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开无敌挂》 第1章 这挂有点离谱 好疼…… 凌云意识回笼,宿醉般的剧痛让脑袋嗡嗡作响。 紧接着,一股浓到化不开的铁锈和焦糊味直冲鼻腔,呛得他猛咳几声。 “咳咳……谁家烧烤摊,这么硬核?战损风?”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视线费力地聚焦。 入目所及,是烧焦的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上倒伏着扭曲的尸体和破碎的盔甲,一面残破的旗帜在带着硝烟味的微风中无力低垂。 “……我靠?”凌云彻底懵了,“这剧组也太拼了?道具很给力啊,连这味儿都还原了?” 下意识摸向额头,记忆中那里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 “嗯?光滑的?”手感细腻,别说伤口,连个痘印都没留下。 他猛地低头,扯开身上破烂得像刚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衣服。 胸口位置一个醒目的大洞,布料边缘还带着烧灼的痕迹,对应着记忆里被冰冷长矛捅穿的位置。 然而,洞口下的皮肤却光洁如新,甚至比他通宵打游戏时的状态还要好上几分。 “不是……哥们儿?”凌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难以置信地戳了戳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伤呢?那么大的一个贯穿伤呢?!” 他扯着身上的破布条,内心仿佛有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脸上写满了荒谬:“这道具组也太不专业了!伤口贴纸掉了都不知道补一下吗?” 目光不经意扫过周围那些倒毙士兵的装束——粗糙的麻布衣,样式简陋的皮甲,还有散落在地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这服化道……是不是有点过于复古了?”凌云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等等……该不会……我嘞个去,穿越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是被二向箔碾过,碎得连渣都不剩。 前一秒他明明还在家徒四壁的出租屋里,对着手机屏幕嘿嘿傻乐,怎么下一秒就空降到这种大型古装战争片的拍摄现场了?而且看这惨烈程度,还是炼狱难度的开局! 正当他大脑一片空白,试图理解现状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陡然响起! 一块不知从哪个角落爆炸飞溅出来的金属碎片,裹挟着死亡的气息,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我靠!这就下线了?!”凌云吓得亡魂皆冒,下意识闭眼缩头。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额头只感觉像是被石子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叮当!” 清脆的响声在耳边响起,是那块金属碎片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伸手摸了摸被击中的额头,只有一个正在快速消退的白印。 “……” 凌云愣住了,眼睛越瞪越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物、物理免疫?!”他失声叫道,随即表情古怪起来,“牛老爷子,您先躺好,您的棺材板我一定帮您按得死死的!” 他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一堵半塌的矮墙上,目测大概三四米高。 一个疯狂且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涌现。 “要不……试一下?” 他走到墙边,探头看了看下面还算平整的地面,心一横,牙一咬,“我特么就作死了!” 话音未落,纵身一跃! “砰!” 落地沉稳如老狗,双腿甚至连弯都没弯一下,冲击力仿佛被完全吸收。 “零……零伤害?!”凌云震惊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轻盈得不像话,好像卸掉了几十斤的负重,“这挂……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不死,不伤……他眼神闪烁,又冒出一个念头,尝试着屏住呼吸。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除了感觉有点无聊之外,肺部没有任何不适感,更没有丝毫窒息的痛苦。 “卧槽?真不用呼吸了?自带内循环?节能环保了属于是?” 凌云终于捋顺了目前的状况:他穿越了,而且直接获得了不死、无伤、外加免呼吸的超级外挂,其它还有些什么功能还未知。 最主要的是这外挂它没有开关啊! 凌云现在只想指着老天爷的鼻子破口大骂:“栓q啊!我特么只想当个普通的人,过几天平凡日子啊!” 开了这种外挂,还怎么融入社会?还怎么苟?能不能关一下啊?系统在吗? 怎么体验人间疾苦(虽然他也不想体验)?这简直就是平凡人生的天敌! 凌云开始隐隐担忧起来,这么逆天的玩意儿,总得有点副作用? 比如……走到哪都自带bg和圣光特效?或者味觉失灵?还是别的什么? 还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不堪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惶失措的叫骂和哭喊。 “快跑啊!沧狗追上来了!” “顶不住了!将军战死了!” “爹!娘!我不想死啊!” 一群穿着同样破烂盔甲、脸上血污与恐惧交织的士兵,如同被猎犬追赶的兔子,慌不择路地从废墟深处逃窜过来。 他们看到孤零零站在断墙边的凌云,都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这里还有活人。 但逃命要紧,也顾不上多想。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络腮胡汉子,见凌云还傻愣在原地,冲他这边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 “那小子!还他娘愣着干什么?跑啊!”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便从侧面撞来,凌云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溃败的人流之中,被推搡着向前踉跄而去。 被人群裹挟着,在遍地狼藉的战场废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逃亡”,凌云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能完全听懂这些溃兵的叫喊和咒骂,是一种带着浓重口音、但还勉强能辨认的古汉语。 “语言居然是通的?这外挂还附赠新手翻译大礼包?”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沟通交流没有障碍。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眼下的窘境——一个刚穿越过来的“萌新”,直接被卷入了“老兵”们的绝命溃败潮里。 混乱中,他努力维持着平衡,避免被身旁亡命奔逃的人撞倒或者踩踏。 周围的溃兵个个带伤,不是胳膊挂彩就是腿脚不利索,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绝望,不时惊惧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紧追不舍。 而凌云,在一群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濒临崩溃的人里,就显得格外……镇定?或者说,茫然? 他脸上没沾多少灰尘血污,衣服虽然破烂,但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与周围面如土色、气喘如牛的溃兵们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就很突兀了。 果然,旁边一个胳膊上胡乱缠着血布条的大汉,一边呼哧呼哧地拉着风箱般喘着粗气,一边用极其狐疑的眼神瞥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他身边的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似乎断了一只耳朵的士兵嘀咕道: “老三,你看那小子……他娘的怎么跟没事人一样?跑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的?” 那缺了只耳朵的士兵闻言,也皱着眉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演技为零,装不下去了!早知道就去报个演员速成班了。 他赶紧学着别人的样子,弓下身子,张大嘴巴,努力做出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可惜,他这临时抱佛脚的演技实在过于浮夸拙劣,再加上他那张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干净得过分的脸,反而更像是在做什么奇怪的模仿秀,显得愈发怪异。 “喂!小子!”那缠着绷带的大汉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主,见凌云“表演”得如此拙劣,忍不住凑近一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粗声问道,“你是哪个营的?怎么一点伤都没有?跑了这么久,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凌云张了张嘴,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份,情急之下只能胡诌道:“呃……我、我是烧火的!刚才趴得快,运气好……” 这理由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假得离谱,声音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心虚。 那大汉眯起眼睛,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没再继续追问,但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小子绝对有问题。 凌云简直欲哭无泪。 他真的只想低调做人,安安静静地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可这该死的外挂,连让他“正常”地挂点彩、喘口粗气都办不到! 这种强烈的“异常”感,简直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想藏都藏不住! 凌云边跑边思考:要不现在立刻往脸上抹两把泥巴?或者干脆就地一躺装死? 最终,他还是放弃挣扎,继续被这群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溃兵们推搡着,在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尸骸遍地的战场废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茫然地“逃亡”下去。 第2章 想低调?不存在的! “喂!小子!”旁边那断了只耳朵的“老三”又凑了过来,大概是看凌云“演”了半天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你他娘到底行不行?跑不动就吱声,别拖累大伙儿!” 凌云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倒是想跑不动,可这腿它有自己的想法啊!”嘴上却只能继续装:“没、没事……还能撑……”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和利箭破空的咻咻声! 狭窄的山道出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身着黑色劲装、手持精良兵刃的士兵。 他们如同鬼魅般堵住了去路,眼神冷酷,动作迅捷,一看就是精锐。 “是沧狗的斥候!”溃兵中有人绝望地大喊,“完了!被堵死了!” “冲过去!跟他们拼了!”那个之前质疑凌云的络腮胡汉子倒是条硬汉,拔出腰间仅剩的半截断刀,嘶吼着带头冲锋。 然而,溃败之军,士气早已跌入谷底,所谓的“拼命”更像是一场混乱的送死。 骁国溃兵本就带伤,又惊又惧,面对以逸待劳、装备精良的沧国斥候,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刀光闪过,鲜血喷溅,残肢断臂横飞。 刚才还在凌云身边喘粗气的几个士兵,转眼间就变成了地上扭曲的尸体。 浓烈的血腥味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的战场还要刺鼻。 凌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彻底搞懵了。 他不懂什么阵型配合,更不会什么武功招式,只能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噗嗤!”一把钢刀砍在他肩膀上。 凌云只觉得像是被人拍了一下,低头一看,衣服破了个大口子,皮肤完好无损。 “嗯?”那个挥刀的沧国斥候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种“削铁如泥”的反效果。 他以为是自己没砍中,又加力横劈一刀! “铛!” 刀刃结结实实砍在凌云胸口,火星四溅,仿佛砍在了精铁之上。 斥候虎口剧震,长刀差点脱手,整个人都懵了:“这……什么鬼?” 凌云:“……”哥们儿,你刀卷刃了知道不? 还没等那斥候反应过来,嗖嗖嗖几支羽箭已经射到。 凌云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叮叮当当!” 箭矢撞在他的胳膊上,如同射中铁板,纷纷弹开落地,箭头都撞歪了。 凌云活动了一下胳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这下不仅是攻击他的斥候,周围其他几个正在砍杀骁国溃兵的沧国斥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他们砍别人都是一刀一个,砍到凌云这里却叮当作响,连个皮都没破! 这诡异的一幕让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精锐斥候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邪门!这小子有古怪!”一个看似头目的斥候厉声喝道,“一起上!宰了他!” 几个斥候立刻放弃了追杀其他溃兵,同时围了上来,刀枪并举,朝着凌云招呼。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凌云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任凭刀砍斧劈、枪刺矛戳,自岿然不动。 他的衣服很快被砍成了布条,几乎是赤裸着上身,但那光洁的皮肤上连一道白印都很难留下。 “这……这不可能!”一个斥候的长矛用尽全力刺向凌云的心脏,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发力的脆响。 “嘣!!” 一声刺耳的金属崩裂声响起! 那根精钢打造的矛尖,在接触到凌云胸口皮肤的瞬间,竟然……断了! 半截矛头旋转着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握着半截矛杆的斥候呆立当场,瞳孔急剧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看看断裂的矛杆,又看看凌云那完好无损、连个红点都没有的胸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妖……妖法!是妖法!”他颤抖着丢掉矛杆,失声尖叫起来。 其他几个斥候也被这一幕彻底吓破了胆。 刀枪不入,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什么横练功夫,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在这种程度面前都是个笑话! “怪物!他是怪物!” “快撤!快撤!”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沧国斥候们,此刻如同见了鬼一般,战意全无,也顾不上清剿残敌,互相招呼着,连滚带爬地朝着来路退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山道的拐角。 混乱的战场瞬间死寂下来。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血腥气。 遍地都是尸体,骁国溃兵几乎全军覆没。 而凌云,赤裸着上身,衣物破烂得像个乞丐,孤零零地站在尸体堆中,成为了这片死亡禁区里唯一的活物,也是唯一的焦点。 几十米外的一处巨大岩石后面,几双眼睛正惊魂未定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个身穿锦缎长袍、虽然沾染了些许尘土但依旧难掩贵气的青年,在几名同样狼狈但眼神警惕的护卫保护下,目睹了凌云“万法不侵”的全过程,尤其是那矛尖崩断的惊悚一幕。 青年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血腥屠杀和眼前这超自然现象中回过神来。 “公……公子,那……那人……”一名护卫队长声音干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手紧紧握着刀柄,肌肉紧绷。 那锦袍青年,正是苏景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打量着远处那个站在尸堆里的“怪物”。 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相貌看不太清,除了身材匀称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救了我们?”苏景辰喃喃自语。 虽然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被动挨打,但客观上,正是他的“不死”吓跑了那些可怕的沧国斥候,让他们得以幸存。 犹豫了片刻,苏景辰对着护卫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保持警惕,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岩石后走了出来,朝着凌云的方向慢慢靠近。 凌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斥候逃走的方向,心里正疯狂吐槽:“不是?这就跑了?我还没开始热身呢!不是,我压根就没动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破布条,又摸了摸光滑的皮肤,内心是崩溃的:“低调!我要低调啊!怎么就成了全场焦点了?这下好了,想藏都藏不住了!” 这时,凌云注意到了正朝他走来的苏景辰一行人。 “我去,还有活人?”凌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被现场抓包了!” 苏景辰在距离凌云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护卫们则紧张地散开,隐隐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戒备姿态。 苏景辰朝着凌云拱了拱手,动作略显僵硬,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位……壮士,多谢……多谢壮士吓退贼兵,在下苏景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凌云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但配合着他现在这身“战损皮肤”,效果估计好不到哪去。 他能说啥?说“别客气,我就是个人形靶子,他们自己把自己吓跑的”? 凌云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举……举手之劳?” 苏景辰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痴痴地望着凌云,眼神复杂。 恐惧、好奇、震惊、以及一丝……狂热?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都有些变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莫非……莫非壮士并非凡人?” 凌云:“?”兄弟你脑补了些什么? 苏景辰越想越觉得可能,脸上的表情也愈发激动:“乱世之中,贼寇势大,我军新败,正是危难存亡之秋!壮士于此绝境显露神通,吓退强敌,这……这难道是上天垂怜,降下的祥瑞之兆?!” 凌云:“……” 祥瑞?我?哥们儿你看我这像是祥瑞的样子吗? 我特么就是个开了无敌挂的普通穿越者啊!还自带“嘲讽光环”和“人群中你最亮眼”的被动! 凌云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比如“其实这是个误会”、“我只是体质比较特殊”之类的。 但看着苏景辰那仿佛看到救世主降临般的眼神,以及旁边那几个护卫投来的既敬畏又警惕的目光,觉得这话说了大概也没人信,反而可能被当成妖言惑众。 麻烦了。凌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想低调苟发育的计划,在不到半小时内,就因为这个离谱的外挂,彻底宣告破产了。 “公子,”那名护卫队长上前一步,低声对苏景辰说道,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听力不错的凌云听清楚。 “此人来历不明,能力诡异,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我们还需多加防备!” 苏景辰闻言,脸上的狂热稍稍褪去几分,恢复了一些理智,但看向凌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探究和某种期待。 凌云:“……”得,刚脱离物理危险,立马就掉进社会性危机里了。 第3章 自带嘲讽光环 凌云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刚来的珍稀猴子,还是裸奔的那种。 被这么几道混杂着敬畏、恐惧、好奇、探究的视线来回扫描,他浑身不自在。 “那个……苏公子是?”凌云决定主动出击,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苏景辰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祥瑞果然非同凡俗,想法就是与众不同”的表情:“壮士所言极是!只是……壮士孤身一人,如今乱世,不如与苏某同行?也好有个照应,苏某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国士之礼?凌云脑子里立刻闪过被人切片研究或者当成吉祥物供起来的画面,顿时一个激灵。 “不必不必!”凌云摆手如同摇拨浪鼓,“我这人……命硬,习惯一个人瞎晃悠,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而且,”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破布条,“我这造型,跟苏公子你们走一起,也太掉价了不是?” “壮士说笑了!您这是……真性情!”苏景辰还在努力挽留,旁边的护卫队长却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使了个“别强求”的眼色。 凌云见状,赶紧趁热打铁:“就此别过!后会……呃,最好无期!” 说完,也不等苏景辰再说什么,凌云扭头就跑,那速度,比刚才被溃兵裹挟着“逃命”时快多了,转眼就消失在另一条岔路的废墟后面。 苏景辰望着凌云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护卫队长靠近:“公子,此人确实诡异,不与我等同行,或许是好事。” 苏景辰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吩咐道:“走,尽快离开这里。” …… 摆脱了苏景辰一行,凌云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当“祥瑞”?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只想当个咸鱼路人甲好吗! 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找个人多的地方混进去,低调,苟住,先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记得之前那些溃兵好像提到了“枫国”,应该是个国家的名字?而且似乎比他们所在的这个“骁国”要安定些。 那就去枫国碰碰运气。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 与其说是队伍,不如说是一群拖家带口、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难民,正缓慢地沿着一条干涸的河道向北迁徙。 这画风,对啊!这才是他这种“路人甲”该待的地方! 凌云深吸一口气——哦不对,他不用吸气。 他从路边捡了件更破烂、还带着不明污渍的麻布衣披上,又抓了两把泥土胡乱抹在脸上和头发上,最后努力弯腰驼背,学着旁边一个老丈的样子,一步一挪地蹭进了队伍的末尾。 “完美!”凌云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下总该没人注意我了?” 凌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的人一样麻木、绝望、疲惫。 他观察着其他人走路的姿势,模仿他们空洞呆滞的反应,甚至尝试着让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虽然他一点都不饿。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或者说,符合他那该死外挂的被动特性。 凌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在周围真正的难民看来,这个新加入的家伙,简直是鹤立鸡群——不对,是混进鸡群里的模型假鸡,太假了! 别的难民都是面黄肌瘦,眼神黯淡无光,走路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而凌云,就算抹了泥、佝偻着背,那身板依旧挺括,脚步稳健得不像话,脸上抹的泥都盖不住那健康得过分的肤色。 最关键的是,周围的人都散发着一种长期饥饿、恐惧和绝望的气息,唯独他,身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淡定?或者说,是一种“反正我也死不了,你们随意”的摆烂气质。 这种气质,与整个队伍的氛围格格不入,就像是在葬礼上开香槟,在一群饿死鬼里吃自助餐,违和感爆表。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凌云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难民们要么下意识地离他远点,要么就用一种混杂着好奇、疑惑、甚至还有点恐惧的反应,偷偷地、快速地瞟他几眼,然后赶紧低下头,生怕被这个“怪人”注意到。 凌云:“……” 不是,哥们儿我演得还不够卖力吗?这届群众演员的眼神也太好了! 说好的泯然众人呢?这存在感是被动技能,还带自动锁定的?简直了! 他正郁闷着,前面队伍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几个看起来比较壮实的汉子,簇拥着一个身材更加魁梧、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光头男人走了过来。 这光头男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一看就是这群流民里的“刺头”或者小头目。 光头男的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定格在了格格不入的凌云身上。 他皱了皱眉,显然也察觉到了凌云的“异常”。 “喂,那小子!”光头男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跳了出来,指着凌云,“新来的?哪个部分的?”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继续维持着“我是路人甲”的人设,声音嘶哑:“逃难的……没、没部分的……” 光头男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极具压迫感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凌云。 他看得出来,这小子虽然穿着破烂,脸上抹得跟唱戏似的,但底子不差,而且那股子“稳当劲儿”,跟周围这些吓破了胆、饿瘪了肚子的难民完全不同。 这种人,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脑子缺根弦。 光头男更倾向于前者。 “行了猴子,回来。”光头男挥手让那瘦子退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凌云面前。 一股劣质汗臭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兄弟,”光头男的声音倒是比想象中要沉稳些,但依旧带着一股子江湖草莽气,“我看你有点意思。怎么称呼?从哪儿来?” “凌云。从……南边过来的。”凌云含糊其辞,尽量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普通又可信。 “凌云?”光头男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名字倒是不错。我叫王老五,这一片的,暂时由我照看着。”他拍了拍胸脯,强调自己的地位。 凌云心里吐槽:王老五?这名字也太接地气了?大哥你这气质跟名字严重不符啊! 王老五见凌云不说话,又继续道:“我看你小子,不像是一般的难民。在这乱糟糟的地方,还能这么镇定,是个角色。”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混?跟着我王老五,不敢说吃香的喝辣的,至少没人敢随便欺负你,饿不死你!” 拉人头环节虽迟但到!凌云内心毫无波动。 他这“死不了”的体质,还需要别人罩着?大哥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物理外挂。 “多谢王大哥抬爱。”凌云拱了拱手(现学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不过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就不给王大哥添麻烦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到枫国,然后找个地方落脚就行。” 王老五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手底下这帮人,哪个不是对他唯唯诺诺,指望他赏口饭吃? 这小子倒好,直接拒绝了!而且理由听起来假得不行! “独来独往?”王老五冷笑一声,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胁,“兄弟,这世道可不太平。一个人走,碰上歹人、兵痞,或者饿狼什么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凌云心里呵呵:歹人兵痞打不动我,饿狼来了估计得崩掉几颗牙,还得搭上一顿心理治疗费。 嘴上却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人命硬,应该……还能扛得住。” 王老五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似乎想从他那张泥污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这小子油盐不进,这种不受控制的“异类”出现在他的队伍里,都让他感到一种本能的不安。 “行,人各有志,我不强求。”王老五摆了摆手,语气重新变得平淡,“既然你想一个人走,那就自己多加小心。” 说完,他不再看凌云,转身带着手下往队伍前面走去。 凌云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但他没看见,王老五在转身的瞬间,朝旁边那个尖嘴猴腮的“猴子”使了个隐晦的眼色,又用极低的声音交代了一句什么。 猴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回头阴恻恻地瞥了凌云一眼。 凌云虽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他还是感觉到了。 “得,麻烦还是找上门了。”凌云心里叹气。 想当个路人甲怎么就这么难呢?这该死的“被动嘲讽”和“剧情吸引”光环!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挪动,心里开始盘算着,如果真动起手来,自己该怎么在不暴露“不死”能力的前提下,把麻烦解决掉。 第4章 物理超度失败 毕竟,打晕几个小混混,总比被人当成“祥瑞”或者“妖孽”切片研究要强?大概…… 王老五带着手下走远了,但凌云能感觉到,至少有两道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盯着我?”凌云挪了挪脚步,假装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顺势调整了下位置,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更容易观察四周的角落。 夜色如墨,几颗疏星点缀在深邃的天幕上,却无力驱散河滩边的寒意。 凌云裹紧了那件捡来的破麻布衣,找了个相对避风的凹地躺下,假装和其他难民一样陷入沉睡。 他能感觉到,黑暗中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正是王老五那个尖嘴猴腮的手下,还有另外一个面生的汉子。 凌云闭着眼,心里疯狂吐槽,“大哥,我就是想找个组织挂靠一下,没碍着谁啊,你们非得给我加戏是?行,我配合,我演个睡着的尸体总行了?” 周围鼾声、梦呓声、孩童的哭泣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曲乱世独有的悲鸣交响乐。 凌云努力让自己融入这背景音,连呼吸都省了——反正他也不需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凌云快要真的“神游物外”时,几道鬼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了! 凌云继续保持“挺尸”状态,连眼皮都没颤一下。 三个黑影蹑手蹑脚地靠近,正是猴子和另外两个王老五的心腹。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确认了目标,然后几乎同时动手! 猴子手里握着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照着凌云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另外两人,一个挥舞着捡来的破木棍,一个拿着把锈迹斑斑、勉强能称为刀的铁片,分别攻向凌云的胸口和胳膊。 他们的动作无声而狠戾,显然是打着一击毙命或者至少让凌云失去反抗能力的主意。 “噗!” 石头砸在凌云额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砸在了一块裹着厚布的铁疙瘩上。 猴子只觉得手腕一震,石头差点脱手。 “啪!” 木棍结结实实抽在凌云胸口,应声而断! 挥棍的汉子虎口发麻,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木头。 “铿锵!” 锈刀砍在凌云胳膊上,火星一闪,刀刃直接卷了! 持刀那人感觉自己像是砍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震得他手臂发酸。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打空了?不对啊,明明打中了! 这小子身上穿着铁甲?不对啊,就一层破麻布! 凌云被这三连击“吵”得有点烦躁,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梦话:“嗯……别闹……” “……” 三个袭击者面面相觑,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再、再来!”猴子毕竟是王老五的心腹,压下心中的惊骇,咬着牙低吼。 三人再次鼓起勇气,对着“熟睡”的凌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石头木棍锈刀(虽然已经卷刃)齐上阵。 “嘭嘭嘭!” 一时间,沉闷的击打声、木头断裂声、金属碰撞声响成一片,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周围的难民。 一些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几个人影正围着那个白天新来的怪人疯狂输出,而那个怪人……好像还在睡觉? “干什么呢?” “打起来了?” “谁啊?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窃窃私语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被惊醒,围了过来,远远地观望,脸上写满了麻木、好奇和一丝惊惧。 王老五也被手下叫醒了,带着另外几个膀大腰圆的亲信,分开人群,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王老五低喝道。 猴子等人停下了徒劳的攻击,气喘吁吁地退到一边,指着依旧“熟睡”的凌云,声音带着哭腔:“老、老大!这小子邪门!我们……我们打不动他!刀砍不进,石头砸不伤!” 王老五皱紧眉头,看着毫发无损、只是身上麻布衣更破了的凌云,又看了看猴子手里那块带血迹(猴子自己手被震破了皮)的石头,以及地上断掉的木棍和卷刃的锈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不信邪! 什么刀枪不入?装神弄鬼! 肯定是这小子用了什么障眼法,或者皮糙肉厚比较抗揍! 在这群流民里,他王老五就是天! 绝不能容忍这种无法掌控的“异类”存在! “废物!滚开!”王老五一把推开猴子,目光凶狠地扫视四周,最后锁定在旁边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上。 那是河道边被水冲刷下来的顽石,少说也有百十来斤。 “都给我看着!”王老五爆喝一声,走到巨石前,深吸一口气——虽然这口气带着难民营特有的复杂气味——双臂肌肉坟起,青筋暴露,用尽全身力气,嘿呀一声,竟然将那块巨石给抱了起来! 周围的难民发出一阵惊呼。 王老五的力量在他们之中确实是顶尖的。 王老五抱着巨石,一步步走到凌云身边,他此刻的模样如同发怒的蛮熊。 围观的难民吓得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给老子死!!”王老五嘶吼着,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臂上,把那块沉重的巨石高高举起,对准凌云的头颅,狠狠地砸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见到下一秒血肉模糊的场景。猴子等人甚至露出了快意的狞笑。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然而,预想中的脑浆迸裂并没有出现。 那块百十斤重的巨石,在接触到凌云额头的瞬间,如同脆弱的饼干一样,应声碎裂! 无数碎石向四周飞溅开来,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而凌云,在巨石碎裂的同时,被这巨大的动静彻底“吵醒”了。 他缓缓地坐起身,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伸了个懒腰。 然后,他抬手拍了拍额头和身上的石粉,动作随意得就像是掸掉一点灰尘。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表情凝固在脸上,如同集体被施了定身法。 猴子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王老五还保持着双手下砸的姿势,但他怀里的巨石已经变成了一堆碎块,他本人更是如同石化了一般,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围观的难民们,有的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脱臼了; 有的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还有的反应过来后,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或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凌云的方向磕头。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尖叫! “神……神人!是神人下凡啊!” “天呐!石头都砸不坏!金刚不坏之身!” “不是神人!是妖怪!他是石头精!山怪!” “快拜拜!拜了能保平安!”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恐惧、震惊、崇拜、迷信……复杂的情绪在难民营中蔓延。 王老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崇拜,而是恐惧到了极点,双腿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怪物”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凌云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或惊恐或崇拜的脸,看着跪在地上筛糠般发抖的王老五,还有那几个吓得快尿裤子的袭击者,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淦字! “大型社死现场!还是全球直播那种!”内心哀嚎,“路人甲剧本撕了,直接快进到神棍妖孽剧本了是?还怎么低调?还怎么苟?” 凌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几乎不存在的衣服碎片,露出光洁无瑕、连个红印都没有的皮肤。 他看向王老五,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被打扰清梦的不爽:“大晚上的不睡觉,来烦我做什么?” 这话落在其他人耳中,无异于神灵的质问或妖魔的低语。 王老五浑身一激灵,如同听到催命符一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猴子和其他几个手下也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跟着往后爬,只想离这个“非人”的存在越远越好。 “跑!快跑!是妖怪!” “别杀我!别杀我!” 几个人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赶走了麻烦制造者,但凌云感觉更麻烦了。 他站在原地,被无数道混杂着敬畏、恐惧、好奇的视线包围。 那些原本麻木的难民,此刻看他的反应,就像在看一尊会走路的神像,或者一个披着人皮的史前巨兽。 真空地带更大了,甚至有人不敢靠近他十步之内。 关于“河滩显圣金刚人”或者“食石恶鬼夜游荡”的各种离谱谣言,开始以超音速在难民营里传播开来。 凌云:“……” 第5章 美女神医白芷驾到 凌云现在就是难民营里的显眼包,走到哪都自带聚光灯和bg那种。 自从表演完“徒手碎大石”绝活后,原本还敢偷偷瞟他几眼的难民们,现在是绕着他走,自动形成一个半径十步的隔离带,看他的反应跟看什么克苏鲁外神降临差不多。 凌云尝试混入人群,弯腰驼背装孙子,结果人家直接给他让出一条道,脸上写满“大佬您请,小的们不敢挡路”。 “我真的…会谢…”凌云内心的小人儿抓狂挠墙,“当个路人甲怎么就这么难?这人气是被动技能强制绑定的吗?卸载!必须卸载!” 他这边还在跟自己的存在感较劲,那边难民营的气氛却肉眼可见地不对劲起来。 先是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人捂着肚子蜷缩在地,呕吐和呻吟声开始此起彼伏。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混合着原有的汗臭和污浊,形成一种绝望的调调。 瘟疫,它虽迟但到。 这群本就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难民,在恶劣的环境、不洁的饮水和持续的饥饿三重打击下,脆弱的身体防线彻底崩溃。 恐慌如同病毒本身,迅速在人群中传播。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病例,很快就发展成片。 每天都有人悄无声息地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队伍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连孩童的哭声都透着虚弱和无力。 王老五和他那几个心腹早就跑没影了,现在这支队伍彻底失去了临时的“管理层”,陷入一片混乱和绝望。 而凌云,身处这“毒圈”中心,看着周围人一个个倒下,自己却屁事没有。 别说生病了,连打个喷嚏都欠奉。 他甚至试过偷偷拿起一个病人刚用过的破碗喝水——呸,假装喝水,水太脏了他咽不下去——结果依旧活蹦乱跳,身体好得能当场表演托马斯全旋。 这个外挂能力,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开了最高级别的生化防护服。 他看着一个老妇人徒劳地给发着高烧、奄奄一息的孙子喂着浑浊的河水,看着一个汉子绝望地抱着妻子的尸体嚎啕,看着一张张面孔从麻木走向死寂。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疏离感包裹了他。 “这就是不死不灭?”他心里吐槽,“别人在经历生离死别,我在旁边围观,连个感冒都蹭不上?这感觉,就像大家都在玩狼人杀,结果我抽到了一张永久免疫票,只能看着别人互相刀,自己啥也干不了,连发言都被屏蔽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个冷冰冰的观察者,与这个世界的苦难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队伍的边缘出现了一抹不同的色彩。 一个背着半旧药箱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净衣裙,出现在这片污浊之中。 她大约十九、二十岁的年纪,面容清秀,气质温柔,但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坚韧。 在这群形容枯槁、眼神绝望的难民中,她就像是黑白默片里突然闯入的一帧彩色画面。 女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进了疫病最严重的区域。 她放下药箱,开始有条不紊地检查病人,动作轻柔而专业。 “是白芷姑娘!医家的白芷姑娘来了!”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发出惊喜的低呼。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压抑的气氛中,终于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这女子便是云游行医的医家弟子,白芷。 她查看病人的舌苔,按压腹部,询问症状,然后从药箱里取出有限的药材,或是熬煮汤药,或是施以针灸。 她的到来,无疑给濒临崩溃的难民们带来了巨大的希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瘟疫来势汹汹,病患太多,而白芷带来的药物和体力都是有限的。 她忙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也只能勉强缓解一些人的痛苦,无法阻止死亡的蔓延。 在诊治的间隙,白芷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人群,这是她多年行医养成的习惯。 然后,她注意到了那个“异类”——凌云。 在一片愁云惨雾、病倒垂死的人群包围中,那个穿着破烂麻衣的年轻男子,独自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姿态……怎么说呢,过于放松了。 他没有咳嗽,没有呻吟,没有其他病人那种虚弱不堪的模样,甚至连脸上常见的菜色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和周围的环境,白芷几乎要以为他是在郊游野餐。 起初,白芷以为他只是尚未染病,或者体质较好。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周围不断有人倒下,而这个人始终安然无恙,甚至连一丝不适的反应都看不到。 他所在的位置,可以说是疫病最集中的区域之一,可他就像是自带了一个无形的防护罩。 白芷仔细观察。那人的呼吸平稳悠长——对于不需要呼吸的凌云来说,这纯粹是下意识模仿周围人的失败产物,显得过于“标准”了。 他的气色……好,脸上抹了泥看不太清,但露出的脖颈和手腕皮肤,健康得不像话。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没有那种久病或恐惧带来的萎靡气息。 “奇怪……”白芷心里嘀咕。作为医者,她对人体的状态极其敏感。 这个人,不太对劲了。 她处理完手头一个腹痛剧烈的病人,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草药汤,朝着凌云走了过去。 凌云正看着远处发呆,思考着“如果我跳进粪坑里能不能伪装出中毒的迹象”这种高难度问题,冷不丁看到一个妹子端着碗朝自己走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又来? “这位大哥。”白芷的声音很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可是感觉哪里不适?” 凌云赶紧摆出“我很虚弱但我强撑着”的表情,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没事……我挺好,挺好……” 这演技,连他自己都觉得尬。 白芷将碗递到他面前:“这是预防疫病的草药汤,你也喝一碗。虽然味道不太好,但能祛湿解毒,增强些抵抗力总是好的。” 凌云看着那碗黑乎乎、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汤药,内心疯狂拒绝:“谢了妹子,心意领了,但这玩意儿……我怕我这身板儿虚不受补。” 开玩笑,他这免疫系统估计比城墙还厚,喝这玩意儿不是浪费资源吗? “我身体底子好,从小就不怎么生病,抗造。”凌云试图找个靠谱点的理由,“真的不用了,留给更需要的人。” 白芷没有勉强,收回了碗,但看向凌云的反应里,困惑更深了。 她蹲下身,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既然如此,可否让我为你诊脉?疫病凶险,确认一下总是好的。医者父母心,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诊脉?! 凌云头皮瞬间炸了! 他的脉象?天知道他这非人躯体的脉象是什么鬼样子! 万一摸出个“脉搏:无”或者“脉搏:每分钟三百下,强劲有力如打桩机”,那不是当场暴露? “不用!真的不用!”凌云反应极大,几乎是跳起来拒绝,连连摆手,“我好得很!能吃能睡,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你看我,精神着呢!” 他甚至还想原地蹦两下证明自己,但考虑到周围的气氛和自己“难民”的人设,硬生生忍住了。 这过激的反应,落在白芷眼里,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活体广告。 一个身处疫区中心、周围人纷纷倒下却自称“好得很”、连预防性诊脉都坚决拒绝的人? 这已经不是“体质好”能解释的了。 白芷没有再坚持,只是静静地看了凌云片刻。 她的反应很平静,没有追问,也没有指责,只是那种带着探究和一丝了然的反应,让凌云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站在了x光机下。 “既如此,大哥保重。”白芷站起身,重新拿起药碗,转身走向下一个病人。 凌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疯狂刷屏:“完了完了,芭比q了!这妹子绝对是看出来什么了!这下不止是难民觉得我是妖怪,连专业人士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感觉自己头顶的存在感光环,又增加了一个瓦数。 周围的难民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看到“神人”拒绝了医家姑娘的诊治,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看向凌云的反应里,敬畏和恐惧又加深了几分。 凌云扶额,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芷一边继续救治病人,一边却忍不住分出几分心神,留意着那个奇怪的男人。 第6章 反伤甲百分百触发 瘟疫像无形的绞索,越收越紧,难民营弥漫着绝望。 就在这死气沉沉的当口,几道不和谐的身影出现在河滩边缘。 那是附近游荡的山贼,或者说,是更加凶狠、已经彻底没了人性的流民。 他们手里拿着简陋却致命的武器——削尖的木棍、生锈的菜刀,还有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甲片磨成的匕首。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他咧着黄牙,扫视着这群奄奄一息的“肥羊”。 “嘿,瞧瞧,这儿还有个娘们在摆弄瓶瓶罐罐!”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家伙指向白芷,“看着细皮嫩肉的,旁边那个箱子肯定有好东西!” 刀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吃的!药!都给老子交出来!不然,嘿嘿……” 难民们瑟缩着,恐惧让他们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白芷下意识地将药箱护在身后,身体微微发抖,但还是开口:“这些是救命的药,你们不能抢!” “救命?老子现在就要命!”刀疤脸不耐烦地挥手,“少废话!给我拿来!” 他身后的两个暴徒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夺白芷的药箱。 白芷死死抱住,一个暴徒用力一推,她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满是污秽的地上。 “啧,没完了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凌云站了起来。 他本来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扮演一个“虽然没病但快饿死了”的背景板。 结果这群不开眼的,非要在他面前上演“趁火打劫”的戏码。 他不是什么圣母,但这情况,尤其对方还是个正在救人的妹子,袖手旁观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主要是,太吵了,打扰他思考“如何科学地伪装成一个弱鸡”这个严肃的哲学问题。 他一步跨出,正好挡在白芷身前,动作快得像瞬移。 刚才推白芷的那个暴徒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哪来的瘪三?滚开!” 他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冲凌云的面门砸来。 凌云甚至没看他,只是随意地抬起胳膊一挡。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比掰玉米棒子还干脆。 “嗷——!!”暴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自己诡异扭曲的手腕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眼泪鼻涕一起流。 凌云甩了甩胳膊,感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碰瓷?对不起,我这挂的反伤甲是100触发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刀疤脸和剩下的暴徒都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哀嚎的同伴。 “你……你做了什么?”刀疤脸厉声问道,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看起来比较精明的暴徒悄悄绕到凌云身后,举起手中的短刀,猛地刺向凌云的后心! 他觉得前面那人肯定是凑巧,这小子不可能真的那么硬! 凌云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反手向后一推。 动作轻飘飘的,像是在赶苍蝇。 然而,那个偷袭的暴徒却像是被一头狂奔的犀牛撞到,整个人“嗖”地一下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嘭”地一声砸在七八米外的沙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死没死不知道,反正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点灰尘。 内心吐槽:“牛老爷子的棺材板又按不住了?我真没用力啊,是他自己飞出去的,碰瓷,绝对是碰瓷!” 这下,剩下的暴徒彻底傻眼了。 刀疤脸看着地上打滚的,远处挺尸的,再看看眼前这个毫发无损、甚至连衣服都没乱的年轻人,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这是什么怪物?!徒手接拳能把人手骨震断? 反手一推能把人扇飞?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难不成是前几天传闻中的那个“金刚人”? “撤!快撤!”刀疤脸再也顾不上什么药品食物了,保命要紧。 他第一个转身就跑,剩下的几个喽啰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跟着逃离。 眨眼间,这群气势汹汹的暴徒就消失在了河滩的另一头,只留下两个“伤员”在原地怀疑人生。 难民营再次陷入寂静,但这次,寂静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所有人的反应都聚焦在凌云身上,比之前“徒手碎大石”时更加复杂。 白芷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凌云的背影。 刚才那一幕幕,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那瞬间爆发的力量,那种对攻击的全然无视……这不是凡人能拥有的。 她学医多年,对人体的构造和极限有清晰的认识,可眼前这个男人,彻底颠覆了她的常识。 “多、多谢……”白芷定了定神,声音还有些发颤。 凌云转过身,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主要是他们太吵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白芷听来,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接下来的几天,凌云为了“补偿”自己暴露的麻烦,也为了让白芷少点怀疑(虽然他觉得希望渺茫),主动承担了一些体力活。 比如,帮着搬运白芷从附近好不容易找到的相对干净的水源,那一口大陶缸装满了水,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几个难民壮汉一起抬都费劲,凌云却一只手拎着缸沿,另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如果他那破布条子有兜的话),走得四平八稳,仿佛拎着个空篮子。 再比如,白芷采回来的草药捆成一大包,沉甸甸的,他也是随手一拎就扛在肩上,大气都不喘。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天生神力,但次数多了,破绽就出来了。 白芷在旁边看得分明。 凌云搬那些重物时,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几乎没有任何贲张的迹象,呼吸平稳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承受了巨大负荷的样子。 这根本不符合人体发力的原理! 一个正常人,哪怕力气再大,搬运几百斤重物时也该青筋暴露、肌肉紧绷才对。 可凌云,轻松得就像是在拿一根稻草。 “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白芷一边给病人换药,一边忍不住低声自语。 她的医学知识体系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先是在瘟疫中毫发无损,免疫力强到离谱,现在又展现出远超常人的力量,而且是以一种违背生理常识的方式。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妖怪?神仙?还是……某种她从未听说过的存在? 好奇心像猫爪一样挠着她的心。她觉得自己必须问清楚。 这天傍晚,难民营暂时安静下来,白芷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看到凌云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望着浑浊的河水发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凌公子。”白芷在他身边蹲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嗯?”凌云回过神,“白姑娘,有事?”他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该来的总会来。 白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河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她抬手将其捋到耳后,然后看向凌云,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探究和无法掩饰的困惑。 “凌公子……”她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身体……为何如此异于常人?” 终究还是来了!凌云内心哀嚎。 这个问题,他从醒来那天起就在担心,想尽办法回避,结果还是被一个看起来最无害的妹子给直接问了出来。 看着白芷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没有贪婪,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对未知的探寻。 凌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继续含糊其词。 说自己是穿越者?自带超级外挂?怕不是会被当成疯子或者直接送去研究? 第7章 又遇“祥瑞”富二代 次日,凌云最终还是决定开溜。 看着白芷在难民营里忙碌的身影,他心里五味杂陈。 留下来?继续当瘟疫区最靓的仔,吸引各路人马的围观和研究? 他可不想成为行走的人形自走研究素材。 这妹子人挺好,但好奇心太重,再待下去,自己底裤都要被她弄去研究。 他需要混入人群,需要消失,需要一个大城市——人多眼杂,更容易藏身。 枫国边境的云津城,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凌云没打招呼,趁着夜色和混乱,悄摸摸地脱离了难民队伍。 远远地,他似乎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回头望去,只看到白芷模糊的身影站在昏暗的光线下,大概还在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几天后,凌云顶着一身更破烂的行头,抵达了云津城高大的城门下。 他学乖了,脸上抹了更多的泥,头发弄得跟鸡窝一样,还特意佝偻着背,努力模仿那些真正难民的麻木和虚弱。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守城的士兵拦住了他,上下打量,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站住!哪来的?”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士兵用长枪指着他,语气不善。 凌云还没开口,旁边的另一个士兵就嗤笑一声:“头儿,你看他这样子,像难民吗?哪个难民饿成这样还腰杆笔直,脸上连点病气都没有?干净得跟刚洗过澡似的。” 凌云内心瀑布汗:“大哥,我尽力了啊!我这气质是外挂被动,卸载不了啊!” 他赶紧挤出几声咳嗽,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标准”。 “咳咳……军爷行行好,小的是从沦陷区逃难过来的……” “滚滚滚!”小头目不耐烦地挥手,“城里不收来路不明的家伙,看你就不像好人!赶紧滚蛋!” 周围排队进城的百姓和真正的难民都远远地避开凌云,小声议论着。 他这该死的存在感,就算裹了一层泥,也像黑夜里的探照灯,想低调都难。 几个穿着破旧短打,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地痞混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凌云,像是在评估猎物。 凌云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进个城都这么费劲,这日子还能不能好了? 就在他准备思考要不要硬闯,或者干脆换个城试试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辆装饰颇为华丽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拉车的骏马神骏非凡,一看就价值不菲。 车帘没有完全放下,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人。 “哟,张头儿,今天这城门官威不小啊?连个要饭的都欺负上了?怎么,不敢惹那些穿绸缎的,就拿这些可怜人撒气?”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又有点懒洋洋的年轻男声从车里传出来。 那守城小头目一听到这声音,再看到马车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家族徽记,脸色立刻变了。 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他连忙点头哈腰:“苏、苏公子!您怎么来了?小的们这不是在维持秩序嘛,这小子来路不明……” “怕什么?怕他一个人打穿你们整个城防营?”车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行了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让他进去。看着碍眼。” “是是是!”小头目哪敢反驳,赶紧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放行。 然后恭敬地对马车道:“苏公子您请!” 凌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放行了。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那马车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这人大概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虽然款式简单,但料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面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有神,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凌云。 凌云:“……”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哦,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在战场废墟旁边,那个把他当成什么“天降祥瑞”的富家少爷吗? 叫啥来着?苏……苏什么辰?世界真小。 苏景辰显然没认出了凌云,只是被凌云这种“即使套着一身乞丐装也掩盖不住那股子独特违和感”的家伙所吸引。 他跳下马车,几步走到凌云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喂,我说兄台,”苏景辰脸上挂着那种自来熟的、让人有点牙痒的笑容,双手抱胸,歪着头打量凌云,“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视线在凌云身上转了一圈,啧啧两声:“看你这身惊世骇俗的打扮,是刚从哪个垃圾堆里胜利凯旋归来?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摸着下巴,“这气质,这眼神……啧,可不像是普通的叫花子啊。” 凌云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这货说话,还是这么一股子欠揍的味道。 “路过。”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多说多错,这是他用血泪(虽然流不出来)换来的教训。 “路过?”苏景辰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绕着凌云走了一圈,边走边看,“从哪儿路过到咱这云津城的?还能保持这副……嗯,精神抖擞、气定神闲的模样?兄台,你这可就不太老实了啊。” 凌云:“……” 我真的,真的只是想低调地当个路人甲!为什么就这么难! “在下凌云。”他报了个名字,依旧惜字如金。 苏景辰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凌云?好名字。我叫苏景辰。”他拍了拍凌云的肩膀,自顾自地说,“看你这样子,刚进城肯定没地方去?正好小爷我今天心情不错,走,带你去换身行头,再搓一顿好的。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凌云看着他。这货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似乎没什么恶意,而且背景好像挺硬的样子。 自己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确实需要一个本地人提供点信息。 利用一下这个送上门来的“冤大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风险……他凌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找上门,反正也死不了。 “行。”凌云点点头。 苏景辰眼睛一亮:“爽快!我就喜欢跟凌兄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走着!” 苏景辰果然是个行动派,直接带着凌云七拐八绕,没走多远,就进了一家门脸阔气、看起来相当上档次的酒楼。 换衣服的提议被凌云暂时拒绝了。他觉得穿着这身破烂,或许更能降低一些不必要的关注(虽然他对此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苏景辰也没坚持,大概觉得这样带个“乞丐”进高级酒楼也挺有意思,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雅间,然后大手一挥,点了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 席间,苏景辰充分发挥了他话痨的本质,以及自来熟的特长,唾沫横飞地开始介绍起云津城的各种情况。 “……跟你说啊凌兄,这云津城,明面上是郡守大人管着,但实际上,水深着呢!城里几大家族,李家、王家、赵家,盘根错节,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有城防军那个顾将军,听说是个铁面阎王,手腕硬得很。哦对了,城里还有个最大的地头蛇帮派,叫聚义帮,帮主黑虎,也不是好惹的……” 苏景辰一口气说完了他所知道的各方势力,这才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长舒一口气,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呼……凌兄,我跟你说,这云津城的水,深着呢!” 他眉飞色舞,一副“我很懂”的得意模样,浑然不觉自己竹筒倒豆子般,已将凌云想打探的说了个七七八八。 而苏景辰见凌云只顾着品尝佳肴,半晌没接话,有些按捺不住,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炫耀和神秘:“怎么样,凌兄?被这云津城的复杂关系给惊到了?我跟你说,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凌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想着,这苏景辰虽然咋咋呼呼,选的酒楼倒有几分真材实料。 第8章 火并?我真只是路过 苏景辰吃完饭后非要领着凌云去逛街,美曰其名“消食”。 穿梭在云津城的街巷里,那苏景辰的嘴巴就没停过。 “看到没,凌兄,前面那家醉仙楼,号称有百年历史,其实老板换了八个,招牌菜‘醉仙鸡’配方丢了三次,现在全靠吹。” “还有那边,玲珑阁,卖女人东西的,老板娘是个狠角色,据说三个前夫都‘意外’失踪了,嘿嘿。” 凌云听着,偶尔点点头,心里却在自动换算。 这云津城大概相当于三线城市规模,建筑风格复古,街道规划……嗯,基本没有规划,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空气质量倒是比他那个时代强多了,就是卫生状况堪忧。 苏景辰还在滔滔不绝:“别看这城里表面平静,底下可热闹着呢。李王赵三家斗了几十年,城防营顾将军又是个不吃素的,再加上那个什么聚义帮……啧啧,水深得很,淹死过不少外地来的‘猛龙’。” 凌云默默记下这些信息,这个苏景辰,虽然话痨了点,还自带一种“我是冤大头快来宰我”的气质,但作为本地土着,确实是个不错的情报来源。 前提是能忍受他那随时可能跑偏的脑回路。 两人晃悠到一处人声鼎沸的集市,这里摊贩云集,卖什么的都有,空气中混合着汗味、香料味还有不明来源的腥臭味。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也充满了潜在的冲突。 果然,没走几步,前面就围了一小圈人。 几个穿着统一青色短打、流里流气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卖杂货的小贩。 为首的是个体格粗壮的光头,脖子上挂着条大金链子——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且假得离谱。 “……说了多少次了?在这片摆摊,就得交保护费!懂不懂规矩?”光头唾沫横飞,指着小贩的鼻子。 小贩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脸苦相,护着自己的货郎担:“几位大爷行行好,我这点小本生意,实在……” “少废话!”旁边一个瘦猴模样的帮闲推了小贩一把,“交钱!不然你的摊子今天就别想要了!” 小贩被推得一个趔趄,货物散落一地。 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哀求。 苏景辰皱了皱眉,停下脚步。 他本能地想绕开,这种地痞流氓的破事,他见得多了,也懒得管。 但瞥了一眼旁边的凌云,又觉得直接溜走有点掉份。 毕竟刚请人家吃了顿大餐,总得表现出点地主的风度。 凌云也停下了,他倒不是想管闲事,纯粹是被那光头脖子上的假金链子吸引了。 这工艺,放他那个时代,拼夕夕九块九包邮都嫌贵。太出戏了。 他这一停,加上旁边苏景辰那一身明显不是普通百姓的穿着,立刻引起了光头的注意。 光头名叫王虎,是聚义帮一个小头目,最近正因为业绩不佳被上头敲打,急需找点“软柿子”捏捏,好回去交差。 他看到苏景辰的穿着,心里先是一凛,这料子不像普通人。 再看到旁边的凌云,虽然穿着苏景辰强行给换的普通青衫,但那身板,那站姿,还有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感”,让他心里直打鼓。 “这两人什么来头?看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旁边那个……气质有点怪,不会是练家子?”王虎心里嘀咕,“难道是这小贩请来的后台?还是哪个对头帮派派来踩场的?”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最近帮里内斗得厉害,几个对头都在盯着他负责的这片区域。 不行,不能怂!必须拿出气势! 王虎把对小贩的怒气,直接转嫁到了凌云和苏景辰身上。 他斜着眼,朝两人喊道:“喂!那边两个!看什么看?没见过收租啊?识相的赶紧滚蛋,别在这碍眼!” 这话粗俗无礼,纯粹是挑衅。 苏景辰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他苏家在云津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什么时候被这种街头混混指着鼻子骂过? 刚想亮出身份,让对方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在凌云面前露怯,得硬气点! “呵,这位好汉,”苏景辰摇着刚买的折扇(纯粹为了装样),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光天化日,强收保护费,还口出恶言,就不怕城防营的军爷请你去喝茶吗?” 凌云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 我的哥,你这嘲讽技能点歪了? 跟流氓讲道理?还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果然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富二代。 王虎被苏景辰这不软不硬的话顶得心头火起,狞笑道:“哟呵?小白脸还挺横?城防营?老子告诉……” 他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狗娘养的聚义帮!还我兄弟的医药费!” 一声暴喝从街角传来,紧接着,七八个手持棍棒砍刀的汉子嗷嗷叫着冲了出来,目标直指王虎和他那几个手下! 这伙人穿着杂乱,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或者是被打散的散兵游勇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直奔王虎而来。 “妈的!黑狼帮的杂碎!你们找死!”王虎一看清来人,也顾不上凌云和苏景辰了,抽出腰间的短刀就迎了上去。 他现在百分百确定,这绝对是冲着他来的! 要么是黑狼帮早有预谋,要么就是眼前这两个“小白脸”搞的鬼! 肯定是他们通风报信,引来了黑狼帮! “给我砍死他们!!”王虎怒吼着,眼睛都红了。 聚义帮的几个小弟也纷纷抽出武器,跟冲过来的黑狼帮成员战作一团。 原本只是小规模的勒索事件,瞬间升级成了帮派火并! 刀光剑影,棍棒齐飞! 周围的摊位遭了殃,桌椅板凳被掀翻,瓜果蔬菜滚了一地。 无辜的路人和摊贩吓得尖叫着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凌云:“……” “我特么就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看看热闹!为什么还能触发群体混乱事件?” 凌云内心疯狂咆哮,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身体本能地做出了规避动作,轻松躲开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飞过来的板凳腿。 旁边的苏景辰已经吓傻了。 他哪里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干架场面?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凌、凌兄!快跑啊!”苏景辰拉住凌云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帮人疯了!会死人的!” 跑?往哪跑? 凌云环顾四周,他们已经被卷入了混战的中心。 左边是聚义帮的人在砍人,右边是黑狼帮的人在被砍,前面有人拿着菜刀互捅,后面有人举着扁担乱砸。 整个集市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角斗场,各种临时武器满天飞,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肾上腺素的味道。 “冷静点。”凌云拍了拍苏景辰的手,“跟着我,找机会出去。” 他现在有点后悔没早点溜了。 这个苏景辰,简直是个移动的麻烦吸引器,再加上自己这个外挂……绝配!负负得正?不,是负负得乱! 混乱中,王虎正跟那个独眼龙砍得难解难分,忽然感觉后腰一凉,剧痛传来! “噗嗤!”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一截带血的刀尖从自己小腹处透了出来。 偷袭?! 王虎踉跄着回头,看到一个黑狼帮的小喽啰正惊恐地看着他,手里还握着刀柄。 显然,这小子是想偷袭别人,结果在混乱中捅错了目标。 “妈的……”王虎眼前一黑,剧痛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是他们!是那两个小白脸搞的鬼!”王虎用尽最后的力气,指着不远处的凌云和苏景辰,对周围还在战斗的聚义帮手下嘶吼道,“给我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抓、抓住他们……” 说完,他两眼一翻,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聚义帮剩下的小弟们一看老大倒了,又听到老大的“遗言”,顿时把所有的怒火和恐惧都转移到了凌云和苏景辰身上。 “砍死他们!给虎哥报仇!” 原本还在和黑狼帮火并的聚义帮成员,竟然有大半调转方向,红着眼睛,挥舞着武器,朝着凌云和苏景辰冲了过来! 黑狼帮的人一看主要对手倒了,剩下的人又去追别人了,愣了一下,然后那个独眼龙大手一挥:“兄弟们,风紧扯呼!”捡便宜成功,赶紧开溜! 于是,场面变得更加诡异。黑狼帮的人跑了,留下一地狼藉和几个躺在地上的伤员。 而聚义帮剩下的大约十来个人,则把凌云和苏景辰团团围住,刀剑棍棒指着两人,杀气腾腾。 苏景辰:“……” 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都什么事啊!看个热闹把自己看成帮派火并的头号目标了? 还背了个“指使偷袭”的黑锅? “凌兄……”苏景辰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云看着围上来的这群混混,又看了看吓得快尿裤子的苏景辰,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你站我后面。”凌云把苏景辰往身后拉了拉。 第9章 别问,问就是硬气功 变故突生,苏景辰只觉脑后恶风不善,还未及反应,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照着他后脖颈劈了下来! “卧槽!”凌云心里爆了句粗口。 这帮人打架就打架,怎么还搞起偷袭了? 而且专挑软柿子捏? 凌云几乎是条件反射,身体微微一侧,肩膀发力,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苏景辰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与此同时,凌云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迎上了那把砍来的钢刀。 “铛!” 一声清脆得不像话的怪响,在混乱的打斗声中格外刺耳,简直如同庙宇里撞钟一般。 预想中皮开肉绽、鲜血飞溅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那个偷袭的小头目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反震回来,虎口剧痛,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手里的钢刀差点脱手飞出。 他瞪大了眼睛,低头一看,自己那把特意磨过的刀,刀刃竟然……卷了? 就像砍在了铁砧上一样,直接向后翻卷,彻底报废。 “不是……这……”小头目彻底懵逼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什么情况?砍人砍出打铁效果? 凌云慢悠悠转过身,伸手拍了拍后背被砍中的地方。 苏景辰给他换的青衫破了一个整齐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皮肤。 光洁,平滑,别说伤口了,连条白印子都没留下,仿佛刚才被砍的不是他,而是旁边那堵墙。 他看着那个还保持着挥刀姿势、脸上表情如同见了鬼的偷袭者,微微皱了皱眉。 “我说,朋友,”凌云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下次砍人之前招呼一声,别静悄悄地玩偷袭?” “……”偷袭者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一松,卷刃的钢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 苏景辰刚刚被凌云撞开,正惊魂未定,一回头,恰好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尽收眼底。 从“铛”的那声怪响,到凌云拍灰的淡定,再到偷袭者那卷了刃的刀和屁滚尿流的样子……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苏景辰下意识地抬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嘶——痛!” 不是做梦! 刚才……刚才凌兄他……用后背硬接了一刀?不仅没事,还把刀给崩卷了?! 这……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苏景辰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凌云用后背撞了个粉碎。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从说书先生、戏文话本里听来的故事——什么金刚不坏、刀枪不入、铜皮铁骨……以前只当是胡诌八扯,图个乐呵,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他面前! 难道凌兄真是……天神下凡?谪仙临尘?还是什么隐世不出的绝顶高人,练成了传说中的神功?! 先前觉得凌云“有趣”、“不凡”,现在看来,那些评价简直是对凌兄的侮辱! 这哪里是不凡?这根本就是非人! 巨大的敬畏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恐惧和慌乱。 他看着凌云那平平无奇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伟岸,仿佛自带万丈光芒。 不只是苏景辰,周围的聚义帮混混们,也被惊呆了。 尤其是看到自家兄弟的刀卷了刃,人吓尿了,而那个被砍的年轻人跟没事人一样还在那吐槽…… 那个指挥偷袭的小头目,原本为王虎“报仇”。 可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之前凌云面对他们围堵时那过于淡定的态度,以及身上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特殊“存在感”,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踢到铁板了! 不,这不是铁板,这他娘的是块太上老君炼丹炉里出来的金刚石板!而且还是淬了火、附了魔的那种! “妈呀!刀枪不入!”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带着哭腔。 “快跑啊!这打不了!”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剩下的聚义帮成员中飞速蔓延。 原本因为王虎之死而激起的凶悍之气瞬间土崩瓦解。 他们只是街头混混,打打顺风架、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砍都砍不动的人? “撤!快撤!”小头目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扯着嗓子尖叫,第一个掉头就跑。 其余人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武器,或者干脆连武器都不要了,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作鸟兽散,跑得比之前追杀黑狼帮时快多了。 刚才还喊打喊杀、围得水泄不通的场面,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只留下一地狼藉,几个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员(有聚义帮的,也有黑狼帮的),以及瘫在地上的偷袭者和惊魂未定的苏景辰。 哦,还有一脸无奈的凌云。 “走,此地不宜久留。”凌云抓着苏景辰的胳膊就走。 “凌、凌兄……”苏景辰腿还是软的,几乎是被凌云拖着走。 凌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外挂带来的麻烦,简直比姨妈期的女朋友还难搞。 想低调?门儿都没有!自带嘲讽,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他拉着苏景辰,也不看来路,就朝着看起来人少、巷子深的方向走。 两人七拐八绕,很快远离了混乱的集市,钻进了一条僻静、散发着霉味的小巷。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苏景辰粗重的喘息声和自己那过于平稳的心跳。 跑到巷子深处,确认暂时安全了,凌云才松开苏景辰的胳膊。 苏景辰靠着斑驳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向凌云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崇拜、好奇和……狂热的情绪。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开口:“凌、凌兄……你……你刚才……那个……刀……” 他语无伦次,显然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 凌云内心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解释?怎么解释?说我是穿越过来的,自带外挂,物理免疫,不死不灭? 估计苏景辰会当场把他扭送官府或者请道士来驱邪。 “哦,那个啊。”凌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掸了掸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祖传的硬气功,练到家了而已,比较抗揍。小场面,别在意。” 他自己都觉得这借口离谱。什么硬气功练到家能把钢刀崩卷刃? 金钟罩铁布衫也没这么猛?这都快赶上dc里的超英了。 “硬气功?”苏景辰重复了一遍,眼睛瞪得更大了,“能、能把淬火的钢刀弹卷刃的硬气功?!” 他不是傻子,当然不信这鬼话。 云津城乃至整个枫国,练硬气功的武夫多了去了,顶多也就是抗击打能力强一些,挨几下拳脚棍棒不碍事。 可像凌云这样,硬扛利刃劈砍,自身毫发无损,反倒把对方兵器毁掉的……这根本就超出了“武功”的范畴! 但苏景辰的脑补能力不是盖的。 既然“硬气功”这个解释不合理,那就一定有更合理的解释!只是这个解释,凡人难以想象! 电光火石间,苏景辰的脑海里自动过滤了无数信息,将凌云之前种种“异常”表现串联起来…… 真相只有一个! 凌兄,绝对是那种几百年难得一见的隐世高人!游戏红尘!深藏不露! 什么硬气功?那只是高人随口敷衍我等凡夫俗子的说辞罢了! 这必定是传说中修炼到极致的不坏金身之类的无上神通! 想到这里,苏景辰看向凌云的表情更加狂热和崇拜了。 “我懂了!凌兄!”苏景辰猛地一拍大腿,一副“我已看穿一切”的表情,“我全懂了!您放心,硬气功!就是硬气功!祖传的!练得特别好!我苏景辰嘴巴严得很,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凌云:“……” 你懂了?你懂个锤子啊你懂了! 不过,他自己脑补了也好,省得自己再费劲。 “嗯,你知道就好。”凌云敷衍地点点头。 “凌兄!从今往后,小弟我唯您马首是瞻!”苏景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的玩伴心态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弟见大哥般的恭敬,“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小弟绝不皱一下眉头!” 说着,他就要纳头便拜。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凌云赶紧拉住他,“先想想怎么避避风头。” 凌云心里清楚,这次“硬气功”事件,恐怕比上次在难民营暴露还要麻烦。 聚义帮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街头帮派或许不算什么,但他们背后牵扯的势力,以及这事传出去后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 “避风头?”苏景辰愣了一下,“凌兄,我们为什么要避风头?有您在,区区聚义帮算什么!我们直接杀上门去……” “闭嘴。”凌云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你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刀枪不入’?” 苏景辰立刻闭嘴,明白了凌云的意思。 高人行事,自然要低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景辰小心翼翼地问。 第10章 邪门?听起来不错 凌云揉了揉眉心,感觉脑壳有点疼。 留在城里是肯定不行了,他这体质,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麻烦吸引器,走到哪儿都能把小事捅成大事。 “得找个清净点的地方猫起来。”凌云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清净地方?”苏景辰闻言,立刻精神一振,刚才那点被凌云“硬气功”震慑住的恭敬里,又掺杂了几分小弟要为大哥分忧的急切,“凌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凌兄,我们先不回我家,去我名下一处不起眼的别院,那里偏僻,一般没人注意!”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处位于城南角落的小院。 院子不大,胜在幽静,墙角爬满了青苔,看得出平时确实少有人来。 刚落脚,苏景辰就派人出去,显然是动用了苏家的信息渠道。 没过多久,派去打听消息的护卫队长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凝重。 “少爷!”护卫队长喘着粗气,声音压得极低,“打听到了!聚义帮那边……炸了!” “怎么说?”苏景辰心头一紧。 “那个收保护费的头目,王虎,当场就没气了!”护卫队长咽了口唾沫,“跟去的那个叫猴子的小头目,估计是吓破了胆,把这位公子的画像,都给散出去了!” 苏景辰脸色一白:“这么快?!” “还不止!”护卫队长脸色更难看了,“聚义帮放出话来,要活剐了这位公子。”他偷偷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凌云。 护卫队长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小的打听到,城里的李家和王家好像都被惊动了,也在派人打听今天街上的事。” “嘶……”苏景辰倒吸一口凉气。 凌云心里则是一连串的白眼。 这哪是什么外挂,分明是仇恨磁铁成精了!走哪吸哪! 不就是路过围观了一下吗?怎么就光速升级到得罪有背景的帮派,还把本地大族都给牵扯进来了? 这剧情发展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快! “聚义帮的靠山?李家还是王家?”苏景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皱眉问道。 “听外面的风声,好像是王家的人,跟聚义帮走得比较近。”护卫队长答道。 苏景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苏家在云津城也算有头有脸,可跟李、王两家比起来,底蕴还是差了一截。 要是真对上王家,苏家绝对讨不了好。 他扭头看向凌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担忧:“凌兄……实在抱歉,这次是小弟连累你了……” 他心里清楚,凌云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惹麻烦的高人,结果因为自己这点破事…… “行了。”凌云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道歉,“这锅也不能全让你背,我这人就这样,到哪儿都安生不了。这次不在这儿爆,下次也得在别的地方爆。”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道歉,是一个能让他安安生生待着,不被人找到的地方。 躲!必须躲!而且要躲得远远的! “我还是出城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凌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语气不容置疑,“越清净越好,最好是那种鸟不拉屎,没人找得到,也没人愿意去的地方。” “没人找得到,还没人愿意去……”苏景辰蹙眉沉思。 云津城周边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哪有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的,想彻底藏起来太难了。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表情既兴奋又带着一丝古怪的犹豫。 “有!凌兄!还真有一个地方,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哦?哪儿?”凌云挑眉。 “城外西边,有座黑风山。”苏景辰压低声音,语速加快,“山挺大的,山脉深处,有个谷地,当地人叫它‘无忧谷’。”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神秘兮兮:“不过那个地方……有点邪门。” “邪门?”凌云来了点兴趣。 “对,邪门!”苏景辰用力点头,“具体怎么个邪门法,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听一些老猎户讲,那无忧谷风景倒是不错,看着像个世外桃源,可一到晚上,谷里就总传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里发毛。” “还有人说,以前有不信邪的猎户进去过就再也没出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久而久之,别说无忧谷了,就连靠近黑风山那片区域,都没什么人敢去了。” 听着苏景辰的描述,凌云心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地方简直完美! 奇怪的声音?猎户失踪? 听起来就不像是普通的野兽或者物理陷阱能造成的。 这种对普通人来说谈之色变的“邪门”禁地,对他这个物理免疫的挂逼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的藏身之所啊! 那些所谓的“古怪”,正好能帮他挡掉绝大多数不必要的窥探和麻烦! “听起来,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凌云摸了摸下巴,语气平静地给出了评价。 苏景辰眼睛瞪得溜圆:“不错?!凌兄,那地方真的很邪门啊!一般人进去了……” “我是一般人吗?”凌云淡淡地反问。 “呃……”苏景辰瞬间被噎住了。 对哦!凌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既然凌兄说不错,那地方就一定有它的不凡之处! 什么邪门,在高人眼里,说不定是洞天福地! 里面藏着天材地宝?或者绝世传承?! 苏景辰的脑补引擎再次全力开动,看向凌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 “没错!无忧谷!没有比那里更适合凌兄您这样的高人隐居了!”苏景辰一拍大腿,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立刻拍板,“我这就让人去准备路上用的干粮、清水,还有地图!” 凌云没去纠正他的脑补,反正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他确实需要关于那个山谷的信息和必要的物资。 苏景辰的行动力惊人,效率极高。 没一会儿,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就准备好了。 里面有足够吃上好几天的肉干和面饼,两个装满清水的牛皮水袋,一张虽然简陋但标注了黑风山和无忧谷大致方位的手绘地图,还有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药材。 “这个药……”凌云拿起那包药,不由想起了在难民营遇到的那个叫白芷的妹子。 “哦,这个啊,是白芷姑娘送我的。”苏景辰解释道,“那白芷姑娘人可好了,她说现在世道乱,出门在外,备点伤药总没坏处。”他看了看凌云,补充了一句,“当然,以凌兄您的体质,估计是用不上的。不过带着总归有备无患嘛。” “嗯。”凌云点点头,将药包仔细收好。 虽然自己物理免疫,但万一遇到毒或者别的什么情况呢?备着不亏。 “凌兄,您真决定一个人去?”苏景辰看着凌云将包裹背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他是真想跟着去见识见识,伺候在“高人”身边,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凡夫俗子跟过去,除了拖后腿添麻烦,估计也没别的用处。 “对,一个人方便。”凌云语气肯定。他这体质太扎眼,带个苏景辰目标更大,更容易暴露。 “那……那您万事小心!”苏景辰知道劝不动,只能郑重地抱拳行礼,“城里的事情您放心,我这边会尽量周旋,把水搅浑,把那些人的视线往别处引,给您争取时间!” 他对凌云是真的佩服,也是真心相待,此刻完全是小弟对大哥的态度。 “多谢。”凌云也不是矫情的人,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他换上了苏景辰准备的一套深色粗布衣裤,方便在山林里行动,虽然依旧朴素,但比起之前的难民装束利落了不少,勉强像个……进山采药的普通人? “凌兄,多保重!”苏景辰站在别院门口,直到凌云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 凌云背着包裹,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从别院的后门悄悄离开。 他按照苏景辰给的简陋地图,朝着城外西边的黑风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虽然物理免疫让他无惧刀剑,但谁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诡异的毒药、阴毒的诅咒或者难以防备的阵法? 更何况,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低调,一旦被人盯上,就意味着没完没了的麻烦。 越往城外走,人烟就越稀少。 土路渐渐变成了泥泞小径,再后来,连小径都快看不见了,只剩下杂草丛生的荒野。 高大的树木开始出现,逐渐连成一片浓密的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泥土和枯叶腐烂混合的味道,带着山野特有的气息。 这里确实很偏僻。 按照地图的指示,黑风山就在前方不远了,而无忧谷就在山脉深处。 地形变得越来越崎岖,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一些陡峭的坡段。 凌云感觉到,随着距离黑风山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似乎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气息。 第11章 荒山还能偶遇高手? 凌云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朝着那地图上标注的“无忧谷”进发。 这鬼地方,越走越觉得苏景辰那小子没骗人,是真特么“邪门”。 空气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压抑感,还有偶尔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响,跟劣质恐怖片的bg似的,让人心里毛毛的。 不过,对凌云来说,这种能劝退普通人的地方,简直是定制款安全屋。 “不错不错,这阴间滤镜拉满的氛围,正合我意。”凌云心里嘀咕,脚步不停。 他现在只想找个犄角旮旯,安安静静地当个蘑菇,最好是那种长在石头底下,一万年都没人发现的品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地形愈发复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间光线昏暗,那股子古怪的波动感也愈发清晰,像是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不是物理上的震动,更像是一种……玄学层面的玩意儿? 凌云皱了皱眉,心里吐槽:“不是,难道还有魔法攻击不成?这不科学!” 就在他寻思着找块大石头先对付一晚时,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不远处,一堆灰烬被巧妙地掩盖在落叶之下,但在边缘处还是露出了人工处理过的痕迹。 还有几块石头垒砌的简易灶台,虽然已经拆散,但形状还在。 “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居然还有人捷足先登?”凌云心里一阵无语。 他这体质,怕不是自带“人群聚集”的debuff? 走到哪儿都能碰上人。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开走。 他刚想换个方向,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前方十步开外。 那人像是从树影里直接剥离出来的一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却掩不住一股子说不出的潇洒利落。 他背上斜挎着一把用布条包裹的长剑,还背着个酒葫芦,身形挺拔,手里还拿着把折扇,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他原本就属于这片山林。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出现的时机和方式,都透着一股子“我是高手不是鬼”的气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对方出现的瞬间,周围那股压抑的波动似乎都活跃了几分。 更要命的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已经牢牢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妈耶,又来了……”凌云内心哀嚎。 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又开始刷业绩了。 明明自己已经换了最普通的衣服,努力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怎么还是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扎眼? 萧逸并未开口,只是那么站着,整个人像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气机内敛,却自有一股锋芒。 他打量着凌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山林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反而更衬得气氛凝重。 凌云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这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纯粹的、属于强者的气场。 他甚至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还“恰好”出现在我附近,是敌是友?有何目的? “大哥,我发誓,我就是个路过的,纯纯的意外!”凌云在心里疯狂解释,可惜对方听不见。 就在凌云琢磨着是该开口解释,还是直接转身就跑时,对面的萧逸动了。 毫无预兆! 一道寒光骤然亮起,如同撕裂昏暗林间的闪电! 萧逸拔剑了!那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只有剑锋破开空气的尖锐呼啸,直指凌云的胸膛! “卧槽!”凌云瞳孔一缩。 这速度,这气势,绝对是练家子,顶级的那种!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或格挡动作。 主要是……他懒得躲,反正死不了。 于是,在萧逸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面对他凌厉的剑招,竟然毫无反应,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仿佛吓傻了,又或者……根本没把他这一剑放在心上? 下一瞬,剑尖精准地刺中了凌云的胸口。 没有预想中利刃入肉的噗嗤声,也没有金铁交击的铿锵声。 “噗!” 那声音很古怪,像是剑尖戳在了一块极其坚韧又带着弹性的橡胶上,沉闷而滞涩。 萧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一颤。 剑尖不仅没能刺入分毫,反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外推挤,甚至剑身上那凛冽的寒光都似乎暗淡了那么一瞬间。 萧逸猛地收剑后撤两步,稳住身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剑身微微震颤,嗡鸣不止。 这把青锋剑伴随他多年,削铁如泥,从未有过如此诡异的体验。 刚才那一剑,他虽只用了三分力试探,但也足以洞穿寻常铁甲,可刺在这人身上…… 感觉就像是戳进了一团棉花,不,比棉花还要坚韧百倍、千倍! 完全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护体功法或者外门硬功! 那反震回来的力道,带着一种奇特的“黏滞感”,仿佛他的剑气都被吞噬了一部分。 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萧逸看向凌云,之前的警惕和试探,此刻已经完全被惊愕和浓厚的困惑所取代。 “咳咳……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凌云趁机举起双手,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纯属受害者的模样,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就是个迷路的倒霉蛋,只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绝对没有恶意!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来找茬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口被剑尖“点”过的地方,那里连个白印都没有,衣服布料倒是被剑尖顶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这动作落在萧逸眼里,更是坐实了对方身体的诡异。 萧逸沉默地看着凌云。 对方的反应确实不像装出来的,那惊慌中带着点委屈的表情,还有那急于撇清关系的言辞,都显得很……真诚? 至少,不像一个有恃无恐的高手。 而且,刚才那种诡异的防御,似乎并非对方主动施展,更像是一种……天赋?或者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体质? 想到这里,萧逸心中的杀意和敌意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就像一个顶尖的学者突然遇到了一个完全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现象,那种探究的欲望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奇人异事无数,但像眼前这般的存在,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缓缓将青锋剑归入鞘中,但握着剑柄的手并未完全放松。 “迷路?”萧逸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不出情绪,“这黑风山深处,可不是什么迷路的好地方。” 凌云心里松了口气,对方收剑了,看来暂时是打不起来了。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一股新的麻烦正在酝酿。 对方看他的表情,已经从“你是谁派来的”变成了“你是什么稀有物种”。 这种好奇的探究,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他头疼。 是啊是啊,都怪我没看清地图,一不小心就走到这儿了。 凌云继续扮演小白兔,“本来想找个山洞什么的对付一晚,没想到惊扰了大哥您清修,实在罪过,罪过!” 萧逸没接他的话,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到凌云身前三尺处。 这个距离,对于高手来说,随时可以再次暴起发难。 “你身上……没有丝毫内力波动。”萧逸缓缓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方才我那一剑,你凭何挡下?” 来了来了,经典的“你瞅啥”“瞅你咋地”之后的剧情推进环节——“你瞅你咋那么牛逼”? 凌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外挂副作用简直无敌,自带百分百被盘问属性。 “这个……这个嘛……”凌云眼珠子乱转,开始现场编瞎话,“祖传的……呃……一件宝甲?对!贴身穿的软猬甲!特别厉害那种!刀枪不入!”他一边说一边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试图增加可信度。 萧逸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凌云被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继续:“真的!家传的宝贝,穿了好多年了!大哥您剑法高绝,差点就给戳破了,吓死我了!” “软猬甲?”萧逸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听不出信了几分,“我并未感觉到任何甲胄的触感,只有……血肉之躯的阻滞。” 凌云:“……” 完犊子,遇到行家了,不好忽悠啊!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者说,”萧逸向前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能感受到凌云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你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件……‘宝甲’?” 第12章 甩不掉的好奇宝宝 凌云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嘴角抽搐,试图挽尊:“呃……大哥您真会开玩笑,我这……就是普通的皮糙肉厚,练了点祖传的外门功夫,顶多算个……人肉沙包?” 萧逸没说话,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凌云,像是在用目光做ct扫描。 那探究的意味,让凌云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实验室里被扒光了毛的小白鼠。 “外门功夫?”萧逸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不信,“能让青锋剑连个印子都留不下的外门功夫,萧某行走江湖多年,倒是闻所未闻。” 得,又一个知识盲区。 凌云心里哀叹,这年头,想当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都这么卷了吗? 连瞎话都得编得符合当地武学理论体系? “总之,就是那么回事!”凌云破罐子破摔,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这么回事”的架势,“大哥,要不您继续忙您的?我这就滚蛋,保证不打扰您在这风水宝地……呃,吸收天地精华?”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试图拉开距离。 只要脱离这人两米范围,他立刻就撒丫子跑路,管他什么无忧谷,换个山头继续苟! 然而,萧逸似乎完全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不必急着走。”萧逸开口,语气随意,但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这黑风山深处,妖兽横行,瘴气弥漫,你一个人乱闯,怕是活不过今晚。” 凌云:“……大哥,我谢谢您嘞,但我这人,命硬。”不是一般的硬,是硬到离谱那种。 萧逸像是没听见他的潜台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下萧逸,我正好也要去前面的无忧谷看看。既然偶遇,不如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啥玩意儿?同行?”凌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哥!我跟你不熟啊! 而且你刚才还拿剑戳我!现在就要一起去探险? 这剧情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按正常剧本,难道不该是你冷哼一声“滚”,然后我屁滚尿流地跑掉吗? 凌云内心一万匹羊驼正在策马奔腾,疯狂践踏他那脆弱的“低调苟活”计划。 这萧逸摆明了是对他这身“人肉宝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要赖上他了? “那个……大哥,我觉得不太方便?”凌云努力挤出笑容,试图婉拒,“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而且……我比较认生。” “哦?”萧逸挑眉,“我看你喊我大哥的时候,挺熟练的。” 凌云:“……”大哥你这嘴是淬了毒吗?句句扎心啊! “而且,”萧逸走到之前被凌云拍干净的胸口处,伸出手指,隔着衣服虚点了一下,“我对你这‘祖传宝甲’,很感兴趣。或许,我可以帮你研究研究?” 研究你妹啊!凌云心里咆哮。 再研究下去,我就要被你切片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位爷,好奇心爆棚,而且实力强横,自己这点“物理免疫”在他面前,除了能保证不死,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硬刚肯定不行,跑……估计也跑不过。 形势比人强,怂,有时候也是一种智慧。 凌云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弟凌云,能和大哥这样风度翩翩、武功盖世的侠客同行,是小弟三生有幸!” 先稳住,走一步看一步。 大不了,到时候找机会开溜。凌云在心里安慰自己。 萧逸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完全没听出凌云话里的敷衍和不情愿:“走,前面不远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凌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上,心里不断吐槽:真是倒霉!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山谷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周围的环境就越发显得诡异。 光线更加昏暗,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变成了实质性的沉重,仿佛连呼吸都带着黏稠感。 周围的树木形状也变得扭曲怪异,藤蔓像毒蛇一样缠绕,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还会发出奇怪的噗叽声。 凌云皱着眉头,努力用他那点可怜的现代知识分析:“这空气成分绝对有问题,二氧化碳浓度超标?还是有什么火山气体泄漏?或者干脆就是生化武器试验场?” 走在前面的萧逸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然后指着旁边一棵枯萎了大半的怪树:“此地生气凋零,阴煞之气郁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汲取周遭的生机。” 凌云:“……大哥你说的好玄幻,能翻译成普通话吗?” 萧逸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简单来说,就是这里‘闹鬼’,或者有‘脏东西’。” 凌云:“……”行,当我没问。 “你这身‘宝甲’,对阴煞之气有感觉吗?”萧逸忽然问道。 凌云感受了一下,除了觉得空气闷得慌,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毕竟,他连呼吸都不需要。 “没感觉。可能我这‘宝甲’只防物理攻击,不防魔法攻击?” “物理?魔法?”萧逸重复了一遍这个新词,若有所思,“有趣的说法。” 他不再多问,继续往前走。 凌云发现,萧逸对这里的环境异常敏感,总能在一些看似寻常的地方发现细微的异常,比如一块石头上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或者风中夹带的某种特殊气味。 这让凌云更加确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剑客。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心。”萧逸提醒了一句,脚步放缓。 凌云也打起了精神。 只见前方的灌木丛一阵晃动,接着,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犊子、獠牙外露、眼睛血红的野猪猛地冲了出来,带着一股腥风,直奔两人而来! 野猪冲撞! “卧槽!这么大的猪!”凌云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躲。 然而,没等他动作,旁边的萧逸已经动了。 只见萧逸甚至没拔剑,只是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 破空声! 那石子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狂奔野猪的左眼! “嗷——!”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歪,失去平衡,轰隆一声撞在旁边一棵大树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它挣扎了几下,最终哼哼唧唧地瘫在地上,抽搐不止。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凌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云淡风轻、拍了拍手好像只是弹走一点灰尘的萧逸。 大哥,你管这叫“石子”?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这威力,跟手枪子弹差不多了? “走个山路都这么咋咋呼呼,看来你这‘外门功夫’,不太注重下盘啊。”萧逸回过头,看着还保持着准备闪避姿势的凌云,语气带着调侃。 凌云默默收回脚步,干咳两声:“意外,纯属意外。条件反射,懂?”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懂个锤子!正常人看到这么大一头猪冲过来,不跑难道还上去跟它合影吗?你这种随手丢石子都能干出破空声的操作才是不正常的! 通过这次小插曲,凌云对萧逸的实力评估又上调了几个等级。 这家伙,绝对是个顶级高手,而且是那种杀伐果断、经验丰富的类型。 跟着他,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安全感满满。 当然,前提是自己别被他当成研究对象给切片了。(萧逸:我切不动啊!) 两人继续前进。 萧逸似乎心情不错,话也多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凌云聊着。 不过,他的聊天方式很特别,总是看似随意地抛出一些问题,暗藏试探。 “你说你迷路了,是想去哪里?” “就是随便走走,没固定目的地。”凌云含糊其辞。 萧逸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而说道:“你这身板,倒是结实。以前……是不是经常挨打?” 凌云:“……大哥,我们能聊点阳间的话题吗?” “你看前面,”萧逸忽然指向远处,“那是什么?” 凌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谷更深处,隐约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谷底的一切都遮掩了起来。 那股压抑、阴冷的气息,似乎就是从那片灰雾中散发出来的。 而且,越靠近那里,周围就越是死寂,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树木枯萎得更加厉害,有些甚至只剩下焦黑的枯枝,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干了生命。 “看来,我们快到了。”萧逸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但眼神里却跳跃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或者说是……期待? 第13章 这瘴气,它不毒啊? 两人继续向山谷深处推进。 周遭的景致愈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光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明明还是白天,却暗沉得如同傍晚提前降临。 前方,那山谷的入口,被一片浓郁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的灰色雾气彻底封锁。 那雾气厚重粘稠,像一堵无边无际的棉花墙,将内里的世界严严实实地隔绝开来。 那股令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的压抑感,此刻更是如同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萧逸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凌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凌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前面那片灰雾,是天然形成的瘴气,毒性猛烈无比。寻常人沾染上一点,立刻就会毙命。就算是练家子,也必须运足内力护住全身,或者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绝对不能在里面停留。” 凌云眨了眨眼,努力调动全身的感官,试图去体会萧逸口中那“剧毒”的瘴气。 嗯……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重度雾霾?p25严重超标那种? 是有点呛嗓子,但不碍事。 他甚至尝试着做了两个深呼吸,除了觉得这“空气”确实不怎么“新鲜”之外,身体别说有什么中毒反应了,连打个喷嚏的冲动都没有。 心里嘀咕:这外挂,还自带空气净化和毒素免疫功能?物理攻击免疫就算了,连这种化学攻击都能扛? “知道了,谢大哥提醒哈。”凌云朝着萧逸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表示自己已经完全t到了重点。 然后,在萧逸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个字,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之前,凌云就跟晚饭后出门遛弯的大爷一样,步履轻松,姿态悠闲,大摇大摆地,一头扎进了那片看起来能瞬间毒死一头成年大象的灰色浓雾之中。 动作之自然,神态之随意。 萧逸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完全没想到凌云会如此…如此“莽撞”! 这已经不是莽撞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把自己的小命当成路边的野草在随便踩! 他想也没想,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下意识地就伸手要去拉住凌云。 可指尖捞了个空,触及的只有虚无的空气和雾气边缘那冰冷潮湿的触感。 凌云的身影,已经像滴入水中的墨点,迅速消融在浓雾深处,不见踪影。 “这家伙……”萧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是气凌云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视致命危险如无物的混蛋行为? 还是恼怒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和反应不及? 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绝不能让这个浑身是谜的“行走的宝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鬼地方! 萧逸迅速调整呼吸,将体内精纯的内力运转至极致,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真气屏障瞬间护住周身,隔绝毒气。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也紧跟着冲进了那片灰色的死亡之雾。 一进入瘴气,凌云立刻感觉到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能见度低得可怜,恐怕连三米都不到。 周围灰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方向感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空气里确实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像是硫磺混合着什么东西腐烂发酵的气息,吸进去让嗓子眼有点发痒,但对他来说,完全不影响大局。 他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前走,甚至还有闲心左右打量这“天然毒气室”的内部构造。 “嗯,确实比帝都的雾霾天严重多了,但也……就那样。”凌云心里嘀咕着,脚步丝毫不停。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戴了个军工级别的顶配防毒面具,外加红外夜视仪,这传说中毒死人不偿命的瘴气,对他来说,效果约等于零。 而紧随其后冲进来的萧逸,可就没这么轻松惬意了。 虽然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可以隔绝大部分毒气的侵蚀,但在这种几乎零能见度的环境中,还得死死屏住呼吸,同时要保持高速穿行,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相当大的负担和消耗。 他必须时刻凝神留意脚下,防止被什么东西绊倒,同时还要分心去感知凌云留下的微弱痕迹——主要是被踩倒的腐烂枝叶。 饶是如此,他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脸色因为长时间的屏息而开始微微泛白,气息运转也出现了一丝滞涩。 反观走在前面的凌云,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步伐稳健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呼吸均匀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毒瘴,甚至偶尔还能听到他不成调地哼着什么奇怪的小曲儿。 那悠闲自在的姿态,让跟在后面累得够呛的萧逸看得眼角一阵狂抽。 这家伙……他娘的真的是人吗? 大约走了一小段距离,凌云感觉前方的雾气似乎开始变得稀薄了一些,光线也隐隐约约地亮了起来。 他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几步便冲出了这片令人压抑的灰雾笼罩范围。 眼前豁然开朗。 凌云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处相对开阔的谷口。 两侧是陡峭得近乎垂直的山壁,如刀削斧劈。 前方,一条由磨损光滑的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着向上延伸,通往山谷更深邃的所在。 石阶上布满了厚厚的青苔,湿滑泥泞,路的两侧还能看到一些倾颓破败的石雕残骸,造型古朴,显然这里曾经有人工修葺的痕迹,只是年代太过久远,早已荒废,只剩下满目荒凉。 “嚯,里面还真别有洞天啊。”凌云啧啧称奇,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声响,萧逸的身影也略显狼狈地冲出了瘴气。 他刚一出来,立刻弯下腰,大口大口地换着气,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了些许红润。 然而,就在他直起身子,刚想迈步跟上凌云的时候,身体却像是狠狠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壁! “嘭!”一声沉闷的响动,萧逸整个人被一股柔韧而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弹了回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嗯?”萧逸一愣,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向前探去,指尖触及之处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阻碍,但一股无形却坚韧异常的力量,却如同铜墙铁壁般阻挡着他,让他无法再前进分毫。 “结界?”萧逸眼神一凝,迅速集中精神感知,立刻判断出这是一道极为精妙高深的防御阵法。 这阵法无形无质,却坚固得超乎想象。 他尝试着调动内力,凝聚掌力向前猛击,那无形的结界只是如同水面般微微波动了一下,便将他的力量尽数化解于无形。 萧逸又换了几种不同的手法试探,无论是刚猛霸道的掌力,还是刁钻诡谲的指劲,都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根本无法撼动这无形的屏障分毫。 “有点意思。”萧逸非但没有丝毫气馁,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这种结界的布置手法,玄奥异常,似乎与他所知的任何武学流派或者阵法体系都有着显着的不同。 而此时,凌云已经站在结界里头,正打量着周围。 谷外的压抑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带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 阳光穿透稀薄的晨雾,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耳边甚至还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 “我靠,这空气质量,简直是级别的待遇啊!”凌云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句,转头看向还卡在“墙”外的萧逸,“大哥,你那边是重度污染区,我这边是天然氧,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萧逸:“……” 他现在没空搭理凌云的贫嘴。 伸出手,再次触摸那无形的屏障,指尖传来的依然是那种坚韧而冰冷的回馈。 萧逸尝试运转内力,小心翼翼地去感知这结界的构成,却发现其结构复杂精妙,远超他的认知范畴。 这结界,仿佛天然生成,却又带着明显的人工痕迹,更诡异的是,它似乎只针对特定的人或者说……特定类型的“力量”起作用。 为什么凌云能轻松通过? 难道这结界的设计者,预料到了会有凌云这种……“规格外”的存在出现?还是说,凌云身上的某种特质,恰好是这结界的“豁免代码”? 萧逸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凌云已经开始顺着谷内那条青石小径往里走,心里那种荒谬感愈发强烈。 他今天遇到的怪事,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 第14章 这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凌云可不管萧逸在那儿跟空气斗智斗勇,他现在对这谷内充满了好奇。 一条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小路蜿蜒向前,消失在前方一片茂密的竹林深处。 小径两旁翠竹挺拔,微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低语。 路面上布满青苔,有些湿滑,看得出很久没有人经常行走了。 “这地方可以啊,环境清幽,空气还好,简直是养老圣地。”凌云一边走一边打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wifi。” 他顺着小径深入,竹林越来越密,光线也随之暗淡下来,增添了几分幽静。 走了一会,发现前方竹林掩映之中,隐约露出一角茅草屋顶。 嗯?有人住? 凌云脚步一顿,提高了警惕。 这荒山野岭,毒瘴结界层层防护的地方,居然有人居住?是隐士高人,还是什么守墓人? 他放轻脚步,又往前走了几步,视野豁然开朗。 竹林尽头是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中央,一座样式简朴的茅草庵静静伫立。 庵前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此刻,一个身着素色长袍的男子正端坐在一张石凳上,低头专注地抚弄着膝上的一张古琴。 琴声叮咚,清越空灵,在这幽静的山谷中回荡,别有一番韵味。 就在凌云和紧随其后、终于放弃了研究结界、一脸郁闷跟上来的萧逸出现的瞬间,那琴声戛然而止。 抚琴的男子抬起头。 那是一张很清俊的脸,肤色带着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精致,气质清冷。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 这哥们儿长得……挺符合他想象中那种避世高人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脾气怎么样,好不好说话。 萧逸的心中也是警铃大作。 这人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这副“我早已算到你们要来”的淡定模样,是装神弄鬼,还是真有本事? 萧逸抱拳,沉声道:“在下萧逸,与这位凌兄弟途经此地,误入宝地,不知阁下是?”他的语气带着江湖人惯有的警惕和试探。 那素袍男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萧逸的招呼。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凌云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男子的视线,直接越过了萧逸,牢牢地锁定在了凌云身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是敌意,不是审视,更不是普通的好奇。 那是一种……类似于学者发现珍稀物种,或者工程师看到完美符合理论模型的造物时的那种……带着极致求知欲和探索欲的灼热感! 就像是……一个顶级的程序员,突然看到了传说中的源代码! 一个疯狂的科学家,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完美实验体! 凌云被看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大哥,你这看我的样子,不对劲啊!咱俩不熟!你这像是要把我从里到外扫描一遍,再切片研究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他下意识地想往萧逸身后躲一躲,却发现萧逸也正用一种混合着惊讶和玩味的表情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帮忙挡一下的意思。 靠!队友不可信! 没等凌云组织好语言,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那素袍男子开口了。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琴声,清冷平缓,没什么起伏。 “想必这位,便是能无视谷外锁云瘴,亦能轻松穿过无形壁障的异客,凌云?在下林墨轩,幸会幸会。” 凌云:“!!!”卧槽!他怎么知道?!锁云瘴?无形壁障?听起来好高端的样子! 而且还知道我名字? 萧逸刚才自报家门的时候顺便把我卖了?不对啊……难道这隐士会读心术?! 还是说我这该死的外挂自带广播功能,走到哪儿都自动播报“新人凌云已上线”? 凌云的大脑瞬间宕机,各种离谱的猜测像弹幕一样刷屏。 “阁下的体质,”林墨轩继续慢悠悠地说着,那探究的意味更浓了,“实乃林某生平仅见,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观察结果。 凌云心里疯狂吐槽:别“匪夷所思”了大哥!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旁边的萧逸,眼中闪过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他接口道:“先生慧眼如炬。这位凌云兄弟,确实有那么几分……嗯,异于常人之处。” 他那个“嗯”字拖得特别长,意味深长。 凌云用眼角余光狠狠瞪了萧逸一眼: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学坏了!看我笑话是?等会儿你要是被这哥们儿抓去当研究素材,我可不救你! 林墨轩终于将视线从凌云身上挪开少许,站起身,对着两人微微一拂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逢即是有缘。两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妨入我这陋庵,饮杯粗茶,歇歇脚。也让林某,略尽些地主之谊。”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恶意。 但凌云总觉得这“地主之谊”听起来有点别扭,配合上林墨轩刚才那“看标本”的姿态,总感觉下一秒就要被请进去然后绑在实验台上。 他看了看萧逸,萧逸对他耸了耸肩,示意听他的。 凌云:“……” 行,来都来了,还能咋地?总不能现在转身就跑? “那就叨扰先生了。”凌云硬着头皮,也学着萧逸的样子抱了抱拳。 三人一前两后,走进了那座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茅草庵。 庵门很矮,凌云和萧逸都得微微低头才能进去。 庵内的空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局促,但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 与想象中隐士居所的简陋不同,这茅草庵的四壁,竟然被一排排顶到屋顶的书架占满了! 书架上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种线装古籍、陈旧卷轴,粗略一看,数量惊人。 除了书籍,墙角和桌案上还摆放着一些晾晒的药草,以及笔墨纸砚等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混合着旧书卷的墨香,形成一种独特而奇异的氛围。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简单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 林墨轩走到桌边,示意两人落座,自己则开始不紧不慢地准备沏茶。 凌云和萧逸在靠墙的木凳上坐下。 凌云偷偷打量着林墨轩的动作,他沏茶的姿态优雅娴熟,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沏茶,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然而,就在凌云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的时候,他感觉那道令他浑身不自在的“研究者”视线,又一次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林墨轩看过来的目光。 林墨轩手里正提着茶壶往杯子里注水,动作未停,但他的注意力,显然又一次聚焦到了凌云身上。 那目光清澈,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探索欲,仿佛要透过凌云的皮肉,看清他骨骼的构造,研究他血液的流向,分析他细胞的与众不同。 “凌云兄弟,”林墨轩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缓,“你似乎……对我的观察,感到有些不适?” 他问得直接,坦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凌云:“……” 大哥,你这不废话吗?换你被人用看外星生物的表情盯半天,你也浑身难受啊! 他扯了扯嘴角,干笑道:“没,没有啊,林先生你想多了。我就是……嗯,有点好奇,先生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 他试图转移话题。 林墨轩放下茶壶,将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热茶推到凌云面前,然后是萧逸。 “此地清净,无人打扰,适合潜心治学,仅此而已。”林墨轩淡淡回答,随即话锋一转,又绕回了凌云身上,“至于凌云兄弟你的体质……恕我冒昧,可否容我为你把脉一探究竟?我对这种……前所未见的生命形态,实在是……好奇得很。” 他说话的同时,伸出了一只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笔或抚琴的薄茧,就那么悬停在半空中,等待着凌云的回应。 凌云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把脉?开什么玩笑! 让一个看起来就像是疯狂科学家的家伙把脉? 天知道他会不会摸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到时候自己是承认呢,还是承认呢?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缩了一下。 “林先生,我看就不必了!”凌云连忙摆手,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我这人,从小身体就好,皮糙肉厚的,就是不容易受伤而已,没什么特别的,真的!祖传的,祖传的硬气功!” 他再次祭出了“祖传硬气功”这个万金油借口。 旁边的萧逸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 林墨轩的手依旧悬在半空,并没有因为凌云的拒绝而收回。 他看着凌云,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第15章 这难度是不是有点低 “硬气功?”林墨轩收回了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呵呵,凌云兄弟的说法,倒是有趣。不过,既然兄弟不愿,林某也不强求。” 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缓,仿佛刚才那个想要“把脉”的请求从未发生过。 凌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旁边的萧逸则是真的在品茶,眼神在凌云和林墨轩之间扫过,带着一丝看戏的玩味。 “只是……”林墨轩放下茶杯,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凌云身上,“这无忧谷并非寻常之地,谷内深处更有先人布下的禁制,据传是用来镇压某些……不太安分的物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林某在此潜修多年,与此谷也算有些渊源。为确认凌云兄弟并非无意间闯入,可能会扰动此地清净的‘异物’,且对谷中安宁无害,林某想请你做一个小小的测试,名为‘寻幽’。” 林墨轩的眼神平静,语气温和,像是在商量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凌云兄弟意下如何?” 测试?凌云挑了挑眉,心里暗道,果然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这家伙还是不死心,想换个法子探自己的底。 “寻幽?怎么个寻法?”凌云问道,表面上保持着镇定。 林墨轩微微颔首:“测试的地点就在谷内更深处,那里有一片被古老阵法笼罩的区域。那地方环境颇为复杂诡异,瘴气、幻象、乃至侵蚀心神的低语层出不穷,常人莫说深入,便是靠近也极其困难。” 他看向凌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光芒:“我要请兄弟做的,便是在一个时辰之内,进入那片区域,找到我预先放置在最深处的一件信物,并将其带回即可。若能做到,便证明兄弟与此谷‘适性’相合,自然也就并非‘异物’了。” 话音刚落,一直看戏的萧逸突然开口:“先生,不可!” 他转向凌云,表情严肃,“那片区域我能感觉到,阴煞之气极重,阵法诡谲,绝非善地!凌兄弟,你虽然体魄强悍,但那里恐怕并非只靠蛮力就能闯的,莫要轻易涉险!” 萧逸这反应倒是让凌云有点意外,这家伙居然还知道关心人? 不过他说的“阴煞之气”、“阵法诡谲”,听起来就不是物理攻击范畴。 凌云心里快速盘算着。 对他来说,纯粹的物理攻击已经无效。 那么这种所谓的环境复杂诡异,什么瘴气幻象、侵蚀心神的玩意儿……外挂好像也能扛? 这林墨轩,摆明了就是想借这个“测试”,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 躲是躲不过去了,这家伙的好奇心跟猫抓似的,不让他探究明白,估计以后天天得惦记着给自己“把脉”,甚至搞不好哪天趁自己睡着了想“研究研究”。 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去闯一闯。 正好,也让他看看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说不定能让他暂时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而且,凌云也确实有点好奇,这无忧谷深处,被这阵法罩着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凌云看了看一脸担忧之色的萧逸,又看了看眼神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探索欲的林墨轩,心里有了计较。 他故作沉吟了片刻,仿佛在认真权衡风险,然后抬起头,对着林墨轩爽快地说道:“行!既然林先生如此‘看得起’在下,那我凌云就去闯一闯这所谓的‘幽深之地’!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林墨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或许是赞许他的胆色,或许是期待着接下来的“实验结果”。 他满意地点点头,从石凳上站起身:“很好。请随我来。” 在林墨轩的带领下,两人来到茅屋后方,那片被更浓灰雾笼罩的区域边缘。 这里的空气明显更加阴冷、凝滞,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了几分。 萧逸站在稍远处,眉头紧锁,显然很不放心。 “便是此处了。”林墨轩在灰雾边缘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这片区域名为‘蚀心渊’,里面的环境瞬息万变,极度危险。信物就在最深处的一块镇魂碑下,是一块暖玉佩。切记,一个时辰为限,若超时未归,林某也爱莫能助。” 凌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深吸一口……哦不,他好像不需要吸气。 凌云直接迈步,走进了那片灰雾之中。 就在踏入灰雾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要攥紧他的意识,撕扯他的灵魂。 刚一踏入,一股强大的精神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在刺扎他的大脑,耳边也响起了混乱的低语,试图扭曲他的感知。 但凌云只是眉头微皱了一下。 这感觉……有点像熬夜通宵后脑袋发胀,外加一群蚊子在耳边嗡嗡叫。 他的身体依旧活动自如,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灰雾之内,能见度极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脚下的地面异常泥泞湿滑,走上去软塌塌的,像是踩在腐烂的沼泽里。 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泛着诡异绿光的浑浊水洼,散发出刺鼻的酸腐气味,水面上甚至冒着细小的气泡。 凌云毫不怀疑,这玩意儿绝对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普通人沾上一点,恐怕皮肉都要被蚀穿。 四周的低语和噪音更加清晰了,各种负面情绪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感知。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哪怕是萧逸这样的武道高手,在这种环境下也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运转内力护体,屏息凝神,步步为营。 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毒、受伤,甚至被环境干扰得心神失守,彻底迷失在这里。 然而,这一切对于凌云来说,形同虚设。 他就像是在逛一个稍微有点脏乱、空气不太好的公园。 脚下的腐蚀性泥沼?踩上去软乎乎的,有点费力,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精神噪音和恶意低语?嗯……确实挺吵的,有点影响心情,像是挂了几个带音效的劣质广告弹窗,关不掉的那种。 “这破地方搞得花里胡哨的,找个东西还挺费劲。”凌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凭借着进来时林墨轩大致指引的方向感,大步流星地往深处走去。 反正没有实际危险,他走得飞快,完全无视了那些足以让顶尖高手都头皮发麻的环境陷阱。 没过多久,大约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凌云就在这片诡异区域的最深处,看到了一块矗立在灰雾中的半人高黑色石碑。 石碑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扭曲古老的符文,散发着比周围环境更加阴冷和压抑的气息,仿佛镇压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而在石碑的底座下,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温润、散发着微弱白色光晕的玉佩,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周围的阴森环境格格不入。 “找到了,应该就是这玩意儿。”凌云弯下腰,伸手将玉佩捡了起来。 玉佩入手微凉,质感细腻温润,握在手中感觉挺舒服的。 拿到信物,凌云不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就往回走。 来的时候怎么进来的,回去的时候就怎么出去。 那些精神压力、幻象噪音、腐蚀泥沼、致幻气体,对他来说,依旧是摆设。 一路畅通无阻。 当凌云的身影再次从翻滚的灰雾中走出,回到外面,站在林墨轩和萧逸面前时,天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将手中的玉佩递向林墨轩,随口道:“喏,找到了。” 从他进去到出来,整个过程,恐怕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甚至可能只有一炷香多点的时间。 林墨轩和萧逸原本正站在雾气边缘,凝神戒备,同时也带着几分探究和担忧,默默等待着。 看到凌云这么快就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块信物玉佩,两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特别是林墨轩! 他脸上那仿佛万年不变的平静和从容,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破功了! 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凌云,又低头看了看凌云手中那块完好无损的玉佩,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 那双总是带着清冷和理智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困惑,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看到了超出理解范围事物时的狂热光芒! “你……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林墨轩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平稳,带上了明显的波动和难以置信的语调。 旁边的萧逸也是一脸的惊愕。 他虽然没有亲自进去过,但仅凭在外面感受到的气息,以及林墨轩之前的描述,就深知那“蚀心渊”绝对是一处绝地!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他进去,也必须小心应对,步步惊心,绝无可能像凌云这样轻松写意,更别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深入腹地,找到信物再安然返回了! 萧逸看着凌云那副好像只是出去溜达了一圈的模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根本不是什么“硬气功”能解释的了! 第16章 研究?听起来就像要切片 林墨轩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想借此平复那剧烈翻涌的心绪。 此刻,那双总是平静如古井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混合了震惊、困惑、难以置信,以及…近乎狂热的光芒。 就像一个钻研了一辈子难题的学者,突然看到了解开终极谜题的钥匙,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你竟然……毫发无伤?”林墨轩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里面有点吵,路不太好走,别的没什么。”凌云耸耸肩。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更是让林墨轩和旁边的萧逸眼皮直跳。 林墨轩紧紧攥着那块玉佩,目光灼灼地盯着凌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终于,他再次开口,语气却异常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凌云兄弟,林某……有个不情之请。” “哦?”凌云挑眉,“林先生但说无妨。” “林某自幼研习家传典籍,于天地造化、奇门异术、乃至人体奥秘,都略有涉猎。”林墨轩缓缓说道,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完全锁定在凌云身上,“然,穷尽毕生所学,遍览古今秘闻,林某也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如凌云兄弟这般……这般‘万劫不灭,不惧万法’的体质!” 他说到“万劫不灭,不惧万法”八个字时,语气加重,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凌云听得眼角抽搐。 万劫不灭?不惧万法?这形容词听起来就很不妙啊! 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抓去炼丹或者当成什么人形法宝了。 “所以……”凌云故作镇定地问道。 “所以,林某斗胆,想请凌云兄弟在此谷中盘桓些时日。”林墨轩的语气变得诚恳,“林某愿为兄弟提供一处清净居所,并负责兄弟在此期间所需的一切用度、物资,乃至外界的消息。” “条件呢?”凌云直接问道。 天下没有的午餐,这林墨轩铺垫了这么多,总不可能真是发善心收留自己。 林墨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条件便是……林某希望,能有机会……研究一下兄弟这奇特的体质。” 研究?!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凌云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就想到了前世电影里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拿着手术刀和各种冰冷器械,在灯光明亮的实验室里对小白鼠甚至外星人进行解剖、注射、电击的画面! 切片!抽血!人体实验! 一连串恐怖的词汇自动浮现在他脑中。 “研究?”凌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警惕地看着林墨轩,“你想怎么研究?把我绑在试验台上切片吗?” 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和一丝敌意。 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就是为了躲避麻烦和窥探,结果刚找到一个看似能藏身的地方,就有人跳出来说要“研究”他? “凌云兄弟误会了!”林墨轩见凌云反应如此激烈,连忙摆手解释,“林某所说的‘研究’,绝非兄弟想象的那种血腥残忍的手段!” 他顿了顿,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温和无害:“林某只是对兄弟体质的奥秘感到无比好奇。所谓的‘研究’,不过是通过一些温和的方式,例如诊脉,观察兄弟在不同环境下的细微反应,感应兄弟周身的气场变化,或者……进行一些类似方才‘蚀心渊’那样的环境影响测试而已。绝不会对兄弟造成任何伤害,更不会有任何痛苦。” 诊脉?观察?气场感应?环境测试? 听起来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凌云将信将疑地看着林墨轩。 这家伙说得倒是好听,可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万一只是先稳住自己,等自己放松警惕再下黑手呢? 旁边的萧逸一直没说话,此刻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他看得分明,这林墨轩虽然极力表现得温和,但他眼底那份对未知的渴求和几近偏执的探索欲,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凌云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 一方面,他对“研究”这两个字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抗拒。 他的外挂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渴望平凡的最大阻碍,他不想被任何人当成异类来窥探、分析。 但另一方面,林墨轩提出的条件又确实很诱人。 这个无忧谷,与世隔绝,环境安全隐蔽,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藏身之所。 而且,经过刚才的“蚀心渊”测试,他发现自己这外挂似乎连那些神神叨叨的精神攻击、环境侵蚀都能免疫,待在这里的安全性远比在外面瞎晃悠要高得多。 林墨轩看起来学识渊博,又似乎对他的体质有一定了解,或许……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甚至,有没有可能找到隐藏或者稍微控制一下这该死的“存在感”和“麻烦吸引”体质的方法? 林墨轩见凌云面露犹豫,知道有戏,立刻加码:“凌云兄弟,请相信林某并无恶意。我只是一个沉迷于探求天地奥秘的求道者。你的体质,于我而言,便是一扇通往未知领域的大门。若能窥得一丝奥妙,于林某之道途大有裨益。”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诱惑的意味:“而且,林某浸淫此道多年,掌握一些常人难以知晓的知识和秘术。或许……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自身,甚至…发掘出一些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潜能,掌握一些独特的力量也未可知。” 掌握独特的力量? 凌云心头微动。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构造可能跟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完全不兼容,但林墨轩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下意识地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萧逸,想从这位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高手那里得到一点眼神示意或者建议。 然而,萧逸只是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自己看着办,别问我,我就一看戏的。” 得,指望不上。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快速权衡着利弊。 风险:被当成小白鼠研究,秘密可能暴露,失去自由。 好处:获得安全的藏身处,获得生活物资和信息,可能了解自身体质的奥秘,甚至可能找到控制副作用的方法或获得其他好处。 在外面流浪,风险同样巨大,随时可能因为外挂暴露而被追杀、被利用、被抓去研究,而且是完全不可控的风险。 相比之下,林墨轩这里虽然目的不纯,但至少目前看来对方似乎没有直接的恶意,环境相对可控,而且对方主动提出了交易条件。 短暂的思考后,凌云做出了决定。 先苟住再说! “好。”凌云抬起头,看向林墨轩,眼神恢复了之前的镇定,“我可以答应暂时留在这里,也可以配合你进行所谓的‘研究’。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兄弟请讲!”林墨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说道。 “第一,所有研究必须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是温和的、无痛无害的,不能对我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或限制我的自由。如果我觉得不舒服或者不想继续了,我有权随时终止任何一项研究。”凌云竖起一根手指。 “理应如此。”林墨轩毫不犹豫地点头。 “第二,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和隐秘,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和我的特殊之处,包括……”凌云瞥了一眼旁边的萧逸。 “放心,”林墨轩立刻会意,“我看萧逸兄弟非多言之人,且他既已见到,多说无益,林某自有分寸,绝不外泄。” 萧逸也适时地点点头,算是默认。 “第三,”凌云继续说道,“你要给我提供好吃的美食。另外,我需要了解外界的情况,尤其是关于各大势力、江湖格局以及任何可能与‘异常体质’相关的传说或记载,你得知的信息,需要如实告知于我。” “没问题!”林墨轩答应得十分爽快,“谷中藏书颇丰,林某所知也定当倾囊相告。” “好,那就这么定了。”凌云点了点头,算是暂时达成了协议。 “太好了!”林墨轩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那是一种压抑了许久的渴望终于得到满足的喜悦。 他看着凌云,就像看着一件绝世珍宝,温和的笑容之下,那潜藏的、对未知奥秘的狂热探索欲,几乎要化为实质,让凌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发毛。 希望这家伙……说话算话。 第17章 纸上谈兵?我也就学个姿势 无忧谷的日子,确实如其名,清净得有些过分。 远离了云津城的喧嚣和潜在的追杀,凌云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喘口气的地方。 林墨轩给他安排的住处就在那片茅草庵不远,一间同样以茅草和竹子搭建的小屋,简单却也干净整洁,日常所需的食物、淡水、换洗衣物等,林墨轩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完全履行了他的承诺。 谷中岁月静好,仿佛与世隔绝。 除了偶尔能听到林墨轩抚琴或是翻阅书卷的沙沙声,以及风吹过林间的呜咽,便再无其他动静。 就连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萧逸,也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谷中某处静坐,或者偶尔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当然,这种平静只是表象。 对于林墨轩而言,凌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风暴。 这位隐士高人开始了对凌云的“研究”。 过程倒也真如他所说,并不涉及什么开膛破肚的恐怖操作。 更多的时候,林墨轩只是默默地观察凌云的言行举止,询问他在谷中不同区域活动时的感受,尤其是在靠近那“蚀心渊”或是谷口结界附近时的细微变化。 有时,他会请凌云伸出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闭目凝神,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仿佛在倾听什么浩渺的天地之音。 但每次诊脉结束,林墨轩都只是摇摇头,眼神中的困惑又加深一分。 他还尝试过一些其他的方法,比如让凌云手持某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玉石,或是靠近一些刻有复杂符文的器物,试图感知凌云周身的气场波动。 然而,结果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凌云的身体就像一个绝对的绝缘体,又或者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无论林墨轩运用何种探查手段,内力也好,精神感知也罢,甚至是一些他压箱底的秘术,都无法穿透那看似平凡的血肉之躯,更别提解析其内在的奥秘了。 所有探出的力量,要么被无声无息地吸收,要么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被彻底隔绝在外。 凌云的身体,像一个绝对的禁区,拒绝一切窥探。 就连他的毛发也一样,它不光剪不断,它还不长(zhǎng)。 “奇哉……怪哉……” 这是林墨轩这些天来说得最多的话。 他捧着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古旧典籍,对比着上面的记载,再看看一旁该吃吃该喝喝,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凌云,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抓狂、迷茫,以及一种近乎痴迷的探索欲。 林墨轩非但没有因为研究的停滞而气馁,反而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更加坚信凌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蕴藏着足以颠覆他毕生认知的终极奥秘。 研究陷入僵局,但协议仍在继续。 林墨轩开始履行他的另一项承诺——教导凌云一些这个世界的基础武学和常识。 “武道之始,在于炼体,而后感气、纳气、凝脉、聚丹……此乃世间常理。”林墨轩在一片空地上,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着最基础的吐纳法门,“你试着静心凝神,感受游离于天地间的元气,引其入体,循经脉运转……” 凌云依言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努力地按照林墨轩所说的方法去“感受”。 然而……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他感觉到的只有空气,还有自己有点发麻的腿。 想象中的“天地元气”?不存在的。 体内引导气流?更是天方夜谭。 身体内部空空荡荡,别说气感了,连个屁感都没有。 就像一个信号接收器,却偏偏处在一个完全没有信号覆盖的区域,或者说,这接收器本身就是坏的,根本无法识别任何信号。 “那个……林先生,”凌云有些尴尬地睁开眼,“我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啊。” 林墨轩闻言,走上前,再次搭上凌云的脉搏,仔细感应了片刻,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奇怪……你体内经脉畅通,并无阻塞,气血也……异常旺盛,按理说不应如此……” 他沉吟半晌,又换了几种引导方法,甚至动用自身内力试图温和地牵引,结果依旧是徒劳。 凌云的身体就像一个自带屏蔽器的保险箱,外界的能量进不去,内部也产生不了任何能量。 “妈的,这外挂还带绝缘属性的?”凌云心里忍不住吐槽,“物理免疫就算了,连魔法(内力)都免疫?那我学个锤子?” 最终,林墨轩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看来……凌云兄弟的体质确实异于常人,寻常的修炼法门,怕是对你无效。” 虽然无法修炼内力,让凌云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放弃了学习。 内功不行,外功招式总能学?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凌云开始了另一种画风清奇的“修炼”。 林墨轩教他拳法、掌法、步法、身法,乃至一些基础的剑招。 凌云学得很认真。 但他学习的方式,让旁观的萧逸都忍不住眼角抽搐。 “林先生,这个‘铁山靠’的发力感觉不对,我老是掌握不好瞬间爆发的力道。”凌云站在那里,对着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比划着。 林墨轩耐心地讲解着腰马合一、重心转移的要诀。 凌云听完,点点头,然后转向一旁看戏的萧逸:“萧兄,麻烦你个事呗?” “何事?”萧逸挑眉。 “用你那把木剑,对着我这个位置,”凌云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某个穴位附近,“用全力,砍我一下,让我感受一下受力点和劲力传递。” 萧逸:“……” 林墨轩:“……” 虽然觉得这要求很变态,但萧逸看着凌云那认真的眼神,以及林墨轩那隐含期待(想收集数据)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拿起旁边练习用的木剑。 “呼!” 木剑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劈在凌云指定的部位。 “砰!”一声闷响。 凌云身形纹丝不动,只是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下:“嗯……力道是够了,但还是有点散。萧兄,你再试试从这个角度,稍微斜一点……” 萧逸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依言再次挥剑。 “砰!” “嗯,这次好多了,我有点感觉了……”凌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旁的林墨轩则奋笔疾书,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 还有练习步法和身法的时候。 为了掌握从高处落下时的卸力技巧,凌云直接爬上旁边不算矮的石壁,然后……纵身跃下。 “嘭!” 他以一个极其标准的“脸刹”姿势拍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没等林墨轩和萧逸反应过来,他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嘀咕道:“不行,落地时机不对,核心力量没用上……再来一次!” 然后他又爬上去,再次跃下。 如此反复,直到他找到感觉,能够相对平稳地落地为止。 这种近乎“自残”式的训练方法,看得林墨轩是目瞪口呆,看向凌云的眼神越发像是在看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而萧逸,虽然表面依旧淡定,但偶尔闪过眼底的惊异,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没办法,谁让凌云有外挂呢? 不怕受伤,不知疲倦(恢复力惊人),这让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进行各种高强度、高风险的尝试。 别人需要小心翼翼,循序渐进,生怕损伤根基或走火入魔的训练,在他这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粗暴。 效果也是显着的。 虽然没有内力加持,无法做到真气外放、剑气纵横那种花里胡哨的效果,但凌云凭借着他那身变态的体魄和堪称恐怖的力量,将这些基础武技演绎出了另一种简单粗暴的美感。 除了练武,凌云也抓紧时间向林墨轩请教,并通过阅读茅草庵里那些浩如烟海的藏书,系统地了解这个世界。 历史的脉络,地理的分布,各大王朝的兴衰更迭,江湖门派的势力划分,以及这个世界独特的修炼体系和奇闻异事……这些信息像一块块拼图,逐渐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宏大而陌生的世界轮廓。 偶尔,在和林墨轩或萧逸闲聊时,凌云会不经意间说出一些基于前世科学常识或不同思维模式的观点。 比如有一次谈到疫病,林墨轩认为是瘴气、邪祟作祟,凌云随口提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小东西,通过接触或者空气传播的呢?” 这话让林墨轩愣了半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似乎触碰到了他知识体系中从未涉足的领域。 日子就在这种研究、被研究、练武、学习的奇特循环中一天天过去。 凌云暂时获得了安宁,林墨轩沉浸在探索未知的狂热中,而萧逸,则像个称职的观众,偶尔下场指点一二,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观察着这场发生于无忧谷深处的,关于一个“异数”的奇特实验。 凌云摸了摸下巴,感受着体内依旧空空如也的感觉,又看了看不远处被自己一拳打出蛛网裂纹的石壁,叹了口气。 “唉,纸上谈兵,我也就学个姿势了。不过……这姿势好像还挺带劲?” 第18章 我真没想当神仙 凌云渴望的低调平凡生活,在这里似乎触手可及。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追杀误解,只有山林寂静,泉水潺潺。 然而,命运这玩意儿,总喜欢在你觉得稳了的时候,给你来个大转弯。 他身上那该死的外挂,带来的不仅仅是不死的小强体质,似乎还捆绑销售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感”和“因果放大器”。 这天,凌云正学着山里老农的样子,背着手在谷口附近溜达,美其名曰“饭后消食,感悟自然”。 茅草庵那边,林墨轩大概又在对着他那些宝贝瓶罐或者泛黄的古籍发呆,指不定又琢磨出什么新理论来研究自己。 至于萧逸,那家伙神出鬼没的,这会儿估计又找了个哪个山崖顶上思考人生去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直到—— “林先生!林先生——!您在谷里吗?救命啊——!” 一阵急促而嘶哑的呼喊声,从谷口的方向传了进来。 凌云眉头微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怪,无忧谷入口处常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灰雾。 身处谷内,往外看去,山林景致一览无余; 可若是从谷外往里瞧,那便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真切,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神秘。 此刻,谷口那灰雾边缘,正站着几个穿着粗布衣裳、面色焦黄的山民。 他们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却又像是畏惧着什么,脚下踌躇着,不敢踏入灰雾笼罩的范围,只能扯着嗓子,用尽力气朝里面呼喊。 呼喊声惊动了茅草庵里的人。 吱呀一声,庵门被推开,林墨轩缓步走了出来。 他那清冷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淡漠地扫过谷口那几个焦急的身影。 他向来避世,对外面的事情鲜少过问,正欲遣散这些山民。 “何事喧哗?”林墨轩的声音清淡如水,却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一个年纪稍长的山民连忙弓着身子,双手抱拳作揖,语气带着哭腔:“林先生,求您大发慈悲!我们是梨花村的,村子上游那条河,前几年还好好的,这两年就跟被什么吸干了似的,越来越细,现在干脆断流了!地里都旱死了,再这样下去,村里人都要饿死了啊!” 另一个山民也补充道:“我们请了官府的人来看,说是天灾,没办法。又请了几个方士,又是做法事又是请神的,一点用都没有。听说林先生您学识渊博,能知天命,通地理,是这黑风山最有本事的人,求您指点一条活路啊!” 他们说的梨花村凌云有所耳闻,是黑风山外围一个不大的村落,主要靠那条河灌溉田地生存。水源枯竭,确实是致命打击。 林墨轩听完,眼神依旧平静,似乎并未被打动:“天道有常,万物有数。水脉之变,非人力可强求。我不过一介山野闲人,于此事上,亦是无能为力。诸位还是另寻他法。” 说完,他甚至连多看那些跪地哀求的山民一眼都没有,便要转身返回茅草庵。 山民们见状,脸色更加绝望,噗通一声跪下了:“林先生!求您了!您就是我们的最后一点希望啊!” 凌云站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水源枯竭?前世新闻里这种事可没少见。 结合山民说的这两年才开始的变故,以及自己了解到的这个世界的地理和修炼体系(虽然他自己炼不了),一些想法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对着山民们开口,语调带着几分随性,但内容却让在场的林墨轩耳朵一动:“喂,几位大叔,别急着跪啊。你们说水源枯竭,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上游出了什么变故?” 山民们茫然抬头,听声音又不像是林先生,不知说话的人是谁。 凌云继续道:“你看,河里的水也不是凭空来的,要么是地下水涌出来,要么是山上的泉水汇集。突然就没了,会不会是上游的河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比如说,山塌了,石头泥巴把泉眼给埋了?或者干脆,是有人在上游把河道给改了,水流到别处去了?你们可以派人去上游仔细看看,找找有没有新塌方的地方,或者有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话一出,不仅是跪在地上的山民,连正准备转头离开的林墨轩都僵住了。 山民们平日里求神问卜,思维模式完全是偏向玄学的,听到凌云这种基于地质学和物理常识的分析,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他们脑子里的思路瞬间被打开了。 是啊!他们一直都在想怎么“求”水来,怎么就没想到水“为什么”没了呢? 凌云说的这些虽然听起来不像什么“神仙法术”,但却意外地合乎情理。 塌方堵塞泉眼?河道被人为改动?这确实是可能导致水源枯竭的原因啊! 为首那个老山民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凌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恍然:“这……这位少爷!您这话……您这话真是提醒了我们!我们……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光想着求天求地了!” 另一个山民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上游那段路确实有些地方这两年不太稳当。” “这……这位少爷,您、您是……”老山民结结巴巴地问。 凌云摆了摆手,想说自己就是个路过的。 估计山民们也不会听他解释,他们大概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脑补世界。 能一语道破他们苦苦思索不得的难题! 能给出如此简单却又直指核心的解决办法! 而且还出现在这神秘莫测、凡人不敢轻易踏足的无忧谷! “莫非……莫非您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体恤我们黎民困苦,特来指点迷津的?”一个年轻的山民声音颤抖地猜测道,眼中充满了狂热的敬畏。 这话一出,其他山民也纷纷醒悟过来,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们再次对着凌云扑通跪下,这一次不是绝望的哀求,而是发自内心的虔诚膜拜。 “多谢神仙指点!多谢神仙!” “神仙在上,受我们一拜!” 他们感激涕零,连连磕头,仿佛凌云真的就是下凡的神灵。 凌云看着眼前这虔诚膜拜的场面,听着耳边“神仙”长“神仙”短的呼喊,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哭笑不得,心里一阵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特么就是随口说了点初中地理加生活常识好!山体滑坡堵塞河道这种简单的物理现象,怎么就上升到神仙显灵的高度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感受到了那该死外挂带来的存在感,随机麻烦制造机? 随便说句话都能被当成神仙?这随机的也太离谱了?这简直是自带聚光灯和嘲讽光环,走到哪儿都注定不得安生啊! 看着山民们真情实感的感激和敬畏,凌云欲哭无泪。 山民们得到“神仙”指点,兴奋地离开了,他们要去上游仔细探查。 临走前,那老山民还一步三回头,恭恭敬敬地对着凌云消失在谷口的身影磕了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感激涕零。 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一个关于“黑风山无忧谷有神仙显灵,一语点醒世人,助梨花村寻回救命水源”的传说,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附近的山村里迅速传播开来。 凌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感觉脑仁一阵阵发疼。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刚转身,就看见萧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不远处,正靠在一棵树上,怀抱着他的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促狭。 “哟,凌兄弟,真人不露相啊,这才几天功夫,就混成山民们顶礼膜拜的活神仙了?感觉如何?”萧逸缓步走过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凌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感觉个屁!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谁稀罕当什么神仙!” “呵呵。”萧逸只是轻笑了两声,那笑容意味深长,却没再继续调侃。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更有意思。 而另一边,从山民离开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林墨轩,此刻正站在原地。 他不知何时又摸出了那个随身携带的小巧笔记本和炭笔,低着头,正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第19章 山民谢礼与不祥阴影 日子,在无忧谷里像是被放慢了脚步。 凌云依旧过着他那堪称“自虐”的修炼日常。 对着坚硬的山壁练拳,直到骨节咔咔作响,再凭借那变态的恢复力迅速复原。 从悬崖上往下跳,感受失重和撞击,然后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这种训练方式要是让外面的武林人士看到,估计得惊掉下巴,要么以为是疯子,要么就得怀疑人生。 对凌云来说,这却是最高效的掌握战斗技巧的方式,反正死不了,怎么折腾都行。 除了练武,大部分时间,他会待在林墨轩那间堆满了书籍和药草的茅草庵里,听对方讲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地理、势力分布,偶尔也会问些关于修行体系的问题,尽管他自己一口真气都练不出来。 林墨轩似乎也习惯了凌云这种“纸上谈兵”式的学习,以及时不时冒出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奇特观点。 萧逸则依旧是神出鬼没,有时会指点凌云几招剑法,更多的时候则是独自一人,不知道在谷中哪个角落待着,身上那股子神秘高手的范儿倒是越来越足。 这样的日子,平静得让凌云几乎快要忘记外面的纷纷扰扰,恍惚间觉得,或许真能在这里苟到天荒地老。 可惜,他身上的外挂显然不同意。 这天,凌云刚结束一轮“跳崖式身法训练”,正准备回茅草庵蹭点吃的,就听到谷口那熟悉的灰雾外,又传来了喧闹声。 还是上次那几个梨花村的山民,为首的依旧是那个老山民。 不过这次,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肩上挑着担子,里面装着些瓜果蔬菜、风干的腊肉,还有几匹看起来针脚粗糙但很结实的土布。 他们站在灰雾边缘,脸上带着敬畏和激动,远远地朝着谷内张望,却不敢像上次那样大声呼喊,只是小声地议论着,像是在等待“神仙”的召见。 茅草庵的门被推开,林墨轩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谷口的情况,目光转向一旁刚走过来的凌云,微微颔首,示意他去处理。 凌云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自己躲不掉。 谁让自己上次多嘴了呢? 他走到谷口,隔着那层薄薄的、却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的灰雾,看着外面的山民。 “几位大叔,又来了?”凌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些。 一听是凌云的声音,老山民立刻激动得满脸通红,带着身后的年轻人就要跪下。 “活神仙!您又显灵了!” “别别别!”凌云赶紧摆手,“都说了我不是什么神仙,你们快起来。” 老山民哪里肯听,坚持带着众人对着凌云的方向拜了几拜,这才在凌云的再三阻止下站起身。 “活神仙,我们是特地来感谢您的!”老山民指着身后的担子,脸上洋溢着朴实的喜悦,“您上次指点之后,我们村里就组织了人手,沿着河道往上游去找。嘿,您猜怎么着?还真让您说着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山民抢着说道:“就在上游一个叫‘一线天’的窄地方,果然塌了方!好大一堆石头泥巴,正好把一个主要的泉眼给堵了一大半!旁边还有一条小岔流,看样子也是那次塌方给冲出来的,把水引到另一边山沟里去了!” “我们已经组织人手去清理了,虽然工程大了点,但泉眼没彻底毁掉,等清理干净,水流肯定能恢复不少!这都是托了活神仙您的福啊!”老山民感激涕零,“要不是您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们还在那儿傻乎乎地求雨呢!” 他们将带来的土产一股脑儿地堆在灰雾边缘,说什么也要凌云收下。 “一点自家种的东西,不值钱,是俺们的一点心意,还望活神仙不要嫌弃!” 凌云看着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瓜果和自家腌制的腊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再次强调:“我真不是什么神仙,就是恰好懂那么一点点……嗯,地理知识。东西你们拿回去,村里恢复水源要紧。” 但山民们显然已经认定了他是“活神仙”,对他的话根本不信,只觉得这是神仙在考验他们的诚心,态度反而更加虔诚了。 推脱再三,凌云拗不过他们那股子淳朴的执拗劲儿,只能默认让他们把东西留在那里。 眼看感谢也表达完了,山民们却没立刻离开。 老山民脸上的喜悦褪去了一些,换上了一抹忧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活神仙……还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凌云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 “就是……最近这黑风山外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太平。”老山民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经常看到一些穿着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兵爷出没,成群的,不像咱们本地的官兵,也不像是山里的土匪。” 穿着制式盔甲的骑兵? 凌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身旁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分。 不知何时,林墨轩也走到了谷口附近,他原本淡漠的眼神此刻微微凝起。 “他们穿什么样的盔甲?旗帜上可有什么图案?”林墨轩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老山民努力回忆着:“盔甲黑黢黢的,好像……好像胸口有个什么兽头图案?旗子没看太清,好像是……黑色的,还配了个什么扭曲的……爪子?对,像个爪子!” 听到这里,林墨轩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 站在更远处的萧逸,原本靠在树上闭目养神,此刻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锐利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幽国的边境游骑兵。”林墨轩淡淡地说道,语气却肯定。 幽国? 凌云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林墨轩之前讲过,是与此地相邻的一个强国,军力强盛,行事霸道。 “幽国的兵?他们跑到我们这黑风山外围来做什么?”老山民更加不安了,“那些兵爷……看着不像好人呐!” 另一个山民带着哭腔补充道:“何止不像好人!前几天,隔壁的张家坳就被他们闯进去了!说是要征集粮草,实际上跟抢劫差不多!把村里那点可怜的存粮抢走了一大半,还打伤了好几个人!手段凶得很,根本不像是正经军队,倒像是……像是打秋风的散兵!” “是啊是啊,听说还有村子的姑娘被……”另一个山民说到一半,被老山民瞪了一眼,没敢再说下去,但那恐惧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劫掠?打秋风的散兵? 这消息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无忧谷原本安宁的气氛中漾开了层层涟漪。 凌云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怕死,但极度讨厌麻烦。 之前遇到的帮派火并、山贼流寇,都还在“江湖”的范畴内。 可一旦牵扯到国家层面的军队,哪怕只是边境的游骑兵,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意味着更系统化的暴力,更强大的组织力,以及……更难以预测和摆脱的危险。 林墨轩眉头紧锁,望着山民们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 他似乎对这些幽国骑兵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像是在担忧着什么更深层次的问题。 难道幽国近期有什么大动作?这些游骑兵的出现,不仅仅是偶然的边境摩擦那么简单? 林墨轩没有明说,只是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凌云。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和旁边的凌云、萧逸能听到:“希望梨花村的‘神迹’……不会传得太远。”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 得,绕了一圈,锅好像又要回到自己头上了。 那该死的存在感和因果扰动! 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大实话,帮了个小忙,结果闹出个“活神仙”的传说。 现在,这传说会不会像磁铁一样,把那些本就在附近游荡、行踪诡秘的幽国骑兵给吸引过来? 一想到那些穿着制式盔甲、烧杀劫掠毫不手软的士兵,可能会因为一个荒诞的“神仙”传说而注意到这个偏僻的山谷,甚至闯进来…… 凌云只觉得一阵头大。 第20章 不速之客与破阵法器 自从梨花村的山民们离开后,无忧谷内原本宁静的氛围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林墨轩明显加强了谷口那片灰色雾气的阵法,凌云虽然看不懂门道,却能感觉到那雾气比以往更加浓郁,其中隐隐流转的气息也更加晦涩难明。 他待在茅草庵的时间也变长了,时常盘膝而坐,双手结着繁复的印诀,像是在不断加固着什么。 萧逸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找个地方就闭目养神,或是指点凌云几招剑法了。 他减少了外出静坐的时间,更多时候是站在茅草庵附近,目光时不时地投向谷口的方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警惕。 凌云看着他们俩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知道,这随机麻烦制造机又启动了。 山民们朴实的感激和敬畏,最终还是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特别是那些在黑风山外围游荡的幽国骑兵,听山民的描述,绝非善类。 这几日,凌云的“自虐式”修炼都有些心不在焉。 跳崖的时候,总忍不住往谷口那边瞅;对着山壁练拳,也常常走神去听外面的动静。 他倒不是怕死,只是单纯地厌烦这种被动卷入是非的感觉。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清净地儿,这才安生了几天? 这天下午,凌云刚从一次“挨打训练”中恢复过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准备回茅草庵看看林墨轩又在捣鼓什么新“研究”时,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是一匹两匹,而是一小队人马行进的声音。 凌云心中一凛,立刻朝着谷口方向望去。 几乎同时,原本闭目调息的萧逸猛地睁开了眼睛,身形一闪,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谷口灰雾的边缘,眼神锐利如刀。 茅草庵内,林墨轩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那片笼罩着谷口的灰色雾气之前。 一支约莫二十人左右的骑兵小队,出现在了谷口。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盔甲,胸口处确实如山民所说,铸有一个狰狞的兽头图案。 胯下的战马高大神骏,显然是经过精心喂养和训练的军马。 这些人身上的气势与之前凌云遇到的山贼流寇、帮派混混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眼神冷漠,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校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一直划到嘴角,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凶悍。 他的眼神锐利而冰冷,如同鹰隼一般扫视着眼前的灰色雾气,带着沙场老兵特有的冷酷和警惕。 与之前那些畏畏缩缩、只敢在雾气外围呼喊的山民不同,这支骑兵小队显得极有目的性,直接勒马停在了灰雾的边缘,队列整齐,没有丝毫慌乱。 疤脸校尉并没有像莽夫一样立刻下令强闯。 他只是抬了抬手,冷声道:“破障矢,试探!” 命令简洁明了。 立刻有三名士兵从箭囊中取出了特制的箭矢。 那箭矢通体黝黑,箭头并非普通的铁制,而是镶嵌着某种暗红色的晶石,上面还刻画着细密的符文,一看就不是凡品。 三名士兵动作娴熟地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的灰雾。 “嗖!嗖!嗖!” 三支破障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入了浓密的灰雾之中。 箭矢入雾的瞬间,箭头上的符文骤然亮起,闪烁了几下暗红色的光芒,似乎想要驱散或破坏什么。 然而,浓郁的灰雾只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小湖,轻微地波动了几下,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那三支蕴含特殊力量的箭矢,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雾气深处,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看到这一幕,疤脸校尉眼神中的冷意更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哼,果然不是天然瘴气。”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是阵法。” 幽国军队常年征战,对于各种奇门遁甲、阵法结界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军中配备有专门应对的装备和人才。 这破障矢显然就是其中一种试探性的手段。 试探无效,反而确认了对方的底细。 “拔刀!准备强攻!”疤脸校尉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厉声下令。 其余的骑兵也纷纷拔出武器,刀锋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幽国骑兵准备强行破阵的瞬间,茅草庵内,林墨轩脸色严肃到了极点。 他双手快速结印,一个个玄奥的符文在他指尖流转、凝聚。 随着他最后一个印诀落下,谷口的灰色雾气猛地剧烈翻涌起来,如同烧开的沸水。 雾气内部不再是平静的灰色,而是隐约浮现出无数模糊的刀光剑影,甚至还伴随着阵阵摄人心魄的尖啸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其中嘶吼咆哮。 这是林墨轩催动了阵法的杀伐和迷幻之能,试图阻止和迷惑外面的敌人。 “装神弄鬼!冲!” 疤脸校尉显然不为所动,再次下令。 最前排的几名骑兵立刻催动战马,试图直接冲入灰雾之中。 然而,他们刚一接触到翻涌的灰雾,战马便如同受惊般发出一声悲鸣,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险些将骑兵掀翻在地。 那几名骑兵也似乎受到了幻象的冲击,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和迷茫,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 “稳住!凝神!”疤脸校尉的厉声喝令如同惊雷般在他们耳边炸响。 那几名骑兵身体一震,迅速从短暂的恍惚中挣脱出来,强行稳住了受惊的战马,但脸上依旧残留着一丝惊惧。 阵法的初步阻拦,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但疤脸校尉显然早有准备。 他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罗盘形状的黑色金属仪器。 这仪器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扭曲而复杂的纹路,中心有一根细长的银色指针。 与寻常罗盘不同,它散发着一股冰冷而诡异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 疤脸校尉将这黑色罗盘托在掌心,缓缓靠近翻涌的灰雾。 当罗盘接近灰雾边缘时,那根银色的指针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轻响,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 旋转了片刻后,指针最终颤抖着停了下来,指向了灰雾屏障的某一个区域——那个位置的雾气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找到薄弱处了!”疤脸校尉眼中闪过一丝狞笑,“破阵锥,合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名身材同样彪悍、气息沉稳的骑兵立刻上前一步,站成一个奇异的阵型。 他们同时高举手中的制式长刀,口中念念有词,刀身上渐渐亮起一层血红色的光芒。 五人的气息隐隐相连,刀身上的血光也仿佛汇聚到了一起。 “斩!” 疤脸校尉指向罗盘指针所指的方向,厉喝出声。 五名骑兵同时挥刀,动作整齐划一,五道血色刀气瞬间离刃而出,在半空中迅速融合,化作一道更加凝实、更加庞大、带着恐怖切割力量的血色斩击,狠狠地劈向了灰雾屏障上被罗盘指出的那个节点! “噗!” 就在血色斩击劈中灰雾的同一时间,无忧谷内,茅草庵前的林墨轩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猛地向后退出半步,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了出来。 谷口那原本浓郁翻涌的灰色雾气屏障,也随之剧烈地波动起来。 在被血色斩击劈中的那个节点上,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骤然出现! 那裂痕如同出现在脆弱玻璃上的伤痕,起初只是一道细线,但紧接着,便如同蛛网一般,迅速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 细微但清晰的碎裂声不断响起,仿佛是屏障不堪重负的呻吟。 笼罩着谷口的灰色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淡。 整个阵法屏障都在剧烈地颤抖着,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开来! 谷内,林墨轩强行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萧逸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周身散发出冰冷的剑意。 凌云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即将破碎的屏障,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无忧谷最后的屏障,恐怕是撑不住了。 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第21章 阵破,剑起,不得不为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谷口炸开,仿佛九天惊雷落下。 那原本坚韧无比,却已布满裂痕的灰色雾气屏障,在血色斩击的最后余威下,终于支撑不住,如同被巨力砸碎的琉璃,轰然爆裂! 无数破碎的灰色气流向四周疯狂逸散,露出其后清晰的谷内景象,以及那条通往茅草庵的青石小径。 “冲!” 疤脸校尉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手中战刀向前一指,发出了冰冷的命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幽国骑兵,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沉重的马蹄声骤然响起,踏碎了无忧谷长久以来的宁静,带着一股铁血煞气,朝着谷内汹涌而来。 二十骑兵,队列整齐,目标明确,直指谷内那唯一的建筑——茅草庵。 站在庵前的林墨轩脸色苍白如纸,阵法被强行破开,他这个主阵之人已然受了不轻的反噬。 看着如狼似虎冲来的骑兵,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疾!” 林墨轩猛地一甩袖袍,数张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符箓脱手而出。 这些符箓在半空中无火自燃,迅速化作一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鸟,数道尖锐的冰锥,以及几条活物般扭动的青色藤蔓,迎向了冲锋的骑兵。 火鸟发出一声尖啸,扑向最前方的战马; 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射向骑兵的面门; 藤蔓则如同毒蛇般,试图缠绕住马腿。 一时间,小小的谷内通道,符光闪烁,声势颇为惊人。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林墨轩的符箓之术,对付些寻常蟊贼,或者山间的野兽或许效果显着。 可他面对的,是身经百战、气血旺盛、意志坚韧的幽国精锐边军! 这些士兵身上覆盖着厚实的黑色盔甲,本就能抵御不少冲击。 他们体内的气血阳刚,更是对这些阴性或能量形态的攻击有着天然的克制。 火鸟撞在一名骑兵的胸甲上,只爆开一团火花,留下一点焦黑的痕迹,并未造成实质伤害,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凶性。 冰锥射来,骑兵只是微微偏头,任由其打在头盔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碎裂成冰晶。 藤蔓倒是成功缠绕住了两匹战马的腿,但骑兵反应极快,手中战刀寒光一闪,“唰唰”几下,坚韧的藤蔓便被轻易斩断。 林墨轩的阻击,仅仅是让骑兵的冲锋势头稍稍一顿,连让他们减速都难以做到。 眼看符箓效果转瞬即逝,最前方的几名骑兵已经突破了这短暂的阻碍,马刀高举,带着狞笑,就要将这个碍事的“术士”连人带马一起冲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到极致的青色影子,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茅草庵侧旁掠出! 那速度太快了!快到空气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嗤!嗤!嗤!”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极其轻微的利器入肉声。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幽国骑兵,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瞳孔便骤然放大,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 他们甚至没看清是谁出的手,只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随即全身的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下一秒,连人带马,轰然栽倒在地。 滚烫的鲜血从他们脖颈处细微的伤口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青草地。 伤口极小,却精准地切断了他们的生机。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萧逸手持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悄然现身。他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三剑并非出自他手。 只是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冲锋的骑兵队伍猛地一滞。 疤脸校尉的瞳孔也是狠狠一缩,死死盯住了突然出现的萧逸。 高手!绝对的高手! “找死!”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更加狂暴的怒火。 疤脸校尉怒喝一声,他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岂容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杀戮? 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嘶鸣一声,人随马动,手中那柄厚重的制式战刀,带起一股沉猛恶风,如同力劈华山般,朝着萧逸当头斩下! 刀未至,凌厉的劲风已经刮得人脸颊生疼。 萧逸眼神平静,手腕一抖,长剑轻吟,挽起一朵剑花,不闪不避,迎着斩来的战刀,向上精准一点。 “铛!” 一声刺耳到极点的金铁交鸣声骤然响起!火星四溅! 沉猛的刀势被轻巧地卸去大半,萧逸借力向后飘退数步,稳稳落地。 而疤脸校尉也被这一剑中蕴含的巧劲震得手臂微微发麻,坐下战马更是向后退了半步。 高下立判! “结阵!围杀他!”疤脸校尉脸色阴沉,知道遇到了硬茬子,立刻下令。 他身后的骑兵反应极快,没有丝毫慌乱。 立刻有五名气息同样彪悍沉稳的骑兵,催马上前,迅速散开,将萧逸围在了中央。 五人动作整齐划一,手中战刀挥舞,刀光闪烁,隐隐构成一个简单的合击阵势。 他们的气机相互连接,攻守兼备,配合极为默契,显然是军中常用的围杀阵法。 一时间,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萧逸的身影在五人的围攻和疤脸校尉的压制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辗转腾挪,剑光时而灵动,时而凌厉,不断化解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然而,幽国骑兵的目标并非只有萧逸一人。 就在疤脸校尉和五名精兵缠住萧逸的同时,剩下的近十名骑兵,毫不犹豫地绕过了激烈的战团,继续朝着后方的茅草庵冲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先控制住那个看起来能施展“妖法”的术士,顺便搜查这处神秘山谷里,是否藏着什么“神仙”留下的异宝,或是那个被山民传得神乎其神的“活神仙”! 林墨轩此刻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三名骑兵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马刀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不同角度劈砍而来。 林墨轩脚下步伐连踩,身形如同柳絮般左右飘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致命的斩击。 同时,他仅剩的几张低阶符箓也被他不要钱似的甩出,化作微弱的火球、风刃,试图阻拦。 但他本就不是擅长正面搏杀之人,体内真元又因阵法被破而紊乱。 面对三名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骑兵围攻,他只能依靠精妙的身法和零星的符箓勉力支撑,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另一边,被围攻的萧逸虽然剑法精妙,身法迅捷,但在疤脸校尉这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和五名配合默契的精兵联手之下,一时之间也难以突破重围。 他能自保无虞,甚至偶尔还能寻隙反击,给对方制造些麻烦。 但想要在短时间内击溃对手,前去支援林墨轩,却也难以做到。 他只能一边应付着围攻,一边眼神锐利地寻找着破局的契机。 茅草庵门口。 凌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混乱而激烈的厮杀。 他的脸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漠然。 死亡,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无奈,果然,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冲向茅草庵的骑兵,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看起来毫无威胁、手无寸铁的凌云。 这骑兵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在他看来,这个穿着普通布衣、呆立不动的年轻人,明显就是个被吓傻了的软柿子。正好拿来祭刀! “嘿!” 他怪叫一声,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胯下战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冲来,同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对准凌云的肩膀,恶狠狠地劈砍而下! 凌厉的刀锋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带着破空之声,迅速在凌云的瞳孔中放大。 凌云没有动。 他知道,以自己的速度和反应,根本躲不开这种训练有素的骑兵冲锋。 也压根没想躲。 看着那雪亮的刀锋,裹挟着死亡的气息,距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凌云只是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臂,横在了身前。 仿佛,只是要用手臂,去迎接那足以将精铁都劈开的锋利刀刃。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激烈的厮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这即将发生的、毫无悬念的碰撞之上。 第22章 不死惊魂,人形壁垒 铛! 一声沉闷却又异常响亮的金铁交鸣声,突兀地在混乱的厮杀中炸响。 这声音是如此的怪异,以至于激战中的所有人,无论是浴血搏杀的萧逸,还是苦苦支撑的林墨轩,亦或是那些凶悍的幽国骑兵,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足以颠覆常识的一幕。 那名狞笑着挥刀砍向凌云的骑兵,手中的制式马刀,那足以劈开寻常铁甲的锋利武器,此刻刀刃上竟然崩开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豁口! 仿佛它砍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千锤百炼的精钢!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承受这一刀的凌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肩膀处的粗布衣衫被锋利的刀气划破,露出了下面的皮肤。 然而,那皮肤光滑如初,别说伤口了,就连一道浅浅的白痕都没有留下! “这……这不可能!” 挥刀的骑兵虎口剧震,整条手臂都因为巨大的反震力而发麻。 他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恐所取代。 他看着凌云,如同白日见鬼。 刚才那一刀,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别说砍人了,就算是一块硬木,也该被劈开了! 可眼前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凌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被砍中的地方,感觉有点……嗯,像是一只蚂蚁快速爬过?稍微有点痒。 他甚至都没多想,看着还保持着挥刀姿势、愣在马上的骑兵,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 然后,就像是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手臂随意地往旁边一甩! “呼——砰!” 那名骑兵,连人带甲至少两百斤的壮汉,在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下,怪叫一声,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硬生生从高头大马的马背上拽了下来! 他身不由己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狠狠地砸向了另一名正策马冲来的同伴。 “噗通!” 两人撞在一起,惨叫着滚作一团,战马受惊,嘶鸣着向后退去。 这一幕,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在所有目睹此景的幽国骑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战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马蹄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剩下的那些正冲向茅草庵的骑兵,动作齐齐一僵,勒住缰绳,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站在庵门口,刚刚随手扔飞了一个同伴的年轻人。 刀枪不入? 力大无穷?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常年在边境厮杀,什么样的悍匪恶徒没见过? 什么样的江湖好手没交过手?可眼前这种……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凌云甩飞了第一个骑兵,似乎觉得挡路的障碍少了一个。 他没有选择躲避,也没有像萧逸那样施展什么精妙的身法或剑招。 他就那么平静地,迎着剩下的几名冲过来的骑兵,迈步走了过去。 “杀了他!他有古怪!” 一名骑兵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喝一声,再次挥刀砍向凌云的胸膛。 另一名骑兵也反应过来,从侧面一刀劈向凌云的脖颈。 “铛!” “铛!” 又是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两柄马刀,如同之前那把一样,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凌云的身上,却依旧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凌云的步伐只是微微顿了顿,仿佛只是被轻轻推了两下。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向前走。 这一次,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剩下的骑兵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是侥幸,那这接二连三的“刀枪不入”,就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面对一个可以精准格挡、闪避攻击的高手,他们或许还会悍不畏死地冲锋。 但面对一个完全无视刀砍斧劈、仿佛根本打不死的怪物……这仗还怎么打?! 进攻的势头,肉眼可见地减弱了。 几名骑兵握着刀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看向凌云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畏惧。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堵会移动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凌云可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这些人挡路,那就把他们挪开。 他依旧不懂什么杀人技巧,甚至连像样的格斗招式都不会。 但他有这具“外挂”赋予的变态体质。 于是,他直接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撞! 一名骑兵试图策马绕过他,凌云直接一个侧身,肩膀狠狠撞在了马腹上。 “嘭!” 战马悲鸣一声,连带着马上的骑兵,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踉跄着向侧面倒去。 砸! 另一名骑兵犹豫着不敢上前,凌云几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拽! 骑兵失去平衡,惨叫着摔下马背。 甩! 又一名骑兵鼓起勇气冲来,凌云故技重施,抓住对方挥来的手臂,借力一抡,再次将一个大活人当成了投石索,砸向了后面的同伴。 一时间,茅草庵前的空地上,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凌云就像一个人形壁垒,又像一个混乱制造机,在几名骑兵中间横冲直撞。 他完全放弃了任何防御和闪避,任由那些落在身上的刀砍、拳打,只是一味地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将试图靠近茅草庵的敌人一个个打下马来,或者干脆撞飞出去。 这种“战斗”方式,看起来笨拙无比,毫无章法可言,甚至有些滑稽。 但其带来的效果,却是惊人的。 他那完全无视伤害的“不死”特性,以及那单纯凭借肉身就能轻易掀翻人马的恐怖力量,给这些身经百战的幽国骑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和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对死亡本身的畏惧。 因为,这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非人存在的本能恐惧! 凌云这边的“骚乱”,极大地缓解了另外两边的压力。 原本岌岌可危的林墨轩,趁着围攻他的骑兵被凌云那边的异状吸引了注意力的空档,连忙施展身法,险之又险地后撤到了茅草庵的屋檐下,暂时脱离了险境,开始喘息着调理紊乱的气息。 而被疤脸校尉和五名精兵围攻的萧逸,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手因为后方的混乱而出现了一丝分神和迟疑。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手中长剑陡然加速,剑光如同流星赶月,瞬间突破了一名精兵的防御,在其咽喉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线! “噗!” 又一名骑兵落马! 萧逸压力骤减,剑法更显凌厉,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剩下的敌人中游走,开始占据上风,进行反杀。 “混账!都给我稳住!先干掉那个小子!用穿甲箭!” 疤脸校尉又惊又怒,他终于意识到,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那个用剑的高手也就罢了,虽然难缠,但还在理解范围内。 可门口那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小子,到底是什么鬼?! 他试图指挥手下集火凌云,甚至让弓箭手准备特制的穿甲箭。 然而,命令是下达了,但收效甚微。 恐惧已经蔓延,士兵们的动作变得迟疑犹豫,阵型也因为之前的混乱而有些散乱。 几支零星射向凌云的箭矢,无论是普通的羽箭还是所谓的穿甲箭,结果都一样——叮叮当当地被弹开,连皮都没擦破。 看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萧逸的剑下,又看着那个“怪物”还在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士兵当沙包一样扔来扔去,疤脸校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这点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那个“活神仙”的传闻……难道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一刀逼退萧逸,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吼道: “撤!全体撤退!快!”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和急促。 残余的几名幽国骑兵,听到撤退命令,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他们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纷纷调转马头,甚至有几人连兵器都丢了,慌不择路地朝着来时的谷口方向狂奔而去。 疤脸校尉死死盯了一眼毫发无伤、正疑惑地看着他们逃跑的凌云,又看了一眼持剑而立、眼神冰冷的萧逸,狠狠一咬牙,也拨转马头,最后一个冲出了谷口,消失在逐渐恢复的迷雾之中。 转眼间,原本喧嚣激烈的战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断裂的兵器,倒毙的尸体,受惊的战马,以及……站在原地,衣服破了几个口子,但确实毫发无伤的凌云。 敌人溃败了,逃跑了。 而他,因为死不了,自然而然地,又成了“幸存者”。 第23章 清理战场,要跑路了? 无忧谷口,惨烈如同大型拆家现场返图。 几具穿着黑色甲胄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姿势各异,大概是想表达“我没撑住三招”。 断掉的马刀、碎裂的甲片、几支孤零零插在地上的箭矢,还有几滩颜色不太和谐的液体,共同绘制了一副“精英boss惨遭玩家平a碾压”的抽象画。 空气里飘着一股铁锈混合着某种有机物分解的淡淡味道,不算好闻。 萧逸没管那么多,他像个专业的现场勘查人员,挨个检查了那些已经下线的幽国骑兵。 他动作利落,翻动尸体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摸到一个骑兵怀里时,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金属牌子,牌子上刻着一个扭曲的爪子和几个看不懂的符文。 萧逸把牌子在手里掂了掂,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林墨轩站在茅草庵的屋檐下,没动。 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凌云。 那个年轻人正低头检查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变成破布条的粗布衣服,还拍了拍沾上的灰尘,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掸掉饼干渣。 除了衣服惨了点,他整个人连根毛都没掉,甚至呼吸都没怎么乱,好像刚才那场涉及生死的搏斗,对他来说就是做了套操。 林墨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经历一场8级地震后的灾后重建,而且重建材料还不太够。 之前那点震惊、困惑、难以置信还没消化完,现在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覆盖了——忌惮。 是的,就是忌惮,混杂着一种面对未知、无法理解的力量时,人类最原始的敬畏,以及……那该死的、按捺不住的探究欲,明知道可能有坑,但就是想看看。 这人……这体质……太离谱了。 萧逸走到他身边,把那块金属牌子递了过去。 “幽国斥候。”他言简意赅,像是在做工作汇报。 林墨轩接过牌子,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比刚才被阵法反噬时还难看。 “幽国斥候?!”他确认了一下牌子上的印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幽国斥候可不是边境上那些只会打家劫舍的普通丘八,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手段阴狠。 专门干脏活、挖坟……咳,搜罗情报、处理‘异常’。 他们的出现,通常意味着有大麻烦,或者……有上面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林墨轩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正在试图把破布衣服整理得稍微体面点的凌云。 这“异常”,难道指的就是…… 凌云听着他们俩打哑谜似的对话,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加密通话。 刚才那场“战斗”让他有点回味。 物理免疫是真的爽,站着不动让对面砍,对面还得担心刀会不会卷刃,这体验,绝了。 就是……看着那些骑兵在自己面前“碰瓷”失败然后被萧逸或者被自己无意中甩出去挂掉,心里总有点怪怪的。 敌人归敌人,但这种“我无敌你随意”带来的生命流逝感,让他这个前·守法公民有点不适应。 不是圣母心泛滥,就是觉得……嗯,生命这玩意儿,好像挺脆弱的,除了他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林墨轩迅速下了判断,表情严肃,“必须立刻处理掉这些尸体和所有痕迹。那些人的鼻子比狗还灵,而且睚眦必报。这里已经被标记了。” 他转向凌云,语气和之前那种带着好奇和一点点导师派头的温和完全不同了,郑重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凌云兄弟,你这体质……这次是斥候,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了。” 这态度的转变,凌云感觉到了。 之前林墨轩看他,像是看一个极其稀有的、会走路的ssr级研究材料,虽然也算客气,但底子里是那种研究者的审视。 现在,这审视里多了很多别的成分,警惕、疏离,可能还有点“这玩意儿太烫手赶紧扔掉”的意思。 凌云心想:“得,看来我这‘人形自走活体实验样本兼避难所通行证’的身份快要到期了。 临时协议怕是要变成临时抱佛脚了。” “幽国行事,不留后患。”一直沉默的萧逸突然开口,算是附议了林墨轩的判断,“他们折损在此,必然上报。后续追查,力度只会更大。” 凌云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林墨轩那复杂的表情,再看看地上那些还没凉透的“经验包”,心里叹了口气。 得,这刚过了没几天的“种田、挨打、学姿势”的平静日子,算是彻底g了。 本以为找了个新手保护期安全屋,结果刚续费就赶上服务器被黑客攻击,要强制下线了。 他这该死的“外挂”,确实强无敌,但也确实是个麻烦吸引器、聚光灯发生仪。 想低调?不存在的。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这身板还在,就注定不可能平凡。 那疤脸校尉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他记得清楚,那里面混合着惊恐、不解,还有一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怕被新大陆土着拍死的复杂情绪。 麻烦,总是会自动找上门来。 而他,好像除了硬扛,也没别的选择。 “处理尸体是?这个我熟……咳,我是说,体力活我擅长。”凌云活动了一下肩膀,刚才被砍了几十刀,现在感觉……嗯,有点像做了个按摩,力道还挺足。 “林先生,萧大哥,接下来去哪儿?总得有个方向?”他看着两人,语气尽量保持轻松,心里却在疯狂盘算。 离开这里是肯定的了,但去哪儿? 怎么走?跟着这两个明显知道更多内情但也可能随时把他当“危险品”处理掉的人,是好是坏? 林墨轩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还主动提出帮忙。 “先清理现场。至于去向……”他沉吟了一下,“稍后再说。” 萧逸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一具尸体旁,开始动手。 他的动作很专业,卸甲、搜身、然后把尸体拖到一边,准备集中处理。 凌云也学着萧逸的样子,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 他弯下腰,伸手去拖那骑兵的腿。 入手沉甸甸的,至少两百斤往上。 刚才打起来没感觉,现在要搬运,才意识到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壮汉。 他稍微用了点力,很轻松地就把尸体拖动了。 “啧,果然还是力气活适合我。”凌云一边拖着尸体,一边在心里嘀咕,“就是不知道这不死包不包括处理尸体带来的心理阴影面积……” 林墨轩看着凌云面不改色地拖着尸体,动作虽然生疏,但没有丝毫犹豫和不适,心里对凌云的评价又默默调整了一下。 这小子,不仅身体构造异于常人,这心理素质……也挺特别的。 三人默默地开始清理战场,将尸体、武器、甲胄都集中起来。 林墨轩拿出一些特殊的药粉洒在血迹上,很快,血迹就消失无踪,连带着血腥味也淡了许多。 “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埋了?还是烧了?”凌云看着堆在一起的“战利品”和尸体,问道。 “烧掉最好,不留痕迹。”林墨轩从茅草庵里拿出火石和一些助燃的药草,“幽国斥候有追踪秘术,埋在地下也可能被发现。” 很快,一堆篝火在谷口升起,将那些属于幽国斥候的最后痕迹吞噬。 火光跳跃,映照着三人的脸庞,各有心事。 凌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是不是该给自己这外挂起个代号?每次都心里念叨‘外挂’,感觉有点low。叫啥好呢?‘人形高达’?‘绝对防御ax’?还是‘锁血挂ps’?” 他正胡思乱想着,萧逸忽然开口:“马。” “啊?”凌云没反应过来。 萧逸指了指旁边几匹受惊后被安抚下来、拴在树上的战马。 这些是幽国骑兵留下的坐骑,品质相当不错。 “对,还有马!”林墨轩也反应过来,他走到一匹看起来最高大雄健的黑马旁边,检查了一下,“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战马,不错。” 凌云看着那几匹马,心里又开始活络起来:“骑马啊……我好像没学过。不过问题不大,摔下来也死不了,多摔几次就会了。这算不算另一种‘自残式训练’?” 火堆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灰烬。 林墨轩用土掩埋了灰烬,又施展了一些小手段,恢复了地表的原貌,尽量抹去有人在此活动的痕迹。 第24章 不死传说?风起之兆 三人合力,无忧谷口很快恢复了“无人问津”的原始风貌,除了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仿佛在无声控诉刚才那场不环保的“垃圾处理”活动。 林墨轩最终没选择立刻跑路,而是启动了b计划——转移阵地。 这无忧谷显然不止一层“新手保护结界”,深处还有更隐秘的洞穴和一套备用阵法,堪称“安全屋套娃”。 看来林先生这“隐士”,业务水平相当可以。 搬家过程乏善可陈,主要是体力活。 萧逸负责打包林墨轩那些看起来就很贵的瓶瓶罐罐和一堆竹简,动作麻利得像个专业的搬家公司员工。 凌云则主动承担了重物搬运。 几匹被“缴获”的幽国战马需要牵到更隐蔽的地方,还有些之前没来得及转移的生活物资。 凌云一手一个大箱子,健步如飞,看得林墨轩嘴角微微抽搐。 那箱子里装的可是他珍藏的矿石标本,每一块都沉甸甸的,寻常壮汉抬一个都费劲。 凌云这倒好,跟提着两个购物袋似的轻松。 “凌云兄弟,你这力气……”林墨轩忍不住开口,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你这体格不去码头扛大包真是屈才了。 凌云放下箱子,拍了拍手:“嗐,天生的,吃饭的力气总得有。”心里却在吐槽:基操,勿6。这也就是没哑铃,不然我能给你表演个负重深蹲一吨起步。 新的藏身地是一个天然溶洞,入口隐蔽,内里空间不小,还有地下水流过,生活条件比之前的茅草庵甚至还好点,就是潮湿了些。 林墨轩在洞口重新布置了更精妙的幻阵和警戒符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距离无忧谷百里之外的幽国边境据点。 疤脸校尉和他仅剩的三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营帐。 几人盔甲破损,脸上身上全是泥土和血污,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恐惧,活像刚从恐怖片片场逃出来。 “将军!将军!”疤脸校尉嗓子嘶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出大事了!斥候小队……几乎全完了!” 营帐内,一名身披重甲、面容冷峻的将领正在看地图,闻言猛地抬起头。 “怎么回事?!区区一个山谷,二十名斥候,还能翻船了不成?!” “不是人!将军,我们遇到怪物了!”疤脸校尉语无伦次,脸上肌肉都在抖,“那山谷里有个怪物!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弟兄们的刀砍上去,duang一下就断了!他……他徒手就把兄弟们像甩麻袋一样扔出去!还有那个剑客,快得像鬼一样!” 旁边的亲兵也连连点头,补充道:“对!那怪物皮肤……好像泛着一层怪光,像……像抹了油的铁!眼睛里一点活人的气儿都没有,被他盯着,魂都要吓飞了!” 另一个亲兵哆嗦着:“校尉的破阵法器都丢在那里了!我们……我们根本打不过!” 将领皱紧眉头,显然不信:“怪物?刀枪不入?你们是打了败仗,故意编造理由!” 疤脸校尉急了,指天发誓:“将军!属下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绝对不是!我们二十个兄弟,就我们四个逃出来了!连马都丢了大半!” 将领看着他们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模样,不像作伪。 他沉默片刻,走到旁边,拿起一份刚送到的加密军报。 内容很短,确认了派往黑风山方向的斥候小队魂灯熄灭了十七盏,与疤脸校尉的报告人数吻合。 “破阵法器也丢了?”将领的声音沉了下来。 那东西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宝贝,但也是制式装备,记录着一些阵法破解的通用频率,丢失也是不小的责任。 “是…是的…”疤脸校尉低下头。 将领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废物!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查!给我查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场子,必须找回来!” 命令很快传达到了幽国更高层。 起初,这份“遭遇刀枪不入怪物”的报告被当成笑话,但随着斥候小队的损失确认和破阵法器的遗失,高层开始重视起来。 一个能让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斥候小队几乎全军覆没的存在,无论它是什么,都值得最高级别的关注。 更多的探子和高手,开始秘密向黑风山区域集结。 无忧谷暂时安全了,但外界的风声却悄然起了变化。 最先是几个从黑风山边缘侥幸逃脱的幽国散兵,在边境小镇酒馆里吹嘘(更多是发泄恐惧),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他们如何遭遇了一个“铜皮铁骨、不惧刀兵”的山中精怪,还搭进去了一个整编小队。 这些零碎的消息,很快就和之前梨花村“神仙显灵”的传说混在了一起。 “听说了吗?黑风山那边闹妖怪了!幽国兵都吃了大亏!” “什么妖怪?梨花村的人不是说那是山神老爷显灵吗?能指点水源,还能打跑坏人!” “放屁!我二舅姥爷的邻居的表侄子就在边境当兵,他说那是个怪物!青面獠牙,还会喷火!”(凌云: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不对不对,我听到的版本是,那是个白发飘飘的老神仙,随手一挥,就把幽国兵打飞了!”(凌云:发色都不对啊喂!) 传言越传越离谱,版本众多,但核心都指向了黑风山深处、无忧谷方向的某个神秘存在。 渐渐地,一个混杂着敬畏、恐惧和好奇的称号开始流传——“黑风山不死怪”。 有人害怕,有人好奇,还有人…动了心思。 凌云对此一无所知,他正蹲在溶洞角落,研究萧逸扔给他的一把缴获来的幽国制式马刀。 刀是好刀,就是砍在他身上崩了个口子。 他拿着石头在磨那个缺口,试图把它磨平。 黑风山不死怪?这什么中二称号?听起来像某个三流网游的野外精英boss。 能不能来点阳间的?比如无忧谷钉子户?或者物理免疫推广大使? 凌云一边磨刀,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林墨轩拿着一卷刚通过特殊渠道收到的密信,走了过来。 信是用一种只有他能看懂的密码写的,内容正是关于外界那些越来越离谱的传言,以及幽国正在暗中加派人手的消息。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看向凌云的表情也复杂了几分。 之前是好奇宝宝看ssr,现在是老父亲看熊孩子——这孩子太能惹事了,虽然不是他故意的。 “外面的风声,对你很不利。”林墨轩言简意赅,把密信烧掉,“不死怪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幽国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快、更大。” 凌云停下磨刀的动作,抬头看他:“所以,我们还是得跑路?” “跑?往哪跑?”林墨轩反问,“你这体质,走到哪里都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现在被盯上,只会引来更多苍蝇。”他顿了顿,“而且,我对你的研究,还没结束。” 凌云:“……” 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研究?是想研究我被追杀时心率变化,还是被大卸八块后多久能拼回来? 经历了袭击后,林墨轩确实停止了那些试图探查凌云身体内部奥秘的“物理实验”。 他现在更倾向于观察和询问。 “你上次说,被刀砍中,如同按摩?”林墨轩拿出小本本,准备记录。 凌云嘴角抽了抽:“……算是。” “那毒药呢?腐蚀性的液体呢?比如蚀心渊里的泥沼。” “没感觉。”凌云摊手。 “精神冲击呢?幻术呢?” “呃,效果一般,五毛特效。”凌云努力回忆在蚀心渊的感受。 林墨轩奋笔疾书,时而皱眉,时而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仿佛在解构一个宇宙级的难题。 萧逸抱着剑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对这学术研讨毫无兴趣。 洞穴里暂时恢复了平静,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幽国的探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而那些关于“不死怪”的传说,也必然会吸引更多不知名的目光——渴望长生的炼丹师、企图制造不朽军团的野心家、视一切异类为目标的某些隐秘组织…… 凌云看着林墨轩那沉迷研究的样子,又看了看外面被阵法扭曲光线的洞口,叹了口气。 跑是跑不掉了,躲也未必躲得久,而且这随机麻烦制造机特么是随机启动的啊。 这外挂,真是个甜蜜的负担。想当个路人甲吃瓜看戏,结果被强行推到了聚光灯下,还是个容易引来boss的那种。 第25章 骁将闻风,异数入眼 骁国,西陲边境,指挥营帐。 帐外是永恒不变的呼啸风沙,卷起的沙砾如同细密的鼓点,敲打着厚实的帆布,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 帐内,灯火摇曳,将帅案后顾昀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身着玄色铁甲,肩上披风的暗纹在跳动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遮住了座椅的大半。 那张素来冷峻的面庞此刻更显刚硬,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正一丝不苟地扫过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军务文书。 不久前结束的那场针对幽国游骑的清剿战,虽说战果尚可,但后续的麻烦事——伤亡清点、阵亡抚恤、防线调整——桩桩件件,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将军。”一名亲兵脚步匆匆地入帐,单膝跪地,双手呈上几份用不同颜色丝线捆扎的卷宗,“这是刚汇总上来的几份关于黑风山区域的异常报告。” 顾昀鼻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嗯”,示意亲兵退下。 他并未立刻拿起,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战损报告上,直到将最后一个名字圈定,才缓缓放下朱砂笔,伸手取过最上面那份系着淡黄色丝线的卷宗。 这是地方郡守递上来的,措辞还算平和,说的是边境一个叫“梨花村”的小山村边,最近闹起了“活神仙显灵”的传闻。 “活神仙?”顾昀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带着一丝嘲讽。 他继续往下看,报告里说,这位所谓的“神仙”能凭空指点水源,帮着村子解决了困扰多时的旱情,现在已经被那帮愚昧的村民奉若神明了。 报告末尾,郡守建议“适当关注,以安民心”,但也老实标注了“传闻来源单一,真实性待核实”。 顾昀随手将这份卷宗扔到一边,心里已经给它打上了“待核实的民间异闻”的标签。 这种乡野传说,在消息闭塞、民智未开的边境之地,简直不要太多,不是愚民的臆想,就是某些别有用心之徒故意散播的鬼话,他见得多了。 他拿起第二份,深褐色丝线捆扎的,是一份审讯记录。 前几天清剿战抓回来的几个幽国散兵俘虏,审讯过程似乎不太顺利。 “……刀枪不入!将军,千真万确,那玩意儿真的刀枪不入啊!” “像个怪物!那力气……娘的,大得吓死人!弟兄们的刀砍上去,‘duang’一声就断了!” “我们校尉带的斥候队,二十个好手啊!就这么……几乎全折在那鬼地方了!” “那东西……根本不是人!是恶鬼!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审讯官在报告后面加了段批注,写着:俘虏精神状态疑似崩溃,言语癫狂夸张,但诡异的是,几人口供在关键细节上高度一致,都指向黑风山深处存在某种“未知强力存在”。 顾昀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幽国兵虽然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他伸手,拿起了最后一份,黑色封皮,用特殊蜡封加密的军报,来自骁国最隐秘的军情处。 报告内容极其简洁,却字字惊心:确认幽国部署在黑风山方向的一支斥候小队,魂灯于数日前熄灭十七盏,另有四人重伤逃回幽国境内。带队的校尉失踪,随队携带的一件制式破阵装备遗失。 损失发生的时间、地点,与那几个幽国败兵哭爹喊娘的供述,严丝合缝。 顾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在寂静的营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活神仙”……“不死怪物”…… 一个是被奉若神明,救苦救难; 一个是被视为恶鬼,刀枪不入。 两个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描述,却诡异地指向了同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山区。 这强烈的矛盾感,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 换做寻常将领,大概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报告斥为无稽之谈,或者干脆当成是幽国那边放出来的烟雾弹,疑兵之计。 但顾昀不是寻常将领。 他治军严苛是出了名的,心思缜密更是让敌人头疼。 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丝看似微不足道的线索,哪怕它听起来再荒诞。 “笃、笃、笃……”敲击声停顿了片刻。 他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帐外吩咐道:“传令,去秘阁,把所有关于‘古载异人’的卷宗,全部调来,立刻!” “遵命!”帐外的亲兵显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几卷散发着霉味和陈旧墨香的泛黄竹简被小心翼翼地送到了顾昀面前。 这些都是骁国历代秘藏的禁忌文档,记载着诸多不为外人道的秘闻异事,寻常官员别说看,连听都没听说过。 顾昀拿起一卷,仔细翻阅起来。 竹简上记载的故事零零散散,光怪陆离。 有说天生神力,能搬山填海的巨人,最终被万箭穿心而死; 有说行走如风,踏雪无痕的奇人,被重金悬赏后销声匿迹; 还有一些描述更加模糊,语焉不详,隐约提到过某些个体,拥有着匪夷所思的肉身强度,寻常刀剑劈砍上去,如同挠痒。 但这些记载大多残缺不全,而且那些所谓的“异人”,结局往往都不怎么美妙——要么被当成妖孽,在民众的唾骂和恐惧中被处死; 要么被当时的统治者秘密捕获,试图控制利用,最终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再没留下半点音讯。 顾昀放下竹简,揉了揉眉心,目光再次投向桌案上那几份报告。 梨花村那个“活神仙”的传说,很可能是无知村民的以讹传讹,或者干脆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但是,幽国那支精锐斥候小队的惨重损失,还有那件丢失的制式破阵装备,这可是实打实的军事情报,做不得假。 幽国还没阔绰到为了散布一个无关痛痒的“怪物”谣言,就搭进去十七条斥候的命和一件重要装备。 那么,真相似乎只有一个了。 黑风山那片区域,确实存在着一个……或者说,至少一个,拥有超乎常理的物理防御能力的存在。 是人?是某种未开化的凶兽?还是……某种从未被记载过的“异数”? 顾昀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如同寒潭。 无论它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死”或者说“极难被杀死”这个特性是真的……那它潜在的战略价值,或者说,战略威胁,都将是颠覆性的。 试想一下,一个常规军队无法有效杀伤的“士兵”,哪怕只有一个,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比如斩首行动,或者冲击敌方中军大营,会造成何等恐怖的混乱和破坏? 反过来,如果这种“异数”被敌国,比如幽国,捕获并利用……那对骁国而言,又将是何等的灾难? “笃。”顾昀的手指重重地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这件事,绝不能等闲视之。 必须立刻查清楚!而且要快! 但他并未被这个惊人的可能性冲昏头脑。身为三军统帅,冲动是大忌。 直接派遣大军围剿? 不行,动静太大,目标不明的情况下,很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一个连幽国斥候都栽了大跟头的存在,贸然派大军进去,万一对方有什么诡异的能力,或者干脆就是个陷阱,风险太高,得不偿失。 派出顶尖高手秘密潜入? 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但顶尖高手也不是万能的,万一对方真是某种非人的怪物,或者有什么克制武者的特殊手段,把顶尖高手也折在里面,那损失就更大了。 必须谨慎,再谨慎。 顾昀拿起朱砂笔,在悬挂于一旁的巨大军事地图上,仔细寻找着。 他的目光掠过一个个据点名称,最终,落在一个距离黑风山区域最近的据点上。 手指点在了一个名字上——秦朗。 骁国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勇则勇矣,锐气十足,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 虽然这小子有时候过于耿直,甚至有点愣头青似的冲动,但优点是执行力强,忠诚可靠,用来执行这种前期的侦查任务,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来人。”顾昀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一名传令兵应声迅速入帐,垂首待命。 “传我将令,”顾昀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命虎牙营先锋将秦朗,即刻挑选一队最精锐的斥候,秘密前往黑风山外围区域查探。” “核实近期该区域所有异常传闻,特别是关于‘不死怪物’或‘活神仙’的情报真伪。” 顾昀加重了语气,“切记,只做侦查,摸清情况即可!非必要,绝不得与任何可疑目标发生冲突!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明白吗?” “若有任何发现,无论大小,立刻回报,不得擅自行动!” “末将领命!”传令兵肃然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营帐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灯火摇曳,以及顾昀投射在地图上的幽深目光。 那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地图上“黑风山”三个字标注的那片崎岖山峦。 第26章 莽将请缨,错判敌情 骁国边境,虎牙营驻地。 “砰!” 秦朗几乎是踹开营帐的门帘冲进来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急不可耐。 他刚接到传令兵带来的大将军手令,那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每一个都像是敲在他心头的战鼓。 “末将秦朗,领命!”他对着空荡荡的帅案方向,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命令的内容很简单:秘密前往黑风山外围,查探“不死怪物”或“活神仙”的传闻真伪,只侦查,不冲突,安全第一。 但在秦朗听来,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不死怪物?”他站起身,摩挲着下巴,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 大将军竟然会关注这种荒诞不经的传闻,还特意派他去查?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事儿绝对不简单! 他秦朗是谁?虎牙营的先锋将! 虽然大将军总说他性子急,有时候像个愣头青,容易冲动,但论及勇猛果敢、锐意进取,谁不竖个大拇指? 这次任务,不正是向大将军证明自己不仅有匹夫之勇,更有运筹帷幄的胆识与头脑的绝佳机会吗? 至于传闻中那所谓的“刀枪不入”……秦朗不屑地撇了撇嘴,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他承认,幽国那帮斥候是栽了跟头,损失惨重。 但这帮家伙本来就神神秘秘的,谁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特殊的机关陷阱,或者干脆就是打了败仗后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其词? 在他看来,所谓的“不死怪物”,要么就是幽国人自己搞出来的烟雾弹,要么,顶天了也就是某种皮糙肉厚的异兽,或者干脆是工造家弄出来的什么防御型机关傀儡。 真要说完全杀不死?他不信。 这世上哪有真正杀不死的东西?肯定是没找对方法! “都愣着作甚!”秦朗猛地一拍大腿,对着帐外吼道。 “传令下去,斥候营里挑三十个最精锐的弟兄,要跑得最快,箭术最好,下手最狠的!军械库里最好的破甲重弩,还有那几颗宝贝震荡榴弹,都给老子搬出来!”秦朗兴奋地搓着手,立刻开始着手组建队伍。 他亲自挑选,个个都是跟他出生入死、配合默契的亲兵,不仅身手矫健,执行力更是没得说。 很快,一支三十人的精锐小队便集结完毕,除了制式的破甲重弩,秦朗还特意从军械库里领出了几枚尚在试验阶段的“震荡榴弹”。 这玩意儿是工造家的新鲜货,据说爆炸冲击力极为惊人,专门用来对付坚固的工事或者体型庞大的目标,正好拿来试试那所谓的“不死怪物”究竟有多硬。 出发前夜,秦朗坐在灯下,反复研究着斥候们零星收集来的情报。 “不死怪物……活神仙……”他剑眉紧锁,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一个传闻凶残无比,见人就杀; 一个传闻救苦救难,有求必应。 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些,简直南辕北辙。 “头儿,”旁边一个负责擦拭兵刃的亲兵,也是秦朗的心腹,探过脑袋,压低声音道,“您说……这事儿会不会有点蹊跷?那‘不死怪物’听着吓人,可会不会……它其实没什么脑子,是被人给控制了?” 秦朗闻言,眼睛骤然一亮,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脑中的迷雾。 “对啊!有道理!” 秦朗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思路豁然开朗。 肯定是有个狡猾的家伙,不知从哪儿弄了个力气大、防御高的“傻大个”或者什么异种,然后躲在暗处操控,装神弄鬼,骗骗那些愚昧的山民! 幽国那帮斥候,估计就是着了那个操控者的道,被引诱进了陷阱,然后被那“傻大个”一顿乱杀。 这么一想,思路就清晰了! “目标很可能是一个力量强大但智力低下,或者行动受限的‘异种’,外加一个躲在暗处的操控者!”秦朗得出了自认为无比合理的结论。 那么战术也就明确了。 “咱们的目标,不是杀死那个‘怪物’,而是抓住它!还有那个藏头露尾的操控者,也得揪出来!”秦朗对着手下们宣布,“等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先用震荡榴弹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炸他们个七荤八素!然后用破甲弩压制那个傻大个,再用咱们带来的特制合金锁链网,把它给我生擒活捉了!” 那锁链网是军中用来捕捉大型猛兽的利器,坚韧无比,秦朗觉得用来对付所谓的“不死怪物”再合适不过了。 队伍很快集结完毕。 趁着夜色如墨,一行三十余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 他们循着之前幽国斥候溃败时留下的蛛丝马迹,以及后续顾昀派出的斥候新发现的一些线索,一路向着黑风山深处,那处新近发现的隐秘溶洞方向潜行而去。 追踪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一些。 林墨轩他们转移时虽然尽可能地清理了痕迹,但毕竟带着不少物资和几匹马,不可能将所有踪迹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秦朗和他手下的斥候都是追踪索迹的好手,不过数日功夫,便成功抵达了那个隐蔽溶洞的入口附近。 “头儿,您看前面!”一名眼神锐利如鹰的斥候突然压低了声音,指着不远处的洞口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那儿……好像有点古怪。空气……好像有点扭曲?看着像是……阵法的痕迹。” 朗闻言,立刻眯起了双眼,顺着斥候所指的方向仔细观察。 果然,溶洞入口处被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笼罩,仔细看去,光线在那附近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折射。 他虽然不懂什么高深的阵法,但也知道这玩意儿不是天然形成的。 “哼,果然有埋伏!”秦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反而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那个狡猾的操控者,定然就躲在这洞穴里面! 他可没耐心像幽国人那样去找什么阵法弱点,更没有他们那种稀奇古怪的破阵法器。 在他看来,再精妙的阵法,也扛不住绝对的力量! “都别愣着了!”秦朗一挥手,眼中闪过一丝悍勇之色,“破甲重弩准备!瞄准那雾气最浓的地方,给老子狠狠地射!” 十几名士兵立刻架起重弩,瞄准了溶洞入口的幻阵。 “咻咻咻——!” 沉重的破甲弩箭呼啸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射入那片薄雾之中。 雾气一阵剧烈的翻涌波动,像是水面被投入了石子,荡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几道符文的虚影在雾中一闪而逝。 但很快,雾气又恢复了原状,弩箭如同泥牛入海,没能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呵,还有点门道。”秦朗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丝毫气馁,反而透出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兴奋与好斗,“看来不给你们来点硬家伙,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他打了个手势。 两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取出圆滚滚、黑乎乎的震荡榴弹,点燃引信,用尽全力朝着溶洞入口丢了过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强大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连远处的树木都在簌簌发抖。 这一次,那片笼罩在洞口,看似坚不可摧的幻雾,终于承受不住这般粗暴直接的打击了。 雾气剧烈地闪烁起来,变得稀薄而不稳定,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洞口轮廓。 “就是现在!给老子冲!” 秦朗见状大喜,机会来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火把的映照下闪过一抹寒光。 他大喝一声,身先士卒,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率先朝着那被炸开的阵法薄弱点冲了过去! “跟我上!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跑了!” 三十名骁国精锐紧随其后,脚步沉重如雷,杀气腾腾,手中的兵刃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秦朗一马当先,第一个冲破了那层稀薄扭曲的雾气,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预想中严阵以待的敌人或者狰狞的怪物并没有出现。 洞口处,就那么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服,身材匀称,面容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与“怪物”或“凶徒”之类的词语毫不沾边。 此刻,他正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外面这群突然闯入、喊打喊杀的不速之客,那眼神…… 与其说是警惕或恐惧,倒不如说更像是在看一群在自家门口吵吵闹闹、弄坏了花草的熊孩子,带着点无奈和被打扰的不爽。 第27章 骁国精锐?碾压! 这与秦朗脑海中“不死怪物”或“狡猾操控者”的形象大相径庭,让他微微一愣。 但箭在弦上,他已然下令生擒,此刻岂能退缩? “拿下!”秦朗厉喝一声,压下心中的些微怪异感。 他身后两名手持特制合金锁链网的士兵早已得了命令,见目标出现,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大网奋力掷出。 那合金网在空中“哗啦”一声展开,兜头盖脸地朝着凌云罩了过去。 凌云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任由那闪着金属寒光的锁链网将自己罩了个结结实实。 “收网!”一名士兵吼道。 几名骁国精锐立刻上前,抓住网绳的边缘,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猛拽,试图将网中的“猎物”捆缚锁死。 他们只觉得网绳绷得紧紧的,仿佛勒进了一块坚硬的岩石。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即将得手之际,只听网中传来“嘣!嘣!嘣!”几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断裂声。 那几名用力拉扯网绳的士兵猝不及防,只觉手中猛地一松,差点齐齐向后跌倒。 他们骇然低头,只见手中握着的,竟是数截断裂的合金锁链! 那号称能困住巨象、坚韧无比的特制锁链,此刻却像是脆弱的麻绳一般,被轻易挣断! 洞口,凌云缓缓抬起双手,轻轻一抖,身上残余的断裂锁链便稀里哗啦地掉落在地。 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弄皱。 “这……这怎么可能?!”一名士兵失声惊呼,握着断裂的网绳,满脸的难以置信。 秦朗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巨震。 他之前设想过目标可能力大无穷,但徒手挣断特制合金锁链,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怪物!果然是怪物!”秦朗怒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凶悍之气勃然爆发。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中佩刀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劈向凌云的右肩! 这一刀,他用了十成的力道,自信就算是披着铁甲的巨熊,也要被他劈开!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在洞口炸响,火星四溅! 秦朗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刀锋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发麻,整个人险些握不住刀柄向后踉跄。 他定睛看去,只见自己的佩刀刀刃,正正砍在凌云的肩膀上,却如同砍在了万载玄铁之上! 凌云的肩膀连皮都没破,甚至连衣衫都未曾划开一道口子。 反倒是秦朗那柄百炼精钢的佩刀,刀刃已经肉眼可见地向外翻卷,彻底变形! “妖……妖法?”秦朗脑中一片空白,看着自己手中卷刃的佩刀,又看看安然无恙、甚至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的凌云,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杀!给我杀了他!”秦朗有些失态地咆哮起来,恐惧让他暂时忘却了大将军“只侦查,不冲突”的命令。 周围的骁国士兵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但军令如山,他们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从两侧包抄上来。 数柄闪着寒光的长枪,同时从不同角度刺向凌云的肋下、大腿、胸腹等平日里足以致命的要害。 “噗噗噗!” 一阵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些锋利的枪尖刺在凌云身上,无一例外地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壁垒,要么枪头瞬间弯折成诡异的角度,要么枪尖打滑,从凌云的皮肤上擦过,连一道白印都未能留下。 几名士兵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酸麻,长枪几乎脱手。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名士兵声音发颤,看着手中弯曲的枪杆,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一名被逼到角落的士兵见状,情急之下,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枚黑黝黝的震荡榴弹,点燃引信,也不看方向,直接朝着凌云的脚下就扔了过去! “小心!”有士兵惊呼。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响起,比之前在洞外炸阵法时更加猛烈刺耳。 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尘土碎石向四周席卷开来,近距离的几名骁国士兵惨叫着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整个溶洞似乎都在这剧烈的爆炸中颤抖。 烟尘弥漫,一时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炸……炸死了吗?”一名幸存的士兵呛咳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侥幸。 秦朗也死死盯着烟尘中心,心中既有期待,又有更深的不安。 烟尘缓缓散去。 一道身影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爆炸只是拂过他身边的一阵微风。 凌云轻轻拍了拍粗布衣衫上沾染的些许灰尘,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似乎对这连番的噪音和扬尘感到十分不满。 秦朗看着毫发无损,连发型都没乱半分的凌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已经扭曲变形的佩刀,再扫视一圈周围东倒西歪、武器损毁、哀嚎不止的部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所有的精心准备,所有的战术预案,什么震荡榴弹开路,什么破甲弩压制,什么合金锁链生擒……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孩童,拿着木剑去挑战一头真正的史前巨兽。 凌云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暴露自己太多的异常。 但眼前这群人,显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行了,都别浪费力气了。”凌云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开始“清理”现场。 只见他缓步上前,一名还想举刀反抗的士兵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钢刀便已易主。 凌云随手将那钢刀扔到一旁的山壁上,“呛啷”一声,钢刀深深插入石壁数寸。 那士兵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凌云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悠闲,但他所过之处,骁国士兵们手中的兵器便纷纷离手,被他轻易夺下,然后扔得七零八落。 他只是轻轻一推,那些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便如同稻草人一般坐倒在地,根本无法抗拒。 “结阵!结圆盾阵!”一名小校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残余的士兵们强忍着恐惧,下意识地想要靠拢,举起盾牌。 然而,凌云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轻易地穿梭在他们所谓的阵型之间。 任何刀砍、枪刺、盾击落在他身上,都如同泥牛入海,除了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溅起几点无用的火星外,毫无效果。 反而是一些用力过猛的士兵,被凌云身体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手腕剧痛,兵器脱手。 他就如同一面无法逾越、无法摧毁,甚至还会“反弹”伤害的人形壁垒,冷酷地粉碎着这些骁国精锐最后的勇气和战斗意志。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残存的士兵中蔓延。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种来自未知和绝对力量的碾压,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扔掉手中的武器,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想要逃离这个噩梦般的洞穴。 洞内稍远的位置,萧逸抱着长剑,斜倚在石壁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而他身旁的林墨轩,则是一脸的凝重与……兴奋。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竹简和一支炭笔,正飞快地在竹简上记录着什么,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带着学者狂热的呢喃:“不可思议……完全超出了物理常识……这种防御形态……” “噗通!” 秦朗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不是被凌云击倒,而是被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彻底击垮了心防。 他的骄傲,他的勇武,他作为骁国年轻将领的自信,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秦朗抬起头,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恐惧和难以置信,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颤抖不已,对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凌云,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嘶吼: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神仙?妖魔?还是……还是鬼怪?!” 凌云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失魂落魄的秦朗,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像是抱怨自家院子被熊孩子弄得一团糟的主人: “我?我只是个想过平凡日子的人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你们非要来打扰我的清静。” 第28章 镇西大将军亲临 凌云的话音刚落,洞口那头,马蹄声响,笃笃笃,沉稳又有节奏,伴着甲胄摩擦的细碎动静。 声儿由远及近,飞快地清晰起来。 一股子远比秦朗这帮人浓烈百倍的肃杀气,如无形的潮水般漫灌而入。 洞里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骁国兵,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又像是被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魂魄,一时间连呻吟都忘了。 秦朗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洞口方向。 火光映照下,几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簇拥着一个身披玄黑重甲的将军,如山岳般堵在了被炸开的洞口。 那将军勒住马缰,胯下的乌骓马神骏异常,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中喷出灼热的白气。 他端坐马上,目光如电,只一扫,洞内狼藉尽收眼底——兵士东倒西歪,兵器散落一地,还有双膝跪地的秦朗。 最后,他的视线,如鹰隼般精准地定格在秦朗身前的凌云身上。 “将军!”秦朗一见来人,本就惨白的脸更是失了血色,嗓音嘶哑地喊了一声,旋即羞愧难当,深深垂下了头颅。 来者,正是骁国西陲的定海神针,镇西大将军,顾昀。 顾昀并未理会秦朗,目光如实质的刀锋,在凌云身上细细刮过几遍。 随即,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厚重的军靴踏在碎石上,发出“咯噔、咯噔”的闷响。 他身后,十余名亲兵亦齐刷刷下马,默不作声地分列两翼,个个气息沉凝如铁,眼神锐利。 顾昀迈步入洞,径直从秦朗身旁走过,看都未看他一眼,也无视了那些瘫软的残兵。 他弯腰,随手拾起一把刀刃已然外翻变形的佩刀,正是秦朗的兵器。 修长的手指在卷曲的刀刃上轻轻一弹,“铮”的一声清鸣,余音微颤。刀是好刀,足见造成这损伤的力道何等骇人。 他又走到一旁,捡起一根枪头弯折得不成样子的长枪,枪杆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想来是持枪之人被反震之力所伤。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截断裂的合金锁链上,那断口平滑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扭曲,仿佛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崩断。 做完这些,顾昀才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凌云,眼神深邃如古潭,沉声问道:“你做的?” 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朗挣扎着,似想爬起来解释:“将军,末将……” “闭嘴。”顾昀头也未回,冷冰冰两个字,如利刃般斩断了秦朗未尽的话语。秦朗喉头滚动,终究将话憋了回去,脸涨得通红。 顾昀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凌云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仿佛抽干了洞内的空气,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远处的萧逸依旧斜倚石壁,先前那丝看热闹的玩味已然收敛,抱着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墨轩则早已停下了手中的炭笔,目光在顾昀和凌云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探究,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这位骁国大将军身上散发出的铁血煞气,可比那些溃兵浓烈太多了。 “他们冲进来,不问缘由,直接动手。”凌云语气平淡,不卑不亢地陈述事实,“我只是自卫。” 顾昀不置可否,锐利的目光扫过凌云,突然对他身后两名亲卫沉声道:“你们二人,用破甲锤,试试他的斤两。” 那两名亲卫闻令,没有丝毫迟疑,跨前一步。 两人皆是魁梧壮汉,臂膀肌肉虬结,一看便知是军中悍卒。 他们从背后解下特制的破甲锤,锤头呈棱形,通体乌黑,闪烁着沉甸甸的金属光泽。 “得罪了!”其中一名亲卫低喝一声,与同伴交换了个眼神,二人同时发力,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两柄破甲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恶狠狠地砸向凌云的胸口与后心! 这两锤,力道凶猛!角度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久经沙场的合击之术。 秦朗等人看得心惊肉跳,这破甲锤乃军中利器,专破重甲,寻常铁甲在其面前,一击便是一个窟窿! 然而,预想中骨骼碎裂的闷响或是凌云痛哼倒地的场景,并未出现。 “咚!咚!” 两声沉重如擂鼓般的巨响在洞内回荡,震得人心头发慌。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未曾挑动一下。 反倒是那两名全力施为的骁国亲卫,在破甲锤砸中凌云身体的瞬间,脸色“唰”地涨红,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反震之力自锤柄汹涌倒卷而回。 两人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齐齐向后踉跄退出三四步,虎口迸裂,鲜血瞬间染红了锤柄。 他们手中的破甲锤锤头,竟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块! “嘶——”洞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素来沉稳的顾昀,瞳孔也不禁猛地一缩。 他这两名亲卫的战力如何,他心中最是清楚。那特制的破甲锤,便是城门上包铁的巨木,也能砸出深坑! 可如今呢?竟连对方的皮毛都未曾伤到分毫,自己反倒负伤,连兵器都毁了! 顾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心中瞬间有了判断:此人(或者说,此物)的防御能力,已远远超出了任何已知材料或武学常识的范畴! 其潜在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顾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与决断: “吾乃骁国镇西将军,顾昀。” “现以骁国军法第一序列‘战时征召令’,征召汝入伍,即刻生效!” 此言一出,洞内气氛陡然一变,空气仿佛凝固。 秦朗等人面露惊愕之色,万万没有想到,大将军竟会直接下达等级最高的“战时征召令”。 萧逸眼神微凝,握着剑柄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林墨轩则是眉头深锁,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与棘手程度。 凌云掏了掏耳朵:“啊?你说啥?征召我入伍?将军,你没开玩笑?我对行军打仗可没什么兴趣,而且我这人懒散惯了,受不了军营里的规矩。” 他心里疯狂吐槽:“我好不容易才从上个麻烦窝里挪出来,这又要进狼窝?还让不让人好好当个咸鱼了!” 顾昀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势更盛,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迫感十足。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他的声音冷硬如冰,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的存在,本身就已非个人之事,而是关乎骁国安危,乃至九州未来格局的重大变数!” 顾昀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利剑般逼视着凌云,强大的威压令周围的亲卫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如此异能,若不能为我骁国所用,则必然成为他国觊觎之目标。一旦落入敌手,或是被某些野心家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必将遗祸苍生,生灵涂炭!” 顾昀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字字铿锵,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与冰冷的国家意志。 他所代表的,是整个骁国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在面对“异数”时的本能反应——掌控,或者……毁灭。 然而,毁灭显然不在顾昀此刻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毁灭眼前这个“怪物”。 那么,剩下的选项,便只有掌控。 凌云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他厌恶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更反感这种将个人意愿粗暴践踏于脚下的所谓国家强权。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凌云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带着一丝疏离,“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顾昀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锋:“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你的‘特殊’,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是原罪。除非你能真正做到与世隔绝,否则,你永远都会被卷入这乱世的漩涡中心。” 第29章 战时征召?被迫同行 顾昀的话像冰锥子,扎在凌云心头。 他这身破外挂,简直就是个移动的麻烦吸引器,走到哪儿塌到哪儿。 顾昀的视线缓缓移动,掠过一旁紧握剑柄,肌肉绷紧,一副随时准备拔剑砍人的萧逸,又扫了一眼皱着眉头的林墨轩,最后,他的方向似乎朝向了洞外,那片属于梨花村的山野。 “战争,总有牺牲。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一些附带的损失,在所难免。”顾昀的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有些人,有些地方,或许会因为某些人的固执,而迎来不必要的灾祸。” 赤裸裸的威胁!连遮掩都懒得做!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妈的,老子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反正是死不了,但这帮家伙竟然拿无辜的人来威胁?还能不能有点武德了! “你——!”萧逸按捺不住,踏前一步,剑已出鞘寸许,寒光乍现,“凌云,你先走,我垫后!”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悍不畏死的决绝,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一道疾风冲向顾昀。 “别冲动!”林墨轩反应极快,一把死死拽住萧逸的手臂,让萧逸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 他对凌云轻轻摇了摇头,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不可。” 洞内外的骁国士兵虽然没全部进来,但光是顾昀带来的这十几个亲卫,个个都是百战精锐,气息沉凝如山,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顾昀,硬拼? 那不是勇敢,那是送人头,还是团灭套餐。 凌云看着眼前这一幕,肺都快气炸了。 他渴望的平凡,想要的低调,再一次被这该死的随机麻烦制造机砸得粉碎。 凌云可以不在乎自己被怎么研究,被怎么利用,反正也弄不死。 可萧逸呢?林墨轩呢?还有山下那些淳朴的梨花村村民,他们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自己这个“天降异数”恰好路过?这算什么事儿啊!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强行绑定主线任务’事件,是否接受‘骁国阵营’新手礼包?” 凌云的脑子里仿佛有个不存在的系统在疯狂刷屏。 “滚!”凌云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子现在玩的是单机生存模式,不是什么争霸游戏!”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并不需要,但这是个习惯性动作,用来平复心情。 这时,顾昀似乎看出了他的动摇,或者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但那股子上位者的压迫感丝毫未减:“并非要你上阵冲锋,去做无谓的牺牲。你的能力,独一无二。用于护卫重要人物,传递绝密情报,甚至仅仅是作为一种战略威慑存在于军中,都能对骁国产生不可估量的价值。” 他顿了顿,抛出了所谓的“橄榄枝”:“国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臣。相应的地位,绝对的安全保障,以及…在军规允许范围内的,最大限度的自由,这些都可以给你。” 凌云听着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有限的自由?听起来真诱人啊,是包吃包住带五险一金,还是牢房升级成单间带窗户那种? 安全保障?是派三百个大汉二十四小时盯着我上厕所吗? 还地位?是把我供起来当吉祥物,还是关键时刻推出去当超级沙包? 这套路,太经典了。 典型的“给你个甜枣,再抽你一鞭子”,只不过这鞭子现在是悬在别人头上的。 他算是看透了,今天这事儿,不答应也得答应。 除非他现在能原地起飞,带着萧逸和林墨轩瞬间移动,否则,顾昀手里的牌,他接不起。 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呸!老子这青山根本烧不坏! 凌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甚至带点认命的无奈。 他直视着顾昀那双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我可以跟你走。”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洞窟里,“但是,我有条件。” 顾昀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似乎对凌云这么快就“认清形势”并开始讨价还价感到一丝意外,但并未打断。 “说。”一个字,简洁明了,带着上位者的从容。 “第一,”凌云伸出一根手指,“我的这两位朋友,萧逸和林墨轩,必须确保他们安然无恙。你们骁国的人,要立刻放他们自由离开,并且事后不得以任何理由追究、骚扰他们。” 顾昀看了一眼萧逸和林墨轩,沉吟片刻。 这两个人,一个剑术不俗,一个似乎懂些阵法门道,但与凌云本身的价值相比,不值一提。 放走他们,还能安抚凌云,减少变数,划算。 “可以。” “第二,”凌云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加重了几分,“梨花村,那些普通村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与此事无关。我要求你们骁国军方,不得伤害他们任何一人,并且约束部下,不得侵扰他们的生活。他们只是普通人,经不起折腾。” 顾昀再次点头:“骁国军纪严明,无故滋扰平民本就是重罪。本将会下令,禁止任何军队进入骚扰。此条,允了。” “第三,”凌云伸出第三根手指,这次他的语气变得异常认真,“我跟你走,加入你们骁国军队,可以。但我不是你们的奴隶,也不是没有思想的兵器。我保留拒绝执行某些任务的权力——特别是那些违背基本道义、伤天害理的任务。如果你们把我当工具一样随意消耗,那我可不干。” 这条,就有点触及底线了。 军令如山,岂容讨价还价? 顾昀的脸色沉了下去,周围的亲卫也感受到了将军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洞内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秦朗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怪物”,竟然敢跟大将军谈条件? 而且还谈得有来有回?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刷新。 顾昀盯着凌云,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在快速权衡。前两条,是为了稳住凌云,可以接受。 至于第三条……军令的执行,自有军法的解释权。 所谓“违背道义”,界限模糊,操作空间很大。 先把人弄到手,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办法“规劝”和“引导”。 眼下,最重要的目标是,掌控这个前所未见的“异数”。 “好。”顾昀最终吐出一个字,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 “你的条件,本将应下了。骁国一言九鼎。林先生,萧壮士,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至于任务……军中自有法度,但骁国也不会随意牺牲任何一个有价值的士卒。”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凌云能感觉到其中的保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 所谓的“军中法度”,最终解释权还不是在当权者手里? 不过,眼下能争取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凌云转向萧逸和林墨轩,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歉意,有无奈,也有一丝让他们放心的意味。 “老萧,林先生,抱歉,连累你们了。你们先走,找个安全的地方。” 萧逸还想说什么,被林墨轩拉住了。 林墨轩对着凌云微微颔首,递过去一个“保重”的眼神。 他知道,凌云做出这个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是为了他们和梨花村的安全。 多说无益,反而可能让顾昀生疑。 “既如此,我二人便告辞了。”林墨轩对着顾昀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然后拉着依旧有些不甘心的萧逸,转身向洞外走去。 顾昀并未阻止,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守在洞口的士兵放行。 看着萧逸和林墨轩的背影消失在洞口的光亮处,凌云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一半,另一半却变得更加沉重。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将军大人?”凌云转过身,对着顾昀,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般的疲惫。 顾昀没有多言,只是对身后的亲卫队长使了个眼色:“收队。派一队人,护送凌云先生回大营。” “是!”亲卫队长领命,立刻分出十名精锐士兵,隐隐将凌云围在了中间。 名为护送,实为看押。 秦朗和他那些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部下,则被命令留下来清理现场,抹除痕迹。 看着凌云被一群亲兵簇拥着带走,秦朗脸上火辣辣的,既有任务失败的耻辱,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好奇。 凌云跟着顾昀的亲卫向外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他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刚住了没几天的溶洞,又看了看远处黑风山模糊的轮廓。 “唉……”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在心底响起,“我的路人甲梦想,终究还是破灭了啊。这该死的乱世,这该死的外挂……得,上班打卡的日子,又来了。” 他被士兵“簇拥”着,一步步走出了这个短暂的藏身之所,走向那未知的、充满铁血与纷争的军营。 第30章 要不,您先去歇会儿? 凌云被带回骁国大营时,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无数道目光,刷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比探照灯还亮。 他觉得自己脑门上就差挂个牌子了——“珍稀保护动物,仅供参观,禁止触摸”。 顾昀倒是言出必行,没把凌云塞进普通士兵堆里当背景板。 他大手一挥,给凌云安了个“客卿护卫”的名头,直接划拉到秦朗的先锋营。 无明确军阶,实际上嘛,顾大将军随时可以空降指导。 “客卿护卫?”凌云心里嘀咕,“听着跟弼马温似的,实际就是个高级沙包外加重点观察对象?薪水几何啊这是?” 顾昀对着秦朗:“秦朗,这位凌云先生,以后便是你先锋营的客卿护卫。你要善待,凡事可与他商议。当然,重大事务,需先报我。” 秦朗一张脸顿时五彩纷呈。 想起溶洞里的惨状,再看看凌云那张淡定到过分的脸,他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指挥?他拿头指挥啊!这货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戳个对穿? “末…末将领命!”秦朗努力让自己站直,声音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凌…凌护卫,欢、欢迎…呃,你能来,先锋营蓬荜生辉!” 他本想说“欢迎加入”,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好像自己多大脸能“加入”这么个存在。 凌云分到了一套骁国制式皮甲,针脚细密,皮革锃亮,穿在身上……嗯,有点行为艺术的感觉。 还有一把制式长刀,他掂了掂,随手插回刀鞘,估计以后就是个摆设。 刚踏入营区,无数道各色视线便唰唰地聚焦过来。 有好奇,有审视,有敬畏,更多的则是见了鬼一般的惊疑。 他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副作用,在人口密度骤增的军营里,简直是被加了超级放大器。 “嚯,移动聚光灯名不虚传。”凌云腹诽,“走到哪儿都是最亮的仔,想低调?下辈子。” 新兵蛋子们交头接耳:“这就是那个……那个……” “哪个啊?” “就是那个把秦将军的队伍给团灭了的狠人!” “嘶——不像啊,看着挺眉清目秀的。” “你懂个屁,人不可貌相!” 军营的日常操练对凌云而言,约等于度假。 五更起床,长途拉练三十里。别的士兵跑得呼哧带喘,跟拉风箱似的,凌云溜达在队伍末尾,气定神闲,甚至有空欣赏一下路边的野花。 力量训练,举石锁。 普通士兵吭哧瘪肚举个百十斤的顶天了。 轮到凌云,他瞅着那个最大的号称五百斤的石锁,为了不显得太惊世骇俗,他单手轻轻一提,假模假样地晃了两下。 “嗯,有点分量。”他说。 旁边的士兵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石锁底部好像……好像被捏掉了一小块?一定是眼花了! 格斗对练更是重量级灾难片。 没人敢跟他动手。 秦朗硬着头皮指派了个据说是营里身手最好的老兵。 那老兵战战兢兢,拿着木枪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凌云很配合:“来,兄弟,别紧张,朝我这儿招呼。”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老兵鼓足勇气,呀的一声刺过去。 “咔嚓!” 木枪应声而断。 老兵:“……” 凌云:“……呃,你这枪,质量不太行啊。” 他默默捡起半截断枪,思考着下次是不是应该自带道具,比如什么的。 秦朗的“上官指导”环节,更是充满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喜剧效果。 “咳,凌护卫。”秦朗背着手,努力摆出威严的姿态,结果对上凌云那平静无波的脸,气势先弱了三分,“那个……今日的队列操演,你也……去后头观摩观摩?” 凌云从善如流:“但凭秦将军安排。” 观摩?行,去看看你们的顺拐率高不高。 有时秦朗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个“大神”,只能干巴巴地说:“凌护卫……要不,你……你先去那边树下歇会儿?” “谢将军体恤。”凌云迈着方步就去了。 于是乎,关于凌云的各种传说和外号,如同雨后春笋般在骁国军营里冒了出来。 “铁蛋!”、“石头人!”、“打不死的小强!”、“将军的秘密武器!” 有人羡慕他不用苦哈哈地训练,跟度假似的; 有人觉得他太诡异,见了都绕道走; 还有人把他当成了某种祥瑞,路过他旁边都要小声嘀咕一句“凌哥保佑,今日拉练不抽筋”。 凌云听着这些外号,默默叹气:“我平凡路人甲的梦想,碎得跟饺子馅儿似的。” 为了融入这个钢铁直男遍地的环境,凌云也曾努力过。 比如,按时去伙房吃饭——虽然他根本不需要,纯粹是体验生活,顺便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隐藏剧情。 “唔,这军粮……口感粗粝,滋味寡淡,但是管饱……对我来说没差。”他面无表情地啃着一块硬邦邦的麦饼,内心疯狂吐槽这堪比压缩饼干的玩意儿。 他还学着说了几句军中糙话,试图拉近与普通士兵的距离。 “弟兄们,今日这鸟操练,可真他娘的……得劲儿!” 周围一片死寂,几个士兵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 凌云:“……我说错什么了吗?气氛突然焦灼。”看来语言天赋点没加对地方。 他那被动因果扰动的体质,也没闲着。 秦朗精心策划了一场模拟突袭演练,结果演练开始前,几匹战马像是集体见了鬼,突然发疯一样尥蹶子,把骑兵掀翻一地,演练被迫中止。 秦朗气得跳脚,查了半天也没查出原因。 凌云只是恰好路过马厩,给其中一匹马顺手喂了根自带的青草。 最离谱的一次,军营两个不同小队的士兵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冲突,眼看就要演变成械斗。 凌云那天刚好内急,急匆匆往茅厕方向走,恰好从两拨剑拔弩张的人中间穿过。 他一走过去,原本还面红耳赤、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士兵们,突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偃旗息鼓,默默散了。 凌云解决完生理问题出来,看着恢复平静的营地:“???发生肾么事了?我只是去拉个屎而已啊。” 这一切“异常”,自然没逃过顾昀的眼睛。 他每日都会收到关于凌云的详细报告,有时还会亲自隐在暗处观察。 凌云在训练中的笨拙,以及那些匪夷所思的巧合,都让他对这个异数的兴趣愈发浓厚。 “目标人物依旧深不可测。”顾昀在密函上写道,“其存在本身,似乎就能引动未知变数。继续密切监视,尝试寻找其能力边界。” 军中自然也非铁板一块。 顾昀弄来这么个“宝贝疙瘩”自己捂着,引起了其他一些将领的眼红。 特别是那些自诩擅长“奇兵”的将领,更是蠢蠢欲动,觉得这等“大杀器”放在秦朗那种毛头小子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于是,开始有人有意无意地向凌云示好,或者试图旁敲侧击。 “凌护卫啊,久仰大名!顾将军麾下真是人才济济啊!”一个笑得像弥勒佛的胖将军,端着酒杯就凑了过来。 “我帐中有几坛陈年佳酿,凌护卫若是有空,不妨来我处小酌几杯,指点指点我营中那些不成器的兔崽子?” 凌云皮笑肉不笑:“将军厚爱,愧不敢当。军务在身,实在分身乏术。” 心里的小人疯狂摆手:不去不去,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了切片研究! 在最初的混乱和围观之后,凌云也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在军营这种高压环境下的“生存(伪装)指南”。 核心思想就四个字:装傻充愣。 他开始学着老僧入定,一有空就找个僻静的角落发呆,美其名曰“养神”。 实际上是在默默观察这个世界的军事操典、武器装备、以及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第31章 人形高达启动 秦朗领了新任务,剿灭黑风山附近一伙流窜作案的“山大王”,据说这帮家伙比土匪还土,比杂草还多,割了一茬又一茬。 顾昀将军特意“叮嘱”:“秦朗啊,把凌护卫也带上,让本将看看他的‘战场综合表现’。” 秦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比吃了三个苦瓜还复杂。 带上凌云?这哥们儿往战场一杵,是准备物理超度对面,还是准备当敌军的心理阴影面积计算器? 凌云对于这种“剿匪体验”兴趣缺缺,在他看来,跟村头械斗也差不离。 不过既然是军令,而且秦朗那张脸已经皱成了老树皮,他也就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正好最近有点无聊,出去溜达溜达,就当饭后消食了。” 他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正规军和“野生势力”到底是怎么个pk模式,知己知彼,才能继续苟。 先锋营再次开拔,队伍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士兵们看凌云的表情,三分好奇,三分敬畏,还有四分像是看动物园新来的史前巨兽。 “这哥们儿真能一个打一百个?” “何止一百个,我瞅着他能把对面山头都给拱塌了!” “快别说了,上次秦将军他们回来,脸都绿了!” 凌云双手枕在脑后,晃晃悠悠跟在队伍里,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内心弹幕疯狂刷屏: “都说了我想低调,奈何实力不允许啊。这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 他一边观察着骁国军队的行军布阵、斥候探路、安营扎寨的流程,一边在心里默默打分:“嗯,安营效率还行,就是这侦查范围,感觉有点随缘啊……” “咻咻咻——” 队伍刚靠近那帮流寇盘踞的山寨外围,连个“呔,此山是我开”的经典开场白都没有,漫天箭雨就跟不要钱似的泼洒下来。 “嗖嗖嗖!” 几名骁国士兵躲避不及,惨叫着中箭倒地。 “敌袭!举盾!反击!”秦朗倒是反应不慢,立刻拔刀吼道。 凌云恰好走在队伍偏前的位置,成了箭矢的重点关照对象。 数十支箭矢裹挟着风声,直奔他脑门、胸口、大腿等要害部位而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叮叮当当!” 一阵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射向凌云的箭矢,有的撞在他身上,箭头直接弯成了九十度直角,软趴趴地掉在地上; 有的擦着他的皮甲飞过,却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更有甚者,箭头撞上他裸露的手臂,“咔嚓”一声,箭杆应声而断,箭头弹飞出去老远。 凌云本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伸手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我勒个去!”旁边一个刚躲过一劫的骁国士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特么是铁打的?” 凌云心里吐槽:“铁?瞧不起谁呢?我这叫‘高科技纳米复合材料’,简称——外挂,懂?”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大型弹珠台,箭矢叮叮当当地撞上来,还挺带感。 流寇们在暗处看得分明,见弓箭对那人完全无效,顿时嗷嗷叫着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手里挥舞着各式各样的破烂兵器。 “弟兄们,弓箭不行,给老子用刀砍!剁了他!”一个络腮胡子的流寇头目挥舞着一把豁了口的鬼头刀,首当其冲。 秦朗指挥着士兵结阵反击,但山道狭窄,地形对骁国军队颇为不利。 混乱中,凌云身边的几个士兵被冲散,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面前是五六个眼冒凶光、挥舞着大刀长矛的流寇。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受死!”络腮胡头目一马当先,卯足了力气,一记力劈华山,鬼头刀带着风声狠狠劈向凌云的脑门。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鬼头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凌云的头盔上,嵌入头盔少许后就无法深入了。 反倒是那络腮胡头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刀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 “啊呀”一声惨叫,鬼头刀脱手飞出,他自己则蹬蹬蹬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不可能!”他看着自己流血的虎口,再看看那个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年轻人,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其他几个冲上来的流寇也傻眼了。 他们手里的刀枪棍棒砍在凌云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结果不是刀刃卷了,就是矛头弯了,还有个倒霉蛋的木棒直接断成了两截。 凌云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我说,各位大哥,你们这兵器质量不行啊,该换新的了。要不要我给你们推荐个铁匠铺?童叟无欺,质量杠杠的。” 流寇们:“……” 这货是魔鬼?绝对是!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流寇们心中蔓延。 他们一开始的凶悍,变成了惊愕,然后是呆滞,最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妖……妖怪啊!”一个流寇率先崩溃,扔掉手里的破刀,转身就想跑。 “跑?来都来了,不留下点‘土特产’怎么好意思走?”凌云决定速战速决,他可不想真在这儿跟人玩“回合制游戏”。 他动了。 动作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一个流寇举刀砍来,凌云看也不看,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甩。 呼—— 那流寇就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远处的树干上,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另一个流寇从侧面偷袭,长矛直刺凌云肋下。 凌云侧身避过矛尖,顺手抓住矛杆,猛地向后一夺,嗖!那流寇重心不稳,被带着往前踉跄几步,直接脸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凌云掂了掂手里的长矛,随手往旁边一扔,噗嗤一声,矛尖深深插入了泥土中。 剩下的几个流寇见状,哪里还敢上前,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凌云一步步向前,他们一步步后退。 “那个,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流寇赔着笑脸,声音都在发抖。 凌云歪了歪头:“我只是个路过的普通护卫,你们挡我路了。”说完,他像推开挡路的木桩一样,伸出手,轻轻一拨。 砰砰砰! 几个流寇被他随手拨拉开,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整个战场,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不只是吓破了胆的流寇,就连那些正在奋力厮杀的骁国士兵,此刻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个在流寇群中闲庭信步、所向披靡的“人形高达”。 这……这还是人吗? 秦朗也看傻了,他知道凌云猛,但没想到猛到这种地步!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大人在欺负幼儿园小朋友! “妈呀!鬼啊!” “快跑啊!山神发怒了!” 目睹了凌云这堪称“降维打击”的表演,残存的流寇们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疯了一般向山林深处逃窜。 “还愣着干什么!追!”秦朗总算回过神来,虽然也被震得不轻,但战场经验还在,立刻抓住机会,大吼一声,指挥士兵们追击溃逃的流寇。 一场原本可能胶着的剿匪战,因为凌云这个“bug”的存在,迅速演变成了一边倒的追逐战。 战斗很快结束。 凌云站在原地,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哼哼唧唧的流寇,更多的是被他随手扔掉的各种残破兵器。 所有幸存的骁国士兵,包括秦朗在内,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目光里,有震惊,有不解,有敬畏,甚至还有一丝丝……狂热的崇拜? 秦朗走上前,低头看了看凌云脚边一把被砍得不成样子的钢刀,又抬头看了看凌云那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皮甲,上面只有几道浅浅的白痕,甚至不如平时训练时木枪造成的痕迹明显。 “凌……凌护卫……”秦朗的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 “乖乖,这还是人吗?简直是天神下凡!” “什么天神,我看是咱们骁国的军神!” “有凌护卫在,咱们骁国何愁不一统九州!” 凌云听着这些议论,嘴角抽了抽。 秦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凌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凌护卫,此番……多亏你了。” 第32章 膜拜!战略级祥瑞 秦朗盔甲未卸,带着一身风尘与淡淡的血腥气闯了进来,金属甲叶的碰撞声在略显空旷的帅帐内激起一连串清脆的回响。 他大口喘着气,平日里麦色的脸颊因为极度的亢奋而涨得通红:“山匪……山匪剿了!只是,那个凌云……” 他喉咙里像是卡了块石头,猛地一顿,憋了半晌,似乎在自己那不算丰富的词库里拼命搜刮着合适的字眼。 端坐案后的顾昀,正垂眸看着一份军报,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轻的“嗯?”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将军,那凌云,他,他简直就是个怪物!”秦朗终于吼了出来,“流寇的箭雨射他,‘叮叮当当’全给弹飞了!还有个山大王,拎着鬼头刀,照着他脑门就是一下,‘铛’一声!刀刃当场就卷了!” 凌云此刻若在场,内心大约会飘过一行弹幕:“基操,勿6,皆坐。” 秦朗越说越激动:“他一动起来,跟拍苍蝇一样,一巴掌一个,把人提溜起来就扔出去老远,剩下的流寇被吓得屁滚尿流。” 顾昀修长的指节在冰凉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叩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笃”声,帐内一时只有秦朗粗重的喘息和那不疾不徐的敲击声。 秦朗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做了个总结陈词:“总而言之,凌护卫往那儿一戳,对面直接就崩了!连打都不用怎么打,就结束了!” 不久,顾昀独自一人出现在军械库。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木头碎裂的气息。 一把钢刀的刀刃呈现诡异的波浪形,几支长矛的矛头弯成了钓钩,还有一根硬木棒从中间干脆利落地断开,茬口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掰折的。 他拿起那把卷刃的鬼头刀,刀锋处有明显的凹陷,仿佛劈砍在了某种硬度远超钢铁的物体上。 “这种程度的损坏……”顾昀的指腹摩挲着凹痕。 一名负责看管军械的军械官垂手立在一旁,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与轻微的颤抖:“回禀将军,这些……这些都是秦将军派人从战场上送回来的,据说是……都是在攻击那位凌护卫时,造成的。”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每一个用词,生怕有丝毫的错漏。 顾昀放下兵器,目光又落回到秦朗先前递交上来的战损记录上:骁国士兵轻伤三人,均为初期混乱中被流矢所伤,并无大碍;俘虏流寇三十七名,其中十余人骨断筋折,此刻还在营中哼哼唧唧,其余皆作鸟兽散,逃入深山。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轻轻划过,如墨的剑眉微微蹙起,低声自语:“以一人之力,竟能令百人溃不成军……这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几天后,空旷的校场之上却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压抑与肃杀。 顾昀背手而立,亲兵远远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气氛有些肃杀。 凌云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晃晃悠悠地从营房那边踱了过来。 内心嘀咕:“哟,又换地图了?这次准备搞什么临床试验?事先声明啊,拒绝任何形式的活体解剖。” 等凌云站定,顾昀开口:“凌先生,你在黑风山的表现,本将已经知晓。那种无视刀兵的能力,是天生的?” 凌云一脸坦然:“嗯,算是。出厂设置就这样,返厂重修估计也没戏。”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对打架砍人什么的,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能躺着绝不饿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内心:“主要是太费劲,还得小心翼翼别把人打坏了,售后服务太麻烦。” 顾昀注视着凌云,当他提及“打架砍人”,凌云的语气平淡得像是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甚至还带了点儿……嫌弃? 顾昀确认般反问:“没兴趣?” 他话锋一转:“若此刻敌国主帅就在你面前,四周无人,你可轻易取其性命,你会如何?” 凌云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夸张地“哈?”了一声:“为啥要杀他?他欠我钱了还是踩我脚了?” 他眉头一挑,摊开手:“将军,我跟你说,随便动手动脚多不好。哦,你们这儿可能不叫事儿,但那是职业军人或者职业刺客的kpi,跟我一个编外人员有半毛钱关系?” 内心: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可是和平年代五好青年穿越过来的,虽然被迫营业成了‘人形高达’,但核心价值观不能崩。 敌军主帅?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老娘还等他回家开饭呢!除非他拿刀捅我腰子,不然我碰他一根汗毛都算我输。 顾昀:“他是你的敌人。” 凌云摆摆手:“我的敌人多了去了,食堂打饭插队的都算!难不成我每天提着刀从东街砍到西街?那我成什么了?” 顾昀沉默了。 他对凌云有了全新的认知:物理防御点满,几乎免疫一切常规攻击;但主动攻击欲望……趋近于零。 甚至,他对“杀戮”这种行为本身,表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根深蒂固的抗拒。 “这可真是……”顾昀心底盘算,“一把没有开刃的屠龙宝刀?或者说,是一面永远不会破碎的昆仑镜?” 是缺陷,但也可能是……另一种无与伦比的优势。 顾昀的思路活泛起来。 如果凌云不愿意主动伤人,那么指望他当先锋大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显然是想多了。 但换个角度,一个永远不会受伤,永远不会倒下的单位…… “绝对屏障!”顾昀脑海中闪过这个词。在最惨烈的战场,让他顶在最前面,吸收敌军所有的火力倾泻? “或者……超级诱饵?”让他大摇大摆地在敌军阵前晃悠,吸引敌军主力部队的注意,甚至引诱敌方宗师级高手出手,从而为己方创造战机? “再或者,执行某些不需要正面搏杀,但危险系数极高的特殊任务?比如深入敌后传递假情报,或者在万军从中救个重要人物出来?” 顾昀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家伙,简直是个多功能的战略级“人形祥瑞”! 运用得当,能把对手恶心到姥姥家! 顾昀沉吟片刻,对凌云开口:“凌先生,你的能力太过特殊。在军中,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本将需要你清楚,你的存在,对骁国至关重要。务必谨言慎行。” 凌云立刻点头:“明白,当好吉祥物,不给组织添麻烦。少说话,多吃饭,专业对口。” 内心:“吉祥物?我瞅着自己更像是被贴上‘易碎品’和‘生人勿近’双重标签的战略储备物资,还是个不知道保质期多久的活物。” 顾昀:“秦朗会继续照应你的日常所需。若有要求,可直接向他提出。” 凌云眼睛一亮,假装一脸无所谓:“哦。” 自黑风山剿匪之后,“凌护卫刀枪不入,力能扛鼎”的传闻,就在骁国大营里炸开了锅,并且以指数级速度向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 “听说了没?凌护卫被几百个山贼围着砍,连皮都没破!”一个刚操练完的士兵压低声音。 另一个凑过来:“何止啊!我二叔的表弟的战友说,凌护卫眼睛一瞪,那些山贼手里的刀‘咔咔咔’全断了!” “真的假的?我听到的是,他大吼一声,山崩地裂,山贼们当场吓得跪地磕头,直呼‘天神下凡’!”一个伙夫端着空盆路过,也忍不住插嘴。 “都不对!我隔壁铺的老王说,他亲眼看见,凌护卫身上冒金光,箭射上去直接化成灰了!那是法术!法术懂吗?” 如今,营中士兵再看凌云,那表情已经从最初的好奇、敬畏,升级到了近乎膜拜的程度,仿佛在看一尊行走的“骁国军魂”。 各种响亮的外号也随之而来——“不破金刚”、“铁壁凌”、“骁国定海神针”。 凌云走在营地里,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刚来报到的珍稀大熊猫,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两脚直立猿”瞪大着好奇而敬畏的眼睛,对他行注目礼,时不时还从人群中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饱含惊叹的低呼。 第33章 又遇白芷 边境线上,骁国与幽国的“友好问候”一日比一日激烈。 捷报雪片般飞向后方,一同飞去的,还有一封封催促军医和药材的加急文书。 抚恤金和医药费,成了大营里除了军功之外,增长最快的两项支出。 这不,后方紧急调拨的医官队伍,便带着满车的药草香,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顾昀所在的边陲大营。 凌云正被秦朗押着,美其名曰‘吃了那么多,要走一走消消食’,实则是在营区内进行战略性巡逻——主要是为了让士兵们安心。 他眼尖,一眼就瞥见了医官队伍中那个让他头皮发麻的身影。 “白芷?” 白芷依旧一身洗得发白的素雅布裙,纵然赶路辛苦,眉宇间却不见丝毫疲惫,反而透着一股子沉静如水的独特气质。 此刻,她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几个药童,将一箱箱伤药从马车上搬下来,安置妥当。 凌云内心警铃疯狂作响:“不是!在这也能遇见熟人?这位可是行走的医学版‘十万个为什么’,专克我这种低调美男子的!” 他当即脚下一转,打算从伤兵营的另一头绕过去,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无辜群众。 可惜,他那该死的、如同黑夜中萤火虫般耀眼的极强存在感,专治各种不服。 白芷似有所感,一抬头,清澈的目光便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那个气质格格不入,想把自己缩成背景板的凌云。 她微微一怔,显然也记起了这位在难民营中给她留下极为深刻印象的“怪人”。那身板,那饭量,那匪夷所思的身体…… 就在凌云努力维持着“我在欣赏营地风景,啊,今天的云真白”的淡定表情,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什么时候开溜时,意外陡生! “马惊了!快闪开——!”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营地午后的宁静。 一辆满载伤兵的重型板车,那几匹素来温顺的军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猩红着双眼,人立而起,长声嘶鸣,拖着沉重的车辕向着人群和一旁堆积如山的攻城器械零件横冲直撞! “吁——!畜生!停下!”赶车的兵士死命拉着缰绳,手臂青筋暴起,却哪里拽得住这几匹发了疯的牲口。 板车的轮子碾过散落的石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呻吟,眼看就要一头撞上旁边那些沉重的硬木和冰冷的铁疙瘩! 一旦那些玩意儿被撞翻,滚落下来砸到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娘欸!” “快跑啊!” 几个恰好路过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两旁躲避。 不巧,凌云正好就在那堆攻城器械零件旁边。 更不巧的是,他旁边还有个没反应过来的年轻小兵,正一脸懵逼地看着如同失控坦克般冲过来的板车,两腿发软,动弹不得。 “卧槽!” 躲?以他的速度,自己躲开轻而易举。但旁边这个小兵…… 电光火石间,凌云也来不及多想自己暴露点啥会不会被拉去切片研究,一个猛虎般的箭步窜了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死死抵住了那堆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器械。 他现在只有一个朴素而伟大的念头:别特么砸到人!老子皮厚,你们不行! 砰——咔嚓——轰隆!!! 失控的板车狠狠撞上了器械堆的外侧边缘! 巨大的冲击力,让最上方几根水桶般粗细的硬木攻城槌部件,如同被无形的投石机砸中一般,带着千钧之力,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砸在了凌云的背上! 那声音,响得让半个营地的人都感觉自己心脏被狠狠锤了一下,瞬间骤停。 “啊——!”有胆小的士兵发出惊呼。 更多的人则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或者猛地扭过头,不敢看接下来注定血肉模糊的惨状。 秦朗刚巡完一圈回来,远远瞧见这一幕,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声音都变了调:“凌、凌兄弟——!” 白芷也正好目睹了这惊魂一刻。 烟尘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片狼藉,心脏仿佛都被那巨响攥停了。 几息之后,烟尘稍散。 “咳咳……这灰尘也太多了。”一个略带嫌弃的声音从器械堆底下传来。 众人:“???” 只见凌云晃晃悠悠地从一堆断裂的木料下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仿佛只是被不小心绊了一跤。 然后,他弯下腰,双手抓住那几根砸在他背上、每一根都重达数百斤的巨大硬木,跟拔萝卜似的,“嘿咻”一声,轻轻松松地将它们一根根重新码好,顺手还扶正了那堆快要散架的器械。 除了身上的衣服被蹭破了几处,沾满了泥灰,看上去有些狼狈之外,他本人……屁事没有。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士兵们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完整的鸡蛋,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呆滞,再到匪夷所思,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看神仙的崇拜。 秦朗一路小跑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凌云,舌头都有些打结:“凌……凌兄弟,你……你你你没事?刚、刚刚那几根玩意儿,一根少说也有几百斤啊!” “哦,没事。”凌云活动了一下肩膀,关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他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就当松松骨了,力道还行。” 内心:“外挂给力,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唉,又得换衣服了,这个月的布料指标怕是又要超了。” 白芷也已飞奔而至,她作为医者的本能让她在看到撞击的瞬间就已在脑中判定了伤情——神仙难救。 可眼前……她一把抓住凌云的手腕,脉搏沉稳有力,另一只手下意识就往他后背探去,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凌公子,你……” 凌云被她这专业到让他汗毛倒竖的动作搞得一愣,赶紧往后缩了缩,干笑道:“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我没事,真没事,你看,好得很!”说着,他还原地蹦跶了两下,试图证明自己零件齐全,功能完好。 白芷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双清亮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刚才那撞击的力道,那恐怖的闷响,绝不可能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她飞快地在他后背几处关键穴位和骨骼连接处按了按,入手的感觉坚实无比,毫无异样。 她甚至眼疾手快地撩开凌云被划破的衣衫一角,看到的皮肤光洁如初,连块淤青都欠奉。 “这……”白芷彻底懵了。 她十几年寒窗苦读建立起来的医学认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那样的撞击,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壮牛也得当场毙命! 就算是横练大成的宗师,硬扛下来也得吐血三升,修养数月。 可凌云……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已经不是“体质特殊”或者“横练功夫”能够解释的了。 这简直像是……他受到的所有伤害,都在一瞬间被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彻底抹消,连修复的过程都省略了! 白芷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所有的医学典籍,所有老师的教诲,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学徒,面对着一个无法理解的医学奇迹。 “凌公子,”白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她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趁乱脚底抹油的凌云,一字一句地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方才那样的撞击,你……为何能安然无恙?” 凌云看着白芷那双写满了“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就跟你耗到底”的眼睛,就知道今天这事儿不好善了了。 他叹了口气,试图祭出万能挡箭牌:“这个嘛……天赋异禀,天生皮糙肉厚,比较耐揍。” 内心疯狂吐槽:“大姐,我真不想当小白鼠啊!求放过行不行?” 周围的士兵也渐渐围拢了过来,对着凌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就说凌护卫是天神下凡!不然怎么解释?” “太猛了!那可是攻城用的巨木啊!砸我一下,我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这何止是‘不破金刚’,这简直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各种敬畏、崇拜的目光,以及毫不掩饰的吹捧和惊叹声不绝于耳,让凌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目光给煮熟了。 白芷显然不接受他这种敷衍的说法,她的表情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近乎偏执的探究精神:“凌公子,这绝非‘皮糙肉厚’可以解释。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也从未在任何医典上读到过如此……如此违背常理的身体。请你务必如实相告。”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这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如果能明白你身体的奥秘,或许……或许能研制出更有效的疗伤圣药,甚至找到救治某些绝症的方法!这,这关乎无数将士的性命,关乎天下苍生啊!” 凌云:“……” 第34章 柴房里的秘密协议 秦朗额头见汗,挥着手,嗓门比平时操练都大:“都看什么看!操练完了?军务不忙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当门神!” 他一边驱赶着伸长脖子瞧热闹的士兵,一边挤到白芷面前,脸上堆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白芷姑娘,您瞧这……意外,纯属意外。伤员那边还等着您妙手回春呢,您先忙,先忙。” 白芷的注意力泰半仍在凌云身上,对秦朗的话只是略一点头,算是回应。 她深知军营有军营的规矩,眼下这人多嘴杂的场面,确实不是深究细问的好时机。 她转向凌云,清冷的眸子直视着他:“凌公子,稍后我会再来寻你。”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 凌云内心哀嚎一片:“姑奶奶,给条活路行不行?我只想当个安静的美男子,混吃等死啊!” 秦朗是个人精,见状连忙打圆场,好说歹说,总算把凌云从这“大型事故现场”兼“粉丝狂热围观会”中给拖了出来。 他寻了个“巡查后勤”的由头,将凌云领到了营地后勤处一个相对僻静的柴房附近。 这里堆放着不少劈好的木柴和一些杂物,平日里除了负责伙食的火头军,鲜少有人过来。 “凌兄弟,你可真是……”秦朗拍着凌云的肩膀,力道不小,但对凌云来说跟挠痒痒没区别,“刚才那几根木头,换我,不死也得躺仨月。你倒好,跟拍蚊子似的。” 凌云干笑两声:“运气,运气好而已。” 内心:“运气好就不会被你们这群战争狂人抓壮丁了。” 他一口气还没喘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幽灵般出现在了柴房外。 白芷处理完几个伤势最紧急的伤员,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寻了过来。 军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凌云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让她找人毫不费力。 “凌公子。”白芷走了进来,柴房的光线有些暗,她的表情却很清晰。 秦朗一看这剑拔弩张……哦不,是“学术研讨”一触即发的架势,立刻很有眼色地一拍脑门:“哎呀!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军务要处理,那个,你们聊,你们先聊!” 说完,脚底抹了油似的,溜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他可不想掺和进这种“医学奇迹大揭秘”的诡异现场,万一凌兄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想为外人道,他杵在这儿岂不是让大家都尴尬。 柴房里顿时只剩下凌云和白芷两人,气氛有些微妙。 “白姑娘,你这……真是敬业啊。”凌云试图打个哈哈,活跃一下气氛,同时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屁股,离柴房门口又近了一点,方便随时进行战略性撤退。 白芷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直接切入主题:“凌公子,方才之事,绝非‘运气’二字可以轻易解释。你的身体,究竟有何特异之处?” 凌云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一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挠了挠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个嘛,说来可就话长了。可能是小时候不慎跌入过什么千年寒潭,泡足了七七四十九日;又或者,是被哪颗不长眼的天外陨石砸中了顶门,没当场去世,反而骨骼清奇了;再不然,就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传下来这么一副金刚不坏的好身板……”他一口气编了七八个不靠谱得能把牛吹上天的理由,个个听上去都像是三流说书先生在茶馆里瞎掰的段子。 内心独白:“只要我说的够离谱,你就不会信了?对,就是这样,用魔法打败魔法!用玄幻对抗玄幻!” 白芷静静地听着,清丽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却像x光一样,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等凌云说得口干舌燥,她才缓缓开口:“凌公子,我行医十数年,接触过的奇症怪病也不算少。你的脉搏,与常人迥异,沉稳有力得不像人类,倒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方才那般重击,你毫发无伤。我斗胆检查过,你的骨骼密度、肌肉强度,甚至……我怀疑你的身体拥有某种超乎想象的自愈能力,都远远超出了我对人体的认知。” 她每说一句,凌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不符合医理,不符合我所学的一切。简直……如同神话传说中不死的精怪,或者古籍秘闻里记载的异人。”白芷坦言自己的困惑与震惊,她凝视着凌云,语气中带着纯粹的探究,却没有丝毫恶意,“我并非想刻意探究你的秘密,只是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看,这实在是太……太不可思议了。” 凌云沉默。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是穿越来的,dna变异了,是个行走的人形bug? 怕不是当场被白芷当成失心疯的疯子,或者更糟,直接被绑到柴火堆上,伴随着“妖孽哪里跑”的怒吼,享受一把中世纪女巫的待遇。 白芷见他不语,以为他有所顾忌,轻轻叹了口气:“凌公子,我知道你或许有难言之隐,或者不愿提及过往。你放心,我并非有意窥探。作为医者,我首先关心的是生命本身,而非其他。我向你保证,今日我所见所闻,包括你的脉象特异,以及你这匪夷所思的体魄,我绝不会向第二个人提及。” 她的语气十分郑重,带着医者特有的严谨和不容置疑的操守。 凌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他本以为白芷会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可能会以此作为某种要挟的筹码。 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地做出这样的承诺。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信任比金子还稀缺的乱世,一个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郑重承诺,显得格外珍贵和难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白芷说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并非虚与委蛇的客套。 这是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不带明确利用目的、纯粹的善意。 “多谢白姑娘。”凌云这次的道谢,真心实意。 白芷微微摇头:“不必谢我。我只是……依旧对你的体质非常好奇,纯粹是从医学研究的角度。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有机会……观察,或者在你方便的时候,为你做一些简单的检查?” 她补充道,“我保证,绝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也绝不会泄露任何检查结果。我只是想弄明白,这种超越常理的生命现象,其原理究竟是什么。” 凌云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暴露更多,意味着风险更大。 但白芷的真诚和专业,以及她“绝不泄露”的郑重承诺,让他有些动摇。 而且,多个懂医术的人在身边,万一哪天他这外挂出了什么幺蛾子,说不定还能有个参谋。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是说:“这个……如果白姑娘你不忙,而且只是看看,不动刀子不动针的话……或许……可以。” 他想了想,又加了个条件:“但是,不能耽误你救治伤兵的正事。” 内心:“行,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不把我当小白鼠切片,偶尔让你‘观察’一下也不是不行。就当是为医学事业做贡献了,虽然这医学事业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白芷听出他话语中的松动,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多谢凌公子理解。我绝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做任何让你为难的事情。” 她知道,能得到这样的默许,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凌云和白芷之间,似乎因为这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以及医者纯粹的好奇心,建立起了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联系。 第35章 锁虎关前遇陷阱 烽火狼烟,这骁国又跟东部的沧国干上了。 两国为了一块名为“鱼米之乡但其实鸟不拉屎”的战略突出部,摩擦系数堪比生锈的铁门,咯吱作响,眼看就要升级成全武行。 一纸王令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抵顾昀大将军案前。 内容简明扼要:命他亲率麾下精锐,火速开赴边境线上那座以险峻闻名的锁虎关要塞,防备沧国那群“不讲武德,专搞偷袭”的家伙们。 顾昀治军,令行禁止。接到命令,这位素有“冷面将军”之称的顾昀,英挺的眉眼间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只是接到了一份普通的催粮公文。 他修长的手指在军事地图上“锁虎关”的位置轻轻一点,声线平稳地对传令兵道:“知道了。” 凌云,作为顾昀将军钦点的“重点观察对象”兼“随军吉祥物”,自然也被打包进行李,一同发往锁虎关前线。 对此,凌云内心是十万个拒绝,脸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我为骁国扛大包,虽远必诛”的淡定从容。 “我的退休生活规划,又双叒叕泡汤了。”他默默吐槽,“说好的平凡呢?现在是烽火戏诸侯,就差我没骑狼烟了。” 大军开拔,烟尘滚滚,旌旗猎猎。 行军数日,队伍终于在距离锁虎关不足百里的一处宽阔水域旁扎下营寨。 此处水面辽阔,芦苇丛生,水草丰美,是战马饮水、士卒休整的绝佳之地。 安营扎寨完毕,秦朗,这位骁国先锋营的“热血莽夫”,正唾沫横飞地向凌云介绍着锁虎关的“辉煌战绩”与“无敌地利”。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脸膛映照得红光满面,更添了几分豪气。 “凌兄弟,你瞅瞅前面那山口!”秦朗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指着远方夕阳下勾勒出的模糊山峦轮廓,嗓门大得能把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集体便秘。 “那就是锁虎关!咱骁国的西大门!一面靠着高耸入云的飞玉崖,三面环着水流湍急的仙愁河,那河道最窄的地方,就是一道天然的锁喉索!只要咱守住那里,别说沧国那帮水耗子,就是东海龙王来了,也得给咱乖乖盘着!” 凌云配合地点点头,表示学到了。 内心:“嗯,易守难攻,但也意味着补给线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还容易断。万一水路被掐,怕不是要集体在关上表演铁锅炖自己。” 秦朗还在继续吹嘘,语气越发激昂:“这锁虎关,固若金汤!历史上多少想从这儿钻空子的,最后都成了河底的王八!我跟你说,只要咱们往那一杵,沧国小儿连个屁都不敢放!” 凌云配合地“哦”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这么牛的关隘,要是被从内部或者什么意想不到的地方攻破,那乐子可就大了。 fg这种东西,不能乱立啊,秦将军。 夜幕悄然降临,军营逐渐安静下来。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时不时窜起,映照着巡逻士兵盔甲的寒光。 甲叶摩擦声规律地在营地间回荡。 大部分士卒早已进入梦乡,鼾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曲颇具规模的“军营交响乐——重度疲劳版”。 这种军营的集体宿舍生活对凌云而言,约等于酷刑。 他讨厌这种嘈杂,更讨厌自己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让他即便在黑暗中也像个三百瓦的灯泡一样,难以真正融入夜色。 于是,他决定出去散步,找个清静地方思考一下人生,比如“如何才能在战场上躺平成一个合格的战地背景板”。 他晃晃悠悠地溜达到水边。 晚风带着微凉的水汽,拂在脸上,倒也惬意。 “嗯,这风景不错,适合发呆,或者思考一下晚上夜宵吃什么——如果他们有夜宵的话。”凌云心想,目光在水面上随意地逡巡。 他沿着水边慢慢踱步,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突然,他脚步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水面很平静,但水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凭借那超乎常人的感知,他能“察觉”到一些极其细微的异常。 并非视觉或听觉上的发现,而是一种身体对周遭介质变化的本能反应。 脚下的土地传来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分辨的震动,水流也出现了一些不合常理的紊乱。 “嗯?难道是水下有大鱼在蹦迪?”凌云挑了挑眉,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或者是……传说中的河神在打呼噜?” 他走到水更近的地方,在一块半隐于草丛的石头上蹲下身,装作在看水里的月亮倒影,实则凝神“观察”着水下的动静。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锁定在远处,靠近对岸水域的深处。 在朦胧月色与粼粼水波的掩护下,几个模糊的黑影正在水下活动。 他们的动作很轻,很隐蔽,如同融入了黑暗的水鬼。 但这一切,都逃不过凌云如今堪比军用雷达的被动扫描。 那些黑影,绝不是鱼。 他们似乎在水底布置着什么。 偶尔,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顺着水波传来,若有若无,却逃不过凌云敏锐的感知。 “哟呵,月下作业,还是水下项目,挺勤奋啊。”凌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 他进一步集中注意力,试图分辨那些黑影的细节。 他们的确穿着某种特制的潜水装具,虽然在这个时代看来相当简陋,但在没有氧气瓶的背景下,这已经是黑科技了。 其使用的工具在月光下偶尔反光,像是巨大的铁链,还有一些带着倒钩的古怪装置。 布置的范围很广,沿着河道底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针对水面目标的阵势。 “这装备,这手法……有点眼熟啊。”凌云的脑中,之前被秦朗强行科普的“九洲列国军事常识图谱”开始飞速翻阅。 那些带着倒钩的铁链,那些奇形怪状的水下器械……锁龙师!沧国水师的王牌部队!擅长在水下布设铁索连环阵,能锁大船,能绞杀敌人水军,阴损至极! “我勒个去!”凌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脸上的悠闲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震惊,“秦朗那乌鸦嘴刚吹完锁虎关水路固若金汤,这就有人来拆台了!而且是专业的!” 他瞬间明白了。 这些沧国锁龙师正在秘密布置水下陷阱,目标不言而喻,就是即将通过这条水路前往锁虎关的骁国船队,或者更糟,是锁虎关的补给线! 这条河,是通往锁虎关最重要的水路! “好家伙,我这是又‘恰巧’撞上了历史转折点,还是被动因果扰动又开始作妖了?”凌云一阵头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想出来吹吹风,思考一下哲♂学问题,怎么就撞破了这么大一个军事机密?” 这个陷阱要是没被发现,骁国的水路运输,乃至整个锁虎关的防守,都可能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无数骁国士兵的性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冰冷的河水里。 麻烦大了。 凌云立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直接报告?然后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报告将军,我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顺便用我的氪金狗眼看见几百米外水下十几米深的地方有人在搞小动作?” 可若不报告,眼睁睁看着骁国大军往陷阱里跳?数万条人命可能因此葬送。 虽然他对骁国没什么归属感,但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去送死,他这良心——虽然不多,但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会痛。 “淦!这破外挂的副作用简直是逼死选择困难症啊!”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抓了抓头发,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必须想个办法。一个既能让骁国军“自己”发现这个天坑,又能让他完美隐身、置身事外的办法。 第36章 暂停!致命水路陷阱 夜深,营帐外,凌云坐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思考如何把发现的水底秘密变成一个“意外惊喜”。 他得找个合适的背锅侠。 不是,是合适的“天选之子”,来接收这份泼天的富贵。 而这个人,最好对军营里的怪事比较敏感,又没那么聪明能把事儿完全掰扯清楚,省得牵扯到自己。 秦朗?完美人选。莽夫属性点满,对自己的异常高度关注,还容易立功。 第二天清晨,水边起了薄雾,营地开始有了动静。 凌云溜达着朝岸边堆放军械的地方走去,假装晨练。 他瞥了一眼那几根粗大的圆木,觉得它们很有牺牲精神。 秦朗正好带着巡逻队经过,眼神扫视着营地防御。 看到凌云,他下意识停顿了一下,这位“大爷”走到哪都是个亮点。 “凌兄弟,怎么不多睡会儿?”秦朗走过来打招呼,嗓门依然在线。 凌云装作没听到,或者说装作沉浸在思考人生中。 他走到那堆圆木旁,用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其中一根。 圆木稍微滚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嘿,奇怪了。”凌云自言自语,声音正好能让秦朗听见,“这水,昨晚怎么瞧着有点不对劲?像是,嗯,水底下了什么饺子?” 他指了指远处水域深处,也就是昨晚看到锁龙师活动的方向。 手指划过的弧度很随意,仿佛只是在随口瞎扯。 秦朗本能地看向凌云指的方向。 水面平静,雾气缭绕。 听了凌云的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凌云这人邪乎,他说奇怪,那多半是真的奇怪。 之前的几次经历都印证了这一点。 他说河床下面下了饺子? 这不是在暗示水底有东西吗? 秦朗的警惕心瞬间拉满。 他想起凌云之前的“巧合”预警,以及他那非人的感知能力。 尽管他没理解“水底下饺子”是什么暗号,但凌云的“奇怪”两个字就足以让他神经紧绷。 “水不对劲?”秦朗重复了一句,眉头皱起。 他走到岸边,盯着水面看。 除了雾气和波纹,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这不妨碍他相信凌云。 “嗯,感觉水流得有点慢。”凌云继续添油加醋,“或者,有东西在下面挡道儿?” 他走开,又像是无意中踢到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滚了几圈,露出一小截嵌在里面的金属丝,极细,几乎与泥土颜色一致,上面带着古怪的刮痕。 这正是昨晚锁龙师绑锁链时掉落的一点残渣。 秦朗的目光被石头吸引。 他弯腰捡起来,手指捻了捻那段金属丝。 硬度很高,韧性也不错,这可不是营地里常见的铁丝。 而且上面的刮痕,看着像是被重物反复碾压或刮擦留下的。 “这是什么?”秦朗自言自语。 凌云没回头,继续慢悠悠地溜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的耳朵捕捉到秦朗捡起了那块石头,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 饵撒下去了,就看鱼咬不咬。 秦朗越看这金属丝越觉得不对劲。 他抬头看向凌云,凌云背对着他,正望着天边的朝霞。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高深莫测。 他把金属丝揣进怀里,立刻对身边的亲兵低声吩咐:“去,找几个水性好的弟兄,悄悄地下水,探探这边的河底。就说,巡逻时看到水面有异样。” 亲兵领命而去。 秦朗则继续巡视,但心思全在水边。 他时不时瞟一眼水面,又瞟一眼凌云的方向。 这位凌兄弟,是不是又给他指了个明路? 一队精干的士兵在秦朗的指示下,假装到水边洗漱,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 他们经验丰富,贴着河岸,尽量不引起注意。 水底果然不如水面那般平静,暗流涌动,还时不时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 一个士兵往下潜得更深,在水底淤泥中摸索。 突然,他的手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不是石头,更不是沉木。是金属!而且范围很大。 他立刻浮出水面,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 大家心照不宣,沿着金属的延伸方向继续探查。 越往河流深处去,越触目惊心。巨大的铁链、带着倒钩的固定器,密密麻麻地布置在河床底部,形成了一个巨大而隐蔽的陷阱网络。 规模之大,超出他们的想象。 士兵们震惊得差点没在水下呛水。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这是有人精心布置的!而且看这架势,是针对大型船只,乃至整个水路交通的! 他们迅速撤回,向秦朗报告了发现。 秦朗听完汇报,手里攥着那截金属丝,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水底有巨大的金属结构,凌云说水流不对劲,还有这截金属丝…… “快!跟我去见将军!”秦朗抓起佩刀,火烧屁股般冲向顾昀的主帐。 顾昀正在案前处理军务,听到秦朗求见,眉头微微一挑。这位爱冲锋的先锋官,这么早就来找他,多半不是小事。 “进来。”顾昀放下笔,面色如常。 秦朗冲进营帐,行了个半军礼,顾不上喘匀气:“将军!急报!” 他将水边发现的异常、士兵水下探查的结果,以及那截金属丝,语速极快地汇报了一遍。 当然,他没忘提一嘴凌云的“无心之言”。 “凌兄弟今早在水边说看到水流不对劲,像是水底有东西,我当时没在意,后来发现这截金属丝,觉得奇怪,才派人下去看。结果……”秦朗把金属丝呈给顾昀,“水底全是这些玩意儿!连着巨大的铁链,像个大网。” 顾昀接过金属丝,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这种材质和工艺,不是骁国能轻易弄出来的。他看着秦朗脸上的焦急和震惊,又想起凌云这个“异数”。 水流异常?水底有东西?凌云的感知能力他已经见过太多次。 无论是匪徒的箭雨,还是倒下的攻城器械,他似乎总能“恰巧”规避或者引发别人关注。 顾昀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 这是巧合?还是凌云又“恰巧”撞破了什么,然后用这种方式来提醒? 如果凌云真是无意中发现,那他的运气和感知力堪称逆天。 如果他是故意引导……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想要立功?可他之前表现出对军功毫无兴趣。 他看着桌上的地图,锁虎关!水路补给线!沧国的锁龙师!这一切都对上了。 沧国人竟然在锁虎关前这么隐蔽的地方布置了如此恶毒的陷阱! 一旦他们的船队或补给船只进入这片水域,后果不堪设想!数万人的性命,整个锁虎关的防御,都可能因此崩溃! 顾昀的后背惊出一层冷汗。这份情报太重要了!无论它是怎么来的! “秦朗。”顾昀的声音有些低沉,“你确定,水底的陷阱规模很大,足以影响船队?” “确定,将军!”秦朗肯定地回答,“弟兄们说,沿着河道延伸出去了很远,像一张巨大的网。而且非常隐蔽,不潜下去根本发现不了。” 顾昀站起身,走到窗边。他看向营地外那条平静的河流。表面风平浪静,水下却暗藏杀机。 “立刻传令,原定明日出发前往锁虎关的船队,暂停行动!”顾昀果断下令,“派军中所有水性精锐,组成探查队,带上工具,对那片水域进行更彻底的探查!务必摸清陷阱的具体范围和结构!” “是!将军!”秦朗见顾昀如此重视,心中一振,领命而去。 顾昀又坐回案前,手里依然捏着那截金属丝。他抬眼看向营地某个方向。 那个家伙,只是无心说了句话,就揭示了可能颠覆战局的危机。 凌云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营帐。 他看到秦朗急匆匆地从顾昀营帐跑出来,脸上带着凝重和兴奋。 然后,营地开始调动,一队队精干的士兵带着工具走向水边。 成了。水下陷阱被“意外”发现了。数万人的性命,算是勉强保住了。 “哎。”凌云轻舒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深藏功与名啊。” 他看着忙碌的营地,摇摇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继续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 晚上吃什么。 第37章 夜袭锁龙阵,骁将初扬威 夜色如墨,骁国大营却灯火通明,一股肃杀之气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秦朗脚步匆匆,带着几名水性极好的士兵再次来到顾昀的主帐。 这一次,他们带回了更详尽的报告和一些从水下捞起的铁链残片。 “将军,确认了!”秦朗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他将一块沉甸甸的铁链残片放在顾昀案前,“水下布设的正是沧国水师那臭名昭着的‘覆舟铁网阵’!范围极广,几乎覆盖了前方数里水域!” 顾昀拿起那冰冷的铁链,眼中寒光一闪。 覆舟铁网阵,以无数特制铁链和倒钩沉于水底,一旦发动,能瞬间锁死船只,使其倾覆,甚至直接绞碎船体。 这是沧国锁龙师的看家本领,歹毒异常。 “沧国主力,看来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顾昀的语气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往往是雷霆震怒。 他手指在地图上锁虎关下游水域轻轻一点:“他们料定我们会从这条水路运送兵员或补给前往锁虎关,打算在此设伏,一举重创我军水面力量。” “那我们……”秦朗急切地问。 “将计就计。”顾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命令水师,准备一批空船,不必太多,装作运送物资的样子,明日按原计划进入那片水域。”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在两岸挑选隐蔽地势,设下伏兵,以弓箭手和小型投石机为主。一旦沧国水师发动陷阱,暴露位置,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末将明白!”秦朗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顾昀又道:“你带上凌云,随你的先锋营,在预定伏击点待命。” “是,将军!” 部署完毕,秦朗拉着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凌云,来到一面巨大的军事沙盘前。 “凌兄弟,你来看,”秦朗指着沙盘上模拟的河道,“将军的计划是这样的……”他将顾昀的诱敌之策和盘托出。 凌云百无聊赖地听着,目光在沙盘上随意扫过。 当秦朗说到伏击地点的选择时,凌云的视线落在河道拐弯处一片用绿色绒布表示的芦苇荡上。 他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在那片芦苇荡上点了点:“嗯……这里,视野好像还行。而且,要是刮这边儿的风,藏点烟火什么的,效果应该拔群。”他说得随意,仿佛只是在评价一处风景。 秦朗闻言,眼睛一亮,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哎?凌兄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地方是个小高地,视野开阔,而且正对着河道拐弯的内侧,如果沧国船只被陷阱拖住,正好暴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上风口放火,浓烟滚滚,啧啧!” 顾昀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此刻深深看了凌云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探究。 秦朗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立刻道:“将军,末将以为凌兄弟所言极是!我这就去调整部分兵力到那片芦苇荡!”说完,风风火火地跑去安排了。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 河面上水雾弥漫,数十艘黑影般的沧国战船,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顺流而下。船上士兵皆着深色水靠,动作迅捷而无声。 在水下,更多的锁龙师如水鬼般潜行,他们熟练地操纵着水底的铁索绞盘。 “动手!”随着旗舰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命令,水下的锁龙师猛地发力。 “哗啦啦——”无数沉重的铁链从水底绷紧,交错的铁网瞬间形成,目标直指缓缓驶入陷阱区域的骁国“运输船队”。 然而,让沧国指挥官意外的是,落网的船只数量远少于预期,而且似乎都是些吃水很浅的空船。 铁网虽然成功发动,但并未造成预想中的毁灭性打击,仅仅是绞缠住了几艘小船。 更糟糕的是,他们为了确保命中,锁龙师的位置和铁网阵的精确运作方式,几乎完全暴露在了夜色之中。 “呜——呜——” 就在此时,骁国军营方向,苍凉的号角声陡然响起,划破夜空! 紧接着,河道两岸,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如同两条苏醒的火龙! “放箭!” “投石!” 秦朗在芦苇荡后的高地上,兴奋地挥舞着佩刀。 无数燃烧的火箭如同流星雨般从天而降,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暴露在河面上的沧国船队。 小型投石车也发威,将浸满火油的石块抛射出去,砸在船板上,燃起熊熊大火。 尤其是在凌云“建议”的那片芦苇荡,因为正处于上风口,火箭引发的大火借着风势,将浓烟和火星尽数吹向沧国船队,呛得他们睁不开眼,阵型大乱。 “杀——!”秦朗一马当先,率领着先锋营的精锐从侧翼猛冲而出,直扑慌乱的沧国水兵。 凌云则被安排在秦朗中军一处相对安全的小土丘上,身边有几个亲兵“保护”。 水下的锁龙师见势不妙,试图发动反扑。 一部分悍不畏死的锁龙师试图潜水靠近骁国岸边的防御工事,甚至想偷袭秦朗的临时指挥点。 但骁国方面早有准备,熟悉水性的士兵手持长矛和渔网,在浅水区严阵以待。 水下地形也因白天的探查而被骁国摸透,锁龙师的潜行变得异常艰难,屡屡受挫,反而成了骁国士兵的活靶子。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彻河谷。 沧国的夜袭部队在骁国精心准备的反击之下,被打得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本想给骁国一个迎头痛击,却一头撞上了铁板。 眼见损失惨重,偷袭已然失败,负责指挥的沧国将领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骁国竟似早有防备。 他果断下令:“撤退!快撤!” 残余的沧国战船在骁国军队的箭雨和追杀下,狼狈不堪地向上游逃窜,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河面和数十艘燃烧、倾覆的船只。 战斗结束后,秦朗浑身浴血地来到顾昀面前复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将军!沧国水师已被我军击溃!斩获颇丰!” 顾昀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秦朗,投向了远处那片在夜战中发挥了奇效的芦苇荡。 他走到军事地图前,仔细复盘着整个战斗的经过。 若非凌云那看似无意的一指,秦朗的伏兵主力或许不会选择那个绝佳的攻击位置,战果也不会如此辉煌。 更重要的是,若非提前发现了沧国的“覆舟铁网阵”,骁国的水师主力一旦贸然进入,后果不堪设想,整个锁虎关的战局都可能因此逆转。 这个凌云…… 战后,顾昀特意将凌云召至帐中。 “你对战场地理,似乎有种特别的直觉。”顾昀盯着凌云,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那片芦苇荡,你是如何看出其价值的?” 凌云眨了眨眼,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甚至有些懒散的模样:“啊?哦,就……随便看看,觉得那地方草长得挺茂盛,适合躲猫猫?” 顾昀:“……”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股想要撬开这家伙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的冲动。 利用?这个凌云的能力,确实可以作为攻城拔寨的无双利器,或者坚不可摧的盾牌。 但顾昀此刻意识到,凌云真正的价值,或许远不止于此。 能潜移默化影响周围人和事的诡异能力……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的“武勇”范畴。 这是一种无法预测,却又可能带来巨大转机的战略级变数。 是福?是祸? 顾昀看着凌云那张写满“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脸,内心第一次对一个“兵器”产生了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要彻底掌控这股力量,将其牢牢攥在骁国手中。 但同时,他又对这种超出常理的存在,感到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忌惮。 “你先下去休息。”最终,顾昀挥了挥手,没有再追问。 凌云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 顾昀独自站在帐中,久久凝视着地图上“锁虎关”的位置,以及那条差点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的河道。 凌云,这个异数,未来的路,该如何为他“规划”,又将如何被他“扰动”呢?顾昀陷入了沉思。 第38章 秦朗遇险,人形壁垒再现 自打上次夜袭锁龙阵的事件后,凌云在军中的身份悄然发生了变化。 顾昀不知从哪儿给他安了个“随军参赞”的头衔,每日里不再是放任自流,而是要求他跟在自己身边。 说是参赞,其实更像是贴身挂件。 每日清晨,凌云就得睡眼惺忪地被亲兵“请”到顾昀的中军大帐,观摩那怎么看都看不懂的沙盘推演,旁听那些文绉绉的军情分析,偶尔还会被拉去参加一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低级别军议。 对此,凌云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宁愿去校场上被那些新兵蛋子当猴围观,也比待在这压抑的营帐里,听那些将军校尉们讨论“敌军左翼三千,我军当如何如何”要轻松。 “将军,我觉得,这打仗就跟村头王屠夫杀猪似的,一刀下去,快准狠就完事了,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某次军议上,凌云实在没憋住,插了一句嘴。 满帐的将校瞬间安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顾昀的额角青筋跳了跳,挥手让他出去“透透气”。 凌云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他觉得顾昀这老小子,八成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惊喜”。 这日,锁虎关外围的丘陵地带,骁沧两国的小股斥候部队再次爆发了冲突。 战火一起,便迅速升级,双方都投入了精锐力量,意图在正式开战前,尽可能地削弱对方的耳目。 秦朗作为先锋营主将,自然当仁不让,奉命率领本部五百精锐,前去支援陷入胶着状态的己方斥候。 临行前,顾昀特意将凌云叫了过去。 “凌云,你随秦朗一同前往。”顾昀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此去,多看,多听,熟悉一下真实的战场细节。” 凌云眼皮一耷拉,有气无力地应道:“哦。” “记住,非到万不得已,不准‘出手’。”顾昀特别叮嘱了一句,眼神意味深长。 “明白,我就当个吉祥物,给秦将军壮壮声势。”凌云咧嘴一笑,心里却嘀咕,这老狐狸又想看戏。 秦朗领了军令,又看到凌云被硬塞进自己的队伍,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让凌云这样的“大杀器”跟着,却不让出手,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自打上次凌云“提醒”他水下陷阱,又“指点”了芦苇荡的伏击位置后,秦朗对凌云的能力早已从最初的怀疑,转变成了深深的敬佩,甚至带上了一丝莫名的信赖。 “凌兄弟,你且跟在我身后。”秦朗拍了拍凌云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真诚。 在他看来,凌云虽然强得不像人,但终究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得护着点。 凌云点了点头,心中倒是对秦朗这莽撞汉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大军开拔,向着斥候交战的区域急行军。 秦朗率部追击一股佯装败退的沧国溃兵,一路深入。 两侧山势逐渐收紧,形成一道狭长的谷地。 “将军,此处地形不利,恐有埋伏!”有经验的老兵提醒道。 秦朗勒住马,环顾四周,眉头微蹙。 但他见前方溃兵慌不择路,眼看就要被追上,建功立业的心思占了上风。 “无妨!一鼓作气,将这伙贼寇尽数歼灭!”秦朗大喝一声,催马前冲。 就在骁国军队大半进入谷底之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谷地两侧的高坡上,突然冒出无数沧国伏兵,密集的箭矢如同蝗群过境,铺天盖地般向着谷底的骁国士兵覆盖而来! “有埋伏!举盾!反击!”秦朗脸色大变,厉声高呼。 骁国士兵训练有素,迅速举起盾牌抵挡,但箭雨太过密集,仍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撤!快撤出谷口!”秦朗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他身先士卒,挥舞着佩刀格挡箭矢,掩护手下士兵向谷外突围。 就在此时,三支闪烁着寒光的特制破甲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呈品字形射向秦朗! 秦朗察觉到危险,奋力格挡,磕飞了两支,但第三支却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左肩! 紧接着,又一支箭矢穿透了他的大腿! “呃!”秦朗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坐立不稳,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将军!”亲兵们惊呼,想要上前救援,却被密集的箭雨阻隔。 数名沧国士兵见骁国主将落马,顿时红了眼,嗷嗷叫着从高坡上冲了下来,手中刀枪直指地上的秦朗,欲取其首级。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恰好”挡在了秦朗与那几名冲锋的沧国士兵之间。 正是凌云。 他本来是想按照本能往旁边躲一躲的,但看着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秦朗,再想想顾昀那句“非到万不得已不准出手”的命令,以及眼下这“万不得已”的局面,他叹了口气,干脆站着没动。 “叮叮当当!”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沧国士兵,手中的钢刀长枪狠狠劈砍在凌云身上。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箭矢射在凌云身上,箭头纷纷弯折、断裂,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铁壁,无力地弹开,有些甚至倒飞回去,吓得周围的沧兵一阵鸡飞狗跳。 那些砍向凌云的刀剑,更是下场凄惨。 “锵!”一名沧兵手中的朴刀,刀刃与凌云的肩头碰撞,火星四溅,那精钢打造的刀刃竟直接卷了起来,刀身发出一声哀鸣,差点从中断裂! 另一名士兵的长枪刺来,枪尖点在凌云胸口,非但没能刺入分毫,反而枪杆剧烈弯曲,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即“咔嚓”一声,竟从中断成了两截! 冲上来的沧兵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兵器上传来,震得他们虎口崩裂,手臂发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仰,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凌云站在原地,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表情淡然,仿佛刚才只是被几只苍蝇骚扰了一下。 这一幕,不仅让冲锋的沧国士兵目瞪口呆,连远处正在指挥的沧国军官也看得瞠目结舌。 “那……那是人?!” “刀枪不入!他是妖怪!” 看着毫发无伤、连衣服都没破一丝一毫的凌云,以及他脚边散落的一堆断裂弯曲的兵器,幸存的沧国士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最后一点战意淹没。 “妖怪啊!快跑!”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残余的沧兵如同见了鬼一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再也顾不上什么军令、什么功劳了。 原本紧张激烈的战场,因为凌云这不合常理的存在,瞬间变得有些滑稽。 秦朗挣扎着抬起头,恰好将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到箭矢在凌云身上无力地弹开,看到锋利的刀剑如同砍在顽石上一般纷纷崩坏,看到那些凶悍的沧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震得东倒西歪。 而凌云,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他挣扎着用尚能动弹的右臂撑起身体,忍着剧痛,对着凌云那并不算魁梧、此刻却显得无比伟岸的背影,郑重地抱拳,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凌老大!此后,秦朗唯你马首是瞻!” 这一声,发自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带着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与彻底的臣服。 就在这时,远方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 顾昀率领着后续部队,“恰好”赶到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战场上的狼藉:四散奔逃的沧国溃兵,躺在地上呻吟的骁国伤兵,以及凌云脚边那一堆形状各异的残破兵器。 更让他注意的是,秦朗——他那位一向桀骜不驯的爱将,此刻竟一脸虔诚地对着凌云的背影行此大礼。 顾昀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勒住马缰,静静地看着凌云,若有所思。 他忽然意识到,凌云这“不死”的特性,或许并不仅仅是作为一件无坚不摧的“兵器”那么简单。 在关键时刻保护重要将领,使其免于阵亡…… 在两军对垒时,仅凭存在就能冲垮敌军的士气…… 这种被动的威慑力和保护能力,其战略价值,甚至可能远超主动的冲锋陷阵。 顾昀的目光深邃起来。他又开始思考,该如何更“合理”、更“有效”地利用凌云这独一无二的特性。 第39章 甲字第一号目标 锁虎关,这座横亘于骁沧两国之间的雄关,此刻已然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焦黑的土地上,残破的旌旗与断裂的兵刃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硝烟味。 战火连绵不休,骁、沧两国的精锐士卒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又一波波退下,留下满地狼藉与猩红。 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战事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胶着状态,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决定性的突破。 与此同时,在沧国后方戒备森严的统帅大营,气氛凝重。 一支狼狈不堪的斥候小队终于抵达。 为首的斥候校尉,正是先前在谷地遭遇凌云,侥幸逃得一命的那个。 他甲胄歪斜,面色惨白如纸,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一见到主帅,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将军!那……那骁军之中,有一个……一个刀枪不入的人形怪物!”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几片碎裂的金属片,高高举起,正是被凌云身体反震崩断的兵刃残骸。 “此物便是明证!将军请看!我部数十名兄弟的兵器砍在他身上,非但伤不得他分毫,反而尽数损毁!箭矢更是如同撞上铁板,纷纷弹开!他……他根本不是人!” 沧国统帅大帐内,灯火通明。几名膀大腰圆、气息彪悍的宿将听闻此言,大多面露不屑。 “胡言乱语!”一名络腮胡将军冷哼一声,声如洪钟,“什么刀枪不入的怪物?莫不是打了败仗,寻些鬼话来搪塞军法?” 另一名身形稍瘦,眼神锐利的将领也皱眉道:“我看,定是骁国搞了什么新式的机关人偶,或是那人穿了什么特制的重甲,虚张声势罢了!战场之上,一惊一乍,看走了眼也未可知。” “不错,”旁边一人附和,“生死一瞬,眼花看错也是常有之事。哪有什么真正刀枪不入的人?” 将领们议论纷纷,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与轻蔑。 在他们戎马半生的经验里,这世间绝无如此离奇之人。 这不过是前线小校打了败仗后,为自己开脱的夸大其词。 尽管多数将领不以为意,但这份带着几分荒诞色彩的“异闻”,连同那些扭曲的兵器碎片,还是按照流程,作为战况简报的一部分,被快马加鞭,连夜送往了位于沧国都城深处的“听雨阁”。 听雨阁,并非文人墨客风雅赏雨的楼阁,而是沧国专门负责情报搜集、分析与策略制定的中枢要地。 此地权力极大,也神秘至极,寻常官员甚至不知其确切所在。 在一间幽静的密室之内,檀香袅袅,清雅的香气弥漫。 光线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宁静。 一位身着月白色素雅长衫的年轻文士,正临窗而立,背对着门口,凝视着墙壁上一幅巨大的九洲山川形势图。 此人便是陆琛,听雨阁实际的掌控者,也是沧国太傅。 他年纪轻轻,约莫二十五六,面容俊秀,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浓厚的书卷气,仿佛一位不问世事的翩翩佳公子。 然而,那双偶尔闪过精光的眸子,却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隐隐透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侍从悄无声息地走入,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将一份卷宗恭敬地放在他身旁的案几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室内的宁静:“陆大人,锁虎关前线急报,内附‘异人’目击详情。”“嗯。”陆琛轻轻应了一声,并未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骁国与沧国犬牙交错的边境线上,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侍从见状,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过了片刻,陆琛才缓缓转过身,拿起那份卷宗,施施然坐到书案后。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翻开卷宗,逐字逐句地细细阅读。 灯火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 当看到“刀枪不入”、“人形怪物”、“所有兵器无效”、“力量极大”、“敌人见之崩溃”等字眼,以及附录中对那些兵器碎片形变程度的详细描述时,他那温润如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淡的波澜,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 不同于那些只相信刀枪弓马的武将,陆琛的思维从不被所谓的“常理”所束缚。 他每日处理着雪片般涌来的海量情报,对这份看似荒诞的报告,没有像那些武将一样直接否定,反而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点意思。”他放下卷宗,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清晰。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声音清越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门外立刻传来侍从恭敬的回应。 “去秘库,”陆琛语气平缓地吩咐道,“将所有关于‘异人异事’、‘奇门护甲’、‘江湖传说’以及历代‘神兵利器’的相关卷宗,都给本官取来。” “是。”侍从应声而去,脚步声轻微。 不多时,数名侍从便捧着一摞摞积满灰尘、散发着霉味的古旧卷宗,小心翼翼地送入了密室。 陆琛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故纸堆中翻阅起来。 灯火摇曳,映照着他专注的脸庞,时间一点点流逝。 他发现历史上虽然记载过一些武功高强到匪夷所思的人物,能够凭借精湛的技巧或深厚的内力抵挡寻常刀剑,或者身着某些家族秘传的特制重甲,短时间内刀枪难伤。 但,从未有过如这份报告中描述得这般彻底、这般“绝对物理免疫”的个体存在。 那些扭曲断裂的兵刃碎片,尤其引起了他的注意。 寻常重甲,即便能挡住劈砍,兵器本身也不至于损毁到如此程度,更像是撞上了某种硬度远超钢铁的物体,而非单纯的防护。 “若非身怀某种前所未见的护身异宝,”陆琛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便是……其人本身,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异’。” 他立刻意识到,如果这份报告属实,那么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对于整个九洲的战局,都可能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若为真……”陆琛的指尖在地图上骁国境内轻轻划过,仿佛触摸到了某种脉络,“此等人物,若用于攻坚,则无坚不摧;若用于阵前,则万夫莫敌。若能为我所用……”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凝重:“亦或者,是必须清除的巨大威胁。当然,若是能将其……策反,那便更是上上之选。” 这等战略级的人形兵器,无论落在谁手中,都足以改变一场关键战役的走向。 陆琛当机立断,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将此‘骁国不死异人’列为甲字第一号高级情报目标。派遣听雨阁最精锐的‘雨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查清此人的详细情报,包括其相貌、身份、能力极限、是否有弱点,以及……与何人关系密切。” “遵命!”阴影中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随即消散无形。 陆琛重新拿起那份斥候报告,目光锐利,仔细研读战场描述,试图从中勾勒出目标的初步画像。 “骁军之中……身材未必异常魁梧,但存在感极强……常出现在关键战斗中,出现之处,往往能令敌军士气瞬间崩溃……” 他的目光落在报告中几次提及“镇西大将军顾昀”的字眼上。 “有趣,”陆琛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自语道,“此‘异人’数次现身,似乎都与骁国那位声名赫赫的顾昀有所关联。看来,这位顾大将军,也值得我们好好‘关注’一番了。说不定,这便是他隐藏的王牌。” 幽暗的密室中,灯火忽明忽暗,陆琛的眼中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一场针对凌云,也间接针对顾昀的秘密调查,已在沧国悄然展开。 九洲大陆的风云,似乎因为这个小小的“异数”,而变得更加波诡云谲。 第40章 百夫长校场丢刀又丢脸 自打上次秦朗遇险,凌云“人形壁垒”的神威再次显现后,他在骁国军营中的地位变得愈发微妙。 顾昀虽未再给他安什么新的头衔,但对他的优待却是有增无减。 寻常士卒每日闻鸡起舞,操练得汗流浃背,凌云却能睡到自然醒。 普通士兵啃着干硬的军粮,他的伙食则由顾昀的亲兵另行安排,虽说他本身对食物的需求几乎为零,但这份特殊已足够扎眼。 他无需参加任何日常操练,那些项目对他而言,跟小孩游戏差不多。 更何况,谁也不想再看到校场上的器械莫名其妙地损坏。 如此一来,在那些并未亲眼见识过凌云骇人能力的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眼中,凌云的存在便成了一个谜,一个引人嫉妒的谜。 “嘿,你们瞧见没,那个姓凌的,又是一整天没露面。” “谁说不是呢?仗着将军和秦将军护着,整日游手好闲,凭什么他就能搞特殊?” “我听说啊,他是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将军,不然凭啥一个毛头小子能这么受器重?” “什么妖法,我看八成是哪个大人物的私生子,塞进来镀金的!” 流言蜚语如同营地里的尘土,无孔不入,悄然弥漫。 嫉妒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 这日午后,一场例行的校场集训刚刚结束。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擦拭着兵器,或是谈论着方才的操练。 凌云恰好从不远处路过,准备回自己的营帐继续“躺平”。 突然,一个身材魁梧、面带傲色的年轻百夫长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人名叫魏勇,出身骁国一个颇有势力的武勋世家,自幼习武,在同辈中也算小有勇力,因此颇为自负。 他早就对凌云这“特殊人物”心怀不满,只是碍于顾昀和秦朗的威严,一直没敢发作。 今日见凌云独自一人,周围又多是看热闹的士卒,便再也按捺不住。 “站住!”魏勇横刀立马般挡在凌云面前,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就是那个凌云?” 凌云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挑衅的家伙,有些无奈。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待着,怎么麻烦事总能自己找上门? “有事?”凌云的语气平淡无奇。 魏勇见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心中的火气更盛:“哼,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听说你在军中白吃白喝,从不操练,莫非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周围的士兵们闻声,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军营中枯燥的生活更需要一些“调剂”。 凌云微微皱眉,他并不想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转身想绕开。 然而,他这无视的态度,加上他那极强存在感所带来的无形压迫,在魏勇眼中,却成了赤裸裸的侮辱。 仿佛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魏勇跨前一步,再次挡住凌云,“小子,别以为有将军护着你,就能在军中横着走!骁国军人,凭的是真本事,不是靠脸吃饭的软蛋!” “锵!”魏勇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尖直指凌云,眼神凶狠:“今天,我魏勇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你公平比试一番!让大伙儿都瞧瞧,你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个银样镴枪头!” 场面顿时有些失控,围观的士兵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魏百夫长要挑战凌客卿?” “这下有好戏看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魏勇!你好大的胆子!” 秦朗黑着脸,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 他刚从顾昀那里领了军令回来,便听到这边闹哄哄的,过来一看,竟是魏勇在挑衅凌云。 “在军中公然寻衅,以下犯上!你眼里还有没有军法?” 秦朗怒视着魏勇,“仗着你那点家世,便敢如此无理取闹!来人,给我拿下,按军法处置!” 几名秦朗的亲兵立刻上前,就要去抓魏勇。 魏勇脸色一白,他没想到秦朗会突然出现,而且态度如此强硬。 凌云见状,更觉头大。 他本就不想惹事,这要是真把魏勇给办了,指不定又会引出什么后续麻烦。 他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拉一下秦朗的胳膊,示意他算了。 “行了行了,”凌云开口,同时又瞥了一眼面色有些慌乱的魏勇,随口说道:“差不多得了,刀剑无眼的,万一伤了自己多不好。” 他这句话,本是无心之言,甚至带了点息事宁人的劝解意味。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轻微的被动因果扰动似乎悄然发动了。 原本还持刀指向凌云,准备据理力争一番的魏勇,只觉得脚下突然一滑,像是踩到了一块看不见的苔藓。 他“哎哟”一声,身形不稳,手中紧握的佩刀竟控制不住地脱手而出! 那柄精钢佩刀在空中打着旋儿,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铛”的一声,直直地插在了魏勇自己面前的地上,刀柄兀自嗡嗡颤动,锋利的刀尖距离他的脚趾,仅仅只有分毫之差! 若是他刚才再往前一步,或是刀尖再偏那么一点点,后果不堪设想。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点燃了引线,校场上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新招式?自己把刀扔了?” “魏百夫长好俊的‘飞刀’功夫啊!” “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佩服佩服!” 魏勇的脸涨得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尖。他看着插在自己脚前的佩刀,又看看周围笑得前仰后合的士兵,以及一脸错愕的秦朗和似乎什么都没做的凌云,羞愤欲绝。 “你!你你……”他猛地抬手指着凌云,声音尖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用了妖术!大家看到了!他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术!” 这声尖叫,让原本的哄笑声略微一滞。 “肃静!” 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将军顾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人群外围,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他刚才巡营至此,恰好目睹了这戏剧性的后半程。 顾昀缓缓踱步上前,锐利的目光扫过魏勇,又淡淡地瞥了一眼凌云,最后停留在魏勇那张因羞愤而扭曲的脸上。 “技不如人,便是妖术?”顾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骁国军中,何时容得下这等无能狂怒之辈!” 他顿了顿,语气转厉:“来人!” “在!”两名亲兵立刻出列。 “魏勇身为百夫长,不思操练,反在校场寻衅滋事,扰乱军心!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是!” 魏勇还想争辩,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死死架住,堵住了嘴,直接拖了下去。 他那不甘的呜咽和随之而来的军棍击打声、以及凄厉的哀嚎,远远传来,让校场上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顾昀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些先前还在起哄、或是心中对凌云怀有嫉妒和不屑的士兵,纷纷低下头颅,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此刻,他们再看向凌云时,眼神中已不仅仅是好奇,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秘与深深的敬畏。 凌云站在原地,看着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又看了看被拖走的魏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我……我真的只是想好心劝一下而已……” 他感觉自己那个随机麻烦制造机,功率似乎又增强了不少。 …… 沧国,听雨阁。 密室幽深,烛火如豆,在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陆琛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九洲堪舆图前,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暗影中,几名被称为“雨燕”的黑衣密探垂首而立,气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阁主,”其中一人声音沙哑,如同夜枭低鸣,“综合各方传回的蛛丝马迹,骁营那位客卿凌云,确有异于常人之处。幽国斥候与骁军内部皆有传言,称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陆琛微微侧过脸,烛光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传言终究是传言,不足为凭。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玩味,“此等人物,若不能为我沧国所用,便是悬顶之剑,不得不防。” 修长的手指在堪舆图上,轻轻敲了敲骁国锁虎关的位置,发出“叩叩”两声轻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清晰。 “既然他如今身在骁军大营,你们便替本座去‘拜访’一番。” 陆琛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记住,首要任务是测试其对毒物、迷药的抗性,以及夜间的警觉程度。我要的是活的情报,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若他真是块璞玉,便需小心雕琢,而非直接敲碎。” “属下明白。”暗影中传来几声整齐划一的低沉回应,没有丝毫迟疑。 第41章 夜影探爪,毒测无功 三道黑影如轻烟般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听雨阁。 他们是“雨燕”中的顶尖好手,每一个都曾执行过九死一生的任务,潜行与刺杀之术早已炉火纯青。 此次行动,他们携带了特制的“三更倒”,无色无味,寻常武者沾之即倒,便是山中蛮牛也撑不过三息。 更备有一种歹毒无比的浓缩毒液“蚀骨销魂散”,此物触之即腐,见血封喉,专为对付那些棘手的硬骨头。 夜,深沉如墨。 骁军大营内,除了巡逻兵士甲胄摩擦的细碎声响和偶尔响起的梆子声,便是此起彼伏的鼾声。白日里的喧嚣与操练的疲惫,都沉入了梦乡。 三名“雨燕”刺客如三道真正的夜枭魅影,身法轻盈诡谲,完美避开了所有明哨暗桩。 穿过营地边缘的低矮灌木丛,绕过堆放粮草物资的高大棚架,他们的身影最终停在了凌云那顶独立的客卿营帐附近。 “头儿,有些不对劲。”一名刺客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警惕,“这周围……太静了,连虫鸣都几不可闻。” 为首的刺客微微眯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 确实,这片区域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气场隔绝开来。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已近子夜,那顶营帐内竟还透出微弱的灯火,一道模糊的人影端坐其中,纹丝不动,不知在做些什么。 “目标在里面,准备。”为首的刺客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另一名刺客心领神会,从怀中摸出一个细如小指的竹管,又取出一小包药粉,正是那“三更倒”。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倾入竹管,凑到营帐底部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用内力控制着,轻轻一吹。 一股肉眼难辨的无色无味烟雾,无声无息地飘入了帐内。 三名刺客屏住呼吸,如猎豹般蛰伏在暗处,目光死死盯着帐篷。 他们对“三更倒”的药效有着绝对的自信,这种剂量,便是内家高手也绝难抵挡。 然而,一息,两息……一盏茶的功夫悄然流逝。 帐内的灯火依旧稳定地亮着,那道人影也未曾有过半分晃动,甚至连一声轻微的咳嗽或是不适的吸气声都未曾传出。 此刻的凌云,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从林墨轩那里“借”来的《九洲异闻录》。 对于不爱早睡的他来说,漫漫长夜着实有些难熬。 当那无色无味的迷药飘入帐篷时,他的五感六识毫无察觉。 但在他身体的至深之处,某个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本源机制,仿佛一台超精密的净化仪器,在异物侵入的刹那便已自行启动。 那丝丝缕缕的“三更倒”药粉刚一接触到他周身的气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分解、中和,还原成了最基本无害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整个过程,比呼吸还要自然,凌云本人毫无所觉,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中关于南海鲛人泣珠成寸的奇闻。 帐外的三名“雨燕”,脸上的自信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错愕与不可思议。 “怎么……怎么可能?‘三更倒’失效了?”一名刺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经验范畴。 “难道……他不用呼吸?”另一人匪夷所思地猜测。 为首的刺客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其中寒光一闪而逝。 情报中提及的“异于常人”,看来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棘手!迷药无效,便只剩下最直接的手段了。 他眼中杀机一闪,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挥出——强攻! 另外两人心头一凛,不再有丝毫犹豫。 三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在夜色中拉出三道模糊的残影,猛地扑向营帐! “嘶啦——” 锋利的特制匕首轻易划破了厚实的帐篷布料,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三人鱼贯而入,动作迅捷如电,目标直指灯火下那个依旧静坐的年轻身影! 借着帐内昏黄的灯光,他们终于看清了目标的侧脸——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似乎对外界的突变毫无察觉。 为首的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他手中的短匕乃是百炼精钢混以寒铁打造,匕身幽蓝,其上早已淬满了“蚀骨销魂散”的剧毒! 这是他们最后的依仗,此毒霸道无比,见血封喉,纵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宗师级高手,一旦沾上,也难逃化为一滩脓血的厄运! 没有丝毫迟疑,刺客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右臂,短匕化作一道毒蛇般的乌光,带着刺骨的杀气与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刺向凌云的心口要害! 他仿佛已经看到匕首刺入对方血肉,毒液迅速蔓延的场景! “铿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在狭小的帐篷内炸响! 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重锤狠狠砸在了坚不可摧的精铁之上! 为首的刺客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自匕首上传来,他引以为傲的特制匕首,在刺中目标的瞬间,竟爆发出了一簇耀眼的火星! 紧接着,那股反震之力如同山洪暴发,狠狠冲入他的右臂! “咔嚓!” 刺客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狂涌,剧痛钻心!他手中的精钢毒匕,竟从中断裂!淬着剧毒的半截断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兀自颤动不休。 而被刺中的凌云,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刚才被雷霆一击的,并非他的血肉之躯,而是一块亘古不化的万年玄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总算让凌云从书中的奇闻异事中回过神来。 他正看到一则关于北地冰蚕的描述,觉得颇为有趣,却被这刺耳的声音和眼前晃动的东西打断了思路。 他甚至没太看清是什么东西袭来,只是本能地觉得眼前多了几个嗡嗡作响的“苍蝇”,有些烦人。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看书了?”凌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地嘟囔了一句,然后随意地抬手一挥。 然而,那名刚刚因匕首断裂和虎口剧痛而心神剧震的刺客,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拍在了他的胸膛!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巨象迎面撞上的破麻袋,胸骨塌陷的声音清晰可闻。 在半空中便喷出了一大口混杂着些许内脏碎块的鲜血,随即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刺客的身体重重撞在支撑帐篷的粗大木桩上,坚固的木桩都被撞得剧烈摇晃,险些断裂。 他软软地滑落在地,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口中鲜血汩汩而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两名“雨燕”刺客,亲眼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们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们的同伴,可是沧国听雨阁培养出来的顶尖刺客,配合淬了“蚀骨销魂散”的特制兵刃,全力一击,竟然连对方的皮毛都没伤到,反而被震断了兵器,被对方像拍苍蝇一样随意一挥就……就拍死了?! 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洪荒凶兽! 两人惊骇欲绝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与绝望。 撤!必须立刻撤! 然而,一切都迟了! 帐篷内这连番的巨大动静,尤其是那声“铿锵”巨响和重物撞击声,早已惊动了附近警觉的巡逻士兵。 “有刺客!保护凌先生!” “敌袭!客卿营帐遇袭!” 一声声凄厉的警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寂静的军营中炸开了锅。 无数火把在刹那间被点亮,迅速汇聚成一片涌动的火海。 士兵们手持兵刃,呼喊着,奔跑着,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凌云的营帐汹涌而来。 秦朗和几名顾昀的亲兵反应最为迅捷,几乎是在第一声警报响起的瞬间,便已如猎豹般扑了过来。 当他们手持出鞘的兵刃冲到帐篷前时,正看到两名黑衣人面无人色,仓惶地从被划破的帐篷中狼狈跃出。 “哪里逃!给我站住!”秦朗虎目圆瞪,厉声怒喝,手中长刀一横,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围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跑!” 更多的士兵如狼似虎地蜂拥而至,雪亮的长矛如林般瞬间竖起,将仅剩的两名“雨燕”刺客死死地围困在核心,密不透风,真正是插翅难飞! 帐篷内,凌云缓缓站起身,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那破了个大洞、一片狼藉的营帐,又看了看外面喧嚣的火光和愤怒的士兵。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脸无辜。 第42章 想过安生日子?不可能 夜风卷过狼藉的营帐,带来一丝血腥与寒意。 被骁兵团团围住的两名“雨燕”刺客,在秦朗那声怒喝落下的瞬间,便已明了今日再无生理。 两人对视一眼,竟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好!他们要自尽!”有经验的老兵嘶声示警。 然而,一切都太快了。 只见那两名刺客几乎同时做出了一个细微的动作——牙关猛地一错。 下一刻,殷红中带着暗紫的血沫从他们嘴角溢出,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气绝身亡。 脸上那丝诡异的笑容,仿佛凝固了一般,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尤为可怖。 骁国士兵们目瞪口呆,他们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对方自尽的决心与速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将军!”秦朗等人簇拥着姗姗来迟的顾昀,后者面沉似水,目光如电般扫过现场。 “搜!”顾昀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士兵们立刻上前,仔细搜查两名刺客的尸体,以及那名被凌云拍飞、早已死透的同伙。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 除了几把已经断裂的特制淬毒匕首,一些细小精巧、不知用途的金属工具,以及他们身上穿着的夜行衣外,再无任何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信物、标记,甚至连一枚铜钱都没有。 这几人,仿佛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 “将军,凌老大他……”秦朗看向顾昀,语气中带着询问。 顾昀的目光转向凌云那顶破了几个大洞的营帐,凌云正从里面探出头,一脸的“状况外”。 此时,白芷提着药箱,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匆匆赶到。 因她之前对凌云体质的好奇,以及与顾昀达成的某种默契,她被允许在特定情况下出入军营的核心区域。 “凌公子!”白芷先是快步走到凌云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衣衫整齐,神色如常,才略微松了口气。 随即,她快步走向那几具刺客的尸体。 先是查看了那名胸骨塌陷、内脏破裂的刺客,秀眉微蹙,死状极惨,显然是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力冲击。 而后,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了那两名服毒自尽的刺客,又取过士兵呈上的、从凌云帐内搜集到的迷药残留粉末,以及那半截淬毒的断刃。 银针轻探,药粉微嗅,白芷的脸色愈发凝重。 “这‘蚀骨销魂散’,果然名不虚传,毒性之烈,是我生平仅见,便是沾染一丝,也足以让壮汉顷刻毙命。还有这‘三更倒’,无色无味,药效霸道,寻常武者吸入少许便会昏迷不醒。”她轻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困惑与震惊。 她抬起头,望向依旧站在帐篷边,似乎在为自己营帐的损坏而惋惜的凌云,忍不住问道:“凌公子,方才帐内烟雾弥漫,你……当真没有感到丝毫异样?比如头晕、乏力,或是呼吸不畅?” 凌云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他们冲进来后,叮叮当当的,吵死了。”他指了指地上的断刃。 白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寻常药物的“无效”她已经有所预料,但连“蚀骨销魂散”这种级别的剧毒都能无视,甚至连身体的基本反应都没有,这已经完全颠覆了她的医学认知。 这哪里还是血肉之躯?简直比传说中的金刚琉璃体还要不可思议! 她看着凌云,眼神中的探究之色越发炽热,那是一种医者面对未知领域时,近乎本能的渴望。 “岂有此理!”秦朗看着那三具刺客的尸体,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竟敢潜入我骁军大营,刺杀凌老大!简直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 他转向顾昀,抱拳道:“将军,末将敢请,增派一队亲兵,日夜守护凌老大营帐!绝不能再让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顾昀的目光从刺客的尸体上移开,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们的行动极为专业,无论是潜入、刺杀还是自尽,都堪称顶尖。这绝非寻常江湖仇杀,也不是军中内鬼的小打小闹。” 顾昀缓缓开口,语气凝重,“他们背后,必然有一个组织严密、实力强大的势力。而且,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凌云。” 凌云站在一旁,听着众人的分析,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外挂,附带的麻烦吸引和幸存者光环属性,功率实在是太强了。 以前最多也就是遇到些不开眼的小毛贼,现在倒好,直接升级到专业刺客团队了。 “看来,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是真的不可能了。”他暗自嘀咕。 顾昀沉吟片刻,迅速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秦朗,你立刻带人封锁现场,仔细勘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传令下去,全营提升警戒等级,特别是针对凌客卿营帐周边,明哨暗哨加倍。严查所有出入营地的人员,特别是近期行为异常者。” “此事暂且压下,对外宣称是抓获了几名敌国奸细,切勿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他看了一眼凌云,眼神复杂。 敌人对凌云的重视程度,显然远超他的预估。 这意味着凌云的战略价值再次攀升。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检查那名被凌云拍飞刺客的军医匆匆来报:“将军,那名刺客……方才还有一丝游气,白芷姑娘施针急救,他……他断气前,似乎反复念叨着几个字……” “哦?念叨什么?”顾昀眼神一凝。 军医努力回忆着:“声音很模糊,听着有点像是‘雨’……‘阁’……” 白芷也补充道:“是的,他神智不清,只断断续续发出这几个音节,很快便咽气了。伤势太重,回天乏术。” “雨……阁”顾昀低声重复着,眉头紧锁。这几个字眼组合起来,似乎指向某个组织——“听雨阁?” 待到士兵们将刺客尸体处理完毕,营地逐渐恢复表面的平静后,白芷找到了凌云。 她看着凌云那副似乎对刚才的凶险毫不在意的样子,郑重地说道:“凌公子,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敌暗我明,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你虽然体质特殊,但若我们对你的‘特殊’一无所知,便无法真正防范未知的危险。” 她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我希望……能有机会更深入地了解你的身体。希望能够找到你这种体质的‘原理’。或许将来能为你预备一些针对性的防护,至少能判断出哪些攻击对你是真正致命的。” 凌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想起了之前在柴房达成的“协议”。 “好。”凌云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沧国都城,一座外表寻常、内里却戒备森严的阁楼——听雨阁。 幽暗的密室中,一道黑影单膝跪地,向端坐于太师椅上的陆琛汇报着。 “阁主,‘雨燕’小队……行动失败。三名核心成员折损。据外围接应人员传回的最后讯息,目标……目标对‘三更倒’与‘蚀骨销魂散’完全免疫,且……近身反震之力极为恐怖,一名‘雨燕’当场毙命。” 陆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扶手。 直到黑影汇报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玩味:“哦?迷药无效,剧毒免疫,随意一拍便能击毙我听雨阁的精锐‘雨燕’?” 他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更加浓厚的兴趣。 “此人……当真有趣。看来,寻常的物理伤害与毒素,对他而言,已如清风拂面。这已非凡俗武功能解释。莫非……是某种前所未见的异种血脉,或是天生的‘完美之躯’?” 陆琛站起身,走到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大九洲堪舆图前,目光精准地落在骁国锁虎关的位置。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暂停所有对‘甲字第一号’目标的直接试探。代价太大了,而且毫无意义。” “即刻起,将其观察等级提升至最高。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尤其要注意,他出现之后,周围是否会发生一些‘巧合’的、或是‘超出常理’的事件。我要从最细微处,找出他的‘规律’,他的‘弱点’。” 陆琛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一块坚不可摧的顽石,总有其纹理可循。去,让其他的‘雨燕’,换一种方式去观察这独特的‘猎物’。” “属下遵命!”黑影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第43章 黄金囚笼,自由之翼 夜风依旧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吹拂着骁军大营。 刺杀事件的余波,远未平息。 凌云的客卿营帐外,原本的守卫被撤换,取而代之的是两队顾昀的亲兵,人数直接翻了一倍。 他们如同沉默的铁塔,日夜轮值,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活物。 凌云现在想要出帐篷溜达一圈,都得先跟领头的亲兵队长报备一声,说明去向和缘由,活像个被软禁的囚犯。 “凌公子,该‘检查’了。”白芷的声音准时在帐外响起。 每日清晨和傍晚,白芷都会在亲兵的“陪同”下,进入凌云的营帐,为他进行所谓的“例行检查”,虽然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顾昀美其名曰“关心凌先生的身体状况,以防刺客手段留下后患”,实则,凌云清楚得很,这更像是一种全方位的观察记录。 白芷依旧温柔细致,但她的检查范围,早已超出了寻常医者的范畴。 除了基本的望闻问切,她还会详细询问凌云昨日的饮食种类与分量,睡眠时长与质量,甚至连他发呆时是什么表情,今天叹了几口气,都会被她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 凌云坐在简陋的木凳上,任由白芷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种被人当成珍稀动物一般,从里到外细致观察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毫无隐私可言。 “白姑娘,我这身子骨,好得能打死一头牛,真不用天天这么麻烦您。”凌云尝试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白芷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看着他,认真道:“凌公子体质异于常人,谨慎些总是好的。这也是顾将军的吩咐。” 得,又把顾昀搬出来了。 凌云撇撇嘴,不再多言。 军中的流言,因为这次刺杀和后续的“重点保护”,又掀起了一个新的高潮。 普通士兵们对凌云的敬畏之心更甚,几乎将他视作神明一般。 但在那些中低级军官的圈子里,风言风语却变了味道。 “听说了吗?那凌云,怕是被大将军给供起来了!” “可不是嘛,说是客卿,我看跟个活宝贝似的,走到哪儿都得有人跟着。”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顾将军藏起来的什么秘密武器?专门用来对付敌国高手的?”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会传进凌云的耳朵里。 他对此嗤之以鼻,但也懒得去辩解。 失去行动自由,时刻处于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凌云对这枯燥乏味的军营生活愈发感到厌倦。 顾昀手下的几位将领,摸不清深浅,又见将军对他另眼相看,便时不时派人来请他参加军议,或是私下设宴,意图拉拢。 凌云一概回绝,理由简单粗暴:“没兴趣。”“不去。”“别烦我。” 他的疏离感,如同在他周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试图靠近的善意或试探都挡在了外面。 即便凌云刻意低调,想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他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却依旧在发挥着作用。 负责看守他营帐的那些亲兵,个个精神高度紧张,日夜紧绷着神经。 “什么人!”一个负责夜巡的士兵,对着一片随风摇动的灌木丛厉声喝道,差点拔刀。 “敌袭!有情况!”另一个士兵被夜鸟扑棱翅膀的声音惊得大喊,引得周围一阵鸡飞狗跳。 类似的乌龙事件,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 搞得负责的亲兵队长焦头烂额,看向凌云的眼神也越发复杂。 秦朗最近来找凌云的次数明显少了。 即便来了,也是一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奉了顾昀的将令,名义上是协助保护凌云的安全,实际上也承担了一部分监视的任务。 “凌老大……将军他……也是为了你好。”秦朗偶尔会笨拙地解释一句,眼神却不敢直视凌云。 昔日那种轻松自然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 凌云看出了秦朗的为难和尴尬,却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隔阂,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顾昀倒是找凌云独谈过几次。 这位以“冷面”着称的大将军,在面对凌云时,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和……试探。 “凌先生,”一次,顾昀屏退左右,目光深邃地看着凌云,“本将军遍览军中典籍,亦曾听闻坊间异事。古有奇人,餐风饮露,不食五谷,金石不伤,寿元悠长,几近仙神。”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凌云的表情,继续道:“世人皆求长生,然天道无情,生老病死,概莫能外。若真有逆天改命之法,或天生不朽之人,先生以为,当如何?” 凌云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茶杯,闻言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昀:“哦?将军也信这些?我以为将军只信军令如山呢。若真有长生不老,那岂不是成了老妖怪?活那么久,多没意思。” 他又懒洋洋地补充道:“再说了,就算真有,将军问我干嘛?我又不懂这些。” 顾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凌云这种油盐不进、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所有的试探都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这年轻人,要么是真的单纯,要么就是城府深到了极点。 “可能他对我这段时日的处置有成见,看来还是得让秦朗去。”顾昀眉头紧锁,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 白芷那边,则在暗中进行着自己的研究。 她偷偷收集了一些刺客遗留下来的“蚀骨销魂散”粉末样本,以及沾染过毒液的断刃碎片。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她点亮油灯,拿出各种银针、药皿,试图分析这剧毒的成分。 然而,无论她如何尝试,都无法解释凌云为何能对此等剧毒完全免疫,甚至连一丝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这完全违背了她所学的一切医理药理。 她只能将这些困惑和观察到的现象,一一记录在一本加密的医案之中,希望日后能找到答案。 与此同时,顾昀布置在骁幽、骁沧边境的暗哨接连传回密报。 近段时日,有不少行踪诡秘的可疑人员在骁国境内活动,其行事风格与沧国听雨阁的探子颇为相似。 他们似乎在四处搜集着某种特殊的情报,目标尚不明确,但其活动频率之高,已引起了骁国斥候系统的警觉。 “听雨阁……”顾昀摩挲着下巴,眼中寒光闪烁。这些苍蝇,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日午后,天气难得有些晴朗。 凌云坐在帐篷门口,看着一只不知名的飞鸟,在营地上空自由自在地盘旋、翱翔,最终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他的心,也仿佛随着那只鸟儿一同飞远了。 “这鬼地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凌云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梨花村的宁静,想起了苏景辰,想起了萧逸,想起了林墨轩。 “顾昀这人,虽然心思深沉,但应该不至于那么下作,去为难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凌云对顾昀的为人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这家伙虽然利用自己,但底线似乎还在。 当初梨花村的承诺,多半会遵守。 “我这外挂,总得有点别的用处?比如……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啥就吃啥?” 对自由的渴望,如同燎原的野火,在他心中越烧越旺。 他开始认真思考,如何才能摆脱骁国军营这个“黄金囚笼”。 就在凌云胡思乱想之际,他打算整理一下自己那些被刺客划得破破烂烂的旧衣物。 其中一件,还是当初林墨轩硬塞给他的,说是换洗用。 当他拿起那件沾了些灰尘的儒生长衫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书页夹层处的一丝异样。 他微微一怔,仔细摸索,竟从衣衫内衬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薄羊皮纸。 展开一看,凌云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那竟是一张用炭笔草草绘制的地图! 虽然简陋,但大致轮廓清晰可辨。 地图描绘的,正是九洲大陆的南部区域,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好几个特殊标记的地点,旁边还用蝇头小楷标注着“三不管地带”、“流民聚集”、“商道荒废”等字样。 “林神棍那家伙……”凌云看着手中的地图,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44章 想出去溜达溜达 夜风呼啸,送来远方狼嚎,也送不走凌云帐篷周围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压抑。 秦朗又来了,依旧揣着手,低垂着头。 他那张尚显稚嫩的脸,每踏入这破旧帐篷,都像是踏上断头台,脚步沉重。 凌云心中清楚,这小子,是被顾昀那老狐狸差遣来的。 “凌……凌老大,今日……身子可还好?”秦朗费力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沙哑,问题也是一如既往地毫无新意。 凌云正对着那张从林墨轩旧衣中搜出的简陋地图出神,闻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懒洋洋的:“嗯,死不了。我说秦老弟,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操心操心你们骁国边境的粮草辎重,别总盯着我这么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自打那日发现了地图,凌云就像变了个人。 以往是问三句,能答一句都算给面子; 如今,你不问他,他都能自顾自地说上半天,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嗑都唠完。 “哎,秦老弟,你说那传闻中的南疆蛊族,他们嫁娶是不是真得摆开阵势,先比试一番谁养的蛊虫更厉害?”凌云端着个缺了口的陶碗,喝着寡淡的清水,却说得眉飞色舞,活像个即将远游的学究,“还有那东海的夷人,据说顿顿生食鱼脍,他们就不怕闹肚子?啧啧,想想都替他们胃疼。” 秦朗被他这一连串天马行空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嘴巴微张,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凌……凌老大,您……您怎么突然对这……这些感兴趣了?” “人生在世,总得寻摸点乐子不是?” 凌云放下陶碗,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却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晚的夜宵,“秦老弟,我同你打听个事儿啊,纯粹是好奇,你可别多想。你说,若是我哪天觉得这军营里头实在憋闷得紧,想出去溜达溜达,看看这九洲大地的风光,去寻找不一样的美食……你会如何?” “咔嚓”一声,秦朗手里的水囊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片。 他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僵在那里,脸都白了。 “凌、凌老大……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我是骁国军人,一切……一切当以军令为重!您是将军倚重的贵客,自然……” “行了行了,”凌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那套刻在骨子里的标准答案,“知道你是忠肝义胆的骁国好儿郎,用不着一遍遍表忠心。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活跃活跃气氛。瞧你,脸都吓白了,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秦朗哪里还笑得出来,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凌云那句轻飘飘的“想出去溜达溜达”。 他想起了锁虎关前,自己身中数箭,是凌云如天神下凡般挡在他身前; 想起了剿匪时,那些流寇的刀砍在凌云身上,如同砍在铁石之上。 这份恩情,这份兄弟情谊,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凌老大,您……您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秦朗捡起水囊,语气艰涩,“军营虽苦,但……但至少安全。外面……外面乱得很。” 凌云只是笑笑,没再多说。 秦朗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去之后,破天荒地翻起了军法典籍。 关于“客卿”的条例语焉不详,但若是被定性为“擅离职守”甚至“通敌叛逃”,那后果……他不敢想下去。 另一边,白芷每日的“例行诊脉”依旧雷打不动。 “凌公子,观你这几日,似乎精神头比往常要旺盛不少,连脉象都比平日里跳脱了几分。”白芷纤细的手指从凌云腕间收回,声音轻柔似水,带着一丝探究,“莫非是……遇上了什么开怀之事?” 凌云打了个哈欠:“能有什么开心的事,天天被人当猴看。可能是最近睡得好,毕竟帐篷破了几个洞,通风好。” 白芷莞尔,她自然看得出凌云言不由衷。 她也隐约察觉到凌云和秦朗之间那点不同寻常的气氛。 有一次,她撞见秦朗从凌云帐中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对秦朗说道:“秦将军,有些雄鹰,是注定要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金丝雀的笼子再华美,也困不住它向往自由的心。强行挽留,有时候反而会两败俱伤。” 秦朗闻言,身体一震,复杂地看了白芷一眼,匆匆离去。 顾昀自然也收到了手下的密报,关于凌云的“健谈”,关于秦朗的“失常”。 他只是捻着胡须,没有做出任何指示,像一个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凌云的暗示还在继续。 有一次,几个士兵在校场边缘修理损坏的箭靶,一个巨大的靶子突然松动,眼看就要砸向不远处的秦朗。 凌云恰好路过,脚下“不小心”踢飞一块石头,“砰”的一声砸在靶子一角,改变了其坠落方向,险之又险地擦着秦朗的衣角砸在地上。 “哎呀,秦老弟,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遇到这种倒霉事。”凌云一脸“无辜”。 秦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干巴巴地道谢。 这天晚上,凌云破天荒地“弄”到了一小坛军中劣酒,拉着秦朗在自己那破洞的帐篷里小酌。 “来,秦老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凌云给秦朗满上一碗,“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说真的,这军营再好,终究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秦朗端着酒碗的手微微颤抖:“凌老大,你……你又说这话。将军对你器重有加……” “器重?”凌云嗤笑一声,“是把我当成一件趁手的兵器,还是一个能吸引火力的靶子?秦老弟,你也是聪明人,有些事,不用我说得太明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若真想走,你觉得,这骁军大营,这重重守卫,能拦得住我吗?”凌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秦朗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猛地站起身:“凌老大!军法无情!你若擅自离去,便是……便是叛逃!顾将军他……” “他会怎么样?派兵追杀我?然后呢?损失一批精锐,最后发现连我的皮毛都伤不到?”凌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秦朗,我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这些。我不想与你们为敌,但也别想把我当成囚犯。” 秦朗内心翻江倒海,忠与义,军令与私情,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晚之后,他开始沉默寡言,每日除了必要的军务,便是疯狂地操练,仿佛要把所有的苦闷都发泄在那些冰冷的兵器上。 营中士兵都察觉到秦副将最近火气特别大,练兵时吼声震天。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秦朗照例在营地外围巡逻。 走到一处相对偏僻的栅栏附近时,恰好“偶遇”了似乎出来“透气”的凌云。 “秦老弟,这么晚了还亲自巡查,真是恪尽职守啊。”凌云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凌老大……您怎么也在这里?”秦朗有些意外。 “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出来走走,看看月亮。可惜啊,今晚是个阴天,连颗星星都瞧不见,扫兴。”凌云随口胡诌着。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凌云便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转身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秦朗站在原地,目送着凌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继续他的巡逻路线。 第45章 喧嚣掩护,惊险遁形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骁军大营边缘已传来阵阵人声。 凌云换上了一身寻常士卒的衣物,帽檐压得极低,手中还提着一个空水桶,不声不响地混入了一支前往营外水源地取水的小队。 这支小队多是新补充的辅兵,平日里干的都是些劈柴挑水的杂役,压根儿不认得他这位身份特殊的“客卿”。 他能如此轻易地混进来,还得感谢秦朗那小子“不慎遗失”的一块巡逻队副令牌,恰好被凌云“捡”到。 凭借这块令牌,加上他对巡逻队换防时间的精确掌握,此刻正是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刻。 取水队一行人说说笑笑,浑然不觉队伍中多了一个沉默的“同伴”,朝着营地东南角的溪流晃晃悠悠走去。 “听说了吗?昨儿个伙房又炖肉了,可惜轮不到咱们。”一个辅兵咂咂嘴。 “知足,好歹能吃饱。不像以前……”另一个压低了声音。 凌云默不作声地听着,脚下步伐不紧不慢。途经一处临时搭建的攻城器械维护场时,异变陡生。 “唏律律——”几匹负责拉运巨木的战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猛地扬起前蹄,发出刺耳的嘶鸣。 它们挣脱了马夫手中的缰绳,如发疯般朝着人群和旁边堆放的几个巨大火油桶冲去。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场面瞬间大乱。 实际上,那几匹可怜的战马,只是因为一只“恰巧”从草丛中闪电般窜出的野猫而受惊。 而那只倒霉的野猫,则更是无辜,它只是被凌云脚下“无意间”踢飞的一块小石子给惊动了而已。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而然”。 “马!马惊了!” “快闪开!拦住它们!” 马夫和附近的士兵惊呼着四散躲避。 有两匹马径直撞向了火油桶,沉重的木桶“咕咚”一声翻倒在地,黑褐色的火油汩汩流出,迅速在干燥的地面蔓延开来。 更糟糕的是,一只倾倒的火油桶旁,恰好有一堆尚未熄灭的篝火残烬,火星溅射,瞬间引燃了流淌的火油! “呼——”火苗猛地窜起,浓烟滚滚。 “着火了!快救火!” 混乱之中,凌云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甚至还颇具“英雄气概”地大喊一声:“我去拉住那匹马!” 他作势冲向一匹还在乱窜的战马,其英勇的举动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士兵的注意力。 一些人还为他捏了把汗。 就在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受惊的战马和燃起的大火吸引时,凌云的身影却在浓烟和混乱人群的掩护下,如同泥鳅般滑溜地脱离了取水队伍。 他迅速调整方向,朝着预定好的营地木栅栏缺口奔去。 那处缺口,是他这几日借着“散步透气”的由头,特意“观察”并“加工”过的。 与其他地方坚固粗壮的栅栏不同,这里的几根木桩,似乎因为连日阴雨,底部有些腐朽,显得格外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推便会断裂。 几个呼吸间,凌云便已到达目的地。 他左右观察,确认无人注意,伸手抓住一根木桩,稍一用力,“咔嚓”一声轻响,木桩应声而断。 他又依法炮制,弄断了相邻的另一根,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悄然出现。 凌云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出,随即又回身将那两根断裂的木桩大致恢复原状。 虽然还是能发现破坏的痕迹,但在晨曦的微光和远处的混乱掩护下,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易被察觉。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骁军的警惕性,或者说,高估了这场混乱能持续的时间。 就在凌云离开营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名在高处了望塔上轮值的哨兵,凭借其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隐约察觉到了那处偏僻木栅栏的些微异常。 他皱了皱眉,取下配备的单筒望镜,仔细观察片刻,脸色骤然大变! “呜——呜——呜——” 尖锐急促的警报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在大营上空回荡。 秦朗正在校场督促士卒晨练,那刺耳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握着鞭柄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凌大哥! 他甚至来不及细问缘由,便被一名神色慌张的亲兵急匆匆地传唤至中军大帐。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昀脸色铁青,声音中蕴含着雷霆之怒。 他面前跪着几个负责营防的校尉,个个噤若寒蝉。 秦朗一进帐,看到这阵仗,心便沉到了谷底。 当他从一名校尉断断续续、惊恐万状的禀报中,得知是凌云趁着马惊火起的混乱逃脱,并且逃离的缺口恰好就在他昨夜巡逻路线的末端附近时,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末将失职!”秦朗单膝跪地,沉声道,“昨夜巡逻路线安排确有疏忽,给了那……凌云可趁之机。末将愿承担一切罪责,并请将军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亲自带队将他追回!” 他表面上“坦承”失职,心中却暗自叫苦。 他知道凌云的本事,这哪里是“疏忽”就能让他逃掉的? 分明是他早就计划好了! 顾昀一双鹰目死死盯着秦朗,仿佛要将他看穿。 凌云的逃离,不仅是少了一个潜在的强大助力,更是对他权威和掌控力的一次公然挑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厉声道:“全营戒严!封锁所有出口!秦朗,本将军给你一队人马,日落之前,将人带回!” 同时,顾昀又下令将所有与凌云有过较多接触的人,包括每日为凌云“诊脉”的白芷,都传来问话。 “白芷姑娘,”顾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凌云此人平日有何异状?他对军中戒备可曾打探过?” 白芷纤弱的身影微微一福,声音清冷而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回将军,凌公子脉象异于常人,时而沉静如水,时而跳脱如火,难以常理揣度。他平日言谈,确有几分天马行空,对外界事物好奇,却多是些风土人情,未曾刻意打探军务机密。” 她顿了顿,清澈的眸子微微抬起,迎上顾昀审视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推测:“或许……军营肃杀,非其所喜,故而生了去意?凌公子心性跳脱,强行挽留,恐非善策。” 顾昀眉头紧锁,盯着白芷看了半晌,终究没能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能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骁军最精锐的追踪犬被牵了过来,在凌云消失的木栅栏缺口附近不断嗅探。 然而,那些平日里嗅觉灵敏无比的猎犬,此刻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只是在原地打转,似乎无法准确捕捉到凌云留下的气味。 凌云的环境适应能力,在某种程度上竟也包含了对自身气味的中和或消除。 “废物!”带队的军官气得直跺脚。 顾昀迅速冷静下来,他想起了凌云帐中那张被发现的简陋地图,上面标记的赫然是南方区域。 再结合凌云那惫懒却又向往自由的性格,他当即判断出凌云最有可能的逃遁方向。 “传令下去!”顾昀的声音冰冷而果决,“命张猛率三百骑兵,即刻出发,沿通往南方的所有主要官道、渡口设立关卡!其余各部,分片搜索,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第一道严密的封锁线,迅速向南方铺开。 而此刻的凌云,并未如骁军预料的那般仓皇远遁。 他凭借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在逃出军营后不久,便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密林隐蔽起来,冷静地观察着骁军的动向。 一队队骑兵从他藏身处不远的大道上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烟尘,方向直指南方。 “呵,还真看得起我。”凌云撇撇嘴,确认了追兵的主要方向和大致规模。 夜幕悄然降临,给这片动荡的土地披上了一层黑纱。 远处的骁军大营灯火通明,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不时有小股的搜捕队伍举着火把,如星点般散入周边的原野。 凌云从藏身处走出,抬头望了望被乌云遮蔽的天空,连一颗星都看不到。 他没有选择那些被严密布控的南方大路,而是转身,辨明方向,向着一条地图上都未曾标注、荆棘丛生的北方密林小径走去。 第46章 智计百出戏追兵 顾昀是真的动了怒。 骁国在边境经营多年,此刻所有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 官道之上,关卡重重,来往行人盘查之严,堪称滴水不漏。 便是那些寻常人迹罕至的险峻小径,也布下了经验丰富的暗哨,甚至还有一些巧妙伪装的陷阱。 一张针对凌云的天罗地网,迅速铺开,更有一份高额的悬赏令传遍了边境军民耳中,活捉凌云者,赏千金,封百户。 凌云选择的北方小径,确实避开了最初的大部分搜捕。 然而,当他穿行在一处狭长的山谷时,还是与一队骁国斥候撞了个正着。 “什么人!” 七八名斥候反应极快,见凌云孤身一人,衣着寻常,却出现在这种荒僻之地,立刻呼喝示警,同时弓箭上手。 “咻咻咻!” 箭矢破空,直奔凌云面门与胸口要害。 凌云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些足以洞穿铁甲的箭矢,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刹那,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坚壁,纷纷“叮叮当当”地被弹开,无力地坠落在地,箭头甚至都有些扭曲变形。 斥候们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惊骇。 “妖……妖怪!”一名斥候声音发颤。 就在他们失神的瞬间,凌云脚下似乎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岩石。 几乎是同时,山谷一侧的峭壁上传来“咔咔”的异响,随即,大小不一的石块和泥土轰然滚落,形成了一片小规模的塌方。 “轰隆隆——” 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塌方不算大,却恰好阻断了斥候们追击的道路,也将他们与凌云隔离开来。 “是山神发怒了!快跑!” 斥候们哪里还顾得上凌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不祥之地。 他们深信,方才那人定是触怒了山神的妖物。 凌云回头看了一眼被烟尘覆盖的塌方处,撇了撇嘴,这被动因果扰动还真是时不时给他点小惊喜。 为了彻底甩开大路上的追兵,凌云根据地图的指引,以及自己超常的感知,选择了一条更为凶险的路径——横穿一片被当地人称为“死亡之泽”的毒瘴沼泽。 这片沼泽常年弥漫着五彩斑斓的毒瘴,寻常人畜吸入少许便会毙命,沼泽内更是泥泞不堪,暗流涌动,一旦陷入,便再无生还可能。 然而,这对凌云而言,却如履平地。 他本就无需呼吸,那些致命的毒瘴于他而言,与寻常空气无异。 凌云从容的步入沼泽,粘稠的泥浆没过他的膝盖,再到腰间,最后淹没头顶。 他在冰冷混浊的泥水之下潜行,凭借着“环境适应”的能力,如鱼得水,悄无声息地穿行了数里,将第一波追踪的尾巴彻底甩干净。 数日后,当凌云风尘仆仆地抵达一处名为“一线天”的峭壁断崖时,发现这唯一的通路早已被骁军重兵封锁。 数十名精锐士兵扼守在狭窄的崖道上,弓弩齐备,严阵以待。 想从这里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凌云站在崖边,打量了一下那数十丈的高度,下面是嶙峋坚硬的黑色岩石。 他咧嘴一笑,在那些哨兵惊愕的目光中,向前一步,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他……他跳下去了!”一名哨兵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其余人也纷纷探头向下望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仿佛重物落地。 “摔成肉泥了?”有人猜测。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下方那片尖锐的岩石地上,凌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甚至还抬头朝他们这些目瞪口呆的哨兵挥了挥手,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身,向着远方走去。 崖上的哨兵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脸色惨白,如坠冰窟。 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连日戒备而眼花了。 “头儿……那……那是什么?” “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快……快上报将军!就说……就说那人……那人不是人!是个怪物!”领头的哨兵语无伦次地嘶吼着,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这份夹杂着极度恐惧与不可思议的报告,很快便送到了顾昀的案头。 顾昀听着各路斥候和哨兵传回来的消息,脸色越来越阴沉。 有的说目标刀枪不入,有的说目标能引动山崩,现在又来了个跳崖不死。 他意识到,常规的追捕手段对凌云这个“异数”根本无效。 顾昀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传令下去,所有追捕队伍,不必再执着于大道小路,缩小包围圈,重点封锁所有水源地、村庄、集镇等人迹可能汇集之处!他再强,总需要补给,总会露出行踪!” 在一处早已荒废的村庄外,凌云敏锐地察觉到了追兵活动的痕迹。 村口几处熄灭不久的篝火,以及地面上新鲜的马蹄印,都说明这里不久前曾有骁军停留。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村中废弃的房屋多是木质结构,周围又堆积了不少枯草落叶。 他悄然潜入村子,利用几块火石和一些易燃物,借着当晚恰好刮起的西北风,很快便在村子的上风口制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着火了!快去救火!” 远处负责这片区域搜索的骁军队伍,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情吸引了注意力,大部分人马都朝着火场方向赶去。 凌云则趁着这混乱,悄然从相反的方向突围而去,身形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朗带领的一队人马,在这场大追捕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总是慢了半拍,或者在某个岔路口选错了方向,几次三番都与凌云的踪迹擦肩而过。 秦朗内心充满了矛盾。 一方面,他是骁国将领,军令如山; 另一方面,凌云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也真心希望这位凌大哥能成功摆脱这场无妄之灾。 这种矛盾让他每次下达追击命令时,都显得有些犹豫和迟滞。 “将军,前方发现疑似目标踪迹,在东边十里外的野狼坳!”一名斥候兴奋来报。 秦朗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沉吟片刻:“野狼坳地势险要,恐有埋伏。我等绕行北面山路,徐徐图之,不可冒进。” 结果自然是又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在更隐秘的暗处,几双眼睛也在默默注视着这场发生在骁国境内的追捕大戏。 “阁主,目标再次摆脱了骁军的追捕,其展现出的逃生手段,匪夷所思。”一名黑衣探子单膝跪地,向着面前一道模糊的人影汇报。 听雨阁阁主陆琛端坐于幽暗的室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平淡无波:“继续观察,不必惊动。我要知道他每一次应对危机时的所有细节,尤其是……他那些‘巧合’的规律。”他对这个“甲字第一号目标”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顾昀见寻常部队迟迟无法建功,终于派出了骁国最精锐的死士部队——狼屠锋。 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仅有五十人,但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狠角色,不仅武艺高强,更擅长追踪、隐匿和协同作战,如同一群最有耐心的饿狼,一旦咬住目标,便不死不休。 狼屠锋的出现,确实给凌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如同附骨之蛆,几次都险些将他堵截在绝地。 面对狼屠锋的紧逼,凌云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发现这支部队异常谨慎,从不轻易冒进。 于是,将计就计,故意在一处泥泞的河滩边,留下了一串清晰而急促的脚印,指向一片茂密的丛林深处,摆明了是慌不择路。 狼屠锋的头领仔细勘察痕迹后,果然判断凌云已是强弩之末,便率领主力循迹追入丛林。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凌云在留下痕迹后,便悄然折返,凭借环境适应的能力,潜入了一条被当地人视为绝路的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 他在黑暗的水道中摸索前行,成功绕到了狼屠锋布下的包围圈外侧。 经过这数日惊心动魄,却又有惊无险的逃亡,凌云凭借着自身那逆天的外挂,以及不时出现的“好运气”,终于渐渐甩开了身后的大部分追兵。 夜色深沉,他站在一处山岗上,眺望着远方。 在他那张从林墨轩旧衣中得来的简陋地图上,一个用朱砂标记的区域,已然不远。 那里,便是九洲大陆有名的三不管地带之一——黑水沼。 真正的自由还有美食,似乎就在眼前。 第47章 龙蛇混杂,黑水迷沼 经过数日的辗转腾挪,凌云终于彻底摆脱了骁军的追捕大队,踏入了一片崭新的未知之地——黑水沼。 此地位于骁、沧、沄三国交界,却又不属任何一国管辖,是九洲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三不管地带。 放眼望去,灰蒙蒙的瘴气终年不散,将天日都遮蔽得昏暗不明。 脚下是深浅难测的泥沼与盘根错节的怪树,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绝境。 官府的势力在这里早已绝迹,只有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在野蛮生长。 凌云刚踏入沼泽边缘一片相对干燥的林间空地,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周遭环境,便有七八个衣衫褴褛、手持劣质兵刃的汉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咧着黄牙,嘿嘿笑道:“小子,面生得很呐!初来乍到,不懂黑水沼的规矩?留下买路财,爷几个保你平安!” 他们自称“黑水帮”,显然是这外围区域的地痞流氓。 凌云那极强存在感让他们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同寻常,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稳,但常年在此地劫掠的贪婪很快便压过了那丝莫名的不安。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看他细皮嫩肉的,身上肯定有好东西!”旁边一个瘦猴急不可耐地叫嚷着,挥舞着手中豁口的砍刀。 独眼龙被手下一鼓动,眼中凶光一闪:“小子,识相的就乖乖把包裹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说罢,几个地痞便怪叫着扑了上来,刀斧并举,朝着凌云的要害招呼。 然而,凌云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劫匪不过是几只恼人的苍蝇。 “叮叮当当!”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瘦猴,手中的砍刀砍在凌云肩头,却像是劈在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顽铁之上,刀刃直接向外翻卷,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都懵了。 紧接着,其他人的兵器也纷纷遭殃,有的钢刀直接断成两截,有的铁斧斧刃崩裂,更有甚者,长矛的矛头都弯折了九十度。 前后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方才还嚣张无比的劫匪们,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损坏的兵器,再看看毫发无损、连衣角都未曾破损的凌云,脸上的表情从凶悍到错愕,再到极致的惊恐,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妈呀!硬茬子!” “铁……铁罗汉!”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这群劫匪如梦初醒,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逃去,口中还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惊呼,转眼间便消失在弥漫的瘴气之中。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于这种场面,他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这群人的反应,倒是让他对黑水沼的“民风淳朴”有了初步的认识。 片刻之后,那个逃跑的瘦猴居然又战战兢兢地折返了回来,离着老远便“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好汉!求好汉大人有大量,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 凌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来说话。” 瘦猴这才颤巍巍地起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好汉,您……您是刚来黑水沼?小的在这片儿混了几年,人称‘机灵鼠’,对这黑水沼的道道还算熟悉。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小的。” 通过这“机灵鼠”的讲述,凌云大致了解到,黑水沼内没有任何成文的律法,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实力为尊,以及各个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自行划定的“潜规则”。 谁的拳头硬,谁就能在这里活得滋润。 寻了一处稍微能避风的破败窝棚,权当歇脚。 凌云刚坐下不久,便恰巧听到隔壁几个衣着同样破烂,但神色彪悍的汉子压低声音交谈。 “听说了吗?最近风声紧得很,好几个大帮都在找一个人。” “谁啊?这么大阵仗?” “据说是从外面逃进来的一个大人物,得罪了了不得的仇家,身上好像还带着什么宝贝。” “哦?躲进黑水沼深处了?” “可不是嘛,都说那人往‘黑水之心’那边去了。” 凌云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这被动历史见证和因果扰动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在入口处“以德服人”的表现,虽然吓跑了几个小毛贼,但也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浑浊的池塘,迅速引起了涟漪。 黑水沼内一些消息灵通的势力,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硬茬子”。 他们纷纷猜测凌云的来历和目的,有人暗中观察,有人心生忌惮,也有人琢磨着是否能将其拉拢或加以利用。 就在凌云思索着下一步的去向时,一个身材瘦小、眼珠子滴溜乱转的中年男子主动凑了上来。 “这位爷,”男子脸上堆着笑,语气却透着一股子圆滑,“看您面生,莫非是第一次来咱们黑水沼?这地方邪乎得很,没人领路,可是寸步难行啊。” 他自称“泥鳅张”,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是黑水沼里最好的向导,熟悉每一条安全的路径,还能帮忙引荐各路“朋友”。 只是他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分明昭示着其心中另有所图。 凌云不置可否,从怀中摸出一小袋精盐和几块从损坏兵器上敲下来的铁片,问道:“这些东西,在这里能换到什么?” 泥鳅张看到那雪白细腻的精盐和泛着寒光的铁片,眼睛顿时一亮,惊叹道:“乖乖,这可是好东西!上等的雪花盐,还有这铁,比咱们这儿黑市上卖的强太多了!” 他立刻变得更加热情,帮凌云用这些“硬通货”换取了一些本地流通的简陋“水牌”(一种帮派发行的以物易物凭证)和一张更为粗糙但标注了更多细节的沼泽地图。 通过泥鳅张的介绍和地图上的标注,凌云了解到黑水沼内部主要盘踞着三股较大的势力。 其一是“赤蛟帮”,帮主据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悍角色,他们控制着沼泽外围几处重要的淡水水源和几条相对安全的出入通道,过往者皆需向其缴纳“保护费”。 其二是“千毒坞”,传闻是南疆蛊族的某个分支,坞中之人行事诡秘,擅长使用各种毒虫毒药,寻常人轻易不敢招惹。 其三是“游民寨”,那里聚集了大量从各国逃难而来的流民、犯了事的逃犯以及一些被大帮派驱逐的边缘人物,鱼龙混杂,人数众多,但也因此最为混乱无序。 这三股势力,连同无数小帮派,共同构成了黑水沼错综复杂的地下秩序。 凌云本想打发掉泥鳅张,但对方却死缠烂打,非要带他去一处他口中所谓的“绝对安全屋”落脚,声称那里是自己的“老巢”。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芦苇荡中。此地水路交错,瘴气更浓。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 “不好!是赤蛟帮和千毒坞的人打起来了!”泥鳅张脸色一变,拉着凌云就要往旁边的深草丛里躲。 凌云也乐得清静,顺势藏匿起来。 只见前方一片开阔的水域边缘,两拨人马正杀得难解难分。 一方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身上多有红色饰物,正是赤蛟帮的匪众; 另一方则穿着灰黑色的短打,行动间有毒蛇毒虫若隐若现,显然是千毒坞的妖人。 双方为了争夺这片芦苇荡的控制权,已然大打出手。 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沼泽水。 这场火并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最终以双方各有死伤,暂时罢手收场。 凌云和“及时”躲避的泥鳅张,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中,毫发无伤,完美体现了他那幸存者光环的威力。 然而,那该死的随机麻烦制造机又启动了。 火并双方在撤离时,都注意到了藏匿在一旁“观战”的凌云和泥鳅张。 赤蛟帮那边,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远远打量了凌云几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似乎觉得此人气质不凡,或许是个可以拉拢的高手。 而千毒坞那边,则有几道阴冷的目光扫过,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某个敌对势力派来的探子,或是那位“大人物”的保镖。 泥鳅张被那些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在两拨人都离开后,便找了个借口,说什么还有急事,一溜烟跑了。 凌云也懒得理会他,他本就没指望这种人能有多可靠。 闲来无事,他展开那张粗糙的地图,对照着之前听到的情报,辨明了方向。 那位被追杀的“大人物”,那个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的“黑水之心”。 凌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独自一人,向着更为幽深、更为凶险的沼泽深处走去。 第48章 亡国孤影,风云际会 黑水沼深处,瘴气愈发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雾,将天光彻底隔绝在外。 凌云凭借着那份粗糙的地图和远超常人的感知,七拐八绕,避开一处处致命的泥潭和潜伏的毒物,逐渐深入这片禁忌之地。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金铁交击之声,伴随着压抑的嘶吼与闷哼。 “哦?这么热闹?”凌云挑了挑眉,循着声音的方向,拨开眼前一片垂落的、带着湿滑粘液的藤蔓。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隐藏在山壁凹陷处的天然洞穴。 洞口不大,里面却颇为宽敞。 此刻,洞内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围杀。 一名身着暗紫色锦衣的青年,正背靠着湿漉漉的石壁,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与七八名手持制式兵刃的黑衣武者激斗。 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本应俊朗,此刻却沾染着血污与尘土,显得有些狼狈。 他剑法凌厉,招式之间颇有章法,显然是受过正统训练,但身上已有多处创伤,鲜血染红了本就深色的衣袍,左臂更是软软垂落,显然已经受伤不轻,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已然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围攻他的那七八名黑衣武者,个个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刀光如网,攻势连绵不绝。 他们服饰统一,胸口处皆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猛虎图腾,虎目圆睁,透着一股嗜血的凶悍之气。 这正是骁国某支极为隐秘的精锐部队的标记,专门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显然,他们便是奉命追杀这锦衣青年的仇家。 凌云的出现,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却在洞内这紧绷的氛围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嗯?”凌云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他只是那么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仿佛自家后院散步一般。 他打量了一下洞内的情形,目光在锦衣青年和那些黑衣武者身上扫过,又看了看洞顶,似乎在研究这里的地质结构。 这片刻的凝滞,给了交战双方一个喘息之机。 黑衣武者们纷纷停手,警惕地望向洞口的凌云,为首一名络腮胡大汉,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问:“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找死不成!” 而那锦衣青年则趁此机会,剧烈地喘息着,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混杂着血水。 他警惕地瞥了凌云一眼,见他衣着普通,并非追兵同伙的模样,但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稳气质,却让他心中暗自称奇。 “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凌云摸了摸鼻子,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你们继续,继续,我就是路过的,这就走。” 说着,他竟真的转身,作势便要离开。 这完全不合常理的反应,让那络腮胡头领眉头皱得更紧。 在这黑水沼深处,撞见这等生死搏杀的场面,寻常人要么吓得屁滚尿流,要么便是想趁火打劫,哪有这般轻描淡写说走就走的?此人定有古怪! 锦衣青年见凌云要走,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他看得出,凌云虽然外表普通,但那份从容不迫绝非寻常人能有。 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失去这个潜在的变数,今日恐怕真的要殒命于此。 就在络腮胡头领示意手下,准备先将这个不速之客拿下之际,锦衣青年猛地一咬舌尖,强提一口气,嘶吼道:“兀那汉子!若能助我脱困,我国传世之秘,愿与君共享!” 他情急之下,竟是用了一种颇为古老的语言呼喊,带着一丝绝望的期盼。 “嗯?”凌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些如狼似虎的黑衣武者,似乎有些为难,“你们这打打杀杀的,挺麻烦的。” 络腮胡头领见状,以为锦衣青年想要拉拢此人,眼中杀机更盛:“哼,不管你是谁,既然撞见了,那就一起上路!给我杀!连他一起砍了!” 一声令下,离凌云最近的两名黑衣武者立刻分出,一左一右,举刀便向凌云劈来。同时,后方更有两人张弓搭箭,“咻咻”两声,两支淬了毒的短矢直奔凌云面门与胸口。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似乎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叮!当!” 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两支足以洞穿铁甲的箭矢,在触碰到凌云身体的刹那,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坚壁,箭头瞬间扭曲变形,无力地坠落在地。 这一幕,让正挥刀砍向凌云的两名黑衣武者动作一滞,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那边的锦衣青年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铛!”又是一声巨响。 一名黑衣武者的钢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凌云的肩膀上。 然而,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未出现,那柄百炼钢刀的刀刃反而如同砍在了万年玄铁之上,竟直接崩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刀身更是被一股巨力反震,差点脱手飞出。 那武者只觉得虎口剧痛,整条手臂都麻了半边。 “我说,你们能不能小心点?”凌云皱了皱眉头,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不满地抱怨道:“这件衣服可是我为数不多没打补丁的,弄坏了你们赔啊?” 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和他那匪夷所思的防御力,彻底点燃了这些骁国精锐武者的凶性与惊疑。 “怪物!一起上!砍死他!”络腮胡头领嘶吼着,亲自提刀冲了上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呼喝连连,所有的攻击都朝着凌云招呼过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铿锵!咔嚓!砰!” 各种兵器砍在凌云身上,无一例外,尽数损坏。 有的钢刀直接断成数截,有的长枪枪头弯折,更有甚者,连狼牙棒上的铁刺都纷纷崩落。 凌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恼人的苍蝇。 “砰!砰!砰!” 三名冲在最前面的黑衣武者,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一般,口喷鲜血,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坚硬的洞壁之上,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甚至没有刻意发力,仅仅是格挡时带出的劲风,便已不是这些凡俗武者所能承受。 锦衣青年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如同神魔一般的景象,脑中一片空白。 从最初的警惕,到中途的惊骇,再到此刻,他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强烈求生希望。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其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这绝对是他复仇之路上,不,是生存之路上,最大的变数! 剩下的几名黑衣武者,包括那名络腮胡头领,此刻都像是见了鬼一般,脸上的凶悍早已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手中的兵器残破不堪,虎口鲜血淋漓,看着凌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魔神。 “撤!快撤!”络腮胡头领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当机立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此人是妖孽!不可力敌!回去禀报将军,请真正的高手来对付他!” 说罢,他第一个转身,连滚带爬地向洞外逃去。 其余几名幸存的武者也如蒙大赦,扔下同伴的尸体,惊慌失措地跟着逃离了这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恐怖洞穴。 转眼间,洞内便只剩下凌云和那名锦衣青年,以及一地的狼藉。 凌云看着空荡荡的洞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依旧完好无损的衣服,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嘟囔道:“唉,我就知道,又惹麻烦了。” 这随机麻烦制造机怕是又要启动了。 锦衣青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为伤势过重,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凌云,深知眼前之人绝非凡俗,那般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本事,简直闻所未闻。 第49章 龙脉走向的奥秘 洞内,一时间只有锦衣青年粗重的喘息声和血腥味在弥漫。 凌云那句“又惹上麻烦了”的低语,清晰地落入耳中,让他心中一凛,旋即涌起一股更为强烈的求生欲和抓住救命稻草的决心。 他强撑着断剑,再次对凌云深深一揖,声音因失血而显得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阁下救命之恩,楚云帆没齿难忘!在下丹国王子楚云帆,因国破家亡,被骁国逆贼一路追杀至此。若非阁下仗义出手,云帆早已是冢中枯骨。” 他喘了口气,目光紧紧锁定凌云,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阁下神威,非凡人所能揣度。想必寻常金银俗物,难入阁下法眼。云帆愿以丹国世代相传之秘——‘九洲龙脉’的消息,作为报答!” “九洲龙脉?”凌云挑了挑眉,这词儿听着倒是挺玄乎。 楚云帆见凌云似乎有了一丝兴趣,精神稍振,连忙解释道:“正是!传说九洲大陆之下,有龙脉横亘,其走向与地气流转、国祚兴衰息息相关。我丹国先祖曾机缘巧合,窥得部分龙脉走向的奥秘,并将其记录在册。骁国狼子野心,覆我丹国,除了觊觎我国土资源,恐怕这龙脉图也是他们的重要目标之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至于方才所言‘超凡力量’……实不相瞒,那多是古籍中的缥缈记载,语焉不详。我丹国所知也仅是些许皮毛,并无确切的修炼法门。但古老相传,龙脉汇聚之地,常有异象发生,或许……或许与那传说中的力量有所关联。” 楚云帆坦诚地看着凌云,他知道,在这种深不可测的人物面前,任何隐瞒都可能适得其反。 凌云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什么龙脉,什么国运,对他而言,远不如找个清净地方睡大觉来得实在。 不过,楚云帆提到的“骁国也在追寻此秘”,倒是让他稍稍留意了一下。 如果骁国那么上心,说不定他们搜罗到的相关古籍、图谱会更多,比如那“骁国秘库中可能有相关古图”,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摆脱这个麻烦的“丹国王子”。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凌云直接问道。 楚云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云帆恳请阁下能护送我至黑水沼外,东南方向约三十里处的一片乱石滩。我已与几名忠心旧部约定在那里汇合。只要能离开这黑水沼,云帆自有办法脱身。届时,必有重宝奉上……” “报酬就不必了。”凌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带你出去可以,不过之后各走各路,别再来烦我。” 对他而言,所谓的重宝,恐怕还不如一件干净没补丁的衣服来得实用。 “多谢阁下!阁下大恩,云帆铭记在心!”楚云帆激动得险些又要行礼,被凌云不耐烦地制止了。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这个充满了血腥气的洞穴。 楚云帆虽然身受重伤,但求生意志极为强烈,咬牙坚持着跟在凌云身后。 黑水沼的地形复杂,瘴气弥漫,寻常人进来,多半是有进无出。 但凌云凭借着他那恐怖的环境适应能力,走得却像是自家后花园一般轻松。 说来也巧,当他们行至一处必经的狭窄水路时,那水路两旁的泥沼岸堤,本就松软。 忽然间,水下不知为何,一群长着尖牙的怪鱼像是发了疯一般,胡乱冲撞,激起大片水花,竟引得两岸的泥土纷纷塌陷,轰隆隆地将那条水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楚云帆看得目瞪口呆,这要是晚来一步,或者追兵恰好从这里经过……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凌云淡定的背影,心中对其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因果扰动再次悄无声息地发挥了作用,为他们暂时阻断了后方可能出现的追兵。 途中,他们还真就“恰巧”遇上了一小股打着“千毒坞”旗号的巡逻队。 那几人衣着诡异,身上带着各种瓶瓶罐罐,见到凌云和楚云帆,尤其是凌云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便起了歹心。 为首一个面色青白的汉子,阴恻恻地一笑,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缕无色无味的毒烟便悄然向凌云飘去,想先试探一下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家伙。 然而,毒烟拂过,凌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只是吹过一阵普通的微风。 “嗯?”那汉子脸色一变,还想再施手段。 凌云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甚至都懒得动手,只是目光扫了过去,身上那股极强存在感带来的无形压力,配合他之前在洞穴中展现的非人实力(虽然千毒坞的人不知道,但楚云帆的狼狈是看得见的),让那几个千毒坞的妖人本能地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危险。 “走!”为首那人当机立断,低喝一声,带着手下迅速退入浓密的瘴气之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们常年在黑水沼这种地方厮混,趋吉避凶的本事还是有的。 凌云只是“啧”了一声,似乎嫌弃他们跑得太慢,耽误了自己赶路。 这一幕,再次刷新了楚云帆对凌云实力的认知。 那千毒坞的毒,他是早有耳闻的,霸道无比,寻常高手沾之即死,伤之即残。 可对眼前这位,竟似完全无效!而且,仅仅一个眼神,便能惊退那些凶悍的毒人,这简直……简直是神人手段! 一路有惊无险,很快,他们便接近了约定的乱石滩。 临近分别,楚云帆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枚色泽温润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种繁复而古老的纹章,正是丹国王室的标记。 “阁下,此物乃我丹国信物。”楚云帆将玉佩递给凌云,“将来若阁下有需,持此玉佩,或可调动一些丹国残存的旧部势力,为您略尽绵薄之力。虽然国已破,但忠义之士尚存。” 凌云瞥了一眼那玉佩,做工倒还算精致,随手接了过来,往怀里一揣,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 对他来说,这玩意儿大概率也就是个纪念品。 终于,在乱石滩边缘,几道焦急等候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们衣衫虽然有些破旧,但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正是楚云帆的忠心护卫。 “殿下!是殿下!” “殿下您终于平安归来了!” 见到楚云帆虽然带伤,但总算活着出现,那几名护卫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单膝跪地。 楚云帆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旧部,眼圈也有些发红,他强忍着情绪,让他们起身。 随后,他转向凌云,深深一揖:“阁下,大恩不言谢!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将来若云帆尚有一线生机,复国有望,必不忘阁下今日援手之情!” 他的心情极为复杂,既有对凌云救命之恩的无限感激,也有对其深不可测实力的深深敬畏,更有一种对这种“规格外”存在的困惑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顿了顿,他补充道:“龙脉之秘,非同小可,远比云帆今日所言更为复杂。若阁下将来对此真有兴趣,云帆愿倾囊相告,或可一同探寻一二。” 凌云听着这“一同探寻”的客套话,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心中嘀咕:可别,这种麻烦事儿,还是离我远点好。 但他那被动历史见证的特性,却又让他隐约感觉到,这所谓的“龙脉之秘”,恐怕不是他想甩就能轻易甩掉的。 他只是摆了摆手,淡淡道:“行了,你们走。” 楚云帆见状,也不再多言,再次郑重行礼后,便在护卫的簇拥下,迅速消失在了黑水沼边缘的密林之中。 凌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整洁的衣衫,轻轻呼出一口气。 总算,暂时摆脱了一个小麻烦。 至于那什么龙脉,什么超凡力量,还是等他什么时候闲得发慌了再说。 现在,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躺平。 辨认了一下方向,凌云向着与楚云帆等人相反的路径,不紧不慢地踱去。 第50章 不死流言,影阁暗动 这黑水沼泽,在旁人眼中是九死一生的绝地,于凌云而言,却无甚区别。 那些能要人性命的瘴气毒虫,乃至脚下能吞噬活人的泥潭,于他皆如无物。 他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只想寻个干燥些、僻静些的角落,好好的躺平。 然而,他想图个清静,这黑水沼却因他的出现,彻底沸腾了起来。 最先将“煞星降临”的消息散播开的,自然是那个被凌云一眼吓破了胆的“机灵鼠”,以及那些被他随手打发掉的黑水帮地痞。 “我的娘欸!你们是没瞅见!那爷们,压根就不是人!”机灵鼠此刻正对着几个相熟的泼皮,唾沫横飞地比划着,脸上惊魂未定,“咱们十几个兄弟的刀子砍上去,‘铛’的一声,火星子直冒!刀都卷了边,他呢?屁事没有!” “可不止呢!”另一个断了胳膊,被同伴搀扶着的地痞心有余悸地补充道,声音因疼痛而有些发颤,“那怪物,手都没怎么抬,就把老三他们几个给震飞了出去,骨头怕是断了好几根!哎哟……” 这些带着恐惧与夸张的描述,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黑水沼的各个角落里传扬开来。 最初的版本还算“朴实”,只是“来了个铁打的汉子,刀枪不入”。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力能开山”。 再往后,更是离谱到没边,什么“妖人转世”、“山精鬼怪化形害人”的说法都冒了出来。 毕竟,这黑水沼本就是个藏污纳垢、怪事频发之地,寻常人等对于这种超乎常理的传闻,接受度反而更高一些,也更乐于添枝加叶地传播,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一时间,整个黑水沼都因为这个“不死怪物”的传闻而骚动不安。 盘踞在沼泽中心水域的赤蛟帮帮主,一个满脸横肉、身形粗犷如熊的汉子,听闻此事后,铜铃般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透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 “哦?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他摸着自己乱糟糟的虬髯,嘿嘿一笑,声音粗哑,“这等人物,要是能招揽到老子麾下,那我赤蛟帮岂不是如虎添翼,称霸这黑水沼指日可待?” 他当即拍案下令:“去,都给老子撒出去打探!务必找到这个‘奇人’,客客气气地请回来!谁要是能办成此事,赏金百两,外加副堂主之位!” 而另一边,不久前与凌云有过短暂“亲密接触”的千毒坞,反应则截然不同。 那些侥幸从凌云眼神下逃脱的毒人,心惊胆战地将凌云免疫毒烟、眼神慑人的诡异情况上报后,千毒坞的高层立刻警惕起来。 一间弥漫着药草与毒物混合气味的密室中,一个声音阴冷的老者沙哑地开口:“免疫本坞秘毒?眼神能慑退毒人?此人来历绝不简单。”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莫非是哪个对头势力派来的探子,或者身怀某种克制我等毒功的异宝奇术?” 他们绝不相信世间真有肉体凡胎能无惧剧毒之人,只当凌云是动用了某种未知的避毒手段,或是修炼了某种专门克制毒功的秘法。 千毒坞上下,已然将凌云视为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立刻加强了各个据点的戒备,并暗中下令,一旦发现其踪迹,绝不能轻易招惹,需立刻上报,从长计议。 至于那些散布在沼泽各处的游民寨,里面的亡命之徒们,在听到这些越来越玄乎的传闻后,反应更为直接——敬畏与恐惧。 他们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狠角色,最是信奉拳头硬就是道理。 一个连刀都砍不动的“怪物”,谁还敢不开眼地去招惹?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 一时间,那些传说中凌云可能出现过的区域,都变得格外冷清,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地痞流氓也夹起了尾巴,生怕一不小心就撞上了那个传说中的煞星。 这些在黑水沼内发酵的流言,与之前骁国大军追捕凌云时,从一些溃兵和逃兵口中泄露出的关于其“不死”的零星特征,如同两条溪流汇入大江,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悄无声息地传向了九洲大陆的各个角落。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个最为神秘莫测的组织——影阁。 影阁,其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遍布九洲,眼线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即便是黑水沼这等三不管的混乱地带,也少不了他们潜伏的探子。 骁国境内,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深处,书房内灯火通明。 房间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森严。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容普通至极,仿佛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案后。 他眼神锐利如鹰,此刻正一丝不苟地翻阅着从各地汇总而来的密报。 他,正是影阁的一名高级执事,代号“枭眼”。 当一份来自黑水沼,右上角用朱笔标记着“异闻”二字的卷宗呈到他面前时,他起初并未太过在意。 黑水沼那地方,奇人异事本就层出不穷,不足为奇。 可当他看到卷宗内“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疑似不死”等字眼时,那双锐利的眸子骤然一凝,仿佛有寒光闪过。 他放下卷宗,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梨花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规律轻响,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不死之人……”枭眼低声自语,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狂热与深沉的贪婪。 对于影阁而言,任何超乎常理的存在,都具备着极高的研究价值与战略价值。 无论是将其捕获用于研究,还是作为某种特殊的战略资源加以利用,都将带来难以估量的利益。 他当即沉声下令:“调阅近期所有关于‘特殊个体’的报告,特别是与‘不死’特性相关的。” 很快,关于骁国境内曾出现一名被大军围捕却屡屡逃脱的神秘人、沧国“听雨阁”刺杀某目标失败且目标疑似拥有类似不死体质的情报,都被分门别类地摆在了他的案头。 枭眼将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一一串联,再结合黑水沼最新的流言,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以及一条断断续续的活动轨迹,开始在他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骁国边境……黑水沼……呵,有意思。”枭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自负,“将此人档案等级,提升至‘绝密’。” 他身后的阴影中,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地躬了躬身,应道:“是。” 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传令下去,”枭眼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冰冷而果决,“启动针对代号‘磐石’目标的初级观察与接触预案。派遣‘夜鸦’小队,即刻前往黑水沼,确认目标身份及能力。如有可能,尝试进行初步接触。记住,以观察为主,不得轻易惊动,更不许擅自行动!” 他心中雪亮,能让骁国不惜出动大军围剿,又能让听雨阁这等顶尖刺客组织铩羽而归的存在,绝非等闲之辈。 即便是影阁这等庞然大物,在未彻底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也需如履薄冰,谨慎行事。 此刻的凌云,对此间发生的种种,自然是一无所知。 他终于在黑水沼边缘,找到了一处废弃许久的渡口。 渡口旁有个破败不堪的茅草棚,虽然四处漏风,墙角结满了蛛网,但总算能遮挡些许沼泽地特有的潮湿瘴气。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正准备找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躺下,动作却微微一顿。 抬起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茂密的芦苇荡和远处起伏的丘陵轮廓。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几道极其隐晦,却又带着明显受过专业训练的审视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从不同的方向,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目光的主人,隐藏得极好,呼吸悠长,几乎与周围的草木气息融为一体。 若非凌云的感知远超常人,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根本难以察觉这细微的异常。 “啧,”凌云有些不耐烦地咂了咂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刚打发走一批麻烦,又来一群闻着味儿的苍蝇。还让不让人好好歇会儿了?” 他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似乎又在无形中发挥了作用,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想找个地方躺平,也总能轻易吸引到各种各样的“关注”。 第51章 影阁!初探深浅 感知到那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凌云心中泛起一股熟悉的腻歪。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躲藏的性子,麻烦既然找上门,那就去看看成色。 没打算迂回,直接迈开步子,朝着视线最集中的那个方向走去。 与其让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在暗地里瞎猜,不如光明正大地走过去,说不定还能把胆子小的直接吓跑。 凌云步伐随意,脚下的泥沼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黑水沼特有的、带着淡淡腐败气息的草木腥味。 几分钟后,他穿过一片湿漉漉的芦苇荡,来到一片地势略高、相对干燥的小土坡。 这里视野开阔,倒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然而,当他慢悠悠晃到土坡顶时,预想中的埋伏者却已消失无踪。 土坡上只有几块被雨水冲刷得颇为干净的石头,除此之外,再无半点人类活动的痕迹。 “哦?”凌云停下脚步,眉梢微微一挑,略感意外,“跑得倒挺快。” 他在土坡上不紧不慢地踱了两圈,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地面。 忽然,他的视线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缝隙处顿了顿。 弯腰,指尖触及一片冰凉。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黑铁牌,入手颇沉,上面镌刻着繁复而陌生的纹路,似鸟似兽,透着一股子古朴与神秘。 他将铁牌拿到眼前,细细端详,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冰冷的金属表面。 铁牌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气息残留,仿佛被人精心擦拭过,才放置于此。 尽管如此,那股被人窥探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遥远,也更加分散了。 就像一群被扇了一巴掌的苍蝇,虽然暂时退开,却依旧在不远处“嗡嗡”盘旋,伺机而动。 “啧,真是阴魂不散。”凌云低声咕哝了一句,将这枚意义不明的铁牌随手揣进怀里,权当捡了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既没有感受到明确的敌意,但那种挥之不去的关注又让他无法彻底放松,着实令人不爽。 翌日,凌云估摸着身上的干粮所剩不多,决定去黑水沼边缘地带传闻中的黑市转转。 这地方鱼龙混杂,没什么规矩可言,但也意味着只要有钱,或者有等价的物,就能换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 他循着一些模糊的指引,找到了一处搭建在几棵歪脖子老树之间的简陋集市。 空气中混杂着烂菜叶、劣质酒水、汗臭以及各种不知名草药的古怪气味,熏得人脑门发胀。 凌云用身上剩下的一些零碎金银,换了些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熏肉和几张硬邦邦的饼子,虽然他不会感到饿,但还不想不食人间烟火。 正准备寻个僻静角落坐下对付两口,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位朋友,瞧您气宇轩昂,面生得很,可是初来这黑水沼?” 凌云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含笑站在不远处。 这人面容白净,颌下留着三绺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短须,手中轻摇着一把纸扇,衣着在这混乱肮脏的黑市中,显得格外齐整干净。 这副派头,就像是在一堆烂泥里,硬生生开出了一朵娇贵的小白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违和感。 凌云嚼着干硬的饼子,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是又如何?” 那文士也不着恼,依旧保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走近两步:“呵呵,在下不过是个四处行走的游商,见闻略广些罢了。看朋友您似乎对这黑水沼有些陌生,或许在下能为您解惑一二?”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不瞒您说,这黑水沼最近可不太平,风波迭起啊。” 凌云费劲地将嘴里的饼子咽下去,拍了拍手上的饼渣,抬眼看向那文士,语气平淡:“不太平,与我何干?” 文士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朋友此言差矣。常言道,乱世出英雄,亦出大机遇。听说啊,最近这沼泽深处,来了不少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都在寻觅着什么。想来,不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便是……什么了不得的惊天秘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这对某些有心人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天大机遇啊。” “机遇?”凌云对这两个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现在唯一想抓住的机遇,就是能找个安稳地方,舒舒服服地躺平。 他漫不经心地反问:“什么机遇?管饭吗?” “呃……”文士脸上那副完美的笑容,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指戳了一下,瞬间僵住。 他手中轻摇的纸扇也顿了顿,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半晌没能接上话。 他预想过无数种开场,无数种对方可能的反应,唯独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句……如此朴实无华,又直击灵魂的问话。 在他精心准备的说辞里,对方此刻应该顺势追问“究竟是何等宝物”、“又是何等秘密”才对。 “咳咳……”文士轻咳两声,强行掩饰住那一瞬间的失态,试图将谈话拉回正轨,“朋友真会说笑。区区饭食,何足挂齿?若朋友您身怀过人绝技,又愿在这风云变幻之际寻求一番作为,在下身后的势力,或许能为您提供……一个超乎想象的广阔平台与鼎力相助。譬如……”他故作神秘地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份用上等皮纸绘制的地图,线条精细,标注清晰,与这黑水沼的破败景象格格不入。 “此乃黑水沼深处一处鲜为人知的‘秘境’地图。据说,其内不仅藏有外界罕见的珍稀药材,更有古代修行者留下的遗迹。若朋友您有兴趣,在下愿与您共享此图,只求能有幸一睹朋友您……真正的实力。” 凌云接过地图,随意展开,目光在上面粗略一扫。 图上那些线条、符号,画得倒也似模似样,颇能唬人。 不过,他只看了两眼,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地图上的指引,分明是将人往几个极度危险的泥潭和毒瘴最浓郁的绝地引。 “这地方……”凌云指着地图上几处用朱砂标记的地点,语气淡淡,“风水不好,不去。”说罢,他将地图重新卷好,递还给文士。 文士接过地图,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自然清楚这地图是真是假,这本就是影阁用以测试目标洞察力和实力的诸多手段之一。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黑水沼“老油条”,也至多能辨认出其中一两处凶险,断不可能像眼前这人这般,轻描淡写一句“风水不好”,便将整幅图的价值全然否定。 此人……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朋友果然慧眼如炬。”文士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脸上重新堆起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只是笑容深处,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疑。 “这黑水沼中藏龙卧虎,果非虚言。您能在这等险恶之地来去自如,想必身怀独门绝技。”他没有再纠缠地图的真伪,只是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随即,他微微躬身,语气郑重了几分:“朋友,日后若是在这九洲大陆上行走,遇到任何难以解决的麻烦,或者……想要寻求一个能真正施展您胸中抱负的舞台,‘影阁’的大门,随时为真正的强者敞开。” 影阁。 凌云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当初在骁国边境军营中,白芷便曾提及过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 果然,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看着那文士再次躬身一礼,随后转身混入嘈杂的人群,很快便消失不见,凌云将剩下的半块饼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对于文士临走前的邀请,他连半分考虑的兴趣都欠奉。 去影阁?给他天大的好处,他都懒得挪窝。 多一个组织,便多一份牵绊,多一份麻烦,远不如现在这般,寻个僻静处躺平来得舒坦自在。 与此同时,远在骁国都城,一座戒备森严的地下密室之中。 枭眼执事正垂眸静听着心腹通过特殊渠道传回的加密讯息。 讯息中,详细描述了方才那名文士与凌云接触的全过程,特别是凌云对那份“秘境”地图的反应,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风水不好,不去”。 “警惕性极高,洞察力更是惊人……”枭眼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黑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常规的言语试探与利益引诱,已然无效,根本无法准确评估其真实意图与深浅。” 他沉吟片刻,原本深邃的眼眸中,渐渐亮起一抹异样的光彩。 能如此轻易便识破影阁精心布置的诱饵,此人的能力,怕是远超先前的初步评估。 “代号‘磐石’的档案等级,再向上提一级。”枭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令‘夜鸦’小队继续保持蛰伏状态,拉开更远距离进行观察,严禁任何形式的靠近与接触。另外……”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启动‘惊蛰’预案。挑选一处合适的地点,安排一次……‘压力测试’。我倒要亲眼看看,这块‘磐石’,究竟有多硬。” 第52章 量身打造的脱身妙计 凌云觉得,影阁这帮人,大概是属口香糖的,还是粘鞋底那种,甩都甩不掉。 他只想找个地方躺平,怎么就这么碍着某些人的事了? 这黑水沼泽,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之前被骁国大军追得满世界乱窜,好不容易消停几天,又来了新的“粉丝团”。 他寻思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总没错? 于是摸索着记忆中进入沼泽的那条小路。 结果,刚到路口,就看到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腰里别着明晃晃的片刀,正聚在一块儿,对着过往的零星散客吆五喝六。 他们衣服上都绣着一个张牙舞爪的红色蛟龙头。 “赤蛟帮?”凌云挑了挑眉,停下脚步。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人,正唾沫横飞地训话:“都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帮主有令,最近沼泽里不太平,任何可疑人员,特别是那种看起来就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都给老子拦下来好好盘问!要是遇到个硬茬子,立刻发信号!” 另一个喽啰赔笑:“大哥,那‘硬茬子’长啥样啊?万一错过了帮主说的那个‘铁罗汉’……” “蠢货!”头目一巴掌呼在那喽啰后脑勺,“‘铁罗汉’能让你错过了?人家是刀枪不入!你拿刀往自个儿身上比划比划,再想想人家!总之,宁可错抓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尤其是那些独行客,看起来呆头呆脑,说不定就是个隐藏大佬!” 凌云听着这话,默默退了回去。 行,此路不通,下一个。 他可不想配合这帮人进行什么“硬茬子鉴定服务”。 换了个方向,打算从沼泽的另一侧出去。 那边据说有些小道,虽然难走,但胜在人少。 结果,还没等他找到所谓的小道,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异甜香。 接着,他看到几个穿着五颜六色、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男男女女,正鬼鬼祟祟地在草丛里捣鼓着什么,时不时还往地上撒些五彩斑斓的粉末。 “千毒坞的人?”凌云的记忆力还不错,记得泥鳅张提过这帮玩毒的。 只听其中一个女声尖细道:“师兄,你说这‘蚀骨销魂散’当真管用?万一那‘不死人’真的百毒不侵怎么办?” 一个阴恻恻的男声道:“师妹放心,此乃本门秘制奇毒,无色无味,触之即溃,就算是铁打的罗汉,吸入一丝,也得化成一滩脓水!咱们在这几条出沼泽的必经之路上都下了料,只要他敢露面,保管他有来无回!” 另一个声音插话:“可我听说,那怪物连咱们之前巡逻队放的迷魂烟都不怕……” “闭嘴!那是他们学艺不精!这次长老亲自调配的毒药,岂是寻常毒物可比?” 凌云站在上风口,闻着那甜腻的香味,感觉……有点上头,主要是心理上的。 他虽然不怕毒,但也不喜欢被人当成小白鼠一样测试新品。 “得,这边也pass。”他再次选择战略转进。 接下来的几天,凌云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盛名所累”。 他试图从一些原本混乱不堪、三教九流汇聚的游民寨区域穿过,结果发现这些地方比以往“热闹”了不止一点半点。 到处都是探头探脑的眼睛,成群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个‘不死怪物’就在这附近晃悠!” “真的假的?长啥样?三头六臂还是青面獠牙?” “谁知道呢,反正厉害得很,赤蛟帮和千毒坞的人都在找他!” “要是能逮住他,献给大势力,岂不是一步登天?” 凌云混在人群中,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八卦,只觉得脑壳疼。 他的极强存在感在这会儿简直就是个灾难放大器,配合上那些关于“不死”的流言,他现在就是黑水沼移动的kpi,行走的流量密码。 他尝试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渡口,找个破船自己划出去。 刚走到渡口,就遇到一伙凶神恶煞的劫匪。 “呔!”为首的独眼龙挥舞着一把豁了口的九环刀,吼得中气十足,“识相的,把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爷爷我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凌云叹了口气,他今天真的只是想出个沼泽而已,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和平解决,共创和谐黑水沼”之类的废话,劫匪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突然指着凌云,声音都变了调:“大……大哥!你瞅瞅!这……这人……好像是……是那个……传说中的‘铁罗汉’啊!” 独眼龙闻言一愣,眯起独眼仔细打量凌云,越看脸上的横肉抖得越厉害。 “啥玩意儿?铁……铁罗汉?”他手里的九环刀都有些握不稳了。 “就是那个刀砍不动、火烧不着、一巴掌能把人扇飞十几米远的那个煞星啊!”瘦子急得直跳脚。 “噗通”一声,另一个胆小的劫匪已经吓得瘫坐在地,裤裆迅速湿了一片。 独眼龙脸都绿了,手一哆嗦,九环刀“哐当”掉在地上,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边跑边嚎:“妈呀!铁罗汉爷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 其他劫匪见状,作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铁罗汉在这里!快跑啊!” 声音传出老远,引得附近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凌云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渡口,以及地上那把孤零零的九环刀,无语望天。 “……我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好好说话了。”他现在是跳进黑水河也洗不清了。 这下好了,整个黑水沼都知道他大概在这个方位活动了。 凌云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凭他自己,想悄无声息地离开黑水沼,难度系数约等于让鱼爬树。 他从一些被吓破胆的流民口中套了些话,得知如今黑水沼的几个主要出入口,都被赤蛟帮、千毒坞这两大势力,以及其他一些小帮派瓜分完毕,牢牢把控。 任何人想要通过,要么缴纳一笔足以让普通人倾家荡产的“过路费”,要么就得接受堪比查户口一样的严格盘查。 至于影阁那些专业的“狗仔队”,虽然没有直接跳出来跟他“深入交流”,但凌云总能感觉到,在那些他看不见的角落,有那么几道视线,如同附骨之蛆,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让他想搞点什么大动作,比如直接打出去,都得掂量掂量会不会立刻上“九洲热搜头条”。 他倒不是怕打不过,凭他这身板,把整个黑水沼掀个底朝天也就是费点时间的事。 但他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无穷无尽的追兵。 他的人生理想是咸鱼躺,不是四处打卡当战神。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合理的时机,一个能让他混在人群中,像个普通路人甲一样,安安静静离开这个是非漩涡的方法。 正当他有些一筹莫展,蹲在沼泽边缘某个临时形成的小集市,啃着硬邦邦的饼子思考人生时,旁边两个小贩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刘,听说了吗?鸿运商会的大商队,这两天就要过境了!” “哦?真的假的?他们可有好一阵子没走黑水沼这条线了?这地界现在乱成这样,他们还敢来?” “嘿,鸿运商会家大业大,怕什么?人家每次过境,给赤蛟帮和千毒坞的‘孝敬’都是天文数字,买路钱给足了,谁敢不给面子?再说,他们自己也养着一帮厉害的护卫,还会临时招募不少好手,安全得很!” “那倒是,要是能搭上他们的船,离开这鬼地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鸿运商会? 凌云嚼着饼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大型商队……雇佣临时护卫……缴纳保护费…… 他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瞌睡送枕头,完美! 混进商队当个临时工,不仅能名正言顺地离开,还能蹭吃蹭喝,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脱身妙计。 至于那些暗中观察的影阁探子,商队人多眼杂,正好可以稀释他的存在感。 “就这么定了。”凌云三两口解决掉剩下的饼子,拍了拍手。 第53章 临时工,借机启程 鸿运商会的招募点设在集市边缘,一片临时圈出来的空地上,此刻当真比菜市场还要喧闹几分。 三教九流汇聚于此,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汗臭、呛人的劣质烟草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名为‘绝望’的气息在悄然弥漫。 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流民,脸上刺着狰狞图腾、眼神凶悍的亡命徒,更有几个贼眉鼠眼,一看就是想来蹭顿饱饭的家伙,将小小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都别挤!排好队,一个个来!” 破烂的桌子后头,坐着一位神情倦怠的中年人,姓周,人称周管事。 他面前摆着一碗早已凉透的浑浊茶水,一双不大的三角眼却精光四射,像两盏小探照灯,不放过任何一个走到他面前的应募者。 “姓名,打哪儿来,以前干过什么,有什么本事?”周管事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像是重复了这句话千百遍。 轮到凌云,他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咸鱼表情,慢悠悠地往前挪了两步,引得后面的人一阵不耐烦的催促。 “凌云。”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编个合理的来路,“没啥固定来路,四处晃荡,路过这儿。力气还行,想找个地方混口饭吃,管饱就行。”回答得干脆利落。 周管事终于抬起了头,那双三角眼在凌云身上细细打量。 这年轻人,穿着最寻常不过的粗布衣裳,长相也只能算清秀,可往那一站,偏生有种说不出的沉静,与周遭的喧嚣和泥沼的污浊格格不入。 “这小子,有点意思。”周管事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是不动声色:“力气还行?” 他抬手一指旁边空地上摆着的几个大小不一的青石石锁,“去,那边试试。就那个最小的,举过头顶,稳稳当当数上十个数,就算你过关。” 凌云溜达到石锁旁边。 最小的那个,目测也得有个百八十斤。 旁边几个刚试过的汉子,有的脸红脖子粗地举起来晃悠两下就泄了气,有的干脆使出吃奶的劲儿,石锁却纹丝不动,只能悻悻然退下。 “小子,行不行啊?别闪了腰!”旁边有人起哄。 凌云没理会,弯腰,双手抓住石锁的冰凉把手。 嗯,确实有点分量……对普通人来说,大概算是个挑战。 他深吸一口气,“嘿——呀!”一声低吼,配合着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的逼真模样,那石锁被他“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举过了头顶。 “一、二、三……”他心里默数,胳膊还非常配合地抖了几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脱力支撑不住。 周围的喧闹声小了些,不少目光都汇聚过来,屏住了呼吸。 “……九、十!”凌云“勉强”数完,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噗通”一声,把石锁扔回地上,震起一片不大不小的灰尘。 他自己也配合地踉跄了两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几颗晶莹的汗珠,看上去颇为狼狈。 “啧,”周管事撇了撇嘴,心里盘算:力气是勉强够了,就是这虚浮的下盘,跟个刚出师的愣头青似的,中看不中用。不过,他刚才注意到,这小子放下石锁时,那一下的控制力,还有踉跄时调整重心的细微动作,倒是有几分门道。是刻意藏拙,还是真就这点水平? “行了,下一个!”周管事没多说什么,招了招手。 接下来还有个简单的对练环节,两个通过了气力测试的应募者互相拆几招,看看反应和拳脚基础。 跟凌云对练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黄板牙:“小子,小心了!” 话音未落,一记势大力沉的“黑虎掏心”便恶狠狠地袭来,拳风呼啸。 凌云像是被吓傻了,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笨拙”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 紧接着,他像是慌不择路,胡乱一脚踹出。 那壮汉也没想到凌云这么“不经打”,被他这毫无章法、角度刁钻的一脚正踹在小腿迎面骨上,“嗷”的一嗓子,疼得他龇牙咧嘴,攻势顿时乱了阵脚。 凌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一个“饿虎扑食”,把那壮汉“稀里糊涂”地扑倒在地。 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住,跟着摔了个狗啃泥,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好巧不巧,正好严严实实压在了壮汉身上。 “停!”周管事及时喊道,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壮汉骂骂咧咧地推开凌云,揉着小腿爬起来,一脸晦气。 凌云也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周管事看着凌云,眼神复杂。 这小子,说他不行,总能歪打正着; 说他行,那招式简直就是街头混混打架,毫无章法,没眼看。 潜力股?还是纯粹走了狗屎运? “罢了,”周管事暗忖,“最近人手实在紧张,这种看起来有点傻力气,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当个肉盾的,先收了再说。” 他清了清嗓子,点了点面前简陋的名册:“你,凌云是?” 凌云点头:“嗯。” “留下。”周管事用笔杆点了点,“编入外三队,听王队头指挥。管吃管住,一天三十文辛苦钱,等出了黑水沼,一并结清。” “谢了,周管事。”凌云应了一声,心里盘算的却是:一天三十文,伙食标准怎么样?有没有夜宵?肉多不多? 成功混入鸿运商会的队伍,凌云开始了他期待已久的咸鱼观察生涯。 这支商队规模着实不小,光是拉着各色货物的马车就有上百辆之多,前后绵延开来,足有数里之长,像一条蜿蜒的巨蟒。 正式的护卫都穿着统一的土黄色短打劲装,腰间统一佩着制式弯刀,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行走间脚步沉稳,呼吸悠长,显然都是练过几手硬功夫的练家子。 他很快注意到,在商队最核心处,有七八辆马车,虽装饰普通,但拉车的骏马神采奕奕,远非凡品。 车厢用厚实的油布裹得密不透风,透着一股神秘。 而护卫这些马车的镖师,数量不多,约莫十来人,却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凝如山,眼神锐利如鹰,往那一站,便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彪悍气场,比外围那些咋咋呼呼的护卫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们几乎不与旁人交谈,只是沉默地守在马车周围,那股子肃杀之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乖乖,这里面拉的不是金山银山,就是什么烫手的山芋。”凌云暗自咂舌。 商队启程的前一天,赤蛟帮帮主,外号“赤须龙”的彪形大汉,亲自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小弟前来“拜访”。 周管事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与那赤须龙低声交谈片刻,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了赤须龙的怀里。 赤须龙掂了掂分量,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蒲扇般的大手拍着周管事的肩膀:“周管事,敞亮!放心,有我赤蛟帮在,你们鸿运商会的车队,在黑水沼这一亩三分地,畅通无阻!”说着,还象征性地给了一块刻着狰狞蛟龙图腾的木牌,美其名曰“平安符”。 随后不久,千毒坞那边也派了人来,同样是收了一份厚厚的“孝敬”,然后留下几包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粉,据说是能驱除沼泽中毒虫瘴气的特效药。 凌云在不远处看得分明,心中暗道:“这买路钱,花得可真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黑水沼的营商环境,还挺规范。” 影阁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视线,依旧不远不近地缀着,虽然没有直接跳出来找麻烦,但凌云能敏锐地感觉到,人群中,或者更远处的某些隐蔽角落,总有那么几道挥之不去的目光,像黏腻的蛛丝般缠绕在商队身上。 说不定,已经有影阁的探子艺高人胆大,像他一样,也混进了这几百号人的队伍里。 “卷,太特么卷了。” 他缩在队伍不起眼的角落,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他的目标很单纯:搭个顺风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找个山清水秀没人认识他的犄角旮旯,继续他的躺平大业,谁也别想打扰他。 “启程——!” 随着周管事一声高喝,这条由上百辆马车组成的钢铁长龙,终于缓缓蠕动起来。 车轮滚滚,碾过泥泞的土地,马蹄声碎,踏破清晨的薄雾,尘土飞扬间,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货物,慢慢驶离了黑水沼那令人压抑的势力范围。 前方,地势陡然险峻起来,进入了一片名为“一线天”的峡谷地带。两侧绝壁如削,壁立千仞,中间仅容两三辆马车并行。 头顶的天空被挤压成一条细长的亮带,更显幽深。 据说此地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更重要的是,盘踞在此的盗匪,比黑水沼里的蚊子还要凶悍密集,是远近闻名的险地。 凌云啃着商队发的硬面饼,口感糙得剌嗓子,心中却在盘算:“这前路,看来依旧是多姿多彩啊。希望这鸿运商会的名头和‘孝敬’,在这儿也能管点用。” 第54章 偶遇佳人露锋芒 商队进入“一线天”没多久,尖锐的哨声便撕裂了峡谷的宁静,两侧山壁上,呼啦啦冒出无数人影,箭矢如蝗虫般倾泻而下。 “敌袭——!戒备!戒备!” 护卫队中立刻炸开了锅。那些临时招募来的所谓“好手”,此刻大多面如土色,有的手忙脚乱地找掩体,有的甚至想调头往回钻,把“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弓箭手反击!”一个正式护卫的小头目声嘶力竭地吼着,但收效甚微。 混乱中,一辆装载着布匹药材的马车,在躲避滚石时,左后轮“咔嚓”一声,结结实实地陷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里,车身猛地一歪,眼看就要翻倒。 “快!推车!他娘的,这车货要是丢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几个护卫冲上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推,马车却如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车夫急得满头大汗。 凌云本来缩在一辆货车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琢磨着这波小场面应该不用他亲自下场表演“我其实是个演员”。 但那辆马车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他咸鱼躺的绝佳视线。 他啧了一声,慢悠悠晃过去,对着那几个还在哼哧哼哧的护卫说:“让让,我来试试?”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护卫回头,不耐烦地呵斥:“你?别在这儿添乱,滚一边儿去!” 凌云也不生气,等他们又白费了一番力气后,才走到车辕边,单手搭在车厢边缘,脚下轻轻一顿。 “起!”他装模作样地低喝一声,胳膊上的肌肉“象征性”地鼓了鼓。 在众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中,那沉重的马车,连同上面堆积如山的货物,竟被他轻轻松松地抬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回了平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轻松得仿佛只是抬起了一捆稻草。 “……” 那几个刚才还在推车的护卫,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上还保持着推车的姿势,彻底石化。 “搞定,收工。”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准备继续找地方躺平。 这一幕,恰好落入从一辆装饰相对考究的马车上下来的女子眼中。 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身着利落的青色劲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容貌秀丽,一双眸子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沉稳。 她腰间配着一柄鲨鱼皮鞘的长剑,行走间自有一股英气。 此人正是鸿运商会的大小姐,宁婉清。 她走到凌云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懒散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宁婉清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凌云抬头,依旧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模样:“凌云。路过,混口饭吃。” 宁婉清身旁,一位五十来岁,面容黝黑,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统领秦伯低声道:“小姐,此人有些古怪。刚才那一下,绝非寻常力气,还是小心为上。” 凌云听力何等敏锐,秦伯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耳朵。 他心里吐槽:我就是个想搭顺风车的路人甲而已,要不要这么专业? 宁婉清没说话,她感觉这凌云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明明懒散,却又在混乱中透着一股异样的平静,与周遭的慌乱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你力气不错,”宁婉清说道,“从现在起,你调到中军护卫队,跟着秦伯,听他调遣。” 秦伯一愣,但没反驳,只是看向凌云。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从中场直接调到看台了?这还怎么摸鱼?他可不想成为焦点人物。 “那个……我觉得我在外围挺好的,视野开阔。”凌云试图挣扎一下。 “执行命令。”宁婉清丢下四个字,转身便去指挥其余护卫布防。 凌云:“……”得,反抗无效。 第一波盗匪的攻势很快被压了下去,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开胃小菜。 果然,没过多久,峡谷两侧响起了震天的呼喝声,更多的盗匪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这次他们的目标直指商队中段,也就是货物最集中的地方。 凌云被编入的队伍,正好处在交锋的最前线。 “杀——!” 盗匪们挥舞着各色兵器,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秦伯指挥若定:“结阵!长枪在前,刀盾两翼!弓箭手自由射击!” 凌云夹杂在人群中,手持一柄商队发的制式长枪,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刺着。 他严格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和技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平平无奇的三流武者。 一个盗匪举着板斧劈向他身旁的年轻护卫,那护卫吓得闭上了眼。 凌云脚下一“滑”,长枪“不小心”脱手飞出,枪尾“碰巧”砸在盗匪的手腕上,板斧当啷落地。 紧接着,凌云又一个“趔趄”,正好撞在那盗匪身上,两人一起摔倒,盗匪的脑袋“恰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当场翻了白眼。 “哎呀,抱歉抱歉,脚滑了。”凌云爬起来,还对着那个年轻护卫憨厚一笑。 年轻护卫:“……”我信你个鬼! 类似的“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 凌云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巧合”的方式,化解自己和身边同伴的危机。 要么是“不小心”绊倒了冲过来的敌人,要么是“碰巧”挡住了射向要害的冷箭,要么就是“失手”把武器扔出去砸晕了某个倒霉蛋。 他的动作看起来笨拙又滑稽,但效率却高得吓人。 凌云所在的这个小队,伤亡率竟然是最低的。 宁婉清在高处指挥全局,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战局调配上,但也分出了一缕心神关注着凌云这个“变数”。 她越看越觉得这人不简单。那些看似巧合的出手,时机把握得妙到颠毫,对危险的预判更是精准得匪夷所思。 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流民能做到的? 激战中,突然从盗匪后方冲出十数骑,为首三人尤其彪悍,手持重兵器,胯下马匹也非凡品,显然是盗匪头目。 他们如尖刀般撕开商队的防线,目标直指宁婉清所在的指挥位置! “保护小姐!”秦伯怒喝一声,提刀迎上,与其他几名核心护卫死死挡在前方。 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悍不畏死。秦伯等人虽然勇猛,一时间竟被缠住,难以脱身。 一名手持狼牙棒的盗匪头目狞笑着突破了秦伯等人的阻拦,朝着宁婉清猛冲过去:“受死!” 狼牙棒带着恶风,当头砸下! 宁婉清面色一凛,正要拔剑格挡,一道身影却“恰巧”被旁边一名护卫撞了一下,踉跄着横移过来,正好挡在了她和狼牙棒之间。 是凌云。 “哎哟!”凌云叫了一声,仿佛被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抬起手中的长枪去格挡。 那盗匪头目见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这一棒下去,连人带枪都能砸成肉泥! “铛——!” 一声巨响。 预想中骨断筋折的场面没有出现。 那盗匪头目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从狼牙棒上传来,震得他虎口欲裂,狼牙棒差点脱手飞出! 他胯下的马匹更是悲鸣一声,竟被这股反震之力震得连连后退。 盗匪头目一脸懵逼:??? 凌云依旧是那副“哎呀妈呀,吓死我了”的表情,但手中的长枪稳如泰山。 他手腕一抖,长枪如毒蛇出洞,枪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点在了盗匪头目的手腕脉门上。 “啊!”盗匪头目惨叫一声,狼牙棒脱手。 不等他反应,凌云长枪横扫,“啪”的一声,准确无误地抽在他的脸上,将他从马背上直接抽飞出去,撞翻了后面好几个同伙。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干净利落,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笨拙? 另外两名冲过来的盗匪头目见状,也是一愣。 凌云却像是打顺手了,或者说,懒得再演了,身影一晃,主动迎了上去。 他手中的长枪使得如同活了一般,时而如灵蛇摆尾,时而如猛虎下山,招式大开大合,却又精妙无比。 那两名在寻常护卫眼中凶悍无比的盗匪头目,在他手下竟走不过三招,便被一一挑落马下,生死不知。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三大盗匪头目,团灭。 凌云收枪而立,挠了挠头,对着目瞪口呆的宁婉清和秦伯等人,露齿一笑:“那个……纯属意外,意外哈。” 第55章 又双叒被迫出手 峡谷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兵器落地的哐当声。 凌云那句“纯属意外,意外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宁婉清和秦伯等一众幸存护卫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意外?你管这叫意外? 一枪一个,干净利落,把三个凶悍的盗匪头目跟串糖葫芦似的解决了,这要是意外,那我们这群拼死拼活的算什么?行为艺术吗? 宁婉清定定地看着凌云,这个年轻人依旧是一副懒洋洋、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大杀四方的战神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她心里念头急转,此人绝不简单。 秦伯捂着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走到宁婉清身边,压低声音:“小姐小心,此人……深不可测。那一手枪法,绝非寻常流民所能拥有。” 宁婉清微微点头,秦伯的顾虑她何尝没有。 她转向凌云,尝试着开口:“大恩不言谢。不知壮士真实姓名,师从何处?为何会流落到黑水沼?” 凌云挠了挠头,还是那套说辞:“就叫凌云,没啥师承,四海为家,随遇而安。路过黑水沼,图个清静,顺便混口饭吃。” 这番话,跟没说一样。 宁婉清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再追问,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安全通过这“一线天”。 短暂休整,处理伤员,清点损失后,商队在凝重的气氛中继续前行。 有了凌云刚才那番“意外”表现,那些临时招募的护卫看他的表情都带上了几分敬畏,不敢再把他当成普通的傻力气青年。 然而,好景不长。 当商队行至峡谷最窄处,即将看到出口的曙光时,前方道路上,一支队伍赫然列阵,挡住了去路。 这支队伍与先前那些乌合之众的盗匪截然不同。 他们装备统一,铁甲锃亮,长矛如林,阵列森严,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队伍前方,一面黑色大旗迎风招展,旗帜上用金线绣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河东柳氏。 “是河东柳氏的兵!”秦伯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河东柳氏,骁国境内有数的地方豪强,族中子弟多在军中任职,势力庞大,行事霸道。 队伍中,一员将领越阵而出。 此人年约四十,面容黝黑,三绺短须,身披重甲,腰悬一柄环首大刀,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正是柳氏旁系悍将,以心狠手辣着称的柳三刀。 柳三刀勒马停在商队前方十数丈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鸿运商会的宁婉清何在?出来答话!” 宁婉清策马向前,在秦伯等人的护卫下,与柳三刀遥遥相对:“我便是鸿运商会主事人宁婉清。不知柳将军拦住我等去路,有何见教?” 柳三刀冷笑一声:“见教不敢当。宁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柳三刀奉命前来,只为取一件东西。你们鸿运商会此次运送的货物中,有一秘匣,识相的,乖乖交出来,我柳三刀担保,放你们安然离去。若是不然……”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这‘一线天’,便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秘匣?宁婉清心中一沉。 鸿运商会此次运送的货物确实有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用特制玄铁匣子装着,由最信任的核心护卫看守,对外则宣称是普通珍宝。 河东柳氏,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柳将军说笑了。”宁婉清面上不动声色,“鸿运商会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所运货物皆是绫罗绸缎、茶叶瓷器等寻常商品,何来将军所说的秘匣?将军莫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 “谣言?”柳三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宁婉清,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我的耐心有限,最后问你一次,交,还是不交?” 宁婉清深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但那秘匣关系重大,绝不可能交出。 她挺直了腰杆:“鸿运商会虽是商贾,亦有风骨。将军若要强抢,我鸿运商会上下,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好!好一个有风骨!”柳三刀怒极反笑,“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柳三刀手下无情了!给我上!除了宁婉清留活口,其余人,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河东柳氏的私兵如猛虎下山,呐喊着冲了过来。 “结阵!迎敌!”秦伯大吼,率先提刀冲上。 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 河东柳氏的私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远非之前那些盗匪可比。 商队护卫虽然奋力抵抗,但实力差距明显,很快便落入下风,不断有人惨叫倒下。 秦伯浴血奋战,身上已添数道伤口,却依旧死战不退,护在宁婉清身前。 凌云依旧缩在人群中,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心想:乖乖,这帮职业的就是不一样,比刚才那帮业余的猛多了。 这鸿运商会到底是拉了什么宝贝,这么招人惦记? 他一边划水,一边观察局势,琢磨着是不是该考虑换个更偏僻的躺平地点。 柳三刀见手下迟迟未能拿下,有些不耐,亲自拍马舞刀,直取宁婉清:“小娘们,纳命来!” 他刀法狠辣,大开大合,几名忠心护卫上前阻拦,竟被他三两招内尽数砍翻在地。 眼看柳三刀的环首大刀就要劈到宁婉清头顶,宁婉清面色苍白,仓促举剑格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三刀只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侧面,他不得不回刀格挡。 “铛!” 一声巨响。 柳三刀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臂发麻,胯下战马也被震得连退两步。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年轻人,手持一杆平平无奇的长枪,挡在了宁婉清身前。 正是凌云。 他刚才那个角落,正好被柳三刀的攻击路线覆盖,再不挪窝,就要被“误伤”了。 “是你小子!”柳三刀认出了凌云。 他怒火中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给我死!” 柳三刀暴喝一声,弃了宁婉清,全力攻向凌云。 他含怒出手,刀刀致命。 然而,凌云只是随意挥舞着长枪,便将柳三刀势大力沉的攻击一一化解,显得游刃有余。 柳三刀越打越心惊,这小子的枪法看似平平无奇,却总能后发先至,料敌先机。 他一咬牙,卖了个破绽,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柄乌黑的短锥——破甲锥,此物以精铁打造,专破重甲,歹毒无比。 他虚晃一刀,趁凌云格挡之际,左手闪电般刺出,那破甲锥带着尖啸,狠狠刺向凌云胸膛! “小心!”宁婉清惊呼出声,面色惨白如纸。 秦伯等人也是骇然欲绝,那破甲锥的凶名他们早有耳闻,中者非死即残! “噗嗤!” 一声闷响,破甲锥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凌云的胸膛,直没至柄。 柳三刀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周围的喊杀声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以为凌云死定了。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喷涌、身体倒地的场面并未出现。 凌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里插着一柄破甲锥,锥柄还在微微晃动。 他皱了皱眉,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锥柄,像拔一根萝卜一样,把那柄令人生畏的破甲锥给……拔了出来。 “啵”的一声轻响。 没有血。 甚至连个伤口都没有。 只有胸口的粗布衣服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破洞。 凌云看着手里的破甲锥,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洞,抱怨道:“哎,我这唯一的好衣服……” 柳三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见了鬼一般,手指颤抖地指着凌云:“你……你……你不是人!你是影阁那帮人说的怪物!” 凌云叹了口气:“行了,你可以下线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铛的一声,将柳三刀手中的环首大刀挑飞。 紧接着,枪杆一横,啪的一下,结结实实抽在柳三刀的脸上。 柳三刀惨叫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横飞出去,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口鼻窜血,直接就去见他太奶了。 河东柳氏的私兵们见自家主将一个照面就被打得生死不知,对方更是刀枪不入,连破甲锥都伤不了分毫,这还打个屁啊! 军心瞬间崩溃,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怪物啊!”,然后便如退潮般四散奔逃。 转眼间,原本杀气腾腾的峡谷,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满地的伤员。 所有幸存的商队成员,包括宁婉清和秦伯在内,都用一种看稀世珍宝……不,是看绝世凶物的表情,看着安然无恙、正低头仔细检查自己胸口那个小破洞,似乎在心疼衣服的凌云。 峡谷内,死一般的寂静。 凌云终于检查完了他的衣服破洞,抬起头,对着众人露齿一笑:“那个……麻烦解决了,可以走了?” 第56章 橄榄枝与咸鱼的心 峡谷内,劫后余生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尘土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铁器碰撞声,伤员的呻吟声,以及压低了的议论声,交织成一首名为“惊魂未定”的交响曲。 商队上下手忙脚乱地清点着损失,救治着伤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后怕,气氛比刚被山贼洗劫过的钱袋子还要空虚。 宁婉清指挥着手下,嗓音因之前的呼喊而略带沙哑,却依旧条理清晰。 她时不时地,眼角余光会不受控制地瞟向一旁正低头研究自己衣服破洞的凌云。 那感觉,就像是网购买了个盲盒,结果拆出来一头活蹦乱跳的史前巨兽,三分感激救命之恩,七分“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退货,在线等挺急的”的迷茫。 稍作安顿,伤员都得到了初步包扎,宁婉清屏退了左右,深吸一口气,亲自走到凌云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凌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马车里已备下粗茶。” 凌云决定还是摊牌算了,于是点了点头:“哦,行啊。正好有点渴了。” 车厢内布置得颇为雅致,角落里燃着一炉不知名的熏香,淡淡的香气驱散了些许车外的血腥与泥土混合的怪味,与车外那片狼藉形成了鲜明对比。 “凌……凌大哥,”宁婉清率先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透着一丝刻意维持的郑重。 她斟酌着词句,生怕哪句话不对付,眼前这位爷就给她表演个原地升天,“呃,凌大哥,您……是不是真的……嗯,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死不了?”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凌云掏了掏耳朵,一脸“你这话问得我好像有得选一样”的无辜:“大概。天生的,我也没办法。至于加入你们商队,纯粹是图个方便,蹭个饭。” 宁婉清:“……”这天聊得,比她库房里亏空的账本还让人头秃。 她定了定神,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接祭出自己的筹码:“凌大哥!我鸿运商会,想正式邀请您担任客卿长老之位!月俸、待遇,都好商量!” 客卿长老?凌云挑了挑眉,听起来就像是“高级吉祥物兼职保镖”的文艺升级版。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宁大小姐,你这条件听起来确实很诱人,堪比五星级豪华客栈还包一日三餐外加全天候热水澡。但是呢……” 凌云顿了顿,看着宁婉清眼中燃起的希冀之光,慢悠悠地继续道:“但是我这个人,对什么升职加薪,当大爷,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摊了摊手,表情诚恳得像是庙里骗香火钱的老道士:“我的人生理想其实很简单,就八个字——混吃等死。” 宁婉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她预想过一百种拒绝的理由,从“道不同不相为谋”到“已有山门”,唯独没想到是这种“我懒,别耽误我躺平”的清奇画风。 “凌云!”宁婉清的语气不由自主地重了几分,胸口微微起伏,“你以为,杀了柳三刀,这事就算完了?你以为你现在就能‘安静地生活’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被拒绝的恼火,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河东柳氏在河东郡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清楚吗?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折了柳三刀这个嫡系,他们会善罢甘休?实话告诉你,柳三刀那家伙,临死前可是说出了‘影阁’两个字!这名字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你已经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了,单凭你一个人,真的能全身而退?” 凌云闻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的眸子几不可察地眯了眯。影阁?又是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 宁婉清见他似乎有所触动,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立刻趁热打铁,画风突变,语气里带上了三分刻意营造的无助,七分……嗯,她自己都觉得能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柔弱:“凌大哥,您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顿了顿,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撑着这么大一个商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里艰难求存。手下几百号人,老老少少都指望着我吃饭,我容易吗我?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们这群可怜人,天天生活在被柳氏和影阁追杀的恐惧中?” 她说着,还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挤出点晶莹的泪光,奈何演技不到家,只显得眼睛眨得有点频繁。 凌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他往车厢壁上一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说宁大小姐,您刚才指挥战斗,调度人手,砍瓜切菜那股子麻利劲儿,可跟‘弱女子’三个字八竿子打不着啊。再说了,麻烦这东西,就像夏天的蚊子,嗡嗡嗡的,你不找它,它自己会来。我呢,就想当个合格的‘人形蚊香’,能熏走一点是一点。至于您的‘鸿图霸业’和我的‘咸鱼突刺’,它俩真心不兼容,强扭的瓜不甜,还容易闹肚子。” 一番话,直接把宁婉清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全给堵了回去。 会谈,或者说单方面的招揽,不欢而散。 秦伯送走凌云,回到车厢,见宁婉清正扶着额头,不由轻叹一声,道:“小姐,此人……怕不是凡俗中人,乃是天外谪仙,非池中之物。寻常的招揽手段,怕是请不动这尊大佛。” 他顿了顿,苍老而睿智的目光看向车外凌云那懒散的背影:“依老奴看,不如就顺其自然。他既然乐意在队里‘搭便车’,咱们就当多了个的‘护盾’。以诚相待,不加干涉,或许在真正危机关头,他反而会看在这段‘同舟共济’的香火情上,出手相助一二。” 宁婉清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秦伯,也只能如此了。”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凌云那副揣着手,东张西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找个干净的草垛躺下晒太阳的懒散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块“天降磐石”,好死不死砸在了她手里,扔又舍不得扔,供又不知道该怎么供。 但转念一想,有这么一尊大神在队伍里晃悠,至少那些不开眼的宵小之辈,在想打他们主意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铁。 自此之后,鸿运商队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而显着的变化。 之前那些还敢在背后对凌云指指点点,嘲笑他“不过是个力气大的傻小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配干体力活”的护卫们,现在看到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要么远远地绕道而行,生怕呼吸的空气都冲撞了这位爷; 要么不得不接近时,也是低眉顺眼,脸上写满了“大佬您随意,小的给您请安了”的表情。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自诩有点眼力见,或者单纯胆子比较肥的愣头青,想凑上前来套套近乎,攀攀交情,期望能从这位“绝世高人”指甲缝里漏出点一招半式,或者干脆抱个金大腿。 无一例外,都被凌云一句:“哦,有事?没事别挡着我晒太阳,影响我进行光合作用。对了,饭点记得提前半个时辰通知我,我得做做热身运动,好多吃两碗。”给噎得直翻白眼,悻悻然退到三丈之外。 凌云对此乐见其成,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个简单吃货,互不打扰,岁月静好。 于是,他继续揣着手,当他的“编外观察员兼特级移动路障”,在不打扰别人清净,也不被人打扰自己清净的前提下,认真思考着诸如“下一顿是吃白面馒头还是肉包子”这样关乎民生福祉的重大哲学问题。 商队在一种诡异的平静和压抑中,再次启程。 宁婉清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总觉得这批货,以及整个商队,都透着一股“烫手山芋”的邪性。 又透过车窗的缝隙,看了一眼那个正靠在另一辆货车旁,饶有兴致地研究一群蚂蚁搬家的凌云,心中百感交集。 第57章 在场吃饭就把人吓退 峡谷内,空气依然带着血腥的余温,宁婉清与秦伯的对话,像是给这微妙的气氛又添了一把柴。 探马飞奔而回,带来的消息让商队刚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小姐!秦总管!前方十里,鬼愁峡入口,发现河东柳氏大批兵马!” 探子喘着粗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惧:“旗号是……是柳氏家主之弟,柳仲!看那阵仗,怕是柳氏主力都出动了!” 柳仲!这个名字一出,商队里不少老护卫脸色都白了。 如果说柳三刀是柳氏的一把快刀,那柳仲就是柳氏的毒计口袋,以智谋和狠辣着称,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完了完了,柳三刀死了,他哥柳大刀,哦不,柳仲肯定要来报仇了!” “鬼愁峡那地方,两边都是悬崖,进去就跟进了口袋一样,插翅难飞啊!” “要不……咱们把货扔了,绕道跑?命要紧啊!” 护卫们议论纷纷,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经历过一线天的血战,他们对上柳氏的正规军,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宁婉清听着手下们的议论,眉心紧锁。 放弃货物?那商会的信誉何在?此行的目的又如何达成?绕道?柳氏既然布下天罗地网,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队伍一侧。 凌云正靠在一辆货车边上,百无聊赖地用一根草棍儿逗弄着地上的蚂蚁,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宁婉清做出了决定:“继续前进!” “小姐三思啊!”秦伯劝道。 “不必多言。”宁婉清打断他,“这批货,我们必须送到。柳氏既然来了,躲是躲不过的。”她走向凌云。 凌云感觉到有人靠近,抬了抬眼皮,见是宁婉清,又低下头继续他的“蚂蚁大元帅指挥战役”游戏。 “凌大哥。”宁婉清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嗯?”凌云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宁婉清也不绕圈子:“前方鬼愁峡,河东柳氏主力,柳仲带队。” “哦。”凌云的草棍儿轻轻拨动了一下,一只蚂蚁翻了个身。 宁婉清继续道:“此行凶险,我鸿运商会……怕是难以抵挡。” 她顿了顿,“我不求凌大哥为我们冲锋陷阵,只求……只求凌大哥能在场。” 她这是把凌云当成“人形核弹”来用了,只要杵在那儿,就是一种威慑。 凌云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宁婉清,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既敬畏又期盼的目光,懒洋洋地说道:“只要不打扰我睡觉就行。还有,饭点准时开饭。” 宁婉清:“……”行,主打一个陪伴,包吃包住那种。 商队硬着头皮,朝着鬼愁峡驶去。 越是靠近,气氛越是压抑。 峡谷入口处,黑压压的柳氏兵马已经将道路完全封锁。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一股铁血煞气扑面而来。 队伍最前方,一面绣着猛虎下山图案的黑色大旗之下,一年约三旬,面容白净,眼神却锐利如鹰的文士打扮男子,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正是柳仲。 他身后,是甲胄鲜明的亲兵,一个个杀气腾腾。 “鸿运商会的,主事人出来答话!”柳仲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 宁婉清策马来到阵前,秦伯等人紧张地护在她身侧。 “柳二爷。”宁婉清称呼道,“我鸿运商会与河东柳氏素无瓜葛,不知二爷今日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柳仲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宁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三弟柳三刀,死在你们商队手上。还有,你们运送的那件‘东西’,我家主公也很有兴趣。今日,人留下,货也留下。否则,这鬼愁峡,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他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在商队中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 宁婉清脸色不变:“柳三刀之事,纯属意外。至于货物,不过是些寻常商品。” “寻常商品?”柳仲嗤笑一声,“宁大小姐,当我柳仲是三岁孩童吗?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杀害我三弟的凶手,献上那件秘宝,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全尸。” 宁婉清深吸一口气,示意了一下。 然后,在柳氏众军士愕然的注视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人,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被人半推半就地“请”到了商队的最前方。 这年轻人似乎还没睡醒,晃晃悠悠地走到队伍前面,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旁边一个护卫手里接过一个小马扎,“啪”地一声打开,一屁股坐下了。 紧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两个硬邦邦的麦饼,咔嚓一口,开始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柳氏军阵那边,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骚动。 “那……那小子是谁?脑子有坑吗?两军对垒,他搁那儿吃上了?” “不对!你们看他那身形,那懒散劲儿……像不像传闻中……那个……那个‘磐石’?” “柳三爷就是折在他手上的!听说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真的假的?不是说是个怪物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普通?” 各种窃窃私语在柳氏军中蔓延开来。 柳三刀的死状,以及关于“不死怪物”的各种夸张描述,早已在他们内部传得沸沸扬扬。 有些是幸存者的添油加醋,有些则是凌云那被动因果扰动在暗中推波助澜,让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邪乎。 柳仲的脸色从最初的错愕,到不屑,再到凝重,最后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他自然也听说了关于那个“不死怪物”的传闻,影阁那边也给过一些大概的情报,代号“磐石”。 今日一见,对方这般做派,是真有恃无恐,还是虚张声势? “哼,装神弄鬼!”柳仲冷哼一声,抬手下令,“弓箭手,给我射!”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邪门! “嗖嗖嗖——!” 上百支羽箭破空而出,如同一片乌云,朝着坐在马扎上啃麦饼的凌云覆盖而去。 宁婉清和秦伯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叮叮当当!噗噗噗!” 箭矢落在凌云身上,就像是冰雹砸在了铁板上,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 有的被直接弹飞,有的箭头弯折,有的则是擦破了他那件本就已经有几个洞的衣衫。 而凌云,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麦饼,仿佛那要命的箭雨,不过是几只讨厌的苍蝇在身边嗡嗡叫而已。 “……” 鬼愁峡口,死一般的寂静。 柳氏的弓箭手们握着弓,手都开始发抖了。这射的是人吗? 这他娘的是射在一块铁疙瘩身上!不,铁疙瘩被射多了也得变形啊! “怪……怪物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柳氏军阵中,瞬间炸开了锅。 士兵们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看着凌云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一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缩,阵型都有些散乱了。 柳仲的脸彻底黑了,黑得像锅底一样。 他原以为对方最多是武艺高强,皮糙肉厚,没想到竟然真的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还怎么打?就算用人命去填,能填死一个刀枪不入的怪物吗? 更何况,影阁的密令是“配合试探,夺取货物”,可没说要让他柳氏的精锐跟这种非人存在死磕!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他那个倒霉三弟,死得是一点都不冤。 强攻?损失惨重不说,能不能拿下还是两说。 而且,万一真把这怪物惹毛了,冲进阵来大开杀戒,他柳仲哭都没地方哭去。 撤退?面子上挂不住,回去也不好向家主交代。 柳仲的内心在疯狂进行着“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的哲学思辨,脑门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许久,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路!”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亲兵都愣住了,但看到自家二爷那铁青的脸色和凌云那悠哉啃饼的淡定,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缓缓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商队在柳氏士兵们极度复杂,混杂着恐惧、不甘、还有一丝“这特么也能行”的诡异表情注视下,缓缓驶入了鬼愁峡。 宁婉清回头,看了一眼峡谷口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柳仲,又看了一眼队伍中,已经吃完了麦饼,正靠在马扎上,似乎开始打盹的凌云,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赢了?一场原本以为会血流成河的大战,就因为一个人的“在场吃饭”,而消弭于无形? 柳仲看着远去的商队,对着身边的副将低声吩咐了几句,眼神阴鸷。 凌云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总算能消停会儿了,不知道午饭吃什么……” 第58章 影阁渔利暗流涌 商队终于晃晃悠悠地驶出了鬼愁峡,进入一片相对平缓的丘陵地带。 空气不再是柳家军铁打的煞气,而是青草和泥土的混合味道。 大部分护卫瘫在马车边,大口喘气,庆祝劫后余生。 宁婉清安排人手清点伤亡,分发伤药,气氛总算不是灵堂预备役了。 凌云?他找了辆堆满柔软布料的马车,试图把自己塞进货物缝隙里,嘴里嘀咕:“这避震不行啊,颠得我蛋白质都快重组了。” 数百里外,骁国都城某处暗室。 “枭眼大人,柳仲的急报。”一名黑衣人呈上密信。 枭眼展开,上面是柳仲用颤抖笔迹描述的鬼愁峡遭遇:磐石,刀枪不入,箭雨中吃饼,疑似不死。 “‘磐石’……名副其实。”枭眼放下信,指节轻轻敲击桌面,“此人价值,再次提升。夜鸦小队那边情况如何?” “回大人,夜鸦已就位,全程监控鸿运商队。柳仲这废物,连配合试探都搞得一塌糊涂。” “柳仲是条好狗,但这次遇到的不是狼,是头披着羊皮的龙。”枭眼评价,“告诉夜鸦,继续观察,必要时……可以帮柳仲体面一点。” 另一边,黑水沼方向,一支精悍的队伍正快速向丘陵地带移动,他们是“夜鸦”小队的主力。 带队的黑衣人,代号“鸦首”,通过特殊通讯方式收到枭眼的最新指令:“货物优先。探明虚实,评估夺取可能。磐石……列为最高优先级观察目标,非必要不接触,接触即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颔首回复。 他旁边一个队员问:“头儿,那‘磐石’真有那么邪乎?刀枪不入?柳仲不会是打了败仗吹牛?” 鸦首冷哼:“柳仲还没那个胆子欺骗影阁。而且,前几次的情报都指向这个结论。这次的任务,货物是明面,‘图卷’是里子。上面对那批货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甚至暗示了不惜牺牲柳氏这颗棋子。” 队员们不再作声。 影阁的任务,从来只问执行,不问缘由。 他们只知道,那批特殊货物是某个计划的关键一环。 黄昏时分,商队抵达一处废弃多年的驿站。 断壁残垣,野草丛生,看起来就是那种标准的反派作案现场。 秦伯建议:“小姐,此处虽然破败,但有断墙可依,水源也近,适合宿营。” 宁婉清点头同意。护卫们开始清理场地,生火做饭。 夜半三更,正当大多数人陷入沉睡,凌云因为嫌弃硬板床(其实是马车顶)硌得慌,翻来覆去数羊数到了一万只还没睡着时—— “咻!咻咻!”几道微弱的破空声。 紧接着,驿站内突然亮起数道寒光,十几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扑向存放核心货物的几辆马车,动作迅捷,配合默契,一看就是专业的kpi考核型杀手。 几乎在黑衣人动手的同时,驿站外围也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狗日的鸿运商会!还我三爷命来!” “兄弟们,抢光他们的货,给三爷报仇!” 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还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悲愤。 是之前被凌云吓破胆的柳氏残兵,不知道被谁当枪使,又跑回来送人头,哦不,是骚扰。 “是柳三刀的人!”有护卫喊道。 这群乌合之众显然是被人当炮灰使,目的就是为了分散商队的注意力,给驿站内的突袭创造机会。 “保护小姐!内院护卫,死守货物!”秦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拔出长剑,指挥手下,“外围的人,顶住!别让他们冲进来!” 一时间,驿站内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商队护卫虽然之前被柳三刀打残了一批,但剩下的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在秦伯的调度下,勉强抵挡住了内外两拨攻势。 但袭击者显然训练有素,特别是驿站内的黑衣人,招式狠辣,专门攻击要害,商队护卫的伤亡数字开始快速攀升。 秦伯额头见汗,对方的目标太明确了,就是那几车核心货物。 凌云本来还在马车顶上思考人生——主要是思考明早是吃肉包子还是菜包子。 几支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射过来的流矢,“非常凑巧”地朝着他的脑门、胸口和不可描述的部位飞来。 “啧,蚊子真多。”凌云不耐烦地抬手,像拍苍蝇一样,“啪啪啪”几下,那几支精钢箭矢跟撞上透明墙壁似的,怪叫着弹开,有的甚至断成了两截。 这时,一个杀红了眼的柳氏败兵,大概是觉得外围的同事们太不给力,怒吼着冲破了稀疏的防线,一眼就看到了马车顶上这个与众不同的“活靶子”。 “呔!怪物!纳命来!”那败兵举着缺了口的朴刀,嗷嗷叫着就朝着凌云的腿砍了过来,估计是想先卸个零件。 驿站内的战斗愈发激烈。 鸿运商会的护卫们在秦伯的带领下,与十几名黑衣刺客杀作一团。 这些黑衣刺客,个个身手不凡,出手便是杀招,显然是专业团队。 秦伯越打越心惊,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盗匪或江湖人,他们的配合、装备、以及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冷酷,都指向一个名字——影阁。 就在双方人马在核心马车附近绞杀时,人群中,几名穿着鸿运商会护卫服饰的人,眼神却与其他护卫的慌乱或决绝不同,他们冷静地利用同伴的身体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几辆被重点保护的马车移动。 他们的动作看似笨拙,却总能在最混乱的时刻,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 一名护卫被黑衣刺客砍中倒地,离马车最近的“自己人”非但没有立刻施救,反而趁机又靠近了马车一步。 这些内鬼,正是影阁夜鸦小队渗透进来的人员。 他们的任务是在混乱中进一步探查货物,甚至直接窃取关键物品。 他们手法专业,对商队内部的布防似乎也有一定了解,行动起来如鱼得水。 秦伯疲于应付正面的刺客,一时间竟未能察觉这股来自背后的暗流。 一名内鬼终于摸到了一辆核心马车的侧面。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趁着两名护卫被黑衣刺客逼退的空档,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柄造型奇特的薄刃小刀,手腕一翻,就准备撬开车厢的锁扣。 他撬锁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比德芙还丝滑,一看就是祖传的手艺,专业开锁三十年那种。 “住手!”一声清叱。 宁婉清一直关注着这几辆核心马车。 她目睹了这名“护卫”鬼鬼祟祟的动作,尤其是对方那专业到不像话的撬锁姿势,立刻判断出不对劲。 寻常护卫哪有这种本事? 她拔出佩剑,一剑刺向那名“内鬼”的后心。 那“内鬼”反应极快,头也不回,反手一格,剑刃交击,火星四溅。 他顺势转身,手中薄刃化作一道银光,招式精妙诡异,竟逼得宁婉清连退数步,手臂一阵发麻。 “影阁的人!”宁婉清立刻反应过来。 马车顶上,凌云被那个嗷嗷叫的柳氏败兵吵得脑仁疼。 “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人家明天还要上班的知不知道?”凌云嘟囔一句,看着那把砍向自己小腿的破刀,连躲都懒得躲。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脚。 然后,那个柳氏败兵就以一个非常不科学的姿势,连人带刀,如同被攻城锤正面糊脸一样,惨叫一声(或者没来得及惨叫),向后倒飞出去。 非常凑巧的是,他飞出去的方向,正是刚刚逼退宁婉清,准备再次对马车下手的影阁内鬼。 “噗——咚!” 柳氏败兵像个人肉炮弹,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名影阁内鬼的背上。 影阁内鬼“唔”了一声,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两人抱作一团,滚葫芦一样滚了出去,顺便还绊倒了两个试图上来帮忙的同伙。 那专业的撬锁工具薄刃小刀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下,内鬼的身份,以及他身上那与众不同的黑色劲装,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有内鬼!终止……呸,抓住他们!”秦伯怒吼。 “啾——”一声短促而奇异的鸟鸣声突然从驿站外传来,像是某种夜枭的叫声,但调子更尖锐。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还在围攻商队的黑衣刺客,以及那几个暴露了身份的影阁内鬼,动作同时一滞。 为首的一名夜鸦小队的成员毫不恋战,一个虚招逼退对手,厉声道:“撤!” 所有影阁的人员,如同潮水般退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其撤退效率之高,让商队护卫连追击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驿站外围那些被当枪使的柳氏残兵,一见专业团队都跑路了,更是作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晚一步就成了鸿运商会刀下泄愤的亡魂。 片刻之后,驿站内只剩下鸿运商会的人,以及满地的狼藉和血腥。 “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宁婉清指挥着众人,她走到那辆被内鬼试图撬开的马车旁,仔细检查。 货物完好无损。 但她在车厢壁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几道极细微的划痕,像是指甲刮过,又像是某种特殊工具留下的探查印记。 秦伯也走了过来:“小姐,影阁的人……他们不像是单纯为了劫货。他们的目标,似乎更像是……” 宁婉清用手指摩挲着那些划痕:“他们像是在确认什么,或者……标记什么。”她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影阁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这批货这么简单。” 凌云从马车顶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去领宵夜了?刚才运动量有点大,得多加十串肉。” 第59章 狭路相逢,不明敌友的酒客 影阁的夜袭像一盆淬了冰的冷水,兜头浇下,把鸿运商队众人刚刚因为暂时安全而放下的那点心,又给浇了个透心凉,拔凉拔凉的。 柳氏那些被当炮灰的俘虏,在秦伯简单粗暴,或者说极具效率的“友好垂询”下,抖出来的东西实在乏善可陈。 翻来覆去就是“好多黑衣人”、“乌鸦叫唤”、“他们给钱,我们就办事”,听得宁婉清本就因连日奔波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此刻更是突突直跳,像是有只啄木鸟在里面开工。 所有线索都明晃晃地指向影阁,可影阁这帮子见不得光的家伙,到底图什么? 劫货?不像。他们的行动更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确认什么。 还有凌云。宁婉清揉着眉心,瞥了一眼那个正靠在马车轮子上,百无聊赖打哈欠的家伙。 她越来越觉得,这货本身就是个移动的灾难风暴眼,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 队伍人困马乏,急需休整。秦伯经验老道,很快在附近寻到了一处荒废的破庙。 这庙破得很有层次感,屋顶的瓦片参差不齐,像是被狗啃过; 佛像缺胳膊断腿,脸上还带着一种“我已经放弃治疗”的沧桑; 香炉里更是直接长出了几棵茁壮的野草,生命力顽强得让人肃然起敬。 就在凌云找到一个相对干净、蜘蛛网比较稀疏的角落,打算把自己蜷成一团,进行他所谓的“光合作用以补充体力”时,一个不速之客晃晃悠悠地迈进了庙门。 此人约莫二十七八,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松松垮垮,腰间挂着个酒葫芦,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荡。 他头发随意束着,几缕发丝不羁地垂在额前,脸上带着一种“昨晚的酒还没醒,但我依然潇洒”的表情。 “哟,各位好汉,借个地方歇歇脚,顺便讨口水喝,不知方不方便?”年轻男子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唱小曲儿。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全副武装的护卫和几辆明显被重点保护的马车上溜过,最后落在了角落里已经快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凌云身上。 秦伯上前一步:“阁下是?” “别紧张,别紧张。”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得有些晃眼的牙齿,随手从旁边那尊缺了半个脑袋的佛像前的供桌上,掰了半块不知供奉了多久、已经硬得像风干石块的点心。 他煞有其事地吹了吹上面的积灰,然后“咔嚓”一口咬下去,腮帮子鼓了鼓,仿佛在细细品味那历史的厚重感与神仙的唾沫星子。 “唔,有点硌牙。”他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评价道,“在下慕清和,一介江湖浪子,四海为家,天地为庐。这神仙的贡品,不知是哪位信徒供奉的,牙口是真好,或者说,心真诚,料真实。” 秦伯的嘴角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这人,看似吊儿郎当,一派江湖游侠的散漫,但那双看似随意却时刻在观察四周环境,尤其是他们这些人的眼睛,可一点都不简单。 慕清和也不客气,目光在庙里逡巡一圈,径直走到凌云旁边,找了个还算完整的草垫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将腰间的酒葫芦往身旁的地面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兄台,”他侧过头,用一种自来熟的语气对凌云说道,“一个人在这儿挺闷的?要不要喝一口?我这‘猴儿愁’,可是独家秘酿,包管你喝了不想家,忘了烦恼忧愁。” 凌云眼皮子都没掀一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戒了。”主要是怕麻烦,喝酒耽误他干饭。 “唉,人生无趣啊。”慕清和自顾自地灌了一口酒,咂咂嘴,“最近这江湖,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走到哪儿都能碰上一群黑漆漆的乌鸦,嘎嘎乱叫,烦人得很。还有些摇尾乞怜的野狗,仗着人多,到处乱咬。” 他说话时,眼睛瞟着宁婉清和秦伯,像是在说给他们听。 宁婉清走了过来:“慕先生似乎对影阁和柳氏有些了解?” 慕清和又灌了口酒:“了解谈不上,就是被啄过几根毛,被咬过几口,梁子不大不小,刚好够我追他们八百里地。” 他拍了拍自己衣衫上的几个破洞,又指了指酒葫芦上的一道划痕,“看见没,都是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干的好事。” 慕清和兴致盎然打量凌云。“这位兄台,我最近在江湖上,听了不少奇闻逸事。”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黑水沼泽刀枪不入的铁罗汉,一线天单手举马车的猛人,还有鬼愁峡靠吃饼吓退柳家大军的奇人……”他尾音拖长,带着一丝探寻:“兄台对这些传说,啊不,江湖传闻,可有什么独到见解?”凌云翻了个身,背对慕清和,闷闷一句。“没见解。” 内心:这家伙倒挺潇洒,说话一套一套的,看来我也得改改,不然以后怎么骗……不对,怎么吃遍九洲? 慕清和似乎一点不恼,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兄台果然是性情中人。”他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对了,听闻那骁国的狼屠锋,他们的开山三十六斧,其实有个隐藏的第三十七式,叫‘乾坤大挪移之反复横跳’,专攻敌人下三路,威力奇大。兄台武功盖世,想必定有耳闻?” 凌云眼也未睁。“没听过。”他咂咂嘴,像是在回味什么。“我只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什么招式,有烤鸡腿香吗?”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里面的人听着!识相的把吃的喝的都交出来,不然爷爷们就不客气了!”几个衣衫褴褛、手持破刀烂棍的汉子冲了进来,正是之前被凌云吓跑又不知死活聚拢起来的柳氏残兵,看样子是饿急眼了,想来这破庙碰碰运气。 为首一人话音未落,慕清和头也没回,腰间的酒葫芦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脱手飞出,“呼”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那人面门。 “啪叽!” 那人惨叫一声,鼻血长流,直挺挺向后倒去。 紧接着,慕清和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人已经到了那几个残兵面前。 只见他袖袍轻拂,如同穿花蝴蝶,剑未出鞘,只是用剑鞘随意点拨,那几个残兵便如下饺子一般。 哎哟、卧槽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就东倒西歪,叠起了罗汉,武器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秦伯看着慕清和那飘逸灵动的身法,心中一动:“这……这莫非是失传已久的逍遥游身法?” 慕清和拍了拍手,回到原位,拿起酒葫芦又灌了一口:“几只苍蝇,扰人清静。” 他看向宁婉清,笑道:“宁大小姐,不瞒你说,我跟那些乌鸦和野狗都有些旧怨。追查到此地,发现他们似乎对贵商队也‘青睐有加’。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潜在的酒友。不知宁大小姐有没有兴趣,搭个伴,共同探讨一下如何给那些家伙添堵?” 宁婉清看着慕清和,这人身手不凡,敌友难辨。 但眼下商队危机四伏,影阁和柳氏如同附骨之蛆,多一个这样的高手在侧,或许能增加几分变数。 凌云虽然看似睡着了,但他那非人的感知力却捕捉到慕清和身上除了酒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以及一种非常微弱的、类似于青铜器氧化的金属气息。 “这货是刚从哪个古墓里顺了点草药,又摸了几件青铜器出来?”他默默吐槽。 慕清和凑到凌云身边,压低声音:“兄台,你这人,给我的感觉……很特别,那些乌鸦,怕不是闻着味儿,冲你来的?” 凌云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下,没搭理。 宁婉清权衡利弊,最终开口:“慕先生若不嫌弃我们商队目标太大,惹一身麻烦,鸿运商会欢迎先生同行一段。” “宁大小姐爽快!”慕清和哈哈一笑,“我这人就喜欢凑热闹,越是麻烦的热闹,越能喝出酒的滋味。” 他的目光在凌云和那几辆被严密看守的核心马车之间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队伍简单休整完毕,准备离开这破庙继续赶路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脸色发白地跑了回来,几乎是滚进庙门的:“小姐!秦总管!不好了!前……前方发现了这个!” 斥候颤抖着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根约莫三寸长的黑色羽毛,羽毛的质地像是乌鸦的,却更坚硬,泛着一丝诡异的金属冷光。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根羽毛,正死死地钉在一张被揉捏过的简陋地图上,地图上用朱砂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标记的位置赫然便是“断魂涧”。 第60章 断魂涧伏杀 那根钉着简陋地图的黑色羽毛,像是一枚催命符,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破庙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断魂涧,这名字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显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鸿运商队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氛围中,磨磨蹭蹭地挪进了这处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阴森森地向中间挤压,只留下一线天光,勉强照亮下方仅容两辆马车并行的狭窄通道。 “看来,有人早就给咱们准备好‘惊喜’了。”慕清和灌了口酒,语气轻松,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峭壁上方。 果不其然,影阁的“夜鸦”小队显然是早有埋伏。 峭壁之上,影影绰绰全是黑衣人,如同蛰伏的夜枭,更有之前被吓破胆又被重新整合的柳氏精锐,此刻正卖力地充当着摇旗呐喊的角色,只是那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一名为首的黑衣人,如苍鹰般矗立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他便是影阁此次行动的指挥者,代号“枭”。 “鸿运商会,宁婉清。”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寂静的峡谷中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对两样东西很感兴趣:一是你们车上的‘龙脉秘宝’,二是这位‘磐石’先生。”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凌云身上。 微微一顿,语气不带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选择很简单,东西留下,人留下,其余人,滚。” 宁婉清玉手紧紧攥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决绝。 她很清楚,这一战,避无可避。 深吸一口气,正待开口,身旁的慕清和却先嗤笑出声,他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动作潇洒不羁:“哟呵,好大的口气!阁下的名号报上来听听?我慕清和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面前说这种大话。” 他拔出腰间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铁剑,剑身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寒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想从我慕清和面前带走人,也得先问问我这宝贝‘醉太白’答不答应。它最近啊,有点渴,就喜欢喝你们这种黑乌鸦的血,特别对味儿!” 枭似乎对慕清和的挑衅早已司空见惯,面无表情地抬手,轻轻一挥。 “动手!” 刹那间,峭壁之上,影阁的黑衣人和那些被重新整合的柳氏精锐,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发出阵阵呼喝,箭矢如蝗,毒针似雨,更有一些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球呼啸而下,落地便“嘭”地炸开,弥漫出黄绿色的刺鼻烟雾。 “小心!是毒烟!”有护卫惊呼。 鸿运商会的护卫们瞬间陷入苦战,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在峡谷中激荡回响。 这些影阁的人,配合默契远超柳三刀那帮莽夫,招式阴狠毒辣,机关、毒药、暗器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结阵!护住马车!”秦伯须发戟张,手中大刀舞得虎虎生风,逼退几个试图冲击核心马车的黑衣刺客,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已添了几道血口,嘶吼道:“保护小姐!” 慕清和身形飘忽,如鬼魅般在箭雨毒雾中穿梭,手中铁剑‘醉太白’每一次出鞘,都带起一蓬血花,专门点杀那些影阁的小头目。 他口中还饶有兴致地念念有词:“一剑送你上西天,两剑让你见阎王,三剑……哎呀,不好意思,没刹住车,多送你一程,不用谢!” 宁婉清也拔出长剑,加入了战团。 她武功虽不及慕清和灵动,但剑法沉稳,更重要的是,她临危不乱,清喝连连,指挥着残余的护卫依托马车结成防御阵型,苦苦支撑:“弓箭手压制!盾牌手顶住!不要乱了阵脚!” 饶是如此,防线依旧岌岌可危,数次有忠心护卫嘶吼着扑上,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下致命的攻击,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战局对商队一方越来越不利。 影阁的人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如同附骨之蛆,不断蚕食着商队的有生力量。 突然,几名影阁成员合力推出一架小型攻城弩,那弩箭比婴儿手臂还粗,箭头闪烁着幽蓝的毒光,显然淬了剧毒,目标直指阵型核心的宁婉清! “小姐小心!”秦伯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数名黑衣人死死缠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宁婉清避无可避,美眸中闪过一丝绝望之际,一道身影仿佛凭空出现,“恰巧”挡在了弩箭的必经之路上。 “砰!”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那粗大的弩箭结结实实地射在那人胸口,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箭头当场崩裂,坚韧的箭杆也弯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那人却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 正是凌云。他拍了拍胸口的灰尘,皱眉抱怨道:“我说,你们这玩意儿准头也太差了?差点打到我的脸,我可就指望这张脸吃饭了。” 话音未落,又一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不远处慕清和的后心。 凌云眼皮都未抬,只是随意伸出两根手指,看似轻描淡写地一夹,便将那精钢弩箭稳稳夹住,随即指尖微一用力。 “咔嚓!”精钢打造的弩箭应声而断,如同朽木。 这一幕,不仅让浴血奋战的宁婉清和慕清和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峭壁上那素来冷漠的枭,覆在面罩下的嘴角似乎也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影阁的刺客们更是攻势为之一滞,人人脸上布满了匪夷所思的神情,握着兵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这……这是什么怪物?刀枪不入也就罢了,连攻城弩都能硬抗?这还怎么打?”低低的惊呼在刺客中蔓延。 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凌云身上,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凝重。 他再次挥手,冷声道:“暂停攻击其他人,集中火力,先解决掉这个‘磐石’!” 一时间,毒针、飞镖、带着倒钩的锁链、甚至还有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瓦罐,铺天盖地般朝着凌云砸去。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任凭这些攻击落在身上,除了身上的粗布衣衫变得更加破烂,沾染上些许焦黑的痕迹外,竟是毫发无损。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块麦饼,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慕清和一剑荡开两柄袭来的短刀,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看着在各种攻击中依然淡定吃饼的凌云,眼中异彩连连,突然放声大喊:“喂!兄台!别光顾着吃了!搭把手,咱们冲出去!我负责左翼,你负责右翼,撕开他们的包围圈!” 凌云三两口咽下最后一块麦饼,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行,早点打完收工,我还想研究怎么烤串呢。”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晃,竟是直接朝着影阁刺客最密集的地方横冲直撞而去。 他根本不用什么精妙招式,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冲撞。 那些影阁成员引以为傲的合击阵型,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一触即溃。 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兵器断折,影阁的刺客们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的保龄球瓶,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好机会!”慕清和见状大喜,长啸一声,身法施展到极致,剑光如匹练般席卷而出,专门收割那些被凌云冲散阵脚、惊魂未定的影阁成员。“宁大小姐,带人跟上!” 宁婉清也敏锐地抓住战机,娇叱道:“众护卫听令,随我反击,配合两位义士,杀出去!” 一时间,峡谷内的局势竟然有了逆转的迹象。 峭壁之上,枭看着下方急转直下的战局,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对“磐石”的不死特性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完全无视所有物理攻击、甚至连毒药和火焰都无效的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这个‘磐石’的价值,比情报中描述的还要高得多!”他心中暗忖。 他瞥了一眼下方已经损失惨重、阵型溃散的手下,又看了一眼那几辆依旧被严密护卫在中央的核心马车。 此次行动,对‘磐石’的实力评估已经基本完成,而且“货”也到手了,再打下去,除了徒增伤亡,已无太大意义。 他当机立断,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声音依旧冰冷:“撤!” 影阁的人训练有素,闻令之下,如同潮水般迅速向峡谷两侧退去。 临走前,几个身法最快的夜鸦成员,趁着混乱,闪电般扑向队伍外围,抢走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箱子,随即消失在峭壁的阴影之中。 影阁的人退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断魂涧内,只剩下满地的狼藉、折断的兵刃、以及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浓重血腥味。 鸿运商队虽然侥幸惨胜,但护卫死伤过半,余下的人也大多带伤,气氛一片凝重。 秦伯看着被抢走的箱子,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与肉痛,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是默默指挥着手下救治伤员,收拾残局。 宁婉清走到凌云和慕清和身边,俏脸因先前的激战和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今日多谢二位仗义援手,鸿运商会上下,感激不尽。”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被抢走箱子的方向,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带着些许释然的弧度——那里面,不过是她早就备好的一些杂物和压舱的石头罢了。 她的目光旋即投向队伍中央那几辆真正核心的马车,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凌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脚踢了踢脚边一支断裂的弩箭,懒洋洋地问道:“我说,那个什么‘龙脉秘宝’,真有那么金贵?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又是埋伏又是抢的?” 第61章 真假失窃,龙脉迷踪 峡谷内,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在断魂涧特有的阴冷山风中弥漫不散。 折断的兵刃、散落的箭矢以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凌云这话问得,活像是在街边打听哪家烧饼铺子新出了口味,浑然不觉自己讨论的是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重宝。 宁婉清脸上的苍白尚未褪去,闻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正要开口解释这“龙脉秘宝”究竟有多么干系重大,一声凄厉的嘶喊骤然划破了这片刻的死寂。 “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啊——!” 一名负责清点物资的核心护卫,衣衫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满脸尘土与汗水,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嗓音嘶哑得如同被钝刀子割过,带着哭腔。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宁婉清的马车旁,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顽固的落叶:“刚…刚才小的们清点车上的物资,发现…发现除了被那帮天杀的抢走的那个大箱子,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混在杂物堆里,伪装成普通工具箱的小铁匣子…也…也不见了!” “什么?!” 宁婉清的身子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她脚下沾染了血污的白色裙摆还要苍白。 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身旁的马车车辕,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小铁匣…哪个小铁匣?”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旁边一直抱着剑,作壁上观,顺便饶有兴致看戏的慕清和,原本噙着几分懒散笑意的眉眼,在听到“小铁匣”三个字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他先是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脸色煞白如纸的宁婉清,目光在她冰凉的指尖上顿了顿,又瞥了瞥依旧是一副“我是路过的,啥时候开饭”表情的凌云,嘴角那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弧度,悄然淡去了几分。 有点意思。这鸿运商会的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宁婉清用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胸口那急促的起伏,却清晰地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强迫自己转过身,面向惊魂未定的众人,勉强维持着商会大小姐的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飘:“大家不必慌乱!影阁的贼人诡诈无比,抢走的不过是些不重要的东西!那龙脉秘宝…龙脉秘宝主体安然无恙!”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抚人心惶惶的手下,不如说是她在拼命给自己打气,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秦伯闻言,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立刻沉声应道:“是!”随即亲自带着几名心腹护卫,快步冲向那几辆被层层护卫在中央的核心马车,逐一开箱查验。 峡谷内的气氛,一时间凝固到了极点,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伤者的低低呻吟。 片刻之后,秦伯面色凝重地走了回来,对着宁婉清,沉重地一点头:“大小姐,那件东西…还在。” 众人闻言,刚松下一口气。 秦伯的话锋却猛然一转,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沉痛与凝重:“只是…您先前特别叮嘱过,那个装有‘图引’的小铁匣,的确不见了。” “图引?”凌云总算从“下一顿是烤鸡还是炖肉”的哲学思辨中拔出了一只耳朵,对这个陌生的新词表现出了一丝丝恰到好处的好奇,“那是啥玩意儿?新出的菜谱秘方吗?” 宁婉清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心情去理会凌云这永远不着调的脱线发言。 “图引…图引丢了……”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比龙脉秘宝主体直接被抢走还要让她感到彻骨的绝望和冰冷,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小铁匣里,并非什么金银财宝。”宁婉清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崩溃与颤栗,“而是一份图卷,以及几枚我们鸿运商会内部流通的特殊信物。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一旦落入影阁之手,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比龙脉秘宝主体被他们夺去,还要糟糕百倍!千倍!” 她的话像一块千斤巨石,狠狠砸入本就波涛汹涌的水面,让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商队众人更加骚动不安,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图卷?信物?”一直沉默的慕清和摸着光洁的下巴,眼神闪烁,突然开口插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宁大小姐,恕在下多嘴问一句,你说的那个小铁匣,上面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比如说…一个用滚烫的烙铁烫上去的,类似七朵花瓣簇拥着一个圆点的图案,瞧着像是海棠花。” 宁婉清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猛地抬头,失声惊呼:“七星海棠烙?!慕先生,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标记?!” 这个标记,是鸿运商会最高等级的机密,除了历代家主和屈指可数的几位核心长老,外人绝不可能知晓!眼前这个看似不羁的江湖浪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慕清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入喉,眼神却变得愈发锐利:“江湖路远,风大雨大,听说的闲言碎语自然也就多了些,知道点有的没的,不足为奇。现在看来,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屈指弹了弹手中的酒葫芦,发出“叩叩”的轻响,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冷哼一声:“影阁这帮孙子,好一手声东击西,玩得真是炉火纯青啊。” 此言一出,众人如梦初醒,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影阁在断魂涧这般险恶之地大张旗鼓地设下埋伏,又是指名道姓地喊话要“龙脉秘宝”,又是集中所有火力疯狂攻击“磐石”凌云这个硬骨头,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在撤退前抢走了一个看起来分量十足的大箱子。 搞了半天,那些惊心动魄的厮杀,那些震耳欲聋的叫嚣,都特么是障眼法?是演给他们看的一出大戏? 他们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其实就是那个被巧妙伪装,藏在杂物堆里,毫不起眼的,装着“图引”的小铁匣?! 或者更准确地说,先前负责抢走那个装满石头的“诱饵箱”的那一队影阁成员,不过是负责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佯攻部队。 而另一支更为精锐、更为隐秘的小队,则趁着断魂涧内杀声震天、所有人注意力都被正面战场吸引的时候,如同鬼魅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商队后方,精准无比地偷走了那个真正要命的小铁匣! 宁婉清的脸色愈发惨白如雪,她扶着额头,娇躯微微颤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茫然:“难道…难道影阁从一开始就知道…就知道‘图引’的存在,甚至知道它的伪装和位置……” 如果真是这样,那影阁对鸿运商会的渗透程度,以及他们对龙脉秘宝相关情报的掌握程度,已经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地步。 凌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分析得头头是道,什么“图引”,什么“七星海棠”,什么“声东击西”,只觉得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脑壳都大了几圈。 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些破事儿究竟什么时候能彻底完结,他什么时候能找个干净平坦,最好还有软和草垫子的地方舒舒服服躺平,顺便把身上这件被划得破破烂烂,又脏又臭,还沾了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黏糊糊东西的粗布衣服给换了。 “所以,”凌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打断了众人愈发凝重和绝望的分析,一脸认真地,甚至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现在是继续赶路,还是先找个地方,生火撸串?我跟你们说啊,打架也是非常非常消耗体力的,尤其是像我这种主力输出。” 秦伯张了张嘴,看着凌云那张写满了“我想撸串”的脸,想斥责他几句不合时宜,但话到嘴边,最终却化为一声充满了无奈与疲惫的长长叹息。 宁婉清怔怔地看着凌云,看着他那双清澈却又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睛,心中忽然荒谬地觉得,或许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家伙这种“混吃等死”的生活态度,才是这波谲云诡的乱世之中,明哲保身的最高智慧。 第62章 惊天图录,铁匣玄机 峡谷内的风,依旧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刮过每个劫后余生者的脸颊。 然而,这肃杀的风,却丝毫吹不动凌云对食物那份近乎偏执的渴望。 慕清和似乎并不在意身边的凝重,他用那柄依然沾着点点暗红的醉太白剑鞘,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宁婉清身旁的马车车厢。 “叩叩。” 两声闷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成功将众人游离的思绪从凌云那不切实际的“撸串大计”上强行拽了回来。 “宁大小姐,”慕清和的嗓音带着一丝惯有的散漫,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我猜,那小铁匣里的‘图引’,恐怕不单单是什么藏宝图那么简单,而是……更要命的东西?” 宁婉清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闻言更是晃了晃。 她扶着车辕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粗糙的木头纹理之中,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 她艰涩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慕先生……果然慧眼如炬。那小铁匣里,确实并非寻常图引,而是……‘天枢图录’中的一页,记载的是一种……一种新型战争机关的精密图纸。” “天枢图录?”凌云总算舍得把注意力从幻想中的烤羊腿上挪开一秒,眨了眨眼,好奇地插了一句,“这名儿听着……怎么像本失传已久的菜谱大全?” “凌公子!您就少说两句!”秦伯一张老脸憋得通红,额角青筋都蹦了蹦,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爷怎么还在惦记着吃! 宁婉清却没有理会凌云那石破天惊的脑回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深入骨髓的绝望:“天枢图录……乃是世间最顶尖的工造家一脉,耗费数代心血才着成的孤本。其中记载了无数超越当世认知、足以颠覆现有战争模式的机关造物。我们鸿运商会……也是受一位隐世多年的工造家大师所托,将其中的一份关键图纸,秘密运往鸿国,寻求庇护与合作,希望能为这纷乱的世道,保留一丝技术传承的火种……” 她微微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竭力回忆图纸上的那些复杂线条,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虚幻与敬畏:“那图纸上所绘的机关,若能成功制造出来……据那位大师所言,一种名为‘裂地龙’的攻城巨械,足以轻易撕开最坚固的城墙,所过之处,地动山摇,城池覆灭只在旦夕之间;还有一种名为‘千羽梭’的守城弩阵,一旦启动,万箭齐发,能在瞬息间覆盖数里方圆,寻常军队在其面前,与土鸡瓦狗无异,只有被屠戮的份。更不用说……那些能够快速改变战场地形的奇门工具……” 凌云默默听着,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高清灾难大片了:地面“轰隆隆”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坚固的房子跟纸糊的一样塌方,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尘土飞扬得呛死人,吵得他脑仁一阵阵发疼。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好不容易找个舒服的草地,正美滋滋地躺着晒太阳,结果旁边“轰”的一声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或者睡得正香甜,床板连带屋顶一起塌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慕清和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接口道:“据我所知,影阁内部,确实供养着一支专门负责搜罗、研究乃至不择手段掠夺天下奇门异术的‘墨影堂’。而这墨影堂的现任堂主,代号‘墨鸦’的那个家伙,恰好就是宁大小姐口中那位隐世的工造家大师……最不成器、也是唯一一个叛出师门的弟子。他对这部天枢图录的觊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语气带着几分看戏的凉薄,“师徒反目,叛徒夺宝,真是百听不厌的经典戏码啊。” 宁婉清惨然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所以,所谓的‘龙脉秘宝’,从一开始就是我们鸿运商会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将这份天枢图录的图纸安全送达鸿国。只是我们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影阁的目标竟然如此明确,手段如此狠辣。这份图纸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一国龙脉,甚至……犹有过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所以,”凌云的关注点再次成功地、精准地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他们费这么大劲,又是埋伏又是演戏,又是装神弄鬼,就是为了抢几张……破纸?”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那些纸……能吃吗?还是能换很多肉包子?” “凌云!”宁婉清几乎是尖叫出声,胸口剧烈起伏,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不着调的家伙给活活逼疯了,“你到底明不明白这几张‘破纸’意味着什么!如果让骁国,或者影阁本身掌握了这份图纸,凭借骁国那本就强悍的军事实力和他们网罗的那些顶尖工匠,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图纸上的那些恐怖机关变为现实!到时候,七国之间本就脆弱的均势将被彻底打破,整个九洲大陆,都会陷入比现在惨烈百倍的战火之中!到处都是厮杀,遍地都是废墟,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慕清和也难得地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修长的手指在醉太白的冰冷剑身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在为宁婉清的话语打着沉重的节拍:“宁大小姐此言不虚。而且,我甚至怀疑影阁夺取这份图纸,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将其卖给骁国那么简单。他们这些年暗中积蓄力量,网罗各方人才,行事愈发诡秘,似乎有更大的图谋。他们……或许是想亲自掌握这种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恐怖力量,将整个九洲的水,搅得更混,然后浑水摸鱼,实现他们某些不可告人的野心。” 秦伯在一旁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如坠冰窟,额头上冷汗涔涔直下:“大小姐,慕先生,如果……如果真如二位所言,那我们鸿运商会,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图纸是从我们手上丢的,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不仅影阁为了灭口不会放过我们这些‘知情人’,恐怕七大国,乃至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国和蛮族部落,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逼问图纸的下落和内容……我们商会百年的基业,怕是要……要毁于一旦了啊!” 老人家越想越怕,这要是各国都来找麻烦,以后生意还怎么做?怕不是每一趟镖,买路钱都要涨到天上去,每一单都得亏死不可。鸿运商会,怕是真的要走到头了。 宁婉清扶着额头,只觉得一阵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分析道:“影阁的人既然已经得手,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图纸送往他们隐秘的据点进行复制和研究。我们必须……我们必须在他们成功之前,想尽一切办法,将图纸拦截回来!否则,一切都晚了!”她美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看向凌云和慕清和,语气中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恳切,“二位……” 话未说完,凌云突然一脸严肃地插话,成功打断了她酝酿的情绪。 他紧锁着眉头,无比认真地,甚至带着几分郑重地问道:“那个……我就想问问,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裂地龙’、‘千羽梭’的,造出来之后,动静……会很大?” 峡谷内,风声似乎都停滞了,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凌云这清奇到令人发指的关注点给问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宁婉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秦伯气得花白的胡子都在抖,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慕清和也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瞥了凌云一眼,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桃花眼底,竟也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 是啊,图纸丢了,天下可能要大乱了,生灵要涂炭了,鸿运商会基业可能要不保了……但这位爷,他最关心的,居然是那玩意儿造出来之后,动静大不大?会不会吵到他老人家睡觉?或者……会不会影响他游山玩水的心情? 这脑回路,简直清奇到突破天际,让人叹为观止。 第63章 奇葩条件,包年伙食先 宁婉清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就在这尴尬到能抠出三室一厅的气氛中,凌云突然吸了吸鼻子,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那种在大街上闻到隔壁王大妈家炖肉,却发现自家厨房冷锅冷灶的遗憾表情。 “我好像‘闻’到那图纸的味儿了。”他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锅。 众人:“???” 什么玩意儿?图纸还能闻到味儿?这是什么新品种的寻宝犬技能吗? “有点像……烧焦的竹简子,混着一股子铁锈味,还有点儿发霉的墨汁臭,怪呛人的。”凌云一本正经地补充描述,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朝着西南方向指了指,“嗯,就往那边飘过去的,味儿还不淡。” 宁婉清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通体墨黑,此刻却隐隐泛着一丝微弱的红光,玉佩表面,原本雕刻的复杂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正轻微地颤动着,指向的,赫然也是西南方向! “引墨玉!”宁婉清失声,她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看凌云,整个人都傻了。 这引墨玉是鸿运商会配合那份图纸特制的信物,能对图纸上所用特种墨水产生微弱感应,但范围极其有限,而且需要极高的专注度才能察觉。 凌云这随口一说,居然比引墨玉的反应还要清晰和具体? 这鼻子是狗的吗?不,狗鼻子也没这么离谱! “那……那图纸还在动?”秦伯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问。 “废话,长腿了不成。”凌云翻了个白眼,“是拿图纸的人在动。速度还不慢,看来是急着去投胎……哦不,是急着去交货。” 宁婉清此刻也顾不得震惊凌云那非人的感知了,她手持着微微发烫的引墨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图纸的下落有了线索,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转向凌云和慕清和,郑重行了一礼:“二位高义,先前多次出手相助,婉清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图纸被盗,事关重大,婉清斗胆,恳请二位能再次施以援手,协助追回图纸。事成之后,我鸿运商会愿以……愿以商会现有资产的一半作为酬谢!此外,婉清以鸿运商会未来继承人的名义承诺,额外满足二位各三个合情合理的请求,只要婉清能做到,绝不推辞!” 这话一出,连秦伯都倒吸一口凉气。 鸿运商会一半的家产!那是什么概念? 足以让一个小国瞬间暴富,让一个普通人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富! 大小姐这是真的把所有家当都赌上去了! 慕清和闻言,先是挑了挑眉,随即灌了一口酒,用袖子随意抹了抹嘴角,笑道:“宁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钱财这种东西,够花就行,多了也是累赘。” 他顿了顿,眼神转向西南方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冷冽,“但影阁这帮藏头露尾的鼠辈,我早就想好好会会他们了。至于那什么天枢图录,落到这帮人手里,确实是后患无穷。也罢,就当是替天行道。这趟浑水,我蹚了。” 他答应得爽快,显然是看影阁不顺眼,外加那份图纸确实太过危险。 宁婉清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云身上。 这位爷,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只要他肯出手,希望就大了不止一半。 凌云感受着众人的目光,特别是宁婉清那几乎要喷火的期待眼神,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唉,跑腿打架什么的,最麻烦了。”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在他准备第n+1次用“混吃等死”这个伟大理想来拒绝这桩麻烦事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强烈不安感涌上了心头。 他仿佛看到,大地上无数狰狞的裂地龙在咆哮,坚固的城墙如同纸糊一般被撕裂,无数千羽梭射出的箭雨遮天蔽日,火焰与浓烟吞噬了城镇与村庄,人们在哀嚎,在奔逃,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整个九洲大陆,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嘈杂的战场,处处都是喊杀声,爆炸声,哭喊声…… 最重要的是那个画面,吵闹!混乱!麻烦! 在这种地方,他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躺平,简直是痴心妄想! 到处都是废墟,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别说烤鸡炖肉,可能连块干粮都找不到!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简直是对他伟大的“混吃等死”人生理想,最恶毒的诅咒! 凌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比刚才被弩箭射穿衣服还要心疼。 他觉得自己的未来,他为之奋斗(虽然没怎么奋斗)的目标,都在这个吵闹混乱的未来面前,化为了泡影。 绝对不行! 他猛地一摇头,表情瞬间从生无可恋变成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算了。”他突兀地开口,打断了所有人复杂的揣测和宁婉清即将出口的恳求。 “什么算了?”宁婉清一愣。难道是拒绝了?鸿运商会的一半家产都不行吗? “就是那些破机器造出来,动静太大了。”凌云皱着眉头。 他抬眼,看了看宁婉清和慕清和:“为了我的……呃,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这种大麻烦,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 “解决?”秦伯没跟上这位爷的跳跃思维。 “嗯,去把图纸抢回来,或者销毁。”凌云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悲壮,“这趟差事我接了。” 宁婉清一颗悬着的心“哐当”一声落地,紧接着就因为凌云那奇葩的理由感到一阵眩晕。 她张了张嘴,想道谢,想问细节,结果凌云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无语。 “不过,我有个条件。”凌云一本正经地伸出一根手指,“事成之后,我要你们鸿运商会最好的厨子,给我做一年饭,顿顿有肉,天天不重样,早餐不准吃稀饭。” “就……就这?”秦伯颤颤巍巍地问,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舍出半个商会换来的,居然只是一个厨子做饭? 而且还是“早餐不准吃稀饭”这种奇葩要求? 宁婉清脑子嗡嗡响,但她本就是个务实的人,眼下最要紧的是追回图纸。 “成交!”她咬牙一口答应下来,生怕凌云反悔。 别说一个厨子做一年饭,就是要十个厨子做十年,只要能阻止天枢图录的流传,救下鸿运商会,救下更多人,都值! “很好。”凌云满意地一点头,仿佛刚才那个为了天下安宁而挺身而出的伟人形象是别人一样,他又开始摸着肚子,似乎已经幻想到了未来一年的伙食。 “所以,”慕清和适时插话,将话题拉回正轨,“那股‘烧焦竹简混铁锈’的味道,具体方向在哪?” 凌云再次对着引墨玉指示的方向,像模像样地闻了闻空气:“西南方,没错。味儿越来越淡了,他们走得挺快。” 宁婉清手中的引墨玉光芒也在减弱,但指向一直稳定在西南。 “西南方……那是沄国方向。”慕清和手指轻轻敲击着剑鞘,若有所思,“沄国水网密布,大泽纵横,地形复杂,藏匿行踪十分容易。而且与骁国、玄国、沧国、枫国都有交界,真要躲进去,想找出来难如登天。影阁选择这个方向,倒是符合他们的风格。” “追踪难度极大?”凌云一听这话,脸上刚露出“我就知道没好事”的表情,慕清和已经接了下去。 “是,但也不是全无机会。”慕清和目光锐利,“他们急着运送图纸,必然会走最快的路线,这在复杂地形中反而可能露出马脚。而且,据我所知,影阁内部有几个特殊的据点,其中一个似乎就在沄国境内,与工造家叛逃的墨鸦有关。” 宁婉清果断道:“无论多难,都必须追。拖延越久,图纸被复制扩散的风险越大。” 她看了一眼身后疲惫不堪的护卫队伍,大多数人带伤,减员严重,再大规模行动已不现实。 “我亲自带队,挑选十名最精锐的护卫,与凌公子、慕先生一同前往。秦伯,你带着其余人,护送商队剩余货物,改道绕行,尽快返回商会总部!” 秦伯虽担心宁婉清的安全,但也知图纸事关生死存亡,只能沉重地点头:“大小姐万事小心!老朽回总部后,会立刻动用商会所有力量打探消息,策应支援!” 事不宜迟,队伍迅速分成了两拨。 宁婉清带着精锐护卫,随身携带了干粮、水囊和必要的急救药品,装备尽可能精简,务求轻装疾行。 凌云自然是被划入了“轻装疾行”的范畴,他身上除了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什么都没带。 “喂,我的厨子呢?”出发前,凌云还不忘提醒宁婉清条件。 “等你把图纸追回来就给你配最好的!”宁婉清咬牙切齿。 “行。”凌云叹了口气,抬腿迈步,第一个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第64章 人形快艇水上飙 峡谷的风声远去,队伍轻装上阵,目标西南。 凌云第一个迈步,他不喜欢赶路,但想到未来一年有顿顿不重样的美食,勉强觉得这趟辛苦似乎也没那么亏。 走了一段路,凌云突然停住,鼻子动了动,像是在闻空气。 他指着远方隐约的山林:“那边……有很浓的‘麻烦’气息,比图纸还麻烦。” 宁婉清和慕清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远方,几缕烽火的狼烟细弱地升起,很快又消散在天际。 那是边境小股冲突常见的信号。 “那是骁国狼屠锋的斥候或者小队在制造摩擦。”慕清和说,“他们军功立国,最喜欢在这种地方搞事,逼迫地方势力站队或者制造混乱。” 凌云“嗯”了一声,没多说。 他脑子里回闪过之前那帮穿着同样制服,像打了鸡血一样追着自己跑的家伙。 那些人,追起来没完没了,确实是极致的麻烦。 想到可能又要碰到那种情况,凌云感觉自己的腿有点沉重。 “避开他们。”宁婉清果断说,“我们人少,目标隐秘,没必要和骁军撞上。” 追踪小队沿着凌云的“麻烦探测仪”和引墨玉的指示,避开了烽火升起的方向,转而向更偏僻的路径前进。 引墨玉发出的微弱红光,稳定地指向西南。 慕清和则根据沿途的蛛丝马迹和影阁过往的行动模式,推断影阁押送图纸的人很可能会选择一条隐蔽但相对快捷的路线进入沄国腹地。 随着队伍深入西南,地貌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干燥的土地变得湿润,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 低矮的丘陵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纵横交错的河道、大片大片的芦苇荡和望不到边的沼泽。 他们进入了沄国的泽国水乡。 “到了沄国地界了。”宁婉清说。 这里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山川丘陵。 船只取代了马匹,成为唯一的交通工具。 然而,当他们找到最近的村落想雇船时,却遇到了麻烦。 村里的船夫一听他们要去沄国腹地的水网深处,纷纷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去。 “官府的雾隐军巡逻得严,水匪也多,还有各路江湖好汉把持水道……”一个年迈的船夫絮絮叨叨地说,“再说了,这地方前几天刚乱过,听说有批来路不明的人打水路过去,动静闹得挺大,官府和道上的人都在查,这时候出船,这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吗?” 凌云站在一旁,看着这些船夫畏畏缩缩的样子,打了个哈欠。 他只想快点追上那几张破纸,拿到他的一年伙食券,然后找个安静地方猫着。这么耽搁下去可不行。 他慢吞吞地走到河边,看着一艘停在岸边、用粗绳拴着的大快船。 那船看上去比其他小渔船结实快速不少。 “这船不错。”凌云说,然后抬腿,朝着拴船的粗绳迈了一步。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做的,只见那根堪比胳膊粗的麻绳,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轻轻一切,断口光滑整齐。 船身随着水流轻微晃动了一下。 船夫们张大了嘴巴,像是看到了水怪。 “这……这绳子……”一个船夫结巴着说。 凌云拍了拍手,表情无辜:“咦,绳子断了?怪不得船跑了。” 他语气理所当然得让人无法反驳,“看来只好我们自己划船了。” 他一个纵身上了那艘“自己跑了”的快船。 宁婉清和慕清和对视一眼,嘴角抽了抽。 十名护卫虽然见怪不怪,但还是觉得凌云这种理直气壮的“借”法十分清奇。他们迅速跟着上了船。 船上,凌云毫无自觉地躺倒在船板上,双手枕在脑后,准备享受的水上旅行。 然而,船夫不肯上船,意味着划船的任务落到了他们自己头上。 十名护卫轮流上阵,宁婉清和慕清和也亲自上手。 这船不小,加上水路复杂,划起来颇为费力。 “唉,真麻烦。”凌云看着忙碌的众人,忍不住发出叹息。 宁婉清本来就因图纸失窃心神不宁,又累又急,听到他这话,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慕清和则边划船边看着凌云那副悠哉的样子,忍不住“啧”了一声:“凌公子真是好兴致,还有空躺着欣赏风景。不过这沄国水里的风景可不怎么太平,别到时候躺着躺着,突然被什么东西拖下去了。” 凌云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水里能有什么?鱼吗?可惜没带鱼竿。” 他甚至想伸出一根手指试试能不能把水里的鱼勾上来烤,但又嫌手指湿了麻烦,作罢。 “这沄国水域,水流下藏着暗流,水下有专门的雾隐军水师,他们能在水下呼吸、作战,而且擅长布设水阵。”慕清和收起玩笑的语气,神色变得严肃。 “雾隐军还精通毒术,能在水中施放毒瘴,引诱毒虫。一旦进入他们的主场,寻常人连立足都难。” 凌云听着,微微皱眉:“毒瘴啊……闻着会不会像被扔进什么古怪药材堆里?毒虫……密密麻麻的,想想就恶心。”他关注的点依旧如此与众不同。 引墨玉的感应在进入水乡后变得不稳定,时强时弱,加上水流和弥漫的雾气干扰,很难精准判断影阁的去向。 宁婉清凭借鸿运商会多年行走九洲积累的水文知识,对照着一张简陋的水路图,勉强辨认方向。 她神情紧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大小姐,休息一下。”秦伯不在,一名跟随多年的护卫低声说。 “不行。”宁婉清说,“每耽搁一刻,图纸就可能被复制、被利用。我们必须尽快。” 凌云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他伸出一只脚,踢进水里。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艘吃力的快船,在他这一脚之下,猛地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在水面上疾驰起来。 水面上竟然激起了浪花。 护卫们都惊呆了。他们划船划得手都快断了,这速度连平时马匹奔跑都比不上,凌云就这么轻轻一踢,船速就飙升了几倍? 凌云却像没事人一样,另一只脚也放进水里,双脚在水下有节奏地拨动着。 “快点追上,早追上早收工。”凌云嘀咕着,双脚拨动的频率更快了些,船速再次提升。 宁婉清和慕清和被这突如其来的极速惊了一下,随即脸上涌现出一丝希望。 有凌云这个“人形快艇”,追踪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借着这惊人的速度,他们沿着引墨玉和凌云那玄学感知指示的方向,穿行在迷宫般的水道中。 偶尔,他们会在岸边或者水面看到一些异常的痕迹。 一处废弃的哨点,杂草丛生,但能看出近期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地上散落着一些奇特的毒虫尸体,扭曲干瘪,一看就不正常。 “雾隐军的毒虫,擅长追踪和侦查。”慕清和说,他用剑尖拨弄了一下那些尸体,“能让这些东西死在这里,看来影阁的人也并非一帆风顺。” 凌云凑过去看了一眼:“嗯,黑漆漆的,肯定不好吃。”他评价道。 这发现印证了他们的判断,影阁带着图纸,确实正沿着这条水路深入。 引墨玉的感应也变得越来越稳定、越来越清晰,指向了沄国腹地。 “这个方向……如果我没猜错,影阁的目标很可能是‘碧水山庄’。”慕清和说,“那是沄国境内一处极为隐秘的据点,据说和墨鸦有关系。” 碧水山庄。凌云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 听着就像是那种有很多水的地方,湿漉漉的,感觉也不太适合躺平。 他心里又对这趟差事的不满增加了几分。 夜幕降临,船行至一处狭窄的河道。 两岸的芦苇异常茂密,高耸入云,将天空完全遮蔽。 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像一面墨色的镜子。 四周出奇的寂静,连虫鸣蛙叫都没有。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凌云停下了划水的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安静了。 突然,水下传来一阵不自然的波动。不是鱼,也不是水流,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快速移动。 同时,一股浓郁的、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从两岸的芦苇荡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条河道。 第65章 免疫,百毒不侵 夜色如墨,船行的水声仿佛被两岸过分茂密的芦苇彻底吸了进去,周遭万籁俱寂,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那股甜腻的香气却愈发浓烈,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船上,除了百无聊赖的凌云,宁婉清和慕清和等人已经面色凝重地掏出解毒丹药含在口中。 宁婉清更是取出一块莹润的玉佩,那玉佩散发着丝丝清凉气息,被她紧紧捏在手心。 “是梦引魂香!”慕清和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急促,“还有水下的动静,小心戒备!” 他的话音未落,“哗啦啦——”几声刺耳的巨响陡然从水下爆开,船身随之猛地一震! 数根漆黑的、闪烁着寒光的铁索,带着狰狞的倒钩,如同从深渊中窜出的毒蛇,恶狠狠地从漆黑的水下激射而出。 “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铁索死死缠住了船舷和孤零零的桅杆,巨大的拉力几乎要将整艘船掀进水里。 “稳住船!”一名护卫嘶吼道,双手死死抓住船舷,青筋暴起。 紧接着,两岸那高耸得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的芦苇荡中,“唰唰唰——”地钻出数十道黑影。 他们头戴着奇形怪状的兽首面具,狰狞可怖,看不清真实面容,只露出一双双在夜色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 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嘎、咕嘎”怪啸,手中的短弩已然举起,毫不犹豫地朝着船上众人便是一通覆盖性的攒射。 “咻咻咻——” 淬了剧毒的弩箭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箭雨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陶罐。 这些陶罐砸在船板上,便“嘭”地一声应声碎裂,黄绿色的毒雾迅速弥漫开来。 “噗。”凌云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梦引魂香的味道……他微微皱了皱鼻子,怎么有点像隔壁王大爷泡脚时用的那个草药包? 不过,好像又多了点劣质胭脂水粉的呛人气味,闻着不太舒服。 几根不长眼睛的铁索呼啸着朝着凌云刚才躺着的位置甩了过来。 他甚至都懒得抬手,只是身体微微一侧,铁索便“哐当”一声重重砸在他身旁的船板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深痕。 又有几支锋利的鱼叉从水下“噗噗”刺出,闪着寒光的叉头直指他的小腿。 “啧。”凌云不耐烦地咂了下嘴,随意地踢出一脚。 “铛!铛!”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那几支由精钢打造的鱼叉竟应声折断,断口平滑得如同被绝世神兵利器切过一般。 “哎呀,来活儿了。”凌云轻轻叹了口气,总算从船板上坐直了身体,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慵懒。 那些头戴狰狞面具的雾隐军士兵已经发出怪叫,开始顺着缠在船上的铁索往船上攀爬。 他们动作异常敏捷,在湿滑的铁索上如履平地,显然水性极佳。 更令人作呕的是,随着他们的不断靠近,一些细小的、黑压压的东西也从他们身上、从幽深的芦苇荡里、甚至从漆黑的水下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 是蛊虫! 有米粒大小、却通体乌黑,一看就不是善类的钻骨虫; 有蚊子一般大小,口器却狰狞可怖的腐肌蚊; 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五彩斑斓的玩意儿,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凌云的衣服上、头发上,就爬满了蠕动的小东西,像是一件用虫子织成的“华服”。 宁婉清和护卫们见了这等恐怖阵仗,饶是见多识广,脸色也不由得发白。 他们一边要竭力抵挡着破空而来的弩箭和试图登船的敌人,一边还要手忙脚乱地用特制的药粉驱赶这些无孔不入的蛊虫,但显然收效甚微。 “凌大哥!”宁婉清见状,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生怕他被这些歹毒的蛊虫钻入体内,那后果不堪设想。 凌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满的“小饰品”,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满是嫌弃。 “脏死了!”他抱怨道,语气里满是孩子气的懊恼,“这些东西沾在身上,洗起来很麻烦的!”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些前赴后继、正疯狂往他身上攀爬的蛊虫,像是突然被无形的烈焰烫到了一般,纷纷发出尖锐的嘶鸣(如果虫子真的会尖叫的话),争先恐后地从他身上跌落。 有的掉进水里,迅速沉没; 有的则直接在半空中就僵直了,变成干瘪的尸体,簌簌落下。 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个看不见的、绝对的“禁止靠近”力场。 正在进攻的雾隐军士兵们,包括那些已经爬上船舷的,全都看傻了眼,动作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下来。 “他……他怎么不怕‘蚀心蛊’?”一名士兵的面具下传来难以置信的呢喃。 “我的‘百足瘴虫’……怎么、怎么不动了?!”另一个饲养蛊虫的士兵看着自己手臂上瞬间僵死的本命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人能抵抗万蛊噬身!”有人失声尖叫,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引以为傲、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蛊虫大军,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天敌克星,连对方的皮肤都碰不到,就集体扑街了。 一名像是小头目的雾隐军见此情景,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双掌在胸前猛地合十,再倏然分开时,他的一双手掌已经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妖人!给我受死!碧磷腐骨掌!” 那小头目一个凶悍的纵跃,踩着一名同伴的肩膀,如同捕食的猎豹般跳上了船。 墨绿色的双掌带着呼啸的恶风,狠狠地拍向凌云的胸口,掌风未至,一股腥甜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凌云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维持着那个坐姿,任由那双绿油油的、带着剧毒的爪子,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上。 “啧,这件衣服才让大小姐帮我补好没多久,这下子又得麻烦她了。”他微微蹙眉,语气里心疼的竟然是自己的衣服。 “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 然而,发出声音的却不是凌云。 那名发动攻击的小头目,脸上的狰狞面具瞬间凝固,表情仿佛被冻结在了极致的错愕与痛苦之中。 然后,他“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双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软软地垂落下来,显然是彻底废了。 他那双引以为傲的墨绿色毒掌,反而像是在凌云干净的胸口衣料上,盖了个不太美观的绿色邮戳。 反震之力! 仅仅是站在那里让他打,就将一个在雾隐军中也算好手的毒功头目给活生生震成了重伤! 凌云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绿色掌印,之后抓住两个刚刚怪叫着爬上船舷的雾隐军士兵的脚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轻松地把他们提了起来。 然后,手臂一甩,像是丢两个破旧的沙袋一般,“噗通”“噗通”两声,将他们丢回了冰冷的河里。 被丢出去的两个倒霉蛋,好巧不巧地砸中了他们后续跟进的几艘小型突击舟。 “哗啦啦——”几声巨响,那几艘本就不大的小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直接被砸得人仰马翻,船上的雾隐军如下饺子一般纷纷掉进了水里,一时间,河面上水花四溅,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宁婉清和慕清和等人顿感压力骤减,他们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配合着身边的护卫,迅速挥舞兵器斩断了那些依旧死死缠在船上的铁索。 慕清和剑出如风,剑光闪烁间便有敌人惨叫落水。 宁婉清则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护卫们结成小型战阵,稳住摇摇欲坠的船身,抵挡着零星的攻击。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让敌人攻势为之一滞,甚至开始崩溃的,是船头那个男人。 河道后方,一艘不起眼的小船上,一名同样戴着面具,但面具的材质和花纹明显更为精致考究的雾隐军指挥官,正通过一支特制的千里镜,注视着前方战场。 他握着千里镜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活了半辈子,统领雾隐军令人闻风丧胆的水鬼营也有数年之久,什么样的硬茬子、什么样的亡命徒没见过? 刀枪不入的横练高手?的确有,但绝对扛不住他们水鬼营特制的破甲重弩和歹毒的穿心毒。 百毒不侵的奇人异士?江湖传闻中也曾听说过,但绝没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无视梦引魂香和万蛊噬身的双重致命打击。 可眼前这个男人…… 物理攻击对他无效,剧毒的弩箭和毒雾也无效,那些蛊虫在他面前如同玩物,甚至连小头目含怒一击的‘碧磷腐骨掌’,都能硬生生接下来,还给反震成了废人! 这不是武学!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这是神话传说里的神仙下凡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雾隐军士兵的心头。 他们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最强手段,在这个神秘的男人面前,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 “撤……撤退!全军撤退!”那名指挥官用带着明显颤音的语调,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呜——呜——” 苍凉而仓皇的撤退号角声,在寂静的河道上突兀地响起。 残余的雾隐军士兵们如蒙大赦,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一个个如同退潮一般,逃回两岸的芦苇荡之中,甚至连受伤倒地的同伴和兵器都顾不上。 转眼之间,刚才还杀声震天、危机四伏的河道,便只剩下几艘小船和水面上漂浮的一些断裂的兵器与杂物。 “总算是安静了。”凌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语气轻松地说道,“这沄国的人民,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热情奔放,又别具一格啊。” 宁婉清和慕清和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66章 碧水山庄销魂窟 雾隐军水鬼营全军覆没,连指挥官都差点成了落汤鸡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瘟疫,以一种近乎恐慌的速度在沄国密如蛛网的水道中迅速传开。 一份用三层油布严密包裹的加急密报,经过快马与小舟的接力传递,最终几乎同时送达了沄国某处戒备森严的官邸,以及影阁的秘密联络点。 “人形磐石?刀枪不入,毒蛊不侵……甚至,能反震毒掌?”官邸内,一位身着锦袍的沄国官员捏着那薄薄几页纸,手却抖得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顽固的落叶,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这……这已经不是凡人能达到的范畴了,这简直是移动的天灾啊!” 影阁的秘密联络点内,气氛则更为压抑。 一个面色阴沉如水的中年男子,仔仔细细看完了同样的报告,每一行字都像在他眼中过了一遍筛子。 他沉默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标价值……重新评估。碧水山庄那边,立刻通知墨蝰,有‘贵客’可能要上门。” 河道上的风,渐渐吹散了先前弥漫的血腥与那股甜腻的异香。 凌云那堪称“人形外挂发动机”的划水方式,让他们的船速快得有些离谱。与其说是划船,不如说是在水上漂移。 宁婉清和慕清和并肩坐在船头,看着两岸飞速倒退的景物,都模糊成了一片流动的色彩。 两人的心情,此刻就像这船下的涡流,复杂难言。 “快是真快,”宁婉清忍不住小声对慕清和嘀咕,“就是有点……费粮食。” 慕清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船尾。 凌云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吃着饼,除了中途抱怨了几句“总在水里扑腾,骨头都要泡软了,有点无聊”之外,倒也没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要吃烤全羊之类的。 “前面,应该就是碧水山庄了。”慕清和收回目光,指着远处水雾缭绕间隐约可见的一片建筑群,语气沉凝了几分。 那片建筑群依水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在晨曦的薄雾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特有的雅致与宁静。 然而,在这份看似平和的雅致之下,却暗藏着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压迫感,仿佛一只收敛了爪牙的猛兽,正静静蛰伏。 宁婉清怀中的引墨玉,此刻正散发着愈发明显的红光,坚定不移地指向那片名为“碧水山庄”的地方。 船在距离山庄还有百余丈的水路时,便被几声厉喝拦了下来。 “哗啦——”几艘巡逻快船迅速从芦苇荡后包抄过来,将他们的小船团团围住。 船上的护卫手中紧握着出鞘的利刃,警惕地打量着船上的三人。 “来者何人!”为首一名护卫头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碧水山庄乃私人别业,谢绝一切访客,闲人免进!” 慕清和上前一步,立于船头,抱拳朗声道:“我等乃过路商旅,听闻碧水山庄风景秀丽,冠绝沄国,特来拜访,想求见庄主,叨扰一二,并无恶意。” 他话说得客气,一双眼睛却如同鹰隼般,在快速扫视山庄外围的防御布置。 明哨暗哨,数量着实不少,而且站位极其刁钻,彼此呼应,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绝非寻常庄园护卫可比。 “庄主近日身体抱恙,不见外客。”那护卫头领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强硬地回绝,“诸位还是请回!” “唉,”一声懒洋洋的叹息从慕清和身后传来,凌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来又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了。我说,这位大哥,能不能行个方便,问问你们山庄的厨房在哪儿?顺便再打听一下,有没有烤鸭?昨天闻着那香气,我以为是烤鸭,结果居然是毒药,真是太扫兴了。” 宁婉清:“……”这位爷的关注点,永远是如此的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慕清和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正想再说些场面话周旋一二,却听见山庄内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悦耳轻响,如同玉石相击,清脆动听。 紧接着,一道婉转柔媚,仿佛能勾走人魂魄的女声悠悠传来:“是什么人在外面喧哗呀?莫要惊扰了庄内正在歇息的贵客。” 话音未落,只见碧水山庄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在一阵“吱呀”声中缓缓向两侧打开。 一群身着统一淡绿罗裙的侍女,手捧香炉、羽扇,簇拥着一个女子,如同众星捧月般,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那女子身着一袭水蓝色华服,衣袂飘飘,莲步轻移,身姿摇曳生姿,每走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万种风情。 她容貌极美,柳眉入鬓,眼波流转,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 行走之间,腰肢款摆,如同春日里被微风吹拂的垂柳,柔弱无骨,却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仿佛能勾走所有男人的魂魄。 此人,正是姜妩。 她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腻了几分,连那些原本凶神恶煞、如临大敌的护卫,在她面前也纷纷垂下了头,收敛了戾气,态度变得异常恭敬。 姜妩的目光先是在慕清和与宁婉清身上轻轻一扫而过,如同羽毛拂过水面,未曾停留,最终却落在了站在船尾,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凌云身上。 她那双水光潋滟、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在看到凌云的瞬间,似乎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兴趣。 这个男人,明明站在那里,衣着普通,其貌不扬,却偏偏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独特存在感,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几位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姜妩朱唇轻启,声音又甜又软,像含着一块上好的蜜糖,让人听了骨头都要酥几分。 她自称是碧水山庄的“客人”,只是听闻外面有些动静,担心惊扰了庄主和其他贵客,特地出来看看情况。 慕清和心中警铃大作。 这女人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巧”,而且看她的气派以及那些护卫对她的态度,绝非她口中所谓的“普通客人”那么简单。 他定了定神,再次拱手道:“在下慕清和,这位是宁姑娘,这位是凌公子。我等因追踪一批失窃的重要货物,线索一路追查,最终指向此地,情非得已,故来叨扰,还望姑娘海涵。” “哦?失窃的货物?”姜妩玉手掩唇,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这可真是巧了。庄主近日,的确是接待了一批携带‘重要货物’的神秘客人。只是不知,那批货物,与几位公子姑娘所要寻找的,是否为同一批呢?” 她的话语轻柔婉转,却像一根最轻柔的羽毛,一下下搔刮着人的心房,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示与引诱。 凌云对她那足以让寻常男子失魂落魄、神魂颠倒的魅力仿佛毫无反应,他只是歪着头,认真地看着姜妩,再次问道:“那个……我们先不说货物的事。你们庄里,到底有没有吃的?我真的饿了,最好有大块的肉,管饱的那种。” 姜妩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她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贪婪的、好色的、虚伪的、故作深沉的……唯独,没见过这种画风清奇,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 姜妩眨了眨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随即笑得更加妩媚动人,仿佛觉得这是一种新奇的挑战,声音也愈发甜腻:“咯咯咯,凌公子可真会说笑。碧水山庄别的不敢说,这佳肴美酒,还是管够的。” 她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这人,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试探? 慕清和的注意力,却被姜妩腰间垂下的一个精致香囊吸引住了。 那香囊以金丝绣线,绣工极为考究,上面绣着一种奇特的暗红色小花,两朵花并蒂而生,花型妖异,花蕊处却似有尖刺若隐若现。 是“并蒂迷迭花”! 他瞳孔猛地一缩,这种花他曾在师门的一本秘闻杂录上见过图样,是南疆某个以蛊毒和媚术闻名于世的隐秘分支图腾,而这个分支,据说与影阁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 “既然几位是为寻物而来,那便是客。”姜妩巧笑嫣然,姿态优雅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不如先入庄歇息片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小女子不才,或许能为几位引荐一下庄主,也能顺便帮着打探一下那批‘货物’的下落。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不是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真诚”与“善意”,让人难以拒绝。 宁婉清却感觉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个女人,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与危险。 她下意识地看向慕清和,慕清和也正好看向她,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好啊。”凌云却在此时一口答应下来,语气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去邻居家串门吃饭。 “凌公子!”宁婉清忍不住低呼一声,带着一丝焦急。 “凌兄三思啊!”慕清和也急忙劝阻。 凌云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摊了摊手:“有现成的饭吃,还省得咱们自己费劲找路,为什么不去?”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评了一句,“我看这位妹子,就很热情好客,一看就很会安排饭局的样子。” 姜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胸前的饱满也随之起伏,看向凌云的目光越发意味深长,带着一丝玩味:“凌公子果然是位爽快人,奴家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几位,请,奴家这就带几位入庄。” 说罢,她便优雅地转过身,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在前引路。 凌云二话不说,抬脚便跟了上去,那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前面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是一家五星级自助餐厅正在打折促销。 宁婉清和慕清和无奈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的决绝。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67章 宴非好宴,饭是真香 碧水山庄的奢华超乎想象,亭台楼阁一步一景,姜妩引着三人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一处临水而建的精致水榭。 水榭之内,早已备下丰盛宴席。 美酒满溢,佳肴飘香,数十道菜品琳琅满目,从山珍到海味,从精致点心到大块炙肉,应有尽有。 更有十数名身着薄纱的美貌侍女,或抚琴,或吹箫,或翩跹起舞,水袖翻飞,乐声靡靡,气氛被刻意营造得旖旎而暧昧。 宁婉清与慕清和对视一眼,各自戒备,这排场,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待客之道。 然而,凌云的注意力从踏入水榭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锁定在了那张巨大的八仙桌上。 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了桌上的食物。 “哇哦。”他发出一声真诚的赞叹,也不等主人邀请,径直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亮晶晶的东坡肉塞进嘴里。 肉块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酱香浓郁。 “唔,这个味道,可以!”凌云眼睛一亮,随即开始了风卷残云般的扫荡。 姜妩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到凌云身边,亲自拿起象牙镶金的酒壶,为他面前的白玉酒杯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 “凌公子慢用,这些都是山庄厨子精心准备的,公子尝尝这杯‘醉春风’,乃是百花酿造,最是醇厚。” 她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一股幽兰般的香气伴随着她身上衣物的摩挲声,若有若无地飘向凌云。 她纤细的手指在放下酒壶时,似无意般轻轻擦过凌云的手背。 凌云头也不抬,又夹起一只烤得金黄油亮的乳鸽,三两口便解决掉,随口道:“酒先放着,我怕占肚子。这鸽子不错,就是香料味重了点,抢了肉本身的鲜味。嗯,那个水晶肴蹄看起来很q弹……” 姜妩:“……” 她准备好的万千风情,媚眼如丝,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块正在疯狂吸水的海绵上。 她不信邪,又柔声道:“凌公子真是好胃口,想来一路奔波,定是饿坏了。奴家这碧水山庄,别的不敢说,这美食佳酿,管够。公子若喜欢,奴家日日为公子备下。” 说话间,她又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玲珑剔透的虾饺,作势要喂给凌云。 凌云终于从一盘酱爆腰花中抬起头,看了看那虾饺,又看了看姜妩,很认真地问:“你这筷子,刚才夹过别的菜吗?我不太喜欢串味。” 姜妩手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哦不,她没有深吸一口气,她只是觉得胸口有点闷。 姜妩迅速调整,将虾饺放入凌云面前的味碟,笑道:“是奴家疏忽了。公子真是个讲究人。” 凌云点点头,夹起虾饺一口吞下:“嗯,这个还行,就是里面的笋丁切得不够细,影响了一点点口感。跟上次商队厨子做的‘黄金开口笑’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火候。” 他一边点评,一边指着远处一道热气腾腾的大菜:“那个盆里装的是什么?闻起来挺香的,是什么硬菜?” 姜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道用料十足的全家福,里面有海参、鲍鱼、蹄筋、鱼肚……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快变成一锅“全家福”了,各种念头翻江倒海。 这男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油盐不进,媚术免疫? 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可眼前这位,除了吃,还是吃。 仿佛这满桌的佳肴,才是他唯一的“真爱”。 “这桌子腿结实吗?”凌云突然又冒出一句。 姜妩一愣:“啊?公子何出此言?” “我看这桌子不错,够大,应该能放很多肉。要是腿不结实,放多了塌了就不好了。”凌云一脸认真地研究着桌腿的材质。 “噗——”旁边一直默不作声,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慕清和,一口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宁婉清也是嘴角微抽,赶紧递过一方手帕。 姜妩的眼角也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她开始严重怀疑人生。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 影阁给的情报里,只说他“刀枪不入”,没说他“食量惊人”外加“脑回路清奇”啊! 她决定换个策略,既然直接的魅力攻势无效,那就从他的“奇特”言行入手,旁敲侧击。 “凌公子,”姜妩重新绽放出妩媚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少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定非凡俗之辈。不知公子此番前来我碧水山庄,除了……品尝美食,可还有其他要事?” 凌云终于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哦,差点忘了正事。”他恍然大悟般,“我们是来找东西的。” 姜妩心中一动,来了!她故作好奇地问:“哦?不知是何等重要的宝物,竟能让凌公子亲自追寻?” 凌云想了想,回答得非常直接:“一张纸,他们说很重要的一张纸。” “一张纸?”姜妩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这可能是对方的托辞。 “对啊。”凌云点点头,然后眼睛一亮,好奇地看着姜妩,“哎,我说,妹子,你见多识广,你说那张图卷,能不能换很多烤鸡?要那种一整只,外皮烤得焦黄酥脆,撕开来还冒着热气和肉汁的。” 姜妩:“……”她感觉自己的表情管理系统正在面临崩溃的边缘。 烤鸡?他追寻一张“重要的纸”,就是为了换烤鸡?! 这是什么神仙脑回路?她努力维持着职业假笑:“凌公子真会说笑。若真是重要的图卷,其价值……恐怕远非烤鸡可比。” 她内心对凌云的评估,已经从“故作姿态的高手”直线掉落到了“可能是个真傻但武力值爆表的怪人”或者“返璞归真到让人无法理解的绝世高人”。 “哦,这样啊。”凌云似乎有些小小的失望,“那还挺可惜的。” 姜妩觉得不能再被他带偏了,必须把话题拉回正轨。 她“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说起来,最近山庄内的确也来了一批行事颇为诡秘的客人,他们行囊之中,似乎也带着某些……重要的图卷。只是他们神神秘秘的,奴家也不好多问。” “哦?”一直沉默观察的慕清和,此刻终于抓住了机会,开口道:“姜姑娘此话当真?不知那些客人是何来路?所携带的图卷,可有什么特征?” 他的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试图从姜妩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姜妩掩唇轻笑:“这……奴家就真的不知晓了。他们人不多,但个个气息彪悍,不像是好相与的。至于图卷嘛……奴家只是远远瞥了一眼,似乎是些画着复杂线条的羊皮卷,具体是什么,奴家一个弱女子,哪敢细看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透露了一些信息,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凌云此刻已经吃饱喝足,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这山庄风景不错啊,我想到处随便走走,消消食。” 他这话一出,宁婉清和慕清和都有些紧张。 姜妩却是嫣然一笑,那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显得“真诚”几分:“凌公子难得有此雅兴,奴家自当奉陪。这碧水山庄虽不大,但一步一景,或许……游园赏景之时,凌公子还能‘偶遇’到想见的人,或是想找的东西呢?” 她站起身,姿态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味深长地看着凌云:“凌公子,请?” 第68章 谁是黄雀谁是蝉 碧水山庄之内,碎石小径蜿蜒,两侧奇花异草,修竹掩映。 姜妩莲步款款,在前引路,那身姿摇曳生姿,每一步都像是精心丈量过。 说是游园赏景,可这路线七拐八绕,分明透着一股子“精心设计”的味道。 时不时便有侍女“恰好”端着精致的茶点,自小径旁的花丛后转出,柔声细语地将宁婉清请至一旁的凉亭,或是水榭边小坐。 “宁姑娘,这‘雪芽春’是山庄新得的好茶,您尝尝,莫要怠慢了贵客。” 侍女的笑容甜美,动作却不容置喙,巧妙地将宁婉清与凌云、慕清和隔了开来。 宁婉清捧着一杯尚温的热茶,指尖微凉,心里却像揣了十几只兔子,七上八下,咚咚直跳。 这碧水山庄的每一块青石板,每一片绿瓦,在她眼中都像是用朱砂明晃晃地写着“陷阱”两个大字,透着一股子让她心惊肉跳的诡谲。 “慕公子,您瞧,这株‘并蒂海棠’开得多娇艳。”姜妩在一株盛放的海棠树下停下脚步,纤纤玉指轻点一朵嫣红的花苞,指尖蔻丹殷红,衬得花瓣愈发娇嫩。 她话锋一转,水波潋滟的眸子看向慕清和,声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探寻:“听闻慕公子游历九州,见闻广博,不知可曾听闻过一种唤作‘七星海棠烙’的标记?” 姜妩决定先从这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男人下手,毕竟那个凌云……她已经放弃从他那里套话的打算了。 慕清和手中折扇“唰”地一声轻摇,挡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似有星光点点:“姜姑娘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江湖闲人,四处游荡,哪里称得上见闻广博。”他顿了顿,扇面轻晃,语气随意,“‘七星海棠烙’嘛,倒是略有耳闻。据江湖传言,是某个喜欢在夜里活动的组织,用来标记某些‘特殊货物’的手段,至于真假,在下就不敢妄言了。” 他话音微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说起来,南疆有一种‘迷蝶香’,与这海棠的香气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让人……嗯,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姜妩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端着茶盏的手却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指尖在冰凉的瓷杯上轻轻摩挲。 她轻笑一声:“慕公子真是博闻强识,连南疆的偏门香料都有所涉猎。奴家倒是对南疆的‘同心蛊’更感兴趣些,据说能让有情人……” “哦,同心蛊?”慕清和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那玩意儿我倒是知道点,种蛊的时候要用一种叫‘哭笑藤’的汁液做引,中了蛊的人,想哭的时候会笑,想笑的时候会哭,非常考验演技。姜姑娘若是想尝试,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位南疆的‘老中医’,包教包会,学不会不退钱的那种。”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一种极为古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腔调说了一句:“‘阿依诺玛,古丽娜莎’(南疆土语,意为你这小妖精,心思不少)?” 姜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拿着团扇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那句土语,她太熟悉了,是南疆小族内部的密语,带着特定的调侃意味。 她迅速调整表情,娇嗔道:“慕公子又取笑奴家了,说的什么鸟语,奴家一句也听不懂。”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慕清和,究竟是什么来头? “哎,这石头不错啊!”凌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他正蹲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太湖石前,认真研究,“形状够大,表面也平整,搬回去垫桌脚肯定稳当,或者压咸菜坛子应该也行,就是不知道结实不结实,能不能扛住我一脚。”说着,他还真抬脚比划了一下,吓得旁边一个负责修剪花木的仆役差点把剪子扔了。 姜妩:“……”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试探氛围,瞬间被一句“压咸菜坛子”给砸了个稀巴烂。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定了定神,决定换个突破口,看向慕清和,语带双关:“慕公子这般的人物,若是能留在沄国,想来定能有一番作为。小女子不才,在沄国也算有些微末的人脉,若公子不嫌弃,倒可以为公子引荐一二,说不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呢。” 慕清和哈哈一笑,摇着折扇:“姜姑娘太看得起在下了。我这人懒散惯了,受不得约束,还是四处游荡比较自在。再说,我这人天生带煞,跟我走得近的,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为了姑娘您和碧水山庄着想,还是算了。” 姜妩笑容不变,心中却暗骂一声“滑不留手”。正想再说什么,凌云又开口了。 “前面那个亭子顶上,是不是晒着腊肉啊?”凌云指着不远处一个飞檐斗拱的凉亭,一脸好奇,“闻着味儿不对,倒像是什么药材,有点冲鼻子。你们这儿的人口味挺重啊,拿药材当零食?” 姜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那亭子是观景用的,顶上哪有什么腊肉,更没有什么药材。她强颜欢笑:“凌公子说笑了,那只是普通的瓦片。” “哦,是吗?”凌云摸了摸下巴,“可能是我饿了,鼻子出错了。” 宁婉清在不远处看着这诡异的“游园”,心中越发不安。 这凌云看似胡言乱语,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打乱姜妩的节奏。 而慕清和与姜妩之间的对话,更是机锋暗藏。 慕清和借着凌云打岔的空当,看似随意地问姜妩:“说起来,影阁那些人行事向来诡秘,这次如此大张旗鼓地在沄国活动,就不怕引起官府注意?姜姑娘与他们,莫非有什么深入合作?” 姜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影阁?慕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奴家一介弱女子,怎会与那等神秘组织有所牵连。只不过,如今这世道,想要安稳度日,总要有些……不得已的依仗罢了。影阁行事虽狠辣,但若用得好,倒也不失为一把快刀。”她语气微妙,带着几分权衡与忌惮。 “依仗?”慕清和轻笑,“怕不是与虎谋皮。” “那也要看是谁在牵着老虎的鼻子了。”姜妩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哎呀!”凌云突然叫了一声,指着不远处一座假山后面,“那边那个大哥,你蹲在那里干嘛呢?是肚子不舒服吗?脸都憋紫了,需要帮忙吗?我这里有刚吃剩下的半个馒头,你要不要垫垫肚子?” 假山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姜妩:“……”她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棋局,被一个只会喊“将军”的熊孩子给搅得一塌糊涂。 那个位置,确实安排了一个暗哨! 慕清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凌兄的“破局”能力,当真是独步天下。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姜妩引路的轨迹,看似随意,实则巧妙地避开了一些守卫森严的院落,而他们此刻正前方,一座独立的别院渐渐显露出来,院门紧闭,门前站立的护卫数量和气势,明显比之前路上见到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个个腰悬利刃,目光如鹰隼般警惕。 慕清和心中了然,这女人果然是要将他们引向核心区域。 姜妩在距离那座别院约莫十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多了些许郑重:“几位,前面那座‘墨香小筑’,便是近日庄内几位‘特殊’客人下榻之所。” 她顿了顿,似乎“不经意”地补充道,“那几位客人对自己的安全看得极重,据闻,他们在院子内外布置了不少……嗯,有趣的‘小玩意儿’,据说是工造家的新式机关,奴家也不太懂,只知道不小心碰到了,后果会很麻烦。” 姜妩侧过身,对着那座戒备森严的别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几位要找的东西,或许就在里面。只是,敢不敢进去,就要看几位的胆量了。” 宁婉清手心冒汗,那别院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凌云却只是伸长脖子看了看,然后问姜妩:“那些‘小玩意儿’,会不会影响我待会儿吃烤串的心情?” 姜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逼疯了!烤串?!他的脑子里除了吃,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 第69章 夜探!机关与暗哨 姜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不是因为紧张,纯粹是被凌云的脑回路给噎的。 她深吸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重新堆起那抹惯有的、带着几分疏离与魅惑的笑容,试图将这脱缰的吃货拉回她精心铺设的“危机四伏却又诱惑重重”的轨道上。 慕清和没有理会凌云与姜妩之间那段关于烤串会不会被“小玩意儿”影响的哲学探讨。 他向前踱了几步,目光沉静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名为“墨香小筑”的独立别院。 院墙高耸,青砖黛瓦,从外面看,并无太多特异之处,但每个转角,每处窗棂,甚至屋檐翘起的弧度,都透着一种刻意的精准。 他用扇子虚虚比划了几下,又侧耳听了听风吹过院内树木的“沙沙”声,脑子里飞速构建着别院的立体结构图。 守卫的站位,巡逻的间隔,几处墙角下不自然的凸起,还有那几株看似随意栽种,实则恰好遮蔽了某些视线的树木,都在他脑中形成了点和线。 “嗯,这活儿干得挺专业,排水系统都考虑了暗渠,方便雨天突袭,或者……方便处理掉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慕清和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旁边的宁婉清听,“几个关键的了望点,还有至少三个地面机关的压板,外加两个挂弦的,防君子也防小人,看来里面住的是个怕死又喜欢搞事的家伙。” 宁婉清从袖中取出那枚引墨玉,玉佩此刻红光大盛,比在断魂涧外感应到的还要强烈数倍,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玉身微微发烫,清晰无比地指向别院深处的某个房间。 她将玉佩收好,对着慕清和点点头:“图纸就在里面,而且离我们不远。” “哎呀,宁姑娘这宝贝可真亮堂,晚上都不用点灯了。”凌云凑过来看了一眼,又转向姜妩,“我说妹子,你之前说的‘小玩意儿’,具体是啥样的?是那种一踩就‘咻’地一下飞出好多小针针,还是‘轰’的一声炸个大坑,能把人埋里面那种?” 姜妩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在“高深莫测的蛇蝎美人”而不是“想掐死眼前这个二货的暴躁老姐”的状态。 她幽幽开口:“奴家也是道听途说。只传闻,这墨香小筑内部,由工造家的高手亲自操刀,布下了连锁机关。一处被触动,便会引发连环反应,威力嘛……据说能将一头冲撞城门的巨象瞬间化为齑粉。” 她特意加重了“齑粉”二字,试图营造一点恐怖氛围。 凌云的眼睛却更亮了:“哦?连锁的?那动静肯定很大?会不会跟过年放那种最大的二踢脚一样,‘咚——啪!’能传出好几里地?那还挺热闹的。” 姜妩:“……”重点是热闹吗?!重点是会死人啊!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彻底放弃了与他沟通的打算。 三人暂时退到一旁,远离了那座散发着“生人勿近,内有恶犬(和机关)”气息的别院。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慕清和收起折扇,在手心轻轻敲打,“里面是龙潭虎穴,硬闯肯定不行,影阁的人加上工造家的机关,够我们喝一壶的。我提议,我先进去探探路。” 他看向凌云和宁婉清:“摸清楚主要机关的类型、分布,还有他们守卫换防的规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或者至少,能跑得快点。” 姜妩莲步轻移,也凑了过来,她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气又飘了过来。 “三位,”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与暧昧,“奴家在此地周旋也有些时间了。影阁对这墨香小筑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外面那些看似普通的护卫,也都是些狠角色。你们若在此逗留太久,难免会引起他们内部的警觉。” 她顿了顿,目光在凌云脸上一扫而过,又落回慕清和与宁婉清身上:“奴家言尽于此。是尽快行动,还是先行离开,三位可要早做决断。当然……”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诱惑,“若是行动中遇到些许‘小麻烦’,奴家或许……能帮着周旋一二,递个话什么的。不过嘛,奴家出手,总得有些彩头。比如,凌公子答应奴家一件小事,日后这碧水山庄,说不定就能成为凌公子第二个家呢。” 这话说得巧妙,既是催促,又是威胁,还带着一丝拉拢的意味。小事? 怕不是让她帮忙数清凌云一顿能吃多少烤串那么简单。 “慕公子,这太危险了。”宁婉清蹙眉,影阁的手段她领教过,工造家的机关更是闻所未闻。 凌云倒是干脆,拍了拍胸脯:“放心,他要是把自己玩脱了,不小心掉进哪个坑里出不来,或者被什么绳子捆成粽子,我再去把他捞出来。就当是饭后运动,消消食。” 他刚刚好像又闻到姜妩身上有淡淡的点心香气,可能是错觉。 慕清和被凌云这“美好”的祝愿噎了一下,哭笑不得。 他迅速调整心态,开始在脑中飞速勾勒潜入的路线图。 指着远处几块嶙峋的假山石和一排茂密的翠竹:“从那边假山群的阴影切入,可以避开门口两个明哨的视野。然后沿着那排竹子,可以摸到西侧的围墙。那里的墙角有一个排水口,比其他地方的守卫薄弱。进去之后,就要看运气和我的手艺了。”他点了点几个方向,“他们的巡逻队是交叉巡逻,每隔一刻钟会有一个短暂的视野盲区,就在那个小花圃和水井之间。那是我第一个观察点。” 夜幕如泼墨般迅速席卷天际,星子疏朗,光华却被山庄内各处悬挂的灯笼映衬得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山野的微凉与草木的清香。 慕清和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套夜行衣换上,那衣料黑沉沉的,仿佛能将周遭所有的光线都吸噬殆尽。 他将折扇往腰间一插,对凌云和宁婉清做了个“稍待”的手势,整个身形倏然一矮,便如同一滴墨融入了浓稠的砚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下的花木暗影之中。 凌云和宁婉清按照事先的约定,退到了更远一些的一处废弃小亭子里隐蔽。 亭子有些破败,但胜在位置偏僻,视野又能兼顾到墨香小筑的方向。 宁婉清在亭内来回踱着步,裙摆拂过积尘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心头的不安如潮水般一阵阵涌动,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凌云则不然,他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白天在宴席上顺手“打包”的半块牛肉干,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 “唔,这牛肉干有点硬,牙口不好的人估计费劲。下次让厨子切薄一点,再多风干几天,口感会更好。” 宁婉清:“……”她简直无言以对。都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了,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研究牛肉干的烹饪工艺和口感改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在宁婉清快要把亭子地面踩出个坑的时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暗处闪了出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两人面前。 正是慕清和。 面上虽带着一丝潜行后的倦色,呼吸略有些急促,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闪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松与了然。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用炭笔勾勒着一些看似歪歪扭扭、实则精准无比的线条和特殊标记。 “幸不辱命。”慕清和将这份手绘的简易地图递给宁婉清,声音因压低而略显沙哑,“这便是墨香小筑内部的大致结构图,以及我探明的主要机关分布。那要命的连锁总机关,设在主屋的地下密室,由一个独立的精巧杠杆控制。里面的守卫力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强上不少,除了影阁精锐的‘夜鸦’小队在轮班值守外,我还至少发现了两位机关术大师在核心区域活动,看他们调校机关的手法,应当是工造家嫡传的路数,专门负责日常调校和维护那些杀人玩意儿。” 他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他们厨房的宵夜是蟹黄包,闻着还挺香,可惜没机会尝尝。” 第70章 冲阵,声东击西 凌云眼睛倏地一亮,直勾勾盯着慕清和:“蟹黄包?!” 慕清和被他这饿虎扑食般的表情弄得一愣,随即无奈地摊开手中的简易地图:“凌兄,重点是机关和守卫。根据我的探查,以及宁姑娘引墨玉的指示,图纸有九成可能就在主屋的地下密室。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们随时可能转移图纸。”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所以,计划需要调整。凌兄,你食量大……不对,你实力强,正面吸引火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从正门进去,动静越大越好,把他们的注意力、机关、人手,全都牢牢吸住。” 凌云摸着下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就是让我去砸场子,对?行,这个我熟。只要别耽误饭点,一切好说。” 宁婉清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凌公子,拜托了。” 心中却腹诽,这家伙的关注点永远这么清奇。 “我负责趁乱从西侧这条小路潜入,直扑主屋地下室。宁姑娘,你带人守在外面,如果顺利,我们拿到东西就撤;如果不顺,也好有个接应。”慕清和快速布置。 凌云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发出咔咔的骨节脆响,咧嘴一笑:“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早去早回,我还惦记着那蟹黄包呢。” 他大摇大摆地朝着墨香小筑的正门走去,那步伐,不像去闯龙潭虎穴,倒像是去邻居家串门。 到了那扇厚重的包铜大门前,凌云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抬腿就是一记飞踹。 “轰——砰!” 两扇大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伴随着刺耳的木料撕裂声和金属扭曲声,向内倒塌飞出,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激起一片烟尘。 “呜——!!!”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划破夜空,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整个墨香小筑内外灯火骤明,人影晃动。 “什么人!” “敌袭!敌袭!” 数十名手持明晃晃兵刃的影阁黑衣人,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口中呼喝着,眼中凶光毕露。 庭院两侧的厢房顶上,弓弦嗡嗡震动,一片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淬毒弩箭,如同飞蝗过境,铺天盖地朝着凌云射来。 凌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迈着他那不紧不慢的步伐,径直朝庭院深处走去。 “叮叮当当!” 密集的箭矢撞在他的身上,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声响,有的直接折断,有的被弹飞老远,箭头深深扎进旁边的柱子和墙壁。 而凌云,连衣服都没破一个洞,仿佛那些能轻易射穿铁甲的弩箭,只是几根无力的稻草。 “弩箭无效!”一名影阁小头目惊骇地大叫,“启动机关!放地刺!” 随着他一声令下,凌云前方的地面“咔咔咔”一阵机括转动声,数排磨得锋利无比的精钢地刺猛地从石板缝隙中弹射而出,寒光闪闪,密密麻麻。 凌云看都没看,一脚踩了上去。 “嘎吱——嘣!” 那些足以刺穿牛皮底军靴的地刺,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纷纷弯折、断裂。 “这路不太平啊,容易崴脚。”凌云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他脚下一空,一块石板“哗啦”一声翻转,露出了下方黑黝黝的落穴。 “哎哟!”凌云象征性地叫了一声,整个人掉了下去。 “得手了!”落穴旁的影阁成员刚要欢呼。 “砰!” 一声闷响,凌云又从落穴里跳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两块被他踩碎的石板边缘,“这坑挖得不错,就是浅了点,还没我高呢。” 他随手将石板扔向旁边一个正要挥刀砍来的影阁成员,那人惨叫一声,被砸得倒飞出去。 “绊马索!” 几条坚韧的牛筋绳索从两侧墙壁的暗槽中嗖嗖弹出,交错着缠向凌云的双腿。 凌云伸手一抓,抓住一条,使劲一扯。 “嘣!啪!” 牛筋绳应声而断,连带着墙体内的机关部件都被他硬生生拽了出来一截,砖石簌簌落下。 他顺手挥舞着断裂的绳索,像甩鞭子一样,啪!抽在另一个影阁成员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印。 “这绳子质量不行啊,晾衣服都嫌不结实。” 影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刀枪不入,简直就是个人形凶兽! “别慌!抛铁索网!”一名看似头领的黑衣人厉声喝道。 几名影阁成员立刻从腰间解下特制的铁索软网,奋力抛出,想要将凌云罩住。 “哟,还带捕鱼功能?”凌云不闪不避,等那铁索网当头罩下,他伸手抓住网边,猛地一抡,那铁索网带着几个没来得及松手的倒霉蛋,一起飞了出去,准确地挂在了庭院角落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噗——”墙壁上的兽首机关喷出一股黄绿色的毒烟,迅速弥漫开来。 凌云站在烟雾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阿嚏——!谁家炒菜放这么多辣椒啊?呛死个人!” 影阁众人:“……” 这时,地面嘎啦嘎啦作响,几个巨大的钢铁齿轮从地底升起,闪烁着金属的冷光,试图阻挡凌云前进的道路。 凌云看了一眼,抬起拳头,咚!咚!咚!几拳下去,那些坚硬的齿轮被打得火星四溅,零件崩飞,瞬间化为一堆废铁。 “拆了卖废品应该能换几顿饭。” 影阁的精锐守卫眼见单打独斗和机关都无效,立刻变幻阵型,十数人结成一个小型合击战阵,手持特制的破甲锥和重型钩镰枪,呼喝着朝凌云围攻上来,试图用集体的力量限制他的行动。 “玄武缚杀阵!杀!” 凌云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依旧径直向前,如同推土机一般,直接撞进了他们的战阵之中。 “稀里哗啦!哎哟!我的妈呀!” 所谓的战阵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土崩瓦解,人仰马翻。 那些特制的兵器砍在他身上,锵锵锵!只冒出几点火星,连道白印都留不下。 “你们这刮痧呢?力道不够啊师傅!”凌云顺手抓住一把砍向他脖子的钩镰枪,轻轻一掰,咔嚓!枪杆断成两截。 混乱之中,慕清和早已如一道青烟,借着凌云制造出的“天灾级”动静,悄无声息地从庭院侧廊掠过,避开了几处被凌云“提前引爆”而暴露的机关,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内院的月亮门后。 而在别院外围,宁婉清也指挥着手下的护卫,在几个不同的方向点燃了火把,制造出喊杀声和混乱,高声叫嚷着“影阁的贼人休走!交出图纸!”,进一步分散碧水山庄内部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的注意力。 庭院内,凌云已经冲到了中央,看着横亘在面前的一座颇为雅致的装饰性石桥,微微皱眉:“这玩意儿有点挡路。” 他走到桥边,双手抓住石桥的栏杆,双臂一用力。 “咔嚓!轰隆!” 整座石桥被他硬生生从基座上拆了下来一部分,扛在肩上。 影阁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这他娘的还是人吗?!拆桥啊! 凌云掂了掂手中的大块条石,对着一个正要爬起来的影阁成员咧嘴一笑:“接着!” “嗖——砰!” 条石呼啸而出,那名影阁成员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砸翻在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打水漂还是石头好用。”凌云又拆下一块,随手丢出,又砸倒一片。 影阁的守卫们彻底崩溃了。 各种手段用尽,对方毫发无伤,反而越打越精神,他们这边却死伤惨重,这还怎么打? “撤……撤退!快跑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残余的影阁成员顿时作鸟兽散,纷纷向内院或庄外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凌云看着四散奔逃的黑衣人,有些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嘴:“这就完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还不如挠痒痒呢。我这热身运动都没做开呢。”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准备去找找厨房在哪,看看有没有蟹黄包的存货。 就在这时,一声蕴含着暴怒的暴喝从别院深处传来,声震屋瓦: “何方鼠辈,竟敢在此撒野!”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内院的月亮门后疾冲而出。 来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一身特制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精悍的身形,手中持着一对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在灯笼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其散发出的气息远比那些普通影阁成员强大得多。 凌云掏了掏耳朵,看向那冲来的人影:“哦?终于来了个管事的?你们这儿的……有蟹黄包吗?” 第71章 拆家,意外发现狗洞 那新出现的人影,正是影阁在沄国水域的据点负责人,代号“墨蝰”。 他落地无声,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锁定凌云,仿佛要在他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手中那对在灯笼下泛着幽蓝光泽的奇形短刃,一看便知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寻常武者擦着即死,碰着就得去见阎王! 墨蝰没有立刻扑上来送人头,而是对着庭院中哀嚎的残兵败将打了个手势,声音嘶哑:“拖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说完,他自己则像一缕没有实体的黑烟,开始绕着凌云高速移动。 脚尖在狼藉一片的庭院地面轻点,身形拉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手中短刃不时闪过令人心悸的幽光。 他在观察,在寻找,试图从这个刀枪不入的怪物身上找到那么一星半点的破绽,哪怕只是理论上的。 凌云看着这个绕着自己转圈圈的家伙,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感觉像是夏天午后耳边总有那么一两只苍蝇,嗡嗡嗡的,特别烦人。 他歪了歪头,语气古怪:“我说,你这是在给我跳大神呢?还是在找什么丢了的东西?” 他觉得墨蝰转得他眼晕,随手抄起旁边一张被砸得只剩半截的石凳,想也没想就朝着墨蝰其中一道残影丢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别转了,看着头晕。” “呼——砰!” 石凳带着破空之声砸在地上,碎石四溅。 墨蝰原本鬼魅般的身法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险险避开,落地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心中一凛,暗道:“这家伙,连丢东西都这么大力气?情报果然是真的!刀枪不入,寻常攻击完全无效!” 墨蝰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他好歹也是在刀口舔血过来的二流顶峰武者,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试试软的! 他身形一晃,再次欺近,手中的淬毒双刃化作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专攻凌云的眼睛、咽喉、下阴等传统意义上的人体要害。 每一招都又快又准,角度刁钻无比。 “叮!叮!叮!” 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短刃精准无比地刺中了目标。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狂飙或者痛苦闷哼完全没有出现。 那感觉,就像拿两根牙签去戳一块煮了三天三夜的老牛皮,除了刃尖微微震颤,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凌云被他戳得有点痒,伸手挠了挠脖子,又拍了拍眼睛前面,一脸无辜地问:“我说你这欢迎仪式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戳得我痒痒的。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上点吃的?你们这儿蟹黄包味道正宗不?” 墨蝰:“……”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他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被这“小动作”骚扰得有些烦躁,凌云决定主动出击。 他可不懂什么精妙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一脚。 但他的拳脚,带着呼啸的风声,快得在墨蝰这种高手眼中都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我可没工夫陪你玩这蚊子叮人的把戏!”凌云蒲扇般的大手已经呼啸而出。 墨蝰头皮发麻,骇得魂飞魄散,这家伙的力量和速度,根本不讲道理! 他将浸淫多年的精妙身法发挥到了极致,脚下如同抹了油,在凌云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左摇右摆,上蹿下跳,狼狈不堪。 每一次,都在拳风或者腿影及体的最后一瞬间,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堪堪避开,或者借着那股劲风的推力顺势卸力飘开。 “这家伙比泥鳅还滑溜,打起来真费劲!”凌云一拳打空,砸在旁边的假山上,“轰隆”一声,半座假山直接塌了。 他有些不爽地甩了甩手。 墨蝰看着塌掉的假山,额头冷汗直冒。 这要是被打实了,自己不得当场变成一摊肉泥? 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天灾!他心中惊惧交加:“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眼看物理攻击彻底无效,墨蝰心一横,改变策略。 他从怀中摸出几个黑乎乎的圆球,用力一捏,朝着凌云丢了过去,口中低喝:“尝尝这个!” “噗咻——” 圆球在半空炸开,散发出大片黄绿色的烟雾,一股刺鼻至极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 这是影阁特制的七步断魂烟,吸入少量便会神志不清,任人宰割。 他甚至将短刃在腰间一个特制的小盒子里抹过,上面附着了更阴毒的神经性毒素,准备趁凌云中毒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 凌云站在烟雾中,鼻子动了动,然后大大地打了个喷嚏:“阿嚏——!我说,什么鬼东西?呛死个人!这味道有点冲啊,不如上次在船上闻到的那个什么魂香好闻。” 墨蝰整个人都麻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毒烟……毒烟免疫?这……这是神仙?” 被墨蝰这么缠斗了半天,凌云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也不再追求什么“打中”对方了,干脆抡圆了胳膊,对着周围就是一通无差别乱砸,嘴里还嘟囔着:“不跟你玩捉迷藏了!我累了!” “咚!噼里啪啦!” 巨大的力量使得周围的建筑、地面、假山、花圃纷纷崩裂,碎石如同冰雹般四下乱飞。 庭院里原本还算雅致的景致,瞬间变成了拆迁现场。 墨蝰被这狂暴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好几次都是靠着墙壁翻滚才躲开飞来的巨石。 他越打心中越是惊骇,对方这种完全不依赖技巧,纯靠力量和防御碾压的战斗方式,已经彻底超出了他对武学的认知范畴。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这他娘的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与此同时,墨香小筑深处的主屋地下密室。 慕清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正屏息凝神地对着一个嵌在墙壁上的复杂金属圆盘。 圆盘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凹槽和转钮,刻满了工造家特有的符文。 他手中捏着几根特制的细长金属探针,小心翼翼地拨动着内部的机括,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每解开一道锁簧,他都能感觉到从圆盘后方传来一阵轻微的、类似心跳的能量波动,让他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而在别院之外,一处隐蔽的角落。 宁婉清带着手下护卫,看似在配合凌云他们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 但她一双凤目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敏锐地察觉到,姜妩手下那些看似在游走支援的护卫,行动轨迹十分可疑。 “哼,”宁婉清心中冷哼,“这些家伙,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想把我们和影阁的人一锅端!姜妩这个女人,果然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算盘!” 庭院战场中,墨蝰眼看经营多年的据点被凌云拆得七零八落,带来的精锐手下死伤惨重,自己连对方一根毛都没伤到,心中早已萌生了退意。 再打下去,除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可就这么放弃图纸和据点,他又实在不甘心。“这里可是影阁在沄国最重要的据点之一!若是毁在我手里……” “可恶!”墨蝰咬牙,虚晃一招,准备先拉开距离,再图后计。 他嘶吼道:“今日之赐,墨蝰铭记在心!山不转水转,我们后会有期!” 凌云见他又想跑,玩腻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大喝一声:“还想跑?给我留下!”他一拳挥出,目标是墨蝰闪避的方向。 墨蝰早有预料,一个诡异的扭身,险险避开了拳锋,心中暗松一口气:“好险!” “轰——!!” 凌云这一拳打在了空处,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旁边一堵厚实的承重墙上。 整堵墙壁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瞬间向内炸开,砖石乱飞,烟尘弥漫。 墙壁倒塌之后,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似乎是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面,隐约可见一些码放整齐的卷轴和几本厚厚的账簿。 凌云看着那洞口,好奇地挠了挠头,语气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咦?打塌了墙,里面还有个狗洞?这是谁藏私房钱的地方?” 第72章 图录到手,怪物出现 那“狗洞”的说法还回荡在空气中,带着一丝荒诞的喜感,墨蝰趴在地上,咳出的血沫里都带着对这个脑回路清奇入侵者的无尽怨念。 他只求速死,或者拉着这怪物一起下地狱。 但影阁的设计师显然更倾向于后者,并且喜欢仪式感。 墨香小筑地底深处,慕清和指尖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哒”。 他终于解开了那个复杂金属圆盘的最后一道机关。 随着机括转动,一扇厚重的石门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不大的密室。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一个古朴的铁匣静静躺着。 旁边,放着一枚巴掌大小、黝黑的玉制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囚”字。 “到手了。”慕清和先拿起铁匣,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卷泛黄的图录残页,正是他此行的目标——天枢图录。 他刚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旁边的玉制令牌上,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伸出手,将令牌也握在了手中。 指尖触碰令牌的瞬间—— “嗡——!!!” 黑色的玉制令牌骤然间红光爆闪,一股强横的能量波动从令牌中喷薄而出! 令牌上那个“囚”字,此刻宛如活物,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轰隆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比之前凌云拆家时猛烈百倍! 庭院中,凌云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墙壁上、地面上,无数隐藏的血红色符文凭空亮起,疯狂闪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搞什么飞机?地震了?这山庄的建筑质量也太差了!”凌云被晃得东倒西歪,十分不满地抱怨,“还带蹦迪灯效?用户体验极差!” 墨蝰那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发出绝望的嘶吼,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不——!是九幽焚狱令!自毁!一旦启动,所有人都得死!这里马上就要彻底变成废墟了!”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和震耳欲聋的噪音,让凌云感到异常烦躁。 他原本还想研究一下那个“狗洞”里有没有私藏的零食,现在全被这该死的“特效”给搅黄了。 他看见墨蝰正努力地伸长脖子,似乎想用牙去够那本从“狗洞”里掉出来的手札。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消化了!”凌云眉头紧锁,随手从旁边断裂的墙壁上抠下一块磨盘大小的石板,看也不看,就朝着墨蝰的方向甩了过去,“让你鬼哭狼嚎!” “呼——嘭!!!” 石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砸在墨蝰的后腰上。 “噗哇——”墨蝰一口老血喷出数米远,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瘫软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他双眼充血,死死地瞪着凌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启…启动所有…所有机关!毒…毒气!跟他们…同归…于尽!!” 仅剩的几个影阁喽啰闻言,脸上写满了惊恐,但还是颤抖着手扑向周围墙壁或地面上一些未被破坏的暗格,试图按下最后的攻击按钮。 “轰——!!!” 一声惊天巨响,主屋方向,一道身影灰头土脸地从一处塌陷的出口狼狈冲出,正是慕清和。 他怀里死死抱着那个铁匣,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枚依旧红光大作、烫手山芋般的玉制令牌,脸上身上布满了烟尘,衣衫也有几处被高温灼烧的破洞。 “凌兄!快撤!这是连锁性的大爆炸和结构性坍塌!这鬼地方要彻底完蛋了!”慕清和冲到凌云身边,声音沙哑地急促喊道,显然吸入了不少有毒烟尘。 他的话音刚落,庭院的地面便开始大面积撕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纵横交错,裂缝下方隐约可见赤红色的岩浆状物质在剧烈翻滚、向上喷涌,散发出硫磺的气味! 坚固的墙壁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纸团,接二连三地扭曲、崩塌,轰隆之声震耳欲聋。 各种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黄绿色毒气、墨黑色毒雾从被破坏的管道和密闭空间中疯狂喷涌而出,“嗤嗤”作响,所过之处,连坚硬的青石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冒着白烟。 “啧,这空气净化系统不行啊,p25绝对爆表了。”凌云挥手扇了扇面前的浓烟。 与此同时,碧水山庄外围。 宁婉清指挥着鸿运商会的护卫,与姜妩率领的人马陷入激战。 刀光剑影,喊杀声此起彼伏。 姜妩一身红衣,立于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衣裙在夜风与火光的映照下翻飞,她冷眼看着别院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与滚滚浓烟,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宁大小姐,”姜妩的声音不大,却凭借巧妙的内息运用,清晰地传入宁婉清的耳中,“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墨香小筑完了,影阁这个据点也算是完了。不如你将‘磐石’和‘天枢图录’一并交给我。我不仅保你鸿运商会安然无恙,更能助你商会更上一层楼,成为沄国第一商行,如何?否则,今日此地,便是你们所有人的葬身之所!” 宁婉清一剑格开对方的劈砍,冷声回应:“姜妩,我鸿运商会的人,字典里没有‘出卖朋友’这四个字!”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姜妩轻轻摇头,眼底却无半分惋惜,只有冰冷的算计。 她手一挥,身后的护卫攻势更加猛烈。 庭院之中,慕清和被那些腐蚀性毒气呛得连声咳嗽,身形摇摇欲坠,显然是中了招,行动受到了影响。 凌云瞥了他一眼,“真是的,没开挂就别作死嘛。” 然后,他伸出大手,一把将慕清和夹在了自己的腋下,像夹着一卷破旧的棉被。 “喂!凌兄!放我下来!我还没残废!”慕清和在凌云腋下徒劳地挣扎,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但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凌云完全无视他的抗议,目光在周围不断爆炸、持续塌陷的建筑群中飞快扫过,凭借着他那非人的直觉,迅速辨认出能量波动和结构破坏相对薄弱的一个方向:“那边,走!” 就在这时,别院内部的核心区域,也就是主屋的正下方,传来了一连串更加恐怖、更加密集的连环大爆炸! “轰!轰!轰——!!!” 耀眼的火光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一团巨大无比的蘑菇云夹杂着浓烟与尘土,缓缓升腾,炙热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建筑碎块、断裂的树木、以及影阁成员的残肢断臂,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整个墨香小筑的其他建筑物在这毁天灭地的冲击下,如同沙滩上堆砌的城堡,瞬间分崩离析,化为一片燃烧的地狱。 瘫倒在地的墨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满足的笑容。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了隐藏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装置开关。 “吼——!!!” 一声不似人类、充满了无尽暴戾与痛苦的咆哮,猛然从据点地底深处传来! 仿佛有什么被囚禁了千百年的远古凶兽,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庭院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一个巨大的土包,然后“嘭”的一声巨响,土石炸裂! 一头体型无比庞大、半边身躯是锈迹斑斑的金属、另外半边则是不断蠕动的恶心肉瘤、关节处闪烁着诡异红光的怪物——影阁秘密研制的生物兵器“掘山奴”,咆哮着从地底爬了出来! 它的双臂是两把巨大的、布满豁口的螺旋钻头,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凌云看着那头新鲜出炉的“大家伙”,又看了看周围一片火海、毒气弥漫、随时可能将他活埋的废墟,再感受了一下腋下“行李”慕清和那越来越沉的重量,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还有完没完了?赶时间吃饭呢!” 他不再费心去寻找什么所谓的“薄弱点”,直接迈开双腿,顶着持续不断的爆炸冲击波、漫天飞溅的尖锐碎石、足以熔金化铁的灼热火焰以及那些对普通人而言触之即死、碰着即亡的致命毒气,朝着他认定的直线方向,如同一辆马力全开、刹车失灵的重型攻城巨兽,硬生生地冲撞了过去! “哐当!轰隆!哗啦啦——!” 挡路的墙壁?直接撞穿! 燃烧的火海?轻松趟过! 塌方的屋顶?一头顶开! 他所过之处,无论是坚固的建筑还是汹涌的烈焰,尽数被碾压! 一条由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暴力硬生生开辟出来的逃生之路,在火海与废墟中笔直地向前延伸! 那头刚刚威风凛凛爬出来的掘山奴似乎察觉到了凌云的动向,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他,发出一声充满挑衅意味的咆哮。 凌云头也没回,只是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一边玩去,别耽误我找地方吃宵夜,回头再来拆了你!” 第73章 令牌异动,秒杀刺客 凌云将腋下夹着的慕清和往旁边一处还算完整的墙角旮旯随手一放,动作不算温柔,差点让本就七荤八素的慕清和直接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得,这破烂玩意儿就是压轴的?长得跟谁家后厨不要的废铁拼凑起来似的,零件看着也不怎么值钱,估计卖不了几顿饭。”凌云拍了拍手,打量着那头刚从地底咆哮爬出的“掘山奴”,语气里全是实打实的嫌弃。 这大家伙半边金属半边肉瘤,关节处还闪着诡异红光,在他看来,纯属工业垃圾,污染眼球。 那掘山奴似乎天生自带索敌雷达,而且专挑存在感最强的那个。 它那巨大的、由无数肉瘤堆砌而成的头颅猛地一转,两只空洞的眼眶里红光大盛,锁定了凌云。 大概是凌云那“无论外表如何,气质独特,容易吸引他人注意和好奇心”的被动技能又一次超常发挥,连这种没脑子的生物兵器都被他深深吸引。 “吼!”掘山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两只水桶粗的巨大螺旋钻臂卷起恶风,带着要把空气都撕裂的劲头,一左一右,照着凌云的脑门和胸口就砸了下来。 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凌云钻成一堆肉酱。 凌云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铿锵——咔嚓——滋啦!!!” 刺耳到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断裂声混杂在一起,响彻整个化为废墟的庭院。 掘山奴那两根看着能开山裂石的钻臂,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凌云身上。 结果,凌云纹丝不动,连衣服都没破个角。 反倒是掘山奴的两只钻臂前端,那些锋利的合金钻头,在接触到凌云身体的瞬间,直接崩裂、卷曲、变形,火星子四溅,像是啃到了什么硬度超乎想象的东西。 “啧,噪音污染。”凌云掏了掏耳朵,“这玩意儿的攻击特效,差评。” 掘山奴一击无效,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它毕竟是没什么智能的兵器。 攻击的余波却实打实地传递了出去,本就摇摇欲坠的周围建筑结构再也扛不住,“轰隆隆”声中,大块燃烧的梁木和夹杂着火星的碎石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将本就混乱的场面搞得更加世界末日。 墨香小筑外围,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制高台上。 姜妩一身红衣,在夜风与火光的映照下,衣袂翻飞。 她看着别院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滚滚浓烟以及那声势骇人的巨兽咆哮,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弧度。 “所有人,封锁所有出口!”姜妩的声音透过混乱的厮杀声,清晰传达给每一个手下,“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特别是携带‘货物’的人!” 她很清楚,这种混乱,正是浑水摸鱼,或者说,黄雀捕蝉的最佳时机。 另一边,宁婉清正带领着鸿运商会的护卫,与姜妩手下的人马以及部分残余的影阁杀手苦苦鏖战。 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当那头掘山奴破土而出的巨大动静传来,以及随后凌云那边更加夸张的破坏声响起时,宁婉清心中一动。 “所有人,向那个怪物出现的方向突围!快!”她当机立断,指挥手下护卫,试图借助凌云制造的更大混乱,杀出一条血路,顺便看看能不能接应到他。 毕竟,目前看来,凌云那边的“安全系数”反而可能是最高的。 庭院战场中,凌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没完了是?长得丑就算了,还浪费我时间。” 他顶着掘山奴后续如同雨点般砸落的钻臂攻击,以及头顶不断掉落的燃烧房梁和巨石,脚下却毫不停歇。 那掘山奴的攻击打在他身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连让他晃一下都做不到,直接迎着掘山奴就冲了过去。 “砰!砰!砰!” 沿途几道本就残破的墙壁,如同纸糊的一样直接撞穿。 几个不长眼,试图冲上来阻拦他的姜妩手下,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他撞飞时带起的劲风掀翻在地,口吐白沫。 “拆!” 凌云一声低喝,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住了掘山奴一条还在旋转的钻臂。 那合金打造、高速旋转的钻臂在他手中,就像一根面条,“咔啦啦”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后,被他硬生生从掘山奴的肩膀上给掰了下来。 “吼?!”掘山奴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 凌云看也不看,抡起手中那根沉重的钻臂,照着掘山奴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咚!!!” 一声闷响,掘山奴那肉瘤和金属混合的脑袋直接被砸瘪了一半。 凌云还不解气,把这条钻臂当成了趁手的棍子,对着掘山奴就是一顿猛砸。 “哐当!轰隆!” 片刻之后,那头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掘山奴,已经变成了一地真正的“废铜烂铁”,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关节处的红光也彻底熄灭。 凌云丢掉手中已经不成样子的钻臂,拍了拍手:“早这样不就完了,非得逼我动手。看看,这下连卖废品的价值都没了。” 就在掘山奴被彻底拆解的几乎同一时间,被凌云安置在墙角的慕清和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他紧紧攥在掌心的那枚囚字黑色玉牌,此刻竟是红光大盛,表面变得滚烫无比,那赤红的光芒几乎要穿透他的手掌,令牌上的囚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跳动,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气息。 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掌心传来,让他几欲昏厥。 令牌的异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新的掠食者。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一片倒塌的废墟阴影中滑了出来。 他全身笼罩在漆黑的斗篷之中,只露出一双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杀机的眼睛。 动作轻盈,落地不带半点声响,正是影阁培养的顶尖刺客,代号“夜影”。 夜影的目标非常明确——慕清和手中那块正在发光的令牌,以及他怀里那个装着天枢图录的铁匣!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手中两柄淬着幽蓝毒光的短刃悄无声息地刺向慕清和的咽喉和手腕。 “又来一个送快递的?” 凌云刚解决完掘山奴,正觉得有点口渴,就察觉到了这股新的杀气。 那夜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在凌云面前,显得可笑。 就在夜影的毒刃即将触碰到慕清和的瞬间,一只手掌后发先至,“啪”的一声脆响。 夜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连同他那两把宝贝毒刃,就像被高速行驶的攻城锤正面撞上,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他直接被拍进了远处一面本就摇摇欲坠的承重墙里,深深地嵌了进去,只露出两条腿在外面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墙体随之垮塌,将他彻底掩埋。 “苍蝇真多。”凌云甩了甩手。 “走了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宵夜都没得吃了。”凌云重新一把将已经痛得快失去意识,但还死死抱着铁匣和令牌的慕清和夹在腋下。 此时,宁婉清也带着残余的护卫且战且退,终于冲到了附近。 “凌公子!” “跟上!”凌云言简意赅,头也不回,迈开大步就朝着他之前“清理”出来的,相对而言障碍物最少的方向冲去。 他简直就是一尊人形的攻城巨兽,挡路的残垣断壁、燃烧的杂物、甚至是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影阁或姜妩的人,都被他直接撞开、碾过。 一条笔直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安全通道”在他身后迅速形成。 宁婉清等人连忙紧随其后,借着凌云开出来的路,总算冲破了碧水山庄内层的混乱和姜妩手下的外层封锁。 高台上,姜妩望着凌云一行人如同坦克般碾压突围,最终消失在夜色中的方向,俏丽的脸庞一片阴沉。 到手的鸭子飞了,天枢图录是不用想了。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影阁据点自毁前,那枚被意外激活的囚字令牌。 第74章 吃货的野望 夜风呜咽,像是败犬的哀嚎,卷着焦糊的尘土扑面而来。 一行人狼狈不堪,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凌云,总算在一处四面漏风的破败农家院落前刹住了脚。 月光惨淡,将这临时据点映照得鬼气森森,唯有不知疲倦的虫鸣,昭示着此地尚有活物。 “呼,总算甩掉那些烦人的苍蝇了。”凌云长出了一口气。 宁婉清此刻却没心思理会他。 她快步走到面色惨白如纸,嘴角犹挂着血丝的慕清和身边,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忧虑:“慕公子,你感觉如何?” 说着,她急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瓶,倒出一枚溢着淡淡兰香的丹药,“这是玉露回春丹,快服下!” 慕清和也不矫情,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一股暖流自丹田化开,迅速游走四肢百骸,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 但他紧接着便死死盯住了自己的右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枚自墨香小筑密室中得来的囚字黑色玉牌,依旧不依不饶地闪烁着妖异的红芒,亮度比之前在碧水山庄时更甚,表面更是滚烫得如同刚从火炉里捞出来一般。 “他娘的!”慕清和低骂一声,尝试将那块烙铁似的玉牌从掌心掰下来。 谁知那玩意儿像是用蛮力焊在了他肉里,任凭他怎么甩,怎么抠,甚至咬着牙往旁边的石磨上狠狠一蹭——“嘶!”玉牌坚如磐石,他掌心却险些被磨掉一层皮,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哟,自带加热和强力胶功能?”凌云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令牌滚烫的边缘,又迅速缩回,“新款暖手宝?就是不知道续航怎么样,费不费炭啊?” “暖你个大头鬼!”慕清和疼得额角青筋直跳,没好气地回敬道,“我怀疑这囚字令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他们用来标记或者控制某种‘禁忌之物’的信标!” 宁婉清听得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那我们岂不是……” “岂不是很快就有下一波‘快递’小哥上门送温暖了?”凌云懒洋洋地接了茬,然后煞有介事地转向慕清和,“我说,这玩意儿上面有没有什么解绑按钮?或者扫个码,看看能不能取消服务?” 宁婉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对影阁的恐惧中镇定下来。 她转向凌云,郑重其事地敛衽一礼,语气诚挚:“凌大哥,此次碧水山庄能侥幸脱险,全赖您神威。大恩不言谢,此乃些许程仪,不成敬意,还望大哥万勿推辞。”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双手奉上,隐约可见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和一些金子,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凌云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袋,随意掂了掂,钱袋里金银票据发出的“哗啦啦”声响,在他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 “这个好,这个实在!”他咧嘴一笑,“嗯,分量足,应该能买不少头烤全羊,再来几坛好酒了!” 见他爽快收下,宁婉清心中稍安,又取出一个更为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内,一块通体碧绿、莹润生辉的玉牌静静躺着,玉牌上以古篆雕刻着“鸿运通达”四字,散发出温润祥和的气息。 “此乃我鸿运商会的特殊玉牌,持此牌者,便是我鸿运商会最为尊贵的朋友。在我商会能力范围之内,任何要求,无有不从。” 凌云拿起那块玉牌,对着月光左照右照,又用指关节敲了敲,听了听声响,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向宁婉清:“这玩意儿……手感不错,挺光滑的。宁姑娘,它够不够硬?我最近老觉得肩颈不得劲,用这个当刮痧板,没问题?” 宁婉清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险些没绷住脸上得体的微笑。“咳,”她轻清嗓子,努力维持着仪态,“玉牌材质确系上乘,但……其主要功用,还是作为信物。” “哦,信物啊。”凌云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眼珠子滴溜一转,嘿嘿一笑,“既然是‘任何要求,无有不从’,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把玉牌随手往怀里一塞,对着宁婉清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第一,也是唯一!立刻,马上,给我找个厨子!不,一个不够,得是一个厨师团队!我要包年!” 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开始掰着手指头畅想起来:“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加夜宵,顿顿都得是硬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都给我轮番炮制!菜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绝不许有一天重样!早餐绝对不要喝粥,寡淡无味,影响一天的好心情!豆浆必须是甜的,多加糖!油条最少两根,炸得金黄酥脆那种!午餐嘛,十二菜二汤是起步价,晚餐夜宵,烧烤火锅麻辣烫,煎炒烹炸炖煮焖,看我心情随机点单!” 宁婉清被凌云这一连串的要求砸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慕清和更是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差点把刚用玉露回春丹压下去的伤势又给气得翻涌上来。 “……好。”宁婉清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艰难地点了点头,“凌大哥的要求,婉清记下了,定会让凌大哥满意。” 慕清和总算缓过一口气,看着凌云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扶额吐槽:“我说凌兄,你这心是真大过你的胃啊!刚从阎王爷的酒席上溜达回来,转头就惦记着吃了?” 凌云振振有词:“我这叫活在当下,享受生活。不然辛辛苦苦打打杀杀,图个啥?图个身后名?那玩意儿能吃吗?” “图啥?图能多喘几口气,多活几天!”慕清和没好气地打断他,“你当影阁是开善堂的?这次他们损失何等惨重?天枢图录丢了,碧水山庄整个据点被你拆了个底朝天,还搭进去一个造价不菲、他们当宝贝疙瘩似的掘山奴!他们不把咱们几个挫骨扬灰,都算他们改吃斋念佛了!再加上我手上这个,”他晃了晃那枚依旧在他掌心闪烁红芒,散发着惊人热量的囚字令牌,“他们顺着这玩意儿找过来,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的追杀,绝对是不死不休。” 宁婉清的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慕公子所言极是。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我必须尽快将天枢图录送往鸿国。凌大哥,慕公子,不知二位可否再助婉清一臂之力,护送图录前往鸿国?” “不去,不去,绝对不去!”凌云想都没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护送?那得多累啊!一路风餐露宿的,吃不好睡不好,影响我胃口,耽误我长个儿……哦不,耽误我享受美食,那可不成。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等我的御用厨师天团一到位,我就找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好地方,搭个豪华狗窝……呸,是豪华行宫,好好享受我的包年自助大餐去!” 慕清和则死死盯着自己手中那枚越来越烫,红光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囚字令牌,声音沙哑而沉重:“这鬼东西不解决,我走到哪儿都是个行走的灯塔,还会连累无辜。宁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必须先去查清这令牌的来龙去脉,看看有没有法子解除这个该死的东西,不然我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宁婉清见此情景,也知道此事再难强求。 她深深看了一眼慕清和还有凌云,以及那枚诡异的令牌,果断道:“既然二位心意已决,婉清亦不多做勉强。慕公子,这令牌诡异莫测,万望多加小心。凌大哥……” 慕清和对着宁婉清一抱拳,“宁姑娘放心,我这人命硬得很,阎王爷暂时还收不走!这令牌的秘密,我非弄清楚不可!” 凌云只是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一副欠揍表情:“行啦行啦,知道了。你们自己路上也当心点,我还等着鸿运商会送厨子呢,你们要是都挂了,我找谁去?” 宁婉清莞尔,先前因凌云奇葩要求而升起的些许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她深深看了一眼二人,郑重道:“如此,婉清便先行一步。山高水长,望我们还有相见之日。告辞!” 第75章 饕餮?旧友重逢 宁婉清莲步轻移,裙摆拂过地面未起半点尘埃,对着凌云和慕清和盈盈一拜,便带着护卫先行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尽头。 慕清和倒是没急着走,他从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骨哨,抛给凌云:“凌兄,这是‘穿云哨’,我特制的。以后你要是觉得日子太无聊,想找点刺激,或者……缺个给你捧哏的,吹响它,天涯海角,只要我还喘着气,就过来凑个热闹。” 凌云接过哨子,在手里抛了抛,撇撇嘴:“就这?我还以为是啥能换烤鸡的宝贝呢。行,算你有点心。” 慕清和也不在意他的调侃,哈哈一笑,对着夜空一抱拳,身影几个起落,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凌兄,后会有期了!” 鸿运商会果然财大气粗,效率惊人。 不出三日,一座位于城郊的僻静庄园便被收拾妥当,成了凌云的临时据点。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由十名厨师、二十名下手组成的庞大御厨团队,据说是从鸿国都城最有名的酒楼四海升平楼挖来的墙角。 于是,凌云开始了神仙般的日子。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吃、睡、看厨子们表演。 “张师傅,今天这道龙凤烩不错,就是凤凰的羽毛有点少,下次记得多加几根孔雀毛,看着喜庆。”凌云剔着牙,对着战战兢兢的御厨总管吩咐道。 张总管五十来岁,在四海升平楼掌勺三十年,什么贵客没见过,什么刁钻要求没听过?但凌云的要求,总是那么的……清新脱俗。 “凌爷,那是用鸽子和鸡肉做的仿形菜,孔雀毛……它,它不能吃啊!”张总管擦着额头的汗。 “哦,不能吃啊?那算了。”凌云摆摆手,“那明天给我做个烤全驼,记得多放孜然,少放香菜。对了,骆驼的驼峰要留给我当零食。” “凌爷,这……这临城周边,怕是找不到活骆驼啊……” “找不到?鸿运商会干什么吃的?让他们去给我运一只过来!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明天我能不能吃到热乎的烤驼峰!” 厨师团队被他折腾得是人仰马翻,怨声载道,却又不敢有丝毫怠慢。 毕竟,这位爷可是鸿运商会大小姐宁婉清亲自交代要“最高规格”伺候的主儿。 而且,这位爷的食量也确实是……非人哉。 每日五餐,每餐十八道大菜起步,外加各种点心小吃流水线送上。 寻常人吃一顿的量,不够他塞牙缝。厨子们一度怀疑他肚子里是不是无底洞。 “老王,你说这位爷,是不是饕餮转世啊?”一个年轻厨子偷偷问旁边的帮厨。 “小声点!你想被打包送回四海升平楼洗一辈子盘子吗?”老王压低声音,“我瞧着,这位爷不是饕餮,是活祖宗!” 就在凌云一边啃着据说是用百年老参炖的鸡腿,一边思考着晚上是吃百鸟朝凤锅还是深海巨鱿烧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有任何预兆。 “哟,凌兄,你这走到哪儿,哪儿就鸡飞狗跳,不,是天翻地覆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碧水山庄那动静,隔着百八十里都能闻到你拆家的味儿。” 凌云啃鸡腿的动作一顿,回头,只见萧逸斜倚在门框上,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手里面依旧拿着那把破折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出现得无声无息,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是你啊,萧扒皮。”凌云继续啃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鸿运商会给你通风报信了?” 萧逸走进院子,自顾自地在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我鼻子灵,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主要是碧水山庄那边闹得太大了,又是爆炸又是塌方的,还听说有个怪物从地底下钻出来。我寻思着,能搞出这么大阵仗,还活蹦乱跳的,除了你这位‘不死小强’,九洲大陆上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凌云三两口解决掉鸡腿,骨头往旁边一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哦,你说那个啊,小场面,就是帮人拆了个违章建筑,顺便活动了下筋骨。那个什么掘山奴,看着挺唬人,不经打,一巴掌就散架了。” 萧逸听得眼角抽搐,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墨香小筑可是影阁在沄国的重要据点,经营多年,固若金汤。 到凌云嘴里,就成了“违章建筑”? 掘山奴那种堪比攻城器械的生物兵器,成了“不经打”? “凌兄,你这体质,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萧逸摇摇头。 “还行,就是比较耐操。”凌云浑不在意,“对了,你找到林神棍没有?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提到林墨轩,萧逸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他放下茶杯:“无忧谷一别后,他便失踪了。我曾回去找过,谷内人去楼空,只在他之前卜算用的龟甲下发现了一张字条。” “字条?写了啥?是不是又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废话?”凌云来了点兴趣。 萧逸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黄纸,递给凌云。 凌云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异数横空,扰乱阴阳。天机混沌,吾当逆流寻源,拨乱反正,重塑乾坤!勿寻,勿念,天命如此,各自珍重。” “啧,这林神棍,真是越来越像个专业的谜语人了。”凌云把字条丢回给萧逸,“说了跟没说一样,听着就麻烦。” 萧逸将字条收好,叹了口气:“我也看不懂。不过,我近来追查一些江湖秘闻,以及几大国之间的暗流涌动,发现许多线索都隐隐指向了一些被称为‘龙脉节点’的古老地域。似乎有不少势力,都在暗中图谋着什么,手段诡秘,牵扯甚广。” 他顿了顿,看向凌云:“我怀疑,林墨轩可能就是察觉到了这些,才会留下那样的字条,独自去追查了。” “哦,那祝他好运。”凌云打了个哈欠,对这些权谋争斗、拯救世界的大戏毫无兴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可没兴趣参与你们这些破事。我现在就想找个没人打扰,最好还有无限量美食供应的地方,好好享受我的人生……” 萧逸闻言,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没人打扰?凌兄,你这话说的,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 他沉吟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最近确实听闻一个地方,或许符合你的部分要求,比如山清水秀,人迹罕至。但……也可能比你之前遇到的任何麻烦,都要麻烦得多。” “哦?什么地方?”凌云眼睛一亮,只要能清静,麻烦点也无所谓,反正他死不了。 萧逸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目光落在凌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在那之前,凌兄,”萧逸缓缓开口,“你自己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觉?感觉什么?感觉我今天晚饭应该吃烤乳猪还是叫花鸡?”凌云一脸莫名其妙。 萧逸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凌兄。不,或许说,你本身就是一场行走的‘天灾’,走到哪里,就把混乱和变数带到哪里。你难道,真的以为你能找到所谓的‘清静’之地吗?” 凌云听了,只是狠狠撕下一大块蜜汁火方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嘟囔:“天灾怎么了?天灾饿了也得吃饭,天经地义!只要不是地震把我的碗震翻,洪水把我的烤肉冲走,其他的,都好商量,好商量。” 他费劲地咽下那口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沾着的油渍,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萧逸:“漩涡?那玩意儿好啊!能把天上的鸽子什么的卷下来给我加餐不?要是能精准投喂到我嘴里,嘿,那咱们倒是可以考虑深度合作一下,我给他颁个‘最佳投喂奖’!” 萧逸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三句话不离吃的惫懒模样,额角似乎有几根青筋不悦地轻轻跳了跳。 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与凌云深入探讨的打算,那简直是对牛弹琴,自讨苦吃。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要借这凉茶压下心头那股因凌云而起的无名火。 “枫国南境,与南疆蛊族地界接壤之处,有一片广袤无垠的通天古林。” 第76章 禁地?自助餐而已! “通什么林?通下水道的那个通?”凌云耳朵极尖地动了动,好不容易才从一堆诸如“烤全羊”、“松鼠鳜鱼”、“佛跳墙”之类的美食畅想中,不情不愿地回过神来。 “通天古林。”萧逸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九洲最古老、最广袤的原始森林之一。里面古木参天,据说有些树活了几千年,树冠能直接捅到云彩里去,所以叫通天。地形嘛,跟你这后厨的食材似的,复杂得很,堪比迷宫。什么瘴气、毒虫、沼泽、吃人的花、喷火的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长不出来的。据说,那林子里还有些匪夷所思的自然现象,比如会自个儿走路的山,还有会哼小曲儿的石头。” 凌云眨了眨眼,好奇心被勾起了一丝丝:“会走路的山?那它一天能走多远?走得快不快?能帮我驮运行李、运食材吗?会唱歌的石头?唱的是‘十八摸’还是‘大悲咒’啊?要是前者,倒是可以搬几块回来给生活添点情趣。” 萧逸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自动过滤掉凌云这一连串不着边际的奇葩问题,继续说道:“传说,在那古林深处的某个村子,也就是核心区域,存在一个古老的村子。”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某些尘封的记载,“传说那里是最安宁的所在,不受外界一切纷扰,是真正意义上的与世隔绝,而且还存在着一处叫‘静谧之心’的地方,据说挺神奇。” “不受外界纷扰?”凌云的眼睛瞬间“噌”地一下亮了起来,那光芒,比他看到限量版秘制烤乳猪时还要亮上三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个好!这个地方我喜欢!太对我胃口了!” 萧逸看着他那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的模样,凉飕飕地补充道:“当然,凌兄,我得提醒你,这只是传说。更现实的情况是,枫国曾数次派遣国内最精锐的军士,组成探险队,想要探索通天古林,绘制地图,结果呢?都是有去无回,连个水花都没扑腾起来。久而久之,那里就被列为九洲十大禁地之首,寻常人等若是胆敢靠近古林边缘百里,都会被巡逻的枫国边军直接拿下,理由是‘意图闯入禁地,危害国家安全’。至于深入其中……呵,十死无生都是客气的说法,多数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被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消化得干干净净。” “禁地好啊!禁地妙啊!”凌云一听这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得直搓手,眼睛里的光芒更盛了,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不对,是一座肉山! “禁地就意味着——没人抢食!十死无生?那是对他们那些普通人说的,对我这种怎么死都死不了、连阎王爷都嫌弃的体质来说,不就约等于一个超大型、纯天然、带点刺激项目的自助食堂兼永久居住地吗?”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简直是天才之举,脸上洋溢着“我真是太聪明了”的得意表情。 萧逸看着他这副完全偏离正常人思维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佩服他的心大,还是该同情未来可能要遭殃的通天古林。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凌兄,你当真想去?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去!必须去!”凌云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等我把这顿饭吃完,咱们就立刻研究研究路线!早去早享受!” 萧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正好,我对那通天古林深处的秘密也颇有兴趣。我怀疑,林墨轩那家伙,如果真如字条所说,‘逆流寻源’去了,多半也是被这类神神叨叨的‘秘境’给勾走了魂。而且,影阁能在沄国碧水山庄那种地方搞出那么大动静,说不定在枫国边境这等三不管、鱼龙混杂的地带,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咱们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照应什么?照应你别被林子里的猴子偷了干粮?还是照应你别被毒虫咬了屁股?”凌云撇了撇嘴,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没反对。 他心想,多个人在路上吹牛打屁,偶尔还能使唤一下,似乎也不错。 两人就这么草率地一拍即合,决定了前往九洲十大禁地之首的通天古林。 凌云立刻发挥了他“钞能力”的极致,将宁婉清给的那袋沉甸甸的金银票据和那块“鸿运通达”玉牌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他让鸿运商会的人以最快速度,代为采购了足以支撑数月、堆积如山、口味各异的特制肉干——从五香牛肉干到麻辣兔肉丁,从蜜汁猪肉脯到烟熏鹿肉条,种类之繁多,数量之庞大,让负责采购的鸿运商会管事一度以为自家大小姐是不是要供养一支军队去攻打某个国家。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易于保存的干粮、调味料、以及凌云特别指定要的几大桶烈酒,美其名曰“消毒”用。 萧逸则相对靠谱得多,他准备的都是实用的东西。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份据说是几十年前某个侥幸从通天古林外围活着回来的探险家手绘的残缺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和水源。 他还准备了各种解毒丹、驱虫药、金疮药——虽然他清楚这些玩意儿对凌云来说约等于糖豆,吃了根本没用,但对他自己而言,却是保命的关键。 最后,他还牵来了两匹神骏异常、一看就脚力持久的西域良驹,毛色油亮,四蹄生风。 三日后,城郊的庄园外,两匹良驹已经备好鞍鞯,精神奕奕地立在那里。 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行囊,其中一个行囊的体积尤其夸张,几乎比马肚子还要圆滚,像个巨大的、塞满了食物的包子。 萧逸看着凌云还在往那个巨型行囊里死命塞着最后几包点心,额头冒出了几条黑线,忍不住开口:“凌兄,我们这是去探险,不是去开流水席。你这行囊,怕是比我两个加起来还要重。” 凌云头也不抬,一边塞一边理直气壮地回答,声音在堆满食物的行囊里显得有些闷闷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常识!万一那什么村子里面只有清风明月,连根草都不长,我岂不是要饿死?哦,不对,我饿不死,但没东西吃会很无聊,很无聊就会影响我的心情,影响我的心情就会影响我欣赏风景,影响我欣赏风景……这探险还有什么乐趣?还有什么意义?!”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行为无比正确,甚至带着一种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 萧逸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劝说。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佩剑和行囊,确认无误后,看向凌云,表情带着几分郑重,几分复杂:“凌兄,有句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通天古林不同于你之前遇到的任何地方,那里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古老的秘密。” 凌云终于塞完了最后一包桂花糕,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闻言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问:“哦?古老?有多老?它们……能吃吗?肉质是柴还是嫩?烤着好吃还是炖着入味?” 萧逸:“……”他觉得跟凌云讨论这个问题,纯属自讨苦吃,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就在凌云兴致勃勃地准备翻身上马,开始他心心念念的美食探险之旅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名身着鸿运商会服饰的信使,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几乎是滚鞍下马,手里高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件,直奔萧逸而来:“凌爷!凌爷!急信!这是从沄国那边通过我们鸿运最快的‘飞鸽传书’加急送来的!是,是慕清和慕公子发来的!” 凌云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囚字令牌异动远超预期,其指向并非死物,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容器’或‘阵眼’!影阁似乎在利用此物进行某种骇人听闻的‘造神’亦或‘唤魔’的秘密计划!我追踪线索,大致方位指向沄国西南部,临近通天古林边缘的一处废弃古祭坛!速来,迟则生变!” 凌云看完信,咂了咂嘴:“造神?唤魔?听起来比烤全驼麻烦多了。这小子,怎么净挑我准备出门野餐……呸,是进行严肃的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给我整这些幺蛾子?” 第77章 战火燎原,吃货本色 萧逸接过信纸,目光飞速扫过,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片刻后,他沉声道:“这废弃古祭坛,位置倒是巧得很,就在我们前往通天古林必经之路的南侧不远。如果影阁真在那里捣鬼,我们或许可以顺道探查一番。” “顺路?影阁?”凌云的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活像一只嗅到骨头香味的猎犬,眼睛都亮了几分,“那敢情好啊!影阁的据点……嘿,说不定他们会藏些什么好玩的东西?就算没有,那厨房的伙食标准总不会太差?” 他对那劳什子“造神唤魔”的玩意儿提不起半分兴趣。 萧逸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放弃跟这个吃货讨论影阁的危险性,以及“据点里有好吃的”这种突破天际的神奇逻辑。 跟凌云讲道理,纯属浪费口水。 “那就……去瞧瞧。”凌云一挥手,姿势潇洒,率先翻身上马。 动作倒是干脆利落,只是他背后那只几乎比马肚子还要圆滚的巨型行囊,随着马匹的动作,在他身后滑稽地一颠一颠,像随时可能爆开的巨大包子。 萧逸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提缰跟上。 两匹神骏的良驹迈开四蹄,卷起一路烟尘,朝着枫国南部与沄国交界的茫茫群山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边境线,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和萧杀气息便越发浓重。 原本还算平整的官道变得坑坑洼洼,路边时不时能看到倾倒的界碑,烧得只剩残垣断壁的村庄废墟还在冒着缕缕余烟,以及被遗弃的、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损旗帜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力地招展。 天空的颜色似乎也暗沉了几分,灰蒙蒙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很快进入了一片混乱区域。 这里名义上还挂着枫国的牌子,实际上却因为紧挨着通天古林这块巨大的、能让无数势力眼红的利益蛋糕外围,早已成了多方势力角逐的修罗场。 地方豪强拉起的团练武装、抗拒朝廷征兵的叛军、甚至几支番号不同、互相看不顺眼的枫国正规军小部队,都在这片三不管地带杀红了眼,为了抢夺那点资源和地盘,打得狗脑子都快出来了。 沿途所见,皆是拖家带口、流离失所的百姓,曾经肥沃的田地如今一片荒芜,处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轰——”前方不远处,一座规模不大的村庄突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凄厉的哭喊声、妇女的尖叫声和兵痞们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破了午后本应有的宁静。 一群衣甲不整、武器五花八门的乱兵如同蝗虫过境,正在村内肆意烧杀抢掠,房屋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萧逸面色一沉,眼中怒火涌动,手已经紧紧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作势就要催马冲过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此等畜生行径!” “嘿,我说萧大侠,先冷静,冷静点。”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却让他前冲的势头微微一滞。 凌云歪着头,朝村庄的另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你看那边,粮仓的方向,鬼鬼祟祟的好几条‘老鼠’,正打算趁火打劫呢。救人?这村子的人,怕是救不过来了,火势这么大,进去也是白给。但粮食要是被这帮孙子糟蹋了,那可就太浪费了。” 萧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小撮同样衣衫不整的溃兵,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试图撬开一座看起来像是粮仓的石头建筑的大门。 他沉默了片刻,紧握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咯咯作响。 最终,他还是猛地一调马头,朝着粮仓的方向冲去,牙缝里只挤出两个字:“救粮!” 凌云耸了耸肩,催马跟了上去,嘴里还在嘀咕:“这就对嘛,突出一个专业!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后勤保障,这些人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就知道瞎抢,没文化,真可怕。” 萧逸的剑很快,快如闪电。 几名正围着粮仓使劲的溃兵甚至没看清人影,便觉脖颈一凉,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兵器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混乱中,一些原本躲在着火的屋子里、已经绝望等死的村民,见状趁机从火海中逃了出来,朝着萧逸的方向拼命叩头。 萧逸没有停留片刻,只是在确认粮仓暂时安全后,又顺手砍翻了几个扑向妇孺的乱兵,这才勒住马缰,回到了凌云身边。 两人继续前行,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 路边倒毙的饿殍随处可见,瘦骨嶙峋,面目可怖。 甚至有传闻中易子而食的惨状,在一些破败的窝棚内外若隐若现,让人不寒而栗。 凌云眉头紧锁,心里非常不爽,这种景象严重影响食欲。 但他嘴里却嘟囔着:“啧啧,这些人的食物处理方式也太低级了,简直是暴殄天物,严重浪费宝贵的蛋白质资源。你看那个,居然直接啃树皮,纤维太粗,难以消化,严重影响营养吸收率,差评!太不专业了!” 萧逸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青筋暴起,强忍着没有一剑鞘直接敲在这个吃货的后脑勺上。 他怀疑再跟凌云待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气出内伤。 在一处刚刚结束战斗不久的战场遗址,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年轻士兵的尸体,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简陋不堪。 泥泞的土地上,散落着一些被鲜血浸透、字迹模糊的家书,还有几个用木头和布条胡乱扎成的、早已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粗糙孩童玩具。 萧逸默默下马,弯腰捡起一个沾着暗红色血迹、已经干涸发黑的拨浪鼓,用衣袖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污泥,眼神复杂难明。 凌云则看着那些饿到眼睛发绿,甚至在争抢已经腐败发臭的牲畜尸体的流民,心里嘀咕:“嚯,这些人看起来比我刚穿越过来那会儿还惨啊。至少我那时候直接免疫毒素,他们这抢的简直是‘生化武器级猛毒套餐’,吃下去怕不是直接原地超度,连奈何桥都不用排队了?” 他们又经过一个被各路军队反复强征过粮草的村子,村里几乎看不到一个青壮年男子,只剩下一些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老人、妇女和孩子。 那些村民看到凌云和萧逸这两个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光鲜的外来者,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刻骨的仇恨。 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瘦得皮包骨头,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枯柴,饿晕在路边。 她小小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块已经发了霉、长满了绿毛、完全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饼。 凌云的马匹踏着稳健的步伐经过,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 他胯下的坐骑丝毫没有停顿,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前行。 只是在他经过那小女孩身边几步之后,一块用油纸包好的肉干,从他那鼓鼓囊囊的行囊缝隙里“不小心”掉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小女孩枯瘦的手边。 凌云头也没回,反而微微催促了一下马匹,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走快点,磨磨蹭蹭的,天黑前还到不到地方了?赶不上晚饭我可饶不了你!” 萧逸在后面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他默默打马赶上,和凌云并肩而行,用一种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了然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凌云被他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嚷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大爷清理行囊啊?那块肉干放得太久了,都有点走油了,影响口感!我这是战略性减轻负重,优化物资配比,懂不懂什么叫行军打仗的门道?外行!” 萧逸不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转瞬即逝。 走了一段时间,凌云突然猛地一勒马缰,身下的坐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他眯起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望向远方。 只见西边的天际,被一片浓重得化不开的、仿佛正在熊熊燃烧的血色所覆盖,几缕粗大的黑烟扶摇直上,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道划破苍穹的绝望伤疤。 而在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之下,隐约可见一小队人马正在艰难跋涉。 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不像士兵,倒像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学究。 正拼死保护着几辆吱吱呀呀作响的牛车,车上似乎装满了沉甸甸的卷轴书籍,还有一些用粗麻袋装着的、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的颗粒状物品。 凌云歪了歪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身旁的萧逸:“喂,老萧,你看那帮人,车上装的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该不会是……种子?” 第78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逸微微颔首,目光在那队烟尘弥漫中艰难跋涉的人马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看他们服饰和携带的物件,应该是耕战家的人。这个学派,向来致力于农耕技术改良和良种培育。在这等乱世,他们护着的这些东西,恐怕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紧。” 凌云耳朵尖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咂摸着这个名号:“耕战家?哦,种地的啊?”他眼睛一亮,闪过一丝吃货特有的精光,兴致勃勃地追问:“老萧,你说他们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里,真是种子?能种出什么好吃的玩意儿不?” 话音未落,西边骤然黄沙漫天,烟尘大起!与此同时,另一侧原本还算平静的山坳里,也猛地冲出黑压压一群人影,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嘎”怪叫,如同饿狼见了鲜肉,气势汹汹地朝着那队学者模样的人包抄过去。 夕阳的余晖下,那些人手中明晃晃的刀枪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一个个凶神恶煞,表情狰狞,显然不是来虚心请教“如何科学种田”的。 “我靠!又来?”凌云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这帮孙子业务范围还挺广啊,连种子都不放过?是打算抢完回家,转行当新时代农民吗?” 耕战家那群人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慌了神,阵脚大乱。 他们中大多数人手里拿的不是锄头就是书卷,虽然也有几个佩刀的护卫,但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乱兵,那点抵抗力,简直约等于白给。 几个年轻学子热血上头,还想跟他们掰扯掰扯道理,鼓起勇气想冲上去,结果被那些如狼似虎的乱兵一脚踹翻在地,手里的木棍也被轻而易举地夺了去,脸上还被啐了几口唾沫,狼狈不堪。 “守住!死也要守住那些种子和典籍!那是我们活下去的根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被几个弟子拼死护在中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嘶吼着,满脸的悲愤与绝望。 他,便是耕战家当代的大祭酒,石农。 乱兵们哪管这些斯文人的哭喊,他们狞笑着,如同鬣狗发现了腐肉,目标明确,直奔那几辆装满东西的牛车。 一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乱兵头目,狞笑一声,一脚狠狠踹翻了一辆离他最近的牛车。 车上的麻布口袋应声破裂,金黄的谷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哗啦啦”撒了一地,瞬间被后续冲上来的乱兵那沾满泥污的破鞋踩踏得不成样子,混杂着尘土和马粪,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凌云的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珠子瞬间就红了,脸当场就黑得跟锅底似的。 “我操!”他爆了一句粗口,声音不大,但那股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森寒,连旁边的萧逸都激灵了一下。 “这帮杀千刀的败家玩意儿!打劫就打劫,掀人饭锅算什么本事?这些粮食!这些粮食啊!就这么给糟蹋了?这他娘的得多少人饿肚子才能种出来?!简直是人神共愤!比他娘的在我面前打翻一桌满汉全席还可恨一万倍!” 他的怒气值,因为那些被肆意践踏的粮食,瞬间冲破了天际。 什么影阁,什么造神唤魔的阴谋,在这一刻,都不如这一地狼藉的谷子更能挑动他的神经。 “老萧,你先歇着!这事儿我管定了!今天非得让这帮孙子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粮食为什么这么香!” 不等萧逸反应,凌云已经动了。 他甚至懒得下马,只是身子往旁边一探,从路边一棵被砍断、约莫碗口粗的枯树上,“咔嚓”一声,随手掰下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树枝。 那树枝在他手里灵巧地一转,发出“呼呼”的破空声,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霸道。 此时,一个乱兵正狞笑着举起手中的钢刀,对准一个死死抱着一袋种子的年轻学子头颅砍去。 那学子脸色惨白,紧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已经准备引颈就戮。 “嗖——啪叽!” 一声异常清脆响亮的爆鸣!那乱兵手里的钢刀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抽中,突然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打着旋儿冲天飞起,最后“噗”的一声深深插在了远处的泥地里,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嗡嗡抖动。 那乱兵只觉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来了一下,剧痛钻心,紧接着便是筋断骨折般的麻痹感,“嗷”地一声惨叫,抱着变形的手腕就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狼狈至极。 凌云依旧稳稳地骑在马上,手里的树枝使得虎虎生风,专往人关节、面门招呼,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学原理的诡异轨迹,对着潮水般冲上来的乱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猛抽。 “啪!啪!啪!” 树枝抽在人身上,声音沉闷如击败革,但效果却拔群得令人发指。 有的乱兵被抽中膝盖弯,惨叫着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再也站不起来; 有的被抽中手肘关节,兵器“当啷”一声脱手落地,抱着胳膊嗷嗷直叫; 更有几个比较倒霉的,被树枝不偏不倚地抽中面门,顿时鼻血长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造型极具后现代抽象艺术感,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凌云随心所欲地挥舞着树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如同一个喝醉了酒的疯子在驱赶一群烦人的苍蝇,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们糟蹋粮食!让你们不干人事儿!老子今天替天行道,教育教育你们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但偏偏每一击都精准无比,力道又大得惊人,角度更是刁钻古怪,让人防不胜防。 那些平日里凶悍惯了的乱兵,此刻在他面前却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打得东倒西歪,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他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煞星,使得一手闻所未闻的“疯魔棍法”,简直比他们这些职业强盗还要凶残,还要不讲道理。 “我的娘诶!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煞星?” “我的手!我的手腕好像断了!啊——” 萧逸见状,早已拔剑掠阵。他的剑法与凌云的狂野截然不同,凌厉精妙,如清泉流淌,又如寒星点点,专门料理那些试图从侧翼包抄或攻击耕战家老弱的漏网之鱼。 他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剑光过处,便有乱兵惨叫倒下,捂着伤口失去战斗力。 他主要负责查漏补缺,以及将那些吓得魂飞魄散的学者们向相对安全的地方聚集。 然而,今天的主角注定是凌云和他手中那根临时充当“打狗棒”的树枝。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数十名乱兵,就被凌云一个人一根树枝抽得七零八落,大部分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失去了再战的勇气和能力。 剩下的几个稍微机灵点的,早就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向远方,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那根索命的树枝追上来。 凌云把那根已经略微有些开叉的树枝随手一扔,跳下马,三两步冲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谷物和种子旁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捻起几颗沾满泥土和马粪的谷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仿佛损失的是他自己的老婆本。 “唉,造孽啊!真是造孽!”他一脸痛惜,仿佛那些被污染的不是谷物,而是稀世珍宝,“这么多好东西,都给这帮天杀的玩意儿糟蹋了!黏糊糊的,还有股子马粪味儿,这洗洗还能用不?” 石农带着一群惊魂未定的弟子,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第79章 舌尖上的大道至简 石农望着凌云,整个人像是被九天玄雷当头劈过,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这位壮士,不,这位高人! 方才那雷霆万钧、摧枯拉朽的手段,是为了救人,更是为了……救粮! 那份对被糟蹋粮食的痛心疾首,绝非伪装,而是发自肺腑! 此人,必定心怀天下苍生,视民生疾苦为己任! 凌云可没空琢磨老头儿此刻波澜壮阔的内心戏。 他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捻起几颗混着泥土和马粪的谷粒,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那表情,活像自家珍藏多年的绝世美酒被人兑了水。 他抬头看向石农,开门见山:“老先生,咱都别客气了,说点实在的。这些玩意儿,又是泥又是马粪的,还能吃吗?或者,还能种吗?要是能种,大概能有多少收成?别跟我讲那些听不懂的大道理,我就关心这个。” 他指了指那些被踩得稀烂的粮食,又指了指旁边几个尚算完好的种子袋子,语气那叫一个认真。 萧逸负手站在一旁,清冷的目光扫过石农以及那些耕战家弟子。只见他们看向凌云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迅速升级为狂热,甚至带上了一丝……嗯,朝圣般的虔诚。 他心中默默给凌云又贴上了一个崭新的标签:“救世主(大型认知作战限定版)”。 这家伙,真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大型认知作战的现场,偏偏本人还毫无自觉,依旧我行我素。 耕战家的学子们已经压低了声音,激动地交流起来,嗡嗡声如同初夏的蜂群。 “这位壮士……不,这位先生,莫非是兵家某隐秘分支的绝世传人?出手如此不凡,又深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千古至理!”一个学子语气激动,脸都涨红了。 “我看更像传说中避世清修的古之圣贤!心怀悲悯,体恤民情,故而才对粮食如此看重,视若珍宝!”另一人附和,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可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弱弱地响起,“他方才看那些粮食的劲头,怎么那么像……那么像我家隔壁王屠夫看到上等雪花五花肉的表情?” “嘘!休得胡言!”旁边立刻有人低声呵斥,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年轻学子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石农努力平复着胸中激荡的心情,深吸一口气,用上了毕生最恭敬的语气回答凌云的问题:“回……回先生的话。这些被污的谷物,只要仔细淘洗几遍,去除杂物,大部分还是可以用的。” 他顿了顿,指着那些种子袋子,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至于这些种子,只要未被碾碎压烂,大多不影响发芽。此番我等携带的,皆是本门精心改良过的高产粟与耐旱麦。若能耕种,风调雨顺的话,一亩地至少能比寻常种子多养活口人!” “哦,能吃就行,能种更好。”凌云闻言,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点了点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足以让周围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要明白,民以食为天,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玩的。不管是打仗也好,还是过太平日子也好,说到底,拼的就是谁更能填饱肚子,谁的肚子里更有油水。食物,是能量最直接、最高效的来源。任何对可食用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浪费,都是对生命延续机会的极大漠视和犯罪!懂了没有?” 他其实只是觉得,好好的东西不吃,太可惜了,浪费可耻,暴殄天物是要遭雷劈的。 然而,这番朴素到近乎粗暴的“吃货宣言”,落入耕战家众人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又像是醍醐灌顶! “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学子们面面相觑,这些词汇他们闻所未闻,却又本能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某种直指核心的天地至理。 石农更是浑身剧震,如遭电击!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凌云,双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彩,仿佛看到了神迹降临。 他突然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位高人所言,看似浅白,实则直指万物生长的根本,一语道破了生灵存续的本质! 这哪里是什么粗浅的道理,这分明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圣贤之言啊! “壮士!不,先生!”石农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双膝一软,竟是直挺挺地就要跪下。 “哎,老人家!”萧逸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稳稳扶住了他。 即便如此,石农依旧老泪纵横,哽咽道:“先生真乃胸怀天下,洞悉万物根本的在世圣贤!老朽石农,拜见先生!” “哎哎哎,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凌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先生?圣贤?您可千万别给我乱扣帽子啊!我就是……就是单纯觉得,好吃的不能被糟蹋了,纯粹是个人习惯,对,习惯问题!” 他努力想解释,但他的声音在瞬间就被周围耕战家弟子们更加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赞叹声彻底淹没了。 石农被萧逸搀扶着,依旧激动难平,语气更是虔诚无比:“先生不必过谦!您对粮食的珍视,对生民的悲悯,我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绝非寻常江湖武夫所能有!您方才那番‘能量转化’、‘生命延续’之论,更是振聋发聩,直指核心!老朽钻研农耕之道一生,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耕战根本’,何为‘民生大道’!”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凌云那“不想好吃的被糟蹋”的“谦辞”和“不居功自傲”,恰恰印证了其高深莫测、返璞归真的圣贤品格。 这,必然是上天派来拯救苍生、终结这该死乱世的引路明灯啊! “对!我等愿追随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先生指引我等,播撒希望的种子,重整这破碎的乾坤,再造朗朗晴天!” 耕战家的学子们也纷纷群情激昂地附和,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用看神仙下凡的眼神灼灼地盯着凌云,仿佛已经透过他,看到了未来天下太平、五谷丰登、人人吃饱穿暖的美好画卷。 凌云被这阵仗搞得头皮发麻,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只能连连摆手,试图让这群打了鸡血的人冷静下来:“停停停!打住!各位,各位冷静一下,冷静!我就是个路过的,顺手帮个小忙,真没你们想的那么伟大!你们可千万别给我加戏啊,我担待不起!” 他现在只想找个清静地方,让鸿运商会找来的那帮手艺不错的厨子给他做顿热乎乎、香喷喷的压惊宴,好好安抚一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萧逸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心中暗自摇头,唇边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误会,简直比通天古林最深处的迷雾还要深不可测。 凌云这家伙想要的,大概就是一张能无限续杯的美食饭票,外加一张能让他睡到自然醒的超大号软床。 至于什么天下苍生,破碎乾坤……那是什么? 石农却不管凌云那在他看来是“圣人谦逊”的推辞,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郑重无比地对着凌云一揖到底,声音铿锵有力: “先生救命之恩,指点迷津之德,耕战家上下没齿难忘,无以为报!我派虽无金银珠宝等俗物相赠,却有一份压箱底的、最重要的传承,愿悉数赠予先生,以助先生……行那经天纬地、造福万民之事!” “传承?” 凌云的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原本还有些发懵的眼睛瞬间亮了至少八百瓦,堪比夜空中最亮的星。 他脑子里立刻如同跑马灯般浮现出各种令人垂涎的可能性: 莫非是失传已久的宫廷御膳食谱大全? 还是某种能让普通食材风味提升百倍的神秘调料配方? 亦或是传说中能让人飘飘欲仙、延年益寿的琼浆玉液酿造秘法? 这个可以有!这个必须有啊! 第80章 天命?不如烤兔子 石农正待从怀中掏出什么宝贝,远方天际线骤然腾起几股烟尘,隐约有急促的马蹄声踏破旷野的宁静,夹杂着几声刺耳的警戒呼哨,由远及近。 “不好!是追兵!”一个眼尖的耕战家弟子失声叫道,方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 萧逸眉头一挑,凌云则是撇撇嘴:“啧,这帮孙子是闻着味儿来的吗?没完没了了还。” 石农刚伸进怀里的手顿住,脸上血色褪去几分,随即化为决然:“先生,萧壮士,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需尽快转移至‘隐禾谷’,那是本门一处隐秘据点。” 凌云最烦麻烦,但看看这群老弱病残,再看看地上那些金贵的粮食种子,只能不情不愿地一点头:“行行,带路。老萧,咱俩兼职一回保镖?” 萧逸倒无所谓,剑已在手:“走。” 于是,一行人匆匆收拾,在石农的指引下,向南进发。 路途自然不太平。 没走多远,一伙溃兵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校尉凶神恶煞,看上了耕战家的牛车。 “此路是我开……”那校尉话没说完。 凌云正琢磨着晚饭是烤兔子还是炖野鸡,被这噪音打断很是不爽。 他随手从路边掰了根碗口粗的枯树杈,对着几十米外一块磨盘大的拦路石,像是打苍蝇一样“啪”地一下抽过去。 那巨石应声而裂,碎成一地小石子,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大小。 溃兵们:“……” 耕战家众人:“……”(倒吸凉气,然后是更加狂热的崇拜。) 凌云拍拍手上的木屑,对着那群已经呆若木鸡的溃兵:“路通了,还有事?” 溃兵头子腿肚子转筋,连滚带爬地带着手下跑了,连句场面话都不敢撂。 又行一日,遇到一伙山贼,仗着人多,将他们团团围住。 凌云这次连树枝都懒得用了,他打了个哈欠,从马背上跳下来,然后就那么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只听“砰砰啪啪”一阵闷响,夹杂着骨头错位的“咔嚓”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 耕战家弟子们只看见一道残影在人群中左冲右突,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山贼,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兵器断裂,手脚扭曲成各种奇怪的角度,最后被凌云像串蚂蚱一样,用他们自己的腰带捆成一长串,吊在了路旁一棵歪脖子树上,随风摇曳,别有一番“行为艺术”的美感。 “清净了。”凌云回到马边,继续思考之前的哲学问题:兔子是红烧还是烧烤。 石农和弟子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并自动将这一切归结为“圣贤行事,鬼神莫测,我等凡夫俗子,理解不了,只管磕头就对了”。 萧逸在旁看得直乐,私下里凑到凌云身边:“凌圣人,如今信徒遍地,受万民敬仰,感觉如何?是不是该考虑开坛讲法,普度众生了?” 凌云斜了他一眼:“讲什么?‘一百种姿势吃垮一家饭馆’?还是‘睡觉的艺术与实践’?有那工夫,我还不如研究研究怎么把那些种子炒熟了当零嘴。” 萧逸:“……”就知道会是这样。 数日后,穿过一片险峻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出现在众人面前,谷中溪流潺潺,土地肥沃,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显然已有人烟。 “到了,这就是隐禾谷。”石农长舒一口气。 谷内早先迁徙至此的耕战家族人见到石农等人安全归来,又见后面跟着两位“煞神”,不,是“高人”,一个个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一番安顿之后,夜幕降临。 在一间临时搭建的简陋草堂内,油灯如豆。 石农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凌云和萧逸。 老者整理了一下衣冠,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鞣制过的厚实兽皮层层包裹的物事,郑重其事地捧到凌云面前。 “先生,此乃我耕战家最重要的传承,今日,老朽便将它托付于先生!” 凌云的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眼睛里仿佛有探照灯亮起。 他怀着无比的期待,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沉甸甸的兽皮包,一层层打开。 露出来的,是一本厚厚的、书页泛黄的古籍。 书名:农时地利通考。 凌云:“……” 他翻开第一页:论各地土质之差异与辨识。 第二页:观天象以定时节之法。 第三页:粟、麦、黍、稷、豆之播种、培育、收割详解…… 凌云脸上的期待逐渐凝固,然后垮掉,最后黑如锅底。 他快速翻完整本书,全是密密麻麻的字,配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插图,什么星象图,什么农具构造图,就是没有半个字提到吃的,更别提什么菜谱了。 他感觉自己被诈骗了。这玩意儿……还不如一本春宫图实用呢!至少后者还能在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老先生……”凌云艰难地开口,“这……是什么?” 石农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是被这传承的博大精深所震撼,捋须道:“先生,此乃我耕战家历代先贤呕心沥血,耗费千年光阴总结出的智慧结晶!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农时稼穑,尽在其中。得此书者,若能善用,足以安定天下,泽被苍生!” 凌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破书,能引火不? 他试探着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一种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蘑菇,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此芝名曰‘幻彩菇’,味极鲜,然需以特定泉水灌溉,辅以月华凝露,方可去其幻毒。若培育得当,其香可飘十里,食之三日不绝。” 凌云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哦?这个……听起来好像还能抢救一下?就是培育麻烦了点。” 他又翻了几页,看到一种名为“龙须草”的植物,记载说其嫩芽晒干研磨成粉,是极佳的香料,能让粗劣的肉食也变得鲜嫩可口。 “嗯,这个也还行。”凌云点点头,但整体情绪依旧是——大失所望。 石农见凌云似乎对某些“奇花异草”更感兴趣,心中更是笃定这位先生果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关注点都如此清奇不凡。 他郑重地凝视凌云:“老朽观先生行事,虽看似随心所欲,不拘一格,却往往于无心之处暗合天道运转,于不经意间解万民于水火。先生胸有乾坤万象,非我等凡俗所能揣度。此书赠予先生,并非想用它来束缚先生,只望先生他日若有机缘,能念及今日所见之万千流离失所的百姓,略施一二,便是我耕战家之幸,亦是天下苍生之幸了。” 老者说着,又深深一揖:“先生乃应运而生之‘异数’,不受世间任何法度所囿。老朽斗胆预言,无论先生本意如何,这九洲风云,必将因先生而起惊天之变,天下格局,亦将因先生而彻底重塑。此非人力可强求,乃天命之使然也!” 凌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生理盐水:“老先生,您说的这些也太复杂了,弯弯绕绕的,我脑子不好使,听不太懂。我就问一句,这书……它……它能换几斤五花肉不?或者换一坛好酒也成啊。” 石农:“……”他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位先生,果然是圣贤心性,不可以常理度之! 这种视天下重器如无物,只关心口腹之欲的洒脱,简直是……太高深了! 耕战家弟子们在门外偷听的,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然后露出了“果然如此,先生的心思你别猜”的表情。 石农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另一个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核桃大小的种子。 这枚种子通体呈现一种奇异的暗金色,表面仿佛有微光流转,入手温润。 “也罢,此书对先生而言,或许确是俗物。”石农将种子递给凌云,“此乃我派秘传之‘同心籽’,据说能感知主人心意,最终生长出独一无二的植物,是何模样,有何功用,皆随缘法。权当老朽与先生的一份临别赠礼。” 凌云接过来,捏了捏,又对着灯光晃了晃,那种子晶莹剔透,还真有点像某种高级糖豆。 “哦,这个看起来还行。”他随手就揣进了怀里,心里琢磨着:“回头找个地方埋了试试,万一长出来个糖果树呢?” 他抬头对石农道:“谢了老先生。那什么,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撤了。通天古林那边,还有自助餐等着我呢。” 石农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再次躬身行礼:“恭送先生,恭送萧壮士。” 凌云与萧逸不再停留,转身走出草堂,离开了隐禾谷。 谷口,石农带着所有耕战家弟子,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的山道尽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崇敬、迷茫与期盼的复杂神情。 萧逸与凌云并肩而行,忍不住开口:“你可真是……走到哪儿都能收获一批忠实信徒啊,凌‘圣人’。” 凌云掏了掏耳朵:“别瞎说,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干饭人罢了。他们误会太深,拦都拦不住。” 第81章 天然食材库 通天古林边缘,黑黢黢的入口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大口,幽深得令人心悸。 萧逸深吸一口气,踏入林中,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毛孔往里钻,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手脚麻利地从行囊中摸出一包特制的药粉,细细洒在周身,又取出一枚丹药压在舌下,这才“锵”的一声抽出长剑,目光锐利如鹰,小心戒备。 “这鬼地方,瘴气浓得跟化不开的墨似的,毒虫猛兽怕是少不了。一个不留神,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萧逸压低声音,提醒道。 凌云却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左顾右盼,兴致盎然。 他一会儿伸手拨弄一下路边奇形怪状的植物,一会儿又凑近了使劲闻闻。 “哎,老萧你看这个!”凌云指着一株叶片宽大、颜色暗紫的植物,眼睛发亮,“这叶子,闻着有股子薄荷混着花椒的味儿,还有点淡淡的辛辣,说不定能当调料用!回头烤肉的时候撒一点,啧啧。” 萧逸额角青筋一跳,嘴角抽了抽:“凌兄,此乃噬魂草,剧毒无比。碰一下,肌肤立马溃烂流脓;那气味要是吸多了,保管产生幻觉,最后变成傻子。” “哦,那算了。”凌云一脸“可惜了这么好的调料”的遗憾表情,又屁颠屁颠地凑到旁边一朵颜色鲜艳得有些过分的蘑菇前,“那这个呢?红伞伞白杆杆,看着就喜庆!这玩意儿煮汤,会不会特别鲜甜啊?” 萧逸感觉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着胸口道:“那是七日断肠菇,吃完不多不少,刚好够你交代完所有后事,然后安心上路。” “啧,中看不中用。”凌云撇了撇嘴,嫌弃地摆摆手。 他深吸一口林间的空气,眼睛却越来越亮,兴奋道:“不过话说回来,老萧,你别说,这地方还真不错啊!简直是个天然的巨型食材储备库和未来的调料种植园!你看那边那个长得像芋头的根茎,还有这边的野果,种类真多!发达了发达了!” 就在凌云兴致勃勃地“巡视”着他未来的“食材储备基地”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猛然炸响! 腥风扑面,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犊子、额头上王字纹路清晰如刀刻的吊睛白额猛虎,咆哮着从密林中闪电般扑出,目标直指走在前面的萧逸。 那血盆大口张开,獠牙森然,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血气。 萧逸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长剑瞬间出鞘,剑光一闪,便要运起十成功力迎击这致命一击。 “吵死人了!”凌云眉头一皱,抱怨声竟比虎啸还先一步到达。 不等萧逸反应过来,凌云已经一步迈出,后发先至。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那猛虎一眼,只是在那猛虎即将扑到近前时,随意地一伸手,便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老虎那根比他胳膊还粗的尾巴。 然后,在萧逸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注视下,凌云手臂轻轻一较劲,那数百斤重的猛虎就像个破麻袋似的被他轻飘飘地抡了起来。 呼呼风声中,猛虎被他抡了三圈半,最后“嘭”的一声巨响,被狠狠扔了出去,接连砸断了好几棵合抱粗的大树,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方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森林之王,此刻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死狗,发出几声凄厉的呜咽,拖着明显扭曲变形的后腿,夹着尾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林海深处,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嘟囔道:“真是的,打扰我考察食材,一点礼貌都不懂。” 萧逸默默地收回了已经出鞘一半的剑,他觉得自己的剑在这种匪夷所思的场面下,可能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来得有用。 他开始认真地、严肃地思考,自己跟着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虽然目前看来,安全系数是直接拉满了,但……这冲击力也太大了点。 两人继续深入。前方出现一片颜色诡异的沼泽,墨绿色的泥潭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臭的古怪气味,五彩斑斓的毒蛇和奇形怪状的虫豸在沼泽边缘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心,这里是万毒沼!”萧逸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瘴气剧毒,那些虫豸更是沾之即死,千万不可大意!”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些药液仔细涂抹在口鼻周围,这才小心翼翼地提起一口真气,打算从旁边相对干燥的树冠上飞跃过去。 凌云闻言,却是眼睛一亮,大摇大摆地直接往那毒瘴最浓郁的地方走了过去。 “凌兄,不可!”萧逸大惊失色,急忙出声阻止。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再次让萧逸石化当场。 只见那些色彩斑斓、一看就剧毒无比的毒虫,一落到凌云身上,就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般,剧烈抽搐几下便浑身僵硬地暴毙,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而那些足以让宗师高手都头痛不已、避之唯恐不及的致命毒瘴,被凌云大口吸入鼻腔,他只是咂了咂嘴,眉头微皱。 “嗯……这味道,有点意思。”凌云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给出“品鉴报告”:“前调有点像臭袜子放了三天没洗,中调带着一股子发酵过度的榴莲味,后调嘛,有那么点……像是放坏了的螺蛳粉汤底。层次感倒是挺丰富,就是不太合我胃口。当香料的话,可能需要改良一下配方,去去那股袜子味儿。” 萧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凌云若无其事地从毒沼中施施然走过,那些毒虫尸体在他脚边铺了厚厚一层,而他居然还在认真思考这要命瘴气的“食用价值”和“改良方案”。 这一刻,萧逸悟了。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什么猛虎毒虫,什么瘴气绝地,在这位爷面前,大概真的就只是不同的菜品,顶多是口味奇葩了点。 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骇然,转为了习以为常的麻木,甚至开始有点隐隐期待,凌云接下来还会整出什么刷新他三观的惊天活儿。 萧逸默默地跟上,偶尔尽职尽责地提醒一句:“凌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不能吃的。” 或者:“凌兄,那个发光的草,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塞嘴里比较好,万一吃完你也发光了呢?” 根据慕清和信中所给的地图玉简指示,两人在林中穿行了数日,逐渐靠近了通天古林外围与枫国南部山区接壤的一片区域。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萧逸对照着玉简上的地图,指着前方一片相对稀疏的林地,沉声道。 拨开最后一层厚密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明显是被人为清理出来的圆形空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巨大的黑色岩石不规则堆砌而成的祭坛。 祭坛的风格粗犷而古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与阴森气息。 祭坛周围的地面寸草不生,呈现一种诡异的焦黑色,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与硫磺混合的古怪气味。 萧逸眉头微蹙,此地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极度不舒服。 凌云则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大步走到祭坛边,伸脚踢了踢那些黑色的岩石,又在上面敲了敲,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搞什么啊?”凌云的语气充满了失望与不满,“连个烧烤架都找不到!我还以为影阁那帮孙子会在这里搞点什么篝火晚会,顺便留点吃剩的烤肉什么的呢。差评!太没生活情趣了!一点都不懂得享受!” 萧逸:“……”他已经懒得吐槽了,心累。 他绕着祭坛仔细勘察起来。祭坛本身似乎已经荒废了许久,但周围的地面上却有一些极细微的新鲜活动痕迹。 终于,在一块祭坛石块的隐蔽缝隙中,发现了一枚被什么东西踩得有些变形的黑色金属薄片。 萧逸小心翼翼地用剑尖将其挑出,那金属片约莫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形如缭绕云雾的奇特标记。 “这是影阁的云纹徽记。”萧逸眼神一凝,沉声道,“看,这里还有一些尚未完全冷却的灰烬,他们不久前确实在这里活动过,但似乎已经撤离了。” “撤了?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凌云闻言更不爽了,他觉得自己宝贵的寻觅美食的时间被严重浪费了,这些时间本来可以用来研究好几道新菜品的。他不耐烦地抬起脚,对着祭坛底部一块看起来有些松动的基石就是狠狠一脚。 “咔嚓”一声轻响,那块倒霉的基石被他踢得翻了个个儿,露出了下方一个被特意掏空的小型暗格。 暗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边缘被烧焦、残缺不全的羊皮纸静静地躺在那里。 萧逸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张残破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用一种特殊的墨水绘制着复杂的线条,似乎是某种地图的一角,线条最终指向了更深处的林区,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第82章 又一吃货!甜食外交 萧逸看着那张烧得不成样子的羊皮纸,上面“静……心”两个残字若隐若现。 “凌兄,这‘静谧之心’,十有八九与他们那个‘造神唤魔’的破计划有莫大干系。我们必须去看看。” 凌云打了个哈欠,一脸的无所谓:“老巢?能有什么好东西?我是说,吃的。要是没有,我可不去浪费时间。” 他心里嘀咕:影阁那帮不讲究的家伙,连块木炭都没留下。 萧逸太了解他了:“古林深处,环境独特,必有外界罕见的奇珍异兽,说不定就有你从未尝过的绝世美味。” 凌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哦?绝世美味?那……行,就当是为了美食界的未来,进行一次实地考察。不过说好了,要是里面啥也没有,老萧,你得包我接下来一个月的三餐,顿顿都得是御厨水准的!” 萧逸嘴角抽了抽:“……知道了。” 两人便循着那残破羊皮纸上模糊不清的线条,向通天古林更深处行进。 越往里走,林中的景象越发原始。 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它们的枝干扭曲盘结,形态各异,有些树叶巨大,阳光艰难地从缝隙中洒落几点。 地面因为常年不见日光,显得潮湿泥泞,踩上去“噗嗤”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混合了腐殖土与未知植物的气息。 凌云四下嗅探,眉头微皱:“这空气,清新是清新,就是这味儿……有点挑战我的美食家之魂。不过,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稀有的菌菇,适合吊高汤。” 他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本本,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通天古林潜在食材发掘笔记·初版。 萧逸时刻戒备着四周:“凌兄,这里的东西看着都不太正常,你可别什么都想往嘴里放。”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人对吃的执念已经突破天际了。 行不多时,前方一片浓雾弥漫。雾气极浓,三米之外不见人影,仿佛走进了天然的迷魂阵。 突然,“咔嚓!哗啦——”前方传来一阵树枝剧烈摇晃折断的声音,紧接着是“嘣”的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了。 萧逸立刻停步,手按剑柄:“有动静!” 凌云则是精神一振:“哦?又有不开眼的野味自己撞上门了?还是有人在附近野炊,忘了叫我?” 两人拨开最后一层藤蔓,小心翼翼地靠近。 声音的源头是一个巧妙伪装的捕兽坑,此刻坑内空空如也。 坑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着兽皮与树叶编织的简陋衣物的少女,正气呼呼地跺着脚。 她头发用藤蔓随意扎着,脸上还有几道泥印。 “哎呀!又失败了!明明纸上说我这个穿山裂地坑,能逮住一头黑熊的!怎么又是什么都没有!气死我了!”少女鼓着腮帮,对着空坑发脾气。 她旁边不远处,另一个她随手布置的小型绊索,却套住了一只色彩斑斓、约莫半大的怪鸟,那鸟正扑腾着翅膀,发出“啾啾”的抗议声。 少女瞥了一眼那鸟,更不高兴了:“哼,就知道你们这些没分量的小东西好抓!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凌云看着那个结构复杂到堪称行为艺术的空陷阱,评价道:“这姑娘,想法挺多,就是技术不过关。这陷阱,跟我以前设计的那个全自动烤串翻面机一样,看着热闹,其实没啥用。” 少女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手中紧握一把磨得锋利的骨制短匕,警惕地看着他们:“谁?!出来!”她的大眼睛里,好奇多过戒备,像是林中的小兽初见生人。 萧逸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姑娘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少女歪着头打量他们,她的口音带着点本地的腔调:“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怎么跑到迷魂瘴里来了?看着不像我们这儿的人。” 凌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只被套住的怪鸟吸引了:“老萧,你看那鸟,羽毛红红绿绿蓝蓝紫紫的,比上次咱们在枫国边境吃的那只锦绣珍珠鸡颜色还丰富。你说这玩意儿,是拔毛烤了香,还是不去毛直接裹泥里做成叫花鸟更入味?” 那只五彩怪鸟似乎听懂了,吓得“啾啾”声更凄厉了。 少女一听急了,连忙护住那鸟:“喂!那只五色琉璃雀是我的!你们不许打它的主意!它……它是我观察飞行姿态,改良我那个飞天鸢尾蝶三号用的!才不是吃的!”她脸颊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萧逸抱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在下萧逸,这位是凌云。我们确实是外乡人,在这林子里迷了方向。请问姑娘,此地是何处?你可知道去‘静谧之心’的路怎么走?” 少女听到后,身体瑟缩了一下:“静谧之心?” 她连连摆手,“不知道,不知道。” 之后指了指一个方向:“我家就在这片林子外面的归影村。我们村里的人,平时都在这附近打猎采药。” 她的大眼睛又开始闪闪发光,“你们是从山外面来的吗?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亮晶晶的房子?还有街上卖的,那种用糖做的,五颜六色的小人儿?” 凌云从他那个像是无底洞一样的背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桂花糖糕,浓郁的甜香立刻飘散开来。 “小妹妹,这个你尝尝,就当是我们打听的谢礼。我们确实迷路了,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歇脚,顺便问问路。你们村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野果子?或者你们烤肉,有没有什么不外传的秘方?比如用什么特定的香料,或者什么特殊的烤法?”他一脸学术探讨的认真。 萧逸在一旁看着,已经习惯了凌云这种用食物开道的沟通方式。 周楹从未见过如此精致香甜的吃食,她好奇地接过,先是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然后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瞬间,她眼睛瞪得溜圆,随即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 “哇——!好好吃!这个叫桂花糖糕的东西,又香又甜,还糯糯的!比我阿姆做的蜜烤甜薯好吃一万倍!” 她三两口就把糖糕吃得干干净净,连油纸都快舔干净了,戒心立刻少了大半,期盼地看着凌云:“大哥哥,你……你还有这个吗?” 周楹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显得有底气一些:“我可以带你们去我们村子。不过,我们村里的人……嗯,不怎么喜欢陌生人,而且最近村里出了点事,气氛不太好。你们要跟我保证,绝对不可以伤害我们村里的人,也不可以抢我们的东西!” 她伸出一根手指,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而且,作为带路的报酬,你……你得再给我一些像刚才那么好吃的桂花糖糕!很多很多!” 凌云立刻拍板:“没问题!只要你们村有好吃的,桂花糖糕管够!” 萧逸补充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有个本地人带路,总比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强,说不定还能从村民口中探听到更多关于“静谧之心”和影阁的消息。 周楹高兴得跳了起来:“耶!太好了!你们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很快就能到我们村子!” 她解开套住五色琉璃雀的绊索,拍了拍鸟头:“小彩,下次机灵点,别又被我的随缘索命套给捆住了!” 那鸟儿得了自由,如蒙大赦般,“啾”的一声展翅飞入密林深处。 周楹则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 凌云看着周楹在林间敏捷穿梭的身影,她时不时指着路边的某种植物,口中念念有词:“这个酸掉牙果,泡水喝最提神了!” 又或者对着树上的一只松鼠“吱吱呀呀”比划几下,那松鼠居然真的丢下一颗松果。 他扭头问萧逸:“老萧,你说这小丫头……看着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但要说在这林子里找吃的,怕是比咱俩加起来经验都丰富啊。你看她,简直就是一本活的通天古林觅食指南!” 萧逸没有接话,他觉得此行越来越像一场美食探险之旅了。 第83章 不速之客遭围攻 周楹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山歌,时不时还指着路边某种奇形怪状的植物,给凌云科普它们在当地的“食用价值”——比如一种长满尖刺的藤蔓,她说刮掉皮,里面的芯可以烤着吃,味道像烤红薯,就是费牙。 凌云听得津津有味,已经在他的“通天古林潜在食材发掘笔记·初版”上又添了好几笔,标题是“周楹推荐系列——待验证”。 “我说小周啊,你这路确定没带歪?感觉跟进了迷宫似的,走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凌云拨开一丛比人还高的蕨类植物,看着前面周楹灵巧地钻过一个树洞。 周楹从树洞另一边探出脑袋,做了个鬼脸:“安啦安啦,这条路是我们村的秘密通道,专门用来躲避那些凶猛野兽和……嗯,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保证安全又快捷!”她拍着胸脯,结果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把自己拍岔气。 萧逸在后面跟着,对周楹所谓的“安全又快捷”持保留意见。 这条小道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在各种树根、石缝和浓密灌木丛中强行开辟出来的“障碍赛道”。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被突然垂落的藤蔓绊倒,或者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巨大蜘蛛网糊一脸。 “凌兄,你确定这丫头不是在带我们去她的某个私人陷阱体验区?”萧逸压低了声音,凑到凌云耳边。 凌云倒是无所谓:“陷阱怕什么,万一里面有现成的野味呢?省得我们自己动手了。就是不知道这陷阱质量如何,别把食材弄坏了。” 他想的是,如果陷阱设计巧妙,能活捉,那食材的新鲜度就能得到最大保证。 又七拐八绕地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周楹突然在一个巨大的瀑布前停了下来。 那瀑布如同一匹巨大的白练从山崖上垂落,水声轰鸣,水汽弥漫。 “到了!”周楹兴奋地指着瀑布后面。 “瀑布后面?水帘洞啊这是?难不成里面还住着猴哥?”凌云来了兴致,准备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新奇的“水产”。 周楹嘻嘻一笑,率先拨开垂落的藤蔓,钻进了瀑布侧面一道被水汽和植被巧妙掩盖的狭窄石缝。 凌云和萧逸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石缝内出乎意料的干燥,走了约莫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型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木屋石墙错落有致,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几只土鸡在空地上悠闲地刨食,远处还有几声犬吠传来。 整个村落宁静祥和,与外界那危机四伏的通天古林仿佛是两个世界。 “哇哦,还真别有洞天啊。”凌云吹了声口哨,“这地方,看起来伙食应该不错,至少鸡犬不愁。” 然而,他们这世外高人的感叹还没维持三秒,村口立刻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紧接着,几个手持削尖长矛、皮肤黝黑的壮年男子从一间木屋后冲了出来,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 “什么人?!周楹,你带了什么人回来?!”一个领头的壮汉厉声喝道,手中的长矛指向凌云。 “哗啦啦——”随着他的话音,村子里各处又冲出数十名村民,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锄头、柴刀,甚至还有人举着擀面杖和锅铲,将凌云和萧逸团团围住,个个面带警惕和敌意。 凌云扫了一眼那些五花八门的“武器”,心想这欢迎仪式还挺别致,就是家伙什儿不怎么趁手,打起来怕是没什么章法。 他倒是对那个举着锅铲的大婶多看了两眼,那锅铲油光锃亮,一看就是好手,不知道做菜味道如何。 周楹急忙挡在两人身前,张开双臂:“哎呀,大牛叔,你们别紧张!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在林子里迷路的旅人,我看他们可怜,才带他们回来的!”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块被她捏得不成样子的糖糕碎屑,献宝似的举起来,“你们看,这是他们给我的!可好吃了!” 村民们看着那点糖渣,又看看凌云和萧逸这一身明显不属于山林猎户的打扮,怀疑的表情丝毫未减。 “迷路的?”被称为大牛的壮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凌云,“这年头,通天古林里迷路的外乡人,十个有九个都揣着坏心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枫国或者哪国的探子,想来我们归影村捣乱!”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村民附和道:“就是!咱们村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可不能让外人给搅和了!把他们绑起来,送出林子去!” 凌云挑了挑眉:“探子?捣乱?我说哥们儿,我们就是纯路过,想找个地方蹭顿饭,顺便打听个路而已。要是你们这儿有好吃的,我们保证吃完就走,绝不多留。” 萧逸扶额,心想这位爷真是三句话不离吃。 他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抱拳:“诸位乡亲,我们确实并无恶意。在下萧逸,这位是凌云兄。我们乃是游历之人,途径此地,对这通天古林深处有些好奇,想探访一二,不想在此迷了方向。若能蒙各位收留一晚,提供些许食物清水,并指点一下去往古林更深处的路径,感激不尽。” 他这番话说得客气有礼,但村民们依旧不买账。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那些影阁的爪牙派来的!”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喊道,“前些日子村里丢了东西,说不定就是你们这种外乡人干的!” “对!把他们赶出去!”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周楹急得直跺脚:“哎呀,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他们真的不是坏人!大哥哥还给了我好多好多桂花糖糕呢!可甜了!”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骚动,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精神头却异常矍铄的老妪,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虬曲木杖,在几名中年妇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她一出现,原本嘈杂的村民们立刻安静下来。 “叶婆婆!”周楹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扶住老妪的另一只胳膊。 这位叶婆婆,显然就是村中的主心骨。 她的目光先是在萧逸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凌云。 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得如同能穿透人心。 她盯着凌云,久久没有说话。 凌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不会是看出什么了?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村子里的蜂蜜是不是野生的,菌菇种类多不多,有没有什么独特的烹饪方式。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那个……老人家,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村里,有没有什么年份比较久的蜂蜜?或者那种长在特别潮湿地方的,味道很鲜美的菌菇?再或者,你们平时打猎回来的野味,是用什么秘制酱料烤的?” 萧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婆婆似乎对凌云这突兀的问题并不意外,她手中的木杖顶端镶嵌的一块暗淡的骨质饰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似乎极轻微地振动了一下。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远来的客人,为何对这些吃食如此上心?” 萧逸连忙接口,试图挽回局面:“叶婆婆见谅,我这位兄弟……呃,他对美食有些独特的追求。我们并无他意,只是想了解一下贵村的风土人情。” “风土人情?”叶婆婆重复了一句,然后突然用一种极为古老、发音生涩的方言,对着凌云问了一句话。 凌云听得一脸懵逼,这说的是哪国鸟语?叽里咕噜的,一个字也听不懂。他求助地看向萧逸。 萧逸的身形却猛地一震,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骇然。这方言,似乎与古籍中记载的失传语言有些许相似之处。 他心中掀起巨浪。没想到,居然来到了传说中‘静谧之心’的所在。 凌云见萧逸也没翻译,挠了挠头,只能凭感觉瞎蒙:“这个嘛……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至于要去哪里……大概是想找个没有人打扰,可以安安静静享受生活,最好顿顿都有好吃的那么一个地方。” 他这话纯粹是发自肺腑的简单愿望。 叶婆婆听完凌云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道难以捉摸的奇异光芒。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用正常的九洲通用语缓缓说道:“罢了,既然是楹丫头带回来的客人,想必也不是奸恶之辈。今夜天色已晚,你们就在村中暂住一宿。” 她转向周楹:“楹丫头,带两位客人去你阿姆以前住的那间空屋歇息。记得给他们准备些食物和干净的水。” “是!叶婆婆!”周楹高兴地应道。 村民们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叶婆婆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凌云和萧逸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戒备。 叶婆婆又对身边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妇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妇人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退入了人群。 凌云则在想,客房有了,食物也有了,就是不知道这村里的“特色菜”是什么。 萧逸拱手道:“多谢叶婆婆通融。” 叶婆婆摆了摆手,拄着木杖转身,在村民的簇拥下慢慢走远了。 周楹拉了拉凌云的衣袖:“大哥哥,萧大哥,跟我来!我们村虽然没什么山珍海味,但烤野猪肉可是一绝哦!还有我阿姆酿的百花蜜酒,可甜了!” 一听到“烤野猪肉”和“蜜酒”,凌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哦?烤野猪肉?用什么柴烤的?放了什么香料?蜜酒是纯天然发酵的吗?甜度怎么样?有没有果香?” 第1章 这挂有点离谱 好疼…… 凌云意识回笼,宿醉般的剧痛让脑袋嗡嗡作响。 紧接着,一股浓到化不开的铁锈和焦糊味直冲鼻腔,呛得他猛咳几声。 “咳咳……谁家烧烤摊,这么硬核?战损风?”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视线费力地聚焦。 入目所及,是烧焦的断壁残垣,焦黑的土地上倒伏着扭曲的尸体和破碎的盔甲,一面残破的旗帜在带着硝烟味的微风中无力低垂。 “……我靠?”凌云彻底懵了,“这剧组也太拼了?道具很给力啊,连这味儿都还原了?” 下意识摸向额头,记忆中那里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 “嗯?光滑的?”手感细腻,别说伤口,连个痘印都没留下。 他猛地低头,扯开身上破烂得像刚从垃圾堆里扒出来的衣服。 胸口位置一个醒目的大洞,布料边缘还带着烧灼的痕迹,对应着记忆里被冰冷长矛捅穿的位置。 然而,洞口下的皮肤却光洁如新,甚至比他通宵打游戏时的状态还要好上几分。 “不是……哥们儿?”凌云使劲揉了揉眼睛,又难以置信地戳了戳自己完好无损的胸口,“伤呢?那么大的一个贯穿伤呢?!” 他扯着身上的破布条,内心仿佛有一万头羊驼狂奔而过,脸上写满了荒谬:“这道具组也太不专业了!伤口贴纸掉了都不知道补一下吗?” 目光不经意扫过周围那些倒毙士兵的装束——粗糙的麻布衣,样式简陋的皮甲,还有散落在地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这服化道……是不是有点过于复古了?”凌云嘴角不自觉地抽搐着,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等等……该不会……我嘞个去,穿越了?!”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像是被二向箔碾过,碎得连渣都不剩。 前一秒他明明还在家徒四壁的出租屋里,对着手机屏幕嘿嘿傻乐,怎么下一秒就空降到这种大型古装战争片的拍摄现场了?而且看这惨烈程度,还是炼狱难度的开局! 正当他大脑一片空白,试图理解现状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陡然响起! 一块不知从哪个角落爆炸飞溅出来的金属碎片,裹挟着死亡的气息,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我靠!这就下线了?!”凌云吓得亡魂皆冒,下意识闭眼缩头。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降临。额头只感觉像是被石子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 “叮当!” 清脆的响声在耳边响起,是那块金属碎片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伸手摸了摸被击中的额头,只有一个正在快速消退的白印。 “……” 凌云愣住了,眼睛越瞪越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物、物理免疫?!”他失声叫道,随即表情古怪起来,“牛老爷子,您先躺好,您的棺材板我一定帮您按得死死的!” 他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一堵半塌的矮墙上,目测大概三四米高。 一个疯狂且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涌现。 “要不……试一下?” 他走到墙边,探头看了看下面还算平整的地面,心一横,牙一咬,“我特么就作死了!” 话音未落,纵身一跃! “砰!” 落地沉稳如老狗,双腿甚至连弯都没弯一下,冲击力仿佛被完全吸收。 “零……零伤害?!”凌云震惊地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身体轻盈得不像话,好像卸掉了几十斤的负重,“这挂……要不要这么离谱啊!” 不死,不伤……他眼神闪烁,又冒出一个念头,尝试着屏住呼吸。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除了感觉有点无聊之外,肺部没有任何不适感,更没有丝毫窒息的痛苦。 “卧槽?真不用呼吸了?自带内循环?节能环保了属于是?” 凌云终于捋顺了目前的状况:他穿越了,而且直接获得了不死、无伤、外加免呼吸的超级外挂,其它还有些什么功能还未知。 最主要的是这外挂它没有开关啊! 凌云现在只想指着老天爷的鼻子破口大骂:“栓q啊!我特么只想当个普通的人,过几天平凡日子啊!” 开了这种外挂,还怎么融入社会?还怎么苟?能不能关一下啊?系统在吗? 怎么体验人间疾苦(虽然他也不想体验)?这简直就是平凡人生的天敌! 凌云开始隐隐担忧起来,这么逆天的玩意儿,总得有点副作用? 比如……走到哪都自带bg和圣光特效?或者味觉失灵?还是别的什么? 还没等他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不堪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惶失措的叫骂和哭喊。 “快跑啊!沧狗追上来了!” “顶不住了!将军战死了!” “爹!娘!我不想死啊!” 一群穿着同样破烂盔甲、脸上血污与恐惧交织的士兵,如同被猎犬追赶的兔子,慌不择路地从废墟深处逃窜过来。 他们看到孤零零站在断墙边的凌云,都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这里还有活人。 但逃命要紧,也顾不上多想。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络腮胡汉子,见凌云还傻愣在原地,冲他这边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嗓子: “那小子!还他娘愣着干什么?跑啊!”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便从侧面撞来,凌云身不由己地被卷入了溃败的人流之中,被推搡着向前踉跄而去。 被人群裹挟着,在遍地狼藉的战场废墟里深一脚浅一脚地“逃亡”,凌云意外地发现,他竟然能完全听懂这些溃兵的叫喊和咒骂,是一种带着浓重口音、但还勉强能辨认的古汉语。 “语言居然是通的?这外挂还附赠新手翻译大礼包?”他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沟通交流没有障碍。 但这并不能改变他眼下的窘境——一个刚穿越过来的“萌新”,直接被卷入了“老兵”们的绝命溃败潮里。 混乱中,他努力维持着平衡,避免被身旁亡命奔逃的人撞倒或者踩踏。 周围的溃兵个个带伤,不是胳膊挂彩就是腿脚不利索,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惊恐和绝望,不时惊惧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正在紧追不舍。 而凌云,在一群丢盔弃甲、狼狈不堪、濒临崩溃的人里,就显得格外……镇定?或者说,茫然? 他脸上没沾多少灰尘血污,衣服虽然破烂,但人看起来精神抖擞,与周围面如土色、气喘如牛的溃兵们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这就很突兀了。 果然,旁边一个胳膊上胡乱缠着血布条的大汉,一边呼哧呼哧地拉着风箱般喘着粗气,一边用极其狐疑的眼神瞥了他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对他身边的另一个脸上带着刀疤、似乎断了一只耳朵的士兵嘀咕道: “老三,你看那小子……他娘的怎么跟没事人一样?跑了这么久,脸不红气不喘的?” 那缺了只耳朵的士兵闻言,也皱着眉头投来疑惑的目光。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演技为零,装不下去了!早知道就去报个演员速成班了。 他赶紧学着别人的样子,弓下身子,张大嘴巴,努力做出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 可惜,他这临时抱佛脚的演技实在过于浮夸拙劣,再加上他那张相对于其他人来说干净得过分的脸,反而更像是在做什么奇怪的模仿秀,显得愈发怪异。 “喂!小子!”那缠着绷带的大汉显然不是个有耐心的主,见凌云“表演”得如此拙劣,忍不住凑近一步,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粗声问道,“你是哪个营的?怎么一点伤都没有?跑了这么久,连大气都不喘一口?” 凌云张了张嘴,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份,情急之下只能胡诌道:“呃……我、我是烧火的!刚才趴得快,运气好……” 这理由连他自己听着都觉得假得离谱,声音都透着一股浓浓的心虚。 那大汉眯起眼睛,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目光,在他身上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没再继续追问,但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你小子绝对有问题。 凌云简直欲哭无泪。 他真的只想低调做人,安安静静地先搞清楚状况再说。 可这该死的外挂,连让他“正常”地挂点彩、喘口粗气都办不到! 这种强烈的“异常”感,简直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想藏都藏不住! 凌云边跑边思考:要不现在立刻往脸上抹两把泥巴?或者干脆就地一躺装死? 最终,他还是放弃挣扎,继续被这群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溃兵们推搡着,在这片刚刚经历过血与火洗礼、尸骸遍地的战场废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茫然地“逃亡”下去。 第2章 想低调?不存在的! “喂!小子!”旁边那断了只耳朵的“老三”又凑了过来,大概是看凌云“演”了半天气喘吁吁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你他娘到底行不行?跑不动就吱声,别拖累大伙儿!” 凌云心里翻了个白眼:“大哥,我倒是想跑不动,可这腿它有自己的想法啊!”嘴上却只能继续装:“没、没事……还能撑……”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和利箭破空的咻咻声! 狭窄的山道出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身着黑色劲装、手持精良兵刃的士兵。 他们如同鬼魅般堵住了去路,眼神冷酷,动作迅捷,一看就是精锐。 “是沧狗的斥候!”溃兵中有人绝望地大喊,“完了!被堵死了!” “冲过去!跟他们拼了!”那个之前质疑凌云的络腮胡汉子倒是条硬汉,拔出腰间仅剩的半截断刀,嘶吼着带头冲锋。 然而,溃败之军,士气早已跌入谷底,所谓的“拼命”更像是一场混乱的送死。 骁国溃兵本就带伤,又惊又惧,面对以逸待劳、装备精良的沧国斥候,几乎是单方面的屠杀。 刀光闪过,鲜血喷溅,残肢断臂横飞。 刚才还在凌云身边喘粗气的几个士兵,转眼间就变成了地上扭曲的尸体。 浓烈的血腥味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的战场还要刺鼻。 凌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彻底搞懵了。 他不懂什么阵型配合,更不会什么武功招式,只能像个木桩子一样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噗嗤!”一把钢刀砍在他肩膀上。 凌云只觉得像是被人拍了一下,低头一看,衣服破了个大口子,皮肤完好无损。 “嗯?”那个挥刀的沧国斥候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种“削铁如泥”的反效果。 他以为是自己没砍中,又加力横劈一刀! “铛!” 刀刃结结实实砍在凌云胸口,火星四溅,仿佛砍在了精铁之上。 斥候虎口剧震,长刀差点脱手,整个人都懵了:“这……什么鬼?” 凌云:“……”哥们儿,你刀卷刃了知道不? 还没等那斥候反应过来,嗖嗖嗖几支羽箭已经射到。 凌云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 “叮叮当当!” 箭矢撞在他的胳膊上,如同射中铁板,纷纷弹开落地,箭头都撞歪了。 凌云活动了一下胳膊,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这下不仅是攻击他的斥候,周围其他几个正在砍杀骁国溃兵的沧国斥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 他们砍别人都是一刀一个,砍到凌云这里却叮当作响,连个皮都没破! 这诡异的一幕让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精锐斥候都感到了毛骨悚然。 “邪门!这小子有古怪!”一个看似头目的斥候厉声喝道,“一起上!宰了他!” 几个斥候立刻放弃了追杀其他溃兵,同时围了上来,刀枪并举,朝着凌云招呼。 一时间,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 凌云就像是惊涛骇浪中的礁石,任凭刀砍斧劈、枪刺矛戳,自岿然不动。 他的衣服很快被砍成了布条,几乎是赤裸着上身,但那光洁的皮肤上连一道白印都很难留下。 “这……这不可能!”一个斥候的长矛用尽全力刺向凌云的心脏,他甚至能听到自己骨节发力的脆响。 “嘣!!” 一声刺耳的金属崩裂声响起! 那根精钢打造的矛尖,在接触到凌云胸口皮肤的瞬间,竟然……断了! 半截矛头旋转着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握着半截矛杆的斥候呆立当场,瞳孔急剧收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看看断裂的矛杆,又看看凌云那完好无损、连个红点都没有的胸口,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妖……妖法!是妖法!”他颤抖着丢掉矛杆,失声尖叫起来。 其他几个斥候也被这一幕彻底吓破了胆。 刀枪不入,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什么横练功夫,什么金钟罩铁布衫,在这种程度面前都是个笑话! “怪物!他是怪物!” “快撤!快撤!” 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沧国斥候们,此刻如同见了鬼一般,战意全无,也顾不上清剿残敌,互相招呼着,连滚带爬地朝着来路退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山道的拐角。 混乱的战场瞬间死寂下来。 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血腥气。 遍地都是尸体,骁国溃兵几乎全军覆没。 而凌云,赤裸着上身,衣物破烂得像个乞丐,孤零零地站在尸体堆中,成为了这片死亡禁区里唯一的活物,也是唯一的焦点。 几十米外的一处巨大岩石后面,几双眼睛正惊魂未定地注视着这一切。 一个身穿锦缎长袍、虽然沾染了些许尘土但依旧难掩贵气的青年,在几名同样狼狈但眼神警惕的护卫保护下,目睹了凌云“万法不侵”的全过程,尤其是那矛尖崩断的惊悚一幕。 青年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还没从刚才的血腥屠杀和眼前这超自然现象中回过神来。 “公……公子,那……那人……”一名护卫队长声音干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手紧紧握着刀柄,肌肉紧绷。 那锦袍青年,正是苏景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仔细打量着远处那个站在尸堆里的“怪物”。 对方看起来年纪不大,相貌看不太清,除了身材匀称些,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刚才发生的一切,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救了我们?”苏景辰喃喃自语。 虽然对方似乎什么都没做,只是被动挨打,但客观上,正是他的“不死”吓跑了那些可怕的沧国斥候,让他们得以幸存。 犹豫了片刻,苏景辰对着护卫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保持警惕,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岩石后走了出来,朝着凌云的方向慢慢靠近。 凌云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斥候逃走的方向,心里正疯狂吐槽:“不是?这就跑了?我还没开始热身呢!不是,我压根就没动啊!”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着的破布条,又摸了摸光滑的皮肤,内心是崩溃的:“低调!我要低调啊!怎么就成了全场焦点了?这下好了,想藏都藏不住了!” 这时,凌云注意到了正朝他走来的苏景辰一行人。 “我去,还有活人?”凌云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被现场抓包了!” 苏景辰在距离凌云十步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的护卫们则紧张地散开,隐隐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戒备姿态。 苏景辰朝着凌云拱了拱手,动作略显僵硬,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位……壮士,多谢……多谢壮士吓退贼兵,在下苏景辰,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凌云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但配合着他现在这身“战损皮肤”,效果估计好不到哪去。 他能说啥?说“别客气,我就是个人形靶子,他们自己把自己吓跑的”? 凌云只能干巴巴地回了一句:“举……举手之劳?” 苏景辰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只是痴痴地望着凌云,眼神复杂。 恐惧、好奇、震惊、以及一丝……狂热?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都有些变调:“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莫非……莫非壮士并非凡人?” 凌云:“?”兄弟你脑补了些什么? 苏景辰越想越觉得可能,脸上的表情也愈发激动:“乱世之中,贼寇势大,我军新败,正是危难存亡之秋!壮士于此绝境显露神通,吓退强敌,这……这难道是上天垂怜,降下的祥瑞之兆?!” 凌云:“……” 祥瑞?我?哥们儿你看我这像是祥瑞的样子吗? 我特么就是个开了无敌挂的普通穿越者啊!还自带“嘲讽光环”和“人群中你最亮眼”的被动! 凌云张了张嘴,想解释点什么,比如“其实这是个误会”、“我只是体质比较特殊”之类的。 但看着苏景辰那仿佛看到救世主降临般的眼神,以及旁边那几个护卫投来的既敬畏又警惕的目光,觉得这话说了大概也没人信,反而可能被当成妖言惑众。 麻烦了。凌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这个想低调苟发育的计划,在不到半小时内,就因为这个离谱的外挂,彻底宣告破产了。 “公子,”那名护卫队长上前一步,低声对苏景辰说道,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听力不错的凌云听清楚。 “此人来历不明,能力诡异,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我们还需多加防备!” 苏景辰闻言,脸上的狂热稍稍褪去几分,恢复了一些理智,但看向凌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探究和某种期待。 凌云:“……”得,刚脱离物理危险,立马就掉进社会性危机里了。 第3章 自带嘲讽光环 凌云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刚来的珍稀猴子,还是裸奔的那种。 被这么几道混杂着敬畏、恐惧、好奇、探究的视线来回扫描,他浑身不自在。 “那个……苏公子是?”凌云决定主动出击,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我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各找各妈,各回各家?” 苏景辰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祥瑞果然非同凡俗,想法就是与众不同”的表情:“壮士所言极是!只是……壮士孤身一人,如今乱世,不如与苏某同行?也好有个照应,苏某必以国士之礼相待!” 国士之礼?凌云脑子里立刻闪过被人切片研究或者当成吉祥物供起来的画面,顿时一个激灵。 “不必不必!”凌云摆手如同摇拨浪鼓,“我这人……命硬,习惯一个人瞎晃悠,自由惯了,受不得约束。而且,”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破布条,“我这造型,跟苏公子你们走一起,也太掉价了不是?” “壮士说笑了!您这是……真性情!”苏景辰还在努力挽留,旁边的护卫队长却暗中扯了扯他的袖子,使了个“别强求”的眼色。 凌云见状,赶紧趁热打铁:“就此别过!后会……呃,最好无期!” 说完,也不等苏景辰再说什么,凌云扭头就跑,那速度,比刚才被溃兵裹挟着“逃命”时快多了,转眼就消失在另一条岔路的废墟后面。 苏景辰望着凌云消失的方向,久久无言。 护卫队长靠近:“公子,此人确实诡异,不与我等同行,或许是好事。” 苏景辰摇了摇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吩咐道:“走,尽快离开这里。” …… 摆脱了苏景辰一行,凌云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当“祥瑞”?开什么国际玩笑,他只想当个咸鱼路人甲好吗! 接下来的目标很明确:找个人多的地方混进去,低调,苟住,先搞清楚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 记得之前那些溃兵好像提到了“枫国”,应该是个国家的名字?而且似乎比他们所在的这个“骁国”要安定些。 那就去枫国碰碰运气。 很快,他就找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 与其说是队伍,不如说是一群拖家带口、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难民,正缓慢地沿着一条干涸的河道向北迁徙。 这画风,对啊!这才是他这种“路人甲”该待的地方! 凌云深吸一口气——哦不对,他不用吸气。 他从路边捡了件更破烂、还带着不明污渍的麻布衣披上,又抓了两把泥土胡乱抹在脸上和头发上,最后努力弯腰驼背,学着旁边一个老丈的样子,一步一挪地蹭进了队伍的末尾。 “完美!”凌云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下总该没人注意我了?” 凌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和周围的人一样麻木、绝望、疲惫。 他观察着其他人走路的姿势,模仿他们空洞呆滞的反应,甚至尝试着让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虽然他一点都不饿。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出人意料,或者说,符合他那该死外挂的被动特性。 凌云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在周围真正的难民看来,这个新加入的家伙,简直是鹤立鸡群——不对,是混进鸡群里的模型假鸡,太假了! 别的难民都是面黄肌瘦,眼神黯淡无光,走路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而凌云,就算抹了泥、佝偻着背,那身板依旧挺括,脚步稳健得不像话,脸上抹的泥都盖不住那健康得过分的肤色。 最关键的是,周围的人都散发着一种长期饥饿、恐惧和绝望的气息,唯独他,身上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从容?淡定?或者说,是一种“反正我也死不了,你们随意”的摆烂气质。 这种气质,与整个队伍的氛围格格不入,就像是在葬礼上开香槟,在一群饿死鬼里吃自助餐,违和感爆表。 于是,诡异的一幕出现了。 凌云周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难民们要么下意识地离他远点,要么就用一种混杂着好奇、疑惑、甚至还有点恐惧的反应,偷偷地、快速地瞟他几眼,然后赶紧低下头,生怕被这个“怪人”注意到。 凌云:“……” 不是,哥们儿我演得还不够卖力吗?这届群众演员的眼神也太好了! 说好的泯然众人呢?这存在感是被动技能,还带自动锁定的?简直了! 他正郁闷着,前面队伍里一阵小小的骚动。 几个看起来比较壮实的汉子,簇拥着一个身材更加魁梧、满脸横肉、眼神凶悍的光头男人走了过来。 这光头男腰间别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一看就是这群流民里的“刺头”或者小头目。 光头男的视线在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定格在了格格不入的凌云身上。 他皱了皱眉,显然也察觉到了凌云的“异常”。 “喂,那小子!”光头男身边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跳了出来,指着凌云,“新来的?哪个部分的?”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他继续维持着“我是路人甲”的人设,声音嘶哑:“逃难的……没、没部分的……” 光头男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极具压迫感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凌云。 他看得出来,这小子虽然穿着破烂,脸上抹得跟唱戏似的,但底子不差,而且那股子“稳当劲儿”,跟周围这些吓破了胆、饿瘪了肚子的难民完全不同。 这种人,要么是有恃无恐,要么就是脑子缺根弦。 光头男更倾向于前者。 “行了猴子,回来。”光头男挥手让那瘦子退下,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凌云面前。 一股劣质汗臭和血腥味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兄弟,”光头男的声音倒是比想象中要沉稳些,但依旧带着一股子江湖草莽气,“我看你有点意思。怎么称呼?从哪儿来?” “凌云。从……南边过来的。”凌云含糊其辞,尽量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普通又可信。 “凌云?”光头男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咧嘴笑了笑,露出满口黄牙,“名字倒是不错。我叫王老五,这一片的,暂时由我照看着。”他拍了拍胸脯,强调自己的地位。 凌云心里吐槽:王老五?这名字也太接地气了?大哥你这气质跟名字严重不符啊! 王老五见凌云不说话,又继续道:“我看你小子,不像是一般的难民。在这乱糟糟的地方,还能这么镇定,是个角色。”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混?跟着我王老五,不敢说吃香的喝辣的,至少没人敢随便欺负你,饿不死你!” 拉人头环节虽迟但到!凌云内心毫无波动。 他这“死不了”的体质,还需要别人罩着?大哥你怕是不知道什么叫物理外挂。 “多谢王大哥抬爱。”凌云拱了拱手(现学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真诚,“不过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就不给王大哥添麻烦了。我只想安安稳稳到枫国,然后找个地方落脚就行。” 王老五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他手底下这帮人,哪个不是对他唯唯诺诺,指望他赏口饭吃? 这小子倒好,直接拒绝了!而且理由听起来假得不行! “独来独往?”王老五冷笑一声,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胁,“兄弟,这世道可不太平。一个人走,碰上歹人、兵痞,或者饿狼什么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凌云心里呵呵:歹人兵痞打不动我,饿狼来了估计得崩掉几颗牙,还得搭上一顿心理治疗费。 嘴上却只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这人命硬,应该……还能扛得住。” 王老五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似乎想从他那张泥污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这小子油盐不进,这种不受控制的“异类”出现在他的队伍里,都让他感到一种本能的不安。 “行,人各有志,我不强求。”王老五摆了摆手,语气重新变得平淡,“既然你想一个人走,那就自己多加小心。” 说完,他不再看凌云,转身带着手下往队伍前面走去。 凌云松了口气,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但他没看见,王老五在转身的瞬间,朝旁边那个尖嘴猴腮的“猴子”使了个隐晦的眼色,又用极低的声音交代了一句什么。 猴子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回头阴恻恻地瞥了凌云一眼。 凌云虽然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但那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他还是感觉到了。 “得,麻烦还是找上门了。”凌云心里叹气。 想当个路人甲怎么就这么难呢?这该死的“被动嘲讽”和“剧情吸引”光环!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挪动,心里开始盘算着,如果真动起手来,自己该怎么在不暴露“不死”能力的前提下,把麻烦解决掉。 第4章 物理超度失败 毕竟,打晕几个小混混,总比被人当成“祥瑞”或者“妖孽”切片研究要强?大概…… 王老五带着手下走远了,但凌云能感觉到,至少有两道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他身上。 “盯着我?”凌云挪了挪脚步,假装被脚下的石子绊了一下,顺势调整了下位置,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更容易观察四周的角落。 夜色如墨,几颗疏星点缀在深邃的天幕上,却无力驱散河滩边的寒意。 凌云裹紧了那件捡来的破麻布衣,找了个相对避风的凹地躺下,假装和其他难民一样陷入沉睡。 他能感觉到,黑暗中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一直黏在他身上,正是王老五那个尖嘴猴腮的手下,还有另外一个面生的汉子。 凌云闭着眼,心里疯狂吐槽,“大哥,我就是想找个组织挂靠一下,没碍着谁啊,你们非得给我加戏是?行,我配合,我演个睡着的尸体总行了?” 周围鼾声、梦呓声、孩童的哭泣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曲乱世独有的悲鸣交响乐。 凌云努力让自己融入这背景音,连呼吸都省了——反正他也不需要。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凌云快要真的“神游物外”时,几道鬼祟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了! 凌云继续保持“挺尸”状态,连眼皮都没颤一下。 三个黑影蹑手蹑脚地靠近,正是猴子和另外两个王老五的心腹。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确认了目标,然后几乎同时动手! 猴子手里握着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照着凌云的脑袋就砸了下来! 另外两人,一个挥舞着捡来的破木棍,一个拿着把锈迹斑斑、勉强能称为刀的铁片,分别攻向凌云的胸口和胳膊。 他们的动作无声而狠戾,显然是打着一击毙命或者至少让凌云失去反抗能力的主意。 “噗!” 石头砸在凌云额头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砸在了一块裹着厚布的铁疙瘩上。 猴子只觉得手腕一震,石头差点脱手。 “啪!” 木棍结结实实抽在凌云胸口,应声而断! 挥棍的汉子虎口发麻,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只剩半截的木头。 “铿锵!” 锈刀砍在凌云胳膊上,火星一闪,刀刃直接卷了! 持刀那人感觉自己像是砍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震得他手臂发酸。 三个人同时愣住了。 什么情况? 打空了?不对啊,明明打中了! 这小子身上穿着铁甲?不对啊,就一层破麻布! 凌云被这三连击“吵”得有点烦躁,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嘟囔了一句梦话:“嗯……别闹……” “……” 三个袭击者面面相觑,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再、再来!”猴子毕竟是王老五的心腹,压下心中的惊骇,咬着牙低吼。 三人再次鼓起勇气,对着“熟睡”的凌云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石头木棍锈刀(虽然已经卷刃)齐上阵。 “嘭嘭嘭!” 一时间,沉闷的击打声、木头断裂声、金属碰撞声响成一片,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这边的动静终于惊醒了周围的难民。 一些人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几个人影正围着那个白天新来的怪人疯狂输出,而那个怪人……好像还在睡觉? “干什么呢?” “打起来了?” “谁啊?大半夜不让人睡觉……” 窃窃私语声响起,越来越多的人被惊醒,围了过来,远远地观望,脸上写满了麻木、好奇和一丝惊惧。 王老五也被手下叫醒了,带着另外几个膀大腰圆的亲信,分开人群,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王老五低喝道。 猴子等人停下了徒劳的攻击,气喘吁吁地退到一边,指着依旧“熟睡”的凌云,声音带着哭腔:“老、老大!这小子邪门!我们……我们打不动他!刀砍不进,石头砸不伤!” 王老五皱紧眉头,看着毫发无损、只是身上麻布衣更破了的凌云,又看了看猴子手里那块带血迹(猴子自己手被震破了皮)的石头,以及地上断掉的木棍和卷刃的锈刀,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不信邪! 什么刀枪不入?装神弄鬼! 肯定是这小子用了什么障眼法,或者皮糙肉厚比较抗揍! 在这群流民里,他王老五就是天! 绝不能容忍这种无法掌控的“异类”存在! “废物!滚开!”王老五一把推开猴子,目光凶狠地扫视四周,最后锁定在旁边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巨石上。 那是河道边被水冲刷下来的顽石,少说也有百十来斤。 “都给我看着!”王老五爆喝一声,走到巨石前,深吸一口气——虽然这口气带着难民营特有的复杂气味——双臂肌肉坟起,青筋暴露,用尽全身力气,嘿呀一声,竟然将那块巨石给抱了起来! 周围的难民发出一阵惊呼。 王老五的力量在他们之中确实是顶尖的。 王老五抱着巨石,一步步走到凌云身边,他此刻的模样如同发怒的蛮熊。 围观的难民吓得纷纷后退,生怕被波及。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给老子死!!”王老五嘶吼着,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双臂上,把那块沉重的巨石高高举起,对准凌云的头颅,狠狠地砸了下去!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仿佛已经预见到下一秒血肉模糊的场景。猴子等人甚至露出了快意的狞笑。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 然而,预想中的脑浆迸裂并没有出现。 那块百十斤重的巨石,在接触到凌云额头的瞬间,如同脆弱的饼干一样,应声碎裂! 无数碎石向四周飞溅开来,砸在地上噼啪作响。 而凌云,在巨石碎裂的同时,被这巨大的动静彻底“吵醒”了。 他缓缓地坐起身,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伸了个懒腰。 然后,他抬手拍了拍额头和身上的石粉,动作随意得就像是掸掉一点灰尘。 全场,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表情凝固在脸上,如同集体被施了定身法。 猴子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王老五还保持着双手下砸的姿势,但他怀里的巨石已经变成了一堆碎块,他本人更是如同石化了一般,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围观的难民们,有的张大了嘴巴,下巴都快脱臼了; 有的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还有的反应过来后,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地,或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凌云的方向磕头。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中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尖叫! “神……神人!是神人下凡啊!” “天呐!石头都砸不坏!金刚不坏之身!” “不是神人!是妖怪!他是石头精!山怪!” “快拜拜!拜了能保平安!”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恐惧、震惊、崇拜、迷信……复杂的情绪在难民营中蔓延。 王老五“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崇拜,而是恐惧到了极点,双腿彻底失去了力气。 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这个“怪物”面前,简直就是个笑话! 凌云环顾四周,看着那些或惊恐或崇拜的脸,看着跪在地上筛糠般发抖的王老五,还有那几个吓得快尿裤子的袭击者,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淦字! “大型社死现场!还是全球直播那种!”内心哀嚎,“路人甲剧本撕了,直接快进到神棍妖孽剧本了是?还怎么低调?还怎么苟?” 凌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几乎不存在的衣服碎片,露出光洁无瑕、连个红印都没有的皮肤。 他看向王老五,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被打扰清梦的不爽:“大晚上的不睡觉,来烦我做什么?” 这话落在其他人耳中,无异于神灵的质问或妖魔的低语。 王老五浑身一激灵,如同听到催命符一般,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猴子和其他几个手下也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跟着往后爬,只想离这个“非人”的存在越远越好。 “跑!快跑!是妖怪!” “别杀我!别杀我!” 几个人如同丧家之犬,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中,再不敢回头看一眼。 赶走了麻烦制造者,但凌云感觉更麻烦了。 他站在原地,被无数道混杂着敬畏、恐惧、好奇的视线包围。 那些原本麻木的难民,此刻看他的反应,就像在看一尊会走路的神像,或者一个披着人皮的史前巨兽。 真空地带更大了,甚至有人不敢靠近他十步之内。 关于“河滩显圣金刚人”或者“食石恶鬼夜游荡”的各种离谱谣言,开始以超音速在难民营里传播开来。 凌云:“……” 第5章 美女神医白芷驾到 凌云现在就是难民营里的显眼包,走到哪都自带聚光灯和bg那种。 自从表演完“徒手碎大石”绝活后,原本还敢偷偷瞟他几眼的难民们,现在是绕着他走,自动形成一个半径十步的隔离带,看他的反应跟看什么克苏鲁外神降临差不多。 凌云尝试混入人群,弯腰驼背装孙子,结果人家直接给他让出一条道,脸上写满“大佬您请,小的们不敢挡路”。 “我真的…会谢…”凌云内心的小人儿抓狂挠墙,“当个路人甲怎么就这么难?这人气是被动技能强制绑定的吗?卸载!必须卸载!” 他这边还在跟自己的存在感较劲,那边难民营的气氛却肉眼可见地不对劲起来。 先是几声压抑不住的咳嗽,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人捂着肚子蜷缩在地,呕吐和呻吟声开始此起彼伏。 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混合着原有的汗臭和污浊,形成一种绝望的调调。 瘟疫,它虽迟但到。 这群本就挣扎在生存线上的难民,在恶劣的环境、不洁的饮水和持续的饥饿三重打击下,脆弱的身体防线彻底崩溃。 恐慌如同病毒本身,迅速在人群中传播。 起初只是零星几个病例,很快就发展成片。 每天都有人悄无声息地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队伍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连孩童的哭声都透着虚弱和无力。 王老五和他那几个心腹早就跑没影了,现在这支队伍彻底失去了临时的“管理层”,陷入一片混乱和绝望。 而凌云,身处这“毒圈”中心,看着周围人一个个倒下,自己却屁事没有。 别说生病了,连打个喷嚏都欠奉。 他甚至试过偷偷拿起一个病人刚用过的破碗喝水——呸,假装喝水,水太脏了他咽不下去——结果依旧活蹦乱跳,身体好得能当场表演托马斯全旋。 这个外挂能力,在这种时候简直就是开了最高级别的生化防护服。 他看着一个老妇人徒劳地给发着高烧、奄奄一息的孙子喂着浑浊的河水,看着一个汉子绝望地抱着妻子的尸体嚎啕,看着一张张面孔从麻木走向死寂。 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和疏离感包裹了他。 “这就是不死不灭?”他心里吐槽,“别人在经历生离死别,我在旁边围观,连个感冒都蹭不上?这感觉,就像大家都在玩狼人杀,结果我抽到了一张永久免疫票,只能看着别人互相刀,自己啥也干不了,连发言都被屏蔽了。” 他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个冷冰冰的观察者,与这个世界的苦难格格不入。 就在这时,队伍的边缘出现了一抹不同的色彩。 一个背着半旧药箱的年轻女子,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净衣裙,出现在这片污浊之中。 她大约十九、二十岁的年纪,面容清秀,气质温柔,但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坚韧。 在这群形容枯槁、眼神绝望的难民中,她就像是黑白默片里突然闯入的一帧彩色画面。 女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走进了疫病最严重的区域。 她放下药箱,开始有条不紊地检查病人,动作轻柔而专业。 “是白芷姑娘!医家的白芷姑娘来了!”人群中有人认出了她,发出惊喜的低呼。 “有救了!我们有救了!”压抑的气氛中,终于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这女子便是云游行医的医家弟子,白芷。 她查看病人的舌苔,按压腹部,询问症状,然后从药箱里取出有限的药材,或是熬煮汤药,或是施以针灸。 她的到来,无疑给濒临崩溃的难民们带来了巨大的希望。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 瘟疫来势汹汹,病患太多,而白芷带来的药物和体力都是有限的。 她忙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却也只能勉强缓解一些人的痛苦,无法阻止死亡的蔓延。 在诊治的间隙,白芷习惯性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和人群,这是她多年行医养成的习惯。 然后,她注意到了那个“异类”——凌云。 在一片愁云惨雾、病倒垂死的人群包围中,那个穿着破烂麻衣的年轻男子,独自坐在一块还算干净的石头上,姿态……怎么说呢,过于放松了。 他没有咳嗽,没有呻吟,没有其他病人那种虚弱不堪的模样,甚至连脸上常见的菜色都没有。 如果不是他身上的衣服和周围的环境,白芷几乎要以为他是在郊游野餐。 起初,白芷以为他只是尚未染病,或者体质较好。 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发现周围不断有人倒下,而这个人始终安然无恙,甚至连一丝不适的反应都看不到。 他所在的位置,可以说是疫病最集中的区域之一,可他就像是自带了一个无形的防护罩。 白芷仔细观察。那人的呼吸平稳悠长——对于不需要呼吸的凌云来说,这纯粹是下意识模仿周围人的失败产物,显得过于“标准”了。 他的气色……好,脸上抹了泥看不太清,但露出的脖颈和手腕皮肤,健康得不像话。 最关键的是,他身上没有那种久病或恐惧带来的萎靡气息。 “奇怪……”白芷心里嘀咕。作为医者,她对人体的状态极其敏感。 这个人,不太对劲了。 她处理完手头一个腹痛剧烈的病人,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草药汤,朝着凌云走了过去。 凌云正看着远处发呆,思考着“如果我跳进粪坑里能不能伪装出中毒的迹象”这种高难度问题,冷不丁看到一个妹子端着碗朝自己走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又来? “这位大哥。”白芷的声音很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看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可是感觉哪里不适?” 凌云赶紧摆出“我很虚弱但我强撑着”的表情,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没事……我挺好,挺好……” 这演技,连他自己都觉得尬。 白芷将碗递到他面前:“这是预防疫病的草药汤,你也喝一碗。虽然味道不太好,但能祛湿解毒,增强些抵抗力总是好的。” 凌云看着那碗黑乎乎、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汤药,内心疯狂拒绝:“谢了妹子,心意领了,但这玩意儿……我怕我这身板儿虚不受补。” 开玩笑,他这免疫系统估计比城墙还厚,喝这玩意儿不是浪费资源吗? “我身体底子好,从小就不怎么生病,抗造。”凌云试图找个靠谱点的理由,“真的不用了,留给更需要的人。” 白芷没有勉强,收回了碗,但看向凌云的反应里,困惑更深了。 她蹲下身,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既然如此,可否让我为你诊脉?疫病凶险,确认一下总是好的。医者父母心,还请大哥行个方便。” 诊脉?! 凌云头皮瞬间炸了! 他的脉象?天知道他这非人躯体的脉象是什么鬼样子! 万一摸出个“脉搏:无”或者“脉搏:每分钟三百下,强劲有力如打桩机”,那不是当场暴露? “不用!真的不用!”凌云反应极大,几乎是跳起来拒绝,连连摆手,“我好得很!能吃能睡,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你看我,精神着呢!” 他甚至还想原地蹦两下证明自己,但考虑到周围的气氛和自己“难民”的人设,硬生生忍住了。 这过激的反应,落在白芷眼里,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活体广告。 一个身处疫区中心、周围人纷纷倒下却自称“好得很”、连预防性诊脉都坚决拒绝的人? 这已经不是“体质好”能解释的了。 白芷没有再坚持,只是静静地看了凌云片刻。 她的反应很平静,没有追问,也没有指责,只是那种带着探究和一丝了然的反应,让凌云感觉自己像是没穿衣服站在了x光机下。 “既如此,大哥保重。”白芷站起身,重新拿起药碗,转身走向下一个病人。 凌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疯狂刷屏:“完了完了,芭比q了!这妹子绝对是看出来什么了!这下不止是难民觉得我是妖怪,连专业人士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感觉自己头顶的存在感光环,又增加了一个瓦数。 周围的难民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看到“神人”拒绝了医家姑娘的诊治,窃窃私语声又响了起来,看向凌云的反应里,敬畏和恐惧又加深了几分。 凌云扶额,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芷一边继续救治病人,一边却忍不住分出几分心神,留意着那个奇怪的男人。 第6章 反伤甲百分百触发 瘟疫像无形的绞索,越收越紧,难民营弥漫着绝望。 就在这死气沉沉的当口,几道不和谐的身影出现在河滩边缘。 那是附近游荡的山贼,或者说,是更加凶狠、已经彻底没了人性的流民。 他们手里拿着简陋却致命的武器——削尖的木棍、生锈的菜刀,还有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破甲片磨成的匕首。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他咧着黄牙,扫视着这群奄奄一息的“肥羊”。 “嘿,瞧瞧,这儿还有个娘们在摆弄瓶瓶罐罐!”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家伙指向白芷,“看着细皮嫩肉的,旁边那个箱子肯定有好东西!” 刀疤脸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吃的!药!都给老子交出来!不然,嘿嘿……” 难民们瑟缩着,恐惧让他们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 白芷下意识地将药箱护在身后,身体微微发抖,但还是开口:“这些是救命的药,你们不能抢!” “救命?老子现在就要命!”刀疤脸不耐烦地挥手,“少废话!给我拿来!” 他身后的两个暴徒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去夺白芷的药箱。 白芷死死抱住,一个暴徒用力一推,她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在满是污秽的地上。 “啧,没完了是?”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凌云站了起来。 他本来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试图扮演一个“虽然没病但快饿死了”的背景板。 结果这群不开眼的,非要在他面前上演“趁火打劫”的戏码。 他不是什么圣母,但这情况,尤其对方还是个正在救人的妹子,袖手旁观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主要是,太吵了,打扰他思考“如何科学地伪装成一个弱鸡”这个严肃的哲学问题。 他一步跨出,正好挡在白芷身前,动作快得像瞬移。 刚才推白芷的那个暴徒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哪来的瘪三?滚开!” 他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直冲凌云的面门砸来。 凌云甚至没看他,只是随意地抬起胳膊一挡。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比掰玉米棒子还干脆。 “嗷——!!”暴徒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抱着自己诡异扭曲的手腕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眼泪鼻涕一起流。 凌云甩了甩胳膊,感觉像是被蚊子叮了一下。 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碰瓷?对不起,我这挂的反伤甲是100触发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懵了。 刀疤脸和剩下的暴徒都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哀嚎的同伴。 “你……你做了什么?”刀疤脸厉声问道,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 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看起来比较精明的暴徒悄悄绕到凌云身后,举起手中的短刀,猛地刺向凌云的后心! 他觉得前面那人肯定是凑巧,这小子不可能真的那么硬! 凌云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没回,反手向后一推。 动作轻飘飘的,像是在赶苍蝇。 然而,那个偷袭的暴徒却像是被一头狂奔的犀牛撞到,整个人“嗖”地一下倒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嘭”地一声砸在七八米外的沙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死没死不知道,反正一时半会儿是爬不起来了。 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点灰尘。 内心吐槽:“牛老爷子的棺材板又按不住了?我真没用力啊,是他自己飞出去的,碰瓷,绝对是碰瓷!” 这下,剩下的暴徒彻底傻眼了。 刀疤脸看着地上打滚的,远处挺尸的,再看看眼前这个毫发无损、甚至连衣服都没乱的年轻人,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 这是什么怪物?!徒手接拳能把人手骨震断? 反手一推能把人扇飞?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难不成是前几天传闻中的那个“金刚人”? “撤!快撤!”刀疤脸再也顾不上什么药品食物了,保命要紧。 他第一个转身就跑,剩下的几个喽啰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跟着逃离。 眨眼间,这群气势汹汹的暴徒就消失在了河滩的另一头,只留下两个“伤员”在原地怀疑人生。 难民营再次陷入寂静,但这次,寂静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所有人的反应都聚焦在凌云身上,比之前“徒手碎大石”时更加复杂。 白芷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凌云的背影。 刚才那一幕幕,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那瞬间爆发的力量,那种对攻击的全然无视……这不是凡人能拥有的。 她学医多年,对人体的构造和极限有清晰的认识,可眼前这个男人,彻底颠覆了她的常识。 “多、多谢……”白芷定了定神,声音还有些发颤。 凌云转过身,摆摆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主要是他们太吵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白芷听来,更增添了几分神秘。 接下来的几天,凌云为了“补偿”自己暴露的麻烦,也为了让白芷少点怀疑(虽然他觉得希望渺茫),主动承担了一些体力活。 比如,帮着搬运白芷从附近好不容易找到的相对干净的水源,那一口大陶缸装满了水,少说也有两三百斤,几个难民壮汉一起抬都费劲,凌云却一只手拎着缸沿,另一只手还插在裤兜里(如果他那破布条子有兜的话),走得四平八稳,仿佛拎着个空篮子。 再比如,白芷采回来的草药捆成一大包,沉甸甸的,他也是随手一拎就扛在肩上,大气都不喘。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天生神力,但次数多了,破绽就出来了。 白芷在旁边看得分明。 凌云搬那些重物时,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几乎没有任何贲张的迹象,呼吸平稳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承受了巨大负荷的样子。 这根本不符合人体发力的原理! 一个正常人,哪怕力气再大,搬运几百斤重物时也该青筋暴露、肌肉紧绷才对。 可凌云,轻松得就像是在拿一根稻草。 “这不合理……完全不合理……”白芷一边给病人换药,一边忍不住低声自语。 她的医学知识体系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先是在瘟疫中毫发无损,免疫力强到离谱,现在又展现出远超常人的力量,而且是以一种违背生理常识的方式。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妖怪?神仙?还是……某种她从未听说过的存在? 好奇心像猫爪一样挠着她的心。她觉得自己必须问清楚。 这天傍晚,难民营暂时安静下来,白芷处理完最后一个病人,看到凌云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望着浑浊的河水发呆。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凌公子。”白芷在他身边蹲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 “嗯?”凌云回过神,“白姑娘,有事?”他心里咯噔一下,预感不妙,该来的总会来。 白芷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河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她抬手将其捋到耳后,然后看向凌云,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充满了探究和无法掩饰的困惑。 “凌公子……”她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的身体……为何如此异于常人?” 终究还是来了!凌云内心哀嚎。 这个问题,他从醒来那天起就在担心,想尽办法回避,结果还是被一个看起来最无害的妹子给直接问了出来。 看着白芷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面没有恐惧,没有贪婪,只有纯粹的好奇和对未知的探寻。 凌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继续含糊其词。 说自己是穿越者?自带超级外挂?怕不是会被当成疯子或者直接送去研究? 第7章 又遇“祥瑞”富二代 次日,凌云最终还是决定开溜。 看着白芷在难民营里忙碌的身影,他心里五味杂陈。 留下来?继续当瘟疫区最靓的仔,吸引各路人马的围观和研究? 他可不想成为行走的人形自走研究素材。 这妹子人挺好,但好奇心太重,再待下去,自己底裤都要被她弄去研究。 他需要混入人群,需要消失,需要一个大城市——人多眼杂,更容易藏身。 枫国边境的云津城,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凌云没打招呼,趁着夜色和混乱,悄摸摸地脱离了难民队伍。 远远地,他似乎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背上,回头望去,只看到白芷模糊的身影站在昏暗的光线下,大概还在琢磨他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几天后,凌云顶着一身更破烂的行头,抵达了云津城高大的城门下。 他学乖了,脸上抹了更多的泥,头发弄得跟鸡窝一样,还特意佝偻着背,努力模仿那些真正难民的麻木和虚弱。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守城的士兵拦住了他,上下打量,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站住!哪来的?”一个看起来像小头目的士兵用长枪指着他,语气不善。 凌云还没开口,旁边的另一个士兵就嗤笑一声:“头儿,你看他这样子,像难民吗?哪个难民饿成这样还腰杆笔直,脸上连点病气都没有?干净得跟刚洗过澡似的。” 凌云内心瀑布汗:“大哥,我尽力了啊!我这气质是外挂被动,卸载不了啊!” 他赶紧挤出几声咳嗽,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符合标准”。 “咳咳……军爷行行好,小的是从沦陷区逃难过来的……” “滚滚滚!”小头目不耐烦地挥手,“城里不收来路不明的家伙,看你就不像好人!赶紧滚蛋!” 周围排队进城的百姓和真正的难民都远远地避开凌云,小声议论着。 他这该死的存在感,就算裹了一层泥,也像黑夜里的探照灯,想低调都难。 几个穿着破旧短打,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地痞混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凌云,像是在评估猎物。 凌云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进个城都这么费劲,这日子还能不能好了? 就在他准备思考要不要硬闯,或者干脆换个城试试的时候,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辆装饰颇为华丽的马车在城门口停下,拉车的骏马神骏非凡,一看就价值不菲。 车帘没有完全放下,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人。 “哟,张头儿,今天这城门官威不小啊?连个要饭的都欺负上了?怎么,不敢惹那些穿绸缎的,就拿这些可怜人撒气?” 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又有点懒洋洋的年轻男声从车里传出来。 那守城小头目一听到这声音,再看到马车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家族徽记,脸色立刻变了。 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他连忙点头哈腰:“苏、苏公子!您怎么来了?小的们这不是在维持秩序嘛,这小子来路不明……” “怕什么?怕他一个人打穿你们整个城防营?”车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嘲讽,“行了行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让他进去。看着碍眼。” “是是是!”小头目哪敢反驳,赶紧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放行。 然后恭敬地对马车道:“苏公子您请!” 凌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放行了。 他还没搞清楚状况,那马车的帘子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 这人大概二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身月白色的锦袍,虽然款式简单,但料子一看就不是凡品。 面容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嘴角微微上扬,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明亮有神,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凌云。 凌云:“……” 这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哦,想起来了,这不是之前在战场废墟旁边,那个把他当成什么“天降祥瑞”的富家少爷吗? 叫啥来着?苏……苏什么辰?世界真小。 苏景辰显然没认出了凌云,只是被凌云这种“即使套着一身乞丐装也掩盖不住那股子独特违和感”的家伙所吸引。 他跳下马车,几步走到凌云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喂,我说兄台,”苏景辰脸上挂着那种自来熟的、让人有点牙痒的笑容,双手抱胸,歪着头打量凌云,“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视线在凌云身上转了一圈,啧啧两声:“看你这身惊世骇俗的打扮,是刚从哪个垃圾堆里胜利凯旋归来?不过嘛……”他拖长了调子,摸着下巴,“这气质,这眼神……啧,可不像是普通的叫花子啊。” 凌云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这货说话,还是这么一股子欠揍的味道。 “路过。”他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多说多错,这是他用血泪(虽然流不出来)换来的教训。 “路过?”苏景辰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绕着凌云走了一圈,边走边看,“从哪儿路过到咱这云津城的?还能保持这副……嗯,精神抖擞、气定神闲的模样?兄台,你这可就不太老实了啊。” 凌云:“……” 我真的,真的只是想低调地当个路人甲!为什么就这么难! “在下凌云。”他报了个名字,依旧惜字如金。 苏景辰也不在意他的冷淡,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凌云?好名字。我叫苏景辰。”他拍了拍凌云的肩膀,自顾自地说,“看你这样子,刚进城肯定没地方去?正好小爷我今天心情不错,走,带你去换身行头,再搓一顿好的。就当交个朋友,怎么样?” 凌云看着他。这货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似乎没什么恶意,而且背景好像挺硬的样子。 自己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确实需要一个本地人提供点信息。 利用一下这个送上门来的“冤大头”,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风险……他凌云现在最不怕的就是麻烦找上门,反正也死不了。 “行。”凌云点点头。 苏景辰眼睛一亮:“爽快!我就喜欢跟凌兄这样爽快的人打交道!走着!” 苏景辰果然是个行动派,直接带着凌云七拐八绕,没走多远,就进了一家门脸阔气、看起来相当上档次的酒楼。 换衣服的提议被凌云暂时拒绝了。他觉得穿着这身破烂,或许更能降低一些不必要的关注(虽然他对此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苏景辰也没坚持,大概觉得这样带个“乞丐”进高级酒楼也挺有意思,直接领着他上了二楼雅间,然后大手一挥,点了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 席间,苏景辰充分发挥了他话痨的本质,以及自来熟的特长,唾沫横飞地开始介绍起云津城的各种情况。 “……跟你说啊凌兄,这云津城,明面上是郡守大人管着,但实际上,水深着呢!城里几大家族,李家、王家、赵家,盘根错节,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有城防军那个顾将军,听说是个铁面阎王,手腕硬得很。哦对了,城里还有个最大的地头蛇帮派,叫聚义帮,帮主黑虎,也不是好惹的……” 苏景辰一口气说完了他所知道的各方势力,这才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长舒一口气,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呼……凌兄,我跟你说,这云津城的水,深着呢!” 他眉飞色舞,一副“我很懂”的得意模样,浑然不觉自己竹筒倒豆子般,已将凌云想打探的说了个七七八八。 而苏景辰见凌云只顾着品尝佳肴,半晌没接话,有些按捺不住,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炫耀和神秘:“怎么样,凌兄?被这云津城的复杂关系给惊到了?我跟你说,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凌云点了点头,心里却是想着,这苏景辰虽然咋咋呼呼,选的酒楼倒有几分真材实料。 第8章 火并?我真只是路过 苏景辰吃完饭后非要领着凌云去逛街,美曰其名“消食”。 穿梭在云津城的街巷里,那苏景辰的嘴巴就没停过。 “看到没,凌兄,前面那家醉仙楼,号称有百年历史,其实老板换了八个,招牌菜‘醉仙鸡’配方丢了三次,现在全靠吹。” “还有那边,玲珑阁,卖女人东西的,老板娘是个狠角色,据说三个前夫都‘意外’失踪了,嘿嘿。” 凌云听着,偶尔点点头,心里却在自动换算。 这云津城大概相当于三线城市规模,建筑风格复古,街道规划……嗯,基本没有规划,主打一个随心所欲。 空气质量倒是比他那个时代强多了,就是卫生状况堪忧。 苏景辰还在滔滔不绝:“别看这城里表面平静,底下可热闹着呢。李王赵三家斗了几十年,城防营顾将军又是个不吃素的,再加上那个什么聚义帮……啧啧,水深得很,淹死过不少外地来的‘猛龙’。” 凌云默默记下这些信息,这个苏景辰,虽然话痨了点,还自带一种“我是冤大头快来宰我”的气质,但作为本地土着,确实是个不错的情报来源。 前提是能忍受他那随时可能跑偏的脑回路。 两人晃悠到一处人声鼎沸的集市,这里摊贩云集,卖什么的都有,空气中混合着汗味、香料味还有不明来源的腥臭味。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烟火气,也充满了潜在的冲突。 果然,没走几步,前面就围了一小圈人。 几个穿着统一青色短打、流里流气的汉子,正围着一个卖杂货的小贩。 为首的是个体格粗壮的光头,脖子上挂着条大金链子——在这个时代背景下显得格外扎眼且假得离谱。 “……说了多少次了?在这片摆摊,就得交保护费!懂不懂规矩?”光头唾沫横飞,指着小贩的鼻子。 小贩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脸苦相,护着自己的货郎担:“几位大爷行行好,我这点小本生意,实在……” “少废话!”旁边一个瘦猴模样的帮闲推了小贩一把,“交钱!不然你的摊子今天就别想要了!” 小贩被推得一个趔趄,货物散落一地。 他敢怒不敢言,只能哀求。 苏景辰皱了皱眉,停下脚步。 他本能地想绕开,这种地痞流氓的破事,他见得多了,也懒得管。 但瞥了一眼旁边的凌云,又觉得直接溜走有点掉份。 毕竟刚请人家吃了顿大餐,总得表现出点地主的风度。 凌云也停下了,他倒不是想管闲事,纯粹是被那光头脖子上的假金链子吸引了。 这工艺,放他那个时代,拼夕夕九块九包邮都嫌贵。太出戏了。 他这一停,加上旁边苏景辰那一身明显不是普通百姓的穿着,立刻引起了光头的注意。 光头名叫王虎,是聚义帮一个小头目,最近正因为业绩不佳被上头敲打,急需找点“软柿子”捏捏,好回去交差。 他看到苏景辰的穿着,心里先是一凛,这料子不像普通人。 再看到旁边的凌云,虽然穿着苏景辰强行给换的普通青衫,但那身板,那站姿,还有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感”,让他心里直打鼓。 “这两人什么来头?看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旁边那个……气质有点怪,不会是练家子?”王虎心里嘀咕,“难道是这小贩请来的后台?还是哪个对头帮派派来踩场的?” 他越想越觉得可疑,最近帮里内斗得厉害,几个对头都在盯着他负责的这片区域。 不行,不能怂!必须拿出气势! 王虎把对小贩的怒气,直接转嫁到了凌云和苏景辰身上。 他斜着眼,朝两人喊道:“喂!那边两个!看什么看?没见过收租啊?识相的赶紧滚蛋,别在这碍眼!” 这话粗俗无礼,纯粹是挑衅。 苏景辰的脸瞬间就拉了下来。 他苏家在云津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什么时候被这种街头混混指着鼻子骂过? 刚想亮出身份,让对方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在凌云面前露怯,得硬气点! “呵,这位好汉,”苏景辰摇着刚买的折扇(纯粹为了装样),学着说书先生的腔调,“光天化日,强收保护费,还口出恶言,就不怕城防营的军爷请你去喝茶吗?” 凌云在旁边听得直翻白眼。 我的哥,你这嘲讽技能点歪了? 跟流氓讲道理?还用这种阴阳怪气的调调?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果然是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富二代。 王虎被苏景辰这不软不硬的话顶得心头火起,狞笑道:“哟呵?小白脸还挺横?城防营?老子告诉……” 他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狗娘养的聚义帮!还我兄弟的医药费!” 一声暴喝从街角传来,紧接着,七八个手持棍棒砍刀的汉子嗷嗷叫着冲了出来,目标直指王虎和他那几个手下! 这伙人穿着杂乱,看起来像是另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或者是被打散的散兵游勇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 为首的是个独眼龙,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砍刀,直奔王虎而来。 “妈的!黑狼帮的杂碎!你们找死!”王虎一看清来人,也顾不上凌云和苏景辰了,抽出腰间的短刀就迎了上去。 他现在百分百确定,这绝对是冲着他来的! 要么是黑狼帮早有预谋,要么就是眼前这两个“小白脸”搞的鬼! 肯定是他们通风报信,引来了黑狼帮! “给我砍死他们!!”王虎怒吼着,眼睛都红了。 聚义帮的几个小弟也纷纷抽出武器,跟冲过来的黑狼帮成员战作一团。 原本只是小规模的勒索事件,瞬间升级成了帮派火并! 刀光剑影,棍棒齐飞! 周围的摊位遭了殃,桌椅板凳被掀翻,瓜果蔬菜滚了一地。 无辜的路人和摊贩吓得尖叫着四散奔逃,场面一片混乱。 凌云:“……” “我特么就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看看热闹!为什么还能触发群体混乱事件?” 凌云内心疯狂咆哮,脸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身体本能地做出了规避动作,轻松躲开了一根不知道从哪飞过来的板凳腿。 旁边的苏景辰已经吓傻了。 他哪里见过这种真刀真枪的干架场面? 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凌、凌兄!快跑啊!”苏景辰拉住凌云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这、这帮人疯了!会死人的!” 跑?往哪跑? 凌云环顾四周,他们已经被卷入了混战的中心。 左边是聚义帮的人在砍人,右边是黑狼帮的人在被砍,前面有人拿着菜刀互捅,后面有人举着扁担乱砸。 整个集市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角斗场,各种临时武器满天飞,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肾上腺素的味道。 “冷静点。”凌云拍了拍苏景辰的手,“跟着我,找机会出去。” 他现在有点后悔没早点溜了。 这个苏景辰,简直是个移动的麻烦吸引器,再加上自己这个外挂……绝配!负负得正?不,是负负得乱! 混乱中,王虎正跟那个独眼龙砍得难解难分,忽然感觉后腰一凉,剧痛传来! “噗嗤!”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到一截带血的刀尖从自己小腹处透了出来。 偷袭?! 王虎踉跄着回头,看到一个黑狼帮的小喽啰正惊恐地看着他,手里还握着刀柄。 显然,这小子是想偷袭别人,结果在混乱中捅错了目标。 “妈的……”王虎眼前一黑,剧痛和愤怒让他失去了理智。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两个突然出现的家伙!肯定是他们搞的鬼! “是他们!是那两个小白脸搞的鬼!”王虎用尽最后的力气,指着不远处的凌云和苏景辰,对周围还在战斗的聚义帮手下嘶吼道,“给我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抓、抓住他们……” 说完,他两眼一翻,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聚义帮剩下的小弟们一看老大倒了,又听到老大的“遗言”,顿时把所有的怒火和恐惧都转移到了凌云和苏景辰身上。 “砍死他们!给虎哥报仇!” 原本还在和黑狼帮火并的聚义帮成员,竟然有大半调转方向,红着眼睛,挥舞着武器,朝着凌云和苏景辰冲了过来! 黑狼帮的人一看主要对手倒了,剩下的人又去追别人了,愣了一下,然后那个独眼龙大手一挥:“兄弟们,风紧扯呼!”捡便宜成功,赶紧开溜! 于是,场面变得更加诡异。黑狼帮的人跑了,留下一地狼藉和几个躺在地上的伤员。 而聚义帮剩下的大约十来个人,则把凌云和苏景辰团团围住,刀剑棍棒指着两人,杀气腾腾。 苏景辰:“……” 他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都什么事啊!看个热闹把自己看成帮派火并的头号目标了? 还背了个“指使偷袭”的黑锅? “凌兄……”苏景辰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 凌云看着围上来的这群混混,又看了看吓得快尿裤子的苏景辰,叹了口气。 还能怎么办? “你站我后面。”凌云把苏景辰往身后拉了拉。 第9章 别问,问就是硬气功 变故突生,苏景辰只觉脑后恶风不善,还未及反应,就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照着他后脖颈劈了下来! “卧槽!”凌云心里爆了句粗口。 这帮人打架就打架,怎么还搞起偷袭了? 而且专挑软柿子捏? 凌云几乎是条件反射,身体微微一侧,肩膀发力,将还没反应过来的苏景辰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与此同时,凌云自己的后背结结实实地迎上了那把砍来的钢刀。 “铛!” 一声清脆得不像话的怪响,在混乱的打斗声中格外刺耳,简直如同庙宇里撞钟一般。 预想中皮开肉绽、鲜血飞溅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那个偷袭的小头目只觉得一股巨力从刀身反震回来,虎口剧痛,整条手臂瞬间麻木,手里的钢刀差点脱手飞出。 他瞪大了眼睛,低头一看,自己那把特意磨过的刀,刀刃竟然……卷了? 就像砍在了铁砧上一样,直接向后翻卷,彻底报废。 “不是……这……”小头目彻底懵逼了,大脑一片空白。 这什么情况?砍人砍出打铁效果? 凌云慢悠悠转过身,伸手拍了拍后背被砍中的地方。 苏景辰给他换的青衫破了一个整齐的口子,露出里面的皮肤。 光洁,平滑,别说伤口了,连条白印子都没留下,仿佛刚才被砍的不是他,而是旁边那堵墙。 他看着那个还保持着挥刀姿势、脸上表情如同见了鬼的偷袭者,微微皱了皱眉。 “我说,朋友,”凌云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下次砍人之前招呼一声,别静悄悄地玩偷袭?” “……”偷袭者嘴巴张了张,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一松,卷刃的钢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 苏景辰刚刚被凌云撞开,正惊魂未定,一回头,恰好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尽收眼底。 从“铛”的那声怪响,到凌云拍灰的淡定,再到偷袭者那卷了刃的刀和屁滚尿流的样子……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仿佛要从眼眶里跳出来。 苏景辰下意识地抬手,掐了掐自己的大腿。 “嘶——痛!” 不是做梦! 刚才……刚才凌兄他……用后背硬接了一刀?不仅没事,还把刀给崩卷了?! 这……这特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苏景辰感觉自己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凌云用后背撞了个粉碎。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从说书先生、戏文话本里听来的故事——什么金刚不坏、刀枪不入、铜皮铁骨……以前只当是胡诌八扯,图个乐呵,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他面前! 难道凌兄真是……天神下凡?谪仙临尘?还是什么隐世不出的绝顶高人,练成了传说中的神功?! 先前觉得凌云“有趣”、“不凡”,现在看来,那些评价简直是对凌兄的侮辱! 这哪里是不凡?这根本就是非人! 巨大的敬畏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之前的恐惧和慌乱。 他看着凌云那平平无奇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伟岸,仿佛自带万丈光芒。 不只是苏景辰,周围的聚义帮混混们,也被惊呆了。 尤其是看到自家兄弟的刀卷了刃,人吓尿了,而那个被砍的年轻人跟没事人一样还在那吐槽…… 那个指挥偷袭的小头目,原本为王虎“报仇”。 可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之前凌云面对他们围堵时那过于淡定的态度,以及身上那股让人无法忽视的特殊“存在感”,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踢到铁板了! 不,这不是铁板,这他娘的是块太上老君炼丹炉里出来的金刚石板!而且还是淬了火、附了魔的那种! “妈呀!刀枪不入!”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带着哭腔。 “快跑啊!这打不了!”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剩下的聚义帮成员中飞速蔓延。 原本因为王虎之死而激起的凶悍之气瞬间土崩瓦解。 他们只是街头混混,打打顺风架、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什么时候见过这种砍都砍不动的人? “撤!快撤!”小头目反应过来,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扯着嗓子尖叫,第一个掉头就跑。 其余人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武器,或者干脆连武器都不要了,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作鸟兽散,跑得比之前追杀黑狼帮时快多了。 刚才还喊打喊杀、围得水泄不通的场面,瞬间变得空旷起来,只留下一地狼藉,几个躺在地上呻吟的伤员(有聚义帮的,也有黑狼帮的),以及瘫在地上的偷袭者和惊魂未定的苏景辰。 哦,还有一脸无奈的凌云。 “走,此地不宜久留。”凌云抓着苏景辰的胳膊就走。 “凌、凌兄……”苏景辰腿还是软的,几乎是被凌云拖着走。 凌云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外挂带来的麻烦,简直比姨妈期的女朋友还难搞。 想低调?门儿都没有!自带嘲讽,走到哪儿都是焦点。 他拉着苏景辰,也不看来路,就朝着看起来人少、巷子深的方向走。 两人七拐八绕,很快远离了混乱的集市,钻进了一条僻静、散发着霉味的小巷。 周围安静下来,只有苏景辰粗重的喘息声和自己那过于平稳的心跳。 跑到巷子深处,确认暂时安全了,凌云才松开苏景辰的胳膊。 苏景辰靠着斑驳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色依旧苍白,但看向凌云的表情已经完全变了。 恐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崇拜、好奇和……狂热的情绪。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结结巴巴地开口:“凌、凌兄……你……你刚才……那个……刀……” 他语无伦次,显然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 凌云内心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解释?怎么解释?说我是穿越过来的,自带外挂,物理免疫,不死不灭? 估计苏景辰会当场把他扭送官府或者请道士来驱邪。 “哦,那个啊。”凌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掸了掸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祖传的硬气功,练到家了而已,比较抗揍。小场面,别在意。” 他自己都觉得这借口离谱。什么硬气功练到家能把钢刀崩卷刃? 金钟罩铁布衫也没这么猛?这都快赶上dc里的超英了。 “硬气功?”苏景辰重复了一遍,眼睛瞪得更大了,“能、能把淬火的钢刀弹卷刃的硬气功?!” 他不是傻子,当然不信这鬼话。 云津城乃至整个枫国,练硬气功的武夫多了去了,顶多也就是抗击打能力强一些,挨几下拳脚棍棒不碍事。 可像凌云这样,硬扛利刃劈砍,自身毫发无损,反倒把对方兵器毁掉的……这根本就超出了“武功”的范畴! 但苏景辰的脑补能力不是盖的。 既然“硬气功”这个解释不合理,那就一定有更合理的解释!只是这个解释,凡人难以想象! 电光火石间,苏景辰的脑海里自动过滤了无数信息,将凌云之前种种“异常”表现串联起来…… 真相只有一个! 凌兄,绝对是那种几百年难得一见的隐世高人!游戏红尘!深藏不露! 什么硬气功?那只是高人随口敷衍我等凡夫俗子的说辞罢了! 这必定是传说中修炼到极致的不坏金身之类的无上神通! 想到这里,苏景辰看向凌云的表情更加狂热和崇拜了。 “我懂了!凌兄!”苏景辰猛地一拍大腿,一副“我已看穿一切”的表情,“我全懂了!您放心,硬气功!就是硬气功!祖传的!练得特别好!我苏景辰嘴巴严得很,绝不会出去乱说的!” 凌云:“……” 你懂了?你懂个锤子啊你懂了! 不过,他自己脑补了也好,省得自己再费劲。 “嗯,你知道就好。”凌云敷衍地点点头。 “凌兄!从今往后,小弟我唯您马首是瞻!”苏景辰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的玩伴心态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弟见大哥般的恭敬,“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小弟绝不皱一下眉头!” 说着,他就要纳头便拜。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凌云赶紧拉住他,“先想想怎么避避风头。” 凌云心里清楚,这次“硬气功”事件,恐怕比上次在难民营暴露还要麻烦。 聚义帮吃了这么大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一个街头帮派或许不算什么,但他们背后牵扯的势力,以及这事传出去后可能引起的连锁反应…… “避风头?”苏景辰愣了一下,“凌兄,我们为什么要避风头?有您在,区区聚义帮算什么!我们直接杀上门去……” “闭嘴。”凌云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你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我‘刀枪不入’?” 苏景辰立刻闭嘴,明白了凌云的意思。 高人行事,自然要低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苏景辰小心翼翼地问。 第10章 邪门?听起来不错 凌云揉了揉眉心,感觉脑壳有点疼。 留在城里是肯定不行了,他这体质,简直就是个行走的麻烦吸引器,走到哪儿都能把小事捅成大事。 “得找个清净点的地方猫起来。”凌云低声自语,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清净地方?”苏景辰闻言,立刻精神一振,刚才那点被凌云“硬气功”震慑住的恭敬里,又掺杂了几分小弟要为大哥分忧的急切,“凌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凌兄,我们先不回我家,去我名下一处不起眼的别院,那里偏僻,一般没人注意!”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了一处位于城南角落的小院。 院子不大,胜在幽静,墙角爬满了青苔,看得出平时确实少有人来。 刚落脚,苏景辰就派人出去,显然是动用了苏家的信息渠道。 没过多久,派去打听消息的护卫队长就一阵风似的冲了回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凝重。 “少爷!”护卫队长喘着粗气,声音压得极低,“打听到了!聚义帮那边……炸了!” “怎么说?”苏景辰心头一紧。 “那个收保护费的头目,王虎,当场就没气了!”护卫队长咽了口唾沫,“跟去的那个叫猴子的小头目,估计是吓破了胆,把这位公子的画像,都给散出去了!” 苏景辰脸色一白:“这么快?!” “还不止!”护卫队长脸色更难看了,“聚义帮放出话来,要活剐了这位公子。”他偷偷瞄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凌云。 护卫队长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小的打听到,城里的李家和王家好像都被惊动了,也在派人打听今天街上的事。” “嘶……”苏景辰倒吸一口凉气。 凌云心里则是一连串的白眼。 这哪是什么外挂,分明是仇恨磁铁成精了!走哪吸哪! 不就是路过围观了一下吗?怎么就光速升级到得罪有背景的帮派,还把本地大族都给牵扯进来了? 这剧情发展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快! “聚义帮的靠山?李家还是王家?”苏景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皱眉问道。 “听外面的风声,好像是王家的人,跟聚义帮走得比较近。”护卫队长答道。 苏景辰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苏家在云津城也算有头有脸,可跟李、王两家比起来,底蕴还是差了一截。 要是真对上王家,苏家绝对讨不了好。 他扭头看向凌云,眼神里充满了歉意和担忧:“凌兄……实在抱歉,这次是小弟连累你了……” 他心里清楚,凌云一看就是那种不喜欢惹麻烦的高人,结果因为自己这点破事…… “行了。”凌云摆摆手,打断了他的道歉,“这锅也不能全让你背,我这人就这样,到哪儿都安生不了。这次不在这儿爆,下次也得在别的地方爆。”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道歉,是一个能让他安安生生待着,不被人找到的地方。 躲!必须躲!而且要躲得远远的! “我还是出城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凌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语气不容置疑,“越清净越好,最好是那种鸟不拉屎,没人找得到,也没人愿意去的地方。” “没人找得到,还没人愿意去……”苏景辰蹙眉沉思。 云津城周边地势平坦,交通便利,哪有这种地方?人来人往的,想彻底藏起来太难了。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表情既兴奋又带着一丝古怪的犹豫。 “有!凌兄!还真有一个地方,绝对符合你的要求!” “哦?哪儿?”凌云挑眉。 “城外西边,有座黑风山。”苏景辰压低声音,语速加快,“山挺大的,山脉深处,有个谷地,当地人叫它‘无忧谷’。” 他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神秘兮兮:“不过那个地方……有点邪门。” “邪门?”凌云来了点兴趣。 “对,邪门!”苏景辰用力点头,“具体怎么个邪门法,我也说不太清楚。就是听一些老猎户讲,那无忧谷风景倒是不错,看着像个世外桃源,可一到晚上,谷里就总传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听着让人心里发毛。” “还有人说,以前有不信邪的猎户进去过就再也没出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久而久之,别说无忧谷了,就连靠近黑风山那片区域,都没什么人敢去了。” 听着苏景辰的描述,凌云心里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这地方简直完美! 奇怪的声音?猎户失踪? 听起来就不像是普通的野兽或者物理陷阱能造成的。 这种对普通人来说谈之色变的“邪门”禁地,对他这个物理免疫的挂逼来说,简直是量身定做的藏身之所啊! 那些所谓的“古怪”,正好能帮他挡掉绝大多数不必要的窥探和麻烦! “听起来,是个相当不错的地方。”凌云摸了摸下巴,语气平静地给出了评价。 苏景辰眼睛瞪得溜圆:“不错?!凌兄,那地方真的很邪门啊!一般人进去了……” “我是一般人吗?”凌云淡淡地反问。 “呃……”苏景辰瞬间被噎住了。 对哦!凌兄怎么可能是一般人! 既然凌兄说不错,那地方就一定有它的不凡之处! 什么邪门,在高人眼里,说不定是洞天福地! 里面藏着天材地宝?或者绝世传承?! 苏景辰的脑补引擎再次全力开动,看向凌云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 “没错!无忧谷!没有比那里更适合凌兄您这样的高人隐居了!”苏景辰一拍大腿,之前的犹豫一扫而空,立刻拍板,“我这就让人去准备路上用的干粮、清水,还有地图!” 凌云没去纠正他的脑补,反正结果是他想要的就行。 他确实需要关于那个山谷的信息和必要的物资。 苏景辰的行动力惊人,效率极高。 没一会儿,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就准备好了。 里面有足够吃上好几天的肉干和面饼,两个装满清水的牛皮水袋,一张虽然简陋但标注了黑风山和无忧谷大致方位的手绘地图,还有一小包用油纸仔细包好的药材。 “这个药……”凌云拿起那包药,不由想起了在难民营遇到的那个叫白芷的妹子。 “哦,这个啊,是白芷姑娘送我的。”苏景辰解释道,“那白芷姑娘人可好了,她说现在世道乱,出门在外,备点伤药总没坏处。”他看了看凌云,补充了一句,“当然,以凌兄您的体质,估计是用不上的。不过带着总归有备无患嘛。” “嗯。”凌云点点头,将药包仔细收好。 虽然自己物理免疫,但万一遇到毒或者别的什么情况呢?备着不亏。 “凌兄,您真决定一个人去?”苏景辰看着凌云将包裹背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 他是真想跟着去见识见识,伺候在“高人”身边,但转念一想,自己这凡夫俗子跟过去,除了拖后腿添麻烦,估计也没别的用处。 “对,一个人方便。”凌云语气肯定。他这体质太扎眼,带个苏景辰目标更大,更容易暴露。 “那……那您万事小心!”苏景辰知道劝不动,只能郑重地抱拳行礼,“城里的事情您放心,我这边会尽量周旋,把水搅浑,把那些人的视线往别处引,给您争取时间!” 他对凌云是真的佩服,也是真心相待,此刻完全是小弟对大哥的态度。 “多谢。”凌云也不是矫情的人,这份人情他记下了。 他换上了苏景辰准备的一套深色粗布衣裤,方便在山林里行动,虽然依旧朴素,但比起之前的难民装束利落了不少,勉强像个……进山采药的普通人? “凌兄,多保重!”苏景辰站在别院门口,直到凌云的身影消失在巷口。 …… 凌云背着包裹,尽量避开人多的地方,从别院的后门悄悄离开。 他按照苏景辰给的简陋地图,朝着城外西边的黑风山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虽然物理免疫让他无惧刀剑,但谁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诡异的毒药、阴毒的诅咒或者难以防备的阵法? 更何况,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低调,一旦被人盯上,就意味着没完没了的麻烦。 越往城外走,人烟就越稀少。 土路渐渐变成了泥泞小径,再后来,连小径都快看不见了,只剩下杂草丛生的荒野。 高大的树木开始出现,逐渐连成一片浓密的森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润的泥土和枯叶腐烂混合的味道,带着山野特有的气息。 这里确实很偏僻。 按照地图的指示,黑风山就在前方不远了,而无忧谷就在山脉深处。 地形变得越来越崎岖,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一些陡峭的坡段。 凌云感觉到,随着距离黑风山越来越近,周围的空气似乎多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气息。 第11章 荒山还能偶遇高手? 凌云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朝着那地图上标注的“无忧谷”进发。 这鬼地方,越走越觉得苏景辰那小子没骗人,是真特么“邪门”。 空气里那股子若有若无的压抑感,还有偶尔风吹过树叶发出的声响,跟劣质恐怖片的bg似的,让人心里毛毛的。 不过,对凌云来说,这种能劝退普通人的地方,简直是定制款安全屋。 “不错不错,这阴间滤镜拉满的氛围,正合我意。”凌云心里嘀咕,脚步不停。 他现在只想找个犄角旮旯,安安静静地当个蘑菇,最好是那种长在石头底下,一万年都没人发现的品种。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地形愈发复杂,参天古木遮天蔽日,林间光线昏暗,那股子古怪的波动感也愈发清晰,像是空气都在微微震颤。 不是物理上的震动,更像是一种……玄学层面的玩意儿? 凌云皱了皱眉,心里吐槽:“不是,难道还有魔法攻击不成?这不科学!” 就在他寻思着找块大石头先对付一晚时,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不远处,一堆灰烬被巧妙地掩盖在落叶之下,但在边缘处还是露出了人工处理过的痕迹。 还有几块石头垒砌的简易灶台,虽然已经拆散,但形状还在。 “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方,居然还有人捷足先登?”凌云心里一阵无语。 他这体质,怕不是自带“人群聚集”的debuff? 走到哪儿都能碰上人。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绕开走。 他刚想换个方向,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前方十步开外。 那人像是从树影里直接剥离出来的一样,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却掩不住一股子说不出的潇洒利落。 他背上斜挎着一把用布条包裹的长剑,还背着个酒葫芦,身形挺拔,手里还拿着把折扇,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他原本就属于这片山林。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 这人出现的时机和方式,都透着一股子“我是高手不是鬼”的气息。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对方出现的瞬间,周围那股压抑的波动似乎都活跃了几分。 更要命的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注意力,已经牢牢锁定在了自己身上。 “妈耶,又来了……”凌云内心哀嚎。 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又开始刷业绩了。 明明自己已经换了最普通的衣服,努力做出人畜无害的表情,怎么还是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扎眼? 萧逸并未开口,只是那么站着,整个人像是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剑,气机内敛,却自有一股锋芒。 他打量着凌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山林间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反而更衬得气氛凝重。 凌云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压力,这不是杀气,而是一种纯粹的、属于强者的气场。 他甚至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还“恰好”出现在我附近,是敌是友?有何目的? “大哥,我发誓,我就是个路过的,纯纯的意外!”凌云在心里疯狂解释,可惜对方听不见。 就在凌云琢磨着是该开口解释,还是直接转身就跑时,对面的萧逸动了。 毫无预兆! 一道寒光骤然亮起,如同撕裂昏暗林间的闪电! 萧逸拔剑了!那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轨迹,只有剑锋破开空气的尖锐呼啸,直指凌云的胸膛! “卧槽!”凌云瞳孔一缩。 这速度,这气势,绝对是练家子,顶级的那种!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或格挡动作。 主要是……他懒得躲,反正死不了。 于是,在萧逸看来,这个突然出现的年轻人,面对他凌厉的剑招,竟然毫无反应,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仿佛吓傻了,又或者……根本没把他这一剑放在心上? 下一瞬,剑尖精准地刺中了凌云的胸口。 没有预想中利刃入肉的噗嗤声,也没有金铁交击的铿锵声。 “噗!” 那声音很古怪,像是剑尖戳在了一块极其坚韧又带着弹性的橡胶上,沉闷而滞涩。 萧逸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手臂一颤。 剑尖不仅没能刺入分毫,反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外推挤,甚至剑身上那凛冽的寒光都似乎暗淡了那么一瞬间。 萧逸猛地收剑后撤两步,稳住身形。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剑身微微震颤,嗡鸣不止。 这把青锋剑伴随他多年,削铁如泥,从未有过如此诡异的体验。 刚才那一剑,他虽只用了三分力试探,但也足以洞穿寻常铁甲,可刺在这人身上…… 感觉就像是戳进了一团棉花,不,比棉花还要坚韧百倍、千倍! 完全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护体功法或者外门硬功! 那反震回来的力道,带着一种奇特的“黏滞感”,仿佛他的剑气都被吞噬了一部分。 这人到底是什么怪物?! 萧逸看向凌云,之前的警惕和试探,此刻已经完全被惊愕和浓厚的困惑所取代。 “咳咳……大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凌云趁机举起双手,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纯属受害者的模样,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就是个迷路的倒霉蛋,只想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绝对没有恶意!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来找茬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胸口被剑尖“点”过的地方,那里连个白印都没有,衣服布料倒是被剑尖顶出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很快又恢复了原状。 这动作落在萧逸眼里,更是坐实了对方身体的诡异。 萧逸沉默地看着凌云。 对方的反应确实不像装出来的,那惊慌中带着点委屈的表情,还有那急于撇清关系的言辞,都显得很……真诚? 至少,不像一个有恃无恐的高手。 而且,刚才那种诡异的防御,似乎并非对方主动施展,更像是一种……天赋?或者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体质? 想到这里,萧逸心中的杀意和敌意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心。 就像一个顶尖的学者突然遇到了一个完全无法用现有理论解释的现象,那种探究的欲望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奇人异事无数,但像眼前这般的存在,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他缓缓将青锋剑归入鞘中,但握着剑柄的手并未完全放松。 “迷路?”萧逸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听不出情绪,“这黑风山深处,可不是什么迷路的好地方。” 凌云心里松了口气,对方收剑了,看来暂时是打不起来了。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一股新的麻烦正在酝酿。 对方看他的表情,已经从“你是谁派来的”变成了“你是什么稀有物种”。 这种好奇的探究,比直接的敌意更让他头疼。 是啊是啊,都怪我没看清地图,一不小心就走到这儿了。 凌云继续扮演小白兔,“本来想找个山洞什么的对付一晚,没想到惊扰了大哥您清修,实在罪过,罪过!” 萧逸没接他的话,反而向前走了一步,逼近到凌云身前三尺处。 这个距离,对于高手来说,随时可以再次暴起发难。 “你身上……没有丝毫内力波动。”萧逸缓缓说道,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方才我那一剑,你凭何挡下?” 来了来了,经典的“你瞅啥”“瞅你咋地”之后的剧情推进环节——“你瞅你咋那么牛逼”? 凌云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外挂副作用简直无敌,自带百分百被盘问属性。 “这个……这个嘛……”凌云眼珠子乱转,开始现场编瞎话,“祖传的……呃……一件宝甲?对!贴身穿的软猬甲!特别厉害那种!刀枪不入!”他一边说一边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试图增加可信度。 萧逸没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凌云被看得心里发毛,硬着头皮继续:“真的!家传的宝贝,穿了好多年了!大哥您剑法高绝,差点就给戳破了,吓死我了!” “软猬甲?”萧逸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听不出信了几分,“我并未感觉到任何甲胄的触感,只有……血肉之躯的阻滞。” 凌云:“……” 完犊子,遇到行家了,不好忽悠啊!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者说,”萧逸向前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能感受到凌云呼吸带起的微弱气流,“你的身体,本身就是一件……‘宝甲’?” 第12章 甩不掉的好奇宝宝 凌云感觉自己脸上的笑容快要挂不住了,嘴角抽搐,试图挽尊:“呃……大哥您真会开玩笑,我这……就是普通的皮糙肉厚,练了点祖传的外门功夫,顶多算个……人肉沙包?” 萧逸没说话,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扫视着凌云,像是在用目光做ct扫描。 那探究的意味,让凌云浑身不自在,感觉自己像实验室里被扒光了毛的小白鼠。 “外门功夫?”萧逸重复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不信,“能让青锋剑连个印子都留不下的外门功夫,萧某行走江湖多年,倒是闻所未闻。” 得,又一个知识盲区。 凌云心里哀叹,这年头,想当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都这么卷了吗? 连瞎话都得编得符合当地武学理论体系? “总之,就是那么回事!”凌云破罐子破摔,摆出一副“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这么回事”的架势,“大哥,要不您继续忙您的?我这就滚蛋,保证不打扰您在这风水宝地……呃,吸收天地精华?”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试图拉开距离。 只要脱离这人两米范围,他立刻就撒丫子跑路,管他什么无忧谷,换个山头继续苟! 然而,萧逸似乎完全没有放他走的意思。 “不必急着走。”萧逸开口,语气随意,但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这黑风山深处,妖兽横行,瘴气弥漫,你一个人乱闯,怕是活不过今晚。” 凌云:“……大哥,我谢谢您嘞,但我这人,命硬。”不是一般的硬,是硬到离谱那种。 萧逸像是没听见他的潜台词,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下萧逸,我正好也要去前面的无忧谷看看。既然偶遇,不如结伴同行,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啥玩意儿?同行?”凌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大哥!我跟你不熟啊! 而且你刚才还拿剑戳我!现在就要一起去探险? 这剧情发展是不是不太对? 按正常剧本,难道不该是你冷哼一声“滚”,然后我屁滚尿流地跑掉吗? 凌云内心一万匹羊驼正在策马奔腾,疯狂践踏他那脆弱的“低调苟活”计划。 这萧逸摆明了是对他这身“人肉宝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是要赖上他了? “那个……大哥,我觉得不太方便?”凌云努力挤出笑容,试图婉拒,“我这人独来独往惯了,而且……我比较认生。” “哦?”萧逸挑眉,“我看你喊我大哥的时候,挺熟练的。” 凌云:“……”大哥你这嘴是淬了毒吗?句句扎心啊! “而且,”萧逸走到之前被凌云拍干净的胸口处,伸出手指,隔着衣服虚点了一下,“我对你这‘祖传宝甲’,很感兴趣。或许,我可以帮你研究研究?” 研究你妹啊!凌云心里咆哮。 再研究下去,我就要被你切片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位爷,好奇心爆棚,而且实力强横,自己这点“物理免疫”在他面前,除了能保证不死,根本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硬刚肯定不行,跑……估计也跑不过。 形势比人强,怂,有时候也是一种智慧。 凌云长叹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弟凌云,能和大哥这样风度翩翩、武功盖世的侠客同行,是小弟三生有幸!” 先稳住,走一步看一步。 大不了,到时候找机会开溜。凌云在心里安慰自己。 萧逸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完全没听出凌云话里的敷衍和不情愿:“走,前面不远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步伐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凌云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上,心里不断吐槽:真是倒霉!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向山谷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周围的环境就越发显得诡异。 光线更加昏暗,空气里那股若有若无的压抑感变成了实质性的沉重,仿佛连呼吸都带着黏稠感。 周围的树木形状也变得扭曲怪异,藤蔓像毒蛇一样缠绕,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腐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还会发出奇怪的噗叽声。 凌云皱着眉头,努力用他那点可怜的现代知识分析:“这空气成分绝对有问题,二氧化碳浓度超标?还是有什么火山气体泄漏?或者干脆就是生化武器试验场?” 走在前面的萧逸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片刻,然后指着旁边一棵枯萎了大半的怪树:“此地生气凋零,阴煞之气郁结,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汲取周遭的生机。” 凌云:“……大哥你说的好玄幻,能翻译成普通话吗?” 萧逸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简单来说,就是这里‘闹鬼’,或者有‘脏东西’。” 凌云:“……”行,当我没问。 “你这身‘宝甲’,对阴煞之气有感觉吗?”萧逸忽然问道。 凌云感受了一下,除了觉得空气闷得慌,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毕竟,他连呼吸都不需要。 “没感觉。可能我这‘宝甲’只防物理攻击,不防魔法攻击?” “物理?魔法?”萧逸重复了一遍这个新词,若有所思,“有趣的说法。” 他不再多问,继续往前走。 凌云发现,萧逸对这里的环境异常敏感,总能在一些看似寻常的地方发现细微的异常,比如一块石头上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或者风中夹带的某种特殊气味。 这让凌云更加确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江湖剑客。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小心。”萧逸提醒了一句,脚步放缓。 凌云也打起了精神。 只见前方的灌木丛一阵晃动,接着,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犊子、獠牙外露、眼睛血红的野猪猛地冲了出来,带着一股腥风,直奔两人而来! 野猪冲撞! “卧槽!这么大的猪!”凌云下意识地就想往旁边躲。 然而,没等他动作,旁边的萧逸已经动了。 只见萧逸甚至没拔剑,只是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屈指一弹。 破空声! 那石子带着尖锐的呼啸,精准无比地命中了狂奔野猪的左眼! “嗷——!” 野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歪,失去平衡,轰隆一声撞在旁边一棵大树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 它挣扎了几下,最终哼哼唧唧地瘫在地上,抽搐不止。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 凌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又看了看云淡风轻、拍了拍手好像只是弹走一点灰尘的萧逸。 大哥,你管这叫“石子”?这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这威力,跟手枪子弹差不多了? “走个山路都这么咋咋呼呼,看来你这‘外门功夫’,不太注重下盘啊。”萧逸回过头,看着还保持着准备闪避姿势的凌云,语气带着调侃。 凌云默默收回脚步,干咳两声:“意外,纯属意外。条件反射,懂?”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懂个锤子!正常人看到这么大一头猪冲过来,不跑难道还上去跟它合影吗?你这种随手丢石子都能干出破空声的操作才是不正常的! 通过这次小插曲,凌云对萧逸的实力评估又上调了几个等级。 这家伙,绝对是个顶级高手,而且是那种杀伐果断、经验丰富的类型。 跟着他,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安全感满满。 当然,前提是自己别被他当成研究对象给切片了。(萧逸:我切不动啊!) 两人继续前进。 萧逸似乎心情不错,话也多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凌云聊着。 不过,他的聊天方式很特别,总是看似随意地抛出一些问题,暗藏试探。 “你说你迷路了,是想去哪里?” “就是随便走走,没固定目的地。”凌云含糊其辞。 萧逸笑了笑,没再追问,转而说道:“你这身板,倒是结实。以前……是不是经常挨打?” 凌云:“……大哥,我们能聊点阳间的话题吗?” “你看前面,”萧逸忽然指向远处,“那是什么?” 凌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山谷更深处,隐约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色雾气,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将谷底的一切都遮掩了起来。 那股压抑、阴冷的气息,似乎就是从那片灰雾中散发出来的。 而且,越靠近那里,周围就越是死寂,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树木枯萎得更加厉害,有些甚至只剩下焦黑的枯枝,仿佛被某种力量吸干了生命。 “看来,我们快到了。”萧逸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但眼神里却跳跃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或者说是……期待? 第13章 这瘴气,它不毒啊? 两人继续向山谷深处推进。 周遭的景致愈发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光线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了一般,明明还是白天,却暗沉得如同傍晚提前降临。 前方,那山谷的入口,被一片浓郁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的灰色雾气彻底封锁。 那雾气厚重粘稠,像一堵无边无际的棉花墙,将内里的世界严严实实地隔绝开来。 那股令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的压抑感,此刻更是如同凝固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萧逸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凌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凌云,”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前面那片灰雾,是天然形成的瘴气,毒性猛烈无比。寻常人沾染上一点,立刻就会毙命。就算是练家子,也必须运足内力护住全身,或者屏住呼吸,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去,绝对不能在里面停留。” 凌云眨了眨眼,努力调动全身的感官,试图去体会萧逸口中那“剧毒”的瘴气。 嗯……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是……重度雾霾?p25严重超标那种? 是有点呛嗓子,但不碍事。 他甚至尝试着做了两个深呼吸,除了觉得这“空气”确实不怎么“新鲜”之外,身体别说有什么中毒反应了,连打个喷嚏的冲动都没有。 心里嘀咕:这外挂,还自带空气净化和毒素免疫功能?物理攻击免疫就算了,连这种化学攻击都能扛? “知道了,谢大哥提醒哈。”凌云朝着萧逸随意地摆了摆手,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表示自己已经完全t到了重点。 然后,在萧逸还没来得及说出下一个字,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之前,凌云就跟晚饭后出门遛弯的大爷一样,步履轻松,姿态悠闲,大摇大摆地,一头扎进了那片看起来能瞬间毒死一头成年大象的灰色浓雾之中。 动作之自然,神态之随意。 萧逸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完全没想到凌云会如此…如此“莽撞”! 这已经不是莽撞能形容的了,这简直是把自己的小命当成路边的野草在随便踩! 他想也没想,身体的本能反应快过大脑,下意识地就伸手要去拉住凌云。 可指尖捞了个空,触及的只有虚无的空气和雾气边缘那冰冷潮湿的触感。 凌云的身影,已经像滴入水中的墨点,迅速消融在浓雾深处,不见踪影。 “这家伙……”萧逸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是气凌云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视致命危险如无物的混蛋行为? 还是恼怒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迟疑和反应不及? 他已经来不及细想了,现在最要紧的是,绝不能让这个浑身是谜的“行走的宝藏”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种鬼地方! 萧逸迅速调整呼吸,将体内精纯的内力运转至极致,一层几乎看不见的淡淡真气屏障瞬间护住周身,隔绝毒气。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也紧跟着冲进了那片灰色的死亡之雾。 一进入瘴气,凌云立刻感觉到视野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能见度低得可怜,恐怕连三米都不到。 周围灰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连方向感都变得有些模糊不清。 空气里确实弥漫着一股子怪味,像是硫磺混合着什么东西腐烂发酵的气息,吸进去让嗓子眼有点发痒,但对他来说,完全不影响大局。 他跟没事人一样,继续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前走,甚至还有闲心左右打量这“天然毒气室”的内部构造。 “嗯,确实比帝都的雾霾天严重多了,但也……就那样。”凌云心里嘀咕着,脚步丝毫不停。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戴了个军工级别的顶配防毒面具,外加红外夜视仪,这传说中毒死人不偿命的瘴气,对他来说,效果约等于零。 而紧随其后冲进来的萧逸,可就没这么轻松惬意了。 虽然有深厚的内力护体,可以隔绝大部分毒气的侵蚀,但在这种几乎零能见度的环境中,还得死死屏住呼吸,同时要保持高速穿行,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相当大的负担和消耗。 他必须时刻凝神留意脚下,防止被什么东西绊倒,同时还要分心去感知凌云留下的微弱痕迹——主要是被踩倒的腐烂枝叶。 饶是如此,他的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脸色因为长时间的屏息而开始微微泛白,气息运转也出现了一丝滞涩。 反观走在前面的凌云,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步伐稳健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呼吸均匀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忘了这里是毒瘴,甚至偶尔还能听到他不成调地哼着什么奇怪的小曲儿。 那悠闲自在的姿态,让跟在后面累得够呛的萧逸看得眼角一阵狂抽。 这家伙……他娘的真的是人吗? 大约走了一小段距离,凌云感觉前方的雾气似乎开始变得稀薄了一些,光线也隐隐约约地亮了起来。 他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几步便冲出了这片令人压抑的灰雾笼罩范围。 眼前豁然开朗。 凌云发现自己此刻正站在一处相对开阔的谷口。 两侧是陡峭得近乎垂直的山壁,如刀削斧劈。 前方,一条由磨损光滑的青石板铺就的小路,蜿蜒着向上延伸,通往山谷更深邃的所在。 石阶上布满了厚厚的青苔,湿滑泥泞,路的两侧还能看到一些倾颓破败的石雕残骸,造型古朴,显然这里曾经有人工修葺的痕迹,只是年代太过久远,早已荒废,只剩下满目荒凉。 “嚯,里面还真别有洞天啊。”凌云啧啧称奇,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声响,萧逸的身影也略显狼狈地冲出了瘴气。 他刚一出来,立刻弯下腰,大口大口地换着气,原本苍白的脸色迅速恢复了些许红润。 然而,就在他直起身子,刚想迈步跟上凌云的时候,身体却像是狠狠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墙壁! “嘭!”一声沉闷的响动,萧逸整个人被一股柔韧而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弹了回来,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嗯?”萧逸一愣,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他下意识地伸手向前探去,指尖触及之处空无一物,没有任何实质性的阻碍,但一股无形却坚韧异常的力量,却如同铜墙铁壁般阻挡着他,让他无法再前进分毫。 “结界?”萧逸眼神一凝,迅速集中精神感知,立刻判断出这是一道极为精妙高深的防御阵法。 这阵法无形无质,却坚固得超乎想象。 他尝试着调动内力,凝聚掌力向前猛击,那无形的结界只是如同水面般微微波动了一下,便将他的力量尽数化解于无形。 萧逸又换了几种不同的手法试探,无论是刚猛霸道的掌力,还是刁钻诡谲的指劲,都如同泥牛入海,杳无音信,根本无法撼动这无形的屏障分毫。 “有点意思。”萧逸非但没有丝毫气馁,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浓厚的兴趣。 这种结界的布置手法,玄奥异常,似乎与他所知的任何武学流派或者阵法体系都有着显着的不同。 而此时,凌云已经站在结界里头,正打量着周围。 谷外的压抑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带着草木和泥土的芬芳。 阳光穿透稀薄的晨雾,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耳边甚至还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 “我靠,这空气质量,简直是级别的待遇啊!”凌云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句,转头看向还卡在“墙”外的萧逸,“大哥,你那边是重度污染区,我这边是天然氧,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 萧逸:“……” 他现在没空搭理凌云的贫嘴。 伸出手,再次触摸那无形的屏障,指尖传来的依然是那种坚韧而冰冷的回馈。 萧逸尝试运转内力,小心翼翼地去感知这结界的构成,却发现其结构复杂精妙,远超他的认知范畴。 这结界,仿佛天然生成,却又带着明显的人工痕迹,更诡异的是,它似乎只针对特定的人或者说……特定类型的“力量”起作用。 为什么凌云能轻松通过? 难道这结界的设计者,预料到了会有凌云这种……“规格外”的存在出现?还是说,凌云身上的某种特质,恰好是这结界的“豁免代码”? 萧逸百思不得其解,他看着凌云已经开始顺着谷内那条青石小径往里走,心里那种荒谬感愈发强烈。 他今天遇到的怪事,比过去十年加起来都多。 第14章 这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凌云可不管萧逸在那儿跟空气斗智斗勇,他现在对这谷内充满了好奇。 一条被磨得光滑的青石板小路蜿蜒向前,消失在前方一片茂密的竹林深处。 小径两旁翠竹挺拔,微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低语。 路面上布满青苔,有些湿滑,看得出很久没有人经常行走了。 “这地方可以啊,环境清幽,空气还好,简直是养老圣地。”凌云一边走一边打量,“就是不知道有没有wifi。” 他顺着小径深入,竹林越来越密,光线也随之暗淡下来,增添了几分幽静。 走了一会,发现前方竹林掩映之中,隐约露出一角茅草屋顶。 嗯?有人住? 凌云脚步一顿,提高了警惕。 这荒山野岭,毒瘴结界层层防护的地方,居然有人居住?是隐士高人,还是什么守墓人? 他放轻脚步,又往前走了几步,视野豁然开朗。 竹林尽头是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中央,一座样式简朴的茅草庵静静伫立。 庵前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凳。 此刻,一个身着素色长袍的男子正端坐在一张石凳上,低头专注地抚弄着膝上的一张古琴。 琴声叮咚,清越空灵,在这幽静的山谷中回荡,别有一番韵味。 就在凌云和紧随其后、终于放弃了研究结界、一脸郁闷跟上来的萧逸出现的瞬间,那琴声戛然而止。 抚琴的男子抬起头。 那是一张很清俊的脸,肤色带着一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精致,气质清冷。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 这哥们儿长得……挺符合他想象中那种避世高人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脾气怎么样,好不好说话。 萧逸的心中也是警铃大作。 这人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这副“我早已算到你们要来”的淡定模样,是装神弄鬼,还是真有本事? 萧逸抱拳,沉声道:“在下萧逸,与这位凌兄弟途经此地,误入宝地,不知阁下是?”他的语气带着江湖人惯有的警惕和试探。 那素袍男子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萧逸的招呼。 但他接下来的动作,却让凌云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男子的视线,直接越过了萧逸,牢牢地锁定在了凌云身上。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不是敌意,不是审视,更不是普通的好奇。 那是一种……类似于学者发现珍稀物种,或者工程师看到完美符合理论模型的造物时的那种……带着极致求知欲和探索欲的灼热感! 就像是……一个顶级的程序员,突然看到了传说中的源代码! 一个疯狂的科学家,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完美实验体! 凌云被看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大哥,你这看我的样子,不对劲啊!咱俩不熟!你这像是要把我从里到外扫描一遍,再切片研究的表情是几个意思? 他下意识地想往萧逸身后躲一躲,却发现萧逸也正用一种混合着惊讶和玩味的表情看着他,完全没有要帮忙挡一下的意思。 靠!队友不可信! 没等凌云组织好语言,想说点什么打破这诡异的沉默,那素袍男子开口了。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琴声,清冷平缓,没什么起伏。 “想必这位,便是能无视谷外锁云瘴,亦能轻松穿过无形壁障的异客,凌云?在下林墨轩,幸会幸会。” 凌云:“!!!”卧槽!他怎么知道?!锁云瘴?无形壁障?听起来好高端的样子! 而且还知道我名字? 萧逸刚才自报家门的时候顺便把我卖了?不对啊……难道这隐士会读心术?! 还是说我这该死的外挂自带广播功能,走到哪儿都自动播报“新人凌云已上线”? 凌云的大脑瞬间宕机,各种离谱的猜测像弹幕一样刷屏。 “阁下的体质,”林墨轩继续慢悠悠地说着,那探究的意味更浓了,“实乃林某生平仅见,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观察结果。 凌云心里疯狂吐槽:别“匪夷所思”了大哥!你再这么看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旁边的萧逸,眼中闪过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促狭,他接口道:“先生慧眼如炬。这位凌云兄弟,确实有那么几分……嗯,异于常人之处。” 他那个“嗯”字拖得特别长,意味深长。 凌云用眼角余光狠狠瞪了萧逸一眼: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学坏了!看我笑话是?等会儿你要是被这哥们儿抓去当研究素材,我可不救你! 林墨轩终于将视线从凌云身上挪开少许,站起身,对着两人微微一拂袖,做了个“请”的手势。 “相逢即是有缘。两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妨入我这陋庵,饮杯粗茶,歇歇脚。也让林某,略尽些地主之谊。” 他的态度温和有礼,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恶意。 但凌云总觉得这“地主之谊”听起来有点别扭,配合上林墨轩刚才那“看标本”的姿态,总感觉下一秒就要被请进去然后绑在实验台上。 他看了看萧逸,萧逸对他耸了耸肩,示意听他的。 凌云:“……” 行,来都来了,还能咋地?总不能现在转身就跑? “那就叨扰先生了。”凌云硬着头皮,也学着萧逸的样子抱了抱拳。 三人一前两后,走进了那座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茅草庵。 庵门很矮,凌云和萧逸都得微微低头才能进去。 庵内的空间并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局促,但收拾得异常干净整洁。 与想象中隐士居所的简陋不同,这茅草庵的四壁,竟然被一排排顶到屋顶的书架占满了! 书架上密密麻麻地塞满了各种线装古籍、陈旧卷轴,粗略一看,数量惊人。 除了书籍,墙角和桌案上还摆放着一些晾晒的药草,以及笔墨纸砚等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混合着旧书卷的墨香,形成一种独特而奇异的氛围。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简单的木桌,桌上放着一套茶具。 林墨轩走到桌边,示意两人落座,自己则开始不紧不慢地准备沏茶。 凌云和萧逸在靠墙的木凳上坐下。 凌云偷偷打量着林墨轩的动作,他沏茶的姿态优雅娴熟,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赏心悦目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沏茶,而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然而,就在凌云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的时候,他感觉那道令他浑身不自在的“研究者”视线,又一次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林墨轩看过来的目光。 林墨轩手里正提着茶壶往杯子里注水,动作未停,但他的注意力,显然又一次聚焦到了凌云身上。 那目光清澈,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探索欲,仿佛要透过凌云的皮肉,看清他骨骼的构造,研究他血液的流向,分析他细胞的与众不同。 “凌云兄弟,”林墨轩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缓,“你似乎……对我的观察,感到有些不适?” 他问得直接,坦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凌云:“……” 大哥,你这不废话吗?换你被人用看外星生物的表情盯半天,你也浑身难受啊! 他扯了扯嘴角,干笑道:“没,没有啊,林先生你想多了。我就是……嗯,有点好奇,先生怎么会一个人住在这深山老林里?” 他试图转移话题。 林墨轩放下茶壶,将一杯散发着清香的热茶推到凌云面前,然后是萧逸。 “此地清净,无人打扰,适合潜心治学,仅此而已。”林墨轩淡淡回答,随即话锋一转,又绕回了凌云身上,“至于凌云兄弟你的体质……恕我冒昧,可否容我为你把脉一探究竟?我对这种……前所未见的生命形态,实在是……好奇得很。” 他说话的同时,伸出了一只手,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笔或抚琴的薄茧,就那么悬停在半空中,等待着凌云的回应。 凌云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头皮又是一阵发麻。 把脉?开什么玩笑! 让一个看起来就像是疯狂科学家的家伙把脉? 天知道他会不会摸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 到时候自己是承认呢,还是承认呢?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往后缩了一下。 “林先生,我看就不必了!”凌云连忙摆手,脸上努力挤出笑容,“我这人,从小身体就好,皮糙肉厚的,就是不容易受伤而已,没什么特别的,真的!祖传的,祖传的硬气功!” 他再次祭出了“祖传硬气功”这个万金油借口。 旁边的萧逸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 林墨轩的手依旧悬在半空,并没有因为凌云的拒绝而收回。 他看着凌云,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 第15章 这难度是不是有点低 “硬气功?”林墨轩收回了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呵呵,凌云兄弟的说法,倒是有趣。不过,既然兄弟不愿,林某也不强求。” 他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缓,仿佛刚才那个想要“把脉”的请求从未发生过。 凌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假装喝茶,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旁边的萧逸则是真的在品茶,眼神在凌云和林墨轩之间扫过,带着一丝看戏的玩味。 “只是……”林墨轩放下茶杯,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凌云身上,“这无忧谷并非寻常之地,谷内深处更有先人布下的禁制,据传是用来镇压某些……不太安分的物事。”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林某在此潜修多年,与此谷也算有些渊源。为确认凌云兄弟并非无意间闯入,可能会扰动此地清净的‘异物’,且对谷中安宁无害,林某想请你做一个小小的测试,名为‘寻幽’。” 林墨轩的眼神平静,语气温和,像是在商量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不知凌云兄弟意下如何?” 测试?凌云挑了挑眉,心里暗道,果然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这家伙还是不死心,想换个法子探自己的底。 “寻幽?怎么个寻法?”凌云问道,表面上保持着镇定。 林墨轩微微颔首:“测试的地点就在谷内更深处,那里有一片被古老阵法笼罩的区域。那地方环境颇为复杂诡异,瘴气、幻象、乃至侵蚀心神的低语层出不穷,常人莫说深入,便是靠近也极其困难。” 他看向凌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光芒:“我要请兄弟做的,便是在一个时辰之内,进入那片区域,找到我预先放置在最深处的一件信物,并将其带回即可。若能做到,便证明兄弟与此谷‘适性’相合,自然也就并非‘异物’了。” 话音刚落,一直看戏的萧逸突然开口:“先生,不可!” 他转向凌云,表情严肃,“那片区域我能感觉到,阴煞之气极重,阵法诡谲,绝非善地!凌兄弟,你虽然体魄强悍,但那里恐怕并非只靠蛮力就能闯的,莫要轻易涉险!” 萧逸这反应倒是让凌云有点意外,这家伙居然还知道关心人? 不过他说的“阴煞之气”、“阵法诡谲”,听起来就不是物理攻击范畴。 凌云心里快速盘算着。 对他来说,纯粹的物理攻击已经无效。 那么这种所谓的环境复杂诡异,什么瘴气幻象、侵蚀心神的玩意儿……外挂好像也能扛? 这林墨轩,摆明了就是想借这个“测试”,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 躲是躲不过去了,这家伙的好奇心跟猫抓似的,不让他探究明白,估计以后天天得惦记着给自己“把脉”,甚至搞不好哪天趁自己睡着了想“研究研究”。 与其这样提心吊胆,不如就顺着他的意思,去闯一闯。 正好,也让他看看自己“适应环境”的能力,说不定能让他暂时打消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而且,凌云也确实有点好奇,这无忧谷深处,被这阵法罩着的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凌云看了看一脸担忧之色的萧逸,又看了看眼神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探索欲的林墨轩,心里有了计较。 他故作沉吟了片刻,仿佛在认真权衡风险,然后抬起头,对着林墨轩爽快地说道:“行!既然林先生如此‘看得起’在下,那我凌云就去闯一闯这所谓的‘幽深之地’!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了!” 林墨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或许是赞许他的胆色,或许是期待着接下来的“实验结果”。 他满意地点点头,从石凳上站起身:“很好。请随我来。” 在林墨轩的带领下,两人来到茅屋后方,那片被更浓灰雾笼罩的区域边缘。 这里的空气明显更加阴冷、凝滞,仿佛连光线都被吞噬了几分。 萧逸站在稍远处,眉头紧锁,显然很不放心。 “便是此处了。”林墨轩在灰雾边缘停下脚步,指着前方说道,“这片区域名为‘蚀心渊’,里面的环境瞬息万变,极度危险。信物就在最深处的一块镇魂碑下,是一块暖玉佩。切记,一个时辰为限,若超时未归,林某也爱莫能助。” 凌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他深吸一口……哦不,他好像不需要吸气。 凌云直接迈步,走进了那片灰雾之中。 就在踏入灰雾的瞬间,一股强大的精神压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仿佛有无数只无形的手要攥紧他的意识,撕扯他的灵魂。 刚一踏入,一股强大的精神压迫感便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在刺扎他的大脑,耳边也响起了混乱的低语,试图扭曲他的感知。 但凌云只是眉头微皱了一下。 这感觉……有点像熬夜通宵后脑袋发胀,外加一群蚊子在耳边嗡嗡叫。 他的身体依旧活动自如,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灰雾之内,能见度极低,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脚下的地面异常泥泞湿滑,走上去软塌塌的,像是踩在腐烂的沼泽里。 时不时还能看到一些泛着诡异绿光的浑浊水洼,散发出刺鼻的酸腐气味,水面上甚至冒着细小的气泡。 凌云毫不怀疑,这玩意儿绝对带有强烈的腐蚀性,普通人沾上一点,恐怕皮肉都要被蚀穿。 四周的低语和噪音更加清晰了,各种负面情绪如同实质般冲击着感知。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哪怕是萧逸这样的武道高手,在这种环境下也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运转内力护体,屏息凝神,步步为营。 稍有不慎,就可能中毒、受伤,甚至被环境干扰得心神失守,彻底迷失在这里。 然而,这一切对于凌云来说,形同虚设。 他就像是在逛一个稍微有点脏乱、空气不太好的公园。 脚下的腐蚀性泥沼?踩上去软乎乎的,有点费力,仅此而已。 至于那些精神噪音和恶意低语?嗯……确实挺吵的,有点影响心情,像是挂了几个带音效的劣质广告弹窗,关不掉的那种。 “这破地方搞得花里胡哨的,找个东西还挺费劲。”凌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凭借着进来时林墨轩大致指引的方向感,大步流星地往深处走去。 反正没有实际危险,他走得飞快,完全无视了那些足以让顶尖高手都头皮发麻的环境陷阱。 没过多久,大约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凌云就在这片诡异区域的最深处,看到了一块矗立在灰雾中的半人高黑色石碑。 石碑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扭曲古老的符文,散发着比周围环境更加阴冷和压抑的气息,仿佛镇压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而在石碑的底座下,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温润、散发着微弱白色光晕的玉佩,正静静地躺在那里,与周围的阴森环境格格不入。 “找到了,应该就是这玩意儿。”凌云弯下腰,伸手将玉佩捡了起来。 玉佩入手微凉,质感细腻温润,握在手中感觉挺舒服的。 拿到信物,凌云不再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就往回走。 来的时候怎么进来的,回去的时候就怎么出去。 那些精神压力、幻象噪音、腐蚀泥沼、致幻气体,对他来说,依旧是摆设。 一路畅通无阻。 当凌云的身影再次从翻滚的灰雾中走出,回到外面,站在林墨轩和萧逸面前时,天色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将手中的玉佩递向林墨轩,随口道:“喏,找到了。” 从他进去到出来,整个过程,恐怕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甚至可能只有一炷香多点的时间。 林墨轩和萧逸原本正站在雾气边缘,凝神戒备,同时也带着几分探究和担忧,默默等待着。 看到凌云这么快就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块信物玉佩,两人几乎同时愣住了。 特别是林墨轩! 他脸上那仿佛万年不变的平静和从容,在这一刻,终于彻底破功了! 先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凌云,又低头看了看凌云手中那块完好无损的玉佩,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睁大。 那双总是带着清冷和理智的眸子里,此刻充满了无法掩饰的震惊和困惑,甚至……还隐隐带着一丝看到了超出理解范围事物时的狂热光芒! “你……你这么快就出来了?!” 林墨轩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往日的平稳,带上了明显的波动和难以置信的语调。 旁边的萧逸也是一脸的惊愕。 他虽然没有亲自进去过,但仅凭在外面感受到的气息,以及林墨轩之前的描述,就深知那“蚀心渊”绝对是一处绝地!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他进去,也必须小心应对,步步惊心,绝无可能像凌云这样轻松写意,更别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深入腹地,找到信物再安然返回了! 萧逸看着凌云那副好像只是出去溜达了一圈的模样,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根本不是什么“硬气功”能解释的了! 第16章 研究?听起来就像要切片 林墨轩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想借此平复那剧烈翻涌的心绪。 此刻,那双总是平静如古井的眸子里,燃烧着一种混合了震惊、困惑、难以置信,以及…近乎狂热的光芒。 就像一个钻研了一辈子难题的学者,突然看到了解开终极谜题的钥匙,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你竟然……毫发无伤?”林墨轩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嗯,里面有点吵,路不太好走,别的没什么。”凌云耸耸肩。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更是让林墨轩和旁边的萧逸眼皮直跳。 林墨轩紧紧攥着那块玉佩,目光灼灼地盯着凌云,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终于,他再次开口,语气却异常郑重,甚至带着一丝请求的意味:“凌云兄弟,林某……有个不情之请。” “哦?”凌云挑眉,“林先生但说无妨。” “林某自幼研习家传典籍,于天地造化、奇门异术、乃至人体奥秘,都略有涉猎。”林墨轩缓缓说道,目光没有丝毫偏移,完全锁定在凌云身上,“然,穷尽毕生所学,遍览古今秘闻,林某也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如凌云兄弟这般……这般‘万劫不灭,不惧万法’的体质!” 他说到“万劫不灭,不惧万法”八个字时,语气加重,眼神中的狂热几乎要溢出来。 凌云听得眼角抽搐。 万劫不灭?不惧万法?这形容词听起来就很不妙啊! 感觉下一秒就要被抓去炼丹或者当成什么人形法宝了。 “所以……”凌云故作镇定地问道。 “所以,林某斗胆,想请凌云兄弟在此谷中盘桓些时日。”林墨轩的语气变得诚恳,“林某愿为兄弟提供一处清净居所,并负责兄弟在此期间所需的一切用度、物资,乃至外界的消息。” “条件呢?”凌云直接问道。 天下没有的午餐,这林墨轩铺垫了这么多,总不可能真是发善心收留自己。 林墨轩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条件便是……林某希望,能有机会……研究一下兄弟这奇特的体质。” 研究?!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凌云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瞬间就想到了前世电影里那些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拿着手术刀和各种冰冷器械,在灯光明亮的实验室里对小白鼠甚至外星人进行解剖、注射、电击的画面! 切片!抽血!人体实验! 一连串恐怖的词汇自动浮现在他脑中。 “研究?”凌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警惕地看着林墨轩,“你想怎么研究?把我绑在试验台上切片吗?” 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抗拒和一丝敌意。 他千里迢迢跑到这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就是为了躲避麻烦和窥探,结果刚找到一个看似能藏身的地方,就有人跳出来说要“研究”他? “凌云兄弟误会了!”林墨轩见凌云反应如此激烈,连忙摆手解释,“林某所说的‘研究’,绝非兄弟想象的那种血腥残忍的手段!” 他顿了顿,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温和无害:“林某只是对兄弟体质的奥秘感到无比好奇。所谓的‘研究’,不过是通过一些温和的方式,例如诊脉,观察兄弟在不同环境下的细微反应,感应兄弟周身的气场变化,或者……进行一些类似方才‘蚀心渊’那样的环境影响测试而已。绝不会对兄弟造成任何伤害,更不会有任何痛苦。” 诊脉?观察?气场感应?环境测试? 听起来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凌云将信将疑地看着林墨轩。 这家伙说得倒是好听,可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万一只是先稳住自己,等自己放松警惕再下黑手呢? 旁边的萧逸一直没说话,此刻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他看得分明,这林墨轩虽然极力表现得温和,但他眼底那份对未知的渴求和几近偏执的探索欲,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凌云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 一方面,他对“研究”这两个字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抗拒。 他的外挂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渴望平凡的最大阻碍,他不想被任何人当成异类来窥探、分析。 但另一方面,林墨轩提出的条件又确实很诱人。 这个无忧谷,与世隔绝,环境安全隐蔽,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藏身之所。 而且,经过刚才的“蚀心渊”测试,他发现自己这外挂似乎连那些神神叨叨的精神攻击、环境侵蚀都能免疫,待在这里的安全性远比在外面瞎晃悠要高得多。 林墨轩看起来学识渊博,又似乎对他的体质有一定了解,或许……能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甚至,有没有可能找到隐藏或者稍微控制一下这该死的“存在感”和“麻烦吸引”体质的方法? 林墨轩见凌云面露犹豫,知道有戏,立刻加码:“凌云兄弟,请相信林某并无恶意。我只是一个沉迷于探求天地奥秘的求道者。你的体质,于我而言,便是一扇通往未知领域的大门。若能窥得一丝奥妙,于林某之道途大有裨益。”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诱惑的意味:“而且,林某浸淫此道多年,掌握一些常人难以知晓的知识和秘术。或许……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自身,甚至…发掘出一些你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潜能,掌握一些独特的力量也未可知。” 掌握独特的力量? 凌云心头微动。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构造可能跟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完全不兼容,但林墨轩的话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下意识地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萧逸,想从这位看起来比较“正常”的高手那里得到一点眼神示意或者建议。 然而,萧逸只是回以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自己看着办,别问我,我就一看戏的。” 得,指望不上。 凌云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快速权衡着利弊。 风险:被当成小白鼠研究,秘密可能暴露,失去自由。 好处:获得安全的藏身处,获得生活物资和信息,可能了解自身体质的奥秘,甚至可能找到控制副作用的方法或获得其他好处。 在外面流浪,风险同样巨大,随时可能因为外挂暴露而被追杀、被利用、被抓去研究,而且是完全不可控的风险。 相比之下,林墨轩这里虽然目的不纯,但至少目前看来对方似乎没有直接的恶意,环境相对可控,而且对方主动提出了交易条件。 短暂的思考后,凌云做出了决定。 先苟住再说! “好。”凌云抬起头,看向林墨轩,眼神恢复了之前的镇定,“我可以答应暂时留在这里,也可以配合你进行所谓的‘研究’。但是,我有几个条件。” “兄弟请讲!”林墨轩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连忙说道。 “第一,所有研究必须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是温和的、无痛无害的,不能对我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或限制我的自由。如果我觉得不舒服或者不想继续了,我有权随时终止任何一项研究。”凌云竖起一根手指。 “理应如此。”林墨轩毫不犹豫地点头。 “第二,你要保证我的安全和隐秘,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和我的特殊之处,包括……”凌云瞥了一眼旁边的萧逸。 “放心,”林墨轩立刻会意,“我看萧逸兄弟非多言之人,且他既已见到,多说无益,林某自有分寸,绝不外泄。” 萧逸也适时地点点头,算是默认。 “第三,”凌云继续说道,“你要给我提供好吃的美食。另外,我需要了解外界的情况,尤其是关于各大势力、江湖格局以及任何可能与‘异常体质’相关的传说或记载,你得知的信息,需要如实告知于我。” “没问题!”林墨轩答应得十分爽快,“谷中藏书颇丰,林某所知也定当倾囊相告。” “好,那就这么定了。”凌云点了点头,算是暂时达成了协议。 “太好了!”林墨轩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那是一种压抑了许久的渴望终于得到满足的喜悦。 他看着凌云,就像看着一件绝世珍宝,温和的笑容之下,那潜藏的、对未知奥秘的狂热探索欲,几乎要化为实质,让凌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发毛。 希望这家伙……说话算话。 第17章 纸上谈兵?我也就学个姿势 无忧谷的日子,确实如其名,清净得有些过分。 远离了云津城的喧嚣和潜在的追杀,凌云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可以暂时喘口气的地方。 林墨轩给他安排的住处就在那片茅草庵不远,一间同样以茅草和竹子搭建的小屋,简单却也干净整洁,日常所需的食物、淡水、换洗衣物等,林墨轩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完全履行了他的承诺。 谷中岁月静好,仿佛与世隔绝。 除了偶尔能听到林墨轩抚琴或是翻阅书卷的沙沙声,以及风吹过林间的呜咽,便再无其他动静。 就连那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萧逸,也大多数时候只是在谷中某处静坐,或者偶尔消失不见,不知去了哪里。 当然,这种平静只是表象。 对于林墨轩而言,凌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场风暴。 这位隐士高人开始了对凌云的“研究”。 过程倒也真如他所说,并不涉及什么开膛破肚的恐怖操作。 更多的时候,林墨轩只是默默地观察凌云的言行举止,询问他在谷中不同区域活动时的感受,尤其是在靠近那“蚀心渊”或是谷口结界附近时的细微变化。 有时,他会请凌云伸出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门上,闭目凝神,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锁,仿佛在倾听什么浩渺的天地之音。 但每次诊脉结束,林墨轩都只是摇摇头,眼神中的困惑又加深一分。 他还尝试过一些其他的方法,比如让凌云手持某些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玉石,或是靠近一些刻有复杂符文的器物,试图感知凌云周身的气场波动。 然而,结果无一例外,都是石沉大海。 凌云的身体就像一个绝对的绝缘体,又或者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无论林墨轩运用何种探查手段,内力也好,精神感知也罢,甚至是一些他压箱底的秘术,都无法穿透那看似平凡的血肉之躯,更别提解析其内在的奥秘了。 所有探出的力量,要么被无声无息地吸收,要么就像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壁,被彻底隔绝在外。 凌云的身体,像一个绝对的禁区,拒绝一切窥探。 就连他的毛发也一样,它不光剪不断,它还不长(zhǎng)。 “奇哉……怪哉……” 这是林墨轩这些天来说得最多的话。 他捧着不知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古旧典籍,对比着上面的记载,再看看一旁该吃吃该喝喝,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凌云,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抓狂、迷茫,以及一种近乎痴迷的探索欲。 林墨轩非但没有因为研究的停滞而气馁,反而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更加坚信凌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蕴藏着足以颠覆他毕生认知的终极奥秘。 研究陷入僵局,但协议仍在继续。 林墨轩开始履行他的另一项承诺——教导凌云一些这个世界的基础武学和常识。 “武道之始,在于炼体,而后感气、纳气、凝脉、聚丹……此乃世间常理。”林墨轩在一片空地上,一边讲解,一边示范着最基础的吐纳法门,“你试着静心凝神,感受游离于天地间的元气,引其入体,循经脉运转……” 凌云依言盘膝坐下,闭上眼睛,努力地按照林墨轩所说的方法去“感受”。 然而……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他感觉到的只有空气,还有自己有点发麻的腿。 想象中的“天地元气”?不存在的。 体内引导气流?更是天方夜谭。 身体内部空空荡荡,别说气感了,连个屁感都没有。 就像一个信号接收器,却偏偏处在一个完全没有信号覆盖的区域,或者说,这接收器本身就是坏的,根本无法识别任何信号。 “那个……林先生,”凌云有些尴尬地睁开眼,“我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啊。” 林墨轩闻言,走上前,再次搭上凌云的脉搏,仔细感应了片刻,随即眉头皱得更深了:“奇怪……你体内经脉畅通,并无阻塞,气血也……异常旺盛,按理说不应如此……” 他沉吟半晌,又换了几种引导方法,甚至动用自身内力试图温和地牵引,结果依旧是徒劳。 凌云的身体就像一个自带屏蔽器的保险箱,外界的能量进不去,内部也产生不了任何能量。 “妈的,这外挂还带绝缘属性的?”凌云心里忍不住吐槽,“物理免疫就算了,连魔法(内力)都免疫?那我学个锤子?” 最终,林墨轩只能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看来……凌云兄弟的体质确实异于常人,寻常的修炼法门,怕是对你无效。” 虽然无法修炼内力,让凌云有些小小的失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放弃了学习。 内功不行,外功招式总能学?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凌云开始了另一种画风清奇的“修炼”。 林墨轩教他拳法、掌法、步法、身法,乃至一些基础的剑招。 凌云学得很认真。 但他学习的方式,让旁观的萧逸都忍不住眼角抽搐。 “林先生,这个‘铁山靠’的发力感觉不对,我老是掌握不好瞬间爆发的力道。”凌云站在那里,对着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树比划着。 林墨轩耐心地讲解着腰马合一、重心转移的要诀。 凌云听完,点点头,然后转向一旁看戏的萧逸:“萧兄,麻烦你个事呗?” “何事?”萧逸挑眉。 “用你那把木剑,对着我这个位置,”凌云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某个穴位附近,“用全力,砍我一下,让我感受一下受力点和劲力传递。” 萧逸:“……” 林墨轩:“……” 虽然觉得这要求很变态,但萧逸看着凌云那认真的眼神,以及林墨轩那隐含期待(想收集数据)的目光,还是点了点头,拿起旁边练习用的木剑。 “呼!” 木剑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劈在凌云指定的部位。 “砰!”一声闷响。 凌云身形纹丝不动,只是皱着眉头感受了一下:“嗯……力道是够了,但还是有点散。萧兄,你再试试从这个角度,稍微斜一点……” 萧逸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依言再次挥剑。 “砰!” “嗯,这次好多了,我有点感觉了……”凌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一旁的林墨轩则奋笔疾书,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 还有练习步法和身法的时候。 为了掌握从高处落下时的卸力技巧,凌云直接爬上旁边不算矮的石壁,然后……纵身跃下。 “嘭!” 他以一个极其标准的“脸刹”姿势拍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没等林墨轩和萧逸反应过来,他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嘀咕道:“不行,落地时机不对,核心力量没用上……再来一次!” 然后他又爬上去,再次跃下。 如此反复,直到他找到感觉,能够相对平稳地落地为止。 这种近乎“自残”式的训练方法,看得林墨轩是目瞪口呆,看向凌云的眼神越发像是在看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而萧逸,虽然表面依旧淡定,但偶尔闪过眼底的惊异,也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没办法,谁让凌云有外挂呢? 不怕受伤,不知疲倦(恢复力惊人),这让他可以无所顾忌地进行各种高强度、高风险的尝试。 别人需要小心翼翼,循序渐进,生怕损伤根基或走火入魔的训练,在他这里,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粗暴。 效果也是显着的。 虽然没有内力加持,无法做到真气外放、剑气纵横那种花里胡哨的效果,但凌云凭借着他那身变态的体魄和堪称恐怖的力量,将这些基础武技演绎出了另一种简单粗暴的美感。 除了练武,凌云也抓紧时间向林墨轩请教,并通过阅读茅草庵里那些浩如烟海的藏书,系统地了解这个世界。 历史的脉络,地理的分布,各大王朝的兴衰更迭,江湖门派的势力划分,以及这个世界独特的修炼体系和奇闻异事……这些信息像一块块拼图,逐渐在他脑海中勾勒出一个宏大而陌生的世界轮廓。 偶尔,在和林墨轩或萧逸闲聊时,凌云会不经意间说出一些基于前世科学常识或不同思维模式的观点。 比如有一次谈到疫病,林墨轩认为是瘴气、邪祟作祟,凌云随口提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一些肉眼看不到的小东西,通过接触或者空气传播的呢?” 这话让林墨轩愣了半晌,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似乎触碰到了他知识体系中从未涉足的领域。 日子就在这种研究、被研究、练武、学习的奇特循环中一天天过去。 凌云暂时获得了安宁,林墨轩沉浸在探索未知的狂热中,而萧逸,则像个称职的观众,偶尔下场指点一二,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观察着这场发生于无忧谷深处的,关于一个“异数”的奇特实验。 凌云摸了摸下巴,感受着体内依旧空空如也的感觉,又看了看不远处被自己一拳打出蛛网裂纹的石壁,叹了口气。 “唉,纸上谈兵,我也就学个姿势了。不过……这姿势好像还挺带劲?” 第18章 我真没想当神仙 凌云渴望的低调平凡生活,在这里似乎触手可及。 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追杀误解,只有山林寂静,泉水潺潺。 然而,命运这玩意儿,总喜欢在你觉得稳了的时候,给你来个大转弯。 他身上那该死的外挂,带来的不仅仅是不死的小强体质,似乎还捆绑销售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存在感”和“因果放大器”。 这天,凌云正学着山里老农的样子,背着手在谷口附近溜达,美其名曰“饭后消食,感悟自然”。 茅草庵那边,林墨轩大概又在对着他那些宝贝瓶罐或者泛黄的古籍发呆,指不定又琢磨出什么新理论来研究自己。 至于萧逸,那家伙神出鬼没的,这会儿估计又找了个哪个山崖顶上思考人生去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直到—— “林先生!林先生——!您在谷里吗?救命啊——!” 一阵急促而嘶哑的呼喊声,从谷口的方向传了进来。 凌云眉头微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说来也怪,无忧谷入口处常年弥漫着一层淡淡的灰雾。 身处谷内,往外看去,山林景致一览无余; 可若是从谷外往里瞧,那便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真切,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神秘。 此刻,谷口那灰雾边缘,正站着几个穿着粗布衣裳、面色焦黄的山民。 他们脸上写满了惶恐与不安,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却又像是畏惧着什么,脚下踌躇着,不敢踏入灰雾笼罩的范围,只能扯着嗓子,用尽力气朝里面呼喊。 呼喊声惊动了茅草庵里的人。 吱呀一声,庵门被推开,林墨轩缓步走了出来。 他那清冷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淡漠地扫过谷口那几个焦急的身影。 他向来避世,对外面的事情鲜少过问,正欲遣散这些山民。 “何事喧哗?”林墨轩的声音清淡如水,却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一个年纪稍长的山民连忙弓着身子,双手抱拳作揖,语气带着哭腔:“林先生,求您大发慈悲!我们是梨花村的,村子上游那条河,前几年还好好的,这两年就跟被什么吸干了似的,越来越细,现在干脆断流了!地里都旱死了,再这样下去,村里人都要饿死了啊!” 另一个山民也补充道:“我们请了官府的人来看,说是天灾,没办法。又请了几个方士,又是做法事又是请神的,一点用都没有。听说林先生您学识渊博,能知天命,通地理,是这黑风山最有本事的人,求您指点一条活路啊!” 他们说的梨花村凌云有所耳闻,是黑风山外围一个不大的村落,主要靠那条河灌溉田地生存。水源枯竭,确实是致命打击。 林墨轩听完,眼神依旧平静,似乎并未被打动:“天道有常,万物有数。水脉之变,非人力可强求。我不过一介山野闲人,于此事上,亦是无能为力。诸位还是另寻他法。” 说完,他甚至连多看那些跪地哀求的山民一眼都没有,便要转身返回茅草庵。 山民们见状,脸色更加绝望,噗通一声跪下了:“林先生!求您了!您就是我们的最后一点希望啊!” 凌云站在一旁,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水源枯竭?前世新闻里这种事可没少见。 结合山民说的这两年才开始的变故,以及自己了解到的这个世界的地理和修炼体系(虽然他自己炼不了),一些想法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对着山民们开口,语调带着几分随性,但内容却让在场的林墨轩耳朵一动:“喂,几位大叔,别急着跪啊。你们说水源枯竭,有没有想过……会不会是上游出了什么变故?” 山民们茫然抬头,听声音又不像是林先生,不知说话的人是谁。 凌云继续道:“你看,河里的水也不是凭空来的,要么是地下水涌出来,要么是山上的泉水汇集。突然就没了,会不会是上游的河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比如说,山塌了,石头泥巴把泉眼给埋了?或者干脆,是有人在上游把河道给改了,水流到别处去了?你们可以派人去上游仔细看看,找找有没有新塌方的地方,或者有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这话一出,不仅是跪在地上的山民,连正准备转头离开的林墨轩都僵住了。 山民们平日里求神问卜,思维模式完全是偏向玄学的,听到凌云这种基于地质学和物理常识的分析,简直如同晴天霹雳。 他们脑子里的思路瞬间被打开了。 是啊!他们一直都在想怎么“求”水来,怎么就没想到水“为什么”没了呢? 凌云说的这些虽然听起来不像什么“神仙法术”,但却意外地合乎情理。 塌方堵塞泉眼?河道被人为改动?这确实是可能导致水源枯竭的原因啊! 为首那个老山民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凌云,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恍然:“这……这位少爷!您这话……您这话真是提醒了我们!我们……我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光想着求天求地了!” 另一个山民也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上游那段路确实有些地方这两年不太稳当。” “这……这位少爷,您、您是……”老山民结结巴巴地问。 凌云摆了摆手,想说自己就是个路过的。 估计山民们也不会听他解释,他们大概已经陷入了自己的脑补世界。 能一语道破他们苦苦思索不得的难题! 能给出如此简单却又直指核心的解决办法! 而且还出现在这神秘莫测、凡人不敢轻易踏足的无忧谷! “莫非……莫非您是天上下凡的神仙,体恤我们黎民困苦,特来指点迷津的?”一个年轻的山民声音颤抖地猜测道,眼中充满了狂热的敬畏。 这话一出,其他山民也纷纷醒悟过来,激动得浑身颤抖。 他们再次对着凌云扑通跪下,这一次不是绝望的哀求,而是发自内心的虔诚膜拜。 “多谢神仙指点!多谢神仙!” “神仙在上,受我们一拜!” 他们感激涕零,连连磕头,仿佛凌云真的就是下凡的神灵。 凌云看着眼前这虔诚膜拜的场面,听着耳边“神仙”长“神仙”短的呼喊,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让他哭笑不得,心里一阵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特么就是随口说了点初中地理加生活常识好!山体滑坡堵塞河道这种简单的物理现象,怎么就上升到神仙显灵的高度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感受到了那该死外挂带来的存在感,随机麻烦制造机? 随便说句话都能被当成神仙?这随机的也太离谱了?这简直是自带聚光灯和嘲讽光环,走到哪儿都注定不得安生啊! 看着山民们真情实感的感激和敬畏,凌云欲哭无泪。 山民们得到“神仙”指点,兴奋地离开了,他们要去上游仔细探查。 临走前,那老山民还一步三回头,恭恭敬敬地对着凌云消失在谷口的身影磕了个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感激涕零。 可以预见,用不了多久,一个关于“黑风山无忧谷有神仙显灵,一语点醒世人,助梨花村寻回救命水源”的传说,就会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附近的山村里迅速传播开来。 凌云无奈地揉了揉眉心,感觉脑仁一阵阵发疼。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他刚转身,就看见萧逸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不远处,正靠在一棵树上,怀抱着他的剑,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里满是看好戏的促狭。 “哟,凌兄弟,真人不露相啊,这才几天功夫,就混成山民们顶礼膜拜的活神仙了?感觉如何?”萧逸缓步走过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凌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感觉个屁!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着!谁稀罕当什么神仙!” “呵呵。”萧逸只是轻笑了两声,那笑容意味深长,却没再继续调侃。有些事情,看破不说破,更有意思。 而另一边,从山民离开后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林墨轩,此刻正站在原地。 他不知何时又摸出了那个随身携带的小巧笔记本和炭笔,低着头,正飞快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第19章 山民谢礼与不祥阴影 日子,在无忧谷里像是被放慢了脚步。 凌云依旧过着他那堪称“自虐”的修炼日常。 对着坚硬的山壁练拳,直到骨节咔咔作响,再凭借那变态的恢复力迅速复原。 从悬崖上往下跳,感受失重和撞击,然后跟没事人一样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这种训练方式要是让外面的武林人士看到,估计得惊掉下巴,要么以为是疯子,要么就得怀疑人生。 对凌云来说,这却是最高效的掌握战斗技巧的方式,反正死不了,怎么折腾都行。 除了练武,大部分时间,他会待在林墨轩那间堆满了书籍和药草的茅草庵里,听对方讲解这个世界的历史、地理、势力分布,偶尔也会问些关于修行体系的问题,尽管他自己一口真气都练不出来。 林墨轩似乎也习惯了凌云这种“纸上谈兵”式的学习,以及时不时冒出的、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奇特观点。 萧逸则依旧是神出鬼没,有时会指点凌云几招剑法,更多的时候则是独自一人,不知道在谷中哪个角落待着,身上那股子神秘高手的范儿倒是越来越足。 这样的日子,平静得让凌云几乎快要忘记外面的纷纷扰扰,恍惚间觉得,或许真能在这里苟到天荒地老。 可惜,他身上的外挂显然不同意。 这天,凌云刚结束一轮“跳崖式身法训练”,正准备回茅草庵蹭点吃的,就听到谷口那熟悉的灰雾外,又传来了喧闹声。 还是上次那几个梨花村的山民,为首的依旧是那个老山民。 不过这次,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肩上挑着担子,里面装着些瓜果蔬菜、风干的腊肉,还有几匹看起来针脚粗糙但很结实的土布。 他们站在灰雾边缘,脸上带着敬畏和激动,远远地朝着谷内张望,却不敢像上次那样大声呼喊,只是小声地议论着,像是在等待“神仙”的召见。 茅草庵的门被推开,林墨轩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谷口的情况,目光转向一旁刚走过来的凌云,微微颔首,示意他去处理。 凌云有些无奈,但也知道自己躲不掉。 谁让自己上次多嘴了呢? 他走到谷口,隔着那层薄薄的、却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的灰雾,看着外面的山民。 “几位大叔,又来了?”凌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些。 一听是凌云的声音,老山民立刻激动得满脸通红,带着身后的年轻人就要跪下。 “活神仙!您又显灵了!” “别别别!”凌云赶紧摆手,“都说了我不是什么神仙,你们快起来。” 老山民哪里肯听,坚持带着众人对着凌云的方向拜了几拜,这才在凌云的再三阻止下站起身。 “活神仙,我们是特地来感谢您的!”老山民指着身后的担子,脸上洋溢着朴实的喜悦,“您上次指点之后,我们村里就组织了人手,沿着河道往上游去找。嘿,您猜怎么着?还真让您说着了!” 另一个年轻些的山民抢着说道:“就在上游一个叫‘一线天’的窄地方,果然塌了方!好大一堆石头泥巴,正好把一个主要的泉眼给堵了一大半!旁边还有一条小岔流,看样子也是那次塌方给冲出来的,把水引到另一边山沟里去了!” “我们已经组织人手去清理了,虽然工程大了点,但泉眼没彻底毁掉,等清理干净,水流肯定能恢复不少!这都是托了活神仙您的福啊!”老山民感激涕零,“要不是您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们还在那儿傻乎乎地求雨呢!” 他们将带来的土产一股脑儿地堆在灰雾边缘,说什么也要凌云收下。 “一点自家种的东西,不值钱,是俺们的一点心意,还望活神仙不要嫌弃!” 凌云看着那些带着泥土气息的瓜果和自家腌制的腊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再次强调:“我真不是什么神仙,就是恰好懂那么一点点……嗯,地理知识。东西你们拿回去,村里恢复水源要紧。” 但山民们显然已经认定了他是“活神仙”,对他的话根本不信,只觉得这是神仙在考验他们的诚心,态度反而更加虔诚了。 推脱再三,凌云拗不过他们那股子淳朴的执拗劲儿,只能默认让他们把东西留在那里。 眼看感谢也表达完了,山民们却没立刻离开。 老山民脸上的喜悦褪去了一些,换上了一抹忧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活神仙……还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凌云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说。” “就是……最近这黑风山外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太平。”老山民压低了声音,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经常看到一些穿着盔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兵爷出没,成群的,不像咱们本地的官兵,也不像是山里的土匪。” 穿着制式盔甲的骑兵? 凌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感觉身旁的空气似乎冷了几分。 不知何时,林墨轩也走到了谷口附近,他原本淡漠的眼神此刻微微凝起。 “他们穿什么样的盔甲?旗帜上可有什么图案?”林墨轩开口问道,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 老山民努力回忆着:“盔甲黑黢黢的,好像……好像胸口有个什么兽头图案?旗子没看太清,好像是……黑色的,还配了个什么扭曲的……爪子?对,像个爪子!” 听到这里,林墨轩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 站在更远处的萧逸,原本靠在树上闭目养神,此刻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一道锐利的光芒在他眼底一闪而过,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是幽国的边境游骑兵。”林墨轩淡淡地说道,语气却肯定。 幽国? 凌云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林墨轩之前讲过,是与此地相邻的一个强国,军力强盛,行事霸道。 “幽国的兵?他们跑到我们这黑风山外围来做什么?”老山民更加不安了,“那些兵爷……看着不像好人呐!” 另一个山民带着哭腔补充道:“何止不像好人!前几天,隔壁的张家坳就被他们闯进去了!说是要征集粮草,实际上跟抢劫差不多!把村里那点可怜的存粮抢走了一大半,还打伤了好几个人!手段凶得很,根本不像是正经军队,倒像是……像是打秋风的散兵!” “是啊是啊,听说还有村子的姑娘被……”另一个山民说到一半,被老山民瞪了一眼,没敢再说下去,但那恐惧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劫掠?打秋风的散兵? 这消息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无忧谷原本安宁的气氛中漾开了层层涟漪。 凌云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怕死,但极度讨厌麻烦。 之前遇到的帮派火并、山贼流寇,都还在“江湖”的范畴内。 可一旦牵扯到国家层面的军队,哪怕只是边境的游骑兵,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意味着更系统化的暴力,更强大的组织力,以及……更难以预测和摆脱的危险。 林墨轩眉头紧锁,望着山民们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透着一丝凝重。 他似乎对这些幽国骑兵的出现并不感到意外,反而像是在担忧着什么更深层次的问题。 难道幽国近期有什么大动作?这些游骑兵的出现,不仅仅是偶然的边境摩擦那么简单? 林墨轩没有明说,只是转过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凌云。 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和旁边的凌云、萧逸能听到:“希望梨花村的‘神迹’……不会传得太远。”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 得,绕了一圈,锅好像又要回到自己头上了。 那该死的存在感和因果扰动! 自己不过是随口说了句大实话,帮了个小忙,结果闹出个“活神仙”的传说。 现在,这传说会不会像磁铁一样,把那些本就在附近游荡、行踪诡秘的幽国骑兵给吸引过来? 一想到那些穿着制式盔甲、烧杀劫掠毫不手软的士兵,可能会因为一个荒诞的“神仙”传说而注意到这个偏僻的山谷,甚至闯进来…… 凌云只觉得一阵头大。 第20章 不速之客与破阵法器 自从梨花村的山民们离开后,无忧谷内原本宁静的氛围便悄然发生了变化。 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 林墨轩明显加强了谷口那片灰色雾气的阵法,凌云虽然看不懂门道,却能感觉到那雾气比以往更加浓郁,其中隐隐流转的气息也更加晦涩难明。 他待在茅草庵的时间也变长了,时常盘膝而坐,双手结着繁复的印诀,像是在不断加固着什么。 萧逸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意找个地方就闭目养神,或是指点凌云几招剑法了。 他减少了外出静坐的时间,更多时候是站在茅草庵附近,目光时不时地投向谷口的方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眸子里,多了几分警惕。 凌云看着他们俩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知道,这随机麻烦制造机又启动了。 山民们朴实的感激和敬畏,最终还是可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特别是那些在黑风山外围游荡的幽国骑兵,听山民的描述,绝非善类。 这几日,凌云的“自虐式”修炼都有些心不在焉。 跳崖的时候,总忍不住往谷口那边瞅;对着山壁练拳,也常常走神去听外面的动静。 他倒不是怕死,只是单纯地厌烦这种被动卷入是非的感觉。 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清净地儿,这才安生了几天? 这天下午,凌云刚从一次“挨打训练”中恢复过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正准备回茅草庵看看林墨轩又在捣鼓什么新“研究”时,一阵细微却清晰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是一匹两匹,而是一小队人马行进的声音。 凌云心中一凛,立刻朝着谷口方向望去。 几乎同时,原本闭目调息的萧逸猛地睁开了眼睛,身形一闪,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谷口灰雾的边缘,眼神锐利如刀。 茅草庵内,林墨轩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脸色变得异常严肃。 马蹄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那片笼罩着谷口的灰色雾气之前。 一支约莫二十人左右的骑兵小队,出现在了谷口。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盔甲,胸口处确实如山民所说,铸有一个狰狞的兽头图案。 胯下的战马高大神骏,显然是经过精心喂养和训练的军马。 这些人身上的气势与之前凌云遇到的山贼流寇、帮派混混截然不同,透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眼神冷漠,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 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魁梧的校尉,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一直划到嘴角,让他的面容看起来更加凶悍。 他的眼神锐利而冰冷,如同鹰隼一般扫视着眼前的灰色雾气,带着沙场老兵特有的冷酷和警惕。 与之前那些畏畏缩缩、只敢在雾气外围呼喊的山民不同,这支骑兵小队显得极有目的性,直接勒马停在了灰雾的边缘,队列整齐,没有丝毫慌乱。 疤脸校尉并没有像莽夫一样立刻下令强闯。 他只是抬了抬手,冷声道:“破障矢,试探!” 命令简洁明了。 立刻有三名士兵从箭囊中取出了特制的箭矢。 那箭矢通体黝黑,箭头并非普通的铁制,而是镶嵌着某种暗红色的晶石,上面还刻画着细密的符文,一看就不是凡品。 三名士兵动作娴熟地弯弓搭箭,瞄准了前方的灰雾。 “嗖!嗖!嗖!” 三支破障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射入了浓密的灰雾之中。 箭矢入雾的瞬间,箭头上的符文骤然亮起,闪烁了几下暗红色的光芒,似乎想要驱散或破坏什么。 然而,浓郁的灰雾只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小湖,轻微地波动了几下,便迅速恢复了平静。 那三支蕴含特殊力量的箭矢,就像泥牛入海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雾气深处,没有激起半点波澜。 看到这一幕,疤脸校尉眼神中的冷意更甚,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哼,果然不是天然瘴气。”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是阵法。” 幽国军队常年征战,对于各种奇门遁甲、阵法结界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军中配备有专门应对的装备和人才。 这破障矢显然就是其中一种试探性的手段。 试探无效,反而确认了对方的底细。 “拔刀!准备强攻!”疤脸校尉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刀,厉声下令。 其余的骑兵也纷纷拔出武器,刀锋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就在幽国骑兵准备强行破阵的瞬间,茅草庵内,林墨轩脸色严肃到了极点。 他双手快速结印,一个个玄奥的符文在他指尖流转、凝聚。 随着他最后一个印诀落下,谷口的灰色雾气猛地剧烈翻涌起来,如同烧开的沸水。 雾气内部不再是平静的灰色,而是隐约浮现出无数模糊的刀光剑影,甚至还伴随着阵阵摄人心魄的尖啸声,仿佛有无数冤魂厉鬼在其中嘶吼咆哮。 这是林墨轩催动了阵法的杀伐和迷幻之能,试图阻止和迷惑外面的敌人。 “装神弄鬼!冲!” 疤脸校尉显然不为所动,再次下令。 最前排的几名骑兵立刻催动战马,试图直接冲入灰雾之中。 然而,他们刚一接触到翻涌的灰雾,战马便如同受惊般发出一声悲鸣,猛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乱蹬,险些将骑兵掀翻在地。 那几名骑兵也似乎受到了幻象的冲击,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和迷茫,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 “稳住!凝神!”疤脸校尉的厉声喝令如同惊雷般在他们耳边炸响。 那几名骑兵身体一震,迅速从短暂的恍惚中挣脱出来,强行稳住了受惊的战马,但脸上依旧残留着一丝惊惧。 阵法的初步阻拦,似乎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但疤脸校尉显然早有准备。 他冷哼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罗盘形状的黑色金属仪器。 这仪器通体漆黑,表面刻满了扭曲而复杂的纹路,中心有一根细长的银色指针。 与寻常罗盘不同,它散发着一股冰冷而诡异的气息,一看就不是凡俗之物。 疤脸校尉将这黑色罗盘托在掌心,缓缓靠近翻涌的灰雾。 当罗盘接近灰雾边缘时,那根银色的指针开始剧烈地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轻响,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 旋转了片刻后,指针最终颤抖着停了下来,指向了灰雾屏障的某一个区域——那个位置的雾气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不同。 “找到薄弱处了!”疤脸校尉眼中闪过一丝狞笑,“破阵锥,合击!” 随着他一声令下,五名身材同样彪悍、气息沉稳的骑兵立刻上前一步,站成一个奇异的阵型。 他们同时高举手中的制式长刀,口中念念有词,刀身上渐渐亮起一层血红色的光芒。 五人的气息隐隐相连,刀身上的血光也仿佛汇聚到了一起。 “斩!” 疤脸校尉指向罗盘指针所指的方向,厉喝出声。 五名骑兵同时挥刀,动作整齐划一,五道血色刀气瞬间离刃而出,在半空中迅速融合,化作一道更加凝实、更加庞大、带着恐怖切割力量的血色斩击,狠狠地劈向了灰雾屏障上被罗盘指出的那个节点! “噗!” 就在血色斩击劈中灰雾的同一时间,无忧谷内,茅草庵前的林墨轩身体猛地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他猛地向后退出半步,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了出来。 谷口那原本浓郁翻涌的灰色雾气屏障,也随之剧烈地波动起来。 在被血色斩击劈中的那个节点上,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骤然出现! 那裂痕如同出现在脆弱玻璃上的伤痕,起初只是一道细线,但紧接着,便如同蛛网一般,迅速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咔嚓……咔嚓……” 细微但清晰的碎裂声不断响起,仿佛是屏障不堪重负的呻吟。 笼罩着谷口的灰色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暗淡。 整个阵法屏障都在剧烈地颤抖着,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破碎开来! 谷内,林墨轩强行咽下喉咙里的腥甜,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萧逸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周身散发出冰冷的剑意。 凌云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即将破碎的屏障,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无忧谷最后的屏障,恐怕是撑不住了。 平静的日子,到头了。 第21章 阵破,剑起,不得不为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谷口炸开,仿佛九天惊雷落下。 那原本坚韧无比,却已布满裂痕的灰色雾气屏障,在血色斩击的最后余威下,终于支撑不住,如同被巨力砸碎的琉璃,轰然爆裂! 无数破碎的灰色气流向四周疯狂逸散,露出其后清晰的谷内景象,以及那条通往茅草庵的青石小径。 “冲!” 疤脸校尉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手中战刀向前一指,发出了冰冷的命令。 早已蓄势待发的幽国骑兵,如同开闸的洪水,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沉重的马蹄声骤然响起,踏碎了无忧谷长久以来的宁静,带着一股铁血煞气,朝着谷内汹涌而来。 二十骑兵,队列整齐,目标明确,直指谷内那唯一的建筑——茅草庵。 站在庵前的林墨轩脸色苍白如纸,阵法被强行破开,他这个主阵之人已然受了不轻的反噬。 看着如狼似虎冲来的骑兵,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疾!” 林墨轩猛地一甩袖袍,数张闪烁着各色光芒的符箓脱手而出。 这些符箓在半空中无火自燃,迅速化作一只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鸟,数道尖锐的冰锥,以及几条活物般扭动的青色藤蔓,迎向了冲锋的骑兵。 火鸟发出一声尖啸,扑向最前方的战马; 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射向骑兵的面门; 藤蔓则如同毒蛇般,试图缠绕住马腿。 一时间,小小的谷内通道,符光闪烁,声势颇为惊人。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林墨轩的符箓之术,对付些寻常蟊贼,或者山间的野兽或许效果显着。 可他面对的,是身经百战、气血旺盛、意志坚韧的幽国精锐边军! 这些士兵身上覆盖着厚实的黑色盔甲,本就能抵御不少冲击。 他们体内的气血阳刚,更是对这些阴性或能量形态的攻击有着天然的克制。 火鸟撞在一名骑兵的胸甲上,只爆开一团火花,留下一点焦黑的痕迹,并未造成实质伤害,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凶性。 冰锥射来,骑兵只是微微偏头,任由其打在头盔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然后碎裂成冰晶。 藤蔓倒是成功缠绕住了两匹战马的腿,但骑兵反应极快,手中战刀寒光一闪,“唰唰”几下,坚韧的藤蔓便被轻易斩断。 林墨轩的阻击,仅仅是让骑兵的冲锋势头稍稍一顿,连让他们减速都难以做到。 眼看符箓效果转瞬即逝,最前方的几名骑兵已经突破了这短暂的阻碍,马刀高举,带着狞笑,就要将这个碍事的“术士”连人带马一起冲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到极致的青色影子,如同鬼魅般,毫无征兆地从茅草庵侧旁掠出! 那速度太快了!快到空气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嗤!嗤!嗤!”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的、极其轻微的利器入肉声。 冲在最前面的三名幽国骑兵,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瞳孔便骤然放大,眼神瞬间失去了神采。 他们甚至没看清是谁出的手,只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的刺痛,随即全身的力气如同潮水般退去。 下一秒,连人带马,轰然栽倒在地。 滚烫的鲜血从他们脖颈处细微的伤口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脚下的青草地。 伤口极小,却精准地切断了他们的生机。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萧逸手持一柄样式古朴的长剑,悄然现身。他依旧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三剑并非出自他手。 只是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冲锋的骑兵队伍猛地一滞。 疤脸校尉的瞳孔也是狠狠一缩,死死盯住了突然出现的萧逸。 高手!绝对的高手! “找死!” 短暂的震惊过后,是更加狂暴的怒火。 疤脸校尉怒喝一声,他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官,岂容对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如此放肆杀戮? 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战马嘶鸣一声,人随马动,手中那柄厚重的制式战刀,带起一股沉猛恶风,如同力劈华山般,朝着萧逸当头斩下! 刀未至,凌厉的劲风已经刮得人脸颊生疼。 萧逸眼神平静,手腕一抖,长剑轻吟,挽起一朵剑花,不闪不避,迎着斩来的战刀,向上精准一点。 “铛!” 一声刺耳到极点的金铁交鸣声骤然响起!火星四溅! 沉猛的刀势被轻巧地卸去大半,萧逸借力向后飘退数步,稳稳落地。 而疤脸校尉也被这一剑中蕴含的巧劲震得手臂微微发麻,坐下战马更是向后退了半步。 高下立判! “结阵!围杀他!”疤脸校尉脸色阴沉,知道遇到了硬茬子,立刻下令。 他身后的骑兵反应极快,没有丝毫慌乱。 立刻有五名气息同样彪悍沉稳的骑兵,催马上前,迅速散开,将萧逸围在了中央。 五人动作整齐划一,手中战刀挥舞,刀光闪烁,隐隐构成一个简单的合击阵势。 他们的气机相互连接,攻守兼备,配合极为默契,显然是军中常用的围杀阵法。 一时间,刀光剑影,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萧逸的身影在五人的围攻和疤脸校尉的压制下,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辗转腾挪,剑光时而灵动,时而凌厉,不断化解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然而,幽国骑兵的目标并非只有萧逸一人。 就在疤脸校尉和五名精兵缠住萧逸的同时,剩下的近十名骑兵,毫不犹豫地绕过了激烈的战团,继续朝着后方的茅草庵冲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先控制住那个看起来能施展“妖法”的术士,顺便搜查这处神秘山谷里,是否藏着什么“神仙”留下的异宝,或是那个被山民传得神乎其神的“活神仙”! 林墨轩此刻的处境,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三名骑兵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马刀带着呼啸的风声,从不同角度劈砍而来。 林墨轩脚下步伐连踩,身形如同柳絮般左右飘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道致命的斩击。 同时,他仅剩的几张低阶符箓也被他不要钱似的甩出,化作微弱的火球、风刃,试图阻拦。 但他本就不是擅长正面搏杀之人,体内真元又因阵法被破而紊乱。 面对三名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的骑兵围攻,他只能依靠精妙的身法和零星的符箓勉力支撑,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另一边,被围攻的萧逸虽然剑法精妙,身法迅捷,但在疤脸校尉这名经验丰富的老兵和五名配合默契的精兵联手之下,一时之间也难以突破重围。 他能自保无虞,甚至偶尔还能寻隙反击,给对方制造些麻烦。 但想要在短时间内击溃对手,前去支援林墨轩,却也难以做到。 他只能一边应付着围攻,一边眼神锐利地寻找着破局的契机。 茅草庵门口。 凌云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混乱而激烈的厮杀。 他的脸色平静,甚至可以说有些漠然。 死亡,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值得恐惧的事情。 他只是有些无奈,果然,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就在这时,一名冲向茅草庵的骑兵,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看起来毫无威胁、手无寸铁的凌云。 这骑兵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在他看来,这个穿着普通布衣、呆立不动的年轻人,明显就是个被吓傻了的软柿子。正好拿来祭刀! “嘿!” 他怪叫一声,根本没有减速的意思,胯下战马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冲来,同时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马刀,对准凌云的肩膀,恶狠狠地劈砍而下! 凌厉的刀锋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带着破空之声,迅速在凌云的瞳孔中放大。 凌云没有动。 他知道,以自己的速度和反应,根本躲不开这种训练有素的骑兵冲锋。 也压根没想躲。 看着那雪亮的刀锋,裹挟着死亡的气息,距离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近,凌云只是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臂,横在了身前。 仿佛,只是要用手臂,去迎接那足以将精铁都劈开的锋利刀刃。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 激烈的厮杀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 所有人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这即将发生的、毫无悬念的碰撞之上。 第22章 不死惊魂,人形壁垒 铛! 一声沉闷却又异常响亮的金铁交鸣声,突兀地在混乱的厮杀中炸响。 这声音是如此的怪异,以至于激战中的所有人,无论是浴血搏杀的萧逸,还是苦苦支撑的林墨轩,亦或是那些凶悍的幽国骑兵,动作都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然后,他们看到了足以颠覆常识的一幕。 那名狞笑着挥刀砍向凌云的骑兵,手中的制式马刀,那足以劈开寻常铁甲的锋利武器,此刻刀刃上竟然崩开了一个清晰可见的豁口! 仿佛它砍中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块千锤百炼的精钢!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承受这一刀的凌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肩膀处的粗布衣衫被锋利的刀气划破,露出了下面的皮肤。 然而,那皮肤光滑如初,别说伤口了,就连一道浅浅的白痕都没有留下! “这……这不可能!” 挥刀的骑兵虎口剧震,整条手臂都因为巨大的反震力而发麻。 他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茫然,随即被难以置信的惊恐所取代。 他看着凌云,如同白日见鬼。 刚才那一刀,他用了十足的力气,别说砍人了,就算是一块硬木,也该被劈开了! 可眼前这个人……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凌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被砍中的地方,感觉有点……嗯,像是一只蚂蚁快速爬过?稍微有点痒。 他甚至都没多想,看着还保持着挥刀姿势、愣在马上的骑兵,下意识地抬手,抓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 然后,就像是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手臂随意地往旁边一甩! “呼——砰!” 那名骑兵,连人带甲至少两百斤的壮汉,在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力拉扯下,怪叫一声,如同一个破麻袋般被硬生生从高头大马的马背上拽了下来! 他身不由己地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狠狠地砸向了另一名正策马冲来的同伴。 “噗通!” 两人撞在一起,惨叫着滚作一团,战马受惊,嘶鸣着向后退去。 这一幕,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瞬间在所有目睹此景的幽国骑兵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战场,诡异地安静了一瞬。 马蹄声、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剩下的那些正冲向茅草庵的骑兵,动作齐齐一僵,勒住缰绳,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站在庵门口,刚刚随手扔飞了一个同伴的年轻人。 刀枪不入? 力大无穷? 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常年在边境厮杀,什么样的悍匪恶徒没见过? 什么样的江湖好手没交过手?可眼前这种……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凌云甩飞了第一个骑兵,似乎觉得挡路的障碍少了一个。 他没有选择躲避,也没有像萧逸那样施展什么精妙的身法或剑招。 他就那么平静地,迎着剩下的几名冲过来的骑兵,迈步走了过去。 “杀了他!他有古怪!” 一名骑兵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喝一声,再次挥刀砍向凌云的胸膛。 另一名骑兵也反应过来,从侧面一刀劈向凌云的脖颈。 “铛!” “铛!” 又是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火星四溅! 两柄马刀,如同之前那把一样,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凌云的身上,却依旧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凌云的步伐只是微微顿了顿,仿佛只是被轻轻推了两下。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继续向前走。 这一次,恐惧如同瘟疫般,在剩下的骑兵心中迅速蔓延开来。 如果说第一次是意外,是侥幸,那这接二连三的“刀枪不入”,就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面对一个可以精准格挡、闪避攻击的高手,他们或许还会悍不畏死地冲锋。 但面对一个完全无视刀砍斧劈、仿佛根本打不死的怪物……这仗还怎么打?! 进攻的势头,肉眼可见地减弱了。 几名骑兵握着刀的手甚至开始微微颤抖,看向凌云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畏惧。 他们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堵会移动的、坚不可摧的城墙! 凌云可不管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既然这些人挡路,那就把他们挪开。 他依旧不懂什么杀人技巧,甚至连像样的格斗招式都不会。 但他有这具“外挂”赋予的变态体质。 于是,他直接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撞! 一名骑兵试图策马绕过他,凌云直接一个侧身,肩膀狠狠撞在了马腹上。 “嘭!” 战马悲鸣一声,连带着马上的骑兵,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踉跄着向侧面倒去。 砸! 另一名骑兵犹豫着不敢上前,凌云几步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拽! 骑兵失去平衡,惨叫着摔下马背。 甩! 又一名骑兵鼓起勇气冲来,凌云故技重施,抓住对方挥来的手臂,借力一抡,再次将一个大活人当成了投石索,砸向了后面的同伴。 一时间,茅草庵前的空地上,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凌云就像一个人形壁垒,又像一个混乱制造机,在几名骑兵中间横冲直撞。 他完全放弃了任何防御和闪避,任由那些落在身上的刀砍、拳打,只是一味地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将试图靠近茅草庵的敌人一个个打下马来,或者干脆撞飞出去。 这种“战斗”方式,看起来笨拙无比,毫无章法可言,甚至有些滑稽。 但其带来的效果,却是惊人的。 他那完全无视伤害的“不死”特性,以及那单纯凭借肉身就能轻易掀翻人马的恐怖力量,给这些身经百战的幽国骑兵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心理冲击和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超过了对死亡本身的畏惧。 因为,这是一种面对未知、面对非人存在的本能恐惧! 凌云这边的“骚乱”,极大地缓解了另外两边的压力。 原本岌岌可危的林墨轩,趁着围攻他的骑兵被凌云那边的异状吸引了注意力的空档,连忙施展身法,险之又险地后撤到了茅草庵的屋檐下,暂时脱离了险境,开始喘息着调理紊乱的气息。 而被疤脸校尉和五名精兵围攻的萧逸,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手因为后方的混乱而出现了一丝分神和迟疑。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手中长剑陡然加速,剑光如同流星赶月,瞬间突破了一名精兵的防御,在其咽喉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血线! “噗!” 又一名骑兵落马! 萧逸压力骤减,剑法更显凌厉,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剩下的敌人中游走,开始占据上风,进行反杀。 “混账!都给我稳住!先干掉那个小子!用穿甲箭!” 疤脸校尉又惊又怒,他终于意识到,这次恐怕是踢到铁板了。 那个用剑的高手也就罢了,虽然难缠,但还在理解范围内。 可门口那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小子,到底是什么鬼?! 他试图指挥手下集火凌云,甚至让弓箭手准备特制的穿甲箭。 然而,命令是下达了,但收效甚微。 恐惧已经蔓延,士兵们的动作变得迟疑犹豫,阵型也因为之前的混乱而有些散乱。 几支零星射向凌云的箭矢,无论是普通的羽箭还是所谓的穿甲箭,结果都一样——叮叮当当地被弹开,连皮都没擦破。 看着手下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萧逸的剑下,又看着那个“怪物”还在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士兵当沙包一样扔来扔去,疤脸校尉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不能再打了! 再打下去,这点人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 那个“活神仙”的传闻……难道是真的?! 这个念头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猛地一刀逼退萧逸,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吼道: “撤!全体撤退!快!” 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惶和急促。 残余的几名幽国骑兵,听到撤退命令,如蒙大赦,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 他们连同伴的尸体都顾不上了,纷纷调转马头,甚至有几人连兵器都丢了,慌不择路地朝着来时的谷口方向狂奔而去。 疤脸校尉死死盯了一眼毫发无伤、正疑惑地看着他们逃跑的凌云,又看了一眼持剑而立、眼神冰冷的萧逸,狠狠一咬牙,也拨转马头,最后一个冲出了谷口,消失在逐渐恢复的迷雾之中。 转眼间,原本喧嚣激烈的战场,只剩下一片狼藉。 断裂的兵器,倒毙的尸体,受惊的战马,以及……站在原地,衣服破了几个口子,但确实毫发无伤的凌云。 敌人溃败了,逃跑了。 而他,因为死不了,自然而然地,又成了“幸存者”。 第23章 清理战场,要跑路了? 无忧谷口,惨烈如同大型拆家现场返图。 几具穿着黑色甲胄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姿势各异,大概是想表达“我没撑住三招”。 断掉的马刀、碎裂的甲片、几支孤零零插在地上的箭矢,还有几滩颜色不太和谐的液体,共同绘制了一副“精英boss惨遭玩家平a碾压”的抽象画。 空气里飘着一股铁锈混合着某种有机物分解的淡淡味道,不算好闻。 萧逸没管那么多,他像个专业的现场勘查人员,挨个检查了那些已经下线的幽国骑兵。 他动作利落,翻动尸体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摸到一个骑兵怀里时,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块黑乎乎的金属牌子,牌子上刻着一个扭曲的爪子和几个看不懂的符文。 萧逸把牌子在手里掂了掂,眉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林墨轩站在茅草庵的屋檐下,没动。 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凌云。 那个年轻人正低头检查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变成破布条的粗布衣服,还拍了拍沾上的灰尘,动作自然得像是在掸掉饼干渣。 除了衣服惨了点,他整个人连根毛都没掉,甚至呼吸都没怎么乱,好像刚才那场涉及生死的搏斗,对他来说就是做了套操。 林墨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经历一场8级地震后的灾后重建,而且重建材料还不太够。 之前那点震惊、困惑、难以置信还没消化完,现在又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覆盖了——忌惮。 是的,就是忌惮,混杂着一种面对未知、无法理解的力量时,人类最原始的敬畏,以及……那该死的、按捺不住的探究欲,明知道可能有坑,但就是想看看。 这人……这体质……太离谱了。 萧逸走到他身边,把那块金属牌子递了过去。 “幽国斥候。”他言简意赅,像是在做工作汇报。 林墨轩接过牌子,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去,比刚才被阵法反噬时还难看。 “幽国斥候?!”他确认了一下牌子上的印记,“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这幽国斥候可不是边境上那些只会打家劫舍的普通丘八,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且手段阴狠。 专门干脏活、挖坟……咳,搜罗情报、处理‘异常’。 他们的出现,通常意味着有大麻烦,或者……有上面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林墨轩不由自主地又看了一眼正在试图把破布衣服整理得稍微体面点的凌云。 这“异常”,难道指的就是…… 凌云听着他们俩打哑谜似的对话,感觉自己像是在看加密通话。 刚才那场“战斗”让他有点回味。 物理免疫是真的爽,站着不动让对面砍,对面还得担心刀会不会卷刃,这体验,绝了。 就是……看着那些骑兵在自己面前“碰瓷”失败然后被萧逸或者被自己无意中甩出去挂掉,心里总有点怪怪的。 敌人归敌人,但这种“我无敌你随意”带来的生命流逝感,让他这个前·守法公民有点不适应。 不是圣母心泛滥,就是觉得……嗯,生命这玩意儿,好像挺脆弱的,除了他自己。 “此地不宜久留。”林墨轩迅速下了判断,表情严肃,“必须立刻处理掉这些尸体和所有痕迹。那些人的鼻子比狗还灵,而且睚眦必报。这里已经被标记了。” 他转向凌云,语气和之前那种带着好奇和一点点导师派头的温和完全不同了,郑重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点公事公办的疏离感。 “凌云兄弟,你这体质……这次是斥候,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了。” 这态度的转变,凌云感觉到了。 之前林墨轩看他,像是看一个极其稀有的、会走路的ssr级研究材料,虽然也算客气,但底子里是那种研究者的审视。 现在,这审视里多了很多别的成分,警惕、疏离,可能还有点“这玩意儿太烫手赶紧扔掉”的意思。 凌云心想:“得,看来我这‘人形自走活体实验样本兼避难所通行证’的身份快要到期了。 临时协议怕是要变成临时抱佛脚了。” “幽国行事,不留后患。”一直沉默的萧逸突然开口,算是附议了林墨轩的判断,“他们折损在此,必然上报。后续追查,力度只会更大。” 凌云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林墨轩那复杂的表情,再看看地上那些还没凉透的“经验包”,心里叹了口气。 得,这刚过了没几天的“种田、挨打、学姿势”的平静日子,算是彻底g了。 本以为找了个新手保护期安全屋,结果刚续费就赶上服务器被黑客攻击,要强制下线了。 他这该死的“外挂”,确实强无敌,但也确实是个麻烦吸引器、聚光灯发生仪。 想低调?不存在的。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这身板还在,就注定不可能平凡。 那疤脸校尉最后看他的那一眼,他记得清楚,那里面混合着惊恐、不解,还有一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怕被新大陆土着拍死的复杂情绪。 麻烦,总是会自动找上门来。 而他,好像除了硬扛,也没别的选择。 “处理尸体是?这个我熟……咳,我是说,体力活我擅长。”凌云活动了一下肩膀,刚才被砍了几十刀,现在感觉……嗯,有点像做了个按摩,力道还挺足。 “林先生,萧大哥,接下来去哪儿?总得有个方向?”他看着两人,语气尽量保持轻松,心里却在疯狂盘算。 离开这里是肯定的了,但去哪儿? 怎么走?跟着这两个明显知道更多内情但也可能随时把他当“危险品”处理掉的人,是好是坏? 林墨轩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料到他这么快就接受了现实,还主动提出帮忙。 “先清理现场。至于去向……”他沉吟了一下,“稍后再说。” 萧逸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一具尸体旁,开始动手。 他的动作很专业,卸甲、搜身、然后把尸体拖到一边,准备集中处理。 凌云也学着萧逸的样子,走到另一具尸体旁边。 他弯下腰,伸手去拖那骑兵的腿。 入手沉甸甸的,至少两百斤往上。 刚才打起来没感觉,现在要搬运,才意识到这些都是货真价实的壮汉。 他稍微用了点力,很轻松地就把尸体拖动了。 “啧,果然还是力气活适合我。”凌云一边拖着尸体,一边在心里嘀咕,“就是不知道这不死包不包括处理尸体带来的心理阴影面积……” 林墨轩看着凌云面不改色地拖着尸体,动作虽然生疏,但没有丝毫犹豫和不适,心里对凌云的评价又默默调整了一下。 这小子,不仅身体构造异于常人,这心理素质……也挺特别的。 三人默默地开始清理战场,将尸体、武器、甲胄都集中起来。 林墨轩拿出一些特殊的药粉洒在血迹上,很快,血迹就消失无踪,连带着血腥味也淡了许多。 “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埋了?还是烧了?”凌云看着堆在一起的“战利品”和尸体,问道。 “烧掉最好,不留痕迹。”林墨轩从茅草庵里拿出火石和一些助燃的药草,“幽国斥候有追踪秘术,埋在地下也可能被发现。” 很快,一堆篝火在谷口升起,将那些属于幽国斥候的最后痕迹吞噬。 火光跳跃,映照着三人的脸庞,各有心事。 凌云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是不是该给自己这外挂起个代号?每次都心里念叨‘外挂’,感觉有点low。叫啥好呢?‘人形高达’?‘绝对防御ax’?还是‘锁血挂ps’?” 他正胡思乱想着,萧逸忽然开口:“马。” “啊?”凌云没反应过来。 萧逸指了指旁边几匹受惊后被安抚下来、拴在树上的战马。 这些是幽国骑兵留下的坐骑,品质相当不错。 “对,还有马!”林墨轩也反应过来,他走到一匹看起来最高大雄健的黑马旁边,检查了一下,“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战马,不错。” 凌云看着那几匹马,心里又开始活络起来:“骑马啊……我好像没学过。不过问题不大,摔下来也死不了,多摔几次就会了。这算不算另一种‘自残式训练’?” 火堆渐渐熄灭,只留下一地灰烬。 林墨轩用土掩埋了灰烬,又施展了一些小手段,恢复了地表的原貌,尽量抹去有人在此活动的痕迹。 第24章 不死传说?风起之兆 三人合力,无忧谷口很快恢复了“无人问津”的原始风貌,除了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仿佛在无声控诉刚才那场不环保的“垃圾处理”活动。 林墨轩最终没选择立刻跑路,而是启动了b计划——转移阵地。 这无忧谷显然不止一层“新手保护结界”,深处还有更隐秘的洞穴和一套备用阵法,堪称“安全屋套娃”。 看来林先生这“隐士”,业务水平相当可以。 搬家过程乏善可陈,主要是体力活。 萧逸负责打包林墨轩那些看起来就很贵的瓶瓶罐罐和一堆竹简,动作麻利得像个专业的搬家公司员工。 凌云则主动承担了重物搬运。 几匹被“缴获”的幽国战马需要牵到更隐蔽的地方,还有些之前没来得及转移的生活物资。 凌云一手一个大箱子,健步如飞,看得林墨轩嘴角微微抽搐。 那箱子里装的可是他珍藏的矿石标本,每一块都沉甸甸的,寻常壮汉抬一个都费劲。 凌云这倒好,跟提着两个购物袋似的轻松。 “凌云兄弟,你这力气……”林墨轩忍不住开口,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意思很明显:你这体格不去码头扛大包真是屈才了。 凌云放下箱子,拍了拍手:“嗐,天生的,吃饭的力气总得有。”心里却在吐槽:基操,勿6。这也就是没哑铃,不然我能给你表演个负重深蹲一吨起步。 新的藏身地是一个天然溶洞,入口隐蔽,内里空间不小,还有地下水流过,生活条件比之前的茅草庵甚至还好点,就是潮湿了些。 林墨轩在洞口重新布置了更精妙的幻阵和警戒符文,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距离无忧谷百里之外的幽国边境据点。 疤脸校尉和他仅剩的三名亲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营帐。 几人盔甲破损,脸上身上全是泥土和血污,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消散的恐惧,活像刚从恐怖片片场逃出来。 “将军!将军!”疤脸校尉嗓子嘶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出大事了!斥候小队……几乎全完了!” 营帐内,一名身披重甲、面容冷峻的将领正在看地图,闻言猛地抬起头。 “怎么回事?!区区一个山谷,二十名斥候,还能翻船了不成?!” “不是人!将军,我们遇到怪物了!”疤脸校尉语无伦次,脸上肌肉都在抖,“那山谷里有个怪物!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弟兄们的刀砍上去,duang一下就断了!他……他徒手就把兄弟们像甩麻袋一样扔出去!还有那个剑客,快得像鬼一样!” 旁边的亲兵也连连点头,补充道:“对!那怪物皮肤……好像泛着一层怪光,像……像抹了油的铁!眼睛里一点活人的气儿都没有,被他盯着,魂都要吓飞了!” 另一个亲兵哆嗦着:“校尉的破阵法器都丢在那里了!我们……我们根本打不过!” 将领皱紧眉头,显然不信:“怪物?刀枪不入?你们是打了败仗,故意编造理由!” 疤脸校尉急了,指天发誓:“将军!属下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那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绝对不是!我们二十个兄弟,就我们四个逃出来了!连马都丢了大半!” 将领看着他们狼狈不堪、惊魂未定的模样,不像作伪。 他沉默片刻,走到旁边,拿起一份刚送到的加密军报。 内容很短,确认了派往黑风山方向的斥候小队魂灯熄灭了十七盏,与疤脸校尉的报告人数吻合。 “破阵法器也丢了?”将领的声音沉了下来。 那东西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宝贝,但也是制式装备,记录着一些阵法破解的通用频率,丢失也是不小的责任。 “是…是的…”疤脸校尉低下头。 将领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废物!不管那是什么东西,查!给我查清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场子,必须找回来!” 命令很快传达到了幽国更高层。 起初,这份“遭遇刀枪不入怪物”的报告被当成笑话,但随着斥候小队的损失确认和破阵法器的遗失,高层开始重视起来。 一个能让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斥候小队几乎全军覆没的存在,无论它是什么,都值得最高级别的关注。 更多的探子和高手,开始秘密向黑风山区域集结。 无忧谷暂时安全了,但外界的风声却悄然起了变化。 最先是几个从黑风山边缘侥幸逃脱的幽国散兵,在边境小镇酒馆里吹嘘(更多是发泄恐惧),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他们如何遭遇了一个“铜皮铁骨、不惧刀兵”的山中精怪,还搭进去了一个整编小队。 这些零碎的消息,很快就和之前梨花村“神仙显灵”的传说混在了一起。 “听说了吗?黑风山那边闹妖怪了!幽国兵都吃了大亏!” “什么妖怪?梨花村的人不是说那是山神老爷显灵吗?能指点水源,还能打跑坏人!” “放屁!我二舅姥爷的邻居的表侄子就在边境当兵,他说那是个怪物!青面獠牙,还会喷火!”(凌云: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不对不对,我听到的版本是,那是个白发飘飘的老神仙,随手一挥,就把幽国兵打飞了!”(凌云:发色都不对啊喂!) 传言越传越离谱,版本众多,但核心都指向了黑风山深处、无忧谷方向的某个神秘存在。 渐渐地,一个混杂着敬畏、恐惧和好奇的称号开始流传——“黑风山不死怪”。 有人害怕,有人好奇,还有人…动了心思。 凌云对此一无所知,他正蹲在溶洞角落,研究萧逸扔给他的一把缴获来的幽国制式马刀。 刀是好刀,就是砍在他身上崩了个口子。 他拿着石头在磨那个缺口,试图把它磨平。 黑风山不死怪?这什么中二称号?听起来像某个三流网游的野外精英boss。 能不能来点阳间的?比如无忧谷钉子户?或者物理免疫推广大使? 凌云一边磨刀,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林墨轩拿着一卷刚通过特殊渠道收到的密信,走了过来。 信是用一种只有他能看懂的密码写的,内容正是关于外界那些越来越离谱的传言,以及幽国正在暗中加派人手的消息。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看向凌云的表情也复杂了几分。 之前是好奇宝宝看ssr,现在是老父亲看熊孩子——这孩子太能惹事了,虽然不是他故意的。 “外面的风声,对你很不利。”林墨轩言简意赅,把密信烧掉,“不死怪的名声已经传出去了。幽国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快、更大。” 凌云停下磨刀的动作,抬头看他:“所以,我们还是得跑路?” “跑?往哪跑?”林墨轩反问,“你这体质,走到哪里都是黑夜里的萤火虫。现在被盯上,只会引来更多苍蝇。”他顿了顿,“而且,我对你的研究,还没结束。” 凌云:“……” 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研究?是想研究我被追杀时心率变化,还是被大卸八块后多久能拼回来? 经历了袭击后,林墨轩确实停止了那些试图探查凌云身体内部奥秘的“物理实验”。 他现在更倾向于观察和询问。 “你上次说,被刀砍中,如同按摩?”林墨轩拿出小本本,准备记录。 凌云嘴角抽了抽:“……算是。” “那毒药呢?腐蚀性的液体呢?比如蚀心渊里的泥沼。” “没感觉。”凌云摊手。 “精神冲击呢?幻术呢?” “呃,效果一般,五毛特效。”凌云努力回忆在蚀心渊的感受。 林墨轩奋笔疾书,时而皱眉,时而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仿佛在解构一个宇宙级的难题。 萧逸抱着剑靠在石壁上,闭目养神,对这学术研讨毫无兴趣。 洞穴里暂时恢复了平静,但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幽国的探子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而那些关于“不死怪”的传说,也必然会吸引更多不知名的目光——渴望长生的炼丹师、企图制造不朽军团的野心家、视一切异类为目标的某些隐秘组织…… 凌云看着林墨轩那沉迷研究的样子,又看了看外面被阵法扭曲光线的洞口,叹了口气。 跑是跑不掉了,躲也未必躲得久,而且这随机麻烦制造机特么是随机启动的啊。 这外挂,真是个甜蜜的负担。想当个路人甲吃瓜看戏,结果被强行推到了聚光灯下,还是个容易引来boss的那种。 第25章 骁将闻风,异数入眼 骁国,西陲边境,指挥营帐。 帐外是永恒不变的呼啸风沙,卷起的沙砾如同细密的鼓点,敲打着厚实的帆布,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 帐内,灯火摇曳,将帅案后顾昀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身着玄色铁甲,肩上披风的暗纹在跳动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遮住了座椅的大半。 那张素来冷峻的面庞此刻更显刚硬,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正一丝不苟地扫过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军务文书。 不久前结束的那场针对幽国游骑的清剿战,虽说战果尚可,但后续的麻烦事——伤亡清点、阵亡抚恤、防线调整——桩桩件件,都压得人喘不过气。 “将军。”一名亲兵脚步匆匆地入帐,单膝跪地,双手呈上几份用不同颜色丝线捆扎的卷宗,“这是刚汇总上来的几份关于黑风山区域的异常报告。” 顾昀鼻腔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嗯”,示意亲兵退下。 他并未立刻拿起,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战损报告上,直到将最后一个名字圈定,才缓缓放下朱砂笔,伸手取过最上面那份系着淡黄色丝线的卷宗。 这是地方郡守递上来的,措辞还算平和,说的是边境一个叫“梨花村”的小山村边,最近闹起了“活神仙显灵”的传闻。 “活神仙?”顾昀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撇,带着一丝嘲讽。 他继续往下看,报告里说,这位所谓的“神仙”能凭空指点水源,帮着村子解决了困扰多时的旱情,现在已经被那帮愚昧的村民奉若神明了。 报告末尾,郡守建议“适当关注,以安民心”,但也老实标注了“传闻来源单一,真实性待核实”。 顾昀随手将这份卷宗扔到一边,心里已经给它打上了“待核实的民间异闻”的标签。 这种乡野传说,在消息闭塞、民智未开的边境之地,简直不要太多,不是愚民的臆想,就是某些别有用心之徒故意散播的鬼话,他见得多了。 他拿起第二份,深褐色丝线捆扎的,是一份审讯记录。 前几天清剿战抓回来的几个幽国散兵俘虏,审讯过程似乎不太顺利。 “……刀枪不入!将军,千真万确,那玩意儿真的刀枪不入啊!” “像个怪物!那力气……娘的,大得吓死人!弟兄们的刀砍上去,‘duang’一声就断了!” “我们校尉带的斥候队,二十个好手啊!就这么……几乎全折在那鬼地方了!” “那东西……根本不是人!是恶鬼!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审讯官在报告后面加了段批注,写着:俘虏精神状态疑似崩溃,言语癫狂夸张,但诡异的是,几人口供在关键细节上高度一致,都指向黑风山深处存在某种“未知强力存在”。 顾昀的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 幽国兵虽然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他伸手,拿起了最后一份,黑色封皮,用特殊蜡封加密的军报,来自骁国最隐秘的军情处。 报告内容极其简洁,却字字惊心:确认幽国部署在黑风山方向的一支斥候小队,魂灯于数日前熄灭十七盏,另有四人重伤逃回幽国境内。带队的校尉失踪,随队携带的一件制式破阵装备遗失。 损失发生的时间、地点,与那几个幽国败兵哭爹喊娘的供述,严丝合缝。 顾昀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击起来,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在寂静的营帐内显得格外清晰。 “活神仙”……“不死怪物”…… 一个是被奉若神明,救苦救难; 一个是被视为恶鬼,刀枪不入。 两个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描述,却诡异地指向了同一个鸟不拉屎的偏僻山区。 这强烈的矛盾感,本身就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诡异。 换做寻常将领,大概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报告斥为无稽之谈,或者干脆当成是幽国那边放出来的烟雾弹,疑兵之计。 但顾昀不是寻常将领。 他治军严苛是出了名的,心思缜密更是让敌人头疼。 他从不放过任何一丝看似微不足道的线索,哪怕它听起来再荒诞。 “笃、笃、笃……”敲击声停顿了片刻。 他抬起头,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对帐外吩咐道:“传令,去秘阁,把所有关于‘古载异人’的卷宗,全部调来,立刻!” “遵命!”帐外的亲兵显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几卷散发着霉味和陈旧墨香的泛黄竹简被小心翼翼地送到了顾昀面前。 这些都是骁国历代秘藏的禁忌文档,记载着诸多不为外人道的秘闻异事,寻常官员别说看,连听都没听说过。 顾昀拿起一卷,仔细翻阅起来。 竹简上记载的故事零零散散,光怪陆离。 有说天生神力,能搬山填海的巨人,最终被万箭穿心而死; 有说行走如风,踏雪无痕的奇人,被重金悬赏后销声匿迹; 还有一些描述更加模糊,语焉不详,隐约提到过某些个体,拥有着匪夷所思的肉身强度,寻常刀剑劈砍上去,如同挠痒。 但这些记载大多残缺不全,而且那些所谓的“异人”,结局往往都不怎么美妙——要么被当成妖孽,在民众的唾骂和恐惧中被处死; 要么被当时的统治者秘密捕获,试图控制利用,最终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历史长河里,再没留下半点音讯。 顾昀放下竹简,揉了揉眉心,目光再次投向桌案上那几份报告。 梨花村那个“活神仙”的传说,很可能是无知村民的以讹传讹,或者干脆就是有人在装神弄鬼。 但是,幽国那支精锐斥候小队的惨重损失,还有那件丢失的制式破阵装备,这可是实打实的军事情报,做不得假。 幽国还没阔绰到为了散布一个无关痛痒的“怪物”谣言,就搭进去十七条斥候的命和一件重要装备。 那么,真相似乎只有一个了。 黑风山那片区域,确实存在着一个……或者说,至少一个,拥有超乎常理的物理防御能力的存在。 是人?是某种未开化的凶兽?还是……某种从未被记载过的“异数”? 顾昀的眼神变得格外深邃,如同寒潭。 无论它是什么东西,如果“不死”或者说“极难被杀死”这个特性是真的……那它潜在的战略价值,或者说,战略威胁,都将是颠覆性的。 试想一下,一个常规军队无法有效杀伤的“士兵”,哪怕只有一个,在关键时刻投入战场,比如斩首行动,或者冲击敌方中军大营,会造成何等恐怖的混乱和破坏? 反过来,如果这种“异数”被敌国,比如幽国,捕获并利用……那对骁国而言,又将是何等的灾难? “笃。”顾昀的手指重重地在桌面上敲了一下,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这件事,绝不能等闲视之。 必须立刻查清楚!而且要快! 但他并未被这个惊人的可能性冲昏头脑。身为三军统帅,冲动是大忌。 直接派遣大军围剿? 不行,动静太大,目标不明的情况下,很容易打草惊蛇。 而且,一个连幽国斥候都栽了大跟头的存在,贸然派大军进去,万一对方有什么诡异的能力,或者干脆就是个陷阱,风险太高,得不偿失。 派出顶尖高手秘密潜入? 倒是个可行的办法。 但顶尖高手也不是万能的,万一对方真是某种非人的怪物,或者有什么克制武者的特殊手段,把顶尖高手也折在里面,那损失就更大了。 必须谨慎,再谨慎。 顾昀拿起朱砂笔,在悬挂于一旁的巨大军事地图上,仔细寻找着。 他的目光掠过一个个据点名称,最终,落在一个距离黑风山区域最近的据点上。 手指点在了一个名字上——秦朗。 骁国年轻一代将领中的佼佼者,勇则勇矣,锐气十足,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爱将。 虽然这小子有时候过于耿直,甚至有点愣头青似的冲动,但优点是执行力强,忠诚可靠,用来执行这种前期的侦查任务,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来人。”顾昀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一名传令兵应声迅速入帐,垂首待命。 “传我将令,”顾昀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带一丝犹豫,“命虎牙营先锋将秦朗,即刻挑选一队最精锐的斥候,秘密前往黑风山外围区域查探。” “核实近期该区域所有异常传闻,特别是关于‘不死怪物’或‘活神仙’的情报真伪。” 顾昀加重了语气,“切记,只做侦查,摸清情况即可!非必要,绝不得与任何可疑目标发生冲突!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明白吗?” “若有任何发现,无论大小,立刻回报,不得擅自行动!” “末将领命!”传令兵肃然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营帐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灯火摇曳,以及顾昀投射在地图上的幽深目光。 那目光久久地凝视着地图上“黑风山”三个字标注的那片崎岖山峦。 第26章 莽将请缨,错判敌情 骁国边境,虎牙营驻地。 “砰!” 秦朗几乎是踹开营帐的门帘冲进来的,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一丝急不可耐。 他刚接到传令兵带来的大将军手令,那潦草却力透纸背的字迹,每一个都像是敲在他心头的战鼓。 “末将秦朗,领命!”他对着空荡荡的帅案方向,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 命令的内容很简单:秘密前往黑风山外围,查探“不死怪物”或“活神仙”的传闻真伪,只侦查,不冲突,安全第一。 但在秦朗听来,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不死怪物?”他站起身,摩挲着下巴,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跃跃欲试。 大将军竟然会关注这种荒诞不经的传闻,还特意派他去查?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事儿绝对不简单! 他秦朗是谁?虎牙营的先锋将! 虽然大将军总说他性子急,有时候像个愣头青,容易冲动,但论及勇猛果敢、锐意进取,谁不竖个大拇指? 这次任务,不正是向大将军证明自己不仅有匹夫之勇,更有运筹帷幄的胆识与头脑的绝佳机会吗? 至于传闻中那所谓的“刀枪不入”……秦朗不屑地撇了撇嘴,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 他承认,幽国那帮斥候是栽了跟头,损失惨重。 但这帮家伙本来就神神秘秘的,谁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特殊的机关陷阱,或者干脆就是打了败仗后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夸大其词? 在他看来,所谓的“不死怪物”,要么就是幽国人自己搞出来的烟雾弹,要么,顶天了也就是某种皮糙肉厚的异兽,或者干脆是工造家弄出来的什么防御型机关傀儡。 真要说完全杀不死?他不信。 这世上哪有真正杀不死的东西?肯定是没找对方法! “都愣着作甚!”秦朗猛地一拍大腿,对着帐外吼道。 “传令下去,斥候营里挑三十个最精锐的弟兄,要跑得最快,箭术最好,下手最狠的!军械库里最好的破甲重弩,还有那几颗宝贝震荡榴弹,都给老子搬出来!”秦朗兴奋地搓着手,立刻开始着手组建队伍。 他亲自挑选,个个都是跟他出生入死、配合默契的亲兵,不仅身手矫健,执行力更是没得说。 很快,一支三十人的精锐小队便集结完毕,除了制式的破甲重弩,秦朗还特意从军械库里领出了几枚尚在试验阶段的“震荡榴弹”。 这玩意儿是工造家的新鲜货,据说爆炸冲击力极为惊人,专门用来对付坚固的工事或者体型庞大的目标,正好拿来试试那所谓的“不死怪物”究竟有多硬。 出发前夜,秦朗坐在灯下,反复研究着斥候们零星收集来的情报。 “不死怪物……活神仙……”他剑眉紧锁,指节轻轻叩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一个传闻凶残无比,见人就杀; 一个传闻救苦救难,有求必应。 这反差未免也太大了些,简直南辕北辙。 “头儿,”旁边一个负责擦拭兵刃的亲兵,也是秦朗的心腹,探过脑袋,压低声音道,“您说……这事儿会不会有点蹊跷?那‘不死怪物’听着吓人,可会不会……它其实没什么脑子,是被人给控制了?” 秦朗闻言,眼睛骤然一亮,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脑中的迷雾。 “对啊!有道理!” 秦朗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测合情合理,思路豁然开朗。 肯定是有个狡猾的家伙,不知从哪儿弄了个力气大、防御高的“傻大个”或者什么异种,然后躲在暗处操控,装神弄鬼,骗骗那些愚昧的山民! 幽国那帮斥候,估计就是着了那个操控者的道,被引诱进了陷阱,然后被那“傻大个”一顿乱杀。 这么一想,思路就清晰了! “目标很可能是一个力量强大但智力低下,或者行动受限的‘异种’,外加一个躲在暗处的操控者!”秦朗得出了自认为无比合理的结论。 那么战术也就明确了。 “咱们的目标,不是杀死那个‘怪物’,而是抓住它!还有那个藏头露尾的操控者,也得揪出来!”秦朗对着手下们宣布,“等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先用震荡榴弹给他们来个下马威,炸他们个七荤八素!然后用破甲弩压制那个傻大个,再用咱们带来的特制合金锁链网,把它给我生擒活捉了!” 那锁链网是军中用来捕捉大型猛兽的利器,坚韧无比,秦朗觉得用来对付所谓的“不死怪物”再合适不过了。 队伍很快集结完毕。 趁着夜色如墨,一行三十余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地。 他们循着之前幽国斥候溃败时留下的蛛丝马迹,以及后续顾昀派出的斥候新发现的一些线索,一路向着黑风山深处,那处新近发现的隐秘溶洞方向潜行而去。 追踪的过程比预想的要顺利一些。 林墨轩他们转移时虽然尽可能地清理了痕迹,但毕竟带着不少物资和几匹马,不可能将所有踪迹都抹除得干干净净。 秦朗和他手下的斥候都是追踪索迹的好手,不过数日功夫,便成功抵达了那个隐蔽溶洞的入口附近。 “头儿,您看前面!”一名眼神锐利如鹰的斥候突然压低了声音,指着不远处的洞口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那儿……好像有点古怪。空气……好像有点扭曲?看着像是……阵法的痕迹。” 朗闻言,立刻眯起了双眼,顺着斥候所指的方向仔细观察。 果然,溶洞入口处被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笼罩,仔细看去,光线在那附近似乎有些不自然的折射。 他虽然不懂什么高深的阵法,但也知道这玩意儿不是天然形成的。 “哼,果然有埋伏!”秦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反而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那个狡猾的操控者,定然就躲在这洞穴里面! 他可没耐心像幽国人那样去找什么阵法弱点,更没有他们那种稀奇古怪的破阵法器。 在他看来,再精妙的阵法,也扛不住绝对的力量! “都别愣着了!”秦朗一挥手,眼中闪过一丝悍勇之色,“破甲重弩准备!瞄准那雾气最浓的地方,给老子狠狠地射!” 十几名士兵立刻架起重弩,瞄准了溶洞入口的幻阵。 “咻咻咻——!” 沉重的破甲弩箭呼啸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射入那片薄雾之中。 雾气一阵剧烈的翻涌波动,像是水面被投入了石子,荡漾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几道符文的虚影在雾中一闪而逝。 但很快,雾气又恢复了原状,弩箭如同泥牛入海,没能造成实质性的破坏。 “呵,还有点门道。”秦朗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丝毫气馁,反而透出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兴奋与好斗,“看来不给你们来点硬家伙,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他打了个手势。 两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取出圆滚滚、黑乎乎的震荡榴弹,点燃引信,用尽全力朝着溶洞入口丢了过去。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山谷间回荡,强大的冲击波瞬间扩散开来,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连远处的树木都在簌簌发抖。 这一次,那片笼罩在洞口,看似坚不可摧的幻雾,终于承受不住这般粗暴直接的打击了。 雾气剧烈地闪烁起来,变得稀薄而不稳定,露出了后面黑黢黢的洞口轮廓。 “就是现在!给老子冲!” 秦朗见状大喜,机会来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火把的映照下闪过一抹寒光。 他大喝一声,身先士卒,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率先朝着那被炸开的阵法薄弱点冲了过去! “跟我上!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跑了!” 三十名骁国精锐紧随其后,脚步沉重如雷,杀气腾腾,手中的兵刃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秦朗一马当先,第一个冲破了那层稀薄扭曲的雾气,眼前豁然开朗。 然而,预想中严阵以待的敌人或者狰狞的怪物并没有出现。 洞口处,就那么孤零零地站着一个年轻人。 那年轻人穿着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粗布衣服,身材匀称,面容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与“怪物”或“凶徒”之类的词语毫不沾边。 此刻,他正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外面这群突然闯入、喊打喊杀的不速之客,那眼神…… 与其说是警惕或恐惧,倒不如说更像是在看一群在自家门口吵吵闹闹、弄坏了花草的熊孩子,带着点无奈和被打扰的不爽。 第27章 骁国精锐?碾压! 这与秦朗脑海中“不死怪物”或“狡猾操控者”的形象大相径庭,让他微微一愣。 但箭在弦上,他已然下令生擒,此刻岂能退缩? “拿下!”秦朗厉喝一声,压下心中的些微怪异感。 他身后两名手持特制合金锁链网的士兵早已得了命令,见目标出现,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大网奋力掷出。 那合金网在空中“哗啦”一声展开,兜头盖脸地朝着凌云罩了过去。 凌云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任由那闪着金属寒光的锁链网将自己罩了个结结实实。 “收网!”一名士兵吼道。 几名骁国精锐立刻上前,抓住网绳的边缘,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后猛拽,试图将网中的“猎物”捆缚锁死。 他们只觉得网绳绷得紧紧的,仿佛勒进了一块坚硬的岩石。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即将得手之际,只听网中传来“嘣!嘣!嘣!”几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断裂声。 那几名用力拉扯网绳的士兵猝不及防,只觉手中猛地一松,差点齐齐向后跌倒。 他们骇然低头,只见手中握着的,竟是数截断裂的合金锁链! 那号称能困住巨象、坚韧无比的特制锁链,此刻却像是脆弱的麻绳一般,被轻易挣断! 洞口,凌云缓缓抬起双手,轻轻一抖,身上残余的断裂锁链便稀里哗啦地掉落在地。 他甚至连衣角都没有被弄皱。 “这……这怎么可能?!”一名士兵失声惊呼,握着断裂的网绳,满脸的难以置信。 秦朗瞳孔骤然一缩,心头巨震。 他之前设想过目标可能力大无穷,但徒手挣断特制合金锁链,这已经超出了他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怪物!果然是怪物!”秦朗怒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凶悍之气勃然爆发。 他猛地踏前一步,手中佩刀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寒光,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劈向凌云的右肩! 这一刀,他用了十成的力道,自信就算是披着铁甲的巨熊,也要被他劈开!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在洞口炸响,火星四溅! 秦朗只觉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从刀锋上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发麻,整个人险些握不住刀柄向后踉跄。 他定睛看去,只见自己的佩刀刀刃,正正砍在凌云的肩膀上,却如同砍在了万载玄铁之上! 凌云的肩膀连皮都没破,甚至连衣衫都未曾划开一道口子。 反倒是秦朗那柄百炼精钢的佩刀,刀刃已经肉眼可见地向外翻卷,彻底变形! “妖……妖法?”秦朗脑中一片空白,看着自己手中卷刃的佩刀,又看看安然无恙、甚至连表情都没多大变化的凌云,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杀!给我杀了他!”秦朗有些失态地咆哮起来,恐惧让他暂时忘却了大将军“只侦查,不冲突”的命令。 周围的骁国士兵也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但军令如山,他们强忍着心中的恐惧,从两侧包抄上来。 数柄闪着寒光的长枪,同时从不同角度刺向凌云的肋下、大腿、胸腹等平日里足以致命的要害。 “噗噗噗!” 一阵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些锋利的枪尖刺在凌云身上,无一例外地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壁垒,要么枪头瞬间弯折成诡异的角度,要么枪尖打滑,从凌云的皮肤上擦过,连一道白印都未能留下。 几名士兵被反震之力震得手臂酸麻,长枪几乎脱手。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一名士兵声音发颤,看着手中弯曲的枪杆,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就在这时,一名被逼到角落的士兵见状,情急之下,从怀中摸出最后一枚黑黝黝的震荡榴弹,点燃引信,也不看方向,直接朝着凌云的脚下就扔了过去! “小心!”有士兵惊呼。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再次响起,比之前在洞外炸阵法时更加猛烈刺耳。 狂暴的冲击波夹杂着尘土碎石向四周席卷开来,近距离的几名骁国士兵惨叫着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整个溶洞似乎都在这剧烈的爆炸中颤抖。 烟尘弥漫,一时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炸……炸死了吗?”一名幸存的士兵呛咳着,声音中带着一丝侥幸。 秦朗也死死盯着烟尘中心,心中既有期待,又有更深的不安。 烟尘缓缓散去。 一道身影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刚才那足以开山裂石的爆炸只是拂过他身边的一阵微风。 凌云轻轻拍了拍粗布衣衫上沾染的些许灰尘,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似乎对这连番的噪音和扬尘感到十分不满。 秦朗看着毫发无损,连发型都没乱半分的凌云,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已经扭曲变形的佩刀,再扫视一圈周围东倒西歪、武器损毁、哀嚎不止的部下,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所有的精心准备,所有的战术预案,什么震荡榴弹开路,什么破甲弩压制,什么合金锁链生擒……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都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自以为是的孩童,拿着木剑去挑战一头真正的史前巨兽。 凌云叹了口气,他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暴露自己太多的异常。 但眼前这群人,显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行了,都别浪费力气了。”凌云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他开始“清理”现场。 只见他缓步上前,一名还想举刀反抗的士兵只觉眼前一花,手中的钢刀便已易主。 凌云随手将那钢刀扔到一旁的山壁上,“呛啷”一声,钢刀深深插入石壁数寸。 那士兵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 凌云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悠闲,但他所过之处,骁国士兵们手中的兵器便纷纷离手,被他轻易夺下,然后扔得七零八落。 他只是轻轻一推,那些身经百战的精锐士兵便如同稻草人一般坐倒在地,根本无法抗拒。 “结阵!结圆盾阵!”一名小校声嘶力竭地呼喊,试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残余的士兵们强忍着恐惧,下意识地想要靠拢,举起盾牌。 然而,凌云却如同闲庭信步一般,轻易地穿梭在他们所谓的阵型之间。 任何刀砍、枪刺、盾击落在他身上,都如同泥牛入海,除了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和溅起几点无用的火星外,毫无效果。 反而是一些用力过猛的士兵,被凌云身体上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手腕剧痛,兵器脱手。 他就如同一面无法逾越、无法摧毁,甚至还会“反弹”伤害的人形壁垒,冷酷地粉碎着这些骁国精锐最后的勇气和战斗意志。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残存的士兵中蔓延。 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种来自未知和绝对力量的碾压,发出意义不明的尖叫,扔掉手中的武器,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想要逃离这个噩梦般的洞穴。 洞内稍远的位置,萧逸抱着长剑,斜倚在石壁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场有趣的闹剧。 而他身旁的林墨轩,则是一脸的凝重与……兴奋。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小巧的竹简和一支炭笔,正飞快地在竹简上记录着什么,嘴里还时不时地发出低低的、带着学者狂热的呢喃:“不可思议……完全超出了物理常识……这种防御形态……” “噗通!” 秦朗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不是被凌云击倒,而是被眼前这颠覆认知的一幕彻底击垮了心防。 他的骄傲,他的勇武,他作为骁国年轻将领的自信,在这一刻碎得连渣都不剩。 秦朗抬起头,面如死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恐惧和难以置信,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颤抖不已,对着一步步朝他走来的凌云,发出了近乎绝望的嘶吼: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神仙?妖魔?还是……还是鬼怪?!” 凌云在他面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失魂落魄的秦朗,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语气像是抱怨自家院子被熊孩子弄得一团糟的主人: “我?我只是个想过平凡日子的人罢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你们非要来打扰我的清静。” 第28章 镇西大将军亲临 凌云的话音刚落,洞口那头,马蹄声响,笃笃笃,沉稳又有节奏,伴着甲胄摩擦的细碎动静。 声儿由远及近,飞快地清晰起来。 一股子远比秦朗这帮人浓烈百倍的肃杀气,如无形的潮水般漫灌而入。 洞里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骁国兵,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又像是被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魂魄,一时间连呻吟都忘了。 秦朗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洞口方向。 火光映照下,几道高大魁梧的身影簇拥着一个身披玄黑重甲的将军,如山岳般堵在了被炸开的洞口。 那将军勒住马缰,胯下的乌骓马神骏异常,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鼻孔中喷出灼热的白气。 他端坐马上,目光如电,只一扫,洞内狼藉尽收眼底——兵士东倒西歪,兵器散落一地,还有双膝跪地的秦朗。 最后,他的视线,如鹰隼般精准地定格在秦朗身前的凌云身上。 “将军!”秦朗一见来人,本就惨白的脸更是失了血色,嗓音嘶哑地喊了一声,旋即羞愧难当,深深垂下了头颅。 来者,正是骁国西陲的定海神针,镇西大将军,顾昀。 顾昀并未理会秦朗,目光如实质的刀锋,在凌云身上细细刮过几遍。 随即,他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厚重的军靴踏在碎石上,发出“咯噔、咯噔”的闷响。 他身后,十余名亲兵亦齐刷刷下马,默不作声地分列两翼,个个气息沉凝如铁,眼神锐利。 顾昀迈步入洞,径直从秦朗身旁走过,看都未看他一眼,也无视了那些瘫软的残兵。 他弯腰,随手拾起一把刀刃已然外翻变形的佩刀,正是秦朗的兵器。 修长的手指在卷曲的刀刃上轻轻一弹,“铮”的一声清鸣,余音微颤。刀是好刀,足见造成这损伤的力道何等骇人。 他又走到一旁,捡起一根枪头弯折得不成样子的长枪,枪杆上还残留着暗褐色的血迹,想来是持枪之人被反震之力所伤。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一截断裂的合金锁链上,那断口平滑中带着一丝诡异的扭曲,仿佛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崩断。 做完这些,顾昀才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凌云,眼神深邃如古潭,沉声问道:“你做的?” 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秦朗挣扎着,似想爬起来解释:“将军,末将……” “闭嘴。”顾昀头也未回,冷冰冰两个字,如利刃般斩断了秦朗未尽的话语。秦朗喉头滚动,终究将话憋了回去,脸涨得通红。 顾昀的视线始终锁定在凌云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仿佛抽干了洞内的空气,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远处的萧逸依旧斜倚石壁,先前那丝看热闹的玩味已然收敛,抱着剑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剑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墨轩则早已停下了手中的炭笔,目光在顾昀和凌云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探究,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这位骁国大将军身上散发出的铁血煞气,可比那些溃兵浓烈太多了。 “他们冲进来,不问缘由,直接动手。”凌云语气平淡,不卑不亢地陈述事实,“我只是自卫。” 顾昀不置可否,锐利的目光扫过凌云,突然对他身后两名亲卫沉声道:“你们二人,用破甲锤,试试他的斤两。” 那两名亲卫闻令,没有丝毫迟疑,跨前一步。 两人皆是魁梧壮汉,臂膀肌肉虬结,一看便知是军中悍卒。 他们从背后解下特制的破甲锤,锤头呈棱形,通体乌黑,闪烁着沉甸甸的金属光泽。 “得罪了!”其中一名亲卫低喝一声,与同伴交换了个眼神,二人同时发力,一左一右,一前一后,两柄破甲锤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恶狠狠地砸向凌云的胸口与后心! 这两锤,力道凶猛!角度刁钻!配合默契!显然是久经沙场的合击之术。 秦朗等人看得心惊肉跳,这破甲锤乃军中利器,专破重甲,寻常铁甲在其面前,一击便是一个窟窿! 然而,预想中骨骼碎裂的闷响或是凌云痛哼倒地的场景,并未出现。 “咚!咚!” 两声沉重如擂鼓般的巨响在洞内回荡,震得人心头发慌。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连眉头都未曾挑动一下。 反倒是那两名全力施为的骁国亲卫,在破甲锤砸中凌云身体的瞬间,脸色“唰”地涨红,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反震之力自锤柄汹涌倒卷而回。 两人连闷哼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齐齐向后踉跄退出三四步,虎口迸裂,鲜血瞬间染红了锤柄。 他们手中的破甲锤锤头,竟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块! “嘶——”洞内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素来沉稳的顾昀,瞳孔也不禁猛地一缩。 他这两名亲卫的战力如何,他心中最是清楚。那特制的破甲锤,便是城门上包铁的巨木,也能砸出深坑! 可如今呢?竟连对方的皮毛都未曾伤到分毫,自己反倒负伤,连兵器都毁了! 顾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心中瞬间有了判断:此人(或者说,此物)的防御能力,已远远超出了任何已知材料或武学常识的范畴! 其潜在价值……简直无法估量! 顾昀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一字一顿,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与决断: “吾乃骁国镇西将军,顾昀。” “现以骁国军法第一序列‘战时征召令’,征召汝入伍,即刻生效!” 此言一出,洞内气氛陡然一变,空气仿佛凝固。 秦朗等人面露惊愕之色,万万没有想到,大将军竟会直接下达等级最高的“战时征召令”。 萧逸眼神微凝,握着剑柄的指节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林墨轩则是眉头深锁,显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与棘手程度。 凌云掏了掏耳朵:“啊?你说啥?征召我入伍?将军,你没开玩笑?我对行军打仗可没什么兴趣,而且我这人懒散惯了,受不了军营里的规矩。” 他心里疯狂吐槽:“我好不容易才从上个麻烦窝里挪出来,这又要进狼窝?还让不让人好好当个咸鱼了!” 顾昀闻言,脸色骤然一沉,周身气势更盛,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压迫感十足。 “这不是请求,是命令!”他的声音冷硬如冰,带着刺骨的寒意,“你的存在,本身就已非个人之事,而是关乎骁国安危,乃至九州未来格局的重大变数!” 顾昀向前踏出一步,目光如利剑般逼视着凌云,强大的威压令周围的亲卫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如此异能,若不能为我骁国所用,则必然成为他国觊觎之目标。一旦落入敌手,或是被某些野心家利用,后果不堪设想,必将遗祸苍生,生灵涂炭!” 顾昀的声音在洞窟内回荡,字字铿锵,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心与冰冷的国家意志。 他所代表的,是整个骁国这部庞大的战争机器,在面对“异数”时的本能反应——掌控,或者……毁灭。 然而,毁灭显然不在顾昀此刻的考虑范围之内,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才能毁灭眼前这个“怪物”。 那么,剩下的选项,便只有掌控。 凌云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那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心中涌起一阵烦躁。 他厌恶这种被人强迫的感觉,更反感这种将个人意愿粗暴践踏于脚下的所谓国家强权。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凌云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带着一丝疏离,“我不想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顾昀冷哼一声,目光锐利如刀锋:“你以为,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你的‘特殊’,从它出现的那一刻起,便是原罪。除非你能真正做到与世隔绝,否则,你永远都会被卷入这乱世的漩涡中心。” 第29章 战时征召?被迫同行 顾昀的话像冰锥子,扎在凌云心头。 他这身破外挂,简直就是个移动的麻烦吸引器,走到哪儿塌到哪儿。 顾昀的视线缓缓移动,掠过一旁紧握剑柄,肌肉绷紧,一副随时准备拔剑砍人的萧逸,又扫了一眼皱着眉头的林墨轩,最后,他的方向似乎朝向了洞外,那片属于梨花村的山野。 “战争,总有牺牲。有时候,为了顾全大局,一些附带的损失,在所难免。”顾昀的声音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酷,“有些人,有些地方,或许会因为某些人的固执,而迎来不必要的灾祸。” 赤裸裸的威胁!连遮掩都懒得做!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妈的,老子自己怎么样无所谓,反正是死不了,但这帮家伙竟然拿无辜的人来威胁?还能不能有点武德了! “你——!”萧逸按捺不住,踏前一步,剑已出鞘寸许,寒光乍现,“凌云,你先走,我垫后!” 他身上散发出一股悍不畏死的决绝,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一道疾风冲向顾昀。 “别冲动!”林墨轩反应极快,一把死死拽住萧逸的手臂,让萧逸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 他对凌云轻轻摇了摇头,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不可。” 洞内外的骁国士兵虽然没全部进来,但光是顾昀带来的这十几个亲卫,个个都是百战精锐,气息沉凝如山,再加上一个深不可测的顾昀,硬拼? 那不是勇敢,那是送人头,还是团灭套餐。 凌云看着眼前这一幕,肺都快气炸了。 他渴望的平凡,想要的低调,再一次被这该死的随机麻烦制造机砸得粉碎。 凌云可以不在乎自己被怎么研究,被怎么利用,反正也弄不死。 可萧逸呢?林墨轩呢?还有山下那些淳朴的梨花村村民,他们做错了什么? 就因为自己这个“天降异数”恰好路过?这算什么事儿啊! “叮!检测到宿主遭遇‘强行绑定主线任务’事件,是否接受‘骁国阵营’新手礼包?” 凌云的脑子里仿佛有个不存在的系统在疯狂刷屏。 “滚!”凌云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子现在玩的是单机生存模式,不是什么争霸游戏!” 他深吸了一口气——虽然并不需要,但这是个习惯性动作,用来平复心情。 这时,顾昀似乎看出了他的动摇,或者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但那股子上位者的压迫感丝毫未减:“并非要你上阵冲锋,去做无谓的牺牲。你的能力,独一无二。用于护卫重要人物,传递绝密情报,甚至仅仅是作为一种战略威慑存在于军中,都能对骁国产生不可估量的价值。” 他顿了顿,抛出了所谓的“橄榄枝”:“国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臣。相应的地位,绝对的安全保障,以及…在军规允许范围内的,最大限度的自由,这些都可以给你。” 凌云听着这话,差点没笑出声。 有限的自由?听起来真诱人啊,是包吃包住带五险一金,还是牢房升级成单间带窗户那种? 安全保障?是派三百个大汉二十四小时盯着我上厕所吗? 还地位?是把我供起来当吉祥物,还是关键时刻推出去当超级沙包? 这套路,太经典了。 典型的“给你个甜枣,再抽你一鞭子”,只不过这鞭子现在是悬在别人头上的。 他算是看透了,今天这事儿,不答应也得答应。 除非他现在能原地起飞,带着萧逸和林墨轩瞬间移动,否则,顾昀手里的牌,他接不起。 罢了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呸!老子这青山根本烧不坏! 凌云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甚至带点认命的无奈。 他直视着顾昀那双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我可以跟你走。”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洞窟里,“但是,我有条件。” 顾昀眉毛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似乎对凌云这么快就“认清形势”并开始讨价还价感到一丝意外,但并未打断。 “说。”一个字,简洁明了,带着上位者的从容。 “第一,”凌云伸出一根手指,“我的这两位朋友,萧逸和林墨轩,必须确保他们安然无恙。你们骁国的人,要立刻放他们自由离开,并且事后不得以任何理由追究、骚扰他们。” 顾昀看了一眼萧逸和林墨轩,沉吟片刻。 这两个人,一个剑术不俗,一个似乎懂些阵法门道,但与凌云本身的价值相比,不值一提。 放走他们,还能安抚凌云,减少变数,划算。 “可以。” “第二,”凌云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加重了几分,“梨花村,那些普通村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与此事无关。我要求你们骁国军方,不得伤害他们任何一人,并且约束部下,不得侵扰他们的生活。他们只是普通人,经不起折腾。” 顾昀再次点头:“骁国军纪严明,无故滋扰平民本就是重罪。本将会下令,禁止任何军队进入骚扰。此条,允了。” “第三,”凌云伸出第三根手指,这次他的语气变得异常认真,“我跟你走,加入你们骁国军队,可以。但我不是你们的奴隶,也不是没有思想的兵器。我保留拒绝执行某些任务的权力——特别是那些违背基本道义、伤天害理的任务。如果你们把我当工具一样随意消耗,那我可不干。” 这条,就有点触及底线了。 军令如山,岂容讨价还价? 顾昀的脸色沉了下去,周围的亲卫也感受到了将军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洞内的气氛再次紧绷起来。 秦朗在一旁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怪物”,竟然敢跟大将军谈条件? 而且还谈得有来有回?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刷新。 顾昀盯着凌云,足足过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他在快速权衡。前两条,是为了稳住凌云,可以接受。 至于第三条……军令的执行,自有军法的解释权。 所谓“违背道义”,界限模糊,操作空间很大。 先把人弄到手,以后有的是时间和办法“规劝”和“引导”。 眼下,最重要的目标是,掌控这个前所未见的“异数”。 “好。”顾昀最终吐出一个字,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硬。 “你的条件,本将应下了。骁国一言九鼎。林先生,萧壮士,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至于任务……军中自有法度,但骁国也不会随意牺牲任何一个有价值的士卒。”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但凌云能感觉到其中的保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 所谓的“军中法度”,最终解释权还不是在当权者手里? 不过,眼下能争取到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凌云转向萧逸和林墨轩,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歉意,有无奈,也有一丝让他们放心的意味。 “老萧,林先生,抱歉,连累你们了。你们先走,找个安全的地方。” 萧逸还想说什么,被林墨轩拉住了。 林墨轩对着凌云微微颔首,递过去一个“保重”的眼神。 他知道,凌云做出这个决定,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并且是为了他们和梨花村的安全。 多说无益,反而可能让顾昀生疑。 “既如此,我二人便告辞了。”林墨轩对着顾昀拱了拱手,不卑不亢,然后拉着依旧有些不甘心的萧逸,转身向洞外走去。 顾昀并未阻止,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守在洞口的士兵放行。 看着萧逸和林墨轩的背影消失在洞口的光亮处,凌云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一半,另一半却变得更加沉重。 “好了,现在可以走了,将军大人?”凌云转过身,对着顾昀,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般的疲惫。 顾昀没有多言,只是对身后的亲卫队长使了个眼色:“收队。派一队人,护送凌云先生回大营。” “是!”亲卫队长领命,立刻分出十名精锐士兵,隐隐将凌云围在了中间。 名为护送,实为看押。 秦朗和他那些被打得七零八落的部下,则被命令留下来清理现场,抹除痕迹。 看着凌云被一群亲兵簇拥着带走,秦朗脸上火辣辣的,既有任务失败的耻辱,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嫉妒和好奇。 凌云跟着顾昀的亲卫向外走去,脚步有些沉重。 他回头望了一眼这个刚住了没几天的溶洞,又看了看远处黑风山模糊的轮廓。 “唉……”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在心底响起,“我的路人甲梦想,终究还是破灭了啊。这该死的乱世,这该死的外挂……得,上班打卡的日子,又来了。” 他被士兵“簇拥”着,一步步走出了这个短暂的藏身之所,走向那未知的、充满铁血与纷争的军营。 第30章 要不,您先去歇会儿? 凌云被带回骁国大营时,周遭的喧嚣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无数道目光,刷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比探照灯还亮。 他觉得自己脑门上就差挂个牌子了——“珍稀保护动物,仅供参观,禁止触摸”。 顾昀倒是言出必行,没把凌云塞进普通士兵堆里当背景板。 他大手一挥,给凌云安了个“客卿护卫”的名头,直接划拉到秦朗的先锋营。 无明确军阶,实际上嘛,顾大将军随时可以空降指导。 “客卿护卫?”凌云心里嘀咕,“听着跟弼马温似的,实际就是个高级沙包外加重点观察对象?薪水几何啊这是?” 顾昀对着秦朗:“秦朗,这位凌云先生,以后便是你先锋营的客卿护卫。你要善待,凡事可与他商议。当然,重大事务,需先报我。” 秦朗一张脸顿时五彩纷呈。 想起溶洞里的惨状,再看看凌云那张淡定到过分的脸,他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指挥?他拿头指挥啊!这货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戳个对穿? “末…末将领命!”秦朗努力让自己站直,声音却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凌…凌护卫,欢、欢迎…呃,你能来,先锋营蓬荜生辉!” 他本想说“欢迎加入”,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妥,好像自己多大脸能“加入”这么个存在。 凌云分到了一套骁国制式皮甲,针脚细密,皮革锃亮,穿在身上……嗯,有点行为艺术的感觉。 还有一把制式长刀,他掂了掂,随手插回刀鞘,估计以后就是个摆设。 刚踏入营区,无数道各色视线便唰唰地聚焦过来。 有好奇,有审视,有敬畏,更多的则是见了鬼一般的惊疑。 他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副作用,在人口密度骤增的军营里,简直是被加了超级放大器。 “嚯,移动聚光灯名不虚传。”凌云腹诽,“走到哪儿都是最亮的仔,想低调?下辈子。” 新兵蛋子们交头接耳:“这就是那个……那个……” “哪个啊?” “就是那个把秦将军的队伍给团灭了的狠人!” “嘶——不像啊,看着挺眉清目秀的。” “你懂个屁,人不可貌相!” 军营的日常操练对凌云而言,约等于度假。 五更起床,长途拉练三十里。别的士兵跑得呼哧带喘,跟拉风箱似的,凌云溜达在队伍末尾,气定神闲,甚至有空欣赏一下路边的野花。 力量训练,举石锁。 普通士兵吭哧瘪肚举个百十斤的顶天了。 轮到凌云,他瞅着那个最大的号称五百斤的石锁,为了不显得太惊世骇俗,他单手轻轻一提,假模假样地晃了两下。 “嗯,有点分量。”他说。 旁边的士兵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那石锁底部好像……好像被捏掉了一小块?一定是眼花了! 格斗对练更是重量级灾难片。 没人敢跟他动手。 秦朗硬着头皮指派了个据说是营里身手最好的老兵。 那老兵战战兢兢,拿着木枪的手抖得跟筛糠一样。 凌云很配合:“来,兄弟,别紧张,朝我这儿招呼。”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老兵鼓足勇气,呀的一声刺过去。 “咔嚓!” 木枪应声而断。 老兵:“……” 凌云:“……呃,你这枪,质量不太行啊。” 他默默捡起半截断枪,思考着下次是不是应该自带道具,比如什么的。 秦朗的“上官指导”环节,更是充满了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喜剧效果。 “咳,凌护卫。”秦朗背着手,努力摆出威严的姿态,结果对上凌云那平静无波的脸,气势先弱了三分,“那个……今日的队列操演,你也……去后头观摩观摩?” 凌云从善如流:“但凭秦将军安排。” 观摩?行,去看看你们的顺拐率高不高。 有时秦朗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排这个“大神”,只能干巴巴地说:“凌护卫……要不,你……你先去那边树下歇会儿?” “谢将军体恤。”凌云迈着方步就去了。 于是乎,关于凌云的各种传说和外号,如同雨后春笋般在骁国军营里冒了出来。 “铁蛋!”、“石头人!”、“打不死的小强!”、“将军的秘密武器!” 有人羡慕他不用苦哈哈地训练,跟度假似的; 有人觉得他太诡异,见了都绕道走; 还有人把他当成了某种祥瑞,路过他旁边都要小声嘀咕一句“凌哥保佑,今日拉练不抽筋”。 凌云听着这些外号,默默叹气:“我平凡路人甲的梦想,碎得跟饺子馅儿似的。” 为了融入这个钢铁直男遍地的环境,凌云也曾努力过。 比如,按时去伙房吃饭——虽然他根本不需要,纯粹是体验生活,顺便看看能不能触发什么隐藏剧情。 “唔,这军粮……口感粗粝,滋味寡淡,但是管饱……对我来说没差。”他面无表情地啃着一块硬邦邦的麦饼,内心疯狂吐槽这堪比压缩饼干的玩意儿。 他还学着说了几句军中糙话,试图拉近与普通士兵的距离。 “弟兄们,今日这鸟操练,可真他娘的……得劲儿!” 周围一片死寂,几个士兵手里的碗差点掉地上。 凌云:“……我说错什么了吗?气氛突然焦灼。”看来语言天赋点没加对地方。 他那被动因果扰动的体质,也没闲着。 秦朗精心策划了一场模拟突袭演练,结果演练开始前,几匹战马像是集体见了鬼,突然发疯一样尥蹶子,把骑兵掀翻一地,演练被迫中止。 秦朗气得跳脚,查了半天也没查出原因。 凌云只是恰好路过马厩,给其中一匹马顺手喂了根自带的青草。 最离谱的一次,军营两个不同小队的士兵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冲突,眼看就要演变成械斗。 凌云那天刚好内急,急匆匆往茅厕方向走,恰好从两拨剑拔弩张的人中间穿过。 他一走过去,原本还面红耳赤、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士兵们,突然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个个偃旗息鼓,默默散了。 凌云解决完生理问题出来,看着恢复平静的营地:“???发生肾么事了?我只是去拉个屎而已啊。” 这一切“异常”,自然没逃过顾昀的眼睛。 他每日都会收到关于凌云的详细报告,有时还会亲自隐在暗处观察。 凌云在训练中的笨拙,以及那些匪夷所思的巧合,都让他对这个异数的兴趣愈发浓厚。 “目标人物依旧深不可测。”顾昀在密函上写道,“其存在本身,似乎就能引动未知变数。继续密切监视,尝试寻找其能力边界。” 军中自然也非铁板一块。 顾昀弄来这么个“宝贝疙瘩”自己捂着,引起了其他一些将领的眼红。 特别是那些自诩擅长“奇兵”的将领,更是蠢蠢欲动,觉得这等“大杀器”放在秦朗那种毛头小子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于是,开始有人有意无意地向凌云示好,或者试图旁敲侧击。 “凌护卫啊,久仰大名!顾将军麾下真是人才济济啊!”一个笑得像弥勒佛的胖将军,端着酒杯就凑了过来。 “我帐中有几坛陈年佳酿,凌护卫若是有空,不妨来我处小酌几杯,指点指点我营中那些不成器的兔崽子?” 凌云皮笑肉不笑:“将军厚爱,愧不敢当。军务在身,实在分身乏术。” 心里的小人疯狂摆手:不去不去,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灌醉了切片研究! 在最初的混乱和围观之后,凌云也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在军营这种高压环境下的“生存(伪装)指南”。 核心思想就四个字:装傻充愣。 他开始学着老僧入定,一有空就找个僻静的角落发呆,美其名曰“养神”。 实际上是在默默观察这个世界的军事操典、武器装备、以及复杂的人际关系网。 第31章 人形高达启动 秦朗领了新任务,剿灭黑风山附近一伙流窜作案的“山大王”,据说这帮家伙比土匪还土,比杂草还多,割了一茬又一茬。 顾昀将军特意“叮嘱”:“秦朗啊,把凌护卫也带上,让本将看看他的‘战场综合表现’。” 秦朗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表情比吃了三个苦瓜还复杂。 带上凌云?这哥们儿往战场一杵,是准备物理超度对面,还是准备当敌军的心理阴影面积计算器? 凌云对于这种“剿匪体验”兴趣缺缺,在他看来,跟村头械斗也差不离。 不过既然是军令,而且秦朗那张脸已经皱成了老树皮,他也就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正好最近有点无聊,出去溜达溜达,就当饭后消食了。” 他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正规军和“野生势力”到底是怎么个pk模式,知己知彼,才能继续苟。 先锋营再次开拔,队伍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士兵们看凌云的表情,三分好奇,三分敬畏,还有四分像是看动物园新来的史前巨兽。 “这哥们儿真能一个打一百个?” “何止一百个,我瞅着他能把对面山头都给拱塌了!” “快别说了,上次秦将军他们回来,脸都绿了!” 凌云双手枕在脑后,晃晃悠悠跟在队伍里,对周围的窃窃私语充耳不闻,内心弹幕疯狂刷屏: “都说了我想低调,奈何实力不允许啊。这该死的魅力,无处安放。” 他一边观察着骁国军队的行军布阵、斥候探路、安营扎寨的流程,一边在心里默默打分:“嗯,安营效率还行,就是这侦查范围,感觉有点随缘啊……” “咻咻咻——” 队伍刚靠近那帮流寇盘踞的山寨外围,连个“呔,此山是我开”的经典开场白都没有,漫天箭雨就跟不要钱似的泼洒下来。 “嗖嗖嗖!” 几名骁国士兵躲避不及,惨叫着中箭倒地。 “敌袭!举盾!反击!”秦朗倒是反应不慢,立刻拔刀吼道。 凌云恰好走在队伍偏前的位置,成了箭矢的重点关照对象。 数十支箭矢裹挟着风声,直奔他脑门、胸口、大腿等要害部位而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叮叮当当!” 一阵密集的金属碰撞声。 射向凌云的箭矢,有的撞在他身上,箭头直接弯成了九十度直角,软趴趴地掉在地上; 有的擦着他的皮甲飞过,却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更有甚者,箭头撞上他裸露的手臂,“咔嚓”一声,箭杆应声而断,箭头弹飞出去老远。 凌云本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伸手掸了掸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尘。 “我勒个去!”旁边一个刚躲过一劫的骁国士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特么是铁打的?” 凌云心里吐槽:“铁?瞧不起谁呢?我这叫‘高科技纳米复合材料’,简称——外挂,懂?”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大型弹珠台,箭矢叮叮当当地撞上来,还挺带感。 流寇们在暗处看得分明,见弓箭对那人完全无效,顿时嗷嗷叫着从林子里冲了出来,手里挥舞着各式各样的破烂兵器。 “弟兄们,弓箭不行,给老子用刀砍!剁了他!”一个络腮胡子的流寇头目挥舞着一把豁了口的鬼头刀,首当其冲。 秦朗指挥着士兵结阵反击,但山道狭窄,地形对骁国军队颇为不利。 混乱中,凌云身边的几个士兵被冲散,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面前是五六个眼冒凶光、挥舞着大刀长矛的流寇。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受死!”络腮胡头目一马当先,卯足了力气,一记力劈华山,鬼头刀带着风声狠狠劈向凌云的脑门。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鬼头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凌云的头盔上,嵌入头盔少许后就无法深入了。 反倒是那络腮胡头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力从刀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崩裂。 “啊呀”一声惨叫,鬼头刀脱手飞出,他自己则蹬蹬蹬连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不可能!”他看着自己流血的虎口,再看看那个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的年轻人,眼珠子瞪得像铜铃。 其他几个冲上来的流寇也傻眼了。 他们手里的刀枪棍棒砍在凌云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噼里啪啦一阵乱响,结果不是刀刃卷了,就是矛头弯了,还有个倒霉蛋的木棒直接断成了两截。 凌云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脖子:“我说,各位大哥,你们这兵器质量不行啊,该换新的了。要不要我给你们推荐个铁匠铺?童叟无欺,质量杠杠的。” 流寇们:“……” 这货是魔鬼?绝对是! 恐惧,如同瘟疫一般在流寇们心中蔓延。 他们一开始的凶悍,变成了惊愕,然后是呆滞,最后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妖……妖怪啊!”一个流寇率先崩溃,扔掉手里的破刀,转身就想跑。 “跑?来都来了,不留下点‘土特产’怎么好意思走?”凌云决定速战速决,他可不想真在这儿跟人玩“回合制游戏”。 他动了。 动作简单粗暴到令人发指。 一个流寇举刀砍来,凌云看也不看,伸手抓住对方的手腕,轻轻一甩。 呼—— 那流寇就像个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咚的一声撞在远处的树干上,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另一个流寇从侧面偷袭,长矛直刺凌云肋下。 凌云侧身避过矛尖,顺手抓住矛杆,猛地向后一夺,嗖!那流寇重心不稳,被带着往前踉跄几步,直接脸着地摔了个狗啃泥。 凌云掂了掂手里的长矛,随手往旁边一扔,噗嗤一声,矛尖深深插入了泥土中。 剩下的几个流寇见状,哪里还敢上前,吓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凌云一步步向前,他们一步步后退。 “那个,这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流寇赔着笑脸,声音都在发抖。 凌云歪了歪头:“我只是个路过的普通护卫,你们挡我路了。”说完,他像推开挡路的木桩一样,伸出手,轻轻一拨。 砰砰砰! 几个流寇被他随手拨拉开,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整个战场,仿佛被人按下了静音键。 不只是吓破了胆的流寇,就连那些正在奋力厮杀的骁国士兵,此刻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个在流寇群中闲庭信步、所向披靡的“人形高达”。 这……这还是人吗? 秦朗也看傻了,他知道凌云猛,但没想到猛到这种地步! 这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大人在欺负幼儿园小朋友! “妈呀!鬼啊!” “快跑啊!山神发怒了!” 目睹了凌云这堪称“降维打击”的表演,残存的流寇们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疯了一般向山林深处逃窜。 “还愣着干什么!追!”秦朗总算回过神来,虽然也被震得不轻,但战场经验还在,立刻抓住机会,大吼一声,指挥士兵们追击溃逃的流寇。 一场原本可能胶着的剿匪战,因为凌云这个“bug”的存在,迅速演变成了一边倒的追逐战。 战斗很快结束。 凌云站在原地,掸了掸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周围横七竖八躺着一些哼哼唧唧的流寇,更多的是被他随手扔掉的各种残破兵器。 所有幸存的骁国士兵,包括秦朗在内,都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目光里,有震惊,有不解,有敬畏,甚至还有一丝丝……狂热的崇拜? 秦朗走上前,低头看了看凌云脚边一把被砍得不成样子的钢刀,又抬头看了看凌云那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皮甲,上面只有几道浅浅的白痕,甚至不如平时训练时木枪造成的痕迹明显。 “凌……凌护卫……”秦朗的喉结动了动,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词穷了。 士兵们开始窃窃私语。 “乖乖,这还是人吗?简直是天神下凡!” “什么天神,我看是咱们骁国的军神!” “有凌护卫在,咱们骁国何愁不一统九州!” 凌云听着这些议论,嘴角抽了抽。 秦朗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凌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凌护卫,此番……多亏你了。” 第32章 膜拜!战略级祥瑞 秦朗盔甲未卸,带着一身风尘与淡淡的血腥气闯了进来,金属甲叶的碰撞声在略显空旷的帅帐内激起一连串清脆的回响。 他大口喘着气,平日里麦色的脸颊因为极度的亢奋而涨得通红:“山匪……山匪剿了!只是,那个凌云……” 他喉咙里像是卡了块石头,猛地一顿,憋了半晌,似乎在自己那不算丰富的词库里拼命搜刮着合适的字眼。 端坐案后的顾昀,正垂眸看着一份军报,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从鼻腔里发出一个极轻的“嗯?”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将军,那凌云,他,他简直就是个怪物!”秦朗终于吼了出来,“流寇的箭雨射他,‘叮叮当当’全给弹飞了!还有个山大王,拎着鬼头刀,照着他脑门就是一下,‘铛’一声!刀刃当场就卷了!” 凌云此刻若在场,内心大约会飘过一行弹幕:“基操,勿6,皆坐。” 秦朗越说越激动:“他一动起来,跟拍苍蝇一样,一巴掌一个,把人提溜起来就扔出去老远,剩下的流寇被吓得屁滚尿流。” 顾昀修长的指节在冰凉光滑的紫檀木案几上轻轻叩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笃”声,帐内一时只有秦朗粗重的喘息和那不疾不徐的敲击声。 秦朗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做了个总结陈词:“总而言之,凌护卫往那儿一戳,对面直接就崩了!连打都不用怎么打,就结束了!” 不久,顾昀独自一人出现在军械库。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木头碎裂的气息。 一把钢刀的刀刃呈现诡异的波浪形,几支长矛的矛头弯成了钓钩,还有一根硬木棒从中间干脆利落地断开,茬口像是被巨力硬生生掰折的。 他拿起那把卷刃的鬼头刀,刀锋处有明显的凹陷,仿佛劈砍在了某种硬度远超钢铁的物体上。 “这种程度的损坏……”顾昀的指腹摩挲着凹痕。 一名负责看管军械的军械官垂手立在一旁,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与轻微的颤抖:“回禀将军,这些……这些都是秦将军派人从战场上送回来的,据说是……都是在攻击那位凌护卫时,造成的。”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每一个用词,生怕有丝毫的错漏。 顾昀放下兵器,目光又落回到秦朗先前递交上来的战损记录上:骁国士兵轻伤三人,均为初期混乱中被流矢所伤,并无大碍;俘虏流寇三十七名,其中十余人骨断筋折,此刻还在营中哼哼唧唧,其余皆作鸟兽散,逃入深山。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案上无意识地轻轻划过,如墨的剑眉微微蹙起,低声自语:“以一人之力,竟能令百人溃不成军……这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几天后,空旷的校场之上却带着几分不同寻常的压抑与肃杀。 顾昀背手而立,亲兵远远散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气氛有些肃杀。 凌云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慵懒模样,晃晃悠悠地从营房那边踱了过来。 内心嘀咕:“哟,又换地图了?这次准备搞什么临床试验?事先声明啊,拒绝任何形式的活体解剖。” 等凌云站定,顾昀开口:“凌先生,你在黑风山的表现,本将已经知晓。那种无视刀兵的能力,是天生的?” 凌云一脸坦然:“嗯,算是。出厂设置就这样,返厂重修估计也没戏。” 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不过我对打架砍人什么的,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能躺着绝不饿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内心:“主要是太费劲,还得小心翼翼别把人打坏了,售后服务太麻烦。” 顾昀注视着凌云,当他提及“打架砍人”,凌云的语气平淡得像是讨论今天天气如何,甚至还带了点儿……嫌弃? 顾昀确认般反问:“没兴趣?” 他话锋一转:“若此刻敌国主帅就在你面前,四周无人,你可轻易取其性命,你会如何?” 凌云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笑话,夸张地“哈?”了一声:“为啥要杀他?他欠我钱了还是踩我脚了?” 他眉头一挑,摊开手:“将军,我跟你说,随便动手动脚多不好。哦,你们这儿可能不叫事儿,但那是职业军人或者职业刺客的kpi,跟我一个编外人员有半毛钱关系?” 内心:开什么国际玩笑?我可是和平年代五好青年穿越过来的,虽然被迫营业成了‘人形高达’,但核心价值观不能崩。 敌军主帅?那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老娘还等他回家开饭呢!除非他拿刀捅我腰子,不然我碰他一根汗毛都算我输。 顾昀:“他是你的敌人。” 凌云摆摆手:“我的敌人多了去了,食堂打饭插队的都算!难不成我每天提着刀从东街砍到西街?那我成什么了?” 顾昀沉默了。 他对凌云有了全新的认知:物理防御点满,几乎免疫一切常规攻击;但主动攻击欲望……趋近于零。 甚至,他对“杀戮”这种行为本身,表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根深蒂固的抗拒。 “这可真是……”顾昀心底盘算,“一把没有开刃的屠龙宝刀?或者说,是一面永远不会破碎的昆仑镜?” 是缺陷,但也可能是……另一种无与伦比的优势。 顾昀的思路活泛起来。 如果凌云不愿意主动伤人,那么指望他当先锋大将,冲锋陷阵,斩将夺旗,显然是想多了。 但换个角度,一个永远不会受伤,永远不会倒下的单位…… “绝对屏障!”顾昀脑海中闪过这个词。在最惨烈的战场,让他顶在最前面,吸收敌军所有的火力倾泻? “或者……超级诱饵?”让他大摇大摆地在敌军阵前晃悠,吸引敌军主力部队的注意,甚至引诱敌方宗师级高手出手,从而为己方创造战机? “再或者,执行某些不需要正面搏杀,但危险系数极高的特殊任务?比如深入敌后传递假情报,或者在万军从中救个重要人物出来?” 顾昀感觉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这家伙,简直是个多功能的战略级“人形祥瑞”! 运用得当,能把对手恶心到姥姥家! 顾昀沉吟片刻,对凌云开口:“凌先生,你的能力太过特殊。在军中,你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本将需要你清楚,你的存在,对骁国至关重要。务必谨言慎行。” 凌云立刻点头:“明白,当好吉祥物,不给组织添麻烦。少说话,多吃饭,专业对口。” 内心:“吉祥物?我瞅着自己更像是被贴上‘易碎品’和‘生人勿近’双重标签的战略储备物资,还是个不知道保质期多久的活物。” 顾昀:“秦朗会继续照应你的日常所需。若有要求,可直接向他提出。” 凌云眼睛一亮,假装一脸无所谓:“哦。” 自黑风山剿匪之后,“凌护卫刀枪不入,力能扛鼎”的传闻,就在骁国大营里炸开了锅,并且以指数级速度向着越来越离谱的方向发展。 “听说了没?凌护卫被几百个山贼围着砍,连皮都没破!”一个刚操练完的士兵压低声音。 另一个凑过来:“何止啊!我二叔的表弟的战友说,凌护卫眼睛一瞪,那些山贼手里的刀‘咔咔咔’全断了!” “真的假的?我听到的是,他大吼一声,山崩地裂,山贼们当场吓得跪地磕头,直呼‘天神下凡’!”一个伙夫端着空盆路过,也忍不住插嘴。 “都不对!我隔壁铺的老王说,他亲眼看见,凌护卫身上冒金光,箭射上去直接化成灰了!那是法术!法术懂吗?” 如今,营中士兵再看凌云,那表情已经从最初的好奇、敬畏,升级到了近乎膜拜的程度,仿佛在看一尊行走的“骁国军魂”。 各种响亮的外号也随之而来——“不破金刚”、“铁壁凌”、“骁国定海神针”。 凌云走在营地里,感觉自己就像是动物园里刚来报到的珍稀大熊猫,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一堆“两脚直立猿”瞪大着好奇而敬畏的眼睛,对他行注目礼,时不时还从人群中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饱含惊叹的低呼。 第33章 又遇白芷 边境线上,骁国与幽国的“友好问候”一日比一日激烈。 捷报雪片般飞向后方,一同飞去的,还有一封封催促军医和药材的加急文书。 抚恤金和医药费,成了大营里除了军功之外,增长最快的两项支出。 这不,后方紧急调拨的医官队伍,便带着满车的药草香,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顾昀所在的边陲大营。 凌云正被秦朗押着,美其名曰‘吃了那么多,要走一走消消食’,实则是在营区内进行战略性巡逻——主要是为了让士兵们安心。 他眼尖,一眼就瞥见了医官队伍中那个让他头皮发麻的身影。 “白芷?” 白芷依旧一身洗得发白的素雅布裙,纵然赶路辛苦,眉宇间却不见丝毫疲惫,反而透着一股子沉静如水的独特气质。 此刻,她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几个药童,将一箱箱伤药从马车上搬下来,安置妥当。 凌云内心警铃疯狂作响:“不是!在这也能遇见熟人?这位可是行走的医学版‘十万个为什么’,专克我这种低调美男子的!” 他当即脚下一转,打算从伤兵营的另一头绕过去,假装自己只是个路过的无辜群众。 可惜,他那该死的、如同黑夜中萤火虫般耀眼的极强存在感,专治各种不服。 白芷似有所感,一抬头,清澈的目光便精准地捕捉到了人群中那个气质格格不入,想把自己缩成背景板的凌云。 她微微一怔,显然也记起了这位在难民营中给她留下极为深刻印象的“怪人”。那身板,那饭量,那匪夷所思的身体…… 就在凌云努力维持着“我在欣赏营地风景,啊,今天的云真白”的淡定表情,脑子里飞速盘算着什么时候开溜时,意外陡生! “马惊了!快闪开——!”一声凄厉的嘶吼划破了营地午后的宁静。 一辆满载伤兵的重型板车,那几匹素来温顺的军马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猩红着双眼,人立而起,长声嘶鸣,拖着沉重的车辕向着人群和一旁堆积如山的攻城器械零件横冲直撞! “吁——!畜生!停下!”赶车的兵士死命拉着缰绳,手臂青筋暴起,却哪里拽得住这几匹发了疯的牲口。 板车的轮子碾过散落的石块,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呻吟,眼看就要一头撞上旁边那些沉重的硬木和冰冷的铁疙瘩! 一旦那些玩意儿被撞翻,滚落下来砸到人……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娘欸!” “快跑啊!” 几个恰好路过的士兵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两旁躲避。 不巧,凌云正好就在那堆攻城器械零件旁边。 更不巧的是,他旁边还有个没反应过来的年轻小兵,正一脸懵逼地看着如同失控坦克般冲过来的板车,两腿发软,动弹不得。 “卧槽!” 躲?以他的速度,自己躲开轻而易举。但旁边这个小兵…… 电光火石间,凌云也来不及多想自己暴露点啥会不会被拉去切片研究,一个猛虎般的箭步窜了过去,用自己的后背,死死抵住了那堆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器械。 他现在只有一个朴素而伟大的念头:别特么砸到人!老子皮厚,你们不行! 砰——咔嚓——轰隆!!! 失控的板车狠狠撞上了器械堆的外侧边缘! 巨大的冲击力,让最上方几根水桶般粗细的硬木攻城槌部件,如同被无形的投石机砸中一般,带着千钧之力,结结实实、毫无花哨地砸在了凌云的背上! 那声音,响得让半个营地的人都感觉自己心脏被狠狠锤了一下,瞬间骤停。 “啊——!”有胆小的士兵发出惊呼。 更多的人则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或者猛地扭过头,不敢看接下来注定血肉模糊的惨状。 秦朗刚巡完一圈回来,远远瞧见这一幕,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声音都变了调:“凌、凌兄弟——!” 白芷也正好目睹了这惊魂一刻。 烟尘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那片狼藉,心脏仿佛都被那巨响攥停了。 几息之后,烟尘稍散。 “咳咳……这灰尘也太多了。”一个略带嫌弃的声音从器械堆底下传来。 众人:“???” 只见凌云晃晃悠悠地从一堆断裂的木料下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仿佛只是被不小心绊了一跤。 然后,他弯下腰,双手抓住那几根砸在他背上、每一根都重达数百斤的巨大硬木,跟拔萝卜似的,“嘿咻”一声,轻轻松松地将它们一根根重新码好,顺手还扶正了那堆快要散架的器械。 除了身上的衣服被蹭破了几处,沾满了泥灰,看上去有些狼狈之外,他本人……屁事没有。 周围,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士兵们一个个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完整的鸡蛋,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呆滞,再到匪夷所思,最后化为一种近乎看神仙的崇拜。 秦朗一路小跑过来,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凌云,舌头都有些打结:“凌……凌兄弟,你……你你你没事?刚、刚刚那几根玩意儿,一根少说也有几百斤啊!” “哦,没事。”凌云活动了一下肩膀,关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他一脸云淡风轻地说道:“就当松松骨了,力道还行。” 内心:“外挂给力,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唉,又得换衣服了,这个月的布料指标怕是又要超了。” 白芷也已飞奔而至,她作为医者的本能让她在看到撞击的瞬间就已在脑中判定了伤情——神仙难救。 可眼前……她一把抓住凌云的手腕,脉搏沉稳有力,另一只手下意识就往他后背探去,语气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凌公子,你……” 凌云被她这专业到让他汗毛倒竖的动作搞得一愣,赶紧往后缩了缩,干笑道:“白姑娘?你怎么在这儿?我没事,真没事,你看,好得很!”说着,他还原地蹦跶了两下,试图证明自己零件齐全,功能完好。 白芷却像没听见似的,一双清亮的眸子死死盯着他,刚才那撞击的力道,那恐怖的闷响,绝不可能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承受的! 她飞快地在他后背几处关键穴位和骨骼连接处按了按,入手的感觉坚实无比,毫无异样。 她甚至眼疾手快地撩开凌云被划破的衣衫一角,看到的皮肤光洁如初,连块淤青都欠奉。 “这……”白芷彻底懵了。 她十几年寒窗苦读建立起来的医学认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那样的撞击,别说是人,就是一头壮牛也得当场毙命! 就算是横练大成的宗师,硬扛下来也得吐血三升,修养数月。 可凌云……他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这已经不是“体质特殊”或者“横练功夫”能够解释的了。 这简直像是……他受到的所有伤害,都在一瞬间被某种超越常理的力量彻底抹消,连修复的过程都省略了! 白芷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所有的医学典籍,所有老师的教诲,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学徒,面对着一个无法理解的医学奇迹。 “凌公子,”白芷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她上前一步,拦住了想趁乱脚底抹油的凌云,一字一句地问,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方才那样的撞击,你……为何能安然无恙?” 凌云看着白芷那双写满了“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就跟你耗到底”的眼睛,就知道今天这事儿不好善了了。 他叹了口气,试图祭出万能挡箭牌:“这个嘛……天赋异禀,天生皮糙肉厚,比较耐揍。” 内心疯狂吐槽:“大姐,我真不想当小白鼠啊!求放过行不行?” 周围的士兵也渐渐围拢了过来,对着凌云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我就说凌护卫是天神下凡!不然怎么解释?” “太猛了!那可是攻城用的巨木啊!砸我一下,我骨头渣子都找不到了!” “这何止是‘不破金刚’,这简直是‘金刚不坏之身’啊!” 各种敬畏、崇拜的目光,以及毫不掩饰的吹捧和惊叹声不绝于耳,让凌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些目光给煮熟了。 白芷显然不接受他这种敷衍的说法,她的表情非常认真,甚至带着一种医者特有的、近乎偏执的探究精神:“凌公子,这绝非‘皮糙肉厚’可以解释。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也从未在任何医典上读到过如此……如此违背常理的身体。请你务必如实相告。”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恳切,眼中甚至带上了一丝祈求:“这不仅仅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如果能明白你身体的奥秘,或许……或许能研制出更有效的疗伤圣药,甚至找到救治某些绝症的方法!这,这关乎无数将士的性命,关乎天下苍生啊!” 凌云:“……” 第34章 柴房里的秘密协议 秦朗额头见汗,挥着手,嗓门比平时操练都大:“都看什么看!操练完了?军务不忙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儿杵着当门神!” 他一边驱赶着伸长脖子瞧热闹的士兵,一边挤到白芷面前,脸上堆起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白芷姑娘,您瞧这……意外,纯属意外。伤员那边还等着您妙手回春呢,您先忙,先忙。” 白芷的注意力泰半仍在凌云身上,对秦朗的话只是略一点头,算是回应。 她深知军营有军营的规矩,眼下这人多嘴杂的场面,确实不是深究细问的好时机。 她转向凌云,清冷的眸子直视着他:“凌公子,稍后我会再来寻你。”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执拗。 凌云内心哀嚎一片:“姑奶奶,给条活路行不行?我只想当个安静的美男子,混吃等死啊!” 秦朗是个人精,见状连忙打圆场,好说歹说,总算把凌云从这“大型事故现场”兼“粉丝狂热围观会”中给拖了出来。 他寻了个“巡查后勤”的由头,将凌云领到了营地后勤处一个相对僻静的柴房附近。 这里堆放着不少劈好的木柴和一些杂物,平日里除了负责伙食的火头军,鲜少有人过来。 “凌兄弟,你可真是……”秦朗拍着凌云的肩膀,力道不小,但对凌云来说跟挠痒痒没区别,“刚才那几根木头,换我,不死也得躺仨月。你倒好,跟拍蚊子似的。” 凌云干笑两声:“运气,运气好而已。” 内心:“运气好就不会被你们这群战争狂人抓壮丁了。” 他一口气还没喘匀,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幽灵般出现在了柴房外。 白芷处理完几个伤势最紧急的伤员,便立刻马不停蹄地寻了过来。 军营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凌云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让她找人毫不费力。 “凌公子。”白芷走了进来,柴房的光线有些暗,她的表情却很清晰。 秦朗一看这剑拔弩张……哦不,是“学术研讨”一触即发的架势,立刻很有眼色地一拍脑门:“哎呀!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件十万火急的军务要处理,那个,你们聊,你们先聊!” 说完,脚底抹了油似的,溜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 他可不想掺和进这种“医学奇迹大揭秘”的诡异现场,万一凌兄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想为外人道,他杵在这儿岂不是让大家都尴尬。 柴房里顿时只剩下凌云和白芷两人,气氛有些微妙。 “白姑娘,你这……真是敬业啊。”凌云试图打个哈哈,活跃一下气氛,同时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屁股,离柴房门口又近了一点,方便随时进行战略性撤退。 白芷没有理会他的插科打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直接切入主题:“凌公子,方才之事,绝非‘运气’二字可以轻易解释。你的身体,究竟有何特异之处?” 凌云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一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他挠了挠头,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个嘛,说来可就话长了。可能是小时候不慎跌入过什么千年寒潭,泡足了七七四十九日;又或者,是被哪颗不长眼的天外陨石砸中了顶门,没当场去世,反而骨骼清奇了;再不然,就是我家祖坟冒青烟,传下来这么一副金刚不坏的好身板……”他一口气编了七八个不靠谱得能把牛吹上天的理由,个个听上去都像是三流说书先生在茶馆里瞎掰的段子。 内心独白:“只要我说的够离谱,你就不会信了?对,就是这样,用魔法打败魔法!用玄幻对抗玄幻!” 白芷静静地听着,清丽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眼神却像x光一样,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等凌云说得口干舌燥,她才缓缓开口:“凌公子,我行医十数年,接触过的奇症怪病也不算少。你的脉搏,与常人迥异,沉稳有力得不像人类,倒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方才那般重击,你毫发无伤。我斗胆检查过,你的骨骼密度、肌肉强度,甚至……我怀疑你的身体拥有某种超乎想象的自愈能力,都远远超出了我对人体的认知。” 她每说一句,凌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这不符合医理,不符合我所学的一切。简直……如同神话传说中不死的精怪,或者古籍秘闻里记载的异人。”白芷坦言自己的困惑与震惊,她凝视着凌云,语气中带着纯粹的探究,却没有丝毫恶意,“我并非想刻意探究你的秘密,只是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看,这实在是太……太不可思议了。” 凌云沉默。他能说什么? 说自己是穿越来的,dna变异了,是个行走的人形bug? 怕不是当场被白芷当成失心疯的疯子,或者更糟,直接被绑到柴火堆上,伴随着“妖孽哪里跑”的怒吼,享受一把中世纪女巫的待遇。 白芷见他不语,以为他有所顾忌,轻轻叹了口气:“凌公子,我知道你或许有难言之隐,或者不愿提及过往。你放心,我并非有意窥探。作为医者,我首先关心的是生命本身,而非其他。我向你保证,今日我所见所闻,包括你的脉象特异,以及你这匪夷所思的体魄,我绝不会向第二个人提及。” 她的语气十分郑重,带着医者特有的严谨和不容置疑的操守。 凌云有些意外地抬起头。 他本以为白芷会刨根问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甚至可能会以此作为某种要挟的筹码。 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干脆地做出这样的承诺。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信任比金子还稀缺的乱世,一个不带任何附加条件的郑重承诺,显得格外珍贵和难得。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白芷说这番话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并非虚与委蛇的客套。 这是他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后,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种不带明确利用目的、纯粹的善意。 “多谢白姑娘。”凌云这次的道谢,真心实意。 白芷微微摇头:“不必谢我。我只是……依旧对你的体质非常好奇,纯粹是从医学研究的角度。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能有机会……观察,或者在你方便的时候,为你做一些简单的检查?” 她补充道,“我保证,绝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也绝不会泄露任何检查结果。我只是想弄明白,这种超越常理的生命现象,其原理究竟是什么。” 凌云内心开始天人交战。 暴露更多,意味着风险更大。 但白芷的真诚和专业,以及她“绝不泄露”的郑重承诺,让他有些动摇。 而且,多个懂医术的人在身边,万一哪天他这外挂出了什么幺蛾子,说不定还能有个参谋。 他沉吟片刻,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断然拒绝,只是说:“这个……如果白姑娘你不忙,而且只是看看,不动刀子不动针的话……或许……可以。” 他想了想,又加了个条件:“但是,不能耽误你救治伤兵的正事。” 内心:“行,退一步海阔天空。只要不把我当小白鼠切片,偶尔让你‘观察’一下也不是不行。就当是为医学事业做贡献了,虽然这医学事业跟我半毛钱关系没有。” 白芷听出他话语中的松动,脸上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多谢凌公子理解。我绝不会打扰你,也不会做任何让你为难的事情。” 她知道,能得到这样的默许,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凌云和白芷之间,似乎因为这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以及医者纯粹的好奇心,建立起了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联系。 第35章 锁虎关前遇陷阱 烽火狼烟,这骁国又跟东部的沧国干上了。 两国为了一块名为“鱼米之乡但其实鸟不拉屎”的战略突出部,摩擦系数堪比生锈的铁门,咯吱作响,眼看就要升级成全武行。 一纸王令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抵顾昀大将军案前。 内容简明扼要:命他亲率麾下精锐,火速开赴边境线上那座以险峻闻名的锁虎关要塞,防备沧国那群“不讲武德,专搞偷袭”的家伙们。 顾昀治军,令行禁止。接到命令,这位素有“冷面将军”之称的顾昀,英挺的眉眼间没有半分波动,仿佛只是接到了一份普通的催粮公文。 他修长的手指在军事地图上“锁虎关”的位置轻轻一点,声线平稳地对传令兵道:“知道了。” 凌云,作为顾昀将军钦点的“重点观察对象”兼“随军吉祥物”,自然也被打包进行李,一同发往锁虎关前线。 对此,凌云内心是十万个拒绝,脸上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我为骁国扛大包,虽远必诛”的淡定从容。 “我的退休生活规划,又双叒叕泡汤了。”他默默吐槽,“说好的平凡呢?现在是烽火戏诸侯,就差我没骑狼烟了。” 大军开拔,烟尘滚滚,旌旗猎猎。 行军数日,队伍终于在距离锁虎关不足百里的一处宽阔水域旁扎下营寨。 此处水面辽阔,芦苇丛生,水草丰美,是战马饮水、士卒休整的绝佳之地。 安营扎寨完毕,秦朗,这位骁国先锋营的“热血莽夫”,正唾沫横飞地向凌云介绍着锁虎关的“辉煌战绩”与“无敌地利”。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脸膛映照得红光满面,更添了几分豪气。 “凌兄弟,你瞅瞅前面那山口!”秦朗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指着远方夕阳下勾勒出的模糊山峦轮廓,嗓门大得能把附近树上的鸟吓得集体便秘。 “那就是锁虎关!咱骁国的西大门!一面靠着高耸入云的飞玉崖,三面环着水流湍急的仙愁河,那河道最窄的地方,就是一道天然的锁喉索!只要咱守住那里,别说沧国那帮水耗子,就是东海龙王来了,也得给咱乖乖盘着!” 凌云配合地点点头,表示学到了。 内心:“嗯,易守难攻,但也意味着补给线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一样,又长又臭还容易断。万一水路被掐,怕不是要集体在关上表演铁锅炖自己。” 秦朗还在继续吹嘘,语气越发激昂:“这锁虎关,固若金汤!历史上多少想从这儿钻空子的,最后都成了河底的王八!我跟你说,只要咱们往那一杵,沧国小儿连个屁都不敢放!” 凌云配合地“哦”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这么牛的关隘,要是被从内部或者什么意想不到的地方攻破,那乐子可就大了。 fg这种东西,不能乱立啊,秦将军。 夜幕悄然降临,军营逐渐安静下来。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子时不时窜起,映照着巡逻士兵盔甲的寒光。 甲叶摩擦声规律地在营地间回荡。 大部分士卒早已进入梦乡,鼾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曲颇具规模的“军营交响乐——重度疲劳版”。 这种军营的集体宿舍生活对凌云而言,约等于酷刑。 他讨厌这种嘈杂,更讨厌自己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让他即便在黑暗中也像个三百瓦的灯泡一样,难以真正融入夜色。 于是,他决定出去散步,找个清静地方思考一下人生,比如“如何才能在战场上躺平成一个合格的战地背景板”。 他晃晃悠悠地溜达到水边。 晚风带着微凉的水汽,拂在脸上,倒也惬意。 “嗯,这风景不错,适合发呆,或者思考一下晚上夜宵吃什么——如果他们有夜宵的话。”凌云心想,目光在水面上随意地逡巡。 他沿着水边慢慢踱步,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突然,他脚步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水面很平静,但水下似乎有些不对劲。 凭借那超乎常人的感知,他能“察觉”到一些极其细微的异常。 并非视觉或听觉上的发现,而是一种身体对周遭介质变化的本能反应。 脚下的土地传来极其轻微、几乎无法分辨的震动,水流也出现了一些不合常理的紊乱。 “嗯?难道是水下有大鱼在蹦迪?”凌云挑了挑眉,好奇心开始蠢蠢欲动,“或者是……传说中的河神在打呼噜?” 他走到水更近的地方,在一块半隐于草丛的石头上蹲下身,装作在看水里的月亮倒影,实则凝神“观察”着水下的动静。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锁定在远处,靠近对岸水域的深处。 在朦胧月色与粼粼水波的掩护下,几个模糊的黑影正在水下活动。 他们的动作很轻,很隐蔽,如同融入了黑暗的水鬼。 但这一切,都逃不过凌云如今堪比军用雷达的被动扫描。 那些黑影,绝不是鱼。 他们似乎在水底布置着什么。 偶尔,极轻微的金属摩擦声顺着水波传来,若有若无,却逃不过凌云敏锐的感知。 “哟呵,月下作业,还是水下项目,挺勤奋啊。”凌云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眼神却渐渐锐利起来。 他进一步集中注意力,试图分辨那些黑影的细节。 他们的确穿着某种特制的潜水装具,虽然在这个时代看来相当简陋,但在没有氧气瓶的背景下,这已经是黑科技了。 其使用的工具在月光下偶尔反光,像是巨大的铁链,还有一些带着倒钩的古怪装置。 布置的范围很广,沿着河道底部,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针对水面目标的阵势。 “这装备,这手法……有点眼熟啊。”凌云的脑中,之前被秦朗强行科普的“九洲列国军事常识图谱”开始飞速翻阅。 那些带着倒钩的铁链,那些奇形怪状的水下器械……锁龙师!沧国水师的王牌部队!擅长在水下布设铁索连环阵,能锁大船,能绞杀敌人水军,阴损至极! “我勒个去!”凌云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脸上的悠闲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哭笑不得的震惊,“秦朗那乌鸦嘴刚吹完锁虎关水路固若金汤,这就有人来拆台了!而且是专业的!” 他瞬间明白了。 这些沧国锁龙师正在秘密布置水下陷阱,目标不言而喻,就是即将通过这条水路前往锁虎关的骁国船队,或者更糟,是锁虎关的补给线! 这条河,是通往锁虎关最重要的水路! “好家伙,我这是又‘恰巧’撞上了历史转折点,还是被动因果扰动又开始作妖了?”凌云一阵头大,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我只是想出来吹吹风,思考一下哲♂学问题,怎么就撞破了这么大一个军事机密?” 这个陷阱要是没被发现,骁国的水路运输,乃至整个锁虎关的防守,都可能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无数骁国士兵的性命,怕是要交代在这冰冷的河水里。 麻烦大了。 凌云立刻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直接报告?然后怎么解释?他总不能说:“报告将军,我晚上睡不着出来溜达,顺便用我的氪金狗眼看见几百米外水下十几米深的地方有人在搞小动作?” 可若不报告,眼睁睁看着骁国大军往陷阱里跳?数万条人命可能因此葬送。 虽然他对骁国没什么归属感,但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去送死,他这良心——虽然不多,但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会痛。 “淦!这破外挂的副作用简直是逼死选择困难症啊!”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抓了抓头发,感觉头皮都要炸了。 必须想个办法。一个既能让骁国军“自己”发现这个天坑,又能让他完美隐身、置身事外的办法。 第36章 暂停!致命水路陷阱 夜深,营帐外,凌云坐在水边的一块石头上,思考如何把发现的水底秘密变成一个“意外惊喜”。 他得找个合适的背锅侠。 不是,是合适的“天选之子”,来接收这份泼天的富贵。 而这个人,最好对军营里的怪事比较敏感,又没那么聪明能把事儿完全掰扯清楚,省得牵扯到自己。 秦朗?完美人选。莽夫属性点满,对自己的异常高度关注,还容易立功。 第二天清晨,水边起了薄雾,营地开始有了动静。 凌云溜达着朝岸边堆放军械的地方走去,假装晨练。 他瞥了一眼那几根粗大的圆木,觉得它们很有牺牲精神。 秦朗正好带着巡逻队经过,眼神扫视着营地防御。 看到凌云,他下意识停顿了一下,这位“大爷”走到哪都是个亮点。 “凌兄弟,怎么不多睡会儿?”秦朗走过来打招呼,嗓门依然在线。 凌云装作没听到,或者说装作沉浸在思考人生中。 他走到那堆圆木旁,用脚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其中一根。 圆木稍微滚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嘿,奇怪了。”凌云自言自语,声音正好能让秦朗听见,“这水,昨晚怎么瞧着有点不对劲?像是,嗯,水底下了什么饺子?” 他指了指远处水域深处,也就是昨晚看到锁龙师活动的方向。 手指划过的弧度很随意,仿佛只是在随口瞎扯。 秦朗本能地看向凌云指的方向。 水面平静,雾气缭绕。 听了凌云的话,他心里咯噔一下。 凌云这人邪乎,他说奇怪,那多半是真的奇怪。 之前的几次经历都印证了这一点。 他说河床下面下了饺子? 这不是在暗示水底有东西吗? 秦朗的警惕心瞬间拉满。 他想起凌云之前的“巧合”预警,以及他那非人的感知能力。 尽管他没理解“水底下饺子”是什么暗号,但凌云的“奇怪”两个字就足以让他神经紧绷。 “水不对劲?”秦朗重复了一句,眉头皱起。 他走到岸边,盯着水面看。 除了雾气和波纹,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这不妨碍他相信凌云。 “嗯,感觉水流得有点慢。”凌云继续添油加醋,“或者,有东西在下面挡道儿?” 他走开,又像是无意中踢到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滚了几圈,露出一小截嵌在里面的金属丝,极细,几乎与泥土颜色一致,上面带着古怪的刮痕。 这正是昨晚锁龙师绑锁链时掉落的一点残渣。 秦朗的目光被石头吸引。 他弯腰捡起来,手指捻了捻那段金属丝。 硬度很高,韧性也不错,这可不是营地里常见的铁丝。 而且上面的刮痕,看着像是被重物反复碾压或刮擦留下的。 “这是什么?”秦朗自言自语。 凌云没回头,继续慢悠悠地溜达,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他的耳朵捕捉到秦朗捡起了那块石头,嘴角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 饵撒下去了,就看鱼咬不咬。 秦朗越看这金属丝越觉得不对劲。 他抬头看向凌云,凌云背对着他,正望着天边的朝霞。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高深莫测。 他把金属丝揣进怀里,立刻对身边的亲兵低声吩咐:“去,找几个水性好的弟兄,悄悄地下水,探探这边的河底。就说,巡逻时看到水面有异样。” 亲兵领命而去。 秦朗则继续巡视,但心思全在水边。 他时不时瞟一眼水面,又瞟一眼凌云的方向。 这位凌兄弟,是不是又给他指了个明路? 一队精干的士兵在秦朗的指示下,假装到水边洗漱,然后悄无声息地潜入水中。 他们经验丰富,贴着河岸,尽量不引起注意。 水底果然不如水面那般平静,暗流涌动,还时不时能感觉到细微的震颤。 一个士兵往下潜得更深,在水底淤泥中摸索。 突然,他的手触到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不是石头,更不是沉木。是金属!而且范围很大。 他立刻浮出水面,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 大家心照不宣,沿着金属的延伸方向继续探查。 越往河流深处去,越触目惊心。巨大的铁链、带着倒钩的固定器,密密麻麻地布置在河床底部,形成了一个巨大而隐蔽的陷阱网络。 规模之大,超出他们的想象。 士兵们震惊得差点没在水下呛水。这绝对不是自然形成,这是有人精心布置的!而且看这架势,是针对大型船只,乃至整个水路交通的! 他们迅速撤回,向秦朗报告了发现。 秦朗听完汇报,手里攥着那截金属丝,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水底有巨大的金属结构,凌云说水流不对劲,还有这截金属丝…… “快!跟我去见将军!”秦朗抓起佩刀,火烧屁股般冲向顾昀的主帐。 顾昀正在案前处理军务,听到秦朗求见,眉头微微一挑。这位爱冲锋的先锋官,这么早就来找他,多半不是小事。 “进来。”顾昀放下笔,面色如常。 秦朗冲进营帐,行了个半军礼,顾不上喘匀气:“将军!急报!” 他将水边发现的异常、士兵水下探查的结果,以及那截金属丝,语速极快地汇报了一遍。 当然,他没忘提一嘴凌云的“无心之言”。 “凌兄弟今早在水边说看到水流不对劲,像是水底有东西,我当时没在意,后来发现这截金属丝,觉得奇怪,才派人下去看。结果……”秦朗把金属丝呈给顾昀,“水底全是这些玩意儿!连着巨大的铁链,像个大网。” 顾昀接过金属丝,在手中掂量了一下。 这种材质和工艺,不是骁国能轻易弄出来的。他看着秦朗脸上的焦急和震惊,又想起凌云这个“异数”。 水流异常?水底有东西?凌云的感知能力他已经见过太多次。 无论是匪徒的箭雨,还是倒下的攻城器械,他似乎总能“恰巧”规避或者引发别人关注。 顾昀靠在椅背上,手指轻敲桌面。 这是巧合?还是凌云又“恰巧”撞破了什么,然后用这种方式来提醒? 如果凌云真是无意中发现,那他的运气和感知力堪称逆天。 如果他是故意引导……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想要立功?可他之前表现出对军功毫无兴趣。 他看着桌上的地图,锁虎关!水路补给线!沧国的锁龙师!这一切都对上了。 沧国人竟然在锁虎关前这么隐蔽的地方布置了如此恶毒的陷阱! 一旦他们的船队或补给船只进入这片水域,后果不堪设想!数万人的性命,整个锁虎关的防御,都可能因此崩溃! 顾昀的后背惊出一层冷汗。这份情报太重要了!无论它是怎么来的! “秦朗。”顾昀的声音有些低沉,“你确定,水底的陷阱规模很大,足以影响船队?” “确定,将军!”秦朗肯定地回答,“弟兄们说,沿着河道延伸出去了很远,像一张巨大的网。而且非常隐蔽,不潜下去根本发现不了。” 顾昀站起身,走到窗边。他看向营地外那条平静的河流。表面风平浪静,水下却暗藏杀机。 “立刻传令,原定明日出发前往锁虎关的船队,暂停行动!”顾昀果断下令,“派军中所有水性精锐,组成探查队,带上工具,对那片水域进行更彻底的探查!务必摸清陷阱的具体范围和结构!” “是!将军!”秦朗见顾昀如此重视,心中一振,领命而去。 顾昀又坐回案前,手里依然捏着那截金属丝。他抬眼看向营地某个方向。 那个家伙,只是无心说了句话,就揭示了可能颠覆战局的危机。 凌云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营帐。 他看到秦朗急匆匆地从顾昀营帐跑出来,脸上带着凝重和兴奋。 然后,营地开始调动,一队队精干的士兵带着工具走向水边。 成了。水下陷阱被“意外”发现了。数万人的性命,算是勉强保住了。 “哎。”凌云轻舒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 “深藏功与名啊。” 他看着忙碌的营地,摇摇头,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继续思考一个重要的问题。 晚上吃什么。 第37章 夜袭锁龙阵,骁将初扬威 夜色如墨,骁国大营却灯火通明,一股肃杀之气在空气中悄然弥漫。 秦朗脚步匆匆,带着几名水性极好的士兵再次来到顾昀的主帐。 这一次,他们带回了更详尽的报告和一些从水下捞起的铁链残片。 “将军,确认了!”秦朗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他将一块沉甸甸的铁链残片放在顾昀案前,“水下布设的正是沧国水师那臭名昭着的‘覆舟铁网阵’!范围极广,几乎覆盖了前方数里水域!” 顾昀拿起那冰冷的铁链,眼中寒光一闪。 覆舟铁网阵,以无数特制铁链和倒钩沉于水底,一旦发动,能瞬间锁死船只,使其倾覆,甚至直接绞碎船体。 这是沧国锁龙师的看家本领,歹毒异常。 “沧国主力,看来是想给我们一个惊喜。”顾昀的语气平静,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之下往往是雷霆震怒。 他手指在地图上锁虎关下游水域轻轻一点:“他们料定我们会从这条水路运送兵员或补给前往锁虎关,打算在此设伏,一举重创我军水面力量。” “那我们……”秦朗急切地问。 “将计就计。”顾昀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命令水师,准备一批空船,不必太多,装作运送物资的样子,明日按原计划进入那片水域。”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在两岸挑选隐蔽地势,设下伏兵,以弓箭手和小型投石机为主。一旦沧国水师发动陷阱,暴露位置,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末将明白!”秦朗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顾昀又道:“你带上凌云,随你的先锋营,在预定伏击点待命。” “是,将军!” 部署完毕,秦朗拉着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凌云,来到一面巨大的军事沙盘前。 “凌兄弟,你来看,”秦朗指着沙盘上模拟的河道,“将军的计划是这样的……”他将顾昀的诱敌之策和盘托出。 凌云百无聊赖地听着,目光在沙盘上随意扫过。 当秦朗说到伏击地点的选择时,凌云的视线落在河道拐弯处一片用绿色绒布表示的芦苇荡上。 他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在那片芦苇荡上点了点:“嗯……这里,视野好像还行。而且,要是刮这边儿的风,藏点烟火什么的,效果应该拔群。”他说得随意,仿佛只是在评价一处风景。 秦朗闻言,眼睛一亮,凑过去仔细看了看:“哎?凌兄弟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地方是个小高地,视野开阔,而且正对着河道拐弯的内侧,如果沧国船只被陷阱拖住,正好暴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上风口放火,浓烟滚滚,啧啧!” 顾昀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此刻深深看了凌云一眼,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探究。 秦朗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立刻道:“将军,末将以为凌兄弟所言极是!我这就去调整部分兵力到那片芦苇荡!”说完,风风火火地跑去安排了。 子夜时分,月黑风高。 河面上水雾弥漫,数十艘黑影般的沧国战船,如同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顺流而下。船上士兵皆着深色水靠,动作迅捷而无声。 在水下,更多的锁龙师如水鬼般潜行,他们熟练地操纵着水底的铁索绞盘。 “动手!”随着旗舰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命令,水下的锁龙师猛地发力。 “哗啦啦——”无数沉重的铁链从水底绷紧,交错的铁网瞬间形成,目标直指缓缓驶入陷阱区域的骁国“运输船队”。 然而,让沧国指挥官意外的是,落网的船只数量远少于预期,而且似乎都是些吃水很浅的空船。 铁网虽然成功发动,但并未造成预想中的毁灭性打击,仅仅是绞缠住了几艘小船。 更糟糕的是,他们为了确保命中,锁龙师的位置和铁网阵的精确运作方式,几乎完全暴露在了夜色之中。 “呜——呜——” 就在此时,骁国军营方向,苍凉的号角声陡然响起,划破夜空! 紧接着,河道两岸,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如同两条苏醒的火龙! “放箭!” “投石!” 秦朗在芦苇荡后的高地上,兴奋地挥舞着佩刀。 无数燃烧的火箭如同流星雨般从天而降,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暴露在河面上的沧国船队。 小型投石车也发威,将浸满火油的石块抛射出去,砸在船板上,燃起熊熊大火。 尤其是在凌云“建议”的那片芦苇荡,因为正处于上风口,火箭引发的大火借着风势,将浓烟和火星尽数吹向沧国船队,呛得他们睁不开眼,阵型大乱。 “杀——!”秦朗一马当先,率领着先锋营的精锐从侧翼猛冲而出,直扑慌乱的沧国水兵。 凌云则被安排在秦朗中军一处相对安全的小土丘上,身边有几个亲兵“保护”。 水下的锁龙师见势不妙,试图发动反扑。 一部分悍不畏死的锁龙师试图潜水靠近骁国岸边的防御工事,甚至想偷袭秦朗的临时指挥点。 但骁国方面早有准备,熟悉水性的士兵手持长矛和渔网,在浅水区严阵以待。 水下地形也因白天的探查而被骁国摸透,锁龙师的潜行变得异常艰难,屡屡受挫,反而成了骁国士兵的活靶子。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惨叫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响彻河谷。 沧国的夜袭部队在骁国精心准备的反击之下,被打得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本想给骁国一个迎头痛击,却一头撞上了铁板。 眼见损失惨重,偷袭已然失败,负责指挥的沧国将领又惊又怒,万万没想到骁国竟似早有防备。 他果断下令:“撤退!快撤!” 残余的沧国战船在骁国军队的箭雨和追杀下,狼狈不堪地向上游逃窜,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河面和数十艘燃烧、倾覆的船只。 战斗结束后,秦朗浑身浴血地来到顾昀面前复命,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将军!沧国水师已被我军击溃!斩获颇丰!” 顾昀点了点头,目光却越过秦朗,投向了远处那片在夜战中发挥了奇效的芦苇荡。 他走到军事地图前,仔细复盘着整个战斗的经过。 若非凌云那看似无意的一指,秦朗的伏兵主力或许不会选择那个绝佳的攻击位置,战果也不会如此辉煌。 更重要的是,若非提前发现了沧国的“覆舟铁网阵”,骁国的水师主力一旦贸然进入,后果不堪设想,整个锁虎关的战局都可能因此逆转。 这个凌云…… 战后,顾昀特意将凌云召至帐中。 “你对战场地理,似乎有种特别的直觉。”顾昀盯着凌云,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那片芦苇荡,你是如何看出其价值的?” 凌云眨了眨眼,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甚至有些懒散的模样:“啊?哦,就……随便看看,觉得那地方草长得挺茂盛,适合躲猫猫?” 顾昀:“……” 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那股想要撬开这家伙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的冲动。 利用?这个凌云的能力,确实可以作为攻城拔寨的无双利器,或者坚不可摧的盾牌。 但顾昀此刻意识到,凌云真正的价值,或许远不止于此。 能潜移默化影响周围人和事的诡异能力……这已经超出了单纯的“武勇”范畴。 这是一种无法预测,却又可能带来巨大转机的战略级变数。 是福?是祸? 顾昀看着凌云那张写满“我什么都不知道”的脸,内心第一次对一个“兵器”产生了如此复杂的情绪。 他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想要彻底掌控这股力量,将其牢牢攥在骁国手中。 但同时,他又对这种超出常理的存在,感到一丝源自灵魂深处的忌惮。 “你先下去休息。”最终,顾昀挥了挥手,没有再追问。 凌云如蒙大赦,赶紧溜了出去。 顾昀独自站在帐中,久久凝视着地图上“锁虎关”的位置,以及那条差点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的河道。 凌云,这个异数,未来的路,该如何为他“规划”,又将如何被他“扰动”呢?顾昀陷入了沉思。 第38章 秦朗遇险,人形壁垒再现 自打上次夜袭锁龙阵的事件后,凌云在军中的身份悄然发生了变化。 顾昀不知从哪儿给他安了个“随军参赞”的头衔,每日里不再是放任自流,而是要求他跟在自己身边。 说是参赞,其实更像是贴身挂件。 每日清晨,凌云就得睡眼惺忪地被亲兵“请”到顾昀的中军大帐,观摩那怎么看都看不懂的沙盘推演,旁听那些文绉绉的军情分析,偶尔还会被拉去参加一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低级别军议。 对此,凌云的内心是崩溃的。 他宁愿去校场上被那些新兵蛋子当猴围观,也比待在这压抑的营帐里,听那些将军校尉们讨论“敌军左翼三千,我军当如何如何”要轻松。 “将军,我觉得,这打仗就跟村头王屠夫杀猪似的,一刀下去,快准狠就完事了,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某次军议上,凌云实在没憋住,插了一句嘴。 满帐的将校瞬间安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顾昀的额角青筋跳了跳,挥手让他出去“透透气”。 凌云如蒙大赦,赶紧溜了。 他觉得顾昀这老小子,八成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看看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惊喜”。 这日,锁虎关外围的丘陵地带,骁沧两国的小股斥候部队再次爆发了冲突。 战火一起,便迅速升级,双方都投入了精锐力量,意图在正式开战前,尽可能地削弱对方的耳目。 秦朗作为先锋营主将,自然当仁不让,奉命率领本部五百精锐,前去支援陷入胶着状态的己方斥候。 临行前,顾昀特意将凌云叫了过去。 “凌云,你随秦朗一同前往。”顾昀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此去,多看,多听,熟悉一下真实的战场细节。” 凌云眼皮一耷拉,有气无力地应道:“哦。” “记住,非到万不得已,不准‘出手’。”顾昀特别叮嘱了一句,眼神意味深长。 “明白,我就当个吉祥物,给秦将军壮壮声势。”凌云咧嘴一笑,心里却嘀咕,这老狐狸又想看戏。 秦朗领了军令,又看到凌云被硬塞进自己的队伍,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让凌云这样的“大杀器”跟着,却不让出手,这是什么道理? 不过,自打上次凌云“提醒”他水下陷阱,又“指点”了芦苇荡的伏击位置后,秦朗对凌云的能力早已从最初的怀疑,转变成了深深的敬佩,甚至带上了一丝莫名的信赖。 “凌兄弟,你且跟在我身后。”秦朗拍了拍凌云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真诚。 在他看来,凌云虽然强得不像人,但终究是个“文弱书生”的样子,得护着点。 凌云点了点头,心中倒是对秦朗这莽撞汉子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大军开拔,向着斥候交战的区域急行军。 秦朗率部追击一股佯装败退的沧国溃兵,一路深入。 两侧山势逐渐收紧,形成一道狭长的谷地。 “将军,此处地形不利,恐有埋伏!”有经验的老兵提醒道。 秦朗勒住马,环顾四周,眉头微蹙。 但他见前方溃兵慌不择路,眼看就要被追上,建功立业的心思占了上风。 “无妨!一鼓作气,将这伙贼寇尽数歼灭!”秦朗大喝一声,催马前冲。 就在骁国军队大半进入谷底之时,异变陡生! “咻咻咻——!” 谷地两侧的高坡上,突然冒出无数沧国伏兵,密集的箭矢如同蝗群过境,铺天盖地般向着谷底的骁国士兵覆盖而来! “有埋伏!举盾!反击!”秦朗脸色大变,厉声高呼。 骁国士兵训练有素,迅速举起盾牌抵挡,但箭雨太过密集,仍有不少士兵中箭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撤!快撤出谷口!”秦朗明白自己中了敌人的诱敌之计,当机立断下令撤退。 他身先士卒,挥舞着佩刀格挡箭矢,掩护手下士兵向谷外突围。 就在此时,三支闪烁着寒光的特制破甲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呈品字形射向秦朗! 秦朗察觉到危险,奋力格挡,磕飞了两支,但第三支却狠狠地钉进了他的左肩! 紧接着,又一支箭矢穿透了他的大腿! “呃!”秦朗闷哼一声,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坐立不稳,从马背上重重摔了下来。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 “将军!”亲兵们惊呼,想要上前救援,却被密集的箭雨阻隔。 数名沧国士兵见骁国主将落马,顿时红了眼,嗷嗷叫着从高坡上冲了下来,手中刀枪直指地上的秦朗,欲取其首级。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恰好”挡在了秦朗与那几名冲锋的沧国士兵之间。 正是凌云。 他本来是想按照本能往旁边躲一躲的,但看着地上疼得龇牙咧嘴的秦朗,再想想顾昀那句“非到万不得已不准出手”的命令,以及眼下这“万不得已”的局面,他叹了口气,干脆站着没动。 “叮叮当当!”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沧国士兵,手中的钢刀长枪狠狠劈砍在凌云身上。 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连串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 箭矢射在凌云身上,箭头纷纷弯折、断裂,如同撞上了坚不可摧的铁壁,无力地弹开,有些甚至倒飞回去,吓得周围的沧兵一阵鸡飞狗跳。 那些砍向凌云的刀剑,更是下场凄惨。 “锵!”一名沧兵手中的朴刀,刀刃与凌云的肩头碰撞,火星四溅,那精钢打造的刀刃竟直接卷了起来,刀身发出一声哀鸣,差点从中断裂! 另一名士兵的长枪刺来,枪尖点在凌云胸口,非但没能刺入分毫,反而枪杆剧烈弯曲,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即“咔嚓”一声,竟从中断成了两截! 冲上来的沧兵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兵器上传来,震得他们虎口崩裂,手臂发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倒仰,人仰马翻,狼狈不堪。 凌云站在原地,拍了拍衣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表情淡然,仿佛刚才只是被几只苍蝇骚扰了一下。 这一幕,不仅让冲锋的沧国士兵目瞪口呆,连远处正在指挥的沧国军官也看得瞠目结舌。 “那……那是人?!” “刀枪不入!他是妖怪!” 看着毫发无伤、连衣服都没破一丝一毫的凌云,以及他脚边散落的一堆断裂弯曲的兵器,幸存的沧国士兵彻底崩溃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最后一点战意淹没。 “妖怪啊!快跑!”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残余的沧兵如同见了鬼一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四散奔逃,再也顾不上什么军令、什么功劳了。 原本紧张激烈的战场,因为凌云这不合常理的存在,瞬间变得有些滑稽。 秦朗挣扎着抬起头,恰好将这超乎想象的一幕尽收眼底。 他看到箭矢在凌云身上无力地弹开,看到锋利的刀剑如同砍在顽石上一般纷纷崩坏,看到那些凶悍的沧兵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震得东倒西歪。 而凌云,自始至终,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震撼!无与伦比的震撼! 这哪里是人?这分明就是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他挣扎着用尚能动弹的右臂撑起身体,忍着剧痛,对着凌云那并不算魁梧、此刻却显得无比伟岸的背影,郑重地抱拳,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凌老大!此后,秦朗唯你马首是瞻!” 这一声,发自肺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更带着对绝对力量的敬畏与彻底的臣服。 就在这时,远方马蹄声如雷,尘土飞扬。 顾昀率领着后续部队,“恰好”赶到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战场上的狼藉:四散奔逃的沧国溃兵,躺在地上呻吟的骁国伤兵,以及凌云脚边那一堆形状各异的残破兵器。 更让他注意的是,秦朗——他那位一向桀骜不驯的爱将,此刻竟一脸虔诚地对着凌云的背影行此大礼。 顾昀的眼神变得异常复杂,他勒住马缰,静静地看着凌云,若有所思。 他忽然意识到,凌云这“不死”的特性,或许并不仅仅是作为一件无坚不摧的“兵器”那么简单。 在关键时刻保护重要将领,使其免于阵亡…… 在两军对垒时,仅凭存在就能冲垮敌军的士气…… 这种被动的威慑力和保护能力,其战略价值,甚至可能远超主动的冲锋陷阵。 顾昀的目光深邃起来。他又开始思考,该如何更“合理”、更“有效”地利用凌云这独一无二的特性。 第39章 甲字第一号目标 锁虎关,这座横亘于骁沧两国之间的雄关,此刻已然成了一座巨大的绞肉机。 焦黑的土地上,残破的旌旗与断裂的兵刃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硝烟味。 战火连绵不休,骁、沧两国的精锐士卒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上,又一波波退下,留下满地狼藉与猩红。 双方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战事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胶着状态,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取得决定性的突破。 与此同时,在沧国后方戒备森严的统帅大营,气氛凝重。 一支狼狈不堪的斥候小队终于抵达。 为首的斥候校尉,正是先前在谷地遭遇凌云,侥幸逃得一命的那个。 他甲胄歪斜,面色惨白如纸,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一见到主帅,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将军!那……那骁军之中,有一个……一个刀枪不入的人形怪物!” 为了增加可信度,他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几片碎裂的金属片,高高举起,正是被凌云身体反震崩断的兵刃残骸。 “此物便是明证!将军请看!我部数十名兄弟的兵器砍在他身上,非但伤不得他分毫,反而尽数损毁!箭矢更是如同撞上铁板,纷纷弹开!他……他根本不是人!” 沧国统帅大帐内,灯火通明。几名膀大腰圆、气息彪悍的宿将听闻此言,大多面露不屑。 “胡言乱语!”一名络腮胡将军冷哼一声,声如洪钟,“什么刀枪不入的怪物?莫不是打了败仗,寻些鬼话来搪塞军法?” 另一名身形稍瘦,眼神锐利的将领也皱眉道:“我看,定是骁国搞了什么新式的机关人偶,或是那人穿了什么特制的重甲,虚张声势罢了!战场之上,一惊一乍,看走了眼也未可知。” “不错,”旁边一人附和,“生死一瞬,眼花看错也是常有之事。哪有什么真正刀枪不入的人?” 将领们议论纷纷,语气中充满了质疑与轻蔑。 在他们戎马半生的经验里,这世间绝无如此离奇之人。 这不过是前线小校打了败仗后,为自己开脱的夸大其词。 尽管多数将领不以为意,但这份带着几分荒诞色彩的“异闻”,连同那些扭曲的兵器碎片,还是按照流程,作为战况简报的一部分,被快马加鞭,连夜送往了位于沧国都城深处的“听雨阁”。 听雨阁,并非文人墨客风雅赏雨的楼阁,而是沧国专门负责情报搜集、分析与策略制定的中枢要地。 此地权力极大,也神秘至极,寻常官员甚至不知其确切所在。 在一间幽静的密室之内,檀香袅袅,清雅的香气弥漫。 光线透过雕花木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宁静。 一位身着月白色素雅长衫的年轻文士,正临窗而立,背对着门口,凝视着墙壁上一幅巨大的九洲山川形势图。 此人便是陆琛,听雨阁实际的掌控者,也是沧国太傅。 他年纪轻轻,约莫二十五六,面容俊秀,气质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浓厚的书卷气,仿佛一位不问世事的翩翩佳公子。 然而,那双偶尔闪过精光的眸子,却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隐隐透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沉稳与锐利。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侍从悄无声息地走入,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将一份卷宗恭敬地放在他身旁的案几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室内的宁静:“陆大人,锁虎关前线急报,内附‘异人’目击详情。”“嗯。”陆琛轻轻应了一声,并未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地图上骁国与沧国犬牙交错的边境线上,仿佛在推演着什么。 侍从见状,不敢多言,躬身退下。 过了片刻,陆琛才缓缓转过身,拿起那份卷宗,施施然坐到书案后。 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翻开卷宗,逐字逐句地细细阅读。 灯火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神情专注。 当看到“刀枪不入”、“人形怪物”、“所有兵器无效”、“力量极大”、“敌人见之崩溃”等字眼,以及附录中对那些兵器碎片形变程度的详细描述时,他那温润如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淡的波澜,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 不同于那些只相信刀枪弓马的武将,陆琛的思维从不被所谓的“常理”所束缚。 他每日处理着雪片般涌来的海量情报,对这份看似荒诞的报告,没有像那些武将一样直接否定,反而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有点意思。”他放下卷宗,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清晰。 沉吟片刻,他开口道,声音清越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来人。” “大人有何吩咐?”门外立刻传来侍从恭敬的回应。 “去秘库,”陆琛语气平缓地吩咐道,“将所有关于‘异人异事’、‘奇门护甲’、‘江湖传说’以及历代‘神兵利器’的相关卷宗,都给本官取来。” “是。”侍从应声而去,脚步声轻微。 不多时,数名侍从便捧着一摞摞积满灰尘、散发着霉味的古旧卷宗,小心翼翼地送入了密室。 陆琛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故纸堆中翻阅起来。 灯火摇曳,映照着他专注的脸庞,时间一点点流逝。 他发现历史上虽然记载过一些武功高强到匪夷所思的人物,能够凭借精湛的技巧或深厚的内力抵挡寻常刀剑,或者身着某些家族秘传的特制重甲,短时间内刀枪难伤。 但,从未有过如这份报告中描述得这般彻底、这般“绝对物理免疫”的个体存在。 那些扭曲断裂的兵刃碎片,尤其引起了他的注意。 寻常重甲,即便能挡住劈砍,兵器本身也不至于损毁到如此程度,更像是撞上了某种硬度远超钢铁的物体,而非单纯的防护。 “若非身怀某种前所未见的护身异宝,”陆琛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便是……其人本身,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异’。” 他立刻意识到,如果这份报告属实,那么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对于整个九洲的战局,都可能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若为真……”陆琛的指尖在地图上骁国境内轻轻划过,仿佛触摸到了某种脉络,“此等人物,若用于攻坚,则无坚不摧;若用于阵前,则万夫莫敌。若能为我所用……”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深邃,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与凝重:“亦或者,是必须清除的巨大威胁。当然,若是能将其……策反,那便更是上上之选。” 这等战略级的人形兵器,无论落在谁手中,都足以改变一场关键战役的走向。 陆琛当机立断,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沉声吩咐道:“传令下去,将此‘骁国不死异人’列为甲字第一号高级情报目标。派遣听雨阁最精锐的‘雨燕’,不惜一切代价,务必查清此人的详细情报,包括其相貌、身份、能力极限、是否有弱点,以及……与何人关系密切。” “遵命!”阴影中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仿佛从未出现过,随即消散无形。 陆琛重新拿起那份斥候报告,目光锐利,仔细研读战场描述,试图从中勾勒出目标的初步画像。 “骁军之中……身材未必异常魁梧,但存在感极强……常出现在关键战斗中,出现之处,往往能令敌军士气瞬间崩溃……” 他的目光落在报告中几次提及“镇西大将军顾昀”的字眼上。 “有趣,”陆琛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自语道,“此‘异人’数次现身,似乎都与骁国那位声名赫赫的顾昀有所关联。看来,这位顾大将军,也值得我们好好‘关注’一番了。说不定,这便是他隐藏的王牌。” 幽暗的密室中,灯火忽明忽暗,陆琛的眼中闪动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一场针对凌云,也间接针对顾昀的秘密调查,已在沧国悄然展开。 九洲大陆的风云,似乎因为这个小小的“异数”,而变得更加波诡云谲。 第40章 百夫长校场丢刀又丢脸 自打上次秦朗遇险,凌云“人形壁垒”的神威再次显现后,他在骁国军营中的地位变得愈发微妙。 顾昀虽未再给他安什么新的头衔,但对他的优待却是有增无减。 寻常士卒每日闻鸡起舞,操练得汗流浃背,凌云却能睡到自然醒。 普通士兵啃着干硬的军粮,他的伙食则由顾昀的亲兵另行安排,虽说他本身对食物的需求几乎为零,但这份特殊已足够扎眼。 他无需参加任何日常操练,那些项目对他而言,跟小孩游戏差不多。 更何况,谁也不想再看到校场上的器械莫名其妙地损坏。 如此一来,在那些并未亲眼见识过凌云骇人能力的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眼中,凌云的存在便成了一个谜,一个引人嫉妒的谜。 “嘿,你们瞧见没,那个姓凌的,又是一整天没露面。” “谁说不是呢?仗着将军和秦将军护着,整日游手好闲,凭什么他就能搞特殊?” “我听说啊,他是用了什么妖法迷惑了将军,不然凭啥一个毛头小子能这么受器重?” “什么妖法,我看八成是哪个大人物的私生子,塞进来镀金的!” 流言蜚语如同营地里的尘土,无孔不入,悄然弥漫。 嫉妒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迅速生根发芽。 这日午后,一场例行的校场集训刚刚结束。 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擦拭着兵器,或是谈论着方才的操练。 凌云恰好从不远处路过,准备回自己的营帐继续“躺平”。 突然,一个身材魁梧、面带傲色的年轻百夫长拦住了他的去路。 此人名叫魏勇,出身骁国一个颇有势力的武勋世家,自幼习武,在同辈中也算小有勇力,因此颇为自负。 他早就对凌云这“特殊人物”心怀不满,只是碍于顾昀和秦朗的威严,一直没敢发作。 今日见凌云独自一人,周围又多是看热闹的士卒,便再也按捺不住。 “站住!”魏勇横刀立马般挡在凌云面前,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就是那个凌云?” 凌云抬了抬眼皮,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挑衅的家伙,有些无奈。 他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待着,怎么麻烦事总能自己找上门? “有事?”凌云的语气平淡无奇。 魏勇见他这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心中的火气更盛:“哼,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也不过如此。听说你在军中白吃白喝,从不操练,莫非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周围的士兵们闻声,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军营中枯燥的生活更需要一些“调剂”。 凌云微微皱眉,他并不想和这种人一般见识,转身想绕开。 然而,他这无视的态度,加上他那极强存在感所带来的无形压迫,在魏勇眼中,却成了赤裸裸的侮辱。 仿佛自己在他面前,不过是个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虚了?”魏勇跨前一步,再次挡住凌云,“小子,别以为有将军护着你,就能在军中横着走!骁国军人,凭的是真本事,不是靠脸吃饭的软蛋!” “锵!”魏勇猛地拔出腰间佩刀,刀尖直指凌云,眼神凶狠:“今天,我魏勇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你公平比试一番!让大伙儿都瞧瞧,你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个银样镴枪头!” 场面顿时有些失控,围观的士兵越聚越多,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魏百夫长要挑战凌客卿?” “这下有好戏看了!”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魏勇!你好大的胆子!” 秦朗黑着脸,分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 他刚从顾昀那里领了军令回来,便听到这边闹哄哄的,过来一看,竟是魏勇在挑衅凌云。 “在军中公然寻衅,以下犯上!你眼里还有没有军法?” 秦朗怒视着魏勇,“仗着你那点家世,便敢如此无理取闹!来人,给我拿下,按军法处置!” 几名秦朗的亲兵立刻上前,就要去抓魏勇。 魏勇脸色一白,他没想到秦朗会突然出现,而且态度如此强硬。 凌云见状,更觉头大。 他本就不想惹事,这要是真把魏勇给办了,指不定又会引出什么后续麻烦。 他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拉一下秦朗的胳膊,示意他算了。 “行了行了,”凌云开口,同时又瞥了一眼面色有些慌乱的魏勇,随口说道:“差不多得了,刀剑无眼的,万一伤了自己多不好。” 他这句话,本是无心之言,甚至带了点息事宁人的劝解意味。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那股轻微的被动因果扰动似乎悄然发动了。 原本还持刀指向凌云,准备据理力争一番的魏勇,只觉得脚下突然一滑,像是踩到了一块看不见的苔藓。 他“哎哟”一声,身形不稳,手中紧握的佩刀竟控制不住地脱手而出! 那柄精钢佩刀在空中打着旋儿,划出一道亮眼的弧线,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铛”的一声,直直地插在了魏勇自己面前的地上,刀柄兀自嗡嗡颤动,锋利的刀尖距离他的脚趾,仅仅只有分毫之差! 若是他刚才再往前一步,或是刀尖再偏那么一点点,后果不堪设想。 全场瞬间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同点燃了引线,校场上顿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新招式?自己把刀扔了?” “魏百夫长好俊的‘飞刀’功夫啊!” “这叫不战而屈人之兵?佩服佩服!” 魏勇的脸涨得通红,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尖。他看着插在自己脚前的佩刀,又看看周围笑得前仰后合的士兵,以及一脸错愕的秦朗和似乎什么都没做的凌云,羞愤欲绝。 “你!你你……”他猛地抬手指着凌云,声音尖利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你用了妖术!大家看到了!他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妖术!” 这声尖叫,让原本的哄笑声略微一滞。 “肃静!” 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如同腊月的寒风,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大将军顾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人群外围,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发生的一切。 他刚才巡营至此,恰好目睹了这戏剧性的后半程。 顾昀缓缓踱步上前,锐利的目光扫过魏勇,又淡淡地瞥了一眼凌云,最后停留在魏勇那张因羞愤而扭曲的脸上。 “技不如人,便是妖术?”顾昀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骁国军中,何时容得下这等无能狂怒之辈!” 他顿了顿,语气转厉:“来人!” “在!”两名亲兵立刻出列。 “魏勇身为百夫长,不思操练,反在校场寻衅滋事,扰乱军心!拖下去,重打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是!” 魏勇还想争辩,却被两名如狼似虎的亲兵死死架住,堵住了嘴,直接拖了下去。 他那不甘的呜咽和随之而来的军棍击打声、以及凄厉的哀嚎,远远传来,让校场上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顾昀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些先前还在起哄、或是心中对凌云怀有嫉妒和不屑的士兵,纷纷低下头颅,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此刻,他们再看向凌云时,眼神中已不仅仅是好奇,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神秘与深深的敬畏。 凌云站在原地,看着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又看了看被拖走的魏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盘旋:“我……我真的只是想好心劝一下而已……” 他感觉自己那个随机麻烦制造机,功率似乎又增强了不少。 …… 沧国,听雨阁。 密室幽深,烛火如豆,在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陆琛负手立于那幅巨大的九洲堪舆图前,目光沉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暗影中,几名被称为“雨燕”的黑衣密探垂首而立,气息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阁主,”其中一人声音沙哑,如同夜枭低鸣,“综合各方传回的蛛丝马迹,骁营那位客卿凌云,确有异于常人之处。幽国斥候与骁军内部皆有传言,称其……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陆琛微微侧过脸,烛光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下颌:“传言终究是传言,不足为凭。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出一丝玩味,“此等人物,若不能为我沧国所用,便是悬顶之剑,不得不防。” 修长的手指在堪舆图上,轻轻敲了敲骁国锁虎关的位置,发出“叩叩”两声轻响,在寂静的密室中格外清晰。 “既然他如今身在骁军大营,你们便替本座去‘拜访’一番。” 陆琛唇角勾起一抹莫测的笑意,“记住,首要任务是测试其对毒物、迷药的抗性,以及夜间的警觉程度。我要的是活的情报,不是一具冰冷的尸体。若他真是块璞玉,便需小心雕琢,而非直接敲碎。” “属下明白。”暗影中传来几声整齐划一的低沉回应,没有丝毫迟疑。 第41章 夜影探爪,毒测无功 三道黑影如轻烟般融入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听雨阁。 他们是“雨燕”中的顶尖好手,每一个都曾执行过九死一生的任务,潜行与刺杀之术早已炉火纯青。 此次行动,他们携带了特制的“三更倒”,无色无味,寻常武者沾之即倒,便是山中蛮牛也撑不过三息。 更备有一种歹毒无比的浓缩毒液“蚀骨销魂散”,此物触之即腐,见血封喉,专为对付那些棘手的硬骨头。 夜,深沉如墨。 骁军大营内,除了巡逻兵士甲胄摩擦的细碎声响和偶尔响起的梆子声,便是此起彼伏的鼾声。白日里的喧嚣与操练的疲惫,都沉入了梦乡。 三名“雨燕”刺客如三道真正的夜枭魅影,身法轻盈诡谲,完美避开了所有明哨暗桩。 穿过营地边缘的低矮灌木丛,绕过堆放粮草物资的高大棚架,他们的身影最终停在了凌云那顶独立的客卿营帐附近。 “头儿,有些不对劲。”一名刺客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警惕,“这周围……太静了,连虫鸣都几不可闻。” 为首的刺客微微眯眼,锐利的目光扫过四周。 确实,这片区域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气场隔绝开来。 更让他们意外的是,已近子夜,那顶营帐内竟还透出微弱的灯火,一道模糊的人影端坐其中,纹丝不动,不知在做些什么。 “目标在里面,准备。”为首的刺客做了个隐蔽的手势。 另一名刺客心领神会,从怀中摸出一个细如小指的竹管,又取出一小包药粉,正是那“三更倒”。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粉倾入竹管,凑到营帐底部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缝隙,用内力控制着,轻轻一吹。 一股肉眼难辨的无色无味烟雾,无声无息地飘入了帐内。 三名刺客屏住呼吸,如猎豹般蛰伏在暗处,目光死死盯着帐篷。 他们对“三更倒”的药效有着绝对的自信,这种剂量,便是内家高手也绝难抵挡。 然而,一息,两息……一盏茶的功夫悄然流逝。 帐内的灯火依旧稳定地亮着,那道人影也未曾有过半分晃动,甚至连一声轻微的咳嗽或是不适的吸气声都未曾传出。 此刻的凌云,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一本从林墨轩那里“借”来的《九洲异闻录》。 对于不爱早睡的他来说,漫漫长夜着实有些难熬。 当那无色无味的迷药飘入帐篷时,他的五感六识毫无察觉。 但在他身体的至深之处,某个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本源机制,仿佛一台超精密的净化仪器,在异物侵入的刹那便已自行启动。 那丝丝缕缕的“三更倒”药粉刚一接触到他周身的气场,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分解、中和,还原成了最基本无害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整个过程,比呼吸还要自然,凌云本人毫无所觉,依旧津津有味地看着书中关于南海鲛人泣珠成寸的奇闻。 帐外的三名“雨燕”,脸上的自信早已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错愕与不可思议。 “怎么……怎么可能?‘三更倒’失效了?”一名刺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经验范畴。 “难道……他不用呼吸?”另一人匪夷所思地猜测。 为首的刺客眼神骤然变得无比锐利,其中寒光一闪而逝。 情报中提及的“异于常人”,看来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棘手!迷药无效,便只剩下最直接的手段了。 他眼中杀机一闪,一个简洁有力的手势挥出——强攻! 另外两人心头一凛,不再有丝毫犹豫。 三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在夜色中拉出三道模糊的残影,猛地扑向营帐! “嘶啦——” 锋利的特制匕首轻易划破了厚实的帐篷布料,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三人鱼贯而入,动作迅捷如电,目标直指灯火下那个依旧静坐的年轻身影! 借着帐内昏黄的灯光,他们终于看清了目标的侧脸——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卷,似乎对外界的突变毫无察觉。 为首的刺客眼中闪过一丝狰狞,他手中的短匕乃是百炼精钢混以寒铁打造,匕身幽蓝,其上早已淬满了“蚀骨销魂散”的剧毒! 这是他们最后的依仗,此毒霸道无比,见血封喉,纵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宗师级高手,一旦沾上,也难逃化为一滩脓血的厄运! 没有丝毫迟疑,刺客将全身内力灌注于右臂,短匕化作一道毒蛇般的乌光,带着刺骨的杀气与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刺向凌云的心口要害! 他仿佛已经看到匕首刺入对方血肉,毒液迅速蔓延的场景! “铿锵——!”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骤然在狭小的帐篷内炸响! 那声音尖锐刺耳,仿佛重锤狠狠砸在了坚不可摧的精铁之上! 为首的刺客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自匕首上传来,他引以为傲的特制匕首,在刺中目标的瞬间,竟爆发出了一簇耀眼的火星! 紧接着,那股反震之力如同山洪暴发,狠狠冲入他的右臂! “咔嚓!” 刺客虎口瞬间崩裂,鲜血狂涌,剧痛钻心!他手中的精钢毒匕,竟从中断裂!淬着剧毒的半截断刃“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兀自颤动不休。 而被刺中的凌云,依旧保持着看书的姿势,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仿佛刚才被雷霆一击的,并非他的血肉之躯,而是一块亘古不化的万年玄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总算让凌云从书中的奇闻异事中回过神来。 他正看到一则关于北地冰蚕的描述,觉得颇为有趣,却被这刺耳的声音和眼前晃动的东西打断了思路。 他甚至没太看清是什么东西袭来,只是本能地觉得眼前多了几个嗡嗡作响的“苍蝇”,有些烦人。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看书了?”凌云微微蹙眉,有些不悦地嘟囔了一句,然后随意地抬手一挥。 然而,那名刚刚因匕首断裂和虎口剧痛而心神剧震的刺客,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感觉一股恐怖的力量狠狠拍在了他的胸膛! 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巨象迎面撞上的破麻袋,胸骨塌陷的声音清晰可闻。 在半空中便喷出了一大口混杂着些许内脏碎块的鲜血,随即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刺客的身体重重撞在支撑帐篷的粗大木桩上,坚固的木桩都被撞得剧烈摇晃,险些断裂。 他软软地滑落在地,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口中鲜血汩汩而出,眼看是活不成了。 剩下两名“雨燕”刺客,亲眼目睹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一股透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们浑身冰冷,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这……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他们的同伴,可是沧国听雨阁培养出来的顶尖刺客,配合淬了“蚀骨销魂散”的特制兵刃,全力一击,竟然连对方的皮毛都没伤到,反而被震断了兵器,被对方像拍苍蝇一样随意一挥就……就拍死了?! 这哪里还是人?这分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洪荒凶兽! 两人惊骇欲绝地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恐惧与绝望。 撤!必须立刻撤! 然而,一切都迟了! 帐篷内这连番的巨大动静,尤其是那声“铿锵”巨响和重物撞击声,早已惊动了附近警觉的巡逻士兵。 “有刺客!保护凌先生!” “敌袭!客卿营帐遇袭!” 一声声凄厉的警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寂静的军营中炸开了锅。 无数火把在刹那间被点亮,迅速汇聚成一片涌动的火海。 士兵们手持兵刃,呼喊着,奔跑着,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向凌云的营帐汹涌而来。 秦朗和几名顾昀的亲兵反应最为迅捷,几乎是在第一声警报响起的瞬间,便已如猎豹般扑了过来。 当他们手持出鞘的兵刃冲到帐篷前时,正看到两名黑衣人面无人色,仓惶地从被划破的帐篷中狼狈跃出。 “哪里逃!给我站住!”秦朗虎目圆瞪,厉声怒喝,手中长刀一横,刀锋在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围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跑!” 更多的士兵如狼似虎地蜂拥而至,雪亮的长矛如林般瞬间竖起,将仅剩的两名“雨燕”刺客死死地围困在核心,密不透风,真正是插翅难飞! 帐篷内,凌云缓缓站起身,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那破了个大洞、一片狼藉的营帐,又看了看外面喧嚣的火光和愤怒的士兵。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一脸无辜。 第42章 想过安生日子?不可能 夜风卷过狼藉的营帐,带来一丝血腥与寒意。 被骁兵团团围住的两名“雨燕”刺客,在秦朗那声怒喝落下的瞬间,便已明了今日再无生理。 两人对视一眼,竟没有丝毫慌乱,嘴角反而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好!他们要自尽!”有经验的老兵嘶声示警。 然而,一切都太快了。 只见那两名刺客几乎同时做出了一个细微的动作——牙关猛地一错。 下一刻,殷红中带着暗紫的血沫从他们嘴角溢出,身体软软地瘫倒在地,气绝身亡。 脸上那丝诡异的笑容,仿佛凝固了一般,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尤为可怖。 骁国士兵们目瞪口呆,他们反应不可谓不快,但对方自尽的决心与速度,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将军!”秦朗等人簇拥着姗姗来迟的顾昀,后者面沉似水,目光如电般扫过现场。 “搜!”顾昀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士兵们立刻上前,仔细搜查两名刺客的尸体,以及那名被凌云拍飞、早已死透的同伙。 然而,结果却令人失望。 除了几把已经断裂的特制淬毒匕首,一些细小精巧、不知用途的金属工具,以及他们身上穿着的夜行衣外,再无任何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信物、标记,甚至连一枚铜钱都没有。 这几人,仿佛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干净得不留一丝痕迹。 “将军,凌老大他……”秦朗看向顾昀,语气中带着询问。 顾昀的目光转向凌云那顶破了几个大洞的营帐,凌云正从里面探出头,一脸的“状况外”。 此时,白芷提着药箱,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匆匆赶到。 因她之前对凌云体质的好奇,以及与顾昀达成的某种默契,她被允许在特定情况下出入军营的核心区域。 “凌公子!”白芷先是快步走到凌云身边,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衣衫整齐,神色如常,才略微松了口气。 随即,她快步走向那几具刺客的尸体。 先是查看了那名胸骨塌陷、内脏破裂的刺客,秀眉微蹙,死状极惨,显然是遭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力冲击。 而后,她蹲下身,仔细检查了那两名服毒自尽的刺客,又取过士兵呈上的、从凌云帐内搜集到的迷药残留粉末,以及那半截淬毒的断刃。 银针轻探,药粉微嗅,白芷的脸色愈发凝重。 “这‘蚀骨销魂散’,果然名不虚传,毒性之烈,是我生平仅见,便是沾染一丝,也足以让壮汉顷刻毙命。还有这‘三更倒’,无色无味,药效霸道,寻常武者吸入少许便会昏迷不醒。”她轻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困惑与震惊。 她抬起头,望向依旧站在帐篷边,似乎在为自己营帐的损坏而惋惜的凌云,忍不住问道:“凌公子,方才帐内烟雾弥漫,你……当真没有感到丝毫异样?比如头晕、乏力,或是呼吸不畅?” 凌云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就是他们冲进来后,叮叮当当的,吵死了。”他指了指地上的断刃。 白芷:“……”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寻常药物的“无效”她已经有所预料,但连“蚀骨销魂散”这种级别的剧毒都能无视,甚至连身体的基本反应都没有,这已经完全颠覆了她的医学认知。 这哪里还是血肉之躯?简直比传说中的金刚琉璃体还要不可思议! 她看着凌云,眼神中的探究之色越发炽热,那是一种医者面对未知领域时,近乎本能的渴望。 “岂有此理!”秦朗看着那三具刺客的尸体,气得额头青筋暴跳,“竟敢潜入我骁军大营,刺杀凌老大!简直是茅厕里打灯笼——找死!” 他转向顾昀,抱拳道:“将军,末将敢请,增派一队亲兵,日夜守护凌老大营帐!绝不能再让宵小之徒有机可乘!” 顾昀的目光从刺客的尸体上移开,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他们的行动极为专业,无论是潜入、刺杀还是自尽,都堪称顶尖。这绝非寻常江湖仇杀,也不是军中内鬼的小打小闹。” 顾昀缓缓开口,语气凝重,“他们背后,必然有一个组织严密、实力强大的势力。而且,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凌云。” 凌云站在一旁,听着众人的分析,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己这外挂,附带的麻烦吸引和幸存者光环属性,功率实在是太强了。 以前最多也就是遇到些不开眼的小毛贼,现在倒好,直接升级到专业刺客团队了。 “看来,想过几天安生日子,是真的不可能了。”他暗自嘀咕。 顾昀沉吟片刻,迅速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秦朗,你立刻带人封锁现场,仔细勘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传令下去,全营提升警戒等级,特别是针对凌客卿营帐周边,明哨暗哨加倍。严查所有出入营地的人员,特别是近期行为异常者。” “此事暂且压下,对外宣称是抓获了几名敌国奸细,切勿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他看了一眼凌云,眼神复杂。 敌人对凌云的重视程度,显然远超他的预估。 这意味着凌云的战略价值再次攀升。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检查那名被凌云拍飞刺客的军医匆匆来报:“将军,那名刺客……方才还有一丝游气,白芷姑娘施针急救,他……他断气前,似乎反复念叨着几个字……” “哦?念叨什么?”顾昀眼神一凝。 军医努力回忆着:“声音很模糊,听着有点像是‘雨’……‘阁’……” 白芷也补充道:“是的,他神智不清,只断断续续发出这几个音节,很快便咽气了。伤势太重,回天乏术。” “雨……阁”顾昀低声重复着,眉头紧锁。这几个字眼组合起来,似乎指向某个组织——“听雨阁?” 待到士兵们将刺客尸体处理完毕,营地逐渐恢复表面的平静后,白芷找到了凌云。 她看着凌云那副似乎对刚才的凶险毫不在意的样子,郑重地说道:“凌公子,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敌暗我明,他们的手段层出不穷。你虽然体质特殊,但若我们对你的‘特殊’一无所知,便无法真正防范未知的危险。” 她顿了顿,眼神中带着一丝恳切:“我希望……能有机会更深入地了解你的身体。希望能够找到你这种体质的‘原理’。或许将来能为你预备一些针对性的防护,至少能判断出哪些攻击对你是真正致命的。” 凌云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想起了之前在柴房达成的“协议”。 “好。”凌云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沧国都城,一座外表寻常、内里却戒备森严的阁楼——听雨阁。 幽暗的密室中,一道黑影单膝跪地,向端坐于太师椅上的陆琛汇报着。 “阁主,‘雨燕’小队……行动失败。三名核心成员折损。据外围接应人员传回的最后讯息,目标……目标对‘三更倒’与‘蚀骨销魂散’完全免疫,且……近身反震之力极为恐怖,一名‘雨燕’当场毙命。” 陆琛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扶手。 直到黑影汇报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玩味:“哦?迷药无效,剧毒免疫,随意一拍便能击毙我听雨阁的精锐‘雨燕’?” 他非但没有丝毫怒意,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更加浓厚的兴趣。 “此人……当真有趣。看来,寻常的物理伤害与毒素,对他而言,已如清风拂面。这已非凡俗武功能解释。莫非……是某种前所未见的异种血脉,或是天生的‘完美之躯’?” 陆琛站起身,走到悬挂在墙壁上的巨大九洲堪舆图前,目光精准地落在骁国锁虎关的位置。 “传我命令。”他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暂停所有对‘甲字第一号’目标的直接试探。代价太大了,而且毫无意义。” “即刻起,将其观察等级提升至最高。我要知道他的一切,尤其要注意,他出现之后,周围是否会发生一些‘巧合’的、或是‘超出常理’的事件。我要从最细微处,找出他的‘规律’,他的‘弱点’。” 陆琛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一块坚不可摧的顽石,总有其纹理可循。去,让其他的‘雨燕’,换一种方式去观察这独特的‘猎物’。” “属下遵命!”黑影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第43章 黄金囚笼,自由之翼 夜风依旧带着几分刺骨的寒意,吹拂着骁军大营。 刺杀事件的余波,远未平息。 凌云的客卿营帐外,原本的守卫被撤换,取而代之的是两队顾昀的亲兵,人数直接翻了一倍。 他们如同沉默的铁塔,日夜轮值,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活物。 凌云现在想要出帐篷溜达一圈,都得先跟领头的亲兵队长报备一声,说明去向和缘由,活像个被软禁的囚犯。 “凌公子,该‘检查’了。”白芷的声音准时在帐外响起。 每日清晨和傍晚,白芷都会在亲兵的“陪同”下,进入凌云的营帐,为他进行所谓的“例行检查”,虽然什么都检查不出来。 顾昀美其名曰“关心凌先生的身体状况,以防刺客手段留下后患”,实则,凌云清楚得很,这更像是一种全方位的观察记录。 白芷依旧温柔细致,但她的检查范围,早已超出了寻常医者的范畴。 除了基本的望闻问切,她还会详细询问凌云昨日的饮食种类与分量,睡眠时长与质量,甚至连他发呆时是什么表情,今天叹了几口气,都会被她不动声色地记在心里。 凌云坐在简陋的木凳上,任由白芷的手指搭上他的脉搏,心中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这种被人当成珍稀动物一般,从里到外细致观察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毫无隐私可言。 “白姑娘,我这身子骨,好得能打死一头牛,真不用天天这么麻烦您。”凌云尝试着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白芷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看着他,认真道:“凌公子体质异于常人,谨慎些总是好的。这也是顾将军的吩咐。” 得,又把顾昀搬出来了。 凌云撇撇嘴,不再多言。 军中的流言,因为这次刺杀和后续的“重点保护”,又掀起了一个新的高潮。 普通士兵们对凌云的敬畏之心更甚,几乎将他视作神明一般。 但在那些中低级军官的圈子里,风言风语却变了味道。 “听说了吗?那凌云,怕是被大将军给供起来了!” “可不是嘛,说是客卿,我看跟个活宝贝似的,走到哪儿都得有人跟着。”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顾将军藏起来的什么秘密武器?专门用来对付敌国高手的?” 这些议论,或多或少会传进凌云的耳朵里。 他对此嗤之以鼻,但也懒得去辩解。 失去行动自由,时刻处于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凌云对这枯燥乏味的军营生活愈发感到厌倦。 顾昀手下的几位将领,摸不清深浅,又见将军对他另眼相看,便时不时派人来请他参加军议,或是私下设宴,意图拉拢。 凌云一概回绝,理由简单粗暴:“没兴趣。”“不去。”“别烦我。” 他的疏离感,如同在他周围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将所有试图靠近的善意或试探都挡在了外面。 即便凌云刻意低调,想把自己当成一个透明人,他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却依旧在发挥着作用。 负责看守他营帐的那些亲兵,个个精神高度紧张,日夜紧绷着神经。 “什么人!”一个负责夜巡的士兵,对着一片随风摇动的灌木丛厉声喝道,差点拔刀。 “敌袭!有情况!”另一个士兵被夜鸟扑棱翅膀的声音惊得大喊,引得周围一阵鸡飞狗跳。 类似的乌龙事件,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 搞得负责的亲兵队长焦头烂额,看向凌云的眼神也越发复杂。 秦朗最近来找凌云的次数明显少了。 即便来了,也是一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奉了顾昀的将令,名义上是协助保护凌云的安全,实际上也承担了一部分监视的任务。 “凌老大……将军他……也是为了你好。”秦朗偶尔会笨拙地解释一句,眼神却不敢直视凌云。 昔日那种轻松自然的氛围,早已荡然无存。 凌云看出了秦朗的为难和尴尬,却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一声,算是回应。 隔阂,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顾昀倒是找凌云独谈过几次。 这位以“冷面”着称的大将军,在面对凌云时,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和……试探。 “凌先生,”一次,顾昀屏退左右,目光深邃地看着凌云,“本将军遍览军中典籍,亦曾听闻坊间异事。古有奇人,餐风饮露,不食五谷,金石不伤,寿元悠长,几近仙神。” 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凌云的表情,继续道:“世人皆求长生,然天道无情,生老病死,概莫能外。若真有逆天改命之法,或天生不朽之人,先生以为,当如何?” 凌云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桌上的茶杯,闻言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顾昀:“哦?将军也信这些?我以为将军只信军令如山呢。若真有长生不老,那岂不是成了老妖怪?活那么久,多没意思。” 他又懒洋洋地补充道:“再说了,就算真有,将军问我干嘛?我又不懂这些。” 顾昀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凌云这种油盐不进、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所有的试探都如同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这年轻人,要么是真的单纯,要么就是城府深到了极点。 “可能他对我这段时日的处置有成见,看来还是得让秦朗去。”顾昀眉头紧锁,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 白芷那边,则在暗中进行着自己的研究。 她偷偷收集了一些刺客遗留下来的“蚀骨销魂散”粉末样本,以及沾染过毒液的断刃碎片。 回到自己的营帐后,她点亮油灯,拿出各种银针、药皿,试图分析这剧毒的成分。 然而,无论她如何尝试,都无法解释凌云为何能对此等剧毒完全免疫,甚至连一丝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这完全违背了她所学的一切医理药理。 她只能将这些困惑和观察到的现象,一一记录在一本加密的医案之中,希望日后能找到答案。 与此同时,顾昀布置在骁幽、骁沧边境的暗哨接连传回密报。 近段时日,有不少行踪诡秘的可疑人员在骁国境内活动,其行事风格与沧国听雨阁的探子颇为相似。 他们似乎在四处搜集着某种特殊的情报,目标尚不明确,但其活动频率之高,已引起了骁国斥候系统的警觉。 “听雨阁……”顾昀摩挲着下巴,眼中寒光闪烁。这些苍蝇,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日午后,天气难得有些晴朗。 凌云坐在帐篷门口,看着一只不知名的飞鸟,在营地上空自由自在地盘旋、翱翔,最终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他的心,也仿佛随着那只鸟儿一同飞远了。 “这鬼地方,真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凌云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想起了梨花村的宁静,想起了苏景辰,想起了萧逸,想起了林墨轩。 “顾昀这人,虽然心思深沉,但应该不至于那么下作,去为难一群手无寸铁的村民?”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和观察,凌云对顾昀的为人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这家伙虽然利用自己,但底线似乎还在。 当初梨花村的承诺,多半会遵守。 “我这外挂,总得有点别的用处?比如……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吃啥就吃啥?” 对自由的渴望,如同燎原的野火,在他心中越烧越旺。 他开始认真思考,如何才能摆脱骁国军营这个“黄金囚笼”。 就在凌云胡思乱想之际,他打算整理一下自己那些被刺客划得破破烂烂的旧衣物。 其中一件,还是当初林墨轩硬塞给他的,说是换洗用。 当他拿起那件沾了些灰尘的儒生长衫时,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书页夹层处的一丝异样。 他微微一怔,仔细摸索,竟从衣衫内衬的夹层里,抽出了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薄羊皮纸。 展开一看,凌云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 那竟是一张用炭笔草草绘制的地图! 虽然简陋,但大致轮廓清晰可辨。 地图描绘的,正是九洲大陆的南部区域,上面用朱砂圈出了好几个特殊标记的地点,旁边还用蝇头小楷标注着“三不管地带”、“流民聚集”、“商道荒废”等字样。 “林神棍那家伙……”凌云看着手中的地图,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一抹笑意。 第44章 想出去溜达溜达 夜风呼啸,送来远方狼嚎,也送不走凌云帐篷周围那股子挥之不去的压抑。 秦朗又来了,依旧揣着手,低垂着头。 他那张尚显稚嫩的脸,每踏入这破旧帐篷,都像是踏上断头台,脚步沉重。 凌云心中清楚,这小子,是被顾昀那老狐狸差遣来的。 “凌……凌老大,今日……身子可还好?”秦朗费力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干涩沙哑,问题也是一如既往地毫无新意。 凌云正对着那张从林墨轩旧衣中搜出的简陋地图出神,闻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声音懒洋洋的:“嗯,死不了。我说秦老弟,有这闲工夫,不如多操心操心你们骁国边境的粮草辎重,别总盯着我这么个无所事事的闲人。” 自打那日发现了地图,凌云就像变了个人。 以往是问三句,能答一句都算给面子; 如今,你不问他,他都能自顾自地说上半天,仿佛要把这辈子的嗑都唠完。 “哎,秦老弟,你说那传闻中的南疆蛊族,他们嫁娶是不是真得摆开阵势,先比试一番谁养的蛊虫更厉害?”凌云端着个缺了口的陶碗,喝着寡淡的清水,却说得眉飞色舞,活像个即将远游的学究,“还有那东海的夷人,据说顿顿生食鱼脍,他们就不怕闹肚子?啧啧,想想都替他们胃疼。” 秦朗被他这一连串天马行空的问题砸得晕头转向,嘴巴微张,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凌……凌老大,您……您怎么突然对这……这些感兴趣了?” “人生在世,总得寻摸点乐子不是?” 凌云放下陶碗,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却轻飘飘的,仿佛只是在讨论今晚的夜宵,“秦老弟,我同你打听个事儿啊,纯粹是好奇,你可别多想。你说,若是我哪天觉得这军营里头实在憋闷得紧,想出去溜达溜达,看看这九洲大地的风光,去寻找不一样的美食……你会如何?” “咔嚓”一声,秦朗手里的水囊没拿稳,掉在了地上,水洒了一片。 他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僵在那里,脸都白了。 “凌、凌老大……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朗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我是骁国军人,一切……一切当以军令为重!您是将军倚重的贵客,自然……” “行了行了,”凌云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那套刻在骨子里的标准答案,“知道你是忠肝义胆的骁国好儿郎,用不着一遍遍表忠心。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活跃活跃气氛。瞧你,脸都吓白了,跟大白天见了鬼似的。” 秦朗哪里还笑得出来,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反复回荡着凌云那句轻飘飘的“想出去溜达溜达”。 他想起了锁虎关前,自己身中数箭,是凌云如天神下凡般挡在他身前; 想起了剿匪时,那些流寇的刀砍在凌云身上,如同砍在铁石之上。 这份恩情,这份兄弟情谊,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凌老大,您……您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秦朗捡起水囊,语气艰涩,“军营虽苦,但……但至少安全。外面……外面乱得很。” 凌云只是笑笑,没再多说。 秦朗失魂落魄地走了,回去之后,破天荒地翻起了军法典籍。 关于“客卿”的条例语焉不详,但若是被定性为“擅离职守”甚至“通敌叛逃”,那后果……他不敢想下去。 另一边,白芷每日的“例行诊脉”依旧雷打不动。 “凌公子,观你这几日,似乎精神头比往常要旺盛不少,连脉象都比平日里跳脱了几分。”白芷纤细的手指从凌云腕间收回,声音轻柔似水,带着一丝探究,“莫非是……遇上了什么开怀之事?” 凌云打了个哈欠:“能有什么开心的事,天天被人当猴看。可能是最近睡得好,毕竟帐篷破了几个洞,通风好。” 白芷莞尔,她自然看得出凌云言不由衷。 她也隐约察觉到凌云和秦朗之间那点不同寻常的气氛。 有一次,她撞见秦朗从凌云帐中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便对秦朗说道:“秦将军,有些雄鹰,是注定要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金丝雀的笼子再华美,也困不住它向往自由的心。强行挽留,有时候反而会两败俱伤。” 秦朗闻言,身体一震,复杂地看了白芷一眼,匆匆离去。 顾昀自然也收到了手下的密报,关于凌云的“健谈”,关于秦朗的“失常”。 他只是捻着胡须,没有做出任何指示,像一个耐心的猎手,在等待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凌云的暗示还在继续。 有一次,几个士兵在校场边缘修理损坏的箭靶,一个巨大的靶子突然松动,眼看就要砸向不远处的秦朗。 凌云恰好路过,脚下“不小心”踢飞一块石头,“砰”的一声砸在靶子一角,改变了其坠落方向,险之又险地擦着秦朗的衣角砸在地上。 “哎呀,秦老弟,今日出门没看黄历?怎么遇到这种倒霉事。”凌云一脸“无辜”。 秦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干巴巴地道谢。 这天晚上,凌云破天荒地“弄”到了一小坛军中劣酒,拉着秦朗在自己那破洞的帐篷里小酌。 “来,秦老弟,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凌云给秦朗满上一碗,“你我相识一场,也算缘分。说真的,这军营再好,终究不是我的久留之地。” 秦朗端着酒碗的手微微颤抖:“凌老大,你……你又说这话。将军对你器重有加……” “器重?”凌云嗤笑一声,“是把我当成一件趁手的兵器,还是一个能吸引火力的靶子?秦老弟,你也是聪明人,有些事,不用我说得太明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若真想走,你觉得,这骁军大营,这重重守卫,能拦得住我吗?”凌云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秦朗的酒意瞬间醒了大半,他猛地站起身:“凌老大!军法无情!你若擅自离去,便是……便是叛逃!顾将军他……” “他会怎么样?派兵追杀我?然后呢?损失一批精锐,最后发现连我的皮毛都伤不到?”凌云端起酒碗,一饮而尽,“秦朗,我把你当兄弟,才跟你说这些。我不想与你们为敌,但也别想把我当成囚犯。” 秦朗内心翻江倒海,忠与义,军令与私情,如同两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晚之后,他开始沉默寡言,每日除了必要的军务,便是疯狂地操练,仿佛要把所有的苦闷都发泄在那些冰冷的兵器上。 营中士兵都察觉到秦副将最近火气特别大,练兵时吼声震天。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秦朗照例在营地外围巡逻。 走到一处相对偏僻的栅栏附近时,恰好“偶遇”了似乎出来“透气”的凌云。 “秦老弟,这么晚了还亲自巡查,真是恪尽职守啊。”凌云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凌老大……您怎么也在这里?”秦朗有些意外。 “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出来走走,看看月亮。可惜啊,今晚是个阴天,连颗星星都瞧不见,扫兴。”凌云随口胡诌着。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凌云便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转身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秦朗站在原地,目送着凌云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这才继续他的巡逻路线。 第45章 喧嚣掩护,惊险遁形 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骁军大营边缘已传来阵阵人声。 凌云换上了一身寻常士卒的衣物,帽檐压得极低,手中还提着一个空水桶,不声不响地混入了一支前往营外水源地取水的小队。 这支小队多是新补充的辅兵,平日里干的都是些劈柴挑水的杂役,压根儿不认得他这位身份特殊的“客卿”。 他能如此轻易地混进来,还得感谢秦朗那小子“不慎遗失”的一块巡逻队副令牌,恰好被凌云“捡”到。 凭借这块令牌,加上他对巡逻队换防时间的精确掌握,此刻正是防备最为松懈的时刻。 取水队一行人说说笑笑,浑然不觉队伍中多了一个沉默的“同伴”,朝着营地东南角的溪流晃晃悠悠走去。 “听说了吗?昨儿个伙房又炖肉了,可惜轮不到咱们。”一个辅兵咂咂嘴。 “知足,好歹能吃饱。不像以前……”另一个压低了声音。 凌云默不作声地听着,脚下步伐不紧不慢。途经一处临时搭建的攻城器械维护场时,异变陡生。 “唏律律——”几匹负责拉运巨木的战马不知为何突然受惊,猛地扬起前蹄,发出刺耳的嘶鸣。 它们挣脱了马夫手中的缰绳,如发疯般朝着人群和旁边堆放的几个巨大火油桶冲去。 这变故发生得太快,场面瞬间大乱。 实际上,那几匹可怜的战马,只是因为一只“恰巧”从草丛中闪电般窜出的野猫而受惊。 而那只倒霉的野猫,则更是无辜,它只是被凌云脚下“无意间”踢飞的一块小石子给惊动了而已。 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而然”。 “马!马惊了!” “快闪开!拦住它们!” 马夫和附近的士兵惊呼着四散躲避。 有两匹马径直撞向了火油桶,沉重的木桶“咕咚”一声翻倒在地,黑褐色的火油汩汩流出,迅速在干燥的地面蔓延开来。 更糟糕的是,一只倾倒的火油桶旁,恰好有一堆尚未熄灭的篝火残烬,火星溅射,瞬间引燃了流淌的火油! “呼——”火苗猛地窜起,浓烟滚滚。 “着火了!快救火!” 混乱之中,凌云却仿佛没事人一般,甚至还颇具“英雄气概”地大喊一声:“我去拉住那匹马!” 他作势冲向一匹还在乱窜的战马,其英勇的举动立刻吸引了周围不少士兵的注意力。 一些人还为他捏了把汗。 就在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受惊的战马和燃起的大火吸引时,凌云的身影却在浓烟和混乱人群的掩护下,如同泥鳅般滑溜地脱离了取水队伍。 他迅速调整方向,朝着预定好的营地木栅栏缺口奔去。 那处缺口,是他这几日借着“散步透气”的由头,特意“观察”并“加工”过的。 与其他地方坚固粗壮的栅栏不同,这里的几根木桩,似乎因为连日阴雨,底部有些腐朽,显得格外脆弱不堪,仿佛轻轻一推便会断裂。 几个呼吸间,凌云便已到达目的地。 他左右观察,确认无人注意,伸手抓住一根木桩,稍一用力,“咔嚓”一声轻响,木桩应声而断。 他又依法炮制,弄断了相邻的另一根,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悄然出现。 凌云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出,随即又回身将那两根断裂的木桩大致恢复原状。 虽然还是能发现破坏的痕迹,但在晨曦的微光和远处的混乱掩护下,一时半会儿倒也不易被察觉。 然而,他终究还是低估了骁军的警惕性,或者说,高估了这场混乱能持续的时间。 就在凌云离开营地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名在高处了望塔上轮值的哨兵,凭借其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隐约察觉到了那处偏僻木栅栏的些微异常。 他皱了皱眉,取下配备的单筒望镜,仔细观察片刻,脸色骤然大变! “呜——呜——呜——” 尖锐急促的警报声划破了清晨的宁静,在大营上空回荡。 秦朗正在校场督促士卒晨练,那刺耳的声音让他浑身一僵,握着鞭柄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凌大哥! 他甚至来不及细问缘由,便被一名神色慌张的亲兵急匆匆地传唤至中军大帐。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昀脸色铁青,声音中蕴含着雷霆之怒。 他面前跪着几个负责营防的校尉,个个噤若寒蝉。 秦朗一进帐,看到这阵仗,心便沉到了谷底。 当他从一名校尉断断续续、惊恐万状的禀报中,得知是凌云趁着马惊火起的混乱逃脱,并且逃离的缺口恰好就在他昨夜巡逻路线的末端附近时,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末将失职!”秦朗单膝跪地,沉声道,“昨夜巡逻路线安排确有疏忽,给了那……凌云可趁之机。末将愿承担一切罪责,并请将军给末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亲自带队将他追回!” 他表面上“坦承”失职,心中却暗自叫苦。 他知道凌云的本事,这哪里是“疏忽”就能让他逃掉的? 分明是他早就计划好了! 顾昀一双鹰目死死盯着秦朗,仿佛要将他看穿。 凌云的逃离,不仅是少了一个潜在的强大助力,更是对他权威和掌控力的一次公然挑衅!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厉声道:“全营戒严!封锁所有出口!秦朗,本将军给你一队人马,日落之前,将人带回!” 同时,顾昀又下令将所有与凌云有过较多接触的人,包括每日为凌云“诊脉”的白芷,都传来问话。 “白芷姑娘,”顾昀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凌云此人平日有何异状?他对军中戒备可曾打探过?” 白芷纤弱的身影微微一福,声音清冷而平静,听不出丝毫波澜:“回将军,凌公子脉象异于常人,时而沉静如水,时而跳脱如火,难以常理揣度。他平日言谈,确有几分天马行空,对外界事物好奇,却多是些风土人情,未曾刻意打探军务机密。” 她顿了顿,清澈的眸子微微抬起,迎上顾昀审视的目光,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推测:“或许……军营肃杀,非其所喜,故而生了去意?凌公子心性跳脱,强行挽留,恐非善策。” 顾昀眉头紧锁,盯着白芷看了半晌,终究没能从她平静无波的脸上看出任何端倪,只能不置可否地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 骁军最精锐的追踪犬被牵了过来,在凌云消失的木栅栏缺口附近不断嗅探。 然而,那些平日里嗅觉灵敏无比的猎犬,此刻却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只是在原地打转,似乎无法准确捕捉到凌云留下的气味。 凌云的环境适应能力,在某种程度上竟也包含了对自身气味的中和或消除。 “废物!”带队的军官气得直跺脚。 顾昀迅速冷静下来,他想起了凌云帐中那张被发现的简陋地图,上面标记的赫然是南方区域。 再结合凌云那惫懒却又向往自由的性格,他当即判断出凌云最有可能的逃遁方向。 “传令下去!”顾昀的声音冰冷而果决,“命张猛率三百骑兵,即刻出发,沿通往南方的所有主要官道、渡口设立关卡!其余各部,分片搜索,不得放过任何可疑之处!” 第一道严密的封锁线,迅速向南方铺开。 而此刻的凌云,并未如骁军预料的那般仓皇远遁。 他凭借超乎常人的感知能力,在逃出军营后不久,便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密林隐蔽起来,冷静地观察着骁军的动向。 一队队骑兵从他藏身处不远的大道上呼啸而过,卷起漫天烟尘,方向直指南方。 “呵,还真看得起我。”凌云撇撇嘴,确认了追兵的主要方向和大致规模。 夜幕悄然降临,给这片动荡的土地披上了一层黑纱。 远处的骁军大营灯火通明,如同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兽,不时有小股的搜捕队伍举着火把,如星点般散入周边的原野。 凌云从藏身处走出,抬头望了望被乌云遮蔽的天空,连一颗星都看不到。 他没有选择那些被严密布控的南方大路,而是转身,辨明方向,向着一条地图上都未曾标注、荆棘丛生的北方密林小径走去。 第46章 智计百出戏追兵 顾昀是真的动了怒。 骁国在边境经营多年,此刻所有的力量都被调动起来。 官道之上,关卡重重,来往行人盘查之严,堪称滴水不漏。 便是那些寻常人迹罕至的险峻小径,也布下了经验丰富的暗哨,甚至还有一些巧妙伪装的陷阱。 一张针对凌云的天罗地网,迅速铺开,更有一份高额的悬赏令传遍了边境军民耳中,活捉凌云者,赏千金,封百户。 凌云选择的北方小径,确实避开了最初的大部分搜捕。 然而,当他穿行在一处狭长的山谷时,还是与一队骁国斥候撞了个正着。 “什么人!” 七八名斥候反应极快,见凌云孤身一人,衣着寻常,却出现在这种荒僻之地,立刻呼喝示警,同时弓箭上手。 “咻咻咻!” 箭矢破空,直奔凌云面门与胸口要害。 凌云连眼皮都未曾多抬一下,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 那些足以洞穿铁甲的箭矢,在接触到他身体的刹那,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坚壁,纷纷“叮叮当当”地被弹开,无力地坠落在地,箭头甚至都有些扭曲变形。 斥候们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了鬼般的惊骇。 “妖……妖怪!”一名斥候声音发颤。 就在他们失神的瞬间,凌云脚下似乎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岩石。 几乎是同时,山谷一侧的峭壁上传来“咔咔”的异响,随即,大小不一的石块和泥土轰然滚落,形成了一片小规模的塌方。 “轰隆隆——” 烟尘弥漫,碎石飞溅。 塌方不算大,却恰好阻断了斥候们追击的道路,也将他们与凌云隔离开来。 “是山神发怒了!快跑!” 斥候们哪里还顾得上凌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这片不祥之地。 他们深信,方才那人定是触怒了山神的妖物。 凌云回头看了一眼被烟尘覆盖的塌方处,撇了撇嘴,这被动因果扰动还真是时不时给他点小惊喜。 为了彻底甩开大路上的追兵,凌云根据地图的指引,以及自己超常的感知,选择了一条更为凶险的路径——横穿一片被当地人称为“死亡之泽”的毒瘴沼泽。 这片沼泽常年弥漫着五彩斑斓的毒瘴,寻常人畜吸入少许便会毙命,沼泽内更是泥泞不堪,暗流涌动,一旦陷入,便再无生还可能。 然而,这对凌云而言,却如履平地。 他本就无需呼吸,那些致命的毒瘴于他而言,与寻常空气无异。 凌云从容的步入沼泽,粘稠的泥浆没过他的膝盖,再到腰间,最后淹没头顶。 他在冰冷混浊的泥水之下潜行,凭借着“环境适应”的能力,如鱼得水,悄无声息地穿行了数里,将第一波追踪的尾巴彻底甩干净。 数日后,当凌云风尘仆仆地抵达一处名为“一线天”的峭壁断崖时,发现这唯一的通路早已被骁军重兵封锁。 数十名精锐士兵扼守在狭窄的崖道上,弓弩齐备,严阵以待。 想从这里过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凌云站在崖边,打量了一下那数十丈的高度,下面是嶙峋坚硬的黑色岩石。 他咧嘴一笑,在那些哨兵惊愕的目光中,向前一步,直接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他……他跳下去了!”一名哨兵惊呼,声音都变了调。 其余人也纷纷探头向下望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仿佛重物落地。 “摔成肉泥了?”有人猜测。 然而,下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下方那片尖锐的岩石地上,凌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甚至还抬头朝他们这些目瞪口呆的哨兵挥了挥手,然后从容不迫地转身,向着远方走去。 崖上的哨兵们面面相觑,一个个脸色惨白,如坠冰窟。 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连日戒备而眼花了。 “头儿……那……那是什么?” “我……我他娘的怎么知道!快……快上报将军!就说……就说那人……那人不是人!是个怪物!”领头的哨兵语无伦次地嘶吼着,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这份夹杂着极度恐惧与不可思议的报告,很快便送到了顾昀的案头。 顾昀听着各路斥候和哨兵传回来的消息,脸色越来越阴沉。 有的说目标刀枪不入,有的说目标能引动山崩,现在又来了个跳崖不死。 他意识到,常规的追捕手段对凌云这个“异数”根本无效。 顾昀手指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传令下去,所有追捕队伍,不必再执着于大道小路,缩小包围圈,重点封锁所有水源地、村庄、集镇等人迹可能汇集之处!他再强,总需要补给,总会露出行踪!” 在一处早已荒废的村庄外,凌云敏锐地察觉到了追兵活动的痕迹。 村口几处熄灭不久的篝火,以及地面上新鲜的马蹄印,都说明这里不久前曾有骁军停留。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村中废弃的房屋多是木质结构,周围又堆积了不少枯草落叶。 他悄然潜入村子,利用几块火石和一些易燃物,借着当晚恰好刮起的西北风,很快便在村子的上风口制造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着火了!快去救火!” 远处负责这片区域搜索的骁军队伍,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火情吸引了注意力,大部分人马都朝着火场方向赶去。 凌云则趁着这混乱,悄然从相反的方向突围而去,身形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秦朗带领的一队人马,在这场大追捕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总是慢了半拍,或者在某个岔路口选错了方向,几次三番都与凌云的踪迹擦肩而过。 秦朗内心充满了矛盾。 一方面,他是骁国将领,军令如山; 另一方面,凌云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也真心希望这位凌大哥能成功摆脱这场无妄之灾。 这种矛盾让他每次下达追击命令时,都显得有些犹豫和迟滞。 “将军,前方发现疑似目标踪迹,在东边十里外的野狼坳!”一名斥候兴奋来报。 秦朗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沉吟片刻:“野狼坳地势险要,恐有埋伏。我等绕行北面山路,徐徐图之,不可冒进。” 结果自然是又扑了个空。 与此同时,在更隐秘的暗处,几双眼睛也在默默注视着这场发生在骁国境内的追捕大戏。 “阁主,目标再次摆脱了骁军的追捕,其展现出的逃生手段,匪夷所思。”一名黑衣探子单膝跪地,向着面前一道模糊的人影汇报。 听雨阁阁主陆琛端坐于幽暗的室内,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声音平淡无波:“继续观察,不必惊动。我要知道他每一次应对危机时的所有细节,尤其是……他那些‘巧合’的规律。”他对这个“甲字第一号目标”的兴趣,越发浓厚了。 顾昀见寻常部队迟迟无法建功,终于派出了骁国最精锐的死士部队——狼屠锋。 这支部队人数不多,仅有五十人,但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狠角色,不仅武艺高强,更擅长追踪、隐匿和协同作战,如同一群最有耐心的饿狼,一旦咬住目标,便不死不休。 狼屠锋的出现,确实给凌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他们如同附骨之蛆,几次都险些将他堵截在绝地。 面对狼屠锋的紧逼,凌云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他发现这支部队异常谨慎,从不轻易冒进。 于是,将计就计,故意在一处泥泞的河滩边,留下了一串清晰而急促的脚印,指向一片茂密的丛林深处,摆明了是慌不择路。 狼屠锋的头领仔细勘察痕迹后,果然判断凌云已是强弩之末,便率领主力循迹追入丛林。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凌云在留下痕迹后,便悄然折返,凭借环境适应的能力,潜入了一条被当地人视为绝路的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 他在黑暗的水道中摸索前行,成功绕到了狼屠锋布下的包围圈外侧。 经过这数日惊心动魄,却又有惊无险的逃亡,凌云凭借着自身那逆天的外挂,以及不时出现的“好运气”,终于渐渐甩开了身后的大部分追兵。 夜色深沉,他站在一处山岗上,眺望着远方。 在他那张从林墨轩旧衣中得来的简陋地图上,一个用朱砂标记的区域,已然不远。 那里,便是九洲大陆有名的三不管地带之一——黑水沼。 真正的自由还有美食,似乎就在眼前。 第47章 龙蛇混杂,黑水迷沼 经过数日的辗转腾挪,凌云终于彻底摆脱了骁军的追捕大队,踏入了一片崭新的未知之地——黑水沼。 此地位于骁、沧、沄三国交界,却又不属任何一国管辖,是九洲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三不管地带。 放眼望去,灰蒙蒙的瘴气终年不散,将天日都遮蔽得昏暗不明。 脚下是深浅难测的泥沼与盘根错节的怪树,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绝境。 官府的势力在这里早已绝迹,只有最原始的丛林法则在野蛮生长。 凌云刚踏入沼泽边缘一片相对干燥的林间空地,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周遭环境,便有七八个衣衫褴褛、手持劣质兵刃的汉子从草丛中钻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的独眼龙,咧着黄牙,嘿嘿笑道:“小子,面生得很呐!初来乍到,不懂黑水沼的规矩?留下买路财,爷几个保你平安!” 他们自称“黑水帮”,显然是这外围区域的地痞流氓。 凌云那极强存在感让他们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人有些不同寻常,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沉稳,但常年在此地劫掠的贪婪很快便压过了那丝莫名的不安。 “大哥,跟他废什么话!看他细皮嫩肉的,身上肯定有好东西!”旁边一个瘦猴急不可耐地叫嚷着,挥舞着手中豁口的砍刀。 独眼龙被手下一鼓动,眼中凶光一闪:“小子,识相的就乖乖把包裹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说罢,几个地痞便怪叫着扑了上来,刀斧并举,朝着凌云的要害招呼。 然而,凌云只是静静地站着,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眼前这些凶神恶煞的劫匪不过是几只恼人的苍蝇。 “叮叮当当!”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冲在最前面的瘦猴,手中的砍刀砍在凌云肩头,却像是劈在了一块坚不可摧的顽铁之上,刀刃直接向外翻卷,震得他虎口发麻,整个人都懵了。 紧接着,其他人的兵器也纷纷遭殃,有的钢刀直接断成两截,有的铁斧斧刃崩裂,更有甚者,长矛的矛头都弯折了九十度。 前后不过一两个呼吸的功夫,方才还嚣张无比的劫匪们,此刻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中损坏的兵器,再看看毫发无损、连衣角都未曾破损的凌云,脸上的表情从凶悍到错愕,再到极致的惊恐,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妈呀!硬茬子!” “铁……铁罗汉!” 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这群劫匪如梦初醒,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向着来时的方向逃去,口中还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惊呼,转眼间便消失在弥漫的瘴气之中。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掸了掸肩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于这种场面,他早已习以为常。 不过,这群人的反应,倒是让他对黑水沼的“民风淳朴”有了初步的认识。 片刻之后,那个逃跑的瘦猴居然又战战兢兢地折返了回来,离着老远便“噗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好汉!求好汉大人有大量,把小的当个屁给放了!” 凌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起来说话。” 瘦猴这才颤巍巍地起身,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好汉,您……您是刚来黑水沼?小的在这片儿混了几年,人称‘机灵鼠’,对这黑水沼的道道还算熟悉。您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小的。” 通过这“机灵鼠”的讲述,凌云大致了解到,黑水沼内没有任何成文的律法,有的只是赤裸裸的实力为尊,以及各个大大小小的帮派势力自行划定的“潜规则”。 谁的拳头硬,谁就能在这里活得滋润。 寻了一处稍微能避风的破败窝棚,权当歇脚。 凌云刚坐下不久,便恰巧听到隔壁几个衣着同样破烂,但神色彪悍的汉子压低声音交谈。 “听说了吗?最近风声紧得很,好几个大帮都在找一个人。” “谁啊?这么大阵仗?” “据说是从外面逃进来的一个大人物,得罪了了不得的仇家,身上好像还带着什么宝贝。” “哦?躲进黑水沼深处了?” “可不是嘛,都说那人往‘黑水之心’那边去了。” 凌云默不作声地听着,心中却是微微一动。 这被动历史见证和因果扰动又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在入口处“以德服人”的表现,虽然吓跑了几个小毛贼,但也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浑浊的池塘,迅速引起了涟漪。 黑水沼内一些消息灵通的势力,很快便注意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硬茬子”。 他们纷纷猜测凌云的来历和目的,有人暗中观察,有人心生忌惮,也有人琢磨着是否能将其拉拢或加以利用。 就在凌云思索着下一步的去向时,一个身材瘦小、眼珠子滴溜乱转的中年男子主动凑了上来。 “这位爷,”男子脸上堆着笑,语气却透着一股子圆滑,“看您面生,莫非是第一次来咱们黑水沼?这地方邪乎得很,没人领路,可是寸步难行啊。” 他自称“泥鳅张”,拍着胸脯表示自己是黑水沼里最好的向导,熟悉每一条安全的路径,还能帮忙引荐各路“朋友”。 只是他那闪烁不定的眼神,分明昭示着其心中另有所图。 凌云不置可否,从怀中摸出一小袋精盐和几块从损坏兵器上敲下来的铁片,问道:“这些东西,在这里能换到什么?” 泥鳅张看到那雪白细腻的精盐和泛着寒光的铁片,眼睛顿时一亮,惊叹道:“乖乖,这可是好东西!上等的雪花盐,还有这铁,比咱们这儿黑市上卖的强太多了!” 他立刻变得更加热情,帮凌云用这些“硬通货”换取了一些本地流通的简陋“水牌”(一种帮派发行的以物易物凭证)和一张更为粗糙但标注了更多细节的沼泽地图。 通过泥鳅张的介绍和地图上的标注,凌云了解到黑水沼内部主要盘踞着三股较大的势力。 其一是“赤蛟帮”,帮主据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悍角色,他们控制着沼泽外围几处重要的淡水水源和几条相对安全的出入通道,过往者皆需向其缴纳“保护费”。 其二是“千毒坞”,传闻是南疆蛊族的某个分支,坞中之人行事诡秘,擅长使用各种毒虫毒药,寻常人轻易不敢招惹。 其三是“游民寨”,那里聚集了大量从各国逃难而来的流民、犯了事的逃犯以及一些被大帮派驱逐的边缘人物,鱼龙混杂,人数众多,但也因此最为混乱无序。 这三股势力,连同无数小帮派,共同构成了黑水沼错综复杂的地下秩序。 凌云本想打发掉泥鳅张,但对方却死缠烂打,非要带他去一处他口中所谓的“绝对安全屋”落脚,声称那里是自己的“老巢”。 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芦苇荡中。此地水路交错,瘴气更浓。 就在此时,前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 “不好!是赤蛟帮和千毒坞的人打起来了!”泥鳅张脸色一变,拉着凌云就要往旁边的深草丛里躲。 凌云也乐得清静,顺势藏匿起来。 只见前方一片开阔的水域边缘,两拨人马正杀得难解难分。 一方手持明晃晃的钢刀,身上多有红色饰物,正是赤蛟帮的匪众; 另一方则穿着灰黑色的短打,行动间有毒蛇毒虫若隐若现,显然是千毒坞的妖人。 双方为了争夺这片芦苇荡的控制权,已然大打出手。 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沼泽水。 这场火并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最终以双方各有死伤,暂时罢手收场。 凌云和“及时”躲避的泥鳅张,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中,毫发无伤,完美体现了他那幸存者光环的威力。 然而,那该死的随机麻烦制造机又启动了。 火并双方在撤离时,都注意到了藏匿在一旁“观战”的凌云和泥鳅张。 赤蛟帮那边,一个头目模样的人远远打量了凌云几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似乎觉得此人气质不凡,或许是个可以拉拢的高手。 而千毒坞那边,则有几道阴冷的目光扫过,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某个敌对势力派来的探子,或是那位“大人物”的保镖。 泥鳅张被那些目光看得浑身发毛,在两拨人都离开后,便找了个借口,说什么还有急事,一溜烟跑了。 凌云也懒得理会他,他本就没指望这种人能有多可靠。 闲来无事,他展开那张粗糙的地图,对照着之前听到的情报,辨明了方向。 那位被追杀的“大人物”,那个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的“黑水之心”。 凌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独自一人,向着更为幽深、更为凶险的沼泽深处走去。 第48章 亡国孤影,风云际会 黑水沼深处,瘴气愈发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的灰雾,将天光彻底隔绝在外。 凌云凭借着那份粗糙的地图和远超常人的感知,七拐八绕,避开一处处致命的泥潭和潜伏的毒物,逐渐深入这片禁忌之地。 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隐约传来金铁交击之声,伴随着压抑的嘶吼与闷哼。 “哦?这么热闹?”凌云挑了挑眉,循着声音的方向,拨开眼前一片垂落的、带着湿滑粘液的藤蔓。 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隐藏在山壁凹陷处的天然洞穴。 洞口不大,里面却颇为宽敞。 此刻,洞内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围杀。 一名身着暗紫色锦衣的青年,正背靠着湿漉漉的石壁,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与七八名手持制式兵刃的黑衣武者激斗。 那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本应俊朗,此刻却沾染着血污与尘土,显得有些狼狈。 他剑法凌厉,招式之间颇有章法,显然是受过正统训练,但身上已有多处创伤,鲜血染红了本就深色的衣袍,左臂更是软软垂落,显然已经受伤不轻,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已然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围攻他的那七八名黑衣武者,个个身手矫健,配合默契,刀光如网,攻势连绵不绝。 他们服饰统一,胸口处皆用暗红色的丝线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猛虎图腾,虎目圆睁,透着一股嗜血的凶悍之气。 这正是骁国某支极为隐秘的精锐部队的标记,专门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显然,他们便是奉命追杀这锦衣青年的仇家。 凌云的出现,像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却在洞内这紧绷的氛围中激起了不小的涟漪。 “嗯?”凌云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他只是那么自然而然地走了进来,仿佛自家后院散步一般。 他打量了一下洞内的情形,目光在锦衣青年和那些黑衣武者身上扫过,又看了看洞顶,似乎在研究这里的地质结构。 这片刻的凝滞,给了交战双方一个喘息之机。 黑衣武者们纷纷停手,警惕地望向洞口的凌云,为首一名络腮胡大汉,眼中凶光一闪,厉声喝问:“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想找死不成!” 而那锦衣青年则趁此机会,剧烈地喘息着,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混杂着血水。 他警惕地瞥了凌云一眼,见他衣着普通,并非追兵同伙的模样,但身上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稳气质,却让他心中暗自称奇。 “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凌云摸了摸鼻子,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道,“你们继续,继续,我就是路过的,这就走。” 说着,他竟真的转身,作势便要离开。 这完全不合常理的反应,让那络腮胡头领眉头皱得更紧。 在这黑水沼深处,撞见这等生死搏杀的场面,寻常人要么吓得屁滚尿流,要么便是想趁火打劫,哪有这般轻描淡写说走就走的?此人定有古怪! 锦衣青年见凌云要走,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他看得出,凌云虽然外表普通,但那份从容不迫绝非寻常人能有。 此刻,他已是强弩之末,若是失去这个潜在的变数,今日恐怕真的要殒命于此。 就在络腮胡头领示意手下,准备先将这个不速之客拿下之际,锦衣青年猛地一咬舌尖,强提一口气,嘶吼道:“兀那汉子!若能助我脱困,我国传世之秘,愿与君共享!” 他情急之下,竟是用了一种颇为古老的语言呼喊,带着一丝绝望的期盼。 “嗯?”凌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些如狼似虎的黑衣武者,似乎有些为难,“你们这打打杀杀的,挺麻烦的。” 络腮胡头领见状,以为锦衣青年想要拉拢此人,眼中杀机更盛:“哼,不管你是谁,既然撞见了,那就一起上路!给我杀!连他一起砍了!” 一声令下,离凌云最近的两名黑衣武者立刻分出,一左一右,举刀便向凌云劈来。同时,后方更有两人张弓搭箭,“咻咻”两声,两支淬了毒的短矢直奔凌云面门与胸口。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似乎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叮!当!” 两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那两支足以洞穿铁甲的箭矢,在触碰到凌云身体的刹那,便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坚壁,箭头瞬间扭曲变形,无力地坠落在地。 这一幕,让正挥刀砍向凌云的两名黑衣武者动作一滞,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那边的锦衣青年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铛!”又是一声巨响。 一名黑衣武者的钢刀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凌云的肩膀上。 然而,预想中鲜血飞溅的场面并未出现,那柄百炼钢刀的刀刃反而如同砍在了万年玄铁之上,竟直接崩开一个巨大的豁口,刀身更是被一股巨力反震,差点脱手飞出。 那武者只觉得虎口剧痛,整条手臂都麻了半边。 “我说,你们能不能小心点?”凌云皱了皱眉头,拍了拍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有些不满地抱怨道:“这件衣服可是我为数不多没打补丁的,弄坏了你们赔啊?” 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和他那匪夷所思的防御力,彻底点燃了这些骁国精锐武者的凶性与惊疑。 “怪物!一起上!砍死他!”络腮胡头领嘶吼着,亲自提刀冲了上来。 一时间,刀光剑影,呼喝连连,所有的攻击都朝着凌云招呼过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认知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铿锵!咔嚓!砰!” 各种兵器砍在凌云身上,无一例外,尽数损坏。 有的钢刀直接断成数截,有的长枪枪头弯折,更有甚者,连狼牙棒上的铁刺都纷纷崩落。 凌云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恼人的苍蝇。 “砰!砰!砰!” 三名冲在最前面的黑衣武者,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一般,口喷鲜血,倒飞而出,重重地撞在坚硬的洞壁之上,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裂声,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甚至没有刻意发力,仅仅是格挡时带出的劲风,便已不是这些凡俗武者所能承受。 锦衣青年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如同神魔一般的景象,脑中一片空白。 从最初的警惕,到中途的惊骇,再到此刻,他的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强烈求生希望。 他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青年,其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这绝对是他复仇之路上,不,是生存之路上,最大的变数! 剩下的几名黑衣武者,包括那名络腮胡头领,此刻都像是见了鬼一般,脸上的凶悍早已被无边的恐惧所取代。 他们手中的兵器残破不堪,虎口鲜血淋漓,看着凌云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从地狱中爬出的魔神。 “撤!快撤!”络腮胡头领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当机立断,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此人是妖孽!不可力敌!回去禀报将军,请真正的高手来对付他!” 说罢,他第一个转身,连滚带爬地向洞外逃去。 其余几名幸存的武者也如蒙大赦,扔下同伴的尸体,惊慌失措地跟着逃离了这个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恐怖洞穴。 转眼间,洞内便只剩下凌云和那名锦衣青年,以及一地的狼藉。 凌云看着空荡荡的洞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依旧完好无损的衣服,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地嘟囔道:“唉,我就知道,又惹麻烦了。” 这随机麻烦制造机怕是又要启动了。 锦衣青年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却因为伤势过重,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摔倒。 那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凌云,深知眼前之人绝非凡俗,那般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本事,简直闻所未闻。 第49章 龙脉走向的奥秘 洞内,一时间只有锦衣青年粗重的喘息声和血腥味在弥漫。 凌云那句“又惹上麻烦了”的低语,清晰地落入耳中,让他心中一凛,旋即涌起一股更为强烈的求生欲和抓住救命稻草的决心。 他强撑着断剑,再次对凌云深深一揖,声音因失血而显得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郑重:“阁下救命之恩,楚云帆没齿难忘!在下丹国王子楚云帆,因国破家亡,被骁国逆贼一路追杀至此。若非阁下仗义出手,云帆早已是冢中枯骨。” 他喘了口气,目光紧紧锁定凌云,生怕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阁下神威,非凡人所能揣度。想必寻常金银俗物,难入阁下法眼。云帆愿以丹国世代相传之秘——‘九洲龙脉’的消息,作为报答!” “九洲龙脉?”凌云挑了挑眉,这词儿听着倒是挺玄乎。 楚云帆见凌云似乎有了一丝兴趣,精神稍振,连忙解释道:“正是!传说九洲大陆之下,有龙脉横亘,其走向与地气流转、国祚兴衰息息相关。我丹国先祖曾机缘巧合,窥得部分龙脉走向的奥秘,并将其记录在册。骁国狼子野心,覆我丹国,除了觊觎我国土资源,恐怕这龙脉图也是他们的重要目标之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至于方才所言‘超凡力量’……实不相瞒,那多是古籍中的缥缈记载,语焉不详。我丹国所知也仅是些许皮毛,并无确切的修炼法门。但古老相传,龙脉汇聚之地,常有异象发生,或许……或许与那传说中的力量有所关联。” 楚云帆坦诚地看着凌云,他知道,在这种深不可测的人物面前,任何隐瞒都可能适得其反。 凌云听完,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什么龙脉,什么国运,对他而言,远不如找个清净地方睡大觉来得实在。 不过,楚云帆提到的“骁国也在追寻此秘”,倒是让他稍稍留意了一下。 如果骁国那么上心,说不定他们搜罗到的相关古籍、图谱会更多,比如那“骁国秘库中可能有相关古图”,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当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摆脱这个麻烦的“丹国王子”。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凌云直接问道。 楚云帆眼中闪过一丝希冀:“云帆恳请阁下能护送我至黑水沼外,东南方向约三十里处的一片乱石滩。我已与几名忠心旧部约定在那里汇合。只要能离开这黑水沼,云帆自有办法脱身。届时,必有重宝奉上……” “报酬就不必了。”凌云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带你出去可以,不过之后各走各路,别再来烦我。” 对他而言,所谓的重宝,恐怕还不如一件干净没补丁的衣服来得实用。 “多谢阁下!阁下大恩,云帆铭记在心!”楚云帆激动得险些又要行礼,被凌云不耐烦地制止了。 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这个充满了血腥气的洞穴。 楚云帆虽然身受重伤,但求生意志极为强烈,咬牙坚持着跟在凌云身后。 黑水沼的地形复杂,瘴气弥漫,寻常人进来,多半是有进无出。 但凌云凭借着他那恐怖的环境适应能力,走得却像是自家后花园一般轻松。 说来也巧,当他们行至一处必经的狭窄水路时,那水路两旁的泥沼岸堤,本就松软。 忽然间,水下不知为何,一群长着尖牙的怪鱼像是发了疯一般,胡乱冲撞,激起大片水花,竟引得两岸的泥土纷纷塌陷,轰隆隆地将那条水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楚云帆看得目瞪口呆,这要是晚来一步,或者追兵恰好从这里经过……他不由得又看了一眼凌云淡定的背影,心中对其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这因果扰动再次悄无声息地发挥了作用,为他们暂时阻断了后方可能出现的追兵。 途中,他们还真就“恰巧”遇上了一小股打着“千毒坞”旗号的巡逻队。 那几人衣着诡异,身上带着各种瓶瓶罐罐,见到凌云和楚云帆,尤其是凌云那与众不同的气质,便起了歹心。 为首一个面色青白的汉子,阴恻恻地一笑,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缕无色无味的毒烟便悄然向凌云飘去,想先试探一下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家伙。 然而,毒烟拂过,凌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只是吹过一阵普通的微风。 “嗯?”那汉子脸色一变,还想再施手段。 凌云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甚至都懒得动手,只是目光扫了过去,身上那股极强存在感带来的无形压力,配合他之前在洞穴中展现的非人实力(虽然千毒坞的人不知道,但楚云帆的狼狈是看得见的),让那几个千毒坞的妖人本能地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危险。 “走!”为首那人当机立断,低喝一声,带着手下迅速退入浓密的瘴气之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他们常年在黑水沼这种地方厮混,趋吉避凶的本事还是有的。 凌云只是“啧”了一声,似乎嫌弃他们跑得太慢,耽误了自己赶路。 这一幕,再次刷新了楚云帆对凌云实力的认知。 那千毒坞的毒,他是早有耳闻的,霸道无比,寻常高手沾之即死,伤之即残。 可对眼前这位,竟似完全无效!而且,仅仅一个眼神,便能惊退那些凶悍的毒人,这简直……简直是神人手段! 一路有惊无险,很快,他们便接近了约定的乱石滩。 临近分别,楚云帆从怀中郑重地取出一枚色泽温润的玉佩,玉佩上雕刻着一种繁复而古老的纹章,正是丹国王室的标记。 “阁下,此物乃我丹国信物。”楚云帆将玉佩递给凌云,“将来若阁下有需,持此玉佩,或可调动一些丹国残存的旧部势力,为您略尽绵薄之力。虽然国已破,但忠义之士尚存。” 凌云瞥了一眼那玉佩,做工倒还算精致,随手接了过来,往怀里一揣,不甚在意地“哦”了一声。 对他来说,这玩意儿大概率也就是个纪念品。 终于,在乱石滩边缘,几道焦急等候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们衣衫虽然有些破旧,但眼神锐利,身上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之气,正是楚云帆的忠心护卫。 “殿下!是殿下!” “殿下您终于平安归来了!” 见到楚云帆虽然带伤,但总算活着出现,那几名护卫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单膝跪地。 楚云帆看着这些忠心耿耿的旧部,眼圈也有些发红,他强忍着情绪,让他们起身。 随后,他转向凌云,深深一揖:“阁下,大恩不言谢!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将来若云帆尚有一线生机,复国有望,必不忘阁下今日援手之情!” 他的心情极为复杂,既有对凌云救命之恩的无限感激,也有对其深不可测实力的深深敬畏,更有一种对这种“规格外”存在的困惑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顿了顿,他补充道:“龙脉之秘,非同小可,远比云帆今日所言更为复杂。若阁下将来对此真有兴趣,云帆愿倾囊相告,或可一同探寻一二。” 凌云听着这“一同探寻”的客套话,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心中嘀咕:可别,这种麻烦事儿,还是离我远点好。 但他那被动历史见证的特性,却又让他隐约感觉到,这所谓的“龙脉之秘”,恐怕不是他想甩就能轻易甩掉的。 他只是摆了摆手,淡淡道:“行了,你们走。” 楚云帆见状,也不再多言,再次郑重行礼后,便在护卫的簇拥下,迅速消失在了黑水沼边缘的密林之中。 凌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整洁的衣衫,轻轻呼出一口气。 总算,暂时摆脱了一个小麻烦。 至于那什么龙脉,什么超凡力量,还是等他什么时候闲得发慌了再说。 现在,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躺平。 辨认了一下方向,凌云向着与楚云帆等人相反的路径,不紧不慢地踱去。 第50章 不死流言,影阁暗动 这黑水沼泽,在旁人眼中是九死一生的绝地,于凌云而言,却无甚区别。 那些能要人性命的瘴气毒虫,乃至脚下能吞噬活人的泥潭,于他皆如无物。 他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只想寻个干燥些、僻静些的角落,好好的躺平。 然而,他想图个清静,这黑水沼却因他的出现,彻底沸腾了起来。 最先将“煞星降临”的消息散播开的,自然是那个被凌云一眼吓破了胆的“机灵鼠”,以及那些被他随手打发掉的黑水帮地痞。 “我的娘欸!你们是没瞅见!那爷们,压根就不是人!”机灵鼠此刻正对着几个相熟的泼皮,唾沫横飞地比划着,脸上惊魂未定,“咱们十几个兄弟的刀子砍上去,‘铛’的一声,火星子直冒!刀都卷了边,他呢?屁事没有!” “可不止呢!”另一个断了胳膊,被同伴搀扶着的地痞心有余悸地补充道,声音因疼痛而有些发颤,“那怪物,手都没怎么抬,就把老三他们几个给震飞了出去,骨头怕是断了好几根!哎哟……” 这些带着恐惧与夸张的描述,经过一番添油加醋,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在黑水沼的各个角落里传扬开来。 最初的版本还算“朴实”,只是“来了个铁打的汉子,刀枪不入”。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金刚不坏之身,力能开山”。 再往后,更是离谱到没边,什么“妖人转世”、“山精鬼怪化形害人”的说法都冒了出来。 毕竟,这黑水沼本就是个藏污纳垢、怪事频发之地,寻常人等对于这种超乎常理的传闻,接受度反而更高一些,也更乐于添枝加叶地传播,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一时间,整个黑水沼都因为这个“不死怪物”的传闻而骚动不安。 盘踞在沼泽中心水域的赤蛟帮帮主,一个满脸横肉、身形粗犷如熊的汉子,听闻此事后,铜铃般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透出一丝毫不掩饰的贪婪。 “哦?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他摸着自己乱糟糟的虬髯,嘿嘿一笑,声音粗哑,“这等人物,要是能招揽到老子麾下,那我赤蛟帮岂不是如虎添翼,称霸这黑水沼指日可待?” 他当即拍案下令:“去,都给老子撒出去打探!务必找到这个‘奇人’,客客气气地请回来!谁要是能办成此事,赏金百两,外加副堂主之位!” 而另一边,不久前与凌云有过短暂“亲密接触”的千毒坞,反应则截然不同。 那些侥幸从凌云眼神下逃脱的毒人,心惊胆战地将凌云免疫毒烟、眼神慑人的诡异情况上报后,千毒坞的高层立刻警惕起来。 一间弥漫着药草与毒物混合气味的密室中,一个声音阴冷的老者沙哑地开口:“免疫本坞秘毒?眼神能慑退毒人?此人来历绝不简单。” 他枯瘦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莫非是哪个对头势力派来的探子,或者身怀某种克制我等毒功的异宝奇术?” 他们绝不相信世间真有肉体凡胎能无惧剧毒之人,只当凌云是动用了某种未知的避毒手段,或是修炼了某种专门克制毒功的秘法。 千毒坞上下,已然将凌云视为一个巨大的潜在威胁,立刻加强了各个据点的戒备,并暗中下令,一旦发现其踪迹,绝不能轻易招惹,需立刻上报,从长计议。 至于那些散布在沼泽各处的游民寨,里面的亡命之徒们,在听到这些越来越玄乎的传闻后,反应更为直接——敬畏与恐惧。 他们本就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的狠角色,最是信奉拳头硬就是道理。 一个连刀都砍不动的“怪物”,谁还敢不开眼地去招惹?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吗? 一时间,那些传说中凌云可能出现过的区域,都变得格外冷清,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地痞流氓也夹起了尾巴,生怕一不小心就撞上了那个传说中的煞星。 这些在黑水沼内发酵的流言,与之前骁国大军追捕凌云时,从一些溃兵和逃兵口中泄露出的关于其“不死”的零星特征,如同两条溪流汇入大江,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渠道,悄无声息地传向了九洲大陆的各个角落。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那个最为神秘莫测的组织——影阁。 影阁,其势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遍布九洲,眼线渗透到每一个角落,即便是黑水沼这等三不管的混乱地带,也少不了他们潜伏的探子。 骁国境内,一处毫不起眼的宅院深处,书房内灯火通明。 房间陈设简单,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森严。一名身着玄色劲装,面容普通至极,仿佛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中年男子,正端坐在案后。 他眼神锐利如鹰,此刻正一丝不苟地翻阅着从各地汇总而来的密报。 他,正是影阁的一名高级执事,代号“枭眼”。 当一份来自黑水沼,右上角用朱笔标记着“异闻”二字的卷宗呈到他面前时,他起初并未太过在意。 黑水沼那地方,奇人异事本就层出不穷,不足为奇。 可当他看到卷宗内“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疑似不死”等字眼时,那双锐利的眸子骤然一凝,仿佛有寒光闪过。 他放下卷宗,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梨花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叩、叩、叩”的规律轻响,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不死之人……”枭眼低声自语,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狂热与深沉的贪婪。 对于影阁而言,任何超乎常理的存在,都具备着极高的研究价值与战略价值。 无论是将其捕获用于研究,还是作为某种特殊的战略资源加以利用,都将带来难以估量的利益。 他当即沉声下令:“调阅近期所有关于‘特殊个体’的报告,特别是与‘不死’特性相关的。” 很快,关于骁国境内曾出现一名被大军围捕却屡屡逃脱的神秘人、沧国“听雨阁”刺杀某目标失败且目标疑似拥有类似不死体质的情报,都被分门别类地摆在了他的案头。 枭眼将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一一串联,再结合黑水沼最新的流言,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以及一条断断续续的活动轨迹,开始在他脑中逐渐清晰起来。 “骁国边境……黑水沼……呵,有意思。”枭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带着几分运筹帷幄的自负,“将此人档案等级,提升至‘绝密’。” 他身后的阴影中,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地躬了躬身,应道:“是。” 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下,仿佛从未出现过。 “传令下去,”枭眼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冰冷而果决,“启动针对代号‘磐石’目标的初级观察与接触预案。派遣‘夜鸦’小队,即刻前往黑水沼,确认目标身份及能力。如有可能,尝试进行初步接触。记住,以观察为主,不得轻易惊动,更不许擅自行动!” 他心中雪亮,能让骁国不惜出动大军围剿,又能让听雨阁这等顶尖刺客组织铩羽而归的存在,绝非等闲之辈。 即便是影阁这等庞然大物,在未彻底摸清对方底细之前,也需如履薄冰,谨慎行事。 此刻的凌云,对此间发生的种种,自然是一无所知。 他终于在黑水沼边缘,找到了一处废弃许久的渡口。 渡口旁有个破败不堪的茅草棚,虽然四处漏风,墙角结满了蛛网,但总算能遮挡些许沼泽地特有的潮湿瘴气。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正准备找个相对干净的角落躺下,动作却微微一顿。 抬起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周围茂密的芦苇荡和远处起伏的丘陵轮廓。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几道极其隐晦,却又带着明显受过专业训练的审视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从不同的方向,悄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目光的主人,隐藏得极好,呼吸悠长,几乎与周围的草木气息融为一体。 若非凌云的感知远超常人,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根本难以察觉这细微的异常。 “啧,”凌云有些不耐烦地咂了咂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刚打发走一批麻烦,又来一群闻着味儿的苍蝇。还让不让人好好歇会儿了?” 他那该死的极强存在感似乎又在无形中发挥了作用,即便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想找个地方躺平,也总能轻易吸引到各种各样的“关注”。 第51章 影阁!初探深浅 感知到那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凌云心中泛起一股熟悉的腻歪。 他向来不是个喜欢躲藏的性子,麻烦既然找上门,那就去看看成色。 没打算迂回,直接迈开步子,朝着视线最集中的那个方向走去。 与其让那些藏头露尾的家伙在暗地里瞎猜,不如光明正大地走过去,说不定还能把胆子小的直接吓跑。 凌云步伐随意,脚下的泥沼发出“咕叽、咕叽”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黑水沼特有的、带着淡淡腐败气息的草木腥味。 几分钟后,他穿过一片湿漉漉的芦苇荡,来到一片地势略高、相对干燥的小土坡。 这里视野开阔,倒的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然而,当他慢悠悠晃到土坡顶时,预想中的埋伏者却已消失无踪。 土坡上只有几块被雨水冲刷得颇为干净的石头,除此之外,再无半点人类活动的痕迹。 “哦?”凌云停下脚步,眉梢微微一挑,略感意外,“跑得倒挺快。” 他在土坡上不紧不慢地踱了两圈,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地面。 忽然,他的视线在一块不起眼的石头缝隙处顿了顿。 弯腰,指尖触及一片冰凉。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黑铁牌,入手颇沉,上面镌刻着繁复而陌生的纹路,似鸟似兽,透着一股子古朴与神秘。 他将铁牌拿到眼前,细细端详,指尖无意识地摩擦着冰冷的金属表面。 铁牌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气息残留,仿佛被人精心擦拭过,才放置于此。 尽管如此,那股被人窥探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遥远,也更加分散了。 就像一群被扇了一巴掌的苍蝇,虽然暂时退开,却依旧在不远处“嗡嗡”盘旋,伺机而动。 “啧,真是阴魂不散。”凌云低声咕哝了一句,将这枚意义不明的铁牌随手揣进怀里,权当捡了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既没有感受到明确的敌意,但那种挥之不去的关注又让他无法彻底放松,着实令人不爽。 翌日,凌云估摸着身上的干粮所剩不多,决定去黑水沼边缘地带传闻中的黑市转转。 这地方鱼龙混杂,没什么规矩可言,但也意味着只要有钱,或者有等价的物,就能换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 他循着一些模糊的指引,找到了一处搭建在几棵歪脖子老树之间的简陋集市。 空气中混杂着烂菜叶、劣质酒水、汗臭以及各种不知名草药的古怪气味,熏得人脑门发胀。 凌云用身上剩下的一些零碎金银,换了些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熏肉和几张硬邦邦的饼子,虽然他不会感到饿,但还不想不食人间烟火。 正准备寻个僻静角落坐下对付两口,一个略显突兀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位朋友,瞧您气宇轩昂,面生得很,可是初来这黑水沼?” 凌云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中年文士含笑站在不远处。 这人面容白净,颌下留着三绺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短须,手中轻摇着一把纸扇,衣着在这混乱肮脏的黑市中,显得格外齐整干净。 这副派头,就像是在一堆烂泥里,硬生生开出了一朵娇贵的小白花,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违和感。 凌云嚼着干硬的饼子,腮帮子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是又如何?” 那文士也不着恼,依旧保持着温和有礼的笑容,走近两步:“呵呵,在下不过是个四处行走的游商,见闻略广些罢了。看朋友您似乎对这黑水沼有些陌生,或许在下能为您解惑一二?”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不瞒您说,这黑水沼最近可不太平,风波迭起啊。” 凌云费劲地将嘴里的饼子咽下去,拍了拍手上的饼渣,抬眼看向那文士,语气平淡:“不太平,与我何干?” 文士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朋友此言差矣。常言道,乱世出英雄,亦出大机遇。听说啊,最近这沼泽深处,来了不少手眼通天的大人物,都在寻觅着什么。想来,不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便是……什么了不得的惊天秘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几分引诱的意味,“这对某些有心人而言,可是千载难逢的天大机遇啊。” “机遇?”凌云对这两个字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他现在唯一想抓住的机遇,就是能找个安稳地方,舒舒服服地躺平。 他漫不经心地反问:“什么机遇?管饭吗?” “呃……”文士脸上那副完美的笑容,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指戳了一下,瞬间僵住。 他手中轻摇的纸扇也顿了顿,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半晌没能接上话。 他预想过无数种开场,无数种对方可能的反应,唯独没料到会是这么一句……如此朴实无华,又直击灵魂的问话。 在他精心准备的说辞里,对方此刻应该顺势追问“究竟是何等宝物”、“又是何等秘密”才对。 “咳咳……”文士轻咳两声,强行掩饰住那一瞬间的失态,试图将谈话拉回正轨,“朋友真会说笑。区区饭食,何足挂齿?若朋友您身怀过人绝技,又愿在这风云变幻之际寻求一番作为,在下身后的势力,或许能为您提供……一个超乎想象的广阔平台与鼎力相助。譬如……”他故作神秘地从怀中取出一份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 那是一份用上等皮纸绘制的地图,线条精细,标注清晰,与这黑水沼的破败景象格格不入。 “此乃黑水沼深处一处鲜为人知的‘秘境’地图。据说,其内不仅藏有外界罕见的珍稀药材,更有古代修行者留下的遗迹。若朋友您有兴趣,在下愿与您共享此图,只求能有幸一睹朋友您……真正的实力。” 凌云接过地图,随意展开,目光在上面粗略一扫。 图上那些线条、符号,画得倒也似模似样,颇能唬人。 不过,他只看了两眼,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地图上的指引,分明是将人往几个极度危险的泥潭和毒瘴最浓郁的绝地引。 “这地方……”凌云指着地图上几处用朱砂标记的地点,语气淡淡,“风水不好,不去。”说罢,他将地图重新卷好,递还给文士。 文士接过地图,手指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自然清楚这地图是真是假,这本就是影阁用以测试目标洞察力和实力的诸多手段之一。 通常情况下,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黑水沼“老油条”,也至多能辨认出其中一两处凶险,断不可能像眼前这人这般,轻描淡写一句“风水不好”,便将整幅图的价值全然否定。 此人……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朋友果然慧眼如炬。”文士迅速调整好面部表情,脸上重新堆起那副招牌式的笑容,只是笑容深处,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惊疑。 “这黑水沼中藏龙卧虎,果非虚言。您能在这等险恶之地来去自如,想必身怀独门绝技。”他没有再纠缠地图的真伪,只是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随即,他微微躬身,语气郑重了几分:“朋友,日后若是在这九洲大陆上行走,遇到任何难以解决的麻烦,或者……想要寻求一个能真正施展您胸中抱负的舞台,‘影阁’的大门,随时为真正的强者敞开。” 影阁。 凌云听到这两个字,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当初在骁国边境军营中,白芷便曾提及过这个神秘而庞大的组织。 果然,他们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般,这么快就主动找上门来了。 看着那文士再次躬身一礼,随后转身混入嘈杂的人群,很快便消失不见,凌云将剩下的半块饼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对于文士临走前的邀请,他连半分考虑的兴趣都欠奉。 去影阁?给他天大的好处,他都懒得挪窝。 多一个组织,便多一份牵绊,多一份麻烦,远不如现在这般,寻个僻静处躺平来得舒坦自在。 与此同时,远在骁国都城,一座戒备森严的地下密室之中。 枭眼执事正垂眸静听着心腹通过特殊渠道传回的加密讯息。 讯息中,详细描述了方才那名文士与凌云接触的全过程,特别是凌云对那份“秘境”地图的反应,以及那句轻描淡写的“风水不好,不去”。 “警惕性极高,洞察力更是惊人……”枭眼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黑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富有节奏的“笃笃”声,“常规的言语试探与利益引诱,已然无效,根本无法准确评估其真实意图与深浅。” 他沉吟片刻,原本深邃的眼眸中,渐渐亮起一抹异样的光彩。 能如此轻易便识破影阁精心布置的诱饵,此人的能力,怕是远超先前的初步评估。 “代号‘磐石’的档案等级,再向上提一级。”枭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命令‘夜鸦’小队继续保持蛰伏状态,拉开更远距离进行观察,严禁任何形式的靠近与接触。另外……”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启动‘惊蛰’预案。挑选一处合适的地点,安排一次……‘压力测试’。我倒要亲眼看看,这块‘磐石’,究竟有多硬。” 第52章 量身打造的脱身妙计 凌云觉得,影阁这帮人,大概是属口香糖的,还是粘鞋底那种,甩都甩不掉。 他只想找个地方躺平,怎么就这么碍着某些人的事了? 这黑水沼泽,他是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之前被骁国大军追得满世界乱窜,好不容易消停几天,又来了新的“粉丝团”。 他寻思着,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总没错? 于是摸索着记忆中进入沼泽的那条小路。 结果,刚到路口,就看到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腰里别着明晃晃的片刀,正聚在一块儿,对着过往的零星散客吆五喝六。 他们衣服上都绣着一个张牙舞爪的红色蛟龙头。 “赤蛟帮?”凌云挑了挑眉,停下脚步。 一个看起来像是小头目的人,正唾沫横飞地训话:“都给老子把眼睛放亮点!帮主有令,最近沼泽里不太平,任何可疑人员,特别是那种看起来就骨骼清奇、天赋异禀的,都给老子拦下来好好盘问!要是遇到个硬茬子,立刻发信号!” 另一个喽啰赔笑:“大哥,那‘硬茬子’长啥样啊?万一错过了帮主说的那个‘铁罗汉’……” “蠢货!”头目一巴掌呼在那喽啰后脑勺,“‘铁罗汉’能让你错过了?人家是刀枪不入!你拿刀往自个儿身上比划比划,再想想人家!总之,宁可错抓一百,不可放过一个!尤其是那些独行客,看起来呆头呆脑,说不定就是个隐藏大佬!” 凌云听着这话,默默退了回去。 行,此路不通,下一个。 他可不想配合这帮人进行什么“硬茬子鉴定服务”。 换了个方向,打算从沼泽的另一侧出去。 那边据说有些小道,虽然难走,但胜在人少。 结果,还没等他找到所谓的小道,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异甜香。 接着,他看到几个穿着五颜六色、打扮得跟花孔雀似的男男女女,正鬼鬼祟祟地在草丛里捣鼓着什么,时不时还往地上撒些五彩斑斓的粉末。 “千毒坞的人?”凌云的记忆力还不错,记得泥鳅张提过这帮玩毒的。 只听其中一个女声尖细道:“师兄,你说这‘蚀骨销魂散’当真管用?万一那‘不死人’真的百毒不侵怎么办?” 一个阴恻恻的男声道:“师妹放心,此乃本门秘制奇毒,无色无味,触之即溃,就算是铁打的罗汉,吸入一丝,也得化成一滩脓水!咱们在这几条出沼泽的必经之路上都下了料,只要他敢露面,保管他有来无回!” 另一个声音插话:“可我听说,那怪物连咱们之前巡逻队放的迷魂烟都不怕……” “闭嘴!那是他们学艺不精!这次长老亲自调配的毒药,岂是寻常毒物可比?” 凌云站在上风口,闻着那甜腻的香味,感觉……有点上头,主要是心理上的。 他虽然不怕毒,但也不喜欢被人当成小白鼠一样测试新品。 “得,这边也pass。”他再次选择战略转进。 接下来的几天,凌云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盛名所累”。 他试图从一些原本混乱不堪、三教九流汇聚的游民寨区域穿过,结果发现这些地方比以往“热闹”了不止一点半点。 到处都是探头探脑的眼睛,成群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个‘不死怪物’就在这附近晃悠!” “真的假的?长啥样?三头六臂还是青面獠牙?” “谁知道呢,反正厉害得很,赤蛟帮和千毒坞的人都在找他!” “要是能逮住他,献给大势力,岂不是一步登天?” 凌云混在人群中,听着这些越来越离谱的八卦,只觉得脑壳疼。 他的极强存在感在这会儿简直就是个灾难放大器,配合上那些关于“不死”的流言,他现在就是黑水沼移动的kpi,行走的流量密码。 他尝试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渡口,找个破船自己划出去。 刚走到渡口,就遇到一伙凶神恶煞的劫匪。 “呔!”为首的独眼龙挥舞着一把豁了口的九环刀,吼得中气十足,“识相的,把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爷爷我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 凌云叹了口气,他今天真的只是想出个沼泽而已,怎么就这么坎坷呢?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和平解决,共创和谐黑水沼”之类的废话,劫匪中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突然指着凌云,声音都变了调:“大……大哥!你瞅瞅!这……这人……好像是……是那个……传说中的‘铁罗汉’啊!” 独眼龙闻言一愣,眯起独眼仔细打量凌云,越看脸上的横肉抖得越厉害。 “啥玩意儿?铁……铁罗汉?”他手里的九环刀都有些握不稳了。 “就是那个刀砍不动、火烧不着、一巴掌能把人扇飞十几米远的那个煞星啊!”瘦子急得直跳脚。 “噗通”一声,另一个胆小的劫匪已经吓得瘫坐在地,裤裆迅速湿了一片。 独眼龙脸都绿了,手一哆嗦,九环刀“哐当”掉在地上,他二话不说,转身就跑,边跑边嚎:“妈呀!铁罗汉爷爷饶命啊!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当我是个屁,把我放了!” 其他劫匪见状,作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嘴里还不停地嚷嚷着:“铁罗汉在这里!快跑啊!” 声音传出老远,引得附近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 凌云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渡口,以及地上那把孤零零的九环刀,无语望天。 “……我真的,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好好说话了。”他现在是跳进黑水河也洗不清了。 这下好了,整个黑水沼都知道他大概在这个方位活动了。 凌云不得不接受一个残酷的现实:凭他自己,想悄无声息地离开黑水沼,难度系数约等于让鱼爬树。 他从一些被吓破胆的流民口中套了些话,得知如今黑水沼的几个主要出入口,都被赤蛟帮、千毒坞这两大势力,以及其他一些小帮派瓜分完毕,牢牢把控。 任何人想要通过,要么缴纳一笔足以让普通人倾家荡产的“过路费”,要么就得接受堪比查户口一样的严格盘查。 至于影阁那些专业的“狗仔队”,虽然没有直接跳出来跟他“深入交流”,但凌云总能感觉到,在那些他看不见的角落,有那么几道视线,如同附骨之蛆,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让他想搞点什么大动作,比如直接打出去,都得掂量掂量会不会立刻上“九洲热搜头条”。 他倒不是怕打不过,凭他这身板,把整个黑水沼掀个底朝天也就是费点时间的事。 但他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得那么大,跟捅了马蜂窝似的,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和无穷无尽的追兵。 他的人生理想是咸鱼躺,不是四处打卡当战神。 他需要一个身份,一个合理的时机,一个能让他混在人群中,像个普通路人甲一样,安安静静离开这个是非漩涡的方法。 正当他有些一筹莫展,蹲在沼泽边缘某个临时形成的小集市,啃着硬邦邦的饼子思考人生时,旁边两个小贩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老刘,听说了吗?鸿运商会的大商队,这两天就要过境了!” “哦?真的假的?他们可有好一阵子没走黑水沼这条线了?这地界现在乱成这样,他们还敢来?” “嘿,鸿运商会家大业大,怕什么?人家每次过境,给赤蛟帮和千毒坞的‘孝敬’都是天文数字,买路钱给足了,谁敢不给面子?再说,他们自己也养着一帮厉害的护卫,还会临时招募不少好手,安全得很!” “那倒是,要是能搭上他们的船,离开这鬼地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鸿运商会? 凌云嚼着饼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大型商队……雇佣临时护卫……缴纳保护费…… 他脑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瞌睡送枕头,完美! 混进商队当个临时工,不仅能名正言顺地离开,还能蹭吃蹭喝,简直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脱身妙计。 至于那些暗中观察的影阁探子,商队人多眼杂,正好可以稀释他的存在感。 “就这么定了。”凌云三两口解决掉剩下的饼子,拍了拍手。 第53章 临时工,借机启程 鸿运商会的招募点设在集市边缘,一片临时圈出来的空地上,此刻当真比菜市场还要喧闹几分。 三教九流汇聚于此,空气中混杂着浓烈的汗臭、呛人的劣质烟草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名为‘绝望’的气息在悄然弥漫。 破衣烂衫、面黄肌瘦的流民,脸上刺着狰狞图腾、眼神凶悍的亡命徒,更有几个贼眉鼠眼,一看就是想来蹭顿饱饭的家伙,将小小的空地挤得水泄不通。 “都别挤!排好队,一个个来!” 破烂的桌子后头,坐着一位神情倦怠的中年人,姓周,人称周管事。 他面前摆着一碗早已凉透的浑浊茶水,一双不大的三角眼却精光四射,像两盏小探照灯,不放过任何一个走到他面前的应募者。 “姓名,打哪儿来,以前干过什么,有什么本事?”周管事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像是重复了这句话千百遍。 轮到凌云,他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也与我无关的咸鱼表情,慢悠悠地往前挪了两步,引得后面的人一阵不耐烦的催促。 “凌云。”他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怎么编个合理的来路,“没啥固定来路,四处晃荡,路过这儿。力气还行,想找个地方混口饭吃,管饱就行。”回答得干脆利落。 周管事终于抬起了头,那双三角眼在凌云身上细细打量。 这年轻人,穿着最寻常不过的粗布衣裳,长相也只能算清秀,可往那一站,偏生有种说不出的沉静,与周遭的喧嚣和泥沼的污浊格格不入。 “这小子,有点意思。”周管事在心里嘀咕,嘴上却是不动声色:“力气还行?” 他抬手一指旁边空地上摆着的几个大小不一的青石石锁,“去,那边试试。就那个最小的,举过头顶,稳稳当当数上十个数,就算你过关。” 凌云溜达到石锁旁边。 最小的那个,目测也得有个百八十斤。 旁边几个刚试过的汉子,有的脸红脖子粗地举起来晃悠两下就泄了气,有的干脆使出吃奶的劲儿,石锁却纹丝不动,只能悻悻然退下。 “小子,行不行啊?别闪了腰!”旁边有人起哄。 凌云没理会,弯腰,双手抓住石锁的冰凉把手。 嗯,确实有点分量……对普通人来说,大概算是个挑战。 他深吸一口气,“嘿——呀!”一声低吼,配合着脸憋得“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的逼真模样,那石锁被他“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举过了头顶。 “一、二、三……”他心里默数,胳膊还非常配合地抖了几下,仿佛下一秒就要脱力支撑不住。 周围的喧闹声小了些,不少目光都汇聚过来,屏住了呼吸。 “……九、十!”凌云“勉强”数完,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噗通”一声,把石锁扔回地上,震起一片不大不小的灰尘。 他自己也配合地踉跄了两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额头上“渗出”几颗晶莹的汗珠,看上去颇为狼狈。 “啧,”周管事撇了撇嘴,心里盘算:力气是勉强够了,就是这虚浮的下盘,跟个刚出师的愣头青似的,中看不中用。不过,他刚才注意到,这小子放下石锁时,那一下的控制力,还有踉跄时调整重心的细微动作,倒是有几分门道。是刻意藏拙,还是真就这点水平? “行了,下一个!”周管事没多说什么,招了招手。 接下来还有个简单的对练环节,两个通过了气力测试的应募者互相拆几招,看看反应和拳脚基础。 跟凌云对练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咧嘴一笑,露出黄板牙:“小子,小心了!” 话音未落,一记势大力沉的“黑虎掏心”便恶狠狠地袭来,拳风呼啸。 凌云像是被吓傻了,脚下一个“踉跄”,身体“笨拙”地向后一仰,险之又险地避开。 紧接着,他像是慌不择路,胡乱一脚踹出。 那壮汉也没想到凌云这么“不经打”,被他这毫无章法、角度刁钻的一脚正踹在小腿迎面骨上,“嗷”的一嗓子,疼得他龇牙咧嘴,攻势顿时乱了阵脚。 凌云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一个“饿虎扑食”,把那壮汉“稀里糊涂”地扑倒在地。 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住,跟着摔了个狗啃泥,姿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但好巧不巧,正好严严实实压在了壮汉身上。 “停!”周管事及时喊道,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了。 壮汉骂骂咧咧地推开凌云,揉着小腿爬起来,一脸晦气。 凌云也慢吞吞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周管事看着凌云,眼神复杂。 这小子,说他不行,总能歪打正着; 说他行,那招式简直就是街头混混打架,毫无章法,没眼看。 潜力股?还是纯粹走了狗屎运? “罢了,”周管事暗忖,“最近人手实在紧张,这种看起来有点傻力气,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当个肉盾的,先收了再说。” 他清了清嗓子,点了点面前简陋的名册:“你,凌云是?” 凌云点头:“嗯。” “留下。”周管事用笔杆点了点,“编入外三队,听王队头指挥。管吃管住,一天三十文辛苦钱,等出了黑水沼,一并结清。” “谢了,周管事。”凌云应了一声,心里盘算的却是:一天三十文,伙食标准怎么样?有没有夜宵?肉多不多? 成功混入鸿运商会的队伍,凌云开始了他期待已久的咸鱼观察生涯。 这支商队规模着实不小,光是拉着各色货物的马车就有上百辆之多,前后绵延开来,足有数里之长,像一条蜿蜒的巨蟒。 正式的护卫都穿着统一的土黄色短打劲装,腰间统一佩着制式弯刀,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行走间脚步沉稳,呼吸悠长,显然都是练过几手硬功夫的练家子。 他很快注意到,在商队最核心处,有七八辆马车,虽装饰普通,但拉车的骏马神采奕奕,远非凡品。 车厢用厚实的油布裹得密不透风,透着一股神秘。 而护卫这些马车的镖师,数量不多,约莫十来人,却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凝如山,眼神锐利如鹰,往那一站,便自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彪悍气场,比外围那些咋咋呼呼的护卫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们几乎不与旁人交谈,只是沉默地守在马车周围,那股子肃杀之气,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乖乖,这里面拉的不是金山银山,就是什么烫手的山芋。”凌云暗自咂舌。 商队启程的前一天,赤蛟帮帮主,外号“赤须龙”的彪形大汉,亲自带着一帮凶神恶煞的小弟前来“拜访”。 周管事脸上堆满了职业性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与那赤须龙低声交谈片刻,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了赤须龙的怀里。 赤须龙掂了掂分量,脸上的横肉挤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蒲扇般的大手拍着周管事的肩膀:“周管事,敞亮!放心,有我赤蛟帮在,你们鸿运商会的车队,在黑水沼这一亩三分地,畅通无阻!”说着,还象征性地给了一块刻着狰狞蛟龙图腾的木牌,美其名曰“平安符”。 随后不久,千毒坞那边也派了人来,同样是收了一份厚厚的“孝敬”,然后留下几包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粉,据说是能驱除沼泽中毒虫瘴气的特效药。 凌云在不远处看得分明,心中暗道:“这买路钱,花得可真是明码标价,童叟无欺。黑水沼的营商环境,还挺规范。” 影阁那些如同附骨之蛆的视线,依旧不远不近地缀着,虽然没有直接跳出来找麻烦,但凌云能敏锐地感觉到,人群中,或者更远处的某些隐蔽角落,总有那么几道挥之不去的目光,像黏腻的蛛丝般缠绕在商队身上。 说不定,已经有影阁的探子艺高人胆大,像他一样,也混进了这几百号人的队伍里。 “卷,太特么卷了。” 他缩在队伍不起眼的角落,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活像一只受惊的鹌鹑。 他的目标很单纯:搭个顺风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然后找个山清水秀没人认识他的犄角旮旯,继续他的躺平大业,谁也别想打扰他。 “启程——!” 随着周管事一声高喝,这条由上百辆马车组成的钢铁长龙,终于缓缓蠕动起来。 车轮滚滚,碾过泥泞的土地,马蹄声碎,踏破清晨的薄雾,尘土飞扬间,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货物,慢慢驶离了黑水沼那令人压抑的势力范围。 前方,地势陡然险峻起来,进入了一片名为“一线天”的峡谷地带。两侧绝壁如削,壁立千仞,中间仅容两三辆马车并行。 头顶的天空被挤压成一条细长的亮带,更显幽深。 据说此地山高林密,道路崎岖,更重要的是,盘踞在此的盗匪,比黑水沼里的蚊子还要凶悍密集,是远近闻名的险地。 凌云啃着商队发的硬面饼,口感糙得剌嗓子,心中却在盘算:“这前路,看来依旧是多姿多彩啊。希望这鸿运商会的名头和‘孝敬’,在这儿也能管点用。” 第54章 偶遇佳人露锋芒 商队进入“一线天”没多久,尖锐的哨声便撕裂了峡谷的宁静,两侧山壁上,呼啦啦冒出无数人影,箭矢如蝗虫般倾泻而下。 “敌袭——!戒备!戒备!” 护卫队中立刻炸开了锅。那些临时招募来的所谓“好手”,此刻大多面如土色,有的手忙脚乱地找掩体,有的甚至想调头往回钻,把“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 “稳住!都给老子稳住!弓箭手反击!”一个正式护卫的小头目声嘶力竭地吼着,但收效甚微。 混乱中,一辆装载着布匹药材的马车,在躲避滚石时,左后轮“咔嚓”一声,结结实实地陷进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土坑里,车身猛地一歪,眼看就要翻倒。 “快!推车!他娘的,这车货要是丢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几个护卫冲上去,使出吃奶的劲儿推,马车却如生了根一般,纹丝不动,车夫急得满头大汗。 凌云本来缩在一辆货车后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琢磨着这波小场面应该不用他亲自下场表演“我其实是个演员”。 但那辆马车不偏不倚,正好挡住了他咸鱼躺的绝佳视线。 他啧了一声,慢悠悠晃过去,对着那几个还在哼哧哼哧的护卫说:“让让,我来试试?”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护卫回头,不耐烦地呵斥:“你?别在这儿添乱,滚一边儿去!” 凌云也不生气,等他们又白费了一番力气后,才走到车辕边,单手搭在车厢边缘,脚下轻轻一顿。 “起!”他装模作样地低喝一声,胳膊上的肌肉“象征性”地鼓了鼓。 在众人惊掉下巴的注视中,那沉重的马车,连同上面堆积如山的货物,竟被他轻轻松松地抬了起来,然后稳稳地放回了平地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轻松得仿佛只是抬起了一捆稻草。 “……” 那几个刚才还在推车的护卫,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手上还保持着推车的姿势,彻底石化。 “搞定,收工。”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准备继续找地方躺平。 这一幕,恰好落入从一辆装饰相对考究的马车上下来的女子眼中。 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身着利落的青色劲装,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容貌秀丽,一双眸子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锐利与沉稳。 她腰间配着一柄鲨鱼皮鞘的长剑,行走间自有一股英气。 此人正是鸿运商会的大小姐,宁婉清。 她走到凌云面前,上下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懒散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从何处来?”宁婉清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凌云抬头,依旧是那副半睡不醒的模样:“凌云。路过,混口饭吃。” 宁婉清身旁,一位五十来岁,面容黝黑,太阳穴高高鼓起的护卫统领秦伯低声道:“小姐,此人有些古怪。刚才那一下,绝非寻常力气,还是小心为上。” 凌云听力何等敏锐,秦伯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耳朵。 他心里吐槽:我就是个想搭顺风车的路人甲而已,要不要这么专业? 宁婉清没说话,她感觉这凌云身上有种奇特的气质,明明懒散,却又在混乱中透着一股异样的平静,与周遭的慌乱格格不入。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捉摸不透。 “你力气不错,”宁婉清说道,“从现在起,你调到中军护卫队,跟着秦伯,听他调遣。” 秦伯一愣,但没反驳,只是看向凌云。 凌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从中场直接调到看台了?这还怎么摸鱼?他可不想成为焦点人物。 “那个……我觉得我在外围挺好的,视野开阔。”凌云试图挣扎一下。 “执行命令。”宁婉清丢下四个字,转身便去指挥其余护卫布防。 凌云:“……”得,反抗无效。 第一波盗匪的攻势很快被压了下去,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开胃小菜。 果然,没过多久,峡谷两侧响起了震天的呼喝声,更多的盗匪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这次他们的目标直指商队中段,也就是货物最集中的地方。 凌云被编入的队伍,正好处在交锋的最前线。 “杀——!” 盗匪们挥舞着各色兵器,嗷嗷叫着扑了上来。 秦伯指挥若定:“结阵!长枪在前,刀盾两翼!弓箭手自由射击!” 凌云夹杂在人群中,手持一柄商队发的制式长枪,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刺着。 他严格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和技巧,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平平无奇的三流武者。 一个盗匪举着板斧劈向他身旁的年轻护卫,那护卫吓得闭上了眼。 凌云脚下一“滑”,长枪“不小心”脱手飞出,枪尾“碰巧”砸在盗匪的手腕上,板斧当啷落地。 紧接着,凌云又一个“趔趄”,正好撞在那盗匪身上,两人一起摔倒,盗匪的脑袋“恰好”磕在了一块石头上,当场翻了白眼。 “哎呀,抱歉抱歉,脚滑了。”凌云爬起来,还对着那个年轻护卫憨厚一笑。 年轻护卫:“……”我信你个鬼! 类似的“意外”接二连三地发生。 凌云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用最“巧合”的方式,化解自己和身边同伴的危机。 要么是“不小心”绊倒了冲过来的敌人,要么是“碰巧”挡住了射向要害的冷箭,要么就是“失手”把武器扔出去砸晕了某个倒霉蛋。 他的动作看起来笨拙又滑稽,但效率却高得吓人。 凌云所在的这个小队,伤亡率竟然是最低的。 宁婉清在高处指挥全局,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战局调配上,但也分出了一缕心神关注着凌云这个“变数”。 她越看越觉得这人不简单。那些看似巧合的出手,时机把握得妙到颠毫,对危险的预判更是精准得匪夷所思。 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流民能做到的? 激战中,突然从盗匪后方冲出十数骑,为首三人尤其彪悍,手持重兵器,胯下马匹也非凡品,显然是盗匪头目。 他们如尖刀般撕开商队的防线,目标直指宁婉清所在的指挥位置! “保护小姐!”秦伯怒喝一声,提刀迎上,与其他几名核心护卫死死挡在前方。 但对方人多势众,且个个悍不畏死。秦伯等人虽然勇猛,一时间竟被缠住,难以脱身。 一名手持狼牙棒的盗匪头目狞笑着突破了秦伯等人的阻拦,朝着宁婉清猛冲过去:“受死!” 狼牙棒带着恶风,当头砸下! 宁婉清面色一凛,正要拔剑格挡,一道身影却“恰巧”被旁边一名护卫撞了一下,踉跄着横移过来,正好挡在了她和狼牙棒之间。 是凌云。 “哎哟!”凌云叫了一声,仿佛被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抬起手中的长枪去格挡。 那盗匪头目见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他这一棒下去,连人带枪都能砸成肉泥! “铛——!” 一声巨响。 预想中骨断筋折的场面没有出现。 那盗匪头目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大力从狼牙棒上传来,震得他虎口欲裂,狼牙棒差点脱手飞出! 他胯下的马匹更是悲鸣一声,竟被这股反震之力震得连连后退。 盗匪头目一脸懵逼:??? 凌云依旧是那副“哎呀妈呀,吓死我了”的表情,但手中的长枪稳如泰山。 他手腕一抖,长枪如毒蛇出洞,枪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点在了盗匪头目的手腕脉门上。 “啊!”盗匪头目惨叫一声,狼牙棒脱手。 不等他反应,凌云长枪横扫,“啪”的一声,准确无误地抽在他的脸上,将他从马背上直接抽飞出去,撞翻了后面好几个同伙。 整个动作快如闪电,干净利落,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笨拙? 另外两名冲过来的盗匪头目见状,也是一愣。 凌云却像是打顺手了,或者说,懒得再演了,身影一晃,主动迎了上去。 他手中的长枪使得如同活了一般,时而如灵蛇摆尾,时而如猛虎下山,招式大开大合,却又精妙无比。 那两名在寻常护卫眼中凶悍无比的盗匪头目,在他手下竟走不过三招,便被一一挑落马下,生死不知。 前后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三大盗匪头目,团灭。 凌云收枪而立,挠了挠头,对着目瞪口呆的宁婉清和秦伯等人,露齿一笑:“那个……纯属意外,意外哈。” 第55章 又双叒被迫出手 峡谷内,一时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兵器落地的哐当声。 凌云那句“纯属意外,意外哈”,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宁婉清和秦伯等一众幸存护卫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意外?你管这叫意外? 一枪一个,干净利落,把三个凶悍的盗匪头目跟串糖葫芦似的解决了,这要是意外,那我们这群拼死拼活的算什么?行为艺术吗? 宁婉清定定地看着凌云,这个年轻人依旧是一副懒洋洋、人畜无害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大杀四方的战神只是众人的集体幻觉。 她心里念头急转,此人绝不简单。 秦伯捂着手臂上被划开的伤口,走到宁婉清身边,压低声音:“小姐小心,此人……深不可测。那一手枪法,绝非寻常流民所能拥有。” 宁婉清微微点头,秦伯的顾虑她何尝没有。 她转向凌云,尝试着开口:“大恩不言谢。不知壮士真实姓名,师从何处?为何会流落到黑水沼?” 凌云挠了挠头,还是那套说辞:“就叫凌云,没啥师承,四海为家,随遇而安。路过黑水沼,图个清静,顺便混口饭吃。” 这番话,跟没说一样。 宁婉清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好再追问,只能将疑惑压在心底。 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如何安全通过这“一线天”。 短暂休整,处理伤员,清点损失后,商队在凝重的气氛中继续前行。 有了凌云刚才那番“意外”表现,那些临时招募的护卫看他的表情都带上了几分敬畏,不敢再把他当成普通的傻力气青年。 然而,好景不长。 当商队行至峡谷最窄处,即将看到出口的曙光时,前方道路上,一支队伍赫然列阵,挡住了去路。 这支队伍与先前那些乌合之众的盗匪截然不同。 他们装备统一,铁甲锃亮,长矛如林,阵列森严,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队伍前方,一面黑色大旗迎风招展,旗帜上用金线绣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河东柳氏。 “是河东柳氏的兵!”秦伯脸色一变,“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河东柳氏,骁国境内有数的地方豪强,族中子弟多在军中任职,势力庞大,行事霸道。 队伍中,一员将领越阵而出。 此人年约四十,面容黝黑,三绺短须,身披重甲,腰悬一柄环首大刀,骑在一匹神骏的黑马之上,正是柳氏旁系悍将,以心狠手辣着称的柳三刀。 柳三刀勒马停在商队前方十数丈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鸿运商会的宁婉清何在?出来答话!” 宁婉清策马向前,在秦伯等人的护卫下,与柳三刀遥遥相对:“我便是鸿运商会主事人宁婉清。不知柳将军拦住我等去路,有何见教?” 柳三刀冷笑一声:“见教不敢当。宁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柳三刀奉命前来,只为取一件东西。你们鸿运商会此次运送的货物中,有一秘匣,识相的,乖乖交出来,我柳三刀担保,放你们安然离去。若是不然……” 他顿了顿,语气森然,“这‘一线天’,便是你们的埋骨之地!” 秘匣?宁婉清心中一沉。 鸿运商会此次运送的货物确实有一件极为重要的物品,用特制玄铁匣子装着,由最信任的核心护卫看守,对外则宣称是普通珍宝。 河东柳氏,竟然知道得如此清楚! “柳将军说笑了。”宁婉清面上不动声色,“鸿运商会做的都是正经生意,所运货物皆是绫罗绸缎、茶叶瓷器等寻常商品,何来将军所说的秘匣?将军莫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 “谣言?”柳三刀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宁婉清,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我的耐心有限,最后问你一次,交,还是不交?” 宁婉清深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但那秘匣关系重大,绝不可能交出。 她挺直了腰杆:“鸿运商会虽是商贾,亦有风骨。将军若要强抢,我鸿运商会上下,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好!好一个有风骨!”柳三刀怒极反笑,“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柳三刀手下无情了!给我上!除了宁婉清留活口,其余人,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河东柳氏的私兵如猛虎下山,呐喊着冲了过来。 “结阵!迎敌!”秦伯大吼,率先提刀冲上。 双方瞬间碰撞在一起。 河东柳氏的私兵训练有素,配合默契,远非之前那些盗匪可比。 商队护卫虽然奋力抵抗,但实力差距明显,很快便落入下风,不断有人惨叫倒下。 秦伯浴血奋战,身上已添数道伤口,却依旧死战不退,护在宁婉清身前。 凌云依旧缩在人群中,努力降低存在感。 他心想:乖乖,这帮职业的就是不一样,比刚才那帮业余的猛多了。 这鸿运商会到底是拉了什么宝贝,这么招人惦记? 他一边划水,一边观察局势,琢磨着是不是该考虑换个更偏僻的躺平地点。 柳三刀见手下迟迟未能拿下,有些不耐,亲自拍马舞刀,直取宁婉清:“小娘们,纳命来!” 他刀法狠辣,大开大合,几名忠心护卫上前阻拦,竟被他三两招内尽数砍翻在地。 眼看柳三刀的环首大刀就要劈到宁婉清头顶,宁婉清面色苍白,仓促举剑格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柳三刀只觉一股劲风袭向自己侧面,他不得不回刀格挡。 “铛!” 一声巨响。 柳三刀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臂发麻,胯下战马也被震得连退两步。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年轻人,手持一杆平平无奇的长枪,挡在了宁婉清身前。 正是凌云。 他刚才那个角落,正好被柳三刀的攻击路线覆盖,再不挪窝,就要被“误伤”了。 “是你小子!”柳三刀认出了凌云。 他怒火中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给我死!” 柳三刀暴喝一声,弃了宁婉清,全力攻向凌云。 他含怒出手,刀刀致命。 然而,凌云只是随意挥舞着长枪,便将柳三刀势大力沉的攻击一一化解,显得游刃有余。 柳三刀越打越心惊,这小子的枪法看似平平无奇,却总能后发先至,料敌先机。 他一咬牙,卖了个破绽,左手从腰间摸出一柄乌黑的短锥——破甲锥,此物以精铁打造,专破重甲,歹毒无比。 他虚晃一刀,趁凌云格挡之际,左手闪电般刺出,那破甲锥带着尖啸,狠狠刺向凌云胸膛! “小心!”宁婉清惊呼出声,面色惨白如纸。 秦伯等人也是骇然欲绝,那破甲锥的凶名他们早有耳闻,中者非死即残! “噗嗤!” 一声闷响,破甲锥毫无阻碍地刺入了凌云的胸膛,直没至柄。 柳三刀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周围的喊杀声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以为凌云死定了。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喷涌、身体倒地的场面并未出现。 凌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那里插着一柄破甲锥,锥柄还在微微晃动。 他皱了皱眉,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锥柄,像拔一根萝卜一样,把那柄令人生畏的破甲锥给……拔了出来。 “啵”的一声轻响。 没有血。 甚至连个伤口都没有。 只有胸口的粗布衣服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破洞。 凌云看着手里的破甲锥,又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洞,抱怨道:“哎,我这唯一的好衣服……” 柳三刀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见了鬼一般,手指颤抖地指着凌云:“你……你……你不是人!你是影阁那帮人说的怪物!” 凌云叹了口气:“行了,你可以下线了。” 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铛的一声,将柳三刀手中的环首大刀挑飞。 紧接着,枪杆一横,啪的一下,结结实实抽在柳三刀的脸上。 柳三刀惨叫一声,整个人从马背上横飞出去,像个破麻袋一样摔在地上,滚了几圈,口鼻窜血,直接就去见他太奶了。 河东柳氏的私兵们见自家主将一个照面就被打得生死不知,对方更是刀枪不入,连破甲锥都伤不了分毫,这还打个屁啊! 军心瞬间崩溃,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怪物啊!”,然后便如退潮般四散奔逃。 转眼间,原本杀气腾腾的峡谷,只剩下一片狼藉和满地的伤员。 所有幸存的商队成员,包括宁婉清和秦伯在内,都用一种看稀世珍宝……不,是看绝世凶物的表情,看着安然无恙、正低头仔细检查自己胸口那个小破洞,似乎在心疼衣服的凌云。 峡谷内,死一般的寂静。 凌云终于检查完了他的衣服破洞,抬起头,对着众人露齿一笑:“那个……麻烦解决了,可以走了?” 第56章 橄榄枝与咸鱼的心 峡谷内,劫后余生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尘土味,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铁器碰撞声,伤员的呻吟声,以及压低了的议论声,交织成一首名为“惊魂未定”的交响曲。 商队上下手忙脚乱地清点着损失,救治着伤员,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后怕,气氛比刚被山贼洗劫过的钱袋子还要空虚。 宁婉清指挥着手下,嗓音因之前的呼喊而略带沙哑,却依旧条理清晰。 她时不时地,眼角余光会不受控制地瞟向一旁正低头研究自己衣服破洞的凌云。 那感觉,就像是网购买了个盲盒,结果拆出来一头活蹦乱跳的史前巨兽,三分感激救命之恩,七分“这玩意儿到底能不能退货,在线等挺急的”的迷茫。 稍作安顿,伤员都得到了初步包扎,宁婉清屏退了左右,深吸一口气,亲自走到凌云面前,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凌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马车里已备下粗茶。” 凌云决定还是摊牌算了,于是点了点头:“哦,行啊。正好有点渴了。” 车厢内布置得颇为雅致,角落里燃着一炉不知名的熏香,淡淡的香气驱散了些许车外的血腥与泥土混合的怪味,与车外那片狼藉形成了鲜明对比。 “凌……凌大哥,”宁婉清率先打破了车厢内的沉默,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又透着一丝刻意维持的郑重。 她斟酌着词句,生怕哪句话不对付,眼前这位爷就给她表演个原地升天,“呃,凌大哥,您……是不是真的……嗯,就是他们说的,那个……死不了?”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凌云掏了掏耳朵,一脸“你这话问得我好像有得选一样”的无辜:“大概。天生的,我也没办法。至于加入你们商队,纯粹是图个方便,蹭个饭。” 宁婉清:“……”这天聊得,比她库房里亏空的账本还让人头秃。 她定了定神,决定不再拐弯抹角,直接祭出自己的筹码:“凌大哥!我鸿运商会,想正式邀请您担任客卿长老之位!月俸、待遇,都好商量!” 客卿长老?凌云挑了挑眉,听起来就像是“高级吉祥物兼职保镖”的文艺升级版。 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骨头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宁大小姐,你这条件听起来确实很诱人,堪比五星级豪华客栈还包一日三餐外加全天候热水澡。但是呢……” 凌云顿了顿,看着宁婉清眼中燃起的希冀之光,慢悠悠地继续道:“但是我这个人,对什么升职加薪,当大爷,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摊了摊手,表情诚恳得像是庙里骗香火钱的老道士:“我的人生理想其实很简单,就八个字——混吃等死。” 宁婉清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 她预想过一百种拒绝的理由,从“道不同不相为谋”到“已有山门”,唯独没想到是这种“我懒,别耽误我躺平”的清奇画风。 “凌云!”宁婉清的语气不由自主地重了几分,胸口微微起伏,“你以为,杀了柳三刀,这事就算完了?你以为你现在就能‘安静地生活’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被拒绝的恼火,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河东柳氏在河东郡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清楚吗?他们吃了这么大的亏,折了柳三刀这个嫡系,他们会善罢甘休?实话告诉你,柳三刀那家伙,临死前可是说出了‘影阁’两个字!这名字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这意味着你已经卷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了,单凭你一个人,真的能全身而退?” 凌云闻言,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的眸子几不可察地眯了眯。影阁?又是这帮阴魂不散的家伙。 宁婉清见他似乎有所触动,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立刻趁热打铁,画风突变,语气里带上了三分刻意营造的无助,七分……嗯,她自己都觉得能拿奥斯卡小金人的柔弱:“凌大哥,您看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她顿了顿,似乎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撑着这么大一个商队,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里艰难求存。手下几百号人,老老少少都指望着我吃饭,我容易吗我?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们这群可怜人,天天生活在被柳氏和影阁追杀的恐惧中?” 她说着,还努力地眨了眨眼,试图挤出点晶莹的泪光,奈何演技不到家,只显得眼睛眨得有点频繁。 凌云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他往车厢壁上一靠,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我说宁大小姐,您刚才指挥战斗,调度人手,砍瓜切菜那股子麻利劲儿,可跟‘弱女子’三个字八竿子打不着啊。再说了,麻烦这东西,就像夏天的蚊子,嗡嗡嗡的,你不找它,它自己会来。我呢,就想当个合格的‘人形蚊香’,能熏走一点是一点。至于您的‘鸿图霸业’和我的‘咸鱼突刺’,它俩真心不兼容,强扭的瓜不甜,还容易闹肚子。” 一番话,直接把宁婉清准备好的后续说辞全给堵了回去。 会谈,或者说单方面的招揽,不欢而散。 秦伯送走凌云,回到车厢,见宁婉清正扶着额头,不由轻叹一声,道:“小姐,此人……怕不是凡俗中人,乃是天外谪仙,非池中之物。寻常的招揽手段,怕是请不动这尊大佛。” 他顿了顿,苍老而睿智的目光看向车外凌云那懒散的背影:“依老奴看,不如就顺其自然。他既然乐意在队里‘搭便车’,咱们就当多了个的‘护盾’。以诚相待,不加干涉,或许在真正危机关头,他反而会看在这段‘同舟共济’的香火情上,出手相助一二。” 宁婉清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长长吐出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秦伯,也只能如此了。”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凌云那副揣着手,东张西望,仿佛下一秒就要找个干净的草垛躺下晒太阳的懒散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块“天降磐石”,好死不死砸在了她手里,扔又舍不得扔,供又不知道该怎么供。 但转念一想,有这么一尊大神在队伍里晃悠,至少那些不开眼的宵小之辈,在想打他们主意之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脑袋够不够铁。 自此之后,鸿运商队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而显着的变化。 之前那些还敢在背后对凌云指指点点,嘲笑他“不过是个力气大的傻小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配干体力活”的护卫们,现在看到他,都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要么远远地绕道而行,生怕呼吸的空气都冲撞了这位爷; 要么不得不接近时,也是低眉顺眼,脸上写满了“大佬您随意,小的给您请安了”的表情。 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自诩有点眼力见,或者单纯胆子比较肥的愣头青,想凑上前来套套近乎,攀攀交情,期望能从这位“绝世高人”指甲缝里漏出点一招半式,或者干脆抱个金大腿。 无一例外,都被凌云一句:“哦,有事?没事别挡着我晒太阳,影响我进行光合作用。对了,饭点记得提前半个时辰通知我,我得做做热身运动,好多吃两碗。”给噎得直翻白眼,悻悻然退到三丈之外。 凌云对此乐见其成,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一个简单吃货,互不打扰,岁月静好。 于是,他继续揣着手,当他的“编外观察员兼特级移动路障”,在不打扰别人清净,也不被人打扰自己清净的前提下,认真思考着诸如“下一顿是吃白面馒头还是肉包子”这样关乎民生福祉的重大哲学问题。 商队在一种诡异的平静和压抑中,再次启程。 宁婉清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总觉得这批货,以及整个商队,都透着一股“烫手山芋”的邪性。 又透过车窗的缝隙,看了一眼那个正靠在另一辆货车旁,饶有兴致地研究一群蚂蚁搬家的凌云,心中百感交集。 第57章 在场吃饭就把人吓退 峡谷内,空气依然带着血腥的余温,宁婉清与秦伯的对话,像是给这微妙的气氛又添了一把柴。 探马飞奔而回,带来的消息让商队刚刚放下一半的心又悬到了嗓子眼:“小姐!秦总管!前方十里,鬼愁峡入口,发现河东柳氏大批兵马!” 探子喘着粗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惧:“旗号是……是柳氏家主之弟,柳仲!看那阵仗,怕是柳氏主力都出动了!” 柳仲!这个名字一出,商队里不少老护卫脸色都白了。 如果说柳三刀是柳氏的一把快刀,那柳仲就是柳氏的毒计口袋,以智谋和狠辣着称,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完了完了,柳三刀死了,他哥柳大刀,哦不,柳仲肯定要来报仇了!” “鬼愁峡那地方,两边都是悬崖,进去就跟进了口袋一样,插翅难飞啊!” “要不……咱们把货扔了,绕道跑?命要紧啊!” 护卫们议论纷纷,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经历过一线天的血战,他们对上柳氏的正规军,已经没什么信心了。 宁婉清听着手下们的议论,眉心紧锁。 放弃货物?那商会的信誉何在?此行的目的又如何达成?绕道?柳氏既然布下天罗地网,又岂会轻易放过他们? 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了队伍一侧。 凌云正靠在一辆货车边上,百无聊赖地用一根草棍儿逗弄着地上的蚂蚁,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宁婉清做出了决定:“继续前进!” “小姐三思啊!”秦伯劝道。 “不必多言。”宁婉清打断他,“这批货,我们必须送到。柳氏既然来了,躲是躲不过的。”她走向凌云。 凌云感觉到有人靠近,抬了抬眼皮,见是宁婉清,又低下头继续他的“蚂蚁大元帅指挥战役”游戏。 “凌大哥。”宁婉清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嗯?”凌云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 宁婉清也不绕圈子:“前方鬼愁峡,河东柳氏主力,柳仲带队。” “哦。”凌云的草棍儿轻轻拨动了一下,一只蚂蚁翻了个身。 宁婉清继续道:“此行凶险,我鸿运商会……怕是难以抵挡。” 她顿了顿,“我不求凌大哥为我们冲锋陷阵,只求……只求凌大哥能在场。” 她这是把凌云当成“人形核弹”来用了,只要杵在那儿,就是一种威慑。 凌云终于抬起头,看了看宁婉清,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既敬畏又期盼的目光,懒洋洋地说道:“只要不打扰我睡觉就行。还有,饭点准时开饭。” 宁婉清:“……”行,主打一个陪伴,包吃包住那种。 商队硬着头皮,朝着鬼愁峡驶去。 越是靠近,气氛越是压抑。 峡谷入口处,黑压压的柳氏兵马已经将道路完全封锁。 旌旗招展,刀枪如林,一股铁血煞气扑面而来。 队伍最前方,一面绣着猛虎下山图案的黑色大旗之下,一年约三旬,面容白净,眼神却锐利如鹰的文士打扮男子,骑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正是柳仲。 他身后,是甲胄鲜明的亲兵,一个个杀气腾腾。 “鸿运商会的,主事人出来答话!”柳仲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一股穿透力。 宁婉清策马来到阵前,秦伯等人紧张地护在她身侧。 “柳二爷。”宁婉清称呼道,“我鸿运商会与河东柳氏素无瓜葛,不知二爷今日为何拦住我等去路?” 柳仲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宁大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三弟柳三刀,死在你们商队手上。还有,你们运送的那件‘东西’,我家主公也很有兴趣。今日,人留下,货也留下。否则,这鬼愁峡,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他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在商队中扫过,似乎在寻找什么。 宁婉清脸色不变:“柳三刀之事,纯属意外。至于货物,不过是些寻常商品。” “寻常商品?”柳仲嗤笑一声,“宁大小姐,当我柳仲是三岁孩童吗?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杀害我三弟的凶手,献上那件秘宝,我或许可以考虑留你们一条全尸。” 宁婉清深吸一口气,示意了一下。 然后,在柳氏众军士愕然的注视下,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年轻人,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被人半推半就地“请”到了商队的最前方。 这年轻人似乎还没睡醒,晃晃悠悠地走到队伍前面,左右看了看,然后……从旁边一个护卫手里接过一个小马扎,“啪”地一声打开,一屁股坐下了。 紧接着,他从怀里摸出两个硬邦邦的麦饼,咔嚓一口,开始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柳氏军阵那边,一瞬间的寂静之后,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骚动。 “那……那小子是谁?脑子有坑吗?两军对垒,他搁那儿吃上了?” “不对!你们看他那身形,那懒散劲儿……像不像传闻中……那个……那个‘磐石’?” “柳三爷就是折在他手上的!听说刀枪不入,力大无穷!” “真的假的?不是说是个怪物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普通?” 各种窃窃私语在柳氏军中蔓延开来。 柳三刀的死状,以及关于“不死怪物”的各种夸张描述,早已在他们内部传得沸沸扬扬。 有些是幸存者的添油加醋,有些则是凌云那被动因果扰动在暗中推波助澜,让谣言越传越离谱,越传越邪乎。 柳仲的脸色从最初的错愕,到不屑,再到凝重,最后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他自然也听说了关于那个“不死怪物”的传闻,影阁那边也给过一些大概的情报,代号“磐石”。 今日一见,对方这般做派,是真有恃无恐,还是虚张声势? “哼,装神弄鬼!”柳仲冷哼一声,抬手下令,“弓箭手,给我射!” 他倒要看看,这人是不是真的如传闻中那般邪门! “嗖嗖嗖——!” 上百支羽箭破空而出,如同一片乌云,朝着坐在马扎上啃麦饼的凌云覆盖而去。 宁婉清和秦伯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叮叮当当!噗噗噗!” 箭矢落在凌云身上,就像是冰雹砸在了铁板上,发出各种奇怪的声响。 有的被直接弹飞,有的箭头弯折,有的则是擦破了他那件本就已经有几个洞的衣衫。 而凌云,从头到尾,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心致志地对付着手里的麦饼,仿佛那要命的箭雨,不过是几只讨厌的苍蝇在身边嗡嗡叫而已。 “……” 鬼愁峡口,死一般的寂静。 柳氏的弓箭手们握着弓,手都开始发抖了。这射的是人吗? 这他娘的是射在一块铁疙瘩身上!不,铁疙瘩被射多了也得变形啊! “怪……怪物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柳氏军阵中,瞬间炸开了锅。 士兵们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看着凌云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名状的恐怖存在。 一些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缩,阵型都有些散乱了。 柳仲的脸彻底黑了,黑得像锅底一样。 他原以为对方最多是武艺高强,皮糙肉厚,没想到竟然真的到了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还怎么打?就算用人命去填,能填死一个刀枪不入的怪物吗? 更何况,影阁的密令是“配合试探,夺取货物”,可没说要让他柳氏的精锐跟这种非人存在死磕!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他那个倒霉三弟,死得是一点都不冤。 强攻?损失惨重不说,能不能拿下还是两说。 而且,万一真把这怪物惹毛了,冲进阵来大开杀戒,他柳仲哭都没地方哭去。 撤退?面子上挂不住,回去也不好向家主交代。 柳仲的内心在疯狂进行着“打还是不打,这是个问题”的哲学思辨,脑门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许久,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让……路!” 此言一出,他身后的亲兵都愣住了,但看到自家二爷那铁青的脸色和凌云那悠哉啃饼的淡定,最终还是不甘心地缓缓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商队在柳氏士兵们极度复杂,混杂着恐惧、不甘、还有一丝“这特么也能行”的诡异表情注视下,缓缓驶入了鬼愁峡。 宁婉清回头,看了一眼峡谷口脸色铁青,拳头紧握的柳仲,又看了一眼队伍中,已经吃完了麦饼,正靠在马扎上,似乎开始打盹的凌云,心中五味杂陈。 这就……赢了?一场原本以为会血流成河的大战,就因为一个人的“在场吃饭”,而消弭于无形? 柳仲看着远去的商队,对着身边的副将低声吩咐了几句,眼神阴鸷。 凌云打了个哈欠,嘟囔了一句:“总算能消停会儿了,不知道午饭吃什么……” 第58章 影阁渔利暗流涌 商队终于晃晃悠悠地驶出了鬼愁峡,进入一片相对平缓的丘陵地带。 空气不再是柳家军铁打的煞气,而是青草和泥土的混合味道。 大部分护卫瘫在马车边,大口喘气,庆祝劫后余生。 宁婉清安排人手清点伤亡,分发伤药,气氛总算不是灵堂预备役了。 凌云?他找了辆堆满柔软布料的马车,试图把自己塞进货物缝隙里,嘴里嘀咕:“这避震不行啊,颠得我蛋白质都快重组了。” 数百里外,骁国都城某处暗室。 “枭眼大人,柳仲的急报。”一名黑衣人呈上密信。 枭眼展开,上面是柳仲用颤抖笔迹描述的鬼愁峡遭遇:磐石,刀枪不入,箭雨中吃饼,疑似不死。 “‘磐石’……名副其实。”枭眼放下信,指节轻轻敲击桌面,“此人价值,再次提升。夜鸦小队那边情况如何?” “回大人,夜鸦已就位,全程监控鸿运商队。柳仲这废物,连配合试探都搞得一塌糊涂。” “柳仲是条好狗,但这次遇到的不是狼,是头披着羊皮的龙。”枭眼评价,“告诉夜鸦,继续观察,必要时……可以帮柳仲体面一点。” 另一边,黑水沼方向,一支精悍的队伍正快速向丘陵地带移动,他们是“夜鸦”小队的主力。 带队的黑衣人,代号“鸦首”,通过特殊通讯方式收到枭眼的最新指令:“货物优先。探明虚实,评估夺取可能。磐石……列为最高优先级观察目标,非必要不接触,接触即确保万无一失。” “明白。”颔首回复。 他旁边一个队员问:“头儿,那‘磐石’真有那么邪乎?刀枪不入?柳仲不会是打了败仗吹牛?” 鸦首冷哼:“柳仲还没那个胆子欺骗影阁。而且,前几次的情报都指向这个结论。这次的任务,货物是明面,‘图卷’是里子。上面对那批货的重视程度,超乎想象,甚至暗示了不惜牺牲柳氏这颗棋子。” 队员们不再作声。 影阁的任务,从来只问执行,不问缘由。 他们只知道,那批特殊货物是某个计划的关键一环。 黄昏时分,商队抵达一处废弃多年的驿站。 断壁残垣,野草丛生,看起来就是那种标准的反派作案现场。 秦伯建议:“小姐,此处虽然破败,但有断墙可依,水源也近,适合宿营。” 宁婉清点头同意。护卫们开始清理场地,生火做饭。 夜半三更,正当大多数人陷入沉睡,凌云因为嫌弃硬板床(其实是马车顶)硌得慌,翻来覆去数羊数到了一万只还没睡着时—— “咻!咻咻!”几道微弱的破空声。 紧接着,驿站内突然亮起数道寒光,十几名黑衣人如同鬼魅般扑向存放核心货物的几辆马车,动作迅捷,配合默契,一看就是专业的kpi考核型杀手。 几乎在黑衣人动手的同时,驿站外围也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狗日的鸿运商会!还我三爷命来!” “兄弟们,抢光他们的货,给三爷报仇!” 声音听起来中气不足,还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悲愤。 是之前被凌云吓破胆的柳氏残兵,不知道被谁当枪使,又跑回来送人头,哦不,是骚扰。 “是柳三刀的人!”有护卫喊道。 这群乌合之众显然是被人当炮灰使,目的就是为了分散商队的注意力,给驿站内的突袭创造机会。 “保护小姐!内院护卫,死守货物!”秦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拔出长剑,指挥手下,“外围的人,顶住!别让他们冲进来!” 一时间,驿站内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商队护卫虽然之前被柳三刀打残了一批,但剩下的也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在秦伯的调度下,勉强抵挡住了内外两拨攻势。 但袭击者显然训练有素,特别是驿站内的黑衣人,招式狠辣,专门攻击要害,商队护卫的伤亡数字开始快速攀升。 秦伯额头见汗,对方的目标太明确了,就是那几车核心货物。 凌云本来还在马车顶上思考人生——主要是思考明早是吃肉包子还是菜包子。 几支不知道从哪个旮旯射过来的流矢,“非常凑巧”地朝着他的脑门、胸口和不可描述的部位飞来。 “啧,蚊子真多。”凌云不耐烦地抬手,像拍苍蝇一样,“啪啪啪”几下,那几支精钢箭矢跟撞上透明墙壁似的,怪叫着弹开,有的甚至断成了两截。 这时,一个杀红了眼的柳氏败兵,大概是觉得外围的同事们太不给力,怒吼着冲破了稀疏的防线,一眼就看到了马车顶上这个与众不同的“活靶子”。 “呔!怪物!纳命来!”那败兵举着缺了口的朴刀,嗷嗷叫着就朝着凌云的腿砍了过来,估计是想先卸个零件。 驿站内的战斗愈发激烈。 鸿运商会的护卫们在秦伯的带领下,与十几名黑衣刺客杀作一团。 这些黑衣刺客,个个身手不凡,出手便是杀招,显然是专业团队。 秦伯越打越心惊,这些人绝对不是普通的盗匪或江湖人,他们的配合、装备、以及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冷酷,都指向一个名字——影阁。 就在双方人马在核心马车附近绞杀时,人群中,几名穿着鸿运商会护卫服饰的人,眼神却与其他护卫的慌乱或决绝不同,他们冷静地利用同伴的身体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几辆被重点保护的马车移动。 他们的动作看似笨拙,却总能在最混乱的时刻,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 一名护卫被黑衣刺客砍中倒地,离马车最近的“自己人”非但没有立刻施救,反而趁机又靠近了马车一步。 这些内鬼,正是影阁夜鸦小队渗透进来的人员。 他们的任务是在混乱中进一步探查货物,甚至直接窃取关键物品。 他们手法专业,对商队内部的布防似乎也有一定了解,行动起来如鱼得水。 秦伯疲于应付正面的刺客,一时间竟未能察觉这股来自背后的暗流。 一名内鬼终于摸到了一辆核心马车的侧面。 他观察了一下四周,趁着两名护卫被黑衣刺客逼退的空档,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柄造型奇特的薄刃小刀,手腕一翻,就准备撬开车厢的锁扣。 他撬锁的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比德芙还丝滑,一看就是祖传的手艺,专业开锁三十年那种。 “住手!”一声清叱。 宁婉清一直关注着这几辆核心马车。 她目睹了这名“护卫”鬼鬼祟祟的动作,尤其是对方那专业到不像话的撬锁姿势,立刻判断出不对劲。 寻常护卫哪有这种本事? 她拔出佩剑,一剑刺向那名“内鬼”的后心。 那“内鬼”反应极快,头也不回,反手一格,剑刃交击,火星四溅。 他顺势转身,手中薄刃化作一道银光,招式精妙诡异,竟逼得宁婉清连退数步,手臂一阵发麻。 “影阁的人!”宁婉清立刻反应过来。 马车顶上,凌云被那个嗷嗷叫的柳氏败兵吵得脑仁疼。 “我说你们,大半夜的不睡觉,人家明天还要上班的知不知道?”凌云嘟囔一句,看着那把砍向自己小腿的破刀,连躲都懒得躲。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脚。 然后,那个柳氏败兵就以一个非常不科学的姿势,连人带刀,如同被攻城锤正面糊脸一样,惨叫一声(或者没来得及惨叫),向后倒飞出去。 非常凑巧的是,他飞出去的方向,正是刚刚逼退宁婉清,准备再次对马车下手的影阁内鬼。 “噗——咚!” 柳氏败兵像个人肉炮弹,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那名影阁内鬼的背上。 影阁内鬼“唔”了一声,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两人抱作一团,滚葫芦一样滚了出去,顺便还绊倒了两个试图上来帮忙的同伙。 那专业的撬锁工具薄刃小刀也“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一下,内鬼的身份,以及他身上那与众不同的黑色劲装,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有内鬼!终止……呸,抓住他们!”秦伯怒吼。 “啾——”一声短促而奇异的鸟鸣声突然从驿站外传来,像是某种夜枭的叫声,但调子更尖锐。 听到这个声音,原本还在围攻商队的黑衣刺客,以及那几个暴露了身份的影阁内鬼,动作同时一滞。 为首的一名夜鸦小队的成员毫不恋战,一个虚招逼退对手,厉声道:“撤!” 所有影阁的人员,如同潮水般退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夜色之中,其撤退效率之高,让商队护卫连追击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驿站外围那些被当枪使的柳氏残兵,一见专业团队都跑路了,更是作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晚一步就成了鸿运商会刀下泄愤的亡魂。 片刻之后,驿站内只剩下鸿运商会的人,以及满地的狼藉和血腥。 “清点伤亡!救治伤员!”宁婉清指挥着众人,她走到那辆被内鬼试图撬开的马车旁,仔细检查。 货物完好无损。 但她在车厢壁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几道极细微的划痕,像是指甲刮过,又像是某种特殊工具留下的探查印记。 秦伯也走了过来:“小姐,影阁的人……他们不像是单纯为了劫货。他们的目标,似乎更像是……” 宁婉清用手指摩挲着那些划痕:“他们像是在确认什么,或者……标记什么。”她抬头看向漆黑的夜空,“影阁想要的,恐怕不仅仅是这批货这么简单。” 凌云从马车顶上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打完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去领宵夜了?刚才运动量有点大,得多加十串肉。” 第59章 狭路相逢,不明敌友的酒客 影阁的夜袭像一盆淬了冰的冷水,兜头浇下,把鸿运商队众人刚刚因为暂时安全而放下的那点心,又给浇了个透心凉,拔凉拔凉的。 柳氏那些被当炮灰的俘虏,在秦伯简单粗暴,或者说极具效率的“友好垂询”下,抖出来的东西实在乏善可陈。 翻来覆去就是“好多黑衣人”、“乌鸦叫唤”、“他们给钱,我们就办事”,听得宁婉清本就因连日奔波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此刻更是突突直跳,像是有只啄木鸟在里面开工。 所有线索都明晃晃地指向影阁,可影阁这帮子见不得光的家伙,到底图什么? 劫货?不像。他们的行动更像是在……寻找什么,或者确认什么。 还有凌云。宁婉清揉着眉心,瞥了一眼那个正靠在马车轮子上,百无聊赖打哈欠的家伙。 她越来越觉得,这货本身就是个移动的灾难风暴眼,走到哪儿,麻烦就跟到哪儿。 队伍人困马乏,急需休整。秦伯经验老道,很快在附近寻到了一处荒废的破庙。 这庙破得很有层次感,屋顶的瓦片参差不齐,像是被狗啃过; 佛像缺胳膊断腿,脸上还带着一种“我已经放弃治疗”的沧桑; 香炉里更是直接长出了几棵茁壮的野草,生命力顽强得让人肃然起敬。 就在凌云找到一个相对干净、蜘蛛网比较稀疏的角落,打算把自己蜷成一团,进行他所谓的“光合作用以补充体力”时,一个不速之客晃晃悠悠地迈进了庙门。 此人约莫二十七八,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衫,松松垮垮,腰间挂着个酒葫芦,随着他的步子一晃一荡。 他头发随意束着,几缕发丝不羁地垂在额前,脸上带着一种“昨晚的酒还没醒,但我依然潇洒”的表情。 “哟,各位好汉,借个地方歇歇脚,顺便讨口水喝,不知方不方便?”年轻男子开口,声音带着点沙哑的磁性,尾音微微上扬,像是在唱小曲儿。 他环视一圈,目光在全副武装的护卫和几辆明显被重点保护的马车上溜过,最后落在了角落里已经快要与背景融为一体的凌云身上。 秦伯上前一步:“阁下是?” “别紧张,别紧张。”男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得有些晃眼的牙齿,随手从旁边那尊缺了半个脑袋的佛像前的供桌上,掰了半块不知供奉了多久、已经硬得像风干石块的点心。 他煞有其事地吹了吹上面的积灰,然后“咔嚓”一口咬下去,腮帮子鼓了鼓,仿佛在细细品味那历史的厚重感与神仙的唾沫星子。 “唔,有点硌牙。”他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评价道,“在下慕清和,一介江湖浪子,四海为家,天地为庐。这神仙的贡品,不知是哪位信徒供奉的,牙口是真好,或者说,心真诚,料真实。” 秦伯的嘴角难以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这人,看似吊儿郎当,一派江湖游侠的散漫,但那双看似随意却时刻在观察四周环境,尤其是他们这些人的眼睛,可一点都不简单。 慕清和也不客气,目光在庙里逡巡一圈,径直走到凌云旁边,找了个还算完整的草垫子,一屁股就坐了下来,将腰间的酒葫芦往身旁的地面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兄台,”他侧过头,用一种自来熟的语气对凌云说道,“一个人在这儿挺闷的?要不要喝一口?我这‘猴儿愁’,可是独家秘酿,包管你喝了不想家,忘了烦恼忧愁。” 凌云眼皮子都没掀一下,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戒了。”主要是怕麻烦,喝酒耽误他干饭。 “唉,人生无趣啊。”慕清和自顾自地灌了一口酒,咂咂嘴,“最近这江湖,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走到哪儿都能碰上一群黑漆漆的乌鸦,嘎嘎乱叫,烦人得很。还有些摇尾乞怜的野狗,仗着人多,到处乱咬。” 他说话时,眼睛瞟着宁婉清和秦伯,像是在说给他们听。 宁婉清走了过来:“慕先生似乎对影阁和柳氏有些了解?” 慕清和又灌了口酒:“了解谈不上,就是被啄过几根毛,被咬过几口,梁子不大不小,刚好够我追他们八百里地。” 他拍了拍自己衣衫上的几个破洞,又指了指酒葫芦上的一道划痕,“看见没,都是那些不长眼的家伙干的好事。” 慕清和兴致盎然打量凌云。“这位兄台,我最近在江湖上,听了不少奇闻逸事。”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什么黑水沼泽刀枪不入的铁罗汉,一线天单手举马车的猛人,还有鬼愁峡靠吃饼吓退柳家大军的奇人……”他尾音拖长,带着一丝探寻:“兄台对这些传说,啊不,江湖传闻,可有什么独到见解?”凌云翻了个身,背对慕清和,闷闷一句。“没见解。” 内心:这家伙倒挺潇洒,说话一套一套的,看来我也得改改,不然以后怎么骗……不对,怎么吃遍九洲? 慕清和似乎一点不恼,嘴角弧度更大了些。“兄台果然是性情中人。”他话锋一转,压低了些声音,带着几分神秘。“对了,听闻那骁国的狼屠锋,他们的开山三十六斧,其实有个隐藏的第三十七式,叫‘乾坤大挪移之反复横跳’,专攻敌人下三路,威力奇大。兄台武功盖世,想必定有耳闻?” 凌云眼也未睁。“没听过。”他咂咂嘴,像是在回味什么。“我只知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什么招式,有烤鸡腿香吗?”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 “里面的人听着!识相的把吃的喝的都交出来,不然爷爷们就不客气了!”几个衣衫褴褛、手持破刀烂棍的汉子冲了进来,正是之前被凌云吓跑又不知死活聚拢起来的柳氏残兵,看样子是饿急眼了,想来这破庙碰碰运气。 为首一人话音未落,慕清和头也没回,腰间的酒葫芦像是长了眼睛一般,脱手飞出,“呼”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那人面门。 “啪叽!” 那人惨叫一声,鼻血长流,直挺挺向后倒去。 紧接着,慕清和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人已经到了那几个残兵面前。 只见他袖袍轻拂,如同穿花蝴蝶,剑未出鞘,只是用剑鞘随意点拨,那几个残兵便如下饺子一般。 哎哟、卧槽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间就东倒西歪,叠起了罗汉,武器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秦伯看着慕清和那飘逸灵动的身法,心中一动:“这……这莫非是失传已久的逍遥游身法?” 慕清和拍了拍手,回到原位,拿起酒葫芦又灌了一口:“几只苍蝇,扰人清静。” 他看向宁婉清,笑道:“宁大小姐,不瞒你说,我跟那些乌鸦和野狗都有些旧怨。追查到此地,发现他们似乎对贵商队也‘青睐有加’。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潜在的酒友。不知宁大小姐有没有兴趣,搭个伴,共同探讨一下如何给那些家伙添堵?” 宁婉清看着慕清和,这人身手不凡,敌友难辨。 但眼下商队危机四伏,影阁和柳氏如同附骨之蛆,多一个这样的高手在侧,或许能增加几分变数。 凌云虽然看似睡着了,但他那非人的感知力却捕捉到慕清和身上除了酒气,还有一股淡淡的药草味,以及一种非常微弱的、类似于青铜器氧化的金属气息。 “这货是刚从哪个古墓里顺了点草药,又摸了几件青铜器出来?”他默默吐槽。 慕清和凑到凌云身边,压低声音:“兄台,你这人,给我的感觉……很特别,那些乌鸦,怕不是闻着味儿,冲你来的?” 凌云睁开一只眼,瞥了他一下,没搭理。 宁婉清权衡利弊,最终开口:“慕先生若不嫌弃我们商队目标太大,惹一身麻烦,鸿运商会欢迎先生同行一段。” “宁大小姐爽快!”慕清和哈哈一笑,“我这人就喜欢凑热闹,越是麻烦的热闹,越能喝出酒的滋味。” 他的目光在凌云和那几辆被严密看守的核心马车之间转了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就在队伍简单休整完毕,准备离开这破庙继续赶路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斥候脸色发白地跑了回来,几乎是滚进庙门的:“小姐!秦总管!不好了!前……前方发现了这个!” 斥候颤抖着摊开手掌,掌心是一根约莫三寸长的黑色羽毛,羽毛的质地像是乌鸦的,却更坚硬,泛着一丝诡异的金属冷光。 更让人心惊的是,这根羽毛,正死死地钉在一张被揉捏过的简陋地图上,地图上用朱砂画了一个大大的叉,标记的位置赫然便是“断魂涧”。 第60章 断魂涧伏杀 那根钉着简陋地图的黑色羽毛,像是一枚催命符,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破庙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都带着几分滞涩。 断魂涧,这名字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显然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鸿运商队在一种近乎悲壮的氛围中,磨磨蹭蹭地挪进了这处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阴森森地向中间挤压,只留下一线天光,勉强照亮下方仅容两辆马车并行的狭窄通道。 “看来,有人早就给咱们准备好‘惊喜’了。”慕清和灌了口酒,语气轻松,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峭壁上方。 果不其然,影阁的“夜鸦”小队显然是早有埋伏。 峭壁之上,影影绰绰全是黑衣人,如同蛰伏的夜枭,更有之前被吓破胆又被重新整合的柳氏精锐,此刻正卖力地充当着摇旗呐喊的角色,只是那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恐惧。 一名为首的黑衣人,如苍鹰般矗立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他便是影阁此次行动的指挥者,代号“枭”。 “鸿运商会,宁婉清。”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这寂静的峡谷中回荡,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对两样东西很感兴趣:一是你们车上的‘龙脉秘宝’,二是这位‘磐石’先生。”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凌云身上。 微微一顿,语气不带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选择很简单,东西留下,人留下,其余人,滚。” 宁婉清玉手紧紧攥着剑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决绝。 她很清楚,这一战,避无可避。 深吸一口气,正待开口,身旁的慕清和却先嗤笑出声,他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动作潇洒不羁:“哟呵,好大的口气!阁下的名号报上来听听?我慕清和倒要看看,是谁敢在我面前说这种大话。” 他拔出腰间那柄看似平平无奇的铁剑,剑身在昏暗的天光下折射出森然的寒芒,语气带着几分戏谑:“想从我慕清和面前带走人,也得先问问我这宝贝‘醉太白’答不答应。它最近啊,有点渴,就喜欢喝你们这种黑乌鸦的血,特别对味儿!” 枭似乎对慕清和的挑衅早已司空见惯,面无表情地抬手,轻轻一挥。 “动手!” 刹那间,峭壁之上,影阁的黑衣人和那些被重新整合的柳氏精锐,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发出阵阵呼喝,箭矢如蝗,毒针似雨,更有一些拳头大小的黑色陶球呼啸而下,落地便“嘭”地炸开,弥漫出黄绿色的刺鼻烟雾。 “小心!是毒烟!”有护卫惊呼。 鸿运商会的护卫们瞬间陷入苦战,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在峡谷中激荡回响。 这些影阁的人,配合默契远超柳三刀那帮莽夫,招式阴狠毒辣,机关、毒药、暗器层出不穷,令人防不胜防。 “结阵!护住马车!”秦伯须发戟张,手中大刀舞得虎虎生风,逼退几个试图冲击核心马车的黑衣刺客,然而双拳难敌四手,身上已添了几道血口,嘶吼道:“保护小姐!” 慕清和身形飘忽,如鬼魅般在箭雨毒雾中穿梭,手中铁剑‘醉太白’每一次出鞘,都带起一蓬血花,专门点杀那些影阁的小头目。 他口中还饶有兴致地念念有词:“一剑送你上西天,两剑让你见阎王,三剑……哎呀,不好意思,没刹住车,多送你一程,不用谢!” 宁婉清也拔出长剑,加入了战团。 她武功虽不及慕清和灵动,但剑法沉稳,更重要的是,她临危不乱,清喝连连,指挥着残余的护卫依托马车结成防御阵型,苦苦支撑:“弓箭手压制!盾牌手顶住!不要乱了阵脚!” 饶是如此,防线依旧岌岌可危,数次有忠心护卫嘶吼着扑上,用血肉之躯为她挡下致命的攻击,鲜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战局对商队一方越来越不利。 影阁的人攻势一波猛过一波,如同附骨之蛆,不断蚕食着商队的有生力量。 突然,几名影阁成员合力推出一架小型攻城弩,那弩箭比婴儿手臂还粗,箭头闪烁着幽蓝的毒光,显然淬了剧毒,目标直指阵型核心的宁婉清! “小姐小心!”秦伯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数名黑衣人死死缠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宁婉清避无可避,美眸中闪过一丝绝望之际,一道身影仿佛凭空出现,“恰巧”挡在了弩箭的必经之路上。 “砰!”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 那粗大的弩箭结结实实地射在那人胸口,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箭头当场崩裂,坚韧的箭杆也弯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那人却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 正是凌云。他拍了拍胸口的灰尘,皱眉抱怨道:“我说,你们这玩意儿准头也太差了?差点打到我的脸,我可就指望这张脸吃饭了。” 话音未落,又一支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射向不远处慕清和的后心。 凌云眼皮都未抬,只是随意伸出两根手指,看似轻描淡写地一夹,便将那精钢弩箭稳稳夹住,随即指尖微一用力。 “咔嚓!”精钢打造的弩箭应声而断,如同朽木。 这一幕,不仅让浴血奋战的宁婉清和慕清和看得目瞪口呆,就连峭壁上那素来冷漠的枭,覆在面罩下的嘴角似乎也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 影阁的刺客们更是攻势为之一滞,人人脸上布满了匪夷所思的神情,握着兵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这……这是什么怪物?刀枪不入也就罢了,连攻城弩都能硬抗?这还怎么打?”低低的惊呼在刺客中蔓延。 枭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凌云身上,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凝重。 他再次挥手,冷声道:“暂停攻击其他人,集中火力,先解决掉这个‘磐石’!” 一时间,毒针、飞镖、带着倒钩的锁链、甚至还有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瓦罐,铺天盖地般朝着凌云砸去。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任凭这些攻击落在身上,除了身上的粗布衣衫变得更加破烂,沾染上些许焦黑的痕迹外,竟是毫发无损。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地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块麦饼,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慕清和一剑荡开两柄袭来的短刀,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看着在各种攻击中依然淡定吃饼的凌云,眼中异彩连连,突然放声大喊:“喂!兄台!别光顾着吃了!搭把手,咱们冲出去!我负责左翼,你负责右翼,撕开他们的包围圈!” 凌云三两口咽下最后一块麦饼,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行,早点打完收工,我还想研究怎么烤串呢。”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晃,竟是直接朝着影阁刺客最密集的地方横冲直撞而去。 他根本不用什么精妙招式,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冲撞。 那些影阁成员引以为傲的合击阵型,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一触即溃。 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兵器断折,影阁的刺客们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撞中的保龄球瓶,东倒西歪,惨叫连连。 “好机会!”慕清和见状大喜,长啸一声,身法施展到极致,剑光如匹练般席卷而出,专门收割那些被凌云冲散阵脚、惊魂未定的影阁成员。“宁大小姐,带人跟上!” 宁婉清也敏锐地抓住战机,娇叱道:“众护卫听令,随我反击,配合两位义士,杀出去!” 一时间,峡谷内的局势竟然有了逆转的迹象。 峭壁之上,枭看着下方急转直下的战局,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对“磐石”的不死特性早有心理准备,但这种完全无视所有物理攻击、甚至连毒药和火焰都无效的程度,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 “这个‘磐石’的价值,比情报中描述的还要高得多!”他心中暗忖。 他瞥了一眼下方已经损失惨重、阵型溃散的手下,又看了一眼那几辆依旧被严密护卫在中央的核心马车。 此次行动,对‘磐石’的实力评估已经基本完成,而且“货”也到手了,再打下去,除了徒增伤亡,已无太大意义。 他当机立断,做了一个撤退的手势,声音依旧冰冷:“撤!” 影阁的人训练有素,闻令之下,如同潮水般迅速向峡谷两侧退去。 临走前,几个身法最快的夜鸦成员,趁着混乱,闪电般扑向队伍外围,抢走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箱子,随即消失在峭壁的阴影之中。 影阁的人退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出现过。 断魂涧内,只剩下满地的狼藉、折断的兵刃、以及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的浓重血腥味。 鸿运商队虽然侥幸惨胜,但护卫死伤过半,余下的人也大多带伤,气氛一片凝重。 秦伯看着被抢走的箱子,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与肉痛,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是默默指挥着手下救治伤员,收拾残局。 宁婉清走到凌云和慕清和身边,俏脸因先前的激战和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郑重道:“今日多谢二位仗义援手,鸿运商会上下,感激不尽。”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被抢走箱子的方向,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带着些许释然的弧度——那里面,不过是她早就备好的一些杂物和压舱的石头罢了。 她的目光旋即投向队伍中央那几辆真正核心的马车,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明的情绪。 凌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脚踢了踢脚边一支断裂的弩箭,懒洋洋地问道:“我说,那个什么‘龙脉秘宝’,真有那么金贵?值得这么大动干戈,又是埋伏又是抢的?” 第61章 真假失窃,龙脉迷踪 峡谷内,血腥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在断魂涧特有的阴冷山风中弥漫不散。 折断的兵刃、散落的箭矢以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惨烈。 凌云这话问得,活像是在街边打听哪家烧饼铺子新出了口味,浑然不觉自己讨论的是足以搅动天下风云的重宝。 宁婉清脸上的苍白尚未褪去,闻言,那双明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正要开口解释这“龙脉秘宝”究竟有多么干系重大,一声凄厉的嘶喊骤然划破了这片刻的死寂。 “大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啊——!” 一名负责清点物资的核心护卫,衣衫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满脸尘土与汗水,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嗓音嘶哑得如同被钝刀子割过,带着哭腔。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宁婉清的马车旁,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顽固的落叶:“刚…刚才小的们清点车上的物资,发现…发现除了被那帮天杀的抢走的那个大箱子,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混在杂物堆里,伪装成普通工具箱的小铁匣子…也…也不见了!” “什么?!” 宁婉清的身子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脸上最后一丝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她脚下沾染了血污的白色裙摆还要苍白。 她下意识地伸手扶住身旁的马车车辕,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才勉强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形。 “小铁匣…哪个小铁匣?”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剧烈颤抖,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旁边一直抱着剑,作壁上观,顺便饶有兴致看戏的慕清和,原本噙着几分懒散笑意的眉眼,在听到“小铁匣”三个字时,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他先是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脸色煞白如纸的宁婉清,目光在她冰凉的指尖上顿了顿,又瞥了瞥依旧是一副“我是路过的,啥时候开饭”表情的凌云,嘴角那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弧度,悄然淡去了几分。 有点意思。这鸿运商会的水,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宁婉清用力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胸口那急促的起伏,却清晰地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她强迫自己转过身,面向惊魂未定的众人,勉强维持着商会大小姐的镇定,声音却有些发飘:“大家不必慌乱!影阁的贼人诡诈无比,抢走的不过是些不重要的东西!那龙脉秘宝…龙脉秘宝主体安然无恙!” 这句话,与其说是安抚人心惶惶的手下,不如说是她在拼命给自己打气,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秦伯闻言,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立刻沉声应道:“是!”随即亲自带着几名心腹护卫,快步冲向那几辆被层层护卫在中央的核心马车,逐一开箱查验。 峡谷内的气氛,一时间凝固到了极点,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和伤者的低低呻吟。 片刻之后,秦伯面色凝重地走了回来,对着宁婉清,沉重地一点头:“大小姐,那件东西…还在。” 众人闻言,刚松下一口气。 秦伯的话锋却猛然一转,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沉痛与凝重:“只是…您先前特别叮嘱过,那个装有‘图引’的小铁匣,的确不见了。” “图引?”凌云总算从“下一顿是烤鸡还是炖肉”的哲学思辨中拔出了一只耳朵,对这个陌生的新词表现出了一丝丝恰到好处的好奇,“那是啥玩意儿?新出的菜谱秘方吗?” 宁婉清此刻哪里还有半分心情去理会凌云这永远不着调的脱线发言。 “图引…图引丢了……”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比龙脉秘宝主体直接被抢走还要让她感到彻骨的绝望和冰冷,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小铁匣里,并非什么金银财宝。”宁婉清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崩溃与颤栗,“而是一份图卷,以及几枚我们鸿运商会内部流通的特殊信物。那些东西…那些东西一旦落入影阁之手,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比龙脉秘宝主体被他们夺去,还要糟糕百倍!千倍!” 她的话像一块千斤巨石,狠狠砸入本就波涛汹涌的水面,让原本就人心惶惶的商队众人更加骚动不安,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图卷?信物?”一直沉默的慕清和摸着光洁的下巴,眼神闪烁,突然开口插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宁大小姐,恕在下多嘴问一句,你说的那个小铁匣,上面可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比如说…一个用滚烫的烙铁烫上去的,类似七朵花瓣簇拥着一个圆点的图案,瞧着像是海棠花。” 宁婉清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猛地抬头,失声惊呼:“七星海棠烙?!慕先生,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标记?!” 这个标记,是鸿运商会最高等级的机密,除了历代家主和屈指可数的几位核心长老,外人绝不可能知晓!眼前这个看似不羁的江湖浪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慕清和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入喉,眼神却变得愈发锐利:“江湖路远,风大雨大,听说的闲言碎语自然也就多了些,知道点有的没的,不足为奇。现在看来,我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他屈指弹了弹手中的酒葫芦,发出“叩叩”的轻响,目光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脸,冷哼一声:“影阁这帮孙子,好一手声东击西,玩得真是炉火纯青啊。” 此言一出,众人如梦初醒,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影阁在断魂涧这般险恶之地大张旗鼓地设下埋伏,又是指名道姓地喊话要“龙脉秘宝”,又是集中所有火力疯狂攻击“磐石”凌云这个硬骨头,甚至还煞有介事地在撤退前抢走了一个看起来分量十足的大箱子。 搞了半天,那些惊心动魄的厮杀,那些震耳欲聋的叫嚣,都特么是障眼法?是演给他们看的一出大戏? 他们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其实就是那个被巧妙伪装,藏在杂物堆里,毫不起眼的,装着“图引”的小铁匣?! 或者更准确地说,先前负责抢走那个装满石头的“诱饵箱”的那一队影阁成员,不过是负责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佯攻部队。 而另一支更为精锐、更为隐秘的小队,则趁着断魂涧内杀声震天、所有人注意力都被正面战场吸引的时候,如同鬼魅般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商队后方,精准无比地偷走了那个真正要命的小铁匣! 宁婉清的脸色愈发惨白如雪,她扶着额头,娇躯微微颤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茫然:“难道…难道影阁从一开始就知道…就知道‘图引’的存在,甚至知道它的伪装和位置……” 如果真是这样,那影阁对鸿运商会的渗透程度,以及他们对龙脉秘宝相关情报的掌握程度,已经到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的地步。 凌云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分析得头头是道,什么“图引”,什么“七星海棠”,什么“声东击西”,只觉得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脑壳都大了几圈。 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这些破事儿究竟什么时候能彻底完结,他什么时候能找个干净平坦,最好还有软和草垫子的地方舒舒服服躺平,顺便把身上这件被划得破破烂烂,又脏又臭,还沾了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黏糊糊东西的粗布衣服给换了。 “所以,”凌云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打断了众人愈发凝重和绝望的分析,一脸认真地,甚至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现在是继续赶路,还是先找个地方,生火撸串?我跟你们说啊,打架也是非常非常消耗体力的,尤其是像我这种主力输出。” 秦伯张了张嘴,看着凌云那张写满了“我想撸串”的脸,想斥责他几句不合时宜,但话到嘴边,最终却化为一声充满了无奈与疲惫的长长叹息。 宁婉清怔怔地看着凌云,看着他那双清澈却又仿佛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睛,心中忽然荒谬地觉得,或许这个看似不靠谱的家伙这种“混吃等死”的生活态度,才是这波谲云诡的乱世之中,明哲保身的最高智慧。 第62章 惊天图录,铁匣玄机 峡谷内的风,依旧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刮过每个劫后余生者的脸颊。 然而,这肃杀的风,却丝毫吹不动凌云对食物那份近乎偏执的渴望。 慕清和似乎并不在意身边的凝重,他用那柄依然沾着点点暗红的醉太白剑鞘,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宁婉清身旁的马车车厢。 “叩叩。” 两声闷响,像是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成功将众人游离的思绪从凌云那不切实际的“撸串大计”上强行拽了回来。 “宁大小姐,”慕清和的嗓音带着一丝惯有的散漫,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我猜,那小铁匣里的‘图引’,恐怕不单单是什么藏宝图那么简单,而是……更要命的东西?” 宁婉清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闻言更是晃了晃。 她扶着车辕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掐进粗糙的木头纹理之中,仿佛要从中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力量。 她艰涩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带着刺骨的寒意:“慕先生……果然慧眼如炬。那小铁匣里,确实并非寻常图引,而是……‘天枢图录’中的一页,记载的是一种……一种新型战争机关的精密图纸。” “天枢图录?”凌云总算舍得把注意力从幻想中的烤羊腿上挪开一秒,眨了眨眼,好奇地插了一句,“这名儿听着……怎么像本失传已久的菜谱大全?” “凌公子!您就少说两句!”秦伯一张老脸憋得通红,额角青筋都蹦了蹦,终于忍不住低喝一声。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爷怎么还在惦记着吃! 宁婉清却没有理会凌云那石破天惊的脑回路,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深入骨髓的绝望:“天枢图录……乃是世间最顶尖的工造家一脉,耗费数代心血才着成的孤本。其中记载了无数超越当世认知、足以颠覆现有战争模式的机关造物。我们鸿运商会……也是受一位隐世多年的工造家大师所托,将其中的一份关键图纸,秘密运往鸿国,寻求庇护与合作,希望能为这纷乱的世道,保留一丝技术传承的火种……” 她微微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竭力回忆图纸上的那些复杂线条,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虚幻与敬畏:“那图纸上所绘的机关,若能成功制造出来……据那位大师所言,一种名为‘裂地龙’的攻城巨械,足以轻易撕开最坚固的城墙,所过之处,地动山摇,城池覆灭只在旦夕之间;还有一种名为‘千羽梭’的守城弩阵,一旦启动,万箭齐发,能在瞬息间覆盖数里方圆,寻常军队在其面前,与土鸡瓦狗无异,只有被屠戮的份。更不用说……那些能够快速改变战场地形的奇门工具……” 凌云默默听着,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播放高清灾难大片了:地面“轰隆隆”裂开一道道狰狞的口子,坚固的房子跟纸糊的一样塌方,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巨响,尘土飞扬得呛死人,吵得他脑仁一阵阵发疼。 他稍微想象了一下自己好不容易找个舒服的草地,正美滋滋地躺着晒太阳,结果旁边“轰”的一声炸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或者睡得正香甜,床板连带屋顶一起塌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慕清和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须,眼底闪过一丝了然,接口道:“据我所知,影阁内部,确实供养着一支专门负责搜罗、研究乃至不择手段掠夺天下奇门异术的‘墨影堂’。而这墨影堂的现任堂主,代号‘墨鸦’的那个家伙,恰好就是宁大小姐口中那位隐世的工造家大师……最不成器、也是唯一一个叛出师门的弟子。他对这部天枢图录的觊觎,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意味深长地“啧啧”两声,语气带着几分看戏的凉薄,“师徒反目,叛徒夺宝,真是百听不厌的经典戏码啊。” 宁婉清惨然一笑,笑容比哭还难看:“所以,所谓的‘龙脉秘宝’,从一开始就是我们鸿运商会故意放出的烟雾弹,目的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将这份天枢图录的图纸安全送达鸿国。只是我们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影阁的目标竟然如此明确,手段如此狠辣。这份图纸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一国龙脉,甚至……犹有过之。”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无力感。 “所以,”凌云的关注点再次成功地、精准地跑偏到了十万八千里外,“他们费这么大劲,又是埋伏又是演戏,又是装神弄鬼,就是为了抢几张……破纸?”他一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那些纸……能吃吗?还是能换很多肉包子?” “凌云!”宁婉清几乎是尖叫出声,胸口剧烈起伏,她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不着调的家伙给活活逼疯了,“你到底明不明白这几张‘破纸’意味着什么!如果让骁国,或者影阁本身掌握了这份图纸,凭借骁国那本就强悍的军事实力和他们网罗的那些顶尖工匠,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图纸上的那些恐怖机关变为现实!到时候,七国之间本就脆弱的均势将被彻底打破,整个九洲大陆,都会陷入比现在惨烈百倍的战火之中!到处都是厮杀,遍地都是废墟,生灵涂炭!血流成河!” 慕清和也难得地收起了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修长的手指在醉太白的冰冷剑身上轻轻敲击,发出细微的“嗒嗒”声,像是在为宁婉清的话语打着沉重的节拍:“宁大小姐此言不虚。而且,我甚至怀疑影阁夺取这份图纸,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将其卖给骁国那么简单。他们这些年暗中积蓄力量,网罗各方人才,行事愈发诡秘,似乎有更大的图谋。他们……或许是想亲自掌握这种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恐怖力量,将整个九洲的水,搅得更混,然后浑水摸鱼,实现他们某些不可告人的野心。” 秦伯在一旁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如坠冰窟,额头上冷汗涔涔直下:“大小姐,慕先生,如果……如果真如二位所言,那我们鸿运商会,岂不就成了众矢之的?图纸是从我们手上丢的,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不仅影阁为了灭口不会放过我们这些‘知情人’,恐怕七大国,乃至那些虎视眈眈的小国和蛮族部落,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逼问图纸的下落和内容……我们商会百年的基业,怕是要……要毁于一旦了啊!” 老人家越想越怕,这要是各国都来找麻烦,以后生意还怎么做?怕不是每一趟镖,买路钱都要涨到天上去,每一单都得亏死不可。鸿运商会,怕是真的要走到头了。 宁婉清扶着额头,只觉得一阵阵眩晕袭来,眼前发黑。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努力分析道:“影阁的人既然已经得手,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将图纸送往他们隐秘的据点进行复制和研究。我们必须……我们必须在他们成功之前,想尽一切办法,将图纸拦截回来!否则,一切都晚了!”她美眸中闪过一丝决绝,看向凌云和慕清和,语气中带着一丝近乎哀求的恳切,“二位……” 话未说完,凌云突然一脸严肃地插话,成功打断了她酝酿的情绪。 他紧锁着眉头,无比认真地,甚至带着几分郑重地问道:“那个……我就想问问,你们说的那个什么‘裂地龙’、‘千羽梭’的,造出来之后,动静……会很大?” 峡谷内,风声似乎都停滞了,瞬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凌云这清奇到令人发指的关注点给问懵了,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宁婉清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一股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秦伯气得花白的胡子都在抖,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慕清和也是一愣,随即若有所思地瞥了凌云一眼,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桃花眼底,竟也闪过一丝古怪的笑意,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勾。 是啊,图纸丢了,天下可能要大乱了,生灵要涂炭了,鸿运商会基业可能要不保了……但这位爷,他最关心的,居然是那玩意儿造出来之后,动静大不大?会不会吵到他老人家睡觉?或者……会不会影响他游山玩水的心情? 这脑回路,简直清奇到突破天际,让人叹为观止。 第63章 奇葩条件,包年伙食先 宁婉清觉得自己快要心肌梗塞了。 就在这尴尬到能抠出三室一厅的气氛中,凌云突然吸了吸鼻子,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那种在大街上闻到隔壁王大妈家炖肉,却发现自家厨房冷锅冷灶的遗憾表情。 “我好像‘闻’到那图纸的味儿了。”他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像是一滴水落进了滚烫的油锅。 众人:“???” 什么玩意儿?图纸还能闻到味儿?这是什么新品种的寻宝犬技能吗? “有点像……烧焦的竹简子,混着一股子铁锈味,还有点儿发霉的墨汁臭,怪呛人的。”凌云一本正经地补充描述,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朝着西南方向指了指,“嗯,就往那边飘过去的,味儿还不淡。” 宁婉清几乎是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 那玉佩通体墨黑,此刻却隐隐泛着一丝微弱的红光,玉佩表面,原本雕刻的复杂纹路如同活过来一般,正轻微地颤动着,指向的,赫然也是西南方向! “引墨玉!”宁婉清失声,她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看凌云,整个人都傻了。 这引墨玉是鸿运商会配合那份图纸特制的信物,能对图纸上所用特种墨水产生微弱感应,但范围极其有限,而且需要极高的专注度才能察觉。 凌云这随口一说,居然比引墨玉的反应还要清晰和具体? 这鼻子是狗的吗?不,狗鼻子也没这么离谱! “那……那图纸还在动?”秦伯也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结结巴巴地问。 “废话,长腿了不成。”凌云翻了个白眼,“是拿图纸的人在动。速度还不慢,看来是急着去投胎……哦不,是急着去交货。” 宁婉清此刻也顾不得震惊凌云那非人的感知了,她手持着微微发烫的引墨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图纸的下落有了线索,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转向凌云和慕清和,郑重行了一礼:“二位高义,先前多次出手相助,婉清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图纸被盗,事关重大,婉清斗胆,恳请二位能再次施以援手,协助追回图纸。事成之后,我鸿运商会愿以……愿以商会现有资产的一半作为酬谢!此外,婉清以鸿运商会未来继承人的名义承诺,额外满足二位各三个合情合理的请求,只要婉清能做到,绝不推辞!” 这话一出,连秦伯都倒吸一口凉气。 鸿运商会一半的家产!那是什么概念? 足以让一个小国瞬间暴富,让一个普通人几辈子都挥霍不完的财富! 大小姐这是真的把所有家当都赌上去了! 慕清和闻言,先是挑了挑眉,随即灌了一口酒,用袖子随意抹了抹嘴角,笑道:“宁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手笔。不过,钱财这种东西,够花就行,多了也是累赘。” 他顿了顿,眼神转向西南方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冷冽,“但影阁这帮藏头露尾的鼠辈,我早就想好好会会他们了。至于那什么天枢图录,落到这帮人手里,确实是后患无穷。也罢,就当是替天行道。这趟浑水,我蹚了。” 他答应得爽快,显然是看影阁不顺眼,外加那份图纸确实太过危险。 宁婉清心中一喜,连忙道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云身上。 这位爷,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针,只要他肯出手,希望就大了不止一半。 凌云感受着众人的目光,特别是宁婉清那几乎要喷火的期待眼神,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 “唉,跑腿打架什么的,最麻烦了。”他一脸的生无可恋。 就在他准备第n+1次用“混吃等死”这个伟大理想来拒绝这桩麻烦事的时候,一股莫名的强烈不安感涌上了心头。 他仿佛看到,大地上无数狰狞的裂地龙在咆哮,坚固的城墙如同纸糊一般被撕裂,无数千羽梭射出的箭雨遮天蔽日,火焰与浓烟吞噬了城镇与村庄,人们在哀嚎,在奔逃,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尸横遍野。整个九洲大陆,变成了一个巨大而嘈杂的战场,处处都是喊杀声,爆炸声,哭喊声…… 最重要的是那个画面,吵闹!混乱!麻烦! 在这种地方,他想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躺平,简直是痴心妄想! 到处都是废墟,连睡觉的地方都没了,别说烤鸡炖肉,可能连块干粮都找不到!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简直是对他伟大的“混吃等死”人生理想,最恶毒的诅咒! 凌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比刚才被弩箭射穿衣服还要心疼。 他觉得自己的未来,他为之奋斗(虽然没怎么奋斗)的目标,都在这个吵闹混乱的未来面前,化为了泡影。 绝对不行! 他猛地一摇头,表情瞬间从生无可恋变成了前所未有的严肃。 “算了。”他突兀地开口,打断了所有人复杂的揣测和宁婉清即将出口的恳求。 “什么算了?”宁婉清一愣。难道是拒绝了?鸿运商会的一半家产都不行吗? “就是那些破机器造出来,动静太大了。”凌云皱着眉头。 他抬眼,看了看宁婉清和慕清和:“为了我的……呃,为了天下苍生的安宁,这种大麻烦,还是早点解决比较好。” “解决?”秦伯没跟上这位爷的跳跃思维。 “嗯,去把图纸抢回来,或者销毁。”凌云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语气甚至带着一丝悲壮,“这趟差事我接了。” 宁婉清一颗悬着的心“哐当”一声落地,紧接着就因为凌云那奇葩的理由感到一阵眩晕。 她张了张嘴,想道谢,想问细节,结果凌云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无语。 “不过,我有个条件。”凌云一本正经地伸出一根手指,“事成之后,我要你们鸿运商会最好的厨子,给我做一年饭,顿顿有肉,天天不重样,早餐不准吃稀饭。” “就……就这?”秦伯颤颤巍巍地问,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舍出半个商会换来的,居然只是一个厨子做饭? 而且还是“早餐不准吃稀饭”这种奇葩要求? 宁婉清脑子嗡嗡响,但她本就是个务实的人,眼下最要紧的是追回图纸。 “成交!”她咬牙一口答应下来,生怕凌云反悔。 别说一个厨子做一年饭,就是要十个厨子做十年,只要能阻止天枢图录的流传,救下鸿运商会,救下更多人,都值! “很好。”凌云满意地一点头,仿佛刚才那个为了天下安宁而挺身而出的伟人形象是别人一样,他又开始摸着肚子,似乎已经幻想到了未来一年的伙食。 “所以,”慕清和适时插话,将话题拉回正轨,“那股‘烧焦竹简混铁锈’的味道,具体方向在哪?” 凌云再次对着引墨玉指示的方向,像模像样地闻了闻空气:“西南方,没错。味儿越来越淡了,他们走得挺快。” 宁婉清手中的引墨玉光芒也在减弱,但指向一直稳定在西南。 “西南方……那是沄国方向。”慕清和手指轻轻敲击着剑鞘,若有所思,“沄国水网密布,大泽纵横,地形复杂,藏匿行踪十分容易。而且与骁国、玄国、沧国、枫国都有交界,真要躲进去,想找出来难如登天。影阁选择这个方向,倒是符合他们的风格。” “追踪难度极大?”凌云一听这话,脸上刚露出“我就知道没好事”的表情,慕清和已经接了下去。 “是,但也不是全无机会。”慕清和目光锐利,“他们急着运送图纸,必然会走最快的路线,这在复杂地形中反而可能露出马脚。而且,据我所知,影阁内部有几个特殊的据点,其中一个似乎就在沄国境内,与工造家叛逃的墨鸦有关。” 宁婉清果断道:“无论多难,都必须追。拖延越久,图纸被复制扩散的风险越大。” 她看了一眼身后疲惫不堪的护卫队伍,大多数人带伤,减员严重,再大规模行动已不现实。 “我亲自带队,挑选十名最精锐的护卫,与凌公子、慕先生一同前往。秦伯,你带着其余人,护送商队剩余货物,改道绕行,尽快返回商会总部!” 秦伯虽担心宁婉清的安全,但也知图纸事关生死存亡,只能沉重地点头:“大小姐万事小心!老朽回总部后,会立刻动用商会所有力量打探消息,策应支援!” 事不宜迟,队伍迅速分成了两拨。 宁婉清带着精锐护卫,随身携带了干粮、水囊和必要的急救药品,装备尽可能精简,务求轻装疾行。 凌云自然是被划入了“轻装疾行”的范畴,他身上除了那件破破烂烂的衣服,什么都没带。 “喂,我的厨子呢?”出发前,凌云还不忘提醒宁婉清条件。 “等你把图纸追回来就给你配最好的!”宁婉清咬牙切齿。 “行。”凌云叹了口气,抬腿迈步,第一个朝着西南方向走去。 第64章 人形快艇水上飙 峡谷的风声远去,队伍轻装上阵,目标西南。 凌云第一个迈步,他不喜欢赶路,但想到未来一年有顿顿不重样的美食,勉强觉得这趟辛苦似乎也没那么亏。 走了一段路,凌云突然停住,鼻子动了动,像是在闻空气。 他指着远方隐约的山林:“那边……有很浓的‘麻烦’气息,比图纸还麻烦。” 宁婉清和慕清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远方,几缕烽火的狼烟细弱地升起,很快又消散在天际。 那是边境小股冲突常见的信号。 “那是骁国狼屠锋的斥候或者小队在制造摩擦。”慕清和说,“他们军功立国,最喜欢在这种地方搞事,逼迫地方势力站队或者制造混乱。” 凌云“嗯”了一声,没多说。 他脑子里回闪过之前那帮穿着同样制服,像打了鸡血一样追着自己跑的家伙。 那些人,追起来没完没了,确实是极致的麻烦。 想到可能又要碰到那种情况,凌云感觉自己的腿有点沉重。 “避开他们。”宁婉清果断说,“我们人少,目标隐秘,没必要和骁军撞上。” 追踪小队沿着凌云的“麻烦探测仪”和引墨玉的指示,避开了烽火升起的方向,转而向更偏僻的路径前进。 引墨玉发出的微弱红光,稳定地指向西南。 慕清和则根据沿途的蛛丝马迹和影阁过往的行动模式,推断影阁押送图纸的人很可能会选择一条隐蔽但相对快捷的路线进入沄国腹地。 随着队伍深入西南,地貌开始发生变化。 原本干燥的土地变得湿润,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 低矮的丘陵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纵横交错的河道、大片大片的芦苇荡和望不到边的沼泽。 他们进入了沄国的泽国水乡。 “到了沄国地界了。”宁婉清说。 这里完全不同于之前的山川丘陵。 船只取代了马匹,成为唯一的交通工具。 然而,当他们找到最近的村落想雇船时,却遇到了麻烦。 村里的船夫一听他们要去沄国腹地的水网深处,纷纷摇头,说什么也不肯去。 “官府的雾隐军巡逻得严,水匪也多,还有各路江湖好汉把持水道……”一个年迈的船夫絮絮叨叨地说,“再说了,这地方前几天刚乱过,听说有批来路不明的人打水路过去,动静闹得挺大,官府和道上的人都在查,这时候出船,这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吗?” 凌云站在一旁,看着这些船夫畏畏缩缩的样子,打了个哈欠。 他只想快点追上那几张破纸,拿到他的一年伙食券,然后找个安静地方猫着。这么耽搁下去可不行。 他慢吞吞地走到河边,看着一艘停在岸边、用粗绳拴着的大快船。 那船看上去比其他小渔船结实快速不少。 “这船不错。”凌云说,然后抬腿,朝着拴船的粗绳迈了一步。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做的,只见那根堪比胳膊粗的麻绳,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轻轻一切,断口光滑整齐。 船身随着水流轻微晃动了一下。 船夫们张大了嘴巴,像是看到了水怪。 “这……这绳子……”一个船夫结巴着说。 凌云拍了拍手,表情无辜:“咦,绳子断了?怪不得船跑了。” 他语气理所当然得让人无法反驳,“看来只好我们自己划船了。” 他一个纵身上了那艘“自己跑了”的快船。 宁婉清和慕清和对视一眼,嘴角抽了抽。 十名护卫虽然见怪不怪,但还是觉得凌云这种理直气壮的“借”法十分清奇。他们迅速跟着上了船。 船上,凌云毫无自觉地躺倒在船板上,双手枕在脑后,准备享受的水上旅行。 然而,船夫不肯上船,意味着划船的任务落到了他们自己头上。 十名护卫轮流上阵,宁婉清和慕清和也亲自上手。 这船不小,加上水路复杂,划起来颇为费力。 “唉,真麻烦。”凌云看着忙碌的众人,忍不住发出叹息。 宁婉清本来就因图纸失窃心神不宁,又累又急,听到他这话,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慕清和则边划船边看着凌云那副悠哉的样子,忍不住“啧”了一声:“凌公子真是好兴致,还有空躺着欣赏风景。不过这沄国水里的风景可不怎么太平,别到时候躺着躺着,突然被什么东西拖下去了。” 凌云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水里能有什么?鱼吗?可惜没带鱼竿。” 他甚至想伸出一根手指试试能不能把水里的鱼勾上来烤,但又嫌手指湿了麻烦,作罢。 “这沄国水域,水流下藏着暗流,水下有专门的雾隐军水师,他们能在水下呼吸、作战,而且擅长布设水阵。”慕清和收起玩笑的语气,神色变得严肃。 “雾隐军还精通毒术,能在水中施放毒瘴,引诱毒虫。一旦进入他们的主场,寻常人连立足都难。” 凌云听着,微微皱眉:“毒瘴啊……闻着会不会像被扔进什么古怪药材堆里?毒虫……密密麻麻的,想想就恶心。”他关注的点依旧如此与众不同。 引墨玉的感应在进入水乡后变得不稳定,时强时弱,加上水流和弥漫的雾气干扰,很难精准判断影阁的去向。 宁婉清凭借鸿运商会多年行走九洲积累的水文知识,对照着一张简陋的水路图,勉强辨认方向。 她神情紧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大小姐,休息一下。”秦伯不在,一名跟随多年的护卫低声说。 “不行。”宁婉清说,“每耽搁一刻,图纸就可能被复制、被利用。我们必须尽快。” 凌云看着她疲惫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无聊。 他伸出一只脚,踢进水里。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艘吃力的快船,在他这一脚之下,猛地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在水面上疾驰起来。 水面上竟然激起了浪花。 护卫们都惊呆了。他们划船划得手都快断了,这速度连平时马匹奔跑都比不上,凌云就这么轻轻一踢,船速就飙升了几倍? 凌云却像没事人一样,另一只脚也放进水里,双脚在水下有节奏地拨动着。 “快点追上,早追上早收工。”凌云嘀咕着,双脚拨动的频率更快了些,船速再次提升。 宁婉清和慕清和被这突如其来的极速惊了一下,随即脸上涌现出一丝希望。 有凌云这个“人形快艇”,追踪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借着这惊人的速度,他们沿着引墨玉和凌云那玄学感知指示的方向,穿行在迷宫般的水道中。 偶尔,他们会在岸边或者水面看到一些异常的痕迹。 一处废弃的哨点,杂草丛生,但能看出近期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地上散落着一些奇特的毒虫尸体,扭曲干瘪,一看就不正常。 “雾隐军的毒虫,擅长追踪和侦查。”慕清和说,他用剑尖拨弄了一下那些尸体,“能让这些东西死在这里,看来影阁的人也并非一帆风顺。” 凌云凑过去看了一眼:“嗯,黑漆漆的,肯定不好吃。”他评价道。 这发现印证了他们的判断,影阁带着图纸,确实正沿着这条水路深入。 引墨玉的感应也变得越来越稳定、越来越清晰,指向了沄国腹地。 “这个方向……如果我没猜错,影阁的目标很可能是‘碧水山庄’。”慕清和说,“那是沄国境内一处极为隐秘的据点,据说和墨鸦有关系。” 碧水山庄。凌云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这个名字。 听着就像是那种有很多水的地方,湿漉漉的,感觉也不太适合躺平。 他心里又对这趟差事的不满增加了几分。 夜幕降临,船行至一处狭窄的河道。 两岸的芦苇异常茂密,高耸入云,将天空完全遮蔽。 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波纹,像一面墨色的镜子。 四周出奇的寂静,连虫鸣蛙叫都没有。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凌云停下了划水的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太安静了。 突然,水下传来一阵不自然的波动。不是鱼,也不是水流,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快速移动。 同时,一股浓郁的、带着一丝甜腻的香气,从两岸的芦苇荡中丝丝缕缕地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整条河道。 第65章 免疫,百毒不侵 夜色如墨,船行的水声仿佛被两岸过分茂密的芦苇彻底吸了进去,周遭万籁俱寂,静得让人心头发慌。 那股甜腻的香气却愈发浓烈,丝丝缕缕,无孔不入。 船上,除了百无聊赖的凌云,宁婉清和慕清和等人已经面色凝重地掏出解毒丹药含在口中。 宁婉清更是取出一块莹润的玉佩,那玉佩散发着丝丝清凉气息,被她紧紧捏在手心。 “是梦引魂香!”慕清和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一丝急促,“还有水下的动静,小心戒备!” 他的话音未落,“哗啦啦——”几声刺耳的巨响陡然从水下爆开,船身随之猛地一震! 数根漆黑的、闪烁着寒光的铁索,带着狰狞的倒钩,如同从深渊中窜出的毒蛇,恶狠狠地从漆黑的水下激射而出。 “咔嚓!咔嚓!”几声脆响,铁索死死缠住了船舷和孤零零的桅杆,巨大的拉力几乎要将整艘船掀进水里。 “稳住船!”一名护卫嘶吼道,双手死死抓住船舷,青筋暴起。 紧接着,两岸那高耸得几乎遮蔽了整个天空的芦苇荡中,“唰唰唰——”地钻出数十道黑影。 他们头戴着奇形怪状的兽首面具,狰狞可怖,看不清真实面容,只露出一双双在夜色中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 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嘎、咕嘎”怪啸,手中的短弩已然举起,毫不犹豫地朝着船上众人便是一通覆盖性的攒射。 “咻咻咻——” 淬了剧毒的弩箭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 箭雨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细小的、散发着浓烈恶臭的陶罐。 这些陶罐砸在船板上,便“嘭”地一声应声碎裂,黄绿色的毒雾迅速弥漫开来。 “噗。”凌云打了个小小的喷嚏,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梦引魂香的味道……他微微皱了皱鼻子,怎么有点像隔壁王大爷泡脚时用的那个草药包? 不过,好像又多了点劣质胭脂水粉的呛人气味,闻着不太舒服。 几根不长眼睛的铁索呼啸着朝着凌云刚才躺着的位置甩了过来。 他甚至都懒得抬手,只是身体微微一侧,铁索便“哐当”一声重重砸在他身旁的船板上,留下几道触目惊心的深痕。 又有几支锋利的鱼叉从水下“噗噗”刺出,闪着寒光的叉头直指他的小腿。 “啧。”凌云不耐烦地咂了下嘴,随意地踢出一脚。 “铛!铛!”两声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起,那几支由精钢打造的鱼叉竟应声折断,断口平滑得如同被绝世神兵利器切过一般。 “哎呀,来活儿了。”凌云轻轻叹了口气,总算从船板上坐直了身体,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慵懒。 那些头戴狰狞面具的雾隐军士兵已经发出怪叫,开始顺着缠在船上的铁索往船上攀爬。 他们动作异常敏捷,在湿滑的铁索上如履平地,显然水性极佳。 更令人作呕的是,随着他们的不断靠近,一些细小的、黑压压的东西也从他们身上、从幽深的芦苇荡里、甚至从漆黑的水下争先恐后地涌了过来。 是蛊虫! 有米粒大小、却通体乌黑,一看就不是善类的钻骨虫; 有蚊子一般大小,口器却狰狞可怖的腐肌蚊; 还有些叫不出名字的、五彩斑斓的玩意儿,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皮阵阵发麻。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凌云的衣服上、头发上,就爬满了蠕动的小东西,像是一件用虫子织成的“华服”。 宁婉清和护卫们见了这等恐怖阵仗,饶是见多识广,脸色也不由得发白。 他们一边要竭力抵挡着破空而来的弩箭和试图登船的敌人,一边还要手忙脚乱地用特制的药粉驱赶这些无孔不入的蛊虫,但显然收效甚微。 “凌大哥!”宁婉清见状,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生怕他被这些歹毒的蛊虫钻入体内,那后果不堪设想。 凌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挂满的“小饰品”,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满是嫌弃。 “脏死了!”他抱怨道,语气里满是孩子气的懊恼,“这些东西沾在身上,洗起来很麻烦的!”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些前赴后继、正疯狂往他身上攀爬的蛊虫,像是突然被无形的烈焰烫到了一般,纷纷发出尖锐的嘶鸣(如果虫子真的会尖叫的话),争先恐后地从他身上跌落。 有的掉进水里,迅速沉没; 有的则直接在半空中就僵直了,变成干瘪的尸体,簌簌落下。 他身上仿佛笼罩着一个看不见的、绝对的“禁止靠近”力场。 正在进攻的雾隐军士兵们,包括那些已经爬上船舷的,全都看傻了眼,动作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下来。 “他……他怎么不怕‘蚀心蛊’?”一名士兵的面具下传来难以置信的呢喃。 “我的‘百足瘴虫’……怎么、怎么不动了?!”另一个饲养蛊虫的士兵看着自己手臂上瞬间僵死的本命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人能抵抗万蛊噬身!”有人失声尖叫,语气中充满了恐惧。 他们引以为傲、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蛊虫大军,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天敌克星,连对方的皮肤都碰不到,就集体扑街了。 一名像是小头目的雾隐军见此情景,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双掌在胸前猛地合十,再倏然分开时,他的一双手掌已经变成了诡异的墨绿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妖人!给我受死!碧磷腐骨掌!” 那小头目一个凶悍的纵跃,踩着一名同伴的肩膀,如同捕食的猎豹般跳上了船。 墨绿色的双掌带着呼啸的恶风,狠狠地拍向凌云的胸口,掌风未至,一股腥甜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凌云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维持着那个坐姿,任由那双绿油油的、带着剧毒的爪子,结结实实地印在了自己胸前的衣服上。 “啧,这件衣服才让大小姐帮我补好没多久,这下子又得麻烦她了。”他微微蹙眉,语气里心疼的竟然是自己的衣服。 “咔嚓!咔嚓!” 一连串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地响起。 然而,发出声音的却不是凌云。 那名发动攻击的小头目,脸上的狰狞面具瞬间凝固,表情仿佛被冻结在了极致的错愕与痛苦之中。 然后,他“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双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软软地垂落下来,显然是彻底废了。 他那双引以为傲的墨绿色毒掌,反而像是在凌云干净的胸口衣料上,盖了个不太美观的绿色邮戳。 反震之力! 仅仅是站在那里让他打,就将一个在雾隐军中也算好手的毒功头目给活生生震成了重伤! 凌云低头看了看胸口的绿色掌印,之后抓住两个刚刚怪叫着爬上船舷的雾隐军士兵的脚脖子,像是拎小鸡一样轻松地把他们提了起来。 然后,手臂一甩,像是丢两个破旧的沙袋一般,“噗通”“噗通”两声,将他们丢回了冰冷的河里。 被丢出去的两个倒霉蛋,好巧不巧地砸中了他们后续跟进的几艘小型突击舟。 “哗啦啦——”几声巨响,那几艘本就不大的小船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直接被砸得人仰马翻,船上的雾隐军如下饺子一般纷纷掉进了水里,一时间,河面上水花四溅,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宁婉清和慕清和等人顿感压力骤减,他们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配合着身边的护卫,迅速挥舞兵器斩断了那些依旧死死缠在船上的铁索。 慕清和剑出如风,剑光闪烁间便有敌人惨叫落水。 宁婉清则沉着冷静地指挥着护卫们结成小型战阵,稳住摇摇欲坠的船身,抵挡着零星的攻击。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真正让敌人攻势为之一滞,甚至开始崩溃的,是船头那个男人。 河道后方,一艘不起眼的小船上,一名同样戴着面具,但面具的材质和花纹明显更为精致考究的雾隐军指挥官,正通过一支特制的千里镜,注视着前方战场。 他握着千里镜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活了半辈子,统领雾隐军令人闻风丧胆的水鬼营也有数年之久,什么样的硬茬子、什么样的亡命徒没见过? 刀枪不入的横练高手?的确有,但绝对扛不住他们水鬼营特制的破甲重弩和歹毒的穿心毒。 百毒不侵的奇人异士?江湖传闻中也曾听说过,但绝没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无视梦引魂香和万蛊噬身的双重致命打击。 可眼前这个男人…… 物理攻击对他无效,剧毒的弩箭和毒雾也无效,那些蛊虫在他面前如同玩物,甚至连小头目含怒一击的‘碧磷腐骨掌’,都能硬生生接下来,还给反震成了废人! 这不是武学!这根本就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这是神话传说里的神仙下凡了吗?!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如同冰冷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所有还在负隅顽抗的雾隐军士兵的心头。 他们赖以生存、引以为傲的最强手段,在这个神秘的男人面前,就像是小孩过家家一样。 “撤……撤退!全军撤退!”那名指挥官用带着明显颤音的语调,发出了撤退的命令。 “呜——呜——” 苍凉而仓皇的撤退号角声,在寂静的河道上突兀地响起。 残余的雾隐军士兵们如蒙大赦,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一个个如同退潮一般,逃回两岸的芦苇荡之中,甚至连受伤倒地的同伴和兵器都顾不上。 转眼之间,刚才还杀声震天、危机四伏的河道,便只剩下几艘小船和水面上漂浮的一些断裂的兵器与杂物。 “总算是安静了。”凌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语气轻松地说道,“这沄国的人民,打招呼的方式还真是热情奔放,又别具一格啊。” 宁婉清和慕清和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与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66章 碧水山庄销魂窟 雾隐军水鬼营全军覆没,连指挥官都差点成了落汤鸡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的瘟疫,以一种近乎恐慌的速度在沄国密如蛛网的水道中迅速传开。 一份用三层油布严密包裹的加急密报,经过快马与小舟的接力传递,最终几乎同时送达了沄国某处戒备森严的官邸,以及影阁的秘密联络点。 “人形磐石?刀枪不入,毒蛊不侵……甚至,能反震毒掌?”官邸内,一位身着锦袍的沄国官员捏着那薄薄几页纸,手却抖得如同秋风中最后一片顽固的落叶,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绝望:“这……这已经不是凡人能达到的范畴了,这简直是移动的天灾啊!” 影阁的秘密联络点内,气氛则更为压抑。 一个面色阴沉如水的中年男子,仔仔细细看完了同样的报告,每一行字都像在他眼中过了一遍筛子。 他沉默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目标价值……重新评估。碧水山庄那边,立刻通知墨蝰,有‘贵客’可能要上门。” 河道上的风,渐渐吹散了先前弥漫的血腥与那股甜腻的异香。 凌云那堪称“人形外挂发动机”的划水方式,让他们的船速快得有些离谱。与其说是划船,不如说是在水上漂移。 宁婉清和慕清和并肩坐在船头,看着两岸飞速倒退的景物,都模糊成了一片流动的色彩。 两人的心情,此刻就像这船下的涡流,复杂难言。 “快是真快,”宁婉清忍不住小声对慕清和嘀咕,“就是有点……费粮食。” 慕清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船尾。 凌云此刻正百无聊赖地吃着饼,除了中途抱怨了几句“总在水里扑腾,骨头都要泡软了,有点无聊”之外,倒也没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比如要吃烤全羊之类的。 “前面,应该就是碧水山庄了。”慕清和收回目光,指着远处水雾缭绕间隐约可见的一片建筑群,语气沉凝了几分。 那片建筑群依水而建,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斗拱在晨曦的薄雾中若隐若现,透着一股江南水乡特有的雅致与宁静。 然而,在这份看似平和的雅致之下,却暗藏着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压迫感,仿佛一只收敛了爪牙的猛兽,正静静蛰伏。 宁婉清怀中的引墨玉,此刻正散发着愈发明显的红光,坚定不移地指向那片名为“碧水山庄”的地方。 船在距离山庄还有百余丈的水路时,便被几声厉喝拦了下来。 “哗啦——”几艘巡逻快船迅速从芦苇荡后包抄过来,将他们的小船团团围住。 船上的护卫手中紧握着出鞘的利刃,警惕地打量着船上的三人。 “来者何人!”为首一名护卫头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碧水山庄乃私人别业,谢绝一切访客,闲人免进!” 慕清和上前一步,立于船头,抱拳朗声道:“我等乃过路商旅,听闻碧水山庄风景秀丽,冠绝沄国,特来拜访,想求见庄主,叨扰一二,并无恶意。” 他话说得客气,一双眼睛却如同鹰隼般,在快速扫视山庄外围的防御布置。 明哨暗哨,数量着实不少,而且站位极其刁钻,彼此呼应,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绝非寻常庄园护卫可比。 “庄主近日身体抱恙,不见外客。”那护卫头领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强硬地回绝,“诸位还是请回!” “唉,”一声懒洋洋的叹息从慕清和身后传来,凌云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看来又要自己动手,才能丰衣足食了。我说,这位大哥,能不能行个方便,问问你们山庄的厨房在哪儿?顺便再打听一下,有没有烤鸭?昨天闻着那香气,我以为是烤鸭,结果居然是毒药,真是太扫兴了。” 宁婉清:“……”这位爷的关注点,永远是如此的清新脱俗,与众不同。 慕清和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强忍着扶额的冲动,正想再说些场面话周旋一二,却听见山庄内传来一阵环佩叮当的悦耳轻响,如同玉石相击,清脆动听。 紧接着,一道婉转柔媚,仿佛能勾走人魂魄的女声悠悠传来:“是什么人在外面喧哗呀?莫要惊扰了庄内正在歇息的贵客。” 话音未落,只见碧水山庄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在一阵“吱呀”声中缓缓向两侧打开。 一群身着统一淡绿罗裙的侍女,手捧香炉、羽扇,簇拥着一个女子,如同众星捧月般,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那女子身着一袭水蓝色华服,衣袂飘飘,莲步轻移,身姿摇曳生姿,每走一步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万种风情。 她容貌极美,柳眉入鬓,眼波流转,眉梢眼角都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意。 行走之间,腰肢款摆,如同春日里被微风吹拂的垂柳,柔弱无骨,却又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仿佛能勾走所有男人的魂魄。 此人,正是姜妩。 她一出现,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甜腻了几分,连那些原本凶神恶煞、如临大敌的护卫,在她面前也纷纷垂下了头,收敛了戾气,态度变得异常恭敬。 姜妩的目光先是在慕清和与宁婉清身上轻轻一扫而过,如同羽毛拂过水面,未曾停留,最终却落在了站在船尾,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凌云身上。 她那双水光潋滟、仿佛会说话的眸子,在看到凌云的瞬间,似乎不易察觉地亮了一下,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兴趣。 这个男人,明明站在那里,衣着普通,其貌不扬,却偏偏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独特存在感,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心。 “几位远道而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姜妩朱唇轻启,声音又甜又软,像含着一块上好的蜜糖,让人听了骨头都要酥几分。 她自称是碧水山庄的“客人”,只是听闻外面有些动静,担心惊扰了庄主和其他贵客,特地出来看看情况。 慕清和心中警铃大作。 这女人出现的时机太过“恰巧”,而且看她的气派以及那些护卫对她的态度,绝非她口中所谓的“普通客人”那么简单。 他定了定神,再次拱手道:“在下慕清和,这位是宁姑娘,这位是凌公子。我等因追踪一批失窃的重要货物,线索一路追查,最终指向此地,情非得已,故来叨扰,还望姑娘海涵。” “哦?失窃的货物?”姜妩玉手掩唇,发出一串银铃般的轻笑,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这可真是巧了。庄主近日,的确是接待了一批携带‘重要货物’的神秘客人。只是不知,那批货物,与几位公子姑娘所要寻找的,是否为同一批呢?” 她的话语轻柔婉转,却像一根最轻柔的羽毛,一下下搔刮着人的心房,每一个字眼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暗示与引诱。 凌云对她那足以让寻常男子失魂落魄、神魂颠倒的魅力仿佛毫无反应,他只是歪着头,认真地看着姜妩,再次问道:“那个……我们先不说货物的事。你们庄里,到底有没有吃的?我真的饿了,最好有大块的肉,管饱的那种。” 姜妩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如同精美的瓷器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裂痕。 她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贪婪的、好色的、虚伪的、故作深沉的……唯独,没见过这种画风清奇,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 姜妩眨了眨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随即笑得更加妩媚动人,仿佛觉得这是一种新奇的挑战,声音也愈发甜腻:“咯咯咯,凌公子可真会说笑。碧水山庄别的不敢说,这佳肴美酒,还是管够的。” 她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这人,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故意用这种方式来试探? 慕清和的注意力,却被姜妩腰间垂下的一个精致香囊吸引住了。 那香囊以金丝绣线,绣工极为考究,上面绣着一种奇特的暗红色小花,两朵花并蒂而生,花型妖异,花蕊处却似有尖刺若隐若现。 是“并蒂迷迭花”! 他瞳孔猛地一缩,这种花他曾在师门的一本秘闻杂录上见过图样,是南疆某个以蛊毒和媚术闻名于世的隐秘分支图腾,而这个分支,据说与影阁有着错综复杂的联系! “既然几位是为寻物而来,那便是客。”姜妩巧笑嫣然,姿态优雅地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发出了热情的邀请。 “不如先入庄歇息片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小女子不才,或许能为几位引荐一下庄主,也能顺便帮着打探一下那批‘货物’的下落。毕竟,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不是吗?” 她的声音充满了“真诚”与“善意”,让人难以拒绝。 宁婉清却感觉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 这个女人,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致命的诱惑与危险。 她下意识地看向慕清和,慕清和也正好看向她,几不可察地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好啊。”凌云却在此时一口答应下来,语气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去邻居家串门吃饭。 “凌公子!”宁婉清忍不住低呼一声,带着一丝焦急。 “凌兄三思啊!”慕清和也急忙劝阻。 凌云却是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摊了摊手:“有现成的饭吃,还省得咱们自己费劲找路,为什么不去?” 他甚至还煞有介事地点评了一句,“我看这位妹子,就很热情好客,一看就很会安排饭局的样子。” 姜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得花枝乱颤,胸前的饱满也随之起伏,看向凌云的目光越发意味深长,带着一丝玩味:“凌公子果然是位爽快人,奴家就喜欢和爽快人打交道。几位,请,奴家这就带几位入庄。” 说罢,她便优雅地转过身,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在前引路。 凌云二话不说,抬脚便跟了上去,那轻松自在的模样,仿佛前面不是什么龙潭虎穴,而是一家五星级自助餐厅正在打折促销。 宁婉清和慕清和无奈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去的决绝。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67章 宴非好宴,饭是真香 碧水山庄的奢华超乎想象,亭台楼阁一步一景,姜妩引着三人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一处临水而建的精致水榭。 水榭之内,早已备下丰盛宴席。 美酒满溢,佳肴飘香,数十道菜品琳琅满目,从山珍到海味,从精致点心到大块炙肉,应有尽有。 更有十数名身着薄纱的美貌侍女,或抚琴,或吹箫,或翩跹起舞,水袖翻飞,乐声靡靡,气氛被刻意营造得旖旎而暧昧。 宁婉清与慕清和对视一眼,各自戒备,这排场,怎么看都不像是单纯的待客之道。 然而,凌云的注意力从踏入水榭的那一刻起,就牢牢锁定在了那张巨大的八仙桌上。 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了桌上的食物。 “哇哦。”他发出一声真诚的赞叹,也不等主人邀请,径直走到桌边,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块亮晶晶的东坡肉塞进嘴里。 肉块入口即化,肥而不腻,酱香浓郁。 “唔,这个味道,可以!”凌云眼睛一亮,随即开始了风卷残云般的扫荡。 姜妩莲步轻移,袅袅娜娜地走到凌云身边,亲自拿起象牙镶金的酒壶,为他面前的白玉酒杯斟满一杯琥珀色的酒液。 “凌公子慢用,这些都是山庄厨子精心准备的,公子尝尝这杯‘醉春风’,乃是百花酿造,最是醇厚。” 她说话时,身子微微前倾,一股幽兰般的香气伴随着她身上衣物的摩挲声,若有若无地飘向凌云。 她纤细的手指在放下酒壶时,似无意般轻轻擦过凌云的手背。 凌云头也不抬,又夹起一只烤得金黄油亮的乳鸽,三两口便解决掉,随口道:“酒先放着,我怕占肚子。这鸽子不错,就是香料味重了点,抢了肉本身的鲜味。嗯,那个水晶肴蹄看起来很q弹……” 姜妩:“……” 她准备好的万千风情,媚眼如丝,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在了一块正在疯狂吸水的海绵上。 她不信邪,又柔声道:“凌公子真是好胃口,想来一路奔波,定是饿坏了。奴家这碧水山庄,别的不敢说,这美食佳酿,管够。公子若喜欢,奴家日日为公子备下。” 说话间,她又拿起公筷,夹了一块玲珑剔透的虾饺,作势要喂给凌云。 凌云终于从一盘酱爆腰花中抬起头,看了看那虾饺,又看了看姜妩,很认真地问:“你这筷子,刚才夹过别的菜吗?我不太喜欢串味。” 姜妩手一僵,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 她深吸一口气——哦不,她没有深吸一口气,她只是觉得胸口有点闷。 姜妩迅速调整,将虾饺放入凌云面前的味碟,笑道:“是奴家疏忽了。公子真是个讲究人。” 凌云点点头,夹起虾饺一口吞下:“嗯,这个还行,就是里面的笋丁切得不够细,影响了一点点口感。跟上次商队厨子做的‘黄金开口笑’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火候。” 他一边点评,一边指着远处一道热气腾腾的大菜:“那个盆里装的是什么?闻起来挺香的,是什么硬菜?” 姜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道用料十足的全家福,里面有海参、鲍鱼、蹄筋、鱼肚……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也快变成一锅“全家福”了,各种念头翻江倒海。 这男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油盐不进,媚术免疫? 她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 可眼前这位,除了吃,还是吃。 仿佛这满桌的佳肴,才是他唯一的“真爱”。 “这桌子腿结实吗?”凌云突然又冒出一句。 姜妩一愣:“啊?公子何出此言?” “我看这桌子不错,够大,应该能放很多肉。要是腿不结实,放多了塌了就不好了。”凌云一脸认真地研究着桌腿的材质。 “噗——”旁边一直默不作声,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慕清和,一口茶没忍住,直接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 宁婉清也是嘴角微抽,赶紧递过一方手帕。 姜妩的眼角也控制不住地跳了跳。 她开始严重怀疑人生。这个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奇葩? 影阁给的情报里,只说他“刀枪不入”,没说他“食量惊人”外加“脑回路清奇”啊! 她决定换个策略,既然直接的魅力攻势无效,那就从他的“奇特”言行入手,旁敲侧击。 “凌公子,”姜妩重新绽放出妩媚的笑容,只是这笑容里,多少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看公子气度不凡,想必定非凡俗之辈。不知公子此番前来我碧水山庄,除了……品尝美食,可还有其他要事?” 凌云终于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哦,差点忘了正事。”他恍然大悟般,“我们是来找东西的。” 姜妩心中一动,来了!她故作好奇地问:“哦?不知是何等重要的宝物,竟能让凌公子亲自追寻?” 凌云想了想,回答得非常直接:“一张纸,他们说很重要的一张纸。” “一张纸?”姜妩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这可能是对方的托辞。 “对啊。”凌云点点头,然后眼睛一亮,好奇地看着姜妩,“哎,我说,妹子,你见多识广,你说那张图卷,能不能换很多烤鸡?要那种一整只,外皮烤得焦黄酥脆,撕开来还冒着热气和肉汁的。” 姜妩:“……”她感觉自己的表情管理系统正在面临崩溃的边缘。 烤鸡?他追寻一张“重要的纸”,就是为了换烤鸡?! 这是什么神仙脑回路?她努力维持着职业假笑:“凌公子真会说笑。若真是重要的图卷,其价值……恐怕远非烤鸡可比。” 她内心对凌云的评估,已经从“故作姿态的高手”直线掉落到了“可能是个真傻但武力值爆表的怪人”或者“返璞归真到让人无法理解的绝世高人”。 “哦,这样啊。”凌云似乎有些小小的失望,“那还挺可惜的。” 姜妩觉得不能再被他带偏了,必须把话题拉回正轨。 她“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说起来,最近山庄内的确也来了一批行事颇为诡秘的客人,他们行囊之中,似乎也带着某些……重要的图卷。只是他们神神秘秘的,奴家也不好多问。” “哦?”一直沉默观察的慕清和,此刻终于抓住了机会,开口道:“姜姑娘此话当真?不知那些客人是何来路?所携带的图卷,可有什么特征?” 他的语气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试图从姜妩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姜妩掩唇轻笑:“这……奴家就真的不知晓了。他们人不多,但个个气息彪悍,不像是好相与的。至于图卷嘛……奴家只是远远瞥了一眼,似乎是些画着复杂线条的羊皮卷,具体是什么,奴家一个弱女子,哪敢细看呢?” 她这话半真半假,既透露了一些信息,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凌云此刻已经吃饱喝足,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这山庄风景不错啊,我想到处随便走走,消消食。” 他这话一出,宁婉清和慕清和都有些紧张。 姜妩却是嫣然一笑,那笑容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显得“真诚”几分:“凌公子难得有此雅兴,奴家自当奉陪。这碧水山庄虽不大,但一步一景,或许……游园赏景之时,凌公子还能‘偶遇’到想见的人,或是想找的东西呢?” 她站起身,姿态优雅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意味深长地看着凌云:“凌公子,请?” 第68章 谁是黄雀谁是蝉 碧水山庄之内,碎石小径蜿蜒,两侧奇花异草,修竹掩映。 姜妩莲步款款,在前引路,那身姿摇曳生姿,每一步都像是精心丈量过。 说是游园赏景,可这路线七拐八绕,分明透着一股子“精心设计”的味道。 时不时便有侍女“恰好”端着精致的茶点,自小径旁的花丛后转出,柔声细语地将宁婉清请至一旁的凉亭,或是水榭边小坐。 “宁姑娘,这‘雪芽春’是山庄新得的好茶,您尝尝,莫要怠慢了贵客。” 侍女的笑容甜美,动作却不容置喙,巧妙地将宁婉清与凌云、慕清和隔了开来。 宁婉清捧着一杯尚温的热茶,指尖微凉,心里却像揣了十几只兔子,七上八下,咚咚直跳。 这碧水山庄的每一块青石板,每一片绿瓦,在她眼中都像是用朱砂明晃晃地写着“陷阱”两个大字,透着一股子让她心惊肉跳的诡谲。 “慕公子,您瞧,这株‘并蒂海棠’开得多娇艳。”姜妩在一株盛放的海棠树下停下脚步,纤纤玉指轻点一朵嫣红的花苞,指尖蔻丹殷红,衬得花瓣愈发娇嫩。 她话锋一转,水波潋滟的眸子看向慕清和,声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探寻:“听闻慕公子游历九州,见闻广博,不知可曾听闻过一种唤作‘七星海棠烙’的标记?” 姜妩决定先从这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男人下手,毕竟那个凌云……她已经放弃从他那里套话的打算了。 慕清和手中折扇“唰”地一声轻摇,挡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似有星光点点:“姜姑娘过奖了,在下不过一介江湖闲人,四处游荡,哪里称得上见闻广博。”他顿了顿,扇面轻晃,语气随意,“‘七星海棠烙’嘛,倒是略有耳闻。据江湖传言,是某个喜欢在夜里活动的组织,用来标记某些‘特殊货物’的手段,至于真假,在下就不敢妄言了。” 他话音微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说起来,南疆有一种‘迷蝶香’,与这海棠的香气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让人……嗯,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姜妩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婉,端着茶盏的手却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指尖在冰凉的瓷杯上轻轻摩挲。 她轻笑一声:“慕公子真是博闻强识,连南疆的偏门香料都有所涉猎。奴家倒是对南疆的‘同心蛊’更感兴趣些,据说能让有情人……” “哦,同心蛊?”慕清和打断她,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那玩意儿我倒是知道点,种蛊的时候要用一种叫‘哭笑藤’的汁液做引,中了蛊的人,想哭的时候会笑,想笑的时候会哭,非常考验演技。姜姑娘若是想尝试,我倒是可以推荐一位南疆的‘老中医’,包教包会,学不会不退钱的那种。”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一种极为古怪,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腔调说了一句:“‘阿依诺玛,古丽娜莎’(南疆土语,意为你这小妖精,心思不少)?” 姜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拿着团扇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发白。 那句土语,她太熟悉了,是南疆小族内部的密语,带着特定的调侃意味。 她迅速调整表情,娇嗔道:“慕公子又取笑奴家了,说的什么鸟语,奴家一句也听不懂。”心中却是翻江倒海:这慕清和,究竟是什么来头? “哎,这石头不错啊!”凌云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他正蹲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太湖石前,认真研究,“形状够大,表面也平整,搬回去垫桌脚肯定稳当,或者压咸菜坛子应该也行,就是不知道结实不结实,能不能扛住我一脚。”说着,他还真抬脚比划了一下,吓得旁边一个负责修剪花木的仆役差点把剪子扔了。 姜妩:“……”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试探氛围,瞬间被一句“压咸菜坛子”给砸了个稀巴烂。 她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她定了定神,决定换个突破口,看向慕清和,语带双关:“慕公子这般的人物,若是能留在沄国,想来定能有一番作为。小女子不才,在沄国也算有些微末的人脉,若公子不嫌弃,倒可以为公子引荐一二,说不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呢。” 慕清和哈哈一笑,摇着折扇:“姜姑娘太看得起在下了。我这人懒散惯了,受不得约束,还是四处游荡比较自在。再说,我这人天生带煞,跟我走得近的,一般都没什么好下场。为了姑娘您和碧水山庄着想,还是算了。” 姜妩笑容不变,心中却暗骂一声“滑不留手”。正想再说什么,凌云又开口了。 “前面那个亭子顶上,是不是晒着腊肉啊?”凌云指着不远处一个飞檐斗拱的凉亭,一脸好奇,“闻着味儿不对,倒像是什么药材,有点冲鼻子。你们这儿的人口味挺重啊,拿药材当零食?” 姜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那亭子是观景用的,顶上哪有什么腊肉,更没有什么药材。她强颜欢笑:“凌公子说笑了,那只是普通的瓦片。” “哦,是吗?”凌云摸了摸下巴,“可能是我饿了,鼻子出错了。” 宁婉清在不远处看着这诡异的“游园”,心中越发不安。 这凌云看似胡言乱语,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打乱姜妩的节奏。 而慕清和与姜妩之间的对话,更是机锋暗藏。 慕清和借着凌云打岔的空当,看似随意地问姜妩:“说起来,影阁那些人行事向来诡秘,这次如此大张旗鼓地在沄国活动,就不怕引起官府注意?姜姑娘与他们,莫非有什么深入合作?” 姜妩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影阁?慕公子这话从何说起?奴家一介弱女子,怎会与那等神秘组织有所牵连。只不过,如今这世道,想要安稳度日,总要有些……不得已的依仗罢了。影阁行事虽狠辣,但若用得好,倒也不失为一把快刀。”她语气微妙,带着几分权衡与忌惮。 “依仗?”慕清和轻笑,“怕不是与虎谋皮。” “那也要看是谁在牵着老虎的鼻子了。”姜妩意味深长地回了一句。 “哎呀!”凌云突然叫了一声,指着不远处一座假山后面,“那边那个大哥,你蹲在那里干嘛呢?是肚子不舒服吗?脸都憋紫了,需要帮忙吗?我这里有刚吃剩下的半个馒头,你要不要垫垫肚子?” 假山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便没了动静。 姜妩:“……”她感觉自己精心布置的棋局,被一个只会喊“将军”的熊孩子给搅得一塌糊涂。 那个位置,确实安排了一个暗哨! 慕清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凌兄的“破局”能力,当真是独步天下。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姜妩引路的轨迹,看似随意,实则巧妙地避开了一些守卫森严的院落,而他们此刻正前方,一座独立的别院渐渐显露出来,院门紧闭,门前站立的护卫数量和气势,明显比之前路上见到的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个个腰悬利刃,目光如鹰隼般警惕。 慕清和心中了然,这女人果然是要将他们引向核心区域。 姜妩在距离那座别院约莫十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多了些许郑重:“几位,前面那座‘墨香小筑’,便是近日庄内几位‘特殊’客人下榻之所。” 她顿了顿,似乎“不经意”地补充道,“那几位客人对自己的安全看得极重,据闻,他们在院子内外布置了不少……嗯,有趣的‘小玩意儿’,据说是工造家的新式机关,奴家也不太懂,只知道不小心碰到了,后果会很麻烦。” 姜妩侧过身,对着那座戒备森严的别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几位要找的东西,或许就在里面。只是,敢不敢进去,就要看几位的胆量了。” 宁婉清手心冒汗,那别院透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凌云却只是伸长脖子看了看,然后问姜妩:“那些‘小玩意儿’,会不会影响我待会儿吃烤串的心情?” 姜妩:“……”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逼疯了!烤串?!他的脑子里除了吃,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 第69章 夜探!机关与暗哨 姜妩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不是因为紧张,纯粹是被凌云的脑回路给噎的。 她深吸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思绪,脸上重新堆起那抹惯有的、带着几分疏离与魅惑的笑容,试图将这脱缰的吃货拉回她精心铺设的“危机四伏却又诱惑重重”的轨道上。 慕清和没有理会凌云与姜妩之间那段关于烤串会不会被“小玩意儿”影响的哲学探讨。 他向前踱了几步,目光沉静地打量着眼前这座名为“墨香小筑”的独立别院。 院墙高耸,青砖黛瓦,从外面看,并无太多特异之处,但每个转角,每处窗棂,甚至屋檐翘起的弧度,都透着一种刻意的精准。 他用扇子虚虚比划了几下,又侧耳听了听风吹过院内树木的“沙沙”声,脑子里飞速构建着别院的立体结构图。 守卫的站位,巡逻的间隔,几处墙角下不自然的凸起,还有那几株看似随意栽种,实则恰好遮蔽了某些视线的树木,都在他脑中形成了点和线。 “嗯,这活儿干得挺专业,排水系统都考虑了暗渠,方便雨天突袭,或者……方便处理掉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 慕清和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旁边的宁婉清听,“几个关键的了望点,还有至少三个地面机关的压板,外加两个挂弦的,防君子也防小人,看来里面住的是个怕死又喜欢搞事的家伙。” 宁婉清从袖中取出那枚引墨玉,玉佩此刻红光大盛,比在断魂涧外感应到的还要强烈数倍,光芒几乎要透体而出,玉身微微发烫,清晰无比地指向别院深处的某个房间。 她将玉佩收好,对着慕清和点点头:“图纸就在里面,而且离我们不远。” “哎呀,宁姑娘这宝贝可真亮堂,晚上都不用点灯了。”凌云凑过来看了一眼,又转向姜妩,“我说妹子,你之前说的‘小玩意儿’,具体是啥样的?是那种一踩就‘咻’地一下飞出好多小针针,还是‘轰’的一声炸个大坑,能把人埋里面那种?” 姜妩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维持在“高深莫测的蛇蝎美人”而不是“想掐死眼前这个二货的暴躁老姐”的状态。 她幽幽开口:“奴家也是道听途说。只传闻,这墨香小筑内部,由工造家的高手亲自操刀,布下了连锁机关。一处被触动,便会引发连环反应,威力嘛……据说能将一头冲撞城门的巨象瞬间化为齑粉。” 她特意加重了“齑粉”二字,试图营造一点恐怖氛围。 凌云的眼睛却更亮了:“哦?连锁的?那动静肯定很大?会不会跟过年放那种最大的二踢脚一样,‘咚——啪!’能传出好几里地?那还挺热闹的。” 姜妩:“……”重点是热闹吗?!重点是会死人啊!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她彻底放弃了与他沟通的打算。 三人暂时退到一旁,远离了那座散发着“生人勿近,内有恶犬(和机关)”气息的别院。 “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慕清和收起折扇,在手心轻轻敲打,“里面是龙潭虎穴,硬闯肯定不行,影阁的人加上工造家的机关,够我们喝一壶的。我提议,我先进去探探路。” 他看向凌云和宁婉清:“摸清楚主要机关的类型、分布,还有他们守卫换防的规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或者至少,能跑得快点。” 姜妩莲步轻移,也凑了过来,她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香气又飘了过来。 “三位,”她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急切与暧昧,“奴家在此地周旋也有些时间了。影阁对这墨香小筑看得比眼珠子还紧,外面那些看似普通的护卫,也都是些狠角色。你们若在此逗留太久,难免会引起他们内部的警觉。” 她顿了顿,目光在凌云脸上一扫而过,又落回慕清和与宁婉清身上:“奴家言尽于此。是尽快行动,还是先行离开,三位可要早做决断。当然……”她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诱惑,“若是行动中遇到些许‘小麻烦’,奴家或许……能帮着周旋一二,递个话什么的。不过嘛,奴家出手,总得有些彩头。比如,凌公子答应奴家一件小事,日后这碧水山庄,说不定就能成为凌公子第二个家呢。” 这话说得巧妙,既是催促,又是威胁,还带着一丝拉拢的意味。小事? 怕不是让她帮忙数清凌云一顿能吃多少烤串那么简单。 “慕公子,这太危险了。”宁婉清蹙眉,影阁的手段她领教过,工造家的机关更是闻所未闻。 凌云倒是干脆,拍了拍胸脯:“放心,他要是把自己玩脱了,不小心掉进哪个坑里出不来,或者被什么绳子捆成粽子,我再去把他捞出来。就当是饭后运动,消消食。” 他刚刚好像又闻到姜妩身上有淡淡的点心香气,可能是错觉。 慕清和被凌云这“美好”的祝愿噎了一下,哭笑不得。 他迅速调整心态,开始在脑中飞速勾勒潜入的路线图。 指着远处几块嶙峋的假山石和一排茂密的翠竹:“从那边假山群的阴影切入,可以避开门口两个明哨的视野。然后沿着那排竹子,可以摸到西侧的围墙。那里的墙角有一个排水口,比其他地方的守卫薄弱。进去之后,就要看运气和我的手艺了。”他点了点几个方向,“他们的巡逻队是交叉巡逻,每隔一刻钟会有一个短暂的视野盲区,就在那个小花圃和水井之间。那是我第一个观察点。” 夜幕如泼墨般迅速席卷天际,星子疏朗,光华却被山庄内各处悬挂的灯笼映衬得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山野的微凉与草木的清香。 慕清和从随身包袱里取出一套夜行衣换上,那衣料黑沉沉的,仿佛能将周遭所有的光线都吸噬殆尽。 他将折扇往腰间一插,对凌云和宁婉清做了个“稍待”的手势,整个身形倏然一矮,便如同一滴墨融入了浓稠的砚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下的花木暗影之中。 凌云和宁婉清按照事先的约定,退到了更远一些的一处废弃小亭子里隐蔽。 亭子有些破败,但胜在位置偏僻,视野又能兼顾到墨香小筑的方向。 宁婉清在亭内来回踱着步,裙摆拂过积尘的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心头的不安如潮水般一阵阵涌动,双手也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凌云则不然,他从怀里摸索了一阵,掏出白天在宴席上顺手“打包”的半块牛肉干,慢条斯理地啃了起来。 “唔,这牛肉干有点硬,牙口不好的人估计费劲。下次让厨子切薄一点,再多风干几天,口感会更好。” 宁婉清:“……”她简直无言以对。都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了,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研究牛肉干的烹饪工艺和口感改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就在宁婉清快要把亭子地面踩出个坑的时候,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暗处闪了出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两人面前。 正是慕清和。 面上虽带着一丝潜行后的倦色,呼吸略有些急促,但一双眸子却亮得惊人,闪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轻松与了然。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用炭笔勾勒着一些看似歪歪扭扭、实则精准无比的线条和特殊标记。 “幸不辱命。”慕清和将这份手绘的简易地图递给宁婉清,声音因压低而略显沙哑,“这便是墨香小筑内部的大致结构图,以及我探明的主要机关分布。那要命的连锁总机关,设在主屋的地下密室,由一个独立的精巧杠杆控制。里面的守卫力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强上不少,除了影阁精锐的‘夜鸦’小队在轮班值守外,我还至少发现了两位机关术大师在核心区域活动,看他们调校机关的手法,应当是工造家嫡传的路数,专门负责日常调校和维护那些杀人玩意儿。” 他顿了顿,补充道,“哦,对了,他们厨房的宵夜是蟹黄包,闻着还挺香,可惜没机会尝尝。” 第70章 冲阵,声东击西 凌云眼睛倏地一亮,直勾勾盯着慕清和:“蟹黄包?!” 慕清和被他这饿虎扑食般的表情弄得一愣,随即无奈地摊开手中的简易地图:“凌兄,重点是机关和守卫。根据我的探查,以及宁姑娘引墨玉的指示,图纸有九成可能就在主屋的地下密室。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们随时可能转移图纸。” 他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所以,计划需要调整。凌兄,你食量大……不对,你实力强,正面吸引火力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从正门进去,动静越大越好,把他们的注意力、机关、人手,全都牢牢吸住。” 凌云摸着下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就是让我去砸场子,对?行,这个我熟。只要别耽误饭点,一切好说。” 宁婉清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凌公子,拜托了。” 心中却腹诽,这家伙的关注点永远这么清奇。 “我负责趁乱从西侧这条小路潜入,直扑主屋地下室。宁姑娘,你带人守在外面,如果顺利,我们拿到东西就撤;如果不顺,也好有个接应。”慕清和快速布置。 凌云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发出咔咔的骨节脆响,咧嘴一笑:“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早去早回,我还惦记着那蟹黄包呢。” 他大摇大摆地朝着墨香小筑的正门走去,那步伐,不像去闯龙潭虎穴,倒像是去邻居家串门。 到了那扇厚重的包铜大门前,凌云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抬腿就是一记飞踹。 “轰——砰!” 两扇大门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伴随着刺耳的木料撕裂声和金属扭曲声,向内倒塌飞出,砸在庭院的青石板上,激起一片烟尘。 “呜——!!!”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划破夜空,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整个墨香小筑内外灯火骤明,人影晃动。 “什么人!” “敌袭!敌袭!” 数十名手持明晃晃兵刃的影阁黑衣人,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口中呼喝着,眼中凶光毕露。 庭院两侧的厢房顶上,弓弦嗡嗡震动,一片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淬毒弩箭,如同飞蝗过境,铺天盖地朝着凌云射来。 凌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迈着他那不紧不慢的步伐,径直朝庭院深处走去。 “叮叮当当!” 密集的箭矢撞在他的身上,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声响,有的直接折断,有的被弹飞老远,箭头深深扎进旁边的柱子和墙壁。 而凌云,连衣服都没破一个洞,仿佛那些能轻易射穿铁甲的弩箭,只是几根无力的稻草。 “弩箭无效!”一名影阁小头目惊骇地大叫,“启动机关!放地刺!” 随着他一声令下,凌云前方的地面“咔咔咔”一阵机括转动声,数排磨得锋利无比的精钢地刺猛地从石板缝隙中弹射而出,寒光闪闪,密密麻麻。 凌云看都没看,一脚踩了上去。 “嘎吱——嘣!” 那些足以刺穿牛皮底军靴的地刺,在他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然后纷纷弯折、断裂。 “这路不太平啊,容易崴脚。”凌云嘟囔了一句。 紧接着,他脚下一空,一块石板“哗啦”一声翻转,露出了下方黑黝黝的落穴。 “哎哟!”凌云象征性地叫了一声,整个人掉了下去。 “得手了!”落穴旁的影阁成员刚要欢呼。 “砰!” 一声闷响,凌云又从落穴里跳了出来,手里还抓着两块被他踩碎的石板边缘,“这坑挖得不错,就是浅了点,还没我高呢。” 他随手将石板扔向旁边一个正要挥刀砍来的影阁成员,那人惨叫一声,被砸得倒飞出去。 “绊马索!” 几条坚韧的牛筋绳索从两侧墙壁的暗槽中嗖嗖弹出,交错着缠向凌云的双腿。 凌云伸手一抓,抓住一条,使劲一扯。 “嘣!啪!” 牛筋绳应声而断,连带着墙体内的机关部件都被他硬生生拽了出来一截,砖石簌簌落下。 他顺手挥舞着断裂的绳索,像甩鞭子一样,啪!抽在另一个影阁成员的脸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红印。 “这绳子质量不行啊,晾衣服都嫌不结实。” 影阁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还是人吗?刀枪不入,简直就是个人形凶兽! “别慌!抛铁索网!”一名看似头领的黑衣人厉声喝道。 几名影阁成员立刻从腰间解下特制的铁索软网,奋力抛出,想要将凌云罩住。 “哟,还带捕鱼功能?”凌云不闪不避,等那铁索网当头罩下,他伸手抓住网边,猛地一抡,那铁索网带着几个没来得及松手的倒霉蛋,一起飞了出去,准确地挂在了庭院角落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噗——”墙壁上的兽首机关喷出一股黄绿色的毒烟,迅速弥漫开来。 凌云站在烟雾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阿嚏——!谁家炒菜放这么多辣椒啊?呛死个人!” 影阁众人:“……” 这时,地面嘎啦嘎啦作响,几个巨大的钢铁齿轮从地底升起,闪烁着金属的冷光,试图阻挡凌云前进的道路。 凌云看了一眼,抬起拳头,咚!咚!咚!几拳下去,那些坚硬的齿轮被打得火星四溅,零件崩飞,瞬间化为一堆废铁。 “拆了卖废品应该能换几顿饭。” 影阁的精锐守卫眼见单打独斗和机关都无效,立刻变幻阵型,十数人结成一个小型合击战阵,手持特制的破甲锥和重型钩镰枪,呼喝着朝凌云围攻上来,试图用集体的力量限制他的行动。 “玄武缚杀阵!杀!” 凌云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依旧径直向前,如同推土机一般,直接撞进了他们的战阵之中。 “稀里哗啦!哎哟!我的妈呀!” 所谓的战阵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土崩瓦解,人仰马翻。 那些特制的兵器砍在他身上,锵锵锵!只冒出几点火星,连道白印都留不下。 “你们这刮痧呢?力道不够啊师傅!”凌云顺手抓住一把砍向他脖子的钩镰枪,轻轻一掰,咔嚓!枪杆断成两截。 混乱之中,慕清和早已如一道青烟,借着凌云制造出的“天灾级”动静,悄无声息地从庭院侧廊掠过,避开了几处被凌云“提前引爆”而暴露的机关,身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通往内院的月亮门后。 而在别院外围,宁婉清也指挥着手下的护卫,在几个不同的方向点燃了火把,制造出喊杀声和混乱,高声叫嚷着“影阁的贼人休走!交出图纸!”,进一步分散碧水山庄内部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的注意力。 庭院内,凌云已经冲到了中央,看着横亘在面前的一座颇为雅致的装饰性石桥,微微皱眉:“这玩意儿有点挡路。” 他走到桥边,双手抓住石桥的栏杆,双臂一用力。 “咔嚓!轰隆!” 整座石桥被他硬生生从基座上拆了下来一部分,扛在肩上。 影阁众人看得头皮发麻,这他娘的还是人吗?!拆桥啊! 凌云掂了掂手中的大块条石,对着一个正要爬起来的影阁成员咧嘴一笑:“接着!” “嗖——砰!” 条石呼啸而出,那名影阁成员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砸翻在地,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打水漂还是石头好用。”凌云又拆下一块,随手丢出,又砸倒一片。 影阁的守卫们彻底崩溃了。 各种手段用尽,对方毫发无伤,反而越打越精神,他们这边却死伤惨重,这还怎么打? “撤……撤退!快跑啊!”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残余的影阁成员顿时作鸟兽散,纷纷向内院或庄外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凌云看着四散奔逃的黑衣人,有些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嘴:“这就完了?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还不如挠痒痒呢。我这热身运动都没做开呢。”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准备去找找厨房在哪,看看有没有蟹黄包的存货。 就在这时,一声蕴含着暴怒的暴喝从别院深处传来,声震屋瓦: “何方鼠辈,竟敢在此撒野!” 话音未落,一道黑色身影如离弦之箭般从内院的月亮门后疾冲而出。 来人约莫四五十岁年纪,一身特制的黑色劲装勾勒出精悍的身形,手中持着一对造型奇特的短刃,刃身在灯笼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其散发出的气息远比那些普通影阁成员强大得多。 凌云掏了掏耳朵,看向那冲来的人影:“哦?终于来了个管事的?你们这儿的……有蟹黄包吗?” 第71章 拆家,意外发现狗洞 那新出现的人影,正是影阁在沄国水域的据点负责人,代号“墨蝰”。 他落地无声,一双鹰隼般的眸子死死锁定凌云,仿佛要在他身上剜出两个洞来。 手中那对在灯笼下泛着幽蓝光泽的奇形短刃,一看便知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寻常武者擦着即死,碰着就得去见阎王! 墨蝰没有立刻扑上来送人头,而是对着庭院中哀嚎的残兵败将打了个手势,声音嘶哑:“拖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说完,他自己则像一缕没有实体的黑烟,开始绕着凌云高速移动。 脚尖在狼藉一片的庭院地面轻点,身形拉出一道道模糊的残影,手中短刃不时闪过令人心悸的幽光。 他在观察,在寻找,试图从这个刀枪不入的怪物身上找到那么一星半点的破绽,哪怕只是理论上的。 凌云看着这个绕着自己转圈圈的家伙,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感觉像是夏天午后耳边总有那么一两只苍蝇,嗡嗡嗡的,特别烦人。 他歪了歪头,语气古怪:“我说,你这是在给我跳大神呢?还是在找什么丢了的东西?” 他觉得墨蝰转得他眼晕,随手抄起旁边一张被砸得只剩半截的石凳,想也没想就朝着墨蝰其中一道残影丢了过去,嘴里还嚷嚷着:“别转了,看着头晕。” “呼——砰!” 石凳带着破空之声砸在地上,碎石四溅。 墨蝰原本鬼魅般的身法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险险避开,落地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心中一凛,暗道:“这家伙,连丢东西都这么大力气?情报果然是真的!刀枪不入,寻常攻击完全无效!” 墨蝰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心理。 他好歹也是在刀口舔血过来的二流顶峰武者,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既然硬的不行,那就试试软的! 他身形一晃,再次欺近,手中的淬毒双刃化作两条择人而噬的毒蛇,专攻凌云的眼睛、咽喉、下阴等传统意义上的人体要害。 每一招都又快又准,角度刁钻无比。 “叮!叮!叮!” 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短刃精准无比地刺中了目标。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狂飙或者痛苦闷哼完全没有出现。 那感觉,就像拿两根牙签去戳一块煮了三天三夜的老牛皮,除了刃尖微微震颤,连个白印子都没留下。 凌云被他戳得有点痒,伸手挠了挠脖子,又拍了拍眼睛前面,一脸无辜地问:“我说你这欢迎仪式是不是有点太热情了?戳得我痒痒的。能不能换个方式?比如,上点吃的?你们这儿蟹黄包味道正宗不?” 墨蝰:“……”他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他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 被这“小动作”骚扰得有些烦躁,凌云决定主动出击。 他可不懂什么精妙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一拳,一脚。 但他的拳脚,带着呼啸的风声,快得在墨蝰这种高手眼中都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影子。 “我可没工夫陪你玩这蚊子叮人的把戏!”凌云蒲扇般的大手已经呼啸而出。 墨蝰头皮发麻,骇得魂飞魄散,这家伙的力量和速度,根本不讲道理! 他将浸淫多年的精妙身法发挥到了极致,脚下如同抹了油,在凌云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左摇右摆,上蹿下跳,狼狈不堪。 每一次,都在拳风或者腿影及体的最后一瞬间,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堪堪避开,或者借着那股劲风的推力顺势卸力飘开。 “这家伙比泥鳅还滑溜,打起来真费劲!”凌云一拳打空,砸在旁边的假山上,“轰隆”一声,半座假山直接塌了。 他有些不爽地甩了甩手。 墨蝰看着塌掉的假山,额头冷汗直冒。 这要是被打实了,自己不得当场变成一摊肉泥? 这根本不是武功,这是天灾!他心中惊惧交加:“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眼看物理攻击彻底无效,墨蝰心一横,改变策略。 他从怀中摸出几个黑乎乎的圆球,用力一捏,朝着凌云丢了过去,口中低喝:“尝尝这个!” “噗咻——” 圆球在半空炸开,散发出大片黄绿色的烟雾,一股刺鼻至极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 这是影阁特制的七步断魂烟,吸入少量便会神志不清,任人宰割。 他甚至将短刃在腰间一个特制的小盒子里抹过,上面附着了更阴毒的神经性毒素,准备趁凌云中毒的瞬间给予致命一击。 凌云站在烟雾中,鼻子动了动,然后大大地打了个喷嚏:“阿嚏——!我说,什么鬼东西?呛死个人!这味道有点冲啊,不如上次在船上闻到的那个什么魂香好闻。” 墨蝰整个人都麻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毒烟……毒烟免疫?这……这是神仙?” 被墨蝰这么缠斗了半天,凌云的耐心彻底告罄。 他也不再追求什么“打中”对方了,干脆抡圆了胳膊,对着周围就是一通无差别乱砸,嘴里还嘟囔着:“不跟你玩捉迷藏了!我累了!” “咚!噼里啪啦!” 巨大的力量使得周围的建筑、地面、假山、花圃纷纷崩裂,碎石如同冰雹般四下乱飞。 庭院里原本还算雅致的景致,瞬间变成了拆迁现场。 墨蝰被这狂暴的攻击逼得连连后退,闪避的空间越来越小,好几次都是靠着墙壁翻滚才躲开飞来的巨石。 他越打心中越是惊骇,对方这种完全不依赖技巧,纯靠力量和防御碾压的战斗方式,已经彻底超出了他对武学的认知范畴。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这他娘的是一头披着人皮的凶兽!” 与此同时,墨香小筑深处的主屋地下密室。 慕清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正屏息凝神地对着一个嵌在墙壁上的复杂金属圆盘。 圆盘上布满了奇形怪状的凹槽和转钮,刻满了工造家特有的符文。 他手中捏着几根特制的细长金属探针,小心翼翼地拨动着内部的机括,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每解开一道锁簧,他都能感觉到从圆盘后方传来一阵轻微的、类似心跳的能量波动,让他精神一振,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而在别院之外,一处隐蔽的角落。 宁婉清带着手下护卫,看似在配合凌云他们制造混乱,吸引注意力。 但她一双凤目却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敏锐地察觉到,姜妩手下那些看似在游走支援的护卫,行动轨迹十分可疑。 “哼,”宁婉清心中冷哼,“这些家伙,像一张正在收紧的网,想把我们和影阁的人一锅端!姜妩这个女人,果然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算盘!” 庭院战场中,墨蝰眼看经营多年的据点被凌云拆得七零八落,带来的精锐手下死伤惨重,自己连对方一根毛都没伤到,心中早已萌生了退意。 再打下去,除了把自己也搭进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可就这么放弃图纸和据点,他又实在不甘心。“这里可是影阁在沄国最重要的据点之一!若是毁在我手里……” “可恶!”墨蝰咬牙,虚晃一招,准备先拉开距离,再图后计。 他嘶吼道:“今日之赐,墨蝰铭记在心!山不转水转,我们后会有期!” 凌云见他又想跑,玩腻了猫捉老鼠的游戏,大喝一声:“还想跑?给我留下!”他一拳挥出,目标是墨蝰闪避的方向。 墨蝰早有预料,一个诡异的扭身,险险避开了拳锋,心中暗松一口气:“好险!” “轰——!!” 凌云这一拳打在了空处,却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旁边一堵厚实的承重墙上。 整堵墙壁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瞬间向内炸开,砖石乱飞,烟尘弥漫。 墙壁倒塌之后,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洞口,似乎是一个隐藏的暗格。 暗格里面,隐约可见一些码放整齐的卷轴和几本厚厚的账簿。 凌云看着那洞口,好奇地挠了挠头,语气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般的惊喜:“咦?打塌了墙,里面还有个狗洞?这是谁藏私房钱的地方?” 第72章 图录到手,怪物出现 那“狗洞”的说法还回荡在空气中,带着一丝荒诞的喜感,墨蝰趴在地上,咳出的血沫里都带着对这个脑回路清奇入侵者的无尽怨念。 他只求速死,或者拉着这怪物一起下地狱。 但影阁的设计师显然更倾向于后者,并且喜欢仪式感。 墨香小筑地底深处,慕清和指尖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哒”。 他终于解开了那个复杂金属圆盘的最后一道机关。 随着机括转动,一扇厚重的石门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不大的密室。 密室中央的石台上,一个古朴的铁匣静静躺着。 旁边,放着一枚巴掌大小、黝黑的玉制令牌,上面刻着一个扭曲的“囚”字。 “到手了。”慕清和先拿起铁匣,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卷泛黄的图录残页,正是他此行的目标——天枢图录。 他刚松了口气,目光落在旁边的玉制令牌上,一种莫名的冲动让他伸出手,将令牌也握在了手中。 指尖触碰令牌的瞬间—— “嗡——!!!” 黑色的玉制令牌骤然间红光爆闪,一股强横的能量波动从令牌中喷薄而出! 令牌上那个“囚”字,此刻宛如活物,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 “轰隆隆隆——!!!” 大地开始剧烈颤抖,比之前凌云拆家时猛烈百倍! 庭院中,凌云脚下的青石板寸寸龟裂,墙壁上、地面上,无数隐藏的血红色符文凭空亮起,疯狂闪烁,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搞什么飞机?地震了?这山庄的建筑质量也太差了!”凌云被晃得东倒西歪,十分不满地抱怨,“还带蹦迪灯效?用户体验极差!” 墨蝰那张因失血而惨白的脸,此刻更是没有一丝血色,他发出绝望的嘶吼,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不——!是九幽焚狱令!自毁!一旦启动,所有人都得死!这里马上就要彻底变成废墟了!”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和震耳欲聋的噪音,让凌云感到异常烦躁。 他原本还想研究一下那个“狗洞”里有没有私藏的零食,现在全被这该死的“特效”给搅黄了。 他看见墨蝰正努力地伸长脖子,似乎想用牙去够那本从“狗洞”里掉出来的手札。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消化了!”凌云眉头紧锁,随手从旁边断裂的墙壁上抠下一块磨盘大小的石板,看也不看,就朝着墨蝰的方向甩了过去,“让你鬼哭狼嚎!” “呼——嘭!!!” 石板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精准地砸在墨蝰的后腰上。 “噗哇——”墨蝰一口老血喷出数米远,整个人像破麻袋一样瘫软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他双眼充血,死死地瞪着凌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启…启动所有…所有机关!毒…毒气!跟他们…同归…于尽!!” 仅剩的几个影阁喽啰闻言,脸上写满了惊恐,但还是颤抖着手扑向周围墙壁或地面上一些未被破坏的暗格,试图按下最后的攻击按钮。 “轰——!!!” 一声惊天巨响,主屋方向,一道身影灰头土脸地从一处塌陷的出口狼狈冲出,正是慕清和。 他怀里死死抱着那个铁匣,另一只手紧握着那枚依旧红光大作、烫手山芋般的玉制令牌,脸上身上布满了烟尘,衣衫也有几处被高温灼烧的破洞。 “凌兄!快撤!这是连锁性的大爆炸和结构性坍塌!这鬼地方要彻底完蛋了!”慕清和冲到凌云身边,声音沙哑地急促喊道,显然吸入了不少有毒烟尘。 他的话音刚落,庭院的地面便开始大面积撕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缝纵横交错,裂缝下方隐约可见赤红色的岩浆状物质在剧烈翻滚、向上喷涌,散发出硫磺的气味! 坚固的墙壁如同被无形巨手揉捏的纸团,接二连三地扭曲、崩塌,轰隆之声震耳欲聋。 各种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黄绿色毒气、墨黑色毒雾从被破坏的管道和密闭空间中疯狂喷涌而出,“嗤嗤”作响,所过之处,连坚硬的青石都被腐蚀得坑坑洼洼,冒着白烟。 “啧,这空气净化系统不行啊,p25绝对爆表了。”凌云挥手扇了扇面前的浓烟。 与此同时,碧水山庄外围。 宁婉清指挥着鸿运商会的护卫,与姜妩率领的人马陷入激战。 刀光剑影,喊杀声此起彼伏。 姜妩一身红衣,立于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上,衣裙在夜风与火光的映照下翻飞,她冷眼看着别院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与滚滚浓烟,嘴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弧度。 “宁大小姐,”姜妩的声音不大,却凭借巧妙的内息运用,清晰地传入宁婉清的耳中,“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墨香小筑完了,影阁这个据点也算是完了。不如你将‘磐石’和‘天枢图录’一并交给我。我不仅保你鸿运商会安然无恙,更能助你商会更上一层楼,成为沄国第一商行,如何?否则,今日此地,便是你们所有人的葬身之所!” 宁婉清一剑格开对方的劈砍,冷声回应:“姜妩,我鸿运商会的人,字典里没有‘出卖朋友’这四个字!”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姜妩轻轻摇头,眼底却无半分惋惜,只有冰冷的算计。 她手一挥,身后的护卫攻势更加猛烈。 庭院之中,慕清和被那些腐蚀性毒气呛得连声咳嗽,身形摇摇欲坠,显然是中了招,行动受到了影响。 凌云瞥了他一眼,“真是的,没开挂就别作死嘛。” 然后,他伸出大手,一把将慕清和夹在了自己的腋下,像夹着一卷破旧的棉被。 “喂!凌兄!放我下来!我还没残废!”慕清和在凌云腋下徒劳地挣扎,发出含糊不清的抗议,但身体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凌云完全无视他的抗议,目光在周围不断爆炸、持续塌陷的建筑群中飞快扫过,凭借着他那非人的直觉,迅速辨认出能量波动和结构破坏相对薄弱的一个方向:“那边,走!” 就在这时,别院内部的核心区域,也就是主屋的正下方,传来了一连串更加恐怖、更加密集的连环大爆炸! “轰!轰!轰——!!!” 耀眼的火光如同火山喷发般冲天而起,将整个夜空都映照得如同白昼!一团巨大无比的蘑菇云夹杂着浓烟与尘土,缓缓升腾,炙热的冲击波裹挟着无数建筑碎块、断裂的树木、以及影阁成员的残肢断臂,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整个墨香小筑的其他建筑物在这毁天灭地的冲击下,如同沙滩上堆砌的城堡,瞬间分崩离析,化为一片燃烧的地狱。 瘫倒在地的墨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脸上露出一抹狰狞而满足的笑容。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了隐藏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装置开关。 “吼——!!!” 一声不似人类、充满了无尽暴戾与痛苦的咆哮,猛然从据点地底深处传来! 仿佛有什么被囚禁了千百年的远古凶兽,挣脱了所有的束缚! 庭院的地面猛地向上拱起一个巨大的土包,然后“嘭”的一声巨响,土石炸裂! 一头体型无比庞大、半边身躯是锈迹斑斑的金属、另外半边则是不断蠕动的恶心肉瘤、关节处闪烁着诡异红光的怪物——影阁秘密研制的生物兵器“掘山奴”,咆哮着从地底爬了出来! 它的双臂是两把巨大的、布满豁口的螺旋钻头,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凌云看着那头新鲜出炉的“大家伙”,又看了看周围一片火海、毒气弥漫、随时可能将他活埋的废墟,再感受了一下腋下“行李”慕清和那越来越沉的重量,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还有完没完了?赶时间吃饭呢!” 他不再费心去寻找什么所谓的“薄弱点”,直接迈开双腿,顶着持续不断的爆炸冲击波、漫天飞溅的尖锐碎石、足以熔金化铁的灼热火焰以及那些对普通人而言触之即死、碰着即亡的致命毒气,朝着他认定的直线方向,如同一辆马力全开、刹车失灵的重型攻城巨兽,硬生生地冲撞了过去! “哐当!轰隆!哗啦啦——!” 挡路的墙壁?直接撞穿! 燃烧的火海?轻松趟过! 塌方的屋顶?一头顶开! 他所过之处,无论是坚固的建筑还是汹涌的烈焰,尽数被碾压! 一条由纯粹的、不讲道理的暴力硬生生开辟出来的逃生之路,在火海与废墟中笔直地向前延伸! 那头刚刚威风凛凛爬出来的掘山奴似乎察觉到了凌云的动向,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他,发出一声充满挑衅意味的咆哮。 凌云头也没回,只是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一边玩去,别耽误我找地方吃宵夜,回头再来拆了你!” 第73章 令牌异动,秒杀刺客 凌云将腋下夹着的慕清和往旁边一处还算完整的墙角旮旯随手一放,动作不算温柔,差点让本就七荤八素的慕清和直接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得,这破烂玩意儿就是压轴的?长得跟谁家后厨不要的废铁拼凑起来似的,零件看着也不怎么值钱,估计卖不了几顿饭。”凌云拍了拍手,打量着那头刚从地底咆哮爬出的“掘山奴”,语气里全是实打实的嫌弃。 这大家伙半边金属半边肉瘤,关节处还闪着诡异红光,在他看来,纯属工业垃圾,污染眼球。 那掘山奴似乎天生自带索敌雷达,而且专挑存在感最强的那个。 它那巨大的、由无数肉瘤堆砌而成的头颅猛地一转,两只空洞的眼眶里红光大盛,锁定了凌云。 大概是凌云那“无论外表如何,气质独特,容易吸引他人注意和好奇心”的被动技能又一次超常发挥,连这种没脑子的生物兵器都被他深深吸引。 “吼!”掘山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两只水桶粗的巨大螺旋钻臂卷起恶风,带着要把空气都撕裂的劲头,一左一右,照着凌云的脑门和胸口就砸了下来。 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凌云钻成一堆肉酱。 凌云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铿锵——咔嚓——滋啦!!!” 刺耳到让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和断裂声混杂在一起,响彻整个化为废墟的庭院。 掘山奴那两根看着能开山裂石的钻臂,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凌云身上。 结果,凌云纹丝不动,连衣服都没破个角。 反倒是掘山奴的两只钻臂前端,那些锋利的合金钻头,在接触到凌云身体的瞬间,直接崩裂、卷曲、变形,火星子四溅,像是啃到了什么硬度超乎想象的东西。 “啧,噪音污染。”凌云掏了掏耳朵,“这玩意儿的攻击特效,差评。” 掘山奴一击无效,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它毕竟是没什么智能的兵器。 攻击的余波却实打实地传递了出去,本就摇摇欲坠的周围建筑结构再也扛不住,“轰隆隆”声中,大块燃烧的梁木和夹杂着火星的碎石如同冰雹般砸落下来,将本就混乱的场面搞得更加世界末日。 墨香小筑外围,一处临时搭建的木制高台上。 姜妩一身红衣,在夜风与火光的映照下,衣袂翻飞。 她看着别院方向那冲天而起的火光、滚滚浓烟以及那声势骇人的巨兽咆哮,嘴角反而勾起一抹弧度。 “所有人,封锁所有出口!”姜妩的声音透过混乱的厮杀声,清晰传达给每一个手下,“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特别是携带‘货物’的人!” 她很清楚,这种混乱,正是浑水摸鱼,或者说,黄雀捕蝉的最佳时机。 另一边,宁婉清正带领着鸿运商会的护卫,与姜妩手下的人马以及部分残余的影阁杀手苦苦鏖战。 刀光剑影,喊杀震天。 当那头掘山奴破土而出的巨大动静传来,以及随后凌云那边更加夸张的破坏声响起时,宁婉清心中一动。 “所有人,向那个怪物出现的方向突围!快!”她当机立断,指挥手下护卫,试图借助凌云制造的更大混乱,杀出一条血路,顺便看看能不能接应到他。 毕竟,目前看来,凌云那边的“安全系数”反而可能是最高的。 庭院战场中,凌云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没完了是?长得丑就算了,还浪费我时间。” 他顶着掘山奴后续如同雨点般砸落的钻臂攻击,以及头顶不断掉落的燃烧房梁和巨石,脚下却毫不停歇。 那掘山奴的攻击打在他身上,就跟挠痒痒差不多,连让他晃一下都做不到,直接迎着掘山奴就冲了过去。 “砰!砰!砰!” 沿途几道本就残破的墙壁,如同纸糊的一样直接撞穿。 几个不长眼,试图冲上来阻拦他的姜妩手下,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他撞飞时带起的劲风掀翻在地,口吐白沫。 “拆!” 凌云一声低喝,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住了掘山奴一条还在旋转的钻臂。 那合金打造、高速旋转的钻臂在他手中,就像一根面条,“咔啦啦”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后,被他硬生生从掘山奴的肩膀上给掰了下来。 “吼?!”掘山奴发出意义不明的咆哮。 凌云看也不看,抡起手中那根沉重的钻臂,照着掘山奴的脑袋就抡了过去。 “咚!!!” 一声闷响,掘山奴那肉瘤和金属混合的脑袋直接被砸瘪了一半。 凌云还不解气,把这条钻臂当成了趁手的棍子,对着掘山奴就是一顿猛砸。 “哐当!轰隆!” 片刻之后,那头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掘山奴,已经变成了一地真正的“废铜烂铁”,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关节处的红光也彻底熄灭。 凌云丢掉手中已经不成样子的钻臂,拍了拍手:“早这样不就完了,非得逼我动手。看看,这下连卖废品的价值都没了。” 就在掘山奴被彻底拆解的几乎同一时间,被凌云安置在墙角的慕清和突然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 他紧紧攥在掌心的那枚囚字黑色玉牌,此刻竟是红光大盛,表面变得滚烫无比,那赤红的光芒几乎要穿透他的手掌,令牌上的囚字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跳动,散发出一种不祥的气息。 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从掌心传来,让他几欲昏厥。 令牌的异动,如同黑夜中的灯塔,瞬间吸引了新的掠食者。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一片倒塌的废墟阴影中滑了出来。 他全身笼罩在漆黑的斗篷之中,只露出一双在火光下闪烁着冰冷杀机的眼睛。 动作轻盈,落地不带半点声响,正是影阁培养的顶尖刺客,代号“夜影”。 夜影的目标非常明确——慕清和手中那块正在发光的令牌,以及他怀里那个装着天枢图录的铁匣! 他的速度快到极致,手中两柄淬着幽蓝毒光的短刃悄无声息地刺向慕清和的咽喉和手腕。 “又来一个送快递的?” 凌云刚解决完掘山奴,正觉得有点口渴,就察觉到了这股新的杀气。 那夜影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在凌云面前,显得可笑。 就在夜影的毒刃即将触碰到慕清和的瞬间,一只手掌后发先至,“啪”的一声脆响。 夜影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整个人连同他那两把宝贝毒刃,就像被高速行驶的攻城锤正面撞上,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他直接被拍进了远处一面本就摇摇欲坠的承重墙里,深深地嵌了进去,只露出两条腿在外面无意识地抽搐了两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墙体随之垮塌,将他彻底掩埋。 “苍蝇真多。”凌云甩了甩手。 “走了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再待下去,宵夜都没得吃了。”凌云重新一把将已经痛得快失去意识,但还死死抱着铁匣和令牌的慕清和夹在腋下。 此时,宁婉清也带着残余的护卫且战且退,终于冲到了附近。 “凌公子!” “跟上!”凌云言简意赅,头也不回,迈开大步就朝着他之前“清理”出来的,相对而言障碍物最少的方向冲去。 他简直就是一尊人形的攻城巨兽,挡路的残垣断壁、燃烧的杂物、甚至是一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影阁或姜妩的人,都被他直接撞开、碾过。 一条笔直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安全通道”在他身后迅速形成。 宁婉清等人连忙紧随其后,借着凌云开出来的路,总算冲破了碧水山庄内层的混乱和姜妩手下的外层封锁。 高台上,姜妩望着凌云一行人如同坦克般碾压突围,最终消失在夜色中的方向,俏丽的脸庞一片阴沉。 到手的鸭子飞了,天枢图录是不用想了。 但更让她在意的是,影阁据点自毁前,那枚被意外激活的囚字令牌。 第74章 吃货的野望 夜风呜咽,像是败犬的哀嚎,卷着焦糊的尘土扑面而来。 一行人狼狈不堪,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凌云,总算在一处四面漏风的破败农家院落前刹住了脚。 月光惨淡,将这临时据点映照得鬼气森森,唯有不知疲倦的虫鸣,昭示着此地尚有活物。 “呼,总算甩掉那些烦人的苍蝇了。”凌云长出了一口气。 宁婉清此刻却没心思理会他。 她快步走到面色惨白如纸,嘴角犹挂着血丝的慕清和身边,眉宇间是毫不掩饰的忧虑:“慕公子,你感觉如何?” 说着,她急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玲珑剔透的玉瓶,倒出一枚溢着淡淡兰香的丹药,“这是玉露回春丹,快服下!” 慕清和也不矫情,接过丹药一口吞下。 一股暖流自丹田化开,迅速游走四肢百骸,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了些许血色。 但他紧接着便死死盯住了自己的右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那枚自墨香小筑密室中得来的囚字黑色玉牌,依旧不依不饶地闪烁着妖异的红芒,亮度比之前在碧水山庄时更甚,表面更是滚烫得如同刚从火炉里捞出来一般。 “他娘的!”慕清和低骂一声,尝试将那块烙铁似的玉牌从掌心掰下来。 谁知那玩意儿像是用蛮力焊在了他肉里,任凭他怎么甩,怎么抠,甚至咬着牙往旁边的石磨上狠狠一蹭——“嘶!”玉牌坚如磐石,他掌心却险些被磨掉一层皮,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哟,自带加热和强力胶功能?”凌云饶有兴致地凑了过来,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令牌滚烫的边缘,又迅速缩回,“新款暖手宝?就是不知道续航怎么样,费不费炭啊?” “暖你个大头鬼!”慕清和疼得额角青筋直跳,没好气地回敬道,“我怀疑这囚字令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他们用来标记或者控制某种‘禁忌之物’的信标!” 宁婉清听得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那我们岂不是……” “岂不是很快就有下一波‘快递’小哥上门送温暖了?”凌云懒洋洋地接了茬,然后煞有介事地转向慕清和,“我说,这玩意儿上面有没有什么解绑按钮?或者扫个码,看看能不能取消服务?” 宁婉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对影阁的恐惧中镇定下来。 她转向凌云,郑重其事地敛衽一礼,语气诚挚:“凌大哥,此次碧水山庄能侥幸脱险,全赖您神威。大恩不言谢,此乃些许程仪,不成敬意,还望大哥万勿推辞。”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双手奉上,隐约可见里面是厚厚一叠银票和一些金子,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凌云眼睛一亮,毫不客气地接过钱袋,随意掂了掂,钱袋里金银票据发出的“哗啦啦”声响,在他听来简直是天籁之音。 “这个好,这个实在!”他咧嘴一笑,“嗯,分量足,应该能买不少头烤全羊,再来几坛好酒了!” 见他爽快收下,宁婉清心中稍安,又取出一个更为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 盒内,一块通体碧绿、莹润生辉的玉牌静静躺着,玉牌上以古篆雕刻着“鸿运通达”四字,散发出温润祥和的气息。 “此乃我鸿运商会的特殊玉牌,持此牌者,便是我鸿运商会最为尊贵的朋友。在我商会能力范围之内,任何要求,无有不从。” 凌云拿起那块玉牌,对着月光左照右照,又用指关节敲了敲,听了听声响,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向宁婉清:“这玩意儿……手感不错,挺光滑的。宁姑娘,它够不够硬?我最近老觉得肩颈不得劲,用这个当刮痧板,没问题?” 宁婉清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险些没绷住脸上得体的微笑。“咳,”她轻清嗓子,努力维持着仪态,“玉牌材质确系上乘,但……其主要功用,还是作为信物。” “哦,信物啊。”凌云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然后眼珠子滴溜一转,嘿嘿一笑,“既然是‘任何要求,无有不从’,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他把玉牌随手往怀里一塞,对着宁婉清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斩钉截铁:“第一,也是唯一!立刻,马上,给我找个厨子!不,一个不够,得是一个厨师团队!我要包年!” 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开始掰着手指头畅想起来:“一日三餐加下午茶加夜宵,顿顿都得是硬菜!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土里钻的,都给我轮番炮制!菜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绝不许有一天重样!早餐绝对不要喝粥,寡淡无味,影响一天的好心情!豆浆必须是甜的,多加糖!油条最少两根,炸得金黄酥脆那种!午餐嘛,十二菜二汤是起步价,晚餐夜宵,烧烤火锅麻辣烫,煎炒烹炸炖煮焖,看我心情随机点单!” 宁婉清被凌云这一连串的要求砸得一愣一愣的,旁边的慕清和更是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差点把刚用玉露回春丹压下去的伤势又给气得翻涌上来。 “……好。”宁婉清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艰难地点了点头,“凌大哥的要求,婉清记下了,定会让凌大哥满意。” 慕清和总算缓过一口气,看着凌云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忍不住扶额吐槽:“我说凌兄,你这心是真大过你的胃啊!刚从阎王爷的酒席上溜达回来,转头就惦记着吃了?” 凌云振振有词:“我这叫活在当下,享受生活。不然辛辛苦苦打打杀杀,图个啥?图个身后名?那玩意儿能吃吗?” “图啥?图能多喘几口气,多活几天!”慕清和没好气地打断他,“你当影阁是开善堂的?这次他们损失何等惨重?天枢图录丢了,碧水山庄整个据点被你拆了个底朝天,还搭进去一个造价不菲、他们当宝贝疙瘩似的掘山奴!他们不把咱们几个挫骨扬灰,都算他们改吃斋念佛了!再加上我手上这个,”他晃了晃那枚依旧在他掌心闪烁红芒,散发着惊人热量的囚字令牌,“他们顺着这玩意儿找过来,不过是时间问题!到时候的追杀,绝对是不死不休。” 宁婉清的脸色也随之凝重起来:“慕公子所言极是。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我必须尽快将天枢图录送往鸿国。凌大哥,慕公子,不知二位可否再助婉清一臂之力,护送图录前往鸿国?” “不去,不去,绝对不去!”凌云想都没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护送?那得多累啊!一路风餐露宿的,吃不好睡不好,影响我胃口,耽误我长个儿……哦不,耽误我享受美食,那可不成。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等我的御用厨师天团一到位,我就找个山清水秀、与世隔绝的好地方,搭个豪华狗窝……呸,是豪华行宫,好好享受我的包年自助大餐去!” 慕清和则死死盯着自己手中那枚越来越烫,红光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囚字令牌,声音沙哑而沉重:“这鬼东西不解决,我走到哪儿都是个行走的灯塔,还会连累无辜。宁姑娘,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必须先去查清这令牌的来龙去脉,看看有没有法子解除这个该死的东西,不然我怕是连睡觉都睡不安稳。” 宁婉清见此情景,也知道此事再难强求。 她深深看了一眼慕清和还有凌云,以及那枚诡异的令牌,果断道:“既然二位心意已决,婉清亦不多做勉强。慕公子,这令牌诡异莫测,万望多加小心。凌大哥……” 慕清和对着宁婉清一抱拳,“宁姑娘放心,我这人命硬得很,阎王爷暂时还收不走!这令牌的秘密,我非弄清楚不可!” 凌云只是懒洋洋地摆了摆手,一副欠揍表情:“行啦行啦,知道了。你们自己路上也当心点,我还等着鸿运商会送厨子呢,你们要是都挂了,我找谁去?” 宁婉清莞尔,先前因凌云奇葩要求而升起的些许郁闷也消散了不少。 她深深看了一眼二人,郑重道:“如此,婉清便先行一步。山高水长,望我们还有相见之日。告辞!” 第75章 饕餮?旧友重逢 宁婉清莲步轻移,裙摆拂过地面未起半点尘埃,对着凌云和慕清和盈盈一拜,便带着护卫先行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尽头。 慕清和倒是没急着走,他从怀里摸索一阵,掏出一个造型古朴的骨哨,抛给凌云:“凌兄,这是‘穿云哨’,我特制的。以后你要是觉得日子太无聊,想找点刺激,或者……缺个给你捧哏的,吹响它,天涯海角,只要我还喘着气,就过来凑个热闹。” 凌云接过哨子,在手里抛了抛,撇撇嘴:“就这?我还以为是啥能换烤鸡的宝贝呢。行,算你有点心。” 慕清和也不在意他的调侃,哈哈一笑,对着夜空一抱拳,身影几个起落,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凌兄,后会有期了!” 鸿运商会果然财大气粗,效率惊人。 不出三日,一座位于城郊的僻静庄园便被收拾妥当,成了凌云的临时据点。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由十名厨师、二十名下手组成的庞大御厨团队,据说是从鸿国都城最有名的酒楼四海升平楼挖来的墙角。 于是,凌云开始了神仙般的日子。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吃、睡、看厨子们表演。 “张师傅,今天这道龙凤烩不错,就是凤凰的羽毛有点少,下次记得多加几根孔雀毛,看着喜庆。”凌云剔着牙,对着战战兢兢的御厨总管吩咐道。 张总管五十来岁,在四海升平楼掌勺三十年,什么贵客没见过,什么刁钻要求没听过?但凌云的要求,总是那么的……清新脱俗。 “凌爷,那是用鸽子和鸡肉做的仿形菜,孔雀毛……它,它不能吃啊!”张总管擦着额头的汗。 “哦,不能吃啊?那算了。”凌云摆摆手,“那明天给我做个烤全驼,记得多放孜然,少放香菜。对了,骆驼的驼峰要留给我当零食。” “凌爷,这……这临城周边,怕是找不到活骆驼啊……” “找不到?鸿运商会干什么吃的?让他们去给我运一只过来!钱不是问题,问题是明天我能不能吃到热乎的烤驼峰!” 厨师团队被他折腾得是人仰马翻,怨声载道,却又不敢有丝毫怠慢。 毕竟,这位爷可是鸿运商会大小姐宁婉清亲自交代要“最高规格”伺候的主儿。 而且,这位爷的食量也确实是……非人哉。 每日五餐,每餐十八道大菜起步,外加各种点心小吃流水线送上。 寻常人吃一顿的量,不够他塞牙缝。厨子们一度怀疑他肚子里是不是无底洞。 “老王,你说这位爷,是不是饕餮转世啊?”一个年轻厨子偷偷问旁边的帮厨。 “小声点!你想被打包送回四海升平楼洗一辈子盘子吗?”老王压低声音,“我瞧着,这位爷不是饕餮,是活祖宗!” 就在凌云一边啃着据说是用百年老参炖的鸡腿,一边思考着晚上是吃百鸟朝凤锅还是深海巨鱿烧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没有任何预兆。 “哟,凌兄,你这走到哪儿,哪儿就鸡飞狗跳,不,是天翻地覆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碧水山庄那动静,隔着百八十里都能闻到你拆家的味儿。” 凌云啃鸡腿的动作一顿,回头,只见萧逸斜倚在门框上,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手里面依旧拿着那把破折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出现得无声无息,仿佛一直就在那里。 “是你啊,萧扒皮。”凌云继续啃鸡腿,含糊不清地说道,“你怎么找到这儿的?鸿运商会给你通风报信了?” 萧逸走进院子,自顾自地在石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我鼻子灵,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主要是碧水山庄那边闹得太大了,又是爆炸又是塌方的,还听说有个怪物从地底下钻出来。我寻思着,能搞出这么大阵仗,还活蹦乱跳的,除了你这位‘不死小强’,九洲大陆上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凌云三两口解决掉鸡腿,骨头往旁边一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哦,你说那个啊,小场面,就是帮人拆了个违章建筑,顺便活动了下筋骨。那个什么掘山奴,看着挺唬人,不经打,一巴掌就散架了。” 萧逸听得眼角抽搐,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墨香小筑可是影阁在沄国的重要据点,经营多年,固若金汤。 到凌云嘴里,就成了“违章建筑”? 掘山奴那种堪比攻城器械的生物兵器,成了“不经打”? “凌兄,你这体质,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萧逸摇摇头。 “还行,就是比较耐操。”凌云浑不在意,“对了,你找到林神棍没有?那家伙跑哪儿去了?” 提到林墨轩,萧逸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他放下茶杯:“无忧谷一别后,他便失踪了。我曾回去找过,谷内人去楼空,只在他之前卜算用的龟甲下发现了一张字条。” “字条?写了啥?是不是又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之类的废话?”凌云来了点兴趣。 萧逸从怀中取出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黄纸,递给凌云。 凌云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异数横空,扰乱阴阳。天机混沌,吾当逆流寻源,拨乱反正,重塑乾坤!勿寻,勿念,天命如此,各自珍重。” “啧,这林神棍,真是越来越像个专业的谜语人了。”凌云把字条丢回给萧逸,“说了跟没说一样,听着就麻烦。” 萧逸将字条收好,叹了口气:“我也看不懂。不过,我近来追查一些江湖秘闻,以及几大国之间的暗流涌动,发现许多线索都隐隐指向了一些被称为‘龙脉节点’的古老地域。似乎有不少势力,都在暗中图谋着什么,手段诡秘,牵扯甚广。” 他顿了顿,看向凌云:“我怀疑,林墨轩可能就是察觉到了这些,才会留下那样的字条,独自去追查了。” “哦,那祝他好运。”凌云打了个哈欠,对这些权谋争斗、拯救世界的大戏毫无兴趣,“你跟我说这些干嘛?我可没兴趣参与你们这些破事。我现在就想找个没人打扰,最好还有无限量美食供应的地方,好好享受我的人生……” 萧逸闻言,露出一抹玩味的表情:“没人打扰?凌兄,你这话说的,怕是连你自己都不信?” 他沉吟片刻,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我最近确实听闻一个地方,或许符合你的部分要求,比如山清水秀,人迹罕至。但……也可能比你之前遇到的任何麻烦,都要麻烦得多。” “哦?什么地方?”凌云眼睛一亮,只要能清静,麻烦点也无所谓,反正他死不了。 萧逸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端起茶杯,目光落在凌云身上,带着几分探究,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在那之前,凌兄,”萧逸缓缓开口,“你自己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觉?感觉什么?感觉我今天晚饭应该吃烤乳猪还是叫花鸡?”凌云一脸莫名其妙。 萧逸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凌兄。不,或许说,你本身就是一场行走的‘天灾’,走到哪里,就把混乱和变数带到哪里。你难道,真的以为你能找到所谓的‘清静’之地吗?” 凌云听了,只是狠狠撕下一大块蜜汁火方塞进嘴里,腮帮子被撑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嘟囔:“天灾怎么了?天灾饿了也得吃饭,天经地义!只要不是地震把我的碗震翻,洪水把我的烤肉冲走,其他的,都好商量,好商量。” 他费劲地咽下那口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上沾着的油渍,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萧逸:“漩涡?那玩意儿好啊!能把天上的鸽子什么的卷下来给我加餐不?要是能精准投喂到我嘴里,嘿,那咱们倒是可以考虑深度合作一下,我给他颁个‘最佳投喂奖’!” 萧逸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三句话不离吃的惫懒模样,额角似乎有几根青筋不悦地轻轻跳了跳。 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放弃了继续在这个话题上与凌云深入探讨的打算,那简直是对牛弹琴,自讨苦吃。 他端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要借这凉茶压下心头那股因凌云而起的无名火。 “枫国南境,与南疆蛊族地界接壤之处,有一片广袤无垠的通天古林。” 第76章 禁地?自助餐而已! “通什么林?通下水道的那个通?”凌云耳朵极尖地动了动,好不容易才从一堆诸如“烤全羊”、“松鼠鳜鱼”、“佛跳墙”之类的美食畅想中,不情不愿地回过神来。 “通天古林。”萧逸耐着性子,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九洲最古老、最广袤的原始森林之一。里面古木参天,据说有些树活了几千年,树冠能直接捅到云彩里去,所以叫通天。地形嘛,跟你这后厨的食材似的,复杂得很,堪比迷宫。什么瘴气、毒虫、沼泽、吃人的花、喷火的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长不出来的。据说,那林子里还有些匪夷所思的自然现象,比如会自个儿走路的山,还有会哼小曲儿的石头。” 凌云眨了眨眼,好奇心被勾起了一丝丝:“会走路的山?那它一天能走多远?走得快不快?能帮我驮运行李、运食材吗?会唱歌的石头?唱的是‘十八摸’还是‘大悲咒’啊?要是前者,倒是可以搬几块回来给生活添点情趣。” 萧逸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自动过滤掉凌云这一连串不着边际的奇葩问题,继续说道:“传说,在那古林深处的某个村子,也就是核心区域,存在一个古老的村子。” 他微微顿了顿,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某些尘封的记载,“传说那里是最安宁的所在,不受外界一切纷扰,是真正意义上的与世隔绝,而且还存在着一处叫‘静谧之心’的地方,据说挺神奇。” “不受外界纷扰?”凌云的眼睛瞬间“噌”地一下亮了起来,那光芒,比他看到限量版秘制烤乳猪时还要亮上三分。 他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得差点跳起来,“这个好!这个地方我喜欢!太对我胃口了!” 萧逸看着他那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过去的模样,凉飕飕地补充道:“当然,凌兄,我得提醒你,这只是传说。更现实的情况是,枫国曾数次派遣国内最精锐的军士,组成探险队,想要探索通天古林,绘制地图,结果呢?都是有去无回,连个水花都没扑腾起来。久而久之,那里就被列为九洲十大禁地之首,寻常人等若是胆敢靠近古林边缘百里,都会被巡逻的枫国边军直接拿下,理由是‘意图闯入禁地,危害国家安全’。至于深入其中……呵,十死无生都是客气的说法,多数是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被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消化得干干净净。” “禁地好啊!禁地妙啊!”凌云一听这话,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得直搓手,眼睛里的光芒更盛了,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不对,是一座肉山! “禁地就意味着——没人抢食!十死无生?那是对他们那些普通人说的,对我这种怎么死都死不了、连阎王爷都嫌弃的体质来说,不就约等于一个超大型、纯天然、带点刺激项目的自助食堂兼永久居住地吗?”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简直是天才之举,脸上洋溢着“我真是太聪明了”的得意表情。 萧逸看着他这副完全偏离正常人思维的模样,一时竟不知该佩服他的心大,还是该同情未来可能要遭殃的通天古林。 他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试探:“凌兄,你当真想去?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 “去!必须去!”凌云回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等我把这顿饭吃完,咱们就立刻研究研究路线!早去早享受!” 萧逸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正好,我对那通天古林深处的秘密也颇有兴趣。我怀疑,林墨轩那家伙,如果真如字条所说,‘逆流寻源’去了,多半也是被这类神神叨叨的‘秘境’给勾走了魂。而且,影阁能在沄国碧水山庄那种地方搞出那么大动静,说不定在枫国边境这等三不管、鱼龙混杂的地带,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咱们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照应什么?照应你别被林子里的猴子偷了干粮?还是照应你别被毒虫咬了屁股?”凌云撇了撇嘴,虽然嘴上不饶人,但也没反对。 他心想,多个人在路上吹牛打屁,偶尔还能使唤一下,似乎也不错。 两人就这么草率地一拍即合,决定了前往九洲十大禁地之首的通天古林。 凌云立刻发挥了他“钞能力”的极致,将宁婉清给的那袋沉甸甸的金银票据和那块“鸿运通达”玉牌的作用发挥到了极致。 他让鸿运商会的人以最快速度,代为采购了足以支撑数月、堆积如山、口味各异的特制肉干——从五香牛肉干到麻辣兔肉丁,从蜜汁猪肉脯到烟熏鹿肉条,种类之繁多,数量之庞大,让负责采购的鸿运商会管事一度以为自家大小姐是不是要供养一支军队去攻打某个国家。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易于保存的干粮、调味料、以及凌云特别指定要的几大桶烈酒,美其名曰“消毒”用。 萧逸则相对靠谱得多,他准备的都是实用的东西。 他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份据说是几十年前某个侥幸从通天古林外围活着回来的探险家手绘的残缺地图,上面标注了一些已知的危险区域和水源。 他还准备了各种解毒丹、驱虫药、金疮药——虽然他清楚这些玩意儿对凌云来说约等于糖豆,吃了根本没用,但对他自己而言,却是保命的关键。 最后,他还牵来了两匹神骏异常、一看就脚力持久的西域良驹,毛色油亮,四蹄生风。 三日后,城郊的庄园外,两匹良驹已经备好鞍鞯,精神奕奕地立在那里。 马背上驮着鼓鼓囊囊的行囊,其中一个行囊的体积尤其夸张,几乎比马肚子还要圆滚,像个巨大的、塞满了食物的包子。 萧逸看着凌云还在往那个巨型行囊里死命塞着最后几包点心,额头冒出了几条黑线,忍不住开口:“凌兄,我们这是去探险,不是去开流水席。你这行囊,怕是比我两个加起来还要重。” 凌云头也不抬,一边塞一边理直气壮地回答,声音在堆满食物的行囊里显得有些闷闷的:“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常识!万一那什么村子里面只有清风明月,连根草都不长,我岂不是要饿死?哦,不对,我饿不死,但没东西吃会很无聊,很无聊就会影响我的心情,影响我的心情就会影响我欣赏风景,影响我欣赏风景……这探险还有什么乐趣?还有什么意义?!”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行为无比正确,甚至带着一种高瞻远瞩的战略眼光。 萧逸无奈地摇了摇头,放弃了劝说。 他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佩剑和行囊,确认无误后,看向凌云,表情带着几分郑重,几分复杂:“凌兄,有句话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通天古林不同于你之前遇到的任何地方,那里充满了未知,也充满了古老的秘密。” 凌云终于塞完了最后一包桂花糕,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闻言挑了挑眉,毫不在意地问:“哦?古老?有多老?它们……能吃吗?肉质是柴还是嫩?烤着好吃还是炖着入味?” 萧逸:“……”他觉得跟凌云讨论这个问题,纯属自讨苦吃,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就在凌云兴致勃勃地准备翻身上马,开始他心心念念的美食探险之旅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一名身着鸿运商会服饰的信使,脸上满是焦急之色,几乎是滚鞍下马,手里高举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件,直奔萧逸而来:“凌爷!凌爷!急信!这是从沄国那边通过我们鸿运最快的‘飞鸽传书’加急送来的!是,是慕清和慕公子发来的!” 凌云接过信件,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囚字令牌异动远超预期,其指向并非死物,更像是一个活着的‘容器’或‘阵眼’!影阁似乎在利用此物进行某种骇人听闻的‘造神’亦或‘唤魔’的秘密计划!我追踪线索,大致方位指向沄国西南部,临近通天古林边缘的一处废弃古祭坛!速来,迟则生变!” 凌云看完信,咂了咂嘴:“造神?唤魔?听起来比烤全驼麻烦多了。这小子,怎么净挑我准备出门野餐……呸,是进行严肃的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给我整这些幺蛾子?” 第77章 战火燎原,吃货本色 萧逸接过信纸,目光飞速扫过,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片刻后,他沉声道:“这废弃古祭坛,位置倒是巧得很,就在我们前往通天古林必经之路的南侧不远。如果影阁真在那里捣鬼,我们或许可以顺道探查一番。” “顺路?影阁?”凌云的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活像一只嗅到骨头香味的猎犬,眼睛都亮了几分,“那敢情好啊!影阁的据点……嘿,说不定他们会藏些什么好玩的东西?就算没有,那厨房的伙食标准总不会太差?” 他对那劳什子“造神唤魔”的玩意儿提不起半分兴趣。 萧逸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彻底放弃跟这个吃货讨论影阁的危险性,以及“据点里有好吃的”这种突破天际的神奇逻辑。 跟凌云讲道理,纯属浪费口水。 “那就……去瞧瞧。”凌云一挥手,姿势潇洒,率先翻身上马。 动作倒是干脆利落,只是他背后那只几乎比马肚子还要圆滚的巨型行囊,随着马匹的动作,在他身后滑稽地一颠一颠,像随时可能爆开的巨大包子。 萧逸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提缰跟上。 两匹神骏的良驹迈开四蹄,卷起一路烟尘,朝着枫国南部与沄国交界的茫茫群山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边境线,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和萧杀气息便越发浓重。 原本还算平整的官道变得坑坑洼洼,路边时不时能看到倾倒的界碑,烧得只剩残垣断壁的村庄废墟还在冒着缕缕余烟,以及被遗弃的、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破损旗帜在萧瑟的秋风中无力地招展。 天空的颜色似乎也暗沉了几分,灰蒙蒙的,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很快进入了一片混乱区域。 这里名义上还挂着枫国的牌子,实际上却因为紧挨着通天古林这块巨大的、能让无数势力眼红的利益蛋糕外围,早已成了多方势力角逐的修罗场。 地方豪强拉起的团练武装、抗拒朝廷征兵的叛军、甚至几支番号不同、互相看不顺眼的枫国正规军小部队,都在这片三不管地带杀红了眼,为了抢夺那点资源和地盘,打得狗脑子都快出来了。 沿途所见,皆是拖家带口、流离失所的百姓,曾经肥沃的田地如今一片荒芜,处处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轰——”前方不远处,一座规模不大的村庄突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凄厉的哭喊声、妇女的尖叫声和兵痞们肆无忌惮的狂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把尖刀,狠狠刺破了午后本应有的宁静。 一群衣甲不整、武器五花八门的乱兵如同蝗虫过境,正在村内肆意烧杀抢掠,房屋被点燃,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 萧逸面色一沉,眼中怒火涌动,手已经紧紧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作势就要催马冲过去:“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岂容此等畜生行径!” “嘿,我说萧大侠,先冷静,冷静点。”一只手突然搭在他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却让他前冲的势头微微一滞。 凌云歪着头,朝村庄的另一个方向努了努嘴,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你看那边,粮仓的方向,鬼鬼祟祟的好几条‘老鼠’,正打算趁火打劫呢。救人?这村子的人,怕是救不过来了,火势这么大,进去也是白给。但粮食要是被这帮孙子糟蹋了,那可就太浪费了。” 萧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小撮同样衣衫不整的溃兵,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试图撬开一座看起来像是粮仓的石头建筑的大门。 他沉默了片刻,紧握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指节咯咯作响。 最终,他还是猛地一调马头,朝着粮仓的方向冲去,牙缝里只挤出两个字:“救粮!” 凌云耸了耸肩,催马跟了上去,嘴里还在嘀咕:“这就对嘛,突出一个专业!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后勤保障,这些人一点都不懂什么叫‘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就知道瞎抢,没文化,真可怕。” 萧逸的剑很快,快如闪电。 几名正围着粮仓使劲的溃兵甚至没看清人影,便觉脖颈一凉,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就软软地倒了下去,手中的兵器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混乱中,一些原本躲在着火的屋子里、已经绝望等死的村民,见状趁机从火海中逃了出来,朝着萧逸的方向拼命叩头。 萧逸没有停留片刻,只是在确认粮仓暂时安全后,又顺手砍翻了几个扑向妇孺的乱兵,这才勒住马缰,回到了凌云身边。 两人继续前行,空气中的血腥味和焦糊味越来越浓,几乎令人作呕。 路边倒毙的饿殍随处可见,瘦骨嶙峋,面目可怖。 甚至有传闻中易子而食的惨状,在一些破败的窝棚内外若隐若现,让人不寒而栗。 凌云眉头紧锁,心里非常不爽,这种景象严重影响食欲。 但他嘴里却嘟囔着:“啧啧,这些人的食物处理方式也太低级了,简直是暴殄天物,严重浪费宝贵的蛋白质资源。你看那个,居然直接啃树皮,纤维太粗,难以消化,严重影响营养吸收率,差评!太不专业了!” 萧逸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额角青筋暴起,强忍着没有一剑鞘直接敲在这个吃货的后脑勺上。 他怀疑再跟凌云待下去,自己迟早会被气出内伤。 在一处刚刚结束战斗不久的战场遗址,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年轻士兵的尸体,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手中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简陋不堪。 泥泞的土地上,散落着一些被鲜血浸透、字迹模糊的家书,还有几个用木头和布条胡乱扎成的、早已看不出原来模样的粗糙孩童玩具。 萧逸默默下马,弯腰捡起一个沾着暗红色血迹、已经干涸发黑的拨浪鼓,用衣袖轻轻擦拭着上面的污泥,眼神复杂难明。 凌云则看着那些饿到眼睛发绿,甚至在争抢已经腐败发臭的牲畜尸体的流民,心里嘀咕:“嚯,这些人看起来比我刚穿越过来那会儿还惨啊。至少我那时候直接免疫毒素,他们这抢的简直是‘生化武器级猛毒套餐’,吃下去怕不是直接原地超度,连奈何桥都不用排队了?” 他们又经过一个被各路军队反复强征过粮草的村子,村里几乎看不到一个青壮年男子,只剩下一些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老人、妇女和孩子。 那些村民看到凌云和萧逸这两个骑着高头大马、衣着光鲜的外来者,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深深的恐惧和几乎要溢出来的、刻骨的仇恨。 一个小女孩,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样子,瘦得皮包骨头,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枯柴,饿晕在路边。 她小小的手里,还死死攥着一块已经发了霉、长满了绿毛、完全看不出原来颜色的饼。 凌云的马匹踏着稳健的步伐经过,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一幕。 他胯下的坐骑丝毫没有停顿,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前行。 只是在他经过那小女孩身边几步之后,一块用油纸包好的肉干,从他那鼓鼓囊囊的行囊缝隙里“不小心”掉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小女孩枯瘦的手边。 凌云头也没回,反而微微催促了一下马匹,语气带着一丝不耐烦:“走快点,磨磨蹭蹭的,天黑前还到不到地方了?赶不上晚饭我可饶不了你!” 萧逸在后面将这一切看得分明,他默默打马赶上,和凌云并肩而行,用一种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了然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凌云被他看得有些浑身不自在,梗着脖子,声音比平时大了几分,嚷嚷道:“看什么看?没见过本大爷清理行囊啊?那块肉干放得太久了,都有点走油了,影响口感!我这是战略性减轻负重,优化物资配比,懂不懂什么叫行军打仗的门道?外行!” 萧逸不说话,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转瞬即逝。 走了一段时间,凌云突然猛地一勒马缰,身下的坐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 他眯起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望向远方。 只见西边的天际,被一片浓重得化不开的、仿佛正在熊熊燃烧的血色所覆盖,几缕粗大的黑烟扶摇直上,冲天而起,如同一道道划破苍穹的绝望伤疤。 而在那片被战火染红的天空之下,隐约可见一小队人马正在艰难跋涉。 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蹒跚,不像士兵,倒像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魄学究。 正拼死保护着几辆吱吱呀呀作响的牛车,车上似乎装满了沉甸甸的卷轴书籍,还有一些用粗麻袋装着的、看不清具体是什么的颗粒状物品。 凌云歪了歪头,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身旁的萧逸:“喂,老萧,你看那帮人,车上装的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该不会是……种子?” 第78章 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逸微微颔首,目光在那队烟尘弥漫中艰难跋涉的人马身上停留片刻,沉声道:“看他们服饰和携带的物件,应该是耕战家的人。这个学派,向来致力于农耕技术改良和良种培育。在这等乱世,他们护着的这些东西,恐怕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紧。” 凌云耳朵尖动了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咂摸着这个名号:“耕战家?哦,种地的啊?”他眼睛一亮,闪过一丝吃货特有的精光,兴致勃勃地追问:“老萧,你说他们那些鼓鼓囊囊的麻袋里,真是种子?能种出什么好吃的玩意儿不?” 话音未落,西边骤然黄沙漫天,烟尘大起!与此同时,另一侧原本还算平静的山坳里,也猛地冲出黑压压一群人影,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嘎”怪叫,如同饿狼见了鲜肉,气势汹汹地朝着那队学者模样的人包抄过去。 夕阳的余晖下,那些人手中明晃晃的刀枪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一个个凶神恶煞,表情狰狞,显然不是来虚心请教“如何科学种田”的。 “我靠!又来?”凌云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这帮孙子业务范围还挺广啊,连种子都不放过?是打算抢完回家,转行当新时代农民吗?” 耕战家那群人显然没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慌了神,阵脚大乱。 他们中大多数人手里拿的不是锄头就是书卷,虽然也有几个佩刀的护卫,但面对数量远超自己的乱兵,那点抵抗力,简直约等于白给。 几个年轻学子热血上头,还想跟他们掰扯掰扯道理,鼓起勇气想冲上去,结果被那些如狼似虎的乱兵一脚踹翻在地,手里的木棍也被轻而易举地夺了去,脸上还被啐了几口唾沫,狼狈不堪。 “守住!死也要守住那些种子和典籍!那是我们活下去的根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被几个弟子拼死护在中间,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嘶吼着,满脸的悲愤与绝望。 他,便是耕战家当代的大祭酒,石农。 乱兵们哪管这些斯文人的哭喊,他们狞笑着,如同鬣狗发现了腐肉,目标明确,直奔那几辆装满东西的牛车。 一个满脸横肉、眼露凶光的乱兵头目,狞笑一声,一脚狠狠踹翻了一辆离他最近的牛车。 车上的麻布口袋应声破裂,金黄的谷物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哗啦啦”撒了一地,瞬间被后续冲上来的乱兵那沾满泥污的破鞋踩踏得不成样子,混杂着尘土和马粪,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触目惊心。 凌云的眉头狠狠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珠子瞬间就红了,脸当场就黑得跟锅底似的。 “我操!”他爆了一句粗口,声音不大,但那股子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森寒,连旁边的萧逸都激灵了一下。 “这帮杀千刀的败家玩意儿!打劫就打劫,掀人饭锅算什么本事?这些粮食!这些粮食啊!就这么给糟蹋了?这他娘的得多少人饿肚子才能种出来?!简直是人神共愤!比他娘的在我面前打翻一桌满汉全席还可恨一万倍!” 他的怒气值,因为那些被肆意践踏的粮食,瞬间冲破了天际。 什么影阁,什么造神唤魔的阴谋,在这一刻,都不如这一地狼藉的谷子更能挑动他的神经。 “老萧,你先歇着!这事儿我管定了!今天非得让这帮孙子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粮食为什么这么香!” 不等萧逸反应,凌云已经动了。 他甚至懒得下马,只是身子往旁边一探,从路边一棵被砍断、约莫碗口粗的枯树上,“咔嚓”一声,随手掰下一根小孩手臂粗细的树枝。 那树枝在他手里灵巧地一转,发出“呼呼”的破空声,带着一股子蛮不讲理的霸道。 此时,一个乱兵正狞笑着举起手中的钢刀,对准一个死死抱着一袋种子的年轻学子头颅砍去。 那学子脸色惨白,紧闭着眼睛,浑身颤抖,已经准备引颈就戮。 “嗖——啪叽!” 一声异常清脆响亮的爆鸣!那乱兵手里的钢刀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抽中,突然不受控制地脱手而出,打着旋儿冲天飞起,最后“噗”的一声深深插在了远处的泥地里,只留下一个刀柄在外面嗡嗡抖动。 那乱兵只觉手腕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来了一下,剧痛钻心,紧接着便是筋断骨折般的麻痹感,“嗷”地一声惨叫,抱着变形的手腕就在地上打滚,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狼狈至极。 凌云依旧稳稳地骑在马上,手里的树枝使得虎虎生风,专往人关节、面门招呼,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以一种完全不符合物理学原理的诡异轨迹,对着潮水般冲上来的乱兵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猛抽。 “啪!啪!啪!” 树枝抽在人身上,声音沉闷如击败革,但效果却拔群得令人发指。 有的乱兵被抽中膝盖弯,惨叫着双腿一软“噗通”跪倒在地,疼得龇牙咧嘴,再也站不起来; 有的被抽中手肘关节,兵器“当啷”一声脱手落地,抱着胳膊嗷嗷直叫; 更有几个比较倒霉的,被树枝不偏不倚地抽中面门,顿时鼻血长流,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造型极具后现代抽象艺术感,看起来狼狈又滑稽。 凌云随心所欲地挥舞着树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如同一个喝醉了酒的疯子在驱赶一群烦人的苍蝇,嘴里还骂骂咧咧:“让你们糟蹋粮食!让你们不干人事儿!老子今天替天行道,教育教育你们什么叫‘粒粒皆辛苦’!” 但偏偏每一击都精准无比,力道又大得惊人,角度更是刁钻古怪,让人防不胜防。 那些平日里凶悍惯了的乱兵,此刻在他面前却像是纸糊的一般,被打得东倒西歪,人仰马翻,哭爹喊娘。 他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这个突然杀出来的煞星,使得一手闻所未闻的“疯魔棍法”,简直比他们这些职业强盗还要凶残,还要不讲道理。 “我的娘诶!这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煞星?” “我的手!我的手腕好像断了!啊——” 萧逸见状,早已拔剑掠阵。他的剑法与凌云的狂野截然不同,凌厉精妙,如清泉流淌,又如寒星点点,专门料理那些试图从侧翼包抄或攻击耕战家老弱的漏网之鱼。 他如同穿花蝴蝶般在人群中闪转腾挪,剑光过处,便有乱兵惨叫倒下,捂着伤口失去战斗力。 他主要负责查漏补缺,以及将那些吓得魂飞魄散的学者们向相对安全的地方聚集。 然而,今天的主角注定是凌云和他手中那根临时充当“打狗棒”的树枝。 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原本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数十名乱兵,就被凌云一个人一根树枝抽得七零八落,大部分都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失去了再战的勇气和能力。 剩下的几个稍微机灵点的,早就吓破了胆,连滚带爬,屁滚尿流地逃向远方,连头都不敢回一下,生怕那根索命的树枝追上来。 凌云把那根已经略微有些开叉的树枝随手一扔,跳下马,三两步冲到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谷物和种子旁边,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捻起几颗沾满泥土和马粪的谷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脸上满是痛心疾首,仿佛损失的是他自己的老婆本。 “唉,造孽啊!真是造孽!”他一脸痛惜,仿佛那些被污染的不是谷物,而是稀世珍宝,“这么多好东西,都给这帮天杀的玩意儿糟蹋了!黏糊糊的,还有股子马粪味儿,这洗洗还能用不?” 石农带着一群惊魂未定的弟子,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第79章 舌尖上的大道至简 石农望着凌云,整个人像是被九天玄雷当头劈过,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这位壮士,不,这位高人! 方才那雷霆万钧、摧枯拉朽的手段,是为了救人,更是为了……救粮! 那份对被糟蹋粮食的痛心疾首,绝非伪装,而是发自肺腑! 此人,必定心怀天下苍生,视民生疾苦为己任! 凌云可没空琢磨老头儿此刻波澜壮阔的内心戏。 他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捻起几颗混着泥土和马粪的谷粒,眉头拧成一个解不开的疙瘩,那表情,活像自家珍藏多年的绝世美酒被人兑了水。 他抬头看向石农,开门见山:“老先生,咱都别客气了,说点实在的。这些玩意儿,又是泥又是马粪的,还能吃吗?或者,还能种吗?要是能种,大概能有多少收成?别跟我讲那些听不懂的大道理,我就关心这个。” 他指了指那些被踩得稀烂的粮食,又指了指旁边几个尚算完好的种子袋子,语气那叫一个认真。 萧逸负手站在一旁,清冷的目光扫过石农以及那些耕战家弟子。只见他们看向凌云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敬畏,迅速升级为狂热,甚至带上了一丝……嗯,朝圣般的虔诚。 他心中默默给凌云又贴上了一个崭新的标签:“救世主(大型认知作战限定版)”。 这家伙,真真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大型认知作战的现场,偏偏本人还毫无自觉,依旧我行我素。 耕战家的学子们已经压低了声音,激动地交流起来,嗡嗡声如同初夏的蜂群。 “这位壮士……不,这位先生,莫非是兵家某隐秘分支的绝世传人?出手如此不凡,又深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千古至理!”一个学子语气激动,脸都涨红了。 “我看更像传说中避世清修的古之圣贤!心怀悲悯,体恤民情,故而才对粮食如此看重,视若珍宝!”另一人附和,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可是……”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弱弱地响起,“他方才看那些粮食的劲头,怎么那么像……那么像我家隔壁王屠夫看到上等雪花五花肉的表情?” “嘘!休得胡言!”旁边立刻有人低声呵斥,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年轻学子吓得一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石农努力平复着胸中激荡的心情,深吸一口气,用上了毕生最恭敬的语气回答凌云的问题:“回……回先生的话。这些被污的谷物,只要仔细淘洗几遍,去除杂物,大部分还是可以用的。” 他顿了顿,指着那些种子袋子,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至于这些种子,只要未被碾碎压烂,大多不影响发芽。此番我等携带的,皆是本门精心改良过的高产粟与耐旱麦。若能耕种,风调雨顺的话,一亩地至少能比寻常种子多养活口人!” “哦,能吃就行,能种更好。”凌云闻言,紧锁的眉头略微舒展,点了点头。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足以让周围每一个竖着耳朵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们要明白,民以食为天,这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玩的。不管是打仗也好,还是过太平日子也好,说到底,拼的就是谁更能填饱肚子,谁的肚子里更有油水。食物,是能量最直接、最高效的来源。任何对可食用蛋白质和碳水化合物的浪费,都是对生命延续机会的极大漠视和犯罪!懂了没有?” 他其实只是觉得,好好的东西不吃,太可惜了,浪费可耻,暴殄天物是要遭雷劈的。 然而,这番朴素到近乎粗暴的“吃货宣言”,落入耕战家众人耳中,不啻于平地惊雷,又像是醍醐灌顶! “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学子们面面相觑,这些词汇他们闻所未闻,却又本能地感觉到其中蕴含着某种直指核心的天地至理。 石农更是浑身剧震,如遭电击!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凌云,双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璀璨光彩,仿佛看到了神迹降临。 他突然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这位高人所言,看似浅白,实则直指万物生长的根本,一语道破了生灵存续的本质! 这哪里是什么粗浅的道理,这分明是大道至简、返璞归真的圣贤之言啊! “壮士!不,先生!”石农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双膝一软,竟是直挺挺地就要跪下。 “哎,老人家!”萧逸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稳稳扶住了他。 即便如此,石农依旧老泪纵横,哽咽道:“先生真乃胸怀天下,洞悉万物根本的在世圣贤!老朽石农,拜见先生!” “哎哎哎,老人家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凌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大礼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先生?圣贤?您可千万别给我乱扣帽子啊!我就是……就是单纯觉得,好吃的不能被糟蹋了,纯粹是个人习惯,对,习惯问题!” 他努力想解释,但他的声音在瞬间就被周围耕战家弟子们更加山呼海啸般的惊呼和赞叹声彻底淹没了。 石农被萧逸搀扶着,依旧激动难平,语气更是虔诚无比:“先生不必过谦!您对粮食的珍视,对生民的悲悯,我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这绝非寻常江湖武夫所能有!您方才那番‘能量转化’、‘生命延续’之论,更是振聋发聩,直指核心!老朽钻研农耕之道一生,今日方知何为真正的‘耕战根本’,何为‘民生大道’!”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凌云那“不想好吃的被糟蹋”的“谦辞”和“不居功自傲”,恰恰印证了其高深莫测、返璞归真的圣贤品格。 这,必然是上天派来拯救苍生、终结这该死乱世的引路明灯啊! “对!我等愿追随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请先生指引我等,播撒希望的种子,重整这破碎的乾坤,再造朗朗晴天!” 耕战家的学子们也纷纷群情激昂地附和,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用看神仙下凡的眼神灼灼地盯着凌云,仿佛已经透过他,看到了未来天下太平、五谷丰登、人人吃饱穿暖的美好画卷。 凌云被这阵仗搞得头皮发麻,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只能连连摆手,试图让这群打了鸡血的人冷静下来:“停停停!打住!各位,各位冷静一下,冷静!我就是个路过的,顺手帮个小忙,真没你们想的那么伟大!你们可千万别给我加戏啊,我担待不起!” 他现在只想找个清静地方,让鸿运商会找来的那帮手艺不错的厨子给他做顿热乎乎、香喷喷的压惊宴,好好安抚一下自己受惊的小心脏。 萧逸在一旁看得真真切切,心中暗自摇头,唇边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误会,简直比通天古林最深处的迷雾还要深不可测。 凌云这家伙想要的,大概就是一张能无限续杯的美食饭票,外加一张能让他睡到自然醒的超大号软床。 至于什么天下苍生,破碎乾坤……那是什么? 石农却不管凌云那在他看来是“圣人谦逊”的推辞,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冠,郑重无比地对着凌云一揖到底,声音铿锵有力: “先生救命之恩,指点迷津之德,耕战家上下没齿难忘,无以为报!我派虽无金银珠宝等俗物相赠,却有一份压箱底的、最重要的传承,愿悉数赠予先生,以助先生……行那经天纬地、造福万民之事!” “传承?” 凌云的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原本还有些发懵的眼睛瞬间亮了至少八百瓦,堪比夜空中最亮的星。 他脑子里立刻如同跑马灯般浮现出各种令人垂涎的可能性: 莫非是失传已久的宫廷御膳食谱大全? 还是某种能让普通食材风味提升百倍的神秘调料配方? 亦或是传说中能让人飘飘欲仙、延年益寿的琼浆玉液酿造秘法? 这个可以有!这个必须有啊! 第80章 天命?不如烤兔子 石农正待从怀中掏出什么宝贝,远方天际线骤然腾起几股烟尘,隐约有急促的马蹄声踏破旷野的宁静,夹杂着几声刺耳的警戒呼哨,由远及近。 “不好!是追兵!”一个眼尖的耕战家弟子失声叫道,方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凝固。 萧逸眉头一挑,凌云则是撇撇嘴:“啧,这帮孙子是闻着味儿来的吗?没完没了了还。” 石农刚伸进怀里的手顿住,脸上血色褪去几分,随即化为决然:“先生,萧壮士,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需尽快转移至‘隐禾谷’,那是本门一处隐秘据点。” 凌云最烦麻烦,但看看这群老弱病残,再看看地上那些金贵的粮食种子,只能不情不愿地一点头:“行行,带路。老萧,咱俩兼职一回保镖?” 萧逸倒无所谓,剑已在手:“走。” 于是,一行人匆匆收拾,在石农的指引下,向南进发。 路途自然不太平。 没走多远,一伙溃兵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校尉凶神恶煞,看上了耕战家的牛车。 “此路是我开……”那校尉话没说完。 凌云正琢磨着晚饭是烤兔子还是炖野鸡,被这噪音打断很是不爽。 他随手从路边掰了根碗口粗的枯树杈,对着几十米外一块磨盘大的拦路石,像是打苍蝇一样“啪”地一下抽过去。 那巨石应声而裂,碎成一地小石子,最大的也不过拳头大小。 溃兵们:“……” 耕战家众人:“……”(倒吸凉气,然后是更加狂热的崇拜。) 凌云拍拍手上的木屑,对着那群已经呆若木鸡的溃兵:“路通了,还有事?” 溃兵头子腿肚子转筋,连滚带爬地带着手下跑了,连句场面话都不敢撂。 又行一日,遇到一伙山贼,仗着人多,将他们团团围住。 凌云这次连树枝都懒得用了,他打了个哈欠,从马背上跳下来,然后就那么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只听“砰砰啪啪”一阵闷响,夹杂着骨头错位的“咔嚓”声和此起彼伏的惨叫。 耕战家弟子们只看见一道残影在人群中左冲右突,那些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山贼,在他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一个个被揍得鼻青脸肿,兵器断裂,手脚扭曲成各种奇怪的角度,最后被凌云像串蚂蚱一样,用他们自己的腰带捆成一长串,吊在了路旁一棵歪脖子树上,随风摇曳,别有一番“行为艺术”的美感。 “清净了。”凌云回到马边,继续思考之前的哲学问题:兔子是红烧还是烧烤。 石农和弟子们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习以为常,并自动将这一切归结为“圣贤行事,鬼神莫测,我等凡夫俗子,理解不了,只管磕头就对了”。 萧逸在旁看得直乐,私下里凑到凌云身边:“凌圣人,如今信徒遍地,受万民敬仰,感觉如何?是不是该考虑开坛讲法,普度众生了?” 凌云斜了他一眼:“讲什么?‘一百种姿势吃垮一家饭馆’?还是‘睡觉的艺术与实践’?有那工夫,我还不如研究研究怎么把那些种子炒熟了当零嘴。” 萧逸:“……”就知道会是这样。 数日后,穿过一片险峻的峡谷,眼前豁然开朗。 一处与世隔绝的山谷出现在众人面前,谷中溪流潺潺,土地肥沃,几缕炊烟袅袅升起,显然已有人烟。 “到了,这就是隐禾谷。”石农长舒一口气。 谷内早先迁徙至此的耕战家族人见到石农等人安全归来,又见后面跟着两位“煞神”,不,是“高人”,一个个喜极而泣,奔走相告。 一番安顿之后,夜幕降临。 在一间临时搭建的简陋草堂内,油灯如豆。 石农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凌云和萧逸。 老者整理了一下衣冠,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鞣制过的厚实兽皮层层包裹的物事,郑重其事地捧到凌云面前。 “先生,此乃我耕战家最重要的传承,今日,老朽便将它托付于先生!” 凌云的耳朵“唰”地一下竖了起来,眼睛里仿佛有探照灯亮起。 他怀着无比的期待,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沉甸甸的兽皮包,一层层打开。 露出来的,是一本厚厚的、书页泛黄的古籍。 书名:农时地利通考。 凌云:“……” 他翻开第一页:论各地土质之差异与辨识。 第二页:观天象以定时节之法。 第三页:粟、麦、黍、稷、豆之播种、培育、收割详解…… 凌云脸上的期待逐渐凝固,然后垮掉,最后黑如锅底。 他快速翻完整本书,全是密密麻麻的字,配着一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插图,什么星象图,什么农具构造图,就是没有半个字提到吃的,更别提什么菜谱了。 他感觉自己被诈骗了。这玩意儿……还不如一本春宫图实用呢!至少后者还能在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 “老先生……”凌云艰难地开口,“这……是什么?” 石农见他神色有异,以为他是被这传承的博大精深所震撼,捋须道:“先生,此乃我耕战家历代先贤呕心沥血,耗费千年光阴总结出的智慧结晶!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农时稼穑,尽在其中。得此书者,若能善用,足以安定天下,泽被苍生!” 凌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破书,能引火不? 他试探着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一种奇形怪状、色彩斑斓的蘑菇,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此芝名曰‘幻彩菇’,味极鲜,然需以特定泉水灌溉,辅以月华凝露,方可去其幻毒。若培育得当,其香可飘十里,食之三日不绝。” 凌云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哦?这个……听起来好像还能抢救一下?就是培育麻烦了点。” 他又翻了几页,看到一种名为“龙须草”的植物,记载说其嫩芽晒干研磨成粉,是极佳的香料,能让粗劣的肉食也变得鲜嫩可口。 “嗯,这个也还行。”凌云点点头,但整体情绪依旧是——大失所望。 石农见凌云似乎对某些“奇花异草”更感兴趣,心中更是笃定这位先生果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关注点都如此清奇不凡。 他郑重地凝视凌云:“老朽观先生行事,虽看似随心所欲,不拘一格,却往往于无心之处暗合天道运转,于不经意间解万民于水火。先生胸有乾坤万象,非我等凡俗所能揣度。此书赠予先生,并非想用它来束缚先生,只望先生他日若有机缘,能念及今日所见之万千流离失所的百姓,略施一二,便是我耕战家之幸,亦是天下苍生之幸了。” 老者说着,又深深一揖:“先生乃应运而生之‘异数’,不受世间任何法度所囿。老朽斗胆预言,无论先生本意如何,这九洲风云,必将因先生而起惊天之变,天下格局,亦将因先生而彻底重塑。此非人力可强求,乃天命之使然也!” 凌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挤出几滴生理盐水:“老先生,您说的这些也太复杂了,弯弯绕绕的,我脑子不好使,听不太懂。我就问一句,这书……它……它能换几斤五花肉不?或者换一坛好酒也成啊。” 石农:“……”他感觉自己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这位先生,果然是圣贤心性,不可以常理度之! 这种视天下重器如无物,只关心口腹之欲的洒脱,简直是……太高深了! 耕战家弟子们在门外偷听的,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然后露出了“果然如此,先生的心思你别猜”的表情。 石农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另一个贴身口袋里摸出一枚小小的、核桃大小的种子。 这枚种子通体呈现一种奇异的暗金色,表面仿佛有微光流转,入手温润。 “也罢,此书对先生而言,或许确是俗物。”石农将种子递给凌云,“此乃我派秘传之‘同心籽’,据说能感知主人心意,最终生长出独一无二的植物,是何模样,有何功用,皆随缘法。权当老朽与先生的一份临别赠礼。” 凌云接过来,捏了捏,又对着灯光晃了晃,那种子晶莹剔透,还真有点像某种高级糖豆。 “哦,这个看起来还行。”他随手就揣进了怀里,心里琢磨着:“回头找个地方埋了试试,万一长出来个糖果树呢?” 他抬头对石农道:“谢了老先生。那什么,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先撤了。通天古林那边,还有自助餐等着我呢。” 石农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长叹,再次躬身行礼:“恭送先生,恭送萧壮士。” 凌云与萧逸不再停留,转身走出草堂,离开了隐禾谷。 谷口,石农带着所有耕战家弟子,目送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的山道尽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杂着崇敬、迷茫与期盼的复杂神情。 萧逸与凌云并肩而行,忍不住开口:“你可真是……走到哪儿都能收获一批忠实信徒啊,凌‘圣人’。” 凌云掏了掏耳朵:“别瞎说,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干饭人罢了。他们误会太深,拦都拦不住。” 第81章 天然食材库 通天古林边缘,黑黢黢的入口仿佛一只择人而噬的巨兽大口,幽深得令人心悸。 萧逸深吸一口气,踏入林中,只觉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毛孔往里钻,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他手脚麻利地从行囊中摸出一包特制的药粉,细细洒在周身,又取出一枚丹药压在舌下,这才“锵”的一声抽出长剑,目光锐利如鹰,小心戒备。 “这鬼地方,瘴气浓得跟化不开的墨似的,毒虫猛兽怕是少不了。一个不留神,小命就得交代在这儿。”萧逸压低声音,提醒道。 凌云却像是在逛自家后花园,左顾右盼,兴致盎然。 他一会儿伸手拨弄一下路边奇形怪状的植物,一会儿又凑近了使劲闻闻。 “哎,老萧你看这个!”凌云指着一株叶片宽大、颜色暗紫的植物,眼睛发亮,“这叶子,闻着有股子薄荷混着花椒的味儿,还有点淡淡的辛辣,说不定能当调料用!回头烤肉的时候撒一点,啧啧。” 萧逸额角青筋一跳,嘴角抽了抽:“凌兄,此乃噬魂草,剧毒无比。碰一下,肌肤立马溃烂流脓;那气味要是吸多了,保管产生幻觉,最后变成傻子。” “哦,那算了。”凌云一脸“可惜了这么好的调料”的遗憾表情,又屁颠屁颠地凑到旁边一朵颜色鲜艳得有些过分的蘑菇前,“那这个呢?红伞伞白杆杆,看着就喜庆!这玩意儿煮汤,会不会特别鲜甜啊?” 萧逸感觉自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捂着胸口道:“那是七日断肠菇,吃完不多不少,刚好够你交代完所有后事,然后安心上路。” “啧,中看不中用。”凌云撇了撇嘴,嫌弃地摆摆手。 他深吸一口林间的空气,眼睛却越来越亮,兴奋道:“不过话说回来,老萧,你别说,这地方还真不错啊!简直是个天然的巨型食材储备库和未来的调料种植园!你看那边那个长得像芋头的根茎,还有这边的野果,种类真多!发达了发达了!” 就在凌云兴致勃勃地“巡视”着他未来的“食材储备基地”时,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猛然炸响! 腥风扑面,一头体型堪比小牛犊子、额头上王字纹路清晰如刀刻的吊睛白额猛虎,咆哮着从密林中闪电般扑出,目标直指走在前面的萧逸。 那血盆大口张开,獠牙森然,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血气。 萧逸瞳孔骤缩,全身汗毛倒竖,长剑瞬间出鞘,剑光一闪,便要运起十成功力迎击这致命一击。 “吵死人了!”凌云眉头一皱,抱怨声竟比虎啸还先一步到达。 不等萧逸反应过来,凌云已经一步迈出,后发先至。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看都没看那猛虎一眼,只是在那猛虎即将扑到近前时,随意地一伸手,便精准无比地抓住了老虎那根比他胳膊还粗的尾巴。 然后,在萧逸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注视下,凌云手臂轻轻一较劲,那数百斤重的猛虎就像个破麻袋似的被他轻飘飘地抡了起来。 呼呼风声中,猛虎被他抡了三圈半,最后“嘭”的一声巨响,被狠狠扔了出去,接连砸断了好几棵合抱粗的大树,骨骼碎裂的“咔嚓”声清晰可闻。 方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森林之王,此刻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死狗,发出几声凄厉的呜咽,拖着明显扭曲变形的后腿,夹着尾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林海深处,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嘟囔道:“真是的,打扰我考察食材,一点礼貌都不懂。” 萧逸默默地收回了已经出鞘一半的剑,他觉得自己的剑在这种匪夷所思的场面下,可能还不如一根烧火棍来得有用。 他开始认真地、严肃地思考,自己跟着这家伙,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虽然目前看来,安全系数是直接拉满了,但……这冲击力也太大了点。 两人继续深入。前方出现一片颜色诡异的沼泽,墨绿色的泥潭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中带着腐臭的古怪气味,五彩斑斓的毒蛇和奇形怪状的虫豸在沼泽边缘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小心,这里是万毒沼!”萧逸面色凝重,如临大敌,“瘴气剧毒,那些虫豸更是沾之即死,千万不可大意!” 他从怀里又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些药液仔细涂抹在口鼻周围,这才小心翼翼地提起一口真气,打算从旁边相对干燥的树冠上飞跃过去。 凌云闻言,却是眼睛一亮,大摇大摆地直接往那毒瘴最浓郁的地方走了过去。 “凌兄,不可!”萧逸大惊失色,急忙出声阻止。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再次让萧逸石化当场。 只见那些色彩斑斓、一看就剧毒无比的毒虫,一落到凌云身上,就像是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般,剧烈抽搐几下便浑身僵硬地暴毙,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而那些足以让宗师高手都头痛不已、避之唯恐不及的致命毒瘴,被凌云大口吸入鼻腔,他只是咂了咂嘴,眉头微皱。 “嗯……这味道,有点意思。”凌云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给出“品鉴报告”:“前调有点像臭袜子放了三天没洗,中调带着一股子发酵过度的榴莲味,后调嘛,有那么点……像是放坏了的螺蛳粉汤底。层次感倒是挺丰富,就是不太合我胃口。当香料的话,可能需要改良一下配方,去去那股袜子味儿。” 萧逸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凌云若无其事地从毒沼中施施然走过,那些毒虫尸体在他脚边铺了厚厚一层,而他居然还在认真思考这要命瘴气的“食用价值”和“改良方案”。 这一刻,萧逸悟了。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什么猛虎毒虫,什么瘴气绝地,在这位爷面前,大概真的就只是不同的菜品,顶多是口味奇葩了点。 他已经从最初的震惊、骇然,转为了习以为常的麻木,甚至开始有点隐隐期待,凌云接下来还会整出什么刷新他三观的惊天活儿。 萧逸默默地跟上,偶尔尽职尽责地提醒一句:“凌兄,那个看起来应该是不能吃的。” 或者:“凌兄,那个发光的草,我觉得还是不要随便塞嘴里比较好,万一吃完你也发光了呢?” 根据慕清和信中所给的地图玉简指示,两人在林中穿行了数日,逐渐靠近了通天古林外围与枫国南部山区接壤的一片区域。 “应该就在这附近了。”萧逸对照着玉简上的地图,指着前方一片相对稀疏的林地,沉声道。 拨开最后一层厚密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明显是被人为清理出来的圆形空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空地中央,矗立着一座由巨大的黑色岩石不规则堆砌而成的祭坛。 祭坛的风格粗犷而古老,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与阴森气息。 祭坛周围的地面寸草不生,呈现一种诡异的焦黑色,空气中隐约飘散着一丝极淡的血腥味与硫磺混合的古怪气味。 萧逸眉头微蹙,此地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源自本能的极度不舒服。 凌云则是左右看了看,然后大步走到祭坛边,伸脚踢了踢那些黑色的岩石,又在上面敲了敲,发出“咚咚”的沉闷声响。 “搞什么啊?”凌云的语气充满了失望与不满,“连个烧烤架都找不到!我还以为影阁那帮孙子会在这里搞点什么篝火晚会,顺便留点吃剩的烤肉什么的呢。差评!太没生活情趣了!一点都不懂得享受!” 萧逸:“……”他已经懒得吐槽了,心累。 他绕着祭坛仔细勘察起来。祭坛本身似乎已经荒废了许久,但周围的地面上却有一些极细微的新鲜活动痕迹。 终于,在一块祭坛石块的隐蔽缝隙中,发现了一枚被什么东西踩得有些变形的黑色金属薄片。 萧逸小心翼翼地用剑尖将其挑出,那金属片约莫指甲盖大小,上面刻着一个不易察觉的、形如缭绕云雾的奇特标记。 “这是影阁的云纹徽记。”萧逸眼神一凝,沉声道,“看,这里还有一些尚未完全冷却的灰烬,他们不久前确实在这里活动过,但似乎已经撤离了。” “撤了?那我们不是白跑一趟?”凌云闻言更不爽了,他觉得自己宝贵的寻觅美食的时间被严重浪费了,这些时间本来可以用来研究好几道新菜品的。他不耐烦地抬起脚,对着祭坛底部一块看起来有些松动的基石就是狠狠一脚。 “咔嚓”一声轻响,那块倒霉的基石被他踢得翻了个个儿,露出了下方一个被特意掏空的小型暗格。 暗格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边缘被烧焦、残缺不全的羊皮纸静静地躺在那里。 萧逸眼睛一亮,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拾起那张残破的羊皮纸。 羊皮纸上用一种特殊的墨水绘制着复杂的线条,似乎是某种地图的一角,线条最终指向了更深处的林区,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字。 第82章 又一吃货!甜食外交 萧逸看着那张烧得不成样子的羊皮纸,上面“静……心”两个残字若隐若现。 “凌兄,这‘静谧之心’,十有八九与他们那个‘造神唤魔’的破计划有莫大干系。我们必须去看看。” 凌云打了个哈欠,一脸的无所谓:“老巢?能有什么好东西?我是说,吃的。要是没有,我可不去浪费时间。” 他心里嘀咕:影阁那帮不讲究的家伙,连块木炭都没留下。 萧逸太了解他了:“古林深处,环境独特,必有外界罕见的奇珍异兽,说不定就有你从未尝过的绝世美味。” 凌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哦?绝世美味?那……行,就当是为了美食界的未来,进行一次实地考察。不过说好了,要是里面啥也没有,老萧,你得包我接下来一个月的三餐,顿顿都得是御厨水准的!” 萧逸嘴角抽了抽:“……知道了。” 两人便循着那残破羊皮纸上模糊不清的线条,向通天古林更深处行进。 越往里走,林中的景象越发原始。 参天古树遮天蔽日,它们的枝干扭曲盘结,形态各异,有些树叶巨大,阳光艰难地从缝隙中洒落几点。 地面因为常年不见日光,显得潮湿泥泞,踩上去“噗嗤”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混合了腐殖土与未知植物的气息。 凌云四下嗅探,眉头微皱:“这空气,清新是清新,就是这味儿……有点挑战我的美食家之魂。不过,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稀有的菌菇,适合吊高汤。” 他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本本,用炭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本子封面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通天古林潜在食材发掘笔记·初版。 萧逸时刻戒备着四周:“凌兄,这里的东西看着都不太正常,你可别什么都想往嘴里放。”他的经验告诉他,这人对吃的执念已经突破天际了。 行不多时,前方一片浓雾弥漫。雾气极浓,三米之外不见人影,仿佛走进了天然的迷魂阵。 突然,“咔嚓!哗啦——”前方传来一阵树枝剧烈摇晃折断的声音,紧接着是“嘣”的一声闷响,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了。 萧逸立刻停步,手按剑柄:“有动静!” 凌云则是精神一振:“哦?又有不开眼的野味自己撞上门了?还是有人在附近野炊,忘了叫我?” 两人拨开最后一层藤蔓,小心翼翼地靠近。 声音的源头是一个巧妙伪装的捕兽坑,此刻坑内空空如也。 坑边,一个约莫十五六岁、身着兽皮与树叶编织的简陋衣物的少女,正气呼呼地跺着脚。 她头发用藤蔓随意扎着,脸上还有几道泥印。 “哎呀!又失败了!明明纸上说我这个穿山裂地坑,能逮住一头黑熊的!怎么又是什么都没有!气死我了!”少女鼓着腮帮,对着空坑发脾气。 她旁边不远处,另一个她随手布置的小型绊索,却套住了一只色彩斑斓、约莫半大的怪鸟,那鸟正扑腾着翅膀,发出“啾啾”的抗议声。 少女瞥了一眼那鸟,更不高兴了:“哼,就知道你们这些没分量的小东西好抓!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凌云看着那个结构复杂到堪称行为艺术的空陷阱,评价道:“这姑娘,想法挺多,就是技术不过关。这陷阱,跟我以前设计的那个全自动烤串翻面机一样,看着热闹,其实没啥用。” 少女听到动静,猛地转过身,手中紧握一把磨得锋利的骨制短匕,警惕地看着他们:“谁?!出来!”她的大眼睛里,好奇多过戒备,像是林中的小兽初见生人。 萧逸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姑娘别紧张,我们没有恶意。” 少女歪着头打量他们,她的口音带着点本地的腔调:“你们是哪个部落的?怎么跑到迷魂瘴里来了?看着不像我们这儿的人。” 凌云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只被套住的怪鸟吸引了:“老萧,你看那鸟,羽毛红红绿绿蓝蓝紫紫的,比上次咱们在枫国边境吃的那只锦绣珍珠鸡颜色还丰富。你说这玩意儿,是拔毛烤了香,还是不去毛直接裹泥里做成叫花鸟更入味?” 那只五彩怪鸟似乎听懂了,吓得“啾啾”声更凄厉了。 少女一听急了,连忙护住那鸟:“喂!那只五色琉璃雀是我的!你们不许打它的主意!它……它是我观察飞行姿态,改良我那个飞天鸢尾蝶三号用的!才不是吃的!”她脸颊微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萧逸抱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在下萧逸,这位是凌云。我们确实是外乡人,在这林子里迷了方向。请问姑娘,此地是何处?你可知道去‘静谧之心’的路怎么走?” 少女听到后,身体瑟缩了一下:“静谧之心?” 她连连摆手,“不知道,不知道。” 之后指了指一个方向:“我家就在这片林子外面的归影村。我们村里的人,平时都在这附近打猎采药。” 她的大眼睛又开始闪闪发光,“你们是从山外面来的吗?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亮晶晶的房子?还有街上卖的,那种用糖做的,五颜六色的小人儿?” 凌云从他那个像是无底洞一样的背包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桂花糖糕,浓郁的甜香立刻飘散开来。 “小妹妹,这个你尝尝,就当是我们打听的谢礼。我们确实迷路了,想找个安全的地方歇歇脚,顺便问问路。你们村里,有没有什么特别好吃的野果子?或者你们烤肉,有没有什么不外传的秘方?比如用什么特定的香料,或者什么特殊的烤法?”他一脸学术探讨的认真。 萧逸在一旁看着,已经习惯了凌云这种用食物开道的沟通方式。 周楹从未见过如此精致香甜的吃食,她好奇地接过,先是小心翼翼地闻了闻,然后试探着咬了一小口。 瞬间,她眼睛瞪得溜圆,随即弯成了两道可爱的月牙。 “哇——!好好吃!这个叫桂花糖糕的东西,又香又甜,还糯糯的!比我阿姆做的蜜烤甜薯好吃一万倍!” 她三两口就把糖糕吃得干干净净,连油纸都快舔干净了,戒心立刻少了大半,期盼地看着凌云:“大哥哥,你……你还有这个吗?” 周楹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显得有底气一些:“我可以带你们去我们村子。不过,我们村里的人……嗯,不怎么喜欢陌生人,而且最近村里出了点事,气氛不太好。你们要跟我保证,绝对不可以伤害我们村里的人,也不可以抢我们的东西!” 她伸出一根手指,努力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而且,作为带路的报酬,你……你得再给我一些像刚才那么好吃的桂花糖糕!很多很多!” 凌云立刻拍板:“没问题!只要你们村有好吃的,桂花糖糕管够!” 萧逸补充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有个本地人带路,总比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强,说不定还能从村民口中探听到更多关于“静谧之心”和影阁的消息。 周楹高兴得跳了起来:“耶!太好了!你们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很快就能到我们村子!” 她解开套住五色琉璃雀的绊索,拍了拍鸟头:“小彩,下次机灵点,别又被我的随缘索命套给捆住了!” 那鸟儿得了自由,如蒙大赦般,“啾”的一声展翅飞入密林深处。 周楹则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 凌云看着周楹在林间敏捷穿梭的身影,她时不时指着路边的某种植物,口中念念有词:“这个酸掉牙果,泡水喝最提神了!” 又或者对着树上的一只松鼠“吱吱呀呀”比划几下,那松鼠居然真的丢下一颗松果。 他扭头问萧逸:“老萧,你说这小丫头……看着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但要说在这林子里找吃的,怕是比咱俩加起来经验都丰富啊。你看她,简直就是一本活的通天古林觅食指南!” 萧逸没有接话,他觉得此行越来越像一场美食探险之旅了。 第83章 不速之客遭围攻 周楹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引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山歌,时不时还指着路边某种奇形怪状的植物,给凌云科普它们在当地的“食用价值”——比如一种长满尖刺的藤蔓,她说刮掉皮,里面的芯可以烤着吃,味道像烤红薯,就是费牙。 凌云听得津津有味,已经在他的“通天古林潜在食材发掘笔记·初版”上又添了好几笔,标题是“周楹推荐系列——待验证”。 “我说小周啊,你这路确定没带歪?感觉跟进了迷宫似的,走了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瞧见。”凌云拨开一丛比人还高的蕨类植物,看着前面周楹灵巧地钻过一个树洞。 周楹从树洞另一边探出脑袋,做了个鬼脸:“安啦安啦,这条路是我们村的秘密通道,专门用来躲避那些凶猛野兽和……嗯,还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保证安全又快捷!”她拍着胸脯,结果因为动作太大,差点把自己拍岔气。 萧逸在后面跟着,对周楹所谓的“安全又快捷”持保留意见。 这条小道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在各种树根、石缝和浓密灌木丛中强行开辟出来的“障碍赛道”。 有好几次,他都差点被突然垂落的藤蔓绊倒,或者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巨大蜘蛛网糊一脸。 “凌兄,你确定这丫头不是在带我们去她的某个私人陷阱体验区?”萧逸压低了声音,凑到凌云耳边。 凌云倒是无所谓:“陷阱怕什么,万一里面有现成的野味呢?省得我们自己动手了。就是不知道这陷阱质量如何,别把食材弄坏了。” 他想的是,如果陷阱设计巧妙,能活捉,那食材的新鲜度就能得到最大保证。 又七拐八绕地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周楹突然在一个巨大的瀑布前停了下来。 那瀑布如同一匹巨大的白练从山崖上垂落,水声轰鸣,水汽弥漫。 “到了!”周楹兴奋地指着瀑布后面。 “瀑布后面?水帘洞啊这是?难不成里面还住着猴哥?”凌云来了兴致,准备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新奇的“水产”。 周楹嘻嘻一笑,率先拨开垂落的藤蔓,钻进了瀑布侧面一道被水汽和植被巧妙掩盖的狭窄石缝。 凌云和萧逸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石缝内出乎意料的干燥,走了约莫十几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被群山环抱的小型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木屋石墙错落有致,屋顶上飘着袅袅炊烟,几只土鸡在空地上悠闲地刨食,远处还有几声犬吠传来。 整个村落宁静祥和,与外界那危机四伏的通天古林仿佛是两个世界。 “哇哦,还真别有洞天啊。”凌云吹了声口哨,“这地方,看起来伙食应该不错,至少鸡犬不愁。” 然而,他们这世外高人的感叹还没维持三秒,村口立刻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哨。 紧接着,几个手持削尖长矛、皮肤黝黑的壮年男子从一间木屋后冲了出来,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 “什么人?!周楹,你带了什么人回来?!”一个领头的壮汉厉声喝道,手中的长矛指向凌云。 “哗啦啦——”随着他的话音,村子里各处又冲出数十名村民,男女老少都有,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锄头、柴刀,甚至还有人举着擀面杖和锅铲,将凌云和萧逸团团围住,个个面带警惕和敌意。 凌云扫了一眼那些五花八门的“武器”,心想这欢迎仪式还挺别致,就是家伙什儿不怎么趁手,打起来怕是没什么章法。 他倒是对那个举着锅铲的大婶多看了两眼,那锅铲油光锃亮,一看就是好手,不知道做菜味道如何。 周楹急忙挡在两人身前,张开双臂:“哎呀,大牛叔,你们别紧张!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在林子里迷路的旅人,我看他们可怜,才带他们回来的!”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块被她捏得不成样子的糖糕碎屑,献宝似的举起来,“你们看,这是他们给我的!可好吃了!” 村民们看着那点糖渣,又看看凌云和萧逸这一身明显不属于山林猎户的打扮,怀疑的表情丝毫未减。 “迷路的?”被称为大牛的壮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凌云,“这年头,通天古林里迷路的外乡人,十个有九个都揣着坏心思!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枫国或者哪国的探子,想来我们归影村捣乱!”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村民附和道:“就是!咱们村好不容易安生了几年,可不能让外人给搅和了!把他们绑起来,送出林子去!” 凌云挑了挑眉:“探子?捣乱?我说哥们儿,我们就是纯路过,想找个地方蹭顿饭,顺便打听个路而已。要是你们这儿有好吃的,我们保证吃完就走,绝不多留。” 萧逸扶额,心想这位爷真是三句话不离吃。 他上前一步,对着众人抱拳:“诸位乡亲,我们确实并无恶意。在下萧逸,这位是凌云兄。我们乃是游历之人,途径此地,对这通天古林深处有些好奇,想探访一二,不想在此迷了方向。若能蒙各位收留一晚,提供些许食物清水,并指点一下去往古林更深处的路径,感激不尽。” 他这番话说得客气有礼,但村民们依旧不买账。 “哼,说得好听!谁知道你们是不是那些影阁的爪牙派来的!”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喊道,“前些日子村里丢了东西,说不定就是你们这种外乡人干的!” “对!把他们赶出去!”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周楹急得直跺脚:“哎呀,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他们真的不是坏人!大哥哥还给了我好多好多桂花糖糕呢!可甜了!”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传来一阵骚动,村民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精神头却异常矍铄的老妪,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虬曲木杖,在几名中年妇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她一出现,原本嘈杂的村民们立刻安静下来。 “叶婆婆!”周楹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跑过去扶住老妪的另一只胳膊。 这位叶婆婆,显然就是村中的主心骨。 她的目光先是在萧逸身上停留片刻,随即转向凌云。 那双看似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锐利得如同能穿透人心。 她盯着凌云,久久没有说话。 凌云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不会是看出什么了? 不过,他更好奇的是,这村子里的蜂蜜是不是野生的,菌菇种类多不多,有没有什么独特的烹饪方式。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那个……老人家,打扰一下。请问你们村里,有没有什么年份比较久的蜂蜜?或者那种长在特别潮湿地方的,味道很鲜美的菌菇?再或者,你们平时打猎回来的野味,是用什么秘制酱料烤的?” 萧逸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叶婆婆似乎对凌云这突兀的问题并不意外,她手中的木杖顶端镶嵌的一块暗淡的骨质饰物,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似乎极轻微地振动了一下。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远来的客人,为何对这些吃食如此上心?” 萧逸连忙接口,试图挽回局面:“叶婆婆见谅,我这位兄弟……呃,他对美食有些独特的追求。我们并无他意,只是想了解一下贵村的风土人情。” “风土人情?”叶婆婆重复了一句,然后突然用一种极为古老、发音生涩的方言,对着凌云问了一句话。 凌云听得一脸懵逼,这说的是哪国鸟语?叽里咕噜的,一个字也听不懂。他求助地看向萧逸。 萧逸的身形却猛地一震,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骇然。这方言,似乎与古籍中记载的失传语言有些许相似之处。 他心中掀起巨浪。没想到,居然来到了传说中‘静谧之心’的所在。 凌云见萧逸也没翻译,挠了挠头,只能凭感觉瞎蒙:“这个嘛……我从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来,至于要去哪里……大概是想找个没有人打扰,可以安安静静享受生活,最好顿顿都有好吃的那么一个地方。” 他这话纯粹是发自肺腑的简单愿望。 叶婆婆听完凌云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浑浊的眼中却闪过一道难以捉摸的奇异光芒。 她沉默了几秒,然后用正常的九洲通用语缓缓说道:“罢了,既然是楹丫头带回来的客人,想必也不是奸恶之辈。今夜天色已晚,你们就在村中暂住一宿。” 她转向周楹:“楹丫头,带两位客人去你阿姆以前住的那间空屋歇息。记得给他们准备些食物和干净的水。” “是!叶婆婆!”周楹高兴地应道。 村民们虽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叶婆婆发了话,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凌云和萧逸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戒备。 叶婆婆又对身边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妇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妇人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退入了人群。 凌云则在想,客房有了,食物也有了,就是不知道这村里的“特色菜”是什么。 萧逸拱手道:“多谢叶婆婆通融。” 叶婆婆摆了摆手,拄着木杖转身,在村民的簇拥下慢慢走远了。 周楹拉了拉凌云的衣袖:“大哥哥,萧大哥,跟我来!我们村虽然没什么山珍海味,但烤野猪肉可是一绝哦!还有我阿姆酿的百花蜜酒,可甜了!” 一听到“烤野猪肉”和“蜜酒”,凌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哦?烤野猪肉?用什么柴烤的?放了什么香料?蜜酒是纯天然发酵的吗?甜度怎么样?有没有果香?” 第84章 力量之泉?契约 周楹领着二人来到一间久无人居的木屋,木屋瞧着有些年头,门扉虚掩,檐下挂着几串风干的草药,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朽木与尘土混合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草药香。 屋里陈设简单,一张木桌,两条长凳,角落里还有一张木床。凌云毫不客气地将背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行囊往角落一丢,“咚”的一声闷响,灰尘都被震起少许。他随即一屁股坐上那张看上去还算结实的木床,床板立刻发出“嘎吱嘎吱”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说小周妹妹啊,”凌云拍了拍硬邦邦的床板,眉头微皱,“你们这待客之道,是不是有点太‘原生态’了?连个软和点的草垫子都没有?”萧逸正细细打量着屋内的简陋布置,闻言无奈一笑:“凌兄,入乡随俗。这环境,忆苦思甜倒是挺合适。” 周楹脸颊微红,小声道:“我……我去找找看有没有干净的兽皮和干草给你们铺上。” “哎,不用麻烦了!”凌云摆摆手,“开个玩笑,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不错了。主要是,晚饭什么时候开?” 晚饭时分,周楹果然没有食言,端着两个粗陶大碗走了进来。 碗里是炖得烂糊的兽肉,汤汁浓稠,还带着几分野性的香气。 旁边的小陶盘上,放着几个烤得表皮焦黑、裂开几道口子的块茎植物,此外便是一小陶罐的清水。 “大哥哥,萧大哥,我们村里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将就着吃点。”周楹将陶碗放在桌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凌云的鼻子早就捕捉到了肉香,此刻眼睛放光,拿起一块烤得黑乎乎的块茎,吹了吹上面的黑灰,毫不在意地咬了一大口。 他咀嚼了几下,眼睛微微一亮:“嗯!这玩意儿,外焦里糯,带着点泥土的芬芳……不对,是原野的清香!比那些精细点心吃着带劲!” 他又叉起一块炖肉,肉质粗糙,但炖煮得极入味,带着一种独特的香草气息。 “老萧,快尝尝!这肉,有嚼头!这汤,够野性!”凌云吃得不亦乐乎,含糊不清地招呼着,“比鸿运商会那些用一堆调料硬堆出来的玩意儿,更能吃出食材本来的味道!这才是真正的‘鲜’!” 萧逸也尝了尝,食材确实新鲜,烹饪手法简单粗暴,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凌云转眼间就干掉大半碗肉,他觉得这归影村的伙食,意外地合了这位主儿的胃口。 接下来的几天,凌云彻底把归影村当成了自家后花园。 村中的食物虽然谈不上精致,但胜在食材纯天然无污染,山间的野果、溪中的游鱼、林中的走兽,皆是信手拈来。 凌云每天琢磨着怎么换着花样吃,居然觉得比在鸿运商会时那些繁文缛节的宴席还要舒坦几分。 “主要是清净,”凌云啃着一个酸涩的野果,对萧逸说道,“没人天天盯着我,也没人指望我拯救世界,吃饱了就能睡,多好。” 萧逸则利用这段时间,与村民们(主要是周楹和几位看上去比较和善的老人)有意无意地闲聊,试图获取更多关于“静谧之心”和影阁的消息。 他了解到,归影村的村民自称“守林人”,世代居住于此,守护着“圣地”。 凌云那极强存在感的体质,让他很快吸引了村中孩童的注意。 他能用一片普通的草叶吹出各种复杂的曲调,还能徒手制作出比孩子们精巧许多的捕鸟陷阱和捕鱼工具,虽然他主要是为了验证食材的捕获效率。 孩子们将他视为无所不能的“厉害大哥哥”,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 一日,凌云在村子外围溜达,看到一片光秃秃的黑土地,周围的村民都远远避开,仿佛那是什么不祥之地。 “这地儿看着挺肥的啊,黑黝黝的,怎么啥也不长?这不是暴殄天物嘛!”凌云嘀咕着,围着黑土地转了两圈,随手从怀中那个已经瘪了不少的背包里,摸出石农当初赠予的那包同心籽。“闲着也是闲着,试试看。”他嘟囔一句,随便在黑土地上用脚尖划拉了几个浅坑,将一把同心籽稀稀拉拉地丢了进去,又胡乱扒拉了些黑土盖上,权当是播种了。他这番举动,自然被远处几个偷偷观察他的村民看在眼里。 “喂,你们看,那个外乡人在‘死人地’上种东西!”一个年轻些的村民压低声音,对同伴说道,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疯了?那块地种什么死什么,连草都不长一根!” 然而,几天之后,当村民们再次路过那片被他们称为“死人地”的区域时,一个个都像是白日见了鬼。 只见那片原本寸草不生的黑土地上,竟然奇迹般地冒出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奇异植物,叶片肥厚,颜色翠绿欲滴,有的甚至开出了他们从未见过的小巧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显……显灵了!老天爷显灵了!‘死人地’活过来了!”一个年长的村民最先反应过来,声音颤抖地喊道。 “是那个外乡人!是他前几天在那地里捣鼓来着!”有人立刻想起了凌云。 此事迅速传遍了整个归影村,连叶婆婆都被惊动了。 她拄着那根虬曲木杖,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地头,看着那些生机勃勃的奇异植物,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光芒。 她又将视线投向不远处正试图用桂花糖糕贿赂一只野兔的凌云,心中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叶婆婆发现,凌云在村中行走时,总能无意识地避开一些她们祖辈设下的,用于警戒或带有微弱诅咒力量的植物和图腾,甚至有好几次,他都仿佛有预知一般,恰好避开了巡逻队都可能忽略的隐蔽陷阱。 他就像天生就能趋吉避凶,对周遭的危险气息毫无反应,或者说,那些东西根本影响不到他。 这日,萧逸再次找到叶婆婆,希望能更深入地了解“静谧之心”。 叶婆婆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静谧之心’,是我们世代守护的契约,它可以开启古老的力量之泉。” 萧逸心中一动:“契约?影阁图谋的,莫非就是这股力量之泉?” 叶婆婆点了点头,神色忧虑:“他们的目的,老婆子看不透。但他们的每一次出现,都预示着混乱与灾祸。” 村中即将举行一次重要的祭祀仪式,需要一种特殊的荧光苔藓作为祭品。 负责此事的周楹却犯了难,往年采摘苔藓的地方因为干旱,今年一无所获。 凌云恰好在附近闲逛,他看到一处阴暗的石壁上附着着大片会发出柔和光芒的苔藓,觉得晚上拿来当小夜灯不错,便顺手采了一大把。 “凌大哥!你手里拿的是……月辉藓!”周楹看到凌云手中的苔藓,惊喜地叫道,“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呢!谢谢你!” 凌云将苔藓递给周楹,随口问道:“这玩意儿能吃吗?看着滑溜溜的,口感应该不错。” 周楹被问得一愣,哭笑不得。 凌云的种种“无害”表现,加上偶尔展现出的“神奇”之处,以及萧逸始终谦和有礼的态度,逐渐打消了大部分村民的戒心。 他们不再视两人为潜在的威胁,而是将他们当作可以交流的客人。 凌云难得地享受了几天没有追杀、没有阴谋、食物充足(虽然做法单一但贵在纯天然)且相对安静的日子。 他甚至开始盘算,是不是可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村落里“安度晚年”。 “老萧,你说,我要是在这儿盖间小木屋,每天打打猎,种种地,研究研究怎么把这些野味做得更美味,是不是也挺不错的?”凌云躺在一块大石头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萧逸瞥了他一眼:“你怕是待不了几天,就会因为没有上好的调味料和厨具而抓狂。” 凌云一噎,悻悻道:“……也不是没有可能。” 第85章 神迹?不就是水果嘛 村头那只公鸡又开始打鸣,声音尖锐得能刺破耳膜。 凌云被吵醒,翻了个身,把头蒙进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兽皮里,嘴里嘟囔:“吵死了,再叫就把你做成白切鸡!” 不多时,周楹端着木盘进来,上面是几个烤得微焦的鸟蛋,一碗用不知名野果熬成的糊糊,还有几块硬邦邦的烤块茎。 “大哥哥,萧大哥,醒了吗?早饭好啦!” “来了!”凌云一听有吃的,那点残存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他一骨碌从简陋的木板床上爬起来,趿拉着不知什么兽皮做的软鞋就往外走。 周楹端着一个粗陶木盘,上面摆着几个烤得金黄微焦的鸟蛋,一碗用不知名野果熬煮的、散发着淡淡甜香的糊糊,还有几块看起来就硬邦邦的烤块茎。“大哥哥,快趁热吃。”周楹将木盘放在石桌上,眉眼弯弯。 他抓起一个鸟蛋,也顾不上烫,两口就吞了下去:“嗯,这原生态早餐就是带劲,比那些油腻腻的点心强多了!” 吃饱喝足,凌云在村里溜达。他晃到田垄边,见几个村民正哼哧哼哧地用原始的木犁翻地,那犁头入土浅,翻起来的地也松散不均,看得他直摇头。 “我说,你们这效率也太慢了点?这一小块地,得耕到猴年马月去?”凌云蹲在一旁,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轻松。 一个正擦汗的老农闻言,憨厚一笑,将犁把递向他:“这位小哥,看你说的轻松,要不你来试试?” 凌云想起石农给的‘农时地利通考’,觉得自己理论知识储备充足,便接过木犁,学着村民的样子往前一推。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饱经风霜的木犁应声而断。 老农目瞪口呆,指着断成两截的犁,嘴唇哆嗦:“我……我这犁可是我阿爷传下来的宝贝……” 凌云挠了挠头:“呃,不好意思,劲儿使大了。这木头玩意儿确实不怎么结实。” 下午,村民们准备进林子下套子。 凌云嫌他们磨磨蹭蹭,一个人先钻进了林子。 没过多久,村民们就见他左手拎着三只肥硕的兔子,右手拖着一头哼哼唧唧的小野猪回来了。 “这林子里的货还挺多,就是跑得太快,费了我点功夫。”凌云将猎物往地上一丢。 村民们面面相觑。周楹小声问:“凌大哥,你……你怎么抓到的?我们的陷阱都还没布置好呢。” “陷阱?那玩意儿多麻烦。”凌云拍了拍手,“看见了,追上去,打晕,不就完了?” 一位年长的村民看不过去,教训道:“后生,猎物是山神的恩赐,你这般粗鲁,是对山神的不敬!” 凌云满不在乎:“先进肚子才是正道,敬不敬的,填饱肚子再说。赶紧处理了,不然肉老了就不好吃了。” 那片被凌云随手撒下同心籽的黑土地,此刻已经大变样。 原本寸草不生的焦土上,竟然长出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奇异植物。 叶片肥厚油亮,比巴掌还大,上面缀满了拳头大小的果实,红彤彤、金灿灿,散发着一股子甜腻腻的奇香,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神迹啊!‘死人地’长出仙果了!”村民们围着地头,又是敬畏又是好奇,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 凌云拨开人群走进去,摘了个最大的金黄色果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就往嘴里塞。“咔嚓”一口,汁水四溅。 “唔!甜!香!这味道,绝了!”凌云几口就干掉一个,“比我吃过所有的山珍海味都带劲!感觉浑身都舒坦了。” 他随手又摘了几个,丢给身后的萧逸和一脸好奇的周楹:“老萧,小周妹妹,尝尝,味道是真不错。” 又指着满地的果子对目瞪口呆的村民们嚷嚷:“都别客气啊,随便摘,管够!” 村民们将信将疑地拿起果子,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随即眼睛都亮了。 “好吃!太好吃了!” “我感觉身上暖洋洋的,多年的老寒腿好像都不疼了!” “神果!这一定是神仙赐下的仙果!” 一时间,村民们看凌云的表情,比看自家祖宗牌位还要虔诚,甚至有人当场就要下跪磕头,高呼“神农降世”。凌云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搞得头皮发麻,连连摆手:“行了行了,不就是点儿水果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都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萧逸则趁着这几日,与叶婆婆攀谈。 “婆婆,这力量之泉,究竟是在哪?”萧逸问道。 叶婆婆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力量之泉,是我们归影村世代守护的根本。” 她顿了顿,浑浊的目光望向天空,语气变得更加沉重,“具体的位置,我也不知……” 叶婆婆又将话题转向凌云:“凌小哥似乎对林中的危险了如指掌,那些我们祖辈设下的警戒和陷阱,他都能轻易避开,真是奇特。” 凌云正用一根草棍逗弄一只路过的肥兔子,闻言头也不抬:“哦,可能是我运气好,或者鼻子灵,哪里不对劲能闻出来。” 闲暇时,凌云偶尔也会想起石农给的那本‘农时地利通考’,他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只觉得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昏脑涨。 正好他住的木屋里,那张用原木搭的桌子有点晃,他眼珠一转,顺手就把那本厚实的书垫在了晃动最厉害的桌脚下。 萧逸端着一碗水进来,看到这一幕,差点没把手里的碗给摔了,哭笑不得地说道:“凌兄,这……这可是耕战名家石农前辈的心血之作,你就这么……拿来垫桌脚了?”凌云理直气壮地拍了拍稳固了不少的桌面:“书嘛,就是要物尽其用。这桌子不平,影响我吃饭的心情,那才是大事。” 过了两天,他又觉得这书纸张厚实,拿来引火烤肉应该不错,刚准备撕下一页,就被萧逸眼疾手快地抢了回去。 “凌兄,手下留情!” 归影村的食物虽然天然,但调味实在匮乏。 凌云吃了几天寡淡的烤肉炖菜,嘴里快淡出鸟来了。他开始尝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采了些颜色鲜艳的野果,又拔了些气味奇特的野草,一股脑丢进石锅里捣鼓。 半个时辰后,一锅颜色诡异、散发着难以名状气味的“秘制调料”出炉了。 凌云蘸了一点尝了尝,当场就喷了出来:“呸呸呸!这是什么鬼东西!比毒药还难吃!” 他终于深刻体会到,没有十三香和酱油醋的日子,是多么的绝望。 凌云开始怀念那些虽然繁琐但滋味十足的菜肴了。 而周楹自从见识了凌云能让“死人地”长出“神果”的本事后,对他的崇拜简直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她几乎天天缠着凌云,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恳求道:“大哥哥,凌神仙!你就教教我嘛!我也想种出那么好吃的果子!” 她抱着凌云的胳膊,使劲地晃悠,软语央求。凌云被她缠得实在没办法,只好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胡诌起来:“咳咳,小周妹妹啊,此乃独门秘技,天机不可轻传。不过看你心诚,我就提点你几句。要诀嘛,就是……心诚则灵!你得跟土地培养感情,跟那些种子交朋友,然后在月黑风高……啊不是,在阳光明媚的时候,闭着眼睛,随便那么一种,就行了!”周楹听得一愣一愣的,连忙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兽皮本本和炭笔,一笔一划地认真记下:“心诚则灵……和土地培养感情……和种子交朋友……闭眼随便种……哇,凌大哥,这里面一定蕴含着很深奥的学问!” 萧逸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的不安却在悄然滋生,并且越发浓重。 第86章 出手!果核退敌 归影村的宁静,如同被二哈叼走再也找不回来的拖鞋,消失得猝不及防。 凌云正翘着二郎腿,享受周楹特别孝敬的一盘“神果”,这果子水分足,甜度高,确实比村里其他原生态伙食强上不少。 “小周妹妹,这玩意儿再来点,感觉能当饭吃。” 他刚想再发表几句高见,村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得能把人魂儿吓掉的尖锐号角声,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凶狠的犬吠,瞬间撕裂了清晨的安详。“啥情况这是?”凌云叼着半块果子,含糊不清地嘟囔,“催饭也没这么大动静啊?难不成是开席了?”周楹原本带着笑的小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手里的活计“啪嗒”掉在地上:“不好!是警戒号角!有外人摸进来了!” 她话音未落,几个负责巡逻的村民已经面色紧张地从木屋旁跑过,手里紧紧攥着磨得发亮的简陋猎叉和柴刀,眼神跟要吃人似的。 村口方向,几道黑影在林木间兔起鹘落般快速闪动,真跟林子里的鬼魅没什么两样。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暗色劲装,胸口处用深色丝线绣着几乎难以察觉的云纹——正是影阁那帮家伙的制式服装。 这几名斥候动作异常敏捷,目标似乎也十分明确,他们迅速分散开来,如同几条滑不留手的泥鳅,贴着村落边缘的树林快速移动,时不时地停下来,贼头贼脑地东张西望,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寻找什么。 “又是这些苍蝇。” 萧逸放下手中的粗陶茶碗,碗沿磕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归影村的村民们对外来者本就抱有十二分的警惕,对影阁这帮人,更是如同见了索命的瘟神。 上次影阁的人在附近晃荡,村里不仅丢了些晒干的兽肉和草药,还莫名其妙死了几只平日里最是警觉的猎犬。 此刻一见影阁的人又跟苍蝇见了血似的凑上来,村民们哪里还按捺得住,呼啦啦抄起手边的锄头、扁担,甚至还有烧火棍,一个个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嘴里骂骂咧咧,那架势,活脱脱就是要跟人拼命。“砍死这些狗娘养的玩意儿!”一个壮汉唾沫横飞地吼道。“别让他们跑了!堵住口子!”另一个妇人也尖声叫着,手里挥舞着擀面杖。 那几名影阁斥候显然没把这些散兵游勇般的村民放在眼里,他们的任务似乎并非直接冲突。 其中一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圆筒,对着一棵大树比划了一下,像是在做标记。 另一人则摊开一张兽皮,似乎在快速绘制着什么。 萧逸看着那斥候标记的手法,低声道:“他们果然是有备而来,这标记手法,比在断魂涧时更加隐蔽,目标应该是村子无疑。” 凌云则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他最烦的就是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清净没了,食物的滋味都差了三分。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好好吃个饭了?” 他嘟囔着,瞥了一眼在树上上蹿下跳,鬼鬼祟祟的影阁斥候,觉得那家伙的动作幅度太大,扬起的灰尘可能会飘进他的果盘里。 想到这里,他随手拿起一颗吃剩的果核,不大,也就拇指大小。 也不见他如何瞄准,手腕一抖,那枚果核便带着破空之声,如同一颗微型炮弹,“咻”地一下飞了出去。 “噗!”一声闷响。 那名正在树冠上埋设标记物的影阁斥候,只觉得后脑勺像是被攻城锤狠狠来了一下,眼前一黑,连哼都没哼一声,就那么直挺挺地从七八米高的树上栽了下来,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尘土,当场人事不省。 他手里的标记物和绘制了一半的地图也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另外几名斥候:“???” 准备冲上去拼命的村民:“!!!” 萧逸:“……”就知道会这样。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直接把影阁斥候的计划打乱了。 一名斥候反应极快,立刻发出一声短促的鸟鸣作为警示,同时从腰间摸出一个黑色的圆球,往地上一摔。 “嘭!”一团浓烈的黑烟瞬间炸开,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村民们虽然被这变故惊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喊着冲了上去。 影阁斥候见行踪彻底暴露,无心恋战,借助烟雾的掩护,纷纷向林中撤退。 “想跑?没那么容易!”萧逸早已拔剑在手,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追了上去,剑光一闪,一名跑得稍慢的斥候惨叫一声,左臂上飚出一道血箭,踉跄着逃入密林深处。 烟雾散去,地上只留下那个被果核砸晕过去的倒霉蛋,还有几滴新鲜的血迹。 村民们围着那个昏迷的斥候,又是踢又是骂,要不是几个年长者拦着,估计当场就能把他给拆了。 叶婆婆拄着拐杖,在家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当她看到斥候身上那隐蔽的云纹标记,以及掉落在地上的一个形状奇特的黑色小令牌时,原本就布满皱纹的脸庞,此刻更是紧缩成一团。 她捡起那个小令牌,仔细端详片刻,声音变得沙哑:“这是……影阁‘墨鸦’的徽记。” 萧逸闻言,心中也是一沉。 “墨鸦”小队,他曾有所耳闻,以手段狠辣、行事隐秘着称。他们一旦出现,通常意味着影阁有重大图谋。 “婆婆,”萧逸问道,“影阁的目标,莫非真是‘静谧之心’?” 叶婆婆望着林深之处,忧心忡忡:“多半如此。” 村中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原本还算悠闲的村落,一下子变成了戒备森严的堡垒。 所有通往外界的小路都被村民用巨石和削尖的木桩堵死,平日里用来捕捉野兽的陷阱被重新布置,变得更加隐蔽和致命。 村里的青壮年,无论男女,都拿起了武器,就连一些半大的孩子,也握着小巧的弹弓,神色紧张地守在各处。 周楹也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猎装,腰间挂着小巧的弯刀,手里提着一张硬弓,小脸紧绷。 凌云对此十分不满。“搞什么啊,这么紧张兮兮的,饭都吃不香了。” 他走到周楹旁边,看着她笨手笨脚地给弓箭上弦,忍不住吐槽,“你这弦拉得,能射死兔子还是能射死你自己?” 周楹被他说得脸一红:“我……我在练习嘛!万一影阁的人打进来……” “打进来就打进来呗,有什么大不了的,打出去就是了。”凌云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然后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小声嘀咕,“主要是,这气氛搞得太差,严重影响我消化。晚上还能不能好好烤肉了?这才是关键问题。” 他看着周楹和其他村民脸上那种混杂着恐惧和决绝的复杂表情,难得地没有直接抱怨要换个清净地方躺平,只是撇了撇嘴,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头坐下,从怀里又摸出一颗“神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夜色如墨,渐渐笼罩了整个通天古林。 归影村内,除了几处关键位置点着微弱的火把,大部分地方都陷入一片黑暗。 白天的喧嚣和紧张,在夜幕的压迫下,转化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夜鸟的鸣叫。 突然,村外森林的边缘,亮起了几个微弱的火把光点,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闪烁不定。 紧接着,是更多的火把,星星点点,逐渐连成一片,从四面八方朝着归影村的方向缓缓逼近。 黑暗中,隐约可以听到若有若无的甲胄摩擦声,以及被刻意压低的呼喝声和脚步声。 “他们……他们来了!”负责了望的村民嗓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发出一声凄厉的、划破夜空的叫喊。 萧逸站在村口临时搭建的木墙后,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他能感觉到,影阁的大部队,已经将这个小小的村落团团包围。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凌云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总算来了,再不来,宵夜都要凉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 第87章 幽光破晓,血染归影 影阁的人,如同暗夜里悄然涌出的潮水,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归影村。 他们统一身着便于行动的暗色劲装,胸口处用更深的丝线绣着几乎难以察觉的云纹,行动间悄无声息,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严苛训练的精锐,与村民们临时拼凑的防线形成了鲜明对比。 队伍最前方,一道高挑的身影尤为惹眼。 那是个女人,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黑色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她的代号,正是“墨蛛”。 “敌袭——!!” 负责了望的村民嗓音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凄厉的喊声如同惊雷般在村中炸开,打破了黎明前最后的寂静。 归影村的村民们虽然装备简陋,手中的武器不过是猎刀、弓箭,甚至是削尖的木棍,但守护家园的决心却异常坚定。 老人和妇孺在催促下迅速退入相对坚固的木屋,青壮年们则紧握武器,依托着临时搭建的简陋木墙和熟悉的林间小道,准备拼死一搏。 “咻咻咻——” 削尖的竹箭从林间暗处呼啸射出,带着村民们愤怒的咆哮。 “咚咚咚——” 沉重的滚石被从高坡奋力推下,发出震耳的轰鸣,砸向试图靠近的影阁成员。 更有各种淬了不知名草药汁液的捕兽夹、削尖的木桩陷阱,被巧妙地布置在必经之路上。 一时间,这些原始而致命的布置,倒也给装备精良的影阁造成了些许麻烦,迟滞了他们进攻的脚步。 “一群土鸡瓦狗,也敢挡路?”墨蛛的声音隔着面纱传出,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冰冷。 她纤手一挥,冷声道:“速战速决,不要浪费时间。” 身后的影阁成员立刻分出数支小队,训练有素地散开。有人从腰间掏出黑色的陶罐,奋力投掷出去。 “嘭!嘭!” 陶罐在人群中或防御工事上炸开,一股股刺鼻的毒烟迅速弥漫开来,呛得村民们剧烈咳嗽,涕泪横流,原本还算稳固的阵脚开始出现松动。 更有甚者,掏出一些发出滋滋诡异声响的小型爆破物,引燃后丢向村民们的防御工事。 “轰隆——!” 一声巨响,临时搭建的木墙被炸开一个狰狞的缺口,木屑纷飞。 “顶住!咳咳……绝不能让他们冲进来!”一个手臂被爆炸冲击波震断的村民,用仅剩的身体死死堵着缺口,通红的眼睛瞪着外面,对身后的同伴嘶声大吼。 萧逸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混乱的战场中穿梭,他手中的长剑快得几乎只剩下一道银亮的残影。 每当有村民陷入危局,眼看就要命丧影阁成员刀下,他的剑总能如毒蛇出洞般及时出现,精准而致命地将影阁的精锐斩于马下。 他不像凌云那般大开大合,招式间充满了狂野霸道,但每一剑都凝练至极,直指要害,有效地缓解了村民们岌岌可危的压力。 “影阁这帮家伙,装备和战术素养,比上次在断魂涧遇到的那些,强了不止一个档次。”萧逸一边灵巧地格挡开一把劈向他面门的利刃,一边在心中快速分析着敌人的动向。 影阁的目标非常明确,他们所有的攻击都毫不犹豫地指向村落里那座最古老、也最具象征意义的祠堂——那里,正是“静谧之心”所在,也是他们祖祖辈辈誓死守护的圣地。 “保护祠堂!!”叶婆婆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和决绝。 周楹手持硬弓,贝齿紧咬着下唇,不断地搭箭、拉弓、射出。 她的箭法算不上精湛,准头也时好时坏,但每一箭都灌注了她全部的力气和决心,拼命地瞄准着那些试图靠近祠堂的黑影。 突然,一个影阁成员突破了外围的稀疏防线,狞笑着挥刀砍向一个正抱着弟妹瑟瑟发抖、放声哭泣的小女孩。 “小心!”周楹想也没想,惊呼一声,直接扑了过去,用自己相对柔弱的身体护住了那几个孩子。 “噗嗤——!” 一支闪烁着幽绿光芒的袖箭阴险地从旁射来,精准地射中了她的左臂。 鲜血瞬间染红了她那身利落的猎装。 “啊!”周楹痛呼一声,只觉得左臂一阵钻心的剧痛,紧接着便是麻痹感,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祠堂前,战况愈发惨烈。 眼看影阁的人就要突破村民们用血肉筑起的最后一道防线,叶婆婆在家人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在祠堂门口,苍老的脸庞上满是悲戚与坚定。 她与几位村中尚存的长老一同跪倒在地,口中开始吟唱起一种古老而拗口的咒文。 那咒文的音节晦涩难明,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随着她们的吟唱,祠堂周围的地面上,渐渐浮现出一道道黯淡的符文。 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游走,迅速勾勒连接,构成一个复杂而玄奥的图案,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芒。 几名冲在最前面的影阁成员,刚踏入符文光芒笼罩的范围,就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被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弹了回来,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哼,雕虫小技,也敢献丑?”墨蛛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 她手腕一翻,从腰间抽出一根乌黑的软鞭。 鞭身柔韧,却在空气中划出锐利的破空声,鞭梢处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绿光芒,显然淬了剧毒。 她手腕一抖,那软鞭如同活过来的毒蛇一般,“咻”地一声,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缠住了一名试图从侧翼攻击她的村民的脖子。 墨蛛手腕猛地一拉!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名村民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颈骨断裂,软软地倒了下去,生机断绝。 又有几名悍不畏死的村民红着眼冲了上去,试图阻止墨蛛。 然而,在她的蛛丝软鞭之下,他们如同飞蛾扑火,轻易便被击杀当场。 她的武艺,赫然已达宗师境界,远非这些普通村民所能抗衡。 村民们虽然个个拼死抵抗,但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更有宗师级高手带领的影阁精锐面前,伤亡数字在不断攀升。 熟悉的土地被刺目的鲜血染红,亲人失去生命的悲呼声此起彼伏,在村落上空回荡。 周楹捂着受伤流血的左臂,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乡亲倒在血泊之中,泪水终于不争气地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咬着牙,试图再次拉开弓弦,却因手臂的剧痛和麻痹而使不上力。 “咳咳……绝不能让他们进入祠堂!”叶婆婆的声音因悲痛和过度消耗精力而嘶哑不堪,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归影村即将彻底失守的危急时刻—— 祠堂内部,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低沉震动。 那震动起初还很微弱,但很快便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什么沉睡了千百年的巨兽正在苏醒。 祠堂内的地面,似乎也跟着这股震动,开始轻微地起伏。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剧烈爆炸声猛然响起! 但这爆炸声,并非来自影阁的攻击,而是源自祠堂本身! 祠堂靠近后山的那一侧外墙,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之后,猛地坍塌下来!碎石烟尘四溅,遮天蔽日。 待烟尘稍稍散去,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通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通道的内壁异常光滑,不似人力开凿,隐隐约约闪烁着一种非自然的幽蓝色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强大能量波动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从通道内喷涌而出,带着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周围一切都吞噬进去的吸力! 空气都仿佛在这股能量波动下凝滞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惊呆了,无论是浴血奋战的村民,还是攻势正盛的影阁成员,都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骇然望向那处异变。 “那……那是什么东西?”一个影阁成员指着那幽蓝色的通道,声音因恐惧而止不住地发颤。 墨蛛的目光也死死地盯住了那不断吞吐着幽蓝色光芒的神秘通道,面纱下的表情无人知晓,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难以察觉的……贪婪? 第88章 这根本不是人类 祠堂后墙的幽蓝通道依旧吞吐着不祥的光芒,那股诡异的吸力与能量波动让空气都仿佛凝固。 但这短暂的停顿很快就被凌云打破。 凌云的视线从那幽蓝通道上挪开,眼神骤然冰冷。混乱中,周楹那小丫头捂着手臂,疼得小脸煞白,显然是受伤了。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真正让他怒火中烧的是——他那张用来摆放“神果”的石桌,此刻四分五裂,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孤零零地滚落在泥水里,沾满了尘土!一个身着影阁服饰的倒霉蛋,正踉跄地从石桌残骸旁爬起,显然是刚才的冲击中撞翻了它。 “卧槽!我的果子!”凌云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炸开。 原本因为祠堂异变而略显惊讶的心情瞬间被一种纯粹的、朴素的愤怒取代。 在他解放天性后的世界观里,食物,尤其是好吃或者看起来能吃的东西,就应该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浪费食物,比打他一顿还让他无法接受。 “不准浪费食物!”他一声低吼,声音不大,但在混乱的战场上却奇异地清晰地传开。 这声音没有愤怒的嘶吼,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带着极致不满的冰冷。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个踢翻桌子的影阁成员,还有那些正在周楹附近,似乎想要趁乱下手的家伙。 没有蓄力,没有多余的动作。凌云的身形骤然前冲,脚下发力,地面都似乎微微一颤!那名影阁成员刚从撞击的晕眩中回过神,便听到这声低吼,下意识地转身,举刀便砍。 “铿!”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柄锋利的腰刀砍在凌云的手臂上,就像砍在了坚固的岩石上。 火星四溅,刀刃却猛地向上翻卷,直接报废。 凌云看都没看手臂上的印记,他的拳头已经到了。 那不是什么精妙的拳法,就是一个直来直去的锤击。 拳头带着骇人的风声,如同攻城锤砸向城门。 那影阁成员脸上的惊骇表情凝固,整个人如同被高速飞驰的攻城车正面撞中,身体弓成虾米状倒飞而出,撞断了七八棵碗口粗的树木,才“噗通”一声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生死不知。 这还没完,凌云毫不停歇,身形一转,直扑向周楹所在的方向。 那里,几个影阁成员正狞笑着逼近受伤的周楹和几个瑟瑟发抖的孩子。 “拦住他!”一名影阁成员厉喝,当先挥刀劈向凌云。其余几人也反应过来,刀剑齐出,从各个角度攻向凌云。 “当当当!”刀剑砍在他身上,发出的声音像是敲击铜钟,然后这些武器就像遇上无形的坚墙,根本无法寸进,反而刀刃卷曲,剑身崩裂。 凌云随手抓了一个挥刀砍他大腿的影阁成员的脚踝,猛地一拽。 那人惨叫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被凌云单手抡起,像甩动一条破麻袋般,狠狠砸向另外两名冲上来的影阁成员。 “砰!砰!”骨骼碎裂声伴随着闷哼,三人滚作一团,生死不知。凌云看也不看,抬起脚,对着地上一个试图挣扎起身的影阁成员,重重踏下!不是踢,而是踩。 一声沉闷的碎裂声,地面都仿佛微微下陷,那名影阁成员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被生生踩进了泥土之中,彻底没了声息。 这已经不是武功能够解释的范畴,这简直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洪荒巨兽! 不远处的萧逸,原本正与数名影阁精锐缠斗,剑光闪烁,险象环生。当他看到凌云这般简单粗暴,却又霸道绝伦的“战斗方式”时,饶是他心性沉稳,嘴角也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 “这家伙……”萧逸心中苦笑,随即眼神一凛。他瞬间明白,自己不再需要死守一处,只需要配合凌云,清理那些漏网之鱼,同时保护好其他村民即可。 一念及此,萧逸的剑势陡然变得更加凌厉狠辣,如幽灵般在战场上穿梭,专门找那些被凌云的凶威吓破了胆,或是被其冲散的影阁成员下手。 原本士气低落、濒临崩溃的村民们,看到凌云如同天神下凡般的表现,大脑一片空白后,一股狂热的希望涌上心头。 他们不知道这个平日里有些憨直的年轻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强大,但影阁那些在他们眼中凶神恶煞、不可战胜的精锐,在此人面前竟脆弱得如同纸糊一般! 这种视觉冲击,远比任何言语动员都来得直接有效!“杀啊——!”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吼出声,幸存的村民们纷纷捡起地上的武器,眼中重新燃起了血性与勇气,配合着凌云和萧逸,朝着那些被凌云的凶威震慑,阵型散乱的影阁成员发起了决死的反击! 影阁的领队,“墨蛛”,正冷酷地指挥手下突破祠堂的防御。 她的武艺确实精湛,毒鞭所到之处,村民纷纷倒下。 但很快,她便察觉到了战场另一侧的惊人异状。那个如同绞肉机般的身影,以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力量与防御,正将她的精锐手下成片地打飞、踩扁!她亲眼看到一名以力量见长的手下,一刀劈在那人身上,结果刀断人飞,而那人竟毫发无伤! 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即使是那些传说中的宗师,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无视刀剑和攻击。 “那是什么鬼?”墨蛛心中掠过一丝不安,她放弃了祠堂,身形一闪,如同幽灵般朝着凌云的方向飘去。 她的身影快如闪电,手中软鞭带着幽绿的光芒,无声无息地缠向凌云。 “就是你踩烂我果子的?”凌云看到这个蒙面女人过来,没有感觉到任何危险,反而因为对方是第一个冲到他那个被打翻的“餐桌”附近的人,自动给对方贴上了“元凶”的标签。 墨蛛没有回应,毒鞭已经如同活蛇一般缠绕上了凌云的身体,想要将他捆绑限制。 “嘶嘶”的声音响起,那是鞭梢上的毒液接触空气发出的腐蚀声。 墨蛛对自己毒鞭的威力有绝对的自信,宗师级的武者一旦被缠上,顷刻间就会筋骨酥麻,任她宰割。 然而,鞭子缠在凌云身上,就像缠在了粗壮的树干上。 凌云感觉身上被几条冰凉的藤蔓缠住,有点不舒服,他伸手抓了抓鞭子,完全没有被缠紧的感觉。 毒液溅到他的皮肤上,他只是觉得像是蚂蚁爬过一样,甚至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被溅到的地方。 墨蛛:“?!” 她的毒鞭,竟然对他无效?而且,他的身体坚硬到这个程度? 她的自信瞬间出现裂痕。她立刻改变策略,试图用巧劲将凌云绊倒或甩飞,但鞭子在他身上纹丝不动。 凌云抬起手臂,猛地一绷,只听“啪啦”一声,那条坚韧无比、淬满剧毒的软鞭,竟然硬生生被他的身体绷断了! 墨蛛的脸隐藏在面纱下,但那双眼睛里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是人类的身体! 影阁的其他精锐也意识到这个目标的棘手,数十名成员立刻调转方向,形成一个简单的合击阵型,将各种暗器、强弩、特制飞刀如同雨点般射向凌云。 这是影阁对付横练宗师甚至一些奇人的常用手段,通过集火和特制破甲武器,试图撕开对方的防御。 “嗡嗡嗡!”“咻咻咻!”破空之声连绵不绝。 这些足以洞穿岩石的弩箭和锋利暗器全部射在了凌云身上。 “叮叮当当!” 大多数暗器直接被弹开,一些带着更强劲力的则嵌入了他的皮肤,但也仅仅是嵌入几毫米到一厘米不等,完全没有破防。 凌云站在箭雨和暗器中央,他感觉身体就像被密集的弹珠打到,有点烦躁,但不痛不痒。 “磐石’……他竟然是‘磐石’?!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任务还怎么完成?!”墨蛛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 影阁内部流传着一些顶级情报,其中有一个代号“磐石”,描述的就是一个拥有非人防御和力量的存在,免疫一切常规伤害,据说没有任何已知手段能真正杀死或困住他。 高层曾下过命令,遇到“磐石”,立刻放弃任务,传递信号。 此刻凌云表现出的特质,与“磐石”的描述完全吻合。 她之前的判断失误了,这根本不是什么横练功夫大成的宗师,这是个……怪物。 第89章 活捉?绝望时刻 墨蛛死死盯着凌云,极致的惊骇过后,她从腰间一个极为隐蔽的暗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乌黑圆筒,毫不犹豫地对着夜空某个特定方位猛地一拧! “嗤——” 一道细不可见的黑色烟线如箭般射向苍穹,在高空骤然炸开,形成一个扭曲的云纹图案,短暂地在夜幕上停留了数息,便悄然消散。 影阁最高级别的紧急情报传递信号。墨蛛喊了句“执行磐石任务”。 刹那间,围攻凌云的影阁成员动作齐齐一滞,随即发生了诡异的转变。 他们手中那些利刃毒镖被迅速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泛着幽暗金属光泽的特制大网,以及一捆捆一看便知坚韧无比的漆黑锁链。 更有甚者,竟从背囊中取出了造型古怪的喷筒,筒口隐约有迷离的烟雾蓄势待发。 “嗯?”凌云歪了歪头,看着这群人手忙脚乱地更换装备,有些困惑地开口:“怎么了这是?打累了,想换个花样,跟我玩捆绑游戏?” 顿了顿,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还是说,你们影阁最近经费紧张,连像样的刀都买不起了?” 他实在不太能理解这些人的脑回路,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自己的“运动”。 “呼——” 一张覆盖范围极广的缚龙索当头罩下,带着沉闷的风声。此索乃是用百年妖兽之筋与不知名的金属丝混编而成,坚韧至极,据说一旦将宗师级高手缠实,任其如何催动内力也休想挣脱分毫。 凌云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任由那张大网劈头盖脸地落下来,罩在身上。 “唔,感觉像是披了件渔网做的披风,”他扯了扯,觉得有点勒得慌,“不太舒服。” 他双手抓住网绳,随意地一发力。 “嘣!嘣嘣!” 几声清脆的断裂声接连响起,那张号称能缚龙的缚龙索,竟像是几根劣质的棉线般应声断裂。 “质量也太差了。”凌云随口评价了一句,将手中扯断的网绳随手丢开,像是在扔掉什么垃圾。 紧接着,又有几名影阁成员面色凝重,合力甩出另一张销魂网。 这网与缚龙索不同,每一根丝线上都布满了细密至肉眼难辨的倒钩,一旦挂住皮肉,倒钩上的神经毒素便会迅速侵入,使人麻痹无力。 凌云依旧不闪不避,直接伸手抓向飞来的销魂网。 那些锋利的刀钩刮在他的皮肤上,连一道清晰的白印都没能留下。 他扯了扯,似乎觉得这玩意儿的韧性还算过得去,便顺手将其团团,揉成一个不规则的球体,权当成了个临时的流星锤,对着刚冲到近前的几名影阁成员抡了过去。 “噗!噗通!” 几声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骨骼错位的异响,那几个倒霉的影阁成员被他们自己的销魂网抽得口吐白沫,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生死不知。 “这个手感还行,”凌云掂了掂手中已经有些变形的网团,评价道,“就是不太经用,一下就坏了。” 这些影阁引以为傲的特制装备,设计之初无一不是针对人体的薄弱之处、内力运转的节点,或是利用各种药物来削弱对手。 但凌云的存在,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他没有所谓的内力流转,更没有所谓的罩门要害,他那强悍到不讲道理的身体本身,就是最坚不可摧的防御。 这些精心打造的装备在他面前,与寻常的绳索、普通的渔网,并无本质区别。 另一边,萧逸一剑破开一名影阁斥候的纠缠,眼角余光瞥见了主战场上的诡异变化,尤其是墨蛛投向凌云时,那种仿佛饿狼盯着稀世奇珍的眼神,心中猛地一凛。 “不好!”他暗道一声,“影阁的目标变了!他们这是……想活捉凌云兄弟!” 眼见常规的捕缚手段接连失效,手下的精锐在凌云面前如同孩童般被轻易丢来丢去,墨蛛知道不能再这样无谓地消耗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运起一种特殊的发声技巧,声音清晰而又带着一丝奇异的蛊惑力,传遍了整个战场:“阁下!你的勇武,我墨蛛生平仅见!我影阁向来求贤若渴,若阁下愿意赏光加入我们,影阁上下必以客卿之位相待!金钱、地位、美女、美食,只要阁下开口,应有尽有!又何必与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为伍,屈就于这等穷乡僻壤?” 凌云正一脚踩断一根试图缠绕他脚踝的特制锁链,闻言,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他抬起头,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墨蛛,认真地问道:“你们影阁……食堂的饭好吃吗?有没有刚才我吃的那种亮晶晶的果子有营养?要是没有,就别在这儿瞎逼逼了,耽误我时间。” 墨蛛:“……” 她精心准备、自认为诚意十足的招降说辞,被对方一句“食堂饭好吃吗”给硬生生怼了回来,噎得她差点一口气没能喘上来,险些当场破防。 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浆糊吗?! 难道他不明白“影阁客卿”这四个字背后所代表的权势吗?! 就在墨蛛气血翻涌之际,村子外围更远处的夜空中,突然“咻!咻!咻!”地接连窜起三朵拳头大小的黑色焰火。 焰火在空中爆开,赫然形成了三个短暂却异常清晰的墨色鸦首图案! 影阁最高级别的增援信号!而且是三朵连发! 墨蛛见到这三朵鸦首焰火,面纱下的脸庞瞬间绷得死紧。 援军正在火速赶来,而且是最高规格的增援! 这足以说明,影阁高层对于“磐石”的重视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最初的预估和想象。 她必须在增援抵达之前,尽可能地控制住眼前的局面,至少,也要将这个“磐石”死死地拖在这里! “不惜一切代价!缠住他!”墨蛛发出一声尖利至极的指令,原本已经开始转向捕获的攻势,陡然间又变得疯狂了几分,只是那疯狂中,多了一丝不容猎物逃脱的坚决。 归影村的村民们虽然因为凌云展现出的神威而士气大振,但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影阁那些人对凌云态度的转变。 他们不再是以往那种不死不休的残酷搏杀,反而更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对待一头极为珍稀罕见的猎物,既小心翼翼,又带着一种不容错失的执拗与疯狂。 “叶婆婆,他们……他们好像是冲着恩人来的!”周楹捂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满脸焦急地对身旁的叶婆婆说道。 叶婆婆苍老的脸庞上布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 她看着远处如同一头人形蛮牛般横冲直撞,将影阁的精锐打得人仰马翻、哭爹喊娘的凌云,又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祠堂废墟的深处——那里,幽蓝色的光芒依旧在顽强地闪烁着。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痛苦,但最终,那挣扎化为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决然。 凌云被那些层出不穷的锁链、网具弄得有些烦躁起来,感觉就像是被一群怎么也赶不走的苍蝇围着嗡嗡乱叫。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祠堂坍塌后露出的半截巨大石柱上。 那石柱原本应该是支撑祠堂主梁的关键承重柱,由一整块巨大的青岩雕琢而成,上面还残留着一些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显得厚重而沧桑。 “这些破网烂绳子,太不结实了。”凌云嘟囔了一句,似乎在自言自语。 随即,他迈开大步,径直走到了那半截石柱旁。 他伸出双手,稳稳地抱住了那至少需要数人合抱的巨大石柱,深吸一口气,腰背猛地一发力! “咔嚓……轰隆!” 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伴随着地面的剧烈震颤,在影阁众人和归影村村民们集体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凌云,竟然硬生生地将那根深埋地下、与地基牢牢连接的巨大石柱,从坚实的土地中……拔了出来! 碎石泥土四下飞溅,地面上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坑,仿佛被什么洪荒巨兽肆虐过一般。 凌云将那根数丈长、水桶般粗细的巨大石柱轻松地扛在了肩上,还随意地挥舞了两下,带起呼呼的沉闷风声。 那沉重无比的石柱在他手中,仿佛只是一根轻飘飘的稻草一般,毫不费力。 “嗯,这个……应该能用得久一点。”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纯粹的笑容。 然后,他便扛着这根临时找来的“趁手兵器”,朝着墨蛛以及那些还在徒劳地试图用各种网兜锁链招呼他的影阁成员,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 墨蛛看着那根在她视野中急速放大、带着无匹威势砸来的巨大石柱,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已经不是战斗了!这特么是强拆现场啊! 第90章 人形凶器!玉石俱焚 那根数丈长、水桶般粗细的巨大石柱,在凌云手中如同最轻巧的玩具,每一次挥舞都带着沉闷的风啸,像是远古巨兽的咆哮。 影阁众人看着这匪夷所思的场景,大脑集体宕机。 这玩意儿,擦着即伤,碰到即亡啊! 还玩什么网兜锁链?直接快进到投胎环节得了! 墨蛛瞳孔剧烈收缩,那根石柱带起的风压让她呼吸都有些不畅。她尖叫道:“散开!快散开!不要硬接!” 影阁成员们如梦初醒,纷纷作鸟兽散,阵型瞬间乱成一锅粥。 但凌云扛着石柱,速度丝毫不减,冲进人群便是一顿横扫。 “砰!”一名影阁成员试图用手中的特制盾牌抵挡,盾牌连同他的人瞬间被砸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连惨叫都只发出来半声。 “噗!”另一名身法较快的影阁成员想从侧面偷袭,被凌云反手一柱子扫中腰部,身体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对折,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凌云就像一头闯入羊群的霸王龙,手中那根“文明棍”所到之处,人仰马翻,骨断筋折。 影阁的精锐在他面前,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怪物!”有影阁成员崩溃大叫,扔下武器转身就跑。 “这家伙……他不是人!” 萧逸看着凌云那大开大合,简单粗暴却又无人能挡的“拆迁式”打法,嘴角微微抽动。 他原本还担心凌云会被围攻,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 这些人,别说围攻凌云,能不被他一柱子抡死就该烧高香了。 就在此时,一道远比之前墨蛛信号更加刺眼的黑色焰火,不,是三道!接连从村外更远处的夜空冲天而起,在高空炸开,形成了三个清晰无比的墨色鸦首图案! 影阁最高级别的增援信号!而且是三连发! 墨蛛看到那三朵鸦首,面色再变。 这种级别的增援,目标绝对不仅仅是“静谧之心”,恐怕“磐石”的情报已经惊动了影阁的最高层! “必须拖住他!不惜一切代价!”墨蛛嘶声下令。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沉重的破空声从村外传来。 “轰!”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凌云与墨蛛之间,地面剧烈震动,烟尘弥漫。 烟尘散去,一个身高超过九尺,浑身覆盖着暗沉金属甲片,宛如铁塔般的巨汉显露身形。 他的关节处发出“咔咔”的金属摩擦声,双眼闪烁着非人的红光,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和金属植入物。 “影阁,‘铁屠’,奉命前来。”那巨汉瓮声瓮气地开口,声音像是金属摩擦。 凌云扛着石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新来的大块头:“哦?又来一个送人头的?你们影阁是搞批发的是?买一送一还带售后?” “铁屠”没有废话,他双腿猛地一蹬,覆盖着金属的巨拳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直轰向凌云的面门。 凌云连石柱都没放下,直接抬起空着的那只手,迎向“铁屠”的拳头。 “嘭!” 一声巨响,气浪翻滚。 凌云纹丝不动。 “铁屠”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像是打在了万仞高山上,他的手臂金属甲片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力气还行,比刚才那些软脚虾强点。”凌云评价道,顺便抖了抖肩膀上的石柱,仿佛在活动筋骨,“不过,你这身铁皮,看着挺碍事的,不热吗?” “铁屠”眼中红光一闪,手臂上的甲片突然打开数个小孔。 “嗤嗤嗤!” 数道墨绿色的高压毒液从孔洞中喷射而出,目标直指凌云的眼睛和口鼻。 凌云侧了侧头,那些毒液大部分打空,溅射在石柱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冒起阵阵白烟。 有几滴落在他衣服上,瞬间将布料腐蚀出几个大洞。 “卧槽!我的衣服!”凌云低头看了看自己又多了几个破洞的衣服,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影阁是不是跟我这身衣服有仇?打架就打架,能不能别老盯着别人的行头搞破坏?” “铁屠”显然没打算跟他讨论服装品味,另一只手臂猛地弹出数道闪烁着电光的金属触手,缠向凌云。 “噼里啪啦!” 强烈的电流瞬间包裹了凌云。 然而,凌云只是感觉身上麻了一下,像是冬天脱毛衣起的静电,然后……就没然后了。 “嗯?电蚊拍?”凌云疑惑地看着那些还在放电的触手,“威力不太够啊,我家那个都比你这个电得带劲。” “铁屠”:“……” 他那足以让宗师级高手瞬间瘫痪的强电流攻击,对眼前这个人,居然只配当个“电蚊拍”? 随着“铁屠”的加入,以及后续抵达的影阁增援部队,他们装备更加精良,配合也更加默契。 村民们本就伤亡惨重,此刻更是雪上加霜,萧逸独木难支,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防线摇摇欲坠。 周楹拖着受伤的手臂,看到又有村民倒下,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叶婆婆!我们……我们撑不住了!” 叶婆婆苍老的脸上布满了死灰,她看着在影阁重重围困下,依旧游刃有余,甚至还在抱怨衣服破了的凌云,又回头看了一眼祠堂废墟深处那幽蓝色的光芒。 她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决绝。 叶婆婆突然转身,带着身边仅存的几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踉跄地冲向祠堂深处那幽蓝光芒的源头。 “婆婆!”周楹惊呼。 几乎在叶婆婆等人进入祠堂深处的瞬间,祠堂内传出一阵悲怆而古老的吟唱。 紧接着,整个归影村的地面,从祠堂废墟开始,猛地亮起一片刺目至极的血红色符文网络! 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迅速蔓延,勾连交错,覆盖了村庄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祠堂的断壁残垣也被血色符文彻底占据。 一股恐怖到令人窒息的毁灭性能量开始疯狂汇聚。 天空仿佛被染成了血色,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空气凝固得如同铁板一块! “这是……血祭禁阵!”墨蛛骇然失色,她认出了这种同归于尽的古老阵法,“不好!快阻止她们!” “铁屠”也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放弃攻击凌云,转身便要冲向祠堂。 但,太晚了。 吟唱声达到顶峰,然后戛然而止。 血色符文网络的光芒也在此刻攀升到极致,如同万千颗血色太阳同时炸裂! “轰——!!!” 无法形容的毁灭性能量,以祠堂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爆开! 无差别的能量洪流席卷了整个归影村区域! 首当其冲的影阁普通成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血色光芒中瞬间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铁屠”那身坚固的特制合金甲,在能量冲击下开始扭曲、熔化、剥离,他发出痛苦的咆哮,半边身体被能量洪流吞噬。 凌云正处于禁制爆发的核心区域,狂暴的能量如同惊涛骇浪般将他彻底包裹。 “唔,好吵,还晃眼睛。”凌云皱着眉头,挥手拍了拍眼前刺目的红光,像是在驱赶讨厌的蚊子,“这特效做得也太过了,比过年放的烟花还闪。” 能量冲击持续了足足数十息才渐渐平息。 墨蛛狼狈地从一堆碎石中爬出,她凭借一件贴身的保命秘宝蝉蜕软甲挡住了致命一击,但此刻也是衣衫破碎,嘴角溢血,气息萎靡,显然受了重伤。 “铁屠”则更惨,他半边身体都被能量摧毁,金属骨骼和血肉模糊地粘连在一起,彻底失去了战斗力,躺在地上不断抽搐。 墨蛛看着眼前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影阁精锐几乎全军覆没,心中涌起无尽的寒意和后怕。 这归影村的禁制,威力竟恐怖如斯! 她再看向禁制核心,烟尘散去,凌云依旧站在那里,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只是衣服上的破洞更多了,看起来更像个丐帮九袋长老。 “撤……撤退!”墨蛛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这两个字,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恐惧。 活捉“磐石”?夺取“静谧之心”?现在能活着离开就是万幸了! 残存的几个影阁成员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向村外逃窜。 能量爆发过后,归影村已经彻底化为一片焦土和废墟。 第91章 归影余烬,秘密托付 曾经的房屋、树木、生灵,尽数湮灭。 祠堂的位置,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冒着丝丝不祥黑气的巨坑。 大部分村民,连同那些入侵的影阁成员,都已在这场玉石俱焚的爆发中同归于尽。 在村子边缘的一处隐蔽角落,萧逸咳出一口血,扶着同样重伤的周楹和仅存的几个吓傻了的村民,从一块巨石后现身。 叶婆婆在禁制发动前,塞给了他一枚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守心符,正是这枚护符,让他们在禁制边缘勉强躲过了核心冲击。 周楹望着化为废墟的家园,昔日熟悉的村落变成一片焦黑,亲人、朋友都已不在,她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 “婆婆……大家……都没了……” 幸存的村民们也瘫坐在地,哀嚎遍野。 禁制能量的余波如同疲惫的潮水,呜咽着缓缓退去,留下的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疮痍。 凌云站在焦土与半凝固熔岩交织的废墟正中央,身上那件原本还算齐整的衣衫,此刻破烂得洞洞连着洞洞,颇有行为艺术的范儿。 发型也彻底告别了拘束,根根精神抖擞地指向天空,充满了不羁的野性,他本人倒是没事人一样。 “啧。”凌云踢开脚边一块还在滋滋冒着黑烟、不知曾是哪家屋顶的瓦砾,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他环顾四周,曾经勉强还算有点田园牧歌情调的归影村,如今彻底变成了一片冒着不祥黑气的巨型天坑,连带着空气里都弥漫着浓郁的焦臭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种强烈的视觉与嗅觉双重冲击,让他那颗不死的心,第一次对“毁灭”这个词,有了点超出字面意义的实感。 “动静可真不小。”凌云自言自语,伸手拍了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又扯了扯破洞边缘的布条,试图挽救一下自己丐帮长老的形象,结果越扯洞越大,只得作罢。 村庄曾经的边缘地带,萧逸几乎是拖着半边身子,狼狈地搀扶着早已哭得神思恍惚的周楹,从一块被冲击波掀翻了大半的巨石掩体后蹒跚走出。 他们身后,还跟着个面无人色、眼神空洞的幸存村民,显然是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彻底吓傻了。 凌云那张惯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上,难得地收敛了几分戏谑。 他瞅着那几个失魂落魄的幸存者,又瞅着那片焦土,心头那根名为‘常识’的弦似乎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不是悲伤,更像是一种……新奇的研究素材到手了的错觉。 “啧啧,真是不会过日子。”他小声嘀咕,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不解,“好好的村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多浪费。” 就在这时,巨坑边缘,一块还算保持着大致形状的焦黑石板下,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几不可闻的呻吟。 “嗯?”凌云耳朵动了动,人已经快速的出现在那块石板旁。 萧逸和强忍着巨大悲痛、身体摇摇欲坠的周楹也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赶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绝望中的希冀。 凌云单手扣住石板边缘,那块至少千斤重的石板便被他轻飘飘地掀开,像是揭开一个蒸笼盖子那么轻松随意。 石板下,叶婆婆蜷缩在那里,浑身焦黑,只有微弱的鼻息证明她还活着。 她显然是以某种压箱底的秘法护住了最后的心脉,但也已是风中残烛,油尽灯枯。 “婆婆!”周楹发出一声泣血般的悲鸣,也顾不上萧逸的搀扶,几乎是扑了过去,跪倒在叶婆婆身旁。 叶婆婆艰难地睁开浑浊的双眼,视线在模糊中搜寻着,最终定格在凌云身上。 当看清凌云依旧活蹦乱跳,她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以及一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咳咳……静谧之心……它……它已找到……主人了……”叶婆婆的声音细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生命最后的缝隙里挤出来的,“他们……咳……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周楹哽咽着,泪水模糊了双眼:“婆婆,您别说话了,您会没事的……我们救您……” 叶婆婆却没有理会她,目光依旧死死锁定在凌云身上。 她颤抖着,从怀中摸索着,掏出了一枚同样被熏得漆黑,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丝温热的古朴木牌。 那木牌约莫巴掌大小,表面刻着一些完全看不懂的扭曲纹路,透着一股子苍凉古意。 她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枚木牌塞入凌云手中。 凌云下意识地接住,入手微沉,触感有些温热,还有点粗糙硌手。 “这是……契约……”叶婆婆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神却异常明亮,“带着它……会……指引……去……找……找水……”最后一个“水”字刚出口,她便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整个人都痉挛起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木牌在接触到凌云手掌皮肤的刹那,其表面的古老纹路似乎有那么一瞬间,闪过一道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幽暗光芒,随即隐没不见。 “婆婆!”周楹哭喊着,试图扶起她。 叶婆婆像是回光返照般,又猛地睁大了眼睛,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凌云的手腕。 “此物……咳咳……既是……机缘……也是……诅咒……”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话音未落,她的手臂颓然垂下,头颅也无力地歪向一旁,再无声息。 凌云低头,看着手中那枚还带着叶婆婆最后余温的木牌。 他能感觉到一种非常奇异的脉动从木牌上传来,与他穿越后变异的身体,产生了一种极其轻微、但确实存在的共鸣。 他皱了皱眉,心里琢磨着:“这玩意儿,感觉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麻烦加起来都大。这质感,不像能吃的样子,也不能当柴烧,拿着还怪沉的。” “婆婆——!!”周楹再也控制不住,扑在叶婆婆冰冷的身体上,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哭。 幸存的几个村民也纷纷跪倒在地,对着归影村的废墟和叶婆婆的方向,发出绝望的哀嚎。 整个场面,愁云惨淡,闻者伤心。 萧逸立在一旁,脸色铁青,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看着凌云手中的木牌,又看了看已然逝去的叶婆婆,声音沙哑而沉重:“叶婆婆将归影村最后的秘密,还有她们世代守护的使命,一并托付给你了。” 凌云掂了掂手里的木牌,挑了挑眉,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晚饭吃什么:“托付?我可没签收啊。她这属于强买强卖,霸王条款,我能申请七天无理由退货不?” 萧逸:“……”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跟凌云讨论这种沉重话题,纯属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这木牌关联着‘力量之泉’的秘密,是开启或控制它的关键。”萧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分析道,“影阁费了这么大力气,死了这么多人,连‘铁屠’那种怪物都折损在这里,他们绝不会放弃。如果让他们知道这东西在你手上……” “哦,”凌云恍然大悟般接口道,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紧张,“那他们会派更多人来送人头,顺便给我送点盘缠?” 萧逸额角青筋跳了跳,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 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道:“影阁若知晓此事,对你的追捕,恐怕会提升到前所未有的级别,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啊……”凌云摸着下巴,作沉思状,“听起来挺麻烦的。主要是这衣服不经他们折腾,你看,这一趟下来,我这身行头都快成渔网了,再来几次我岂不是要光着腚满世界跑?下次他们来,我得先跟他们约法三章,打架可以,别再扒我衣服。” 周楹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通红着双眼,从叶婆婆身上抬起头,看着凌云,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茫然,有悲愤,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 凌云将木牌在手里抛了抛,像是在掂量一块普通的石头,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让人牙痒痒的笑容:“所以,这玩意儿,就是个烫手山芋呗?” 第92章 甩不掉的烫手山芋 归影村的焦土之上,新添了几座孤坟,无碑无名,只有几抔黄土掩盖着叶婆婆与村民们最后的安眠。 凌云掂了掂手中那枚木牌,上面扭曲的纹路像是活物一般蠕动着,看得他一阵头皮发麻。 他手臂一伸,十分自然地将木牌递向一旁的萧逸:“喏,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这玩意儿一看就不是我这种业余选手能驾驭的,透着一股‘谁碰谁倒霉’的气息。你拿着,守护世界和平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加油,我看好你哦,少年!” 萧逸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那枚木牌,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凌兄,你就别拿在下开玩笑了。叶婆婆临终前郑重托付,想必自有其深意。在下何德何能,敢僭越此事。” “深意?我只看到无尽的麻烦,还是那种甩都甩不掉的牛皮糖。”凌云撇了撇嘴,一脸嫌弃地试图将木牌塞进自己那已经破得跟渔网差不多的口袋。 结果那木牌怎么也塞不进他那衣兜里,卡在那里不上不下,更添几分滑稽的狼狈。 他没好气地抱怨:“你看你看,它跟我天生八字不合,连个安稳的住处都找不到,这不就是最大的‘深意’吗?” 周楹强忍着悲痛,用力抹去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却透着一股强撑起来的坚韧。 她将村里仅存的老猎户,两位抱着孩子的妇人,还有那三个眼巴巴瞅着凌云、小手里还抓着半块“神果”果核吮吸个不停的孩童聚拢到一起。 她看向凌云,那眼神复杂极了,混杂了失去亲人的绝望、对未来的茫然、对这个不靠谱“神仙”的依赖,以及一丝在废墟中顽强滋生出的微弱希冀。 众人沉默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死寂与悲伤。 谁都明白,此地已成绝境,影阁吃了这么大的亏,折损了“铁屠”那样的怪物,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凌云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在那几个孩子乌溜溜、却盛满了对未来茫然和对他这个“救星”期盼的眼睛上扫过,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肠说出“你们自己想办法”这句话。 “行行,带路党就带路党,谁让我是个好青年呢。”他话锋一转,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包吃包住是基本要求,要是敢让我啃树皮、喝西北风,我就把你们全打包送给影阁!” 萧逸见他松口,郑重地抱拳道:“凌兄高义,在下佩服。归影村的嘱托沉重,影阁的追杀凶险,前路必然艰难万分。在下愿与凌兄同行,共渡此劫。” 他心中却暗自盘算:此人行事不按常理,亦正亦邪,却偏偏身负异能,如同一颗投入死水的巨石。我要看看,他究竟能掀起怎样的波澜。 “好说好说,多个人多分力嘛,主要是多个分担仇恨值的。”凌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追杀,而是去郊游野餐。 于是,一支成员构成堪称奇葩的队伍,就这样踏上了前途未卜的逃亡之路。 凌云毫无悬念地成了队伍里的移动仓库兼首席苦力,锅碗瓢盆、干粮衣物,甚至还有一把老猎户哭着喊着死活不肯丢下的祖传老弓,叮当作响,活像个移动杂货铺。 偏偏他还走得四平八稳,仿佛在自家后花园遛弯儿,时不时还抱怨两句:“我说老乡,你们这是逃难还是搬家啊?下次能不能精简点行李?” 偶尔哪个半大的小子被颠簸得哭闹不休,他就跟拎小鸡崽似的,单手往肩上一扛。 那小子被这突如其来的“高空作业”吓得一愣,随即发现这个“人形坐骑”视野开阔得出奇,还异常平稳,立马不哭了,反而好奇地抱着凌云的脑袋,啃起了自己的手指头,留下一串亮晶晶的口水印记。 幸存的村民们看着他这副尊容,又敬又畏,心里那点残存的悲伤与绝望,竟也被这活生生的“神仙下凡体验民间疾苦顺便兼职搬家公司业务图”给冲淡了不少。 这哪里是什么凡人,分明是山神菩萨体恤民情,微服私访来了! 周楹强打精神,凭借着对通天古林边边角角的模糊记忆,在密不透风的林中歪歪扭扭地开辟着道路。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记忆中的猛兽巢穴,也刻意绕过了几处怀疑是影阁斥候留下的隐秘点位。 说来也怪,这一路上,但凡他们靠近某些气息凶悍的区域,那些平日里能让老猎户都腿肚子转筋的猛兽,往往不等他们走近,就像远远地夹着尾巴溜了,生怕跑慢了会被抓去当储备粮。 萧逸观察着这一切:“凌兄的气势,在这种时候倒是意外的好用,省了不少麻烦。” “那必须的。”凌云正扛着一个哭累了在他肩头睡着的小女孩,闻言得意洋洋地甩了甩那乱得跟鸟窝有一拼的头发,“我这叫王霸之气,懂不懂?方圆十里,蛇虫鼠蚁自动退散,高端大气上档次!就是有点费肩膀,这小丫头片子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小女孩在他肩头咂咂嘴,睡得更香了。 数日之后,这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活像是刚从哪个千年古墓里出来的考古探险队,终于踉踉跄跄地爬出了通天古林的边缘。 眼前豁然开朗,却是一片因连年战乱而显得格外荒凉萧瑟的边境丘陵地带。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草木烧焦的糊气,远处的地平线上,几缕孤零零的黑烟歪歪扭扭地升腾,像是饿狼濒死前的最后喘息,给这片萧瑟之地更添了几分不祥。 前路茫茫,何去何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对未知的深深不安。 “此地,不宜久留。”萧逸眺望着远方,眉头紧锁。 那里是骁、沧、枫三国犬牙交错之地,常年战火纷飞,流寇盗匪更是多如牛毛,是名副其实的“三不管”地带。 “我们可向西南方向行进,尝试进入玄国边境。玄国虽以封闭排外着称,但其境内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或许有一些避世隐居的医家高人,我们可以在那里暂避风头。” “玄国?听着就玄乎。”凌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不爽地抱怨:“我丑话说在前面啊,要是天天啃树皮吃草根,我可不干啊,到时候别怪我撂挑子。”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快进化成行为艺术渔网装的衣服,感觉自己的“丐帮”气质越来越浓郁,急需一套新行头来挽回他英俊潇洒的形象。 “我这身行头都快赶上丐帮九袋长老了,再不换换,我怕自己真入戏太深,忍不住要当街讨饭了。” 队伍沿着一条几乎被荒草彻底淹没的古道,在起伏不平的丘陵间艰难跋涉。 这片区域,盗匪啸聚山林,杀人越货; 难民颠沛流离,朝不保夕,是九州大陆一块正在流脓淌血的疮疤。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晒得人头皮发麻,口干舌燥。 前方忽然尘土大起,遮天蔽日,隐约传来嘈杂混乱的人声和凄厉绝望的哭喊声。 众人心中一紧,周楹连忙带着村民们躲到路旁一个半塌的土坡后面,只露出半个头,紧张地向外张望。 只见一支规模庞大的难民队伍,拖家带口,扶老携幼,像一群被水冲出巢穴的蚂蚁,正从远处的山坳间涌出,朝着他们这边缓慢移动。 人群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几乎每张脸上都刻满了饥饿、恐惧与麻木。 那是一股由绝望和饥饿凝聚而成的洪流,缓慢而沉重地向前蠕动。 就在这片灰暗绝望的人潮中,一道身影却如浊水中的清莲,格外醒目。 那是一名女子,素面朝天,却难掩其眉宇间的清逸与沉静。 第93章 再重逢,医谷的邀请 “轰隆——哐当!” 难民队伍中,一辆本就摇摇欲坠、装载着所剩无几口粮的板车不堪重负,车轴应声断裂。 整个车斗连同上面堆积如山的粮食口袋猛地向一侧倾倒。 一个约莫七八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小女孩恰好在车旁,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掉了半边的窝窝头。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立当场,小脸煞白,眼看就要被那沉重的车斗和如小山般的粮食袋压在下面。 “囡囡!”一声凄厉的哭喊从人群中传来,是一个妇人的声音。 “小心!”那道清莲般的身影也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惊呼,带着十万火急的关切。 话音未落,土坡后一道身影比声音更快,如同一阵贴地疾风刮过。 凌云甚至都没怎么看清具体状况,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脚下一点,身形便如鬼魅般出现在那倾倒的粮车旁。 他伸出左手,在那沉甸甸的车斗即将砸中女孩头顶的千钧一发之际,轻飘飘地一托。 那至少数百斤重的粮车,连同上面堆得冒尖的粮食,就这么被他单手稳稳地托住了,纹丝不动。 周围的难民,包括那几个嘶吼着试图冲过来帮忙的壮年汉子,全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瞪得溜圆。 小女孩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愣了几秒,随即“哇”的一声石破天惊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哎,我说,”凌云还有闲心伸出右手,在那吱呀作响的车斗上拍了拍,点评了一句,语气轻松得像是自家后院的栅栏坏了,“这车质量不行啊,偷工减料了属于是。哪个缺德作坊造的?” “是你?”那道清脆女声的主人已快步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七分惊讶,三分探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凌云扭头,一张算得上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 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清逸与沉静,不是白芷,还能是谁?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着朴素、背着药箱的年轻男女,神色间带着同样的疲惫与专注,想来是她的同门。 白芷的视线在凌云那只看似随意却稳如泰山托举着粮车的手臂上停留了片刻,眸中异彩一闪而逝,随后迅速扫过他身后同样狼狈不堪的萧逸、面色苍白的周楹,以及那几个眼神空洞、风尘仆仆的归影村幸存者。 他们的衣衫破烂不堪,尤其是凌云,只有几块破布条倔强地挂在身上,随风飘荡。 “你们……这是遇到了什么事?”白芷开口,声音温婉却带着一丝凝重。 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周楹脸色和孩子们虚弱的状态吸引,职业的本能让她立刻皱起了眉头。 此刻的白芷,正带着几名医家弟子在此地救助因骁、沧两国边境冲突而流离失所的难民。 这片三不管地带,涌入了太多无家可归的人,伤患众多,瘟疫也开始有抬头的迹象。 他们人手本就严重不足,药物更是捉襟见肘,几乎是连轴转,忙得脚不沾地。 凌云松开手,那粮车“咚”的一声重重砸在地上,震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几个反应过来的难民七手八脚地冲上去扶正车子,捡拾散落的粮食,看向凌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还能有什么事,”凌云耸了耸肩,摊开双手,一副“今天天气哈哈哈”的轻松模样,仿佛刚才单手托车的人不是他,“家没了,还被人追杀呗。”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眼睛亮了亮:“话说,白芷妹子,你们这儿管饭不?最好有肉,大块的!再来点干净的水,茶也行,我不挑。” 白芷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快步走到周楹和孩子们身边,蹲下身子,开始仔细为他们检查身体状况,一边检查一边蹙眉:“他们都很虚弱,孩子还有些低热。必须尽快补充水分和食物。” 萧逸上前一步,对着白芷抱拳,神色凝重,沉声将归影村的遭遇简略地说了一遍,隐去了静谧之心的秘密,只强调了影阁的凶残暴行和他们被迫逃亡的经过。 “……影阁手段狠辣,归影村上下,除我等几人侥幸逃脱,已尽数……”他说到此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 白芷静静地听着萧逸的叙述,清丽的脸上先是露出悲悯与同情,随即转为对影阁暴行的深深愤慨。 她看着凌云这一行人,尤其是那几个眼神中还带着惊魂未定神色的孩子和神情麻木的村民,再联想到影阁那如附骨之蛆般阴魂不散的行事风格,心中已有了计较。 收留这些人,无疑会将影阁那群疯狗的注意力引向师门,给师门带来不可预知的巨大风险。 但医者仁心,让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在绝境中挣扎而坐视不理? 更何况,凌云这个人……他身上那种完全不合常理的强悍体魄,对她而言,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充满了未解之谜的医学宝库,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这种对未知的好奇心与探究欲,几乎压倒了她对潜在风险的顾虑。 她沉默了片刻,清澈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她抬起头,语气带着医者特有的温和与诚恳:“诸位若无明确去处,眼下又被影阁追索,处境堪忧。不如随我等前往师门在玄国边境的隐居之地‘百草谷’。那里地处偏僻,与世隔绝,或许能暂避影阁锋芒。” 她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更添了几分郑重:“百草谷是我医家一脉重要的传承之地,谷中规矩甚严,寻常外人本是极难进入的。但事急从权,我愿为诸位引荐担保。” 萧逸闻言,黯淡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抹亮光。 玄国边境的百草谷,他亦有所耳闻,传闻那里是医家圣地,与世无争,谷主更是医术通神、德高望重的隐士高人。 对他们这群时刻担心被影阁追上的人而言,这无疑是目前能找到的最好去处了! 他立刻对着白芷深深一揖,“白芷姑娘高义,我等感激不尽!” 周楹和那几个幸存的村民更是喜出望外,连日的奔逃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已经快要将他们彻底压垮。 此刻听闻有一处安全的避难所,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看到了一缕曙光,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纷纷就要激动得下跪感谢,被白芷眼疾手快地连忙扶住。 “使不得,使不得,各位快快请起。”白芷柔声道,“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 凌云对什么“隐居之地”、“避难所”之类的词汇兴趣缺缺。 他只关心最实际的问题,“百草谷?听这名字就知道全是草,有肉吃吗?住的地方不会是那种四面漏风的茅草屋?我跟你们说,我这身行头,再住茅草屋,就真成丐帮帮主了。” 白芷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谷中生活虽清苦简朴,但还不至于让客人餐风露宿,基本的温饱还是能够保证的。” 她话锋一转,清亮的眼眸看向凌云,带着一丝狡黠,“而且,我师门收藏了不少古籍孤本,其中便有一些前辈高人游历九州时记录下的各地风物志、异闻录,里面不乏对奇特食材、罕见香料乃至一些早已失传的烹饪方法的详细记载,或许……凌公子会感兴趣?” “哦?食谱?”凌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脸上那副散漫的表情也收敛了几分,他摸着下巴,沉吟道,“古籍孤本版的‘舌尖上的九州’?听起来……有点意思。这个可以有。” 他咂咂嘴,似乎已经品尝到了什么绝世美味,“行,那就勉为其难,去你们那个什么草谷看看。不过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要是吃的不好,或者没新衣服换,住得也不舒服,我可是要拍拍屁股走人的,别怪我没提前打招呼。” 白芷莞尔一笑:“凌公子放心,谷中虽比不得外界繁华,但基本的生活所需还是能满足的。衣物吃食,自会为诸位备妥。” 凌云又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件已经快要彻底进化成渔网的衣服,一脸嫌弃:“那这个……能不能先给解决一下?我感觉再刮阵大点的风,我就要当众表演什么叫‘行为艺术’了,还是限制级的那种。” 白芷忍俊不禁,点了点头:“自然。稍后便为公子寻一套换洗衣物。” 第94章 吃货的丛林法则 队伍稍作休整,白芷清点了一下所剩无几的药物和难民们的状态,随后决定不能再与大部队同行,目标太明显,风险太高。 “我们走小路。”白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 凌云从石头上蹦起来,拍了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带路党,前面开路,我垫后,顺便看看风景。” 于是,这支成分复杂的小队,在白芷的带领下,脱离了难民潮,一头扎进了通往玄国边境的崇山峻岭。 一入玄国地界,画风突变。 之前的丘陵荒原好歹还有点人气,这里简直就是原始森林ps版。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潮湿的、混合着腐殖质和不知名植物的古怪味道,白芷说那是瘴气,寻常人吸多了轻则头晕眼花,重则当场表演一段“我是谁我在哪儿”。 萧逸和周楹以及那几个村民,个个如临大敌,用湿布捂着口鼻,走得小心翼翼。 唯有凌云,背着那个比他本人还高的巨型包裹——里面塞满了锅碗瓢盆和老猎户的祖传老弓,外加两个睡得口水横流的小屁孩——走得那叫一个闲庭信步,如履平地。 瘴气?不存在的。 对他来说,这玩意儿跟城市里的雾霾比起来,简直就是天然氧,顶多就是“今天这空气质量有点潮,p25估计不高”。 “我说,”凌云一边轻松地避开一根垂下来的、长得跟毒蛇似的藤蔓,一边扭头对后面气喘吁吁的萧逸说,“你们这体力不行啊,得多练练。想当年我……” 他顿住了,想了想,发现自己也没什么“当年”可以吹嘘的,只好改口,“想当年我在梦里,一口气爬五百层楼都不带喘的。” 萧逸抹了把汗,没力气吐槽他。 白芷适时开口,语气严肃:“玄国排外已久,边境线上布满了明哨暗卡,更有‘山鬼队’日夜巡逻。那些‘山鬼队’都是从山民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擅长丛林游击,手段狠辣,对非法入境者,他们从不手软。” “哦豁,‘山鬼队’?听起来像是某种限定皮肤。”凌云来了兴致,“他们掉装备吗?橙色品质的那种?” 周楹扯了扯他的破烂衣角,小声说:“凌云哥,别开玩笑,玄国人很凶的!” “凶?能有影阁那帮职业送人头的凶?”凌云不以为意,反而对路边一丛开得花里胡哨的野草产生了浓厚兴趣,“白芷妹子,这玩意儿能吃不?看着像我家楼下花坛里的品种,就是颜色鲜艳了点,不会是打了蜡?” 白芷:“……”那是玄国特有的断肠草。 正说着,前方林间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白芷脸色一变,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片刻之后,七八个身着暗绿色劲装、脸上涂着油彩、手持吹箭筒和弯刀的汉子从树影中钻了出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气息沉凝,动作迅捷,正是白芷口中的“山鬼队”。 为首的队长,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铜铃般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凌云身上。 主要是凌云那身丐帮长老看了都得递烟的行头,实在是太有视觉冲击力了。 “什么人?!”队长声音粗犷,带着浓浓的警惕。 白芷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雕刻着一株龙胆草图案的木牌:“医家白芷,携同门与几位遭难的友人,欲前往百草谷。此乃医家信物。” 那队长接过木牌,仔细端详片刻,又抬头打量了一下白芷那身朴素的医者装扮,脸上的凶戾之气稍减,但对凌云的怀疑却不减反增。 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是“遭难的友人”,倒像是刚从哪个山大王的聚义厅里逃出来的伙夫,顺便还把整个厨房都给背身上了。 “医家的人?”队长将信物抛还给白芷,语气依旧不善,“最近不太平,影阁的崽子们到处钻。你们这群人,看着不像善茬啊。”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凌云身上来回扫射。 突然,队长吹了声口哨,一条壮硕如小牛犊的黑色猎犬从他身后窜出,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直扑凌云而来。 周楹吓得惊呼一声,萧逸也握紧了剑柄。 凌云眼皮都没抬,只是觉得这狗长得挺肥,不知道烤起来香不香。 那黑犬奔到凌云面前三尺处,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猛地刹住,前爪在地上刨出两道深沟。 它对着凌云“呜呜”叫了两声,夹起尾巴,灰溜溜地退回了队长脚边,还用脑袋蹭了蹭队长的腿,仿佛在说:“老大,这坨玩意儿惹不起,溜了溜了。” 队长:“……” 他手下那几个“山鬼队”也是面面相觑,自家这黑风煞可是连山里的豹子都敢上去干一架的主,今天这是见了鬼了? 队长脸色更沉,从腰间一个小巧的皮囊里摸出一截线香,点燃后对着凌云的方向扇了扇。 “队长,这是迷魂香……”一名山鬼队小声提醒。 凌云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我说哥们儿,你们这空气清新剂什么牌子的?味儿太冲了,还有点呛鼻子,差评!下次换个柠檬味的试试?” 队长:“……”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亿点点冲击。 这迷魂香是他祖传的,三代单传,放倒一头野牛都不在话下,眼前这奇葩居然说呛鼻子? “咳,”队长干咳一声,强行挽尊,“既然是医家的人,那就过去。不过,玄国境内,规矩森严,莫要惹是生非。” 他特意加重了“惹是生非”四个字,眼神刀子似的刮过凌云。 凌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我们是良民,大的那种。” 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哨卡,周楹对玄国独特的环境反而表现出极大的兴趣。 她本就生长于山林,对各种植物有着天生的亲和力。 一路上,她时不时就能指着某种不起眼的草叶或者颜色古怪的蘑菇,准确地说出它们的名字和药性,甚至还能分辨出哪些可以果腹,让白芷都忍不住对她另眼相看,觉得这姑娘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白芷姐姐,你看这个,是七星菇,晒干了磨成粉,是上好的止血药!” “还有这个,猴儿愁,果子酸得很,但能生津止渴。” 凌云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插一句:“这个七星菇,炒腊肉肯定香!那个猴儿愁,能不能做成果酱?” 白芷:“……”感觉自己快被带偏了。 就在这时,凌云眼睛一亮,发现在一处背阴的石缝里长着一丛颜色异常鲜艳的蘑菇,红伞盖,白斑点,看起来就跟游戏里加buff的道具似的。 他兴冲冲地就要伸手去摘:“这个看起来不错,颜色喜庆,吃了肯定大吉大利!” “别碰!”周楹和白芷几乎同时失声尖叫,声音都带了点劈叉。 周楹一把拉住凌云的胳膊,急道:“凌云哥,那是见血封喉菇!剧毒!碰一下皮肤都会烂掉的!” 白芷也急忙补充:“此物毒性猛烈,无药可解!” 凌云撇了撇嘴,一脸“你们太大惊小怪了”的表情:“切,毒不死我的。说不定味道还挺别致,麻辣小蘑菇?”他作势还要去够。 萧逸眼疾手快,一巴掌拍掉他伸出去的爪子:“凌兄,听劝,咱们的伙食标准还没到需要你亲自试毒的地步。” “没劲。”凌云悻悻地收回手,“一点冒险精神都没有。”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几个散落在山林间的玄国村寨。 这些村寨的建筑风格十分独特,屋舍多为木石结构,旁边都立着高大的图腾柱,上面雕刻着各种狰狞的兽首和奇异的符号。 村民们穿着色彩鲜艳的民族服饰,对外来者的态度充满了警惕和疏离,那眼神,活像是在看一群会走路的麻烦。 白芷解释道:“百草谷并不在任何地图上标示,它藏于群山万壑的最深处,没有固定的路径可循。只有医家弟子,凭借师门秘传的星象辨位之法,以及对山川草木气息的感应,才能找到入口。谷外更有天然形成的毒瘴和师门前辈布下的迷阵守护,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 “听起来像武侠小说里的隐藏门派。”凌云摸着下巴,“不知道有没有藏经阁,里面会不会有‘九阳神功’或者‘独孤九剑’之类的秘籍?” 又行了约莫半日,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草木的形态也变得越来越诡异,有些树木的枝干扭曲得如同挣扎的鬼爪,地上生长的蕨类植物也比寻常大了数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由上百种药草混合而成的奇特香味,闻久了竟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凌云倒是精神抖擞,他觉得这味道挺提神醒脑,比咖啡有效。 终于,白芷在一面完全被墨绿色藤蔓覆盖的巨大石壁前停下了脚步。那石壁高达数十丈,如同一座天然的屏障,挡住了前路。 “到了。”白芷轻轻吐出两个字。 第95章 药谷初现,神秘谷主 白芷从怀中取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笛,凑到唇边,深吸一口气,然后吹奏出一段不成调的、音节古怪至极的旋律。 那笛声与其说是音乐,不如说是一连串毫无规律的噪音,听得周楹和村民们直皱眉头,萧逸也觉得有些刺耳。 凌云则在一旁点评:“嗯,这调子,充分展现了演奏者放荡不羁的灵魂和对传统乐理的蔑视,我打负分,怕她骄傲。” 石壁上的藤蔓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幽深的黑洞。 一股浓郁至极、混杂了千百种草药与湿润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冲劲十足,几乎令人窒息。 众人穿过洞口,眼前的场景一下炸开。 哪里是洞穴深处,分明是一座巨大的山谷,云雾在谷中飘来荡去,像自带特效。 山坡被一层层修建成梯田,上面不是庄稼,全是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植物,颜色形状五花八门。 山谷里稀稀拉拉散落着一些木头房子,看着挺朴实。 几个穿着素色麻衣的人从房子间走出,他们背着背篓,手里拿着锄头药铲之类的工具。 看见白芷和她身后这群衣衫褴褛,尤其是凌云这个“移动破烂堆”组合,他们立刻停下了脚步,脸上写满了“有情况”。 其中一个看着年纪最大的,步子迈得快,直接走到白芷跟前。 “白芷?你怎么回来了?这些人是?”年长者声音里透着一种不欢迎。 白芷上前,礼数周全,简洁说了外面的遭遇,请求通报谷主,希望能暂避锋芒。 那年长者眉毛皱得更紧,扫了萧逸和周楹一眼,视线在凌云身上钉住不动,脸上表情管理直接失控。 还没等白芷说完,一道身影从远处走来。 一个看起来很老,但走路带风的老太太。 她的脸清瘦,但眼睛像能穿透迷雾。几个医家长老一样的人跟在她后面,围着她,像众星拱月。 这老太太,应该就是谷主,沐云长老了。 沐云长老走到近前,没有废话,上来就是一句:“白芷,谷规第一条,医家弟子非召不得擅自带外人入谷,你忘了?” 白芷低头:“谷主,事出紧急,弟子……” 沐云长老没听她解释,目光直接锁定凌云。那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似乎想把凌云身上砍出个窟窿。 凌云则完全没事人一样,左看看右看看,鼻子耸动,好像在闻什么味道。 沐云长老抬起一只手,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一缕淡淡的、只有医家高层才能感知到的药气在她指尖凝聚,带着一种探查的意味。 她伸指一弹,那药气无声无息地飘向凌云。 药气触及凌云肌肤的刹那,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不仅如此,沐云长老甚至感到自己那一丝药气,竟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吞掉”了。 沐云长老的脸色倏然一变。 她行医一生,何等奇症怪病未曾见过,何等异人异事未曾听闻,但如此体质,闻所未闻! 再次凝聚药气,小心翼翼地对着凌云的胸口探去。 结果一样,药气还没等深入,便再度石沉大海。 她感到自己体内的药气,竟被无形之力净化了微不可察的一丝,这点损失虽小,却像一记无形的耳光。 医家秘术,在眼前这个破烂衣服的年轻人面前,竟然完全失效! 她盯着凌云,眼里除了锐利,还多了三分凝重,七分无法压制的骇然。 这根本不是常规意义上的身体,不像活物。 “嘶……”凌云突然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陶醉的表情。 “什么味儿?炖肉?还是药膳?闻着跟以前老妈做的药膳鸡差不多,就是香料有点不一样。” 他这话一出,场面更尴尬了。 旁边几个医家弟子脸都抽搐了,谷主大人正用失传已久的秘法探查你呢,你搁这儿闻着味儿找饭吃? 凌云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两声,声音还不小。 沐云长老:“……”她的探查被打断,那种玄妙的、冲击她医学认知的感觉也随之消散。 她盯着凌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是真傻,还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萧逸见气氛不对,赶紧上前,对着沐云长老躬身行礼。 他话语恳切,讲了影阁如何袭击归影村,村民如何惨死,他们如何侥幸逃脱,以及影阁那如影随形的追杀。 他只说寻求一处安全之地,让老弱病残能够喘息。 听完萧逸的话,那些医家弟子和长老们窃窃私语起来。 影阁的名头他们是听过的,那个组织的疯批程度在九洲大陆是出了名的,惹上他们,麻烦不是一般的大。 一个长老站出来,声音带着担忧:“谷主,影阁凶狠,若是他们追查到百草谷,我谷地处偏僻,防御力量不足,怕是难以抵挡。” 另一个长老则反驳:“医者仁心,怎能眼睁睁看着这些无辜之人陷入绝境?白芷这孩子做得没错,救人是本分。”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起来。 沐云长老没有参与他们的争论,她依然盯着凌云,像要把他看出个花来。 她看了看萧逸,又看了看周楹和那几个一脸茫然、瘦骨嶙峋的孩子,最终,她又看了看凌云。 这个人,非同寻常,甚至是危险的源头,但同时……也可能蕴藏着某种连她都无法理解的“道”。 她沉吟了很长时间,谷中的空气都安静下来。 最后,她缓缓开口,声音虽老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行,暂且收下。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外谷有几间客舍,你们可以住下,但不得擅闯谷内任何地方,尤其是药圃和藏书阁。谷内规矩森严,触犯者,严惩不贷。”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锐利的视线再次落在凌云身上。“尤其是你。”她指了指凌云,“你的体质十分特异,老身会派人‘特别关照’你。别想在谷内搞什么小动作,我百草谷的药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心吃到不该吃的东西。” 凌云听得有点不耐烦,但他听到了“客舍”和“吃的东西”这两个关键词,于是敷衍地应了一声:“啊?哦。知道了知道了,不乱跑,就待着等饭吃。” 接下来的安排很快下来。萧逸和周楹他们被领去了外谷的木屋,虽然简朴,但总算有了安身之所。而凌云,则被“特别关照”了。 “喏,这是你的任务。” 一名负责安排的医家弟子,指着眼前小山也似的柴堆,又指了指远处一口几乎有小半个池塘大的水井,“这些柴,明早日前,全部劈完。水,也得给那十口大缸挑满。都是炮制药材急用,不许偷懒。” 那弟子说话时,斜睨着凌云,嘴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弧度。 这等活计,寻常七八个壮汉也得干上一整天。 谷主大人既已发话要“特别关照”,这不明摆着是要磋磨这小子么? 凌云只是挠了挠头,耸耸肩。“哦,就这?小意思。” 他眼珠一转,“话说,柴火劈得好,有没有奖励?比如……多给个鸡腿什么的?” 那弟子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远远站开,摆出监工的架势。 凌云走到柴堆前,打量几眼,觉得这些树干的粗细,也就跟他前世在公园里见过的景观树差不多。 他随手拎起一根,入手颇沉。 从旁边柴房取来一把斧头,他掂了掂,随即抡圆了膀子,对着柴堆边缘一根最为粗壮的树干猛劈下去。 “轰——”一声巨响,仿佛晴空炸雷。那弟子只觉眼前一花,随即被一股猛恶的劲风扫得倒退数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骇然望去,只见那小山般的柴堆,竟像是被巨兽犁过一般,数十根粗壮的树干从中齐齐断裂,切口平滑如镜,碎裂的木屑如暴雨般四散飞溅,有些甚至崩到了他脚边。 那弟子张大了嘴,下巴几乎脱臼,眼珠子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洪荒巨兽在挥舞神兵。 凌云甩了甩斧头,斧刃在夕阳下闪过一抹寒光。“还有别的么?没事我先歇会儿,等开饭。” 那弟子喉咙里咯咯作响,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又退了两步。 第96章 行走的灾星(划掉)救星! 夜深了,百草谷静悄悄的,只有虫鸣。 负责看守药圃的钱长老提着灯笼,打着哈欠巡视,猛地,他脚步顿住,灯笼光晃了晃,照亮了药圃一角。 他精心培育的七绝断肠草少了一株!泥土上还有几个模糊不清的脚印,歪歪扭扭地朝着客舍的方向去了。 “好啊!哪个兔崽子偷我的宝贝!”钱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提着灯笼就往沐云长老的住处冲。 “谷主!谷主!出大事了!我的七绝断肠草被偷了!肯定是那个新来的小子干的!”钱长老一进门就嚷嚷。 沐云长老正在灯下看医书,闻言抬起头,眉头微蹙:“凌云?他整夜都有弟子盯着,一步未离客舍,如何作案?” 钱长老一噎,嘀咕道:“那……那总不能是自己长腿跑了?” 这事儿查无对证,最后只能不了了之,成了百草谷一桩小小悬案。 而此刻,正被钱长老“冤枉”的凌云,却在外谷客舍里打了个舒坦的饱嗝。 他回味着昨晚偷偷摸摸吃下的“野菜”,咂咂嘴:嗯……味道一般,有点冲鼻子。 几天后,炼丹房那边突然一阵骚动。 原来是用于炼制“回魂丹”的关键药材龙血藤在炮制过程中出了岔子,异变了! 黑烟滚滚,还带着刺鼻的焦糊味和强烈的腐蚀性,几个围在丹炉旁的资深药师躲避不及,袖子袍子都被燎了几个大洞,皮肤也火辣辣地疼,一个个惨叫着退开,谁也不敢再上前。 “这可如何是好!龙血藤要是毁了,内门张长老的命就悬了!”一个年轻药师急得直跺脚。 凌云正溜达到附近,闻到这股“别致”的味道,好奇地凑了过去。 “哟,这是在搞烧烤派对?怎么烟这么大?” 沐云长老和白芷也闻讯赶来,看到丹炉旁那截还在滋滋作响、不断冒出黑烟和火星的龙血藤,脸色都很难看。 那黑烟所到之处,连地上的青石板都发出了被腐蚀的“嗤嗤”声。 “都退后!此烟雾剧毒,且有强腐蚀性,不可轻易靠近!”沐云长老扬声示警。 众人纷纷后退,屏住呼吸,生怕吸入一点。 就在这时,凌云动了。他像没事人一样,大大咧咧地就往那浓烟里走。 “凌云!危险!”白芷急呼。 沐云长老也瞳孔一缩,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只见凌云走进那几乎凝成实质的黑烟中,弯腰,伸手,在那截烧得通红,还在不断爆出火星和腐蚀性液体的龙血藤上摸索了几下,然后像是抓着一根烧火棍一样,把它从丹炉里提了出来。 周围的医家弟子们,包括沐云长老在内,全都看傻了。 那可是能瞬间融化金石的龙血藤异变体啊!这小子就这么……徒手给拿出来了?开玩笑的! 凌云提着那玩意儿,还嫌弃地晃了晃,甩掉上面滴落的黑色汁液,然后随手就把它扔进了旁边一个用来淬火的大水池里。 “噗嗤——”一声巨响,水汽蒸腾,黑烟和火星瞬间熄灭。 凌云拍了拍手,袖子上沾了点黑灰,他皱了皱眉,抱怨道:“搞什么名堂,这玩意儿有点呛人啊。你们这排烟系统不行,得改进。” 丹炉旁的空气清新了不少,只剩下淡淡的焦糊味。 一群医家弟子,上至谷主沐云长老,下至刚入门的小学徒,此刻全都石化在原地。 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睛瞪得像铜铃。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也不信有人能这么干。 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回魂丹”因为凌云这惊世骇俗的一捞,总算是保住了关键药材,顺利炼制成功,救了那位垂危的内门长老一命。 百草谷上下对凌云的看法,开始从最初的怀疑、警惕,逐渐转变成一种……难以名状的敬畏。 这家伙,根本不能用常理来判断! 又过了几天,百草谷又出事了。一名年轻弟子去采摘毒性猛烈的蚀骨花,这种花的花粉有强烈致幻效果,那弟子不小心吸入了一些,当场就晕了过去,一头栽进了旁边一个幽深的涧底。 那涧底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常年阴暗潮湿,里面毒虫遍地,甚至有几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盘踞。 “快!快想办法救人啊!”几个同行的弟子急得团团转,但这深涧峭壁湿滑,下面又全是毒物,谁也不敢轻易下去。 凌云又“恰好”路过,听了一耳朵,扒开人群往下一看。“哦,掉下去了?下面好像挺热闹的。” “凌云!你别乱来!”白芷看到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赶紧拉住他。 “没事没事,我下去看看。”凌云说着,不等众人反应,直接纵身一跃,跳进了深涧。 “啊——!”几个胆小的女弟子尖叫起来。 沐云长老也赶到了,看到这一幕,眉头狠狠跳了跳。 涧底毒虫被惊动,嗡嗡作响,几条毒蛇也昂起了头,吐着信子。 但凌云落下去,那些毒虫毒蛇就像见了鬼一样,纷纷退避三舍,硬是给他让出了一块空地。 凌云找到那个晕过去的弟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然后脚下在湿滑的石壁上随便蹬了几下,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又爬了上来。全程耗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被救上来的弟子除了吸了点花粉,浑身湿透,毫发无伤。 凌云自己,也是一点事没有,就是衣服又被刮破了好几处,看起来更破烂了。 “啧,又得补衣服了。”凌云扯了扯自己又添新口子的衣服,一脸嫌弃。 这下,百草谷的年轻弟子们看凌云的表情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敬畏,现在简直就是崇拜了。 什么“行走的丹炉”、“万毒不侵的药人”、“人形解毒剂”,各种外号私下里传得飞起。 沐云长老看着凌云,眼神复杂。 她对凌云的身体构造和那种匪夷所思的能力,产生了一种近乎痴迷的医学探究欲。 于是,接下来几天,沐云长老隔三差五就找各种理由把凌云叫过去“观察”。 “凌云啊,老身这里有一味新研制的药酒,用的是千年雪莲和万年首乌浸泡,据说能延年益寿,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沐云长老笑眯眯地递过一个玉碗,里面是泛着淡淡金光的液体。 这药酒对普通人而言是天材地宝,但她更想知道凌云喝下去会有什么反应。“哦?能喝的?行。”凌云接过碗,仰头一饮而尽,咂咂嘴,“味道还行,就是有点淡,没啥劲儿。”沐云长老:“……”“凌云啊,老身这有几块新发现的矿石,是从一处极阴之地挖出来的,据说蕴含剧毒,寻常人碰一下都会中毒,你摸摸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沐云长老又拿出一块黑黢黢、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矿石。“有毒?”凌云接过矿石,捏了捏,又放在手里抛了抛,“冰冰凉凉的,也没啥特别的啊。能吃吗?”沐云长老:“……不能。”凌云来者不拒,药酒当饮料喝,剧毒矿石当玩具捏。 他发现,那些在别人看来剧毒无比,碰一下都可能要命的东西,到他嘴里,顶多就是“味道有点怪”、“口感挺别致”、“嚼着有点硬”的评价。 于是,凌云开始背着白芷和周楹,偷偷摸摸地在客舍的小厨房里搞起了“美食研发”。 成果嘛……通常是颜色诡异、气味刺鼻,让人一看就食欲全无的黑暗料理。 但他自己却吃得津津有味,还振振有词:“只是卖相差了点,味道其实挺不错的。” 萧逸则没凌云那么闲,他趁着这段时间,旁敲侧击地向沐云长老打听玄国以及周边地区的形势,还有医家对影阁的了解。 他隐约感觉到,百草谷虽然隐世,但并非与世隔绝,他们似乎也在暗中提防着某些势力,不仅仅是影阁。 白芷对凌云的态度越来越复杂。 她惊叹于凌云身体的神奇,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又担心师门把他当成纯粹的研究材料,失去人性; 更让她头痛的是凌云那种暴殄天物、把剧毒药材当零食吃的饮食习惯,每次看到都心疼得直抽抽。 第97章 丹痴的执念与吃货的日常 沐云长老最近很忙,忙着给凌云建档。 那档案袋堆起来,比寻常人的病历厚了不止十倍,堪比一部未删减版的话本子。 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的不是脉象药方,而是凌云每天吃了什么、拉了什么、睡了多久、打了几个嗝,甚至包括他挠痒痒的频率和姿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每一项匪夷所思的数据后面,都跟着沐云长老一连串的问号和感叹号,以及试图用‘百草经’、‘药王本纪’、‘万物相生相克论’强行解释却最终归于徒劳的批注,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医者面对未知领域时的抓狂与痴迷。 百草谷内,并非所有人都像沐云长老那样,对凌云抱持着一种纯粹到近乎学术研究的狂热。 至少,负责谷内最珍稀那片药圃的培育,地位仅次于沐云的钱长老,就完全是另一种画风。 他每每看到凌云把那些百年份的毒草当野葱一样塞嘴里,或者把千年生的毒菌当零嘴蘑菇片嚼得嘎嘣脆,那干瘦的心脏就跟被人用小锤子反复敲打似的,一阵阵抽痛。 当然,这血滴得很有目的性。 “暴殄天物!简直是暴殄天物啊!”钱长老不止一次在私下里捶着干瘦的胸口,对着自己那几个心腹弟子痛心疾首地呼喊,“此等神异体质,若是被沐云那老顽固当猴儿一样看来看去,岂不是明珠暗投,焚琴煮鹤?!” 在他看来,沐云长老那种只看不懂的研究方式,简直太保守了,太浪费了! 观察?观察能观察出长生不老药的配方吗?能观察出他钱某人飞升成仙的捷径吗? 这凌云,分明就是一尊活生生的、会走路的人形丹引!一味绝世无双的药材! 若能提取其“精华”,或者以其为核心,炼制出一炉真正的万古长春不灭丹,那他钱某人,岂不是要名垂青史,成为九州药道第一仙师?光是想想,钱长老就激动得胡子直抖。 于是,钱长老开始了他的秘密行动。 凌云啃剩下的毒果核、丢弃的药草根茎、喝水用过的杯子,甚至是他擦过嘴的破布条——只要是凌云碰过的,都成了钱长老实验室里的珍贵样本。 他用银针探、用火烧、用水煮,关在丹房里折腾了好几天,只得出一堆乱七八糟、互相矛盾的结论,比如“此物蕴含至阳至刚之力,又兼具至阴至寒之性,实乃万古奇观”这种说了等于没说的废话。 一番折腾无果,钱长老眼珠一转,决定主动出击。 这日午膳时分,客舍小院的石桌旁,凌云正琢磨着下午去哪里溜达消食,钱长老便端着一碗香气扑鼻的汤羹,笑呵呵地找了过来:“凌云小友啊,老夫见你近日胃口甚好,特意为你熬制了一锅百草养生羹。此羹采集百种草药精华,辅以老夫独门秘方,最是滋补不过,你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那汤羹色泽金黄,浓稠适中,面上还飘着几片不知名的花瓣,卖相极佳,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凌云鼻子使劲嗅了嗅,眼睛顿时一亮:“哦?钱长老亲自下厨?这感情好,闻着就香!” 他接过碗,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几口就见了底,末了还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碗边。 “味道真不错!这汤头,鲜美醇厚,就是喝下去之后,感觉舌头尖有点微微发麻,像……像小时候偷偷舔没电的电池那种感觉?对对对,就是那种滋味!后劲儿好像不太足啊,没吃饱。” 凌云点评道,顺手把空碗递了回去,“长老,还有吗?再来两碗?” 钱长老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嘴角不自觉地抽搐起来。 他特意在羹汤里加了他耗费数年心血研制的锁神散,此药无色无味,专能锁人五感,压制气力,寻常武林高手沾上一滴都得躺上半天,人事不省。 可凌云这一大碗下去,除了说舌头发麻、没吃饱,屁事没有! 甚至……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脸颊泛起一丝健康的红晕,看起来比先前更有精神了。 钱长老的眼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这不合理!这小子是铁打的吗?还是说,我的锁神散过期了? 不可能,昨天才用边角料迷晕了一头闯进药圃的野猪!那野猪现在还没醒呢! 他不甘心。 隔了两天,估摸着凌云差不多把上次的‘补品’消化完了,钱长老又端着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找到了正在树下发呆的凌云。 这次,他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瓶。 “凌云小友,”钱长老捋着山羊胡,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老夫近日炼制了一种新药,名为眠龙涎。” 他刻意顿了顿,见凌云果然投来好奇的目光,才继续道:“此药乃取九幽地煞之气,辅以九十九种至毒之物,经九九八十一天九转还阳炼制而成,药力之猛,一滴便可令十头狂暴巨象瞬间沉睡不醒。老夫想请小友帮忙测试一下药性,不知可否?” “哦?这么厉害?”凌云来了兴趣,主要是听着名字挺唬人,而且“涎”字,总让他联想到某种能吃的膏状物,“能尝尝吗?” 钱长老心中冷笑:“小子,这可是你自己找死!”面上却和蔼可亲得像个邻家老爷爷:“自然可以。不过此药药性剧烈,小友只需一小滴便可。”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倒出一滴晶莹剔透,如同晨露般的液体在玉瓶口,那液体散发着一股奇异的幽香。 凌云伸出手指沾了那滴眠龙涎,放进嘴里砸砸。 “嗯……甜丝丝的,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草木清香,有点像高级版的蜂蜜水。” 凌云舔了舔手指,一脸认真地评价道,“就是量太少了,刚尝出点味儿就没了,不够润喉啊。长老,这玩意儿还有吗?下次能不能给我来一大杯?我寻思着,要是兑点冰块,夏天喝应该挺解暑的。” 钱长老:“……” 他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仿佛被一百头狂暴巨象轮番踩踏而过。 他引以为傲的眠龙涎,能让巨象趴窝的猛药,在这小子嘴里,成了不够润喉的蜂蜜水? 还想兑冰块当饮料喝?!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 钱长老几乎要怀疑人生了,他看着凌云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第一次对自己的炼药术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这几次的试探,心思细腻的白芷自然也看在眼里。 她本就觉得钱长老最近对凌云的热情有些过头,现在更是疑窦丛生。 “凌云,钱长老最近好像对你特别上心。”傍晚,白芷找到凌云,语气带着几分凝重地提醒道,“他那些东西,你还是少吃为妙,我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对劲。” “有吗?”凌云正琢磨着晚上能不能让厨房加个鸡腿,闻言茫然地眨了眨眼,“钱长老挺好的啊,经常给我送好吃的。就是量太少了点,每次都跟喂小猫似的,塞牙缝都不够。” 白芷无奈地扶额,对这个神经比铁杵还粗的吃货彻底无语。跟他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 而屡次失败的钱长老,非但没有气馁,心中的贪婪之火反而如同被浇了猛油一般,越烧越旺。 寻常药物对这小子根本无效,看来,只能用那个压箱底的法子了! 他想起谷中典籍记载的一种禁术——牵机引蛊之法。 此法能以特制蛊虫为引,强行牵动生灵体内特定的机能,甚至能“引”出其生命本源精华。 只是此法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且对施术对象亦有极大损伤,历来被列为禁忌。 但钱长老此刻已经被“长生不老”的执念冲昏了头脑,双眼布满血丝。损伤? 这小子就是个不死的怪物,损一点怕什么?只要能得到那“长生精华”,一切都值了! 是夜,残月如钩,星光黯淡,正是杀人放火……啊不,是进行秘密实验的好时机。 钱长老换上一身紧凑的夜行衣,怀揣着一个特制的紫金小盒,里面装着他秘密培养多年的牵机蛊,如同老猫般悄无声息地潜向了凌云所在的客舍区域。 他已经打探清楚,这几天轮值的弟子都被他用各种理由支开了。 万事俱备,只欠“动手”! 钱长老屏住呼吸,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一番,确认四下无人,才轻轻推开了凌云客舍的房门。 “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吓得他一个激灵。还好,里面没动静。 一道缝隙出现。 屋内,凌云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被子被他踹到了地上,发出一阵轻微的鼾声,还咂着嘴,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嗯……红烧肉……要肥而不腻的……再来一碗……” 第98章 夜半惊魂?虫子加餐! 钱长老嘴角抽了抽,压下心中的鄙夷,从怀中摸出那个紫金小盒,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就在他准备打开盒盖的瞬间—— “哟,钱长老,这大半夜的不在自己房里待着,跑凌公子这儿来,是打算表演个‘猛男夜惊魂’,还是想给我们讲个睡前鬼故事啊?” 一个清冷中带着三分戏谑的女声,如同夏夜里的一缕凉风,毫无预兆地在门口响起,吹得钱长老一哆嗦,魂都快吓飞了! “噌!”他手一抖,紫金小盒险些脱手而出。 钱长老脖子僵硬得像是上了锈的铁器,一点点转过身。只见白芷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倚在门框上,月光勾勒出她清丽的轮廓,眼神却锐利如刀,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白……白芷啊,呵呵……呵呵呵……”钱长老干笑两声,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试图编造一个合理的借口,“老夫,老夫这不是关心凌云小友嘛,怕他夜里蹬被子着凉。对,着凉!顺便,顺便给他送点我新调制的安神香,助他好眠,你看我这记性……” 他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声音也有些发虚。 床上的凌云被这突如其来的对话吵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身,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口对峙的两人:“唔……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神迷糊地往床上一扫,突然“咦”了一声,低头看见几只黑乎乎、蠕动着的小虫子正奋力往他被子底下钻,还有几只已经顺着床单爬到了他的手背上。 凌云伸出两根手指,动作自然得像是拈起一颗瓜子,将手背上的一只虫子捏了起来,放到眼前端详片刻,又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皱起眉头:“嗯?这是……虫子?黑乎乎的,还会动。钱长老,你这是半夜给我送的……新型零食?看着不太好吃啊,一股子土腥味儿,还想往我被窝里钻,是想给我当‘活体暖宝宝’?” 他一边说着,一边像捻灭烟头似的,用指尖将那虫子搓了搓,然后随手一弹。接着,又轻车熟路地把被子上剩下的几只也扒拉下来,一一捏死。 白芷见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罩寒霜:“钱长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根本不是什么安神香,这是谷中明令禁止的牵机蛊!此蛊歹毒异常,能强行牵引宿主生机,你对凌云究竟存了什么歹心?!” 钱长老眼见事情彻底败露,脸上最后一丝伪装也撕了下去,闪过一抹狰狞与狠戾:“哼,小丫头片子,你懂个屁!他这身子,就是天赐的药引!与其让他这么浪费了,不如成全老夫的丹道大业,助我一步登天!” 话音未落,他眼中凶光一闪,竟猛地朝白芷扑了过去,枯瘦的手爪如同鹰爪般,直取白芷白皙的咽喉,显然是想先下手为强,挟持人质! 白芷心头一凛,正要闪避,却见钱长老脚下突然一崴——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啃完鸡腿没扔对地方,一根油腻腻的鸡骨头正巧躺在他落脚之处。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紧接着是钱长老一声凄厉的惨叫! “哎哟喂!” 他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向前扑倒,“噗通”一声,脸先着地,那叫一个瓷实!当场就磕掉了两颗门牙,鲜血直流。 他手里紧握的紫金小盒也脱手飞出,“啪嗒”一声摔在地上,盒盖弹开,里面的牵机蛊顿时撒了一地,黑压压的一片,四散奔逃。 有几只没头苍蝇似的蛊虫,竟然还晕头转向地爬向了倒地不起、痛得直哼哼的钱长老自己。 凌云坐在床上,看得啧啧称奇,拍手道:“哟,老钱,您这……是新练的‘平地摔’绝技?还是说,您这些小宠物眼神不太好,打算先在您身上尝尝鲜?” 这边的巨大动静,终于惊动了谷内的其他人。 寂静的客舍小院外,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芒瞬间映亮了整个院子。 “何人在此喧哗!”一声清叱如平地惊雷炸响。 沐云长老带着几名手持火把的弟子快步走进屋内,一眼便看见了趴在地上呻吟不止、满嘴是血的钱长老,以及散落一地的蛊虫尸体和各种瓶瓶罐罐,还有脸色铁青、怒意未消的白芷,以及……床上那个双手抱臂,一脸“发生什么事了”的无辜表情的凌云。 白芷立刻上前,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将钱长老的险恶意图和使用的禁术一一禀明:“谷主!钱长老他图谋不轨,想用牵机蛊暗害凌公子!这些便是证据!”她指着地上的蛊虫残骸和那些散落的器具。 钱长老此刻满嘴是血,两颗门牙的缺口呼呼漏风,他抬起头,看着沐云长老那张能刮下三尺寒霜的冰冷面容,再看看床上那个依旧活蹦乱跳,甚至还有闲心好奇地打量地上狼藉的凌云,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烟尘,荡然无存。 他知道,自己完了。 沐云长老气得浑身发抖,保养得宜的脸上因愤怒而涨红,她指着地上的钱长老,厉声喝道:“钱明!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百草谷内,对我百草谷的客人,动用此等禁术!你将医者仁心置于何地?将谷中门规置于何地!” 她猛地一甩衣袖,声音不容置疑:“来人!即刻废黜钱明长老之位,收缴其所有药方、丹炉、药圃,逐出百草谷,永世不得再踏入我百草谷半步!其名下药圃,自今日起,由白芷全权接管!” “是!”两名孔武有力的弟子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将瘫软如泥、面如死灰的钱长老像拖死狗一样架了出去。 院子里只留下一地狼藉和钱长老逐渐远去的、绝望而凄厉的哀嚎。 处理完叛徒,沐云长老深吸一口气,转向凌云,脸上带着深深的歉意,郑重地躬身行了一礼:“凌小友,是老身管教不严,让你受惊了。我代表百草谷,向你郑重致歉。此事,绝不会再有下次。” 凌云从床上跳下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他摆了摆手,浑不在意地说道:“道歉就不必了,沐云长老。就是……下次能不能别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了?又是下药又是放虫的,挺影响我睡眠质量的。我这人,睡眠一不好,就容易想吃东西,吃少了还不行……” 沐云长老听着他这不着边际却又直指核心的话,嘴角微微抽搐,心中对凌云的评估再次拔高了几个层次。 此人不仅体质超乎常理,这行事作风和思维方式更是天马行空,难以捉摸。 她原本那些将凌云视为珍稀研究材料,想要好好探究一番的想法,此刻是彻底烟消云散了。 这哪里是什么研究材料,这分明是请来了一尊活祖宗! “咳,”沐云长老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温和可亲,“凌云小友所言极是。日后,谷中若有新研制的……嗯,‘滋补药膳’,定会第一时间请小友品尝,保证原汁原味,绝无任何‘额外惊喜’。” 门外,不知何时聚集了不少人。 萧逸和周楹带着一群归影村的幸存者,将屋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在他们眼中,凌云此刻的身影,简直比山巅之上供奉的神只还要伟岸几分。 凌云却像是没感受到众人火辣辣的目光,他径直走到白芷身边,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皱了皱眉,开口道:“我说白姑娘,你们这谷里规矩是不少,但好像也不怎么安全啊。要不,咱们还是赶紧找个能稳定提供一日三餐……不,一日五餐的地方?你看,我肚子又开始唱空城计了。” 白芷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心中的紧张和后怕也消散了不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唉,先去吃早饭。” 第99章 枪都锈了还敢叫嚣 几天后,百草谷内平静的日子被打破。 沐云长老面色凝重地召集了白芷和萧逸,凌云作为重要关系人兼“大型杀伤性武器”,也被叫来旁听。 “影阁的探子,最近在玄国边境活动得越来越猖獗了。”沐云长老开门见山,“他们像苍蝇一样,四处打探百草谷的消息。我在玄国都城的人传来消息,影阁似乎已经知晓了凌云小友在我谷中的事情,并要‘加速行动’。” 萧逸眉头紧锁:“加速行动?他们想做什么?直接攻打百草谷?他们有这个胆子和实力吗?” “直接攻打,他们未必敢,但借刀杀人,却是他们的惯用伎俩。”沐云长老敲了敲桌子,“据说影阁已经开始接触边境的一些将领,还有那些地方豪强,许以重利。” 凌云啃着一个苹果,含糊不清地插嘴:“哦,就是花钱摇人呗?经典操作。话说这苹果不错,挺脆,就是甜度差了点。” 沐云长老和萧逸齐齐看向他,前者嘴角抽了抽,后者则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白芷忧虑道:“玄国会轻易被影阁唆使吗?我们医家在玄国朝中也有些人脉……” “难。”沐云长老摇头,“玄国这位新君,好大喜功,边境将领中,不乏野心勃勃之辈。其中一个叫石宽的偏将军,素有吞并周边小势力之心,而且据说此人早年与影阁有过一些不清不楚的勾当。这次影阁找上门,怕是一拍即合。” “石宽……”萧逸沉吟,“此人我有所耳闻,打仗是把好手,但心狠手辣,贪得无厌。若他真的被影阁说动,恐怕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百草谷外围的气氛就紧张了起来。 石宽打着“清剿叛逆余党”、“搜查他国奸细”的旗号,调集了不少兵力,在百草谷周围的山林里安营扎寨,把通往外界的几条主要道路都给堵上了。 百草谷的弟子们外出采药,开始频频遭遇玄国士兵的盘查和刁难。 “站住!干什么的?”一个满脸横肉的军曹拦住了一名背着药篓的年轻弟子。 年轻弟子躬身道:“军爷,我是百草谷的弟子,出来采药。” 军曹用长枪捅了捅药篓:“采药?我看你们鬼鬼祟祟的,像奸细!打开看看!” 药篓里的草药被翻得乱七八糟,几株珍贵的药材直接被军曹踩在脚下碾烂。 “什么破草,也值得你们当宝贝?”军曹不屑地啐了一口,“我看你们就是窝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出你们谷?” 弟子忍着气:“军爷,我们百草谷一向与世无争,只求行医救人。” “少废话!老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军曹眼睛一瞪,“下次再让老子看见你们,就把你们当奸细抓起来!” 类似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有的弟子被勒索“过路钱”,有的药材被故意损毁,甚至还有士兵试图闯入百草谷外围的警戒区域,被迷阵挡了回去,便在外面破口大骂。 谷内的物资补给也受到了影响,一些生活必需品开始短缺。 凌云对此最直接的感受就是——伙食标准下降了! “不是不是?”凌云看着碗里孤零零的一块肉,对着负责送饭的弟子抱怨,“昨天的红烧肉还有三块呢,今天就缩水到一块了?再这么下去,明天是不是就只能舔盘子了?” 送饭弟子欲哭无泪:“凌公子,外面被玄国兵围了,食材运不进来,厨房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沐云长老一面紧急启动了谷内更多的防御阵法和毒瘴机关,将百草谷守得如铁桶一般,一面通过医家在玄国朝中的关系进行斡旋。 但这次,那些往日里对医家客客气气的朝中大员们,不是闭门不见,就是言辞闪烁,推三阻四。 显然,石宽的行动得到了某种默许,或者说,有人乐见其成。 “看来,影阁是铁了心要借玄国的手,把百草谷往死里整。”萧逸分析道,“他们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逼迫谷主交出凌兄你,或者至少把百草谷拖入与玄国官方的直接冲突,他们好坐山观虎斗,甚至火中取栗。” 凌云啃完了最后一口肉,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所以,我的饭量问题,暂时是解决不了了?” 众人:“……”能不能关注一下重点! 白芷看着凌云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又看看满面愁容的谷主和萧逸,心中五味杂陈。 她既担心影阁层出不穷的阴险手段,也害怕师门真的因为自己带回凌云而招致灭顶之灾。 如果不是她,百草谷或许还能继续偏安一隅。 凌云似乎察觉到了白芷的情绪,难得正经了一回,走到白芷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结果因为没控制好力道,差点把白芷拍个趔趄。 “咳,那个,白姑娘,你也别太担心。”凌云收回手,挠了挠头,“我虽然不高,但比较耐砸。实在不行,我就出去溜达一圈,把那些烦人的苍蝇都拍走。” 他这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配合他之前在归影村单挑影阁小队的壮举,以及在百草谷内种种“非人”表现,倒也让白芷心里稍微踏实了一点点。 只是,这种“踏实感”很快就被新的麻烦给冲散了。 这日,石宽派了一名使者前来百草谷下“最后通牒”。 使者是个文士打扮的中年人,下巴抬得能戳破天,趾高气扬地站在百草谷入口的石碑前,身后跟着十几个盔甲鲜亮的士兵,一个个凶神恶煞。 “奉我家石宽将军之命,前来与百草谷主事之人说话!”使者尖着嗓子喊道,仿佛生怕谷里的人听不见他尊贵的声音。 沐云长老带着白芷和几位长老出谷相见。 “不知将军派阁下前来,有何见教?”沐云长老语气平静,但自有一股威严。 使者瞥了一眼沐云长老,皮笑肉不笑:“见教不敢当。我家将军说了,听闻百草谷近日收留了一些身份不明的外来人员,恐为他国奸细,意图不轨。为保边境安宁,请百草谷立刻将这些人交出来,由我家将军查验。否则,便以窝藏罪犯论处,届时王法无情,莫谓言之不预也!” 这番话,说得是何等嚣张无礼! 沐云长老身后的几位长老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放肆!”一位脾气火爆的长老喝道,“我百草谷行医济世,何时轮到你们来指手画脚,血口喷人!” 使者冷笑一声:“行医济世?我看是包藏祸心!我家将军耐心有限,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明日此时,若不交人,大军便会踏平此地!” 凌云此时也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他刚刚睡醒午觉,头发还有点乱,打着哈欠:“谁啊?大清早的……哦,不对,是下午了。谁在外面狗叫啊?”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使者,以及使者身后那些耀武扬威的士兵。 使者被凌云这句“狗叫”气得脸色发青,正要发作,却听凌云继续道:“你们是玄国的兵?看着装备还行,就是保养得不太好,那谁,你枪头都生锈了,捅人不利索。还有你们这阵型,站得跟赶集似的,万一有人从旁边丢块板砖过来,能砸倒一片。啧啧,业务水平有待提高啊。” 使者被凌云这番“专业点评”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他哪里见过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沐云长老沉声道:“我百草谷向来清白,没有什么奸细可交。将军若要强加罪名,我百草谷上下,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好!好一个清白!”使者怒极反笑,“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等着将军的雷霆之怒!我们走!” 使者一甩袖子,带着人马气冲冲地离开了。 一场大战,看来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白芷看着使者远去的背影,手心渗出了汗:“谷主,他们真的会攻进来吗?” 沐云长老叹了口气:“石宽此人,既然放出话来,就不会轻易罢休。传令下去,谷内所有弟子戒备,所有阵法机关全部开启。另外,准备好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她顿了顿,看向凌云:“凌小友,此事因你而起,老身并非怪罪于你。只是,若真到了危急关头……” 凌云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行了行了,别整那些调调。不就是打架嘛,我最擅长了。就是……打之前,能不能先让我吃顿饭?” 第100章 暗流涌动,夜探百草 骁国,镇西大将军府。 书房内,烛火微摇,映着顾昀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指尖轻点,一份来自沧国听雨阁内线的密报摊在案上,字迹潦草,情报却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旁边另一份边境探子加急送回的军情,赫然指向同一个地点——玄国边境,百草谷。 “凌云……”顾昀低声念出这个名字,那个行走的“战略级变数”,居然溜达到那里去了。 他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百草谷的位置点了点,眸色深沉。 骁国与玄国目前的关系,说好听点是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着脆弱的表面和平; 说难听点,就是互相看不顺眼,只差一个火星便能引爆。 大规模派人过去,无异于主动将火星子扔进火药桶。 “看来,只能用备用计划。”顾昀自语,声音平静无波。 他连夜入宫,向骁王呈上一份措辞“恳切”的奏章。 内容大意是,军中一份关乎新型攻城器械的绝密图纸意外“遗失”,种种迹象表明可能落入玄国境内某民间势力之手,请求准许他带领一支小队秘密潜入,寻回图纸,毕竟事关国之重器,刻不容缓。 骁王看着奏章上那“恳切”的字眼,又抬眼瞅了瞅顾昀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眼神里带着几分“你又来了”的审视:“顾爱卿,又是‘遗失’?上次那个‘皇家夜壶失窃案’,沧国使臣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闹腾了多久,你忘了?这次的图纸,不会又是凭空捏造的?” 顾昀面不改色,躬身道:“陛下明鉴,夜壶事小,图纸事大。臣定当小心行事,不给陛下添麻烦。” 骁王最终还是大笔一挥:“准了!动静给寡人小点,别又惹出什么纠纷。那图纸……尽快寻回。” “臣遵旨。”顾昀应道,心里却想着,夜壶好歹还是个实体,这次的图纸……算了,到时候随意画一下。 得到许可,顾昀立刻着手准备。 他亲自挑选了十几个狼屠锋的死士,个个都是在刀尖上舔过血、能在雪地里潜伏三天三夜不打一个哆嗦的狠角色。 所有人统一换上不起眼的佣兵装束,携带的装备也都是经过特制,便于隐藏和突袭。 秦朗这小子消息倒是灵通,第一时间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冲到了顾昀面前,梗着脖子嚷嚷:“将军!我也要去!凌老大在那边,我不放心!万一他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顾昀打量着他,语气淡淡:“他欺负别人,可能性更大。” “那……那万一他饿瘦了呢!”秦朗急中生智,拍着胸脯保证,“玄国那破地方,伙食肯定比不上咱们骁国军营,凌老大嘴那么刁!我得去给他改善伙食!” 顾昀:“……” 他居然觉得秦朗这歪理……有那么一点道理。 凌云那家伙,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 “跟上,别拖后腿。”顾昀最终还是点了头,多一个秦朗,或许在某些时候,能派上意想不到的用场。 顾昀此行的目的,远比一份虚构的图纸要复杂得多。 其一,影阁和沧国听雨阁这些藏在暗处的组织,对凌云的兴趣越来越浓。 这种战略级的人形兵器,就算骁国暂时用不上,也绝不能落到对手,尤其是影阁那种藏头露尾、行事诡谲的家伙手里。 其二,如果情况允许,他想尝试把凌云再“请”回骁国。 这家伙一天不被掌控在视线之内,顾昀就觉得心里悬着块大石头,寝食难安。 “一个不确定的因素,要么彻底消除,哦,消除不了,那么……就只能牢牢攥在手心里。”顾昀眸光微闪,暗忖道。 一行人借着深沉的夜色,如幽灵般绕过玄国边境的数个主要哨卡和堡垒,悄无声息地潜入了玄国境内。 他们行进的路线,是顾昀根据早年与玄国摩擦时绘制的军用地图,选择的最为隐蔽的山间小道,荆棘丛生,人迹罕至。 途中,在一片被风雪半掩的破庙附近,他们与一小队行踪诡异的黑衣人撞个正着。 那些人腰间佩戴着不起眼的乌鸦纹章——影阁的低级探子。 “速战速决,留个活口。”顾昀的声音如同冬夜的寒风,简洁而冰冷。 狼屠锋的死士们如鬼魅般散开,动作干净利落,几乎在眨眼之间,战斗便已结束。 影阁的探子虽然也算精锐,但在这些骁国最顶尖的杀戮机器面前,脆弱得像是纸糊的一样。 一个倒霉的探子刚拔出刀,就被一名狼屠锋成员用刀鞘精准地砸中后颈,闷哼一声瘫软下去,连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从唯一被“温柔”对待,只是卸了胳膊腿的俘虏口中,他们撬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影阁确实在调集人手,目标直指百草谷,似乎在策划什么大行动。 那俘虏还哆哆嗦嗦地交出了一封加密的指令信,上面提到了“加速回收目标”的字样。 顾昀接过那封信,展开一看,眉头微蹙:“回收?影阁把凌云当成什么物件了?”这让他平添了几分必须将人带回骁国的决心。 越是靠近百草谷,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草药味便越是浓郁,夹杂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躁动。 他们数次在隐蔽处观察到玄国边防军小规模调动的迹象,士兵们一个个盔明甲亮,却都带着一股子山雨欲来的紧绷感,行色匆匆。 “将军,情况不对啊,”秦朗压低声音,凑到顾昀身边,“这些玄国兵,看着像是要去打仗的样子。” 顾昀眼神锐利地扫过远处的山林轮廓:“影阁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煽风点火。看来,他们已经成功说动了玄国的地方势力,准备对百草谷动手了。” 他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我们必须在他们之前找到凌云。” 小队加快了行进速度,风雪也似乎越发急促起来,打在脸上如同刀割。 在一处背风的山坳稍作休整时,秦朗突然“咦”了一声,猫着腰从一块被雪覆盖的岩石缝隙里,小心翼翼地捏起了一小块破旧的布料。 那是一块粗布衣角,颜色灰扑扑的,毫不起眼,但上面沾染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多种草药的奇特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烤肉香? 秦朗把那块布料凑到鼻子前猛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激动与担忧的复杂表情,声音都有些变调:“将军!你闻闻!是凌老大的味道!绝对是!这布料,这手感,还有这股子……百草枯混着孜然的奇妙香气!他果然在这里!” 顾昀接过那块沾着泥土和草屑的破布,指尖摩挲着粗糙的纹理,确实是凌云常穿的那种廉价粗布。那股子独特的味道,也让他微微蹙了蹙眉。 “看来,我们离目标不远了。”顾昀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握着缰绳的手,却不自觉地紧了紧。 他看了一眼百草谷方向,那里的天空,似乎比别处更加阴沉,仿佛有浓得化不开的墨汁正在聚集。 秦朗已经有些迫不及待,摩拳擦掌道:“将军,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冲进去救凌老大!晚了怕他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顾昀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秦朗的焦急在他眼中掀不起半点涟漪,语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哂笑:“不急。” 顿了顿,看着秦朗那张写满“凌老大天下第一但他现在需要我拯救”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缓缓道:“呵,放心,就算我们都化成灰了,他凌云也不会有事的。” 第101章 毒阵奇香,百草谷血战 玄国边境,风声鹤唳,百草谷的宁静被彻底撕碎。 影阁纠集了玄国偏将军石宽麾下兵马,又裹挟了些平日里烧杀抢掠的地方恶势力,浩浩荡荡号称五千之众,兵分三路,如同三股污浊的洪流,直扑百草谷。 喊杀声、军鼓声、兵甲碰撞声,搅得山林间的飞鸟都绝了迹。 “小的们,给我冲!第一个踏平百草谷的,赏金百两,美女十名!”石宽手下的一名都统骑在马上,挥舞着马鞭,唾沫横飞地鼓动着。 那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所谓“大军”,闻言嗷嗷叫着往前涌,仿佛百草谷已是囊中之物。 然而,沐云长老岂是易与之辈。 百草谷外围那片天然的瘴气林,早已被她老人家催发得愈发浓烈,迷魂花粉、蚀骨毒雾不要钱似的往外撒。先头部队刚冲进瘴气范围,就像没头苍蝇一样乱了套。 “哎?前面的兄弟,你怎么长了三个脑袋?”一个士兵揉着眼睛,指着同伴大叫。 “胡说!明明是你屁股后面长了条尾巴!”另一个士兵反驳,然后两人就为对方身上多出来的“零件”扭打在了一起。 更有甚者,原地开始跳起了不知名的舞蹈,嘴里还哼着“我是小呀小花仙”,场面一度十分“魔幻”。 “废物!一群废物!”影阁队伍中,一名领队模样的黑衣人怒骂。 他身后,数十名佩戴着古怪鸟嘴面罩,背着皮囊的“破瘴使”鱼贯而出,他们身上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药味,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些破瘴使强行在毒瘴中开辟道路,动作倒是迅捷。 百草谷入口处,早已是严阵以待。 谷口地势险峻,易守难攻。 百草谷的弟子们依托地形,将医家特有的“战斗方式”发挥到了极致。 “一号蜂针箭塔,放!”一名年轻弟子大喊。 淬了蜂尾剧毒的细小箭矢如雨点般射出,中箭的士兵并非立刻毙命,而是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仿佛被几百只马蜂同时蜇了一般。 “前方地面,软骨草汁抛洒准备!” 滑腻的草汁泼洒在进攻路线上,冲上来的士兵脚底一滑,顿时人仰马翻,叠起了罗汉。 更有弟子操控着竹筒,将早已准备好的火蝎子、千足蜈蚣等毒虫倾泻而下,吓得那些自诩悍勇的士兵哭爹喊娘。 石宽的部队多是些欺软怕硬的普通兵痞,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毒瘴已经让他们晕头转向,如今又是毒箭又是毒虫,不少人当场就崩溃了,哭喊着往回跑。 “不打了!老子不打了!这他娘的是药谷还是阎王殿啊!” “娘呀,我的腿被虫子咬了,好麻,我要死了!” 后方的影阁成员见状,面色铁青,挥舞着兵器督战:“谁敢后退,格杀勿论!给我冲!攻下百草谷,里面的奇珍异草任你们取用!” 重赏与威逼之下,溃兵们才勉强止住颓势,又硬着头皮往上冲。 萧逸站在一处高地,眉头紧锁。 他拔出长剑,偶尔点拨几句:“左翼压力太大,让擅长投掷麻沸散药包的弟子去支援一下,不用多,让他们动作迟缓就行。” “那个挥舞大锤的傻大个,看他步伐,下盘空虚,派两个人用绊马索加痒痒粉,让他自己把自己撂倒!” 百草谷弟子们虽不完全理解萧逸的“战术”,但此刻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照着他的话去做,居然也勉强稳住了几处险情。 萧逸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这点三脚猫的阵法皮毛,在这种规模的战斗中,也只是杯水车薪。 后方临时搭建的伤兵营里,白芷带着一群女弟子,在血腥与呻吟声中穿梭。 “快,止血散!这位师兄失血过多!” “他的伤口发黑,是中了影阁的腐肌毒,用三号解毒剂!” 看着一个个昔日活蹦乱跳的同门被抬下来,有的缺胳膊断腿,有的面色青紫,白芷心如刀绞。 她咬着牙,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有丝毫停歇。 这场灾祸,终究还是因她而起。 影阁显然不想再拖延下去。 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哨,两队装束奇异的影阁精锐从侧翼杀出。 一队人身法诡异,行动间如同附骨之疽,正是影阁凶名赫赫的“墨蛛”小队。 他们手中弹出细韧的黑色丝线,沾染剧毒,悄无声息地缠向百草谷弟子的咽喉。 另一队则由一名身材魁梧如铁塔,浑身包裹在漆黑重甲中的汉子带领,手持一把门板似的巨斧,正是又一名“铁屠”。 铁屠大开大合,巨斧所过之处,百草谷弟子布下的简单障碍如同纸糊。 “哼,雕虫小技!”一名须发皆白的百草谷长老冷哼一声,他负责左翼防御。 面对“墨蛛”的毒丝,他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猛地洒向空中。 那粉末遇风即散,带着一股奇异的甜香。 “这是粘粘香,专门克制你们这些耍丝线的!” 墨蛛小队的成员只觉手中丝线变得黏腻无比,甚至自己射出的丝线都会胡乱粘在一起,形成一团乱麻,攻击顿时受阻。 一名墨蛛成员不慎被自己的毒丝缠住手脚,疼得怪叫:“要是老大在就不会这样了。” 另一边,面对“铁屠”的猛冲,另一位负责正面防御的长老则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拔开瓶塞,一股无色无味的气体飘出。 “铁屠是?尝尝我这百炼软骨香的滋味!” 那铁屠正冲得兴起,巨斧砍翻一片药架,忽然感觉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手中沉重的巨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连抬起手臂都变得费力。 他惊愕地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蛮力,此刻竟使不出来分毫。 沐云长老亲自坐镇谷口中央,手中握着一根碧玉药杵。 她不时投掷出一些特制的药丸。 一颗雷火霹雳子扔进敌军人群,轰的一声炸开,火光伴随着刺鼻的硫磺和药草混合气味,炸翻数名士兵。 又有一颗清心明目丸弹向己方弟子,让他们在混乱中毒瘴中保持片刻清醒。 但她毕竟年事已高,如此高强度的指挥和出手,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粗重。 战斗持续了数个时辰,从清晨杀到日影西斜。 百草谷外围的防线,在影阁和玄国部队不计伤亡的轮番冲击下,终于还是多处被破。 喊杀声越来越近,敌人已经逼近了谷内的核心生活区域。 在药谷深处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周楹紧紧抱着两个归影村的孩子,其他妇孺也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外面的喊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娘……我怕……”一个小女孩带着哭腔说。 周楹强忍着泪水,用手捂住她的耳朵,脸上满是绝望。 她不知道这场灾难何时才能结束,也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此刻,凌云所在的客舍,反倒是谷内难得的一片“清净之地”——如果忽略掉外面震耳欲聋的噪音的话。 他慢条斯理地将碟子里最后一块蜜汁茯苓糕塞进嘴里,细细品尝,然后满意地擦了擦嘴角。 “嗯,甜而不腻,口感松软,就是茯苓的药味稍微重了点,下次可以建议白芷少放一些。” 外面的喊杀声已经如同潮水般涌到了客舍附近,甚至能听到兵器劈砍在木门上的声音。 凌云眉头微皱,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搞什么啊,吃个下午茶都不得安生。这帮人打架就打架,扰民算怎么回事?还有没有公德心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往外看了一眼,只见院墙已经被推倒,几个影阁的黑衣人正和百草谷的弟子厮杀在一起。 “啧,打得还挺热闹。”凌云嘀咕,“就是不让我安安静静地当个咸鱼。只想低调发育,你们偏偏不给机会啊。” 凌云推开客舍的门。 一股混杂着血腥、焦糊与尘土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 外面的喧嚣更是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庭院里,精心打理的花草早已被践踏得不成样子。 几个影阁黑衣人,正与一名百草谷弟子服饰的年轻人斗在一处。 兵器碰撞的锐响,受伤者的闷哼,垂死前的哀嚎,交织成一片令人心烦意乱的杂音。 “真是烦死了。” 凌云不满地咂了咂嘴,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瞳孔微微一缩。 三名影阁成员,呈品字形,将一个熟悉的身影死死围住。 是白芷。 此刻的她,鬓发散乱,嘴角带着一丝血迹。 平日里灵动的双眸此刻写满了疲惫与焦急。 她手中紧握一把短剑,剑身上豁口遍布,每一次格挡都异常吃力,显然全凭一股意志在支撑。 第102章 铁屠再登场?秒杀 一名影阁成员狞笑着,手中蝎尾刺划出一道幽蓝弧线,直取白芷后心。 白芷察觉背后恶风,想要闪避,却被另外两人的攻击牵制,避无可避,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绝望。 “小心——”白芷的耳畔突然响起一声轻语。 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 那淬毒的蝎尾刺,距离白芷雪白颈项不足三寸,却像撞上无形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偷袭的影阁成员手腕骤然一紧,仿佛被烧红的铁钳死死夹住。 剧痛之下,他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兵器竟被一只凭空出现的手牢牢攥住了前端。 他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抽回,那只手却如山岳般纹丝不动。 凌云甚至没有回头看那偷袭者。 他捏着蝎尾刺的前端,仿佛捏着一根枯朽的树枝,指尖微微发力。 “咔嚓!”一声脆响。那柄精钢打造,足以洞穿铁甲的蝎尾刺,应声而断! 断裂的尖端被凌云随手一弹。 “噗嗤!”蝎尾刺没入了那偷袭者的大腿。 “啊!”偷袭者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着腿软倒在地。 另外两名围攻白芷的影阁成员见状,攻势不由一滞,惊疑不定地看向这个突然出现的青衣男子。 白芷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失神。 “凌……凌公子?” 凌云的目光在那两名影阁成员脸上一扫而过,又望向院墙之外愈发混乱血腥的战场,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说,你们打架就打架,能不能划定个区域?非要跑到别人家里来,还让不让人好好当个咸鱼了?”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晃,已然一步踏出了残破的院墙。 那两名发愣的影阁成员只觉一股巨力袭来,便如同两个破麻袋般被轻松扔飞出去,撞塌了半边篱笆。 凌云径直走向外面的影阁和玄国联军。 “什么人?拦住他!” 一名影阁小头目眼尖,见凌云气势不凡,厉声尖叫。 霎时间,数十把明晃晃的刀枪剑戟,带着破风声,几乎同时朝着凌云身上招呼过来。 “铛铛铛铛锵啷!” 一连串密集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 不像是砍在血肉之躯上,反而像是无数铁匠铺的学徒在胡乱捶打一块坚不可摧的神铁。 那些势大力沉的兵器,砍在凌云身上,有的直接刃口崩裂,有的弯成了麻花状。 更有甚者被巨大的反震力道震得脱手飞出,反而误伤了周遭的同伴。 而凌云,却像是饭后散步一般,依旧迈着悠闲的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一名膀大腰圆的玄国士兵嘶吼着,双手紧握长枪,用尽全身力气刺向凌云的胸膛。 枪尖在触碰到凌云身上那件朴素的粗布衣衫的瞬间,坚硬的枪杆竟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咔嚓!” 枪杆从中断裂! 那士兵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枪杆反震回来,震得他虎口崩裂,双臂发麻,踉跄着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倒在地,眼神呆滞。 我是谁?我在哪?我刚才做了什么? “啧,这衣服才让小周妹妹补过,又破了。” 凌云低头看了看胸前衣衫上被枪尖划破的一道小口子,不满地抱怨一句。 他随意的抬起一脚,将一个刚冲到面前,挥刀欲砍的影阁成员踹飞出去。 那人像一只被踢飞的石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砰”的一声砸翻了后面好几名同伙,骨裂声清晰可闻。 凌云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哀鸿遍野。 他刻意没下杀手。大部分敌人,不是被他随手一巴掌拍飞,就是被他轻描淡写地一脚踢开。 或者干脆像拔田里的野萝卜一样,抓着脚踝抡上一圈再扔出去。 但他的力气实在太过恐怖,哪怕只是“轻轻”一碰,也足以让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影阁成员筋断骨折,惨嚎着彻底失去战斗力。 一名影阁的弓弩手头目见普通攻击完全无效,额头青筋暴起。 “放破甲箭!集火!都给我瞄准了!射死他!我就不信他是铁打的!” “嗖!嗖!嗖嗖嗖!” 上百支闪烁着寒光的特制破甲重箭,离弦的瞬间发出尖锐的呼啸,如同一片浓缩的乌云,铺天盖地般射向凌云。 每一支箭都蕴含着射穿三层牛皮甲的恐怖力道。 “叮叮叮叮叮当当当!” 密集的箭雨精准无误地覆盖了凌云的身影。 然后,令所有观者头皮发麻的诡异一幕发生了。 那些足以洞穿坚甲的重箭,在接触到凌云身体的刹那,纷纷如同撞上了最坚硬的精铁。 箭头崩碎,箭杆折断,或者干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叮叮当当地散落一地。 竟无一能够伤其分毫。 凌云抖了抖身上被箭杆剐蹭出的几条破布条。 他又挠了挠被箭尖“点”了几下的胳膊,仿佛只是被几只大号蚊子骚扰了一下。 “妈呀!是妖怪!这是个妖怪啊!” “跑!快跑啊!这他娘的根本不是人能对付的!” “别挡着老子!老子要回家找我娘!” 石宽率领的玄国部队瞬间炸营。 士兵们如同见了鬼一般,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地掉头就跑。 什么军令如山、什么督战队威慑,在绝对的恐惧面前,此刻都成了最可笑的耳旁风。 影阁的督战队虽然凶悍,挥刀砍翻了几个试图逃窜的士兵,却根本无法阻止这山崩海啸般的溃败。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影阁的指挥者,一名戴着夜叉面具的黑衣人,气得浑身发抖,声音尖利地咆哮。 他猛地一挥手,嘶声下令。 “墨蛛小队!铁屠!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上!不惜一切代价!” 数道黑影自影阁阵中窜出,正是墨蛛小队。 他们甫一现身,手中弹出数道漆黑丝线,悄无声息缠向凌云四肢。 另一边,身高近九尺,手持门板巨斧的铁屠,咆哮一声,魁梧身躯带着千钧之力,猛冲而来。 巨斧卷起恶风,当头劈下,似要将凌云连同脚下大地一分为二。 凌云扫过那些黑色丝线,又瞥了眼落下的巨斧。 “花样不少,可惜,不怎么顶用。” 黑色丝线沾染剧毒,坚韧无比,眼看就要缠上凌云。 凌云伸出双手,空中随意一抓,一扯。 “嘶啦。” 那些足以切割金石的墨蛛丝,在他手中如受潮棉线,被轻易扯成碎片。 一名墨蛛成员不死心,丝线缠向他的脖子。 凌云反手抓住丝线,手腕轻轻一抖。 “啊呀!” 那名墨蛛成员如被鱼线猛扯的鱼,惨叫一声,不受控制地被甩飞,砸晕数名同伴。 “若不是老大她的伤没好,应该有办法?”幸存的墨蛛成员下意识地嘟囔。 同时,铁屠开山裂石的巨斧已劈至凌云头顶。 凌云甚至未抬头,仅随意抬起一只手掌。 “嘭!” 一声闷响如攻城锤撞击城门。 那柄足以劈开巨象的巨斧,被他手掌稳稳接住。 锋利斧刃距他头皮不过数寸,却如冻结空中,无法寸进。 “嗬…嗬…” 铁屠脸憋得紫红,双目圆瞪,青筋暴起。他全身肌肉颤抖,力灌双臂,巨斧却似焊在凌云手中,纹丝不动。 “没有之前的那个力气大,你还是回去多喝肉骨头汤补补。”凌云捏着斧刃的手腕随意一翻。 “咔嚓!” 金属扭曲断裂,百炼精钢的斧柄,在他手中被拗成九十度,随即彻底断裂。 凌云抓着半截沉重断斧,未看兀自震惊的铁屠,对着他覆盖厚重胸甲的胸膛,随意拍去。 “咚!” 铁屠魁梧身躯如被攻城锤正面击中,胸前重甲肉眼可见地深陷。 他倒飞十几米,撞翻数名影阁成员,重重砸地,尘土飞扬。抽搐几下,喷出一口混杂内脏碎块的鲜血,没了动静。 凌云这番“乱入”,以及非人力量,将战场搅得天翻地覆。 百草谷岌岌可危的防线,压力骤减。 浴血奋战的弟子们,此刻都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个在敌阵中闲庭信步的身影。 高坡上,沐云长老和几位负责指挥的长老,全都张大嘴巴。 那些棘手的影阁高手,在凌云面前,脆弱如三岁孩童捏的泥娃娃。 “这…他还是人吗?”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手里碧玉药杵“哐当”落地,喃喃自语。 这已非武学范畴,简直是披着人皮的太古凶兽。 影阁的人彻底懵了,从指挥官到普通成员,无一心胆不寒。 他们没想到,这“磐石”的力量那么大,速度还那么快。 第103章 玩机关?工造奇物连出 黑衣人死死捏住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铁屠,影阁的攻坚利器,就这么……没了? 他猛地从怀中取出一个骨哨,放在嘴边,吹出了一串尖锐急促的音节。 那声音刺破战场喧嚣,带着一种不祥的意味。 “启用裂山甲!困龙链!给我把他钉死在那里!”黑衣人的声音嘶哑。 他死死盯着那个在人群中闲庭信步的青衣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情报里只说“磐石”防御惊人,没说他还是个拆迁专家! 随着黑衣人的命令,战场边缘,几处用伪装布遮盖的地方突然有了动静。 十数名影阁成员吭哧吭哧地从里面推出了三架庞然大物。 那是三台造型奇特的重型弩床,通体由黑沉沉的金属铸造,表面布满了精密的齿轮与杠杆,弩臂比成年人大腿还粗,上面已经安放了特制的弩箭,那箭头粗如小儿臂膀,寒光闪闪。 这弩床的设计,明显带着工造家那种追求极致破坏力和复杂结构的独特印记。 “嘎吱——嘎吱——”弩弦被绞盘缓缓拉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放!”一名影阁小头目厉声下令。 “咻!咻!咻!”三声沉闷的弓弦震响,几乎连成一片。 九支特制困龙链的箭头脱弦而出,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九条择人而噬的毒蛇,直扑凌云。 这些箭头的尾部,都连接着细密却坚韧异常的玄铁锁链,在空中拖拽出乌光。 凌云看着那些飞射而来的玩意儿,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一支带着锁链的箭头直奔他面门而来。凌云伸出两根手指,对着那箭头前端轻轻一弹。 “叮!”一声清脆的声响。那势道足以洞穿城门木板的箭头,竟被他两指弹得偏离了方向,擦着他的衣角飞了过去,深深钉入后方一块巨石之中,锁链绷得笔直。 另外几支困龙链则直接命中了凌云的身体。 “铛!铛!锵啷!” 一连串金铁交鸣声响起,伴随着锁链被巨力崩断的脆响。 那些玄铁锁链在接触到凌云身体的瞬间,就像脆弱的麻绳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寸寸断裂,哗啦啦掉了一地。 有的箭头直接崩碎,有的则被弹飞出去。 凌云拍了拍被锁链抽到的地方,那里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这铁链子质量不太行啊,锈得挺厉害。”他嘟囔了一句。 黑衣人的脸在面具后扭曲。连困龙链都奈何不了他分毫!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变的?! “地龙翻身!启动!”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随着他一声令下,凌云周围的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紧接着,“咔嚓咔嚓”几声,他脚下以及四周数丈范围内的地面猛然塌陷下去! 尘土飞扬中,露出了一个个深达数米的陷坑。 坑底密密麻麻布满了向上倒竖的尖锐铁刺,寒光闪闪。那些铁刺之间,还散落着一些闪烁着幽幽微光的奇异粉末。 地面塌陷的瞬间,凌云脚下一个趔趄,但仅仅是趔趄了一下。 他就像一个走在不平坦路面上的普通人,只是脚下随意调整了一下重心,便稳稳地站在了其中一个陷坑的边缘。 陷坑中似乎还带有一股向下的吸力,但凌云站在那里,身形稳如泰山。 他低头看了看坑底那些亮晶晶的倒刺和粉末,评价道:“挖这么多坑,是打算种萝卜吗?这土看着不太行啊。” 一名负责操控陷阱的影阁成员见凌云居然没掉下去,一咬牙,猛地扳动了陷阱边缘一个隐蔽的拉杆。 “嗤——” 从数个陷坑的内壁,突然喷射出大量黄褐色的粘稠液体,铺天盖地罩向凌云! 那是工造家特制的凝固树脂,一旦接触空气,便会以惊人的速度硬化。 那黄褐色树脂劈头盖脸地浇了凌云一身。 树脂一接触到凌云的身体和衣物,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固。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气味。不过眨眼功夫,凌云整个人就被一层厚厚的、黄褐色半透明的硬壳包裹了起来,仿佛成了一块巨大的琥珀。 “哈哈哈!成功了!看他还怎么动!”一名影阁成员兴奋地大叫。 黑衣人也稍微松了口气。 他的念头还没转完。 只听“咔啦”一声轻响,从那琥珀人形内部传来。 紧接着,“咔嚓!咔嚓咔嚓!” 密集的碎裂声接连不断响起。 包裹着凌云的坚硬树脂外壳上,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无数裂纹。 下一秒,“嘭!” 那层号称坚逾精钢的硬化树脂外壳,猛地炸裂开来,化为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凌云从碎裂的树脂壳中走了出来,抖了抖身上沾染的树脂碎屑,皱着眉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 “这玩意儿什么味儿啊,一股子烂木头加臭胶水的混合味,黏糊糊的,洗起来费劲。” 他抱怨着,顺手从身上扯下一块半凝固的树脂块,随手一扔,砸中了一个刚才笑得最大声的影阁成员的脑门,那人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那些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影阁成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个个张大了嘴巴。 百草谷那边,萧逸看得眼皮直跳,喃喃道:“这……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沐云长老则是两眼放光,若非场合不对,她都想冲上去取点凌云身上掉下来的树脂碎片研究一下。 “废物!都是废物!”黑衣人看着满地狼藉和手下们那副表情,气得快要背过气去。 他猛地推开身边的人,亲自从一个特制的箱子里取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怪铜镜,镜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螺旋状的奇异纹路。他将惊魂音波镜对准凌云,催动了机关。 “嗡——” 一道无形的波动从惊魂音波镜上扩散开来。 虽然听不见具体声音,但在场的大部分人,都瞬间感觉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发黑,一些实力稍弱的甚至直接捂着脑袋痛苦地蹲了下去。 凌云站在那无形音波的中心,却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嗯?哪来的蚊子在叫?声音还挺大。”他侧耳听了听,然后不耐烦地朝着黑衣人的方向随意挥了挥手。 一股难以察觉的气流,精准地撞在了黑衣人手中的惊魂音波镜上。 黑衣人只觉得手腕一震,那面铜镜便脱手飞出,“啪嚓”一声,在半空中摔了个粉碎,变成了几块废铜烂铁。 黑衣人本人也受到震动,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被他强行咽了回去。 就在黑衣人心神剧震之际,一名影阁的精英,怒吼一声,从侧面冲向凌云。 他双臂上套着一副极为厚重的金属拳套,拳套表面刻画着复杂的回路,关节处还有微小的喷口。 这是工造家最新试做型的斥力拳套。 “给我死!”那名影阁精英将全身力气都灌注在右拳之上,拳套前端亮起刺眼的光芒,带着一声闷响,狠狠砸向凌云的胸膛。 “嘭!” 斥力拳套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凌云的胸口。 刹那间,一道刺目的强光爆发开来,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扩散。 然而,处于爆炸中心的凌云,却连脚步都没有移动分毫。 反倒是那名发动攻击的影阁精英,“啊——”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那只斥力拳套,在与凌云身体接触的瞬间,其内部结构似乎无法承受这种极致的反作用力,整个金属拳套从中断裂,然后轰然炸开! 无数金属碎片混合着冲击力反向作用在了他自己的手臂上。 那名精英的整条右臂变得血肉模糊,森白的骨茬都露了出来,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 凌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衣服,那里只有一个微不可察的焦黑印记,他伸手拍了拍。 “说了别老弄坏我衣服。还有,这玩意儿质量真不行啊,一碰就炸。” 他抬起头,看着已经彻底陷入呆滞和恐惧的影阁众人。 第104章 惊雷破阵,秦朗抢人头 百草谷外,弥漫的烟尘尚未完全沉降,十几匹神骏异常的战马已如一道滚动的黑色怒涛,裹挟着新的沙尘,悍然撕裂了战场的边缘。 为首那员将领,一身玄铁盔甲在残阳下闪烁着冷硬的光泽,正是秦朗。 他那双眸子,此刻死死锁定了不远处那抹悠然独立的身影。 他一眼就认出了凌云。 没办法,凌老大在任何乱糟糟的人堆里,都像是黑夜里的萤火虫,那么显眼,那么与众不同,那么……气定神闲地杵在那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凌老大!我来——看戏!”秦朗一激动,差点把心里话说秃噜了,连忙改口,“呃,不对,是助你一臂之力!” 他胯下的“踏雪乌骓”似与主人心意相通,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高亢的嘶鸣,前蹄落下时,竟硬生生将几个试图上前拦截的影阁残兵撞得东倒西歪,阵型瞬间被冲垮。 马蹄过处,影阁成员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稍后方,一处勉强算得上是高地的土坡上,顾昀身披更为厚重的玄黑色重甲,面甲遮住了他大半神情,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静静眺望着战场中心,那个青衣身影依旧是那么的……悠闲得令人发指。 影阁那些名头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工造家奇械,什么困龙链、地龙翻身陷阱,还有那能瞬间凝固钢铁的诡异树脂,在那人面前,简直比三岁孩童手中的泥巴玩具还要脆弱不堪。 “将军,那是……”副将勒马停在顾昀身侧,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异与一丝丝颤抖。 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但眼中的震撼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 顾昀没有立刻回答,他紧握缰绳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骨节突出。 他之前的认知里,凌云是“刀枪不入”,是战场上一个无法被常规手段有效杀伤的“异类”。 可今日亲眼所见,凌云轻描淡写地弹开那足以锁住巨象的困龙链,闲庭信步般避开脚下突然塌陷的地面,甚至被那种能瞬间凝固精钢的树脂浇了个透心凉,结果呢? 人家跟没事人一样破“壳”而出,还顺带着点评了一下“气味不太好闻”。 这他娘的已经不是“刀枪不入”能够形容的了! 这是什么怪物?行走的战略级拆城器械?还是说,神话传说中的单兵破军之神降临凡尘了? 顾昀感觉自己数十年戎马生涯建立起来的对战争、对力量的认知,在这一刻,被一种远超常理的、近乎荒谬的东西,狠狠地按在地上反复碾压。 他开始重新评估,不,是彻底推翻之前所有关于如何“引导”和“运用”凌云的方案。 这个人,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甚至不是骁国能够“运用”的。 “狼屠锋!”顾昀的声音依旧沉稳,但其中蕴含的复杂情绪,如同深海下的暗流,只有他自己清楚。 “在!”数十名身着统一黑色劲装、背负强弓的狼屠锋精锐骑兵齐声应诺,声如龙吟,震得四周林木簌簌作响。 “目标,影阁余孽!”顾昀的指令清晰而冷酷,“特别是那些操控古怪器械的家伙,优先清除!不留活口!” “遵命!” 狼屠锋骑兵没有像秦朗那样直愣愣地发起集团冲锋,而是如一群经验丰富的饿狼,瞬间散开,以三人或五人为一作战小队,迅疾如风地从各个角度切入战场。 凌云百无聊赖地看着秦朗像一只被放出来撒欢的哈士奇,嗷嗷叫着朝自己这边猛冲,又瞥了一眼远处土坡上那个故作深沉、实际上内心戏估计已经演完了一整出大戏的顾昀,以及那些开始高效“清场”的狼屠锋骑兵,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打个哈欠。 “唉,刚把这些叮叮当当的破烂玩意儿处理完,本以为能清静一会儿,顺便找点东西垫垫肚子,结果这麻烦事儿还带升级的。” 他心里嘀咕着,连地方都懒得挪一下,就那么施施然站在原地,准备欣赏新一轮的“表演”。 战场另一边,那黑衣人首领眼见大势已去,己方引以为傲的精锐在那个青衣怪物面前如同薄纸般脆弱,连那些被寄予厚望的工造家杀器,都成了对方随手就能捏碎的“劣质玩具”。 刻又见骁国最精锐的狼屠锋骑兵入场,那独特的黑色盔甲和狰狞的狼头徽记,他如何认不出来?骁国边军的噩梦! “顾昀!”黑衣人首领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其中充满了气急败坏和一丝难以掩饰的绝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亲率狼屠锋深入玄国腹地!你是想公然挑起两国大战吗?!” 他声色俱厉,试图用国家大义来压制对方,或者,至少能拖延片刻,给自己创造一线生机。 高坡上的顾昀闻言,连眼皮都未曾撩拨一下,仿佛那黑衣人的叫嚣不过是林间几声聒噪的鸦鸣。 他的目光冷漠地扫过狼藉一片的战场,玄国那些被临时征调来的地方部队早已溃不成军,跑得比受惊的兔子还快,影阁的主力则被凌云一个人搅得七零八落,现在又被狼屠锋进一步“净化”。 他平静地对身旁的副将再次下令:“传令下去,狼屠锋以清除影阁妖人为首要目标,务必全歼。玄国那些溃兵,若不主动上前送死,不必刻意追击。立刻派人控制战场四周要道,确保百草谷不再受到任何威胁。” 言下之意,玄国这些地方杂鱼,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今日的重点,是彻底铲除在场的影阁成员,以及……重新认识那个让他不得不推翻自己所有战争观的男人。 “是,将军!”副将抱拳领命,迅速传达指令去了。 秦朗那边得了自家将军更为明确的指令——“全歼”,更是兴奋得嗷嗷直叫,仿佛打了十几斤鸡血。 他老远就锁定了那个还在声嘶力竭叫嚣的黑衣人头领,当即大吼一声:“大胆妖人,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吃你秦爷爷一枪!” 话音未落,他人已纵马前冲,手中长枪一抖,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直扑黑衣人首领。 那架势,活脱脱一个急于抢下boss首杀的热血愣头青。 顾昀的突然出现和狼屠锋骑兵雷霆万钧般的攻势,如同两柄重锤,彻底击溃了那些还没跑远的玄国残兵最后一点可怜的斗志。 他们原本就被凌云那完全不似凡人的表现吓破了胆,此刻眼见骁国最精锐、凶名赫赫的狼屠锋都来了,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影阁这些煞星,哪里还敢有半分停留? “妈呀!是骁国的狼屠锋!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快跑啊!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 “那个穿青衣服的根本不是人!他会妖法!不,他比妖法还邪门一百倍!” “影阁这帮杀千刀的短命鬼!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么个不讲道理的怪物!” 玄国士兵们哭爹喊娘,纷纷丢盔弃甲,争先恐后地向四面八方逃窜,生怕被卷入更高层级的战斗。 主要是,凌云那种完全不讲道理、视所有攻击为无物的“无敌”姿态,已经彻底超出了他们贫乏的想象力,太无解了,这还打个锤子啊! 影阁的势力,在凌云这位人形天灾近乎戏谑的“物理清理”和骁国精锐骑兵冷酷高效的双重打击下,如同烈日下的残雪,又似狂风中的沙堡,迅速土崩瓦解。 那些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精妙机关、致命毒药、诡异步法、无双暗杀技巧,在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此滑稽可笑。 黑衣人首领眼见手下死伤殆尽,残存的几人也已是强弩之末,心知今日已无任何翻盘的可能,再不走,恐怕就要把自己也交代在这里了。 他眼神怨毒无比地死死盯了一眼凌云,又带着刻骨的仇恨望了一眼高地上纹丝不动的顾昀,不再恋战,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短促的哨音,便准备带领身边仅剩的几名核心成员,向着后方幽深的密林深处突围。 顾昀策马,缓缓来到凌云不远处停下。 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凌云身上那种非同寻常、令人不安的气息,显得有些焦躁,不停地刨着蹄子,鼻孔中喷出粗重的白气。 第105章 援手亦是新麻烦 顾昀眼神复杂地打量着依旧是一副“我是路人,我只是来围观,顺便等开饭”表情的凌云,沉默了半晌,才用一种带着几分沙哑和凝重的声音开口。 “凌云。” 凌云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那表情仿佛在说:“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我赶着回去看看食堂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顾昀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你,总能给本将军带来‘惊喜’。” 他刻意加重了“惊喜”二字,语气中,没有了之前的试探与刻意拉拢,反而多了一种面对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未知强大存在时,所特有的凝重,以及一丝深藏心底、连他自己都不太愿意承认的……无奈。 “看来,我们之间,有很多事情,需要重新谈谈了。” 战场边缘的空气依旧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硝烟混合的古怪气味,夕阳的余晖给残破的地面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色。 秦朗一枪递出,枪尖撕裂空气,发出“咻”的一声锐响,直取那黑衣人首领的后心要害。 眼看就能将这影阁头目扎个透心凉,给他多灾多难的职业生涯画上一个血红的句号。 “留他一命。” 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并非来自战场任何一方,而是仿佛直接在秦朗耳边炸开。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刹那,密林深处,一道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乌光一闪即逝,快得超越了肉眼捕捉的极限。 “噗嗤!” 一声闷响,伴随着黑衣人首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他那条刚刚还在拼命挥舞,试图格挡秦朗雷霆一击的右臂,竟从肩胛处齐齐断裂! 断臂带着一蓬喷涌的血雨,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啪叽”一声摔落在数米外的草地上,兀自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 “干扰我部观察‘甲字第一号目标’,予以警告。” 一个毫无情绪起伏,仿佛由老旧风箱与生锈铁片摩擦合成的沙哑声音,幽幽地从林中传来。 每个字都像是从冰冷的机器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不带丝毫人类的情感。 这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连林间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似乎都在这一刻为之凝滞。 黑衣人首领,哦不,现在应该叫独臂首领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肩,鲜血正汩汩地向外喷涌。 剧烈的疼痛让他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五官挤作一团。 他张了张嘴,想破口大骂,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漏风声,本能地用左手死死捂住断臂处的伤口,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听……听雨阁……”独臂首领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颤抖扭曲,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深深的惊骇。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什么目标,身边仅存的几名影阁死士也是面如土色,立刻架起他,连滚带爬地朝着密林更深处逃窜,那速度,简直比见了索命阎王还要快上三分。 至于那劳什子“甲字第一号目标”,去他娘的,小命要紧! 秦朗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搞懵了,枪尖险些没拿稳戳到地上。 他眼睁睁看着那独臂的影阁头子如同丧家之犬般消失在林海深处,气得他狠狠一跺脚:“呔!何方鼠辈,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有本事出来与你秦爷爷大战三百回合!抢个人头算什么英雄好汉!” 回应他的,只有林间微风再次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那个沙哑诡异的声音再也没有出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可恶!真是可恶!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秦朗懊恼地一拍大腿,随即眼珠一转,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凌云,脸上的乌云立刻消散,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凌老大!你没事?哎哟,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那帮龟孙子居然还敢用那种破烂玩意儿对付你!简直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凌云压根没理会秦朗的咋咋呼呼。 他正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捡起一截之前被他自己以蛮力崩断的困龙链玄铁锁链,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锁链的两端,似乎只是随意地那么轻轻一用力。 “嘎嘣。”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那号称坚不可摧、能锁蛟龙的玄铁锁链,在他手中应声而断,脆弱得就像一根风干的枯枝。 他又捡起几截断裂的锁链,用两三根手指头慢条斯理地将其搓揉、弯折,像是在揉捏一团柔软的面团。 不一会儿,一团拳头大小、结构复杂、堪称后现代艺术品的废铁疙瘩就出现在他掌心。 “啧,”凌云掂了掂手里的铁疙瘩,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满,“这材质不太行啊,脆了点,还容易生锈。拿来当痒痒挠都嫌硌得慌,设计这玩意儿的人,手艺有点糙。” 说完,随手将那团废铁扔到一边,又捡起另一截开始进行新一轮的“质量检测”。 百草谷这边,白芷和沐云长老带着一群心有余悸的弟子,正惊魂未定地看着这片狼藉的战场。 当白芷看到凌云蹲在那里,像小孩子玩泥巴一样玩弄那些一看就非凡品的玄铁锁链,并且一本正经地对其材质品头论足时,她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一次被这位给按在地上无情摩擦了。 这人……他到底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知不知道那些锁链是用来锁什么等级的存在的? 正常人在这种血腥残酷的战场上,不都应该心有余悸或者义愤填膺,再不济也该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怎么就能这么……这么淡定地蹲在那里捡垃圾,还如此认真地评价起垃圾的质量了? 顾昀策马,缓缓走了过来。他身后,狼屠锋骑兵已经如同最高效的机器一般,有条不紊地开始清理战场,控制各个要道,将整个百草谷外围区域迅速纳入了军事管制范围。 他们的行动高效而冷酷,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铁血的意味。 沐云长老看着那些身披黑色重甲、周身散发着凛冽杀气的骁国士兵,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心中感激顾昀及时带兵解围,但这种毫不客气、近乎全面接管的姿态,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 尤其是顾昀看向凌云的眼神,那绝不是看一个“客人”或者“盟友”,更像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在审视一头自己势在必得、却又极难驯服的珍奇异兽。 “沐云长老,”顾昀的声音沉稳有力,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意味,“此地已由我部接管,以确保百草谷之绝对安全。伤员救治,物资补充,我骁军皆可提供最大限度的协助。” “如此,便多谢顾将军援手了。”沐云长老压下心中的那一丝不快,客气地回应道。形势比人强,她明白这个道理。 战场很快被打扫干净,除了空气中还未彻底散尽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以及地上斑驳的战斗痕迹,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只是一个短暂的噩梦。 …… 百草谷外的夜色,比谷内更添几分寒意。 一处偏僻山洞,洞口被火把映得明明灭灭,狼屠锋的精锐死士如磐石般伫立,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洞内,空气滞涩,混杂着泥土和隐约的血腥气。 顾昀并未亲自坐镇审讯,那些影阁中层头目,自有他麾下专人料理。 此刻,他更像个耐心的猎手,等待着网中之鱼吐露最后的秘密。 第106章 异数名录 主审的是人送外号“阎王笔”老钱。 此公年过半百,貌不惊人,一身灰布衣裳,看着像个账房先生。 然而,影阁的硬骨头们在他面前,往往比纸糊的还快崩溃。 他从不用刑,只凭一张嘴,便能将人的心理防线寸寸瓦解。 秦朗则不然,他搬了个破旧的小马扎,兴致勃勃地缩在角落,眼睛亮晶晶的,纯粹是来看热闹,顺便“学习经验”。 “姓名?”老钱的声音温和得像春日暖阳,手里慢悠悠地翻着一本空白的簿册,“在影阁的代号是什么?具体负责哪个堂口?平日里……是管账还是管饭?” 一名被五花大绑,嘴角带血的影阁头目闻言,差点没被最后那个问题噎死。 他脖子一梗,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口中套话,做梦!” “哎,”老钱叹了口气,放下簿册,从怀里摸出一面小巧的铜镜,递到那俘虏面前,语气带着几分惋惜,“这位好汉,你瞧瞧你,这头发乱的,都能做鸟窝了。还有这眉毛,左边淡了些,右边又浓得跟墨似的,看着多别扭。影阁如今的仪容仪表都不管了吗?胡茬子也该刮刮了,影响形象啊。” 俘虏:“……”他准备好了一万句宁死不屈的豪言壮语,结果对方居然跟他讨论起了个人卫生?这算什么路数? 旁边另一个俘虏见状,冷笑一声:“故弄玄虚!这点雕虫小技,也想动摇我等的忠心?可笑至极!” “哦?”老钱闻言,将目光转向他,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这位壮士果然有见地,心志坚定,佩服佩服。” 他话锋一转,声音依旧温和,“不过,我方才在你失手被擒时掉落的行囊里,捡到一枚平安符。针脚细密,绣着‘小宝平安’四个字,想来是你家中妻母求的?令郎……小宝,今年几岁了?可会开口叫爹了?” 那俘虏脸上的冷笑瞬间僵住,瞳孔骤然一缩。 老钱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你为影阁出生入死,影阁许了你什么好处?黄金万两,还是封妻荫子?亦或是承诺你家小宝将来能入仕为官,光宗耀祖?恐怕……都没有。” “你死了,影阁最多给你立一块无字的牌位,不出三年,便无人记得你是谁。可你的小宝呢?他若没了爹,往后在私塾里受了欺负,谁替他出头?他娘若改嫁了旁人,那人待他好不好?他将来想读书习武,谁来供养?他若病了痛了,谁又会衣不解带地照料他?你以为你这是为影阁尽忠,可你想过没有,你更是小宝的父亲,是你妻子的依靠啊。” 那俘虏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额角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他死死咬着牙关,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何苦呢?”老钱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你们在刀口舔血,不过是那些高高在上者棋盘上的卒子。他们何曾真正将你们的性命放在心上?更遑论你们的家人。你的命,你家小宝的未来,是握在那些虚无缥缈的承诺里,还是应该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自己掂量掂量。” “我……我说……”那俘虏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猛地垮了下来,瘫软在地,涕泪横流,声音嘶哑,“是‘归元计划’……还有……‘异数’……”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所知的隐秘断断续续地倾吐出来。 影阁的确在秘密执行一个庞大的计划,其核心便是搜寻并控制那些被称为“异数”的存在。 “异数?!”秦朗一听这两个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马扎上弹了起来,失声叫道,“你是说,像凌老大那样的?!” 老钱不动声色地抬手,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示意那俘虏继续。 俘虏喘着粗气,继续道:“‘异数’,便是那些……那些生来便拥有超越常理之伟力的人或物,并非后天修炼可得。小的也只是道听途说……譬如,万兽山脉某处,有一眼神泉,饮之可力大无穷,但饮用过量,则会爆体而亡,我们称其为‘力量之泉’。枫国曾出现一个女子,能与草木沟通,驱使花藤为己用,影阁将其编号为‘木语者’。而在北境冰原,有个古老的幽国部落,其萨满能借冰雪之力,预见未来灾祸,影阁称之为‘冰见者’。还有南疆之地,据说有个被南疆蛊族逐出的弃婴,天生便能操控火焰,连蛊中之王都畏惧三分,影阁称其为‘火童子’……” “嘶——”秦朗听得倒抽一口凉气,这些闻所未闻的秘辛,简直比说书先生口中的神怪故事还要离奇。 那俘虏缓了口气,又道:“影阁内部,有一本禁忌名册,名为‘异数录’,所有被发现,乃至仅有蛛丝马迹的异数,皆被记录其上,不仅有详尽描述,更有捕获的优先等级。负责掌管此册的,乃是影阁最高层,代号‘玄集者’,此人……此人本身便是一个排名极高的异数,实力深不可测,极为神秘。” 至于影阁费尽心机收集“异数”究竟意欲何为,这些俘虏级别尚低,所知不多,只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 有的说,是为了炼制传说中能令人长生不老、功力暴增的完美丹药; 有的说,是为了组建一支由“异数”构成的,所向披靡的神选军团; 更有人私下议论,影阁似乎在筹备某种失传已久的古老飞升仪式,需要大量的特殊力量作为祭品。 秦朗听得瞠目结舌,冷汗涔涔。 他原以为影阁不过是一群擅长暗杀偷袭的江湖败类,顶多是某些国家豢养的鹰犬,如今方知,这帮家伙图谋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再联想到凌云那匪夷所思的能力,对比这“异数”的描述,他心里“咯噔”一下,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凌云这次招惹上的,究竟是何等恐怖的麻烦! 这早已超出了江湖仇杀、两国争锋的范畴,这分明是要捅破天的节奏! 顾昀一直负手立在洞口不远处,背对着洞内,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审讯的内容,一字不落地传入他耳中。 他面沉如水,眸色幽深,搭在腰间佩刀刀柄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叩击着。 他一开始以为,凌云至多算是一个实力超凡入圣的宗师级人物,是战场上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 如今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利刃的问题,凌云本身,恐怕就是一把能够开启某个惊天秘密的钥匙。 他的价值,或者说,他所带来的潜在风险,已经飙升到了一个顾昀先前完全无法估量的程度。 那俘虏最后颤声补充道:“此次……此次针对百草谷,便是因为阁主收到确切消息,磐石……凌云就在此地。上面严令,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其带回。我……我们这次失手,凌云在异数录上的等级,定会……定会直接跃升至最高。” 审讯至此,已然告一段落。顾昀摆了摆手,示意老钱将人带下,秘密押往骁国等级最高的秘牢。 他缓步走出山洞,洞外的风带着一丝血腥与草木灰烬的味道,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站在百草谷已成一片断壁残垣的边缘,目光投向远处食堂方向隐约透出的灯火。 凌云那家伙,此刻正围着一口大锅,与周楹等人唾沫横飞地讨论着什么,不时伸手指点锅里的肉块,表情认真专注,仿佛在点评关乎天下兴亡的军国大事。 顾昀微微抬了抬手。 “传令下去,”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沉凝,对身旁的亲卫吩咐道,“原地驻扎,加强戒备,任何人不得擅离。” 第107章 妥协的代价 顾昀处理完那些影阁俘虏的后续,夜色已深。 他再次找到了凌云。 这次,他挥退了所有人,连一向咋咋呼呼的秦朗,都被他一个“军务繁忙,闲人免进”的表情给示意了回去,只留下白芷。 美其名曰,白芷姑娘作为医者,对凌云的身体状况最为熟悉,理应在场。 实际上,通过白天的事,谁都看得出,凌云对这位白芷姑娘有那么点不一样。 临时搭建的简陋棚屋内,油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人影,气氛比白日里两军对垒时还要压抑几分。 “异数,玄集者,异数录。”顾昀没有任何废话,直接将从影阁俘虏口中撬出来的核心情报,一字一句地砸向凌云和白芷。 他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没有变化,试图从凌云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动容。 然而,凌云的表情,就像在听村口大黄又跟隔壁阿花打了一架,平静无波。 他甚至还有闲心拿起桌上不知道谁放的半块干饼,凑近闻了闻,又嫌弃地放下了。 白芷则不同,她的小脸瞬间变得苍白。“异数?这……这是什么?” 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显然被这些闻所未闻的词汇和顾昀话语中透出的沉重给惊到了。 顾昀没有理会白芷的惊呼,继续对凌云道:“影阁,这个组织,对‘异数’的渴求,已经到了近乎癫狂的地步。他们背后牵扯的势力网络,恐怕遍布九洲每一个角落。他们的目标,就是找到所有像你这样的存在,然后……”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不择手段地控制,或者,毁灭。” 凌云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眉头微微一动:“哦?那岂不是以后走到哪儿都会被苍蝇跟着?真麻烦。会影响我吃饭吗?” 白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吃饭! 顾昀的嘴角肌肉似乎紧绷了一下,强行把话题拉回来:“九洲虽大,但对你而言,恐怕已经没有真正的安身之所了。影阁的眼线,听雨阁的窥伺,会如同跗骨之蛆,让你永无宁日。”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一转,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但是,骁国,可以成为你的盾牌。我,顾昀,以镇西大将军的名义,可以为你提供庇护。让你免受这些无休止的追杀和骚扰。” 凌云摸了摸下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提议的性价比:“骁国军营……伙食有没有好点了?有供应红烧狮子头那种硬菜吗?” 顾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位置有些发胀。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停顿了一下,努力维持着“冷面将军”的人设。 他看到凌云说完话,还煞有介事地瞟了白芷一眼,那动作仿佛在说:你看,我替你问了关键问题。 白芷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微微泛红,小声嘟囔:“我……我不挑食的。” 凌云内心:啧,这姑娘关注点又偏了。 不过,看她刚才被吓到的样子,这姓顾的说的麻烦事,好像还真挺麻烦。 要是一直有人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冒出来打扰我过日子,确实挺烦的。 顾昀加重了语气,试图将凌云的注意力从伙食问题上拉回来:“当然,骁国的庇护,从来都不是廉价的。如今七国争霸,战火纷飞,影阁这样的毒瘤盘踞暗处,更是威胁着所有国家的安危。我们需要你的特性。” “特性?”凌云来了点兴趣,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你是说我这个怎么打都打不坏的身子?还是说我干饭特别快这个优良传统?前者好像是挺硬的,后者的话,我能一个人吃三个人的份,能帮你们节省军粮?” 顾昀额头上的肌肉又开始不安分地收缩了。 他强迫自己忽略凌云那些不着四六的插科打诨,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与骁国合作。并非要你如同普通士卒一般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坦白说,以你的能力,让你去做那些,纯属浪费。” 顾昀组织了一下语言,试图让这个“合作”听起来更高端大气上档次一点:“你可以理解为,成为骁国的一位特殊供奉,或者说,一张无人能挡的王牌。在某些关键时刻,例如,当我们需要对影阁的高层进行打击时,你的‘特性’可以无视他们的任何防御。或者,当某些险地,凡人士兵无法踏足,而其中又藏有对骁国至关重要的情报或物品时,你将是唯一的人选。再或者,仅仅是你的‘存在’本身,对某些宵小之辈,就是一种强大的战略威慑。” 顾昀试图用“高精尖人才引进”的口吻来包装这次招揽,希望凌云能听进去几分。 凌云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我懂了。意思就是,平时包吃包住,饭菜要好,有事了就让我出去溜达一圈,吓唬吓唬人,或者进去别人家拿点东西,是这个意思?听起来……还行?就是不知道这个‘溜达’的活儿,频率高不高,会不会耽误我饭点?” 白芷听着顾昀的话,眉头越蹙越紧。 她看着凌云那一副“只要管饭一切好说”的模样,再看看顾昀那“一切为了国家大义”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顾将军!”白芷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坚持,“凌公子他……他只是想过平静安稳的日子。他不是你们用来攻城略地、清除异己的工具!您这样做,跟那些不择手段想要抓捕‘异数’的影阁,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少女清澈的脸庞上写满了不赞同,她鼓起勇气直视着这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顾昀的表情冷了下来,他转向白芷,语气也变得生硬:“白芷姑娘,你身在百草谷,悬壶济世,心怀仁善,这很好。但你要清楚,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残酷。所谓的平静生活,从来都不是凭空掉下来的,而是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去守护。” 他顿了顿,继续道:“凌云的‘特性’,从他展现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不可能再过上所谓的‘平静生活’。影阁不会放过他,听雨阁在暗中观察,甚至未来还会有更多未知的势力被吸引而来。与其让他像一块肥肉一样,被动地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猎物,任人宰割,或者被当成某种稀奇的玩意儿关起来研究,不如主动选择一个相对可靠的盟友。” “至少在骁国,在他的价值得到认可的前提下,他能得到应有的尊重和基本的安全保障。我们不会将他当成试验品,更不会试图去剖析他身体的秘密。”顾昀这话,多少有点敲打白芷之前对凌云身体过度好奇的意思。 这时凌云说道:“所以,将军倒是已经替我把未来的康庄大道都规划好了?听起来,我好像除了乖乖点头,喊一声‘将军英明’,就没有其他选项了?” 凌云的语气平淡,但那股子嘲讽的味儿,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 顾昀迎着凌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没有丝毫退让:“选择权,自然是在你的手中,凌云。这个世道,没有无缘无故从天而降的馅饼,自然也没有唾手可得的永恒安宁。”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有时候,暂时的妥协,是为了将来能够更好地生活。甚至,是为了保护那些你想要保护的人。” 顾昀说着,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白芷,又看了一眼百草谷那片残垣断壁的方向。 那意思不言而喻:百草谷这次遭劫,就是因为你。 凌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又转回来看着顾昀,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将军说得很有道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嘛……比如百草谷食堂大厨那手红烧肉的手艺,可千万不能失传了。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找谁给我做红烧肉去?” 顾昀:“……” 他觉得自己今天跟凌云说的每一句话,最后都能被他绕回到吃上面去。 “凌云,”顾昀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但依旧带着决断,“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我需要你的答复。在此期间,我的人会驻守在百草谷外围,伙食方面……我会让军中最好的厨子,给你准备三天的特色菜品,包括你说的红烧狮子头,管够。” 凌云表情一亮:“真的?那感情好!成交……不对,是考虑!我一定好好考虑!” 他搓了搓手,仿佛已经闻到了红烧狮子头的香味。 顾昀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声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转身便向棚外走去。 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忍不住拔刀。 白芷看着顾昀离开的背影,又看看一脸期待搓着手的凌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化为一声无奈的轻叹。 第108章 狮子头与康庄道 棚屋内的油灯还在尽职尽责地燃烧自己,照亮别人,偶尔爆个“噼啪”的轻响,像是困倦中的一声哈欠。 顾昀带起的那阵微风早就散了,只留下凌云和白芷,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凝重气息。 凌云难得地没有第一时间去惦记下一顿饭,他瞧着那跳动的火光,脑子里跟放电影似的,一帧一帧回放着顾昀刚才“画”的那些饼——哦不,是分析的利弊。 还有这段时间被追得鸡飞狗跳,连顿安生饭都吃不上的糟心日子。 他寻思着,这“异数”的名头,怎么听怎么像游戏里那种头顶带着特殊标记的“稀有精英怪”,走哪儿都容易引来一群眼馋他掉落的传说装备,或者想把他抓回去当宝宝的勇者。想想都觉得累。 白芷在旁边静静地坐着,小小的身子拢在微弱的灯光里,显得有些单薄。她轻声唤道:“顾将军他……” 话还没说完,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肉香就蛮横地闯进了棚屋,瞬间霸占了所有空气。 军营的伙夫,一个看着就面善的大汉,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进来,脸上堆着那种带着职业习惯的假笑:“凌爷,您的宵夜!顾将军特意吩咐的,特别是这道红烧狮子头,是我们军中大厨的拿手绝活,给您做了加大加量的,管您吃个痛快!” 托盘上,一只海碗里,几个拳头大的狮子头堆得冒尖,色泽红亮诱人,汤汁浓稠得仿佛能拉丝,散发着一股子勾人魂魄的香气。 凌云脑子里那点子关于“残酷世界”、“势力争夺”的“深度思考”模式,瞬间就被这股香气给切换成了最原始的“干饭人”模式。 他眼睛唰地一下亮了,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夹了一个狮子头到自己碗里。 那狮子头颤巍巍的,仿佛不堪重负。他张嘴一口下去,半个直接消失在嘴里。 “唔……不错不错,”凌云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发出赞叹,“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芡汁也收得恰到好处。” 白芷看着他这副风卷残云的模样,原本涌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凌云三下五除二解决掉第一个狮子头,又夹起第二个,抽空看了白芷一眼:“怎么了?你也来一个?味道可以,比昨天的干粮强一百倍。” 白芷摇摇头,眉宇间带着几分化不开的忧虑:“凌公子,我只是担心……顾将军他,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想利用你。骁国如今四处征战,你若是答应了他,岂不是要被卷入无休止的战火之中,成为他们攻城掠地的工具?那样,又何谈安稳,何谈平静生活?” 凌云又干掉一个狮子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他看着白芷那张写满了“我很担心你但你能不能先别吃了”的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工具就工具呗,总比天天被些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冒出来的影阁、听雨阁当成稀有宠物追着满世界跑,或者被抓去切片研究强?”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桌上已经开始空了的盘子,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你看,现在有人管饭,还有硬菜。偶尔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吓唬吓唬效果不明的小朋友,就能换个清净,我觉得这买卖不亏。至少,吃饭的时候能安生点。” 白芷:“……”这理由,真是……清奇得让人无言以对。 饭后,棚屋里的“战场”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凌云在白芷“强烈建议”的眼神攻势下,终于不情不愿地决定,还是去看看归影村那些幸存者。 毕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哦不对,是毕竟他们是因为自己才遭的罪。 临时安置点里,周楹正给几个小孩分发着干粮,动作轻柔而耐心。 老猎户默默地坐在一旁,手里拿着针线,笨拙地修补着一张破旧的渔网,动作虽慢,却透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头。 妇孺们则三三两两地挤在一起,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惊恐和茫然。 看到凌云和白芷走过来,原本压抑得快要凝固的气氛,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泛起了一丝微澜。 几个胆子大点的小孩,怯生生地从大人身后探出头,好奇地打量着凌云。 其中一个小女孩,紧紧攥着手里藏了半天的一颗小小的、红色的野果,磨蹭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将那颗野果举到凌云面前。 “给……给你吃。”小孩的声音细细弱弱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凌云垂下眼眸,看着那颗还没他指甲盖大的野果,又看看小孩那双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小心翼翼的善意和一点点期待。 他心中某个被他刻意用“麻烦”、“不在乎”和“吃”层层包裹起来的地方,似乎被这微小的善意轻轻地、柔柔地戳了一下。 他没有用那双看起来有些粗糙的大手去接,而是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颗小野果。 然后,在小孩紧张又期待的目光中,将它丢进了嘴里。 “嗯,甜的。”他含糊地说,脸上露出一个很淡的、不常出现的表情。 他回想起顾昀说的“异数录”,影阁那帮人追杀他时的疯魔劲,还有那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听雨阁”,以及这次百草谷的无妄之灾。 百草谷这次遭的殃,归根结底,就是因为他在那里,而且那些麻烦找到了他。 不只是他自己,他身边的人,那些原本与这些江湖纷争、势力争斗毫不相干的普通人,也会被动地卷入这些破事,成为他带来的麻烦的牺牲品。 顾昀给出的条件,说白了,就是一份“特殊人才引进合同”。 骁国出编制,管吃管住,提供安全保障; 他出力气,解决一些骁国自己搞不定的“疑难杂症”。 凌云脑子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继续当个无业游民,带着一群无辜的拖油瓶东躲西藏,虽然萧逸那家伙虽然看着还算靠谱,但也不能24小时全天候护航,而且他也有自己的麻烦。或者,接了顾昀这份“offer”,起码能让白芷、周楹这帮人先找个安全的地方猫起来,自己也能少操点心,多吃几顿安稳饭。 他不喜欢被人当枪使,那种感觉糟透了。 但他更讨厌没完没了的麻烦,它们总是打扰他吃饭和睡觉,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连军营里的鸡都没开始打鸣。 凌云就溜达着到了顾昀的临时指挥所。 棚屋里,油灯换成了更亮的烛火。 秦朗正和几个校尉围着一张铺开的地图比比划划,讨论着什么。 看到凌云进来,秦朗立刻很有眼色地一挥手:“行了,今天的巡防路线和重点区域就这么定,你们几个去把细节再核查一遍,别出什么幺蛾子!” 几个校尉利落地行礼告退,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地看了凌云一眼。 秦朗等人都走了,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带着那种熟悉的、挤眉弄眼的笑容:“凌老大,这么早?莫非是已经想好了?” 顾昀也从地图后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凌云,带着一丝询问和审视。 凌云没理会秦朗的插科打诨,直截了当地对顾昀说:“顾将军,你昨天说的那个合作,我考虑了一下。” 他顿了顿,在顾昀和秦朗期待的目光中,继续道:“可以谈,但我有个条件。” 凌云伸出第一根手指,语气认真了许多:“归影村那些幸存者,还有百草谷那些想走的人,你得立刻给我安排个绝对安全、绝对隐蔽、鸟不拉屎……哦不,是山清水秀的地方,保证他们衣食无忧,没人打扰。” 他顿了顿,强调道:“特别是白芷,她也必须在安全名单里。” 顾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眼神深沉了几分。 片刻之后,他轻轻点头:“可以。骁国境内,有一处隐秘山谷,与世隔绝,易守难攻。我会派我的亲信护送并照料他们。地点,你可以亲自去确认,不行可以再换。” 第109章 人形自走核武器 凌云见顾昀答应得痛快,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第二根手指,那姿态,活像菜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大妈,准备报出第二个“致命”条件。 “第二,伙食标准绝对不能降反升!红烧狮子头、东坡肘子、烤全羊、佛跳墙……这些硬菜,必须变着花样来,管饱管够!缺一样,我可不干!” 秦朗在旁边听得直咽口水,心想凌老大这条件提得,真是……太有水平了!简直是所有吃货的终极梦想! 顾昀的脸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他飞速盘算着,一个能单挑一支军队、无视任何物理攻击的“异数”,其战略价值,远超任何数量的红烧狮子头。值!太值了! “可以。”顾昀吐出两个字,补充道,“我会调拨骁国最好的厨师团队,专门负责你的饮食。标准,只会在王室之上,不会在王室之下。” 凌云眼睛一亮:“哦豁?王室特供升级版?这个我喜欢!成交!” 他拍了拍顾昀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让顾昀觉得肩胛骨都麻了一下。 “是合作。”顾昀纠正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挪开半步。 在顾昀雷厉风行地安排众人启程,准备将白芷、周楹以及归影村那些幸存者送往骁国腹地一处绝对安全的隐秘据点之前,萧逸却像个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在凌云面前。 他还是那副浪荡不羁的打扮,背着个酒葫芦,眼神却清明得很。 “凌兄,我就不与你们同行了,我还有些私事未了。”萧逸晃了晃酒葫芦,灌了一口,才继续说道:“顾将军麾下的‘供奉’,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你……保重。” 说完,他也不等凌云回话,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晨雾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凌云撇撇嘴,心里嘀咕:不好当?有饭吃就行,管他好不好当。难道还能比天天被人追杀更不好当? 队伍很快开拔。 白芷、周楹以及那些归影村的妇孺老弱,被安排进了几辆特制的马车。 凌云则被“请”进了另一辆马车,与顾昀、秦朗同乘。 这马车,从外面看,就是一辆平平无奇的军用辎重车,坚固耐用,但舒适度嘛……约等于无。 凌云一屁股坐下,马车颠簸了一下,他皱了皱眉:“这车减震不行啊,万一我饭后想打个盹,颠得我消化不良怎么办?” 秦朗在一旁积极表态:“凌老大放心!等到了地方,我立刻给您换最好的!保证软得跟睡在云彩上一样!” 顾昀闭目养神,对这两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仿佛已经自动开启了“凌云废话屏蔽系统”。 一路急行,数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骁国腹地,一处名为潜龙渊的所在。 这里与其说是一个据点,不如说是一座隐藏在群山环抱之中的巨大军事要塞。 峡谷入口仅容一车通过,两侧是削壁千仞,峭壁之上,明哨暗卡密布,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到处都是身着骁国制式盔甲、手持精良兵器的士兵,气息彪悍。 “乖乖,这地方,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秦朗探头探脑地张望,语气中带着惊叹。 凌云对此倒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在心里盘算着:这地方看起来戒备森严,伙房的安保级别应该也挺高,食材新鲜度大概有保障。 顾昀下了马车,对凌云道:“这里,便是你今后在骁国的落脚之处。” 他指了指峡谷深处一座独立的院落,“那便是你的‘客卿府’。” “客卿府?”凌云挑了挑眉,“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进入那座独立的院落,自有仆役上前侍候。 顾昀屏退左右,对凌云正式宣布了骁国给他的“名分”。 “从今日起,你便是骁国客卿,无品级,不入军籍,不受军法约束——除非叛国。平日里,你自由活动,但需直接听命于我。关键时刻,你将作为‘镇西军行走供奉’,协助处理一些特殊事务。”顾昀言简意赅。 凌云抓住了重点:“不受军法约束?那是不是意味着我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想吃几顿就吃几顿?” 顾昀:“……”他觉得跟凌云谈正事,总会莫名其妙地拐到吃上面去。 秦朗则在一旁兴奋地搓手,顾昀看了他一眼,宣布道:“秦朗,从今日起,你便担任凌客卿的专属联络官。负责满足凌客卿的日常所需,并及时传递我的指令。” “是!保证完成任务!”秦朗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把头顶的横梁给撞了。 能负责凌老大的日常所需,那不就是有机会天天蹭吃蹭喝……不对,是贴身学习凌老大的王霸之气吗?想想都美滋滋! 凌云对这个安排不置可否,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第一顿饭。 事实证明,顾昀的承诺还是靠谱的。 凌云入住潜龙渊最好的院落——“听风苑”之后的第一餐,便是他亲自点名的红烧狮子头,外加足足二十八道配菜,什么龙井虾仁、叫花鸡、蜜汁火方、蟹粉豆腐……琳琅满目,香气扑鼻。 掌勺的,据说还是以前宫里出来的御厨,被顾昀重金挖过来的。 看着那一个个砂锅里炖得酥烂入味、色泽红亮诱人的狮子头,凌云露出了一个堪称满意的表情。 “嗯,这手艺,勉强过关。”凌云夹起一个狮子头,一口下去半个,含糊不清地评价道。 秦朗在旁边看着,口水都快流成河了,心想:这还叫勉强过关?这简直是神仙吃的饭! 顾昀看着凌云风卷残云般扫荡着食物,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再加两道菜——只要这位爷能安安分分待着,别到处惹麻烦,把他当猪……咳,当祖宗供起来都行。 酒足饭饱之后,凌云剔着牙,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晒太阳,开始琢磨自己现在这个新身份。 从一个四处躲避麻烦的“稀有精英怪”,摇身一变,成了骁国认证的“客卿”、“行走供奉”。 说白了,就是从一张满世界乱窜的“野图boss掉落凭证”,升级成了一件被骁国供起来的“御用大杀器”或者“战略级人形高达”。 行动上嘛,听顾昀那意思,好像是挺自由的,只要不叛国,在潜龙渊里横着走都没人管。 但本质上,自己这张“王牌”,还是捏在顾昀,或者说骁国手里。 “啧,人形自走核武器的自觉吗?”凌云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准备睡个午觉。 然而,安稳日子还没过上一天,麻烦的预兆就悄然而至。 潜龙渊安顿下来的第一个夜晚,万籁俱寂。 凌云躺在床上,看似睡得死沉,实际上他的感知却铺散开来。 他察觉到,在听风苑周围,至少有三股隐晦的气息在远处逡巡窥探。 这些气息比白天那些站岗的士兵要诡异得多,飘忽不定,带着一种刺探的意味,远超普通斥候的水准。 凌云判断,这些气息的主人,对自己似乎并没有直接的恶意,更像是在……好奇?或者说,评估? “看来这潜龙渊里,也不都是顾昀的一言堂啊。”凌云心想,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反正天塌下来有顾昀顶着,只要不耽误他明天早上的蟹黄汤包就行。 第二天,顾昀果然找上了门。 “昨夜,可有什么发现?”顾昀开门见山。 凌云打了个哈欠:“发现有几只不请自来的‘老鼠’在外面转悠,比一般的耗子机灵点,但也仅此而已。” 顾昀点了点头:“潜龙渊内,鱼龙混杂。除了我的人,还有王室安插的眼线,以及其他几个军中派系的人。他们对你的出现,自然会感到好奇,甚至……忌惮。”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无需理会他们,一切有我处理。但你也要记住,在潜龙渊内,尽量不要暴露超出‘武艺高强’范畴太多的能力。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慑,不需要太过张扬。” 凌云撇撇嘴:“知道了,扮猪吃老虎嘛,我懂。只要他们别在我吃饭的时候来烦我就行。” 话虽如此,但凌云那极强存在感,可不是他想收就能收起来的。 尽管顾昀三令五申,严禁下属私下议论凌云的来历和能力,但“听风苑里住进一位将军带回来的神秘高手”这个消息,还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潜龙渊的各个角落里私下流传开来。 凌云只是偶尔在院子里散个步,都能引得巡逻路过的精锐士兵频频侧目,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多看他几眼,结果差点同手同脚。 甚至连军营里那些嗅觉灵敏的军犬,远远感知到凌云的气息,都会夹着尾巴绕道走,发出几声不安的低吠。 一时间,关于凌云的各种猜测版本层出不穷,有说他是隐世高人的,有说他是异族强者的,甚至还有说他是顾昀私生子的……当然,最后一个版本在提出的第二天,就被提出者自己给主动掐灭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一整天的伙食都变成了清水煮白菜。 而在骁国境内另一处隐秘的山谷——百花谷。 这里与世隔绝,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溪流潺潺。 白芷、周楹以及那些归影村的幸存者,被妥善安置在此。 顾昀确实信守承诺,不仅派了亲信护卫,还送来了充足的物资,确保他们衣食无忧。 山谷距离潜龙渊并不算太远,快马加鞭,半日可达。 白芷站在谷口,望着潜龙渊的方向,心里却总是萦绕着一丝担忧。 她走进谷中临时搭建的药庐,里面已经摆满了她从附近山林中采集回来的各种草药。 摊开一张羊皮纸,开始仔细研磨墨锭,准备记录一些东西。 白芷想起凌云那异于常人的体质,想起影阁对“异数”的疯狂。 她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利用这里的药材,研究出一些……特殊的药方。 不一定能帮上凌云什么大忙,但至少,或许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提供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第110章 朝堂激辩,君王试锋 骁国都城,骁阳。 王宫大殿之内,空气沉凝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冰冷的梁柱间,唯有顾昀沉稳的声音在低低回荡。 “……玄国边境冲突,影阁趁乱作祟,末将与之一战,险象环生。幸得奇人凌云相助,其以一人之力,硬抗影阁精锐及其机关造物,如入无人之境。影阁所谓裂山甲、困龙链,于其身前,不过朽木顽铁。” 御座之上,骁王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 他听着顾昀的述职报告,眉头先是拧成一个疙瘩,听到惊险处,又下意识松开,最后,那张威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置信。 凡人之躯,硬撼军械?这听起来,比街头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还要离谱。 但他了解顾昀,“此人,当真有如此神异?” 骁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天然威压,目光锐利如鹰。 顾昀躬身,语气斩钉截铁:“末将亲眼所见,绝无半句虚言。影阁此次损失惨重,那凌云之能,远超凡俗认知。末将斗胆,已将其招揽至潜龙渊,暂以客卿之礼待之。” 骁王沉吟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莫测的弧度:“哦?你倒是先斩后奏。”语气听不出喜怒。 “末将以为,此等异士,若不能为我骁国所用,一旦流落在外,必为他国所得,届时,恐成我骁国心腹大患。”顾昀不卑不亢,声音平静却坚定。 骁王“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他的说辞:“你之心意,寡人知晓。此事,容后再议。” 数日后,骁阳宫,朝会。 金殿之上,文武百官分列两侧。 顾昀自班列中走出,朗声道:“启奏陛下!臣于玄境遇奇人凌云,此人天赋异禀,有万夫不当之勇,更能无视寻常兵刃乃至军械轰击!影阁诡谲,多赖此人,方能轻易挫败。臣恳请陛下赐其名分,授以客卿之位,厚待之,使其为我骁国效力!” 话音刚落,一个魁梧的身影排众而出,声若洪钟:“陛下,万万不可!” 此人正是太尉熊威,四大战将世家之一“擎山熊家”的当代家主。 他身着玄铁战甲,往那里一站,便如同一座蓄势待发的铁塔。 熊威一双虎目怒视顾昀,仿佛要喷出火来:“顾昀!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来历不明,能力诡异,这等人,岂能轻易纳入我骁国核心?此非人哉!乃怪物也!妖孽也!若留此獠于军中,必为我骁国招致天谴与灾祸!” 他捶着自己的胸甲,发出“咚咚”的闷响,痛心疾首:“陛下!诸位同僚!莫忘了三十年前,我熊家‘撼山营’是如何在南疆被一个所谓的‘蛊神之子’搅得天翻地覆!那也是个刀枪不入的怪物!一夜之间,我熊家三百精锐,化为枯骨!此等惨事,历历在目啊!这凌云,与那妖人何异?!” 御史大夫手持玉笏,紧随其后,义正辞严:“陛下,熊太尉所言极是!我骁国以武立国,更重德行军纪。此等‘奇人’,不循常理,不尊礼法,若公然录用,岂非乱我祖制,败我军风?教化何存?纲纪何在?恐引天下人耻笑我骁国饥不择食,连妖物也奉为上宾!” 殿内顿时如同炸开的蜂巢,嗡嗡作响,支持者有之,反对者亦有之。 几个与顾昀素来不睦的将领也趁机发难。 “顾将军,你莫不是被什么妖术迷了心窍?”一人阴阳怪气地说道。 “就是,”另一人附和,“一个能硬扛军械的人?莫不是江湖骗子使了什么障眼法?” “此人若真有此能,为何此前籍籍无名?哼,其心叵测啊!”第三人冷哼。 他们眼神交汇,那份对顾昀势力再度膨胀的忌惮,几乎要溢出眼眶。 顾昀本就手握重兵,战功彪炳,若再得此等“非人”臂助,军中势力平衡必将打破,他们以后还怎么跟顾昀掰手腕? 顾昀面沉如水,目光如电,环视一周,朗声道:“诸位大人,是顾某瞎了眼,还是诸位被安逸日子蒙了心?当今天下,七国争霸,狼烟四起!影阁之流,手段层出不穷,异人辈出!我等固守成规,抱残守缺,莫非要等敌国用类似的‘怪物’打到骁阳城下,才追悔莫及吗?” 他转向熊威,语气沉痛却不失锋锐:“熊太尉,令侄孙的撼山营之殇,顾某亦有耳闻,深感痛惜。但正因如此,我等才更应警醒!敌人有‘蛊神之子’,我骁国得一‘磐石之躯’,何尝不是上天庇佑?此乃天降猛士以助我骁国,岂能因噎废食,将其拒之门外?” “至于来历,”顾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乱世用人,何问出处?难道要查清他祖宗十八代,才肯让他为国出力?若如此,我骁国将才,怕是要十不存一!” “德行?教化?”顾昀的目光转向御史大夫,带着一丝嘲讽,“战场之上,能杀敌制胜者,便是最大德行!能保家卫国者,便是最好教化!莫非要让满腹经纶的酸儒去阵前与敌寇辩论,以理服人?” 一番话掷地有声,如同重锤砸在众人心头,驳得几个先前叫嚣的官员面红耳赤,讷讷不能言。 少府令,一位从鸿国游学归来的年轻官员,此刻出列,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顾将军所言有理。昔年鸿国工造家大师墨翟,不也因其机关术被斥为‘奇技淫巧’?然其守城之能,天下皆知。如今我等面临的敌人,手段只会更加诡异。凌云此人,若真有顾将军所言之能,当用则用,何必拘泥于常理?” 部分保持中立的军中将领也微微点头,觉得顾昀的话不无道理。 乱世之中,实用才是王道。 此刻,千里之外的潜龙渊,听风苑。 凌云正四仰八叉地瘫在摇椅上,享受着午后的阳光。 秦朗则一脸谄媚,小心翼翼地剥着刚运到的南海荔枝,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果肉,殷勤地放在盘子边。 “凌老大,这荔枝,甜不甜?据说是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专供王室的贡品!”秦朗的声音带着讨好。 凌云嚼着荔枝,汁水四溢,含糊道:“嗯,还行,就是核大了点。下次让他们培育点无核的。” 他打了个饱嗝,惬意地眯起眼睛,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骁国朝堂已经快要吵翻天。 那无形的被动因果扰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深水炸弹,让原本就暗流汹涌的朝堂争论,变得更加火爆和……不可理喻。 骁阳宫大殿之上,争论已经从凌云该不该用,歪楼到了骁国军粮中豆子放太多是否会导致士兵消化不良,进而影响战斗力的问题。 骁王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着下方唾沫横飞、几乎要撸起袖子干架的臣子,心中也是百般权衡。 顾昀是国之柱石,不可轻易寒了他的心。 但熊威等老臣的顾虑,也并非全无道理。 最关键的是,这个凌云,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用好了,是神兵利器;用不好,那可就是个能把天捅个窟窿的定时炸弹。 就在此时,一名内侍脚步匆匆地从殿外趋入,附在骁王耳边低语几句。 骁王眉头一挑,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太后也知道了?” 内侍垂首,恭敬道:“回陛下,太后听闻朝中为一‘奇人’之事争论不休,心有忧虑,特遣奴婢来问问,唯恐有不祥之人,乱我骁国气运。” 骁王心中暗叹了口气。来自后宫的压力,虽无朝堂上的刀光剑影,却也分量十足,不容小觑。 他抬了抬手,示意殿下群臣安静。 “此事,诸位爱卿所言,皆有其理。”骁王缓缓开口,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顾爱卿忠勇可嘉,熊太尉老成谋国,御史大夫亦是为江山社稷考量。” 他顿了顿,视线最终落在顾昀身上:“凌云此人,既然顾爱卿力荐,寡人也不好武断拒绝。但其能力虚实,是否可控,终需一验。” 他看向顾昀,语气不容置喙:“顾爱卿,你便安排一下,不日,寡人要亲自‘验看’一番这位奇人。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知。若真如你所言,寡人不吝封赏。若言过其实,或是难以驾驭……”骁王的声音冷了几分,“那便只能请他另寻高就了。” 顾昀心中一凛,躬身领命:“臣,遵旨!” 他清楚,这次所谓的“验看”,绝不会是一场轻松的表演赛。 那些反对派,尤其是熊威,必定会想方设法地刁难,甚至设下凶险的圈套。 熊威嘴角咧开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与几位同僚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 顾昀对此视若无睹,只是在心中盘算,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风波。 第111章 沧浪密谋起风澜 沧澜城,太傅府。 幽静雅致的书房内,檀香袅袅。 陆琛指尖拈着一枚白玉棋子,面前的棋盘上黑白犬牙交错,宛如九洲乱局,杀机暗藏。 他身前,一名黑衣人单膝跪地,身形融入阴影,刚刚将骁国的情报汇报完毕。 “哦?骁国朝堂,为了那个‘甲字第一号’,吵得快把房盖掀了?”陆琛手腕轻抬,一枚白子“啪”地落在棋盘上,截断黑子大龙,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黑衣人头垂得更低,声音不起丝毫波澜:“回阁主,正是。顾昀力保,熊威等一众老臣强烈反对,甚至连骁国太后都因此事心生忧虑,派人过问。骁王最终拍板,不日将亲自‘验看’此人。” “验看?”陆琛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棋盘上轻轻一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倒是有意思。这块‘磐石’,比我想象中还能搅动风云。” 他眸光微闪,影阁那边给此人的代号,他可是清楚得很。 一个能硬撼影阁精心打造的机关造物还毫发无伤的存在,若真被顾昀彻底收服,对沧国而言,不啻于在边境线上多了一座永不陷落的雄关。 “顾昀此人,眼光向来毒辣。这块‘磐石’,怕是真的坚不可摧。”陆琛的语气带着几分赞叹,随即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寒意,“我们不能干等着骁王‘验看’出结果。得给他们这锅沸水,再加点猛料。” 他侧过脸,看向那名始终低垂着头的黑衣人:“骁国那些反对顾昀的势力,尤其是那位太尉熊威,联系得如何了?” 黑衣人恭声回道:“熊威的心腹幕僚已经搭上了线,对方颇有合作意向,只是……此人向来贪婪,胃口恐怕不小。” “贪婪才好。”陆琛轻笑一声,笑容却未达眼底,“有欲望,便有破绽。” 他取过桌案旁早已备好的锦盒,打开,里面是几封用火漆精心封口的密信,以及一叠厚厚的银票,散发着墨香与铜臭交织的特殊气味。 “把这些‘薄礼’送过去。告诉熊太尉,若能让那‘磐石’在骁国待不下去,我沧国,愿助他一臂之力,让他‘擎山熊家’在骁国,真正擎起一片天。” 他略作停顿,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又补充道:“另外,将‘磐石’在骁国潜龙渊的具体位置,以及骁王即将‘验看’的消息,‘不经意’地透露给影阁在骁国的联络点。就说,顾昀藏了个了不得的大宝贝,影阁若是有兴趣,不妨去凑个热闹。他们折损了那么多人手,丢了那么大的颜面,总得给他们一个‘挽回颜面’的机会,不是吗?” 借刀杀人,驱虎吞狼。计策虽老,却百试不爽。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沉声领命:“属下即刻去办。” “去。”陆琛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待黑衣人身形消失在门外,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那盘未完的棋局,喃喃自语:“这盘棋,是越来越有趣了。” 数日后,骁国都城,骁阳。 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马车,混在进城的车流中,慢悠悠地驶入了城门。 赶车的是个肤色黝黑、作寻常商贩打扮的中年汉子,眼神却时不时透出几分精明。 马车七拐八绕,最终在一家名为四海通达的商号后门停下。 中年汉子跳下马车,熟门熟路地叩响了后门,与出来接应的伙计低语几句,便被引入商号之内。 不多时,他便与一名身着锦缎、管事模样的人在后院一间昏暗的密室中见了面。 “东西都带来了?”那管事压低了声音,眼神警惕地扫了扫四周。 中年汉子,正是沧国密使,他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匣,推到管事面前:“这是陆太傅的一点心意,劳烦您转交给熊太尉的幕僚周先生。另外,太傅还有亲笔信一封,务必请周先生亲启。” 管事接过信,又掂了掂那木匣的分量,脸上露出一丝心领神会的笑容:“好说,好说。陆太傅的心意,我一定尽快送到周先生手上。请在此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 太尉府,灯火通明的书房。 熊威看着心腹幕僚周先生呈上来的密信,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信中,陆琛极尽渲染之能事,将凌云描绘成一个足以颠覆战局、动摇国本的“妖物”,声称若此人被顾昀完全掌控,届时第一个遭殃的便是周边的沧国等。 陆琛言辞恳切,表示愿与骁国内部“有识之士”联手,共同“匡扶九洲正道”,消除此等“人间隐患”,并暗示愿意提供丰厚的“资助”,助熊太尉成就大业。 “哼,匡扶九洲正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熊威将密信重重拍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鼻腔里喷出一股浊气。 他戎马一生,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岂会看不出陆琛那点小九九? 无非是想借他的手,除掉顾昀那个碍眼的臂助,顺便将骁国这潭水搅得更浑。 周先生躬身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太尉,陆琛此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确实不得不防。但……他信中提及的那些‘资助’,对我等而言,确有大用。尤其是一些从工造家流出的禁品图纸,若能到手……” 他话未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熊威眯起一双虎目,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当然需要资源,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对抗日益势大的顾昀。 这个凌云,他虽然嘴上骂着“妖孽”、“怪物”,但内心深处,何尝不忌惮其传闻中那神鬼莫测的能力? 若真如顾昀所言那般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顾昀岂不是如虎添翼,日后更难制衡? “陆琛这老狐狸,想拿老夫当枪使,也得看看他出得起什么价钱。”熊威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光芒,“你回复那个密使,就说老夫‘深明大义’,愿为‘九洲安宁’尽一份绵薄之力。但,口说无凭。我骁国与沧国,毕竟是敌非友。若想让老夫相信他的诚意,得拿出点实实在在的东西来。比如,他们沧国锁龙师的船阵布置图,或者……几名货真价实的工造家大师。” 周先生眼中精光一闪,连忙躬身道:“太尉英明!如此一来,既能从沧国那里敲到好处,又能将风险降到最低。即便将来事有不谐,也可推说是为了刺探敌情,将计就计。” 熊威满意地点点头,嘴角咧开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与虎谋皮,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能笑到最后了。 千里之外的潜龙渊,听风苑。 凌云正对着一盆刚端来的红烧狮子头,进行着毫不留情的“技术指导”。 “说了多少遍了,火候!火候才是这道菜的灵魂!”凌云一脸不满地用筷子戳了戳一个颤巍巍、油光锃亮的狮子头,“你看这个,外表是炸得金黄酥脆了,但里面的肉汁根本没锁住,炖煮的时间短了至少一刻钟!还有这芡汁,勾得太浓,都快成糊糊了,严重影响口感!下次把那个做菜的御厨叫过来,我亲自跟他演示一遍,什么才叫真正的入口即化、肥而不腻!” 秦朗在一旁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手里还殷勤地端着一盘刚用冰镇过的樱桃:“凌老大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去跟总管说,让他务必严加管教,争取下次一定让您满意!老大,您尝尝这个,这是刚从南边快马加鞭送来的火焰珠。” 凌云随手捻起一颗殷红饱满的樱桃丢进嘴里,嚼了嚼,眉头微挑:“嗯,味道还行。就是这骁国的辣椒,真不行,一点都不劲道,炒出来的菜都不香了。下次让他们从南疆蛊族那边弄点断魂椒来试试,听说那玩意儿才叫一个刺激,够味儿!” 他惬意地打了个饱嗝,完全不知道,因为他这个“人形高达”的存在,两国高层已经开始了一轮新的博弈,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甚至都快把他的日常伙食标准给卷上天了。 骁阳,顾昀府邸。 书房内烛火摇曳,顾昀看着手中汇总的各地情报,眉头微蹙。 近几日,骁阳城内针对凌云的流言蜚语突然多了起来,而且内容愈发离奇恶毒,什么“食人妖物”、“天降灾星”、“吸食国运”,编排得有鼻子有眼,活灵活现,明显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舆论攻势。 “看来,有些人是坐不住了。”顾昀放下手中的情报,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梨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虽然不知晓沧国陆琛的具体计划,但这种熟悉的、在暗中操弄舆论的手法,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骁王的“验看”在即,此事关系重大,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任何岔子。 他沉声唤来秦朗:“‘验看’的场地,布置得如何了?” 秦朗自门外应声而入,躬身禀报道:“回禀将军,一切都已按照您的吩咐,布置妥当。演武场周围三里之内都已清场,明哨暗哨也加了三倍,确保万无一失,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好。”顾昀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鹰隼,“此次‘验看’,非同小可。不仅关系到凌云能否得到王上的认可和重用,更关系到我骁国未来的战略布局。你务必盯紧凌云,在他接受‘验看’之前,绝不能让他出任何乱子,尤其要稳住他的情绪,别让他惹出什么麻烦来。” 秦朗闻言,一个激灵,想起凌云那随心所欲、不按常理出牌的性子,额角不禁渗出一丝冷汗,赶紧拍着胸脯保证:“将军请放心!属下就算不吃不睡,也一定把凌老大伺候得妥妥帖帖,舒舒服服。” 顾昀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郑重,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去。记住,保护好他,也是在保护我们自己,保护骁国的未来。” “属下遵命!”秦朗领命,转身快步而出。 第112章 别磨蹭,可以去吃饭了吗 几日后,锁妖台高高矗立,透着一股子山寨结界道具的气息。 骁王坐在高处,前面挡着一道帷幕,看不清脸。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个个像来参加颁奖典礼,只不过脸上表情不太统一,有看戏的,有担忧的,还有写满了“我不信”的。 顾昀站在台下,面无表情,旁边是他带来的“吉祥物”——凌云。 “凌老大,今天演这出戏,得配合一下啊。”秦朗小声凑到凌云耳边,“别像上次在山谷那样,直接就站着不动了,稍微意思一下,让他们看个新鲜。” 凌云揉了揉耳朵,“哦,随便。不过这台子叫什么?锁妖台?有点中二啊。” 他撇了撇嘴,“早饭没吃饱,等会儿结束快点能去吃午饭吗?” 秦朗瀑布汗,只能干笑:“能能能,结束立刻安排御膳。” 台上,太尉熊威一身亮堂堂的玄铁甲,看上去像个移动的铁疙瘩。 他扯着嗓子,声音在演武场上回荡:“今日,陛下验看奇人凌云!此人来历不明,能力诡异,顾将军言其有‘万夫不当之勇’,‘无视寻常兵刃’!哼,本太尉倒要看看,是何方妖孽,敢在我骁国大营装神弄鬼!” 他拿捏着腔调,仿佛在唱戏,每一个字都带着刺,“第一项测试,由我擎山熊家最精锐的撼山卒上场!他们手持特制精钢长矛,汇聚百人之力,就算是山都能凿穿!看他这‘磐石之躯’,究竟有多硬!” 百名撼山卒应声而出,他们穿着厚重的铠甲,像是行走的钢铁乌龟,手里端着比人还长的精钢长矛,矛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他们组成一个简单的突击阵型,矛头齐刷刷地指向凌云。 凌云打了个哈欠,无聊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石子飞出去,无声无息地落在远处。 “来咯来咯,重头戏开场了。”凌云心里嘀咕,“这阵仗,有点像当年玩游戏时,小怪排队送死。希望能掉点好装备,比如辣椒啥的。”他想了想南疆的断魂椒,口水差点流出来。 随着熊威一声令下,百名撼山卒齐声怒吼,迈着沉重的步伐冲了过来。 长矛如林,带着破空之声,直奔凌云周身要害。 凌云没动,就是站在原地,甚至伸了个懒腰。 长矛尖刺到了他的身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就像雨点打在铁皮屋顶。 矛尖碰到凌云的身体,直接崩碎成细小的铁屑,矛杆则应声弯折,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撼山卒们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他们用尽全身力气,长矛却连对方的衣服都没擦破。 有些人用力过猛,矛杆断裂的反作用力甚至让他们自己摔了个屁墩。 百名撼山卒冲了一轮,又轮换下一批。 如此反复几波,累得气喘吁吁,铠甲下的汗水淌成小溪,地面上散落着无数长矛的残骸。 凌云仍然站在原地,毫发无损,甚至悠闲地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就这?”凌云抬起头,看向台上的熊威,“太尉大人,你家的兵器质量不太行啊。这还没使劲呢,就碎成这样了。成本怕是回不来。” 台上的熊威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像筛糠一样。 他自以为能给凌云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对方直接拿他当兵器测试场。 “莫非真有此等异能?!”帷幕后的太后发出惊疑不定的声音。 骁王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坐姿都往前倾了倾。 人群中响起窃窃私语。 “这……这还是人吗?” “刀枪不入?这是穿了什么宝甲?” “宝甲?哪有宝甲能挡住百人攒刺的?” 熊威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他嘶吼道:“不可能!这是障眼法!妖术!” 就在这时,台下传来几声呼喝,四道身影跃上“锁妖台”。 “父亲,让我来!”一身蛮力的熊悍,扛着他爹年轻时用的八棱梅花亮银锤,那锤头比他的脑袋还大一圈。 “撼山卒不行,看看我赵家的磐石盾!”以防御闻名的赵石,抱着一块比门板还厚的玄铁巨盾。 “慢?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李家的追风十三剑!”以速度见长的李飞星,手持一把看着就很快的细长剑。 “巧劲制胜,四两拨千斤,看我的缠云软鞭!”以巧劲着称的钱四两,甩了甩手中仿佛没有骨头一般的软鞭。 这是骁国四大战将世家年轻一代的翘楚,平日里都是眼高于顶的主儿。 他们看着凌云站在那里像个没事人,觉得自己的颜面受到了侮辱,忍不住跳了出来。 凌云瞥了一眼上来的四个人,眼里写满了“就这?” “别墨迹,快点打。我还等着吃饭呢。”凌云催促道。 这话更是让四人气血上涌。 “狂妄!”熊悍怒吼一声,挥舞着八棱梅花亮银锤,势挟万钧雷霆,空气都被震得嗡嗡作响,直奔凌云的头顶。 这一下要是砸实了,别说脑袋,就是一座小山也能被砸平。 凌云伸出右手,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轻轻地,就像拈起一根头发丝一样,夹住了带着恐怖力量砸下来的锤头。 锤子瞬间定在空中,纹丝不动。 熊悍使出吃奶的力气,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双脚甚至在地面上犁出了两道浅沟,那锤子愣是连晃都没晃一下。 “卧槽?”熊悍的嘴巴张成了o型。 赵石见状,怒喝一声:“看我的!”他抱着玄铁巨盾,将全身力量汇聚,发动冲撞,试图将凌云撞飞。 他赵家的磐石盾,加上他的撼地劲,号称能撞塌城墙!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甚至没抬腿躲避。 赵石连人带盾像一辆全速冲刺的铁牛,狠狠地撞在了凌云身上。 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赵石感觉自己撞在了一面比山岳还要厚重的墙壁上。 反震之力袭来,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他惨叫一声,抱着盾牌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而那块号称能撞塌城墙的玄铁巨盾,正面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凹陷,像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留下的痕迹。 李飞星和钱四两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李飞星化作一道残影,剑出如电,剑尖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专攻凌云周身那些铠甲覆盖不到的关节、颈部等看似薄弱之处。 他的剑快到肉眼几乎捕捉不到轨迹。 钱四两的缠云软鞭也如同毒蛇出洞,无声无息,刁钻地缠向凌云的手臂和腰部,试图将其束缚。 然而,当李飞星的剑尖逼近凌云身体时,却仿佛撞上金石,无法前进分毫。 剑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无法破开。 钱四两的软鞭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任由他如何发力,软鞭都无法寸进。 “无形屏障?!”台下有识货的老将惊呼。 凌云看着两人滑稽的样子,似乎觉得有点无趣。 他随手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李飞星高速刺来的剑身,然后轻轻一掰——“咔嚓”一声,精钢打造的长剑应声折断,断口平滑如镜。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一挥袖子,带起一股轻柔的风。那股风拂过钱四两的缠云软鞭,“啪啦”一声,坚韧的软鞭瞬间碎裂成无数段,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洒落一地。 李飞星看着断成两截的宝贝剑,满脸呆滞。 钱四两握着手中只剩下一小截的鞭柄,怀疑人生。 熊悍和赵石艰难地爬起来,看着这一幕,也是浑身冒凉气。 四名骁国顶尖战将世家的年轻翘楚,在凌云面前,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他们的武器就像纸糊的一样不堪一击,他们的得意技艺更是被轻描淡写地化解。 演武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巴微张,能塞下一个鸡蛋。 帷幕后的太后发出难以置信的低语。 骁王坐直了身子,脸上震惊、狂喜、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交织在一起,表情管理简直失败。 台上的熊威,更是脸色惨白,身体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引以为傲的熊家子弟,他挑选的精锐撼山卒,被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轻松碾压。 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家务。 他看向熊威,歪了歪头,“太尉大人,你看,我就说你家的兵器质量不行?太脆了。” 他语气轻松,就像在点评一道菜,“还有别的项目吗?没有的话,我能去吃饭了吗?厨房的菜不知道烧好了没,别给冷掉了。” 这话一出,本就死寂的演武场上,气氛更加诡异了。 熊威被他这句“点评”和对吃饭的执着彻底刺激到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指着凌云,状若疯狂,嘶吼起来:“你——你这个妖孽!来人!上裂山!给本将——给本将射杀此獠!” 裂山,那是骁国攻城略地、猎杀巨兽的终极利器——重型床弩。 第113章 册封,镇国供奉 熊威此言一出,连帷幕后的骁王都微微动容。 裂山,那可是骁国压箱底的攻城利器,三弓床弩,特制的破甲重箭足有小儿手臂粗细,寻常城墙都能轰出个窟窿,更别说血肉之躯了。 现在用来对付一个人,可见熊威是真的急了,或者说,疯了。 “太尉,这……”禁军统领面露难色,用裂山对付一个“验看”之人,传出去骁国颜面何存? “执行命令!”熊威双目赤红,已然不管不顾。 三架巨大的裂山重弩被缓缓推上演武台边缘,粗大的弩臂闪烁着金属的冷光。 士兵们费力地绞动着轮盘,将三支铭刻着破甲符文、箭头淬着幽蓝光芒的重箭搭上弦。 箭头上甚至还开了血槽,内部暗藏倒钩与微型爆裂机括,一旦射入目标体内,便会造成二次巨大伤害,歹毒无比。 “瞄准那个妖人,放!”熊威尖叫。 “咻——咻——咻——” 三道黑影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三个不同方向封死了凌云所有闪避空间,直扑他而去。 那箭矢上淬的毒,据说是从万兽山脉最毒的幽影蝰蛇毒腺中提取,辅以十几种阴毒草药炼制,猛兽沾之即死。 台下众人一片惊呼,不少文官甚至吓得闭上了眼睛。 秦朗心头一紧,差点就要喊出声。 凌云看着那三支比他胳膊还粗的玩意儿,非但没躲,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玩具。 他伸出右手,对着左边飞来的那支重箭,随意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动作像是在夏天拍打一只不识趣的蚊子。 “啪!” 一声脆响。那支足以洞穿铁甲的重箭,被他轻飘飘一巴掌拍得斜飞出去,箭头直接崩断,箭杆在空中打着旋,最后“噗”的一声钉进了远处的校场旗杆,震得旗杆嗡嗡作响。 紧接着,他对右边那支如法炮制,又是一巴掌。 “啪!” 第二支重箭同样改变方向,打着旋儿飞了,这次运气不太好,直接撞在旁边一个用来测试兵器硬度的巨大铁靶上,“铛”的一声巨响,铁靶凹陷下去一大块,重箭则断成了好几截。 至于中间那支,凌云连拍都懒得拍了,直接伸出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精准无比地夹住了那高速射来的破甲重箭箭头。 “吱嘎——”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重箭在他指尖停下,箭尾还在因为巨大的惯性而不停震颤。 凌云捏着那精钢打造的箭杆,稍微用了点力。 “咔嚓!” 坚硬无比的特制精钢箭杆,在他手中像是面团一样扭曲变形,然后干脆利落地断成了两截。 他还把断掉的箭头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撇撇嘴。 “这毒药……味道有点呛啊,下次建议换点果香型的,比如草莓味或者西瓜味的,客户体验会好很多。” 凌云随手把断箭丢在地上,发出一连串金属碰撞的清脆响声,“还有这箭头设计,倒钩太多,清理起来麻烦,容易造成二次污染,差评。” 全场死寂。 如果说之前凌云空手接白刃、硬抗百人攒刺已经让人三观受到冲击,那么现在,他徒手接住并捏碎裂山重弩的箭矢,还顺带点评了一下毒药口味和箭头设计,这就已经不是冲击了,这是直接把所有人的认知按在地上摩擦,来回碾压。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是妖术!是幻觉!”熊威看着地上那堆废铁,再看看毫发无伤还一脸“你们这产品不行啊”表情的凌云,最后一丝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口中不断喃喃自语,像是失了魂。 “够了!” 一声断喝从帷幕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骁王猛地站起身,虽然隔着帷幕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语气中的激动与震撼却毫不掩饰。 “太尉失仪,即刻带下去,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禁军统领如蒙大赦,赶紧命人将失魂落魄的熊威架了下去。 此时,顾昀适时出列,他整理了一下衣冠,朗声开口,声音传遍整个演武场:“陛下圣明!凌客卿身怀旷世奇能,远非凡俗手段所能揣度!此等人物,乃上天赐予我骁国之神兵利器!有凌客卿在,何愁宵小不惧?何愁坚城不破?何愁国祚不稳?臣斗胆恳请陛下,重用凌客卿,将其纳入我骁国顶尖战力,以应对未来九洲大陆之风云变幻,扬我骁国国威!” 顾昀这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直接把凌云从“来历不明的怪物”拔高到了“定国安邦的神兵”这个战略层面。这台阶给的,简直是天衣无缝。 有了刚才那震撼眼球的一幕打底,再加上顾昀这番“政治正确”的解读,原本还心存疑虑或者准备看戏的朝臣们,此刻哪里还有半句异议。 “顾将军所言极是!此乃我骁国之幸!” “天佑骁国,降下此等神人!” 少数几个原本还想跟着熊威起哄的顽固派,此刻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开玩笑,连裂山都跟挠痒痒似的,他们上去拿头怼吗?没看见熊太尉都直接被抬下去了? 骁王显然对顾昀的“助攻”非常满意,他顺水推舟,声音洪亮地宣布:“凌客卿确有神鬼莫测之能,朕心甚慰!朕今日便册封凌云为我骁国‘镇国供奉’,位同三公,食邑万户,赐勇武金牌一面,见朕可不跪,持此牌可自由出入宫禁及各大军营要塞!” 这封赏不可谓不重,名号响亮,特权也给足了。 虽然实际待遇和权力落实肯定还是顾昀这边操作,但面子上绝对是给足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凌云身上,等待着他的叩谢皇恩。 然而,凌云对那些什么“镇国供奉”、“位同三公”之类的头衔兴趣缺缺,他只是摸了摸肚子,然后一脸认真地看向帷幕方向,问了一句让全场再次陷入诡异寂静的话: “那个……陛下,今天的午饭是自助餐吗?我想吃昨天晚上那种,加了双份蜜糖烤的黄金乳猪,外皮要焦脆,里面的肉要嫩到流油那种,能安排上不?” “……” 全场再次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众臣:“……” 这关注点是不是哪里不对?我们刚才讨论的是国之重器,您怎么就想到烤乳猪了?还双份蜜糖? 秦朗在一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凌老大,您这脑回路,真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啊! 寂静持续了数息,帷幕之后,骁王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爽朗至极的大笑:“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镇国供奉!率性而为,不拘小节!朕喜欢!传朕旨意,今日午宴,所有菜品,凌供奉皆可任点任食!那黄金乳猪,给他上十头!蜜糖要多少加多少!管够!” 骁王心中暗道:此人能力逆天,心思却如此“单纯”,反倒是好事,更容易掌控。 凌云闻言,眼睛一亮:“谢陛下!陛下敞亮!” 于是,凌云“不死不灭”、“力抗神弩”、“御前讨要十头烤乳猪”的事迹,如同长了翅膀的八卦,以超音速在骁阳城内传开,并迅速通过各种渠道向九洲各地扩散。 他从一个“顾昀从边境带回来的神秘奇人”,一跃成为了骁国官方认证的“镇国供奉”,一个打不死的“怪物级吃货”。 消息传到沧国太傅陆琛耳中时,他正执子欲落,闻言,手中棋子一顿,眉头紧紧蹙起。 “裂山都奈何不得?骁王还当众封赏……看来,想借骁国内部之手除掉这块‘磐石’,已是难如登天了。” 演武场事了,顾昀私下找到凌云。 “凌云,今日之后,你便是骁国的镇国供奉,名义上地位崇高。” 顾昀看着凌云,语气带着几分郑重,“但树大招风,你的存在必然会引来更多势力的觊觎和试探。为免不必要的麻烦,非紧急情况,你最好还是留在潜龙渊内。” 凌云打了个哈欠:“知道了,对了,那十头烤乳猪什么时候送过来?” 顾昀嘴角抽了抽,继续道:“另外,陛下对你寄予厚望,恐怕不久之后,会有些‘特殊任务’需要你出手。” “特殊任务?”凌云来了点兴趣,“有加班费和任务补贴吗?” 顾昀:“……” 第114章 拒旨风波,书信慰愁肠 成为“镇国供奉”的头几个月,凌云感觉自己像是被泡进了蜜罐里,只不过这蜜罐外面还罩了个玻璃罩子。 潜龙渊的伙食标准肉眼可见地往上提了好几个档次,秦朗现在的主要工作,除了当他的联络官,大概就是兼职外卖点单小哥和陪吃员,每天变着法儿给他搜罗各种稀奇古怪的食材和菜式。 “凌老大,今天厨房新得了几条东海进贡的‘踏浪雪鱼’,据说肉质鲜美入口即化,要不要尝尝?”秦朗一脸狗腿地凑过来,手里还捧着个描金的食盒。 凌云从一堆公文——哦不,是顾昀让人送来的“骁国各地美食风物志”中抬起头,打了个哈欠。 “雪鱼啊,清蒸还是红烧?上次那个什么‘百鸟朝凤鸡’就一般,花里胡哨的,不如直接烤了撒辣椒面。” 伙食是顶呱呱了,但凌云也感觉到了,周围那些看不见的丝线越缠越紧。 以前在潜龙渊里溜达,顶多是被人行注目礼,现在倒好,他怀疑自己房间里是不是装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监控,连他打个嗝都有人记录在案。 这种“被围观”的感觉在他被拉去“测试新装备”时尤为强烈。 骁王陛下似乎对他这“人形自走兵器谱”产生了浓厚兴趣,隔三差五就让顾昀传话,美其名曰“请凌供奉品鉴一番新研制的守城利器”,说白了就是让他去当靶子。 比如今天,演武场上又推出来一架闪着寒光的巨型弩车,据说是什么“工造家”的最新得意之作,号称能一箭洞穿三层铁甲。 “凌供奉,此乃‘裂云弩’,请您品评其威力。”一名工造家的匠人毕恭毕敬地对着凌云鞠躬。 凌云站在弩车前,挠了挠头。“品评?是让我站这儿挨一下,然后给你们写个五星好评带图反馈,还是怎么的?” 匠人额头冒汗:“不不不,供奉大人误会了,只需您……” “行了行了,赶紧的,射完我还要回去研究下午茶吃什么。”凌云不耐烦地挥挥手。 “咻——” 一支婴儿手臂粗的弩箭带着尖啸破空而来。 凌云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 “嗯,力道还行,就是准头差了点,瞄的是我脑门,结果偏到眉毛了。” 他把弩箭拿在手里掂了掂,像是在菜市场挑萝卜,“材质也一般,太脆,你看,我没用力就弯了。” 说着,他手指轻轻一搓,精钢打造的弩箭在他手里扭曲成了麻花。 工造家匠人:“……”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设计不出能伤到这位爷的东西了。 每当这种“我是工具我骄傲”的感觉达到一个峰值,凌云就会变得特别安静。 他会一个人坐在潜龙渊给他安排的豪华庭院里,对着一池子名贵的锦鲤发呆,脑子里想的却是百草谷后山那几棵歪脖子野果树,以及归影村那片被村民说成仙果的树。 至少那时候,没人逼他去撞墙,也没人拿他当兵器试验品。 “虽然伙食差了点,但自由啊,没那么多的破事……”凌云小声嘀咕。 还好,顾昀那家伙说话还算靠谱,百花谷那边确实被他护得滴水不漏。 更重要的是,他居然同意凌云和白芷通过军方渠道通信。 于是,白芷的信,就成了凌云这枯燥乏味的“供奉”生涯里,唯一的彩色。 凌云亲启:来自百花谷的白芷姑娘 凌云拆开信封,熟悉的药草清香扑面而来。 “凌公子:近日谷中诸事安好,勿念。昨日偶得一药膳方,名曰‘清心莲子羹’,取雪山玉莲子辅以……”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他一个都不想知道的药材名,直接跳到信的末尾。 “……今日谷中桃花盛开,犹如云霞,若配上你上次提及的那道‘桃花泛’,定是极好的。世间万物,纵为利器,亦有其本真颜色,愿君不忘。白芷敬上。” “啧,写个信还掉书袋。”凌云嘴上嫌弃,却把信纸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了怀里最贴身的地方。 桃花泛?那是什么鬼?他什么时候提过?算了,不重要。 他还真让潜龙渊的御厨照着白芷信里那些稀奇古怪的方子做了几道“药膳”。 比如那道“清心莲子羹”,味道寡淡得像白开水,但他喝完之后,心里那股子莫名的烦躁,确实压下去不少。 “凌老大,您最近口味真是越来越清奇了。”秦朗看着凌云面不改色地喝下一碗黑乎乎、散发着古怪气味的汤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玩意儿……真能增进食欲?” “闭嘴,吃饭。”凌云瞥了他一眼。 秦朗作为距离凌云最近的“贴身保镖兼点菜员”,自然察觉到了凌云情绪的细微变化,尤其是每次看完白芷的信之后,凌云那副“虽然还是想瘫着但好像没那么想死”的表情。 他绞尽脑汁想逗凌云开心,从军中最新的八卦讲到自己小时候掏鸟窝被蜜蜂蛰的糗事,结果凌云听完,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说完了?说完了去给我把昨天剩的那半只烤羊腿热热,多加孜然。” 这种表面的平静,在一次骁王的“特殊请求”下,被彻底打破。 “陛下有令,西戎一支名为‘赤蝎’的部落,屡次劫掠我朝商队,行径恶劣,命镇国供奉前往处置,以儆效尤。”顾昀传达着命令,语气平淡,但“处置”二字后面隐藏的含义,凌云听得出来——灭族。 凌云正拿着一根鸡腿啃得满嘴流油,闻言动作一顿。 他放下鸡腿,用餐巾擦了擦手,然后看着顾昀,一字一句道:“没兴趣,不去。” 空气瞬间凝固。 秦朗在一旁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茶杯给捏碎了。 我的乖乖,这可是陛下的命令,凌老大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给拒了? 顾昀沉默片刻,才开口:“凌云,这是陛……” “我说,我不去。”凌云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厌烦,“我来骁国是当客卿,不是当刽子手。杀鸡宰羊我乐意,灭人满门,我没那爱好。”他罕见地表现出了冷硬的态度。 顾昀盯着凌云,他第一次从这个看似懒散、万事不上心的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明确的、不可动摇的界限。 最终,还是顾昀出面斡旋。 他对骁王的说辞是:“陛下,镇国供奉乃国之祥瑞,不宜轻易染血过多,此事,臣愿代劳。” 骁王那边不知是何反应,总之,灭族这事最后是顾昀派了手下大将领兵去的,凌云依旧在潜龙渊里该吃吃该喝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这件事,像一根刺,扎进了凌云心里。 他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不过是骁王手里一件威力巨大的兵器,高兴了拿出来擦擦亮,不高兴了就扔在库房里。 这种“衣食无忧但毫无自由”的生活,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长生不死,若只是做一个被囚禁的怪物,意义何在? 凌云开始怀念那些可以自由选择吃什么,而不是被人安排吃什么的日子。 他对白芷的信件更加依赖了。那些带着药草香气的文字,成了他连接“人类情感”的唯一通道。 凌云甚至在回信里,破天荒地问了一句:“百花谷的桃花……开了吗?你们那儿的野兔,烤起来香不香?” 顾昀将凌云的种种反应尽收眼底。他知道,强行束缚这头“凶兽”并非长久之计,万一哪天这位爷又不高兴了,拍拍屁股走人,他上哪儿再去找一个这么好用的“人形兵器”? 他也在评估,白芷的存在,对凌云而言,究竟是一剂良药,还是一个潜在的变数。 这天,凌云又收到了白芷的信,里面夹了一小包晒干的桃花。 “此乃谷中新开之桃花,公子若不喜其味,或可泡茶观之,亦是一番意趣。” 凌云捏着那几片干巴巴的桃花,半晌,对着窗外嘀咕了一句:“泡茶?还不如炒盘鸡蛋。” 第115章 边关烽火,吃货远征 骁王宫的旨意下来时,凌云正在琢磨秦朗新搞来的“冰镇酸梅汤”到底是用乌梅还是山楂熬的,前者太涩,后者太酸,都不如他记忆里街边五毛一杯的精髓。 “陛下有令,鸿国鼠辈于边境望兵城一带屡屡挑衅,劫掠商旅,实乃是可忍孰不可忍!特命镇国供奉随顾昀将军一同前往,务必扬我国威,夺回失地!”传旨的太监尖着嗓子念完,小心翼翼地看着凌云。 凌云嘬了一口酸梅汤,眉头微皱:“望兵城?多远?那边伙食怎么样?” 太监:“……”他有点接不上话。这镇国供奉的关注点,为何如此清奇。 顾昀从旁走出,接过话头:“凌供奉,望兵城乃我骁国与鸿国交界重镇,此次前去,路途嘛,不算近。”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鸿国以机关术闻名于世,其千机营更是九州一绝,各种精巧玩意层出不穷,供奉或许会觉得有些意思。” 凌云放下酸梅汤碗:“机关?” 顾昀继续说,“而且鸿国境内,据说有一种失传已久的皇家贡米,名曰‘玉髓香米’。传闻此米以玉石粉末混入秘制花肥滋养,三年方得一熟,米粒剔透,蒸煮之时,香飘十里,入口即化,余味绕梁。寻常人食之,据说有固本培元之效,至于供奉您这般体质……”顾昀拖长了调子,“说不定能品出其中更深层次的滋味。” 凌云的耳朵动了动。玉髓香米?听起来比潜龙渊御厨做的“金镶玉饭”要高级那么一点点。 “那什么千机营……”凌云问。 “哦,千机营是鸿国最精锐的部队,擅长制造和使用各种威力巨大的战争机关。”顾昀解释道,“他们的机关,有些设计颇为巧妙,比如能自动索敌的连弩,能平地起高墙的土垒车,还有……” “行了行了,”凌云摆摆手,打断了顾昀的科普,“玉髓香米,管够吗?” 顾昀回答:“若能震慑鸿国,使其臣服,别说玉髓香米,鸿国御膳房的秘方,或许都能为供奉寻来。” 凌云站起身,拍了拍肚皮:“那还等什么?什么时候出发?早去早回,别耽误我研究新菜谱。” 一旁的秦朗差点一个趔趄。凌老大这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果然美食才是第一生产力。 骁国朝堂之上,因凌云即将随军出征的消息,又起波澜。 太尉熊威虽因上次锁妖台之事被暂时夺了实权,但他门下的官员依旧活跃。 “陛下!镇国供奉乃国之重器,岂可轻易涉险于边陲之地?”一位御史大夫痛心疾首。 “臣附议!凌供奉坐镇威慑宵小即可,何须亲冒矢石?此举怕不是顾将军为一己之功,挟供奉以自重!”另一名官员阴阳怪气。 流言蜚语如风一般在骁阳城内蔓延,说什么“凌供奉恃宠而骄,逼迫君王派其出征,名为震慑敌国,实为游山玩水”,更有甚者,编排出“供奉欲壑难填,挟恩图报,索要鸿国公主”的离谱段子。 骁王端坐王座,听着下面嗡嗡嗡的议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看向顾昀,顾昀则是一副“臣早已习惯”的表情。 最终,骁王挥手:“此事已定,无需再议。” 与此同时,远在沧国的太傅府内,陆琛正执黑子,与自己对弈。 “哦?‘甲字第一号’,要去望兵城了?”陆琛落下黑子,棋盘上的白龙被瞬间截断。 一名黑衣探子跪在下方:“是的太傅,消息确凿,顾昀同行。” “有趣,有趣。”陆琛唇边泛起一丝弧度,“骁王这是想用这把最锋利的刀,去砍最硬的骨头吗?还是说,顾昀又找到了什么能拿捏住那位爷的法门?” 他思考片刻,“传令下去,让在骁国的人盯紧了。另外,‘不小心’把凌云刀枪不入、力大无穷的消息,透露给鸿国千机营的主将,就说……此人虽勇,但身形笨重,惧怕强光与尖锐巨响,一旦被困,不足为惧。” 探子领命:“属下遵命。只是,太傅,这般情报,鸿国会信吗?” 陆琛轻笑:“信与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会去尝试。本太傅倒要看看,这‘人形天灾’,究竟有多少斤两。最好,能让鸿国那些铁疙瘩,好好消耗他一番。” 他巴不得骁国和鸿国斗个两败俱伤,最好这位“镇国供奉”能直接折在边境,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出发前往望兵城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秦朗指挥着下人,将一箱箱贴着“凌供奉专属”标签的物资搬上马车。 “凌老大,您看,这是特制的风干牛肉条,加了十八种香料腌渍,越嚼越香!” “这个是百花谷白芷姑娘托人送来的,说是您提过的什么‘桃花酥’,用蜂蜜和桃花瓣做的。” “还有这个,是御厨新研制的‘七宝肉酱’,夹馒头、拌面条、空口吃,都行!” 凌云看着那几辆几乎被塞满食物的马车,满意地点点头。 秦朗这小子,别的本事不好说,在伺候他吃喝这方面,天赋异禀。 “不错不错,有前途。”凌云拍了拍秦朗的肩膀,“路上要是发现什么当地特色小吃,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没问题!”秦朗立正敬礼,然后小声嘀咕,“这哪是去打仗,整个一公费旅游团,还是豪华美食定制版。” 大军行进数日,终于抵达望兵城。 此城扼守骁鸿两国交通要道,城墙高大坚固,其上隐约可见寒光闪闪的机括部件。 骁国先锋部队已经在城外扎营,与鸿国守军对峙,前几日试探性攻了几次,都被鸿国军队凭借城防器械挡了回来,损失了些人手。 “将军,鸿国这帮龟孙子,仗着城墙硬,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铁家伙,太难啃了!”一名骁国偏将向顾昀汇报,脸上带着几分不甘。 顾昀眺望远处的望兵城:“不急。他们的千机营还没真正亮家伙呢。” 他转向凌云,“凌供奉,可有兴趣先去阵前逛逛?” 凌云正在啃一只秦朗特供的酱肘子,闻言含糊道:“逛逛?有吃的吗?” “或许能捡到几支敌军射过来的箭矢,磨一磨,当烤串签子不错。”顾昀说。 凌云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 鸿国望兵城守将名为吴启,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将。 他也收到了来自“沧国友人”的密报,得知骁国派来一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但行动迟缓,惧怕强光噪音的怪物”助阵。 “哼,骁国无人了吗?竟派个傻大个来送死!”吴启对那份情报深信不疑,因为听起来很符合他对“蛮力型敌人”的刻板印象。 他特意在城头加装了数十面磨光的铜镜,准备关键时刻晃瞎那“怪物”的眼,又预备了数百个装满铁砂和爆药的震天雷,打算用噪音震慑对方。 此刻,见骁国阵前一人悠哉悠哉地踱步出来,离城墙越来越近,吴启冷笑一声:“来得正好!儿郎们,给本将军用缚虎钩招待一下这位骁国来的‘贵客’!” 所谓缚虎钩,乃是千机营研制的一种小型机关弩,发射的并非箭矢,而是一团高速旋转的坚韧铁索,铁索前端布满倒钩,一旦缠住目标,越挣扎越紧,专用于对付重甲单位或大型猛兽。 “咻——”数十道缚虎钩从城头激射而出,带着破空之声,直奔凌云。 骁国阵中,秦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凌老大,小心!” 凌云抬手,像是赶苍蝇一样随意一挥。 说时迟那时快,几根铁索已经到了近前。凌云伸出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一根飞来的铁索前端,其余的铁索则像是失去了目标,软绵绵地掉在了他脚边。 他把夹住的铁索拿到眼前,端详起来:“咦?这玩意儿设计得还挺别致,上面还有倒刺,是怕猎物跑了吗?” 凌云拽了拽铁索,发出哗啦啦的金属摩擦声,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两军将士集体石化的动作——他把铁索上那锋利坚硬的倒钩,往自己牙缝里塞了塞。 “嗯……角度不太对,剔不干净。”凌云摇摇头,随手将那根缚虎钩扔在地上,像扔掉一根用过的牙签,“秦朗,这玩意儿看着挺结实,不知道能不能拆了当烧烤架的支腿用?” 骁国士兵:“……”我们的镇国供奉,好像拿敌人的大杀器……剔牙了? 鸿国城头,吴启和他的士兵们也看傻了。 一名副将结结巴巴地问:“将……将军,那……那是什么情况?他……他不是应该被缠住,然后发出痛苦的嚎叫吗?情报上不是说他怕这个吗?” 吴启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现在严重怀疑,沧国那位陆太傅是不是把他当猴耍了! 这哪里是什么行动迟缓的傻大个,这分明就是个妖孽! 顾昀在后方看得清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果然,任何针对“人”的武器,在凌云面前,都和孩童的玩具没什么区别。 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鸿国人彻底摸不清凌云的底细。 白天城外的“表演”结束后,凌云觉得有些无趣。 那些铁疙瘩看着吓人,实际上一点挑战性都没有,还不如研究晚上吃什么来得实在。 入夜,万籁俱寂。凌云躺在营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那些“咔咔作响”的机关让他有点好奇。 “白天太吵了,影响食欲,也影响我观察。”他自言自语,然后一个翻身从床上起来,悄无声息地溜出了营帐。 潜龙渊他都能来去自如,这小小的军营更是不在话下。 他如同一个幽灵,避开了所有巡逻的哨兵,很快就来到了望兵城的城墙之下。 月光下,那些白天看起来狰狞的守城器械,此刻安静地伏在城头。 凌云仰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些齿轮、杠杆和链条。 “这个设计……有点浪费材料啊。那个弹射角度,如果再偏一点,说不定能把烤鸡直接弹进嘴里。”他伸出手,轻轻拨弄了一下一个伸出墙体的巨大弩臂,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他踮起脚,又够了够另一个看起来像是某种喷射装置的喷口,闻了闻:“嗯,没有火油味,看来不是喷火的。难道是喷辣椒水?那敢情好,省得我自己带了。” 凌云像个检查自家后院的农夫一样,在敌军城下溜达,时不时对那些精密的杀人机器评头论足。 第116章 徒手拆城!守将的绝望 次日,望兵城外杀声震天,骁国大军对城池发起了总攻。 鸿国城头,守将吴启脸色铁青,昨日那用敌人兵器剔牙的非人场景,仍在他脑中盘旋。 他咬牙下令:“放箭!给本将把那个怪物射成刺猬!” 刹那间,城墙上箭如飞蝗,黑压压一片朝着城下那个孤零零走向城墙的身影覆盖而去。 这些箭矢非同寻常,箭头淬着幽蓝的毒液,箭杆上绑着易燃的油布,更有一些尾部拖着引线的爆裂箭,呼啸着砸向凌云。 骁国军阵中,秦朗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死死盯着那个在箭雨中前行的身影。 凌云抬头看了一眼,密集的箭矢在他眼中慢放。 他伸出手,随意拨开几支射向面门的毒箭,任由其余的箭矢“叮叮当当”地撞在他的身上,然后纷纷折断、变形、弹飞。 “啧,这箭头工艺不行啊,淬毒的手法也太糙了,浪费材料。” 凌云的声音不大,但在一些耳力好的骁国士兵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 几支火箭带着火苗落在他身上,点燃了他的衣角。 凌云看了一眼,随手拍了拍,火苗熄灭,只留下一小块焦黑。 捡起一支还在燃烧的火箭,凑到眼前看了看,然后吹了口气,将火焰吹灭:“这火苗还没我烤肉时用的炭火旺呢,不够劲。” 他随手将火箭扔到地上,仿佛丢掉一根无用的柴火。 城楼上的吴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手下的精锐射手,配合特制的毒箭火箭,居然连对方的皮毛都伤不到? “滚石!擂木!砸死他!”吴启声嘶力竭地咆哮。 城墙垛口处,数十名鸿国士兵合力推动着巨大的滚石和粗壮的擂木,“轰隆隆”地砸向城下的凌云。 凌云连头都懒得抬,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速。 一块磨盘大的滚石当头砸下,“嘭”的一声闷响,在凌云头顶四分五裂,碎石飞溅。 凌云只是肩膀晃了一下,拍了拍头顶不存在的灰尘。 紧接着,一根合抱粗的擂木横扫而来,重重撞在他的腰间。 擂木“咔嚓”一声从中断裂,两截木头无力地掉落在地。 凌云皱了皱眉,摸了摸腰:“嗯?力道还行,就是木头质量差了点,不经撞。” 骁国阵中一片死寂,随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供奉威武!”“供奉无敌!” 鸿国士兵们见了鬼一般,许多人手脚发软,连兵器都快握不住了。 “火油!倒火油!烧死他!”吴启状若疯狂,他就不信这世上真有烧不死的人。 大桶大桶的火油从城头倾倒而下,瞬间在凌云脚下形成一片火海,黑烟滚滚。 鸿国士兵又扔下火把,“轰”的一声,烈焰升腾,将凌云的身影吞噬。 更有甚者,一些士兵还投下了特制的毒烟罐,“砰砰”炸开,黄绿色的毒烟弥漫开来。 “这下总该死了……”一名鸿国小兵喃喃道。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不紧不慢地从火海中走了出来,身上的火焰自动熄灭,仿佛只是穿过了一层水幕。 凌云走到毒烟弥漫的区域,还特意停顿了一下,吸了吸鼻子。 “这烟……什么味儿?一股子烂菜叶加硫磺的味道,呛人得很,还不如百草谷后山那些瘴气闻着纯粹。做成熏肉估计都不好吃。”他点评道。 火烧不死,毒烟无效。鸿国守军的心理防线在寸寸崩塌。 当凌云继续前进时,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咔啦”一声塌陷,露出一个布满尖刺的陷坑。 凌云脚尖在陷坑边缘轻轻一点,身形飘然后退半步,看着那坑底闪烁寒光的尖刺:“哦?地刺?这要是掉下去,烤串的时候用来穿肉倒是不错,就是清理起来麻烦。” 他绕过陷坑,旁边墙壁突然“嗡”的一声,弹出一个高速旋转的刀轮,削向他的脖颈。 凌云伸出两根手指,在刀轮及体前精准地夹住了它。 高速旋转的刀轮在他指尖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设计挺精巧,就是轴承不太行,转起来噪音大,影响食欲。”凌云屈指一弹,“当啷”一声,刀轮掉在地上。 一路上,捕兽夹被他一脚踩扁,绊马索被他随手扯断,各种小型机关陷阱在他面前如同虚设。 他就像一个闯入幼儿园的成年人,那些在设计者看来致命的玩具,对他而言,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鸿国城头,一片死寂。士兵们呆呆地看着那个“怪物”一步步靠近城门,所有的攻击手段都成了笑话。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一些士兵开始溃逃,吴启连杀数人也无法阻止士气的彻底崩溃。 顾昀在后方,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紧握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这把刀,太锋利了,锋利到让他都感到一丝寒意。 凌云终于来到了望兵城那扇厚重的包铁城门前。 这扇城门高达数丈,门板由巨木制成,外面包裹着厚厚的铁皮,上面布满了碗口大的铆钉和纵横交错的钢板加固条,更有数道精钢打造的门栓从内部锁死,城门上还隐约可见一些防御机括的部件。 “这门……看着还挺结实。”凌云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 骁国士兵们屏息凝神,他们期待着凌云石破天惊的一击,将这坚固的城门轰然砸开。 然而,凌云的动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他没有蓄力,也没有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 只是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捏住了一颗城门上拳头大的铆钉。 然后,轻轻一拔。 “嗤——”一声轻响,那颗深嵌入硬木和铁皮中的巨大铆钉,被他像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 凌云将铆钉掂了掂,随手扔掉:“铁料一般,杂质有点多,回炉重炼一下,说不定能打两把好点的菜刀。” 接着,他又伸出手,开始“抠”第二颗、第三颗…… 城墙上下的士兵们,无论是骁国的还是鸿国的,全都看傻了。 “他……他在干什么?”一名骁国小将结结巴巴地问秦朗。 秦朗张了张嘴,也说不出话来。 他预想过无数种凌云破城的酷炫方式,唯独没想过这种……像是在拆快递包装一样的场面。 凌云的动作不快,但极有条理。 他先是将城门正面所有显眼的铆钉一颗颗“抠”下来,然后又开始研究那些加固的钢板。 他找到钢板的接缝处,手指探入,轻轻一掰,“咯吱”一声,坚固的钢板被他硬生生掰弯、掀开。 露出了里面的木质门板和巨大的门栓。 “这门栓设计得还算巧妙,不过用料还是差了点。” 凌云伸出手指,在粗大的门栓上敲了敲,然后找到门栓的固定结构,又是几下一阵“抠抠搜搜”。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只有凌云拆卸城门发出的“咔哒”、“嗤啦”声响,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鸿国守将吴启瘫坐在城楼上,面如死灰。 他此刻终于明白,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无法理解的灾厄。 所有的挣扎,所有的防备,都只是徒劳。 当凌云将最后一根起关键固定作用的巨大合页轴承从门框里“抽”出来后,那扇曾经坚不可摧的巨大城门,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然后缓缓地、无力地向城内倒塌下去。 “轰隆——!” 烟尘弥漫中,望兵城洞开的城门口,露出了里面密密麻麻、惊慌失措的鸿国士兵,他们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短暂的寂静之后,骁国军阵中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镇国供奉!镇国供奉!” “不死将军!威武!” 士兵们用最原始的呐喊宣泄着心中的激动与崇拜,他们看向凌云的表情,已经不再是看待一个强大的人,而是如同仰望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 顾昀抬手,示意大军准备入城。他看着凌云的背影,心中满意之余,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担忧,又悄然扩大了几分。 就在骁国先锋部队准备涌入城门之际,从城门洞开后显露出的宽阔甬道两侧,突然传来一阵阵“咔咔嚓嚓”的金属摩擦和机括转动的声响。 数十个高达丈余,通体由青铜与精铁打造,造型奇特狰狞的“战争傀儡”缓缓启动。 它们有的手持巨型刀斧,有的臂上装着弩箭发射器,有的则拖着沉重的链枷。 这些傀儡的眼部闪烁着幽幽的红光,迈着沉重的步伐,挡在了城门通道内,形成了一道钢铁屏障。 “是千机营的铁偶!鸿国最后的依仗!”一名骁国将领叫道。 凌云刚想找个地方歇歇脚,看看秦朗有没有给他准备什么点心,就看到这些铁疙瘩挡住了去路。 第117章 不堪一击,铁偶军团 城门洞开,烟尘弥漫未散。 骁国先锋部队的士兵们正兴奋地举着兵刃,准备如潮水般涌入城内,彻底宣告望兵城的陷落。 就在此时,城门后那宽阔的甬道两侧,突然响起一阵阵密集的咔嚓声,像是无数金属部件在互相摩擦,又像是某种沉重的机括被猛然扳动。 “什么声音?”一名骁国先锋营的什长下意识地勒住马,侧耳倾听。 烟尘中,数十个黑影缓缓浮现。 它们高达丈余,通体由青铜与精铁铸造,形态各异,狰狞可怖。 有的肩扛着仿佛能劈开小山的巨型战斧,斧刃在昏暗中闪烁着冷光; 有的手臂直接改装成了黑洞洞的弩箭发射孔,密密麻麻令人头皮发麻; 还有的则拖拽着碗口粗细的沉重链枷,每一次晃动都带起低沉的风声。 这些“战争傀儡”的双眼部位,此刻正闪烁着幽幽的红芒,它们一步步从甬道两侧走出,挡在了城门通道之内,形成了一道钢铁屏障。 “是……是鸿国千机营的铁偶!地煞卫士!”一名骁国裨将失声惊呼,声音里充满了不敢置信和几分压抑不住的凝重。 凌云刚刚拆完那扇城门,正寻思着秦朗那小子有没有机灵点,给自己备下些茶水点心,一抬眼,就瞅见这些铁疙瘩挡住了去路。 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摸了摸下巴:“哦豁,来了批大家伙。遥控的?还是说,里面藏着驾驶员?” 不等骁国士兵反应,一台挥舞着巨大链枷的地煞卫士已然率先发难。 它手臂猛地一甩,那带着狰狞铁刺的巨大铁球便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着砸向凌云的头顶。 “供奉小心!”有骁国士兵惊呼。 凌云却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只是伸出一只手。 就在链枷前端那磨盘大的铁球即将砸中他面门的刹那,他手掌轻轻一翻,“啪”的一声,稳稳地将那势不可挡的铁球接在了掌心。 整个战场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啧,”凌云掂了掂手里的铁球,撇了撇嘴,“这摆动幅度,使得还没隔壁王大妈抡起鸡毛掸子打孩子来得快,力道也松散得很。” 话音未落,他五指微微发力。 “咯吱——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过后,那坚硬无比的特制铁球在他手中迅速变形、凹陷,最终被硬生生捏成了一块不规则的铁饼。 凌云随手一扔,铁饼“当啷”一声砸在地上,溅起几点尘土。 城楼上,某个狭小的观察孔后,一名负责操控这台地煞卫士的鸿国工匠,眼睁睁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杀器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废掉,手猛地一抖,差点把操纵杆给生生掰断。 “怪物……这绝对是怪物!”他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其余的地煞卫士并未因同伴的遭遇而停歇。 又有数台傀儡胸前的孔洞猛地喷出高压蒸汽,“嗤——”地一声巨响,白茫茫的热气瞬间弥漫开来,试图遮蔽凌云的视线,同时以高温造成灼伤。 “哟,还附赠桑拿?”凌云随意地挥了挥手,劲风卷过,浓密的蒸汽便被吹散大半,露出他那张依旧平静的脸庞,“战场上搞这个,鸿国人还挺会享受生活嘛。可惜,水汽太重,影响我吃点心。” 紧接着,一张闪烁着奇异油光的巨网从天而降,仿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兜头便向凌云罩了下来。 这网也不知是何种材质制成,柔韧异常,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胶质气味。 “渔网都用上了?”凌云这次没躲,任由那张巨网将自己罩了个正着。 城内残存的鸿国士兵见状,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了一阵短暂的欢呼:“抓住了!抓住那个怪物了!” 凌云被网兜了个正着,他扯了扯网线,发现这玩意儿出乎意料的坚韧,带着一种奇特的拉伸感。 “嗯,这材质不错,挺有弹性,”他一边扯一边研究网的编织结构,“拆点下来,让白芷研究研究,编个药篓子应该比藤条的耐用。”他嘴里嘀嘀咕咕,丝毫没有被困住的自觉。 城内鸿国士兵那刚刚燃起的欢呼声,就这样尴尬地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紧接着,又有几台地煞卫士腹部的机关打开,发出“嗡嗡”的低鸣声,随即一股无形的震荡波以它们为中心扩散开来,肉眼不可见,却让凌云脚下的地面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按摩功能?”凌云感觉了一下,摇摇头,“力道不太够,差评。而且这震动频率有点乱,不如我的躺椅舒服。” 骁国军阵后方,顾昀一直紧紧盯着凌云的每一个动作。 他看到那些被鸿国寄予厚望的地煞卫士,各种攻击手段在凌云面前都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心中对凌云实力的认知再一次被彻底刷新。 那份若有若无的担忧,在惊叹之余,却也没有消散。 眼看这些地煞卫士倾尽全力也无法对凌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困扰,城楼上,一直勉力支撑着没有倒下的鸿国守将吴启,脸上最后一丝血色终于彻底褪去。 他瘫坐在地上,嘴唇颤抖着,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启……启动……天枢……” “轰隆隆隆——”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轰鸣声,望兵城主府后方,地面猛地撕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一股磅礴的气势从中涌出,随即,一座庞大的金属造物缓缓地、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从地下深处升起。 那是一台高达十丈,仿佛远古多臂魔神般的巨型战争机关。 其主体结构由厚重的青铜与精铁铸造而成,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芒。 它拥有六条粗壮无比的金属手臂,每一条手臂都装备着不同的杀器:有前端闪烁着寒光的巨型钻头,有喷口仍有余温的高温喷射器,有布满尖锐撞角的沉重金属锤臂,还有密密麻麻宛如蜂巢般的弩炮发射管。它的“头部”是一个巨大的多面晶体,此刻正闪烁着不祥的猩红光芒,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兽之眼。 天枢巨像!这是鸿国千机营压箱底的王牌,也是望兵城最后的壁垒,是他们认为足以扭转乾坤的底牌。 它每移动一步,大地都随之发出痛苦的呻吟,剧烈震颤; 金属摩擦发出的“嘎吱嘎吱”声尖锐刺耳,响彻整个战场。 庞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将城门附近的区域完全笼罩,仿佛末日降临。 “那是……天枢巨像!”顾昀的瞳孔骤然紧缩,他脸色凝重,立刻高声下令: “骁国将士,后撤三百步!弓弩手准备,自由射击,掩护供奉!” 骁国士兵们虽然对凌云有着近乎盲目的崇拜和信心,但面对如此一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也不禁心头发怵,手脚发凉。 听到顾昀的命令,他们立刻训练有素地执行,迅速向后撤退。 天枢巨像那巨大的多面晶体“头部”缓缓转动,猩红的光芒最终锁定了城门口那个渺小得几乎可以忽略的身影——凌云。 六条金属手臂几乎同时启动。 巨型钻头发出刺耳的“滋滋”声,高速旋转着,带着恐怖的动能刺向凌云; 高温喷射器喷出数丈长的炽热火焰,“呼——”地一声,空气都被瞬间点燃,形成一道火墙; 重型撞角横扫而来,带着万钧之力,仿佛能摧毁一切; 数十支特制的巨型弩箭“咻咻咻”地破空飞射,形成一片密集的箭雨,将凌云所在的区域完全覆盖。 “哦?动静倒是比刚才那些大多了。” 凌云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那巨大的阴影和倾泻而下的攻击,语气依旧随意。 他只是微微侧身,便避开了那旋转而至的钻头。 钻头“咚”的一声砸在地上,坚硬的石板被轻易钻出一个深坑,碎石向四周飞溅。 “这钻头保养不行啊,上面都生锈了,影响钻孔效率。回去得给他们提提意见。” 炽热的火焰席卷而至,仿佛要将一切化为灰烬。 凌云只是随意地向旁边挪了两步,火焰便从他之前站立的位置燎过,将地面烧得一片焦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糊味。 “火力还行,就是烟大了点,烤肉容易有烟熏味,差评。” 金属撞角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砸来,凌云却只是伸出手拍了一下。 “铛!!!” 一声震彻天地的巨响,天枢巨像那条粗壮无比的金属手臂猛地一震,整个庞大的身躯都随之晃动了一下。 那势不可挡的撞角攻势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座无法撼动的神山。 而凌云的手,却连一丝皮都没破,甚至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结构强度还不错,”凌云收回手指,点评道,“就是关节连接处有点松垮,发力不集中,浪费了不少力气。” 至于那些密密麻麻的弩箭,叮叮当当打在他身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天枢巨像内部,十数名负责操控它的千机营工匠早已满头大汗,脸上写满了惊骇与绝望。 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如此强大的敌人。 他们引以为傲的终极兵器,所有的攻击手段,对眼前这个人来说,都像是挠痒痒。 “抓住他!用……用缚象爪!”一名工匠头目声嘶力竭地吼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最后的疯狂。 天枢巨像其中一只最为粗壮、掌心带有特殊锁扣结构的金属巨手,猛地张开,然后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惊人速度合拢,带着“嘭”的一声巨响,将凌云整个握在了掌心之中! 巨大的金属手掌紧紧攥着,仿佛要将里面的空气都挤压干净。 “成功了!抓住他了!”巨像内部,控制室里的工匠们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短暂欢呼,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狂喜。 被金属手掌握住的凌云,感觉周围的空间骤然一紧,像是被塞进了狭小的铁皮罐头。 他动了动胳膊,发现被卡得死死的,几乎无法活动。 “唔,这空间设计,太不人性化了。完全施展不开。而且关节连接处也是,卡得这么死,想活动一下手指都费劲,容易抽筋。” 他尝试推了推包裹着自己的金属指节,入手冰凉且异常坚固。 “这铁壳子,倒还挺厚实,有点分量。” 城楼上,鸿国守将吴启看到这一幕,那张灰败的脸上也迸发出一丝疯狂的希望。 他猛地站起身,嘶吼道:“启动熔炉核心!把他给我熔了!熔成铁水!” 天枢巨像胸口一个巨大的圆形装置猛地亮起刺目的红光,核心内部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周围的温度开始以恐怖的速度急剧攀升,空气都仿佛被点燃。 金属手掌内部,凌云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浪潮扑面而来。 “嗯?自带加热功能?这是要把我当叫花鸡给焗了?” 第118章 这内部装修挺硬核的 凌云活动了一下被禁锢的身体,骨头缝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噼啪声。 高温对他而言,除了让皮肤稍微有点发干,再无其他影响。 “这温度,泡个澡应该挺舒服,就是水汽少了点,干蒸对皮肤不好。” 他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包裹自己的金属内壁,手指在粗糙的金属表面划过。 “这纹路,还挺防滑。不过,做工还是粗糙了点,毛边都没处理干净,刮手。” 就在这时,凌云的注意力被手掌指关节连接处吸引。 那里的金属结构为了兼顾强度与一定的活动性,设计得颇为复杂,层层叠叠。 而在高温炙烤下,那些原本就存在的、为了散热和机械润滑而预留的极细小缝隙,似乎有那么一丁点儿不明显的扩张。 寻常人等,别说在这等高温下保持清醒,便是看清这些细微之处都绝无可能。 “哦?这儿还有缝呢?这是怕我憋坏了,特意留的透气孔?”他嘀咕着,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其中一条缝隙戳了戳。 指尖传来的触感告诉他,这缝隙虽小,但确实存在。 “行,有总比没有强。”凌云也不客气,并指如刀,凭借那非人的力量,顺着其中一条最不显眼的缝隙,狠狠插了进去。 “咔嚓!”一声轻微但清晰的金属断裂声,在轰鸣的熔炉核心噪音中几不可闻。 天枢巨像主操控室内,十数名鸿国千机营的工匠满头大汗,正紧张地注视着各自面前的仪表盘。 “核心温度已达峰值!持续输出!” “目标生命体征……无法侦测!应该已经被高温……” 话音未落,一名负责监控右臂状态的工匠突然尖叫起来:“不对!右臂第二指关节液压系统压力异常!警告!警告!连接榫卯出现松动迹象!” “什么?”操控总管大惊,“怎么可能!缚象爪内部结构坚不可摧,怎么会松动!” “我……我也不知道啊!压力还在持续下降!第三指关节也开始报警了!”那工匠快哭了。 金属手掌内部,凌云正玩得不亦乐乎。 他发现这些关节连接处的内部零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固。与其说是坚固,不如说是一种精密的脆弱。 “啧,这小轴承,看着挺光鲜,不耐掰啊。”他揪下一截断裂的金属杆,随手扔到一边。 “这个传动齿轮……嗯,碍事,拆了。” “咯嘣!”又是一声。 “右臂姿态控制失灵!我们……我们抓不住他了!”操控室内的警报声已经连成一片。 下一刻,那只紧紧攥着凌云的巨大金属手掌,在所有鸿国工匠不敢置信的注视下,五个金属指节如同痉挛般胡乱抽搐了几下,然后“嘭”的一声,不受控制地猛然张开! 一道身影从散开的金属指缝间轻松跳出,稳稳落在地上。 凌云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些许黑色油污,一脸嫌弃:“这铁疙瘩还漏油,质量真不行,必须给个差评。这油渍,洗起来可费劲了。” 他抬眼看了看那台因为手臂失控而暂时僵直的天枢巨像,目光在其庞大的躯干上扫过。 很快,他便锁定了一个位于巨像腰腹部的盖板,那里似乎是一个维修舱口,边缘还有撬动过的痕迹,想必是之前维修人员留下的“便捷通道”。 “现成的门啊,谢了兄弟。” 不等鸿国方面有任何反应,凌云身形一晃,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维修舱口冲去。 “拦住他!快!别让他进去!”城楼上,吴启声嘶力竭地吼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天枢巨像剩下的五条手臂慌忙动作起来,试图拦截那个渺小的身影。 但凌云的速度何其之快,那些沉重的金属臂膀在他面前,迟钝得像是在播放慢动作。 他几个轻巧的闪避,便绕过了挥舞的巨锤和横扫的钻头,几个纵跃,已经攀附上了巨像冰冷的金属外壳。 “嘭!”维修舱口的盖板被他一巴掌拍飞,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凌云头也不回,身形一矮,便钻了进去。 “他……他进去了!他进到天枢里面去了!”一名操控巨像的工匠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操控室内,彻底炸了锅。 “他在哪?快定位他的位置!” “不行啊总管!内部传感器全部失效!那家伙像个泥鳅一样,根本抓不住!” “启动内部防御机制!电网!毒气!随便什么都行!” “没用啊!那些东西对他……对他根本没用!” 凌云进入天枢巨像内部,发现这里面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机械迷宫。 无数粗细不一的管线纵横交错,大大小小的齿轮咔咔运转,各种不知名的金属构件布满了视线所及的每一个角落。 “嚯,这内部装修风格,倒是挺硬核的。后现代废土工业风?挺别致,就是灰大了点。”凌云一边嘀咕,一边开始了他的“内部探索”。 他看到一根红色的管子,觉得颜色太扎眼,不符合整体的暗色调,“咔嚓”一声,拔了。 旁边一个正在高速旋转的黄铜齿轮,声音有点吵,他伸指一弹,“当啷”一声,齿轮碎成几块掉了下来。 “安静多了。” 他又看到一排闪烁着各色光芒的晶石,像是某种能量传导装置。 “这个看着亮晶晶的,抠下来当玻璃球玩应该不错。”他伸手就去掰。 “滋啦!”一阵电火花闪过。 “哟,还带电?麻麻的,挺好玩。”凌云甩了甩手指,继续掰。 天枢巨像主操控室内,工匠们已经彻底陷入了混乱与绝望。 “报告!左臂动力系统完全瘫痪!” “报告!腿部平衡模块失控!巨像在……在自己抖腿!” “报告!视觉系统出现大量雪花!我们成睁眼瞎了!” 凌云可没空理会外面的鬼哭狼嚎。 他在这个巨大的铁壳子里东游西逛,偶尔点评一下“这根承重柱用料不行啊,偷工减料了”,或者“这个阀门安反了,设计师小学毕业了吗?” 凌云完全是凭着直觉在行动,哪里看着不顺眼,就顺手“修正”一下。 很快,他便摸索到了一个散发着强烈能量波动,并且被层层金属护甲保护起来的核心区域。 “嗯,这里应该就是这大家伙的心脏了?看着挺热闹的。” 凌云打量着眼前一个巨大的、布满了复杂纹路和能量导管的球形装置。 这便是天枢巨像的能量核心,也是整个望兵城机关术的最高结晶。 “设计得还挺花里胡哨的。”凌云围着核心绕了两圈,这里敲敲,那里摸摸。 “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开关之类的……”他找了半天,没找到什么明显的“关闭”按钮。 “麻烦。”凌云撇撇嘴,也不再费事,直接抬起手,握拳。 “既然关不掉,那就砸掉好了。” 他深吸一口气——哦,他不需要呼吸。他只是习惯性地做了个起手式。 然后,一拳轰出!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能震碎人灵魂的巨响,从天枢巨像的胸腔内爆发出来。 紧接着,是连绵不绝的“咔嚓咔嚓”声,如同冰层碎裂。 能量核心那坚固的外部护甲,在凌云的铁拳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寸寸崩裂。 内部精密复杂的结构,更是被狂暴的力量直接摧毁。 失去了能量核心的天枢巨像,那巨大的多面晶体“头部”闪烁的猩红光芒骤然黯淡下去,最后彻底熄灭。 庞大的金属身躯猛地一震,发出一声悠长而不甘的金属哀鸣,仿佛巨兽临死前的最后悲嚎。 它僵硬地晃动了几下,六条金属手臂无力地垂下,然后,在无数骁国士兵和鸿国守军惊骇的注视下,轰然向后倒塌! “轰隆隆隆——!!!” 烟尘冲天而起,遮蔽了半个天空。大地剧烈震颤,仿佛发生了一场恐怖的地震。 曾经不可一世的天枢巨像,此刻,彻底变成了一堆扭曲变形的废铜烂铁。 城楼上,鸿国守将吴启,那张早已没有血色的脸庞,此刻更是灰败如死。 他看着那堆冒着黑烟的废墟,双腿一软,彻底瘫坐在地。 “完了……全完了……” 望兵城最后的依仗,鸿国千机营的骄傲,就这么……没了? 骁国军阵中,顾昀望着那片废墟中央,缓缓从弥漫的烟尘中走出的那个身影,心中情绪翻涌,复杂难言。 他知道凌云很强,但每一次,这个男人的表现都会刷新他的认知。 凌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抬头看了看天色,嘀咕道:“动静搞这么大,都耽误饭点了。秦朗那小子,烤乳猪准备好了没?” 第119章 凶名传九洲 望兵城头,崭新的骁国龙旗猎猎作响,取代了昨日的烽火与哀嚎。 顾昀立于城楼,寒风吹拂着他的战袍,望着下方清点战利品、脸上带着劫后余生喜悦的骁国士兵,心中那块悬了数日的巨石,总算沉甸甸地落了地。 此次大捷,凌云当记首功。 骁王特使带来的赏赐很快送抵——金银珠宝堆成了晃眼的小山,旁边还竖着一面玄铁镶金边的“骁勇无双”大旗,以及一枚象征着“从三品翊麾将军”虚衔的玉印。 凌云正捏着一块刚从火堆上扒拉下来的烤羊腿,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目光在那堆金银上扫过,又落回羊腿上,顺手戳了戳那玉印:“这玩意儿能磨成粉撒烤肉上吗?不能?那有啥用。” 他更关心的是那旌旗的杆子,“够不够结实?看着倒是能当个不错的晾衣杆。” “凌……凌将军,”特使脸上的官方笑容僵硬得像是涂了三层浆糊,“此乃陛下龙恩浩荡,厚赏!” “将军?”凌云终于放下羊腿骨,舔了舔油光光的嘴唇,眼睛一亮,“伙食标准能再提一提不?比如每日三头烤乳猪,五只叫花鸡?” 特使:“……” 顾昀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觉得自己的头风又要犯了。 望兵城一战,凌云徒手拆城门、肉身硬扛箭雨火油、最后更是单枪匹马钻进天枢巨像内部一通“暴力装修”,直接把那钢铁巨兽干趴窝的彪悍事迹,简直比插了翅膀的野马跑得还快。 从骁军士卒那混着唾沫星子的吹嘘,到鸿国降兵们添油加醋、仿佛不说得玄乎一点就对不起自己被吓破胆的描述,迅速传遍了九洲大地。 一时间,各国茶楼酒肆,说书先生的生意前所未有的火爆。 “诸位客官!话说那不死将军凌云,身高丈二,腰围也是丈二……呸!说错了,是力拔山兮气盖世!只见他双臂一晃,那万斤城门便如纸糊一般应声而倒……”啪!醒木重重一拍,满堂喝彩。 “我听隔壁桌的说,那将军浑身金刚不坏,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鸿国人拿开山巨炮轰他,他老人家抠着鼻屎就把炮弹给弹回去了!” “何止啊!那天枢巨像你们晓得伐?几层楼那么高!人家钻进去,叮叮当当一阵乱敲,那大家伙就跟小孩子玩的积木似的,自己散架了!” “铁骸罗汉”、“破阵天魔”、“行走的天灾”……各种匪夷所思的称号不要钱似的往凌云头上扣。更有甚者,说他饿了直接啃食钢铁,渴了痛饮滚烫岩浆,简直不似凡人。 七大国的军事统帅和智囊团们,案头无一例外都摆上了关于凌云的最新情报,一个个眉头锁得能夹死苍蝇。 鸿国千机营的惨败,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所有迷信传统军力与机关术无敌的人脸上。 他们绞尽脑汁,试图分析凌云能力的边界,琢磨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物到底有没有弱点。 最终得出的结论令人沮丧:基本歇菜。 工造家内部更是炸开了锅,那天枢巨像不单是鸿国的骄傲,更是他们几代工匠的心血结晶,如今却被凌云当废铜烂铁般轻易拆解,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工匠捶胸顿足,老泪纵横地嘶吼:“他……他究竟是怎么进去的?维修通道?” “我们的结构强度计算,难道要把‘被一个非人存在徒手暴力拆卸’这种离谱的变量也考虑进去吗?” 另一个年轻些的工匠也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谁家设计会防这个啊!” “此人,简直是我机关术的克星!是天敌!”一位中年工匠面色铁青,咬牙切齿。 一部分激进派工匠双眼赤红,嘶吼着:“造!必须造出能困住他、碾碎他的终极机关!没有缝隙!没有螺丝!一体成型!用九天玄铁铸造!” 旁边立刻有人小声嘀咕:“那玩意儿要是坏了……谁去修啊……” 凌云回到潜龙渊,发现日子比以前更不清净了。 以前,顶多就是些鬼鬼祟祟的探子,隔着八百里地用眼神“非礼”他。 现在可好,他“凶名”在外,总有些不怕死的、或者说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想尽一切办法凑过来看他这“活体天灾”。 “凌供奉!凌供奉!您就是那个徒手拆高达……啊不,拆巨像的男人吗?能让我摸摸您的肱二头肌吗?我给钱!” 一个员外打扮的富商捧着一锭晃眼的金子,满脸狂热地挤到前面,唾沫横飞。 凌云正啃着秦朗特意给他弄来的酱肘子,闻言斜睨了他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摸了能下金蛋还是怎么的?一边儿去,别挡着我晒太阳。” 更离谱的是,有人开始偷偷摸摸收集他吃剩的骨头,丢掉的果核,甚至是他坐过的凳子腿上刮下来的木屑,美其名曰“凌神遗物”,号称包治百病,延年益寿。 秦朗带着一队亲兵驱赶了好几次,根本没用,这股歪风邪气如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些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凌云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他嘬了嘬手指上的肉汁,对一旁哭笑不得的秦朗道,“我丢掉的骨头有那么香吗?下次我吐口唾沫,他们是不是要捡回去供起来当圣水?” 秦朗叹了口气:“供奉大人,您如今可是九洲闻名的大人物了。” 骁国因为凌云的存在,国际声望和威慑力噌噌往上涨,周边几个原本摇摆不定的小国家,如今对骁国那是越发恭敬,岁贡都主动加了两成。 而另一边,沧国太傅陆琛收到密报,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庞罕见地阴沉下来。 “甲字第一号……此等变数,已然打破九洲均势。针对骁国的‘猎龙’计划,必须提前。”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木桌案上轻轻敲击,一道道淬着寒意的密令随之发出。 就连一直比较佛系、号称与世无争的玄国,也悄然派出了几波精锐密探,目标直指潜龙渊的凌云。 地下世界,关于“异数”凌云的情报价格,一夜之间直接飙升到了天文数字,刷新了所有“异数录”上有记载个体的最高悬赏。 无数隐藏在暗影中的豺狼虎豹,闻着这块大肥肉的腥味儿就扑了过来,都想从这块能搅动天下风云的“唐僧肉”上狠狠咬下一口。 远在千里之外百花谷的白芷,也从各种辗转的渠道听说了凌云的“赫赫凶名”。 她差人送来的信件里,除了照例分享谷中日常琐事,比如又培育出了什么罕见的新品种药草,或是研发了什么口味独特的养生药膳外,字里行间也多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牵挂与担忧。 “……闻君于望兵城下大展神威,鸿国机关巨兽亦非君之敌手,想来骁军上下必因此士气高昂,军心大振。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望君爱惜羽翼,莫要因一时之胜,而轻陷未知险地。须知力量过盛,易伤人,亦易伤己。谷中桃花又已盛开,君若得闲,不妨前来赏玩散心。另,附上新制‘清心去火茶’一包,望君……少拆些东西,多喝茶,静心凝神。” 凌云拆开信,拿起那散发着淡淡草药清香的茶包闻了闻,嘴角勾起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弧度:“这妹子,管得还挺宽。不过这茶闻着确实比军营里那股子马尿味的馊水强多了。” 他嘀咕着,随手将茶包塞进了怀里,贴身放着。 顾昀自然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凌云的强大,远超他的预期,简直是骁国行走的核武器,往那一站就是最大的威慑。 忧的是这份力量太过离谱,也太过特殊,让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与凌云之间微妙的平衡,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将这股毁天灭地的力量价值最大化,同时又不至于引火烧身,玩火自焚。 就在九洲因为凌云一人而风起云涌之际,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消息如同惊雷般传来。 刚刚战败,连国都都被攻破边缘的鸿国,居然派了一支使团前来骁国,而且指名道姓,要“拜访”骁国的镇国供奉——凌云。 使者的措辞谦卑到了极点,姿态低得快要趴到尘埃里,但其真实动机,却无人能够看透。 “鸿国人要见我?”凌云刚解决完一整只烤全羊,正拿着根肋骨剔牙,闻言挑了挑眉,对前来禀报的秦朗道,“他们有什么好吃的点心秘方要进贡吗?要是驴打滚或者豌豆黄那种,做得地道的话,可以考虑见一见。” 秦朗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搐,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凌老大,人家是战败国,而且是刚被您……呃,被我们打残了的战败国,这时候派人来,恐怕不是为了进贡点心,多半是来……求和,或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图谋。” 凌云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将剔牙的骨签随手一扔,那骨签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的抛物线,“咻”地一声落入十丈开外专为他准备的超大号垃圾桶里。 “图谋我?图谋我盘子里刚烤好的最后一只鸡翅膀吗?那可不行。” 他拍了拍微微鼓起的肚子,开始认真思考下一顿的菜单:“说起来,上次那烤乳猪,皮烤得还是有点焦,里面又有点生,火候还是没掌握好。看来有必要跟厨房好好交流一下,关于热力学三大定律在宫廷御膳烹饪中的实际应用与改良……” 第120章 影阁暗流,美食引路 骁王宫殿内,骁王听完鸿国使者的哭诉,小眼睛里闪烁着算计。 鸿国高皇陵机关失控,威胁国都雍都? 这听起来像是个送上门的机会。 既能让凌云这尊大杀器出去遛遛,再探探他的能力上限,又能顺便卖鸿国一个人情,彰显骁国“以德服人”的国际形象,何乐而不为。 顾昀站在一旁,眉头微皱:“陛下,鸿国此举,恐怕不单纯是求援。高皇陵乃禁地,机关重重,此时失控,又偏偏指名凌将军,不得不防其中有诈,尤其是影阁……” 骁王摆摆手:“爱卿多虑了。有凌将军在,什么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让他去闹一闹,朕也想看看,鸿国那帮工造家的老古董,还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潜龙渊的会客厅,鸿国使者卑躬屈膝,几乎要趴在地上。 他身后的侍从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凌将军神威盖世,小国早已心悦诚服。” 使者声音颤抖,努力挤出讨好的表情,“此番我国高皇陵机关无故暴走,危及雍都数十万生灵,千机营束手无策,死伤惨重。恳请将军看在苍生份上,施以援手。我国君已下令,国库珍宝、失传秘籍,任将军挑选!” 凌云打了个哈欠,对那些“珍宝秘籍”兴趣缺缺,倒是那个食盒,飘出了一股奇异的香味。 “打开看看。” 侍从连忙打开食盒,里面盛着几道精致小菜,其中一盘状如龙须、色泽金黄、散发着馥郁香气的菌菇,成功吸引了凌云的注意力。 “此乃‘龙须凤胆’,”使者见状,连忙介绍,“乃臣进献给将军的见面礼,此菌只在高皇陵附近百里内,吸纳地脉奇气,于特定时节方能采得,滋味绝非凡品可比。” 凌云夹起一筷子尝了尝,口感鲜嫩爽滑,异香扑鼻,确实是他从未尝过的美味。 “嗯,这个还行。你的意思是,要去你们那个闹鬼的皇陵,才能吃到更多这种好东西?” 使者心中一喜:“正是!高皇陵周边,此类奇珍异食尚有不少,只待将军前往发掘!” “行,为了这口吃的,就勉为其难走一趟。”凌云咂咂嘴,为了美食,他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顺便去旅旅游。 与此同时,九洲某处幽暗不见天日的地下宫殿。 影阁总部。 空气凝滞,冰冷刺骨。大殿中央,一道模糊的人影端坐于高背石椅上,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便是影阁之主,真正的“玄集者”——沈渊。 一名黑衣手下跪伏在地,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汇报着关于“磐石”凌云的最新动向,以及鸿国“古冢机关暴走”之事。 当听到凌云徒手拆城、肉身硬扛天枢巨像的描述,以及其“不死不灭”的特性时,那道笼罩在阴影中的身形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永恒行者……”一个低沉、仿佛砂纸摩擦般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虽然声音本身不大,却让那跪伏的黑衣人抖得更厉害了。 古籍中记载,此等异类,不死不灭,其血肉是炼制传说中“长生不死药”的关键,甚至其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力量之泉”。 沈渊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扶手上轻轻敲击,每一次敲击都像重锤砸在手下的心头。 “高皇陵……鸿国……有点意思。” 他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狂热的光芒,尽管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传令下去,将‘磐石’的等级调整为最高。影阁在鸿国的所有力量,包括潜伏在千机营的棋子,全力配合此次‘古冢机关暴走’事件。我要他,活的。若实在不行,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可以。” “遵……遵命!”黑衣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沈渊独自留在黑暗中,指尖的敲击停了下来。 “太岁头上动土?不,是太岁,亲自来寻他的‘贡品’了。” 骁国军营,顾昀找到了正准备出发的凌云。 “凌将军,鸿国此行,绝非寻常。我已查到,影阁近期在鸿国活动异常频繁,此次高皇陵事件,背后恐有他们的影子。你务必小心。” 顾昀递过一份堪舆图,“我会带着三百骁骑精锐暗中接应,若有不对……” 凌云接过堪舆图,看都没看就塞给了秦朗,注意力全在秦朗让人准备的行囊上:“放心,能打扰我吃饭的,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你那三百精锐,要么就别去,要么就让他们自己带足干粮,我的口粮金贵得很。” 秦朗在一旁默默叹气,开始检查各种调料和便携式烧烤用具是否齐全:“凌老大,这次鸿国之行,除了‘龙须凤胆’,我还打听到他们有一种叫‘金蟾玉鲍’的宫廷名菜,据说……” 凌云眼睛一亮:“哦?细说!” 前往鸿国的官道上,凌云一行人的马车慢悠悠地晃荡着。 “秦朗,这马车颠得我刚吃的酱肘子都快消化完了。下一顿是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道旁林中突然窜出十几个黑衣蒙面人,个个手持利刃,杀气腾腾。 “呔!留下‘甲字第一号’人头!”为首一人大喝一声,举刀就砍。 凌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顺手从食盒里摸出一块点心:“秦朗,外面有人打扰我吃下午茶,噪音污染,速战速决。” 秦朗还没来得及拔刀,就听见外面一阵“叮叮当当”“噼里啪啦”的乱响,伴随着几声短促的惨叫。 片刻后,凌云探出头,只见那些袭击者东倒西歪,兵器碎了一地,有的抱着断手断脚哀嚎,有的直接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啧,这点心渣都掉我衣服上了。”凌云抱怨着,拍了拍衣袖,“我说,你们这些劫道的,业务水平也太次了?连个像样的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其中一个尚有气息的袭击者,看着凌云毫发无损的样子,又看看自己手中只剩半截的精钢刀,一口气没上来,也晕了过去。 类似的“偶遇”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又发生了两三次,结果毫无悬念。 凌云甚至开始点评起袭击者的武器质量和招式破绽,顺便指导秦朗如何更有效率地“清理垃圾”。 数日后,鸿国都城雍都城门外。 鸿国国君率领文武百官,摆出了最高规格的迎接阵仗。 乐声震天,彩旗飘扬,官员们一个个点头哈腰,恨不得把脸贴到地上去。 “恭迎骁国镇国供奉凌云将军大驾光临!”鸿国国君亲自上前,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 凌云从马车上下来,伸了个懒腰,四下打量了一下:“排场挺大,就是有点吵。话说,你们这城墙看着还挺结实的,上次那个望兵城,质量太差。” 鸿国君臣闻言,集体石化,脸上的笑容僵住,冷汗涔涔而下。 凌云的极强存在感瞬间引爆全场。 无论是鸿国官员,还是混迹在人群中各国探子,亦或是早已得到消息,潜伏在暗处的影阁眼线,此刻都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他就是那个徒手拆了天枢巨像的怪物?” “听说他一顿能吃十头烤乳猪,是不是真的?” “影阁这次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听雨阁的人也来了,在对面茶楼二楼雅间,有好戏看了。” 各种议论声、窥探的视线,犹如实质般汇聚在凌云身上。 幽暗的影阁密室中,沈渊面前的玄光镜中,清晰地映照出凌云在雍都城门外的一举一动。 “永恒行者……”沈渊喃喃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与贪婪,“直接对抗,风险太大。就用高皇陵那些失控的‘老古董’来消耗他,困住他。本座要亲眼看看,这‘永恒’,究竟有多硬。” 鸿国皇宫内,一场盛大的欢迎宴后,鸿国官员再次找到了凌云,神色焦急。 “凌将军,万分火急!高皇陵内的机关暴动突然加剧,已经开始影响国都龙脉!再不阻止,雍都危矣!恳请将军即刻启程!” 凌云刚吃完一道据说是鸿国御厨秘制的“百鸟朝凤”,正剔着牙,闻言打了个哈欠。 “龙脉?”他转向秦朗,一本正经地问道:“对了,秦朗,你帮我问问,他们那个高皇帝,下葬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特别的陪葬食谱?” 第121章 试探?万法不侵 鸿国国君和一众官员被凌云那句对雍都城墙的“高度赞赏”吓得不轻,脸上的菊花笑僵了又化,化了又僵,差点当场表演个川剧变脸。 他们哪里敢让这位爷直接去高皇陵,万一他老人家看皇陵的墙也不太顺眼,当场给拆了,那祖宗的棺材板可就真压不住了。 一行人没走康庄大道,反而被引着在皇宫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处偏僻宫殿的黝黑门户前。 “凌将军,这个……高皇陵内部情况复杂,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们特地请了一位精通此道的供奉,先行与您沟通一二。”鸿国礼部尚书擦着额汗,小心翼翼地解释。 凌云打量了一下这地方,暗忖这鸿国皇宫的采光设计真不怎么样,大白天的搞得跟鬼屋探险似的。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这里的下午茶供应水平如何,毕竟刚才城门口那一顿折腾,消耗了他起码……嗯,两块点心的热量。 秦朗跟在凌云身后,手始终按在刀柄上,对这种故弄玄虚的安排充满了警惕。 他总觉得鸿国这帮人没安好心,生怕他们对凌老大不利。 虽然他也知道,能对凌老大不利的东西,这世上可能还没被发明出来。 推开沉重的石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某种奇异香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密室内光线昏暗,仅有几盏油灯摇曳,勉强照亮中央一道枯瘦的人影。 那人身披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截干瘪的下巴,像一块放久了风干的腊肉。 “这位便是我国皇室供奉,杜默大师。”礼部尚书介绍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杜大师在高皇陵‘净化’事宜上,经验最为丰富。” 凌云心想,净化?是给皇陵搞大扫除还是超度亡灵?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活儿。 那被称为杜默的老者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里似乎有两点寒星闪过。 他没有说话,整个密室的气氛因为他的存在而变得更加凝重。 秦朗向前一步,将凌云不着痕迹地护在身后半步,低声提醒:“凌老大,此人气息古怪。” 凌云“嗯”了一声,注意力却被杜默袖口飘出的一缕若有若无的香气吸引——不是食物的香,倒像某种昂贵的熏香,可惜了,不能吃。 就在这时,那杜默毫无征兆地动了。 他干枯的手指从袖中轻轻一弹,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细丝缚魂丝悄无声息地射向凌云。 这细丝无形无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是难以察觉,其中蕴含的阴冷气息却让秦朗瞬间炸毛。 “小心!”秦朗暴喝一声,长刀出鞘半寸。 凌云却像是没感觉到任何威胁,只是觉得脸颊边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痒痒的,像是夏夜里蚊子腿不小心蹭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抬手一挥,就像拍开一只讨厌的苍蝇。 “啪”的一声轻响。 那道本应诡秘莫测、专攻精神与生机的缚魂丝,竟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然后被一股沛然巨力直接拍散,化作几缕残余的黑气消散在空气中。 “噗。” 杜默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了。 他那双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惊骇。 这缚魂丝是他浸淫数十年的独门秘技,无形无相,专攻生灵根本,寻常一流武者触之即精神恍惚,生机受损,怎会……怎会被如此轻易拍散?对方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这不科学!哦不,这不玄学! 秦朗见状,刀已完全出鞘,雪亮的刀光在昏暗的密室中划出一道寒芒,他横刀立马,挡在凌云身前,怒视杜默:“阁下是何用意!” 鸿国官员们也是一脸懵逼,他们知道杜默大师手段诡异,但没想到一上来就动手,更没想到……这位骁国来的煞星,反应如此平淡,不,是平淡到诡异。 杜默稳住身形,心中已是翻江倒海。精神攻击无效? 这怎么可能!难道此人精神力强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常人意义上的“魂”?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粗糙的石头在摩擦:“骁国供奉果然名不虚传。老夫只是想确认一下,将军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应对高皇陵内的异动。” 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 凌云从秦朗身后探出头,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确认完了?我饿了。你们鸿国待客之道就是把客人晾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地方搞突然袭击?” 杜默被噎了一下,强行挽尊:“高皇陵内凶险异常,非寻常手段能解。老夫还有一法,请将军指教。” 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一枚约莫巴掌大小的漆黑玉符。 玉符通体黝黑,表面铭刻着繁复扭曲的符文,一取出来,整个密室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油灯的火苗也开始不安地跳动,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衰败气息。 “岁月凋零咒!”杜默低喝一声,将内力灌注玉符,玉符上的符文霎时亮起幽幽的红光。 一股无形的波动以玉符为中心扩散开来。 凌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些“陈旧”,像是那种几十年没打扫过的老宅子,堆满了灰尘和过期货。 “我说,你们这的新风系统是不是坏了?呛得慌。”凌云皱了皱鼻子。 然而,他身边的变化却让秦朗和鸿国官员们头皮发麻。 距离玉符最近的一张梨花木八仙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了光泽,坚硬的木质表面迅速变得干枯、腐朽,几息之间便“咔嚓”一声,垮塌成一堆灰黑色的粉末。 旁边一盆原本青翠欲滴的文竹,叶片瞬间枯黄、卷曲、脱落,最后化为飞灰。 就连坚硬的青石地面,在衰败气息的侵蚀下,也泛起了一层死寂的灰白。 这便是岁月凋凋咒的威力,强行催发万物的衰老与腐朽,剥夺生机。 理论上,任何活物,只要寿元有限,都会在这股力量下迅速走向生命的尽头。 鸿国官员们看得心惊肉跳,纷纷后退,生怕被那恐怖的气息波及。 秦朗也运起全身功力抵抗,感觉自身气血翻腾,仿佛生命力正在被一丝丝抽走,他骇然地望向凌云。 然而,处于衰败气息最中心的凌云,除了抱怨空气不好之外,依旧活蹦乱跳,皮肤光滑,头发乌黑,连衣服褶子都没多一个。 他甚至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堆木头渣子,点评道:“这桌子质量不行啊,豆腐渣工程,回头记得投诉供应商。” 杜默的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死死盯着凌云,仿佛要在他身上看出花来。 这岁月凋零咒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之一,专门克制那些肉身强横但寿元有限的敌人。 就算是宗师级高手,骤然承受此咒,也会感到气血衰败,实力大减。 可眼前这个人……他就像一块万古不化的顽石,对这足以让草木瞬枯、金石腐朽的力量,毫无反应! 这世上,怎么会有对衰老和腐朽完全免疫的活物?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喂,老头,”凌云不耐烦地挥挥手,像驱赶什么脏东西一样将那些衰败气息扇开,“你们就是打算用这种吹灰尘、烂桌子的小把戏来处理皇陵暴动的?这效率也太低了。鸿国皇帝是请我来解决问题,还是请我来看你们表演行为艺术的?” 他顿了顿,咂咂嘴:“那个龙须凤胆还有没有?再来一盘当开胃菜。这点运动量,刚好够我消化刚才那几块点心。” “开……开胃菜?”鸿国礼部尚书嘴角抽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大佬,这可是能让活人瞬间变白骨的禁咒啊!您管这叫开胃菜? 杜默握着漆黑玉符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明白了,常规的诅咒、精神秘法,对眼前这个怪物根本无效! 此人要么不是人,要么就是某种超越了生死界限的存在。 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和……一丝疯狂的贪婪,同时在他心中升起。 “既然寻常手段无用……”杜默眼中闪过一抹血红,他猛地一咬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漆黑玉符上,玉符上的红光瞬间暴涨。 紧接着,杜默的身体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骨骼爆响,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团翻滚的浓郁黑雾! “影噬形态!” 黑雾之中,伸出数只狰狞的、完全由黑气凝聚而成的利爪,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分别抓向凌云的心脏、头颅、咽喉等所有致命要害。 既然诅咒无效,那就用最纯粹的物理力量,撕碎他!腐蚀他! 这一次,杜默没有丝毫保留,将自己蚀魂者的凶性彻底爆发出来。 鸿国官员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向后退去,生怕被那恐怖的黑雾波及。 秦朗睚眦欲裂,怒吼一声:“大胆妖人!” 他猛地向前一步,试图用身体护住凌云。 然而,凌云却只是抬了抬眼皮,甚至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任由那几只缭绕着不祥气息的黑雾利爪狠狠抓在自己身上。 “叮叮当当!” “铿锵!” 一连串金铁交鸣的密集声响在密室中炸开,仿佛无数刀剑狠狠劈砍在最坚硬的精钢之上! 黑雾利爪触碰到凌云身体的瞬间,就像脆弱的玻璃撞上了万载玄铁,纷纷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然后……寸寸断裂! 那些足以洞穿金石的利爪,在凌云的皮肤上连一道白印都没能留下,就彻底崩碎开来,化为四散的黑气。 “啊——!!!” 黑雾之中,杜默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其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痛苦和绝望。 第122章 请君入瓮,大将军的警觉 黑雾溃散,杜默那干瘪的身躯如同断线的木偶般,“噗通”一声砸落在冰冷的石板上,蜷缩成一团。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仿佛一台老旧的风箱,每一声都带着零件彻底报废的绝望。 方才那气势汹汹的影噬形态,此刻只剩下几缕不甘的黑烟在他身遭缭绕,挣扎几下,旋即彻底消散。 “哎哟!”鸿国礼部尚书腿一软,险些当场给跪了,幸好旁边的同僚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搀住。 他脸上那谄媚的菊花笑早就凝固成了冰雕,此刻又迅速融化,声音都带着颤音,结结巴巴地向凌云解释:“凌……凌将军!误会,天大的误会啊!这杜默……他,他修炼出了岔子,对,误入歧途!走火入魔了!是我们监管不力,这与我国的待客之道绝无半点关系,绝无半点!” 其他鸿国官员也如梦初醒,纷纷点头如捣蒜,那脑袋点的,比小鸡啄米还勤快,恨不得当场与地上那滩烂泥般的杜默割袍断义,再狠狠踏上一万只脚,以证清白。 “是啊是啊!此獠平日里看着还算本分,谁曾想竟包藏祸心,试图惊扰上宾!罪该万死!” “就是就是,定是那影阁妖人暗中蛊惑,与我鸿国无关,与我鸿国无关啊!” 凌云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瞥了一眼地上那个半死不活、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腊肉,兴趣缺缺。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所以,你们这暖场表演算是结束了?能带我去高皇陵看看了?” “啊?哦哦,是是是!”礼部尚书连声应着,后背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浸湿,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他忙不迭地躬身道:“这就安排,这就安排!高皇陵那边,定有让将军满意的……呃,布置!” 他现在看凌云,眼神活像在看一尊行走的无底黑洞,什么机关陷阱,什么高手刺杀,在这位爷面前,怕是都得变成自助餐,还是无限畅饮、畅吃的那种。 秦朗则没理会那些官员的百般辩解和丑态。 他蹲下身,从怀里摸出几只特制的小油纸包,动作麻利地从地上捡起几片杜默攻击时断裂的黑色爪刃残片,又刮取了一些黑雾消散后地面残留的微量奇异粉末,小心翼翼地分别包好。 这些玩意儿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东西,带回去给顾将军研究研究,总没有坏处。 凌云瞅着秦朗那认真的动作,心里嘀咕:这小子,还挺有科研精神。 一番鸡飞狗跳的解释与赌咒发誓般的保证后,鸿国国君和一众吓破了胆的官员,总算重新鼓起了那么一丁点勇气,哆哆嗦嗦地在前引路,带着凌云与秦朗前往那高皇陵。 雍都的街道,比凌云想象中要戒备森严许多。 按理说,鸿国刚吃了败仗,都城内应该是人心惶惶,士气低落,一片愁云惨淡才对。 可这沿途所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士兵个个甲胄鲜明,兵器锃亮,脸上表情肃穆,那股子凛冽的肃杀之气,倒不像是防备外敌入侵,更像是在严防内鬼作祟。 凌云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些站得笔直的士兵:“你们这雍都,搞得跟铁桶阵似的,城墙看着也挺厚实。平时伙食标准应该不错?不然哪有力气站得这么直溜。” 礼部尚书闻言,嘴角又是一阵抽搐,干笑两声:“将军说笑了,国都重地,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心里直打鼓,生怕这位爷下一句就是“这城墙我看上了,拆几块回去当纪念品”,那他可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与此同时,雍都城外某处密林。 顾昀修长的手指捏着一份刚刚通过飞鸦传书秘密送出的加密报告,另一只手则把玩着两个用特殊蜡封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油纸包。 报告中,秦朗用简练而精准的文字,详细描述了鸿国皇宫密室中,“蚀魂者”杜默那诡异的袭击,以及凌云那堪称降维打击、碾压式的应对方式。 “蚀魂者……哼,藏头露尾的鼠辈。”顾昀冷哼一声。 那几片黑色爪刃残片,材质异常坚韧,非金非石,其中似乎还蕴含着一股极淡的“死气”,寻常人若是触之,轻则精神萎靡不振,重则大病一场。 而那微量奇异粉末,则是交由随军的一名军中资深军医辨别,他确定是罕见植物冥思草燃烧后的灰烬。 顾昀的指节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桌面,冥思草这个名字,他似乎在哪里听过,有些模糊的印象。 他起身,从身后那排直抵屋顶的书架上,抽出一本布满尘封痕迹、书页泛黄的古籍——异闻录·西陲篇。 指尖拂去封面的灰尘,他迅速翻阅片刻,目光最终停留在一页。 “找到了。” 冥思草,产自西域一个名为“月氏古国”的地方,此国早在数百年前便已覆灭于历史长河之中,典籍中记载,此草能短暂激发人的精神潜能,令使用者思维敏捷,精神亢奋,但若是久用,则会如跗骨之蛆般侵蚀心智,使其性情大变,最终沦为只知杀戮的疯魔。 “月氏古国……影阁的爪牙,已经伸到那么遥远偏僻的地方了么?” 顾昀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这些东西,绝非九洲大陆常见之物。 影阁的势力网络,比他最初预想的还要庞大和隐秘。 他将这份报告与近期从各方渠道汇集而来的密报并列排开在宽大的书案上,其中就有几条看似不经意间从沧国太傅陆琛那边“意外”泄露出来的消息。 情报如同一块块散落的拼图,顾昀凭借他那如鹰隼般敏锐的军事直觉和细致入微的分析能力,试图将它们一片片拼接起来,窥见其背后的真相。 “影阁搜罗‘异数’……杜默这种能短暂爆发诡异力量、不人不鬼的家伙,恐怕也在他们的招揽或控制之列。” 一条来自沧国的情报中,提及影阁的‘异数’行踪诡秘,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他记得那个被俘虏的影阁成员,曾透露过影阁的“玄集者”本身也是极其强大的高阶异数。 如果说影阁对凌云的兴趣是出于炼制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药,或是组建什么所谓的神选军团,那这个玄集者很有可能就是影阁真正的核心与大脑。 顾昀心中一凛。影阁对凌云的重视程度,或者说执念,远超他的预料。 这个所谓的“归元计划”,背后所牵扯的,恐怕是整个九洲! 他不再犹豫,立刻提笔,饱蘸浓墨,迅速写下数封措辞严谨的密信,通过不同的秘密渠道,分别送往其他几国中一些他尚能信任、或是有共同利益的“老朋友”手中。 顾昀希望能从他们那里,获得更多关于影阁,特别是关于玄集者的蛛丝马迹。 战争时期,国与国之间固然是敌人,但某些时候,敌人内部的敌人,也能成为暂时的情报交换对象,甚至,是意想不到的盟友。 在陆琛提供的那些看似零散、不成体系的情报中,有一条之前被他暂时搁置的消息,此刻却特别引起了顾昀的注意:影阁似乎与某些失传已久的古老机关术有所关联,甚至可能已经掌握了一部分核心技术。 “影阁……鸿国机关术……高皇陵机关暴动……指名道姓要凌云去处理……” 顾昀的目光在书案上摊开的几张写满关键词的纸张上逡巡,他伸出手指,将这些关键词一个个圈出,然后用朱砂笔在它们之间画上连接的线条。 一条若隐若现的脉络,渐渐在他脑海中清晰起来。 鸿国以机关术闻名于世,其都城雍都更是被誉为机关之城,而高皇陵,则是集鸿国历代机关术大成之所,防卫森严,玄奥莫测。 如今,这代表鸿国机关术最高成就的高皇陵,却发生了所谓的“机关失控”的暴动。 偏偏在这个时候,骁国刚刚凭借凌云那非人的力量大破鸿国精锐,鸿国使者紧随其后便卑躬屈膝地前来求援,目标更是直接得不能再直接——点名道姓要凌云出手。 而影阁,这个对凌云虎视眈眈、潜藏在暗处的神秘组织,又恰好与古老机关术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 “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请君入瓮!” 顾昀的指尖重重地停在“高皇陵”三个字上,眼神锐利如刀,“鸿国这次所谓的求援,怕不是真心求援,而是处心积虑地给凌云布下了一个陷阱!” 他霍然起身,再次提笔,这一次,是给鸿国都城的秦朗发去一道紧急密令。 密令措辞异常严厉,要求他务必密切关注鸿国皇室的一切动向及影阁可能留下的标记。 放下笔,顾昀走到帐外,负手而立,深邃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雍都。 第123章 陷阱,千年石菌 雍都郊外,高皇陵的地界,远远看着倒也气派,只是走近了,那股子岁月静好的滤镜就碎了一地。 凌云一行人抵达高皇陵外围。 这皇陵占地不小,青砖巨石垒砌,依山而建,原本应是龙盘虎踞的气象。 此刻,地面多处塌陷,巨大的石块七零八落地滚得到处都是,几座本该威风凛凛的石像武士缺胳膊断腿,倒在路边,像是被人打群架后遗弃的道具。 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金属锈蚀的怪味,偶尔还能看到几截断裂的青铜机括臂膀,尖端闪烁着危险的寒芒。 “啧,这装修风格,后现代解构主义啊。” 凌云双手揣在袖子里,东张西望,点评道:“就是这门口的广场,杂物多了点,影响开阔感。要是清理干净,摆几桌流水席,视野肯定不错。” 跟在旁边的鸿国礼部尚书腿肚子还在微微发颤,闻言差点一口气没接上来。 这位爷,您关注的点是不是有点偏?这都什么时候了,居然惦记着流水席? “凌将军,您……您看,这便是高皇陵的入口了。” 礼部尚书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指着前方一处黑黢黢、仿佛巨兽张开大口的陵墓甬道,“只是……只是里面现在情况特殊,非常凶险。” “哦?有多凶险?比我天没亮就起床还凶险?”凌云挑了挑眉。 礼部尚书被噎得直翻白眼,旁边的鸿国官员赶紧接过话茬,用一种讲述恐怖故事的语气介绍道:“将军有所不知,皇陵内部原本有数尊强大的守护机关神兽,用以拱卫先帝安宁。不知为何,这些神兽突然失控,在皇陵核心区域大肆破坏,见人就攻。我们派进去的千机营精锐,都……都有去无回啊!” 官员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抱住凌云的大腿求保护。 凌云摸了摸下巴:“机关神兽?铁皮疙瘩?好玩吗?” “……”鸿国众人集体石化。这位爷的脑回路,果然不是凡人能揣测的。 秦朗在一旁默默警戒,他牢记顾昀的叮嘱,锐利的视线扫过周围每一处细节,试图找出影阁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 这地方处处透着诡异,鸿国人的表现也过于……急切了。 凌云对那黑洞洞的陵墓入口没什么兴趣,反而被旁边一处被砸塌了一半的建筑吸引了注意力。 那建筑的残垣断壁间,隐约可见一些灶台和储物架的痕迹。 “哎,那边是干嘛的?”凌云抬脚就往那边走。 “将军!那边危险!”鸿国官员连忙阻止,“那是……那是以前的御膳房遗址,早被失控的机关兽砸烂了,里面没什么……” 话音未落,凌云已经像只灵活的狸猫,三两步蹿了过去,在一堆瓦砾和烧焦的木头里翻找起来。 “御膳房好啊,说不定能捡到点宝贝。”凌云一边扒拉着,一边嘀咕。 鸿国官员们面面相觑,这位爷是来解决皇陵危机的,还是来考古的?不,是来捡破烂的? 秦朗无奈地跟了过去,继续尽职尽责地护卫,同时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角落。 他看着凌云兴致勃勃地在一堆灰烬里刨食……啊不,是寻宝,内心再次确认,凌老大的世界,他还是不懂。 “嘿!找到了!”凌云突然发出一声欢呼,从一堆破烂木简和碎瓷片中,小心翼翼地捏出几页焦黄卷曲、残缺不全的纸张。 纸张的材质看着有些年头了,上面用朱砂和墨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还配着一些简单的图案。 “这是……食谱?”凌云眼睛一亮,展开残页,凑近了仔细辨认。 鸿国官员们凑过来看了一眼,差点晕过去。 我的老天爷,都火烧眉毛了,这位爷竟然在研究菜谱! “宫廷御膳录?”凌云念出残页一角的小字,越看越是双眼放光,“可以啊鸿国,伙食标准这么高的吗?看看这道‘金乳玉液羹’,‘取初生乳虎之乳三钱,配雪山冰蟾之胆一枚……’啧啧,用料够狠。” 他又翻到另一页:“‘龙胎凤髓粥’,‘以蛟龙初胎与凤雏之髓……’这个有点过分了啊,保护珍稀动物懂不懂?” 秦朗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搐,这些菜名听着就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怕不是鸿国皇帝以前的黑暗料理集锦。 凌云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中一道菜牢牢吸引,他甚至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这个!千年石菌羹!‘取皇陵深处,阴阳交汇之地,伴地脉热泉而生之千年石菌,文火慢炖七七四十九日,其味鲜美绝伦,食之可……’后面糊了,看不清了。” 他咂咂嘴,一脸向往:“千年石菌……听着就像是蘑菇里的战斗菇,经验值肯定很高!” “凌老大,这食谱……”秦朗刚想提醒这玩意儿的真实性有待考证,别是什么愚人节整蛊道具。 凌云已经拍板决定:“就它了!为了这口蘑菇汤,这皇陵我非进不可!” “将军英明!”鸿国礼部尚书一听,差点喜极而泣,连忙从袖中摸出一卷羊皮纸,双手奉上,“将军,这是我们好不容易找到的一份皇陵内部结构图,虽然有些残缺,但大致的路径还是有的。那……那千年石菌的生长地,似乎就在皇陵核心区域附近。” 他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真诚,仿佛凌云答应进去,就是救他们于水火的大恩人。 凌云接过图纸,入手感觉羊皮纸的质感还不错,挺柔韧,撕起来应该挺费劲。 他随意地摊开,目光在上面潦草地扫过。 图纸上用墨线勾勒出复杂的通道和石室,许多地方都用红叉标注着“危险”或“塌陷”。 “画得还行,就是有点抽象派。”凌云点评道。 他的视线在图纸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突然,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在图纸背面右下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个用某种特殊墨水绘制的、约莫指甲盖大小的图案。 这图案画得极其隐晦,线条纤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凌云之所以注意到它,纯粹是因为那图案的墨水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种非常奇特的、幽幽的蓝绿色光泽。 “咦?”凌云发出一声轻咦。 这种光泽,他有点熟悉。 他想起来了,以前在某个美食黑市上,他曾经买到过一种据说是用深海荧光乌贼的墨汁腌制晾晒而成的荧光墨鱼干。 那玩意儿烤熟了之后,吃起来嘎嘣脆,咸鲜适口,而且在黑暗中还会发出类似的幽幽光芒,当时他还觉得挺好玩,就是价格贵了点。 “这墨水,看着有点下饭啊……”凌云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 他伸出手指,沾了点口水,在那图案上轻轻擦了擦。 图案并没有被擦掉,反而因为湿润,那蓝绿色的光泽似乎更加清晰了一点。 图案的造型也挺别致,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尾巴却是一截弯曲的蝎尾,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秦朗,你过来看看。”凌云招了招手。 秦朗闻言,凑了过来,目光落在凌云指着的那个小小图案上。 下一秒,秦朗身体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这个图案!这个飞鸟与蝎尾结合的图案! 它和顾昀将军在紧急密令中,用特殊手法描绘出的、疑似影阁高层或核心成员之间使用的联络徽记,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顾昀将军描绘的更为潦草,而这个,更为清晰和精致! 一股寒意瞬间从秦朗的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他立刻意识到,这份鸿国官员“好心”提供的所谓残缺地图,根本就不是什么雪中送炭,而是一个精心包装过的催命符! 或者更准确地说,这是一个清晰无比的“路标”,指引着凌老大一步步走进影阁布设好的天罗地网! 图纸上标注的所谓“机关神兽”肆虐的核心区域,以及那听起来就让人垂涎三尺的“千年石菌羹”的生长地,恐怕全都是影阁精心设计好的诱饵! “凌老大……”秦朗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手指颤抖地指着羊皮纸背面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飞鸟蝎尾图案。 这个标记,他死死记在脑子里,顾昀将军的密令里有。影阁! 凌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个标记在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这个标记有问题?”凌云问。 秦朗深吸一口气,声音压低:“凌老大,这是影阁的标记!” 凌云眨巴眼睛:“哦,怪不得我看这图纸有点不对劲,画得跟闹着玩儿似的,原来是假货。” 第124章 诱饵与猎手 凌云随手将羊皮纸一丢,那破旧的图纸像片落叶一样飘到地上。 “不过,他们既然把这个标记放在这张图上,还把千年石菌的地点标出来,是不是说明,那地方确实有千年石菌?” 秦朗愣住:“凌老大,您不担心是陷阱吗?” 凌云反问:“陷阱?我为什么要担心陷阱?” 他蹲下身,又把那张图纸捡起来,不是为了看图,而是用手指抠了抠那蓝绿色标记旁边的羊皮纤维。 “话说,这个千年石菌听着就很好吃啊。我还没吃过‘千年’打头的蘑菇。要真是影阁设下的局,那地方肯定防备森严,说不定还藏着什么宝贝,或者至少,那个什么‘千年石菌’是真货。” 秦朗看着凌云,突然觉得有点跟不上思路。 正常人听说这是影阁设下的陷阱,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警惕吗? 怎么凌老大的关注点永远这么清奇?是为了美食,他甚至能把别人的陷阱当成导航? “所以,凌老大,您决定?”秦朗问,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凌云站起身,拍拍手:“决定了!为了千年石菌羹,咱们就去闯一闯!正好看看这影阁到底想干啥,老是阴魂不散的。” 他看了看那些吓得不轻的鸿国官员:“哎,你们别杵着了,带路。去晚了,我的千年石菌羹要是被野猪拱了怎么办?” 鸿国礼部尚书和同僚们面面相觑,他们本以为这个标记会引起凌云的警惕,让他心生退意,至少也会多加盘问,没想到他非但不怕,反而更来劲了? 而且,他的理由竟然是“为了吃蘑菇”? 秦朗看着凌云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知道劝不住。 “凌老大,我去把您的决定传给顾将军。” “去去,顺便告诉他,等我解决了这里的破事,让他多准备点好酒好菜,我请他吃蘑菇汤!”凌云挥了挥手,已经在催促鸿国官员带路了。 …… 雍都城外,临时搭建的军帐内。 顾昀坐在桌前,看着刚刚送来的密报。 秦朗用简洁的语句叙述了在皇陵外发生的一切:鸿国官员献图、凌云发现影阁标记、凌云的反应、以及凌云的决定。 最后一句是凌云的原话:“等我解决了这里的破事,让他多准备点好酒好菜,我请他吃蘑菇汤!” 顾昀手指捏紧密报,指节泛白。 他当然知道那个标记意味着什么,这是影阁内部,甚至可能是高层人员之间才会使用的联络或指引标记。 这份所谓的皇陵结构图,绝不是鸿国偶然找到的,而是影阁通过鸿国这层关系,精心送给凌云的“请柬”。 影阁花费如此大的力气,借鸿国的手,在高皇陵这样集机关术大成的地方,引凌云入局,他们的目的绝非简单的试探,很可能就是想一次性将凌云困住或控制。 他本想借着这次机会,让凌云替骁国解决鸿国皇陵这个麻烦,顺便试探一下影阁的反应和深度。 但凌云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设。 明知是陷阱,却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千年石菌羹”而欣然前往?这操作简直……不按套路。 顾昀的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知道凌云的强大,超越九洲任何已知力量体系。 物理上的困境对他而言似乎都不成立。但影阁既然敢在高皇陵布下局,必然有所倚仗。 将这件超级武器,推入一个未知的深渊,这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豪赌。 赢了,或许能彻底瓦解影阁在鸿国的势力,甚至摸清影阁的底细,对骁国日后对抗影阁至关重要。 输了……倒不是担心凌云会死,而是担心他被影阁利用或控制,那对整个九洲而言都将是灾难。 而且,万一凌云在高皇陵里玩得太开心,把整个皇陵都拆了怎么办? 鸿国虽然战败,但毕竟还是一个国家,不是想拆就拆的积木。 顾昀已经能想象到,如果真发生那种事,外交部那帮老头子会哭成什么样子。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种种可能。 影阁的触角已经伸得太深,甚至能影响到战败国的决策,让他们甘心冒着激怒凌云的风险来设局。 这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远比七国之间的争斗更令人担忧。 常规手段对影阁无效。传统的军事、政治、外交手段都难以应对一个如幽灵般、渗透到九洲各处的地下组织。 或许,只有凌云这样的“变数”,才能打破这种僵局。 顾昀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决然。 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 借着影阁这次主动亮牌的机会,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 他拿起笔,开始书写新的指令。 调动!在鸿国境内所有骁国的暗子,包括那些隐藏在商队、乞丐、甚至妓院里的线人,全部行动起来,密切关注高皇陵周围的一切动静,特别是影阁可能留下的其他痕迹。 “传令秦朗。”顾昀的声音带着一种异样的平静,但字句之间透出不容置疑的力量,“告知他,皇陵之事,一切以凌云的判断为准,不必拘泥于常理。他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好自己,其次,是确保凌云‘玩得开心’。” 顿了顿,他补充道:“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不惜一切代价,收集影阁的情报,越详细越好。” “影阁……你们要下棋?那就让这枚棋子,去掀了你们的棋盘!”顾昀将写好的密信放入信筒,再次绑在飞鸦腿上。 …… 高皇陵入口。 凌云带着秦朗,走在后面,他们前面是一名鸿国官员打扮的人。 这人是鸿国挑选出来的“向导”,实际上,他身上佩戴着影阁的特殊信物,是影阁安插在外围的低阶成员,负责引导凌云进入核心区域。 “话说,这皇陵里真的有活着的机关兽吗?”凌云好奇地踢了踢路边一个断裂的青铜机械臂,“能跑能跳还能打人的那种?这技术可以啊,比我以前看过的机器人酷多了。” 走在前面的“向导”身体微微一滞,然后用一种平板的语调回答:“回……回禀将军,确有……失控的神兽。” “失控好啊,失控才说明没拴链子。”凌云搓搓手,“到时候抓一只出来玩玩,不知道拆起来手感怎么样。” 旁边的秦朗听得额头直冒冷汗,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弥漫着一种古老而压抑的气息,脚下的石板路光滑,但缝隙间透着一丝不祥的幽光。 他们穿过腐朽的门楼,踏入黑黢黢的陵墓甬道。 空气中的焦糊味和金属锈蚀味更浓了。 甬道两旁的石壁上刻着古老的壁画,但许多地方都被利爪或重物刮擦得面目全非,露出粗糙的内壁。 “嗯,这通道空气不行,有点闷。”凌云点评着,“不过这壁画挺有历史感,可惜毁了不少,强迫症看着有点难受。” 甬道蜿蜒深入,光线越来越暗。 秦朗提高了警惕,他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在发生某种微妙的变化,一股无形的压力开始笼罩。 在甬道尽头,一道巨大的石门拦住了去路。 石门上刻着复杂的纹路,许多地方泛着淡淡的光芒,似乎是一个启动中的大型机关。 “哟,这么大的门,挡路啊?”凌云上前,随意地伸出手,搭在了石门上。 冰凉坚硬的触感传来,石门纹丝不动,表面的光芒却突然亮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强烈的震动从石门上传来,整个甬道都在晃动。 “来了!”秦朗低声喊道,他感觉到地面下传来轰鸣声。 凌云脸上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露出了几分好奇。他感受着石门内部传来的那种独特的机械结构的震动和运转声,像是在感受一个巨大玩具的核心。 “还挺有意思,比望兵城那个巨像感觉更精密。”凌云自言自语,“不知道是自动门还是需要手动推?”他双手轻轻用力,向石门方向一推。 石门纹丝未动。 凌云又加了一点力气。 依然没有动静。 “嗯?看来不是靠蛮力就能推开的自动门啊。”凌云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研究的光芒。他没有选择暴力破坏,反而饶有兴致地观察起石门上的纹路和发光点。 “这机关设计得不错。”他嘀咕了一句。 在皇陵深处的一间隐秘石室里,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文士,正是影阁在鸿国的总负责人——墨蝎,正通过水晶投射装置,看着石门前的凌云。看到凌云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暴力破拆,而是开始研究石门,墨蝎的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 “不愧是‘磐石’,这份好奇心,正是我们需要的。”他对着身边的影阁下属下令,“石门是‘九绝困龙阵’的第一个节点。启动所有连环机关!务必将他引入阵法核心!让这位凌将军,好好体验一下,什么叫做……有来无回。” 第125章 陵墓拆迁与北境幽魂 随着墨蝎的指令,石门表面的光芒骤然增强,刺得人眼睛生疼。 紧接着,两侧的石壁忽然发出沉闷的机括声,向内挤压而来! “卧槽!”秦朗吓了一跳,脸色煞白,赶紧向后退去,试图躲避这致命的挤压。 凌云却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任由厚重的石壁挤过来,石壁与他的身体接触,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仿佛两块巨大的磨盘正在研磨,却硬生生停在了他的身体表面,无法前进分毫,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哎,这压缩感做得不错,就是没啥用。”凌云评价着,语气带着一丝失望,“设计师是不是对物理学有什么误解?或者,他们以为我是豆腐做的?” 石壁挤压失败,又迅速发出咔咔声,缩回了原位。 紧接着,甬道顶部落下无数碗口大小的石球,带着呼啸声,如同冰雹般密集地砸向凌云。 凌云抬手,随意地拍开几个砸向他脸的石球,剩下的石球砸在他身上,发出砰砰闷响,然后四处弹开,有些甚至直接在与他身体接触的瞬间崩裂成了碎块。 “物理攻击是?老套了点。”凌云一边走,一边随手拨开挡路的石球,步履悠闲,“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比如,天上掉下个大鸡腿什么的?我嘴馋了。” 秦朗看着漫天乱飞的石球,有些想笑又不敢笑。 凌老大这体格,任何攻击砸在他身上都像是砸在了铜墙铁壁上。 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凌云身后,借着凌云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落石。 石球攻势刚停,地面突然发出轰隆一声,裂开无数道缝隙,密密麻麻的青铜尖刺带着寒光,猛地从地下伸出,试图将闯入者扎成筛子。 “地下伏击?配合度挺高啊。”凌云脚下不停,那些尖刺碰到他的鞋底,就像撞上了最坚硬的岩石,纷纷折断,发出清脆的咔嚓声。他甚至弯腰捡起一根断刺看了看。 “这材料不行啊,连我的鞋底都扎不破。”凌云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遗憾,“建议换成合金,或者,至少淬个火?不然太没挑战性了。” 影阁操控室里,墨蝎和他的下属们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冷汗直冒。 各种机关陷阱,从简单的物理攻击到复杂的毒气弥漫、火焰喷射、水淹泥沼,甚至还有试图干扰心智的幻术,轮番上阵,对凌云来说,却都像是挠痒痒,甚至连让他停下脚步都做不到。 “这毒气闻着有点像劣质香水,呛鼻子。”凌云捂了捂鼻子,不满地嘀咕,“火焰温度不够,烤肉都嫌慢。” 他甚至停下来,饶有兴致地研究起一个喷射毒气的机关。 “这个结构有点意思,但导气管设计不合理,容易堵塞。”凌云伸手,三两下掰弯了几个连接处,动作轻巧得像是在摆弄积木,“这样改一下,出气量能提升百分之二十……不过,毒气还是没啥用,强度太低。” 墨蝎看着水晶投射装置里,凌云一边闯关一边“改良”机关的画面,气得差点吐血。 这哪里是困龙,这分明是请了个祖宗进来,一边拆家一边搞装修! “启动傀儡!所有能动的,全给我上!”墨蝎嘶吼道,双眼通红。 他的命令下达,几十个造型各异的机关傀儡从暗门里冲出,发出咔咔的机械声,挥舞着刀枪剑戟、链枷锤矛等各种武器,带着一股金属的森寒,扑向凌云。 “哟,终于来点好玩的了。”凌云眼睛一亮,脸上露出了遇到新玩具的兴奋,“希望这次能抗揍一点,别像刚才那些破铜烂铁,一碰就碎。” 他没有使用任何招式,只是以惊人的速度在傀儡群中穿梭,身影快得只剩下残影。 随手一挥,就能将一个沉重的青铜傀儡打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发出巨大的响声,然后整个变形。 偶尔伸腿一踢,就能将一个挥舞巨斧的傀儡踢得四分五裂,零件飞溅。 傀儡们的攻击落在凌云身上,只发出金铁交鸣的尖锐声音,连个白印都留不下。 他们的武器在他身上就像敲击在了最坚硬的神铁上。 “手感不错,就是有点硬。”凌云一边“拆”傀儡,一边点评,“这关节设计得太死板,不够灵活。” 没过多久,满地都是报废的傀儡零件,堆积如山。 凌云拍拍手,像刚做完一套广播体操,脸上甚至连汗都没出。 “行了,餐前小游戏结束。”他看向剩下的几个瑟瑟发抖,已经快要吓瘫了的“向导”,“千年石菌羹在哪里?” 就在凌云在高皇陵里大拆特拆,将影阁的机关陷阱当成游乐场的时候,远在北境的冰原上,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正在悄然上演。 幽国最引以为傲的霜狼骑,这支能在暴风雪中穿梭自如的精锐骑兵,平日里是北境的守护者,此时正在冰封峡谷中追击一小队雪族斥候。 霜狼骑,他们与雪狼为伴,箭术精准,能利用雪雾隐藏身形,冰箭能轻易穿透普通甲胄,是雪原上的猎人。 然而,当他们深入峡谷深处时,却撞上了一支诡异、可怕的部队。 那是一群不着片甲的人,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仿佛是冻僵了无数年的尸体,散发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死气。 他们在漫天风雪中行动自如,似乎感觉不到任何寒冷,每一步都踏得异常沉重而坚定。 霜狼骑发动攻击,漫天冰箭如同骤雨般射向这些“幽魂”。 冰箭射在这些人身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竟然无法穿透他们坚硬的皮肤,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 刀剑砍在他们身上,如同砍在坚硬的冰块上,火星四溅,却只能留下一道浅痕,甚至连他们的行动都无法阻碍。 而“幽魂”的力量却大得惊人,他们徒手就能将奔跑中的霜狼骑战马掀翻,一拳就能打碎士兵头盔,将人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砸烂。 霜狼骑引以为傲的速度和技巧,在这些不惧疼痛、力大无穷、仿佛没有生命的怪物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不堪一击。 惨叫声在冰冷的峡谷中回荡,夹杂着雪狼临死前的哀嚎。 霜狼骑溃败了,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可怕、如此无解的敌人。 这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少数幸存者,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和雪狼拼死断后争取到的宝贵时间,才勉强逃出了峡谷。 他们带着满身的伤痕和无法言喻的恐惧,将敌人的样子和能力传回了幽国。 “不畏严寒……力大无穷……刀枪难伤……”消息传回幽国朝野,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他们立刻派人去联系雪族,雪族同样惊恐地表示,他们也遭到了这支“幽魂军团”的袭击,而且这支军队的出现毫无征兆,仿佛凭空从地底冒出来一般。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九洲,最终送到了骁国镇西大将军顾昀的案头。 顾昀看着密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北境出现刀枪难伤的敌人?这让他立刻联想到了影阁。 影阁一直在秘密搜罗各种“异数”,追求特殊的力量,难道这就是他们的成果? 某种禁忌的炼体之术,或者,一种新型的“兵器”? 如果这支部队能在北境站稳脚跟,幽国将面临灭顶之灾。 幽国一旦崩溃,北境的防线将彻底瓦解,雪族和这支神秘部队都可能南下,直接威胁到骁国腹地。 唇亡齿寒的道理,顾昀比谁都清楚。 他脑子里闪过凌云在高皇陵“拆家”的画面。 那个男人,无视物理攻击,无视环境影响,简直是为这种极端环境和敌人量身定做的。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顾昀心中成型,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 他拿起笔,开始书写指令。 “回骁阳。”顾昀对着身边的亲兵说,“修信给秦朗。” 顾昀靠在椅背上,目光望向窗外茫茫夜色,仿佛已经看到了北境的风雪和即将到来的危机。 他知道,要请动那尊大佛,需要一点特殊的理由。 第126章 冰原冻肉的诱惑 高皇陵内。 解决掉所有“障碍”,凌云心里想的还是那份残缺食谱上提到的“千年石菌羹”。 他循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一路避开或随手拆掉剩下的小机关,终于找到了藏在深处的一个密室。 密室里,一个小小的石台上,放着一个玉碗。 玉碗里,只有一小撮看着像是蘑菇切片的玩意儿,颜色有点古怪。 “这就是千年石菌羹?”凌云走上前,端起玉碗看了看。 量少得可怜,勉强够他一口。他尝了一点,味道嘛……确实有点特别,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鲜美,还有点清凉。 “嗯,味道还行,就是太少了。”他把碗里的石菌羹一口吞了,“这还没尝出味儿呢,就没了。” 他心里有点不高兴,为了这玩意儿跑这么远,还拆了人家皇陵,结果就这么一点。性价比太低。 远在隐秘操控室的墨蝎,看着水晶投射装置里的画面,身体晃了晃。 从机关陷阱被当成游乐场,到所有傀儡被轻松拆成零件,再到最后的骸骨魔像倒塌,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 这个人,根本不是任何已知力量体系能对付的。 “磐石……根本不是磐石,是……是天塌了!”他瘫坐在椅子上,冷汗浸湿了衣服。 周围的影阁下属也是面无人色。 墨蝎声音颤抖,对身边的人下了死命令:“撤!所有人,立刻撤出鸿国!向阁主报告,这个目标……超出我们的处理范围!” 凌云没管影阁那些人的崩溃,他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密室,随手在墙上敲了敲。 心里想着,既然都来了,总得带点土特产回去。 他走到一个看着比较结实的墙壁前,抬脚就踹。 “轰隆”一声,墙壁直接塌了,露出了后面的景象——一个金光闪闪的宝库。 宝库里堆满了金银财宝,玉器古玩,琳琅满目。 秦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直了。这得多少钱啊! 凌云却没多看那些金银,他径直走向宝库深处,在角落里翻翻找找。 “我就说嘛,皇陵这种地方,肯定得有点好东西。” 他嘴里念叨着,不是找金子,而是找有没有新的食谱,或者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材料,说不定能做出好吃的。 翻了一会儿,找到几本绸缎包裹的册子,打开一看,都是些皇室祭祀记录或者古玩名录,完全没有他感兴趣的美谱。 “没劲。”他有点失望,随手抓起几块看着颜色不错的玉石揣进怀里,“这些玉看着还能磨磨牙,聊胜于无。” 他心里想着,这趟来得有点亏,机关不好玩,美食只有一口,宝库里也没有食谱。 正当他琢磨着怎么“报复”一下鸿国请他来吃这么点东西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骁国的传令兵,满脸风霜,急匆匆地跑来,将一个信筒递给秦朗,并悄悄地说。 “秦将军,大将军急件!” 秦朗接过信筒,立刻拆开。他快速浏览着信上的内容,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凝重,最后完全是震惊。 信里详细讲述了北境幽国霜狼骑遭遇的恐怖敌人——那种不畏严寒、刀枪难伤、力大无穷的“幽魂军团”。 顾昀在信中分析了局势的严峻性,以及这种敌人可能与影阁有关的推测。 “北境……”秦朗心里犯嘀咕,这事儿麻烦了。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凌云,心里有了主意。这种敌人,不正是为凌老大量身定做的吗? 继续往下看,顾昀的笔迹变得流畅,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热情”。 信中提到,北境虽然环境恶劣,但并非一无是处。 特别是极北的苦寒之地,据说有独一无二的美味。 “雪山冰髓烤全羊,以万年冰川融水喂养的特种雪羊,辅以只有雪山之巅才生长的雪莲花和冰晶草,需在零下五十度的环境中,利用火山地热的奇特温差,慢烤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秦朗读到这里,咽了口唾沫,这描述,简直了。 信里还说,“此等烤羊,肉质鲜嫩到入口即化,却能将极寒与极热的精华锁死其中,一口下去,仿佛能感受到冰川的纯净与地火的炽烈,是人间绝无仅有的味觉体验。” 秦朗心里给顾将军点赞,这马屁拍得,哦不,这美食描述得,真到位! 继续往下看,顾昀还提到了另一种更重磅的美食。 “地火炙烤冻原猛犸象排!”秦朗几乎要念出声来。 顾昀写道,“幽国冻原特产,史前巨兽猛犸象的巨大肋排,必须选取最精华的部分,用冻原下的地火直接炙烤。外表烤得焦脆流油,里面却能保持肉质的水润多汁。听说一块象排,能顶普通人吃一个月的肉量!不仅味道霸道浓郁,能量更是惊人,吃下去能在极寒环境下提供三天热量,是应对严寒的究极补给!” 秦朗合上信纸,深呼吸了一下。 他知道,这才是请动凌云的真正筹码。他走到凌云身边,清了清嗓子。 “凌老大。”秦朗把信递给凌云,“顾将军的急信。” 凌云正把玩着那几块玉石,听到是顾昀的信,随手接了过来。 他扫了几眼信上的内容,皱了皱眉,“又是打仗?北境出事了?什么刀枪不入的敌人?听着挺麻烦的。”他似乎没多大兴趣。 “不是,凌老大,您往后看看。”秦朗赶紧提醒,他指了指信中美食描述的部分。 凌云眼睛这才来了点神采,他低头仔细看信中关于美食的那几段。 越看,眼睛越亮。 “雪山冰髓烤全羊?零下五十度烤?这听着就玄乎啊,真能吃吗?”他自言自语,对这种奇特的烹饪方式感到好奇。 然后他看到了“地火炙烤冻原猛犸象排”。 “猛犸象?”凌云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几个分贝,透着一股难以抑制的兴奋,“那玩意儿……真有啊?体型那么大,肉得多厚实啊?烤起来是不是特别过瘾?想象一下,一大块冒着热气的象排……” 他眼睛里仿佛出现了烤象排的幻影。 顾昀在信中还提到了,去北境“环境恶劣,普通士兵受不了,以凌将军你的能力,最合适不过了。”而且任务“轻松”,“主要就是去品尝美食,顺便玩玩雪,看看热闹。” “品尝美食,玩雪看热闹?”凌云将信纸折好,揣回怀里,“这差事听着还不错。总比在这皇陵里拆玩具强。”他看向秦朗,脸上带着去旅游的表情。 “行,就这么定了!”凌云拍板,“为了那个猛犸象排,咱们去北边旅旅游,吃顿好的!这鸿国也没啥好东西。” 秦朗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脸上却努力保持平静:“是,凌老大。我这就去安排启程事宜。” 高皇陵外的鸿国官员,得知凌云将军终于肯挪步,而且是去北境那种苦寒之地,而不是留在鸿国继续“参观指导”,个个都长舒了一口气,仿佛送走了一尊活阎王。 他们心里盘算着,这下终于能好好修缮皇陵了,至于那个影阁……爱谁谁,他们可不想再掺和进来了。 顾昀收到秦朗的回信,得知凌云同意前往北境,而且理由果然是奔着美食去的,哭笑不得之余,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头总算落地。 他立刻开始调集人手,安排好凌云一行前往北境的路线和补给。 “影阁……你们造出这种怪物,是想做什么?”顾昀手里拿着笔,在地图上北境的位置圈画。 他相信凌云能应对物理上的威胁,但影阁的阴谋,才是他真正担忧的。 第127章 这菜单是认真的吗 秦朗领着几个亲兵,吭哧吭哧地抬来几个大箱子,里面塞满了厚重的皮裘、毡帽、雪地靴,还有各种看起来就很抗冻的玩意儿。 “凌老大,北境天寒地冻,这些御寒的家伙事儿都备齐了,您看……”秦朗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心翼翼地介绍着。 凌云瞥了一眼那些笨重的装备,像是看一堆废品。 “就这?穿上这身,人还能动弹吗?直接冻成冰雕得了。”他随手拿起一件厚毛披风掂了掂,“起码五十斤,这是去旅游还是去冬眠?” 他一挥手,把那披风丢回箱子里,砸起一片灰尘。 “用不着,给我一套换洗的内衣,再来一套锅碗瓢盆就行,要轻便的。” “啊?凌老大,这……这北境真不是开玩笑的,零下几十度是常态,风跟刀子似的……”秦朗还想劝。 “刀子?能有裂山重弩的箭矢硬吗?”凌云反问,顺手拿起一个看起来像是铁锅的东西,“这个留下,看着挺结实,砸人应该顺手。” 秦朗嘴角抽搐,得,这位爷的思维方式不能用常理揣度。 他嘴上应着:“是是是,都听您的。” 心里却打定主意,暗中给亲兵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那些精挑细选的顶级香料、风干肉、美酒,还有各种方便烹饪的食材,全都伪装成普通的军用物资,悄悄塞进后续的车队里。 开玩笑,要是让这位爷在北境吃不好,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 与此同时,鸿国雍都的一家茶馆内。 萧逸一身青衫,悠闲地品着茶,听着邻桌几个江湖人士唾沫横飞地谈论着那位徒手拆了望兵城、吓跑了影阁、如今又被骁国派往北境的“翊麾将军”凌云。 “听说那凌云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简直就是个活神仙!” “神仙?我看是活阎王!鸿国皇陵都被他拆了!” “现在要去北境?听说北边出了怪事,有打不死的怪物……” 萧逸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北境?怪物? 他想起了一些关于北漠雪族流传的古老传说,以及一些被尘封的秘闻。 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 萧逸站起身,丢下几枚铜钱,径直走向秦朗他们下榻的驿馆。 驿馆门口,秦朗正指挥着士兵加固马车的防寒措施。 看到萧逸走来,他有些意外。 这位神秘的剑客之前在百草谷曾与凌云同行,顾将军也交代过,要对凌云的朋友以礼相待。 “萧兄?你怎么来了?”秦朗拱手道。 “秦将军。”萧逸回礼,笑容依旧潇洒,“在下听闻凌兄与将军即将启程前往北境,恰好在下对极北之地的风土人情,尤其是雪族的古老文化颇感兴趣,不知可否有幸同行,也好长长见识?” 秦朗心里犯嘀咕。这位萧逸来历不明,实力不俗,偏偏每次都“恰好”出现在凌老大身边。 这次又要跟着去凶险莫测的北境,是巧合,还是别有所图?但顾昀的叮嘱还在耳边,他不好直接拒绝。 “这个……我得先问问凌老大的意思。”秦朗道。 恰巧凌云正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磨刀石(那几块从皇陵顺来的玉石太脆)而闲得发慌,听到萧逸要加入,他无所谓地摆摆手:“是老萧啊,来呗,多个人多双筷子……不对,路上大概率是没筷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萧逸:“先说好啊,伙食费aa制。我这人要求高,嘴刁,你跟得上我的标准才行。”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正是他刚才构思“美食地图”时顺手写的。 “喏,这是我们路上可能需要的基础食材清单,你负责搞定。搞不定的话,就只能啃干粮了。”凌云把纸递给萧逸。 萧逸接过纸,展开一看,脸上的潇洒笑容瞬间僵硬了零点五秒。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万年冰鲤(需活捉,保持冰封状态) 雪山之巅的七色雪莲(花瓣不能蔫) 地火核心温养的熔岩蜗牛(带壳) 北海巨妖的触须(嫩尖部分,一百斤) 传说中猛犸象的象拔(风干的不要) 五百年以上的霜狼腰子(一对) …… 后面还有一长串,什么“冰原巨蜥的尾巴尖”、“雪域冰蚕的丝”、“极光凝结的冰晶露”等等。 这张清单,别说搞定了,上面超过八成的东西,萧逸连听都没听说过! 这哪里是食材清单,这分明是上古神话生物名录! 萧逸的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将清单仔细叠好,揣进怀里。 “凌兄果然是懂吃之人。”萧逸拱手,笑容无懈可击,“区区食材,包在萧某身上。保证让凌兄在北境也能品尝到家乡……呃,品尝到满意的风味。”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去哪里找些看起来比较唬人的“平替”了。 秦朗在一旁看着,心里对萧逸的怀疑又加深了一层。 这家伙,面对这种离谱的要求居然面不改色,要么是真的神通广大,要么就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但既然凌云都同意了,他也只能热情地招呼:“萧兄快请进,外面风大,咱们喝杯热茶,仔细商议一下行程。” 三人再次聚首。凌云已经开始兴奋地搓着手,想象着雪山冰髓烤全羊的滋滋冒油,还有那地火炙烤冻原猛犸象排的霸道香气。 秦朗则忧心忡忡地看着地图,思考着如何避开可能的危险,以及怎么应付身边这两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 萧逸端着热茶,笑容温和,只是偶尔看向北方的视线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整装完毕,三人坐着马车朝茫茫的北境出发了。 …… 几日后,马车抵达鸿国边境。 看着那块刻着“鸿”字的界碑,凌云突然停下脚步。 “哎,秦朗,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凌云摸着下巴,“好歹在人家皇陵里‘参观’了那么久,还吃了顿‘便饭’,总得留个纪念。” 秦朗心里咯噔一下,这位爷又想干嘛? 只见凌云走到界碑前,伸出手指,指尖在坚硬的石碑上如同划过豆腐。 “唰唰唰”几下,石屑纷飞。 不一会儿,界碑上多了四个歪歪扭扭、力透石碑的大字——老子来过。 旁边守卫的鸿国士兵揉了揉眼睛,看清那四个字后,吓得腿都软了,差点当场给跪下。 这煞星怎么又回来了?不,他没回来,他只是路过顺便搞点破坏!恐慌如同瘟疫般在边境哨所蔓延。 凌云拍了拍手上的石粉,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墨宝”。“嗯,这样就显得咱们有素质多了。” 秦朗:“……”他现在只想赶紧带着这位爷离开鸿国境内,越快越好。 消息很快传回鸿国皇宫。 刚因为皇陵被拆、国宝被顺走而肉痛不已的鸿国皇帝,听到凌云在界碑上“题字”的消息,气得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起飞。 他指着前来报告的官员鼻子骂了半天,最后却只能颓然挥手:“派人……悄悄地……把那字给磨了!记住,要悄悄的,别让骁国人看见!” 他现在对那个煞星的名字过敏。 ……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几日后便进入骁国与幽国接壤的地带,气温骤降,寒风渐起。 “我说秦朗,这北境也太远了?走了快十天了,连根猛犸象毛都没看着。” 凌云裹着一件单薄的外套,却丝毫不见寒意,只是有些不耐烦,“这交通效率太低了,就没有快点的方法吗?比如,咻一下就到的那种,传送阵什么的?” 秦朗苦笑:“凌老大,那都是说书人编的。咱们这已经是加急行军了。” “没劲。”凌云撇撇嘴,四下打量着荒凉的景色,“这破地方,除了冷就是风,连个像样的馆子都没有。不行,闲着也是闲着,秦朗,给我找纸笔来。” “您要纸笔做什么?”秦朗疑惑。 “做地图啊。”凌云理所当然地说,“把咱们路过的山川河流,哪里可能有野味,哪里风景适合野餐,都给它标记下来。以后再来,或者别人想来旅游,就能按图索骥了。我管这叫舌尖上的九洲·北境篇。” 秦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军情紧急,您老人家琢磨着搞美食旅游攻略? 他无奈道:“是,凌老大,属下尽快安排画师……不过,顾将军那边催得紧,咱们是不是稍微……稍微提点速?”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猛犸象又不会长腿跑了。”凌云不耐烦地挥挥手,心思已经飘到了如何绘制第一版“吃货地图”上。 第128章 幽国边陲的坚韧 离开鸿国边境的那一刻,秦朗感觉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滚蛋了,尽管那块“老子来过”的界碑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偷偷瞄了一眼马车里的凌云,这位爷正闭目养神,仿佛刚才在人家国门上搞艺术创作的不是他一样。 进入幽国地界没多久,路况立刻给所有人来了个下马威。 原本还算平坦的官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碎石遍布的土路,马车颠簸得像是筛糠,车轮时不时陷入泥泞或者被冻土硌得嘎吱作响。 寒风也骤然猛烈起来,卷着细小的冰碴子,刮在人脸上生疼。 骁国士兵们还好,常年在边境作战,对这种恶劣天气有些准备,但也纷纷裹紧了衣甲,缩着脖子。 秦朗自己也感觉寒气顺着甲胄缝隙往里钻,牙齿都开始打颤。 他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看到凌云只穿着那件单薄的外套,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心里那点自卑感又冒了出来。 “凌……凌老大,”秦朗凑近车窗,哈出一口白气,“您……您冷不冷?要不属下给您……” 他想说找件厚实的披风,或者干脆用自己的体温给这位爷捂捂手,虽然知道大概率会被嫌弃。 凌云睁开眼,瞥了秦朗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儿童。 “你给我暖手?算了,你那爪子估计比外面的冰坨子暖和不到哪儿去。” 他伸出自己的手,活动了一下手指,皮肤光洁,没有一丝冻伤的痕迹,“看见没,这才叫恒温。我说秦朗啊,你这身体素质不行啊,这才刚进幽国就冻成狗了?以后怎么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 秦朗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讪讪地缩回手。 得,关心也是多余。这位爷的体质,根本不能用常理衡量。 一旁的萧逸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窗外荒凉的景象,似乎对这严寒和颠簸毫不在意。 他轻摇折扇(是的,在这种鬼天气他还拿着扇子,虽然没打开),慢悠悠地开口:“幽国之地,自古便是苦寒之所。传说上古之时,有冰神与火神在此大战,冰神落败,其神力逸散,遂成这万里冰封之境。而北方的雪族,据说便是冰神遗留的血脉……” “停停停,”凌云不耐烦地打断他,“老萧,说重点。这破地方离那个有猛犸象排的地方还有多远?按这乌龟爬的速度,我感觉等到了地方,猛犸象都进化成会飞的了。” 萧逸笑了笑,也不生气:“凌兄莫急,路途虽远,风景亦有可观之处。比如这幽国与雪族的恩怨情仇,数千年来,战火不绝,诞生了无数可歌可泣的英雄传说,还有那些隐藏在冰原深处的秘境奇闻……” “我对老掉牙的故事没兴趣,”凌云掏了掏耳朵,“我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开饭?正宗的,地道的,雪山冰髓烤全羊,懂?” 萧逸碰了个软钉子,看向秦朗,秦朗只能苦笑,示意他别在意。 越往北走,人烟越发稀少。 之前还能看到的零星村落彻底消失了,取而代遍布着低矮、破旧的石头房屋,许多地方甚至只有用兽皮和破布搭起来的简陋帐篷,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凌云撩开车帘,看到几个穿着打满补丁的破烂皮袄、面黄肌瘦的孩子在帐篷外追逐打闹,动作却异常灵活,丝毫不见被冻僵的样子。 他又看到一些成年男女,裹着单薄的衣物,在冰天雪地里劳作,眼神麻木却又带着一股子狠劲。 “我去,这地方也太穷了?”凌云咂咂嘴,“穿得跟叫花子似的,住得跟露营一样。骁国边境的流民都比他们强点。” “凌兄有所不知,”萧逸接口道,“幽国地瘠民贫,物产极少,常年要抵御北面雪族的侵袭,还要应对国内恶劣的自然环境。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来,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你看他们虽衣衫褴褛,但筋骨强健,眼神坚韧,这便是幽国人的写照——在绝境中挣扎求存,磨砺出的顽强。” 秦朗看着那些在寒风中挺立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敬意。 同为边境军人,他更能体会这种环境下的不易。 他想起了顾昀将军的嘱托,此行不仅是应对“幽魂军团”,可能也要视情况与幽国进行一些接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想着是不是可以留下一些物资。 “穷成这样,估计也没什么好吃的。”凌云的关注点永远那么清奇,“食材都凑不齐,手艺再好也白搭。完了完了,我的烤全羊,我的猛犸象排,怕是要打折扣了。” 秦朗:“……” 萧逸:“……” 就在秦朗默默盘算怎么在不引起凌云注意的情况下,给路过的幽国据点留点粮食物资时,萧逸突然抬手指向远处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一座巍峨雪山。 那座山峰高耸入云,山巅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看到那座冰脊峰了吗?”萧逸的声音带着一丝悠然,“传闻那山顶之上,极寒之气凝结,生长着一种奇特的药草,名为冰魄草。” “冰魄草?”凌云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干嘛用的?能吃吗?” “此草本身蕴含至寒之气,寻常人触之即伤。”萧逸不紧不慢地解释,“但若以特殊手法处理,取其一丝精华,融入烤羊的酱料之中,便能中和羊肉的膻味,激发其至纯的鲜美,同时带来一种冰爽通透的独特口感,与北境的烈酒是绝配。用冰魄草佐味的烤全羊,才称得上是真正的雪山珍馐。” “卧槽!”凌云眼睛瞬间亮了,亮度堪比探照灯,“还有这种操作?冰镇烤羊肉?听着就带劲!必须搞到手!” 他猛地一拍大腿,对秦朗下令:“秦朗!别磨叽了,赶紧的,找工具,咱们上山!现在,立刻,马上!” 秦朗头皮发麻。大哥,您看看这天色,看看这地形,看看我们这疲惫的队伍! 那冰脊峰看着近,走到山脚下都得半天,更别说爬上那积雪覆盖、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山顶了! “凌老大,这……这不合时宜?”秦朗硬着头皮劝阻,“我们还有军务在身,顾将军那边催得紧,而且那冰脊峰地势险峻,气候恶劣,贸然登山恐怕……” “恐怕什么?恐怕我掉下来摔死?”凌云嗤笑一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这身板,从九天之上砸下来,顶多在地上砸个坑。至于军务,磨刀不误砍柴工,搞定了冰魄草,我心情好了,解决那些什么‘幽魂’什么‘军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赶紧的,别耽误我品尝顶级美食!” 看着凌云那副“今天吃不到冰魄草烤羊我就原地爆炸”的架势,秦朗知道再劝也没用了。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吩咐亲兵:“准备最好的登山绳索、冰爪、皮裘……算了,皮裘估计凌老大用不上,多带点吃的喝的,我陪凌老大上山!” “属下遵命!”亲兵们也是一脸无奈,但军令如山,只能去准备。 萧逸站在一旁,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凌兄雅兴,萧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冰脊峰的寒风。我就在此地等候二位凯旋。” 凌云摆摆手:“行,你就在下面看家。等我回来,给你尝尝加了冰魄草的烤肉干,让你开开眼界。” 秦朗手忙脚乱地准备登山所需,心里默默祈祷:希望顾将军不要知道他们为了一个烤羊的佐料,又耽误了行程……更希望这位活祖宗在山上别再搞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幺蛾子。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凌云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那远方的冰脊峰露出了猎人般的目光。 秦朗背着沉重的行囊,苦着脸跟在后面。 “走了走了!目标,冰魄草!”凌云一马当先,朝着雪山方向大步走去,速度快得惊人,仿佛脚下不是崎岖冻土,而是平坦大道。 秦朗无奈加快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追了上去。 第129章 试探与提防 冰脊峰顶的风如同后娘的巴掌,又冷又硬,刮得人怀疑人生。 秦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冻成冰棍了,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眼睫毛上都挂了冰霜。 他看着前方那个只穿了件单衣,却像没事人一样在雪地里刨坑的身影,心里的敬畏又加深了一层——这位爷,真不是人! 凌云撅着屁股,用手指在坚硬如铁的冰层里抠抠搜搜,终于挖出几株泛着幽蓝冷光的冰魄草。 他随手拔下一片叶子,丢进嘴里嚼了嚼。 “咔嚓咔嚓……”清脆得像是嚼冰块。 “嗯……不错不错,”凌云点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口感嘎嘣脆,鸡肉味……呸,是薄荷味升级版,带着一股子直冲天灵盖的凉意,后味还有点甜丝丝的。配烤羊肉,绝了!” 他把那几株冰魄草小心翼翼地收好,拍了拍手上的冰碴子,回头看向已经快变成人形冰雕的秦朗:“喂,秦朗,走了,下山。再待下去,你就要为幽国冻土资源做出‘杰出’贡献了。” 秦朗哆哆嗦嗦地挪动着僵硬的四肢,欲哭无泪。 贡献?他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什么狗屁冰魄草,为了这点佐料差点把命搭上,也就凌老大这种神仙……不,怪物才干得出来! 两人(或者说,一人一拖油瓶)跌跌撞撞地下了山,过程省略一万字秦朗的辛酸泪。 山脚下,萧逸依旧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手里还摇着那把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折扇。 他看到两人“狼狈”归来,特别是秦朗那副快散架的样子,笑着拱手。 “看来这北境的珍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入口的。”萧逸的语气带着几分调侃,“凌兄辛苦,秦将军……也辛苦。” 秦朗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连回礼的力气都快没了。 凌云倒是毫不在意,献宝似的拿出半片冰魄草叶子:“老萧,尝尝,顶级调味料,冰镇效果一流,保证你没试过。” 萧逸接过那半透明的叶子,感受着上面传来的刺骨寒意,眼底闪过一丝异色,但还是依言放入口中细细品味,片刻后赞道:“果然奇特,寒气内敛,回味清冽。” 短暂休整后,队伍继续北上。 几天的颠簸跋涉,前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那是一座用巨大黑石垒砌的城池,城墙高耸,棱角分明,像一头匍匐在冰原上的巨兽。 城头旗帜猎猎,但颜色黯淡,不少地方还有破损。 城墙上站满了士兵,一个个盔甲陈旧,面容疲惫,但站姿笔挺,透着一股百战余生的肃杀之气。 城门上方,刻着两个饱经风霜的大字——风啸城。 “风啸城?这名字起的,够实在。”凌云评价道,“听着就觉得这儿的风没少抽人嘴巴子。” 秦朗打起精神,整理了一下衣甲,准备上前通报。 作为骁国使者,必要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 城门处的盘查异常严格。 当秦朗报上身份,表明是奉骁王之命前来协助幽国对抗“幽魂军团”的“特使”凌云一行时,守城的军官脸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衣着简单的凌云、一脸疲惫的秦朗和气质独特的萧逸,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任。 军官不敢怠慢,立刻派人进去通报。 不多时,城门内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穿着厚重熊皮甲的将领大步走了出来。 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划到嘴角,眼神锐利如鹰,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彪悍气息。 “吾乃风啸城守将,乌力罕!”那将领声音洪亮,带着冰原特有的粗粝感,“听说骁国派了‘特使’来?哼,我幽国还没到需要骁国‘援助’的地步!” 乌力罕的目光直接锁定了看起来最不像“特使”的凌云,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敌意。 他扫过秦朗和他身后的骁国士兵,冷哼一声:“骁国是觉得我们幽国边境快守不住了,想趁火打劫,派人来探探虚实,好准备吞并我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这话说得极其不客气,火药味十足。 秦朗顿时涨红了脸,往前一步,大声辩解:“乌力罕将军,你误会了!如今北境出现不明‘幽魂军团’,威胁的不只是幽国,更是整个九洲北疆!我家大将军和骁王是真心希望能够协助贵国,共御外敌,绝无趁人之危的意思!” “真心?哈哈!”乌力罕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笑声里却全是冰冷的嘲讽,“骁国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唇亡齿寒?说得好听!恐怕你们是等着看我们幽国跟那些鬼东西拼个两败俱伤,然后你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他指着凌云,“对抗幽魂军团?我看你们就是派这个所谓的‘不死将军’来做个样子,实则是来看我们幽国笑话的!”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秦朗气得浑身发抖,却不知如何反驳这根深蒂固的偏见。 他身后的骁国士兵也都握紧了武器,怒视着乌力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萧逸上前一步,对着乌力罕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他招牌式的潇洒笑容:“乌力罕将军,久仰。在下萧逸,一介江湖散人。将军勇名,我在南边都有耳闻。将军所虑,不无道理,毕竟国与国之间,信任本就脆弱。不过,”他话锋一转,“在下对那雪族和所谓的‘幽魂军团’,也算略知一二,或许,能为将军提供一些微末的帮助。” 乌力罕瞥了萧逸一眼,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湖客没什么兴趣:“江湖人?这里是战场,不是你们卖艺的地方!” 但听到“幽魂军团”四个字,他脸上的刀疤似乎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阴沉和凝重,“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或许比将军想象的要多一些。”萧逸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一丝神秘。 两人目光交锋,空气仿佛凝滞。 “我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打破了这紧张的对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凌云身上。 只见凌云打了个哈欠,一脸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吵了?吵来吵去有意思吗?能不能先解决一下我的个人需求?乌力罕将军是?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特色菜,招牌菜,或者随便什么能填饱肚子的都行。赶了这么多天路,就指望到地方搓一顿了。” “……” 全场鸦雀无声。 乌力罕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死死盯着凌云,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乌力罕当然听说过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名头——骁国的“不死将军”,那个据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甚至徒手拆了鸿国皇陵的怪物。 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个煞气冲天、难以接近的人物,却没想到对方开口第一句,居然是问吃的?! 这特么是来打仗的还是来郊游的? 一种荒谬感涌上乌力罕心头。 他看着凌云那张平平无奇却又透着一股子“老子天下第一饿”的脸,心中原本的警惕和敌意突然掺杂进了一丝深深的忌惮和……茫然。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故意用这种方式来麻痹自己?还是他真的就这么……缺心眼? 乌力罕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 他猛地想起那些关于凌云“不死”的传闻,还有影阁在高皇陵吃瘪的消息。 无论如何,这个人都不是能轻易得罪或随意打发的。 他挥了挥手,眼神复杂地扫过凌云,“派人看着点,别让他们在城里乱逛。” 第130章 敌袭!幽魂军团来了 风啸城最好的客栈,感觉跟骁国边境最差的窝棚也没啥区别。 窗户漏风,墙壁剥落,桌椅都带着一股陈年的霉味。 凌云坐在唯一的椅子上,用力晃了晃,椅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但总算没散架。 “我说秦朗,”凌云扭头看向自家专属苦力,“这就是你说的‘最好’?” 秦朗苦笑,指了指外面那些抱着武器、眼神像饿狼一样的幽国士兵:“凌老大,您看外面。这地方物资匮乏,能住上这么一间,已经……已经不错了。” “不错?”凌云撇撇嘴,“这连个像样的凳子都没有。最关键的是,闻闻这空气,一股子油烟味混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膻味,肯定没法好好吃饭。” 他站起身,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像一只被关起来的——但完全不在乎的——好奇猫。 “不行,这环境影响食欲。这幽国啥都缺,不会连点好吃的都搞不出来?” “凌老大,乌力罕将军安排我们在这里,其实是……是软禁。”秦朗压低声音提醒。 “软禁?”凌云一脸无所谓,“那又怎么样?我又不会自己把自己关起来。吃饭的事要紧,赶紧的,去城里找找,有没有什么本地特色,或者能拿来做饭的好东西。顺便看看有没有卖锅的,我的锅上次敲人给敲扁了。” 秦朗张了张嘴,想说现在出去采买食材恐怕不太方便,而且这城里看着穷困潦倒的,哪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但看到凌云那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表情,他还是叹了口气。 “属下遵命,这就去办。但……但物资可能不多,您别抱太大希望。” “少废话,去就是了。”凌云一摆手。 秦朗无奈,带着几个骁国士兵硬着头皮出了客栈。 门外的幽国士兵果然只是盯着他们,并没有阻拦,但这感觉更像是放长线钓大鱼。 秦朗心里七上八下,又不能耽误凌云交代的任务,只能加快脚步钻进城里。 与此同时,萧逸倒是没像秦朗那样去忙活柴米油盐,而是摇着那把在风啸城显得格外欠揍的折扇,在城里慢悠悠地晃荡。 偶尔拦住行人,打听关于“幽魂军团”的事情。 结果不出所料。城里的百姓一听到这名字,脸色立刻就变了,嘴唇哆嗦,眼皮子直跳,像是听到了什么禁忌词汇。 他们要么摇头装傻,要么敷衍几句就匆匆离开,像躲避瘟疫一样。 有个老大爷被问急了,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别问了……问了会死人的……他们……他们不是人……”然后就跑了。 萧逸碰了许多软钉子,信息收集工作异常艰难。 他感觉这事情背后藏着巨大的秘密,而且这个秘密已经把幽国百姓吓破了胆。 凌云在客栈里待了一会儿就觉得无聊。 他完全无视了门口的幽国士兵,大摇大摆地在客栈院子里转了两圈,又走到了门口。 门口的幽国士兵紧张得手心冒汗,但又没接到命令不能强行阻止,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手里紧紧握着刀。 凌云沿着街边随意走着,发现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格外多,而且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恐惧。 他们握着武器的手指节发白,眼神警惕地扫视着远方的冰原,仿佛随时都会有怪物扑出来。 “喂,”凌云指了指城墙,对跟着他的一名幽国士兵说,“这墙能上去看看吗?” 那士兵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不……不行,那是军事重地!” 凌云没理他,走到墙边,伸手在一块凸起的黑石上按了按。 “这石头倒是挺结实。”他自言自语,然后轻松地扒着石块,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士兵们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他能这样直接爬城墙。 等他们反应过来,凌云已经站在城墙上了。 乌力罕正皱着眉头在城墙上布置防务,眼角余光扫到一道突兀的身影——那人没穿盔甲,衣着单薄,却轻松地站在风口,像个没事人。 他定睛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那不是那个问他要吃的骁国“特使”吗?! “你!你站住!”乌力罕怒吼一声,大步走了过去。 凌云听到动静,转过头,对着走过来的乌力罕挥了挥手,像是在打招呼。 “哟,乌将军,又见面了。这上面风倒是挺大的,不过视野还行。” 乌力罕的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 这个怪物,完全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他努力压下火气,挤出一个生硬的表情:“凌将军,外面风大,冰原苦寒,不是久待之地。您还是回客栈休息。” “休息什么?”凌云走到城墙边,指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那幽魂军团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们这么害怕?” 乌力罕的眼神黯淡下来,顺着凌云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只有漫无边际的雪和冰,但在他的眼里,仿佛能看到无数可怕的身影。“害怕?呵,不是害怕……是绝望。”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了下来:“那幽魂军团,原本是雪族的精锐战士。他们常年在冰原上生活,身体本就异于常人。但不知何时,他们遭遇了某种……某种污染或者改造。他们变得不再畏惧生死,刀枪难伤,力大无穷,就像……就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刀砍在他们身上,就像砍在石头上,箭射穿他们,他们也像没感觉一样继续冲锋。而且他们似乎能抵抗严寒,能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活动,我们的战法对他们几乎无效。” 乌力罕握紧了拳头,关节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们就是一群杀不死的怪物!我们的霜狼骑在他们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以前雪族进攻,好歹知道痛,知道死,还能打。现在……跟他们打,只会徒增伤亡!” 凌云听到“刀枪难伤”、“刀砍在他们身上,就像砍在石头上”这几个字,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又捏了捏拳头,脸上露出了遇到知音般的兴奋表情。 “卧槽!”凌云一声惊呼,让乌力罕吓了一跳。“你说他们刀枪不入?跟我差不多?” 他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乌力罕,“原来这世上还有同类?不对,他们充其量是物理防御点满,还有别的弱点?比如怕火?怕水?怕高压电?” 乌力罕:“……”他的表情彻底凝固了。 这人脑回路是什么鬼?他在说什么鬼东西?什么高压电? “凌将军是天神下凡,”乌力罕干巴巴地说,内心疯狂吐槽这马屁拍得他自己都不信,“他们怎么能和您相提并论呢?您是真正的……永恒之躯。” 他用了在外面听到的凌云另一个诨号,试图将这个诡异的话题拉回正轨。 “永恒之躯?这名字不错,比什么不死将军强多了。”凌云摸了摸下巴,似乎很喜欢这个称呼。 “所以呢?这些幽魂军团,现在在哪儿?离这儿远吗?”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跃跃欲试。 乌力罕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凄厉刺耳的号角声突然从城墙的另一端响起。 “敌袭!” 伴随着号角声,城墙上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和士兵的呼喊。 “乌将军!敌袭!幽魂军团来了!”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恐。 乌力罕脸色大变,猛地看向北方的冰原。 虽然距离很远,但在漫天的风雪中,隐约可见一条黑线正在快速移动,正朝着风啸城逼近。 第131章 刀枪不入?试试这个 风啸城的警报声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鹅,发出一种又长又尖锐的嘶鸣,划破了冰原上空凝固的空气。 城墙上瞬间乱成一锅粥,穿着破旧皮甲的幽国士兵们手忙脚乱地奔跑,搬运着箭矢和滚石,金属碰撞声、呵斥声、还有压抑不住的恐惧喘息混杂在一起。 凌云站在城墙垛口,单手搭着冰冷的黑石,眺望远方。 那条移动的黑线越来越近,逐渐显露出具体形态。 那是一群人形生物,数量不少,大概有几千号人。 他们身上裹着破烂不堪、沾满污黑血迹的皮毛,与其说是盔甲,不如说是裹尸布。 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像是冻了很久的劣质猪肉。 面孔扭曲狰狞,看不出原本的样貌,只有一双双充斥着疯狂暴虐的血红眼睛,在风雪中格外刺眼。 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烂气息,即使隔着老远,也被寒风送了过来,直冲鼻腔。 “啧,”凌云皱了皱鼻子,“这味道,生化武器超标了?” 秦朗和萧逸也赶到了城墙上。 秦朗脸色发白,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紧张地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萧逸则收起了折扇,表情凝重,仔细观察着那些怪物的动作。 那些“幽魂军团”的战士们移动速度极快,步伐沉重却不失迅捷,在没过膝盖的积雪中奔跑,仿佛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他们手中拿着五花八门的武器,有锈迹斑斑的弯刀,断裂的长矛,刃口崩坏的巨斧,甚至还有一些直接用巨大兽骨打磨成的骨棒,上面还挂着不明的肉丝和毛发。 “放箭!”乌力罕站在城头,拔出腰间那把厚重的砍刀,刀锋直指前方,声嘶力竭地吼道。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朝着下方倾泻而去。城墙上的士兵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将磨盘大小的滚石和滚烫的热油往下砸。 然而,这些在常规战场上足以阻滞敌人脚步的防御措施,对幽魂军团却收效甚微。 箭矢射在他们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有的直接被坚硬的皮肉弹开,有的虽然射入体内,却无法阻止他们分毫。 他们就像没事人一样,顶着箭雨继续冲锋。 滚石砸在他们身上,能将他们砸得一个趔趄,甚至骨骼断裂,但他们爬起来的速度快得惊人,拖着扭曲的肢体继续前进。 热油泼上去,只是让他们身上的污垢更加恶心,连惨叫都欠奉。 “这帮家伙……”秦朗倒吸一口冷气,“真不怕死啊?” “死?”萧逸摇摇头,语气低沉,“恐怕,他们早就已经死了。” 很快,幽魂军团的前锋已经冲到了风啸城高耸的城墙之下。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攻城器械,只是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直接用身体和武器攻击城墙。 “吼!”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幽魂战士,手中挥舞着一把几乎和他差不多高的巨斧,抡圆了狠狠劈在黑色的城墙石块上。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响起,火星四溅。 那坚硬无比的黑石城墙,竟然被劈出了一道清晰可见的裂痕!周围的幽国士兵们发出一片惊呼。 紧接着,更多的幽魂战士开始用手中的武器猛砸城墙,用爪子抠挖石缝,甚至用头去撞击墙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咚咚”声。 他们完全没有战术,没有章法,只有纯粹的破坏欲和疯狂。 凌云看着那个挥舞巨斧的家伙,摸了摸下巴。 “力气还行,比普通人大不少。不过这准头和技巧……啧啧,浪费了一身蛮力。劈墙都不会找结构薄弱点,差评。” 他对这些怪物的力量只是略感意外,仅此而已。 这种程度的攻击,给他挠痒痒都嫌力道不够。 他更感兴趣的是他们那身“刀枪不入”的属性。 乌力罕看着城墙被不断攻击,脸上的刀疤因为肌肉的抽搐而显得更加狰狞。 城墙虽然坚固,但也经不起这群怪物这样毫无顾忌地猛砸。 他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个依旧一副看戏表情的凌云,语气急促,带着一丝恳求:“凌将军!不能再让他们这样下去了!还请您……还请您出手相助,击退这些怪物!” 凌云耸了耸肩,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咔咔”的轻响。 “行,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我也想试试,看看这帮‘刀枪不入’的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有没有什么隐藏款弱点。” 他顿了顿,补充道,“事先声明啊,我只负责把他们揍趴下,清理战场什么的,你们自己搞定。还有,晚饭的猛犸象排,必须安排上,顶级雪山冰髓烤的那种!” 乌力罕嘴角抽搐了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吃! 但他现在哪敢反驳,只能连连点头:“一定!一定安排!只要能击退他们,您想吃什么都行!” 得到承诺,凌云满意地点点头。 他走到城墙边缘,看了一眼下方如同潮水般涌动、疯狂攻击城墙的幽魂战士,就像看着一群吵闹的蚂蚁。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秦朗和萧逸)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凌云不是跳下去,而是像下楼梯一样,一步就跨出了城墙垛口,整个人就那么轻飘飘地、违反物理定律般地垂直落了下去。 “噗通!” 一声轻响,他稳稳地落在了城墙根下,正好砸在一个试图用脑袋撞墙的幽魂战士身上。 那个倒霉蛋连哼都没哼一声,脑袋直接瘪了下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凌云踩着他的尸体(如果那还能算尸体的话),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环顾四周。 他的突然出现,让周围的幽魂战士出现了片刻的骚动和迟滞。 这些没有理智的怪物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有些不同寻常。 但疯狂的本能很快压倒了那微不足道的迟疑。 “嗷!”离凌云最近的几个幽魂战士嘶吼着,挥舞着手中的弯刀、骨棒、断矛,朝着凌云猛扑过来,动作迅猛而狂暴。 凌云站在原地没动,只是随意地抬起手。 “铛!铛!铛!” 几声脆响,那些足以劈开岩石的武器砍在凌云的手臂、肩膀、胸膛上,却如同砍在了最坚硬的金刚石上,火星四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凌云的手臂连皮都没破,攻击他的那几个幽魂战士愣住了,血红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茫然。 “就这?”凌云歪了歪头,脸上露出极度失望的表情,“我还以为多抗揍呢。力量一般,速度还行,硬度……马马虎虎。” 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一个拿着巨斧、正准备再次劈砍的幽魂战士额头轻轻一弹。 “嘭!” 那个壮硕的幽魂战士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庞大的身躯瞬间向后倒飞出去,一路上撞翻了七八个同伴,像滚地葫芦一样飞出老远,最后“咚”的一声砸在雪地里,半天没爬起来。 “好了,热身结束。”凌云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嘎嘣”一声脆响,“让我看看,你们这群‘低配版不死身’,到底有多少斤两。” 他不再被动防御,身形一晃,主动冲入了密集的幽魂军团之中。 他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在疯狂挥舞的刀光剑影中穿梭,如同闲庭信步。 那些幽魂战士的攻击根本无法触碰到他的衣角。 凌云一拳挥出,将一个幽魂战士打得凌空旋转七百二十度落地; 转身一脚踢出,将一个试图抱住他大腿的家伙踹得像炮弹一样飞回敌阵; 顺手抓住一个挥来的骨棒,反手一抡,将周围五六个敌人扫倒在地。 他甚至还有闲心进行“实战测试”,抓住一个幽魂战士的手臂,用力一掰。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哦,骨头还是会断的嘛。”凌云点点头,随手将那个断了手臂还在龇牙咧嘴试图咬他的家伙扔了出去。 第132章 操控幽魂的线索 城墙下的战斗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拆卸表演。 凌云在幽魂军团中横冲直撞,每一拳,每一脚,都精准地命中目标,将那些青灰色的怪物打得七零八落。 骨头断裂的声音“咔嚓咔嚓”不绝于耳,比冰原上的寒风还要清脆几分。 然而,凌云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无聊,以及一种……货不对板的失望感。 “不是,这就没了?”凌云一拳将一个扑上来的幽魂战士的胸膛打得塌陷下去,看着对方倒地后,身体抽搐了几下,居然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只是动作迟缓了许多。 这些玩意儿确实硬,力气也大,而且感觉不到疼痛,被打断了手脚,只要没彻底散架,过一会儿就能晃晃悠悠地重新加入战斗序列。 这恢复力,放普通战场上确实是降维打击,堪称噩梦。 但对凌云来说……也就那样。 硬度比城墙石头强一点点,力量还没他随便一根手指头大,速度更是慢动作回放。 最关键的是,他们的“不死”太低级了,离真正的刀枪不入差了十万八千里。 “啧,还以为能找到点乐子,结果就是一群打了兴奋剂的劣质僵尸。差评!退钱!” 凌云随手抓起一个幽魂战士的脑袋,像丢链球一样抡了一圈,“呼——”地一声甩飞出去,砸倒了一大片同类。 城墙上的乌力罕和幽国士兵们已经看傻了。 他们眼中如同鬼神的幽魂军团,在凌云手下,真的就像是一堆不经摔的劣质陶俑,被轻轻松松地拆成了零件。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如同飘落的雪花,轻盈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凌云不远处。 正是萧逸。他落地无声,甚至没有惊动附近正在围攻凌云的幽魂战士。 “凌兄,好身手。”萧逸摇着不知何时又拿出来的破折扇,对着凌云这边扬了扬下巴,语气轻松。 凌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好什么好,打这些玩意儿,比拆积木还无聊。怎么,你看够热闹了?” “呵呵,凌兄误会了。”萧逸走近几步,避开一个踉跄冲过来的幽魂战士,“我刚才在上面观察了一下,发现点有意思的东西。” “哦?说来听听。”凌云来了点兴趣,一脚将那个冲过来的幽魂战士踹飞,像踢皮球一样精准地撞上了另一个。 萧逸收起折扇,指了指周围那些行动模式几乎一致、眼神空洞血红的幽魂战士:“凌兄没觉得,他们的行动有些……太统一了吗?就像是提线木偶,被人操控着。” “操控?”凌云停下手,歪头看了看一个正试图用牙齿啃他小腿的幽魂战士,“你说这些没脑子的玩意儿,还有人要?” 这智商,送去电子厂拧螺丝都怕把机器搞坏了。 “正是。”萧逸蹲下身,用扇子小心地拨开一个被打倒在地的幽魂战士脖颈处的破烂皮毛,露出一块青灰色的皮肤,“你看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物,只有嗜血的疯狂。而且,凌兄有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凌云吸了吸鼻子。之前光顾着嫌弃血腥味和腐烂味了,被萧逸这么一提醒,他仔细分辨了一下空气中混杂的气息。 确实,有一股很淡,但很独特的味道。 有点像某种烧焦的草药,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感,混杂在恶臭中,非常隐蔽。 “嗯……这味儿……”凌云皱起眉头。 “这股味道,像是某种特制的迷香或者药物,很可能就是用来控制这些幽魂战士的关键。” 萧逸站起身,语气肯定,“而且,我感觉这味道是从冰原深处飘来的。” 他顿了顿,看向凌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凌兄,有没有兴趣顺着这味道,去把那个幕后操控者揪出来?说不定,能问出点有用的东西。” 凌云摸了摸下巴。找人?听起来挺麻烦的。 他低头看了看地上还在挣扎的“零件”,又抬头看了看风啸城的方向。乌力罕答应的猛犸象排还没着落呢。 “找人多费劲啊,还不如直接把这些玩意儿全拆了省事。再说,我晚饭……” “凌兄此言差矣。”萧逸打断他,笑眯眯地凑近一步,压低声音,“你想想,能搞出这种‘刀枪不入’军团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说不定,他手里掌握着北境最隐秘的情报呢?” 他循循善诱:“比如,哪里有最肥美的冻原猛犸象?哪座雪山藏着传说中的万年冰髓芝可以炖汤?哪家部落烤的雪山飞狐腿最地道?这些普通士兵和将军可不一定知道。但这个幕后黑手,说不定一清二楚。” 凌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万年冰髓芝炖汤?雪山飞狐腿? 听起来……好像比猛犸象排更带劲啊! “有道理!”凌云一拍大腿,“抓住那个家伙,严刑逼供……不对,友好交流,让他把北境美食地图给我画出来!这买卖划算!” 美食的诱惑瞬间压倒了一切。 什么幽魂军团,什么幕后黑手,统统变成了获取顶级食材信息的工具人。 “好!就这么定了!”凌云指着冰原深处,意气风发,“萧逸,带路!咱们现在就出发,去把那个藏着掖着的家伙揪出来,让他把菜单交出来!” 萧逸嘴角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容:“乐意之至。” 两人说走就走,完全无视了还在城墙下和城墙上目瞪口呆的幽国众人。 凌云走到城墙边,对着上面喊了一声:“喂!乌将军!这些小怪我们先不管了,我跟萧逸有点事先走一步!记得我的猛犸象排,要是不够,就加上什么冰髓芝、飞狐腿!” 乌力罕:“……” 他看着下方被凌云打得七零八落、暂时失去威胁的幽魂军团,又看了看凌云和萧逸潇洒离去的背影,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感谢还是该吐槽。 “将军……他们……”旁边的副将欲言又止。 “派一队人,远远跟着。”乌力罕揉了揉额头,感觉脑仁疼,“别跟太近,免得碍事。主要是……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儿,别在咱们幽国地界捅出更大的篓子。” 他现在只希望这位骁国的“特使”赶紧把事情办完,然后赶紧离开幽国。 凌云和萧逸脱离了战场,在萧逸的引领下,循着那股越来越清晰的特殊气味,向着冰原深处疾行。 凌云步履轻松,如履平地,甚至还有闲心观察路边的冰溜子是不是能吃。 萧逸则显得更加专注,时不时停下来,俯身嗅探雪地上的痕迹,调整方向。 那些被乌力罕派出来“护送”的幽国士兵,则远远地吊在后面,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还得拼命跟上前面两个非人的速度,心里叫苦不迭。 “我说老萧,你这鼻子虽然没我的强,但还是可以的,比狗灵点。”凌云看着萧逸又一次确认了方向,忍不住吐槽。 “凌兄过奖,雕虫小技罢了。”萧逸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凌云的比喻,“这气味越来越浓了,目的地应该不远了。” 随着深入冰原,地势开始变得复杂,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坦雪地,而是出现了连绵起伏的冰丘和被积雪覆盖的嶙峋怪石。 风声也变得更加尖锐,像是鬼哭狼嚎。 那股特殊的药味也愈发浓烈,几乎掩盖了冰雪固有的凛冽气息,闻久了甚至让人有点头晕脑胀。 终于,在一片陡峭的冰崖之下,萧逸停下了脚步。 “应该就是这里了。”他指着前方一个被巨大冰块半遮半掩的山洞入口。 洞口黑漆漆的,深不见底,仿佛巨兽张开的大口。浓烈的药味正是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还夹杂着一阵阵低沉、压抑,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嘶吼声。 光是站在洞口,就能感觉到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 “嚯,搞得还挺神秘。”凌云走到洞口,往里瞅了瞅,“里面不会藏着什么最终boss?希望他知道哪里的烤肉最好吃。” 第133章 偷袭!淬毒冰针 凌云与萧逸踏入冰崖下的山洞,洞内路径曲折向下,寒意较之外界更盛几分,那股特殊的药味也随之愈发浓烈。 “这洞里黑黢黢的,比我家锅底还黑,”凌云的声音在通道中回荡,“万一有什么顶级食材,光线不好,影响我判断成色,岂不是暴殄天物?” 他话音未落,随手在身旁的冰壁上“咔嚓”一声,掰下一块足有门板大小、晶莹剔透的巨大冰棱。 冰棱棱角分明,透明度极高,虽不发光,却能奇异地汇聚洞内本就微弱的杂光,勉强照亮了周遭一小片区域。 凌云将冰棱往肩上一扛,姿态轻松,仿佛扛着一根稻草。 “照明有了,临时锅铲也有了,还能当个趁手的打狗棒。一物三用,我真是个平平无奇的省钱小天才。” 萧逸走在前方,闻言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此地气息诡谲,非同寻常,凌兄还是谨慎些好,恐有机巧埋伏。” “埋伏?他们要是埋伏一桌满汉全席,我举双手双脚欢迎。”凌云扛着冰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上,嘴里嘀咕,“最好有烤全羊,带皮的那种。” 通道两侧渐渐显露出人工开凿的痕迹,粗糙的石壁上,镶嵌着一些不知名的矿石,正散发着幽幽的、如同鬼火般的微弱荧光,将前路映照得影影绰绰。 凌云伸出扛着冰棱的那只手,用冰棱的尖端“叩叩”地敲击着石壁:“哟,这墙体,听声音,部分区域是中空的。开发商够黑心的,偷工减料,还是说……后面藏了私房钱,或者年份久远的佳酿?” 他敲得不亦乐乎,仿佛在检查房屋质量。 两人行至一处岔路口,萧逸停下脚步。 其中一条通道内,那股浓郁的药味几乎化为实质,汹涌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微不可闻的、压抑至极的呻吟,若有若无,让人脊背发凉。 “味道从这边来,错不了。”萧逸指向那条药味最浓的通道。 凌云耸耸肩,扛着他的“多功能冰棱”率先走了进去:“希望是新研发的香料,而不是什么生化武器实验室。前者我能接受,后者么……我怕忍不住给它升级一下排气系统。” 转过几个弯,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个相对宽阔的冰窟。 冰窟中央,景象骇人。 数个身影被粗大的玄铁锁链牢牢捆缚在巨大的冰柱上。 他们身上仅裹着些许破烂的皮毛,依稀能辨认出是北漠雪族的装束。 这些人皮肤呈现一种诡异的青灰色,与风啸城外那些幽魂军团的战士如出一辙,但更加干瘪,仿佛全身的生命力都被抽干了一般。 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每个人身上都插着数根细长的、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的黑色管子。 这些管子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另一端则连接着旁边一个个半透明的琉璃容器。 容器足有水桶大小,里面盛满了不断冒着诡异绿色气泡的深色药液。 药液通过管子,正源源不断地、缓慢地注入那些雪族人的体内。 雪族人紧闭双眼,似乎早已失去了所有意识,只剩下身体本能的、轻微的抽搐。 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呻吟,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在药液的持续作用下,他们的身体正发生着某种非人的、恐怖的异变——肌肉不自然地虬结、隆起,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疯狂蠕动,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在体表暴突。 萧逸看到这一幕,原本还带着三分从容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握着折扇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因他的沉默而下降了几度。 他一言不发,但那份压抑的怒火与悲悯,却比任何言语都要沉重。 凌云则表现得……与众不同。 他好奇地凑近一个盛满绿色药液的琉璃容器,伸出手指戳了戳冰冷的琉璃表面,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里面咕嘟咕嘟向上翻涌的气泡。 “嚯,这玩意儿……什么牌子的能量饮料?薄荷味的?还是芥末味的?看着挺上头啊。” 他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分析,“看这帮雪族老哥们抖得跟筛糠似的,药效够劲。就是不知道口感怎么样,甜不甜?有没有加科技与狠活?” 甚至还凑近闻了闻,然后皱起眉头:“气味有点冲,前调是烂叶子混合臭水沟,中调带点铁锈腥,后调……嗯,后调估计能直接送人走。这配方师的味蕾,是被驴踢过吗?” 冰窟的一个角落,胡乱摆放着一张由巨大冰块削成的简陋石台。 石台上散乱地丢弃着一些造型奇特的金属工具,有弯钩,有尖刺,还有一些不知用途的夹具,上面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迹。 旁边则摊开着几卷粗糙的兽皮,兽皮上用某种黑色的特殊颜料,绘制着极其复杂的人体经络图谱,以及一些如同鬼画符般的扭曲文字注释。 萧逸快步走到石台前,目光扫过那些兽皮卷。 当他拿起其中一张兽皮卷时,动作微微一滞。 在兽皮卷的右下角,一个用特殊秘法烙印其上的、栩栩如生的黑色蝎子图案,正无声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身份——正是影阁的徽记! “影阁……”萧逸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果然是他们!这些丧尽天良的败类,竟然在用雪族人进行如此邪恶的活体实验,制造那些毫无人性的幽魂军团!” 凌云对兽皮卷上那些鬼画符般的文字和图案毫无兴趣,他的注意力依然牢牢锁定在那些冒着泡的绿色药液上:“实验品?活体实验?哦……那这绿汪汪的汁儿就是关键配方咯?” 他扛着冰棱,踱步到萧逸身边,瞅了一眼兽皮卷,又瞅了一眼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雪族人,最后还是看向了药液容器:“所以,这‘秘制饮品’,能直接喝吗?味道究竟怎么样?有没有副作用?比如喝完之后会不会疯狂拉肚子?或者掉头发什么的?我跟你说,发际线可是男人的生命线。” 萧逸:“……”他深切地感觉到,跟凌云讨论什么人道主义、邪恶实验,纯属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这家伙的脑回路,大概是用金刚石做的,油盐不进。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细微、但频率极高的破空之声,毫无预兆地从冰窟深处最幽暗的阴影中陡然响起! “咻咻咻咻咻——” 声音尖锐刺耳,如同毒蛇吐信。 数十支闪烁着幽幽蓝光的细长冰针,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暴雨,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激射而出! 这些冰针通体晶莹,尖端却淬染着一层诡异的幽蓝色,显然喂有剧毒。 它们速度奇快,角度刁钻,封死了凌云和萧逸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显然是经过精心算计的致命埋伏! “哟呵?玩不起就搞偷袭啊?还带淬毒的,不讲武德!” 凌云甚至连头都没有完全转过去,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反手将肩上扛着的那根巨大冰棱向后随意一挥! 动作惬意得仿佛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那根被他当成“手电筒兼锅铲兼打狗棒”的冰棱,此刻瞬间化作了一面坚不可摧的移动冰盾!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清脆急促、如同冰雹砸落在琉璃瓦上的碎裂声连成一片。 那数十支足以瞬间洞穿铁甲、毒杀巨象的淬毒冰针,在撞上巨大冰棱的瞬间,无一例外地被格挡、弹开,或者直接被巨大的力量震得粉碎,化为漫天冰晶齑粉,簌簌飘落。 冰棱本身,在承受了如此密集的攻击后,依旧光滑如初,连一丝一毫的划痕都没有留下。 凌云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将那根立下汗马功劳的冰棱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 他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目光投向冰针射来的那片深邃黑暗,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出来,朋友,别躲在角落里s蘑菇了。这么热情的‘迎宾礼’都送了,不出来喝杯茶,交流一下这‘特调饮料’的配方心得,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正好问问你,这‘漱口水’,给不给续杯啊?” 第134章 秘方与不请自来 冰窟内的空气,因凌云那句“漱口水给不给续杯”而短暂凝固了那么一两秒。 随即,几道与幽暗冰壁几乎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被惊扰的穴居蝙蝠,悄无声息却又迅疾绝伦地从更深的黑暗中暴射而出! 他们的目标异常明确——并非是那个扛着巨大冰棱、浑身散发着“我很不好惹”气息的凌云,而是他身旁,看上去文质彬彬、更容易下手的萧逸。 “哟,真不经逗啊,这就出来切磋了?”凌云懒洋洋地瞥了一眼。 “小心!影阁的人!”萧逸低喝一声,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那数名不速之客皆身着利落的黑色劲装,脸上覆盖着狰狞可怖的兽纹面具,唯余一双冰冷的眸子在黑暗中闪烁。 他们手中紧握着闪烁幽寒光芒的短刃,动作干净利落,配合默契,显然是经过严酷训练的职业杀手。 每一招都直指萧逸周身要害,狠辣异常,不带半分犹豫。 诡异的是,这些护卫身上竟散发着与周遭刺骨冰寒截然不同的灼热气息,行动之间,关节处甚至有微不可察的白色蒸汽丝丝升腾,仿佛他们体内燃烧着一团火炉,对这种极寒环境有着超乎常人的抵抗力。 “呵,柿子专挑软的捏?”萧逸俊眉一挑,唇边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他手中那柄一直被当作装饰的折扇“唰”地一声干脆利落地合拢,反手一抽,腰间佩剑已然出鞘! 剑光一闪,瞬间将数名影阁护卫递来的短刃寒芒尽数笼罩其中。 “叮叮当当叮叮——” 一连串急促而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在冰窟内回荡,激起细碎的冰屑四下飞溅。 影阁护卫的突袭攻势受挫,却并未显露丝毫慌乱或退缩,反而身形一转,如同附骨之疽般再度欺身上前。 他们的攻击路数刁钻诡异,并不追求一击毙命,反而更像是要将萧逸死死缠住,不让他有丝毫喘息之机。 凌云百无聊赖地倚着他的大冰棱,歪着头打量着战圈,对这种级别的战斗显然提不起半分兴致:“萧兄,你这桃花运不太行啊,来的都是这种戴着面具、不解风情的铁疙瘩。一点美感都没有。” 他的目光很快便被一名正与萧逸缠斗的影阁护卫腰间悬挂的一个造型古怪的皮质水袋所吸引。 那水袋材质特殊,呈现一种暗沉的青黑色,表面似乎还铭刻着某种细密的、难以辨识的纹路,正隐隐约约散发着之前在洞外闻到的、那种混合了烧焦草药与古怪甜腻感的特殊药味。 “喂!那边那个黑衣服的,对,就是你,屁股扭得最欢的那个!”凌云突然开口,“你腰上挂的那玩意儿,是什么新款便携式香薰机吗?看着挺别致啊,什么牌子的?” 那名被点名的影阁护卫正全神贯注地与萧逸周旋,闻言之下,手中短刃的攻势明显一滞,显然没料到在这种生死搏杀的关头,居然还有人会对他腰间的水袋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就在他这微不足道的一刹那分神,凌云动了。 他甚至都没有去看另一名影阁护卫趁机劈向自己面门的一柄短刀,只是随意地伸出手,动作快得仿佛只是拂去一只讨厌的蚊子。 “锵——!” 一声刺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持刀的那名影阁护卫被反震而回,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淋漓,脸上那狰狞的兽纹面具都差点被震飞,面具下的表情想必是精彩纷呈。 而凌云的手,已经抓住了那个造型特殊的皮质水袋,指尖微微用力一扯,水袋便脱离了原主,稳稳当当地落入他手中。 他拔开水袋口的木塞,凑到鼻子前不甚在意地闻了闻。 “嗯……”凌云眉头微皱,随即露出一脸难以言喻的嫌弃表情,“前调依然是烂树叶子兑阴沟水,中调这铁锈味儿怎么还加重了?嘶……好像还带了点动物内脏的腥臊气?啧啧,这调香师的品味,简直是灾难级别的,堪称嗅觉污染。” 他煞有其事地评价道:“太冲了,太冲了!香料配比完全不对,层次感混乱,严重影响了潜在的饮用口感。差评!这玩意儿熏蚊子都嫌呛得慌!” 话音未落,他随手一扬,那装着不知名诡异药剂的水袋便被他如同丢垃圾一般,甩到了一旁。 另一边,萧逸的剑光愈发凌厉。 他身形飘忽不定,在狭窄的冰窟内辗转腾挪。影阁护卫虽然个个悍不畏死,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渐渐显露出不支的颓势。 然而,正如萧逸先前所观察到的,这些影阁护卫即便身受重伤,鲜血染红了黑衣,也未曾后退半步,眼中只有嗜血的疯狂与冰冷的杀意,仿佛是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只知执行命令的傀儡。 “影阁的死士,果然名不虚传。”萧逸眸光一冷,手中长剑一振,荡开一名护卫势大力沉的劈砍,剑锋顺势在那人不及回防的咽喉处轻轻一划,带起一串血珠。 此刻的凌云,则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蹲在冰窟角落一个由冰块胡乱堆砌而成、半边已经塌陷的“记录台”前。 台面上散落着几张质地粗糙的兽皮图纸,上面积了一层薄薄的冰屑。他伸出那根巨大的冰棱,小心翼翼地拨开上面的冰屑,饶有兴致地端详起来。 图纸上用某种黑色的颜料绘制着复杂的人体脉络图,旁边还用许多扭曲的、鬼画符一般的符号和注释。 其中一张图纸详细描绘了如何通过一种深绿色的药剂,再配合某种看上去就十分诡异的仪式,来对雪族人的身体进行改造。 改造完成后的雪族人,将变得不畏严寒、力大无穷,但会彻底丧失原有的理智与情感,成为只知道杀戮与破坏的“冰鬼战士”——这赫然便是他们在风啸城外遭遇的那些“幽魂军团”的进阶强化版本。 “嚯,这图画得可真别致啊。”凌云用冰棱的尖端指着图纸上一个被开膛破肚、内脏清晰可见的人形图案,啧啧称奇。 他随手翻到另一张图纸,上面用简陋的笔触记录着一些失败品的“处理方式”——大多数是被肢解后投入深不见底的冰隙之中,或者更残忍的,是直接当成后续实验体的“养料”。 凌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品控还挺严格的嘛,失败的‘半成品’直接销毁处理。” 旁边还有一张残缺的地图,用醒目的红色标记指向冰原更深处的某个未知区域。 标记旁边用一种古老而晦涩的文字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凌云自然是一个也不认识,但他却能隐隐感觉到,那标记所指之处,散发着一种让他颇感兴趣的“清凉”气息。 “噗嗤!” 随着最后一声闷响,萧逸手中长剑干净利落地解决了最后一名负隅顽抗的影阁护卫。 他甩掉剑锋上沾染的血珠,缓步走到凌云身边。 当他拿起那些兽皮图纸,仅仅看了几眼,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 “影阁……他们果然是在这里秘密制造那些毫无人性的怪物。”萧逸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指着那张残缺地图上的红色标记,沉声道:“这里用古文字写的是‘万载冰心’,在古籍中,也被称为‘极寒之源’。看来影阁在这里建立如此隐秘的据点,不单单是为了制造这些所谓的‘冰鬼战士’,他们更重要的目标,恐怕是想寻找这处‘万载冰心’中可能存在的某种古老遗物,或者利用它的力量。” 凌云对那些“冰鬼战士”的制造方法早就失去了兴趣,一听到“万载冰心”这四个字,眼睛却倏地亮了起来:“万载冰心?好名字!一听就感觉透心凉,心飞扬!这玩意儿是不是跟千年寒冰、万年玄冰一个性质?用来冰镇饮料肯定效果拔群!或者直接拿来做一大盆刨冰,浇上各种口味的果酱,再撒点坚果碎……嘶,那滋味,想想都流口水!” 他已经开始眉飞色舞地畅想用“万载冰心”制作的夏日限定特饮了,浑然不顾身处险境。 萧逸:“……” 他再一次深刻体会到,和凌云这家伙讨论任何严肃话题,都是一种精神上的折磨。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冰窟的最深处,那片被浓重阴影笼罩的区域,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 “呜——嗡——” 整个冰窟都随着这诡异的嗡鸣声,开始轻微地颤动起来,冰壁上的冰凌簌簌作响,细小的冰屑不断剥落。 冰窟中央,一个被手臂粗的玄铁锁链死死捆缚在巨大冰柱上的雪族人猛地抬起头! 他原本低垂的头颅骤然扬起,发出一声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嚎叫! 那嚎叫声中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绝望与疯狂,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一道道诡异的冰蓝色纹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开来,从他的脖颈一直攀爬到脸颊。 他原本还残留着一丝丝清明与挣扎的双眼,此刻正被浓郁粘稠的血色所彻底覆盖,再也看不到半分属于人类的情感,只剩下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暴戾! “卧槽,这是要变身了?”凌云扛起他的大冰棱,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个正在发生剧变的雪族人,“副本boss终于要登场了?” 第135章 寒狱深处与惊喜 那被铁链锁着的雪族人彻底变了,浑身爬满渗人的冰蓝色纹路,眼珠子红得像要滴出血,活脱脱刚从哪个粗制滥造的恐怖片场跑出来的临时演员。 “吼——!” 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那家伙竟猛地挣断了手臂粗细的玄铁锁链! “咔嚓”几声脆响,在寂静的冰窟里跟放鞭炮似的。 断裂的锁链哗啦啦掉在地上,这新鲜出炉的“冰鬼”二话不说,带着一股子腥臭的寒风,直挺挺就朝着离它最近、看上去最无害的凌云扑了过来! 嘿,别说,这速度是比外面那些量产货快了不少,带起的风都刮得人脸颊微微发凉。 凌云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甚至都懒得扭头去看,只是脚下随意地往旁边挪了那么一小步,仿佛只是要去隔壁桌拿瓶醋。 “嘭!” 冰鬼那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凌云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冰壁上。 坚硬的冰壁瞬间被轰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深坑,无数碎冰噼里啪啦四下飞溅,有几块不长眼的还弹到了凌云的裤腿上,留下一小片湿痕。 “哦?”凌云这才稍稍侧目,低头掸了掸裤腿上的冰渣,语气带着点儿评估的意思:“力气还凑合,比外面那些一碰就碎的强点儿。” 他懒洋洋地评价完,随即抬起手,轻飘飘一拳挥出,正好印在那冰鬼的胸口。 然而,那冰鬼庞大沉重的身躯,却像是被一列脱轨的火车迎面撞上,“嗖”地一下就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不太优美的抛物线。 最后“咚”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它重重地撞在十几米开外的一根巨大冰柱上。 冰柱被撞得剧烈摇晃,簌簌落下漫天冰尘。 那冰鬼像张破画似的贴在冰柱上,缓缓滑落,瘫在地上,身体不规则地抽搐了几下,看样子是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短时间内怕是爬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冰窟最深处,那股之前就存在的低沉嗡鸣声陡然加剧! “呜——嗡——嗡——” 整个冰窟的震动也随之变得更加剧烈,仿佛有什么沉睡的庞然巨物即将苏醒。 冰壁上开始出现更多、更深的裂缝,头顶悬挂的冰凌摇摇欲坠,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凌兄,情况不对,此地不宜久留!” 萧逸迅速收剑归鞘,几步走到凌云身边,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影阁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们的主力恐怕很快就会赶到!而且这冰窟深处的异动……十有八九与那‘万载冰心’有关,绝非善兆!” 凌云却像是没听见他后半句的警告,注意力完全被那四个字勾走了:“万载冰心?哎,这名字起得是真不错,一听就特别凉快,特别解暑!”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畅想:“你说,这玩意儿要是挖出来,得有多大一块?够不够我做个超级无敌豪华版的水果刨冰?上面铺满新鲜的草莓、甜糯的芒果、爆浆的蓝莓,再淋上厚厚的炼乳和香浓的巧克力酱,最后撒上一大把烤过的杏仁片……啧啧,完美!” 萧逸:“……”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每次跟这家伙讨论正事,都像是在进行一场极限挑战。 萧逸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吐槽的欲望:“凌兄!现在是考虑刨冰的时候吗?!我们得赶紧进去探明情况,或者立刻撤离!” “探明情况?对对对,是得看看那‘万载冰心’具体在哪,”凌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重新把他的大冰棱子往肩上一扛,“顺便确认一下品质如何,是不是纯天然无污染,有没有经过i认证什么的。还有影阁这帮孙子,到底在偷偷摸摸搞什么飞机,敢不敢把刨冰……不是,是冰鬼战士的配方交出来,让我好好批判一番!” 他精神抖擞,迈开大步,率先朝着震动和嗡鸣声最剧烈的方向走去:“走了走了,参观一下传说中的‘夏日限定冷饮原料生产基地’去!” 萧逸额角青筋跳了跳,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提剑跟上。 两人沿着唯一通往冰窟深处的通道前进。 沿途散落着更多被废弃的实验器具和失败“冰鬼”的残骸,有的被完整地冻成了栩栩如生的冰雕,姿势扭曲; 有的则如同破烂垃圾般被随意丢弃在角落,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场面需要打上厚厚的马赛克。 通道的尽头,豁然开朗。 一扇由整块巨大寒冰雕琢而成的冰门,静静矗立在两人面前。 冰门高达数丈,表面光滑如镜,整体散发着一层幽幽的蓝色光晕。 一股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寒气息,正源源不断地从门后渗透出来,让周遭的温度又骤降了好几度。 门前,静静地站立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 那人从头到脚都笼罩在一件宽大的、没有任何杂色的纯白色斗篷之下,连兜帽都拉得很低,只露出一截苍白得近乎透明、毫无血色的下巴。 他手中握着一根通体晶莹剔透、顶端镶嵌着一枚硕大菱形冰晶的法杖。 整个人仿佛与这片冰天雪地融为了一体,散发着一种非人的、极度冰冷且异常强大的气息。 “站住。” 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从斗篷下传出,干涩、冰冷,如同两块万年寒冰在相互摩擦。 “此路,不通。” “哟,终于来了个能说得上话的了?”凌云停下脚步,依旧把那根粗大的冰棱扛在肩上,歪着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对方 “我说哥们儿,你这身打扮……挺别致啊,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还是准备去参加哪个冰雪主题的spy派对?” 那斗篷人似乎完全没听到凌云的调侃,兜帽下的视线微微一转,落在了萧逸身上:“萧逸。‘剑鸣轩’的叛徒。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叛徒?”萧逸闻言,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剑鸣轩倒行逆施,与你们影阁勾结,我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何来叛徒之说?” 被称为“冰使者”的斗篷人,这才终于将注意力分了一丝给旁边那个扛着大冰块、说话没个正形的家伙。 他能隐隐感觉到,眼前这个吊儿郎当的闯入者,似乎有些……不对劲。 根据先前据点传来的零星情报,以及刚才那个被寄予厚望的强化型冰鬼几乎是被瞬间秒杀的情况来看,这个计划之外的变数,拥有着极其可怕的防御力和力量。 “你,又是何人?”冰使者的声音依旧冰冷,“为何擅闯影阁禁地?” “我?”凌云伸手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那扇巨大的冰门,一脸理所当然,“路过的。听说里面有好东西,就顺道过来看看。欸,顺便问问啊,你们这儿的‘万载冰心’,给不给外带?能不能打包?” 冰使者兜帽下那苍白的下巴似乎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 他显然被凌云这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甚至可以说是有点神经病的态度给噎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他很快便恢复了那副冰冷无波的状态:“无知者,无畏。既然来了,就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永冻炼狱’的一部分!”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根晶莹剔透的冰杖,杖尾轻轻往地上一顿! “嗡——!” 刹那间,冰门猛地爆发出刺眼至极的蓝色光芒! 整个冰门后方的区域,连同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温度仿佛瞬间跌破了理论上的最低值! 肉眼可见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寒霜,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沿着地面和墙壁疯狂蔓延滋长! 空气中瞬间凝结出无数细密如牛毛的冰针,发出尖锐刺耳的呼啸声,朝着两人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一种极其尖锐、仿佛能直接穿透耳膜、撕裂灵魂的刺耳声波,如同无形的狂潮,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呃!”萧逸首当其冲,只觉得一股仿佛要将血液乃至灵魂都冻结的恐怖寒意瞬间侵入四肢百骸,同时那诡异的声波更是直冲脑海,搅得他气血翻腾,脑袋如同要炸开一般剧痛欲裂! 他闷哼一声,立刻拼命运转内力抵御,但动作明显变得迟滞起来,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甚至迅速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这是‘永冻炼狱’与‘碎魂魔音’。” 冰使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残酷的得意,“前者足以冻裂最坚硬的钢铁,后者更能直接湮灭心魂。就算你是铜浇铁铸之躯,也要在这极寒与魔音的双重折磨下,彻底崩碎!好好享受这绝望的滋味!” 凌云站在原地,任由那足以冻结一切的寒气扑面而来,也任由那刺耳的魔音在耳边呼啸。 他先是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伸出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我说……大哥,”凌云一脸认真地看向冰使者,语气里带着点儿嫌弃。 “你这空调开得有点猛啊,温度调低点儿行不?还有这bg,品味实在有点差啊,太吵了,还破音。能不能换个舒缓点的?” 第136章 专业拆迁,包您满意 冰使者兜帽下的下巴,几不可察地错位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他操持“永冻炼狱”与“碎魂魔音”这么多年,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 痛苦哀嚎的,跪地求饶的,惊恐绝望的……唯独没见过眼前这种,一脸嫌弃,还顺带点评起自家禁地阵法品味的奇葩。 “此乃影阁绝杀之阵,岂容尔……”冰使者深吸一口气,试图将那套冰冷威严的台词说完,但话到嘴边,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底气不足。 凌云掏了掏另一只耳朵,顺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点生理性的泪花:“行了行了,知道你们这装修风格走的是‘包你冻死没商量’,外加‘噪音扰民一条龙’的豪华套餐。特效是给足了,就是这用户体验嘛……啧啧,负分滚粗!真的,你们这dj该换换了,这重金属摇滚配尖叫鸡的bg,谁顶得住啊?” 一旁的萧逸在刺骨的寒流与刮骨的魔音中苦苦支撑,每一分内力都像是在燃烧的蜡烛,飞速消耗。 他艰难地瞥了一眼凌云,一时间,竟不知是该佩服这人的神经大条,还是该吐槽他那非人的体质。 冰使者紧了紧手中的冰杖,语气森寒:“冥顽不灵!既然你这么急着求死,我便让你体验一下,何为真正的绝望!” 他猛地将冰杖指向凌云,冰窟内本就低得吓人的温度再次断崖式下跌!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性的冰块,那些细密的冰针瞬间变得如同儿臂般粗壮,呼啸声中甚至带上了一丝金属切割般的锐利。 而那“碎魂魔音”的频率也陡然拔高,尖锐得仿佛能让钢铁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冰使者死死盯着凌云,他确信,在如此强度的双重打击之下,就算是传说中刀枪不入的铜皮铁骨,也该出现一丝裂痕了! “嗯,不错不错,制冷效果又强劲了不少,看来是把功率开到最大了?”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 “我说,你们影阁这么搞,电费……哦,不对,是能量消耗,一定很惊人?节能减排,绿色环保,了解一下?” 他非但没有露出半分痛苦之色,反而饶有兴致地往前走了两步,仿佛想更近距离地研究一下这套“大功率空调”的运作原理。 那足以将寻常一流高手瞬间冻成冰雕、震散心魂的恐怖威能,落在凌云身上,却如同春风拂面,夏雨微淋。 唯一能称得上效果的,大概就是让他觉得,如果此刻能来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再配上两个刚出炉的烧饼,那滋味,啧,简直完美。 “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冰使者终于无法维持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冰冷姿态,兜帽下的身体控制不住地晃动了一下,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引以为傲的“永冻炼狱”与“碎魂魔音”,在这个怪胎面前,成了一个笑话。 甚至开始隐隐怀疑,是不是自己这套杀阵出了什么故障。 “我是你惹不起的爸爸……咳,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凌云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生生的牙齿。 “如你所见,我就是个路过的美食家,兼职业余探险爱好者。我说老兄,你们这玩意儿一天到晚这么开着,不觉得吵得慌吗?而且还特别浪费资源。要不,咱们商量商量,你把它们关了,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聊聊人生?比如,你们这‘万载冰心’的批发价是多少?或者,哪里的烤羊腿最地道,给推荐推荐?” 冰使者被凌云这番天马行空的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当场晕倒。 批发价?烤羊腿?这混蛋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这可是在讨论生死存亡的严肃场合,能不能尊重一下气氛?! 凌云见对方半天没有回应,只是用一种见了鬼似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便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看你这表情,估计是权限不够,关不了这些玩意儿。得,求人不如求己,还是我自己动手。” 他说着,便无视了冰使者那副活见鬼的表情,径直走向那扇依旧散发着恐怖低温和刺耳魔音的巨大冰门。 冰门前方不远处,一个足有磨盘大小、布满了扭曲符文的冰蓝色核心,正嗡嗡作响,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那正是“永冻炼狱”的能量中枢。 凌云走到那冰核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随即撇了撇嘴:“啧啧,这做工,太粗糙了。线路都裸露在外面,散热系统估计也不怎么样。” 然后,在冰使者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他抬起脚,一脚踹在了那冰核之上。 “嘭——咔嚓!!!” 一声沉闷却又带着清脆碎裂感的巨响在冰窟内回荡。 那坚不可摧、持续释放着极致寒流的冰核,在凌云这一脚之下,仿佛被攻城巨锤正面轰中,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痕,紧接着便轰然一声,四分五裂,炸成漫天晶莹剔透的冰晶! 恐怖的低温失去了源头与控制,不再有指向性地朝外扩散,而是在整个冰窟内疯狂乱窜。首当其冲的,便是离得最近的冰使者。 一股远超他平日里操控的狂暴寒流当头罩下,冰使者闷哼一声,饶是他常年与寒冰为伴,此刻也不禁打了个寒颤,斗篷上迅速凝结的冰霜让他看起来像个刚从冰柜里爬出来的雪人,颇为滑稽。 “哎呀,不好意思,好像用力过猛,把你们的制冷核心给踹爆了。”凌云拍了拍手,语气里听不出半分诚意,“这下可好,凉快是凉快了,就是有点太凉快了。话说,你们这儿的售后服务怎么样?这玩意儿……保修吗?” 冰使者:“……”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把眼前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混蛋,永远冻结在这片冰窟里! 解决了低温问题,凌云又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些依旧在发出刺耳噪音的共鸣冰柱。 这些巨大的冰柱均匀分布在冰窟的几个角落,表面同样刻画着繁复的符文,随着冰使者先前冰杖的催动而持续震动,发出那令人头痛欲裂的“碎魂魔音”。 “还有这些劣质音响,”凌云摸了摸下巴,一脸嫌弃,“噪音太大,音质太差,该返厂了。” 他施施然走到一根最近的共鸣冰柱前,伸出手,然后……微微用力一推。 “咔嚓!” 那需要数人才能合抱的坚硬冰柱,应声而断! 上半截巨大的冰柱轰然倒塌,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魔音的强度,顿时减弱了几分。 凌云如法炮制,片刻之后,世界,终于清静了。 那足以撕裂灵魂的魔音彻底消失,极寒的温度也因为核心被毁而逐渐恢复到冰窟原有的冰冷水平,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萧逸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浑身有些虚脱无力,但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他看着凌云三下五除二,如同拆迁队般,将影阁引以为傲的绝杀大阵拆了个稀巴烂,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几下。 这家伙的强大,每一次都能刷新他的认知下限。 跟凌云待久了,他都快开始怀疑,自己以前在江湖上闯荡时见识到的那些所谓的“顶尖高手”,是不是都严重掺水了。 冰使者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强的依仗与底牌,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甚至可以说是粗暴地一一破坏。 那份源自影阁高层身份的优越感,以及对自己苦修多年力量的绝对自信,在这一刻,碎得比地上那些冰渣还要彻底。 “你……你到底……!”他又惊又怒,但更多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茫然。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冰杖,杖尖那枚菱形冰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孤注一掷地凝聚出数道闪烁着致命寒芒的锋利冰矛,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厉啸着射向凌云。 这是他最后的反击,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凌云面对这几根气势汹汹、蕴含着冰使者毕生功力的冰矛,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随意伸出两根手指,对着疾射而来的冰矛轻轻一夹。 “叮!叮!叮!” 几声微不可闻的轻响过后,那几根足以轻易洞穿三尺厚钢甲的冰矛,就那么轻飘飘地被他稳稳夹在了指间,仿佛只是几根不值一提的冰棍签子。 然后,他手腕随意一抖,如同丢弃几根吃剩的骨头一般,将那几根冰矛随手甩向旁边的冰壁。 “啪嚓!啪嚓!” 冰矛撞在坚硬的冰壁上,应声碎裂,化为一地晶莹剔透的碎屑。 凌云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几声清脆的骨节轻响,然后看向几乎已经石化当场的冰使者,露齿一笑,笑容灿烂无比:“好了,路障清理完毕。专业的拆迁服务,包您满意。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正事了?” 第137章 最终底牌?一巴掌拍碎 凌云看着几乎石化的冰使者,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好了,路障清理完毕。专业的拆迁服务,包您满意。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正事了?比如说,那个‘万载冰心’,究竟是甜口的还是咸口的?需不需要蘸酱油?” 冰使者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一半是气的,一半是怕的。 他刚想张嘴说点什么场面话,比如“你休想”或者“影阁不会放过你的”之类,来维持一下自己身为高层的最后尊严。 “凌老大!你们还活着啊!” 一个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声,如同平地一声雷,猛地从冰窟入口方向炸响,成功打断了冰使者即将出口的狠话。 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兵器碰撞声由远及近。 秦朗一马当先,他的头盔歪在一边,甲胄上沾满了泥土和碎冰,脸上还有几道新鲜的划痕,活像刚从哪个土匪窝里逃出来的人质。 他身后跟着的几名骁国士兵,一个个也是狼狈不堪,有的人连武器都差点丢了,队伍稀稀拉拉,毫无强军风范。 “你们这是……组团来s雪地逃难记?”凌云上下打量着秦朗,语气中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 秦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指着后面黑漆漆的通道:“别提了!我们听到这边跟拆迁现场一样,又是爆炸又是晃动的,还以为你们掉进哪个万年冰窟窿里喂雪怪了!这鬼地方的路,走着走着就塌了,绕了好几圈,差点把自己给埋了!” 冰使者本来就难看的脸色,此刻更是黑如锅底。 计划之外的变数一个接一个,让他感觉自己精心策划的舞台剧,硬生生被搅成了一锅东北乱炖。 他压下心头的暴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影阁所属,肃清所有碍事的蝼蚁!” 话音未落,冰窟两侧原本平滑的冰壁,突然如同活过来一般,裂开十数道幽深的缝隙。 一道道比先前那些普通护卫更加精悍、更加冰冷的身影从中悄无声息地滑出。 他们身着纯白色的紧身战斗服,完美地融入了冰雪环境,脸上覆盖着狰狞的兽纹面具,只露出一双闪烁着非人寒光的眼睛。 手中紧握着锋利的冰爪和淬着幽蓝光芒的短刃,行动时如同没有重量的鬼魅,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直扑秦朗和他那些刚缓过一口气的士兵。 “影阁的精英,冰狩卫!”萧逸低喝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他手腕一振,长剑“呛啷”出鞘,剑身在昏暗的冰窟中划出一道清亮的弧光,主动迎向了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冰狩卫。 剑刃与冰爪激烈碰撞,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激起一连串细碎的冰花。 秦朗虽然被吓了一跳,但毕竟是带兵打仗的将领,危急关头反应不慢。 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拔出腰间的佩刀,大吼道:“弟兄们,结虎牙阵!盾牌手顶住,弓弩手上弦,其他人,给老子捅死这帮不人不鬼的玩意儿!” 骁国士兵们虽然刚才狼狈,但军令一下,立刻展现出百战精兵的素养。 他们迅速收拢,以最快速度组成一个外圆内方的防御阵型。 外围的盾牌手将厚重的盾牌“嘭嘭嘭”地砸在地上,形成一道钢铁屏障。 弓弩手则在阵型中央迅速给手中的短弩上弦,瞄准那些行动迅捷的冰狩卫。 其余士兵则紧握长枪或战刀,从盾牌的缝隙间警惕地注视着敌人。 然而,这些冰狩卫远非寻常敌人可比。 他们在光滑的冰面上辗转腾挪,速度快得惊人,攻击角度更是刁钻诡异,往往从意想不到的地方发起突袭。 骁国士兵的圆阵虽然稳固,但在冰狩卫如同鬼魅般的冲击下,很快就险象环生,不时有士兵发出闷哼,盾牌上被冰爪划出刺耳的声响,甚至有几支短弩射出的弩箭也被对方灵巧地避开或用冰刃磕飞。 凌云对那边打得热火朝天的场面只是瞥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在脸色变幻不定的冰使者身上,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我说,你们影阁的员工福利不错啊,还配发统一制服和面具。不过这审美嘛……有点一言难尽。” 冰使者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被这个混蛋气炸了。 他现在被秦朗那些人的出现彻底打乱了部署,无法集中精神施展那些威力巨大的禁术,面对凌云这个刀枪不入、油盐不进的怪物,更是束手无策。 只能一边竭力躲避凌云那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快如闪电的“调戏”,一边疯狂地催动冰杖,释放出一道道冰刃、冰锥、冰墙,试图阻碍凌云的靠近。 冰使者凝聚出一排锋利的冰刃,“嗖嗖嗖”地射向凌云的面门。 凌云伸出两根手指,随意一夹,“咔嚓”,冰刃应声而断,他撇撇嘴:“太脆,跟威化饼干似的,一碰就掉渣。你们这原材料不行啊,是不是用的隔夜冰?” 冰使者又召出一面厚实的冰墙挡在身前。 凌云走过去,伸出拳头轻轻一敲,“叩叩叩”,“喂,开门,查水表的!哦不,是送刨冰的!” 然后一拳轰出,“嘭”的一声,冰墙炸成漫天冰屑。 凌云从冰屑中走出,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隔音效果也不行,差评。” 冰使者被凌云这种猫戏老鼠般的姿态彻底激怒了,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中的冰杖上! 冰杖上的菱形冰晶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幽蓝光芒,一股极寒的气息疯狂凝聚。 “我要你死!”冰使者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用尽全身力气,将冰杖猛地指向凌云。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壮数倍、闪烁着危险光泽的巨大冰矛,带着足以洞穿山峦的恐怖威势,“呜——”地一声尖啸,撕裂空气,直刺凌云的胸膛! “哟呵?这是要放大招了?”凌云眼中闪过一丝“终于有点意思了”的表情。 他甚至懒得躲闪,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迎着那根气势汹汹的巨大冰矛,轻飘飘地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得如同夏日里蚊子被拍死在墙上的声音。 那根蕴含了冰使者毕生功力与愤怒的巨大冰矛,在凌云的巴掌面前,脆弱得就像一根普通的冰棍, 从矛尖开始寸寸碎裂,“咔嚓咔嚓”化为漫天晶莹的冰粉。 而冰使者本人,则“嗖”地一下就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绝望的抛物线,最后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后方那扇冰门之上。 “噗嗤——!” 冰使者张口喷出一大片鲜血,尽数溅射在冰门表面。 就在冰使者的血液接触到冰门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扇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冰门之上,那些古老而扭曲的神秘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 耀眼夺目的幽蓝色光芒从符文上爆发而出,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冰窟,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一片诡异的蓝色! “嗡——————!!!!” 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洪亮、都要悠远、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剧烈嗡鸣,猛然从冰门之后传来! 整个冰窟,不,是方圆数十里内的冰原,都开始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般疯狂地颤动起来! 头顶上悬挂的巨大冰棱如同下雨般“噼里啪啦”地坠落,坚硬的冰壁上浮现出更多、更深、如同巨蟒般蜿蜒的裂痕,仿佛整个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这股震动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正在激烈厮杀的双方纷纷东倒西歪,努力稳住身形,脸上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秦朗一屁股跌坐在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扇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冰门,结结巴巴道:“这……这又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是雪山要塌了?” 萧逸也是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紧握着长剑,死死盯着那扇正在发生剧烈异变的冰门,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凌云站在原地,任由脚下的冰面剧烈晃动,他微微扬起眉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扇正在“发光发热”的冰门。 就在这时,一股比先前更加纯粹、更加浓郁的奇特能量波动,如同温暖的潮水般从冰门之后渗透出来,轻轻拂过他的身体。 这股能量波动并不像冰使者搞出来的那些玩意儿一样充满攻击性,反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和与亲切,让他的“外挂”也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奇异共鸣。 第138章 冰神苏醒?影阁令牌 秦朗带来的那几名骁国士兵更是凄惨,直接双膝一软,“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 他们手中的武器“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和茫然。 “妈呀……要死了要死了……”一名士兵带着哭腔喊道,身体筛糠般颤抖。 冰使者挣扎着想要起身,他捂着还在渗血的胸口,看着那扇正在发光的冰门,原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此刻却涌现出一种近乎狂热的表情。 “古神……古神的力量……即将苏醒了……我成功了……”他口中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显得沙哑。 然而,冰门后渗透出的能量似乎并不听从他的召唤,反而显得异常狂暴和混乱。 那股恐怖的威压并非稳定释放,而是伴随着一阵阵更加猛烈的冲击波。 “咔啦啦——” 冰窟内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巨大声响。 头顶那些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巨大冰棱,此刻如同下雨般“噼里啪啦”地坠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坚硬的冰壁上,那如同巨蟒般蜿蜒的裂痕进一步扩大、加深,冰渣和碎石不断从裂缝中滚落。 整个冰窟,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和“冰雹”让所有正在交战的人都不得不停下了手。 那些之前还悍不畏死的冰狩卫,在这种无差别的天灾面前也乱了阵脚。 秦朗那边的士兵们更是顾不上什么阵型,纷纷抱头鼠窜,争抢着寻找能遮挡的地方。 你推我搡,场面一片混乱,战斗彻底被迫中止。 冰使者离冰门最近,受到的能量冲击也最强。 “嘶——啊!” 一道失控的能量乱流如同锋利的冰刃般扫过他的身体,他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整个人痛苦地弓成了虾米状,身体痉挛着。 紧接着,“噗嗤——!”又喷出一大口鲜血,这次的血量明显比上次更多。 他脸上的狂热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痛苦。 他似乎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费尽心力唤醒的“古神”力量,一出来首先攻击的竟然是自己人! 这简直比被敌人打败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凌云依旧站在原地,脚下的冰面剧烈地晃动着,仿佛随时都要裂开。 头顶不断有大大小小的冰块落下,有的尖锐,有的圆钝,裹挟着坠落的势能,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但那些号称能洞穿钢铁的坚冰,落在他的身上,都只是发出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嘭”或“啪”的声响,然后便应声碎裂,化为细密的冰渣。 他甚至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就像是站在狂风暴雨中,却毫发无损的定海神针。 凌云看着倒在地上,又被能量冲击击中,痛得在地上抽搐吐血不止的冰使者,微微扬起了眉毛。 “哟,玩脱了?”凌云没忍住笑。 就在冰使者痛得在地上抽搐时,头顶那巨大的冰窟穹顶,一个更大的裂缝中,“轰隆”一声,一块足有石磨大小、裹挟着恐怖威势的巨型冰锥脱落了。 那冰锥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带着无可匹敌的重力势能,精准无比地砸在了冰使者身上。 “噗——!” 冰使者又发出一声闷响,这次连惨叫都省略了。 他身体猛地一僵,随后彻底瘫软下去,一动不动。 看样子,这下是真的彻底失去了战斗能力,甚至可能已经命悬一线。 凌云施施然地迈步走过去,来到冰使者身边,用脚轻轻踢了踢他的胳膊。 冰使者没有回应,只有微弱到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和地面上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证明他还勉强活着。 另一边,萧逸和秦朗在混乱中指挥着剩下的几名士兵,狼狈地撤到了一个相对安全、冰块坠落较少的小区域。 他们脸色难看,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扇还在持续异变、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冰门。 冰门后的嗡鸣声还在继续,似乎那个未知的存在并没有因为冰窟的崩塌而停止苏醒的进程。 “萧哥,那门后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看样子要彻底暴走了啊!”秦朗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戎马半生,什么样的敌人没见过?刀光剑影、千军万马他都闯过来了。 可这种未知存在,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那种纯粹的、无法抵抗的伟力,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恐惧。 萧逸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手心全是汗水。他脸色苍白,额头有细密的冷汗滑落。 “不知道……这股气息……太可怕了……”他心里清楚,如果冰门后的东西彻底出来,他们所有人,包括那些冰狩卫,都将只是待宰的羔羊,连反抗的余地都不会有。 他焦急地看向凌云的方向,那家伙竟然还在冰使者旁边晃晃悠悠的,完全没有要跑或者躲避的意思。 凌云可没工夫关心那扇门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要出来“毁灭世界”之类的。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影阁冰使者。 这家伙之前说了那么多关于“万载冰心”和影阁计划的事情,虽然听起来神神叨叨的,像是中二病晚期患者的呓语,但万一呢? 万一他身上有什么关于北境美食的地图或者秘方呢? 比如烤雪熊掌的独家腌制配方、冰川鱼刺身的完美处理手法什么的…… 凌云饶有兴致地蹲下身,开始在冰使者身上摸索起来。 他摸得非常仔细,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 从冰使者的腰间摸到怀里,又摸了摸他破烂的兜帽,甚至还摸了摸他冰凉的靴子里。 嘴里还小声嘀咕着,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藏哪儿了?美食家探险手册?或者冰原特产食谱?嗯?说不定是藏在内裤里了?呃……算了,这个有点恶心……” 他摸了半天,翻遍了冰使者身上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方,却什么和食物有关的东西都没找到。 “啧,真穷酸。”凌云撇撇嘴,脸上露出一丝失望。 这家伙看起来气势汹汹的,结果身上连点像样的存货都没有。 不过,他倒也摸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块冰凉的金属令牌,入手沉重,上面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看起来像是影阁的内部标志,或者是什么身份证明。 另一样是一个小巧的玉瓶,造型别致,入手温润,触感细腻。 凌云拿起那块令牌,随手在手里掂了掂。 他看着上面那个古怪的符号,觉得没什么意思,对他来说毫无价值。 正想随手丢掉,又觉得可能这玩意儿在影阁内部有点用处,说不定以后能冒充一下影阁成员去蹭饭什么的? 嗯,这个可能性不大,但万一呢? “算了,留着玩。”凌云嘟囔了一句,随手将那块令牌塞进了怀里。 然后他拿起那个小巧的玉瓶,借着冰门散发出的幽蓝色光芒打量了一下。这瓶子做得倒是挺精致的,不像是一般的药瓶。 好奇地打开瓶塞,一股奇特的、难以形容的味道飘了出来。 他凑到鼻子前,小心翼翼地闻了闻,脸上露出一个非常微妙的表情。 “咦?这味道……”他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努力辨别这股气味,“怎么闻起来……像是压缩饼干加了跳跳糖?还是说……是某种新型的混合零食?嗯……有点甜,有点怪,还有点……刺激?” 凌云犹豫了一下,捏着玉瓶的手指轻轻转动着。 好奇心,这个人类最原始的欲望,在这一刻彻底占据了上风。 管它是什么玩意儿呢,闻起来不像毒药,反而有点像……某种奇葩的零食? 他随手倒了一颗出来,那是一颗拇指大小、通体呈现冰蓝色的半透明小药丸。 凌云捏着那颗冰蓝色的半透明小药丸,拇指和食指轻轻碾了碾。 入手冰凉,质感嘛……有点像小时候吃的那种劣质水果硬糖,还是色素超标款。 好奇心这玩意儿,有时候比饿肚子的感觉还磨人。 不尝一口,总觉得错过了什么惊天动地的黑暗料理,回头跟人吹牛都少点素材。 他几乎没什么犹豫,跟丢垃圾似的,随手将那颗冰蓝色药丸抛进了嘴里。 “咕嘟。” 药丸顺着喉咙滑了下去。 味道嘛…… “噗——咳咳!”他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我靠!这是什么生化武器?”凌云的内心弹幕疯狂刷过。 这味道,简直比他上次在某个犄角旮旯里误食的不明蘑菇还要令人印象深刻。 就在凌云努力压下翻腾的胃液,细细品味这“绝世神丹”的余韵时—— “嗡——嗡嗡嗡——!!!” 冰门后方,那原本就令人不安的嗡鸣声陡然拔高了几个八度,变得尖锐刺耳,像是无数只恶鬼在用指甲挠玻璃,直冲天灵盖。 紧接着,一股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失控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不,是海啸!狠狠地朝着冰窟内部席卷拍打! “咔啦啦——轰隆!” 冰窟顶棚应声开裂,巨大的冰锥和冰棱不再是羞答答地零星坠落,而是像塌方的瀑布群,一坨坨,一片片,裹挟着死亡的呼啸声,成吨成吨地往下砸! 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颤抖、撕裂,仿佛地底深处有什么巨兽正在苏醒,要破土而出。 第139章 崩塌,能量洪流 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如同狰狞的伤疤,在冰面上迅速蔓延。 这场突如其来的“天崩地裂豪华套餐”瞬间清场。 那些冰狩卫,此刻一个个抱头鼠窜,互相推搡,活像一群没头苍蝇。 秦朗带来的那几个骁国士兵更是直接吓破了胆,武器“咣当咣当”掉了一地,“妈呀!塌了塌了!” 场面一度混乱到堪比被boss大招秒杀后的集体复活点,充满了绝望和茫然。 “凌、凌老大!顶不住了!快跑啊!”秦朗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破音的恐惧,他跟萧逸缩在一处相对还算完整的冰壁角落,虽然这里也在剧烈晃动,但好歹暂时没被冰块直接糊脸。 萧逸脸色煞白如纸,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紧紧攥着剑柄的手指骨节都发白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冰门后涌出的那股能量是何等纯粹、何等磅礴,完全超出了他毕生所学所闻的范畴。 “这……这是什么力量……”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凌兄!此地不宜久留!”他焦急地望向凌云,希望那个总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能意识到情况已经十万火急。 然而,我们的凌云同学,此刻正优哉游哉地掸了掸肩上根本不存在的冰屑,仿佛周围的天崩地裂只是某种特效背景板。 他溜达到还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冰使者旁边,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对方的肋骨。 “喂,老兄,醒醒,别装死。”凌云的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问“吃了吗您呐”。 冰使者喉咙里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看样子是离彻底报废不远了。 凌云蹲下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被打成半残的影阁高层。 “啧,美食秘方没找到,真是遗憾。”他小声嘀咕,“不过,抓个活的回去,让人审审,说不定能问出影阁的老巢在哪儿?” 越想越觉得可行。 “算了,先捡垃圾……啊不,是带战利品回去再说。”凌云自言自语。 他弯下腰,一把揪住冰使者的兜帽,像是拎着一袋刚从菜市场买回来的土豆,毫不费力地将冰使者提溜了起来。 冰使者软趴趴地垂着,脑袋歪向一边,随着凌云的动作一晃一晃的,颇有几分滑稽。 凌云就这么单手拎着这个“人形土豆袋”,在摇摇欲坠、冰块横飞的冰窟内闲庭信步。 头顶上的“冰雹雨”越下越密集,大的小的,尖的扁的,带着破空之声,“噼里啪啦”、“梆梆梆”地砸在他的身上、头上。 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咚”或者“乓”的声响,但落在凌云身上,便如同撞上了钢板,瞬间炸成漫天冰屑。 “哎呀,这雪下得还挺应景。”凌云随口点评,甚至还伸出另一只手,接了几片崩碎的冰渣在指尖捻了捻,“可惜了,这冰的质量不太行啊,不够晶莹剔透,做刨冰口感估计差点意思。” “凌、凌老大!通道!通道塌了!我们被堵死了!”秦朗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绝望,他指着他们来时的那条通道入口。 那里,原本还勉强能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此刻已经被从顶部崩落的巨型冰块和无数碎石彻底堵死,形成了一道厚实得令人心悸的冰墙。 萧逸也看到了,一颗心直往下沉。 冰门后的力量还在疯狂酝酿,这冰窟随时可能彻底完蛋,而唯一的生路却被截断了。 这简直是瓮中捉鳖,还是个自带解体爆炸功能的瓮! 凌云拎着冰使者,慢悠悠地踱到塌方处,歪着脑袋打量了一下这堵由大冰块和碎石临时堆砌而成的“绝望之墙”。 “哟呵,这帮冰块还挺懂事的,知道主动封路增加游戏难度?”凌云挑了挑眉,语气里听不出半点焦急。 他既没有尝试绕路,也没打算寻找什么工具。 只是随意地抬起拎着冰使者的那只手,用肩膀,对着那堵冰墙,轻描淡写地——“撞”了一下。 “嘭咔——!”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堵看起来坚不可摧、足以让任何攻城锤绝望的冰墙,在他肩膀那看似“轻柔”的触碰下,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瞬间向内凹陷、爆裂、坍塌! 巨大的冰块四分五裂,无数碎石向着通道内部倒卷飞溅,硬生生被他撞出了一个勉强能看到对面光亮的缺口。 凌云皱了皱眉,似乎不太满意。 “啧,还是有点窄。” 他嘟囔一句,然后抬起脚,对着缺口下方几块顽固的大冰坨子,随意地踹了两下。 “砰!砰!” 冰块再次崩碎,缺口进一步扩大,露出了后面虽然依旧狭窄、但总算能让人猫腰通过的通道。 凌云拍了拍手,像个验收工程质量的包工头,对自己的“拆迁成果”点了点头:“嗯,现在看着顺眼多了,勉强算个合格的狗洞。” 就在凌云暴力清空道路,为众人开辟出“生门”的同时—— “——嗡!!!!!!!” 冰门之后,猛然传来一声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恐怖、都要震慑灵魂的最终嗡鸣! 整个冰窟在这恐怖的声浪中达到了崩塌的顶点! “轰隆隆——!!!!” 一道肉眼可见的、闪耀着幽蓝色毁灭光芒的能量洪流,如同挣脱了最后束缚的远古巨兽,从冰门后狂暴喷涌而出,瞬间吞噬了整个冰窟内部! 狂暴的能量如同最凶猛的攻城巨兽般咆哮着,所过之处,一切残存的冰壁、冰柱、冰棱,都被彻底碾碎、汽化,化为最原始的冰晶齑粉! 这股恐怖的能量洪流裹挟着冰窟内所有的残骸碎屑,形成一股毁灭性的雪崩海啸,笔直地、无可阻挡地冲向了凌云他们所在的出口方向! 萧逸和秦朗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足以将灵魂都撕裂的巨大力量扑面而来,空气瞬间被抽空,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冰冷和纯粹的毁灭气息。 “完了!”两人脑海中同时闪过这个念头,肝胆俱裂。 他们毫不怀疑,这一下要是被正面糊上,绝对是尸骨无存,连渣都不会剩下! 然而,凌云只是微微眯了眯眼,迎着那恐怖绝伦的能量洪流,拎着半死不活的冰使者,迈开了步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那股足以摧毁山川、湮灭万物的能量洪流,狠狠撞击在凌云身上,发出的声音不再是“叮叮乓乓”,而是如同万丈巨浪拍打在亿万年屹立不倒的擎天巨柱之上! “哗啦啦啦——!!!” 但凌云的身影,却如同钉死在大地上的神针,稳稳地扎在原地,任由那狂暴的洪流疯狂冲刷。 他拎着冰使者,一步,一步,又一步地向前,那姿态,与其说是在逃命,不如说是在逆着狂风暴雨散步,或者是在趟过一条水流稍微急了那么一点点的小溪流。 恐怖的能量洪流在他身体两侧自动分开,如同摩西分海,咆哮着继续冲向后方的通道,将沿途所有残余的障碍物碾压成一地碎渣。 萧逸和秦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已经彻底宕机,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景象。 那种绝对的力量,那种对世间法则的赤裸裸藐视,让他们感觉自己和凌云身处的根本不是同一个次元。 他们也来不及多想,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们。秦朗和萧逸咬紧牙关,也顾不上形象了,连滚带爬地带着仅剩的几个吓傻了的士兵,紧紧跟在凌云身后,一头冲进了凌云刚刚暴力开辟出来的“狗洞”里。 虽然凌云如同定海神针般挡住了最核心、最恐怖的冲击,但那能量洪流的余波依旧强劲得吓人,将他们推搡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好几次都差点被吹飞出去。 伴随着身后冰窟彻底坍塌、被能量洪流完全填满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一行人终于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冰崖下的那个洞口。 “噗通!噗通!” 新鲜但依旧冰冷刺骨的空气涌入肺部,秦朗和萧逸等人几乎是同时瘫倒在厚厚的积雪上,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去,只见他们刚刚逃出来的那片高大冰崖,其顶部正在发生着恐怖的连锁式崩塌,无数吨的冰块和积雪如同九天银河倒泻,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滚滚而下,彻底将那个曾经隐藏着影阁秘密的冰窟入口吞没、掩埋,封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凌云好整以暇地站在雪地里,随手将拎了一路的冰使者“扑通”一声丢在雪地上,像扔掉一个不用的破麻袋。 “啧,动静搞这么大,扰民啊。”他撇了撇嘴,掸了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第140章 烤羊腿与天下局 风啸城的城墙在凛冽的寒风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城头上的幽国士兵,正百无聊赖地呵着白气搓着手,忽然,有人眼尖地指向远方冰原。 “那……那是什么?人?” 几道狼狈不堪的身影,正从冰原深处踉跄而来。 他们顶着满头满脸的冰碴子和灰尘,活像是刚从哪个雪窟窿里被人刨出来的。 “是骁国人!他们回来了!”一个士兵认出了那破烂的衣甲制式,扯着嗓子就喊,声音都带上了几分颤抖,“快!快去禀报将军!骁国那些人……回来了!” 片刻之后,幽国将军乌力罕裹着厚重的熊皮大氅,带着一队亲卫急匆匆地登上了城门楼。 寒风吹得他络腮胡子微微抖动,当他看清渐行渐近的那几人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秦朗和那几个骁国士兵,个个衣衫褴褛得像是被野兽撕过,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与惊魂未定,几人身上还有未干的、已经冻得发黑的血迹。 那个叫萧逸的年轻人,面色比积雪还要苍白几分,眼神空洞,仿佛魂魄还没归位。 唯独那个叫凌云的,依旧是那副出门踏青刚回来的悠闲模样,掸了掸衣角,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片不存在的落叶,身上连片多余的雪花都找不到。 更让乌力罕心脏猛地一缩的是,凌云手里还拖着一个……人形的破布袋? “咕咚。”乌力罕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着被凌云随手“啪嗒”一声丢在地上的影阁冰使者,那家伙已经彻底昏死过去,浑身骨头不知断了多少根,软趴趴地瘫在雪地上,鼻孔里冒着微弱的白气,证明还吊着一口气。 “这……这是……”乌力罕的声音有些发干,他认得这身衣服,这是影阁核心成员的制式! 凌云拍了拍手,仿佛刚刚丢掉的不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影阁高层,而是一袋不小心沾上的垃圾。 “哦,这个啊,”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形烂泥,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冰窟里捡的,说是影阁的什么使者,不太经打。” 顿了顿,又补充道:“里面还有个挺大的冰门,自己炸了,动静搞得挺大。影阁的人在里面搞什么幽魂,花里胡哨的,品味不怎么样。” 秦朗在一旁扶着冰冷的城墙,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闻言立刻补充道:“将军!凌老大说的都是真的!影阁在冰窟里用活人制造那些刀枪不入的怪物!”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后怕而有些尖锐。 乌力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爆起,突突直跳。 “此事……此事干系重大!”乌力罕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干涩沙哑,“我立刻上报陛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着凌云拱了拱手,姿态比之前放低了不少:“多谢凌……凌壮士援手,查清此事,风啸城上下,幽国北境,感激不尽。” 幽国皇宫,烛火彻夜未熄。 幽帝身着明黄常服,面沉如水,捏着乌力罕从风啸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密报,修长有力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 “影阁!好一个影阁!”幽帝猛地将奏折拍在御案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宫殿内回荡,惊得一旁侍立的老太监眼皮一跳。 “竟然敢在我幽国境内如此猖獗!制造幽魂,真当朕的北境铁骑是摆设吗?!” 龙椅上的帝王怒发冲冠,然而怒火过后,是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影阁的神秘与强大,他是知道的。 这个如同跗骨之蛆般的组织,行事诡秘,高手如云,如今,对方的爪牙已经毫不避讳地伸到了家门口,还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那个骁国的凌云……”幽帝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警惕,猜疑,以及一丝无法否认的……庆幸。 若非此人,影阁的这个惊天阴谋,还不知道要隐藏到何时,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陛下,”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躬身而出,声音沉稳,“当务之急,一是立刻调集精锐,彻底清查北境,务必将影阁余孽连根拔起,以安民心;二是……需早做准备,应对影阁接下来可能的疯狂报复,以及……如何处理与骁国的关系,尤其是这位凌壮士。” 幽国朝堂因此事彻底炸开了锅。 有主张彻查到底,不惜一切代价与影阁不死不休的鹰派; 有担忧国力不足,建议暂避锋芒,徐图后计的稳健派; 更有甚者,大胆提出或许可以借此机会,与同样受到影阁威胁的骁国、枫国等国暂时放下边境争端,形成联盟,共同应对影阁这个潜藏在暗处的巨大威胁。 一时间,各种声音喧嚣尘上,让幽帝头痛不已。 与此同时,风啸城内,关于“幽魂军团”的恐怖传说,迅速被一个新的、更加离奇的版本所取代。 城中百姓们在茶馆酒肆间添油加醋地传播着一个神秘骁国强者的故事:说他身披霞光而来,一拳能打碎冰山,一声怒吼能震退万千幽魂,影阁那些凶神恶煞的妖人在他面前如同三岁孩童般不堪一击。有人说他是天神下凡,有人说他是古神转世,是专门来拯救北境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主。至于凌云的本名,则被各种千奇百怪的尊称所替代,诸如“破冰神将”、“镇魂天尊”、“骁国猛龙”等等,不一而足。 对于外界的风起云涌和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的赫赫威名,凌云本人表示毫无兴趣。 此刻,他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幽国方面特意为他们安排的、城内最好的客栈——“迎仙楼”虽然在他看来依旧不怎么样——的雅间里,对着面前一头烤得滋滋冒油、香气扑鼻的烤全羊大快朵颐。 “嗯,”凌云撕下一大块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腿肉,塞进嘴里,一边嚼得满嘴流油,一边进行着“专业”点评,“这羊腿烤得还算入味,就是香料种类少了点,孜然放得不够,火候也差了那么一丢丢,皮不够酥脆。” 秦朗和萧逸坐在他对面,看着他胡吃海塞的模样,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九死一生的逃亡,现在依旧惊魂未定,胃里空空如也,却丝毫没有食欲。 “凌老大,”秦朗看着凌云那仿佛永远填不饱的肚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声音还有些虚,“您……您就一点不担心影阁会来报复吗?” “报复?”凌云正费劲地啃着一根羊肋骨,闻言含糊不清地说道,“哦,他们要是头铁敢来,那就再打一顿呗。” 萧逸:“……”他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决定放弃和凌云讨论任何正经事的念头,纯属浪费口水。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骁国都城,镇西大将军府。 顾昀身着一袭青色便服,手中拿着一份秦朗用最快速度送回的详细密报。 灯火下,他俊朗的眉宇间凝着一抹深思。 密报中,秦朗不仅详细描述了冰窟中的一切,影阁的阴谋,幽魂军团的真相,以及那扇诡异的冰门和最后的能量大爆发,更是用了大量带着夸张和浓浓个人崇拜的笔墨,描绘了凌云如何“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举手投足便扭转乾坤”的“神勇”表现。 顾昀将密信反复看了数遍,眉头越皱越深。 “影阁……图谋竟然如此之大,手段也这般狠辣。”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喃喃自语,“北境的异变,恐怕不仅仅是幽魂军团那么简单。那个‘万载冰心’,还有那扇诡异冰门后的恐怖能量……” 更让他关注的,是凌云。 顾昀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天边一轮残月,轻轻叹了口气,“这影阁暗中搜罗‘异数’,恐怕早就把凌云当作头号目标了?” 他转身走到巨大的九州堪舆图前,目光在北境幽国、鸿国,以及影阁可能活动的区域来回逡巡,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智慧与忧虑的光芒。 “幽国经此一事,对影阁必然恨之入骨,但其国力……”顾昀微微摇头,“恐怕难以独自抗衡。而鸿国与影阁暗中勾结之事,也暴露了影阁的渗透之深,简直无孔不入。其他各国,此刻怕是也收到了风声,这九州的天,怕是要变了。” 第141章 影阁的秘密与异数 幽国最深处的冰牢,寒气几乎要将空气冻成实质。 影阁那位倒霉的冰使者,如今像一块破抹布般被吊在冰冷的玄铁锁链上,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旧伤添新伤,看着就让人牙酸。 幽国的审讯专家们轮番上阵,什么辣椒水、老虎凳的冰原加强版都招呼了一遍,就差没把他塞回娘胎重造了。 冰使者也是条硬汉,或者说,是被影阁洗脑洗得比较彻底的“优秀员工”。 任凭幽国这边怎么旁敲侧击、威逼利诱,他愣是把嘴巴闭得跟蚌壳精似的,除了哼哼唧唧几声表示自己还活着,有用的情报一个字没吐。 偶尔挤出几个字,也都是些“你们这些凡人懂个屁”之类的,听得审讯官脑门青筋直蹦。 “将军,这家伙骨头太硬,撬不开啊!”一个负责审讯的幽国小头目擦着额头不存在的汗,向乌力罕诉苦。 乌力罕也是愁眉不展,这冰使者级别不低,肚子里肯定有不少干货。 可偏偏就是个滚刀肉,油盐不进。 “要不……请那位凌壮士来试试?”旁边有人小声提议。 众人眼前一亮,对啊!那位爷,那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儿!说不定他有奇效! 乌力罕一琢磨,死马当活马医。 于是乎,凌云就被“请”到了这幽国最高安全级别的冰牢里“协助调查”。 凌云揣着手,溜溜达达地进了冰牢,那感觉不像来审讯,倒像是来参观什么三a级冰雕展。 他先是绕着冰牢转了一圈,时不时伸手敲敲冰壁,摸摸铁栏杆,嘴里还“啧啧”有声,像是在点评这冰牢的建筑质量。 “这冰墙……够厚实啊,得用多少吨水才能冻出来?还有这铁链子,看着挺粗,不知道结实不结实。”凌云自言自语,完全没把吊在中间那个半死不活的冰使者当回事。 冰使者本来已经痛得快要昏厥,强撑着一口气。 此刻见凌云这副德行,怒火攻心,硬是睁开了肿得跟核桃似的眼睛,狠狠瞪着他。 这小子,当初就是他!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幽国的官员们也是面面相觑,这位爷到底来干嘛的? 凌云终于把目光落到了冰使者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喂,哥们儿,问你个事儿。你们北境这边,哪里能搞到烤猛犸象排?要那种特别大的,带骨头的,外焦里嫩的。” “噗——”旁边一个幽国小官员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冰使者:“……”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烤猛犸象排?这是什么新奇的拷问方式?精神攻击?试图用美食来瓦解我的意志?太天真了!我影阁中人,岂会被区区口腹之欲所动摇! “呸!”冰使者用尽力气,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可惜准头差了点,落在了自己胸前。 他怒视凌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东西!” 凌云撇撇嘴:“不说算了,小气。我还以为你们影阁的情报网挺牛的,连个特色美食都不知道。” 审讯再次陷入了僵局。幽国官员们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这位凌壮士的路子,也忒野了点,对付这种硬茬子还是差点意思。 凌云似乎也觉得无聊了。他走到一面看起来无比坚固、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冰牢墙壁前,伸出手指敲了敲。 “这冰不错啊,看着挺硬的。”他嘀咕了一句。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冰使者那已经快要失去焦点的瞳孔注视下,凌云伸出两根手指,对着那面据说连攻城锤都砸不出一个坑的特制冰墙,轻轻一扣。 “咔嚓!” 一块脸盆大小的冰块,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抠了下来。 凌云掂了掂手里的冰块,然后张开嘴,“嘎嘣”一口咬了上去,嚼得“嘎吱嘎吱”响,仿佛在吃什么美味的冰镇水果。 “嗯,味道一般,有点涩,不够甜。冰碴子也有点粗,口感差评。”凌云一边嚼,一边还不忘给出“专业”点评。 整个冰牢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幽国的官员们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那可是玄冰铁壁啊!据说是用万年寒铁矿脉伴生的玄冰,混合了十几种珍稀材料,再由阵法大师加固九九八十一天才形成的! 别说人了,就是骁国的狼屠锋用特制战斧猛砍,也得砍上大半天才能弄出点痕迹! 结果……结果就被这位爷跟掰饼干一样掰下来吃了?! 还嫌弃口感不好?! 大哥,那玩意儿是给你吃的吗?! 冰使者原本已经模糊的意识,在这一刻被强行拉回了现实。 他那双因为失血和痛苦而显得灰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云,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那个人……那个怪物! 他想了在冰窟里那匪夷所思的一幕幕! 轻松挡下淬毒冰针,一脚踢爆“永冻炼狱”的核心,随手拍碎他引以为傲的最终杀招……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人!他的强大,已经超出了常理,超出了他对力量认知的一切范畴! 现在,他竟然在吃冰牢的墙壁! 这已经不是挑衅了,这根本就是一种赤裸裸的无情碾压和嘲弄! 冰使者感觉自己坚守的意志,就像被凌云嚼碎的冰块一样,正在一寸寸地崩裂,瓦解。 那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如同最寒冷的冰锥,刺穿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面对的,是一个根本无法理解、无法战胜的存在! “哇——”的一声,冰使者突然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还有半点先前硬汉的模样。 那哭声,凄厉中带着绝望,绝望中带着无尽的恐惧,听得人头皮发麻。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别吃我!求求你别吃墙了!那墙不好吃啊!”冰使者语无伦次地哭喊着,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搐而带动锁链哗哗作响。 幽国官员们:“……” 凌云停止了“品尝”冰墙的动作,歪着头看着冰使者,似乎有些意外:“早说不就完了,浪费我口水。行了,说,影阁到底在搞什么飞机?那个什么‘万载冰心’是啥玩意儿?” 在极度的恐惧和彻底的绝望双重打击下,冰使者再也没有任何隐瞒。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影阁的秘密,断断续续地全部吐露了出来。 “是……是‘归元计划’……”冰使者的声音嘶哑,充满了恐惧,“影阁……影阁一直在执行‘归元计划’!收集天下……天下‘异数’!” “异数录?” “对……异数录上记载了所有……所有拥有超乎常人力量的存在……无论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变异的……”冰使者喘着粗气,“力量之泉……万载冰心……这些都是……都是影阁的目标……是重要的‘引子’……” 凌云挑了挑眉,总算来了点他稍微感兴趣的东西。 “影阁的……终极目标……”冰使者说到这里,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仿佛那个目标本身就带着某种禁忌的魔力,“是……是炼制传说中的……‘长生不死药’!他们要用这个……开启一个……一个所谓的‘新时代’!” 幽国官员们听到这里,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长生不死药?新时代?这影阁的图谋,简直是石破天惊! 冰使者猛地抬起头,血丝遍布的眼睛死死盯住凌云,那眼神中充满了莫名的狂热与恐惧:“而你!你这个……永恒行者……磐石!你的永恒之躯……是炼制长生不死药……最完美、最理想的……引子和基础!” “哈?”凌云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药引子?” 冰使者继续说道:“影阁收集‘异数’,不仅仅是为了……为了他们的力量……还有更古老、更神秘的原因……我……只听过一些片语……似乎与……打破轮回……或超脱有关……” 说到这里,冰使者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 他耗尽了最后的气力,也流尽了最后的生命力。 “影……阁……不会……放过……你……”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对着凌云挤出这句诅咒般的话语,然后脑袋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身上的伤势本就极重,加上之前强行催动秘法,又经历了这番精神上的彻底崩溃,他终于油尽灯枯。 冰牢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幽国官员们看着已经断气的冰使者,又看看凌云,表情复杂。 今天听到的这些秘密,实在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凌云则走到冰使者尸体旁,踢了踢对方垂下来的脚。 “喂,这就死了?‘永恒行者’这外号谁起的,也太土了点?” 第142章 幽国的加急密信 镇西大将军府,书房内灯火摇曳,映着顾昀深锁的眉头。 幽国连夜送来的加急密信,此刻就摊在他面前的案几上,那份由凌云“撬”出来的供词,字字沉重。 烛火跳动,光影在他刚毅的脸庞上游移不定。 归影村的血色、高皇陵的诡秘、北境冰原上不死的“幽魂军团”……一桩桩,一件件,此刻都如散落的珠玉,被“影阁”这条毒蛇般的黑线,清晰地串联了起来。 他逐字逐句地细读,原本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然坐得笔直。 “归元计划…异数录…长生不死药…新时代…”顾昀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每吐出一个词,都像一块巨石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激起他心湖的惊涛骇浪。 “呵,”他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语气带着一丝冷冽,“这影阁,玩的不是江湖仇杀,也不是什么小打小闹的叛乱。他们这是要掀了整个九州的牌桌,再按他们的规矩,重新发牌!”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的震动。 这帮疯子,莫不是看了什么上古禁书,真以为自己能羽化登仙,与天地同寿? 长生不死药……若真让影阁得逞,九州将伊于胡底? 是一群永生不死的“神只”高高在上,漠然俯瞰着生老病死的凡人蝼蚁? 还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长生,掀起比眼下七国混战更为惨烈百倍的血腥风暴? 那些所谓的“异数”,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若被影阁一一捕获,悉数掌控……顾昀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骁国的狼屠锋,够悍勇了?可对上凌云那种不讲道理的怪物,也是没辙。 倘若影阁能批量炮制出“凌云”,或者,制造出比凌云更易于掌控的“异数”…… “嘶——”顾昀倒抽一口冷气,那画面太过恐怖,他不敢深想。 他这位骁国大将军,戎马半生,以往所思所想,不过是如何为骁国拓土开疆,如何让骁国铁骑的旗帜插遍更辽阔的山河。 可如今,在影阁这吞天噬地的图谋面前,他那点“雄心壮志”,简直渺小得如同村长琢磨着怎么吞并隔壁村的几亩薄田。 “单凭骁国之力,对抗影阁?”顾昀低声自语,随即用力摇头,眼神锐利如鹰,“痴人说梦!” 骁国军力冠绝七国,这不假。 但影阁这种如水银泻地般渗透九州、图谋颠覆乾坤的庞然大物,早已超出一国所能应对的范畴。 今日能摁死一个冰使者,明日他们就能再冒出个火使者、雷使者,甚至风使者、雨使者,层出不穷! “这等祸患,”他喃喃道,“得摇人,得……组团刷才行。” 可放眼九州,谁堪与谋?他脑海中飞速掠过七国形势。 “难啊,难于上青天!”顾昀揉着发胀的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片刻的沉寂后,他眼中闪过一抹决然,扬声传令:“来人,召集府中诸将,议事!” 帅府议事堂内,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几名心腹将领垂手肃立,面带不解。 顾昀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开门见山:“诸位,长话短说。我们,或者说整个骁国,乃至整个九州,可能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他顿了顿,见众人神色各异,继续道,“一个能让所有人都跟着万劫不复的大麻烦。我只透露一部分,你们姑且听着。” 顾昀将影阁在北境的种种诡异行径,以及“幽魂军团”的可怕威胁,简略道出,却刻意隐去了长生不死药和“异数”的部分核心隐秘。 饶是如此,已足够骇人。 堂下诸将听罢,有的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有的则面露不屑,显然觉得大将军小题大做,危言耸听; 更有几人眼神游移,似乎在盘算此事是否会影响下个月的军饷和粮草。 “将军,”一位胡须花白、资历颇深的老将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区区北地蛮荒的小股匪患,何须如此郑重其事?末将愿领一支偏师,将其荡平!” 顾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不起波澜,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哦?若是这股‘匪患’,能让幽国最精锐的霜狼铁骑,几乎全军覆没呢?” 老将脸上的傲慢瞬间凝固,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默默退了回去。 议事草草收场,顾昀心中了然。 指望这群习惯了国与国之间攻伐征战的骄兵悍将,立刻转变固有的思维模式,去应对一个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的敌人,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独自回到书房,夜风从窗棂吹入,带着几分凉意。 他铺开一卷崭新的竹简,取过狼毫,蘸饱了墨。 这道奏疏,他写得异常艰难,每一个字都反复斟酌,力透纸背。 他详尽陈述了影阁对骁国乃至整个九州的潜在威胁,冷静分析了当前波诡云谲的局势。 最后,他笔锋一转,落笔果决,提出了一个足以在骁国朝堂掀起滔天巨浪的建议——骁国,应暂时放下与幽国、沧国等宿敌的百年恩怨,主动尝试接触,寻求合作,共御影阁此等心腹大患! 当“联合幽、沧”这四个字落在竹简上时,顾昀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到,骁王在看到这里时,会是何等惊愕的表情,大约会以为他顾昀不是被人下了蛊,就是脑子被城门给夹了。 但他必须写。这是唯一的生路,尽管布满荆棘。 写罢奏疏,他又取过一张便签,笔走龙蛇,写下几行字,塞入一个小巧的竹筒,递给候在一旁的亲信。 “立刻传令下去,对凌云的保护等级,提升至最高!无论他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派最精锐的人手暗中盯着,务必确保他的安全,但切记,不可让他察觉。此外,他有任何异动,或对什么特别的东西表现出兴趣,第一时间报我!” 凌云,那个被影阁称为“永恒行者”、“磐石”的怪胎,炼制那所谓“长生不死药”的“完美引子和基础”。 这家伙,现在就是个行走的火药桶! 但同时,他也是撬动影阁这块坚冰的唯一杠杆。 做完这一切,顾昀依旧毫无睡意。 他从书架最深处,取出一个毫不起眼的陈旧木盒,里面静静躺着一些泛黄的信笺——那是他这些年来,私下与其他国家一些“道不同亦可为谋”的“朋友”往来的密信。 他仔细挑出几封,开始凝神构思,该如何措辞,向那些身处敌国、却尚有几分远见卓识的“同道中人”,旁敲侧击地探探口风。 这份凝聚了他无数心血的奏疏递上去之后,骁国朝堂果然炸开了锅。 支持者,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凤毛麟角,几不可闻。 反对的唾沫星子,几乎能将镇西大将军府门前的青石路都给淹没。 什么“与虎谋皮”,什么“危言耸听”,什么“涨敌国志气,灭自家威风”,一顶顶大帽子劈头盖脸地扣将下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骁王亲自召见顾昀,御座之上的君王,脸上也明晃晃地写着“爱卿你是不是发烧了,要不要传御医”的表情。 顾昀一身武将朝服,昂然立于金銮殿中央,平静地听着满朝文武的质疑、攻讦、乃至谩骂,始终一言不发。 直到殿上渐渐安静下来,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每一个角落:“陛下,臣,以项上人头担保!若不早做万全准备,影阁之祸,不日便将席卷九州!届时,悔之晚矣!” 骁王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沉默了许久,久到殿上的空气都仿佛凝固。 最终,他没有当廷驳回这份惊世骇俗的奏疏,却也未立刻采纳,只淡淡说了一句:“此事体大,容朕,三思。” 顾昀躬身一揖,默默退出大殿。 他抬头望了望殿外的天空,天色依旧灰蒙,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但他知道,整个九州的棋局,已经因这封奏疏,因影阁的野心,而彻底风起云涌。 第143章 猛虎将军的回忆 幽国归途,驿道两旁的杨柳抽了新芽,只是凌云无心赏景。 每到一处驿站,当地官员那股子恨不得将他俩用蜜糖腌入味的劲头,实在是让他有些消受不起。 “凌将军!秦参军!哎呀,可把二位盼来啦!”一个脑满肠肥的驿丞,脸上堆满了过度的热情,几乎要晃瞎人的眼,“驿站简陋,已备下粗茶淡饭,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凌云挑眉:“粗茶淡饭?有肉吗?” 驿丞笑容一滞,秦朗赶紧在旁打圆场:“多谢大人美意,我等赶路要紧,不久留。” 好不容易送走一位恨不得将祖宗十八代功绩都报一遍的地方官,秦朗抹了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却发现萧逸那家伙不知何时已溜之大吉,只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 “江湖路远,吃好喝好,后会有期。——萧逸,勿念。” 凌云捏着字条,撇撇嘴:“跑得比兔子还快,招呼都不打一声。” 再次踏足潜龙渊时,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北境的寒意。 顾昀的书房内,一如既往的简洁肃穆。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展开了一卷明黄的圣旨。 “奉天承运,骁王诏曰!”一名随行的内侍捏着尖细的嗓子,拉长了调子,“凌云于北境力挽狂澜,退敌千里,功勋卓着,特晋为从二品猛虎将军,黄金千两,锦缎百匹,另赐侍女十名,钦此——!” “等等,”凌云在内侍准备拔高声调颂唱“主隆恩浩荡”之前,及时出声打断,“猛虎将军?这名号听着挺唬人。伙食标准比以前高多少?还有,那十个侍女……会做饭么?擅长烤串还是铁板烧?或者川湘鲁粤,总得有一样拿手?” 内侍那抑扬顿挫的嗓音卡在喉咙里,脸憋得通红,半晌没能顺过气。 顾昀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眼神里流露出“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无奈。 秦朗默默地向后挪了半步,捂住了脸,心中哀叹:未来几年的俸禄,怕是都要用来给凌将军的惊人之语打圆场了。 旁边几个负责记录和捧着赏赐的将领与文官,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显然在强忍着笑意。 他们偷偷交换着眼神:这就是传说中一夫当关,吓退幽魂军团的猛人?这关注点,是不是歪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紧接着,一箱箱金银珠宝、一卷卷地契房契被抬了上来,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 凌云绕着那堆得像小山似的赏赐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敞开的、装满金锭的箱子前,伸脚踢了踢冰凉的箱沿,发出一声闷响。 他皱了皱眉,对顾昀道:“顾将军,这些玩意儿放着也不能下崽,金子太硬,硌牙,银子又腥。你看能不能折算成实用点的东西?比如,千年老山参给我来几根泡酒,再不济,去万兽山脉里抓几头肉质鲜美的奇珍异兽,我最近正琢磨几道新菜谱,缺些有挑战性的食材。” 负责登记赏赐的文官手一抖,饱蘸浓墨的毛笔“啪嗒”一声掉在竹简上,晕开一团墨迹,宛如他此刻凌乱的心情。 军营里的传闻,本就添油加醋,如今更是插上了想象的翅膀,直接飞出了凡人的认知边界。 “听说了吗?咱们凌将军在北境冰原上哈了口气,那万年不化的冰山就融了一大块!”一个刚操练完的士兵,神秘兮兮地对同伴说。 “何止!我二舅姥爷的邻居的堂弟在伙房帮厨,他说亲眼看见凌将军一瞪眼,影阁派来投毒的刺客就自己把自己绑了,哭着喊着要拜将军为师,学颠勺!” “还有更神的!据说凌将军一顿能吃掉一头成年的猛犸象,连骨头都不带吐的!那消化能力,啧啧!” 凌云偶尔听到这些越来越玄乎的八卦,只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嘀咕:“一顿吃一头猛犸象?这个确实有点夸张了,消化起来费劲。不过努努力,半头应该不成问题。下次找机会可以试试,前提是得腌制入味。” 一旁的秦朗听得两眼发直,连忙劝道:“凌老大,您可千万别当真啊!猛犸象啊……” 晋升猛虎将军,带来的不仅仅是理论上可能提升的伙食标准,还有各种以前他懒得,也没机会接触的“高级玩意儿”。 比如军事会议。 肃穆的议事厅内,巨大的沙盘占据了中央位置,山川河流,关隘城池,纤毫毕现。 顾昀手指点在沙盘上一处险要关隘,沉声道:“此处锁虎关,地势险峻,乃咽喉要道,易守难攻。若敌军精锐从此突破,则我方腹地……” 凌云的目光却早已被沙盘边缘一个用彩泥捏得栩栩如生的小山模型吸引了过去。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小山”,对顾昀道:“顾将军,这沙盘手艺不错啊,瞧这小山,做得跟真的一样。要是用翻糖或者巧克力来做,打完仗还能分着吃了,岂不美哉?甜咸口味皆可,保证不浪费。” “噗嗤……”一个年轻将领没忍住,连忙低下头,肩膀剧烈抖动。 整个议事厅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个老成持重的高级将领脸憋得通红,想笑又不敢笑,表情极为精彩。 顾昀额角青筋清晰地跳动了几下,深吸一口气,决定直接忽略这个足以让所有工匠吐血的提议,继续道:“我们来看西边防线……” 再比如,偶尔需要他作陪的接见他国来使的晚宴。 隔壁沧国派来的使者,一个下巴上蓄着一撮精明山羊胡的老头,正唾沫横飞地吹嘘自家水师:“想我大沧水师,纵横四海,战船之坚,水手之勇,天下无双!那沧澜大泽,便是我大沧的内湖……” 凌云百无聊赖地戳着面前盘子里一块造型奇特的糕点,压低声音问旁边的秦朗:“秦朗,这玩意儿甜的咸的?看着方方正正,颜色也怪,跟客栈里发的胰子似的。” 秦朗眼角一抽,赶紧凑近小声道:“凌老大,小点声!这是沧国特产百味糕,据说是甜的。” 凌云“哦”了一声,拿起那块百味糕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嫌弃地放下了,点评道:“一股子劣质香精味儿,甜得发腻,食材本身的味道一点没吃出来,差评。” 尽管他声音不大,但那沧国使者的山羊胡明显抖了抖,显然是听见了,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渐渐地,凌云发现,自己好像没以前那么自由了。 以前在潜龙渊,想去哪儿溜达,抬脚就走,最多秦朗跟着。 现在,他一踏出房门,立刻就有两个身形魁梧、气息沉稳的亲卫如同门神一般“护送”左右。 美其名曰保护猛虎将军的安全,实际上跟遛狗没啥区别,只不过他是那条不想被牵绳,只想自己撒欢的狗。 “我说二位,”凌云看着堵在门口,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去奔丧的两个亲卫,一脸无奈,“我就去伙房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顺便指导一下厨子怎么处理昨天刚送来的那条大肥鱼,用得着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亲卫甲木着脸,声音毫无起伏:“凌将军,您的安全是首位!伙房人多手杂,刀具锋利,万一有宵小之徒……”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是顾昀派来的,”凌云不耐烦地摆摆手,“回去告诉他,那鱼要是做得不好吃,腥味没去干净,我就天天去他家蹭饭,从早到晚,把他家厨子累垮为止。” 两个亲卫对视一眼,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松动,默默地让开了通往伙房的道路。 不知不觉间,他这个新晋的“猛虎将军”成了骁国高层眼中一块烫手的山芋,或者说,是一把锋利至极却又难以完全掌控的双刃剑。 有人想尽办法拉拢他,有人盘算着如何利用他这把“快刀”,还有些人,则纯粹是好奇他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 一次觥筹交错的酒宴上,一个穿着金线绣暗纹锦袍、浑身散发着浓郁铜钱与名贵香料混合气味的胖商人,端着酒杯,脸上堆着近乎谄媚的笑容,挤开人群凑了过来:“凌将军,久仰大名!将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屡建奇功,当真是国之栋梁,未来不可限量啊!下官敬将军一杯,祝将军步步高升,青云直上!”那笑容油腻得几乎能滴下油来。 凌云只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开口:“你口气挺重,昨晚是不是吃韭菜盒子加大蒜了?离我远点,熏得慌。” 胖商人那精心堆砌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脸颊上的肥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酒杯险些拿不稳。 凌云似乎毫无所觉,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想步步高升的是你?我只想躺平,研究一下酱牛肉怎么做才能更入味。”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尴尬。 只剩下秦朗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或者直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的绝望感。 这样的场合,凌云经历得越多,心里就越是烦躁。 第144章 将军与神棍的意外茶会 凌云一个人坐在小院的石阶上,仰头望着深邃夜空中点缀的繁星。 这九州的星空,和他穿越前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偶尔瞥见的,似乎没什么不同,却又隔着整个世界的遥远距离。 他想起以前在小小的出租屋里,穿着大裤衩,趿拉着人字拖,左手冰可乐,右手鼠标,一边吹着吱呀作响的旧空调,一边刷着沙雕视频,吃着外卖小哥刚送上门的麻辣烫的日子。 “唉,”凌云长长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一块白天不知哪个宴席上顺手牵羊“拿”回来的精致点心,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瞬间糊满了整个口腔。 他皱着眉头咽下去,低声嘟囔:“齁得慌,太甜了,糖霜不要钱吗?还是楼下小馆那碗加了双份牛肉的兰州拉面来得实在舒坦。” …… 骁国腹地,官道还算平整,但对某些“娇贵”的将军来说,依旧颠簸得像是摇元宵。 “我说秦朗,这破车就不能换个带空气悬挂的?再这么抖下去,我昨晚构思的佛跳墙豪华威力加强版菜谱都得颠散架了。” 凌云瘫在马车软垫上,嘴里叼着根不知从哪儿薅来的狗尾巴草,一脸生无可恋。 秦朗骑马并行在车窗外,额角青筋又开始进行有氧运动:“凌老大,这是骁国目前最好的军用马车了。再说,顾将军让您出来‘巡查’,就是为了让您散心啊,这菜谱可以晚上睡觉的时候想嘛。” “散心?他那是怕我把他家厨房给拆了。”凌云翻了个白眼,嘟囔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沿途的风景……还真不如路边摊的烤鸡翅有吸引力。” 正说着,马车驶入一个名叫“忘尘镇”的古旧小镇。 镇子不大,青石板路,木结构的老房子,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炊烟和……食物的香气! 凌云的鼻子比狗还灵,瞬间从“咸鱼瘫”状态切换到“饿狼模式”,“噌”地一下坐直。 “停车!停车!”凌云捂着脑袋,指挥车夫,“前方三百米,左拐,有面香!地道的那种!” 秦朗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只能命令队伍在路边休整。 凌云钻进一条小巷,果然,一个简陋的面摊支在墙角,一口大锅热气腾腾,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摊主正忙着下面。 而面摊旁唯一一张小木桌边,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哟,这不是林神棍……啊不,林先生嘛!”凌云乐呵呵地凑过去,“真巧啊,你也来这儿品尝民间疾苦……不对,民间美食?” 林墨轩正慢条斯理地挑起一根面条,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凌云,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先是闪过一抹惊讶,随即变得复杂起来,像是程序员看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bug。 “凌云?”林墨轩放下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话该我问你?你不是应该在哪个深山老林里修仙问道吗?”凌云自顾自地在林墨轩对面坐下,冲摊主喊道,“老板,来两大碗招牌面,多加肉,多加香菜!” 秦朗跟了过来,对着林墨轩行了个军礼:“林先生。” 林墨轩微微点头,然后对凌云说:“此地不宜多谈,附近有个茶肆,我们过去坐坐。” 凌云撇撇嘴:“茶有面好吃吗?算了算了,吃完面再说。” 风卷残云般解决掉两大碗面,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凌云摸着肚子,打了个满意的饱嗝。 僻静的茶肆,一壶清茶,两碟寻常糕点。 林墨轩亲自为凌云斟上一杯茶,茶香袅袅,却未能勾起凌云半点兴趣。 他正琢磨着待会儿要不要打包几斤这镇上的特色酱肘子。 “凌云,”林墨轩没有多余的客套,他凝视着凌云,缓缓开口,“你的变化……比我想象中大得多。” “哦?你也看出来了?”凌云得意地一拍胸脯,“那是自然,我最近在研究健身食谱,效果显着?肌肉是不是更结实了?” 林墨轩:“……”他觉得跟凌云沟通,需要的不是语言,而是降压药。 “我说的不是这个。”林墨轩的双瞳中似乎有淡淡的流光闪过,“我看到……你身上缠绕的因果线,比上次在无忧谷时,浓郁了何止百倍。” 凌云眨眨眼:“因果线?啥玩意儿?” 秦朗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这位爷的关注点永远都如此清奇。 林墨轩的表情严肃起来:“莫要嬉笑。这些因果线并非寻常物事,它们如同无数无形的藤蔓,将你与这世间的万事万物紧密相连。其中,有猩红如血的死劫线,预示着冲突与杀伐;有漆黑如墨的宿命线,代表着你无法摆脱的命途;更有灿金如阳的王权线,象征着你那身不由己的权力和影响力。这些丝线……它们正将你拉向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 凌云掏了掏耳朵:“旋涡?龙卷风那种?那得赶紧找个地窖躲起来!” “此旋涡非彼旋涡。”林墨轩加重了语气,“那是命运的洪流,是历史的惯性!你,作为一个异数,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已经演变成了滔天巨浪。你正在被动地卷入这个时代的中心,成为无数事件的焦点。” 凌云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晌,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林先生,你说得这么玄乎,我有点慌。这些什么红线黑线金线的,它们……它们会影响我消化吗?” 秦朗差点一口茶喷出来,强行憋住,脸都红了。 林墨轩看着凌云那一本正经担忧消化问题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而且这头牛还特别能吃。 “如果你不能理解并主动去梳理这些因果,任由它们将你裹挟,你最终可能会失去自我,成为推动时代巨轮的工具,身不由己,言不由衷。或者,更糟的是,你的存在会引发一连串无法预测的连锁反应,导致整个九州陷入更大的混乱,其后果……不堪设想。” 凌云摸着下巴,琢磨道:“工具?什么样的工具?是瑞士军刀那种多功能的,还是板砖那种简单粗暴的?说实话,当个勺子也行,至少能用来喝汤。” 林墨轩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他本以为自己修身养性多年,早已心如止水,没想到遇到凌云,屡屡破功。 “我对你这个异数的存在,一直抱有极大的好奇,也有一丝……担忧。”林墨轩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我虽无法完全洞悉你的奥秘,但我浸淫卜算之道多年,对天地大势的流转,略知一二。或许,我能为你提供一些……不同的视角,或者说,一些微不足道的指引。” 凌云眼睛一亮:“指引?什么指引?是告诉我哪家的烧鸡最正宗,还是哪里的酱牛肉最入味?这个我喜欢!” 林墨轩:“……”他放弃了。 他看着凌云那副对“命运”、“因果”毫不在意,却对“烧鸡”、“酱牛肉”兴致勃勃的样子,再次长长叹息。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神棍遇到吃货,更是白费口舌。 罢了,罢了。 林墨轩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古朴的青铜罗盘,递给凌云:“此物名为寻踪盘,或许对你有些用处。你好自为之。” 凌云接过寻踪盘,入手冰凉,沉甸甸的。他翻来覆去看了看,上面的刻度符号复杂得像鬼画符。 “这玩意儿……是指南针的豪华升级版?”凌云兴致勃勃地摆弄着,差点把上面的指针给掰下来。 秦朗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心累。“这林先生的一番苦心,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茶肆内,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进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糕点所剩无几的甜味。 凌云瞅着林墨轩那张写满“你小子摊上大事了,而且是大麻烦”的脸,手里还无意识地捏着那个入手冰凉的青铜罗盘。 那奇异的触感,总算把他从先前横扫糕点的战斗余韵中稍稍拉回了现实。 “林神棍,”凌云开口,声音不大,却成功让整个茶肆安静了一瞬。 旁边端着茶杯的秦朗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险些泼了出来,他急忙稳住,脸上憋出一抹尴尬的红色。 凌云继续道:“照你这么玄乎其玄的说法,我岂不是走到哪儿,都会被那些什么红线、黑线、金线缠得跟个刚被猫主子蹂躏过的毛线团似的?我说,有没有什么一键清除或者永久屏蔽的功能?付费版也行啊,只要别影响我干饭的胃口,一切好商量!” 林墨轩缓缓摇头,那动作里透着一股“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的浓浓无奈,以及一丝几乎要溢出来的疲惫:“凌云,你与此方天地,九洲万物,皆不相同。你的存在本身,便是最大的变数。想要彻底摆脱或斩断这些因你而生的因果,近乎不可能。它们……因你而生,亦缠你而存。” 秦朗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什么天外陨石,什么九洲万物,他只觉得自家将军跟这位林先生的对话,比攻打最坚固的雁门关还要费脑子。他默默地又喝了口茶,试图压下心中的惊疑。 第145章 主动搞事与寻踪指南 “嘿,那就是没戏了?”凌云撇了撇嘴,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我还以为你这神神叨叨半天,能掏出什么独家外挂卸载补丁呢。” 林墨轩端起面前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茶杯,指尖微微泛白,他轻轻呷了一口,似乎是在给自己争取一点缓冲时间,然后放下杯子,说出了一句让秦朗差点从长凳上滑下去的话:“然,天道无常,变数亦非全然死局。既然无法摆脱,何不尝试……主动引导这股因你而生的庞大变数之力?” “主动引导?”凌云挑了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鲜的饭馆开张,“怎么个引导法?开个直播,主题就叫‘凌大将军带你围观历史转折点’,让大家给我的‘被动历史见证套餐’打榜投票?选个风景好、伙食棒的史诗级副本,我再去凑个热闹,顺便打包点土特产?” 林墨轩:“……”他的额角青筋似乎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多年修持的养气功夫在凌云面前,如同纸糊一般脆弱不堪。 “你之见证与扰动,目前皆是无意识触发。”林墨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避免听起来像是在咆哮,“如同江河之水,无堤坝沟渠引导,则四散漫溢,徒耗其力,更可能引发洪涝。若能有意识地选择你‘在场’的时机与地点,或许……能将这股力量导向一个相对可控,或者说,对你而言,麻烦较少,甚至……略有趣味的方向。” 他艰难地措辞,试图用凌云那清奇的脑回路能够理解的词汇。 凌云摸着下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手指在粗糙的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计算什么复杂菜谱的配料比例,或是评估哪家酒楼的招牌菜性价比更高。 半晌,他眼睛一亮,一拍大腿:“哦!我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反正我走到哪儿都可能搞出点事情来,就像个人形自走炮仗,搁哪儿都可能被某个倒霉的火星子给点了,然后‘轰’地一声炸开,殃及池鱼,对?”他比划了一个极其夸张的爆炸手势,差点把桌上的空碟子扫下去。 “与其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动炸了,炸得莫名其妙,还可能把自己也炸成炮灰,”凌云继续兴致勃勃地阐述自己的理解,“还不如我自己选个风景秀丽、空气清新的地方,选个良辰吉日,再找个我瞅着顺眼,或者不顺眼,总之我乐意炸的目标,主动去‘轰——’他娘的一炮!这样一来,至少炸得开心,炸得明白,总比稀里糊涂就成了推动历史的无名工具强,是不是这个理儿?” 林墨轩:“……”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轻微地,但持续不断地跳动。 这比喻……粗俗至极,简直不堪入耳! 但……他不得不承认,凌云这歪到天边去的理解,居然还真就那么歪打正着地抓住了那么一点点核心意思?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可以,如此,理解。堵不如疏。你的存在本身,便是对这既定命运轨迹的巨大冲击。与其让这份冲击之力如脱缰野马般肆意冲撞,祸及无辜,不如尝试……为它套上缰绳,指引一个大致的方向。” “哦了!”凌云啪地一声又拍了下大腿,这次力道更大,震得桌上的茶杯都晃了晃,“这个我懂!就像做菜,食材本身的特性咱控制不了,比如这头猪它天生就肥,但火候大小、调料轻重,这些完全可以自己掌握嘛!行,那具体怎么操作?有没有新手上路教程?或者傻瓜式一键操作指南?最好是图文并茂,带语音提示那种!” 秦朗在一旁听得是心惊肉跳,冷汗都快下来了。 自家老大这是要干嘛?主动去搞事?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莫名的……好像有点道理? 以老大这走到哪儿麻烦跟到哪儿的体质,主动出击,总好过天天被动挨打,或者莫名其妙就卷入什么大旋涡。 嗯,这很符合老大的风格——如果麻烦无法避免,那就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麻烦。 林墨轩再次缓缓摇头,神色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并无‘操作手册’。你的独特性,已然超越了我卜算之道的范畴。我无法为你规划精确的每一步,只能提供一个……方向性的建议,以及一件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的工具。” 他的视线,悠悠地落在了凌云手中那个古朴的青铜罗盘上。 “就这玩意儿?”凌云把那寻踪盘举到眼前,翻来覆去地看,上面的刻度符号在他眼里跟鬼画符没太大区别。 “除了当个花里胡哨的指南针,它还能干啥?难不成它能自动导航到方圆百里之内食客评价最高的酒楼饭馆?或者能探测出地底下哪里埋着上好的千年女儿红?” 林墨轩:“……”他觉得跟凌云解释玄学奥秘,比跟一个三岁稚童解释宇宙的起源还要困难一万倍。 “此寻踪盘,并非凡物。”林墨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凌云那不着边际的猜想,语气中带着几分郑重,“它不仅能寻常人所失之物,在特定条件下,辅以特殊法门,或许能让你模糊感应到……天地间‘因果’之力异常浓郁之所,或是‘历史’即将发生重大转折的关键节点。” 凌云眼睛瞬间亮了一下,比之前提到付费外挂时还要亮:“因果浓郁?历史转折?林神棍,你直说,那种地方……是不是特别容易出产极品食材?比如那种活了几千年,天天吸收日月精华,本身就是一道大补元气汤,肉质鲜美到能让人把舌头吞下去的神兽?或者,藏着什么失传已久的上古绝世菜谱?” 秦朗默默地捂住了脸。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任何听起来高深莫测、玄之又玄的东西,只要到了凌云这里,最终的落脚点,九成九都会和吃联系起来。 林先生这一番苦心孤诣的指点,怕不是要歪楼成一本“凌氏九州美食寻宝指南”了。 林墨轩明智地没有直接回答凌云的“美食猜想”,而是将一段颇为拗口晦涩的口诀,以及催动寻踪盘特殊感应法门的关键之处,一字一句地告知了凌云。 凌云听得是抓耳挠腮,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恍然大悟般点头,一会儿又猛地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阴阳鱼眼对应子午……左三圈,右三圈,不对,是这个天干符文对应那个地支时辰……我的老天,这比腌制二十斤腊肉的工序还要复杂!林神棍,你确定这玩意儿不是用来锻炼记忆力的?” 秦朗在一旁听得如坠五里云雾,只觉得这两个人的对话充满了各种他听不懂的“黑话”,什么“节点”,什么“变数”,什么“因果之力”,每一个字拆开来他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就如同九天之外传来的神谕,玄奥难解。 他开始严重怀疑,自己跟着凌云,是不是不知不觉间进了一个了不得的玄幻大片场,而他只是个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 凌云捣鼓了半天,总算是把口诀和法门勉强记下了。 他将寻踪盘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虽然对林墨轩那些神神叨叨的说法依旧是半信半疑,只信了那么一两分,但“主动搞事,掌控全局(至少是部分掌控)”这个新概念,确实让他觉得比以前那种“走到哪儿算哪儿,麻烦来了再说”的咸鱼躺平状态,要来得……有趣那么一点点。 至少,目标明确了,是去“搞事”,而不是两眼一抹黑地“等死”或者“等吃席”。 林墨轩见状,缓缓站起身,准备告辞。 他深深地看了凌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仿佛穿透了凌云那一贯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表象,看到了某些更深层次的东西。 “凌云,”林墨轩的声音恢复了初见时的些许清冷与飘渺,“你且记住,这世间最大的牢笼,往往并非外力所致,更多是源于内心的迷茫,以及拒绝改变的惰性。你的路,终究要你自己去走。如何走,走向何方,皆在你一念之间。好自为之。” 说完,林墨轩也不等凌云再插科打诨,或是追问什么“铁锅炖大鹅能不能让人内心不迷茫”之类的问题,便干脆利落地一甩袍袖,转身朝着茶肆外走去。 其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小镇古旧的巷道拐角,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凌云摸了摸下巴,看着林墨轩消失的方向,又低头感受了一下怀中寻踪盘那冰凉的触感,良久,才嘟囔道:“说得这么高深莫测……搞得我都有点饿了。秦朗!” “末将在!”秦朗一个激灵,迅速应道。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特色小吃?比如……能让人内心不迷茫,吃了就能顿悟天道的铁锅炖大鹅?或者,能指引方向的酱香猪蹄也行啊!” 第146章 风雨欲来,烽火燎原 骁阳城,这座昔日还算熙攘的骁国都城,如今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连空气都透着一股子铁锈般的紧张味儿。 凌云叼着根不知从哪儿顺来的狗尾巴草,大摇大摆地走在空旷了不少的街道上,那模样,不像是来面对什么国家危难,倒像是来赶一场乡下大集,只是这集市冷清了点。 “我说秦朗,”他歪头,用下巴指了指街角一队盔甲鲜亮,却个个面色紧绷,手死死按着刀柄,恨不得把刀柄抠出印子来的巡逻兵,“这是全城总动员,年底冲业绩?瞧这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尉熊威又心血来潮,要当众表演胸口碎大石二进阶——铁枪锁喉呢。” 秦朗紧锁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可不像凌云那么游刃有余,他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老大,不对劲。这气氛……怕是真的出大事了。”他目光锐利,瞥见远处一队骑兵卷着烟尘急匆匆地拐过街角,马蹄敲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嗒”的闷响,像是催命的鼓点。 两人晃悠到顾昀府邸门口,还未通报,府门前的亲卫一见着他们,像是见了救星,眼睛都噌地亮了。一个看似头目的亲卫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嗓门都带着点颤音:“凌将军!秦将军!您二位可算来了!大将军等候多时,快快请进!”那急切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天就要塌下来,而他们就是仅有的两根擎天柱。 顾昀府邸的内堂,此刻的气氛简直能拧出水来,不,是能直接冻出冰碴子。 正中央摆着一座巨大的沙盘,上面密密麻麻插满了红蓝黑白各色小旗,看得人眼花缭乱。 顾昀一身笔挺的戎装,正对着沙盘出神,那眉头拧得像是在打一场艰苦卓绝的拔河,几名同样身披铠甲的核心将领分立两侧,一个个面沉如水,嘴唇抿得发白,活像集体吞了黄连。 “哟,老顾,几天不见,改行研究上这高级版军棋了?看这棋盘,挺费脑细胞啊。”凌云一脚踏进门槛,声音不大不小,却像一滴滚油落进了冰水里,瞬间打破了满室的死寂。 “唰——”几道目光齐齐射向凌云,表情精彩纷呈,有被他这没心没肺的调调噎住的,有嘴角抽搐哭笑不得的,更有几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莫名期待。 秦朗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大将军!” 顾昀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凌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怕是能直接谱写一首百转千回的边塞怨曲。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秦朗不必多礼,然后转向凌云,声音略带沙哑,开口第一句便如晴天霹雳:“沧国,撕毁盟约,动手了。” “哦?”凌云挑了挑眉,脸上依旧是那副“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高个儿没了就当被子盖”的淡定,“他们之前签的那破纸,是拿来当草纸用,这么快就用完了?效率挺高啊。这次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挑头?莫不是上次那个听雨阁?他家阁主是不是也有kpi压力,三天两头不搞点事就浑身难受?” 一名络腮胡,性子显然比较急躁的将军再也忍不住,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火:“凌将军!此次非同小可!沧国不仅倾巢而出,还丧心病狂地联合了南边的沄国!两国水陆大军,正铺天盖地朝我国边境猛扑过来!” 顾昀面色沉凝,接过话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情报汇总,此次沧、沄联军行动极为迅速,配合默契得像排练过几百遍似的,显然是蓄谋已久。沧国水师主力已如铁桶般封锁了我国东部沿海诸港,沄国则派出了他们最擅长在沼泽山林里钻来钻去的雾隐军,外加大批所谓的‘奇人异士’,正鬼鬼祟祟地从南面渗透。” 另一名脸庞尚带青涩,眼神却透着血气的年轻将领补充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那帮雾隐军的杂碎最是阴损难缠!神出鬼没,还酷爱下毒!我们南境已经有好几个前沿哨所失联了!怕是……” 凌云摸了摸下巴,关注点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奇人异士?有多奇?是会喷火啊,还是会变身毛毛虫啊?至于那个雾隐军……听起来也不怎么厉害嘛,不就是一群擅长躲猫猫的耗子?” 顾昀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被凌云带偏话题的冲动,抬手指向沙盘上几个被重点圈出的位置,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根据多方情报交叉验证,此次合纵连横、策划对我骁国发动致命突袭的幕后黑手,正是沧国那位深居简出的太傅——陆琛。此人……智计深沉如海,手段狠辣无情,他走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我们最薄弱的痛处!” “陆琛?”凌云闻言,下意识地从怀里掏出那个林墨轩硬塞给他的寻踪盘。 只见那古朴的罗盘指针,此刻正毫无规律地轻微颤动着,幅度虽不大,却固执地抖个不停。 “嘿,这破盘子又开始抽什么风,”凌云低声嘀咕,伸出手指戳了戳冰凉的盘面,“难不成这姓陆的身上藏着什么失传已久的绝世美味秘方,连它都闻着味儿馋了?” 秦朗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自家老大这脑回路,永远都清奇得能绕地球三圈。 顾昀仿佛没听见凌云的胡言乱语,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陆琛此番图谋,绝非仅仅局限于战场上的厮杀。他还调动了沧国遍布九州的庞大商业网络,以及豢养的大批‘策辩家’,企图在经济上对我骁国进行绞杀,同时四处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煽动舆论,甚至已经开始暗中策反我国边境那些立场本就摇摆不定的小部落和地方势力。” “我的老天,这是打算玩全家桶套餐,搞全方位立体式无死角打击啊!”凌云咋舌,随即眼睛一亮,“经济绞杀?他们不会是把咱们骁国所有酒楼饭馆的名厨都高薪挖走了?那可真是釜底抽薪,歹毒至极!还有那个‘策辩家’,是个什么玩意儿?就是那种嘴皮子特别利索,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活的喷成死的,死了的再喷活过来的专业喷子军团?” “骁国朝堂之上,因此事早已乱成了一锅粥。”顾昀揉了揉眉心,脸上的疲态更甚,“主战、主和、主守……各种声音吵得人头疼。陛下已经下令,全国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凌云听着这些关乎国运兴衰的军国大事,脑子里却忽然冒出一个非常脚踏实地的问题,他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道:“等等,你们刚才说,那个沄国的雾隐军,是不是特别擅长用瘴气和蛊虫之类的玩意儿污染水源?” 一名将领立刻点头,面带忧色:“正是!他们这一手极为阴险歹毒,已有前线传回情报,部分河流下游已出现牲畜无故暴毙的情况!” 凌云闻言,猛地一拍大腿,脸上满是痛心疾首的表情,那悲愤的模样,比听到国库被搬空了还要严重:“完犊子了!彻底完犊子了!这下连河里的水都不能随便舀起来涮肉吃了!简直丧心病狂!毫无人性!这是要从根子上断了我等火锅大业的传承啊!” 内堂众将:“……”集体的沉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想打人又必须忍住的复杂情绪。 顾昀额角青筋跳了跳,强行将几乎被凌云带到爪哇国的话题拽了回来。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细长的指挥杆,点向东部沿海的几个被鲜红标记的据点:“陆琛的战略意图,根据我们目前的分析推演,极有可能是以沧国水陆主力佯攻我东部丹阳、望海等数个军事重镇,制造大军压境、决战在即的假象,其真正目的,是吸引我军主力大规模向东集结。” 他顿了顿,指挥杆在沙盘上猛地一划,从东部沿海直指南方一片地形极为复杂的区域:“而他们真正的杀招,是沄国的雾隐军,以及沧国秘密调遣的一支精锐水师!他们会趁我南境兵力因东调而空虚之际,利用南方错综复杂的山林地貌和隐秘水道,像一把烧红的匕首,从我军防御最为薄弱的南面高速穿插,直捣黄龙,一举切断我军的后勤补给线,甚至……直接威胁都城骁阳!” 提及“陆琛”这个名字时,凌云怀中那不安分的寻踪盘又是一阵轻颤。 第147章 十死无生潜行令 骁阳城王宫深处,灯火通明,却驱不散凝如实质的沉闷。 议政殿内,骁王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布满血丝的眼扫过下方鸦雀无声的众臣,声音沙哑得仿佛枯叶摩擦:“数个时辰了,诸位爱卿,可有破敌良策?” 沙盘之上,代表沧、沄联军的黑色小旗,如同恶疾在骁国疆土上蔓延,东、南两境的红色防线岌岌可危。 “陛下,陆琛此獠太过狡诈,阳谋阴谋层出不穷,一环扣一环,着实……难寻破绽啊!”一位老将捶胸顿足,满脸悲愤。 “陛下,末将愿率麾下锐士,死守丹阳!城在人在!”一位武将跨步出列,声若洪钟,却带着几分玉石俱焚的决绝。 “不可!”另一人急忙反驳,“丹阳若失,东境门户大开!但南境山林密布,敌军诡诈,更需稳妥应对,步步为营,万不可冒进啊陛下!” 争吵声再起,却都是老调重弹,无人能提出真正扭转乾坤的计策。 骁王疲惫地摆了摆手,殿内重归死寂。 一直沉默的顾昀,此刻缓缓上前一步,他身姿挺拔如松,眼神却深邃如渊,声音平静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陛下,臣以为,正面战场,已无取巧之机。我骁国需集结主力,由臣亲自坐镇,与沧、沄联军正面决战。此乃堂堂之阵,避无可避。” 骁王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期盼地望着他。 顾昀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透着一股凛冽的寒意:“然,正面硬撼,我骁国兵力粮草皆逊于敌,久战必危。故,必须行险招,遣一支奇兵,如利刃穿心,直插敌后腹地,焚其粮草,毁其军械,乱其军心,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奇兵?”骁王猛地坐直了些,“何人可担此重任?此去九死一生,非大智大勇者不可!” 顾昀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臣心中已有一人选。只是此事干系重大,需单独与此人商议。” 议政殿的喧嚣散去,偏殿之内,烛火摇曳,只剩下顾昀、凌云和秦朗三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糖葫芦甜味。 顾昀目光沉静地看着对面那个正慢条斯理舔着糖葫芦签子的人,直接将一份沉甸甸的使命压了过去:“凌云,骁国如今的局面,你已知晓。我需要你,潜入沧国腹地,行雷霆一击。” 秦朗站在凌云身后,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拳头捏得死死的,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凌云终于舔干净了最后一丝糖渍,随手将竹签往桌上一丢,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哦?去沧国公费旅游啊?规格如何?包食宿吗?有米其林三星大厨随行不?” 顾昀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强压下扶额的冲动,指着桌上早已铺开的舆图,语气不带丝毫波澜:“你的任务,有三。” 他修长的手指点在舆图上一个标记点:“其一,黑水泽粮仓。此地乃沧国最大的军粮转运枢纽,负责供应其东线至少七成兵马的嚼用。烧了它。” 凌云凑过去,脑袋几乎要贴到舆图上,眯着眼瞅了瞅:“啧,规模不小嘛。” 顾昀的手指冷静地移向另一处:“其二,百炼谷军械坊。沧国前线军队所用兵器,十之七八皆出于此地。毁掉它,他们的刀枪剑戟,就只能当烧火棍使了。” 凌云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个动静听起来也不小。半夜三更搞爆破,扰民就不好了?” “其三,”顾昀的声音陡然压低,目光锐利如刀,手指重重地点在舆图中央一个用鲜红朱砂圈出的地点——观澜台。 “也是最关键,最凶险的一环。找到并刺杀沧、沄联军的幕后总指挥,沧国太傅,陆琛。” “刺杀太傅?”凌云终于舍得将目光从舆图上那些花花绿绿的标记上挪开,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玩味,“老顾,这活儿技术含量有点高啊。我所学的,大多是如何将食材处理得更加入味,对于如何将一个大活人‘处理’掉,业务可不怎么熟练。” 他顿了顿,眼神飘向窗外,仿佛在认真思考:“再说,那什么沧国都城,戒备肯定森严得跟铁王八壳似的,观澜台估计连只蚊子都得验明正身才能飞进去。陆琛身边的高手,怕不是能从城东一直排到护城河边去捉鱼?” 凌云话锋一转,关注点再次成功跑偏,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说起来,沧国后方的伙食标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驰名九州的特色名菜?比如……油焖陆琛什么的?呸呸呸,我意思是,他们太傅府上的厨子,手艺过不过关?食材够不够新鲜?” 秦朗在一旁听得冷汗涔涔,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连忙插话,声音都带着颤:“老大!老大你听我说!这陆琛不死,我骁国危在旦夕啊!他若一死,敌军必然群龙无首,指挥失灵,届时军心大乱,我们才能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甚至……甚至反败为胜!这能救下多少骁国将士的性命,能保住多少个家庭啊!”他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 凌云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摆摆手:“行行行,知道了,拯救世界嘛,常规操作,顺便的事儿。” 顾昀像是没听到他之前的胡言乱语,从身侧取出一份更为详细的图卷和一叠厚厚的情报卷宗,推到凌云面前:“这是黑水泽粮仓和炼谷军械坊的内部构造图、守备力量详尽分析。还有这个,是关于陆琛此人所有的情报,包括他可能的日常行踪轨迹、身边护卫的实力评估,以及观澜台的内外防御布局。” 他深深地看着凌云,眼神复杂,有沉重,有期盼,也有一丝不忍:“我知道,这个任务,对任何人而言,都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深入敌国腹地,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难如登天揽月。” 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唯有你,凌云,唯有你这‘不死不坏’的永恒之躯,才可能搏得那一线生机,哪怕……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线。” “这是骁国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顾昀的声音如同从齿缝中挤出,带着一股孤注一掷的悲壮与决绝。 凌云的指尖在舆图上观澜台的那个红色标记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叩叩”的轻响。 几乎是同时,他怀中那枚自打进了王宫就一直不太安分的寻踪盘,此刻指针又开始剧烈地轻微震颤起来,幅度比之前还要明显得多,那细细的指针,竟是隐隐约约、坚定不移地朝着观澜台所代表的那个方向偏转。 “嘿,这小东西,对姓陆的怨念不小啊,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凌云心中嘀咕了一句,面上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 “只要你愿意出手,”顾昀盯着凌云,一字一句,郑重承诺,“无论成败与否,骁国都将给予你难以想象的封赏。金银珠宝,良田美宅,这些俗物你若不喜,我可以承诺,为你寻遍天下名厨,搜罗世间一切珍稀食材,专门为你建一座‘凌府御膳房’,日日笙歌,夜夜珍馐,如何?” 秦朗也眼巴巴地看着凌云,那眼神,活像一只蹲在饭桌下,眼巴巴瞅着主人手里肉骨头的大型犬科动物,就差摇尾巴了。 凌云沉默了片刻,看看一脸“拜托了,这是我们全村人,啊不,是全国人最后的希望了”的顾昀,再看看紧张到快要同手同脚、屏息凝神的秦朗,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洁白整齐的牙齿:“听起来……这像是一场规模盛大、别开生面的‘自助餐破坏之旅’,外加一个拆迁办临时工的活儿。”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拖长了调子,带着他一贯的玩世不恭和一丝戏谑,“丑话说在前头,杀人我可不敢打包票。毕竟我这人呢,一向爱好和平,与人为善,主要技能点都加在‘吃’和‘看热闹不嫌事大’上了。我只负责‘路过’的时候,不小心把动静搞得稍微那么亿点点大,如果那个什么陆琛太傅,恰好在我的‘路过’波及范围内,因为运气不太好,比如被房梁砸了,或者喝水呛着了,那可不关我的事啊,我最多给他烧柱香。” 顾昀:“……” 第148章 拆迁自助体验之旅 顾昀现在非常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骁国的列祖列宗们,若是泉下有知,会不会因为他把整个国家的命运压在这么一个不着调、满脑子除了吃就是看戏的家伙身上,气得当场从皇陵里掀开棺材板爬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昏聩老矣。 凌云似乎完全没察觉到顾昀内心的惊涛骇浪,又笑眯眯地补充了一句,语气轻快得像是要去郊游:“对了,老顾,事成之后,你说的那个烤乳猪,必须管够!我要皮脆肉嫩,入口即化,切开的时候油脂滋滋往外冒,香飘十里的那种!少一只,我可不答应!” 顾昀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片深不见底的决绝:“管够!” 一时间,偏殿之内陷入了沉默。 烛光在顾昀脸上明明灭灭,映出他内心的激烈挣扎。 他当然清楚凌云在战场上的破坏力有多么惊世骇俗,那简直就是一尊行走的攻城巨像,人形的天灾。 若强逼他去做他不擅长且极不情愿的刺杀,恐怕真的会弄巧成拙。 万一这位爷在沧国都城耍起小孩子脾气,开始无差别拆迁……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骁国怕不是要提前给沧国赔款。 “好。”许久,顾昀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你可以不必刻意追求刺杀陆琛。但是,他的观澜台,必须是你‘优先路过’的!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瘫痪沧国的后方补给,扰乱他们的指挥中枢,让他们后院火光冲天,自顾不暇!” “这就对路了嘛!”凌云满意地打了个响指,脸上绽放出孩子得了糖果般的笑容,“这活儿我熟啊!我管这个叫‘自助式定点爆破体验’,主打一个所到之处,片甲不留,鸡犬不宁!我只负责制造‘大型意外事故多发区域’,至于哪个倒霉蛋不长眼一脚踩进去,那就得看他们上辈子积德够不够多了。” 顾昀:“……”他现在开始深深地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秦朗这小子叫进来旁听。 这孩子本来还算机灵,现在怕不是要被彻底带歪,变成一个只会跟在凌云屁股后面喊“老大威武”、“老大666”的铁杆废柴粉。 “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凌云一拍大腿,兴致勃勃地宣布,“‘沧国美食考察暨重点保护建筑结构稳定性压力测试之旅’,即刻筹备启动!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管‘拆’,可不管‘埋’。万一动静闹得太大,不小心惊动了沧国全境,导致他们提前士气总崩溃,那可算是超额完成任务,必须得加钱……哦不,加菜!加很多很多菜!” 顾昀感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要炸开一般。 他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从身侧取出一份用油布精心包裹的卷轴和一袋入手分量极沉的钱币,推到凌云面前。 “这是沧国境内目前能弄到的最详尽的堪舆图,包括山川河流、城镇关隘,以及……”顾昀的声音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又补充了一句,“各地官仓、驿站、军营的分布。还有这个,是沧国各州府比较有名的酒楼食肆和当地特色物产的标注,以及一些主要城市的黑市分布点,或许……用得上。” “哦豁!”凌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接过地图和钱袋,那副如获至宝、垂涎三尺的专注神情,比刚才听他布置生死攸关的作战计划时,不知道要认真多少倍,“老顾你可以啊!行家啊!居然还私藏了这种内部专供版‘沧国吃货觅食导览图’?黑市好啊,黑市妙啊!说不定能淘换到什么绝版的秘制调料,或者是什么稀奇古怪的异兽食材!” 秦朗在一旁看着,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心中悲愤地呐喊:将军,您这哪里是提供军情,您这分明是在精准资敌啊!不对,是呕心沥血地资助我方超级吃货的胃囊啊! “我军中已经选拔了最顶尖的斥候‘夜枭’小队,他们可以化装潜入,为你引路,提供最新的情报支援……”顾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凌云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了。 “别!千万别!”凌云一脸“你可饶了我”的嫌弃表情,“人多眼杂,目标太大,还不够我分的……咳,我是说,还不够我施展拳脚的。我一个人行动多方便,饿了能随时找个犄角旮旯生火烤肉,渴了能随便摸条小河洗菜涮锅。带上一群拖油瓶,我难道还要负责他们的伙食?多麻烦,太麻烦了!” 凌云摊开那张标注了密密麻麻美食据点的地图,仔细研究起来,怀里的寻踪盘忽然又轻微地震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只见那根细细的指针在地图上几个闪烁着微光的红点之间摇摆不定,除了陆琛的观澜台之外,还有几处被额外用朱笔圈出的,标注着“官银储备”、“皇家粮仓”字样的地方,指针抖动的频率显得格外欢快,仿佛一个急不可耐的食客。 “嘿,小老弟,感应到了?你也饿了?”凌云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寻踪盘的盘面,嘿嘿一笑,“看来沧国的好东西当真不少嘛,连你这个小灵通都闻着味儿了。行,就按你指点的来,咱们哥俩今天就来个‘寻味知途,指哪打哪’!” 他很快就在地图上用指甲划出一条歪歪扭扭、曲里拐弯的路线。 “完美!”凌云满意地一拍手,将地图和钱袋一股脑塞进怀里,那双眼睛亮得像发现了新大陆,“这条‘美食优先,顺路破坏,寻宝看缘分’的黄金潜入路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老顾,秦朗,你们就擎好,等着我的好消息,以及……顺手打包回来的各地土特产!” 顾昀望着凌云那副兴高采烈、迫不及待,仿佛不是去捣毁敌国后方,而是要去参加一场盛大庙会赶集的模样,再看看旁边已经开始掰着指头,一脸傻笑地计算着老大这次回来能带多少种好吃的秦朗,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位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活祖宗,在尽情享受他那所谓的“美食之旅”的同时,能顺手……哦不,是“主要”把沧国后方搅个天翻地覆,越乱越好。 出发当晚,夜幕如墨,不见星月,正是杀人放火……不,是“友好访问”的好时节。 凌云换上了一身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深色劲装,实际上却是用某种天外异兽的皮革混合特殊防火耐磨材料精心缝制而成,确保他在任何“意外事故多发区域”活动时,也能最大程度地保持潇洒风度。 他甚至还从秦朗那里“借”来了一顶不起眼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 凌云避开了骁阳城内外所有的明哨暗卡,甚至连顾昀秘密安排在城外接应的几名顶尖斥候都没惊动,身形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直奔沧国方向而去。 骁阳城外,一处视野开阔的隐秘山坡上,秦朗孤零零地提着一个小巧的包裹,里面装着各种凌云临行前特意叮嘱他准备的珍稀调料,还有一口据说是用天外陨铁打造的精致行军小锅,正踮着脚尖,对着沧国方向翘首以盼,神情复杂。 “老大,您可千万悠着点,别光顾着吃……呃,吃好喝好,顺便……把正事给办了啊……虽然我现在也彻底搞不清楚什么是正事了。” 秦朗对着无边的夜色小声嘀咕着,然后猛地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困惑的神情,“咦?是我的错觉吗?怎么好像……好像闻到了一股烤全羊的香味儿?还是……还是加了孜然和秘制酱料的那种极品烤全羊……” 夜风吹过,只留下秦朗在风中凌乱的身影和那一缕似有若无的诱人肉香。 第149章 锦帆夜话,撞破的密谋 沧国边境的哨卡,在凌云眼中,不过是聊胜于无的摆设。 他负着手,如同在自家后院溜达一般,轻松惬意地踏入了沧国地界,那悠闲的姿态,仿佛只是顺道过来瞅瞅邻居家菜地里的萝卜长势如何。 “啧,这沧国的空气,也没比骁国好多少嘛。”凌云轻嗅了一下,鼻翼微微翕动,主要是没捕捉到什么能勾起他肚里馋虫的浓郁饭菜香。 揣在怀里的寻踪盘,此刻正轻微地震动着,盘上的指针在一个方向抖得像是帕金森患者的手指。 凌云慢悠悠地掏出来端详片刻,结合自己那该死的、总能精准定位美食的敏锐直觉,嘴角一勾,便抬脚朝着锦帆城的方向信步而去。 锦帆城,作为沧国沿海大郡,更是商贸往来的枢纽之地,光听这名头,便知是个富得流油的好去处。 按理说,这等繁华地界,珍馐美味定然少不了。 凌云此行的目标向来简单粗暴:先寻个好地方大吃一顿,至于顾昀那老小子千叮咛万嘱咐的“顺路搞点破坏”的任务嘛……优先级?那还用问,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夜色如墨,锦帆城的码头仓库区相较于白日里的喧嚣,此刻显得寂静了不少。 唯有巡逻兵丁偶尔走动时,甲胄摩擦发出的“咔嚓”声,以及他们压抑不住的哈欠声,在夜风中传出老远。 凌云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魂,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波明显精神不济的巡逻队伍,轻车熟路地摸进了一片堆满了各色货箱的区域。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混杂着木箱的潮气弥漫开来,算不上难闻,但距离他所期待的“香气扑鼻”,显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嗯?这箱子里的玩意儿,闻着倒还有点意思。” 凌云在一个标记着王府专供字样的巨大木箱前停下了脚步。 他指尖轻轻一挑,箱盖便被撬开了一条细缝。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鲜活气息混合着冰块特有的丝丝凉意扑面而来。 定睛一瞧,几只比人头还要壮硕几分的青黑色巨蟹,正耀武扬威地挥舞着它们那对威风凛凛的大钳子。 旁边还码放着数个类似的货箱,贴着“深海大龙虾”、“东海大黄鱼”之类的标签,箱中之物皆是生猛异常,活力十足。 “就这?王府专供?”凌云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看来这沧国权贵的伙食标准,也就那么回事儿嘛。比起我上次在黑水沼泽里吃的那条烤鱼,无论是创意还是口味,都差得远了。” 他正嘀咕着,打算再去“考察考察”其他贡品的成色,隔壁一个毫不起眼的旧仓库里,却突然传来了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凌云在准备好好听一下,仓库里的对话却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气,便如实质般透了出来。 凌云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一句“怎么老有些不开眼的家伙,喜欢对我动手动脚”,就听“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仓库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里面猛地一把拽开。 一道全身笼罩在宽大兜帽阴影之下,看不清具体面容的黑影,如同捕食的猎豹一般,迅捷无伦地从门内窜了出来,其动作之快,目标之明确,直指凌云! 然而,就在那黑影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凌云衣角的刹那,当他借着依稀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凌云那张显得格外无辜的脸时,整个身形猛地一僵,仿佛被人隔空点了穴道,瞬间定格在了那里。 兜帽顺势滑落,露出一张虽然憔悴却依旧透着几分坚毅之色的年轻脸庞。 那双眼睛,凌云眯了眯眼,觉得有那么点儿印象。 “哟,这不是丹国的小王子殿下吗?”凌云挑了挑眉梢,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街头偶遇了隔壁邻居家的二小子,“这世界可真是小得出奇,没曾想在这儿都能碰上。您这是……改行当码头扛包的苦力了?” 楚云帆,与上次在黑水沼泽分别时相比,他明显清瘦了一圈,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中的血丝也比往日更重了些,但那股子亡国王子特有的偏执与深埋的仇恨,却像是被烈火反复淬炼过的精钢,愈发显得凌厉迫人。 他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撞见让他记忆犹新的煞星,脸上的错愕、震惊与戒备瞬间交织在一起,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在他身后,几个衣着华贵,体态微胖,一看便知是本地土财主的商人,也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 当他们瞧见门口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再看看楚云帆那副如临大敌般僵硬的反应,顿时紧张得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个个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诸如小巧的匕首、防身的金算盘之类的“武器”,色厉内荏地戒备着。 “凌、凌兄?”楚云帆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云伸手指了指旁边那箱依旧在张牙舞爪的王府专供大螃蟹,露出一副“你问我我问谁去”的无辜表情,慢条斯理地答道:“哦,我就是随便路过,顺便考察一下沧国富商的餐饮水平。但这玩意儿闻着一股子浓重的腥气,这要是处理不好,怕是得吃坏肚子。我说,你们沧国人的口味,就偏好这种调调?”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富商的脸色顿时变得比那箱青蟹还要难看几分。 这可是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海外搜罗到的顶级海鲜,正准备用来打点上峰,疏通关系的! 楚云帆到底是经历过国破家亡大风大浪的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着那几个面色发白的商人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别拿着那点三脚猫的把式,在凌云这尊大神面前丢人现眼。 “凌兄说笑了。”楚云帆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眼神却紧盯着凌云,“此地鱼龙混杂,确实不是说话之所。还未请教凌兄此番驾临锦帆城,究竟所为何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着凌云,试图从他那张淡定从容的脸上,瞧出哪怕一丝半点儿的破绽来。 凌云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找点乐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入口的新鲜食材。至于你们……这是在开什么秘密派对?” 楚云帆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他与这几位沧国商人在此秘密会面,要是被捅了出去,别说复国了,他们所有人都得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一个胆子稍小些的商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哆哆嗦嗦地开口辩解道:“我、我们只是在……在商量一批海产生意的细节,对,对!就是普通的海产生意!” “哦?海产生意需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跟做贼似的?”凌云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悠悠地反问道。 那几个富商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楚云帆万万没有想到,凌云这个最大的变数,竟然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这里。 就在仓库内外气氛凝固到冰点,楚云帆脑中飞速盘算着是干脆直接摊牌,还是想办法杀人灭口(尽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后者的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的生死关头,异变陡生! “砰砰砰!”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时发出的刺耳金属噪音,以及一道中气十足的呼喝声,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锦帆城巡防营!接到举报,此地有乱党分子秘密集会,图谋不轨!速速开门接受检查,胆敢抗拒者,格杀勿论!” 楚云帆和那几个富商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凌云则是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哟,来得还挺快嘛。看来,你们这‘海产生意’,搞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啊。” 楚云帆此刻的心情,比生吞了旁边那箱张牙舞爪的生猛海鲜,还要复杂百倍。 第149章 锦帆夜话,撞破的密谋 沧国边境的哨卡,在凌云眼中,不过是聊胜于无的摆设。 他负着手,如同在自家后院溜达一般,轻松惬意地踏入了沧国地界,那悠闲的姿态,仿佛只是顺道过来瞅瞅邻居家菜地里的萝卜长势如何。 “啧,这沧国的空气,也没比骁国好多少嘛。”凌云轻嗅了一下,鼻翼微微翕动,主要是没捕捉到什么能勾起他肚里馋虫的浓郁饭菜香。 揣在怀里的寻踪盘,此刻正轻微地震动着,盘上的指针在一个方向抖得像是帕金森患者的手指。 凌云慢悠悠地掏出来端详片刻,结合自己那该死的、总能精准定位美食的敏锐直觉,嘴角一勾,便抬脚朝着锦帆城的方向信步而去。 锦帆城,作为沧国沿海大郡,更是商贸往来的枢纽之地,光听这名头,便知是个富得流油的好去处。 按理说,这等繁华地界,珍馐美味定然少不了。 凌云此行的目标向来简单粗暴:先寻个好地方大吃一顿,至于顾昀那老小子千叮咛万嘱咐的“顺路搞点破坏”的任务嘛……优先级?那还用问,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夜色如墨,锦帆城的码头仓库区相较于白日里的喧嚣,此刻显得寂静了不少。 唯有巡逻兵丁偶尔走动时,甲胄摩擦发出的“咔嚓”声,以及他们压抑不住的哈欠声,在夜风中传出老远。 凌云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魂,悄无声息地避开了几波明显精神不济的巡逻队伍,轻车熟路地摸进了一片堆满了各色货箱的区域。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海腥味混杂着木箱的潮气弥漫开来,算不上难闻,但距离他所期待的“香气扑鼻”,显然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嗯?这箱子里的玩意儿,闻着倒还有点意思。” 凌云在一个标记着王府专供字样的巨大木箱前停下了脚步。 他指尖轻轻一挑,箱盖便被撬开了一条细缝。 霎时间,一股浓郁的鲜活气息混合着冰块特有的丝丝凉意扑面而来。 定睛一瞧,几只比人头还要壮硕几分的青黑色巨蟹,正耀武扬威地挥舞着它们那对威风凛凛的大钳子。 旁边还码放着数个类似的货箱,贴着“深海大龙虾”、“东海大黄鱼”之类的标签,箱中之物皆是生猛异常,活力十足。 “就这?王府专供?”凌云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看来这沧国权贵的伙食标准,也就那么回事儿嘛。比起我上次在黑水沼泽里吃的那条烤鱼,无论是创意还是口味,都差得远了。” 他正嘀咕着,打算再去“考察考察”其他贡品的成色,隔壁一个毫不起眼的旧仓库里,却突然传来了刻意压低了的说话声。 凌云在准备好好听一下,仓库里的对话却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凛冽杀气,便如实质般透了出来。 凌云甚至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一句“怎么老有些不开眼的家伙,喜欢对我动手动脚”,就听“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仓库那扇破旧的木门被人从里面猛地一把拽开。 一道全身笼罩在宽大兜帽阴影之下,看不清具体面容的黑影,如同捕食的猎豹一般,迅捷无伦地从门内窜了出来,其动作之快,目标之明确,直指凌云! 然而,就在那黑影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凌云衣角的刹那,当他借着依稀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凌云那张显得格外无辜的脸时,整个身形猛地一僵,仿佛被人隔空点了穴道,瞬间定格在了那里。 兜帽顺势滑落,露出一张虽然憔悴却依旧透着几分坚毅之色的年轻脸庞。 那双眼睛,凌云眯了眯眼,觉得有那么点儿印象。 “哟,这不是丹国的小王子殿下吗?”凌云挑了挑眉梢,语气平淡得仿佛是在街头偶遇了隔壁邻居家的二小子,“这世界可真是小得出奇,没曾想在这儿都能碰上。您这是……改行当码头扛包的苦力了?” 楚云帆,与上次在黑水沼泽分别时相比,他明显清瘦了一圈,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神中的血丝也比往日更重了些,但那股子亡国王子特有的偏执与深埋的仇恨,却像是被烈火反复淬炼过的精钢,愈发显得凌厉迫人。 他显然也没有料到,会在这撞见让他记忆犹新的煞星,脸上的错愕、震惊与戒备瞬间交织在一起,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在他身后,几个衣着华贵,体态微胖,一看便知是本地土财主的商人,也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 当他们瞧见门口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再看看楚云帆那副如临大敌般僵硬的反应,顿时紧张得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个个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诸如小巧的匕首、防身的金算盘之类的“武器”,色厉内荏地戒备着。 “凌、凌兄?”楚云帆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云伸手指了指旁边那箱依旧在张牙舞爪的王府专供大螃蟹,露出一副“你问我我问谁去”的无辜表情,慢条斯理地答道:“哦,我就是随便路过,顺便考察一下沧国富商的餐饮水平。但这玩意儿闻着一股子浓重的腥气,这要是处理不好,怕是得吃坏肚子。我说,你们沧国人的口味,就偏好这种调调?” 这话一出口,那几个富商的脸色顿时变得比那箱青蟹还要难看几分。 这可是他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海外搜罗到的顶级海鲜,正准备用来打点上峰,疏通关系的! 楚云帆到底是经历过国破家亡大风大浪的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对着那几个面色发白的商人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别拿着那点三脚猫的把式,在凌云这尊大神面前丢人现眼。 “凌兄说笑了。”楚云帆勉强从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眼神却紧盯着凌云,“此地鱼龙混杂,确实不是说话之所。还未请教凌兄此番驾临锦帆城,究竟所为何事?”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着凌云,试图从他那张淡定从容的脸上,瞧出哪怕一丝半点儿的破绽来。 凌云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语气轻松:“找点乐子,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入口的新鲜食材。至于你们……这是在开什么秘密派对?” 楚云帆的心,猛地“咯噔”一下,沉了下去。 他与这几位沧国商人在此秘密会面,要是被捅了出去,别说复国了,他们所有人都得是人头落地的下场! 一个胆子稍小些的商人,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哆哆嗦嗦地开口辩解道:“我、我们只是在……在商量一批海产生意的细节,对,对!就是普通的海产生意!” “哦?海产生意需要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跟做贼似的?”凌云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慢悠悠地反问道。 那几个富商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楚云帆万万没有想到,凌云这个最大的变数,竟然会如此“凑巧”地出现在这里。 就在仓库内外气氛凝固到冰点,楚云帆脑中飞速盘算着是干脆直接摊牌,还是想办法杀人灭口(尽管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后者的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的生死关头,异变陡生! “砰砰砰!”仓库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甲胄摩擦时发出的刺耳金属噪音,以及一道中气十足的呼喝声,如同一道惊雷般炸响在众人耳边:“里面的人听着!我们是锦帆城巡防营!接到举报,此地有乱党分子秘密集会,图谋不轨!速速开门接受检查,胆敢抗拒者,格杀勿论!” 楚云帆和那几个富商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更加惨白。 凌云则是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哟,来得还挺快嘛。看来,你们这‘海产生意’,搞出来的动静着实不小啊。” 楚云帆此刻的心情,比生吞了旁边那箱张牙舞爪的生猛海鲜,还要复杂百倍。 第150章 墙塌,图现,宵夜论 “凌兄!”楚云帆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额角的青筋都爆了数根,眼瞅着那扇本就不甚结实的仓库木门在外面巡防营的撞击下“吱嘎”作响,随时可能分崩离析,“再不想办法,我们真要成瓮中之鳖了!” 凌云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在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上停留了不足一瞬,便转向了旁边看似敦厚坚实的砖墙。 他微微侧了侧头,活动了一下颈骨,发出几声细微的“咔”声,仿佛只是久坐之后有些僵硬,然后就那么随意地向后一靠。 “咔嚓……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炸开! 那面坚固的仓库墙壁,竟像是被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擂中,中央部分猛然向外凸出、龟裂,随即轰然倒塌!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豁口赫然出现,砖石如暴雨般向外喷射,呛人的烟尘瞬间弥漫开来,将内外隔绝。 几个刚刚举着撞木冲到门口,正准备合力破门的巡防营士兵,被这石破天惊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其中两个离得近的倒霉蛋,更是被横飞的碎石砸中了腿脚,当场发出杀猪般的“哎哟”惨叫,抱着腿就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走了。”凌云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率先从那个新鲜出炉、边缘还在簌簌掉落着砖石粉末的“大洞”中施施然走了出去。 那闲庭信步的模样,仿佛他不是刚刚拆了一面墙,而是掀开了一道门帘。 楚云帆和那几个富商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紧随其后,冲出了那片烟尘。 混乱之中,凌云似乎还觉得有个士兵挡路,不耐烦地随手“拉”了一把。 那可怜的士兵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如同陀螺般在半空中完成了两个三百六十度的高难度旋转,然后“啪叽”一声落地,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厥过去。 一行人暂时甩脱了追兵,七拐八绕,最终躲进了一处早已荒废的民宅院落。 “凌、凌兄…大恩…大恩不言谢!”楚云帆扶着斑驳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凌云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拜服,“若非凌兄神威…我等今日……”他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那几个富商更是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看向凌云的眼神里,除了感激涕零,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恐怖力量的极致恐惧。 凌云不耐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感激涕零:“行了行了,客套话就省省,听得耳朵起茧。” 他目光扫过几人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说说看,你们这大半夜的不在被窝里抱着小妾做美梦,聚在这黑灯瞎火的破仓库里,偷偷摸摸搞什么‘海产生意’?我对这个,倒是比较好奇。” 凌云特意在“海产生意”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楚云帆闻言,面色一肃。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终于沉声道:“不瞒凌兄,在下确实另有图谋。” 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今骁沧两国鏖战不休,沧国看似强大,其内部却并非铁板一块。其国之太傅陆琛,虽有经天纬地之才,算无遗策,但他为支撑战事而推行的诸多严苛政策,早已是横征暴敛,民怨沸腾。尤其是强行征调各路世家门阀的私产与资源,更是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早已引得无数人暗中不满。” “在下正是联络了一些对沧国现行政令心怀怨怼的地方豪强与巨富商贾,”楚云帆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却透着一股狠劲,“打算趁此乱局,于其国内制造更大的混乱,截断他们的战争物资输送,动摇其军心民心!甚至在关键时刻,策动他们临阵倒戈,给予沧国致命一击!” 凌云静静地听着,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他脑海中迅速将楚云帆这番话与顾昀先前交代的任务——“扰乱沧国后方,瘫痪其战争机器,策应正面战场”——联系了起来。这…还真是巧了。 “你的意思是,”凌云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讨论明天早饭吃什么,“你想在沧国那本就不怎么安生的后院里,再添几把大火?” “正是!”楚云帆语气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复仇与希望交织的复杂光芒,“陆琛此人,智计近妖,正面战场之上,骁国大军未必能轻易讨到便宜。但其后方一旦大乱,粮草辎重供应断绝,军心民心彻底动摇,则其不待外攻,内部已然崩溃,必败无疑!” 凌云摸着下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这楚云帆的计划,简直就是为自己那“搞点破坏”的任务量身定做的完美辅助啊! 自己负责物理层面的“强拆”和“定点清除”,他负责煽动舆论、制造恐慌和内部策反,简直是天作之合。 “听起来,你这是要搞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啊。”凌云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这么一折腾,沧国后方肯定乱成一锅滚烫的粥。说不定,很多原本藏得严严实实的好东西,也会因为这场大混乱而自己冒出头来?” 楚云帆:“……”他再次确认,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位爷的思路清奇程度。 但他旋即反应过来,狂喜之色瞬间涌上面庞——凌云这话,分明是松口了!这是要答应相助的节奏! “凌兄!”楚云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向前一步,险些就要再次拜倒,“若您愿意出手相助,助我丹国复仇,事成之后,云帆必当倾尽所有,奉上重谢!万死不辞!” 他唯恐诚意不足,又急忙补充道:“沧国境内,地大物博,奇珍异食数不胜数!届时,云帆定当遍搜天下珍馐美味,尽数供奉于凌兄品尝!” “重谢什么的就算了,太麻烦,我这人怕麻烦。”凌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不过嘛,既然我们的目标,有那么点一致,我‘顺路’帮你一把,倒也不是不行。” “顺路?”楚云帆微微一愣。 “对啊,我本来就是要来沧国境内搞点大动静,让他们后院起火,安生不了的。你呢,就负责提供准确的情报,告诉我拆哪里‘性价比’最高,能闹出的动静最大。” 凌云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沿途哪里有好吃的,这个情报必须给我标注得清清楚楚,越详细越好,明白吗?” 楚云帆闻言,简直喜出望外,激动得差点当场跳起来! 凌云这尊“人形天灾”一旦全力施为,其破坏力将是何等恐怖绝伦。 有他出手,别说什么截断粮草、制造混乱了,楚云帆甚至觉得,只要凌云乐意,把沧国都城给拆了,也不是不可能! “没问题!凌兄请尽管放心!”楚云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怀中取出一份用油布精心包裹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摊开。 “凌兄请看!这是在下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弄到手的沧国核心区域军事布防图和后勤枢纽详细清单!其中详细标注了各地的重要粮仓、军械库、以及水陆要冲的关隘渡口!” 昏暗的光线下,凌云凑过去,目光在那张画满了复杂标记的地图上随意扫过。 那些密密麻麻、代表着兵力部署和防御工事的军事标记,他看得兴致缺缺,反倒是对几个被楚云帆用朱砂笔特意圈出来的特殊地点,多投去了几瞥。 “这几个红圈圈,是什么意思?”凌云指着其中一个问道。 “回禀凌兄,”楚云帆连忙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几个被朱笔圈出的地点,皆是沧国太傅陆琛的心腹将领亲自镇守的要害之地!每一处都戒备森严,防卫力量远超寻常,但其战略价值也同样是无可估量,一旦被毁,对沧国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他指着其中一处标记尤为显眼的红圈,沉声道:“比如此处,名为‘通济渠船闸总署’。通济渠乃是沧国境内最大的内陆水运大动脉,全国超过大半的军粮漕运、物资转运皆依赖此渠。一旦此处的船闸总署被彻底摧毁,沧国经营多年的水运体系至少当场瘫痪一半以上,短期内绝无修复的可能!” 凌云的眼睛一亮,仿佛饿了三天的狼终于看到了肥美的羔羊:“哦?这个听起来不错!一劳永逸,省得我东跑西跑。就它了!” 楚云帆心中狂喜不已,几乎要按捺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与规划,一个负责在外围警戒放哨的旧部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神色间充满了极致的慌张与恐惧。 第150章 墙塌,图现,宵夜论 “凌兄!”楚云帆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额角的青筋都爆了数根,眼瞅着那扇本就不甚结实的仓库木门在外面巡防营的撞击下“吱嘎”作响,随时可能分崩离析,“再不想办法,我们真要成瓮中之鳖了!” 凌云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在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上停留了不足一瞬,便转向了旁边看似敦厚坚实的砖墙。 他微微侧了侧头,活动了一下颈骨,发出几声细微的“咔”声,仿佛只是久坐之后有些僵硬,然后就那么随意地向后一靠。 “咔嚓……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惊雷炸开! 那面坚固的仓库墙壁,竟像是被无形的攻城巨锤狠狠擂中,中央部分猛然向外凸出、龟裂,随即轰然倒塌! 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豁口赫然出现,砖石如暴雨般向外喷射,呛人的烟尘瞬间弥漫开来,将内外隔绝。 几个刚刚举着撞木冲到门口,正准备合力破门的巡防营士兵,被这石破天惊的变故骇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呆若木鸡地立在原地。 其中两个离得近的倒霉蛋,更是被横飞的碎石砸中了腿脚,当场发出杀猪般的“哎哟”惨叫,抱着腿就在地上翻滚哀嚎起来。 “走了。”凌云仿佛只是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率先从那个新鲜出炉、边缘还在簌簌掉落着砖石粉末的“大洞”中施施然走了出去。 那闲庭信步的模样,仿佛他不是刚刚拆了一面墙,而是掀开了一道门帘。 楚云帆和那几个富商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紧随其后,冲出了那片烟尘。 混乱之中,凌云似乎还觉得有个士兵挡路,不耐烦地随手“拉”了一把。 那可怜的士兵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整个人如同陀螺般在半空中完成了两个三百六十度的高难度旋转,然后“啪叽”一声落地,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厥过去。 一行人暂时甩脱了追兵,七拐八绕,最终躲进了一处早已荒废的民宅院落。 “凌、凌兄…大恩…大恩不言谢!”楚云帆扶着斑驳的墙壁,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向凌云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拜服,“若非凌兄神威…我等今日……”他已经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那几个富商更是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看向凌云的眼神里,除了感激涕零,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恐怖力量的极致恐惧。 凌云不耐地摆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感激涕零:“行了行了,客套话就省省,听得耳朵起茧。” 他目光扫过几人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戏谑,“说说看,你们这大半夜的不在被窝里抱着小妾做美梦,聚在这黑灯瞎火的破仓库里,偷偷摸摸搞什么‘海产生意’?我对这个,倒是比较好奇。” 凌云特意在“海产生意”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楚云帆闻言,面色一肃。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终于沉声道:“不瞒凌兄,在下确实另有图谋。” 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襟,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如今骁沧两国鏖战不休,沧国看似强大,其内部却并非铁板一块。其国之太傅陆琛,虽有经天纬地之才,算无遗策,但他为支撑战事而推行的诸多严苛政策,早已是横征暴敛,民怨沸腾。尤其是强行征调各路世家门阀的私产与资源,更是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早已引得无数人暗中不满。” “在下正是联络了一些对沧国现行政令心怀怨怼的地方豪强与巨富商贾,”楚云帆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却透着一股狠劲,“打算趁此乱局,于其国内制造更大的混乱,截断他们的战争物资输送,动摇其军心民心!甚至在关键时刻,策动他们临阵倒戈,给予沧国致命一击!” 凌云静静地听着,原本随意搭在膝上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挑。 他脑海中迅速将楚云帆这番话与顾昀先前交代的任务——“扰乱沧国后方,瘫痪其战争机器,策应正面战场”——联系了起来。这…还真是巧了。 “你的意思是,”凌云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讨论明天早饭吃什么,“你想在沧国那本就不怎么安生的后院里,再添几把大火?” “正是!”楚云帆语气斩钉截铁,眼中闪烁着复仇与希望交织的复杂光芒,“陆琛此人,智计近妖,正面战场之上,骁国大军未必能轻易讨到便宜。但其后方一旦大乱,粮草辎重供应断绝,军心民心彻底动摇,则其不待外攻,内部已然崩溃,必败无疑!” 凌云摸着下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这楚云帆的计划,简直就是为自己那“搞点破坏”的任务量身定做的完美辅助啊! 自己负责物理层面的“强拆”和“定点清除”,他负责煽动舆论、制造恐慌和内部策反,简直是天作之合。 “听起来,你这是要搞个惊天动地的大新闻啊。”凌云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这么一折腾,沧国后方肯定乱成一锅滚烫的粥。说不定,很多原本藏得严严实实的好东西,也会因为这场大混乱而自己冒出头来?” 楚云帆:“……”他再次确认,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位爷的思路清奇程度。 但他旋即反应过来,狂喜之色瞬间涌上面庞——凌云这话,分明是松口了!这是要答应相助的节奏! “凌兄!”楚云帆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向前一步,险些就要再次拜倒,“若您愿意出手相助,助我丹国复仇,事成之后,云帆必当倾尽所有,奉上重谢!万死不辞!” 他唯恐诚意不足,又急忙补充道:“沧国境内,地大物博,奇珍异食数不胜数!届时,云帆定当遍搜天下珍馐美味,尽数供奉于凌兄品尝!” “重谢什么的就算了,太麻烦,我这人怕麻烦。”凌云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不过嘛,既然我们的目标,有那么点一致,我‘顺路’帮你一把,倒也不是不行。” “顺路?”楚云帆微微一愣。 “对啊,我本来就是要来沧国境内搞点大动静,让他们后院起火,安生不了的。你呢,就负责提供准确的情报,告诉我拆哪里‘性价比’最高,能闹出的动静最大。” 凌云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是,沿途哪里有好吃的,这个情报必须给我标注得清清楚楚,越详细越好,明白吗?” 楚云帆闻言,简直喜出望外,激动得差点当场跳起来! 凌云这尊“人形天灾”一旦全力施为,其破坏力将是何等恐怖绝伦。 有他出手,别说什么截断粮草、制造混乱了,楚云帆甚至觉得,只要凌云乐意,把沧国都城给拆了,也不是不可能! “没问题!凌兄请尽管放心!”楚云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怀中取出一份用油布精心包裹的卷轴,小心翼翼地在坑洼不平的地面上摊开。 “凌兄请看!这是在下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弄到手的沧国核心区域军事布防图和后勤枢纽详细清单!其中详细标注了各地的重要粮仓、军械库、以及水陆要冲的关隘渡口!” 昏暗的光线下,凌云凑过去,目光在那张画满了复杂标记的地图上随意扫过。 那些密密麻麻、代表着兵力部署和防御工事的军事标记,他看得兴致缺缺,反倒是对几个被楚云帆用朱砂笔特意圈出来的特殊地点,多投去了几瞥。 “这几个红圈圈,是什么意思?”凌云指着其中一个问道。 “回禀凌兄,”楚云帆连忙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几个被朱笔圈出的地点,皆是沧国太傅陆琛的心腹将领亲自镇守的要害之地!每一处都戒备森严,防卫力量远超寻常,但其战略价值也同样是无可估量,一旦被毁,对沧国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他指着其中一处标记尤为显眼的红圈,沉声道:“比如此处,名为‘通济渠船闸总署’。通济渠乃是沧国境内最大的内陆水运大动脉,全国超过大半的军粮漕运、物资转运皆依赖此渠。一旦此处的船闸总署被彻底摧毁,沧国经营多年的水运体系至少当场瘫痪一半以上,短期内绝无修复的可能!” 凌云的眼睛一亮,仿佛饿了三天的狼终于看到了肥美的羔羊:“哦?这个听起来不错!一劳永逸,省得我东跑西跑。就它了!” 楚云帆心中狂喜不已,几乎要按捺不住放声大笑的冲动。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与规划,一个负责在外围警戒放哨的旧部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色苍白如纸,神色间充满了极致的慌张与恐惧。 第151章 追杀?不如主动点 “殿下!不、不好了!”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变了调。 “收到密报!锦帆城之事,已经……已经惊动了陆琛!他、他已猜出此事与‘甲字第一号目标’有关,而且正调集听雨阁最精锐的‘雨燕’,以及沧国秘藏多年的供奉级顶尖高手,往这边赶来!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捕获或格杀目标!” 楚云帆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 凌云则是慢悠悠地掏了掏耳朵,“啧,又来送人头刷业绩了?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话说,他们这次来得这么急,会顺便给我带点宵夜吗?赶路应该挺饿的?” 这话一出,楚云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宵夜?都火烧眉毛了,这位爷还惦记着宵夜! “凌兄!“楚云帆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陆琛那老贼手段酷烈,听雨阁的‘雨燕’是出了名的索命无常,再加上供奉级的老怪物…这是必杀之局啊!我们赶紧走,我熟悉锦帆城周边的小路,定能甩开他们!” 凌云瞥了他一眼,”跑什么?再说,我这肚子空空如也,哪有力气跑路?” 楚云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跟上凌云的思路。 “凌兄,眼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们……” “谁跟你开玩笑了?”凌云打断他。 “我饿了,真的。既然都要打,不如主动点。我说楚兄弟,你不是想在沧国后院点火吗?与其让他们追着咱们屁股跑,不如咱们直接去他们最痛的地方,狠狠踩上几脚。” 楚云帆一愣。凌兄的意思是…… “锦帆城最大的港口,”凌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那物资堆积如山,守备力量也肯定是‘雨燕’重点保护的目标?正好,我去溜达溜达,检验一下他们的成色,看看够不够我塞牙缝的。” 此言一出,那几个抖成一团的富商都惊得合不拢嘴。 主动去招惹听雨阁和供奉高手? 楚云帆的脸上则闪过一丝兴奋,“凌兄此计…釜底抽薪!锦帆港乃沧国东部最大的物资中转枢纽,粮草、军械不计其数!若能在此地造成大乱,必叫陆琛焦头烂额!听雨阁在港口西侧有一处秘密据点,名为‘听风楼’,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想必‘雨燕’主力会从那里调派!” “行了,情报到位就行。”凌云拍了拍楚云帆的肩膀。 “你们几个,找个安全的地方猫起来。等我这边动静闹起来了,你们就负责添油加醋,把消息散播出去。什么‘天降猛男火烧锦帆港’,‘沧国粮仓一夜清空’,怎么离谱怎么传,务必让整个沧国都知道他们后院起火,人心惶惶,懂?” 楚云帆重重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凌兄放心!后续之事,云帆定当办妥!只盼凌兄……万万小心!” 凌云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比我妈还啰嗦。你们快走,别耽误我锻炼。” 目送楚云帆等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中,凌云活动了一下手脚,朝着锦帆港的方向溜达而去。 夜色下的锦帆港,灯火辉煌如白昼,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巡逻兵丁手持长枪,往来不绝。 码头上,高耸的哨塔上,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凌云却如同饭后散步一般,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朝着港口内部最大的几处库房走去。 “站住!口令!”一队巡逻兵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队正厉声喝道。 凌云掏了掏耳朵,“口令?什么口令?让开,我赶时间吃宵夜。” 那队长见他如此嚣张,勃然大怒。 “拿下这个形迹可疑的家伙!” 几个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凌云随手一拨拉,那几个士兵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惨叫着飞出老远,咚咚咚几声砸在地上,人事不省。 “啧,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凌云摇摇头,继续往里走。 沿途不断有巡逻队被他“顺手”清理掉,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抵达了港口中央区域,那里矗立着数座巨大的库房,正是沧国囤积粮草和军械的重地。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轻微的破空声。 “咻咻咻!”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阴影中窜出,速度快得惊人。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正是听雨阁的精锐——“雨燕”。 一时间,淬了剧毒的暗器、涂抹了麻药的飞针,如同不要钱的暴雨一般,铺天盖地朝着凌云射来。 每一枚暗器都刁钻狠辣,封死了凌云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 一阵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那些足以洞穿铁甲的暗器,打在凌云身上,却如同撞上了最坚硬的城墙,纷纷弹开、折断。 凌云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说,你们这暗器是哪个铁匠铺学徒打的?质量太差了,软趴趴的,做烤串的签子都嫌不够硬。还有这毒,花里胡哨的,闻着一股子臭袜子味儿,怕不是放过期了?吃了会拉肚子的。” 为首的一名头目,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 他们引以为傲的淬毒暗器,竟然对目标毫发无损!这怎么可能! “结阵!杀!”雨燕头目嘶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震惊。 数十名雨燕杀手立刻变换阵型,配合默契地从四面八方攻向凌云,手中的短刃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也淬了剧毒。 一名杀手从凌云身后悄无声息地欺近,手中短刃直刺凌云后心。 凌云头也不回,反手一抓,精准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那柄锋利的短刃。 “小老弟,你这动作挺花哨,就是力气小了点,跟没吃饭似的。” 凌云手指微微一搓,那柄精钢打造的短刃便咔嚓一声,被他硬生生搓成了麻花。 那名杀手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从指尖传来,虎口剧痛,整个人被凌云随手一甩,炮弹般飞了出去,撞塌了一排货箱。 “废物!都给我上!”远处传来一声暴喝。 一名身高近丈、肌肉虬结如同铁塔般的壮汉,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巨斧,咆哮着冲了过来。 他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动。正是沧国供奉的高手之一,人称“裂山斧”熊奎。 “呔!狂徒受死!”熊奎高举巨斧,用尽全身力气,挟着万钧之势,当头劈下!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港口!火星四溅! 巨斧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凌云的脑门上,然而凌云却连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是熊奎被震得双臂发麻,虎口崩裂,那柄巨斧差点脱手飞出。 “你这斧子看着挺唬人,就是不怎么样啊。”凌云摸了摸被劈中的地方,完好无损。 “砍柴估计都费劲,回去让你家铁匠再打磨打磨。” 熊奎目瞪口呆,他这一斧足以开山裂石,竟然连对方的皮都没破? “妖孽!看我音杀阵!”另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飘然而至,正是另一位供奉,擅长音波功的“清羽叟”。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张口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音波,无形的音浪如同潮水般向凌云席卷而去。 “嗡——嗡——嗡——” 周围的“雨燕”杀手和港口守军,在这音波之下,纷纷抱头惨叫,七窍流血,功力稍弱者直接昏死过去。 凌云掏了掏耳朵,皱眉道:“我说老爷子,你这嗓门挺大,就是调子跑得有点偏。” 那音波功对他如同清风拂面,毫无作用。 “行了!不跟你们这些菜鸡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凌云身形一动,直接冲向最近的一座巨大粮仓。 眨眼就来到了粮仓门前,他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嘭!” 那玄铁大门就如同纸糊的一般,向内凹陷、撕裂,轰然倒塌! 凌云走进粮仓,抓起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如同丢沙包一般,轻松地扔向远处的海里。 “哗啦啦——” 成百上千袋粮食如下饺子般落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他……他在干什么!”残存的守军和雨燕杀手们看得目眦欲裂。 紧接着,凌云又冲向不远处的军械库,也是一脚踹开,随手拿起墙边的火把,直接扔了进去。 “轰!” 军械库内存放着大量的火油、箭矢、以及各种战争器械,遇火即燃,火势瞬间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整个锦帆港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与混乱之中,惨叫声、爆炸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凌云站在熊熊火光之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似乎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他抬头望了望,远处似乎有一座酒楼还亮着灯火。 “闹了半天,口干舌燥,肚子也饿扁了。嗯,那家馆子看着还不错,应该有好吃的。” 凌云嘀咕着,转身便朝着那座酒楼的方向走去,留下身后一片燃烧的港口和绝望的哀嚎。 第151章 追杀?不如主动点 “殿下!不、不好了!”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变了调。 “收到密报!锦帆城之事,已经……已经惊动了陆琛!他、他已猜出此事与‘甲字第一号目标’有关,而且正调集听雨阁最精锐的‘雨燕’,以及沧国秘藏多年的供奉级顶尖高手,往这边赶来!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捕获或格杀目标!” 楚云帆脸上的喜色瞬间凝固,如同被冰水从头浇下。 凌云则是慢悠悠地掏了掏耳朵,“啧,又来送人头刷业绩了?这些人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话说,他们这次来得这么急,会顺便给我带点宵夜吗?赶路应该挺饿的?” 这话一出,楚云帆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宵夜?都火烧眉毛了,这位爷还惦记着宵夜! “凌兄!“楚云帆声音嘶哑,带着哭腔“陆琛那老贼手段酷烈,听雨阁的‘雨燕’是出了名的索命无常,再加上供奉级的老怪物…这是必杀之局啊!我们赶紧走,我熟悉锦帆城周边的小路,定能甩开他们!” 凌云瞥了他一眼,”跑什么?再说,我这肚子空空如也,哪有力气跑路?” 楚云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试图跟上凌云的思路。 “凌兄,眼下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们……” “谁跟你开玩笑了?”凌云打断他。 “我饿了,真的。既然都要打,不如主动点。我说楚兄弟,你不是想在沧国后院点火吗?与其让他们追着咱们屁股跑,不如咱们直接去他们最痛的地方,狠狠踩上几脚。” 楚云帆一愣。凌兄的意思是…… “锦帆城最大的港口,”凌云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那物资堆积如山,守备力量也肯定是‘雨燕’重点保护的目标?正好,我去溜达溜达,检验一下他们的成色,看看够不够我塞牙缝的。” 此言一出,那几个抖成一团的富商都惊得合不拢嘴。 主动去招惹听雨阁和供奉高手? 楚云帆的脸上则闪过一丝兴奋,“凌兄此计…釜底抽薪!锦帆港乃沧国东部最大的物资中转枢纽,粮草、军械不计其数!若能在此地造成大乱,必叫陆琛焦头烂额!听雨阁在港口西侧有一处秘密据点,名为‘听风楼’,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想必‘雨燕’主力会从那里调派!” “行了,情报到位就行。”凌云拍了拍楚云帆的肩膀。 “你们几个,找个安全的地方猫起来。等我这边动静闹起来了,你们就负责添油加醋,把消息散播出去。什么‘天降猛男火烧锦帆港’,‘沧国粮仓一夜清空’,怎么离谱怎么传,务必让整个沧国都知道他们后院起火,人心惶惶,懂?” 楚云帆重重点头,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凌兄放心!后续之事,云帆定当办妥!只盼凌兄……万万小心!” 凌云不耐烦地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比我妈还啰嗦。你们快走,别耽误我锻炼。” 目送楚云帆等人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夜色中,凌云活动了一下手脚,朝着锦帆港的方向溜达而去。 夜色下的锦帆港,灯火辉煌如白昼,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巡逻兵丁手持长枪,往来不绝。 码头上,高耸的哨塔上,警惕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凌云却如同饭后散步一般,双手负后,大摇大摆地朝着港口内部最大的几处库房走去。 “站住!口令!”一队巡逻兵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队正厉声喝道。 凌云掏了掏耳朵,“口令?什么口令?让开,我赶时间吃宵夜。” 那队长见他如此嚣张,勃然大怒。 “拿下这个形迹可疑的家伙!” 几个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凌云随手一拨拉,那几个士兵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惨叫着飞出老远,咚咚咚几声砸在地上,人事不省。 “啧,现在的年轻人,火气就是大。”凌云摇摇头,继续往里走。 沿途不断有巡逻队被他“顺手”清理掉,如入无人之境,很快便抵达了港口中央区域,那里矗立着数座巨大的库房,正是沧国囤积粮草和军械的重地。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轻微的破空声。 “咻咻咻!” 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阴影中窜出,速度快得惊人。 他们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正是听雨阁的精锐——“雨燕”。 一时间,淬了剧毒的暗器、涂抹了麻药的飞针,如同不要钱的暴雨一般,铺天盖地朝着凌云射来。 每一枚暗器都刁钻狠辣,封死了凌云所有可能的闪避空间。 “叮叮当当!噼里啪啦!” 一阵密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那些足以洞穿铁甲的暗器,打在凌云身上,却如同撞上了最坚硬的城墙,纷纷弹开、折断。 凌云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说,你们这暗器是哪个铁匠铺学徒打的?质量太差了,软趴趴的,做烤串的签子都嫌不够硬。还有这毒,花里胡哨的,闻着一股子臭袜子味儿,怕不是放过期了?吃了会拉肚子的。” 为首的一名头目,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 他们引以为傲的淬毒暗器,竟然对目标毫发无损!这怎么可能! “结阵!杀!”雨燕头目嘶吼一声,强压下心中的震惊。 数十名雨燕杀手立刻变换阵型,配合默契地从四面八方攻向凌云,手中的短刃闪烁着幽蓝的光芒,显然也淬了剧毒。 一名杀手从凌云身后悄无声息地欺近,手中短刃直刺凌云后心。 凌云头也不回,反手一抓,精准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那柄锋利的短刃。 “小老弟,你这动作挺花哨,就是力气小了点,跟没吃饭似的。” 凌云手指微微一搓,那柄精钢打造的短刃便咔嚓一声,被他硬生生搓成了麻花。 那名杀手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大力从指尖传来,虎口剧痛,整个人被凌云随手一甩,炮弹般飞了出去,撞塌了一排货箱。 “废物!都给我上!”远处传来一声暴喝。 一名身高近丈、肌肉虬结如同铁塔般的壮汉,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巨斧,咆哮着冲了过来。 他每一步踏下,地面都微微震动。正是沧国供奉的高手之一,人称“裂山斧”熊奎。 “呔!狂徒受死!”熊奎高举巨斧,用尽全身力气,挟着万钧之势,当头劈下!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港口!火星四溅! 巨斧结结实实地劈在了凌云的脑门上,然而凌云却连晃都没晃一下,反倒是熊奎被震得双臂发麻,虎口崩裂,那柄巨斧差点脱手飞出。 “你这斧子看着挺唬人,就是不怎么样啊。”凌云摸了摸被劈中的地方,完好无损。 “砍柴估计都费劲,回去让你家铁匠再打磨打磨。” 熊奎目瞪口呆,他这一斧足以开山裂石,竟然连对方的皮都没破? “妖孽!看我音杀阵!”另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飘然而至,正是另一位供奉,擅长音波功的“清羽叟”。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张口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音波,无形的音浪如同潮水般向凌云席卷而去。 “嗡——嗡——嗡——” 周围的“雨燕”杀手和港口守军,在这音波之下,纷纷抱头惨叫,七窍流血,功力稍弱者直接昏死过去。 凌云掏了掏耳朵,皱眉道:“我说老爷子,你这嗓门挺大,就是调子跑得有点偏。” 那音波功对他如同清风拂面,毫无作用。 “行了!不跟你们这些菜鸡浪费时间!” 话音未落,凌云身形一动,直接冲向最近的一座巨大粮仓。 眨眼就来到了粮仓门前,他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嘭!” 那玄铁大门就如同纸糊的一般,向内凹陷、撕裂,轰然倒塌! 凌云走进粮仓,抓起一袋袋沉甸甸的粮食,如同丢沙包一般,轻松地扔向远处的海里。 “哗啦啦——” 成百上千袋粮食如下饺子般落入海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他……他在干什么!”残存的守军和雨燕杀手们看得目眦欲裂。 紧接着,凌云又冲向不远处的军械库,也是一脚踹开,随手拿起墙边的火把,直接扔了进去。 “轰!” 军械库内存放着大量的火油、箭矢、以及各种战争器械,遇火即燃,火势瞬间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将半个夜空都映照得一片通红。 整个锦帆港彻底陷入了一片火海与混乱之中,惨叫声、爆炸声、呼喊声此起彼伏。 凌云站在熊熊火光之中,拍了拍手上的灰尘,似乎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他抬头望了望,远处似乎有一座酒楼还亮着灯火。 “闹了半天,口干舌燥,肚子也饿扁了。嗯,那家馆子看着还不错,应该有好吃的。” 凌云嘀咕着,转身便朝着那座酒楼的方向走去,留下身后一片燃烧的港口和绝望的哀嚎。 第152章 铁桶绞肉机 凌云正要抬脚迈进那飘着诱人香气的酒楼时,变故陡生。 “轰隆隆——” 锦帆城四面的巨型千斤闸应声落下,激起一片尘土。城门与闸口重重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整座城都在颤抖。 紧接着,城内各处街道,无数火把如鬼火般次第点亮,将黑夜撕扯得支离破碎。 火光跳跃,映照出一张张戒备森严的面孔。 陆琛那听不出情绪,却字字冰冷的嗓音,通过工造家的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锦帆城的每一个角落:“凌云,锦帆城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铁棺材。今夜,你插翅难飞!” 喊话回荡,如同丧钟。 城内脚步声杂沓,无数沧国士卒自暗处涌出,配合着黑衣的听雨阁成员,迅速将港口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 刀枪反射着火光,一片肃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哦?搞这么大阵仗欢迎我?”凌云对陆琛的“深情呼唤”置若罔闻,仿佛没听见城头那“格杀勿论”的后续命令。 他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施施然走进酒楼。 酒楼里果然如他所料,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旁边静静躺着一卷地图。 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勾动了他的食欲。 “清蒸鲈鱼?闻着还行。”凌云拿起桌上的银筷,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细细品了品。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嗯,鱼是好鱼,新鲜。就是这火候啊,稍微过了一丢丢,可惜了。” 他咂咂嘴,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那卷地图。 展开一看,上面用朱砂细致地标注了锦帆城内所有的街道、暗巷,甚至还有几条“推荐逃生路线”,旁边还“贴心”地画了几个包子、一碗面条的图案,标注着“品尝点”。 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甚至有些过分殷勤。 此刻,远在城外某个隐秘角落的楚云帆,听着城内传来的动静和陆琛那冰冷的宣告,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反应过来,双目圆睁:“不好!陆琛是故意的!他故意放任凌兄在港口大闹,就是要把凌兄彻底困死在这锦帆城!” 陆琛为了今夜,确实下了血本。 锦帆城内的街道,早已被他暗中改造。 关键的交通要道下,埋设了大量工造家特制的困龙桩,一旦触发,数尺长的精钢地刺便会破土而出,形成难以逾越的障碍,仿佛地狱伸出的利爪。 一些狭窄的巷弄墙壁内,则藏着缚虎索,那是带有倒钩的坚韧金属绞索,能瞬间织成天罗地网,让人避无可避。 更有甚者,某些房屋顶上还安装了能喷射强力粘稠液体的机关,据说是某种树脂和猛火油的混合物,一旦沾上,行动将极为困难,犹如陷入泥潭。 不仅如此,他还从供奉堂请出了三位常年闭关、在沧国武者中排名前列的宗师级高手,每一位都如同深渊般不可测。 更调集了一支五百人的“镇岳营”精锐。 这支部队装备了特制的破甲重弩和一人高的巨型塔盾,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碾碎一切敢于反抗的力量。 凌云吃完那盘味道“尚可”的鲈鱼,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慢悠悠地拎着地图,晃悠悠地按照上面标注的第一条“推荐小路”踱去。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 “让我瞅瞅,这条路通往城西,旁边还画了个鸡腿,有点意思。”他仿佛不是身处绝境,而是在逛街寻宝。 小路尽头,本该是通往城外的一处废弃排水口。 然而,此刻那里却被一人多高的巨石堵得严严实实,石缝间还隐约可见新浇筑铁水冷却后的暗黑色泽。 石头表面反射着火光,冰冷而坚硬。 “哟,铁将军把门?这待客之道不行啊,说好的鸡腿呢?”凌云伸出手指敲了敲那巨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也不着恼,换了条“推荐路线”继续溜达。 结果,第二条路的尽头是一面新砌的高墙,墙体还带着新泥的湿气。 第三条路则被几辆侧翻的巨大铁车堵死,铁车变形,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期间,不断有小股小股的沧国精锐士卒从暗处冒出来骚扰,箭矢暗器招呼得挺勤快,如同嗡嗡作响的苍蝇。 虽然这些攻击对凌云来说跟挠痒痒没区别,一巴掌就能拍飞一片,但也确实成功地拖慢了他“觅食”的脚步。 “啧,看来这地图不是请我吃饭,是请我玩密室逃脱啊。”凌云终于停下脚步,把那张“美食地图”揉成一团,随手一丢,地图化作一团废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行,既然你们这么热情地想让我走固定路线,那我就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耸了耸肩,仿佛在接受一个有趣的挑战。 他不再理会地图上的标记,而是直接朝着城中心最高的那座建筑——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他感知到,那里有大量人手聚集,而且,有几股气息格外“扎人”,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引人注目。 演武场。 昔日操练兵马的宽阔场地,此刻已是壁垒森严。 一排排“镇岳营”的士卒手持巨型塔盾,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防线,盾牌的缝隙间,伸出一架架闪着寒光的破甲重弩,箭头直指场内。 演武场的三个方位,各站着一名气息渊渟岳峙的老者,他们身形不动,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正是沧国供奉堂的三大宗师。 而在演武场旁边一座三层高的点将台上,陆琛一袭白衣,凭栏而立,夜风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手中轻轻摇着一把羽扇,神情冷漠,如同俯瞰棋盘的棋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陆琛为了这一刻,推演了无数遍。 根据听雨阁收集到的所有关于“甲字第一号”凌云的情报,此人虽然拥有匪夷所思的防御和力量,如同不败的战神,但也并非毫无破绽。 那就是此人对美食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贪吃程度令人咋舌。 所以,陆琛才设计了这份“美食诱捕地图”,故意留下一些看似可以逃生的路径,并在沿途设置一些无关痛痒的“美食点”作为诱饵,一步步将凌云引向这个他精心布置的绝杀之阵。 港口的破坏,不过是让他主动踏入陷阱的催化剂。 为此,他不惜投入重金,调动了几乎整个锦帆城的守备力量,以及那些轻易不会动用的国之底牌,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凌云不紧不慢地走到演武场边缘,看着这铜墙铁壁般的阵势,以及高台上那个装模作样的陆琛,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饶有兴致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响。 “嚯,这阵仗可以啊,开席前还有热身运动?”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搞这么大场面,宵夜管够吗?希望你们的防御工事能结实点,让我多消耗点热量,不然一会儿吃不香。” 他的语气轻松惬意,仿佛在开玩笑。 高台上的陆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羽扇轻轻一挥。 “动手!” 冰冷的命令落下,如同催命符。 “嘎吱——嘎吱——轰隆隆!” 演武场坚硬的青石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如同大地的嘴巴张开。 紧接着,数十个直径超过一丈的巨型熟铁齿轮从地底缓缓升起,边缘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寒意逼人。 这些齿轮彼此咬合,形成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向内收缩的活动精钢围栏,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怪兽在低吼。 围栏之外,是“镇岳营”的巨盾阵列,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围栏之内,是不断缩小的绞杀空间,步步紧逼。 一个巨大的、名副其实的“铁桶绞肉机”阵,已然启动!陆琛要用这座城,生生磨死这个怪物! 凌云看着脚下升起的钢铁壁垒,又看了看四周缓缓逼近的盾墙和那些寒光闪闪的重弩。 他的脸上并没有恐惧,反而流露出一丝好奇。 “有点意思,这是打算把我绞成肉馅做灌汤包?” 凌云面对这缓缓合拢的钢铁牢笼,以及脚下的各种机关,只是挑了挑眉。 他猛地一跺脚。 “轰!” 巨响传来,整个演武场如同遭遇强震,地面剧烈摇晃。 那些正在升起、试图将他合围的巨型熟铁齿轮,有数个被这股巨力直接震得从中崩断,另外一些则歪斜卡住,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转动戛然而止。 一些深藏地底,准备发射毒针的暗算机括,还没来得及完全弹出,就被这股震荡之力从内部破坏,金属碎片伴随火星四下飞溅。 第152章 铁桶绞肉机 凌云正要抬脚迈进那飘着诱人香气的酒楼时,变故陡生。 “轰隆隆——” 锦帆城四面的巨型千斤闸应声落下,激起一片尘土。城门与闸口重重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整座城都在颤抖。 紧接着,城内各处街道,无数火把如鬼火般次第点亮,将黑夜撕扯得支离破碎。 火光跳跃,映照出一张张戒备森严的面孔。 陆琛那听不出情绪,却字字冰冷的嗓音,通过工造家的扩音装置,清晰地传遍了锦帆城的每一个角落:“凌云,锦帆城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铁棺材。今夜,你插翅难飞!” 喊话回荡,如同丧钟。 城内脚步声杂沓,无数沧国士卒自暗处涌出,配合着黑衣的听雨阁成员,迅速将港口区域围了个水泄不通。 刀枪反射着火光,一片肃杀,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哦?搞这么大阵仗欢迎我?”凌云对陆琛的“深情呼唤”置若罔闻,仿佛没听见城头那“格杀勿论”的后续命令。 他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施施然走进酒楼。 酒楼里果然如他所料,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旁边静静躺着一卷地图。 菜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勾动了他的食欲。 “清蒸鲈鱼?闻着还行。”凌云拿起桌上的银筷,夹了一块鱼肉送进嘴里,细细品了品。 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嗯,鱼是好鱼,新鲜。就是这火候啊,稍微过了一丢丢,可惜了。” 他咂咂嘴,这才不紧不慢地拿起那卷地图。 展开一看,上面用朱砂细致地标注了锦帆城内所有的街道、暗巷,甚至还有几条“推荐逃生路线”,旁边还“贴心”地画了几个包子、一碗面条的图案,标注着“品尝点”。 地图绘制得极为精细,甚至有些过分殷勤。 此刻,远在城外某个隐秘角落的楚云帆,听着城内传来的动静和陆琛那冰冷的宣告,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猛地反应过来,双目圆睁:“不好!陆琛是故意的!他故意放任凌兄在港口大闹,就是要把凌兄彻底困死在这锦帆城!” 陆琛为了今夜,确实下了血本。 锦帆城内的街道,早已被他暗中改造。 关键的交通要道下,埋设了大量工造家特制的困龙桩,一旦触发,数尺长的精钢地刺便会破土而出,形成难以逾越的障碍,仿佛地狱伸出的利爪。 一些狭窄的巷弄墙壁内,则藏着缚虎索,那是带有倒钩的坚韧金属绞索,能瞬间织成天罗地网,让人避无可避。 更有甚者,某些房屋顶上还安装了能喷射强力粘稠液体的机关,据说是某种树脂和猛火油的混合物,一旦沾上,行动将极为困难,犹如陷入泥潭。 不仅如此,他还从供奉堂请出了三位常年闭关、在沧国武者中排名前列的宗师级高手,每一位都如同深渊般不可测。 更调集了一支五百人的“镇岳营”精锐。 这支部队装备了特制的破甲重弩和一人高的巨型塔盾,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碾碎一切敢于反抗的力量。 凌云吃完那盘味道“尚可”的鲈鱼,用餐巾擦了擦嘴,这才慢悠悠地拎着地图,晃悠悠地按照上面标注的第一条“推荐小路”踱去。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 “让我瞅瞅,这条路通往城西,旁边还画了个鸡腿,有点意思。”他仿佛不是身处绝境,而是在逛街寻宝。 小路尽头,本该是通往城外的一处废弃排水口。 然而,此刻那里却被一人多高的巨石堵得严严实实,石缝间还隐约可见新浇筑铁水冷却后的暗黑色泽。 石头表面反射着火光,冰冷而坚硬。 “哟,铁将军把门?这待客之道不行啊,说好的鸡腿呢?”凌云伸出手指敲了敲那巨石,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也不着恼,换了条“推荐路线”继续溜达。 结果,第二条路的尽头是一面新砌的高墙,墙体还带着新泥的湿气。 第三条路则被几辆侧翻的巨大铁车堵死,铁车变形,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期间,不断有小股小股的沧国精锐士卒从暗处冒出来骚扰,箭矢暗器招呼得挺勤快,如同嗡嗡作响的苍蝇。 虽然这些攻击对凌云来说跟挠痒痒没区别,一巴掌就能拍飞一片,但也确实成功地拖慢了他“觅食”的脚步。 “啧,看来这地图不是请我吃饭,是请我玩密室逃脱啊。”凌云终于停下脚步,把那张“美食地图”揉成一团,随手一丢,地图化作一团废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行,既然你们这么热情地想让我走固定路线,那我就看看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耸了耸肩,仿佛在接受一个有趣的挑战。 他不再理会地图上的标记,而是直接朝着城中心最高的那座建筑——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他感知到,那里有大量人手聚集,而且,有几股气息格外“扎人”,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引人注目。 演武场。 昔日操练兵马的宽阔场地,此刻已是壁垒森严。 一排排“镇岳营”的士卒手持巨型塔盾,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防线,盾牌的缝隙间,伸出一架架闪着寒光的破甲重弩,箭头直指场内。 演武场的三个方位,各站着一名气息渊渟岳峙的老者,他们身形不动,却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正是沧国供奉堂的三大宗师。 而在演武场旁边一座三层高的点将台上,陆琛一袭白衣,凭栏而立,夜风吹动他的衣袂,猎猎作响。 他手中轻轻摇着一把羽扇,神情冷漠,如同俯瞰棋盘的棋手,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陆琛为了这一刻,推演了无数遍。 根据听雨阁收集到的所有关于“甲字第一号”凌云的情报,此人虽然拥有匪夷所思的防御和力量,如同不败的战神,但也并非毫无破绽。 那就是此人对美食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贪吃程度令人咋舌。 所以,陆琛才设计了这份“美食诱捕地图”,故意留下一些看似可以逃生的路径,并在沿途设置一些无关痛痒的“美食点”作为诱饵,一步步将凌云引向这个他精心布置的绝杀之阵。 港口的破坏,不过是让他主动踏入陷阱的催化剂。 为此,他不惜投入重金,调动了几乎整个锦帆城的守备力量,以及那些轻易不会动用的国之底牌,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凌云不紧不慢地走到演武场边缘,看着这铜墙铁壁般的阵势,以及高台上那个装模作样的陆琛,非但没有半分紧张,反而饶有兴致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清脆的骨骼声响。 “嚯,这阵仗可以啊,开席前还有热身运动?”他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搞这么大场面,宵夜管够吗?希望你们的防御工事能结实点,让我多消耗点热量,不然一会儿吃不香。” 他的语气轻松惬意,仿佛在开玩笑。 高台上的陆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手中羽扇轻轻一挥。 “动手!” 冰冷的命令落下,如同催命符。 “嘎吱——嘎吱——轰隆隆!” 演武场坚硬的青石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道巨大的缝隙,如同大地的嘴巴张开。 紧接着,数十个直径超过一丈的巨型熟铁齿轮从地底缓缓升起,边缘闪烁着锋利的光芒,寒意逼人。 这些齿轮彼此咬合,形成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向内收缩的活动精钢围栏,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怪兽在低吼。 围栏之外,是“镇岳营”的巨盾阵列,如同坚不可摧的壁垒。围栏之内,是不断缩小的绞杀空间,步步紧逼。 一个巨大的、名副其实的“铁桶绞肉机”阵,已然启动!陆琛要用这座城,生生磨死这个怪物! 凌云看着脚下升起的钢铁壁垒,又看了看四周缓缓逼近的盾墙和那些寒光闪闪的重弩。 他的脸上并没有恐惧,反而流露出一丝好奇。 “有点意思,这是打算把我绞成肉馅做灌汤包?” 凌云面对这缓缓合拢的钢铁牢笼,以及脚下的各种机关,只是挑了挑眉。 他猛地一跺脚。 “轰!” 巨响传来,整个演武场如同遭遇强震,地面剧烈摇晃。 那些正在升起、试图将他合围的巨型熟铁齿轮,有数个被这股巨力直接震得从中崩断,另外一些则歪斜卡住,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转动戛然而止。 一些深藏地底,准备发射毒针的暗算机括,还没来得及完全弹出,就被这股震荡之力从内部破坏,金属碎片伴随火星四下飞溅。 第153章 老同志也来凑热闹 陆琛精心设计的“铁桶绞肉机”阵,刚开场便发出一阵难听的呻吟,运转明显滞涩。 “图纸谁画的?回去重修。这力学结构不合格,材料也偷工减料了?”凌云摇摇头,破甲弩箭从四面八方攒射而至,他全然不顾。 弩箭击中他的身体,发出“叮叮当当”一片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随后纷纷无力坠落,箭头扭曲变形,在他身上连一丝白印都未能留下。 他顺手抓住一根被震歪、卡在半空足有水桶粗的精钢围栏部件。 手臂肌肉坟起,青筋暴露,一声低喝,硬生生将其从镶嵌地面的基座上“拔”了出来。 “这玩意儿,当个搅屎棍……哦不,当个大号痒痒挠应该不错。”凌云掂量了一下手中这根异常沉重的“铁棍”,猛然发力,向着镇岳营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盾阵全力横扫。 “呼!” 巨大的铁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条发怒的铁龙,狠狠砸进盾阵。 “嘭!咔嚓!啊!” 精钢围栏所过之处,那些一人高的巨型塔盾脆弱得如同朽木,被砸得四分五裂,盾后的士兵更是惨叫连连,被巨大的力量直接轰飞,筋骨寸断,在半空中划出扭曲的弧线,重重摔落在远处的地面,生死不明。 原本严丝合缝的“铁桶阵”,刹那间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缺口。 阵型大乱。 高台上的陆琛,嘴角刚刚勾起的那抹得意笑容彻底僵住。 “这……这不可能!阵法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陆琛身旁的工造家顾问,目睹下方凌云闲庭信步般拆解他引以为傲的杀阵,面如死灰,喃喃自语,开始怀疑毕生所学。 凌云的声音清晰传来:“你看,我就说这承重点有问题。你们的设计师真不行,要不要考虑外聘我当个技术顾问?时薪不用太高,管饱就行。” “废物!拦住他!给我拦住他!”陆琛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调。 演武场三个方位,那三名一直闭目养神,气息如渊似岳的沧国供奉堂宗师高手,此刻也不得不睁开双眼,神色凝重地相视一眼,随后齐齐暴喝一声,硬着头皮从三个方向合围上来。 一人使拳,拳未至,爆裂的拳风已压迫得空气发出低沉的爆鸣,隐有风雷之声。 一人用剑,剑身一抖,挽出数朵剑花,剑光森然,如毒蛇探穴,角度刁钻。 一人使掌,双掌推出,掌力浑厚,空气被他掌力推动,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层层叠叠压向凌云。 “哟,三位老同志也来凑热闹?早上排队领鸡蛋也没见你们这么积极。”凌云甚至还有闲暇点评。 他仿佛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啪!”使拳的老者,感觉自己全力一击打在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上,然后一股更大的力量反震回来,整个人倒飞出去,比来时更快。 “啪!”使剑的老者,剑尖距离凌云还有一尺,就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扫中,连人带剑一起旋转着飞上了天。 “啪!”使掌的老者下场也差不多,直接被“拍”得镶嵌进了远处的演武场墙壁里,抠都抠不下来。 其中那位被震飞上天的使剑老者,好巧不巧,下坠的落点正是陆琛所在的点将台。 “轰隆!” 高台的一角被这位宗师的身体硬生生砸塌,碎石与断裂的木屑四散纷飞。 陆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崩塌的边缘摔下去,幸得身旁的几名亲卫眼疾手快,死死将他拉住。 “陆大人,注意安全。高空作业,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凌云立于下方,抬头“好心”提醒。 陆琛一张脸铁青得如同锅底,先前那副智珠在握、运筹帷幄的从容姿态早已荡然无存。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预备队!给我上!释放蚀骨毒烟!销魂迷雾!我就不信耗不死你这个怪物!” 随着他近乎咆哮的命令,演武场四周潜藏的管道突然冒出滚滚浓烟。 有的烟雾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有的则是迷离的粉色,散发着刺鼻的甜腻气味,迅速将整个场地笼罩。 这些毒烟迷雾不仅能侵蚀皮肉筋骨,更能迷惑人的心智,是沧国秘制的阴损手段,轻易不会动用。 “哇哦,混合口味的空气清新剂?这绿色的是抹茶味?粉色的是草莓味?”凌云立于毒烟迷雾之中,依旧行动自如,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用手扇了扇,引了一缕烟雾到鼻尖嗅了嗅。 “味道挺特别,就是有点呛,差评。下次记得换个牌子,比如柠檬或者薄荷的。” 他开始在烟雾弥漫的演武场内“闲逛”。 所到之处,那些尚未被完全破坏的机关纷纷爆出火花,彻底失灵。 地面在他脚下无声塌陷,形成一个个坑洞。 支撑箭塔的梁柱诡异地断裂,箭塔随之倾倒。 沧国士卒在毒烟的侵蚀和凌云时不时的“路过”双重打击下,阵型彻底崩溃,死伤惨重,哭喊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锦帆城外一处隐秘的庄园内。 楚云帆听着城内隐约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和混乱的喊杀声,以及偶尔能分辨出的陆琛那气急败坏的嘶吼,脸上露出了果决的神色。 “时机已到!”他对着面前一位身披黑色甲胄、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一拱手。 “王将军,陆琛倒行逆施,为一己之私,将锦帆城所有精锐,包括镇岳营和三大供奉尽数调集于演武场围杀凌兄。此刻城内防御必然空虚,后方粮草重地黑水泽更是如同不设防!此乃天赐将军的绝佳良机!” 这位王将军,乃是沧国边防军的一名实权将领,其麾下皆是百战精兵。其家族曾因小故触怒陆琛,备受打压,早已在心中埋下对陆琛深深的不满和怨恨。 “凌云此人,当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王将军目光闪烁,显然还在权衡。 “将军请看!”楚云帆指向锦帆城方向。 那冲天的火光,即便隔着数里也清晰可见,隐约传来的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以及直到此刻都没有平息的混乱厮杀,便是最好的证明。 “听雨阁所有精锐尽出,连沧国供奉堂三大宗师都已出手,尚且奈何凌兄不得,反而被他一人搅得天翻地覆!陆琛此刻,已是黔驴技穷,困兽犹斗!” 王将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他回想起家族多年来所受的种种不公与屈辱,以及陆琛平日里那副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嘴脸。 “丹国若能复国,”楚云帆声音一沉,抛出最后的砝码,“定尊将军为上柱国,黑水泽以西,沃土百里,皆可作为将军世袭封地!” 王将军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硬木桌案上。 “干了!陆琛老贼,欺人太甚久矣!传我将令,全军即刻集结,目标黑水泽!” “将军英明!” 很快,五千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边防军,在王将军的亲自带领下,如同夜色中的一股黑色洪流,悄然离开了驻扎数年的营地,绕过灯火通明但混乱不堪的锦帆城,直扑沧国后方最重要的粮草赋税中转枢纽,黑水泽。 演武场内,凌云感觉有些无聊了。 “喂,陆琛,你们就这点花样吗?这些玩具一点都不经玩啊。”他抬头看了看那座已经在刚才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的点将台。 “你那楼看着不太结实,快塌了。要不我上去帮你看看?” 话音未落,他双腿微微弯曲,脚下青石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身形在半空中拉出一道残影,直扑那数十米高的点将台顶端。 “砰!” 一声闷响,凌云双脚稳稳落在陆琛面前,脚下的琉璃瓦片应声碎裂了数块。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俯瞰着下方已然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的锦帆城。 陆琛看着近在咫尺的凌云,那双曾经总是充满了阴沉算计的眼睛里,此刻终于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但他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声音嘶哑。 “你……你就算毁了整座锦帆城,也休想活得安稳!天上地下,将再无你容身之处!” 凌云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 “哦?又到了反派经典嘴硬环节?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比如说,我会回来的?” 就在此时,一名盔甲已然破烂不堪的小兵,连滚带爬地冲上点将台,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几乎不成语调。 “太…太傅!不好了!王…王将军他…他叛变了!已…已率军夺取了黑水泽粮仓,正…正带着大军向国都方向杀去了!” “噗——” 陆琛闻言,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白衣。 第153章 老同志也来凑热闹 陆琛精心设计的“铁桶绞肉机”阵,刚开场便发出一阵难听的呻吟,运转明显滞涩。 “图纸谁画的?回去重修。这力学结构不合格,材料也偷工减料了?”凌云摇摇头,破甲弩箭从四面八方攒射而至,他全然不顾。 弩箭击中他的身体,发出“叮叮当当”一片清脆的金属撞击声,随后纷纷无力坠落,箭头扭曲变形,在他身上连一丝白印都未能留下。 他顺手抓住一根被震歪、卡在半空足有水桶粗的精钢围栏部件。 手臂肌肉坟起,青筋暴露,一声低喝,硬生生将其从镶嵌地面的基座上“拔”了出来。 “这玩意儿,当个搅屎棍……哦不,当个大号痒痒挠应该不错。”凌云掂量了一下手中这根异常沉重的“铁棍”,猛然发力,向着镇岳营那看似坚不可摧的盾阵全力横扫。 “呼!” 巨大的铁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条发怒的铁龙,狠狠砸进盾阵。 “嘭!咔嚓!啊!” 精钢围栏所过之处,那些一人高的巨型塔盾脆弱得如同朽木,被砸得四分五裂,盾后的士兵更是惨叫连连,被巨大的力量直接轰飞,筋骨寸断,在半空中划出扭曲的弧线,重重摔落在远处的地面,生死不明。 原本严丝合缝的“铁桶阵”,刹那间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缺口。 阵型大乱。 高台上的陆琛,嘴角刚刚勾起的那抹得意笑容彻底僵住。 “这……这不可能!阵法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陆琛身旁的工造家顾问,目睹下方凌云闲庭信步般拆解他引以为傲的杀阵,面如死灰,喃喃自语,开始怀疑毕生所学。 凌云的声音清晰传来:“你看,我就说这承重点有问题。你们的设计师真不行,要不要考虑外聘我当个技术顾问?时薪不用太高,管饱就行。” “废物!拦住他!给我拦住他!”陆琛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调。 演武场三个方位,那三名一直闭目养神,气息如渊似岳的沧国供奉堂宗师高手,此刻也不得不睁开双眼,神色凝重地相视一眼,随后齐齐暴喝一声,硬着头皮从三个方向合围上来。 一人使拳,拳未至,爆裂的拳风已压迫得空气发出低沉的爆鸣,隐有风雷之声。 一人用剑,剑身一抖,挽出数朵剑花,剑光森然,如毒蛇探穴,角度刁钻。 一人使掌,双掌推出,掌力浑厚,空气被他掌力推动,形成肉眼可见的涟漪,层层叠叠压向凌云。 “哟,三位老同志也来凑热闹?早上排队领鸡蛋也没见你们这么积极。”凌云甚至还有闲暇点评。 他仿佛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啪!”使拳的老者,感觉自己全力一击打在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上,然后一股更大的力量反震回来,整个人倒飞出去,比来时更快。 “啪!”使剑的老者,剑尖距离凌云还有一尺,就被一股无形的气劲扫中,连人带剑一起旋转着飞上了天。 “啪!”使掌的老者下场也差不多,直接被“拍”得镶嵌进了远处的演武场墙壁里,抠都抠不下来。 其中那位被震飞上天的使剑老者,好巧不巧,下坠的落点正是陆琛所在的点将台。 “轰隆!” 高台的一角被这位宗师的身体硬生生砸塌,碎石与断裂的木屑四散纷飞。 陆琛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从崩塌的边缘摔下去,幸得身旁的几名亲卫眼疾手快,死死将他拉住。 “陆大人,注意安全。高空作业,还是有一定风险的。”凌云立于下方,抬头“好心”提醒。 陆琛一张脸铁青得如同锅底,先前那副智珠在握、运筹帷幄的从容姿态早已荡然无存。 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预备队!给我上!释放蚀骨毒烟!销魂迷雾!我就不信耗不死你这个怪物!” 随着他近乎咆哮的命令,演武场四周潜藏的管道突然冒出滚滚浓烟。 有的烟雾呈现出诡异的墨绿色,有的则是迷离的粉色,散发着刺鼻的甜腻气味,迅速将整个场地笼罩。 这些毒烟迷雾不仅能侵蚀皮肉筋骨,更能迷惑人的心智,是沧国秘制的阴损手段,轻易不会动用。 “哇哦,混合口味的空气清新剂?这绿色的是抹茶味?粉色的是草莓味?”凌云立于毒烟迷雾之中,依旧行动自如,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用手扇了扇,引了一缕烟雾到鼻尖嗅了嗅。 “味道挺特别,就是有点呛,差评。下次记得换个牌子,比如柠檬或者薄荷的。” 他开始在烟雾弥漫的演武场内“闲逛”。 所到之处,那些尚未被完全破坏的机关纷纷爆出火花,彻底失灵。 地面在他脚下无声塌陷,形成一个个坑洞。 支撑箭塔的梁柱诡异地断裂,箭塔随之倾倒。 沧国士卒在毒烟的侵蚀和凌云时不时的“路过”双重打击下,阵型彻底崩溃,死伤惨重,哭喊声、哀嚎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锦帆城外一处隐秘的庄园内。 楚云帆听着城内隐约传来的巨大爆炸声和混乱的喊杀声,以及偶尔能分辨出的陆琛那气急败坏的嘶吼,脸上露出了果决的神色。 “时机已到!”他对着面前一位身披黑色甲胄、面容刚毅的中年将领一拱手。 “王将军,陆琛倒行逆施,为一己之私,将锦帆城所有精锐,包括镇岳营和三大供奉尽数调集于演武场围杀凌兄。此刻城内防御必然空虚,后方粮草重地黑水泽更是如同不设防!此乃天赐将军的绝佳良机!” 这位王将军,乃是沧国边防军的一名实权将领,其麾下皆是百战精兵。其家族曾因小故触怒陆琛,备受打压,早已在心中埋下对陆琛深深的不满和怨恨。 “凌云此人,当真有如此通天彻地之能?”王将军目光闪烁,显然还在权衡。 “将军请看!”楚云帆指向锦帆城方向。 那冲天的火光,即便隔着数里也清晰可见,隐约传来的连绵不绝的爆炸声,以及直到此刻都没有平息的混乱厮杀,便是最好的证明。 “听雨阁所有精锐尽出,连沧国供奉堂三大宗师都已出手,尚且奈何凌兄不得,反而被他一人搅得天翻地覆!陆琛此刻,已是黔驴技穷,困兽犹斗!” 王将军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他回想起家族多年来所受的种种不公与屈辱,以及陆琛平日里那副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的嘴脸。 “丹国若能复国,”楚云帆声音一沉,抛出最后的砝码,“定尊将军为上柱国,黑水泽以西,沃土百里,皆可作为将军世袭封地!” 王将军深吸一口气,猛地一拳砸在面前的硬木桌案上。 “干了!陆琛老贼,欺人太甚久矣!传我将令,全军即刻集结,目标黑水泽!” “将军英明!” 很快,五千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边防军,在王将军的亲自带领下,如同夜色中的一股黑色洪流,悄然离开了驻扎数年的营地,绕过灯火通明但混乱不堪的锦帆城,直扑沧国后方最重要的粮草赋税中转枢纽,黑水泽。 演武场内,凌云感觉有些无聊了。 “喂,陆琛,你们就这点花样吗?这些玩具一点都不经玩啊。”他抬头看了看那座已经在刚才的冲击下摇摇欲坠的点将台。 “你那楼看着不太结实,快塌了。要不我上去帮你看看?” 话音未落,他双腿微微弯曲,脚下青石地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下一刻,他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天而起,身形在半空中拉出一道残影,直扑那数十米高的点将台顶端。 “砰!” 一声闷响,凌云双脚稳稳落在陆琛面前,脚下的琉璃瓦片应声碎裂了数块。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俯瞰着下方已然满目疮痍、一片狼藉的锦帆城。 陆琛看着近在咫尺的凌云,那双曾经总是充满了阴沉算计的眼睛里,此刻终于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但他依旧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声音嘶哑。 “你……你就算毁了整座锦帆城,也休想活得安稳!天上地下,将再无你容身之处!” 凌云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 “哦?又到了反派经典嘴硬环节?能不能来点新鲜的?比如说,我会回来的?” 就在此时,一名盔甲已然破烂不堪的小兵,连滚带爬地冲上点将台,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几乎不成语调。 “太…太傅!不好了!王…王将军他…他叛变了!已…已率军夺取了黑水泽粮仓,正…正带着大军向国都方向杀去了!” “噗——” 陆琛闻言,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猛地一晃,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染红了胸前的白衣。 第154章 舆论风暴与铁蝎军团 陆琛胸前白衣被鲜血染红,他身形摇晃,硬是撑住了。 “太傅!”亲卫急忙上前搀扶。 陆琛猛地推开亲卫,又是一口血呕出,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反而站直了些。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透着病态的亢奋:“咳咳……好,好得很!王显宗,本座记住你了!就算黑水泽有变,就算后方生乱,只要先将你这妖孽诛杀于此,一切尚有挽回余地!本座,还有底牌!” 凌云站在点将台边缘,瞥了眼戏瘾大发的陆琛。 “哦?还加戏呢?挺能扛,心理素质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掏了掏耳朵。 “都这时候了还搁这儿放狠话,你不嫌累我还嫌吵呢。有什么‘底牌’赶紧亮出来,我赶时间。” 凌云内心:“这货怕不是被打出臆症,开始说胡话了。还底牌,难道是珍藏版的酱肘子秘方?那倒是可以期待一下。” 陆琛面容扭曲,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物理上消灭不了你,本座便从名誉上彻底摧毁你!凌云,你以为骁国能容你这怪物多久?” 他猛地一挥手,并非指向什么机关暗器,而是对着空气下令:“传我密令,启动‘焚星计划’!将关于‘甲字第一号’的所有‘记录’,散布九州!” 点将台下,阴影中数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领命退去,如墨滴融入黑夜。 “焚星计划?听着挺中二的。”凌云撇撇嘴,“记录?是我的光辉事迹吗?比如徒手拆高达,脚踢幼儿园什么的?” 他这话一出,陆琛差点又是一口老血。 这家伙,完全不懂什么叫紧张气氛! 紧接着,一场针对凌云的、规模空前的舆论风暴,以锦帆城为中心,通过沧国遍布九州的情报网络,如病毒疯狂扩散。 街头巷尾的说书人甲:“哎,听说了吗?那骁国的客卿凌云,根本不是凡人!他是天降妖星,青面獠牙,身高三丈,力能拔山,一口气能吹翻一座城!” 酒馆内的茶客乙:“何止啊!我三舅姥爷的二表姑的邻居在望兵城当差,亲眼所见,那凌云作法,天降陨石,砸塌了半个军营!还吸人精气,被他碰过的人,三天之内必化为枯骨!” 匿名传单内容:“妖星凌云,不死不灭,所到之处,天灾人祸,哀鸿遍野!骁国引狼入室,奉妖为主,国将不国!此獠吸食生灵精血以维持其不灭妖身,锦帆港一夜化为焦土,数万生灵惨遭屠戮,皆为其所害!” 更有甚者,一些所谓的“高人”,开始煞有介事地解读天象。 自称云游道士丙(对着围观群众比划):“贫道夜观天象,紫微星黯,妖星横空,其色赤红,主兵戈、血光、大凶之兆!此妖星若不除,九州必将永无宁日,生灵涂炭啊!” 这些谣言,有的添油加醋,有的纯属捏造,都统一口径,将凌云描绘成一个带来毁灭与灾难的绝世妖魔。 他之前的所有“拆迁”行为,被无限放大并扭曲为残暴嗜血的屠杀。 连带着骁国高层,也被暗示是受了妖术蛊惑,才会与此等妖孽为伍。 陆琛的目的非常明确:既然拳头干不过,那就用唾沫淹死你!让你在骁国待不下去,让你成为九州公敌! 这些刻意编造和散播的谣言,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它们通过商队、流民、江湖人士的口口相传,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影阁推波助澜,很快就跨越了国界。 骁国前线,大将军顾昀的营帐内。 “混账!简直一派胡言!”顾昀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啪”的一声,坚硬的木质案几上赫然多了一个掌印。 他看着手中汇总来的各地情报,脸色铁青。 “大将军息怒。”一旁的参将劝解,“这些谣言来势汹汹,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操纵。我军之中,已经有些士兵私下议论,说凌将军是……是‘不祥之人’,军心略有浮动。” 顾昀紧握双拳:“什么不祥之人!若非凌云,锁虎关危矣!立刻传令下去,严禁军中传播此类谣言,违者军法处置!另外,派人去澄清,将凌云在望兵城和锦帆港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众!” 参将面露难色:“将军,我等已在尽力辟谣,但……但谣言猛于虎,那些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比咱们的军报‘精彩’多了,百姓……更信那些。” 顾昀感觉一阵无力。 他戎马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第一次对这种“嘴炮攻击”感到棘手。 这玩意儿,比百万大军还难对付。 另一边,锦帆城外某处秘密据点。 楚云帆也收到了关于凌云的各种离谱传闻,他看着手中那份写着“凌云生食百人脑髓”的“秘闻”,嘴角抽搐。 “陆琛这条老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楚云帆将情报揉成一团。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不过……若这妖星之名坐实,骁国那边恐怕会有变数,这会影响到我与凌兄的后续合作。” 他看向锦帆城的方向,那里的火光依旧未熄。 此刻的锦帆城内,演武场。 陆琛所谓的“底牌”,终于姗姗来迟。 只听演武场边缘的几处暗门“嘎吱吱”开启,从中滚出十几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巨蝎。 这些巨蝎约莫一人高,通体黝黑,八条粗壮的节肢锋利如刀,前端一对巨螯闪烁着寒光,蝎尾高高翘起,尾针幽蓝,显然淬有剧毒。 它们一出现,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复眼红光闪烁,锁定了返回场中的凌云。 “哦?从扫地机器人进化到机器蝎子了?”凌云歪了歪头,看着这些行动迅捷,明显比之前那些铁疙瘩更具威胁性的“底牌”朝自己包抄而来。 “这玩意儿,倒是比刚才那些破铜烂铁看着顺眼点,至少关节灵活。” 话音未落,一只金属巨蝎猛然加速,节肢划过地面带起一溜火星,巨螯一张,如铁钳般砸向凌云。 同时,蝎尾如电,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凌云面门。 “有点意思,知道立体攻击了。” 凌云不退反进,身形一晃,轻易避开蝎尾的毒针,侧身让过巨螯,手掌如刀,“锵”的一声砍在巨蝎一条前肢的关节连接处。 火花四溅! 那条金属肢体应声而断,巨蝎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身体一个踉跄。 凌云动作不停,另一只手顺势抓住那条断裂的金属肢,抡起来“嘭”的一声,将另一只扑上来的巨蝎砸得翻滚出去,撞倒了数个同伴。 他脚尖一点,跃上一只巨蝎的背部,任凭其疯狂甩动,稳如泰山。 “这壳子倒是挺硬。” 他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射入巨蝎头部的缝隙。 那巨蝎猛地一僵,复眼中红光熄灭,瘫倒在地。 接下来,场面变成了凌云的个人表演。 他时而以巧破力,精准打击这些金属巨蝎的关节或能源核心; 时而硬碰硬,展现出更在这些钢铁造物之上的恐怖力量。 那些足以撕裂精钢的巨螯打在他身上,除了溅点火星,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损伤。 淬毒的蝎尾更是连他的护体气劲都无法突破。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陆琛最后的“底牌”,这些耗费巨大心血的战争兵器,变成了一地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再无半点威胁。 凌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看向点将台。 上面早已空无一人。 陆琛,趁着他“拆解”金属巨蝎的功夫,已经带着残余的亲卫溜之大吉了。 “跑得还挺快。”凌云嘟囔一句,对陆琛这种脑子不太好的人逃跑是毫不在意。 “焚星计划么……” 凌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想从名誉上搞臭我?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编出什么花来。” …… 骁国镇西大将军的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顾昀铁青着脸,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面前的案几上,散乱地摊着一堆来自九州各地的“最新情报”,字字句句,矛头都指向同一个人——凌云。 什么“妖星凌云生有三头六臂,喜食生人心肝”,什么“凌云过处便是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编排得比街头说书的嘴皮子还离谱。 顾昀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旁边的茶杯“哐当”一声,茶水泼洒出来,溅湿了情报,“陆琛!该死!” 帐内空气仿佛凝固。旁边的秦朗缩了缩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家大将军这火气,感觉下一秒就能把帅帐顶给掀了。 一名参将满头大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大将军,军中如今对凌将军的议论,确实……确实有些不堪入耳。弟兄们私底下都在传,说凌将军……非我族类,恐是不祥之兆啊!” 顾昀烦躁地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眼底布满了熬夜的血丝。 堵?拿什么堵?这年头,谣言猛于虎,比瘟疫传得还快,越是禁止,传得越是邪乎。 他已经枯坐了一夜,脑子里乱糟糟的。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中爆出一丝精光:“传我将令!明日卯时,校场集合!本将有要事宣布!” 第154章 舆论风暴与铁蝎军团 陆琛胸前白衣被鲜血染红,他身形摇晃,硬是撑住了。 “太傅!”亲卫急忙上前搀扶。 陆琛猛地推开亲卫,又是一口血呕出,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反而站直了些。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嘶哑,透着病态的亢奋:“咳咳……好,好得很!王显宗,本座记住你了!就算黑水泽有变,就算后方生乱,只要先将你这妖孽诛杀于此,一切尚有挽回余地!本座,还有底牌!” 凌云站在点将台边缘,瞥了眼戏瘾大发的陆琛。 “哦?还加戏呢?挺能扛,心理素质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他掏了掏耳朵。 “都这时候了还搁这儿放狠话,你不嫌累我还嫌吵呢。有什么‘底牌’赶紧亮出来,我赶时间。” 凌云内心:“这货怕不是被打出臆症,开始说胡话了。还底牌,难道是珍藏版的酱肘子秘方?那倒是可以期待一下。” 陆琛面容扭曲,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物理上消灭不了你,本座便从名誉上彻底摧毁你!凌云,你以为骁国能容你这怪物多久?” 他猛地一挥手,并非指向什么机关暗器,而是对着空气下令:“传我密令,启动‘焚星计划’!将关于‘甲字第一号’的所有‘记录’,散布九州!” 点将台下,阴影中数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领命退去,如墨滴融入黑夜。 “焚星计划?听着挺中二的。”凌云撇撇嘴,“记录?是我的光辉事迹吗?比如徒手拆高达,脚踢幼儿园什么的?” 他这话一出,陆琛差点又是一口老血。 这家伙,完全不懂什么叫紧张气氛! 紧接着,一场针对凌云的、规模空前的舆论风暴,以锦帆城为中心,通过沧国遍布九州的情报网络,如病毒疯狂扩散。 街头巷尾的说书人甲:“哎,听说了吗?那骁国的客卿凌云,根本不是凡人!他是天降妖星,青面獠牙,身高三丈,力能拔山,一口气能吹翻一座城!” 酒馆内的茶客乙:“何止啊!我三舅姥爷的二表姑的邻居在望兵城当差,亲眼所见,那凌云作法,天降陨石,砸塌了半个军营!还吸人精气,被他碰过的人,三天之内必化为枯骨!” 匿名传单内容:“妖星凌云,不死不灭,所到之处,天灾人祸,哀鸿遍野!骁国引狼入室,奉妖为主,国将不国!此獠吸食生灵精血以维持其不灭妖身,锦帆港一夜化为焦土,数万生灵惨遭屠戮,皆为其所害!” 更有甚者,一些所谓的“高人”,开始煞有介事地解读天象。 自称云游道士丙(对着围观群众比划):“贫道夜观天象,紫微星黯,妖星横空,其色赤红,主兵戈、血光、大凶之兆!此妖星若不除,九州必将永无宁日,生灵涂炭啊!” 这些谣言,有的添油加醋,有的纯属捏造,都统一口径,将凌云描绘成一个带来毁灭与灾难的绝世妖魔。 他之前的所有“拆迁”行为,被无限放大并扭曲为残暴嗜血的屠杀。 连带着骁国高层,也被暗示是受了妖术蛊惑,才会与此等妖孽为伍。 陆琛的目的非常明确:既然拳头干不过,那就用唾沫淹死你!让你在骁国待不下去,让你成为九州公敌! 这些刻意编造和散播的谣言,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它们通过商队、流民、江湖人士的口口相传,以及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影阁推波助澜,很快就跨越了国界。 骁国前线,大将军顾昀的营帐内。 “混账!简直一派胡言!”顾昀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啪”的一声,坚硬的木质案几上赫然多了一个掌印。 他看着手中汇总来的各地情报,脸色铁青。 “大将军息怒。”一旁的参将劝解,“这些谣言来势汹汹,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恶意操纵。我军之中,已经有些士兵私下议论,说凌将军是……是‘不祥之人’,军心略有浮动。” 顾昀紧握双拳:“什么不祥之人!若非凌云,锁虎关危矣!立刻传令下去,严禁军中传播此类谣言,违者军法处置!另外,派人去澄清,将凌云在望兵城和锦帆港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众!” 参将面露难色:“将军,我等已在尽力辟谣,但……但谣言猛于虎,那些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比咱们的军报‘精彩’多了,百姓……更信那些。” 顾昀感觉一阵无力。 他戎马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第一次对这种“嘴炮攻击”感到棘手。 这玩意儿,比百万大军还难对付。 另一边,锦帆城外某处秘密据点。 楚云帆也收到了关于凌云的各种离谱传闻,他看着手中那份写着“凌云生食百人脑髓”的“秘闻”,嘴角抽搐。 “陆琛这条老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楚云帆将情报揉成一团。 “这种鬼话也有人信?不过……若这妖星之名坐实,骁国那边恐怕会有变数,这会影响到我与凌兄的后续合作。” 他看向锦帆城的方向,那里的火光依旧未熄。 此刻的锦帆城内,演武场。 陆琛所谓的“底牌”,终于姗姗来迟。 只听演武场边缘的几处暗门“嘎吱吱”开启,从中滚出十几个造型奇特的金属巨蝎。 这些巨蝎约莫一人高,通体黝黑,八条粗壮的节肢锋利如刀,前端一对巨螯闪烁着寒光,蝎尾高高翘起,尾针幽蓝,显然淬有剧毒。 它们一出现,便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复眼红光闪烁,锁定了返回场中的凌云。 “哦?从扫地机器人进化到机器蝎子了?”凌云歪了歪头,看着这些行动迅捷,明显比之前那些铁疙瘩更具威胁性的“底牌”朝自己包抄而来。 “这玩意儿,倒是比刚才那些破铜烂铁看着顺眼点,至少关节灵活。” 话音未落,一只金属巨蝎猛然加速,节肢划过地面带起一溜火星,巨螯一张,如铁钳般砸向凌云。 同时,蝎尾如电,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凌云面门。 “有点意思,知道立体攻击了。” 凌云不退反进,身形一晃,轻易避开蝎尾的毒针,侧身让过巨螯,手掌如刀,“锵”的一声砍在巨蝎一条前肢的关节连接处。 火花四溅! 那条金属肢体应声而断,巨蝎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身体一个踉跄。 凌云动作不停,另一只手顺势抓住那条断裂的金属肢,抡起来“嘭”的一声,将另一只扑上来的巨蝎砸得翻滚出去,撞倒了数个同伴。 他脚尖一点,跃上一只巨蝎的背部,任凭其疯狂甩动,稳如泰山。 “这壳子倒是挺硬。” 他屈指一弹,一道无形气劲射入巨蝎头部的缝隙。 那巨蝎猛地一僵,复眼中红光熄灭,瘫倒在地。 接下来,场面变成了凌云的个人表演。 他时而以巧破力,精准打击这些金属巨蝎的关节或能源核心; 时而硬碰硬,展现出更在这些钢铁造物之上的恐怖力量。 那些足以撕裂精钢的巨螯打在他身上,除了溅点火星,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损伤。 淬毒的蝎尾更是连他的护体气劲都无法突破。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陆琛最后的“底牌”,这些耗费巨大心血的战争兵器,变成了一地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再无半点威胁。 凌云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头看向点将台。 上面早已空无一人。 陆琛,趁着他“拆解”金属巨蝎的功夫,已经带着残余的亲卫溜之大吉了。 “跑得还挺快。”凌云嘟囔一句,对陆琛这种脑子不太好的人逃跑是毫不在意。 “焚星计划么……” 凌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想从名誉上搞臭我?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们能编出什么花来。” …… 骁国镇西大将军的帅帐之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顾昀铁青着脸,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他面前的案几上,散乱地摊着一堆来自九州各地的“最新情报”,字字句句,矛头都指向同一个人——凌云。 什么“妖星凌云生有三头六臂,喜食生人心肝”,什么“凌云过处便是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编排得比街头说书的嘴皮子还离谱。 顾昀猛地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旁边的茶杯“哐当”一声,茶水泼洒出来,溅湿了情报,“陆琛!该死!” 帐内空气仿佛凝固。旁边的秦朗缩了缩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自家大将军这火气,感觉下一秒就能把帅帐顶给掀了。 一名参将满头大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声音都有些发颤:“大……大将军,军中如今对凌将军的议论,确实……确实有些不堪入耳。弟兄们私底下都在传,说凌将军……非我族类,恐是不祥之兆啊!” 顾昀烦躁地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眼底布满了熬夜的血丝。 堵?拿什么堵?这年头,谣言猛于虎,比瘟疫传得还快,越是禁止,传得越是邪乎。 他已经枯坐了一夜,脑子里乱糟糟的。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中爆出一丝精光:“传我将令!明日卯时,校场集合!本将有要事宣布!” 第155章 战神降世定军魂 翌日,骁国大军已黑压压集结于校场,数万将士肃立,队列整齐,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不少士兵脸上带着困惑与不安,眼神闪烁,偶尔交头接耳,又迅速在将官的目光下噤声。 顾昀一身玄甲,身姿笔挺,立于高台之上。 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并未急着开口解释什么,只是沉声下令:“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数名亲兵应声而出,合力抬着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咚咚咚”地放在高台前沿。 “将士们!”顾昀终于开口,声音凝聚内力,清晰地传遍校场每一个角落,“近日本将听闻,军中有些关于凌云将军的流言蜚语,说他是妖星降世,是不祥之人!”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如同风吹麦浪。 “放屁!”顾昀猛然一声暴喝,声如炸雷,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那沧国正面打不过我们,而陆琛贼子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龌龊手段,来动摇我军军心!乱我军阵脚!其心可诛!” 他语气稍缓,却更添几分郑重:“凌云将军,他的确非同凡人!但,他不是什么妖星!他是上天赐予我骁国,用以克敌制胜的——护国战神!” “轰!” 这两个字如同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台下数万将士瞬间炸开了锅! 战神?那个吃嘛嘛香,偶尔还说胡话的凌将军,是战神? 顾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炯炯:“尔等可知,凌战神为何能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自身毫发无伤?为何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是因为神力护体!凡人之躯,焉能有此等神通?” 他声音愈发激昂:“尔等可知,固若金汤的望兵城,为何能在一日之内便被我军攻破?那正是凌战神天威降临,区区城墙在他老人家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秦朗不知何时已立于高台一侧,此刻心领神会,立刻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没错!大将军所言千真万确!我秦朗亲眼所见!凌战神他老人家……呃,凌战神他,在望兵城下,徒手就拆了城门!那几千斤重的包铁巨门,‘咔嚓’一下就跟掰柴火似的,碎了!比咱们的攻城锤还猛!还快!” 几名曾参与望兵城攻坚战,亲眼见过凌云发威的老兵,此刻也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附和: “我可以作证!凌战神当时就那么一晃,那些鸿国兵就跟稻草人似的飞出老远!真乃神人也!” “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那些箭矢射到凌战神身上,都跟挠痒痒似的!” 顾昀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指向那几口大箱子,厉声道:“打开!” “吱呀——”箱盖应声开启。 箱内之物,赫然是一堆奇形怪状、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 正是凌云在锦帆城演武场,随手拆掉的那些“铁桶绞肉机”的零件,以及“铁蝎军团”的碎片! “各位,都看清楚了!”顾昀指着那些残骸,声震四野,“这,便是沧国挖空心思,耗费巨万,专门为对付凌战神而打造的所谓‘神兵利器’!结果如何?在凌战神面前,它们不过是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废铜烂铁!” “这些连精钢都能撕裂的铁疙瘩,却连战神的一根汗毛都伤不了,反而被战神拆成了这一地零件!试问,除了真正的神明降世,凡间谁能有此等伟力!” 士兵们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些狰狞可怖的金属残骸,再联想到此前关于“妖星”的种种恐怖传闻,心中的恐惧与疑虑,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敬畏所取代。 原来……那些传闻中毁天灭地的力量,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而是用来保护我们的? 顾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趁热打铁:“还有人说,凌战神喜好美食,行为举止有些……特立独行?”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悯与不屑,“庸俗!浅薄!战神下凡体验人间,岂会与尔等凡夫俗子一般,嚼那凡间的粗茶淡饭?他所喜爱的,乃是汇聚了天地灵气的‘贡品’!是用来供奉神明,维持神力的!这,恰恰证明了他身份的非凡与神圣!” 秦朗站在顾昀身后,听得是瞠目结舌,一边配合着猛点头,一边在心里小声嘀咕:“原来凌大哥天天念叨烤乳猪、叫花鸡,那是为了维持神性……乖乖,涨姿势了,以后得多给他老人家弄点‘贡品’。” 顾昀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声情并茂,将骁国将士们彻底“点燃”了。 原先对凌云的恐惧与猜忌,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我骁国有战神庇佑,何愁霸业不成!何惧沧国宵小!”顾昀振臂一呼,声嘶力竭。 “战神威武!骁国必胜!” “战神威武!骁国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滚滚春雷,响彻云霄,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凌云的形象,在骁国军中,从一个令人不安的“不祥妖孽”,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了光芒万丈、神威凛凛的“护国图腾”——还是官方盖章认证的那种! 军心,不仅稳了!而且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稳固! 这惊人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快马加鞭,传回了沧国。 太傅府。 陆琛刚刚在侍女的服侍下,喝下一碗吊命的珍品老参汤,正闭目养神,听着堂下密探的汇报。 当听到“骁国大将军顾昀,于校场封凌云为‘护国战神’,骁军上下士气如虹,皆奉之为神明”时,陆琛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去,旋即,又猛地涨成猪肝色。 “顾昀……他竟说那怪物是……是战神?”陆琛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指着舆图上骁国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密探战战兢兢地垂首:“回禀太傅,千真万确。据说……据说骁军上下如今都把那‘甲字第一号’当做天神供着,每日操练前都要……都要遥拜祈福……” “噗——” 一口滚烫的老参汤混合着心头淤积的逆血,从陆琛口中狂喷而出,精准地覆盖在九州堪舆图上锦帆城的位置上,留下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老匹夫……咳……咳咳咳……”陆琛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身边的侍从顿时手忙脚乱,又是捶背又是顺气。 他没想到自己的“焚星计划”,非但没能将凌云的名声彻底搞臭,反而给对方送上了一波最完美的助攻。 陆琛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而此刻,那位新鲜出炉,被顾昀亲自册封的“护国战神”凌云,对此事的发展,依旧一无所知。 他正身处锦帆城内,一处被废弃许久的酒庄地下酒窖里。 酒窖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酒香。 凌云手里晃荡着一个沾满了厚厚灰尘的橡木酒瓶,正对着瓶口,凑近了使劲嗅了嗅。 “嗯……这酒闻着味道还行,就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可惜了,光有酒没有下酒菜。”凌云自言自语着,随手拔掉了瓶塞,又闻了闻,表情有些纠结。 “说起来,这陆琛也是个妙人。费那么大劲儿把我诓来锦帆城,还想用那什么破阵困我,结果自己先脚底抹油溜了,连个看大门的都没留下。这不就等于,把偌大一个锦帆城的美食……啊不,是重要的战略物资都给我了。真是个大好人啊!” …… 顾昀这一手“指鹿为马”……不对,是“化妖为神”的骚操作,效果出奇地好。 不仅仅是骁国军心士气得到了空前的大振,连带着九州之上,一些原本在七国争霸中保持中立,或者在暗中左右摇摆的势力,也开始悄悄地重新评估起当前的局势。 “喂,听说了吗?骁国那边,好像出了个什么‘护国战神’,据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能手撕城墙!” “真的假的?莫不是骁国自己吹出来的?哪有这么玄乎的人?” “谁知道呢。不过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骁国当真得了什么神仙相助,那岂不是天命所归?咱们是不是也该……早做打算了?” 一时间,从各处递往骁国国都,向骁王以及顾大将军示好、输诚的信使,竟是络绎不绝,险些踏破了驿馆的门槛。 骁国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对凌云这个“空降将军”颇有微词,甚至在背地里担忧其“非人”身份会招来无妄之灾的官员们,此刻也纷纷调转了口风,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陛下圣明!大将军此番‘战神降世’之论,实乃神来之笔!既安抚了百万军心,又大大扬我骁国国威啊!” “是极!是极!凌战神神威盖世,乃我骁国之幸,陛下之幸,万民之幸也!” 众臣纷纷上表,慷慨激昂地称颂起“凌战神”的盖世功绩,仿佛前些日子还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什么“妖星”、“不祥”的,根本不是他们一样。 秦朗有幸旁听了一耳朵,站在大殿角落里,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刻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吹捧着凌云,不由得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一群马屁精,墙头草。” 第155章 战神降世定军魂 翌日,骁国大军已黑压压集结于校场,数万将士肃立,队列整齐,却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不少士兵脸上带着困惑与不安,眼神闪烁,偶尔交头接耳,又迅速在将官的目光下噤声。 顾昀一身玄甲,身姿笔挺,立于高台之上。 他锐利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并未急着开口解释什么,只是沉声下令:“来人,把东西抬上来!” 数名亲兵应声而出,合力抬着几口沉甸甸的大箱子,“咚咚咚”地放在高台前沿。 “将士们!”顾昀终于开口,声音凝聚内力,清晰地传遍校场每一个角落,“近日本将听闻,军中有些关于凌云将军的流言蜚语,说他是妖星降世,是不祥之人!”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如同风吹麦浪。 “放屁!”顾昀猛然一声暴喝,声如炸雷,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那沧国正面打不过我们,而陆琛贼子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龌龊手段,来动摇我军军心!乱我军阵脚!其心可诛!” 他语气稍缓,却更添几分郑重:“凌云将军,他的确非同凡人!但,他不是什么妖星!他是上天赐予我骁国,用以克敌制胜的——护国战神!” “轰!” 这两个字如同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台下数万将士瞬间炸开了锅! 战神?那个吃嘛嘛香,偶尔还说胡话的凌将军,是战神? 顾昀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炯炯:“尔等可知,凌战神为何能于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自身毫发无伤?为何刀枪不入,水火不侵?那是因为神力护体!凡人之躯,焉能有此等神通?” 他声音愈发激昂:“尔等可知,固若金汤的望兵城,为何能在一日之内便被我军攻破?那正是凌战神天威降临,区区城墙在他老人家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秦朗不知何时已立于高台一侧,此刻心领神会,立刻扯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吼道:“没错!大将军所言千真万确!我秦朗亲眼所见!凌战神他老人家……呃,凌战神他,在望兵城下,徒手就拆了城门!那几千斤重的包铁巨门,‘咔嚓’一下就跟掰柴火似的,碎了!比咱们的攻城锤还猛!还快!” 几名曾参与望兵城攻坚战,亲眼见过凌云发威的老兵,此刻也激动得满脸通红,纷纷附和: “我可以作证!凌战神当时就那么一晃,那些鸿国兵就跟稻草人似的飞出老远!真乃神人也!” “对对对!我们都看见了!那些箭矢射到凌战神身上,都跟挠痒痒似的!” 顾昀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指向那几口大箱子,厉声道:“打开!” “吱呀——”箱盖应声开启。 箱内之物,赫然是一堆奇形怪状、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 正是凌云在锦帆城演武场,随手拆掉的那些“铁桶绞肉机”的零件,以及“铁蝎军团”的碎片! “各位,都看清楚了!”顾昀指着那些残骸,声震四野,“这,便是沧国挖空心思,耗费巨万,专门为对付凌战神而打造的所谓‘神兵利器’!结果如何?在凌战神面前,它们不过是一堆中看不中用的废铜烂铁!” “这些连精钢都能撕裂的铁疙瘩,却连战神的一根汗毛都伤不了,反而被战神拆成了这一地零件!试问,除了真正的神明降世,凡间谁能有此等伟力!” 士兵们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那些狰狞可怖的金属残骸,再联想到此前关于“妖星”的种种恐怖传闻,心中的恐惧与疑虑,竟在不知不觉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与敬畏所取代。 原来……那些传闻中毁天灭地的力量,不是用来对付我们的,而是用来保护我们的? 顾昀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趁热打铁:“还有人说,凌战神喜好美食,行为举止有些……特立独行?”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悲悯与不屑,“庸俗!浅薄!战神下凡体验人间,岂会与尔等凡夫俗子一般,嚼那凡间的粗茶淡饭?他所喜爱的,乃是汇聚了天地灵气的‘贡品’!是用来供奉神明,维持神力的!这,恰恰证明了他身份的非凡与神圣!” 秦朗站在顾昀身后,听得是瞠目结舌,一边配合着猛点头,一边在心里小声嘀咕:“原来凌大哥天天念叨烤乳猪、叫花鸡,那是为了维持神性……乖乖,涨姿势了,以后得多给他老人家弄点‘贡品’。” 顾昀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声情并茂,将骁国将士们彻底“点燃”了。 原先对凌云的恐惧与猜忌,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我骁国有战神庇佑,何愁霸业不成!何惧沧国宵小!”顾昀振臂一呼,声嘶力竭。 “战神威武!骁国必胜!” “战神威武!骁国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滚滚春雷,响彻云霄,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凌云的形象,在骁国军中,从一个令人不安的“不祥妖孽”,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成了光芒万丈、神威凛凛的“护国图腾”——还是官方盖章认证的那种! 军心,不仅稳了!而且是打了鸡血一般的稳固! 这惊人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最快的速度快马加鞭,传回了沧国。 太傅府。 陆琛刚刚在侍女的服侍下,喝下一碗吊命的珍品老参汤,正闭目养神,听着堂下密探的汇报。 当听到“骁国大将军顾昀,于校场封凌云为‘护国战神’,骁军上下士气如虹,皆奉之为神明”时,陆琛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去,旋即,又猛地涨成猪肝色。 “顾昀……他竟说那怪物是……是战神?”陆琛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起来,指着舆图上骁国的方向,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密探战战兢兢地垂首:“回禀太傅,千真万确。据说……据说骁军上下如今都把那‘甲字第一号’当做天神供着,每日操练前都要……都要遥拜祈福……” “噗——” 一口滚烫的老参汤混合着心头淤积的逆血,从陆琛口中狂喷而出,精准地覆盖在九州堪舆图上锦帆城的位置上,留下了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老匹夫……咳……咳咳咳……”陆琛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身体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身边的侍从顿时手忙脚乱,又是捶背又是顺气。 他没想到自己的“焚星计划”,非但没能将凌云的名声彻底搞臭,反而给对方送上了一波最完美的助攻。 陆琛只觉得眼前发黑,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当场昏厥过去。 而此刻,那位新鲜出炉,被顾昀亲自册封的“护国战神”凌云,对此事的发展,依旧一无所知。 他正身处锦帆城内,一处被废弃许久的酒庄地下酒窖里。 酒窖里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和酒香。 凌云手里晃荡着一个沾满了厚厚灰尘的橡木酒瓶,正对着瓶口,凑近了使劲嗅了嗅。 “嗯……这酒闻着味道还行,就是不知道放了多少年。可惜了,光有酒没有下酒菜。”凌云自言自语着,随手拔掉了瓶塞,又闻了闻,表情有些纠结。 “说起来,这陆琛也是个妙人。费那么大劲儿把我诓来锦帆城,还想用那什么破阵困我,结果自己先脚底抹油溜了,连个看大门的都没留下。这不就等于,把偌大一个锦帆城的美食……啊不,是重要的战略物资都给我了。真是个大好人啊!” …… 顾昀这一手“指鹿为马”……不对,是“化妖为神”的骚操作,效果出奇地好。 不仅仅是骁国军心士气得到了空前的大振,连带着九州之上,一些原本在七国争霸中保持中立,或者在暗中左右摇摆的势力,也开始悄悄地重新评估起当前的局势。 “喂,听说了吗?骁国那边,好像出了个什么‘护国战神’,据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能手撕城墙!” “真的假的?莫不是骁国自己吹出来的?哪有这么玄乎的人?” “谁知道呢。不过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骁国当真得了什么神仙相助,那岂不是天命所归?咱们是不是也该……早做打算了?” 一时间,从各处递往骁国国都,向骁王以及顾大将军示好、输诚的信使,竟是络绎不绝,险些踏破了驿馆的门槛。 骁国朝堂之上,那些原本对凌云这个“空降将军”颇有微词,甚至在背地里担忧其“非人”身份会招来无妄之灾的官员们,此刻也纷纷调转了口风,变脸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陛下圣明!大将军此番‘战神降世’之论,实乃神来之笔!既安抚了百万军心,又大大扬我骁国国威啊!” “是极!是极!凌战神神威盖世,乃我骁国之幸,陛下之幸,万民之幸也!” 众臣纷纷上表,慷慨激昂地称颂起“凌战神”的盖世功绩,仿佛前些日子还在背后嘀嘀咕咕,说什么“妖星”、“不祥”的,根本不是他们一样。 秦朗有幸旁听了一耳朵,站在大殿角落里,看着那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大臣们,此刻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吹捧着凌云,不由得撇了撇嘴,低声嘟囔了一句:“一群马屁精,墙头草。” 第156章 破局之刃撼沧澜 与此同时,沧国东线战场,那叫一个愁云惨淡。 黑水泽粮仓被楚云帆的人一把火点了,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全军,直接导致了沧国前线近半的粮草供应当场报销。 士兵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别说打仗了,举刀都嫌沉。 “将军,弟兄们……弟兄们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一名偏将哭丧着脸向主帅禀报。 沧国主帅,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刻也是面色如土。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扎眼的“黑水泽”,心都在滴血。 “报!将军!沄国那边的巫蛊部队,听说骁国有个‘万法不侵’的战神,现在都不敢出营帐了,说怕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人家当零嘴给嚼了!” “什么?”主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帮神神叨叨的家伙,平时不是吹得天花乱坠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更让他头疼的是,军中关于骁国“护国战神”凌云的传闻,简直比瘟疫还可怕。 什么三头六臂,口吞日月,吓得不少沧国士兵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被战神一巴掌拍成了肉饼。 “报——后方急报!锦帆港物资被焚,疑似那‘甲字第一号’所为!” 一连串的坏消息,如同重锤般砸在沧国主帅的心头。 他狠狠一拳捶在案几上:“传我将令!全军转入防守!等!等国内局势稳定,等粮草恢复!”他不得不做出这个憋屈的决定。 骁国大营。 顾昀收到沧沄联军转入防守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陆琛那所谓的“焚星计划”就是个双刃剑。 “大将军,沧国龟缩起来了!这帮孙子!”秦朗兴奋地搓着手。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顾昀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传令下去,王显宗将军部,可先行动作。主力大军,准备全面反击!” “是!” 骁国士兵们此刻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他们现在对凌云,那就跟自家祖师爷下凡一样。 “战神佑我,骁勇无敌!” 口号喊得震天响,仿佛凌云就在他们身后督战一般。 一场关键的攻城战打响。 骁国大军攻打沧国边境重镇巨石城。 城墙高厚,守军顽抗,骁军几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伤亡不小。 “妈的,这城墙比老子的脸皮还厚!”一名骁国百夫长吐了口唾沫,骂道。 高台上,顾昀观察着战局。他举起令旗:“传令!全军高呼——战神降世,护我骁疆!” 令旗挥下,数万骁军将士齐声怒吼: “战神降世!护我骁疆!” “战神降世!护我骁疆!” 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仿佛真的有神明在回应。 巨石城墙上,沧国守军本就因各种传闻心惊胆战,此刻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更是两股战战。 “他…他们真的有战神啊?”一个年轻的沧国士兵手里的弓都拿不稳了。 “别慌!稳住!那都是骁国人吹牛的!”守城校尉色厉内荏地吼道,但他自己说话都带着颤音。 就在这时,城头负责操控一架重型弩炮的几名沧国士兵,也不知是哪个手一抖,还是被吓破了胆,弩炮的绞盘突然失控,“嘎啦啦”一阵乱响,巨大的弩箭竟直挺挺地射向了自己人阵中! “轰!”一片人仰马翻。 城墙一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友军火力”,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防御空档。 “就是现在!攻城营!给老子冲!”顾昀厉声下令。 骁军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着扑向那个缺口,一举攻破了巨石城! 顾昀:“……”有时候,自己人比敌人更好用。 沧国后方,由于凌云在锦帆城搞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沧国大部分精锐的注意力,这可给了楚云帆绝佳的活动空间。 “王子,河东柳氏那边已经传来准信,他们同意与我们暗中联络,共襄大事!”一名亲信向楚云帆报告。 “好!陆琛那老贼倒行逆施,天下苦其久矣!继续联络各地对陆琛不满的势力,我们要让沧国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楚云帆现在觉得,抱上凌云这条大腿,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决定,虽然这条大腿有时候不太靠谱。 再说始作俑者凌云,他在锦帆城内“休养生息”得也差不多了。主要是,城里能吃的东西,都被他“征用”得七七八八,连老鼠见了都得含泪搬家。 “嗯,锦帆城自助游体验结束,五星好评,下次还来……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凌云掏出顾昀给的“美食优先,顺路破坏”地图,瞅了瞅下一个标记点。 “百炼谷,军械制造中心……听起来像个大型五金厂,不知道伙食怎么样。” 他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了锦帆城,朝着百炼谷的方向进发。 路上自然也少不了一些不开眼的“小点心”主动送上门来,为他枯燥的旅途增添一点小小的调剂。 “咻咻咻!”几支淬着幽蓝毒光的弩箭从林中射出,目标直指凌云后心。 凌云头都没回,反手一捞,跟抓苍蝇似的把几支箭捏在手里,还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啧,这毒……味道有点上头啊,工艺不行,差评。”凌云皱了皱眉,一脸嫌弃。 他话音未落,七八个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的刺客,如同鬼魅般从周围的树冠上悄然跃下,手中各持造型奇特的兵刃,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迅速将凌云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名刺客身形略显魁梧,嗓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妖人凌云,今日此地,便是你的死……” 那个“期”字还卡在喉咙里,没能完整地吐出来,就见眼前的凌云身形微微一晃,原地留下了一道几乎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 “砰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拳脚到肉声,夹杂着几声骨骼清脆的断裂声,在林间骤然响起,又迅速归于平静。 前后不过眨眼十数息的功夫,那七八个气势汹汹的专业刺客,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个个鼻青脸肿,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凌云拍了拍手,挨个在刺客身上摸索起来,动作娴熟无比。 “专业团队就是不一样,还知道自带干粮。哟,牛肉干?五香的,不错。这个……有点像压缩饼干?太硬了,硌牙。咦,还有小鱼干!” 凌云将搜刮来的各种“便携式应急野外生存口粮”一股脑儿塞进自己怀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希望百炼谷的食堂能给力一点,别让我失望,不然还得指望这些不成器的小卡拉米们继续沿途接济了。” 他内心:“这陆琛是经费太多烧得慌吗?派这些三脚猫来送人头,顺便给我送零食,他是多怕我饿着啊?难道……他暗恋我?” 想到这,凌云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沧国,太傅府。 陆琛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废物!一群废物!”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啪嚓”一声,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 “太傅息怒!”下人跪了一地。 “息怒?本座如何息怒!前线告急,后方叛乱四起!本座养你们何用!”陆琛气得浑身发抖。 他最引以为傲的“焚星计划”,不仅没把凌云搞臭,反而给人家送了个“护国战神”的官方认证,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带钢钉的那种。 而那个“甲字第一号目标”凌云,现在就跟个脱缰的哈士奇一样,在他沧国腹地到处乱窜,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哪,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陆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口堵得慌。 骁国朝堂。 气氛那叫一个热烈。 “陛下!大喜啊!顾大将军率我骁国虎狼之师,连克沧国三座重镇!兵锋直指沧国腹地!” “皆赖陛下洪福齐天,更有护国战神凌云将军神威相助啊!” 骁王坐在龙椅上,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顾爱卿用兵如神,凌将军更是我骁国之柱石!传朕旨意,重赏顾昀!赏‘护国战神’凌云……黄金万两,锦缎千匹,美食……呃,美食管够!” 朝臣们纷纷三呼万岁,歌功颂德,那些先前还对凌云颇有微词的官员,此刻吹捧起来比谁都卖力。 远在骁国大营的顾昀,收到来自国都的捷报和嘉奖,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他看着地图上凌云可能前往的“百炼谷”方向,眉头微皱。 “希望这家伙,别把人家军械谷给拆得太彻底,好歹留点给我军用……”顾昀揉了揉额角,对这个“大杀器”真是又爱又恨。 秦朗在一旁小声嘀咕:“大将军,您就放心,凌老大应该对那些军械没兴趣…大概。” 第156章 破局之刃撼沧澜 与此同时,沧国东线战场,那叫一个愁云惨淡。 黑水泽粮仓被楚云帆的人一把火点了,这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全军,直接导致了沧国前线近半的粮草供应当场报销。 士兵们饿得前胸贴后背,别说打仗了,举刀都嫌沉。 “将军,弟兄们……弟兄们已经三天没吃饱饭了!”一名偏将哭丧着脸向主帅禀报。 沧国主帅,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此刻也是面色如土。 他看着地图上那个扎眼的“黑水泽”,心都在滴血。 “报!将军!沄国那边的巫蛊部队,听说骁国有个‘万法不侵’的战神,现在都不敢出营帐了,说怕自己的宝贝疙瘩被人家当零嘴给嚼了!” “什么?”主帅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那帮神神叨叨的家伙,平时不是吹得天花乱坠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更让他头疼的是,军中关于骁国“护国战神”凌云的传闻,简直比瘟疫还可怕。 什么三头六臂,口吞日月,吓得不少沧国士兵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被战神一巴掌拍成了肉饼。 “报——后方急报!锦帆港物资被焚,疑似那‘甲字第一号’所为!” 一连串的坏消息,如同重锤般砸在沧国主帅的心头。 他狠狠一拳捶在案几上:“传我将令!全军转入防守!等!等国内局势稳定,等粮草恢复!”他不得不做出这个憋屈的决定。 骁国大营。 顾昀收到沧沄联军转入防守的消息,嘴角微微上扬。陆琛那所谓的“焚星计划”就是个双刃剑。 “大将军,沧国龟缩起来了!这帮孙子!”秦朗兴奋地搓着手。 “这不是结束,只是开始。”顾昀的目光落在地图上,“传令下去,王显宗将军部,可先行动作。主力大军,准备全面反击!” “是!” 骁国士兵们此刻士气高涨到了极点。 他们现在对凌云,那就跟自家祖师爷下凡一样。 “战神佑我,骁勇无敌!” 口号喊得震天响,仿佛凌云就在他们身后督战一般。 一场关键的攻城战打响。 骁国大军攻打沧国边境重镇巨石城。 城墙高厚,守军顽抗,骁军几次冲锋都被打了回来,伤亡不小。 “妈的,这城墙比老子的脸皮还厚!”一名骁国百夫长吐了口唾沫,骂道。 高台上,顾昀观察着战局。他举起令旗:“传令!全军高呼——战神降世,护我骁疆!” 令旗挥下,数万骁军将士齐声怒吼: “战神降世!护我骁疆!” “战神降世!护我骁疆!” 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仿佛真的有神明在回应。 巨石城墙上,沧国守军本就因各种传闻心惊胆战,此刻听到这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更是两股战战。 “他…他们真的有战神啊?”一个年轻的沧国士兵手里的弓都拿不稳了。 “别慌!稳住!那都是骁国人吹牛的!”守城校尉色厉内荏地吼道,但他自己说话都带着颤音。 就在这时,城头负责操控一架重型弩炮的几名沧国士兵,也不知是哪个手一抖,还是被吓破了胆,弩炮的绞盘突然失控,“嘎啦啦”一阵乱响,巨大的弩箭竟直挺挺地射向了自己人阵中! “轰!”一片人仰马翻。 城墙一角,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友军火力”,出现了一个短暂的防御空档。 “就是现在!攻城营!给老子冲!”顾昀厉声下令。 骁军如同打了鸡血,嗷嗷叫着扑向那个缺口,一举攻破了巨石城! 顾昀:“……”有时候,自己人比敌人更好用。 沧国后方,由于凌云在锦帆城搞出的动静太大,吸引了沧国大部分精锐的注意力,这可给了楚云帆绝佳的活动空间。 “王子,河东柳氏那边已经传来准信,他们同意与我们暗中联络,共襄大事!”一名亲信向楚云帆报告。 “好!陆琛那老贼倒行逆施,天下苦其久矣!继续联络各地对陆琛不满的势力,我们要让沧国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 楚云帆现在觉得,抱上凌云这条大腿,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决定,虽然这条大腿有时候不太靠谱。 再说始作俑者凌云,他在锦帆城内“休养生息”得也差不多了。主要是,城里能吃的东西,都被他“征用”得七七八八,连老鼠见了都得含泪搬家。 “嗯,锦帆城自助游体验结束,五星好评,下次还来……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凌云掏出顾昀给的“美食优先,顺路破坏”地图,瞅了瞅下一个标记点。 “百炼谷,军械制造中心……听起来像个大型五金厂,不知道伙食怎么样。” 他背着手,溜溜达达地出了锦帆城,朝着百炼谷的方向进发。 路上自然也少不了一些不开眼的“小点心”主动送上门来,为他枯燥的旅途增添一点小小的调剂。 “咻咻咻!”几支淬着幽蓝毒光的弩箭从林中射出,目标直指凌云后心。 凌云头都没回,反手一捞,跟抓苍蝇似的把几支箭捏在手里,还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啧,这毒……味道有点上头啊,工艺不行,差评。”凌云皱了皱眉,一脸嫌弃。 他话音未落,七八个身着黑色劲装,脸上蒙着黑布的刺客,如同鬼魅般从周围的树冠上悄然跃下,手中各持造型奇特的兵刃,闪烁着森冷的寒光,迅速将凌云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名刺客身形略显魁梧,嗓音沙哑得如同破锣:“妖人凌云,今日此地,便是你的死……” 那个“期”字还卡在喉咙里,没能完整地吐出来,就见眼前的凌云身形微微一晃,原地留下了一道几乎肉眼难以捕捉的残影。 “砰砰砰砰!” 一阵沉闷的拳脚到肉声,夹杂着几声骨骼清脆的断裂声,在林间骤然响起,又迅速归于平静。 前后不过眨眼十数息的功夫,那七八个气势汹汹的专业刺客,便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个个鼻青脸肿,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活不成了。 凌云拍了拍手,挨个在刺客身上摸索起来,动作娴熟无比。 “专业团队就是不一样,还知道自带干粮。哟,牛肉干?五香的,不错。这个……有点像压缩饼干?太硬了,硌牙。咦,还有小鱼干!” 凌云将搜刮来的各种“便携式应急野外生存口粮”一股脑儿塞进自己怀里,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聊胜于无,聊胜于无。希望百炼谷的食堂能给力一点,别让我失望,不然还得指望这些不成器的小卡拉米们继续沿途接济了。” 他内心:“这陆琛是经费太多烧得慌吗?派这些三脚猫来送人头,顺便给我送零食,他是多怕我饿着啊?难道……他暗恋我?” 想到这,凌云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脑海。 沧国,太傅府。 陆琛的脸色比锅底还黑。 “废物!一群废物!”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啪嚓”一声,上好的瓷器碎了一地。 “太傅息怒!”下人跪了一地。 “息怒?本座如何息怒!前线告急,后方叛乱四起!本座养你们何用!”陆琛气得浑身发抖。 他最引以为傲的“焚星计划”,不仅没把凌云搞臭,反而给人家送了个“护国战神”的官方认证,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还是带钢钉的那种。 而那个“甲字第一号目标”凌云,现在就跟个脱缰的哈士奇一样,在他沧国腹地到处乱窜,谁也不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哪,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陆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心口堵得慌。 骁国朝堂。 气氛那叫一个热烈。 “陛下!大喜啊!顾大将军率我骁国虎狼之师,连克沧国三座重镇!兵锋直指沧国腹地!” “皆赖陛下洪福齐天,更有护国战神凌云将军神威相助啊!” 骁王坐在龙椅上,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顾爱卿用兵如神,凌将军更是我骁国之柱石!传朕旨意,重赏顾昀!赏‘护国战神’凌云……黄金万两,锦缎千匹,美食……呃,美食管够!” 朝臣们纷纷三呼万岁,歌功颂德,那些先前还对凌云颇有微词的官员,此刻吹捧起来比谁都卖力。 远在骁国大营的顾昀,收到来自国都的捷报和嘉奖,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他看着地图上凌云可能前往的“百炼谷”方向,眉头微皱。 “希望这家伙,别把人家军械谷给拆得太彻底,好歹留点给我军用……”顾昀揉了揉额角,对这个“大杀器”真是又爱又恨。 秦朗在一旁小声嘀咕:“大将军,您就放心,凌老大应该对那些军械没兴趣…大概。” 第157章 百炼谷异闻,影阁暗流 沧国,凌云循着一股奇特的焦香,混合着硫磺特有的呛鼻气味,一路溜达进了百炼谷深处。 这味道,说它是烤肉,又夹杂着金属冶炼的烟火气; 说它是炼丹,那焦香味又勾得人馋虫直冒。 “难道是……矿石烤肉?还是某种用特殊燃料熏制的腊味?”凌云心里嘀咕,脚下却不停,美食雷达“嗡嗡”作响,功率全开。 百炼谷,听名字就知道是搞军工生产的,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黑黝黝的矿洞。 但这股香味,却把他引向了一片看似废弃的矿洞区,入口处还长满了荒草,不像常有人出入的样子。 “越是这种犄角旮旯,越容易藏着绝世美味!”凌云坚信自己的判断,扒开草丛,一头钻了进去。 矿洞里七拐八弯,光线昏暗,但那股独特的香味越来越浓。凌云鼻子抽动,最后停在一处看似完整的石壁前。 “嗯?香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莫非是传说中的窖烤全羊,用整面石壁当烤炉盖子?” 他伸手推了推石壁,入手坚硬,纹丝不动。 “嘿,还挺结实。”凌云嘟囔一句,稍微用了点力。 “咔嚓……轰隆!” 一声闷响,那面厚实的石壁,居然被他像推开自家柴房的破木门一样,轻轻松松地……推塌了。 石壁后面,别有洞天,根本不是什么烤肉工坊,而是一个颇为宽敞的石室,里面灯火通明,几个人影正围着一张石桌低声商议着什么。 石壁倒塌的动静,显然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什么人?!”一声厉喝。 凌云拍了拍手上的灰,探头进去,目光首先就被石桌上一个小碟子里的东西吸引了——一些深褐色,蜷缩着的,像是某种虫蛹干制后又用猛火烤过的玩意儿,正散发着他追踪而来的焦香。 “哟,开会呢?打扰了打扰了。”凌云自顾自地走了进去,“话说,你们桌上那盘,是叫花蚕蛹还是秘制土狗子?” 石室内气氛瞬间凝固。 为首的是个穿着考究的中年文士,身边还坐着一个身形敦实,肤色黝黑,气质阴沉的汉子。 旁边几个侍卫打扮的,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中年文士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死死盯着凌云:“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还毁我密室石门?” 他内心已经翻江倒海:这石门是特制的,内有机关锁死,寻常一流高手也休想轻易打破!此人是谁? “路过,闻着香就过来了。”凌云指了指桌上的小碟子,“那个,能尝尝不?看着挺有嚼劲的。” “你!”中年文士旁边的黝黑汉子猛地站起,一股凶悍之气散开,“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食堂后厨的秘密加餐点?”凌云猜测。 中年文士突然想到了什么,与那黝黑汉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惧。 “甲……甲字第一号?凌云?!”中年文士失声。 黝黑汉子,影阁土使者,瞳孔骤缩。 他们刚刚还在谈论如何利用百炼谷的资源,为影阁的“归元计划”秘密炼制一种关键的“引子”部件,甚至提及了影阁如何协助陆琛太傅清除政敌,巩固权力。 作为交换,陆琛的势力将为影阁提供诸多便利。 桌上,一枚刚刚交换的信物正静静躺着——一面半个巴掌大小的令牌,由不知名金属打造,刻着影阁特有的徽记。 “哦?你们认识我?”凌云有些意外,“那更好了,熟人见面,分一半,那个蚕蛹干,我要甜辣……哦不,香辣味的。” “拿下他!”中年文士,陆琛的亲信幕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身份暴露,又是在如此机密的场合,断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这可是影阁的土使者,双方的合作刚刚达成实质性进展! “杀了他,夺其‘永恒之躯’,乃不世奇功!”幕僚高声喊道,试图激励手下,也给土使者递话。 “嗖嗖嗖!” 石室周围突然响起数道破空声,数名潜伏的陆府死士与影阁刺客从暗处扑出,刀剑齐齐招呼向凌云。 “哎,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动手,我这刚消化完,不想剧烈运动啊。”凌云叹了口气,身形原地一晃。 “砰砰乓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人体倒地声。 那些凶神恶煞的死士和刺客,还没看清凌云的动作,就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随后便天旋地转,武器脱手,人也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上,如同挂画般缓缓滑落,个个口吐白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被凌云推塌的石门外疾冲而入,口中急呼:“凌兄!小心!” 来人正是楚云帆。 他冲进来便看到满地“尸体”,和站在中间,正准备弯腰去捡那碟“地火蚕蛹干”的凌云。 “楚兄?你怎么也来了?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玩意儿看着不错,一起尝尝?”凌云拿起碟子,还热情地招呼。 楚云帆:“……” 陆琛幕僚和影阁土使者见状,更是面如死灰。 一个凌云已经无法力敌,现在又多了一个! “土使者,你我合力,务必将此二人留下!”幕僚厉声道。 影阁土使者一言不发,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按! “土遁·缚龙!” “轰隆隆!” 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十几条由特殊金属和坚韧兽筋混合编织而成,表面布满倒刺的黑色绳索如毒蛇般窜出,缠向凌云的双腿和手臂。 “哟,捆绑服务?这得多加钱的?”凌云低头看了一眼,随手抓住几根。 那绳索坚韧异常,寻常刀剑都难损伤分毫,但在凌云手中,就像是几根风干的面条。 “嘣!嘣!嘣!” 凌云只是轻轻一挣,那些特制的缚龙索便应声断裂,散落一地。 “材料不行啊,韧性太差,做腰带都嫌勒得慌。”凌云点评道,顺手将桌上那枚令牌、装着“地火蚕蛹干”的盒子,以及旁边一份似乎记录着什么“物资清单”的密函,一股脑儿揣进怀里。 “这些看着像饭后甜点和购物小票,我先替你们保管了。” 陆琛幕僚和土使者肺都快气炸了!那令牌是双方合作的关键信物!那密函是此次交易的物资明细! “杀!给我杀了他!”幕僚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残存的几名陆府供奉级高手和影阁刺客,硬着头皮再次扑上。 楚云帆此刻却挺身而出,拔剑迎上:“凌兄,你休息一下,我来!”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不要强行露脸。别等一下领盒饭就不划算了。”凌云说道。 “丹国未亡,楚氏不绝!”楚云帆大喝一声,剑光凌厉,竟真的凭一己之力暂时拦住了几名高手。 他招式狠辣,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显然是存了死志。 “噗!” 一名陆府供奉瞅准空当,手中特制的穿甲重箭离弦而出,正中楚云帆左肩,箭头直接没入,鲜血喷涌。 紧接着,一名影阁刺客的毒刃在他右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乌黑的血液迅速渗出。 楚云帆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却依旧死战不退,反而借着中招的冲击力,一脚踹在旁边一根支撑矿道的木桩上。 “轰隆!” 那本就不甚稳固的矿道入口,被他这么一弄,头顶的碎石当即垮塌下来,瞬间堵死了一半的通路。 凌云看到楚云帆肩胛的血洞和手臂上蔓延的黑气,也注意到更多敌人正从其他通道包抄过来。 “啧,说了不行就别强上嘛。” 他一步跨到楚云帆身边,像拎小鸡一样抓住他的后领,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朝着旁边一处看着相对薄弱的矿壁拍了过去。 “你可别死在这里了,我还没吃到你说的丹国宫廷烤全羊呢!” “轰——!!” 土石纷飞,烟尘弥漫。 那面矿壁在凌云的蛮力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直接被他硬生生砸开一个大洞,外面透进些许微光。 凌云拎着重伤的楚云帆,头也不回地钻了出去。 第157章 百炼谷异闻,影阁暗流 沧国,凌云循着一股奇特的焦香,混合着硫磺特有的呛鼻气味,一路溜达进了百炼谷深处。 这味道,说它是烤肉,又夹杂着金属冶炼的烟火气; 说它是炼丹,那焦香味又勾得人馋虫直冒。 “难道是……矿石烤肉?还是某种用特殊燃料熏制的腊味?”凌云心里嘀咕,脚下却不停,美食雷达“嗡嗡”作响,功率全开。 百炼谷,听名字就知道是搞军工生产的,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黑黝黝的矿洞。 但这股香味,却把他引向了一片看似废弃的矿洞区,入口处还长满了荒草,不像常有人出入的样子。 “越是这种犄角旮旯,越容易藏着绝世美味!”凌云坚信自己的判断,扒开草丛,一头钻了进去。 矿洞里七拐八弯,光线昏暗,但那股独特的香味越来越浓。凌云鼻子抽动,最后停在一处看似完整的石壁前。 “嗯?香味就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莫非是传说中的窖烤全羊,用整面石壁当烤炉盖子?” 他伸手推了推石壁,入手坚硬,纹丝不动。 “嘿,还挺结实。”凌云嘟囔一句,稍微用了点力。 “咔嚓……轰隆!” 一声闷响,那面厚实的石壁,居然被他像推开自家柴房的破木门一样,轻轻松松地……推塌了。 石壁后面,别有洞天,根本不是什么烤肉工坊,而是一个颇为宽敞的石室,里面灯火通明,几个人影正围着一张石桌低声商议着什么。 石壁倒塌的动静,显然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 “什么人?!”一声厉喝。 凌云拍了拍手上的灰,探头进去,目光首先就被石桌上一个小碟子里的东西吸引了——一些深褐色,蜷缩着的,像是某种虫蛹干制后又用猛火烤过的玩意儿,正散发着他追踪而来的焦香。 “哟,开会呢?打扰了打扰了。”凌云自顾自地走了进去,“话说,你们桌上那盘,是叫花蚕蛹还是秘制土狗子?” 石室内气氛瞬间凝固。 为首的是个穿着考究的中年文士,身边还坐着一个身形敦实,肤色黝黑,气质阴沉的汉子。 旁边几个侍卫打扮的,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中年文士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死死盯着凌云:“阁下……是何人?为何擅闯此地,还毁我密室石门?” 他内心已经翻江倒海:这石门是特制的,内有机关锁死,寻常一流高手也休想轻易打破!此人是谁? “路过,闻着香就过来了。”凌云指了指桌上的小碟子,“那个,能尝尝不?看着挺有嚼劲的。” “你!”中年文士旁边的黝黑汉子猛地站起,一股凶悍之气散开,“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食堂后厨的秘密加餐点?”凌云猜测。 中年文士突然想到了什么,与那黝黑汉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惧。 “甲……甲字第一号?凌云?!”中年文士失声。 黝黑汉子,影阁土使者,瞳孔骤缩。 他们刚刚还在谈论如何利用百炼谷的资源,为影阁的“归元计划”秘密炼制一种关键的“引子”部件,甚至提及了影阁如何协助陆琛太傅清除政敌,巩固权力。 作为交换,陆琛的势力将为影阁提供诸多便利。 桌上,一枚刚刚交换的信物正静静躺着——一面半个巴掌大小的令牌,由不知名金属打造,刻着影阁特有的徽记。 “哦?你们认识我?”凌云有些意外,“那更好了,熟人见面,分一半,那个蚕蛹干,我要甜辣……哦不,香辣味的。” “拿下他!”中年文士,陆琛的亲信幕僚,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既然身份暴露,又是在如此机密的场合,断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这可是影阁的土使者,双方的合作刚刚达成实质性进展! “杀了他,夺其‘永恒之躯’,乃不世奇功!”幕僚高声喊道,试图激励手下,也给土使者递话。 “嗖嗖嗖!” 石室周围突然响起数道破空声,数名潜伏的陆府死士与影阁刺客从暗处扑出,刀剑齐齐招呼向凌云。 “哎,好好说话不行吗?非要动手,我这刚消化完,不想剧烈运动啊。”凌云叹了口气,身形原地一晃。 “砰砰乓乓!”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人体倒地声。 那些凶神恶煞的死士和刺客,还没看清凌云的动作,就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袭来,随后便天旋地转,武器脱手,人也飞了出去,撞在石壁上,如同挂画般缓缓滑落,个个口吐白沫,眼看是活不成了。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从被凌云推塌的石门外疾冲而入,口中急呼:“凌兄!小心!” 来人正是楚云帆。 他冲进来便看到满地“尸体”,和站在中间,正准备弯腰去捡那碟“地火蚕蛹干”的凌云。 “楚兄?你怎么也来了?正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这玩意儿看着不错,一起尝尝?”凌云拿起碟子,还热情地招呼。 楚云帆:“……” 陆琛幕僚和影阁土使者见状,更是面如死灰。 一个凌云已经无法力敌,现在又多了一个! “土使者,你我合力,务必将此二人留下!”幕僚厉声道。 影阁土使者一言不发,双手猛地往地上一按! “土遁·缚龙!” “轰隆隆!” 地面突然裂开数道缝隙,十几条由特殊金属和坚韧兽筋混合编织而成,表面布满倒刺的黑色绳索如毒蛇般窜出,缠向凌云的双腿和手臂。 “哟,捆绑服务?这得多加钱的?”凌云低头看了一眼,随手抓住几根。 那绳索坚韧异常,寻常刀剑都难损伤分毫,但在凌云手中,就像是几根风干的面条。 “嘣!嘣!嘣!” 凌云只是轻轻一挣,那些特制的缚龙索便应声断裂,散落一地。 “材料不行啊,韧性太差,做腰带都嫌勒得慌。”凌云点评道,顺手将桌上那枚令牌、装着“地火蚕蛹干”的盒子,以及旁边一份似乎记录着什么“物资清单”的密函,一股脑儿揣进怀里。 “这些看着像饭后甜点和购物小票,我先替你们保管了。” 陆琛幕僚和土使者肺都快气炸了!那令牌是双方合作的关键信物!那密函是此次交易的物资明细! “杀!给我杀了他!”幕僚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残存的几名陆府供奉级高手和影阁刺客,硬着头皮再次扑上。 楚云帆此刻却挺身而出,拔剑迎上:“凌兄,你休息一下,我来!” “你行不行啊?不行就不要强行露脸。别等一下领盒饭就不划算了。”凌云说道。 “丹国未亡,楚氏不绝!”楚云帆大喝一声,剑光凌厉,竟真的凭一己之力暂时拦住了几名高手。 他招式狠辣,完全是以伤换伤的打法,显然是存了死志。 “噗!” 一名陆府供奉瞅准空当,手中特制的穿甲重箭离弦而出,正中楚云帆左肩,箭头直接没入,鲜血喷涌。 紧接着,一名影阁刺客的毒刃在他右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乌黑的血液迅速渗出。 楚云帆闷哼一声,身形晃了晃,却依旧死战不退,反而借着中招的冲击力,一脚踹在旁边一根支撑矿道的木桩上。 “轰隆!” 那本就不甚稳固的矿道入口,被他这么一弄,头顶的碎石当即垮塌下来,瞬间堵死了一半的通路。 凌云看到楚云帆肩胛的血洞和手臂上蔓延的黑气,也注意到更多敌人正从其他通道包抄过来。 “啧,说了不行就别强上嘛。” 他一步跨到楚云帆身边,像拎小鸡一样抓住他的后领,另一只手则随意地朝着旁边一处看着相对薄弱的矿壁拍了过去。 “你可别死在这里了,我还没吃到你说的丹国宫廷烤全羊呢!” “轰——!!” 土石纷飞,烟尘弥漫。 那面矿壁在凌云的蛮力之下,如同纸糊的一般,直接被他硬生生砸开一个大洞,外面透进些许微光。 凌云拎着重伤的楚云帆,头也不回地钻了出去。 第158章 绝境爆发,铁证呈堂 矿道内,碎石如雨,烟尘弥漫。 凌云一手像拎着个大号购物袋似的夹着楚云帆,另一只手则挥舞着一根不知从哪个倒霉蛋手里顺来的狼牙棒——在他手里,这玩意儿更像个加大加厚版的痒痒挠,专门给那些不长眼的敌人“松松筋骨”。 “都说了让让,赶时间!”凌云嘟囔着,随手一拨,几个嗷嗷叫着扑上来的影阁刺客就像保龄球瓶一样稀里哗啦飞了出去,落地时还附赠“咔嚓”几声清脆的骨折音效。 箭矢?叮叮当当,跟给他挠痒痒似的,还不如蚊子包有存在感。 刀剑?砍在他身上,火星子直冒,刀刃卷了,人废了,他皮都没破。 楚云帆被他夹在腋下,颠得七荤八素,有气无力地呻吟:“凌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找个宽敞地方吃宵夜啊,”凌云理所当然,“你看这打打杀杀的多消耗体力,不补充点怎么行?” 话音未落,他怀里揣着的地火蚕蛹干盒子似乎被挤了一下。凌云眼睛一亮:“对了!差点忘了我的秘密武器!” 他掏出几颗黑乎乎的蚕蛹干,对着后面追得最紧的一伙敌人扬手一洒:“来,请你们尝尝鲜!异域风情,包你们永世难忘!” 那几颗地火蚕蛹干一离手,遇风便涨,瞬间膨胀成拳头大小,同时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浓烈异臭,兼具臭豆腐的醇厚、螺蛳粉的霸道和榴莲的奔放,堪称生化武器界的泥石流。 “呕——!!” “噗——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的妈呀,比我家茅房炸了还带劲!” “眼睛!我的眼睛睁不开了!太上头了!” 追兵们瞬间阵脚大乱,捂嘴的捂嘴,抹泪的抹泪,战斗力直线下降到负数。 凌云满意地点点头:“看,效果拔群。早知道这玩意儿还有催吐功能,高低得申请个专利,专门卖给那些想减肥又管不住嘴的。”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从前方传来:“狂徒休走!给我埋!” 只见一名穿着土黄色劲装,面容阴鸷的汉子——正是影阁土使者——双手猛地按在一处凸起的岩石机关上。 轰隆隆——! 整个矿道剧烈震颤,头顶的岩石大片大片地垮塌下来,眼看就要将他们活埋。 “哟,还有塌方特效?服务挺周到啊。”凌云抬头看了一眼,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顶着噼里啪啦掉落的碎石,闲庭信步地往前走。 那些能砸死一流高手的巨石落在他身上,连个响声都欠奉,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弹开,或者干脆碎成渣。他还抽空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嗯,这的落石按摩服务,力道还行,就是有点费衣服。” 土使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不可能!” 凌云已经溜达到他面前,一拳递出,平平无奇,甚至没带什么风声。 “咔嚓——砰!” 土使者连同他身下的机关台,一起变成了一堆零部件状态的废渣。 “跟你说了别瞎按按钮,你看,把自己给按没了?耽误我时间,罪加一等。” 混乱中,那份记录着百炼谷物资的密函被战斗的余波引燃了一角,很快化为飞灰。 “哎呀,我的点菜单!”凌云咂咂嘴,“这下没法换好吃的了。还好,令牌还在。”他拍了拍怀里硬邦邦的金属疙瘩。 杀出重围的过程乏善可陈,对于凌云来说,约等于饭后消食级别的运动量。 凡是敢挡道的,无论陆府死士还是影阁刺客,都被他用各种“友好”的方式劝退——字面意义上的“退”,大部分是飞出去的那种。 百炼谷外,空气清新了不少。 凌云掏出林墨轩给的寻踪盘:“林神棍的玩意儿,可别把我导航到哪个传销窝点去。” 指针晃晃悠悠,指向一个方向。 秦朗带着一队骁国精锐斥候在约定的山坳里急得团团转,猛然看到凌云大摇大摆地从林子里钻出来,肩上还扛着个血人。 “老大!您可算来了!”秦朗一个箭步冲上去,看清楚云帆的惨状,大惊,“他这是?!” “哦,碰瓷的,”凌云把楚云帆往地上一放,后者哼唧了一声,“你看,还自带番茄酱,演得挺逼真。” 秦朗嘴角抽搐,急忙指挥手下:“快!立刻送往最近的医帐抢救!” 凌云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清点“战利品”:“秦朗,你看我这趟的收获。这个地火蚕蛹干,闻着臭,不知道吃起来香不香。还有这个令牌,挺有分量。” 秦朗看着那枚令牌,又瞥了一眼楚云帆胸口那个血窟窿,头皮发麻:“老大!这……这令牌和……和那包蚕蛹,我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送给大将军!” “行,记得跟老顾说,这次出差的伙食补贴得加倍啊。”凌云满不在乎。 骁国前线医帐。 楚云帆气息奄奄,几位军医围着他团团转,额头全是汗。 “不行啊,箭上有剧毒,已经攻心了,失血也太多,这……回天乏术啊!”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个清丽的身影挤了进来:“让我看看!” 白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她本是担心凌云,借口采药才来到前线附近。 她仔细检查了楚云帆的伤口,眉头紧锁:“好猛烈的毒,伤口处理也……” 凌云也凑了过来,嘴里还嚼着什么:“白姑娘,他还有救没?要是挂了,我预订的丹国宫廷烤全羊可就打水漂了。” 他顺手从怀里摸出几块地火蚕蛹干的碎渣,“对了,这个给他尝尝?说不定能以毒攻毒呢?我刚尝了一块,味道……嗯,挺特别的,有点上头。” 白芷接过碎渣,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碾开细看:“这是……地火蚕蛹?此物炮制后确有解毒奇效,但这上面……似乎还沾染了炮制时的其他药材粉末……或许,可以一试!” 骁国中军大帐。 顾昀手里的茶杯“啪”一声捏得粉碎。他面沉如水,看着桌上那枚令牌,以及秦朗送来的关于百炼谷的简报。 “陆琛!影阁!”顾昀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迅速召集核心幕僚。 “大将军,那份物资清单几乎全毁了,只言片语提及的矿产和稀有材料,其数量之巨,简直骇人听闻!”一名谋士分析道。 另一人指着令牌:“大将军,这枚令牌就是插向陆琛心脏最锋利的匕首!一旦公之于众,都不需我等费力,沧国朝堂内外,想他死的人,能从他们都城排到咱们渔阳关外!陆琛这次,是在劫难逃!” 远在后方医帐的楚云帆,在白芷的精心救治下,终于悠悠转醒。 他第一眼看到守在旁边的凌云,便急切地问:“凌兄……证据……可曾……送达?” “哦,你醒啦?”凌云正研究着一根烤羊腿的火候,“放心,你的年卡已经加急专送了。话说,你在那山洞里,有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好吃的秘方?或者哪里有隐藏的美食据点?” 白芷无奈地拍了拍凌云的胳膊:“凌云!让病人好好休息!” …… 骁国中军大帐之内,与往日的金戈铁马、肃杀沉凝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嗯,那种按捺不住又故作深沉的微妙兴奋。 顾昀端坐帅位,玄色帅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沉静。 他面前摊开的并非十万火急的军情急报,而是一沓墨迹未干的纸张,旁边还放着一枚被拓印了无数遍的影阁令牌图案。 灯火摇曳,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 “大将军,”一名心腹幕僚凑近,眼神复杂地瞟了瞟那些纸张,“这些‘罪证’……就这么散出去?” 原版的密函,不过是些物资调配记录。 可到了顾昀这,被一番“艺术加工”之后,字里行间都洋溢着陆琛恨不得把整个沧国打包,送给影阁的“赤胆忠心”。 顾昀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指尖并不存在的墨点,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公之于众?那是市井莽夫的手段。对付陆琛这种人,自然要让他死在自己人手里。” 几位幕僚闻言,嘴角齐齐一抽,心道大将军这“借刀杀人”还带“嫁祸栽赃”的连环计,着实是……高! “去,”顾昀屈指轻叩桌面,“把咱们‘精心炮制’的这些好东西,喂给那些常年在各国都城茶楼酒肆里的‘名嘴’们。记住,务必让他们把故事讲得越离奇越好。” 第158章 绝境爆发,铁证呈堂 矿道内,碎石如雨,烟尘弥漫。 凌云一手像拎着个大号购物袋似的夹着楚云帆,另一只手则挥舞着一根不知从哪个倒霉蛋手里顺来的狼牙棒——在他手里,这玩意儿更像个加大加厚版的痒痒挠,专门给那些不长眼的敌人“松松筋骨”。 “都说了让让,赶时间!”凌云嘟囔着,随手一拨,几个嗷嗷叫着扑上来的影阁刺客就像保龄球瓶一样稀里哗啦飞了出去,落地时还附赠“咔嚓”几声清脆的骨折音效。 箭矢?叮叮当当,跟给他挠痒痒似的,还不如蚊子包有存在感。 刀剑?砍在他身上,火星子直冒,刀刃卷了,人废了,他皮都没破。 楚云帆被他夹在腋下,颠得七荤八素,有气无力地呻吟:“凌兄……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找个宽敞地方吃宵夜啊,”凌云理所当然,“你看这打打杀杀的多消耗体力,不补充点怎么行?” 话音未落,他怀里揣着的地火蚕蛹干盒子似乎被挤了一下。凌云眼睛一亮:“对了!差点忘了我的秘密武器!” 他掏出几颗黑乎乎的蚕蛹干,对着后面追得最紧的一伙敌人扬手一洒:“来,请你们尝尝鲜!异域风情,包你们永世难忘!” 那几颗地火蚕蛹干一离手,遇风便涨,瞬间膨胀成拳头大小,同时散发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浓烈异臭,兼具臭豆腐的醇厚、螺蛳粉的霸道和榴莲的奔放,堪称生化武器界的泥石流。 “呕——!!” “噗——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的妈呀,比我家茅房炸了还带劲!” “眼睛!我的眼睛睁不开了!太上头了!” 追兵们瞬间阵脚大乱,捂嘴的捂嘴,抹泪的抹泪,战斗力直线下降到负数。 凌云满意地点点头:“看,效果拔群。早知道这玩意儿还有催吐功能,高低得申请个专利,专门卖给那些想减肥又管不住嘴的。”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从前方传来:“狂徒休走!给我埋!” 只见一名穿着土黄色劲装,面容阴鸷的汉子——正是影阁土使者——双手猛地按在一处凸起的岩石机关上。 轰隆隆——! 整个矿道剧烈震颤,头顶的岩石大片大片地垮塌下来,眼看就要将他们活埋。 “哟,还有塌方特效?服务挺周到啊。”凌云抬头看了一眼,非但没有半分惊慌,反而像逛自家后花园一样,顶着噼里啪啦掉落的碎石,闲庭信步地往前走。 那些能砸死一流高手的巨石落在他身上,连个响声都欠奉,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被弹开,或者干脆碎成渣。他还抽空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 “嗯,这的落石按摩服务,力道还行,就是有点费衣服。” 土使者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不可能!” 凌云已经溜达到他面前,一拳递出,平平无奇,甚至没带什么风声。 “咔嚓——砰!” 土使者连同他身下的机关台,一起变成了一堆零部件状态的废渣。 “跟你说了别瞎按按钮,你看,把自己给按没了?耽误我时间,罪加一等。” 混乱中,那份记录着百炼谷物资的密函被战斗的余波引燃了一角,很快化为飞灰。 “哎呀,我的点菜单!”凌云咂咂嘴,“这下没法换好吃的了。还好,令牌还在。”他拍了拍怀里硬邦邦的金属疙瘩。 杀出重围的过程乏善可陈,对于凌云来说,约等于饭后消食级别的运动量。 凡是敢挡道的,无论陆府死士还是影阁刺客,都被他用各种“友好”的方式劝退——字面意义上的“退”,大部分是飞出去的那种。 百炼谷外,空气清新了不少。 凌云掏出林墨轩给的寻踪盘:“林神棍的玩意儿,可别把我导航到哪个传销窝点去。” 指针晃晃悠悠,指向一个方向。 秦朗带着一队骁国精锐斥候在约定的山坳里急得团团转,猛然看到凌云大摇大摆地从林子里钻出来,肩上还扛着个血人。 “老大!您可算来了!”秦朗一个箭步冲上去,看清楚云帆的惨状,大惊,“他这是?!” “哦,碰瓷的,”凌云把楚云帆往地上一放,后者哼唧了一声,“你看,还自带番茄酱,演得挺逼真。” 秦朗嘴角抽搐,急忙指挥手下:“快!立刻送往最近的医帐抢救!” 凌云则在一旁兴致勃勃地清点“战利品”:“秦朗,你看我这趟的收获。这个地火蚕蛹干,闻着臭,不知道吃起来香不香。还有这个令牌,挺有分量。” 秦朗看着那枚令牌,又瞥了一眼楚云帆胸口那个血窟窿,头皮发麻:“老大!这……这令牌和……和那包蚕蛹,我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送给大将军!” “行,记得跟老顾说,这次出差的伙食补贴得加倍啊。”凌云满不在乎。 骁国前线医帐。 楚云帆气息奄奄,几位军医围着他团团转,额头全是汗。 “不行啊,箭上有剧毒,已经攻心了,失血也太多,这……回天乏术啊!”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个清丽的身影挤了进来:“让我看看!” 白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她本是担心凌云,借口采药才来到前线附近。 她仔细检查了楚云帆的伤口,眉头紧锁:“好猛烈的毒,伤口处理也……” 凌云也凑了过来,嘴里还嚼着什么:“白姑娘,他还有救没?要是挂了,我预订的丹国宫廷烤全羊可就打水漂了。” 他顺手从怀里摸出几块地火蚕蛹干的碎渣,“对了,这个给他尝尝?说不定能以毒攻毒呢?我刚尝了一块,味道……嗯,挺特别的,有点上头。” 白芷接过碎渣,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指尖碾开细看:“这是……地火蚕蛹?此物炮制后确有解毒奇效,但这上面……似乎还沾染了炮制时的其他药材粉末……或许,可以一试!” 骁国中军大帐。 顾昀手里的茶杯“啪”一声捏得粉碎。他面沉如水,看着桌上那枚令牌,以及秦朗送来的关于百炼谷的简报。 “陆琛!影阁!”顾昀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迅速召集核心幕僚。 “大将军,那份物资清单几乎全毁了,只言片语提及的矿产和稀有材料,其数量之巨,简直骇人听闻!”一名谋士分析道。 另一人指着令牌:“大将军,这枚令牌就是插向陆琛心脏最锋利的匕首!一旦公之于众,都不需我等费力,沧国朝堂内外,想他死的人,能从他们都城排到咱们渔阳关外!陆琛这次,是在劫难逃!” 远在后方医帐的楚云帆,在白芷的精心救治下,终于悠悠转醒。 他第一眼看到守在旁边的凌云,便急切地问:“凌兄……证据……可曾……送达?” “哦,你醒啦?”凌云正研究着一根烤羊腿的火候,“放心,你的年卡已经加急专送了。话说,你在那山洞里,有没有听他们说什么好吃的秘方?或者哪里有隐藏的美食据点?” 白芷无奈地拍了拍凌云的胳膊:“凌云!让病人好好休息!” …… 骁国中军大帐之内,与往日的金戈铁马、肃杀沉凝截然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嗯,那种按捺不住又故作深沉的微妙兴奋。 顾昀端坐帅位,玄色帅袍衬得他面容愈发沉静。 他面前摊开的并非十万火急的军情急报,而是一沓墨迹未干的纸张,旁边还放着一枚被拓印了无数遍的影阁令牌图案。 灯火摇曳,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 “大将军,”一名心腹幕僚凑近,眼神复杂地瞟了瞟那些纸张,“这些‘罪证’……就这么散出去?” 原版的密函,不过是些物资调配记录。 可到了顾昀这,被一番“艺术加工”之后,字里行间都洋溢着陆琛恨不得把整个沧国打包,送给影阁的“赤胆忠心”。 顾昀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指尖并不存在的墨点,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公之于众?那是市井莽夫的手段。对付陆琛这种人,自然要让他死在自己人手里。” 几位幕僚闻言,嘴角齐齐一抽,心道大将军这“借刀杀人”还带“嫁祸栽赃”的连环计,着实是……高! “去,”顾昀屈指轻叩桌面,“把咱们‘精心炮制’的这些好东西,喂给那些常年在各国都城茶楼酒肆里的‘名嘴’们。记住,务必让他们把故事讲得越离奇越好。” 第159章 七国惊澜,陆琛受挫 三日后,鸿都最大的茶楼内,早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一位向来以“敢言”着称,实则“收钱办事”的策辩名家,正手持一把折扇,唾沫横飞,讲得是眉飞色舞: “诸位,诸位静一静!今日鄙人要曝一桩惊天秘闻!那沧国位高权重的太傅陆琛,表面道貌岸然,实则狼子野心!近日竟与一神秘组织‘影阁’狼狈为奸,妄图颠覆我九州千年礼法!” 他猛地一拍醒木,声如炸雷:“据说啊,他们狼狈为奸的第一步,便是要在沧国,乃至全天下,推广一种名为‘豆汁儿’的黑暗料理!意图从味觉上彻底控制我辈士子!其心可诛啊!” “什么?豆汁儿?这是何等邪物?” “竟有此事?陆琛狗贼竟如此阴险!” “推广黑暗料理?这……这简直是对我等爱好美食之人的挑衅!” “陆琛不除,沧国必乱!天下难安!” 茶楼内瞬间如同滚油泼了热碳,炸开了锅。 一众士子文人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与沧国“割席断义”,并强烈谴责这种丧心病狂的“饮食文化入侵”,更有甚者,当场赋诗作词,痛斥陆琛。 与此同时,几份经过“深度加工”、“细节丰富”的“确凿证据”,正通过顾昀早年间在沧国布下的暗线,悄无声息地送到了陆琛的几位政敌手中。 南疆边境,一处翠竹掩映的隐蔽小屋内。 沄国派往前线,本欲与沧国联军共抗骁国的使者,此刻正与一位自称骁国密使的青衣文士“友好亲切”地交换着意见。 “贵国……提供的这些证据,”沄国使者捏着那份洋洋洒洒,写满了陆琛的“罪证清单”,手指微微颤抖,脸上表情沉痛万分,“确实……确实令人触目惊心,发人深省啊!” 骁国密使则是一副“兄弟你受苦了,我懂你”的表情,语重心长:“陆琛此举,倒行逆施,实乃天理不容。贵国若能当机立断,迷途知返,与此等奸佞小人划清界限,天下人定会赞颂沄王陛下的高瞻远瞩,英明神武。” “唉,”沄国使者长吁短叹,“我国与沧国毕竟盟约在先,若是此刻贸然撤军,恐怕……会遭天下人耻笑,说我沄国背信弃义啊……”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却瞟向骁国密使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锦袋。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骁国密使何等“冰雪聪明”,立刻“心领神会”,从腰间解下那只沉甸甸的锦袋,不着痕迹地推了过去,“只为抚慰沄王陛下以及使者大人受惊的心灵,略表我骁国的一点微末心意。” 沄国使者不经意地掂了掂那锦袋的分量,入手沉坠,显然分量不轻。 他脸上的为难之色瞬间转为深明大义:“陆琛此獠,包藏祸心,此乃国之巨贼!我沄国堂堂正正,岂能与此等败类为伍!本使即刻修书,奏请我王即刻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不,五十里!清查国内影阁余毒,拨乱反正!” 不出两日,沄国边境的主力大军,便以“国内惊现影阁重大阴谋,需即刻回师靖难,以清君侧”为由,火速脱离了与沧国联军的共同战线。 沧国前线主帅收到消息,当场傻眼,手中刚端起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沧国都城,朝堂之上,早已是暗流汹涌。 陆琛的一位宿敌,某位手握部分禁军兵权的王爷,手中高举着一份据说是从影阁截获的“铁证”,在朝会上对陆琛发起了猛烈弹劾: “启奏陛下!臣有确凿证据!太傅陆琛,私通江湖邪秽组织‘影阁’,意图染指我沧国,其罪当诛!请陛下降旨,即刻将陆琛拿下,明正典刑!” 话音未落,其他几位平日里便与陆琛明争暗斗,看他不顺眼的元老重臣也纷纷出列,一个个痛心疾首,声泪俱下,痛陈陆琛“十大罪状”,从“上班时间摸鱼偷吃点心”到“夜观天象试图诅咒陛下”,再到“暗中囤积粮草意图谋反”,桩桩件件,说得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仿佛下一秒陆琛就要把沧王拖出去做成肉包子。 沧王看着下方一众臣子的激愤表演,内心毫无波澜。 陆琛这些年,权势确实是太盛了些,尾大不掉,他也早有将其敲打一番,收回些权柄的心思。 至于这些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漏洞有多少,他并不十分在意。 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绝佳的由头。 借此机会,顺水推舟,削弱陆琛的势力,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买卖。 “太傅为国操劳,劳苦功高,此事……其中或许另有蹊跷,不可偏听偏信。”沧王不咸不淡地开口。 随即,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为证太傅清白,也为安抚朝野人心,太傅暂且卸下枢密院及听雨阁一切职务,静待朕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陆琛站在朝班之中,脸色变了又变。 他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连环杀招。 这些所谓的“证据”,粗看之下天衣无缝,细究起来漏洞百出,但在此时此刻,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影阁内部,此刻也乱成了一锅粥。 “报——!执事大人!土使者失联,百炼谷据点被骁国连根拔起!现在……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言,说陆琛勾结我等,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一名影卫冲进密室,声音带着哭腔。 枭眼执事端坐椅中,面沉似水,那张总是带着诡谲笑容的鹰钩脸此刻阴云密布,他听着各地雪片般飞来的紧急密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被一柄无形的锤子“突突突”地猛敲。 “是谁?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枭眼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紫檀木桌案上,坚硬的桌面应声出现数道裂纹,“立刻!马上!切断与陆琛的所有联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另外,立刻派人去‘处理’掉那些可能泄露的人,手脚务必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曾经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太傅府邸,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连看门的老狗都显得无精打采。 陆琛独自一人在空旷的书房内来回踱步,往日里他最为珍视、精心修剪的一盆“铁骨苍松”盆栽,此刻被他烦躁地拨弄得枝叶凌乱,不成模样。 “顾昀……一定是你!还有那个凌云!”陆琛咬牙切齿,牙龈都快咬出血来,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朝堂上政敌的群起攻讦,昔日盟友的釜底抽薪,影阁的果断切割,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将他越收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骁国边境,中军大帐。 顾昀收到了来自各方渠道的捷报,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浅淡弧度。 沧国在外交上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边境线上的军事压力骤然减轻。 他现在可以更加从容地布置防线,巩固边防,甚至……有闲心琢磨着,该为某个特别能吃的吃货,再多筹备一些“战略储备粮”了。 “启禀大将军,”秦朗快步走进大帐,脸上带着一丝喜色,“据探子回报,陆琛已于昨日深夜上表‘称病’,辞去了身上所有实权职务,只带着少数亲信家仆,悄然离开了沧国都城,目前……去向不明。” “哦?”顾昀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么?” 他语气平淡,眼神却锐利如鹰:“传令下去,给我盯紧了。密切关注陆琛的动向,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陆琛乘坐着一辆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有些破旧的马车,混在一支出城的商队之中,在清晨的薄雾中,缓缓驶离了曾经给予他无上荣光与权势的沧国都城。 他撩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高耸的城墙轮廓,昔日的繁华如锦,权倾朝野,此刻都已如过眼云烟,化为泡影。 “顾昀……凌云……”陆琛低声呢喃,语气阴冷而坚定,“我陆琛……还会回来的!今日所受,来日,我必将千倍、万倍奉还!” 第159章 七国惊澜,陆琛受挫 三日后,鸿都最大的茶楼内,早已是人声鼎沸,座无虚席。 一位向来以“敢言”着称,实则“收钱办事”的策辩名家,正手持一把折扇,唾沫横飞,讲得是眉飞色舞: “诸位,诸位静一静!今日鄙人要曝一桩惊天秘闻!那沧国位高权重的太傅陆琛,表面道貌岸然,实则狼子野心!近日竟与一神秘组织‘影阁’狼狈为奸,妄图颠覆我九州千年礼法!” 他猛地一拍醒木,声如炸雷:“据说啊,他们狼狈为奸的第一步,便是要在沧国,乃至全天下,推广一种名为‘豆汁儿’的黑暗料理!意图从味觉上彻底控制我辈士子!其心可诛啊!” “什么?豆汁儿?这是何等邪物?” “竟有此事?陆琛狗贼竟如此阴险!” “推广黑暗料理?这……这简直是对我等爱好美食之人的挑衅!” “陆琛不除,沧国必乱!天下难安!” 茶楼内瞬间如同滚油泼了热碳,炸开了锅。 一众士子文人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与沧国“割席断义”,并强烈谴责这种丧心病狂的“饮食文化入侵”,更有甚者,当场赋诗作词,痛斥陆琛。 与此同时,几份经过“深度加工”、“细节丰富”的“确凿证据”,正通过顾昀早年间在沧国布下的暗线,悄无声息地送到了陆琛的几位政敌手中。 南疆边境,一处翠竹掩映的隐蔽小屋内。 沄国派往前线,本欲与沧国联军共抗骁国的使者,此刻正与一位自称骁国密使的青衣文士“友好亲切”地交换着意见。 “贵国……提供的这些证据,”沄国使者捏着那份洋洋洒洒,写满了陆琛的“罪证清单”,手指微微颤抖,脸上表情沉痛万分,“确实……确实令人触目惊心,发人深省啊!” 骁国密使则是一副“兄弟你受苦了,我懂你”的表情,语重心长:“陆琛此举,倒行逆施,实乃天理不容。贵国若能当机立断,迷途知返,与此等奸佞小人划清界限,天下人定会赞颂沄王陛下的高瞻远瞩,英明神武。” “唉,”沄国使者长吁短叹,“我国与沧国毕竟盟约在先,若是此刻贸然撤军,恐怕……会遭天下人耻笑,说我沄国背信弃义啊……”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却瞟向骁国密使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锦袋。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骁国密使何等“冰雪聪明”,立刻“心领神会”,从腰间解下那只沉甸甸的锦袋,不着痕迹地推了过去,“只为抚慰沄王陛下以及使者大人受惊的心灵,略表我骁国的一点微末心意。” 沄国使者不经意地掂了掂那锦袋的分量,入手沉坠,显然分量不轻。 他脸上的为难之色瞬间转为深明大义:“陆琛此獠,包藏祸心,此乃国之巨贼!我沄国堂堂正正,岂能与此等败类为伍!本使即刻修书,奏请我王即刻下令,全军后撤三十里!不,五十里!清查国内影阁余毒,拨乱反正!” 不出两日,沄国边境的主力大军,便以“国内惊现影阁重大阴谋,需即刻回师靖难,以清君侧”为由,火速脱离了与沧国联军的共同战线。 沧国前线主帅收到消息,当场傻眼,手中刚端起的茶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沧国都城,朝堂之上,早已是暗流汹涌。 陆琛的一位宿敌,某位手握部分禁军兵权的王爷,手中高举着一份据说是从影阁截获的“铁证”,在朝会上对陆琛发起了猛烈弹劾: “启奏陛下!臣有确凿证据!太傅陆琛,私通江湖邪秽组织‘影阁’,意图染指我沧国,其罪当诛!请陛下降旨,即刻将陆琛拿下,明正典刑!” 话音未落,其他几位平日里便与陆琛明争暗斗,看他不顺眼的元老重臣也纷纷出列,一个个痛心疾首,声泪俱下,痛陈陆琛“十大罪状”,从“上班时间摸鱼偷吃点心”到“夜观天象试图诅咒陛下”,再到“暗中囤积粮草意图谋反”,桩桩件件,说得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仿佛下一秒陆琛就要把沧王拖出去做成肉包子。 沧王看着下方一众臣子的激愤表演,内心毫无波澜。 陆琛这些年,权势确实是太盛了些,尾大不掉,他也早有将其敲打一番,收回些权柄的心思。 至于这些所谓的“证据”,是真是假,漏洞有多少,他并不十分在意。 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绝佳的由头。 借此机会,顺水推舟,削弱陆琛的势力,倒是个一箭双雕的好买卖。 “太傅为国操劳,劳苦功高,此事……其中或许另有蹊跷,不可偏听偏信。”沧王不咸不淡地开口。 随即,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为证太傅清白,也为安抚朝野人心,太傅暂且卸下枢密院及听雨阁一切职务,静待朕查明真相,再做定夺。” 此言一出,犹如平地惊雷。 陆琛站在朝班之中,脸色变了又变。 他知道,这是冲着他来的连环杀招。 这些所谓的“证据”,粗看之下天衣无缝,细究起来漏洞百出,但在此时此刻,真假已经不重要了。 影阁内部,此刻也乱成了一锅粥。 “报——!执事大人!土使者失联,百炼谷据点被骁国连根拔起!现在……现在外面到处都在传言,说陆琛勾结我等,意图谋反,证据确凿!”一名影卫冲进密室,声音带着哭腔。 枭眼执事端坐椅中,面沉似水,那张总是带着诡谲笑容的鹰钩脸此刻阴云密布,他听着各地雪片般飞来的紧急密报,感觉自己的太阳穴正被一柄无形的锤子“突突突”地猛敲。 “是谁?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枭眼猛地一掌拍在身前的紫檀木桌案上,坚硬的桌面应声出现数道裂纹,“立刻!马上!切断与陆琛的所有联系!”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另外,立刻派人去‘处理’掉那些可能泄露的人,手脚务必干净利落!不留半点痕迹!”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曾经门庭若市,车水马龙的太傅府邸,如今却是门可罗雀,冷冷清清,连看门的老狗都显得无精打采。 陆琛独自一人在空旷的书房内来回踱步,往日里他最为珍视、精心修剪的一盆“铁骨苍松”盆栽,此刻被他烦躁地拨弄得枝叶凌乱,不成模样。 “顾昀……一定是你!还有那个凌云!”陆琛咬牙切齿,牙龈都快咬出血来,充满了怨毒与不甘。 朝堂上政敌的群起攻讦,昔日盟友的釜底抽薪,影阁的果断切割,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将他越收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骁国边境,中军大帐。 顾昀收到了来自各方渠道的捷报,嘴角勾起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浅淡弧度。 沧国在外交上彻底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边境线上的军事压力骤然减轻。 他现在可以更加从容地布置防线,巩固边防,甚至……有闲心琢磨着,该为某个特别能吃的吃货,再多筹备一些“战略储备粮”了。 “启禀大将军,”秦朗快步走进大帐,脸上带着一丝喜色,“据探子回报,陆琛已于昨日深夜上表‘称病’,辞去了身上所有实权职务,只带着少数亲信家仆,悄然离开了沧国都城,目前……去向不明。” “哦?”顾昀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么?” 他语气平淡,眼神却锐利如鹰:“传令下去,给我盯紧了。密切关注陆琛的动向,无论他逃到天涯海角,都不能让他脱离我们的视线。”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陆琛乘坐着一辆朴实无华,甚至可以说有些破旧的马车,混在一支出城的商队之中,在清晨的薄雾中,缓缓驶离了曾经给予他无上荣光与权势的沧国都城。 他撩开车帘,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高耸的城墙轮廓,昔日的繁华如锦,权倾朝野,此刻都已如过眼云烟,化为泡影。 “顾昀……凌云……”陆琛低声呢喃,语气阴冷而坚定,“我陆琛……还会回来的!今日所受,来日,我必将千倍、万倍奉还!” 第160章 闲人亦有烦恼 陆琛之事暂告一段落,沧国朝堂经历了一番剧烈动荡,可谓元气大伤。 骁国边境,中军大帐之内,气氛却并不似预想中的那般剑拔弩张,反而透着一股沉稳。 “大将军!”一名身披铠甲的副将踏入帐中,抱拳行礼,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战意,“如今沧国自顾不暇,朝堂混乱,沄国亦是龟缩不出,依末将看,正是我等乘胜追击,一举扩大战果的良机啊!” 顾昀端坐帅位,玄色帅袍衬得他愈发沉稳如山。 “穷寇莫追,小心狗急跳墙。沧国内部已乱,我们不必再添一把火,引火烧身。” 他顿了顿,“眼下,巩固防线,加紧操练兵马,方为上策。另外,让‘蜂巢’的人都给我动起来。影阁这条毒蛇一日不除,九州便一日难得安宁。我要知道,他们的老巢究竟藏在哪个!” “遵命!” 九州大陆的局势,因陆琛的倒台和影阁的部分暴露,变得愈发波诡云谲,暗流涌动。 各国对影阁这个潜藏在暗处的神秘组织,确实多了几分警惕与忌惮,但也仅仅是警惕罢了。 要指望那些各怀鬼胎的君主们摒弃前嫌,团结一致共抗什么幕后黑手?那简直比登天还难,纯属痴人说梦。 此刻,各国君主心里的小算盘只怕打得比谁都响,一个个都在琢磨着,如何借影阁这把刀子去捅老对头几下,或者干脆高高挂起,紧闭国门,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在这场席卷沧国的巨大风波之中,“揭露陆琛阴谋”第一功臣的凌云,则又一次收获了骁王陛下毫不吝啬的丰厚赏赐。 骁王派来的内侍此刻笑得满脸褶子堆成了菊花,声音尖细而讨喜:“凌将军哟,您可真是咱骁国的定海神针呐!陛下说了,这些山珍海味、奇珍异食,您敞开了肚皮享用!还有,陛下特意交代了,潜龙渊这边,绝不会有任何不相干的人来打扰您老的清净!” 于是乎,凌云心安理得,或者说,是理直气壮地开启了新一轮的“带薪休假”模式。 潜龙渊别院确实清幽雅致,一汪清泉自假山石缝间潺潺流过,确确实实是个颐养天年、混吃等死的好去处。 “我说秦朗啊,”凌云斜倚在院中那张太师椅上,嘴里叼着根酱香肉干,含糊不清地道,“你这招‘猛虎下山’,使得跟只病猫下山似的,软绵绵的。气势倒是吼出来了,就是下盘虚浮,重心不稳,真遇上个硬茬子,人家都不用出第二招,一脚就能把你踹回山上找你娘哭鼻子去。” 不远处,秦朗正在挥汗如雨地演练拳法,闻言,他一个趔趄,差点没把腰给闪了,黝黑的脸膛上汗珠子滚滚而下,他抹了把汗,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多谢凌老大指点!”说罢,又是一声气沉丹田的大喝,拳脚呼啸,虎虎生风。 凌云打了个慵懒的哈欠,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嘴里的肉干嚼得“嘎吱”作响:“主要是你在这儿哼哧哼哧地练,我瞅着下饭,这肉干都多啃了两根。” 秦朗:“……”他总觉得凌老大这话听着哪里不太对劲,但仔细琢磨一下,又好像……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只能更加卖力地挥拳踢腿。 然而,这种看似“清闲”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几天,凌云就发现了新的、令人头秃的烦恼。 无论他走到潜龙渊的哪个角落,都会接收到无数道目光的“洗礼”。 那目光里复杂得很,混合着敬畏、崇拜,甚至还有那么点儿看神仙下凡,或者说看珍稀保护动物的诡异感。 就连潜龙渊伙房送来的食材,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劲儿,让他浑身不自在。 “凌爷!凌爷!您快瞧瞧!”厨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将一个食盒高高举过头顶,那姿态,活像是在供奉庙里的神仙老爷,“这是小的们特意寻来的,用这山顶峰的晨露,精心熬煮的百年老参炖土鸡!您老可得趁热慢用!滋补得很呐!” 凌云掀开食盒盖子,看着那只被炖得金黄油亮、香气扑鼻的鸡,以及旁边那根确实显得有些年头的参须,内心却在疯狂吐槽:“百年老参?我看是百年老柴根!还晨露?你怎么不说用王母娘娘的洗脚水?糊弄鬼呢!老子只想安安静静地吃顿正常的饭,不是来当活佛的!” 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围观和伺候的感觉,着实让他有些消受不起,饭都吃不香了。 另一边,楚云帆的伤势,在白芷的精心调理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好转。 这位昔日的丹国王子,此刻虽面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一双眸子却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亮与坚毅。 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时间,便在侍从的搀扶下,来到凌云面前,郑重其事地表达了自己最诚挚的谢意。 “凌兄,”楚云帆拱手,语气无比郑重,“此番大恩,云帆没齿难忘。待云帆身体再调养几日,便打算离开骁国,设法联络丹国旧部,以及那些同样对陆琛之流所作所为心怀不满的沧国义士,伺机……复国!” 凌云摸了摸下巴,听到“复国”二字,眼神倏地一亮,嘿嘿笑道:“复国好啊,复国好!那个……楚兄弟,这事儿我精神上支持你!等你大事成了,别忘了把你家御厨的拿手好菜菜谱给我捎几本过来,越全越好!” 楚云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苦笑,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凌兄放心,若真有那一日,云帆定当将丹国所有宫廷美食菜谱,悉数整理成册,亲自奉上!” “好兄弟,够意思!”凌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 一旁的白芷姑娘正细心地为楚云帆更换伤处的纱布,闻听此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复又迅速敛去,只留一抹红晕悄悄爬上耳廓。 她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飘向不远处那个吊儿郎当的凌云。 若是凌云恰好也朝她这边看来,四目偶尔相触,她便会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急忙低下头去,假装整理着手边的药瓶和纱布。 …… 夜凉如水,潜龙渊内万籁俱寂,只有草丛间的虫鸣声声,显得格外清晰。 凌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他睁着眼睛,望着窗棂格子里筛进几缕清冷的月光,洒在凌云那张写满‘我是咸鱼’的脸上。 凌云脑子里跟放走马灯似的,闪过穿越至今的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经历。 从一开始只想当个混吃等死、享受美食的终极咸鱼,到后来被卷入各种破事烂事。 “啧,真是能力越大,麻烦越多,责任也特么跟着来凑热闹。”凌云自嘲地撇了撇嘴,咕哝道,“以前看那些电影电视剧,主角不是死了爹妈就是死了对象,一个个苦大仇深跟全世界欠他八百万似的,我还吐槽人家矫情。现在轮到自己,嘿,这话还真他娘的是至理名言!” 凌云觉得自己走到哪儿,麻烦就跟苍蝇见了蜜糖似的黏到哪儿。 想置身事外,安安静静地当条咸鱼?除非他能原地飞升,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个林神棍的话,又开始在他脑子里单曲循环,跟念经似的。 “因果……变数……”凌云咂摸着这几个故弄玄虚的词儿,越想越觉得头大。 “以前‘搞事’,不是为了捞点好吃的,就是纯粹为了摆脱麻烦,基本上都是被动应付,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硬着头皮上。” 他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后,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那轮孤零零挂在天上的月亮,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深邃,“现在嘛……或许,可以考虑主动去搞点稍微有点意义的事儿?至少,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或者,能让身边这几个瞧着还算顺眼的家伙,少倒点霉?” 比如那个最近一见面就脸红的小白芷,还有那个傻乎乎但很讲义气的秦朗,更别提神神秘秘的“高手”萧逸,以及那个跑去查令牌至今未归的楚云帆…… 他第一次对自己身处的这个陌生的世界,对那个阴魂不散的影阁,对林墨轩那老神棍叨叨叨的什么狗屁“历史转折点”,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嗯,不能算是求知欲,顶多算是一种“十万个为什么”的强烈好奇心。 “这个影阁,他们的目标神神秘秘,又是长生不死药,又是什么归元计划,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凌云猛地想起那个被俘的影阁成员说的话,眉头不由得紧紧蹙了起来,“还说什么老子的永恒之躯是什么炼制不死药的关键材料……这特么不是指名道姓要拆我的零件吗?!”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想躲都躲不掉了。 “真他娘的麻烦!”凌云烦躁地坐起身,伸手胡乱地抓了抓自己那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就不能直接给我来一本‘九州世界观设定集’外加一本‘影阁反派作案动机完全解析手册’吗?连个引导任务都没有,这破游戏体验,必须差评!” 一场席卷九州的战争,因为一个吃货的,似乎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人形天灾“的故事,或许还没结束。(第一部 完) 第160章 闲人亦有烦恼 陆琛之事暂告一段落,沧国朝堂经历了一番剧烈动荡,可谓元气大伤。 骁国边境,中军大帐之内,气氛却并不似预想中的那般剑拔弩张,反而透着一股沉稳。 “大将军!”一名身披铠甲的副将踏入帐中,抱拳行礼,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战意,“如今沧国自顾不暇,朝堂混乱,沄国亦是龟缩不出,依末将看,正是我等乘胜追击,一举扩大战果的良机啊!” 顾昀端坐帅位,玄色帅袍衬得他愈发沉稳如山。 “穷寇莫追,小心狗急跳墙。沧国内部已乱,我们不必再添一把火,引火烧身。” 他顿了顿,“眼下,巩固防线,加紧操练兵马,方为上策。另外,让‘蜂巢’的人都给我动起来。影阁这条毒蛇一日不除,九州便一日难得安宁。我要知道,他们的老巢究竟藏在哪个!” “遵命!” 九州大陆的局势,因陆琛的倒台和影阁的部分暴露,变得愈发波诡云谲,暗流涌动。 各国对影阁这个潜藏在暗处的神秘组织,确实多了几分警惕与忌惮,但也仅仅是警惕罢了。 要指望那些各怀鬼胎的君主们摒弃前嫌,团结一致共抗什么幕后黑手?那简直比登天还难,纯属痴人说梦。 此刻,各国君主心里的小算盘只怕打得比谁都响,一个个都在琢磨着,如何借影阁这把刀子去捅老对头几下,或者干脆高高挂起,紧闭国门,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在这场席卷沧国的巨大风波之中,“揭露陆琛阴谋”第一功臣的凌云,则又一次收获了骁王陛下毫不吝啬的丰厚赏赐。 骁王派来的内侍此刻笑得满脸褶子堆成了菊花,声音尖细而讨喜:“凌将军哟,您可真是咱骁国的定海神针呐!陛下说了,这些山珍海味、奇珍异食,您敞开了肚皮享用!还有,陛下特意交代了,潜龙渊这边,绝不会有任何不相干的人来打扰您老的清净!” 于是乎,凌云心安理得,或者说,是理直气壮地开启了新一轮的“带薪休假”模式。 潜龙渊别院确实清幽雅致,一汪清泉自假山石缝间潺潺流过,确确实实是个颐养天年、混吃等死的好去处。 “我说秦朗啊,”凌云斜倚在院中那张太师椅上,嘴里叼着根酱香肉干,含糊不清地道,“你这招‘猛虎下山’,使得跟只病猫下山似的,软绵绵的。气势倒是吼出来了,就是下盘虚浮,重心不稳,真遇上个硬茬子,人家都不用出第二招,一脚就能把你踹回山上找你娘哭鼻子去。” 不远处,秦朗正在挥汗如雨地演练拳法,闻言,他一个趔趄,差点没把腰给闪了,黝黑的脸膛上汗珠子滚滚而下,他抹了把汗,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多谢凌老大指点!”说罢,又是一声气沉丹田的大喝,拳脚呼啸,虎虎生风。 凌云打了个慵懒的哈欠,百无聊赖地摆了摆手,嘴里的肉干嚼得“嘎吱”作响:“主要是你在这儿哼哧哼哧地练,我瞅着下饭,这肉干都多啃了两根。” 秦朗:“……”他总觉得凌老大这话听着哪里不太对劲,但仔细琢磨一下,又好像……似乎……有那么点道理?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只能更加卖力地挥拳踢腿。 然而,这种看似“清闲”的日子并没能持续几天,凌云就发现了新的、令人头秃的烦恼。 无论他走到潜龙渊的哪个角落,都会接收到无数道目光的“洗礼”。 那目光里复杂得很,混合着敬畏、崇拜,甚至还有那么点儿看神仙下凡,或者说看珍稀保护动物的诡异感。 就连潜龙渊伙房送来的食材,都透着一股子浓浓的“神圣不可侵犯”的劲儿,让他浑身不自在。 “凌爷!凌爷!您快瞧瞧!”厨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将一个食盒高高举过头顶,那姿态,活像是在供奉庙里的神仙老爷,“这是小的们特意寻来的,用这山顶峰的晨露,精心熬煮的百年老参炖土鸡!您老可得趁热慢用!滋补得很呐!” 凌云掀开食盒盖子,看着那只被炖得金黄油亮、香气扑鼻的鸡,以及旁边那根确实显得有些年头的参须,内心却在疯狂吐槽:“百年老参?我看是百年老柴根!还晨露?你怎么不说用王母娘娘的洗脚水?糊弄鬼呢!老子只想安安静静地吃顿正常的饭,不是来当活佛的!” 这种被人小心翼翼围观和伺候的感觉,着实让他有些消受不起,饭都吃不香了。 另一边,楚云帆的伤势,在白芷的精心调理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天天好转。 这位昔日的丹国王子,此刻虽面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但一双眸子却已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亮与坚毅。 他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时间,便在侍从的搀扶下,来到凌云面前,郑重其事地表达了自己最诚挚的谢意。 “凌兄,”楚云帆拱手,语气无比郑重,“此番大恩,云帆没齿难忘。待云帆身体再调养几日,便打算离开骁国,设法联络丹国旧部,以及那些同样对陆琛之流所作所为心怀不满的沧国义士,伺机……复国!” 凌云摸了摸下巴,听到“复国”二字,眼神倏地一亮,嘿嘿笑道:“复国好啊,复国好!那个……楚兄弟,这事儿我精神上支持你!等你大事成了,别忘了把你家御厨的拿手好菜菜谱给我捎几本过来,越全越好!” 楚云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抹哭笑不得的苦笑,但还是郑重地点了点头:“凌兄放心,若真有那一日,云帆定当将丹国所有宫廷美食菜谱,悉数整理成册,亲自奉上!” “好兄弟,够意思!”凌云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了孺子可教的笑容。 一旁的白芷姑娘正细心地为楚云帆更换伤处的纱布,闻听此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复又迅速敛去,只留一抹红晕悄悄爬上耳廓。 她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地飘向不远处那个吊儿郎当的凌云。 若是凌云恰好也朝她这边看来,四目偶尔相触,她便会觉得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急忙低下头去,假装整理着手边的药瓶和纱布。 …… 夜凉如水,潜龙渊内万籁俱寂,只有草丛间的虫鸣声声,显得格外清晰。 凌云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他睁着眼睛,望着窗棂格子里筛进几缕清冷的月光,洒在凌云那张写满‘我是咸鱼’的脸上。 凌云脑子里跟放走马灯似的,闪过穿越至今的一幕幕光怪陆离的经历。 从一开始只想当个混吃等死、享受美食的终极咸鱼,到后来被卷入各种破事烂事。 “啧,真是能力越大,麻烦越多,责任也特么跟着来凑热闹。”凌云自嘲地撇了撇嘴,咕哝道,“以前看那些电影电视剧,主角不是死了爹妈就是死了对象,一个个苦大仇深跟全世界欠他八百万似的,我还吐槽人家矫情。现在轮到自己,嘿,这话还真他娘的是至理名言!” 凌云觉得自己走到哪儿,麻烦就跟苍蝇见了蜜糖似的黏到哪儿。 想置身事外,安安静静地当条咸鱼?除非他能原地飞升,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个林神棍的话,又开始在他脑子里单曲循环,跟念经似的。 “因果……变数……”凌云咂摸着这几个故弄玄虚的词儿,越想越觉得头大。 “以前‘搞事’,不是为了捞点好吃的,就是纯粹为了摆脱麻烦,基本上都是被动应付,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硬着头皮上。” 他翻了个身,双手枕在脑后,透过窗户看着外面那轮孤零零挂在天上的月亮,眼神逐渐变得有些深邃,“现在嘛……或许,可以考虑主动去搞点稍微有点意义的事儿?至少,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或者,能让身边这几个瞧着还算顺眼的家伙,少倒点霉?” 比如那个最近一见面就脸红的小白芷,还有那个傻乎乎但很讲义气的秦朗,更别提神神秘秘的“高手”萧逸,以及那个跑去查令牌至今未归的楚云帆…… 他第一次对自己身处的这个陌生的世界,对那个阴魂不散的影阁,对林墨轩那老神棍叨叨叨的什么狗屁“历史转折点”,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嗯,不能算是求知欲,顶多算是一种“十万个为什么”的强烈好奇心。 “这个影阁,他们的目标神神秘秘,又是长生不死药,又是什么归元计划,听着就不是什么好路数。” 凌云猛地想起那个被俘的影阁成员说的话,眉头不由得紧紧蹙了起来,“还说什么老子的永恒之躯是什么炼制不死药的关键材料……这特么不是指名道姓要拆我的零件吗?!”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死了,想躲都躲不掉了。 “真他娘的麻烦!”凌云烦躁地坐起身,伸手胡乱地抓了抓自己那一头有些凌乱的头发,“就不能直接给我来一本‘九州世界观设定集’外加一本‘影阁反派作案动机完全解析手册’吗?连个引导任务都没有,这破游戏体验,必须差评!” 一场席卷九州的战争,因为一个吃货的,似乎暂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人形天灾“的故事,或许还没结束。(第一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