? 如果不是梦,为什么会多出一具尸体? 赵广生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可是没有人能帮他解答这些问题。 土坑里的尸体一时半会儿也挖不出来,李敬业看古云非一个人在底下挖土,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也找来一根树枝,仗着胆子跳下去帮古云非一起挖。 同时外面的几个人也没有闲着,经过了刚才短暂的惊慌,他们也都镇静了下来。 只见夏泉打开相机,仔细辨认着他昨天晚上拍的那些照片,突然大喊,“你们看,就是那个怪物!” 陆小北、艾杰超和赵广生三人的目光纷纷凑了上去,所有人在那一瞬间全都变了脸色。 只见浏览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体型古怪的身影。 那个东西虽然也是双腿直立,轮廓有一点类似于人形,但是他的身材比例跟正常人相比,还是有很大不同。它的四肢以及身体的宽度,几乎到了正方形的比例。 最恐怖的是,那个怪物的脑袋,有正常人头的两三个大。五官有点像人,但是扁平扁平的,好像寿衣店卖的纸人。 那张巨大夸张的脸表情麻木阴森,笼罩着一股阴间的气息。 夏泉看众人都不说话,反而有几分得意,“怎么样,我没说错!这东西怎么可能是人呢?简直就是一具成了形的僵尸嘛。乖乖,我要是把这些照片发到网上,绝对能引起轰动的。” 夏泉正得意洋洋呢,赵广生冷不防从他手里把相机抢了过去,谁知相机还挂在他脖子上呢,拽着夏泉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倒。 “哎,你这老头,抢我相机干什么?”夏泉抱怨着跟赵广生撕扯起来。 可赵广生根本不理睬他,双手紧紧抓着那个相机,目不转睛的盯着照片里的怪物,似乎受到了刺激一般,连身子都在跟着哆嗦,“这不是僵尸,也不是旱魃。这是……这是我老婆!!” 第19章 纸人女(6) 众人大吃一惊,感觉这老头的精神状态越发不正常了。 “我说老赵,你要是不舒服,就在旁边歇歇。我一会儿带你去县里的医院看看。”李敬业劝道。 “你以为我是疯了吗,告诉你,我清醒的很!”赵广生突然抬起眼睛盯着李敬业,两只眼球上布满了血丝,“我自己的老婆,我能不认识吗?我告诉你,照片上这个人就是我老婆!!” “可照片上这个怪物……怎么看都不像个人呐。”李敬业疑惑道。 “她可能是经历过什么意外,得病了或者是怎样。总之她的眉眼看起来就像是把我老婆的脸放大了几倍,仔细看还是能认出来的!”赵广生的语气越发坚决。 李敬业实在不想跟他争执,他才不相信照片上那个脸大于头的家伙能是赵广生的老婆,那样的怪物谁敢娶? 可是赵广生认定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两人正僵持不下,陆小北忽然插嘴对赵广生说,“如果这个怪物真是你老婆,他又怎么会杀你呢?“ 这句话一下子把赵广生给问住了。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双眼失神,又开始了喃喃自语,“是呀,如果那个杀人犯就是我老婆,他为什么要杀我呀,我这么爱她?难道她杀的是别人,那昨天晚上攻击我的又是什么人呢?被杀的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可是没人能给他回答。 赵广生像疯了一样在地上打转,突然他揪住夏泉追问道,“你好好看看我,你说的那个怪物在杀人的时候,杀的到底是不是我?” 夏泉哑然失笑,“老爷子你是疯了,如果他杀的是你,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吗?” 赵广生吃了一瘪,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他还是急于知道真相,看着一直笑个不停的夏泉,忍不住吼道,“你傻笑什么,我在认真问你话呢!” 夏泉被他吼的一愣,接着叹了口气,“唉,你这老头啊!我就跟你说实话,我当时也没有看清楚,昨天晚上没有月亮,坟地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要不是那个怪物形状太奇特了,我也很难辨认出来,更别说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了。” 夏泉说着用手捂住嘴,尽量憋住不笑,可是看赵广生又要生气,于是接着道,“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你现在还活着,那就说明他昨天晚上拖的那具尸体就是坑里这个人呐。杀人灭口,完事儿把尸体埋在这儿,这个想法可真是可怕,我要是把这段发到网上肯定能火。” 夏泉三句话不离本行,一想到这次节目能造成的轰动,就难以抑制的兴奋。 赵广生愤恨的瞅着他,牙都快要磨漏了。 “你亲眼看见这个人昨天晚上被杀了吗?”古云非这个时候从坑里站起身,问夏泉。 “那倒是没看清……不过这不是显而易见嘛!杀了人,再把尸体拖到这儿埋起来。要不然从哪儿来的尸体呢?”夏泉对古云非的问题有些不明所以。 此时古云非已经把那具尸体的头部从土里刨了出来,他很肯定的说,“这个人绝对不是昨天被杀的。” “不是昨天是什么时候?”夏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瞅着他,难不成他也跟赵广生一样,记忆出了问题? 可这不可能啊,就算他能记错,他相机上的记录也不会错。 这时,只听古云非幽幽道,“他的死亡时间少说也得有10年以上了。” 古云非的话让众人大吃一惊,纷纷聚到坑边儿,往里看去。 尸体那个干瘪的头颅让大家看着不免一阵心悸。已经变成褐色的眼窝干瘪,凹成了两个洞,萎缩的嘴唇露出了根根牙齿。那张干瘪扭曲的脸皮呈现出痛苦挣扎的表情,让人越看越感到可怕。 李敬业距离那个人头最近,当了这么多年的小镇警察,还是头一次遇到命案。他到现在才明白,刑警这个职业真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要不是他碍于面子硬撑着,早就躲得远远的了。 他打量着面前这颗人头,下面大部分身体还埋在土里,但不用想也能猜到,正常入土为安的尸体,绝对不会是这个形态的。 他大惑不解的问古云非,“凶手难道是把尸体运到这儿来掩埋的,那这具尸体之前那些年都存放在哪儿了呢?” 古云非望着那褐色的颅顶和手臂,推测道,“应该也是在地里,他皮肤呈现出的褐色是被土壤中含有的金属离子的水分长期侵蚀的结果。还有他的皮肤上也出现了多处霉斑,这也算是一个证明。” “可把尸体埋进土里那么多年,再刨出来是什么意思?” 李敬业现在也顾不上古云非到底是不是助理了,把心里的疑问一股脑的都问了出来。似乎面前这个男人,总能给他想要的解答一样。 古云非想了想,低声道,“或许这具尸体有什么特殊的意义,需要刨出来仔细检查。另外,这个死者是属于谋杀。” “谋杀!?”几个人几乎同时问了出来。 古云非解释道,“他后脑枕骨有骨折,脖颈里的多处软骨,也有骨折的痕迹。很可能是被人偷袭后勒死的。” 第20章 藏在胃里的身份证(1) 李敬业想不到仅仅一个头,这家伙就能看出这么多线索,他冷静下来之后,掏出手机给县公安局打电话,叫他们派法医过来增援。 既然能确定是命案,那就需要有专业团队介入了。 夏泉这个时候一手拿着照相机,一手拿着dv,显得比谁都兴奋,“各位,我能不能做一个简单的采访,你们对昨晚出现的怪物事件怎么看?那个怪物有没有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旱魃?他为什么要把尸体从地里拖出来,又重新埋起来呢?这其中的原因又意味着什么呢?是他的某种习性吗,还是想向我们人类传达什么消息……“ “我说你能不能安静点儿,这是命案!不是你拍的娱乐段子。”陆小北不满道。 然而夏泉却不以为然,接着问她,“这位漂亮的小姐姐,你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恶作剧吗?可是那个怪物的长相你也都看到了,简直就像是一个人被故意抻长了好几倍大。什么样的技术能把人做成这样?不太可能。” 陆小北一听这个人夸自己漂亮,心里顿时对他产生了不少的好感,附和着说道,“我觉得,照片上那个人倒不像是被抻长的,好像是被压成的纸片一样,你没感觉出来他很扁吗?“ 夏泉故作姿态的张大嘴巴,“纸片人!?嗯,你这个形容很不错,那我们就称呼他是纸片怪物……” “我说你有完没完了。那是我老婆,不是什么怪物!”李敬业忍无可忍,一把将夏泉手里的dv打掉。 “喂,你这老头怎么回事儿?我这可不少钱呢?”夏泉心疼的叫起来,赶紧捡起dv,检查有没有摔坏。 “你要再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把你弄到医院里去。“老头子是真火了,双眼喷火似的瞪着夏泉,一副随时都要动手的架势。 夏泉也不甘示弱,“哎,我说你这老头儿是不是有病啊,你怎么就觉得那个怪模怪样的家伙是你老婆呢?刚才警察都说了,那个尸体可是被人杀了的,难道你老婆是杀人凶手吗?” 赵广生一听更火了,“你放屁!我老婆怎么可能干那种事情?” “就是嘛,既然你老婆干不出那种事情,你凭什么就觉得那家伙是你老婆呢?他长得连个人都不像!”夏泉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欲言又止,片刻,只见他嘴角动了动,还是没忍住,“再说了,你连自己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在做梦都不知道,凭什么在这里充大瓣蒜,假装正义呀?!” 赵广生让夏泉一通呛,给说没词儿了。他长叹了一口气,是啊,夏泉说的没错,就自己现在这个脑子,连他都搞不清真假,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呢? 一个多钟头后,县里派来了三个刑侦技术人员,帮着把土里的那具尸体挖了出来。 正如古云非所料,尸体所呈现的姿态,并不是平稳躺卧的姿势,而手脚扭曲,身体直立,呈现出剧烈挣扎的状态。 法医经过对尸体周身的初步检查,大致得出的结论是,死者身上的主要伤害在头颈部,后脑因重疾导致骨折,还被带状物长时间勒住脖颈。 这与古云非的判断一致。 不过最恐怖的是,死者的真正死因,是缺氧导致的窒息死亡。也就是说,死者在被掩埋之后,曾经短时间苏醒过,并在地下挣扎之后才去世的。 陆小北听着频频乍舌,“这怎么感觉根本不像是怪物所为呀,这简直就是一起卑鄙的谋杀嘛。” “你还真以为,这个世界上有僵尸这种东西吗?”古云非揶揄她。 “当然不是了。我就是随便说说嘛。“陆小北赶紧辩解道,“要说都是那个驴友拍的照片太诡异了,你说一个人怎么可能长成那样,就好像寿衣店里的大号纸人一样,这也太反常理了。要不你再看看,咱们分析分析,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陆小北说着就回头去找夏泉,这才发现那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没影了。而且不只是他,连赵广生也不见了。 陆小北挠着脑袋,看着一个个鼓起的坟包,忍不住纳闷儿道,“哎我说,可真奇了怪了,这两个家伙怎么在坟地里还能失踪呢?跑哪儿去了?” …… …… 陆小北并不知道,此时的赵广生和夏泉已经下了山坡,走出了坟茔地。刚才乱哄哄的,两个人说的话,其他人都没太注意。 “我说你等等,老赵头,阿不,赵老爷子!别走那么快呀,咱俩聊聊天儿。“夏泉加快脚步,跟在赵广生身后,想不到这个60多岁的老头儿,身体还真不错啊! “没什么好聊的。”赵广生头也不回的说。 “别介,赵老爷子。咱俩刚才是有些误会,我这得给你赔个不是,生意归生意嘛。你放心,只要你能提供关于那个怪物的任何线索,我都可以按照视频的播放量给你提成,我姓夏的,一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夏泉满脸陪笑的哄着赵广生。 他虽然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这个神经兮兮,动不动就发飙的农村老头,可他既然说自己早就知道这个怪物的存在,愿意提供消息跟他做交易,那他只能放低身段哄他高兴。 第20章 藏在胃里的身份证(2) 只见他一边跑到赵广生身边,跟他并肩而行。一边试探着问道,“要不你先给我透露点儿这方面的消息呗,你是什么时候看见那个怪物的,在什么地方看见的?你说你有证据,你当时也拍了照片吗?还是发现了什么东西?” 夏泉将问题一股脑儿的问了出来。 赵广生忽然站下,此时两人正在穿过一片矮树林。 “你怎么不走了?”夏泉纳闷的瞅着他的背影。 赵广生这个时候忽然转回过身,一声不吭的盯着夏泉看,眼神意味深长。 “你别这么瞅我呀,老爷子。是不是对我提出的条件不满意,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呀。”夏泉不明所以的打量着赵广生。 “你撒谎!“赵广生的声音虽然不响亮,但是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 “我撒谎?没有呀!我确实是网络主播,专门搞探险的。快手抖音上都有我的账号,不信我给你找。”夏泉掏出手机,急于证明自己。 赵广生不耐烦道,“不用了,我对那玩意儿不感兴趣。” 夏泉一愣,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怕我事后不给你钱?那不可能,实在不行咱俩可以留个字据。” 赵广生再一次被他激怒了,扯着嗓子吼道,“我在乎的不是钱,我在乎的是我老婆跟孩子!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为什么撒谎?” 夏泉被他给吓住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说的我都懵了,这都哪跟哪儿啊?我撒什么谎了?” 赵广生冷冷的盯着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离他更近,用逼迫似的语气道,“你刚才说昨天晚上天色很暗,没有月亮。可事实上正好相反,昨天晚上月亮很足。” 夏泉听了,不禁捧腹大笑,“哈哈哈,老爷子,你可真搞笑啊!就因为我随口这么一句话,你就这么大动干戈。“ 赵广生冷笑一声,“那么关键的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不会有出入,你只要有一个地方撒谎,就可能在其他地方也撒谎。但我只知道有一件事是真的,就是你拍的那个人就是我老婆!” 夏泉听完捎了捎下巴,满不在乎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张嘴闭嘴总提你老婆,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感兴趣。不过你的怀疑很没道理,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昨天晚上有月亮?“ 赵广生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顿道,“因为我也来过坟地。” 夏泉差点儿没憋住又笑了出来,“切,你还说那是做梦呢,做梦的事怎么能当真呢?要不然,咱们就去找李警官他们评评理。” “我知道,他们可能不会相信我,否则我刚才就把你的谎言戳穿了。”赵广生说着苦笑一声,笑声里透出无限凄凉,但是马上,他又目光坚定的瞅着夏泉,“不过我知道你就是在撒谎,你没有看到什么怪物,你是在演戏给我们看,你也知道我老婆的下落。” 夏泉听着他这越来越离谱的猜测,不以为然的抖了抖肩膀,“你就算怀疑我,也总得给我一个像样的理由!你以为你在这儿胡诌一通,就能给我扣帽子?” 夏泉摇了摇头,无语道,“真是老糊涂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回去了。“ “你敢!!!”赵广生突然目露凶光,突然使出全身力气把夏泉推倒在地。下一秒不等夏泉反应过来,他从地上抄起一块石头,直接扑到夏泉身上,用威胁的口气说道,“你要是再不说实话,大不了咱俩就同归于尽!!” 夏泉似乎没想到这老头敢来真的,一下子就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急忙说,“别别,千万别冲动!咱俩有话好好说……我……我确实撒谎了。“ “你撒了什么谎?”赵广生用审判似的眼神盯着他。 夏泉咽了口口水,磕巴着道,“那……那个怪物照片……其……其实是我摆拍的,是有人找我来这里的。” 赵广生的眼神变得更加凶狠,咬着后槽牙问,“是什么人?“ 夏泉眨眨眼睛,回答道,“是……是一个叫马武的人。” 赵广生的身体像被电击了一下,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再次毫无征兆的扎在他心坎上。 他跟这个马武究竟有过怎样的纠葛,时隔二十年,他为什么还是咬住自己不放呢? “那我老婆怎么会变成那样?”赵广生忍着哽咽的嗓音问。 “你是说那个怪物吗?”夏泉说完,急忙“呸”了两口,“啊不不,是你老婆!我其实也不知道,昨天晚上,马武没让我靠近,就让我远远的用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你为什么不往前去,他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是他的狗吗?”赵广生的目光中参杂着恨意与痛苦。 夏泉回答道,“我当时也吓了一跳,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长成这样,所以没敢靠近。她好像是被固定在了两张玻璃板中间,我一开始似乎看见了她两个眼睛在动。但是后来我发现,那两张玻璃板压的很扁,如果是个人的话,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应该是我看错了,或许是个假人也说不定。” 夏泉说完目光紧紧的瞅着赵广生,似乎在观察他的反应。 赵广生双眼通红,压抑着低声命令道,“之后呢?接着说!” 第20章 藏在胃里的身份证(3) “之后……”夏泉转动眼珠回忆着,在赵广生发火之前说道,“之后我就按他的要求调整角度,把玻璃板的边缘,还有反光这些都给去掉了,尽可能弄得很逼真,真像一个怪物一样。” 赵广生一言不发的瞪着他,擎在半空的石头随时有可能砸在夏泉脑袋上。 夏泉战战兢兢的瞅着他,“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现在能放了我?“ 赵广生摇了摇头,“我不能放……“ “你还想干什么?”夏泉望着那块没有落下的石头,心里一颤。 “你带我去找马武。”赵广生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 “你让我上哪儿去找他,我跟他一点儿都不熟。”夏泉连声叫苦。 赵广生显然已经想好了对策,语气低沉道,“你跟他联系,约个地方跟他见面。” “然后呢?”夏泉瞪着眼睛问。 “然后就是我跟他的事情了,你不用管。”赵广生眼中扫过一抹寒光。 夏泉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他,“我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还有选择吗?”赵广生扬了扬手里的石头。 “我是服了你了,真是个老疯子!”夏泉不满地嘟囔着,从衣兜里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这家伙倒是挺会演戏,拨通了号码之后,立刻像变了一个人一样。马哥长马哥短的,说事情已经办妥了,想跟他见一面。 不过也许是电话那头的人有所警觉,迟迟不肯答应,夏泉只好絮絮叨叨的跟他交涉。 赵广生拎着石头,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这次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他也要把失踪的家人找到。 可是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赵广生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对面却传来李敬业的声音,赵广生眉头一皱,立刻就想把电话挂了。 “你去哪儿了,赶紧回来!”李敬业急不可耐的说。 “我现在不能回去!”赵广生回答的很干脆。 李敬业赶紧打断他,“我有重要的事情,得跟你当面说。” 赵广生不由得一惊,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觉察出了我的意图,想把我诓回去? 他毕竟也是当过警察的,警察的手段他一清二楚,犹豫了一阵,他心一横,索性坦白道,“明人不做暗事,不错,是我把那个网站主播带走的,我觉得他知道马武的下落。我现在就让他带我去找马武。你们信也罢,不信也罢,我这次一定要一查到底。找到马武之后,我自然会回去找你们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老赵,这跟那个网络主播有什么关系?你不是要找马武吗?马武我们已经找到了。”李敬业在电话那头信誓旦旦道。 “你们找到马武了?!”赵广生顿时就愣住了,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激动,用颤抖的声音问,“他现在人在哪儿?” “就在我们这里。”李敬业回答他。 赵广生的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你们抓住他了!?” “我们用不着抓,他根本跑不了。”李敬业停顿了一下说,“我从县里请来的法医,对刚才发现的那具尸体进行了尸检,在他胃里找到了一个身份证,证件的主人就是马武。我们现在怀疑那具尸体就是马武。我也知道,这完全出乎你的想象,本来想叫你回来跟你说这件事的……” 赵广生突然一下子从沉默中爆发了,对着电话大吼,“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那具尸体都已经没人模样了,你怎么就能断定他就是马武呢?” 李敬业叹了口气,缓缓解释道,“虽然还没来得及做dna检测,但是有很多信息可以让我们推测。首先,这个马武早在二十年前就失踪了,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太不正常了。另外就是他的身份证,是那种二十多年前用的老式身份证。这么多信息放在一起,我们大家都觉得这个死者就是真正的马武,当年在通州发生的那三起强jian杀人案或许就是他做的,但是,最近这两起把人压成箱子的凶手应该不是他。我到现在也搞不明白,这其中有什么牵连,实在是让人头疼的案子,至于你的老婆孩子,唉……” 李敬业在电话里后来说的那些话,赵广生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他只记得他最后的那句话——“最近这两起把人压成箱子的凶手应该不是他。” 凶手不是他。 凶手不是他。 凶手不是他,又能是谁呢? 这个对自己深感兴趣,了如指掌,不停戏耍的家伙,他到底是谁? 赵广生神情木然的拿着手机,跟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能动,直到他的目光慢慢落在了夏泉身上。 这个喜欢探险的网络主播,还在跟电话那头的马武没完没了的交涉着,仿佛这通电话永远也打不完似的。 “你在跟谁说话?“赵广生忽然走到他面前问。 夏泉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无奈道,“马武呀,不是你让我打电话找他的吗?” “马武已经死了,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赵广生含着怒气,凶狠道。 “是吗?那可奇怪了。那跟我通话的人又是谁呢?“夏泉一脸奇怪的自言自语。 赵广生一步步朝他走近,直到双方能碰到彼此的时候,他劈手把夏泉的手机夺了过来,才发现他的手机根本就没拨出去。 第21章 我的儿子是杀人犯(1) 他抬起眼睛,重新看向夏泉。 夏泉的表情也不知不觉的变了,怯懦的笑容在他脸上变得越来越叵测。 “梁艳红和彭大力都是你杀的?”赵广生咬着后槽牙问。 “是我做的。”夏泉爽快的承认。 即使赵广生已经猜到了答案,还是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夏泉“咯咯”笑了两声,“我用马武的身份把他俩约出来,单独见面,他俩都没有怀疑。杀他们并不费事,可做成箱子就要麻烦多了。我先解决了彭大力,然后用他的身份证去模具厂干了一个临时工,为了做那两个箱子,真是耗费了我好大精力呢!怎么样,效果还不错?” 赵广生一把揪住他的脖领,通红的眼珠子似乎要喷出火来,“你这个恶魔,还敢跑来跟我们见面……” 夏泉冷冷的看着他,阴阳怪气道,“我不帮你们一把,就凭你们,想找到马武的尸体,恐怕不太容易!” 赵广生身体一震,忽然手扶额头,差点儿摔倒,“马武也是你杀的吗……可是,不对呀,你这么年轻,也就30多岁。马武二十年前就死了,十几岁的半大孩子能杀得了他吗?不对不对……我老婆孩子失踪也15年了,也不太可能是你绑架的他们啊……” 赵广生明明看着凶手就在眼前,连他自己都承认了,可这个案子却反而更解释不清楚了。 看着赵广生满脸的困惑与纠结,夏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么大岁数,脑子还够用吗?想不明白的,直接问我不就得了。” 赵广生的目光又盯在了夏泉脸上,“我现在最想知道我老婆和孩子的下落。这么说你知道了?” 夏泉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相机,“既然是我拍的照片,我当然知道了。” 赵广生心头一凛,猛然想起了那张酷似他老婆的怪物照片,全身血液都燃烧了起来,他不顾一切的扑向夏泉。 夏泉连反抗都没有,再次被他撞倒在地,赵广生就跟一头老迈发狂的野兽一样,使尽力气按住夏泉,怒吼道,“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他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活了!!!” 然而夏泉冷静的看着他,丝毫没有被他吓住,而是条理清晰的劝他道,“别激动老爷子,想知道他们的下落可以,不过你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赵广生充满防备的瞅着他。 夏泉缓缓道,“你必须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可不想挨枪子儿。” “我没法答应你。”赵广生冷冷道,“你犯了这么重的罪,必须受到惩罚。再说我过去也当过警察,逮捕你是我的职责。” 谁知夏泉听完哈哈大笑,脸上显出嘲弄的表情。 “你吓不到我的。”赵广生说着,掏出手机就要给李敬业打电话。 这时,夏泉的眼眸里露出一丝狡猾,“如果我进去了,你就永远别想见到你儿子了。” 赵广生举到耳边的电话又放了下来,狠狠的瞪了夏泉一眼,“你还敢拿我的家人威胁我?“ 然而夏泉却摇了摇头,“你把这句话理解错了。你应该问,你跟我儿子是什么关系?” 赵广生被问愣了,看着夏泉意味深长的眼神,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夏泉叹了一口气,提醒他,“还没看出来吗?我是冬冬啊!” 冬冬!? 这个名字听着有些陌生,又有几分熟悉,把赵广生的思路拉到了遥远的回忆中。 突然他身子像被电击了一下,猛然一颤,“冬冬是我的儿子,你怎么可能是冬冬,你怎么可能是他?“ 夏泉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自己的脸,对他道,“你好好瞧瞧,没发现我跟你有些像吗?“ 让他这么一说,赵广生再看夏泉的脸,竟觉得他的眉眼真的跟自己有些相似,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夏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时,夏泉的脸上浮现出一层虚伪的笑意,“不用惊讶,我就是你儿子。你说你辛辛苦苦找了我这么久,现在好容易找到了,还能把我送进监狱吗?” “你住口!!”赵广生喝道,“你不是我儿子,我的儿子不可能是杀人犯!” 夏泉苦笑一声,目光中露出一丝悲凉,“我也希望你儿子不是。可是很遗憾,有些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我失踪了这么多年,我经历过什么你知道吗?那是我的命,我没办法选择,它让我变成了一个狡诈残忍的杀人犯。这是你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爸爸!” 最后这一声“爸爸”让赵广生的胸口剧烈起伏,他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发作了,“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这诡计多端的家伙是不是又在撒谎?!” “你可以怀疑我。”夏泉说着停了一下,似乎下了一个决心,再次抬头时,目光坚定的看向赵广生,“为了证明我的话,我们可以去做dna,你觉得呢?” 赵广生与他四目相对,他发自内心厌恶面前这个年轻人,但他的建议又充满了让他无法抗拒的诱惑力。 …… …… “这个老赵头是怎么回事?说走就走,这都过去三天了。电话不接,连个动静也没有。”李敬业没好气的抱怨。 陆小北在一旁戏谑道,“我看你平时,不是挺烦这个倔呼呼的赵老头吗?他不在了,还少给你找麻烦呢!” 第21章 我的儿子是杀人犯(2) 李敬业愣了一会,似乎有点儿赞成,又似乎不太同意,“话不是那么说的,这个老赵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毕竟当年也算是我的前辈,他老婆孩子失踪这么多年,说起来也确实可怜。现在终于查出了一些结果,总该知会他一声。” 此刻,他们这些人都在县医院的法医室门外,从西山坟场挖出的那具尸体,已经送来这里进行了专业的法医检测,陆陆续续查出了很多线索。 现在可以断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二十年前,受环境影响变成了一具鞣尸,皮肤和肌肉并没有腐烂掉,而是形成了皮革状的坚硬物质,包裹在骨头外面,在无形中也给尸检提供了便利。 经过法医仔细检查发现,死者身上有多处机械性损伤,死因是机械性窒息死亡,怀疑死者在死前,跟人发生过搏斗。 而龚子超这个时候也从潼州那边赶回来了,收集了很多当年潼州那起连环jian杀案的相关信息,包括对马武这个人的相关调查,他认为马武就是那起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对于刚刚发现的这具尸体,龚子超更加感兴趣,仔细分析了马武的离奇失踪以及种种疑点,几乎都能与这具尸体产生关联,他深度认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至于马武是怎么被杀的,那就是后话了。至少这番努力没算白忙活,总算给当年那起悬案画上了句号,算得上是功劳一件。 不过陆小北、艾杰超他们却发了愁,忙活了一大圈儿,原本认定的绑架犯,却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那眼下这个凶手又是谁呢? 跟绑架赵广生老婆孩子的人又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这些问题实在让人头疼,毕竟他们这次过来的主要任务,是帮赵广生找到失踪的家人。 这时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赵广生来电话了……”李敬业刚才接了个电话,这会儿又神色古怪的回来了,“这老头到底是怎么搞的,一连失踪了好几天,音讯全无。现在突然冒出来,就说了这么一通没头没尾的话……“ 龚子超对赵广生并不感兴趣,忙着跟那些法医聊尸体去了。感兴趣的是陆小北他们,毕竟人家是委托人。 “他都跟你说什么了?”陆小北猴急的问。 李敬业挠着头道,“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跟我们聊聊,又没说明白是什么事情?” …… …… “怎么样,不好办?自己亲儿子是个变tài杀人犯,你这个一直以老警察自居的老头儿,到底抓我还是不抓呢?是不是很为难?”夏泉翘着二郎腿,坐在赵广生对面,用戏谑的口吻对他说道。 赵广生拿着那张dna化验单,双眼发呆,感觉就像做梦一样。 化验结果显示,两个人的dna匹配度为9999,他们是父子无疑。 可是赵广生还是很难接受,难道面前这个犹如恶魔一样的年轻人,就是他失踪多年的儿子吗? 他痛苦了这么多年,怎么都想不到,会面对这样一个结果。 “这些年你跟你妈都去哪儿了?”他听见自己有气无力的问。 “你很关心我们吗?”夏泉反问。 “那当然了,我这10多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们娘俩。他们都说你们跟别人跑了,可是我不相信。你妈绝对不会舍我而去的,你们肯定是遭遇了意外,对不对?”赵广生目光殷切的瞅着夏泉。 夏泉叹了口气,目光似乎透过他,看向了很远的过去,“没错,那算是一个意外!” 赵广生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泪光,哽咽着问,“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能告诉爸爸吗?” “你真的想知道吗?”夏泉眨了眨眼睛,语气玩味道。 赵广生点点头,言辞诚恳道,“那是当然了,我还想见你妈妈,她现在怎么样?” 夏泉摇摇脑袋,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情况不太好,不过应该还活着。” 赵广生心下一沉,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了几分,“那个,你拍的那个照片是怎么回事?” “照片上确实是她,她得了一种怪病。“夏泉直截了当的回答他。 “怪病!?”赵广生倒宁愿听夏泉说那不是他妈,他一想起那个比例失调的巨大身体,还有那张扁平恐怖的大脸,心里就感到不寒而栗。 夏泉似乎看出了他的顾忌,脸上扫过一丝讥笑,“当然了,如果你不想见她就算了,至少能在你记忆里留下当初那个好印象。“ “不!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抛弃她!”赵广生下定决心,口气坚决。 他的回答让夏泉有些惊讶,眼睛里闪现出深深的怨毒。 赵广生迫不及待的问,“她现在住在哪儿,离这里远吗?你带我去找她!” 夏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问题,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她。“ 两个人离开夏泉临时住的旅店,夏泉开车带着他离开县城,直奔野外而去。 赵广生心中一片茫然,他现在没有精力去想更多,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先见到妻子再说。 车外的景象越来越荒凉,渐渐的连房屋都很少能看见了,道路也越来越崎岖,似乎正在往山里开。 “你母亲怎么住在这种地方?”赵广生疑惑不解。 然而夏泉并不回答,只管一心一意的开车,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阴郁。 第22章 饼人(1) 终于,不知道走了多远,在森林深处,冒出了几栋房子,看起来好像是那种小型的私人矿场。 车子直接开进了矿场,在一栋墙皮脱落的三层小楼前停下。 矿场中寂静异常,看不到一个人影,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看上去这里已经荒废多年了。 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 他们母子这些年到底经历过什么? 赵广生充满了疑问,心头愈加沉重。 可是夏泉并没有朝那栋小楼走,而是领着赵广生走进了矿洞。 然而赵广生这个时候却突然不往前走了。 夏泉回头问他,“你不是想见你老婆吗?“ “她住在这里面!?”赵广生狐疑的打量着四周。 “你进来不就知道了,你是我爸,还怕我给你下套不成?”夏泉充满戏谑的瞅着他。 这时,赵广生的脸抽动了两下,忽然变得异常严肃,“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讲清楚。你是我儿子,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可是你现在犯了法,我实在没办法包庇你。我曾经是一个警察,扞卫正义是我这辈子的准则,希望你不要怪我。” 赵广生鼓足勇气把这番话说出来,他感到心如刀绞,他找了他们母子这么多年,好容易找到了,却要亲手把儿子交给警察,他充满了愧疚。 他等待着儿子的爆发,可是夏泉却出人意料的平静,反而替他鼓起掌来,带着讥嘲的口吻道, “真是感人肺腑啊!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即使变得老年痴呆了,你还是这副德行,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出卖。你这个当爸的真让我印象深刻。这么说,你已经报警了?” 赵广生愕然的看着他,迟疑的回答道,“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好,那我们就抓紧时间团聚!”夏泉脸上充满了细腻的笑意,再也不看赵广生,大步向矿洞里走去。 赵广生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 这座矿洞有四米多高,五六米宽,往里走十多米的地方搭了一个帐篷。 夏泉走到帐篷前忽然停下,拉开了帐篷的帘子,对他说,“请进!” 而他自己却站在帐篷外,没有进去的意思。 赵广生虽然有些犹豫,但他怀着对儿子的愧疚,还是迈步走进了帐篷。他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怎么处置他儿子是法律的事情。但作为父亲,他苦苦找了这么多年,一定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只见帐篷里并排摆放着两个四四方方的机器,像是那种专门用来加工模具的液压机,在液压泵下面,放着正在加工的材料,四四方方,黑乎乎的,好像两块板子。 赵广生看不出来是什么。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他回头问夏泉。 夏泉也不说话,指了指液压机上那两快黑色的板子。 赵广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走过去,离近了才看出来,那两块板子上蒙着黑色的塑料,上面还插了几根管子。 他把其中一块板子上的塑料揭开,顿时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塑料布下面是两块巨大的塑钢玻璃板,上下各一块,平平整整的夹着一块巨大的东西,看起来好像一大摊被压扁的面团,而玻璃板之间的厚度还不到一指长。 那块团面是黄色的,被模模糊糊压成了一个人形轮廓,更奇怪的是,玻璃板上还连着几根管子,似乎穿过玻璃插到了面团上。 赵广生一开始没看明白,不知道夏泉给他看这东西想干什么,可就在他盯着那东西看的时候,却仿佛看见了那东西在动。 他大吃一惊,终于,定睛一看才发现,不是面团在动,而是其中的两个东西在动。那两个东西在面团头部的位置,一左一右,看着有点像……像人的两只眼睛。 赵广生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他仿佛听见自己的喉咙在微微颤抖,发出了不像是自己的声音,“这东西是活着的吗?” 夏泉毫无情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她就是我照片里拍到的那个怪物啊!我当然没有把她搬到西山坟地,毕竟太沉了。我只是把她立起来,挪到洞外拍的,背景是p上去的。就连这样,都把我累得不轻呢。” “我看到的那个像我老婆的照片就是它!?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在耍我!!”赵广生不受控制的吼道。 夏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露出讥讽的表情,“可能我没说清楚,这里不是有两台机器吗?你可以看看另外一个。” 赵广生的脑袋现在都是空白的,他根本没有精力仔细去想眼前的事情。只是手忙脚乱的把另外一个板子上的塑料布撕开。 下面露出了同样两块玻璃板,中间压着同样一个人形面团。 他呆呆的望着那个东西,差点儿没站住。 夏泉在后面解释,“这个就是了,你距离得太近。所以看不清楚,如果你能离得远一点,还是能大概辨认出他的五官的。” “你……你究竟干了什么?”赵广生的心口像被一只手紧紧抓住,语无伦次的问他。 第22章 饼人(2) 夏泉似乎对他的反应很满意,皮笑肉不笑道,“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用液压泵把两个人压扁了。最困难的是,我还得保证他们活着,这应该算是一项人体的极限挑战。” “你胡扯!!人被压成这样早就死了!这根本就不是人!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赵广生忽然受不了了,大声朝他吼了起来。 他不能接受,他辛苦找了大半辈子的亲人,竟会变成这副样子。 这不公平,更不可能! “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我可是你儿子啊!”夏泉唉声道,脸色慢慢阴冷下来,“如果你把一个人花十五年的时间,一天压一点儿,一天压一点儿,他就会变成这样的。当然了,前提是你要相当有耐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把人压死。嘿嘿嘿嘿……这算是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你是说……这是我的老婆吗?”赵广生的心脏像被一把刀一下一下的戳着,感觉天旋地转,随时都能摔倒。他的胃也在来回绞拧着,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希望,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想象过与妻子重逢的场景,但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夏泉满意的点点头,仿佛这是他最得意的作品,他就是要看着赵广生痛不欲生,“没错,他就是你老婆——董桂芝。从她离开你到现在,整整过去十五年了,为了让她能活下来跟你团聚,我也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你看那些管子,有管养分的,有管排泄的,还有帮助心跳,和肺部呼吸的……” 没等他说完,赵广生已经怒吼着扑到他身上,他把他推到洞壁的石头上,恨不能立刻把他掐死,可是他此刻的痛苦却已经超过了仇恨,他不敢去想象。这十五年来妻子所遭受的痛苦。 最让他痛苦的是,做这件事的人竟然是他儿子! 他宁愿自己找到这里之前就死掉了,那样他就不用承受这样的折o了。 “他是你妈啊,你怎么能对你妈干出这种事情,你还是人吗?”赵广生喊得撕心裂肺,嗓子几乎都要喊破了。 夏泉的脸被憋的紫红,他丝毫没有反抗,只是用吸血的目光瞅着赵广生,似乎从他的痛苦中获得了最大的享受,直到赵广生掐他脖子的手松开一点,他才说道,“老年痴呆还真是要命啊,你好像忘了,你儿子的岁数。” 赵广生不由得一怔,恍然道,“是了,我儿子失踪的时候才8岁,8岁的他,怎么有能力对一个大人下手呢?可是……可是我儿子在哪儿呢?” 夏泉的嘴角渐渐勾了起来,露出叵测的笑意,“你刚才不是已经看见了吗?他们母子俩都在那儿啊!他从8岁来到这里,这些年居然还长大了不少呢。一开始那几年,他还哭闹着找妈妈,他看不见他妈妈就在他旁边。哈哈哈……真是有趣!” 赵广生发出绝望的哀嚎,然后就是没有眼泪的干嚎,他想把自己撕碎,想把整个世界都撕碎。 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的儿子从未来过人间。 “原来你不是我儿子,那你到底又是谁,你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情!!!”他挥起拳头,一下下的砸向夏泉。 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什么dna鉴定,什么父子相认,这些问题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发xie出心中的怒气。 夏泉只是笑着,任由他的脸变形、流血,他却笑得更灿烂,更扭曲。 “赵广生住手,别打了!!” 陆小北、李敬业等人这个时候终于赶到了,李敬业高声喊着。 可此时的赵广生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声音了,他只是想杀了面前这个凶手。用最残忍的办法折磨死他,把他砸碎、撕烂,活活吞掉。 艾杰超和李敬业费了好大力气,才算把赵广生拉住。 可满脸是血的夏泉依然在笑。 他的笑容是那样舒展,那样痛快……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小北他们随后就看到了液压机下,那两个被压成薄片的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们还活着。“跟在后面的古云非瞥了一眼说道。 “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能活吗?这太夸张了!”陆小北看的后背都直冒凉气,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 龚子超的反应,居然也跟陆小北、艾杰超他们差不多,他虽说是刑侦专业出身,但也从没见过这么奇特残忍的犯罪手法,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被压扁了。 他不太相信古云非的话,硬着头皮走到近处检查那两个人。 他注意到,插在两人身上的那些管子,都连着不同的机器。 而这些机器一直在有条不紊的工作。这两个与其说是人,却更像是肉饼的东西,毫无动静。其实根本不用想,光用眼睛看就能猜到,他们已经很难存活了,即便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他看了一会儿,终于下了结论,“人体构造是很精密,也很脆弱的,身体结构如此大幅度的改变,全身器官都已经彻底变形了,这种情况下,没人可能还活着……” 可是他话音刚落,身边玻璃板下面那个只有几厘米的饼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好似呻吟般的叹息,把他吓得打了个激灵。 第22章 饼人(3) 那个饼人的叹息中还夹杂着含糊不清的语调,仔细听,她似乎在说——“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龚子超手足冰冷的僵立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古云非这时解释道,“任何物种对环境都有着天然适应的过程,石缝里长出的树会适应石头的形状,把自己变得扭曲。动物和人类也有同样的能力,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缅甸的长颈族,也叫喀伦族,这个民族的女人从幼年时期就开始在脖子上套铜环,逐年增加,脖子也会被慢慢拉长,最后达到普通人的几倍长。另外一个例子就是裹小脚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去施加外界影响,就会让生物的结构发生改变。如果把普通人的身体压缩到这种程度,这个人早就死了。但如果用十几年的时间,逐渐施加这种力量,骨骼和器官都会慢慢开始改变。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即使对于凶手本人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听了古云非的解释,众人更感觉毛骨悚然,他们这些人也没少经历刑事案件,见识过各种凶残的犯罪,但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暗黑的手段。 凶手并没有杀死两个被害人,而是囚禁了他们整整15年,用漫长的时间,让他们一点一点的被压成两张饼,还极力的保证他们活着,这是比死亡更加残忍的折磨。 而凶手就是那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甚至有些柔弱的网站主播。 在他脸上看不到丝毫的不安,可是他看上去又与那些心理扭曲的罪犯截然不同,他很清醒,很正常,正常到让人根本没法怀疑他。 “你这个千刀万剐的畜生!!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老婆,孩子!!”极度的悲痛让赵广生几乎失去理智,他几次想要挣脱艾杰超和陆小北,扑向夏泉,跟他拼命。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是你的儿子啊。”夏泉平静的回答。 赵广生愤怒的瞪着他,两只眼珠子红的吓人,“你胡说,我的儿子在那边!!你这个魔鬼怎么可能是我儿子?” 夏泉笑了笑,“我当然是你的儿子,dna报告不是显示的清清楚楚吗?” 赵广生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嘴里大骂,“那个化验报告是假的,是你搞的手段!” “唉——”夏泉长长叹了口气,“我费了这么多力气设计这个案子,无非就是想帮助你回忆起来,难道全都白费了吗?你这老不死的,怎么就这么幸运,把过去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 赵广生喘着粗气 ,质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如果说明白就没意思了。我就是要让你自己想起来,这是对你最好的回报!”夏泉咬牙切齿,心有不甘的瞪着赵广生。 赵广生却一脸茫然,懵懂的像个抓狂的孩子。 “还是我来说。”古云非这时候开口道,“你和他之间的恩怨,还要从当年潼州市那起连环jian杀案说起。” “二十年前!?”赵广生更加疑惑,“这个人看着也才三十多岁,二十年前他……” “我十四岁。”夏泉回答,他看向古云非,眼神中带着几分玩味。 赵广生皱着眉头说,“二十年前,我在潼州的经历你们不是都已经知道了吗?我去潼州出差,意外发现了连环杀人犯马武。我当时遭遇了意外,所以当时没能抓住他。” 说到这,他不禁怔了怔,似乎想明白了什么,“难道这个夏泉是想为马武报仇吗?他认为马武是被我杀了的?” 古云非不置可否,意味深长道,“你这么说,逻辑倒也说得通,西山坟场发现的那具马武尸体,当年就是死在你手里的。是你把他埋在那里的,只是你忘了。” “我杀了马武!?”赵广生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那当年在潼州,我和马武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呢?“ “这件事你就得问他了。”古云非的目光看向夏泉。 夏泉也不推辞,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开始讲述道,“我通过赵广生的日记,结合当年发生的一些事,能猜到一个大概,赵广生当年在潼州确实调查过那起连环杀人案,他还找到了马武,了解到马武是用公共电话给电台打的电话,于是他通过那几个公用电话的位置,对周边进行排查,其中就包括马武所住的棚户区。如果他再能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马武,可惜最后还是功亏一篑。但是他的举动却引起了马武的警觉,马武便一路跟踪他,来到了这里……” “然后我和他发生了搏斗,我把他杀了……”赵广生顺着他的话猜道,“那你又是谁?难道你是马武的儿子吗?“ 夏泉脸上漾起难以琢磨的冷笑,“没错,我就是马武的儿子,不过我来找你,不是为了给马武报仇,而是因为——你就是我爸!” “你说什么?”赵广生一下子就听糊涂了。 “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马武啊!”夏泉说完忍不住大笑起来。 赵广生顿时就呆住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呆住了。 等到夏泉笑完,矿洞里霎时间沉静下来,只能听见两台连接饼人的机器,工作时发出的单调噪音。 第22章 饼人(4) “你在说什么疯话,我是赵广生!!”赵广生突然爆发,朝夏泉吼道。 夏泉却只是冷冰冰的看着他,他越是平静,就越是让赵广生感到不安。忽然他愤怒的又想往上扑,却被艾杰超用力拉住。 “他没说错,你确实是马武。”古云非的声音不大,却让赵广生心头一颤。 他把怒火烧向了古云非,“你怎么也帮他说话?难道你也是他的同伙吗?” “我靠的是证据,你是谁我其实并不在乎。”古云非漠然道。 赵广生有些茫然,样子就像一只掉进陷阱的老狐狸,既警觉,又无助,他瞪着两只混浊的眼睛,质问古云非,“证据,怎么会有证据呢?” 古云非冷声道,“就是坟场里发现的那具尸体啊,你亲手掩埋的,你不记得了吗?” 赵广生急忙反驳,“那是马武的尸体,他追踪我肯定是要杀我灭口,所以我们发生了搏斗,我错手把他杀了,埋在了西山坟厂。“ 古云非并不记着驳斥他,而是耐着性子分析起来,“那具尸体的胃里塞进了马武的身份证,再加上他的死亡时间,同马武的失踪时间基本吻合,确实容易让人联想到死者就是马武。不过我在尸体身上发现了一些细节。” “什么细节?”赵广生似乎比任何人都急于知道真相。 古云非继续道,“尸体的右手掌拇指骨曾经有过骨折,这个骨折的位置很奇特,是在掌骨和指骨之间的关节位置。而这个部位通常很难发生骨折,几乎是手掌最坚固的地方。但对于有一类人,这却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就是经常练习手枪射击的人。20年前的警用制式手枪都是那种17斤重的54式手枪,后坐力非常大,一旦使用不慎,就容易造成骨折。在当年,能经常摸到这种枪的人,除了军人就是警察。而马武的个人经历中并没有参军和当警察的记录,所以我当时就产生了怀疑。又对他进行了面部复原,就是这个样子的。” 古云非说着掏出一张纸展开,上面画了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肖像,“如果把这张肖像输入到公安网络里,我相信能查到年轻时的赵广生。” “你说那个死者才是赵广生,你鼓捣尸体这么半天,就是因为你早就怀疑了?”陆小北不敢置信的问。 “你们是在合起伙来陷害我吗?我才是赵广生,我才是!”不等古云非回答,老头子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 夏泉这个时候嘿嘿的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充满了嘲讽,“谎话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相,你当年杀了赵广生取而代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连自己是谁都忘了。醒醒,老爸!” “你别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老头子像躲避瘟神一样,仿佛夏泉叫声爸爸,就能把他吞噬一样。 可是夏泉却意犹未尽的瞅着他,无奈道,“我也不想有你这个爸,可是没有办法,我没得选择。” “你说你是我儿子,那你就拿出证据来,别用那个伪造的dna报告糊弄我。你到底是谁?你妈又是谁?我是什么时候生的你,你说得出来吗?”老头子在彻底失控前,用尽力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然而夏泉却苦笑一声,“我说不出来,我没有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妈到底是谁。” “你想说,你是我生的野种吗?”老头子满怀恨意的问。 “野种?!”夏泉笑了,眼泪随即流下,“知道我为什么要把梁艳红做成箱子送给你吗?” 老头子不等他说下去,大骂道,“我不想知道,你这样的畜牲,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夏泉没有理会,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无限悲伤与不甘,接着说道,“因为你是从她手里把我妈买来的。梁艳红可不仅仅是一个老鸨子,她早年还干拐卖的营生。如果她能把我母亲卖给一个好人家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卖给了你,给了你这个拿女人当牲口的连环杀人犯。你们不是去过潼州市那个老房子吗,找到了那个地下室?” “你提这个干什么?”老头子没好气的问。 “那里就是我妈常年生活的地方。没想到你把我们忘的这么彻底,就连回到故居,都没有引起你的一丝记忆。你配当人吗?”夏泉说着,嘴角浮现出一丝自嘲般的冷笑,“也是,毕竟我妈只是你的一个发xie工具,你用过了,就把她关在地下。她也是在那里生的我。我一直长到十四岁,都几乎没离开过那里,我们母子俩就像你养的两个牲口。天天眼巴巴的瞅着你施舍残羹剩饭,来维持活命。至于你那个房东彭大力,他大概也知道你在干什么,却装聋作哑,从不吭声。“ 老头子捂着胸口颤声问,“那你母亲,她现在在哪?” 夏泉的目光移向他,有气无力道,“她二十年前就死了。” “死……死了?是我杀了她?”老头子半信半疑的问。 “你还不如亲手把她杀了呢!”夏泉再次露出狰狞的表情,开始回忆,“当时连降暴雨,房子塌了。你明知道我们母子被埋在地下,却没想过救我们。大概是怕暴露了你自己,你毫不犹豫的就逃走了。从那之后,你就心安理得的去做了赵广生。” 第22章 饼人(5) 听到这里,老头子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些许疑惑,“你们母子被埋在地下,为什么只有你妈死了,你却活了下来?” “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夏泉戏谑的瞅着他,用近乎哽咽的声音道,“是我妈用她的血来喂我,她说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她希望那个人是我。怎么样,很失望?这个你做梦都不想要的儿子,偏偏活了下来,如果我当初死了,恐怕你现在已经在安享天伦之乐了!哈哈哈……可惜啊可惜,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因果报应!” 老头子似乎被他吓到了,嘴里不住的嘀咕着,“疯子,你这个疯子……” 夏泉止住笑声,冷冷的瞅着他,“是啊,我疯了,从你抛弃我们母子的那一刻起,我就疯了!多少个夜晚,我在你的床头看着你,都恨不得把你掐死!你睡得那么安稳,就好像那些事情都不曾发生一样。你的心里眼里,只想着你作为赵广生时的老婆跟孩子,却把我和我妈忘的一干二净……” “别说了,你别说了!”老头子忽然打断他,冲他吼道。 夏泉毫不示弱的质问,“我为什么不说?!我偏要告诉你,你知道我妈临死前对我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 “她让我永远不要忘了,我们两个所遭受的一切……” 夏泉慢慢朝老头子走近,他的神情犹如恶鬼般凄厉,哀恸。 老头子步步后退。 夏泉步步紧逼,“我后来了解到,真正的赵广生当时刚刚调到曲水镇派出所工作,和当地的村民都不熟,当时派出所也只有他一个人,在这个偏僻愚昧的山村里,一个大活人被取代了,居然一直没有被人发现。随后你就娶妻生子,还有模有样的当起了好丈夫,好警察,就好像当年你做的那些事,全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你觉得这样可以吗?对我母亲公平吗?对我公平吗?” “不……不可能,这不是我,我做不出来这种事情。”赵广生的眼神中充满了慌乱和痛苦。 夏泉根本不听他的牢骚,继续说,“我整整挖了一个星期,终于从地下爬出来了。我没有去报警,因为我连我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找他。我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然后找到他。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四年,终于在南洼村看到了已经改名换姓的你。我当时很想立刻就杀了你,甚至将你千刀万剐。我想了许多种办法,可是无论哪一种办法,都不足以惩罚你犯下的罪孽。最后我带走了你的老婆和孩子……” 夏泉走到那两台液压机跟前,轻轻拍打着那两块玻璃板,打量着那两个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被你囚禁在地下十四年,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死亡并不是最恐怖的,只有在绝望中身不由己的活下去才是最恐怖的。我让你的老婆和孩子,用几乎和我当年同样的时间来体会这份恐怖,然后再告诉你真相。我唯一没有计算到的,是你那个该死的脑袋居然失忆了。你现在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赵广生,那我所做的一切就毫无意义了。我必须要你想起来,一切都想起来,然后再把你拥有的一切全都摧毁。为了这个目的,我精心计划,我所做的一切,就是要让你想起来,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赵广生,我是马武,我是马武,我是马武……”老头子歇斯底里的嚎叫着,用力捶打着自己,恨不能把外面那层血肉的躯壳完全撕碎,他嘶哑着嗓子质问夏泉,“就算我是马武,你有冤报冤,怎么对我都行,为什么要对我家人下手?你不是人,你是恶魔!!” “那我才像你啊,爸,恶魔生出的种还能是什么呢,咱们俩彼此彼此。”夏泉笑容阴险的说。 老头子此时已经彻底崩溃了,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马武,还是赵广生,他分不清楚自己是连亲生骨肉都能nue杀的人渣,还是一个寻找亲人多年的可怜老人。 “杀了我,杀了我……”液压机上的病人又开始呻吟。 “我这个可怜的弟弟,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祈求我杀了他。可是我下不了手啊,你说该怎么办呢?老爸!”夏泉不停的刺激着老头。 老头子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对小儿子大声道,“我不让你死,我要救你出来!我要救你和你妈出来!“ 然而被压扁的儿子脑功能已经严重退化,完全认不出他来。他只是不断的重复着那句话,“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咔嚓! 忽然,老头子身后传来金属摩擦的响声。 他回头看见夏泉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乌沉沉的手枪,他已经拉开了保险,“这是我从黑市上弄的,仿五四手枪。准头虽然差点儿,不过打死个人,应该不成问题。” “来,给我个痛快。“老头子说,他说的是心里话,他实在不愿意面对这样的真相。 龚子超和李敬业此时回过神,纷纷掏枪指向夏泉,喝令他把枪放下。 夏泉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忽然把手里的枪扔向老头子,落在了他脚下,“当年房屋倒塌的时候,你没有救我们母子,现在你又遇到了一次选择的机会。“ 老头子捡起手枪,眼神茫然的看着他们,忽然把枪口指向夏泉。是啊,他有理由恨这个人,他恨透了这个人,可是他是他儿子,他是他亲手造出来的恶魔。 老头子的手在哆嗦,过了一会儿,又慢慢把枪口指向了自己。 龚子超和李敬业都在喊他住手,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陆小北焦急的问古云非,“你倒是想想办法呀,怎么办?“ “这种时候,我无能为力。”古云非转身走出了矿洞,不再往后看一眼。 忽然,枪响了。 倒下的是夏泉。 他胸口冒着血,笑眯眯的躺在地上对老头子说,“你终于又做出了选择,爸爸。” 老头子双手颤抖,又把枪口朝向自己,叩动扳机,可是这次,枪没有响。 “没想到,枪里只有一发子弹。我又给你出了一个难题,可惜你又选错了。对于你这样无可救药的人来说,死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你接下来的人生只能在绝望中忍受无尽的折磨了。我和母亲会在另外一个世界欣赏这一切的……”夏泉说完得意洋洋的合上双眼。 …… …… 古云非在矿洞外抽完了一根烟,看见陆小北脸色阴郁的走出来。 “结束了?!”古云非神情淡然的问。 陆小北唏嘘,“趁我们不注意,他强行把电源拔了,他老婆孩子,立刻就死了。” 古云非叹了口气,淡淡道,“这样的结果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陆小北怔了怔,随即道,“是呀,被人变成了那个样子,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时候,龚子超和李敬业押着犯人出来,众人不知该叫他赵广生,还是马武,他神情呆滞,仿佛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也许夏泉说的对,对他来说,死才是最后的解脱。 而现在,因为再一次愚蠢的选择,他只能在绝望中忍受折磨。 人生自有定数,无数的起因造就了无数的结果,你可以不相信,但它就在那里。 马武亲手造就了一个恶魔,当初那个呱呱坠地的孩子,他的眼睛也曾清澈,也曾渴望阳光,渴望被爱。甚至直到最后一刻,他依然在等待着父亲的决定,哪怕他能被选择一次也好,然而那一刻,他依然被放弃了。 人间的情感,最温暖的是父母,最残忍的也是父母。 有多少人,终其一生所等待的,只是父母的一个肯定,一声在乎。 然而,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最简单的事情也是最奢侈的事情。 于夏泉来说,也许一个简单的拥抱,一声真诚的道歉,不能抚平他的创伤,亦不能减轻他的罪恶,但却可以给他孤独怨恨的灵魂带来些许宽慰。 至少在他离开的时候,可以得到一丝释然……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可笑,造化弄人,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是他的错,还是那个所谓“父亲”的错呢? 陆小北望着老头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伤感,“真想不到,天底下竟然会有这样的父亲,真是禽兽!” “我从来不认为人会比禽兽更高级。”古云非冷冷道。 陆小北诧异的瞅着他,“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云非望着远处,幽幽道,“如果让我选择,我更愿意相信一条狗。” 陆小北若有所思的琢磨着古云非的话,忽然喃喃道,“我现在倒有点儿想家了,对了,古老师,我好像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像你性格这么古怪多变,你的父亲一定很包容?!” “也许他更不希望有我这样的儿子……”古云非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丢下陆小北一个人离开了。 第1章 失踪女警出现(1) 曲水镇的案子告一段落,结尾的事情古云非并不关心,自有艾杰超去操心。 他提前回到东江,在骨色骨香里一闷就是一个月,除了到大学讲了两堂课,没再去过其他地方,头两天,展宇还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接,他现在不想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只想独自静一静。 有些事情只有闲下来才能仔细想想,从金雪曼自杀,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古云非始终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堂堂地下组织shigai的头目,就这样被自己逼得走投无路,了断了自己吗? 这一次古云非赢的太突然,也太轻松了。 也同样是这个人,曾经跑到骨色骨香挑衅古云非,一度将他制服,她当时完全有机会干掉古云非,却偏偏放了他一条生路。 那种凌驾于生命之上的傲慢让古云非刻骨铭心,可现在她居然就这么死了?如果这是一部小说,那实在是一个烂尾的结局。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也让古云非心存疑惑。 他总感觉,这个叫幽灵的头目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说仅仅因为自己当初是shigai秘密接到的一个任务,幽灵不至于耗费那么大精力,把自己的底细查的一清二楚,可事实上,他和这个金雪曼根本不认识。 这背后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当年到底是谁委托shigai除掉古云非的呢? 他犹豫再三,提起笔用密文写了一封信寄了出去,没人知道这封信会寄向哪里。正如没人知道古云非失踪这10年究竟在做什么一样。 叮铃—— 叮铃—— 门铃响了两声,代表有客人进来了。 古云非神游天外,眼睛正盯着桌上的一个骨雕发呆,直到进来的那个人快走到跟前了,他才抬起头。 进来的客人身形瘦削矮小,有些像一个女人,可他衣着肥大,巨大的帽兜几乎遮挡了他多半张脸,让人很难看清他的面孔。 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还没等说话,就把箱子放在古云非的桌上,人依然不远不近的站着,那架势似乎是让古云非自己开箱。 古云非打开箱子,望了一眼,乍一看,箱子里空空如也,仔细瞧才发现,在箱子中间,用一块方方正正的透明塑料薄膜,封着几根细小的东西。 古云非一眼就认出——那是人的五根指骨。 “这是女人的手指?”他随口道。 那个人稍稍一怔,似乎对古云非的判断力感到惊讶,他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你想做成什么物件呢?” “……” 那个人似乎不太爱说话,古云非等了几秒钟,说道,“如果你没有特殊的要求,那我就自由发挥了,材料不算多。可以做成项链、胸针、手串儿之类的东西。” “……”那个人又点了一下头,也没具体说他想做什么东西。 古云非接着又说道,“接受委托之前,我需要关于这些指骨的详细文件,你应该也带来了?” 那个人还是不吭声,也没有拿出文件。 这么轴的客人,古云非倒是不多见,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这是我这里的规矩。这个行业比较敏感,所以我必须确保这些骨雕材料的来源合法,才能接受任务。“ 说到这,古云非感觉那个人微微扬了一下头,就在两个人目光交错的一刹那,古云非透过帽兜的阴影,仿佛看到了一张没有五官的脸,这让他心头一震,马上想到了一个人—— 苦无!!! 但他立马又感觉这个人不是苦无,古云非跟那家伙交手过不止一次,从身材高矮这些地方比较,面前这个人跟苦无都不一样。而且古云非越看他的身材,越感觉像一个女人。 他一直不肯说话,是不是就是怕暴露自己的性别!? 正在古云非暗自揣摩的时候,门上的铃铛又轻摇几下,一个妖娆丰满的身影翩然而至。 这个客人古云非倒是认识,就是屡次将他陷入危险境地的罗慧君。 她来的还真是时候,把古云非的思路一下子就给打乱了。 “你有亲人死了?”古云非没好气的问。 “你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难道来找你就必须先死人,不能是别的事情?”罗慧君皱了皱眉,稍显不悦。 古云非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我这人能聊的,除了骨头就是死人,好像没你能感兴趣的。” 罗慧君嘴角漾起一丝浅笑,随即恢复了状态,“我这次找你来聊的,也跟死人有些关系,不过不是骨雕。” 古云非警觉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如果是案子的话,为什么展羽不来?” 罗慧君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阴阳怪气道,“他倒也想来了,可是打电话你不接呀,只好我亲自请你喽。”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最近这段时间只接骨雕的活。”古云非朝那个神秘的客人瞥了一眼。 那个客人这时从兜里掏出一沓钱,递给古云非,低声道,“这是定金。“ 那个声音压的很低,听起来很中性,但古云非还是立刻判断出,这是个女人,就在她接过那沓钱的一刹那,下意识的握了一下那个女人的手,五根手指冷冰冰、硬棒棒的,根本不像一个活人的手。 第1章 失踪女警出现(2) 那个女人立刻把手缩了回去,转身便走。她匆匆离去的背影让古云非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一个人,那个失踪的女警——张雪。 那个人已经失踪了大半年,警方一直认为她是被恐怖组织绑架的。 可现在苦无已经死了,她依然下落不明,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然而现在突然出现的这个神秘人,竟然有着同张雪酷似的身材。 如果张雪真的获救了,她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现身? 还有一点,如果张雪还活着,她应该是缺了两只手,可刚刚那只冷冰冰的手,确实不像是真实存在的。 古云非来不及多想,起身离座,追到店门外,却发现那个神秘人已经踪迹全无了。 “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大惊小怪呢?”罗慧君看见古云非面色阴沉的走回来,便问。 “我问你,张雪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古云非忽然问道。 “她不是被那个无脸男绑架了吗?”罗慧君诧异的瞅着他。 古云非盯着刚才来人站过的地方,问罗慧君,“你还记得张雪失踪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罗慧君一脸茫然,“我怎么会记得呢?你当时把我安置在地下室里养伤。我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也都是听你们说的。” 古云非玩味的看着她,说道,“当时包括展羽在内,很多人都怀疑是我绑架了你,张雪负责暗中监视我,出事那天她偷偷溜进了骨色骨香,也就是在那里发生的危险。现在包括展羽在内大部分警察都认为,当时是苦无闯进来,把她和你都劫持走了。但是只有我知道,你和苦无合作过,所以我不能排除,你也有参与这件事。“ “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绑架了张雪?”罗慧君的脸色忽然凌厉起来,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和善了。 古云非不置可否,幽幽道,“如果你是出于自保的心理这么做,我倒也不意外。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跟张雪是不是还有联系,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罗慧君被古云非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看的全身都不舒服,她忽然冷笑道,“你少疑神疑鬼了。当我是什么人呢?我怎么可能跟她还有联系,她都失踪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定张雪早就不在人世了呢。” 古云非目光阴冷的she向她,似乎想从她脸上读出些什么。 罗慧君感觉有些不自在,急忙解释,“不是我这么认为的,现在整个刑警队都这么想。只是还没有找到尸体,没法确认罢了。” “是吗?”古云非走向窗边,若有所思,“可我总觉得她还活着,并且经历了一些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 罗慧君瞧着古云非,忽然扑哧一乐,“看不出来呀,你这个人看着冷漠,还蛮多情的嘛。要我说你还是少操心那个女警察,多关心关心眼前的人。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这话什么意思?”古云非忽然回过头来看着她。 “你不明白吗?”罗慧君带着些许狡黠,轻声道,“你跟我妹妹是不是闹矛盾了?” “……”古云非脸色一沉,似乎懒得回答。 罗慧君不慌不忙的接着道,“你不用否认。之前她隔三差五的就往东江这边跑,现在连面儿都不露了。跟我通过两回电话,一聊到你,她就故意岔开话题。你俩到底是怎么了?” “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也不存在闹矛盾。你如果闲的无聊,就把精力放在展羽身上,别在我这儿八卦了。”古云非回到座位上,拿起骨雕摆弄起来。 “你们男人还真是不解风情,一个是工作狂,一个守着一堆美女,却偏偏想当和尚。”罗慧君唏嘘不已,轻轻把手搭在了古云非的手上。 古云非头也不抬的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我跟罗嘉真的发生过感情,恐怕你现在也要失望了,想要利用勾引我来报复妹妹这个计划,就此泡汤了。“ “你这人说话还真是难听啊。”罗慧君用力在古云非手上拧了一把,随即又转怒为喜,笑呵呵的说,“其实我现在已经不打算报复她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我妹妹。背叛我妈的是我爸,又不是她,说到底她也是无辜的。” 这番话倒让古云非有些意外,他重新打量起这个女人,连他都有点儿分辨不清,这个女人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的。 “我今天来找你。除了案子,还有一件你绝对会感兴趣的事……”罗慧君顿了顿,卖足了关子,才缓缓道,“我妹妹要结婚了。” 古云非微微一怔。 这个反应让罗慧君颇感满意,“千真万确,她马上就要结婚了,结婚对象你好像也认识。” “……” “是雷鸣矿业集团的公子雷启明。”罗慧君娓娓道来。 古云非不经意的皱了下眉头,不屑道,“她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个小子呢?” “你吃醋了?!哈哈哈……”这可把罗慧君逗的不行。 “我只是随口一说。”古云非板起脸,一副生人莫近的架势,似乎罗慧君再多说一句,他就要闭门谢客了。 可是罗慧君却偏偏要说个痛快,“你怎么就知道她看不上雷启明呢,是罗嘉当面告诉你的吗?这种逢场作戏的挑逗话,你也能当真吗?雷启明要家世有家世,要长相有长相。他父亲跟我父亲还是战略伙伴,他们两个人结婚,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了。你还真觉得我妹妹会为了你,抛弃一切吗?女人心,海底针呐!在感情问题上,你怎么可能是我妹妹的对手呢?” 第2章 人肉直播(1) “行了,够了,别在这自说自话了。如果你就是想刺激我,那就瞎了这份心。我对你妹妹嫁给什么人,一点兴趣都没有。”古云非不耐烦的打断。 “好,该带到的话我也带到了,如果你还想争取一下的话,那就抓紧时间。”罗慧君阴阳怪气的提醒古云非,“接下来我们就聊正事儿。我这次带来的案子,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 “我没兴趣。”不等她说完,古云非直截了当的回绝道。 罗慧君满脸不悦,“唉,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用不着听了。你一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你了,我现在对案子毫无兴趣,我如今就是一个骨雕师。”古云非态度坚决。 罗慧君露出惋惜的表情,“这次可是有丰厚报酬的。” “没兴趣。”古云非还是那句话。 “……”罗慧君被气的干瞪眼儿,没想到古云非一点面子都没给她。 可是就在古云非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声音急匆匆的从后面传了过来,“快说说是什么案子!!” 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陆小北穿着宽大的睡袍跑了出来,只见她头发蓬松,打着哈欠,一副刚睡醒的样子,那身睡衣穿在她身上明显过大,一看就是古云非的。 罗慧君看见她这副模样,眼睛都直了,“你……你好像是东江人民大学的学生?“ “你好罗老师,我上过你的课。”陆小北没心没肺的跟她打招呼。 罗慧君看看她,又看看古云非,忍不住挖苦道,“你行啊!难怪对我妹妹毫不关心了,敢情你的备胎都用上了,直接从学生里海选,还一步到位。我真是小瞧你了!” 难得一贯处事不惊的古云非这次也老脸一红,准确说已经有些紫了,他顾不上跟罗慧君辩解,怒冲冲的对陆小北说,“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穿我的衣服干什么?” “我xi zǎo了,没衣服穿。只好拿你的衣服将就一下了。” 陆小北越描述,越引人遐想,古云非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很想把她掐死灭口了,从牙缝中低声挤出几个字,“你跑我家洗什么澡?“ 罗慧君实在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的替陆小北说话,“做男人不能这么小气,你把人家弄脏了,还不让人xi zǎo吗?” “咔!”古云非手里的骨雕已经让他捏成两半了。 陆小北吓了一跳,急忙向罗慧君解释,“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昨天晚上参加了一场民间搏击比赛,结束的时候太晚了,回不去学校。恰巧我家热水器又坏了,只好跑到古老师这儿洗了一个澡,顺便就shui了一觉。其实我跟老师什么事都没发生,现在你明白了?” 罗慧君干笑两声,“明白了,你心虚。” “谁心虚了?”陆小北饶是心大,想想也感觉脸颊一阵发烧。 罗慧君就像抓住了把柄一样,得意洋洋道,“你们这个事儿呢,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个人呢,也乐得当个好人,替你俩保守这个秘密。不过帮忙总是相互的,不能总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我也希望你们能帮我这个忙。” “如果你拿破案要挟我,还是免了。”古云非毫不客气的回道,“搬弄是非的人有的是,我不在乎。再说了,就算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就她那没长开的身材,哪个成熟的男人能感兴趣呢?” 这话说的,罗慧君还没反驳,陆小北可先不干了,“唉,你什么意思啊,我的身材怎么了,我也是xg感huo辣美少女,论肌肉,哪个女的有我多?喂,你们笑什么?” 陆小北对古云非和罗慧君的反应十分不满,一怒之下,突然把shui páo敞kai,两人顿时目瞪口呆。 “怎么样,诱惑我也会,不就看谁胆子大吗?”陆小北眼放异光。 古云非咳嗽了两声,“陆兄弟,你下次可以在xiong肌上纹个下山虎什么的,显得更有气势,咱们还是聊聊案子。” 陆小北差点儿没吐血,旺仔馒头也是馒头哇!被人这么无视,她还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罗慧君这会儿可高兴了,没想到让古云非吐口答应破案的不是她,反而是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她竟然无意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话说她这次来主要就是想跟古云非商量商量案子,毕竟这个案子比较特殊,非古云非参与不可。 为此,展羽还特地从上面批下来一笔奖励经费。 趁着古云非还没反悔,罗慧君从随身带的双肩包里取出了一个平板电脑,打开一个视频文件,播放给古云非和陆小北看。 只见视频里出现了一个打扮成spy模样的年轻女人,此刻她正对着拍摄镜头,面前摆满了丰盛的吃食,她则对着镜头大快朵颐,期间很少说话,嘴巴一直在吃,不管是爱吃还是不爱吃,反正通通都能一扫而光。 让人很难相信她那个消瘦的身板,能把这么一桌子东西吃光。在屏幕上还不时的蹦出来一堆弹幕,留言,还有各种打赏…… 看着她吃的狼吞虎咽,陆小北都忍不住跟着咽口水。 “这不是贪吃虫吗?”陆小北忽然脱口道。 第2章 人肉直播(2) 罗慧君点点头,“没错,就是她!” “贪吃虫是谁?”古云非反倒是一脸莫名其妙。 “老师,你平时都不看网络直播吗?”陆小北一脸诧异,快人快语道,“这个贪吃虫,是咱们东江本地人,是最近窜红起来的主播,专门搞吃播的,每顿饭都得吃这么一大桌,而且全是咱们本地美食……” 陆小北说着又咽了口口水。 “就在这吃东西就能赚钱!?”古云非表示不理解。 “她不仅仅是吃啊!她是吃的超级多,而且吃的还快,是当今吃播界的大胃一姐。” 陆小北没说假话,就在他们说话的功夫,视频里那个女人已经把面前的食物干掉了几乎半桌子,这个饭量确实够恐怖的。 “你现在给我看的是录像,还是直播呀?”古云非问罗慧君。 “录像,这段直播是两周以前的。”罗慧君回答。 古云非伸手在鼻子上挠了两下,“这么说这个女人死了?!” 罗慧君摇摇头,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她人倒是没事,不过她惹上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 古云非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难道说她杀人了?” 谁知罗慧君又摇了摇头,“也不能那么说,总之这件事很反常,展羽他们现在不能断定需不需要立案,所以才想到找你帮忙。” 听罗慧君这么说,古云非倒也有些好奇了,他擅长的不过是破案和尸检,像立案这种事儿,难道还需要他来判断吗? 然而还没等他问呢,陆小北反而迫不及待的抢先道,“这个贪吃虫也就是一个吃播呀,她能惹上什么麻烦呢?” 罗慧君的眼睛盯着屏幕,眼中放射出敏锐的光芒,“她的麻烦就是她的吃播节目,在视频播放到第6分第7秒的时候,就会发生不同寻常的事情。” 陆小北低头瞅了一眼视频,已经播放到了差不多5分半钟,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很好奇罗慧君所说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结果,6分07秒的时候,贪吃蛇在吃一只生的小龙虾,下面的弹幕说什么的都有,打赏的,点赞的,佩服的,嘲笑的,刷了一面屏。 可除此之外,陆小北什么都没发现。 “就这个!?哪里有什么不同寻常啊?你不会是指吃生虾?”陆小北诧异的问罗慧君。 罗慧君摆摆手,“当然不是了,你没有仔细看。” 陆小北疑惑着把视频倒回去,静止在6分07秒,定睛瞅着画面,可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你看看她给读者的留言。“罗慧君提醒。 陆小北这才锁定目标,只见留言上写着—— “快点,走起来,老铁们!这一盆眼瞧着就见底儿了。咱们说话算话! 救这点儿小龙虾,对我来说也就是小case。 我明天给你们吃一个酒醉活蛙,就是青蛙呀……“ “这也没什么呀,网络主播不都这么说嘛。”陆小北还是没看懂。 罗慧君指了指屏幕,“你把每一行打头第1个字连起来……” “快……救……我……”陆小北念完了,不禁有些愕然,“她是在向粉丝们求救吗?不会,那个’救’字应该是打错了?!” “你觉得是巧合?!”罗慧君试探着问她。 陆小北不假思索道,“对呀,她如果真有危险的话,直接打电话报警不就得了,还用得着向粉丝求救吗?” “那你再往后看,在7分11秒的地方,她又发了字幕。”罗慧君再次提醒。 陆小北把视频快进到7分11秒,发现贪吃虫这一次发了一段英文字幕,写着“the\/at\/is\/\/delicio, ft\/and\/tender”。 “这块肉实在太美味了,又软又嫩……”陆小北一边翻译着英文,一边不解的问罗慧君,“她只是在形容肉的口感啊,不是很正常吗?” 罗慧君却一脸凝重的摇摇头,问她,“你注意到没有?这句话中有三个字母是大写的,放在一起就是s。含义比刚才更加明显,s应该不用我多说,在英文中是’求救’的意思。” 可是话音落下,古云非和陆小北都没有太多反应。 罗慧君只好继续道,“如果你们还不相信的话,可以注意她的脖子,还有手臂,仔细观察能发现有不少地方都有淤青。除此之外,还有细心的网友发现,她最近这几次直播的时候,面前的一些盘子,还有杯子,在没有动过的情况下,会诡异的发生移动……“ “还真是啊……”陆小北忽然惊呼起来,她眼看着放在角落里的一个装海鲜的大碗,在贪吃虫根本没有碰到的情况下,竟悄然的改变了位置。 罗慧君继续道,“还有最近这几期节目,网友们发现,这名吃播吃的东西越来越疯狂,生虾,生螃蟹,生泥鳅,甚至生鳗鱼,魔鬼辣椒等等,都是其他主播不敢挑战的项目,再参考她发出的这些诡异的求救信号,有网友怀疑她是被人控制了,强迫她吃的这些东西。” “还有这种事儿,就算是为了挣钱,也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陆小北不敢相信。 罗慧君不置可否,接着说道,“那个人在她直播的时候,可能就在她旁边,而那些悄然移动的东西,就是被这个人在镜头外操纵的,所以网友们才选择了报警。” “那个贪吃虫现在怎么样了?”陆小北忍不住问。 第2章 人肉直播(3) “警方接到报案,就第一时间去她的住所找到了她,不过奇怪也就奇怪在这里,在她的住所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没有遭到任何拘禁。”罗慧君说到这里,脸上泛起一丝愁云。 陆小北直言道,“既然人已经找到了,问问她本人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罗慧君撇撇嘴,“对于警方的到来,这个女人一点都不配合,态度特别傲慢,矢口否认她向网友求救过,只想着赶快把警察都撵走。当时那些警察也很生气,这么蛮不讲理的人不多见,但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警察通常也不会再管了。” 陆小北若有所思,忽然想到了什么,“说不定她是为了引起关注,才故意那样做的,现在有些主播,为了流量简直不择手段。” 罗慧君也感叹,“是啊,她确实带起了不少流量,也正因为考虑到这件事已经在网上吵得沸沸扬扬,总要给公众一个结果,所以出于谨慎,警方还是对女主播的住所进行了检查,结果没发现任何异常情况。” 话说到这儿,陆小北反而有点儿迷糊了,“既然是这样,那不正好印证了我刚才的猜测嘛,你们还纠结什么呢?” “我这不还没说完嘛,看你急的!”罗慧君对陆小北动不动就插话的行为颇有些不满,接着说道,“当时有个警察,看到了为直播准备的那些吃食,一时好奇心起,顺手拿了一块超大号的软炸里脊,掰开看了一眼,竟发现肉上粘了一片形状奇怪的东西,那东西已经被油炸成金黄色,但是形状看着有点儿像手指甲。那个警员当时起了疑心,就把那块肉带了回去,交给实验室进行化验。” “结果呢?”陆小北迫不及待的问。 罗慧君心有余悸的咬咬嘴唇,“化验结果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那确实是一片指甲,不仅如此,经过鉴定发现,连他带回去的那块肉,也是人肉。” 陆小北顿时就感觉一阵反胃,“你是说,那个贪吃虫在直播里炸人肉吃?我去网上随便都能搜到吃东西的视频,她吃的可香了……唔……” 她不能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要吐了。 罗慧君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古云非,接着讲道,“后来警方重新搜查了她的住所,对她准备的那些食物进行了重新检查,在那些油炸里脊里面,发现了更多块儿人肉。而且在她的厨房里,还发现了炸东西用的油锅。” 听到这里,陆小北实在忍不下去,先跑到卫生间吐去了。 古云非却依然不动声色,脸上的表情平静的就像没听说过这回事一样。这种重口味的案子大概也只有他这种非人类才能承受得住。 罗慧君见怪不怪,继续讲道,“那个叫贪吃虫的主播自然成了头号嫌疑人,被直接带到了刑警队专门审问。万一坐实了,这可是一起食人案。那就绝对不是一件小事了,案子自然也就交给了展羽负责…… 女主播知道情况严重,也傻眼了,她向警方解释,自己在网上求救,单纯是为了制造噱头,博人眼球,以此来提高收视率,但是拒不承认自己犯罪杀人。对于那些人肉里脊,她一开始说是自己叫来的外卖,但是警方根本找不到外卖单据,她手机上也没有相关的交易记录。这时她又给了一个其他的说法,说自己记错了,这些肉应该是从超市里买的,可是警方又把她提供的那些超市一一核对过,也同样没查到相关的人肉来源……” 罗慧君说到这,久未开口的古云非才打断道,“听你这么说,这事实已经很清楚了,看来展羽他们,已经认定了这个女主播在撒谎。那就直接定罪审问好了,何必还来找我呢?“ 罗慧君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案子看似简单,但仔细琢磨起来,有很多地方似乎又藏着一些疑问。能把人杀了做成食物吃下去,还要公开直播,这样的扭曲心态,即便在重大刑事犯罪中也不多见,可是我见过那个女主播,她看起来还算是正常。” “当初在八仙饭店做人肉叉烧包的老板看起来也很正常。”古云非漫不经心的说道。 罗慧君一愣,无奈的点点头,“当然你可能认为她擅长伪装。不过从其他方面来分析的话,如果这个女的真是凶手,她真的有必要在网上留下求救信息,来博人眼球吗?那样是不是太过冒险了?当初八仙饭店的老板可没有这样做过。” 古云非被反将了一军,幽幽道,“当初也没有网络直播这个途径。” “好,就算这些都成立,那她身上的那些淤青,以及在直播过程中,诡异移动的那些餐具,也都难免让人想到镜头之外,当时还有其他人存在。”罗慧君不急不躁,将自己的想法有条不紊的说了出来。 古云非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听你的口气,你还是倾向于她被人胁迫了,这是出于女人之间的怜悯吗?还是说你的切身经历,让你不愿意相信女人能干出这种事?” 第2章 人肉直播(4) 古云非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根针一样刺在罗慧君的心口上,她的脸色霎时苍白起来。 他指的无疑是苦无,那家伙就是一个食人癖,他曾切下了罗慧君的一节小腿,涮锅吃了,这还不够,他还将罗慧君的骨头做成了笛子,送给了古云非。 这个经历是罗慧君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古云非却偏偏毫不在意的在这个时候提出来。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是比我见过的那些凶残杀人犯都要可憎的魔鬼。”好半天罗慧君才缓过来,恨恨道。 古云非丝毫没有歉疚的意思,而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女主播身上的那些淤青,完全可以是自己弄的,她本身就是一个通过出位行为来博人眼球的主播,为了提高真实度,把自己打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有隔空移动餐具什么的,都不过是一些小把戏,稍加练习,完全可以骗过网友的眼睛,这些疑问都算不得替她辩解的证据。论心狠手辣和重口,女人也丝毫不逊色于男人,心理变tài是不分性别的。” 罗慧君一下子被噎住了,过了好半天才说,“你这么说确实也有道理。只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说。” 古云非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罗慧君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展羽这两天带着技术科那些专业人员,去她的住所仔细搜查过一遍,并没有找到杀人分尸的痕迹。也就是说,除了那些人肉里脊之外,在其他地方,没有发现任何人体组织残渣和血迹。你也是经历过很多刑事案件的,应该明白,在现在这么先进的法医仪器下,就算清理再干净的犯罪现场,想要不留一丁点儿的痕迹很难做到,更何况还是像这样杀人分尸之后,将人肉做成食物的,那几乎是不可能骗过仪器的。” “那有没有可能,杀人分尸现场是在其他地方呢?”陆小北这个时候插了一句嘴。 “就算分尸现场是在其他地方,想要把人肉做成里脊,至少得需要菜板,刀具等等一些炊具。可是检查过之后,无论是菜板还是菜刀上,同样没有发现任何人类的血迹和残渣。” 听罗慧君说到这儿,古云非眉梢轻挑,似乎稍微显露出了一丝兴趣。 这些细节自然逃不过罗慧君的眼睛,只听她趁热打铁道,“所以我们现在都感到困惑,一方面这个女主播确实有很大的嫌疑,但同时又存在着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说她是凶手,很多必要的证据却找不到。说她是无辜的,她又矢口否认自己遭人胁迫。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找到一个资深的心理专家,来弄清楚她隐藏在内心的秘密。” “你不就是资深心理专家吗,还用得着找我吗?”古云非反问。 罗慧君表情有些难看,“我跟她聊过几次,也试着对她做过催眠,可是没有效果。这个女人性格太强,对我充满了提防,根本不愿意配合我。” 她顿了顿,眼中扫过一抹狡黠,阴阳怪气道,“所以我才想到以毒攻毒。处理这种不正常的人,最好还是用不正常的手段,这方面没人比你更适合了。” “送客!”面对罗慧君软硬兼施的手段,古云非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此时陆小北正在喝水,听到两人唇枪舌剑,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忽然“噗”的一声,一口水全都吐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喷到了罗慧君脸上。 她顿时吓得手足无措,求助似的看向古云非,谁知古云非却转过身去,假装没看见。 罗慧君正说到劲头上,气的一跺脚走了。 …… …… 东江市刑警队。 展羽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还真能把古云非给请来,只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其中的曲折。 罗慧君恐怕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了。 实话实说,他也不太愿意跟古云非这种刺儿头打交道,带着他查案子,在他身上耗费的精力,比在凶手身上耗费的精力还多。 对于眼下这个案子,警队里不少人的意见就是直接对女主播立案调查,收集她的犯罪证据,然后交给检察院,完成任务就够了。 可展羽还是有所犹豫,他虽然嫉恶如仇,却也不愿滥杀无辜。 破案容易,难的是问心无愧。 他把女主播的大致情况向古云非做了交代,贪吃虫的原名叫米娅楠,今年27岁,单身,大专学历,毕业之后,从事过很多工作。喜欢到处旅游。她家境普通,父母都是下岗工人,靠经营小买卖为生。 从米娅楠的个人背景上,看不出她有任何心理障碍,或者是同人结过怨。 简单一句话,她没有作案的心理动机。 “你打算让我怎么对付她?”古云非问展羽。 展羽一愣,随即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有多大的作案可能性?会不会有潜在的精神分裂,或者等等一些疾病?” 古云非心领神会,简短的回答道,“明白了,我会帮你搞到结果。但是要给我一个单独跟她相处的空间,在我施展手段的时候,不要干扰我。” 第3章 画心咒(1) 这话让展羽有些心惊肉跳,脸上的肌肉不住抽搐,他可是知道古云非的手段的,赶紧提醒他,“你还是尽量控制一些,别给她带来什么伤害。” “行了,你们聊了这么多了,该我说了。”陆小北忍无可忍,打岔道,“古老师这一次可是代表我们侦探社接的任务,你们打算给多少酬劳呀?” “……” …… …… 古云非走进房间,看见了那个女人。 她坐在沙发上,正望着墙壁发呆。 看她年纪也就20多岁,模样姣好,体型保持的也不错,跟传说中的大胃王不怎么搭边。 古云非不喜欢看那些网络短视频,对这个大胃王贪吃虫更没什么印象,只是从罗慧君和展羽那里,得到了一些关于她的信息。 他一进来也不吭声,只是站在那里,安静的打量着这个女人,就这样足足看了能有10分钟。女人实在忍不下去了,气吼吼对古云非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就直说,如果是想跟我说坦白从宽,那就趁早死了这条心,我是不会认罪的。” 古云非脸上扫过一抹淡然,“是不是给你定罪,是警察的事,跟我无关,我只是来找你做个实验。” 米娅楠发出一声冷笑,“现在又给我来这种套路了吗,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嘛。我现在被关在这里,你跑来找我问案子,你不是警察,还能是谁?“ 古云非淡定的听她把牢骚发完,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我是警察的话,就不会让他们把你放到这个屋子里了,也不会给你解开手铐,把你当成一个正常人来问话……” 米娅楠的眼睛眯缝起来,将信将疑的打量着他,“不是警察,你是干什么的?“ “你可以认为我是一个心理医生,来找你闲聊两句而已。”古云非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 然而米娅楠一听“心理医生”这几个字,情绪比刚才更激动了,不顾形象的嚷嚷起来,“你们认为我心里有毛病吗?告诉你,我健康的很,我根本不需要什么心理医生。你出去告诉那些警察,让他们省省,用不着在我身上多费心。” 谁知古云非却不为所动,只是像看着撒疯的泼妇一样,任由她fa泄,直到她累的气喘吁吁,才心平气和的告诉她,“比起杀人罪名,心里有病就不算什么了。你跟我的聊天结果,也会影响到未来警方对你的判断,想不想聊取决于你。” 果然,古云非的这句话似乎起到了作用,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如果规则讲不通,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讲利益。 米娅楠愣了愣,语气稍有缓和,“你想跟我聊什么?” 古云非满意的看着她,直奔主题,“你在直播的时候是故意写错字,让网友以为你在求救吗?还有后来你写英文字母的时候,也故意将s三个字母大写,是不是……” “是,我是有意那么写的。”不等古云非说完,米娅楠痛快的承认,“但是我已经跟警察都解释清楚了。我并不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那只是一种炒作。干我们这行的嘛,总要制造一些噱头,才能吸引人的眼球不是吗?“ 古云非赞同的点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有理,不过你怎么解释,你吃的油炸里脊是人肉做的呢?” 米娅楠露出作呕的表情,“你别再提这件事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就是正常从超市买来做着吃了。我一届肉眼凡胎,谁能分辨得出那到底是什么肉啊?“ “你真的毫不知情吗?”古云非不知不觉向她走近几步,目光也慢慢靠近她。 米娅楠被他看得十分不舒服,似乎因为紧张,脸上的肌肉都跟着不住痉挛,特别是下眼皮,抽搐的很厉害。 “你怎么这么紧张呢?”古云非轻声问。 “你距离我这么近,我当然紧张了……”米娅楠试图逃开他。 古云非冷笑一声,“一个整天面对十几万粉丝,都能淡定吃东西的网络大v,还怕我这么瞅吗?还是说……你心里发虚呢?“ 米娅楠彻底被激怒了,语无伦次的大吼,“我有什么可心虚的?我坦坦荡荡,从来都是实话实说!” 古云非不急不躁,慢慢靠近她,“那你好好看着我的眼睛,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 “我凭什么要看着你的眼睛说?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米娅楠说话的时候,有些慌乱的把眼神从古云非的视线中移开,她感觉这个男人的眼神就像锥子一样,能穿透她的眼睛,深入到心底。 “你刚才撒了谎,你并非不知道那些肉的来源。” 古云非依旧平心静气,但是这句话就像子弹一样击中了米娅楠脆弱的神经,她下眼皮又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声音也高了八度,“你凭什么说我撒谎?我看你跟那些警察就是一伙的,你是替他们来诱供的,对不对?“ “……” 见古云非不置可否,米娅楠像是得到了确认一般,不禁冷笑起来,“看,让我说着了。你跟那些警察早就串通一气了。那些人扮白脸,你扮红脸,忽悠我认罪,你就完成任务了。我才不会上当呢!因为我知道,别看你们这些警察气势汹汹的把我关在这里,搞得像挺大事儿似的。其实你们根本就是证据不足,没办法给我定罪,要不然还会把你弄来跟我演这一出戏吗?你们早就给我逮捕了,我现在就明确的告诉你,别白费劲了。我绝不可能认罪!“ 第3章 画心咒(2) 古云非也不着急,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的抽起来,听她吼完了这一通,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认不认罪不关我事,我只想听实话。就算你不肯说,我也有办法让你说。” “你想对我做什么,我告诉你啊,刑讯逼供可是犯法的!”米娅楠色厉内荏,强硬中透着紧张。 “放心。我不喜欢那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手段。”古云非说着,搬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张颜色微黄的纸,看着有些年头了。接着又从办公桌上随手拿出一根笔,在纸上刷刷点点的写了一通,然后把那张纸递给米娅楠。 米娅楠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张空白的纸。只是在纸的四角写了一些形状古怪的字,看着有些像某种神秘符号。 她不知道古云非这是什么意思,愣愣的看向他。 “你只要在上面画一幅画就行了,就画你吃的那些油炸人肉里脊。至于画成什么样,画多或画少都随便你。”古云非说着看了看手表,用不容拒绝的语气道,“给你10分钟时间。” 米娅楠愕然地笑了笑,“你是认真的吗?“ 古云非严肃道,“当然了,我说过,我不是警察。” 米娅楠摇摇头,更正道,“不,你误会了!我是说,我画了这幅画,你就能知道我刚才说的是不是实话?” 古云非目光坚定的看着她,解释道,“可以这么说,我给你的这张纸叫画心咒,只要在上面画出东西,你就会不自觉的把真实的想法画出来。” 米娅楠愣了几秒钟,紧接着阴阳怪调的调侃道,“是吗?听你这么说,我倒对这东西有点感兴趣了。说,你想让我画什么?” 古云非对她的冷嘲热讽完全不理会,更不辩解,只告诉她,“你只要把你吃的里脊画在上面,我就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了?” 米娅楠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这也太荒唐了。” “你不相信?”古云非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 米娅楠的笑声更甚,“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呢?”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瞅着她,“既然不信,你不就更可以放心大胆的画了嘛。只要画完,你就没事儿了。” “那还不简单嘛!”米娅楠说着从古云非手里接过笔,把纸放在办公桌上,飞快的画了起来,她过去学过美术,有些绘画基础,画出几块肉还不算费劲。 但是不知怎么,画着画着,米娅楠竟鬼使神差的越发感到心中不安。 这个办公室实在是太安静了,而坐在对面的男人一声不吭,甚至都感觉不到他在呼吸,他就像一个不存在的人。 米娅楠偷眼看向对面,发现这个人明明就在眼前,正泰然自若的看着她。 她感觉自己握笔的手渐渐开始吃力,随着画纸上的软炸里脊越来越清晰,甚至连肉质的纹理都变得十分逼真,她的手抖的越发厉害……她感觉自己又一次品尝到了人肉的滋味…… 米娅楠隐隐感觉主动权其实并不在她手里,之前看似荒唐的事情里,好像隐藏着某个无形的圈套,正在一点一点把她套进去。 “怎么不画了?”古云非问。 米娅楠的笔不知不觉已经停下了,她不安的说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干这么荒唐的事情?” “证明自己的清白呀,如果你心里没鬼,大胆的画就是了。你在怕什么?“古云非目光幽深的打量着她。 “我没什么可怕的,我……”米娅楠还要往下说,古云非忽然朝她吐了一个烟圈。 那烟圈初始只是白色的一团,慢慢朝米娅楠飘来,同时越来越大,好像一个有生命的实体,把米娅楠笼罩在其中,随即米娅楠就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儿。 “咳咳咳……你干什么,当着女人的面抽烟,有没有公德心?”米娅楠一边咳嗽一边抱怨。 “你果然一直在撒谎。”古云非意味深长道。 米娅楠心头一紧,“你三番五次的说我撒谎,凭什么?你有什么证据?” 古云非指了指她面前的画纸,悠然道,“证据就在纸上啊,你已经画出来了。” “我画什么了,我就画了一些软炸里脊,那也犯法吗?”米娅楠嘴上不甘示弱,低头往画纸上面看了一眼,顿时就惊呆了。 画纸上哪有什么干炸里脊,而是一些血淋淋的残肢断臂。 她双手抱着脑袋,惊恐的连连尖叫。 “现在你知道,警察为什么请我来了!我的手段都是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古云非的语气心平气和。 可是米娅楠再看面前这个男人,就像看见魔鬼一样,她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惶恐不安的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刚才明明画的是软炸里脊呀。怎么会变成了这些尸块?” 古云非靠坐在椅子上,悠闲的跷起二郎腿,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说了,画心咒就是能让你说出心里的真话。这是东南亚原始海岛上的尼格利陀人掌握的一种巫术。如果部落里有人被指控犯罪,做首领的,就会让这个人在一张写着咒语的纸上画画,如果发现他在撒谎,部落其他人就会把他吃掉。你应该庆幸,你现在是在文明社会,现在你该对你的话做一个解释了?” 第3章 画心咒(3) “你……满口胡言!”米娅楠吓得语无伦次,“连你自己都说现在是文明社会,难道一帮警察还需要你拿巫术来破案不成?” “是啊,文明社会,你不也一样还在吃人肉嘛!”古云非声音不大,却句句都像刀子一样,出口就见血。 米娅楠百口莫辩,忽然指着古云非的鼻子,用颤抖的语气强词夺理道,“你……总之你是在诱供,这不能作数!更不能作为证据!” 古云非的嘴角弯起一丝弧度,冷冷道,“可这画是你亲手画的,你说我在诱供,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我在诱供?这里有监控,有警察,我一没强迫,二没威逼,你说我是诱供就是诱供了?你觉得对于一个直播吃人,又画出这样一幅画的人,大家更愿意相信谁呢?” 米娅楠突然瘫软在椅子上,身体还在发着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她双眼迷糊,感觉嘴巴里全是人肉的味道,战战兢兢的说道,“我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我明明应该控制住自己的,但是一时心血来潮……” 米娅楠说着说着,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抬头看向古云非身后。 “心血来潮怎么了?”古云非还在问她。 可是米娅楠却不再往下说了,似乎在向古云非示意什么。 古云非皱了皱眉,其实他早就听见了办公室门被推开的声音,只是在强行坚持。 他对这个时候被打搅感到很不高兴,扭头一看,一个半截身子正在朝他招手。 而这个人不是别人,居然还是展羽! 他不耐烦的丢下米娅楠来到门外,脸色不快的对展羽说,“你应该知道我的习惯,有什么事不能之后再说吗?” 展羽却拍拍他的肩膀,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那些人肉化验出来了新结果,我觉得很重要,有必要知会你一声……” 既然展羽都这么说了,古云非也不好再说什么,索性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法医室。 韩伟和女助手都在,还有罗慧君和另外一名警员,陆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个尾巴似的也溜了进来,别人知道她是跟古云非一起来的,便没太在意。 只有罗慧君看向她的眼神依然心有余悸,尽量跟她保持着距离。 韩伟把自己的发现结果又跟古云非说了一遍,他对那些人肉碎块中的激素含量和脂肪含量进行过分析比较,推断出死者是一名男性。 “而且这名死者在死后应该被冷冻过。”韩伟胸有成竹说。 “你连这都知道?!”陆小北好奇的问。 韩伟清了清嗓子,跟她解释,“冷冻过的肉在显微镜下,会出现细胞液渗出的现象。幸好这些肉块被做成了软炸里脊,而不是直接过油,所以包裹的面粉对里面的肉质起到了一定的保护作用。如果直接把肉扔到油锅里炸,那化验难度可就大多了。” 古云非没吭声,走到实验台那儿,从器皿里拿起一块儿用做化验的人肉,撕开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漫不经心道,“这个人死了超过半年了,肉质都不新鲜了。” 众人愕然的看着他,没想到他连这都能闻出来,这家伙还真是长了一只狗鼻子。 展羽这时敲了敲桌子,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意气风发的向众人宣布,“有了这个线索,我们接下来就有了明确的调查方向。下一步会集中精力调查与米娅楠有关系的男性人群,看看她认识的这些男人中,有没有失踪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相信很快就能找到这个人。” “这么说,你已经认定了她是凶手?”古云非问。 展羽并未否认,犹豫了一下,又对古云非说,“这次你能来帮忙,我十分感谢。不过,现在既然我们已经有了调查方向,就不麻烦你了……” “我无所谓。” 古云非没说什么,只丢下四个字,可是他满不在乎的态度却让陆小北受不了了,“唉,你俩到底在说什么呢,合着我们这次就白忙活了呗!那怎么行啊,我们这也是有重大发现的。” 陆小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啪的一下拍到了桌子上。 众人的目光纷纷望过去,画手的画功不错,虽然这幅画没有颜色。但也很容易看出来,画面上是一堆鲜血淋漓,好像残肢断臂的东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细小的不太容易辨认出的东西,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陆小北见众人一个个震惊的表情,忍不住抬高嗓门道,“这可是那个女主播贪吃虫亲自画的,代表她认罪了。要是没我老师使的那一手’画心咒’,她哪能这么痛痛快快就认罪啊?!” 原来刚才古云非在施展手段的时候,陆小北一直偷偷趴在门外偷听来着,七七八八的也听了个大概。 跟他们在一起的那个警员也是新参加工作的,对古云非并不太了解。这个时候拿起画看了一眼,尤其是看到画面上那些好像咒语似的符号,好奇的问,“这怎么看着好像电影里演的那些,驱鬼镇邪的咒符啊?“ 第3章 画心咒(4) “你还真说着了,我老师最擅长的就是巫术了。要是不用这种手段,那个嘴硬的女人能坦白交代吗?”陆小北得意洋洋的说。 没想到她的话适得其反,那个警员反而憋不住笑了,“你这不逗我呢吗?靠下咒,能让人说实话,我不是在看电影,还是恐怖片?” 展羽和罗慧君这个时候也都看向古云非,他们虽然知道这个人手段特殊。但是说要用什么巫术来破案,那实在有些太荒唐了。 古云非怪陆小北太多嘴,不过眼下也没有办法,只好解释道,“画心咒确实是来源于东南亚部落人的一种巫术。不过严格说来,它不能算作是迷信,更类似于催眠。纸上的那些符文的作用,其实只是给画画人带来一种强烈的心理暗示,然后通过一些手段,让这个人在绘画的过程当中,处于一种近似于催眠的状态……” 古云非在这里不想过多解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施展画心咒是一个过程。 古云非不像展羽那样善于审问,想让一个人说出心底的秘密,自然需要一些特殊手段,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所以才让展羽单独给他和米娅楠提供了一个房间。 准确的说,从那个时候开始,米娅楠就已经逐步走进他设好的局了。 先调动起这个女人的情绪,让她处于紧张状态,然后再准备好画纸让她作画,整个过程必须一气呵成。任何一个中间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影响判断结果。这也是古云非为什么不让人中途打扰的原因。 古云非知道米娅楠一开始不会那么相信,不过这不重要。他要做的,就是在米娅楠精神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将她带入催眠的状态。 也就是用那口烟,一种特殊的烟草还有麻醉成分,将她的精神彻底带入到一种无法自控的境界。 其实古云非抽烟的时候只是在做样子,并没有真的吸入,而是等待时机成熟,将那一口烟喷到米娅楠脸上,随着她剧烈的咳嗽,烟雾中的化学成分麻痹了她的中枢神经,她的大脑失去了意识的控制,同时又能刺激基底核兴奋,这个部位是大脑深处的神经团,控制着人体的自主运动,也影响着人的记忆与情感功能。 简单来说,如果没有中枢神经的控制,亢奋的基底核就会像一台中了病毒的电脑,不管是桌面文件,还是隐藏文件,都会毫无保留的通通释放出来。 而被麻醉后的米娅楠完全失去了分辨能力,所有潜意识通通暴露在古云非眼前,在古云非的引导下,她没有被麻痹的运动神经控制着手指,将她隐藏在心中,不敢对外人说的东西,原原本本的画在了纸上。 “如果这幅画是她在催眠的状况下,无意识中画的,那也就说明她是亲眼见过碎尸的。”展羽眼睛发亮,这一次他跟古云非的结果不谋而合,更坚定了他认为米娅楠就是凶手的决心。 于是转过头对陆小北说,“我肯定不会让你们白干的,这样,案子结束后,我请你们吃顿大餐。” “吃大餐?!”陆小北在心中盘算了一下,随后便反应过来,“吃大餐才能吃几个钱呢,你这不还是打算赖账吗?” 展羽拿这小丫头没办法,只好耐心解释,“给你们的奖励相当于办案经费的一部分,我是需要向领导申请的。现在韩法医他们已经找到了线索,马上就要破案了。也就不需要申请什么办案经费了。请你们吃饭,我还得自掏腰包呢!” “呵!瞧你这话说的,敢情我还占你便宜了?!”陆小北口无遮拦的抱怨道。 她这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罗慧君,罗慧君现在对她是唯恐避之不及。 展羽却笑了笑没说话。 陆小北心里不满,可也没办法。谁不喜欢钱呢,眼看着到手的钱就这样泡汤了,对于陆小北这样的财迷来说,简直比割她块肉都疼。 可是全警局上下现在都沉浸在即将破案的兴奋中,谁也顾不上她到底有多难受。 与陆小北的失落相比,展羽的兴奋无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谁知古云非这时却突然说道,“你们也太乐观了,现在就谈破案,未免太早了点儿。” 这话让展羽这些人心里不快,特别是新调来的那个年轻警察,刚当上刑警没多久,他还一身的兴奋劲儿呢,正等着立功呢,恨不得马上就让凶手坦白认罪,给古云非当头一盆冷水,他哪受得了这种刺激,马上回道,“你懂什么?查个人是我们干刑警最擅长的,把那个女的朋友圈排查一遍,看看她最近半年左右,都跟谁发生过矛盾?这能费多大劲?交给我,有三天时间,弄个明明白白绰绰有余。“ 展羽虽然心里不快,但还从没见过哪个新人敢这么怼古云非的,不禁替他捏了一把汗。 然而古云非不咸不淡的看了那人一眼,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我的意思是,你们恐怕找错了凶手。” 展羽诧异的瞅着他,“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也认为米娅楠是凶手吗?” 第4章 油炸猴肉(1) 谁知古云非非但没有回答,反而面无表情的反问他,“我有亲口说过这种话吗?我只是让她画了一幅画,其他的不过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他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拧起了眉头,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喜欢生事,可是把一个已经定了性的案子,说推翻就推翻,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那个新来的年轻警官孙扬第一个就绷不住了,冲着古云非嚷嚷起来,“你凭什么这么说呀,你连个警察都不是……” 不等他说完,古云非拿起米娅楠画的那幅画,在众人眼前摇晃了一下,说道,“你们仔细看看,这画上画的虽然是一具碎尸,但不是人。它不仅有尾巴,还有脸呢!” 众人一开始并没有仔细看这幅画,在古云非的指引下,这才发现在那一堆尸块的中间,竟出现了一截尾巴,还有一张好像猴子一样的脸。 “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她这是胡乱画的吗?”孙扬疑惑不解的猜测道。 古云非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让她在催眠的状态下,去画那些人肉里脊,她尽管对这些东西有所隐瞒,但是看起来她所担心的,和你们想的并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孙扬不服气的问。 “她并不认为这些肉是人肉,而是猴子的肉。如果我猜的不错,油炸里脊里面除了人肉,应该还有猴子的肉,你们可以重新检查一下。”古云非说着把目光看向了韩伟。 他的助手焦清晗这个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对韩伟说,“我们在检查那些油炸里脊的时候,不是发现了一些酷似人肉,但还有些拿不准的肉质吗?那会不会就是……” 听到这话,韩伟不禁老脸一红,仔细回想起来,他和焦清晗这两天工作属实太紧,几乎是24小时连轴转,才把那些油炸里脊化验出来,中间确实发现了一些肉,有点不太像人肉,不过当时他并没有多想,以为这只是高温造成的,没想到这个漏洞居然被古云非抓住了。 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他实在有些下不来台,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于是反问古云非,“你就通过一幅画来判断那里面有猴子肉,这实在太经不起推敲了。我们检查这些食材可是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的。” 古云非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漠然道,“除了那幅画,我目前还可以找到其他证据,你们在问这个女人话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她的脸皮会不自觉的出现痉挛,尤其是眼角?” 展羽回忆了一下,不假思索道,“人紧张的时候就会这样,这有什么问题呢?”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瞅瞅他,不紧不慢道,“紧张的时候面颊抽搐,倒也算正常现象,不过这个女人不仅仅是抽搐,她是病理性的痉挛。金丝猴作为国家保护动物,虽然珍贵,不过这种猴子容易感染一种叫病毒疱疹b的病毒。这种病毒特别耐高温,即便过油油炸,只要时间不够长的话,也不可能完全被杀死。而一旦人类食用了感染此类病毒的猴子,胸背部就会出现疱疹,脸部神经也会出现痉挛,如果中毒严重,还会出现休克,甚至丧命。你们可以去检查一下米娅楠,看看她身上有没有疱疹。“ 韩伟这回彻底无话可说了,沉着脸催促焦清晗,“那你还不赶紧去检查……算了,咱俩一起去。” 说着他就带着助手焦清晗赶紧离开了,其实与其说是离开,倒不如说是逃跑更合适。 而古云非这边也没闲着,韩伟前脚刚走,他就带着几个人又回到楼上,见到了米娅楠。 此时米娅楠的药劲儿已经缓的差不多了。 只见她眼神发直,神情恍惚,好像刚刚做了一场梦,对刚才发生的事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你老实交代,米娅楠!那些油炸里脊到底是什么食材,你心里应该一清二楚。”展羽开门见山,“我也不跟你啰嗦,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你知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肉?如果你再敢隐瞒,我们就按证据说话,到时候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然而米娅楠毫无反应,一时间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她,她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见到米娅楠还在犹豫,展羽又补充了一句,“你身上是不是出了疱疹?” 没想到这句话却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米娅楠的脸色登时就变了,眼角夸张地抽搐起来,她瞪大眼睛,骇然的望着展羽。 她的反应无疑已经说明了一切,展羽看了古云非一眼,继续对米娅楠说道,“所以你实话实说,我们会想办法为你治疗的,否则你这种病有可能会要命。“ 米娅楠犹豫再三,吞吞吐吐道,“我是吃了金丝猴的肉。“ 展羽跟古云非对视一眼,没想到真被这家伙给说中了。他现在反而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还是生气。 这时,只听一个声音从古云非嘴里传了出来,“这些肉是从哪来的?” 米娅楠自知自己躲不过去了,她缓缓吸了口气,讲述起了这批肉的来源。 第4章 油炸金丝猴(2) 原来身为一个当红吃播,能吸引到这么多人的关注,米娅楠不只是能吃,而且还敢吃,尤其是那些奇珍异兽,只要是能进嘴的,她都想尝尝。 其实除了她在直播平台上开的那个公众号以外,她还有一个内部的小群体,里面都是一群吃货,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整天就合计着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把吃东西当成了一种刺激。 什么鳄鱼,毒蛇,蜥蜴,虫子……只要能想到的,就没有他们不敢吃的。 前些天有个常年在南方做边贸生意的家伙,从非法狩猎那帮人手里买来了几只金丝猴的肉。狩猎者看中的是皮毛,对肉不感兴趣,有人出价自然肯卖。 于是这家伙就跟米娅楠联系,送了她两次。 米娅楠收到货后,亲自给油炸了,在直播节目里谎称是猪肉里脊给吃下去,这么干也纯粹就是寻求心理刺激,但她绝不承认自己吃过人肉。 警察找上门之后,她心里有些慌,也知道金丝猴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吃了这东西的肉,搞不好就是犯法,于是便拒不承认。 至于人肉什么的,她坚称自己不知情。 米娅楠的一番话,刚好验证了古云非的判断。展羽这些警察一听都有些泄气,又很不甘心,眼看着就要破的案子了,怎么到头来又白忙活了? 孙扬憋不住冒出了一句,“谁知道古云非刚才跟这个嫌疑人单独在房子里都说过什么?没准是串通好的呢?” 谁知话音刚落,陆小北就不干了,“哎我说,你什么意思啊?当警察怎么能乱说呢?我老师可是你们这位展队长亲自请来的,居然怀疑我老师会跟人串通,我们连这个女人是谁都不知道,凭什么帮她?再说了,就凭我老师的人品,你们还不放心?” 陆小北这话一出,房间里彻底变得鸦雀无声了。古云非捂着额头,只感觉有无数只乌鸦在头顶飞过。 要说她之前那番话,无论展羽,还是罗慧君,都无话可说,不过说到最后一句,不少人都嗤之以鼻。 为今之计,只能等待韩伟与焦清晗的化验结果了。 时间又过了几个钟头,韩伟脸色不太好看的找到众人,向大家说明,在那些人肉里脊里,确实发现了不少猴子的肉。 这一下,警员们再没人言语了。 尽管那个吃播米娅楠的罪名还没有被完全洗清,但他们心里也都有数,这个女人十有八九,真的不知情,顶大天也就是个行政处罚的罪过。 那么凶手又是谁呢? 他是怎么把人肉混进米娅楠的餐桌上的呢? 解开这些新的谜团,无疑成了当务之急。 陆小北见到机会终于又来了,悄悄靠近展羽,试探地问,“展队长,你看现在还需不需要我们这对私家侦探来协助呢?” 展羽看了看她,也不兜圈子,直言道,“如果你们真能起到作用,那是再好不过了。“ 陆小北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个你放心,以我老师的本事,你还怕找不到那个凶手吗?只不过嘛,你说没功劳也有苦劳,没苦劳,还有疲劳呢。展队长明白我的意思哈……” 展羽心领神会,一拍胸脯道,“放心,奖励这块我会向上面申请的,至少5万。” “5万块钱少点!我们上次接个了个寻人的案子,酬劳可是20万的。”陆小北一脸不乐意的说。 展羽也不惯着她,“这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能给的就这么多了。如果接受你们就干。” 陆小北见他来真格的,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索性先答应下来,“算了,初次开张,我就给你们打个折!” 但她的高兴劲儿还没过三秒钟,就听古云非冷冷道,“我可没答应过要帮忙。” 这盆冷水把陆小北淋了个透心凉。 “别介,老师!你就当帮忙帮到底。我好容易才当上私家侦探,你不能让我整天跟着那个瘦猴子,去拍小三儿?这对我这种未成年儿童的身心影响也不好呀!”陆小北抱着古云非胳膊撒泼耍赖,非逼着他答应不可。 “你这不是未成年,你这是没长开。”古云非瞄了她一眼,嫌弃道。 其他人听了全都忍俊不禁,想笑又不好意思笑。 陆小北脸一红,更抓着古云非不依不饶,好说歹说,古云非总算是答应留下了。 不过他马上就提出了要亲自去米娅楠的工作室看一眼。他还提议让把米娅楠也一起带上,这个要求很出乎展羽的意料。 米娅楠虽然暂时洗脱了杀人嫌疑,可她毕竟是这个案子里的关键人物,随便带出去,万一出了事,谁来负责? 古云非似乎看出了展羽的顾虑,这时低声对他说,“这个女人到现在为止也依然有所隐瞒,我要在她的工作室里,问她几个问题。” 展羽心头一凛,如果真如古云非所说,他就更不敢带米娅楠出去了,“有问题直接在这里问不好吗?” 古云非摇摇头,神神叨叨的说了句,“时机不对。” 见展羽没太听明白,古云非拿出米娅楠画的那幅画,进一步解释道,“你可以把这幅画理解为米娅楠在催眠状态下吐露出的真相,这种真相被潜意识曲解成了一堆抽象的符号。我没办法完全破解出它们的含义,只有实际去现场,见机行事。这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第5章 犯罪心理投射(1) 展羽虽然不愿意,可是他跟古云非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当然了解古云非的行事风格,看这家伙眼下的态度,似乎有所发现,他思忖了半晌,终于还是答应了。 于是他马上准备车,带上米娅楠,一同赶去她的工作室,也就是米娅楠现在租住的公寓。 …… …… 米娅楠的公寓靠近市中心,在一排小多层中间,3楼,3室1厅,其中一间屋子作为了工作室。 展羽之前已经带人搜查过这里,重点是寻找碎尸现场,但是一无所获。 他不知道古云非来这里还能找到什么? 重新回到家,米娅楠的情绪十分低落,估计她这辈子再也开不了直播了。 古云非把每个屋子逐一看过一遍,问罗慧君,“你怎么看这里?” “说心里话,这里收拾的太干净了,也说明住在这里的人头脑清醒,处事条理分明,这样的人就算犯罪,通常不太会喜欢杀人碎尸这种血腥残忍,还容易暴露的手段。但假如她真的不是凶手,我也实在很难想象这个房间里还能有什么疑点。”罗慧君实话实说。 古云非不置可否,招呼米娅楠过来,对她说道,“现在你人已经回家了,有什么心里话,索性都说出来!”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没有隐瞒了。”米娅楠一脸无辜道。 “如果没有隐瞒,那你到底在怕什么呢?”古云非冷不防的问她。 “怕!?”米娅楠露出不解的表情,“我没什么好怕的呀,我之前只是担心你们发现我吃了金丝猴的肉。现在既然都坦白了,我就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不,你有!“古云非语气肯定,紧接着话题一转,突然问道,”你最近这几天,是不是经常凌晨两点醒过来?“ 米娅楠脸色一僵,愕然的看着古云非。 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古云非无疑又说中了。 “乖乖,你可真神了。你是怎么猜到的?不会……你真的会什么巫术?”陆小北不合时宜的插进来,打断了古云非的问话,搞得古云非很不耐烦。 他从怀里掏出米娅楠画的那张画,既是对陆小北解释,又是对米娅楠说,“这张画上除了那些金丝猴的尸块之外,在画纸的边缘,还画了一些看似抽象的东西。当你处于催眠状态的时候,画纸相当于你的潜意识空间,画纸正中间是我引导你表达出的东西,而画纸边缘,则代表着你潜意识里极力要隐藏的东西。尽管画的很小,但是每一笔都十分用力,说明你绘画时情绪异常紧张。在你画的这些东西当中,有一个闹钟,上面显示的时间就是2:00。” “哎呀,我真的看到了,这原来是一个闹钟啊,画的歪歪扭扭的。”不等米娅楠说话,陆小北忍不住惊呼道。 古云非把目光落回米娅楠身上,“凌晨两点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 米娅楠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我……我不知道啊。但我最近这些天确实睡不太好,经常睡着睡着在半夜突然醒过来,一看表就是凌晨两点前后,然后心脏就突突的乱跳,搞得我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看米娅楠说话时的神情,不太像是在撒谎。 陆小北这时抖机灵,说道,“她又不止画了一个闹表,画上不还画了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吗?古老师刚才说,这些都是她惧怕的,我们干脆把这些东西都认出来,是不是就能知道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了?我说的对不对呀,老师?” 古云非蓦然的点了点头。 陆小北被夸的心满意足。 “你还真是古云非教出的好学生啊!”罗慧君的话有些玩味。 陆小北感觉这女人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听着不舒服,便回嘴道,“那可不,古老师没少在我身上下功夫的,我可是他最有发展潜力的女弟子。 “ “是吗?”罗慧君的眼神更显得意味深长。 古云非这时没好气的打断她们,“你们两个能不能聊点正事儿,画上画的到底是什么,认得出来吗?“ 陆小北没心思跟罗慧君争嘴,仔细打量起画上那些看起来有些抽象的东西,有一些相对好认,“这个好像是墙上的中国结……这个嘛……好像是一个灯泡……还有这个像是贝壳,外面还有个框,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墙上的画框。”罗慧君指着走廊墙壁上一个镶嵌贝壳的装饰画说。 “我当然知道了,用不着你提醒,真是多嘴!”陆小北对这个女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反感。 罗慧君笑笑,没跟她一般见识。 其他人这时候也凑过来,跟着一起猜画的是什么东西,有人还故作聪明,让米娅楠自己说,可是米娅楠一问三不知,完全不记得自己画的这些东西。 “你自己画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有人质问她,“不会是你还想隐瞒些什么,故意不让我们知道?” 米娅楠百口莫辩。 古云非这时说,“催眠与清醒相当于一个世界的早晚,互相不能相通。通常人在被催眠的时候,表达出来的东西在他醒来之后,是很难想起来的。那只是他的潜意识,在不经意间的流露。” 第5章 犯罪心理投射(2) 听完这番话,众人也不再揪着米娅楠不放,一起把那五六个抽象的符号仔细辨认出来,基本上都是走廊或者卧室里的一些挂件和摆件。 但有一个东西,大家说死也猜不到,因为实在是画得太简单了,只有一个长方形图案,它所包含的内容就太广泛了,众人七嘴八舌,一时间也没猜出个所以然来。 “那应该是卧室的门。”古云非丢出一句。 展羽疑惑道,“你说的破案关键就是指这些吗?就算我们把这些东西都破译出来了,又能代表什么呢?全部都是一些日常的东西啊,谁会因为这个害怕呢?” 不少人的目光都看向米娅楠,米娅楠慌忙道,“你们别这么看我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画出这些东西来。” 为了保险起见,展羽让一起跟来的焦清晗用化学试剂,对这些东西做了一番检查,在上面没有发现血迹和指纹,换句话说,一切能想到的可疑之处全都给排除了。 陆小北看展羽的脸色不太好看,担心那笔奖金飞了,偷偷提醒古云非,“你可得给点力呀,老师。5万块钱也不少呢!” 古云非虽然对这五万块钱没有兴趣,不过那些七嘴八舌的质疑声确实让他有点不舒服,于是提醒他们道,“你们看的方式不对。我刚才说过,催眠和清醒就像白天与黑夜,你不能用白天的视角去看晚上。想弄明白这些东西,需要用晚上的视角来看。” 古云非说着走进卧室,坐在了米娅楠床上,“米娅楠在凌晨两点的时候,感受到了恐惧,出现在画里的那些东西,本身也许不是恐惧的来源,但却可以营造出恐惧的气氛。罗慧君,你过来躺下!” 罗慧君有些尴尬,但还是听从古云非的话,走过来躺到了米娅楠的床上。 “想象一下,你就是米娅楠。凌晨两点的时候突然惊醒,你能看到什么?”古云非问。 罗慧君眼睛扫了一圈,轻声道,“我能看到这个房间。” “如果让你把画中的东西,都尽收眼底呢?”古云非再次提问。 “我能看到卧室的门,还有门外墙上的那幅画,还有中国结,还有……”罗慧君忽然一震,“你的意思是说,她看见的不是具体某个东西,而是一个环境?” “没错!”古云非大声肯定道,“潜意识包含的都是情绪化的符号,不能用具体的事物来形容,那只是一种感受,真正让米娅楠感受到恐惧的,是深更半夜,门口那个地方……当时那里有什么东西吓到了她。” 米娅楠忽然惊呼,“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对,就是这种感觉。我这几天都睡不安生,总是在迷迷糊糊中就好像被突然吓醒了,有几天晚上,我好像就感觉门外那个地方特别的可怕,但是我又什么都看不到……” 众人一时间都用费解的眼神瞅着米娅楠,搞不太清楚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倒有个办法。”古云非摸着鼻子想了想说道,不禁看向陆小北,“想不想再合作一把祝由术呢?把那个让米娅楠害怕的东西引到你身上?” 陆小北吓了一大跳,赶紧摆手拒绝,“可行了,打死我都不干。上次在南洼村,你让我跟碎尸躺一起扮演她,我连着做了半个多月噩梦呢!” “这次你不用那么担心,我也不确定招来的到底是什么。”古云非耐心的开导她。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陆小北更害怕了,说死也不答应。 古云非又转头问罗慧君,谁知罗慧君也不干。 他无奈的摇摇头,“好,那就只好我亲自来了。你们都出去,半个小时之后再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搞不懂他到底要干什么。 “老师,那万一你到时候鬼上身了怎么办?”陆小北关切的问。 她这话倒把米娅楠吓了一大跳,连忙惊惶地问,“你们是说我家里有鬼魂吗?难道我晚上被惊醒的时候,是撞了鬼?” 古云非实在懒得解释,只摆手让他们立刻出去。 然后他掏出一支用beeu-hroo草药制成的烟卷,点着了慢悠悠的吸起来,等到烟草的药效开始影响大脑,他才安静的躺在床上。 通常使用犯罪心理投射,他都会扮演罪犯进入到情境中,但这一次比较特殊,他甚至不知道米娅楠害怕的到底是什么,所以这一次,他反其道而行之,让自己以米娅楠的视角,亲自感受一下凌晨2:00的那种恐惧。 他将房间的窗帘拉上,将床头的闹表,调到了1:57,准备好一切,便躺在床上,吸着烟,闭上双眼。慢慢放松……耳中只听到表针在机械的行走…… 铃铃铃铃—— 突然,伴随着突兀响起的铃声,古云非睁开眼,昏暗的房间仿佛瞬间变成了沉沉深夜。 他不在乎自己此刻究竟是古云非还是米娅楠,他已经抓住了那种惶恐的感觉。 他是被吓醒的。 虽然他之前一直在睡着,可是他的身体依然能感受到外在的危险。这是人类从原始时代遗传下来的本能,但这里是他的公寓,这是整个城市最安全的地方,他为什么会感觉到危险呢? 第6章 闻屁识人(1) 古云非尝试着做了几次深呼吸,完全放松自己的身心,跟随着那种惶恐的感觉,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卧室的房门,门半掩半开,他恍惚记得自己上床睡觉的时候把门关上了,但他不能确定。 他看见门外昏暗的走廊上挂着的中国结,还有那个镶嵌贝壳的画框,突然他的心口骤然收缩,看到了那个危险的来源。 就在中国结和画框的旁边,靠近客厅的昏暗中,隐藏着什么东西,因为角度问题,他看不到,但能感觉到,那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盯着他。 他起身下床,走出了卧室,仿佛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就躲在走廊的夹角,心怀叵测的向卧室这边张望。 不得不说,beeu-hroo将古云非的感知力提升了数倍,他的嗅觉也变得更加灵敏。 此刻在古云非面前呈现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所有气味都仿佛变成了可见的物体,清晰的出现在眼中。 那个模糊的影子,它是有气味的。 对,是汗味! 从他进入房间开始,所有的行动轨迹都以气味的形式残留在房间里。有的在地砖上,有的在桌子上,有的在垃圾桶里…… 他的足迹几乎遍布了整个房间。 半小时后,古云非对门外说,“你们可以进来了。” 外面的人回到公寓,眼前的景象还跟离开时没什么区别,古云非依然神情漠然的站在那里,只是嘴角叼着一根已经熄灭的烟蒂。 “我大概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了,这件事确实跟米娅楠有关。”古云非一本正经的向大家宣布。 米娅楠让古云非的口气吓到了,紧张的问,“你是说我家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古云非摇摇头,淡定道,“放心,你家没闹鬼,但是有人在半夜进来过。”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听这话更让米娅楠心神不定,“什么,有人进来了?“ 古云非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大概就在后半夜2:00左右,我看你床头放着安眠药。你晚上睡觉都有吃药的习惯吗?” 米娅楠没否认,“我睡眠不太好,经常得吃药才能睡着。” “那就对了,否则这家伙在你房间里做了那么多事情,按理说你应该已经被吵醒了。”古云非依然面无表情的分析着。 米娅楠的眼皮忍不住跳动起来,神情明显变得担心了不少,“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他来我家干什么?” 古云非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分析,“他是什么人我不清楚,不过就他留下的痕迹来看,他进你家的时候光着脚,有可能还光着shen子。” 米娅楠脸色苍白,“他是个变tài吗?” 古云非脸上露出一丝难色,似乎很难判断,“不是你寻常理解的那种变tài,他不是也没对你干过什么吗?” “……”米娅楠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似乎确实是这样。 古云非没再往下说,其他人都陷入了沉思,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霎时间房间里变得出奇的安静。 直到一个不识趣的声音出现,彻底打破了这尴尬的平静。 “你手里什么仪器都没有,怎么就能断定有人进来的?”孙扬对古云非早就有股气,看到他这么肯定的态度,不禁有些怀疑。 古云非不想对他过多解释,继续说道,“这个人爱出汗,我想地上应该留下了不少脚印,查一下就能知道了。这个人的体态应该偏胖,另外他的汗液里有一股苦霉味,很像代谢后的奥氮平。服用奥氮平的人,汗液里通常都会有这种味道。“ “奥氮平是什么?是药吗?”陆小北插嘴问。 “一种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古云非眼角划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神态。 陆小北惊讶的张大嘴巴,老半天才脱口道,“我去,这么说贪吃虫是招惹上了一个精神分裂患者,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来看她shui觉,还给她送人肉里脊?!” 原本就心有余悸的米娅楠,听了陆小北的话,更是吓得不轻,“我怎么会招惹上这样的人呢?怎么可能呢?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古云非没有回答,只淡淡的瞟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这得问你自己呀! “你能确定就是这个人送来的人肉吗?”展羽追问古云非。 “那个人的足迹曾经到过客厅餐桌那里,正好就是摆放食物和拍视频的地方,餐桌上有他的汗渍。“古云非缓缓道,“不过从这个人留在房间里的痕迹,还看不出这个人究竟有什么企图,似乎只是为了给米娅楠送来人肉,有可能是米娅楠的一个粉丝,被她的吃播感染了,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示好。” 米娅楠脸色死灰,她当主播就是觉得粉丝量越多越好。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招来一个做人肉的精神病。 展羽突然看向米娅楠问,“你有什么想法?那些粉丝群里,有没有行为举止比较出格的人?” 米娅楠眼神呆滞的思索了一会儿,苦恼道,“我的粉丝有十多万呢,我哪能记得这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 众人一时间全都哑口无言,十几万的粉丝数量确实很可观,里面各行各业,什么人都有。想要一个个排查起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6章 闻屁识人(2) 展羽也感觉很头疼,忽然他眼神转到了古云非身上,问他,“你还能不能再提供一些关于这个嫌疑人更多的特征?” 古云非想了想,缓缓道,“这个人有一个举动很奇怪。“ “什么举动?“展羽迫不及待的问。 古云非没有马上解释,而是问米娅楠,“你有没有记号笔?” “有。”米娅楠说完就去给古云非拿了一根。 古云非接过记号笔,走到门口那儿,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儿,然后接着往里走,隔几步又画了一个圈儿,一直画到了餐桌前,才向他们解释,“地上这些圈就是那个人的足迹。那个人进门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餐桌前,放他带来的东西。看出什么问题没有?” 大伙一下子都被他问懵了,盯着地上那些圆圈发愣。 过了一会儿,罗慧君慢悠悠说道,“你是说他没有直接走到餐桌前,而是转了一个大弯儿。“ “没错,就是这个。”古云非肯定道。 陆小北在一边看得不爽,明明她和古云非才是一伙的,现在看起来反倒她们俩更像组合了,于是嘟起嘴嘟囔着,“我也想到了,就是没来得及说。” 罗慧君瞅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没理她。 让罗慧君这么一说,大家也明白了古云非的意思,再看地上那些圆圈儿,确实有些蹊跷。 那个人明明可以径直走到餐桌前放东西的,却偏偏拐了一个很大的弯儿,好像在躲着什么东西。 “你的客厅里当时放了其他什么东西吗?”展羽问米娅楠。 “没有啊,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米娅楠回忆着说。 古云非点点头,走到餐桌旁,用脚点了点餐桌附近的一个地方,“另外……他还吐过。” 米娅楠立刻露出恶心的表情,“我说怎么回事儿呢,头两天我就感觉那个地方臭烘烘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用清洁剂洗了好半天呢!” 展羽看古云非若有所思,不禁问道,“你说的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如果我想的没错,应该是因为这个。”靠大门附近有一个什锦格,上面放了一些小摆件儿,古云非走到那儿,拿起了一件东西。 “那是我的香水啊!”米娅楠脱口而出,脸上露出费解的表情。 “你是说这个人怕香水!?”展羽诧异的看着古云非,他这几年当刑警队长,也算见多识广了,还从来没见过怕香水的嫌疑犯呢。 古云非脸上扫过一抹犹豫,“我现在也不能百分百断定,这也不过是我的猜测。也许是出于某种原因,可能跟他的精神分裂有关,这个人对香水这种东西过分敏感,所以才吐在了当场。” 展羽半信半疑,询问似的看向焦清晗,焦清晗为难的说,“我倒是没听说过有惧怕香水这种案例的,谁知道呢,也许真像古云非说的,跟这个人的精神分裂有关……” “这个人惧怕香水,难道他不怕油炸的东西?”陆小北冒冒失失的冒出一句,把众人说的都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是啊,一个惧怕香水,却喜欢拿人肉做油炸里脊的精神分裂,该怎么理解这个人呢? 展羽让焦清晗根据古云非用记号笔圈出的那些痕迹,重新做了鉴定,确实发现了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足迹和指纹。 一切似乎都在印证着古云非的推测。 “我……好像还想起来一件事……”米娅楠忽然犹豫着开口说了一句,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大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你要说的,跟那个嫌疑人有关吗?”展羽迫不及待的问。 米娅楠点了点头,“有些荒唐,我不确定该不该说……” “没关系,你说!”展羽鼓励道。 米娅楠犹豫着低下头,用蚊子大的声音说,“我这两天半夜惊醒的时候,发现了一件事儿,这个人好像很喜欢放屁……” 结果没等她把话说完路,陆小北就憋不住笑了起来,“哈哈……你鼻子还真灵啊……” 米娅楠十分的尴尬。 展羽瞪了陆小北一眼,继续问,“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听到声音了?” “不是,我是闻到的。这几次半夜惊醒的时候,我好像闻到了一股特别臭的味道,就好像谁放了一个很浓的屁……”米娅楠低声回答,有些欲言又止。 陆小北捂住嘴,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身子抖的跟开了手机震动一样。 米亚楠的这个回答让展羽有些傻眼,他心里盼望着米娅楠能想起什么重要线索,没想到她想起来的竟是放屁! 这算什么线索呢,总不能靠屁抓人?! 再说了,就算可以,一帮警察跑到嫌疑人身后去闻屁味儿,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可是古云非却明显对米娅楠的话很感兴趣,摸着鼻子问道,“你说的那个屁是什么味儿的?” 米娅楠没想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张口结舌道,“屁……能是什么味儿?就是很臭的那种味道啊。” “比如呢,让你闻了头晕目眩?刺不刺鼻?臭鸡蛋味?粪臭味?硫磺味?”古云非一股脑儿的给出了一堆专业选项。 陆小北再也憋不住,顿时就笑场了,“哈哈哈……老师,想不到你对屁还有研究啊!” 第6章 闻屁识人(3) “少打岔,听她说!”古云非却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米娅楠尴尬的不行,硬着头皮想了半天,说道,“好像是挺刺激的,让人有些头晕目眩的那种味道。具体是什么味儿,我也说不上来……” 古云非摸着鼻子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然后就离开了米娅楠的公寓,把莫名其妙的一干众人扔在了那里。 “老师!?你这就算完了?”陆小北从后面追出来问道。 古云非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怎么说话呢,我好的很,没完!” “可是,你问了那个女主播半天,什么都没问出来?怎么就走了呢?”陆小北不撞南墙不回头,非要问个究竟不可。 可是古云非已经走出了老远,根本没打算搭理她。 陆小北气的直跺脚。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只手将她拉住了,陆小北回头一看,居然是罗慧君,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了出来。 只听她温和的对陆小北说,“你老师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有时候,只要跟在后面看就行了。” “切!说的就好像你很了解他似的,我才是他的搭档好不好。我们可是并肩战斗,一起破获了好些大案呢。”陆小北甩开罗慧君的手,不满的撇了撇嘴。 罗慧君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也不跟她争辩,这让陆小北心里更不爽了,想找个借口把她支开,于是说道,“听说你跟那个罗警官是亲姐妹?” “哪个罗警官?”罗慧君一下子有点儿懵。 陆小北得意洋洋道,“就是罗嘉呀,那个在省厅刑事调查局工作的大美女。” “嗯。我是他姐姐。”罗慧君淡定的回答。 “这样啊。”陆小北上眼下眼的打量起罗慧君,然后品头论足似的说道,“不像呀,你们姐妹俩看着还真是不太像呢。一个光彩照人,那么显眼,另外一个么……” 陆小北装模作样的摇摇头,打算好好刺激一番罗慧君。 没想到罗慧君淡然一笑,“我跟她是同父异母的姐妹,我后妈很漂亮,她大概是遗传了她的基因。” 罗慧君的反应大大出乎了陆小北的意料,她疑惑的打量着这个女人,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破绽。 然而罗慧君只是笑容可掬的看着她,对陆小北的话毫不介意,让陆小北感觉自己十分的无聊,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快走!再不走一会儿就跟丢了。”要不是罗慧君提醒陆小北,陆小北都忘了古云非那茬儿了。 两个女人这才加快脚步,撵上古云非,远远的看着他。 古云非并没有走远,只是绕着这个小区兜圈子,还时不时的停下来四处打量,好像在寻找什么。 跟了半天,陆小北实在忍不住了,抱怨道,“老师这又是在犯什么病啊,跑出来散心吗?” “你没仔细看,他好像在找附近的井盖。”罗慧君提醒她。 陆小北感到十分纳闷,脑洞大开起来,“找井盖干什么?不会是破案没把握,想偷两个卖钱,补贴侦探社?!” “你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罗慧君对她也是无语。 然而陆小北还真就去问了,三两步撵上古云非,揪住他迫不及待的问道,“老师,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古云非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正在打量人行道旁边的一处绿化带,在他面前几步远就是一个下水井。 “就是这儿了,你去把井盖给我弄下来。”古云非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去,你不会是真打算卖钱?”陆小北张大了嘴,不敢相信的瞅着他。 “我在找线索呢。”古云非没好气的给了她一个白眼儿。 随后跟来的罗慧君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了。让陆小北很没面子,赶紧给自己解释,“我这不就是随口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嘛。你还当真了!我跟老师配合这么久,当然知道他从来都是有地放矢。只要他放的矢(屎),肯定都能找到地方。” “行了,你别解释了!”古云非不得不打断她,免得她再语出惊人。 接着,他向两人解释,“刚才米娅楠说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说她这两天被惊醒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屁味。我觉得她是搞错了,那不是来人放的屁,而是他身上沾上了这股味道。米娅楠闻到的臭味应该是氨气,通常是由腐败的东西产生的,人的屁主要也是这种成分。不过下水道的味道,要浓的多,过浓的氨气会有刺激性,味道甚至让人感到晕眩。“ “难怪你花那么多时间跟他聊屁呢!”陆小北终于有点儿开窍了,往草丛里那个井盖儿瞅了一眼,发现确实是一个下水井,上面装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铁篦子,“老师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钻过下水道!?”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瞅着下水井盖,“如果米娅楠闻到的不是屁味儿,那下水道的可能性就最大。这个人在进入米娅楠家里之前,有可能钻过下水道,而且还不止一次。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个,我才下来检查,把这周边的下水道都检查了一遍,结果发现这个井盖最可疑。“ 第6章 闻屁识人(4) “有什么问题吗?”陆小北打量着井盖儿,倒是没看出来什么。 古云非解释,“我在周边一共发现了5个下水道井盖,只有这个井盖被经常打开过,留下了一些痕迹。我想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钻下水道,所以你给我打开井盖,我要亲自看一下。” 听古云非这么说,陆小北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罗慧君,瞪大眼睛不解的问,“老师你不会是想让我一个人搬井盖?” 古云非一反常态,很器重的拍了拍陆小北的肩膀,“罗慧君体格太弱,为师又有洁癖,这个重任也只有你能替为师完成了。” “可我也是个女人呐!这里属我体格最小,你们两个大人瞅着我干活,能过意的去吗?嗯?”陆小北满脸委屈的质问他。 谁知古云非却摇摇头,做出一副深沉的样子,“此言差矣!你可是形意八卦掌的第十一代传人,还是东江国际联盟侦探社的核心成员。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除了你之外,我们其他人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啊!” 古云非一番鼓励,听的陆小北心潮澎湃,声音都有些哽咽了,“想不到老师你这么器重我,连我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古云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惊到了,他原打算逗逗她,叫展羽派人把井盖弄开就好了,不过既然陆小北这么积极主动,索性就让她试试。 想不到这小丫头还真有把子力气,随便找了个铁签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个铁壁子给挪开了,古云非心里暗暗吃惊,忍不住想,看来这小丫头以后还是得以安抚为主,尽量不要激怒她。 这个井口的宽度将近两米,井壁上有固定的扶手,古云非想爬下去看看,这次只好身先士卒了。 陆小北被打的鸡血还没过劲儿呢,二话不说也跟了下去。剩下罗慧君有些犹豫,她也是个有身份的女人,往下水道里钻,还是有些心理障碍,于是她站在井口向下张望,远远的望着古云非和陆小北的人影。 等了一会儿,忽听井下面传来陆小北的惊呼声,“这是什么东西啊,天呐……” “出什么事儿了?”罗慧君趴在井口上喊了一声。 可是底下安安静静,谁都没出声。 罗慧君犹豫了一下,感觉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对下面发现的东西,也有些好奇,于是她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搬着井壁的扶手爬了下去。 井下的空间大的出乎罗慧君意料,高足有三米开外。左右也很宽敞,有些像一个洞穴了,地下有一个水渠,两边高一点的地方能站人。这个下水道的格局,罗慧君在外国电影里倒是没少见到。 “真是没想到,东江市还有这样的下水工程。”罗慧君脱口道。 “我听说这里100年前曾经是外国租界,可能是在那个时候修建的这些排水系统。这种排水系统既能处理废水,也能防洪涝。大概是这个原因,它才被一直用到现在。”古云非猜测道。 “你们别聊那个了,眼前这个东西怎么办呢?”陆小北打断两人的对话,用脚踢了踢黑色的塑料袋,就是那种用来装垃圾的大塑料袋。一半泡在水渠里,一半露在台阶上。 陆小北小心翼翼,似乎袋子里的东西让她很紧张。 罗慧君走过去,往里瞧了一眼,发现里面都是一些骨头,上面还附着着一些没有剃干净的碎肉。这些骨头上并没有什么血迹,看着油汪汪的,颜色泛黄。 罗慧欣忍不住想凑近了看看清楚,但是看陆小北的反应,又强忍住,好奇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陆小北虽然紧张,心里却忽然升起了一股恶趣味,用撬开井盖的那个铁签子,挑起一个支楞八翘的东西,递到了罗慧君眼前。 罗慧君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胃里涌起一股酸水,顿时就想吐。 只见铁签子上挑起来的,分明是一只只剩骨架的人手。五根指骨佝偻着,像一个干瘪的爪子,上面还散发着一股混合着恶臭的油腻味儿。 “这是人手吗?怎么是这个样子的?“罗慧君倒退好几步,掩住鼻子问。 “这只手应该被油炸过,袋子里还有的是。全都是一些被油炸过的人体碎块,有可能跟分送给米娅楠的人肉里脊,是同一锅出的。”古云非面色冷淡的解释。 饶是罗慧君见多识广,也差点儿一口吐在了当场。 …… …… 接到罗慧君的电话,展羽第一时间就带着警员们赶到了发现人体残骸的下水道。 他和焦清晗也爬了下来。 焦清晗带上乳胶手套,打开黑色的塑料袋,里面一块块的人体残骸暴露在众人眼前。这些尸块全都被油炸过,混合着一股似香似臭的怪味儿。 毫无疑问,那个给米娅楠送人肉里脊的家伙,来之前还顺便把一堆过了油的尸骸扔进了下水道,然后才钻进了米娅楠的公寓。 难怪米娅楠会闻到一股恶臭味儿。她要是知道这股屁味儿的来源,估计能疯掉。 第7章 人肉烹饪家(1) “这是一个人完整的骨架吗?”展羽问焦清晗。 “目前能看出的是臂骨,手骨,胸部肋骨,还有骨盆……这些骨头都被砍断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现头骨。“焦清晗一边把那些骨头往一起拼凑,一边说。 “谁说这里没有头骨,那些碎片就是。”古云非插了一句。 焦清晗诧异的拾起那些碎片,仔细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就变了,“连头骨居然都打碎了,要知道头骨是最坚硬的骨头了,想要弄碎它可不容易。“ “凶手应该有一个相对隐蔽的分尸空间,不会被外人轻易发现的那种地方。要想打碎头骨,骨盆这样的东西,至少得需要锤子之类的工具,甚至还可能需要一些机械。这个凶手看上去很有作案经验呐,他这么做,似乎是为了掩盖被害人的身份……”展羽根据焦清晗的发现做出了一些推测。 焦清晗现在的压力比谁都大,这个案子的侦破难度,无疑取决于她能从这些碎骨中找出多少线索,她费力地辨认这些碎骨,按照人体的部位,一点一点拼凑,有些时候实在拿不准了,古云非还能给她一些提示,就这样拼凑来拼凑去,拼凑出了两副残缺不全的骨架。 众人的心情也越是发低沉,毫无疑问,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而且还是一个喜欢油炸人肉的连环杀人犯。 这就意味着,警方之前的想法太乐观了,搞不好又是一起让人头疼的案子。 展羽此时也冷静下来,打量了一下下水道的环境,决定还是先把尸体带回去,再从长计议。 …… …… 回到刑警队,焦清晗使用专业仪器,对这些人骨进行了详细检查,基本确定死者为一男一女。 在一些相对完整的骨头里,还化验出了两人的dna,这对眼前的侦破工作没有直接帮助,但也是焦清晗能做的最大努力了。毕竟这些尸骨损坏的实在太过严重,肉眼看上去,几乎很难辨认出是人的尸块。 “你怎么看?”展羽问古云非。 既然把他叫来了,这种时候自然不会放过他,展羽知道这家伙喜欢故作高深,索性直接问他。 古云非摸着鼻子,为难的摇了摇头,展羽刚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两个人是最近才死的,跟女主播家里发现那些人肉里脊的主人的死亡时间差了很多。” 展羽对他这种大喘气的做派还真是无语,“你确定吗?” 古云非点点头,斩钉截铁道,“确定!下水道里发现的这些骨头和碎肉,明显还是新鲜的。尤其是骨髓炸过之后,还有香味儿呢。” 展羽不想跟他讨论人肉的味道,急忙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如果你能肯定的话,上一个被害人,同这两个被害人的死亡时间,相差了将近半年呢,这其中说不定还会有更多被害人。考虑到这个人还有精神障碍,他的冷却期应该不会太久,我们必须加快行动阻止他。” 展羽说着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古云非和罗慧君,叹气道,“可是我们眼下最大的问题,还是手里的线索太少,除了知道凶手可能是米娅楠的粉丝,而且精神有问题之外,对他一无所知。”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变得沉默起来,就连最爱说话的陆小北,此时也安静的像个兔子。 “关于他的身份嘛,我大概能给你点建议。”这时,古云非突然摸着鼻子淡然道。 “哦,你还知道什么?”展羽立马问他。 古云非瞅了他一眼,幽幽道,“这个人可能是开饭店的。” 展羽简直要抓狂,这边都火烧眉毛了,他那边还像挤牙膏似的,真想给他两脚。 “你怎么知道他是开饭店的,根据呢?”展羽接着问。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可以问问米娅楠。如果她尝过那个人肉里脊的话,相信口感跟家常做法应该不太一样。” 展羽瞅着他,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就是你的根据?” 古云非不以为然道,“油炸里脊是厨师需要掌握的基本菜,有专业的烹饪步骤,和普通的家常菜做法是不一样的。” 展羽盯着古云非打量了一会儿,感觉他似乎话里有话,“按照你这么说,这个凶手应该就是饭店的厨师了。你有多大把握?”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究竟有多大可能性,还得你去调查……” 展羽很不喜欢古云非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可是眼下也没有办法,只能派一些人手,去排查米娅楠住处周边的饭店。 焦清晗这个时候忽然对展羽说,“展队,其实我这里还有一个发现,就是不知道有没有用?” 展羽正焦头烂额,忽听她这样说,转过头,拧眉看了她一眼,心想这都什么毛病,都学古云非吗?于是没好气的说,“那还不赶紧说,吞吞吐吐干什么?” 焦清晗咽了口口水,汇报道,“我在那些碎块中发现了一点东西。像骨头,但好像又不是骨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 展羽鼻孔蹿火,用命令的口气说,“拿来我看看。” 第7章 人肉烹饪家(2) 焦清晗用玻璃试皿盛着所谓的东西递给展羽,展羽接过来仔细一看,焦清晗所说的东西有三个,每个都差不多指甲盖大小,颜色和形状都很像骨头的碎渣。 “你确定这不是骨头?”展羽问焦清晗。 焦清晗看着那东西,犹豫道,“这东西比骨头硬多了,就算用锤子敲都敲不坏,感觉有点像金属。” “是吗?”展羽有些好奇,拿过一个镊子试了试。果然像焦清晗说的那样,通常骨头在高温油炸下都会变酥变脆,但是这几块东西,却依旧坚硬无比。 尽管展羽是搞刑侦出身,一时间也被难住了。 这时古云非走过来,一点儿没客气,伸手就到玻璃器皿中把那几个东西拿在了手里。 “你得戴手套,这会污染物证的。”展羽提醒他,可是已经晚了。 古云非毫不在意的用手指捻了捻,不以为然的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可能是烤瓷牙的碎片。” 这句话让众人顿时恍然,想来是被害人在被分尸的时候,连同嘴里的烤瓷牙也被一起打碎了。 烤瓷牙大家都见过,成分也不难化验,只不过很多时候,人们在处理特定的事情时,很少能有古云非这种跳跃性的思维。 展羽立刻让焦清晗联系牙医专家,请他们对这些烤瓷牙碎片进行专业检查,之后得出了一个大致的结论,这些烤瓷牙的成分是钛合金的,而且还是美国来的进口材料。 这条线索对于目前的警方来说十分重要。 经过对市区各家口腔医院的排查,最后确定了其中六家进口过这种高档烤瓷牙材料的医院。 之后他们又对近期安装过烤瓷牙的客户资料,进行了一番筛查,结果在这上百人中,有一个女人始终联系不上。 这个女人名叫邢文姗,今年29岁,离异,是一家广告公司的文员,她是在一个月前去第四人民医院牙科做的烤瓷牙。 第四人民医院的牙科在东江也算小有名气。 据邢文姗的单位同事说,邢文姗已经有一周没来上班了,电话也联系不上。 展羽带人找到了邢文姗的住处,这里靠近市中心,是一个老小区。按了半天门铃,邢文姗始终没有开门。 展羽只能让人破门而入。 然而房间里干净整洁,却看不到人。 于是展羽带着人把所有房间都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他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 “把窗帘都挡上。”他吩咐下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的勘验手电筒。 在昏暗的环境下,耀眼的光束将地面上微小的痕迹都清晰的反映了出来,展羽渐渐发现了问题,眉头也越拧越紧。 “你看到什么了?”陆小北从后面挤过来,忍不住好奇的问。 “房间太干净了。”古云非说。 “女人的房间自然干净了。”陆小北似乎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那也不至于连一点儿指纹和足印都没有。现在地上这些痕迹,除了我们的脚印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的了。一个人总不能在她失踪前,特意用拖布把房间拖一遍。“ 古云非说到这里,展羽也看了他一眼,古云非说的无疑就是他的意思,这家伙确实够聪明。 接着展羽用勘验手电筒把所有房间都检查过一遍,果然全都用拖布拖过,其中属卫生间是最干净的,简直就跟新的一样。 不只是地面,连墙壁上的瓷砖、洗漱台、浴盆,全部都清洗的一干二净,就像没人住过一样。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反而引起了展羽的疑心。 他让焦清晗跟他一起,把整个洗手间仔仔细细的重新检查了一遍,终于在瓷砖的缝隙里发现了血迹。 展羽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凭着经验,他把浴缸的下水漏卸开,在下水管发现了粘着血迹的头发,还有一些碎肉。 “真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展羽不禁唏嘘。 “没想到什么?”陆小北硬是把头从人群里挤进来,迫不及待的问。 “邢文姗就是在这里被碎尸的。”展羽一边检查一边回答她,也是说给其他人听。 陆小北捂住嘴,惊的说不出话来。 “但有一个问题,我现在想不出答案。”展羽喃喃道。 “什么问题?”焦清晗问。 展羽坚毅的脸上露出一缕疑惑,“首先凶手是在这里杀人碎尸的,其次,我们现在得到的是只剩下骨头的碎渣,那你说尸体的肉去哪儿了?” “也许是被凶手抛到垃圾箱了?”有人插嘴猜道。 展羽不置可否,脸上的神色却不曾改变,“就算这个女人有100斤,肉和内脏也得占几十斤呢。扔到垃圾箱里难道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包括展羽自己。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罗慧君和古云非,似乎有些话想说。 罗慧君心领神会,开口道,“如果说凶手给米娅楠送的油炸人肉不是单纯的恶作剧,那就不能排除他有烹饪人肉的习惯了。古云非说这个人有精神分裂,事实上,在食人癖中,有一大部分人存在精神障碍。” 第8章 吃人老太太(1) 这个结论一得出,在场的人都感觉很不好了。穷凶极恶毕竟只是一个抽象的描述,如果具体到吃人肉,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你的意思是,他和那个人很像!?” 展羽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对罗慧君来说太过敏感,但他还是憋不住想问。 罗慧君的反应倒很淡然,“只能说有些地方相似,但苦无毕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冷血杀手。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罪犯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还不好说。那要看他到底有多疯。” 展羽望着罗慧君宽松的裤腿下遮挡着的半截假肢,吸了一口凉气,没再问下去。他转过头,目光正好瞥见若有所思的古云非,于是问道,“你怎么看呢?” 古云非回过神来,很突兀的问了一句,“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想过没有,这个凶手是如何选择被害人的?” 展羽一下子被问住了,看了一眼罗慧君。 罗慧君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他们确实还没有想过。 这时新来的警员孙扬大胆猜测道,“会不会是凶手在大街上散步的时候,随机选中了被害人呢……然后跟着她到家里,实施的作案?” 孙扬说完,下意识的看向展羽。然而展羽不置可否,又将目光抛向了罗慧君。 罗慧君皱了皱眉,分析道,“一般来说,随机作案的连环杀人犯,通常会根据性别,长相特点,年龄,职业等方面区分被害人。但是像这种跨性别选择被害人的案件,实属不多见。如果女死者和另外一个男性死者是一同被害的,倒还好解释。不过现在看起来,邢文姗是独居,也就是说,凶手是单独对她以及另外一个男性死者动的手。“ ”换句话说,那个男性凶手的身上,或许也有和这个女被害人身上同样的,能刺激到凶手的犯罪因素。“展羽替罗慧君作了进一步的解释。 罗慧君心领神会的点点头,“这一点才是最难解释的。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一种可能,就是作为一个食人\/\/癖,他或许是通过被害人的肉质来选择被害人的。” “肉质?这也太……变态了!”陆小北忍不住吐槽。 罗慧君看她大惊小怪的样子,笑了笑,说道,“作为一个喜欢油炸人肉的凶手,他本来就很变态。” 陆小北还想说什么,这时候忽然被古云非打断,“如果以肉质好坏来评判,古人记载男人的肉质最差,反倒是女人跟孩子的肉质最好,小孩子就不用说了,尤其是男孩,天性好动,肉质紧实有弹性,而成年男人因为肌肉多,脂肪少,肉质会变老变柴,明显比不过女人。不过凶手似乎并没按照这个规律来作案,当然也不排除凶手想练练牙口……” 众人对古云非这种半带调侃的分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也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知识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毕竟他说的似乎有一定道理。可如果赞成他,就驳了罗慧君的面子,大伙谁都不想得罪人。 “展队,你快过来,有新发现!”这时一直在浴室里努力寻找线索的焦清晗喊了一声,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展羽几步走过去,只见她用镊子从浴缸的下水漏里夹出一小块纸片。 纸片是蓝色的,上面似乎还有一些字迹。由于被水浸泡了太长时间,已经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了。 展羽当机立断的说道,“看看能不能把水漏打开,实在不行就把浴缸也拆下来。” 经过了一番折腾,浴缸下面的整条水管都被卸下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在回水弯那里发现了更多的纸片。 焦清晗小心翼翼的把这些纸片往一起拼凑,最后拼出来一张差不多有巴掌大,不太完整的纸片。经过仔细辨认,她认出了其中几个字——“第四……康复……预防……神疾病……” 其他一些小字太过模糊,就认不清楚了。 “‘神疾病’指的应该是精神疾病?至于’第四’可能指的就是第四人民医院。这个碎纸片看起来好像是一张医院的宣传单……”罗慧君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邢文珊倒是在第四人民医院看过病,不过她看的应该是牙科呀,怎么会拿一张精神科的宣传单呢,难道她精神上也有毛病?”展羽边想边说。 罗慧君若有所思,没法下结论。 “也许这个单子是凶手拿来的呢,古老师不是说凶手有精神病吗?”陆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听他们聊案子,突然冒冒失失的说出一句。 展羽一愣,他把这个都给忘了,听她说完,忽然眼前一亮,当即做了一个假设,“假如这张单子是凶手带来的,他可能是在杀害邢文珊的时候,无意中把这张单子掉出来了,索性在清理现场的时候将它撕碎,想要从鱼缸水漏里冲下去。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我们就找到了凶手和被害人之间的联系,他很可能就是在第四人民医院选中的被害人。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得亲自去调查一下……” 第8章 吃人老太太(2) …… …… 有了新的方向,展羽不敢耽搁,马上带人赶到了第四人民医院,打听邢文珊的就诊情况,希望能还原出她去看牙医那几次都发生了什么。 根据医院的就诊记录显示,邢文珊是一个月前来医院牙科就诊的,当时她补了一颗牙,做了两颗烤瓷牙,前前后后一共来了四次。 经过打听,他们终于找到给邢文珊治过牙齿的医生,详细询问了邢文珊来医院那几次发生过什么事情没有。 几个医生都被问的莫名其妙,异口同声的说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平时接待的患者太多了,邢文珊就是个普通人。 再说已经时隔一个月了,他们对她根本都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展羽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医院的牙科和精神科同在一个楼层。从牙科出来,如果坐电梯的话,刚好路过精神科,这会不会就是遭遇凶手的原因呢? 展羽现在还不能确定。 他看见精神科的入口处有一个问讯台,两个护士在值班。 他走过去,还未等说话,一眼就看见了问讯台上放的一摞儿宣传单。拿起来一看,是一张蓝色的卡片,上面写着“常见的精神疾病的预防与康复。” 除此之外,还印着“第四人民医院精神科”的字样。 展羽几乎立刻就认出来,在邢文珊家发现的那些碎纸片,就是这样的宣传单,看来他找对地方了。 于是展羽向那两个值班护士亮出了身份,并拿出邢文珊的照片,给那两个护士看,问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两个护士看了半天,其中有一个年纪大一点儿的女护士神情似乎有些犹豫,说好些天前,自己好像看见过这个女人,但是不能肯定是不是她。 展羽像是抓住了什么,问她为什么会对这个女人有印象?是不是当时出了什么事情? 毕竟邢文珊是去看牙医,精神科的女护士怎么会对她有印象呢?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她好像是在这里跟人打过架,那个女人很像照片里这个人……”女护士回忆着说。 “她跟什么人打架?因为什么?”展羽追问。 女护士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斩钉截铁道,“跟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展羽纳闷,她怎么会跟个老太太一般见识,甚至在公共场合打架。 可是女护士坚持说自己没有记错,还详细描述了当天的情景,“是啊,一个大概能有60多岁的老太太。当时正好是我值班,她俩就是在门口打起来的。具体因为什么打起来的,我也说不太好,好像就是两个人走路的时候撞在了一起。那个老太太可能是犯病了,结果吐了女人一身。这个女的当时就火了,骂那老太太。老太太也不示弱,跟她推搡起来。” “就这么点儿事儿?”展羽不禁诧异。 女护士刚要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激动道,“哦,对了。这个女人当时身旁还跟着一个男的,那个男的还把那老太太打了呢!” “还有这种事!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你记得吗?”展羽急忙问道。 女护士挠挠头,“那我可记不住了,好像跟那个女的差不多年纪,也许他大一些。说起来他们也真是挺过分的,人家都是老年人了,不小心把她衣服弄脏了,也不至于这样不依不饶嘛……” 女护士正在兴致勃勃的讲述着事情的经过,从走廊里又走出来一个护士打扮的胖女人,一看就是她同事,跟她挺熟的,马上就接过话道,“你可说错了,这事儿说起来还真不怪那个女的。“ “哦,当时你也在场?”展羽不想放过任何一个了解情况的机会。 胖女人点点头,”那个老太太往外走的时候,我刚好就在她身后,事情经过看的一清二楚。要说起来,就是那个老太太主动找事儿。“ ”怎么说?“ 胖护士撇撇嘴,回忆道,”当时她跟那个女的还没碰在一起呢,两个人之间还有些距离,也不知道这老太太发的是哪门子风,突然就狠狠推了那个女的一把,差点把那女的摔倒。女人当时就不干了,上来跟她理论,结果她就一口吐在了人家身上,也不知道她是装的还是真病了。至少那个女的认为她是故意的,两个人这才打起来。要说起来,这也是个老精神病。” 听着胖护士讲述着当时的经过,展羽扭脸看了一眼身旁的罗慧君和古云非。 可是古云非一副与我何干的模样,懒洋洋的,好像觉得在这纯粹是浪费时间,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倒是罗慧君跟展羽用目光交流了一下。 说实话,了解到这个程度,这个跟邢文珊发生争执的老太太,无疑嫌疑罪大。 凶手疑似患有精神病,而在邢文珊遇害的家中,他们恰好发现了第四人民医院精神科的宣传单,又恰好她和邢文珊发生了肢体冲突。 所有这一切似乎都符合凶手的特征。 可是怪就怪在,她偏偏是个老太太。 如果这个人不是老太太,而是一个男人,哪怕是一个身体强壮点的女人,展羽都不会有一点怀疑。 第8章 吃人老太太(3) 然而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为了报复跑到邢文珊家里,把她杀人碎尸,甚至还有可能把跟直播上一起出现的那个男人也做掉了,这怎么听着都不像是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能干出来的事情。 姑且不论这个老太太是不是疯子,或者是不是真想杀了邢文珊,就她这个年纪,这个体力,如何杀掉至少三个人,况且其中一个还是膀大腰圆的男人呢? 但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展羽叫那个胖护士帮他一起去找那个老太太的就诊资料,结果还真给找到了。 这个老太太叫张贵英,是东江市红河毛纺厂的退休职工,今年57岁,她的病历单上并没有写清楚她到底患了什么疾病。 展羽找到给张桂英看病的医生,向他打听张桂英患病的情况。 男医生也说不清,老太太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只是说这个老太太来过几次,性格很固执,不肯接受医生的检查,只是让医生给他开药。 医生通常情况下不会答应,可实在是让这个老太太扰的没办法,于是就按照老太太说的给她开了两副药。一个是奥氮平,一个是利培酮。 展羽看不懂这些药是干做什么用的,但是奥氮平这个名字,他不久之前才听古云非提过。 古云非根据凶手留在案发现场的汗液气味,推测出凶手在服用奥氮平这种药物,这一点老太太又吻合了。 罗慧君对医生说,“这两副药都是抗精神病的处方药。不经过检查,医生是不应该给患者开的。” 医生也知道自己违反了规定,陪着客气,解释道,“你们不知道那个老太太脾气有多怪!不给她开药,她就赖在我这儿不肯走。她这么大岁数,撵又撵不得,劝又劝不听。外面的患者都等着我呢,我实在是拿她没有办法了。后来想着反正这种药也吃不死人,就给她开了。再说这两味药也都是治疗精神疾病的常用药,看这老太太的样子也不像正常人。我干脆就给她开了点药,把她打发走得了。” 展羽不想听这个医生接下去如何解释,他现在只想尽快找到那个老太太。 古云非对接下来的调查不太感兴趣,他喜欢的是挑战未知,对于这种按部就班的抓人没什么兴趣,于是向展羽告辞,“我先回店里了,如果你们确定了那个老太太是凶手,就告诉我一声。” 展羽也不留他,抓一个老太太还能有什么挑战?随便派个女警察足够了。 陆小北想凑热闹,可是古云非不去,她也没辙。 …… …… 张贵英的住处很快就被找到了。 展羽只带了三个人去到她家,其中一个还是罗慧君。不管怎么说,万一抓那老太太的时候她犯病了,还是有个心理医生在场稳妥些。 展羽让其中一个警员敲门,谎称是检查煤气表的。 过了一会儿,有人慢慢吞吞的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从屋里飘出来。 可是开门的却不是张老太太,而是一个矮胖的男人,年纪也就20来岁,病怏怏的,拄着一个拐杖。 看见门口站着这么多人,他一时间有些傻眼,“你们……你们不是查煤气表的?” “张贵英在吗?我们找她。”展羽开门见山。 “张贵英是我妈,你们找她干什么?”胖男人有些警惕的打量着他们,一直堵在门口,也不请他们进屋。 孙扬性子急,不想跟他啰嗦,一把推开他说,“你啰里啰嗦干什么呢,我们找的是你妈!”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男人的身体那么虚,随手一扒拉,他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样子就像碰瓷一样。 男人呼哧带喘的想从地上爬起来,可是挣扎了半天都没起来,他鸡头白脸的警告展羽等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我跟这楼里的邻居都认识。我要是呼救,他们绝对会帮忙的,到时候你们跑不了,把你们都交给警察!” “切,别费事了,我们就是警察。”孙扬自知理亏,但嘴上却不肯服软。 “闭嘴!“展羽瞪了他一眼,伸手把那个男的掺了起来。一边使眼色,让孙扬进屋去找。 男人想拦他,可是已经力不从心,焦急的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呢?你们真是警察?” 展羽掏出警官证,给男人看了一眼,“我们确实是警察,想找你母亲张贵英了解一些情况。” “可是我妈不在家呀!”男人一脸无奈道。 展羽目光犀利的盯着他问,“她去哪儿了?” 男人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孙扬这个时候从屋里出来,朝展羽耸了耸肩,示意他屋里没有人。 “你叫什么名字?”展羽问胖子。 “李达。”胖子小声回答他。 展羽将他带到一边,拍了拍李达的肩膀,语重心长问,“你老实跟我说李达,你妈到底去哪儿了?” “我真的不知道,警察大哥。我妈平时都是我行我素,想干什么直接就去干,从来不跟我打招呼。”李达满脸委屈的告诉展羽。 展羽半信半疑的瞅着他,“那你妈什么时候出去的?” 第8章 吃人老太太(4) 李达眼珠转了转,掰着手指道,“说起来能有两三天了。“ “你平时就跟你妈住在一起吗?”展羽又问。 李达点点头,叹了口气道,“嗯,自从小时候父母离婚之后,我就一直跟我妈住在一起。” 展羽扫了一眼房间,布置简单简洁,确实像是两个人居住的样子。忽然他目光一转,注意到不远处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药品,他走过去,逐一拿起来看了一眼,有治胃的,有治心脏的,有治肾的,可就是没有治疗精神病的。 “这是谁吃的药?”他忍不住问。 “都是我吃的。我从小肾就不好,后来心脏,胃也开始出毛病了,还有糖尿病,根本就是个废人了。要是没有我妈,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李达说着暗自苦笑一声。 展羽犹豫了一下,还是追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妈有精神方面的疾病?” 李达一脸茫然的看着展羽,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呀,她也从来没说过。” “那你母亲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或者情绪上有什么巨大的波动?”展羽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李达的表情变得更加费解,“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妈的情绪一直都不太好,可能是照顾我太辛苦了!有时候脾气还挺大的,但是这也可以理解,有我这么个拖累,谁能快活得起来呢?” 李达黯然神伤,拄着拐杖挪到一把椅子那儿,很虚弱的坐下去。 展羽见状,没再问下去。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扑了一个空。 可是他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于是带着人,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搜了一遍。 展羽虽然没有罗嘉那种专业刑侦技术的背景,但是当了这么多年刑警,经验也是有的,他不相信一个连环碎尸的罪犯,能把痕迹清理的那么干净。 邢文珊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尸体,发现时只剩下了骨架,他们的肉肯定要有去处,鉴于凶手有烹饪的习惯,那么他家里很可能就是第二案发现场。 如果在这里发现一些油炸人肉里脊,或是爆炒人心片之类的硬菜,展羽一点都不意外。 可是一圈下来,他们却一无所获,张老太太家里,普通的就像其他正常人家一样。 展羽不甘心,又打电话把法医焦清晗叫来。 焦清晗接到电话,就带着专业仪器赶来,把房间里里外外又搜查了一遍,不过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这让展羽彻底失望了。心里也不禁开始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不成他猜错了吗? 这个张老太太并不是凶手? 她的精神病只是一个巧合? 但是这个张老太太,现在人在什么地方呢? “你有你妈的手机号吗?给她打一个电话,联系一下她。”展羽对李达说。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儿找我妈呀?”李达现在也开始怀疑了。 “要说你妈可不是一般人,你的邻居没人敢惹她?”孙扬一脸坏笑的挖苦他。 饶是李达身体不好,可脑子没坏,再怎么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当场就不乐意的反驳道,“你什么意思,我妈脾气大点儿,平时也还算讲理。” 孙扬冷笑一声,“是啊,谁敢不跟她讲理呀,不跟她讲理的人,是不是现在都不见了?!” 李达听他阴阳怪气,终于忍不住了,直截了当的问,“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行了!”孙扬正要说话,展羽忽然打断,不想听他在这儿继续调侃张老太太儿子。 他回过头,催促李达给张贵英打电话,也顺便探听一下情况。 李达拄着拐,吃力的挪到屋里拿出手机,拨了母亲的手机号,可铃声却在屋里响了起来。 “我妈没带手机。”李达无奈道。 “没带手机,跑出去两三天,你觉得她能去哪儿?”展羽一脸疑惑的问他。 李达皱了皱眉,眼中流露出几分担心,“我不知道,她好像从来没这样过。我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啊?” 这时,孙扬突然憋不住冒出一句,“我看你妈是畏罪潜逃了!” “什么畏罪潜逃?什么意思?我妈犯了什么罪?”李达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展羽,那样子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没什么,就是一些小事情。可能是个误会,我们只是想找你母亲,简单了解一下情况。”展羽瞪了孙扬一眼,怪他多嘴,对李达打起了马虎眼。 李达这才稍微平静下来。 展羽重新打量着一遍房间里的情况,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于是带着众人离开了张老太太家。 “展队,咱们不会就这么算了?这也太不甘心了,这可是我参与的第一个案子啊!”从张贵英家出来,孙扬不情愿的抱怨着。 展羽看了看他,”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这个张老太太就是我们要找的凶手,她说不定已经有所觉察了,我们就算等在她家也没有意义。“ 听到这儿,孙扬不禁有些泄气。 展羽接着道,”不过不代表我们没有其他办法。看他儿子那个身体状况,肯定得有人照顾,如果她还顾念他儿子,应该还会想办法回来看的。所以接下来这几天,你就负责在这里守着。” 第8章 吃人老太太(5) “放心展队,保证完成任务!只要那老太太一露头,我马上把她摁住。”听了展羽这话,孙扬又来了兴奋劲儿。 “低调点儿!把自己藏的隐蔽一点,别被人发现了!”展羽交代完孙扬,又对另外一个警员说,“赵兵,你去跟信息科那边联系,让他们把李达的手机给我监听了,一旦他和他母亲通话,立刻报告我。” 展羽接着告诉了他一个手机号码。这是他刚才趁着李达给他母亲打电话的时候,偷偷记下的。 该安排的都安排完了,接下来的要做的,就是守株待兔了! 这也是古云非最不愿意干的事情,却是展羽最擅长的。 …… …… 骨色骨香。 古云非埋头在骨头上雕刻,一旁坐着罗慧君,她今天特地来找古云非,把这个案子的进展大概讲给他听。 “刑警队的人在张贵英楼下,已经埋伏了四天了,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现张贵英的动向。对他儿子李达的手机监听,也没有什么进展。这个女人就像是突然把他儿子彻底抛弃了一样,你说会有母亲这么狠心吗?” “这种事你一个心理学家应该比我更清楚,何况你自己不是深有体会吗?”古云非专注的盯着手里的骨雕,头也不抬的说。 罗慧君听得出来,他是在用自己和罗嘉的矛盾来挖苦自己,不过她不跟他一般见识,理性的分析道,“我觉得不能!如果一个母亲想抛弃儿子,那她早就会这么做了,她都付出了这么多年,不应该会这么绝情,哪怕她是一个精神病。“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古云非边雕刻边问。 罗慧君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声音清冷道,”我现在怀疑,张老太太可能就在附近,她已经知道了警方的意图,所以在跟警方耗。但是这样做,势必要增加他儿子的风险,我不知道以他儿子的身体,那些药还能维持多长时间?反正这小子这些天一直都没出门,大概冰箱里的食物还够。” “听你这么说,这个老太太还算是一个好母亲呢?”古云非口气中带着戏谑。 罗慧君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接着说道,“何止是一个好母亲呢,说是伟大也不为过!这个张贵英的背景我们查的很详细,她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再婚。等于是一个人把那个病怏怏的孩子抚养长大。为了生计,她什么都干,做过小买卖,当过服务员,当过厨子,干过保洁,也进过修理厂修汽车。“ ”连这些都查了,你还真是下功夫啊!“古云非幽幽道。 ”想知道这些并不难,她的事迹还上过新闻,被电视台报道过呢。看她的个人事迹,简直就是一个模范母亲,我实在想不通,她怎么会和碎尸案牵扯到一起。”罗慧君说着叹了口气,唏嘘不已。 “再好的人,也不代表就没有不良嗜好,也许她就喜欢做点人肉美食呢。”古云非漫不经心的说着。 罗慧君可没心情听他的调侃,想了想说,“我感觉这个老太太,不像是一个食人癖。你上次也说过,对于食人癖来说,人肉的材质很重要。孩子和女人最上乘,男人最差。如果说她是为了吃人肉杀人,她杀女人还可以理解,可为什么要杀男人呢?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那个被碎尸的男性被害人的身份也查出来了,他叫韦志成,在家装公司做业务经理。邢文姗在医院里跟张贵英发生冲突的那天,跟邢文珊一起的那个男人就是他。” 古云非雕刻骨雕的手忽然停了一下,问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罗慧君缓缓向他走去,边走边说,“看起来应该正在处对象,他们同时遇害,逻辑上也能说得通。不过,给人感觉,张贵英杀害两人更像是报复杀人。如果仅仅是为了获得人肉,韦志成应该不太可能是她的目标。” “你这不都分析的头头是道吗,接下去守株待兔,等着老太太自投罗网就行了。跟我说这些,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不知道是不想参合,还是真的这么想,古云非忽然冒出一句话,还罕见的夸奖了罗慧君。 可是罗慧君的脸上却丝毫没有高兴的迹象,“话虽如此,但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如果这个张贵英真的抛弃了儿子,又该怎么办呢?” 古云非放下手中的骨雕,沉默了一会儿,“那你们遇到的可就不是一个普通的老太太了,可喜可贺。” “我来这里不是想听你说风凉话的。”罗慧君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若有所思道,“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就是这两天发生的。我去过第四人民医院不止一次,主要是想侧面的打听一下关于这个张贵英的情况。但是就在昨天去医院的时候,我总感觉有人在跟踪我。在我下楼梯的时候,差点儿被一瓶浓硫酸砸到,如果真的泼到我身上,我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了。” 听罗慧君说出这件事,古云非终于来了些兴趣,“你看到朝你扔硫酸的人了吗?” 第8章 吃人老太太(6) 罗慧君轻轻摇头。 “那有其他的目击者吗?”古云非追问。 罗慧君还是摇头,“那个楼梯的位置有点偏,当时周围没有其他人。我感觉那家伙就藏在附近,所以也不敢停留,匆忙向楼下跑了。这个时候我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似乎有人在追上来。” 古云非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她,表情有些惊讶,“这么好的机会,你就没停下来,回头看一眼吗?” 罗慧君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古云非,“你觉得那种时候,我敢停下来回头看吗?我本来腿脚就不好,万一被那个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 古云非轻咳了两声,问她,“那个人是张贵英吗?” 罗慧君身体激灵了一下,似乎仍心有余悸,“我不知道,反正他追的很快,以我现在的身体,就算是个老太太,我也跑不过的。” “那你后来是怎么脱身的?”古云非问。 罗慧君回忆道,“我当时实在跑不动了。看到旁边有个卫生间,我就跑到里面,把门锁上。另外,他泼的硫酸也多少溅到了我,所以我想看看我伤到了哪儿,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 罗慧君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眼睛只是盯着桌上的骨雕,似乎在想什么。 古云非低声问,“然后呢?” 罗慧君回过神来,目光从骨雕渐渐移到古云非身上,接着说,“我在卫生间里大约待了能有半个小时,期间我还给展羽打过电话。他赶来时,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可能是被展羽吓走的。” 古云非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说道,“他不是被展羽吓走了,也许是被你!“ 罗慧君一愣,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我当时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吓走他呢?” 古云非沉声道,“你想啊,你在卫生间里待了半个小时。我相信卫生间的门就是那种普通插销,连浓硫酸都能搞到的一个人,想破门而入不是轻而易举吗?可是他偏偏放弃了,为什么呢?卫生间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当时只有我一个。“罗慧君摇着头,脸上也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回过头来仔细想想,古云非说的没错。在展羽赶过来之前,那个人有充分的时间破门而入,去对付她。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了放弃呢? “这个卫生间是什么样的?”古云非忽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 罗慧君思索了一下,说道,“就是普通的卫生间了。没什么特别的,收拾的挺干净,刚用消毒水洗过……” 古云非忽然抬手打断她,“等一下,你怎么知道刚用消毒水洗过?” 罗慧君回答道,“那还不简单吗?一进门就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古云非点点头,语出惊人道,“明白了。是厕所救了你一命。” 罗慧君又好气又好笑,“你是在拿我取笑吗?” 古云非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随后解释,“现在大部分的消毒水中,都含有芳香烃的成分。你遇到的很可能就是张贵英本人。她不仅仅是对香水,对所有含芳香烃的化学物质都十分的敏感,甚至说是惧怕也不为过。“ “还有这种事情!”罗慧君回想经过,仍然后怕不已。 如果不是凶手有这个毛病,她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怎么样?现在对这个案子有点兴趣了吗?不如你陪我去医院看看。说不定还能碰上张贵英呢。如果立了功,还有奖励,何乐而不为呢?”罗慧君突然建议他。 然而还没等古云非说话,一个声音忽然将罗慧君打断,“你俩在聊什么呢?什么奖励?” 罗慧君回头一看,只见陆小北叼着棒棒糖,正从外面走进来,一听到罗慧君聊奖励,跟狗见到骨头一样,兴奋的蹿了过来。 “还真是哪都有你呀!”罗慧君对这个小丫头有点儿不太感冒。 陆小北走到古云非身边,用挑衅似的语气道,“瞧你这话说的,我跟古老师是什么关系,既是他的爱徒,又和他是侦探社的合作伙伴。我来这里就跟回家串门似的。倒是你挺稀客的,怎么着,又想求我们老师帮忙办案吗?” 罗慧君白了她一眼,不以为然道,“这是我跟你老师的事情,小孩子少插嘴了。” “你说谁是小孩儿呢?我都十八了!”陆小北毫不示弱。 眼看着这两个女人又要开始掐了,古云非只好打断,对罗慧君说,“这个案子我也不是不可以插手,不过我不打算去什么医院,也不打算跟你们围追堵截那个老太太。” “那你打算做什么?”罗慧君不解。 “去个地方。”古云非说着朝陆小北招了一下手,“艾杰超交给你的东西呢?” 陆小北从背上的双肩小背包里拿出一张折叠纸,放在了古云非面前,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呀老师?搞得神神秘秘的?“ 罗慧君也有些好奇,听古云非话里的意思,好像他让艾杰超弄来的这张纸,跟碎尸案有关系,莫非他这几天也在背后搞调查吗? 只见古云非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将那张纸展开,平铺在了桌上。 却原来是一张地图。 第9章 幻嗅妄想症(1) 只见那地图上画着一些七扭八拐的长廊,就跟迷宫似的。 罗慧君和陆小北都抻长了脖子,凑过去仔细看,差点儿脑门就撞在一起,彼此不服气的瞪了一眼。 “这是什么建筑啊,看着好奇怪呀!”陆小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刚才艾杰超交给她这张图的时候也神神秘秘的,什么都没说。 “这是我们发现尸块的那处下水道的地下平面图纸。”古云非解释说。 “连这个都能搞到,艾杰超那家伙有两下子啊!平时看他跟个瘦猴似的上蹿下跳。真是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啊!”陆小北这番评价,如果艾杰超在场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 罗慧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古云非,“你搞下水道的地下图纸干什么?你不会是想下去?” “为什么不呢?”古云非波澜不惊的说道,“我已经查清楚了,那个下水道确实是清末时候,由德国人建的。当时那个地区是德国人的租界,因为地势是东江区最低的,一旦下大雨,就会发生水涝,德国人建这个下水系统,就是用来防洪涝的。没想到一直用到了今天。” 罗慧君一脸疑惑的瞅着他,“可是我不太明白,你下去想做什么呢?张贵英总不会躲在下水道里?” “为什么不可能呢?”古云非反问。 “……”罗慧君露出了恶心的表情,毫无疑问,如果换成是她杀人的话,宁可被枪毙,她也不可能躲在那种地方的。 古云非从椅子上站起来,缓步走到阴影里,幽幽道,“你们不能用常理来考虑这个罪犯。要知道她的嗅觉能力跟正常人完全不一样,这也是让我一直很感兴趣的地方。她对香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厌恶,但却能受得了下水道里的臭气,亲自钻到里面。所以我就在想,张贵英为什么要把那些人骨残渣扔在米娅楠住处附近的下水道里呢。那离张贵英的住处也太远了?” 罗慧君琢磨着他的话,忽然灵光一闪,“你不是怀疑,她是从下水道里面钻过来的?”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之前只是怀疑,可是看完这张地下图纸之后,我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了。” 罗慧君重新打量着那张地图,大概辨认了一下方位,从古云非桌上拿起一支笔。在右侧那几个标记下水道出口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圆圈,“假如我计算的没错,张贵英的住处应该就是在下水道所在区域的东面。距离多远我不知道,但是她要像你说的那样,至少得横穿过整条下水道。” 罗慧君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毫无疑问,她根本就不相信凶手能做到这一点。 先不说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一个人能待多久,就是那股气味儿,也不是正常人能忍受得了的。 可是古云非主意已定,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 他把整张地图仔细的看了一遍,把所有关键位置都记在心里。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动身。 这一下倒把罗慧君和陆小北都看傻眼了。 “你真打算去吗?”罗慧君问。 “当然了。”古云非这次动身没有穿以往的衣服,而是换上了一套户外作业的工作服,还戴了简易的防毒面具和手电筒,另外还有一把登山镐,一把铁钳子。 看来他早已经准备好了。 “你们两个想不想跟去看看热闹?”古云非对目瞪口呆的罗慧君和陆小北说,尤其是口口声声说跟他关系不一般的陆小北。 可陆小北却赶紧摇手,“我还是免了!我怕那里面有大耗子,我最怕老鼠了。” 古云非不以为然的白了她一眼,目光转向罗慧君。 罗慧君犹豫再三,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跟你一起去!” 话说这个女人上来脾气,还真有一股不输给男人的决绝劲儿。 她从古云非那儿要来一套相似的装备,穿戴整齐后,就打算跟他一起动身。 两个人重新来到了米娅楠家附近的那个下水道入口,毕竟上次已经来过一次,对这里并不陌生。他们掀开盖子,石壁上固定着便于攀爬的梯子。古云非正要下去,远远的就听到陆小北喊,“等等我!” 只见陆小北穿的跟个粽子似的,呼哧带喘地从远处跑过来,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一个大号的登山头盔,扣在头上,半张脸都快挡住了。 “你怎么又改变主意了?”罗慧君好奇的问。 陆小北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其实没别的原因,她就是看这个女人跟古云非在一起心里不舒服,所以就算是一起钻下水道,她也不能给这个女人创造机会。 于是三个人攀着墙上的梯子,小心翼翼的下到下水道里面。 经过发现尸体的地方,虽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了。不过陆小北和罗慧君两个女人还是有些紧张,似乎仍能感到阵阵寒意。 当时的众人只是待在了这附近,并没有往里走。隧道的入口黑黢黢一片,看不出深浅。 第9章 幻嗅妄想症(2) 古云非打开手电,往里面走了一段,前面的路被一个铁栅栏堵住,栅栏锈迹斑斑,看上去也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栅栏上有一个铁门,用锁链拴住。 好在锁链不算太粗,古云非带来的钳子派上了用场,三两下就把锁链剪断,打开了铁门。 三个人进入到隧道里,越走越深,已经彻底与外界隔绝,耳边只能听见水渠里流动的水声,因为有防毒面具,鼻子还好说,只是这种来自四面八方的压迫感让人没法抵挡。 三道手电光柱像在黑暗中劈开的口子,努力的向前延伸,却对这头黑暗的庞然大物毫无影响。 它一声不吭的,俯视着这三个闯入者,看着他们在自己的身体里越陷越深。 按照古云非的推测,张贵英是从下水道钻过来的,如果他们想要找到她来时的那条路,那么就应该是一条她熟悉的路径,通向她的藏身之处。 她在被警方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有可能躲在那里。 古云非一边走,一边仔细观察地面,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痕迹,从地面上若隐若现的脚印可以看出,张贵英确实是孤身一人横穿了这条下水道。 他们根据张贵英留下的这些点点滴滴的痕迹,寻了半个多小时,面前却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像一个叉子,通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到底该走哪条路啊?”陆小北问古云非。 古云非仔细观察了一下,可这里留下的痕迹并不清楚,只好说道,“这三条路都有可能。“ “难道我们要一条路一条路的试吗,我可不想再走回头路了。”陆小北免不了抱怨。 “那我们干脆三个人各挑一条路,不就行了。”罗慧君建议。 “这么黑,你一个人敢走吗?”陆小北马上表示反对,又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罗慧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辣椒水,“我有它就够了,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辣椒水的作用尤其明显。就算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也能轻易控制住。何况对方只是一个奔60岁的老太太。我有什么可怕的呢?至于你嘛,如果你实在怕的话,就跟古云非一起走。” 罗慧君打量着陆小北,眼神中分明带着挑衅之意。 这可让陆小北受不了了,她输什么,也不能输面子呀!马上拍拍胸脯说道,“我只是担心你,我有什么可害怕的,我可是形意八卦掌的第十一代传人,那个张贵英不碰到我还好,碰到我就算她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就她那老胳膊老腿的,还能扛住我几巴掌?!” “那么古先生你呢?”罗慧君又把目光转向古云非。 “我无所谓。”古云非表情漠然。 三个人商量好了就分头行动,各自挑了一条隧道走进去。 陆小北的胆子可远远比不上她的嘴巴,心里不住打鼓。可是瞧着古云非和罗慧君都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搁不下面子说不敢去,只得硬着头皮钻进了隧道里。 古云非选了靠中间的那条隧道,往里走了十几步,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声音不大,像是在跟着他。 他并没有多紧张,一个久跟尸体打交道的人,对恐惧的感知也会比较麻木。 但这不代表他不在乎生死。 他突然关掉了手电筒,身后的脚步声也随之停了。 就在跟踪他那个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古云非已经犹如鬼魅一般,掠到了那人面前。 手电筒再次打开的时候,古云非与那个人正好面对面。 然而他看见的,却是罗慧君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你吓死我了。”罗慧君气的给他两拳,这个举动多少有些暧i。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你不好好走你的路,跟着我干什么?”古云非质问她。 “那么黑的路,我一个人也害怕呀,跟着你在一起会有安全感。”罗慧君拉下防毒面罩,露出了娇i动人的脸庞。她尽管没有妹妹长相那么精致,但也别有一番动人的feng情。 “既然害怕,你还建议分头走?”古云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我说我那是故意想把陆小北支开呢?”罗慧君的声音里仿佛带着磁性,又带着某种挑dou的意味。 “你支开她做什么呢?”古云非依然冷淡。 他确实想不出来,这个狡诈多端的女人,想跟他单独待在下水道里,能做什么? “两个人之间可以做很多事情啊!有没有发现?这里是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世界……” 罗慧君一边说着,身体也离古云非越来越近,那张脸在昏暗的光亮中无限暧i,声音也柔软的令人x痒。 “你在挑dou我?”古云非露出厌恶的表情。 罗慧君笑了笑,柔声道,“我在做一个心理实验,看看雕骨师这个职业,对人的日常sheng理有没有影响?” 古云非皱了皱眉,故意挖苦道,“你的挑dou只能在臭气熏天的下水道里进行吗?” “xg\/\/yu本来就和臭味儿分不开的,无论是人还是动物,xg\/\/yu旺盛的ti液都是sao气熏天的,这样才能刺ji对方的荷尔蒙。”罗慧君的身体已经tie在了古云非shen上,忽然她飞快的拽开古云非的面罩,在他的嘴唇上wen了一下。 第9章 幻嗅妄想症(3) 她这个举动大胆而放肆,完全出乎古云非的意料。 古云非想着要不要给她一个耳光,不为别的,只是对于古云非这么灵敏的鼻子来说,下水道里的气味儿,对他的折磨远远超过普通人。 可是还没等他的巴掌扇在罗慧君脸上,罗慧君已经掏出了那瓶辣椒水,喷了他一脸。 这个女人远比他想的……还要重口。 不过古云非并没有感到那种难以忍受的疼痛,相反,他感觉脑子好像有些眩晕,罗慧君亲吻他的力量,仿佛一下子增大了无数倍,似乎要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抽出来,完全吞下去。 忽然,他听见罗慧君在低声数数,通过彼此相碰的嘴唇,传进他的脑子里,“我数到3,就完全进入我的世界,1……2……3……” 罗慧君一直盯着古云非的双眼,直到那双冷漠的眼神渐渐失去神采,她才终于放心。 她知道,以她的催眠能力,正常面对古云非,是绝对没有可能得手的。 而在下水道这种昏暗特殊的环境下,古云非无论是视觉还是嗅觉,都比正常迟钝了许多,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突施冷箭,一击得手。 她盯着古云非,眼睛里的神情十分复杂。 如果需要,她现在甚至有能力杀了他,在这个黑暗的,不为外人所知的地下。 然而……她没有…… 她轻轻朝古云非伸出手,而古云非只是痴痴呆呆的望着她,没有丝毫防备之意。 罗慧君的手放在古云非脖子上,轻轻的摸索,忽然凑近他的耳朵,低声道,“你千万要记住,要提防罗嘉,提防罗嘉。你记住了吗?” “提防罗嘉。”古云非机械的回答,犹如一个机器人。 罗慧君凝视了他一会儿,低声念出一串数字,“。” 古云非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间仿佛一下子静止了,空气中只有罗慧君轻柔的低语声。 “你俩在干什么?” 古云非睡到深处,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紧接着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正在向两个人逼近。 罗慧君听出,那是陆小北的声音,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然而罗慧君并没有动,她贴在古云飞耳边,低声道,“我数三个数,数到3,你醒来,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1……2……3……“ “唉,你们两个怎么能这样,太过分了!!”陆小北跑过来时,正好看见两个人贴在一起,目睹着他们亲密的举动,不禁气的火冒三丈。 可是罗慧君不慌不忙,甚至捧起古云非的脸,在他嘴唇上吻了一下,把陆小北气得七窍生烟,恨不能揍她一顿,“你太不要脸了!“ 罗慧君这才缓缓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说道,“他未婚,我未嫁。你这话说的好没礼貌。”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是展羽的女朋友吗?你居然勾引我老师……”陆小北说到最后已经气的脸颊绯红,好像古云非是她男朋友一样。 罗慧君慢条斯理的解释,“小朋友,你好像没听明白我的话。我跟古云非法律上都是单身,如何选择感情是我们自己的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好像还轮不到旁人说东道西。” “你……”陆小北一时语塞,转头质问古云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罗嘉吗?怎么跟她姐姐搞到一起了?” 古云非此时神情还有些恍惚,迟疑的问,“你说什么?“ “什么我说什么,你自己刚才做的事情你不知道吗?你们两个都搂在一起了,还跑到下水道里亲嘴,你俩还真不嫌脏!!” 陆小北从来不会对古云非用这种口气说话,就好像刚才她真看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古云非疑惑的看了一眼罗慧君,只见她神情淡定,一如往常。再看衣服,两个人衣着整齐,丝毫没有什么异常,不禁抹一把脸,对陆小北说,“你是疯了?我在查案呢?” “你们这是在查案吗?刚才不是说好的一人走一条路吗?合着你们两个是故意把我支开,好不妨碍你们亲热是不是?”陆小北说话跟机关枪似的,丝毫不留情面。 古云非只是感觉刚才有那么片刻神情恍惚,之前罗慧君是有语言调逗他,可是也仅此而已,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何况还是在下水道里,就算他重口,也重不到这种程度。 罗慧君这时不慌不忙的对陆小北说,“我知道你对我刚才的安排很不满,女孩子嘛,都怕黑,可以理解。我跟你差不多,回来找古云非,只是为了能有些安全感,就这么简单。你也没必要借题发挥了,我跟他真的没有什么。” “唉,你什么意思啊?合着我刚才是因为生你的气,故意瞎编呗?!”陆小北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最受不了这种冤枉了。摩拳擦掌的,恨不得现在就动手把这个假惺惺的女人痛扁一顿。 “行了够了,别在这里胡闹了。如果想查案子的话,就继续查,否则就回去!”古云非说着拉下脸。 “怎么着,你这是要替相好的出头呗!”陆小北听古云非这么说,怒意更盛,她一跺脚吼道,“我就是查案子,也用不着跟着你一起。我现在也是侦探社的一员,大不了我就自己把凶手抓到。” 第9章 幻嗅妄想症(4) 说完她不再理睬古云非,扭头就跑。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罗慧君询问古云非。 “用不着,她功夫好着呢……”古云非说到这儿顿了顿,目光有些玩味的在罗慧君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你刚才没搞什么名堂?” “什么意思?”罗慧君故作无辜的问。 “没什么。”古云非不再纠结,迈步朝隧道深处走去。对于嗅觉异常灵敏的他来说,下水道里的气味简直就是折磨,要不是为了弄出真相,他绝对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 他和罗慧君又朝前走了一段路,突然站下,提醒罗慧君,“你听!“ 罗慧君侧耳聆听了一会儿,微微蹙起眉头,“好像这附近有人。”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指了指左边。 “我记得这前面有个岔路。”古云非说着加快脚步。 两人往前走了十几米,眼前出现了一左一右两条路。 古云非毫不迟疑的拐向左边那条,再往前走一段,忽然看见了微弱的光亮。 果然有人在那里。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听见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尖叫,转回身朝古云非和罗慧君这边跑来。 而就在这个人发出尖叫的同时,古云非和罗慧君也听出来了,这人正是陆小北。 想不到他们居然在这里又碰上了。 这时,陆小北也看见了古云非和罗慧君,此时的她一脸惊慌,根本顾不上之前发生的争吵了,结结巴巴的对古云非说,“那边……那边全是……” 古云非拉住惊慌失措的她,沉声道,“全是什么?你慢慢说!” “全是……碎骨头渣子!”陆小北几乎是使出全力说出了这句话。 一时间古云非和罗慧君全都愣住了。可是这也并非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毕竟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寻找凶手,出现些碎骨也在情理之中。 缓了一会儿之后,古云非让陆小北带路,重新回到她来时那段路上,走了一会儿,旁边又出现了一个岔路。 古云非猜想,陆小北应该就是从那条路上穿过来的。 果然,他们走着走着,潮湿的地面上开始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残骨碎渣,越往前走,碎骨越多。 有些是装在塑料袋里的,还有些就这样随处的散在岸边和水渠里。 如果借鉴之前发现的那两个被害人的残骨数量,眼下下水道里发现的这些骨头,至少有三个被害人。 古云非捡起几片碎骨看了看,不禁吓了一跳,这些骨头全都是被利器切断之后油炸过的。 他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搞得陆小北直恶心。忽然想起刚才他跟罗慧君亲嘴的情景,真想指着罗慧君的鼻子大骂一句:这你也能下得去嘴? “看来凶手的抛尸地点不止一处。就算我们找到了凶手的踪迹,也不太好办了。这一处下水道的面积很大,我们并不知道他都在什么地方抛尸了。就靠咱们三个人,想收全了很难做到。实在不行,我就给展羽打电话,让他调人手来帮忙!”罗慧君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陆小北在一旁撇撇嘴,阴阳怪气的“切”了一声,“这个时候还好意思找男朋友来。” 罗慧君懒得理她。 古云非并没有马上表态。他抓起一块碎骨,拿在手里把弄着,眼睛闪出光亮,“在我看来刚好相反。我们也许马上就能找到凶手的行动路线了,我想这条路应该是他唯一能抛尸的地方。” 罗慧君很是吃惊,自从下到下水道里,她几乎跟古云非寸步不离,她还什么都没发现呢,古云非怎么就能这么肯定呢? 这时古云非忽然说,“我现在需要马上证实一下我的猜测,你们两个得帮我一个忙。” “怎么帮?”罗慧君问。 “帮我把附近这些碎骨都收集起来,我要在这里检查。”古云非淡定道。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可事已至此,罗慧君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陆小北叉腰瞅着他俩,鼻子不停的哼哼,她现在可还没消气儿呢。 “想查案就过来帮忙。”古云非用命令的口吻道。 陆小北极不情愿的走过去,让她空着手捡地上那些碎骨,她宁愿把手剁了。 罗慧君倒是蛮周到的,不知道从哪里捡到两根钢筋。看着还算干净,慷慨的递给了陆小北一根。 陆小北可没打算谢谢她,气哼哼的把钢筋抢过来,开始在地上扒拉起那些骨头碎块,她们先把分散的碎骨聚到一堆儿,其余的就由古云非处理了。 有一些碎骨还放在塑料袋里,可以直接用钢筋挑起来,还算方便。 经过一番忙碌,附近的碎骨大致都归拢到了一起。 古云非找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地方,把那些碎骨平铺在地上,让陆小北和罗慧君打着手电照亮,他则在碎骨里翻找起来,时不时的还要拿起来在鼻子上闻一下。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陆小北实在等的不耐烦了,说道,“你不会是想在这里,把这些被害人都重新拼凑出来。那直接拉回去,交给法医们,让他们弄不好吗?” “闭嘴!”古云非不想被她打搅。 “你……” 第9章 幻嗅妄想症(5) 在这种恶臭的环境下,古云非的嗅觉能力大打折扣,他必须完全集中注意力,不能有丝毫分神,他要在那些碎块上找到些痕迹,来证实他之前的猜测。 他把自己挑选出来的一些石块单独摆放,罗慧君和陆小北只认出了两只被炸成鸡爪样的手,其余那些骨头碎片,就实在看不出来是什么了。 终于,古云非完成了检查,脸上的神情也比刚才松弛了不少。 他重新戴上了口罩。 还没等他喘口气,陆小北迫不及待的问,“哎,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凶手的踪迹在哪儿了?” 古云非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曾经问过一个问题,凶手是如何选中被害人的?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我想我现在大概找到了答案。” “这跟凶手踪迹也没关系啊。”陆小北有些不耐烦,或者说她还没从刚才的怒气中抽离出来,故意呛着古云非说话。 古云非不解风情的瞪了她一眼,继续说道,“因为被害人身上的味道。“ “你是说……这些被害人都用了香水?”罗慧君猜测。 “可以这么说,尤其是那种气味浓烈的香水,会让凶手感到恐惧。”古云非解释。 “恐惧!?”罗慧君对古云非这个描述感到有些费解。 身为心理专家,她知道很多人都有心里怪癖,有怕虫子的,有怕蛇的,有怕高空的,有怕深海的,有怕巨大物体的,有怕尖锐物体的,但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人怕香水! 古云非指了指自己挑出的那些尸块,“你好好比一比,我选出的这些和其余的有什么不同?” 罗慧君蹲下身子,打量着地上的碎块,强忍着恶心道,“你选了两只手,还有……那是头骨吗?看上面好像还有一些头发。” “这的确是头骨的一部分,就在耳朵后方,叫乳突。另外还有一些肉,那是耳朵。凶手在对碎尸进行油炸的时候,对死者的双手、乳突、骨头,还有耳朵这些部分花费了更多时间,几乎都炸到焦糊为止。而其他地方仅仅是金黄。“古云非解释着。 罗慧君仔细看去,这些部位的颜色确实跟其他地方不一样,这让她更加不解,”可凶手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 古云非的心里似乎早已有了答案,只听他缓缓道,“这些部位恰好就是喷香水时常喷的地方,人的手腕、耳朵、以及耳后的乳突,都是毛细血管最多的位置,在这上面喷洒香水,效果最明显。但是对于凶手来说,那就是最让他厌恶惧怕的。与之相反的,他对我们寻常人所厌恶的臭气,反倒没有什么感觉。加上这个人本身还服用精神分裂的药物,如果让我大胆的推测一下,我怀疑他患有一种很特殊的精神疾病——幻嗅妄想症。” ”怎么说?“罗慧君露出疑惑的表情。 古云非接着解释,“这类患者在闻到某些特殊的气味时,会产生不愉快的情绪体验,严重的还会产生幻觉,导致病症发作。” “就因为闻到香水,就会产生幻觉?!”陆小北觉得很不可思议。 古云非点点头,“这种精神疾病的产生,可以是环境因素和大脑颞叶部位病变的共同结果。颞叶部位与人的记忆、情感有关。一旦出问题,患者的情绪就会出现紊乱。香味可能给凶手带来过恐怖的体验,所以在他大脑发生病变之后,会把香水的气味与大脑中的警觉系统错误的连接在一起。一旦凶手遇到有香水味的人靠近自己,特别是遭遇到了这种人的刺激,他就会发作,甚至感到自己受到了威胁。所以他的杀人动机在他看来,只是一种防卫。” 陆小北瞪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还是不敢相信,“可是这种防卫也实在太过了,不但把人杀死,还要进行碎尸和油炸?” 古云非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深道,“对他来说,真正让他感到恐惧的不是人本身,而是这种气味,他必须消灭掉这种让他有恐惧感的味道才行,而油炸就是消灭气味最好的办法。” “那他在下水道里闻着这些臭味儿,就没有恐惧感吗?”陆小北实在没法理解这个变态的杀人犯。 古云非摇摇头,淡然道,“确实没有,一旦产生了幻嗅妄想症。患者的嗅觉能力就是错乱的,我们不能用常人的理解去考虑他。” “我懂了,那我们现在该如何找到这个人呢?”罗慧君问古云非,这才是她现在最关心的。 古云非停顿了一下,故作神秘的说,“你们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现在经过的这段隧道,是不是更臭?” “都是下水道,哪有不臭的?”陆小北本来不想跟古云非搭话,可是这个凶手的状况实在太奇特了,她还是没忍住,一个接着一个问题的问了出来。 罗慧君的鼻子可没有古云非这么灵,直截了当的问,“你就直说,这段隧道到底有什么问题?” 古云非瞄了眼四周,缓缓道,“我对这片古代下水道周边的环境做过了解,一共有17个出口,相邻区域有好几家工厂,工厂排出的废水也走这条下水道。不过化工厂的废水一般都要经过处理后,才能排入下水道,再加上有一些化学物质含有芳香烃,所以它的气味,反而没有生活污水那么臭。” 第9章 幻嗅妄想症(6) 罗慧君有点儿明白古云非的意思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个凶手在穿越下水道的时候,是有意避开了那些含有化学废水的隧道。” “没错!“古云非斩钉截铁的肯定道,”他对含有芳香烃的化学物质都不太喜欢,但是对日常的废水却毫无反应。所以我们这一次,包括之前发现尸块的两个地方,都是排放日常废水的井口,废水通道一共有三条,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就是其中最大的一条。现在在这里发现了大量的尸骨,也说明这条路很可能通向凶手的住处。” 古云非的推断虽然出乎意料,但细细想来,也算逻辑严谨。眼看着就要找到凶手了,陆小北和罗慧君也暂时把矛盾放在了一边。 三个人沿着这条隧道继续向前走,陆陆续续又发现了一些油炸尸块,但是数量就没那么多了。继续往前走,尸块就再也看不见了。 古云非仔细观察着路途上的痕迹,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在经过下一个井盖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在犯罪心理学中,凶手选择的弃尸范围和距离,都是可以大致预测出来的。古云非来之前,已经把那张地图牢牢的记在了心里,而这个井盖的位置,就比较接近于凶手的住处。 古云非向上看了一眼,沿着石壁上的梯子爬到井盖处,试了试,井盖并没有锁死,可以打开。他率先钻出去,朝下面的罗慧君和陆小北摆了摆手,两个女人随后也爬出了下水道。 再次呼吸到地面上的气息,他们感觉无比的舒适。 这其中最兴奋的莫过于陆小北了,只见她抻着懒腰,嘴里念念有词道,“终于又满血复活了!” 然而就在她沉浸在这种大功告成的喜悦气氛中时,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冲她“呸”了一声。 她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这个下水井的位置比较隐蔽,在一个胡同里,附近并没有住户,不过偶尔会有一些行人经过。想必刚才冲她喷口水的就是某个路过的人! “这里人真没素质,见人都是这种打招呼方式吗?”陆小北撅嘴抱怨着,“难道他们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不久后我的名字和照片就会一同出现在他们家的电视上了。” 她正自顾自的陶醉着,忽然面前又走过三个路人,不约而同的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瞅着他们,见她抬头瞪人,三个人捂住鼻子,急急忙忙离开了。 “他们这是怎么了?”陆小北不解的看看自己,又看看古云非和罗慧君。 与古云非的淡定不同,罗慧君的脸上露出了些许不悦,提醒陆小北,“别问了,闻闻你自己身上的味儿!” 陆小北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钻完下水道,此刻身上还沾着一股屁味儿。刚才的高兴劲儿一扫而光,忍不住别过脸去,生怕别人看清她。 此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天还亮着。在陆小北的催促下,三个人终于休歇够了,身上的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起来走出了巷子。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片街区,这里是好几个居民小区的聚集处,沿街一家挨着一家的饭店,还有不少推车摆摊儿的。 不过现在不是饭点,来往的人不算多。 陆小北观察着街道的环境,很深沉的冒出了一句,“凭着我侦探的直觉,凶手就在这里,我已经闻到他的气味了。“ “你确定不是你身上下水道的气味没散?”罗慧君开了句玩笑。 陆小北给了她一个白眼,“我这是侦探的直觉!!“说着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开干。 “你等等。”罗慧君笑呵呵的打断她,“你打算怎么查呢?” “还用问吗,我们之前不是已经怀疑凶手是厨子了吗?那就肯定藏在这些饭店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就算一家一家找,也得把他找出来!”陆小北信誓旦旦的说。 罗慧君摇摇头,露出长者般的笑脸,语重心长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看这里的饭店,没有上百家也得有几十家。你一个私家侦探,连调查证都没有,如何去找呢?” 这句话倒把陆小北给问住了,她刚才还真没想那么多。但这确实是个难题,她总不能把这些家饭店的厨子都抓起来审问! 罗慧君见她开始犹豫,接着加了一把劲儿道,“再说你这么直接闯进去问也不好。我们毕竟现在只是猜测,手头上并没有实际的证据。具体谁是凶手,我们现在心里也没有数。就这么贸然闯进去,万一搞不好,还容易打草惊蛇。“ 陆小北虽然对这个女人老大不满,可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有道理,于是反问道,“那你说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还是打电话,再让你那个脑袋上有颜色的男朋友,带着人来帮忙啊?“ 没想到罗慧君压根不跟她一般见识,淡然道,“我找人问问。” 她说着拿出手机,给什么人打了一通电话,聊了两句就放下了,对古云非和陆小北说,“我跟这个区公安分局的人认识。他们以前找我帮过忙,我刚才想到一个办法,让他们帮我们联系这附近的消防大队。” 第10章 冰柜藏尸(1) “联系消防大队干什么?他们也不能帮我们查,要找也得找街道派出所啊。”陆小北不解。 “谁说他们不能帮我们查案的?那要看查什么?”罗慧君露出一丝狡黠,“我们现在就算要去调查那些饭店,也最好是私下行动,不惊动他们。不过对这些饭店情况最了解的,未必是派出所警察。” “不是派出所警察,那是谁?”陆小北一脸质疑的瞅着她。 罗慧君笑了笑,反问她,“你知道消防大队有一个部门叫消防防火处吗?“ 陆小北摇摇头。 罗慧君脸上露出一丝得意,解释道,”他们专门负责定期检查机关单位的消防设施。饭店是他们着重检查的单位,我们与其一家饭店,一家饭店的去蒙,还不如找他们问问呢!” 陆小北听的一愣一愣的,可纵使她再不懂,听到这里也开悟了一半。不过她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个女人的能力,咂巴着嘴,勉强道,“你这个主意……还凑合。” 两人同时看向古云非,古云非可以说对这个意见毫无异议。 于是罗慧君想办法,帮他们联系到了辖区消防防火处的工作人员。 接待他们的是个姓赵的女文员,今天正赶上例行检查,处里的人都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值班。 此刻,她正靠在椅子上玩手机呢,看到有人进来,只是瞟了一眼,就又把眼皮耷拉下去了。 罗慧君见状率先开口,不过她不方便说明来意,只好找了一个借口,让女文员把辖区内那些饭店的店主信息找出来。 赵文员很不愿意动弹,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大眼镜,不耐烦的对他们说,“这些饭店登记信息那可太多了。我都给你们找出来,你们看得完吗?” “我们主要想了解每个饭店里工作人员的个人信息。”罗慧君解释说。 赵文员头也没抬,一脸不耐烦的揶揄道,“那也查不出来呀。给饭店打工的都是临时工,我们这里都不会统计。你要想知道这些,也得去派出所打听,来我这儿纯属浪费时间。” 罗慧君看这女的明显嫌麻烦,于是想了想说道,“那你就给我先查一查这些饭店的老板!看看里面有没有一个五十岁往上的女人?” 赵文员翻了一个白眼儿,用力的拍打着键盘,嘴里还嘟嘟囔囔,好像在抱怨什么,过了一阵儿,冷冷的甩出一句,“这里有两个五十岁以上的女人,你们要找哪个呀?” 罗慧君心中一紧,马上问她,“有没有一个叫张贵英的?” “有,自己看!”赵文员说完,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又拿起手机摆弄起来,再也不想搭理他们了。 古云非和罗慧君凑到电脑前,赵文员找到的信息就在电脑屏幕上。 根据这个张贵英登记的身份证号显示,她正是警方之前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嫌疑人。她还在小吃街开了一家炸货店。 古云非、罗慧君和陆小北互相对望了一眼,心里已经拿定主意。 古云非忽然对赵文员说,“那就麻烦你了。” “行了,没什么事就赶紧走,我这还忙着呢!”赵文员摆弄着手机,大言不惭的说。可是她鼓捣了两下,抬头发现古云非那三个人根本没动地方,于是没好气的问,“你们怎么还待在这?” “等你呀。”古云非一脸绅士的瞅着她,显得极其有耐心。 可是赵文员却有点儿懵,“等我?等我干嘛?” 古云非笑了笑,很自然的回答道,“等你什么时候玩完游戏了,我们一起去。” “你这人有病,我凭什么跟你们一起去?”那个赵文员一听就炸了,呼的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把手机扔到古云非脸上。 古云非不急不躁,漠然的看着这个女人冲自己发飙,把唾沫星子都喷到了他脸上。 可是他一直等到这个女人吵够了,才擦了一把脸,不紧不慢的说道,“我们需要借用你的身份进她店里看一看。你就说你是来做防火检查的,其余的不用你管。” 听古云非这么说,这个女人更来劲儿了,“你以为你们是什么人,敢在这儿命令我?都给我滚出去!身上臭烘烘的,把我办公室都弄脏了。” “我是什么人无所谓,但我知道你出轨了,背着你的丈夫花了不少家里的钱,你现在还从外面贷款,肯定忙得焦头烂额!所以就不要给自己找更多麻烦了,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古云非话里带着调侃,调侃中却又含着几分威胁的意思。 但是听到这个女人的耳朵里,她脸色全变了,紧张的瞪着古云非,“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根本不认识你。”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回答她,“我是什么人无关紧要。你只要把眼前的事考虑清楚就行。” 这个女人着实被古云非吓到了,惊疑不定的看着他,犹豫了片刻,忽然就答应了,“行,我带你们去找那个张贵英。” 陆小北在一旁看着,吃惊程度不亚于那个女人,看那女人的反应,古云非应该全说对了。 难道古云非来之前做过调查? 可是看着不像啊,她们一直在一起,她从没见他查过东西,也没联系过艾杰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第10章 冰柜藏尸(2) 就在她发懵的时候,古云非已经跟着那个赵文员,离开了办公楼。 陆小北急忙追上去,跟罗慧君走在最后,她忽然一把拉住罗慧君,问,“你老实交代,你和古云非之间到底干过什么?“ “我和他干过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罗慧君笑得十分暧昧。 陆小北脸一红,“我不是指那个事儿,我是说,你跟古云非是不是事前已经查过这个女人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对这个女人知道的这么清楚?” 罗慧君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还没等她说话,陆小北接着又把自己给否定了,“可如果你们都查过,为什么还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底安的什么心?” 罗慧君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像看孩子一样看着她道,“你这都说的哪儿跟哪儿啊!我跟古云非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跟你一样。” 可是陆小北根本不信,“他第一次看见这个女人,怎么知道她背着她丈夫出轨,还用光了家里的钱,借高利贷?” 罗慧君玩味的看着她,阴阳怪气道,“你不是古云非的学生吗?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陆小北一愣,罗慧君不无奚落的口气让她更来气了,“你不用故意当着我的面,显得你们关系多不一般,你就直说!” 罗慧君笑了笑,不跟她一般见识,“古云非擅长什么你应该清楚,虽然他是职业讲师,但是他的心理学分析能力一点儿都不差。了解一个人,要注意他的细节。比如说,那个女人叫赵冬丽,今年30岁,是消防防火处的巡查员。” 陆小北撇撇嘴,不屑道,“这些不用你说我都知道,她办公桌上的铭牌上写着呢!” “既然你都知道,还有什么可问的呢?古云非知道的,也都是清清楚楚写在那里呢。”罗慧君淡然回答。 陆小北差点儿惊的眼睛都立起来了,“你开什么玩笑?那个女人怎么可能写自己出轨,还借高利贷呢?” 罗慧君无奈的摇摇头,“有些信息不是靠字写上去的,而是靠细节。你有注意到她的左手无名指吗?在第三个骨节部位,有戒指留下的戒痕。另外,她耳朵上还打着耳洞,这说明她过去是带着婚戒和耳环的。但是在最近一段时间,她给摘下去了,有可能是感情上出了问题。” “那为什么是她出轨,不能是她丈夫出轨呢?”陆小北理直气壮的问。 罗慧君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一个被丈夫出轨的女人,还有心情玩小游戏,打发时间吗?” “好,就算你说的都对。那古云非又是怎么猜到她借高利贷的呢?”陆小北一脸困惑,不甘示弱道,“这个她总没有写出来?” 她这句话似乎问到了点子上,罗慧君相当有耐心的给她解释了一番,“这个女人的衣着和外表非常不搭调,她穿的都是地摊货,脸上用的化妆品也都很便宜,而且她的穿着十分俗套,说明这个女人从小到大家境一般,品味也很低端。但是她却有一个奢饰品牌的手包,和一部高档手机,这不符合她的消费能力。” “那也有可能,是她出轨的那个男人买给她的呢?”陆小北说到这里,发现罗慧君忍俊不禁,朝着她不停的笑。于是立马拉下脸,没好气的问,“你有完没完了,我这话有那么可乐吗?” 罗慧君将手搭在陆小北的肩膀上,用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告诉她,“能买得起几万块钱的手包和上万手机的男人,至少也得是中产往上的男人!男人是理性生物,出轨的男人更是,给情妇买东西来换刺激,是一种等价交换。这个赵冬丽根本不值这个价。你懂了吗?” “你这女人,还真是够恶毒的,跟古云非一样。”陆小北说着,嫌弃的把罗慧君的胳膊扒拉了下去。 陆小北毕竟是练武术的,罗慧君被她弄的差点儿没站稳,不过她倒也不生气,整了整衣服,云淡风轻的解释道,“那是当然,我跟他都是一种人。所以,姐姐奉劝你一句,千万不要喜欢上古云非这种男人。对于你这样不经世事的女大学生来说,还是把这个世界掩饰起来,只看它的美好就够了。” “喂,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上那个面无血色的吸血鬼?”陆小北赶紧纠正她。 罗慧君却笑而不语,加快脚步,跟上了前面的人。 不一会儿,三个人就跟着赵冬丽来到了街上,七拐八拐的找到了一家门脸不大的小店。 店脸就是一个柜台,一层一层的格子里摆着各种杂货。可以直接在窗口购买,旁边有一扇窄门,也可以进去吃东西。 可是今天门关着,上面挂着“店主有事外出,请稍等!”的牌子。 “店主不在呀。”赵冬丽看了古云非三人一眼,想趁机打道回府。 古云非没说话,走过去一拉店门,发现门没锁,居然轻而易举就把门给拉开了。 小店的全貌顿时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里面空间狭窄,只能摆几张桌子。 店里安静的连个喘气声都没有,根本不像有人的样子,赵冬丽这时忽然问了一句,“哎我说,人家店主不在,咱们就这么闯进来好吗?” 古云非回过头,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就在这时,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看了一眼众人,呐呐的问,“你们要买点什么?” 第10章 冰柜藏尸(3) 这一问,给陆小北吓得一激灵,不禁拍着胸脯嘀咕道,“我还以为没人呢,真是神出鬼没啊!” 众人将目光聚集到了胖男人身上,这才发现这个人看着十分面熟,陆小北张着嘴,似乎发现了什么,指着那个男人忽然道,“咦,你不是……你不是张贵英那个儿子吗?” “我们认识吗?”男人对陆小北倒是没什么印象。 古云非这时问罗慧君,“你不是说张贵英的儿子这几天一直待在家,展羽他们都守在外面吗?” 罗慧君皱了皱眉说,“展羽他们只是守在外面盯着张贵英,并没有太注意这个李达呀。” 两个人此时都感觉这件事有些蹊跷。 赵冬丽这个时候很不耐烦的说道,“既然你们都认识,那这里也用不着我了,我可以走了?你们之间爱怎么说怎么说去!” 可是还没等她出门呢,就被外面来的几个人给挤了回来。 进来的三个人个个都满脸阴沉,看着来者不善。把赵冬丽吓得腿肚子攥筋,赶紧解释,“我就是个消防调查员,跟张老太太这一家不认识。他们要是得罪了你,可跟我无关啊!” 谁知三个男人根本没搭理她,尤其是差点儿把赵冬丽撞倒的那个,目光直接落在了古云非脸上,“你怎么在这儿?” “应该是我问你,你不是一直守在张贵英家吗?怎么跑到这来了?”古云非没忘了调侃展羽。 展羽老脸一红,有些气急败坏道,“那个女人一直没回去,我算算时间不太对,就派人上楼看看他儿子怎么样,结果发现这小子也不在了。” 展羽一向行事谨慎,没想到这一次,居然让一个老太太和一个病殃殃的胖小子给耍了。 他三两步走到那个李达面前,厉声问道,“你是怎么从家里逃出来的?” 李达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些紧张,“我……我就是自己走出来的呀,我虽然身体不好,但也不是瘫在床上不能动,有的时候也出来帮我妈卖点货。” “不可能,我们就守在楼外,从来就没看你从楼洞里出来过。”跟在展羽身后的一个警察怒道。 “我不是从楼洞里出来的。”李达有些委屈的解释道。 “那你是怎么出去的?”展羽警觉的竖起眼睛。 李达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把嘴巴闭上了。 展羽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实话实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只要找到你母亲。” 可李达却用力摇头,把嘴巴闭得更紧了。 展羽也不跟他废话,招呼人直接进厨房里去搜,跟他一起来的两个警察跑进厨房,翻弄了一阵,忽然惊呼道,“队长,找到了!” 展羽丢下李达,走进厨房,这里的厨房很大,几乎和外面面积差不多,摆了三个巨大的冰柜。 这些冰柜全被打开了,里面用塑料袋装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冻肉。这些切碎的肉块让人很难分辨出是什么肉,混合在碎肉中的是一些带着皮毛的断手断脚,甚至还有一颗被剥掉皮肤的人头,面目狰狞的躺在冰柜的角落里。 除了那些肉之外,还有一些裹上淀粉调料,完成了初步加工的肉材,只等着下油锅了。 两个民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头皮发麻,脸色发白,问展羽,“展队,你说这个老太太,卖的那些炸货,不会都是……都是人肉……” “为什么不能呢?”古云非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厨房,看着冰柜里那些东西,随口道,“这样处理尸体岂不是容易得多,人体的一大部分,就通过这种方式消灭干净了,肉质新鲜又省了原材料的钱。剩下一些残骨碎渣,随便一个兜子就能带走。这个老太太倒是挺有经商头脑的。” 古云非的话差点儿没把那两个警员刺激疯了,再也忍不住,纷纷跑到垃圾桶那儿狂吐不止。 展羽瞪了古云非一眼,走出厨房,一把揪住李达,硬是把他拖回了厨房里,李达腿脚不灵便,绊绊磕磕的被展羽按到了冰柜上,强迫他看着里面,“你知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什么吗?” “都是猪肉和鸡肉啊。我妈卖东西从来不参假的。”李达依然嘴硬。 “你仔细看看这是鸡肉吗?”展羽吼的李达一哆嗦。 李达移动着有些迟钝的眼珠,猛然间看到一只挂着冰霜的人手,几乎戳到了他脸上。他吓的哇呀一声怪叫,胖墩墩的身体直接从冰柜上出溜下去,“那是……那是人手吗,你们……你们干了什么?” “你是被你妈养傻了?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展羽冷冰冰的看着他。 “我怎么知道啊,我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李达捂着脸,身体不停的哆嗦着。 “你以为我们警察为什么要找你妈?你老实交代,她都干了什么?“展羽厉声喝问。 李达转了转眼珠,忽然声嘶力竭的喊道,“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妈什么都没干呢,她很辛苦的养我。她是个很好的妈妈,她什么都没做过。” “你们家除了她,就是你了。如果不是你妈,难道是你这个病恹恹的瘸子杀的人吗?”展羽蹲下身,揪着胖乎乎的李达,目光里放射出令人难以承受的压迫感。 李达泪流满面,拼命的摇着头。 第10章 冰柜藏尸(4) “说!你到底是怎么从家里逃出来的?”展羽揪住李达的衣领,不再跟他废话。 李达吓瘫了,半跪在地上,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是我妈,她今天回家,把我从家里带走的……” “你妈今天回家了?”展羽一凛,“为什么我们没看到?” 李达啜泣着,哆哆嗦嗦的回答,“她是带着我从一楼老赵家出去的。老赵家客厅通着一楼的院子。” 展羽明白了,这娘俩玩的是一招金蝉脱壳。他们的人光顾着守着楼栋了,没想到他们换了一条路。 他叹了口气,接着问他,“你妈为什么带你来店里?她要处理这些尸体是不是?” 李达摇着头,露出无比无辜的眼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尸体。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难道她杀人,你也不知道吗?”展羽怒气正盛,几乎要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胖子拼命摇头,精神已经快要崩溃了,“这不可能是我妈干的,这不可能,不可能……” 他嘴里不住念叨着,突然双眼翻白,躺在地上抽搐起来。 古云非瞥了一眼,不慌不忙道,“他有羊癫疯,过一会儿就好了。” “还是让我来,我知道怎么治羊癫疯。”陆小北这个时候钻进了厨房,给李达进行施救。 “你还学过医?”古云非不太相信她。 “我们家可是开武馆的,平时有个跌打损伤,休克昏迷什么的经常能遇到。我跟我爸学过一些急救的方法。”陆小北说着给李达的嘴巴掰开,防止他咬到自己舌头。然后将他身体侧翻,在不同的部位进行一番推拿。 没想到这个胖子忽然转醒,他第一眼就看见了陆小北。忽然抱住她哇哇大哭,嘴里还喊着,“妈……妈……” 陆小北被搞得十分尴尬,使劲儿推开他,“我说你看清楚点,谁是你妈呀?我还没你年纪大呢!” 展羽见李达醒了,再次追问他,“你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李达惧怕似的盯着他,把肥胖的身体直往陆小北后面缩,似乎把陆小北当成了靠山,嘴里嘟囔,“我……我也不知道……” 陆小北这个时候灵机一动,把展羽、古云非他们几个人拉到一起,低声对他们说,“我倒有一个办法,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那老太太来不就行了?” “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这个老太太恐怕不那么容易上钩!”展羽表示怀疑。 “那是你们没盯住,她不还是回去接他儿子了吗?” 陆小北这句话不禁让展羽和另外两个警察老脸一红,谁都不说话了。 再看陆小北,难得有一次发言的机会,胸有成竹的说道,“这次我们干脆演的像一点,就我陪着这个胖子,你们都撤出去,找个犄角旮旯,隐蔽的地方藏好,反正你们都是便衣。街上这么多人,那个老太太也不会轻易发现。” 展羽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同意,古云非忽然冷冷插了一句,“那可不是一般的老太太,她可是吃人肉的。你就不怕她万一溜进店里,就你一个人面对她吗?” 这个可能性陆小北倒是没想到,后脊梁不禁有些冒凉气,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不好往回收。 她索性拍着胸脯道,“她吃人肉又能怎么着,就她那老胳膊老腿的,我还能怕她不成!我堂堂形意八卦掌第11代传人,可不是浪得虚名!” 陆小北言毕,一巴掌拍在身旁的桌子上。 众人大眼儿瞪小眼儿的看着,被拍的桌子纹丝不动。 陆小北气的又咣咣连拍了几巴掌,直到把桌面拍出裂纹为止,这才气喘吁吁的说,“看到了,只要那个老太太敢露面,我就一顿削,看我不削死她!” 陆小北胸有成竹的发表完意见。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展羽问古云非,“她是你学生,你觉得呢?” 古云非摊摊手,“我无所谓。” 于是展羽采纳了陆小北的意见,把所有人都撤出了餐馆,只留下陆小北和李达,由她看着一个病殃殃的瘸子,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一切安排妥当,接下来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众人都憋着一股劲儿。他们倒要看看,这个人肉厨子张贵英的庐山真面目。 …… ……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去。 陆小北的心情比谁都激动,虽然她知道,只要那个老张太太一露头,就掉进了展羽这帮人的包围圈,任她插翅也难飞。但不管怎样抓捕,他的行动,肯定要在店里进行。 她一定有机会跟这个老太太面对面的搏斗一番。一想到这,她浑身就热血沸腾,也说不清多少是兴奋,多少又是紧张。 不过在店里干等着也实在是一种煎熬,虽然这里有很多吃的,可陆小北却一样都不敢动。 鬼知道她一口下去,咬到的是人肉,还是鸡肉猪肉? “诶,你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呀?”陆小北好容易挨过了一个小时,实在有点儿熬不住了,便问李达。 “我也不知道啊。她就说让我在这儿等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李达盯着电视,该说不说,那个节目要多无聊有多无聊,这家伙居然还看得津津有味。 眼看着天都擦黑了,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大都是下班路过这里的人,可是那个老张太太就是不露面。 按理说,这个时候正是买卖兴隆的时候,老张太太不可能不知道。 第11章 代孟乔森综合征(1) “这个时候你妈应该回来了?”陆小北又问李达。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问我也没用。”电视上开始播动画片,居然把李达看得目不转睛。 陆小北心想,这胖子看来不仅是身子虚,智力还有问题啊!她实在忍不住了,起身挡在了李达面前。 李达抻着脖子,想绕过她看电视。没想到却被陆小北一把按住,“你跟我说实话,你妈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别跟我说什么你不知道!” “你真想知道吗?”李达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忽然低下头,有些唯唯诺诺的问她。 陆小北心里一动,“原来你知道,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那些人都是坏人。他们想把我妈抓走,我不敢告诉他们。”李达委屈的回答道。 陆小北心里一动,很真诚的对李达说,“那你妈到底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呀!我救过你,你忘了?” 李达想了想,用力点头,“对!你救过我。我应该相信你,你跟那帮人不一样。其实我妈……她哪都没去,就在店里。“ “你说你妈在店里!?”陆小北心里一惊,疑道,“你没跟我开玩笑,这个店就这么大,刚才这帮人进来都看过了,怎么没看到人呢?” “他们没有找对地方。我妈要是想藏起来,没人能找到她的。”李达露出神秘的表情。 陆小北眼睛放光,真诚的看着李达问,“那你现在带我去找,行不行?” 李达犹豫片刻,与陆小北对视一眼,道,“你得保证不告诉那帮坏人,我才能带你去。” 陆小北想了想便答应了。 她心想,一个老太太,哪怕她手里有家伙事儿,我也不怕她! 于是李达神秘兮兮的朝她摆摆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朝厨房走去,但是他没有进厨房,直接从厨房门口经过。 陆小北跟在他身后,仔细看去,厨房尽头是厕所,在厕所旁边放了一个落地的大镜子。 李达来到镜子前,扳住镜框,向右边拉动,没想到大镜子是活动的,露出了一个门洞,看的陆小北惊讶不已。 原来这面镜子就是一扇门,里面还有一个屋子。 李达撩开门帘,带着陆小北走进暗门,里面是一个10平米左右的小房间。有桌子,有椅子,还有电脑。 一个女人背对门口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屏幕,电脑屏幕里此刻正在播放电影《妈妈再爱我一次》。 “妈,有人找你。”李达对女人说。 谁知那个女人连动都没动,压根没把陆小北当回事儿。 陆小北顿时火冒三丈,就算她是连环杀人犯,也太拿豆包不当干粮了,于是喝道,“你倒是真会躲呀,张贵英,还敢藏在这里看电视。告诉你,外面全是警察,你现在无路可逃了。老实交代,厨房里那些人是不是都你杀的?把他们做菜往出卖,只有你这个疯子才能干出来!!” 陆小北越说越气,伸手拽了一把张贵英,张贵英坐在转椅上,身子跟着转过来。一张枯槁恐怖的脸直面陆小北。 陆小北“哇呀”一声,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坐到地上。 只见张贵英的脸因为严重脱水,干瘪的好像一个骷髅,眼窝深陷,牙齿外凸,身上还散发着一股腐败的气味。 陆小北本来仗着一身功夫,不怕跟凶手死磕。 可是现在……她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哪怕张贵英拿出凶器来跟她拼命,也好过这样一个死挺挺的东西。 陆小北一时间脑子有点儿不够用,面前这具尸体真是张贵英吗? 如果是她,她怎么会死在这里,还四平八稳的在这看电视? “你干嘛推我妈呀,我不许你这么对她!!” 这时,站在陆小北身后的李达,突然激动的朝她吼起来。 陆小北来不及多想,只感觉身后恶风不善,知道是那个李达扑上来了。 可是她没慌张,还真没把那个胖瘸子当回事儿,别看他块头比自己大,可是人病歪歪的,又蠢又笨,纯粹就是一个人肉沙袋。 陆小北当下转身,想先削这胖子一顿再说。 谁知胖子已经完全暴怒,狰狞的表情倒有几分可怕,他举起拐杖冲陆小北砸过来,那力道着实让陆小北吃了一惊。 她闪躲的稍微慢了一点,被拐杖砸到肩膀,把陆小北打了一个趔趄,整个人差点摔倒。 她疼的捂住肩膀,靠在桌子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此时她才感觉到,这个胖子的力气一点都不像个病人。而且看他灵活的脚步,也不像一个瘸子。 “你是装的!?你根本就没病。”陆小北惊讶道。 “谁是装的?你才是装的呢。”李达争辩道,“我从小就体弱多病。都是我妈妈把我细心照料这么大,你这个坏蛋,居然敢推她,我今天要打死你!” 说着他又一拐杖,向陆小北抡下来,这次他使出了十层的力气。 陆小北可不敢怠慢了,赶紧缩颈藏头,蹲下身子躲避。 谁知拐杖擦着她头皮砸空,却扫到了那具女干尸身上,把她整个从椅子上砸了下来。 李达见状,急忙跑过去扶起女尸,嘴里心疼的大喊,“妈,你没事儿?你没事?” 可是女尸不会说话。 第11章 代孟乔森综合征(2) 他转过脸,杀气腾腾的瞪着陆小北,“都是你,你为什么要躲?你如果不躲,我妈就不会受伤了。” 陆小北定定的看着他,感觉面前这个胖子已经完全疯了,根本就不是在用正常人的思维想事儿。 这时她看见李达抓起拐杖,双眼布满血丝,完全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心里不禁有些打颤。 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自告奋勇独的守在这个店里,现在可怎么办呢? 要知道,她练的八卦掌从来都是跟正常人交手,真让她跟这个疯子拼命,不知道还是不是那么好用。 陆小北此刻百爪挠心,后悔不已。 “怎么样,吃人肉的老太太抓到了吗?”一个声音这个时候从外面传进来。 陆小北一听,这不是古云非的声音吗?一时间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急忙大声道,“快来帮帮我!” “我没听错,形意八卦掌第十一代传人,还用得着别人帮忙吗?”都这种时候了,古云非还在想着打趣她。 陆小北着急道,“我怎么知道他不是正常人啊,这家伙疯了,你没看出来吗?” “我早就说过,凶手有精神分裂啊。”古云非语重心长的解释。 “你又没说他就是凶手,不对……“说到这里,陆小北忽然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有点儿生气的问他,”你是不是早就怀疑他了,要不然你怎么会待在这儿?” “对呀,我怎么会在这儿,你好好想想!”古云非不急不躁的说道。 可陆小北也得有功夫想啊,身边那个胖子杀气腾腾,此刻眼睛里只有她。 就在他举起拐杖要跟陆小北拼命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直勾勾的,就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 陆小北搞不懂他又犯了什么病,只见李达慢吞吞转回身,目光斜楞楞的看着站在门外的古云非。 古云非手里拿着一个香水瓶,轻轻晃动。 李达的眼睛就跟着香水瓶一起晃动,神情越来越古怪,甚至抖动的越来越厉害。 古云非轻轻拧开瓶盖,李达猛然一声怪叫,朝他扑过来。 古云非躲都没躲,顺势将整瓶香水泼在了李达脸上。 李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像脸上被泼了硫酸一样,捂着脸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浓烈的香气。 陆小北惊愕地看着李达,问古云非,“你泼到他脸上的东西是什么?” “香水啊。”古云非淡然道。 陆小北猛然想起来,“你说凶手惧怕香水,难道就是指这个?” “他有幻嗅妄想症,香水对他的伤害,更多的应该是心理上的影响。而造成这一切的原因,应该就拜他母亲所赐。”古云非瞥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那具女干尸。 与她干瘪丑陋的尸体相比,她身上的衣服倒显得异常干净整洁,看得陆小北不禁头皮发麻,“你说他是张贵英,那不可能,张贵英不是一直都去医院看病吗?医院还有她的就诊记录呢。” 古云非摇摇头,笑她见识太浅,“那是李达假扮的,用他母亲的证件去医院看病,这大概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你说那个老太太是他假扮的,难道他是把自己母亲杀了吗?”陆小北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古云非没吭声,走进暗室,把蜷缩在地上的李达拽到角落里,这个胖子一反常态,就像突然之间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别人摆弄。 古云非腾出手来,检查了一下椅子上的女尸,翻开眼皮,掰开嘴巴,动了动脖子,敲了敲脑袋,在脏腑器官上按了一遍,就像在摆弄一件普通的器物,然后得出结论,“应该是心肌梗塞,自然死亡。” “你刚才的话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说这个人的幻嗅妄想症是拜他母亲所赐呢?”陆小北接上刚才的话头问古云非。 古云非看了她一眼,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她,“你跟李达交过手,难道还没看明白吗?你觉得他像是一个身体虚弱的残疾人吗?” 陆小北一愣,“是呀,这家伙身体好得很呢,我都差点没应付得了他。” 古云非点点头,解释道,“从他的行动能力来看,他完全没有自己说的那些病,他之所以那样,只是有些药物产生的副作用。那他的母亲为什么从小到大还给他吃那些药呢?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陆小北闹闹脑袋,疑惑的猜测,“他母亲总不至于谎称自己儿子有病,不是说他母亲的事迹,还曾经被报道宣传过吗?” 古云非摇摇头,问她,“你有没有听过一种心理疾病,叫代孟乔森综合征?“ ”代……什么乔……什么森……“陆小北连名字都复述不全,看来是没听过,索性直接问他,”哎呀老师,这种时候你就别卖关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古云非解释,”患有代孟乔森综合征的患者,为了获得人们的关注和同情,会通过下毒、故意感染和身体虐待等等手段,故意捏造亲人有病的假象,而这些被害者,通常都是患者的子女。“ ”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陆小北听的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12章 我的尸块丈夫(1) 古云非的目光再次落到张贵英身上,意味深长道,”这个叫张贵英的老太太,就是一个典型的代孟乔森综合征患者。虽然她没有杀那些人,但他对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也跟那些杀人犯差不太多了。最可怕的是,她偏偏扮演了一个好母亲的角色,还骗取了自己儿子的信任,这种常年的照顾,也让李达对母亲产生了一种过分的依赖感。所以在张贵英暴病身亡之后,李达无法接受事实,就保留了他母亲的尸体,假装她还活着。但另外一方面,依赖感的缺失让他精神压力过大,难以承受,最后导致了精神分裂。他之前或许就有一些精神病的症状,只是这一次被彻底激发了。” “那他为什么会惧怕香水呢?”陆小北又问。 “这个我可以解释。”此时罗慧君和展羽一帮人觉察出情况有异,也赶过来了,看到眼前的情景,罗慧君接过话说,“我调查过张贵英家的背景,发现张贵英早年的丈夫,也就是李达的父亲,对他们母子有家暴行为,派出所那边还留下了两份早年的报警记录。后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据说李达父亲之后出轨,跟其他女人跑了。我在张贵英家里发现,她还保留着丈夫穿过的一些衣服,或许这个女人的内心深处对丈夫还有一些感情。那些衣物经过法医检测,里面都含有香水成分。这个男人不但家暴,而且还是个风流成性的渣男。或许这段记忆给童年的李达造成了心理伤害。在他精神分裂发作之后,心理创伤演变成了对香水的极度厌恶。所以凡是身上喷洒香水的人,跟他发生小摩擦,都会招到他残忍的报复。在他看来,只有通过油炸的方式,才能完全去除掉那些人身上的味道。这也成为了他离奇的作案动机。”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了蜷缩在角落里的李达身上,他两只手还不停的在脸上抓蹭。想把那该死的香水味弄掉,周围人说的话他充耳不闻,似乎他们在讲的是其他人的故事,与他毫不相干。 在饭店里发现了这么多尸体,法医不可能不来,焦清晗随后也赶到了,还一起带来了两个帮手。 古云非朝焦清晗招手,让她过去,先检查一下张贵英的尸体。 “这具尸体有什么特别吗?”焦清晗问。 “我想让你推测一下她的死亡时间,尽量准确一些的。”古云非面无表情的回答她。 话说焦清晗带来了一些仪器,现场就能检测,经过一番化验对比,她把自己的推测结果告诉了古云非,“目前大概估计死亡时间应该超过半年,具体的时间还需要回去进一步检测。” 古云非点了点头,“跟我估计的差不多。”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混乱,展羽朝站在门口的警察喊,“什么情况啊?” “来了几个消防执法队的。我跟他们说我们在办案,他们不相信。”门外传来警员的回答声。 说话间,已经有四个穿制服的人进了小店,原本不大的房间显得更拥挤了。 陆小北一看,这些人个个身穿制服,还真是消防执法队的,而且其中有个人她还认识,就是上午他们去消防防火处,碰到的那个女文员——赵冬丽。 由于展羽等人都没穿警服,几个消防执法队的人用狐疑的眼神瞅着他们,“你们老实说,你们真是警察吗?” “我们在查案呢,你看不出来吗?这里发生了命案。”还没等展羽说话呢,陆小北先跳了出来,故意跟赵冬丽说。 她也是今天上午让赵冬丽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心里憋气,想趁机显摆显摆。 “这里怎么可能有命案?你们明明是黑社会的。”赵冬丽还是不太相信。 “开玩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杀人碎尸案呢!”陆小北大声道。 谁知赵冬丽冷笑一声,“杀人碎尸,你以为在拍电影呢?这条街上的店都归我们消防执法队管,没事我们都会转一圈,这里怎么可能有杀人碎尸案?“ “你叫赵冬丽是,说到底,你们不过就是一帮检查消防安全设施的,怎么可能知道命案?”陆小北背着手,在她面前摇头晃脑,“你不是不相信吗?我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货真价实的警官证。” 陆小北伸手往身上拍了拍,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赶紧朝身边一个警察那里要来一张,在赵冬丽面前晃了晃。 赵冬丽和其他三个执法队员这个时候才有些傻眼,“这里真的有碎尸吗?你上午不说你们是侦探吗?” ”那是权宜之计,不用点儿手段,我们能这么顺利的找到这里吗?“陆小北洋洋得意的说着,赵冬丽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儿波澜,好像她在吹牛一样。 这下陆小北可受不了了,连忙解释,“你还不相信吗?就在那个房间里,他不但杀人碎尸,还把人肉给做成炸货卖了。” 赵冬丽这才有些惧色,“你是说开这家店的那个张贵英?” “她现在就在屋里,要不要去看看?”陆小北连蒙带唬的,拽着她就要往里走。 第12章 我的尸块丈夫(2) “我不去,我不去!”赵冬丽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蹲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其他三个人的反应也都跟她差不多,这下饭店里除了油炸味,还有一股呕吐的酸臭味。 展羽朝陆小北瞪了瞪眼睛,警告道,“你别乱说话!” 他正好借这个工夫,向三个执法队员了解一些情况,问他们平时到张贵英店里,发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情况? 赵冬丽这个时候对展羽也客气多了,按着肚子,好容易压抑着恶心说道,“那个女的看着挺本分,经常一个人在店里,我们哪能看出来她是个杀人犯啊!” 展羽若有所思,追问道,“那她儿子呢?凶手杀人碎尸应该都是在店里,肢解一个活人并不容易,你们就没注意到有什么异常情况?” 包括赵冬丽在内的四个执法队员纷纷摇头,也是一问三不知。 看样子李达平时作案的时候,还是十分谨慎的。 见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展羽也不再问了。 这个时候赵冬丽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反常态的说,“我要见那个张贵英,她现在是不是在屋里?我有话问她。” “你要问她什么?“展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我丈夫好几个月前失踪了,我都报警了,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是……不会是……”赵冬丽脸色苍白,不敢往下说了。 可是谁都听出来她是什么意思了。 展羽心思缜密,想了想问她,“你怎么就怀疑你丈夫会到这家店呢?”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我们平时工作忙,也没工夫做饭。几乎一天三顿饭都在这条街上吃……”赵冬丽说着停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到了,哽咽着说,“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我丈夫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了,谁能想到……谁能想到……会是在这儿?不行,我要见见那个张贵英,我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确定你要见张贵英吗?她就在屋里呢。”陆小北忽然冒出了一个坏主意。 众人一下没看住,赵冬丽不顾一切的朝里面跑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密室,也看见了歪倒在椅子上,面朝门口的女干尸! 她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陆小北发现自己捅了大篓子,吐了吐舌头,不敢吭声了。 …… …… 凶手李达落网。案情的脉络警方也已经大致掌握清楚。 接下来就是法医的工作了,也是这个案子最麻烦的地方——确认死者身份。 焦清晗从杂货店的冰柜里陆陆续续的翻出了百十斤的肉块,有些已经剥完皮,很难分辨出是人还是动物了。 幸好有些人体残肢相对好辨认一些。 古云非这一次对案子格外的好奇,一直泡在法医室里,让陆小北怀疑他是不是对焦清晗感兴趣? 焦清晗和同事经过两三天的忙碌,通过血型和dna化验,拼凑出了四具残破的尸体,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四堆尸块,仅从肉眼观察,已经很难辨认出人形了。 这四名死者,两女两男,其中三个人的死亡时间相对接近,大约在两个月之内。而另外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几乎超过了半年。 这一点引起了焦清晗的怀疑,她猜测,“李达是在张贵英死后才产生的作案动机,而张贵英也才死了几个月,那么这个人就不可能是李达杀的,所以我怀疑凶手是张贵英。她很可能当初就开始杀人了,只是行动非常隐秘,一直没有被人发现。” “我明白了。”古云非只留下了四个字,没有再多说什么。 接下来就是确定死者的dna了。 警方开始寻找在案发地附近,最近几个月的失踪人口,结果一下子来了十几个,都准备进行dna化验,等待最后确定死者身份。 古云非跟陆小北那天也来了。 陆小北好奇的问古云非,“你对这个还感兴趣?” 古云非指着人群中的一个人,说道,“你把她叫来,不用查dna了,那里面有一个就是她丈夫。“ 陆小北看见古云非指的那个人,他们都认识,不是别人,就是那个消防防火处的文员——赵冬丽。 “那些都是尸块了,你怎么知道她丈夫就在那里面?”陆小北不解的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朝她摆摆手,没做解释。 陆小北只好走到赵冬丽面前,把古云非告诉他的话,告诉了赵冬丽。 赵冬丽先是一愣,然后便掩面痛哭,哭了一阵,才让陆小北带着她去看尸体。 陆小北显得十分为难。 这时只见古云非朝赵冬丽摆了摆手,”你跟我来,我现在就带你去看你丈夫。“ 他倒不客气,直接把赵冬丽领到了法医室。然后告诉焦清晗,”把那个死了超过半年的尸体推出来。“ “你是认真的吗?这样让她去看吗?”焦清晗愕然道。 “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其余的你不用管。”古云非冷冷说。 焦清晗没有办法,转身进了停尸房,把死者的尸骸推出来。尸骸盖在白布之下,古云非毫不客气的当着赵冬丽的面,一把掀开白布。 下面露出了几块猩红色的尸块,还有一只手,加上一条残缺的腿,连人形都算不上。 赵冬丽呆愣愣的看了好半天才问,“这就是我丈夫吗?“ “这个还需要dna检测,现在还不能……” 还没等焦清晗把话说完,古云非打断了她,“没错,就是他!你好好看看!” 第12章 我的尸块丈夫(3) 话音刚落,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嚎从赵冬丽嗓子里破出,她整个人突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崩溃的不能自已。 也难怪,无论是谁面对自己丈夫的尸块,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哭嚎声很快聚集了一帮吃瓜群众,不知所措的看着悲痛欲绝的被害人家属。 只有古云非依然无动于衷,似乎很享受似的看着这个可怜的女人。 法医主任韩伟正在隔壁解剖间里处理别的案子,被吵的静不下来,怒冲冲的跑过来。 他也听说了这起关于人肉快餐的案子,凶手手段十分残忍。看到眼前这幅情景,尤其是古云非那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禁皱眉,他知道古云非是什么人,不想跟他交涉,于是开口教训起手底下那帮人,“怎么能让被害人家属在这里哭,你们都是干法医的,连这都不懂吗?快把她搀出去。” 几个年轻法医慌忙过来,要搀扶赵冬丽,没想到却被古云非拦住,“没关系,让她哭痛快就好了。” “古云非,你别在这闹了行不行?这里是法医室!”韩伟实在忍无可忍,对古云非说道。 “这怎么能算闹呢?我是在帮助一个可怜的女人找她丈夫,完成她的心愿。”古云非微笑着走到赵冬丽身边,拍拍她说,“你说对不对大姐,现在你们夫妇又团聚了,你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赵冬丽这个时候好像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古云非,问,“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我丈夫,他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是呀,你怎么就能这么轻易相信我呢,你就不怕你哭错人了吗?”古云非忍俊不禁的样子,直让人想揍他。 这一下可把赵冬丽惹恼了,跳起来指着古云非的鼻子大骂,“你真是个混蛋!你在耍我吗?我跟你没完!我要投诉你,我要让你丢饭碗!” 古云非双手一摊,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很抱歉,我不是警察。” “什么……你不是,那……那……那我也跟你没完!”赵冬丽张牙舞爪,恨不能扑到古云非身上,把他脸抓花,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要不你先避一避。”韩伟没好气的建议古云非。 谁知古云非惹祸不嫌事儿大,微笑着道,“是她在耍泼,我为什么要避呢?你们找个手铐,把她铐起来不就完事了?“ 这句话让赵冬丽听到,更是火上浇油,发了疯似的冲到了古云非面前。 古云非不慌不忙的看着她,对她道,“其实你根本没必要冲我发飙,从一开始,你就怀疑你丈夫是被张贵英母子害死的,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是你早早就认定了你丈夫已经死了呀!“ 赵冬丽一时被问的张口结舌,“我……我也没有认定我丈夫死了呀,我那只是怀疑。“ “对呀,我也好像听你那么说过。就在杂货店里,你怀疑你丈夫被对那母子害死了。”陆小北这个时候插嘴道。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说的好像我有什么嫌疑似的……”赵冬丽嗓门提高了八度,尖叫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十分别扭。 “我们也没说别的,你何必这么激动呢?”古云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眼中别有深意,“难道你真的觉得我们应该怀疑你吗?” “怀……怀疑我什么?”赵冬丽被气的语无伦次。 古云非却像没事人儿似的,淡定道,“怀疑你丈夫的死啊。“ 赵冬丽差点儿背过气去,指着古云非的鼻子问,“你胡说什么?我丈夫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被张贵英和李达害死的!” 古云非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你看!我们刚才还说,你为什么总要认定你丈夫已经死了呢?还是说在你心目中,你已经确定他死了?” 此刻就算反应再慢的人,也感觉到古云非的话是有所指的。 古云非慢条斯理的走到那几块碎尸前,随手拿起一个摆弄着,“这具尸体是死在半年前的,死后还经过了长时间的冷冻。有一个地方很奇怪,依李达的作案风格,他通常都是在杀完人,肢解之后才进行冷冻。但是这具尸体却是冷冻之后,才进行的肢解。这一点就让人觉得很费解。而且,除了这具尸体之外,李达的杀人都集中在最近三个月之间,与这具尸体相隔很久,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也许是这个人,因为什么原因激怒了他,所以他才把他给杀了,然后藏在冰箱里。后来当他杀第二个人的时候,才想到把他们做成快餐卖出去。”赵冬丽试着解释。 古云非笑了,“没想到你一个消防管理处的,还学会分析案子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具尸体肯定是你丈夫。你不妨分析分析,你丈夫是怎么激怒李达的?“ 赵冬丽一脸不快道,“我怎么知道!” 古云非看着她,意味深长的说,“你丈夫张盛经营一家小型房地产中介公司,生活也还算不错。可就在半年前,你丈夫突然失踪,而他在银行的120万存款也很快被你取光了。我能问你,用这笔钱做什么了吗?” 第12章 我的尸块丈夫(4) 赵冬丽脸色霎时僵硬,“你查我家庭干什么,这是我个人的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没办法,我这个人生性淡漠。不过一旦对什么事情感兴趣,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才肯罢休。“古云非故意话里有话道。 ”你……你随意动用警察关系,调查别人隐私是犯法的!“赵冬丽忍不住威胁他。 谁知古云非却笑了,”很不巧,你多虑了。其实我有一个朋友,是做私家侦探的,最擅长查别人的隐私了。我通过他查了一下你个人的资金往来情况,发现在最近这一年多,你曾经以打赏的形式,往一个网络平台消耗了将近160万的资金,这其中就包括你丈夫那120万。你这些打赏全都给了一个叫宝玉哥的男主播,你也算得上是他直播间的榜一大姐了。换句话说,就是在你丈夫失踪这半年里,你几乎把你丈夫那120万的存款,全都打赏给了别人。你还真有这个闲情雅致呢!” 众人听的目瞪口呆,陆小北这时忽然脱口而出,“你是说,这个女人杀了她丈夫?!” 这句话不亚于抛进水面的石头,众人顿时哗然,期间夹杂着赵冬丽的大声叫喊,“不要乱说!造谣诬陷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负不负法律责任,还要看有没有证据。如果我能拿出证据来呢?”古云非犀利的眼神突然直射在赵冬丽脸上。 “那不可能,我没杀我丈夫,你们也找不到证据。”赵冬丽咬牙切齿。 “你是在你家的卧室里杀死你丈夫的。你先给他服用了大量安眠药,然后趁他熟睡的时候,把他活活闷死。事后你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就把尸体暂时存放在了冷柜里。直到你例行检查辖区饭店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李达杀人藏尸的这个事实。你才灵机一动,偷偷将你丈夫的尸体肢解后,分批送到了李达的熟食店里。想通过这种办法瞒天过海,因为你是做消防检查的,所以对后厨了解的特别清楚。最重要的是,李达一旦曝光,你就可以将杀死丈夫的罪名推到他身上。”古云非一番分析几乎拳拳到肉,没有一句废话,听的赵冬丽脸色煞白,没有一点儿血色。 只见她强打精神的斑驳道,“我为什么要杀我丈夫?你以为我会傻到为了一个主播去杀人吗?” 谁知古云非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份保险合同,“那要问问你们家的保险员了,据我所知,一年前,你为你丈夫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只要他死了,你就能领取一大笔钱,不是吗?” “可……可……”赵冬丽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辩解。 这时,古云非替她说道,“可什么?可你没想到,李达的出现,帮了你一个大忙,把你整个作案过程中,最难的部分给解决了。你将你丈夫的尸块转移到李达店里之后,就去警局报了案,因为你迫不及待的想揭发李达,而一旦事情被定性之后,你就是最大的受益人。” 赵冬丽整个人像被冻住了,惊愕的望着古云非,眼前的这双眼睛,仿佛有穿透一切的能力,直射进了她的内心。 可是,这是她的人生啊!她不能就这样认怂,“说来说去,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既然话说到这儿,我也有个问题想请教。” “请讲!”古云非做了个绅士的动作。 可赵冬丽却将脸转向了另一侧,把古云非晾在那儿,对着焦清晗问,“警察同志,猜测能当证据吗?” 焦清晗犹豫了一下,道,“这个……严格来说是不能的,只能辅助破案。” “我说过了,我有证据。”不等赵冬丽再开口,古云非已经接过话头,“我不得不承认,你的想法很巧妙,整个犯罪过程可以说天衣无缝,但是坏就坏在你对李达这个人不够了解。“ 赵冬丽冷哼一声,脸上故意划过一抹轻蔑,“我不了解,难道你了解?” 古云非点点头,”当然,他是一个有特殊精神病的患者。他杀的人,都是身上有浓烈香水气味的,但你的丈夫并不喷香水。你留下的那些男士衣服可以说明一切。而且你没有想到,他特别大胆,会给他喜欢的吃播,送他亲手烹饪的人肉里脊。刚好就选中了你丈夫的尸块,让警方一开始把他的作案时间提早了几个月。所有这些你没有想到的地方,让你丈夫的尸体与其他尸体相比,显得特别惹眼。而我又刚好是一个对尸体很了解的人。你给你丈夫服用过的药物,会对它的肉质产生影响,活活闷死又冷冻后的肉质,更会充满浓重的腥味儿。这些都不是李达的杀人手段。如果你还不愿意承认的话,我们不妨可以带着人,去你家看看,我相信肯定还会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的。“ 赵冬丽此时已经彻底崩溃了,整个人都瘫软在地。 众人依然目瞪口呆,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谁能想到,古云非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就又爆出来了一个杀人犯,这个人还真是不吉利! 第13章 骨串项链 …… …… 骨色骨香。 古云非坐在工作台后面,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一个骨串项链。最近这一周他差不多都是这么呆过来的。 三周前,一个带着苦无的无脸面具,却酷似张雪的女人突然来到骨色骨香,丢给古云非五根指骨和一沓定金,就消失不见了。 古云非不确定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失踪的女警张雪,如果她是的话,他有一肚子疑问想问她,但她没有说取货时间,古云非只好等。 “吱嘎——” 门开了。 又有客人来了。 古云非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一瞬间,目光有些发直。 来人身材瘦小,兜帽几乎遮挡了整张脸,她的穿戴几乎与那个酷似张雪的人完全一样。 她终于来了…… 古云非不说话,看着这个人慢吞吞走到桌前,他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可以确定她是个女人。 这个女人朝古云非伸出手,古云非以为她要桌上的项链,拿起来递给她。没想到这个人没接,而是把手心里夹着的一个卡片放在了古云非面前,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古云非飞快地瞥了一眼卡片,上面写了几行字,他来不及细看,却认出了“指骨”两个字。 毫无疑问,来人就是张雪。 这种时候了,古云非怎么可能放她走! 他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 “你干什么?”女人带着怒意喊道。 古云非一愣,这不是张雪的声音,他起身一把将女人头上的兜帽掀开,就看见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孔。 “你是谁?”古云非问。 “我是谁跟你有关系吗?”女人不甘示弱。 “你穿的这身衣服,还有卡片上提到的指骨,是怎么回事儿?你到底来干什么?”古云非毫不掩饰情绪的问。 女人显然被他凛然冷厉的神情吓到了,气势弱了下来,“我……我就是个快递员,送信来的,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送什么信?”古云非追问。 女人指了指桌面上那个卡片。 古云非拿起卡片看了一眼,上面写着——指骨雕刻,京南市,西晨区,鹿青中学东门,十字路口,休闲广场。 “这是什么意思?”古云非问她。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个人很怪,就把这个卡片给我了,还要求我按照她说的穿成这样,把这个卡片送到这儿。她给了三倍的快递费我才答应的。”女人解释。 古云非长出了一口气,“那个让你送卡片的人,你记得她长什么样吗?” 女人想了想,回答到,“她……也是个女的,20多岁。比我年轻,瓜子脸,脸很白,噢,对了,眼角这儿好像有一颗痣。” 毫无疑问,就是张雪。 她居然还活着,还以这种方式跟古云非沟通。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古云非打量着这个快递员,感觉她说的应该是实话,没有再刁难她,放她走了。 他随后简单收拾了一下,离开骨色骨香,叫了一辆车,来到火车站,赶上最近一趟开往省城的动车。 看卡片上的意思,是让他将骨串项链送到所指的地址。古云非索性就去一趟,看看张雪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更想知道,她失踪这段时间究竟都经历过什么? 第1章 被切成两半的人(1) 京南市,西晨区,鹿青中学东门,休闲guǎng chǎng。 这是张雪托快递员送给古云非的卡片上的地址。 古云非在这里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可什么都没发生。 张雪告诉他,把骨雕带到这里,他以为张雪会在这里现身,不过似乎他想多了。 可是如果张雪不想跟他见面,费尽心机把他引到这里来,又有什么用呢? 古云非发现自己搞不懂这个女人。 这和他记忆中那个单纯的菜鸟小女警简直判若两人。 他太想知道张雪失踪的这半年多,到底经历过什么了? 古云非隐隐感觉这跟shigai这个组织有着莫大的牵连。 这个组织的头目金雪曼已经在两个月前自杀了,这个唯一知道自己背景,知道自己弱点的女人死后,这个组织照理说应该已经土崩瓦解了,那么古云非的计划就可以顺利实行。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直到张雪的出现,让他心里有些隐隐不安。 他坐在guǎng chǎng边的咖啡店里,一边看着guǎng chǎng,一边看时间,心里犹豫不决。 guǎng chǎng上的人三三两两,有带孩子出来散步的老人,有打扮成卡通形象,卖气球的小贩儿,有玩滑板的,有下象棋的,有跳guǎng chǎng舞的……就是没有张雪的身影! 不大的咖啡店里,除了古云非之外,还有三桌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情侣,其中有一桌还是附近中学的两个学生,小小年纪,手法老练,很快就如胶似漆了。 古云非不禁好奇,多看了他们两眼。那个男生朝古云非挑衅似的比回来两个手势,好像在笑话古云非这个单身老男人。 外面那个卖气球的小贩儿不知道哪根神经抽筋儿,也挤进咖啡店里凑热闹,妄想着把那些卡通气球都卖给这些情侣,当然把古云非看成了空气。 他抓着一大把气球左蹦右跳,挨桌兜售,得到的却是一通白眼。 可他还不甘心,更加努力的卖萌,不小心一撅屁股,拱在了古云非桌上,把咖啡碰洒了。 古云非拍了拍他,提醒他小心,可这家伙回头来瞅了一眼,却不认账,歪着一张画的五颜六色的脸,一副无赖相的反问,“你拿什么证明是我把你的咖啡碰洒了?” 古云非知道碰上无赖了,他没心情搭理这个杂碎,摆摆手道,“赶紧走,这件事就算了。” “那我要是不走,你还能怎么着?”说话间小贩儿一屁股坐到了古云非桌上,完全不把古云非当成一盘菜。 古云非慢慢抬起眼,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怎么着,你还想打我呀?”小贩儿没完没了的挑衅古云非。 古云非也是无语,他习惯对付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但是面对这么一个无赖,着实有点束手无策。 没想到古云非的沉默反而让小贩儿误以为他在示弱。居然拿起桌上的咖啡杯,把剩下那半杯咖啡全都倒在了古云非身上。 古云非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谁知下一秒那人就发出了惨叫。 众人莫名其妙的看着两人,也没见到古云非如何动作,这个小贩儿却像被马蜂叮了一样,整个身子都蹿了起来。 小贩儿有些惊恐的望着古云非,磕磕巴巴的吱唔道,“你……我赔你一杯就是了,你何必……” 不等他说完,古云非毫不客气的打断道,“我不稀罕!” 这时古云非站起身,足足比他高了半头,他看着小贩儿,直到他连滚带爬的逃出咖啡店,手里的气球还脱手了一个,慢慢悠悠的飘向空中。 古云非也没心情再在这里呆下去了,正要喊服务员结账,却发现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手机,而且还是那种古董级的诺基亚手机。 他刚才的注意力都让那个无赖给吸引了,并没有注意到是谁放在桌子上的。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居然还是接通状态,可对面的人却不吭声,始终保持着沉默。 那一刻,古云非心里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他轻声问,“是张雪吗?” “谢谢你的项链,做的不错。”手机那头终于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古云非这才发现,自己放在桌边那个装项链的盒子已经不见了。 难道是刚才那个卖气球的小贩故意装疯卖傻,拿走了项链? 他是张雪的同伙? 不,也有可能是咖啡店里的其他人。 距离他最近的就是那对初中生情侣,他们刚才完全有机会趁乱完成这些事。 古云非看了看那两个孩子,他们也在看他,脸上浮现出一层模糊的笑意。 “你就在附近,是吗?”古云非问张雪。 “……”张雪没有否认。 “为什么不肯出来见我?”古云非又问。 “……”她还是不说话。 “那么你这半年,都在哪里呢?” “……” 古云非叹了口气,语气平和的跟她说道,“我知道你之前被苦无绑架了,但不管怎么说,苦无已经死了。现在shigai的头目也已经死了,这个组织再也威胁不到你,你可以回来了。” 沉默了许久,张雪终于开口了,“有些事你并不明白,我回不去了。” 第1章 被切成两半的人(2) “什么意思?”古云非嘴里问着,目光飞快的搜索着整个guǎng chǎng。 他确信张雪就在附近看着他,可她为什么就是不跟自己见面呢? “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确定那个人就死了呢?”张雪的话问的莫名其妙。 古云非微微一怔,“你是说,shigai的头目吗?她叫金雪曼,是个整容医生,她就死在我面前,自杀了。” 张雪发出低低的笑声,带着几分不屑,“你确定金雪曼就是那个头目吗?” 古云非一下子被问住了。 金雪曼在他面前自杀的时候,他确实心里产生过疑问,神秘莫测的暗杀组织头目死的也太容易了。 但是在那之后,这个组织确实没有再找过他的麻烦,直到张雪的出现。 “既然你人已经到了,我们还是见一面。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当面说,也许我可以帮到你。”古云非转移话题说。 “你帮不了我,没人能帮到我。”张雪话中带着几分凄凉。 古云非不禁诧异,“你现在处在危险中吗,那你怎么还能给我打电话呢?” “……”张雪不说话。 “好,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问点别的。如果shigai的头目还活着,你对他的情况了解多少?知道他的身份吗?你只要告诉我,其余的事情就不用你管了。”古云非诱导张雪道。 谁知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冷笑,“你就算找到了那个人,又能做什么呢?”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但我可以保证让你重获自由。”古云非平静中带着笃定。 可张雪似乎不太相信,冷冷的问了句,“是吗?” 古云非并不生气,低声回答她,“我既然找得到金雪曼,也一定能找得到他。不管这个组织的头目有几个分身,我都能找到他们。” “……”张雪又陷入了沉默。 “时间不多了,你要考虑清楚。”古云非提醒她。 他并不知道张雪现在的状况,是不是被人挟持了? “你真的想找到他?”张雪的声音忽然有些古怪。 “当然。”古云非肯定道。 “那你向窗外看,就在前面。” “窗外?!你是说,那个头目也在这里?”这可大大出乎古云非的意料。 他感觉身上的血液都在往头顶涌,难道他要和那家伙在这种地方对决吗? 他朝窗外望去,前面的范围依然很大。他看见了那个卖气球的商贩,又一个气球不小心飞上了半空。 难道是他吗? 他又看见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头儿。 难道是他们? 还有遛狗的老太太。 卖冰淇淋的小商贩…… 可他们任何人看起来,都比那个金雪曼更不像shigai的头目。 一时间古云非简直以为张雪在耍他,忍不住想要大声质问她。 可就在这时,那个小女孩拉着爷爷的手,指着冰淇淋餐车,非要买一个不可。 爷爷拗不过她,陪她一起走向冰淇淋餐车。小女孩如愿以偿的选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巧克力蛋卷冰淇淋,开心的蹦蹦跳跳。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谁都没有注意到,紧邻guǎng chǎng的摩天大楼上掉下了几块松脱的玻璃,好像雪片一样,从高空无声无息的坠下来。有些刚好仰头的人,也只是看见半空中闪烁了几下亮光,那是阳光刚好打在玻璃上的反光。 不巧的是,几块玻璃刚好落在了冰淇淋餐车附近。 那个小女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裙子就被玻璃切开一个口子,飞溅的碎片割伤了她的胳膊,打碎了冰激凌蛋卷。 她摔倒了好半天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哇哇大哭。 但是没有人注意她。 众人全都呆呆傻傻的看着她爷爷,她孙女比他要幸运太多。 仅仅因为他往前多跑了两步,这个老头刚好被一块垂直落下的玻璃切进了身体,从肩膀、胸口、大腿,再到地上,整个过程好像切豆腐一样,没遇到任何阻碍。 直到玻璃在地上摔的粉碎,老头依然保持着追赶孙女的姿势。 他一动不动,双眼发直,似乎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意外中清醒过来。 随后他的身体开始沿着切痕慢慢分开,腹腔的截面清晰的暴露在外,器官还是热的,血还是新鲜的。 老头临死前,脑海中最后留下的画面,还是众人惊讶的表情,他直到死可能都不太明白,众人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之前还一片祥和安宁的guǎng chǎng上,突然像开了锅一样沸腾起来。 人们尖叫着向四散逃开,留下一具被切成两半的尸体,和一个破烂的冰激凌餐车,冰激凌小贩儿早就吓得不知躲到哪里了。 古云非此时也刚刚从眼前的震惊一幕回过神来,对张雪说,“你看到了吗,guǎng chǎng上刚刚发生的意外?” 张雪却不吭声。 不管古云非怎么问,手机那头都完全静默。 这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古云非眼中,正飞快的跑向出事的地方。 她怎么来了? 古云非吃惊的望着那个窈窕的身影,不是罗嘉还能有谁? 在一个从未来过的guǎng chǎng,看见了一起意外惨死,又看见了一个熟人,今天的巧合实在是太多了点。 古云非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出咖啡店,来到罗嘉跟前。 此时罗嘉也看见了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不,除了惊讶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儿?”罗嘉率先问道。 “来这里见个朋友,你呢?”古云非故作淡定的反问她。 “我刚好路过。” 罗嘉回答的很轻松,但古云非却感觉她哪里不太自然。 古云非脑子里瞬间出现一个声音:堤防罗嘉,不要相信她! 第1章 被切成两半的人(3) 这个念头来的如此强烈,以至于让古云非自己都感到吃惊。 他跟罗嘉已经有几乎两个月没见过面了,为什么会对她产生如此重的疑心呢? 难道有什么被自己忽略的细节吗?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也许是被古云非怀疑的眼神刺激到了,罗嘉也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古云非。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好奇,怎么会在这里见到你?”古云非随口道。 “我可不只觉得好奇,我还觉得很倒霉呢,一见到你就遇上这么一件惨事。”罗嘉打量着地上那具已经被切成两半的尸体,不禁叹了口气,抬头往摩天大楼上面看了看,上面干活的工人似乎也发现了,闹闹哄哄的,停止了作业。 附近派出所接到消息,很快派人来处理,急救中心那边也派人过来了。场面一时乱乱糟糟。 古云非本来是想跟张雪见面的,现在人没见着,却撞见这件事。不禁觉得百无聊赖,想尽快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却注意到一直蹲在尸体旁边检查的罗嘉有一个很隐蔽的动作,似乎从尸体怀里掏出一个什么东西,藏了起来,但具体是什么,他并没有看清楚。 他走到罗嘉身边。 罗嘉忽然站起身,回头警觉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没什么!我在想一会儿要不要跟你们去派出所做笔录,毕竟我也是目击者。”古云非漫不经心的敷衍道。 罗嘉玩味的看着他,微微冷笑,“你是不是最近闲的没事做?没有麻烦,偏要给自己找点麻烦。好,随便你!” 古云非随后便跟着众人一起来到派出所。 这件事说起来不过只是一场意外,但是意外中却又透着一点邪门。 张雪什么地方不都不挑,偏偏挑了这么一个地方。本来两个人正在聊那个神秘组织,可张雪随便往窗外一指,紧接着就发生了这场意外。 然后罗嘉就出现了,还有她那个不引人注意的小动作。 古云非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好像直觉中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把他拽过来。 这场事故并不缺少目击者,古云非是跟着人群混进派出所的。 当时在楼上作业的几个工人也找到了,被带到派出所做笔录。 据他们所说,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这栋大楼有一层外玻璃装饰,事发时在27楼室外,有个工人正在吊框里镶玻璃。 可就在他休息抽烟的功夫,那个吊框的绳子脱落,吊框歪斜,把放在里面的一摞玻璃掉下去了,正好就砸中了在楼下给孙女买冰淇淋的老大爷宋某。 说起来那个镶玻璃的工人,也算捡回了一条命,如果他当时也在吊框里,那掉下去的就不只是玻璃了。 整个过程十分清晰,派出所认定是意外。死者家属也没有什么异议。接下来探讨的重点就是装修公司的赔偿问题了。 要说整件事最受刺激的就是那个小女孩了,眼睁睁看着爷爷死在自己身边,整个人始终一言不发,木木的坐在那里,看着大人们因为几百万几十万的钱争执不休。 古云非暗中观察罗嘉的反应,发现她就像没事人一样,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跟死者家属并不认识,似乎对这起意外也并不关心,那就奇怪了,她究竟从死者身上拿走了什么东西呢?她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古云非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怎么说呢,此时罗嘉的表现看着有点不太像罗嘉。 死者家属那边最后以200万的价格和装修公司达成了一致,双方都认为自己有点亏。要不是老头的孙女忽然吵着要去看爷爷,家属还想不起来要去医院看望老人遗体呢。 不过这个决定反而刺激了古云非,他向来对尸体有一种执念,既然来了,索性看看也无妨。他经历过那么多案子,很多线索就是从尸体上发现的。如果这起意外真的隐藏了什么秘密,或许也能在尸体上找到答案。 他正想着,回头看去,才发现罗嘉已经悄悄离开,不知道去了哪里。 …… …… 在急救中心通往地下太平间的大门外,死者家属被医生拦住了,双方发生了争执,医生死活不让家属见遗体。 古云非趁机溜进了太平间,他并不知道那个老头的尸体被放在了哪儿,只能挨个屋子找,结果撞到了一个男医生,问他是谁,来干什么? 古云非谎称自己是警察,要找宋光明的尸体。 宋光明就是事故里死的那个老头儿。 谁曾想这招没骗过男医生,反而让他更加怀疑的看着古云非,说,“在你之前,已经有一个女警察来过了。” “哪个女警察,她叫什么?”古云非心里疑惑。 可是那医生没回答,掏出手机,似乎把古云非当成了骗子,当下就要叫人抓他。 古云非没办法,只好把瞎话编到底,“好,跟你实话实说,我是刑警队的法医,刚才在事故现场,我发现死者还活着,就让他们将伤者送到医院紧急抢救,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怎么叫你们给拉到太平间了?” 第1章 被切成两半的人(4) 男医生顿时瞪大了眼睛,面对着古云非的质问,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古云非,“我说你不是疯了,你知道那个人都死成什么样了吗,那还怎么抢救?” “怎么不能抢救呢?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明明还有气儿呢。”古云非胡搅蛮缠道。 男医生被古云非气的放下了手机,朝他摆摆手说,“来来,小伙子,你跟我过来!你告诉我,这个人该怎么救?” 于是他把古云非领到了其中一个停尸间,从里面推出了那个老头的尸体。 古云非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打量他了。 难怪医生不让家属见,这个老头死的实在太惨了点儿。从肩膀到小腹,几乎是被竖直的一切两半。内脏是被重新塞回体腔里的,医生还没来得及缝合。 古云非目测,死者身上并没有其他伤害,这确实就是一起意外。至于他跟罗嘉之间有什么联系,死人是永远不可能亲自告诉古云非答案了。 这时,男医生看见古云非瞅着尸体发呆,故意用调侃的口吻对他说,“你不是说能救他吗?来,你现在就告诉我怎么救?” 古云非摸着鼻子想了想,“如果努努力的话,或许还能让他动一动。” 男医生忍不住笑了,索性跟古云非杠到底,“那你就让我开开眼界!” 古云非也不多话,掏出一根烟,点着抽了两口,然后就把烟插到了死者口中。 男医生以为他在搞恶作剧,很不高兴,伸手要把烟拿掉,没想到却被古云非拦住,“我要救他,至少得让他知道,阳世还有很多值得他留恋的东西。心情愉悦了,才能配合治疗,事半功倍。” 古云非这套歪理邪说,听得男医生一愣一愣的。 话说这个死者刚死不久,古云非给他吸的正是摄魂香。他无非是想刺激一下他的中枢神经,等准备工作做的差不多了,再掏出银针,在死者头部的激痛点上飞快的穿刺起来。 没错! 这种时候最有效的法子就是醒尸术了! 即便死者现在被一分两半,只要中枢神经还没有被破坏,古云非就有办法让他动起来。 男医生一开始脸上还带着不以为然的笑容,可是突然之间眼神就直了。 原来他看见死者的眉毛抽动了一下,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是很快,死者的面部肌肉变得越来越生动。 没错,他确实在动! 或者不仅仅是在动,而是在做表情,好像随时都要睁开眼睛说话一样。 男医生看着这个只剩下半截身子,眼看就要活过来的尸体,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想张嘴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古云非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死者细微的表情动作——那是他临死前最后做出的表情。 只见他嘴唇紧闭,上眼睑在努力抬高,眉心平直但蹙起。 古云非不禁有些惊讶。 这不是一个正在给孙女买冰淇淋的老人该有的表情。 意外发生的太突然,他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所以他正常的表情应该是开心,哪怕是惊讶。 但是宋光明脸上的表情却是恐惧。 或者说更像是一种担忧。 他在担心什么呢? 一个陪着孙女玩耍的老人,会担心什么呢? 古云非回忆当时的情景,老人并没有注意到头顶落下的玻璃。她孙女十分开心的走在前面,周围也没有危险。 古云非注意到老人的眼球在微微转动,于是他把银针刺向眼窝上的激痛点,随后便注意到,老头儿的眼球开始向左侧倾斜,结合老人当时所站的位置,准确的说,他在向自己左后方看。 这个细节古云非当时并没有注意到。如今回想起来,似乎那个老人当时的确有些心不在焉。 而他的左后方…… 古云非忽然想起,在老人死后,罗嘉就是从那个方向走过来的。 难不成让他害怕的人是罗嘉? 这个念头意外闯入古云非的脑海中,让他很难接受。 他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男医生,问他,“在我之前来的那个女警察是不是短发,个子很高,长得很漂亮?” 男医生诧异的看着古云非。 根本用不着他回答,从他的反应古云非就能猜到,那个女警察就是罗嘉! 他的脑海中忽然间又出现了那句话:堤防罗嘉,不要相信她!! …… …… “我问你,你跟你妹妹最近这段时间有过联系吗?”古云非离开医院,忽然想起罗慧君,便给她打了电话。 “偶尔。怎么了?”罗慧君不明所以的问。 古云非顾不上回答,继续追问,“那你妹妹最近这两个月,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反常呢,怎么了?她有新男朋友了?”罗慧君打趣道。 古云非打断道,“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就是问你,她最近这两个月是不是正常?或者她有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跟她也只是偶尔见面,她看起来还好。“说到这里,罗慧君犹豫了一下,”如果非要说有的话,就是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的。” “心事重重!?她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古云非语气焦急地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她一个警察谁敢惹她的麻烦。而且她脾气很倔的,有什么心事根本不会对外人说。”从罗慧君的语气来看,她对这个妹妹并不怎么关心。 问了半天,古云非也没问出什么,索性挂了电话。 罗慧君听着手机里的忙音,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依旧对着手机说道,“千万要提防罗嘉,不要相信她!!” 第2章 偷窥(1) 古云非挂了电话,犹豫再三,决定暂时把寻找张雪的事放一放。 他随即给罗嘉打了一个电话,想约她出来见面。但是罗嘉的反应十分冷淡,直接找借口给推掉了。 古云非不知道自己跟罗嘉的关系怎么搞得这么僵,但是他又不愿放任不管,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大胆的主意。 夜晚,他只身一人,来到罗嘉租住的公寓外。 还好罗嘉没换房子,古云非之前来过,很容易就找到了罗嘉的住处。从楼下看,罗嘉的公寓里,只有其中一个卧室亮着微弱的灯,似乎她要休息了。 古云非乘电梯来到楼上,并没有直接按门铃叫门,而是从兜里掏出了一截铁丝,准备撬锁。 他对自己的技术很有自信,保证罗嘉不会觉察到。 他当然也可以等罗嘉入睡之后再进屋,不过他不想浪费那个时间,他确信自己有那个本事,可以来去自如。 果然,几秒钟后,他几乎没发出一点声息的打开了房门,走进关灯的客厅。房间深处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古云非仔细一听,似乎是浴室的方向,看起来罗嘉正在洗zao。 这就更方便古云非行动了。 他对这里轻车熟路,迅速走向其中一个房间,那个被罗嘉当做工作室和书房的地方。古云非依稀记得,偶尔在家休息时,罗嘉会在那里看一些卷宗资料,做一些工作什么的。 虽然房间里关着灯,不过借着窗外的月光,古云非大致能看见桌上的一些东西。 凭着敏锐的洞察力,他的目光几乎立刻就落在了一部银色的手机上。 他确信那不是罗嘉的手机,因为这是一部老式的诺基亚,有些地方已经磨掉漆了,一看就是老年人用的。 在手机旁边还放着一个盘子,里面有一些烧焦的纸片。 他搞不明白罗嘉到底在干什么? 古云非走过去,拿起手机摆弄了一下,发现手机的密码已经被破解了。 他熟练的打开相册,往里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笃定起来。 没错,他认出来了!里面有很多张照片,拍的都是刚刚意外去世的,那个叫宋光明的老人。 这是宋光明的手机!? 古云非的脑海中瞬间迸出罗嘉从宋光明身上拿走东西的画面。 莫非就是这部手机?! 可是她拿宋光明的手机做什么呢? 古云非接着注意到,桌子上还放了几张纸,那些纸上写了好些电话号码。他打开电话簿,发现那些号码都是从电话簿里抄出来的。 他越发搞不懂罗嘉的用意了。 他的注意力随后又落在了盘子里那些烧焦的纸片上,伸手翻了翻,基本都快烧尽了,让人根本看不出原本应该是什么。 不过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在了其中一个纸片上,它还没有烧完。古云非凑近一看,竟是一张照片,照片上还有一张人脸,看上去像一个小孩子的脸。 古云非刚要细看,鼻子里却忽然闻到一股烟草味。 他的鼻子异常灵敏,马上就意识到这股味道来自门外。 他知道罗嘉从来不抽烟,难道这个房间里除了罗嘉之外,还有其他人? 古云非表面上不动声色,身体却在轻手轻脚的朝门口移动,忽然就在他即将走出门口时,猛地拉开门。 然而,门口连个人影都没有。 但古云非确信,刚才门外肯定站着一个人,那股淡淡的烟草味现在还在。 卫生间里的流水声依然在继续,此时罗嘉还在里面。昏暗的客厅里沉寂无声,完全不像藏着人的样子。 古云非就站在工作室门口,目光慢慢的在客厅里扫过,他集中精力,不断的寻找着空气中的烟草味。 可饶是他再聪明,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 他本来是打算来罗嘉公寓里搜查线索的,却不曾想这里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呢? 他来到罗嘉的公寓里又想干什么呢? 古云非甚至还没有想好,找出这家伙之后,又当如何向罗嘉解释? 一系列的疑问在他脑海中闪出,可是他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因为他已经隐隐闻到了烟味的来源。 古云非的目光瞄向窗外,他慢慢向窗户的方向挪去,窗口欠了一条缝,微微的凉风从外面吹进来,吹淡了房间里的烟草味。 古云非继续向前…… 突然!! 窗帘后面窜出一道黑影。 千钧一发之际,古云非伸出手,却没能将他抓住。 黑影行动迅速,直奔大门奔去。 古云非一个飞扑,紧紧抓住那人的脚腕,黑影猝不及防的趔趄了一下,没等古云非爬起来,他忽然将另一只脚踩到了古云非的手上。 古云非瞬间感觉手上一阵肿痛,没多一会儿,就失去了力气。 黑影趁机逃出门外。 古云非来不及多想,随后追赶。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只听“啪”的一声。 就在古云非追到门口的时候,客厅灯一下子亮了。 时间仿佛就定在了这一刻。 古云非看见罗嘉穿着宽大的yu páo,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第2章 偷窥(2) “站住!!”罗嘉声音不大,却带着毋庸置疑的严厉。 她就像警察审犯人一样,看着古云非,“你为什么会到我家里,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解释,你家里进来人了,我先抓住他再说。” 古云非刚要走,却被罗嘉跑过来拦住,玩味的看着他,“我家里是进来人了,不过不用你找,我已经找到了。” 古云非无奈的看着她,只好解释,“你误会了。在我之前有人进过你家,而且就藏在你家里!” 罗嘉冷笑一声,走到衣橱那儿,掏出一个手铐,拍在茶几上,“你这种骗小孩子的游戏还是省省,我好歹也是省刑事调查局的高级探员。今天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适的解释,恐怕我不会让你全身而退,就算咱们之前认识,你这种私闯民宅的行为,我也不能接受!!” 古云非看看她,又看看门外,黑影早已经无影无踪了,他索性留下来,跟罗嘉好好聊聊,“好,那我就实话实说。我想知道你跟宋光明是什么关系?” 罗嘉露出疑惑的表情。 古云非继续道,“你不可能不认识他。他就是今天在广场上,被掉下的玻璃砸死的那个老人。你当时还检查过他的尸体。” “那我凭什么就要认识他呢?”罗嘉反问。 “就凭这个。”古云非说着掏出宋光明的手机,在罗嘉眼前晃了晃,“我看见你从他身上拿走的。” 罗嘉的瞳孔微微收缩,目光也有些冰冷。 古云非知道自己说到了罗嘉的痛处,但他并不想咄咄逼人,于是将话拽了回来,“我来找你并不是想为难你。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刚好出现在事发地点,为什么你要从宋光明身上拿走他的手机?” “你问我这些,想证明什么呢?”罗嘉声音冷淡的问。 “……”古云非一时语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证明什么。他总不能告诉罗嘉,他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要自己提防她。 “既然你说不出来,那就交给警察来处理!”罗嘉也不磨叽,拿出手机就拨打110。 古云非吃惊的看着她,在他看来,罗嘉好像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她难道就不怕找来警察,给自己惹上麻烦吗? 但是此刻的罗嘉却出人意料的淡定,很有风情的坐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的美腿搭在一起,悠闲的望着古云非。 古云非索性也不走了,他倒想看看,罗嘉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110警察闻讯赶到,面对眼前的情况,也颇为难办。看古云非和罗嘉的样子,好像彼此认识,而且从穿戴气质来看,也不像是入室盗窃什么的。 警员试探的问罗嘉,她和这个男人是不是感情上出了什么矛盾? 罗嘉气的一瞪眼,“谁告诉你我跟这个男的是情侣?拜托你搞明白好不好?他撬门压锁跑到我家里来,威胁了我的人身安全,赶紧把他抓走!爱关哪关哪!” “等等。”古云非看这女人来真的,不说话也不行了,“你拿什么证明我要威胁你的人身安全?” “就凭你撬门压锁跑到我家里。”罗嘉理直气壮。 古云非只好拿出那个手机,想吓唬吓唬罗嘉,这毕竟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把柄。 “这是什么?”没想到罗嘉明知故问。 “这是一个死者身上的手机,这个人看上去死于意外。但似乎这个案子还有些疑点……” 古云非还没把话说完,只听罗嘉大声道,“死者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身上?你偷他的手机干什么?赶紧把他抓起来!” 此时众人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错误。 他怎么就没想到,罗嘉能来这一手呢? 那三个110警察当然知道罗嘉的身份。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也不敢怠慢,掏出手铐,当时就给古云非控制住了。 …… ……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罗嘉罗警官私藏了物证,而这个物证跟今天下午发生的一起意外死亡事件有关,所以你就跑到她家里调查线索。然后呢,你在她家里,发现还隐藏着其他人。是这么回事儿?”江南市刑警支队的副队长于峰坐在古云非对面,把古云非刚才说的话总结了一遍。 这个于峰大概三十多岁不到四十。身材精瘦,看着十分狡猾。 “……”古云非点点头。 于峰玩味的瞅着古云非,“那你觉得你说的这些话合乎逻辑吗?” 古云非替自己辩解道,“我说的是事实。” 于峰冷哼一声,露出不屑的表情,“每个来我这里的人都拍着胸脯保证,他们说的话是事实。如果我什么人都信的话,那我早就失业了。” “你认为我在撒谎?”古云非不禁诧异。 于峰镇静的看着他,语气生冷道,“你是不是在撒谎,就要看你能给我提供什么样的证据了。你目前给我的证据很不好,你在指控一个女警察。” 古云非解释,“我没有指控她,我只是想说,这里面可能会有什么误会……” 没等他说完,于峰打断道,“你偷偷跑到人家家里,好像不能单纯用误会来解释?” 古云非差点气懵,不知道他这种智商是怎么当上警察的,接着解释,“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也许罗警官认为昨天发生那起意外不一般,所以想调查。我去他家只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于峰依然不太相信的打量着他,“就这么简单?” 第2章 偷窥(3) “就这么简单。“古云非笃定的回答道。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听你这么解释,你这个嫌疑人的形象瞬间就高大起来了。”于峰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瞅着古云非。 没想到古云非就坡下驴,顺势攀谈起来,“你不相信我,可以去东江查查我的背景。我跟罗警官是熟人,她没跟你提过吗?罗警官在东江工作的那几个月里。我们一起合作,办过很多案子,关系相处的还不错呢。” 于峰一脸惊讶,“你俩关系不错,她还报警抓你?这还真是稀奇!” “说实话,这我也搞不太懂,按理说她应该感谢我才对。如果不是我跑到她家赶走了那个人,说不定罗警官还会有危险。只可惜有时候好人难当,被误会,被恩将仇报的事情也时常发生。”古云非大言不惭的说着,而且说话声音很大,确保站在门外的人也能听清。 果然,门外的罗嘉终于忍不住了,“呼”的一下推门进来,连脸都是冰的。 于峰摸了摸生满胡茬的下巴,打着哈哈问罗嘉,“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罗警官?人家现在不接受你的指控,还认为这是见义勇为。” “他的话你还能相信,昨天晚上,我家里只闯进了他一个人。他在混淆视听!”罗嘉言之凿凿的指控道。 于峰瞅瞅古云非,又瞅瞅罗嘉,露出为难的表情,“这还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你们两个人说的话完全相反。一个说对方是私闯民宅,图谋不轨。一个却说想帮对方一起查案。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罗嘉寒着脸,耐着性子给他解释,“昨天在鹿青中学对面的休闲广场发生了一起意外,死了一个老人。这件事交警队和派出所那边都定性了。我昨天刚好路过那里,碰巧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古云非也是碰巧去了那个休闲广场。可不知为什么,他把那个死者的手机给拿走了,然后连夜跑到我家,诬陷是我拿的。” 于峰把目光转到古云非身上,“听罗警官的意思,你这个人精神好像有点不太正常。否则我看不明白你这么做有什么逻辑?” “我现在也很不明白。”古云非苦笑,他现在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那部手机明明是他从罗嘉房间里找到的,这个女人居然倒打一耙,她想干什么? 古云非摸着鼻子想了想说,“好,不管怎样,我怀疑这不是一起单纯的意外事故。” “不是意外事故是什么?“于峰问。 古云非摇摇头,“我现在也说不好,不过昨天罗警官也在场,你不妨问问她。” 于峰看向罗嘉。 罗嘉只好重复一遍,“我都说了,昨天交警队和派出所已经定性了,那就是一起意外事故。有个老人带着孙女去买冰淇淋,碰巧上面的摩天大楼高空作业,不小心掉下几块玻璃,把老人砸死了。这不可能是有人蓄谋的。” “听起来的确如此,整个事情的发生是各个环节偶然促成的,完全看不出蓄意作案可操作的空间。“于峰赞同罗嘉的看法,但他随后却话锋一转,“不过接下来我就不明白了。古云非怀疑它不是意外,然后就偷偷摸摸的跑到了罗警官家,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罗嘉见状急忙附和,“那就要拜托于警官好好审审了。这个人大半夜的跑到我家里,到底有什么企图呢?也许他真是得了精神病了。” 于峰哈哈大笑,“得了精神病,那得去医院治。我好歹也是津南市的副刑警队长,平时忙的脚打后脑勺呢。实在不值得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儿上?“ “私闯民宅,偷拿物证这还不算大事吗?万一他是个精神病患者,说不定以后还会威胁到我的人身安全呢。” 于峰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嘉,“那你打算怎么给他定性呢,非法入室,图谋不轨?” “随便你。可以先关着,有时间再审。” 罗嘉这女人还真够狠的,古云非搞不懂自己到底哪个地方得罪她了。就算之前在东江发生了一些误会,也不至于这么耿耿于怀。 还是说,她想让于峰把自己控制住,她有其他打算? “慢着,你们两个就这么把我打发了,是不是也应该问问我的意见呐。”古云非万般无奈,只好叫住罗嘉和于峰。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于峰问他。 “如果我能找到藏在罗警官家里的那个人,是不是就能替自己洗刷清白了?”古云非见糊弄不过去,开始动真格的了。 于峰眼神一亮,“怎么讲?” 古云非解释,“我本来想去罗警官家做客,却阴差阳错的发现,她家藏着一个意图不轨的人,我把那个人撵走了。这算不算见义勇为呢?” 于峰笑道,“那你得先证明这个人存在呀!” “我可以证明,不过把我关在监狱里,我可做不到。”古云非耍了一个心眼儿。 于峰狐疑的瞅着他,“你让我放了你!?” 古云非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这是唯一一个能证明我清白的机会,也省得你将来还要在我身上操心。像你这种大城市的刑警队长,也实在没工夫顾及我,不是吗?” 第2章 偷窥(4) 罗嘉马上表示反对,“这个人十分狡猾,不能这么轻易放了他。至少得先关一个月再说。” 于峰想了想,最后下定主意,“我倒觉得古云非说的话在理。我们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罗嘉没想到自己的意见会被驳回,刚想说什么,于峰又道,“当然我会派人跟着他的。” 古云非笑道,“不用你费心,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合适的人选,保证你会同意。” “谁?”于峰不解。 古云非瞥了一眼罗嘉。 罗嘉差点没跳起来。 于峰玩味的看了古云非一眼,笑笑,“你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谁都可以包庇你,唯独罗警官不会。怎么样罗警官,你有空吗?” 罗嘉目光不善的盯着古云非,耸了耸肩,没说什么。 …… …… “这是你最错的一个决定。说,准备怎么查?”罗嘉坐进车里,嘴里还不忘刺激古云非。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为什么非要报警抓我呢?就咱们两个之前的交情,你下手是不是太狠了点儿?”古云非心有不甘的问。 罗嘉冷笑,“你偷偷摸摸跑到我家,总不会真是出于好意?” 古云非无奈,“那好,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也让我弄个明白,我或许就不会插手这件事了。你跟被劈成两半的,那个叫宋光明的老头到底认不认识?还有躲在你家里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跟那个死者怎么可能认识呢,我家里也没有藏过什么人。”罗嘉否认道。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罗嘉,“本来这个案子跟我无关,我也不想干预。但是现在我不小心被卷进来了,就不能再坐以待毙。因为我不知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也不知道会对我有什么影响。你知道我的手段,如果我要插手的话,是不会轻易停下来的。” 罗嘉又发出一声冷笑,“这是在威胁我?” 古云非不卑不亢道,“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不管怎样,这是作为朋友善意的提醒。” 罗嘉沉默了一会儿,冷冷道,“少废话。你要去哪儿?还是咱们两个就坐在这里闲聊呢?” 古云非伸了伸懒腰,“去事故现场。” 罗嘉迟疑了一下,他还以为古云非要去她家查呢。没想到他居然要去事故现场,她想不明白,人都已经送到太平间了,在那个地方还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不过罗嘉还是启动车子,开车来到了昨天发生事故的那个休闲广场。 广场上依然到处是人,干什么的都有,昨天那起让人不忍目睹的意外,已经完全找不到痕迹了。 日子照过,地球照转。该乐的人乐,该哭的人哭,每个人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零件。 古云非来到昨天老头被砸死的地方,地上的血迹和碎玻璃已经被清洗干净,卖冰激凌的车也不见了。 罗嘉抱着肩膀,在一旁瞅着古云非,揶揄道,“你不是要找到藏在我家里那个人吗,你别告诉我,他今天跑到广场溜达来了。” “那也不是不可能。他只要出现在这里,我肯定能认出他来。我现在只是不能断定一件事。“古云非欲言又止。 罗嘉瞅着他,不耐烦道,“什么事儿?有话就说,别卖关子!” “你到底知不知道,昨天晚上你家里藏着一个人,还是你在跟我故意装糊涂?” 古云非和罗嘉互相看着。 罗嘉悠悠道,“那就要拜托你古大侦探查明白了。” 罗嘉仰起头看向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仰望如此巨大的建筑,会让人没来由的自心底生出一种惶恐。 “走,上去看看。”古云非也在看着大楼。 “你到上面能查什么?”罗嘉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古云非露出一丝笑意,声音阴冷道,“总要给自己找些事儿干。待在下面久了,我怕再掉下东西砸死我。” 罗嘉意味深长的点点头,”也是,如果真有东西掉下来砸到你,那一定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看,你也开始怀疑了。“古云非不禁有些惊讶于罗嘉如此善变的反应。 谁知罗嘉却随后否认道,”不,我只是觉得像你这种德行,应该有很多人想弄死你。“ 古云非不以为然的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被害人和我不是一个德行呢?“ 罗嘉一愣,看向他的眼神不禁有些奇怪,没再说什么。 两个人乘电梯来到楼上,找到昨天掉玻璃的那个地方,这一层属于一家教培中心。掉玻璃的房间是一间空教室,出事时的吊篮也放在房间里。 今天的楼墙装修照常施工,并没有因为昨天的意外影响工程进度,只是出事的这个房间玻璃没安装,仍然保持着昨天的样子,大概是工人们也觉得忌讳。 古云非眼睛一扫,发现昨天出事的工人也照常上班了。按理说这件事没他什么责任,当时脚手架意外脱落,这名工人也差点掉下去。 说起来,他也是个受害者。 可古云非还是把他找来问话。 罗嘉在一旁瞧着,想看看这家伙到底打算干什么? 只见工人年纪三十多岁,黝黑的一张脸,实际面相要更老,一看就是常年在户外工作的长相。 听古云非详细打听脚手架掉落的经过,工人不耐烦的问,“你是警察吗?这些问题昨天警察都问过了。” 第3章 罗嘉的嫌疑(1) “我不是警察。”古云非回答。 “那你就是那个被砸死老头的家属喽。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从昨天晚上就开始打电话骚扰我,让我赔钱。我找谁说理去,那根绳子又不是我弄断的。我还差点被摔死了呢!那个吊篮就在那儿,不信你们可以自己去看。”工人情绪显得很激动。 古云非倒不着急,也不辩解,似乎很喜欢看这个工人激动的样子。 话说那个吊篮,古云非和罗嘉都看过,悬挂吊篮的锁链与吊篮之间连接的螺丝脱落了。看不出人为动过手脚的痕迹,当然也不能肯定就没人动过手脚。 但是找不出动机。 工人大呼小叫了一通,累得气喘吁吁,古云非不慌不忙的走到吊篮那儿。弯腰从里面捡起一根烟头,问那个工人,“这是你抽过的烟头吗?” 工人瞅了一眼,“是又怎样?工作的时候不能抽烟吗?” 古云非盯着他,那眼神就像抓住了猎物一样,“这个烟头的味道很特别。我昨天晚上在一个女警官的家里闻到过。”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工人愣愣的看着古云非。 罗嘉惊讶的问古云非,“你是说昨天晚上他去过我家?” 古云非不置可否,“昨天晚上去你家的人,身上就有这股烟味儿,我的鼻子不会骗我,现在你该相信我了?” “哼。这也只是你说的,你怎么证明呢?”罗嘉带着质疑的口吻问。 古云非不慌不忙的走向那个工人,把烟头递给他,指了指罗嘉,说,“昨天晚上你去的就是她的公寓。老实说,这个女人可是警察,而且脾气还不太好,如果我是你,就实话实说。” 工人顿时慌了手脚,恨不能跳起来咬他一口,脸上带着不敢发泄的怒气,“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根本就没去过她家。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 古云非玩味的摆弄着手里的烟蒂,阴阳怪气道,“是吗?那这个烟头不是你抽过的吗?你怎么解释呢?” “这根烟是别人递给我的。我平时都不抽这种烟。”工人脱口道。 古云非和罗嘉对视了一眼,眼中扫过意味深长的神色,接着问他,“别人递给你的,他是谁呢?” “他……他……”工人一时间说不上来。 古云非于是带着他把那些工友都看了一遍,可他还是想不起来给他递烟的是谁。 罗嘉实在等不及了,把那个工人拽到原先的房间,不怒而自威的问道,“我不想跟你在这里兜圈子,浪费时间。老实交代,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你说的那个人,昨天晚上去我家的人就是你?“ “肯定不是阿,我都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去你家?你们肯定是找错人了。”工人大声辩解。 “我有个办法能证明。”古云非忽然说。 “你怎么证明?”罗嘉诧异的瞅着他。 “你把门关上,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阻拦我。”古云非话里透着邪气,听的人心里直发毛。 罗嘉没说什么,走到门口,把门关上反锁,将看热闹的那帮人全都关在了门外。 古云非从地上捡起一套安全锁,套在自己身上,然后走到窗边,上面那几块玻璃都被卸掉了,露出的洞呼呼往里刮着风。 古云非探头朝外瞅了一眼,找个能固定缆绳的的地方,把安全锁的另一端固定上。然后摆手让那个工人过来。 工人惴惴不安的走过来,狐疑的打量着古云非,感觉这家伙没安好心。 可是不等他反应过来,古云非已经搂着的他肩膀,低声说道,“从现在开始,我让你想什么,你就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回忆。记住,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工人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古云非趁热打铁道,“第一个问题,那个人是在什么地方递给你烟的?” 工人的眼珠不自觉的瞟向左上方,开始回忆,“他当时好像就站在你这个位置,我在吊篮里工作,他跟我聊天,顺手掏出一根烟递给我,我就接了。然后我们之间没干别的,就一边说话一边聊天,后来不知怎么,吊篮突然就松了。要不是有安全锁,我就摔死了。”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听着,并不发表评论,接着问,“那么第二个问题,那个人叫什么呢?” 工人有点儿不耐烦了,语气焦躁道,“我都说了我不知道。说起来我好像还真不认识他,应该是新来的。” 古云非幽幽道,“你刚才把那些工人都见过了,不也没有认出来吗?” 工人犹豫了一下,猜测道,“可能他今天没来。” “那么他长什么样呢?身高、体重、相貌……”古云非提示他。 工人露出思考的表情,过了许久,轻轻摇了摇头,“这个……我想不太起来了……不过我没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 “是吗?”古云非笑意叵测的看着这个工人,冷不防一把将他从窗口推了出去。 工人一声惨叫,手刨脚蹬的往下坠。 但他并没有被摔成肉饼。 古云非在把他推出窗口的同时,自己也跳了出去。在半空中抓住了他,两个人就这样,被一根细细的安全锁拽着,悬挂在离地几十米的高空。 屋里的罗嘉都被惊到了,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别使劲挣扎,如果这根绳子断了,咱俩非死不可。”古云非提醒工人。 第3章 罗嘉的嫌疑(2) 工人顿时就不敢动了,吓得鼻涕眼泪齐流,哭道,“快把我弄上去啊,求求你,我可不想死在这里,我不想……” 不等他说完,古云非打断道,“我说过,只要你好好回忆。这件事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是我真的想不起来,我能想到的全都说了。”工人哭着乞求,眼睛不经意往下瞄了一眼,吓得急忙闭上。 等他再睁开眼时,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支香烟。 “抽两口,你就不那么怕了。然后好好考虑我说的话。“想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候,古云非居然还能腾出手来,点着一支烟递给他。 工人无奈的接过那支烟,使劲抽了好几口,情绪慢慢镇定下来。 古云非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你当时看见那个人了吗?” 工人瞪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口,仿佛处于一种被催眠的状态,隐藏在潜意识深处的记忆碎片也被重新唤醒,顺着古云非的话说道,“我看见他了,他就站在窗口朝我伸出手,递给我一支烟,那支烟的味道很特别,让人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那个人长什么样呢?” “他跟我身高差不多。很白净,他……他就在那儿!”工人忽然抬手指着窗口。 此时,站在窗口的人,正是罗嘉! 这工人在生死关头,仿佛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指着罗嘉大声道,“就是她,就是她递给我香烟的,我想起来了。” 古云非此时的身体正悬在半空,与罗嘉相隔两三米的距离。他和工人说的话,罗嘉听得一清二楚。 此刻,她正用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看着古云非。 古云非经历过许多古怪离奇的事,和各种意想不到的危险,但是很少有哪一次,让他与死亡如此接近。 他朝罗嘉伸出手,让罗嘉把他拉上去。 可罗嘉却没有动,反而问了古云非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觉得你查到真相了吗?” “我想是的。”古云非回答。 “就凭他的胡说八道?”罗嘉的语气不禁有些失控。 古云非艰难回答,“他不是胡说。我只是还原了他昨天的经历。他抽的烟里含有大麻成分,大麻本身有麻痹神经的作用,所以他对那个人的记忆很模糊。但不代表他没有记忆。人的双眼就像一个摄像机,可以把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储存起来。然后经过大脑进行过滤,将大部分,但是无关紧要的信息打成碎片,有点类似于电脑系统的碎片整理。要想让他重新回忆起来,就需要给他一个刺激,比如说生死关头。再加上我的香烟有催眠作用,两者结合,就帮他把那段记忆重新唤醒了。” “你还真是能说会道。”罗嘉玩味的瞅着他。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接下来就要看你了。“ 古云非因为用力过度,额头上已经青筋突起,他再次朝罗嘉伸出手。 然而罗嘉没有同样伸出手,而是摸着安全锁,阴阳怪气的问他,“你说如果这里再发生一起意外坠楼,人们会不会以为很巧合呢?” “肯定会这么认为,说不定还能登上报纸头版头条呢。”古云非苦笑着调侃。 可意外的是,古云非没登上头版头条,在他命悬一线的时候,罗嘉把他拉进了窗子。 那个工人好像依然处在催眠中,用古怪的眼神瞅着罗嘉,喃喃自语道,“没错,就是她!就是她递给我烟的,就是她!“ “他是疯了吗?我怎么可能跑上楼来,给他递香烟呢?”罗嘉愤怒的问。 古云非没说话。 “你怀疑我?”罗嘉眉梢挑起。 古云非淡淡道,“你都能怀疑我,我为什么不能怀疑你呢?” 罗嘉一下子被问住了,没好气的说,“怎么着,你现在就打算去刑警队?报告于峰,说昨天晚上闯到我家的那个人,其实就是我自己。而且我在昨天那起意外事故中,还有作案的嫌疑,对吗?” 古云非没说话,径直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带着纸笔回来了,开始飞快的在纸上画起了肖像,一边画一边不断的跟工人询问着什么。 不久后,一幅画工细腻的人物肖像就呈现在了白纸上。这个人看上去四十左右岁,长得瘦小枯干,一对小眼睛透着精明。 罗嘉没想到古云非的画工也这么出众,绝对不逊色于那些专业画家。可她转念就明白了,艺术本来就是相通的,能有那么出众的骨雕手艺,想必绘画的水平也不会太差。 她打量着画上那个人,古云非此时也在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罗嘉问他。 古云非毫不掩饰道,“这个人就是昨天晚上溜进你家的那个男人。偏偏昨天下午发生事故的时候,他就出现在这个地方,给当事人递烟。这件事听上去是不是很有趣儿呢?“ 罗嘉警觉的瞅着他,“你想说什么,我跟这起意外事故有关?” 古云非格外坦诚,“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你会怎么看待呢?” “首先,我会先确认那个人到底撒没撒谎。他刚才还说,给他递烟的那个人是我呢。”罗嘉指着那个工人。 古云非替他解释道,“那是记忆出现了混乱,毕竟这是在催眠状态下,强制他回忆起来的。但并不意味着他回忆的就是错的,至少说明他曾经见过你。不是在昨天下午,而是其他时间。当时你很可能就跟画上这个男人在一起。所以当他回想起画上这个男人的时候,马上联想到了你。于是这就出现了一个假设……” “什么假设?”罗嘉明显有些心绪狂躁了。 古云非目光幽深的看着罗嘉,“你刚才可能对我撒了谎,其实你认识画里这个人,或者说,昨天晚上那个男人并不是溜进你家,而是被你请到家里的。只是不小心被我撞到了,你不愿意承认,所以只能嫁祸给我。” 第3章 罗嘉的嫌疑(3) 罗嘉瞪着古云非,面若寒霜,“你说完了?“ “说完了。”古云非面不改色。 “真是荒唐。如果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满口胡说的,那就没必要调查什么真相了……”罗嘉怒气不消,还想说点什么,忽然感觉屋外有人经过,这才把嘴闭上。可那种眼神却恨不得杀死古云非。 古云非倒是满不在乎,“我这只是一个假设,你何必那么在意呢。不喜欢听听就好了。” 他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接话道,“什么假设呀?我也想听听。“ 说话时这个人已经走进房间,罗嘉和古云非同时愣了一下。 来人居然是于峰,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员。 “你怎么来了?”古云非问。 于峰笑了,样子显得十分狡猾,“我抽空了解了一下你的个人经历。东江市刑警队那里我也有几个熟人,一打听才发现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我便很想看看你是怎么替自己洗刷清白的,看样子你们这调查似乎有点收获呀。能否讲给我听听呢?” 于峰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那个工人脸上扫过。 “哪有什么收获,不过是在这里浪费时间。”罗嘉没好气道。 “哎,听听也无妨。我也很想知道这样一个特立独行的家伙,怎么会得到展羽那些人的器重。”于峰笑呵呵的样子,让罗嘉也不好跟他发火。 古云非倒是不客气,指了指那名工人说,“这个人就是昨天发生意外的时候,在吊篮里工作的那名工人。据他说,当时有一个工友给他递了一根烟,烟头还在吊篮里。我刚才检查过,烟卷里含有大麻叶的成分。而这个味道我在罗嘉家里闻到过。” “哦?”于峰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一眼罗嘉,那种不信任的眼神让罗嘉很不自在。 见她正欲发火,古云非又补充道,“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潜入罗警官家里的人?” 于峰感觉古云非明知故问,不耐烦的点点头,“当然记得,放你出来不就是为了找他吗?!” 古云非接着说,“那个闯入她家的人,身上就有这股烟味儿。而这种含有大麻的香烟具有麻痹神经的作用,甚至可以造成人短暂的意识混乱。所以这名工人对当时发生意外的具体经过,想不起细节了。” 于峰听完愣了一会儿,随后愕然的看着古云非,“所以呢?你们其实什么都没发现,你是要告诉我们这个吗?” 古云非对他的智商简直无语,“发现还不够明显吗?说明这起看起来好像意外的事故,其实是有疑点的。” “是吗,这听起来倒是有点意思。”于峰恍然,转脸看着罗嘉,“这么多巧合凑在一起,你怎么看?” 罗嘉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这只是古云非的一面之词,顶多说明那个烟头有问题,但不能证明真的有其他人来过我家。再说我们刚才在这些工人里已经找过了,根本就没有那个人。谁又能说这根香烟不是他自带的呢?” 听罗嘉把嫌疑推到了自己身上,那个工人马上就不干了,大声道,“我绝对没有撒谎,昨天那个烟确实是别人递给我的,我发誓!” “这还真不好办呢。”于峰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们各说各的理,却没有办法证明这个人的存在。就算我找到那个烟头回去化验,顶多也只能化验出这个工人的dna。光有这些还不够啊,古云非,你就这点本事吗?” 于峰故意拿话刺激古云非。 古云非没有解释,直接把那幅素描画递给了于峰,“这是我刚才在给这个工人催眠的时候,他回忆起来的那个人的长相。至于怎么找他,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于峰接过画,仔细端详了一番,问那名工人,“就是这个人递给你烟抽的?” 工人急忙点头承认,“就是他!” “那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我不认识他。” “你自己的工友你会不认识?”于峰露出怀疑的表情。 工人慌忙解释,“我们这儿的工人流动量大。经常会有新来的,我还以为他是新来的呢。就跟他闲聊了几句,我其实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现在只知道他的长相,名字和身份却一无所知,想找到他可不太容易啊。”于峰看向古云非,装出为难的表情。 古云非感觉出这家伙是想利用他,但究竟他有什么打算,古云非也摸不准,于是说,“要想找出这个人也不难,只是需要我们换一个角度。”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罗嘉脸上。 罗嘉脸色紧绷,瞪着古云非。这家伙刚才还假设那个人跟自己认识,他要是在这种时候说出来,无疑是在摆自己一道。 “他或许知道那个人的来历。”古云非忽然把目光看向那个工人。 罗嘉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古云非这搞的是哪一出。 于峰的反应也跟罗嘉差不多,眯着眼睛打量着那个工人,“你是说,他在撒谎?” 工人一时间有些傻眼,“我没撒谎呀,我确实不认识那个人。”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走到工人面前,打量着他,说,“你这人最近的面相可不太好。看你眼内红丝,神浮肉虚,眉目带煞,最近这段时间恐有大祸呀!” 第3章 罗嘉的嫌疑(4) 工人惊疑不已,将信将疑的问,“你说的真的还是假的,我最近好的很呐……” “真的好的很吗?你摸着心口问问自己,你真的毫无隐瞒吗?这可是最后能救你自己的机会了。” 古云非心平气和的样子,看得让人心里都有几分发毛。 “我……我……”工人忽然神色散乱,终于忍不住说道,“我实话实说!我最近确实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总是心慌意乱的。” “是吗?”古云非露出关心的样子。 工人又接着说,“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是有种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我。但是又不知道是谁,这会不会跟你刚才说的有关呐?”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瞅着他,没说话。 于峰在一旁瞧着好奇,把古云非拉到旁边,低声问,“你刚才跟他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吗?不是在诈他?” 古云非严肃道,“当然是认真的。我其实并不确定他是不是认识那个人,但是看他的脸色确实有点问题。” “你真的会看相?”于峰对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看他大惊小怪的样子,古云非不禁有点儿想笑,强忍着表情解释,“看相只不过是一种说法,其实我看的是微表情。人和动物一样,都有一种天生的警觉能力,这方面的能力动物比我们强多了。我们人类的警觉性慢慢退化成了潜意识的一部分,俗称第六感,就像有的时候,你会莫名的心慌意乱,感觉要出事,其实是你隐藏在潜意识中的警觉能力,在向你发出信号。而这些潜意识中的不安,会通过细微的表情反映出来。” “所以你只是猜的?”于峰有点儿失望。 古云非不以为意的点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六七成的把握。我就试探他一下,看来果然有些收获。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跟踪他的人,跟假扮成工友,给他递烟的是不是同一个人?如果是的话,那这个案子就有趣了。其余的,就要看你于队长的本事了。” “哼,恐怕你这番话,罗警官未必接受?”于峰用眼角瞥了一眼罗嘉,“我本来只是来调查非法入室的,可没打算给自己找这么多麻烦。搞不好还要跟同行儿闹矛盾,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看于队长未必这么想。”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着于峰。 “哦?那我怎么想呢?”于峰佯装淡定。 “我觉得于队长其实是个很喜欢挑战的人,分局刑警大队副队长的身份恐怕也配不上您的志向?”古云非话中有话,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于峰的表情,“要是真能遇到一个很复杂的案子,让你大显身手给破了,也能让上面的人真正认识到你的能力!” 于峰忍不住嘿嘿笑了,“既然你这么喜欢读别人的心思,那就要明白,跟我合作,千万不要耍小心思。我不在乎你跟罗嘉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在这个案子里你帮我,也是在帮你自己。如果反过来,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你懂?” 古云非摸着自己的鼻子,心中暗自叫苦,这次偷进罗嘉公寓确实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于峰也是个精明的家伙,没有再刁难那个工人,让他干活去了,可暗中却偷偷派了人监视他,如果那个跟踪他的人和给他送大麻烟的真是同一人,那他肯定还会露头。 至于这起意外事件到底有没有内幕,这个人肯定最清楚了。 谁料于峰前脚刚离开,罗嘉就走到古云非身边,问他,“他刚才都跟你说什么了?” 古云非摸摸鼻子,随口道,“他说一会儿就要把我带回局子,好好审问。弄清楚我为什么要溜进你家,是图财还是图色?” 话音刚落,罗嘉露出不耐烦的神情,“少扯蛋,你们聊的不是这个。” 古云非摊摊手,“如果信不着我,你直接找于峰问就好了。” “于峰?”罗嘉轻哼了一声,露出不屑的表情,“你还是跟这个人保持点儿距离好,免得给自己找麻烦。” “你很了解他?!”古云非好奇。 “你可能想不到,他曾经追求过我,让我给拒绝了。”罗嘉说着,看见古云非瞪大的眼睛,煞有介事道,“总之这个人心胸可不大,别到时候他把火气都转到你头上了。” 谁知古云非非但不担心,反而毫不在意的笑了,“那还不至于,我和你又没搞对象,他完全没有针对我的理由啊。” 罗嘉一怔,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红着脸白了古云非一眼,恶狠狠道,“反正如果你得罪他,到时候可有你苦头吃的。” “就算是这样,他也总不至于像你一样,处心积虑的想把我关起来!”古云非挖苦罗嘉。 罗嘉气的脸色煞白,不知该如何发作。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一片嘈杂,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于峰随后脚步匆匆的走进来,眼神异样的看了一眼古云非,“你的嘴是开过光吗?那个工人真出事了。” 古云非不禁诧异,他虽然想到那个工人会出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和罗嘉跟着于峰一起去见了那个工人。 工人吓的不轻,瘫坐在地上,甚至还在微微哆嗦。旁边有一个男人,被按在地上,嘴里还在胡乱的喊着什么。 第3章 罗嘉的嫌疑(5) “这什么情况?“罗嘉问于峰。 于峰大概讲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原来就在刚才,那名工人在干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个男人,直接把他扑倒在地,嘴里不停的喊着要杀了他。 其他工友见状,就合力把这个男人摁住了。整个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直到现在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于峰把袭击者拎起来看了一眼,大概能有50左右岁,长得挺壮,是个半大老头。 于峰问老头叫什么名字,老头嘟囔了一句,“裘祖德。”眼神仍然凶巴巴的瞪着那个工人。 于峰又问工人,“跟踪你的人是他吗?” 工人看着老头儿,瞅了半天,不太确信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于峰又问老头儿为什么要袭击这名工人。 “因为他杀死了我哥。”裘祖德恶狠狠的说道。 于峰一惊,忙问,“你哥是谁?” 裘祖德咽了口唾沫,悲愤道,“裘祖强!” “裘祖强?!”于峰一愣,这个名字听起来不禁有些耳熟,他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可是又想不起来。 于峰看他言辞凿凿,情绪激动的不像在假装,可瞅那工人的样子,又不太像杀过人的。 他感觉这件事有隐情,于是详细盘问了裘祖德。 据裘祖德所说,裘祖强就是昨天在楼下带着孙女散步,被掉落玻璃劈死的那个老头,是他亲哥哥。可是他不认为他哥哥是意外死的,一口咬定是被谋杀的,所以他今天特意来找这个杀人犯报仇。 于峰听他说完经过,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他一阵子,才问道,“昨天发生的事情,我们警察已经了解过经过了,玻璃只是意外掉落,根本就不可能是蓄意谋杀。” 谁知裘祖德不屑的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们警察会这么敷衍了事,所以我只能亲自动手把这个杀人犯干掉,好替我哥报仇!” 于峰玩味的瞅着他,“你非要说他是杀人凶手,也不是不行,可是你有什么证据呢?” “证据,哼哼!你以为我就是个疯老头子吗?“裘祖德冷冷的看着于峰,”告诉你,我就是开调查公司的,这一行都干了十好几年了,用时髦点儿的话说,我就是一个资深的私家侦探。不调查清楚,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来找他!” “私家侦探!?”于峰露出颇感兴趣的表情,“那么你都查到什么了?” “在我哥哥遇害前的那一段时间,他不止一次跟我提过,说有人鬼鬼祟祟的监视他,似乎在计划对他下手,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调查了。后来我发现,那个跟踪他的人就常呆在这栋楼里,而且还是工人打扮。我正想进一步调查呢,结果我哥就出事了。毫无疑问,这个人就是凶手,你们只要好好审他。他肯定会认罪的!”裘祖德指着那名工人,怒不可遏的说。 工人大呼冤枉,说自己从来没跟踪过别人,更不可能杀人。 众人的注意力此刻都被两个吵架的人吸引住了,但是古云非却注意到了一个不易觉察的细节。 他发现罗嘉的目光始终盯在裘祖德身上,而且眼神特别阴沉古怪,似乎她认识这个人。 可是裘祖德却对罗嘉没什么反应,这倒是让人感到很奇怪。 这通罗圈架打到最后也没有个结果。 考虑到裘祖德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又是死者家属。于峰最后只是对裘祖德说服教育了一番,就把他给放了。 不过,他却把古云非单独留了下来,硬是要请他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况且我还是个嫌疑人。于队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古云非警惕的问。 于峰瞅了他一眼,忽然哈哈大笑,“嫌疑人这件事就别提了,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跑到罗警官家里。而且看罗警官的样子,也没有真把你当犯人看。” “这你都能看出来?”古云非试探他道。 于峰也不傻,随即意识到了古云非话里的意思,露出一脸坦诚的表情,“不瞒你说,我跟罗嘉认识,只是关系不太好。但对她还算了解,他如果真的怀疑你,那她绝对不会报警让别人来处理这件事,而是会亲自审你的。” “那她干嘛要这么对我??”古云非装出无辜的样子。 “你不知道吗??”于峰目光有些玩味的看着古云非,“你跟她的关系好像不一般呢。” “我和她只是认识,过去一起查案的时候做个搭档而已。”古云非轻描淡写的解释。 可是于峰根本不信他这套,砸砸嘴,怀疑道,“搭档而已吗?不只是搭档那么简单,我看她对你好像有股怨气呢。你不会是把她甩了?所以她才想趁机折腾折腾你,出口气?” 古云非感觉这顿饭不可能愉快的吃了,他可不打算在这里跟罗嘉这个追求者争锋吃醋。正想着该找什么说辞,让他明白自己无意跟他竞争,于峰却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样,说道,“你别误会,我对罗嘉没什么想法,你跟她之间发生什么,我也不会干预。正如你所说,我现在的精力都在事业上。如果能找到一件可以证明我能力的案子,才是我求之不得的。“ 古云非心领神会,“那么你想我帮什么忙呢?” 第3章 罗嘉的嫌疑(6) “痛快,我喜欢跟痛快的人打交道。”于峰打开啤酒瓶,给古云非倒了一杯,“你这人行事看似张狂不羁,实则沉稳老练,手段反常,简直不可思议,但又能屡屡抓住重点。难怪展羽能破得了那么多疑案,连省厅都被轰动了。果然他背后有高人呢!“ 于峰恭维着他,连眼睛都笑眯成一条缝了,”结识你这样的高手,对我来说肯定没有坏处。这个案子虽然现在还没有眉目,但是如你所说,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不像是单纯的意外事件,不过目前的各种证据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要想入手的话,确实得动动脑筋。” 于峰说到这里忽然停下了,瞄了一眼古云非。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于峰接着说,“我们现在手里有两个嫌疑人,一个是那个叫王刚的工人,还有一个就是被害人家属——裘祖德。你觉得这两个人,谁更可疑一点?” “如果说最可疑的人,那肯定是王刚了,毕竟那些玻璃是他掉下去的,至于他有没有技术从几十层高的楼上,瞄准下面的人,我就不确定了。”古云非实话实说。 于峰赞同的点点头,“刚才在那栋楼里,我也仔细分析过地形,从高空扔东西砸死人,用这种办法杀人几乎是不可能的。这里的变数太多了,要把死者到来的时间,停顿的时间,以及自己工作的时间,都计算的恰到好处。偶然因素实在太多了,不可能完成。所以我在想,可不可以从裘祖德入手呢?” 古云非停下手里的筷子,抬头望向他,“怎么说?” 于峰稍微往前探了探身子,好离古云非近一些,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一直在想,这个裘祖德究竟有没有必要杀王刚呢?” 古云非不以为然,“他认为王刚谋杀了他哥,所以想替他哥报仇,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于峰嘴里撕拉一声,疑惑道,“如果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倒还罢了。可一个50多岁的中年人,本身又是个阅历丰富的私家侦探,这样的人,性情要比常人沉稳多了。怎么会采用如此冲动的方式呢?就算他认定了王刚是杀死他哥的凶手,那也应该寻找各种证据,把他送进去才对呀。退一万步说,就算他想对王刚动手,也应该挑一个合适下手的时机。我后来还检查过王刚身上的伤,那点儿皮外伤,抹点消炎药膏就好了,一点都不重。也就是说,裘祖德是留了手的,他并没有打算对这个王刚怎样?” “那裘祖德今天来做什么?”古云非问他。 于峰瞄了眼周围,确定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后,才小心翼翼的说,“我怀疑他只是想来试探试探王刚的反应,还有我们警察的反应。” 古云非嘴角露出一丝弧度,“你把这个裘祖德说的,还真是老谋深算呢。他这么做的目的呢?” 于峰一拍桌子,两条眉毛差点儿拧到了一起,“这才是让我困惑的地方,如果说他只是为了过来杀死王刚,未免显得太莽撞。可如果他是为了试探王刚和警察,又显得太过曲折。所以我才想找你问问,怎么看待这个人,想必你一定有你的看法?” 古云非拿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我觉得他在演戏。” “演戏!?”于峰的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 “他的痛苦和愤怒都是装的。”古云非语出惊人。 “你连这都能看出来,我倒是一点破绽都没瞧出来呢。”于峰十分讶异的望着古云非。 古云非摸摸鼻子,“他演的确实很像,估计专门练习过。我当时也没看出来,不过我是闻出来的。” “闻!?”于峰更不明白了。 古云非解释,“我嗅觉很灵敏,人在极度激动的情况下,身体会分泌大量激素,通过呼吸和汗液排泄出来,就会产生各种味道。” ”怎么说?“ “愤怒的味道略苦,悲伤的味道是酸涩的。而且情绪激动的情况下,人的呼吸也会非常急促。而这个裘祖德完全没有这些情况,在他撕心裂肺痛苦的时候,他的呼吸其实异常平稳。”古云非另辟蹊径的分析道。 “呵呵,真是高手,你还有这种本事。”于峰笑道,“那么这个案子看起来可就更有意思了,这个裘祖德这么拼命演戏,到底想干什么呢?总不能说是他蓄谋已久,把他哥哥杀了?” 古云非不置可否,“他也许不是杀他哥的人,但是他哥的死,或许同他存在着一些不能明说的联系。” “那么他是不是潜入罗嘉家里那个人呢?”于峰追问。 古云非摇头,“不是他!那个人喜欢抽混入大麻叶儿的烟卷。但这个人身上没有那股味道。” 于峰一拍大腿,做了一个决定,“这么说,我们接下来就有必要查查这个裘祖德了。” “你打算派人跟踪他?”古云非问。 “不,直接去见他。” “什么时候?” “一会儿!我想看看这么能演戏的一个人,突然看见警察出现在面前审问他,会是什么反应?”于峰说完眉宇间露出一丝狡猾。 古云非对这个于峰还真有点儿刮目相看,这家伙也是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主。 平心而论,从基因的角度来说,罗嘉如果选择他,生出的孩子智力肯定不低。如果将来长大了,接手他外公的产业,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商界奇才呢! 当然,这些话古云非也只是自己想想罢了。 于峰是个雷厉风行的家伙,吃完饭就开车带着古云非赶往裘祖德家。 古云非本来不想跟他去,但是架不住于峰强烈要求。 谁知赶到裘祖德家,他们却扑了一个空,只有裘祖德的老婆在家,一个40多岁的女人。 他说裘祖德前脚刚走,于峰倒没感到意外,裘祖德是个私家侦探,应酬多也是常有的事儿。于是随口问了一句,“他和什么人见面?” 裘祖德老婆说,“好像是一个女警察。“ 第4章 百孔之躯(1) 于峰神色一滞,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可不能确定,急忙追问,“那个女警察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家老头没说。他当时走的很匆忙,似乎有什么急事。”裘祖德老婆回道。 于峰看了看古云非,问他,“你想不想猜一猜这个女警察是谁?” “我不想猜。”古云非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于峰斟酌了一下,决定在裘祖德家里等他回来,一切疑问到时候自然就有答案了。 于是他像个常客一样,自来熟的坐在裘祖德家的沙发上。 裘祖德老婆打量着他们,她本来在家里好好的看电视,结果被闯进来的警察搞的心神不宁,更气人的是,他们居然还不走了,于是试探着问于峰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可都被于峰给搪塞过去了。 于峰只让裘祖德老婆给他丈夫打电话,催他快点回来,女人执执拗拗不太情愿,似乎以为警察要找他丈夫的麻烦。 于峰也不多解释。 反倒是古云非,在一旁跟没事人一样看着电视,电视里正在播交通肇事新闻,一辆蓝色的轿车跟一辆拉钢筋的货车追尾,整个车头都瘪了进去。现场惨不忍睹,即使打了马赛克,也能看见车盖上斑斑块块的血痕。 很难想象司机变成什么样了。 交警在现场讲述着事故经过,“今天下午3点左右,一辆蓝色本田轿车在大隗路,靠近东十字街的拐弯处,由于车速过快,撞上了附近工地的一辆货车尾部,司机身受重伤。我们再次提醒广大司机。在复杂的路况下,一定要慢速行驶,交通安全第一位,千万不能大意……” 裘祖德老婆这时候忽然把注意力落在电视上,神色瞬间有些僵硬。 拨通的手机一直在嘟嘟响,却没人接听。 于峰不明原因,问她,“怎么了?” 裘祖德老婆盯着电视屏幕,犹犹豫豫的说,“我老头开的就是一辆蓝色的本田轿车……不,不可能,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觉得还是应该确认一下。”古云非忽然冒出一句,他的目光一直看着电视,声音也透着古怪。 于峰隐隐感觉出了什么,拿出手机给交警队打了一个电话,询问大隗路那起交通事故中肇事车辆的车牌号,然后把号码告诉了裘祖德的老婆。 裘祖德的老婆刹那之间就呆住了,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遍车牌号,确认之后突然放声大哭。 “那真是你丈夫的车吗?”于峰也有些惊讶。 “是我丈夫的车,他现在人怎么样了?在哪个医院?”裘祖德老婆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就要往外跑。 于峰也很着急,刚刚找到了一个知情人,居然就这么意外死了,这点子也太背了。 可是古云非此刻依然安稳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完全看不出焦急的样子。 “哎,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于峰提醒他。 古云非这才慢悠悠从沙发上站起来,跟于峰一起赶到了急救中心。 从医生口中得知,裘祖德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裘祖德老婆瘫在地上哭天抢地,这种飞来横祸,任谁也无法承受。 古云非神情漠然,这种场面他早已见怪不怪了,他向于峰提出,要亲自给裘祖德进行尸检。 “你怀疑他不是死于车祸?”于峰很机警的问道。 “那要看看才知道。” 古云非和于峰来到停尸间,见到了裘祖德的尸体,样子惨不忍睹。 话说他追尾的那辆卡车拉了一堆钢筋,高速行驶的本田轿车相当于插在了钢筋上,可想而知,驾驶座位上的裘祖德就像被无数根长矛同时刺穿了身体。 此刻,在他的上半截shen子上,呈现出无数个均匀的孔洞,像一口口干涸的泉眼,露出探头缩脑的内脏,仿佛在打量这千疮百孔的身体。洞口凝固着红色的血痂,散发出铁锈般的腥味儿。 尤其是脑袋,被钢筋贯穿的眼窝还缓缓向外流着血,让人看起来就心里发寒。 而他的下半截shen子却完好无损,与上半shen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他命还挺硬,竟然没有当场死,而是被拉到医院才死的。 鬼知道在他将死未死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如果内脏会说话,它们应该在谈论,看看,这人死的多惨呐!得做多少损,才能死成这样?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些心肝宝贝儿! 看过尸体,于峰首先就下了结论,“我过去在交通队干过,要想形成这样的伤,车速不会低于100迈。假设当时车里还有一个凶手,在这么快的车速下,跳车也是等于死。不跳车的话,这么强的冲击力他也活不成。” 古云非对这个看法没有异议,这是一起根本不能造假的车祸。 可古云非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弃,他把手伸到尸体的后脑和脊背摸了一遍。 “你不相信我说的?”于峰以为古云非固执,语气有些不快。 古云非却相当淡定,“他是车祸死的应该没错。我只是想看看能不能从其他方面获得一些线索。” “你要检查什么?“于峰没太听明白古云非的意思。 古云非要检查的是尸体的脊椎,还好裘祖德的伤势主要在内脏,小脑和脊椎基本没受损,那就说明他还有肌肉记忆。 “麻烦你往后站一些,我检查尸体的时候可能会有一些不良反应。”古云非善意的提醒他。 第4章 百孔之躯(2) “什么不良反应?”于峰更加好奇,但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古云非没有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两枚银针,施展起了醒尸术,为了不吓到于峰,他故意用后背挡住,也没把动作做得那么大。 这反而让于峰更加好奇了,毕竟他没看见古云非拿什么尸检用的工具,不知道他在那忙活什么? 古云非把尸体的面部肌肉,以及双手和双腿的肌肉测试了一遍,大致还原出了裘祖德在车祸前的状态。 他当时坐在驾驶室座位上,双手操控着方向盘。双脚的位置应该也在油门和刹车附近,感觉上他一直在踩着油门,似乎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 真正的疑点出现在了裘祖德临死之前的面部表情上。应该说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出惊恐的反应,就发生了车祸。 在那之前,他面部的42块肌肉形成了一个极度愤怒的表情。就跟他发飙要杀了那个工人时候的表情一样。 可问题是,那个间接害死他哥哥的工人并不在现场,当时车里也只有裘祖德一个人,他的火气又是从哪来的呢? 古云非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于峰,只是省略掉了讲解醒尸术的那一部分。 “在极度愤怒的时候开足马力飙车,然后发生车祸。这一点倒是能说得通。可问题是,愤怒的原因是什么呢?他喝酒了吗?”于峰猜测。 “没有。”古云非肯定的说,这一点他用鼻子就能闻出来。 “我们上午见到他的时候,他倒是张牙舞爪的,挺吓人,还声称要杀了那个工人。难道这个人气性这么大?一整天都没消火吗,他看着不太像是私家侦探呢。”于峰这边自言自语的分析着,回头却看见古云非又蹲下来开始检查尸体了。 只见他翻起死者的右手,出神的望着他的手掌,似乎发现了什么。 “还有什么新发现吗?”他问古云非。 “死者的右手受了伤,好像是击打过什么东西。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他打过谁吗?”古云非问于峰。 于峰犹豫了几秒钟,拧眉道,“应该没有。他当时咋咋呼呼的,并没有真动手。” “谁没有真动手?”两人正在说着,有个人正好走进太平间,随口接话道。 两人同时回头,看见罗嘉正向他们走来。 “罗警官来的还真是巧啊。我们这边刚有人死,你就得到信儿了。”于峰打趣道。 罗嘉往尸体那边瞟了一眼,仿佛能未卜先知一样,淡然问道,“死的人是不是裘祖德啊?” “没错,就是他,昨天意外被高空坠物砸死的那个人的弟弟。我们上午才刚刚见过他。”于峰顿了顿,疑道,“罗警官怎么知道死者是裘祖德?” 罗嘉摊摊手,“我今天本来约好了跟这个人见面,结果他没有到。后来我打他手机,接电话的是交警,说他出了车祸啊。” 于峰微微露出诧异的表情,看了一眼古云非,之前他和古云非去裘祖德家想跟他聊聊,从裘祖德老婆口中得知,裘祖德今天是去约见一个女警察。 当时于峰就下意识的联想到了罗嘉,但是觉得这件事太过巧合。 真没想到,事实还真是如此。 “你约这个人见面做什么?”于峰狐疑的看着罗嘉。 “没什么,只是白天看他情绪特别激动。一口咬定那个工人杀了他哥,我就有点好奇,随便找他聊聊。没想到得知他出了意外,我就赶到医院这边来了。想不到白天还好好的,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真是世事无常啊。”罗嘉口气很轻松。 于峰有些狐疑的看着她,倒也说不出什么,只是觉得哪里有点怪。 “我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们。你们这是在给他尸检吗?难道你们觉得裘祖德不是死于车祸?”罗嘉口气中带着试探。 于峰赶紧否认,“肯定是车祸无疑了,交通新闻都报道了,他的车追尾了一辆大货车,那辆车上刚好还拉着钢筋,把他整个人都撞了个透心凉。也算是倒霉!” “这样啊。那你们在这里查什么呢?”罗嘉问话的时候,眼神却飘向了古云非。 还没等古云非说话,于峰接过话说道,“他只是觉得这个裘祖德在死前的反应很奇怪。当然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这个的,听说你跟他合作过,你们彼此应该很熟悉?” “死前奇怪,他哪里奇怪?”罗嘉没接于峰的话,似乎对裘祖德的尸体更感兴趣。 “古云非觉得,他死前的情绪有些不正常,充满愤怒和暴躁。这或许导致了他驾车失控。”于峰说。 “愤怒暴躁?他一个人在车里怎么会这样呢?”罗嘉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因为要见你。”于峰开了一句玩笑。 没想到罗嘉脸色一寒,有些被激怒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于警官,难道你认为我应该为他的死负责吗?” “我只是开个玩笑,没必要当真!”于峰打了个哈哈,自讨没趣。 古云非这时插话道,“需不需要你负责,得看两点。其一,你有没有作案动机;其二,有没有作案条件?” 罗嘉气不打一处来,瞪着古云非,没好气的问,“那你说,我对一个根本不认识的老头儿有什么作案动机呢?“ 第4章 百孔之躯(3) “……”古云非无话可说。 罗嘉不依不饶,接着问他,“我跟裘祖德约好在天河饭店见面,我从下午1点就在那里了,一直都没离开过,你觉得我有作案条件吗?” 古云非依旧闭着嘴巴,对待一个被激怒的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 于峰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追问了罗嘉一句,“你说的是东北路的那家天河饭店吗?” “就是那。”罗嘉说。 于峰挠了挠脑袋,“这可就怪了。如果裘祖德是开车去见你,他为什么要走大隗路呢,那不是绕了一个大远吗?” “我怎么知道,也许他临时有别的事情要办。”罗嘉冷冷的回答。 古云非此时已经离开了太平间。 于峰随后也跟了出来,“我听说你跟罗警官合作过,怎么看起来你们两个的关系不太好呢?” 古云非面不改色的瞅了他一眼,“有吗?我倒听说你们两个的关系才不好呢。” 于峰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自嘲道,“她当年可是我的女神,只有她轻视我的份儿,我哪有资格讨厌人家呢!” 他随后又问古云非,“你现在要去哪儿?” “事故现场。我还要看一眼肇事车辆。”古云非说完就走。 于峰紧随其后,讪讪的问,“不跟罗警官打声招呼了?她可是刑侦技术的高手。” 古云非没接话,两个男人都心照不宣地闭上了嘴。 罗嘉居然也没有跟出来。 …… …… 于峰亲自给古云非当司机,开车来到了事故现场。 那段路已经被交警封锁了,调来了托运车辆,正打算把裘祖德的轿车拉走,被刚好赶到的于峰和古云非拦下了。 事故现场的惨烈绝不是打了马赛克的新闻视频能比的。 货车的尾部散落着碎玻璃,洞穿裘祖德的那些钢筋还狰狞的从货车车斗里探着头,上面沾着血迹和碎肉。 似乎在讲述着这场事故是如何的惨绝人寰! 裘祖德那辆轿车也不比货车幸运多少,车头严重变形,驾驶室扭曲,方向盘几乎要掉下来了,挡风玻璃被搥的稀碎。 透过这些,古云非仿佛看到了裘祖德被插在钢筋上时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真想象不到当时的救援人员是如何把裘祖德从数百根钢筋上扯下来的。 交警详细的向于峰和古云非两人讲解了事故经过,从大隗路到十字街这段路,是一个弯曲的斜坡,平时就是事故多发地。 弯道本来就会阻挡司机的视线,经过弯道的轿车如果不减速的话,极其容易失控。碰巧在弯道下方还停了一辆卡车,等裘祖德驾驶着时速100迈的轿车飞驰下来的时候,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完全就是一起教科书级别的事故。 古云非对交警的讲解并没有那么感兴趣,趁着交警说话的工夫,他已经爬进了那辆变形的本田车里。拧了拧钥匙,居然还能打着火,看来这车除了挡风玻璃和方向盘之外,主要的制动部分并没受到破坏。 可是下一秒,古云非的表情却突然变得异常狰狞与恐怖,脸慢慢涨红,似乎在有意憋气,眼睛看着交警和于峰的方向,忽然间目露凶光,双手下意识的放在了方向盘上,脚却已经挪到了油门的位置。 下一刻,只要他将脚掌压下去,眼前的两个人霎时间就会被他撞个底朝天。 古云非的眼神紧紧盯着前方,不知道他是在犹豫,还是在等待时机。 忽然,他看见于峰向他走来,一边走嘴里一边在喊着什么,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到来。 然而就在他的脚即将踩下去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喂,你没事儿,躲车里干嘛呢?” 古云非回过头,看见于峰正扒着车窗跟他说话。他回过神来,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回答于峰,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这种动不动就附身到被害人身上的现象,毕竟他和于峰没有那么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刚刚他确实很想撞过去,在车祸发生的一刹那,那个方向上到底有什么呢,以至于让裘祖德失去理智般的开车狂飙? 古云非转过身,继续检查驾驶室,最后从驾驶室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于峰。 于峰接过一看,是一个坏了的车载导航仪,不明白古云非是什么意思? “这个导航仪不是撞坏的,看起来是被砸坏的。还记得裘祖德右手的那个伤吗?”古云非问于峰。 “你是说裘祖德在愤怒的时候把导航仪给砸了?”于峰带着怀疑的口吻问。 “那肯定不是一般的愤怒,你不妨拿回去研究研究。看看是不是这个东西惹火了那个人。”古云非的口气半真半假,像是在开玩笑,又像是别有深意,于峰也无可奈何。 随后古云非又检查了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几乎是把交警的工作又做了一遍,搞得于峰莫名其妙,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等他把肇事现场都检查完了,可古云非依然兴致不减,竟提出让于峰开车带他在大隗路转转。 第4章 百孔之躯(4) 于峰越来越感觉这家伙真是一个怪人,完全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可似乎又别有用意。 于是于峰便开着车,带着古云非从造事的坡道往回开,相当于从裘祖德的来路往回走。 途中经过了几个岔路,大约往回开了几百米,古云非忽然喊停。 不等于峰把车停稳了,他就打开车门兴冲冲的跑下去,走进与大北路交叉的一个横向马路,于峰只好开车慢慢在后面跟着。 他看见古云非走到一棵路边的大树下,停住脚步,回过头对于峰说,“你爬树的本事怎么样?” 于峰想说,“还不错。” 可是他一个刑警队长,在大马路上爬树玩儿,实在有碍观瞻。 古云非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对他说,“这起意外车祸,跟昨天被掉落玻璃砸死的裘祖强事件,可以备案处理了。” “你什么意思?”于峰感觉自己心跳加速。 “你想,这一对亲兄弟,相隔两天都死于意外。这种几率有多大?“古云非反问他。 于峰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所以你认为这不是意外,是谋杀……那么证据呢?“ “证据就在树上面。”古云非指了指身旁的大树。 “……” 最终,于峰还是爬上了树,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把一个挂在树上的气球摘了下来。 “这就是你说的证据?”于峰没好气的把那个红色气球扔给了古云非,感觉自己被这小子戏弄了。 古云非接过气球看了看,无比坚定道,“就是它!” 于峰瞥了他一眼,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道,“希望你有个好的理由。” 谁知古云非还真就给他找了个理由,“昨天,那个叫裘祖强的老头儿被掉落玻璃砸死的时候,我当时凑巧也在。当时广场上就有一个卖气球的人,他有跟这一模一样的红色气球。“ “这就是你所说的证据?”于峰眼睛瞪的跟鸭蛋一般大,似乎在确认古云非是不是疯了。 古云非对他的反应熟视无睹,继续说,“刚才我们在裘祖德家看到了这起交通事故的报道,你和裘祖德的老婆光顾着谈话了,没有注意到一个细节。在车祸现场附近,刚好有一个人放了个红色气球。“ 这个细节于峰还真没有注意到,“这能说明什么呢?” “也许很快就知道了。” 古云非沿着街道慢吞吞的转了一大圈,忽然在一个地方站定,似乎发现了什么。 于峰来到他身边,发现古云非在盯着地面看,可地上却什么都没有,他实在憋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能不能说清楚一点?” 古云非头也不抬的说道,“我在找控制意外的方法。” “什么意思?”于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古云非解释,“比如说气球,它可以是一个信号。” “信号?预示着要发生什么?”于峰终于有点儿开窍了。 古云非肯定道,“没错。昨天我在广场上看到那个人放红色气球,可能就预示着裘祖强已经来到了卖冰淇淋的摊位,如果掉落的玻璃是瞄着冰淇淋摊位下落的,那就正好可以砸到他们了。” 于峰惊愕的看着古云非,“如果是有人故意这么干的,那他怎么能确定,那个冰激凌车也会停在那里?又怎么能断定,裘祖强会带着孙女去那里买冰淇淋呢?” 古云非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反问于峰,“这个冰淇淋的摊主被砸到了吗?“ “应该是没被砸到。受伤的不是只有裘祖强一个……”于峰说完这句话就呆怔了一下,“你是说那个摊主,跟掉玻璃的人是一伙的?” 古云非不置可否,“我不知道,我只是分析可能性。至于裘祖强为什么陪他孙女去买冰淇淋,那就得看他孙女儿是不是喜欢冰淇淋了。想了解这一点好像也不太困难!” 于峰愕然半晌,“那这起交通肇事呢?” “如果把气球当做一个信号的话,这个挂在树上的气球,肯定预示着附近要发生一件事。比如说,裘祖德的轿车刚好经过这里……”古云非欲言又止。 于峰接着问道,“可就算裘祖德的轿车经过这里,他又怎么能保证他的车会失控呢?” “你趴到地上闻一闻。”古云非指了指脚下一摊干涸的污渍。 于峰好歹也是个刑警队长,当然不想这么干了。可他又实在忍不住好奇,终于还是勉为其难的俯下身,用手碾了碾地上的东西,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只觉得一股恶臭,差点没呕出来,“这什么东西,跟屎一样!” 古云非的表情一言难尽,解释道,“不只是屎,还有尿。不是人的,就是人跟猫狗的混合物。” 于峰赶紧把手挪开,离自己的鼻子嘴远点,心里这个气,感觉自己在古云非面前越来越不像个刑警队长了,“你让我闻这东西干什么?” 古云非笑笑说,“裘祖德的挡风玻璃上也粘着这种东西。回头你找人把那些碎片收集起来,检查一下就能发现了。” 地上和裘祖德的挡风玻璃上都有屎尿,这也算重要证据? 于峰一时间脑子还没转过弯儿呢。 古云非却继续说,“这旁边还有摩托车的车轮印。这样一切可以用来假设的条件,就齐全了。你能想到什么?” 第5章 寻找大便的虫子(1) 于峰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尽快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 “姑且假设一下,如果有人一直等在这里,看到气球升起,知道裘祖德的轿车赶到了,便将提前准备好的屎尿抛在车窗上。然后开着摩托车逃跑,之后发生的事你能想到……”古云非故意问于峰。 “之后,裘祖德暴跳如雷,开车猛追那个人,在经过下坡弯道时,看到了四角盲区的那辆货车。由于车速太快刹不住车,便造成了追尾事故。”于峰顺着古云非的分析,说到最后忽然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这两起意外事故都是故意设计好的?” 古云非不置可否,“我现在只是假设,最终的证据还得靠你去找,就比如说,裘祖强买冰淇淋的小商贩现在在哪儿。掉落玻璃的时候,那个给工人递大麻烟的陌生人又是谁?裘祖德本来是去见罗嘉,为什么要绕远经过这里?你有的忙了。” …… …… 于峰的工作效率确实让古云非刮目相看,尤其擅长搞团队分工,整个部门都被调动起来,对手头掌握的线索进行深入调查。 当天晚上,他就搞清楚了裘祖德车祸中的一个重要疑点——为什么他要绕远去见罗嘉? “答案就在这里了。”于峰卖关子似的把从裘祖德身上找到的车载导航仪放在了古云非面前。 古云非略加沉吟,“莫非车载导航仪的路线被改动过?” “聪明,就是这么回事!“于峰打了个响指,接着激情澎湃的介绍道,”技术科的人尽量还原了导航仪的工作记录。裘祖德不太熟悉罗嘉所说的那个见面地点,所以他一上车就打开了车载导航仪,但是导航仪给出的却是一个错误的路线。我们现在来分析的话,这个导航仪事前肯定被人动过了手脚…… ……裘祖德只要打开导航仪,他就不知不觉的踏上了被设计好的线路里。之后就像咱们在现场分析的那样。有人提前埋伏在那里,骑着摩托车往他的挡风玻璃上扔粪便。私家侦探出身的裘祖德误以为碰上了流氓挑衅,当然想着抓住他,好好修理一顿。不知不觉就在高速行驶的车速下开到了危险路段。当他发现停在路前方的货车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这可真是一起精心设计的车祸啊!我还从来没见过用这种手段杀人的,真是一起匪夷所思的完美谋杀。” 于峰的眼中十分亢奋,毫无疑问,如果能把这些案子破了,他必然会名声大噪。对于一个警探来说,一辈子能破获几桩疑案、要案,这警察就没白当!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古云非听完他的慷慨陈词后问道。 “接下来?你以为我就发现了这点东西吗?别着急,还有呢。”于峰说着得意洋洋的拿出一个物证袋,里面放着一部手机。 古云非看了看,没说话。 于峰接着道,“这是在裘祖德身上找到的,应该是他的手机。我们的人已经破解了密码,并且在里面发现了一段视频。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于峰说着打开手机,从里面找出了那段视频,当着古云非的面播放起来。 视频十分晃动,画面模糊,角度也不正,看起来似乎是在紧急的状态下拍的。 古云非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意识到,这是隔着挡风玻璃拍的,画面中出现了一辆摩托车,它在街道上飞驰,而拍摄的人毫无疑问,正在开车。 “这帮设计车祸的狡猾家伙大概没有想到。裘祖德好歹也是个私家侦探,在遇到突发事件的时候,居然想着用手机拍了下来。”于峰不无讥讽的说道。 古云非一言不发的打量着骑摩托那个人,车子很普通,好像还有车牌,可能是个假牌。从背影看,应该是个男人,戴着头盔。 不过即使他没带头盔,由于大部分时间后脑朝向镜头,也没法看清他的长相。 可就在他偶尔侧脸瞄向追赶的轿车时,古云非注意到了他叼着的烟卷。 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喜欢抽大麻烟的人呢? 古云非很有兴趣知道。 “应该就是这个人往挡风玻璃上丢的粪便,只可惜视频没有拍到。”于峰说。 “不,有证据。”古云非幽幽道。 于峰一愣,“在哪儿?” 古云非指了指镜头中不断摇晃的摩托车,说道,“在车尾的货箱上好像有粪便的痕迹。可能是他往后扔的时候无意中粘上了。” “连这你都能看清楚。”于峰暂停了视频,瞪大眼睛仔细辨认。 其实古云非也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想象一下当时的情况,那家伙想一点儿不沾上大便很难做到,更何况还是一个喜欢抽大麻的人。 于峰对古云非说,“这辆摩托车的车牌我已经找人去专门调查了,相信很快就能有结果。运气好点的话,我们马上就能抓到这个人了。” 古云非对这一点倒不太感冒,他向于峰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要求,“能不能借我一辆车?我要回一趟东江,如果快的话,明天一早就能赶回来。“ “回东江做什么,你有什么急事吗?”于峰被古云非毫没来由的一句话给说愣了。 第5章 寻找大便的虫子(2) “我想换个方式查案。” 于峰知道他是个怪人。可是跑回东江怎么个查法,于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古云非也不想过多解释。 不过于峰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找了一个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没什么重要任务的年轻警员给古云非当司机,顺便告诉他留意一下古云非,把他做过的事向自己汇报。 于峰倒并非是怀疑,只是好奇。 古云非连夜赶回东江,让年轻警员把车停在骨色骨香门前。他回到店里,足足呆了两个钟头才出来,然后告诉警员可以回去了。 年轻警员一脸讶异的打量着古云非,搞不明白他折腾这一通,到底是为什么。 回到京南市,古云非也没去找于峰,直接就钻进酒店闭门不出了。 那个年轻警员,一五一十的把情况告诉了于峰。 于峰听后万分诧异,“他就坐车跑了一圈,没干别的。“ “没看他干什么呀,他就是在店里呆了两个钟头,然后出来的时候也没带什么东西。就让我开车回来了。”警员回答。 于峰滴溜着眼珠子,追问道,“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吗?” 警员想了半天,“要说有的话,也就是在我们去东江市之前,他曾去了一趟实验室。” “去实验室干什么?” “拿了一点儿样本。我闻着有股臭味儿,好像是大便。” “粪便?”于峰这下更摸不着头绪了。 古云非拿走的,想必是粘在肇事车辆挡风玻璃上的那些粪便样本,他带着这个东西回东江家里干什么? 他一直好奇,想找古云非聊聊,可是却发现到处都找不到他这个人了。 古云非回到酒店休息了一晚。 第二天,他独自一人又回到了昨天发生车祸的现场。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这是他昨天晚上从骨色骨香带出来的。说起来他也不是空手而回,只是这个东西太小,那个警员没注意而已。 打开盒子,里面拥挤着两只蚕蛾,这两只蛾子比寻常蛾子要大上很多倍。平时都是被古云非养在骨色骨香的,关键时刻往往能派上用场。 如果说古云非嗅觉灵敏,那么同这两只蚕蛾相比,就不值一提了。 如果非要用一个恰当的比喻,那就是这两只蚕蛾的嗅觉能力,比狗还要灵敏几十倍。 这时,古云非从怀里又掏出了一个盒子,里面放的是蚕蛾喜欢吃的食物。 他倒了一点在放蚕蛾的盒子里,两只大蚕蛾立刻显得十分亢奋。 这些食物里掺了一些粪便,也就是昨天从实验室里取出的那些样本。 倒不是说蚕蛾喜欢吃大粪,而是粪便里含有信息素。而大蚕蛾对生物信息素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嗅觉。一只蚕蛾能准确的分辨出数公里之外的汗液。 但这不代表这两只昆虫愿意替古云非去找大粪,想操控他们,还得花一番心思。 古云非昨天晚上在骨色骨香忙活的两个钟头,就是在干这件事儿。 他首先把粪便掺入蚕蛾喜欢的食物中,然后饿这两只虫子几顿。等到它们饥肠辘辘的时候,再让它们闻到这股特殊的味道,它们才有动力去寻找。 古云非带的食物很少,给他们一点儿味觉刺激,就原地放飞了。两只蚕蛾在半空中打了几转,慢慢悠悠的向前飞去。 那个开摩托车的家伙怎么也不会想到,他配制的特殊粪便会成为古云非寻找他的线索。 否则他在朝裘祖德的车上扔大粪的时候,绝对会小心翼翼,不粘到自己的摩托上。 粪便里的信息素完全挥发掉需要20个小时。 现在时间还算充足,古云非不紧不慢的跟在两只蚕蛾后面。 这两只蚕蛾是经过特殊喂养的,不会飞得太高太快,方便追踪。 刚开始的时候,车祸现场出现粪便的地方太多,那两只蚕蛾有一阵儿迷失了方向,耽误了一些时间,之后就沿着大隗路一路向前。经过两个路口拐上岔路,飞了一段,又上了一条新路,兜兜转转,越飞越远。 古云非早有心理准备,对方既然是骑摩托来的,藏身居所肯定不会太近。 可即便如此,这一路下来,他也几乎累断了两条腿。 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他居然走了大半天了。 这时,只见那两只蚕蛾不再往前飞了,在头顶盘旋了几圈,朝路边飞去。 那里有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子,一楼是一家汽车修理店。两只蚕蛾颠颠簸簸的朝里面飞去,古云非跟在后面,也进了修理店。 此时一个年轻人正蹲在地上洗零件儿,看见古云非进来,随口问,“要修什么?” 古云非的目光在屋里扫过,最后落在墙角停放的一辆摩托车上。 而那两只蚕蛾已经落在了厕所。 “那是你的车吗?”古云非问年轻人。 “不是,是老板的。”年轻人顺口回答。 “老板现在在哪儿?” 年轻人打量着他,犹豫道,“在楼上。” 古云非瞥了一眼,看到墙角有楼梯,便过去上楼。 年轻人想阻拦时,已经来不及了,只对着他的背影问,“找老板什么事儿?” 可是古云非没有回答。 楼上是一个跟楼下差不多大的库房,一个男人正坐在背对楼梯的沙发上看电视,十分投入。嘴里还不住的发出笑声。 古云非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人终于感觉出哪里别扭,他移动身子,慢慢的转过头。 古云非看到了一张与素描画上一模一样的脸。 第6章 举枪相向(1) 他就像看老熟人一样看着这个男人。 男人被他看得有些不知所措,“你谁呀你?想修车去楼下问。” “我不想修车。我只想找一个喜欢玩大便的朋友。”古云非开门见山。 男人顿时就被激怒了。从沙发上站起来,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听不懂你的意思。赶紧给我滚出去!!” “你怎么会听不懂呢,记性没有这么差?那辆车还停在楼下呢,你骑车甩大粪的姿势还挺帅的。”古云非面带微笑,不慌不忙的说道。 男人刚才还很嚣张的气焰瞬间像是被掐灭了,身体僵硬在那里,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古云非,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 他慢慢把手伸进口袋,似乎想掏什么东西。 古云非一动不动,连丝毫防备都没有,就那样平静的看着这个男人。 突然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用打火机点着,顺便也掏出一根扔给了古云非。 古云非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语气玩味道,“你这烟是不错,可惜不是谁都能消受得起,我可不想抽完之后,像头几天那个装玻璃的工人一样,稀里糊涂的失了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人给砸死的。” 男人的神情已经从刚才的难以置信变成了警惕,他依然装作听不懂古云非的话,说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跑到我这里来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一大通。你到底想干什么?” 古云非脸上笑意更浓,“没想干什么,只想见见到底是什么人,能想到将谋杀设计成了意外?” “胡扯,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再不滚蛋,我就喊人一起收拾你了!”男人说着,从地上捡起一个扳手,跃跃欲试的瞪着古云非。 古云非泰然自若,“你是说楼下那个给你打工的人吗?” 男人冷哼一声,“你知道就好。” “他不可能上来的。“古云非语气笃定。 “他能不能上来可不是你说了算的。”男人的脸上露出一丝阴冷。 古云非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对,我说了不算,你说了算,可是你不会喊他来。因为这种隐秘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工人应该不是你同伙。” 古云非没说错,这个男人确实没有喊人,他手里依然紧紧抓着那个扳手,随时准备攻击他,“既然你这么会猜,那么你不妨说说我是怎么将谋杀设计成意外的,让我也开开眼。” 古云非看都没看他,直接讲道,“将谋杀设计成意外,确实是一个很高明的想法。我不知道是不是你想到的,不过不管是谁,我都十分佩服。当然,这不是靠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在头几天你们策划杀死裘祖强的时候,你负责处理安装玻璃的工人,你楼下的同伙一个假装卖气球,还有一个假装卖冰淇淋。到目前为止,你们这个策划团伙,光我发现的,就有三个人。“ 男人冷笑着问,”就这些??“ 古云非摆摆手,接着道,“还有第二起,也就是昨天发生的车祸。你们对裘祖徳的车载导航动了手脚,把他引到大北路上。你骑着停在一楼那辆摩托,在半路上原地待命。你的同伙负责给你放哨,等到裘祖徳的车经过时,你把提前准备好的粪便抛在他的挡风玻璃上,激怒他,跟他玩起了公路追车游戏。让他不知不觉就在高速行驶下,冲进了容易发生事故的下坡弯道。在那里你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一辆卡车事前停在了视线盲区,等裘祖徳发现的时候,根本来不及避让。后边就发生了这起意料之中的车祸。” 男人哈哈大笑,“编的不错,你要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在别人眼里,还能这么厉害呢!可惜你不是警察,我也不是你说的那个人。” 古云非冷静的看着他,说道,”我确实不是警察,可你究竟是不是那个人,就不是你能狡辩得了的了。“ ”什么意思?“男人的脸色渐渐阴冷下来。 古云非笑了笑,眼角露出一丝狡猾,”你抛出的大便出卖了你,肇事车辆上的大便成分跟你卫生间里的应该是一样的,所以用不了多久,化验结果就会出来了。到时候你再想狡辩就没机会了。“ 男人费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惊异的望着古云非。似乎直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古云非没有搭理他,接着问,“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对裘祖强和裘祖德两个老头子下手呢?” “……”男人闭着嘴巴不吭声。 “我想你先搞明白一点,我今天来找你不是请求你告诉我,而是你必须要说。”古云非说话就像喝茶吃饭那么简单,好像面前这个随时准备对自己动手的人,已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男人脸上的肌肉不住抽动,咬牙道,“哼,我们也只是替人办事。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们从来不过问。” “原来还是职业杀手。”古云非眼神微眯,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们不会跟shigai有联系?” 这个名字一说出来,男人的眼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第6章 举枪相向(2) “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啊。”古云非不禁感慨,“组长都挂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解散了呢。好,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懒得操心。说说看,雇你们做事的人是谁?” 男人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但是又把嘴闭上了。他盯着古云非,眼神有些怪异。 古云非一开始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提防着他手里那个铁板子。 但是男人似乎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古云非看,却不说话。 古云非研究着他的眼神,猛然之间意识到,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 古云非回头一看,门口居然站着一个人。 罗嘉?! 古云非看到罗嘉的同时,也看到了她手里的枪,那枪口正对着自己。 饶是古云非处变不惊,也从来没有料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我能弄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状况吗?”古云非问罗嘉。 “这应该是我问你,你为什么会在这儿?”罗嘉反问他。 古云非笑了,“如果我回答不好的话,你会朝我开枪吗?” 罗嘉坦诚道,“如果你反抗的话,我会。” 古云非苦笑一声,“那好,我告诉你,我是根据线索一路查到这儿的。这个解释可以?” 罗嘉满意的点点头,“我也一样,我看过裘祖德拍的那个视频。动用了一下刑事调查局的力量,专门排查了嫌疑人驾驶的摩托车。” 听着似乎合情合理。 尽管古云非此刻还有许多疑问,想问罗嘉。 可谁知道,罗嘉紧跟着又说,“现在我要把这个人带走,你就别跟着了。” 古云非有些警觉,“这个不太好,你至少得让我问个明白,再带去审问。” “这个案子不需要你插手,我会处理好的。”罗嘉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古云非已经明显感觉到罗嘉的反常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突然大声朝罗嘉喊,“你快开枪啊,绝对不能让他活着!” 这一声包含了许多令人细思极恐的含义。古云非和罗嘉的身体都是一震。 那一瞬间,许多念头在古云非脑海中闪过,这个男人是谁? 他和罗嘉是什么关系? 同伙? 上下级? 还是…… 古云非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他和罗嘉之间有过信任,有过争执,甚至共同经历过生死,但有一点他能确定,在此刻之前,他从来不相信罗嘉会朝自己开枪。 而此刻的罗嘉,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么的,手腕忽然低了一下,就好像开枪前的准备,古云非立刻向旁边躲闪过去。 砰—— 一声枪响。 古云非感觉到子弹带动的劲风从他身旁刮过。 对面墙的玻璃怦然粉碎。 古云非趁着罗嘉一枪打空,奋力扑上去,将她按在地上,死死卡住她拿枪的手。 罗嘉挣扎了两下骂道,“你疯了,拦我干什么?那个人跑了!” 古云非这才发现,那个男人已经趁乱翻窗跳下楼了,就在他愣神的一刹那,罗嘉屈腿,刚好顶到了最不该顶的地方。 古云非就算平时再能装酷,这下也装不住了。直接从罗嘉身上翻下来,缓了老半天,才捡回这条老命。 罗嘉还理直气壮的质问他,“你刚才拦我干什么?你疯了吗?让那个人白白跑掉了。” 这句话问的确实够水平,一转眼的工夫,古云非倒成了嫌疑人逃跑的帮凶了。 他打量着义正言辞的罗嘉,“我有个问题。刚才那个人在逃跑之前,朝你喊,让你朝我开枪灭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罗嘉讥嘲道,“你这么聪明的脑子还想不到,这不摆明了是那家伙想挑拨,迷惑我们,好给他逃跑创造机会吗?你还真以为我刚才那一枪是朝你打的吗,我是看到那家伙翻窗要逃,才朝他开了一枪,想吓唬他。” 古云非现在的脑子确实有点想不明白了,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罗嘉。 这个女人说话的样子依旧像之前那样坦率直接,可是她做出的事,却又让人无法理解,就好像她在故意演戏给自己看。 “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古云非缓缓问出这句话。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指责我把他放走了吗?”罗嘉眉梢挑起,煞气闪露。 古云非依然保持着刚刚的表情,幽幽道,“我只是随便假设,就像你怀疑我一样。而且比起我,你的嫌疑好像更大一些。这个人就是在第一个意外现场,给那个工人递大麻烟的家伙。而在第二起车祸现场,他又亲自驾驶摩托车,把裘祖德引到死路。除此之外,我那天在你家里见到的那个隐藏人,大概也是他!他当时留在你房里的气味不太明显,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如果你们两个真是同伙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你这种假设听着很无聊。”罗嘉翻了个白眼儿,不想接话。 然而古云非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我还没说完呢。我对这两起意外事件一直都怀有一个疑问,是什么人想要处心积虑的解决掉裘祖德和裘祖强两兄弟呢?“ 罗嘉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古云非继续道,”为此我还特意问过刚才那个男人,从他那里我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解释。他和他的同伙一共有三个人,都是shigai的成员。这意味着他们只不过是受雇佣的杀手而已。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雇佣他们作案的呢?” “你认为是我!?”罗嘉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古云非摇摇头,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某些想法,“这我还没有确定。不过你最近的种种反常举动,确实有点可疑。裘祖德和裘祖强的案子本来与你无关,可你却总要深入进来。又偏偏不与警方合作,而是选择单干。你的目的确实让人很难理解。” 第6章 举枪相向(3) 罗嘉没说话,默默的盯着古云非看了一会儿,才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是坦诚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你这些话还跟其他人说过吗?” 古云非面无表情的回答她,“没有,但我不排除会跟于峰聊聊。他负责调查这个案子,也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不可能瞒住他。再说……他好像也挺关心你的,毕竟你们之前的关系不一般……” 罗嘉嘟囔了一句,似乎骂了句脏话,“自以为是的男人,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干预这件事情。我跟于峰的关系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难道他是你前男友?”古云非毫无眼色的问。 罗嘉立马就撂下脸,“我跟他的关系根本就不像你想的那样,于峰就是个两面派,表面上一套,背后又一套。你以为他和气可亲?那都是做样子给你看的。万一你得罪了他,那就有你好瞧了。” “看来你对这个追求者印象不佳呀!”古云非似乎话里有话。 罗嘉懒得搭理他,白了一眼道,“总之,你不该跟于峰合作,更不该插手这个案子。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好自为之。” 罗嘉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去。 “你要上哪儿去?”古云非见罗嘉要走,急忙问道。 “这件事我用不着向你汇报?”罗嘉语气不善的反问他。 古云非缓缓走到她身后,居高临下的看着罗嘉的头顶,“如果在之前,我不会过问,但是现在情况变了。我应该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罗嘉回过头,刹那间两人四目相对,“你知道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 “我会决定下一步该做什么,如果你真的是幕后策划者,我想我有必要阻止你。”古云非语气严肃,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反而更像是一种威胁。 罗嘉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古云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不把任何权利规则放在眼里呢!搞了半天,你也只不过是一个义务警察啊。” 古云非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看向罗嘉的眼神里多了一分焦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麻烦,我不想你卷入太深,到时候就没办法收手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罗嘉转身要走,却被古云非一把拉住。 “除非你今天跟我说清楚,否则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罗嘉转身,枪口指向了古云非。 古云非的喉结缓缓蠕动了一下,“说出zhēn\/\/xiàng有那么难吗?” 罗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眼中扫过一抹落寞,“有些事情就像一个人身上的伤疤,是不能跟任何人分享的。” “如果我一定要听呢?”古云非强硬道。 “你会后悔的。”罗嘉的枪口使劲儿往前顶了一下,死死抵住古云非的额头。 然而古云非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就好像他不曾知道什么是害怕一样,反而挑衅似的往前走了一步,顶得罗嘉的胳膊猝不及防的打了一个弯。 “我不相信你会开枪。”他自信道。 “你想试试吗?”罗嘉目露寒光。 古云非没有动,静静的看着她。在那一瞬间,他从罗嘉眼中看到了片刻犹豫,可紧接着罗嘉枪口一扬,古云非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部位中了枪,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黑暗中,他再次听到了脑海中的那个声音:不要相信罗嘉,千万不要相信她! 那声音有点像罗慧君,但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罗嘉的。好像早在这个案子发生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 不过因为什么他忘了,但恍惚中他却想起来一串密码——。 这么一长串密码,他居然记得清清楚楚。 这意味着什么呢? 古云非希望自己能想清楚,然而他仅存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直到最后沉浸到彻底的黑暗中…… 不要相信罗嘉,千万不要相信她! …… 这段没来由的文字和密码填满了他不甚清醒的大脑。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依然是异常昏暗,不知道是他受了太重的伤,还是已经到了晚上。 他摸了摸脑袋上最疼的地方,却摸到了血,这应该不是子弹打的,而是枪托砸的。 可是这个发现并没有让古云非感到欣慰,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这混蛋娘\/\/们儿,还真敢下手!” 再狠点,估计他现在就能摸到脑浆了。 他忍着头痛挣扎着想爬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一个rou\/\/ruǎn的东西。那种独有的chu\/\/感,很像人的shen\/\/体。 他疑惑的看向旁边,惊愕的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身边躺着一个只穿nei衣的女人。昏暗中,女人朦胧婀娜的身材极尽诱惑。 她是谁? 是罗嘉吗? 古云非的脑海中首先冒出了这个念头。 难道这娘们儿打伤自己之后深感愧疚,打算用shen体来补偿? 但是他又感觉身边这个女人的体态不太像罗嘉。 那会是谁? 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谈过女朋友了。 这个时候女人突然醒了。 也许她根本就没睡,身体像shé一样柔软的pá到古云非shen上。 古云非能感觉到她几乎chi\/\/o的shēn\/\/ti传递来的温度,还有她在自己耳边吐出的芳香,潮湿的气体。 第7章 难以启齿的秘密(1) “你到底是谁?” 古云非话音刚落,那个女人已经扑上来,wen住了他的嘴,把他整个人都按到chuang上。 古云非恍惚中感觉这个女人就是罗嘉,毕竟昏厥之前他只跟罗嘉待在一起了。 况且除了罗嘉之外,也不可能有其他女人会对他做这种事情啊! 迷乱中,古云非无意碰到了一只脚,那只脚没穿鞋袜,可是触感却冰冷坚硬,根本不像人的皮肤。 古云非一下子惊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近在咫尺,依然在深wen他的女人。 这不是罗嘉,是罗慧君! 就在罗慧君想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古云非用力将她从身上推开。 罗慧君有些幽怨的瞪着她,“你还真是个无趣的男人呢!难道你的人生里只有惊吓,没有惊喜吗?” “怎么会是你?”古云非冷声问。 罗慧君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用慵懒的声音道,“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给你包扎,你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你说堂堂一个雕骨师的传人,在一个汽车修理部,被人砸破脑袋打死了,传出去是不是太有损你生前的形象了?” 古云非此刻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借着窗外朦胧的光亮,发现自己还在那个修车店楼上。他和罗慧君躺的是靠房屋脚的一个沙发床,应该是那个男店主平时睡觉用的。 床上还放着纱布,双氧水之类的药品。 看来罗慧君确实没说假话。 古云非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毕竟自己刚才也不算吃亏,客观来说,罗慧君也算的上一个大美女。唯一可惜的是,她少了一截小腿。 罗慧君倒是不以为然,大大方方的把那节假肢展现在古云非面前,毕竟她身上还有很多you\/\/人之处。 “你这么做,就不怕你男朋友知道吗?”古云非试探着问。 “我都跟你说过了,我们之间是各取所需。我和展羽结婚是为了生活,和你相比,展羽是个能给女人带来稳定生活和安全感的男人。而你却会给女人带来挑战。”罗慧君说着露出一丝令人玩味的笑容。 眼看罗慧君又要扯远,古云非不想跟她多废话,急忙拉回正题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罗慧君微微一笑,毫不掩饰的向他解释,“你上次给我打电话,问起我妹妹最近这段时间有没有反常,我就开始感兴趣了。顺便也想看看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所以我利用展羽女朋友的身份,给自己提供了一些小小的便利……“ 看着古云非不甚理解的表情,罗慧君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得意道,”我定位了你的手机,所以你不管去哪我都知道。本来我只想凑凑热闹,可没想到刚好就碰到你受伤了,昏倒在这里。” 她说着瞄了眼古云非冰块一样的冷脸上那一抹鲜红的血迹,疑惑道,“对了,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古云非冷哼一声,满是怨气道,“是你妹妹打的!” “她!?”罗慧君瞪大眼睛,继而充满嘲弄的扑哧一乐,“真没想到,你俩的矛盾都发展到这种程度了?是你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吗?” 古云非冷眼瞧着她,一点开玩笑的心思都没有,冷冰冰的转移话题问,“你对这个案子了解多少?” 罗慧君摊摊手,嘟着嘴道,“并不太清楚,只是看你东跑西转,好像挺忙的。” 古云非半信半疑的瞅着她,转而又问,“那你妹妹呢,你最近有跟她联系吗?” 罗慧君还是摇头。 古云非无奈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你没说实话。” “你什么意思?”罗慧君露出困惑的眼神。 古云非目光犀利,手顺势卡到了罗慧君的脖子上,幽幽道,“你是不是对我动过手脚,为什么我脑海里经常会出现堤防罗嘉的念头?” “这怎么可能呢?你在跟我开玩笑吗?是你自己有什么心理疾病了?”罗慧君漫不经心的将他的手往下移,直到xiong壁前方,第二到第六肋骨之间的地方,才缓缓停下。 古云非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fàng\/\/dàng到这种程度,心里一阵恶心,chu电般缩回手,冷冷道,“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但我始终搞不明白,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开始怀疑她的?直到刚才我昏迷的时候,记起了一串神秘的数字,可我却偏偏想不起来,我是怎么记住它的。我想也许是上一次咱俩在一起查案的时候,你在我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给我催眠了?” 罗慧君噗嗤一声笑了,“你是不是悬疑电影看多了,我哪有本事给你催眠呢?” 哪知古云非却不吃这一套,“在我之前你不是一直给展羽搭档,做他的犯罪心理顾问吗?会些催眠手段一点都不意外。不过你别担心,我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跟你深究。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怀疑你妹妹?那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罗慧君耸了耸肩,扭回头看向别处,却被古云非粗暴的搬了过来。 罗慧君并没有生气,眼波中又流露出那种媚态,“你刚才要是一直都这么爷们儿就好了。” 第7章 难以启齿的秘密(2) “别兜圈子,回答我!”古云非的语气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罗慧君把手shen进古云非衣服里,掏出了一根烟叼在嘴上,朝古云非努努嘴。 古云非看是一只普通的香烟,没说什么,划着火柴帮她把烟点着。 罗慧君抽了两口,朝古云非吐了一个烟圈,幽幽道,“我说的话你也许不太愿意听。但你非要我讲,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我妹妹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许在你眼中,觉得我是个虚伪功利,两面三刀的女人。但不管怎样,你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们也算知根知底。可是我妹妹就难说了,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你这话怎么讲?”古云非露出玩味的神情。 罗慧君又吸了几口烟,烟雾缭绕中,似乎正在回忆什么,“表面上看,她出身优越,气质高贵,行事坦荡,性格也讨人喜欢。所以人们往往忽略了她性格当中的那些阴影。平时如果不接触的话,你或许感觉不到。可一旦不小心招惹了她,你就会惹上大麻烦。” 古云非越发不明白罗慧君的意思了,“我跟她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怎么没有注意到你所谓的那些性格阴影呢?“ “那是因为她掩饰的好,或者说其实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些不好的经历,人的心理防御机制会把它屏蔽掉的,这一点你懂的。”罗慧君看似不经意的说道。 然而古云非却好奇道,“不好的经历,她经历过什么?” “具体是什么经历我也不清楚,我父母离婚后,我跟父亲的走动很少,跟罗嘉也不熟悉。我只是听说,许多年前,她好像经历过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罗慧君说着故意耸了耸肩,露出惋惜的神情。 “什么事?”古云非追问。 罗慧君眼神看向远方,声音也跟着低了几个分贝,“我听说,她好像失踪过一段时间。具体是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父亲一家对这件事封锁的很严,从来不对外讲。” 古云非思索了一下,不再纠缠,却突然问起,“是什么意思?” 这是古云非在昏迷中,突然回忆起的那个神秘数字。如果真是罗慧君催眠了他,她应该知道这个数字的含义。 谁知罗慧君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 古云非不清楚她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的,但是现在有必要先搞清楚罗嘉的事情。他要确认罗嘉究竟是不是雇佣shigai杀手的幕后人。 古云非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凌晨6点,对罗慧君说,“chuan上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我想见你父亲。” 罗慧君诧异道,“我父亲可不是什么人都见的。” 古云非早有所知似的点点头,“我知道,所以才找你,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他大女儿。” 罗慧君嘟囔了一句,不情愿的爬起来chuan上衣服。 …… …… 罗鸿霖坐在他豪华的总裁办公室里见了古云非。 这确实是看他大女儿的面子。 穿上衣服的罗慧君依旧那么知性温婉,平易近人,对这位背叛家庭的父亲依然彬彬有礼。 可古云非却感觉出他们父女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隔阂。 罗鸿霖看到古云非和罗慧君在一起,不禁有些意外。 这个男人之前一直都跟他小女儿在一起,尽管罗嘉从来没有正式承认过。不过在罗鸿霖看来,女儿应该是对这个男人有意思。 可现在,他见古云非跟罗慧君之间似乎也很熟悉,心里有些搞不懂这个男人跟他两个女儿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心里暗自猜测,古云非突然来找他是什么用意。 几句寒暄之后,古云非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的说,“我今天来,是想打听一下关于你小女儿的一些事情。” “你跟小嘉都那么熟了,直接问她不就好了。”罗鸿霖瞅了瞅罗慧君,口气中带着试探的对古云非说。 古云非苦笑道,“眼下她遇到了一些麻烦,但他不想告诉我。我怀疑这件事跟她当年的经历有关,听说她小的时候,曾经失踪过。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经过。” 这句话一出口,古云非瞬间就感觉到气氛极速压抑起来。 罗鸿霖之前还和颜悦色的脸上,突然一下子就变了。 有好几秒钟,罗鸿霖都像僵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紧接着他就带着愠怒的口气道,“你这是听谁说的,从来没有过这种事情。” 他说话的时候,用责备的眼神狠狠瞪着罗慧君。 可罗慧君并没有跟父亲对视。 “这件事很重要,可能关系到罗嘉的安危,所以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古云非语气坦诚,近乎于求他。 “古先生,请你不要无理取闹,我都说过了,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种事情,我女儿从来就没有失踪过。”罗鸿霖突然之间就翻脸了,似乎一点都不愿意提这个话题。 “真是很遗憾呐!”古云非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罗鸿霖桌上的便签,用笔在上面写了一个手机号码,“这是我的电话,如果罗先生想起来的话,随时可以跟我沟通。我希望你搞明白一件事情,我不是媒体记者,跟你说这些话不是因为好奇。你女儿现在卷入了一个很大的麻烦里,也许跟当年的事件有关。如果就这么放任不管,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凭罗总你的能力,恐怕也帮不了你女儿了。” 古云非说完转身就走。 罗鸿霖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话。 “你先等等!” 第7章 难以启齿的秘密(3) 罗嘉的声音突然在古云非身后传来。 他疑惑的站住脚步,回头一看,原来总裁办公室的角落里,还有一扇通往休息室的侧门。 此时门开了,罗嘉从屋里走出。 她面若冰霜,对古云非头上的伤熟视无睹,脸上看不到一点歉意之色,“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把我爸吓到了。既然你那么想知道事情究竟,那我就告诉你我当年的事。” “小嘉!”罗鸿霖着急的呵斥了一声。 罗嘉朝罗鸿霖摆摆手,“没关系爸,既然人家都来了,也不好让他扫兴而归。” “……”古云非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既然在这里碰到了罗嘉,听她亲口述说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我童年的时候确实失踪过一段时间,不过那只不过是一场恶作剧,我一个远房的表姐正值青春叛逆的时期,带着我跑到外地去玩儿了。把不知情的大人吓得不轻,后来人都找到了,就这么点事情。”罗嘉说完瞅了瞅神色发木的父亲。 罗鸿霖忽然一下回过神来,连忙点头称是,“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 “如果情况真这么简单。刚才罗董事长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呢?”古云非问罗鸿霖。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没必要跟你说。”罗鸿霖不悦道。 罗嘉接着对古云非说,“该说的我已经说清楚了。所以请你今后不要没完没了的骚扰我们了。“ 她的态度无疑已经下了逐客令。 闹了半天,倒成了古云非自讨没趣儿,他没再说什么,离开了罗鸿霖的办公室。 罗慧君自然也赶紧跟出来,嘴里还在不住抱怨,“你要走怎么不跟我打声招呼?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合适吗?“ “一个是你爸,一个是你妹。你们总该叙叙旧的。” “还叙旧呢,我都让你害死了。现在他们都知道是我向你透露的消息,不找我兴师问罪就不错了。” “你相信你妹妹刚才说的话吗?” 罗慧君一愣,“有问题吗?“ “你妹妹根本就没说实话。他可比不上你,完全不擅长撒谎。很容易就能被看出破绽。” “你这是什么话?是在夸我,还是损我?” 两个人刚走出总部大楼,古云非的手机忽然响了。知道他电话的人并不多,来电显示这是一个陌生号码,很像是那种骚扰电话。 不过古云非还是接听了。最近发生的怪事太多,他索性顺其自然。 接听之后,对面传来了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我猜你一定很想知道关于罗嘉的秘密。” 果然又是一件怪事。 他刚从罗家父女那儿出来,就接到了这样一通电话,打电话的人明显没想给古云非插话的机会,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用飞快的语速讲道,“如果你想知道全部zhen\/\/xiang的话,到天河街解放路的农贸市场门口,我们在那里碰面。” 他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等古云非再往回拨,对方却显示是空号。 打电话的人是谁? 他是出于什么目的? 他和罗嘉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各种疑问,一个个出现在眼前。 如果不是罗慧君就在身边,古云非第一个就会怀疑是她给自己打的电话。 现在摆在古云非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无视这通来历不明的电话,要么亲自去碰碰运气。 “我觉得还是谨慎点比较好。你不觉得这通电话来的有些诡异吗?我们前脚刚从我爸那出来,这通电话就来了。这个打电话的人就像在什么地方监视我们一样。这种感觉让人很不舒服呀。” “可惜我从来就不是谨慎的人。何况我现在缺的就是线索,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肯定掌握了线索,索性过去看看也无不可。”古云非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不是摸透了他的性格,料到他肯定会碰碰运气的。 当下他就打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将他们拉到电话中那个人所说的农贸市场。 市场的中心是一个灰色的大棚建筑,在大棚四周有许多摆摊位的商贩。买东西的,卖东西的,人多且杂。 如果打电话那个人隐藏在其中,古云非根本别想找到。 反过来,古云非也不知道这家伙能不能找到自己。 他和罗慧君正在这里东张西望,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寻声望去,在一个狭窄的小巷里,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正在那里嚎啕大哭,身边却没有跟着一个大人。 古云非走进巷子,来到小女孩身边,问她是不是走丢了。 小女孩抽抽噎噎,说了半天也说不太清楚。 这个时候,忽然来了一伙人,男女老少五六个,匆匆忙忙跑到这里,看见古云非全都大叫起来,“你这个杂种,把孩子放开!!” 其中一个老太太跟疯了一样扑上来,一把将小女孩抱到怀里,生怕古云非将她抢走似的。 另外还有一对年轻点的男女,过来围住古云非,一口一个“人贩子”,“畜生”,那恨的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把古云非身上的肉撕下来一块。 罗慧君在一旁拉架,嘴里不住说,“你们误会了。我们刚到这里,看见这个小女孩在巷子里哭,就过来问问……” 那个男的撸胳膊挽袖子,要揍古云非,大声说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跟他都是一伙的。刚才你们两个趁我们不注意把孩子偷走了。现在被抓住就想扯谎,门都没有!!” 第8章 圈套(1) 这两个年轻男女是附近的商贩,看上去很像是小女孩的父母,那个老太太大概是奶奶或是姥姥。这些人情绪特别激动,根本就不听古云非和罗慧君的解释,认定了他俩是人贩子。在他们的带动下,其他打抱不平的人也一拥而上,把古云非和罗慧君堵在了胡同里。 两人孤立无援,只能不住的往胡同另一头退。可退到胡同口,不知是谁把堆在那儿的两个油桶碰翻了,里面的油撒了一地。 胡同外面是街道,街道口站着一个炸油条的小商贩,看到一帮人闹哄哄冲出来,嘴里不住的提醒,“小心小心,别碰到我的锅!” 古云非忽然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劲,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炸油条的炉子里溅出了火星,眨眼之间就将地上的汽油点燃,六七个人瞬间就被大火包围。 饶是古云非反应快,裤腿儿也被火燃着了。周围人慌成一团,挡住了古云非逃跑的去路。 这时候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一只手死死将他拉住,把他拽进了旁边的油条铺子里。 缓过神来的古云非这才看清,原来拽他的人是罗慧君。 他们眼下也顾不上别的了,随手抓来东西就往裤子上拍打,费了好半天力气,才把裤子上的火扑灭。 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罗慧君帮了他。 而罗慧君帮古云非灭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过去把门关上,从里面上了锁。 可外面那些人就惨了,虽然没人送命,但是不少人都被烧伤了,一个个哭爹叫娘的。 然而这把火并没有把那帮人烧跑,反而聚来了更多的人。听完了事情的原委,这帮人全都义愤填膺,要冲进油条铺,找古云非和罗慧君算账。 他们在外面不住地拍打门板,大声豪气的骂着脏话。 古云非看着自己,两条裤腿儿烧的跟要饭花子一样,还好没伤到腿。 “你觉得这像是意外吗?”古云非问罗慧君。 罗慧君已经从古云非口中大致了解了这个案子,聪明如她,听古云非这么问,想了想,反问道,“你在怀疑罗嘉?”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刚才你都看到了。我接了一个电话,有人把我们约到这里。然后我们就遇到了这件怪事儿,你不觉得有些太反常了吗?” “可是那个小孩儿是我们主动找到她的呀?”罗慧君有点儿诧异。 古云非思索着道,“话虽如此。但是不管谁看到一个3岁的小女孩在那哭,总归会有一些恻隐之心的。而当我们一接触上那个小女孩的时候,这些跑上来的人就不容分说的认定了我们是人贩子,完全不听我们解释。你不觉得他们的反应过于激烈了吗?” “……”罗慧君若有所思,没说什么。 古云非继续道,“紧接着,巷口的油桶就被碰倒了,那里装的明显是汽油。然后又被旁边的炉子点着。不夸张的说,一件事是巧合,可如果件件事都这么巧合的话,不是我们太倒霉,就是有人希望我们这么倒霉。” “你是在怀疑我妹妹?”罗慧君又问了一遍。 “我不知道。但我刚刚见过的人只有她,之后就接到了匿名电话,被引到了这里。”古云非的声音有些低沉。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罗嘉会杀他,可是在修车店里罗嘉确实用枪指过他。 再加上刚才的情况,又该怎么解释呢? 古云非实在不愿多想,心里有些犯堵。 “你想问问我怎么看吗?”罗慧君反问古云非。 “……”古云非没表态,相当于默认了。 “你觉得我是她姐姐,所以我应该最了解她是吗……但老实说,我有时候也看不透她。”罗慧君的样子显得有些迷茫。 外面的人轰轰砸着门,眼看着就要把门板踹开了。 罗慧君眼神空洞的望着门口,似乎在斟酌该怎么形容这个妹妹,“她小的时候很可爱,我得承认,我当时也很嫉妒,或者说我到现在都嫉妒她。但是不可否认,她光亮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些外人无法触碰的东西。也许就是当年的经历造成了她某种程度的心理疾病。” “心理疾病?!”古云非一愣,“她有什么心理疾病?” “受迫害妄想症。”罗慧君回答。 “她还有这种病!?”古云非诧异地看着罗慧君。 罗慧君露出困惑的神情,“我也是听我妈说的,她小时候得过一阵,后来听说是治愈了。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就无人知晓了。“ 古云非沉默良久,他跟罗嘉接触这么久,还真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究竟是罗慧君在危言耸听,还是罗嘉隐藏的太好呢? “现在没工夫想这个了,我觉得我们应该赶紧想办法脱身。这扇门很快就要被撞开了。刚才那种惊吓,很容易引发群体癔症。他们一旦破门而入,我们就等于是在跟一帮发了疯的精神病打交道。如果不快点想对策,等警察赶来的时候就晚了。”罗慧君担忧的对古云非说。 “再等等。”古云非这个时候反倒沉稳了下来。 “还等什么?”罗慧君感觉这个人好像也不太正常了。刚刚才死里逃生,现在居然还能这么云淡风轻的说话。 第8章 圈套(2) “我在等一个人。”古云非低声回答,像在跟她说,又像在跟某个看不见的人说。 “等什么人?”罗慧君有些着急。 “一个等着完成任务的人。这是shigai杀手的习惯。”古云非说完便不再说了。 5分钟后,油条铺的门被撞开,十几个情绪癫狂的人冲了进来,有些人身上还带着烧伤。 经历过极端事件的人,情绪上大都会出现一种类似于ptsd的症状,也就是俗称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大部分人的症状持续时间很短,有一两天就恢复了。少数人会影响数年,甚至更久。当人处于这种应激状态的情绪里,就会变得缺少判断力,极具攻击性,这种反应原本是一种人体自保机制,但是对其他人来说,可就不那么愉快了。 这些冲进来的疯子,有的拿着家伙,有的赤手空拳,四下寻找古云非和罗慧君。 尽管那把火并不是这两个人放的,但是这帮人由于暂时判断力混乱,急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对象,所以在他们心里,早就把责任归咎到了古云非和罗慧君身上。 可是他们扑了一个空。 古云非跟罗慧君居然不见了。 此刻,巷口斜对面的粮油店里,二楼窗子开着。一个男人正抻着脖子朝油条店里张望,似乎急于知道这帮人能把古云非怎么样。 他手里拿着手机,大约是想给什么人打电话报告情况。 他摸着下巴,眉头紧锁,搞不懂房间里到底什么状况。 为什么这帮人一直不对古云非他们动手呢?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传来一个男人温和的声音,“你是想找我吗?” 然而这个声音却让伏在窗口的男人周身一紧,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凝结了。 他猛然回头,看见古云非就站在身后。 此刻一双深邃的眼眸正炽烈的打量着他,他下意识的想往后退,却发现这里已经是窗边,再退就掉到楼下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男人磕巴着问。 “难道只许你找我,我就不能找你吗?我猜到你应该就躲在附近,等完成任务之后,好向你的雇主交代。”古云非微笑着说,“是你给我打的电话?把我引到这里来,再弄一个小丫头吊我上钩。然后鼓弄一帮不明真相的人,把我当成人贩子追赶。在巷子口摆汽油桶,用炸油条的炉子把火点着。大概也只有你能想出这种办法了。不过有一点我必须佩服,你的工作效率还是蛮高的,我前脚刚从罗鸿霖的办公室出来,你们就给我安排了这一局,想活活把我烧死。够歹毒呀,还没有人敢这么算计我呢!” “你想报复我?”男人瞪眼瞧着古云非。 古云非没回答,却问了他一句,“你在shigai组织里是什么代号呢?” 男人犹豫了一下,“指套。” “你另外两个同伙呢?”古云非又问。 男人的嘴动了两下,不情愿的说道,“砒霜和回旋镖。” “你们这外号可真搞笑!”古云非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要想杀我就别废话!”男人对古云非似乎有些打怵,声音尖利的说。 然而古云非却一脸温和的看着他,缓缓道,“谁说我要杀你了?你也是受人所托。我只想知道,你的雇主是谁?” 指套嘟囔了一句,“你知道我们的规矩。” “我不管你们什么狗屁规矩,如果你不说实话。我虽然不会杀你,但也绝对不会让你好过的。大概我什么手段,你的雇主应该也告诉过你们。”古云非说着嘴角向上勾起,露出令人发冷的笑容。 指套盯着古云非看了一会儿,似乎在盘算着该怎么脱身? 古云非看出了他的心思,提醒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动什么心思。那样你只会遭更多罪,不值得。” 指套笑了,笑容很夸张,好像实在憋不住了似的。 “我的话有那么好笑吗?”古云非玩味的瞅着他。 指套掏出烟叼在嘴上,点着火,边抽边说道,“自从你插手这个案子开始,我们就注意到你了。我仔细研究过你的背景,你知道你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 “太心慈手软了?”古云非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指套却摇了摇头,“不,你太骄傲。太骄傲的人总是不习惯认输,而且一旦输了,就急于扳回来,就像现在。” “没错,你烧了我的裤子,我心里确实很不爽。”古云非指了指自己破烂的裤腿,委屈道。 指套摇了摇头,似乎笑他太天真,“你以为你找到了我。就能出这口恶气吗?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也许是故意等你来的呢?” “什么?”古云非的目光凝在了他脸上。 指套也在看着他,“你干掉苦无的事情我们早就知道了,他也算是shigai里面很强的杀手了,连他都能解决掉,可见你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所以我们也没有把握在仓促之间制定的计划,就一定能顺利解决你。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安排了第二套方案。” “你是故意让我找到你的?!”古云非瞳孔微缩。 “不然我又何必爬得这么高,抻着脖子往外瞅呢。” 第8章 圈套(3) 古云非扫了一眼房间里的环境,四周堆放着米面粮油,不解道,“你打算怎么弄死我呢?” 指套笑了笑,不紧不慢道,“我觉得还是用火比较好,有始有终嘛。你看到你脚下湿了一片吗?那也是油。你来之前房间里还撒了不少面粉,是不是感觉有点呛人?懂点物理学的话你就能知道,只要稍微一点火星,这里就会发生爆炸。况且你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汽油。所以这一次,你应该死定了。” “那你岂不是也要为我陪葬了?”古云非玩味的打量着他。 指套向他摇了摇手指,“我不会,你没看我守着窗户吗?我只要向后一仰就能跳下去。二楼的高度,大概会骨折?!不过能解决掉你,搭上一条胳膊也值了。” 古云非不禁赞叹的点点头,“你还真敢拼。可是到时候,你该怎么向警察解释这一切呢?” 指套又笑了,笑容里透出一股胸有成竹的自信来,“我不只是修车店的老板,我还给这家粮油店打工呢。我就告诉警察,你跑到楼上放火,我想阻止你,却没成功。” “警察会相信你的话?”古云非问。 “当然了,别忘了你可是人贩子。而且刚刚楼下还着了一场火,到时候大家肯定会把着火的责任推到你头上的。你能点一次火,就能点第二次。慌不择路想要点火自尽,这种说法虽然不是那么严谨,但是合乎情理。至少大家都愿意这么相信,这就够了。“指套的脸上已经洋溢上了成功的喜悦。 古云非不禁感叹,“看来你们为了杀我,真是处心积虑呀!” 指套表情阴森的看着他,“可以这么说,自从你一出现我们就关注到你了,做我们这行,谨慎是第一位的。所以我们一开始就为你设计了一个大概的预案。”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钻进这个套子里?”古云非有些好奇。 指套不以为然道,“这只是一个备选。如果你不插手这个案子,这个方案就废弃了,如果你插手这个案子,我们就实施。只不过到时候会根据具体情况进行调整。干我们这一行,都需要经验。经验多了,大致都可以预判到。” “不错,让我大开眼界。”古云非由衷称赞,“方案确实是好方案,我也入套了,但不代表你就杀得了我。” 指套愣了愣,继而笑道,“你还真是自信呢,死到临头了也不愿意放弃。” 古云非看着他,露出温和的神情,悠悠道,“因为我这个人的求生欲一向很强,哪怕死到临头,我也会想办法给自己搏得一线生机,就像现在。” 指套的嘴角抽动两下,似乎在笑他,“我看不出你的生机在哪儿。” “你看不出吗?那你好好想一想,你一会儿点火的时候,往哪儿逃呢?”古云非依然是那副温和闲适的姿态。 “我背靠窗子,当然是跳到窗外……我……”指套说到这里,脸色忽然僵住。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身后靠着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 他用力推,却没有推开,窗子居然从外面锁上了。 “这不可能,窗子明明一直都是开着的。”他大惊失色。 “你确定吗?”古云非的目光意味深长。 指套疑惑的打量着古云非,猛然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用力揉着眼睛,感觉眼前看到的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好像自己出现了幻觉一样,看到了并不真实的东西。 “你确实出现了幻觉。”古云非就像能看穿他的心思一样,悠悠道。 “我怎么可能出现幻觉,这绝对不可能。”纵使是经验老道,此刻的指套也开始慌了。 古云非这时提醒他,“抽烟可不是一个好习惯,烟抽多了难免会对大脑产生影响。” “你什么意思?”指套不解的瞅着他。 古云非拍了拍自己的上衣口袋,“你刚才不小心把我的烟掏走了,我的烟可不是谁都能抽的。” 指套摸了摸身上的香烟,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你刚才接近我的时候,把我身上的烟调包了?!” “所以说计划永远没有变化快。明知道你想杀我,我总要小心点行事才对。你抽的烟里面含有麻痹神经的作用,可以让你的大脑产生暂时的幻觉,或者说是思维空白。所以在你刚才对我复述杀人计划的时候,我顺便关上了窗,来到了门口。一切就这么简单。”古云非说的云淡风轻,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你……”指套咬牙切齿。 “其实我有必要提醒你,想对付我,最好的办法不如像苦无那样,明刀明枪把握才更大一点。耍阴谋手段,搞不好容易把自己搭进去。”古云非说着目光下移,最后落到了他的手上,“小心点儿,你的烟头要掉了。” 古云非提醒指套,可是提醒的晚了点儿,指套手里的烟头已经烧到了手指,他疼的一抖手,烟头掉在了地上。 两秒钟之内,地上的油被引燃,然后在弥漫着面粉的房间里发生了爆燃。 巨大的火球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将所有可燃物化作一团大火,也包括指套本人。 第8章 圈套(4) 古云非在那一瞬间退到门外,躲在了墙后,耳中听着指套在大火中凄厉的哀嚎。如果他刚才稍有不慎,此刻火中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这次经历还真是凶险万分,从古云非在罗鸿霖办公楼下接到那通电话开始,他就步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暗杀局里。 是谁这么处心积虑的想做掉他呢? 感觉上不可思议,可答案却又显而易见。 …… …… “说,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罗嘉面色清冷的注视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古云非,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我都说了第三遍了,你还想听到什么才算满意呢?”古云非反问。 “你的回答有很多漏洞,就比如说,你为什么要跑到粮油店里?为什么粮油店里恰好就突发大火?当时你跟那个员工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他被烧死了,而你却毫发无损?”罗嘉像连珠炮一样不停发问,似乎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找出破绽的机会。 古云非不以为然道,“只能算巧合!” “哪有这样的巧合?”罗嘉眼睛一瞪,显出咄咄逼人的气势。 古云非叹了口气,“好,我告诉你,这个人是个杀手,本来是要做掉我的。他把我引到那里,然后想点火烧死我,结果失误了,把自己给弄死了。这个人还不只是粮油店的员工,他还开了一家修理铺。如果你问我是怎么认识他的,因为他在另外一起案子里也杀过人。我是一直追踪他过来的,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 罗嘉眼珠转了转,仍然有所怀疑,“既然你说他是杀手,那你告诉我,他是怎么杀人的?” 古云非继续道,“他跟普通的杀手不一样。他会设计一个局,伪装成意外的样子,然后把被害人引进去。” 罗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农贸市场的事情经过我都清楚了。你别告诉我,那帮跟你打架的家长,也是跟他一起给你设局的?” 古云非摇摇头,“他们应该是被那个人蛊惑的,我猜应该是他把那个小女孩骗到了胡同里。然后又到小女孩父母面前栽赃嫁祸我。” “够了,你觉得你这份说辞会有法官相信吗?”罗嘉大声喝道。 古云非瞅着她上下起伏的xiong脯,无奈的摊摊手,“如果你不相信这个说辞,那就只能是巧合了。你总不会想让我承认自己是凶手?” “那么你觉得你是不是呢?”罗嘉反问。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古云非突然说,“之前一直有人告诉我要提防你,我之前并没有相信。可现在,我不知道要不要相信。” “……”罗嘉瞳孔微微收缩。 古云非继续道,“说实话,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卷到了什么麻烦里。但我现在越发觉得,这个案子肯定跟你有关,否则你也不会单独把我找来审讯。我现在只是还没弄清楚,你在这个案子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身份?” 罗嘉盯着古云非,那双眼睛让古云非忽然感觉特别陌生,好像坐在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罗嘉,而是一个心怀叵测,他从未认识过的女人。 这对姐妹还真是一对奇葩! 一个外柔内奸的罗慧君就够可以了,现在连她妹妹居然也是一个善于隐藏的高手。 古云非忽然感觉脊背发凉。 罗嘉忽然莞尔一笑,那明媚的笑容让古云非感到了几分熟悉,“现在好像是我审问你,怎么变成了你审问我呢?” “杀人罪我是不可能承认的,我更不可能绑架那个孩子。你应该比谁都了解我,所以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你就直接说你的目的,罗警官!”古云非不卑不亢的回道。 罗嘉好半天都没说话,似乎心里在斟酌。过了一会儿,她轻声道,“那个人临死前都跟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古云非回答的干脆简短。 罗嘉的表情似乎不太相信,她从旁边的文件夹里拿出几张纸,推到古云非面前。 古云非的目光落在纸上,发现那是一个人的个人信息,而照片上正是“指套”本人。 资料上显示,他是朝鲜人,目前能查到的名字应该叫朴振勇,多年前偷渡过来,一直靠打各种临时工为生。 可资料上并没有显示,他有过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 古云非看着资料,心里却在盘算,罗嘉给他看这个人的个人信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真是这几个杀手的雇佣者,就不可能不知道指套的底细,又何必千方百计从自己这里打听消息呢? 古云非想来想去,罗嘉唯一的目的只能是试探,因为她担心指套临死之前,泄露了对自己不利的消息。 古云非看完这些信息,注意到罗嘉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脸上。 “他确实没说什么,当时只是急于弄死我。”古云非说着停顿了一下,“如果你真想调查这个人的话,我倒是想起一个细节。这个人在对我动手之前,我看到他在同什么人通电话。如果能找到那部电话的话,或许是一个线索。” 第9章 恐怖幼儿园(1) 罗嘉没说什么,转身离开,过了一会儿又推门回来了,把装着一部黑色手机的袋子放在了桌上。 “这是我们在朴振勇的衣兜里找到的。是你说的那部手机吗?”罗嘉问古云非。 古云非认真端详了一下,点点头,“是。” 罗嘉隔着物证袋拿起手机,打开通话记录说道,“这个人临死前确实打了一通电话,不过对方是一个空号。所以这条线索等于是断了,根本没法证明你说的话。” “能把手机给我瞧瞧吗?”古云非朝罗嘉伸出手,罗嘉把手机递给了他。 古云非看了一眼通话时间,确实是自己刚找到这家伙的时候。可当时他趴在窗口具体说了什么,古云非并没有听到。 这时罗嘉在一旁补充说,“电话簿里的其他电话我们也查过,没有可疑的人。” 然而除了电话簿,朴振勇手机里的可用信息几乎少的可怜,看上去这个人不玩游戏,不用短视频,也不刷剧,似乎过着一种简单无聊的生活。 这一点倒是与古云非心目中的杀手很贴近。 抹掉一切生活痕迹,站在人群中就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一个,不留下任何一点能让人试图了解自己的东西。 可当古云非打开短信栏的时候,却不由得一愣。 朴振勇的短信栏几乎全被删光了,却唯独留下了一条未写完的短信,短信内容引起了古云非的注意。 只有短短几个字——“古也入套,。罗。” 古云非看着那几个字,半天没说话。 字数不多,但却包含了许多含义。 朴振勇似乎在向某个人汇报情况,他用了“也”字,意味着他的目标不只有古云非,还有其他人,其中就包括之前被谋杀掉的裘祖德,裘祖强兄弟。 也许还有更多人。 而后面这个“罗”字,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这是他称呼罗嘉的方式吗? 还是他的短信并没有写完? 更让古云非感到震惊的是,那串数字居然与他梦里梦见的完全一样,看来那不是虚幻,而是确确实实代表着某种含义。 罗嘉从古云非的表情里似乎看出了什么,伸手夺过手机,也看到了那条未写完的短信,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奇怪。 这时古云非从座位上慢慢站起身,罗嘉把他带到刑事调查局只是例行公事的询问,并没有把他当成嫌疑人抓起来。 “我可以走了吗?”古云非问罗嘉。 然而还没有等到罗嘉回答,他已经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低声说了一句,“我希望短信里的那个’罗’字,不是指你。” …… …… 走出刑事调查局。 古云非拦住一辆出租车,正要上车的时候,听到一个声音说,“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啊?” “你还真是属苍蝇的,甩都甩不掉。”古云非无奈的看了一眼罗慧君,一头钻进车里。 罗慧君随后也钻进来,坐到他身边。 “到附近最近的小吃街。”古云非对司机说。 “那个地方能查案子?”罗慧君纳闷。 “你当我是骆驼吗?我都一天没正经吃东西了。”古云非没好气的说。 来到小吃街,古云非找了一家面馆,叫了一碗面,也不管罗慧君,闷头就吃了起来。 罗慧君也点了些吃的,慢悠悠的尝了几口,忍不住问古云非,“看起来你跟我妹妹聊的不怎么愉快呀?” “你妹妹把我抓起来了,还想把我当成杀人犯,你觉得我愉快得了吗?“古云非翻了一个白眼说。 “呵,这丫头是疯了。居然连你的面子都不给,他到底想干什么呢?”罗慧君眼珠转了转,猜测道,“该不会是她卷到这个案子里了,想找个借口把你关起来,不想让你插手?” 古云非忽然停住了筷子。 果然还是姐姐了解妹妹,大概是自己对这个案子的调查,已经引起了罗嘉的警觉,她想找个借口阻止自己。 “那你觉得,你妹妹跟这些案子有什么关系呢?”古云非试探着问罗慧君。 “这我就不知道了。她平时也不像一个喜欢违法乱纪的人呐。”罗慧君边吃边说。 “她有可能雇佣杀手杀人吗?” 古云非突然冒出一句,把罗慧君说的一时无语。 过了好半天,罗慧君才说,“你这个瓜扔的可有点大呀!你有证据了?” 古云非本想从罗慧君口中得到些信息,没想到却反被罗慧君把皮球给踢了回来,于是想了想说,“我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你妹妹一直在暗中插手这个案子,可看上去又不太像警察办案,好像在故意隐瞒什么。” 罗慧君想了想,忽然问了古云非一个狡黠的问题,“你也知道我跟我妹妹一直不和睦,甚至我还经常给她找麻烦,你把这件事告诉我,就不怕我……“ ”就算是个馊主意,我也想听听。“古云非打断她道。 罗慧君笑了笑,放下筷子,眼中扫过一抹邪恶,”按我的建议,你不如举报她,把她抓起来算了。这样我也能出口气!” 古云非瞪着罗慧君,没说话。 罗慧君不以为然道,“这么瞅着我干什么?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之辈,你还指望我会替我妹妹求情吗,上演一出姐妹情深的大戏?” 第9章 恐怖幼儿园(2) 古云非没说什么,用筷子蘸着面汤,在桌子上写了一串数字——,问罗慧君,“这是什么意思?” 罗慧君瞥了一眼,“我怎么知道!” “这些数字一直在我梦里反复出现。我仔细回忆过,我没经历过什么与这些数字相关的事情。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咱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你趁我不注意给我催眠了。我不知道你用意何在,但是现在,你至少得给我一个解释,免得我自己去猜。”古云非言之凿凿,一双鹰眼似乎要将她看穿。 “你还真有意思,我干嘛要催眠你呢?”罗慧君讪讪的笑。 “你做得出这种事,至于原因,只有你自己知道!”古云非目不转睛地瞪着罗慧君,大有一种不搞明白,誓不罢休的架势。 罗慧君居然也沉得住气,用温柔的目光回应着古云非,丝毫不感到尴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显得格外漫长。 两分钟后,古云非终于放弃了,这两个姐妹都不是正常人,他今天一天连着在她们面前吃鳖,除非能抓住她们的把柄。否则,这种试探毫无用处。 古云非话锋一转说道,“不管是不是你催眠我,我都已经知道这些数字的含义了。” 罗慧君瞬间来了兴致,“是吗?那么能否解释给我听听?” “你心里明知道答案,还装?”古云非朝一脸懵懂的罗慧君翻了个白眼儿,“我一开始曾经怀疑过,那或许是一个密码,但是始终找不到破解它的方式。直到刚才在罗嘉那里,我看到了凶手用的手机,才恍然大悟。“ ”怎么说?“罗慧君有点儿迫不及待。 古云非解释道,”这个想要害死我的人绰号指套,本名朴振勇。是shigai组织的一个杀手,从朝鲜偷渡过来的。刚才我看过他的手机,里面有一封未发出去的短信,而短信内容就包含了这串数字。我忽然来了灵感。“ ”哦,说说看!“罗慧君饶有兴趣的听着。 古云非问,”你记得那种老式的按键手机吗?“ 罗慧君转转眼珠儿,”就是那种把数字和字母都刻在按键上的手机?“ 古云非点点头,”对,这串密码其实就是利用了手机汉字输入时出现的字母和数字混合键盘。不管你写什么,对应的按键既有拼音,也有相应的数字。按照那种方式,就能把这串数字给解释出来。比如说,4对应着ghi三个字母,2对应abc三个字母……以此类推,我用手机试了试,如果用汉字键盘上的拼音字母对应的话,刚好能显示出来……” 古云非说着,用筷子蘸着面汤在桌子上写下“gannshuyoueryuan”。 “连个音调都没有,这是什么?”罗慧君看了一眼,抱怨道。 古云非淡定的瞅瞅她,“没有音调也很容易猜出来。因为能符合这个音节的选项并不多。“ 罗慧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古云非接着道,“就是橄榄树幼儿园。津南市有这个幼儿园吗?” “没听说过呀。”罗慧君掏出手机,在度娘上搜索了一下,“你还别说,确实有,还是一个私立贵族幼儿园呢!不过好多年前就已经倒闭了。” 古云非没再多说,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 “去哪儿?”罗慧君有点儿懵。 古云非淡淡道,“你不是想去看热闹吗?” 罗慧君诧异的瞅着他,“你不会是指那个幼儿园?都已经倒闭了,我们还怎么找啊?“ 古云非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反问道,“既然是密码显示的地方,况且还是朴振勇临死之前特意提到的,为什么不去瞧瞧呢?” “你可别忘了,你刚刚还因为涉嫌绑架小孩,惹出一身麻烦呢。现在你可要面对着一堆贵族学校的小孩了。”罗慧君阴阳怪气的提醒他。 古云非没搭理她的冷言冷语。 走到街边拦了一辆车,说出了幼儿园的地点,让司机直接把他拉过去。 司机似乎也没听说过这个幼儿园,好在古云非给的钱够多。他打听了一圈,才把他们拉到了幼儿园旧址。 …… …… 已然傍晚。 幼儿园大门紧闭。 隔着爬满藤蔓的院墙,还能看到幼儿园先前大概的模样,掉了漆的房屋破败不堪,人工草坪和人工跑道碎裂成渣,院子里的儿童游乐设施东倒西歪,锈迹斑斑。 “你之前真不知道密码的答案是这个幼儿园吗?”古云非突然问罗慧君。 “我知不知道,现在都无所谓了,因为我对这个倒闭幼儿园的情况一无所知。”暮色掩盖了罗慧君的眼神,此刻她正透过大门,凝视着幼儿园。 古云非瞧着幼儿园的状况,倒闭至少也得十年了,他总不能把这里都翻个遍。 “你看!那里好像有灯光啊!”罗慧君忽然指着一楼大门说。 古云非也看到了,玻璃大门里面确实有光。 两个人的脸上同时变得凝重起来。 大晚上的,看到一栋废弃的大楼里出现灯光,确实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气氛。 古云非和罗慧君都没有说话,两个人静静的看着那抹昏暗,犹如鬼火般的光亮。 忽然,那光亮开始移动了,距离两个人越来越近。 因为……那是一束手电光! 第9章 恐怖幼儿园(3) 一个人正打着电筒,从大门里走出,朝着院门走来。 因为手电光亮太强,古云非和罗慧君都看不清光亮后面那个人的长相。 离远看去,就像一只没有脸的怪物。 一个倒闭多年的幼儿园,一个隐藏在幼儿园里的鬼影,想想都让人觉得诡异。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阴森,仿佛随时都有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在暗中潜伏着。 直到那个人走到大门近前,他们才看清楚,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一身保安制服,正用一种困惑阴郁的眼神瞅着门外的两个人。 古云非没料到会在这里碰到人,正想着该如何措辞,男人指了指角门说,“那扇门没上锁,进来!” 说着他就转身往回走,看那样子,就好像在特意等他们一样。 古云非和罗慧君互相看了看,谁都没说话。推开角门,走进了幼儿园。 浓重的雾气笼罩着破旧的校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氛,一切都显得那么模糊,仿佛要将现实和虚幻交织在一起,让人无法分辨。 男人轻车熟路的走进大门,拐弯来到旁边一间屋子。 “你在这里工作?”古云非和罗慧君随后也跟进来,问道。 “这里早就没人工作了,不过我过去曾在这里当过保安。”男人说。 古云非诧异,“那你为什么现在还在这里呢?” “难道你不知道吗?”男人反问。 古云非感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从男人的话里,好像听出一些他还不知道的信息。 “你们不是想从我这里买些信息吗?”男人补充道,“你打算给多少钱呢?” 古云非有些明白了,似乎是有人出钱约当年的保安在这里见面,自己和罗慧君竟阴差阳错的跟他撞上了。 那么又是谁要约保安来这里见面呢? 古云非看到男人正用困惑的眼神瞅着他,于是便假戏真做道,“那要看你提供的信息值多少钱了!” “我这条信息可是值很多钱呢,这可是名人隐私。”老头搓着手笑了,似乎还有些腼腆。 “哪个名人呢?”罗慧君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老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洋洋得意道,“罗鸿霖!你应该听说过?就是那个鼎鼎有名的大富豪,咱们津南市没有不知道的!” 罗慧君的笑意瞬间隐藏了下去,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古云非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哦?罗鸿霖确实很有名,关于它的各种小道消息网上报纸上都有的是,不知道你这条隐私是关于什么?” 老头有些狐疑的看着古云非和罗慧君,“你们来找我花钱买,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想要打听什么吗?” 罗慧君这时接过话,“我们当然知道了。我们只是想试试你到底是不是来骗我们钱的。”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谨慎点总是好的,这年头骗子太多了。”老头表示赞同,满意的点点头,“这件事如今大概也只有我知道了,就发生在20年前的这个幼儿园里,是关于罗鸿霖的女儿。这是不是你们要打听的消息啊?” 罗慧君和古云非互相看了看,问,“你所说的罗鸿霖的女儿叫什么名字?” 老头眼珠转了转,“好像是叫嘉嘉的一个小姑娘,现在应该也是一个大人了。20年前这个小姑娘被人绑架了。” 罗慧君一听,当即表态,“没错,这就是我们要打听的消息。你怎么称呼?” 老头笑了笑,“我姓郭,你叫我老郭就行。” “好老郭,你知道这起绑架案的具体经过?”罗慧君再次确认。 老头一脸正经道,“我当然知道,当年我就在这里当保安。这件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那么当年那起绑架案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罗慧君问到这句话,老保安就闭上了嘴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她和古云非,过了一会儿,笑呵呵道,“这么说不太合适,两位是不是也应该提前买我个心安呢?” 罗慧君和古云非都明白了,他这是要钱呢。 古云非二话不说,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老保安面前,“这里有20万。如果你说出的话能让我满意,我就告诉你密码。” 老保安想了想,“好,那你们就要好好听着了。这可是罗鸿霖家族里最大的秘密,他这么多年一直在极力隐掩盖呢。如果罗鸿霖发现我知道,说不定会找人杀我灭口。” “你别废话了,赶紧说。”罗慧君催促道。 于是老郭讲道,“那件事发生在大约01、02年左右,我记得罗鸿霖有个小女儿,当年大约4、5岁,在幼儿园上中班,长得特别可爱,家里也有钱。谁曾想就因为有钱,他们家被人盯上了,而且这伙人居然想在幼儿园动手。也就是这件事直接导致了幼儿园关门。当时那伙人胆大妄为,趁着孩子睡午觉的时候,穿过幼儿园的后墙,从楼外的爬梯爬上去,撬开了门。当时那个班的孩子们正在睡午觉,只有一个老师值班,这伙绑匪就趁那个时候,进去把嘉嘉偷走了。还在在幼儿园床上留下一封绑架信,让罗鸿霖支付1,000万的赎金,否则就撕票。1,000万在当年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伙人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第9章 恐怖幼儿园(4) “当时报警了吗?”罗慧君问。 “报警了,不过好像没起到什么作用,那帮绑匪太狡猾了。后来罗鸿霖大概是担心女儿的人身安全,还是向他们妥协了,交了赎金。绑匪也很讲信用,拿到钱之后,就把女孩儿给放了。“老郭讲的绘声绘色,看起来他确实知道不少内幕。 “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警方没给什么说法?”罗慧君的脸色有些难看。 ”警方后来追查那伙绑匪,也没追查到什么下落,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老郭说完了,扬起手里的银行卡,朝古云非晃了晃,那意思是让他告诉自己密码。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段子,你就想赚20万?”古云非冷冷道。 “这就是事情的全部啊,我都如实告诉你了,你可不能反悔啊!”老郭急得直瞪眼。 “你说的或许是zhen\/\/xiang,不过你还没说完呢。如果整件事就这么简单的话,罗鸿霖为什么要极力掩盖呢?”古云非明显不信任他。 老郭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过了一会儿,他犹豫道,“好,既然你都问到这了,那我也不能不说了。这可是要担着风险呢,如果不是我手头缺钱,你给多少钱我都不可能说的。看在我冒险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再加10万?” 古云非目光深邃的盯着他,“再加20万都没问题,但我要的是实话。” 老郭顿时喜笑颜开,四十万买一个秘密,太值了,就算拿枪顶着他脑袋,他都得说。 “我听说啊,罗鸿霖那个小女儿在被绑架的时候,让那几个绑匪给糟蹋了。” 话音刚落,古云非瞳孔收缩,没再说话。 罗慧君却坐不住了,惊呼道,“你说的是真的?” 老郭撇撇嘴,“我也是听说,可能是那个小丫头太漂亮了,那几个绑匪一时没忍住。” “你相信他说的吗?”罗慧君将目光从老郭转移到古云非身上。 古云非没说话,用询问式的目光看着罗慧君,似乎在等着她的答案。 罗慧君想了半天,叹口气,用只有古云非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多少还是了解我爸的性格,能让他如此费尽心机掩盖的事情,肯定也是让他难以启齿的事情。当年我只是知道罗嘉住了很长时间院,但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不过有个问题我搞不明白,如果罗嘉真的经历过这些事情,这种心理创伤是会影响一辈子的。为什么我在她身上从来就没发现过呢?难道她一直都隐藏在心底吗?那她伪装的也太好了。” 古云非看了她一眼,“你既然都提醒我应该提防她,难道这件事你之前不知道吗?“ 罗慧君露出一脸无辜的样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的确不知道这件事。我很小的时候就不跟罗鸿霖他们生活在一起了,他掩盖的这么严密,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听她这么说,古云非也不再纠缠,“好,不管怎样。这个案子现在能说的通了。” “什么意思?什么案子?”罗慧君越发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古云非解释道,“眼下我们正在处理的案子呀。我大胆的猜测一下,之前两起伪造事故中的受害者,裘祖德和裘祖强兄弟两人,应该都是二十年前参与绑架罗嘉的绑匪。” 罗慧君露出惊愕的眼神,她似乎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惊呼道,“你不会是想说,这些都跟罗嘉有关?” 古云非幽幽道,“也许是跟你父亲有关,谁知道呢!” 罗慧君愣了几秒钟,忽然面露惊恐,“喂古云非,这件事儿事关重大,你可不要胡来啊!” 古云非看着罗惠君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不是一直想报复他们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吗?” “我……”罗慧君忽然犹豫了,“我就算想报复,也并没有想把他们置于死地呀,至少也应该是我能掌控的范围。可这件事万一传出去,我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古云非露出邪魅的表情,没说话。 老郭坐在离他俩不近也不远的地方,听着他俩窃窃私语,又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不耐烦的说道,“我说二位聊完没有啊?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应该告诉我银行卡密码了,对了,还有那另外的20万,你们打算怎么给我呀?” “你话都还没说完呢,这就想走吗?”古云非的目光这时落在了老郭皱纹堆垒的脸上,眼神特别的古怪。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难不成你要反悔吗?”老郭脸上泛起愠怒。 “你还有最关键的事情没说,关于那伙绑匪的事情。”古云非目光炯炯的瞅着他,似乎知道些什么。 老郭眼睛一立,“绑匪的事情我怎么知道,到现在警方都没抓住他们呢!” 然而古云非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似的,继续道,“那伙绑匪中是不是有一对亲兄弟,一个叫裘祖德,一个叫裘祖强?” 老郭愣了一下,随机冲他吼道,“你这人是不是疯了?听不懂我说话吗?我不知道什么绑匪的事儿。”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怎么会不知道呢?”古云非的声音冷静的像冰一样。 房间里瞬间变得出奇的寂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变得很轻。 第9章 恐怖幼儿园(5) 罗慧君看了看古云非,又看了看老郭头,接着问古云非,“你怎么会认为他是同伙呢?” 老郭头抢着说道,“这家伙疯了,20年前我就是个保安,我怎么可能是绑匪的同伙?” “两点。”古云非伸出两根手指,摇晃了一下,“第一点,20年前发生的绑架案,你却对整个经过的细节记得如此清楚,这本身就很反常。” “我本来记忆力就很好。”老郭辩解道。 “那我们见面的时候,我问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呢?”古云非出其不意的问。 “……”老郭果然让古云非一句话给问住了。 而古云非也没有给他留下丝毫的面子,接着说道,“你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你当年就准备了这套说辞,只不过当时你是为了应付警察。警察来调查的时候,你作为保安,肯定要接受盘问。于是你就拿这套说辞有意误导那些警察。所以即使隔了20年,你依然记忆犹新。如果让我假设一下的话,当年最大的可能就是,你趁着午睡的时候,把那个叫嘉嘉的小女孩骗到了后门,外面的同伙跟你里应外合,才将女孩带走的。” “你胡说八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个女孩被救回来之后,为什么不举报我呢?”老郭明显有些气急败坏。 古云非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当时出现了什么情况,让你们可以放心的把女孩放回来。毕竟她当时才4岁,当然,仅仅靠这个怀疑还不够。“ “行了你,这些话都是你的主观臆想,根本就没有真凭实据。”老郭对他冷嘲热讽道。 “你总该让我把话说完!”古云非没有搭理他,接着说,”第二点,你在刚才叙述整个经过的时候,并不是站在一个旁观者,或者是被害人的角度去复述问题,而是有意无意的站在了绑匪的角度,甚至下意识的在替绑匪的行为进行开脱。这是因为人的记忆经过的时间越久,就越容易受到主观意识的影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老郭惊慌失措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回到了门口,做出要跑的姿势。 古云非笑了笑,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我是什么人,你不用在乎,但我知道,你们当年那伙人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就是那对儿兄弟——裘祖德和裘祖强。我不知道你会排在第几个。” 老郭眼中闪过深深的惊恐,忽然头也不回的向外逃跑。 “你站住!”罗慧君在后面追他。 尽管对方是一个老头,可是罗慧君腿脚不便。跑到进门大厅时,就发现人已经没影了。 “还真能跑啊!”罗慧君愤愤不平道。 这时古云非也从后面追上来,抬头看了一眼楼梯,没有丝毫慌张的说道,“他没往外跑,而是往楼上跑了。“ “哪有往回跑的道理?”罗慧君一时反应不过来,可紧跟着她就发现,门口的两扇大门已经全被锁上了,“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呢?” 罗慧君话音刚落,从楼梯上蹿下两条黑影,全都身形矫健,四脚着地。仔细看去,竟然是两条体型巨大的狼狗,直奔两人而来。 这两条站起来不比人矮的大狗呲牙咧嘴,四只眼珠闪着绿油油的光,朝着古云非和罗慧君步步紧逼。 这时候一个人影慢吞吞的从楼上走下来,是那个叫老郭的保安,居然去而复返了。 此时他神情变得十分淡定,完全不像刚才落荒而逃时那样狼狈。 “你们逃也没用,这两条狗可是纯种的德国黑背,你们跑不过它们。”老郭善意的提醒。 “看来当年,这1,000万你也分到手不少?要不然也养不起血统这么好的猎犬。”古云非轻蔑的奚落道。 老郭摇摇头,“不多啊,也才100万。哪够20年花的呀?要不是缺钱,我也不可能答应卖你们信息。我也知道这件事干的有些冒失,对你们的来历都不清楚,就敢见面。所以我只能做两手准备,如果你们只是单纯来买消息的,那我们就钱货两清。但如果你们有别的想法,那就只能这样处理了。对了,你还得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不然我会放狗咬你的。” “就算我说了,你就不会放狗咬我吗?”古云非拉着罗慧君,一边朝走廊那边退,一边说。 “我用不着放狗咬你们,有人会处理你们的。” 老郭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古云非和罗慧君不禁一怔。 就在这个时候,从走廊的另外一头,又出现了两个人,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那两个人,一个是金发白人,一个是卷毛黑人。全都是外国人。 “这是什么情况?”古云非用眼角瞥着那两个人,问老郭。 老郭布满褶皱的脸上挤出几条沟壑,表情阴险道,“他们是我从道上请的两个职业杀手。你和那个女人,一个人10万。” “我的命也太贱了点儿?”古云非忍不住吐槽他。 老郭无奈的摇摇头,“没办法,我这些年黄赌毒全沾,家底儿都空了,只能拿出20万了,今后还得靠你银行卡里的钱过活呢。老实说,早知道是你们两个人来找我,我还有点后悔。之前我曾担心会不会是罗鸿霖想找我算账,那两个人其实是为了对付罗鸿霖那帮人准备的。对付你们两个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第9章 恐怖幼儿园(6) 老郭说的时候不停咂嘴,似乎真的很心疼钱。 ”可是就算这样,你也不划算啊!你从我这里一共才挣40万,对付我们俩就花掉了20万,你自己也没剩多少了,何必呢?“古云非简直无语,忍不住替他算了笔账。 老郭看着他,不说话。 那两个外国杀手也不说话,静静的站在走廊一端,好像在等着古云非和罗慧君自投罗网。 一头是两条猛犬,一头是两个杀手,古云非和罗慧君这一下子算是进退两难了。 “如果让你选择一种死法,狗和杀手。你打算选择哪一种?”罗慧君问古云非。 古云非站在原地,处变不惊道,“我哪一种都不选。我选第三种。” “第三种是什么?“罗慧君瞪大了眼睛不解道。 古云非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笑意,“我想跟那两个职业杀手做交易,比这个老头多给20万。他们就不会杀我们了。” 老郭一愣,怒道,“你别异想天开了,他们都是职业杀手。怎么会听你的?” “正因为是职业杀手,什么不都是买卖?杀两个人挣20万,和杀一个挣40万,你说他们会选哪个?”古云非说着询问似的看向两个外国人,“你们觉得呢?” 两个外国人互相看了看,那个黄头发的操着流利的汉语说,“可以考虑。” 黑人也跟着点点头。 老郭火冒三丈,朝那两个人大吼起来,“你们两个还有没有点职业素养,哪有临时变卦的?那好,我也每个人给你们20万,这样行了?” “那还不够,我早就跟你说过,我的命可不止10万,也不止20万。你至少得拿200万。”古云非戏谑的看着老郭。 老郭嘴唇哆嗦着,忽然骂道,“你这个混蛋,你一条贱命,凭什么就值那么多钱?” 这时没等古云非说话,白人杀手插嘴说,“主要是这个人太难对付了,杀他要冒很大风险。刚刚就有一个职业杀手,想杀他没杀成,反而被他搞死了。我们干这行是为了赚钱,不是为了玩命。” 老郭孤立无援,看来是彻底没戏了,气的浑身发抖,“好,如果你们不动手,那就把我付给你们的那20万还给我。” “没问题。”白人很爽快的答应了,黑人也跟着点头。 老郭也是豁出去了,无比狰狞的对古云非和罗慧君说,“就算他们不插手,我放这两条狗也咬死你们了。总之,你们今天既然不是来跟我做生意的,就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古云非看着已经有点歇斯底里的老头子,劝道,“如果我是你,最好现在赶紧逃走,逃的越远越好。” “什么意思,你是说,你还要对我下手吗?”老郭瞪着愤怒的眼珠子,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相信”几个字。 “不是我,是他们。”古云非用目光扫了一眼站在身后的两个外国杀手。 老郭警惕的瞅了那两个外国杀手一眼,“怎么着,你还想雇那两个人杀我吗?” “放心,我不会给他们一分钱的,我这人从来不喜欢雇凶杀人,我是个遵纪守法的人。”古云非大言不惭道。 他这么说,倒是让老郭放心了,“好啊!既然你想跟我老头子比划比划,那就试试看,我这两条养了5年的黑背,还没拿人肉开过荤呢!” 老头说着打了声口哨,两条训练有素的猎狗立刻绷紧身体,喉咙里发出恐怖的地吼声。 罗慧君紧张的抓住古云非的胳膊,即便是一向淡定的她,此刻也吓得魂不附体了,“你别再刺激他了,那两条狗我们根本对付不了的,现在怎么办呐?” 古云非却冷静的像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一样,悠悠道,“我没有刺激他,我只是好心好意提醒他。可是他总误解我的意思,总以为是我要杀他。其实真正想杀他的人,是身后那两位。” 罗慧君看古云非说话的口气无比轻松,不禁往身后看了看。 可两个外国人还是悠闲的站在那里,既不离开,也看不出要动手的意思。 “他们不是那个老郭雇来的吗?怎么可能杀他呢?”罗慧君揪住古云非的衣服,紧张的声音都在发抖。 古云非却反问她,“他们两个都是shigai的杀手,你没瞧出来吗?” 罗慧君瞬间瞪大了眼睛,“那个杀手组织?你怎么知道的?” 古云非笑笑,“因为我刚好认识其中一个。” “真的假的?你不是在说笑?”罗慧君脸上的表情此时已经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古云非接着解释,“裘祖强遭遇意外,被楼上掉下的玻璃砸死的那天,我也在现场,这你知道。我当时刚好碰到了一个卖气球的小丑,要说我跟这个卖气球的人还真是有缘。在发生第二起意外时,也就是在裘祖德的车祸现场附近,我又看到了同样的气球。这个人在两起伪装意外的现场,都是负责计算时间,发出信号那个人。喏,就是那个满头打卷的黑人,他打扮成小丑的样子,化了妆,汉语说的也不错,所以我当时还真没发现,他竟是位非洲兄弟。” 黑人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原来他不只会点头,“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幸会幸会。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 第10章 杀人组合(1) 他语气十分客气,就像跟古云非是多年老友一样。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气味,老兄你身上的体味儿确实是重了点。” 黑人呵呵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一个无比搞笑的玩笑。 古云非接着问,“指套跟我说过,他有两个同伙,一个叫砒霜,一个叫回旋镖,你是哪一个?” “我叫砒霜。”黑人咯咯笑道。 “这名字还真土。” “因为我性格比较阴毒。”黑人很自豪似的自我介绍。 古云非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白人身上,调侃道,“那另外一个就叫回旋镖喽。叫这个名字,是喜欢自己打自己吗?” “我不喜欢打架,我只是喜欢设计杀人。”回旋镖很优雅的回答。 “原来你是这里的头儿!”古云非的眼神里扫过一抹犀利。 谁知回旋镖却谦虚道,“不,你误会了,我们三个只是朋友,合作默契的那种朋友。” 古云非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裘祖强被掉落玻璃砸死的时候,你也在现场?” “当然。”回旋镖爽快的回答。 “你就是那个卖冰淇淋的人?”古云非又问。 “没错。” “那么裘祖强车祸案,你当时在哪儿呢?” “我是负责停那辆卡车的。” “懂了,你们三个人还真是合作默契呀。”古云非点点头,由衷夸赞道。 可是回旋镖的脸上却扫过一抹遗憾,不太高兴道,“只可惜折在你手里一个。都怪指套那家伙太狂妄,非要单独行动。想亲自会一会那个能干掉苦无的人,结果把自己搭进去了。如今就剩下了两个人,再想去找那么合适的伙伴,实在太难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我们两个把你当大哥都可以。” 古云非轻轻摇头,“我既不喜欢给别人当小弟,也不喜欢给别人当大哥。我喜欢摆弄骨头,但不喜欢害人性命。” 回旋镖无奈的晃了晃脑袋,“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希望我们将来不要为敌才好。眼下嘛,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不情之请?”古云非问。 回旋镖回答他,“希望你接下来不要阻止我们。” “他是你们的任务?”古云非瞥了一眼老郭头。 “没错!”回旋镖肯定道。 古云非有些不解,“那为什么他找杀手,会找到你们头上呢?” 白人讳莫如深的笑了笑,“是我们得到他要找杀手的消息,主动跟他联系上了。但他并不知道我们的真正目标,其实是他!” 回旋镖这一番话说出来,最感震惊的还是老郭头,他全都听懵了,整个人完全傻在了那里,呆呆的望着回旋镖和砒霜,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怒不可遏的质问两人,“这怎么可能呢,我雇佣了你们,你们却反过来要杀我?这也太胡扯了……” “自然是有人雇我们这么做的呀!“回旋镖淡定回答,”先前你不也说了嘛,我们这种职业杀手是最讲信用的,如果你先雇用了我们。那我们自然先替你做事了。” “在我之前,雇你们杀我?哪里会有这种事情,我一个糟老头子,谁会来杀我……”说到这儿,老郭忽然不往下说了,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要杀我的人是罗鸿霖?当年那个小女孩的爸爸,可是他怎么会怀疑到我头上呢?” “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我们只是杀手,不负责回答问题。”回旋镖有些不耐烦了。 老郭头瞅着他们,忽然之间发出一声冷笑,像突然变了一个人,脸上闪现出狠辣的神色,“你们还真当我是随随便便,想捏就捏的软柿子吗?再说了,就凭你们两个,也得想想有没有能力杀得了我老头子。” “他怀疑我们的能力!”回旋镖语气夸张的对砒霜说。 砒霜呵呵的笑了,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老郭头可不管他们俩,口气中充满了威胁和警告,“我这人就喜欢养狗,这两条黑背都是我当初花高价买的,军犬级别的品种,为了保持他们的野性,我只喂它们生肉,今晚上他们可还没吃饭呢。如果你们两个胆子够大,我不在乎你们过来试试。” 两名杀手互相看了看,回旋镖说,“他好像还不太了解我们的手段。” 砒霜皮笑肉不笑,“那就让他见识见识。” 两人说完露出阴森叵测的表情。 罗慧君悄悄挪到古云非面前,小声问他,“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我们要怎么办?” 古云非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一副看戏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先不要打搅他们,恐怕会动手的。” “你是说那两个杀手要在这里杀了这个老头儿?”罗慧君惊讶的张大嘴巴。 古云非淡定的点点头,“看样子是的。” 罗慧君前后看了看,紧张道,“问题是现在我们夹在中间呢。他们要杀起来,咱们岂不是最倒霉的。” 古云非抻了个懒腰,事不关己般站在原地,问她,“你知道那两个人最擅长的杀人方式是什么吗?“ 罗慧君想了半天,大脑似乎有些短路。 古云非接着说,”设计一场意外。既然他们早就想对这个老头下手,大概已经计划好了对策。我们现在所在的现场,十有八九之前已经被布置过了。只是我现在还没看出来哪里有机关?” 第10章 杀人组合(2) 罗慧君前后看了一圈,在这个昏暗的走廊里,也没发现什么地方能设置杀人机关。但是那两个shigai的杀手却云淡风轻,显得胸有成竹。 不过看不到他们有任何动作,只是笑嘻嘻的站着聊天。 老郭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怒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儿?想杀我就过来呀,咱们拼个你死我活!” 回旋镖摆手,让他少安毋躁,“按照计划还没到时间呢。” “到什么时间?”老郭听的云里雾里。 这时砒霜看了看手表,开始数数,“15……14……13……12……11……10……9……” “你这是在搞什么?”老郭头看着他,心里感到莫名的焦躁。 而他手里牵的两条狗,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喉咙里忍不住的发出低吼,跃跃欲试的要往上扑。 可砒霜对这些却熟视无睹,依旧看着手表,有条不紊的数下去,“……8……7……6……5……4……3……2……1。” 当他数到一的时候,灰暗的楼道里十分寂静,不管是老郭头,还是古云非和罗慧君,全都集中了注意力,使劲儿观察着周围的变化。 然而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正当老郭头喜笑颜开,想要挖苦一下两个杀手时,他身边那两条原本十分听话的狼狗却莫名的狂吠起来。就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激动的在原地乱转,狗吠声在昏暗的教学楼里不断的回响,叠加,刺激着人的耳膜。 老郭头不停的呵斥着两条狗,希望它们安静下来,可是完全不管用处。 “捂住耳朵!”古云非低声提醒罗慧君。 “什么?”罗慧君愣了一下,这个时候才发现,好像哪里隐隐传来了一丝特别尖细,又很微弱的声音。 “这是高频率的声波。”古云非解释说,“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处在听觉范围的边缘,听久了有可能会引起身体不适。不过相比我们,对听觉灵敏的狗来说,这简直就是震耳欲聋的噪音。黑背这种动物听力尤其灵敏,这种高频率的声音,会让它们无法忍受。” 就在这个时候,砒霜掏出一把强光手电筒,打开光源后朝老郭头照过去,老郭头的衣服上突然之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橙黄色。 “这是感光粉。原来他们偷偷在老头的衣服上动了手脚,狗最怕的就是橙色了。” 古云非话还没说完,那两条大狗就已经扑到了老郭头身上,仿佛已经认不出主人,发了狂一般的撕咬他。 毫无心理准备的老郭头只能连连发出惨叫。 回旋镖这个时候向古云非解释,“你确实是个很懂行的人呢。没错!我们对这个老头耍了一点小聪明,趁着跟他接触的时候,悄悄把透明的感光涂料,抹在了他衣服上。” “但这并不是那两条狗发狂的真正原因。狗是忠诚的动物,何况还是这种血统纯正的狼狗,哪怕在极端的情况下,也有惊人的忍耐力,绝不会因为高频率声波和一些刺激性的颜色,就反噬其主。你们肯定还做了什么……”古云非说着,目光犀利的看向他们。 “这个人确实很强啊!看来指套死的一点都不冤。”砒霜调侃着对回旋镖说。 回旋镖目光复杂的瞅着他,继续说,“你说的没错,这个叫郭继昌的老头,曾找我们商量该如何对付你。我们当时提出,要借用他的狼狗加以训练,他没有反对。可实际上,我们是打算用这两条狗来对付他…… ……狗毕竟还是动物,我们人类既然能让动物驯服,自然也能让它恢复野性。这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我们设计了一个条件反射实验。在对它们进行高频率声波刺激的同时,把它们带到涂着橙黄色涂料的房间里,穿上橙黄色的衣服,然后用橙黄色的电棍,不断的折磨它们。这样经过反复训练之后,一旦出现高频率声波和橙黄颜色,他们就会产生本能的应激反应。” 古云非似乎相信了回旋镖的话,罗慧君这个时候提醒他,“不能让这个老头儿就这样被咬死啊,我们是不是应该想点什么办法?” 回旋镖愉快的说,“如果你们想去阻止,我也不拦你们。以我们对那两条狗的折磨程度来看,它们大概率也会攻击你们的。所以说我们这次的目标虽然是郭继昌,但也不介意多两个死人。最后我还是要提醒你们,要救人的话,一定要抓紧时间,否则你们要倒大霉的。” 古云非知道这家伙说的是实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那一人两狗走过去。 此时它们已经撕咬成了一团,郭继昌被按在地上,除了惨叫之外,根本没有挣扎的能力。 而他的叫声也越来越弱,要不了多一会儿,恐怕就会被这两条狗撕成碎片。 他一直处心积虑的想干掉当年的知情人,却没想到把自己算计进去了。 古云非并没有傻到直接冲上去拽开两条疯狗,他在口袋里摸出了一块摄魂香,用火柴点着之后扔了过去。那两条狗毫不在意,只顾着闷头攻击主人。 随着摄魂香的烟雾越来越浓,情况开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第11章 血人(1) 两条狼狗的动作渐渐缓慢下来,但是并没有恢复正常。而是像喝醉了一般,有些不知所措的东张西望,偶尔发出一两声凄惶的叫声。 古云非趁着这个机会,迅速跑到其中一条狗身后,用手罩着它的眼睛。另一只手飞快的掏出两枚银针,插在它的后颈上,没过一会儿,那条狗就软绵绵的瘫在了地上。 另一只狗似乎感觉到了威胁,冲古云非发出了低吼,那架势像是准备要往他身上扑。 古云非不急不躁,慢慢解下外套,从狗头上罩过去,在那条狗注意力完全分散的时候,他闪身来到狗的身侧,左右手各拿一枚银针,同时插在那条狗的耳后,暂时麻痹了它的神经。 好容易控制住两条恶犬,古云非已是大汗淋漓。 再去看郭继昌的伤势,这家伙身上血肉模糊,头皮被狗扯掉了一块,混着猩红色的血液,黏糊糊的当啷在额头前,已经奄奄一息。 而他身上的衣服几乎被狗扯得七零八碎,凌乱的散落在周围,说是衣不bi\/\/ti也不为过。 “呃……救……救……”这时,郭继昌忽然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呻吟,紧接着手脚弯曲,不停抽搐。 古云非这才发现,他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不下百十个伤口,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淌着血,咧开的伤口中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离远看去,郭继昌就像是一个被淹在血泊当中的血人,全身红彤彤,样子十分吓人。 古云非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两条黑贝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不是shigai的那两个杀手,恐怕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他和罗慧君了。 “喂,他是不是尿了?”这时,罗慧君走过来,嫌弃的捂着鼻子,指着他liǎng\/\/tui之间不停涌出的nuǎn\/\/liu道。 古云非顺着她的方向瞄了一眼,轻描淡写道,“应该是失禁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马上送他去医院呐?”罗慧君有些害怕,古云非没有反对。 她边说边掏出手机,正要拨打120,却听到外面警笛大作,好几辆警车同时赶到,罗慧君和古云非四目相对,全都愣在了那里。 古云非这才反应过来,再回头去找,那两个杀手已经踪迹全无,他骂了一句,“这两个混蛋!我终于明白他说我们要倒大霉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他们报的警?”罗慧君也明白过来。 “除了他俩还能有谁呢?他把我们也算计进来了。你想想,等一会儿警察赶到的时候,看到了被狗咬死的郭继昌,又看到我们在现场,就算人不是我们杀的,我们也脱不开嫌疑啊。一箭双雕,还真是够歹毒的。”古云非说着拉起罗慧君就想逃。 可就这个时候,郭继昌忽然挣扎着向他伸出了手,喉咙里咯咯的发出响声,似乎想说什么。 古云非犹豫了一下,来到郭继昌身边。 郭继昌目光涣散,似乎已经看不清古云非了,只听见他喃喃道,“你们不能杀我,只有我……知道绑架犯……都有谁,只有我知道……谁强暴了罗嘉……“ 古云非瞬间凝固在那里,死死的盯着他。 “警察要进来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罗慧君大声提醒古云非。 此时再想往楼里其他地方跑已经来不及了,古云非顺势拉开最近的一扇门,带着罗慧君躲了进去。 这间屋子很小,摆放着一些类似医院的免疫医疗器械,看起来应该是幼儿园的卫生室。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前脚刚进屋子,后脚警察就赶来了。他们马上就发现了生命垂危,惨不忍睹的的郭继昌,还有那两条粘着血的大狗。 可是他们四下搜索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嫌疑人。于是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找来120救护车,把郭继昌送到了医院,并没有对幼儿园进行深入调查。 大概是把这起事件当做了一起动物伤人的意外事件。 罗慧君和古云非一直等到警察撤走,才从幼儿园出来。 此时天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罗慧君长出了一口气,“真是侥幸啊,万一要是让那帮警察发现,咱们还真说不清了呢。” “也许那两个人的本意,并不是要把我们嫁祸成凶手,而是为了拖住我。”古云非若有所思的说。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拖住我们呢?”罗慧君不解。 “因为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古云非想起郭继昌在奄奄一息的时候,对他说的那番话。 “郭继昌如果没死的话,他们是不是还会对他下手啊?”罗慧君问古云非。 古云非望向天边,眼中划过一抹冷厉,“他们既然是杀手,就一定要完成任务的。如果我没猜错,现在急救中心已经很热闹了。” …… …… 古云非和罗慧君赶到急救中心,从医生口中得知,经过抢救,郭继昌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但是身体十分虚弱,而且精神上似乎受到了严重的刺激。 他们见到郭继昌的时候,发现他的状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的多,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已经完全不认得人了。 他用尽全力,从裹满了纱布的身体里,嘶哑的叫喊着,“你们快把门口那条狗赶走啊。它们要进来吃了我,你们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让它们待在这里?” 第11章 血人(2) 然而那些医生护士全都充耳不闻,进进出出,各忙各的。就当这老头是空气一样,完全不把他的话当回事儿,让郭继昌的情绪更加激动。不停的大声咒骂那些医生护士,说人家要害死他。 古云非随手拉住一个护士,问是怎么回事儿,那个护士撇撇嘴,“这老头儿精神不正常,一进来就说有条大狗跟着他,让我们把狗赶走。还说要不然,那两条狗就会跑进来吃了他。我们找了一圈,哪里有狗啊,可是他偏说有。” 罗慧君这个时候插了一句嘴,对古云非说,“不可能是昨天那两条狗,我刚才打听过派出所,他们已经认定了那两条狗是袭击郭继昌的罪魁祸首。至于狗,已经被送去人道处理了。像这样伤过人的狗,肯定是不能留着的。看他这样子,应该是受过严重刺激。不知道他头脑是不是还清醒,如果他真糊涂了,咱们的线索可能又断了。” 古云非倒没有接话,他抽动鼻子四处闻了闻,那样子看着十分怪异。 “你这是怎么了?”罗慧君问。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也许那个郭继昌没有撒谎。我确实闻到了一股狗的味道,好像还是一只大狗。” 这时女护士看古云非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怪异,感觉他也像是个疯子。 “喂,你别乱说,这里哪有什么狗啊?”罗慧君赶紧提醒古云非。 可是古云非却毫无眼色,继续自顾自的说着,“我也没看到,我是闻到的。那只狗好像就在这附近,已经来了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绝对不可能!”女护士很肯定的打断,“我们医院是不允许带狗进来的,更别说是什么大狗了。而且我就负责这几个病房,我一直在这儿,从来就没看见过什么狗。” 看女护士那急切的样子,恨不得马上就要去喊人了。罗慧君不想惹麻烦,赶紧将古云非拉走。 与此同时折腾了一天,在病房里大呼小叫,不停喊着“有狗,有狗”的郭继昌,被打了两针镇定剂之后,终于安静下来了。 时近傍晚,看床的医生护士都去吃饭了,急救病房里只有郭继昌的女儿陪着他。 忽然郭继昌女儿的手机响了,一个自称是她儿子学校老师的人告诉她,她儿子在学校出事了,让她赶紧过去看一看。 女人来不及多想,放下手机就匆匆跑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郭继昌一个人,他就像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一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床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到了一个身材高挑的短发女人。 这个女人长得十分漂亮,可是眉眼之中,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寒意。 她一声不响的瞅着被绷带裹成木乃伊一般的郭继昌。 郭继昌从恍惚中惊醒过来。 “你是谁?” “我叫罗嘉,是省刑事调查局的高级探员。”女人声音清冷的说道。 “你是负责我的案子吗?”郭继昌松了口气,“你想问什么就问,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你别听那帮医生护士瞎说,我不是被自己的狗咬了,我是被人害了,有人要杀我!是两个人,他们都是职业杀手。一个是白人,一个是黑人,很好认的。你们抓到他了吗?” “警方在现场救下你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你口中所说的这两个职业杀手。你确定你说的是实话吗?”罗嘉的口气中明显带着怀疑。 郭继昌有些激动,“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我说的当然是实话了,昨天晚上,那两个人差点儿就得手了。” 罗嘉若有所思,“按照你的说法,这应该是一起刑事案件了。可是有个问题,我刚才问过医生,你身上的伤都是你养的那两条狗留下的。换句话说,杀死你的凶手,其实就是你养的那两条狗。“ “不……他们不知道,不要相信他们,我说的才是真的。”郭继昌情绪激动的拉住罗嘉。 罗嘉甩开手,十分冷静的问他,“那么你有没有发现,所谓杀手留下的痕迹呢?” “这个……”郭继昌也忽然感觉这件事十分矛盾,勉强说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那两个人说要对付我,可是不知怎么的,他们用手电往我身上一照,我那两条狗就扑向我,开始咬我。” 罗嘉清冷的脸上忽然划过一抹轻蔑,“你这说法听着可不太合理啊!你自己养的狗,怎么会听从两个外人的指示,过去咬你呢?这是其一。另外,你一个人带着两条狗,为什么要去那个荒废的幼儿园?这本身听着就很可疑呀!” 郭继昌一时语塞。 “而且,据我调查,似乎20年前,你曾经在这家倒闭的幼儿园里干过一段时间保安,有这回事?”罗嘉不动声色的问。 “哦,对,有这么回事儿,我确实曾经在那里干过。”郭继昌似乎陷入了回忆。 “可是你的家并不住在那附近,你昨天晚上突然跑到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幼儿园。然后又被自己带的狗咬成重伤,你却口口声声说自己被追杀了。所有这些事情串联在一起,实在说不通啊。你该不是在撒谎?”罗嘉的口气十分轻松,可是那双眼睛却在死死盯着郭继昌。 第11章 血人(3) 郭继昌咽了口口水,辩解道,“我就是闲逛的时候,刚好路过曾经工作的地方,就进去看了一眼。” “哦,是吗?让我帮你计算一下,你家距离幼儿园,就算坐车的话也要走半个多小时,如果步行的话,得走三四个小时呢!你这能是闲逛吗?还是别有目的!“ 郭继昌嘴唇抖动着,不说话。 罗嘉继续道,”你非要编造什么被杀手追杀这种谎话,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zhen\/\/xiang吗?老实交代,你昨天晚上到底去那干什么?” 郭继昌惊慌道,“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替我申冤的吗?怎么我现在反倒成了嫌疑犯了!” 罗嘉目光幽深的瞅着他,“我是在调查事情zhen\/\/xiang。只要你老实交代,我自会给你个公道。” 郭继昌不再看她,疲倦的闭上眼睛说道,“我现在感觉自己很不好,快要支撑不住了。实在回答不了你的问题,麻烦你让我歇歇。” “该不会是你在这个幼儿园里,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所以才不敢对我说!”罗嘉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 郭继昌拒绝回答。双目紧闭,呼吸微弱,显然体力不支,随时都能昏厥过去的样子。 罗嘉的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她走到床前,掏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针管,插上针头,极快的刺进郭继昌的胸口。 郭继昌惊惶的睁开眼睛看着罗嘉,“你给我打了什么针?” “肾上腺素。“罗嘉淡定回答,”你不是要死了吗?它能刺激你的心肺功能,让你重新活过来。不过这种药有很大的副作用。如果是正常人注射的话,会导致心律失常,呼吸紊乱。严重的,丢掉性命也不足为怪。” “你……你……”郭继昌想伸手指着罗嘉,可是这个时候药力已经发作了。他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呼吸急促,变得异常躁动,甚至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看起来效果很明显,是不是想起我的问题了?”罗嘉满意的瞅着他问。 郭继昌身体哆嗦了一下,警惕的盯着罗嘉的脸,小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都说了,我是警察罗嘉。既然你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我们就谈一点儿稍微有脑力的问题。“罗嘉索性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郭继昌的对面,”据我所知,这家幼儿园倒闭已经将近20年了。也就是说,如果你曾经在幼儿园里做过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应该也就是在20年前你当保安的时候。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当时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郭继昌将脸扭过去,企图避开罗嘉犀利的眼神。 罗嘉绕到他面前,将他的头抬起,重新对上自己的视线,“你再好好想想!”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罗嘉的眼睛,郭继昌总是感觉很害怕,“发……发生了一起绑架案。” “绑架了谁?” “我只记得是一个叫嘉嘉的小女孩……”说到这儿,郭继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愕然的望着罗嘉。 罗嘉面若寒霜,继续说,“那个小女孩怎么了?” 郭继昌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有一伙人悄悄溜进幼儿园,把她掳走了,想从他爸爸那里敲诈一笔钱。他爸爸是企业老板。” “后来呢?”罗嘉追问。 “后来……”郭继昌说不下去了,无比震惊的望着罗嘉,声音颤抖的问,“你是……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罗嘉盯着他,没有说话。 两个人彼此望着,病房里陷入到一种很诡异的沉默中。 “想不到竟然是你!”郭继昌努力平复着急促的呼吸,“裘祖德和裘祖强的死都是因为你是吗?是你雇的那两个杀手。他们在我的狗身上做了手脚,昨天差点把我活活咬死,也是你指使的,对吗?” 罗嘉不置可否,依旧追问,“当年你把那个小女孩掳走之后,发生了什么?” “既然来杀我们,不是心里已经清清楚楚了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郭继昌愤怒道。 罗嘉不耐烦的冷笑一声,“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够了。如果你头脑还不够清醒的话,我不确定要不要再给你来一针肾上腺素。” 郭继昌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了,脸上的表情飞快的变换着。 “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我不想太麻烦。”罗嘉继续警告他。 郭继昌的神情慢慢镇定下来,抽动嘴角,带出一抹冷笑,“这么说来,你已经想不起当年发生的事了,是不是?所以你必须来问我,嘿嘿嘿嘿……“ 罗嘉眼角挑起,煞气隐现,“有这么好笑吗?” 郭继昌得意道,“这样我就能活下来了,因为你不敢杀我。不然你就没法实施你的杀人计划了,你不知道当年有几个人绑架了你,你更不知道是谁强暴了你?” 罗嘉攥紧双拳,因为极度愤怒,整个身子都在哆嗦,她一把揪住郭继昌。 而此时的郭继昌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郭继昌却哈哈大笑,无比得意的对罗嘉说,“就算你再怎么折腾也没有用。现在知情人都已经死了。只有我才知道,那个强暴你的人到底是谁?你杀了我,你就永远都找不到他了。” “你以为这样就能唬住我吗?”罗嘉忍无可忍,抓起床头一样东西,就用力朝郭继昌头上砸去。 郭继昌惨叫着倒在地上。 第11章 血人(4) “你们这帮畜生,还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无论什么样的惩罚对你们来说,都理所当然。”罗嘉嘴里骂着,手上毫无顾忌,一下一下的往郭继昌头上、身上砸着,仿佛要把这么多年压抑在心底的怨恨通通发泄出来。 郭继昌被狗咬完的伤口重新裂开,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包扎的纱布,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包裹严实的大红粽子,不时发出动物一样的哀嚎。 “住手!”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 罗嘉转身,一张苍白的面孔映入她的眼中。 “你快打死他了!”古云非大声提醒她。 然而罗嘉眼神冷漠,用手抹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根本没理他,抬起手,继续往郭继昌身上砸。 但是就在她的手擎在半空的时候,却被古云非拉住了。 罗嘉看着他,冷笑一声,“怎么着,你这个一贯暗黑的家伙,也要来主持正义了?” 还没等古云非说话,罗慧君这个时候也走进病房,对罗嘉说,“如果你现在就这么打死他,你的人生就全完了。” 罗嘉瞅了瞅罗慧君,又看了看古云非,露出无比嘲弄的表情,“你们俩什么时候好到一块儿了,展羽知道吗?” “我们是来帮你的。”罗慧君走过来,从罗嘉手里把那个沾满血的东西夺下来。 “帮我?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罗嘉丝毫不领情,一脸戏谑的看着姐姐,“你不是一直都很羡慕我吗?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觉得我夺走了你爸爸,觉得我妈妈是一个小三儿。现在你解气了?原来那些荣耀的东西全是假的,我比你还惨。” 罗嘉说完,忽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像在嘲笑罗慧君,却更像在嘲笑自己。 罗慧君望着妹妹,眼神中带着悲戚,“当年的事我并不知道,我很抱歉。” “我爸替我瞒了这么多年,他以为能永远瞒下去,可是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你说这是不是报应,我在替咱爸当年抛弃你们的事情赎罪呢?”罗嘉的语气忽然变得异常伤感。 罗慧君咬着嘴唇,没说话。 罗嘉看着趴在地上,故作呻吟的郭继昌,缓缓道,“有时候人生真就是那么回事,属于你的和不属于你的,早已经明码标价了。该做的和不该做的,都是命中注定的。我努力了二十几年,现在才明白,我的人生是要跟这几个垃圾死磕到底的。” “裘祖德和裘祖强,真是被你杀的吗?”罗慧君颤声问。 罗嘉冷笑一声,“我就算告诉你,又能如何呢?如果是我杀的,你会报警抓我?还是顾及姐妹感情,放我一马呢?” 罗慧君哑口无言。 罗嘉又问古云非,“还有你,你想好了怎么对待我吗?是继续用你那玩世不恭的态度视而不见,还是忽然幡然醒悟,想要替警察抓住我这个嫌疑犯呢?” “你现在的样子,确实很像个杀人犯了。”古云非的语气中似乎隐含着某种深意。 “那拜托你,就离我远点!我不知道我发起疯来,会干出什么事情……”罗嘉伸手想推开古云非,却把手上的血按在了他衣服上。 古云非没有松手,他望着罗嘉,一字一顿道,“给你一句忠告,你跟我不一样。如果你真踏出那一步,你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罗嘉冷笑,“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古云非瞄了一眼郭继昌,声音冰冷道,“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因为我从来就没有退路。” 罗嘉点了点头,“当我知道这件事之后,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了。所以今天在这里,你们必须做出选择,要么你们袖手旁观,要么你们就试试能不能阻止我?” 古云非死死抓住她,“袖手旁观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可以想想别的办法……” “我明白了。”罗嘉眼中闪过一丝寒栗,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根电棍。 古云非心中一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迟疑道,“我不习惯跟女人动手,况且还是这么泼辣的……” “少废话!”古云非话还没说完,罗嘉手里的电棍就已经杵到了他身上。 古云非从来没见过她动手,尽管她警衔不低,但是碍于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古云非一直觉得她不会有太高的身手。 可他万万没想到,罗嘉下起手来竟然这么狠! 然而就在电棍冒出火花的一刹那,古云非的身体向后缩了一下,恰好躲开,避免了浑身抽搐的下场。 同时他的手顺势抓住了罗嘉的手腕。 可罗嘉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同时抽出了配枪,古云非赶紧按住了她的手枪。一时间,两个人四只手扣在一起,身体紧紧贴着彼此。 如果罗嘉还能咬人的话,现在肯定会照古云非的鼻子来一口。 “咱俩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谈谈吗?”古云非满头大汗的问罗嘉。 “松开!!我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罗嘉吼道。 趴在地上的郭继昌此时比谁都害怕,朝古云非喊着,“你……千万不能松手,松手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松开!”罗嘉此刻变得更加急躁,仿佛疯子一般,拼命的想挣脱古云非,气急之下,一口咬在了古云非肩膀上。 古云非疼的差点儿蹦起来,可他依然没撒手。 关键时候,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病房这边急速走来,夹杂着说话声,其中有一个声音,古云非和罗嘉都认识,正是受理这个案子的东港区分局刑警队长于峰。 于峰来势匆匆,把这几个人全都堵在了病房里。 第12章 杀人小丑(1) 郭继昌听见有人来了,不管是谁,突然扯着脖子大喊救命。 “哐”的一声,病房门被撞开了。 为首的正是于峰,身后还跟了三个便衣。 等众人看到房间里的情景,不禁呆了一呆。 只见地上趴着一个满头满身都是血的老头儿,疯狂的冲他们喊着救命,而古云非和罗慧君就静静地站在他旁边。 于峰的目光从三个人身上逐一扫过,疑惑道,“这真是把我看糊涂了,谁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古云非率先打破僵局,向他解释,“我跟罗慧君在查案子,想找这个老头儿打听一些情况,没想到这老头羊癫疯发作,从床上掉下来了,磕的满身是血。” 他说着将目光看向倒在地上的郭继昌。 郭继昌拼命晃着脑袋,双手在脖子上使劲的抓挠,张大嘴巴想说话,可是却只能发出一些单调的音节。 “他这是怎么了?”于峰皱皱眉,问古云非。 “不知道,他犯病之后嗓子就这样了,我正想办法给他治呢。”古云非说着装模作样的在老头儿身上鼓捣起来,顺势把插在他喉部的银针又往里推了推,虽不至于要命,但却可以暂时麻痹他的声带。 “是这样吗?”于峰狐疑的看了一下罗慧君。 罗慧君只能跟着点头。 于峰接着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儿。忽然他的目光落在打开的窗户上,他走到窗前,探头向外张望。 这里是三楼,不高也不低。他停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看到,便又把头缩了回去。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会捉弄人,如果他刚刚能侧一下头的话,就能和扒在楼墙上的罗嘉来一个脸对脸。 古云非不动声色的走到他身后,将事先准备好的银针悄悄藏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这个房间里刚才还有其他人呢?”于峰忽然冒出一句,探寻式的目光落在古云非脸上。 古云非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你想多了,只有我们两个。” “是吗?那你衣服上这个手印是怎么回事啊,这明显不是你的手啊。”于峰饶有深意的观察着他。 古云非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衣服上,赫然印着一个血迹斑驳的手印,正是罗嘉刚才推他的时候留下的。 于峰伸手比划了一下,点着头说道,“这好像是一个女人的手啊。你们这个病房刚刚还来过其他女人吗?” “当然没有,那是她的手印。“古云非指着罗慧君,”她刚才在给这个老头处理伤口的时候蹭上的。” 于峰的目光又落在了罗慧君手上,罗慧君急忙点头,“是这样,我嫌脏去把手洗了。” 于峰没说什么,病房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古云非似乎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猜忌的味道。 郭继昌这个时候拼命的摇晃着脑袋,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声音,恨不得把这两个胡说八道的家伙从窗子里扔出去。 于峰接下来又向古云非和罗慧君详细了解了郭继昌的背景,以及一些案情信息。 古云非把知道的事情大致告诉了他,但是说到当年那起绑架案的时候,他有意省略了其中的细节。 当然也没有提到罗嘉的名字。 于峰斟酌了半晌说道,“照这么说起来,这个案子更像是一起报复xg行为了。所有被害者都是当年绑架案的参与者,那么凶手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个女孩,或者女孩的家人。他们雇佣了连环杀手,设计了巧妙的意外事故来除掉目标。这么奇怪的案子,我还真是头一次遇到,有意思!” “我们都提供了这么多信息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说说你自己。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总不能是巧合!”古云非这个时候忽然打断了于峰。 于峰看看他,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这个嘛……其实我在查案的时候,对你们的动向也是有所了解的,包括那天晚上,你们曾经去过橄榄树幼儿园的事情。“ 于峰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古云非和罗慧君暗自惊诧。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总之呢,既然是合作,我希望你们能向我坦诚相告。这样也可以避免将来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古云非和罗慧君都清楚,他这话是意有所指,但是没有挑明,一时之间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可谁都没想到,那个浑身是伤的老头儿郭继昌,这个时候突然能说话了,他口齿不清的朝着于峰大声嘶喊,“他们都在骗你……他们没说实话,刚才有人要杀了我……” “他在说什么?”于峰疑惑的看向古云非和罗慧君。 “这老头儿受刺激了,应该赶紧叫医生来!”古云非尴尬的摸着鼻子走过去,想把郭继昌转出病房。 可这老头儿硬是挣扎着爬到于峰脚边,死死抱住他的腿,“那个人还给我注射了毒药,我就要死了!” 这次于峰可听的清清楚楚,他看向古云非,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怀疑,“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应该是老糊涂了。”古云非耸了耸肩膀。 第12章 杀人小丑(2) “我才没糊涂,我很清醒,我要死了,快救我。我中毒了!”郭继昌撕心裂肺的大声喊叫,满眼的求生欲。 “你看他的状态像中毒吗?”古云非反问于峰。 于峰现在明显对谁都不相信,把屋里这三个人挨个看了一圈,吩咐身边的警员去把医生喊来。 经过医生一番治疗,郭继昌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下来。 此时古云非和罗慧君都等在病房外面,看见于峰心事重重的推门出来。 于峰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对他们说,“医生检查过了,说这个老头儿的身体里可能是被注射了肾上腺素。据医生说,这种药虽然不算是毒药,不过通常都是对垂死的病人使用的。用在正常人身上的话,可以让人极度兴奋,一旦过量,也是会丧命的。“ 他说着停顿了一下,看向古云非。 古云非却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露出些许诧异的神情。 于峰继续道,“当然这种药肯定不是医生给他注射的,我刚才已经核实过了。不过反过来想想,这正印证了郭继昌刚才说的那番话,他一直口口声声说有人要杀他。可是刚才这个病房里只有你和罗女士两个人呐。” 他说着目光在古云非和罗慧君两人身上you\/\/zou。过了一会儿,才打圆场般继续说道,“我当然不相信你们会这么做,那就是房间里还有第三者。可是你们又告诉我,根本没有这个人。谁能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呢?“ “我们来的时候房间里确实没有其他人。至于是不是有人给他注射了那玩意儿?至少我们是没有亲眼所见。”古云非一口咬定。 于峰眼珠子转了转,“这么说,那个人是在你们赶来之前来的房间喽?” “应该。”古云非附和道。 于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停顿了几秒钟,忽然又道,“不过~说起来还有一件有趣的事情,我猜或许你们也会感兴趣,那个郭继昌刚才又仔细回忆了一下那个要杀他的人。他说她是一个女人,还说那个女人是个警察。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他不会说的是你?”古云非回头问罗慧君。 “怎么可能是我,我又不是警察!”罗慧君怒道。 “看来他可能真是老糊涂了。这件事我还是自己调查!“看着两人在他面前装疯卖傻,于峰也没纠缠,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 此刻只剩下了古云非和罗慧君两个人,罗慧君咂咂嘴,忍不住感慨,“想不到你对我妹妹还是有感情啊!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维护她。” 古云非瞥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罗慧君轻笑一声,“随便你怎么说。可我总觉得这个于队长不会善罢甘休呢,你说,他不会怀疑到我妹妹?” 古云非没说话,目光看向病房的方向,他猜测罗嘉应该已经逃了。 此时病房门口坐着一个警察,在那里负责看守,就是刚才于峰带来的两个警察之一。看来于峰已经把郭继昌列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看起来于峰下一步是想从郭继昌身上挖出线索呀。”罗慧君猜测。 古云非幽幽道,“他是不是这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他动作慢的话,郭继昌有可能要被杀了。” 罗慧君一惊,“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妹妹,她还打算都对郭继昌动手?” 古云非摇摇头,“罗嘉未必想杀他,至少现在不会,因为只有他知道当年的真相。在罗嘉问出真相之前,她是不会对他动手的。但是我在郭继昌脸上看到一团死气,那不是伪装的,他确实感觉到了危险。” 罗慧君迟疑了一下,“他的话未必那么可信,他说自己感觉到医院里有条狗,要咬死他。这怎么听都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遇到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还少吗?一切真相只能靠等待了。”古云非说完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就不再往下说了。 …… …… 之后一连三天,医院里始终风平浪静。 也许是于峰派去看守病房的两名警员起到了震慑作用。 但是郭继昌的情绪却越来越差,每天都能听到他在病房里突然大喊大叫,说那条恶狗就在病房门外,准备冲进去吃了他。 一开始那两名警员还当真,跑出去查看,但是每次都没发现什么。 可是郭继昌就像一个喊狼来了的孩子,乐此不疲的干着这种恶作剧。到了后来,两个警察谁都不理他,任由他在病床上发疯。 期间古云非和罗慧君想进去,也被警员拦住了,他们说于队长交代过,除了医生之外,任何人不得进入。 古云非和罗慧君心知肚明,于峰这是连他们都已经开始提防了。 “狗……那条狗又来了!它正在盯着我看,它要杀了我,这次是真的!!”郭继昌又开始大喊大叫,把来给他换药的医生护士吓得不敢靠近。 古云非正站在门外与看守的警员交涉,“我想进去跟他聊两句,也许我能帮到他。” “不行。于队长交代,任何人不能进去!”警员固执的拒绝。 “如果我不进去,可能会死人的。”古云非一脸严肃地说。 第12章 杀人小丑(3) 警员被他逗得捧腹不已,“你以为你能帮他抓住那条狗吗?得了,你还是歇歇。有一个精神病就够我们头疼了。” 他对古云非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可古云非依然坚持自己的看法,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罗慧君只好过来替古云非打圆场,把古云非带到没人的地方,不解的问,“你明知道于峰都已经下令了,为什么非要今天跟那老头说话呢?现在都已经9点多了,你不如等到明天早晨,于峰来的时候,直接跟他交涉好了。” 古云非目光看向远处,忧心忡忡道,“我现在真正担心的,是等不到明天早晨。你没感觉出来今晚有些不太对劲吗?” “哪里不对?”罗慧君有些惊疑的望着古云非。 “从今天一早开始,走廊里就时常出现一些陌生人的身影。” “这里是医院,患者来看病不是很正常吗?当然都是陌生人了。”罗慧君不能理解他的多疑。 然而古云非却坚持说道,“他们不是患者,是来踩点的。他们行动十分隐蔽小心,我抓不住他们,但是能感觉到他们的存在。我甚至不确定他们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总之,对方受过专门的跟踪和反跟踪训练。想来想去,这层楼里,大概也只有郭继昌能让这么多人如此行动了。” 罗慧君也开始有些神色慌张了,“你说的我都紧张了,那现在该怎么办呢?通知于峰吗?让他早做准备。” “于峰现在已经不相信我们了,就算我说了,他也未必会听,而且……”古云非还要往下说,忽然眼神看向某个方向不动了。 罗慧君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不知从哪里走来了一个拿气球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的气球红艳艳的,十分醒目。 而此刻,古云非的目光紧紧盯在这个小孩身上。 罗慧君正想问,古云非却忽然朝那个小孩快步走去,一把抓住他,把小男孩吓了一跳。看着古云非冰冷肃杀的脸庞,咧嘴就要哭。 可古云非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冷声问,“这是你的气球吗?” 小男孩似乎一下被吓住了,支支吾吾的说,“是……是我……捡的……我把它给你!” “我不要你气球,但是你要告诉我,是在哪里捡到的?”古云非抓着小男孩的肩膀,声音低沉问。 “在那边那个房间里……”小男孩战战兢兢的指向身后。 古云非顺势看去,让他带自己过去。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慢慢腾腾的把他带到了一间病房门口,那是一个双人间的高干病房。 他指了指病房的门把手,小声告诉古云非,气球就挂在那上面。 古云非对这种红色气球再熟悉不过了,它的大小颜色与那三个职业杀手所用的气球完全一样。 他不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巧合。 不过他对于这种伪造意外的杀人手段,也属实琢磨不透,这几个家伙每一次都会根据环境不同,设计相应的杀人方式,让人难以提防。 现在三人组虽然被解决掉了一个,但剩下两个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上次在废弃幼儿园里,古云非就已经领教过他们的诡诈手段了。 此时,被吓坏的小男孩儿已经趁着古云非愣神的工夫跑远了,看着哇哇大哭的孩子,小男孩儿的父母正缠着罗慧君,让她给个解释。看那架势,如果罗慧君拿不出一个像样的说法,他们就要把她吃了。 可古云非已无暇顾及,他推开病房门,悄悄走了进去。房间里只有一个病人,他伤的很重,全身上下都包裹着纱布,只露出两颗呆滞的眼球子,比郭继昌还惨。 看样子不是被火烧的,就是遭遇了难以想象的惨祸。 古云非的目光警惕的盯在那个人身上。 他现在万分小心,不敢放过任何可能的危险。 可是就在他仔细打量的这个病人的时候,忽然发现病人的眼球在动,他似乎想跟古云非说话,却说不出来。眼睛用力的看向某个方向,准确说是古云非的身后。 古云非突然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猛然转身,忽然发现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双眼睛正与他四目相对。 与此同时,衣柜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那是身体撞击门板的声音。 他万没想到,衣柜里竟然藏着一个人。 古云非刚进来的时候,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床上的病人身上,再加上衣柜挡着,这个人就成了他的视线死角,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 而在他打量病床上那个患者的时候,这个脸上戴着小丑面具的人,唯一能露出的一双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他。 即便古云非经历过太多惊险场面,此刻也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闪身、躲避和冲刺反击,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不够快。 对那个躲在他身后的人来说,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向他发动一击。 第12章 杀人小丑(4) 而此时的古云非根本来不及多想,他终于扑到了衣柜前,与那张带着小丑面具的人纠缠在一起,此刻他那滑稽的向上扬起的大红嘴唇像极了对他的讽刺。 古云非额头上青筋暴起,没费多大力气,手里的银针就已经刺在了小丑的咽喉上。 他甚至能听见,银针在喉管里搅动气息的声音。 但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了。 因为这个小丑似乎并没有对他出手,甚至连防御都没有。 在极近的距离下,与面具后那两颗眼睛对视的时候,古云非看到了茫然和惊恐。 他急忙停止了银针的动作,想要拨下小丑的面具,却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就在此时,那个躺在床上的病人翻身而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他身后,把手里的针管插向古云非后背。 饶是古云非反应再快,也避不开这一击了。 他感觉尖锐的针头,已经刺进后心,而他的脖子正被另一只手死死卡住,让他无法挣扎。 此时砒霜抄着带口音的汉语,心平气和的向他解释,“这个药没有太多毒性,但是只要能扎准你的心脏,就可以让心肌出现10分钟左右的松弛,然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到时候就算给你进行尸检,也什么都检查不出来。他们只会认为你是得了什么疾病暴毙而亡。唯一要担心的事情是,你的心脏能不能停跳10分钟,那就期待上帝保佑了。” “你们是故意把我引来的?”古云非无力的叹息。 砒霜脸上露出胜利的笑容,“我们知道想对付你不容易。你又狡猾,又能打。所以唯一能用的办法,就是利用你的弱点。” 古云非虚弱的冷笑一声,“我的弱点是什么?” “自负。“砒霜毫不犹豫的回答,”你很强,所以你认为只要你小心谨慎,就可以不惧任何对手。即便是shigai的职业杀手,你也不放在眼里。也正因为这样,你才敢单枪匹马的查案子,所以我们就故意放一个破绽给你。你听过有一句话叫,好奇害死猫吗?” 古云非闭上眼睛,眼角露出无奈的笑容,“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没想到,这句话居然从你的嘴里说了出来。” “呵呵,意外吗?是你的自负害了你,我只是稍加利用而已。”砒霜故作谦虚的说道。 古云非点点头,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所以你故意扔出一个气球,给孩子拿去玩儿,让我以为可以抓住机会,抓到你们。其实你早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了,把病人放到衣柜里,伪装成杀手。然后你伪装成病人,利用了正常人认知上的偏差,把我给骗了。” 砒霜笑着,脸上浮现出胜利的姿态,“你说的没错,我可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当职业杀手的。我是拿过心理学文凭的。只是按部就班的工作,实在太无聊了,我更喜欢有挑战的生活方式。这样我的人生过起来才有意义。” “弄死我,你就会觉得很有意义吗?”古云非虚弱无力的问。 砒霜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本来你不是我们的目标,但你插手这个案子,让我们感受到了危险。如果仅凭那几个警察,我们根本不会被发现。最主要的是,你把指套弄死了。” “所以你要为他报仇?”古云非试探着问。 “那倒不是,其实我们对搭档的事并不那么在意,职业杀手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腰包。我只是觉得,能亲手解决掉你,是一件能让我热血沸腾的事情……”说到这儿,砒霜忽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手表上的指针,露出诧异的表情,“不对呀,怎么会这样?” “会怎样?你没有热血沸腾吗?”古云非不无讥讽的反问他。 砒霜的表情明显有些慌乱,看看针管里已经一点药不剩,忍不住嘟囔道,“我扎的位置很准,针头肯定已经刺进你的心脏了,药水剂量也没错。可你现在怎么还能说话?” 古云非望着他懵懂的眼神,故作善意的解释着,“大概是你太心急了,你再多等一会儿,兴许我就死透了。” “不对,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砒霜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全然没有了刚才那样的淡定自若。 “你知道像你这样的杀手有什么弱点吗?”古云非也不再伪装,幽幽问。 砒霜此时方寸大乱,不假思索的问,“有什么弱点?” “你善于使用技巧搞暗杀,所以就过分的依赖于技巧。一旦出现偏差就失去了判断力。如果是苦无的话,他一定还会利用现在的优势,尽快解决掉我的。而不是想着你为什么会失手,那样你连最后的机会也会失去的……” 古云非说话的同时,手里的银针已经插在了那条卡住自己脖子的手臂上。根尖所插的位置恰好在骨缝处,砒霜的胳膊瞬间就脱力了。 古云非紧接着给砒霜的胳膊扭了一个奇怪的姿势,伴随着关节发出的奇怪响声,砒霜惨叫着委顿在地,一条已经扭曲成奇怪形状的胳膊,荡漾在肩膀下面。 砒霜疼的大汗淋漓,却已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古云非伸手把他头上的纱布扯掉,露出了那张黝黑的圆脸。 第13章 狗人(1) 过度的痛苦让砒霜整张脸都在抽搐,但是比起皮肉骨头的疼痛,精神上的震撼更加强烈,“怎么可能是这样?就算你的身体素质好,可你跟我说话都这么长时间了,药效早就应该发作了。你怎么还能安然无恙呢?” “关于这个问题嘛,只能说你们事前的准备工作做的不够仔细,要把我当成目标人物,那就一定不要留下任何疏忽。”古云非说着贴到他耳边,用几乎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告诉你个秘密,我有先天性的右心位畸形,通俗点说,我的心脏是长在右边的。所以你刚才那一针,等于是完全扎偏了。如果你们事先加大毒性,说不定还有得手的可能。可是你们为了刻意制造意外死亡的效果,偏偏没有这样做,殊不知这反而救了我一命。” “原来是这样。”砒霜叹了口气,整个身体都委顿在地,“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杀了我吗?” 古云非笑了,“我又不是职业杀手,我对杀人不感兴趣。” 听到这话,砒霜紧绷的神经刚要放松,却听见古云非紧接着又说,“不过折磨人我倒是在行。现在最好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这样你至少可以少遭点儿罪,拖着这条断胳膊捡条命。” “你想问什么?”砒霜有些警惕。 古云非看了看周围,不解道,“你的同伴呢?你们不是向来一起行动的吗?他现在在哪儿?” 砒霜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脸上慢慢浮现出古怪的笑容,“你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我还一直在想,你这么聪明的人,不应该出现这种疏忽啊!” 古云非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你跟那个叫回旋镖的同伙,还有其他阴谋?” 砒霜露出一丝奸笑,“你应该想到,我们是职业杀手,一旦接受任务,就必须完成。” 古云非恍然,“所以说你们的目标始终都是郭继昌那个老头,对我下手只是为了故意把我引开。” 砒霜得意的点点头,“如果能解决掉你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不过退一步讲,就算我失手了,至少也能保证完成任务。” 砒霜说的后半句话,古云非甚至都没听到,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病房,直奔郭继昌的房间而去。 说实话,他对郭继昌的死并不在意,但是这个老头儿藏着巨大的秘密。如果他死了,当年那起绑架案的zhen\/\/xiang就永远都没人知道了。 古云非马不停蹄的赶到郭继昌的病房,不顾看守警察的阻拦,直接冲了进去,却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 “人呢?人到哪里去了?”他厉声质问两名警员。 然而警员也被他的气势镇住了,懵懵懂懂的回答,“医生带他到ct室拍片子去了。” 古云非来不及解释,转身又赶去ct室。 ct监控室里的医生正在给郭继昌做诊断,一扇玻璃相隔的检测室里,郭继昌已经被送进了ct机里。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反而是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的古云非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男主任不满的对古云非说,“你是病人家属吗?家属在外面等着!” “我不是家属。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进来的话,这个老头儿恐怕要没命了。”古云非的表情异常严肃,丝毫没有要走的打算。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是医生,难道还会害他吗?”男主任怒道。 古云非不跟他废话,逐一打量起房间里的几个医生,却并没有发现那个叫回旋镖的白人男子。 他问这些医生,“你们刚才在这附近有没有看到一个白人?“ 男主任疑惑的看着古云非,似乎完全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正要开口说点什么,他身旁一个女助手突然插嘴道,“哎,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黄头发蓝眼睛的男人,我还跟他说了两句话呢。他说他是来陪家属看病的,很有礼貌的样子,汉语说的也不错……” “他现在去哪儿了?”古云非打断她,直截了当的问,不想再听她废话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跟我聊了好一会儿,然后就……”突然,女医生指着一扇玻璃相隔的ct检测室,“他在那里呀!” 古云非定睛看去,监控室里,一个双手插兜,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正在朝他们微笑,他金发蓝眼,嘴角浮现出狡诈得意的神情。 正是那个职业杀手回旋镖! 这招调虎离山,差一点儿就把古云非给耍了。 回旋镖隔着玻璃,挑衅的看着古云非,眼神中充满了轻蔑。 “你以为这样就赢得了我吗?”古云非暗骂一句,冲出了房间。 然而就在他出门的一刹那,隔壁的回旋镖也从里面出来了,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相距不过两三米。 刹那之间,对峙的双方都在想着,要用什么办法击倒对方。 可是古云非并没有先动手。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没把握。 因为回旋镖手里有枪。 他微笑着举枪瞄向古云非。 敢在医院里大庭广众之下开枪的没几个人,职业杀手除外。 三米的距离,古云非简直就是个移动的靶子。 他不敢迟疑,赶紧缩身躲回ct监控室。 第13章 狗人(2) 与此同时,他听见回旋镖朝远处飞奔的脚步声。可是他不敢贸然去追。 他可不想成为他的人肉靶子,在狭窄的医院走廊里,给职业杀手练枪。 啪—— 枪响了,比古云非想象中的声音要小很多。子弹打在玻璃上,弹到地上。 没错,是弹到地上。 那其实是一个弹珠。 古云非又被结结实实的耍了一通。如果传出去,他被一把玩具枪吓成这样,恐怕能让人笑掉大牙。 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逮住这家伙,将他打个半死。 他再次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病房,追赶回旋镖,终于在医院楼下将他撵上了。 回旋镖扶着腰,朝他竖起大拇指,“你还真能跑。” “你也不错。”古云非胸口起伏,不住喘着粗气。 回旋镖举着那把玩具枪,在古云非眼前晃了晃,这次却吓不到古云非了。 “你如果不搞阴谋诡计的话,平时就是用这玩意儿杀人的吗?”古云非不无讥讽的问。 回旋镖瞅了瞅手里的家伙事,淡定回答道,“这玩意儿也一样杀得了人呐!” 古云非瞅瞅他,试探道,“所以你现在,还打算用这玩意儿杀了我?” 谁知回旋镖笑了笑,谦虚道,“这玩意儿杀不了你,但是能杀得了其他人。比如说那个叫郭继昌的老头儿。” 古云非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在故弄玄虚,想耍什么把戏,还是话里有话,在暗示自己什么? “你刚才杀了郭继昌?”古云非小心翼翼的问。 回旋镖摇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狡猾,“当然没有,我不习惯自己动手。何况那个房间里有监控,我不想给自己留下杀人的证据。一旦被警方锁定,会很不利于我今后的职业发展。我的身价也会大打折扣的。”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杀他?”古云非甚至开始好奇了。 回旋镖却故意卖起了关子,“你猜!” 古云非从那一双得意狡诈的蓝眼睛里突然之间觉察到了什么。 “你是故意把我引出来的!?” 回旋镖不置可否。 与此同时,在ct检测室里,郭继昌发疯似的大喊大叫,喊着其他人听不明白的话,“那只狗要来吃我。它就在这附近,它要来吃我了!!” 主任和其他医生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感觉这个老头儿精神有点不太正常,但还是好言相劝的安慰他,要把他送回病房。 可老头儿却说死也不肯离开,大声说着,“我哪里都不去,你们把门看住,不要让那条狗进来!” 看看门外排队的长龙,主任实在有些不耐烦了,带着责备的口吻告诉他,“这里根本就没有狗!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你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呢,那条狗来了,它正在向我过来。”郭继昌大喊着不肯离开。 “帮我把这个人按住,看来得给他打一点镇定剂了。”主任吩咐那些医生护士。 然而,就在众人一团忙乱的时候,那个负责ct检测的男医生突然毫无征兆的扑向了郭继昌,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硬生生的撕下一块肉。 这个场景把在场所有人都吓傻了。 这个平时再熟悉不过的同事,此刻就像一只发起狂性的恶狗,一口一口的撕扯着郭继昌脸上和脖子上的肉。 郭继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可这些仿佛更加刺激了他的兽欲,让他更加疯狂的攻击着老头儿。 看到这副场景,包括主任在内的医生,护士们全都连滚带爬的逃出了ct室。 随后受到惊动的两名警员赶到现场,看见了让人目瞪口呆的血腥场面。 医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牙齿间咬着撕下来的肉块儿,脸上粘满了郭继昌的血。 面对这样的情景,两个警员也不敢上前。拔出手枪瞄准那个医生。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喊,医生都无动于衷,冲两个警察呲牙咧嘴,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头野兽。 只不过他是一只长着人脸的野兽。 砰—— 一名警员开枪了,是朝着天花板打的。 发了疯的男医生终于停止了撕咬,把目光看向那个开枪的警员,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 古云非这个时候从楼下赶到,见到这个场面就全明白了,冲举枪的警员喊,“别朝他开枪,你们撤出来,交给我!” 然而年轻警员此刻万分紧张,他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的场面,盯着那个满头是血,犹如魔鬼般的男医生,举枪的手不住的哆嗦。 在他眼中,面前这个家伙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彻头彻尾的野兽。 砰—— 又一声枪响。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警员太过紧张,在毫无意识的状态下扣动了扳机。 男医生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胸膛正中一枪。 他甚至晃悠着发出凄厉的嚎叫,叫声中,警员接连开枪,将他击毙在当场。 “我不让你开枪,你为什么要开枪?”古云非一把推开那个呆若木鸡的警员,快步走到男医生面前,却发现他早已经气绝身亡了。 古云非扒开他的眼皮和嘴巴,仔细查看了一番,全都明白了。 “这个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突然疯了?”两个警员依然心有余悸。 第13章 狗人(3) “他患上了狂犬病。”古云非对他们解释。 此时医院主任和几个医生还没走,都躲在门口张望,主任这个时候插嘴道,“患狂犬病,那绝对不可能。患狂犬病的人早就会有症状的,陈硕这段时间一直都很正常,他是突然发疯的。这根本不像是狂犬病!” “那是因为有人给他用药了。”古云非说着眼神冷冽的看向了另一个方向。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啊!”男主任明显露出了不满。 “不是我有毛病,是你脑子不太好使。” 古云非一句反呛把主任气得说不出话,但是他实在不想让古云非再插手这件事,跑过去跟那两个警察交涉,逼着他俩想办法处理。 两个年轻警员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也没有处理过类似的事情。索性打电话给于峰,向他报告情况。 于峰得到消息,火速赶来,看到病房里惨不忍睹的情形,顿时就火了,回头怒斥那两个警员,为什么没把人看好? 两个警员唯唯诺诺的解释,他们以为那么多医生过去给他做检查,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动手,结果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可是不管怎么说,事已至此,于峰只能先处理郭继昌以及那个男医生的尸体。 他把医生和警员都召集起来,向他们询问案情经过,因为两个警员当时并没有在场,所以基本上都是医生们在说,而这几个医生都与男主任的步调保持着一致。 主任认为这是男医生与患者之间的私人矛盾,与医院无关,其他医生全都跟着一起附和。 于峰对男主任的话有些将信将疑,死者是被凶手活活咬死的,这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这个时候他倒没忘了古云非,此时古云非正站在人群后面,一声不响的听他们说话。 于峰直接走过去,问他怎么看? “狗咬的。”古云非简单明了的回答他。 “狗?!”于峰将信将疑的瞅着他,几个目击者各执一词,简直越说越离谱了。 可是古云非却不紧不慢的解释道,“郭继昌这几天不是一直在叨念,有条狗在医院里,要咬死他吗?他想说的,其实就是那个男医生。” 于峰狐疑,“我听不明白。” “准确的说,是男医生患了狂犬病。人在患上这种疾病的时候,身体激素会出现异常分泌,换句话说,他身上的气味跟我们常人已经不一样了。而郭继昌常年摆弄狗,对这种常人不容易觉察的气息,异常敏感,再加上他身负重伤,受到了刺激。所以,他把这个身体已经异化的男医生误当成了狗。”古云非用他能听懂的语言解释了一遍。 “照你的意思,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意外?”于峰十分诧异。 可是还不等古云非继续往下说,男主任急忙抢着说道,“我向你保证警官同志,陈硕绝对不可能患上狂犬病。我们医院的医生都是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的,怎么可能让患狂犬病的医生上岗工作呢?” 于峰想想他的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一时拿不定主意。 古云非看出了他的犹豫,这时说,“是不是狂犬病其实很容易验证,你们跟我来。” 不待众人反应,他率先来到了ct检测室。 郭继昌和陈硕两个人的尸体还摆放在原位,没人敢动。 古云非也不多话,首先走到那个姓陈的男医生尸体前,他之前已经对他进行过检查,随手就把他左手拿起来,对跟在身后的于峰说,“他手腕上有狗牙的咬痕,看伤口的愈合程度,最少一周了,差不多就是郭继昌入院的时候。” 于峰感觉古云非话中有话,有意强调时间点,让他猜不透古云非用意何在? “那个伤口怎么就能确定是狗咬的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狗咬的,也不能证明他就得了狂犬病呀!”这时候男主任跟过来,又多了一句嘴。 “他是不是狂犬病,法医一验就知道了。”古云非懒得跟他争嘴,直接了当说道,“你不就是担心医院让你这个当主任的承担责任吗?其实你想太多了。要不怎么说你蠢呢?这就是一起谋杀。只不过真正的凶手并不是这个陈医生,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主任完全听傻了,张了半天嘴,却说不出话。 “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利用的?”于峰终于听出了点儿意思。 “没错,又是那两个职业杀手。”古云非肯定道。 “可是这听起来也太不可思议了。你要说这两个人设计意外杀人,我还能理解。可是狂犬病可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我总不能随随便便打个报告就交上去。”于峰不禁有些为难。 罗慧君这个时候从病房外走过来,尽管没有亲眼目睹,但整件事发生的经过,她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 她对于峰说,“如果真有人对陈医生动了手脚,那么他最近这段时间的行为,肯定会有所反常,从他身上入手,应该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古云非对此没有异议。 第13章 狗人(4) 罗慧君这句话算是点醒了于峰,他赶紧安排人去调查。于峰一向雷厉风行,只要有了调查方向,接下来的事情,他根本用不着古云非和罗慧君操心。 于峰暂时从警队叫来几个人,处理好两具尸体,然后又带上人,跟古云非和罗慧君驱车赶往医生陈硕的家。 …… …… 开门的是陈硕的老婆,看样子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得知丈夫狂犬病发作袭击人后,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才缓过神来。 ”不可能啊,我老公一周前是被家里的宠物狗咬过,但随后就注射了狂犬疫苗。这些天都很正常,绝对不可能发作。“ 古云非不愿意跟这个女人交涉,那些都是于峰和罗慧君的事情。他一眼就注意到了那只蜷缩在沙发上的狗,那是一条柴犬。 古云非慢慢朝它凑近,那条狗似乎感受到了危险。朝古云非呲牙咧嘴,以示警告。 古云非当然不会被一条小狗吓到,他一边靠近,一边随手从经过的餐椅上拿起两个坐垫,裹在左手上缠住。然后用这只粗大的胳膊在那条柴犬眼前晃动,故意刺激它。 受到惊吓的柴犬毫不客气的一口咬在他胳膊上,好在两个沙发垫够厚,没有咬穿。趁着这个时候,古云非用另一只手把早已准备好的银针飞快地插在柴犬耳后。 柴犬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陈硕老婆见状激动的大叫起来,“你怎么把我家狗杀了?” “我只是暂时麻痹了它的中枢神经,让它暂时昏迷一会儿。不过就算我检查完,你也不能留下它,需要送去人道处理。这条狗已经感染狂犬病了!”古云非语气淡定道。 陈硕老婆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怎么可能?我们早就给它打过狂犬疫苗了。” 古云非幽幽道,“狂犬疫苗只是为了防止意外,但对于图谋不轨的人来说,就毫无用处了。” 陈硕老婆自然不知道古云非的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丈夫已经不在了。 于峰意识到了什么,问古云非,“你如果有什么发现就直说。” 古云非摸摸鼻子,“这条狗的情况跟陈硕一样,在感染狂犬病毒后,还被注射了致狂咬药物。这种药物一般包括安非他酮和氯丙嗪。本来是镇定剂,对人体并没有多大危害。但是这类药物可以破坏狂犬疫苗的作用,同时因为是镇静剂,它还可以抑制神经的兴奋度。让服用这种药物的人和动物出现更长的发病潜伏期。可一旦发病的时候,就会突然之间变得异常恐怖,像陈硕一样。这条狗也是如此,如果我们再晚来一段时间的话,这个女人就要被它袭击了。” “那还有治好的可能吗?”罗慧君问。 古云非想了一下说道,“那就要看狂犬病毒对它的侵蚀程度了。像陈硕那种程度我也说不好,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击毙他是最好的选择。” “你说我丈夫死了???”陈硕老婆听到这句话,顿时瘫软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于峰随后赶到物业,让他们调取一周前的小区监控,通过仔细查找,他终于发现了两个可疑的人。一个是白种人,而另外一个是黑人。 这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小区,丝毫没有掩饰的意思。看起来简直是有恃无恐。他们大概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手段根本就不会被人觉察,所以也就没有掩盖的必要了。 按照监控显示,这两个人曾不止一次经过陈硕家所在的单元楼。 古云非推测,他们是先找机会偷偷让陈硕家的宠物狗感染了狂犬病毒,等它咬伤陈硕之后,又悄悄给陈硕的食物里下药,以消掉狂犬疫苗的药效。 至于如何让陈硕只针对郭继昌发疯,在古云非看来并不难做。 用他的话说,只要设计一个简单的条件反射就可以了。比如说让陈硕对郭继昌身上的气味产生厌恶,或者对郭继昌的长相感到厌恶等等。 人在有理智的情况下,这种手段效果有限,然而狂犬病毒是可以抑制人的神经反射,降低人的判断力的。通俗点说,就是让人变蠢。 所以只要陈硕感染上狂犬病毒,就等于是栽在了这对连环杀手手里。 “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天才的疯子。”罗慧君想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比喻。 于峰听了古云非的解释,表示赞同,但他并没有就这么结束调查。而是用一种很迟疑的眼神瞅着古云非和罗慧君。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于队长?“罗慧君忍不住问。 于峰斟酌了一下,说道,“也许这话不应该对你们说,但是考虑到你们身份特殊,我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让你们知道比较好。“ ”想说什么你就直说,于队长!“罗慧君有些等的不耐烦了。 于峰缓缓道,”我在看监控的时候,还发现了一个人,一个你们熟悉的人。” 看于峰的表情,古云非已经隐隐猜到了是谁,但还是默不作声的听他把那个名字说出来。 “那个人就是罗嘉!” 第14章 你是头号嫌疑人(1) 三个人紧接着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好半天,于峰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沉声道,“这件事我会上报的,如果必要的话,可能会对罗警官采取行动。我知道你们都是罗警官的熟人,所以提前跟你们知会一声,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罗慧君看看他,又看看古云非,云淡风轻道,“我没什么好说的,照章办事就行了。” 对于他们的态度,古云非不置可否。 于峰看着他,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能感觉得出来,你跟罗警官之间似乎有一层比较特殊的关系,我不想太多过问。我也知道你生性独立,不喜欢被管束,但是这件事,你还是少插手为妙。” 古云非当然明白于峰的意思,这番话是对他赤o\/\/o的警告。不过他不想跟他辩解什么,独自离开了陈硕家,那边的事自有于峰他们处理。 案子查到现在基本上已经清晰了,下一步警方一定会大力搜捕那对外籍职业杀手的。 接下来自己还能干些什么呢? 古云非也没想好,也许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买一张火车票,回到东江,继续舒舒服服的开他的店。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出租车,犹豫了半晌,还是钻了进去。 开车的是个男司机,问古云非想去哪儿? 古云非犹豫了一下,“南海集团,a区。” “a区?那是南海集团总部,你是那儿的高管?”司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打量着他。 古云非头也不抬的回答道,“我不是高管,我只是想跟那儿的高管谈点事儿。” “在那儿办公的人,都是社会名流,怎么说也都是千万上亿的身家,还有那个罗鸿霖,据说可是京南首富呢,在全国都排得上名头。”司机夸夸其谈,就好像他跟这些人能扯上什么关系似的。 “我就是去见罗鸿霖。”古云非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 “能跟罗鸿霖说上话的人,一定身价不菲啊,还会在我这打出租?!”男司机明显不信,似乎觉得古云非在吹牛皮。 “你只管开车就是!”古云非懒得跟他废话,心里想的全是一会儿见到罗鸿霖要怎么说。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应不应该见这个人。 案子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最有可能雇佣shigai杀手的,也只有罗鸿霖和罗嘉了。这次去就算弄清楚了这个幕后主使,接下来他又能做什么呢? 古云非没想好。 他不太熟悉京南市的路况,完全任由司机怎么开。 可是车走着走着,前面的路况却越来越偏僻,根本不像是开往繁华市中心的,这不得不让古云非起了疑心。 “师傅,你确定这条路是要去南海集团吗?”古云非忍不住问。 “你是本地人吗?”司机反问。 “不是。” “你不是本地人,凭什么怀疑这条路不是去南海集团的呢?” 这口气够生硬,也够直接,却让古云非一愣,继而笑了笑,“你不是开出租车的吗?出租车司机要是像你脾气这么大,早就失业了。” 出租车“咔”一声停下了。 司机脾气变得更大,“要不你来开?” “还是你开。”古云非警惕的盯着他。 “不,必须你开!”司机甚至用上了命令的语气。 “……”古云非发现这个司机不但脾气不好,还是个犟种。 司机此时已经下了车,在外面等他,可就在他转回身的一刹那,古云非露出愕然的表情。 因为他认识这个司机,不但认识,还很熟悉。 只不过此时这个人的打扮,完全不是古云非以往熟悉的印象。 那个高挑的女警官,穿了一套很不合身的肥大工作服。戴着破帽子,鼻梁上还架着一个男士眼镜,看她现在的样子,要多邋遢,有多邋遢! “你居然把我都给骗过去了,什么时候嗓子变得这么爷们儿了?”古云非望着罗嘉苦笑。 罗嘉把粘在脖子上的东西拽下来,原来是一个纽扣形变声器,可以通过声带的震动改变声音。 “能告诉我,你这是在搞什么名堂吗?“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瞅着她。 罗嘉再说话时,已然恢复了原来的声音,“我知道你们会过来,所以就借了辆车,在这儿等着,看看你们能查出什么。” “结果我就误打误撞跑到你车里了,我还真是够倒霉呢!”古云非边自嘲边说。 “你们的调查结果是什么?“罗嘉一句废话都不想聊,直奔主题。 古云非笑了笑,“如你所愿,你现在是头号嫌疑人了。” 罗嘉脸色一沉,攥拳道,“杀死郭继昌的是那两个职业杀手,又不是我!“ 古云非摊摊手,“没错,监控是拍到他们了,不过,也拍到你了。所以你们三个都有嫌疑,你现在处境不太妙。” 罗嘉半晌无语,随后问古云非,“你为什么想到去见我爸?” “我有些话想问他,shigai那三个杀手到底是他雇的,还是你雇的?”古云非直言不讳道。 罗嘉憋不住冷笑一声,“你觉得他会告诉你吗?” 古云非皮笑肉不笑,露出一脸自信的表情,“那就要看你这个女儿在他心中的地位了。如果他撒谎的话,我相信我应该能看出来。” 第14章 你是头号嫌疑人(2) 罗嘉眯起眼睛审视着他,没想到这小子面对亿万富翁也不怯场,居然还能这么自信,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自负。毕竟她爸罗鸿霖也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油条,到他嘴里,竟然成了透明人一样的存在。 罗嘉忽然嘴角一斜,生出一个主意,“看得出来你现在闲的很,那就先给我做件事!” “你要干什么?”古云非谨慎的打量着她。 罗嘉也不掖着藏着,“当年在我身上发生的事你也知道。郭继昌当时在橄榄树幼儿园做保安,与社会上三个人合伙将我绑架了。现在裘祖徳、裘祖强,还有郭继昌都已经找到了,我想知道剩下那个人是谁。” “你还不死心?”古云非实在有些抓狂。 罗嘉目光坚定的瞅着他,“我必须知道那个人是谁。” 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古云非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这个我恐怕帮不了你,因为我对这个案子还没有你了解得多呢。唯一知道那个人身份的,也只有他的同伙了,可惜他的同伙全被职业杀手干掉了。现在不可能再有人知道了。” 罗嘉冷不防的一拍车盖,“那就想办法。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一定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古云非摸着鼻子想了一会儿,“如果我不答应呢?” 罗嘉冷冷的看着他,“我没有在征求你的意见。” “这么说,你是绑架我了?”古云非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你可以这么理解。”说完罗嘉拉开车门,对古云非命令道,“上车,你开车!” 古云非只好乖乖上车,坐到了驾驶室,“我驾驶技术可不好啊。” “……”罗嘉也坐进了后排,根本没理他。 可是过了半天,罗嘉一直没说话,古云非问,“你让我开车去哪儿啊?” “随便你去哪,我就要知道最后一个人是谁。” 罗嘉眼神中带着一股近乎于疯狂的执念,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此时的她,仿佛已经彻头彻尾的变了一个人。 古云非心里一直有种好奇,终于忍不住问她,“当年发生的事,你真不记得了吗?” 罗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也许是当时惊吓过度,我几乎想不起来了。可能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那你的精神……”古云非说着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 罗嘉白了他一眼,说道,“我小的时候也经历过一段时间的精神治疗,所以我有可能是一个潜在的精神病。这个答案你满意了?” 古云非不置可否,接着说道,“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都想不起来了,为什么时隔这么多年,又突然开始寻找当年那几个人呢?” 罗嘉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掀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缓缓道,“因为有一个人想敲诈我。” “敲诈!?”古云非不敢相信,谁会大胆到敢去敲诈一个如此彪悍的女警察。 罗嘉解释,“他想利用我童年的经历,从我这里敲诈一笔钱。却不曾想,把他们当年干过的事儿给暴露了。” 古云非忍不住笑了,“真是好死不死,偏偏作死。那个敲诈你的人是谁?” 罗嘉摇摇头,眼中充满了恨意,“我不知道,但肯定是这四个人当中的一个,我现在怀疑,有可能就是那个我还不知道的人,通过点点滴滴的蛛丝马迹,我感觉那个人应该是当初那起绑架案的主谋。不管怎样,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一切就都知道了。” “找到他之后又如何?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古云非通过后视镜,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罗嘉。 可是罗嘉没回答。 古云非不用问也能猜到,从裘祖徳和裘祖强、郭继昌三个人的死法不难猜出,这个当年有可能侵犯过罗嘉的家伙,绝对不会死的更容易。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古云非手机忽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没作声。 “是谁?”罗嘉问。 “你姐。” 罗嘉二话不说,从古云非手里抢过手机,直接关机了,“以后还是少跟这个女人交往,为了你的安全。” 古云非忍不住笑了笑。 罗嘉有些恼怒,质问道,“你笑什么?” “因为你姐姐,好像也跟我说过与你同样的话。”古云非毫不隐瞒的告诉了她。 罗嘉冷冷的回了一句,“那一点儿都不意外。她从来就是这样两面三刀的人。” 古云非越发对她们感兴趣起来,“你之前可从来没这么评价过你姐姐。” 罗嘉不耐烦的冷哼一声,“那是因为,我那个时候还要装装面子。” “好!我越来越发现你们姐妹俩很像了。都喜欢玩这种貌合神离的把戏。”古云非有感而发。 罗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久,直截了当的命令他,“别废话了,开车!“ “去哪儿?”古云非问。 “当然是去找那个人。”罗嘉语气平淡道。 可是古云非却没法淡定了,“你开玩笑?连你都不知道他在哪,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是你的事,我只要找到这个人。”罗嘉完全是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这个时候看起来倒真有点儿神经质。 古云非无奈的重新发动起车子,问罗嘉,“急救中心怎么走啊?” “你去急救中心干什么?”罗嘉有些起疑。 古云非无奈道,“不是你让我查吗?” 罗嘉没有继续多话,在后面指引着古云非开车。 40多分钟后,出租车又回到了急救中心楼下。 第15章 尸体说话了(1) 古云非来到楼上刚刚发生过命案的ct检测室。 还没等进屋呢,远远的就看见走廊里已经被警方封锁了,技术员进进出出,忙碌不停。 此时的罗嘉明显有些紧张,从后面抓住古云非,不让他往前走了。 “怎么,你怕了吗?”古云非揶揄道。 罗嘉犹豫了一下,松开手,跟着古云非一起走到ct检测室门前,发现里面的尸体已经不在了。 古云非从旁边叫来一个技术员,打听郭继昌的尸体被送到了什么地方? 技术员告诉他们,尸体被临时转移到急救中心的太平间里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打量着古云非和罗嘉,他对这两个人都感到很陌生,忍不住问,“你们两位是哪个部门的?” 古云非并不答话,笑一笑转身便走。 罗嘉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心里砰砰直跳,这要是被那个警员记住了,盘查起来岂不是很麻烦! 然而技术员也许被古云非搞懵了,只是呆呆的站在那儿,目送两人离开。 罗嘉没好气的提醒古云非,“你下次在冒失的干什么事情之前,能不能知会我一声?” “怎么,一向堂堂正正,天不怕地不怕的罗警官,现在也这么小心谨慎了?还是应了那句成语,风声鹤唳!”古云非奚落的话语中充满了尖酸刻薄。 “少废话!”罗嘉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 两个人来到太平间,跟值班医生一顿连蒙带唬的交涉之后,终于找到了郭继昌的尸体。 可是当看到尸体的一刹那,罗嘉差点儿吐了。 老头儿死状凄惨,满身伤痕累累,看起来就像是被某只猛兽咬过似的。尤其是喉咙的地方,已经被啃下一块肉来,拳头大的黑洞周围,红赤赤的碎肉当啷在脖子上,样子就像一只被黄鼠狼啃过的母鸡。 他扭曲的表情里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你就打算从他身上问出那个同伙是谁吗?”罗嘉怀疑的看着古云非,她当然知道古云非有过人的手段,可是从死人身上打听线索,这怎么听上去都是天方夜谭。 “我只能试试。”古云非这个时候反倒谦虚起来了,弄的罗嘉心里更没底了。 她用威胁的语气警告道,“希望你别耍我!” 古云非没有过多解释,把郭继昌的尸体拖到了旁边一个相对封闭的小屋子里,从怀里掏出一个圆盒,放在郭继昌的尸体旁边,打开之后,圆盒里呈现出黑色的固体药膏。 这一招对于罗嘉来说显然已经不新鲜了,她跟古云非一起查案的时候,没少见识他施展那些独门技术,当下就问道,“你这是要使用醒尸术吗?“ “是啊。”古云非毫不避讳的回答她。 “我记得你过去是用醒尸术来判断死者遇害之前都做过什么。但是这……”罗嘉停了一下,看着这具不甚完整的尸体,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无论如何也很难暗示出什么人名?” “你今天咋这么多话呢,出去等着!“古云非说着掏出火柴,点燃了摄魂香。 罗嘉当然知道摄魂香的厉害,不敢多话,及时撤出了房间。 以她现在的处境,很难相信任何人,包括古云非在内。 可是眼下她没有更多办法,只能选择跟这家伙再次合作。 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寻求他的帮助。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隔着门缝窥视着古云非的动作,十几分钟后,看到摄魂香腾起的烟雾,几乎笼罩了郭继昌的尸体,这时古云非掏出银针,开始飞快的在尸体头部不停针刺。 罗嘉看他捧着那颗血肉模糊的脑袋,心里一阵阵的打怵。 然而这只是开胃小菜,随后更可怕的情景出现了—— 罗嘉明显看到郭继昌的脸部肌肉开始抽搐,甚至连嘴巴都一抖一抖的。就像随时要活过来说话似的。 而古云非始终围在他左右,从未曾离开过,仿佛在耐心倾听他的诉说。 再看他脖子上被咬掉的那块地方,血肉模糊,透过朦胧的烟雾,那感觉就像恐怖电影里的丧尸复活了一般。 饶是罗嘉见多识广,这幅情景也把她吓得不轻。 然而就在她的心脏怦怦乱跳时,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尖细的惊叫声,“诈……诈尸了!” 罗嘉心口一紧,回过头,看到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正瞪大眼睛,呼吸急促的透过门缝看着里面,也几乎就在她回头的同时,这个人瞬间倒地,昏了过去。 罗嘉为了不虚张声势,只好让她躺在原地,继续等古云非操作。 古云非就这样,来回折腾了能有十多分钟。他终于放开尸体,让郭继昌重新躺在了单架上。 他走出房间,迎面看到罗嘉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身旁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女护士。他皱了皱眉,瞬间明白了什么,可却没有怜香惜玉,直截了当的对罗嘉说,“我给你看样东西。” 罗嘉以为他让自己去看郭继昌的尸体,此时也不敢再说大话了,急忙说道,”你告诉我结果就行了。“ 谁知古云非笑了笑,直接将她拒绝了,“话不能这么说,既然是你拜托我做事,当然要你亲自过目了。免得到时候我告诉你,你不相信。” 第15章 尸体说话了(2)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手机,递给了罗嘉。 罗嘉不解的接过手机,原来古云非刚刚录下了一段视频,这倒让罗嘉松了一口气。 只见她打开视频,映入眼帘的是郭继昌那张不停抽动的脸,简直就像是看恐怖片一样。 而更恐怖的是,这不是电影,是现实! 古云非在惊魂未定的罗嘉身边轻声提醒,“你注意看郭继昌的口型。” 罗嘉强迫着自己把注意力关注在郭继昌抽动不止的嘴唇上,尽量忽略掉下面那块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看了一会儿,不解的问古云非,“我看到了,那又怎样呢?” “你没感觉出来他是在说话吗?“古云非问她。 “说话,那怎么可能呢?”罗嘉大吃一惊,“我听说,他是惨遭一个得了狂犬病的医生撕咬至死的。那个时候他怎么可能还说话?真要说的话,也只能是嚎叫!“ “没错!那个时候他是在不停的哀嚎,我当时亲眼所见。只不过这一次的袭击情况比较特殊。那个狂犬病发的医生,虽然攻击凶猛,但并没有多少是致命伤,喉部这一口除外。“ 古云非说着看了看罗嘉,见她没有反驳,继续说道,”而且由于深度不够,郭继昌并没有马上死。在他奄奄一息的时候,警方制服了那个男医生,当时郭继昌还没有死。我那个时候就注意到,他的嘴唇不停的在动。而且是反复的重复一个动作,好像在念叨什么。” 罗嘉迟疑的瞅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于峰他知道吗?” 古云非靠在墙上,点了一支烟,缓缓道,“我还没告诉他呢。要想告诉他,只能给他当面再做一遍醒尸术,不过我怕吓到他。” 罗嘉长吁了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视频上,又看了一遍,对古云非说,“光有口型,我也很难看出他想说什么。” “我学过一些唇语,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好像是在说’怎么会是你?’” 听古云非这样一说,罗嘉再仔细对照口型,似乎还真的能吻合上。 可是这却让罗嘉陷入了新的疑惑,“那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奄奄一息的时候反复念叨这句话。难不成他产生幻觉了吗?” 古云非慢慢吐出一口烟圈,“他应该说的是某个人,而且是一个他很熟悉的人。当时我也在场,我仔细留意过,他周围的人基本上除了警察,就是医生。他应该不是在指代他们,而是某个特别的人。“ “特别的人……”罗嘉喃喃自语。 古云非接着解释,”也许他最近见过什么人,给他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所以在他将死的时候,由于意识错乱,本能的想到了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那个人。” “所以你怀疑他所说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同伙?”罗嘉说到这里,猛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说,我一直要找的那个人,他曾经来医院见过郭继昌?“ 古云非不置可否,“如果真的是他,那你可真是太幸运了。” 罗嘉顾不上跟古云非废话,直接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留下古云非和女护士两人,古云非不知所措的看了看被吓倒在地的人,“喂,你走了,她怎么办?” 罗嘉回头白了他一眼,“交给你办!谁让她对你这么好奇了,好奇害死猫!” “你这是要卸磨杀驴了?”古云非有些不爽。 “别瞎说,我只是给你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说完这句,罗嘉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古云非摇了摇头,只好用银针在她人中上扎了两下,然后在女护士醒来之前,赶紧离开了这里。 对付罗嘉一个女人已经够烦了,他可不想再被另一个女人缠上。 话说罗嘉并没有去其他地方,而是找到医院监控室,二话不说,亮出警官证,让他们查找郭继昌所住病房最近这些天的监控视频。 监控室里的保安哪敢怠慢,赶紧按照她说的,调出视频录像,认真查找起来。 古云非恰在这时跟她汇合了,他特意提醒保安,让他们从郭继昌死前最近的时间段往回找。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病房里出出入入的大部分人都是医生护士,还有那两个看守郭继昌的警员。一直找到昨天傍晚,才发现一个陌生男子意外的出现在了郭继昌的病房里。 由于监控里没有声音,谁也听不到他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郭继昌的反应似乎很激烈,好像在跟这个男人发生争执。随后有医生来了,这个男人便赶紧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过。 罗嘉赶紧让医生暂停播放,亲自操作监控器,想要找到男人最清晰的正脸。 此刻她神色阴冷,身上充满了杀气,把那些医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了这个家伙! 这个给她一生中,带来永远无法磨灭的伤害的家伙! 忽然她按下暂停键,选择了一个相对清晰的截图,把男人的头像放大。虽然医院的监控设备比不上公安局的,但罗嘉还是大致看清楚了这个人的相貌,许久都没有说话。 古云非感觉她的反应有些不太对劲,问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罗嘉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我好像见过这个男人。” “你见过,在哪里?” “在我姐家里。” 第16章 罗嘉被捕(1) 饶是古云非处变不惊,也被罗嘉这句话给说愣了。难道这对姐妹之间,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你约一下罗慧君,我要跟她见面。”罗嘉说完这句话,见古云非没动,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对她怎样,更不会连累到你。”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迟疑道,“为什么你不自己打电话给她呢?” 罗嘉看着他,眼中满是清冷,“有些事情,我需要当面跟她弄清楚,我怕她不敢见我。” 古云非心里一震,没再多说什么,拿出手机拨通了罗慧君的电话。 …… ……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约我在这个地方见面呢?”罗慧君看见古云非坐在公园长椅上,微笑着走到他身边说道。 “这个地方比较适合聊天。”古云非漫不经心的回答。 “可是这儿不太适合跟一个有男朋友的女人聊天?!”罗慧君语气暧\/\/i的调侃他。 她话音刚落,没等古云非说话,身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想多了。不是他想pao\/\/你,是我要跟你说话。” 罗慧君回头,看见了罗嘉,神色骤变,“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罗嘉二话不说,掏出手机,调出那个男人的截屏照片,放到罗慧君面前,开门见山的问,“认识他是谁?” 罗慧君看了一会儿,面露难色的嘟囔道,“有点模糊啊!” “你别装糊涂!“罗嘉不客气的打断道,”十多年前,我还在上中学的时候,你曾经邀请我到你家做客。当时你母亲张阿姨很热情的接待了我。我记得当时你家还有一个男人,他看到我之后,就躲进了卧室,再也没露过面。但我对他有很深的印象,所以我相信他就是这个人。” 罗慧君听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时隔这么多年了,我都不太能想得起来了。才见过一面,你还能记得这么清楚吗?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呀!” 看完罗慧君应对自如的表演,罗嘉依然表情严肃的瞅着她,让罗慧君感觉很不自在。 罗嘉接着说道,“如果是正常人,我大概想不起来,可问题是,这个人举止反常。另外一个,他眼角下面有一块黑色的胎记,所以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你再看看这个人,他眼角下也有一块胎记,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呢?!” 罗慧君沉默不语。 罗嘉坐到她身旁,一改刚才的强硬,握住罗慧君的手,语气诚恳道,“姐,我把你找来,并不是为了兴师问罪。我只是想向你打听这个人到底是谁,而且我必须知道他。如果你还记着我们姐妹的情分,就请你告诉我。” 良久之后,罗慧君回答,“他是我舅舅。” “你舅舅!?”罗嘉和古云非同时诧异的瞅着她。 “是啊,我妈兄妹两人,他是我妈的弟弟。”罗慧君说到这里顿了顿,“我能问问,你打听这个人干什么吗?” “你不需要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罗嘉看着姐姐,语气决绝。 罗慧君叹了口气,“你不说我就不问了。我可以带你去找他,但是我不希望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不会连累你的。”罗嘉说完这句话就不往下说了。 罗慧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三人开车上路,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异常沉闷。 半个多小时后,罗慧君把车停在了湘南区联防联控办公室门前。 “你舅舅在这里工作?”罗嘉诧异的问。 “嗯,他是湘南区的联防队长。”罗慧君回答。 罗嘉笑了一下,表情显得十分古怪。 她下了车,把车门推上,头也不回的对古云非和罗慧君说,“你们两个谁也不用跟下来,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罗慧君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下去,却被古云非拉住了。 罗嘉走进办公楼,向门卫打听队长张志强的办公室,然后径直来到这里,门都没敲,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只有一个男人,看到有人进来,不禁愣了一下,很不爽的问道,“你谁呀?” 罗嘉没说话,打量着他,这个男人四十多岁,不到五十的年纪,身材中等微胖,一张四方大脸油光满面,两道浓眉之下目光有神,看着还真不像一个坏人。 但是他左眼下面的那块深色胎记显得十分扎眼,配在这张正义的脸上,有些不伦不类。 “你就是张志强?”罗嘉终于开口问。 “你到底谁呀?这么没规矩!”男人抬高了嗓门,官腔儿拿的十足。 罗嘉没有搭理他,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张志强?你姐姐叫张雪琴?” 张志强稍显迟疑,上下打量起罗嘉,“我们认识吗?” “你真的不记得我了?”罗嘉意味深长的问。 张志强迟疑了一下,冷冷道,“想不起来。” “难道郭继昌就没跟你提过一个叫罗嘉的名字吗?”罗嘉故意提醒他。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张志强皱起的眉头已经表明了他有多么不耐烦。 罗嘉冷笑一声,“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呢?陈祖德,陈祖强死了,现在郭继昌也死了。你听到罗嘉这个名字的时候,应该万分惊恐才对呀!” 张志强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别扭的抽动了几下,“我为什么要怕你,你敢把我怎么样?” 第16章 罗嘉被捕(2) 罗嘉表情阴冷的凝视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因为我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哪怕你现在可以人五人六的坐在这里,干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但你曾经干过那些卑鄙龌龊的事情,永远不可能洗刷掉。而我就是那个知道你底细的人。” 张志强目光阴沉下来,脸上的横肉跟着不住抽搐,“你这个疯女人,到底在胡说什么?” 罗嘉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此刻在她面前的张志强,犹如一个哗众取宠的小丑,硬着头皮上演一出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闹剧。 她再次帮他回忆起来,“二十年前,你伙同裘祖德,裘祖强,还有橄榄树幼儿园的保安郭继昌三个人,合伙绑架了一个叫罗嘉的小女孩。从他父亲手中勒索了上千万的赎金,我没说错?” “真是胡说八道,哪有这种事情?你疯了你?”张志强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些话的,手紧紧攥着拳头。 罗嘉露出凶狠的表情,“如果只是勒索钱财,我今天也不会来找你。你们还对那个女孩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郭继昌已经都告诉我了。” 张志强一言不发的看着罗嘉,突然冷笑道,“我看你今天就是想过来敲诈我的!你以为你胡编一通,就会有人相信吗?拜托,现在是讲证据的时代。” 罗嘉一步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说道,“我不需要证据,我只是来找人的。我想看看,一个要死的人是什么样的?” 张志强暴怒,挥手一巴掌扇向罗嘉,却被早有准备的罗嘉用胳膊架住。下一秒她顺势把早已准备好的手枪顶在了张志强脑门上。 张志强顿时就软了,“你……你别乱来啊。你杀了我,也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罗嘉冷冷看着他,“我还以为你多大胆子呢!这么窝囊的家伙,当年为什么会想到绑架呢?” 张志强想否认,可是看着罗嘉手里的枪,实在没有那个胆量。 “当……当年的事情是个误会,其实我一直都在劝说他们放了你,只是……只是那几个人太t穷凶极恶了,我是被他们胁迫的,我也是个受害者啊!” 张志强声情并茂的描述着,可罗嘉已经听不进他这套了,“说,你想怎么死?裘祖徳是被高空坠物砸死的,裘祖强是被钢筋刺穿身体死的,郭继昌最惨,是被自己养的狗和狂犬病人分两次咬死的。现在轮到你了,看在你是我姐亲舅舅的份上,我给你个自己选择的机会。说,你喜欢哪种死法?” 张志强腿肚子直发抖,差点儿坐到地上,磕磕巴巴的对罗嘉说,“别……别……大外甥女,既然你还顾念着你跟慧君的感情,无论如何,我也该叫你一声外甥女……我怎么忍心害你呢!” “闭嘴!“罗嘉手枪使劲儿往前一顶,厉声喝止道,”再敢叫我外甥女,我杀了你!你这种畜生也配?!” “是是是……不配,不配……”张志强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唯唯诺诺的样子跟刚才判若两人。 “你要是不选,我可就替你做主了!让我想想,怎么做才好呢?”罗嘉故意作出思考的样子,“最隐蔽的方法,就是你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最好再留封遗书,这样谁都不会怀疑我。不过……这种死法太痛快,未免太便宜你了!” 罗嘉说着,张志强早已双膝瘫软,站立不稳了,似乎马上就要被吓死。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哐”的一下被撞开,一群荷枪实弹的便衣冲了进来,枪口直直的指向罗嘉,为首的正是刑警队长于峰。 他厉声道,“马上放下枪,我现在以雇凶杀人罪逮捕你!” 张志强趁机躲到了办公桌底下,吓得瑟瑟发抖。 罗嘉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丝毫的惊慌,她慢慢放下枪,用调侃的口气对于峰说,“你还记得当初我拒绝你的时候,对你说过的话吗?” 于峰一愣,手枪依然指着罗嘉。 罗嘉苦笑着道,“我说咱们两个不合适,你克我。现在看看果然如此。要是那个时候我接受了你,现在你应该很为难?!” 于峰一时被怼的无话可说,脸色十分的难看。朝身边警员挥了挥手,让他们给罗嘉戴上手铐。 罗嘉静静的瞅着他,没有丝毫反抗。 这个时候张志强才从办公桌底下爬出来,长长的松了口气。刚才的惊慌失措也看不到了,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自若。 他得意洋洋的走到罗嘉身边,故意问她,“你怎么没问问,为什么这些警察犹如神兵天将,突然就出现在你面前,把你抓住了呢?” “……”罗嘉没说话,冷冷瞪了他一眼。 “这是圈套,晓得,圈套!”,张志强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抓住你这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我跟兄弟部门的警察同志合作,用我作钓饵,把你引过来,然后一起拿获。怎么样,我的演技还可以!哈哈哈……那句古话怎么说来着,这就叫请君入瓮。” 张志强说完,身先士卒的架起罗嘉胳膊就往外走,俨然是他把罗嘉抓到的一样。 于峰对他这样有些反感,但毕竟这个主意是张志强出的,而且他以身犯险,也算是出了力,不好再多说什么。 第16章 罗嘉被捕(3) 只见张志强拽着罗嘉,在前面走的飞快,与身后的人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 直到确定其他人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他才突然对罗嘉道,“你说的没错,当年就是我带着那三个人绑架了你。多亏了你爸那一大笔钱,我们几个人才能过得那么好,我也给自己谋了这么一个好的差事。不过比起那笔钱,最让我难忘的还是你。那个时候你年纪虽然小了点儿,可你长得太漂亮了,就跟个洋娃娃一样。我当时就忍不住在想,这样的小妮子,如果长大,那绝对也是上流社会的千金小姐,咱们普通人连提鞋都不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提前尝尝是什么滋味。这辈子也算跻身一把上流社会。” 罗嘉气得浑身发抖,如果不是因为戴着手铐,她早就动手,与张志强拼命了。 张志强也看出了她的激动,“我劝你还是冷静一些,你现在可是重犯,如果你拒捕的话,说不定他们现在就把你击毙了呢。” 罗嘉冷冷的瞅着他,“那样对你岂不是更好?省得有人再揭露你了。” 张志强脸上扫过一抹狡黠,“话虽如此,可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包括裘祖德,裘祖强和郭继昌到底是怎么死的?只有弄清楚这些,我才能安下心。” 罗嘉可没心情为他答疑解惑,她愤恨的瞪着他,威胁道,“你现在不灭口。就不怕我向警察举报你?” 张志强嘿嘿冷笑,“过去怕,但是现在不怕了。现在可是法制时代,讲证据的。你本身就是警察,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如果真有证据的话,你还犯得上雇凶杀人吗,直接抓我不就得了。” “……”罗嘉不说话了。 张志强见她这样,心中更加得意,低声道,“你只要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可以想办法替你疏通,让你在看守所里待的舒服一点。” “你想知道什么?”罗嘉一反常态的问他。 “你有几个同伙?他们现在在哪?”他说话的同时,手也没闲着,一直在罗嘉口袋里摸来摸去,终于让他翻出了一个东西。 “……”罗嘉没吭声。 张志强却对那个东西产生了兴趣,他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看东西的形状像u盘,但是没有插口,体积也比u盘大一些,而且上面还有数字按键。 “这是什么?”张志强有些急了。 “……”可是罗嘉不说话。 “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秘密?”他气急败坏的问。 “……” 不管张志强怎么问,罗嘉都不吭声,时间紧迫,他只好把那个东西偷偷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罗嘉随后被押进了停在外面的警车里。 她向马路对面看了一眼,似乎看见了古云非和罗慧君的身影。 罗嘉什么都没说,低头钻进了警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警察怎么来了?”罗慧君问古云非。 “这应该是一个圈套,我以为你知道呢。跟在你妹妹身边的那个人,就是你舅舅?”古云非的神情淡定自若。 “你这是什么意思?”罗慧君十分不悦,“你认为是我和我舅舅一起给罗嘉下的圈套?” “不是你吗?”古云非看向她,心平气和的问。 罗慧君白了他一眼,急于解释道,“当然不是了。我和我舅舅平时几乎不怎么来往,我并不喜欢他。这一次的事我也毫不知情。只是罗嘉让我帮忙,我才答应的,压根没跟我舅舅通过气。至于他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 古云非盯着罗慧君看了一阵,“好,我相信你。”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罗慧君问。 “什么也不做。”古云非抻了个懒腰。 “什么也不做?”罗慧君瞪大眼睛,神情中充满了疑惑,“我以为你跟我妹妹曾经的关系,你不会袖手旁观呢!” 古云非的眼睛瞟向窗外,漫不经心道,“她现在是雇佣杀人的罪犯,警方又拿到了确凿证据。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罗慧君一时间竟无言以对,“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你今天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不太像平时的你自己。” 古云非突然笑了,“那你觉得我该怎么样,才像我自己呢?” 两人正说着话,张志强目送警察押走了罗嘉,回来时眼睛瞟到罗慧君,转头走到两人身边,脸上已然换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对罗慧君说,“是小君呐,你怎么来了?” 还不等罗慧君搭话,古云非接过话道,“听说有人要杀你,她是来看热闹的。” 罗慧君差点儿背过气去,这家伙的嘴,简直就跟开过光一样。 张志强面沉似水,又不知道如何发作,显得十分尴尬,最后勉强挤出一些笑容,打了个哈哈,“小君,你这位朋友可真是会开玩笑啊!咱俩都是自家亲戚,哪能袖手旁观呢,是不是?” 罗慧君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 “话说你妈最近还好吗?”张志强顺杆儿往下问道。 “哦,她一直都在老家深居简出的,不爱走动。我也很久没见到她了。”罗慧君敷衍道。 “哦,是这样啊,那没什么。”张志强的神色刹那间变得稍微有些怪异,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了看表,对罗慧君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走,舅舅请客,咱们下馆子搓一顿。走,我车就停在门口。” 第16章 罗嘉被捕(4) 罗慧君本想拒绝,可是耐不住舅舅的热情,只好答应了。 张志强顺便也邀请了古云非,尽管皮笑肉不笑,没什么诚意,古云非还是欣然接受了。反正也到饭点了,不吃白不吃。 张志强的车是一辆红色的丰田霸道,停在门口显得特别扎眼。看样子,这个人的小日子过得还挺滋润。 可是就在这三个人走向丰田车,还没等上车时,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来一块砖头,正好砸在了挡风玻璃上,刹那之间,玻璃上就布满了蛛网般的碎纹。 张志强心疼不已,东张西望的寻找着砖头飞过来的方向,一边不住的破口大骂,祖宗奶奶的全没落下。 附近经过的行人和车辆,不少好事儿的都停下来往这边张望。然而危险就在这种毫无征兆的时候突然来了。 一辆从路口驶来的水泥搅拌车也许是车速太快,来不及躲避停在路中央的车辆。司机在打轮的时候出现了失误,直接翻了车。巨大的惯性带着沉重的车身,朝张志强的霸道压了过来,丰田霸道气派的前半截车身,瞬间就像玩具一般塌了下去,水泥罐中的水泥也喷洒出来,流了一地。 古云非当时正站在霸道车头前,若不是躲闪及时,他就是第一个被压扁的。 幸好千钧一发之际,他十分敏捷的躲了过去,随手还拽开了罗慧君。 可是这起突如其来的交通事故,把街道搞得一片混乱,被误伤的车辆和行人比比皆是。 “罗嘉!肯定是罗嘉那个小婊子找人干的!!”张志强坐在水泥里破口大骂。 他虽然没受什么伤,可是被搞得狼狈至极。再晚一会儿出来,整个人就要被水泥凝住了。 古云非这个时候快步冲到他身边,张志强以为古云非要扶他,刚伸出手来,就感觉手腕一阵刺痛,半边身子都麻了。 “你要干什么?”张志强一脸惊骇的看着古云非。 “你躺在这里别动。”古云非说完这句话,又在张志强身上补了一针,这下张志强想动也动弹不得了。 此时的他看起来滑稽至极,脸上身上沾满了没干透的水泥,全身灰蒙蒙的,俨然要被封在水泥中,成为一个水泥人了。 罗慧君也被眼前的情景看呆了,可是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就被古云非拽到了角落里。 古云非告诉罗慧君躲着别动,接着就做了一些让人莫名其妙的事情。 只见他脱下外套,然后就钻进了旁边的胡同里,消失不见了。 此时场面依然异常混乱,有胆子大的凑到水泥搅拌车的驾驶室旁,查看司机的情况。 只见司机歪着头,瘫软在驾驶室里,身体多处骨折,眼看着是不行了。但是那股刺鼻的酒气立即让围观的人意识到了什么,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而此时的人群中,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看起来毫不起眼的男人,一直在冷眼旁观着眼前的景象。 他把帽檐压的很低,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悄悄的绕过人群,朝发生事故的中心——那辆被压扁的丰田车凑过去。 他远远的看见了伤者,但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正在他暗自思忖的时候,身后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满意吗?” 这个人的身体好像遭到了电击一样,猛然回过头。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正是古云非。 “我不认识你。“男人说着飞快的钻进人群,向一条岔路跑下去。 但是他没跑出多远,就被一辆电动滑板车追上,古云非安稳的站在上面,堵住了这人的去路。 这人瞪大眼睛瞅着古云非脚下的滑板车。 “别看了,我随便捡的。”古云非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也用不着再伪装了,白种人和黄种人在身材比例上还是有些不同。你就算把脸挡住,我从远处也能看出来。“ 事到如今,这个人也不藏了,索性把帽子拽掉,露出了职业杀手回旋镖的那张脸。 他恨恨道,“为什么又是你,古云非?我就是来杀张志强的,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无关。” “真的无关吗?”古云非似乎话里有话。 回旋镖想了一下,脸上又流露出几分戏谑,“如果非要说有关系,那你也应该帮我才对。因为我是在替罗嘉杀人。你和罗嘉的关系我也略知一二。说到底,咱们应该是站在一边的。” 古云非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想不到你还这么能言善辩。” 回旋镖道,“我只是说实话,如果是我的女朋友受到别人的欺辱,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替她报仇的。如果你是个男人的话,就应该和我一起,把张志强那个混蛋干掉。” 古云非听完他振振有词的一番话,才开口,“你说完了?” 回旋镖点点头。 古云非接着道,“既然说完了,那就让我来说说。老实说,你这次行动准备的实在太不充分了,有失你以往的水准呐!” 回旋镖冷笑一声,“是有些仓促,如果我再认真准备一下,张志强就死定了。”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瞅着他,“那你为什么不认真准备呢?你原本有大把的时间干掉他。” 回旋镖一时说不出话。 古云非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还有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你这次要对付的目标,并不是张志强,而是我?” 第17章 杀死古云非(1) 回旋镖的脸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诧异的看着古云非,”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的行踪难以琢磨。你想像对付其他人那样,给我设计一场意外很不容易。所以你才趁着我今天来找张志强的时机,仓促准备了一起意外杀人。“古云非一本正经的说。 回旋镖眼神复杂的瞅着他,“是吗,那你说说我是怎么做的?” 古云非一如既往的平静,缓缓道,”你把那个司机灌醉了,然后又故意打破张志强的车窗,把我们吸引过去。你当时设计的是让水泥搅拌车从张志强的车头碾压过去,那正好是我所站的位置。这样一辆重型卡车,只要我被压倒,不死也会重伤。万一我受伤没死,你也可以再找机会干掉我。“ 回旋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哈哈,编的挺好。” 古云非几乎没有理会他,接着说道,”可是有一点出乎你的意料,当车祸发生后,你发现躺在地上的人是张志强,所以你才迟迟没走,想在人群中找到我。结果却耽误了你逃跑的时间。” 回旋镖见无法抵赖,面无表情的盯着古云非看了一阵,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你果然是不好对付呀!在设计这起谋杀的时候,我就感觉心里没底,要不是急着完成任务,我也不会冒这个险的。” “完成任务……”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看着回旋镖,“谁会给你任务,让你杀掉我呢?难道是罗嘉?这还真是有意思。” 回旋镖不再吭声。 古云非慢慢朝他走近,“我现在突然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我虽然不能断定罗嘉是不是真要杀我。但至少和我比起来,她最想杀的人应该是张志强?!结果她却先先选择了我,这完全说不通啊!或许只有你能帮我解释了。” “很抱歉,这个秘密直到你死都不会得到答案的。”回旋镖从腰间慢慢拔出一把精致的小手枪,毫不犹豫的指向古云非。 “光天化日之下,你真的敢开枪吗?”古云非试探着问。 “那也是迫不得已,至少我得先完成任务。”回旋镖的枪口直指古云非胸口,相距不到一米,简直是弹无虚发。 他飞快的拉开保险,与此同时开始扣动扳机。 然而古云非的身影就像鬼魅一般,在他拉开保险的同时,已经快速贴到了近前,而当他手指扣动扳机的时候,古云非已经托起了他的手腕,子弹擦着古云非的头发飞过。 几乎与此同时,回旋镖痛楚的呻吟声也一并响起。 一枚银针差点儿刺穿了他的手腕。 他扣动扳机的食指再也使不上力气开第二枪了。 这时古云非目露狡黠的看着他,幽幽道,“你太过追求谋杀技巧,反倒连杀手的基本功都生疏了。枪口距离目标近,虽然命中率高,但也容易遭到反击,保险拉开的时间也太晚,多余这两秒钟,已经足够要你命了。” “你要杀我?”回旋镖额头上冒出一层汗来。 古云非冷哼一声,“我对你的死活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zhen\/\/xiang。” 回旋镖不怀好意的与他对视了一眼,“如果我不说呢?” “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古云非阴冷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头已经到嘴的猎物。 回旋镖摇了摇头,“你还是不了解职业杀手。” 他眼神忽然变得有些怪异,等古云非发现的时候,他的五官已经开始流血,直到身体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僵硬的表情中依然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古云非束手无策的看着这一幕。 这时目睹了一切的过路人,已经开始尖叫。 古云非来不及再处理回旋镖的尸体,心里暗骂着,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他算是见识了shigai的手段了。 但他心中不免产生一丝疑虑,作风如此狠辣的杀手组织,它的头目应该是个更加狠辣的角色,就这样被自己逼死了,是不是有些太容易了? 不过眼下他没有太多时间想更多,飞快的在回旋镖身上翻找。上衣,裤兜口袋……最后终于在他的里怀找到了一部老式手机。 这种手机不能上网,没有实名认证,沟通方式只有打电话和发短信。 古云非想都没想就把手机揣进兜里,飞快的撤离现场。 再晚一会儿,于峰那帮人就要来了。 直到找到安全的地方,他才掏出手机翻看了一下,竟有十几个通话记录,都是跟同一个手机号沟通。 古云非想了想,给那个手机号发了一条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事已办妥,不方便通话。有件事想当面聊。” 过了一会儿,对方回了信息,竟跟古云非约定了一个见面地点。 …… …… 一个小时后,古云非在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里见到了那个人。 她是一个中年妇女,五十岁出头,中等身材,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还算文质彬彬,只是神情有些阴郁。 她一进门就走向左侧靠窗的座位,但是当她看见古云非坐在那里时,脚步却不由自主的放慢了,然后不动声色的转身朝外走。 可她刚走到门外,身后就传来了古云非的声音,“说好的见面,怎么连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了呢?” 第17章 杀死古云非(2) 那个中年妇女回头看了一眼古云非,冷冰冰的说,“谁要跟你见面啊,你认错人了。“ 古云非也不解释,掏出回旋镖的手机,拨打了里面存储的唯一号码,几秒钟后,中年妇女的口袋里突然响起了铃声。 中年妇女的脸色陡然变了,但她很快恢复平静,警告古云非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请你马上给我离开,再敢骚扰我,担心我报警抓你。我儿子可是警察!“ 古云非被逗笑了,摸了摸鼻子说道,“首先我不认为你敢报警,另外,你不可能有儿子是警察,如果我没猜错,你倒有可能会有一个警察女婿,不过那是将来的事了。” 听到这番话,刚才还声色俱厉的中年妇女,瞬间就僵在了原地。 “看来我没猜错,应该称呼你张女士!我刚才还跟你女儿在一起呢。老实说,你雇的那个杀手不太靠谱,没杀成我不说,还差点儿连累了你弟弟和女儿。他不好意思见你,所以就由我来和你碰面了。”古云非故意调侃她道。 “你是古云非!?”中年妇女的眼神中豁然充满了杀机。 这种反应倒把古云非搞愣了,“真是没想到,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就派杀手来杀我,你也太草率了。哦,我明白了。你本来的目标并不是我,只是临时起意,对吗?因为我妨碍了你。” “完全搞不懂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疯子!” 中年妇女说着就要走,却被古云非拦住了,“我这个人确实不太正常,但论说起疯子的话,老人家绝对比我还疯啊!“ “你……”张女士被气的说不出话。 古云非却反而表现的心平气和,仿佛差点儿被暗杀的是对面的老人,而不是他。 ”实话实说,在见到你弟弟之前,我还从来没想过罗慧君的妈妈才是那帮职业杀手的雇主。那个时候罗嘉看起来实在是太可疑了,她有雇佣杀人的动机,也有雇凶杀人的条件。连我这个很熟悉她的人都被搞糊涂了。” 张女士眼神迟疑的瞅着他,缓缓恢复了平静,“罗嘉当然就是雇凶杀人的雇主了,这一点有什么可疑问的?” 古云非不禁诧异,“你到现在还这么说?那这个手机怎么解释呢?你为什么会有连环杀手的联系方式?” 张女士沉默片刻,突然说道,“这并不是连环杀手的联系方式啊,这是罗嘉的手机号,她一直是用这个号码跟我通电话的。所以刚才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她呢。你在短信里也没说过什么杀人的事情,我就以为是跟她普普通通来见一个面,聊聊天而已呢。” 古云非略显惊讶的看着她,感叹道,“我还真有点儿佩服你了呢,难怪你能养出罗慧君那样的女儿。你这个当妈的才真是不简单呢!” 张女士冷淡道,“你过奖了,’不简单’这个词我可承受不起。” 古云非笑了笑,“您不必谦虚。能把自己的犯罪证据完全推到自己要害的人身上,这随机应变的本事让我佩服至极。” “我就当你是个疯子,满口胡说了。没工夫搭理你。” 张女士说着还要走,又被古云非拦住,“你找人对我下手之前,应该先了解一下我。我盯上的人,从来不会轻易松口,更不可能被你这样的人随便糊弄两句,就打发走。” 张女士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瞪着古云非,似乎在想对策。 古云非意味深长的瞅着她,幽幽道,“你或许因为我的插手感到了危险,担心我破坏你的计划,才想到让那两个杀手顺便把我也解决掉。但这恰恰是你自寻死路。” 张女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没说话,好像在等着他往下说。 古云非毫不客气道,“你原本雇了三个非常出色的职业杀手,他们也在忠实的执行着你交代的任务,你一直都隐藏的很好。可就是刚才的画蛇添足,才把你暴露了。” 张女士露出一抹冷笑,“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如果拿不出证据,你就是在诬陷警察家属,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当然有证据。况且我跟你女婿的关系,恐怕比你们之间还要熟悉一些。”古云非根本不把她的威胁放在眼里,气得张女士直咬牙。 古云非接着说道,“你或许想在杀我之后,把罪名推到罗嘉身上。但我知道罗嘉是不可能雇凶杀我的,因为我曾经救过她,她还算是一个感恩的人。就算我干扰她报仇,她也不至于想到要我的命。另外,我今天一上午基本都跟在罗嘉身边,她根本没有和杀手沟通的机会。所以我更加确信了,她不是那个雇主。她父亲罗鸿霖自然也不是。” “哈哈你这算什么证据,不过是猜测罢了。”张女士平和的嘲笑着他,语气依然温柔。 古云非也笑了,“难道你的警察女婿没有告诉过你,推断性证据也是证据吗?!” 张女士似乎吃了一惊,极力克制着情绪,“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真是能言善辩呐!就这些吗?如果你说完了,我可要走了。” 古云非摇摇头,“还没,这才刚开始,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bao\/\/的吗?” 第18章 前夫前妻(1) “那你快说,我还有事,恐怕没有多少时间陪你闲聊了。”张女士看了看表,明显已经不耐烦了。 古云非却依然不紧不慢的说着,“我重新梳理了一下整个案子,我问自己一个问题,在与当年罗嘉被绑架那件事相关的人员当中,除了为复仇作案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作案动机?而在剩下的动机中,我唯一能想到的就只剩嫁祸了。你这个案子设计的很巧妙,表面上看,是在替罗嘉报仇。同时还不断的给罗嘉提供信息,让她关注这个案子。站在罗嘉的角度,她因为憎恨当年伤害她的几个绑匪,所以不愿意出手阻止,只是被动的进行调查,而这一点恰恰被你利用到。让她看起来很有嫌疑。尽管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时隔20年,又突然对当年跟你弟弟一起作案的那些同伙下手。但是我不得不承认,你这个计划很巧妙,利用了人的心理盲点,让别人本能的把它想象成为简单的复仇。” 张女士静静的听着,适时打断道,“小伙子,有一点我想提醒你,你这个推测有点靠不住啊!别的先不说,想必你也知道,张志强是我弟弟,如果我真是雇凶杀人的那个人,我会把自己的亲弟弟作为目标吗?” 古云非点点头,“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不可避免的,你这个计划一旦开始实施,就会出现无法控制的变数,就比如你弟弟,在你的计划中,肯定是要把他排除在外的,原本只要杀死裘祖德,裘祖强和郭继昌三个人就够了,足以用他们来嫁祸罗嘉。但是你没想到,你的弟弟因为得知这件事,害怕之余亲自去医院找郭继昌询问。两人之间可能发生了一些矛盾,让罗嘉误以为你弟弟要加害于她,所以才给我留下了找到你弟弟的重要线索。所以当我们找到你弟弟的时候,整个事情已经开始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了。当然你亡羊补牢的这一招够狠,可惜没能杀得了我。愿赌服输,你栽在我手里也不算亏。” 不动声色的听完古云非这番话,张女士反而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但这情节听上去好像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呢。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怎么可能雇凶杀人呢?况且我跟那些死者之间无冤无仇的,实在没有动机做这种事情。至于你说的什么嫁祸罗嘉,这就更不可思议了。我跟罗嘉只是认识,又没有深仇大恨,我为什么要费尽周折的做这种事情。就算警察来了,也完全不可能相信呐。“ 古云非重新打量起这个女人,不由得感慨,“能当罗鸿霖的老婆,还真是不简单呢!罗鸿霖当初抛弃你,实在不够明智。如果有你这种女人在身边扶持,他的事业可能会比现在大的多,可他却偏偏抛弃了你,把你变成了一个最可怕的敌人,让自己的女儿成为了牺牲品。我不妨再带大胆的猜测一下,当年罗嘉被绑架的那件事,是不是也有你的参与啊?” “……”张女士冷冷的看着他,不说话。 古云非也强求,“我知道,你不可能回答。但是我想,在你眼中,对罗鸿霖的恨,应该远不及对他女儿的恨?!” “我确实埋怨罗鸿霖始乱终弃,但是恨嘛,也谈不上。就更不可能恨罗嘉了。她还是一个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张女士回答的十分轻松,甚至连脸上的微笑,看起来都十分的慈祥。 古云非的手机这时候响了,他看了一眼,又看向张女士,“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你猜猜是谁给我打的电话?你前夫罗鸿霖。“ 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张女士的神色突然又变了。 “怎么样?一起去坐坐,说不定你女儿罗慧君也也会去呢。你这一家人不是又团聚了?”古云非言语中满是奚落。 “古云非,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名堂,但我警告你,离我家人远一点!”张女士的眼中忽然冒出凶光,恶狠狠的瞪着古云非。 “我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你跟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吗?”古云非笑眯眯的,朝张女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女士知道今天是逃不了了,倒也没躲,阴阳怪气的回了一句,“那我倒要谢谢你了。“ “不客气。”古云非一字一顿的回答。 …… …… 这次会面是除了古云非之外,最尴尬的一次会面。见面地点是一处隐蔽的高档会所,房门的隔音设施很好。 罗鸿霖不得不面对被自己抛弃的前妻和女儿,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他更搞不懂古云非怎么会把她们带来,何况他这次要跟古云非商量的,就是关于罗嘉被捕的事情。当着前妻的面,聊跟二婚妻子生的孩子,感觉上确实很奇怪。 他勉强跟前妻张惠兰打了声招呼,张蕙兰反应平淡,时隔多年,她再次看见前夫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激动,始终绷着脸,好像陌生人一样,只是在目光深处,隐藏着一些难以明说的痛楚。 第18章 前夫前妻(2) “罗总找我来,是不是跟罗嘉有关?!”古云非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开门见山的就把事情给挑明了。 罗鸿霖尴尬了半晌,才“啊”了两声,他看了看前妻和女儿,最后下定决心承认,“没错,我就是为罗嘉的事情来找你的,听说罗嘉被抓了,这是不是真的?” “罗总与其问我,不如亲自给公安局打电话确认一下,不是更准确吗?“古云非怪里怪气的反问他。 罗鸿霖虽然心里生气,但是碍于有求于他,也不好发作,只好语气平和的回答,“我当然打了,可是他们都不告诉我。说什么要保密。我给罗嘉打电话,她也一直不接,我感觉她肯定是出事儿了。如果你知道zhen\/\/xiang的话,拜托赶紧告诉我。” 古云非见他言辞诚恳,也不好再刁难,“好。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罗嘉只是暂时被当做雇凶杀人的嫌疑犯,带去警队协助调查了。” 罗鸿霖瞪大眼睛望着古云非,这他妈还不算大事儿? “这绝对不可能。我女儿是警察,绝不能干出雇凶杀人这种事情。一定是搞错了!”罗鸿霖大声说,也顾不上前妻和罗慧君的事儿了。 古云非见状,向他解释,“她这次被逮捕,主要是因为她在一起连环杀人案中,有充分的杀人动机。” “什么杀人动机?”罗鸿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里面的血丝清晰可见。 古云非幽幽道,“还记得咱俩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向你打听过的那件事吗?” 罗鸿霖刹那间愣了一下,“就是罗嘉在幼儿园被绑架的那件事?” 古云非点点头,“当时我问你,这起案子里是否发生过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你对我矢口否认,还很生气的把我打发走了。但恰恰是这起案子,成了给你女儿定罪的根本原因。” “你说什么?”罗鸿霖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心里产生了某些不好的预感。 “当年参与那起绑架案的一共有四个人,裘祖德,裘祖强,郭继昌,还有………张志强。”古云非说到这里的时候,瞥了一眼张蕙兰,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就像这件事情与她无关一样。 而罗鸿霖没有任何觉察的继续听着。 古云非接着说,“如今裘祖德,裘祖强和郭继昌全都被一伙职业杀手以巧妙的方式解决了,只剩下一个张志强。就在今天早上,也差一点儿遭遇了罗嘉的袭击。当时埋伏好的警方将罗嘉一举拿获,可以说是人赃俱在。所以警方有理由相信,是罗嘉雇佣了一帮职业杀手,向当年绑架她的人进行报复。” 罗鸿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几乎吼着说道,“这太荒唐了,罗嘉当时才5岁,连绑架犯长什么样都记不住,那起绑架案最终也没查出zhen\/\/xiang。还是我用赎金把女儿赎回来的。” 古云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当年查不出真相,不代表现在查不出来。事实上我还一度怀疑过罗总你,按理说,像你这样有资源有本事的人,如果这么多年一直想追查当年那些绑匪,也是很有可能查出他们身份的。” 罗鸿霖迟疑了片刻,“我当年确实是查过。可一连查了几年也没什么下落,时间一长也就放弃了。如今事情已经过去将近20年了,我也不可能老揪着那件事不放,人总要向前看嘛。” 古云非忍不住笑了笑,“我不得不承认,罗总你确实是大气魄!但是罗嘉可未必这么想。如果单纯是一起绑架案的话,或许还好说。可如果这里面还隐藏了一些其他原因,那就存在变数了。” 罗鸿霖停下脚步,眼神警觉的看了他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罗总难道还听不懂吗?“古云非毫不客气的反问他,”你女儿当年受到的伤害,可不是仅仅靠时间就能抚平的。即使她当时年纪小忘记了,但是在潜意识中,还是受到了深深的影响。所以才一度因为精神分裂被送进了医院治疗。” “你胡说,罗嘉她……”罗鸿霖奋然站起,吼到一半就忽然没了底气,整个人也颓了下去,身子微微打晃,几乎要站不稳了。 古云非冷静的继续说道,“你作为父亲,肯定知道自己女儿当年都遭遇过什么?实话实说,如果要报仇的话,你比你女儿更应该动手。如果是我的家人遭遇了这件事,那些人早就受到该有的惩罚了。不过也不能完全怪你,毕竟对于你来说,可能确实有些困难,谁让你的事业这么成功呢,你女儿又如此优秀。你实在不愿意为了报仇而舍弃这一切。所以你宁愿放弃调查,我说的对吗?”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又不是我!!”罗鸿霖气的身子直哆嗦。 古云非也不跟他争吵,神情冷淡的瞅着他,“那好,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当年侵犯你女儿的人叫张志强,他是湘南区联防队队长。你也知道当年的事情过去太久,除非他自己认罪,否则警方是拿他没办法的。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呢?” 罗鸿霖一下被问住了,慢慢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失去了以往的气势,仿佛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老人。 第18章 前夫前妻(3) 过了许久,罗鸿霖才强撑着用虚弱的口吻问古云非,“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先想办法救出我女儿……” 他话还没说完,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不吭一声的张蕙兰,这个时候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你对这个小三儿的种还真是好呢!当初小君小的时候,高烧40度都是我大半夜把她送到医院,你连面都没露一次,如今老了,反倒当起好爸爸了?” 张蕙兰的挖苦让罗鸿霖羞愧难当,勉强辩解道,“那个时候我在跟客户谈生意,实在脱不开身了。其实我当年一直都很在乎你和小君的。我们那个时候,日子虽然苦了点儿,但还是很开心的……” 张蕙兰凄然道,“现在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当初跟你在一起,也不图你一定要飞黄腾达,让我们母女锦衣玉食,哪怕你就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不在乎。可谁又能想到,你最后为了一个贪恋你权势的女人,就把我们母女抛弃了。你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恨你吗?” 罗鸿霖皱着眉头使劲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怎么恨我都不为过。是我对不起你们,我这些年也一直想要弥补,可是你总不给我机会。” “弥补,你拿什么弥补呢,就用那点钱吗?“张蕙兰也不装了,起身捂着自己的胸口,指着罗鸿霖说道,”如果我那么在乎钱的话,我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就离婚了。既然你心都不在我们这个家了,我留着你的人又有什么用呢?一个连心都不在的人,就算花再多钱,又有什么意义呢?” 罗鸿霖长叹不语。 罗慧君也不敢出声,仿佛又回到了很多年前父母吵架时的样子。她无助的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耳边只有他们互相指责的声音。 区别只在于,过去她是害怕,而现在,她却烦得透顶。 张蕙兰擦了擦眼泪,重新坐回沙发上,脸上泛起无限幽怨,“但比起你,我其实更恨的是那个小三。成功的男人身边总少不了女人,这不完全是你的错,但我受不了她们那么贪心。如果她只要求一些钱财,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她却偏偏不知廉耻的破坏别人的家庭,这样的女人才是最无耻的。” “其实事情也不像你想的那样,她……” 罗鸿霖还想再解释什么,却被张蕙兰打断了,“我今天来不是想听你辩解的,反正我想,现在那个女人大概也不会比你更好过!” 她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得意阴冷的笑容。 罗鸿霖看了,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古云非这个时候对罗鸿霖说,“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赶紧把罗嘉救出来。所以我把该找到的人都找到了。能救罗嘉的人就在你眼前,至于你们怎么商量,就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鸿霖一脸诧异的望着古云非,然后又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下罗慧君和张蕙兰。 罗慧君此时也没法开口了,幽怨的瞪着古云非,一言不发。 张蕙兰却始终铁青着一张脸,一脸的讳莫如深。 “难道罗嘉这件事跟你有关,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罗鸿霖瞪着张蕙兰,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一个50岁的老女人,能对她做什么?你女儿可是了不起的警察呢!”张蕙兰的口气不无讥讽。 罗鸿霖盯着她看了一阵。他可不是傻子,头脑比一般人都精明的多,刚才一时慌乱之后,冷静下来把前因后果仔细想了想,脸色也慢慢沉了下来,“古云非刚才说,当年绑架罗嘉的那些人里,有一个叫张志强的家伙。这个名字我听着有点耳熟,我好像记得你有个弟弟,就叫张志强!“ 罗鸿霖说完,眼神再次落到了张蕙兰身上,可是张蕙兰不说话。他又将视线转移到了罗慧君的身上,罗慧君张了张嘴,最后无奈的低下头。 罗鸿霖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古云非说,过去绑架罗嘉那些人,被罗嘉雇佣的杀手陆陆续续全都杀掉了。不管警方怎么想,但我知道,这不应该是罗嘉干的。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她受到了刺激,之后就几乎失忆了,只是恍惚记得她当年被绑架过。至于细节她完全想不起来了,这一点我可以肯定。仅仅因为绑架案,她是不可能雇凶杀人的,更何况以她警察的身份,就算得到了什么线索,完全可以把那几个人抓起来,没必要把自己的人生都赌进去。退一万步讲,即便她得知了zhen\/\/xiang,以罗嘉的性格,也不像是能用这种手段来解决问题的人。如果说有人会这么做的话,那就只有你了。我们毕竟在一起过了那么多年,我比谁都了解你。” “你有那么了解我吗?”张蕙兰依然嘴硬,眼神里全是对罗鸿霖的埋怨。 罗鸿霖虽然理亏,但也不想再任由她这样说下去了。他坐回到沙发上,点了一支烟,把积压在心里多年的委屈一股脑儿的吐了出来,“我承认我是对不起你,但是你当年也并不像你说的那么贤妻良母,你对我和孩子好,这我承认。可是你太多疑了,自从我们结婚之后,你就一直怀疑我会背叛你。哪怕是那些跟我有工作往来或是正常交往的异性,都会让你发疯,你就像个警察一样,没完没了的审查我。“ 第18章 前夫前妻(4) ”我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你心里没有数吗?你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连家都不回,你说,你陪我们吃过几顿饭?“张蕙兰依然嘴不饶人。 “我那是为了工作,我不这样,谁来挣钱养你们!”罗鸿霖压抑着怒火,接着说,”后来有了小君,我以为有了孩子,你会宽容一些,可是没想到你却变本加厉。经常跑到公司去,当着众人的面儿,像抓犯人一样把我带回家,搞得我在同事面前丢尽了颜面,成了人家的笑柄。我甚至连秘书都只能用男的,从来不敢跟女性客户单独接触,即便是这样,你还是不放心。我实在被你压的喘不上气来了,连家也不愿意回。后来不知怎么的,我遇到了小嘉的妈妈,然后的事情,我也说不清到底都怎么了。总之我也不图她别的,就是跟她在一起,能让我安心……” “够啦!!!”张蕙兰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摔在了罗鸿霖面前。碎玻璃和杯子里的水溅了罗鸿霖一身。 罗鸿霖没有发作,只是默默的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抽出纸巾,将脸上和身上的水擦干净。 罗慧君想拉住母亲,可是张蕙兰却像彻底被激怒的母狼,难以控制的大骂罗鸿霖,“你当着我的面还夸那个婊子,你还算什么男人?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女儿吗?很好!罗鸿霖,你现在遭受的惩罚都是你咎由自取!你当年背叛了家庭,现在就由你女儿来替你遭受惩罚!!!” 张蕙兰歇斯底里的一番话,把罗鸿霖震惊的哑口无言。 罗鸿霖呆呆的望着她,好像无法将面前这个狰狞恐怖的女人同记忆中那个前妻化成等号,过了良久,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让它发抖,“难道说是你……是你雇凶杀人,是你在嫁祸罗嘉吗?” 张蕙兰的脸上慢慢流露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得意神情,“放心,我不会认罪的。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是。但我会好好的看着你跟那个贱人生的宝贝女儿,怎么掉进地狱……” “你这个疯婆子。”罗鸿霖再也控制不住,扑上去掐住张蕙兰,两个人在挣扎中一起摔倒在地,连同茶几上的杯盘全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罗鸿霖已经完全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了,怒不可遏的揪着张蕙兰,胡乱的扇着她嘴巴,嘴里不停的咒骂着。 张蕙兰也不甘示弱,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罗慧君拉不开他们,只能向古云非求助。 可是古云非丝毫没有插手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俩,好像在观看马戏团的动物表演。 “你还真是个疯子!”罗慧君无奈的骂了这么一句。 古云非摸了摸鼻子,“这种积年恩怨,自然只能由他们自己来解决了。看来你妈对你爸还是有感情啊!” “你在说什么?”罗慧君恨不能咬他一口。 古云非淡定的靠在桌角,双手插兜,“你没看到她一直都没下死手吗?“ 听他一说,罗慧君还真就仔细瞅了两眼,“抓花脸就不算?” “那只能算泄愤,你研究心理学的应该明白。这种比较私密性的报复行为,恰恰说明你母亲对你父亲很有感情。不过这也意味着,她必须寻找一个目标来发泄自己的愤怒。”古云非以专业的角度向她解释着。 “所以她才选择了罗嘉?你说这些话有什么根据吗?”罗慧君也大受震撼。 古云非摇摇头,“没有,只是我的推测。” 罗慧君白了他一眼,“你这个推测,实在是太让人恶心了。” “我还有更恶心的推测。“古云非瞅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愤恨的表情,”你母亲不是现在才对罗嘉下手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早在20年前的那起绑架案,就是她怂恿你舅舅干的。“ “你在开什么玩笑?”罗慧君面露惊骇。 古云非没有看她,声音幽冷道,“你接触过这么多案子,不妨用你的犯罪心理学好好想一想,那些绑匪绑架罗嘉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仅仅因为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直接勒索钱财不就达成目的了。即便有些穷凶极恶的歹徒担心暴露,也会选择直接撕票。可是这伙儿绑匪,却偏偏性侵了一个只有五岁大的小孩,之后还将她放回来了。你不觉得这太反常了吗?难道你舅舅有恋tong癖?” “……” “所以只能有一种解释,他们纯粹是为了报复罗鸿霖,所以才故意羞辱他。她要眼睁睁看着背叛自己的人后半生都陷入痛苦中,又不至于伤害自己曾经爱过的人。对于你母亲来说,这大概就是最好的保护方法。”古云非一边说,一边看着地上那个不顾形象的疯婆子。 张蕙兰这个时候停下手,和罗鸿霖两个人都精疲力尽的瘫坐在地上。罗鸿霖脸上满是鲜红的抓痕,像头垂头丧气的狮子,彻底没有了往日的威风。 张蕙兰瞅着他,开始不住的发出冷笑,“罗鸿霖,你终究要为你当年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我希望你余下的人生中,总能想起罗嘉是怎么死的。你必须明白一个道理,就算你把她养育的再好,就算她再漂亮,再出色,她也终究是你错误选择的结果,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孽种。“ 第19章 精神病人罗嘉(1) “你这个疯子!”罗鸿霖挣扎着爬起来,还想打她,他指着张蕙兰的鼻子大骂,“我现在就要报警,把所有zhen\/\/xiang都告诉警察,这一切都是你在幕后导演的,跟罗嘉无关。应该被抓起来枪毙的人是你。” 张蕙兰哈哈大笑,把罗鸿霖笑的有些不知所措。等她笑够了,才问罗鸿霖,“你随时都可以报警,没人拦着你,可是你报警又有什么用呢?你有证据能证明是我嫁祸的罗嘉吗?我本人可曾承认过,是我嫁祸的罗嘉吗?如果都没有的话,警察凭什么抓我呢!你们刚才说了那么一大通,都只不过是你们的猜测,我一个字都没有承认过。我唯一干的事情,就是对罗嘉幸灾乐祸。谁会因为一个老女人的不道德而抓她呢?” 罗鸿霖像遭到了重击,身体踉跄的不断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忽然想起了古云非,跌跌撞撞的跑到古云非面前,抓住他,大声恳求,“现在只有你能救我女儿了。我请求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帮她,要不然她这次就……”罗鸿霖实在不敢再说下去了。 古云非沉默了一阵,开口道,“我只能量力而行,罗嘉这次陷入险境,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当局者迷,她太想了解当年的zhen\/\/xiang了,私下里去追查案子,反而中了圈套,惹上了嫌疑。加上她本身就有作案动机,很难替自己洗脱罪名。” “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陷害啊!“罗鸿霖怨恨的瞪了张蕙兰一眼。 “不过这个案子也并非没有转机。“古云非话锋一转。 “你这话怎么说?”罗鸿霖急忙问。 “我一直都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张蕙兰为什么时隔20年,才突然想再次报复罗嘉?而且不惜把当年一起参与绑架的人全部杀掉。让她产生这种动机的原因是什么呢?”古云非说这话的时候,也看向了张蕙兰,似乎这个问题也是在问她。 可是张蕙兰明显不可能告诉他答案,只是用得意阴冷的眼神瞅着他们。 古云非缓缓道,“其实,我有一句话想要忠告张女士你。你回不回答都无所谓,我知道你现在自以为奸计得逞,十分得意,但是整件事恐怕未必真的像你以为的那样。我指的就是整件事之中,存在的一些你没有说出来的反常情况。那可能才会影响整件事的最终结局。” 张蕙兰没有吱声。 罗慧君不解的问古云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古云非看了她一眼,“你们很快就懂了。怎么样?要不要去瞧瞧罗嘉呢?我相信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想,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 罗鸿霖当然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女儿的情况,张蕙兰丝毫没有反对,她眼神中流露出的亢奋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 …… 京南市刑警队。 “你带这么多人来干什么?”于峰一脸不满的看着古云非一帮人。 “他们都是罗嘉的家人。迫切的想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古云非解释。 于峰迟疑了一下,“她不肯认罪。不过根据各方线索综合推断,她就是雇佣职业杀手,实行报复的那个幕后主谋。” 古云非摸着鼻子说,“假如于队长按照这种逻辑对罗嘉定罪,那你打算如何处置张志强呢?” 于峰一愣,疑惑的问,“你这是什么话?“ 古云非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难道罗嘉没跟你讲过,当年她经历的那起绑架案吗?” 于峰叹了口气,“这我知道,不过不是罗嘉告诉我的,是我查到的。” “那么罗嘉有没有告诉你,这起绑架案的细节呢?就比如说,张志强对她做过的那些事。”古云非提示他。 于峰表情严肃道,“张志强跟我说过,他和罗嘉之间有一些误会,主要是因为张志强的姐姐是罗嘉父亲罗鸿霖的前妻,罗嘉是罗鸿霖再婚后生的孩子。关系同罗鸿霖前妻这边一直很不好。” “只有这个原因吗?你觉得仅仅这个原因,就能让罗嘉想杀他?” 古云非嘲弄的口气,让于峰很不高兴,“他和张志强之间具体有过多少矛盾,我们现在没法深究了,但有一点我很确定,罗嘉早年因为精神障碍住过医院,尽管她后来康复出院,现在又成了高级警探,但谁也不能保证潜在的风险会不会再次爆发?如果是一个精神病人作案,任何刺激都可能成为动机。“ “所以你认为,罗嘉雇凶杀人就是因为她现在疯了,变成了精神病?”古云非继续试探。 于峰沉下脸,“我现在不想跟你因为这种事争执,给人定案,说到底也是看证据的。有一点你不可否认,这些被杀的人,除了张志强之外,全都是当年罗嘉绑架案的参与者。而张志强也是跟罗嘉有恩怨的人。也许罗嘉最开始只想报复那些绑匪,可是到后来越陷越深,杀的兴起,就把矛头对准了其他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如果现在她没有被捕的话,也可能下一个就是他父亲的前妻。或者是跟她有过过节的朋友等等,任何人都有可能,比如说你。” 第19章 精神病人罗嘉(2) 于峰故意刺激他,古云非笑了笑,没当回事儿,“还是我来告诉你,张志强的确是罗嘉最憎恨的人。因为他也是当年绑架案的参与者,而且他还性侵了罗嘉。这也是导致罗嘉早年出现精神障碍的主要原因。这一点张志强应该从来没告诉过你?” 于峰目光直直的看着古云非,神情有些僵硬,明显他也被古云非的这个消息震撼到了。 “你现在要不要去找张志强亲自询问一下呢?” 古云非话音刚落,远处听到他们说话的张蕙兰抢步过来,打断了古云非的话,大声替张志强辩解,“你不要听他满嘴胡说。警察同志,张志强是我弟弟,我最清楚他的为人了,他怎么可能去干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呢?这完全就是彻头彻尾的污蔑!这个叫古云非的家伙,说到底就是因为跟罗嘉关系不清不楚,才故意跑来警局替她说话呢!” 于峰好半天都没说话,目光游走在两个人之间,许久之后,他才开口道,“任何定罪需要的都是证据,如果罗嘉想要起诉张志强,我也不会反对。如果她能有证据证明,那我就会逮捕张志强。但如果她不能证明,那张志强就是清白的。” 古云非叹了口气,低声说,“知道罗嘉当初为什么没有答应你吗?” 于峰一愣,表情迟疑的瞅着他。 “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听到这话,于峰瞬间面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古云非居然知道他和罗嘉的过往,瞪着古云非看了好一阵,才慢慢控制住情绪,“那是我和罗嘉之间的事,我绝对不会因为这层关系对她网开一面。在我看来,法理永远大于人情。” 古云非点点头,“我明白,你这个案子处理的无可厚非。你的原则就是循规蹈矩,哪怕有些地方让人觉得别扭,也绝对挑不出任何毛病。至于罗嘉到底经历过什么,张志强到底是什么人,对你来说都并非最重要。你所在乎的只有规则。” “古云非,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于峰咬牙切齿,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警告他,“这个案子你确实出了很大力,但不代表你可以凌驾在我头上,随心所欲!” 古云非“噗嗤”一声笑了,“那我怎么敢呢,于队长,我只是陪着罗嘉的父母来看看她。” 于峰一皱眉,“按规定这是不允许的。” 古云非瞟了眼身后,眼神意味深长道,“罗鸿霖也来了。津南首富的面子,你总得给一点?再说,没准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以让罗嘉痛快认罪呢!争取一个坦白从宽不是吗?” 于峰看着古云非身后,最先认出了罗鸿霖,虽然没有真正接触过,不过在网络杂志上也没少见到他的照片。 罗慧君他也见过。 唯独跟在罗鸿霖身边的那个中年女人,让他感到陌生。 犹豫了一下,于峰还是同意了,对古云非说,“我可以带你们去见她,不过她不在刑警队,现在已经被押送到看守所了。” 古云非朝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让他带路。 于是,于峰带着众人来到看守所。却看见负责审问罗嘉的两个警员正在院子里抽烟。 于峰看见两名警员面色凝重,猜到了大概,问他们,“怎么了,审问的不顺利?” “罗警官,哦不,嫌疑人一直很不配合……”两个警员都露出为难的神色。 “那你们两个都在这抽烟,就留嫌疑人一个人在审讯室吗?” “哦,那倒没有,张队长也在呢……”其中一个警员赶紧解释。 于峰神色一滞,“张队长,哪个张队长?” “就是张志强啊。”小警员解释。 于峰面露不悦,眉毛挑起老高,“张志强又不是办案警察,他有什么资格去审问嫌疑人呢?” 两个警员看出队长不高兴了,唯唯诺诺的辩解道,“我们以为这次抓捕行动,是他配合于队长一起做的,对情况也很了解。再说他是联防队的,跟我们也算一个系统。罗嘉对我们很不配合,可是面对张志强的时候,她却愿意开口,我们寻思着让张志强刺激刺激她也好……” “胡闹!”不等两个警员说完,于峰大声呵斥道,“联防队是联防队,警察是警察,怎么能混为一谈呢?再说,就算你们想让张志强参与,也得有个人陪在身边?!” 于峰对这种不按规矩的处事方式一向反感。 而此刻古云非已经拽住其中一个警察,大声问,“审讯室在哪儿,快带我们过去,我担心张志强会动什么手脚。” 于峰虽然觉得张志强行为过分,但是对古云非这种虚张声势也十分不满。 别说张志强是配合他抓住凶手的功臣了,就算不是,在看守所这种地方,谁敢动手脚啊! 这不是对他赤\/\/o\/\/o的藐视嘛! 此时,审讯室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张志强和罗嘉互相对视,张志强悠闲的在罗嘉面前抽着烟,罗嘉冷冷的看着他,“你觉得你赢了?” “不只是赢了那么简单。能亲手抓住一个连环杀人犯,足够我吹嘘一辈子了。”张志强喷云吐雾,难掩得意之色。 “你更开心的,是永远解除了我这个后顾之忧?”罗嘉脸色阴沉的反问。 第20章 杀人直播(1) 张志强眨了眨眼睛,眼角顺着房间四周瞟了一圈,笑眯眯的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认罪比较好。身为警察,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个道理你比谁都懂,用不着我多说!” “这个圈套是你自己设计的吗,有没有张蕙兰参与?”罗嘉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用审问的口吻继续质问张志强。 “你别妄想对抗审讯,说这些让人听不懂的废话。现在认罪是你唯一的出路,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指使那几个职业杀手杀害裘祖德、裘祖强和郭继昌三个人的?”张志强故意抬高了嗓门,他知道这些话都会被监控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的。 可是罗嘉却闭上了嘴,不回答了。 张志强忽然一拍桌子,露出一脸义正言辞的样子,“你都死到临头了,还这么死扛,有意义吗?我告诉你,那个白人杀手也死了。他虽然想撞死我,但是让我侥幸躲过了。大概是车祸给他造成了内伤,他逃走不远,就死在了马路上。怎么样,听到这个消息,让你很失望?” 听到这个消息,罗嘉的脸色确实十分诧异,可是却不是因为白人杀手死了,而是另一个原因。 “你说,那个叫回旋镖的职业杀手要杀你?” “没错!他搞了一辆水泥搅拌车,朝我撞过来,把我的路虎都砸扁了。你这个娘们还真是狠呢!”张志强说着露出一脸不甘又心疼的表情。 可罗嘉却更听不懂了,“这没道理呀!他们不应该是你雇的吗?你为了嫁祸我,同时把当年绑架案的执行人全部灭口。才雇佣职业杀手设计了这起案子,他怎么可能杀你呢?难道是你尾款没到位,他一气之下要做了你?” 罗嘉的问题显然已经超过了张志强能理解的范围,他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有些困惑的瞧着罗嘉。 罗嘉此刻虽然是囚徒身份,但她的脑子却在急速运转,准确来说,自从她发现自己掉进圈套之后,就在不停的思索整个案子的zhen\/\/xiang。 正如警方认为她是幕后主谋一样,她明知自己被栽赃陷害,能想到的主谋,最有可能的就是张志强,也许还包括他姐姐张蕙兰。 但是张志强的反应却明显出乎她的意料,难道他真的不知情吗? 可如果雇凶杀人的主谋是张蕙兰的话,她总不至于杀了自己的亲弟弟啊! 就算他们之间有什么计划,至少也应该提前通知他一声才对。 想来想去,罗嘉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讳莫如深的笑容。 张志强见到她这种反应,十分不解,“你有什么可笑的?” 罗嘉冷冷道,“我在笑你,都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呢?” 张志强一愣,以为罗嘉在故意刺激他,当然不能示弱,马上反驳,“能抓住你,我当然开心了。还有什么比这件事更让人开心的呢?” “你真的以为抓住了我,这一切就结束了吗?”罗嘉似乎话中有话。 张志强顿时警觉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嘉笑了,“我的意思你还不懂吗?当年参与绑架我的一共四个人,陆陆续续已经死了三个。只剩下你了呀,你难道就一点都不紧张吗?” 张志强就算再能装,此刻也有些被激怒了。 他用眼角撇了一圈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犹豫了一下,用低的只有罗嘉能听到的声音说,“我他妈有什么可紧张的,那三个职业杀手已经死了两个,还有一个黑人也被警察找到了,他现在奄奄一息,连话都说不出来。你他妈别想再报仇了,那纯粹就是做梦!” 罗嘉一动不动的瞅着他,面不改色的问,“你真的这么以为吗?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你到头来还是逃不过惩罚吗?就像那三个人那样。” 张志强激灵灵打了个寒噤,他一把抓住罗嘉,几乎要动手打她了,忽然想起这里不是在联防队,而是看守所。这才强压住怒火慢慢松开她,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你这个小杂种,你就是罗鸿霖和那个贱货生出的孽种,老子当年能cao你,现在也照样能弄死你,你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懂吗?” 啪!! 罗嘉用尽全力挥起戴着手铐的双手,狠狠砸在张志强鼻子上。把张志强砸了个踉跄,鼻血跟着就流了下来。 他用手抹了一把血,用那双几乎能杀人的眼睛瞪着罗嘉,拳头攥的咯咯作响,他冲到罗嘉近前,掐住她脖子,从牙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告诉我,你兜里那个密码器,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罗嘉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冷笑,“你终于问到它了。这才是你要单独审问我的目的?” 张志强双眼充血,“少废话,那个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是不是跟我有关?” 罗嘉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它是可以置你于死地的东西。” “你说什么?”张志强瞪着罗嘉,凶神恶煞的表情里忽然挤出无耻的笑容,“呵呵呵,你在逗我,你在外面都弄不死我,以为靠这个破东西就能弄得死我吗?” “杀你,有时候用不着亲自动手。”罗嘉语气平静,平静到没有一丝声线的波动。 第20章 杀人直播(2) 张志强犹如被激怒的疯牛,抓住罗嘉狠狠的问,“你雇佣的连环杀手都已经被干掉了,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罗嘉看着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那你觉得密码锁是干什么用的呢?” 张志强紧蹙眉头,努力的思索着,猛然想到了什么,“难道你藏了什么东西?” “……”罗嘉不再回答他。 “那不会是我的……”张志强说到一半脸色骤变,不敢再说下去。 罗嘉冷冷的瞅着他,“随便你怎么猜,你这种作恶多端的人,并不难找到弱点。只要能证明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还用得着我亲自动手吗?我在这里等着你,大概你的结果也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 “证据……”张志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慌,从喉咙里发出低不可闻的两个字。 自从他在罗嘉口袋里找到那个密码器开始,心里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 他这两天并没有闲着,一直在找人打听这个密码器的用途。最后被告知,这可能是某个保险箱,或者是保险门的遥控密码锁。 至于保险箱和保险门里会藏着什么?那就得凭张志强自己去猜测了。 “到底是什么证据?”张志强迫不及待的追问。 罗嘉冷哼一声,“你觉得我有可能告诉你吗?” 张志强瞪着罗嘉,看着她面带讥嘲的表情,心里瞬间充满了杀机,如果不是在看守所里,他一定会马上弄死她。 审讯室的门“呼啦”一下被从身后打开。 张志强警觉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到于峰站在门口,他脸上飞快的堆起一层笑意,不假思索的说道,“幸亏你来了,于队长,这个罪犯太顽固了。我都有点搞不定她了。” “这本来就不应该是你干的事情。”于峰冷淡的回道。 张志强愣了一下,随即一脸谄笑的说,“我明白,我明白,我只是想给你们帮帮忙,出出力。” “这个用不着张队长操心,你之前一起帮我们抓住了罪犯,算是重大立功。我会向上级如实汇报的,至于其他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干!”于峰毫不客气的说道。 “知道,知道。”张志强点头哈腰,离开前回头瞅了罗嘉一眼,飞快的嘟囔了一句,“别得意,我一定会找到那个密码箱的。” 张志强悻悻的走出审讯室,这才发现走廊里还站着不少人。 古云非和罗慧君他都打过交道,看到他们,张志强立刻充满了警惕。但是更让他感到困惑的是,他姐姐张蕙兰,还有前夫罗鸿霖两个人也在。 还不等他说话,罗鸿霖突然冲上来揪住他,猝不及防的向他头上挥了一拳。 张志强踉跄了两下,一手捂着脑袋,另一只手扶墙站住,他目光阴邪的看向罗鸿霖,“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如果我追究起来,你可是要蹲拘留的。” 罗鸿霖唾了一口,“你以为我怕你!我认得你,你是张蕙兰的弟弟,这么多年了,我没找到你,没想到你反而又来招惹我了?” 张志强先是一愣,目光不由自主的转向张蕙兰,见姐姐面无表情,他冷笑着盯向罗鸿霖,“想不到罗老板居然还记得我这个无名小辈,当初你跟我姐姐还在一起的时候,你可是掐半拉眼角都没瞧得上我呀!不过好歹我也算争气,混了个联防队的大队长。虽说比不上你罗老板身家亿万,但也还算有些头脸。我还犯不上去搭理你那个二婚的小野种。” “你说什么?你这个畜生!你根本就不配说罗嘉!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货色!”罗鸿霖勃然大怒,挥起巴掌又要扇向张志强,却被年轻力壮的张志强稳稳接住。 张志强用充满威胁的口吻对罗鸿霖说,“别以为你有几个臭钱,就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你他妈在我眼里就是个永远都抬不起头的渣男。你女儿今天倒霉,就是你的报应!” 罗鸿霖额头上青筋暴起,“既然要报应,你就冲着我来,为什么盯着罗嘉不放?你说,是不是你和你姐联合起来陷害我女儿的?” “你可不要冤枉好人啊!”张志强冷冷的看着他,故意说给里面的于峰听,然后将嘴凑到罗鸿霖耳边,用只有外面几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戏虐道,“报复你?你太老了,没有你女儿味道好!” “你……”罗鸿霖气的浑身哆嗦,却使不上力气。 “行了!”张蕙兰打断弟弟。 张志强没再往下说,把罗鸿霖的手慢慢按下去,脸上的得意之情难以掩饰。 “恶人自有恶报,我等着看呢!”他丢下这一句,得意洋洋的离开了。 于峰这时从里面走出,也大约听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对罗鸿霖说,“罗先生,你们之间的私人问题我不干涉。现在你们可以进去看一眼亲属,然后就离开!当然,如果能劝她投案自首是最好的。” 罗嘉见到父亲,情绪难以抑制的激动,但对于案件依旧是闭口不答,似乎已经认命了。 罗鸿霖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却也无可奈何。 谁也没想到,张蕙兰这个时候居然装的像没事人一样,假惺惺的对罗嘉嘘寒问暖,跟之前的泼妇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罗慧君看到母亲这样,忍不住叹气,“自从6岁之后,父母离婚,我就跟母亲一起生活了。在我的记忆中,我妈始终充满了对我爸的抱怨。也许是因为同命相连,我从小就开始以她的眼光去看背叛我们的男人,去看待世界。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回过头看看我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或者说是她变成了一个怎样的人?” 第20章 杀人直播(3) 古云非听到这话,忍不住揶揄道,“难得你还有反思的时候,如果我没记错,哪怕是当年你作了伪证,都没有反思过呢。” 罗慧君脸色一变,随后又慢慢平复下来,“我当年同那个男孩并不认识,也不想为了他一个人去对抗更大的力量。至于那个案子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也无暇顾及,我当时只想为了自己的梦想活下去,这样说或许有些自私,但那毕竟同自己的亲人不一样。” “可是我看你对自己的妹妹,好像也没你自己形容的那么好?”古云非毫不留情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我不知道。那种反应很怪,老实说啊,看她高兴的时候我会嫉妒。但是看她落难了,我又有些不忍。也许我这种矛盾的性格注定要让自己倒霉。”罗慧君看了一眼自己的假肢,那是她永远的痛苦记忆。 古云非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蛇蝎美人,分不清她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那么我很好奇,你现在打算插手这个案子救你妹妹吗?” 罗慧君难得坦诚道,“我不知道,或者说,我现在插手不插手,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古云非笑了笑,“那反过来说,如果这个案子发展到最后,是你母亲这边遇到麻烦,你还会选择袖手旁观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罗慧君一愣,定定地望着古云非。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古云非讳莫如深地笑笑。 “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罗慧君迫不及待的问。 古云非不置可否,目光幽冷的望向远处张志强的背影,“我只能说,这场戏还没有演完。我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gāo\/\/cháo才会到。” …… …… 一个月后,罗嘉的案子正式开庭。 因为罗嘉身份特殊,各方面领导都希望能快速将这起案子结束掉,免得被媒体大肆炒作。所以罗嘉的案情审理自然是进展神速。 一个月之前她还是省刑事调查局的高级探员,如今却站在了被告席上。 尽管这个地方她来过无数次,可是之前都是作为警方顾问,当真正戴着手铐站在被告席上时,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 罗嘉神情漠然,对公诉人的指控全盘否认,但同时她又不愿过多的替自己辩解,只是随便律师怎么说。 对她这种态度,听众席上反映各异。 罗鸿霖焦急万分,不断的给他聘请的律师使眼色。 而张蕙兰则选择了视野最好的地方,看着罗嘉受审,似乎把它当做了一次完美的演出。 “这就是你所谓的gāo\/\/cháo吗?”罗慧君坐在古云非身旁问他。 “你有没有发现咱们这里少了一个人?”古云非所答非所问。 “少了谁?“ “你舅舅啊!” 罗慧君这才注意到张志强没来,随口辩解道,“他工作忙,不来也很正常。” 古云非却不太认同,“他和你妈是最希望看到罗嘉倒霉的人,他不来,除非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罗慧君听不明白古云非的意思,只是感觉最近这一个月,他的反应都跟别人很不一样。 再次看向他时,他却不再说话了,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案件的审判过程。 另一边,律师和公诉人在对罗嘉的案情定性上争的不可开交,以至于法官屡次打断。 这时公诉人忽然胸有成竹的对法官说,“审判长先生,我请求提供新的证据,这是我今天早晨刚刚拿到的。” 审判长有些犹豫,这个时候才提供证据不合流程,况且他连证据是什么都没看到。 公诉人却拍着胸脯向他保证,“这个证据也是刚刚被找到,对案件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可以的话,我请求当庭播放。” 审判长和几个助理审判员商量了一下,勉强同意了。 古云非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公诉人拿出的证据是一个u盘,插到电脑上之后,将内容播放在了大屏幕上。 然而播出的画面却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只见视频里播放的好像是某个地方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先出现了电梯内部的景象,一个男人正在乘坐电梯上楼,然后走出电梯。 紧跟着摄像头就切换到了走廊里的监控,众人眼看着这个男人走到一家住户门前。房门上用的是密码锁,这个人掏出一个遥控装置按了几下,房门自动打开。他仰起头,露出得意的笑容,此刻的角度刚好被摄像头清楚的拍到。 法官和公诉人还没有太多反应,可是观众席上的人却出现了骚动。 因为有不少人都认出了这个男人。 “这不是张志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罗慧君脱口而出,回头看一下母亲张蕙兰,她的表情里也充满了困惑。 “gāo\/\/cháo终于要来了。好好看!”古云非低声提醒罗慧君。 可此时,公诉人却向法官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希望暂停播放。 他忽然改口,说这不是他准备的证据。 法官对公诉人的说法流露出极度的不满,像这种重要证据,本该在审判前提供给法官。对于这种情况,法官是在公诉人的强烈要求下,才为他破例的,可是现在录像播到一半,他却又要求暂停,说什么搞错了。 这让法官的面子往哪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