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影:大佬的小棉袄暖和但漏风》 第1章 天降女儿 【《莲花楼》看完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却依旧没有走出来。所以李相夷的遗憾到底是什么呢?是自己苦苦寻了十年的师兄到头来发现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是故人相见却不相识。还是天下之大却唯独容不下他一个李相夷呢?有太多太多的意难平,所以写了这个故事。】 九月霜降时节。 “金鸳盟作恶多端,为何不能出手剿灭!”单孤刀怒声质问李相夷。 “不可,师兄。”李相夷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冷静地解释着: “一年前,四顾门铲除了漠北邪教元气大伤。现如今金鸳盟势力更大,我与笛飞声定下了和平之约,五年之内互不干涉,也不引战。” 师兄弟二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单孤刀面带悲戚:“相夷,是不是觉得你说得永远都是对的,都是真理。四顾门没了你不行?” 李相夷正要开口,心底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李相夷:“师兄请,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单孤刀虽疑惑李相夷为何突然转了话锋还要将他支走,还想再说些什么。忽而又想到他原本制定的计划被打乱,当即也顾不上疑虑,拂袖离开。 李相夷心中那股悸动越来越强烈,再加上刚与师兄起了争执,让他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不知不觉顺着门中的小路正往山下而去。 四顾门山脚下,小女孩一身红衣,脑袋顶着两个小包包头,红色发带随风浮动,一双大眼睛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一道提示音: 【任务目标李相夷即将出现,预祝宿主攻略成功】 它是个气运掠夺系统,从各个位面寻觅气运强盛者。再由宿主攻略,当爱意值达标后再掠夺攻略对象的气运。 简单来说就是系统选好目标后再让宿主去攻略任务目标,让其爱上宿主从而获得爱意值。 没想到这次绑定的新宿主是个硬茬子,根本不受它掌控。 宿主从新手大礼包中收获一种名为‘血脉同源’的羁绊,常理来说,这种羁绊是为了让宿主快速融合新身份,防止位面的规则排斥。 新宿主不知用了什么神通,根本不需要任何祈愿人的躯体。 她把自己变成两岁的小女孩,再将“血脉同源”作用在她和攻略对象身上,以攻略对象孩子的身份出现。 进入位面之前系统被蓝嫣怼的差点宕机, 当时系统问她: 【宿主真的不考虑体验甜甜的恋爱过程吗?】 蓝嫣:“我不会,也不想。”她只为了能回去跟哥哥团聚。 “我本就对人类的情感世界知之甚少,也不想去探究其中的技巧和策略。” “你一直鼓动我以恋人的身份去攻略那些人,肯定是那样能得到你所图谋的某些东西。” 蓝嫣认为系统张口闭口就是掠夺别人气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蓝嫣的目标人物十分的显眼。 少年一袭红衣,身量颀长,容貌俊美,从内而外都透着一种自信又狂傲的气息。 李相夷一手抱剑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腿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的衣摆被人扯住了。 他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个小孩儿。 好小。 个子才到他膝盖以上一点。 这谁家孩子,这么小一个也不怕走丢了。 李相夷正准备上手把小孩扯开,小家伙仰起头与他刚好对上视线。 嘶,这,这孩子的小啾啾还挺好看,嗯,眼睛鼻子嘴巴也好看。 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门主,这哪来的小孩儿啊?咦,别说啊,门主跟这孩子看起来还真像。” 刘如京一群人从山下办事刚回来正好碰到这一场景。 一群人的目光反复在一大一小的脸上移动。 “真别说,唉~还真别说,哈哈,这不就是小号的门主嘛。” “小孩儿你叫什么啊,你怎么跑这来了?” 蓝嫣扯着李相夷的衣摆仰着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盯着他,吐出了两个字:“爹爹。” 李相夷:! 这两个字直接炸的李相夷脑瓜子嗡嗡作响。 爹爹!这小孩儿叫他爹!就算长得像,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还是那啥呢 蓝嫣这一声爹爹,不光炸的李相夷一惊,就连其他人也愣怔住。 随后几人反应过来,揶揄的打趣着李相夷,“门主,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也不跟咱们门中的弟兄们说一声。” 李相夷脸上的神色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只是那皱起的眉眼,透露着他此时心底的烦躁。 他轻轻地掰开蓝嫣的手,“小孩儿,别乱叫。”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李相夷,抱着腿的小手又紧了些,“爹爹。” 刘如京几个人也瞧出不对劲儿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再次看向那一大一小。 这孩子虽说跟门主长得一样,可门主早些年不是一直跟乔女侠在一起吗,这怎么个情况啊。 李相夷再次尝试挣开蓝嫣的手,“我不是你爹,你认错人了。” 蓝嫣松开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相夷,“你,爹爹。” 李相夷: 刘如京看着这一大一小僵持不下,试探道:“门主,不如您好好回忆一番或者问问二门主。” 李相夷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孩子。 心想着,难道他真的做过什么不负责的事, 不,绝无可能。 可这孩子带给他源自血脉的悸动做不了假。 难道是失散多年的血亲? 李相夷沉吟了许久,打算回云隐山问问师父师娘。 他单臂抱起蓝嫣,对着刘如京几人嘱咐道:“你们先回门中,我带着这孩子去寻一下她的家人。” 李相夷没有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那一团,总害怕力度不合适伤到她。 他吹了一个响哨,不多时,一匹纯白色的骏马出现在他身前。 抱着孩子骑马赶路,长这么大他还真是头一遭。 小孩子的身体似是特别容易困倦,蓝嫣窝在李相夷暖呼呼的怀中慢慢睡着了。 四顾门建在小青峰,距离云隐山有二百余里。 一大一小到达云隐山时天已擦黑。 “相夷,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你这是” 芩婆看着李相夷这么晚回来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 李相夷掀开披风,露出怀里的那一小团,有些无措地看着芩婆,“师娘,我” 芩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彷徨无促的李相夷,先将人迎进屋里。 李相夷看着怀里睡着的蓝嫣,将她的来历说了出来。 芩婆听完后,沉思片刻说道:“相夷,你要不先去那边将你师父喊来。” “好。”他把孩子递给师娘。 没多久,师徒二人便一起回来了。 漆木山一进门便看清蓝嫣的眉眼,抬手就把手中的酒葫芦砸向李相夷。 “好你个小崽子!竟在外边把人命都搞出来了。这下好了,人家把孩子都给你送上门了。” 李相夷此时哪还有四顾门门主的说一不二威风凌凛的派头,他接住师父的酒葫芦,挠了挠头,问道: “师父师娘,我的为人您二位还不了解嘛。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那事。” “我记得您有一种测验血脉的功法,我想跟这个孩子试一下。” 漆木山皱着眉伸手点了点李相夷,在屋里来回踱步。 最后取出蓝嫣和李相夷各自一滴血,两手之间内力涌动,不多时,两滴血化作两条血线相互牵引融合。 蓝嫣只觉得手指痛痛的,皱了皱眉,被人轻拍着身子又继续睡着。 “相夷,这孩子的确与你血脉同源。你再想想当年下山时可是辜负了这孩子的母亲?” 李相夷摇摇头,他可以肯定他没有跟任何女子发生过关系,既如此又哪来的孩子呢? 系统此时正在蓝嫣的识海中,它同情的看着李相夷,【我要是他肯定都要哭天抢地了,嘶,可真悲催!】 芩婆和漆木山也知道李相夷自小就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可这孩子确实有着和他相同的血脉。 “师父,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是我失散多年血亲的后人。” 漆木山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相夷,你对你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李相夷愣怔了一瞬,他只记得师父找到他之前一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照顾他,后来那个身影慢慢变成了他师兄单孤刀。 漆木山见他陷入了深思,慢慢地讲着一些过往。 原来,漆木山和李相夷的父亲是至交。李家当年隐世而居,不曾想,有一日为了救人得罪了附近的山匪。 后来山匪找上门时,李家不敌,最后只保下两个孩子,也就是李相显、李相夷兄弟二人。 漆木山闻讯后四处寻找他们兄弟两人,可惜找到人时,李相显已经染病身亡,只带回了不满四岁的李相夷。 李相夷道:“师父,你说我还有个哥哥,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漆木山说:“那时候的你,比这孩子也就大了一点,忘记不是很正常。” 李相夷又问道:“那师兄呢?” 漆木山微微蹙眉,道:“我当年是在乞丐窝里找到你的,那时候你正跟在你师兄身边,索性就把你们一起带了回来。” “具体的好像是你哥哥临死前用一块玉佩作为谢礼将你托付给了你师兄。” “相夷,这孩子身上确实流淌与你相同的血脉,她跟你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倒是比你那时养的精细一些,没那么瘦小。” 李相夷一时之间接收了太多的信息。 他有了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儿,他还有个哥哥 芩婆似是看出李相夷一时难以接受,拉着漆木山就离开了这间屋里,把空间留给这个孩子和李相夷。 “我要嘘嘘。” 一声奶呼呼的声音打断李相夷的思绪。 【故事设定:乔婉娩已给李相夷分手信,只是还没看。单孤刀也正在实施他的计划,也还没假死成功】 第2章 父女相处第一回合 “你有名字吗,你的母亲叫什么,谁送你去四顾门的?” 李相夷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蓝嫣推了推便宜爹,再次张嘴说道:“我要嘘嘘,” 李相夷不知道小孩子说什么就是个急得,没有立刻做出应对。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就带你去嘘嘘。” 回答他的是一阵小孩子抽抽噎噎地哭声,紧接着他的衣服传来热乎乎的触感。 李相夷:!!! 她竟然真的! 漆木山、芩婆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就见到李相夷正双手举着蓝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身上那一片痕迹。 芩婆上前接过蓝嫣,笑着说道:“相夷,快去换身衣服。我也给这孩子收拾收拾。” 芩婆这边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只好找出李相夷小时候穿过的几件衣服,动手改了改。 蓝嫣除了一开始抽噎了几声,换下干爽的衣服后就乖乖巧巧地坐在芩婆怀里,只是偶尔打量几眼周围的环境。 李相夷收拾好之后,就见芩婆正温声细语地问着那孩子:“孩子你叫什么,你娘呢?” 蓝嫣眨巴着眼睛,又抠了抠手心,“蓝嫣没有娘。” 李相夷闻言一愣,接着问:“那你还记得是谁送你去四顾门的吗?” 蓝嫣歪歪头,头上的两根红色发带也随之晃动,“系统。” 李相夷:“戏统?” 漆木山、芩婆:“戏统?” 三人对这个叫‘戏统’的人一无所知,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孩子的容貌和血缘又做不得假 用过晚饭后,李相夷原本打算把孩子暂时留在云隐山,可蓝嫣见李相夷要丢下她就哭,最后他只好怎么来又怎么回去。 走前芩婆拉着李相夷询问他:“相夷,你可想过如何跟乔姑娘解释孩子的来历,还有你们身边的那些人。” 李相夷迟疑了一瞬,笑道:“放心,师娘。阿娩定然会信我的,我李相夷是什么人他们还不清楚嘛。弟子走了,您二老回。” 漆木山和芩婆闻言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担忧。 漆木山看着李相夷骑马离去的背影,说道:“人心难测,总觉得这小子怕是要受打击了。” “这臭小子,吃点苦也好,一直顺风顺水也不是什么好事,能看清人心也是一种历练。” 老两口想着李相夷现在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那小丫头。 最后还是漆木山表示,李相夷本就聪慧定然会处理好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他们俩呢。 李相夷骑在马上看着披风里的小丫头,心中只觉得荒诞。 可当看到小家伙那懵懂又干净的眼睛时,那股子郁气又散了个七七八八。 罢了,不论你是个精怪也好,还是有着相同血脉的族亲也好,他能有个至亲在世也是好的。 对了,回去也该看看阿娩给他的那封信都写了什么。 “走,闺女。” 【叮!恭喜宿主成功融入本世界,‘血脉同源’羁绊正式双向启动】 蓝嫣捂着耳朵,她似乎很讨厌这个声音。 父女两人回到四顾门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李相夷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脚下运起婆娑步直奔自己的卧房。 他看着怀里睡得喷香的小孩,快步走到床前把这软乎乎的一团放下,瞬间整个人都松快下来。 他伸手戳了戳小孩的脸,又将小孩微微侧压着的脸摆正。 “你还真的是会长,还真不能让你落在别人手里。” 他侧躺在小孩的身边,入睡前又给小孩掖了掖被角, 嗯,虽说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希望明日一早醒来后,这都是一场梦。 李相夷每日破晓时分会起床练功,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中挥舞着少师剑,今早体内流转的真气内力似是更为宽广几分,扬州慢也有了些变化。 难道是他的功力又精进了? 打完一套相夷太剑,他收起少师,迈步往房间去。 想起昨日说要看阿娩的信,他找出信笺打开。 相夷亲启: 阿娩得君爱护,相伴相随几载,永刻于心。 知君胸怀广大,令阿娩敬仰、骄傲,又令阿娩惶恐。 君爱江湖喧嚣,爱武林至高。 阿娩只能紧紧跟随君身后,疲惫不堪。君终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夺目。然,谁人又可一直仰视日光。 阿娩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无法再爱君如故。以此信与君诀别,永祝君,身常健,岁无忧,还却平生所愿。 阿娩留。 李相夷凭窗而立,“阿娩,对不起,我竟让你心伤疲倦至此。” 十四岁那年是阿娩下跪求血域剑魔推迟一年和他比武,只因当时的他剑术还未大乘。 十五岁那年,他打败剑魔成了天下第一,那时他的身边站着阿娩; 阿娩担忧他,会为他去寺庙求一串佛珠,哪怕阿娩自己有喘疾在身,闻不得寺里的香灰。想到这些李相夷抬手抚摸着手腕的佛珠。 细想想,他还真是不解风情,竟然连阿娩的情绪都没有觉察到。 他不会抹杀阿娩的自由意志,但他也是真的爱慕阿娩,扪心自问,他不放心把她交给一个未知某某某。 他还想再挽回一下,给彼此一个机会。 这时,他耳廓微动,听到卧房内传出一阵声响。 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打开卧房的门一看,小孩已经赤脚站在床边了。 小孩见他从外边回来,直接哒哒哒地跑到他腿边。两个小包包头经过了一晚上已经变形散开,细软又乱糟糟的头发在小脑袋瓜上支楞着。 昨晚师娘给换上的那件衣服也是歪七扭八的挂在小孩身上。 李相夷沉默着扶了扶额头。 “你叫蓝嫣对。”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那一头炸轰轰的头发也跟着晃了晃。 李相夷看见原本昨天还挺干净可爱的孩子,现在变成了这副乱糟糟的样子,实在是头大。 蓝嫣见便宜爹一直杵在这里没有动作,她拽着她爹的衣摆:“我饿了,爹爹。” 小孩这一声爹,让李相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其实今日晨起时就已接受这个事实,就是还不太适应。 蓝嫣看不懂她爹那复杂的眼神,也感知不到她爹心底那些情绪,她只知道她饿了。 李相夷看着蓝嫣眼巴巴的样子,亲自跑出去打了一盆水,给蓝嫣擦了擦脸,凑合着扎了个算不得好看的低马尾,抱着蓝嫣大步往食堂走去。 食堂里这会儿坐着不少人。 四顾门中的四虎银枪,佛彼白石,以及门中的十七朵金花大部分也都在场。 看着李相夷抱着个孩子,一个个都表情各异。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找了一个空桌把小孩放在椅子上,跑到厨子那里端来了两碗粥和几个包子。 蓝嫣的身高坐在椅子上够不到桌上吃食,她也不求人,直接站起来用勺子舀着吃。 刘如京这会儿已经吃好了,在李相夷父女的桌子前找个空位置,热切地看着蓝嫣吃东西,“门主,她这么小就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李相夷淡淡的‘嗯’了一声,好似眼中只有面前的早饭。 蓝嫣见李相夷连着吃了两个包子,她觉得那个肯定很好吃,她伸手想拿一个包子,可胳膊实在是太短,怎么都够不到。 还是刘如京看不下去,用筷子给她夹了一个。 一个两岁的孩子抱着包子一顿啃,穿着半旧不新的衣服,头顶上还竖着几根小呆毛。 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好玩儿。 食堂里的人吃饱后陆陆续续都聚了过来, “她好小啊。” “这谁给她扎得头发,怎么乱糟糟的。” “门主,这是你的女儿吗。” 李相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孩子的身份,但既然认了那就是他女儿,“嗯。” 你一言我一语,悄无声息的把父女两人包围了。 后来, 李相夷只是去放个碗筷的功夫,只听到身后一声“爹爹”他那么大一个女儿就不见了。 还是佛彼白石中的纪汉佛告诉他,孩子是被石水他们那群姑娘带走了,说是看不下去孩子被照顾成这样。 李相夷本以为蓝嫣离开他会像昨晚一样哭闹的,结果人家直到中午饭点才回来。 蓝嫣这边被一群香香的漂亮姐姐包围着,这个摸一下,那个亲一口,还给她洗香香了,好不快乐。 她再次回到她爹身边时,低马尾已经变成了好看的包包头,扎头发的红色发带上还多了不少珍珠宝石。 李相夷上午曾向门中的婶子们取过经,蓝嫣身上的衣服算不得合身,他决定带着蓝嫣下山去购置些东西。 四顾门山脚下是一座名为青木镇的繁华小镇。 父女二人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不少孩子的衣服鞋子,又按照老板娘的推荐买了不少孩子用的日用品。 临走的时候,李相夷身上挂满了包袱。 边走边逛, 路过两个相邻的摊位时,父女二人各自看到了心仪的东西。 李相夷看的是芝麻糖,而他的女儿看的则是笼子里的蛤蟆和蛇卵。 “我要这个。” “我想要这个。” 父女二人异口同声,分别指向了不同的东西。 ( 李相夷其实也有为乔婉娩做些事情,他会在随身佩戴的香囊里放着治喘疾的药草;他为了博阿娩一笑,曾在剑柄上系了长达丈许的红绸,在扬州‘江山笑’青楼屋顶上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四顾门建立后因为总是因为门中事务没有多少时间陪伴阿娩,他偷偷在四顾门挖了一条地道可以直通阿娩的院中,只为了能在一天结束前见她一眼。) 第3章 你是不是山里的精怪 李相夷其实并不喜欢冷血动物,他更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多一些。 奈何他也是第一次当爹,还不知道小孩子的试探和得寸进尺。 最后好说歹说还是买走一颗未孵化的蛇卵。 蓝嫣的身份他本也没想遮掩,半日的时间,四顾门所有人都知道门主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儿,并且跟门主长得一模一样。 李相夷居住的院落,名为朝宗苑。 父女二人回到房间先把新买的东西归置好。 李相夷全部收拾妥帖后发现往日简约利落的房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蓝嫣从回来后,一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把玩那颗蛇卵,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李相夷撩起衣摆坐在她对面,好奇地打量着蓝嫣。 余光瞥见桌上的芝麻糖,捻起一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口感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蓝嫣见她爹吃的一脸满足她也想尝尝,她站在椅子上伸手去够芝麻糖,她的手实在太短,根本够不到。 李相夷见状又捻起一块。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方糖从蓝嫣的面前划过,随手一丢,再次掉入他嘴里。。 就这还不够,临了抛给蓝嫣一个得意的眼神。 李相夷:哼~ 蓝嫣不知是气还是恼,她撅着屁股从太师椅溜下来走到李相夷跟前,一头顶在她爹的侧腰上,小拳头还捶打几下,表达她的不高兴。 李相夷:“是你非要买那东西,你当时说不要吃糖的。咱们李家人呢,说话就要算话。” 蓝嫣并不是全然听不懂她爹说什么, 哼,不吃就不吃。 单孤刀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看到蓝嫣那一张脸,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随后又觉得李相夷也不过如此。 [人前对乔婉娩一心一意,人后还不是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李相夷啊李相夷你还真是虚伪!] 李相夷错愕地看着师兄。 师兄并没有开口说话,他为何能听到师兄的声音? 单孤刀面上露出震惊又着急的神情,“相夷啊,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乔姑娘可知晓?” 李相夷却再次听到单孤刀的声音: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乔婉娩,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闹了。] [哈哈哈,师弟你到时候会如何解决呢。] 这不是幻觉! 师兄没有开口但他却听到师兄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相夷手中的糖块直接化作糖粉,他努力压制住复杂的心绪,面上尽量如常,“师兄,阿娩那边我会亲自跟她好好解释的。” 忽然,一道怒斥声打断李相夷的话。 “李相夷,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始乱终弃背信弃义之人!阿娩与你分开真是太对了。”肖紫矜人未至声先到。 乔婉娩跟在肖紫矜身后,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相夷,“相夷,你怎可如此待我?” 肖紫矜一边对乔婉娩心疼,一边却在想:[李相夷这样也好,让阿娩看清你的为人,我也能好好照顾她。] 单孤刀:[师弟啊师弟,你要如何处理呢。师兄我还真是好奇啊。] 乔婉娩:[这样也好,负我的人总比一个一直追逐不上的人要容易忘记许多。] 蓝嫣趁着李相夷心思不在她身上,踮着脚使劲去够桌上的芝麻糖,好在终于得手了。 她从上溜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了李相夷的身边,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李相夷大致猜到那些声音应是他们的心里话。 原来师兄、阿娩是这么看待他。 李相夷将蓝嫣抱到腿上依旧没有坐起身。 他看着面前的三人竟觉得有些好笑,胸口憋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且不说这孩子是不是真是他与别人生下的,就说这孩子的年龄,算一算也该知道那段时间他正在做什么。 李相夷淡淡道:“紫矜,三年前我十六岁,你二十二岁。你我还有师兄三人结拜为兄弟,我们三人游山玩水,饮酒比武,日夜相伴,从不曾分开。” 那时金鸳盟尚未建立,他们三兄弟和阿娩一起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直到金鸳盟出世,他创立四顾门,他为门主,师兄二门主,肖紫矜三门主,阿娩负责照看门中琐事。 他有没有跟人发生过什么,他们三人不是最清楚吗? 李相夷忆起往昔,三人也反应过来。 单孤刀:[是啊,那时候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不过他都能跟何李相夷又为何不能呢。] 肖紫矜:[又不是天天无时无刻黏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着分开时按捺不住做了什么。] 乔婉娩:[对啊,相夷那时候几乎跟他们在一起的,可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既然已经跟他分开,这些又与我有何关系] “紫矜,我有些不舒服,咱们走。” 李相夷见乔婉娩伤心离去的背影,心口一阵钝痛,阿娩连解释都不想听吗? 罢了,他李相夷不是孬种,既如此他也不会再纠缠。 只是他的身体好似不听话,想要起身去追那道身影。 感知着小孩用手拍打他后背的触感,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不少。 单孤刀见人就这么走了,想看的热闹没看到,心底还有些惋惜。 [怎么就没闹起来呢,还真是没用。] 单孤刀故作为难的看着他,“相夷,你糊涂啊。这种事你怎么能” 李相夷低头跟小孩对视一眼,他并没有责怪这个孩子的出现带给他这么多麻烦,心底反倒是有些庆幸。 李相夷道:“师兄,不必说了。这孩子叫李蓝嫣,快叫师伯。” 蓝嫣奶呼呼地叫了声,“师伯。” 单孤刀笑着应声。他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李相夷,“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师伯,这是见面礼。师兄现在去跟乔姑娘解释这件事,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走前单孤刀拍拍李相夷的肩膀, [师兄不但会帮你好好‘解释’, 还会将消息散出去,让世人好好了解一下这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是如何对待天下第一美人,如何始乱终弃的。] [到时候面对世人的指指点点,我的好师弟,看你还有什么脸面掌管偌大的四顾门。] [想想还真是有些痛快啊。] 李相夷看着单孤刀离离开的背影,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爹爹?” 蓝嫣舔一口手中的芝麻糖,好吃。 她发现她爹现在很不开心,想到刚才她爹吃糖时的样子, 她把糖递到李相夷嘴边,看在你难过的份上给你尝一口。 李相夷迟迟不张嘴蓝嫣就一直举着胳膊怼在他嘴边。 李相夷嘴唇一痛,忽地想起刚才那奇异的一幕。 他歪头避开蓝嫣的动作,伸手戳了戳蓝嫣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山里的精怪?既然认我做父,那就不能再随意离开,知道吗?” 蓝嫣握着芝麻糖的手拍了拍她爹的胸口,“嗯嗯。” 小孩哪里听的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乖巧的回应着。 李相夷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他衣襟处那黏糊糊的糖渍,“李蓝嫣!” 亏得他还认为有个暖心小棉袄也不错,这件小棉袄该不会是个漏风的。 (这个时候的李相夷是不曾经过人心险恶的少年,还不是那个历经人情薄世间恶的李莲花,所以他依旧少年意气桀骜不驯的。) (李相夷和乔婉娩之间让我想到之前看过一场辩论赛,里边反方有一句话说,爱上没什么了不起,爱下去才了不起。) 第4章 父女相处第二回合 这日黑云突如其来,顷刻间云中雷霆滚滚,一阵急雨从天幕中落下。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李相夷掸了掸衣衫,走到窗台前伸手接住了几滴雨水。 有点凉。 不曾想,厌恶下雨天的他,今日竟也会想要触碰。 连日来,他发现凡是百米范围内对他心存恶意能听到那人的心声。 他一心只想整顿武林惩恶扬善, 本以为门中之人也是为此才追随他。 原来他们并不在意这些。 然而,不待他感伤片刻,有个小孩已经迈着小短腿来到屋外。 这会儿正在站在雨中啪唧啪唧地踩水玩,一边踩一边咯咯的笑。 李相夷哪里还顾得上伤感,快步走出去一把捞起便宜女儿。 早上好不容易给她梳好的头发已经淋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脑瓜上,身上的裙子也已湿透。 李相夷把人捞回怀里的瞬间,立刻运起内力将李蓝嫣的头发衣服烘干。 他再次闭眼深呼吸,不气不气,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上天要派小家伙来收拾他。 仅仅三天而已,他已经见识了养一个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每天早上只要蓝嫣一醒来就要伺候她洗漱,还要给她梳漂亮的头发,穿好看的衣服。 要问这衣服是不是李相夷给买的,那还真不是。 四顾门那十几个女弟子短短三天就已经变着花样的给蓝嫣做了好多件衣服。 譬如现在蓝嫣身上这件,是一件粉色绣着小猫扑蝶的裙子,头上的发饰也是配套的粉色蝴蝶绢花。 这些个女弟子的心思他清楚的很,只要看见蓝嫣穿上她们做的衣服就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哈哈哈,真的好像门主在穿小裙子啊。” 李相夷明白她们的心思,可又能怎样呢,不穿这些衣服,小孩子的哭声真的可以掀飞屋顶。 他只能每天臭着脸给蓝嫣换着不同的裙子。 想到今日师兄说有事要与他商议,他定然是不能带着李蓝嫣去的。想了想只好先糊弄,噢不,先跟小家伙商量商量。 “李蓝嫣下雨天不能出去玩水,你这样会得风寒的。” 李蓝嫣歪歪头,“可爹爹你先玩的呀。” 嘶~小孩子眼力还真是好使。 李相夷摸了摸鼻翼,“那行,咱俩谁也不能玩。” 他把李蓝嫣脑袋上的蝴蝶绢花取下,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诱哄着:“李蓝嫣,你每天睡觉都要把你那颗破蛇卵放在床头,我瞧着那东西也要破壳了。” “你想不想给它做个窝。” 李蓝嫣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手指指床头,“我,它,跟爹爹睡。” 李相夷: 他真的这漏风的棉袄,今天又是不想要的一天。 李蓝嫣现在还小容易困倦,没多久就困了。 李相夷给她盖好被子,余光扫到那颗蛇卵。 丢掉应该没问题。 不都说小孩子忘性很大,再不济就说这东西破壳跑了。 他拿着蛇卵踏出房门后,脑海中浮现蓝嫣那泪汪汪的眼睛,纠结半晌又把蛇卵放回去。 他真是疯了!被一个小崽子手拿把掐。 第5章 李相夷带崽儿 四顾门,议事堂。 李相夷端坐在门主位,一身窄袖白衣,整个人比之以往更加冷傲,那双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今日师兄要商议何事?” 单孤刀看着气势更胜的李相夷,心底那愈发浓郁的贪嗔痴已经达到鼎峰。 [师弟,为兄给你准备的大礼你可要接好。] 李相夷听到他师兄的心声后同样也在思索,师兄为他准备了什么。 到底是他从没看清过师兄还是师兄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单孤刀从怀中取出一封黄皮信,“相夷,这是朝中来信,你先看看。” 李相夷打开信,信中主要写了金鸳盟作恶多端,为祸武林,如今已然成势。朝廷害怕他们危害中原,故而向四顾门寻求合作。 李相夷手指轻敲着桌案。 暂时抛开他跟单孤刀的那层兄弟情分,自然也看明白许多事情。 这信中所言之事暂且不论真假,信只是引子,师兄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师兄如何看待此事?” 单孤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相夷,我知道现在门中需要休养生息,可如今跟朝廷合作铲除掉金鸳盟岂不是正好?” [师弟,为兄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你定然不会答应。不过筹谋多年,你应与不应都已入局。] 李相夷尽管听到单孤刀的心里话,但对于单孤刀的打算依旧是摸不到边际。 他垂眸呷了一口茶,似在犹疑:“师兄,你应该知道我跟笛飞声刚定下休战的约定,与朝廷合作那四顾门不就没了任何意义。” 单孤刀:“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对待。再说,只是和朝廷合作一次也算不得违背建立四顾门的初心。” 李相夷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容他考虑考虑。 李相夷眯了眯眼,似有一层迷雾垄在心头。 师兄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何说他答应与否都是入局。 难道师兄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李相夷想到方才师兄离开时心底提到的封罄和浮屠三兄弟,或许可以从这入手。 晌午过后,李相夷刻意大摇大摆地抱着蓝嫣出了四顾门。 “你就不能不带着这个吗?” 李相夷看着蓝嫣手里的蛇卵颇为头疼地说。 蓝嫣摇头拍拍她爹的手背,“一家人一起。” 好,你开心不哭不闹就好。 李相夷借着带蓝嫣出去玩的由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四顾门分坛。 分坛据点一般是来收集江湖情报的,或许这里会有他需要的消息。 他抱着蓝嫣运起轻功,轻松的避开守卫的弟子来到架阁库。 李相夷翻看了不少册子,终于在漠北邪教的名册上看到浮屠三兄弟的名字。 可这三人不该随着漠北邪教一同被剿灭吗,为何会在师兄的手下做事 这封罄又是何人。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李相夷本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正要避开这人。 蓝嫣恰好此时发现好玩的东西,正抱着他的大腿笑出声。 来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大喝:“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李相夷见状只好现身。 刘如京见到屋里的人是李相夷,诧异道:“门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相夷手牵着蓝嫣走出来,“哦,此次前来是想查些东西。” 刘如京一听,十分不解。 怎么门主和二门主都要调查消息。 他拱手道:“不知门主要查些什么,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李相夷微微眯起眼,“师兄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刘如京一怔,心想:二门主不是说暂时不告知门主此事。 他只略作犹豫便回道:“金鸳盟中确实有和南胤人来往的踪迹,至于一品坟的位置属下暂时还不曾查到。” 李相夷面上神色不变,心中一片骇然: 南胤!一品坟!师兄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今日之事你莫要与师兄提及,我怕会打乱师兄的计划。” 刘如京闻言点头称是。 蓝嫣见她爹正准备抱起她,她扭着身子掏出袖中东西。 “爹爹,你看。” 是条无毒的玉米蛇。 李相夷看向蓝嫣,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转过头。 刘如京只想说不愧是门主的孩子,胆子还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蓝嫣手中捏着一条她手指粗细的银红小蛇,正献宝似的举着给她爹看。 可她爹那张脸已经臭的不能再臭,根本不想看她手里的东西一眼。 刘如京若有所思的从腰间解下他的钱袋子,腾空以后递给李相夷,“门主,用这个。” 李相夷接过钱袋,毫无犹豫的将蓝嫣手中那条蛇塞进去。 迅速用屋内的茶水给小家伙洗手。 那动作快的只余残影。 蓝嫣仰着头瞪大眼睛望着她爹,反应过来就要把钱袋子抢过来。 李相夷怕小孩闹起来,对着刘如京说了句,“多谢。” 随后。又将装蛇的钱袋子挂在少师剑柄,单手抱着蓝嫣,几个呼吸间身影便离开四顾门分坛。 蓝嫣坐在李相夷的臂弯,凌空而起,她的眼睛睁得溜圆,暂时忘记被她爹抢走小蛇这回事。 小孩子快乐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虽稚嫩但感染力极强, 李相夷不禁被这份纯真触动,他的嘴角也跟着扯出一个弧度。 “别笑了,不然吸进风肚子痛。” 蓝嫣立刻用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随着她爹飞身纵跃,头上的蝴蝶绢花也跟着振翅,似要活过来。 蓝嫣最开始还新鲜地四处乱看,没多久就看腻了。 她将脑袋埋在她爹的脖颈里,一只手把玩着她爹的头发,途经一片竹林时,喊道:“爹爹,找婆婆。” 李相夷耳边传来小家伙软乎乎的声音,看向不远处的竹林。 “那不是婆婆家,小家伙记性还不错嘛。” 说完后, 一抹淡淡的愁绪涌上心头,有些事或许去问师父师娘最为妥当。 “走,带你去找婆婆。” 第6章 云隐山木匣 傍晚,天边红霞漫天,在外劳作一天的人们陆续往家里赶。 李相夷父女两人上山时刚好遇到归来的漆木山。 看师父手里提着酒葫芦,便猜到师父这是又下山买酒去了。 漆木山看着大包小包的两人,嘴角一抽,强忍着没笑出声。 臭小子叫你一天天耍帅,你也有今天。 漆木山接过李相夷手中的东西,笑着点了点他,“臭小子还算你有孝心,知道给老头子我带坛酒。嗯,还给你师娘买了她爱吃的点心,不错不错。” 李相夷空出手来拍拍蓝嫣,“叫师公。” 蓝嫣乖乖地喊道:“师公。” “哎!来,咱爷仨先回家。” 自从上次见过蓝嫣后,芩婆和漆木山就不再分居而住。 漆木山推开院门高声喊道:“老婆子你看谁回来了。” 芩婆闻声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来人她脸上一喜,“相夷和蓝嫣也来了,快去洗手,咱们先吃饭。” 云隐山上从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说。 饭桌上,芩婆漆木山看着干饭的蓝嫣那真是满心欢喜。 她和老头子两个人这大半辈子没有子嗣,在他们眼里李相夷就是他们的孩子。 都说隔辈亲,漆木山和芩婆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这会儿眼中只有蓝嫣,已经看不到李相夷。 等一家人吃饱后,漆木山终于把蓝嫣抱到手。 他捏捏小家伙的根骨,“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等六岁后,启蒙的事就交给我。” 蓝嫣眨眨眼看看师公又看看她爹,她没听懂。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 吃饱喝足后又想到她的蛇,冲着她爹摊开手,“爹爹,我的袋子。” 漆木山一愣,什么袋子?他不解的看向李相夷。 “她说的是一条刚破壳的小蛇。” 李相夷睨了蓝嫣一眼,撇了撇嘴角。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如此执着的喜欢一条蛇。 漆木山一听乐了,这个臭小子可是最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那你还不快把东西给她。” 李相夷摇头叹息,故意摆出一副伤心的神色:“唉。师父当真是眼里没我这个徒弟咯。” 李相夷把那装蛇的袋子递给蓝嫣,给他师父使了一个眼神往院外走去。 蓝嫣坐在软榻上,小手麻利的解开袋子。 小蛇体长不足一尺,通身布满银红色的鳞片。它被蓝嫣拿在手中,偶尔吐一吐蛇信任由摆弄。 蓝嫣看着她爹跟师公往外边去,瞬间觉得小蛇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玩。 她从软榻上滑下来,抬脚也要跟上去。 只是还没走到几步,就被芩婆发现。 芩婆她拿起蓝嫣手上的小蛇检查一番,确定是一条无毒的玉米蛇,这才放心还给蓝嫣。 “蓝嫣听话,你爹跟你师公有事情要说,今晚你们要住在这里,婆婆先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蓝嫣看看她爹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芩婆,“好。” 前几日他们父女俩离开云隐山后,芩婆便动手给两人做了身衣服,就怕哪天回来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李相夷回房间时带回两个木匣。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推开房门就见小家伙穿着与他同款的衣裳老老实实地坐在床铺上。 他师娘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 “师娘,您去休息。” 芩婆见他进来,笑着说:“好。那蛇我放在这个荷包里了,你们也早些安置。” 李相夷把两个木匣放在床边,垂眸看向那个绣着竹叶的荷包,微微出神。 这是他七岁那年师娘给绣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蓝嫣光着脚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那两个木匣子跟前,‘啪嗒’一声打开最上边的匣子。 她扒拉东西的声音不算小,半个身子都趴在匣子上,从里边拿一个丢一个,很快地板上就被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铺满。 李相夷将荷包挂在一旁,看着满地狼藉,黑着脸点了点蓝嫣的脑袋,“把这些都收回去,不然晚上你就搂着它们睡。” 蓝嫣正哼哧哼哧地翻腾匣子,一听这话握着一柄小木剑便戳向她爹。 李相夷眉头一挑站在床前并没有动,任凭蓝嫣的木剑向他戳来,待到木剑将要近身时,他俯身两指夹住剑身,邪邪的笑道:“怎么,这是要弑父?” 他夺过木剑,揉了揉蓝嫣的脑袋,“快收拾。” 蓝嫣知道自己干不过她爹只好听话。 李相夷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她把那些东西一个个的放回去,这才把人拎到床上准备睡觉。 蓝嫣躺下后枕在她爹的胳膊上,一只手还掰着脚丫子,身子晃晃悠悠的。 李相夷侧目看着蹬在他腰腹的那只脚,拿开后那只脚接着又蹬过来, 他伸手戳了戳蓝嫣的小肚子。 蓝嫣缩缩脖子笑出声。 李相夷又来了一下,父女俩玩的那叫一个乐此不疲。 蓝嫣不想让她爹戳到,只好不停地扭动身子,扭着扭着摸到了她爹的枕头,这枕头就变成她防御的盾牌。 俩人玩到最后结果就是李相夷没有枕头睡了。 他只能跑到隔壁房间把他师兄的枕头抱回来。 蓝嫣见她爹的枕头比她的大,她非要大的。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单纯的见到什么要什么。 没办法李相夷只好让给她。 有个词叫得意忘形,还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 蓝嫣躺下时动作太过欢实。 ‘嘭!’ 李相夷: 蓝嫣: 看到小家伙慢慢张开嘴巴,李相夷总觉得不太妙,“那个” “那什么!” 只听‘哇’的一声,蓝嫣的哭声响彻在整个房间。 许久,李相夷终于把人哄好,用扬州慢缓释蓝嫣后脑勺的大包。 “好了,谁要你非要个大的。” 蓝嫣一听,眼中含泪又要瘪嘴。 李相夷有见不得孩子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忙改口道:“不怪你,不怪你。怪它!” 说着拿过那个枕头还上手拍了两下。 咦? 这触感似乎不太对。 他将枕头拆开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个机关木匣。 第7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李相夷摩挲着匣子的纹路陷入深思。 自小他与师兄一起拜入师门,一起长大。 他有种预感,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爹爹。” 李相夷回过神来,看着蓝嫣哭的有些红肿眼睛,随手便把那机关木匣摞在一边。 蓝嫣哭唧唧地指着另一个匣子,“我要小剑。” “你放哪了?” 蓝嫣指了指上面的木匣,又指了指下面的木匣。 李相夷打眼一瞧,就明白蓝嫣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里边都是我和你师伯幼时的一些物件,现在都是你的了。” 李相夷把蓝嫣护在怀里,蹲在地上把那两个匣子打开翻找那柄小剑。 没一会儿的功夫,蓝嫣便眼睛一亮,她找到了那一柄小木剑。 “爹爹,你看。” 蓝嫣见她爹没反应,伸手推了推她爹,又说了一次:“爹爹,你看。” 咦? 她扭过身子就看到她爹哭了。 李相夷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中的泪水欲落不落。 他触摸着匣底,这上面刻满了他李相夷的名字,那字迹从稚嫩青涩再到工整成熟,每个名字上都有深深的划痕。 李相夷以为他与师兄如同手足,纵然二人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情感,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不堪。 师兄啊师兄,你是有多恨我。 幼时不懂的那句,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今日倒是明白了。 蓝嫣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那种被最亲近之人伤害的滋味,她不懂。但是她能感受到她爹现在的悲恸。 她学着刚才李相夷哄她的样子,踮起脚,双手挂在李相夷的脖子上,还拍了拍,“不哭,不哭。” 李相夷自嘲一笑。 将那刻满他名字的匣子合上,捞起蓝嫣,“你还真是我的好大儿。” “嗯!你,好爹。不哭。” “好,不哭。不早了你该睡了。” 好爹的形象很好用,没多久就把小孩哄睡。 蓝嫣睡着后,李相夷轻手轻脚地起身,微微出神。 那些名字上的划痕,让他明白师兄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结合之前听到的心声。 他拿起机关匣子走到外厅一掌将其震开。 这里边放着不少信笺,他还未曾看信中的内容,门外便响起了漆木山的声音,“相夷还没睡,出来陪老头子喝两杯。” “来了,师父。” 明月皎皎,清风徐徐。 师徒二人坐在屋顶,人手一壶酒。 漆木山看着闷头饮酒的臭小子,自己也抿了一口酒,“相夷啊,为师已经多年不曾见你露出这副茫然的样子,就连蓝嫣出现那日你都不曾这般。” 李相夷眼眸里闪烁着水光,似有难以言喻的伤痛。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师父,你说人为什么会如此复杂呢。” 漆木山:“人性,其实是最不经考验和审视的。大多数人都是半人半鬼的,没那么纯粹。” “有人在外看着人模狗样的,可回到家却能对着父母妻儿拳打脚踢。” “有人过的浑浑噩噩,却能见到弱小帮扶一把。” “关心、疼惜、好脾气、好名声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但人品和骨子里的善是装不出来的。” “是你师兄。” 李相夷抹掉眼角的水迹,沉默半晌才开口:“幼时他总护着我,我那时候主意多脾气倔,为此师父您没少罚我。” 漆木山听他这么说也想起李相夷幼时的事。 “我罚跪时师兄恨不得以身代之,说宁愿受罚的是他,还总是塞糖给我吃。” “他打了宝剑自己舍不得用也拿来送我。” 李相夷摸了摸缠在腰间的刎颈,他视为珍宝的情义,原来竟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漆木山拍拍李相夷的肩膀开解道:“这世间,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和比自己优秀的人在一起。你师兄这个人,容得下弱者,却接受不了身边的人比他强。或者说,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庸,却又无法抚平心中的妒意。” “他对你做了什么?” 李相夷吐露心声后心情好了不少,他释怀地笑了笑:“没有,只是察觉到我跟师兄的理念已然不同,怕是以后免不了摩擦。到那时,师父师娘你们切莫为我们这两个不孝徒儿伤怀。” 漆木山举起酒葫芦和李相夷碰了一下,“儿孙自有儿孙福,走到哪步算哪步。来,喝!” 李相夷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问道:“对了师父,你可知道南胤和一品坟。” 漆木山略作沉吟,“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漆木山显然并不信他这一套说辞:“你小子莫要诓骗我,快说实话。” 李相夷想了想,还是把机关木匣一事说出来。 漆木山一听只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刻拉着李相夷回到房中查看那些信笺。 师徒二人将一叠信笺挨个翻看。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捋清信中提到的内容。 民间传闻百年前芳玑太子因惹大祸被赐死,熙成帝传位给了当今圣上的祖父宗亲王,而信中却不然。 信中提到,南胤的三大秘术分别是: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 而这三大秘术只传于南胤皇室。 南胤覆灭前夕,龙萱公主嫁于芳玑太子,即为萱妃。萱妃暗中启动南胤复兴大计,携罗摩鼎徐徐图谋之。 为了复国,命‘金玉黄权’四人扎根中原,萱妃则暗中与宗亲王联手,杀熙成帝夺王位,宗亲王称光庆帝。 而光庆帝继位后,过河拆桥,逼死了萱妃和芳玑王。萱妃临终前写信给术士风氏,约定在京郊竹林接应南胤皇室唯一的血脉,也就是萱妃的独子。然而当风氏赶到竹林时却没有接到人,只好告知‘金玉黄权’四人,皇子失踪的消息,命其潜伏并一同寻找。那四人收到消息后,分别携带着罗摩天冰以及大量财宝跑路了。 风氏在这百余年中一直在寻找南胤皇室后裔以及金玉黄权四人。适逢为求子嗣的光庆帝建造极乐塔,风阿卢以工匠的身份潜入了皇宫。奈何这人竟是个大情种,甘愿在极乐塔中做男宠。风氏一族见状只好放弃风阿卢这条线,继续追寻皇子下落。‘风’氏自此更名为‘封’。而后查到龙萱公主之子正是李家现任家主的父亲,而李家又被山匪杀害,只有一子,且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年岁十岁左右,手腕有一处胎记,南胤皇族玉佩或在其身。 当李相夷将自己给单孤刀镀上的那层亲情光环去掉时,事情也就明了了。 “师兄,原来这就是你所筹谋的事吗?” 幸亏师父前几日曾提到过他和师兄的家世, 看样子师兄凭借着玉佩已经和风氏的后人早就相认,而师兄心声中提到的那个封罄想来就是更名后的风氏后人。 漆木山神色凝重,“相夷这件事。” 李相夷:“师父,此事就交给我来。” 第8章 金陵遇故人 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 翌日一早,李相夷父女二人离开云隐山直奔金陵。 李相夷此行是去金陵见一人,此人被称为江湖百晓生,叫苏文才。这人搞出不少江湖排行榜,什么万人册战力榜,天下美人榜等。 师父说或许能从此人手中得到一品坟和‘金玉黄权’四人的消息。 两日后,李相夷父女二人抵达金陵找到一家客栈略作休整便开始打听苏文才的居所。 好不容易寻到他的府邸,却被管事告知主家外出不在。 最后还是管事瞧着他带着孩子,于心不忍才将苏文才的具体去处说与李相夷。 金陵作为大熙朝的故都,十分繁华。 李相夷抱着蓝嫣走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随手拽住一位步履匆匆的小哥儿。 “敢问这位兄台,可知道云裳阁怎么走。” 这人一身灰色短打,被人打断行路也不恼,他上下打量李相夷,眼神中尽是玩味,“云裳阁直走左拐,最大最显眼的那座楼就是。你这带着孩子也要去,当真是个狠人。” 李相夷瞧着那人的语气神态,大致猜到云裳阁应当是秦楼楚馆一类的地方。 路过面具摊位时,他买了一张钟馗面具,蓝嫣选了一个猪头面具。 李相夷顺着长街左拐百十米便看到云裳阁的招牌,果然够大够显眼。 门口的水牌子写着今日竞选花魁的告示, 他心下了然,怪不得今日苏文才要来这里,想来是为了他的美人榜。 李相夷迟疑再三,决定进去见一见这位苏文才。 门口迎客的姑娘们见李相夷抱着个不大点的孩子进了云裳阁,小声嘀咕,“今日还真是奇了怪了,前有老头带着孙子,这后边还有人带着更小的。” 丝竹响动,高台之上舞姬轻纱曼舞,台下坐着一桌桌饮酒品茗的客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和酒香,纸醉金迷。 李相夷遮住蓝嫣的猪头面具,凑到她耳边说:“这个你不能看。” 蓝嫣整张脸都在面具之下,本来也看不到什么。 一根糖葫芦顺着面具缝隙伸进嘴里,当下啃的正欢,“哦。” 今日此处的人实在是太多,李相夷花了点银子才寻到了苏文才的位置。 苏老头正在二楼的最佳位置,见有人过来,他不见外地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让人坐下。 苏文才呷了一口茶水,悠哉游哉地道:“有什么事呢稍后再说,先看美人。” 李相夷观此人看这里的姑娘时,眼中除了欣赏并没有别的念头。 风流却不下流。倒是个有趣的老头,或许能跟他师父玩得来。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慢慢地摸到他跟前,直勾勾的看着他,确切的说是看坐在他腿上的这个猪头。 苏文才道:“李门主,这是我孙女苏小慵,在这里两个孩子倒是可以放心玩。” 李相夷摘下面具,被此人看穿身份并不意外。 “老爷子好眼力,李某此次前来有事要劳烦您。” 苏文才摆摆手,“哎~看美人,看美人。” 李相夷得知苏小慵的身份后,便由着她们去玩。 李蓝嫣头上的猪头面具被苏小慵的两块糖果换走,在她眼里这笔买卖不亏,毕竟猪头面具又不能吃。 两人手牵手坐在楼梯处,苏小慵说:“我叫苏小慵,你叫什么。” 蓝嫣眨眨眼:“李蓝嫣。” 两个小丫头她喂她一口糖果,她喂她一口点心,没一会儿就姐姐妹妹的喊上了。 或许女孩子天生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不分年龄。噢,也不分性别。 两个小丫头见到楼梯上缠着不少鲜花,两人一阶一阶的选着自己喜欢的花,选着选着她们眼见忽地一黑。 李相夷喝口水的功夫,再看楼梯那边,孩子就不见了。 他噌的站起身,瞬息来到一楼厅堂。 他的双眸凌厉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大厅诸人原本正在欣赏着高台之上那曼妙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浑厚气息突然出现,似是裹挟着山川湖海之力向他们倾轧而来,仅仅数息后却又消散的无形无踪。 没发现孩子的气息,李相夷迅速跃上云裳阁的楼顶,见对面的楼顶立着一个黑衣男子。 “笛飞声。”他怎么也在金陵。 笛飞声与他的目光交会,一场无形的较量在半空中开始又落幕,没人知道胜利者是谁。 笛飞声纵身一跃,落在李相夷三步之外。 笛飞声定定地看着李相夷,“ 李门主好雅兴啊,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你与我战一场!” 今日笛飞声暂宿此地,傍晚时分手下来报,说有一个疑似李相夷的人出现在城中。 他本想碰碰运气,竟真遇到李相夷。 李相夷步伐轻盈,少师剑刃直逼笛飞声面门,“让开。” 笛飞声见状战意即刻灌满全身,对上李相夷这一招他不退反进,没成想却被李相夷虚晃一招,再抬眸李相夷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百米之外。 他紧随其后,发觉李相夷似在寻找什么人。 “你在找什么,不若说出来我随你一起,到时你陪我打一场如何?” 李相夷知道这人是个武痴也没跟他客气,“笛盟主应当听到过一些风声,我有个两岁的女儿,容貌与我十分相像,她不见了。” 笛飞声蹙眉,结合李相夷的能力,猜想着人应该是刚不见的。 李相夷从一处房顶上捡起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解开后,一条银红色的小蛇从里面爬出来。 小蛇对着西面不停地吐着蛇信。 李相夷想起这几日他女儿跟这蛇的互动,当即往西面而去。 他顺着小蛇的指引来到一家棺材铺房顶。 这间铺子占地大约一亩,前院做生意后院居住。 此时才堪堪入夜,店铺已然打烊。 后院正房内,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小声询问,“夫君,这两个孩子哪来的。” “这个大的是城中百晓生苏文才的孙女,这个小的当时跟她在一起,想来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妇人叹息一声,“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待男子回话,房门被一股内力轰开。 夫妻二人还未看清来人,手中的孩子就被人夺走,迎头便被强劲的掌风击倒在地。 屋内的烛火有些昏暗,李相夷他逆光而立,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进屋后他赶忙查看李蓝嫣的状况,内力在蓝嫣全身游走一圈,他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吸进去一点迷药,赶忙用扬州慢给两个孩子化解掉体内的迷药。 李蓝嫣醒来后发现她正窝在她爹怀里,嘴巴一瘪就要哭。 李相夷把李蓝嫣按进胸口,“好了,不怕。我在。” 李蓝嫣一边掉着金豆子,一边指着地上那人给她爹告状,“小蛇,丢了,他丢了。” 李相夷轻哄着蓝嫣,将竹叶荷包在蓝嫣眼前晃了晃,“捡回来了,别哭。” 笛飞声抱臂倚在门口。 见李相夷这慈父的模样忍不住啧啧称奇。 以往他所见到的都是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这还真是难得。 他好奇地看向李相夷抱着的那个孩子。 蓝嫣整个人有些蔫蔫地,下巴磕在她爹的肩头蹭来蹭去。 许是这个姿势不舒服,蓝嫣把垂在身侧的手环上她爹的脖子,无意间擦过太师椅的扶手,上面的木刺扎破手背。 “爹爹。”蓝嫣把手举给她爹看,意思很明显,你快给我治。 李相夷无奈的抿了抿唇,合着小家伙这里他的内力就是这么用的。 鲜红的血珠出现的那一霎,笛飞声蓦地目眩耳鸣。 他扶着门框,想要运功,试图用悲风白杨抵抗身体的不适。 然,却察觉到体内的痋虫有了反应。 平时他无论用内力如何强行逼迫都毫无动静的痋虫,此时却迫切想要离开他的身体。 震惊之余,他点在太冲、风池几处大穴,配合着逼出痋虫。 须臾,那痋虫迅速爬到他的脖颈,顺着耳朵钻出来。 笛飞声踉跄了两步,甩了甩头,感受着身体从未有过的轻快,他笑了。 那痋虫展翅飞向蓝嫣的手背,还未靠近,就被李相夷的内力震成了齑粉。 看着笛飞声,李相夷神色复杂,他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笛飞声收敛笑容,坐到他对面。 “一种控制人的痋虫。” “你女儿不简单,今日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对了,这二人我就顺手帮你处理了。” 痋虫?莫非是南胤的业火痋 笛飞声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蓝嫣的血液不简单? 第9章 棺材铺里的雷火弹 笛飞声道:“你们将孩子掳来要做什么?” 男人捂着胸口,低头闭口不言,却猛地挥手,几十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射向笛飞声。 “找死。”笛飞声抬手一掌将人击飞,身体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 妇人眼见着她的夫君生死不知,她匍匐着身体上前爬了几步,哭求道:“不要杀他,放过他,我说。” “我夫妻二人育有一女” 只是她女儿胎里不足,不少大夫都看过,说她活不过八岁。除非能寻来一种名为续魂草的神药。可这一味药有价无市,终于打听到金陵苏家十年前曾得到过一株续魂草。这才起了绑架孩子的念头。 ‘嘭’的一声,前院棺材铺的门被人踹开。 苏文才寻过来,见苏小慵安然无恙,了解情况后对李相夷笛飞声两人道谢。 “李门主笛盟主,此二人便交给老夫。” “苏某宅中还有几坛好酒,不知二位可愿赏脸?”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苏文才心中诧异这一个正道魁首一个魔教头子,这两人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不过这不重要,他孙女无事就好。 李相夷给蓝嫣扣上猪头面具,嗅了嗅院中的气味,皱眉离开。 苏府厅堂内,苏文才坐在上首热情招待:“秋日的蟹子最为肥美,配上陈年雕花乃绝配,二位快尝尝。” 李相夷挑眉一笑,他还真佩服这长袖善舞的苏老爷子。 方才一进门他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南胤的事,这位就命人取来记载着南胤消息的册子, 此人莫不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这洞悉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强。 蓝嫣坐在她爹怀里,凑到酒杯前嗅了嗅,一个劲的挥着小手,“臭。” 李相夷见状,咦?这酒中的味道有些熟悉,似是加了硫磺。 不对! 李相夷回想着那间棺材铺闻到的气息,起初以为时棺木黑漆的气味,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可那味道显然有硫磺的气味。 再想到铺面后院的布局。 一个棺材铺后院竟然没有棺材存放,显然不对劲。 “笛飞声,那棺材铺不对。快!回去。” 两人再次出现在棺材铺。 李相夷将蓝嫣罩在披风里,他走到盖着油布的角落,鼻子耸动一下,果然闻到硫磺的味道。 掀开油布,此处堆放的竟然是一箱一箱的雷火弹。 这。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都认为此事不简单。 “你我分头寻找一下此处的账册。” 最后,两人在一处暗格里找到账册。 “这些雷火弹竟然是送到金鸳盟的。”李相夷点在账册某处。 李相夷目光沉沉地看向笛飞声,在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笛飞声蹙眉,指着账本上的内容,“此事我并不知晓,待我查清楚自会给你个解释。不过你先看看这个。” 话落,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相夷。 李相夷扫了一眼笛飞声拆开信。 上面以他师兄单孤刀的身份约战金鸳盟三王。 定在在十日后扬沙谷。 “这不是我师兄的字迹。” 笛飞声眼眸微眯,他只是不爱管事,并非庸人。 他的杀意涌现:“我总觉得有人在算计你我。待我回金鸳盟查清后,此人必死。” 李相夷沉默不语, 假冒师兄的战帖,万圣道大量购置雷火弹送到金鸳盟。这其中还差了一环。 “走。” 两人有不少消息要交换,他带着女儿去了笛飞声的住处。 回到住处时孩子已经睡着了。 李相夷奔波了一整日还未沐浴,爱干净的他只好暂时把孩子托付给笛飞声照看。 结果,回来后就发现孩子正歪在笛飞声的肩上。 李相夷看着这个漏风的棉袄,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在陌生人身边她还能睡着。 笛飞声感受着靠在他身上的小家伙。 软乎乎的。 她是那么的小。 好像一用力就会伤害到她。 李相夷臭着一张脸,“把孩子还我。” 笛飞声并没有把蓝嫣交给李相夷,只说道:“她睡着了。” “把孩子还我。” “她睡着了。” “” “把孩子给我。” “你跟我打一场,我便还你。” ------------------------------------- 棺材铺,隔壁。 “兄长,方才你感应到了吗?” “嗯。” 也幸亏棺材铺的这对夫妻为救女儿绑了苏老头的孙女,不然他们也发现不了。 “南胤皇族的血对子痋和普通痋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如飞蛾扑火那般。” “我始终觉得封罄那厮找错了人,兄长,你说那人会不会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风卿山始终不信封罄寻到的那人就是萱公主的后人,就那气度和人品还真是一言难尽。 他从未信过那人会是他们的主上。 仅凭借着一块玉佩? 他有预感,这个正道魁首李相夷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风卿山对着弟弟风卿岳道:“咱们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第10章 南胤人 官道边上有一间歇脚的茶水铺子。 铺子不大,门口的伙计正在收拾门口的几张桌子。 一青衣男子策马驰骋而过,顷刻间尘土飞扬。 伙计挥了挥扬起的尘土,又看了看刚擦好的桌子,指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骂骂咧咧:“前边有你爹还是有你娘啊,赶着去投胎啊跑这么快。” 一盏茶后,李相夷从铺子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快点,咱们也要赶路了。” 出发前李相夷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左后方。 李相夷把蓝嫣固定在身前,翻身上马:“一会儿不许张嘴说话,不然进风。” 蓝嫣脸贴着李相夷的心口,闻言用脑袋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表示知道了。 红绸白衣少师剑,快马扬鞭赴今安。 安,今日怕是安不了一点。 自出了金陵地界,他察觉到有两道气息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 行至到分岔口时李相夷隐匿了身形。 蓝嫣动了几下,扬起脑袋看向李相夷,\"为什么不走了。\" 李相夷拍拍她:“乖,别说话。待会儿给你捉两只小虫子。” 蓝嫣:“啊。” 风卿山兄弟二人跟到岔口失去了李相夷的踪迹。 风卿岳面带急色道:“大哥怎么办。他带着孩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安心,他可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估计是不想咱们再尾随于他。” 风卿山对着四周高声道:“李门主,我兄弟二人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你验证一下,可否出来一见。” 秋风穿过山林,树叶的唦唦声响动。 “你们寻我。” 李相夷一袭红衣,驱马而来,冷峻高傲,潇洒不羁。 兄弟二人抱拳行礼,“在下风卿山、风卿岳,见过李门主。” “何事?” 风卿山道:“可否给一滴这孩子的血。”他觉得李相夷此人应不喜欢弯弯绕绕,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李相夷思索再三,摇摇头。 “她的不行,我的可以。” 他心中隐隐有着猜测,这对兄弟似是想验证什么。 李相夷以内力刺破指尖,血气出现的一瞬,风氏兄弟立刻跪地。 “主上!果然您才是我们的主上!” “两位仅凭一滴血?” “除去母痋,只有主上的血液才会引我们体内的痋虫躁动兴奋。” 风氏兄弟眼眶泛红,“主上,您听我们细细说来。我们风氏一族寻找南胤皇室近百年,当年” 自从风阿卢之后,风氏族人分为两支,一支改换姓氏暴露在人前,一支继续传承痋术,而风氏兄弟他们则是传承痋术的那支。 李相夷听着他们的话倒是和信中的内容对上了。 “先起来,与我说说你二人和封罄是什么关系?” 风氏兄弟一听李相夷提到封罄的名字,眼里满是嫌弃,“此人与我们是同族,十年前这厮凭借着玉佩寻回来一人,坐上了风氏族长的位置。” 风卿岳:“封罄就是个蠢货,认了个冒牌货回来” 风卿山碰了碰弟弟的手臂,示意他讲话含蓄些。 从一开始他们二人出现为止,主上对他们所说的信息毫无波澜,似是早已知晓。 他狐疑道:“主上,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相夷微微挑眉,这人倒是心思灵敏,“不多。对了,与我讲讲万圣道。” 风卿山一笑,“看来主上应当猜到您师兄和封罄之间的事。万圣道便是咱们南胤人所建,由历代风氏族长坐镇。接下来要说的事,也是我二人一直尾随您的目的。” 李相夷有种直觉,那些迷雾或许即将揭晓。 风卿岳是个急脾气,见他们两人说这么多还没说道正事,着急道:“主上,单孤刀从小便嫉妒您,自从十年前得知他是南胤皇室后便开始谋划,现如今他的计划已进入尾声。” “ 七天后,他会借约战金鸳盟三王一事假死脱身。他算好主上您定然会为他报仇,与金鸳盟不死不休。” “ 这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约定也就散了。他与角丽谯更是早就达成合作,一旦正魔开战,必定会两败俱伤。” 风卿山接过话,“主上,卿岳说的句句属实,单孤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绝不是他在人前表现的那般侠肝义胆。” “我兄弟二人已经有数月未归,如今也不知是否有新的变故。主上!您定要提防单孤刀此人。” 风卿岳见李相夷一阵沉默不语,“主上?” 风卿山抬手捂住弟弟的嘴。 紧接着又被风卿岳甩开,“主上!莫要为了那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伤怀。” 抛开单孤刀是不是南胤皇室这一点,单凭他单孤刀做出来的事,这人的行事手段着实下作。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他单孤刀连身边亲近之人都能随意利用迫害,更何况是对他们这些南胤人。 为了学的天机山庄的机关术,虚情假意的欺骗倾心相待的何姑娘, 为了获得那稀世云铁,早早散布出贺家藏宝的消息,最后连孤儿都不放过。 单孤刀嫉恨李相夷的天资,他知道李相夷重情义,更是全心全意的待他,便利用这些处心积虑的谋划如何毁掉李相夷。 李相夷轻轻一笑,破碎又悲凉。 全是假的。 她贴在李相夷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同仇敌忾的挥舞着拳头,“打死师兄小人!” 李相夷闭上眼许久,。再睁开时,那双泛红的眼中的悲伤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释然。 他抱着蓝嫣翻身下马,点了点蓝嫣的嘴,“小孩子不能说这种话。” “打死师兄。” 蓝嫣又来一遍。 李相夷捏住她的嘴巴,叹息一声又放开手,“算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李相夷重情重义不假,却也是一个睚眦必报,洒脱不羁的性子。 他走到风氏兄弟面前,“你二人先回去打探清楚最近,师单孤刀的动作,到时来四顾门后山寻我。” “是,属下遵命。” “主上您的身份”风卿山想问要不要告诉族中的人主上的身份, 李相夷摆摆手,“暂时不必透露。” 揭穿单孤刀的身份很简单,可南胤人数代人复国的执念仍然存在。 这件事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南胤依仗便是南胤皇室的三大秘术,而这个业火痋则是他们寄予最大希望。 看来要抢先一步将那劳什子罗摩鼎,业火痋找到。 李相夷目送着两人离开,一片落叶幽幽的落在他的肩头,感慨道:“风起凉了秋。” “走,咱们回家。” “虫子,爹爹。” 李相夷脚下一顿,他确实说过蓝嫣只要不说话,给她捉两只小虫子, 可此虫非彼虫啊。 他摸摸鼻子, “那个虫子飞走了,改天再捉好不好。”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你说过我不说话就给虫子的。” 李相夷开始编瞎话糊弄小孩子,“它爹带它们飞走了。” 蓝嫣思考后,说道:“把它爹也捉来,一家人。” 李相夷:怎么一家人还要整整齐齐是吗 第11章 捡到齐知原 父女二人途经清源山一带,发现路中间躺着个人。 李相夷翻身下马一探,巧了,正是引得茶铺伙计叫骂的那个青衣男子。 此人三十来岁,一身书卷气,额头上戴着三寸宽的抹额。 衣裳左胸处溢着鲜血,看样子应是旧伤裂开所致。进气多出气少,怕是命不久矣。 李相夷蹲下身子为他查探身体,嘱咐蓝嫣站在自己背后不要靠得太近。 李相夷发现这人虎口处有一层茧应是个剑客,却做书生打扮。 扬州慢很快让人清醒过来。 齐知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两张相同的脸。 “多、谢。”齐知原的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吐出两个字便再次陷入昏迷。 蓝嫣趴在李相夷的背上,歪头看齐知原,她能感知到这个人体内的生机正在流逝。 蓝嫣走到这人身前学着李相夷的姿势,将手搭在齐知原的手腕,一缕缕泛着莹光的绿芒融入他身体。 李相夷本以为蓝嫣是觉得好玩,有样学样。 可眼前这一幕令他为之大惊,他能感知到此人体内注入了一股新的生机之力。 李相夷立刻松开齐知原的手腕,点住此人的昏睡穴, 他扭过蓝嫣的身体,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我!” “你以后不许对任何人动用你这个能力,听到没有!” 恰好此时,一直隐匿在蓝嫣识海的系统忽地提醒道, 【宿主,这是个武侠位面,这样会被被位面规则排斥的。】 蓝嫣很讨厌这个声音,她捂着耳朵好像这样就能屏蔽系统的声音。 她的动作被李相夷误以为她不想听那些话。 “你听话好不好。” 李相夷内心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心底全是后知后觉的担忧。 他担心蓝嫣这样做是否自身要付出代价,他怕蓝嫣这种能力为他人所知后会受到觊觎迫害。 蓝嫣变成孩子后她的心智身体自然也会幼稚很多,但有些能力并没有消失。 方才她救下那人除去灵魂深处的本能行为之外,更主要的是她能感应到这人对李相夷有用。 蓝嫣凑到李相夷的耳边,悄咪咪地小声说:“爹爹,那人对你有用。” 李相夷一愣,抬手揉了揉蓝嫣的脑袋,“那也不行,记住以后不许再这样。我知道你能听得懂。” “好了,你先去那边。”李相夷指着白马的位置让蓝嫣过去。 他掸了掸衣袍起身,又抬头看看日头,把人挪到附近的小山坡等人醒来。 看这样,此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算是醒来也不能立即赶路,今日怕是要露宿山林了。 夜幕低垂,篝火中木柴烧的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李相夷坐在火堆前翻看那本南胤册子,蓝嫣则靠在他手臂摆弄着小蛇。 小蛇盘在蓝嫣的手中,任由蓝嫣捏揉搓扁,要不是偶尔还吐一吐蛇信,都以为是个装饰品。 李相夷侧目看去,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何如此喜欢这东西。 齐知原睁开眼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这是被人救了。撑起身才发现对面这人竟是李相夷,他曾在四顾门创建之日,远远的看过一眼这个少年。 “在下齐知原,多谢李门主救命之恩。” 李相夷眉头一挑,“你是素手书生。”此人三年前曾盗过皇陵还是个朝廷钦犯。 齐知原点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凡是李门主能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相夷将架在火上的干粮翻个面,斜了一眼蓝嫣。 小家伙窝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这个齐知原有什么用,用他盗墓还是杀人? 李相夷沉默的思索片刻,客套道:“我只是恰好遇到,齐先生不必如此。” 齐知原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李相夷身上。 或许是这个少年太过耀眼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不,应该是这世间多数人喜欢的样子。 他竟然自顾自的讲起他的过往。 他出自筠州齐氏,五十年前齐家曾与铁甲门施家齐名,皆是以锻造术闻名。 齐家有一柄传家的绝世宝剑,名为九天阙。 此剑触手灼热,乃是熔岩深处的陨铁所造。寻常兵刃与之碰撞就会轻易断裂。 二十年前礼亲王下榻齐家,扬言只为一观神兵的风采,然,待离去那日,当夜齐家突起大火,百十口人皆死在其中。那柄神兵也随之消失,直到两年后在京都礼亲王府再次现世。 当年的他只有八岁,亲眼看着双亲和族人们死在自己面前,从那之后他的余生只为‘复仇’二字。 如今,他终是大仇得报。 李相夷听完他的过往,只问了句:“齐先生今后想要做什么?” 齐知原被他如此一问,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应当是一边躲避朝廷追捕一边苟延残喘。” 他本以为他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却活了下来。 以前,他从没想过复仇之后的事。 齐知原因失血过多有些畏寒,他撑起身往火堆跟前凑近些。 无意间看到李相夷手中的册子,上面标注着不少有关南胤以及芳玑王陵寝的信息。 “李门主是要去这一品坟?” 李相夷啊了一声,不答反问道:“齐先生看来对一品坟有些了解。” “这些年有不少土夫子打这个芳玑王陵寝的主意,倒也听说了不少消息。李门主如若要去探一探,齐某可同行。” 李相夷摆摆手,“此事不急,齐先生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齐知原只笑了笑,便将目光移到李相夷身边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被养的很好,一身绣竹白裙,头上戴着配套的竹叶绢花,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童。 突然,蓝嫣的肚子叫了一声, “爹爹,饿了。” 她把小蛇塞进荷包,扯着李相夷的袖子。 李相夷没吭声,用湿帕子先把她手擦干净。 火堆上架着几个干粮,已经烤的金黄。 李相夷递给齐知原一份干粮,“凑合着吃。” 齐知原接过,“多谢李门主。” 李相夷摆摆手,\"无需客气。\" 他取下烤好的干粮,他先尝一口味道,才掰下一小块递给蓝嫣,“吃。” 蓝嫣是真的饿了,一口小米牙用力的啃着干粮,吃的喷香。 李相夷轻笑一声,还真是好养活一点也不挑食。 吃饱喝足后,蓝嫣窝在李相夷的怀里,没一会儿就撅着身子睡着。 李相夷仰望夜空,月隐星藏, 这倒是跟他很像,同样被笼罩了厚重的阴霾。 最近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在被周围的人和事打破认知,他十九年来所坚信的一切尽数被打碎。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齐知原本就闭眼假寐。无他,伤口太疼。听到李相夷叹息,他自言自语道: “吾与旧事归于尽,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李相夷闻声看向他,若有所思。 且停且忘,且行且看 少年体力再好,也撑不住几日的奔波,更别提还带着个孩子。 不知不觉,呼吸渐渐平稳。 ------------------------------------- 金鸳盟。 笛飞声一心只有至高武学,向来是个甩手掌柜。 他与李相夷金陵分别后便让无颜和三王暗自调查,如今已有两日时间。 他本以为是有人刻意破坏他与四顾门的约定,没想到还真查出不少东西。 “尊上,角丽谯背着您在盟中多处埋了雷火弹,可要把人拿下?” 笛飞声冷嗤一声: “盯紧她,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另外你们四人去查一下金鸳盟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无颜:“是,尊上。” 第12章 李相夷给崽儿洗澡 今日乔婉娩与肖紫矜约好一同下山处理飞虎帮的事。 两人刚碰面,肖紫矜从袖中取出梨花木盒递给乔婉娩, “阿娩,我前几日下山时无意间看到这个发簪,觉得很适合你。” 乔婉娩与李相夷分开后总是独自伤心,为了能让她开心肖紫矜每日变着花样的哄她。 乔婉娩不是没有察觉到肖紫矜对她的用心,可惜那个人永远做不到这些。 乔婉娩垂下眼睫,抿唇片刻才接过木盒,想到今日的正事,她说道:“谢谢你,紫矜。咱们这就下山去。” 乔婉娩没有拒绝这次的礼物,他十分欢喜。 “好,飞虎帮的事并不复杂,无非是副帮主想要夺权引起的争斗”两人说着话往山下而去。 小青峰山下,少年银鞍白马一身红袍。 他的眉眼间带着倦色,身前用绸带绑着个孩子,身后还有个病容恹恹的男子。 乔婉娩刚好被肖紫矜说的话逗笑,闻声抬眼望去,唇角的笑容慢慢变淡。 肖紫矜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李相夷的瞬间一收,他对着李相夷微微颔首,“我与阿娩下山有事要处理,便不逗留。” 乔婉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相夷身上,她的眼眸中有太多的情绪,她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垂下眸子跟着肖紫矜离开了。 李相夷攥紧缰绳,痴痴地看着两人,半晌抿唇淡笑:“好。” 以前竟然没有发觉紫矜对阿娩竟是这样的心思。 阿娩若是能过的开心幸福,二人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蓝嫣被李相夷用绸带绑了一路,此时已经不耐烦,身子开始扭动,嘴里还吱哇乱叫。 李相夷十分好奇蓝嫣的声音怎会有那么强的穿透力,简直犹如魔音贯耳。 他揉了揉耳朵,“好,好,马上放你下来。” 回到四顾门,李相夷先将齐知原安顿好之后才带着蓝嫣回了朝宗苑。 这些天李相夷自己和孩子一直在赶路,压根没条件洗澡,他总觉得他们父女两个好像有点味道。 李相夷本想请门中的大婶给蓝嫣洗个澡,不知是不是他回来的时间不太巧,竟然没有寻到人。 李相夷犹豫再三后,决定亲自上阵。 他寻来干净的木盆,放好水,准备先给蓝嫣洗头发。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他还真没干过这活计。 “那个,李蓝嫣之前婆婆给你洗澡时,第一步先做什么。” 蓝嫣看他一眼,蹲下身子,撅着屁股一脑袋扎进水盆中。 李相夷:!!! 他眼疾手快地捏住蓝嫣的后脖颈把她提起来。 蓝嫣像是被捏住脖颈的小猫咪,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脖子痛痛,鼻子呛水了。” 李相夷给蓝嫣擤过鼻子,看着她的头发不停滴水,干脆把人夹在胳膊下,凑合着把头发洗干净,才把小孩放进另一个木盆洗身体。 等他给小孩洗干净、穿好里衣,又用内力把头发烘干后,这才把小孩丢回床上。 “你自己在屋里乖乖听话,我也要去洗澡。”李相夷临走前叮嘱道。 他洗去一身疲惫后才发现小孩趴在床上睡着了,他给小孩掖掖被子,蓝嫣似是嗅到熟悉的气息,往他这凑了凑,咂咂嘴,睡的很熟。 解决好孩子的事,那就该处理一下门中的事务。 他命人寻来刘汝京,询问他是否知道师兄单孤刀的下落。 刘如京:“自从门主前几日出门后,二门主当天也跟着下山了,至今未曾回。” 李相夷心中思索,按照师兄的筹划距离他与三王一战还有五日。师兄这些时日不再四顾门多半是计划着怎么假死脱身。也不知道笛飞声那边能不能查到角丽谯身上。 他不能放任师兄在外边,看来要寻一个理由让师兄不得不回四顾门。 李相夷往里间瞧了瞧,刚好用小家伙的名义办一场四顾茶会。 把此事交代给刘如京后,开始处理这几日四顾们中堆积的事务。 天色渐暗,院外守门的弟子进来点亮烛火。 李相夷这才撑膝起身,理了理衣摆的褶皱。 房间太过安静,总觉得身边少点什么,对了,少了小孩。 蓝嫣午睡到现在都一直没醒,这不对劲。 第13章 小鱼爹第一次面对崽儿生病 李相夷快步来到卧房,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很烫。 这似乎是染了风寒。 伤寒传经,邪热渐入。 李相夷喊了蓝嫣好几声,怎么都喊不醒,只能运起扬州慢往蓝嫣体内渡去。 扬州慢中正绵长可使血液加速流通,五脏六腑乃至经脉在真气的影响下受到滋养锻造,可孩子太小自是无法一次承受太多的内力。 李相夷收回手,摸了摸蓝嫣额头,倒是没那么热了。 蓝嫣似是好了一些,要哭不哭的,难受的哼唧了几声。 李相夷见蓝嫣这个样子神色愈发凝重,“不行,看来还是要寻个大夫来瞧瞧,只是一来一回实在是耽误时间。” 这么一想,干脆用被子把孩子一裹,抱着孩子往山下赶。 他将婆娑步用到极致,仅仅用了半刻钟人就出现医馆门前。 此时戌时过半,医馆正要打烊。 小药童正打着哈欠想要将门关上,忽地一阵风吹过,眼见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就听到身后响起一略带沙哑的声音: “大夫,在下李相夷,烦请您给这孩子看一看。” 老大夫原本正在躺椅打盹,这吓了一跳、 若不是李相夷道明身份,他怕是张嘴就要开骂了。 老大夫指着李相夷身后的一张四方桌,“李门主,先将人放下。” 他捋着胡须打眼一看就知道李相夷是个带孩子的新手,诊脉后安抚道:“秋日清凉,幼儿应凉而反大热,倒也常见,如今热已褪去,李门主放心。” “为何她还不醒。” 老大夫:“小儿身体自是比大人孱弱,骤然发热,自是不适,不必太过担忧。可用新鲜的紫苏加艾草煮水泡澡可缓解不适。” 老大夫翻了个白眼,你这内力都把人治好了,还非要折腾我老头子。 “多谢大夫。” 李相夷留下诊金,抱着孩子走在长街上。 街道灯火阑珊,李相夷身后的影子渐渐拉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自幼习武,再加上两年前练成扬州慢,从没生过病。有的只是打斗时留下的硬伤。 第一次经历孩子生病这样的事,也让李相夷发现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李相夷一路缓步而行,不知不觉间身上多了几分沉稳。 他垂眸看着小孩,蓝嫣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着一小半脸。 这样看着她更小了。 李相夷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不再发热,收回手时小家伙睁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李相夷,只眨巴两下眼皮又合上了。 他把孩子又抱紧些,他一点都不愿看到小家伙这副样子。 回去后,李相夷怕夜里蓝嫣病情反复就一直守在床边打坐调息。 夜半未央,蓝嫣终于恢复了精神,不再病怏怏的。 小孩子一旦恢复精神,自然是无忧无虑的,想到什么就要干什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爹爹。” 听到孩子的动静,他立刻起身先上手试一下孩子的额头,确定没在发热。 他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嫣摇摇头,指指肚子,“饿了。” 听到蓝嫣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饿了。 李相夷并不会做饭,可这个点让他把厨子喊起来就为了给他们父女两做顿饭,显然他干不出这样的事。 他略一沉吟,给蓝嫣穿好衣服又给他裹上斗篷抱着人去了厨房。 “走,爹去给你做好吃的。” “嗯。”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半个时辰后,蓝嫣坐在饭桌前,两条小腿悬空,悠哉悠哉的晃着。 她手中抱着一根萝卜边啃边问:“爹爹还没好吗?” 李相夷擦了擦脸,“快了。” 隔壁的大婶起夜时听到动静,还以为厨房进了贼。没想到她找来巡逻的弟子一进门就瞧见灰头土脸的李相夷。 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忍着笑,给两人做了碗阳春面。 许是白日里小孩子睡得太久,大半夜的她一点都不困,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李相夷看天色没多久天就要亮了,他纵身一跃带着蓝嫣上了房顶。 他把蓝嫣固定在一角放好,嘱咐道:“你不要乱动,爹爹给你舞剑。” 蓝嫣很捧场,拍拍手,“好。小鱼爹好看。” 李相夷少师剑不在身边,他抽出了腰间的刎颈。 小家伙见他凭空变出一把剑,一双眼亮极了。 李相夷这次的剑招不是相夷太剑,也不是逍遥独步剑。 他眼前闪过迄今为止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件事, 他扬剑腾空而起,剑气如虹,直刺云霄,亦要将所有的纷扰斩于剑下。 他的剑太快,蓝嫣眼睛根本跟不上,只好双手托腮看着到处乱飞的模糊身影。 收剑时,恰逢天光破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红衣少年的身上,高高束起的墨发随风飘逸,手提长剑,剑光与晨光交相辉映,李相夷还是那个狂傲不羁的李相夷。 李相夷灿然一笑,“我自风情万种,自有我自为之。我自为我。” 没想到心境发生变化,扬州慢竟然突破到第四层。 “第四层便叫破晓拨云日。” 李相夷一转头看到托着腮蹲坐在屋檐上的小家伙,收起刎颈捞起蓝嫣落回地面。 他捏着蓝嫣的脸蛋,“好看吗。” 蓝嫣鼓动着腮帮子伸手就要拍掉作乱的手。 “啊!小鱼爹痛痛。” “你不许跟别人学,不许叫小鱼爹。” “可是姐姐们说爹爹就是小鱼啊” “那也不许!” “唔好,小鱼爹。” 父女俩嬉闹的声音在清晨格外的清晰, ------------------------------------- 第14章 下一品坟 两日后。 齐知原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一大早就亲自来到朝宗苑道谢,恰巧遇到李相夷正在擦剑。 此剑正是少师剑,少师是李相夷的师父漆木山在他十五岁下山那年赠与的,至今为止与他形影不离。 当李相夷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剑,齐知原微微一怔,说道: “世人只知李门主有一把可破万钧的少师剑,没想到还有一把云铁打造的软剑。” 李相夷擦剑的手一顿,“齐先生说此剑是云铁所造?” “是啊,云铁志刚至柔。凡是云铁铸造的哪怕是薄如蝉翼却依旧无坚不摧,云铁见血后还会泛有盈蓝的冷光。” 李相夷呼吸一滞,被心底闪过的念头惊得心底发凉。 刎颈是他十八岁那年师兄送他的生辰礼物,可这把剑如果是云铁所造那贺家托孤的那个孩子 “李门主?” 李相夷嗫嚅着一笑,挤出一句干哑的话,“无事。” 他抬手摸了摸这把软剑,将其放在一个匣子里收起来。 “对了齐先生,我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此处凶险几何还尚未可知。” 齐知原这条命都是他救得,巴不得李相夷有需要他的地方,当即一口应下。 两人约在未时出发。 最近李相夷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便把蓝嫣暂时送到倾云苑照看。 倾云苑住的都是门中的单身女弟子。她们大多是被救、或是投奔到四顾门中的。 李相夷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是照进黑暗中唯一的那一束光,她们倾慕他,感恩他,只要能时常看到这个烈如灼日的少年就足够,对于她们来说李相夷是一种希望,是一种寄托。 当她们得知李相夷有个女儿时,初始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接受此事。不管蓝嫣这个孩子哪里来的,都不妨碍李相夷还是李相夷。 他和乔女侠分开一事 ,似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中 倾云苑的姑娘们每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像陶艺、木工、女红、农艺、编织、养殖、识文断字、都不在话下。 苑中有近两亩的空地,此处是这些女弟子各展所长的地方。 赵春风是四顾门中少有的暗器高手,她曾是暗器大家赵家堡的大小姐。 这会儿她正手把手的带着蓝嫣认暗器。 李相夷本想出门前跟小家伙说一声,今天要稍微晚些才能来接。 他见蓝嫣学的认真,刚要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蓝嫣兴奋的声音,“是小鱼爹!” 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一头扎在李相夷腿上。 李相夷蹲下身子,扶正蓝嫣脑袋上跑歪的海棠绢花,“我今日晚些来接你,你乖乖的。” 蓝嫣拽着李相夷的衣袖,“那你说话算话。” 李相夷揉了揉蓝嫣的脑袋,“算话。” 李相夷与齐知原汇合后直奔朴锄山一品坟,此行的目的便是墓中的罗摩鼎。 齐知原身上有伤不能动用内力,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指点一二就够了。 齐知原此人极有分寸感,不该问的一概不问,抵达主墓室后,直接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闭眼假寐。 李相夷找到罗摩鼎,临走时对着两副棺椁跪下磕了三个头,头也不回的带着齐知原离开。 出墓前,齐知原提醒道: “李门主如果将来不想再有人打扰这里的墓主人,最好把断龙石放下,毁掉所有的入口。” “多谢。” 第15章 四顾茶会 四顾门,浩渺苑。 角丽谯风情万种地看向云彼丘,她的声音娇媚婉转,“云先生好久不见。” 她的容貌本就颠倒众生,再加上修炼的内功心法‘画皮’,定力稍差的人难以抵挡她的魅惑。 云彼丘一见到她内心十分欢喜,“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云先生是不想见我吗?” 角丽谯伸手似要抚摸云彼丘的脸,将要触碰到时她却收回了手。 云彼丘是她最满意的一条狗,人既温柔又乖顺,好用的很。 云彼丘见角丽谯停止了动作,眼中有些失落道:“我怎么会不想见你,我一直都在思念你。” 角丽谯闻言掩唇一笑,对着他招招手,“你过来,咱们慢慢说。”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云彼丘的手心。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云彼丘接过瓷瓶,“你要我做什么。” 角丽谯凑到云彼丘耳边小声说着,“你将这个喂李相夷喝下去。” 见云彼丘沉默不语,她含情脉脉地望向云彼丘,“好吗?我只是想出一口气,放心,解药一并给你。不过你要等我消气以后才能用。” 云彼丘手中握紧瓷瓶,“当真?” 角丽谯千娇百媚地点点下巴。 要不是单孤刀那个废物办事不谨慎,她怎么会被尊上逐出金鸳盟。 本来她还想留着李相夷给尊上练手,一直不愿意对他动手。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尊上的眼里只有李相夷,那李相夷还是去死好了。 ------------------------------------- 翌日一早,石水和赵春风她们早早来到朝宗苑。 她们来的时候蓝嫣还在撅着身子睡觉。 李相夷一猜就知道她们不是来寻他,有眼力的让出位置去了隔壁客房。 蓝嫣是被石水她们从被窝薅起来的,小家伙闭着眼任由她们摆弄。 等她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的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蓝嫣身上的红衣跟李相夷平日那件红色战袍一模一样,高高的马尾上戴着一顶银质的小冠。 李相夷的脸出现在铜镜中小家伙立刻扭头看他,“小鱼爹,我们是一样的。” 李相夷架住蓝嫣的两只胳膊,满意的说道,“不错,有我李相夷的一丢丢风采。” 一旁石水等人听到这话,各个掩唇憋笑。 茶会定在巳时。 今日,四顾门内宾客往来,格外的热闹。 李相夷牵着蓝嫣,站在高台之上,一样的红衣,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眉眼。 他看着台下的人成群,寒暄过后从久仰大名开始称兄道弟,这是原来的他从没看到过的, 江湖人意气相投三言两语便可肝胆相照,这样的情义当真靠得住吗? 他轻笑一声,他如今竟能看清这些了 不多时,受邀之人都已悉数到场,就连多日不见踪影的单孤刀也现身了。 李相夷牵着蓝嫣的手,朗声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此次茶会。今日我四顾门共有两件喜事要分享给诸位。” “第一件事相信大家这些日子也都听到了不少风声。这便是我的女儿,李蓝嫣。”说着,李相夷单手抱起蓝嫣。 李相夷依旧是张扬的,依旧是炙热耀眼的,却褪去了轻狂。就好像以前的他是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而现在的他则像是一柄剑收入剑鞘掩藏了锋芒。 李蓝嫣虽没有李相夷那么强的气场,小小的人面对众人也是不怯场的。 事实是她眼里根本没有这些人,只有她心心念念的蓝色蛤蟆和小蛇, 李相夷哄了许久才让小家伙答应暂时不带那些东西,他真怕他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手一只蛤蟆。 李相夷:“这第二件事,便是我已与金鸳盟笛飞声签订了五年休战之约。”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闻声色变。 “李门主,我正道之人怎可与魔教为伍。” “是啊,李门主,这金鸳盟危害武林多年,人人得而诛之。” “对啊,自古正魔不两立,江湖还从未有过正魔握手言和一说。” “那魔头所言怎可轻信!” 台下众人激昂愤愤。 李相夷怕蓝嫣被这样的场面吓到,把小家伙的身体往身前又按近些。 单孤刀看到众人闹起来,他面露担忧,实则心底十分愉悦。 [李相夷啊李相夷,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自负。] [真以为所谓的江湖正义便能管束江湖人,当真是天真啊。] [幸好为兄的计划变了,不然有你今日这一出,还真不好做了。] 乔婉娩神色复杂的看向李相夷。 肖紫矜则是面露不耐,心底不停地抱怨李相夷狂妄自大。 刘如京与石水等人虽心中不解但他们相信门主这般做定然是为了维护江湖武林的安定。 “哦?本尊的话如何不可信,你们来说说。” 笛飞声一身墨蓝织金长袍,墨发飞扬,双手背于身后,气定神闲地从李相夷身后走出来,一双冷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单孤刀眉头紧皱,[笛飞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转念一想,来了也好,看你们两个到时如何脱身。 李相夷眼眸微眯,从这些杂乱的喊声和心声中,找到他师兄的声音。 之前还义愤填膺的人见到笛飞声后,一个个的竟偃旗息鼓了。 李相夷对此自嘲一笑,人啊真的有趣。 明明他才是天下第一,他们竟然对笛飞声的畏惧大于他。 笛飞声和李相夷并肩而立一起看向台下众人。 “本尊与李门主签订了五年休战之约,若是尔等有人执意要挑起正魔大战的话,本尊乐意奉陪。” 笛飞声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他们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台上这两人,一个武林第一,一个武林第二,明面上跟他们对着干这不是嫌命长。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句暖场子的话,众人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场面又热闹起来。 笛飞声不屑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丢下一句”虚伪。“与李相夷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乔婉娩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 她望向高台上的红衣少年,李相夷正歪头跟小孩不知说着什么,小孩用拳头捶打着李相夷。 乔婉娩看着李相夷对上那个小孩又气又憋闷的神色,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肖紫矜见她看着李相夷笑得如此开心,心底泛起酸涩。阿娩,你就不能看看身边人吗。 第16章 碧茶之毒 蓝嫣一直跟李相夷闹脾气,非要她的小可爱。 李相夷拗不过蓝嫣,只好命人去将她的宠物袋子取来。 蓝嫣趁着李相夷与人寒暄,跑去了茶房。 这里放着今日茶会上供众人吃喝的茶水点心,蓝嫣看着桌上的甜点,舔了舔嘴唇。 她使劲踮脚从桌上的盘中摸了一块,一边吃一边解开荷包将两只蓝色蛤蟆放出来。还咬了一口甜点丢到小蛇的袋子。 两只蛤蟆跳到桌上,打翻了几只茶杯。 蓝嫣踮着脚把杯子挨个放好之后,很快进来个男弟子把几个杯子端走了。 茶会上, 李相夷以前不觉得有些江湖人虚伪,看着这些人说着违心话曲意逢迎,只觉得挺没劲的。 还不如跟小孩待在一起有趣。 他正要起身去寻蓝嫣,云彼丘端着两杯茶走来。 云彼丘心底带着几分忐忑,门主这么强大,定然会无事的。 他尚在纠结中却不知不觉走到李相夷近前。 “门主,恭喜有了一位至亲之人。你今日喝了不少酒,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彼丘你也是我的至亲之人啊,” 云彼丘的心声中并未提到过多的信息,李相夷也就没有在意,接过云彼丘递来的茶水仰头饮下。 云彼丘见李相夷喝下后,愧疚之余又松了口气。他饮下杯中茶水,一直垂头不敢再看李相夷,几度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他竟无法开口。 这时,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 云彼丘再抬头时那道红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单孤刀看云彼丘敬完茶,离去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角丽谯把事情办成了。 他原本计划约战三王后假死脱身,没想到三王竟瞧不上他。原也不在意的这些的,到时找几个万圣道的人假扮三王,届时推给金鸳盟也是一样。 可是。 李相夷本该,敬他尊重他,任他摆布。可自从他身边出现那个小杂种之后,关注都给了那个小杂种,对他这个师兄竟然不管不问。 那怎么可以。 所以他改了计划。 等李相夷被金鸳盟毒死,他在打着给李相夷报仇的旗号,讨伐魔教不正是理所应当。 他不是笛飞声大魔头的对手,云隐山的两个老家伙定然会对李相夷的死伤心至极。或许他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搅乱武林之时,就是万圣道出山之日。 茶房里,蓝嫣坐在地上,手中捏着一只紫色的蛤蟆哭个不停。 李相夷蹲在她面前,第一时间给她检查身体。 扬州慢在蓝嫣体内游走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李相夷给小孩擦了擦眼泪,“你哭什么。” “爹爹,我的蛙不动了、” 李相夷接过蓝嫣手中的蛤蟆,刚要查看,这东西竟开始溃烂,仅仅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一滩血水。 李相夷捞起蓝嫣退到三米之外。 蓝嫣目睹小蛙化作一滩血水,哭的更凶了。 李相夷猜测这蛙不是体内带毒就是沾染了带毒的东西。 单孤刀、佛白石、乔婉娩等人听到动静后也跟了过来。 茶房不大,他们有的跟进屋里,有的站在门口。 屋内李相夷半蹲着身子把孩子护在臂弯。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他的身上变成轻轻摇曳的光晕。 乔婉娩站的位置比较靠外,她这才发现,原来太阳的光热,洒在每个人身上的反应是不同的,有人觉得刺眼,有人觉得温暖,有人甚至想要躲开。 单孤刀要维持仁兄的形象,自然走在最前面,“相夷,这是怎么了?” 当他瞥见地上那滩血水,心中一喜。 [李相夷这是毒发了?] [好好好!李相夷你终于要死了,你该死!] [等你死透了,师兄会让师父师娘那两个老家伙下去陪你的。] 李相夷听到单孤刀的心声,他再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师兄因恨要除掉他就算了,为什么对养育他们的师父师娘也如此狠心。 单孤刀你枉为人! 从单孤刀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分析出,今日单孤刀早就知道有人给他下毒。 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没事,小孩的蛤蟆毒死了。 单孤刀见李相夷沉默不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伸手欲拍李相夷的肩膀,手臂将要落下时,李相夷腾地起身一拳打在单孤刀的气海。 “门主。” “二门主。” “相夷!” 李相夷出手太快,一拳废了单孤刀的气海。 少年长发飞扬,红袂翻飞,通身的气势让佛白石几人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李相夷收回手,拍拍怀中的小孩,他的神情淡漠,眼底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哭,看爹爹打坏人。” 李相夷的话是对蓝嫣说的,然而那双幽深的眸子却俯视着单孤刀。 单孤刀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接吐血倒地。 他的武功废了! 他一手捂在丹田,猛然抬起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李相夷。那双猩红的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意。 “门主,这二门主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呀?”白江鹑弱弱地说了句。 此时,小小的茶房早就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对啊。李门主,这可是你师兄啊。” “是啊,单门主在江湖上一向侠肝义胆,对李门主亲如手足。” 单孤刀唇角还挂着血迹,被人扶到一个椅子上坐下。 他伤心不解的看着李相夷,“相夷啊,没想到你我师兄弟二人竟然到了这一步,我不过是不信金鸳盟而已,你竟然” 不少人被单孤刀的话引导,面带愤愤之色,“李门主,难道要与魔教为伍不成?” 蓝嫣趴在李相夷肩头,早已止住了哭声。当看着众人对李相夷言语施压步步紧逼时,她的反应竟和李相夷如出一辙,无畏且淡定。 她看着单孤刀,“你是坏人,该打。” 单孤刀当着这么多武林中人被不足两岁的孩子如此说,饶是他精于伪装,也险些破功。 “相夷,师兄竟不知你竟然如此厌恶我。\" 单孤刀捂着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 {李相夷,我今日必要让你身败名裂。} 在场的不少人见到单孤刀这副样子,小声议论,“看来李门主平日里没少说单门主的坏话,不然她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怎会说出这般话。” “” 忽地。一嗤笑声从房顶传来。 笛飞声抱刀纵身一跃,步伐轻盈落在门口台阶上。 方才还在围在茶房附近的人顿时四散开来。 众人站在台阶之下,十分忌惮地看着台阶之上的笛飞声。 二三十号人对一人,两方人马相隔不足五米。 笛飞声眸光扫过台阶下方的人,他的眼神锐利犹如鹰隼般,似能穿透表象直击人心。 他提着刀掸了掸衣摆,阔步走到李相夷身侧。 “李相夷,你这四顾门门主当的可真是窝囊。” “对了,本尊方才正要离去,不巧遇到了三个人便给你带来了。” 笛飞声说完,人群后方走出来三人, 李相夷斜了一眼笛飞声,要你多事。 看向来人不禁纳闷,他们怎么来了。 蓝嫣认出其中两人,仰头问道:“虫子和他爹?” 李相夷: 合着这小孩还记得这件事呢 第17章 单孤刀被废 风卿山二人身边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老者看向李相夷的目光十分复杂。 老者名叫风闲,是风氏一族的长老。风卿山告诉他,封罄认回的主上是个冒牌货。并且他们二人已经见过真正的主上,还是两个。 今日他无意间听到万圣道传来的消息,害怕李相夷真的被人害了,便赶忙跑来。 不管李相夷是不是他们的主上,单孤刀已经确定不是了。方才这人吐血,他们三人体内的痋虫没有丝毫反应。 李相夷极有可能是真正的主上,自然要帮他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李门主,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恭贺门主之喜。这是我凤栖山的贺礼。” 风闲从袖中取出个巴掌大的礼盒递上,与此同时,袖中飞出一只半透明痋虫,仅眨眼间就钻入单孤刀的耳中。 单孤刀忽觉耳朵一痒,他甩甩头,神色不明的看着风卿山三人,心底有种不祥之感,总觉得会发生超出控制的事。 除了风氏三人、李相夷父女二人和笛飞声,竟然无一人察觉到这一幕。 笛飞声看到虫子进到单孤刀的身体,略微挑眉,隐晦的观察着风氏三人,猜测李相夷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李相夷见单孤刀痋虫入体, 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他对单孤刀的情义已耗尽,也不愿再看他搅风搅雨, “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你的计划不会成功,你离开四顾门,今日我不杀你。” 单孤刀正要开口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霎时间脑中一阵酥麻,竟把真心话直接吐了出来,“呵,李相夷,四顾门也有我的一份,我为何要离开。你现在已经身中剧毒,这滋味不好受。” 单孤刀不再是那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看向李相夷的眼神中尽是癫狂的恨意和痛快, “你天赋之高,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男子汉大丈夫当立鸿志建伟业,你总想着惩恶扬善约束江湖,能有什么用,” “江湖本就它自己的规矩,想要给江湖人立规矩,你可真是天真。” “江湖人本就奉行的是强者为尊,你以为这些跟随与你的人真的是为了行侠仗义吗?” “他们不知道你的决定是对的吗?他们知道,可是一旦这么做了他们的利益该去找谁要,又该如何把做过的恶事,堂而皇之的推到魔教头上呢。” 场上之人有的惶恐不安,有的不敢置信 李相夷他本不是个爱向他人解释的性子,他原本打算说两句话就此收尾,没想到那痋虫竟能让人吐露真言。 他借此问出他想问的几句话,“你当初与我一起建立四顾门,说要给江湖人一个公平公正的江湖,那时你可是真心?” 单孤刀:“真心这种东西只会成为负累。李相夷你还真是天真啊。” “那好,当年贺家临终托孤与你,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云铁那等天材地宝,有能者得之,我不过是早些让那孩子解脱,去地下与家人团聚罢了,相夷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再说,师兄不是还将那块云铁剩余的边角料做了把软剑送你。” 说着,单孤刀畅然大笑。 “李相夷,你看你就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不过给你些假意关心,你就像条狗一样忠心!” 李相夷双眼通红,蓝嫣见他这般,怒吼吼地对着单孤刀骂道:“你个坏人,打死你!” 单孤刀听到蓝嫣又如此说他,眯起眼恶狠狠的说着,“都怪你这个小杂种,要不是你的出现,他怎么会不再关注我这个师兄,我的计划又怎么会被” 单孤刀紧接着就要说出万圣道和南胤的事情,李相夷迅速来到单孤刀身前点在他身上昏睡穴,让其无法把话说完。 “诸位,今日四顾门茶会到此为止了,抱歉让诸位看了一场闹剧。” 在场的人自然都不傻,李相夷不让人说完,便意味着那些话不是他们能听的。左右不过是他们四顾门的家事。 既然都明白李相夷为何突然对单孤刀出手,也就各自悻悻离开了。 外人可以离开,四顾门的门人又该如何呢? 四顾门其余人默默的站在这间逼仄的茶房外,单孤刀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们脸上。 李相夷不愿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摆摆手,“都散了,之后我会带单孤刀回云隐山。” 众人正准备散去,一弟子形色慌乱地跑来,道:“不好了门主,云军师出事了。” 笛飞声本该看完热闹就离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脚不听使唤的也跟了上去。 第18章 昨日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 四顾门,浩渺苑。 李相夷一踏进房间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脆响。 云彼丘袖中的青瓷瓶坠落在地,瓷片飞溅,散落了一地。 他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上,不停地呻吟着,只见他的口鼻不断溢出鲜血。 李相夷进门后云彼丘的眼角和耳廓也开始渗血。 “彼丘!” 李相夷将孩子放在腿边,急忙点在云彼丘身上的几处大穴,立刻运起扬州慢。 他越是给云彼丘输送内力,心中越是惊愕。 云彼丘体内的剧毒太过霸道,隐隐有腐蚀五脏六腑的趋势。 蓝嫣攥着李相夷的衣摆,踮着脚好奇地看着床上不断吐血的云彼丘。似是觉得没意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当她瞅见倚在门口的笛飞声时眼睛一亮。 这个大个子她认识。 她刚要迈步过去找笛飞声,没走两步路就被喊停。 “你别动,我过来。” 笛飞声抱着刀快步走到蓝嫣跟前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纪汉佛和白江鹑几人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 石水以为笛飞声要对蓝嫣做什么,忙上前制止,“笛飞声你要做什么!” 四虎银枪之首何璋,因着单孤刀被废一事,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火,看到笛飞声和李相夷的关系并不是水火不容,当即抽出配剑指向笛飞声,“依我看,云军师出事就是这大魔头搞的鬼。咱们门主怕不是被他给骗了。” 有时候一些人就跟没脑子一样,别人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挑动他们的情绪,还真有不少人被何璋挑起情绪,跟着刀剑相向,要讨伐笛飞声。 笛飞声把小孩护在身后,他狠厉的眸光注视着何璋等人,“本尊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群蹩脚货叫嚣的如此卖力,本尊这就成全你们。” 李相夷若不是早就知道内情,怕是真会怀疑笛飞声。 他一边给云彼丘输送内力,转头对何璋等人说了句,“退下!笛盟主不会这么做。” 笛飞声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李相夷一眼,没想到李相夷会相信他。 蓝嫣并没有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她绕到笛飞声身前伸手要抱抱。 石水见笛飞声和蓝嫣相处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她方才真的怕笛飞声对这个孩子下手。后来仔细一想,以门主对蓝嫣的在意,怎么会容许有危险靠近蓝嫣。 “既然相夷能与笛盟主达成约定,笛盟主自然不会是这种人,诸位让一下。” 乔婉娩的声音在屋外传来,她与肖紫矜身后跟着青囊派的陈长老。 青囊派是江湖中为数不多以医术闻名的门派。门中弟子救人只看心情和缘分。 陈长老今日也只是受邀请前来参加茶会的,出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人都已经下山,却又被乔婉娩请了回来。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 陈长老并没有着急上前,他戴上羊皮手套,捡起地上的瓷片,仔细端详着。 “这瓶中似是解毒丸,这个似是某种剧毒” 陈长老见云彼丘七窍流血,不用诊脉都知道此人中了剧毒。 陈长老对李相夷拱拱手,这才探云彼丘的脉。 江湖中人众所周知李相夷的内功心法——扬州慢,中正绵长可驱毒疗伤。 他一边诊脉一边摇头,“李门主心法了得,若不是及时护住云先生的心脉,怕是撑不到老夫号脉。只是老夫并不知这云先生身中何种剧毒,且他五内已然出现衰败溃烂,” 陈长老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众人自然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云彼丘在陈长老金针走穴和李相夷的扬州慢加持下,慢慢醒来。 他感受着体内蚀骨焚心的痛,气若游丝的说:“门主,不要再为了我耗费内力了。” 云彼丘心中全然是悔意。 茶会上他对李相夷下毒后无心待在那里,便自行回到浩渺苑。 没多久他便感觉到一阵恶寒,他会一些浅薄的医术,号脉后察觉到他似是中毒,用内力压制后毫无效果。 那时他想,他唯一接触过的毒物唯有那个瓷瓶,难道不小心沾染上了?连忙取出角丽谯给的解毒丹服下,可惜却丝毫不起作用。 云彼丘摇头制止李相夷:“门主,我现在很痛苦,你听我说完,”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昨日角丽谯来寻我,要我给你下毒。” “她骗了我,她说她只是想出一口气,甚至一并把解药给了我。我本以为门主功力深不可测,我也有解药,定然不会出事的。可现感受着这份痛苦才明白我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都是假的。她骗了我、” 李相夷听完他的话,终于不再给他继续输送扬州慢。 云彼丘呢喃着,“对不起门主。我害你也中了这毒,” 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角丽谯那娇媚的容颜,他想要抬手去摸一摸。 “阿谯” 昨日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 云彼丘看着某个方向,慢慢没了声息。 四顾门中叫得上名号的人基本都在场,二人的对话自然听到了。 石水和刘如京结合之前单孤刀口中所说的门主中毒一事,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恨不得立刻质问云彼丘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质问云彼丘就去了。 李相夷抬手把云彼丘的双目合上,起身往外走去。 云彼丘二十三岁那年与李相夷相识,是四顾门李相夷身边的第一军师,在江湖中有着‘美诸葛’之称。 他家境富裕,更有藏书浩如云海,也造就了他读书成痴的性子。李相夷那时认为他深中孔孟之毒,还曾让云彼丘发誓门下弟子不许读书 今日,李相夷先是直面单孤刀对他所有的恶念,后又有云彼丘为了角丽谯对他下毒。 这滋味不好受,比利刃加身要痛的多。 “门主,这二门主和彼丘您打算如何处理?”纪汉佛从苑中追了出来。 李相夷眸底平静,让纪汉佛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轻易读懂他内心的想法。 “单孤刀我会带走,至于云彼丘身后事你来安排就好。” 他可以放下这些事,但是他不会原谅这些人,如果没有蓝嫣的出现,他 没有听到那些心声,他会不会真的按照他们的安排走下去。 第19章 角丽谯你永远都学不乖 苍劲古朴的梅树之下蹲着一蓝一红两个身影,这二人正是笛飞声和蓝嫣。 蓝嫣手中拿着一根梅树枝,正在哼哧哼哧地戳着蚂蚁洞。 笛飞声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向蓝嫣时他的眼神有多柔和,“小孩儿,那些人都怕我伤害你,你不怕吗?” 蓝嫣停下动作,揉了揉鼻子,“你会吗?” 蓝嫣能感知到他人对她的善意和恶意,跟大个子在一起她很安心,就好像跟在小鱼爹身边一样。 笛飞声看着蓝嫣那与李相夷相似的容貌,会心一笑。 “不会。” 李相夷从云彼丘的房间一出来,看到树下两人,微微愣神。 兄弟背叛也好,江湖恩怨武林纷争也罢,这一刻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上前一把捞起蓝嫣,“走,去朝宗苑。” 临走前,特意扫了一眼正在掸衣服的笛飞声,“你也来。” 笛飞声抬脚想要跟上却又顿住,“看样子你没中毒。李门主的笑话我就不看了。今夜亥时你来山下的十里亭寻我。三更之后过时不候。” 李相夷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笛飞声的话。 ------------------------------------- 风闲三人候在朝宗苑外,脚下还躺着几个四顾门的弟子。 风氏兄弟怕李相夷误会他们伤害四顾门人,率先开口解释,“主李门主,这几人要带走屋内的单孤刀。” 李相夷闻言微微颔首,这些人应是单孤刀安插在四顾门的暗桩。 对着风氏三人说道:“嗯,你们先随我进屋说话。” 李相夷这次面对风氏族人,不再抗拒他们认主的举动。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觉得这种势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不论他是南胤人还是大熙人,他都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南胤人想要复国最大的依仗便是三大秘术之首的业火痋。 他必须稳住他们,想办法将下落不明的母痋提前寻到。 等母痋到手,一切都好说。 如果谈得来最好,谈不来那就直接毁掉。 再有,他决定把单孤刀关进四顾门的一百八十八牢,此人知道太多关于南胤的事。 在处理好南胤一事之前,不能放他走。 蓝嫣在李相夷忙正事的时候,都会自己找事情做。 她自己回到卧房内,摆弄她的玩具和宠物。 现如今李相夷的院子和厢房里多了不少家具物品。像适合小孩身高的桌椅板凳,地毯,靠枕 凡是他有的物件,旁边必然都会出现一个小号的。 蓝嫣坐在她的小号书案前,蹬掉鞋子,正准备取出木匣喂小蛇。她发现匣子一旁多了一尊枣红色的铜鼎。 拿在手里晃晃,听听里边的动静。她感应到里边有个东西很迫切的想要出来。 李相夷来到卧房见小家伙拿着那个罗摩鼎,正一脸认真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他摸了摸小孩的手是温暖的,这才没有阻止。 他指了指罗摩鼎,“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爹爹,里边有东西,它想出来。” 李相夷剑眉微挑,撩起衣摆坐在蓝嫣边上,撑着手臂看她。 “对了,爹问你件事。” 蓝嫣摆弄罗摩鼎的手停下。 她歪歪头,头上的高马尾也跟着甩了甩,乖乖地等着李相夷问话。 李相夷一手轻击着桌面,一手捏了捏蓝嫣的脸颊,“你今天在茶房做了什么,还有你那只蓝蛤蟆怎么死的。” 蓝嫣两根食指相对,似是在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小蛙出来,打翻杯子,钻进杯子。” “我把小蛙拿出来,杯子扶好。” 蓝嫣说着嘴巴一瘪,“然后它不动了。” 李相夷见不得小孩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把蓝嫣捞到身前,轻声哄着,“好了,我不是给你报仇了。坏人都受到了惩罚。” 小孩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肩头。 李相夷回忆着云彼丘给他敬茶时用的杯子,正是当年他去黄州时为云彼丘带回的富春山居茶具,共有十二只盖碗。 每一只茶盖上都描绘着不同的山居图。 李相夷猜测,云彼丘给他的毒应是提前放在标记好的杯子中,只是小孩的蓝蛙不小心将杯子打翻,蓝嫣放错了,这才阴错阳差的让他避开了一劫。 李相夷抱着蓝嫣小小软软的身体,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蓝嫣虽然不明白她爹为什么忽然要对她说谢谢,还是十分有礼貌的回复,“不谢,小鱼爹,我们是一家人。” 十里亭灯火摇曳,笛飞声仰头看着夜空的月色。 三更已到,他正要提着五花大绑的角丽谯离开。 “笛盟主。” 亭中多出一道红色身影,来人正是李相夷。 “不好意思,刚把孩子哄睡。” 笛飞声闻言一顿,似是没有想到李相夷会跟他解释。 笛飞声把角丽谯往前一推,“本尊今日离开四顾门时恰好遇到她。” 李相夷看向面前狼狈的身影,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角丽谯。 “笛盟主,你把你们金鸳盟的圣女带来是什么意思。” 笛飞声道:“角丽谯早已叛离金鸳盟,与我金鸳盟没有任何关系。” 李相夷点点下巴,上前一步摘下角丽谯口中的破布,问道:“你给彼丘的毒是什么?” 角丽谯猛然被抽出口中的破布,干呕了两下。 她并不理会李相夷,她挪到笛飞声身前,“尊上,你就原谅阿谯这一次,阿谯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你。” 笛飞声身子往后一仰,冷冷的说道:“角丽谯,你永远都学不乖,总是擅作主张,也永远不知道我内心真正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笛飞声几步走到李相夷面前,眉头紧皱。 “你真的中毒了?” 角丽谯眼睁睁的看着笛飞声绕过她去关心李相夷,她疯癫大叫,“李相夷他中了药魔的碧茶之毒,他就要死了!” “他内力深厚不会立刻毒发。” “尊上,为何你的眼中从来看不到我。” 李相夷嗤笑一声,玩味的扫过这两人,“角大圣女为了笛盟主还真是付出甚多啊。” 角丽谯似是被李相夷的话激怒,她恶狠狠地看着李相夷,“你闭嘴!” 李相夷在一品坟中见过萱公主的遗容,他发现角丽谯的眉眼处竟有着几分萱公主的影子。 “你是南胤皇亲后人。你手下是不是还有一支南胤留下的势力。”之前他总在想单孤刀是如何让角丽谯听命于他的,现在好像明白了。 角丽谯大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笛飞声侧头看向仍旧嘴硬的角丽谯,这女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原来竟是南胤皇亲后人。 可李相夷为何会对南胤的事这么清楚。难道 算了,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此生唯有两个愿望,一是和李相夷打一场,二是灭掉笛家堡。 李相夷此时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南胤的事,确定角丽谯是南胤人,自然不能任其在外作恶。 吹了一个指哨,很快四顾门的人把角丽谯带走关进一百八十八牢。 笛飞声抱着刀靠在亭中的柱子上,:“李相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约定未曾被人破坏,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 李相夷略作思索,回道:“好,三日后前往笛家堡。” 笛飞声临走时问道,“你没有中毒对吗?” 李相夷微微垂眸,“笛盟主希望听到什么?” 笛飞声:“本尊只想与你公公正正战一场。” 李相夷淡笑不语,潇洒离开。 第20章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乔婉娩得知李相夷中毒后一直记挂着。 一大早,她来到朝宗苑。 庭院中,李相夷衣袂翻飞,手持少师剑,浩然剑气集于一身,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带着独属于他的剑势。 乔婉娩驻足看了许久。 李相夷走完一套剑招将少师剑背于身后,侧目看过来。 “阿娩?” 他将剑收入剑鞘,逆着晨光走来,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乔婉娩抿唇一笑,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相夷,你还好吗?” “我很好,阿娩你呢。” 他理了理衣摆,引着乔婉娩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安静地等待对方回话。 乔婉娩似是放下昔日的枷锁,大方的说着:“我也很好,不用一直追在你身后倒是轻松了很多。相夷,以前困在恋人的关系中,我总觉得你不够关心我,然而跳出这层关系,才发现世界很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对了,彼丘走的时候说你也中毒了,你还好吗?” 李相夷面上的神色颇为柔和,“阿娩放心,我无事。” “是真的无事还是怕我担忧才如此说。”乔婉娩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他。 “阿娩放心,是真的,不信你自己试一下,”李相夷笑着递出手腕。 乔婉娩虽不懂医术,因喘疾的缘故倒也能诊断出一个人的脉象是否正常。 她的手搭在李相夷的脉搏上,许久才收回手,“既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起身欲要离开,转身时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李相夷,“相夷,这个还你。过几日我准备跟紫矜去游历江湖。” 成年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他笑得温柔,只说了一个字,“好。” 李相夷接过那块玉佩,手指摩挲几下。触手温润,这是一块暖玉,玉佩雕刻的手法看着还有些稚嫩。 蓝嫣光着脚头发也炸轰轰的,她藏在门框之后,悄咪咪地看着她爹跟乔婉娩。 小鱼爹是准备找媳妇了吗? 李相夷目送乔婉娩离开,转身就发现门口狗狗祟祟的小家伙。 “李蓝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天冷了不许赤脚下地。”他快步来到门后,揪着小家伙的领子,就要来一顿亲爹的问候。 “你要找媳妇嘛。” “有人说是因为我小鱼爹才没有媳妇的,是吗?” 李相夷蹲下身与蓝嫣平视,伸手捏着蓝嫣脸颊两边的软肉,“胡说,与你何干。小孩子瞎操什么心,你爹我可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不需要媳妇。” 他把蓝嫣炸轰轰的头发捋到耳后, “好了,等会我还有事,送你去倾云苑好不好。” 蓝嫣沉默好一会儿才看向她爹,“小鱼爹说的不对,第一也需要有媳妇。” 李相夷: 白日里蓝嫣大多数都是跟倾云苑的姐姐们在一起,李相夷实在是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她,只好暂时把孩子交付给她们。 今日,赵春风准备锻造一套暗器,样式还没有定好,正用陶泥在各种模具上尝试。 蓝嫣恰好目睹了全部的制作过程,临走时特意要了一大坨陶泥。 她今日穿了一套绣着如意纹的桃红色毛领袄裙,包包头上戴着配套的绒球,她挽袖坐在小号桌子前,一本正经的往一个盒子上糊泥巴。 起因是,之前父女俩闹玩时把储藏糖块的青瓷盒摔碎了。 蓝嫣今天见识过赵春风锻造物件的过程也想给她爹做个盒子。 糖盒的大小和罗摩鼎差不多,于是她就把这个当作了模具。 罗摩鼎上除了南胤的图纹之外还有不少机廓和四把钥匙插孔,蓝嫣哪管这些,直接把泥巴全都按压进去。 罗摩鼎被一层层厚厚的陶泥裹得严严实实,表面留下深浅不一的手印。 李相夷在一百八十八牢询问单孤刀和角丽谯有关于南胤的事。 最终得知想要打开罗摩鼎还需要四把钥匙,这四把钥匙又分别在‘金玉黄权’四人手中。 可这四人早已销声匿迹,他们也不知道那四人地具体下落,确定从他们身上再也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只好作罢。 回到朝宗苑,一进门见小孩正在卖力的干活。 他蹲在蓝嫣桌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给小鱼爹的,爹爹的糖盒坏了。” 李相夷并不知道这团泥巴之下就是罗摩鼎,觉得他的小棉袄也不是很漏风,还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来,爹爹跟你一起。首先呢,咱们还需要一把刻刀” 李相夷寻来刻刀拿着小孩的手,一笔一笔地刻画着。 图案并不复杂。 上面刻着,一位年轻的父亲坐在大树下,目光温柔地望着玩耍的小孩。 “烘干之后咱们再拿去煅烧、晾干就可以了。” 他轻轻抬手,扬州慢自掌心涌出将陶泥迅速烘干,取下顶端的碎泥块,内力轻轻一震,陶泥倒扣,这才发现泥巴包裹着的竟然是罗摩鼎。 李相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喜。 没想到蓝嫣糊泥巴的时候,把罗摩鼎的四个插孔灌入陶泥。 如今陶泥烘干,竟与鼎中的钥匙插孔紧密结合。 李相夷看着小花猫似的蓝嫣,丝毫不嫌弃的亲了一口。“你可真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 蓝嫣一脸懵地看着李相夷把东西拿走,不哭不闹,自顾自的找其他能玩的物件。 第21章 向笛家堡出发 另一边,李相夷直奔别院。 齐知原仔细端详着泥巴钥匙,“李门主,或许可以根据这个锻造四把轮廓一致的铁片试试。” 三个时辰后,齐知原将锻造好的铁片插入罗摩鼎中,一阵机括响动罗摩鼎打开了。 鼎中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子痋, 李相夷挠了挠鼻翼,看样子这痋虫被小孩折腾的有点惨。 不过嘛,活着就行。 本以为还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打开罗摩鼎,没想到让蓝嫣歪打正着的寻到了办法。 既然子痋到手,等这虫子恢复精力就可以去找母痋了。 李相夷将泥巴钥匙取下后,抟土做了一个配套的盖子,放进炉中煅烧后,亲自上釉,又用内力烘干,带着一大一小手印的彩色瓷盒就成了。 齐知原看着这一幕,不由羡慕道:“李门主的内力还真是浑厚这要是被煅烧瓷器的手艺人见到,怕是要羡慕坏了。” 李相夷自然听出齐知原话中的揶揄,只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 入夜后,李相夷揽着小孩躺在床上。 蓝嫣:“我要听故事,爹爹。” 李相夷: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养了三头猪。一只叫小蓝,一只叫小嫣,,这一天小蓝和小嫣两只猪都睡着了” 蓝嫣眨巴着眼等着李相夷的下文,“然后呢?” “就差一个你了。” 蓝嫣脑子反应的没那么快,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开嘴咬在李相夷的手上,“啊!” 李相夷只有这个时候能露出少年性情,不停地躲着小孩的攻击,还贱呲呲说“欸,你咬不着。”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 李相夷和蓝嫣的影子嬉笑玩闹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李相夷余光扫到这一幕,悄然触动心底的柔软。 最终天下第一李相夷还是败给蓝嫣。 李相夷带着牙印的手轻手轻脚地拿开横在腰间的小脚丫,熟练的给小孩掖被子。 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让他着实过了一段焦头烂额的日子,他曾有数次恨不得这孩子从未存在过。 然而,不知不觉小孩在他身边已有一月之久。 看似是这个孩子离不开他,他又何尝不是呢 李相夷挥袖灭掉屋内的烛火,靠在小孩身边慢慢睡去。 三日一闪而过,临行前李相夷特意叮嘱纪汉佛石水他们不要靠近角丽谯和单孤刀二人,一切等他回来。 笛家堡这个地方,李相夷从笛飞声的这里多少了解到一些。 是个主营买凶杀人、死士的买卖的杀手组织。 按照笛飞声的说法,他们被买入笛家堡后都会在体内种入痋虫。 难道笛家堡的主人也是南胤人? 三日的长途跋涉,李相夷父女俩和笛飞声总算是抵达泊州一带。 笛家堡位于泊州边缘,在大熙版图的西南方向,此处多为灌木丛林,毒瘴沼泽。 进城后,李相夷抱着蓝嫣走在前面,观察此处的风土人情,笛飞声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 泊州城北侧居住人口众多,受朝廷管辖,南侧则属于江湖地界。 他们现在所在地正是南北交汇的高簧镇。许是泊州以南五百里与邻国搭界的缘故,这里的百姓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语言都跟中原有着不少差距。 李相夷和笛飞声一个容貌俊美冷峻潇洒,一个五官硬朗双眉斜飞,更别提他们还抱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娃,走在镇上格外的显眼。 期间遇到不少性格豪爽的当地人还曾为他们热情引路搭话。 一路上,两人带着孩子走走停停颠簸了整整三日,不论人还是马儿都已疲惫不堪,他们只想赶紧找个落脚点,好好歇歇。 李相夷他们刚找到一家瞧着还不错的客栈,身后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 “既然卖给我们高家,哪有让你轻易逃脱的道理,给小爷把人带回去!” 第22章 笛家堡之行一 客栈门口的小二见状,赶紧上前接过笛飞声手中的缰绳,“两位客官,赶紧进店。” 李相夷跟笛飞声对视一眼,这小二很明显是在避让不想惹麻烦。 ‘叮铃’一声,银铃晃动。 笛飞声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霎,眼中弥漫着极强的杀意,那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是笛家堡控制死士的铃铛声。 高家少爷手中晃着银铃,正一脸肆意的看着在地上的人。 那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她不停蜷缩着身子,始终不肯求饶。 笛飞声见状正要提刀上前,李相夷一把拦住他。 笛飞声此时处在暴走的边缘,一脸凶煞之气的看向李相夷,似乎在问你为何要阻拦我。 李相夷从蓝嫣的身上取下个竹叶荷包,解开后子痋振翅迅速飞向高家少爷。 “救人不一定要你亲自现身,莫要打草惊蛇。” 子痋出现的瞬间,高家少爷的铃铛便失去了作用,随后那女子的耳道中爬出一只痋虫,她不再受到束缚。 猎人与猎物位置互换,自然也就换了一种玩法。 直到子痋吃掉那只痋虫悄咪咪地飞回来,笛飞声这才转身进了客栈。 他们来时中原正值冬日,反观泊州一带气候湿热,再加上奔波劳顿,他们需要沐浴换洗。 李相夷笛飞声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直接要了两间上房。 厢房中, 李相夷迈出浴桶正要穿里衣。 门外响起敲门声, “开门。”笛飞声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气立在门口。 李相夷随手抄起搭在屏风的衣服,边走边穿衣,开门时一身红色战袍只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笛飞声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相夷衣衫不整,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直接绕过李相夷进了房间。 小二见他们两人沐浴结束,有眼力见的把他们点好的饭菜端进房间。 笛飞声进屋后,先是往床上看去。 他见到小孩还在酣睡,问道:“什么时候动身去笛家堡。” 李相夷穿戴好,一撩衣摆坐在饭桌前,“她马上就醒了,吃过饭便动身。” 果不其然,李相夷说完没多久,蓝嫣哼唧着醒来。 笛飞声目睹着李相夷给孩子洗脸、穿衣、扎头发的全部过程。 “还真看不出来,堂堂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照顾孩子如此熟练。” 笛飞声权当没看到李相夷的那一记眼刀子,继续问道:“孩子的娘呢?” 李相夷说:“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笛飞声错愕地看着他,没有再问什么。 他看着小孩子娇娇软软的样子,心底莫名的柔和了许多。一想到笛家堡周围的环境多是蛇蚁毒虫,他独自跑到药铺,买了不少驱虫避毒的药粉药包。 笛飞声这举动,让李相夷倒是对他又有了一分改观。 笛家堡建在深山中,周围多是灌木群,二人策马一路疾驰,途中除了遇到几只猛兽倒还真没有遇到什么毒虫。 李相夷当即便想到那只痋虫,或许是因为这东西一路才会如此顺利。 他将目光转向正瞪着眼睛左右打量的臭小孩儿,抬手给她捋了捋脑门的碎发。 在启程前往笛家堡之前,他打算将孩子托付于云隐山的师父师娘,让他们代为照拂数日。 然而,当目光触及孩子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时他心软了。再者想到有他与笛飞声在,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孩子。 笛家堡外的山林中,两大一小全都戴着面具,值得一提的是小家伙戴的依旧是个猪头面具。 一红一黑两个人影驭马狂奔,笛家堡外围的守卫遥遥听闻马蹄疾来,警戒提起手中的武器。 未等身影临近,刀光已至,铮的一响贯穿了几名守卫的胸膛。 笛飞声驱马疾进,青铜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凛冽寒光,这一日他终于等到了。 笛家堡的大门被他一掌轰开,掀起一阵劲风。 他的鬓边墨发翻飞,刀尖的血一直在滴落,他的周围顷刻间就被笛家堡的死士团团围住。 他每走一步便有一人应声倒地,像极了踏着尸山血海归来复仇的修罗。 演武场前坐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手中握着一个铃铛,他的神色淡定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相夷抱着孩子一进来就见笛家堡的演武场躺了一地的伤者,笛飞声正凌冽地看着一人。 笛飞声:“杀你,太便宜你。” 李相夷近前一瞧,啧啧,这人全身的筋脉已经被笛飞升废了,整个人摊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喘着气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李相夷用衣袖遮住小孩的猪头面具,不让她看这些画面。 蓝嫣抬手扒拉了几下头顶上衣袖,没什么效果,只好认命的‘哼’趴在李相夷肩头,歪着脑袋听他们说话。 笛飞声见老者眼睛一直看向手中的那个铃铛,他冷嗤一声,“你以为你还能掌控我。” 笛家堡受训的死士全都受控于痋虫,眼见着笛飞声如此归来还不受控制,老者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解了、痋术” 笛飞声没有应声,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李相夷。 李相夷上前两步,拿起笛堡主手中的铃铛,仔细端详片刻又晃动一下。 铃声响动的瞬间,原本躺了一地的伤员霎时间抱头痛呼。 李相夷问道:“笛堡主,你这痋虫是如何而来,控痋之术又是谁人教授的?” 笛堡主阴恻恻的目光顺着银铃投向李相夷。 少年一袭红衣虽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通身的气度与笛飞声显然不是一个路子。 “看来是你解了他体内的痋虫。” 笛飞声见他不老实,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如若不想即刻归西,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笛堡主的目光反复在二人身上流转,他突然笑了,“没想到你这样冷清冷血之人也有相护之人、” 笛飞声眸子眯起,显然他的耐心耗尽, “既然满嘴的废话,那便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话落,他提刀直接砍向笛堡主的右手。 刀锋划过皮肉的痛苦,堡主本就气息奄奄再也撑不住,惨白着脸道:“我说。” 原来四十年前的笛家堡并不是什么杀手组织,只是个贩卖奴仆的牙行。因意外捡到一濒死的女子。 他本意只想捡个便宜,看看这人能不能活下来,若是活着自然又是一笔白来的进项。 他只简单的处理这女子的外伤,没想到三日后,这女子的伤势迅速好转,还醒了。 直觉告诉他这女子绝对不简单,后来相处的久了得知这女子竟是南胤人。 他借着救命恩人这层关系让这女子爱上他,并将粗浅的痋术教给他。 后来学会控痋术,那女子自然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笛飞声蹙眉问道:“你杀了她?” “她不想用痋术控制无辜的孩子,我能怎么办。既然与她是因痋术结缘,死于痋术那便是她的宿命。” “你当真卑劣,也当真该死。” 笛飞声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李相夷反复检查着银铃,发现里边镶嵌着一块指甲的大小的人骨。 想来这就是控制痋虫的根本。 将其收起来后,这才放出子痋。 子痋振翅嗡鸣,眨眼间一只只痋虫从笛家堡的死士体内钻出。 它们以子痋为首,如同这是他们的王。 子痋振翅发出一阵嗡鸣,这些痋虫竟化作星星点点的红芒融入它的体内。 李相夷笛飞声眼中写满震惊。 子痋尚且如此,那母痋又会是何种强悍。 第23章 笛家堡之行二 “你养痋虫的地方在哪里?” 李相夷看到如此之多的痋虫,这笛家堡自然有繁育痋虫的地方,如果不将那东西毁掉,治标不治本。 笛堡主见到子痋的第一眼,便彻底放弃抵抗。 “在我房中的地下密室。” 当年她体内也有一只这样的痋虫,只是她临死前将其毁掉了。 说什么她是南胤的罪人,南胤秘术绝不会留给南胤之外的任何人。 他之后便将女子的身体剁碎饲养这些低等痋虫。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笛飞声拖着笛堡主的一条腿,往他的院落而去。 笛飞声走在最前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不少孩子,这些孩子都是笛家堡培养的杀手和死士。 笛飞声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你们身上的痋术已解,天高海远,任尔等自在纵横。” 从此以后,你们不再受人控制,天高水长任君行! 这些孩子满目感激和对自由的向往,他们俯身叩首对着笛飞声遥遥一拜。 笛飞声的眼中带着不同以往的神采,李相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一个年幼时期的笛飞声慢慢与眼前的笛飞声重合。 李相夷以往非黑即白的认知在这一刻发生了动摇,这个世界本就浑浊,罪与爱本就相互交融。 世人只知笛飞声是个大魔头,却又何尝了解过他杀的也都是该死之人。 李相夷摇头一笑,他与笛飞声并肩而立。 “笛盟主,你这人还不错。” 笛飞声扫了李相夷一眼,“别,我可是江湖人人皆知的大魔头。” “别拿江湖中道貌岸然的话来定义我。” 李相夷不赞成的摆摆手,“好好好,大魔头。” “爹爹我要憋死了。” 小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斗嘴,他们这才意识到孩子还被蒙在袖子下。 笛飞声挑眉看他一眼,抬手把李相夷的袖子扯下。 一只栩栩如生的猪头面具出现在二人面前。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好了,不过你的面具还是不要摘下来,咱们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好。” 笛飞声拖着还剩一口气的笛堡主,李相夷父女紧随其后。 果然在密室中,密密麻麻的痋虫落在一块块碎骨上。 李相夷看到这,已然明白银铃里那块骨头的出处,他把骨头取出放进那堆白骨中。 笛飞声为其收敛了尸骨,又将笛堡主的身体丢入了豢养痋虫的巨坑中。 抬手捂住蓝嫣的耳朵,这才开口: “被虫子啃食血肉的滋味,你也该尝尝。” 笛堡主凄厉地叫喊声越来越弱,离开时毁掉痋坑还不忘点了一把火。 闻名西南一带的杀手组织笛家堡随着一场大火彻底沦为灰烬。 笛飞声目视着前方的熊熊火光,嘴角轻轻扬起,“李相夷,什么时候与我打一场。” “不打不打,守着孩子说什么打打杀杀。” 笛飞声没想到李相夷能用这么烂的借口拒绝他,“李相夷你带着她见识过的杀人场面还少嘛,再说你家这个小孩可绝非常人。” 谁家小孩跟着大人奔波在外不哭不闹,谁家小孩子手里的宠物不是蛇就是蛤蟆,对了,如今还多了一只痋虫, 李相夷对她女儿的滤镜未免太厚了。 李相夷一怔,他把小孩的猪头面具掀起来,蓝嫣眼巴巴的看着他,似是在问你忙完了吗。 他摸了摸小孩头顶 的呆毛儿,他女儿好像是另类,要不然回去后接触一下同龄人? 离开笛家堡,李相夷笛飞声终是到了分岔路口, “李相夷,此次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咱们山水有相逢,再见。” 笛飞声把一枚金哨子塞进蓝嫣的手中,“小家伙,以后可以拿着这个来找我。” 蓝嫣捏着金哨子,目送策马离去的大个子,直到人影消失在视野中,她软乎乎地吐出一个字:“好。” 第24章 笛飞声出事了 李相夷离开笛家堡并没有回四顾门,他顺着子痋的指引直接去了皇宫。 趁着夜色,父女两人避开皇宫的守卫寻到极乐塔之下的母痋,之后又将风阿卢所绘的壁画毁掉后这才扬长而去。 皇宫大内,轩辕萧带着他徒弟杨昀春赶来时只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背影。除去坠毁的极乐塔,并没发现其他异常。 皇帝也唯有下令加强皇宫的守卫,别无他法。 翌日一早,蓝嫣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她的荷包。 这里面放着一只赤红色的四翅母痋。。 李相夷昨晚翻看了风阿卢留下的手札,上面记载着萱公主的血脉天生与痋虫有感应,痋虫驱使得当可随心而动。 他瞧着小孩什么都没做,这只母痋好像更喜欢她。并且不会伤害她,还隐隐承保护姿态。 如今子母痋都在他手里,对于南胤复国一事也略微松了口气。剩下的就是与那些人好好见一面。 李相夷打完一套相夷太剑,正在给蓝嫣挑选衣服,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吼吼地脚步声,“门主不好了,单孤刀和角丽谯被人救走了。” 李相夷听后十分淡定,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救走他们的人无非是封罄或是第三支南胤人。 上次风闲离开时曾将风氏一族的控痋术手札留给他,他可没闲着,还真学会不少东西。 单孤刀和角丽谯身上都有痋虫,想要找到他们轻而易举。 “莫要惊慌,我会把人寻回来的,你们只需看好四顾门。” “是,门主。” 待两人退下,李相夷继续给蓝嫣挑选今日要穿的衣服。 最后,蓝嫣穿着一件雪白色织花襦裙,外罩一件白色狐皮斗篷。 李相夷身着一袭雪白色长袍,腰束月白色云纹腰带,少了少年的桀骜,多了些沉稳端方。 他打算去万圣道见一见风氏族人,顺便寻一寻单孤刀二人的下落。 ------------------------------------- 鱼龙牛马帮。 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披着斗篷,身后跟着个身形狼狈的男人,两人走进一灯火通明的大殿。 雪公、血婆恭敬地唤道:\"圣女。人已关进水牢。\" 角丽谯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娇媚欲滴的面容,“你们做的很好。”她唇角含笑地往暗室走去。 单孤刀看着角丽谯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男人的作态,心中暗自鄙夷,不就是个男人,等到业立功成要什么男人没有。 “李相夷如此熟悉咱们的计划,你莫要因为一个男人坏了大事。” 角丽谯看都不看单孤刀一眼,“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忧心你这一身伤。我南胤可不需要一个废人。” “你、” 角丽谯不再理会单孤刀的无能狂怒,娉娉袅袅的往密室走去。 密室水牢中站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他的脖颈、四肢皆被玄铁链吊起,头低垂着。 一身黑色织金衣袍大半浸湿,这人正是刚与李相夷分开的不久的笛飞声。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笛飞声抬起眼看向来人。 “尊上,几日不见你怎的这么惨”角丽谯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双魅人心魂的双眸中有恨意、有爱慕、有畅快,很复杂。 角丽谯伸手抚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尊上,你说我始终学不乖,可你呢,你不也是一直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第25章 万圣道见封罄 角丽谯伸手抚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尊上,你说我始终学不乖,可你呢,你不也是一直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笛飞声没想到金鸳盟中还有这女人的人,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招了。 此时他的经脉被封浑身无力,手脚筋也被人挑断,压根无力反抗。 只期望着无颜能突破重围找到那人。 笛飞声搞不懂角丽谯把他抓来到底要做什么,只好想办法虚与委蛇。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你要做什么。” 角丽谯痴迷地看着他,如玉一般的手指从笛飞声的脸颊一路滑至胸口,“阿谯能做什么,自然是要尊上做我的夫君啊。” 笛飞声眉头紧蹙,这女人怎么瞧着越来越疯癫了。 此时他为鱼肉,别人为刀俎,怕眼中的杀意太过明显,索性闭上眼不再理会这个疯女人。 角丽谯见他还是这样爱搭不理的样子,猛地一把掐住笛飞声的脖子,“尊上,阿谯的心也会痛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 笛飞声因呼吸不畅,面色涨红,依旧闭着眼不看角力谯。他口中吐出的话泛着森寒,“角丽谯,莫要给本尊机会否则你必死。” 角丽谯闻言似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她的双肩稍稍颤动,掩唇咯咯笑起,“你怕是没机会了,尊上。你注定是我角丽谯的夫君,哪怕是一具尸体。” ------------------------------------- 万圣道。 李相夷带着蓝嫣坐在大殿的主座上。 殿内封罄正在诚心请罪,他伏身跪地,“主上,属下有眼无珠竟错认多年,还请主上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万圣道百年来一直在寻找南胤皇室后人,一心只为匡复南胤,主上,属下对南胤的忠心绝无虚假” 风卿山兄弟二人分别站在李相夷两侧,面带嫌弃地看着封罄。 风卿岳:“封罄,你冷静些。” 李相夷抬手让封罄起身,这才看清此人的样貌。 封罄身着一袭玄衣,头戴金冠,带着几分文士的风姿。 李相夷漆黑的眼眸看向他,“单孤刀和角丽谯可是被你带走了。除了万圣道之外,可还有其他南胤人混迹在外?” “启禀主上,属下当时收到单孤刀的求救信号,正道动身时就被风闲长拦下,未曾营救他们二人。” “角丽谯此女也是我南胤皇亲后人,说起来她应当还是您的表亲。” “她手下确实有一支南胤人,正是南胤擅长培育无心槐的那支。” 李相夷心下了然,“那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 封罄点点头。 他见到李相夷之前还是不信自己寻错了人,当看到蓝嫣手中把玩的母痋,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错了。 风氏族人都知晓母痋只会认主皇室血脉,母痋在蓝嫣手中极为乖顺,显然母痋已认主。 他险些成为南胤的罪人,还好还好他现在还能弥补之前的过失。 封罄这边带着李相夷往鱼龙牛马帮赶,途中遇到了濒死的无颜。 “李门主、求您去救、尊上。”无颜说完这句话,直接昏死过去。 第26章 剿灭鱼龙牛马帮 李相夷先命风氏兄弟把无颜安顿好之后由封罄带路往鱼龙牛马帮而去。 虔州,城南郊外。 队伍中有着天下第一,再加上封罄急于戴罪立功,一路他们迅速攻破很快便攻到鱼龙牛马帮正殿。 角丽谯坐在主位上,她依旧是一身妖娆的红衣,两只手把玩着身前的一缕青丝,“又是你李相夷!” 李相夷单臂抱着小孩,耸耸肩,“是啊,角大美女。” “白雾鱼龙气,黑云牛马形。取得名字还挺仙气。” 角丽谯对着李相夷翻了一个白眼,“不过鱼龙牛马混杂之辈,从你口中说出倒是大气不少。” 封罄等人也将鱼龙牛马帮的人悉数拿下,进门对李相夷恭敬道:“主上,此处的人都已拿下,并未发现笛飞声。” “封罄!你叫他主上?”角丽谯眸光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什么情况? 封罄为何叫李相夷主上,还对他如此恭敬。难道这也是封罄和单孤刀计划好的? 不对,封罄身后不止是万圣道中早已显露于人前的南胤人,还有风氏的另一支族人。 难不成之前他们寻错人 “合着你们之前寻错了人?听从那个冒牌货的命令近十年。” 她的眼角笑出一行清泪。 角丽谯顺手抹去眼角的水渍,红彤彤地眼眶里满是不甘和决绝,她的目光扫过对面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李相夷身上,“李相夷既然你才是南胤皇族,那你便应该知道你和我才是一家人。单孤刀我可以给你,但是笛飞声不行。” 李相夷面色一沉,“角丽谯,不论你是南胤人还是大熙人其实都与我无关。只是作恶滋事的人我李相夷从不饶恕!” 李相夷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出现在角丽谯的面前,抬手点住她的穴位,角丽谯瞬间动弹不得。 “你的鱼龙牛马帮已经全军覆没,你不要再耍其他心思。” “李相夷!”角丽谯大喊着李相夷的名字,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说,笛飞声在哪里。” 角丽谯依旧不答,把目光扫向李相夷臂弯中的蓝嫣。“李相夷守着你的女儿动粗,就不怕带坏她。” “呵,我的女儿自然学会的是如何惩治坏人,不对,有些甚至算不得是人” “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你应该是把人关进你卧房内的某处密室中了,我猜的对不对?”李相夷说这句话时还特意俯身凑到角丽谯耳边。 角丽谯眸子微眯,“李相夷!你可真是欠。” 蓝嫣坐在李相夷的臂弯,看看角丽谯又看看她爹。他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要跟这个漂亮坏姨姨吵架。 她从荷包中翻出金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哨鸣声并不大。 身陷水牢的笛飞声耳廓微动,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小家伙来了。” 李相夷也来了。 李相夷之所以跟角丽谯说了这么多一是为了确定笛飞声人在不在这里,再是为试一下身后那群南胤人的反应。 直到确定这群人是真的对他唯命是从,李相夷这才离开正殿。 他很快便寻到密室。 笛飞声面色惨白的吊在水牢中,听到那轻盈的脚步声,他掀起眼皮看过去。 “你们来了。” 李相夷将蓝嫣放在水牢边,提剑劈向那五条锁链,笛飞声顷刻间软倒在水牢中,就在他整个身子将要没入水中时,李相夷闪身接住他。 李相夷半拥着他跃出水牢,身子一转,将人甩到背上,单手捞起蓝嫣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数十道箭矢从四面八方直奔李蓝嫣。 单孤刀之前听到动静一直躲在暗处,起初看到封罄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 可随着他听到他们在正殿中谈话的内容越来越多,看到认主的母痋、风氏兄弟讲述他的身世。 他瞬间破防了。 他这一辈子为什么总是这样,渴望什么偏偏又得不到什么。 本以为他天赋比不过李相夷就算了,至少他的身份高出了李相夷太多。可到头来只是一场错误,他只是个小乞丐。 多么可笑。 不行,他筹谋了这么久,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不甘心。 他眼见着李相夷去密室寻找笛飞声,他特意从角丽谯的武器库挑选了不少机关弩箭。 他知道两个大人有武功护体,没那么容易射中死掉,但是那个孩子就不一定了。 破空声起,眼见着箭矢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李相夷调动体内大半的内力挥出一剑——明月沉西海,磅礴的内力霎那将箭矢击退。 笛飞声见状眼睛一亮,李相夷的剑果然是最快的,不愧是剑神。 他一定要跟李相夷比一场。 暗处的单孤刀直接被内力击中,一击毙命。 李相夷和笛飞声都没有查看暗处放箭那人是谁,左右都是死人。 李相夷背着他走了几步后,笛飞声痛吟出声。 李相夷这才发现笛飞声的右臂上插着一支倒钩箭,伤口正迅速泛黑,而自己的左臂也有一道划痕。 “这些箭矢有毒。” 李相夷扶着笛飞声靠在墙角,按住笛飞声身上的几处大穴,运起扬州慢为他解毒疗伤。 随着扬州慢的内力在笛飞声体内运转,胸口的伤口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颜色,悲风白杨护主自动注入经脉为其疗伤。 李蓝嫣知道大个子和爹爹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的,她走到两人跟前,两只小手分别搭在李相夷和笛飞声的手腕处,两道淡淡的莹光从她的体内融入二人的体内。 系统正要警告蓝嫣时,她已经收手。 他们两人方才体内各自注入了一道磅礴的生机之力,以他们二人的功力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李相夷睁开的瞬间收回了她的手,她眨巴着眼看着她爹,好像在问:你不疗伤看我做什么。 三人从密室出来时,居然是笛飞声抱着孩子李相夷跟在身后。 角丽谯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尊上都没有抱过她,竟然抱着李相夷的孩子。 “李相夷,都是因为你,笛飞声才会看不到我。” “都是因为你,每次都是因为你横在我跟他之间,你为什么不去死!” 李相夷站在笛飞声身侧瘪瘪嘴,关他什么事,你爱而不得这也能怪他 笛飞声绕到李相夷另一侧,把睡着的孩子放到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上。 笛飞声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却未曾影响他通身迫人的气势。 他的动作迅捷无匹,瞬间来到角丽谯身前。 角丽谯原本正注视着笛飞声的一举一动,眨眼间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猛然袭来。 笛飞声掐住角丽谯的喉咙,“我厌恶你,与任何人无关,皆因你从来不曾懂我,自以为是的爱意我笛飞声消受不起。还有” “本尊以往从不杀女人,但你是个例外。” 角丽谯泪水划过眼角,双目尽是血色,纵使有再多的不甘都只能定格在这一刻。 她死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手里。 愿她下辈子不要为爱执迷。 笛飞声可以接受李相夷的帮助,但对万圣道的这些人还做不到毫无芥蒂。 接到无颜便要回金鸳盟,临走前对李相夷留下一句,“谢了。” 第27章 李相夷笛飞声约战 李相夷多少有些洁癖在身上的,回到万圣道第一时间就让风卿山帮他找来一套更换的衣服。 万圣道的衣服大多是玄色绣金的广袖长袍,李相夷一身玄色锦袍他坐在正殿,腿边站着李蓝嫣。 李蓝嫣手中把玩着南胤至宝——业火痋母痋。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心底说不出寻到真正的主上更激动,还是担心小主人手中那只母痋的安危更多些。 李相夷笑着扫视殿内所有人,淡淡道:“你们认为现在大熙朝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 风卿山约莫猜到李相夷的用意,他们南胤人世代相传留下的执念便是寻到皇室后裔复兴南胤,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李相夷站起身牵着蓝嫣的手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我知道你们寻找萱公主后人近百年,也知道萱公主当年来到大熙真正的目的与部署。” “可百年光景已过,一切都已沦为沧海桑田。” 封罄一听这话,立刻焦急道:“不,不是的主上。如今您母痋在手,南胤的复兴大业即刻就可实行。” 李相夷俯身捏住蓝嫣手中的母痋,“就凭这只虫子。”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没有起伏,却蕴含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力量。 此时,在场之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每个南胤人十二岁时都会在体内种下一只痋虫,痋虫的效用不拘任何能力。 李相夷捏住母痋的瞬间,他们体内的痋虫感受到母痋传递出的强烈恐惧。 他们知道不论是主上的血还是主上的功力都可以随意将母痋销毁。 此时再不愿意承认,也要接受这个事实。 真正的主上与之前那个冒牌货不同,他心中只有大义。 南胤的复兴势必要踩在无数人的血肉上,主上显然是不想也不愿。 他们虽然不甘心,可他们说到底是皇室的奴仆,主上如何说他们自然如何做。 “我等谨遵主上决定和安排。”封罄等人这会儿也已想明白,天下第一就是他们的主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南胤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父女两人离开万圣道时叮嘱他们一定要约束好盟中之人,一旦发现有作恶之人,定斩不饶! ------------------------------------- 四顾门,朝宗苑。 鸡鸣时分,旭日东升,穿过云层洒下缕缕阳光。 庭院中, 四岁的李蓝嫣坐在李相夷一旁,像模像样的学着她爹打坐运功。 这两年她每日清晨都看着李相夷练剑打坐,久而久之,李蓝嫣也开始有样学样。 李相夷前些日子终于突破扬州慢第五层,摸到一层玄而又玄的屏障,就好像越过那道天堑,便能见证不一样的世界。 扬州慢突破第四层时,他便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和气海拓宽了数十倍不止。甚至五感也变得更为敏锐。 突破第五层,他竟隐约有种可与这方天地共鸣的错觉,仿佛他融入了天地之间。 或许这并不是错觉。 今日,他睁开眼就见旁边的小丫头周围有真气涌动,险些惊呼出声。 起初,他一直以为这小丫头只是模仿他打坐的样子而已,没有心法口诀。 李相夷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只是他紧紧攥着手,眼中尽是说不出来的紧张。 李蓝嫣身体中的经脉和骨骼尚在发育中,就算是扬州慢运转的真气轨迹中正绵长,也绝非这么小的孩子可以承受。 他不敢贸然出手,他怕惊到小丫头,导致真气逆流。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身背大刀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庭院里。 笛飞声一来正要说话,看到小丫头此时的状况立马惊住了。 他震惊不解地看向李相夷,你教的? 李相夷对他翻白眼,轻轻摇头。 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被小丫头嘤咛声打断。 笛飞声看着李相夷这副想要出手又顾及颇多的样子就烦,上前两步,以掌心发力,将悲风白杨的口诀念给李蓝嫣。 “万变不离其心,以静制动,以慢打快” 笛飞声察觉李相夷要制止他的行为, 他出声道:“这丫头的路子一看就是模拟的扬州慢,本尊的悲风白杨刚好可以压制一二。” 扬州慢和悲风白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心法。 扬州慢中正绵长,更偏向春风化雨柔;而悲风白杨刚好相反,特性刚猛属于至刚至阳。 正如笛飞声所言,有他引导着李蓝嫣,小丫头体内的真气渐渐稳定下来。 李相夷见状舒了口气,他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既然笛飞声能毫无保留的传授蓝嫣悲风白杨的内功心法。 他略作沉吟,把扬州慢的口诀告知笛飞声,两人自创的武功绝学来了一次互换。 笛飞声对此也不扭捏,欣然接受。 他一直想要跟李相夷打一场,只是这家伙就是不松口。 他们二人因为孩子的关系,这两年见面多了自然武学造诣交流也多了不少。 李相夷的扬州慢两年前便突破到第四层,他这两年一直也在紧追猛赶,悲风白杨突破第七层,然而第八层却始终无法窥得其境。 不知道此次过后是否救可以突破第八层与李相夷有一战之力。 李相夷多少了解一些笛飞声的心思,漫不经心地说着:“过些时日你寻个时间,我与你战一场。” 笛飞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中一亮,“当真!” 李相夷挠了挠耳朵,嫌弃笛飞声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李相夷你自己说的,本尊可是听到了,那明日巳时,东海无归岛一带你我一战。” 此处人烟罕至,也没有什么江湖势力,倒是一个绝佳的约战点。 李相夷扯了扯嘴角,微微点点头,对这人选的地方还算满意。 蓝嫣睁开眼就见两人,一个两眼放光激动不已,一个略带嫌弃眼中含笑。 小丫头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第28章 与君一战 东海沙滩。 初秋时节,天蓝海清,微风轻拂。 笛飞声一身玄色衣袍,单手提刀,深邃的眸光中满是点燃的战意。 李相夷一身白色战袍,单手持剑,眉宇间是洒脱是自信。 李蓝嫣和无颜作为他们二人唯二的看客,被安排在千米之外的礁石上。 无颜不知从何处端来一四方小桌,上面摆着孩子的吃食。 李蓝嫣乖乖地坐在大小合适的椅子上,满眼期待地看向沙滩上的两人。 她现在不是两岁的小孩了,知晓不少江湖中的事情。此外,还从婆婆和师公的嘴里听过她爹小时候的不少糗事。 李蓝嫣撑着脸,从荷包中取出长大不少的小蛇、小蛙、母痋,挨个喂食。 一旁的无颜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爬虫吃点心水果。 海边陡然起浪,掠过的风卷起沙粒纷纷飞舞。 笛飞声刀风呼啸破空,身影直冲向李相夷而去。 李相夷提剑一挡,眨眼间,两股磅礴的内力碰撞在一起, 两人强大的内力震得周围的沙粒都停滞在空中。 李相夷的剑很快,剑锋一转,直刺对面之人。 笛飞声身形一侧避开攻击,刚烈的刀风下劈直击而去。 李相夷接住这一招,两人被彼此的力量推开数步。 李相夷的少师剑在嗡鸣,笛飞声的刀也颤动。 两人骨子里的战意被对方彻底唤醒,充斥在全身每个角落,彼此对视一眼。 李相夷的剑迅捷,笛飞声的刀刚猛,随刀剑相撞交织出狂暴之气沙滩上沙粒飞溅,海浪翻涌。 刀光剑影间,沙滩附近的沙砾掀起,就连周边的海水也被轰的一声炸得水花四溅。 两人打得火热,一招一式愈发凌厉,很快李蓝嫣和无颜便只能捕捉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和疾速挥舞的兵刃。 他二人打得尽兴,礁石上的那两人可就遭了殃。、 蓝嫣喂过三小只后,刚拿起桌上的点心,还没入口就被一阵裹挟着沙砾的劲风吹碎了。 无颜战斗已然波及到他们这边,迅速带着蓝嫣跃上身后更远些的礁石。 毕竟尊上交代过,一定要看顾好李门主的女儿。 待风浪平息,激战的两人身上各自有了伤痕,再看那满目疮痍的沙滩,碎了一地鱼虾蚌蟹,实在令人不忍目睹。 李蓝嫣无颜这才靠过来,蓝嫣抓着手中碎掉的点心,丢在李相夷笛飞声身上,“哼!你们赔我点心。” 李相夷挠了挠鼻翼,“这个嘛,你找他。” 他抬手指了指一侧的笛飞声。 笛飞声悠悠的看着李相夷,十分好说话,“好。” 这一战,自然是笛飞声输了,不过他打的很尽兴。 李相夷对此也是感同身受,他的扬州慢已炼至臻境,笛飞声还尚差一筹。如果笛飞声的武功大成或许胜算在五五之数。 “李相夷待我突破第八层,你我再来一场。” 李相夷掸了掸身上的沙砾,横了他一眼,“不要,我很忙的好不好。” 笛飞声对此恍若未闻,“就这么说定了。李蓝嫣咱们走,伯伯带你去买好吃的点心。” “喂。笛飞声要点脸行不行,谁允许你做我女儿伯伯了” 李相夷见笛飞声已经抱着人走了,跟在后边吐槽道。 第29章 标题被李相夷吃了 东海一战后,笛飞声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丢下偌大的金鸳盟不管不问,没事就往四顾门朝宗苑跑。 李相夷每次说他是个魔教头子少来这里。 笛飞声他只会不屑地说什么,在朝廷眼里不管他们是魔教还是正道都一样,都是他们以武犯禁的眼中钉。 有时也会说李蓝嫣学了他的悲风白杨就是他的半个传人,他要亲自教授小丫头。 对此,李相夷并不反驳,他也是现在才明白,江湖事江湖了多么的难。 江湖的血雨腥风本就无处不在。 小丫头这年被天下第一、第二带着游历江湖。 期间再次他们三人再次遇到苏小慵,蓝嫣发现这个姐姐身边总是有个气质清冷的少年总是被防备他们,后来得知那少年是苏老爷子救下的孤儿名叫关河梦。 因当年处置鱼龙牛马帮时一直没有发现单孤刀的踪迹,他们途经天机山庄时还特意去看了方多病。 李相夷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做一个心性坚毅正直的人。临走时他将扬州慢传给方多病,让他少一些体弱病痛的折磨。 李蓝嫣五岁这年发现玉楼春一行人的龌龊交易,这也是李相夷第一次在杀人时没有蒙住小丫头的双眼, “李蓝嫣,你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你手中的刀剑绝不可饶恕这种蝇营狗苟的衣冠禽兽。” 李蓝嫣郑重地点头。 一旁的笛飞声见李相夷教育孩子,他也想说两句,却被李相夷一记眼刀打住。 后来他们还去过盛产黄泉汤的石寿村、拥有医学至宝泊蓝人头的元宝山庄,歪打正着的发现了他们南胤人身份,将人全部带回万圣道处置了。 最让李相夷无法释怀的是清源山那次。 普渡寺的无了老和尚见到李蓝嫣的第一眼,他的神色十分复杂,老和尚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天外之人自有归处。” 老和尚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任凭他们再如何追问,他都不再开口。 李蓝嫣六岁这年被送到山下一处学堂。 李相夷说小孩若是没有同龄人陪伴她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对此,蓝嫣表示她不想去上学,她觉得跟四顾门中的哥哥姐姐,还有金鸳盟的三王、无颜、十二凤也能教她很多东西,就连乔婉娩都教过她不少学识。 很可惜,她的诉求被她的好大爹拒绝了。 今天是李蓝嫣第一天上学的日子。 课堂上讲课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夫子,讲的正是小儿启蒙必学的增广贤文。这是一本含有谚语、文献佳句选编而成的书籍,内容涉及礼仪道德、当代的典章制度、以及风物典故等人生哲学以及处世之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丫头早早修炼扬州慢的缘故,四岁之后她的身高体型变化一直不大。 因为个头的缘故也被安排在第一排座位。 李相夷一早把蓝嫣送到私塾后总是心不在焉的,就连石水他们来找他汇报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务他都没听进去多少。 这几年他早就由一个无知的新手父亲蜕变成一个合格的老父亲。这会子他总是担心小丫头在那里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哭鼻子。还有那些比她大的孩子会不会欺负她 他现在都忘不了早上蓝嫣背着小书包走进私塾的样子,小丫头穿着私塾统一的学生衣袍,乖巧地跟他挥手告别。 不行,他决定去私塾看一眼,就看一眼。 如果孩子无事他就悄无声息的回来。 第30章 我不许小鱼爹出事 李相夷把蓝嫣送到私塾才过去一个时辰,正是上午早读的时间。 李相夷跃上学堂的房顶,透过砖瓦的缝隙看去,一屋子的小屁孩儿,正摇头晃脑的随着老夫子跟读。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 “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心人。” 老夫子念一句,孩子们跟一句。 李相夷发现在这一堆孩子里边,小丫头表现的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小家伙眼神空洞,好似一个神游天外的提线木偶,没有一点对于读书习字的热情。 这是蓝嫣这种对枯燥无味的课堂的正常反应,看在李相夷眼中就是孩子萎靡不振。 李相夷紧紧的皱着眉看完整节课,下课后小丫头也不跟其他小孩子互动,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恭喜宿主爱意值已满,你将在明日主角陨落时离开此位面。】 久违的系统音在蓝眼的识海中响起。 “爹爹为什么会陨落?” 【作为主角,必定有他的劫难,你改变了他命定的劫难,必然还有其他的劫难等着他。明日他会在一场大战中力竭而亡,不过,届时他的气运可通过他对你的爱意值转换到你身上,不论是你选择继续生活在这个位面还是离开都可以。】 “我不要,我不许小鱼爹出事。” 【宿主,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李蓝嫣捂着耳朵,试图屏蔽系统的声音。 李蓝嫣趴在书桌上微微侧身,抬头往房顶一瞧,正好与李相夷的目光对上,她突然绷不住了,一瘪嘴哭起来。 李相夷见状,去他的冷静自持,去他的门主风度,动作轻盈地跃下房顶,一把捞起蓝嫣消失在一群萝卜头面前。 老夫子听到孩子们的惊呼声走过来啥也没看到,只听到这些孩子七嘴八舌的说着, 最后终于搞明白,原来是李门主把孩子带走了。 李相夷看着臂弯的小丫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哭?” 李蓝嫣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相夷就哭了,她吸了吸鼻子,“爹爹,系统说我要走了。”还有,系统还说你明天会死掉, 可是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她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戏统?就是那个送你来的人?” 【警告!警告!宿主不能透露关于系统的来历!】 李蓝嫣不理会系统的警告,只是抱着李相夷的脖子,在他肩头使劲蹭了蹭,顺便把哭出来的眼泪也蹭上去。 她不会让她爹死掉的,不会。 四顾门的人看着门主一个时辰前刚把孩子送下山,这会儿就把人接回来了。 倾云苑的那些个姐姐们,抿唇打趣,“怕是咱们门主舍不得孩子,” 李相夷总觉得蓝嫣的话不是随便说说,或许老和尚知道些什么。 他带着蓝嫣来到普渡寺。然而却被无了拒之门外,临走时小沙弥跑出来说了一句“天外之人自有归处,有缘自会相逢。” 李相夷心事重重地回到四顾门,在山脚下遇到了笛飞声和万圣道的人。 封罄声音透着焦急:“主上,早年前安插在朝廷的线人来报,说朝廷在江南霹雳堂购置了大量了雷火弹并暗地里招安了不少门派。前些时日我就派人传信,您可曾收到?” 笛飞声上前两步,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盟中探子同样探查到不少消息,据说四顾门有人在于朝廷接洽。” “看样子,你这四顾门出了叛徒。” 不然怎么会一点风声没有收到。 第31章 几经波折见风雪,再见是我也非我 这时,肖紫矜带着一队人马正要下山。 自从单孤刀销声匿迹后门中发展的也不错,他很少听到他人的心声了。 此时他竟然听到了肖紫矜的声音。 [李相夷,明日看你要如何应对。] 他本以为李相夷不自爱,跟别的女人搞出个女儿以后阿娩会看到他。 谁能想到阿娩那么柔弱的一个人,短短三四年的时间里竟然也变成一心只有匡扶正义、救助弱小的侠女。 她根本无心情爱了,有的只有那些废物 这都怪李相夷! 他恨李相夷,索性接受朝廷的招安。 李相夷听到他的心声,闭眼微微叹息。 “紫矜,我有事寻你,你先随我回四顾门。” 笛飞声不说完全了解李相夷,但六七分还是有的。 他抽刀架在肖紫矜的脖子,目光冷冽地凝视他,“是他搞的鬼?” “嗯。” 李蓝嫣每当她想要开口告诉李相夷有关明日的事,这片天地间都会有一股力量压制她无法开口。 【宿主别试了,此间天道不会允许你说出去的。每个位面都要按照祂的运转轨迹,江湖中人不服从朝廷管制,定然会被逐个消灭。】 系统去过太多的位面,见识过太多的上位者、皇权统治者的帝王心术。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股无法掌控的势力出现在他的地盘,要么顺从归顺,要么直接灭掉。 李蓝嫣现在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和思维,她懂得事情虽然不多,但是她记得这里的每个人对她的好。 这里的漂亮姐姐每个人都会教她很多东西。 石水教她耍鞭子;乔婉娩教她读书识字;赵春风教她制作暗器 齐知原会带她一起研究机括机关,刘如京会偷偷带他去后山摸鱼捞虾喂小蛇小蛙。 笛飞声每隔几日就会来看她,教授她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眼前的红衣少年为她做的就更多了。 一群人正在迈着台阶回四顾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笼罩着整个小青峰。 这一刻,地动山摇。 雷火弹的爆炸力惊人,爆炸的余波不断的冲击着四周的山石,巨石滚落,四顾门的建筑纷纷倒塌,到处瓦砾纷飞,烟尘四起。 四顾门的弟子被着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的措手不及,一个个惊慌失措,只顾着四处奔逃。 这么大的威力之下,他们又能逃到哪去呢。 李相夷、笛飞声把蓝嫣被保护的很好,周围的人也在二人的庇护下侥幸躲过直接伤害,但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伤。 或许是朝廷的人害怕他们死不掉,爆炸声持续一刻钟才消散。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烧焦的各种气味,人们的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昔日的门庭若市的四顾门已不复存在,只余满目苍夷。 蓝嫣目睹着李相夷不断的用扬州慢去救躺下去的那些门人,万圣道的人也紧随其后。 笛飞声蹲在她身边检查她的身体,看小丫头目光一直锁定在李相夷身上,安抚道:“你爹不会出事的,他可是天下第一。” 李相夷刚刚救醒一人,回头看小丫头呆呆地望着他,立刻脚步慌着跑过来。 小青峰从半山腰炸断,接踵而来的巨石迅速向他们滚来。 李蓝嫣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好似隔离在外,那些人和画面很慢很慢。 她看见爹爹慌乱地向她跑来,看着笛飞声张张合合的唇瓣,听不到一点声音。 李相夷最后一刻只有一个心愿,他可以死,但他女儿还那么小 他愿意献出一切,只祈求上苍让他的孩子活下来。 李蓝嫣封印的记忆尽数解封,她抬头看向虚空。 “你的选择只会让你止步于此。” 没人知道蓝嫣跟祂做了什么交易,就连系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时间回溯 李相夷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站在朝宗苑内,看着在院子里把玩母痋的李蓝嫣。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蓝嫣在私塾哭唧唧的那一刻,之后记忆变成一团混沌迷雾。 “爹爹。” 小丫头身上还穿着私塾统一的袍子向他跑来。 李相夷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抱住她,感受着孩子软软的身体,细细的心跳声,总有种莫名的心悸。 小丫头学着李相夷之前哄她的动作,拍着李相夷的后背,“爹爹,以后你要好好生活。” 你会有不一样的以后。 李相夷的心咯噔一下,他沉默了许久, “有你在,肯定会好好生活,你爹我还要把你好好养大呢。” 李相夷按住小丫头脑袋,不让她抬头。 李蓝嫣感受脖颈传来的湿润,她继续拍着李相夷的后背,凑近他耳边小声说:“爹爹,我跟你讲,我其实是天上的仙女,我要回去了。” 李相夷没有说话。 直到怀中柔软的小丫头逐渐变得冰凉,随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他眼前, 仿佛这个孩子的出现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 江湖中没人知道肖紫矜遇到了什么事,怎么死的。 朝廷中掀起一阵练武狂潮,不少世家子弟纷纷拜入江湖中的各个门派。 朝廷还亲自给江湖中制定一套律法,还圈定一片江湖人打斗特有的地界。 表面上朝廷和江湖一家亲,实则暗流涌动不曾停止。 云隐山。 又是一年九月霜降。 李相夷带着一壶果汁,几盘糕点,瘫坐在一个小坟包前。 刚坐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笛飞声那家伙来了。 “臭丫头,这四年也不知道给我托个梦” “老笛你说是不是她都跑到你梦里去了。” 笛飞声一撩衣摆,坐在他一旁,拍拍他的肩膀,把带来的酒坛递给李相夷,“喝。” 李相夷的思绪放空,想着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 余光扫一个身着绿袍外罩狐裘的男人出现在不远处的山路上。 那人怀中抱着个小团子,男人把狐裘有给怀中的孩子拢了拢,轻声说着:“走,咱们去见见这里的师、老前辈。” 李相夷看着那两个身影一顿,他觉得这两人好熟悉。 他跟一旁的笛飞声对视一眼,两人悄悄的跟在那男人身后,发现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李相夷师父师娘的居所。 这时,男子怀中的小团子探出脑袋无意间对上他的目光。 那男子的也转头看向李相夷跟笛飞声,一时之间四个人面面相对。 李相夷与男子目光交汇,微微有些愣神。 这人很熟悉,似僧有发,似俗无尘,做梦中梦,见身外身。 男子温润有礼的与李相夷二人打招呼,“见过李门主,笛盟主。” 随后还推了推怀中的小团子,“蓝嫣来见过李门主。” 蓝嫣藏在男子的怀里,偷偷看李相夷,那模样怎么看到都透着些心虚。 李相夷看到熟悉的脸,相同的名字,勾唇一笑。 很好,果然是他的漏风棉袄。 (后续和第四卷有联动。) 第1章 过度章+少年歌行 【宿主完成任务,获得100积分,现有100积分】 【额外获得气运值:0】 宿主数据面板: 【姓名:蓝嫣】 【年龄:未知】 【性别:女】 【种族:疑似大妖?】 【已知能力:封印术、可赠与目标人物伪读心术、治愈术、】 【获有羁绊:血脉同源】 【系统商城未开启】 蓝嫣识海中。 【宿主你跟位面的意识是不是交易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时间回溯?】 蓝嫣:“想知道?” 系统点头。 “不告诉你。” 蓝嫣将位面意识反哺给她的功德之力打向识海中一处印记。 她是一棵 天尽头 孕育而成的蓝草而已,因为一场意外跟哥哥分开漂泊在虚空中。 天尽头整个空间是盘古父神的眼泪所化,她的本体自然也继承了几分父神的能力。 心思纯澈的人与她在一起便是听到他人的心声。 她的血液能让人一梦春秋解心中所执 蓝嫣这次带回母痋,她用空间中为数不多的灵气给它开了灵智。 蓝嫣拿起母痋放在手心,母痋经过灵气的淬炼,现有八翅,体长约一寸,通身如血玉般玲珑剔透,已进化为炽煌。 【宿主你什么时候把它带回来的!!!】 【宿主你应该把心思放在任务上,你只有多多完成任务才能获得足够的积分脱离系统。】 【还有,你总是以孩子的身份去攻略目标,孩子哪有爱人效率更高啊,而且孩子的自保能力也不高】 蓝嫣:“谁说只有爱情才是永恒的爱,你以为想要他人的真心,自己不需要付出真心?” “继续任务。” 上个位面她很感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让他体会到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只是很遗憾她没办法继续陪他走下去 系统被蓝嫣怼的一时哑然,只能闭嘴。 它觉得它是系统中最可怜的,其他统子的宿主都是住在系统空间,它刚好反过来,契约时不知怎得稀里糊涂的进了宿主的识海。 ------------------------------------- “你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也对,忘了你有娘生没娘养。你娘不知羞耻跟人私奔,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有个不守妇道的娘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摇晃的烛火下,萧羽猛地坐起身,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胸膛轻轻起伏。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那些幼年时期的画面也慢慢抽离。 没想到重回明德十八年,他还能再梦到那些人欺辱他的场景。 这种事在他五岁之前可以是家常便饭,一个母亲跟人的私奔、父皇厌恶的皇子,在皇宫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的记忆,每次受欺负的时候他都会想, 为什么他没有母亲, 他的母亲去哪了。 难道没有母亲他就要一直被欺负吗? 得知母亲回来他迫切的想要去见她一面,然而迎接他的是什么 他的母亲很美,是整个后宫中最美的人,只是母亲可以对任何人都很温和,唯独对他十分冷漠疏离。 死前义父说母亲是为他才回宫,真是这样吗? 他掀开被子,赤脚下榻,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不屑冷嗤一声,扭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之人弱冠年岁,身着红色寝衣,墨发散落身后,他的唇角带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疯癫偏执。 血脉亲情,那都是什么东西,他才不稀罕,他也不需要! 他打了一哈欠,准备回榻上继续睡觉。 房间里凭空出现一道呼吸声。 有人?! 被子下面不知是什么一拱一拱地在动。 萧羽取下墙上的剑挑开被子, 是个小孩子, 小孩儿探出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新世界。 系统在蓝嫣的识海中,心虚的想着,这应该不怪它。 本来这次蓝嫣应该出现在望城山,他们正准备进入位面时与一股强大的怨念撞在一起,导致任务目标变成了这人。 好在这人身上有龙气,倒也不差,对于它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这人可不像上个位面那小子那般良善。只希望宿主这次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蓝嫣察觉到有人在戳她,扭身看过去, “小鱼爹?” 萧羽逆着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眼底真正的情绪,“萧羽爹?” 蓝嫣第一眼见这人穿着一身红衣,还以为是小鱼爹。 噢,这人是新爹,不是小鱼爹。 萧羽见小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呆愣愣的也不说话。 他用剑尖隔着被子又戳了一下蓝嫣,“喂,你哪来的?” 蓝嫣瘫坐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剑要对着坏人。” 萧羽听明白了,这小孩的意思她不是坏人不能对着她。 他收起剑扯过蓝嫣的小腿拽到跟前。 他愣住了、 小孩的头发垂至肩膀炸轰轰的披散着,白皙的肤色和脸部轮廓,尽管是孩童模样,这分明是他小时候的脸。 呵!因为这张脸他没少被人嘲笑是女孩子。 五岁那年,那几个畜生有一次还非要扒下他的裤子非要看看他是男是女 萧羽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幻着,“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嫣现在有些茫然,不过还是有问必答:“我是蓝嫣,你把我撞下来的。我现在是你的孩子。” “你说本王把你撞下来的” 他记得他重生之前一直在一片混沌中,之后他好像撞到什么东西,再之后他就回到明德十八年。 萧羽提起蓝嫣的衣领,把人放在床榻上站着。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孩,疑惑道:“你不是人?” 说着他捏了捏蓝嫣的小胳膊,测了测蓝嫣的体温和心跳,挨个检查一番。 蓝嫣被不客气的揉捏一圈,心中对这个阴恻恻的新爹有点怕怕的。 萧羽冷着脸把手伸向蓝嫣的细软的脖颈,蓝嫣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挪动。 “你要做什么。” 萧羽对着蓝嫣这张脸,看着她顶着这么一张脸做出这样弱唧唧的神情和声音,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你不许害怕!” 蓝嫣对上萧羽恶狠狠的模样,嘴一瘪,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孩童的哭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门外的侍卫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询问:“殿下?” 殿下的房内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龙邪手放在剑柄之上警惕的注视着屋内,只待萧羽一声令下。 “无事,不必惊慌。” 萧羽看着小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微微蹙眉。 小崽子真的好吵。 他想找点什么把她的嘴堵上,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合适的物件,直接抬手捂住了小家伙的嘴。 蓝嫣的嘴巴被堵上,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新爹,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萧羽的手臂上。 萧羽: 明明就是一滴普通的眼泪,手臂竟好似被烫了一下。 方才他只是想看看这孩子脸上是不是有易容的痕迹,没想把人吓哭。 萧羽见小孩止住哭声就要把手臂收回,一拿开,小孩子呜呜的哭声再次响起。他在重新把手臂塞过去,很好,再次安静。 第2章 偌大的皇宫中有谁不是在演戏 蓝嫣气鼓鼓地抱住萧羽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松口!” 蓝嫣很听话,叫她松口就松口。 她抓着萧羽的衣袖仰起头伸出手臂,示意萧羽抱她。 萧羽垂眸打量着这个比他膝盖高一截的小家伙迟迟没有动作,许久他轻哼一声这才伸出手拎着蓝嫣的衣领提起来。 他死之前还不到二十三岁,没有子嗣,压根不曾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 还真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嗓门这么大。 萧羽斜靠在床榻上,将孩子放在榻前,一只大手捏住蓝嫣的脸颊左右摆动两下。 萧羽正打算松手,没想到蓝嫣干脆直接把小脑袋的重量全都放在他的手掌上。 蓝嫣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抱抱。” 萧羽邪邪一笑,“咱俩现在不熟,不抱。” 蓝嫣整个人的重量都借力在他的手掌上,他撤一点,小家伙就跟着前倾一点,身子又软又小,萧羽的手整个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蓝嫣整张脸都放在萧羽的手掌,她歪歪头,“蓝嫣是女孩。” 说完打着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戳一戳的,就在蓝嫣将要倒下时,萧羽才将人接住。 他看着趴在手臂上站着都能睡着的小孩,一瞬间眼眸中闪过太多的念头,最终还是把小崽子丢回榻上。 萧羽把蓝嫣放在里侧也跟着躺下,只是现在睡意全无。 他从不信着世间有什么白得的东西,他死后重来必然是有代价的,难道代价就是好好养大这个孩子? 又想起死前的种种,那时本以为萧楚河离开庙堂,争夺那个位置的人也就少了一个。 可最后才意识到他跟萧崇这几个皇子不过是父皇给萧楚河准备的磨刀石。 他是不择手段,可若非如此早些年间他早被人算计成渣了。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有谁不是在演戏呢。 临死前萧楚河对他的那番话,还真是 什么叫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萧楚河向往的,他所执着的想要争抢的,都是萧楚河最不在意的东西。 萧楚河向往他什么,是父皇的冷眼旁观不闻不问视他为耻辱,还是母亲抛下他多年,打着为他而归的名义回来后却又漠视他。 也是,母亲对萧楚河倒是温柔可亲,比对他好多了。 萧楚河自小受众人的宠爱,自然可以不在意那些,因为那些东西会有人为他双手奉上,压根不需要争抢便会到手。 而他每次都是被放弃的那个,从没被选择过。 萧羽想到明日还有大朝会,就要再见到那些人,还真有些激动呢。 ------------------------------------- 望城山上,吕素真心中微微一动,掐算一番后正要下山。 忽然间天地色变,让他止住脚步。 “嘶~当真是奇也怪也。” 怎得卦象转瞬就变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 萧羽身穿黑色织金朝服,正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想到床上还有个小家伙,喊来王府的管事,“你去准备几件” 他回想着蓝嫣的身高比量一下,“就这么大的女孩穿的衣衫鞋袜,另外本王寝室内若是传出什么声音,你安排个生育过的嬷嬷去照看。” 管事恭敬点头应下。 王府中人都知道萧羽虽在外的名声不好,但他并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人,虽然有些时候不太正常。只要照他的吩咐好好办事,他不会刻意刁难任何人。 太安殿内,百官林立。 萧羽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倨傲,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 他知道朝臣们对他的印象大多都是他在庙堂上劣迹斑斑,文治武功皆平平,是个毫无建树的纨绔王爷。 他不在乎,说的好像他们这些人有多干净似的。 白王萧崇待人一向温和守礼,他听到身侧的动静微微侧头道:“恭喜七弟的身体已然恢复。” 萧羽斜了一眼萧崇,“多谢二哥。” 其他几位皇子也敷衍的向他问候。 他重生时正逢身染风寒,在府中休养了三日。 他这副身体还真是母亲有孕时整日忧思,出生后因着胎里不足身体向来算不得强健,正因如此他练不得那些刚强的武功心法。 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他懂。 上辈子他命人搜罗不少武功心法,可惜没一个适合他的,看来还是要继续想办法。 不多时,明德帝坐在龙椅上,身旁跟着五大监。 明德帝神色不明的看向殿内臣子,“朕连日来收到不少奏报,” 最近不少势力往天启城汇聚,甚至邻国南决、北蛮也有不少小动作。 “诸位卿家对此有何见解。” 朝臣们各抒己见。 萧羽垂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讥讽。还能为了什么,为期十二年的锁山河之约还有两年便要到期,各方势力开始布局罢了。 到时好趁机掀起朝堂与天外天纷争,各方势力从中谋取利益。 上辈子他与萧崇都这么做过,可事实却是消失多年的萧楚河掺和进此事中,萧楚河不但没有什么伤害而且一路上还收获了不少拥趸。 萧楚河这个人还真是永远都有那么多的机遇,好似老天爷的亲儿子一般。 明德帝心中已有对策,今日也不过走个过场 。 明德帝听完几位大臣的提议后,目光在白王和赤王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宣布退朝。 下朝后,萧羽正要离宫,突然被身后追来的御前内侍喊住,“白王殿下,赤王殿下,请留步。陛下有事要召见。” 萧羽挑挑眉,他可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么回事。 殿内,明德帝端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哪怕萧羽他们进殿后依旧头也不抬,“今日朝会上提到地那些江湖门派一事你二人可有什么想法。” 萧羽、萧崇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吭声。 明德帝见状笑了一声,“尽管说,朕只是想听一下你们的看法。” 萧崇沉思片刻,行礼道:“自从西楚、北阙被灭之后,南决和北蛮与北离的交壤之地一直都有摩擦。其中南决最为嚣张,当下应将加强边疆的守卫。至于江湖人的争斗只要不涉及朝政,触犯律法大可由着他们去。” 萧羽认为萧崇这番话没毛病,只是北离现在看似盛世不可阻挡,实则还是存在不少内部问题的, 比如皇子之间的争斗,比如每一代五大监的余留问题,又比如琅琊王之前的二十万大军,以及不知所踪的萧凌尘。 当前虽然不会爆发,但又能撑多久呢。 最主要的是,朝廷和江湖早就密不可分,想要江湖事江湖了怎么可能。 各个世家子弟哪个跟江湖势力没有瓜葛。 江湖人既想要江湖人的自由洒脱,又想声名远扬受人景仰且衣食无忧,还不受朝廷律法的束缚,简直是作死。 明德帝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朱笔,将目光投向萧羽,“崇儿说的不错,羽儿如何看? 萧羽被点名,拱手行礼,“儿臣哪懂这些,父皇若是不满那些个势力门派直接派兵镇压就是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江湖人都是我北离的子民,身为一国的子民便要遵守一国的律法和管制。” 明德帝抬眸看向萧羽,其实萧羽的话更符合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是,江湖势力盘根错综复杂,太难。 自从影宗被灭之后,皇室手中一直没有得心应手的势力驱使,导致近些年江湖势力越发肆意。 明德帝站起走到萧羽萧崇两人身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欣慰道; “不错你们终于都长大了。羽儿今日的这番话倒是不错,你们回去想想看能否寻得良策。” 萧崇本还在为自己这次表现不佳而内耗,听到父皇得安排点头应下。 萧羽依旧如同以往那般喜形于色,心境却有着不少变化。 以前身在局中不知局,现在跳出身份,他竟然看明白许多事。 父皇啊父皇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挑起皇子之间的争斗。 若是上一世或许还会被父皇的话术左右,不论什么事都会争一争。 现在嘛,瞧着还挺无趣的。 (萧羽比萧楚河晚出生两个月,少歌剧情开始是明德二十年冬,萧瑟十九岁,那萧羽也应该是十九岁。这个位面开篇时间是明德十八年,萧羽十七岁。) 第3章 这是我的 蓝嫣睡醒后揉揉眼,发现这里不是她记忆中熟悉的地方,哼唧了几声。 门外两个嬷嬷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 一进寝室,就见她们家王爷的床上坐着个孩子。 她们二人都知道做奴婢的第一条就是忍住心底的所有好奇心。 两人拿着备好的东西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 “奴婢二人是来给给小贵人更衣洗漱的。” 蓝嫣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头发,不哭也不闹,只是看着她们。 两人给蓝嫣梳洗后,发现这是个小女孩,便给她换上一套粉蓝色的小裙子,头发扎成两个简单垂髫,垂着几颗豆大的金铃。 蓝嫣手中捏着血玉色的炽煌,她记得这个东西是她的,叫小红,很厉害。 “小贵人可要用早膳。” 蓝嫣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陈嬷嬷年轻的时候见过孩童时期的赤王,她给蓝嫣梳洗穿衣时已经对孩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应当是赤王的血脉,只是北离皇家的众皇子公主婚姻向来是由宗庙和陛下做主,也不知道赤王私下与人生下这么大的孩子会不会受到训斥和责罚。 陈嬷嬷本想喂蓝嫣用膳,却被蓝嫣拒绝了。 王府为蓝嫣准备的早膳都是小孩子好消化的食物,小米奶糕、小笼包、蛋羹不下十来种吃食。 蓝嫣站在椅子上自己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羹,放下小红后,想要去拿盘子里的奶糕。 柳嬷嬷原本正在给蓝嫣布膳,见到饭桌上出现这么大一只虫子没忍住尖叫出声。 “这手里怎么还握着只这么大的虫子!” 蓝嫣看嬷嬷要垫着手帕拿走小红,丢下奶糕把小红抓在手心,板着脸,嫩生生地说:“这是我的。” 柳嬷嬷,“小贵人,您听奴婢的,这东西可不能拿在手里玩,来给” 陈嬷嬷见老姐妹还要坚持,连忙制止了她的举动。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非要跟这孩子对着干,她们一定讨不到好。 柳嬷嬷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是为她好,只好皱眉候在一旁。 蓝嫣不知道新爹去哪了,也不关心他去哪里了。 新环境太陌生让她没有多少安全感,吃过饭后,她迈着小短腿踏出门槛。 柳、陈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管家并没交待不让蓝嫣出门,只能抬脚跟在蓝嫣身后。 蓝嫣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本来两位嬷嬷想要抱着她,也被她拒绝了。 蓝嫣人小腿短,逛一会儿歇一会儿。 赤王府很大,府中以侍卫居多,侍女并没有几个。 整座王府的前院改造仿佛跟个猎场似的,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眼到底。 好在王府还保留着花园水榭,半个时辰后,两位嬷嬷引导着蓝嫣来到花园。 正值阳春三月春风轻拂,蓝嫣小小的一只蹲坐在台阶上,感受着周围浓郁的草木生机之力,惬意的托着腮眯起眼。 俏生生的小团子,不停地摆动着脑袋。小红栖息在蓝嫣的发带之上,也随着蓝嫣晃动摇摆。 忽然,它感受到食物的气息,展翅绕着蓝嫣飞了两圈,往后院的某个方向而去。 蓝嫣与小红之间心意相通,察觉到小红对食物的向往,蓝嫣安安静静地等着它回来。 一只如血玉般玲珑剔透的八翅痋虫飞入一处荒废的院落中。 密室中忽地响起一阵嗡鸣,不论是药人体内的蛊虫还是早已陷入沉睡的蛊虫如同倦鸟归林一般齐齐飞向一处。 这些蛊虫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十分有秩序的摩拜半空中的小红。 鬼医夜鸦刚研制出一种蛊虫丸,正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 感受到他与蛊虫之间的联系正在减弱,困意立刻消失,快步追了出来。 途中多次试图用操蛊的铜铃掌控蛊虫,没有一丝反应。 小红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莹光,强行斩断蛊虫与夜鸦的联系,它再次振翅嗡鸣,所有的蛊虫如同献祭一般化作灰烬。 夜鸦眼看着他辛苦十来年的成果瞬间化作乌有,自然意识到这只虫子的不凡。 最初还恨不得要碾死这虫子,半晌后他却笑了。 他痴迷地看着小红,“你过来,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将会是这个世间最厉害的蛊王。” 小红飞到夜鸦面前,短暂地停滞,哼!谁稀罕做蛊王,她现在可是炽煌! 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哪里跑!” 夜鸦人称鬼医夜鸦。此人本是药王谷药王辛百草的师弟,只是他从医擅长用诡道,此人喜欢用活人来试药,也因此被上一代的药王所不喜将其逐出师门。 他除了一身诡异的制毒术,他的轻功也十分卓着。 他追着小红一路来到花园。 只见这奇虫先落在小女童的手里,任其把玩,随后落在小女童发带一动不动的充当发饰。 那样子别提有多乖顺。 原来你竟已认主,没关系,把你的主人换掉就好。 夜鸦身形如同鬼魅,陈嬷嬷俩个感觉好似有一阵风吹过,眨眼间孩子便消失不见了。 第4章 本王也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拿不下的 赤王府的后院有着一处宅院。 这里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很久,一棵早已绝了生机的枯树立在遍地杂草之间,很是萧条。 赤王府的人都不会靠近这个地方,之前不小心走进这座院子的人全都留下来,再也没能走出去。 夜鸦抱着蓝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股腥臭味顿时扑面而来,蓝嫣抬手捂住口鼻。 夜鸦似是丝毫不受影响,手指一弹屋内的烛火亮起。 他把蓝嫣固定在炮制药人的石床上,“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蓝嫣偷偷地打量夜鸦, 这人肤色很苍白,明明是个男人却穿着漂亮姐姐的衣服。 蓝嫣抿着嘴巴不说话。 夜鸦见她这般,嘴角噙着一抹笑,只是这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小红察觉到这人身上的贪念和恶意,满是戒备的停滞在蓝嫣身前。 夜鸦一双贪婪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小红,“你只要跟随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主人如何?” 他之前触碰到蓝嫣的那一刻,这孩子体内蓬勃的生机之力让他险些没忍住生吞掉她。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宝药。 这个虫子他要,孩子他也要。 夜鸦从蓝嫣的穿着打扮,猜测这孩子或许赤王什么人,不过那又如何。 他认识赤王这么多年,这人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区区一个孩子,不信赤王会不给他。 蓝嫣识海中的系统此时出声【宿主需要帮你离开这里吗?只需要你付出一点点的积分就可以。】 蓝嫣现在的身体就是个实打实的小孩,她抬手抠一下耳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很难听有点吵。 花园中陈、柳二人心中慌乱至极,正通知府内的侍卫们寻找蓝嫣。 萧羽回府后,就见侍卫慌里慌张地跑来,“殿下,出事了。” “何事?”萧羽不耐的蹙眉。 “您房间那个孩子在花园中不见被一阵怪风卷走,属下猜测应当是被某些江湖人劫走了。” “花园怪风。你们继续找。” 萧羽阴沉着脸,半晌似是想到什么人,“龙邪,随我来。” 夜鸦不知这虫子到底什么东西,只是震了几下翅膀,他的头便好似要裂开。 他强忍着头痛,将袖中的毒粉全部挥向蓝嫣和小红的四周,试图反击。 就在这时,蓝嫣体内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夜鸦瞬间击飞,身体狠狠地砸向背后的药斗。 蓝嫣脱离束缚,通身缭绕着淡蓝色的莹光,小小的身体滞留在半空。 她神态语气都透着不符合年龄的超脱之感,“孽力缠身之人,万死难赎。” 蓝嫣泛着莹光的眼眸透过石门看向院外,来人的灵魂同样孽力缠身,这是个无法再入轮回的人。 这次她遇到危险直接引动她留在身体中的防护禁制,脱离致命的威胁后,这股来自神魂的力量也逐渐褪去。 蓝嫣再次变成懵懂的孩童,她的身体慢慢落回石床。 夜鸦被蓝嫣突然的爆发震慑住,见蓝嫣脱力躺下心底的畏惧也随之消散, “我就不信了,还有我鬼医拿不下东西。” 一道男子阴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噢?本王也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拿不下的。” 第5章 因为你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萧羽身后跟着龙邪。 屋内光线昏暗,只闪着几支明明灭灭的烛火。 他阔步走到石床前,目光在蓝嫣全身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夜鸦身上。 夜鸦踉跄着站起身擦去唇角的血迹,“赤王殿下,还请将这孩子交给在下。” 萧羽笑而不语,修长的手指划过石床板,手指勾起蓝嫣的衣领,把人拎起蹙眉默默打量良久才把蓝嫣按在肩上。 蓝嫣此时处于昏睡状态,习惯性的蹭蹭抱着自己那人的肩膀,甚至还呜咽了几声。 萧羽身体一顿,垂眸又瞟一眼蓝嫣。 小红看主人不排斥萧羽,悄无声息地落在蓝嫣的发带处。 夜鸦从散落在地的那些瓶瓶罐罐中,取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吞下,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莫不是王爷已放弃雄图霸业?王爷可知这孩子把我这十来年炼制的蛊虫丸全毁了,还有她可是天生的宝药,王爷就不想” 萧羽打断他, “夜鸦先生。” 他的眼中闪过锋芒,对龙邪打了个手势,姿势别扭的抱着孩子迈步离开。 他身后传来利刃刺破躯体血液迸溅的声音。 夜鸦双手捂着脖颈,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为、什么” “因为你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还有上一世你炼制的药人也就那么回事。 没有用处还敢威胁他的人都该死。 蓝嫣一睁眼刚好看到这一幕,两只小手捂住自己嘴巴。 萧羽假装没注意到蓝嫣醒来的小动作,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座院子。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人说你是个宝药,能吃吗?” 萧羽边说边拿起蓝嫣的胳膊使劲咬了一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真咬破了。 蓝嫣看着自己胳膊上冒血的牙印,愣了一下,张嘴便嚎啕大哭。 他咂着嘴里的味道,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这不就是普通血。” “你是、坏爹!” 蓝嫣尖叫着一口咬住萧羽右边脸颊,她也狠狠地来了一口。 很好,萧羽的脸破相了。 萧羽难得露出少年的一面,颇有些气急跳脚道:“你很好,这是你二次咬本王!” 蓝嫣还带着哭腔,“本王你先咬我的。” 萧羽的胳膊夹着小孩,摸着脸颊的伤口,气哼哼地走去书房。 龙邪若有所思的跟在萧羽身后,看来这王府以后要热闹了。 书房中,萧羽盯着眼前的铜镜。 他右边侧脸有一个山核桃大的血印,嘶,这小崽子的牙齿还真是厉。 蓝嫣坐在雕花椅上,粉蓝色的衣裙不光皱皱巴巴还沾满尘土。 龙邪正蹲在蓝嫣跟前,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小孩一边上药一边哼唧唧,眼中含泪瞪着萧羽, “你就坏爹。我再不要跟你玩。” 说着从椅子上溜下来就要往外走。 龙邪手中还拿着药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萧羽,“殿下,这是属下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萧羽冷哼一声,撩起衣袍坐下,“她是本王新得的女儿,不必管她,大白天的在这赤王府中还能走丢了不成。” 萧羽目光一直锁定在蓝嫣身上,眼看着小孩顺走桌上的茶壶和几块糕点,撅撅地走远。 “对了,将夜鸦那院子处理干净。” 龙邪点头应下,“殿下,那院中试药的人如何处置,属下方才发现不少人都已恢复神智。” “噢?”萧羽沉思片刻,毫无在意的说道:“反正那些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牢中的死刑犯,送他们早日上路。” 蓝嫣坐在书房外的台阶,小口小口地啃着糕点,边吃嘴里还嘟囔着:“哼,咬死你。” 她抱着茶壶嘴猛灌一口水,很好,吃饱喝足有力气了。 蓝嫣就这么顺着台阶,走出书房的院子,又穿过回廊来到赤王府的前院。 蓝嫣本也不知道去哪里,再加上她走了许久有些累想要人抱。她左右看看,想要找人。 前院的大部分侍卫此时正在扫尾夜鸦的院子,现在还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她鼓着脸郁郁不乐时,耳边传来几声狼嚎,她眼睛一亮。 赤王府前院改造成猎场,不单单只是能跑马射箭这么简单,他是真的养着不少猛兽。 今年前院尚活着的猛兽就有六七种。 蓝嫣是从兽苑最外围的铁栅栏挤进去的,她看着铁笼里边那些毛绒绒 ,她挨个看过后有白狼、棕熊、银狐 她瞅来瞅去好像只有白狼的笼子她可以进去,左右看看没什么人直接钻进去了。 白狼感知着蓝嫣身上的气息,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是一只待产的母狼,它挪动一下身体,蓝嫣顺势靠在白狼肚子, 这个新爹一点都不好,她想小鱼爹了,也想笛飞声,还有四顾门 蓝嫣摸着白狼的毛发,慢慢合上眼睛睡着了。 金乌西坠,余晖洒落在人间各处。 萧羽坐在书案前假寐,他一手扶额,一手拎着酒壶,华丽的锦袍垂落在脚下的狐皮毯。 他的五官轮廓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犀利,反倒是有些男生女相。只是他身上却是散发出与容貌不符的阴鸷与病态。 上一世的过往总是萦绕在心头,很烦。 萧羽拎着酒壶狠灌一口,酒水滴落在脸颊的伤口,“嘶” 他扫一眼外面的天色,那小崽子怎么还没回来,对着门外喊道: “龙邪。” “人呢?” 龙邪闻言怔愣一下,才反应过来殿下要问的是谁,“殿下,小主子的行踪属下暂时不知,属下这就去寻人。” 萧羽敛敛眸子,手撑膝慢慢站起身,“本王与你同去。” 王府中几乎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的带走那小崽子,除非是逍遥天境境界之上的人。所以,她肯定还在王府中。 一个时辰后。 “回禀殿下,属下等找遍王府各个院落并未寻到小主子。”王府的管事气喘吁吁地说着。 萧羽略带不满地扫了管事一眼,阴沉着一张脸。 蠢货!一群废物!连个那么点的孩子都寻不到。 这时,外出办事的岩森回府了,快步走到他耳侧小声道:“殿下,宫里那位好像知晓殿下府里多出一位小主子的事,怕是几日后的朝会上,那些御史又要弹劾您了。” 萧羽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随他们去。” “噢对了,快随本王在府中找找人。” 第6章 萧羽训崽 “殿下,整个赤王府都找了三遍了,的确没有发现小主子的身影。”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没有去。”萧羽沉思良久道。 一刻钟后,萧羽提着灯笼站在白狼的铁笼前,轻轻瞥了一眼,正对他龇牙咆哮的白狼。 “好!很好!” 这小崽子在狼窝睡着不说,这白狼竟保护她。 蓝嫣听到动静后,揉着眼睛看向笼子外的亮光。 好像是坏爹, “还不出来?” 蓝嫣一想要坏爹咬她,气鼓鼓地把头扎进白狼毛发中,不看萧羽。 “你再不出来,本王宰了它。”萧羽冷冰冰吐出三个字。 “坏爹!你不可以杀它。” 蓝嫣从铁笼钻出来,像一个小炮弹一样撞在萧羽的腿上,挥舞着拳头锤人,蓝嫣张嘴就要咬他大腿。 萧羽眼疾手快地把人提起,他可是体会到小崽子的牙口有多好,咬一口还是挺疼的, 蓝嫣被萧羽提着衣领很不舒服,立刻挣扎。“你这样,我脖子痛。” 萧羽把小崽子一抛丢到龙邪的怀中,“找人给她收拾干净,之后再带来见本王。” 他决定了,等小崽子洗干净,他要打孩子! 龙邪怀中突然多了个软乎乎的小娃娃,僵了一瞬,“是,殿下。” 蓝嫣不见外的从龙邪的手臂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临走时有些不舍的看着铁笼中的白狼。 白狼似是明白这些人不会伤害蓝嫣,不再咆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铁笼之外的人。 “我可以把它也带走吗?”蓝嫣的眼睛不染世俗,是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最不敢直视的。 她就这么清灵灵的望着龙邪。 龙邪下意识避开蓝嫣的眼眸,犹豫再三后说道,“属下无法回答,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您父亲的,小主子您稍后可询问殿下。”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头。 半个时辰后,蓝嫣梳洗干净又被带回萧羽的院子。 萧羽正在用膳,龙邪把人送到后便退下,偌大的房间中只有萧羽跟蓝嫣两人。 萧羽自顾自的享用桌上的美酒佳肴,似是没有看到蓝嫣眼巴巴的盯着饭桌砸嘴。 萧羽嘴角划过一抹的笑意,“哎呀,今晚的膳食味道好像一般呐,没胃口,还是命人撤下去。” 萧羽作势要喊人,蓝嫣小腿儿捣腾地飞快,扯住他的衣袖,晃了两下,“坏爹,我还没吃饭。” 萧羽垂眸看着扯住衣袖的那两只小手随后视线转到蓝嫣的脸上。 他把人提到腿上,他都能重来一回九成九是借了这小崽子的光, “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许再去兽苑。” “你既然说本王是你父亲,本王认下了,不过做本王的女儿可是要很厉害才行。” “你可听得明白?”萧羽手指点在蓝嫣的肩膀。 蓝嫣扭身看着桌上的吃食吞咽口水,“本王,我能吃饭了吗?” 萧羽: 蓝嫣的话让他一哽,“你如果不听话,本王会随时赶你走,” 蓝嫣眨眨眼,这会儿一点都不怕萧羽。 虽然萧羽对她依旧是冷言冷语没什么好话,但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也就表示没有危险。 小孩子就是这样,给她点好脸色真的会顺竿爬。 萧羽的手指再次抵在蓝嫣的肩膀上,等待着小崽子回话。 蓝嫣反倒拉着他的这根手指,眼巴巴的看着他:“我饿了,要吃饭。” “你还未回答本王的话。” 蓝嫣嘴巴一瘪带着哭腔说着,“那我答应本王行了。” 萧羽一愣,这是要哭? 第7章 这崽子学他! “来人,把给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萧羽对门外的人吩咐道。 三名侍女推门而入,她们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袖珍碗碟,里边是精致的吃食。 “这才是你的,吃。” “你自己会吃饭吗,需不需要找人投喂你?”萧羽觉得小崽子这么小一只,或许还要人照顾。 蓝嫣从萧羽的腿上滑下来,趴在餐桌上,左手抓着一块软糕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右手熟练的用勺子舀着瓷碗中的汤。 萧羽本来好奇蓝嫣到底能不能自主吃饭,可看着她这个吃相,有些嫌弃的身体后倾。 不就是几个时辰没吃东西,这怎么跟个小饿鬼似的。 不过小崽子的嘴巴一鼓一鼓的,他有种伸手捏一下的想法。 萧羽正要跃跃欲试时, 门外,龙邪的声音响起,“殿下,宫中来人了。” 萧羽神色一变,“那个谁,”他顿了一下,“蓝嫣,你吃好了没?” 蓝嫣回头盯着他看,她本就清澈如水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又亮了几分。 她咽下口中的饭后,回答道:“嗯嗯,现在饱了。” 然而不待他让人把蓝嫣带下去,房间中已然多了一道气息。 萧羽掩下心中的不悦,起身掸了掸衣袍,“大监来了。” 瑾宣罩着一身黑色斗篷立在昏暗处,“殿下今日对那人下手了?” 萧羽随意‘嗯’一声,依旧是桀骜不驯嚣张至极的做派。 瑾宣当年把重伤又无处可去的夜鸦带到萧羽的府中,本来是想留下此人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被萧羽这个蠢东西给弄死了。 不该啊,以往他不是很推崇夜鸦的计划。 难道 瑾宣犀利的目光透过屏风射向蓝嫣,看清她的面容后心中惊诧,这难道正是赤王的子嗣。 蓝嫣偎在萧羽的腿边,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望向瑾宣的位置,怎么只有声音,看不到人呢 “殿下可还记得,我朝皇子的婚姻大事该如何。” 萧羽佯装为难,道:“这是自然,只是这孩子母亲死前把孩子送来。本王哪里能提前预测这些。” 萧羽现在主打一个张嘴就来,满嘴胡说八道。 “殿下,成大事者最忌讳心慈手软,您是怎么打算的。” 瑾宣心里忍不住骂爹,这赤王是何情况,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的皇子,哪个不是细细挑选联姻利益最大的人选,他这怎么还能搞出来一个孩子。 这孩子看着也就一两岁,难不成赤王十四五岁就有了女人? 若不是众皇子中没有比他更适合掌控的人选,他还真想换个人。 萧羽一听他这话,这是要他杀了小崽子的意思。他的心中涌现浓浓的杀意,这个老东西简直是找死。 他是心狠手辣,做事没有顾忌,可那都是事出有因。 萧羽不在意的说着,“本王如何打算都不会影响大局,再说,本王不是向来如此嘛,怕什么。” “大监你还是多关注白王正在做的事比较好。” 瑾宣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老奴听闻暗河最近的动作很大。殿下可尝试笼络一二。” 瑾宣离开后,萧羽陡然沉下脸,一脚踹翻腿边的凳子。 仔细想想,上辈子他做的一些事少不了这个老家伙推波助澜, 蓝嫣掀起裙子也跟着一脚踹在桌腿,她学着萧羽下巴微抬,小小的一只,稚嫩的她做出来同样的神态动作活像只傲娇的小猫咪。 萧羽:嘶,这崽子学他! “不许学本王。” 蓝嫣总是从萧羽的口中听到他自称‘本王’,就以为本王是萧羽的名字。 蓝嫣:“本王,你生气了吗?” 第8章 前尘往事 夜里安寝前萧羽给蓝嫣用条被子隔出一条楚河汉界。 “你不许越界。”萧羽手指点在蓝嫣的眉心。 孩子太小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点着头便入睡了。 萧羽不是没想过把这孩子交给王府中的嬷嬷照顾,转念一想到这孩子的来历并不寻常,不放在身边盯着他不放心。 入睡前,萧羽拉着一张脸,看着滚到他怀里的小崽子。 蓝嫣越过那条被子,滚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睡得很香。 这他妈的,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姿势的? 小崽子简直是胆大包天,趁着睡着就想靠近他。 萧羽认为他现在应该很坚定的推开小崽子,并且大声训斥她,最好在打一顿,这样她以后就不敢如此放肆了。 萧羽心里计划着下一秒就开始行动,抬起手臂正要推开蓝嫣。 结果就在他准备下手时,小崽子动了动身子,嘴里呢喃着什么,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脖颈蹭了蹭,砸砸嘴,接着入睡了。 萧羽下意识的不敢动作,身体就这么僵硬地躺着,他收回准备推开蓝嫣地手,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崽子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趴伏在他的胸膛上。 若有似无地呼吸打在他的颈间,让他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萧羽精致的眉眼此时已经拧在一起,他的脾气还真算不得好,常理来说他应该捏着小崽子的脖子把她丢到一边。 然而,最后萧羽什么都没做。 他慢慢闭上了眼,想要抽回他的一只手臂,结果就是他刚有动作,已经睡着的小崽子就会哼唧呜咽。 他只好放弃抽回手臂的念头,不知道是不是惹到了小崽子睡梦中的什么开关,因为他抽离手臂的动作她一直哼唧睡得不安稳。 萧羽只好轻拍着小崽子的后背,把人哄睡。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床顶,心中将他自己骂了好几遍。 他还是睡,睡着了就好了。 没多久,萧羽的呼吸逐渐平稳。 萧羽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现实中。 他好似一个看客,目睹了他母亲易文君当年和其他人的过往。 易文君是影宗之主易卜的女儿,而影宗掌管着皇家暗卫,是北离皇族潜藏在暗处的一大势力。 幼时易文君与叶云也就是后来的叶鼎之定有婚约,可后来叶家覆灭成了皇朝政权之下的牺牲品。 叶家的覆灭后,朝中众皇子们之间争斗越来越激烈。 易卜将易文君当作影宗与皇族联姻的工具,欲将其嫁给当年还是景玉王的萧若瑾明德帝。 易文君不甘心沦为棋子,她想要自由,一直在尝试逃离,只是她身边的人各个比她武功高强,她根本做不到。 后来在待嫁期间遇到了叶鼎之,计划着叶鼎之帮她逃婚。很遗憾计划被易卜识破,并将易文君的内力封住严加看管。 再后来大婚这日,她本要自尽,奈何叶鼎之赶来抢亲不敌琅琊王被俘,琅琊王用叶鼎之的性命要挟她,她为保住叶鼎之的命妥协了。 可萧若瑾不甘心娶回来的女人不爱他、无视他,于是命人给她下药让她怀上孩子。 易文君生下孩子后,被天外天的人算计将她掳走带到叶鼎之身边。过了三年幸福的生活,还生下了叶安世无心。 后来天外天与萧若瑾联手再次算计易文君,谎称萧羽病重,将她骗回并困在皇宫中。 叶鼎之也被天外天的人利用,修炼魔功只为夺回易文君。 明德八年魔教东征,以叶鼎之自刎,叶安世在北离为质十二年结束了那场大战。 第9章 带崽儿进宫 ------------------------------------- 萧羽紧闭双眼,脖颈青筋暴起,他似是梦中看到了难以接受的画面。 梦中他在质问年轻的易文君:“ “母亲你追求自由没错,你不要做棋子任人摆布也没错。” “你不喜欢父皇也不喜欢我,因为我对你而言是你笼中鸟的象征。那你为何要生下我!你一个自在地境的高手想要打掉一个未成形的孩子不该很轻松吗?” “当年你生下我,你走都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你说你是为了我才回宫,为我回宫就是对我不管不问吗” “多么可笑啊。” 萧羽不知心中是有多大的不甘和怨气,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双唇,鲜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滑落。 此时天已微亮, 蓝嫣早上醒来想要嘘嘘,习惯性的摇着身边的人,“我要嘘嘘。” 摇了几下,那人还没有反应。 她都要憋不住了, 蓝嫣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看向身边的坏爹,嗅嗅鼻子,伸手拍着萧羽的胸膛。 “本王,你醒醒。”萧羽依旧是眉头紧锁,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蓝嫣挠了挠脑袋,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喊醒旁人。 想到就做,她爬到萧羽的身上,小巴掌啪啪的呼在萧羽脸上,“醒醒!我憋不住惹。” ‘啪’ “醒醒、呜哇~” 萧羽先是脸颊一痛,后又感知腰腹处有一股暖流,倏的睁开眼, “好吵、哭什么。” 蓝嫣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之前好像干过这种事。 她哭着囔囔,“都怪你,” 萧羽擦掉额头的冷汗,伸手摸着寝衣,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坐起身,“你尿床了!!!” “不能怪我,是你!叫不醒。”蓝嫣心虚的偷瞄他一眼,两只手不停地搅啊搅。 萧羽抬起巴掌又放下,重复动作好几次,他是真想给这个小崽子一巴掌,被人尿一身他还是头一遭。 他看着小崽子这怂怂的样子,心中窜起的火气不知为何消了大半。 最终他顶着一张烦躁的脸对外面喊道:“来人!本王要沐浴更衣!” 浴房中,萧羽的双臂搭在浴桶的边缘,闭目养神,身体没入一片氤氲的水气中。他的身形看起来略显瘦弱。但体表覆盖着一层紧致而细腻的肌肉线条,却也有种含蓄的力量感。 他抹了一把脸,想到梦中看到的情景陷入沉思。 他这个人啊,自来行事不计后果、六亲不认,上辈子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哼,上辈子的恩怨是上一辈之间的事,与他何干。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很想做皇帝,只是他习惯了跟人争。 重来一回,他也曾想过老老实实的做个闲散王爷安稳度日。 可惜,他做不到。 “殿下,宫中传来旨意要您即刻带小主子进宫面圣。” 门外传来贴身侍卫岩森的声音。 门内的萧羽并没有回应,不多时,门从里边打开。 萧羽一身红色宽袖锦袍,领口处绣着金线祥纹,腰间朱红白玉腰带,通身流露着与生俱来的皇室威仪。 萧羽过来时,蓝嫣还未收拾妥帖,正在梳头发。 萧羽站在梳妆台前,看向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 蓝嫣身上是一件红白交襟领的小袍子,头上的发带也换成同色,发带上坠着一只血玉头饰和几颗金铃。 和他幼时一模一样的面容,打扮成这样,好像还不错,萧羽内心有点承认,这个便宜女儿还是很可爱的。 萧羽嘴角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就在这时,蓝嫣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看向铜镜,刚好与镜中的萧羽对上视线。 蓝嫣的眼睛一亮,萧羽立刻摆出一副对她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萧羽走到蓝嫣面前伸出手,“走,本王带你进宫。” “本王,进宫?”蓝嫣仰起头,两只手一起放在萧羽的手心,拉着两根手指晃了两下,“可是我饿了,要吃东西。” “你还真是麻烦。还有你要称本王为父王。”萧羽嘴上说的嫌弃,扭过脸不看她,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速去准备早膳。” 蓝嫣挠了挠脸颊,问道:“本王变父王啦?” 萧羽黑着脸:“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等萧羽带着蓝嫣进宫时已经过了辰时。 泰安殿内,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给明德帝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明德帝板着一张脸,迟迟没有叫起。 萧羽在来的路上并没有教蓝嫣见到明德帝要如何行礼,这么小的孩子听的明白吗,再说孩子小不会行礼不是很正常。 蓝嫣看着端坐在龙椅的明德帝,这个人对她的情绪很奇怪,有不喜,有惊讶,还有怀念。 明德帝稍稍挑眉,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时不时对着上面的内容点头,良久,他才缓缓说着:“这就是那个孩子?” 第10章 蓝嫣是女儿 “回父皇,正是儿臣的孩子。”萧羽态度不卑不亢,全然没有以往的耍宝卖乖。 今日泰安殿内,到场的除了萧羽父女还有几位皇室宗亲。 “你倒是敢作敢当。”明德帝冷哼一声,“还鞠着身子做什么。” “这孩子倒是长得跟赤王小时候一样。” 说话这人的语气并不好,阴阳怪气, 他是明德帝的堂弟萧齐,担任皇族宗正一职。宗正掌管皇族亲属事务,凡是宗室人丁的名籍、婚嫁、爵禄、赏罚、都由宗正来操持。 萧羽行小辈礼,“见过堂叔。” 萧齐见到萧羽向他行礼,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陛下,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流落在外,既如此臣弟先带着孩子去测血脉、落名籍。” 明德帝眸色深沉,让人无法轻易看清他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 原来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年,易文君生下孩子后,没有让他给孩子取名,而是由她师兄洛清阳取得。 取名为羽,是想有对翅膀好逃离他的身边吗? 从那之后他对萧羽便谈不上多喜欢,再加上后来易文君逃出景玉王府,那时他每每看到萧羽那张肖似易文君的脸,被人背叛的屈辱和翻腾的怒意都会压制不住想要找个宣泄口。 “萧羽罔顾宗法,一道去宗庙前领罚。” “此外,你所掌管的职务暂交朝中大臣接手。” “是,儿臣领罚。”萧羽松开蓝嫣的手撩起衣摆下跪认错,今日来之前便想到会有这一遭。 蓝嫣偏头看着跪下的坏爹,又看向明德帝,又看回坏爹。 她虽然不知道坏爹为什么要下跪,但能感觉到坏爹的处境不好。 她蹲下身子试图去牵萧羽的手,萧羽知道明德帝此时正在发怒的边缘自然不会让蓝嫣乱动。 蓝嫣牵手没成功,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明德帝的视线移向蓝嫣,他把这孩子跟萧羽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冷声问道: “孩子的生母是何人?” 这个问题萧羽在进宫的路上问过蓝嫣,她说她没有母亲。 萧羽思来想去决定为蓝嫣捏造一个生母的身份。 “回父皇,这孩子的生母是江湖中人,已经离世,也因此才将孩子送来儿臣身边。” 泰安殿的地板很硬很冰,蓝嫣有些待不住,老是动来动去。 她忍不住晃了晃萧羽的手臂,小声道:“我的屁股好凉,屁股痛。” 萧羽行的是跪拜大礼,听到蓝嫣的话,他竟然下意识伸手把蓝嫣扯进怀里,这跪拜的姿势也就变成了跪坐。 上首的明德帝见状嗤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是父慈子孝。” 蓝嫣觉得明德帝说的不对,纠正道:“是女,女儿。” “女儿?”明德帝言语中带着诧异。 明德帝收到的消息只说赤王府中出现一个孩子,疑似赤王子嗣。方才这孩子进殿第一眼还以为是个男孩,她确实太像萧羽小时候。 “既然地上凉,那就到孤这里来。” 蓝嫣看看萧羽,萧羽眼神示意蓝嫣不能去,可惜小孩子看不懂大人太过复杂的眼神, 她一只手抓住萧羽的衣袖,“那他也可以过去吗?” 明德帝本是一时兴起想逗弄蓝嫣。他倒是没有多想小丫头胆子不小,竟还想带着萧羽一起。 萧羽也是一愣,蓝嫣的真诚和纯澈让他恍惚一瞬,仿佛一切回到他对世界最初充满憧憬的那年。 明德帝:“你能,他不行。” 蓝嫣的脑袋靠在萧羽胸膛,她摆摆手,“那我也不去,我要陪他一起。” 明德帝凝视萧羽父女两人,似是有些羡慕,轻点下巴,“这么小的人,倒是重情重义。行了,随宗正去。” 萧齐走在前面,萧羽父女俩落后他五六步。 萧羽退出大殿,这次他是抱着蓝嫣离开的。 他不知为何胸口泛着酸涩,眼眶也是。 应该是是路过的风迷了眼 ------------------------------------- 钦天监静室内,几缕淡雅的檀香袅袅升起, 国师齐天尘一身素白长袍,正在闭目盘膝修炼,他忽地睁开双眼。 “天有异象。” 齐天尘的声音还未在静室消散,人已经站在钦天监正殿, 他目光紧紧的锁定玑衡抚辰仪之上,许久后开始伸手掐算。 “莫非真有人能逆天改命?” 第11章 萧羽受罚 在天启,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更是涉及到大家族背后的附属势力和巩固政治地位等多方面的利益。 故而,皇室中皇子的婚姻必须由宗法家长筛选安排,皇子没有自主权。 宗庙前庭,祭祀高台。 一众皇室宗亲站在两侧,全都注视着中央的高台。 每个人脸上显露出的神色各异,大部分人眼中满是嘲弄,有种则是看好戏的态度。 甚至还有几个小辈窃窃私语,“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还真是一脉相传。” “就是,也不知道跟什么人厮混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测验血脉过没过,要不是他的种,那可好玩了。” “让他平日目中无人,该!” 萧齐站在萧羽面前,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畅快之色,“好侄儿,按照祖宗之法你需受杖刑六十。现在便开始。” 萧齐有个小孙子,十分受他宠爱。一次宫宴,三岁的孙儿看上萧羽一柄匕首,他舍下脸面去讨要,萧羽称匕首是他义父所赠,不能转赠他人。 萧羽一个生母给皇室蒙羞的人,竟敢也拒绝他。 这次好不容易落在他手里,怎么都要好好收拾这小子。 萧羽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记住此时每个人的嘴脸。 他褪去身上的外袍,只着一身红色里衣跪于青石板上,身后有两人交替着执行杖刑。 每一杖落下都伴随着低沉的闷响声,后背渗出血迹,让本就嫣红的衣裳,颜色更深了几分。 兰月侯到场时,萧羽已经正在受刑。 他眯起眼,萧羽虽狼狈却让他有种陌生感。 没有偷奸耍滑的躲过责罚,庭杖过半竟也一声不吭,要知道宗庙今日行刑的人可都是金刚凡境的侍卫,这一杖一杖打下来这小子不废了? 另一边,蓝嫣在宗籍留下名字后,宗正把她安排在宗祠。 她坐在蒲团上,清灵灵的眼睛盯着面前一排排的牌位。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坏爹不是说好她吃完手里的点心就来接她。 “小红,我要找坏爹。”她可还记得刚才那个坏老头说的话。 萧氏一族有一块可以测血脉的奇石,只需大人和孩子各自一滴血便可测出是否亲生。 测试前他说不管她是不是坏爹的子嗣,坏爹都要受刑。 小红飞到她面前,展翅略作停顿便确定萧羽所在的位置, 嗡鸣一声,示意蓝嫣跟它走。 萧齐瞧见萧羽还能保持清醒,眼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面上还是佯装关切道:“侄儿,刑罚已过,快回府好生休养。” 六十杖结束,萧羽猛地吐出一口血,龙邪快步上前搀扶着他。 萧羽扶着龙邪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的血迹,而后缓缓抬头,他的眼神如同锋刃,嘴角一扯,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意。 “多谢堂叔。” 萧羽也没想到他还能挨得住这杖责。 这些人打他可是一点没留手。 萧齐这个老东西,日后本王定会好好报答。但愿到时你还能笑得如现在这般高兴。 “我要找坏爹。” 台阶下方传来蓝嫣的声音。 龙邪察觉到萧羽现在的状况委实不算好,又看到蓝嫣出现在祭台下方,说道:“殿下。小主子来了咱们回府。” “走。” 龙邪蹲下身将萧羽背在身后一步步迈下台阶。 兰月侯本是观完刑准备离开的,遇到来找爹的小孩, 他一只手按住蓝嫣的脑袋,“别动,你父王受伤了,此时可没时间理你。” 小红趴在蓝嫣发带,要不是没有感知到这人身上有恶意,她都要召唤小弟了。 蓝嫣扭动着身子尝试摆脱兰月侯的桎梏, “皇叔这是做什么,蓝嫣过来。” 萧羽趴在龙血的背上,脸色苍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兰月侯挑眉看萧羽,呵,当真稀罕,这小子总算有了点人味。 他是真的瞧不上萧羽的行事作风,并不是因为他的纨绔而是他的狠辣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万物皆可算计,无情无义。 他松开蓝嫣,冷哼一声,“就凭你现在这样子,我若想做什么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吗?” 蓝嫣脱离控制,走到萧羽面前,仰着脸嗅嗅鼻子,眼睛瞪得溜圆,凑近一些小声说:“你挨揍了。” 萧羽以往听到这话肯定会动怒,此时竟配合着蓝嫣的说辞,趴在龙邪的背上,说着,“是啊,要被人打死了。” 蓝嫣觉得坏爹现在肯定很痛,她牵着萧羽垂下来的一只手没有接话。 第12章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 赤王府。 龙邪给萧羽处置好伤口之后正要退下,询问道: “殿下,可要属下先将小主子带下去照顾。” “不必。” “是。” 龙邪一向对萧羽唯命是从,应声退到门外守候。 萧羽趴在床上,看着坐在身边守着自己的小崽子。 没想到年幼时曾祈求的场景竟在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上体会到了。 他笑了,笑着笑着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再吭声。 蓝嫣本来乖乖坐在凳子上啃苹果,看着萧羽这个样子,蓝嫣还以为他身上太痛了。 她踩着凳子爬到萧羽身边,撅着嘴巴给萧羽的后背吹气,一只手放在萧羽的手臂。 萧羽侧头看她,说话时鼻音有些重,“你在做什么。”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蓝嫣手中流露出一点莹光,融入萧羽的身体中, 只有一个小点,再多没有了。 尽管如此,萧羽后背的痛感减轻了一些,“你这个家伙呼的是仙气不成。” 蓝嫣满脸自得的点头,“嗯!” 她跟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萧羽的头,“快睡。” “嗯。” 蓝嫣今日醒的太早,她趴在萧羽身边,打了个小哈欠,眼皮一合,牵着萧羽的手指入睡。 萧羽侧头看蓝嫣,目光扫过牵在一起的手并没有抽回,嘴上依旧嫌弃,“连睡觉都要牵手,还真是黏人。” 皇宫平清殿。 “赤王当真全程没吭声?”明德帝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 兰月侯耸耸肩,“是啊,皇兄。许是有了身为人父的担当。” 明德帝:“也不知道那孩子身在何处” 兰月侯自然知道明德帝惦记的那人,琅琊王一事后,萧楚河被贬,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皇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明德帝沉沉地叹息一声,合上奏折站起身,“月离,陪我走走。” ------------------------------------- 白王府。 藏冥宗庙祭台萧羽的表现一五一十的讲述给萧崇。 “堂叔这个人啊,还真是小心眼,老七不过是那次宫宴拂了他脸面此次,老七也算是栽了个跟头。” “照你这么一说,老七行事的作风不似以往?本王总觉得七弟哪里变了。” 萧崇放下手中茶杯,皱了皱眉。 藏冥:“殿下,可要安排人盯紧赤王府?” 萧崇轻轻摇头,“不必。如今最重要的是父皇朝会上所说之事。”江湖势力确实在不断的挑战皇权。 夜晚,易文君坐在院中看着天上的弦月独自伤神。 “娘娘,今日赤王殿下被陛下责罚六十杖,您可要去出宫去探望?” 碧云将易文君的茶杯斟满,轻声说着。 “可是耍了手段又惹得陛下厌恶,才被责罚?” “赤王殿下私下有了一个不满两岁的女儿,是宗亲那边给的责罚。” 易文君双手紧握,隐隐责怪:“羽儿怎会做下这种事。那孩子” 碧云安抚道:“娘娘,奴婢再多的也不清楚了,您要不出宫亲自去看看。” 易文君身体一顿,摇摇头。“我便不去了,明日你去跑一趟。” 碧云不解易文君的决定,她只是个奴婢,主子的决定她无法干预。 “是,那您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易文君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 第13章 坏爹,你练 原本昨日还是晴天暖阳,一夜过后竟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 书房里,萧羽一身白色里衣,罩着件红色披风,赤脚站在窗前。 他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重生那日不过区区一个风寒,便让他熬了整整三日才见好。 昨日他实打实的受了六十刑杖,仅一夜,伤口表面就已愈合, 按常理来说,出自太医院的伤药,那药效绝不会让他恢复如此快。 他想到一个原因,慢慢转身, 蓝嫣趴在地毯上,身边放着许多书册、羊皮卷,不大点的人正在翻看什么《破云拳法》《铁衣决》、《幻影指法》 ‘嚓嚓’是纸张撕裂的声音。 蓝嫣穿着一身淡金色的袄裙,小小的一只,手中举着十几张武功心法的经脉运转图,献宝似的向他跑来。 “坏爹,你练。” 萧羽略微俯身正要接过,身后的长发滑落至身前,发间露出来一根系的乱七八糟的鹅黄色发带。 怎么看跟他都不搭。 萧羽挑剔的拿起发带细细审视,“你干的?系的可真丑。” 说完接过蓝嫣手中的纸张,只留给蓝嫣一个背影。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坏爹的背影,“不丑,好看的。”这种打结法还是小鱼爹教她的,只是她手太小系不好。 “你把这撕下来做什么,”萧羽发现这些纸张并不是从同一本武功心法撕下来的。 蓝嫣很认真的说,“你练。可以很厉害,” 萧羽半信半疑的将所有的纸张平铺排开。 他发现纸张上的动作连起来,真气流转于经脉之间,似是很不同。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萧羽盘膝而坐,运转这套心法。 真气初始绵柔,一周天后竟能绵绵不绝填充气海。 这心法很适合他,能修补体内的不足和亏空。 萧羽眼中满是惊喜,正想问蓝嫣,这心法是谁教他的。 小崽子坐在地毯上继续从那些武功心法中挑挑拣拣,根本不理他。 如果问的话,蓝嫣只会告诉他,“她就是看着那些动作很熟悉,至于对不对她不知道。” 蓝嫣封印记忆后,上个位面的经历大多都不记得。唯一深刻的便是她和李相夷相处时的一些画面。 萧羽修炼后没有出岔子,只能说歪打正着。 碧云带着宣妃准备的东西来到赤王府。 龙邪侯在萧羽书房外,“殿下,宣妃娘娘身边的碧云姑娘来了,您可要见一见?” 萧羽本不想见的,只是蓝嫣一眼好奇的盯着他。 “你想不想看戏?”萧羽略作犹豫后问道。 蓝嫣‘嚓嚓’又撕下几张心法图,抬头问,“你也一起嘛。” “当然。” “只是来的不是母妃本人,这戏怕是不好看。” 蓝嫣不解的看他一眼,继续翻着秘籍。 碧云跟在龙邪身后,进门就见地上坐着个两岁大的孩子。 易文君回宫那年,碧云被易卜安排进宫侍奉。那时萧羽已经七岁,碧云并没见过萧羽两岁时的样子。 “见过殿下,见过小主子。” “娘娘得知殿下被罚,担忧殿下的伤势,特命奴婢来探望。” 碧云屈身行礼,将她的来意表明。 萧羽嗤笑一声,似是听到十分好笑的事情。他的母妃他还是了解的,根本不会担心他。 得知他还未大婚便有子嗣,怕是更瞧不上他。 “起身。碧云,这种客套话还是莫要说了。” 萧羽迈步走到蓝嫣身边伸出手。 蓝嫣乖巧地握住。 碧云起身,想要开口替易文君辩解一二。想说,娘娘还是在意关心殿下的,只是她有她的苦衷,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这些话,她每次见到殿下都会讲,她没说腻估计殿下也听腻了。 萧羽看她欲言又止,说道: “这是本王的女儿,萧蓝嫣。” “本王如今很好,你回宫。” 碧云临走时偷偷看了一眼蓝嫣,她很像赤王殿下,也像宣妃娘娘。 萧羽给心法取名为——生机引。 他改换武功心法后,后背的伤没几日就已痊愈,武功也达到一品第二境的自在地境,凡是踏入这一步的武者,心若自在,地上无敌。 第14章 百花阁 天启城是北离的帝都皇城,也是整个北离最大的都城。 在天启城中,聚集着天下最有权力、最有财力、以及最有才华的人。可谓是极尽人间荣耀繁华的一座城。 天启城中有着天下第一赌坊千金台,天下第一书院稷下学宫。天下第一酒坊雕镂小筑等等。 今日是四月十五,天启城会格外热闹一些。 天下第一花坊——百花阁,每年四月十五会在阁中举办一场赏花大会。 百花阁有着全天下最齐全的奇花异草,且任何生长环境下长出来的花草,能移植后全部都能养活。 百花阁还能制造出稀有的蔷薇露,更是引得绝代佳人们为得到此物不惜千金求购。 也正因如此,不少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文人骚客都会前来参加。 萧羽每年都会参加,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从萧羽受罚至今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明德帝不知刻意还是真的忘记萧羽这个人,一直不曾恢复萧羽的职务。 萧羽到此接受良好,重来一遭他决定换个玩法。 这段时间他跳出以往位置看清楚很多事,好像老二老六‘假仁假义’那一套就不错,偏偏世人好像就吃这一套。 萧羽一身月白色广绫瑞兽纹锦袍,白玉冠束发,气质与之以往的自傲骄矜的不同,添了几分儒雅。 蓝嫣穿着竹青色软锦所制的对襟襦裙,碧色发带点缀着几颗阳绿翡翠珠子,小红停在发带做装饰。 赤王府的马车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将夜色点亮。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丝竹之音交织在一起。 蓝嫣被马车外的声音吸引,好奇地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刚好看到一群人围着表演的杂耍艺人叫好喝彩。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和惊奇,紧接着,她嗅着鼻子,一阵甜甜的的香味随风飘来。 蓝嫣很快便找到香气的来源,那是卖糖葫芦糖人的摊位。 她拉着萧羽的手臂,指着那边,眼巴巴的央求道:“我想吃那个,可以吗?” 萧羽的注意力一直在蓝嫣身上,她的一举一动自然看在眼里,小崽子稚嫩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 萧羽微微蹙眉,“小摊小贩的东西看看就好,一会儿本王带你吃真正的珍馐美食。” “可是我想吃这个,” 萧羽真的不愿看到蓝嫣做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又仔细地看了几眼蓝嫣。这才掀开车帘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候在马车外侍卫便拿着一整杆糖葫芦回来。 蓝嫣喜滋滋的挑选一串最小的,这种刚好方便她拿。 她先举到萧羽嘴边,说:“你也吃。” 萧羽眼中带着笑意,抬手轻轻推开,“本王是大人如何还能吃小孩子的玩意儿。” 蓝嫣不解的歪歪头,问道:“那你吃过嘛,” 萧羽一愣,口不应心的说:“本王从不喜欢这类东西。” “你真的不吃嘛?” “那你不吃的话,一会儿不可以跟我抢。” 她记得好像有个人每次会跟她抢。 话才刚说完,蓝嫣听到糖衣咬破的脆响声。 萧羽咬掉糖葫芦最顶上那颗,一根手指点在蓝嫣的鼻子,“本王就喜欢跟人抢,好了,已经吃过了。” “好吃吗?”蓝嫣也用力的啃了一口糖葫芦。 “就那样。”萧羽摸索着大拇指上的暖玉扳指,语气有些随意, 小时候该品尝的味道,现在才尝到,还不错。 萧羽身子倚在扶手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蓝嫣,小孩子的快乐真简单。 按照天启城世家贵族傍晚开宴的规矩,宴会正式开始前两个时辰,宾客们便会陆续而来。 赤王府距离百花阁隔着三条街,往常乘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便可到场。 今日城中熙熙攘攘,路上便耽搁的久了些。 百花阁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容貌娇媚的红衣女子正在迎客。 传闻阁主曾是百花教的教徒,只是这百花教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销声匿迹。 门口迎客的三人见到赤王便立刻屈身行礼,“恭迎赤王殿下。”身后的侍从高声唱喝道:“宾客至,赤王殿下到!” 萧羽下车后,先是掸了掸衣袍,随后对着马车伸出双臂,“下来,咱们到了。” 马车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我要擦手。” 蓝嫣站在马车上,她的脸上沾着一点糖渣,摊开手给萧羽看。 萧羽本想把人抱下来,一看小崽子变成这样,有点嫌弃,又有点好笑。 他接过龙邪递上的湿帕子,给蓝嫣擦干净,这才把人抱下马车。 这门口响起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引得萧羽父女俩同时扭头观望。 来人正是兰月侯萧月离,他身着华美锦衣,腰间挎着长刀,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兰月侯目光扫过萧羽,他现在对萧羽越发的看不透了。这小子莫不是做了父亲还真改性了? 萧羽抱着蓝嫣来到兰月侯跟前行礼, 他在王府这些日子,他一举一动被小崽子有样学样,他很是恼火。 为此看了不少教育孩子的书籍,还从外边请来了指导礼仪的夫子,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学。 尽管他不认同夫子教授的某些言论,但有句话没有说错,身教胜于言教。 他不就是个例子嘛。 不就是人前装一装,他可以。 “见过皇叔。” 萧羽的手臂护着蓝嫣的小身子,微微垂首躬身。 兰月侯:“好了,抱着孩子不必来这些虚的。” 萧羽:“皇叔请。” 兰月侯点头,越过萧羽半步走在前面。 百花阁共有三层,踏入百花阁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高台。 高台直达阁楼二层,呈圆形状,直径亦有百米之巨,非石而砌,是由无数种藤蔓交织缠绕自然生长而成。 阁中每一层都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天下各地的奇花异草,踏入此地,心神都会随着此处的植物变化。 随着侍从的唱喝声,越来越多宾客陆续到场。 之后半炷香内,白王萧崇、九皇子萧景瑕、太师董祝、国师齐天尘、以及不少朝中大臣都到场。 今日百花阁邀请的并非只有世家大族,还有不少江湖势力,有温家、影宗、唐门、无双城、雪月城,都有人来。 萧羽微微挑眉,不就是个赏花宴,怎么都来了难不成今日的宴会不一般? 萧羽、白王、兰月侯、九皇子、太师、国师,六人被人安排在三层席位。 他们三个小辈坐在一桌,对面便是兰月侯三人。 太师董祝的席位上还坐着两人,分别是太师的外孙和他的影卫离天。 白王萧崇右手边是九皇子萧景瑕,左手边是萧羽父女两人。 萧羽察觉到这几个人时不时打量他,偶尔也会把目光落在他身边的蓝嫣身上。 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尤其是国师齐天尘。 齐天尘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萧羽。 自从那日看到异象,他心头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他觉得症结就在赤王这里。 奈何赤王自从被罚之后一直未曾出府,他听闻赤王今日会出现在百花阁,这才来赴宴。 多年前他曾预言过十六字:白可定国,赤可开疆,龙或在野,天下难安。 意思是,白王沉稳安逸,文韬武略,是个可安邦定国的明君。赤王性格不羁,野心庞大,是个可以开疆拓土的武帝。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在野的巨龙,只是有他在一日,这天下之主究竟是谁,便是个未知数。 不过今日他观赤王萧羽的面相,以及赤王的孩子,赤王竟也有了潜龙之象。 这似乎不太妙啊。 开宴后,侍女们鱼贯而行,各种由奇花异草烹制的美食纷纷出现在每个人的桌上。 萧崇侧身面向萧羽:“七弟,你的伤如何了。” 他的侍从藏冥适时递上一个礼盒。 “这是给侄女的见面礼,为兄虽看不到,想来侄女应该是冰雪可爱的孩子。” 萧羽示意龙邪接过礼物。 他揉了揉蓝嫣的脑袋,“多谢二哥,蓝嫣这是你二伯。” 蓝嫣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萧羽身边。这里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她感受到太多草木气息,待在这里让她很舒服。 “二伯好。”蓝嫣是第一次见到萧崇。 她眨巴着眼,未曾沾染过世俗的纯澈气息,在场的大人们所没有的。 萧崇温和颔首,“你叫蓝嫣对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吖。” 萧崇对萧羽没多少好感,但跟孩子相处时很轻松。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九皇子萧景瑕隐晦的观察着萧羽,心中满是不屑,萧羽还真是能装,该不会打着慈父的幌子来正改变世人对他的印象。 萧羽不是没有察觉周围的目光,他自顾自的照顾着小崽子,好像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只在意这个孩子。 在座的人没多人的心思放在美酒佳肴上面,因为真正的重头戏还未开始。 第15章 烈焰莲 百花阁阁主身着一袭淡紫色纱裙,身姿轻盈地落在高台之上。 “妾身碧瑶见过诸位。”碧瑶风情万种的对在场众人盈盈一拜。 “想来今日诸位都是收到一些风声才来赴宴的。妾身也就不再遮掩。” “百花阁的镇阁之宝确实是一株千年以上的烈焰莲,只是此莲已经身具灵性,今日诸位怕是见不成了。”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最激动的莫过于药王谷、温家、唐门的人。别人或许不了解,他们三家却是有着不少了解。 普通烈焰莲,花瓣如同燃烧的火焰,通身散发着炙热的气息。花瓣中蕴含着火属性能量,若是修炼火属性功法的武者服用后可增强功法的威力。 而百花阁的烈焰莲据说年份已有千年以上,定然早已结出莲子。若是有这样的莲子辅助入药,那功效绝对惊人。 萧羽垂下眼睫,暗自思索,这可是上辈子不曾发生的事。 他对于阁主口中的烈焰莲知之甚少,观察在场之人的反应,他觉得这东西应该不简单,对着龙邪招招手,“你去打探一下,那东西有何特别之处。” 待众人冷静后,碧瑶拍拍手,阁顶垂下近百条藤蔓,每根藤蔓末端缠绕而成花篮,每个篮中有着不同的奇花异草。 萧羽他们这一层,是最佳的观赏的位置,无需起身便可尽收眼底。 蓝嫣眼睛睁得大大,新奇的挨个看着,距离她最近的是一株无风自动的草。这是一株三色草,叶子分别是蓝、紫、红,三色。两枚小叶缠绕中间,大叶你来我往的晃动。 “它会跳舞”蓝嫣手指着这株三色草。 萧羽也是第一次见这类奇异的草。 他瞧出小崽子想要凑近看,“龙邪,带她去看。” 萧羽起身端起酒杯来到对面,分别跟兰月侯、董太师、国师三人敬酒。 等他回到座位才发现,蓝嫣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萧羽眯眼一瞧,原来是董太师的外孙。 之前好像听说过一些太师家中的传闻。 据传太师家中只有一独女,招赘后没几年他女儿有了身孕,却死在生产那日,只留下一个生来便有心疾的外孙。 两个孩子趴在围栏处,新奇的打量着面前这株人面花。 人面花的花瓣色泽从纯白渐变为暗紫色,它的花瓣正在慢慢汇聚成人脸图案。若是角度不同看到的人面表情也不同,时而狰狞,时而微笑 蓝嫣看到这株花凑出来的图案是一张微笑脸,而她身边的小男孩则是一张张着血口利齿的狰狞面孔。 小男孩吓得缩在蓝嫣身边,挨着蓝嫣的身体越来越近,已经快要哭了,“它要吃人了,我们离它远一些。” 蓝嫣拍拍男孩的胳膊,“不怕,小花只是顽皮些。”蓝嫣说完这话,人面花制造的幻象也慢慢消散。 龙邪曾见过这种人面花,此花的香气容易致幻,看到的不一定是什么画面。 不过好像这花香的时效没那么短 萧羽这边刚应付走前来找他敬酒的人,抬眼一看,董太师的外孙竟然已经牵到小崽子的手了! 他维持一晚上和煦的假象终于破功,他拉着个脸,快步走到两个孩子跟前,把男孩的手拿开。 小男孩一脸懵看看自己的手,又满脸莫名的看看突然出现的人。 蓝嫣同样迷茫的看着萧羽。 萧羽似是小男孩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冷着脸对龙邪吩咐道:“把人送回太师身边。” 要不是这孩子是太师的外孙,他真想把这小男孩的爪子剁了。 蓝嫣被带回座位后,萧羽拿着湿帕子给她擦手,“你不能随便跟其他男孩子说话,也不能随便跟男孩子牵手,知不知道?那都不是好东西。” 蓝嫣眨眨眼,点点头,凑到萧羽耳边小声问他,“那你也不是好东西嘛。” 萧羽: 萧羽捏着蓝嫣脸颊两边的软肉,直接气笑了:“本王跟别人怎么能一样。” 蓝嫣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龙邪回到萧羽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来今年百花阁打着赏花的幌子,又抛出烈焰莲这等诱人的引子,只为寻求合作之人。 这下子怕是不少人都动心了。 千年烈焰莲花结出的莲子,据说服用后可改变武者的体质,比起药王谷的洗经伐髓丹还要强效。 萧羽问道:“可打听到百花阁的要求?” 龙邪摇头:“未曾。” 萧羽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了几下,随后点点头,不再言语。 蓝嫣很好奇这里的奇异花草,她拉着萧羽的衣袖晃着,“我想去看看别的花花,你能陪我一起去嘛?” “好。” 第16章 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吗? 萧羽带着蓝嫣,将百花阁中的奇花异草几乎看了遍。 其中各类珍稀的灵药也见了不少,像怜仙、麒麟血、续心草、 蓝嫣感受着周围草木的气息,微不可见的生机之力在她和草木之间回转反哺。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他的感受是最为直观的。就连跟在身后的龙邪也察觉身上多年前的旧伤都恢复了不少。 萧羽警惕着周围的人,还好百花阁本就带着层神秘的面纱,附近的人包括龙邪在内都以为身体的变化是受灵药的气息滋养。 这些草木身上只是凝聚着一丝灵气,没有灵智,依旧还是普通的草木。 蓝嫣却从百花阁中感知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灵识。 “我想去哪里。”她指着一个方向。 萧羽蹲下身佯装给蓝嫣整理衣服,“你要去那边做什么。”萧羽顺着蓝嫣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一汪泉水池,水面一眼望到底,什么都没有。 蓝嫣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毕竟她现在心智受到身体的影响,很多东西都只是有个模糊的感受,还无法很清晰的去表达。 “就是,那里有东西。” 萧羽思索着蓝嫣的话,莫不是阁中的镇阁之宝烈焰莲就在那池子附近。 他知道蓝嫣的来历不简单,能感知到寻常人无法涉及的东西,但那东西活了上千年,谁知道有没有危险。 “不行,你不能去。” 蓝嫣掰着手指头,兴致缺缺的说:“好。” 萧羽觉得之后或许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久留。 正准备离开时被人拦住去路。 原来是宗正萧齐祖孙几人。 “侄儿,这么快便要离开。” “莫不是上次那六十杖的伤迟迟未好?” 萧齐说完这话,他的孙子萧明宇扑哧笑出声。 龙邪见状立刻想要抽剑上前。 萧羽一个眼神将其制止,他皮笑心不笑的看向萧齐和他孙子,“堂叔看来最近过的不错,本王还有事,告辞。”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正要离开,萧齐的孙子萧明宇突然丢过来一颗暗黑色铁球。 龙邪持剑砍向飞来的铁球,一击之下,铁球表面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从内飘散出刺鼻的气味。 “我祖父让你们走了吗?”十一二岁的少年举止可以说是嚣张至极。 萧羽屏息立刻捂住蓝嫣的口鼻把人抱起,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对龙邪命令道:“给本王狠狠的还回去,加倍奉还。” 龙邪拔剑起身而上,萧齐的身后窜出来两个守卫,与之缠斗起来。 兰月侯几人闻声而来,“这是做什么,赤王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的态度吗?” 本以为萧羽有了变化,没想到这就原形毕露。 “皇叔,本王的态度哪里不对?难不成别人都把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了,还要引颈就戮不成?” 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吗? 兰月侯心想,原来是他高看了萧羽,此子还是跟之前一样,目中无人我行我素。 他摇摇头不再听萧羽争辩 ,抽出腰间的佩刀打断龙邪跟萧齐那边的打斗 。 “够了!” “赤王,宗正随本侯一起进宫。” 此时在场的人也没心思继续赏花了,全都围了过来。 龙邪退到萧羽身边,护在他和蓝嫣身前,“殿下,您和小主子没事?” 萧羽:“本王无事,你退到身后来。” “殿下”龙邪担心的喊道。 “怕什么,他们还敢在这里杀了本王不成,你退到身后。” 以往他没理都要占三分,得理为何要退让饶人。 萧羽走到之前萧明宇丢的那个铁球前,袖袍一挥铁球飞向萧明宇, ‘砰’声响不大,刚好击打在少年的丹田上。 萧明宇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缩成一团,痛声呻吟着。“祖父救我,我好痛。” 萧齐赶忙蹲下查看孙子的伤势,他心中隐隐后悔刚才为什么非要招惹萧羽, 兰月侯为之一惊,他的印象中萧羽一直就是病歪歪形象,且就是个普通武者,可刚才那招是如何做到的。 转念一想,这小子实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敢动手。 萧羽抱着孩子,下巴微抬,一脸不屑的看着萧齐祖孙。 想到什么先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还好没有学他。 他正色道:“那东西本王不过是还给他们罢了。怎么难道这也有错?” 萧齐痛心疾首的诉说着,试图引起周围其他人的舆论,“明宇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时不知轻重,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人在某种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真的会笑, “噢?是吗?”萧羽阴沉着一张脸,随后又笑了。 “我才是孩子。”蓝嫣把玩着手中的小红,嘟着嘴不乐意了。 小红在出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飞到蓝嫣身前,发现危险解除后并没有回到发带上。 “本王好歹是父皇亲封的赤王,还由不得别人随意放肆。” “萧明宇,你家中长辈纵容你是你的事,但是你犯到本王的手中,本王便要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事。” “这次只是略作惩罚,下次就不一定了。堂叔可要把人看紧了。” 说完,萧羽抱着孩子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步离开。 太师董祝、太师齐天尘、以及白王萧崇,对于萧羽此次如此高调行事,心中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 兰月侯身边的侍卫凑到他身旁耳语,得知是萧明宇先招惹萧羽后,方才他似乎冲动了。 一场摩擦过后并没有引来很大的波动。江湖中人对于皇家的事并不感性,他们今日的关注点依旧是镇阁之宝——烈焰莲。 萧羽踏上马车前对着龙邪吩咐道,“那对祖孙如此的巧舌如簧,安排人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比旁人多了条舌头。” “是,属下定会好好安排。”龙邪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黑红的光点悄无声息的落在马车顶。 第17章 宫中传召 重来一世这是萧羽第二次动杀心。 萧羽把孩子哄睡后,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 上一世死前的各自记忆交杂在一起,一双眸子越来越阴森,心底充斥着无边无际的不甘。 突然睡着的小崽子嘤咛一声,打断他此时的状态。 门外适时响起龙邪的声音,“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此外,属下还打听到,咱们离开百花阁之后,那烈焰莲好似出了什么问题,宴会提前结束了。” 萧羽:“噢?可有探听到因为何事。” 龙邪摇摇头,“可要安排人去查一下?” “不必了。对了,咱们培养的那些人,后日安排他们来王府一趟。” 萧羽听到龙邪带回来的消息,心情还不错。虽然有带你可惜现在不能明目张胆的弄死萧齐那对祖孙,但现在他们应该比死掉还要难受。 --------------------------------- 第二日一早,萧羽盘膝运功时收到宫中传召。 萧羽起身后展展衣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这是有人进宫告状。 宫门口,萧羽遇到了兰月侯和萧齐祖孙二人。 萧齐祖孙二人一见到他,浑身上下透着彻骨的恨意。若是眼神能杀死一个人话,萧羽的身上怕是已经被戳了无数个洞。 萧羽先是对着兰月侯、萧齐行礼:“见过皇叔、堂叔。” “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 兰月侯爷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萧齐祖孙俩紧紧的跟着他。 萧羽的眼眸扫过萧齐祖孙二人,他的嘴角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极短,极浅,一闪而逝。 随后,他也大步往太安殿而去。 明德帝今日一早就听到萧齐祖孙昨晚出事的消息。 他现在也有些头疼,萧齐祖孙先撩者贱,可萧羽这小子的手未免太狠、动作太过急躁了些。 明德帝看到兰月侯,先是一愣,他这个弟弟一向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个时候过来怕是为了昨晚的事。 兰月侯一进门,便跟明德帝告状,“皇兄,你可知道萧羽那小子昨晚做了什么,今早上萧齐祖孙二人那副惨状,简直是” 明德帝任由兰月侯把话说完,平静的问道:“萧齐祖孙二人现在如何,怎么你也跟来了?” “皇兄昨晚他们的舌头被快剑斩掉了,” “皇子中,原本就属着萧羽这小子体弱多病,小时候在稷下学宫也总是作妖,还以为现在做了父亲终于变得沉稳了。”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怎么能对自家长辈”兰月侯指责的话还没说完,萧羽人未到声先至。 “噢?皇叔对侄儿还真是格外的严厉对待。” “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之间的玩闹吗?皇叔是这么算的吗?” 萧羽对着龙椅上的明德帝躬身行礼,之后无声的冷笑一下。 明德帝没有理会他们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问道:“孤问你,昨晚你堂叔祖孙二人在回府的途中遇到刺客,此事你可知晓?” 第18章 来人,坏爹热疯了 萧羽:“啊?原来堂叔祖孙二人是因为昨晚遭遇了刺客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想来也是该受些教训。” “这天启城中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以后堂叔定要谨言慎行啊。” 萧羽脸上带着惋惜的神情,胡说八道的话张口就来。 明德帝沉声道:“放肆,这是你一个小辈能对长辈该说的话吗?” 萧羽乖乖认错,“儿臣知错。” 明德帝不是不知道萧齐上次借着祖宗规矩泄私愤,当时他没有制止已经给足他面子。 兰月侯察觉到明德帝对此事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过于追究。 罢了,左右跟他关系也不大,他问心无愧够了。 “皇兄,臣弟还有事便先退下了。”兰月侯离开时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萧羽。 萧齐看着要离开的兰月侯,呜咽着要阻拦,兰月侯瞪了他一眼,萧齐默默闭上眼,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他后悔啊,他明知道萧羽是什么性子,为什么非要放纵孙子去招惹萧羽。 最后明德帝补偿萧齐黄金万两,撤掉宗正一职,封他为念恩侯。 此事就此翻篇。 明德帝将萧齐祖孙二人送走后, 对着萧羽冷声道:“跪下!” “你堂叔不过是纵容孙子对你不敬,你既没有受伤,又何必如此心狠手辣。” 萧羽这次没有否认,“父皇,儿臣没有受伤并不是他们没有做什么,而是没有成功罢了,既往不咎儿臣做不到。” 明德帝拿起御案上的镇纸丢向萧羽,“给孤滚回府中反思,将萧氏一族的《祖训录》抄写百遍,孤会派人去你府中盯着你,抄不完不许踏出王府一步。” 萧羽没有闪躲,镇纸刚好砸在他额头上,鲜血顺着左眼角慢慢滑落,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挂着一滴血珠,很快滴落在衣摆上,“是,儿臣遵旨。”慢慢退出太安殿。 宗正祖孙二人出事,紧接着赤王被禁足,朝中好似溅起了两朵不大不小的水花。 赤王府中,蓝嫣正在前院忙活大工程。 她手里拿着一只玉瓶,瓶中盛着的是女子染指甲所用的丹蔻。看守兽苑的几个侍卫愁眉苦脸的排队,挨个由蓝嫣亲自染指甲。 萧羽回来的时候,还能听到老管事和几个侍卫不走心的夸赞声, “小主子涂的真好看。” “小主子的手真巧。” 蓝嫣原本玩的正高兴,看到萧羽脸上鲜血的样子。她迅速来到萧羽腿边,“你又挨揍了?” 萧羽俯下身,捏了捏蓝嫣的脸蛋,“是啊,又挨揍了。本王不在家,你又在做什么。” 蓝嫣牵着萧羽的手往房间走,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在帮他们变漂亮。” 萧羽也跟着煞有其事的附和,“他们确实不够好看。” 管事看到萧羽受伤立刻命人去寻来府医。 蓝嫣把人领到萧羽的座位上,她跟着爬上去。 小小一个人凑到萧羽额头上呼气,“你这样会好些吗?” 萧羽的额头被小小的一口气吹着,温温的。 他把人拎到腿上,小孩子的眼中没有任何算计,洋溢着纯澈的关心。 他抬手遮住蓝嫣的眼睛,”一点都不管用,“ 府医进门后,立刻着手清理萧羽的伤口,萧羽的额间缠着一层白绫。 临走时留下医嘱,“殿下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没只是外伤,注意这些天不要沾水,注意饮食清淡即刻。” 蓝嫣全程都在,听到府医的话,她认真的点头,“嗯记住了,不沾水,不吃饭。” 本以为只是小小的外伤,却不想半夜时他竟发起热来。 萧羽不停说着呓语,“本王不服,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托词罢!” 蓝嫣被萧羽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房间中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萧羽模糊的轮廓。拍拍萧羽的胳膊,“坏爹乖,不怕。” 蓝嫣的手放在萧羽的手臂上面,隔着一层里衣依旧烫的很。她对着屋外喊着,“来人,快来人,坏爹热疯了。” 不知是小孩的声音不够大,还是今日值班的侍卫耳力不好,蓝嫣喊了好些次都不见有人来。 突然王府的马棚中划过一道异常耀眼的火红弧线,带着无法言喻的炽烈直冲蓝嫣而来。 第19章 烈焰莲认主 萧羽被蓝嫣的喊叫声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一道赤红的光点袭来, 他下意识用身体护在蓝嫣身前。 那赤红弧线噌的一声,毫无征兆地没入萧羽的身体中。 这东西进入萧羽身体的瞬间,化作一股股汹涌澎湃的热浪,席卷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他只觉浑身上下仿佛被万千火舌舔舐,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灼痛,痛苦之深,几乎要让他窒息。 萧羽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火红的莲花印记,它缓缓旋转,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仿佛是他体内那股未知力量的具象化表现。 萧羽紧咬牙关,汗如雨下,试图调动体内的真气去对抗这股突如其来的灼热炽痛, 蓝嫣被萧羽的样子吓到了,她捂着嘴巴呆坐在一旁。 她头顶的小红察觉到什么,飞到萧羽的眉心处,振翅嗡鸣,引导着萧羽平复体内暴躁的能量。 慢慢的萧羽体内的那股力量似是达到顶峰又缓缓退去,渐渐平息。 萧羽的身体随着疼痛的减轻而微微颤抖,当最后一丝灼热感消散于无形,他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抚摸着眉心。 一朵宛若烈焰般的莲花噌的钻出他的身体。萧羽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猛地往后仰。 它悬浮在蓝嫣眼前,一颤一颤的上下浮动。 蓝嫣感受到这朵花想要靠近她的举动,伸出手戳了一下。 这朵花似受到什么委屈,它收敛周身的烈焰,不断地蹭着蓝嫣的手指。 蓝嫣手指点在花瓣上,在百花阁获得的那些灵力全都反哺给烈焰莲。 萧羽总算恢复意识,他甩甩头,听到脑中传出一个飘渺声音。 “老子居然绑错人”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 萧羽先是查看小崽子的状态,嗯,很好,比他好太多了, 他现在有种又死过一遍的感觉,浑身虚脱无力,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他撑起身子,点燃烛台。 这才看清蓝嫣面前悬浮着的赤红色花朵。形似莲花,浑身宛若琉璃一般仅有成人拳头大小。 莫非这东西就是百花阁的镇阁之宝烈焰莲? 可这东西不是说莫名丢失了吗? “你才是东西,老子可是千年烈焰莲。” 它本来是冲着蓝嫣来的,没想到阴错阳差跟他有了契约牵绊,这人的神魂缠满了黑色的业障,它耗尽三分之二的业力才将那些业障抵消。 烈焰莲心中恼怒至极,要不是刚才那只炽煌告诉它这男人是蓝嫣这一世的父亲,它真想一把火烧死萧羽,同归于尽。 它好惨一朵花,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烈焰莲越想越气,再次回到萧羽的身体中横冲直撞。 这让萧羽的身体太痛了,他的嘴唇泛白,颤抖着身子,“你要如何才能离开。” “老子也想问如何才能离开你的身体。” 萧羽:“你不是百花阁的镇阁之宝,阁中之人可有办法?” 烈焰莲倒是忘记了这点,它决定明日就去见阁主。 蓝嫣识海中的系统看到这一幕也呆住了,这不是一个高武位面吗,怎么还会出现成精的莲花。不行,它要上报给主系统。 烈焰莲终于安静的待在萧羽的身内,不再折腾他。 蓝嫣爬起来给坏爹擦擦脸上的冷汗。她能看到坏爹的魂魄全部碎掉了,每一片却又有着一丝连接。 “你要碎掉了,坏爹。” 萧羽的泪水滑过眼角,无声无息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再痛,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小崽子了。 他觉得这或许是他上辈子让太多人枉死的报应,不过那又如何。 他并不后悔。 他或许要魂飞魄散了,好不容易体会到些许温情,就这么死掉还真有些不甘呢。 萧羽熬不住疼痛昏死过去,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越来越弱。 他身体内的烈焰莲也不好受,花瓣开始一片片凋零。 蓝嫣依旧是枕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坏爹从身体滚烫逐渐变得冰凉,慢慢睡着了。 蓝色的点点莹光从蓝嫣的眉心溢出,落在萧羽的神魂之中消失不见。 清晨,萧羽醒来后没有感受到昨晚的疼痛,庆幸的吐出一口浊气,“还好,只是一场梦。” “你在放什么瞎话,昨晚要不是你的女儿你跟我都要消散在世上了。” 萧羽听到这话,明显一怔,扭头去看睡在身边的小崽子,他轻轻戳着蓝嫣的脸蛋。 “喂,别睡了。” 一旁的小崽子睁开眼紧接着又再次把眼合上,就好像睡不醒一样。 烈焰莲:“你别晃了,她为了救你我才会这样的。” “怎样才能让她醒来?” “老子怎么知道,或许那些境界高深的人能有办法。” 萧羽抱起蓝嫣,只着一身里衣,赤脚来到屋外。 “来人!备车,本王要去寒水寺。” 他要去求忘忧老和尚。 忘忧大师,乃是昔日禅道大宗。修习佛门六通之术。其中他心通最为不凡,传闻来寒水寺的香客,只需注视忘忧一眼,无需言语,自省心中罪恶,他心通修炼至极致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改变人的内心以佛渡人。 龙邪昨日被萧羽派出去,今日一早刚回王府就见老管家焦躁不安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龙邪问道:“发生了何事?” “陛下才将王爷禁足于王府中,这才第二日,王爷就违抗圣意去了寒水寺,龙侍卫这可如何是好啊!” 龙邪:好像违抗圣命这种事只有永安王做过,他家殿下这是卸下伪装不管不顾了? 第20章 寒水寺 自从赤王府的马车驶出天启城那一刻起城中的各方势力都收到了消息。 明德帝得知萧羽竟敢违背他的旨意擅自出府,当即大怒,扬言要废掉萧羽的王位将其贬为庶人。 白王府,萧崇这次对萧羽的做法是真的没有看懂,也猜不到他这般做的缘由。 念恩侯府,萧齐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花重金请杀手去刺杀萧羽。 ------------------------------------- 姑苏城,寒水寺。 忘忧大师站在大殿之外遥望天空。 “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无禅,有客人要来了。”忘忧说完转身进了大殿。 萧羽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中,一路上遇到两拨来截杀他的杀手都被小红和烈焰莲轻轻松松的拦下。 晌午时分,蓝嫣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萧羽观察着她的状态,“这就带你去用膳。” 侍卫驾车又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姑苏城北的小镇。 这是个较为普通的镇子,没什么像样的酒楼,大多都是给过路人打尖住店的客栈。 萧羽抱着蓝嫣进了一家名为望春的客栈。 萧羽带着蓝嫣以及赶车的侍卫在客栈大堂用饭。 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点的还都是客栈里最贵的菜,怎么看都是有钱的主。正因如此被人盯上了。 萧羽看着蓝嫣吃了没几口脑袋一歪再次昏睡过去,抱起人正准备离开时。 客栈外进来一对穿着普通的中年夫妻,见萧羽他们要离开,赶忙哭天抹泪地扑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老娘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竟然听从那贱人的枕头风,将我们老两口赶出来不管不问,儿啊,你不能走!” 妇人被萧羽的侍卫阻拦在旁,无法靠近萧羽半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你们都来评评理,哪有发发达了就不管父母的儿子,这可教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这时客栈里的十来号人全都围了上来,“做人可不能这样,后生你这可是不孝啊。” 一时涌上来的人有些多,侍卫遭到掣肘,“殿下。” 萧羽嗤笑一声,抱着孩子迈步往外走。就在那些人想要上前阻拦,马上就要碰到萧羽时,萧羽周身真气涌动,嘭的一声,那些试图靠近他的人击飞倒地。 “都杀了。” 侍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有着自在地境的武功境界,很明显赤王殿下比他要厉害很多,难道赤王殿下的武功境界到了逍遥天境? 收起震惊后,手起刀落,将客栈的人全部清理了。 这些人明显是见财起意,还是团伙作案那种。青天白日的就敢这么做,整个镇子恐怕就是个黑镇。一群恶人遇到了殿下,也不知道谁更吃亏些。 萧羽坐在马车上,有些嫌弃侍卫的动作太慢,跟龙邪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不少。 他觉得此人调教一下还是能用的。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叫陈虎。” 陈虎就是个泥腿子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他的观念很简单,是谁的兵就听谁的话。 马车走在街上,萧羽能很清晰的感知到有人尾随。 “继续赶路,如有不长眼的敢阻拦不必留手。” 萧羽说这句话时用了内力,声音传得很远。 果然,人都是审时度势的,黑镇的人没有继续跟着。 蓝嫣识海中,系统表示它已经看不懂宿主的操作了。 宿主为什么要救萧羽,这人孽力缠身不说,还搭上了她元神积攒的能量。 可惜蓝嫣现在抽走了萧羽和烈焰莲身上的业障,神魂受创一直在昏睡,无法回答它。 萧羽看着闭眼沉睡的小崽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是温热的。 第21章 兄弟二人夜谈 傍晚时分,萧羽主仆三人终于抵达寒水寺。 萧羽从马车下来后,抱着孩子一步一台阶。 他看着往来的香客,心中感触驳杂。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求神拜佛的一天。 从来都是想要什么要用赤裸裸的算计才能拥有,他从未求过什么人,包括他的生身父母。 他明白,求是求不来的,只有去争才有机会。 萧羽抬头看着寒水寺三个大字,才想起来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叶安世也在这里。 明德十一年也就是锁山河之约的第三年,瑾仙公公拜访寒水寺,他曾哭着闹着一起来过。 萧羽刚踏进寺院,无禅便上前行了一礼,“小僧乃是忘忧大师的弟子无禅,想来您就是师父所说的贵客,还请随我来。” 萧羽点头跟在无禅身后。 佛香袅袅,钟声悠扬。初夏的傍晚,寺庙的每一处都可入画,让人心灵得到净化。 沿着青石板穿过一道道红墙,来到一座禅院,一种宁静安详的气息扑面而来。 禅房的门是开着的,一进寺院入目便是忘忧大师的背影。 忘忧大师坐在蒲团上闭目滚动佛珠,身侧站着个带着几分邪魅之气的小和尚。 萧羽对着忘忧行了个佛礼,“劳烦忘忧大师救救我的女儿。” 忘忧大师不再拨动手中的佛珠,睁开眼的瞬间他身边的小和尚扶着他站起身。 忘忧大师看到求解若渴的萧羽摇摇头。 “阿弥陀佛。” “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萧羽小声重复着这句话,“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忘忧大师过往种种我不后悔!您只需要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让孩子恢复。” 忘忧大师摇头叹息,最终还是不忍,迈步来到萧羽跟前。 “能救孩子的只有你,也唯有你。” 人这一辈子,你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束缚。你被什么打动,什么就是你的软肋。 萧羽在这一瞬间大约明白老和尚的话。 萧羽看着怀里软软的孩子,红着眼眶却不掉泪。 原来困住一个人,只需要一点真心就够了。 “我要如何做。” 忘忧大师:“因果循环,皆有定数。到时自会知晓。” 天启城,百花阁。 阁主碧瑶从昨日到现在未曾合过眼。 “还是没有消息吗?” 碧瑶面前站着一排婀娜多姿的少女,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 碧瑶本想着烈焰莲不过是一朵有些灵性的花罢了,能有多大的能耐。她不过是对着那朵花说了点狠话,竟然真的跑了。 距离它消失已经过去一整天,怕是整个天启城都知道它失踪,若是被有心人捉住,那她们百花阁近三十年的筹划全废了。 人群中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犹豫再三,开口说道:“阁主,您说会不会它跟着昨日的宾客走了?” 碧瑶稍稍摇头,“谁又知道呢,继续派人暗中寻找。” 萧羽决定今夜留宿寒水寺。 入夜后,蓝嫣醒来时,萧羽正沾着水杯的水给她擦拭着嘴角。 “坏爹。” 小崽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萧羽轻声应她,“饿了?给你准备了吃食。你看看要吃什么。” 蓝嫣眨巴眨巴眼看了萧羽两眼,接着又睡过去。 萧羽侧过头望向窗外,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攥成拳,他脸上的神色静默而又无力,他该如何做 “赤王萧羽,明德帝的第七个皇子,据说也是皇子中最风流的那个。并且你有一层身份,你还是孤剑仙的义子。”无心穿着一身白色僧衣立在门外,淡淡地说着。 陈虎适时出声请罪,道:“殿下,属下失职,没有发现有人闯入。” 萧羽摆摆手,示意陈虎退下。 他看向无心,此时此刻自己对无心的嫉妒竟然消失了。 “你来找我有何事。” 无心的眼神中带着讥诮:“赤王殿下确定要在这里说。” 萧羽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掀起眼皮,冷漠地扫了对方一眼,“本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随意。” “看来是小僧多此一举了,赤王殿下似乎并不需要帮助你女儿的办法。”无心作势就要离去。 萧羽站起身抖了抖衣袖,展臂邀请对方,“无心小师父,请。” 无心进门率先来到床榻前查看蓝嫣的状况。 就在他欲要伸手探一探蓝嫣的脉搏时,萧羽的手臂横在他身前。 “这样就够了。” 无心现已修行罗刹堂三十二秘术,听闻那些秘术可都玄乎的很。 他觉得无心深夜来寻他定有其他目的。 无心眼疾手快地摸向萧羽的脉门,仅是触碰到一瞬,就被萧羽的真气震开。 无心擦掉唇角的血迹,抿唇一笑,本就俊逸的容貌又添了几分妖邪之气,犹如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僧。 “原来在赤王殿下的身上,小僧还真是赌对了。” 萧羽眸色骤冷,“你算计本王。” “殿下莫怪,小僧今夜前来确实是来找殿下合作的。” 老和尚因为修炼心魔引,背负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再加上外界总有人来逼迫他交出自己,生了心魔。 今日他见到萧羽的时候,感知到一种世间至烈至阳的气息,那东西定能帮助老和尚脱离现在的状况。 他知道借着孩子的由头接近萧羽实属不该,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无心将他真正的来意说与萧羽,希望能借萧羽身上的宝物一用。 萧羽沉思不言,正在跟潜藏在体内的烈焰莲沟通,“你与我契约后,他人能轻易感知到你的存在?” 烈焰莲:“老子头一次跟人契约哪里会清楚。” “这小和尚应该是修炼某种秘法能够探知到一些气息而已。” 萧羽沉默许久,问道:“你说你有办法助她恢复,你的办法是什么?” 无心:“小僧就让殿下看看小僧的诚意。” “善功,通俗一点可以理解为——因善举而积攒的功德功德又分为阳德、阴德、福德。世人不论是真善还是假善,阳德都是能够最迅速获取功德的。” “小僧的话,赤王殿下可能明白?” 萧羽:“现世报?” 无心点点头,“看来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么敢问殿下小僧的这个方法如何。” 萧羽不置可否,他稍稍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烈焰莲:“小和尚提供的办法可行,老子给你一颗莲子,你答应他。” 萧羽:“本王可以将那宝物赠与你,只是你还要答应本王两个条件。” 无心极力克制心底的激动,“殿下请说。” “本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两年后你要掌控天外天的所有势力并归顺于本王所用。” 无心没有立刻回答萧羽,他离开天外天已有十年。与天外天一直有书信往来。如今的天外天内乱不断 且不说他能否彻底掌控天外天的势力。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参与那些江湖纷争、庙堂纷争,他只想在寒水寺守着老和尚。 “赤王殿下,是想争夺那个位置吗?” 萧羽轻轻摇头,“本王只是需要有人做事罢了。” 无心微微蹙眉,“那殿下何意?” “本王需要人手做事。不是说阳德是最迅速积累功德的办法。” 无心对于萧羽的话半信半疑,堂堂赤王想要掌控天外天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原因? 萧羽目送无心离开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本王等你的消息。” 无心,不,该叫他叶安世,他们两人同母异父,彼此的父亲还是仇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乱啊。 萧羽开始筹谋布局接下来要走的路。 五大监和钦天监、雪月城、无双城、雷门、唐门、温家,甚至莫凉城的孤剑仙,这些势力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想要成事手下没有势力可不行。 清晨,蓝嫣一睁眼就看到守在她身边的坏爹。 萧羽正撑着手肘打瞌睡。 蓝嫣哼唧一声,“饿了,肚子饿了。” “等着。” 萧羽摸摸小崽子的额头确定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把一直温着的吃食端过来。 还没吃几口,禅房外响起一阵刀剑打斗声。 蓝嫣满脸好奇地探出头看向外边。 萧羽把小崽子的脸扭回饭菜跟前,“别看了,吃你的。” 蓝嫣的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还想要继续朝外看。 “若是再不吃,本王可要把这些吃光了。” 蓝嫣一听这话,不再关注屋外的动静,专心地埋头干饭。 第22章 暗河 蓝嫣边吃边听着屋外的动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也不知道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坏爹外边打架了。” “吃你的。” 屋外打斗的声音消失的瞬间,蓝嫣也吃好了。 萧羽擦拭着蓝嫣嘴角的油渍饭渣,把人拎到桌面上,握住她的手腕开始号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嫣摇头,她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用手指着萧羽额间的白绫,“坏爹换药,” 萧羽取下额间的白绫,额头只有一枚显眼的赤红莲花印记。 前日的额间留下的伤口好像从未存在过,看不出丁点受伤的痕迹。 “咦!没有了”她抓住萧羽的衣襟,踮起脚使劲去触碰萧羽的额头。 萧羽身高近九尺,蓝嫣站在四尺高的桌面不可能触碰到他的额头。 他配合着蓝嫣的动作,微微俯身,让小崽子成功摸到原本伤口的位置。 萧羽也跟着抬手抚摸着伤口的位置,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蓝嫣摸着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这个好看。” 蓝嫣在他脸上这边摸摸,那边捏捏,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萧羽拿下她作乱的双手,重新把白绫戴在额间。 “好了,咱们该去另一个地方了。” 萧羽抱着蓝嫣推开房门,院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这是方才刺杀他的那些人留下来的血。 他瞥向陈虎,这人手臂跟胸前带了伤,只是草草的撒了点止血药,看到萧羽走出来,立刻行礼, “殿下,可要离开?” 萧羽:“你先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半个时辰后动身前往苍梧城。” 陈虎应声退下。 苍梧城三面环山与柴桑城相邻。 数年前,苏暮雨苏昌河夜闯国丈府,烧了万卷楼,杀了易卜他们之后,虽胜但是身负重伤。 那晚萧羽由瑾萱带着想去收服暗河,两方人马出于各自的考量没在动手,也因此让暗河欠了萧羽一个人情。 而这暗河的大本营就在这座城中。 萧羽现在需要他们。 他带着蓝嫣跟忘忧大师辞别, “萧某,多谢大师昨日相助,大师保重。”临走时萧羽将一粒赤红如火的莲子交给无心。 他冲着无心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心:这个人还真是一言难尽。 ------------------------------------- 陈虎充当着马夫一职,离开寒水寺陆路转水路整整走了十几日才抵达苍梧城。 蓝嫣自从离开寒水寺,整日依旧是昏睡的时候多,但醒着时间明显变长了。 陈虎驾车停在河岸边,“殿下,前边没路了。” 萧羽掀开车帘,月光下是蜿蜒阴暗的河水。 “咱们步行过去。” 下车后萧羽走在前头,怀中抱着昏睡的蓝嫣。 陈虎本想着走在前边为他探路,被他拒绝了。 萧羽:“你可知咱们这是去哪儿?” 陈虎摇头。 萧羽:“这世上有一个组织,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可灭江湖大派。” 陈虎大惊:“殿下说的可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暗河。” “没错。你怕了?”萧羽睨了他一眼,眼底平静无波。 陈虎挠了挠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怕自然是怕的,可既然殿下要去,属下自当以您马首是瞻。” 萧羽回头一望,心中默默点头,这人还不错。 世人只知道暗河寻常是看不到的,只有深夜顺着月光才能看到它,沿着这条河往上走就能找到,然而暗河真正的来历很少有人知道。 三百年前北离皇族萧毅从乱世中崛起,推翻了大秦建立了北离。 萧毅称帝后,明面册封的有功之臣共有五柱国十二将军,还有一位便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功臣易水寒。 萧毅本想册封易水寒为大柱国的,易水寒却拒绝了,并说他习惯做影子,不适应走在阳光下。也因此萧毅让易水寒设立了影宗。 影宗成了守卫天启城的影子。负责护卫皇族,也为皇族干着操刀杀人的勾当。 后来易水寒发现,天启城需要影卫,江湖同样也需要一个这样的影卫。于是他命手下最顶尖的三名刺客苏、谢、慕三家带着部分精锐进入江湖,成立了一个暗中的江湖影子组织——暗河,替萧氏皇族守卫江湖。 暗河三家传承数百年后,因为一直隐身黑暗不断的接刺杀任务,并且三家还不许后辈与外族通婚。如此一来,三家的后人难以支撑暗河继续发展,开启了“无名者”计划。 三家的高手会去各处搜寻根骨优异的孤儿,带回炼护学堂加以培养,再以一组二十人放入鬼哭渊殊死搏斗,直到最后获胜的那个人会赐名苏、谢、慕三家之一的姓氏跟名字。 萧羽慢条斯理的讲着暗河的过往,陈虎听到这些秘辛不由的瞠目结舌。 “暗河既然有了后续的力量,为何会” “因为暗河现在的大家长几人联手推翻了影宗,脱离了朝廷。” 河边突然下起了微微细雨,一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踏着月光,手持一柄黑伞,踩在河边的砂石上,信步走来。 陈虎看着来人立马警惕拔剑挡在萧羽身前。 黑衣男子停在萧羽身前三步之外,“一别多年,殿下临门,大家长特命我前来相迎。” 陈虎看着这人收起伞,突来的微微细雨也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萧羽拍拍陈虎的肩膀,往前一步,“多年未见,没想到苏家主还认得本王。” 苏暮雨的肤色有点苍白,站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声音淡淡的:“殿下可知,暗河已经推拒了不下十起,那可都是要买您性命的人。” 萧羽一笑置之,“要杀本王的又何止这些。” 苏暮雨数年前在万卷楼曾见过萧羽,那时的萧羽给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后来这些年后续听到天启城中关于他的传闻。 这次再见,他发现赤王跟传闻中有着不少出入。 一直趴在蓝嫣头顶充当发饰的小红,从苏暮雨现身的时候就开始呼喊蓝嫣,这人身体中有好吃的。 第23章 星落月影阁 他们面前是一座华美的楼阁——星落月影阁。 阁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坐在台阶上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一个倚靠在门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们。 苏慕雨带着萧羽他们走了过去,坐在台阶上的持刀人,看似不经意的挥了挥刀身,一道磅礴的刀气直直的袭向萧羽三人。 萧羽只是淡淡的瞥了这人一眼,不再看他,脚下轻轻一踏,那刀气便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持刀人,也就是谢七刀的弟弟谢继刀心中微微一惊,虽说那一刀他只用了六成功力,可这赤王不就是个诗酒王爷,竟能轻易的化解他的刀气。 天下高手,以一品境界划分天下习武之人。 一品之下只算的上武者,一品之上才是真正的高手,而一品又分为四个境界,依次是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 他可是自在地境,难道这个废物王爷比他还要强? 萧羽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踏着台阶往上走去,丝毫不理会坐在台阶上的人。 暗河这是想要给他个下马威不成? 陈虎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暗河三大家,苏家善兵器,谢家善内功拳术,慕家善医术秘法。” “都说谢家家主内功是暗河第一,刀术也是第一。” “可那人看着似乎不太像谢大家啊。” 倚在门口的那人闻言眸光犀利的看了萧羽他们两眼,将门轻轻拉开。 屋内灯火通明,端坐在高台上的大家长苏昌河站起身,拨开面前的层层帷幕,慢慢往下走。 “赤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苏昌河穿着黑色斗篷,在萧羽五米之外停下脚步,苏暮雨、谢七刀、慕雨墨也跟着站在他的身后。 赤王深夜前来还带着个孩子,而来之前去过寒水寺。一时之间还真是没有摸清赤王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本王一切安好。有劳大家长记挂。” 暗河地处阴暗,明明是入夏时节,依旧阴凉。 自从进入星落月影阁,蓝嫣的脑袋就一个劲的往萧羽脖子里缩。萧羽的脖颈是温热软乎的,贴在上面暖呼呼的。 萧羽还想用衣袖给蓝嫣盖一盖身子,就见她揉着眼睛醒了。 “这是哪里?”蓝嫣的声音软软的。 萧羽垂眸看着手臂上的孩子,小崽子歪着脸贴在他的脖颈上,那状态瞧着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间。 “这里是暗河,你不睡了?” 萧羽的声音很轻,但这里的人各个耳力过人,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这个孩子,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思量。 苏昌河心中诧异,没想到赤王私下对孩子是这种样子。 苏暮雨从萧羽的态度中察觉出似乎是这孩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谢七刀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大老爷们还能这么说话,暗自撇撇嘴。 慕雨墨的想法比较多,或许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再加上有些诡异的毒术在身上,先是觉得小孩子有些可爱,后来感受到她豢养的毒虫开始暴动不安,好像是赤王进来后引起的。 她凑到大家长苏昌河身边小声耳语。 蓝嫣确实是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只因小红的情绪太过强烈, “小红饿了,坏爹。” 萧羽还以为小崽子自己饿了,后知后觉才搞清楚蓝嫣说的小红是什么。 他的薄唇微抿,“现在饿了?” 虫子要吃什么,他还真没喂过啊。 萧羽下巴磕在蓝嫣毛茸茸的头顶,“要如何做?” 蓝嫣迷迷糊糊地抬手摸向她的头顶,将发带上的血玉头饰拍在萧羽的胸膛上,再次沉沉睡去。 紧接着,萧羽就看到那只血玉头饰活了。 萧羽眉心一烫,烈焰莲的声音响起:“虫子是炽煌,那可是万虫之王。她可以吞噬或者号令天下所有的虫类。” 萧羽听着烈焰莲讲述小红的能力,心头闪过夜鸦死前说的那些话。他对小红有了一定了解。 看来苏昌河他们几人的当年种下的蛊虫没有解掉。 小红振翅飞到苏昌河四人面前,发出嗡鸣。 四人体内沉睡多年的蛊虫,竟然苏醒过来。 “赤王这是何意!” 谢七刀怒声质问,抬手就要拔刀。 四人中,谢家主的内功最为深厚,他运转体内的真气强行压制体内蛊虫的躁动。 萧羽微微挑眉,目光从四人脸上划过,除去苏慕雨,三人对他露出了杀意。 “小红,先从这个人开始。”萧羽指向苏慕雨。 苏慕雨并没有过多抵抗蛊虫的躁动,他以前曾经多次尝试把这东西逼出体外,都失败了。 慕雨墨钻研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秘术,尝试多年也只能做到让他们体内的蛊虫沉睡。 苏暮雨的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他们解掉体内这虫子的机会来了。 他强忍着不去压制蛊虫在心间乱窜的疼痛,声音喘息着,“赤王殿下,你可是要帮我们解掉体内的蛊虫。” 苏暮雨的话音刚落,心间猛地一阵抽痛,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周围。 血液中一只近乎透明的蛊虫微微蠕动几下化作一阵烟尘流向小红。 其他三人见状,眼中闪过欣喜,不再用内力压制蛊虫。 一阵钻心之疼后,同样口吐鲜血蛊虫离体。 小红吃饱后,围着他们四人转了一圈,重新落在蓝嫣的发带上充当头饰。 萧羽睨着小红,他眼底浮现一抹惊诧,没想到小红如此卓绝不凡。 苏昌河他们虽说一直活在暗处,心中也有着他们的坚持。 苏昌河四人对着萧羽行叩拜大礼,“殿下,这次的恩情,我等记下了。” 萧羽上前一步,把人挨个扶起,“本王此次前来,本想借着当年的人情,来寻合作的,不成想竟意外帮助四位除掉体内的麻烦。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苏昌河四人体内没了蛊虫,不需要一直用内力压制这东西,身体瞬间轻松了许多,好比去掉了沉疴旧迹。 苏昌河邀请萧羽入座:“殿下可是想要我等助您登上那个位置?” 萧羽撩着衣摆入座后,垂眸看了眼趴在他家颈间睡着的小崽子,声音轻轻的,“本王若说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大家长你们可信?” 苏昌河稍稍皱眉跟其他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这些年收集的消息中,赤王可是跟白王在朝堂中斗得不可开交。来寻他们不是为了夺皇位,哪能是什么。 苏暮雨接过话,“殿下似乎不再执着那个位置。” 萧羽觉得苏慕羽这个人很有趣,身为一个暗河的杀手,却有着一颗剑客侠客才会有一些特质,比如偶尔出现的仁义、莫名其妙的底线。 此时此刻还有着其他三人没有的辩察力。 萧羽轻声一笑,“苏家主这么说对也不对。” 在这个世道,想要成事手中没有权力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那个位置是必争的,只是这次方式要换一换了。 他知道上一世暗河最想要选择的人是萧楚河,可惜萧楚河拒绝了他们,没得选才选中了他。 他也知道暗河的这几个领头人一直在寻找暗河的彼岸。一个可以让他们脱掉身上这件杀手之袍,重新站在光明之下的彼岸。 也不知他这次提出的合作是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彼岸。 陈虎从见到苏慕雨那一刻开始,令他震惊的事一件接一件。实在是太炸裂了,什么暗河、蛊虫、还有小主子的红虫子、现在谈的内容他更是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他怕知道太多要去见阎王。 第24章 收拢暗河 暗河作为之前影宗的分支,自身的能力不在话下。 想要出现在人前,走在的阳光之下,那必然要做他们擅长且顺手的事。且,要摆脱杀手的身份和标签,那么杀人的勾当便要停手。 最终暗河投在萧羽的门下,萧羽建议他们把重心分出一半转向朝堂,将暗河中的人安插的不同的领域。 萧羽离开星落月影阁后,苏昌河四人凑在一起详谈许久。 谢七刀:“大家长,你真的决定跟着这个赤王行事?” 苏昌河沉默良久,“我也不知道,以前我觉得永安王萧楚河才是我们找到彼岸的那个人,可今日见到赤王,我有种预感,或许这个人也可以。” 暮雨墨适时开口,“别的我不清楚,单凭借着他带来的那只红色小虫,赤王绝不简单。” 苏昌河只是点点头,他侧头看向一阵沉默不语的苏慕雨。 “暮雨你如何看待赤王这个人。” 苏慕雨:“参与皇室争斗本就是一场豪赌,赤王到底能否登顶尚未可知,但是凭他让我们接下来去做的事,对于我们暗河来说好处更多些。” 其实,他也摸不清萧羽的心思。 离开星落月影阁已是寅时,萧羽站在一处山涧,脚下的地面上映着黑暗与阳光一道分界线,他驻足许久,沉沉的叹息一声,“陈虎,咱们回天启。” 山间小路,晨光洒照,马车悠悠前行。 萧羽看着躺在他臂弯依旧沉睡的小崽子,手指轻轻刮蹭一下她的鼻子,小孩子真好啊,是那么的干净纯粹。 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他的好父皇此次会给他什么样的责罚。 天启城,皇宫。 明德帝声音沉沉,让人辨不出喜怒,“赤王还未回天启?” 大监瑾萱垂首,恭敬回话:“回陛下,臣收到消息说赤王殿下正在回天启的路上,约莫今日午时就能抵达天启。” 明德帝冷哼一声,“你即刻派人守在城门,只要赤王出现就把人带进宫来。” 瑾萱领命退下后,明德帝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萧羽现在已经不再受他左右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一顶黑色的马车进入皇城,看守城门的都统大手一挥,顷刻间马车就被守卫们团团围住。 陈虎:“殿下,咱们的马车被城门的守卫围住了。” 蓝嫣被马车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萧羽只是嗯了一声,继续轻拍着蓝嫣的后背,“你醒了。” 蓝嫣揉揉眼,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是到家了吗?” 萧羽声音略带着疲倦,“怕是暂时回不去了。” 马车外守城都统的声音响起,“赤王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即刻入宫觐见。” 萧羽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好像对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畏惧,“知道了,走。” 马车徐徐向前,蓝嫣好些天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这回醒来精神头不错,小手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结果好玩的都没见到。 蓝嫣扫兴地回到座位,靠在萧羽的手臂上,“为什么外面都是人。” 萧羽早就感知到马车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各有十来名守卫紧随在侧。 “自然为了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我们,” 蓝嫣听不懂萧羽话中的含义,自顾自的表达着她的不满,“不喜欢他们。” “嗯,不喜欢。” 不多时马车停在宫门口,萧羽抱着蓝嫣从马车走下来。 太安殿。 萧羽一进殿发现萧崇也在,暗自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明德帝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场,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羽。 “违抗圣意,私自出城。你说孤要给你定个什么罪名呢。” 萧羽一直垂着头,“儿臣自知有罪,请父皇责罚。” “噢?自知有罪”明德帝声音低沉,重复着萧羽的话。 随后又看向萧崇, “崇儿,你说按照北离律令,他该如何责罚。” 萧崇大约猜到明德帝的用意,这是想借着他的口来说赤王应受的责罚。只是他实在是不想接话。 萧崇思忖片刻,拱手行礼:“父皇,七弟这次擅自出城必然事出有因,还请父皇息怒。” “孤问的是赤王该如何责罚,崇儿可是忘记我北离的律令?” 明德帝这话一出,萧崇避无可避只能回答:“按照北离律令,违抗皇命者当诛。只是” “你可听到了?”明德帝打断白王萧崇的话,望向跪地的萧羽。 “听到了。”回答明德帝的是一声清泠泠的孩童声。 明德帝:这孩子来添什么乱。 “叫萧蓝嫣对吗?你听到什么了。孤没有让你说话,你就不能说话,知道吗?” 蓝嫣支楞着耳朵,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明德帝。随后她从萧羽的手臂中钻出来跑到明德帝跟前。 明德帝没想到只是跟这个孩子说句话,竟然就跑到他跟前来了。 “孤叫你过来了吗?” “可是你叫我了呀。” “孤确实唤了你的名字,并没有允许你过来,还靠的这么近。”明德帝声音有些冷,“你可曾看到过其他人敢跟孤如此近说话。” “可是我不是其他人啊。” 蓝嫣回答他,一老一小竟然还能聊的有来有回。 明德帝突然如鲠在喉,小孩子的想法太过纯粹,竟然让他有些语塞。 被孩子一打岔,他本想严惩赤王的心思反倒是淡化了不少。 早些年,萧楚河背后有着琅琊王,萧崇背后有颜战天和他母家的势力。萧羽身后有洛清阳和被灭的影宗。 当年给几位皇子封王,更多的是为了平衡各方的势力。 可萧羽近段时间所做出的每件事都让他有种棋子不受掌控的感觉。 “好了,你回你父王身边。”明德帝伸手拍了拍蓝嫣的脑袋。 “萧羽,孤问你,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 萧羽他所犯的事可以说是皇帝的家事,儿子不听话老子管教一二,也可以说就是臣民违抗圣意其罪当诛。 父皇今日特意命守城军声势浩大的把他送到皇宫,显然是想闹大。 “今日孤若是将此事轻拿轻放,何以服众。” 明德帝沉吟片刻,声音透着帝王威严,“赤王萧羽违抗圣意,私自出城,孤命你前往牧渔城,担任守备三年。” 萧羽闻言,心中一沉。 这是要让他远离皇城,远离权力的中心,看来父皇是打算扶持新的棋子了。 牧渔城,与南决一带相邻,此处多有两国的匪患,土地贫瘠,百姓靠着打鱼为生。 对比萧楚河当年的被贬的青州,他这个父皇还真是偏心的没边了。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一点用处没有。 这样也好,离开越远,他要做的事越容易一些。 萧崇听到萧羽被贬去牧渔城做守备,并没有多么的欢喜。 他在想,之前所有人都说父皇当年给一无是处的七皇子封王,是因为父皇太爱萱妃娘娘,爱屋及乌才给他封了王位。事实真的如此吗? 萧羽带着孩子离开皇宫时,发现之前赶车的陈虎不见了,换成了龙邪。 “之前赶车的护卫哪去了?” 龙邪:“回殿下,被刑司的人带走了。” 萧羽衣袖一甩,语气不容置疑,“龙邪你去,把人给本王要回来,要活得。” 第25章 百花阁投诚 萧羽回到赤王府没多久,龙邪便带回了陈虎。 陈虎在刑司受了不少酷刑,此时如同一个血人。 萧羽眼眸微眯,心中浮现几分冷意,陈虎怕是因没有吐露他的任何消息才受此酷刑。 “带下去,找人给他好好看伤,本王要他安然无恙的活着。” “殿下,这人”龙邪有种地位不保的预感,总觉得殿下这次出去一趟,对他隐隐有了疏离感。 “本王即将离开天启,这人还算得用。” “对了,龙邪。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 萧羽端坐在案前,手中轻轻捏着酒杯,杯中的酒水在他的手指间微微晃动,却没有洒出一滴。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势,像是要将龙邪心底的担忧放大。 龙邪尽量保持镇定,“回殿下,属下明德十二年跟在您身边,如今已有六年。” 萧羽的身体微微前倾:“六年,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本王想知道,在你心中你师父瑾萱更重要,还是本王更重要。” 龙邪这人对他还算忠心,但对他师父也同样忠心。 龙邪惊愕地看向萧羽,立刻跪地,“殿下,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师父的事,跟在殿下身边龙邪从未做过背叛您的事情啊。” 萧羽微微抬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不大却如同敲击在龙邪的心间,一下一下,让人有种窒息之感。 “你是本王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三日后本王便要前往牧渔城,到时要走要留就看你自己了,你退下。” 晚膳时分蓝嫣再次从昏睡中醒来。 她现在已经从每日不知何时醒来,变成每日一早一晚会苏醒一个时辰。 蓝嫣偎在萧羽的身前,大口大口的吃着蛋羹,“我为什么肚子总是饿饿的。” 萧羽坐在椅子上饮酒,假装没有听到,不看她。 蓝嫣见萧羽不理她,她呼噜呼噜加速吃完蛋羹,抓着萧羽的衣袖摇晃起来。 她唤道:“本王!本王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闭嘴。”萧羽放下酒杯,把自己的衣袖抢回来,“你为什么不喊爹爹了?” 衣袖被抽走,滑溜溜的手感弄得蓝嫣的手心痒痒的。她搓着自己的手,脆生生地说着:“那你喜欢我吗?” 萧羽低下头,对上蓝嫣清澈的眼眸。 喜欢吗?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让他感受到了上一世一直都在追寻的那些,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蓝嫣见他又不说话,小声咕囔着:“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喊你。”说完悄咪咪地偷瞄着萧羽。 萧羽瞥她一眼,“本王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本王的喜欢并不长久。”就好像之前他喜欢的那些东西,过一阵子也就那样了。 蓝嫣不懂问他,“喜欢不就是快乐吗?” 喜欢一个人,不论是孩子还是恋人,最明显的感受就是,跟这个人在一起是轻松的快乐的。 萧羽没有吭声,看着小崽子懵懂的眼神,他好像有些懂了 蓝嫣想要触碰他的眼睛,她觉得现在坏爹的眼睛很漂亮。 萧羽坐着,她站着踮起脚,但还是够不到,只碰到了萧羽的衣领。小崽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看着看着慢慢合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萧羽接住小崽子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前,修长的手指捏住蓝嫣的胳膊,慢慢碰到自己的眼眶。 睡梦中,蓝嫣好像接触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咯咯的笑了出声。 萧羽将人抱到寝榻,刚把蓝嫣安顿好。 烈焰莲忽地萧羽体内的窜了出来, 烈焰莲:“老子感应到了碧瑶那丫头的气息。” 萧羽抬手抚上额间的白绫,眉心的印记烫的厉害。 “碧瑶是何人,百花阁阁主?” “是啊。” 烈焰莲:“咦?气息越来越远了。” 烈焰莲踌躇了半晌,传递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喂,虽然那个小丫头野心不小,但也是老子看着长大的。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萧羽眉心的印记烫极了,他现在也摸清楚一些规律了。比如这朵莲花情绪波动越强烈,印记的反应也越大。 “好,但是见到人之后,你做什么决定之前必须提前知会一声。另外关于百花阁的事你知道多少。” 烈焰莲,“百花阁只是她们来到北离后取得名字,她们祖地是南决凌花寨。凌花寨偏安一隅,寨外有着天然的毒气屏障,寨中之人生来就有亲近草木的能力” 那时候的它刚有灵智没几年,险些被一头不知死活的白蛟吞掉,是凌花寨的人救下它,却也带走了它,自此它便留在寨中。 就这样它在寨中一待就是一百多年。 直到百年前,寨中圣女救下一个濒死南决皇子,因她从未接触过外来人,很快被博学多识皇子吸引,爱上了对方。 皇子处在夺嫡的关键时期,圣女有心帮他,不顾族人的阻拦,毅然决然的跟着皇子离开了寨中。 圣女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她带着她中毒的儿子前来求救,族人不忍将她放进来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南决的军队。 这一切都是圣女跟南决皇子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寨中的那些奇珍异草,或者说是为了烈焰莲。 族老们拼死护着寨中的年轻人带着烈焰莲从暗道中一路向北逃窜,最终在北离扎根,还创建了百花教,后来百花教中的奇花异草遭人觊觎,不得已再次逃离。直到三十多年前,出现在北离天启城中。 萧羽听完这些,心底隐隐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南决牧渔城,百花阁,暗河,还有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所用的天外天。 萧羽带着烈焰莲从赤王府的后门穿过几条七拐八拐的巷子出现在皇城郊外的无望山一带。 月光皎洁,山色空蒙。 半炷香后,碧瑶也出现在无望山。 她望着男人的背影,眼中噙着杀意,右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阁下便是偷走我阁中至宝的人。” 萧羽转过身,额间的白绫随风拂动,似笑非笑与碧瑶对视,“碧瑶阁主污蔑人的话还真是张嘴就来。” 碧瑶借着月光看清了男人的样貌,“你是赤王!” 她正在思量要不要萧羽动手时,烈焰莲噌得窜出来,一朵赤红如火的莲花浮在她面前。 碧瑶照顾了烈焰莲这么多年,自然有着她们特有的沟通方式。得知烈焰莲已经跟萧羽有了契约,暂时只能跟在萧羽身边。 她心中又委屈又生气,她谨慎小心的照顾这朵花几十年,不认她为主就算了,还跑出去随便跟人有了契约,在烈焰莲心里她算什么 烈焰莲看着碧瑶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也有些着急,绕到萧羽面前求助,“喂,小子,你快帮老子哄哄她。” 萧羽挑挑眉,目光划过一人一花,“碧瑶阁主,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情况。本王也不想跟它绑在一起。” 碧瑶擦掉泪水,没有立刻吭声。 赤王深夜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跟烈焰莲达成了什么协定。如果百花阁投靠赤王,不知能否带领她们复仇,重回祖地。 她沉默了许久,就在萧羽的耐心耗尽之前,开口说出她心中所想。 萧羽接受了百花阁的投诚,并让她们暗中分批前往牧渔城。 第26章 离开天启 朝堂中不少站边赤王的大臣都在揣测明德帝将赤王发配到穷苦之地的目的。 最终出于各种原因这些大臣没有任何一人为他递上折子求情。 不过,倒是有个人为他说了几句话,让萧羽还挺意外。 太师董祝,竟为他违抗圣意出城一事说,“赤王为女求医出城,也是人之所蹈。人生天地,君臣之义,夫子之亲,夫妇之别,朋友之信,本就是人事之理。” 太师认为明德帝用这个理由将人发配到牧渔城有些过了。 太师想到如果他的外孙出事,他应该也会违抗圣意,因此有感而发。 明德帝自然明白太师话中的意思,可谁让他才是皇帝呢。 棋子不听话自然就要换掉。 萧羽离开天启城这日,白王萧崇以及其他皇子都来为他送行。 萧崇:“七弟,你多多保重。” 他心底不由得唏嘘,自从萧楚河离开天启后,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就只有赤王萧羽。没想到他们两人争了这么多年,萧羽竟是这样出局的。 九皇子萧景瑕,努力压制心中的欢喜,“七哥,一路顺风,多保重。” 这几天父皇对他可是从未有过的宠爱,父皇总算看到他了。 其他几个皇子同样心口不一的,说着客套话。 “诸位,盼与君再相逢。” 萧羽跟这些人一一饯别后,上了马车。 他掀开幕帘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那座城,在这座城中有着最烈的酒,最快的马,最美丽的女人,最风流的少年郎; 在这里流浪的侠客能找到自己的前程,落魄的书生看到自己的仕途。 但如此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里都是阴谋诡谲。 这里的一切暂时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龙邪骑马跟在马车一侧,回头看了一眼天启城皇宫的方向,师父,保重。 皇宫,望月楼顶。 明德帝覆手而立,他的眸光深邃,望着天启城门的方向,心中想的却是楚河离开那日的场景是什么样子,他竟有些记不起来。 皇宫中,易文君坐在凉亭中,看着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不知在想什么。 侍女碧云快步来到她身边,“娘娘,赤王殿下已经出城了。这是殿下给您的信。” 易文君接过信笺并没有立刻打开。 她的声音淡淡的,“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顽劣,善用手段,或许陛下罚他去边城不是什么坏事。” 碧云诧异地看向易文君,娘娘您到底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可她只是侍奉人的奴婢,也只能在心底问出这句话。 萧羽这次前往牧渔城一去便是三年,随行的十几架马车都塞得满满当当,就连府中的厨子、兽苑的野兽他都带走了, 王府的管事问过他这样会不会引得圣上不满,萧羽当时说,“外面的日子艰难,本王带自己的东西旁人管的着嘛。” 因带着随行的车马队伍有些长,萧羽赶路的速度并不快。不像是要去地方赴任的,更像是在游山玩水。 后来,萧羽半年之后还没有抵达牧渔城,明德帝得知此事后,后悔萧羽离开时没有给他加个时限。 赶了一下午的路,此时他们正在野外露营。 此处是一片山林,往南继续赶路三百余里就是望城山。 林间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山间凉爽的风带着阵阵草木泥土的芬香。 萧羽从马车上下来,漫步在小溪边,他蹲下身子,手指拨弄着流淌的溪水。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一世他的人生真的变了。 蓝嫣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马车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咦?坏爹人呢? 龙邪听到马车里边的动静后,赶忙把陈嬷嬷喊来照顾蓝嫣。 蓝嫣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最亲近的人,有些排斥其他人的靠近。 萧羽散步回来时,正好撞见几个人提着灯笼,围在马车外哄孩子。 萧羽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进了马车。 抬手按下暗格咔哒一声,车内四角露出六寸大小的夜明珠。 车内瞬间亮了。 马车里铺着羊绒毯,内侧是张小榻,右侧配有小几,其上放置着茶具糕点,左边的桌案的摆放着几本书册。 萧羽坐在榻边, “这是醒了?” 蓝嫣爬到他身边,枕着萧羽的大腿,撅着屁股,好像没有听到萧羽的话。 萧羽双手掐住蓝嫣的腋下,把人提留到身前。 “怎么,你的耳朵是睡觉太多不好使了吗?” “本王,本王我饿了。”蓝嫣的声音软软的,像个撒娇的小猫咪,“我饿了,没有力气说话了。” 萧羽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蓝嫣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 萧羽把人放回小榻,食指点在蓝嫣的肩膀,“竟敢自称本王,胆子不小。” 小崽子高兴了叫他坏爹,不高兴就是本王,再不然本王也省掉。 他带着蓝嫣下了马车,随行的厨子正在架锅烧火做饭,他将洗干净的果子递给蓝嫣,就不再理她。 龙邪这边从飞来的信鸽解下一封传书,快步来到萧羽身边。 “王爷,百花阁的传信。” 烈焰莲传音:“快快快,打开看看,看那丫头说了什么。” 萧羽:这么着急,早干什么去了 萧羽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太师为孙求莲子入药,可允否? 他将纸条丢进火堆中,看着它一点点燃成灰烬。 萧羽命百花阁几日前,故意放出消息,称百花阁没有寻回烈焰莲,只寻回了三粒莲子。 消息放出的第一日,一粒莲子被药王谷换走, 第二日,一粒被太医院求走。 百花阁才放出消息没几天,这太师就找上门了。 萧羽扫一眼,啃果子的小崽子,“龙邪,让她答应太师,但要太师必要的时候为百花阁做三件事。” “是。”龙邪如今对萧羽越发额恭敬。 他本以为殿下的所有筹谋他都了解,没想到这才离开皇城半天,就接连收到暗河、百花阁的消息。 很明显,他跟师父都错估了赤王,不,应该是很多人都被赤王之前的表象骗了。 雪落山庄。 萧楚河听到伙计口中小声议论着赤王萧羽被发配到牧渔城一事。 “听说没,赤王被圣上发配到牧渔城做守备了,”伙计说着伸手比出个三的手势。“听说要去三年呢。” “为什么啊。” “听说是因为违抗圣意,私自出城,一个多月才回的皇城。” 他对此也是十分诧异,也不知道老七做了什么惹得那个人把他发配到这么混乱的地界。 那偌大的皇城中,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第27章 牧渔城 萧羽离开天启城后,朝中十分的热闹, 九皇子萧景瑕被封为璟王,背刺白王萧崇。众人皆知,在皇室中萧崇可是对他最好的人。 萧羽得知此事后,只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没有对此事说过一个字。 离开天启城是六月,如今已是岁末,再有三日便是除夕。 萧羽一行人仍旧未抵达牧渔城。 他们一路上途经望城山、九霄城、九龙门、三顾城、南安城、雪月城,数座城池。 一路上萧羽有意无意的救下不少老弱妇孺,剿了不少匪窝。 也因此蓝嫣的神魂恢复一些,昏睡的时间明显少了一些。 萧羽还因为修炼生机引的缘故,在九霄城得了一把尘封近百年的剑——木尘剑,这是一柄木剑,挥剑时不会让人轻易感觉到杀机,反倒是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本不是个善用剑的人,自小也没打下什么剑术基础,相较于剑刃,他还是觉得长弓更适合他。 萧羽的队伍从天启离开时只有八十余人,现在壮大近一万八千人。 这其中包含着暗河、百花阁、天外天的一些教派、以及招安的马匪、还有那些老弱妇孺。 越往南走气候越宜人。 萧羽掀开车帘,漫不经心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忽然膝盖上多了些重量。 蓝嫣靠在他腿边睡着了。 萧羽静静地看着她,他已经分不清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他自己。 又或许都有。 午膳时分,蓝嫣鼻尖耸动,她闻到烤鱼肉鲜香的气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马车上已经空无一人,她赶紧爬到窗口,看到了熟悉的红色背影。 “我要下去。”蓝嫣急吼吼地嚷嚷着。 龙邪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殿下,笑着走到马车前把蓝嫣抱下来。 蓝嫣这半年时间醒着时候都是龙邪照顾,睡着之后萧羽才会亲自上阵。 火堆上横着几条烤鱼。 萧羽垂眸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小崽子,只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几条烤鱼,一副很期待地样子。 萧羽哼笑一声,“出息。”命人将鱼刺剔除干净,这才把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放到小崽子跟前。 龙邪给蓝嫣净手后,“小殿下,等过两日咱们到了牧渔城刚好赶上除夕,那时候好吃的更多。” 蓝嫣吃着焦脆的鱼肉:“那是之后要吃的,现在的一点不能少。” 萧羽看着蓝嫣吃了大半条竟还要吃,上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命龙邪把人带走。 “吃饱继续赶路。” 牧渔城。城墙早已出现风化腐朽,上面全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城门上挂着半扇牌匾,虽然字迹已经斑驳,依稀能分辨出是‘渔城’二字。 “到了。”萧羽淡淡的说了句。 牧渔城位于北离和南决疆土的交界点。此处的土地不适合耕种,城中的百姓大多居住在城南离海边沿一带,靠出海捕鱼为生。 “老话说的没错,眼见为实,这地方可真够破的。” “谁说不是呢,跟着前边这位主子,该不会混的还不如从前。” 收编的那几个马匪头子正在小声嘀咕,谢七刀瞪了几人一眼,赶紧老老实实闭嘴。 萧羽带着这么多人入驻牧渔城,当地的百姓起初并没有当回事,这些年朝廷陆陆续续来过不少官员,不是被南决的人杀了,就是待不了多久走人了。 没想到这批人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让整座城直接改头换面不说。趁着南诀内乱把牧渔城接壤南诀的六座城池攻占。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开荒地、引流民,甚至为了让城中的人落地生根采取了减免赋税,预借粮种农具等一系列的治理之策。 萧羽身边有不少能人异士,最让萧羽惊愕的莫过于裴老。 裴老曾被马匪们关押在地牢中,他们剿匪后将此人救下。暮雨墨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人救回来,没想到这人即便眼睛瞎了,但却有着一手奇异的奇门遁甲之术。 萧羽每当攻下一座城,都会让裴老布下一层杀阵一层防御阵一层幻阵。一旦入阵,哪怕有着剑仙的实力,依旧无法轻易脱阵。 炎炎夏日,牧渔城,百花阁。 萧羽坐在三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身后站着龙邪和陈虎,坐在他对面的是苏昌河和苏慕雨两人。 苏昌河:“殿下,天启城那边恐怕已经猜到这几座城是您所占。” 苏慕雨:“想来朝中用不了多久便会派人来接手牧渔城,或是命殿下回天启。” 萧羽轻轻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冷漠,仿佛在说,\"大可让他们来试试。\"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蓝嫣的身影虽然还是小小一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小崽子这是又在看花婆子‘伺候’中风瘫痪的老伴。 苏慕雨几个人看到萧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蓝嫣蹲在花婆婆的油纸伞下遮阳,提醒道,“花婆婆你还没有给他戴帽子。” 花婆婆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头子,“哎呀,怎么把帽子忘了。” 花婆子上前给轮椅上的老头子整理一下身上的棉袄,又给他往太阳地里推近些,“这里阳光好。” 蓝嫣好心的在伞下守着,等花婆婆回来这才离开。 来到牧渔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蓝嫣没什么地方可以玩,萧羽他们又那么忙,她偶然的一次在街上遇到了这位花婆婆。 那天刚好赶上阴雨天,白狼生的崽崽不见了,她跑到街上来找,就看到花婆婆推着老头在外边溜达。 之后但凡她看到这一对老夫妻出现,就会凑上去。 “萧蓝嫣!” 头顶传来她坏爹的声音,紧接着三楼飞下来一个身影。 龙邪劝着她:“主子,回去。不然您知道的。” 蓝嫣哼了一声,坐在龙邪的手臂上被抱了回去。 第28章 各方势力的反应 萧羽看着小崽子满头大汗,抱着他的茶杯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他声音淡淡的,“你为什么总是下去看那对夫妻。” 苏慕雨几人也很好奇,同时看着蓝嫣。 蓝嫣任由龙邪给她擦脸擦手,认真的说着。“我在看花婆婆是怎么对那个老头好的。” 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吃绝户,偶尔还会打骂花婆子。不知该说是苍天有眼还是无眼。 这老头去年突然中风了,花婆婆便想出这么个办法‘关心’他。 萧羽:“你看了之后呢?” 蓝嫣看着萧羽:“等你老了,我也这么对你好。” 萧羽嘴角带着笑,笑得十分灿烂,“很好,很好。龙邪以后不许她再踏进暮雨墨的院子一步,天天去上秦夫子的课。” 苏慕雨几人使劲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萧羽笑着看向他们几人,手指敲击着桌面,“很好笑?” “不不不。”几人纷纷表示没有,一点都不好笑。 萧羽自从来了牧渔城一直在忙碌,照看蓝嫣的时间少了很多。 于是给蓝嫣请了几个夫子,平时教授蓝嫣礼仪常识。 其中有位秦夫子曾经是稷下学宫的老祭酒,此人特别喜欢咬文嚼字,满嘴的之乎者也。 萧羽幼时就听过他的课,那时候秦夫子一上课他就犯困。蓝嫣跟他一个德行,一上课屁股下边好似有钉子,没听几句话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后来蓝嫣在一次逃课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暮雨墨豢养毒虫的地下密室。 只要是萧羽不在府中,她就会溜去那里。 萧羽怎么会不知道小崽子在府中的一举一动。 蓝嫣‘嗷呜’一声,扎进萧羽的身上,脑袋拱来拱去,软乎乎地撒娇,“不要好不好。” 饶是萧羽依旧拉着一张脸,后边还是没有阻拦蓝嫣去密室。 ------------------------------------- 蓝嫣很羡慕花婆子的男人有轮椅坐,只要有人推就行不用走,这天她央求着萧羽,“我也想要一辆那样的车子,可以吗?” 萧羽起初是狠心拒绝的,后来小崽子蔫巴了好些天,没办法,萧羽命人给她用黄铜、金银加木板,做了一辆能够载人的鸠车。 鸠车全长半米左右,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鸟儿,两侧翅膀旁各有一个车轮,尾部还有一个小轮子,半米多长的鸟身上绑着软软的垫子,鸟头两边加了手扶的把手。 蓝嫣坐在上边,脚丫踩地用力一蹬,鸠车就跑了起来。 这日,萧羽回到府中,看见蓝嫣坐在鸠车上,吱嘎吱嘎地滑,在院子里转圈圈。 蓝嫣见到他回来,两条小短腿划着地,‘梆’的一声,车头撞在萧羽的腿上,“我可以再要一辆花婆婆老头的车子吗?” 萧羽有种无力感,他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眉心,“你现在这个不是很好吗?” “可是它太小了,盛不下你。” “花婆婆老头那个你可以坐。” 蓝嫣刚才骑了好几圈,现在有些累了,她趴在鸠车的扶手,老老实实的回答。 萧羽:小崽子还真是‘孝’的强大。 “本王为什么要坐那东西。” 蓝嫣虽然身体心智都是小孩子,但潜意识总觉得她不会一直陪着坏爹。 有了车子以后坏爹不能走路了,就可以坐着这个出门了。 ------------------------------------- 天启城。太安殿。 天启五大监,大监随侍皇帝左右,掌剑监负责协助太安殿的守卫,掌册监主管藏书阁,掌印监负责辅佐奏折批阅。掌香监监管皇家佛寺,然而担任鸿胪寺卿一职的却是掌香监。 明德帝朝着殿内的瑾仙望了一眼:“有件事一直让孤心中不安,需要你去验证一番。” “南诀内斗,边关断不会如此安静。” “你去一趟牧渔城,孤要知道那边真实的状况。” “臣领旨。” 瑾仙离开太安殿,心底隐隐有种预感,此行也许会让他看到超乎意料的事情。 钦天监齐天尘仰望着夜空,星辰闪烁,而他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潜居抱道,以待其时,时至而行,一飞冲天矣。” 那条开疆拓土的龙,已经无法阻挡了,龙翱翔于天际又怎么会甘愿受人摆布 太师府董祝近来每日都在书房中独自待很久。因为外孙的缘故已经大致猜到百花阁幕后主人是谁,或许那三个条件很快就要去兑现了。 兰月侯无心参与朝中之事,他认为只要北离安在,其他事有皇兄操心,他只管好好过的他日子就够了。 白王府。 萧崇端坐着,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五大监之一的瑾玉公公,和五大剑仙之一怒剑仙,颜战天。 萧崇神色温和,“二师父你说父皇安排瑾仙公公去牧渔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瑾玉:“南决近一年来太过安静,咱们安插在南决的探子来报,南决皇室应该是出现了内乱。” 萧崇神色不变,心中确实在想,父皇心思深沉绝不会是因为此事,怕是老七那边出现了让他不满或者忌惮的事。 颜战天看着萧崇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开口道:“崇儿若是想要知道,师父刚好要去一趟柴桑城,倒是可以去那边跑一趟。” 萧崇摇摇头,“不必,事情到底为何还未知,咱们静待即刻。” 瑾玉:“殿下说的在理,远处的事情暂时不谈,眼前的人殿下不需要阻拦一二?” 最近一年璟王萧景瑕的吃相太难看,挖走萧崇不少人脉不说,还将之前萧崇的一些部署抖落出去。不过好在萧崇那些都只是计划,并没有实施,这才无事。 萧崇淡淡一笑,“景瑕自己作死由着他去。” 老七离开天启父皇便迫不及待的立刻扶持一个皇子跟他打擂台。可见萧景瑕跟他都是父皇平衡势力的棋子罢了。 有的人自以为耍心机,结果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天下没有真正的愚蠢的人,虽然有些人的奸计也曾一时得逞,那上当的人也在‘吃一堑长一智’后便不会再给他们可乘之机。 他还不急。 璟王府,书房。 萧景瑕在屋里来回走动,“就连你也不知道父皇让瑾仙去牧渔城做什么吗?” “是不是父皇想让萧羽回来了。”不行萧羽绝不能回来,封王的皇子中就属他的势力最薄弱,离开天启的人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萧景瑕小时候有个称号,‘毒蝎老九’,因为他是所有的皇子中公认的心肠最狠毒的人。 瑾萱:“殿下莫急,一切等人回来在做打算也不迟,” 他是真的觉得这人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给他支了那么多办法,遇事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萧景瑕:“那本王现在要做什么?” \"殿下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瑾萱离开后,萧景瑕喊来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去联系杀手榜上的这几个人,我要那个人永远不能出现在天启。” 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他们三个势力相对薄弱,也都明白除非那几个封王的兄弟死绝了,不然那个位置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怎么都轮不到他们,还不如尽情的享受生活。 雪月城,苍山。 百里东君、司空长风李寒衣三人坐在山顶的亭中,眺望着云层变幻。 百里东君品尝着他新酿的酒,“听说南决要乱了。不知道那位会不会有所行动。” 司空长风长叹口气,“是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咱们。” “朝廷的那些人,哼!”李寒衣对北离朝廷万分不屑,她父亲雷梦杀葬身沙场,母亲李心月也因为琅琊王一事丢了性命,她至今都对朝廷没有好脸色。 司空长风:“还有一件事,你们可知道西南面的牧渔城,我可是听说,南诀也好,北离也罢,有不少的流民都被吸引去了那里。” 明德十六年,明德帝颁布了‘十二宗税法’,这条税法当时是琅琊王一事的导火索。后来琅琊王自刎于法场,可税法还在。 然而这十二条税法每一条都是对百姓的压榨。百姓不敢反抗圣意,这才两三年的时间,北离已经出现了不少流民。 百里东君脸上浮现出凝重,“牧渔城?” “是啊,一年前陛下把赤王发配到这里做守备。” “那城中的变化和发展据说可称之为改头换面。” 百里东君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看向司空长风,“恐怕天启又要乱一阵了。” 第29章 瑾仙被俘 明德二十年三月。 牧渔城门前出现了一顶轿子。轿子由四个魁梧大汉扛着,走在前边的是两个少年。 伯庸:“大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瑾仙公公也就是沈静舟,他的声音很温和,“嗯,走。” 入城后,沈静舟透过轿子的幕帘观察着这座城。 数年前他南决来犯,他曾经来过牧渔城。战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现在这里跟北离境内普通的城池没什么区别。 城中的一应建设看着都是最近一年内才有的,看来陛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这里的变化确实很大。 不多时,伯庸灵均来到守备府衙,亮出他们的令牌。 府衙前守门的侍卫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迈步往衙内而去。 “唉,师父你看这人这是什么态度!”伯庸拜师沈静舟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怠慢他们的人。 “无妨,”沈静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闭目站在府衙前,一身水蓝色的长袍,一手中拿着一串细长的佛珠,一手扶在腰间的一把长剑。 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静舟睁开眼,看向来人。 是赤王殿下的那个孩子。 蓝嫣从台阶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下来,“你是谁,是来找我的吗?” “我们要找的是赤王殿下。”灵均觉得赤王打发个孩子来见他们,他替师父委屈。 蓝嫣嘴巴抿着,丝毫不在意灵均的态度,“他不在。” 灵均一听正要说什么。 沈静舟抬手拦下,“这是赤王殿下的女儿,灵均不得无礼。” 府衙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跑了出来,那人边跑边喊,“小殿下,你都干了什么啊,秦夫子这次怕要是气疯了。” 蓝嫣扭头一看是龙邪,有些心虚地想要溜走。 她不想听老头天天念叨,从陈虎他们那边偷了‘一点’火药,把老头子上课的屋子给炸了,房子都没了就不用上课了。 龙邪拦下蓝嫣,“小殿下还是等王爷回来,您自己跟王爷说。” 龙邪一时顾不得形象如何,对着沈静舟问好,“见过瑾仙大监,大监快进来。” 龙邪不是赤王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吗,怎么跟个奶妈子似的。 沈静舟微微颔首,跟着进了府衙。 府衙表面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沈静舟还是察觉到诸多不寻常。 他只是略作停顿,龙邪跟蓝嫣的身影就不见了。 他饶有兴致的停在一处假山前,“这里的建造布局倒是跟天启城很不一样。”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进了幻阵。 这时,假山后突然走出来两个人,两人皆是一身玄色衣衫,其中一人手持黑伞。 沈静舟,“竟然是你们两个,我就说怎么总有几道若有似无的气息。” 他手放在腰间的剑上,随时准备拔剑。 对面的两人看着他只是淡淡一笑。 苏昌河:“我等在此恭候瑾仙大监多时了。” 沈静舟:“别喊我大监,大监可是宫里那位才能叫的。” 苏暮雨闻言,淡淡一笑:“轻捻佛珠杀心起,一剑风雪惊万里。便让我来领教一下瑾仙公公的风雪剑。”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萧羽身边的不少人武功都突破了。 沈静舟跟苏慕雨对上之后,越打越震惊。 以前他只听闻过,暗河的执伞鬼擅长操控刀丝和十八剑阵,实力在逍遥天扶摇境界,明显他应对起来有些吃力,怕是早就超出了大逍遥的实力。 两人对打五十招后沈静舟败下阵来。 苏暮雨封住沈静舟的内力,将人关进了特制的密室中。 ------------------------------------ 萧羽确实不在牧渔城,他带着手下的人正在计划如何将手下的版图不断扩大。 陈虎指着舆图说道:“殿下,现在每一座城池之间都已经步入正轨,如若未来的几年里,咱们能够将苍梧城西北的那一片山脉打通,便可直达天外天。” 说完陈虎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羽最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斜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殿下,其实还有一个更快的办法” 陈虎眼睛飘向一侧的谢七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就是让金刚凡境以上的人再去开山。” 谢七刀原本正坐在喝茶,一听这话立刻瞪向陈虎,“好你个小子,算盘珠子都嘣到我的头上了。” 最开始抵达牧渔城时,萧羽带着蓝嫣去海边时,偶然发现了两座尚未开采的矿山。 两座矿山,一座金矿,一座铁矿。 萧羽那时手下既能放心用又能干的苦力不多,便是暗河的人和招安的马匪充当的矿工。 谢七刀一听陈虎如此说,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又在打这个主意。 陈虎忙摆手,“谢家长,你听我说,能者多劳嘛。” “再有,上次是不是暗河的人获得好处最多。”虽然当时拿着那些人当苦力来用,可给的好处也都是实打实的。 萧羽看着他们,心中思虑的更多,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此事,容后再议。” 如今的暗河,早已不再做杀手买卖。苏、谢、暮三家的人分别在萧羽身边做起了暗卫探子、以及军队的总教头。 暮雨墨跟百花阁的人负责钻研各种粮种子,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天外天的虽说因为无心的缘故,有不少散教派的人投奔他,但最主要的那一批一直在观望,他们好像更期待十二年锁山河之约迎回他们的少宗主。 萧羽的心思现在都在另一件事上。之前百花阁的人发现南决的信南王应该是凌花族圣女的后人,如今正在秘密谋划篡夺皇位。 不知道这件事他能不能掺一脚。 萧羽是夜里回来的,一进门龙邪便将今日的事一一说给他。 当听到蓝嫣把秦夫子讲课的屋炸了之后,直接给气笑了,小崽子这是有多不喜欢读书。 第二日,萧羽等蓝嫣睡醒后,带着她去看望秦夫子。 “我不去可以吗?”蓝嫣绞着手指,屁股好像长在凳子上就是不起身。 萧羽看她这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心虚不敢面对秦夫子。 萧羽命人连人带凳子一起搬着, “怕了?”萧羽笑着问她。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炸屋子。可是我不喜欢上他的课。”秦夫子比较刻板守礼,有着一套他自己坚守的准则。 这几日照顾蓝嫣的恰好是那个爱说教的柳嬷嬷。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管的严,蓝嫣很不喜欢。 萧羽本就不是习惯墨守陈规、按照章法行事的人。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东西抖只是为了笼络手下人,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一个屋子而已炸了就炸了,他生气的是蓝嫣不顾安危亲自去做这种事, 他命龙邪将蓝嫣连人带凳子搬回去,“好了,既然不喜欢就不去了,本王代你走一遭。” 第30章 本王不在,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闹 天启城。 明德帝近日命人去查萧羽离开天启后是否联系过孤剑仙洛青阳和萱妃。 得知,萧羽除了离开天启城那日曾给萱妃留下一封信,就再也没有联系。 再加上迟迟没有收到瑾仙的消息,明德帝心底那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来人,传旨牧渔城,孤要赤王立刻马上回天启!” 明德帝心心念念的赤王,此时正准备打孩子。 秦夫子因为蓝嫣炸房子的举动已主动请辞。 恰好没有秦夫子的教育,蓝嫣每天醒来快乐的很。 跟个野孩子似的,疯的很。 府中照顾蓝嫣的人都是萧羽信得过的人,大多知道蓝嫣得了一种嗜睡的怪病,她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睡状态。也就导致府中的人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萧羽除外。 这天,萧羽回府后没有看到蓝嫣,才知道小崽子又去了暮雨墨的地下密室。 他刚出现在密室,几人想要行礼被他制止。 蓝嫣蹲在地上,脚边整整齐齐地趴着一排排的毒虫。 这些毒虫都是暮雨墨以前炼制的,是用来杀人的。 蓝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银光闪闪的梭子划拉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招不招,” “还不招?” “我的宝贝毒虫可是饿了很久了” 龙邪、暮雨墨还有几个暮姓的女弟子站在蓝嫣两步之外。 女弟子目光随着蓝嫣手中的银梭移动,几次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后来又闭上了。 萧羽背着手看着小崽子,足足有半刻钟。 最后看到她准备下手去抓那些东西的时候,实在忍不了,走到蓝嫣身前。 蓝嫣一看到他,立刻站起身往龙邪身边跑。 萧羽直接上前两步,伸手将她提起来。 另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银梭,丢到一边。 “什么东西你都敢拿在手里,嗯?” 一边的女弟子立刻捡起她的梭子,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又是什么?”萧羽取下蓝嫣手腕上的一个乌漆嘛黑的手镯,也丢出去。 另一个弟子赶紧上前把这个捡回来。 “本王不在,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闹?!!”萧羽眸底冒出层层怒火。 这些东西上边不知道沾了多少死人的血,还有那些虫子不知道吃过多少人。 萧羽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没时间管孩子。他很怀疑这段时间,小崽子都看了什么,学了什么。 龙邪垂着头站在一旁。小殿下这不是挺好的,哪里闹了 暮雨墨有些心虚的一直没有吭声。 蓝嫣这么说话跟她多少有点关系。 当时是这样的,她跟苏暮雨正在审问两个来行刺萧羽的杀手。 审问到后半段时,她一转身就看到蓝嫣坐在密室的台阶上,托着腮看着他们。 谁能想到,蓝嫣把那天听到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萧羽提着蓝嫣亲手交给陈嬷嬷,“把她好好洗干净。” 蓝嫣像只炸毛的小猫咪,呲着牙:“哼。” 萧羽临走时捏着蓝嫣肉乎乎的脸颊,“以后不许再去那里,还有不许再碰那些沾过死人的东西。” “哼!”蓝嫣扭过身子藏在陈嬷嬷的怀里不看他。 “你要是不听话,本王只好把秦夫子再请回了。” 因为萧羽的这句话,蓝嫣没了之前的叛逆,认怂的说着:“我听话,不要秦夫子。” 萧羽:小崽子还跟你老子斗,哼! ------------------------------------- 萧羽命人打开关押瑾仙的房间。 瑾仙闭目而坐,手中轻捻佛珠。 “瑾仙公公,本王幼时就觉得你跟其余四个大监不一样,现在依旧是这个想法。” 沈静舟他像是江湖的游侠,从来都不愿意参与任何的夺嫡之争,他忠心是皇权而非是某一个人。 瑾仙睁开眼,一双丹凤眼虽带着些妩媚,却又带着几分不染世俗的仙气。 “赤王殿下,您想说什么。”他并没有看向萧羽。 萧羽轻轻一笑,撩起衣摆坐在他的对面,“本王想知道瑾仙公公所求为何。” “我不想参与皇子夺嫡之间的任何争斗。” 瑾仙沉默许久,他不再捻动佛珠,一抬眸看到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 他微微出神。 萧羽对他的回答处之一笑,起身掸了掸衣袖,“让瑾仙公公离开。” 瑾仙离开密室后一直到见到他的两个弟子,都没有想清楚赤王为什么突然将他给放了。 伯庸:“师父,您这些天都去哪里了,咱们这要回天启吗?” 瑾仙微微点头,“嗯,咱们走。” 他猜测赤王要么是笃定他即便是说了牧渔城的事,明德帝也拿他没办法。要么就是赌自己不会将这里的事尽数告知明德帝。 牧渔城,城楼上。 萧羽一身红色锦袍,覆手而立,看着瑾仙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的身后站着陈虎和暗河几人。 “殿下,就这么让他走了?” 陈虎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把人给放了。 苏暮雨声音淡淡的:“殿下要的效果有了就够了。” 不多时,暮雨墨跟碧瑶也出现城楼。 暮雨墨:“殿下,我们的人查到信南王最近六年,每年都会命手下的人暗地里挑选年轻漂亮的女子送到王府。” 这位王爷是凌花族圣女的后人。 当年圣女的儿子被人种下西楚的药人之术,噬心蛊。噬心蛊是西楚药人之术中最为折磨人的一种蛊,一旦入体会寄宿在人的心脏中,每隔三个月发动一次,唯有天下至烈至阳的灵药可解。 圣女率先想到的就是寨中的圣物烈焰莲,为此她不惜狠心除掉寨中所有族人,翻遍整座寨子都没有找到烈焰莲,只能暂时用寨主培育的其他灵药压制蛊虫。 直到她死前都没能给他儿子解掉蛊虫。 蛊虫无法引出,又无法除去,只能想办法压制。本以为圣女的儿子死后蛊虫也就随之消失了,没想到蛊虫分裂的子蛊竟然出现在他的后代身上,随着一代代的人传下来,那些蛊虫也随着不断进化。 每天都会不断的释放毒素腐蚀他们的五脏六腑。 不知这人从何处得来的压制之法,每隔七日需要处子血解毒,类似于采阴补阳来转移不断扩散的蛊毒。 碧瑶心中愤愤,“这人简直就是个畜生。” 萧羽等在场的几位女子怒火稍歇这才开口,“你们打算如何?” 碧瑶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百花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重回祖地。” 萧羽点点头,“此事,本王心中已有对策。” 敖玉,本王若是助你解决内患,用边关的数座城池作为酬谢应该很划算。 第31章 萧羽教崽儿 【宿主,宿主?】 系统在蓝嫣的识海中,贼兮兮的喊了两声。 蓝嫣每日陷入沉睡时,它都会上演这一幕。 系统看着一缕缕金光涌入蓝嫣的识海中,迅速地将其收拢在一起,藏匿在它的空间中。 这个宿主一点都不怕它,也不听话。它想趁着蓝嫣昏睡的时候,慢慢吞噬她,这样它就可以再去绑定的新的宿主。 蓝嫣的元神虽然处在昏迷状态中,但意识还在。 对于系统做的事,她了如指掌,功德之力可不是谁都能贪的。 萧羽从密室回来时发现蓝嫣又睡了。 小崽子这一年多依旧是睡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个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的样子。 无心不是说只要多做好事,小崽子就会好起来。 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 萧羽体内的烈焰莲突然出声,“她体内似乎隐藏着一股诡异的能量。” “我从第一次靠近她时,曾经察觉到一次。刚才那能量又出现了。” 萧羽面上不动声色,“你是说她身体中有东西在吞噬她?” 烈焰莲:“不是在吞噬,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羽看到蓝嫣似乎是睡得不踏实,小眉毛紧紧的凑在一起。 他伸手把蓝嫣的眉头抚平,“睡,本王在。” 萧羽跟烈焰莲交谈了很久,认为或许神游玄境的人能有办法。 神游玄境 这世间还真有个这样的存在,此人恰好还是国师齐天尘的师弟莫衣,好像住在海外仙山。 萧羽立刻派人秘密查找通往海外仙山的路径。 这日,萧羽一直待在书房中不曾离府。 蓝嫣醒来后一直等着坏爹出门,这样她就可以好好在府中玩耍。 可她等啊等,萧羽端坐在书案前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出门的迹象。 “你今天不出去了吗?”蓝嫣小心的试探。 殊不知,她的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萧羽一身暗花凤凰火锦袍,放下手中的书,侧头看向凑过来的小崽子。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本王今日休息,哪都不去。” 蓝嫣听到他的回答,小小的肩膀都塌了。 书房放着一张小榻,蓝嫣走过去无精打采的趴在上面,手指头时不时扣两下。 萧羽看她这样子,走过来把人提起,正要说准备带她去后山看白狼。 龙邪疾步而来,“殿下,天启城又来人了。” 蓝嫣的反应比萧羽还要大,‘嗖’地爬起身。 是不是坏爹要出门了。 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雀跃和期待。 萧羽略作沉吟,整理一下衣袍,正要迈步离开。 他走到门口忽地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蓝嫣,发现小崽子正悄咪咪地溜下榻,伸出手,“来,随本王一同去。” 蓝嫣懵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坏爹的大手已经牵住她的小手。 “你要把我交给柳嬷嬷?” 平时是陈嬷嬷和柳嬷嬷一起照顾她,最近这段时间陈嬷嬷生病了,一直都是柳嬷嬷照顾蓝嫣。 柳嬷嬷照顾她时太过谨慎,总是告诉她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她一点也不快乐。 坏爹不在,整座府邸只有暮雨墨跟她的手下只会安静的陪在身边,从来不会对她的举动指手画脚。 萧羽不太明白她要表达的用意,低头看向蓝嫣,“你为何要这么问。” 蓝嫣仰起头,稚气的说,“她什么都不让我做。” 萧羽从蓝嫣的话中听出了委屈? 没错就是委屈。 萧羽蹲下身子,双臂轻轻放在蓝嫣的肩膀,“你怕她?” 蓝嫣瘪着嘴,点头又摇头。 “嗯?” 萧羽脸上的平和渐渐散去,把蓝嫣抱起来,“龙邪你去把人带来。” 龙邪领命离开,心底琢磨着,殿下动怒了,他瞧着柳嬷嬷照顾小殿下挺用心的啊。 萧羽返回书房,坐在高椅上。 他的腿边偎着蓝嫣,冷冷地俯视着跪地行礼的柳嬷嬷。 “本王没想到这府里还有奴大欺主的东西。” 柳嬷嬷跪伏在地身子发抖,她完了。她只是看着小主子年龄小好掌控,本以为赤王接连半年一直都很少在府中,没想到。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殿下,奴婢” 萧羽不听她的解释,手臂微抬,柳嬷嬷便止住了声音。 “本王没时间听你说什么。” 说着他递给龙邪一个眼神,龙邪吩咐守门的侍卫将人堵住嘴驾到庭院里。 “去,把后院所有侍女侍卫都喊来。” 等人到齐,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站在台阶上,“在这里,尔等要做的就是各司其职照顾好主子,而不是左右主子的活动。” “不然此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明日,本王没什么耐心,若是再出现拿捏主子的人,你们所有人同罪处置。” 陈嬷嬷身上还带着病气,她站在人群中看着老姐妹趴在凳子上,一杖一杖,慢慢咽了气。 这人啊就是这样,柳嬷嬷叫柳云华,年轻时就是这么个性子,总以为小主子年纪小,又时常昏睡,就想借着照顾的名头拿捏主子。 她劝过,奈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离开时,声音严肃,“你记住,作为本王子嗣,要拿出你的气势来,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拿捏你,左右你。若是再有敢这么做,直接杀了。” 蓝嫣被坏爹牵着手,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仰起头,“谁都不可以吗?” 萧羽:“当然。” 蓝嫣:“真的?如果那人一定要我去做不喜欢的事,我可以拒绝吗?” 萧羽以为蓝嫣说的是侍奉她的那些下人,丝毫不带迟疑的回答她,“那是自然。” 蓝嫣甩开坏爹的手,“那我不要跟你去,我要去地牢找雨墨姨姨。” 萧羽看着不大点的小崽子,竟然学会用他说的话来堵他的嘴。 行,很好。 “方才是本王给你上的第一课,现在是第二课。” 萧羽提起蓝嫣夹在胳膊下,不顾小崽子打挺挣扎,边走边说,“当你在弱小时,不要试图去挑衅比你强大的人。” “唔,你骗人,你骗人。” 蓝嫣哭唧唧的嚷嚷。 萧羽轻笑一声,“第三课,就是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记住任何人。” 蓝嫣听他这么说,渐渐不再挣扎,脸上还挂着泪痕,“你也不行吗?” “是,本王也不行。”萧羽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系统看着不断上涨的爱意值,不明白为什么萧羽会对蓝嫣这么说。 管他的,它看着不断偷渡到空间中的金色能量,暗自窃喜,用不了多久它就能摆脱蓝嫣的识海。 萧羽带着蓝嫣来到前院,见到前来宣旨的人,原来是来让他回天启。 “赤王殿下,陛下让您即刻回京,下一任守备已在来的路上。” 第32章 碧瑶求助 传旨的人离开后。 蓝嫣仰头看着萧羽,“我们要去那里吗?” 萧羽轻笑一声,声音极低,好像对某些人和事充斥着轻蔑和不满。 “去,去他祖宗的。” “???去他祖宗家里吗?” 蓝嫣她挠了挠脸颊,不确定的问道。 萧羽看着蓝嫣,忽地笑出声,伸手薅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对,去他祖宗家里。” 牧渔城是他跟手底下的人费心劳神耗时一年多打造的城池,如今随意一句话就让他拱手相让。怕是在做梦! 蓝嫣再次被带回后院,她坏爹告诉她,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并且已在告诉她不许再去地牢。 小孩子能听话吗? 指定不能,蓝嫣才刚刚离开萧羽没有半个时辰,这时候人已经出现在地牢门口。 这里虽仍叫做地牢,但里边除了几乎不见日光之外,就是一座地下宅院。 “雨墨姨姨,我来了。” “大蜘蛛我来了。” 这边,萧羽正在跟手下的人交待接下来的事。 他看着碧瑶传回来的信,对着苏昌河几人淡淡道:“南诀那边敖玉已经决定跟咱们合作。” “那接下来,你们尽力协助碧瑶的人行动。” 陈虎丧着个脸:“殿下,咱们真的要回天启城吗?” 他很不甘心,这几座城可是殿下带着他们这些人一点一点建成的,难道就这么丢下。 萧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陈虎,“天启城回肯定是要回的。至于怎么回,何时能回,就不确定了。” 苏暮雨一脸狐疑的开口,“殿下可是已有具体的安排。” 萧羽微微点头,“本王回去,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苏暮雨想到现在天启城的局势,总觉得回去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可是,殿下一个人回去,天启城中风云诡谲的,万一” 萧羽摆摆手,似乎对那些毫不在意。“你们只要牢牢稳住后方,说不定这次回到天启会有意外的收获。” 上一世,他经历的事够多了。此次回去的本意,因为那道圣旨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去见太师和国师。 ------------------------------------- 接下来的日子,萧羽把手下的三万多人重新分批整合,安排在不同的城池。 就在萧羽准备动身返回天启城的前一日。 碧瑶一行人求到萧羽面前,要想解决掉南信王的近卫,还需要蓝嫣身边的炽煌帮忙。 她们的人之前行动过一次,失败了。之前只是查到南信王的出身,并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几个西楚人。 那些暗杀南信王的弟子全都身中药人蛊,回来求助的路上因无法忍受痛苦自尽了。 碧瑶心中很自责愧疚,那些姐妹都是因为她太急于行事,没有把对方的底细摸透彻,才会无辜死去。 她见到萧羽后,“要想不被南信王府的人控制,属下需要小殿下身边的小红帮忙。” 萧羽看她这副神情,轻轻摇头,“小孩的东西,本王做不了主。”说完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本王倒是可以把人喊来,你当面问问。” 蓝嫣这会儿正在暮雨墨身边‘帮忙’。 起初暮雨墨是真的不敢把这么毒的东西给她玩,后来发现她饲养的所有毒虫在蓝嫣面前全都格外温顺,哪怕是她这个从小培养感情的主人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我就要跟着坏爹离开这里了。”蓝嫣小小一只坐在台阶上,撸起两只袖子,一手一只竹叶青。 “雨墨姨姨,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她扭头看向暮雨墨,有些舍不得这些小伙伴。 暮雨墨: 小丫头哪里是舍不得她们,怕是舍不得她手里那些家伙。 “她们不能随咱们去天启。”萧羽的身影出现这片空间。 蓝嫣站起身朝地牢入口望去。有些心虚的把两只手藏在自己身后。 暮雨墨看到她的小动作之后,抿唇一笑。 萧羽来到蓝嫣跟前,看着小崽子背后手里的东西,眼睛里写满了“什么东西都敢拿”,但是这次他咽下嘴里的话,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说:“碧瑶寻你,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说罢匆匆离去。 他怕再待下去,他要打孩子。 蓝嫣、暮雨墨她们对于萧羽的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早已习以为常。 小孩见到坏爹出现又离开,眼睛里溢满了开心。 碧瑶来到蓝嫣跟前,正准备弯腰抱她。 恰好蓝嫣喜滋滋的把手里的两条竹叶青从背后拿出来,吓得碧瑶迅速往后一跃。 碧瑶微微蹙眉,她是真的害怕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也不知道暮雨墨跟蓝嫣怎么喜欢这些。 “小殿下,你帮瑶姨一个忙好不好。” 碧瑶重新走到蓝嫣身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蓝嫣认真地看着她,“等一下,姨姨。”她把大青小青还给暮雨墨。由着陈嬷嬷给她洗手。 收拾干净后,她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 “说,姨姨。” 碧瑶把事情的原委用小孩子能听懂的方式讲给蓝嫣。 蓝嫣大致听明白了,问道:“姨姨是想让小红去帮忙打坏人吗?” 碧瑶点头并保证:“瑶姨保证之后一定会把炽煌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蓝嫣从发带拿下小红,“不用送回来,小红会自己回来找我的。”她捏了捏手心的小红。 小红形似蝉,通身如血色玉石般玲珑剔透。它抖动几下翅膀,飞落在碧瑶的发髻上。 碧瑶见状,嘴角绽放出笑容,“谢谢小殿下。” 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青木镯子放在蓝嫣的手心里。 “这叫紫金藤。只需要一点点水,就可唤醒。这段时间就用来防身。” 暮雨墨从看到碧瑶取下紫金藤的第一眼,眼睛就没离开过它。这东西她太清楚了,紫金藤乃是紫麻藤的进阶版,一旦这东西有意识发起进攻时,不见血必不罢休。 此外这东西不惧水火,很难缠。听闻就是剑仙遇到这东西都要绕开走。 蓝嫣摸着手里的木镯,这个东西的气息很亲切,她很喜欢,“谢谢姨姨。” 木镯慢慢伸展成一根藤条,慢慢缠在蓝嫣的手臂上。 陈嬷嬷不太放心这东西,还想上前摸一下会不会扎到蓝嫣。刚有动作就被暮雨墨拦下,“这东西不会损害她的身体,陈嬷嬷放心。” 第33章 雪夜故人 萧羽离开牧渔城时依旧是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 蓝嫣坐在马车里,掀开幕帘往外看。 城门口站着不少百姓,他们有牧渔城当地的,也有后来的流民。 他们知道,改变他们生活环境的那个人要离开了。 萧羽同样看到了马车外的景象。 人群中花婆子手中提着一篮子吃食,来到车队护卫跟前,“大人,这是我给小殿下准备的东西。” 蓝嫣见到花婆子,高兴地挥着胳膊:“花婆婆!”自己高兴还不算,还要转过身拉着萧羽的袖子,“是花婆婆!” 萧羽神色有一瞬很不自然,他一看到花婆子就会想起蓝嫣以后对他的‘孝顺’是什么情景。 护卫见状做不了主,查验没有这些东西没有危险干脆提到萧羽的马车前询问,“殿下这个怎么处理。” 说真的,萧羽一点都不想。 蓝嫣见萧羽不吭声,她使劲晃着坏爹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收下,好不好嘛。” 萧羽被蓝嫣磨得没办法,对着护卫抬手示意留下。 花婆子的举动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城门口的百姓竟然每个人都提着东西一股脑的塞给萧羽随行的车队。 他们的马车驶出城门二三里的时候,萧羽探出头往城门处看了一眼,依稀看到那些百姓竟然还在原地,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一群傻子。” 他原本只想随意看一眼,好像马车外的风景很吸引他,竟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 天启城。 瑾仙回来后第一件时间进宫向明德帝禀明此行的经历。 除去赤王府中看到的那些事情之外,他将南诀以及牧渔城的所见所闻一一如实上报。 明德帝端坐着,右手不断摩挲拇指上的扳指,“噢?你说赤王的眉心多了一个印记?” 贬斥萧羽那一日,他额间围着白绫,明德帝还以为是镇纸砸的伤太深,一直未痊愈。 莫不是那时只是为了遮掩这印记,可这东西有什么可遮掩的。 瑾仙恭敬的回答:“又或许是臣眼拙,没能看仔细。” 明德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顺带着干咳了几声,“好了,此事孤知晓了,下去。” 明德帝不认为瑾仙敢对他说假话,现在他对萧羽还真是看不懂了。或许一开始让他离开天启就是错的。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 萧羽一行人越往北走气温越低,临近三顾城时竟然下起了大雪。 明德帝派来接管牧渔城的人,一进城就被萧羽的手下易容替代。今日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 萧羽看完将信笺用内力震碎。 龙邪骑马来到萧羽的马车旁,问道:“殿下,这雪越下越大,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稍作休整。” 马车中温度还好,只是蓝嫣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自从离开牧渔城之后,她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今日更是一整天都在睡。 萧羽捏了捏眉心,“你来驾车继续赶路,让后面随行马车雪停之后再走。” 龙邪驾车走了十几里路,柳絮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让人看不清前路。 萧羽掀开幕帘,看见前方出现一座破庙,“龙邪把马车赶进庙中,雪停之后再赶路。” 龙邪赶车来到寺庙前,才发现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早就荒废了。 “属下先进去查看一番。” “不必。”萧羽已经是逍遥天境,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并不差,里边确实有两道气息,算算时间搞不好还是熟人。 萧羽把蓝嫣裹在狐皮斗篷里,与龙邪一起迈进寺庙。 地上的白雪被踩的沙沙作响,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几个将要被雪花覆盖的脚印。 龙邪走在前边探路,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萧羽的声音淡淡的,“龙邪莫要紧张,我们也只是借宿此地,不会有人为难。” 破庙中的殿宇大部分已经风化无法遮风挡雨,唯有正殿还算完整。 “殿下,这里有人刚生过火。”龙邪来到火堆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余温。 跃上横梁闭目养神的唐莲一怔。殿下?这抱孩子少年莫不是皇室中人。 他在记忆中搜索着哪位皇子有子嗣且年岁不过二十岁左右 萧羽略微点头,开始打量着此处的环境。 心想着梁上那人敛息功夫还不错,竟没有被龙邪察觉。 看来龙邪的警觉性还差了些。 龙邪把之前熄灭的火堆重新点燃。 火苗跳跃迅速舔舐着木柴,火堆逐渐旺盛起来。 “殿下,过来烤烤火。” 萧羽坐在边上伸出一只手烤火,时不时看两眼怀里的孩子。 没多久,两个少年拌嘴的动静由远及近。 “这雪也太大了,到底还要下多久才能消停。”雷无桀抱怨着进了庙中。 “若不是我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我们早就被雪给埋了。” 萧瑟慢悠悠的也跟着走了进来,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进来后才发现此处竟还有人。 他好像并不在意此处是否有人,也懒得跟这里的人打招呼。只是扫了一眼,走到另一侧,靠在一根柱子上闭眼假寐。 龙邪坐在火堆外围,观察着进来的人。 第一个进来的少年穿着单薄的红衣,身后背着个木匣子,他并不认识。 当他看到另一个人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 “殿下,那人是” 龙邪只有口形,并没有发出声音。 萧羽侧身看向那人,果然是他的好六哥萧楚河。 “咱们也生个火。”萧瑟裹紧狐裘大衣,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这个位置靠近窗子,还漏风。 “庙里并不冷啊。”雷无桀打量着四周,目光在萧羽的侧影停顿了一瞬,这人的侧脸可真好看。 “雷无桀,要不是你两次全都走错了方向,咱们能出现在这里吗?” “我这不是第一次去雪月城嘛,我发誓,这次一定是对的,”雷无桀缩了缩肩膀,干笑了几声。 这种天气,他上哪里去找干柴生火,余光扫到一侧的火光。 他站起身走到萧羽三步之外抱拳,“这位朋友相遇即是缘分,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无桀,能否让我二人过来借个火。” 萧羽收回那只烤火的手,抬眸看着雷无桀,“相遇即是缘分,当然可以。”说着他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过来坐。 雷无桀看到萧羽眉心的印记,微微一愣,才对着萧瑟招招手,“萧瑟,快过来。” 萧瑟扶了扶额,“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 等他走到火堆前,才看清了这里人是谁。 老七,萧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他便听着此人的声音熟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羽并没有起身,只是笑着伸手邀请萧瑟入座。 萧瑟缓过神来,坐下后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眉心的莲花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萧羽正要开口,就见龙邪猛地站起身,立刻警戒周围将他护在身后。 雷无桀也跟着站起身,使劲的嗅了嗅,“好香啊。”傻乎乎的站在龙邪身边,望向门外。 萧羽在龙邪起身的那一刻就闻到那个气息,没想到来人是月姬,看来那冥侯也在。 月姬啊,还真是个特殊的女人。 “龙邪回来。” 恰好此时,他怀里的小崽子蹬了蹬腿。 “不需理会外边的人,你去马车里把她的吃食取来。” “是。” 雷无桀站在门口看热闹,萧羽偏头看向萧瑟,“六哥,好久不见。” 第34章 叶安世,再见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萧瑟点点头,他目光转向萧羽护在怀中的那一小团,“嗯,这是你的孩子?” “嗯。” 门外的雷无桀已经跟月姬说上话,就连房梁上的唐莲也现身。 月姬伸手捋着头发,两张金贴从她手中飞出,速度极快,一张飞向门内,一张飞向唐莲。 唐莲手中的暗器直接击飞面前那张名帖,“我接过你们的帖子。” “所以我们这不是有赶来杀你了吗?唐莲。”月姬笑着说道。 萧羽感知到极速飞向他的名帖,单臂一挥,一道炽热的真气直接把帖子震成齑粉。 萧瑟一惊,老七什么时候有这样深厚的内力了,这一击绝不简单。 门外的几人齐齐看向庙中。 月姬有些意外,随后再次温柔的一笑:“或许你们不清楚,毁掉帖子比接下帖子还要可怕。” 萧羽冷嗤一声,“多可怕?” 他依旧稳稳地坐在庙中,顺手还给小崽子拢了拢大氅。 没想到还有人派杀手来刺杀他,有意思。是老二还是老四老五呢,又或者是那个新冒出来的璟王。 萧瑟伸出手烤着火:“门外的人是冲着你来的?” 萧羽摇头,“不知道。” 雷无桀得知月姬和冥侯的身份之后十分的亢奋,激动的跟唐莲分享。 月姬容貌绝美,一身紫色薄衫,银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清冷神秘,她的目光跳过雷无桀,望向门内,“我们也没想到此行还能遇到两个目标。” 龙邪手中提着食盒,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月姬他们。 “主子,门外的杀手是冲着咱们来的?” 萧羽,“谁知道呢。不管她们。” 蓝嫣又动了动身子,哼唧了两声,慢慢睁开眼。 “睡醒了?” “我不舒服。”蓝嫣整个人状态很不好,蔫蔫的,没有精神。 萧羽用那只烤的暖和的手,探了探蓝嫣的额头,不烫,体温很正常。 “她是神魂上的不适,不是身体。”烈焰莲出声说道。 萧羽自然也明白。看到蓝嫣这个状态,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幼时生病的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这种念头转瞬即逝。他跟小崽子还是不一样的,他小时候真的是一个人,爹不疼娘不在。 蓝嫣窝在萧羽的怀里,“我不舒服。” 小孩子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没一会儿便开始抽抽嗒嗒。 萧羽依旧是抱着她没有吭声,也没动作。 对于小崽子的痛楚他只能冷眼看着。 然而,他的举动看在萧瑟眼中就是萧羽太过冷情,不在意这个孩子。 不多时,门外的打斗声止住了。月姬冥侯已经离开。 雷无桀看到唐莲几个闪身直接越过房顶去了后院,“大师兄,你去哪里啊,等等我。” 萧瑟将手靠近火堆,搓了搓,:“她是生病了吗?” 萧羽:“嗯。” 蓝嫣听到声音扭头看他,眨巴着眼睛。 龙邪把热好的吃食端过来,蓝嫣偏过头,“我不要吃。” “她不吃算了。”萧羽的声音淡淡的。 龙邪重新把食盒收拾好,“主子,后院还有一辆马车,里边好像是一口黄金棺材。” “黄金棺材?” 叶安世!原来上一世运送黄金棺材的人是唐门的唐莲。 “龙邪,带路。” 萧羽抱着孩子紧跟在龙邪身后,跃上房顶。 萧瑟看着萧羽离开的背影,略微思索,也跟了上去。 后院之中,马车四周散落了一地刀剑的碎片和几具尸体。拉车的马也被人割破了喉咙躺在血泊之中,车厢里边的黄金棺材也滑了出来,落在雪地上。 萧羽眼中看不到雪地里的狼藉和那些尸体,直奔那口黄金棺材。 唐莲刚打完两场,坐在车篷喘口气。 只见萧羽站在棺材前驻足,这人一看确实是天皇贵胄。 唐莲结合之前萧羽主仆二人的对话,可他怎么没听说天启城有哪个皇子眉心有莲花印记啊。 这人该不会也在打这口棺材的主意。 唐莲来到萧羽对面,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在下雪月城大弟子唐莲,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跟这具棺材靠太近。” 蓝嫣搂着萧羽的脖子,从斗篷中探出头,软乎乎的喊了一声,“唐莲。” 唐莲看向那双轻灵的眼睛,微微一笑。 萧羽把小崽子往怀中一按,身形一闪,一掌掀飞棺盖,“还不出来。” 无心踏出棺材看向萧羽,“没想到小僧与你再次相遇,竟是这样的场景。” “咦!你竟有了莲花印记。莫不是代发修行?” 无心好奇的打量着萧羽眉心,啧啧称奇。 随后眸光看向他怀里的孩子,他走到萧羽身前,单手行礼,两指并拢手点在蓝嫣的眉心。 蓝嫣的眼睛慢慢合上,萧羽正要阻止无心。 体内的烈焰莲提醒道,“你别动,他在帮她。” 萧羽的动作太过迅速,等唐莲反应过来时,无心已经踏出棺材。 “阁下这是做什么!”唐莲手中捏着暗器。 龙邪拔剑护在萧羽身前,不让唐莲靠近一步。 雷无桀觉得他现在的脑子不够用,什么情况啊。怎么眨眼的功夫,这几个人就对峙上了。 他凑到唐莲身边,“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棺材里面是个活人啊。” 唐莲侧头看了雷无桀一眼,“雷兄弟,你暂时还未拜入师门,师兄这两字不用喊得这么着急。” 萧瑟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萧羽会直接动手掀开棺材。唐莲押送的竟然是个小和尚,并且萧羽还跟这个和尚认识。看他们这架势像是在给萧羽怀里的孩子治病? 无心看出孩子神魂似乎出了问题,然而他运转功法本意是帮蓝嫣驱赶那股力量,但他的内力涌入孩子的神魂中有种跟参天巨人角力的感觉。 无心收回手,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很诡异。” 萧羽示意他不要说,无心虽不解但能猜到一二。 萧羽:“你可知这世间何处有踏入神游的仙人。” 无心摇头又点头:“神游的仙人也只是地上的仙人,不过倒是可以去试试。” 两人对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但是意思没明白。 无心转身对着唐莲几人行礼,“小僧寒水寺无心。多谢这位朋友一路护送。” 唐莲摆摆手,“我也只是奉师尊之命将你护送到毕罗城的九龙寺。只是这一路上一直有杀手拦截,都再打你的主意。” “那为什么要把人关在棺材里啊。”雷无桀听的一头雾水。 萧瑟碰了碰他的手臂,“夯货,闭嘴。” “你又喊我夯货。”雷无桀被引走注意力,暂时不再关注这件事。 唐莲他看着无心萧羽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有些犯愁,这镖怕是送不成了。 雪路难行,萧羽安插在天启的探子,近些时日一直未曾按时传递消息,还真不知道近来各方势力发生的事。 无心跟萧羽避开萧瑟几人,说了很多事,“各方势力一直给老和尚施压,我不愿他为难只好离开。” “其实以你我二人的身份应该是仇人才对,但是你救了老和尚。” “天外天的势力,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拦你,能招揽多少那是你的事。” 萧羽对他淡淡一笑,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了句:“叶安世,再见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无心的表情有些微妙,萧羽话中的含义是说以后两人再见面便是敌人,可他们本来不就是对立的吗? 第35章 天启异象 第二日,雪停了。 萧羽不再耽搁,龙邪驾车继续赶路。 白雪茫茫,白的有些刺眼。 萧羽没想到忘忧大师没有圆寂,无心还是被塞进棺材中,依旧被人算计了。 至于是什么人干的,他已经猜到了。 权力之下哪有什么干净的人,还不都是一样。 无心萧瑟几人站在破庙前,看着离去的马车,心思各异。 这是无心第三次见萧羽,他们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可他爹害死了阿爹,还带走了阿娘。他们生来就是对立的。 萧瑟不解的望向身边的小和尚,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明白小和尚都从棺材出来了,在场也没有人阻拦他,为何还是坚持跟他们一路。 唐莲心中虽有不解,心底更多的是庆幸,幸亏小和尚没有跟着那人走,不然他还真不好跟师尊交待。那个人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不知道要是遇到那个白发文士他们谁更厉害。 雷无桀的心思就比较简单,他很好奇每个人身份,但是大家又都不告诉他 一路昼夜不停的赶路,一个月后萧羽他们终于抵达天启城。 刚进赤王府,就见到传旨的宫人。 “陛下有旨,命赤王殿下即刻进宫。赤王请。” 萧羽试了一下蓝嫣手心的温度,冷冷地说着,“怎么,父皇连更衣的时间都不给了吗?” 前来传旨的宫人是老九璟王的人,处事还算圆滑,“那便请殿下快些。” 萧羽看都不看这人一眼,“本王身体不适,快不了。” 蓝嫣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寻常太医根本看不出她的病结在何处。 他只希望国师能有办法,之前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海外仙山到底在什么地方。 就在萧羽一筹莫展的时候,望城山上几位长老正在商议一件事,一件关乎望城山的大事。 殷长松捋着银色的胡须,看着不断变换卦象,沉沉的叹了口气,“师弟走前说过若是他留下的阵势变了,就让玉真下山去一趟天启皇城。” “每次玉真有下山的念头望城山上下都会震荡。” 殷长松摇摇头,阻止长老要说的话,“师弟为了窥测天机,不惜消耗寿元才得出这么卦象。我信他。” 赵玉真听到能下山的消息,起初还以为长老们是在试探他。得知是师父临终前留下的遗命,带上他的无量剑下了山。 殷长松送他下山时说,“玉真啊,你师父说你遇到那个人时,心中自会有感应,你的心会告诉你该如何选择。” 赵玉真沉默了良久,点点头。 他其实下山第一时间想去找小仙女 “老夫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赵玉真收敛心神,认真倾听,“师伯请讲。” “你师父对你心中一直有愧,将你从一个婴孩时便困在山上,不让下山一步。望城山的气数罢了,玉真你去。” 殷长松想要告诉赵玉真望城山这一代的气数全都在他身上,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必要了,都决定让他下山了,说与不说没什么不同。 赵玉真知道师伯要说什么,师父一直尝试着给他修改命格,算到他此生必有一劫,若他一辈子不下山,则可保望城山百年香火繁盛,若是下山则是战死荒滩,血流成河。 师父的苦心他懂,整个望城山上苦心他也懂,只是他的劫数摆在那里,提剑去破就是了。 ------------------------------------- 皇宫中。 明德帝仔细审视着萧羽,确切说是看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 “老七啊,你这个眉心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萧羽依旧是一身耀眼的红衣。他的容貌本就有些男生女相,眉心的莲花印记又给他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他单臂抱着蓝嫣,抬起另一只手轻触眉心,“回父皇,那年儿臣额头受伤后便有了。” 明德帝半信半疑的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要触碰那莲花印记。 萧羽见状强行压制身体生出的抗拒感,他现在还没有跟父皇叫板的资格,不能抗拒。 本以为明德帝真的要试探一下,就连他身后的大监瑾宣都是这么想的。 明德帝却在将要触碰到印记时把手收了回来。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都两年过去了,怎么一点都没长。” “蓝嫣得了一种怪病,总是昏睡不醒,儿臣还请父皇允许国师和太医院院正为她瞧一瞧。”萧羽‘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明德帝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多谢父皇。”萧羽赶忙谢恩退出大殿。 明德帝看着大步离开的背影,冷不丁的说了句:“瑾宣,你说老七是不是变了?” 瑾宣斟酌再三回道:“赤王殿下瞧着比之前更英俊了。” 明德帝轻笑一声,“你啊你。罢了,孤不为难你了。” 萧羽带着蓝嫣刚踏进钦天监的正殿她便醒了。 齐天尘微微垂首,“老朽见过赤王殿下。” 萧羽赶忙回礼,“监正多礼了,本王今日来有事相求。” 齐天尘引着萧羽入座,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蓝嫣。 蓝嫣同样看着他。 她未曾救下烈焰莲萧羽之前,魂魄强大到他人无法窥测。如今神魄受损倒是让齐天尘窥见令他大惊的一幕。 早年曾在黄龙山时,曾看到古籍有记载:人有三魂七魄,而修道之人一旦踏出那一步神魂也会与常人不同。 神魂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会有三种形态,隐识、显识、元神三层。元神是神魂和自身法力以及精气相互融合之后形成的一种产物。 齐天尘只是盯着蓝嫣的元神看了一眼,双眼便开始充血,有血泪留下。 萧羽也被国师突然流下血泪惊到了。 “国师,你可还好?” 齐天尘擦去血泪,坐到萧羽的对面,轻甩浮尘,再次变成了那个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无碍,殿下今日所求之事,老朽也无能为力。” “国师,本王听闻国师曾有一个师弟,如今已是仙人,不知国师能否引荐一二。” 齐天尘正要拒绝,忽地站起身望着望城山的方向。 心底大惊,这 神气灵宝,威震万星,变了全变了。 齐天尘捋着胡须,吐出八个字,“蓬莱仙岛,天之尽头。” “多谢国师。” 齐天尘在萧羽离开后直接宣布要闭关三月,并派人给明德帝送去八个字,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蓝嫣最近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今天的状态比前几日好了不少,非要萧羽带着她去街上买糖葫芦。 小崽子要吃的东西,只有闹市那一片才有的卖。 让别人去买还不行,非要他抱着她一起去。 闹市不似长街能过马车,熙熙攘攘的都是行人。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琳琅满目,让人目接不暇。 父女两个一直逛到闹市的中心地段,才看到售卖糖葫芦的小贩。 鲜红的糖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剔透,周围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引得不少孩童驻足不前。 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身上浸染着桃花的芬香,漫步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 他虽已过而立之年,但面容依旧俊美非凡。 或许是他从未下过山的缘故,让他整个人透露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于周遭的市井烟火气息中格外的显眼。 来来往往的人总会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尤其是看到新奇好玩的事物,都会唇角带笑,他一笑起来让周围的景色全都黯然失色。 第36章 赵玉真见崽崽 赵玉真身后背着无量剑,鼻尖嗅到一丝丝香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步伐轻盈,走到糖葫芦小贩摊前。 正当他准备挑选一支尝尝味道时,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转身看到一红衣男子,他的怀中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这个孩子,很亲切,似乎跟他本该有着某种关联。 蓝嫣的小手用力的抓着萧羽的衣领,这个人好奇怪,她仰起头看看萧羽,又看看赵玉真。 咦,为什么她觉得两个人好像都是她爹啊。 蓝嫣挠着脸颊,歪歪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龙邪一直跟在萧羽后边,看到赵玉真身上的衣服,凑到萧羽耳边小声说着,“殿下,此人应该是望城山的人,看他衣服上的纹路应该是掌门或是门中天师。” 萧羽的目光也落在对面的赵玉真身上。 这人瞧着也就二十多岁,这个年纪就能坐上天师的位子,还是望城山的人,这人莫不是传闻中的赵玉真? 萧羽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打招呼,“阁下可是望城山的赵真人?” 赵玉真嘴唇微张,似是没有想到这人能一下喊出他的身份,“在下正是。这位小兄弟咱们认识?” 他虽然在问萧羽,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关注着蓝嫣。 萧羽笑着摇头,“不曾。江湖上曾听过你的传闻而已。”他心中在想这人怎么傻乎乎的,有一种他好像很好骗的感觉。 蓝嫣这个时候突然向着赵玉真伸出手,她的两只胳膊向赵玉真展开,这很明显是个要抱抱的姿势。 萧羽原本还带笑的脸,慢慢一点点的垮掉。 赵玉真好像没有注意到萧羽的神色,竟然真的上前一步想要从萧羽的怀里接过蓝嫣。 他架住蓝嫣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一抱,咦? 没有抱起来。 赵玉真跟蓝嫣同时看向萧羽的手臂。 两人的眼中写满了,你怎么还不松手啊。 萧羽最终还是松开蓝嫣,手臂瞬间一轻。 好好好,小崽子可真是! 望城山上经常收留一下孤儿,赵玉真有抱孩子的经验,蓝嫣窝在他的臂弯里很舒服。 蓝嫣伸手摸摸赵玉真的胡子,又摸摸赵玉真的佩剑。 萧羽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觉得很不舒服。索性不再看蓝嫣,走到糖葫芦摊位挑了一支糖葫芦,放在鼻尖嗅了嗅,将第一颗咬掉,很酸。 蓝嫣看到萧羽吃独食,伸着手要去抓,嘴上还不乐意的嚷嚷着,“我的,我的,这是我的。” 赵玉真微微一笑,配合着蓝嫣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 两个容貌俊美气质不凡的男子中间,露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萧羽懒得逗她,也知道小崽子很久没有这么有精神了,直接递给她。 萧羽:“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赵真人不如移步到府上一叙。” 赵玉真犹豫片刻,点点头,“那打扰了。”没想到师伯说的那个人竟是这个孩子,他还以为会是小仙女。 烈焰莲:“小子,你跟这个小道士好像有点奇异的牵扯。” 萧羽:“本王跟一个道士能有什么牵扯。” 如果系统能参与他们的对话,肯定会怼他,当然有牵扯了,你抢了人家的女儿啊。 蓝嫣揪着赵玉真的的胡子,一双懵懂纯澈的眼眸,眼巴巴的盯着他:“你为什么有这个,坏爹没有呢?” 赵玉真侧头淡淡一笑,他的声音很温柔,“因为我的年纪比你父亲大,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大约都会蓄须。” 蓝嫣嘟着嘴巴来回鼓动,他还可以更漂亮。“那可以去掉吗?” 赵玉真眼睫微微抖动,那双未经世俗侵染的眸子中倒映着蓝嫣稚嫩的容貌。 两个人身上是周围的人没有的圣洁纯净。 人们总是缺什么就喜欢什么。然而这种纯净却并非是他们想要的,只是他们向往而已。 萧羽看着蓝嫣安静乖巧地样子,心里有些酸涩,小崽子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这副模样。 返回赤王府这一路蓝嫣一直赖在赵玉真身边,萧羽全程黑脸,这小崽子,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抱着她,不但不怕还一直往人家身上靠。 哼!萧羽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本王不高兴了。 赵玉真下了马车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当今的赤王殿下。 尽管如此,也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萧羽赵玉真并肩而行,一红一紫,两人身量相仿,一个邪魅肆意,一个超凡出尘,虽风格不同,皆是气质斐然风华绝代。 赵玉真发现手臂上的孩子脑袋一沉,歪在他的肩膀上,还以为是小孩子犯困睡着,很快就发现异常。 “快,找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 望城山上修炼的是正经的道家真经,他的心法就是望城山的至高心法太乙玄真诀。 蓝嫣的状态很不对,赵玉真神色凝重,“她这个状态多久了?” “近乎两年。” 萧羽也不啰嗦,直接带着赵玉真去了他居住的院子。 赵玉真两手结印,迅速点在她的命轮,“元亨利贞,天罡正气,破!” 系统隐匿在蓝嫣的识海中,突然有种被人隔山打牛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嘶,别说,还真让他有点不好受。 它不就是悄咪咪的偷了宿主的金色能量嘛,至于接二连三的找人打它嘛。 赵玉真给蓝嫣渡入了几道护体罡气,才收回手,“很诡异的力量,隐匿后竟然无法追踪。” “赵真人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蓝嫣躺在软榻上,萧羽赵玉真分别站在两端。 “赤王殿下可是已有打算?” “本王想去蓬莱仙山去寻仙人。” “何时动身,孩子撑不了多久。”那东西不断的吸收原本该流入孩子身体的功德之力,这样会让孩子越来越虚弱。 萧羽捏了捏眉心,思量半晌后,说,“本王会尽快安排,赵真人可愿同行?” 他瞧着赵玉真的一身道术似乎能克制小崽子体内那股力量,再者此行本就有危险,多一个高手在身边也是多一层保障。 赵玉真迟疑了许久。 “好。” 萧羽当晚命龙邪带着百花阁的信物去了太师府。 太师的三个条件是时候要兑现了。 第一,帮助萧羽在北朝堂的三司六部还有边关军队安插部分他的人手,并保证那些人绝非他国细作。 第二,他需要太师配合促成他能再次调遣到边城。 第三,以上两件事达成之后,此后互不干扰。 太师府。 董祝看到龙邪手持百花阁的信物后,心底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他猜测过百花阁幕后的主人会是谁,赤王恰好是他认为机率最小的那个。 “殿下的要求,老夫会尽量去配合,但唯有一点,老夫可以看不见夺嫡之争,绝不做危害北离之举。” 白王萧崇和璟王萧景瑕并不想赤王重回朝堂,刚好太师出手,外加多方势力一起努力,萧羽重回天启城不过日,再次被打发到边关。 只不过这次要去的城池是他刻意挑选的。 牧渔城跟他一起回来的马车队伍刚赶到皇城门口,就收到了他们家殿下原地待命的指示。 一行人心中呐喊。这还让不让喘口气了!!! 第37章 海外仙山 萧瑟无心他们依旧相遇了,好像这就是他们命中既定的轨迹,一群热血少年自此开启属于他们的江湖之路。 此时,在离海之上。 一望无垠的海域之上一艘巨大的长船快速行驶着。 萧羽赵玉真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无边无尽的大海。 赵玉真覆手而立,束起的墨发和紫色道袍被海风吹起,他享受着自然力量带给他的切身感受。 “吾等行船,以观沧海。碧海无风,波涛幽幽;浪叠风起,海涌潮生。” 赵玉真话落,直接在甲板上盘膝而坐。 萧羽看着赵玉真的状态,这是顿悟了? 这个赵玉真的资质还真是让人羡慕。 出海前,萧羽去了一趟牧渔城,顺路收取敖玉的报酬。 当时萧羽答应助他除掉南信王,但要将凌花寨相邻的五座城池为酬劳。 如今五座城池已经到手,至于在他回来之前能不能守住却不好说。 此次出海他只带了善奇门遁甲之术的裴老,以及苏昌河,陈虎几人,龙邪和王府的谋士则是留下来整合城池势力。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小崽子出事,或许真的是应了忘忧老和尚的话。 或许是在一直盯着海面太久了,人类在大海面前还真是渺小啊。 系统再一次偷藏起蓝嫣的金色能量,此时正在畅想以后用这些能量做什么。 殊不知,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开始布局。 ------------------------------------- 赵玉真离开望城山的消息压过了萧羽二次发配边城这件事。 江湖上现在讨论的话题,基本都跟望城山有关。 雪月城。 “听闻前几日,望城山上那位下山了。” “你说会不会是来寻你的。” 司空长风端起一杯热茶呷了一口,偷偷看向坐在对面的李寒衣。 “我与他有什么关系,来找我做什么。”李寒衣在某些事情上比较拧巴,她心里是有那个人,可是那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他下山真的是来寻她的吗? 离海之上。 赵玉真入定后,萧羽便进了船舱。 船舱房间装潢雅致又舒适,他拿起桌上的那本《东行海域志》翻看着,这上面并没有关于蓬莱的记载。 上一世萧楚河他们曾真的寻到蓬莱,他不信他寻不到。 蓝嫣嘤咛着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坏爹的背影。 “坏爹?” “嗯。” 萧羽侧身看向小榻,小崽子已经坐起身,她的头发散着,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身上还盖着锦被。 当真是很小很小一只,萧羽竟突然萌生出一种她会随时消失的感觉。 “我想下去,可是我没力气了。” 蓝嫣靠在萧羽的胸膛上,软乎乎的说着。 “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说着,喊来随行的侍女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小崽子昏睡了半个多月,只是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萧羽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青瓷瓶,倒出来一粒药王谷炼制的补元丹,塞进蓝嫣的嘴里,“吃。” 蓝嫣的笑脸皱成一团,张嘴就要吐出来,却被她坏爹捂住了嘴巴。 “乖乖吃完,本王带你去外边。” 药丸中有蜂蜜并不是很苦,只是口感算不得好罢了。 出了船舱,迎面扑来湿咸的海风,当蓝嫣看到大海的瞬间,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哇,好多水。” 萧羽见她猎奇新鲜的样子,抱着她来到船头,“这是离海。” “离海?厉害吗?”蓝嫣觉得她的眼睛不够用了,半空中海鸟飞过,水中的鱼儿跃出海面,还有拍打在船上的浪花。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忽地想到,醒来之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她扯着萧羽的衣襟问道:“真真呢?” 萧羽一听到蓝嫣喊那个道士为真真,都会笑。 “他在入定。不要过去打扰他。” 蓝嫣呆愣愣的点点头,散乱的头发被海风吹的乱七八糟,单看现在的头型跟个小疯子似的。 “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寻仙人。” “仙人是做什么的,很厉害吗?” “本王也不知,应是厉害的。” “仙人为什么要住在水里。” “仙人是鱼吗?” 萧羽: 小孩子问题总是奇奇怪怪,跟她讲她又说不懂;要是不回答,她还会盯着你的眼睛问,“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把人整的不上不下的。 “蓝嫣,到我这里来。” 蓝嫣原本还拉着她坏爹问东问西,听到赵玉真喊她的名字,眼睛一亮,小跑过去。 “你慢些,”萧羽看小崽子着急忙慌的样子,心口又酸了。 “你定好了?”蓝嫣扎到赵玉真身边。 赵玉真着实没有听懂,轻轻揉着蓝嫣的脑袋,顺便蹲下身子给她把碎发用发带扎好。 “定?何为定?”他不解的看向萧羽,寻求解答。 萧羽轻笑一声,“之前她要寻你,本王说你在入定。” 萧羽仔细观察着赵玉真周遭的气息变换,“看来赵真人这是突破了。恭喜了。” “嗯。以往无法看破的迷惘,现如今都已明了。” 入了神游之后可静坐闭目,神思畅游万里之外。也是这时他才明白天地之大。 “对了,我已经知晓要如何才能去往蓬莱。”赵玉真方才入定时,感知到一股极强的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玉真每天都在蓝嫣的眉心画着相同的符箓。 不知是不是因为境界提升的缘故,他好像看到那个诡异的东西。好像是由一串奇怪的字符组成的锁链。 蓝嫣这几天每天都会定时醒来一两个时辰,通常这个时候她都会躺在赵玉真的腿上,手里摸着赵玉真的无量剑,嘴里还不停的‘哼哼哈嘿。’ “真真为什么这把剑叫无量剑?”蓝嫣仰着脸问。 赵玉真停止打坐,睁开眼,“无量,是指的无凡心,无妄语,无欲求,以此来获得心境上的平静和自在。” “噢。”她听不懂。 赵玉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修道修的是这些没错,可终究人还是人,是人又怎么真的会无欲无求。 “真真你为什么要对我好。”蓝嫣眨巴着眼,两只小短腿弯曲着地一晃一晃的。 赵玉真只是对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在我的过去,你的未来。 萧羽站在甲板上,侧目扫一眼两人的相处模式,心口堵得难受,好像他们才是父女。 巨船一路向东而行,五日后他们穿过一片暗潮,越过迷雾,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座巨岛。岛屿之上树木参天,鸟兽齐鸣,半山腰上云雾缭绕。 身边有赵玉真这么一个神游境界的高手,一路上避开不少风险。 “这就是仙山吗?” 一行人望着眼前景象不由得感慨。 陈虎:“殿下,此处需要行小舟而渡。” 萧羽放眼看去,前方礁石密集,大船无法通行。 “既如此,裴老你等在船上等候指令。”小舟一次只能容纳三个成年人,萧羽决定只带着苏昌河就够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人多人少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三人一上岸,从迷雾中走出来个人影。 走近后发现这哪是什么人影,是只九尺之高的白色猿猴,它直立行走,远远看去与常人无异。 白猿颇有灵性,对着他们招招手。 “我瞧着这只猴子像是来引路的。”苏昌河盯着白猿,想了想说道。 白猿听到苏昌河的话,点点头,之后再次对着他们招手。 “你是要我们跟在你身后?”赵玉真试探着问白猿, 白猿紧跟着点点头,看向赵玉真的眼神都格外的明亮。 “走,看看它要带我们去哪里。” 第38章 仙人莫衣 白猿领着他们出现在一处水潭边,忽然猛地对着空中尖啸一声。 莫衣从山崖一跃而下,瞬间,便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白猿见到莫衣,开心的跃到他身边。 莫衣抚了抚它的头,“去玩。”白猿蹭了蹭男人的手心,这才离开。 他将目光转向萧羽三人,“几位贵客奔波一路,不如来岛上休息一下?” 萧羽三人拱手回礼,“冒昧叨扰,还请前辈见谅。” 莫衣笑了笑,“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何谈冒昧。没想到你们之中竟有踏入神游之人,一个将要踏入神游,一个逍遥天境,咦?” 萧羽三人心中对于他能看穿几人的境界一事,丝毫不吃惊。他们跟在莫衣身后朝着岛内行去。 岛内修建着一处水榭楼阁,地下是冒着腾腾白雾的泉水。水雾之上是一座精致的楼阁,周围还有不少小动物惬意的嬉戏打闹。 莫衣带着他们进入楼阁之中。 几人入座后,莫衣笑着看向几人,目光最终落在昏睡的蓝嫣身上。 “你们似乎赶了很远的路。” 萧羽接过话,“我等自北离而来。说来能得知仙山一事全靠国师大人。” “北离,国师?” “看来你们到这里还与我师兄有关系。” 莫衣站起身来到萧羽身前,“你怀中的这个孩子神魂缺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力量吞噬干净。” 萧羽点点头,“还请仙人救她。” 莫衣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蓝嫣身上,“你不必叫我仙人,唤我莫衣就好。” 萧羽觉得这个莫衣似乎不太正常,正在问体内的烈焰莲,“你有没有察觉到这人哪里不对?” 烈焰莲:“这人应该是知道老子在你体内,我刚才感受到一道极具攻击性的注视,你们小心些。” 赵玉真从见到莫衣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莫衣,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苏昌河听到莫衣说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大惊。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万卷楼看到过,与莫衣同辈中人无一不是年过花甲,此人看着顶多而立。 赵玉真试探道,“莫衣前辈,敢问您可是黄龙山清风道人的弟子。” 莫衣微微点头,“对,你说的没错。你应该是望城山吕素珍的弟子。”转身看向苏昌河,“你是易水寒后人的徒弟?” 苏昌河起身,“前辈所言不差。” 萧羽暗自琢磨,这人仅是一个照面便说出这么多信息,不知道能力是否如他的阅历这般。 “前辈是否踏入了仙人之境?” 莫衣:“仙人之境也有区别,我最只算是一个地仙。” 仙人之境有多种境界,人仙则是初入神游的人,人间无敌。地仙,能改地上 之事,天仙,则可改天上之命。 “敢问前辈,孩子身体的问题算是地上的事还是天上的事?”萧羽听着莫衣如此说,有些担心。 莫衣,“我可以试试。只是一旦成功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萧羽:“什么条件。”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给你们一日考虑的时间。”莫衣微微一笑,人便消失了。 赵玉真望着莫衣离开的方向,淡淡的说着:“我能感受到我与他之间的差距,有,却并不大,与其说他是仙人,不如说是神游玄境中后期。” 他踏入神游的那一刻,看透了很多事。也是那时才知道师父的遗命为何要他下山去天启。 还感知到他的命数终点原来是跟那个人有关。 莫衣离开后,萧羽一直坐在藤椅上垂眸看着臂弯的小崽子。 赵玉真就在一边盘膝打坐,苏昌河则是站在廊前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组合看起来很奇怪,但在一起又有些诡异的和谐。 一个桀骜难驯好似一匹未长成的小狮子,一个纯净明澈,道心通明,似谪仙;一个深沉持重,如同一个行走在黑夜的猎鹰。 萧羽:“赵真人,你说莫衣真的能解决蓝嫣体内的隐患吗?” “不知。”赵玉真看起来很平静,完全没有了之前忧愁的状态。 萧羽本以为赵玉真闭目打坐,不愿与人交谈。 良久后,他又问了一句,“贫道有个问题想要问殿下。若是那位前辈说,想要救下孩子,需要殿下付出很大的代价,比如,要用殿下现在未来拥有的所有去换她的命?” 萧羽好像没有听到赵玉真问出的这句话,他用手指刮了刮小崽子的鼻子。 夜里三人各自挑选好房间准备就寝,萧羽经过赵玉真身边时,说:“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孩子罢了。” 他的筹谋、他的大业就在眼前,哪里值得他豁出性命去换小崽子。 这一晚,萧羽蹲坐在榻前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好像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突然他的头顶一痛,原来是蓝嫣醒了。 蓝嫣揪着他的头发,从床上爬下来,凑到他脸前,问:“你怎么了?” “你哭了吗?” 萧羽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囔囔的,“本王太久没有睡好有些困倦而已。” “你难过是因为我快要死掉了吗?”蓝嫣出声问他。 “本王才不会难过。”萧羽扭过头不看她。 “那就好。”蓝嫣下巴磕在萧羽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 萧羽慢慢闭上眼,手臂环住孩子的身体。 “嗯,走了也好。”如果活着的时候要受很多罪,还不如一走了之。 第二日, 萧羽他们一开门就见到,莫衣一身白衣,潇洒自若的站在水潭边。 “你们考虑的如何了?”莫衣转身看向他们。 “前辈还是先把条件说明白为好。” 莫衣眼中闪着一丝鬼魅,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萧羽的身上,确切的说是他抱着的孩子身上。 “我会救她,但是也要她。” 第39章 天道从来不可逆 蓝嫣一身嫩黄色的软锦绣花襦裙,头发软软的散落着,一双清澈纯真的眸子透过额前的碎发看向莫衣。 蓝嫣坐在萧羽的臂弯,晃了晃赤着的小脚丫,伸出小手拨开眼前的碎发。 “你骗人,你救不了我。”蓝嫣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萧羽三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莫衣这是要做什么,还有蓝嫣为什么如此说。 莫衣冷笑一声,身影如风般移动,须臾便出现在萧羽身前,衣袖一甩就要抢夺蓝嫣。 萧羽苏昌河几乎同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运转体内的内力试图躲过莫衣的攻势。 赵玉真身形一晃,来到萧羽身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莫衣一掌苏昌河萧羽击退,转身之际,身影已经落在楼阁顶,他站在那里,睨着赵玉真的眸中满是蔑视,“我已入神游四十载,你不过初入神游玄境,你以为你自己打得过我?”萧羽苏昌河显然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一只十丈之高的九头狮子幻影浮现在赵玉真的身后,猛地一跃而起,跨过三人冲着莫衣狂奔而去。 赵玉真右手持剑,无量剑阵起,空中出现无数柄桃木剑,铺天盖地向着莫衣而去。 莫衣:“太乙狮子决,至臻境界。” 萧羽倒是没有受伤,但孩子现在落入莫衣的手中。他的眸底浮现一抹猩红,说不上是恼怒还是阴鸷,就那么冷冷地凝视着莫衣。 “仙人吗大家长可敢与仙人一战。”他抬手抹了一把眉心,一朵赤红如火宛若琉璃的莲花停滞在半空中。 萧羽抽出腰间的木尘剑,与一旁的苏昌河对视一眼,直扑莫衣。 苏昌河掌中暗影浮动,“能与仙人一战的机会自不能错过。” 苏昌河倒不是多么在意萧羽和他的子嗣,他早已逍遥天境圆满多年,一直无法窥得神游的门径,说不得与仙人一战,就摸到门路。 莫衣大笑一声,看着萧羽头顶的莲花,一副捡到宝的神色:“阎魔掌,木尘剑,烈焰莲” 三人的攻击几乎同时攻向莫衣,莫衣只是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神态自若的对着半空一指。 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化解莫衣这一指的威力,同样九头狮子的幻影也慢慢消散。 他跟莫衣之间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苏昌河往后退了六七步才稳住身形。 莫衣的一指之力足以撼动昆仑,就算是有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化解,萧羽依旧被波及震飞出去百来米。 “放弃,我说过我会救下这个孩子。” 蓝嫣瞪大眼睛,不明白这个人要她做什么,明明救不了自己还要把她抱走。 原来这人的神魂被紫黑色雾气缠绕生病了。 谁也没注意蓝嫣是从哪里摸出来的两颗赤红的莲子,她抻着小胳膊用力塞进莫衣的口中。 小红振翅落在莫衣的灵台之上,紫金藤将人捆住,烈焰莲趁机窜进他的身体里,把心魔煅烧的干干净净。 莫衣两眼一翻,从半空中跌落。 三小只此时已精疲力竭,尤其是小红勉强飞回蓝嫣的发带上,艰难的抖了抖翅膀,可累死她了。 赵玉真脚下踏着无量剑,衣袖一挥接住蓝嫣落回地面,无视坠入水潭的莫衣。 萧羽压下喉间的腥甜,踉跄了两步直奔蓝嫣。 赵玉真把孩子交给萧羽,看着渐渐沉入水潭深处的莫衣,眼底终是不忍,不紧不慢的把人带出来。 蓝嫣能感受到坏爹跟赵玉真的焦急和关切,可她能给出的反馈真的有限。 蓝嫣被萧羽抱在身上,脚丫子踩在萧羽的腰封,使劲往上一蹬,‘啪嗒’一声,暗红色的腰封落在地面。 这幸亏是萧羽的穿着向来是工序繁琐的大袖袍,腰间的腰封大多只是装饰的作用,不然那就 蓝嫣蹬着萧羽的腰腹,搂住他的脖子,“你看,那人吃两粒药就好了。” 萧羽一只手托着小崽子的脚丫,“那莲子不是让你自己吃?你为何不吃。” 蓝嫣下巴磕在萧羽身上不说话。她吃了没有用啊, “本王的子嗣怎么可以做那种舍己为人的事,记住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 方才小崽子被莫衣夺走那一霎那,他才终于承认他的一生所求也不过是一份真心相待,这个意外相遇的孩子给了他。 他是愿意以命换命的。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爱意值已满。是否立刻掠夺目标的气运值?】 蓝嫣捂着耳朵,她很不喜欢这个声音。 【若是宿主这个位面依旧无法掠夺气运值,那么系统将会自动吞噬宿主的神魂之力。】 系统见宿主依旧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次隐匿。 她很清楚她就要离开了。 “坏爹,我想去暮雨姨姨的地牢。”那里是她这几年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最快乐的地方。 ------------------------------------- 一个时辰后,莫衣睁开眼,眼眸中妖异的紫光已经消散,留下的是一片清明和沉静。 莫衣对着萧羽三人微微垂首,“多谢。” “心魔执念已除,他却没了成仙的意念,”赵玉真摇摇头。 萧羽不关心莫衣有没有成仙的念头,只想知道他们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蓝嫣的身体问题吗。 “真的没有办法留下她吗?” 莫衣点在蓝嫣的眉心,一道道绵长的真气涌入蓝嫣眉心,一刻钟后,“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万物皆空,万事皆空。天道从来不可逆。” 他的神色很平静,褪去入魔后的诡异,倒真有了仙人的忘情之态。 第40章 这一次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萧羽不知道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蓬莱仙山,他看着每天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小崽子,总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撕扯着。 赵玉真为人随性,白日里很少待在船舱,基本都是直接在坐在甲板上。 不是盘膝打坐,就是一边饮酒一边眺望大海。 今夜无月,沉沉的夜色坠着星星点点,海上吹拂着凉凉的风。 甲板上, 萧羽和赵玉真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四方小几,萧羽屈起右腿,捏着酒杯,火光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跳动着, 饮酒赏月本该是一件风雅惬意的事,他的眼中充斥着无力和苦涩,像极了夜空暗淡无光的星辰。 赵玉真则是仙风道骨,给人一种明悟通透的感觉,不似凡人。 蓝嫣也跟着他们坐在甲板上,只不过萧羽他们在台阶上边,她在台阶下边。 蓝嫣身边摆着两把木剑,一把木尘剑,一把无量剑,面前还有一盆叫不出名字的木桩。 木桩每分每秒都在抽条发芽,这是赵玉真为了哄她开心给她摆的离火诀。 孩子没坐多久就坐不住了,甲板太硬,硌的屁股疼。 蓝嫣抬起头,看到坏爹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爬起来扯着萧羽的袖子。 “那里,”她指着木桩得位置说,“硌屁股。” 萧羽这才回过神。 他脱下身上得外袍,叠成座垫大小,手臂一挥,稳稳地停在木桩前。 “好了,去。” 赵玉真看着萧羽蓝嫣互动,他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 “殿下跟蓝嫣很多时候很像。” 萧羽偏头看他,有些不解,“赵真人怕是在说笑。”小崽子哪里跟他像了。 赵玉真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父母便是孩子的一面镜子,孩子的很多行为都可以从父母身上找到影子。” 萧羽忆起蓝嫣刚出现那段时间的日子,那时候小崽子总是学他言行举止,细致到表情都学的惟妙惟肖。 “她很在意你。”赵玉看着陷入回忆的萧羽,轻声说了句。 孩子遇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要找的人就是她在意的人。 蓝嫣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寿命只剩下短短的三个月。 她歪在萧羽的外袍上,仰望着夜空。 “坏爹你看,那个是什么?你可以摘下来给我吗?” 她的手指着天上的星星,嚷嚷着。 萧羽无奈摇头笑了笑,“她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 他起身,走到蓝嫣的位置,大剌剌的躺在甲板上,跟蓝嫣头靠着头,看向小崽子手指的位置。是东南方向的天狼星。 “这是天狼星。” 蓝嫣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蹬在萧羽的肚子上,接着又问,“为什么要叫狼啊。” “不是星星吗?” “那是狼飞天了吗?” 萧羽喉头一哽,他就知道小崽子总会问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不知道了呀,”蓝嫣爬起来凑到萧羽的耳边小声说着。 萧羽闭上眼不理她,蓝嫣扯着他的耳朵,再次悄咪咪的问,“你是不知道了吗?” “天狼星是寒冷冬夜最亮的星,也是全天下最亮的一颗星星,应当还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井宿。” 萧羽被蓝嫣缠着慢慢讲着关于一颗接一颗星星的名字。 讲到后边蓝嫣打着哈欠,贴着萧羽的脖子睡着了。 赵玉真回程时并没有打扰他们父女二人的相处,直到分开这日把修来的道力灌入了蓝嫣的眉心,并在蓝嫣的神魂上画下了一道符箓。 “山水迢迢,咱们有缘再见。”赵玉真在船即将靠岸时,脚下一踏,潇洒的离开。 孩子,我要去了却这一世执念,等待未来与你相遇。 ------------------------------------- 离海之上,一艘巨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岸边,龙邪带着一队人马在此等候多时。 “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船终于慢慢靠岸,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人们面前。 岸边等待的众人立刻跪地行礼,龙邪眼中满是欣喜,“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萧羽的手臂坐着小崽子,眸光幽深的扫过众人,“嗯,先离开这里,顺便跟本王说说这几个月北离发生的事。” 马车中,龙邪将近来几个月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城中的赤王都是萧羽的手下假扮的,至今还未被察觉。 萧羽离开天启后,璟王萧景瑕跟白王的争斗愈演愈烈,一直到江湖上出现了萧楚河的身影,他们默契的暂停了争斗,一致针对漂泊在外的萧楚河。 江湖上多方势力小动作也不少,尤其是雪月城。 此外,江湖上多了叫西窗阁的势力,以经营杀手买卖为主,其背后的主人是璟王萧景瑕。 据天启的探子来报,明德帝最近身体状况很不好,疑似是被人做了手脚。 萧羽轻点下巴,问道:“敖玉划给的那五城现在如何?” “尚未发现问题。殿下此行还算顺利吗?”龙邪关切的看着蓝嫣。 蓝嫣歪在萧羽的臂弯里,小脸红扑扑的。 因着赵玉真渡给她的道力,暂时处在昏睡状态。 萧羽盯着小崽子,久久出神。 “去了仙山,也见到了仙人。”却没能达成心愿。 龙邪察觉到萧羽的情绪不太对劲,心中有了猜想。 萧羽闭眼靠在车壁上假寐,良久,淡淡的说了句,“回牧渔城。” 第41章 是人便有遗憾,只是有人不喊疼。 距离离开蓬莱那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二十八天。 这日,他终于带着蓝嫣回到了牧渔城。 蓝嫣再次骑上了心爱的鸠车,吱嘎吱嘎的在庭院转圈圈。 萧羽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庭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小崽子跟个小疯子似的,玩的开心了还会嗷嗷叫唤。 府中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不约而同的都不在,只剩下父女两个。 蓝嫣很喜欢赵玉真催生的木桩,下船时也一并带了回来,指挥着萧羽种在院里的水缸里。 “我想去地牢玩一会儿,可以吗?”蓝嫣试探着说。 “好,本、我随你一起去。”萧羽抱起小崽子,往暮雨墨的那间密室走去。 蓝嫣坐在台阶上,一手捏着一条竹叶青,小心的看着萧羽的表情。 发现萧羽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有些纳闷的看着萧羽。 “你不是不喜欢我玩这些吗?”蓝嫣问。 她看的出来坏爹一直在忍着,想要说她最后又咽下去了。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东西吗?”萧羽是真的想知道。 “它们身上有一点点(哥哥)熟悉的气息,一点点。” 说着她把两条竹叶青,打个结,缠在一起,伸出手比划着。 蓝嫣现在心智受年龄限制,只能记起这么点。 萧羽听到的则是,蓝嫣说它们身上有一点点熟悉的气息。 夜里,蓝嫣洗漱后换上陈嬷嬷给她新做的衣裳,躺在床上玩脚丫,玩够了又开始给抓着萧羽的头发编辫子。 “普天之下,唯有你敢在本王脑袋上瞎折腾。”萧羽侧躺着,头发被小崽子抓的有点疼。 身后的孩子根本不怕他。 辫子编好后,蓝嫣爬起来,扯着萧羽的头发给他看,“你看,很漂亮。” 萧羽依旧侧躺着,没有吭声,只是扭过身子盯着蓝嫣。 “我想吃糖葫芦。”蓝嫣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像没骨头似的,压在他身上。 萧羽:? “这个时间,本王去哪里给你弄这个。” “城东那个小姑娘她爹就会做。你是不是不会?”蓝嫣趴在他身上,哼了一声。 “谁说本王不会,走,这就做给你吃。” 萧羽起身拉着小崽子的胳膊作势带她立刻去做糖葫芦。 本想抱着她,没成想小崽子爬到他的背上,就是不下来。 萧羽背着她,手中还举着一盏灯笼。 蓝嫣把脸贴在他的后颈,打了个哈欠,“本王,本王我现在不想吃了。” 萧羽知道小崽子一会一变,没有理她,背着她照旧往厨房走。 “坏爹” 萧羽脚下微顿,之后继续往厨房走去。 一阵微风拂过,偌大的府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沉稳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后,萧羽举着一根乌漆嘛黑的东西,咬了一口,咽下。 “嗯,”他这时才应了一声, 怪不得小崽子不想吃了,味道确实很烂。 日落归山海,山海藏深意。 是人便有遗憾,只是有人不喊疼。 ------------------------------------- 萧羽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很平静,白日处理政务,夜间按时就寝,十分规律。 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都知道萧羽现在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天,萧羽站在书房的窗台前,手中打磨着一些零件。时不时拿起桌上的木块比量,脚下放着两个木轮。 “殿下,天启城要出事了。” “本王知道了,你们将边关守城的人安排好,定要严防南诀趁虚而入。” “此外,清点咱们的各城的兵马,三日后出发天启。” 第42章 天启城的天变了 二十万琅琊军攻打天启城,哪怕没有了萧羽,仍旧有一个扮演撺掇此次事件的人,这个人变成了老九萧景瑕。 不知道什么原因,白王萧崇的眼睛并没有治好,萧楚河也没有去海外寻找莫衣。但他身边依旧是有着那么多义薄云天的追随者。 萧羽整顿好他的人马赶去天启城。 平清殿前, 此时兵戈声已止,明德帝带着一脸病容,赤红着双眼,神色不断变幻,最后目光牢牢的锁定在萧凌尘的身上。 明德帝知道今日若是他不能给萧凌晨一个满意的交代,这北离怕是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最终他攽下罪己诏,萧凌尘临阵倒戈。明德二十二年,就这样一场虎头蛇尾的兵变结束了,大军各自散去。 萧羽带着他的精锐部队进了皇城。他将人马驻扎在皇宫外,带着手下明晃晃的进了宫。 明德帝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哪怕兰月侯请来了药王谷的小神医,依旧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 再加上刚经历了一场兵变,又有萧凌尘撕下他脸面的那番话,心绪波动极大,让本就是时日无多的他再也撑不住。 太安殿。 明德帝在华锦施诊后醒来,睁开眼,由萧楚河侍奉着服下一碗药,这会儿正靠着寝榻。 “楚河啊,你现在看明白了吗?” 萧楚河心中五味杂陈,他要看明白什么 他能看明白什么,是是非非,孰对孰错,夹杂着数不清的权力血脉亲情纠葛,最终拧成一股锁链勒紧他脖颈。 “孤的这个位子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在外边自由了这么多年你是时候回来了。”明德帝轻声说着。 “父皇,儿臣志不在此。” “糊涂!你以为没有了你永安王的身份,那些江湖中人还会如此的敬你畏你吗?”明德帝情绪太过激动,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萧瑟担心他现在的状况,劝着明德帝不要继续再说了。 却没能拦下。 “楚河啊,你的那几个兄弟,你该知道的,你二哥眼睛有疾,剩下的那些又有哪一个能担得起北离的重担。” “孤唯有将位子留给你,才能保住我萧氏皇族的基业。” 萧楚河想要反驳明德帝,不,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还有很多选择,比如皇叔、七弟、再者二哥的眼睛谁说真的不能医好了。 他从小跟在琅琊王叔身边,心中向往的是快意江湖做一个游侠,他不喜欢皇城中的尔虞我诈。 就在萧楚河还在思索着如何回答明德帝时, “本王是不是来的有些晚了?”萧羽倨傲的声音出现在明德帝的寝殿。 明德帝跟屋内的众人齐齐看向进来的白色身影。 “你来了。”明德帝起初还以为是白王萧崇,可仔细看来人却是赤王。 萧楚河眼底从一开始的愕然变成了然,喊了一声,“七弟。” 萧羽进来规规矩矩的给明德帝行礼。 明德帝看着萧羽的穿着,指着萧羽大声斥责,“你放肆!孤还没死呢,你竟敢穿丧服。” 萧羽讥讽的笑出声,“父皇,您误会了,您还不配儿臣穿这身衣服。” 明德帝大口喘着气,诧异的看着萧羽,正要开口问他此话何意,虎贲军统领慌张的跑进来。 “陛下,皇城被一队来历不详的大军包围了。” “噗”明德帝再次喷出一口血,陷入黑暗前,他看到面露震惊和担忧的萧楚河,以及神色漠然的萧羽。 萧羽转身离开没有再看明德帝一眼。 萧楚河神色凝重的望着萧羽离去的背影,老七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皇城外的军队是出自谁手。会是老七吗? 天启城的天变了。 明德帝病重后一直是太师董祝跟兰月侯监国。 然而琅琊兵变之后,太师称病闭门不出,兰月侯离奇受伤静卧在床。 近来名声大噪的西窗阁也被不知名的势力铲除,璟王萧景瑕进宫侍疾时不小心堕入明心湖,险些丧命,至今昏迷不醒。 监国大权突然落入赤王手中。 朝中部分大臣是不服赤王的,他们心中属意的另有他人。 他们以各种理由拒绝配合,甚至集体罢朝。 没想到他们的举动正中萧羽下怀,之前他安插三司六部的基层官员,借此全都浮出水面。 这些年他手下招揽了不少有才之士,很快就把天启的局势稳住了。 萧楚河身边哪怕有天启四守护的传人,以及不少江湖势力支持他。 那又如何,剑仙他们有,萧羽也有。 他们有的,萧羽都有,他们没有,萧羽还有。 萧羽监国之后,并未阻止萧楚河萧崇他们探望明德帝,更是没有阻拦他们请人给明德帝看诊。 半个月后,明德帝终于醒了。 萧羽收到消息时,正在给一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浇水。紧接着给一根通身紫色的藤条淋了一点水。 又开始擦拭一只孩童的鸠车, 等他把手下所有的东西都照顾好后,这才慢悠悠的往平清殿而去。 萧羽出现在平清殿前时,萱妃身边的碧云匆匆来到他身边耳语。 萧羽嘴角一扯,眼底凝聚起一抹冷意,看来还是他之前太过心慈手软。 萧羽一进殿,发现这里站着不少人。 白王萧崇,永安王萧楚河,大监瑾宣,华锦,雷无桀,唐莲,司空千落,甚至还有萧羽的好弟弟叶安世。 “孤何时允许你这个逆子进来的,来人,把他赶出去。”明帝德今日的脸色瞧着倒是好了不少,大喊大叫之下都没有吐血。 “噢?父皇真的不想儿臣出现吗?既如此,儿臣便退下了。”说着萧羽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孤让你走了吗?” “孤问你,你皇叔和你九弟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明德帝愤怒的拍着床沿,大声质问。 萧羽丝毫不在意,轻飘飘的回了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明德帝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萧楚河,“你听到没有,楚河,他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孤怎么能将北离的未来交到他手上。” 萧羽向前走了几步,展开双臂抖了抖衣袖。 这个动作让雷无桀几人差点拔剑。 他嗤笑一声,“本王是心狠手辣,父皇您可别忘了您也不遑多让,当年您不也是踩着手足的尸体坐上的这个位置,怎么轮到本王这里就不行。嗯?” 明德帝的脸皮再次被人撕下踩在脚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变得格外扭曲狰狞。 “你放肆!”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显然已经动怒。 “儿臣放肆了,父皇又能拿儿臣怎样?”萧羽神色漠然,不闪不避的看着对面的每一个人。 “孤不能让你怎么样,那你的母妃呢?” 话落一侧的暗门被推开,易文君的两只胳膊被人架着,神色不自然的看着萧羽。 萧羽神色依旧淡淡的,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本王有母妃吗?” 易文君听到这话,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萧羽看到她这副作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王。留给萱妃娘娘的信,娘娘应该没有打开过。” 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曾在信中留下一句话,“归于过往的一切,不论什么缘由,我的那些处境和遭遇都已经发生了。我离开天启之后,你就走,你自由了。你不必再以任何人为掣肘,也不必担忧任何人。” 易文君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也不知道明德帝派人来请她时,她为何要一口答应,还如此配合。 最关键的是羽儿口中提到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萧羽目光冰冷的望着明德帝,“这个位置本王要定了。现在还有耐心等你传旨,明日若您还是这般冥顽不灵,莫怪儿臣做些您不愿看到的事情。” 萧楚河萧崇还想开口指责萧羽的狂妄,萧羽睨了他们一眼,比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嘘,你们现在没有指责本王的资格。” 楚河蹙着眉头,依旧站出来,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看着萧羽,“老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难道父皇和萱妃娘娘在你的眼里还不如权势来的重要吗?” 萧羽听到萧楚河的问话,忽地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幼稚又好笑的问题。 “六哥,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觉得权势不重要,那你回来做什么?” “权势不重要你身边的这些人又是为何跟在你身边?” “权势不重要,当年琅琊王又何必被他的手下的那些人拥护试图取代父皇为皇呢?” ”不要试图用你的观点来指责本王,你心疼他们,为何父皇决定用萱妃来控制本王的时候你不吭声?“ 萧羽一连串的质问,让萧楚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从哪一个开始回答。 萧羽冷笑一声,没有一丝留恋离开了。 他再也不需要这对父母的丁点温情。 明德帝看着萧羽拂袖离开的背影,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赶出去殿外,独留下萧楚河。 “孤问你,楚河你真的不要那个位置吗?” “若是你想要的那个位置,父皇可以拼尽全力帮你,” 明德帝还在坚持。 萧楚河,“父皇你明知道我心中所愿,为什么一定要执意留下我。父皇您坐在这个位置快乐吗?真的快乐吗?” “您到底是真的看重我还是父皇不接受别人逃离你的掌控。” “我自小至今从未接触过帝王权术,这样的我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萧楚河望着还在执着的明德帝,肩膀慢慢垂下,深深的无力疲倦感笼罩全身。 “父皇,儿臣不孝,不能完成您的心愿。” “您好好想想现在的局面真的是您希望的吗?” 两日后,闭关多日的国师‘恰好’出关,‘刚好’赶上明德帝写下龙凤卷轴的日子。 明德二十二年,明德帝传位于皇七子萧羽。 萧羽的登基大典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萧羽坐在龙椅上,宣布了他登基之后的的第一件政令。将之前他手下攻占开拓的城池更名为羽蓝城并入北离疆土,改国号昭元。 从此,属于萧羽的时代正式开启。 ------------------------------------- 南诀。 敖玉处理掉那些搞事的藩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挥刀北上。 之前被迫无奈割让给北离的那几座城,一直是他的一大心病, 奈何北离关隘与周遭的山体串联,还设有防御大阵,根本无法强攻,敖玉最后也只能不得不咽下这件事。 又一年过去, 皇宫中,敖玉正在看探子传来的密信。 大致意思是,北离昭元帝萧羽疑似双腿受损行动不便,近一年多时间总是坐着轮椅上朝。 敖玉: 难不成萧羽这厮真的废了,不,或许此举是用来迷惑他们的。 哼!孤才不会上他的当。 第1章 小麒麟 在位面脱离后,蓝嫣从小孩恢复到大人的那一瞬间,她稍稍有些出神。 没有尝到坏爹做的糖葫芦,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记得坏爹问她为什么会喜欢冷冰冰的蛇。 在伴生空间取出来一枚金灿灿的鳞片,轻轻抚摸着,“哥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宿主数据面板: 【宿主完成任务,获得100积分,现有200积分】 【额外获得气运值:0】 【姓名:蓝嫣】 【年龄:未知】 【性别:女】 【种族:疑似大妖?】 【已知能力:封印术、治愈术、可赠与目标人物伪读心术、化解孽力、】 【获有羁绊:血脉同源】 【系统商城未开启】 蓝嫣在系统面板出现的那一刹,利落干脆的把系统偷藏的功德收回,并借助这些力量彻底把系统跟她之间的绑定解除。 蓝嫣将系统逼入识海角落,“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认我为主,带我继续穿梭与不同的位面,得到的功德之力也会匀你一部分。另一条就是即刻将你销毁。” 系统眨眼间就从掌控者变成被操控的那一方。它尝试向主系统求救,发现它根本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 【本系统选择第一条。】 “那继续下一个位面。” 系统:…… 看来它要想办法甩掉蓝嫣。 蓝嫣不是不知道系统的异心,但她现在还掌控穿梭与各个位面的能力暂时还需要它。 ---------------------- 影视基地城,某剧组正在拍摄一场正邪厮杀的场景。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群演纷纷配合着主角的攻势倒地,扮演尸体。 张启灵躺在血泊中,胸膛上还趴着一个小尸体。 这场戏拍了多久,一大一小就躺尸了多久。 最终,在一声‘咔’中,结束了这场戏。 张启灵摇了摇身上睡着的小孩,“醒醒,领盒饭了。”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立刻爬起来,拽着张启灵的裤子,“快点,快点。” 张启灵:…… 他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 那日,长白山云顶天宫,他混入阴兵队伍中进入青铜门。 等他处理掉里边的东西准备离开时,他的脚边滚来一颗闪烁着雷光的蛋。 那颗蛋比鸵鸟蛋还要大两倍。 原本他不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谁知这蛋像是赖上他了,他走一步蛋跟一步,怎么都甩不掉。后来更是跳到他的怀中。 触摸到蛋壳的瞬间,感知到这颗蛋并没有那些东西的气息。他用手指轻轻敲击蛋壳,里边的东西也跟着‘梆梆’的回应他。 他想着既然不是这地下的东西,便一起带了出去。 离开地下,太阳照在他身上的刹那间,怀中的蛋壳慢慢龟裂,他迅速把蛋放在地面。 ‘咔咔’一阵响动后,蛋壳中钻出来一只圆圆的毛茸茸的脑袋。 张启灵瞳孔忽的放大,心跳也跟着加速。 这!竟然是一只纯白的小麒麟! 它的全身覆盖着洁白无瑕的绒毛,没有一丝杂质,身体缭绕着淡淡的五色雷光。头顶鼓着两个小鼓包,上面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 蓝嫣缓缓睁开眼,一双清澈如泉的黄金色眼瞳,闪烁着好奇与懵懂的光芒,不时地四处张望。 咦?为什么她的身体这么奇怪啊。 蓝嫣试图撑着四肢站起身,却又不小心踉跄几步,软绵绵的爪子轻轻拍打在坚硬的土地上。 ‘啾啾’,她张开嘴叫了一声。 粉色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嗅了嗅,低头把碎掉的蛋壳一点点吃掉。 蛋壳吃光后,她还是很饿。 一转身,看到了两只脚,她仰着头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白皙俊俏的脸。 ‘啾啾’? 你是谁?是我父亲吗? 张启灵竟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叫声,在问他是谁… 他是有麒麟血,麒麟纹身,可…跟小麒麟真的不是一个物种。 蓝嫣软乎乎的新爪子拍在张启灵的鞋面,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声音还委屈巴巴的,“我饿了。” 他俯身抱起蓝嫣,一声不吭。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蓝嫣的绒毛, 小崽崽的毛发很软,仔细看还能发现毛发中还有细细软软的鳞片。 有点可爱,有点好摸。 张启灵抱着她在深山老林里吃了两天野味,这才离开长白山,这两天也让他见识到蓝嫣的饭量到底有多大。 小家伙一顿吃下一整只傻狍子竟然还在喊饿。 正月里,长白山上能猎到东西实在是有限,没办法张启灵割破手掌把自己的血喂给蓝嫣喝下。 蓝嫣舔舐着张启灵的血,一阵耀眼的蓝色莹光出现后迅速消散。 小麒麟的位置坐着一个两岁的女孩儿。 张启灵眨巴眨巴眼,依旧没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十分确定的说,“你是小麒麟。” 他见过不少诡异的生物,大多都是很臭很丑的东西。而面前这个小孩,若是要他来形容的话,她很像话本里走出来的小仙童,让人一眼难忘。 她的有着稚童特有的柔软和纯净。发丝银白而细腻,轻飘飘的垂落在肩头,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蓝嫣听到张启灵问她话,乖乖的点着头,“嗯。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了。”说着伸出两只小胳膊晃了晃。 张启灵点点头。 “头发。” “要一样。”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指给蓝嫣看。 蓝嫣这样出去会被某些心思不纯的人利用。 蓝嫣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张启灵,“你教我。” 张启灵: 他哪里会这些啊,“你,你做不到吗?” 蓝嫣举起胳膊要抱抱,“蓝嫣做不到。” 张启灵对任何人和事情的包容度都很高,更别说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小家伙叫蓝嫣吗,很好听。 他蹲下身子,先是检查一下蓝嫣身上的蓝白色长袖裙子,样式很常见就是古代女童的常见的样式。只是材质没见过,触手温润柔软,薄薄的一层,保暖性却极佳。 他把蓝嫣抱起,轻声嗯了一声。 蓝嫣窝在他的怀里,垂着头,拉起刚才划破的手掌。 这只手掌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一道还带着血迹未结痂。 “你的手怎么啦?” 张启灵看着粗糙的手被小孩那只小小软软的手放在一起,显得有些丑。 “受伤愈合后就变成这样。” 他想要抽回小孩拉着的手,就见蓝嫣仰着头,小声说,“那是不是很痛?” “不记得了。”他回答的时候很冷静,同时又是迷茫困惑的。 蓝嫣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形似茅草的蓝色叶子,放入张启灵的手心。 拉着他的这只手,很认真的吹着他掌心。“呼呼就不痛了。”蓝嫣软乎乎地说着。 张启灵的掌心传来温热的呼吸,须臾那根蓝色叶子便融入他的掌心不见了。 张启灵瞳孔紧缩,眼睫迅速的煽动,但很快就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能感受的到,他的身体仿佛枯树一夜回春生机充盈。 “爹爹。是不是不痛了。”蓝嫣拽着他的帽沿,迫使张启灵垂下头看着她。 “我不是你的父亲。”张启灵很享受此时孩子给的温暖,可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好像无法成为合格的父亲。还有这个小家伙,只是因为破壳后见到的人是他而已,好似雏鸟情节。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蓝嫣想了一下,反问道。 张启灵错愕的看向蓝嫣,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官。”他没有太多的记忆,但依稀记得自己叫小官。 系统看到这一幕在蓝嫣的数据面板,【疑似大妖】这一栏,改成了【疑似草精】。 (原着到现在都没完结,青铜门后的终极到底什么无法确定。关于终极是什么,参考原着以及影视作品,把它私设成一个较为合理定论了哈。) 第2章 一天八十还管饭 或许是因为张启灵不善言谈,又或许是不舍得这种某种温情。之后再也没有拒绝蓝嫣喊他‘小官爹’。 蓝嫣顶着一头银发加金色竖瞳,怎么看都不是个正常孩子。头发还能说是天生的,可眼睛不行。 而且蓝嫣进食不及时,不是会露耳朵就是露尾巴。 他不可能一直带着孩子在深山里边转悠,他还有继续要做的事。 可身上除了鬼玺就是黑金古刀,一分钱没有。 这样下山根本没法生活。 没办法,他带着蓝嫣进了一处墓葬,带出来一块金饼,跟山下的人家换了两千块钱。 下山后,两人只是换了一身行头,吃了顿饭,钱就花没了。 这是张启灵生平头一次觉得钱很重要。 若是以往他一个人可以随便凑合一下,可现在身边还有个孩子。 他没有身份证,蓝嫣更是没有。 两人一路搭着便车来到杭州。在出站口遇到扒手偷人东西,他只用一招把人制服。 张启灵一身黑衣,身后背刀,动作敏捷,干净又利落。 恰好这一幕被武侠剧组的副导演看到,不论是他的身手还是外形都太适合导演心目的那个角色。 追在张启灵身边,说明他的来意,并发出邀请。 张启灵待人永远都是清冷沉默的,副导演的邀请可以说是被他无视的彻底。 副导演见他带着孩子,身上除了一把刀什么都没有。表示可以先来剧组试试群演,不行的话直接离开就好,而且剧组能提供食宿。 张启灵本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但谁让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呢。 就这样,他带着孩子来到剧组一天八十还管饭。 今天是做群演的第三天。 摄影棚角落里,黑瞎子靠在墙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不是我说你这活儿可得给我加钱啊。” 黑眼镜前两天接了阿宁这一单活儿,让他帮忙找到张启灵的行踪。 人,他确实找到了。 只是哑巴张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多个两岁的孩子。 张启灵这两日总能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来这里不能待了。 他带着蓝嫣领完盒饭找到副导演,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导演伸出手。 副导演这两天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位小哥的性子,那叫一个惜字如金,除了第一天来剧组时听他说完群演管饭还管饱之后,说了一个‘好。’字。 这不到现在,就没再蹦出一个字。 副导演上前两步,想要揽着张启灵的肩膀,却被他清冷的眼神打住了。 “张小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跟你说,我手里还真有个武打角色很适合你,只有五句台词。” “再说,你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一定很缺钱。” 副导演说着目光投向站在凳子前干饭的蓝嫣。 蓝嫣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戏服,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小手拿着勺子舀着米饭吃的喷香。面前已经摆着五个吃光的空盒饭。 张启灵摇摇头,再次伸出手。 副导演:这人是真的轴啊。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叠票子,“孩子我也给你算一个人,三天两人一共四百八,哥给你七百。” 副导演看着张启灵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怪不容易的,就多给了二百二。 “你要是哪天愿意做这一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塞给张启灵一张名片离开。 张启灵看着手中的几张票子,微微愣神。随后抽出两张,又从兜里翻出一张二十块的纸币,快步塞进副导演的裤兜里。 恰好这时蓝嫣打了一个饱嗝。 他捞起孩子,小声问着,“饱了?” 蓝嫣点点头,小手扯着张启灵的衣领,“你还没有吃,你也去吃。” 张启灵摇头,“先离开。” “如果见到其他人,你不可以随便说话,别人给的东西也不能乱吃,也不可以跟着别人走。” 难为他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蓝嫣窝在他的怀里,用小脑袋''''彭彭’撞在张起灵的胸膛,“吼。” 张启灵:“是好。” “好。” 换好衣服离开剧组,张启灵经过一处转角时,把蓝嫣放在地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蓝嫣不要出声。 黑瞎子一路尾随,就在他将要进入拐角时,张启灵凌厉的招式急掠攻来, 几招过后,黑瞎子不是他的对手,连忙开口求饶,“好了哑巴张,是我,不打了。”说着塞给他一张明信片就想走。 “站住!” 黑瞎子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张启灵。 “呦!哑巴张不哑巴了啊。” 张启灵手中拿着一张名片,问道:“什么意思?” 黑瞎子看张启灵这样子就猜到这家伙又忘事了。 早年间他就认识张启灵,那时两个人在陈皮阿四手下做事,他们并不陌生。 黑瞎子抚了抚镜框,干笑一声,“那什么我前几天接了一个单子,就是裘德考身边的阿宁,让我帮着查找你的行踪。” “要不你给阿宁打个电话?” 一声悉悉索索地声音忽地响起。 张启灵微微侧头,墙角冒出来个白色的小脑袋。 黑瞎子也跟着看过去。 蓝嫣戴着白色毛线帽子,帽子顶上点缀着一只红蝉,身上裹着件粉色羽绒服,眼睛蒙着白纱,哒哒哒地来到张启灵腿边。 张启灵俯身把孩子抱起来,给她正了正眼上的白纱,对黑瞎子淡淡的说着,“你打。” 黑瞎子嘴角一勾,也没有说什么,掏出拨通号码。 阿宁邀请他跟黑瞎子去一趟格尔木疗养院。 张启灵答应了这次邀请,但是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要阿宁给自己办一张身份证,以及孩子的身份证明。二是,这次的佣金必须要先支付一半。 电话那头,阿宁:这张启灵什么情况?真以为那东西是那么好弄得。 一想到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还是答应了张启灵的要求,“成交!” 第3章 哑巴瞎子带崽逛母婴店 黑瞎子是个旗人,汉姓齐,有着音乐和解剖学双学位是个学霸。 这个人看起来随性贪财浪迹人间的样子,但张启灵知道这些都是他表现出来的假象。 张启灵没有银行卡,让阿宁的钱先打在黑瞎子的卡上。 说起银行卡,张启灵一直有个疑惑,就是他跟瞎都没有身份证,瞎哪来的银行卡 “钱到账了,张先生你准备去哪里,咱们可说好了,最多五日咱们就要出发去格尔木。” “好。” “去给她买东西。” 蓝嫣隔着纱布眨巴着眼睛,目光来回从他们身上转换。 黑瞎子两手抱臂,隔着镜片盯着蓝嫣的眼睛一会儿,似是发现了什么。 “成,那走。” 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来到附近的大型商场,直奔母婴区。 门口营业员小刘见到怪异三人组,心里暗自吐槽加嫌弃。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从头到脚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其中一人大冬天带着副墨镜,另一个戴着兜帽身后还背着把刀。 压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那个孩子也很怪异,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布。 这怕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咦她可不要接待这种怪人。 张启灵和黑瞎子根本不在意门口那人的无视,两个大老爷们走到女童的服装区。 张启灵站在一排排童装前,无从下手。 蓝嫣隔着纱布,这看看那看看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看出张启灵没什么购物经验,笑着走过来。 “两位这是准备给这孩子买些什么,需要我帮您介绍推荐一下吗?” 张启灵轻轻点头。 “您准备给孩子买内穿的还是外穿,只看衣服吗?” 黑瞎子扫了眼张启灵,看着他那副呆愣愣的样子,一看就是他也不清楚,懒洋洋的说着,“这孩子头到脚,从里到外。包括喝的吃的,都给咱们介绍一下。” “对了,多给咱们介绍些物美价廉的。” 大姐笑着说,“那是自然,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姐看他们一个不会说话,一个眼睛不好,态度更加亲切的不少。 大姐拿着几件适合蓝嫣的衣服,“小孩子贴身的衣服要买好一些的,外穿的只要料子没什么问题,大小合适就行。” 宝宝霜、奶粉、奶瓶、鞋袜、 “一共是9065块。” 离开这家店铺时,黑瞎子跟张启灵手上背后都挂着不少袋子。 这一幕让嫌弃他们的营业员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们能花这么多钱买东西,她就上了啊。 黑瞎子:“你买这么多奶粉做什么?”他颠了颠手上的四大箱奶粉。 “喝。” 黑瞎子:怎么着,哑巴张也要喝奶? 因为接下来两人要一起行动,黑瞎子带着张启灵来到了他名下的一处院子。 这是郊区的一处农家院,黑瞎子推开门,灰尘四落,连忙掩鼻挥手,干笑几声,“那个,这里好些年没来过了。将就将就。” 张启灵对于吃住都没有很大的要求,‘嗯’了一声。 他见黑瞎子开始动手收拾房间,把蓝嫣安排在一张椅子上,也跟着一起动手。 两个人把要住的房间收拾好,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蓝嫣这个时候缩在椅子里睡着,张启灵把她头上的毛线帽子摘了,抱到收拾好的小床上。 一转身,看到黑瞎子手中拎着个袋子,里面装着些方便食品,取出两桶泡面递给他,“先凑合着填肚子。”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但黑瞎子还是听清了。 “客气了。我这里可不是让你们白吃白住的,房钱饭钱我就直接在卡里扣了啊。” 张启灵微微点头。 泡面的香气,勾醒了睡着的蓝嫣。 蓝嫣嗅嗅鼻子睁开眼。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但她已经习惯了,小官爹基本每天都会带着她换地方,所以每次醒来看到的都不一样。 她的肚子咕噜叫了几声,好像该吃饭了。 张启灵听到动静推开门,就看到小孩坐在床上呆愣愣的。一只手还捂着屁股。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着。 蓝嫣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很像小孩子用力拉粑粑的样子。 “是屁股热热,好像尾巴又要冒出来啦!” “饿了?” “嗯嗯,肚子它又饿啦。”蓝嫣点着头,眼睛上的白纱因为睡觉滑到鼻梁上。 张启灵给蓝嫣把蒙着眼睛的纱布取下,给她穿好鞋子。 蓝嫣问道:“不用戴了吗?” “嗯。”不用遮掩。 黑瞎子在母婴店给孩子买了一副儿童墨镜,那时他就明白瞎子发现了蓝嫣的不寻常。 蓝嫣走在前边,张启灵跟在她身后。 黑瞎子这会正端着泡面桶,呼噜呼噜的吃面。 一抬头看到了蓝嫣的小脑袋。 蓝嫣的一头银发披散在脑后,因为光线差的缘故,瞳孔散的很大,只有外圈留着一圈金色。 “嘶,张先生,这个孩子”这眼珠子怎么看都不是个人。 张启灵捞起蓝嫣,把她安排在椅子上,指着新买的奶粉和米糊问她:“要吃什么。” “可以都尝尝吗?”蓝嫣舔了舔嘴唇,看向张启灵的眼中写满了‘你快答应我’。 “嗯。” 黑瞎子看到蓝嫣的饭量后,终于明白小哥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奶粉。 这小孩子太能吃了。 一顿饭比他们两个吃的还多。 黑瞎子亲眼目睹她一碗一碗的干掉奶粉米糊,嘿!那豪迈劲。可这吃了这么多那肚子却丝毫不见鼓起来。 他手臂戳了一下张启灵,实在没有按住那颗好奇的心,“喂,这孩子什么来路。” 张启灵清冷的目光投向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黑瞎子沉思默想,随即想到什么,他不确定的问道:“你该不会也要带着孩子去格尔木?” “要带她。” 黑瞎子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愿意带就带,这孩子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第4章 你要长角了 黑瞎子不知犯了什么事,正在被通缉。 张启灵的身份正在办理中。 阿宁这边没办法给黑瞎子他们两个买机票,只能另外想办法让他们在既定的时间抵达格尔木。 十天后,他们两个人兜兜转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张启灵他们站在一栋三层楼前,隔着生锈的铁门,能看到有一个天井。 昏暗的路灯下,除了能看到茂盛生长的杂草,什么都看不清。 尤其是整条街道一点生气都没有,整栋房子瞧着阴气森森。 黑瞎子抚了抚墨镜,“走。”率先绕到围墙根,爬了进去。 蓝嫣看到他的动作也跟着抚了抚挂在脸上的儿童墨镜。 张启灵只是淡淡的看了黑瞎子一眼,来到另一边,手指夹在铁栅栏,‘咔咔’两声声,露出来一个可以容乃成年男子穿过去的空隙。 进入疗养院大堂后,张启灵沿着左边的旋转楼梯,来到二楼。 蓝嫣坐在儿童背带里,挂在他的身前,不停的张望着周围环境。只是这里黑漆漆的,除了踩踏在木地板发出的‘咯吱’声,好像什么都没有。 蓝嫣觉得这里一点不好玩,小手开始闲不住,不是捏一捏张启灵的喉结,就是抠一抠他的胸膛。 张启灵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只要不耽误他行动就好。 一踏入这个地方,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他好像来过这个地方,或者说不单单是来过这么简单,画面中的他,似乎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二楼的走廊已经被人封起,无门可入。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里转了一圈,想要试试能不能在激起自己部分记忆碎片。 很遗憾,并没有再出现丁点记忆碎片,只好继续进入三楼。 来到三层的第一时间,蓝嫣嗅了嗅鼻子,小声说着,“这里臭臭的。” 张启灵听到蓝嫣的话,也闻到那个熟悉的气味。那是禁婆身上独有的味道。普通人会觉得这种气味是一种异香。 突然三层的其中一个房间里传出‘哐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在家具上的声音。 张启灵脚步轻盈的进入那房间,发现无邪正趴在石棺椁的盖子上,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蹲着一只姿势诡异的禁婆。 眼见着那只禁婆就要扑向无邪,他身影一闪迅速出现在无邪跟前,把人拉出房间抵在墙边,捂住他的嘴,顺带关上房门。 动作一气呵成。 张启灵轻声喝道:“别动!” 紧随其后又响起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别动。” 无邪听得出来第一声别动是闷油瓶的声音。 那第二声是什么?好像是个孩子的声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该不会他幻听或者遇到什么东西了。 无邪很想挣脱张启灵的桎梏,揪住他的衣领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他也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是什么时候从青铜门出来的,为什么都不跟他说一声。 现实却是张启灵抵住他的身体,捂着他的嘴,根本动不了。 这里的房门年代久远,关在门内的禁婆没几下就冲了出来,张启灵松开无邪,一个箭步冲向禁婆。 蓝嫣坐在背带里,张启灵的动作让她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小孩子真的好喜欢这样,逗得她咯咯笑。 等他彻底把禁婆制服后,无邪大口喘着粗气凑到他身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启灵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点亮手里的火折子。 来到屋内的棺椁前,举着火光往里照了照,很快,里边传来轻微的声音,黑瞎子身手敏捷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到手!”黑瞎子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张启灵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无邪,点点头,“我们走。” “我们走。”紧随其后的依旧是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无邪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张启灵身前还背着不大点的孩子。 竟然真的是个孩子!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这闷油瓶怎么还带着孩子出门啊。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可张启灵的身影已经走出去几步远。 他只能憋着这些问题,追在张启灵屁股后边。 离开疗养院后他们上了阿宁的车。 车里的人先去是打趣了一番无邪。 随后阿宁的注意力转移到张启灵身上,问道:“你出门怎么还带个孩子。” 张启灵没有说话,他正在用手背试着奶瓶的温度,确定温度适宜,塞进孩子嘴里。 张启灵黑瞎子两人出发时不光把剩余的奶粉都带上了,路上经过一些城市时,还又补了不少。 孩子的身体正对着张启灵,无邪只看到一个带着帽子的后脑勺。 他歪着身体,这才看到那个孩子的样子。 孩子戴着个小墨镜,遮挡住了眼睛。可尽管如此也能看清孩子粉嘟嘟脸颊,软呼呼的嘴巴。 坐在最后排的那几个人起哄,说着: “这孩子要不是张小哥背着,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瞎爷的崽子呢。” “谁说不是啊,瞧瞧,都带着墨镜。” 蓝嫣嘬着奶瓶,看看这个人,瞅瞅那个人。 他们都不好看,而且这些人身上都臭臭的。 最后把脸埋进张启灵的胸膛里,闭上眼,滋滋的嘬着奶瓶。 其中一人开玩笑没有度,他逗蓝嫣没有得到回应,小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跟哑巴张一样是个哑巴。” 张启灵、黑瞎子、无邪、阿宁、四个人的目光瞬间同时射向此人。 “我,我就是胡说八道的。”说着自己上手给了他自己两个耳光。 四个人还想说点什么,车子就在这个时候慢慢停了下来。 张启灵下了车,下意识的抬手遮挡清晨的阳光。萦绕在鼻尖的是戈壁滩上灰尘跟草木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蓝嫣伸手就要扯掉头上的帽子,哼唧唧的说着,“小官爹,这里痒痒的。” 张启灵看着她抓挠的位置,她头上的两个鼓包从一开始的粉色渐渐变成了血色,看上去鼓包下面的角就要破皮而出。 “你要长角了。”他按住蓝嫣抓挠的手。 无邪见到张启灵避开人群不知道要去哪里,快跑着跟了上来。 “喂,你要去哪里!” 张启灵转身,清冷的眸子看着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时候离开的青铜门,你为什么要带着个孩子?” 无邪像一个点燃的炮仗,问题一个接一个。 张启灵敛了敛眸子,无邪的问题有点多,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个记忆都没有的人,要怎么回答。 最后只是轻声说道:“我也在寻找答案。” 蓝嫣听到动静,使劲扭着身子看,问无邪,“你是谁?” 无邪: 也对,别人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多。 无邪此时只能看到蓝嫣戴着帽子的后脑勺。白色毛线帽上边粘着一只红蝉的logo。一看就不是闷油瓶选的,不然肯定是黑色的。 “我叫无邪。是闷、小哥的朋友。” “我是蓝嫣,是我爹的孩子。” 这时阿宁那边出现了一些骚动,对着他们两个打了集合的手势。 无邪看向张启灵的眼神有些幽怨,心里很烦躁。挠了挠头,小跑着去集合。 张启灵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征得阿宁的同意后,迈步往戈壁的深处走去。 黑瞎子这边见到了当年带领陈文锦去塔木陀的向导——定主卓玛,他们拿出一个盘子,想要询问去往塔木陀的路线。陈文锦没有看到张启灵,就让定主卓玛以盘子缺了一角为由,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说。 张启灵这边凭借着他的经验,再加上蓝嫣的指引,来到一座群峰的地下。 发现了一处地下溶洞,继续往山洞深处前行,走过一段曲折的路后,前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隐约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没想到此处居然别有洞天。 走近光亮的位置,才发现这里与来时的洞口相似,入口已然被藤蔓遮蔽。 张启灵抽出背后的黑金古刀砍向那些藤蔓。 藤蔓掉落后,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想要伸手遮挡。 蓝嫣举着小手想要替他遮住刺眼的光线,发现她根本够不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露天的洞窟,它竟然半隐半现于山体之中。 四周的石壁上,生长着一些稀有的苔藓和地衣。在洞窟的角落里,有着一些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矿石,还有一些经过岁月沉淀而成的宝石。 洞窟中央是一池三米多宽的天然泉池。 汩汩泉水在泉眼上方不停的翻滚着,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这里一切都告诉他,此处并没有其他生灵进来过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危险。 张启灵检查了这里没有什么异动才蹲下身子,一靠近泉水,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池中的水深不足一米,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泉水。 触感既不冰冷刺骨,也不炽热难耐,给人一种舒适宜人的感觉。 张启灵收回手,解开背带,把蓝嫣放下来。 蓝嫣身体越来越烫,落地的瞬间,扯着身上的衣服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头扎进了泉水中。 张启灵赶忙帮着她脱下身上的棉服,没等脱完,蓝嫣已经从人变成一只白色的小麒麟。‘噗通’一声,身体一整个没进水中。 很快就看到小家伙头上冒出来一对金色的小短角。 蓝嫣长出角,身上也不烫了,开心的不得了。她游到水池边咬住张启灵的手,示意他下来跟自己一起玩。 张启灵揉着她湿漉漉脑袋,还趁机触摸了一下她的角,触感跟软骨很像。 “不行,我们该回去了。” 蓝嫣踩在石阶上,上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水,甩着小尾巴去撞张启灵,撒欢的围着张启灵蹦哒。 一直到蓝嫣蹦跶不动了,这才重新变成人身。 她还算听话的让张启灵给她穿衣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的四处观察,她指着石壁上的一个青绿色光点。 “这是什么?” 第5章 小红觅食 阳光照在水面折射出的光刚好落在蓝嫣指的位置,一直闪着刺眼的光。 张启灵先是给蓝嫣把衣服穿好,重新放进背带里,这才走到山壁前。 山壁上嵌着一截骨头,上面泛着青光,外形长短跟人类的肋骨很接近。 这骨头让他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两指并拢,划在骨头附近的山壁上,将其取下。 他把骨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倏然,看到很多奇怪又陌生的画面。 数亿年前,一颗青铜陨石坠落在这个世界,途中碎成九块,分别散落各地。 紧接着又闪过很多从小到大的片段,那些画面零零散散的很不连贯。 “小官爹?” 小孩的声音让张启灵从那些画面中挣脱出来, “嗯。” 他或许很快就会找回丢失的记忆了。 ------------------------------------- 张启灵带着蓝嫣在一处半山坡上遇到了胖子和潘子。 “小哥?”胖子手里拿着望远镜,站在车顶上眺望。一转头瞧见站在车前的张启灵。 “小哥你这怀里抱的什么东西啊?”胖子动作灵活的从车顶上一跃而下。 潘子也从副驾驶位出来,“小哥,你不是应该跟小三爷在一起吗?” “小三爷是谁?”蓝嫣坐在背带里,仰着头问她爹。 小孩子软乎乎的声音响起,胖子两人连忙绕到张启灵身边,这才看清楚他背的到底是啥。 张启灵把背带穿在外套里面,孩子只露着一个白乎乎的小脑袋。 “你这哪里弄了孩子啊?” “这次你该不会是要带孩子行动?” 胖子和潘子同时问道。 张启灵嘴唇微微一抿,动了动胳膊遮住胖子审视蓝嫣的目光,“嗯。带。” “去找无邪。” 小红一直落在蓝嫣的毛线帽子上面安静的做装饰,这会儿她动了动翅膀往某个方向飞去。 小红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胖子和潘子根本就没有发现。 与此同时,无邪他们正在气喘吁吁的四处逃窜,半空中一朵红云正在追着不停的移动。 这哪里是什么红云,分明是由密密麻麻的的尸鳖王群。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 “狗日的!怎么这么多。” “不要光跑要找地方躲起来。” 无邪他们还以为这次死定了,他们各自找着掩体躲避。忽地紧追不舍的那群尸鳖王猛地发出剧烈的嗡鸣声,就像是遇到克制它们的天敌。 无邪突然不跑了,他站在原地,抬头观望着天空那片尸鳖王群。 阿宁一行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半空中,小红不断地振翅,独自对一群尸鳖王。 这些尸鳖王并没有什么灵智,它们只是本能的攻击任何生物。 小红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这些东西是由蛊虫改造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只要是虫子,就都归她管。 小红不断地振翅,须臾,尸鳖王群化作红沙涌入它的体内。它的八只翅膀涌现出一丝金色的纹路。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 阿宁带来的大部分人实在是畏惧尸鳖王,他们亲眼见到身边的兄弟只是被尸鳖王叮了一口,立刻就咽气了。 “这虫子该不会是真正的尸鳖皇?”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见这些人陆续掏出腰间的枪,准备对着半空中的小红射击。 无邪见状,连忙阻止,“不要,它一看就跟尸鳖王就不一样,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小红不屑的围着那些人转了一圈,那速度快到让人根本没法锁定她的身影。 嗡鸣一声,几个人立刻扶着脑袋,蹲在地上手脚抽搐,不停的口吐白沫。 无邪阿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无邪觉得这只似蝉的红色虫子,发出的嗡鸣声简直就是超强版的次声波。 要知道,人体一旦发生次声波共振,器官就会受损,轻则头晕眼花、恶心呕吐,重则昏迷瘫痪、器官破裂而死。 小红出了气,停在无邪面前略作停滞。之后慢慢的往张启灵那边飞去。 无邪 跟阿宁对视一眼,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这东西之前一直趴在小哥的那个孩子头顶。你说它会不会是在给我们带路。” “小三爷,您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这虫子怎么可能会给咱们带路。” 躺在地上的人,这会没那么难受了,怨怼地说着。 阿宁想了想,说道:“按照原计划走。” 无邪叹了口气。算了,是他异想天开了,一只虫子怎么会给他们带路呢。 小红停在一公里外,等了无邪他们很久,结果那群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哼!一群废物,绕去。 它不等了。 小红并没有飞多久,就遇到了胖子他们的车。 张启灵带着孩子坐在后座。看到车窗外小红飞了回来,他打开车窗,小红它悄咪咪的落在蓝嫣的帽子,继续充当饰品。 张启灵垂眸瞟了一眼飞回来的小红,怎么出去一趟翅膀还有了变化。 看着小红再次一动不动装作饰品,他把目光移到小家伙身上。 蓝嫣窝在他身前,嘬着奶瓶,这东西真好喝,就是不顶饿。 张启灵取下她的墨镜,小家伙的眼瞳瞪得溜圆,吸奶时耳朵还会跟着动。 他揉了揉蓝嫣软乎乎的肚子,这孩子每天吃的多喝得多,但是排泄却不多。很纳闷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潘子坐在副驾驶正在翻看地图,胖子开车。 夕阳下山后,胖子沿着阿宁车队留下的痕迹,找到了无邪他们。 阿宁的队伍之前遇到了尸鳖王,损失了一部分人。 剩余的七八个人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各自躺在帐篷前,闭目养神。 “胖子!” “潘子!” “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无邪这会精神还可以,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嘴唇泛白。 这时他左侧斜过来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喝。” 第6章 深入丛林 无邪认出大手的主人,闹脾气的没有接那瓶水。 假装没有看到张启灵,跟胖子和潘子继续说话。 结果他等啊等,那个人竟然已经坐在篝火边上休息了。 啊!!! 无邪心里的小人气的跳脚,这个闷油瓶真是气死个人了! 他正要走过去,打算问问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手心多出来一只温软的小手。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是那个叫蓝嫣的孩子。 小孩子穿着很厚实,脸上依旧挂着小墨镜,举着手里的奶瓶想要递给他。 无邪微微一笑,“你喝,走,带你去找闷油瓶。” 他正要上手摸一摸孩子的脑袋,定睛一瞧,帽子顶上这不就是今日消灭尸鳖王的那只虫子吗? 他之前确实没有看错。 张启灵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无邪牵着蓝嫣的手走过来。他没有说话,往火堆里继续添了几根柴,搅动着锅里的东西。 蓝嫣可不管两人之间的眉眼关司,她松开无邪的手,凑到张启灵身边,小声问道:“还没好吗?” 张启灵:“快了。” 无邪坐在张启灵对面没话找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别人就算了,孩子这么小你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乱跑,这里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 张启灵: “她很乖。”不会乱走的。 无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天都被闷油瓶聊死了,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张启灵舀出煮好的肉,递给无邪,“吃。不然没有了。” 蓝嫣手里已经拿着一块肉啃了起来,“好吃,好吃。” 无邪接过碗,还想跟个老妈子似的说,蓝嫣这么小怎么能消化这些。 话还未出口就见蓝嫣已经开始吃第二块肉,那可是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肉块啊。 他以为闷油瓶话中的含义是说就给他一碗,爱吃不吃,不吃没有了。 现在发现似乎不是这么个意思,应该是说,现在不吃,是真的没有了。 我的天呐,这孩子胃口也太大了。 蓝嫣在张启灵十分淡定的注视下干掉了大半锅肉肉。 然而,无邪的那双大眼越瞪越大,心底的震惊也一直在飙升,直到张启灵给蓝嫣擦嘴巴,才不再上升。 无邪转身扫了一圈周围,还好其他人都在忙手底下的事情并没有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说话还是有点磕巴,音量也很小,“小哥儿,她、她、她” 张启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嗯。胃口比较好。” 无邪走过去,坐在张启灵身边,伸手摸了摸蓝嫣的肚子,并没有鼓起来。 “都吃到哪里去了,有没有不舒服?” 蓝嫣靠在张启灵胳膊上,摇摇头,脸上的小墨镜滑到嘴唇上,“还能吃。” 无邪看到她的眼睛,这!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有的眼睛。 张启灵看到了无邪眼中惊愕,给蓝嫣固定好墨镜。一把拽过无邪的手臂,无邪的半个身子靠了过去。 “别怕,她只是有些特殊。之后我会告诉你她的来历。” 张启灵的呼吸喷洒在无邪的耳侧,无邪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扯开张启灵的手。 “你看着些,孩子坐在咱们中间,小心挤到她了。” ------------------------------------- 张启灵一行人和黑瞎子谢雨晨汇合。 越靠里,海拔降低,热带植物丛生,众人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轻薄。 蓝嫣也换下了那身厚厚的衣服。帽子也不能继续再戴,一头银发显露在人前。 队伍中的人,除了阿宁问过张启灵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其他人都只是随便看一眼,注意力都放在戈壁中的这片热带雨林。 一行人,张启灵打头阵,黑瞎子垫后。 走了大半天,再加上这里潮湿又闷热,众人的体力都有消耗,找了一片还算空旷的小坡休息。 胖子跟潘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一路怎么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没遇到。” “有些不正常啊。”潘子也认同的点点头。 黑瞎子懒散地坐在碎石堆上,支楞着耳朵听着别人说话,偶尔看两眼旁边的谢雨晨。 无邪翻看着陈文锦的那本笔记,上面写着‘泥沼多蛇,遇人不惧,丛林遍地是毒虫‘。 他把光落在小红身上,他有种预感,他们这一路上一直没有遇到什么毒虫,肯定跟小红有关系。 奇怪的白发小孩,能力强大的红蝉,不过出现在闷油瓶身边倒也不是很意外。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背包上,一张小脸皱在一起,用力嗅了嗅鼻子,手指着南面的灌木丛。 “好臭,那里好臭。”这是蓝嫣这具身体带给她的本能反应。 张启灵摇着树叶给孩子扇风, 他能观察到墨镜之下小家伙的瞳孔不断放大,这是在锁定什么东西。 “小心。咱们先离开这边。”张启灵把蓝嫣揽在身前,低声提醒众人。 黑瞎子立刻站起身,喊道:“快走!” 一个小时后,他们跑到一处山涧,坐在小溪边上的岩石上休息。 “不是,我说小哥,那边到底有什么啊。你喊着我们这么没命的跑。”胖子弯腰手撑膝盖,喘着粗气。 张启灵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胖子喋喋不休的时候,小红动了,它振翅嗡鸣提醒着张启灵跟蓝嫣,周围有东西在向他们包围而来。 阿宁身边的人看到小红之后,反应过来原来当时小三爷没有认错。 大部分人见识过小红的能力,看到张启灵毫不迟疑的跟着小红走,略作犹豫也跟了上去。 他们加速通过这一片区域,来到一处灌木丛的分岔口,此处有两条较为明显的山路,还有一条藏在山体的裂缝中。 “二位,咱们该怎么选?”阿宁看向张启灵和黑瞎子。 小红震动翅膀停滞在灌木丛中藤蔓最多的那一条路。 张启灵唇瓣微微抿紧跟在小红身后,抽出古刀砍向藤蔓,为大家开路。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招呼大伙儿抬脚跟上。 他们刚离开,溪水两头分别划来两条巨蟒,一前一后,似乎是要夹攻他们。 巨蟒在小溪附近徘徊了很长时间,确定附近真的没有人才划着身子离开。 小红、张启灵开道,黑瞎子、潘子垫后,穿过茂盛的灌木林,又越过一大片沼泽,最后停在一片断岩之下。 天已经黑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凑合一晚,天亮了再动身。 胖子一屁股坐在空地上,撩起裤腿,正在往小腿上撒盐,很快密密麻麻指头大小的蚂蟥脱落下来。 “叫你们吸你胖爷的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胖子取出火油洒在蚂蟥上面,‘轰’,火舌舔舐着蠕动的蚂蟥,很快一股烧焦腥臭味儿弥漫开来。 队伍中还有几个人裤腿没有扎紧也被蚂蟥吸了血。 一时之间,拍打声,谩骂声混在一起。 “闭嘴!”阿宁喝斥一声,“你们生怕引不来东西是。” 张启灵从背包翻出奶瓶,借着烧好的水冲好奶粉,塞进孩子的嘴里。 之后又把自己的饼干和水递给无邪。 “你看她一会儿。”说着把蓝嫣交给无邪照看,拿着一把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哎!”无邪伸出手,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什么嘛,真拿他当老妈子使唤啊~ 阿宁恰好看到这一幕,无邪这样子可真像,该怎么形容呢嗯,挺像那种担心外面危险试图阻拦爷们出门的小媳妇? 阿宁紧接着甩甩头,她疯了。 听到队伍中的兄弟们有人喊她,这才停止思维扩散。 第7章 蝶影虫 张启灵离开后,胖子凑到无邪跟蓝嫣身边,“小孩儿,小哥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晚上还戴个墨镜啊。” 在他眼里这么小的孩子,一路上不哭不闹的。小小的一团,真的是好像一用力就能捏死,噢不,就能捏坏。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背包上,两只小胳膊抱着奶瓶,粉嘟嘟的嘴巴嘬着奶,耳朵跟着动。 她稍稍抬头,瞥一眼胖子,继续嘬奶。 “嘿,不愧是小哥带在身边的孩子,这行事风格还真是一脉相传啊。”胖子也不介意孩子不理他,直接上手想要摘下蓝嫣的墨镜。 他刚伸出手就被无邪一巴掌拍下,“胖子,你干什么!” 胖子收回手,揉着挨打的手背,眼神玩味的看着无邪,“我说天真啊,你瞧你这老母鸡护崽儿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跟小哥的孩子的呢。” 无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往蓝嫣那边又靠了靠,小声反驳,“你瞎说什么呢。蓝嫣的眼睛不能随意见风。” 他明白闷油瓶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他照看。哼!还不是因为他会把孩子的秘密尽量守住。 胖子咧了咧嘴,打量着嘬奶的小团子,头发是银白的,好像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胖子不见外的坐在蓝嫣另一边,跟无邪一起说着闲话,时不时的往火堆里添柴火。 一群人除了阿宁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山壁上闪烁起了大片的光点。 阿宁眯着眼观察着山壁,没见那东西有任何的攻击性,最后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张启灵手中提着一些野果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回来时就看到队伍后方的山壁上有很多亮点,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小红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带了一天的路不说,还又跟着张启灵出去当了一次寻宝宠,现已经落在张启灵的肩头累趴下。察觉着附近有点危险,但问题不大,只是轻轻的动了动腿。 小红:别说它没有给警示。 张启灵快步走过来,他发现除了蓝嫣无邪胖子还好好的,其他人都诡异的保持着跪拜姿势,一直不停的对着山壁亮光的方向跪拜。 无邪看到他的身影,眼睛一亮,“你回来了。”随后看到他手里提的东西,“你就为了出去找这些?这也太危险了。你还是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张启灵一愣,“嗯。”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正在面壁跪拜的那群人。“你们没发现他们这些人不太对吗?” 胖子无邪两个人只顾着逗小孩儿,还真没有注意那边的动静,起初无邪听到队伍其他人安静下来,还以为是阿宁那一嗓子的作用。 无邪胖子转身看向山壁。 “这些发光的不是萤火虫吗?”胖子挠挠头,嘴里还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无邪:“不是。”他找出手电筒,光打在山壁上。 因为没有靠前观察,一开始无邪并没有看出来山壁上有什么。 胖子猛地吸了一口烟,手指一弹,烟把弹在三米之外的山壁上,引得那些光点一阵骚动。 也是因为这一阵骚动,他们几人才看清楚山壁上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全身几乎透明的昆虫,它长着一双形似蝴蝶的翅膀。翅膀布满斑点。煽动间翅膀上的斑点发出微弱莹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之前曾在三叔的那本笔记中见到过,这种虫子叫蝶影虫。它们夜间才会苏醒,凭借翅膀的莹光吸引猎物前来。一旦引来的东西足够它们大餐一顿,就会释放出致幻的麻痹毒素,让猎物们无知无觉的死去。” 无邪一拍脑门,小声说着。 “那你三叔有没有写遇到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胖子偏头指着还在不停磕头的那些人。 无邪摇头,一双狗狗眼看向张启灵,“小哥你认识这种东西吗?” “你们也在这片区域,并没有什么事。” 胖子:“小哥是说肯定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才没有中招?” 无邪若有所思,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每一帧。 “难道是因为我们距离火堆比较近,距离那山壁又最远?” “火!是火对吗?” 当火焰燃烧时,就会产生热量。使得火焰周围的空气也变热,热空气比冷空气轻,所以这附近的空气会向上走。这才没有影响到他们三个人。 可是要怎么才能才能唤醒他们呢, “他们的额头都见血了,再这么磕下去可不行。” 有好几个人脑门都露出白骨了。 无邪胖子举着火把,捂着口鼻,来到这群人面前试图唤醒他们,越是摇晃他们,他们磕头的频率就越快。 “不行啊,这样下去,他们就算醒了也废了。这不磕成傻子了。” 张启灵略作沉吟,抽出一把匕首,划破掌心。血液弹射在那些人的天灵盖。 很快,不少人清醒过来。 无邪看到他又放血,默不作声从背包拿出药包递给张启灵。 蓝嫣滋滋的喝光奶瓶里的奶,把奶瓶递给张启灵,嚷嚷着“我要嘘嘘。” “好。” 张启灵本想着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掌牵她,小家伙非要那只手。 他带着孩子来到山壁另一边,松开手的那一霎,手掌的伤口已经愈合。 张启灵垂眸,举着那只手,微微一笑。 等孩子尿完,手电筒的光随意的扫在尿冲走的轨迹。 ?这是什么? 原本他以为这里只是一块平坦的石头,刚才却看到上面雕刻很多纹路图案。 难道这里是通往地宫的其中一个入口? ------------------------------------- 另一边,无三省他们遇到野鸡脖子的围攻,伤亡惨重。 这会儿一群人正聚在一起。 拖把急赤白脸的说着:“三爷,这野鸡脖子也太难缠了。” “您不是还有帮手吗?咱们还是快点发求救信号。” 无三省跟他的几个心腹坐在火堆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可以啊,信号弹就在之前的营地里。” 拖把被无三省的话一噎,他哪敢啊,那营地可是被一群野鸡脖子占领了。 回去不就是自找死路嘛。 拖把:“那咱们就等在这里干耗着?” “快了。” 无三省相信有那两个人在,一定很快就会来找他们汇合。 第8章 小哥,给我抱抱行吗 天光初明。 张启灵独自一人来到那块石头前,终于看清上面雕刻着的纹路。 这是一扇石门,上面的纹路带着吴哥窟的色彩,但仔细看又不像。 门上的画面并不全,那另一半在哪里?这一半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右侧方传来脚踩在腐枝碎叶上面的声音,张启灵一看,是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陈文锦:“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给的路线图行进。” 张启灵的眼睛清冷无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陈文锦对上他这个样子,倾刻哑火。 通往西王母宫的路应该有很多,每一条路遇到的危险也都不一样,但最终的入口只有一个。 “时间不多了,你还是带着他们尽快跟其他人汇合。”陈文锦遥望着灌木林最深处,声音中带着些急躁和不安,“我在入口等你们。要快,时间不多了。” 陈文锦留下这些话再次消失。 张启灵一直在寻找他的过去和记忆,但愿这里能让他记起些什么。 昨晚中了蝶影虫毒素的人,早上小队集合的时候发现凉了五个。 只是一个晚上,阿宁带来的三分之二的人马都残了,还能继续深入的只剩下三瓜两枣。 张启灵继续开道,越往里深入,闻到的气味就越怪异,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确切地说是沼泽的潮湿味儿跟各种腐烂的东西融合之后的气味。 一队人走了四五个小时后,忽然听到东南方传来一阵枪声。紧随其后的还有时不时传出的哀嚎声。 “小三爷,是三爷他们!”潘子说道。 张启灵跟无邪胖子对视一眼,迅速朝那边赶去,发现无三省他们正在被一群野鸡脖子围攻。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很快扭转。处理掉那些野鸡脖子,大家伙钻进了一个狭窄的山壁裂缝中。 行至分岔口,张启灵带着蓝嫣没有继续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他在山壁上看到了一个记号,这是他惯用的,看上去那记号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努力回想关于这里的记忆,本以为这次他还会像前几次那样一无所获,忽地大脑一阵抽痛,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记忆碎片。 他顺着记号的标识,很快来到了一个墓穴入口。 陈文锦早就在这里等了大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欸?” “张启灵,你竟然还带着个孩子!” “走。” 陈文锦:“那他们呢?” 没等张启灵回答她,她自己想明白了。那小子身边有无三省,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相同,再说不是还有那个‘它’,既然无邪是‘它’选择的人,自然不会出事。 陈文锦确实没有时间了,她怕如果自己能在那个时间之前找到需要的东西,那么距离自己变成霍凌那样的不人不鬼的东西也就不远了。 张启灵虽说没有全部记忆,还是借着那些记忆碎片和以前留下的标记来到西王母城底最深处。 眼前是一个比体育场还要大的岩洞,这里有着人工开凿出的一层层环形石阶,上面每一层整齐有序的站着排排玉佣。 陈文锦小心的观察着这里,指着一处惊喜的说着,“快看,西王母的炼丹炉!” 她很激动,举着矿灯往中心位置走去。 蓝嫣一进入这里,就在张启灵的手臂上待不住了。 “你怎么了?”张启灵小声问她。 “她很臭,这有坏东西。”蓝嫣的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扭着扭着从人变成小麒麟。 粉色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嗅了嗅,小爪子啪嗒啪嗒的跺着地面。 张启灵把蓝嫣扭掉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塞进背包里,不然再变成人没衣服穿,那不是要光溜溜的。 入口一道道脚步声响起,很快好几道光线照进来,手电筒的光打在张启灵身上,还有人大喊,“粽子啊!” “你他娘的胡咧咧什么呢。是小哥。” “小哥,你竟然走在我们前面。”无邪胖子带着拖把他们出现在入口。 张启灵眉头微拧,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无邪胖子早就习惯了张启灵的沉默寡言,举着手电小跑过来。 无邪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蓝嫣,问道:“孩子呢?” 张启灵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给他指了指身后。 无邪看到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屁股,正在迈着爪子走向岩洞中间的大圆盘。 “那是什么?”小羊肉串子吗? 张启灵拉着他手臂往前走,低声说了两个字,“孩子。” “什么!”无邪差点大喊出声,他自己捂着嘴,等冷静后才松开手。 无邪凑到张启灵身边耳语,“难道孩子是个小羊精?怪不得她的眼睛是金色的,头发是白的” “不对啊,她的眼瞳是竖着的,羊是横瞳啊。” “闷油瓶到底怎么回事啊?” 无邪缠在张启灵身边,那架势有种,你不说清楚我就一直黏着问。 张启灵无奈的看着他,“麒麟。” 无邪眼中满是震惊,半张着嘴,麒麟啊。书中记载上古神兽,龙为鳞甲类之长,凤族为飞禽之长,麒麟则是走兽之长,负责守护大地。 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拖把他们可不是无邪只关心张启灵,进入殿中眼中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些玉佣。 山洞里的光线有限,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只白色的小兽。 蓝嫣也已经跃上岩洞中间的大圆盘,狠狠的踩了一脚。那一脚好像怎么看都没什么力度。 倏然,‘咔咔咔’响动声回荡在岩洞中。 山洞中的建造结构特殊,声音不停的回响,声音一直叠加,堪比隆隆雷鸣。 蓝嫣撒开爪子,迅速地跑到张启灵身边,‘啾啾’。 张启灵把她抱起来,无邪这才看清楚她现在的样子。 体型有成年猫咪大小,头顶生出一对粉嫩嫩的金角,鹿耳,狼蹄,龙尾,白色的绒毛下是细软的白色鳞片。 无邪看到蓝嫣这个样子秒变姨父笑,眼巴巴的问道:“小哥,给我抱抱行吗?” 张启灵把蓝嫣抱给他,“给。你带着她就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前边看看。”说完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胖子潘子身边。 蓝嫣一脚踩碎石盘,直接露出下方的通道。 大家伙围在通道口,光线照在通道底部,观察着这里的状况。 胖子见到张启灵也凑了过来,小声问他:“小哥,刚才下去了一个女人,你认识吗?” “嗯。”紧接着张启灵身体一跃跳进通道里。 “哎!小哥,你等等我们啊。” 无邪把蓝嫣裹在外套里,大家都以为他抱着外套坐在一边休息。 胖子下去之前,对着蹲坐在台阶上的无邪招招手:“天真,你干什么呢,快点。” 潘子也跟着看向无邪,发现他坐在台阶上垂着个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疑惑的问:“小三爷?你不打算下去吗?” 就连阿宁都问了句,“你不走?” “这就来。” 他揉着蓝嫣的软毛,“要不咱俩也下去?” 不然闷油瓶一个人多危险啊。 蓝嫣舒服的眯着眼, ‘啾啾’, 下去下去。 第9章 事情原委 众人跟着张启灵下了通道,很快来到一片蓄水湖中,通过照明发现他们的头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圆形陨石,直径估计五六百米。 这块圆形陨石好似蜂巢,上面全是孔洞,而且每一个孔洞都深不见底。 张启灵很快联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难道这块圆形陨石就是当年陨石坠落粉碎后的其中之一? 这时无三省身边的一个伙计突然开口,“我之前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塔木陀是是由一颗小行星撞击而成的,你们说这玩意会不会就是当时的陨石碎片,而且还是碎片中最大的那一片之后被西王母发现,并再次建立了城池。” 张启灵眸光锁定在这人身上,这人似乎有问题。 他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座很大的蓄水湖,湖中间摆放着一口红色的棺材,上面缠绕着很多红色的藤线。 顺着石阶来到一座祭祀台。台上摆放着一只石头做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人。 另一边,无邪这次行动速度超级快,抱着蓝嫣趟过蓄水湖。 “你能不能变回去,这队伍中人太杂了,不能被人发现你是小麒麟。” 蓝嫣用头上的角顶他,‘啾啾。’ 粉嘟嘟的小娃娃就回来,只是孩子没衣服,还好无邪一直用外套裹着她,不至于让孩子光着屁股。 “小哥!潘子、胖子、小哥,你们等等我。” 众人回头,就见无邪怀里抱着个孩子冲着他们招手。 张启灵迈步过去接过蓝嫣,从背包取出衣服,打算给她换上。 蓝嫣身体一整个裹在外套中,隔着衣料推拒着,“有坏东西。” 张启灵心领神会,一下子就听懂了小家伙的言下之意。她可能还要变身,她要战斗。 行,不穿就把不穿。 父女俩一转身发现其他人正在围观一具女尸。 这里的气味又腥又闷,无邪他捏着鼻子嫌弃道,“你们这也太重口味了,这女尸该不会是西王母?” 胖子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具女尸身上的配饰:“谁知道呢。你们看这娘们身上的东西可都是好宝贝啊。” 无三省身边的那个伙计再次开口,“这里的祭品并不是很多,你们说这西王母难道就只有这些陪葬品?” 胖子瞅了两眼说话的伙计:“是不是只有这些陪葬品,胖爷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再说些不着边际的狗屁话,胖爷我抽死你丫的。” 胖子总觉得这家伙趁着无三省不在,一直在撺掇什么。 陈文锦看着女尸低声喃喃:“这里最重要的是西王母最终的秘密,可她不是西王母。” 她把手电的光照在王座后方的孔洞中,“这里面才有我要找的。”话落她动作轻盈的跳上王座后方的陨石洞孔钻了进去。 阿宁自从进入这座祭台便时刻紧盯陈文锦。看到陈文锦下去后,她也跟着跳了进去。她有种预感这里有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阿宁!”无邪试图阻止。 张启灵感知到一股强烈的召唤,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张启灵!” 无邪见状也要跟着跳下去,潘子跟胖子赶紧上前架住他的胳膊, 胖子:“天真,你不能下去。” 潘子:“是啊,小三爷,那三个人都不是一般人,咱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了。” “再说,三爷到现在还没出现,你就不担心他的安危了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自己压根跟不上这几个人的思路和行动。这两个女人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跳入那些陨石孔洞中。 张启灵也跟着下去了,还是带着孩子一起下去的。 阿宁的队伍中还剩下三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跟着下去。这阿宁老板下去的时候也没交代啊。但再怎么样,还是他们自身的生命是第一位,最终选择原地等待。 无邪挣脱不了两人的力量只能妥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邪心急如焚,慢慢的从焦虑到冷静,又从冷静等到麻木,脑中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无邪还要继续坚持等待。 拖把以及阿宁团队的那些人,手中已经没有补给,都在催着无邪他们离开这里。 无邪有气无力的瘫坐着:“等不到他们出来,我是不会离开的。要走你们走。” 也是这个时候,蛇母出现,大家四散而逃。无邪潘子胖子三人不得不抱团逃跑,后来遇到无三省和黑瞎子他们几人。 无三省年龄不小了,这一路受了不少伤。 再加上蛇母出现的时候他为了护住无邪小花引爆了剩下的炸药,他的身体受到了剧烈的爆炸冲击,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他闭目靠在山壁上,沉默不言, 无邪谢雨晨有很多话要问他,但看他这样竟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之后,无三省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无邪、小花、还有黑瞎子。 黑瞎子不是他留下的,是他赶不走 无三省,不,应该叫他谢连环。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目光落在谢雨晨的身上。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很多的疑问,接下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故事要从多年前说起” 无三省十几岁那年,想要让父亲无老狗教他探墓的本事,奈何无老狗拒绝了。一气之下他离家出走拜入陈皮阿四的门下,并认识了陈皮阿四的养女陈文锦。 后来两个人互生情愫,一起探过不少墓,还有了后来西沙海底墓的事。 黑瞎子抚了抚眼镜,“三爷的意思是,这个陈文锦也服下了尸鳖丹,如果没有寻到解药的话,就会尸变成为不人不鬼的禁婆?” 无邪也借着谢联环停顿的空隙,赶紧问出他要问的事情:“那小哥又是为什么跟着下去了,还有三叔你到底在这些事情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谢雨晨从谢联环讲故事开始,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连环闭上眼,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着。 现在无邪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无三省跟他计划多年的成果。 当年无三省来到西南边境,勘察当地因为飞机坠毁暴露的一座古墓,意外知晓‘听雷’的存在。 听雷,就是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让人在雷声中看到一些未来的事情的。 之后他带着陈文锦、扬大广等人组建了代号为044的听雷考古队。 一个月后,他们找到南海王地宫,获取听雷的方式,以及雷城的存在。 后来他们找到了雷城,并从听雷神器中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件事是终极降临所引发的大灾难,另一件事就是无邪还会在不久的将来患上肺癌。 从这天起,无三省开始布局。 在西沙海底墓事件,谢联环开始跟他交替使用无三省这个身份。 后来格尔木疗养院的齐羽逃出并向无三省求助,却因为尸狗叼的体质,再加上还服下了尸鳖丹,身体发生变异返老还童。 无三省觉得这件事或许就是改变未来走向的锚点,他开始按照齐羽的生活习惯培养无邪为以后布局。 再后来无三省带着无邪进入了七星鲁王宫,并引导着他知道周穆王的事情。 接下来又引着无邪发现西沙海底墓,了解汪藏海的历史。 引无邪去秦岭了解青铜树致幻的效果,并让无邪在云顶天宫知道终极的存在。 现在,他跟无三省的计划终于要结束了。 他也终于要解脱了,可真他妈的累啊。 无邪谢雨晨听完他讲的这些事情之后,真的有很多话要问,奈何这个人受伤太重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他们。 又过了五天,张启灵他们三个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只留下了无邪和胖子两个人,其他人给他们留下一些补给已经离开了。 “胖子,你说小哥他们会出来吗?” “那必须的啊。” “天真,你想想啊,青铜门小哥都能进去又出来,这次也一样,放心,胖爷我陪你等。” “嗯。” 第10章 小官爹你看,他是你给我生的哥哥吗 蓝嫣手心捏着一片金色的鳞片,塞给张启灵。 她很自信的说着:“这个,很厉害。” 张启灵接过来一看,金色的鳞片。 父女俩来到陨石孔洞里面,并没有看到陈文锦和阿宁她们。 陨石的内部空间结构就好像是蚂蚁的地下巢穴一样,有着数不尽的孔洞通道,彼此相互串联,不需要照明,自身就能散发朦胧的青绿色光。 蓝嫣嗅着鼻子,指着其中最宽阔的那条通道。 “臭东西在那里。”她再次变成小麒麟,从张启灵怀中跳下来,哒哒地走在最前面。 张启灵紧紧的跟着她,很快就变成了张启灵在前,小麒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们来通道的尽头,这里的入口覆盖着一层能量薄膜。 张启灵把手放在上面,犹如指尖在轻触水面,‘这里的水’把他的手轻轻环绕,让他心底生出一种亲近感。 慢慢地他整个人开始恍惚,听到里边有一个亲切地声音在召唤他,‘我的孩子,你们该回家了。’ 蓝嫣抖了抖头上的角,张开嘴:“tui!” 一团五色雷光从她的嘴里吐出,落在那层能量膜上面。 入口这层诡异的能量膜,在雷光的冲击下开始颤抖,表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须臾,化作碎片四散。 能量膜碎掉的瞬间张启灵也清醒了。 张启灵甩甩头,抬眸看向前方。这里应该就是这片陨石的核心地带。 这片空间的结构好似倒扣的海碗,中间有一处巨大凹陷,那里散发出的青绿色光芒都格外的亮。 蓝嫣甩着小尾巴,哒哒地走在前边。 因为个头太小了,压根看不到凹陷的坑里有什么。 她回头对着张启灵叫了一声,“要抱。” 张启灵抱着她来到大坑的边缘。 坑里面摆放着一块两米多长的椭圆形陨玉,旁边一左一右躺着阿宁跟陈文锦。 陨玉里里边躺着一个人影。阿宁两人各自的一侧身体正在慢慢融合到陨玉那人的身体里面。 蓝嫣的金色眼瞳逐渐睁得溜圆,这是什么东西! 好丑好臭! “tui!tui!tui!” 蓝嫣连着吐了三口雷光,之后直接埋头缩进张启灵的胸膛里。 陨玉与雷光接触的那一瞬它的表面即刻龟裂。 里边模糊的人影也变得清晰。 这哪里是什么人影,简直就是个怪物。 人首蛇身,四肢上长满了数不清的触须。 张启灵手持黑金古刀,一刀刀的砍在这个这怪物的头颅上。 就在最后一刀将要落下的时候,他身后的背包突然放出一抹耀眼的青光。 他察觉到不对劲儿,还是坚持把最后一刀砍下去,这才扭头看向身后。 那光源是他背包中发出的。 蓝嫣那双金色的竖瞳眯起,喊道:“小官爹,是那根骨头。” 那青光越来越亮,张启灵正要解下身后的背包,然而那青光瞬间达到顶峰,把整个空间笼罩。 张启灵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身体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蓝嫣识海中,一直缩在角落中的系统一阵狂喜,【终于被本系统抓住机会了。】 系统借着时空穿梭之力趁机摆脱蓝嫣。 它离开蓝嫣识海的瞬间,就被张启灵背包的那根骨头吞噬了。 ------------------------------------- 张启灵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他没有一丝的慌乱,这里似乎很熟悉。 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赶紧低头看向自己身前,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蓝嫣还是小麒麟的样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打量。 “不要出声。”张启灵小声叮嘱蓝嫣。 蓝嫣用头上的角顶了一下他的胸膛,“好。” 他站正在一根廊柱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某个府邸的天井院子。 他沿着走廊走到院中,纵身一跃,踩在廊檐上,接下来他不断的跳跃,停在府邸中最高处。 他放眼望去,这是七幢连在一起的明清建筑,前后有十三进之多。周围外沿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府邸。 他脑海中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和眼前看到的画面渐渐重合。 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金岭山区的张家大宅。 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幻境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西王母地宫跟张家大宅有什么关联吗? 他正要跃下房顶,想要去查看此处有没有可用的信息。 忽地下方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一些孩童的嬉闹声。 蓝嫣被声音吸引,偏头看过去,使劲支楞着耳朵,想要听听发生了什么。 “本家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小野种!跟你说话竟然还敢不理人,怎么你是个哑巴吗?” “咱们别理他,我爹说了不让跟他玩,他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 “你们别吵,我叫张海客,你叫什么?”五岁的张海客满是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子。 张海客属于张家外族,去本家的机会很少。今天他是跟着他爹来的。 其实他并不喜欢来本家,本家规矩繁多,很多事情压的人很憋闷痛苦。 虽然本家跟外族都姓张,但本家地位比外族高很多。 本家的孩子大多傲慢,看不上他们这些外族的孩子。 但是,这个小孩子给张海客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很想了解他,认识他。 或许是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这个孩子很瘦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继续一个人定定地看着天发愣。 张海客身后几个小伙伴喊他:“父辈他们出来了,咱们快离开。”张海客听到这话只能放弃认识这个小孩的念头。 几个孩子离开后,小孩依旧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天。 ‘啾啾。’ 蓝嫣在张启灵怀里踢蹬了几下,“小官爹你看,他是你给我生的哥哥吗?” 蓝嫣感知到下面那个孩子,跟她爹身上的味道一样,是圣洁的。 张启灵: 他想说那不是哥哥。 那个小孩子是他,是三岁的他。 他看着那个小孩,一些早已丢失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这个时候的他,因为没有没有母亲的照顾,他一直生活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更不知道身边的人都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一切都是冷漠的,混乱的。 第11章 大小张 张家是一个十分古老的家族,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传承了多少代。 家族体系的磅礴,好似那无边无尽的大海。 也让张启灵有种自己就是一根浮木的错觉,没有目的地,也从没见过始发点,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就开始在这片张家的大海中漂泊。 蓝嫣闹着要下去找哥哥,张启灵没办法,只好应她。 蓝嫣为了见哥哥,已经变成小孩子的样子,这会儿催促着张启灵给她穿衣服,“小官爹快点,快点,哥哥要走了。” 张启灵给蓝嫣戴好帽子,本想给孩子把墨镜也戴上,发现镜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一根。 蓝嫣奶呼呼的小脸皱成一团,“这怎么办。” “不戴了。” “会不会吓到哥哥?”蓝嫣指着她的眼睛。 张启灵:小家伙什么意思,之前怎么不问会不会吓到他? “不会。”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牵着蓝嫣的手往院子走去。 “哥哥!我来了。” 蓝嫣一靠近小孩立刻松开张启灵的大手,捂着眼睛来到小孩面前。 小孩看向突然出现在他的小女孩,心里暗自好奇。 她的衣着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叫他哥哥,还有为什么她要一直捂着眼睛。 紧接着他把目光移到小女孩身后的男人身上。 这个人是谁? 张启灵跟他四目相对,他慢慢蹲下身子,先是把蓝嫣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看向小孩。 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干很涩,最终只是定定地看着小孩。 小孩看看张启灵,又看看那个眼睛跟他不一样的小女孩,率先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蓝嫣听到哥哥的声音,眼睛弯成月牙,她上前一大步,牵住他的手,“你是我哥哥,他是你爹,我是你妹妹。” 张启灵: 自己给自己当爹吗? 但到底是没有阻止蓝嫣这么说。 小孩子眼底闪过很明显的困惑,以及那一抹潜藏的很深很深的渴望。 张启灵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蓝嫣牵着小孩的手,扭头看她爹,眼中写满了,你快说是啊。 “我不是你爹。”张启灵还是说了实话。 蓝嫣哼了一声,凑到小孩跟前小声说着,“你别听小官爹的,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孩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蓝嫣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你有,你叫小官。是母亲给你的取得名字。”张启灵抬手按了按小孩的脑袋。 蓝嫣:(゜▽゜)??? 怎么都叫小官啊 小官看向张启灵,“那你是谁?” 张启灵沉默许久,就在蓝嫣和小官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你可以把我当作你希望的那个人。” 小官看看握着他手的小女孩,又看看张启灵。 他希望的那个人吗?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本家!” 三人身后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 张启灵三人同时看向来人。 这人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穿着一身清末时期的大褂。 蓝嫣才不会畏惧这人不善的目光,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本家大宅的管家,高高在上习惯了,冷不丁遇到衣着打扮很奇怪的人出现在大宅里。 手臂一挥,正要喊人拿下张启灵。 却看到张启灵正要抽刀的右手。 发丘指? 这人是张家人! “你是张家人,你到底是谁?”管家疑惑,难道这个人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那也不对啊,那这人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可如果是本家的人,为什么他从没见过。 “张启灵。” 张启灵说完这话,背包里的那截骨头再次发出青光,张启灵跟蓝嫣在小官和管家面前凭空消失了。 张启灵抱着蓝嫣蹲坐在一处混沌的空间中。 张启灵作为能被从小到大都误以为是个哑巴的人,遇到陌生诡异的环境是最能耐得住好奇。 他见过太多离奇的事情,既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那就以静制动。 蓝嫣被他揽在身前,撅着身子睡着了。 【你好,我是时空穿越系统001,】 它是时空管理局的头号系统,因空间站被人攻击。它也意外掉黑洞裂缝,来到这个世界。 本想着绑定个宿主就能脱离这个世界,结果一等就是数亿年。 它都没能量了。 好在被这个小子挖走了,吸收了一点陨石的能量,还意外吞了一个野生系统。 它能看出来这个小孩的身体里有个沉睡的元神,满身都是功德金光,这一定不是一般人。 蓝嫣正睡得香,就听到一声陌生的机械音。 【请问,你愿意跟系统001绑定吗?】 此时,沉睡中的元神睁开眼,手指一点,一枚蓝色的蓝草印记出现在系统意识中。 001:成了! 虽然不是按照管理局的方式绑定的,但至少是能带着它离开这个鬼世界了。 001吞噬掠夺系统后,拥有不少那家伙跟蓝嫣相处的记忆。 宿主分那蠢货功德金光都不要,他不要没关系,001要啊。 搞清楚宿主的诉求之后,001给自己调整一下系统设置。 虽然那个系统不是个好东西,但不得不承认,宿主这样出现在位面好像还真的可行。 蓝嫣元神:“把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001:【是,宿主。】 001的能量还不是很充足,再加上太久没有工作有些生疏了。 一番操作之下,它把三岁的小官送去了西王母宫。 张启灵变成了三岁的模样出现在张家大宅。 001:!!!完了,它完了! 【宿主,对不起。001不是故意的,我太久没有工作,业务生疏了。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回答它的是两岁的蓝嫣,“咦?坏东西不见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蓝嫣发现她跟张启灵再次出现在张家大宅,还挺开心的。看着牵着她手的人,甜滋滋的喊着:“哥哥。” 张启灵看着自己的小短手,叹了一口气,“不是哥哥,我是你父亲。” 蓝嫣眯着眼,笑嘻嘻的:“你不想做哥哥,想做我爹?” 张启灵: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为何会变小,这里真的是幻境吗? ------------------------------------ 无邪胖子两人,已经在西王母地宫等了半个月。身上的水跟食物已经见底。 忽然两人听到不远处的山洞内响起一阵细小的脚步声。 无邪看到人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不信邪的揉了好几次眼睛。 洞口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的三岁小男孩,身后背着闷油瓶的那把黑金古刀。 这孩子的五官看着跟闷油瓶一模一样。 “小哥?你是吗?” “难道这陨石里边真的能让人返老还童?”胖子摩挲着下巴嘀咕着。 他戳了戳无邪的肩膀,“你说要不咱俩也进去一趟,万一也能变年轻呢?” 无邪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蹲下身子看着小官。 小官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们两个,“你们是谁?” 无邪:“我是你的朋友,对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还记得吗?还有你还记得蓝嫣吗?就是那个孩子。” 无邪伸手比量着蓝嫣的个头个样子。 小官没有回答,但是心底有了一点点猜测。 无邪看他小小的一个,想要帮他拿着那把黑金古刀。 他灵活的躲了过去,这把刀他认得,是妹妹的他爹的佩刀。 第12章 张家大宅 雪花纷飞,洋洋洒洒地覆盖了张家本家大宅。 整座巨大的宅院银装素裹,分外静谧。 屋内,地笼正旺,暖意融融,与屋外的寒风素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族长身着一身沉稳的玄色锦袍,端坐于正堂之上,他正了正身上的袍子。 “哦?你是说今天那孩子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青年,并称他叫张启灵?” 管家站在他身边,将今日看到的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族长慢慢站起身,他看上去也就不惑之年,整个人透着一种沉稳和难以忽视威严。 有着明显的张家人特征,管家还从未见过这个人,有意思。 “这样,你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康熙年间,泗州古城张家发生了一起内乱,导致当时的张家族长被刺杀,反叛的那些人为了防止其他张家人查清事情的原委。开坝放水,淹了古城,并在淤泥上用水银封死,导致张家族长的信物——镇魂青铜铃也被埋在此地。 后来时代更迭,张家人心四散。他为了把族人的信念重新凝聚起来,跟几位长老商议之后,不得已打开了七星鲁王宫的龙纹石盒。 这里边是象征着张家人信仰的圣婴,可是打开后才发现里边的圣婴早已经死亡。 恰好当时有个族人抱回了刚出生不久的张启灵,这才让他有了一个应对之策。 他决定把这个孩子当作圣婴,推上祭坛。借此来稳固张家的信仰。 很可惜没多久,就被族人揭穿孩子是假圣婴的这件事,至此张家越来越衰败。 说实话他对这个孩子的感观有些复杂 “是。” 管家应声退下,来到张启灵所住的院子。 张启灵被带回张家后,做过一段时间的张家圣婴。后来圣婴的身份被渗入张家的汪家人揭穿,他也沦为了弃子,又因为身负麒麟血被张家人收养。 虽说没有受到虐待,但关于小孩子需要的疼爱和关心就别想了。 管家推开张启灵的房门。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屋内没有点燃烛火,有些昏暗。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张启灵的身影。 没看到人没关系,他知道这个孩子除了去院子里,就是待在房间。 “族长有请,你随我来。”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又或者说没有一点人情味儿,比屋外的风雪还要冻人。 张启灵因为身体变小的缘故不是很耐冻,这会儿正跟蓝嫣裹在被子里。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针对蓝嫣喊他哥哥还是爹的事情,展开了一次小小的辩论。 只是才刚刚开始,就被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他让蓝嫣变成小猫大小的麒麟,揣进在冬衣里,并叮嘱她不要发生任何动静,这才跟着管家出了门。 张家族长正院。 \"孩子告诉我,你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是谁?\"族长眸光幽深,他看着张启灵,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一丝端倪。 难道是当年那些叛乱的人又回来了?还是那人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 很遗憾,这个孩子就好像一根木头似的,只字不言,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 张启灵看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脑海中再次浮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那里很像一个关押犯人的地牢,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牢笼,关押着不同年岁的人,牢笼前边都摆着一口大大的坛子。 族长见张启灵不说话,笑着来到他身前。 “我知道你很聪明,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意开口罢了。”他对着管家摆摆手,“带他回去。” 张启灵离开这间屋子时,回头又看了一眼族长。 他相信那些记忆或许跟这个人有所关联。 再次回到居住的院落,屋里的油灯已经点亮,厨房里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烧火做饭。 这个人就是张启灵的养父,张也成。 他见到张启灵被管家送回来,赶紧凑上前询问,“族长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管家摇头,“放心,就是喊他过去问了句话。” 张也成把管家送走以后,发现张启灵已经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院子里盯着张启灵的房门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肩膀上都落下了一层一指厚的积雪。 得知真的圣婴死后,大部分张家人对于张家一直信奉的东西产生了质疑。 他们的信仰也在那个时候崩塌了。 既然无法长生,为什么要一直困在本家受到族长的掌控的。 一部分人已经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他们想要自己的人生。 但是离开张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需要解药,可以解开天授的一种解药。 张家人不论是本家还是外族,只要是成年之后他们就会出现天授。 天授简单来说就是,一些无法解释的命令,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方式直接出现在张家族人的脑中。 被天授时,张家族人的脑中会产生一种念头、欲望、或者是一种记忆,让他们觉得他们必须去完成某个任务。等任务完成之后,他们也会失去在此之前的所有记忆。 可是天授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历代族长和长老团都知道如何彻底解决张家人的天授问题。 只是历代族长为了更好的掌控族人,不去那么做罢了。 或许很快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张启灵回到房间后,爬到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静观其变。 眼下有个问题,就是蓝嫣的伙食怎么办,之前这个小家伙饭量如何,他是最清楚的。 他轻轻地把小麒麟从衣服里掏出来。“你饿不饿。” 蓝嫣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你饿了吗?” 张启灵: 他或许应该接受哥哥称呼,不要在跟小家伙计较这些。 “我还好。你以前不是很容易就会饥饿吗?” 蓝嫣眨眼间从一只小麒麟变回小孩子,凑到张启灵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奶瓶,塞给张启灵一个。 “哥哥你喝,我们一人一个。” 张启灵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闷,当他看到嘴边的奶瓶时,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他不想喝。 还有这奶瓶不是他放在背包里吗?,小家伙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第13章 小官 无邪胖子带着小官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穿过峡谷,回到了戈壁上。看到了在这里等候的定主卓玛一队人。 小官和无邪他们相处的这些天,一直缩在帐篷里发呆。 偶尔被无邪厚脸皮的抱出来,也是趁机甩开他们,一个人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抱着那把黑金古刀看天。 无邪看着小官稍稍出神,没想到闷油瓶出来之后不但身体变小还失去了记忆。 从西王母地宫出来已经六天了。闷油瓶一直是这个状态,他跟胖子的心里很不好受。 谁能预想到这一次的探险最后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八月杭州,吴山居。 小官靠在廊柱下,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他来到这里已经四个多月了,这的居住的环境很好很安逸。 只是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 他能感受到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他的身体生长的很快。他的一个月相当于别人的一年。 “闷油瓶你又在发什么呆?来试试给你新买的衣服。”无邪手里拎着两件七八岁孩子穿着的t恤和短裤。 无邪说完不等小官给任何反应直接把人抱走了。 小官抬眸淡淡的看了无邪一眼,随后垂下头,抿着唇,没有抵抗,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有些贪恋这个人给他的关心。 他知道这是他偷来的,这些不属于他 无邪:“胖子小花他们说今天要过来看你。” 小官只是眨了眨眼,依旧没有说话。 要来看他吗,是看他还是他们误以为自己是那个人才来看他 其实,他一个人时候偷偷照过镜子很多次,他确实跟那个叫张启灵的人长得一样,他们难道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无邪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小官,好像心肺里灌进了一杯苦涩的酒水,让人喘息时都是苦涩的。 本来他们回来后,想第一时间带着小官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但胖子发现小官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化,他和胖子怕被有心人发现小官身上的奇异之处,只是找了一个熟人在家里给他面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检测仪器辅助的原因,那人并没有检查出小官有什么病症。 无邪跟胖子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定论。 后来谢雨晨、黑瞎子听到消息来过几次,尤其时黑瞎子还亲自上手检查小官的身体。 黑瞎子当时说了句,“嘿,瞎子我活了这么久,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啊。” 所有人都震惊小官的生长速度。 成年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不可能一直聚在一起。 他们离开后,小官接触最多的那个人就是无邪,偶尔还会见到无邪的员工王蒙。 这边小官自己换好衣服后,再次来到了镜子前,突然脑海又中多了一段记忆。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都会这样。 这些记忆就好像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画面里,‘他’正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一只白色的小兽胡吃海喝。 ------------------------------------- 张启灵这会正带着巴掌大的蓝嫣溜到张家大宅的大厨房里。 “哥哥,你要吃什么,我有一个大大的口袋能放好多东西。”蓝嫣甜滋滋的给她‘哥哥’显摆着她现在有多厉害。 张启灵只是平淡的看着她,但偏偏不阻止她,任她胡来。 他已经确定了,这里不是幻境,他是真的回到了过去。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四年多,他七岁了。 系统:【宿主,您不能告诉位面的人您有什么,不然会引起一些不好的效应。】 它还想说,宿主放东西的那个空间是它的。 现在都变成宿主的放乱七八糟东西的仓库了。 它可怜巴巴的看着空间里新丢进来的东西,半扇烤猪、一锅新蒸好的馒头、烧鸡、这又是啥?萝卜、白菜、地瓜、怎么还有放血的罐子 蓝嫣根本就不搭理它,系统只好认命的在空间给这些东西分类整理保温保鲜。 心里忍不住吐槽张启灵:这个小伙子虽然身体变小了,但灵魂不是啊。怎么也不管管宿主,天天惯着她。 蓝嫣指挥着她‘哥哥’给她收集口粮,收到一半的时候,张启灵耳廓微动轻声说着:“要走了,有人来了。” 蓝嫣跳到他的肩膀上,迅速的离开大厨房。 厨房的管事此时手里握着把菜刀,恶狠狠地咒骂着:“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管你是谁,老子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每隔几天厨房都会丢一些东西,搞得他十分恼火。 主要是他也不敢上报只能忍着。 他都好几年没有捞油水了。 那些东西要是不被偷的话,那都是他的了。 张启灵抱着蓝嫣回到他的院子,见到平时很少出现在他面前的养父张也成正坐在院子里。 “你回来了。”张也成目光有些阴冷,看张启灵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孩子,倒像是看一件货物。 张启灵盯着养父的眼睛,这个人不对劲。 他对着养父微微点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张也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也到了学习张家本领的年纪,我已经跟族里人打过招呼了,明天你就能跟同批的孩子去训练点。” 张启灵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好似养父的话对他起不了丁点反应。只是他那双本就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变得更淡了。 回到房间,蓝嫣从张启灵的衣领里钻出来。 “哥哥,那个人不好。” “不要跟着他去训练点。” 蓝嫣变成小麒麟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她叼着张启灵的衣摆,甩着头撕扯了几下。 ‘哧喇’一声,张启灵的粗布褂子咧开一道口子。 嗷嚎,都怪这个衣服不结实,这可不能怪她 蓝嫣眨巴着一双金色眼睛,慢慢地松开衣摆,挪动着后腿,一屁股蹲坐在炕上。 张启灵伸手戳了戳小麒麟的肚皮,直接把蓝嫣戳了一个仰倒。 “要去。” 他知道养父有其他目的,说是带他去训练点,很有可能也是在骗他。只是他想验证一下四年前见到族长时冒出来的那些记忆碎片会不会成真。 “明日你不许捣乱。” 张启灵拿过屋里的针线盒子,脱下身上的粗布褂子,穿针引线把口子缝好。 蓝嫣从炕上重新站好,蹭到张启灵身边,用头上的角使劲拱他。 她就不要听话。 谁要是敢欺负她小官爹,她就吐死他! 她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小哥哥,是她的小官爹。 但是小官爹这么小一只,跟她个头没差多少啊。 她要好好保护他,还有一开始她不是故意使坏喊哥哥的,只是后来她喊着喊着就顺嘴了。 她把小红薅起来,趴在张启灵肩膀上,“小红保护哥哥。” 第14章 泗州古城 翌日一早,张也成敲响了张启灵的房门。 “该走了。” 他站在门外并没有听到里边的有任何的响动。 难不成这小子知道要带他去什么地方,提前跑了? 不可能啊,他从小除了在本家的宅院里活动根本没有出过门。 张也成正要再敲一次门,就在手马上碰到房门时。 门从里边打开了。 张也成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扑倒在地。 他想要指责张启灵为什么不出声,看到张启灵的眼睛下意识的把话咽了回去。 “走。” 张启灵跟在他身后,胸前一直鼓着一个小鼓包,偶尔还会动几下。一旦路过人多的地方,张启灵总会把手轻轻扣在胸膛上,暗示小家伙不要乱动。 横跨了几道门,张也成带着他来到一个角门前。 门是开着的,两边站着两个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 十米之外停着几辆马车。 看到他们出来后,打头的那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削汉子,这人动作敏捷,很明显身手不弱。 他有些嫌弃道:“就差你们家这一个了,快带着人上车,准备出发了。” 张启灵进车厢后,发现这里有些拥挤,他挑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打量着车内的情况。 算上他在内,这里挤着十七个孩子。 有几个他曾在张家大宅遇到过,有一大半都是本家的孩子。 大部分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也跟他一样是没爹没娘的孤儿。 大家伙除了最开始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是谁,之后都各自低着头,或是闭目养神,谁也不跟谁说话。 张启灵知道,这就是张家人的常态。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认知。 即使他没有记忆,但心里却有定论,张家人就是这样的,冰冷的、淡漠的、无情的。 张启灵昨天补衣服的时候,又给衣服的里缝上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口袋。 他想着到这样好方便蓝嫣变成小麒麟窝在里边。 蓝嫣今天变得更小了,只有刚破壳的小鸡崽那么大。 车厢里人太多了,气味自然也好不大到哪里去。 她不高兴的在兜里蹬蹬腿。 张启灵捂着左胸前,轻轻拍了拍,小家伙这才安静下来。 泗州城距离金岭张家有九百多里地,赶了六天的路才终于到了。 这几天张启灵听那些人的谈话内容,大概能猜到马车里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张家五大分支中‘棋盘张’的后人。 马车中不止有孩子,还有不少昏迷不醒的成年男女,有老有少,他可以肯定张家人带他们来泗州城绝对不是训练。 “长老们交代了,咱们只需要打开最后一道防护。” 马车外的几个人小声说着。 “可马车里的大多数可都是本家的人啊。真的要这么做吗?” 其中一人瞧着有个同伴似乎是心软同情马车那些人接下来的遭遇,他讥讽的说了句:“你不做可以啊,你去替他们不就好了。” 这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随便说说。” “好了,带他们下来。”领头的人把手里的一捆绳子和头套交给手下的人。 给张启灵他们戴上遮挡视线的头套,这才陆陆续续下了马车。 他跟着领路的人,默默记着方向,时不时用捆起来手做下记号。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地下入口。 以张启灵地经验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墓穴的入口。 难道这个墓里面有什么棘手的东西,需要他们这些人来探路? 张启灵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对,尽管他现在没有记忆,但这几年对张家人的本事还是了解的。 既然不是需要他们来探路,那是做什么呢? 很快,张启灵就被人扯掉头套。 这里的确是个古墓。 而且墓中的内部环境也不错,非常的干燥阴凉,没有一丝腐烂的气味。 他发现脚下的地板上全是九天玄女的壁画,墓顶上悬挂着很多东西。 这个墓好像是倒挂在这里的,墓顶在下,墓底在上。 这时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一段记忆。 这些记忆跟四年前出现的那些记忆碎片串联起来。 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泗州古城,很多年前张家人的聚集地之一。 多年前张家曾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渗入,这股势力为了彻底的瓦解张家联合其外的势力在这里发起了一场刺杀行动,并杀掉了当时的张家族长。那股势力为了防止张家人查明真相,开坝防水淹没了这座古城,并且还在淤泥里加了水银。彻底的封死了泗州古城。 象征着张家族长身份的六角铃铛也一起埋在这里,至此张家使命和终极的秘密就此断了传承。 之后张家本家的人一直试图进入泗州古城,寻回张家的族长信物。 张家人找到了这里,但是上任族长在抵抗外敌时,留在这里太多的毒虫,让张家人一直无法深入。 于是就有人提议把族中拥有麒麟血的张家人,带到这里放血驱虫,以便于张家人能进入更深处寻找张家族长的信物。 但是张家早就被另一股势力渗透,这些人再次从中作梗,把试图寻找族长信物的张家人全都诛杀在地底,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去。 族长的信物、另一股势力、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张启灵对于这两者有种很模糊的串联,似乎找到其中一个,就能解开另一个。 那他失去的那些记忆也会找回来吗? 他的养父张也成来到他身边,看到他驻足不前,推搡着他继续往里走。 小红已经按捺不住,狗东西竟然欺负人! 但还是被张启灵的眼神压下了那股怒意,她答应了主人要听话。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石厅。 大厅修建着几座巨大的泥浆池子,里边有少人正在池子里弯腰摸索。 张启灵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跟着前边的人向前走,突然泥浆池子里冒出来几个戴着面罩护目镜的张家人,还未上岸就浑身抽搐着挣扎起来。 “快,他们的血!” 一个三十来岁的张家人对着这边的领头人招呼。 站在队伍前面男孩子,被身边的大人推搡着来到泥浆池边。 汉子动作粗鲁的撩起男孩的袖子,刀刃划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水囊中。 男孩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他很瘦,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似乎对于他的遭遇早有知晓,并没有呐喊,抗拒, 他知道越是抗拒他死的就越快,受的痛苦越多。 张也成拍了拍张启灵的肩膀,“别怪父亲心狠,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张家。” 他带着张启灵来到一个吊笼前,“进去,念在你我二人父子一场 ,我会让你少受点罪。” 蓝嫣听到这话已经待不住了,随时准备跳脚,她要收拾这些人。 张启灵一只手按住小鸡崽儿大小的蓝嫣,眼神平淡的看着张也成。 这种眼神,让张也成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个孩子的眼神竟有种视他如尘埃的感觉,就好像寺庙的神明悲悯地俯瞰着众人。 张也成摇摇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小红悄咪咪地落在他的后脖颈轻轻的叮了一下。 张也成无知无觉。 小红:叫你欺负主人她爹,这就给你点厉害瞧瞧~ 第15章 再次成为血包 张启灵没有反抗,顺从的进了牢笼中。 看着张也成跟这里的人寒暄。 “成老弟,怎么才到?你们这可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两天。”方才喊人放血的大汉拍了拍张也成的肩膀。 “也林哥,路上耽搁了时间,好在没有耽误咱们的进度。”张也成对着汉子微微颔首。 “有了麒麟血也就不再畏惧泥浆里毒虫,相信很快就能打通下边的通道。” “把带来的人全都关进去。” 张启灵听着他们的谈话的内容,果然跟他的记忆吻合。 二层的吊笼里边全是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一层带着锁链拴在墙上的人都是一起来的那些成年男女。 他左边的吊笼里关着的正是刚才放血的那个孩子,右边是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他们蜷缩着身子一脸麻木。 他对于这些人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因为他的内心同样也是麻木的、冷漠的。 在张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基本上都已经灭绝了自身的七情六欲。他们所有的情感都是多余的,只有冷血才能活下去。 张启灵察觉到蓝嫣在他左胸膛上踢了一脚,他揪着衣襟,看向里边的小家伙。 他小声问:“怎么了?” “哥哥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蓝嫣同样小声问他。 “我想知道我的身世以及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张启灵隔着衣服,揉了揉蓝嫣的小小脑袋。 蓝嫣现在已经是个快六岁的娃了,没有前几年好糊弄了:“要是那些人敢对你动手,我不会听话的。” “好。”张启灵安抚着她。 张启灵看着这些张家人每天会要求他们这些孩子放血,滴到笼子下方的坛子里。 之后再把盛着他们血液的水坛,或是喝下里边的血水,或是直接倒进泥浆里。 他每天放的血都是蓝嫣空间里边的猪血、牛血、羊血。 说起来这些东西还是张家大厨房得来的,当时蓝嫣看着厨房管事偷偷藏起这些坛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她趁着人不在就顺走了。 他最开始只是放了一次血,小家伙直接就要下去跟张家人战斗。之后他就开始用厨房顺来的血充当自己的血。 至今还未被张家人发现。 这天张家人准备再次潜入泥浆,池边各自站着五六个人,麻绳把他们连在一起。 其中一人嘀咕着:“我觉得这几天的麒麟血对泥浆的毒虫好像没什么效果了。” 另一个人回应他:“没有,我这边的还好。”说着拍了拍腰间挂着的水囊。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偶尔一天的麒麟血一点驱虫效果都没有。” 这时坐在石阶上的管事,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们快些下去打捞。” 等张家人全都下泥浆池之后,管事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多给二层的孩子们吃些补血的东西。”现在还没有找到入口他们还不能出事。 “是。” 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张家人给二层的孩子们吃的东西全是补气血的食物。 张启灵这边有蓝嫣投喂,根本不需要这些吃食。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那些东西都被蓝嫣收进了空间中。 地下见不到日月,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张启灵数着放血的次数,来确定时间。70多次,也就是两个多月。 他想着,距离那股势力行动应该没几天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石厅外出现了骚动。 石厅墙壁上照明的油灯,微微晃动。灯火摇曳的影子倒映在这座地下城堡的墙壁上,如同狰狞的巨兽袭来,显得格外的阴森和沉重。 张启灵牢笼的锁扣已经被他打开,他看着下面的张家人。 此时正是张家人轮班的时间,上一队人在泥浆中摸索的人刚探出水面,猝不及防的被池边的人拧断了脖子。 这些人来不及呼救反抗便没了气息。 张启灵的养父张也成最近总是无故的吐血,无端嗜睡浑身无力。 他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他指着那几个下手的张家人有气无力的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那些人的手起刀落。 两方人马展开一场精彩的殊死搏斗, 张启灵借着下方打斗的空隙,身手敏捷的翻出牢笼。 他左右两边的两个孩子看到他逃离,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向他投来释怀和羡慕的目光。 张启灵本想直接离开,最后还是倒了回来,把这个人的锁扣打掉, “走!” 张启灵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穿梭在不同的盗洞之间,最后躲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安静的等待。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跟外面的人直接对抗,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成长的空间, 地下大厅到处都是死尸,一场混乱的杀戮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束了。 “这三个笼子怎么是空的?” “难道有人逃走了?” “不用管,咱们离开之后直接把出口封死填土,任他是藏起来还是死了,最后都是个死。” “去联系外边的人,让他们把这里的事情摆平,咱们在张家潜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汪家了。” 张启灵听到这些人对话。 原来那股势力是汪家吗?汪家他没有一点印象。 张启灵确定外边没有动静之后,又等了三天才从一个狭小的地下洞穴离开这里。 他的谨慎没有错,就在他们来到地上的一个时辰之前汪家的人才撤走。 张启灵看着跟在他身后一直不说话的那两个孩子。 “你们可以离开了。” “要想活下去,最好忘记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对着张启灵的背影叩首一拜。 男孩子把另一个女孩子扶起来,声音干哑,“咱们走。” 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叫什么,大家都叫狗娃子,身边的小姑娘是他的亲妹妹,叫梅花。 他们的父母在一次出去做任务时再也没有回来,从此家里就剩下他跟妹妹两个人。 梅花看着张启灵的背影,“哥哥,那我们还要回张家吗?” 狗娃子:“回,我们只能回张家。”他们太小了,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只能依附着张家苟延残喘。 他们一路上乞讨,一边打听,终于在一处张家的据点,被外出办事的张家本家人认出,把他们带了回去。 张启灵这边带着蓝嫣在一个小镇上赶集。 现在处于民国时期,小镇上的人穿衣打扮比较混杂,有的人剪着短发穿着新一代的长袍旗装,甚至有些人还留着长长的辫子。 阳光斜洒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上,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从鲜果糕点到手工玩具,应有尽有,人声鼎沸中夹杂着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百姓们则是成群的围在某个摊子前,驻足停留,讨价还价。 蓝嫣这会儿再次变回了两岁的孩子模样,眼上依旧蒙着一层白纱。 张启灵抱着她穿梭在人群中。 “哥哥,这是什么呀?” 张启灵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 小贩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孩子就忽视,热情的介绍着:“这是一种小吃,叫驴打滚。” “那这个呢?”蓝嫣指着另一种。 “这个叫豆糕,这个叫艾窝窝。两位小客人要哪一种?”小贩问道。 “一样来两个。”张启灵看出来小家伙很想吃这些。 “好嘞!”张启灵丢给小贩一块碎银子,继续往前走。 这次他记住了,出门在外身上一定要有带着足够的银钱。 【查了一下,1919年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才开始是袁大头,之前还都是金银交易】 第16章 族长的约定 离开泗州古城时,他们从地下的盗洞里捡了不少金银玉器,都放到了蓝嫣的空间里。 两个人从集市上买了不少吃食玩意儿,终于走到集市末尾。 一片开阔的马市映入眼帘。这里,高大的马匹或站或卧,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马蹄声和低沉的马嘶。 马市的商贩们大多正忙着与顾客讨价还价,或是展示着自己马匹的健壮与优雅,偶尔几个马贩子看到张启灵是个半大孩子还带着个小的,对他并不是很在意。 张启灵路过在马市上转了一大圈。 最后看上一匹瞎了一只眼的黑马。 “它怎么卖。”张启灵看向靠在柱子上的马贩子。 “二十两银子。”马贩子手中攥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敷衍着他,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 “好,给你。”张启灵拿出一锭二十两银锭子。 然而,当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子时,他的动作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马贩子们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原本的漫不经心也被贪婪与狡黠所取代。 他们开始交换着眼色,眉宇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狡诈。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对着周围的几个人挑眉,他缓缓张启灵两人靠近,“小子,你这银子有些面熟啊,这不是你的?” 他一边询问着银子的来源,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的同伙。 其他人则在不远处假装忙碌,实则暗中监视,准备把张启灵的出路围起来。 他们的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一切:马自然是不会卖给这两个孩子的,但银子倒是可以弄到手,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下馆子喝一壶了。 “马卖不卖?”张启灵无视这个汉子的话,只是看着这匹马的主人。 马贩子把手里的瓜子一丢,掸了掸手,“卖,自然是卖的。” 他眯着眼对着马市的那几个人警告,你们打什么算盘老子不管,别在老子面前搞事。 马贩子把马牵到张启灵身前,隐晦的暗示着:“小子,别怪咱没有告诉你,你这年纪骑马能行吗?” 话落,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瞎起哄。 “就是,小子毛都没长齐呢。还学爷们儿骑马呢!” “个头还没有马腿高,你怎么上去啊。” 张启灵不理会这些人,再次检查一下这匹马,确认无误,丢下银子,一手抱着蓝嫣,脚蹬在马棚的柱子上,一个借力跃到马背上,“驾!” 众人见他动作潇洒的跃上马背,就这么离开了。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马贩子不满的问道: “刘老四,你为什么要阻止老子?” “你们要去找死,老子不拦着,但是别牵扯到老子就行。”当他看到张启灵的手指时,就明白了这个孩子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这群蠢货作死,由着他们好了。 络腮胡以为刘老四是不想惹事,对着他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杀人越货这种事,他干的多了。 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也不是头一次了。 孩子年纪不大出手又这么阔绰,身上指定还有好东西。 张启灵驱马停在一片宽阔的树林里,将马拴在一棵树下,带着蓝嫣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下方追来的人。 “来了。”张启灵吐出两个字,小红落在他的肩膀上,搓了搓她的腿,准备干活。 络腮胡大汉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一支猎枪,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弟,他们仰头看着坐在树上的两个孩子,其中一狗腿子叫嚣着:“小兔崽子!这是在等你爷爷呢?” “识相的,下来,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爷爷我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 张启灵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树干上,分明是在看他们,但是淡漠的眼神又不像是在看他们。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能让人很明显的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小杂种你这是什么眼神,给我把他抓下来。” 就在络腮胡的小弟准备要对他动手时,小红振翅,这些人立刻倒地口吐白沫,开始抽搐。 张启灵:“乖乖抱好。”顺手擦了一下蓝嫣脸上的食物残渣。 几个跳跃张启灵抱着蓝嫣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他捡起这些人的装备,牵着他们的马镇定地离开。 大汉咽气前,都没想到他能栽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 老江湖都知道,凡是敢独自上路的三类人不能随意招惹,不然后悔莫及。 一是英姿飒爽的女子,二是其貌不扬的老人,三是人畜无害不具备威胁性的小孩。 现在他倒是记起来这句话,可惜为时已晚。 ------------------------------------- 张家大宅。 张启灵临近金岭大山一带,把那些马儿放回了山林。 徒步回到了张家。 正堂里,族长端坐在主位上。 看到张启灵之后,他并没有觉得惊讶。 本就不是凡人,又怎么可能死在那场内斗中。 但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我要知道我的身世。”张启灵不闪不避地看着族长。 族长思量再三,“可以。但是你要与我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张启灵此话一出,脑海中再次多了一段不连贯的记忆。 “今天开始你学习张家本家的真正的本领,你要寻回族长信物。这是第一个约定。”族长站起身迈步来到张启灵面前,俯视着他。 良久,张启灵回应他:“好。” 第43章 少歌番外 昭元二年。 树梢上的蝉鸣早已被秋凉带走,姹紫嫣红的花海也已埋在泥土之下。 天启城,萧羽一身朱红色龙袍,静静地坐在御案前,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奏折,略带慵懒随性,却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气,让周围侍奉的宫人不敢有一丝懈怠。 “启禀陛下,这是苏统领整理好近来江湖上的最新消息。” 宫人把苏暮雨整理好的册子呈上后,恭敬地退回殿外。 萧羽打开册子,阅览其上的内容: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望城山赵真人为了救下受伤濒死的心爱之人,最终力竭而亡。 萧羽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闪过一抹怒意。 “赵玉真这个蠢货,为了个女人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他不理解,不过就是见过三次面而已,值得他放弃自己的那条命? “来人!孤要简行出宫。” 小崽子,这个世间跟你有关联的人又少了一个呢 亏得你之前还这么喜欢他。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会不会遇到。 最好还是不要遇到,这个赵玉真脑子不太好使,免得把你带笨了! 陈虎、龙邪跟在萧羽身后,半日后,主仆三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望城山上。 望城山上,飞轩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身着一身紫色道袍,虽只是十来岁孩童的模样,却也有了几分稳重。 赵玉真死后,他接任了望城山的掌教一席。虽然年纪小,却得到了整座望城山的支持。 他手持青霄剑,身后站着望城山的一众弟子和长老,正在跟一袭红衣的李寒衣对峙。 李寒衣的背上绑着赵玉真的尸身。 飞轩:“把我师祖的遗体还来。” 李寒衣:“小道士在这望城山一待就是三十多年,难道他死了还要继续留在这个让他心生不喜的地方吗?” 李寒衣说完正准备带着赵玉真的尸身离开。 望城山上的众人害怕真的刀剑相向,会有损赵玉真的遗体。故而一直没有人敢对李寒衣动手。 萧羽主仆三人赶到时,恰好正在上演这一幕大戏。 “还真是让孤看了一出荡人心肠的大戏。”萧羽拍着手,意味深长地说着,稍稍点头似在回味。 李寒衣被萧羽突如其来地话,一时之间没有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是来跟她抢人的。 萧羽身影眨眼间来到李寒衣身后,紫金藤顷刻缠绕在李寒衣的手臂上,让其无法挣脱。 高手之间,仅仅几个呼吸就可逆转局势。 萧羽夺下赵玉真的遗体,交给望城山的弟子,这才把紫金藤召回。 “多谢陛下。” 望城山众人立刻跪拜行礼。 李寒衣怒目圆睁,“你!”随即看向赵玉真的尸身,他被抢走了。 李寒衣的眼角滑下两行泪水,她竟然连带走赵玉真的尸身都做不到。 萧羽看着李寒衣这样悲戚的模样,很不理解。 “雪月剑仙李寒衣,孤不清楚你是如何看待你跟赵玉真之间的感情。但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第一,赵玉真自小就被养在望城山,曾被他的师父批命,若是他下山,必将掀起一番风云,身死道消。” “你曾说你不信,江湖上很多人都不信。现在你信了吗?” “第二,赵玉真不能下山,你又为何不能上山?” “江湖儿女,不是最为洒脱。嗯?” “第三,你说赵玉真不喜欢待在望城山,试问你会真的不喜欢养大你的地方吗?他不喜欢的是身不由己背负的命运,却绝非是这片天地。” “孤不懂爱情,但也见过不少。” “世人皆说爱,又有多少人真的读懂这一字呢。”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座牢笼,爱,都能破门而入,破笼而出。 他做到了,那么你呢? 萧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下山时,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孩子摔倒在他面前。 孩子抬起头的瞬间,他恍惚了一瞬。 萧羽望向天空,久久出神。 “龙邪,带着孩子去寻她的家人。” 纵吾阅人何其多,再无一人恰似汝。 他的唇角扯出一个复杂的笑,他笑得泛起泪光,却始终没有落下。 原本静谧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缕清风。 那风拂过他的眼角,吹干了眼角的湿润。 孤,要做这世间至高之处的孤家寡人,才不会心痛,不会 (坏爹跟蓝嫣崽崽的故事,暂时就到这里了。后边赵玉真单元故事,坏爹会限时返场。) 第17章 小官三人的瑶寨之行 杭州吴山居。 小官记忆是跟着过去的张启灵一起增长的。张启灵有什么本事,他也有什么本事。 他每天都会抱着大刀练习身手,还有一些无邪他们看不懂的招式。 小官除了偶尔会跟他们说几句话,平时依旧是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长的很快,几乎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子。 哪怕黑瞎子小花已经得知他的奇异之处,再次见到他还是忍不住直呼神奇。 十二月, 无邪查到一些关于他三叔的消息,据说这里还有着小哥踪迹。最终他为了弄清楚三叔到底去了哪里,九门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以及要帮小哥找回失去的记忆,决定出发去广西巴乃。 广西大部分地域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巴乃是一个瑶寨,位于十万大山的腹地,又被叫做广西的西伯利亚,早年间是个十分贫苦的地方。 小官看着车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 沿途的风景很美,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茂林修竹,巨石深洞,幽谷鸟鸣,山容水态一切是那么平凡,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小官的心底有些异样,或许这一次会让他有不一样的收获。 “你在想什么?”无邪见小官自从来到这边总是盯着窗外,轻声问他。 小官:“这里很美。” 他现在的年纪正处在变声期阶段,声音有些嘶哑算不得好听。 无邪试探着问他:“嗯,是很美。你看到这些有没有记起一些熟悉的画面。” 小官摇摇头,他之前跟无邪说过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也没有失忆,只是这个人好像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人,就是他口中的张起灵。 再加上他的身体变化太过异类,好多解释也都变的没有说服力。 无邪揽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没关系的,我还记得你是谁就好了。” 小官侧目看着无邪,长长的眼睫眨动几下,不,你不知道我是谁 临近傍晚时分,他们才抵达巴乃。 无邪知道瑶寨可以住宿,一路询问过去,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接头人阿贵。 接头人阿贵看到小官的第一眼,眼中闪过诧异,很快却又恢复如常,但这一切还是被小官捕捉到。 阿贵把他们安排在一座高脚的瑶族木楼里,“你们住在这边,我就住在隔壁这栋楼,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喊我。要是找不到我,也可以喊我的女儿云彩。” 等吃过晚饭,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小官扯住了无邪的衣袖,凑到他的耳边低语,“那个接头人有问题。” 无邪一愣,“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比如他们向当地人打听当年出现在这里的考古队,那些人的奇怪反应。 又比如他们见到当年给考古队做向导的盘马,总是神秘兮兮的说着一些含糊其辞的。 似乎是不想他们继续了解当年考古队的事情。 这天,无邪三个人来到张启灵曾经住过的房间,想要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他们来到一座吊脚楼里, 胖子:“小哥,你看你能不能记起什么?” 小官对此处的空白记忆,刹那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填补。 他掀开满是灰尘的床板,一脚踢向木墙,三人发现墙里面竟然放着一个陈旧的铁盒子。 正当他们要打开盒子时,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抢走盒子。 小官赶紧追了上去。 塌肩膀见到小官后,迟疑了一瞬。 按照常理来说,张启灵应该跟当年照片上差距不大。 小官虽然容貌相似,但看着就是个十二三的孩子,怎么看都跟黑白照片上的张启灵有出入。 但两个人还是动起手来。 小官虽然年纪小,可学到的本事却是张家本家人才能接触的。 力量爆发不如塌肩膀,但胜在身手敏捷。 小官一直没有人练手,送上门现成的陪练,他哪里能错过。 “你不是张启灵,你是谁?”塌肩膀越打越觉得不对劲。 小官不说话,他的拳脚舞动间,宛如猎豹般迅猛无比,因着有了塌肩膀的陪练,他手下的招式从一开始的勉强躲避,已开始渐入佳境,现在对上塌肩膀越来应对自如。 “你竟敢拿我练手!!!”塌肩膀怒火中烧,手下的招式也越来越凌厉。 小官眼见着这人动真格的,也不再留手,抽出身后的黑金古刀。 胖子和无邪也追了上来。 塌肩膀见势头不对,不再恋战跑了。 “你没事?”无邪跑到小官身边,两手放在他的肩头,关切的问道。 小官摇头,“没事。那个人似乎认识我,而且他的招式跟我很像。” 无邪:“你的意思是说,这人有可能是张家人。” 胖子:“有没有关系,试试不就知道了。快打开盒子,看看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看到里边的黑色铁块,小官忽地想起了昨晚入睡后多出来的记忆。 张家本家训练的时候,里边有各式各样会下墓后会遇到的危险物种,其中就提到过一种十分危险的密洛托,好像没有触发之前那东西就是这个样子。 “这里边有着很危险的东西。” 无邪和胖子对于小官的话,并没有质疑。三人商量之下,决定暂时先先按兵不动。 第二日一大早。 小官照旧早起找了一片无人安静的丛林练习刀法。 他的面色冷峻,手持长刀,刀刀如风如电,来势凶猛。 收刀的时候,忽地听到附近的传来女子求救的声音。 他沿着声音来到了一个地下储藏室。透过木门缝隙,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手脚、脖颈被铁链锁住了,活动范围不足一米。 “有人吗?救救我。”这是一个沙哑无力的女声,也是小官听到的那个求救的声音。 小官没有出声,屈指扣了扣木板。 女人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身上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哗作响。 “谁!” 第18章 地窖里的人 听到声音,地窖的女人竟然第一时间不敢求救。 她之前求助过太多次了, 希望也在一次次的毒打中破灭。 她尝试过太多的办法,根本逃不出这座大山。 小官没有过多停留,离开之前爬到树上摘了许多野果,丢到关押女人的地窖。 无邪起床后,正在庭院里洗漱,看到小官,给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小官一副有话要跟他讲的样子,好像又因为场合不合适,一直憋着没有开口。 “你有话要对我说?” “嗯。” 无邪迅速地洗了一把脸,拉着小官地手臂进了房间。“说。” “早上发现了一个地窖,里边锁着一个女人。” 无邪呢喃着:“地窖女人,锁着的女人”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在哪里?你有没有被人发现?” 小官轻轻摇头,“没有。” 他正要让小官带他去地窖看看,出门就遇到了胖子。 “欸!天真,这么早你们两个做什么去?” 无邪凑到胖子身边,小声说道:“小哥发现了一个地窖,里边锁着一个女人。” 胖子沉思片刻,见无邪拉着小官的手臂就要火急火燎地出门。 一把扯住两个人的手臂,把人带回了房间。 “天真你该不会想这样明晃晃的去那个地窖,既然有所猜测,可不能这么行事啊。” 无邪不解地问道:“胖子你什么意思?” “天真啊,胖爷我不是要拦你。你要知道,凡是出现这种事情,绝大部分村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你觉得咱们三个是村里所有人的对手吗?” 无邪听到胖子这么一说,慢慢冷静下来,也明白了胖子话中的意思,是他考虑的不够周全。 胖子看无邪那一脸愁容,自责的劲儿,说道:“等夜里,咱们一起去探一探。” “胖爷我虽说不爱管闲事,可也不是个冷血的人。” “好。” 瑶寨里的人没有什么夜生活,晚上八九点基本上都歇下了。 入夜后,无邪三个人来到地窖。 相较于无邪这样的傻白甜来说,胖子对于人性的了解更多一些。 胖子给两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故意摔倒在地窖门口。 “这他妈什么地方啊,害的胖爷我摔了一脚。”胖子打开手电顺着门缝往里边照了照,假装一无所知:“这后山怎么还有个地窖啊。” “哟,这里边这是什么啊。你们两个也来看看。” 小官和无邪凑了过来。 无邪:“这该不会是豢养的猪仔?” 小官大约能知道这两人在演戏,只是两个人演技不怎么样。 胖子:“那不能,猪养在这里不怕被野兽吃掉吗?” 地窖的女人其实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是她不敢求救。 她不知道这次遇到的人能不能相信,但求生欲望还是战胜那些顾虑,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小声说着:“不是猪。” “呀,这里边居然是个人!”胖子假装惊讶地小声说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听你说话你应该是个女的。” “我我我你们走。” 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尝试求救了,吞吞吐吐的说着让他们离开。 她叫提明娟,是一个大学生。两年前跟同学一起自驾游,离开前那一晚,还在跟她的朋友畅想着未来,她醒来后就被关一个小屋里。 小官感受得到这个人无助和绝望。 他直截了当的说:“你是被拐来的吗?” 无邪:“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但不是现在。” 提明娟没有哭泣,她的嗓子因为天天求救,是嘶哑的,“你们帮不了我,走。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给d市a区的提建林家里送个口信。” 她的理智还在,单纯的只靠这三个人,是救不了自己的,搞不好他们三个也会折在这里。 可怕的不是这座山,是山的后面还是山。 人吃人的山。 无邪胖子压下心底的那种窒息感:“好。” 小官看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内心升起一阵悲鸣。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 无邪回到房间,给店里的伙计王蒙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想办法联系提明娟给的那个地址。 他们本来是奔着寻找小哥的记忆而来,却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 早晨9点,无邪收到王蒙的电话。 王蒙:“老板,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提建明。他现在就在咱们店里,你方便跟他通话吗?” 无邪因昨晚回来睡得太晚,这会儿还在半梦半醒中,他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焦急的声音,“你好,无先生。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提明娟。” “提明娟?”无邪揉着眼,从床上猛地坐起身,瞬间清醒过来。“哦,你好,请问你和提明娟是什么关系?” “我是提明娟的父亲。” 就这样,无邪确定好电话那头的身份,把自己看到的所见所闻告知了提建明。 提建明:“无先生,我在巴乃刚好有些生意往来,我这边会派人去联系你们。您看方便吗?” “好。” 接下来,无邪他们几个人不管当地人如何做局引诱他们去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五天后见到了提建明本人,配合着帽子叔叔成功解救了提明娟。 提明娟离开时,对着小官他们三个人说:“谢谢你们。再见。”并把一个乌漆嘛黑的册子塞给了小官。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应该对你们有帮助。” 小官接过册子,对着她点点头。“再见。” 胖子好奇的接过小官手里的东西,“这都什么啊,救她我也有份啊,怎么不送胖爷我东西啊。” 册子前面几张已经模糊不清,一直往后翻,出现了很多图纸。 “这东西,胖爷我可看不懂。天真,你看看这是什么啊?” 无邪接过那本册子,上面画着一些铁人,还有一个类似女娲一样的神明,看着很像在抟铁造人? 后边还有很多他看不懂的画面,但是最后那几页竟然是某处宫殿的建造图纸,很可惜上面的信息都是残缺的。 小官看到后边的图纸,总觉得很眼熟:“这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无邪眼中闪过欣喜:“小哥,你恢复记忆了?” 小官摇头,“我不是你口中的张启灵。但确实觉得这图很熟悉。” 胖子和无邪无奈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地眼中看出了一句话。 得了,小哥这是又犯糊涂了。 三人因为遇到这件不愉快的事,再加上当年的向导盘马还有那个神秘黑衣人,总让他们有种入局的感觉。 随后他们又联想到提建明说的那些所见所闻,三人决定暂时离开巴乃,先回去确定一些信息。 第19章 变瘦的厨子 无邪三人因为小官的话并没有继续深入,而是返回了杭州。 无邪当天就收到了谢雨晨的打来的电话,约在当地的一个茶馆见了一面。 两人因为无三省和谢联环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争执,最后,两人决定去问一问无邪的二叔这些萦绕在他们面前的谜团到底是什么。 当时在西王母地宫,谢联环看似告诉他们很多九门的计划,可实际上有用的消息什么都没有说。 无邪见到无二白直接了当的问:“二叔,你告诉我,三叔到底去了哪里?他前段时间引导着我去巴乃到底又想做什么?” “就算是九门选择我做棋子,那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无二白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无邪发泄完情绪,“小邪,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有些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无二白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黑白照片,推到无邪手边。 无邪在照片中看到了陈文锦和张启灵,之后无二白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历史更迭追求长生的故事。 无二白亲眼目睹无邪彷徨苦恼的模样,内心也是十分的煎熬,可九门计划了这么多年的事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能中断。 最终,无二白按捺下对无邪的心疼,讲完就离开了。 谢雨晨望着无二白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他们这一辈的人总是喜欢说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引着我们的好奇心自己去查明真相。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无邪:“二叔这不是跟谢联环一样,看似说了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他说了。” 谢雨辰翻开照片的背面,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七个字‘广西巴乃,样式雷。’ 无邪看着照片上的字迹:“他们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要再去一次巴乃吗?”他郁闷地抓着头发,这种被人安排操控的日子,真的很让人抓狂。 可是他身边的人和事都在不停地推动着他,不得不继续依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谢雨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邪,你必须走下去。这些已经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了,牵扯了太多的人。” “放心,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的。” 小官从巴乃回来后,夜里总是梦到张启灵。 每当看到张启灵跟妹妹的相处,他都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当晚他再次梦到了那个人, 梦中两个人面对面相视,单纯只看样貌犹如在照镜子。 但是两个人的眼中的世界又是不一样的, 小官是纯粹的,清冽的,孤寂的; 张启灵是悲伤的,忧郁的,迷茫的,带着岁月渲染的沧桑和淡漠。 张启灵看着少年时期的自己,竟有些庆幸。 哪怕少年依旧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和未来,至少不是在冰冷的张家长大的。 张启灵的手放在小官的肩膀上,“无邪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你自己,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小官听懂他话含义,“我是你的过去,你是我的未来。对吗?” 张启灵:“嗯。” ------------------------------------- 张家大宅。 五年前张启灵从泗州古城回来后,就带着蓝嫣住在张家大宅靠近后山的院子,张家人很少出现在这里。蓝嫣在这里也自由了很多。 冬日清晨,张启灵正在练一套张家祖传的刀法。 这套刀法对他来说可以说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蓝嫣这会儿是小麒麟的状态,猫崽子大小。趴在一张竹篮里,看着里面的三只白色的小兔子来回追着跑。 之前张启灵特意在山上给抓了一对兔子来陪她玩的。 两只大兔子每隔一两月就会生一窝崽儿,这三只小兔子就是上个月刚生的崽儿。 蓝嫣她匍匐着身子,小尾巴一甩一甩的,金色的竖瞳瞄准一只小兔子,眼瞳慢慢聚焦。 ‘嘭’,脑袋一下子撞在竹篮上。 头上的小金角,卡在篮子的缝隙里。 ‘啾啾!啾啾!’ 蓝嫣一用力,很好,头顶的角解放了,但是竹篮也破了个大口子。小兔子也蹦出来跑回兔妈妈身边。 蓝嫣这会儿跟兔子玩够了,抖了抖头上的角,蹦跶着来到张启灵身边,“哥哥,我们中午可以再去找那个瘦厨子吗?” 张启灵微微一笑,抬手把卡在蓝嫣角上的木屑拿掉, “咱们晚上再去。”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而且本家的那些老家伙也都聚在一起,白天还是不要跟那些人有接触为好。 就在蓝嫣惦记厨子的时候,厨子也在惦记他。 张家大厨房的管事,自从被蓝嫣盯上之后,体重已经从一百八十斤,掉到一百三十斤,现在还在吊秤。 天煞的小贼,每次都来他这里打牙祭,偏偏又不会把厨房的食材全部拿走,偷走的刚好是他私藏的那些东西。 搞得他是上报也不行,抓也抓不到。 按照那小贼每隔三天来一次的规律,估计今天又要来了。 老子今天不藏了,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偷。 ------------------------------------- 今天刚好是张家每年一次的祭祀日,本家的长老们全都聚在一堂。 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点糖果, 族长坐在主位上,张家的长老们则是围着圆桌而坐。 族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沉声道:“下个月就是孩子们放野的日子了,我决定让那个孩子也去参加。” “那孩子现在已经够年龄了?”其中一位满头华发的长老,抽了一口水烟,慢悠悠地问了句。 族长不以为然的说:“够不够的,都该去了。” “那个孩子真的能做到?” 族长和长老们这几年一直在筹划一件事,他们需要一个能带回张家族长信物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自愿带着信物前往张家古楼接受天授,同时答应放张家所有族人自由。 张启灵就是他们选中的其中一人。 在张家能够承受天授力量的人,非纯正的张家血统不可,血脉越纯正,承受天授之力也越多、越久。 族长摇摇头,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但如果舍弃一人能让整个家族的人都得到自由,怎么看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 他看着满座的张家人,“倘若拥有纯正麒麟血的孩子,都做不到,那么我们将会永远困在张家。” ------------------------------------- 厨子从中午等到黑天,都没有发现来偷吃的小贼。 他搓搓手,心内一阵窃喜,看来今天那个天煞的狗东西不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回家,他老娘跟婆娘都对他有意见了。 今天终于可以拿回去些东西,让她们乐呵乐呵。 厨子把采买扣下的食材装进布袋,放在推车里,刚走到本家大宅的跨院。忽地脖子一疼,两眼一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张启灵不着痕迹地掏出手帕,擦拭着刚刚捏完厨子脖颈的手。 这个厨子好像有些不爱干净 蓝嫣指挥着系统:“快收。” 蓝嫣小麒麟模样蹲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不解的问道:“哥哥,为什么他跟你猜的一样,晚上会走咱们这边这条路。” “他怕了。”这些年,不管这个厨子把藏起来食材藏在哪里,蓝嫣都会找到。 这次他好不容易有东西拿,肯定会尽快带走。恰好后跨院这条路是他能绕开前院护卫的唯一的一条路。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吗?” 张启灵擦干净手,脚下用力一跃跳上房顶,几个呼吸后回到居住的院子。 算算日子,他也是时候去泗州城了。 第20章 放野1 两天后,本家的管家敲响了张启灵院子的大门。 他打开门,平淡的看着管家。 “族长有话要交代。” “今年的放野下个月就要开始了,这次你也可以参加。” 张启灵微微点头,问道:“何时出发?” 管事:“三日后。” 张启灵关上大门,回到屋里。 蓝嫣穿着北方常见的棉衣棉裤,正趴在书桌翻看着画本子。 一头柔软的银色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张启灵伸手揉了揉她的银发,轻声说着:“三日后,咱们要出去一趟。” “还回来吗?”蓝嫣仰起头问着,她圆润白皙的脸蛋上透着健康的气色。 “或许会回来,但是要很久之后了。”张起灵也不确定多久能回来,但他不想糊弄孩子。 蓝嫣看着张启灵好像有些不开心,转身靠在张启灵胸膛上,小手轻轻的拍了拍,“那好,只要哥哥在身边去哪里都一样的。” 下午的时候,蓝嫣一开始两手托腮的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那几只兔子。 蓝嫣手里拿着半颗大白菜,眼里满满的全是不舍,她把白菜丢到兔妈妈身边。“它们这么可爱,这么软,哥哥,要不我们把它们放回山上。” 蓝嫣可不想自己的东西留给张家人。 张启灵正在屋内收拾出门的行李,听到蓝嫣说这话,身体微微一顿,问道:“你不吃了?” 按照兔子生崽的速度,他现在这个院子里应该满院子跑的都是兔子才对。然而四五年过去了还是只有只,仔细一想就知道那些兔子去了哪里。 蓝嫣眨巴眨巴眼,改了口,“那要不肉肉吃掉,把剩下的部位放回山上。” 张启灵: 这要怎么放生,放生皮毛还是骨头 ------------------------------------- 张家的孩子不论是本家人还是外家人,从小都必须接受非常严酷的训练,这些训练对他们自身的弹跳和身手有着严格的要求。 十五岁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关卡。 一旦满足这个年龄,张家的孩子就要独自出去寻找古墓,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张家人把一行为叫做放野。 放野是一件极具危险的事,每一次放野的过程中都会有很多张家孩子死于非命。 它更像是家族对未来孩子的一种筛选,如果这些孩子的身手和智慧不够强大,便会在放野的过程中被自然界淘汰。 张家人做事的基本风格就是,他们只看这件事情能不能完成,在这期间他们可以不计较任何手段,所以放野可以自己单独行动也可以结伴同行。 清晨,张家前院。 这里聚着不少张家人。 这些人都是来给自家的孩子送行的,顺便再次叮嘱孩子出去放野要注意什么。 千叮咛万嘱咐,就怕这次放野,自家的孩子再也回不来。 张启灵一身藏蓝色长袍,身后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胸前别着一枚血红色蝉形胸针,默默地踏出了张家的大门。 张海客身边站着他的妹妹张海星,他们的母亲还在给他们交待行李里边都有些什么东西的时侯,他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独自一人离开了张家。 “好了,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您就放心,我们走了。”张海客拿过两个人的行李,拉着他妹妹胳膊追了上去。 “哥,你跑什么啊。”张海星不理解她哥为何要这么着急。 张海客不停得眺望着:“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这些人,基本上不都认识吗?”张海星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值得他们这么着急的追上去,她还没有跟娘说完话呢。 张海客眼看着张启灵的身影越走越远,眨眼间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蓝嫣离开张家后也从张启灵的衣领里爬出来化作人形。 张启灵抱着她出现在长白山的林子里,他对着山林里吹了一个指哨。 一匹健硕的黑马踏着皑皑白雪向着他奔来,身后还跟着几匹其他颜色的马儿。 这匹黑马就是当年泗州古城他买下的那匹马。 张启灵摸了摸黑马的鬃毛,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饴糖喂给它。 “好伙计,咱们要出一趟远门了。” 黑马顺从的蹭着张启灵的手慢慢俯下前身。 忽地,他们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谁!”张启灵眸光冷凝的射向来人。 “是我们。” 这是一对十五六岁的兄妹,哥哥面容刚毅,身形瘦长;妹妹眼神明亮,干净利落。 张启灵一开始没有认出这两个人,后来仔细观察着两个人的眼睛,尤其是哥哥眼角那道伤疤。 原来是泗州古城跟他一起逃出来的那对兄妹。 “我们在泗州古城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我叫张安山,这是我妹妹张安澜。” 张安山怕张启灵误会他们的来意,率先开口表明身份。 张启灵微微点头,“嗯。” 张安山很激动也很开心,“没想到你也参加了今年的放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张安澜比她哥哥要理性很多,她打量了一圈山林的环境,说道:“此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离开张家地界,边走边说。” 张启灵想着他要去的地方,结合他现在的身体限制,最终没有拒绝这两个人的加入。 张安山兄妹两人看到不同于常人的蓝嫣,一路上默契的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跟着张启灵。 这对兄妹身上没有一丝恶意,并且也不会对蓝嫣的存在一惊一乍。 蓝嫣对他们的好感还是比较高的,高兴地时候还会大方的给他们分享她的烤兔肉。 张海客没有追上张启灵,只好选择跟几个平日里玩的还算好的朋友组队。 队伍中有一个叫张海蚌的人,他的手里有一个山溪古墓的布局图。 他们一队人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此处。 张家是允许信息共享的,但最终的结果如何,那就需要你自身去承担。 只是张海客还是想追寻张启灵的踪影,思虑再三后决定带着他妹妹单独行动。 他觉得张启灵现在才十三岁就独自一人去放野,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再有他对张启灵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小时候。 他总觉得张启灵很瘦小,走路时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个人行动肯定凶多吉少。 这个本家的小男孩需要自己的保护。 第21章 放野2 张启灵一行人,正月从长白山出发,途径了不少小城小镇,期间也下了几个小墓,攒够了路上要用的盘缠。这才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抵达了马家庄。 金秋八月,马家庄后山坡。 张启灵抱着蓝嫣三两下跃上一棵大树。 两兄妹也跟着各自挑选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张安山取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看着山下的那一片山林。“你想去咱们当年待过的那个地方?” 张启灵躺在树干,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护着趴在他的胸膛上的孩子。 他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映衬着落日的绚烂多彩。 “嗯。” “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张安澜看向张启灵,少年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他就好像一个游离于世间的过客,冷眼看着周围一切的起起落落。又好比是误入世间的神明,还未找到他的人间和烟火。 可是,当他面对怀里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又好像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会因为孩子的顽皮,露出无奈郁闷的表情。会因为孩子的哭闹,一步步的妥协让步,让自己的坚持变成一句空话。 张安山没有那么多想法,他觉得他跟妹妹的命都是张启灵救下的。 张启灵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有危险他就顶在前面,保护妹妹跟张启灵。没有危险就安静地跟身后,与张启灵一同前行。 他先是看了看自家妹妹,发现妹妹没有什么异议,说道:“好,那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张启灵:“后半夜。” 后半夜他们三个准备动手的时候,林中传来一阵轻便的脚步声。 张启灵他们单凭脚步声就能确定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三个人眼神交汇,纷纷跃上树顶,停止手下的动作。 来人三男一女,听他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张海客,你这一路都在找什么啊。之前咱们下的那个斗哪里不行了啊。” “就是,你非要带着咱们几个绕啊绕,现在好了迷路了。” “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张海客十分自责,起初他带着妹妹单独行动后,遇到了不少老江湖,差点被那些人给害了。幸亏路上遇到了张九日和张念两个人。 他们之前曾在一座小城地下找到一个没被探过的斗,里边的东西也还算丰厚。但他总觉得这一次行动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没有见到那个人。 离开那个墓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 正因为这样,他们搭‘顺风车’的时候,不小心错过了回张家的路。 张海星见张念一直在抱怨她哥哥,直接怒怼道:“张念,你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哥前几日你早就死了,现在你倒是能耐,不就是迷路,白天再找出路就是了。” 张海客心里正在盘算接下来要怎么走。手里的矿灯正好扫过一把洛阳铲。 “你们别吵了,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他捡起地上的铲子,仔细端详着。“这是张家特有的铲子。” 四个人对视一眼,这里有人!还是张家人。 张海客:“张家的这位朋友,既然遇到了,不若现身打个招呼。” 张启灵三人不再隐藏从树上跳了下来。 张海客看到面前的这对兄妹,并没有什么印象,但看她们的手指就知道也是张家人。 越过他们看向身后那个身影时,他的眼睛倏地一亮。是他!他竟然在这里。 “你们也是这次放野的张家人,” 张启灵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自顾自的照看睡着的孩子。 张安山接过张海客的话,“是。” 张念觉得张安山他们的态度十分的傲慢,好像看不上他们几个,开始找事,“既然都是张家人,看到我们过来,你们藏起来做什么。该不会找不到好斗,准备算计咱们几个。” 张安山冷嗤一声:“怎么着,眉毛底下挂着两个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讲的像模像样的,该不会这些你都经历过了?” 张安山的嘴巴其实毒的很,他只是面对张启灵的时候比较随和。 张念被他的话一激,当即就要冲过来干架。 结果张安山已经闪到张念的身后,一支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张九日和张海星本来还在观望,没想到只是拉扯了两句话,张念这货就跟对面的人动起手来。 张念毕竟是他们的队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就要对张安山出手。 “都是误会,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张海客连忙制止他们的举动。 张安山也没有揪着不放,紧紧地盯着张念,三四个呼吸之后才走回张启灵身边。 张海客安抚好张念之后,想要靠近张启灵,却被张安山伸手臂拦下了。 “做什么?” “十年前我在本家见过你,你还记得吗?”张海客没有计较这个人的阻拦,他眸光专注的望着张启灵。 张启灵坐在地上不慌不忙的点着干柴,抬眸看了一眼张海客。 面前的少年跟当年他在张家大宅看到的那个孩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嗯。”他轻声应了一声。 张安山见他确实认识这个人,这才不再阻拦。 两队人,除了张海客一直热情的跟张起灵说着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其余人或站或坐,闭目养神。 “你们这是还没有完成任务吗?”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的。” 入夜后,蓝嫣一直窝在张启灵的上衣里,这会儿被他们讲话声吵醒,哼唧了几声。 她渐渐转醒,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搂着张启灵的脖子蹭了蹭,这才睁开眼。 “哥哥。”蓝嫣的脸贴在张启灵凉凉的脖颈上,软乎乎地喊了一声。 张启灵已经习惯蓝嫣对他的称呼,从爹爹变成哥哥,多少费了些时间做心理建设的。 “太吵了吗?还要睡嘛?”张启灵低头小声跟她说着话。 张海客那一队人,也是这时才发现张启灵还带着个不大点的孩子。 张念小声嘀咕了句,“难怪现在还没完成任务,原来是带了个拖油瓶。” 张安山接着怼回去,“话这么多,是比别人多了条舌头吗?”他站起身,作势就要过去给张念检查一下。 张念现在已经知道,张启灵三个人都是本家的人,尽管他嘴上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那是因为他们三个无视他,不满意才故意找事的,并不是真的想招惹他们硬碰硬。 张念色厉内荏的回怼着:“难道不是吗,你们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做任务,指定要耽误事儿。” 张安澜阻止她哥哥的动作,一双凤眸冷冷地扫过张念。“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管好你那张嘴巴,我哥哥的脾气不好,小心拦不住真的对你做些什么,那就不好看了。” 张海客笑着打圆场,“张念这个人就是嘴碎,没什么恶意的。”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叫张海客,这个是我妹妹张海星,这个是张九日。” 张安山兄妹两人还是礼貌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张安山。” “张安澜。” 张启灵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并没有介绍他自己。 张海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非要坚持要找张启灵。 就好像他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张启灵对他来说不一样,不能随意错过。 张启灵这边哄着孩子,发现蓝嫣实在是不想睡觉,塞给她一颗洗好的果子。 他小声叮嘱着:“我等一下去做正事,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好不好。等打通地道之后,我来接你。” “好。”蓝嫣乖巧地点头。 第22章 放野3 张海客几人心思各异的留了下来。 张启灵三个人加上他们四个人,一行七个人轮流分工合作,从马家庄后山的隐蔽处着手。先是在地下挖了可以供七个人休息的土坑,在联通地面的位置留下一个人进出的洞口,做好伪装,让外面的人无法察觉这里的动静。 张海客四个人不知道张启灵三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期间张海星多次想撂挑子不干了,都被张海客劝了下来。 “你们三个肯定也发现了,这下面的墓绝对不简单,你们真的甘心就此错过吗?” 几人听到这话一咬牙,干,干他娘的,他们非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蓝嫣跟着她爹,额现在是她哥了。跟着她哥过上了小老鼠一般的日子。 蓝嫣跟个小耗子似的,坐在地下土坑里‘咔哧咔哧’啃着梨子。 梨子的香甜气息,飘到干活的那七人鼻尖。 尤其是张海客四人突然觉得手里的活儿都变重了。 张九日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他趁着休息的空档凑到蓝嫣跟前。 “小孩儿,能不能给也给咱们几个尝尝。”张九日蹲在蓝嫣跟前,指着竹篮里的水灵灵的梨子。 张启灵见状,走了过来。 他给蓝嫣重新抚了抚脸上的小墨镜。仔细看就会发现墨镜其中一条腿儿,是用金丝缠绕起来的。 “她叫蓝嫣。” 张九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个小鬼是在告诉自己这小孩叫什么。 虽然这个孩子一头白发,还戴着个西洋黑眼镜很奇怪。但却很讨喜,尤其是看她吃东西的时候,真的太好玩了。 他从背包里翻出来一块金牌,“那个谁蓝嫣,你可以喊我九日哥哥。哥哥用这个跟你换点梨子成不成?” 蓝嫣仰头看看张启灵。 张启灵一副你的事你自己做主的神情。 她歪歪嘴巴,看那小表情好像还有点舍不得,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好。” 蓝嫣十分‘不舍’的把剩余的梨子给了张九日。 张启灵轻轻的捏了捏蓝嫣肉乎乎的手,唇角带着一抹细小的弧度。 他对小家伙有着一层厚实的天然滤镜,他养的崽崽怎么都是好的。 系统001,看着空间里已经堆成小山的梨子,默默叹气。 系统001只能说这小子对宿主的滤镜那叫一个厚啊,而且是相当的厚。 001吐槽之后,在操作面板上不停地点击着,老老实实去修复系统设置。 七人一路挖掘,配合着小红寻来的一对穿山甲,花费四天的时间终于探到了墓层。 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丢下铲子,叹息了一声。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 要知道人在地下长时间的工作,那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尤其还是他们这种活计,必要的时候要控制饮食和排泄来加速进度。 张启灵三个人对于地下布局是熟悉的,但张海客四人并不是这样的。 越过第一道十八弦关卡,哪怕张启灵提醒过张海客他们这里面很危险,仍旧没能阻拦张海客四人要跟着一探究竟的决心。 张启灵他们很快来到当年被关押的石厅。 蓝嫣一来到这个地方,厌恶的哼了一声。 这个地方一点好的回忆都没有,不喜欢。 张海客四人跟在张启灵三人身后,点燃火把后,才发现这里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石厅。 石厅很大,除了他们凿开的那一面砖墙,其他部分都是大型的条石。 这里的气味很驳杂,潮湿泥巴的土腥味,加上腐烂臭味以及一些陈年物件腐朽的气息。 大厅分为两层。 大厅一层是泥浆池,池子边沿建着一圈石阶,看样子是供人行走的。 泥浆池里几乎躺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民国初期的衣服,袖口跟裤腿都绑紧。 从尸体的情况看不出这些泥浆池有多深,这里边大部分尸体没有没顶。 张海客四人沿着石阶走了一圈,发现泥浆池边上围着一圈狭窄的囚笼,基本每一间囚笼都关着一具干尸。 他们举着火把,看向石厅的二层。 发现二层的台子上竟然全是吊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们看这些尸体。” 火把贴近尸体狰狞不堪的脸,随后转移到尸体各个部位的骨骼上。 这些尸体的脸和手,全都有着张家人的特征。 张海客四人发现这一点之后,顿时面如土色。 “你们几个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张念大声质问。 张海客这次没有阻止张念的质问,他也看向张启灵几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吗?” 张启灵看向张海客,提醒道:“这里很危险,你们不要继续再跟着。” “那你不需要帮忙吗?”张海客追问。 “你们帮不了我,这里的一切都很危险,离开这里,若是让本家知道,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张启灵摇摇头。 张海客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小鬼一直反复强调这里很危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念眯着眼看着张启灵,他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族里那个扫把星嘛。 “你说危险就危险,还有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张安山笑了,他的面向本来就偏向刚毅那一挂,此时这么一笑,竟有些疯批阴鸷, “脑子不好就去死。” “合着你们只看表面?” 他右脚一勾,鞋面勾起一具尸体,踢到张海客四人脚下,“睁大你们那对招子,好好看看。” “赶紧离开。”张启灵对着四人淡淡的说着。 他摘下蓝嫣的墨镜,让她掩好口鼻,沿着台阶迈入泥浆池里。 张海客几人被脚下的尸体吸引,他们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这里应该是发生过一场打斗,用的还是被张家的杀人方式。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有着张家人的特征” 张海星顺着她哥的推理喃喃道:“张家人杀张家人,这是一场内斗?”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这里竟然是张家内斗的现场。 张海客这下也明白了,张启灵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四人还在讨论接下来是离开还是继续跟着张启灵他们时,石厅里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张念眼底闪过浓浓的算计和不甘,“张海客,他们是本家的人,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咱们多,你说这里会不会有着什么好东西。” “可是那个小鬼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张九日挠了挠头。 张念啐了一口,“你信他娘的,他带着个不大点的孩子都能进,我们进不得?” “张海客,你怎么看?”张念此时的言行,多少有斗气的成分。 最后他们用猜丁壳来决定到底要不要跟着继续前行,结果很明显,他们选择继续跟上去一探究竟。 他们顺着石沿寻找入口,每走步,就会看到一两具干尸。 这些干尸的体型不大,一看就是孩童的尸体。干尸上能看到明显的伤口。 “哥,你说这些尸体之所以都变成干尸,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干燥。而是”张海星对眼前看到的一切,心中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唏嘘感。 “而是什么?”张念不耐烦地瞅了她一眼,嫌弃她说话说一半。 “而是因为体内的血液被抽干了。”张海客心底生出一种愤怒和无力感。 张念看他们三个人的怂样,翻了个白眼,“好了这些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说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三个人离开这么久了咱们也快找找通道。否则真的追不上了。” 张九日总觉得如果他们还要继续跟下去,会发生不可控的事。 “要不咱们还是离开这里。” 张念眉宇间满是不屑,“你真是个怂蛋子,要走你走。老子就不信了,那个小鬼能去的地方,我去不得。”随即把目光移到张海客兄妹二人身上。 张海星也不想继续跟下去,她拉着他哥的袖子,“哥,咱们走。” 张海客心中虽有不甘,可队伍中已经有两个人起了离开的念头,必然没有办法继续。 “好。张念,咱们就在这一层随便找点东西离开。” “要走你们走,老子还不信了。” 张海客还想劝他,就被他妹妹制止了,“他要去就去,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命。咱们走。” 最终,张念也只是嘴上硬气,说了强撑面子的话,跟着离开这里。 第23章 张家族长信物 张启灵一行人从泥浆出来,第一时间取出背包中干净衣服换下。 他们三人知道要想进入最底层,必然要进入这里的泥浆,从一开始准备的背包都是防水的油布包。 因着小红和他们自带麒麟血的缘故,泥浆里边的那些毒虫并没有近身,反而大都变成小红的口粮。 小红出了泥浆,一直伏在张启灵的肩膀上,它惬意地抖了抖腿儿。 张安澜眼热地看着小红,“哥,这小家伙可真厉害。” 张安山赞同地点头:“小官,你这虫子什么时候产卵啊,生了小的能不能送我一只啊。” 张启灵正在给蓝嫣换衣服,听到这话,他的手一顿。 “世间只有这一只。”张启灵更想说,这个世界好像都不会再出现这么有灵性的小家伙了,其他的东西都配不上小红。 现在他们脚下的这一层是这片古城的第二层,想要取得族长信物还要继续深入。 他们换好衣服直奔盗洞。 这盗洞还是当年做血包时由他们这些孩子挖的。 张家这个家族,凡是没有亲生父母的孩子,都会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独立的院子,统一由其他人照顾。平时完全封闭在院子里,接触不到外人。平时的训练也是普通张家人的数倍,因为他们会出现各种危险的地方。 有的运气好些会被族中那些没有子嗣的人领养,认作亲生。像他们三个就属于被家族当作马前卒的那类。 三人沿着当年的盗洞继续深入,遇到山壁就把穿山甲放出来帮忙。 蓝嫣拿着个小铲子也跟着哼哧哼哧的挖,出汗了就豪迈的随手一擦,脸上整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挖到底啊。” 张启灵侧头看她,“累了?” 蓝嫣摇摇头。 蓝嫣的眼睛在光线暗的时候,瞳孔很大只留着外圈一点金色,再加上脸上还粘着泥土,就这样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张启灵被她看的心头一软,用袖口给她擦掉脸上泥土。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长不大。这么多年还是当初化形的样子。 难道麒麟都是这样的,生长周期很长? 这题001会啊,因为羁绊和蓝嫣分身的能量呗,任何位面规则都不会允许出现威胁祂的能量出现。而且当宿主扰乱一定的轨迹之后,还会被立刻驱除位面。 不过这个世界倒不是因为规则限制。 是之前那个野生系统搞的事情,它为了摆脱宿主,故意引导着宿主附在一颗断绝生机的麒麟蛋里,本意是慢慢消磨宿主的神魂之力。 只是那野生系统不了解宿主的真正实力,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宿主还能顽强的活下来。001只能说,那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 张启灵把他知道的信息告诉给蓝嫣,“这里是泗州古城的遗址,一千五百年前建城后,这一带一直都是黄河水患频发地段。” 老城淹没陷落,新城在此基础重建,如此往复,一层一层谁也不知道到底叠加了多少层,后来又因着发生过几次地震导致地下错层。 他们要想找到正确的位置属实有些难度。 张安山兄妹两人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听着张启灵的话。 兄妹两个虽然体内也有麒麟血,血脉纯度并不如张启灵,相对而言,族中记载的一些机密,知晓的也不如他多。 张安澜:“当年张家人把咱们带来这做苦力是因为什么。你知晓真正原因?” 张启灵点头,“多年前张家族长在此中了敌人的伏击并丧命于此。族长信物也跟着一起埋在这里。” “张家人得知信物就在地下,只是这里遍地毒虫,这才把咱们带来这里放血驱虫。” 张安山双臂环胸,不住的点头,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借着放野来找族长信物的。” 张启灵清冷的眸子看向二人,“你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兄妹二人撇撇嘴,谁也没有回答,转身继续用工具挖着地道。 张启灵嘴唇微抿,既如此,那就一起。 忽地小红离开他的肩膀落到地道土层上,停留了一刻钟。之后飞到蓝嫣的面前对着不停的传递着她感受到的信息。 “哥哥,挖这里。”蓝嫣喊道。 张启灵对于蓝嫣和小红之间的默契,从不质疑,立即带着穿山甲跟工具开挖。 一天后,他们终于打通了最后一层。 有着小红这个炽煌的能力加持,地底的毒虫不但没有出来攻击他们,还让小红美美的大餐一顿。 一行人避开机关,轻松地拿到张家族长信物——青铜镇魂铃,除此之外还有一根半米长的青铜杖。 兄妹俩的目光一直放在铃铛上,张安山想起曾经听过的传言,说道:“听说族长的铃铛跟张家其他的人的不一样,据说这一只能定住人的魂魄。” 张启灵三个因为年龄还小,还不曾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六角铃铛。对于这东西的了解也都是从那些张家人偶尔说起只言片语中提取出来的信息。 张安澜想的更多一些:“族长的信物自然区别于普通的铃铛。其作用必然不是咱们能随意知晓的。小官,你取回这些东西是要做族长吗?” “我也不知。”拿到信物只是他跟族长交易的其中一个筹码。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臂弯里,两只手里抱着青铜铃晃了晃。 同样是六角铃铛,但它的个头略大,有成人手掌平展开这么大, 铃铛响声很小,微不可闻。 这东西不好看,声音还不好听。 一点也不好玩,没意思。 就在她把手伸向张启灵后背那根青铜杖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中。 那股力量不断的蛊惑着她,要她去守护什么东西。 蓝嫣被它吵得烦,一巴掌拍在青铜杖上。 很好,那声音刹那便消失不见。 “哥哥,它会说话。你把它的嘴巴堵上好不好。” 张启灵原本略微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不要碰它。”说着掰正蓝嫣的脑袋检查有没有事。 一开始青铜杖到手的时候,他也感应到一股莫名其妙生出的念头。后来被胸口的那枚金色鳞片烫了一下,才脱离那种状况。 “你们都不要再碰这个东西。” 张安澜神色凝重,这东西能让张启灵如此慎重戒备,显然不寻常。“你还是把它包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张启灵摇头,他遗失过太多的记忆,或许曾经他来过这里,发生了同样的事,又或许是另一种故事走向。 “我们离开。” 第24章 起灵 张启灵一行人离开张家是正月里,回来已是腊月。 张家大宅,正门大开。 张启灵抱着蓝嫣,身后跟着张安山两兄妹。 管家走在张启灵前面为他引路。 宅院里张灯结彩挂满红绸,正院里聚满了张家人,好像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 张安澜心底总有种不好的预兆,但又摸不清缘由。难道是因为他们带回了族长信物,张家本家的老家伙们坐不住了? 管家把张启灵带到张家祠堂门口,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进去,族长就在里面。” 张启灵迈过门槛,大步走了进去。 张安山也要跟上去,却被管家拦在门外。 管家神色冷漠,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仿佛是个没有温度的傀儡人:“你们两个速速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能进我们不能,你们要对他做什么?”张安山虽然止步于祠堂门外,却仍旧大声嚷嚷着。 “你若想永远的闭嘴,我不介意成全你们。”管家挥挥手,几个壮汉从四面迅速来到门前。 张安澜拽着她哥的手臂,向管家垂首致歉,“我们这就离开。” 直到完全离开那些人的视野,张安澜才小声说着:“哥,小官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给他添乱。”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我知道。” 张安山并不是真的没脑子,他刚才也只是在试探。 他怕族长夺了信物,卸磨杀驴。 张启灵抱着蓝嫣,毫不避讳的走进了祠堂中。 一进门,灯火昏暗,率先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牌位。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臂弯里,眨巴着眼看向那一排排的灵位,只觉得这里死气沉沉的,很压抑。 她只是随意的打量了几眼,就把脸埋进张启灵的脖颈里贴贴。 族长张瑞枫拿着一盏油壶,正在给祠堂里的长明灯添置灯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说道:“你回来了。” “嗯。”张启灵不论是眼神还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张瑞枫放下油壶,转过身看向他:“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然而当看到他还带着个孩子时,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按照约定,你还需要兑现另一半。” 张起灵静静的注视着张瑞枫,等着下文。 \"你必须成为下一任族长,成为张起灵,进入张家古楼,完成继任族长的仪式,放所有张家人自由。”张瑞枫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底气。 张启灵疑惑道:“自由?” “如今的张家只是一头苟延残喘的巨兽罢了,瓦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世人所谈的永恒不过都是虚妄之谈,张家亦然。”张瑞枫的口吻让人难以分辨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张启灵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他好似经历过,但是却又没有任何记忆片段,“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张瑞枫意味深长的告诉他,“张家古楼,你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成为族长之后,你就会知道所有。” “一旦接任族长之位,你首先将会失去你的名字和过去。” “当未来成为过去,你会继续遗忘。” “你会成为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它’会拿走你一切可以拿走的。” 张启灵垂眸看向搂着他脖颈的小家伙,会遗忘吗? 他之所以会失去所有记忆是因为今日的选择吗? 张瑞枫看出他的犹豫,“如果你有所动摇,现在是你离开的最后机会。” 张启灵微微低下头,亲吻蓝嫣的发顶,另一手捏在蓝嫣的后脖颈上。 蓝嫣本来正支楞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内容,突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我会遵守。” ------------------------------------- 与此同时,小官一群人正准备探索张家古楼。 “小哥,怎么了,跟胖爷我一起行动怎么闷闷不乐的。”胖子一边整理装备,一边打趣小官。 小官恍惚中,看到张启灵此时此刻的处境。他现在面临的抉择本该自己来承受的。 “没什么,咱们走。”不知道他的记忆在这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希望不会忘记这段时间认识的每一个人。 ------------------------------------- 张瑞枫让人带着张启灵去沐浴更衣,由张家人侍奉着换上象征着族长的外袍,准备即刻开始族长的继任仪式。 “我要见张安山兄妹两个。”张启灵他能从本家这些人的态度上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有多危险,他不想小家伙跟着自己一起面对这些。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小家伙看到自己失去记忆后的样子。 管家闻言,默默退出去禀告张瑞枫,再出现时身后跟着张安山兄妹两个。 张安山兄妹见到他一副托孤的神色,心里火急火燎的。对于张家制度的怨恨,攀升到了极点。 张启灵抱着蓝嫣给兄妹二人微微躬身:“若是之后我没有回来,请你们暂时”暂时帮我照看这个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蓝嫣就醒了。 “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吐死所有张家人。”蓝嫣搂着她哥的脖子,哭唧唧地说着。 张启灵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或许我会失去记忆。” 他略微用力的把孩子抱紧。 他怕自己改变过去,未来的人会受到影响。 蓝嫣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还带着哭腔:“那你就再重新认识我一遍。” 张安山兄妹眼角有些湿润,张安山道:“对啊,忘记了就再认识我们一遍。我们来做你的记忆。” 张启灵沉默了良久,“好。” 愿如风有信,长于日俱中。 张启灵一身玄色长袍,右手抱着蓝嫣,身后跟着张安山兄妹,大步踏出房门。 张家正院,站满了前来围观的张家人, 当张海客四人得知张启灵即将成为族长时,皆是为之大惊。 听周围的长辈们说,是因为他带回了族长信物所以成为下一任族长。 他们没想到,同样是放野归来,他们连进入本家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三个人竟然有一人成为了他们的族长。 张念抱怨道:“都怪你们三个怂包,不然”不然谁成为族长还不一定呢。 张九日斜了他一眼:“就你不怂,那时我们三个可没有绑你手脚。”还不是你自己没骨气怕死,才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说着,张九日戳了一下身旁的张海客寻求认同。 周围族人的满心欢喜,父母对这件事的讳莫如深。张海客觉得,或许小鬼要面临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般风光无限。 “别说了,咱们先观礼。” 张启灵接过管家递给他的一杯红色酒水饮下。对着身后的张安山张安澜微微一笑。 兄妹两人知道,他在告别。 张安山想要上前,被张家人拦下,他无声地说了句,“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等不到你就去找你。” 在张瑞枫的默许下,他跟蓝嫣被族人们抬入一口棺材。 盖上棺盖,管家大声唱喝: “起灵!” 张安山他们在这刻终于明白了,起灵,张起灵,什么是张起灵! 天空中缓缓飘起了雪花,一片片,一朵朵,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冰冷地张家大宅。 张安澜伸出手,纯净无垢的雪花在掌心慢慢消融,仿佛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滴晶莹的泪珠,是谁在默默悲鸣。 张瑞枫目送着远去的送棺队伍,但愿这小子能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 张安山兄妹两来到他身旁,“族长,新族长何时才能回来。” “回来?” “他不会再回来了。”不管他成功与否,大概率都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张安山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不对劲! 第25章 天授 两人疾跑着去追送行的队伍。 “族长,不用拦下他们吗?” “不用,他们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我只是代理族长,以后不要再喊错。” 张启灵躺在棺材里,蓝嫣小小的一只侧躺在他身边。 棺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从兜兜里掏出来两颗夜明珠。 嗯,这下就不黑了。 “哥哥。”蓝嫣凑到张启灵耳边小声喊着。 入棺之前,张启灵喝下的那杯水,并没有让他昏睡多久。 “怕吗?” 蓝嫣摇头,“你怕吗?” “不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肯定都经历过了,危险指定是有的,结果必然是他活了下来,否则他不会冒险把蓝嫣带进来。 “嘘。”张启灵示意蓝嫣暂时不要说话。 deng 棺材轻轻落地的声音回荡。 从声音中能分辨出抬棺的人把他送到一个空旷的空间中。 他手臂叩在棺材内板,用力一推,棺盖滑落,迈出棺材,环视周围。 四周的石壁上,悬挂着数不清的棺材。 看来这应该是那些死去的张家先祖。 “这里是什么地方。”蓝嫣看着问道。 “张家古楼。” 应该是古楼的底部,却不是最后一层。 张瑞枫曾告诉他,最后一层唯有带着族长信物才能进入。 蓝嫣变回麒麟蹲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依旧还是小小的一只,他们沿着石阶通往下一层。 “看来这里是最后一层。” 他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挂满六角铃铛,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张启灵手持镇魂铃轻松穿过走廊推开石门。 他取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房间陈列着一排排的置物架。 或许是因为太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目之所及的物件上都积攒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穿梭在这些架子之间,发现上面摆放着历史上各个朝代的秘密,他猜测这些东西都是张家历代从地下带出来不可现世的东西。 可这些跟他的身世并没有什么关联。 越过这一片区域,继续往里走,有一个塔状的小型祭台,一丈之外围着一排排棺材。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那根青铜杖再次发出了蛊惑人心的声音, ‘只要插入祭台的机关,你就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蓝嫣扭头吐了它一口五色雷团。一阵噼啪作响后,那个声音再次沉寂。 张启灵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这样,或许只能按照它的办法,才会得到我要知道的一切。” 蓝嫣哼了一声。 他将蓝嫣放在一旁,细心叮嘱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过来,我不会有事。” “乖。” 蓝嫣蹲在祭台一丈之外的棺材板上,眼巴巴地望着张启灵。 一个人需要多强的信念才能义无反顾的独自面对这一切。 张启灵双手握紧青铜杖插入机关,无数细微的红蓝粉尘悬浮在他四周,钻入七窍、皮肤之下。 一股直达灵魂的疼痛涌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剧身体的痛楚。 他丢失的记忆也随之一个个浮现。 他当族长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他能活下来,也没有人告诉他张家人存在了几千年的计划。 因为天授的原因,尽管当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但没多久便再次遗忘了。 后来他一直不停的寻找自己的身世。 然而想要获得有用的消息就要从自己家族中设下的诸多陷阱中慢慢梳理。 每当他刚有眉目,就会再次失忆,于是他再次不停地穿梭于各个古墓之中。 每隔一段时间脑海中还会莫名出现一种指令,需要他出现在一些毫无逻辑关联的地方,处理一下跟他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完成任务后,记忆清零。 就像现代生活中出现的摄影头,人们用它来实时监控,却不会保存着过去每天的录像内容。人们会将它的储存程序设置成自动删除机制,循环覆盖。 蓝嫣一直蹲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 【宿主,位面规则开始排斥咱们了。】 蓝嫣:“知道了。” 规则的力量迫使着蓝嫣的元神苏醒。 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这个位面的张启灵,真的很像她的哥哥。 一样的温柔纯粹,一样的傻。 也是,不傻就不是他们了。 小麒麟身后浮现出身着白衣的蓝发少女,她颜如琬琰,眉似远山,清冷绝尘,周身萦绕着莹莹神光。 蓝嫣手指虚空一点,把张启灵相隔百年的两个灵魂融合。 未来时空,小官此时身处巴乃张家古楼。 忽然感知到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他回到属于他的时代。 未来再见,朋友们。 两个时空的灵魂并没有融合吞并,一体双魂,其中一个天授时,另一个不受影响,达到记忆共享。 蓝嫣:“系统,离开。” 分身元神抽离的瞬间,小麒麟软趴趴地瘫倒下去。 张启灵恢复意识后,发现他并没有失去记忆。能力似乎比之未来还要强,触摸着熟悉的麒麟纹身,思绪复杂。 身上的衣服被不知名的力量震得粉碎,身无一物。他抬眸看向前方,还好小家伙还算听话,没有捣乱。 小麒麟的身旁是西王母宫丢失的那个背包,还有那把黑金古刀。 他取出背包里的衣服,换好后,把小家伙抱起来,“好了,咱们要离开这里了。” 小家伙的气息很微弱,好像睡着了。 小官很想告诉他,蓝嫣走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说穿,悲伤来的晚些没什么不好的。 张家古楼外围,张启灵一身黑衣,身后背着黑金古刀,独自一人行走在漫天的风雪中。 他一出现,张安山兄妹两个立刻小跑过来。 “你”张安山很想问,你还记得我们吗,就听到那个人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张启灵声音淡淡的,眼眸却是柔和的,“张安山,张安澜。” “你没有失忆,真的太好了。” “你不知道,这三年族里的变化可大了,张家族人摆脱束缚后一个个的都离开了。现在本家老宅已经没有人了。”张安山对于张家人的做派很不耻,倒豆子似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张安澜打断她哥哥的念叨,“族长你得到想要的信息了吗,还有孩子呢?” “嗯,得到了。” 张启灵说完,示意她看怀里的小家伙。 “这是蓝嫣!!!” “嗯。”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 “蓝嫣原来真的不是人啊,” “哥!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蓝嫣原来是麒麟变的。可真牛!” 张启灵抚摸着小麒麟的毛发,眼底是旁人看不懂的悲恸。 第26章 新的征程 张启灵三人回到张家老宅。 昔日的老宅雕梁画栋,尊崇繁华,此时却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一片荒芜。 三人沿着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张家正院。 “族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张安澜简单擦拭一下回廊的木椅,示意张启灵坐一会儿。 “对啊,小官。”张安山被他妹妹掐了一把,立刻龇牙咧嘴的改口,“啊!对对对,族长,族长。” 张启灵:“我想去一趟墨脱,去见一见我的母亲。” 他不是傻子,没有丢失的记忆,小麒麟的昏睡,小红的消失,还有多出来的那个灵魂。 他猜想应该是蓝嫣做了什么才换来的。 小官还没有见过母亲,他想带他去见一见,顺便把各地潜藏的危险处理掉。 “你们呢?” 张安山挠了挠头,把之前他妹对他的嘱托全抛在脑后,一屁股挪到张启灵跟前,搂着他的肩膀,有些无赖的说着:“你才是族长,当然是跟着你啊。你小子该不会做了族长就不认兄弟了。” 张启灵抿着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好你小子,果然是”张安山还想要耍宝,就听到张启灵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认。” “就知道没看错你小子,噢不,族长。”被张安山一顿嬉皮笑脸的打哈哈,气氛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族长大人,咱们什么动身呢?” “准备好足够的路费,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张安山拍拍他背后的包袱,“早就准备好了。即刻出发!” 老宅距离墨脱有着四千多公里,三个月后他们抵达吉拉修行场。 上师看着满身风霜的三个人,问道:“贵客从哪里来?” “从记忆中来。” 老喇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要求他去唤醒情感,去感悟,把他单独带到寺庙的一个小房间中。 喇嘛对他行了一个礼,悄然退下。 房间并不宽敞,却很整洁。 毛毡上躺着一个藏族装扮的女人。 她的五官精致,脸色非常白,她就像睡过去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就是我们的母亲,白玛。” 张启灵单膝跪在母亲床前,把小麒麟从衣服里抱出来放在母亲手边。 小麒麟的前爪搭在白玛的手背上,他用自己的手掌包裹着她们。 “母亲,这是我的孩子,现在跟你一样沉睡了。”他合上眼,心里呼喊小官。 “来见见我们的母亲。” 下一刻小官占据了身体的主导,他安静地看着白玛,“母亲。” 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的。 她很美。 倏然,贴在身体胸口的金色鳞片,悬浮在白玛额头,一道柔和的金光涌入她的眉心,鳞片随之消失了。 小官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动了一下,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明显,就连苍白的脸色都恢复了轻微的血色。 小官浅浅地唤了一声:“母亲” 白玛的眼睫微微抖动,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睛中填满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温柔和慈爱,她微笑着,“小官。”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小官听到了,他的心听到了。 小官抓着母亲的手,“母亲,母亲。” 白玛的手指微动,似乎是要抚摸小官的脸颊。 小官把脸贴在母亲的手背上,两滴泪水无声的滑落。 白玛是笑着走的,时隔多年她能再次见到她的孩子,她很满足了,更何况还见到她的孙子不过,孙子好像不太正常。 鳞片回到蓝嫣手里,系统001提示【宿主,咱们这次真的要离开了。】 蓝嫣:“走。” 再见小官爹,再见哥哥。 张启灵掌控身体的瞬间,快步来到门外看向虚空。 他好像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 离开墨脱之后,他和张安山兄妹来到了德加,意外救下张海客、张九日几人。 遗憾的是张念为了给父亲报仇,被墓中的怪物所伤,失血太多而亡。 张九日说不清是慕强还是因为救命之恩一定要跟着张启灵,从此三人行变成了四人小队。 四人带着苏醒的小麒麟,踏上新的征程。 (完) 对于终极的猜测:大约在数亿年前,一个陨石进入大气层时解体,散落在世界各地,而华夏地界散落的陨石碎片最多。 这些陨石碎片中携带远古微生物种,从而改变了周围的生物。 而张家先祖就是被改变生物之一。 三叔应该是把昆仑山设定成祖山。 祖山之下的地心深处是世界运行的能量核心,称之为龙脉。 天外陨石携带微生物种感染力太强,导致那些变异的生物越来越不可控。而普通的土着生灵根本无法正面抵抗。 龙脉诞生出的意识,最后决定在那些感染的物种里边选择出一些来对抗变异生物。 张家先祖就是那个同时被两边选中的(陨石和龙脉)。 后来张家先祖发现陨石中的青铜(或者就是青铜)能够克制那些生物的扩散,配合着龙脉意识大力修建青铜门。 把变异的物种关进青铜门中,后来这些物种互相吞噬,进化成了更厉害的物种,自称一界(好像叫什么三十三非人界)。 龙脉意识把这一界封印在长白山的青铜门后。 那么终极会不会就是三十三非人界的物种入侵,龙脉被吞噬,地球的生灵瞬间变异或者消失。 张家人天授要去的地方都是存在变异生物的地方,后来张家人只有他一个人,又经常失忆,导致越来越多的地方越来越不可控。 再往前推测一波,最早的张家祖先当时还有同盟,比如墨脱藏族的阎王血脉,只是后来慢慢都死绝了。(以上都是我瞎猜的。) 第1章 莲花楼 笛花 明月已获沉西海,悲风何处崔八荒。 笛飞声一身青色长衫,看向蹲在沙滩上画着棋盘的男人。 右手残废,眼睛失明,神志全失,浑浑噩噩,当年的天下第一李相夷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笛飞声:“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李相夷也就是现在的李莲花,摇头又点头,“我记得。” “臭棋篓子,还有钱的人。” ------------------------------------- 玉城,城主府后山。 山洞前,笛飞声一身玄色织金长袍,覆手而立。 他的神色冷冽,眼底却带着一抹困惑。 近来运功时,他总是会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以至于,他有些分不清那是黄粱一梦,还是真的发生过。 “李相夷李莲花。”不管是梦还是真,本尊绝不会允许你沦为那个鬼样子。 “嗯?”他的耳廓微动,袖中大掌内力涌现。 莫非此处还有能抵抗药魔生死瘴的活物? 前方草丛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蓝嫣一身蓝白棉布裙,头上有个乱哄哄的小包包头,发带上坠着个金红色头饰。 001小声提醒着:【宿主,您走错方向了。】 变小后的蓝嫣根本不理它。 蓝嫣扒拉着比她还高的野草,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 很快,笛飞声就见到杂草中钻出来一个不大点的小萝卜头。 蓝嫣看到笛飞声的瞬间,水汪汪的眼睛猛地一亮,像一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笛飞声收回内力,垂眸看着腿边的小萝卜头,眸色有些复杂。 这孩子为何如此眼熟,很像一个人。 是谁呢? 他瞳孔猛地一缩,李相夷!李莲花! “你爹是李相夷?” 蓝嫣的小短手拨了拨脸上的碎发,奶呼呼地说着:“对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笛飞声狐疑道:“小孩儿,你认识我?”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这时,小红突然飞到半空中振翅嗡鸣。 笛飞声蓦地目眩耳鸣。 身体本能的想要反击, 却感知到体内的痋虫迫切的要离开他的身体,他心底一横,试着引导痋虫离身。, 不过须臾,痋虫便顺着他的耳道钻出,现身的瞬间便沦为小红的点心。 笛飞声甩甩头,悲风白杨在体内游走一圈。 感受着身体从没有过的轻快,他畅快地大笑一声。 没想到困扰他多年的难题,被突然出现的孩子如此轻松的解决了。 “小孩儿,你爹呢?”笛飞声蹲下身子,颇为愉悦地问道。 蓝嫣摇头,“找不到。” 她对上笛飞声完全没有疏离感,本能的凑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 拉着笛飞声的衣袖晃了晃,“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她的记忆里,大个子跟小鱼爹关系很好,对她也好。 笛飞声哪里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幼崽突然做出的举动,让他一僵。 蓝嫣迟迟没有等到回答,仰头踮起脚,十分自觉地伸开两只小胳膊。 笛飞声本着一张脸,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实则心底懵懵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还没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便感知到脖颈一紧,一双软乎乎的胳膊搂住了他。 这下他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这还不算完,小孩软乎乎地催促着,“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他。 通常出现在这个范围内都是死人,不是来刺杀他的,就是他要杀的。 不对,这不对劲! 他看向落在蓝嫣发带的虫子,难道这孩子是何人派来加害他的? 其实这人并没幼童而是用了缩骨功? 他的眼眸涌现幽幽寒意。 蓝嫣一直踮着脚,累了,脚丫子直接蹬在笛飞声膝盖。 嗯,现在不累了。 她歪头,温温软软的脸颊贴着笛飞声的肩头。 小孩子轻轻柔柔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好似柔软的羽毛。 笛飞声上手捏了捏蓝嫣的脸颊,嗯,没有人皮面具。感受着腿上的这点重量,嗯,是个孩子。 笛飞声暗自松了口气,“走。” 他环抱着蓝嫣后背站起身,正要迈步离开。 小孩的身体扭动着,“胳膊要在这里。”蓝嫣指着她的大腿位置。 笛飞声心领神会,掌握了正确的抱娃姿势。 他抱着蓝嫣正要一掌击碎石门,却又莫名的收回了手。 隔壁石室中,药魔正在收拾刚炮制好的药材,听到动静赶忙跟了出去。 一出门便见到笛飞声抱着个孩子,当即一愣。 只是他向来不关注笛飞声的私事,对此也只是微微一愣仅此而已。 看样子尊上伤愈出关,要离开这里。 笛飞声身岸挺拔,缓步走到山洞外。 不远处,角丽谯一行人见到他的身影后,赶忙上前行礼。 “恭贺尊上伤愈出关。” 笛飞声眼眸微眯,那些记忆中,角丽谯可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看样子,他要好好验证一番。 方多病跟石水两人恰好赶到, 药魔:“你们来怎么还带着尾巴。” 角丽谯风情万种的一笑,“这个玉红烛,当真是越发没用了。” “药魔,还不快让你的宝贝毒虫,把他们啃食干净。” 笛飞声急于求证一些东西,不想在这耽搁时间,“不必纠缠。正事要紧!” 李莲花一直隐蔽在山体一侧,他本想追上去,又怕石水认出自己,只好作罢。 “笛飞声,你既还活着,有些事,我必要找你问个清楚。” 不过,方才他看的不真切,好像笛飞声怀里抱着个什么。 石水看到他后,大声怒斥:“笛飞声!”紧接着追了过去。 金鸳盟。 笛飞声把蓝嫣暂时安排在他的房间,面无表情地说着:“乖乖待这里,本尊有事要处理。” 蓝嫣丢下手里的甜点,小跑到他身边,“我们一起。” 笛飞声: “本尊要去杀人。” 蓝嫣丝毫不带怕的,仰着头:“一起。” 笛飞声俯视着小孩,一大一小视线交汇在一起。 大的这个,五官硬朗,冰冷如霜,黑眸微眯。 小的这个,可爱软萌,干净纯粹,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一眨一眨地。 笛飞声对上蓝嫣这副样子仿佛不为所动,声音冷冰冰的,“本尊是去杀人。” 心里其实有些动摇,小孩这么小,带着她去会不会吓到她。 蓝嫣嫩生生的回答:“一起杀人。” 笛飞声轻轻一笑,也是,不愧是李相夷的崽儿。 说真的,刚才孩子那样看着自己,有一瞬他都误以为面前是缩水十几倍的李相夷。 “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他伸出手,蓝嫣顺势牵着他的手指。 “走,本尊带你去杀人。” 第2章 老笛吞了小笛 蓝嫣看看笛飞声绣工精湛的红色锦袍,又看看自己身上脏不拉几的蓝白棉裙,“我也要好看的衣服。” 笛飞声挑眉,他就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 “无颜,你带着她先去沐浴更衣。” “是,尊上。” 蓝嫣对于无颜那可是老相识,尽管此世界的无颜不认识她,对她一副公事公办的作态。 但最终还是没撑过几个回合,成功被蓝嫣的童言童语拿下。 半个时辰后,蓝嫣穿着红色的新衣服,扎着小马尾,逆着光正要迈过门槛。 笛飞声端坐正堂,一抬眸便见到这一幕,恍惚间,竟真的好像见到那个人。 “还真像那个人啊。” 但很快,就不觉得像了。 门槛有点高,孩子的腿有些短,跨过来的时候,踩住裙摆,差点摔倒。 无颜赶紧上前架住蓝嫣的两只胳膊,小声问她:“摔了吗?” “谢谢无颜,没有噢。” 啧,两人还混熟了。 笛飞声轻轻眨动眼睫,心底有些意外,要知道无颜可是他近身侍卫,平日可不是个好说话性子。 蓝嫣来到笛飞声面前伸手要抱,“去杀人!” 他嘴角一勾,俯身抄起蓝嫣,“够胆,走!” 蓝嫣坐在笛飞声的臂弯,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的熏香,打了一个哈欠。 大殿内,皆是昔日金鸳盟的教众。 角丽谯捋着一绺头发,眉眼间皆是风情。 任谁都能瞧得出,当下她有多欢喜。 笛飞声不急不徐地缓步而来,众人立即行礼。 “恭迎盟主尊驾重归。” 角丽谯眸光恰好扫到蓝嫣的小胳膊小腿从她身边经过。 她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笛飞声竟然还牵着一个孩子。 哪来的孩子? 难道这是尊上的孩子? 不!不可能。 能出现在尊上身边的贱人,早就去地下见阎王了。 笛飞声一撩衣摆,大刀阔斧地坐在盟主宝座,“起来。” 蓝嫣偎在他身边,从一进门蓝嫣就看上了桌案上摆放着的瓜果糕点,此时,她胖乎乎的小爪子正伸向距离她最近的那一盘。 笛飞声从这些吃食里挑了一个品相不错的果子,塞到她手里。 他幽深的黑眸扫视着整座大殿,随后视线若有似无地拂过每一个人,“此处倒是不错。” 雪公:“尊上,十年前有您坐镇,金鸳盟称霸武林,无所不从。可自从您闭关之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借此围攻,这才致使我等不得不放弃总坛。” “好在圣女睿智,带领着我等寻得宝地重建总坛。” 笛飞声眸色深沉,对此不做评价,只是定定地看向角丽谯。 雪公她们之前准备了不少说辞,却发现笛飞声眸若寒冰的盯着圣女,一时之间竟都不敢继续恭维。 殿内一片寂静,只余蓝嫣‘咔擦咔嚓’的啃食声。 蓝嫣的脸颊像个小仓鼠似的塞得鼓鼓的。她眨巴着眼,看着殿内的教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人 她把吃干净的果核放在桌案上,歪着小脑袋思考着,嗯又好像没见过这群人。 角丽谯此时顾不得这个碍眼的孩子。 她的秀眉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尊上发现了她做的事? 她想要说些什么解释,当对上笛飞声的视线时,尊上的眼底竟浮现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尊上” 笛飞声忽地一笑,“本尊闭关十年,你确实把金鸳盟打点得很好。” “你二人便是十年前掌管火器之人。”他的嗓音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两人正欲上前,笛飞声手掌一翻,两枚暗器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二人的眉心,两人即刻毙命。 蓝嫣正准备挑选她喜欢的吃食。 嗷嚎!果核飞了。 她扭头看向笛飞声,两只软乎乎的小爪子抓住他的大手,翻来覆去的瞧。 笛飞声也不抽回他的手,任由她摆弄。 角丽谯目睹笛飞声任由孩子亲近,心中妒火丛生,但面上依旧恭顺, “这二人可是惹得尊上不快?还有这孩子属下瞧着怎么有些眼熟” 笛飞声沉声说着:“十年前,此二人用雷火弹设伏四顾门,致使盟中弟兄伤亡惨重,他们该死!” “至于,这个孩子。”笛飞声一顿,“你们觉得她像谁?” 角丽谯眯着眼,认真观察着蓝嫣的五官轮廓。 渐渐的,一个肆意的红色身影浮现在眼前。 “李相夷!!!” “尊上,莫非这是李相夷的孩子?” “可十年前东海一战李相夷便已身死,这孩子瞧着不过两岁”角丽谯试探道。 “小鱼爹才没有死。”蓝嫣板着一张脸,不高兴的反驳道。 “小孩儿,李相夷不可能还活着。”角丽谯嘴角带着一抹笃定的笑。 “噢?你为何如此确定?莫不是当年你做了什么?” 笛飞声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如刀,落在角丽谯的脸上。 角丽谯眼神闪躲,还欲解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不断地发出痛苦地呻吟。 雪公和血婆还想上前搀扶,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紧跟着口吐鲜血。 大殿里不少人陆续跟着倒地不起,更有功力不济的当场毙命。 笛飞声略微挑眉,看向飞在半空中小红。 这莫非是痋虫之王? “南胤痋皇!” 小红:哼!她是炽煌!无知的蠢货。 雪公血婆看到小红的瞬间,眼睛亮的吓人,就连痋虫在他们的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都顾不得。 角丽谯眼中满是惊愕,这怎么可能。 南胤灭国后,除去萱公主和南胤风氏 要知道南胤业火痋可是有等级的,能够让她体内的痋虫有所畏惧的唯有南胤皇室炼制的母痋。 莫非这是那只母痋? 不,母痋有四翅,躯体为暗红色。 难道 笛飞声拍了拍蓝嫣的小脑袋:“先收了你的虫子,本尊有几个问题要问。若是你们老实回答,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蓝嫣迟疑了半晌,这才召回小红。 角丽谯几人如获大赦,“多谢尊上相助。” “尊上,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笛飞声:“角丽谯,十年前你是否给李相夷下过碧茶之毒?” 此时角丽谯正在沉思关于南胤业火痋一事,竟头一次没有关注笛飞声说了什么, 然而她这副样子,在笛飞声眼中就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笛飞声冷声问道:“药魔,当年角丽谯可曾向你讨要过碧茶之毒?” 药魔早已年近花甲,此时看向小红的目光,就好比炽烈的少年郎遇到了心仪的姑娘,那叫一个稀罕,舍不得转移视线。 药魔被点名立刻回神,恭敬回答:“尊上,当年圣女确实讨要过碧茶之毒。” “那此毒可有解药?” “这”药魔小心的觑着笛飞声的神色,拿不准是否要实话实说。 “说。” “属下无能,此毒尚未研制出解药。” “中毒者会如何?” “碧茶之毒可散人功力,且药力伤脑,重则使人疯癫而死。寻常人中毒即刻便会毙命,若是功力深厚者,或许能多活些时日。”药魔如实回答。 笛飞声通身涌现浓郁的杀意,“角丽谯!”他双臂撑在桌案,话说一半忽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001提醒道:【宿主,这人身上出现强烈的灵魂波动。】 蓝嫣照旧不理001。 笛飞声再次睁开眼,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 刚猛的内力直接轰向角丽谯几人,这样不就好了。 ‘笛飞声’还真是拖沓。 他不想吞噬这小子灵魂,只是之前一直他一直暗示这个笛飞声有关将来的走向,可这个笨蛋竟然做事如此的拖沓,非要亲自验证一番。 李莲花可拖不起,他已经没多少时间! “无颜,速去万圣道。告诉封罄,本尊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药魔,即刻起你全力研制碧茶的解药。” 蓝嫣仰头看他,“你记得了?” 笛飞声虽不知这孩子为何会认识他,应该是李莲花的血脉无疑,或许跟他一样不是这片天地的人。 他摇头,看着她手中乖顺的母痋心生一计。 笛家堡什么的都可以暂时搁置,当下最紧要的就是给李莲花解毒。 观音垂泪、忘川花、扬州慢 “李莲花,等我。” 第3章 南胤灭国倒也不冤 次日,金鸳盟后山。 峰壁陡峭,层峦叠嶂,瀑布垂直而下,积水成湖。 笛飞声一身暗红色长袍,覆手而立,微风轻拂他的墨发。 “笛盟主特意相约,封某甚是荣幸。” 封罄也不知为何来这一趟,并且还未曾禀明主上今日的行踪。 笛飞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封罄。 呵!这个人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蠢货! 凭本事毁了南胤皇族唯一的后人。 “笛盟主这是何意?”封罄心想,这人的笑容怎得如此怪异。 笛飞声懒得跟蠢货啰嗦,对着湖边喊道:“无颜,把她抱过来。” 此时正值夏日,蓝嫣坐在湖边,光着小脚丫,啪叽啪叽的玩着水,玩的正欢。 无颜蹲下身子,把人抱起来,“尊上喊咱们了,走。” 封罄的目光移到蓝嫣身上,他仔细打量着,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联。 莫不是主上流落在外的血脉? 这面相也不像啊? 笛飞声从无颜手里接过蓝嫣,“快,给他看看你的宝贝。” 蓝嫣搂着他的脖子,眨眨眼。 “小红。” 小红苏醒的瞬间,封罄体内的痋虫便开始惶恐不安,那种感觉像是遇到它的老祖宗,那是一种源自血脉等级的压制。 这莫非就是族中记载的母痋。 这母痋乖顺的模样,明显已然认主。 母痋只认皇室血脉! “这!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笛飞声冷嗤一声,“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们南胤寻找皇族后裔,找了近百年,寻回假货,竟不自知。” “这南胤灭国倒也不冤。” 封罄:“你!”他理智回笼,“笛盟主邀在下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奚落封某。” “昔日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他才是你的主子。” 笛飞声想要短时间内寻到忘川花,还需要借助万圣道的力量。 南胤稀奇古怪的秘术那么多,不知是否有法子解掉李莲花身上的毒。 “李相夷!十年前他不就已葬身东海?” “不对,若这孩子是李相夷的孩子,说明他还活着。” “他快死了,本尊只问你,南胤可有解碧茶之毒的法子?” 封罄嘴巴微张,好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他的双手颤抖着,因着他太过震惊,双眼渐渐变得赤红。 南胤灭国后,尚存的南胤人分化成了三支。 一支培育无心槐, 一支是培育业火痋,而风氏后人,便是培育业火痋的那一脉。 其余南胤人分散在大熙各个城池以及江湖各个门派,为的就是收集情报。 如今的风氏一族,游走在明面的都改为‘封’姓,研究南胤秘术的族人潜伏在岭南一带,他也不甚了解。 封罄:“封某虽不知笛盟主为何如此清楚南胤旧事,但还是感谢你能将消息告知于我。这孩子既然主上的血脉,可否让我带回族中。” 笛飞声:这个人还真是蠢得有点东西。 “你可以走了,记得派人寻找忘川花,另外把你身边那个败类看管好了。” 蓝嫣有礼貌的对着封罄摆摆手,“看好噢。” 封罄离开后并没有立即回万圣道,而是去了岭南。 封罄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言表,若不是他还想亲自见一眼主上,他已无颜苟活于世。 “此次前来,是为了真正的主上。” “一是,你们尽快去寻找忘川花,还有一些辅助疗伤的灵药。” “二是族中可有让人不知不觉昏睡的秘药。” 风卿岳:“我们早就猜到单孤刀那样的人不太可能是萱公主的后人。封罄,当年你凭借那手腕的疤和一块玉佩就认主。” 风卿山思虑的更多,“若真如你所言,李相夷才是我们的主上。此时他的处境怕是万分艰难。” “你可有主上的行踪?” 封罄垂首叹息,“万圣道中除去南胤人,还有不少单孤刀招揽的江湖中人。我不敢贸然行动。” 风卿山沉吟良久,让弟弟去长老那里取来一个小瓷瓶。 “此物名为幽梦,乃是食梦痋卵炼制。服下后会立刻陷入深度昏睡状态,无知无觉。” 风卿山明白封罄的用意,有些事只能悄悄地办。 或许,把人留给主上亲自处置更妥当。 ------------------------------------- 郊外,莲花楼。 “李莲花我跟你说,那少师剑可是我师父李相夷当年的佩剑。”方多病眼中尽是对李相夷的仰慕之情。 李莲花懒洋洋的敷衍了一声。 “不是你这人什么态度啊。”方多病对他这般态度很不满。 李莲花挠了挠鼻翼,“没什么,我这人呢没什么见识,你说的这人和那个什么佩剑的,我听都没有听过。” 方多病瘪瘪嘴,“知道没见识,还不好好听。” “听说那可是乔女侠跟萧大侠寻了好久才找到的。” “也不知五日后到场观剑的人多不多。小爷到时带你去百川院长长见识,让你也好好瞧瞧天下第一的佩剑。” 李莲花手中拎着个菜篮子就要往外走,“方少侠,我呢,就是个俗人,没能力也没心思去瞻仰劳什子天下第一的佩剑,要去你自己去。” “唉,你这人。”方多病跑到他身前拦下去路。 “别挡路。”李莲花用菜篮子拨开方多病,“狐狸精都比你会看人脸色。” 甩开方多病,李莲花提着菜篮子,漫步走在郊外山野小路。 少师,能被他们寻回也挺好的。 夕阳西下,余辉落在男人单薄的背影上, 李莲花搓了搓手臂,看着落日余晖小声呢喃了一句:“故梦难寻心境远,夕阳依旧印黄昏。” 师兄,我一定会寻到你的尸骨,查清当年的真相,为你报仇。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笛飞声和金鸳盟的踪迹,然而玉城一别竟再也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也不知道百川院能不能查到有用的消息。 “李莲花,出门买个菜这么久,你是迷路了吗?” 李莲花提着空空的菜篮子,回到莲花楼,一进门就听到方多病的声音。 “欸?方少侠,你怎么还不走啊?” 第4章 那不是小鱼爹的剑 无颜的办事效率很高,重新清理一遍金鸳盟后,立即按照笛飞声的吩咐配合风氏族人寻找忘川花和各种灵药。 仅半月就将忘川花和几株罕见的珍贵药材带回。 这日,笛飞声带着蓝嫣出现在一品坟。 他取下观音垂泪,紧接着又将罗摩鼎毁掉。 “小家伙,咱们要走了。” 蓝嫣背对他蹲坐在石阶上,因为这些天无颜不在金鸳盟,没有人给她梳头发。头发都是披散着的,跟个小疯子似的。 这会儿正在美滋滋的欣赏手里的两个金锭子。 听到笛飞声喊她,这才扭头看过去。 “咱们这就去找你爹。” 蓝嫣点头,眼睛盯着萱公主的遗体,问笛飞声:“她是谁?” “你祖宗。” “祖宗?那就是我家的咯?” 笛飞声微微颔首,“说是你家的倒也没错。” 蓝嫣:“那你可以帮我把这些都带走吗?” 笛飞声: “你要这些陪葬品做什么。” 蓝嫣举着金元宝给他看,“可以买吃的。” 她记得自己一顿就可以吃掉好多东西。 笛飞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再说,你这么小一个人,本尊还养得起。” 他抄起蓝嫣大步离开。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我很能吃的。” “养的起。” “再不济,不是还有你爹。” 说完这句话,笛飞声沉默了。 好像李莲花很穷,很穷。 最后离开时,带走一兜子金子。 ------------------------------------- 李莲花正在街上摆摊看诊,忽地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方多病侧头瞄了他一眼,“让你昨日回来这么晚,身体不好还到处瞎溜达。” “没事?” 李莲花摇摇头,“没事。” 他略作停顿,“不是我说方少侠,你一个天机堂的少堂主,老在我这个穷大夫这里蹭吃蹭喝,不好?” 方多病挠挠头,干笑一声,“相逢既是朋友,朋友之间何必计较这么多。再说我这不是准备带你去百川院参加赏鉴大会。” 李莲花回他一个大白眼。 ------------------------------------- 蓝嫣是真的很好养活,出门在外只要给吃给喝就行。 看着好好的一个孩子在他手里变的这么随性,他这个不拘小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看来要找间客栈给她收拾收拾。 天黑时,笛飞声带着蓝嫣抵达清源山。 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间客栈给孩子梳洗一番。 算了他也收拾一下。 “老板,来一间上房。” 店小二瞧着笛飞声带着面具,随身佩戴兵器,热情的走在他前头带路:“客官是奔着百川院的赏鉴大会来的。” 笛飞声随意‘嗯’了一声。 “最近镇上的人都是奔着此事而来。”小二很会察言观色,发现笛飞声对此事并不热切,便不再多言。 小二推开客房门,“客官有事随时喊小的。热水马上就给您送上来。”说完就要退下。 笛飞声丢给小二一锭银子,“帮我找一个会照顾孩子的妇人,给孩子收拾一番,换身衣服。” 小二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好嘞,小的这就安排。” 蓝嫣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仰头望着笛飞声。 其实她不换也可以的,身上的衣服是无颜给她准备的,她还挺喜欢的。 百川院。 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站在高台之上。 李莲花站在人群中,看着昔日的恋人、兄弟,与自己仅仅是隔着如此之短的距离,却仿佛是隔着山海。 笛飞声带着蓝嫣站在最外围,一大一小都戴着面具。 “看到你爹没有?” 蓝嫣点头,奶呼呼地说着,“看到啦。” “我们等赏鉴大会结束再去找他。” 笛飞声想看看,李莲花能窝囊到什么地步。 方多病手持少师剑,挽了个剑花。欣赏了很久,最后把剑归还给百川院。 李莲花认出那把剑不是真正的少师剑,他并没有拆穿。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方多病手中那柄剑上,没有人看到他心底的悲戚和落寞。 故人相见不相识 笛飞声紧紧地攥着拳头,他不信李莲花会对自己的曾经佩剑无动于衷。 剑,乃是剑客之魂。 少师剑便是李相夷之魂。 蓝嫣:“那不是小鱼爹的剑。” 李相夷以前总是用少师剑的剑柄挂蓝嫣的宠物荷包。 蓝嫣见的多了,自然了解剑柄磨损的程度如何。 笛飞声垂眸看向蓝嫣,这么小的孩子都认得出来那不是少师剑,李莲花自己又怎么会认不出。 李莲花略作停留,苦笑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百川院。 ------------------------------------- 南山镇郊外。 城中灯火万家,城外星垂平野。 一栋复式楼车孤立在山野间。 李莲花扎着围裙,翻看着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山家清供》四个大字。 “黄酒一两,盐少许,白糖少许,酱焖” 李莲花比对着册子,边看边放,“这少许是多少?” 哎,算了,各来一勺好了。 狐狸精突然大吠,很快便没了动静。 他擦擦手,来到楼外。 忽地,左侧黑影袭来,直接将他定在原地。 比之白日,夜晚李莲花的视觉更差,大多数时候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敢问,是哪位英雄好汉?”李莲花心中一紧,虽然身体动不了,但他还有嘴,赶紧扯皮。 笛飞声一手抱着蓝嫣,一手停滞在半空中,还保持着点穴的姿势。 那双深邃的眼眸就这样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眼中是怀念,是庆幸,是愤怒,还有惋惜。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无关风月,却足够惦念终生。 蓝嫣一张小脸皱在一起,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不停的转移。 ??? 小鱼爹怎么跟大个子一样,也不记得自己了。 不对,应该是,这个人是小鱼爹又不是小鱼爹她困惑地抓了抓脸蛋的软肉。 李莲花看不清来者何人,但能察觉到此人并非要取他性命。既如此,那此人为何而来? “这个仁兄啊,你这二话不说,一上来就” 笛飞声暂时不想听他胡扯,直接哑穴安排。 他把李莲花扛在肩上,另一只手臂挂着蓝嫣,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了楼中。 李莲花直到坐在床沿,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他!他该不会是遇到采花大盗了,他叫李莲花,可不是真花啊。 难道 笛飞声俯身把蓝嫣放下,指着趴在门口的狐狸精说:“你先去跟它玩一会儿。” 蓝嫣点头,走到门口,先是蹲下身盯着昏死过去的狐狸精瞅了瞅,随后相中了狐狸精的狗窝,整个人直接钻进去。 嗯,这里大小刚好。 第5章 解毒 笛飞声取出观音垂泪和忘川花。 忘川花分阴阳两株,阳草与悲风白杨同属一路,都是至刚至阳, 阴草则是世间最毒之草。 药魔曾说,或许可用此草以毒攻毒。 毒发之时加以治愈类内功心法辅助,应有五成希望解开碧茶之毒。 笛飞声瞧着盒子里的忘川花,咦?怎么瞧着多了点什么。 忘川花阴阳两株都带有一片淡蓝色叶子。 这花之前有叶子吗? 他服下阳草,脱掉外袍。 盘膝打坐,炼化阳草后立刻封闭全身经脉,紧接着点在身上几处大穴, 将悲风白杨的内力暂时转换为扬州慢。 李莲花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那动作是在解衣服? 从轮廓看,此人有些眼熟。 此人怀里还带着孩子? 就在李莲花沉思之际,他的唇瓣一凉,一滴液体落入口中。 不是!此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投毒。 但,很快一阵暖流涌入体内。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中正绵长的内力,正在助他炼化入口的液体。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颤,扬州慢!是扬州慢! 因为太过激动,心绪也随之起伏。 他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李相夷,莫要分心。” 李莲花要是能听人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借着渡到身体的内力冲开哑穴,“笛飞声?!” “嗯。”笛飞声轻声应他。 “你为何会扬州慢,还有你方才给我服下的是什么,你想做什么?”李莲花一连三问。 “自然是要你命。” 笛飞声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跟阎王抢命,应该也算是要他的命。 李莲花骨子里那个桀骜不屈的李相夷并没有完全消失,端看他对上什么人什么事,此时他虽面容有些憔悴,嘴里吐出来的话确是冷冰冰的, “那你大可一试。”说着就要不顾身体,冲破束缚。 笛飞声见状,一掌劈在李莲花的后颈,将人扶住。 “就知道你断不会乖乖听话。” “本尊可是费了好大精力才将这些全部集齐。” 李莲花中毒十年,五脏六腑溃败,经脉枯竭,这具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 唯有观音垂泪配合扬州慢,先把李莲花枯竭的经脉修复,只有这样才能容乃阴草的药效。 “也不知道能否解毒,若是不能,本尊怕是要跟你一起殒落于此了。” 内力将阴草提炼浓缩成一滴墨绿色液体,弹入李莲花的口中。 笛飞声站在床边,抬起李莲花的手掌,两人的手掌贴合,引导着自己的内力引导着阴草之毒,直奔李莲花的气海。 李莲花的身体猛地一震,碧茶之毒像是一头守护领地的猛兽发现了入侵者倾巢而出,与阴草之毒碰撞在一起。 两种毒素似乎是要一较高下,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体表蔓延着一条条黑色的血线,紧接着,李莲花喷出一口黑血。 忘川阴草之毒不愧是世间最毒之物,碧茶之毒很快败下阵来。 李莲花吐出那口血便恢复意识,他暂时压下心底的所有疑问,专注运功调和真气。 碧茶之毒渐渐被忘川阴草取缔,这种滋味比之碧茶毒发更甚。仿佛置身于寒冰极地,阴寒之气遍布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忍不住低声痛吟。七窍不断溢出鲜血,口鼻喷薄着丝丝缕缕的寒毒之气。 内力转换必须间隔两个时辰以上,否则就会真气逆流,走火入魔。 笛飞声顾不得此,强行转换真气运转路线。 内力转换为悲风白杨,刚猛的内力引渡给李莲花。 “李莲花!若是不想死随我一同运功。”笛飞声低喝一声。 李莲花用仅存的一点点神智,运转周天。 时间慢慢流逝,两人真力不断交融,悲风白杨与阴草互相角力,扬州慢修复己身。 两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汗水涔涔。 “你”李莲花想说别费力气了,他本就是将死之人,然而只说了个你字彻底失去了意识。 笛飞声强忍着丹田真气翻涌的痛楚,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李莲花本尊此生的执念唯有与你公平一战,你不能再次这样离开。 半炷香后,笛飞声力竭,慢慢倒了下去。 许久,就在两人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时,两人的胸腔内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生机之力。 那是一种温柔且坚韧的生命力,它如同春日里轻拂脸颊的绵绵细雨,细腻柔和的修复着二人的身体。 莲花楼外,蓝嫣正撅着屁股使劲,生拉硬拽的要把狐狸精往狗窝里边去。 狐狸精用力坠着屁股往后退、 ‘嗯呜~’ 狐狸精:救命啊,有小孩欺负狗了。 001:【宿主,您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啊?】 蓝嫣松开狐狸精的狗腿,挠了挠耳朵, 蓝嫣依旧不理001,继续去拖狐狸精。 狐狸精求救李莲花,想让它主人帮忙。 蓝嫣怎么会放过它,小红跟她打配合,最后狐狸精还是老老实实的进了狗窝,沦为蓝嫣的枕头。 ‘呜呜~~’狗生凄惨啊! 清晨,李莲花睁开眼,发觉下半身好像没什么知觉。 这一看到好,原来腿上趴着一个人。 他垂眸看着身上凌乱的血衫,目光移到笛飞声的脸上,他的嘴角还带着干红的血迹。 李莲花坐起身,等腿上的僵硬缓和后,把笛飞声扶好,探了探他的脉象,气海空虚,真气逆行,还好不是很严重。 昨晚发生的事,让他心底触动很大。 暂时不想留在这里,他找了件干净的衣衫去河边洗漱。 他和笛飞声可以说是正邪相对的敌手,这人为何要拼死给自己解毒呢?为何笛飞声会扬州慢?最后涌入的生机之力又是从何而来? 李莲花来到河边蹲下身子,水面上倒映着他略微苍白的面容。 他的毒解了,五感回归,身体也是这十年来最轻松的一次。 算了,不管笛飞声为何帮他解毒,他欠他一条命就是了。 刚好他送上门来,赶紧回去问一下师兄的事。 他梳洗一新回到莲花楼,狐狸精立刻摇着尾巴冲他委屈的直哼唧。 “怎么了,狐狸精。” 说完,李莲花身体一顿,耳廓微动。 狗窝里露出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紧接着探出两只白乎乎的手,一个不大的孩子爬了出来。 李莲花微微蹙眉,这狗窝里怎么还有个孩子。 小孩最多两岁,眉眼十分的眼熟。 一身嫩黄色布裙,头上有个乱哄哄的小包包头,发带上坠着个红色配饰,看样子是个女孩。 男子逆光而来,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 一身淡绿色长衫,肤色白皙,容貌文雅,往蓝嫣这边走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李莲花蹲下身子问道。 第6章 他们给的东西你还敢喝 蓝嫣一醒来,有点懵懵的,眨巴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他,小脸狠狠的皱成一团,她站起身凑到李莲花身前,“李相夷?” 奶声奶气的声音中有确信又有不解。 李莲花愣在原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眼熟。 这孩子的五官轮廓跟他是一样的。 蓝嫣扯着李莲花的衣裳,嗅着清新的皂角香。让他弯下身子,两只小肉手捧着李莲花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小鱼爹,你为什么变了样子。” 李莲花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小鱼 这个称呼还是当年四顾门倾云苑中的那些姐姐给得名字。说喊他的名字只要语速快起来听着像是李小鱼。 “我不是李相夷,孩子你认错人了。” 蓝嫣哇的一声哭了,“你就是李相夷,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破破的,你的四顾门也破破的。” 笛飞声穿着皱皱巴巴的里衣倚着门框,轻笑一声。 “笛盟主你笑什么?” “自然是因你可笑。” 笛飞声瞧着李莲花蹲在小孩面前,一脸束手无策的模样,兀自走了过来。 大手一捞,蓝嫣便坐在他的手臂上,“你哭什么!” 蓝嫣抬着胳膊抹了抹眼泪,脸上还粘着几根狐狸精的狗毛。 带着哭腔:“小鱼爹说他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抬手给她摘掉脸上的狗毛,“他大概不是你认识的李相夷,但确实也是李相夷。所以” 他把目光转到李莲花身上,“所以,你不用理他。” 李莲花被笛飞声的话绕的有些迷糊,很快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除了自己还有其他李相夷?又或者说佛家常说的三千世界? 他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方多病小跑过来,“李莲花,昨天好好的,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害的小爷我找了好久。” 李莲花敛眸不语,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欸?这位是?”方多病打量着一脸病容的笛飞声。 这人一身煞气,还抱着玉雪可爱的孩子,奇怪的是他们看起来并不突兀。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方多病,抱着蓝嫣进了楼里。 李莲花: 这个笛飞声。 “他是我的一位旧识。噢,对了,方少侠你来可是有事?” 李莲花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快走,他接下来有事。 方多病:“是这样的,昨日乔女侠的婢女久久未归,找到时人已经死了。百川院通过当时留下的线索分析,凶手应该是一个用剑的男子。” “四位院主要求,昨日提前离场宾客都要回百川院录口供。” 李莲花眼眸微眯,“所以,方少侠是来带我回百川院的。” “对啊。我知道凶手不是你,不过你还是陪我走一趟。” 楼内,笛飞声把蓝嫣放在李相夷的榻上,“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本尊很快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翻出来一身李莲花的里衣,从二楼跃出直奔河边。 楼外,李莲花跟着方多病去了百川院。 破破烂烂的莲花楼中,此时只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和一条狗子。 蓝嫣止了哭声后一直蔫巴巴的。 她小小的一团,歪在李莲花的被子上。撅着嘴气鼓鼓地嘟囔着,“不是小鱼爹就不是小鱼爹。哼!” 不知是不是一晚上呆在狗窝里面没睡好,嗅着被子上皂角的气息,慢慢合上了眼睡着了。 笛飞声回来时,莲花楼里哪里还有李莲花的影子。 “也不知道李莲花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笛飞声打量着自己的外袍小声嘀咕:“怎么觉得衣服好像缩水了。”鞋子也有些紧巴巴的。 他来到床沿,蓝嫣刚好醒了。 笛飞声拉着她的小胳膊,拽起来,“你爹呢?” 蓝嫣蔫巴巴的不说话。 笛飞声看着小孩嫩嘟嘟的脸,这脸是真的像极了李莲花。 就好像李莲花在闹脾气 笛飞声没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你爹现在有没有解毒,我们去找他。” 蓝嫣绞着手指,还是不说话。 “要是你爹的毒解了,本尊替你揍他一顿。” “不要,他已经很苦了。”蓝嫣护犊子的抗议着。 笛飞声拍着蓝嫣的小肩膀,故意惹她,“啧,果然你们才是一家人。” 蓝嫣举着胳膊,“笛飞声,抱抱。” “你也是一家人啊。” 笛飞声看到孩子做出这个动作,习惯性的伸出手臂,把人捞进怀里,眼眸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他们来到百川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佛彼白石四人准备了一碗花生粥。 打算用这个东西试探李莲花到底是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抱着蓝嫣,一脚把门踹开,大步流星地走到李莲花身边。 孩子塞给李莲花,直接夺过那碗花生粥,声音中隐隐透着怒气:“他们给的东西你还敢喝?” 笛飞声一整套动作下来,也不过呼吸间。 李莲花怀里突然被塞了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整个人有些懵懵的。 他眨眨眼想要开口说话,一张口,嘴巴就被蓝嫣用小手捂住了,“你不要说话,我们生气。” 佛彼白石反应过来,当看到笛飞声那张脸,四人立刻亮出武器,纪汉佛大喝:“笛飞声,你竟敢出现在百川院!” 笛飞声连正眼都懒得给他们,“本尊为何不敢?” “当年你害的我们门主失踪东海,四顾门四散,今日我等誓死也要将你留下!” 笛飞声大笑一声,“李相夷,看看!你睁开看好好看看,这就是昔日你的好兄弟,你的好部下!” 佛彼白石闻言面色大变:“笛飞声,你什么意思?” 笛飞声嘴角噙着讥讽的笑容,一双黑眸如冰如刃,那神情像是在说,你们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 蓝嫣眨巴着眼睛,对佛彼白石说:“他就是李相夷啊!”她脸上的小表情很好的诠释着:这人就在面前啊,你们没有看到吗? 纪汉佛几人在李莲花的脸上端详了许久,试探道:“门主,门主真的是你吗?” 李莲花来百川院时,不想被人认出,故意戴着一张面具。 蓝嫣用闲着的那只小手,扒拉他脸上的面具,李莲花叹息一声,自己动手解了下来。 “诸位,好久不见。” 第7章 人事已非 白江鹑:“门主,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石水眼眶通红,眼中流露出的是李莲花还活着欣喜。 纪汉佛心中激动:“门主?” 当年李相夷与笛飞声决战东海,云彼丘被角丽谯美色所惑,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他不仅给门主下毒还将四顾门一行人引去空无一人的金鸳盟主殿,以至于李相夷独自一人对战金鸳盟。事后,云彼丘被白江鹑一剑穿胸,自此自闭于百川院足不出户。 他们不是没有发现李莲花像极了门主。 可那是四顾门的门主啊,曾经的天下第一李相夷!如此骄傲肆意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个江湖游医。 门主若是还活着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 笛飞声:“你们怎知他没有回来?” “就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回来与否重要吗?” “你们当真是认不出他,还是不敢认,或者压根就没想认?” 纪汉佛解释道:“门主现在容貌与当年差别之大,这些年出来过太多假扮门主的人,我等实在是被骗怕了。” 笛飞声把手中那碗花生粥甩到几人脚下,“所以,你们就用这个来试探?” 李相夷就是李相夷,不论他容貌声音再如何改变,他的本心不会变。 “是普渡寺无料大师的梵术金针改变了门主的容貌。对” 云彼丘看着李莲花痛苦万分,他缓缓地说。 “门主,我为了一个女人,对你下毒,害你至此属实该死。若是因我之故,门主不愿意回来” 李莲花摘下面具后,一直沉默的低垂着眼眸。 “你确实该死。” 当年东海之滨,他一人独对金鸳盟,前无去路,后无援兵。 他拼尽全力,击沉了那艘大船,却碧茶毒发坠入大海。 当时他心中对云彼丘恨之入骨,后来他从海上活了下来,便立誓,即便是坠入地狱也要回来复仇。 其实,东海一战之后,他便回了四顾门。 四分五裂的惨状,也听到了一些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的怨言。 他那时很茫然,失去了方向。他想了很久,或许那场失败都是他一个人一意孤行导致的。 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当时他没有钱,身上还带着伤。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身上那块门主令牌。 那块此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顾门门主令牌, 却只当了五十两。 那么厉害的令牌就值五十两。 后来他想伤势好一些把它赎回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种萝卜,为了不再饿肚子。 那时候是春天,萝卜长得太慢。他一日一日的看着,一日一日的数着,等看到萝卜肚子顶出土的时候,他高兴的差点痛哭流涕。 不知不觉,莫名其妙的攒够了五十两银子,那时距离他坠海已经过去整整三年。 他带着五十两银子去当铺赎令牌,贫瘠的渔村没人知道那是何物,令牌还在,但是他却犹豫了。 原来他早已渐渐的忘记江湖,早已不需要什么天下第一万人敬仰,他养活着自己,还养活着一只狗,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求。 当他有天想起云彼丘的时候,突然记不清为何要恨他,过去的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 李莲花自述着这些年过往。 众人皆是陷入沉默。 他抱着孩子站起身:“李相夷已死在十年前那一战,在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游医李莲花,各位好好珍重。” “你不要四顾门,难道李相夷的过往也不要了吗?”乔婉娩推开门。 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滴落。 肖紫矜站在她身旁,神色复杂。李相夷你既然不想回来,为何今日又要将此事揭开。你当真是虚伪! 李莲花抱着蓝嫣往前一推,示意乔婉娩自己看。 “我已有了新的生活,阿娩,你不应该沉浸在过去。” 阿娩,你并非真的割舍不掉过往,只是无法接受当年李相夷可能是因她那封信而死,这才有所执念,无法原谅自己。 “诸位,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李莲花对着在场的诸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笛飞声见此眼眸微动,紧跟上去,忽然想到什么,调转了方向。 李莲花站在百川院门口,怀里还抱着孩子。 这孩子一直盯着他,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对不住哈,刚才用你做了挡箭牌。” 蓝嫣摇头,抬手摸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 “这个会痛吗?” 李莲花干笑一声,“不痛,不痛。”蓝嫣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 “痛的。” 她两只胳膊紧紧地圈住李莲花的脖颈。 李莲花干笑一声,侧头挠了挠鼻翼,紧接着换了个话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两人慢慢聊着天,等待着笛飞声。 “笛盟主,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李莲花蹲在山下的一棵大树下,肩膀上趴着一只睡着的小团子。 “走。”笛飞声身后背着两把兵器,很自然的接过孩子,没有回答他的话。 笛飞声之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只因,他先去百川院的地道取回真少师剑,还顺手杀了个人。 后又折回云彼丘的院子,把人敲晕灌了一杯碧茶之毒。 下山时还命无颜亲自跑一趟万圣道。 让他告知封罄,随时准备迎接他们真正的主子。 还有一点,让他想办法把百川院的地皮搞到手。 既然李莲花不要做李相夷,那曾经借着李相夷余荫的人和地方,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 001:【还好还好,宿主终于跟目标人物对接上了。】 001十分自责,都是因为它业务生疏才会频频出错。 它缩回识海中,担忧的看一眼蓝嫣的元神。 上个位面结束后,它跟宿主坦白相待。 001储存的能量根本不够一次宇宙大跳跃,无法对蓝嫣的原世界定位穿越。 再者蓝嫣本体受损严重,在虚无中穿越若是没有本体缓冲,仅靠元神根本无法横渡虚空。 好在之前的三个位面反馈给蓝嫣的功德对本体修复显着。 于是001调整了它的跳跃点(位面对接点),按照之前掠夺系统的位面数据穿越。 依旧选择攻略气运人物,却并非掠夺其气运,而是目标人物爱意值达标后,宿主可以获得因她到来而凝聚的功德之力。 进入位面是她本体分裂的分身,受身体限制,只能将魂魄融入体内,把元神封印在命轮识海中。(这也是为什么蓝嫣做任务时,不论是心智还是身体都是真正的小孩的原因。) 只是,001怎么都没想到那掠夺系统穿越的位面居然是影视作品衍生出来的小世界。 衍生小世界与混沌自然诞生的世界是有区别的。 衍生世界依靠各类愿力值发展,直至规则完善后。而愿力值则是高等世界生灵对这些人物角色的祝愿、祝福。 倘若衍生小世界的规则不完善,处于成长状态,那便存在着极大的不稳定性。 第8章 笛花夜谈 笛飞声驱使着四匹马拉着莲花楼驶出清源山,天黑时,停在二十里外的山林里。 蓝嫣坐在狗窝前,两只小胳膊搂着狐狸精的脖子,时不时看两眼楼外的两个身影。 她的鼻子嗅了嗅,什么东西啊,好像有点香啊。 她的余光扫过狐狸精碗里的饭,舔了舔嘴唇,拉着狐狸精的耳朵问:“你的碗里是什么呀。” 狐狸精幽怨地看着蓝嫣,呜咽一声。 它根本不敢反抗,幼崽身上有主人的气味, 头顶还有一只打不过的虫子虎视眈眈盯着它。 这个幼崽先是霸占它的房子,现在不会还要霸占它的伙食。 狐狸精犬吠几声:主人,你快回头看我一眼啊。 李莲花笛飞声相对而坐,听到狐狸精的叫声还回头看了一眼。 见狐狸精带孩子带的好好的,还给了狐狸精一个赞许的眼神。 狐狸精:它的狗生再也不会快乐了。 狗头贴地,鼻子哼哧哼哧地喷着气。 ------------------------------------- 莲花楼前,摆着一张四方桌。 桌子两端分别放着一把剑和一柄刀,中间沏着一壶茶。 李莲花体内的毒已解,但也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失的普通人。 从幼时习武到成名再到东海大战身上积攒的暗伤,再加上受碧茶荼毒数十载。 他的身体亏空极为严重,而且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上的。 本就瘦削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浮现着病态般的苍白。 他垂着一双眸子,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扇动,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给对面的笛飞声。 “没想到你我二人也有共饮清茶的时候。” 他知道笛飞声此人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当年二人也不会签下止战协定。 只是没想到,最后坐在他对面的人会是他。 笛飞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你我只是对手,并非敌人。” 李莲花敛眸盯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了一瞬。 他拿起桌上的那柄剑,抽出剑鞘,仔细端详。 他本以为笛飞声带回来的是赏剑大会那把假少师, 可这竟是真的少师剑! 李莲花右手紧握剑柄,因为太过用力,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泛红。 左手轻轻地抚摸少师,眼含愧疚。 跟了我这样一个主人,真是苦了你了。 笛飞声见状,眸光微闪。还好,现在的李莲花还没有完全放弃一个剑客的惜剑之心。 愿李莲花今后能好好对待他的剑。 李莲花把少师剑收好,饮了口茶,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笛飞声你很奇怪。你为何要助我解毒,而且你又是从何处习得扬州慢?” 笛飞声借着月色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李莲花迟迟没有听到他开口,一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李莲花被笛飞声看的有些不自在,“笛盟主,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笛飞声见他这样子,忽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若我说做过一个看到未来的梦,你信吗?” 他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思虑过后,决定以这种形式说出来。 李莲花一愣,他预想过多种可能,却没料到笛飞声会如此说,“笛盟主,不必编一个如此荒诞的瞎话来诓骗我。” “是不是瞎话,你心中有数。” 李莲花微微蹙眉,暗自复盘昨日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逐帧分析。 “我可以不问任何缘由,但是要告诉我,我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在哪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之前,他原本计划着在毒发身亡前,寻回师兄的尸骨,查清当年的真相。 如今嘛,他还能再苟活些年头, 李莲花心有感慨万千,思绪也很乱。此时唯一能抓住的也只有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的事。 “我还真知道你师兄身在何处。待我略作休整便带你去寻他。”笛飞声不喜欢拖拖拉拉。 他了解李莲花,这人不见黄河心不死的。若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单孤刀没死,这些年他的经历都是他师兄一手策划的结果,估计这人并不会相信。 一阵微风吹过,李莲花搓了搓手臂:“你最好说到做到。” 笛飞声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如今只是夏末秋初,不过起了阵风,李莲花便受不住,看来他的身体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笛飞声:“嗯。本尊累了,有事明日再说。”说着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佩刀,往楼里走去。 两人刚来到门口,就见蓝嫣正伸着小爪子要抓狐狸精碗里的吃食。 蓝嫣的神态动作一看就是要品尝一二。 “住手!” “快停下!”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蓝嫣停下动作,仰头拧眉看着两人。 她饿了。 笛飞声也是这个时候才记起来,小家伙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李莲花眨眨眼,他怎么也忘了还有个孩子, 他蹲下身子,认真给蓝嫣说着:“我这就做饭。这是狐狸精吃的东西,你是小孩子,不能吃。” 蓝嫣瘪瘪嘴,“可是我饿了。”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她的小鱼爹。 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很敏锐,她们清楚的知道有些行为只有在特定的人跟前才能做,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的爱她们。 笛飞声把狐狸精的饭碗端到狗窝门口,顺带着从蓝嫣手中解救出狐狸精。 狐狸精之前跟霜打的茄子差不多,这会儿逃离魔爪,对着笛飞声感谢的摇着尾巴。 李莲花对人情绪的感知能力很强,透过锅灶前的窗子看向门口。 孩子坐在凳子上乖乖巧巧,这么小的人,竟然不哭也不闹的,当真是听话。 他从蓝嫣口中得知了不少另一个李相夷的事情。 虽时空不同,却同为一人。 他还需要些时间来接受父亲这个新身份。 笛飞声这个人以往只是把心思都用在修炼武功上,并不是真的木讷。 察觉到孩子状态不对,他捞起蓝嫣纵身一跃,仅仅几个呼吸,便找到了一棵野果树。 “我带你去寻些好吃的,这个季节,山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蓝嫣抓着笛飞声的衣襟,歪头靠上去,软乎乎地说:“好。” 莲花楼中,孩子能吃的东西还真不多。 只有青菜,粥,鸡蛋这几样。 李莲花:要不做蛋羹,这个简单。 一个鸡蛋一勺盐,两个两勺。 半个时辰后,蒸蛋、一碟炒青菜、两碗白米饭做好了。 李莲花解下腰间的围裙,把煮好的饭菜盛好,门外‘哗啦’一声响。 他探出头一瞧,笛飞声拖回来一支果树枝干,正蹲在地上给小孩挑选果子。 “这个是野山桃,等会洗干净就能吃了。” 蓝嫣蹲在他跟前,点点头,头顶的小包包头刚好散开。 “好了,开饭。”李莲花倚在门口喊了一声。 入座后,李莲花瞧着蓝嫣顶着一头炸轰轰的头发,直接上手给孩子把头发重新扎好。 笛飞声挑挑眉,“没想到,这你也会。” 李莲花剜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笛盟主的嘴吗?” 李莲花看着孩子这么小想要投喂她的。 蓝嫣根本不需要,她站在凳子上,把碗拖到自己跟前,大口大口的舀着蛋羹。 李莲花眼波流转,啧,那个李相夷好像也不是只知道轻狂招摇。 倒是还挺会养孩子,这么小就会自主吃东西。 吃过饭后,蓝嫣一直抱着茶壶,一杯接一杯的猛喝水,小肚子凸出来鼓鼓的。 李莲花跟笛飞声对视一眼,糟了。肯定是他做的饭味道不对。 不该啊,他现在已经恢复五感,刚才没尝出来味道不对啊。 难道是给孩子蒸的那碗蛋羹有问题? “蓝嫣,你为什么喝这么多水?” 蓝嫣拍着鼓鼓的肚子,“渴了。” 001:那蛋羹可是放了两勺盐,宿主能不渴嘛。 ------------------------------------- 第9章 见习奶爸李莲花 百川院。 李莲花他们离开后,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没有像以往那样聚在一起。 以前,但凡江湖有事发生,他们都是聚在一起,商议事情该如何处理。 可今日,谁也没了这样的心情。 石水是第一个追着李莲花出去的,但是后来她看到门主那单薄寂寥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时。 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曾经所有人都默认他陨落的事实。所有人也都舍弃了他,开始了新的生活。 尽管百川院是为了延续四顾门设立的,但终究没了门主,哪还有昔日四顾门的影子。 那时她在东海寻了半年之久,还跟着刘如京在海边打捞了一个多月。 得知白江鹑刺伤云彼丘之后,真的巴不得云彼丘立刻给门主偿命。 可当时四顾门四分五裂,需要有人收拾摊子,也需要有人安抚那些无辜波及的百姓。 就这样,她回到了四顾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慢慢接受了门主其实已经陨落的事实。 门主,不管你是风华绝代的李相夷,还是隐入尘埃的李莲花。都是她心中最初愿意追随的那个人。 她回到居住的院子,收拾好行囊,留下一封书信。 初入江湖时,只为行侠仗义的心,不知何时起变了。 百川院看似还在维护江湖道义,实则不过是站在高位指责旁人的对错罢了。 她想离开这里,找回自己的初心。 云彼丘回到院子,还未落座猛地后颈一痛,人事不知了。 另一边,乔婉娩深呼吸,平复好情绪。 看向一直小心陪在她身后的肖紫矜,“紫矜,我们走。” 她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她也有着一套她自己的行事准则。过往的十年中,她是活在自责内疚中的。 往前一步世人觉得她辜负李相夷的情义,后退一步那么肖紫矜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又算什么,后退亦是辜负后者的情义。 她就这样夹在痛苦的煎熬中,一日一日的过着。 李相夷还活着就好。 肖紫矜看着对着他露出笑意的乔婉娩,暗自松了口气。 李相夷,只要你不再出现在他和阿娩面前,你愿意做李莲花,都随你。 ------------------------------------- 夜里,蓝嫣是跟着李莲花睡得。 李莲花起初想拒绝的,想说他还没准备好。 笛飞声:“本尊已经代你照顾一个多月,你的娃,你自己带。” 其实,金鸳盟那段时间都是无颜在带娃,讲真的无颜带娃还真不赖。 李莲花看着孩子脸上衣服上都脏兮兮的。 这又是睡狗窝,又是抱狗的 “坐在这里等我。”他把蓝嫣提到小凳子上,来到厨房烧热水,准备给小家伙洗个澡。 李莲花这些年学会了很多技能,像给狐狸精洗澡这种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给孩子洗澡这种小事,对他来讲没有任何难度。 莲花楼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他翻出一件干净的里衣,袖子简单改一下,给蓝嫣换上。 蓝嫣头发散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偶尔还会抬手摸一摸。 她小小一只,里衣穿在她身上直接盖住脚丫,哪怕袖子改了,看着还是很滑稽。 李莲花也知道衣服不合适,只能暂时凑合一晚,明日再去给她添置些衣服。 “好了,你该睡觉了。”李莲花对着烛台抬袖一挥。 他的身体一怔,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蓝嫣乖乖躺下,扭头看他。 黑亮的眼睛里,仿佛写了一行大字, ‘你在做什么?’ 李莲花叹息一声,翻身下床,老老实实的走到烛台前, fu 一吹,屋内彻底暗下来。 蓝嫣睡着后,很自觉地滚到李莲花的怀里。 小团子,暖呼呼,软软的,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李莲花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再加上之前刚刚解毒的缘故,身体是凉凉的。 夏末时节,温度适中。小孩子的生命力旺盛,贴到冰冰凉凉的皮肤,她觉得很舒服。 这片皮肤贴热了,还会把脸颊移开重新换个位置继续贴贴。 李莲花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许久,他才浅浅的长呼一口气。 小家伙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一看就是经常这样。 李莲花:李相夷都是这么带孩子的嘛他很难想象桀骜不驯的李相夷私下带娃是这样的。 嫌弃的扯了扯嘴角,听着耳边小家伙轻轻浅浅的呼吸,他也慢慢进入梦乡。 笛飞声听着楼下渐渐沉稳的两道呼吸,嘴角上扬。小家伙的睡觉的时候什么样子他可是见识过的,初始觉得粘人却又让人不舍得推开。 半个时辰后,蓝嫣哼唧着醒了。 她揉着眼睛,嚷嚷着:“我要嘘嘘。”她好像尿过床,但这次一定不要。 李莲花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听到孩子的诉求,立刻起身带她去解决。 本以为小孩子醒了就不睡了,李莲花问道:“你”你是不是因为睡前喝太多水,才会起夜。 蓝嫣脑袋一歪,直接磕在他的肩头,继续呼呼大睡。 李莲花: 入睡这么快吗?! 清晨,李莲花一睁眼,先拿开脖子上挂着的那对小胳膊。 他舒展一下身体。 这是他十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轻松舒适。 他一身白色里衣,盘膝打坐,他想试试可否重新修炼扬州慢。 运转一个周天后,他惊喜的发现,不但能重新修炼,修炼速度都快了不少。 蓝嫣小手胡乱摸索着,没有碰到她寻找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李莲花笔直单薄的背影。 “醒了?”李莲花听到声音,不再修炼,转过身看她。 蓝嫣打了一个哈欠,滚了滚身子,来到李莲花跟前,拉着李莲花的一缕头发,糯叽叽地说:“我饿了。” 李莲花看到孩子软软地说着自己的诉求时,脑海中冒出来的是李相夷面对孩子这副样子会如何? 他问道:“李相夷早膳都是给你吃什么?” 蓝嫣抓了抓头上的翘起来的那几根小呆毛儿,冥思苦想了很久,回答道:“嗯嗯就是吃饭。” 第10章 日常 李莲花知道自己有些为难孩子。 蓝嫣这么小能记得什么,知道自己的爹叫李相夷,还知道四顾门就不错了。 三人陆续起床,笛飞声负责给蓝嫣洗漱梳头发,李莲花做早饭。 李莲花看到笛飞声给蓝嫣扎得头发,一直皱着眉头。 最后还是亲自上手,给孩子用他的发带扎了个小马尾。 两人带着蓝嫣去了周围最近的小镇。 李莲花、笛飞声两个人样貌出众,气质不凡。 一个温润如清风朗月,一个凛冽冷若冰山,更别提还带着粉雕玉琢的孩子,很快就成为了街上的焦点。 他们直奔成衣铺子。 衣裳、鞋子、小吃、玩具 就连他们二人也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 一圈逛下来,李莲花攒了一个月的钱袋子空了, 五十两就这么没了 李莲花:看来明日要来这里摆摊看诊了。 就在这时,他手心一沉,打开一看,里边都是亮闪闪的黄金白银。 李莲花心里一酸,人比人气死人,这家伙可真有钱。 他要看诊多少次才能攒够这么多银子啊~ 笛飞声怕他不会接受,“这是你女儿身上的,我只是物归原主。” 李莲花啊了一声。 孩子身上的,难不成李相夷给的?李相夷这么有钱吗?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发现这人不但不看他,而且脚下走的飞快。 “不是,你站住!” “欸你走慢点。” “欸不是,你抱着孩子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我走不动了”李莲花只抱着一袋子金银,在后面边追边喊。 蓝嫣的下巴磕在笛飞声的肩膀上,刚好能看到李莲花的状态。 “他走不动了。” 笛飞声停下脚步跟怀里的小家伙对视一眼,好奇的问她:“你为何不喊他小鱼爹了?” 蓝嫣手中的拿着一个小鱼造型的糖人,‘嘎嘣’一声,鱼头咬掉了。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他是莲花。” 笛飞声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沉默的空档,他的手臂搭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我走不动了。这东西太沉。笛盟主啊,这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你管钱。” 最后,两大一小去了一趟银号,将那一袋子金银换成了碎银子和银票。 银子最终还是进了李莲花的荷包。 主要是笛飞声和蓝嫣有点败家,他买个菜的功夫,五百两银票就没了。 五百两啊!十个门主令牌呢 问他们买了什么还不说,不说算了,银子没收。 回到莲花楼才知道,笛飞声花了五百两买了半截老山参。 “笛盟主,我问你件事啊。”李莲花手里捏着半截药材,再三斟酌后,继续说道:“金鸳盟的账目你是不是从来不管?” 笛飞声正蹲在水盆前,给蓝嫣洗桃子,“本尊一心只有至高武学,那等琐事自是无需操劳。” 李莲花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 这山参不说压根没有百年,且炮制的过程中,药效早已散了大半。吃这玩意和啃两根萝卜没什么区别。 他知道笛飞声是好心,但这么败家的事还是少来。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可能有问题。“莫不是此参是假的?”那架势一瞧,只要李莲花口中说出那句话,他就要挥刀去找那药材铺。 蓝嫣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新衣裳,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咔哧咔哧’地啃着脆甜的山桃,小手从小荷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她指甲盖大的冰蓝色玉髓。 “这个,很厉害。”蓝嫣把东西举起给两人看。 “这是什么?”李莲花走过来,俯身捏起蓝嫣手里的玉髓。 笛飞声眼眸微眯,走到楼中把盛放山参的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果然玉盒底部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坑。 “合着你让我买的不是山参,是这东西。” 蓝嫣又啃了一口桃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下脑袋,“这个敲碎。” 笛飞声从里莲花的手里拿过玉髓,掌心内力涌动,猛地一震,玉髓表面龟裂,里边竟然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然后呢?” “吃掉。” 李莲花和笛飞声若有所思。 据传百年前菩提药王所炼制三大神药分别是龙涎玉滴、凤髓凝丸和观音垂泪。 每一种都是不可再造的神药。 这莫不是龙涎玉滴? “笛飞声,你说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百年前菩提药”王炼制的神药啊。 王字还没说出口,那滴淡蓝色的水滴已经落入他的口中。 笛飞声关切的问道:“如何?” 蓝嫣也眼巴巴的仰头看他。 李莲花砸砸嘴,“不是我说,笛盟主啊,你就不怕我直接一命呜呼?” “若是你死了,本尊把这条命一同赔给你,怕什么。” 笛飞声拿着板凳坐在门口,留给他一个背影。一大一小排排坐,谁也没有再理他。 他摸了摸鼻翼,“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许久,李莲花搬着一张凳子,坐在蓝嫣的另一侧。 “你这桃子好吃吗?” 蓝嫣仰头看他一眼,“好吃。你要吃吗?”说着把手里的另一个塞给他。 这个孩子真的把所有的情绪价值给足了。 纯粹的心灵,质朴的语言,诚挚的情感 他或许还有再爱的能力。 夕阳缓缓滑落于天际,两大一小排排坐,一起吃着鲜甜的山桃,一起眺望着天边的日落红霞。 这一刻,没有了江湖的纷扰和喧嚣,唯有平静和安宁相伴。 当然狐狸精以前快乐的狗生,一去不复返。 蓝嫣吃一口果肉,给狐狸精一口果皮。 主打一个不浪费。 ------------------------------------- 一晃五日即逝。 无颜出现在莲花楼门前, 蓝嫣蹲在莲花楼前跟狐狸精玩耍,笛飞声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正在修补莲花楼,李莲花则在攻克一本名为《饮膳正要》的书。 蓝嫣见到无颜,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指。 “无颜。”她的声音是欢快的, 无颜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这是给你带的小食,洗过手就可以吃了。” “嗯。” 笛飞声和李莲花停下手上的活计,来到门前。 笛飞声微微颔首,无颜能来这里寻他,说明他之前吩咐的事情有了进展。 “拜见尊上,李门主。” 无颜:“尊上,事情已经办妥了。” 李莲花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稍稍点头,刻意带着蓝嫣去洗手,把空间留给他们主仆二人。 笛飞声听到无颜回禀的内容,说道: “封罄不愧是南胤忠心耿耿的好下属,办事能力真比四顾门的人强太多。” 无颜:“这几日江湖上一直有传闻,称,十年前四顾门与金鸳盟东海一战,皆是单孤刀背后引动的,为了搅动整个江湖,不惜用假死来算计李相夷。” “还有传闻说单孤刀是朝廷的细作,目的就是为了分化江湖势力。” “对了尊上,百川院云彼丘的所作所为也被无名人士揭露。” “属下听闻,天机山庄已经把百川院的地皮收回,据说他们的少庄主要推掉盖养殖场” 笛飞声不解的看向无颜,“养殖场?” 无颜嘴角带笑,“那位方公子很是真性情,说是要盖猪圈。” 笛飞声闻言,心想,这倒是方多病那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既然事情预热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带李莲花前往万圣道了。 第11章 幼崽第一次发脾气 李莲花带着蓝嫣来到小溪边,捡起水边的石头打水漂。 碧茶之毒在他体内十年,三经损耗五内亏空。那滴龙涎玉滴服下后,能明显感受到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他觉得蓝嫣总是透过他在看别人,是在看李相夷吗? “蓝嫣。” “嗯?” 蓝嫣早饭吃的很饱,无颜给她带来的小食,只啃了两口就放下了。 这会儿正认真的给盒子打绳结。 “这也是李相夷教的?”李莲花跟她一起蹲下。 “嗯。”蓝嫣点点头,青色发带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到身前。 李莲花顺手把发带撩到她身后,“他还教了什么?” 蓝嫣两只小手终究把绳结系好了,抿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不记得了。” 李莲花不知为何,不想看到小孩跟他这么疏离见外,他把小孩拉到他跟前,“虽然我没有你小鱼爹的记忆,但我也是李相夷。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蓝嫣没有任何表情:“噢。” 李莲花: 小孩这是什么反应, 001:【你小子心里在意的东西太多,宿主在你这里可以说是混的最差的。】 001吐槽的并没有错。 李莲花当前最重要的除了他师兄还是他师兄。 “我的身体调整的差不多了,即刻便可去寻你师兄。”笛飞声寻到小溪边,沉声说着。 “那我们即刻动身。” 李莲花声音没什么太大的起伏波动,但眼底的那丝迫切怎么都遮掩不住。 “好。” 就在两人商定接下来的行程时, 蓝嫣突然站起身,糕点也不要了,掉落在地。 两只小胳膊叉着腰,稚嫩的面容上全是愤怒之色,她嚷嚷道:“打死师兄!” 李莲花和笛飞声头一次在这么小的孩子脸上带着如此明显的怒容;或者说这么多天以来,这是蓝嫣第一次表露她的情绪。 “蓝嫣,你知道我们说的师兄是谁?”蓝嫣的情绪稳定程度如何,李莲花这些日子深有体会。她绝不会无故表露这样的情绪。 李莲花见蓝嫣不理他,他转头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微微摇头,但心底有了些猜测。 蓝嫣不理他们,捡起地上的糕点盒子,气鼓鼓地走了。 小溪距离莲花楼停放的位置隔着一片树林。 蓝嫣沿着来时的小路进了树林。 路没有来时的那条小路好走,泥土松软,到处都是盘根错节凸出来的树根。 蓝嫣抱着糕点盒子,凭着一股子劲儿,东倒西歪地走了出去。 这会儿,她身上的小裙子蹭的全是泥土,小脸早变成了小花猫,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也变的脏兮兮的。 李莲花笛飞声跟在她身后,每当蓝嫣走错方向,都会刻意大声提醒。 回到莲花楼里,蓝嫣一头扎进狐狸精的狗窝。 任由他们怎么喊都不说话。 狐狸精被蓝嫣挟持进狗窝,强行抱在一起。 狗生凄惨,有苦难言。 很快,狐狸精察觉到幼崽的不开心,舔了舔她的脸颊,以作安慰。 ‘嗯唔~’ 狐狸精:幼崽开心点,实在不行伙食和狗窝都让给你。 蓝嫣想要打开盒子跟狐狸精分享一块好吃的糕点,看看自己的手,又把心思按下了。 脏脏的吃了会肚子痛。 李莲花和笛飞声站在狗窝外,在小窗户这里敲了敲。 蓝嫣气鼓鼓地把狐狸精的狗头怼到窗口。 狐狸精跟两个大男人六目相对。 狐狸精:你两最好给狗子个解释!为什么又要一个狗子带娃! ------------------------------------- 楼内。 笛飞声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小家伙气性这么大。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李莲花随口敷衍,“昂。” 他在想蓝嫣那句‘打死师兄’是什么意思。 究竟什么情况, 莫非李相夷和师兄闹翻了,还是有人在孩子耳边灌输了什么言论。 当时笛飞声听到孩子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微妙,难道 “笛飞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笛飞声提着茶壶正要倒杯水,一转身就见李莲花来到身前,眼见两人就要碰在一起,各自脚下一晃,避开对方。 “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你先说。” “不如你先看看无颜查到的东西。” 李莲花接过那一封封,一一打开。 他认得出,这些都是师兄单孤刀的亲笔书信。 上面白纸黑字记载着单孤刀当年和南胤的往来。 当他看到长马刀贺家灭门的那封信时,眼底一片已经是猩红。 含泪的眼眸中写满了震惊、不敢置信, 云铁那块云铁。 他探向自己的腰间,长袖一挥,稳劲的软剑显露于前。 李莲花慢慢松开手,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踉跄两步。 他自嘲的大笑着,没想到他整日贴身珍藏的刎颈剑竟缠满了冤魂。 笛飞声最是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莲花,你师兄不但没死,而且还成了万圣道的主人,当年挑起你我之间争斗的幕后之人就是他。就连你师父都是他害死的,他骗了你、” 李莲花手中刎颈剑一挥,刺入远处的墙壁。 “住口!”他欺身而上,一把掐住笛飞声的喉咙,把人抵在房柱上。 笛飞声从他眼中见到了久违的杀气。不但没有反抗,甚至还带上一抹嘲讽的笑,嘲讽李莲花明明动摇了,却还在自欺欺人。 许久,李莲花松开手,“你还知道什么。” 笛飞声把所知的所有信息悉数说与李莲花, 从芩婆自述李莲花和他哥的身世开始慢慢讲到单孤刀所作的每一件事。 “笛飞声,我要见他。” “好。” 笛飞声独留李莲花一个人屋内静静。 来到狗窝前,手指微微用力掀开狗窝的屋顶,把蓝嫣提出来。 蓝嫣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对此一无所知。 狐狸精:它的窝! 好在笛飞声即刻又将狐狸精的狗窝复原。 不然狐狸精怕是要忍不住开口骂人了。 ------------------------------------- 栖州以南,万圣道总坛。 单孤刀服下幽梦之后,每日都在昏睡,他想要的,梦里什么都有。 封罄趁机清理万圣道,单孤刀未曾假死之前,命令他去做的事可太多了,他将单孤刀亲笔书信的内容,拓印之后四散出去。 要把主上迎回,曾经泼给主上的脏水自然要全部洗干净。 第12章 万圣道之行 天有昼夜,岁分四时,不知不觉初秋已临。 官道上,三匹疾驰的骏马忽地被人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李莲花蹲在道旁,正给狐狸精拍打着后背。 “狐狸精,你说你怎么能晕马呢?” ‘嗯唔~’ 狐狸精:它也不想的啊。 原本,他和笛飞声二人打算前往万圣道,让无颜暂时照看着蓝嫣。 结果就是小家伙主意正的很要跟着一起去。 没办法,谁也不愿意看到蓝嫣掉金豆子,只能带她一起动身, 两人行变成四人一狗,狐狸精属于附赠的。 因为蓝嫣说狐狸精是她的朋友 无颜:“李门主,这狗交便给在下来载。” “也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行人七日后抵达栖州。 万圣道总坛建在绝琯峰上。此山,山势平缓,并无悬崖峭壁。从远处看是山崖,走近一看却是斜坡。 山路并非笔直而上,而是巧妙的利用山势,一层层的蜿蜒而上,宛如一条出水的蛟龙盘旋山体上。 小红一进山,便不知道飞去了何处。 笛飞声翻身下马,理了理衣裳,注视着眼前这座山。 他一身群青锦袍,身覆长刀,面无温色,脊背英挺而冷漠。 忽地一阵若有似无的药香在他鼻尖飘过。 他侧头看过去,李莲花一身月白色长衫,莲花白玉簪挽发。墨发和衣摆随着微风轻轻拂动,整个人越发的清风霁月。 笛飞声:“怕是要徒步上山了。” “应该还有其他上山的路,”李莲花仔细观察着山上树林的朝向。 蓝嫣穿着鹅黄色小襦裙,包包头上系着同色的发带,站在两人身前,紧挨着狐狸精。 就在他们欲要上山时,一阵脚步声从山上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笛飞声的手已经放在背后的刀柄,当看到来人时,把手收了回来。 李莲花见状不由思索,从笛飞声的反应来看,这些人似乎没有威胁。 封罄带着南胤族人一见到李莲花,立刻跪地行叩拜大礼。 “我等见过主上。” 小红从封罄的头冠上离开,振翅回到蓝嫣身边。 李莲花那日从笛飞声口中已得知自己的身世。对于封罄等人对他的称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 “我师兄单孤刀在何处?” 封罄抬起头,“回主上,单孤刀已被控制起来。随时可以面见主上。” “带我去见他。” 封罄带着李莲花等人并没有走明面上的山路,绕过一片竹林,很快来到万圣道总坛大殿。 李莲花被封罄等人请到主位。 他略作沉吟,一撩衣摆坐了上去。他还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笛飞声单臂抱刀站在他左侧,余光时刻关注着他。 蓝嫣坐在脚蹬上,偎在李莲花的腿边,一只小胳膊还搂着狐狸精的脖子。 大殿内站满了南胤人。 不多时,风卿山兄弟两人来到大殿,身后的护卫抬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属下风卿山、风卿岳 拜见主上。 ” “主上,单孤刀已带到,可要他即刻醒来?” 李莲花看清担架那人的面容后,尽管心底已有预设,却 十年啊,他找了师兄整整十年。 蓝嫣哒哒地走到凤卿山兄弟两人跟前,她好像认得这两个人。 他们是谁呢? 蓝嫣弯下身子,倒头盯着风卿山,片刻后,她脆生生的说道:“我记起来了,你-虫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面前这个小娃娃是主上的女儿,也是业火痋皇的主人。 没有人敢阻拦她的所有动作。 当蓝嫣看到单孤刀的那张脸,发出了小孩独有的尖锐爆鸣,“啊!打死师兄!”对着单孤刀的脸,手脚齐上阵。 狐狸精见状,先是看了看坐在主位的李莲花。只犹豫一瞬,便奔向蓝嫣,加入讨伐队伍中。 单孤刀连日来一直沉浸在美梦中。 梦境里他已经是天下至尊,无人能挡。 这日他正带着大军前往海外仙山,海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巨蟒,带着手下正在与其殊死搏斗。 突然觉得手臂一痛,他猛地睁开眼,向下看去,手臂上这哪里是什么巨蟒,分明是一只土黄色的田园犬在撕咬他。 他正欲斩杀此犬,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动不了分毫。 “封罄!”单孤刀喊道。 他认出此处是万圣道大殿,也感知到殿内有不少人。可为何无人听命于他? “来人!” 他的头皮不知被什么扯住,一阵生疼。 “打死师兄,打死你!”蓝嫣两只小手交替开工。 “来人!来人!封罄!尔等都是死人吗!”单孤刀怒吼着。 李莲花缓步走来,“十年未见,不曾想师兄与我竟会如此相见。”他俯身抱起那只愤怒的小团子。 他钝痛不已的心口,竟因小家伙怒吼吼打人的样子,缓释了大半。 “花花,我的手好痛。”蓝嫣摊开她的两只手掌。 李莲花一瞧,软乎乎的掌心通红,他运起扬州慢在蓝嫣的掌心轻轻一揉。掌心的红肿肉眼可见的散去。 蓝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有点小开心地搂着李莲花的脖子,“你没有骗我,果然小鱼爹会的你都会。” 李莲花: 蓝嫣指着躺在地上的单孤刀说,“花花,你打他,他皮厚,我打不动。” 李莲花拍拍小家伙的后背,声音淡淡的,“嗯,你先去找笛飞声。” “狐狸精也过去。” 蓝嫣:“好。你一定要打他噢。” 狐狸精意犹未尽的松开嘴,这家伙可比磨牙棒耐咬多了, 单孤刀等啊等没有等到封罄等人上前解救他不说,好像还听到师弟的声音。 不,不可能,李相夷早就死了。 “师兄。” 风卿山很会看事,好心的上前‘帮’单孤山转过头。 单孤刀不敢置信,“李相夷!” 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他不知着何人的道。 万圣道也指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动。 单孤刀当即换上仁兄的面具,“相夷,竟然真的是你,快来助为兄脱困。” “哦?是何人将师兄困在此处?” “莫不是师兄十年前就一直被困于此?” 李莲花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的自嘲。 风卿岳看够了单孤刀这厮不要脸的行径,也怕主上真的被这人蛊惑。操控着一只真言痋窜入单孤刀的耳中。 顷刻 ,单孤刀面容扭曲,正要说,“正是如此,相夷快帮为兄。” 吐出的话却变成,“当然不是” 随着师兄弟两人的一问一答, 从他被南胤寻回开始筹谋到一步步的实施计划,再到如何诓骗漆木山传功与他。 单孤刀把自己做的事吐了个干净。 李莲花笑了,低沉笑声逐渐变得愈来愈大,震得胸腔一阵阵的剧痛,仿佛有一把钝器狠狠的敲打着他的心。 “你恨我怨我,这些都可以不计较。” “但师父的死,无法容忍。” “你该死!” 单孤刀直到闭眼的那一刻都还在困惑,为何一觉醒来全变了。 还是说这依旧是梦, 对,一定是梦,待他合上眼再醒来,这些统统都会消散 第13章 老狐狸带娃 李莲花本不想接管万圣道,但事实就是,当一个人的道德和大局观都尚在时,就会被推动着不得不去接管一些事。 他不希望当下国泰民安的大熙朝出现动荡。 风氏一族表示不论主上做出任何决定都会誓死追随。 李莲花给他们指了另一条路,重新在荒土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封罄自绝谢罪后,风卿山成为万圣道的新盟主。 风卿山认为,既然主上的希望是让他们重建家园,那他们就去做。立即调派族中的年轻人前往大熙各类行业偷师学艺。 李莲花没想到只是他的随意一句话,这些南胤人竟然真的听进去。 直到后来,李莲花看到风卿山建下的那数座城池,不由的赞叹南胤人行动力真的强。 ------------------------------------- 师兄的事情解决后,他们离开了万圣道。 李莲花决定带着孩子回一趟云隐山。 笛飞声离开金鸳盟也有段日子,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的。 三王都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要尽快把他们接回来。 笛飞声:“李莲花,盟中还有事要处理,待你功力恢复后,本尊等着与你公平一战。” 李莲花:“笛盟主,你就放过我。” “以我现在的修炼进度来看,五年八年怕是没希望咯。” 李莲花虽然没正面答应迎战,但对于修炼一事还是积极的。 “不论你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都是我笛飞声此生唯一要挑战的人。” 笛飞声翻身上马,背对着他挥挥手。 “我等你。” 无颜对他恭敬地拱拱手,紧跟上马,“李门主,告辞。” 李莲花看着笛飞声主仆两人远去的身影,原地驻留了许久。还是蓝嫣带着狐狸精来寻他这才离去。 李莲花看着蓝嫣轻飘飘的发带,咦?好像少了点什么,问道:“你那个虫子呢?” 蓝嫣:“笛飞声带走了。” “他要这个做什么?” “杀人。” 李莲花蹲下身子,按住蓝嫣的小肩膀。 “笛飞声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蓝嫣点点小脑袋。 李莲花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笛飞声之前都带着她见了些什么场面,小孩说起杀人这件事仿佛像在说她喝水一样简单平常。 等等,前几日他处置单孤刀时孩子是什么反应来着。 他还真没有注意到。 蓝嫣当时的反应也还算正常,就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咽气的单孤刀。 对她而言,这人还没有她手里的酥糖重要。 ------------------------------------- 李莲花得知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以往心如死灰的状态慢慢被带娃的日常驱赶干净。 他慢慢发现养孩子的乐趣,每当他研究出一道新菜品,孩子都会十分捧场的吃干净。 值得夸奖的是,他现在真的做饭还不错,是真的! 跟孩子相处久了,渐渐也摸清楚蓝嫣的脾气。 她执着一件事,耍倔脾气的时候,只要他一卖惨,假装他很难过或者不舒服,孩子就会安静下来认真考虑那件事真的不可以吗。 譬如此时此刻。 莲花楼停在金陵城外的山林中,李莲花带着蓝嫣正准备去小镇采购未来几日的口粮。 蓝嫣恰好看到两头竖纹小野猪,说什么就是不走了。 “花爹,我们把它们带楼中好不好。”蓝嫣眼巴巴地望着两米开外的那对小猪崽。 “通常这么小的野猪崽儿,母猪都会在附近活动。”李莲花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成年野猪大多四五百斤重,獠牙锋利,性子暴躁,且一身蛮力。 常年打猎的人宁肯对上大虫都不愿对上这东西。 最主要的是,那东西一身骚味,还不好吃。 李莲花很嫌弃它 蓝嫣仰头看着李莲花,眼中全是渴求。 孩子的眼睛太清澈了,诉求也很好懂,让人不忍拒绝, 可小家伙又怎会是老狐狸的对手呢。 李莲花:看来不得不用那一招了。 李莲花的身体虚晃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好在最后他及时被蓝嫣‘拽’回来。 “花爹,你又生病了吗?” 蓝嫣这会儿也顾不上猪崽子,拉着李莲花的手就要回莲花楼。 李莲花一袭浅蓝色长衫,头发被一根玉簪绾起,眼睑下至,淡红色的薄唇泛着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笛飞声刚好这时出现了,见李莲花虚弱无力地靠在一棵树下。 瞬间慌了,以为这家伙又毒发了。 身影即刻出现在他面前,笛飞声的眼神中透着旁人看不懂的急切,“你怎么了?”拉着李莲花的手臂就要把人扛起带走。 李莲花正演戏呢,哪能被他带走。 他在笛飞声的手心,写了两个字“装的”,完事还对着笛飞声眨眨眼,避开蓝嫣无声地说着,“配合我。” “我没事,就是身体偶尔会时不时虚弱一阵,休息片刻就好。” 笛飞声一愣,不是很赞成这么做,小家伙这么小,李莲花怎么狠心诓骗她。 蓝嫣见李莲花好转,这会儿还没忘记那对野猪崽,扯住笛飞声的袖子,“我想要那个,你帮我带回去好不好。” 笛飞声刚要说好,手臂就被李莲花猛地一拧。 当即看向李莲花,那眼神既无辜又困惑,你干嘛拧我。 李莲花传音给笛飞声,“她要你把野猪崽带回去,你要答应吗?” 笛飞声身子一顿,这才看向蓝嫣手指的地方,他不太会编瞎话,索性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闭口不言。 蓝嫣等啊等,直到两只猪崽子窜进草丛一溜烟跑不见了,都没有等到笛飞声理她。 李莲花余光发现猪崽跑了,悄咪咪地解开穴道,苍白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 笛飞声:“它们跑了呢。” 李莲花十分‘自责’:“都怪我身体不好,不然方才就能抓住它们了。” 蓝嫣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到底在她眼里她爹更重要,蓝嫣凑到李莲花的身边,暖呼呼的说着:“不怪花爹,是猪猪没福气跟我们回家。” 猪崽儿跑就跑了,大不了等下次凤卿山他们来看她的时候,让他们给捉住就好了。 第14章 自闭 笛飞声此次前来,是来确认小红是否回到蓝嫣身边。没想到会碰见李莲花跟孩子玩苦肉计这一出。 蓝嫣没能把猪崽子拐回莲花楼,一直不是很开心。 直到李莲花在镇上给她买了一支糖葫芦才好起来。 狐狸精跟在蓝嫣身后,蓝嫣吃一口给它一口, 李莲花和笛飞声慢慢悠悠地跟着。 “笛飞声你是不是又长个了?”李莲花记得以前笛飞声只是比他高一指,怎么现在瞧着不止一指。 “嗯,那日给你解毒之后,骨骼有了点变化。”笛飞声提着菜篮子,举起胳膊比划着。 李莲花撇撇嘴,暗自吐槽:这都三十多岁了,还能长个子。 “笛家堡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 “早年前,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 笛飞声也姓笛,想必他来自笛家堡。 之后,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到楼中,李莲花掌勺做了一顿可口的家常饭,末了在炉子边缘放了几个番薯。 这顿饭,蓝嫣吃的小肚子鼓鼓的,就这样还时不时跑去炉子边上看红薯烤好没有。 “等你明早睡醒就可以吃了。”李莲花把人提到榻前,兑好的温水给她擦脸,泡脚。 “好了,快睡。我保证,明早你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烤红薯。” 蓝嫣:“好。” 她躺下后立刻闭上眼。李莲花守在床边约莫半刻钟,以为孩子已经睡着,正要起身, “我睁开眼了,花爹。” 李莲花: 他怀疑孩子觉醒了某些能力,真的。 他时常觉得,小孩子其实一点都不好糊弄。 后来,李莲花给蓝嫣讲了一个故事,这才真的入睡。 ------------------------------------- 笛飞声吃过饭后没有离开,李莲花也不赶人。 两人心照不宣的默认二楼的那个房间就是笛飞声的。 笛飞声坐在凳子上,安静地看着李莲花哄孩子。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开始贪恋这种普通又宁静的日子。 笛飞声:“白日里为何要装病,看样子,还不止一次。” 李莲花取出白日买的那坛子酒,撩起衣摆坐在笛飞声对面。 他蹭了蹭鼻翼,小声说着:“蓝嫣性子懵懂纯真,对于很多事物没有界定。我这也是没办法”边说边取出两只酒盏将酒斟满。 “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相处的不错。” “嗯。” “对了,老笛,你说你知道我这么多事。” “我对你却知之甚少。” 笛飞声饮下酒盏中的酒,嘴角带笑:“要问就痛痛快快的问,何必那么多弯弯绕绕。” 李莲花再次给他斟满酒盏,举杯相碰,“嗐,我这不是好奇你去笛家堡都做了什么嘛,虫子借去就是为了对付笛家堡?” “你不是都猜到了。”笛飞声定定地看着他,随后垂下眸子道:“笛家堡是一个豢养杀手死士的地方。” 他从小在笛家堡中受尽折磨,自有记忆以来面对的永远都是无休止的厮杀。 他没有童年,后来好不容易逃出笛家堡,一心所求至高武学,只为能够有朝一日回到笛家堡报仇。 自创悲风白杨,从万人册一个一个打上去,后建立金鸳盟。 东海一战之后,他跟李相夷双双坠海。 十年后再次相见,李相夷失去了内力。 当时他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就是遗憾,唯一能追逐比肩的人竟然变成了这样。 后因身中无心槐而失忆,在李莲花身边做了一次真实的自己。 渐渐的有了作为人该有的、该懂得人情味。 李莲花笛飞声两人一边喝一边说。 一坛酒慢慢下肚,两个人醉醺醺的。 从一开始的交心之谈,慢慢变成互捅刀子。 笛飞声:“你这个人啊,就是被那些酸臭的教条束缚住了,要知道世人畏威不畏德。这都不明白” 李莲花:“笛盟主也不遑多让啊,门中的圣女这么能干,你这甩手掌柜做的多好。” “本尊那只是一心扑在修炼上,身为盟主还要亲力亲为,难道手下的人是摆设嘛。”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这都不懂吗?” 莲花楼附近忽然凭空出现一个身影。 【系统,你确定我真的能杀掉他们?这两人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第二。】 【宿主,请放心,系统】 滋滋啦啦~滋滋 001检测到野生系统的能量波动,兴奋的跟蓝嫣元神沟通:【宿主,能不能放我出去吃口饭。】 001得到允许后,速度那叫一个迅捷。 001【什么垃圾货色,还敢大言不惭的叫什么炮灰逆袭系统,还敢在它面前放肆!】炮灰逆袭系统是管理局的008好不好,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活着。 ------------------------------------- 清晨,李莲花一睁眼发现自己和衣而眠,身上还盖着被子,看来是笛飞声干的。 李莲花揉着揉眉心,嗅着衣服上的味道,嫌弃地摆摆手,“果然,宿醉要不得。先看看烤红薯好了没有。” 狐狸精听到屋内的动静,推开门跑进来,‘唔嗯’。 狐狸精:主人,你看外边。 它叼着李莲花的衣摆往外拖。 “狐狸精,怎么了?” 李莲花来到楼外一看,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使劲揉了揉眼,再看。 外边的景色全变了,这怎么睡一觉起来还换地方了。 这这楼子成精了? 001是第一个知道他们转换时空的,上个位面它业务生疏穿越错时间;这个位面穿越时选错平行时空,昨晚分解野生系统时再次出现变故。 001它已经自闭了。 【不知道宿主元神完全苏醒后,会不会责怪它。】 李莲花回到楼里,直奔二楼,“笛飞声,醒醒!” “嗯?” “快醒醒。”他点在笛飞声的麻筋,问道:“痛不痛?” 笛飞声很无语,坐起身重开麻筋。 “你看外边!”李莲花指着楼外。 笛飞声站起身,来到楼台一看,也惊住了。 他和李莲花对视一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处并没有车轮滚动的痕迹。” 昨晚莲花楼停在金陵附近的小镇,怎么会一夜之间出现在睿州。 两地相隔千里,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蓝嫣睡醒后,吃上了香喷喷的烤红薯,刚吃饱就被带出门。 蓝嫣:“为什么花爹你们都有面具,我没有。” “你也有。” 李莲花早就猜到孩子会这么问,取出一顶小帽子给她戴好,帽子边缘带着一圈薄纱。 ------------------------------------- 睿州,四顾门据点。 李相夷一身碧落色长袍,端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迅速地翻动卷宗。 “只有这些吗?” 年近而立的他,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谁也不敢再把他当作当年那个桀骜自负的李相夷,这些年不知是否跟笛飞声相处久了,竟变得不好说话。 若是还想继续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名义来绑架他已经很难了。 “回禀门主,混迹在江湖中的世家子弟,能探查到的都已悉数记在卷宗。” [朝廷不满江湖势力太大,被收买招安的势力不知几何,门主你也别怪我们,人都是想要往上爬的。] 李相夷已多年不曾听到旁人的心声,时隔四年竟再次出现。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15章 是她的小鱼爹 青石镇位于睿州西南方,此处多为玉石矿脉,更因盛产某种青玉而闻名。 小镇外城区的百姓,每家每户的劳力大多征召到矿中开采玉石。庄稼地基本空置,即使偶尔看到,长出来的庄稼也是长势欠佳,叶片泛黄,茎秆纤细。 外城区,一眼望去颇为荒凉。 内城区,街道两旁一座座雅致的楼阁林立,随处可见衣着华丽的男女。 李莲花笛飞声带着孩子入城已近黄昏,恰好遇上一队迎亲的队伍。 “这何家的女儿真是好命,能给咱们镇上最有权势的陈堡主做续弦。” “那可不是,何家一下子从外城混到内城,一家子都不用再去矿上。一人换全家,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跟你说,你别说给旁人。我有个在京城侦察司任职的亲戚,听他说,上头要来人了。” “嗐,这些年头,镇上的守备换的还少嘛,不都”那人说着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待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通过,他们找了一家迎来送往频繁的客栈。 “逸风居。”李莲花单臂抱着蓝嫣,抬眸看了眼客栈的牌匾。 “名字倒是雅致,就是不知内里如何。” “就怕是第二个玉城。” 一进门,店小二见他们两人随身佩戴兵器,很明显是江湖中人。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客官里边请。” \"您看您是在大堂还是去楼上的雅间?\" 李莲花指了指左手边靠窗的位置,“就那。”顺带着点了几道店中的拿手菜,要了一壶清茶。 刚入座就听到邻桌的人小声议论着,“听说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今日也要来参加陈堡主的喜宴。” “自从四年前,世家子弟开始涉入江湖,这江湖就彻底乱了套。” “遇到不平事都不敢贸然出手。谁知道那是人是鬼呢。” “若是四顾门李相夷都沦为朝廷的傀儡,江湖可就真的没了。” 李莲花三人听到那个名字,心底一颤,尤其是李莲花和笛飞声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对方的惊愕。 这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大熙! 蓝嫣听到李相夷的名字,眼睛格外的亮。 小鱼爹来了吗? 蓝嫣踩在凳子上不停地张望着。 粉色的襦衫,淡绿色裙子,裙子上绣着色彩艳丽的碎花,头发被她花爹打理的很好,扎着垂髻。 小小一只,看的周围的老爷们频频偷瞄。 ------------------------------------- 大堂右侧靠窗的位置,李相夷脸上戴着钟馗面具,为了不被人认出,少师剑暂时用布条缠绕起来。 他一路尾随睿州据点的鞠清塘而来。 近来不少地方爆出四顾门人与朝廷官员结交一事。他倒要看看跟鞠清塘接头的到底是何人。 突然,他心底一阵悸动,这种感觉唯有小家伙第一次出现时有过。 他转头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最后他自己都笑了,此处全是大人,哪来的小孩子。 ------------------------------------- 蓝嫣寻摸了一圈,没有发现李相夷。 刚好他们这桌点的饭菜已经上齐,李莲花把她从凳子上拉到自己跟前,给孩子领口围上帕子,“好了,开饭。” 三菜一汤,白灼大虾、盐水鸭、炒青菜、丸子汤。 蓝嫣是个十足的小吃货,对于干饭这件事格外的专注。 这时,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行四顾门人耀武扬威地穿过长街。看那架势,生怕别人不知他们出自四顾门。 “看见没,这些人可都是四顾门的人。” “这陈堡主可真有面子。” 笛飞声的面色冷凝,随即把碗一推,说道:“我去看看。” 李莲花:“小心。” 他和笛飞声都不认为,李相夷手下的人行事会如此高调,且江湖人和朝廷的关系太过密切。 从进城到现在听到百姓的谈论,不难摘出一些重要的信息。 比如,小镇上一手遮天的陈堡主,百姓口中那些莫名消失的官员 蓝嫣吃饱后没多久便坐不住了,“花爹,我想去门口玩一会儿。” “去。”李莲花确定没有隐藏危险,才应她。 方才进客栈时,蓝嫣便看上逸风居门口摆放的那盆橘子树。 她从凳子上溜下来,哒哒地走到门口。 店小二刚把楼上雅间的鞠清塘送走,就见一个戴着帏帽的小孩儿站在那盆观赏橘前。 “我可以摘两个嘛?”蓝嫣知道这是别人的,需要征得别人同意才可以下手。 小二抬眼看了眼柜台里的掌柜。 掌柜看着三十多岁,微微发福。从蓝嫣进门就总看她,他家一个女儿没有,全是皮小子,对于香香软软的小女孩稀罕的紧。 小姑娘不就是要两个橘子,给她。 蓝嫣两只手里攥着四五个黄灿灿的小橘子,正在想如何下嘴。 原本她要去求助她花爹的,一仰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戴着面具,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长袍,右手拿剑,腰间挂着半旧的竹叶荷包。 这人的味道是小鱼爹,是她的小鱼爹。 她凑到男人身前,仰起头,帏帽外沿的薄纱落在她的脸上,发带上坠着的血金色的玉蝉跟着晃动几下。 李相夷:!!! 孩子偎在腿前,仰头看他的样子,跟他的女儿一模一样。 李相夷透过薄纱看着孩子的五官轮廓,与他只有几分相像。 他想要掀开帷幔看一看,听到身后传来男人致歉的话。 “抱歉!这位兄台,在下未曾照看好孩子。”一切发生的太快,李莲花喝口茶的功夫,就见孩子跟人撞在一起。 李相夷侧身看向来人,男子戴着面具,气质温润如玉,给他的感觉很亲切。 李相夷对着李莲花微微颔首:“无事。孩子太小还是仔细些为好。”他迈步就要离开。 蓝嫣举着攥在手中的小橘子,“给你。” 李相夷本不该接下的,孩子仰着脸的动作太像他的女儿了,最后竟从孩子手里挑选了一个最大的。 李相夷离开后一直摩挲着那颗观赏橘,心头涌上来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愈来愈强烈。逸风居遇到的男人和孩子都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们是谁呢? ------------------------------------- 李莲花牵着蓝嫣的手回到座位。 他发现小家伙好像不是很开心。 蓝嫣下巴磕在桌面上,两只小手拿着一颗橘子滚来滚去。 李莲花按住滚动的橘子,抓住蓝嫣的手,问道:“是在这里玩够了吗?” “等老笛回来咱们就走。” 蓝嫣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摇摇头。 小家伙的情绪状态很明显不对劲。 李莲花回忆适才发生的所有画面,蓝嫣是从何时不开心的呢? 难道那个黑衣男子吓到他了? 不该啊,小家伙胆子可不像是能被人吓到的。 李莲花把孩子捞到腿上,问她:“为何不开心?” 蓝嫣把脸往他怀里一埋,不吭声。 “那人吓到你了?” 蓝嫣摇头,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笛飞声打探消息回来,就看到孩子窝在李莲花的怀里。 “咱们先离开这里。” 第16章 这孩子笑得真丑,能把人丑哭 回去的路上,孩子一直蔫蔫的。 李莲花也知道这状态问不出什么,只能抱着她安抚。 李莲花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点。忽地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道:“蓝嫣,你为何要给那人橘子?” 蓝嫣的脑袋歪在他肩上,用力蹭了两下,“小鱼爹不认识我了。” 李莲花脚下一顿,那人是李相夷! 可这个李相夷与记忆中‘曾经’的李相夷天差地别。 笛飞声自然也听清孩子的话,问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李莲花说话时声音很轻:“不算见过,他戴了面具。”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岔开话道:“对了,出去这么久,打探到什么消息。” 笛飞声先是看了看窝在李莲花怀里的孩子,轻叹一声,都叫李相夷,命运却差距如此之大。 “这里并没有你我东海一战,也就没有四顾门金鸳盟的伤亡惨重。” “单孤刀本该在你我一战那年假死脱身,然而却是被李相夷在同年四顾茶会当场废掉武功。” “武林中人也在那日看清单孤刀此人。” “后来,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单孤刀。有人说李相夷把单孤刀杀了,也有说单孤刀逃走的,说法不一。” “对了,你师父漆木山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颤,竟紧张的喉头干涩,“当真!” 笛飞声点头。 “师父,师父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李莲花落泪了,这次是喜悦庆幸的泪水。 蓝嫣抬手给李莲花擦擦眼泪,“花爹要去见师公他们吗?” “走。” 笛飞声抿了抿嘴唇,“李相夷遇到的人有些棘手,你不打算出面帮他吗?” 李莲花一愣,想了想说道:“李相夷虽自负,却不是无能之辈。他搞得定。” 笛飞声不置可否,缓步跟在后面。 他真的很想跟此间的李相夷打一架,不过 他的目光触及到李莲花急切地背影,算了,李莲花还在就够了。 “那便出发云隐山。” ------------------------------------- 李相夷离开逸风居,很快便寻到鞠清塘,跟着他接连辗转多处府邸。彻底弄清楚背后之人到底是何人。 青石镇最大的势力便是谷玉堡。 堡主陈熊的亲姐姐早些年入了宫,今岁遇喜,被圣上封为贵妃。 当今陛下膝下唯有昭陵公主一女,可想而知有多宠陈贵妃。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熊更是借机狐假虎威,将地方任上的守备暗害不说,此人私下更是贪财好色、暴虐、奢靡成性。 李相夷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起初并非奔着陈熊而来。 万圣道传来消息,问他可是准备依附庙堂。他一问之下才得知,近来分坛据点有不少四顾门弟子与朝廷官员结交。 四顾门的各个的据点竟然没有一人上报此事,他只好亲自来查。 门中的弟子自愿或是因家人被胁迫投靠朝廷,他可以不追究。但若是用四顾门做投名状就不要怪他手中的少师剑无情。 处理掉陈熊、鞠清塘,他莫名的从荷包中取出那颗小橘子,放在鼻尖嗅了嗅。 忽然,脑中闪过小孩发带上的血玉。 “肯定见过,在哪里呢?” 李相夷的目光逐渐从橘子移到腰间的荷包。 业火痋母痋吗?像又不像 是她回来了吗? 李相夷再次回到逸风居。 此时店里已打烊,掌柜站在柜台打算盘,小二收拾桌凳。 突然进来一个持剑戴面具的黑衣男子,皆是吓了一跳。 李相夷也意识到他吓到人,赶紧摘下面具。 “掌柜,敢问今日那对父女他们可留宿本店?” 掌柜打量着他:“未曾留宿。” “那离开多久,掌柜可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掌柜摇头,“不知。” 李相夷对掌柜稍稍颔首,“多谢。叨扰了。” 他离开逸风居时肩膀都塌下了。 小二凑到掌柜身边,小声嘀咕:“掌柜你不觉得此人十分面善吗?” 掌柜:? “小的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一次四顾门的李门主,这人像极了。” 掌柜略作迟疑,追了出去,只见那身影将要淹没在黑夜中,他大声喊道:“这位仁兄,小二上菜时曾无意间听他们提到过清源山和云隐山。” 李相夷脚步一顿,把面具重新带回脸上,迈步融入黑夜中。 “多谢!” ------------------------------------- 清源山普渡寺。 清源山是座小山,山上有座庙名为普渡寺,寺里有个老和尚无了,是寺庙的方丈。 无了是个慈眉善目、罗汉菩萨骨的老和尚,平日里以清修度日,甚少出门。 每日不是在方丈禅房三丈外的舍利塔散步练武,就是去经堂给新来的小沙弥讲经。 今日,无了大师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禅房煮茶。 待他将桌上的两杯茶附一斟满,李相夷走了进来。 无了:“李门主这副尊容还是少见,连日来赶路得那匹马怕是要累死咯。” 李相夷没日没夜得赶了七天的路,就怕会错过什么。对于老和尚揶揄,他丝毫不介意。 他撩起衣摆入座,端起身前那杯茶,“茶香四溢,老和尚你这煮茶得功夫见长啊。” 无了摆摆手:“欸~老衲不及李门主。” 李相夷饮下茶,开门见山道:“和尚,前些年你曾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天外之人自有归处。” “后来你又说天外之人自有归处,有缘自会相逢。” “如今缘分可临?” 无了沉默不语,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只是意味深长得注视着他。 门外小沙弥敲了敲门窗,传话道:“方丈,门外有两个男子前来拜会,自称是您故人。” 李相夷一听这话,竟不想直接离开,耍无赖地说着:“老和尚你看着办。”他起身绕道屏风后的内室中,忽地又返回来拿走他的茶杯,敛息关注着禅房门口。 无了无奈的合了合眼,罢了。 反正也是顺水推舟的事,便依他好了。 无了对门外的小沙弥吩咐道:“将贵客请进来。” 李莲花笛飞声再次踏入这间禅房,感触各不相同。 “一念心清净,处处莲花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笛飞声看着挂在墙上的禅语,心中默念。 李莲花见到无了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他能说的上话的人没几个,老和尚算一个。更何况当年还用梵术金针救过他,“见过无了大师。” 无了对着二人行佛礼:“阿弥陀佛。施主一路走来不易啊。” 蓝嫣学着老和尚对他笨拙的双掌合十拜下去。 无了侧身避开,对她和善一笑。 “二位施主一路奔波,不如坐下喝杯茶水。”展臂邀请二人入座。 禅房没有危险,李莲花也没有把蓝嫣据在身边。 蓝嫣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小家伙来到屏风前,倏地眼睛一亮。 她扶着屏风边缘,侧身挤了进去。 刚要张嘴喊,就被李相夷的大手捂住嘴巴,蓝嫣抱着他的胳膊,小身子一晃一晃的,眼睛笑得眯成月牙。 李相夷鼻头酸涩,仰头缓缓闭上眼。 垂眸看着这个小孩。 孩子笑得没心没肺,很开心。 李相夷:这孩子笑得真丑,能把人丑哭。 第17章 敢问李施主原谅李相夷了吗 无了:“两位施主前来,老衲很意外,却又很开心。” 李莲花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问道:“方丈认得我们?” 无了只是淡笑着看着他们,佛曰不可言不可说,一说即是错。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生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李莲花对老和尚还是了解得,不再追问,问了当下得状况,“敢问方丈,异世之人当如何?” 无了:“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 无了的话,笛飞声竟然一下听懂了。 李莲花又怎会听不懂。 无了见他心思恍惚,说了句堪比惊雷的话。 “敢问李施主原谅李相夷了吗?” 李莲花听到这句话,他明显一怔,眼眶微红,眼眶里的泪水泛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唇,口中一片苦涩。 原谅李相夷吗 李莲花没有回答,起身对无了垂首致谢。 “多谢方丈,在下便不打扰了。” 笛飞声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李莲花,没想到普渡寺的老和尚当真是有些本事。 “无了大师,告辞。” 李莲花离开前对着禅房内室喊道:“要走了,不然狐狸精要等哭了。” 蓝嫣一听要走,她还没有跟小鱼爹待够呢,不舍得看着李相夷。 李相夷得心思都被这个孩子吸引走,压根没听禅房那三人谈话。 这会儿只听到那人喊孩子离开,他的手指比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蓝嫣听话的点头。 李相夷松开手,纵身一跃从内室窗户离开。 蓝嫣见李相夷离开,微微瘪嘴,很快便在外边的喊声中蹦蹦哒哒地回到李莲花身边。 她今天很开心! 李莲花看着小家伙乐呵呵的小模样,丧眉耷眼的神色一松,“怎么这么高兴?” 蓝嫣捂着嘴巴,扭扭身子。不说不说~ “好啊,竟然还不说。”李莲花把人举起来抛到半空中,再接住。重复几个来回,蓝嫣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身体真的差。把娃抱给笛飞声:“快,老笛,没力气了,你来。” 李相夷站在禅房外窗台前,看着蓝嫣离去的背影。 直到听到那一声‘老笛’,他就说怎么看着那个人这么熟悉。 好啊,原来是笛飞声! 李相夷回到禅房跟问老和尚他们之间聊了什么, 无了诧异道:“李门主,难道你没听到?” 李相夷干笑一声,挠了挠鼻尖,“没。” 无了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老衲也没听到。李门主走,老衲要去给新来的小沙弥讲经了,快走快走” 无了:都帮你到这份上了,你竟然什么都没听到,欸,他现在不想看见这人,快走快走~ ------------------------------------- 李莲花三人,‘初来乍到’的,也不知会在此间逗留多久。住在客栈有太多的不便,就在清源山附近小镇租下一座二进的宅院。 笛飞声跟和李莲花正在院子里‘叮叮当当’的修修补补。 如今已是九月,没几天就是霜降。 天越来越冷,笛飞声想去镇上采购棉被和粮食。 李莲花怕他花钱大手大脚,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两个大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清源山坐落于佛州地界,附近小镇的百姓大多崇尚佛学,此处的 民风还算淳朴。 李莲花他们先去买好必需品,之后依着蓝嫣的性子慢慢闲逛。 “花爹,你看那是什么!”蓝嫣兴奋的喊着。 她晃着李莲花的手,指着卖家畜的那一片摊位。 李莲花不看还好,一看到笼子里的小猪崽,顷刻间便不好了。 不是,怎么这里还有卖这东西的。 逃不过养猪这事了,是。 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手指用力按在胸膛某处大穴,猛地咳嗽起来。 蓝嫣仰头看他, “花爹,你是不是对猪猪崽崽过敏?”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边是怎么冒出来这个想法的,她觉得每次花爹看到猪崽都会这样。 好,看来养猪计划无法实施了。 尽管笛飞声知晓李莲花这是又要糊弄小家伙,还是第一时间的来到他一旁,把人扶好。 蓝嫣认真的说着:“花爹,既然猪猪跟你相克,我以后再也不看它了。” 李莲花捂着胸口的手一顿,孩子的眼睛骗不了人,蓝嫣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他蹲下身子跟蓝嫣平视:“你若是喜欢小动物的话,咱们可以换其他物种。” “小兔子、小鸡、小鸭、小羊都可以。” 蓝嫣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着:“不要,那些我都吃过了。” 李莲花:???!!! 笛飞声:???!!! 感情孩子一直要养猪不是为了陪她玩,是为了尝一尝好不好吃? 若是只为了尝尝味道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满足孩子的诉求 正当他们准备去问问猪崽价格时,一骑奔马从长街奔过。 蓝嫣看到赵春风、刘如京策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激动的就要喊人。 笛飞声捂住孩子的嘴,对她摇头。 笛飞声对于蓝嫣的来历有了些猜测,他们现在什么情况还未知,不想惊动任何人。 蓝嫣困惑的皱着脸,哼!不让她喊就不喊? “姨姨,姨姨。” “刘刘~” 大手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能听到一点小孩子模糊的声音。 那些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李莲花面前。 尽管那一行人只有十来人,他却认得每一个。 十七朵金花中的赵春风、林墨雪,刘盼春 没想到还有能再看到他们的一日,没有东海那一战会不会 会不会,那五十八人其他兄弟也跟赵春风她们一样,也都还活着。 他想去看一眼。 ------------------------------------- 于此同时,另一时空,方多病正指挥着干活的伙计“把这里都给本少爷推了。之后你们按照图纸上标注的记号,都给本少爷盖成猪圈!” “哼!这群耳不聪目不明的家伙,那可是天下第一李相夷啊,云彼丘给他下毒没有严惩不说,竟然还一直养在百川院。呸!” “我娘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就该推了盖猪圈。” 何晓惠:老娘原话说的是,若是百川院敢收用你这个兔崽子,把百川院推了盖猪圈。不过也成,盖就盖。 第18章 李莲花vs李相夷,老笛vs笛飞声 天气渐渐转凉,李莲花哪怕解毒又有神药慢慢滋补,却还是算不得硬朗,十分畏寒。 笛飞声不知从哪弄来的银钱,去云隐山的前一日,给他买了件狐裘大氅。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谈谢。” ------------------------------------- 那日,李相夷离开普渡寺后,一直没有寻到那三人的身影。一想到笛飞声跟那人混在一起,直接找上门去。 金鸳盟后山。 “李相夷,你失心疯了!”笛飞声被揍得一头雾水,他真的没想到这家伙一上来不讲武德,对着他脸上就是梆梆两拳。 还一直没完没了追着他打,他真的生气了! 李相夷与笛飞声近身肉搏,谁也没有动兵器, 李相夷:“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笛飞声:“李相夷 !” 李相夷无视他的怒斥,手下招式迅捷直逼笛飞声面门,“那日你在普渡寺所作所为,我亲眼所见。事到如今,你竟还矢口否认!” 笛飞声真的冤枉啊。 “本尊近日来都不曾踏出金鸳盟,何来普渡寺一说。” 无颜听到动静,赶来时就见他家尊上和李门主正在打架:“是啊,您二位别打了~尊上前几日还吩咐属下去那几家糕点铺子买东西,说过几日去云隐山时带过去。” 二人的身体撞击在一起,李相夷两臂交叉抵在身前与笛飞声拉开距离。 “当真不是你?” 笛飞声冷哼一声,转过身,假借拂衣袖,不看他。 李相夷:“这世间除了你还有何人能与你身型相仿,还都姓笛!” “再说,你的背影我还能认错?” 笛飞声闻言,微微蹙眉,“若真如你所说,此事怕是不简单。” 前些时日,不少人冒充四顾门人与朝廷结交。 金鸳盟也有不少人收到朝廷抛来的橄榄枝。 “李相夷,会不会朝廷寻了与你我身型相仿的人假扮你我?” 李相夷当即摇头否定这个可能性,“无了老和尚不会认错。” 李相夷把近来他遇到的人和事跟他细细讲了一遍。 笛飞声:“既然寻不到他们人,不是还有个地方他们还没去。” 李相夷:“你说云隐山?” 笛飞声点头。 李相夷看着笛飞声嘴角和眼眶的淤青,有些心虚的干咳两声。 “那个,那什么,笛盟主,对不住,是我冲动了。” “你自己用扬州慢化解淤青,我记起来,门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先走了。” 几个呼吸后,已经看不到李相夷的身影,但很快他又折返回来,丢给笛飞声一个小药瓶,“日敷两次。” 笛飞声接过药瓶,轻笑一声,“本尊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下次换本尊打回去。” 等李相夷离开后,笛飞声吩咐道: “你和三王暗地查找那两人,若遇到直接绑来金鸳盟。” 无颜领命立刻消失,他不忍看下去,他怕他憋不住笑出声。 尊上现在左眼淤青,嘴角带血,实在是太不笛飞声了。 ------------------------------------- 大熙皇城,凤仪宫。 陈贵妃半靠在软榻,双手放在微微隆起得孕肚。 陈贵妃已有三十五岁,虽非绝色佳人,身上却有温婉如兰的气质,和她相处时会让人不由自主放低戒备,心生亲近之感。 她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全凭她会揣摩当今圣上的心思,以及人畜无害的人设。 “贵妃娘娘,睿州出事了。”宫女凑到贵妃耳边小声回禀。 “何事?” “陈熊死了。” “噢?死了啊。”陈贵妃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极浅极淡的畅快之意。 “此事全当不知就好。” 枢政殿。 皇帝端坐于御案前,“死了?” “是。下面的人未曾查到是被何人所害。” 皇帝摆摆手,让人退下。 按照光庆帝的计划,要慢慢将江湖各大势力收拢于庙堂所用。 之后再寻理由借口,给安排些空有名头没有实权的官职,一点点蚕食吞并。 江湖中大半的小势力都已招安,唯独势力最大的那三个,对朝廷的示好不理不睬。 四顾门、金鸳盟、万圣道。 他们既然不愿意依附朝廷,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归顺。 没想到陈熊如此不顶用,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 霜降时节,云隐山依旧被青翠的竹子覆盖。 山脚下,李莲花一身绿衫外罩狐裘大氅,怀里还抱着蓝嫣,站在这里已有半炷香的时间。 “笛飞声,你说师父师娘会不会认出我。”他摸着脸颊和耳后的麻点,轻声问道。 “会。”笛飞声十分笃定的说着。 李莲花:“是我着相相了,咱们走。” 他不知心里在怕什么,直到亲眼见证原本应该是师父坟包的位置现在是一片平坦,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漆木山和芩婆的院子建在半山腰,上山的路还算好走。 蓝嫣从上山那一刻,格外的兴奋,这个地方她很熟悉。 “花爹,在前面,就要到了。” “嗯。” 李莲花设想过,若是今日在这里遇到李相夷怎么办,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然而直到此时还是一团乱麻。 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是个仰慕师父的江湖人士好了,师父还活着已经很知足了。 “那边有人。” 李相夷跟一旁的笛飞声同时看向李莲花这边。 四大一小目光交汇的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相夷与李莲花遥遥相望。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熟悉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他和这人是不是认识? 蓝嫣单独见李相夷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她窝在花爹的怀里,竟有点点心虚。 两个笛飞声见面就不一样了。 笛飞声见到老笛的那一刻,心中犹如惊天霹雳,这人哪怕带着个面具,他依旧觉得在照镜子。 这人特么谁啊!怎么跟他长了同一张脸。感情就是你这个冒牌货,害的他被李相夷捶了一顿。 他不能白挨打! 老笛看笛飞声的眼神很复杂,嫌弃中带着点羡慕。 这个笛飞声是怎么跟李相夷混在一起的,看这架势该不会和李相夷早就已切磋过了? 两人默契极了,仅一个眼神,同时脚下一点,飞入竹林深处。 李相夷和李莲花还在对视,彼此都在仔细的打量着对方。 李莲花心思比之李相夷还是更深些,他率先做出应对。 温润有礼的与李相夷打招呼,“见过李门主。”随后还推了推怀中的小团子,“蓝嫣来见过李门主。” 李相夷: 这一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这孩子就是他的漏风棉袄。 第19章 你该放下了 “阁下如何称呼?” “ 啊,在下姓李,李莲花。” 姓李,李莲花 李相夷可以确定他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字,可为何两次见到这人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接下来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蓝嫣看看小鱼爹,又看看花爹。 这两爹好奇怪啊,灵魂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竟然各自发生了变化。 云居阁。 “师父师娘,我回来啦!”李相夷一进门便喊道。 李莲花看着李相夷的举动,终于有了些熟悉感。 少年时期的他,总是这样,每次归来,还没进门就会大声喊师父师娘。每次都会被师父臭骂一顿,师父总说他大喊大叫的,没个正经,不稳重。 芩婆最近闲来无事,买了一窝小鸡崽。这会儿天凉了,准备给它们搭个窝。 天井西北角,漆木山撸着袖子正在糊泥巴,听到李相夷的声音,也没来迎他。 漆木山:“你这个臭小子,为师说过多少次,让你稳重一些,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师父还是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依旧精神矍铄。 李莲花看着漆木山的背影,咧着嘴笑了,可眼底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大颗滑落。 师父不孝徒儿终于又见到您了。 “相夷回来了。正好,你师父昨日摘回来不少桂花,师娘给你做爱吃的桂花蜜薯。”芩婆从正屋走出来。 一抬头见他还带了旁人,问道:“这位是?” 李相夷转身看向身后,却见李莲花背过身去。 李莲花赶紧擦掉眼中的泪水,再转身时嘴角已挂上微笑。 “在下李莲花,幼时曾被您二位救助过,得知二位在此隐居,故来探望。” 芩婆仔细端详着李莲花的面容,眼底的震惊,根本无法隐藏。 “老头子,你别忙活了,你过来!!!快!!!!” 芩婆的语气很焦急,漆木山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 芩婆紧紧地掐着漆木山的手臂,“老头子” 漆木山跟李莲花对视的那一霎,心底就有了答案。 “小伙子人不错,噢,这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那什么,我这个傻徒弟啊,特别喜欢小孩子,你把孩子给他看会儿。” “你就随我们老两口进屋聊聊。” 李相夷不等李莲花点头,上前接过孩子去了院中西南角。 李莲花呆愣愣地,由着李相夷把孩子抱走,直到漆木山来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走,老头子我啊,好久没有跟人聊天了。走” 进屋后,芩婆拉过李莲花的手,见他下意识的想躲开,一使劲,直接把人扯过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师娘生分了。” 李莲花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前辈说笑了,晚辈何德何能能喊您一声师娘。” 漆木山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把腰间的酒葫芦砸到他身上,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小子,竟然连师父师娘都不认了!” 李莲花听到这句话,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师父师娘的话,像是绷断了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犹如一个离家多年未归的游子,在外受尽苦楚,看尽人间冷暖,终于归家见到了为他遮风避雨的双亲。 他想开口,然而苦涩在口中蔓延,竟只是张着嘴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漆木山把人按在椅子上,芩婆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好孩子,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李莲花摇头。 芩婆和漆木山一左一右把他包围在中间。 漆木山:“你也是相夷,我们见过你,在梦里。” 蓝嫣离开的那天,他和老婆子突然做了个相同的梦境。 他们像是看客一样,从李相夷东海大战直到乘舟而去。 所以第一眼看到李莲花,便认出他是谁。 李莲花站起身跪在二老膝前,“师父师娘。徒儿不孝,害的师父为我搭上性命,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自负,师父您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而出事。”泣不成声地伏在漆木山的膝上。 “好孩子,那些与你何干,那是你师兄的错。为师和你师娘从未怨过你。其实,不论你师兄当时是否欺骗与我,为师都会拼劲全力去救你。为师不能去赌那一份不确定。” “这都是为师自愿的,因为你值得。” “不不,不,师父,我不配,若非我的自负,也不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 漆木山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向窗外,“相夷啊,你看外边,那个就是你。” “你不要急于否认。” “没有你师兄的算计,你就是那个样子。” “那年你十九岁,还未及冠。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孩子,那样子傻乎乎的,为师都没眼看。”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让李相夷的经历与梦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截然不同。 李莲花看向窗外。 一身月白色劲装的李相夷,正在抢着吃蓝嫣手里的鲜蜜薯,他一口啃掉大半,这还不算,满脸得意地看着挂在他手臂上的那个孩子。 蓝嫣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直接上手去扒拉李相夷的嘴,“我的,我的,你不能都吃掉~~~” 李相夷侧头避开小家伙的手,迅速咀嚼,咽下去,这才扭回脸。 蓝嫣知道自己斗不过她爹,可怜巴巴的说着:“唔小鱼爹那你吃过一半了,不能再跟我抢剩下的了。” 李相夷:“我只是替你尝尝好不好吃。” 蓝嫣赶紧啃一口蜜薯,忙说着:“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对不对。” 孩子吃东西没数,李相夷怕她吃多了闹肚子。 大半进了他的肚子,也乐的愿意配合:“对,不好吃。” 李相夷忽地侧身看向正屋的窗户,他不傻,也听到了师父他们的对话。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吗? 为何会变成这样。 李莲花与李相夷这次对视,彼此都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对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漆木山芩婆看着窗外的李相夷。 总算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了,这些年,除了跟他们老两口在一起时,还有个笑脸。平时见谁都是一副冰块脸,他们真是看的够够的。 “相夷,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看,没有你师兄,你自责内疚的那些人统统都很好。所以,最该死的不是你,最该自责内疚的更不是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你自己。” 漆木山拍拍他的肩膀,“你该放下了。” 李莲花:该放下吗 第20章 李莲花原谅了李相夷 云隐山,竹林。 笛飞声一身墨蓝色织锦长袍,,眼中燃起浓浓战意,大手放在刀柄准备随时抽刀应战。 笛飞声:“藏头露尾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冒牌货身手确实不差,难怪李相夷会认错,单看外型气势还真是与他一般无二。 嘶,这冒牌货是不是比他高了一些?!!!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老笛一身玄色锦袍,墨发随风而动,声音低沉且从容,“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笛看着对面的小子,心里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挺新奇的。 他这算不算自己揍自己? 笛飞声:“狂妄!” 他身形暴起,一刀猛劈而下,势大力沉,意图一举制敌。 老笛太熟悉自身的武功路数,面上依旧是不慌不忙,侧身闪避同时反手一刀,巧妙的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并趁机反击。 随着二人对拼深入,笛飞声每次出招都会被对方巧妙的化解,仿佛对方能预测到他的每一步。 为何对方会对他的一招一式全都了如指掌。 最主要的是,此人的兵器和武功心法与他如出一辙。 他心底的疑惑愈来愈强烈。 悲风白杨、相同的兵刃 “你到底是谁!” 老笛收刀,略作迟疑,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笛飞声。” 笛飞声:!!! 他不笨,相反看待问题、接受问题的能力极强。 这人若是与他同处一片天地,绝无可能至今才显露于人前。 “你从何而来?” 老笛:“我亦不知,许是将来。” “你” 老笛:“你是想问我为何来云隐山?” 笛飞声点头。 老笛:“陪人来探望故人罢了。” 笛飞声:故人陪谁?是那个绿衣男子? 他暗自思索,世间何人能让自己甘愿同行,心底只有一个答案。 “那人是李相夷!对吗?” 老笛叹息一声:“是他也非他” 两人你问我答,各自讲述着彼此的经历。 ------------------------------------- 李相夷带着孩子把鸡窝搭建好,回房间换洗时,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李相夷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李莲花。 李莲花,他说他叫李莲花。 李莲花为什么要叫李莲花? 李相夷要经历什么,莲花脑海中猛地闪过老和尚禅房内的那句禅语。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你”他有千言万语要问要说,却发现除了这个字,竟然无从问起。 李莲花看着对面的青年无措紧张又担忧的样子,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李莲花对他微微一笑,那一抹笑容中藏着过往云烟的消散,还有对过往痛苦纠葛的告别。 那个曾经被困在思想围墙里的自己,在这一刻化作泡影。 屋内一片寂静,短暂的沉默后,李相夷开口了。 “你” 第二次尝试沟通还是失败了,与世间的另一个自己相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无法形容。 他安静认真地看着李莲花,试图从对方的身上窥探出更多的信息。 李莲花被李相夷真挚又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你小子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我” 李相夷深呼吸,再次定定地看着李莲花。 “我想知道你从何处而来,”还有你都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的样貌,你的 “或许是未来,或许是另一个世界,我也不清楚。” “你的样貌为何变了?” “是无了老和尚梵术金针留下的。”李莲花说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往事,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李相夷闻言,神思有些恍惚。 老和尚的金针原来那日老和尚给过自己暗示。 “你经历了什么?”李相夷喉咙艰涩,问这句话时仿佛在喃喃低语。 李莲花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很多时候,沉默恰好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相夷已经猜到些,若是当年没有孩子的到来,没有听到那些人的心声,没有后来的阴差阳错,他应当是李莲花的样子。 李莲花平淡如水的语气中,藏着阅尽千帆的沧桑感,身上还带着些淡漠的佛性。从意气风发的李相夷一点点变成另一个人,过程要多久有多苦,谁也不得而知。 李莲花不说话,李相夷也就不再追问。 “孩子也是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吗?” 李莲花:“啊,那倒不是,孩子是笛飞声带去的。” “若我没有遇到这个孩子,你我并无区别。”李相夷略微蹙眉,慢慢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李莲花将自己的事和李相夷的经历放在一起,好多不知缘由的事情,此时竟有了答案,唯一的变数便是那个孩子。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狗狗祟祟的声响。 李相夷一听就知道是谁,李莲花亦然,两人相视一笑,动作同步,撩起衣摆坐在坐榻的两端。 李莲花一身绿衫,淡雅从容,李相夷身穿月白长衫,冷峻出尘。 蓝嫣穿着青色的袄裙,一手一只小鸡崽儿,小脑袋拱开房门。 ‘啾啾’小鸡崽的叫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的清晰。 一进门就见她花爹和小鱼爹都目光含笑的看着她,可她怎么觉得这两爹的笑有点奇奇怪怪。 “你进来做什么?”李相夷看着小家伙呆愣愣软乎乎的小模样,没忍住问了句。 蓝嫣奶呼呼地回答着:“婆婆让我来喊你们去吃饭。” 说完蓝嫣就要带着小鸡崽离开。 小孩子有种特殊能力,对潜在的某些危险讯号十分敏感。 风紧扯呼 李莲花见她小表情就知道蓝嫣这是准备溜走,“你出去做什么?” 蓝嫣:一个问她进来做什么,一个问她出去做什么。 蓝嫣举着毛茸茸的小鸡,下意识的擦擦鼻尖。 李莲花:以前没发现,蓝嫣的好多小动作跟他还挺像的。 李相夷:什么脏的臭的都喜欢捏在手里玩,欸~ 家禽类向来泄殖腔不受控。 pia嗒一声,某种东西落地的声音。 蓝嫣嘴巴一瘪,举着两只胳膊,看看李莲花又看看李相夷,这两人没有一个要帮她的动作,她哒哒地跑了出去。 “婆婆,呜啊~~” “它拉了,它拉了!”小孩子边哭边喊。 李莲花轻笑一声,“这还是见她第二次哭。” 李相夷侧头看他,第二次?他怎么记得小家伙那哭声堪比魔音贯耳。 坏了,蓝嫣去找师娘了! 很快,芩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相夷!你们赶紧给我出来!”这两个大人还看不好一个孩子,惹得孩子可怜巴巴的哭着找她。 李莲花一愣,师娘这语气可算不得温柔,眸光流转间,说道:“李相夷,师娘叫你了,去,” 李相夷心想,这李莲花还挺滑头,回道:“师娘喊得并非我一人,一起。” 第21章 家的味道 李莲花和李相夷出了房门,就见师娘抱着小家伙,等着两人给个合理的解释。 李莲花垂着眼眸盯着他自己的鞋面,看那架势似要盯出一朵花来。 李相夷掸了掸衣袖,看天看地看院子里的树就是不看他师娘。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啦,准备开饭啦,下次若是再被老婆子我发现你们这样看孩子你们知道的。”芩婆隔空点了点二人,前些年李相夷经常这样惹哭蓝嫣,每次都是老头子用李相夷小时候的糗事把孩子哄好。 李相夷已经虱子多了不怕痒,李莲花对此还一无所知。 李莲花肩膀戳了戳李相夷,不解道:“师娘这话什么意思?” 李相夷抚了抚肩膀,说道:“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莲花:好小子,你搁着说废话呢 李莲花时隔十年,终于再次体会到家的味道。一种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味道。 这顿饭,一家老小吃的都很尽兴。 夜里李莲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温柔地望着对面床铺上的嬉笑打闹的李相夷父女。 他把被子一裹,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着前,他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算了,明日睡醒再想好了。 老笛和笛飞声在竹林聊了很久,久到两人都无话可说。 老笛:李莲花什么情况 笛飞声:这个人在等什么。 “那个” “那个~” 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老笛和笛飞声相视一笑。 老笛说道:“看来李莲花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云隐山,我便先回住处了。” “也好,我随你一起。”笛飞声不想跟他分开,谁也不知道一旦分开,将来是否还能再见。 人生,能遇到让自己了无挂碍,卸下心防,回归本真的人,少之又少。 他是除了李相夷之外,唯一与之相处,能肆意展真言,无需矫饰,觉得自然舒畅的人。 ------------------------------------- 李相夷侧耳倾听,发现李莲花呼吸沉稳已然入睡。 对着怀里滚来滚去 的小家伙,比了一根手指。 蓝嫣听话的点点脑袋。 父女两太久没见,有好多悄悄话要说。 李相夷小声问她,“你怎么会出现在笛飞声身边?”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走着走着就遇到大个子了。”蓝嫣尽可能把她能表达的说清楚。 李相夷分析着,随后又问,“你不是说你是天上的小仙女,要回天上了?” 蓝嫣不说话,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行了,不想说就不说。”李相夷猜测有些事并非能宣之于口。 他拍着蓝嫣的后背,像以前一样,哄着他睡觉。 一刻钟后,李相夷以为蓝嫣睡着了。 “花爹养了狐狸精。”她就像小猫咪一样窝在李相夷的怀里,声音又细又软。 李相夷:? 什么情况? “狐狸精?” “嗯,小鱼爹,明天你可以去把狐狸精也带来嘛”蓝嫣把脸露出来,原本小家伙她都要睡着了忽地想起那只狗子。 李相夷还想继续问,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 狐狸精应该不是人?哪有人喜欢被喊狐狸精的。 李相夷轻轻地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和脸颊。虽然样子有了些微变化,却还是小小的软软的。 将蓝嫣放在他脖子的胳膊轻拿轻放,盖好被子。 翻身下床来到李莲花榻前。 两指并拢,点在他的任脉下三寸,醇厚的扬州慢引渡过去。 李相夷:果然,七经八脉刚被修复不久。气海不知因何故,吐纳时无法即刻放松。 真气常年盘踞在丹田中只压制不流转。这种状况,应是为了压制内伤、或者无法排出体外的毒素。 李莲花你对过往十年只字不提,可你我同为李相夷。需要痛多次,痛到何种程度才会让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变成看淡世间的李莲花。 “李莲花,你一定是恨李相夷的。”李相夷一遍遍的用扬州慢梳理着李莲花的经脉和气海。 脸颊的两滴泪水滴落在李莲花的里衣上。 被子下,李莲花的双手紧握。 恨吗?恨的,若非那时自负,怎么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兄弟惨死,波及无辜百姓。 但如今他不恨了,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都是他,是他生而为人的过往和经历,缺一不可。 更何况,这个李相夷弥补了他的所有遗憾,那些事情也都没有发生。 有些痛,一个人体悟就够了。 李相夷把体内的真气渡过去七七八八,这才收手。 他给李莲花掖好被子,又盯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看了很久。 李相夷挥袖熄灭烛火时,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不恨了。” 人生过半,方才领悟。 恰如那句,初来不知人间苦,回头已是苦中人,苦亦是一种修行。 他放下了过往。 这三个字让李相夷的心一颤。 今晚的月色,不似初夏那般张扬热烈,也不似初秋时清冷和孤寂,而是给人一种宁静温婉的美,仿佛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温柔。 不同时空的同一个灵魂,同沐一片月色,和解相融,共期未来。 清晨,蓝嫣从离开被窝,再到穿戴洗漱完毕,全程闭着眼。 最多只是砸砸嘴,紧接着搂着她爹的脖子,找个暖和的位置继续贴贴,接着睡,活像一只赖床不起睁不开眼的猫崽崽。 芩婆和漆木山见李相夷这么早就给孩子收拾好,不用问已经猜到这小子要做什么。 “师父师娘,我带蓝嫣回四顾门住几天。”李相夷声音不大,手指着房门,“那个,若是李莲花问起来,您二老就说没瞧见就成。” 漆木山嫌弃的横了他一眼,“出息。”眼不见心不烦的摆摆手,“快走快走。” 芩婆回到屋内取出来一件披风递给李相夷,“把这个围上,别把孩子折腾病了。” “多谢师娘。” 李相夷抱着孩子翻身上马,那叫一个迅捷。 芩婆漆木山老两口站在云居阁门前,望着李相夷渐行渐远的背影,“欸,也不知道他们能在这里留多久。” 漆木山:“留的一日算一日。” 芩婆:“是啊。” 第22章 李蓝嫣你该不会喜新厌旧吧? 李莲花这一晚睡得格外的踏实,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坐起身,真气运转一周天。 内力充盈,身体舒适。这感觉真是不赖。 李相夷的内力就是好使,比之前那菩提药王的神药还要管用。 李莲花推开房门,就见师父站在院中端着一碗粟米,投喂着他脚下的那群小鸡崽。 “醒了。”漆木山听到动静,回头见李莲花正傻乎乎地愣神。 “嗯,起的迟了。”李莲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了,师父,怎么没看到蓝嫣和李相夷。” 漆木山: 这叫他老头子怎么说,难道说那小子带着孩子跑了? 算了,实话实说就是了,左右让他们两个自己处理。 “那小子,一大早带着孩子走了。” 李莲花点点头,他倒是猜到了。蓝嫣跟李相夷在一起和跟在他身边状态是不一样的。 昨晚睡前他只是听到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并没有看到李相夷是如何带娃的。 讲真的,还挺想看看李相夷是跟怎么跟孩子相处的。 这时,芩婆抱着一身黛蓝色的衣裳递给李莲花,“这本来打算做给那小子的,我今早给改了改,快,去换上看看。” “谢谢师娘。”李莲花接过衣裳,手指轻轻的摩挲着。 ------------------------------------- 李相夷这边,先是依着蓝嫣的诉求成功接到狐狸精。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狗子晕马。没办法,李相夷给狐狸精渡了些扬州慢的内力,这才好起来。 狐狸精:唔嗯~这个酷似主人的两脚兽,对它真好。 两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走了大半天,抵达四顾门已经晌午。 山下守门的弟子,只看到他们门主策马而过,怀中好像还护着什么,那马屁股上还趴着一只大黄狗。 那狗子一颠一颠的,竟没有被马儿甩下去,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弟子:能与门主共乘一骑,真好 狐狸精:你们懂什么,这是狗子我该得的。 李相夷带着蓝嫣回到朝宗苑。 蓝嫣对这里熟悉的很,一落地,哒哒地往屋里跑。 这里的环境对狐狸精来说很陌生,它正溜达着小心探索。 蓝嫣来到房间,直奔内室。布置还跟当年别无二致。 每个角落都有着蓝嫣曾经的痕迹。 五斗柜摆放着彩色的陶瓷糖盒,旁边放着一个桃木色的妆奁箱。 蓝嫣搬着她的小号矮凳,踩在上面,把上面的盒子挨个打开。 糖盒是空的,还以为里面会有甜滋滋的糖果。 紧接着,打开妆奁箱,映入眼帘的是一格格整齐摆放着的首饰和发带。 蓝嫣伸手抓起一鼎银质的小冠,她记得,这些都是她的。 李相夷坐在茶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对蓝嫣招招手,“过来,先别玩了,来喝口水。” “你那些东西没人稀罕,等会再看。” 这话若是让笛飞声听到,指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口是心非,口不应心。 蓝嫣拿着那顶小冠,来到李相夷腿边,“小鱼爹,我想戴这个。” 李相夷扫一眼小冠,先把水杯凑到孩子唇边,“快喝,喝完再说。” 接连给蓝嫣喝下一整杯温水,这才放开她。 突然,苑中响起犬吠声。 蓝嫣:“是狐狸精。”拉着李相夷的手指就要往外走。 苑中的梅树枝上盘着条一米多长的银红色玉米蛇,正翘着蛇头跟狐狸精对视。 “小蛇?” 李相夷轻声嗯着,这条蛇还有那只蓝色蛤蟆一直留在朝宗苑,他从来没有喂过它们,却一直活得好好的。 但真正引得狐狸精犬吠的,是苑外的人。 方才厨房的葛大娘,火急火燎的跑来朝宗苑外,“门主,门主!” 李相夷捞起蓝嫣,走了出去。 “葛大娘。” “门主,您能不能来帮个忙啊?”葛大娘说这话时,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 “何事?” “后厨养的那头猪跑了,好像就在您院子附近。” 李相夷听完,示意葛大娘带路,边走边问,“门中弟子无人察觉?” “门主,这我哪知道。”葛大娘抿了抿嘴。这她咋说,去年她为了给她姑娘挑选女婿,把人都得罪完了,这不现在连个帮忙按猪的人都找不到。 李相夷寻着异动找到那头出逃的猪。 好家伙,一头五百来斤的猪正在嚯嚯后山那片小药园。 他鞋尖一挑,两枚石子射向猪的脑门和胸腔。一阵短暂的哼哧大喘后,那头猪应声倒地。 蓝嫣十分捧场,两只小手用力地鼓掌,“小鱼爹好厉害,我们晚上可以吃它嘛?” 小家伙的说话的底气,是被李相夷那些年有求必应慢慢养出来的。 李相夷微微点头,看着这里的一片狼藉,不愿久留,“好。” “葛大娘,今晚咱们就吃它了。” “好嘞,门主。” 她看着李相夷抱着孩子离开,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些年,在四顾门经常能看到门主带着小门主,父女俩的互动,让他们这些见证者都觉得温馨。 可惜啊,贼老天不做人,那么小的孩子说带走就带走了。 欸?不对啊,那孩子可是喊门主叫爹啊,难不成门主这是又有孩子了? 葛大娘一拍脑门,“门主的事也是我这么个老婆子操心的,我可真是闲的。” 李相夷单手抱着蓝嫣并没有回朝宗苑,而是穿过后山的树林,来到小青峰山顶。 谁能想到当日在他面前化作光点消散的那个孩子再次出现,这次她还会消失嘛? 山顶的冷风吹过,李相夷杂乱的思绪也被吹的七零八落。 他问蓝嫣:“那日你为什么要给我橘子?” “因为你是小鱼爹啊,那个橘子我没有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所以,那天你给我橘子,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试吃?” 蓝嫣不确定的点点头,她是不是不该承认 “小鱼爹你生气了吗?” “那我以后不让你试了。” 李相夷把孩子抱紧,半晌才说道:“我们可以让李莲花试。” 蓝嫣摇头,“不行的,花爹他不行。”在她的认知中,李莲花不抗造。 “凭什么他不行,我就行?”李相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李蓝嫣,你该不会喜新厌旧?” 蓝嫣满头问号,小鱼爹你在说什么? 第23章 二李带娃日常 凤仪宫。 光庆帝来到贵妃宫中,先是询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后又讲江湖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最后才直奔主题。 “贵妃啊,朕有件事要与你说,你可莫要激动。”光庆帝明知道眼前人前两日便收到消息,却还是这样说。 陈贵妃温婉一笑,“陛下请讲。”哪怕两人心知肚明,却都假装不知。 光庆帝把陈熊被害一事说完后,等待着陈贵妃做出反应。 陈贵妃从皇帝进门之后说的那些内容中,分析出皇帝此行的意图。 她并不知陈熊是被何人所杀,也不在乎。但她知道皇帝当下最想收拢的势力是什么。 陈贵妃跪地哭诉:“还请陛下为臣妾的哥哥讨回公道。” “江湖势力藐视朝廷律法,滥杀无辜,实在猖狂,还请陛下严惩。” “陛下,臣妾听闻江湖上大半的势力都已归顺朝廷,为陛下做事。想来那些人断不会如此行事,定然是那些未曾,未曾为朝廷效力的势力所为。” 光庆帝假意斥责:“贵妃你失态了。” 光庆帝身侧的大太监适时劝道:“陛下息怒,虽说贵妃娘娘因兄长身亡一事关心则乱,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就这样,问罪四顾门一事,就在这样的一场蓄谋中定性。 光庆帝:“即刻传召轩辕萧。” 陈贵妃站在凤仪宫门前恭送光庆帝,暗自道:别怪她牵涉无辜,她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博生死,商为白银用计谋。莫笑红尘名利客,只怨身在红尘中。 ------------------------------------- 李莲花住在云居阁的第三日,决定去四顾门看看那些老朋友。 今日,李莲花穿的恰好就是他师娘给他做的那身衣衫。 一身黛蓝色长袍,墨发被同色玉簪挽起,他提着衣摆一步一步地越阶而行。随性松弛中又带着挺拔温润、清隽雅正。 李莲花再次出现在四顾门,心境有了很大的转变。 年少时认为世间非黑即白,他无所不能,可平天下不平之事。 后来才知道世间大部分都是模糊大片灰色。 诡诈遍行于世,不义随处可见。 有人坏事做绝,流芳百世,拥有最正义的名声;有人好事做尽,身败名裂,受尽折磨而死,遗臭万年。 然而正义与否,做好人与做真好人,并不容易界定。 他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不由得独自低语:“风月平生意,江湖自在身。从此唯心乐,闲愁奈我何。” 李莲花对于这里熟悉的很,避开守门的弟子,脚下运起婆娑步,直奔朝宗苑。 苑中十分安静,跟他想象的画面很不一样。 屋内,李相夷一身石粉色长袍,坐在几案前,把蓝嫣圈在他的怀中。 小家伙穿着米色小裙子,两只袖子撸到手臂,正在卖力的和泥巴。 今日,小家伙突发奇想,非要玩泥巴。 李相夷身体微微倾斜,手肘撑在几案,眼眸中满是专注和温柔,他时不时给蓝嫣紧一紧衣袖,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自然。 李相夷耳廓微动,拍拍蓝嫣脏乎乎的小肉爪,“有人来了。” 狐狸精原本在屋里安静地趴着,忽地站起身,它看到来人兴奋地摇着尾巴,吠了一声,迅速跑上前。 “看来你这些天伙食不错啊。”李莲花揉了揉狐狸精的狗头。 “是花爹。” 李莲花一进门,就见蓝嫣像只小花猫似的,炸着两只胳膊向他跑来。 他蹲下身子一根手指抵在蓝嫣的肩膀,及时制止小家伙跟他的亲密接触。 蓝嫣歪歪头,不解的看着他。 李莲花收回手指,挠了挠鼻翼,解释道:“衣服是婆婆新做的,先带你去洗手。” 蓝嫣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奶呼呼地说着:“不洗,还没有做好。” “这是要做什么?”李莲花看向李相夷,询问道。 “我也不知。”李相夷稍稍摇头,笑着回答。 “这个只有我和小鱼爹。”蓝嫣重新回到几案前,指着五斗柜上面的彩色糖盒。 李相夷若有所思,问道:“你是想做一个咱俩带上你花爹的,还是你和花爹两人的?” 蓝嫣不想做选择,“两个都要好不好。” 李莲花听到现在也听明白了。挽起衣袖跟着坐在蓝嫣的一侧,“来,咱们一起。” 李相夷:啧,这碗水端的。 李相夷抿了抿唇,坐在另一侧,“一起。” 李莲花:嘶看这小动作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拧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狐狸的技能展露,“李相夷,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她爹。” 李相夷:!!! “你我同为一人,你是我,我是你,我自然也是她爹。” 见李相夷气急败坏,他就舒服多了。 李莲花握着蓝嫣的一只小手,正在教她怎么填满膜具,“依你,依你,年轻人气性真大。”他就看不得李相夷这小子穿着花枝招展的,马上三十的人了还穿一身骚包的淡粉色,哼~ 李莲花的脑子何尝不是李相夷的脑子,同样好使的很。 他垂眸审视今日穿的衣裳,忽地轻笑出声,算了,他才不要跟这人一般见识。 两大一小,忙活了近两个时辰,两只四四方方又图案奇怪的糖盒问世。 属于李莲花和孩子的那只,上面有着一大一小两个手印,末端刻画着不同阶段的莲花形态。 三人合力完成的那只,两个大手印中间夹杂着小手印,中间的图案属于孩子的自由创作,两端刻画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蓝嫣把三只糖盒并排摆在一起,之后又将李莲花和李相夷的调换,自己抱着中间那个。 “花爹的,小鱼爹的,我的。” 李莲花、李相夷异口同声道:“为什么要调换?” 说完皆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两人视线一触即分。 蓝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半天,她抓着两个大人的手,放在各自面前的糖盒上。 即便糖盒调换,但两人的手和手印还是严丝合缝的吻合。 李莲花没有在计较这个问题,而是问了李相夷是在什么条件下创作出这么“好看的”作品。 李相夷把当时罗摩鼎被当作模具一事,说与李莲花。 “齐知原竟在四顾门?”李莲花倒是没有想到,李相夷与他有着另一段不同的交集。 “你可要见见他?还有那些四顾门人”李相夷声音很轻,仿佛怕听到对方嘴里说出拒绝的话。 “好。” 第24章 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李莲花 齐知原、赵春风等人都四散各个分坛据点,忽然接收到门主的紧急召回令,急忙赶回四顾门。 四顾门议事堂。 “门主,发生了何事?” “对啊,门主。” 众人回来后,发现门主位上多了一把椅子,不论是位置还是角度,全都跟门主位对齐。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大堂内,逆光走来两道颀长的身影。 一白一青,气质不同,众人一时不知竟不知该把目光停留在哪个身上更多些。 赵春风:死眼,快多看几眼,看仔细些。 李相夷一身白衣,冷峻清冷,虽好看,却也总看常看,很快赵春风几人就把目光全部倾注在李莲花身上。 赵春风心中暗自欣赏:此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气质独绝,世无其二。容貌与门主有很多相似之处,身带药香,从头到脚透露着从容看淡,随和雅正,堪称仙品。 赵春风并非是在犯花痴,她只是单纯对美好的人或者事物习惯性的多看几眼。 齐知原以及四顾门那些弟兄,想法或许更多些。 此人与门主同坐主位,莫不是四顾门要有二门主了? 李相夷端坐与门主位,将堂内众人神色一览无余。 他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李莲花。” 他本想着让李莲花直接面见众人就好了。李莲花就是他,四顾门本就是他的,没什么不妥的。 然而,李莲花不愿以李相夷的身份示人,坚持要用他哥的身份。 李莲花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众人抱拳,“在下李莲花。” 那一张张梦中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太好了,这五十八位兄弟姐妹,都还活着。 众人回礼,“见过,李先生。” 乔婉娩和佛白石,四人也赶了回来。 “相夷,门中发生了何事?”乔婉娩一进来焦急询问。 佛白石三人也看向李相夷。 可当看到李莲花的时候,他们四人都有种十分熟悉又怪异的感觉。这个人好生面善。 李相夷:“阿娩,并无大事发生。”他起身站在李莲花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对不住诸位,因我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兄长,一时激动难耐无人分享喜悦。故而召回诸位。” 李相夷不是不会处事圆滑,他只是不屑于给奸佞小人好脸色。 众人心里原本的那丁点不悦也在李相夷真心实意的赔礼中消散。 乔婉娩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相夷的兄长,“我们是否在何处见过?” 佛白石跟着齐齐点头,“是啊,李先生,咱们是否见过。” 其实不只是他们四人,齐知原和刘如京也有这样的感受。 李莲花微微摇头,他淡然一笑,“诸位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在下跟你们门主是亲兄弟的缘故。” 几人不知对这个回答信了没有,沉默着点点头,不再追问,但目光却一直若有似无的关注着李莲花。 ------------------------------------- 笛飞声和老笛那日离开云隐山后,本想着回租住的小院,两人半路临时兴起,找了一家酒馆一醉方休。 后来二人因身上未带银钱,不得不召唤无颜,回了金鸳盟,这一待就是三四日。 老笛记挂李莲花,非要来亲自守着。 这会儿他和笛飞声正在朝宗苑带孩子。 二笛来的时机巧也不巧,说他们巧,二李正要去议事堂,暂时没时间闲聊。 说他们来的不巧,二李当时正思索着把孩子交给狐狸精看顾的可行性。 正愁孩子没人看呢,他俩来了。 老笛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他有种预感,他和李莲花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他侧身看着正在和蓝嫣嬉戏的笛飞声,眼底闪过惊讶。没想到这个笛飞声对小家伙如此和善,不,应该说是温柔。 笛飞声坐在李相夷常坐的矮凳上,认真回答蓝嫣的问题。 蓝嫣那双眼睛亮极了,惊讶的说着:“两个爹,还有两个大个子。” 笛飞声岔开话题,问她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小蛇小蛙不和我玩,小鱼爹说它们要冬眠。” “我们吃了猪!吃了猪!”蓝嫣说这句话时,目光转向老笛。 老笛:“好吃吗?” 蓝嫣小脸皱成一团,十分嫌弃的摆摆手,“不好吃,是臭的。” 大熙朝的猪尚未经历阉割,加上人们的烹饪手法有限,自然算不得好吃。 门外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 李莲花推开门, 二笛见他满脸的凝重,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相夷被轩辕萧带走了。” 笛飞声噌的一下子站起身,“被带走多久了?”拿起立在一旁的刀,就要出门。 “站住!”李莲花见他这要出去砍死所有人的架势,急忙喊住人。 “李相夷是自愿跟着去的。” 就在一炷香之前,轩辕萧带着监察司的人手持皇帝的诏令,前来押解李相夷。 朝廷缉拿的由头也是十分充分:‘贵妃亲兄,惨死家中,经目击者陈述行凶者为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责令李相夷即刻入京调查。’ 李相夷一听,思虑再三后,没有反抗。 四顾门建立之初,他曾与朝廷谈判分治江湖——江湖事江湖了。 朝廷这几年的小动作愈来愈频繁,也愈来愈不避讳。 他不能轻举妄动,他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有四顾门那么多的弟兄。 既然要传召他,去便是了,恰好他也有事要找皇帝聊一聊。 离开时他将四顾门托付给李莲花,并将门主令和门主之位交予他手,交待众人听从其命令。 若非当时李相夷控制得当,四顾门的弟子早与监察司的人拔剑相向。 笛飞声停下脚步,“难道就任由朝廷的人带他离开?” 蓝嫣一听她爹被人抓走,当即嚷嚷着,“我要小鱼爹。”两只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径直往外跑。 “小红,小红,我们去找他。” 小红振翅停在蓝嫣身前,顺从地点头。 老笛和李莲花认为笛飞声就在门口,怎么会让她真的跑出去。 结果,笛飞声大手一捞,抱着蓝嫣运起轻功,“我知晓李相夷的顾忌,但我不放心朝廷的人。” “若那些人不动他,我亦不会动手。” “本尊相信,你二人也是我和李相夷的底牌。” 第25章 小红闷声干大事 轩辕萧此人忠心的是皇家,身为皇帝最趁手的刀,心底早已坚硬如铁。这些年他处置过的人还少嘛。 他对李相夷的遭遇,仅有的那点恻隐之心,也不过是因他的武学天赋。 轩辕萧:“李门主,得罪了。”大手一挥,有人递上一瓷瓶。 李相夷临风而立,衣袂翻飞,那双清冷的眸子陡然锋利,带着一丝浅淡的杀意,凛然不可侵犯。 “四顾门本就不受朝廷管辖,我随你们前往京城面圣,已给足了面子。” 李相夷外露的气势让轩辕萧心底猛地一震。 只一眼! 这种压迫感,比之陛下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子天生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听闻有人指证李相夷杀了当朝贵妃亲兄,本尊也很好奇此事的进展。” 笛飞声落在李相夷身侧,手臂还坐着一个小家伙。 轩辕萧:这一个天下第一就够棘手,怎么又来一个。 轩辕萧干笑一声,“笛盟主随意。” 李相夷提起衣摆,踏上马车,笛飞声紧随其后。 杨昀春:“师父,您的马车” 多年前,杨昀春曾见过李相夷。那时的李相夷给他的印象都是公正有礼的,然而今日他才真正的明白何为天下第一该有的风姿。 他不由的心底赞叹:李相夷人间第一流,绝非浪得虚名。 马车内,李相夷接过蓝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们莫要轻举妄动。” 笛飞声手臂环胸,眉眼间皆是不满,“想来就来了,怎么你能去,本尊却去不得?”李相夷孤身一人,他怎么能放得下心。 李相夷给他一记眼刀,“我是去找皇帝谈话,你去做什么?” 李相夷也知道笛飞声是担心自己,来都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笛飞声沉默以对。 李相夷把目光转向怀里看热闹的小家伙。 蓝嫣看到小鱼爹跟大个子拌嘴,小身子挺得倍直,嘴巴微张,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换。 李相夷捏捏她的小脸,问道:“你呢?你来做什么?” 蓝嫣搂着李相夷的脖子,“我来找你,小红很厉害,去打坏人。” 李相夷:“小红?”莫不是当年消失的那只业火痋? ------------------------------------- 小红是第一个抵达皇宫的。 夜里,她寻到光庆帝的寝宫,落在皇帝的眉心轻轻一刺。 她不了解帝王心,也不懂什么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小红:身为南胤的血脉,竟还敢动她主人的爹,简直是作死!既然你这么爱作妖,还是好好歇着,梦里啥都有。 第二日,一声尖锐叫声,惊动了皇宫中的所有人。 太后:“哀家只想知道皇帝到底为何昏迷不醒!” 太医们两股战战,“微臣微臣” “快说,父皇到底怎么了?”昭陵公主焦急地询问。 陈贵妃等人也闻讯赶来。 太医院院正:“微臣等都未曾查明陛下昏迷的缘由。” 太后先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帝,又看了看陈贵妃的肚子,最后才是昭陵。 她叹息一声,“今日,尔等全部留在殿内,皇帝何时醒来,尔等何时离开。” “贵妃身子重,先去偏殿歇息,皇帝这里有哀家和昭陵照看,不必忧心。” 陈贵妃担忧的看了一眼皇帝,恭顺的离开。 太后对身侧的宫女招招手,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宫女领命离开后,很快,殿外响起一阵求饶声。 “祖母?”昭陵大致猜到殿外发生了何事。 “为了皇室稳定,哀家必须要如此。昭陵啊,万一你父皇,” 昭陵搀扶着太后,摇头,“不会的,父皇不会出事的。” ------------------------------------- 两日后。 轩辕萧进宫复命,却被人拦在殿外。 殿外,御前侍卫手持利器严阵以待, “你们这是何意?”轩辕萧询问道。 轩辕萧没能见到皇帝,只好退下。 李相夷和笛飞声此时正在宫门前,蓝嫣看到大街上的糖人摊子,说啥都要给她来一个,不然就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恶崽咆哮。 笛飞声点点小家伙的鼻子,亲自下车去给她买。 李相夷看着小红,从昨晚他就在想这虫子单独出去又回来,该不会真的听从蓝嫣的指令去做了什么? “你让小红做什么去了?” 蓝嫣躺在她爹的腿上,两只小脚一翘一翘地。 “打坏人~” “为何她能打坏人?” 蓝嫣摇头,“不知道。小红就是可以,” 李相夷略作沉吟,忽地记起那年在极乐塔中看到那些壁画。 皇帝也是南胤血脉 皇帝该不会已经出事了 不过算计他这么多次,吃点苦,受点教训也不过分。 李相夷揉着蓝嫣的头顶的小呆毛,思绪飘远。 ------------------------------------- 四顾门,李莲花先是安排四顾门人将陈贵妃及她兄长能探查到的所有信息收集整理。之后又派人去青石镇,看看能否得到有效信息。 老笛分析着:“很明显是朝廷不满江湖,从而寻得借口。” 李莲花点头,接过话,“当年我见过光庆帝,或许那时的皇帝还尚未有能力抗衡管辖武林,从而不得不与四顾门达成共治的协定。” “皇帝的目的要么是要江湖尽数归顺朝廷,为他所用。要么就是准备拿四顾门开刀,震慑天下。” 老笛见他眉心紧蹙,宽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除非是人海战术,不然仅靠皇宫那些蹩脚货就想困住李相夷两人,简直就是做梦。” “就怕他们筹谋多年,计划周密,他们逃无可逃” “老笛,我想去一趟京城。”李莲花还是不放心。 “好。本尊陪你。” “不过不能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要带上。”李相夷想到了一个人。 老笛:“何人?” “陈熊那日娶得女子。” 第26章 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轩辕萧没能见到皇帝,却在离宫前遇见昭陵公主。 公主年岁还小,脸上藏不住事儿。再加上轩辕萧遇到不少行色匆匆太医,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他想他应该知道宫中发生了何事。 轩辕萧因老皇帝暂时昏迷,离开前也未曾对他下达接下来的旨意。 他又不能随意限制李相夷的活动自由,只好将人安顿在监察司的营房暂住,外派他徒弟杨昀春守在身边。 李相夷笛飞声对此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没想到进京一趟管吃管住,还给他们安排个徒弟做向导,这简直不要太好。 轩辕萧:老夫是这个意思吗?二位不要太离谱 当天夜里。二人带着孩子住进监察司营房。 房间还算整洁,笛飞声检查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蓝嫣这会儿已入睡,小脑袋侧歪在李相夷的肩上,偶尔砸两下嘴,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李相夷抱着蓝嫣和笛飞声眼神交流。 笛飞声:? 李相夷手指门外,又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笛飞声秒懂,李相夷这是想夜探皇宫,点头应他。 皇宫,保和殿。 殿外,每三步站一守卫。 殿内,太医们正在尝试各种唤醒皇帝的方法。 李相夷笛飞声避开守卫,敲晕御前大太监,出现在老皇帝的寝榻前。 小红敷衍地落在老皇帝的眉心,轻轻一点,立刻飞回发带装死。 二人对小红这样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 李相夷来之前把孩子喊醒,好说歹说商量一路,蓝嫣才同意让小红把人唤醒。 蓝嫣困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皇帝缓缓睁开眼,看到寝榻前立着的两个陌生人,也不曾大声叫喊。 凭借二人的行头,努力分辨他们的身份和来历。 皇帝认出二人后,慢慢撑起身,发现大太监早已倒地,寝室外却还有不少人小声讨论的动静,心下了然。 “朕没想到你们胆子还真是大。” 笛飞声睨了老皇帝一眼,真的是连半分对于皇权的敬畏都无。 笛飞声道:“敢来,自然是有敢来的底气。” 李相夷较之笛飞声要有礼一些,但却不多。 “陛下这些年的动作,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只想问陛下一句,您铲除武林江湖的初衷为何?” 皇帝面对二人并不畏惧,这不是他还留有后手,而是他做了多年皇帝,早已练就出泰山崩于前二面不改色的境界。 皇帝:“朕问你们,尔等可是大熙的子民?” 李相夷笛飞声不置一词。 皇帝继续说道:“身为一国之君,却被你们这些江湖势力所裹挟,朕岂能容忍。” 笛飞声冷嗤一声,正要怼回去却被李相夷拦下。 李相夷:“江湖中人绝大多数不会随意对人持戈动武。我等苦练一身武学,为的也不过是在遭遇不公平时自保而已。” “陛下可知,大熙没了武林势力,邻国会如何?” “到时陛下又要如何应对?” 皇帝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周边几个国家不敢轻易招惹大熙,有部分原因是受江湖势力的影响。 笛飞声不愿意听他们两个人磨磨唧唧,“我等若是真的要为祸朝廷,你那个位置早就换人了。” 尽管他的话不好听,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想要除掉他易如反掌。 李相夷:“陛下,江湖和朝廷之间不是对立的,是一体的。陛下的王道注重权力集中,而我等的侠道则是锄强扶弱,维护世间正义。” “陛下,天下若真的太平公允,以百姓的利益为利益,而非剥削最大限度的剥削老百姓,便不会有那么的人去捡起属于自己的那把刀。” “朝廷官员们,若真能以提高百姓生存为他们为官的目的,而不是以权谋私官官相护。” “江湖中人自然也会淡出大熙的视野,陛下或许应该多看看底层百姓。” 李相夷倒也理解皇帝的担忧,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真正的操控呢。 皇帝醒来后,把守在殿前的侍卫撤掉大半,立刻传召轩辕萧。 了解传召当日李相夷的反应和对江湖人的约束后,心底五味杂陈。 李相夷一如当年,第一次面圣,对他不卑不亢,自信从容,手段能力都不俗。 跳出帝王的身份,或许会跟此子成为忘年交。但 罢了,他现在的身体还不知道是何状况。 第二日,李莲花和老笛带着何昭昭抵达京城,四人碰面后,李相夷再次进宫。 何昭昭把陈熊的所作所为以及收集到的证据呈给光庆帝。 皇帝只觉得打脸,他知道此人不堪大用,却不知如此不堪。 供词上罗列了陈熊不下三十多种罪名,其中包含:侵占百姓土地,肆意戕害官员,逼迫百姓开矿,虐杀发妻、等等。 原本监察司拿人的理由就是个幌子,在加上这一叠证词。 皇帝:“朕知晓江湖人有你们自己的道义,但朕还是要奉劝诸君,皇权律法不可僭越。” “李相夷、笛飞声你二人莫要让朕失望。” ------------------------------------- 离开京城这日,轩辕萧的马车已然易主。 蓝嫣扒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街边卖小吃的摊位。 摊贩吆喝:“甜豆,又香又甜的甜豆嘞。” “花爹、小鱼爹,可以给我买一点奶豆。”蓝嫣晃着两个人的手臂,像只小猫崽崽似的央求道。 “甜豆是什么?”李相夷顺着窗口往外探去,一阵奶香味儿飘来。 “你听话吗?”李莲花问蓝嫣。 蓝嫣看起来乖极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我i听话。” “听话,咱就不买。”李莲花满意的轻点下巴。 “啊!那我不听话。”蓝嫣立刻改口。 “不听话就更不买了” 蓝嫣一脸懵:好家伙,那到底要她怎么样嘛~ 李莲花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一逗小家伙,怎么会不给孩子买。 他手指点在蓝嫣鼓鼓的小肚子上,“好了,逗你的。谁让你看一家买一家,好吃的都进了你的小肚子,不好吃的都进了我们四个人的嘴里。” 蓝嫣被说的不好意思,一头扎进李相夷的怀里。 李莲花见状,笑着下了马车去买甜豆。 突然,系统001的提示音出现: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李莲花爱意值已达标。】 【宿主,001已将操作界面修复好,即刻返回任务位面。】 李相夷察觉到怀中小孩的身体一顿,并将脸埋的更深了些。好一会儿,蓝嫣瓮声瓮气的对他小声说着:“小鱼爹,你要好好爱自己。” 马车外正在排队买甜豆的李莲花猛地回头看向马车那边,视线刚好对上心有所感的老笛。 恍惚间,他们好像看到凭空出现的狐狸精、莲花楼、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彩色瓷盒。 李莲花意识回拢,发现他正躺在莲花楼的小床上,赶紧起身去看门外的一切。 他果然是回来了 那些时日的经历难道都是他的一场梦吗? 笛飞声从二楼飞身而下,落在他身侧。 李莲花迟疑道:“老笛,你有没有做过一场梦” 笛飞声伸手探了探李莲花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癔症了?” 李莲花倏地瞥见身上穿着的黛蓝色衣裳,他赶忙跑回楼中,在枕边看到一个做工粗糙且着色一般的糖盒。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手印,留白处还刻画着一对父女。 李莲花俯身,掀开盖,看到里边塞满各式各样的糖块。他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真的很甜。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门口,笛飞声正在抢夺狐狸精口中叼住的衣摆,一抬眸却见李莲花通身的气势有了很大的变化——恍若新生。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吾十万八千梦! ------------------------------------- 传回前。 李莲花看到李相夷心痛不舍的狗样子,问身边的孩子,“蓝嫣。如果能留下来,你要不要留下。” 孩子的内心世界,感情占比是不一样的。 小鱼爹一个人面对她离开两次,太痛了。 她不想让他伤心。 蓝嫣:“可以吗?” 001:【可以的,宿主。但会出现不可控的副作用。】 李莲花认为蓝嫣在问自己,“当然,去。” 蓝嫣泪汪汪地看着他们,“再见花爹,再见笛飞声,再见狐狸精~” 笛飞声赶着马车,李相夷一个人坐在车厢内,他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闭着眼,任由泪水溢出眼尾。 突然,怀中一沉,一对软乎乎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小鱼爹,我又回来啦!” 五年后。 四顾门,倾云苑。 蓝嫣左手蛤蟆,右手小蛇,正追着赵春风她们几个人跑。 “姨姨,姐姐,你们不要跑~” 李相夷和笛飞声坐在屋檐,看着院子里疯跑的小家伙。 蓝嫣这些年根本不长心智也不长个子,仿佛一直停留在那一年。 “其实,一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挺好” 第1章 我来接你了 系统空间。 001:【宿主你还好吗?】 上个世界,蓝嫣虽然一直都是两三岁孩子心智和身体,往后的七十多年里,李相夷给她的疼爱,从未变过。 蓝嫣整理好情绪,“我还好。” 001:【由于上个位面宿主的出现,间接阻止两个位面江湖和朝廷的厮杀,获得位面规则馈赠的两道功德之力。】 001:【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穿越?】 蓝嫣;“继续。” 小鱼爹,花爹,大个子,愿你们今后生生世世不再遭受苦难。蓝嫣把其中一缕功德之力,一分为二,任其涌入李相夷(李莲花)和笛飞声的魂魄。 随后又分给001一丝功德。 想要马儿跑自然就要马儿饱。 ------------------------------------- 明德四年,冬。 望城山,山下集市。 一头母山羊,生无可恋地半卧在干草堆前,肚皮下的小羊羔正一拱一拱的吃奶。 角落中露出一抹青色的衣角,但很快又缩回,完全遮掩在母羊身后。 蓝嫣穿着一身青色的小道袍,小脑袋上扎着道髻。 她缩在角落里,吸了吸鼻子,手里捏着一个热腾腾的素包子,正大口大口的吃着。 001暗自发誓:下次进入位面,它一定要把宿主直接投放到目标人物三米之内。 001进位面后,直接将蓝嫣投放在望城山下。不论是上山的还是下山的道士只要看到她,自然会把他带回去,可它低估了宿主的心智年龄。 蓝嫣自动屏蔽001的话,这个包子真好吃。 -------------------------------------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吕素真一身紫色道袍,站在三清殿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脸上堆砌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殷长松此时也出现在他身后,头一次见到吕素真这样开心,诧异道:“师兄,所言为何?” 吕素真畅快大笑,“师弟啊,她就要来了。” 殷长松:“谁?” 吕素真拍拍他的肩膀,淡笑不语,转身进了三清殿。 殷长松:嘿师兄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敢打上了哑谜。 ------------------------------------- 赵玉真推开门,搓着手,小跑至院中。 将离火阵心诀打入木剑中,插在树下,木剑入土的后,树上的积雪慢慢消融, 赵玉真一身青色道袍,抱臂而立。 年仅十六岁的他便已成为望城山年纪最小的天师。 可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他望着院子的高墙,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好奇憧憬。 只是在这座山上,不论是师父还是那几位师伯师叔,谁都不让他下山。 那双如水般眼眸中,盛满了郁闷之气,“我还是好好种桃子” 赵玉真闭目盘膝而坐,静待着桃树抽条发芽开花结果。 一股磅礴的道力涌入他眉心,与体内的真气融为一体。顷刻间,赵玉真通身爆发出通天彻地的威势。 整座望城山,乃至方圆千里之内的人皆是感知犹如泰山压顶的威压。然而不过须臾,那股气势却又再次消散于天地间,仿佛之前都只是人们的一场错觉。 赵玉真慢慢睁开眼,那对纯粹不染世俗的眼眸,多了些岁月的沉淀和明悟。 他站起身,走向院外。 守在他院外的弟子向他行礼,“赵师叔,可是要去见掌教?” 赵玉真这些年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庭院中修行,偶尔还会去道观藏书阁阅览道经。外加吕素真曾对守门的弟子们再三叮嘱过一定要把人看好。 守门的弟子一见到赵玉真踏出院门,心底就有些发怵,生怕这位小师叔扬言要下山。 赵玉真:“不,我要下山。” 守门弟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守门弟子听到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就在他们想要阻拦劝说时,吕素真等人出现了。 “见过师父,几位师伯师叔。”赵玉真向几人行礼,再次说道:“师父,我有一段缘分已至,要下山一趟。” 吕素真:“嗯,玉真去。” 仅呼吸间,赵玉真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殷长松惊呼道:“师兄!这!方才那人真的是玉真?” 赵玉真容貌身形虽少年青涩,可通身的气质以及那双平静如深渊的眼眸更重要的是他的修为。 殷长松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为何之前他师兄会那般的畅快大笑,了然道:“看来师兄的道术又有所精进了。” “一入神游,劫数自破。” 望城山下,今日恰逢小镇赶大集。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五彩斑斓的布匹、新鲜的果蔬、各种现烤现做的吃食 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王一行刚好外出归来,赶上这么热闹的集市,自是不能错过。 王一行身着窃蓝色道袍,背着一柄木剑,手中举着几个油纸包,不断地穿梭人群中与人摩肩接踵 ,“借过啊,借过。” 王一行:玉真这小子整日就知道吃桃子,师兄我啊,今日也让你品鉴些不一样的。 他可是听集市上那些个大婶们说了,这几种小吃可是最好吃的。 忽地原本喧闹的集市上突然安静下来。 众人安静地看着从天上飞来的青衣少年。 世人抬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少年一身青色道袍,容貌俊逸,仙风道骨,恰如天外仙人临世。 王一行还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贩卖前方贩卖牲畜的摊位前站着一个青衫少年。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揉眼,再次看去,“玉真?!!!” 当即纵身一跃,落在赵玉真身侧,“玉真,你怎么下山了?” 赵玉真点头,“师兄。” “我下山来接人。” 王一行挠挠头,问道:“接人?”接什么人,师父会允准玉真下山啊。 赵玉真绕过摊位,走到一头母山羊跟前,说道:“我来接你了。” 王一行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玉真,你要接的就是它?” 第2章 你愿意陪我一起长大吗 蓝嫣意犹未尽的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这才抬头看向蹲在她身前的少年。 “真真?” “嗯,我来接你了。” “你的胡子呢?”蓝嫣能认出赵玉真,全靠羁绊感应和赵玉真那双纯净的眼眸。 赵玉真俯身把蓝嫣抱起来,给她把粘在衣裳和头发上的干草摘掉。 “年岁不到,还没有胡子。” 王一行凑过来,当看到蓝嫣的容貌后,简直要惊掉下巴。 “玉真,这孩子是?” 集市上的老百姓也都从方才的惊艳中清醒过来。 一旁看热闹的摊贩插话道:“少年跟这孩子长得多像啊,不是叔侄,就是父女。” 其他人有的点头,有的不赞同,“怎么可能,你们看他一身道袍一看就是个小道士,再说年岁又不大,怎么会有孩子。” “道士又不是和尚,怎么不能有孩子了?” “再说,仙人看起来年轻不是很正常。” 王一行趁着周围的人正在争执刚好转移了目光,他一把扯过赵玉真的手臂飞身离开。 落地后,他依旧紧紧地拉着赵玉真的手臂,生怕这人一眨眼再次下山。 “玉真,她?”王一行看着他师弟怀里的孩子,欲言又止。 “他是我爹,好爹。”蓝嫣突然开口。 她察觉到这人很好奇她的身份,那就告诉他好了。 赵玉真也跟着承认道:“她确实是我的女儿。” “不过,却并非是师兄想的那般。”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玄妙。 王一行踩在上山的台阶上,脚下一个踉跄。 他的天爷啊,他的祖师爷啊, 他一定是幻听了。 对,就是这样。 王一行:“先回道观。” 他此时已经听不到赵玉真后面的解释,只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他师弟有孩子了。 “真真,可以把羊一起带走吗?”蓝嫣仰头看向赵玉真,嘴巴瘪了一下。 赵玉真略微抿唇,看向身侧的王一行,“师兄,可以吗?” 他方才着急下山,身上没带钱。虽说从未下过山却也知道想要带回羊需要支付银钱。 王一行看着那一大一小,别无二致的容貌,那纯净不染尘埃的眼眸就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王一行也不知他为何没能抵抗住那对父女的央求。 不多时,他怀里抱着小羊羔,手中还牵着那头母羊回了望城山。 赵玉真和蓝嫣两人正坐在台阶上,啃着王一行之前买的吃食。见他回来,一大一小动作一致地抬起头望着他。 王一行:可真像两只漂亮的狸奴。 赵玉真起身掸了掸道袍,致谢道:“有劳师兄。” 蓝嫣也跟着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食物残渣,“有劳师兄。”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小脑袋,“不对,你该叫师伯。”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喊了一声,“师伯。” 王一行轻轻‘嗯’了一声。怀里的小羊羔一直想要舔舐他的脸,他把小羊羔的头扭到一边,说道:“快走。” 一上山,王一行就被吕素真喊走。 他告诉赵玉真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吗?” 他把目光转到蓝嫣身上。 蓝嫣一身小道袍歪歪斜斜,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羊羔。 或许是孩子太小,力气有限。 小羊的后蹄子是落在地上的。 赵玉真又看看手中的一截麻绳,绳子的另一端拴着母羊。这是他师兄王一行临走前塞到他手中的。 “走,我带你先回庭院。” “庭院是什么?” “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那是家吗?” 赵玉真一愣,望城山,是家吗?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留在这座山,这座道观中。 他虽向往外界,可也只是好奇罢了。 望城山就是他的家。 “嗯,是家。” “真真,你是那个真真吗?” “是。” ‘啪唧’一声,蓝嫣一直仰头看他,没看到脚下的路,连人带羊趴下了。 赵玉真并没有出手用真气护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鼓励她自己站起身。 小家伙不哭不闹,先把小羊抱起,这才爬起身。 \"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长大,你愿意陪我一起长大吗?\"赵玉真尽可能用孩子能听懂的话去沟通。 蓝嫣抠着手心的碎沙砾,抠完手心,觉得有点痛痛,她下意识的蹭蹭衣服。“真真还是真真,只是,你是没长大的真真?” “对。” 赵玉真牵着母羊,蓝嫣拖着小羊,缓步而行。 吕素真殷长松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王一行跟在他们身后。 吕素真:“一行啊,你可看出玉真的变化?” 王一行摇头,随后又点头,“师父,师弟好像不再执着下山了。” 殷长松捋着胡子,“是也。” 吕素真淡淡一笑,说道:“为师突然生出一种感悟。” 殷长松、王一行同时问道:“何种感悟?” “当你面对一件事,按照你的逻辑和行为正常做出的选择这就是命,如果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做出的行为不符合自己以往的性格习惯,并有了很大的偏差,这就叫做运。” “没有任何外力条件下习惯性做出的行为就是命,而在思考之后,逆着性格做出的行为就是运。” “所以说,运是改变,命是定数,所谓逆天改命逆的不是天,是自己的本能,潜意识如果不能上升为意识,就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引导你的一生,成为你的命运。” 王一行被他师父绕的有些晕,“所以,师父您说的这些和师弟有什么关系?” 吕素真上前一步,对着王一行的头顶一敲,摇头离去。 殷长松听完此番话,当即明白师兄的用意,“你师父是点拨你呢。” ------------------------------------- 雪月城。 李寒衣垂眸盯着百晓堂新出炉地江湖良玉榜,榜首竟不是她 “望城山,赵玉真。”她低声呢喃着。 “你看上去,很不服气的样子,你想怎么做。”百里东君颇为无奈地问道。 “我在想,我要找个机会问一问他的剑。” 百里东君挑挑眉,说道:“赵玉真能被望城山掌教抱回去,并悉心教导。可见此子天资出众。” “那我更要去问一问他的剑。” ------------------------------------- 第3章 小道士带娃 赵玉真入神游的那一刻,不少人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威压。然,赵玉真当时的反应实在是太快,半步神游的那几个老家伙都以为自身感知错了。唯有莫衣和齐天尘二人,察觉到望城山上的变化。 赵玉真带着孩子回到庭院时,那株桃树早已枝繁叶茂,绿叶掩映间,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桃子。 赵玉真带着蓝嫣先把小羊和母羊安顿好,又带着蓝嫣去净手。 他牵着蓝嫣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看他一眼,一副你怎么这也不知道的神情。 赵玉真抿唇,随后解释道:“他知,我并不知。”他接收的是未来自身的道力和明悟,而非记忆。 蓝嫣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忘记了,真真还没有长大。” “我叫蓝嫣。” “嗯。” 他给蓝嫣净手后,发现小家伙的脸和衣服也是脏脏的。 他这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 十六岁的赵玉真见过孩子,没带过孩子。 就如他所说,他还未长大。 他算得出自己和蓝嫣有一段父女缘分,但怎么养孩子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请教师父和师伯。 赵玉真:“蓝嫣,我要出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嗯,一起。”蓝嫣伸着两只小胳膊,示意要抱。 冬日里,山上向来温度要更低一些。 推开门,赵玉真将真气引渡到蓝嫣的周身,为她护体防寒。 蓝嫣两只小胳膊搂着赵玉真的脖颈,左瞧瞧右看看,四处打量。 蓝嫣注意到院子里插入土中的那柄木剑,“无量剑!” 她记得这把剑,她以前玩过,好像还有一柄木剑,那是谁的剑? 蓝嫣挠挠头,用力回忆,突然,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抓着赵玉真的衣领惊呼道:“坏爹!坏爹!” 赵玉真那双如水的眼眸中似是闪过山川湖海岁月峥嵘,孩子喊出这两句话时,他已经得知‘坏爹’为何人。 “他还小,暂时你们还见不到。嗯?”话落,他抬眸看向天空某处,“又或许很快会遇到。” 蓝嫣:“噢,很快是多久啊。” “或许几日,又或许十几日” 小孩子得到满意的答复,一旦觉得舒适惬意,小嘴就会叭叭叭不停地问东问西。 “真真,你为什么不飞了?” “你说的可是御剑?” “嗯。剑。”蓝嫣指着插在土中的木剑。 “剑要在院中种桃子,等我们回来时,就有桃子吃了。” “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师父和师伯。” “见师父师伯做什么?” “去请教如何养育你” 赵玉真每一句话都有回应,没有嫌弃孩子的话多,甚至还会反问。 吕素真得知他这个徒弟是来向他请教如何养孩子的,这可把他一个修道之人给难住了。 最后还是王一行亲自下山请来一位生育过的老妇人。 老妇人很热络,跟赵玉真聊的有来有回,并且还对他传授几十年来的养娃经验。 比如给孩子根据不同的年龄阶段吃什么穿什么,日常如何打理头发,多大的时候会换牙等等,赵玉真听的频频点头。 回去时孩子已经睡着了。 赵玉真按照妇人教他的内容,简单擦洗一下脸颊手脚,刚把蓝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蓝嫣一觉醒来发现赵玉真不在,她从床上溜下来,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口。 原来赵玉真正在锯木头。 “真真”她的右脚踩在左脚上,其中一只脚丫的大拇指还扣着地板。 赵玉真干活的手一顿,“在。” 他放下手中的木头,缓步走到蓝嫣跟前蹲下身,将一缕真气包裹住蓝嫣的身体,“冬日寒凉,要穿鞋子,这样会生病。” 蓝嫣乖巧地点头,“你在做什么?” “给那两只羊做窝。”他把手上的木屑拍干净,将蓝嫣提起来带回屋里。 之前从他师父的院子离开时,带回来好几件他小时候穿的小道袍。 他把衣服拿到蓝嫣跟前比了比大小,哪哪都不合适。 蓝嫣似乎看出他的纠结为难,说道:“可以穿的,可以这里这里都缝起来。”她的小手指着袖口和衣摆。 赵玉真:好,既然孩子自己都不计较,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这样改衣服的? 赵玉真的动手能力很强,缝衣服,做饭,这些日常起居全都不在话下。 穿戴好,他给蓝嫣找来一个小矮凳,又递给她两颗洗干净的桃子,让孩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继续锯木头。 一开始孩子还能老老实实坐的住,后来蓝嫣把小羊拖到她身边,抱在一起。 她啃一口桃子,给小羊一口。 小声在小羊的耳边说着, “你吃过桃子就不需要喝奶了,对不对。” “那可以给我喝吗?” 赵玉真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他认为蓝嫣顶多说说罢了,总不至于真的跑去喝母羊的奶水。 天色将暗未暗,赵玉真搭好羊圈,踏进厨房准备晚饭。 起初他听到那头母羊叫了几声并没当回事,但脑中突然蹦出蓝嫣当时跟小羊说的那些话,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出来,搭眼一瞧,蓝嫣正跟小羊趴在一起,对着母羊的肚子跃跃欲试。 “蓝嫣!!!” 此时此刻他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蓝嫣这个孩子——言出必行。 ------------------------------------- 百花阁密室中,一朵红莲,漂浮在温泉池中,花瓣如同烈焰雕琢,每一瓣都蕴含着炽热的能量。那烈焰仿佛会呼吸一般,忽明忽暗,每一次交替都会散发出灼人的温度。 忽然,烈焰中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晕,又在一瞬间收敛,化作无数细小的赤红色光点,消散于这片空间中,只留下一抹灼炽的余温。 【少歌的时间线和少白很多地方都对不上。本卷故事年龄设定:明德四年,赵玉真十六岁,李寒衣十五岁,萧楚河三岁,萧羽三岁,叶安世一岁。宝子们若是觉得不对,全当蠢作者私设,勿要纠结。】 第4章 真真你喝不喝 烈焰莲离开密室后,察觉到有两个方向最吸引它,一处在天启皇城后宫,一处在望城山一带。 望城山有一股极强的生机之力,但它同样感知到一股时隐时现的危险气息守护在其身旁。 皇城中,那是一种让它源自神魂中的亲昵与契合。犹豫半晌,它直奔皇宫。 后宫,某座偏殿中。 三岁的萧羽因感染风寒,接连三日一直高热不退。 皇后胡杨错正盯着太医给他喂药,眼见着一碗药喂下去,却又立刻吐了出来。 她心底暗自摇头,孩子实在是太小,怕已撑不住,看来还要尽快告知陛下。 “如何?” “禀皇后娘娘,七皇子本就胎里孱弱,这” “说。” “七皇子若是撑不过今晚,怕是” “还望太医竭力救治。” 皇后离开后直接去面见明德帝,并将七皇子的情况如实禀告。 明德帝萧若瑾:“孤知晓了,有劳皇后费心照看皇儿。” “孤稍后会亲自前去探望。” “皇后你的身子也不好,早些回宫歇息。” 皇后离开后,明德帝几度想要去看一眼萧羽,毕竟那也是他的血脉。 可一想到那个人,对萧羽仅存的那点慈父心肠又慢慢散去。 一抹赤红色光点,犹如流星划过夜空,悄然落入后宫的某个角落。 次日,清晨。 守夜的宫人,舒展舒展身体,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才不慌不忙地走到内室。 伸手一探,想要看看七皇子是否依旧高热,触手冰凉。 宫人浑浑噩噩地困意即刻消散, 七皇子殇了。 ------------------------------------- 望城山。 由于昨晚,赵玉真阻拦蓝嫣吃羊奶一事。 他第一次见识到孩子的哭声到底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后来,要不是他向蓝嫣保证,今早睁开眼就有羊奶喝,还不知道孩子会哭到什么时候。 蓝嫣一觉睡醒,想到昨晚没有喝到的羊奶,刚要张嘴说要喝奶,就见赵玉真端来一只碗,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赵玉真抿着嘴,坐在床沿,“喝。” 既然承诺就要做到。 不过,谁也不要问这碗羊奶怎么来的,谁要问小道士跟谁急。 赵玉真见孩子一直眨巴着眼看他,孩子刚要开口说话,他就把碗递到嘴边,“喝。” 不要问,问也不会说。 蓝嫣如愿以偿的喝到羊奶,还剩最后一口,她问道:“真真你喝不喝?” 赵玉真道袍下的双拳紧握,很快又松开,“不喝。”回答的既干脆又利落。 蓝嫣咂咂嘴,脆生生地说道:“好,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喝,还是留给小羊自己喝。” 赵玉真给蓝嫣擦干净唇边的白色奶印,“嗯。” 他暗自松了口气,他真的有点怕孩子说这个好喝,每天都要来一碗。 晨起后,赵玉真打坐修炼,蓝嫣也像模像样的坐在一旁,两条小短腿实在太短,根本无法盘膝而坐,索性两只小脚丫相对,装作动作一致。 半炷香后,蓝嫣她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蛋子,坐的有点久,有点痛,她坐不住了。 爬起身,跑到院子里正要去找小羊玩耍。 只听‘嗖’的一声,插在树下的那柄木剑飞回屋内。 蓝嫣注意力被木剑引走,紧跟过去。 此时,赵玉真已不再打坐,起身轻抚木剑,“走,再晚来不及了。” “去哪里?” “去天启。” “赤王府?” “想来天启还未有你所说的赤王。” “坏爹不是本王了吗?” “不知。”他对此真的不清楚。 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身后背着木剑,单臂抱起蓝嫣,纵身一跃,跨出围墙。 就在父女两人刚离开半炷香后,李寒衣身穿白衣男衫,戴着面具,出现在庭院的高墙之上。 “嗯?怎么没人?”李寒衣疑惑道。 大师兄不是说赵玉真从未下过山,且也无法下山,更是甚少离开自己的庭院吗? 可这院子里除了那两头羊是喘气的,哪还有活人啊?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望城山!”李寒衣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喝斥。 她看向来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赵玉真去了何处?” 王一行见此人遮掩身影,只好先观人望气再观形,再看向这人手中的佩剑。笃定道:“你是雪月城的李寒衣。” 吕素真也出现在庭院之外,“姑娘,我望城山虽说不是多大的门派势力,可也不是外人肆意闯入的。” 李寒衣皱了皱眉头,“我是来问剑的。” 吕素真淡然一笑:“问剑问剑本无不妥,可既然上门拜访不该遵守应有的礼节,先递上拜帖,自报家门,待得到对方应允再确定时间?” “莫非雪月城不是以此待客?” 十五岁的李寒衣,生来就是高傲的,身边之人无不是一流高手。性子自然更为随性一些。 她并不认为她此举有何不妥,江湖之人还要计较那些繁文缛节,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是雪月城的李寒衣,听闻赵玉真是青城山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天师,还做到了道法剑术双修,故而前来问剑。” 吕素真点点头,“姑娘的来意,老道会代为转达。届时会派人告知雪月城。” 李寒衣想要说些什么,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预设中,今日问剑应该会很顺利。 算了,既然不在,她改日再来便是了。 “告辞!” 王一行看着匆匆来又匆匆离开的人,转头看向他师父,“师父,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您说师弟不在,难道他下山了?” 吕素真望着李寒衣离去的方向,沉思许久,说道:“你师弟下山了吗?为师何时说过玉真下山了。” “山下还有天启城安排的三千守卫,若是下山哪能没有动静。” 说着,吕素真捋着胡须,慢悠悠的走了。 王一行点头,忙追上他师父的脚步,“师父,师父。您说那李寒衣还会来吗?” 吕素真没有回答,只说了句:“扰清修,乱道心,然,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 第5章 他跟我一样,只是还没长大 赵玉真父女二人刚离开望城山一带,便遇到一群劫道的马匪,恰好救下师兄妹三人。 因目的地同为天启城,便邀请赵玉真一路同行。 三人见赵玉真还带着个孩子,便将马车让出来, 马车中,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正在打坐,双眸闭合,睫毛卷翘纤长,偶尔眉心微蹙。 蓝嫣歪歪斜斜地靠在他的腿上,支楞着小耳朵,听着马车外的对话。 “师妹,你看这是师父刚传来的消息。” “皇子殇了今日葬入祖茔,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啊。师父为什么非要咱们进城后低调些,不是说雕镂小筑不惹事也不怕事啊呜” “你快闭嘴。” “虽说不受宠,那也不是我等能随意议论的。” “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女子想到什么,赶忙闭嘴,猛地看向车厢。 蓝嫣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索性不再关注,枕着赵玉真的腿,睡了过去。 赵玉真慢慢睁开眼,掀开车帘,看向望城山道观的方向。 他感知到原本属于他的桃花劫散了,他的劫难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人的劫难。 天启皇城。 烈焰莲没想到,自己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一个病秧子。 刚进入这小子的身体,人就不行了。可再不行,人只是闭气,并不是真的死了呀。 这些诊治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嘛?就连这都看不出来。 烈焰莲听着棺椁外那些假模假样的哭声,心底翻着大白眼,无耻虚伪的人类。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对人家,死了掉那几滴眼泪,有什么用。 关键是老子现在还被困在这人体内,动不了逃不了,只能安静的等着他自己醒来。 ------------------------------------- 赵玉真与那师兄妹三人在临近天启城门前分开,直奔萧氏一族的祖茔。 接下来需要赵玉真亲力亲为的事情不少,蓝嫣也由抱改为背。 “真真,我们不是要去找坏爹嘛?”蓝嫣趴在赵玉真的背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面前黑漆漆的甬道。 她总觉得这种环境很熟悉,以前好像有人经常带着她来这种地方。 “他就在这里。”赵玉真举着火把,袖袍轻一挥,孩童漆红色的棺椁打开。 一米多长的棺椁中,躺着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小男孩,看起来有些瘦弱,容貌却是漂亮至极。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嘴巴微张。 赵玉真俯身抱起萧羽,几个呼吸间,便已重新出现在地面之上。 “蓝嫣从赵玉真的背上下来,凑到赵玉真跟前,他是谁?” 蓝嫣觉得这小孩的容貌有些熟悉,但并不是她记忆中坏爹的那张臭脸。 赵玉真两指并拢,点在其眉心,将真气引渡给怀中的小孩,“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蓝嫣:??? 蓝嫣嘴巴先是一瘪,随后慢慢张开,趴在赵玉真的背上开始嚎啕大哭。一只小手还不停地指着棺材里的小男孩,“他不是坏爹,不是坏爹。” “坏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蓝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伤心难过,就好像她那么大一个爹被人用一个假的换走,突然不见了。 蓝嫣哭的很伤心,鼻涕泡都哭出来好几回。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赵玉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哄孩子。 “你莫要哭了。” 这些天以来,除去那晚孩子非要喝羊奶之外,见过蓝嫣哭闹。这还是第一次见孩子哭成这个样子。 他抽出一只手拿着蓝嫣的袖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他跟我一样,只是还没长大。” 蓝嫣对于神魂的感知是精准的,这个灵魂不是她熟悉的那个。 就在这时,小男孩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赤红色莲花印记。 蓝嫣见状,慢慢止住了哭声。 嗯?好像又有一点坏爹的气息了虽然很微弱,但坏爹的气息在逐渐变强。 蓝嫣现在心智就是两岁孩子,好些事情都是模糊的。 蓝嫣依旧瘪着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赵玉真,“真真,坏爹为什么变小了。” 赵玉真怀里还抱着一个,只能暂时拉着蓝嫣的手,轻声安抚她,“他会长大的。” 蓝嫣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接受这个解释不再追问,还是情绪不佳,蔫蔫的,带着哭腔问道:“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生病了,需要慢慢调养。”赵玉真检查过小男孩的身体,胎里不足外加风寒未好,以内还隐藏着一股炙烈至阳的狂暴能量,能活下来,真的是万幸。 他抬手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好了,咱们先离开这里。” 蓝嫣重新趴回赵玉真的背上,两只小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 “真真,他会好的,对吗?”她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了。 “嗯,会的。” 蓝嫣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来回蹭着鼻子。 皇室祖茔,就在皇陵附近。 赵玉真曾听说过,皇陵中有上一任五大监看守。传闻上一任大监浊清曾跟那位惊才绝艳的李先生对过一招,也不知这人还在不在。 ------------------------------------- 第6章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 极北之地,如今的北阙遗民的暂居之地。 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坐在轮椅上,遥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 北阙,曾经是一个尚武的边陲小国,玥氏一族更是世代传袭绝世武学,第九代皇帝玥风城,更是数代皇帝中武学资质最高的一个。 他不满足北阙永远都只能活在弹丸之地,暗中联合西楚发动对北离的战争。 然而西楚被百里家的破风军所灭。 北阙的大军对上的是叶羽(叶鼎之的父亲)。 叶羽出生北阙名门,他的父亲因所支持之人夺嫡失败,故而逃至北离。 北离虽然收留了叶羽将军的父亲,却并没有重用他。 直到后来叶羽将军在军中结识了太安帝,并成为其最信赖的伙伴后,他们的命运才有所改变。 叶羽被派来对付北阙,也是因为北离的朝中人认为,他对如今的北阙皇族,应该十分痛恨。 叶羽的确挡住原本势不可挡的北阙大军。 可北离还有一个名震天下的李长生。 李长生一出手玥风城当场经脉寸断。 后来玥风城和四大护法逃了出来,本已经打算投降,可北离皇帝却下了灭国令。 叶羽不得不继续拔军向前,但是北离人没有想到的是,叶羽对自己的故国并没有怨恨,他刻意地拖慢了行程。 以至于最后虽然北阙不复存在了,但是北阙国的百姓们却绝大部分都逃到了极北之地。 有些人死在了路上,有些人没有逃过北离的铁骑,还仍然存活在世上。后来将军被判谋逆之罪,有一条罪因也是当年刻意拖缓军队行程。 后来玥风城为了复国大计,不得不修炼起魔功虚念功。 无相使回忆着过往,沉吟许久后,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帮他们引开朝堂的注意力,他们在姑苏城,倒还真的过起了一家三口恩爱和睦的日子。” 飞离:“是啊,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了一岁的孩子。” 无相使轻笑一声,“让玥卿想办法让易文君回到天启城,你们去帮帮她,记住,易文君的头发,一根都不能少。” 就在这时,飞盏步履匆匆的走进来,“天启皇城出事了。” 无相使:“何事?”他接过飞盏递上来的密信。 许久,他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旁,看着它一点一点燃成灰烬,“此事,容我思虑一番。” 无相曾是北阙国的国手,精于棋道,观心之术在天外天更是无人能及,如今叶鼎之美满的生活,就是他一步步设计好的棋局。 他之前给了叶鼎之最想要的,现在便要夺走他最想要的。 本以为用易文君先前生下的孩子做引子,把易文君骗回北离皇宫。 谁能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出了纰漏,易文君先前生下的那个孩子竟然死了!!! 多好的一个引子啊,当真是可惜。 不过,计划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施行 ------------------------------------- 望城山。 吕素真也没想到他的好徒弟下一趟山,竟然带回来个孩子。 看看他现在的造型,身前一个娃,身后一个娃 “玉真啊,这孩子你从何处抱来的?”吕素真看着男孩子从头到脚这身行头的规制,越看越不简单。 “萧氏祖茔。” 吕素真:!!! 他的头顶犹如一道擎天霹雳砸下,嗡嗡作响。 “这是皇室中人?” 赵玉真抿了抿唇,解释道:“他已经入葬,但还活着。” 吕素真虽不知徒弟的为何如此做,虽说他们修道之人不似佛家讲因果,但却讲承负。承负与因果相似,但又不等同于因果。 承负的核心是将天道、地道、人道置于‘承者为前,负者为后’的循环逻辑发展之中,用天道、地道来论证人道。 就是不是谁是承,谁是负 吕素真沉吟片刻,沉声道:“也罢,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你先把孩子带回去。” 就在赵玉真准备离开时,吕素真想起前几日来过的李寒衣,说道:“玉真啊,那日你下山后,你的院子里来过一个女子,自称是雪月城的李寒衣,是特来向你问剑的。” “你可要应下此事。” 他本想瞒下此事,可又想到赵玉真命劫已破,他不该再横添枝节。 赵玉真的神态平静,“师父,应下。” 虽还未见过这位女子,但那种玄而又玄的感受做不得假,不过是问剑而已,答应她就是了。 回到庭院中,蓝嫣就嚷嚷着她饿了。 赵玉真安顿好萧羽,再次给他输入一些真气。 这才来到灶房中。 赵玉真挽起袖子,从米缸中取出适量的大米,淘米做饭,动作熟练又利落。 赵玉真害怕孩子折腾还在昏迷状态的萧羽,把蓝嫣直接带到厨房中。 灶台半米之外,小孩穿着半旧不新的小道袍,乖乖的坐在矮凳上,两只小手还托着腮,目光一直追随着赵玉真的身影。 灶房里的大锅洗刷干净后,赵玉真开始烧火。 灶膛的火光烘的一大一小暖洋洋的,赵玉真往里添柴,蓝嫣凑过去也跟着一起往灶膛里添柴。 赵玉真没有阻止,小孩子见到大人做什么他们也跟做什么,这是天性和本能。 蓝嫣的手短胳膊也短,添柴时需要塞的很深才可以。很快两只小短手和衣袖上便沾满灶灰,黑乎乎的。 有些事情体验过就好了,并不一定真的要做的尽善尽美。 “好了,去洗干净,半炷香后就可以开饭了。”赵玉真白皙干燥的大手,拍了拍蓝嫣的后背。 今日父女二人的晚饭很简单,一碟炒青菜,两颗鸡蛋,一碗粥,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晚饭,两人吃的都很开心。 饭后两人还都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次日一早,蓝嫣睁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萧羽,小手从被窝中伸出来,捏捏对方的鼻子和脸颊,把萧羽的五官挨个‘检查’一遍。 最后拿着萧羽的手跟自己的手放在一起比较,思考了很久,她凑到萧羽的耳边说道:“你看你的手跟我的一样大,可是我来这里比你早。”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你是我弟弟。” 昨晚赵玉真没有跟他们挤在一张床,而是选择打地铺。天一亮他就醒来开始打坐修炼。 他睁开眼,扭头看向床铺。想要纠正蓝嫣的话,可话到嘴边,竟然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他要说,这个不是你弟弟,他曾经与你有过一段父女缘分 最终,他把话咽下,虽未说有关于萧羽是爹还是弟的话,还是及时制止蓝嫣继续说下去,“好了,你该去喂小羊了。” 蓝嫣的注意力,瞬间被她目前最爱的小羊吸引走。 小红趴在发带上,仿佛死去一样安静。 小红:欸终究是错付了,主人现在已经把她忘记了。 ------------------------------------- 姑苏城外的农家小院。 易文君一身粗布麻衫,却依旧难掩脱俗绝美的容貌。 她满目慈爱的看向腿边正在蹒跚学步的孩子。 忽然一阵冷风拂过,一枚暗器携着一封信笺钉在院子门板上。 易文君警惕周围,把孩子抱起来,取下那封信。 叶鼎之打猎回来后,一进门就见到满脸泪痕,魂不守舍的妻子。 他关切的询问:“文君,你怎么了?” “云哥,那个孩子死了” 第7章 带娃日常 无相使命飞盏和飞离暂时什么都不做。 可即便如此,玥卿早在几个月前便已易文君下了散魂香。而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易文君得知萧羽已殇,每日噩梦连连,总是梦到许多想忘记不想记起的往事。 整日精神萎靡,以泪洗面,这可把叶鼎之急坏了。 ------------------------------------- 望城山。 这日清晨,蓝嫣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新得的弟弟。 弟弟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还很听话。 “弟弟,你都睡了唔。”蓝嫣掰着手指头数着。 “你都睡了六天了。你可真能睡。” “真真昨日又给我种了好多桃子,我给你也留了一个。” 蓝嫣边说边上手对着萧羽的小脸,揉揉捏捏。 ‘嘶~’一声孩童的嘤咛声响起。 蓝嫣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看见弟弟的小脸皱成一团。随后,他慢慢睁开眼。 “真真,真真,弟弟醒了。”蓝嫣连忙惊喜的大喊着。 萧羽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正被人紧紧地抱着,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并不是他的寝殿,这是何处,这个抱着自己的小女孩又是谁 很快,就见一个气质出尘的青衣男子推门而入。 赵玉真见蓝嫣又在折腾萧羽,上前将萧羽解救出来,并给他检查一圈身体的状况。 “恢复的还可以,只是身体太弱,还需好好调养。”赵玉真再次引渡真气到萧羽的体内。 “这么多天没有进食,先吃些易消化的食物。” 萧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赵玉真,随后又侧目看着蓝嫣,一直未曾开口。 赵玉真帮着蓝嫣系好道袍,蓝嫣自己笨拙地穿着鞋子,再度离开。 赵玉真带娃不得不说,孩子地自立能力真的很强。 自己能洗漱,也能穿衣吃饭。 孩子也乐意,大人也自在。 蓝嫣换好衣服,趴在床边看着萧羽。 “弟弟,我是你姐姐蓝嫣。”蓝嫣说着又把自己的小爪子伸向萧羽,在他的脸上捏了捏。 萧羽虽有三岁,可之前没有生母在身边照看,再加上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只露着一张小小的脸颊,看着还真的跟蓝嫣差不多大。 萧羽对于蓝嫣的举动,很是惊愕,还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他。 这个叫蓝嫣的小女孩,让他觉得很亲切,很熟悉。他好像很思念她? 嗯?思念是什么 烈焰莲此时的情绪比萧羽要激动的多,一是因为蓝嫣这些天总是触碰萧羽,它的修为增进了不少。其次便是,那个小道士竟能看穿它的本体,还给它讲了不少道经,让它受益良多。 蓝嫣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她从被子里拿出萧羽的手,自顾自的捏着玩。 渐渐的她开始不满足只是拉拉小手,想要更多,正准备掀起被子时,赵玉真端着碗粥走过来,一把按住被角。 “他还未痊愈,很虚弱,不可以这样玩。” 蓝嫣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开萧羽的手。 赵玉真与萧羽对视,他知道这个孩子听得懂,“你现在没有力气,暂时需要我来喂你。” 萧羽依旧不吭声,却没有阻止赵玉真喂食的动作。 他饿了,真的很饿。 喂完一碗粥,赵玉真本来打算独自一人去灶房,想到什么,又退回来,牵着蓝嫣的手一起离开。 “你该去喂小羊了。” “那弟弟呢,弟弟醒了不需要人照顾吗?” “他需要休息。” “噢,好。真真,弟弟是个哑巴吗?他为什么不说话。” “应不是,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没有力气” 父女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萧羽盯着床顶的床幔,慢慢合上眼,睡着了。 今日,赵玉真还是没有继续打坐修行,而是继续对着院中的木板敲敲打打。 萧羽已经醒来,蓝嫣不可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总是需要一人一个房间,自然也需要不少家具。比如他们的床铺衣柜,桌椅板凳。 蓝嫣则是拿着半大的桃子和干草勤勤恳恳的喂羊。 “真真,桃子没有了。你可以再种一些吗?” “好。” “还有这些。”蓝嫣指着院子的菜席。 这还是前些日子,蓝嫣闲不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菜种,赵玉真带着她一起动手,种在那片菜席里的。 赵玉真微微一笑,“好。”蓝嫣恰好回头,对上他的笑容。 她不会形容,只觉得赵玉真笑起来比冬日的太阳还暖和。 “真真,你笑起来真好看。”蓝嫣哒哒地跑到他跟前,呲着一口小白牙,笑眯眯地望着他。 赵玉真放下手中的木板,手臂环绕蓝嫣的身体,轻轻一拍,“是吗,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真真好看,弟弟也醒了,还有小羊也乖乖。”蓝嫣细数着她开心的每件事。 赵玉真轻声说着:“嗯,确实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赵玉真原本还想逗逗孩子的,感应到山下一道气息,微微一怔,随后释然地一笑,“蓝嫣,有人来拜访山门。我出去一趟,你是留下陪萧羽还是随我一起?” 蓝嫣:“弟弟现在能陪我玩了吗?” 赵玉真摇头,“还不行。” “你还是跟我一起,”他怕蓝嫣单独跟萧羽在一起又瞎折腾。 赵玉真想到他的木剑还在种菜和桃子,不方便拔出来。从屋内取出一柄新作的木剑,背在身后。 蓝嫣有样学样,取出赵玉真给她雕刻小木剑也拿在手里。 父女二人同样都是青色的道袍,一柄小木剑。 赵玉真牵起蓝嫣的手,缓步往山下而去。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赵玉真只是让孩子走了一小段,便将人抱在手臂。 “真真,谁要来。”蓝嫣把玩着手中的桃木剑,随口问道。 “一位剑客,来问剑的剑客。”赵玉真思量片刻,回了这么一句。 一阵清风拂过,望城山的山脚下,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来人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她仿佛是冬日清晨里的一抹寒霜,清丽脱俗,身上带着一股威严和疏离。 “你就是赵玉真?” 第8章 李寒衣问剑赵玉真 李寒衣见对面的人没有应话,想起上次那个老道士说的话,再次开口道:“我是雪月城的李寒衣,听闻你剑道双修,故前来问剑。” 赵玉真将蓝嫣放在地上,指着山门上山的台阶,“你坐在那边的台阶等着我好不好。” 蓝嫣点头小跑着离开。 赵玉真转过身,一头墨发和青色的道袍随风而动,当真宛如谪仙临世。 李寒衣今日没有掩饰身份,一身素衣,没有繁复的装饰,显得人更加的气质出尘,犹如她这个人的名字那般,不羁又清冷。 赵玉真对她微微颔首,“在下正是赵玉真,姑娘请。” 既来问剑,那便了却她的执念。 李寒衣心底有股无名火,不知从何处而来。手中的铁马冰河剑一剑袭向赵玉真,剑势浩瀚,如同千匹铁马踏破荒原般奔袭而来。 赵玉真压制境界,抬手一挥,“止。” 他并没有认为李寒衣的境界不如自己,便不值得他出剑。而是。李寒衣既然是来问剑法双修的赵玉真,自然要道法、剑法都要过招。 李寒衣的剑势忽然消散,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 赵玉真见对方微有疑惑,开口解释道:“此乃至高道法,大龙象力。也是我望城山的最高秘法。” “我是来找你问剑的!” “我知道姑娘是来问剑的,可你来问剑的人不正是剑道双修的人吗?” 李寒衣心中憋愤,右手高举铁马冰河剑,左手抬起听雨剑,怒道:“既如此,看你如何接下我这两剑。” 顷刻间两剑齐出,赵玉真脚下的山路都被劈出一条蜿蜒的沟壑。 赵玉真抽出背后的木剑,“你的这两剑还不够。”只见赵玉真身后凝聚出无数木剑,慢慢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剑影,直劈李寒衣。 李寒衣见赵玉真这一剑威势惊人,直接用出她的最强一剑月夕花晨与之一较高下。 月夕花晨引来整座望城山附近全部的花,无数色彩缤纷的花瓣与赵玉真的剑雨撞击在一起。 当真是美极了,可最终李寒衣还是输了。 赵玉真收起剑,对着李寒衣一拱手,“承让。” “真真好厉害,这个姐姐也好漂亮。”蓝嫣看到两人的切磋场景,眼睛一直瞪得溜圆,像极了一只聚精会神的小猫咪。 蓝嫣来赵玉真的腿边,“真真好厉害,我也要。”举着她的木剑,奶呼呼的说出她的诉求。 “你还小,等以后修炼你也可以。” 蓝嫣眼珠子一转,松开赵玉真的大腿,哒哒地跑到李寒衣跟前。 “漂亮姐姐,你可以教我吗?” 李寒衣脸上的神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打过此人。 “他的剑法可比我厉害多了。”说完李寒衣纵身一跃,“赵玉真这次没有比过,不代表将来我打不过你。总有一日我还会再来找你问剑。” 随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轻飘飘地落在蓝嫣脚下。 蓝嫣捡起册子,拿给赵玉真。 赵玉真看着册子上面写着《无极诀》三字。 “倒是一本不错的内功心法。” “好了,咱们该回福禄庭了。” ------------------------------------- 赵玉真带着孩子回到庭院。 入眼便是那株光秃秃的桃树以及被连根拔起的青菜。 羊圈中的那两头羊,全身的羊毛乱糟糟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迷茫和无奈,像极了风中凌乱的无辜受害者。 蓝嫣哇了一声,惊呼道:“小羊的毛炸了,真真” 赵玉真: 这哪里是羊毛炸了,应该是之前与那位李姑娘切磋时,那招月夕花晨所致。 方才他还觉那招剑势美轮美奂,现在冷静下来一看,就那招还挺糟践草木 也不知山下有多少百姓无辜受害,定要去补偿一二。 赵玉真把院子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继续给两个孩子钉家具。 一边做活,一边感悟。 以往每次都用离火决种桃子,只是想打破命运所遵循的自然规律罢了,并非为了自身的口腹之欲。 然今日一战,他忽然看透很多事。 道家所修炼的太上无情并非无情,实则是对万物有情。 像今日这般,风为何要这么吹,草木为何要这要生长。 将自身融入万物,我就是万物,万物就是我。 那么万物的感情就是我的感情,而知万物情感便不会困惑,不困惑便不会无情。 当日,赵玉真把两张小床和几件简单的家具做好。 当晚,两个小家伙便睡在各自的新床上。赵玉真担心蓝嫣睡觉会不习惯,便将两只小床暂时安置他的屋里。 睡前,赵玉真本以为分床后,蓝嫣就不会总是打扰萧羽休息了。没想到他去洗个澡的功夫,蓝嫣已经爬到另一张小床,正搂着萧羽的身体,美滋滋的傻笑。 赵玉真: “不是说过他现在身体很弱,需要好好休息。” 萧羽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蓝嫣的那两只小胳膊上面。 小姑娘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身子,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的接触过。 他并不讨厌,只是说不清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感受。 小小的萧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真挚特殊的陪伴。 蓝嫣:“弟弟一个人睡觉会害怕的,而且也会冷的。” “我要抱着他一起睡。”蓝嫣生怕赵玉真不同意,忙说着。 赵玉真伸手给萧羽号了号脉,发现比今早好了不少。也就不再说什么,把蓝嫣床上的被子抱过来,也盖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说道:“可以一起睡,但要好好入睡。” “我会的,真真。”蓝嫣抽出一只胳膊,把萧羽的眼皮合上,自己也立刻闭眼。 赵玉真见状,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浮动着淡淡的笑意,很轻很柔。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宁静安逸之气,或许这就是众生所有的温和之意。 望城山下,雷轰恰好看到李寒衣和赵玉真切磋时那一剑,认出李寒衣后追随至雪月城。 “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轰,” “姑娘,敢问你那一剑叫什么名字?” 第9章 你们在做什么 雪月城。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正在对饮闲聊,便见李寒衣满身怒容的回来。 百里东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是输不起的人啊。” 李寒衣落座后,狠狠地灌了一杯茶水,“真不知雷家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愣头青的”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对视一眼,嘶,看来李寒衣这是遇到了雷家人。 百里东君唇角微勾,“我记得我的二师兄,也就是你的父亲好像也是这么个性子。说说,你这是遇见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何事,还有你去的不是望城山吗?” “我爹早就不是雷家堡的人了。” 李寒衣先是反驳了一句,随后紧抿着嘴唇,一直沉默,许久她才开口道:“就是因为去望城山问剑才会被这人纠缠了一路。” 李寒衣将问剑结束后发生的事,说与二人。 司空长风听完后,轻轻点头,“合着也就是说这个叫雷轰的人因为见过你的那一剑,想要与你游历江湖?” “可我记得,这雷家堡不是不让雷家弟子修习剑术吗?” 李寒衣有些烦躁,“谁知道呢,那就是个怪人。” 说完,拿上她的佩剑直接起身离开。 百里东君看着李寒衣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看来望城山一行,寒衣输了。” 司空长风不确定地问道:“不能。” “没什么不能,那赵玉真据说可是望城山上近百年道剑双修的奇才,江湖上人外有人,没什么稀奇的。” “对了,最近我要外出游历一段时间,雪月城就交给你了。” ------------------------------------- 望城山。 这日一大早,赵玉真给两个孩子做好早饭,准备下山一趟。 那日他与李寒衣切磋后,必然给望城山附近的农户添了不少麻烦,他打算去看看,补救一二。 赵玉真:“我要下山一趟,这次不方便带着你们一起。” 他叮嘱蓝嫣若是遇到实在着急的事情,便对院外的弟子寻求帮助。 蓝嫣乖乖点头,脆生生地答应:“真真,我会照顾好弟弟和小羊的,你去。” 赵玉真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嗯。” 下山后,他挨家挨户查看, 好在此时正值冬日,这个时节并没有多少植物开花。 那日李寒衣召来的花瓣大多来自都是望城山上,可即便如此,山下方圆十里还是有不少庄稼地遭了殃。 他将离火阵心诀注入土地,辅助回元阵心诀,将那些毁坏的庄稼施以补救。 离开时,恰好在田间遇到那日王一行请上山的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手中拎着两个篮子,看起来很吃力。 赵玉真上前帮忙拎起,两人边走边聊。 赵玉真又跟着学到不少带娃技巧。 他将篮子帮忙提到老妇人的家中,准备离开时,老妇人从屋内脚步匆匆跑出来:“小道长,等等。” 赵玉真候在原地。 老妇人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直接将其塞进赵玉真的手里, “小道长,这是咱们自己种的山里红果,你带回去,洗干净去核后可以给孩子煮糖水喝,还可以熬点糖汁做糖葫芦。” 老妇人十分的古道热肠,知道他们这些道士的毛病,把东西提给他,不待赵玉真反应过来,就把人往门外推。 赵玉真站在门外,垂眸看着手中的那一篮红艳艳的果子,咧开嘴笑了,这大娘还真是 然而,他回到福禄庭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赵玉真离开后,蓝嫣先是按照以往每日的必做事项:先去喂羊,净手回到房间玩弟弟,噢不,和弟弟一起玩。 今日,萧羽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的恢复情况都不错。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小道袍,扶着床沿慢慢走路。 蓝嫣坐在矮凳上给他加油鼓气。 萧羽每走一步,蓝嫣就跟一句“弟弟真棒,真厉害~” 萧羽起初听到这话还会耳朵脸颊泛红,可一直听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说呢,就感觉蓝嫣不像是在鼓励夸奖人,更像是在训小动物 他重新走回床铺,便不再走动。 蓝嫣见他不动还以为他累了,凑过来问道:“弟弟,你怎么不走了?” 萧羽白净瘦弱的小脸上微微透着点粉红,衬得眉心的莲花印记更加的显眼,他轻声说着:“休息片刻。” 蓝嫣的两只大眼睛闪烁着惊喜又激动的光芒,“弟弟,你会说话!” “你累了?” “嗯。” “那你跟我来,我有办法让你不累。”说着蓝嫣牵起萧羽的手往屋外走去。 萧羽身体是真的不算好,走路稍快些还会颤颤巍巍。 “弟弟你过来。”蓝嫣把萧羽带到羊圈前,示意让萧羽也从篱笆门进去。 萧羽不是很喜欢羊圈的味道,有些抵触,“过去做什么?” 蓝嫣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我把小羊带走,你去找小羊的娘亲吃奶。” 萧羽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两步,“不必,你也出来。” 蓝嫣放下小羊,从羊圈走出来,拉过萧羽的手,一副大姐姐的做派,“别怕,它们很乖的,不会咬人的。” 赵玉真提着一篮子山里红(山楂),刚推开院门,就见蓝嫣一只胳膊夹着小羊,一只胳膊拉着萧羽往母羊身边凑。 “你们在做什么。” 蓝嫣萧羽同时转身看他。 蓝嫣:“我带弟弟补身体。” 萧羽:他两只手扣着衣袖,没有吭声。 赵玉真把手里的篮子随地一放,上前两步一手一个孩子,把人提到屋内。 他就知道走前的太轻易就放心了。 母羊虽温顺,可也是有脾性的,万一被孩子折腾疼了,抬腿给他们一脚 可看到蓝嫣纯真懵懂的样子,他竟不知该如何说教。说孩子不该如此胆大?还是说她关心萧羽不对? “你们要做什么” “弟弟身体弱,喝了补身子。” “从何处听来的。” “一行师伯说的。” 赵玉真喉头一哽。 待他沉思半晌后,缓步走到门口,说了句,“你们在屋里等着,先去净手。” 半炷香后,赵玉真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羊奶回来了。 “喝,一人一碗。” 蓝嫣从凳子上溜下来,跑到赵玉真腿边,搂住他,“真真你真好。” 赵玉真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给你喝羊奶就是好了?” 蓝嫣点头。 赵玉真:“看得见摸得着的,都只是表象。” 蓝嫣:“可是,真真就是对我很好啊。”说着她还不忘喊着萧羽赞同自己的说法,“弟弟,你说呢。” 萧羽:“嗯。”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三人都听到。 面前的小道士,不似宫中那些人,对他不会人前一面背后一面,不会嘲讽他,也没有逼问自己的身世,他在这个人身上体会到两个字——尊重。 虽然他年纪小,可在那种的环境中生活又怎么会真的如同三岁稚童那般懵懂天真。 第10章 三人下山游历1 这次下山赵玉真从大娘口中得知羊奶最好是煮过再给孩子喝。 果不其然,他发现蓝嫣喝完还会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显然口感比上一次好多了。 他默默记下,给孩子喝的羊奶最好是煮熟的。 赵玉真将那篮子山楂提到灶房,按照大娘教他的方法,将山楂清洗干净去除果核,还将为数不多的蔗糖翻出来熬了糖汁。 蓝嫣正在屋里翻看王一行前些天给她拿来的画本子,忽然,闻到一阵阵香甜。 赵玉真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三碗糖水,碗碟里还有三支糖葫芦。 “来,我们一人一份。” 三人吃过后,赵玉真又去给师父师伯他们送糖水。 吕素真从没见过如此宁静随和的赵玉真,或许这就是圣人所言的,浮生千劫尽,心悟大道生。 转眼间,冬去春来。 福禄庭院子里的桃树不再需要赵玉真离火阵心诀,树枝上鼓出花苞,远远看去,带着淡淡的粉色。 蓝嫣依旧穿着半旧不新的道袍,坐在廊下翻看画本子。 萧羽则坐在一旁看着天空愣神,连日来他总会看到一些关于他的画面,但那些画面又很陌生。 偶尔脑海中还会听到一个声音。 尤其是每当蓝嫣喊他弟弟时,那声音都会气急败坏地冒出来说什么‘还真是孤的好女儿之类的。’还会警告自己,不许让蓝嫣喊他弟弟。 赵玉真已入神游,对萧羽身上的状况自是有所察觉。 他不再打坐,看着廊下无知无绝的小家伙,眼底满是笑意,但愿将来蓝嫣不会哭鼻子。 这些带娃的日子里,他体会到了很多不同的感受。 或许人生在世的每一种体验都是一种新的修行。 ------------------------------------- 萧羽的身体调理好后,赵玉真将两头羊暂时交给他师父吕素真照顾。 他则收拾好行囊,牵着一头驴子,带着两个孩子下山游历去了。 过去的十六年中,他一直不曾入世,心境并算不得圆满,当下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下山前赵玉真曾单独找萧羽单独谈过。 赵玉真问他:“你本是北离当今陛下的七皇子,因各种原因被误判身亡,前段时间已经下葬此事你可知晓?” 萧羽:“嗯,我知道。” 赵玉真:“你现在还小,或许不明白一个皇子的身份在世人眼中有多尊贵。” 萧羽:“你觉得皇子尊贵吗?” 赵玉真会心一笑,他就说这个孩子很聪慧,“那你要留在望城山还是” 萧羽:“我想留下。”此时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你留下做什么,继续做臭丫头的弟弟吗?还是你想跟这个笨蛋一样做一个小道士。” 萧羽心里默默回答那个声音:“做弟弟,做道士都没关系的。”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皇宫了,那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没有母亲,他的母亲跟人跑了。 “随你”那个声音留下两个字,再次沉寂。 ------------------------------------- 钦天监。 齐天尘前些日子还不太确定,望城山真的有人踏入那一步。连日来他夜观星象,发现玉衡星越来越亮,紫薇星旁的小星忽明忽暗,彼此隐隐有着牵联之势。 或许对于皇室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皇室的护国者隐退,北离能再出现一位神游之人怎么看都是大好事一件。 至于上面那位如何想,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他还是继续闭关。 ------------------------------------- 三人一路向西行,天黑时来到一个名为胡安的小镇。 赵玉真随便挑选了一家客栈落脚。 客栈不大,取名归居。 赵玉真把驴子交给小二之后,牵着两个孩子步入客栈。 客栈内的桌椅早已褪色,客栈内的客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彼此隔空而坐,显然都不认识。 柜台里站着一位素雅的妇人,正在翻看手中那本泛黄的账册,不时拨动几下一旁的算盘。看到又有客人进来,忙出来相迎。 掌柜:“敢问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赵玉真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板娘,道:“住店,一间客房,劳烦掌柜为我准备些洗漱的热水,以及简单的吃食。” “客官请随我来。”掌柜见赵玉真年岁不大,还带着两个小道童。好心提醒一句,“夜里,尽量不要出去闲逛。” 赵玉真略微一顿,当即反应过来,“多谢。” 看来这个小镇并不太平,不然方才那掌柜也不会特意嘱咐这么一句话。 关上房门,赵玉真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容貌精致的孩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的关注着他。 他忽地轻笑一声,“你们也听到了,这里不太平,所以今晚咱们早些休息。” 萧羽眉心一点莲花印记,穿着一身小道袍,两者当真适配极了。 蓝嫣则是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真真。” 客栈为他们准备的热水和吃食还未送上来,萧羽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来一个白面饼子塞到蓝嫣的手中,“给。” 蓝嫣接过饼子,白白的小牙用了啃了一口,好奇的盯着萧羽的挎包瞅。 赵玉真也有些意外的看着萧羽,“这怎么看着像望城山食堂的饼子。” 萧羽眨眨眼:“这是一行哥哥给的。”说着把挎包提给赵玉真,让他自己看,这里面还有什么。 饼子、钱袋子、手帕、一份舆图、还有一封信 赵玉真打开信一看,好嘛,师兄这是有多担心他会上当受骗啊。竟然把他当年下山时去过的地方都标注一遍。 蓝嫣把饼子递到萧羽嘴边,“弟弟也吃。”喂完萧羽,继续喂赵玉真,“真真也吃。” 忽地,街道上响起一声凄厉地叫声。 蓝嫣的注意力顷刻间被引走,哒哒地跑到窗户处就要一探究竟。 第11章 下山游历2 蓝嫣个头太矮,来到窗台也看不到外边发生了什么。 “真真,我看不到”蓝嫣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赵玉真。 赵玉真搬来一条长凳,把两个孩子拎上去。 他也跟着往外一看,只见客栈不远处的巷子里,一群人正拥簇着一顶绑着红花的棺材往镇子外走。 这支队伍很怎么看都觉得古怪。乍一看像是在送葬,但送行的队伍偏偏又穿戴喜庆,吹吹打打。 就连那棺材上绑着的红花,赵玉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违和的画面。 “真真你看,盒子里边有东西在动。”蓝嫣歪歪头,伸着小手指着。 萧羽也跟着点头,他也看到了。 赵玉真抓住她的手,小声嘱咐道:“嗯,看到了。你们两个暂时不要吭声。” 赵玉真听到棺材里一直有个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与方才那凄厉的声音,出自同一人。 赵玉真两指并拢,一道真气打在棺材盖。棺材板掀飞的瞬间,还伴有金属落地的声音。 微弱的火光下,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七根钉子,七根镇魂钉。 活人,镇魂钉,送葬,喜庆,种种结合在一起,这是冥婚下葬! 棺材中爬出来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艰难地把身体撑在棺材一侧,额头上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她悲戚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些人里边有她的双亲,她的兄长,还有她曾经的少年郎 送行队伍中忙窜出来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跑到队伍最前方的老道士跟前。“啊!这,道长这可如何是好,会不会耽误与我儿结亲的吉时啊?” 老道士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蹙着眉头,“无量天尊。此女怨气如此之大,此事贫道怕是不好办啊。” “道长,您可是望城山的仙师,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道长,劳烦您多操劳,一定要将我儿的心愿了结啊。”妇人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在老道士的手中。 老道士感受着那轻飘飘的重量,说道:“念你慈母之心,贫道哪怕损耗修为,也定要助你。” 妇人松了口气,转身给送行的队伍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那女子塞进棺材,别耽误事。 众人再次准备将女子压进棺材中,忽地一阵清风拂过,赵玉真的身影出现在老道士面前。 “你是望城山何人坐下弟子?”赵玉真冷声质问。 “小友认识贫道?”老道士打量着赵玉真,这小子一身青色道袍,看颜色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莫非这小子是望城山的道士。 “你是望城山何人坐下弟子!”赵玉真见这人眼神闪躲,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根本不是望城山的弟子。 “贫道乃是上任望城山掌教的师兄,玄真人。” “简直是一派胡言!” 赵玉真毫不费力的擒下此人,一道磅礴的真气威压将人压在地面,“说,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冒充我望城山弟子,还敢做如此害人的勾当!” 老道士趴在地上,侧歪着脸,奋力挣扎。 他本就是个游走在民间的骗子,平日里装的仙风道骨,实则会的全是假把式。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的百姓,赚点银钱维持生计。 “小友,你这是作甚,贫道当真是望城山掌教的师兄。”老道士还在嘴硬。 “生姜水、白矾、雄黄、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赵玉真隔空一挥,老道士身体不受控的腾空而起,袖袍里藏着的物件全被抖落出来。 这些都是老道士平时装神弄鬼的物件。 “道教流派众多,我望城山乃是积善占验为主,并不擅斋醮法事。” “你假冒望城山弟子,竟连此都不知吗?” “冥婚配的都是枉死的之人,你竟敢以活人入葬。罪孽深重,当诛!” 被赵玉真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老道士也知晓自己这次不好混过去,连忙看向人群中把他请来的那人。 “小友,噢不,这位仙师,我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都是他,我是被此人用五十两银子请来的。” 老道士秉承着要死一起死的念头,把所有人都吐露了个干净:“而且雇佣老夫的人正是那姑娘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郎,更何况那姑娘的双亲可并未反对此事啊!” “您看,这也不能都怪我不是。” 送葬的那些人,此时各个眉头紧皱,尤其是嫁衣女子的情郎,心里更是慌了神。 大街上,原本各家各户门窗紧闭,此时也都陆续出来,站在自己门前小声议论。 赵玉真俊逸的眉头微蹙,他看向那男子,还未开口就见那嫁衣女子踉跄着身子跑到那人跟前。 “山哥,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嫁衣女子名为谢婉婉,她面前的男子叫谢庆山,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彼此约定谢庆山出人头地那一日,上门来娶她。 谢庆山:“婉婉,难道那道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兄将你嫁于那人。你也知道我尝试过多次阻拦,全都被你父兄打了出来。” 谢婉婉此时是迷茫的,心中有两个自己在不停地争执。 一个说,谢庆山撒谎,就是他指使的。 一个说,不会的,山哥不会如此对她。 她捂着头,拼命的摇晃着,身体一软跌落在地。 赵玉真看到谢婉婉倒地的瞬间,谢庆山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松了口气,此人有鬼。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唯独那衣着华丽的妇人,说道:“我不管这道士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我儿地下确实还缺一个侍奉的女子,你们谢家收了我柳家的钱,那她谢婉婉就是我柳家的人。” “来人!把她给我塞进去,继续入葬。” 赵玉真:“她是活人,怎可入葬!” 妇人对上赵玉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她只是给谢家人递了一个眼神,谢婉婉的兄长便将手掐在其脖颈上。 这时小红振翅来到半空中,所有人顷刻间失去行动能力。 蓝嫣和萧羽手牵手,跑到赵玉真身边,小声唤他,“真真。” 蓝嫣在上面看不清楚,便撺掇着萧羽一起下来,正好遇到谢婉婉她哥对她动手,便让小红出手了。 与此同时,萧羽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小道士就是磨磨唧唧,明明可以武力镇压,非要跟这些人说那么多的废话。” 赵玉真: 这丝魂魄能不能说他坏话时,背着他些,他可是能听到的。 第12章 下山游历3 赵玉真不是没想到武力镇压,可这里的百姓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走这样一个流程,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真相。 然而,他发现是他天真了。 他没想到谢婉婉的哥哥竟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 大萧羽对萧羽说道:“你去问翻一翻谢庆山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大萧羽做了五十多年的皇帝,是人是鬼一眼便知。 这个谢庆山绝不会无故害死他的青梅,必然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赵玉真见萧羽当真犹豫着要向前查看,他抢先一步,走到谢庆山跟前。从此人的身上翻出来一个绣着青山绿柳的香囊。 大萧羽:“就说这人不是个好东西。果然,这时攀上高枝了。青山绿柳莫不是这柳家人还有个姑娘不成?” 赵玉真听到这,眼神一暗,他先将谢婉婉扶起,将人救醒。 “敢问这柳家还有一位与谢姑娘年纪相仿的小姐。”赵玉真问道。 “是。” 接下来,大萧羽每说一句,赵玉真便跟着照做。 最后,真相大白。 谢庆山因一直不曾闯荡出什么名堂,拿不出谢婉婉父兄要求的聘礼。谢婉婉的父兄曾多次出言侮辱。 而他认为谢婉婉除了安慰他鼓励他,说些非他不嫁之类的话,什么都帮不上他。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柳家的二小姐。 柳二小姐虽然容貌不及谢婉婉,却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可他与谢婉婉之间的事情街坊四邻无人不晓,他不愿意背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便跟柳家二小姐筹划了此事。 先是每日给柳夫人下令人致幻的药,后又请来老道士,一阵装神弄鬼的操作下,让她误以为是她死去多年的儿子有未了之愿,于是便有了配冥婚一事。 柳小姐知道谢婉婉的父兄是贪财之人,定然会同意的。 起初谢庆山对于冥婚一事,还心存顾忌,但转念一想,他认为谢婉婉如此痴爱他,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他人,与其嫁于他人还不如直接嫁给死人。 就在这样一场算计下,谢婉婉一人牺牲可以成全三家人, 她的父兄得了银钱,情郎得了前程,柳家早逝的儿子有了家室。 赵玉真本还在想如何帮助谢婉婉摆脱此事,没想到她得知事情的真相后,竟自愿走进那棺材里。 无尽的绝望几乎将她揉碎在晚风中,她的世界至此没有所爱之人,这个世界让她生无可恋。 这身骨血是双亲所给,今日便还给他们 ------------------------------------- 客栈厢房中。 大萧羽透过萧羽的小身板,观察着蓝嫣和赵玉真。 虽然小家伙变了样貌,但她生活中的那些小动作,让他一眼便能辨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女儿。 虽不知为何又变成赵玉真的孩子。谁能想到他死后还能保存一缕残魂与她再次相遇 蓝嫣乖巧极了,她察觉到赵玉真不开心,便偎在赵玉真的腿边,“真真,我和弟弟会陪着你的。” 大萧羽死前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能说是老狐狸,但看人还真是很准,尤其是赵玉真这样傻乎乎的愣头青。 大萧羽不傻,方才审问那谢庆山时,他说的话,赵玉真全都跟着照做了。指定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的。 “这小子一脸郁闷的模样,该不会把谢婉婉的死揽在他自己头上。” “这姑娘明显是因为她所爱之人皆不爱她,没了生的念头。” “这里没有人希望她活下去,自己也不想活了。” “有的父母生而不养,有的养而不教,或者教而不当,又或者将子女当作自身的附属品,才会有诸多类似的事情发生。” “小道士,这不是你的错,你渡不了想死的人。”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身体,轻声说着:“我只是在想,那位谢姑娘明明我已救下她” 为何,她的家人竟能眼睁睁看她去赴死 大萧羽:“有些人只是披着人皮而已,芯子里却是畜生。” 赵玉真蹲下身子,拥住蓝嫣,目光却注视着面前覆手而立的萧羽。 “多谢,在下受教了。” 蓝嫣摆摆手,“真真不客气。” 大萧羽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就看不得蓝嫣跟别人亲近,瞬间隐匿再次沉寂。 萧羽把两只胳膊置于身前,翻来覆去的看。 他身体里那个会说话的怪物,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还能操控他的身体。 赵玉真感知到他的迷茫,斟酌再三后安慰道:“他不会害你,你不必怕。” 第二日,天蒙蒙亮。 赵玉真把两个小家伙放在驴子上,先去当地的官府上报此事,随后才继续向西南而行。 大萧羽只能说,小道士现在果然是空有修为,对于人间的丑恶嘴脸看的还是太少了,竟然会以为当地的官府对此事一无所知。 赵玉真知晓自身情劫已过,但看遍世间的芸芸众生还需亲身体悟 须知境界有三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圣人的超脱,他还远远不及。 ------------------------------------- 姑苏城。 易文君梦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 草庐之中,易文君抱着怀里的叶安世,轻轻摇晃着。 她看着怀中的这个孩子,叶安世已经睡着了,面容安详,她竟恍惚间透过他看到皇宫中那个孩子。 那个同样喊她母亲,却从来没有被自己真心对待过的孩子。 她以为孩子在皇宫中不会出事的,那个人不会不管自己的血脉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一个脚步声打断了易文君的沉思,她猛地抬起头:“谁!出来!” 她抱着孩子,立刻退至床边,取出她的佩剑。 “易姑娘,你可还记得你在皇宫中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半年之久。”屋外的人并未进屋。 易文君眉头紧蹙,“你到底要说什么?” “此处当真是如世外桃源,易姑娘你可知道躺在地下那种冰冷滋味如何,那孩子据说闭眼前,口中都在呢喃着母亲二字。” “易姑娘,没能见他最后一面,难道都不想去祭拜一下?” 易文君浑身发颤,慢慢瘫坐在床边,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个孩子,怎么会不想见一见那个孩子。 易文君:“人都不在了,祭拜又有何用。不管你是何人,还请离开。” 屋外,飞盏眼见着易文君不受他的言语控制,看看时间,过不了多久叶鼎之就回来了,只能暂时放弃继续蛊惑,施行第二个计划。 飞盏的摄魂术再加上离魂香的加持,易文君只觉得怀中一轻,很快便陷入梦魇中。 第13章 黑洞漩涡 黄昏渐浓,暮色将合。 三人行至姑苏城附近的一处小村落。 蓝嫣和萧羽悠然自得地坐在驴子身上,而赵玉真则步履轻盈地走在前方,一手牵着缰绳悠悠前行。 春日的柔风轻抚,将草木的馥郁芬芳撒播于广袤的天地间,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心神也随之倦怠。 驴子不知是不是走累了,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说什么不再往前迈一步。 \"真真,驴子是不是累了。\"蓝嫣手中拿着一只拨浪鼓,咔哒咔哒地转着,小模样俏皮又灵动。 “嗯,驴子走不动了。”赵玉真心有所感,一转身就见这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 “哟,这里哪个山上的来的小道士,天色已晚,不如来寒舍喝碗茶,歇歇脚。”南宫春水开门对着赵玉真邀请道。 赵玉真见开门之人一身粉色衣衫,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却生着满头白发。这人给他一种飘渺之感,竟无法用望城山的望气之术看穿。 此人修为定在他之上,可如此年轻之人,他为何对不上号呢 南宫春水:“傻小子,别看了,进来。” “洛河,来客人了。”洛河这正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在跟锅里食材暗暗较劲。 他拿着锅铲走到灶房门前,冲着堂屋喊了一声:“姐,来客人了。” 洛水一身杏色长裙,容貌英气,从屋内走出,对着赵玉真温和一笑。 赵玉真将驴子拴好,一手一只娃,对着夫妻二人行礼,这才跟着南宫春水进了屋内。 入座后,蓝嫣和萧羽乖巧地偎在赵玉真地腿边。两个小家伙本就生的容貌玉雪可爱,再加上他们的那双大眼睛一直滴溜溜地小心观察,实在是要把人萌化了。 南宫春水见他夫人对这两个孩子有心亲近,便将他们唤来身边:“两个小家伙多大了,来,来老夫这边。” 蓝嫣和萧羽同时抬头看向赵玉真。 赵玉真摸摸二人的脑袋,微微颔首,“去。” 南宫春水: “没想到吕素真那小子还真的寻到一个好苗子。不错不错,让老夫猜猜你叫赵玉真是。” 赵玉真此时已经猜到对面之人的身份,起身再次恭敬地行礼:“晚辈赵玉真,见过南宫春水前辈。” 南宫春水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落座。 继续问着身前的两个小家,“那你们两个又叫什么名字。” “老夫再来猜猜,你是皇室中人,姓萧。” 大萧羽为皇的那些年曾对南宫春水有所了解,见到其人第一眼便隐匿起来。 “你嘛”南宫春水把手放在蓝嫣的小脑袋上,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让老夫随你见一见那些此间之外的其他世界。” 蓝嫣脑袋一懵,只觉得自身轻飘飘的,好似一朵没有什么重量的云朵,被人牵引着来到一个混沌的世界,这个连接着无数个黑洞旋涡,每一个旋涡联通着不一样的小世界。 001担忧地喊道:【宿主!】 南宫春水轻轻地瞥了一眼001,在他眼中001就是一串看不出形状的能量体,说道:“嘘,老夫只是借她之眼看一看世外之世。” 蓝嫣隐匿的元神已苏醒,一双泛着蓝色莹光的眼眸无温无情地看向南宫春水。只一眼,便因规则限制再次回归沉寂, 蓝嫣晕乎乎的,迈着小短腿从一片混沌中漫无方向的走着。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院门。 这是四顾门朝宗苑,是李相夷带着她生活的那个院子。 简约持重的房间内,李相夷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拿着几条小银鱼正在给小蛇小蛙喂食。 “小鱼爹!”蓝嫣看到他,立刻迈着步子跟上去。 可是任凭她如何呼喊,李相夷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她。 李相夷嫌弃地给小蛇小蛙喂食后,又回到卧房中挨个整理一条条发带、配饰。 最后,独自一人抱着一个彩色瓷盒,蹲坐在床榻前,嘴巴张张合合,蓝嫣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她的小鱼爹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李相夷的轻轻地放下盒子,脸上的神色再次恢复成那个自信无坚不摧的李门主,大步离开。 朝宗苑随着李相夷的离开,化作一缕轻烟溜走。 紧接着,蓝嫣又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这里让她觉得很陌生。 但很快大殿中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坏爹!” 蓝嫣认出这个人,坏爹身上的衣服更好看了,头上还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上面的珠串会随着坏爹的动作轻轻晃动。蓝嫣想要凑上前去摸摸那些珠串,可是怎么都碰不到。 萧羽拉着一张脸,嘴里不知再说什么,但一看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在骂人。 很快萧羽换下身上的朝服,回到他的寝殿。 先是给一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浇水,紧接着给一根通身紫色的藤条淋了一点水。 又开始擦拭一只孩童的鸠车,等把这些都照顾一遍,坐到一架轮椅上,划着去了小厨房。 没多久,萧羽手中拿着一串红灿灿的糖葫芦,挑眉咬了一口,似乎是口感很不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但还是将它慢慢吃完。 “坏爹,我也想尝一口。”蓝嫣的小手放在唇边,咂咂嘴小声说着。 画面再次消失,漆黑阴森的地下墓穴中,一个黑衣少年身后背着一把大刀,肩上蹲着一只白色小麒麟,警惕着往更深处走着。黑衣少年的身后跟着无邪、胖子等人。 “小官爹!” 张启灵依旧是沉默寡言,径直走在最前面,后边的无邪和胖子两个人脸上都透着兴奋。 胖子:“这可是天下第二陵 啊。小哥儿,你就一点也不激动吗?” 张启灵只是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麒麟,随口应了一声:“噢。” 就在这时,他猛地低下头看向他的腿边,他刚才好像听到他女儿的声音。 他抬手触摸着腿边的空气,蓝嫣以为她爹能看到她,便用自己的脑袋拱了拱,高兴地喊着:“小官爹。” 张启灵什么都没有触摸到,遗憾地动了动手指。 他知道小麒麟不是他的女儿,他在等,等女儿重新回来的那天,“走,前面很危险,你们两个跟紧。” 很快这个画面再次消失,蓝嫣朝着那个孤寂的背影追过去,然而她越追,那个身影距离她便越远。 第14章 赵玉真哄娃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鱼爹,坏爹,小官爹,我的爹爹” 南宫春水也没想到这个天外来客,她每次经历的世界竟都是如此多变的。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拍打着蓝嫣的肩膀,“好了,小家伙,不哭了。” “额,或许你比我年岁还大呢,不过你再大现在也只是个孩子。” “老夫呢,带你重新见到你的亲人,你可否也帮老夫一个忙啊。” 蓝嫣抽抽嗒嗒地哭着,瘪着嘴,不说话,但眼睛却告诉南宫春水,你先说,我先听。 “既然你的出现改变了赵玉真和萧家那小子的命格,你能否再帮老夫改一改其他几人的命格。” “你不许刻意去做什么,你只要出现在那些地方,自然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蓝嫣没有回答,只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蓝嫣。” “蓝嫣。” “蓝嫣,快醒来。” “蓝嫣,醒醒。” 可是她的眼皮好重,怎么都睁不开。 赵玉真温热的大手把蓝嫣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一股纯正平和的真气渡入蓝嫣的身体中,蓝嫣心底那股悲伤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却依旧没能醒来。 萧羽也担心地凑过来,小小的人眼中写满了关心和急躁。 赵玉真知道肯定是眼前这位前辈做了什么,蓝嫣才会如此,“前辈您对她做了什么!” 南宫春水见赵玉真隐隐透着怒意,解释道:“信我,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睡一觉便好了。”孩子对不住,让你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画面。 大萧羽对南宫春水多少有些了解,因此没有贸然露头。 赵玉真对此半信半疑,这位南宫前辈确实对他没有丝毫恶意,只是不知为何孩子会如此的伤心。 ------------------------------------- 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后,南宫春水带着赵玉真来到客房。 “小子,我并没有对你的孩子做任何手脚,只是拜托她一件事情而已。” “若有冒犯之处,老夫这边给你赔不是了。” 赵玉真抿着唇,不卑不亢道:“前辈只要不是违背本心的事晚辈都可以代劳。但孩子还小,晚辈不会容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哪怕拼上这条性命。” 南宫春水对赵玉真如此行径,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目含欣赏地对他畅然一笑,“小子,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好了,待明日你自己问一问你女儿便知晓。” 夜里赵玉真带着两个小家伙挤在一张床上。 大萧羽:“那人叫南宫春水也叫李长生,大神游十七境,原本乃是北离皇朝的护国人,因大庆帝的疑心,欲将其杀之,这才退隐江湖,游历天下。” 赵玉真:这二人竟是同一人。大神游十七境他这初入神游之人在这位前辈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一夜过去,蓝嫣醒来时发现赵玉真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早早去打坐修炼。 她把被子里拿出小手,伸向赵玉真的鼻子和嘴巴,她捏了捏,软软的温温的,没有弟弟的好捏。一翻身,又开始对着萧羽的脸蛋一通蹂躏。 萧羽嘤咛一声,睁开眼,“蓝嫣,你醒了?” 蓝嫣的小手捏着萧羽脸颊两边的软肉,扯了扯,纠正萧羽的话,“我是姐姐,你要叫姐姐。” 萧羽、大萧羽: 赵玉真早就醒了,不忍看着蓝嫣继续欺负人,出声打断她,“他的年岁比你大,不能喊你姐姐。” 蓝嫣思考片刻,坐起身子,拉着赵玉真正在穿衣的手,问道:“真的不能叫我姐姐嘛?” 赵玉真:“额不然你们两个商量?” 蓝嫣拉着萧羽的胳膊,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我们年岁差不多大的,你看我们的手是不是一样大?” 两人的掌心对在一起,这次一比,萧羽的手指竟肉眼可见的长了一丢丢。 蓝嫣: 一定是她的眼睛出问题了,明明他们是一样的。 大萧羽不停的对着萧羽说着,“你若是敢叫她姐姐,孤便吞了你。不若便要烈焰莲烧死你。” 萧羽神情呆滞,这都什么事啊~~~ 赵玉真穿好衣服,先去屋外端来一盆热水,“好啦,先洗脸。” “蓝嫣,你还记得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嘛?” 赵玉真给两个孩子轮流扎好小道髻,手上一边忙活,一边问话。 蓝嫣被这么一问,脸上先是一片茫然,之后慢慢回想起当时看到了什么。 她垂着脑袋,两只小手不停地搅动着。 大萧羽一看她这个动作,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说。 赵玉真蹲下身子,两只大手放在蓝嫣的肩膀上,轻声问她:“是不想说嘛,如果回忆让你不舒服,那咱们就不想了。我只想问你,昨日那位白发前辈,可对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蓝嫣呜咽一声,把脑袋靠在赵玉真身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看到小鱼爹,还有坏爹,小官爹,我消失后他们的样子。” 蓝嫣心智虽是孩子,但很多时候潜意识能感受的情绪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她能感知到她的那几个爹爹不快乐,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带给他们的是什么,是痛苦吗? 001看她这样,忙安慰道:【宿主,你看到的,那都是里离开后发生的某个片段而已,上个世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看,这个世界你不是又遇到你第二个--------】 001一懵,抬头看了一眼虚空,这位面规则咋还给他消音了。 赵玉真闻言思索着蓝嫣口中称呼,这些人应当是她曾经去过世界。 大萧羽当听到‘坏爹’二字的时候,那一丝魂魄为之一颤。他还以为蓝嫣早就把他忘了。 赵玉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好默默安慰,“我来给你讲一下我的感受。” 起初孩子的出现,他是迷茫的。尽管心有所感,可他依旧是没有任何经验的。 孩子偶尔的举动也曾让他头大,不知所措。 在养育蓝嫣的这段日子里,他也在认真的体悟生活,对于修行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更是因为孩子的出现,他能下山游历,不必惊动任何人,就这样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观览大好河山以及那些阴暗的人性 就如一开始见到蓝嫣时,他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长大吗?” 他赵玉真和蓝嫣还有大小萧羽是一同成长的。 哪怕终有一日,他们要面对分离,又怎么会只有悲伤和不快乐呢 蓝嫣的情绪慢慢被安抚好,“那爹爹他们若是没有遇到我,是不是会更快乐。” 大萧羽:“自然不会!” 赵玉真:“因为有你才会有不一样的经历,你的出现是不可替代的。不论是快乐还是思念都是好的。” 大萧羽:突然觉得他自己的嘴还真不会说好听的话,怪不得小崽子在赵玉真面前更乖巧。 第15章 叶鼎之是谁?名字有些熟悉 姑苏城外,草庐。 叶鼎之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进门前都已经准备好被妻子数量一顿了。 然, 院子静悄悄的,没有妻子和孩子的嬉闹声,灶房也没有生火。 他顷刻便察觉到异常。 推开房门,就见到易文君瘫倒在床边,儿子也不知去向。 “文君,文君,你醒醒。”叶鼎之将人抱起,唤道。 “云哥你回来了。”易文君迷迷糊糊的醒来,竟还未察觉发生了何事。 “今日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晕倒了,还有安世呢?” “安世”易文君瞬间清醒过来,对了,她的孩子。 她赶紧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与叶鼎之。 “你是说有人来劝你去祭拜那个孩子,你拒绝后便失去了意识。”叶鼎之略作沉吟,继续问道:“那你可听清那人的声音,可能听出那人是何人?” 易文君仔细回忆:“那人的声音,有些像师兄手下的侍卫。” “我先去寻人,你在家中小心应对。此人带走安世,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云哥,我想随你一起去。” 叶鼎之一想到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势力盯着他们,留易文君一人在家,倒也算不得安全。 稍加思忖,决定两人同行。然而半路上,夫妻二人却遇到了玥卿和飞离二人。 “带走孩子的正是天启皇城的人。那些人的功夫并不逊你多少,你追上去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况且他们早就已经走了,你二人追得上吗?” “天启皇城可是有着国师、大监、都统,你以为你能带回你的孩子吗?”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孩子,易姑娘难道不明白吗?” 易文君握紧手中的剑,“姑娘的意思是,天启皇城带走安世的用意只是为了让我主动回宫?” 玥卿:“不然呢?试问哪个皇帝会容许自己的女人” 叶鼎之皱眉怒斥:“你闭嘴!速速滚开!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对你出手。” 奈何,叶鼎之根本不受二人的蛊惑,飞离和玥卿只能尽量阻拦,就连一直隐藏在附近多年的天外天门人也纷纷出动。最终天外天众人不敌,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鼎之易文君离去。 ------------------------------------- 赵玉真把蓝嫣哄好之后,便向南宫春水请辞。 南宫春水身后跟着他的妻子和小舅子,站在门前目送赵玉真离开。 仙人临世桃花劫,有趣有趣,赵真人啊,当真是有趣 南宫春水:“好啦,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前往昆仑山了。” 虽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数,不管我们如何努力,总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希望梦能成,意能平。 离开时,蓝嫣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春水。 两人默默的对上视线。 南宫春水以为蓝嫣回头是要告诉他,他们之间的约定她记下了。 实际却是: 蓝嫣:咦?这个白发大哥哥好像拜托她什么事情来着,什么来着,她怎么记不清了呢 蓝嫣收回视线,很快就被小路上的小草小花吸引,把困扰她的事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蓝嫣抓着驴子背上的毛发,小身子往前趴着,“真真,咱们现在要去那里啊。” 赵玉真牵着驴子,从挎包中取出舆图,确认位置后,说道:“马上就到姑苏城了,姑苏城有一座禅寺,名为寒山寺。” “曾听闻,寺中有位法号为忘忧的得道高僧。这位忘忧大师精通佛门六通之术,若是有机会相见还真想跟大师交流一番。” 蓝嫣听不懂赵玉真在讲什么,自动屏蔽了这些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流连在小路两边的植被上。 大萧羽:“老和尚确实有些本事” 一提起老和尚,他便记起他的生母和那个弟弟,算算时间,母亲当下应该正被人算计着回天启。 只是不知道,没有他重病做引子,浊清和天外天又会用什么借口把人骗走呢。 说起来,萧羽还未曾见过生母其人。 萧羽已经适应身体里那个奇怪的声音,尽管大多数时候,那个声音都是在骂他。 ------------------------------------- 一辆白色的马车横在小路中间。 赵玉真牵着驴子正打算绕道走,一阵微风将马车的帘子吹起,蓝嫣的目光刚好落在马车中。 “真真,里边有个弟弟。” “有个黑人在给他吃东西。” 马车内散出来的气味,正是安神香的味道。 赵玉真对某些草药气味还是很熟悉的,当即意识到怪异之处。 一缕真气打在车帘上,里面的画面确如蓝嫣所说,一个劲装黑衣人怀中抱着一个粗布麻衫的小童,怎么看这人都不会是小童的家人。 赵玉真袖袍一挥,叶安世便落到他的怀中。 “大胆!将孩子还来!”飞盏攻击之余,袖中甩出一些粉末。 赵玉真连剑都没有抽出,青色道袍随意一挥,飞盏的身体便猛地撞击在马车上。 强烈的撞击之下,马车瞬间解体。 飞盏的嘴角鲜血流出,他知晓自己不是面前小道士的对手,眼眸一闪,开口道:“你是何人,你可知这孩子可是北离禁军洛都统索要之人。” 大萧羽让萧羽身子往前探,看清那孩子的五官轮廓后。 他诧异地说着:“咦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小道士,这人是叶鼎之的孩子。” 大萧羽略微一想便看出其中的关窍。 看来没了自己这个借口,那些人便将主意打到叶安世的身上。 赵玉真喃喃道:“叶鼎之是谁?名字有些熟悉” 大萧羽:失策,他忘记了,此时的叶鼎之还没有搞出魔教东征一事。 赵玉真问道:“北离的都统要叶鼎之的孩子做什么,什么过节还要利用一个孩子来掣肘?” 飞盏从赵玉真的口中听到‘叶鼎之’的名字后,心头一震。看来此事做不成了,要想要办法离开这里跟飞离他们碰头。 他袖中取出一颗弹丸抛出,‘嘭’的一声,四周白雾乍起。 赵玉真后退几步,与蓝嫣他们站在一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护在他们身前。 他挥挥衣袖,“跑的倒是快。” 赵玉真将叶安世体内的药力解除,小家伙很快便醒来了。 叶安世看着眼前三个陌生人,睁着眼默默打量。他发现其中一个眉心带着红莲印记的小哥哥,很眼熟,他跟娘亲很像。 赵玉真把他放在蓝嫣和萧羽中间,“行啦,咱们一边赶路,一边帮他找父母。” 原本是蓝嫣坐在前边,萧羽在后。蓝嫣见到叶安世之后,要求换位置,就变成萧羽在前,叶安世在中间,蓝嫣在后。 “真真,这个可以是弟弟。” “额嗯,看年岁应该弟弟。” 谁也不知道蓝嫣为何如此执着做姐姐。 叶安世被蓝嫣缠了一路,因一直喊姐姐,嘴巴都酸了。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萧羽背上睡着了。 赵玉真一行四人,往姑苏城的方向继续走了半日的路。 城门就在眼前二三里,正打算在进城休整一二。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赵玉真见来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女子容貌惊艳,气质温婉。 男子样貌英俊,然,那身滔天的煞气,让人下意识想要退避一二。 赵玉真望向二人,便知他们是那个孩子的生身父母。 再看,竟发现这个女子竟还是萧羽的生母! 这萧羽可是皇帝的儿子,这是不是有点乱啊~~~ 易文君认出叶安世,喊道:“云哥,是安世。” 第16章 在下赵玉假 叶鼎之眼含杀意,见儿子正在面前这个小道士的手中,当即认为赵玉真便是带走孩子的贼人。 赵玉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阁下便是叶————” 话没说完,叶鼎之凌空而起,手中的玄风剑便已出鞘,一道势若雷霆的剑势对着赵玉真呼啸而来。 赵玉真:嘶~这人 他袖袍一甩,抽出背后的木剑,挥剑劈去。 赵玉真看起来轻松随意的一剑,便将叶鼎之的攻势轻松化解。 叶鼎之身体猛地退后几步,心中大惊,此人境界竟如此之高。 赵玉真一脸莫名其妙,“阁下的性子未免太急了些。” 易文君见赵玉真只守不攻,看此人是道士打扮,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行事做派并不像是掳走孩子的人。 “云哥,我们怕是误会了这位小道长。” 赵玉真收起木剑,指了指驴子背上的那个孩子,说道:“在下赵玉假,乃是望城山弟子。游历途中救下一孩童,二位看看他可是你们的孩子。” 说起他的名讳,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下山时,师父曾告诫自己,一定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名字,能瞒多久算多久。 叶鼎之:“赵玉假?”这三个字唤起了他早些年的记忆,当年稷下学宫大考时,他也曾遇到过一个小道士。那人也说他叫赵玉假。 这望城山到底有多少个赵玉假,或者说哪个才是真正的赵玉假。 叶鼎之抱拳:“在下叶鼎之,方才是我行事鲁莽,还请赵小兄弟见谅。” 赵玉真摆摆手,“无事,无事。阁下还是快去看看孩子。” 易文君已经来到驴子前,看到睡得香甜的叶安世,心底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孩子没事。 她轻轻地把孩子抱起来,正要把孩子转身时,感受到一阵拉扯,她一瞧,只见一只小手抓住叶安世的脚腕。 原来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童。 蓝嫣:“你要带走弟弟吗?”新得弟弟她还没玩够呢 易文君:“是啊,我们要带他回家了。”她瞧出蓝嫣得不舍,“要不,你也随我们一起回去。” 叶鼎之闻言,忙应声:“是啊,赵兄弟。不若随我回寒舍一叙。” 赵玉真看看蓝嫣,见她好像很期待得样子。 随即转头看向萧羽,见萧羽呆愣愣地,好似并没有任何异常。 大萧羽并不想看到母亲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但一想到萧羽这小子还没有见过母亲,便没有开口。 见见,最好见面后直接死心,不要再奢望一丝亲情。 赵玉真:“好,那叨扰了。” 与此同时,八十里外,百里东君驾着一辆马车,急速行驶。 百里东君:“但愿来得及,叶大哥还没有被天外天的人算计。” 玥瑶也不确定他们能否来得及阻止天外天的计划,只能宽慰道:“只愿叶鼎之不要被他们的蛊惑之言所动容。” 赵玉真牵着驴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叶鼎之一家三口后边。 偶尔跟蓝嫣、萧羽闲聊两句。他忽然发现,世界有时给人感觉很宏大,有时却很渺小。 比如前方的一家三口,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世界,而自己带着两个家伙经历的又是他们的世界。 世界可以是无数个事件在同时发生的小世界。 不同的时间维度上又发生着不同的事件,过去的时间维度所发生的事件集合就是过去的世界,未来的时间维度所发生的事件集合就是未来的世界。 赵玉真看着路边的一株小草。它从出生到枯萎,直到化作泥土,这仿佛就是小草的世界。 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山坡那颗正在滚落石头上,从巨石上脱落,经历岁月的风化,变成尘埃。 天有昼夜,岁分四时,无论是那株草还是那颗石头,经历岁月轮转后都会再次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 赵玉真下意识地摇摇头,心中感叹前些时日他对大道的感悟,还是太过片面。 夜幕降临后,赵玉真终于抵达草庐。 木桌前,叶鼎之抱着叶安世坐在一侧,对面坐着的便是赵玉真。 叶鼎之看着对面的小道士,问道:“赵兄弟,瞧着年岁还未及冠?你身边带着的这两位是你的师弟?” 叶鼎之为其斟满茶水,目光扫过分别坐在赵玉真的一左一右蓝嫣和萧羽。 赵玉真:“阁下看的不错,在下确实还未及冠。不过他们两个却并非在下的师弟。” 他先是摸了摸蓝嫣的小脑袋,“这是我的女儿,两岁了。” 随即拍了拍萧羽的肩膀,“这一位是我” 大萧羽:“你便说是你捡来的。” “他是我从一处墓穴中救下的,当时被人误判离世已入土。” 大萧羽:“赵玉真,你还真是”满嘴实话,若是旁人想要骗你还真是省事,不需要额外耗费一丝一毫的气力。 叶鼎之闻言,眉头微挑,“噢~没想到小兄弟竟已身为人父。”这望城山的道士也能娶妻生子? 两个大人你来我往,叶鼎之也够‘机警’的。没聊几句,赵玉真终是记起叶鼎之的名字为何如此熟悉,此人不正是南诀第一高手雨声魔的弟子。 此时,蓝嫣已经饿的直哼唧,她趴在萧羽的后背,有气无力的说着,“真真,我是不是要被饿死了。” 赵玉真:“不会。你要不要再吃两个果子。”说着从挎包中取出两个果子,递给蓝嫣和萧羽。 两个小家伙皆是一脸拒绝, 蓝嫣:“不要,我不要再吃这个。” 他们两个一个时辰前便开始吃着这种酸涩的果子,宁可饿着也不想吃。 好在这时,易文君将晚饭准备好,喊他们进屋吃饭。 饭桌上,易文君的话很少,起身给蓝嫣和萧羽夹菜时,终于看清萧羽的面容。她手中的筷子险些没拿稳, 这个孩子,除了眉心的印记不一样,五官像极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孩子。 晚饭间,她一直压着心底的异样没有吭声。 饭后,三个孩子凑在一起摆弄叶安世的玩具。 易文君好似闲聊一般,她问道:“孩子,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蓝嫣坐在炕上,从一堆玩具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中叶安世手中那只布老虎,“漂亮姨姨,我叫蓝嫣。” 萧羽从第一眼看着这个漂亮夫人,他便心生亲近。 夫人对她的孩子很温柔,很用心。 他在想若是自己的母亲在身边,会不会也是这般。 “我叫萧羽。” 第17章 叶鼎之,你大哥百里东君来了 此时,易文君心底的慌乱再也遮掩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你是羽儿?” 易文君坐在炕沿上,距离萧羽也就一臂之遥,她站起身想要上前触碰,萧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蓝嫣见状,放下手中的布老虎,爬起来,立刻牵住萧羽的手,与他站在一起。 尽管蓝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知出来萧羽有些害怕,还很慌乱。 叶鼎之听到萧羽自报名字,第一时间来到易文君身边,“怎么了,文君?” “云哥,他是羽儿。” 叶鼎之并不迟钝,结合赵玉真的话,转念一想,当即安慰易文君,“孩子活着不应该高兴嘛。” 当知晓萧羽便是萧若瑾孩子,心底第一反应是抵触的。 可这孩子也是文君的孩子。 况且大人的过错,不该转移到他的身上,孩子是无辜。 两个孩子上炕玩耍时,把鞋子都蹬掉了。 赵玉真辅助着两个小家伙穿好鞋子,静静地把人护在怀中。 知晓自己的生母叫易文君,晚饭时又听到叶鼎之多次喊‘文君’二字, 在场每个人的反应,都让萧羽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夫人是他的生母。 萧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易文君,却又不靠前。 大萧羽:“硬气些,不就是她已有其他孩子,还有了新的家。不就是丢下你跑了,有什么害怕的,你很需要她?” 萧羽心中默默回答,“需要的。皇宫中的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母妃。” 蓝嫣搂着萧羽的脖子,把人强行叩在她的肩膀上。 小小的孩子做出大人的动作,怎么看都十分滑稽。 但,孩子独有的纯粹和真挚却又是如此让人动容。 易文君:“羽儿,你”她想问,萧羽是如何离开皇宫的,又为何是小道士的打扮,还有眉心的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赵玉真端坐在椅子上,沉吟少顷,“还是在下来说。” 他简单讲述如何带出萧羽,当时萧羽的状况如何,其他的势力的所图和算计他表示一概不知。 易文君闻言,面露哀求地看向叶鼎之:“云哥,我想把羽儿留在咱们身边。” 她本以为萧羽只是她笼中鸟的那些日子留下的证明,却没想到她接连数月都在思念这个孩子。 大萧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的状态不太对,小道士你可否为她检查一下。” 易文君对他真的没有多少关爱,她对萧羽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赵玉真站起身,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唇角闪过一抹一晃而逝的笑意,“蓝嫣,嗯你好好抱着他。” 他掸了掸道袍的褶皱,来到叶鼎之夫妻二人面前,说道:“易夫人,可否让在下探一探你的脉。” 易文君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她的手腕。 片刻后,赵玉真竟真诊出一些不寻常。 “易夫人,还请你闭目敛息,保持打坐的姿势。” 易文君盘膝而坐,掌心向上,全身放松。赵玉真用道心清明诀引导着她将体内的内力运转一周天。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猛地吐出一口带着丝丝紫色雾气的血。 叶鼎之为之一惊,“文君之前中毒了,怪不得总是梦魇。” 赵玉真观察着易文君的状态,说道:“在下对此了解的并不多,不过看样子应是迷惑人心的散魂香一类。” 易文君体内没有散魂香作祟,浑浑噩噩的状态很快便褪去,再加上赵玉真的清心诀,让她头脑清明许多。 她先前对萧羽的那股惦念和愧疚慢慢淡去,但这孩子确实是她的孩子。 叶安世看到他娘吐血,很担心,忙从叶鼎之的怀里挣脱开,跑到易文君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不松开。 易文君抱着他来到萧羽身边, “羽儿,我是你的母亲,这是你的弟弟叫叶安世。你既然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就不要再回去了。” “你愿意留下来吗,跟我们一起生活在山野间。” 萧羽尽管被蓝嫣用别扭的姿势搂着,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易文君。 当易文君眼底的愧疚和惦念彻底消失后,他收回目光。 大萧羽害怕三岁的萧羽真的会留下,借助烈焰莲的能力,把两人的记忆暂时共通。 让萧羽看到易文君当初回宫后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三岁的萧羽或许不懂大人之间的纠葛,但这个人是否爱他,他能感受的到。不论是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画面,还是此时易文君对他,都是一样的。 萧羽摇头,“我有去处。” 蓝嫣松开萧羽的脖子,与他并排,点头附和,“他要跟我在一起的。” “叶鼎之,在不在,你大哥我百里东君,来了!” 草庐外,百里东君的呼喊声传来。 “叶鼎之,你大哥百里东君来了,你还不出来拜见!” 百里东君又是高呼一声。 屋内众人反应各异,皆是疑惑百里东君来这里做什么。 叶鼎之见门外之人当真是百里东君,“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 “我们?” “是啊,还有我未来的娘子。”百里东君走到马车前,等待着玥瑶。 叶鼎之见到玥瑶后稍稍颔首,引着两人往屋内走去。 一进屋,叶鼎之便将赵玉真引荐给百里东君二人。 “这位是望城山弟子,赵玉假。这位是我的好兄弟,百里东君,这位是东君的娘子。” 各自打过招呼后, 再次落座。 百里东君隐晦地打量着赵玉真。没想到,赵玉真下山竟然未曾引起天启城注意,看来望城山变数不小。 赵玉真从容地与百里东君的视线交会,心中不禁感慨这次下山,能遇到如此之多的武学奇才,当真是不虚此行。 “接下来事件紧迫,我长话短说。”百里东君不再耽搁,将他所知晓的事告知叶鼎之。 叶鼎之:\"你是说,我们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都是无相使的算计。\" 易文君:“那孩子被带走一事也是天外天的算计?” 她只是想远离纷争,过安稳的日子。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百里东君:“你们打算怎么办?” 叶鼎之一时也没有好的应对之策,说道:“见虎杀虎,遇龙斩龙。”来一个杀一个。 百里东君: “你杀的尽吗?” 玥瑶适时开口:“你们要对抗的,是利用你们身份的所有势力,就凭你一人杀的完吗?更何况你们还有孩子。”叶鼎之有了软肋,很容易被人拿捏。 她认为北阙的遗民留极北之地是最好的,如若发动复国战争,北阙的遗民根本活不下来。 她的父亲和四大守护所筹谋的事,必须要有人化解才可以。 第18章 是个好看的道士 从易文君说要留下萧羽,蓝嫣便开始拉着萧羽的手窝在赵玉真腿边。 一双眼眨巴眨巴地来回在众人身上游走,她小声问赵玉真,“真真,他的葫芦里是什么啊,是假药嘛。” 赵玉真先是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蓝嫣小声学着她路上看到的一幕。当时有一个背着药葫芦的人,冒充药王谷的弟子,被一人识破后,那人揪着他的领子来了句,“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赵玉真听过之后,给蓝嫣按了按脑袋上的小呆毛,“他的葫芦应该不是不是假药,不过现在的时间你是不是该休息啦。” 蓝嫣摇头,“不要,他们不睡,我也不睡。” 按照以往的作息时间,蓝嫣这个时候应该要睡啦。 但她发现不论是比她小的叶安世,还是比她大的萧羽都没有丝毫的困意。 小孩子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就这么出现了。 然而还没过多久,蓝嫣的小脑袋开始往前一戳一戳的。 小小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小家伙接着反应过来,使劲瞪大眼睛。 赵玉真:“困了就睡。” 蓝嫣咕哝着:“不要不要”没多久,眼神再次开始涣散,眼皮一合,蓝嫣靠在赵玉真的怀中沉沉睡去。 赵玉真把蓝嫣横抱到腿上,给她盖上一件外套。他看着依旧精神的萧羽,小声问他,“你也不睡?” 萧羽:“我想再等等。”他认为以后或许没机会再见到易文君,想多看她几眼,尽管母亲并不喜欢他。 赵玉真对他点点头,“好。来坐到这边来,靠在我的腿上。” 赵玉真听着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商量事,努力让自己左耳进右耳朵出。 赵玉真开始后悔他为何要留在这里,听到这么多不该听到的话。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最终决定一起去一趟极北之地,先将玥瑶的父亲玥风城唤醒,再做打算。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考虑到此行带着叶安世不安全,打算请求赵玉真暂时留在草庐照顾孩子,或者将孩子送去寒山寺交与忘忧大师。 赵玉真犹豫再三后,答应将孩子送到忘忧大师身边。 谁能想到容貌倾城的女子会变成家族向上攀附的棋子,终其一生都在努力摆脱受人掌控,只为自由二字; 满门问罪的遗孤,又因先天武脉被多方势力算计来算计去,而他自己也不过只想为其父讨回一个公道,有一方温馨的小家。 不愿生灵涂炭的亡国公主,为了唤醒自己的父亲左右为难; 大义和发小之间,哪一个都不想放弃,前路艰难,仍旧不曾放弃。 人啊还真是奇怪知其不可奈何偏又奋力挣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这么故事 寒山寺。 赵玉真把叶安世以及叶鼎之留下的书信亲手交给忘忧大师。 下山前,他师父曾把江湖各大势力的顶尖人物,一一说与他。 忘忧大师,擅佛法六通。佛法与他们修道之人都有共同之处,总是玄而又玄,妙之又妙。 而今日他得见本尊,才发现忘忧大师与他心中的样子很接近,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和赵玉真两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赵玉真转身之际,无禅来到忘忧大师的身后,小声说着:“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道士。” 忘忧大师点头,“是啊,是个好看的道士。”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好了,接下来这个小家伙为师便交由你看顾。”忘忧指了指抱着他大腿的叶安世。 赵玉真纵身一跃,来到山下。 小土坡上,驴子啃着嫩草,两个小家伙靠在一起,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好啦,咱们可以继续向西行了。” 这次,蓝嫣没有问为什么要把叶安世送到这里来,也没有再执着做萧羽姐姐。 这天他们一直赶路,不曾注意地图的标注信息,夜里只好选择露宿山林。 赵玉真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破油布铺在地上。借着篝火的光亮,慢条斯理地缝补着蓝嫣的道袍。 赵玉真他长着一双清澈的桃花眼,面部轮廓硬挺,有着少年人的清新潇洒,又带着几分沉稳和温润。他手中握着银针,看起来不像是在做针线活,倒像是在缝补一个即将消散的生命。 蓝嫣啃着烤干粮,啃一口自己的,再啃一口萧羽手中那块,觉得自己手里那块没有萧羽的好吃,“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萧羽侧头看她一眼,把带着自己牙印的地方掰下,将剩余部分递给蓝嫣。 小孩子很容易困倦,填饱肚子没多久,蓝嫣便靠在赵玉真腿边睡着了。 赵玉真修长的手指在道袍和针线之间穿梭着,不曾抬头,神色如常的说了句,“你不要任何要求都答应她。会把她惯坏的。” 萧羽稚嫩的脸庞透着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也惯不了多久,你知道的,我要消散了。”年幼的萧羽与他心有所感,便将接下来这些日子留给他。 赵玉真透过萧羽小小的身躯,看到的是一身红衣,慵懒不羁的年轻男子。 男子看似随性,他的眼神中却夹杂着淡淡的忧郁,很快取而代之的是略带邪魅的眼神。让人为之一见,久久无法忘记的眼神。 赵玉真手中一顿,没有接话。 两个人围在火堆旁,借着其他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第二日一早,赵玉真把补好的衣服给蓝嫣换好。 蓝嫣盯着袖口那几朵娇艳的粉色桃花,小手捂着嘴巴,开心地说着,“真真,你好厉害。” 赵玉真唇角带笑的勾了勾孩子的鼻尖,“好,真真很厉害。” 由于昨晚萧羽睡得太晚,今日一整天都昏昏欲睡。 萧羽趴在驴子上打瞌睡。 蓝嫣坐在后面,安静地抱着他,不吵不闹。 赵玉真察觉到蓝嫣的变化后,暗自叹息,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的感知力比大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就在赵玉真打算继续向西游历时,望城山来信了。 他解下信鸽腿上的纸条,上面写着“玉真,速回。”四个大字。是他师兄王一行的字迹,做不得假,难道望城山出事了。 “咱们不能继续游历了,或许望城山出事了。” 第19章 归山 望城山,三十里外。 此处常年驻扎着三千铁骑,为的就是阻止赵玉真下山。 陈将军便是这三千铁骑的统领者。 营帐内,陈将军看着天启城送来的传令,一头雾水。 诏令命他即刻率军上山,查探赵玉真是否早已不在望城山。 “赵玉真下山了?” 这赵玉真下不下山他能不清楚嘛,以往每次赵玉真想要下山整座望城山上的飞鸟走兽以及山下百姓的养的牲畜便会躁动,甚至就连他们的战马也会受影响。 可近来这一年里,望城山一直风平浪静。 难道是那次问剑,有人把赵玉真带走了? 欸,都怪山上的那个老道士,瞎批命格。 说什么赵玉真下山便会引起时局动荡,没准会影响天启城某些人的位置。害的他们连年守在这么个地方。 若那赵玉真果真厉害到如此地步,他们这三千人想要拦下那不是痴人说梦嘛 陈将军此时也反应过来,“莫不是赵玉真当真无声无息的下山了,他们没有察觉。坏了!” “来人,传令下去。即刻整军,封山。” 三千铁骑封山,让山下的百姓和慕名而来的香客惶恐不安。 王一行站在道观前,看着山下的铁骑,心中忧愁,不知玉真何时能回来。 ------------------------------------ 望城山原本在江湖道派之中只能勉强算是一流,随着当任掌教吕素真的威望越来越盛,武林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与武当派一时同为道门魁首,不相上下。就连天启城的国师齐天尘也称吕素真为天外真仙。 姑苏城本就距离望城山不远。五日后,赵玉真回到望城山,发觉之前安乐融融的景象不在,山下的百姓一个个行色匆匆面带苦涩。 赵玉真拉住路过的一位老伯,问道:“敢问这位老伯。这山上可是发生了何事?” 老伯仔细打量着赵玉真的衣着,又小心地觑了一眼周围,小声回他,“小道长,你是望城山的弟子。这山上出事了,听说是什么人私自下山,当今震怒啊,把整座山都给围了。” “小道长,小心些。” 赵玉真闻言松开手,“多谢老伯。” 他将驴子暂放在一处人家,抱着两个孩子运起轻功,轻松避开山下守卫,回到道观。 三清殿内,吕素真盘膝而坐,身着紫色道袍,须发皆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忽地睁开眼,看向逆光而来之人。 赵玉真将手臂上的两个小家伙放在地上,向吕素真行礼,“玉真拜见师父。” “师父,山上可是出事了,是否与徒儿有关。” 吕素真起身,拍拍赵玉真的肩膀,并未回答他的话,“不曾想,你还是被你师兄唤了回来。” 吕素真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蓝嫣。 蓝嫣见吕素真看着自己,她有样学样,拱手一拜,“拜见师。”她挠了挠脸颊,该叫什么来着。 赵玉真:“师祖。” 蓝嫣:“师祖好。” 吕素真见蓝嫣这副小模样,捋着胡须一笑,“你也好。” 目光落在萧羽身上时,他心中一紧,之前只知道此子乃是皇室中人,不成想竟带有皇道龙气。 萧羽触及到吕素真的审视,只是颔首致礼,“见过吕真人。” 萧羽看出吕素真单独有话对赵玉真讲,仰头与赵玉真眼神沟通过后,便牵着蓝嫣的手走出大殿。 吕素真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两个小身影之上,望城山的未来他竟看不清了。 许久,他收回视线,“玉真啊,下山游历可有收获。” 赵玉真站在三清像前,简单讲述这段时日下山后的所见所闻。 赵玉真再次问道:“师父,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与我有关?” 吕素真摇了摇头,“玉真,自你入神游以来,为师便想到会有此一遭。皇宫那位无非是要我们臣服罢了。” 他侧身看向赵玉真,一派淡然,“莫要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与你无关。放心,这望城山上,还有为师呢。” 赵玉真低着头,“那师父可知我下山后何时暴露的跟脚。” “老道士。” 赵玉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原来是冥婚那事暴露了身份。 这时,陈将军带着二百部下,亲自登山来到观中。 他连日来一直驻留在山下,都不曾望城山上的这群道士给个说法。 这群道士能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今日天启又有人来问,赵玉真是否在望城山。没办法,他只能亲自上山来查看。 他大声喝道:“吕掌教,本将军今日必须要见到赵玉真其人,否则休怪山下的铁骑不讲情面。” 赵玉真听到喧哗声,他猛地转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掠到殿外。 陈将军以及他身后的部下,只感受到一道气浪,气浪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法看清来者为何,众人的身体不受控地接连退后数百米。 陈将军本就有着自在地境的修为,他发现自己对上这道气浪竟毫无招架之力。 威压犹如泰山压顶,让人蓦然战栗。 这,这种感觉,与当年在天启阻拦李先生那次像极,仿若天人。 这是——仙人手段。 “在下赵玉真,将军点名见贫道,所为何事?”赵玉真凌空而立,墨发微扬,衣袂随风而动,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众人。 他的言辞简短,但语气却充满凛然不容冒犯。 陈将军此次上山也是被逼无奈,只好将上面的话委婉的讲出来,“赵真人,陈某也是奉命行事,既然见到真人,那自然也就有了交代。” “多有冒犯之处,还请真人见谅,陈某告辞。”陈将军一抱拳便要离去。 赵玉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清冷,“将军可是忘记了什么?” “噢,山下的铁骑即刻撤离。”陈将军立即反应过来,忙说道。 赵玉真的眼眸不经意地扫过陈将军,那清淡如水的目光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如同潮水般深邃悠远令人心悸,“劳烦将军给陛下带句话,贫道已入神游,山下已无需铁骑护卫百姓。” “这陈某会将真人的话传于陛下,告辞。” ------------------------------------- 萧羽领着蓝嫣走出三清殿,两个人腿短脚程慢,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回廊。 萧羽蹲下身子,让蓝嫣踩着他的腿爬到廊椅坐好。 他站在蓝嫣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蓝嫣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她喊道:“坏爹,是你对不对。” 萧羽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蓝嫣两只小短腿,一晃一晃地,“你做的糖葫芦好吃吗?” 萧羽: 这个小崽子就只惦记吃,是。 “怎么,现在不是你弟弟了?” 蓝嫣心虚的瞅瞅他,两个食指对在一起,一点一点的。小声说着:“也可以是弟弟的” 萧羽被她气笑了,伸出手在蓝嫣的脸颊捏了捏,“孤的脸好不好捏,嗯?” 蓝嫣死猪不怕开水烫,回了一句,“嗯,好捏。”说完一头撞在萧羽的身上。 两人的个头相差也就一寸多点,被小崽子这么一撞,萧羽险些没喘上气来。 蓝嫣抻着胳膊,给他拍拍后背。 “本王,你为什么不说本王啦,孤是什么” “本王变更厉害之后就会变成孤。” “那本王还可以做本王嘛。” “你想我做什么。” “做本王!做孤!做坏爹!全都要。” “你倒是贪心走,咱们去找个人下山买点东西,去给你做糖葫芦。”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恰好遇到王一行。 萧羽:“我们需要一些果子,可以做糖葫芦的果子。” 王一行:“小家伙,这个时节去哪里给你找山里红,这东西一般都是秋末冬初成熟,这都三月了。” “不过嘛,也不是不行。找到果树,让玉真给你们种便是了。” 当天,赵玉真将后山的一棵山楂树移栽到福禄庭院中。 日落时分。 赵玉真挽起衣袖,在灶房淘米做饭。 蓝嫣坐在矮凳上,怀里还搂着长大不少的小羊,眼巴巴地看着院子新栽种的山楂树,看着上面的果实一点点由青变红。 “本王,你看!它们马上就好了。” 第20章 坏爹漏了,他漏了 离火阵心诀的加持下,山楂很快长成。 赵玉真见萧羽熟练的清洗果子,心下了然。他默默搬来一张椅子,将灶台让出来。 萧羽一转头就见到这一幕,垂眸打量着他现在的手脚,是真的很短。 手指用力的捏着碗碟,这个赵玉真,还真是 萧羽站在椅子上专心做事。 赵玉真站在一旁看着他,某些动作短胳膊断腿的小孩操作下,看起来真的很笨拙。起初他还不想笑,直到萧羽给山楂蘸糖汁时险些一头扎进大锅中,好在他一把将人扯住, 赵玉真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赵玉真,好笑吗!” 萧羽整张脸红红的,偏偏样貌和声音是孩童的配置。 赵玉真努力憋笑,实话实说道:“好笑。” 紧随其后的是赵玉真爽朗的笑声。 蓝嫣闻声而来,确切说应该是闻香而来。 她看着两个人一个扶着灶台大笑,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三字。 什么情况。 当看到糖葫芦的那一刻,便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 红灿灿,亮晶晶,甜滋滋的萧羽牌糖葫芦,她终于吃到口啦。 “好吃嘛。”萧羽看着小崽子炫完一串还要拿第二串,一把按住蓝嫣的手。 蓝嫣嘴巴上粘着糖渣,“好次。” “今日的好吃,还是赵玉真做的好吃。” 蓝嫣选择间歇性失聪,“啊?” “谁做的好吃?” 蓝嫣:“啊?” 萧羽:好好好,小崽子给他玩装傻充愣。 萧羽从椅子上溜下来,‘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离开灶房。 蓝嫣嘴巴半张,不知所措地看向赵玉真,“真真,坏爹生气了。” 赵玉真给蓝嫣擦掉嘴边的糖渣,带她洗干净手,说道:“那你快去看看他有没有哭。” 蓝嫣离开灶房,一出门就看到萧羽的那一抹魂魄。 一个破破烂烂的魂魄,独自一人站在桃树下。 墨发红衣,覆手而立。 “坏爹。” 蓝嫣小跑过去,想要去抓他的手。她的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蓝嫣错愕的看着她的手,哇的一声哭了, “坏爹漏了,他漏了。” “真真,他漏了。” 赵玉真站在灶房门前,叹息一声。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他上前两步,刺破无名指,取三滴血,凌空画出一道符箓。 “好了,不哭了,我把他补好了。”赵玉真的脸色微微发白,将蓝嫣的手搭在萧羽的魂魄上。 萧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不必为我如此,我曾造下杀孽,这是我应得的。”能再次与你们相遇,足矣。 赵玉真的道袍随风摆动,一缕发丝吹至脸颊,他轻声说着:“并非只为你,不必多言。” 001:【宿主,人物目标爱意值已达标,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蓝嫣元神:留下。 001:【留下的隐患不可控,宿主是否依旧选择留下。】 蓝嫣元神:是。 蓝嫣牵着萧羽的大手,这只手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温度。 蓝嫣两眼泪汪汪,拽着他的手臂,让他蹲下身子。 她呜咽着问: “本王,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长大啦,还漏了是长得太快了嘛。” 萧羽蹲下身子,就这么看着她哭。 哭,他好久没见她哭鼻子了。 心里这么想,但手却不听话地把人搂进怀中,轻拍着蓝嫣的小身子。 之后嘴巴也开始不听话,“不哭了。你猜对了,就是因为长的太快漏了。” “接下来都要沉睡去修补身体了。” 残魂不再凝实,赵玉真将其引回萧羽的身体中。 蓝嫣磕在赵玉真的肩膀,小声问道:“真真,坏爹要多久修好,明天能好吗。” “或许要很多个明天才可以” “噢。” “” 001见不得宿主这副伤心的样子,【宿主,你不要哭啦。十几年后------】它的话被规则限制,只能干瞪眼。 萧羽连日来都是残魂在掌控身体,疲倦得很,一沾床便入眠。 夜里,蓝嫣抱着被子,挤在赵玉真的身边。 赵玉真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蓝嫣瓮声瓮气的,“我想要跟你一起。” 蓝嫣抱着他的手臂,软乎乎的小脸贴在上面。 “睡,我在呢。”赵玉真侧头看她,学着萧羽的动作捏捏她的小脸。 这是赵玉真第一次上手捏孩子的脸。 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的脸竟然能这么招人喜欢,他捏了蓝嫣的脸蛋,又捏了蓝嫣的鼻子,捏完鼻子还想捏孩子的耳朵。这种感觉很新奇,比幼时抚摸狸奴的手感还要好。 赵玉真还要在捏捏时,蓝嫣不干了,小脸摆来摆去的躲着他。 她的身子跟着晃来晃去,床铺本来就不宽敞,只听‘梆’的一声,脑瓜子磕在床头。 蓝嫣捂着自己的脑袋瓜,嘴一咧喵呜呜地哭起来。身子一歪,扎进赵玉真的怀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赵玉真他都没反应过来,孩子脑袋就碰上去了。 “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要吹,唔” “磕哪了,给我指指。” “这这里。” 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玉真看着怀里的孩子,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鼻涕泡又出来了,还不忘给他指磕在哪里。 赵玉真用蓝嫣的袖子给擦掉鼻涕。 他轻笑一声,掀开被子,捞起孩子,用真气将头顶的大包散瘀消肿,哄着哄着,终于止住了哭声。 “好了,睡。保证今晚不捏你脸了。” “嗯” 第二日,一早。 萧羽感知着体内的那个残魂,很安静,就好似不存在一样。 今日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萧羽甩甩头,他在想什么,被挨骂还上瘾了? 他睁开眼,一扭头,就见赵玉真身着里衣,在床铺上打坐,怀里还抱着沉睡的蓝嫣。 屋外浅浅的阳光洒落在赵玉真俊秀的眉眼间,静谧平和。 他的手臂沉稳有力,蓝嫣睡得很沉,窝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只,这一幕看起来是那么的融融泄泄。 他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 第21章 心有山海,静候花开。 四季轮转,三年的时光眨眼间过去。 明德七年,秋末。 赵玉真已接任望城山掌教一年之久。 他一身紫色道袍,站在道观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师弟,北阙玥风城集结极北之地的三十二宗派大举进攻北离,听闻已经攻至雪月城,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王一行人未至,声先至。 赵玉真神色如常的看向他师兄,“玥风城不是叶鼎之和百里东君的对手。” “再说八公子中的三位,墨尘公子墨晓黑,柳月公子柳月,清歌公子洛轩,唐门、温家、雷门、打着雪月城盟友的名号,已经前去助阵,又何须担心。” “朝廷的铁骑可不是摆设,师兄放心。” 三年前,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一同进入玥风城的闭关之地,将其唤醒后,因意见不合大打出手,双方多有顾忌,战至平手。 但玥氏一族怎会甘心生活在苦寒之地,先是鼓动北蛮一同攻打北离,只是没想到北蛮大汗与叶鼎之有交情,直接拒绝此事。最终,不惜联合南诀攻打北离。 “倒也是。若是朝廷传来口谕,你当如何应对。” “那位不是不想我下山,怎么此时又想要我下山了。” “师兄,放心,若真是扰乱百姓安定,我望城山自不会置之不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王一行点点头,玉真这几年还真是成长迅速,是他过于担忧了。 他见赵玉真眼中略带惆怅,关心道:“对了,蓝嫣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吗?”那孩子不论是心智还是个头一直停留在相见那日。 “嗯。她这样就很好。”赵玉真不知是对王一行说,还是对自己说。 以如常为喜,以如愿为安。 人生没有幸不幸福,只有知不知足。世间美好莫过如愿,日子如常即是圆满。 ------------------------------------- 近两年烈焰莲逐渐恢复,某天深夜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突然拜访福禄庭,当时可把赵玉真调戏了个干净。 因为此事,赵玉真对陌生女子有了一种畏惧,他觉得有些女子当真是豪迈。 与百花阁接头之后,其门人为了复仇,特意向蓝嫣借走小红。 小红此次再入南诀可以说是大显虫威,甚至变相给边境的将士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听闻南诀十万大军压境,坚持没几日便由琅琊王率军击退。 明德八年春末,魔教东征以玥风城身陨落幕,至此北离国力强盛,四方来拜。 庙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谲汹涌。 明德十五年冬末,相传琅琊王因病避世,至此隐匿于世间。随后,北离八公子中的其余几位也相继归隐,不知去向。 ------------------------------------- 雪月城,三位城主聚在山顶品茗。 李寒衣将百晓堂送来的卷轴打开,轻哼一声,“师父他们前往北境之后,这榜单上倒是出现了不少新人。” 司空长风:“你这是看到什么了,快念给我们听听。” 百里东君转着手中的茶杯,虽不作声,却同样好奇榜上的变化。 李寒衣:“良玉榜多了不少新人,百兵榜并无变动。” “咦?这竟然还有一磅。” “仙人榜,第一甲南宫春水(李长生)。” “第二甲,莫衣。” “第三甲,望城山赵玉真。” 百里东君喃喃自语,“这望城山的小道士,竟是已入神游。难怪,难怪,他能下山原来如此。” 李寒衣心中更是惊诧,原来那个人境界如此之高。哼,早晚有一天她也会修炼至那个境界,到时再去问剑。 ------------------------------------- 明德十八年春,倒春寒。 赵玉真侧坐在萧羽的床前,为其诊脉。 半晌,他收回手,“别怕,他只是累了。” 赵玉真单臂抱起蓝嫣,拍着她的后背。 蓝嫣的脸颊贴着赵玉真的脖颈蹭了蹭,眼睛红红的,“嗯。” 赵玉真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入睡。 萧羽残魂与心魂完全融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慢慢睁开眼,入眼便是这一幕。 “蓝嫣赵玉真?” “醒了。” 赵玉真后知后觉,他嘴唇微抿,“你,放肆我如今是你的师父。” 萧羽看向赵玉真怀中的蓝嫣,鼻头一酸,随即一些记忆陆续涌现。 萧羽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萧羽,为什么要认小道士做师父, 谁要认谁认,反正他不认。 萧羽坐起身,一身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你是他师父,并非我师父。赵玉真,你不会真想做我师父?!!!”萧羽说话时那双上挑的眸子透着几分邪肆,病恹恹的面容因眉心的红莲印记顿感妖冶。 赵玉真恼怒地指着他,“你简直是目无尊长,无赖行径。” “赵玉真,别指我。”说着萧羽拍开赵玉真的手。 “你不是还有个徒弟李凡松,你又不缺弟子。” 赵玉真懒得跟他掰扯,带上蓝嫣拂袖而去。 萧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右手抵在鼻尖,遮住唇角那一抹邪魅的笑。 翌日,清晨。 赵玉真在桃树下打坐,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玉真闭着眼,轻声道:“你既已恢复记忆,身体也无大碍,便下山。” 萧羽摘下一瓣桃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懒洋洋地说着:“那个位置已经坐过了,过往的执念已了。” “小崽子留在这里,我自然也要在这里,”说着他伸了一个懒腰,“唔做个小道士好似也不错。” “合着你这是赖上贫道了。”赵玉真睁开眼,那双清澈的桃花眸中倒映着少年俊逸的身影。 两人一立一坐,桃树上的花瓣随风缓缓飘落,满地残红,余香袅袅。 花落草席间,归隐青山中,桃也春风,汝也春风。 屋内传来蓝嫣软乎乎地喊声。 “真真,今天你把坏爹修好了嘛~~~” (本卷完。) 第1章 老神仙揣崽儿啦 系统空间。 上个位面蓝嫣做了一百一十年的幼崽,见证着赵玉真、萧羽从身姿挺拔的少年变成满头华发的俊老头。 001:【由于上个位面宿主的出现,间接改变魔教东征事件,挽救万万千生灵,获得位面规则馈赠的一道功德之力。】以及两位父亲临别赠予的道力感悟。 001见蓝嫣情绪低落,小声问道:【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穿越?】 蓝嫣抚摸着赵玉真做的桃木小剑、萧羽做的鸠车。 她很幸运,遇到了这几位真心待她的好父亲。 蓝嫣将这百年记忆封印后,过了许久,才回答001,“继续。” ------------------------------------- 帝君东华,生于阴阳始判,两仪初分之时,化身于碧海之上,沧灵之虚。 远古洪荒,神魔大战,东华率领麾下孟昊等七十二神将,迎战魔族。 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终安天下,即天地共主之位,掌六界生死。 数十万年后,魔尊渺落横空出世,不服东华独尊之位,不惜毁天灭地与其决战。 最终,渺落大败。 然,魔尊渺落本就是不死之身,无法将其灭杀,东华也只能用半身修为将其暂封于锁魂玉中。 十三重天,太晨宫。 东华帝君紫衣白发,斜靠着软榻,手中拿着一卷玉简,半天愣是一个字没看进去。 连日来,他总是感到嗜睡,还会莫名烦躁。也不知是否跟身体里的小东西有关。 殿内走进来一位白衣仙官,“重霖拜见帝君。” 东华帝君放下手中的玉简,抬了抬眼皮,“何事。” 重霖:“天君派人来问,明日的朝会帝君可要参加?” 帝君东华早在数十万年前便避世太晨宫,不问他事。然而从这一任天君即位以来,每每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情便会求助于他。 东华帝君正要说不去,体内的小东西又闹了起来。 紫府内,奶呼呼的孩童声响起,“天君是什么,甜的嘛~” 蓝嫣得不到回应,嚷嚷着,“要去,要去。” 东华本不欲理她,可那小东西在他身体里滚来滚去,滚得他心烦意乱。 “去!” 重霖被东华帝君这满满的怨气惊了一下。 帝君这是怎么了,莫非他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帝君清净? 重霖:“既如此,那小仙这便去回禀。” “嗯。” 东华凝视着紫府中那颗滚来滚去的紫蓝色光茧,将其禁锢。 若非小东西如今已是他的血脉,真想狠狠地拍她两下。 “天君是个神仙,又老又丑的,他可不是甜的。”东华那双无温无情的眸子透着几分嫌弃之色。 “噢。”蓝嫣不在意地应一声,不知是不是刚才滚得累了,打了个哈欠便慢慢睡去,光茧随着蓝嫣的呼吸一闪一闪。 东华见状,这才将禁锢她的力量撤去。 蓝嫣消停后,东华忽觉困倦,一挥袖,他已躺在紫金榻闭眼假寐。 那日,他将渺落封印后,心有所感。顺着指引来到诞生地碧海沧灵,在佛铃花下发现一个缩成团的盈蓝色的元神。 那元神有功德金光护体,正在分解渺落的那两滴血泪红气,重要的是他感应到这个元神与他有一世血亲缘分。 “仅凭借你一人化解实在太慢,本君来助你。” 东华将心头血滴入那元神中,须臾间,赤金色的血液包裹着元神,化作紫蓝色光茧,飞入他的紫府之中。 紫府,就是神仙体内开辟或修炼出的小宇宙,至此蓝嫣就在她爹的身体里面扎根啦。 ------------------------------------- 001暗中观察了好些天,默默为蓝嫣担忧。 001总觉得这个东华帝君身上有种就是那种老不死年龄感。还有他独自一人时,那眼底还会透露着早就活够了的厌世感 就这么个老神仙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对宿主。 进入此位面时,宿主分身无法抵抗渺落的血泪红气,只好让元神回归本体亲自化解这血泪。 也不知是这东华帝君的赤金血太过于霸道,还是宿主元神出了问题。结果就是宿主现在真的变成蓝嫣崽崽啦~ 001愁啊,心智只有两岁的蓝嫣真的是无法沟通啊。 东华的神识扫过蓝嫣体内那一串不知名的能量体。他暗自思索着这究竟为何物,不知能否取出研究一二。 001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谁!难道是自己被外边这个老不死的发现了? 东华收回那一抹神识,任由身体彻底沉睡。 ------------------------------------- 翌日,天君大殿。 百仙相聚。 一道流光划入大殿,最终停在位首的紫金小榻。 二皇子桑籍见人已到齐,说道:“禀奏父君,那翼族擎苍不识好歹,不但不领恩赏,竟还将儿臣拒之门外。” 天君闻言,说道:“这翼君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东华一入座,体内的小东西便开始欢呼雀跃,一颗光茧上下蹦跶着,那叫一个欢实。 “哇,是龙,是龙。” 蓝嫣见到天君一家子和四海水君当即认出他们的本体都是龙。要知道蓝嫣对于龙的热情,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东华微微蹙眉,神念传音蓝嫣:“不过几条龙,你消停些。” 他宁可出去与人大战一场,都不想体会这种滋味。 他本想将光茧再次禁锢,小东西竟然滑不溜手地躲来躲去。 一番折腾下,一种呕吐感涌上喉头。 东华银牙一咬,顷刻间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殿内众人,皆是不明所以。 天君:莫不是他方才的话惹得帝君不悦,这才让帝君拂袖而去?可他也未曾说什么 欸,他这个天君做的真的是一言难尽啊。随便一个资历老的神仙都能甩脸子 太晨宫。 东华银发白衣,衣衫略微凌乱地靠在紫金榻上,手中捏着一颗青色的果子。 东华睨了一眼那果子,还未品尝,口齿间便已生津。 按说他应是不想吃的,这果子一看就很酸。 但他却是连吃下两颗酸灵果,仍觉意犹未尽。 不知是果子的口感满足了蓝嫣,还是离开大殿见不到那几条龙,蓝嫣不再兴奋。 东华突然涌现的不适,已然缓缓褪去。 就在他准备小憩片刻时,门外传来重霖的声音。 “帝君,天君派人来问,可是发生了大事,帝君无碍否?” 第2章 崽崽降生啦 这一代的天君好面子,却因自身实力不济,说话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没有半点魄力。 方才东华帝君离开的突然,总是担心有大事要发生,先是派小仙来询问,后又派遣三子连宋打探一二。 “帝君,你这方才离开的匆忙,可把我给害苦了。”连宋玩笑着走进殿中。 东华不温不火地睨了连宋一眼,“怎么你父君派其他小仙前来还不够,还要让你也跑一趟。” 在这九重天上,众仙皆知,三殿下连宋在东华帝君面前还算得脸。此人看似不着调,意态风流,实则是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痴儿。 连宋对于东华的话毫不在意,直接找个位置坐下,“你又不是不知,我父君这个人,那翼君擎苍当众拒了他的恩赏,如此态度怎会不担忧。” 东华慵懒地靠着小榻,任谁瞧着都是个薄情寡欲主儿,“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连宋瘪瘪嘴,东华这个嘴可真是,一张嘴跟那淬了毒似的,说话句句戳人心窝子。 连宋:“父君认为翼君野心极大,手里还有父神当年赐下的东皇钟。终有一日会起兵造反,为祸四海八荒。” “有墨渊在怕什么,那东皇钟本就是墨渊所造,墨渊既造得出,便有办法压制它。”东华这几天本就烦躁,此时还被这种事情烦心。这任天君比起老天君当真是差得远。 连宋:“帝君可知今日朝会,天族那几个分支首领又没来,那几支总是持观望态度这父君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东华帝君正想为其筹谋,忽地紫府一滞。“本君要即刻闭关,连宋,你父君既然是天君,便该有身为天君的决断。” 连宋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他握住扇子看向虚空,喃喃自语道:“这东华火急火燎的,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啊”真是怪哉。 ------------------------------------- 东荒,碧海沧灵。 东华帝君的化身之地。群山所围即灵泉汇集而成碧海,万万年不枯,纳八荒极阴之气。灵泉四周生有各色奇花异草,飞鸟走兽,其深处有一座名为碧苍宫的殿宇。 灵泉中心,东华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光,大半个身子都淹没在泉水中,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依稀能看到衣袍下肌肉的轮廓纹理。 紫府中那颗紫蓝色的光茧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不断地汲取东华体内的仙力。 他的双手紧紧地叩在膝盖上,感受着紫府传来的痛感,一言不发。 一月后,碧海沧灵结界内,神光乍现。 东华眉宇间全是倦色,慢慢靠在池边。 他此时的思绪很复杂,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 东华垂下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手臂上趴着的小团子。 小团子白发紫衣,模样像极了他。 “小东西折腾了本君这么久,你倒是睡得安稳。” 蓝嫣正吸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睡得香甜。 东华就这样一动不动,默默看着怀中的孩子。 许久,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没想到有朝一日,本君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东西,竟还能有自己的血脉。” “身为本君的子嗣,自然要有个好的名字。叫什么呢” 他脑海中闪过初见时缩成一团的那个元神,“汝名——蓝嫣。” 碧海沧灵本就他的诞生之地,此间的缕缕鸿蒙之气,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嗯?” 上古神祗本就亦神亦魔,当年神魔大战他以杀止杀,杀戮无数。体内的魔气一直是在靠天道功德和自身修为镇压,如今竟所剩无几。 这难道是与仙力一起被孩子吸走了? 东华神识在孩子的全身游走一圈,“没想到你竟能净化魔气化为己用。” 对啊,是他老糊涂了。 仙力、魔力本质上来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皆是天地初分的混沌之气的演化。污浊何须灭杀,又如何能灭杀。 因体内魔气消散,自然也无需他耗费修为压制。 蓝嫣出生时耗费东华大量仙力,导致他内力虚空,今日只能留在碧海沧灵调整一二。 ------------------------------------- 蓝嫣是被饿醒的,她习惯性地伸伸胳膊,蹬蹬腿。 咦?这是什么。肉乎乎的小脚丫再次蹬在东华的胸膛。 蓝嫣睁开眼的霎那,一个孤冷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中。 男人紫衫白发,长相清俊,气势威严,声音清冷,“醒了?” 蓝嫣眨巴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东华,也不吭声。 001摸不准东华的脾性,赶忙提醒着:【宿主,他是你爹。】 蓝嫣总觉得她好像有好多的爹。不过这个爹有点眼生,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东华将那蹬在身前的那只脚丫拿下去,垂眸跟蓝嫣对视,“怎么?离开本君的身体,就不认识了?你应唤我父君。” 这孩子之前不是挺闹腾的,现在怎么傻乎乎的,该不会因化解魔气傻了? 他撤去蓝嫣身上的防护结界,准备给她检查神魂, 结界消失的瞬间,蓝嫣感应到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蓝嫣抓着东华的一缕银发,晃了晃,“爹?” 东华听到这个字,心湖掀起阵阵波澜,竟不知这一字之威如此强悍。 他轻声应着:“嗯。” “我饿啦。” 东华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神仙,手中堆积了许多用不上的天材地宝。翻找一圈下来,将万年前药王炼制的仙丹翻出来。 蓝嫣盯着他手中的那颗丹药丸子,直摇头。 “不要吃这个。” “那你要吃什么。” “吃饭。” 东华: “譬如说?” “饭。” 东华略微思索,心念一动,掌心凭空出现两颗神源果。 “吃。”他将果子塞给蓝嫣。 蓝嫣两只小手抱着一颗神源果‘咔哧咔哧’地啃着。 嗯这鼻子这嘴巴,这头发,只觉得闺女哪哪都像他。 这眼睛怎么是紫蓝色的,仔细看就连小家伙的头发竟也是浅蓝色。 转念一想,嗯,紫蓝色也好看。 他生的果然就是好,就是之前有些闹腾。 ------------------------------------- 第3章 老神仙,小幼崽 十三重天,太晨宫。 闭门谢客一个多月的宫殿,伴随着东华的回归热闹起来。 连宋看着坐在东华帝君怀中的小女娃,不敢置信的说着: “东华,你别跟我说你闭关一个月就是去抱孩子的。” 他的目光在东华和蓝嫣身上不停地转换。 东华眸光淡淡的扫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转而继续盯着怀里的小家伙。 蓝嫣仰躺着身子,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在给她爹的头发编小辫儿。 连宋:东华这是什么眼神,他怎么感觉东华看他像在看傻子。 “对了,你可算回来了。” “噢?本君不在,莫不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我跟你说啊,”连宋打开扇子,略作遮掩,凑到东华身边小声说道,“墨渊战神不是有个十七弟子司音,据说前些时日这个司音” 司音和他的九师兄在青丘和翼界交界处被翼君带走久久未归,墨渊战神亲临翼界,并跟翼君擎苍大打出手,最后才带走两个弟子。 东华一只大手摸着蓝嫣的小脑袋,稍作思索,问道:“如此说来,这天族与翼族一战怕是免不了。” “是啊,我父君这些日子为此担忧不已。我这都被他骂了好几次了。”说完,连宋深深地叹息一声。 “墨渊即与擎苍对上,他自有办法应对,毕竟他战神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连宋闻言点点头,心中牵挂的事问完,随即开始观察东华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蓝嫣。” “她生母是何人啊。”连宋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盯着蓝嫣。 东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孩子的生母哼!这是他自己的孩子。 连宋见他不言语,便明白这是不会告知于他啦。 忽地想到什么,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白玉项圈,“虽说不是什么顶顶厉害的法宝,却也是我对孩子的心意。” 东华接过给蓝嫣戴上。 蓝嫣一身白色襦裙,浅蓝色的头发用同色发带半拢起,此时脖子上多了一支润透无瑕的项圈,像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老父亲对此很满意,说道:“谢了。” 这时,司命星君走进殿内。 司命:“见过帝君,三殿下。” 东华:“嗯。” 蓝嫣这会儿玩够她爹的头发,见又来一个新人,仰着头问她爹,“三殿下是什么?” 东华拿起蓝嫣的小肉爪,指着回到座位的连宋,“就是他。” 蓝嫣顺着方向看着连宋,歪歪头,心中困惑,她记得好像这个人是龙的呀,怎么现在不是了。 东华似乎是看出蓝嫣的疑惑唇角微勾,心想,幸亏他提前想到这一点连宋一进殿他就将其真身遮掩,不然就照着小家伙见到龙激动的样子那可不行。 连宋对上蓝嫣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你可以唤我连宋。” 蓝嫣从他爹身上溜下去,哒哒地走到连宋跟前,伸手想要摸人家。 “我可以摸摸你嘛~~” 连宋一愣:啊?摸摸他 他看着孩子一句话就把人整的不上不下的,心底暗笑,不愧是他的崽儿。 东华想到连宋方才说的事情,收回视线,开始交待司命,一旦天族与翼族开战,到时需注意的事项。 蓝嫣这会儿在屋内待够了,想要去外边。 连宋被她牵着手,呆愣愣地跟在身后。 小孩子的手这么软嘛 他捏了两下,就见蓝嫣转过身子,仰着头看他,“怎么了。”蓝嫣认为连宋捏手就是有事情。 “啊!无事无事。”连宋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地抬起折扇敲两下鼻尖。 走出殿外,蓝嫣一会儿看看池子里荷花,一会儿摸摸廊柱,像一只到了新环境正在巡视的小猫咪。 不知不觉,两人距离太晨宫越来越远。 连宋身上被东华设下的禁制也已失效。 蓝嫣正要问他,前边的房子是什么,一转身看到连宋的本体。 蓝嫣兴奋极了,凑到连宋身前,“龙~~你是龙~~” 连宋眨眨眼,笑道:“是啊,天君一脉都是龙族。” 蓝嫣晃着小身子,央求道:“那你可以变成龙嘛。” “这在这九重天上,不好。”连宋委婉地拒绝。 “那去别的天?” 讲真的,小孩子不哭不闹,长得又精致可爱,连宋还真有些招架不住,正要开口答应时。 东华的声音忽然出现,“什么天都不行,跟本君回去。” 东华一袭紫衫,高大的身影立在蓝嫣身后。 蓝嫣转过身子,小小的鞋子不停地踢着地面。 “我不要~~~”小孩子声音稚嫩又带着点娇气,让人无法轻易说出拒绝的话。 东华对此仿佛毫无动容,声音依旧淡淡的,“你不要什么。” “不要回去。” “那你要去哪里。” “去玩,想要龙带我玩。”蓝嫣闪过一段记忆碎片。 ------------------------------------- 天尽头,是独立于混沌之外的碧海空间。这里没有四季轮回,没有昼夜罔替。 汪洋大海中有着一座孤岛,岛上住着这片空间唯二的生灵,一条小金龙和一株蓝草。 ‘嗷~’稚嫩的龙吟声响起,一条金灿灿的五爪金龙蜿蜒盘旋在小岛上空。 “阿嫣,我感觉到我又要蜕皮了。”小金龙俯冲而下。 小岛上一株蓝草身后浮现出身着白衣的蓝发少女,她颜如琬琰,眉似远山,清冷绝尘,周身萦绕着莹莹神光。 少女刚想推开凑到面前的龙头,忽地金光一闪,手掌碰到的却是一个金衣少年的喉结。 少年身形颀长,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眼尾上扬的瑞凤眼,笑盈盈地望着少女。 他抓着阿嫣的手臂轻轻晃动,“阿嫣,龙角特别难受,你帮我抓一抓好不好。” 最终阿嫣没能抵过少年的撒娇耍赖。 少年枕在阿嫣的腿上,金色的眸中似有点点星光,任由她摆弄头顶的龙角。 “阿嫣,等我们接受全部的记忆传承后,真要离开这里?” “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不好奇吗。” “阿嫣,这边的龙角也要。” “阿嫣…” 阿嫣实在是不想听他一直叭叭叭,手指捏住他红润的唇瓣,“闭嘴!” 少年仰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嘴中模糊不清的继续道:“阿潋,窝戳啦。” 正当阿嫣收回手指时,猛然抬头看向一处。 少年也没了方才懒散无赖的模样,一股来自龙族本身的肃杀感涌现。 空间壁垒出现波动,似是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蓝嫣想要跟龙一起玩的念头更浓了几分。 孩子委屈巴巴地,东华面上看似毫无动容,可那拒绝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他扫了眼站在对面的连宋,嗯,禁制已然失效,是他大意了。 连宋看着父女俩相处,竟觉得他还留在这里有些多余。 但又很想亲眼看着东华这个老神仙面对此情此景到底会如何应对,要知道东华帝君可是这四海八荒出了名的顽固和脾气差。 他悄咪咪地走到一侧,摩挲着下巴,眼底闪过地都是看戏二字。 司命这时也来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东华蹲下身把孩子捞起来,“本君带你去玩可好?” 蓝嫣的小下巴磕在她爹的肩上,“嗯好,还要龙。” 东华: 第4章 来吧,小公主 东华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孩子的实力。 他本以为养个孩子不就跟养只猫儿狗儿差不多,都是小小的软软的小东西,能有多大不同。 东华看着磕在他肩上的小家伙,不哭不闹,但却能看出她不开心。 他这个心里啊,又涩又苦的。 “一定要跟龙玩?”东华的声音中透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妥协。 “嗯,要玩。”蓝嫣点头,深怕她的老父亲感受不到她的意愿,小脑袋一直不停地点啊点。 东华看向一旁看热闹的两个人。 要知道四海八荒地任何种族,都很忌讳让其他人跟自己真身亲密接触。他也怕连宋不同意,故而先问一问,若是不同意。他便去四海抓一条未曾化形的蛟龙陪孩子玩一玩。 东华:“连宋,你可愿?” 连宋对此事没有丝毫不愿,孩子而已,而且还是个讨喜的孩子。 若是东华不出现,估计他已经带着蓝嫣翱翔九重天了。 司命面上若无其事,心底疯狂的呐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东华帝君吗? 还有帝君何时多了个孩子,莫非帝君闭关一月就是去接孩子的 也不知道帝君这是和哪位女仙春风一度有的子嗣 有趣,当真是有趣,往后这个太晨宫可热闹啦~ 一想到他手头有正事要办,不能留下看帝君带娃,还真是遗憾啊。 “帝君,三殿下,阿还有小殿下,小仙还有事要去处理,便先告退了。” 司命临走前看了眼连宋,两人一阵眉来眼去,达成共识。 东华既已答应孩子,让他跟龙一起玩,断然干不出那出尔反尔的事。 一挥袖,三人出现在东北荒的群山郡。 此地位于十里桃林和九重天之间,群山巍峨挺拔,陡峭峻秀的孤峰更是直逼云霄。 东华抱着孩子,冷着一张脸,看向连宋,那意思很明显,开始。 连宋轻笑一声,化作一道流光。 顷刻间,一条数十米长的银龙盘旋在东华父女俩面前。 蓝嫣不由得半张着嘴巴,专注地看着银龙愣神。 东华见她闺女那小模样,嘴巴一张,说道:“连宋,你这些年没长个吗?” 一条不足百米的龙有什么好看的。 半空中的银龙,龙躯一僵,这个东华,他这不是害怕体型过大吓到孩子,这才故意变小的。 行,说他不长个是。 紧接着连宋龙尾一甩,一条巨大的银龙横空出世,它的身躯蜿蜒盘旋在孤峰上,身上的银鳞熠熠生辉。就连此处巍峨的高山在他面前显得渺小,仿佛这只是他临时小憩时的玩物。 东华早些年见过连宋的真身,不过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不得不承认一点,龙真的是一个威武霸气又漂亮的种族。 不过那又如何,早些年死在他手里的龙不知有多少条了 东华:“你变这么大,她如何跟你玩。” 连宋的龙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他龙身缩小至百米长,落在那对父女跟前。 连宋:“来,小公主。” 蓝嫣的鞋子踩在她爹的手臂上,跃跃欲试。 她很想过去。 “去。”东华大手一挥。 蓝嫣坐在龙头上,开心的不得了,肉乎乎的小手摸着龙头的鳞片,“你好漂亮。” 连宋被夸的老脸一红,幸亏现在是真身,谁也看不到。 银龙喷着龙息,“小公主,抓紧了,咱们起飞咯~~” 蓝嫣一手抓着一只龙角,踢踢小脚,“我准备好啦。” 银龙直冲天际,穿梭在云层中,浮光掠影,蓝嫣坐在龙头飞来飞去,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一直咯咯地笑起来。 东北荒上空都是蓝嫣欢快地笑声,东华冷着一张脸,可看到孩子确实很开心,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有这样的神情。”折颜一身粉色长衫出现在此。 “嗯,你想不到的多着呢。”东华侧身看向折颜,“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折颜侧目,打趣道:“这不是被这纯真的笑声吸引而来。”说着他凑到东华耳边,小声问道:“东华,你何时有的子嗣,如此之大的喜事竟不告知于我。” 东华整理着衣袖,将蓝嫣之前蹬出来的印子抹去,说道:“还未来得及。” 折颜点点头,“别忘了到时通知我。” 云层中,连宋听着蓝嫣银铃般笑声,问道:“好玩吗?” 蓝嫣抓着两只龙角,“好玩,好玩,我们飞的更高一点,更远一点好不好。” 连宋好像对小孩子的这样的请求没有抵抗力,“好。” “哇,飞的真高。” “龙龙你好厉害!” 连宋在蓝嫣一声一声的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一龙一崽越飞越远。 而东华这位老父亲,只是跟老友聊个天的功夫,他闺女就不见了。 人呢? 东华踏空而立,遥望虚空。 折颜:“这方向看样子这是要去昆仑虚?” 东华:“我去瞧瞧,折颜你可要同去?” 折颜:“一起。”能让东华又笑又急的人可还真没见过,他怎么能错过。 蓝嫣坐在银龙上,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连宋也是许久没有如此地畅快过了,他们穿过一座座山,一条条河,身下山河湖海通通一览无余。 一声震耳的龙吟响彻,回荡九天, 蓝嫣听到这声龙吟,高兴地吱哇乱叫,“呜呼~~~~” 昆仑虚后山。 那日,司音在翼族与二皇子离境相识并互生好感。 司音被师父墨渊带走后,离境日思夜想,为此不惜硬闯昆仑虚结界,导致重伤。 司音心疼担忧之余,将其带回昆仑虚后山。这日离境在后山闲逛时无意间闯入一山洞,引得其内的一只火凤凰魔性大发。 连宋恰好带着蓝嫣掠过上空,感应到一丝魔气。 “我们下去看看可好。” “好。”蓝嫣抓紧龙角。 此时估计连宋说什么她都会说好,只要能继续带她飞就行。 银龙俯冲而下,原本山洞中正在攻击离境的火凤凰察觉到龙气,变得更为暴动,周身的火焰也暴涨的不知多少倍。 炙热的火焰缭绕在火凤凰周身,她飞天而上,正欲与连宋大战一场。这龙气什么的,太让她厌恶了。 离境被火凤凰重伤后,昏死过去。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声稚嫩的孩童声中。 “这只大鸟是被那人烤熟了不对,我知道啦,烤鸟把他烫伤啦。” 第5章 东华育娃 火凤凰就是天生地养,被什么天尊所擒,说她身有魔性,需用龙气镇压淡化,便将其带昆仑虚附近,那龙气带着浓郁的煞气,整日的折磨着她。 故而,感觉到龙气的瞬间便将连宋当作敌手。 火凤凰想着,她就是身死道消也要带走几个。 一声悲泣的凤鸣,直击天地。 无数火焰凝成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向银龙。 连宋想着头顶还有个孩子呢,自是先以闪躲为主。 不曾想司音这时赶过来,手持玉清昆仑扇,便要为离境报仇,对着一龙一凤无差别攻击。 三方缠斗间,东华、折颜、墨渊以及灵宝天尊纷纷现身, 折颜为之一惊,“世间竟还有一只凤凰。” 自神魔大战少绾陨落后,本以为世间只有他一只老凤凰,此地竟镇压着一只幼年火凤。 东华发现他闺女身陷打斗圈内,直接将三方控制在原地。 他袖袍一挥,蓝嫣小手空空的回到亲爹的怀抱。 她看看右手又看看左手,那么大的龙角呢? 蓝嫣仰头问她爹,“龙没啦?” 东华拿着她的小手,指了指,“那边。” 蓝嫣的视线沿着手指看去,嗯,一只巨大的火鸟,还有银龙,全部头贴地,一动不动。 “龙,我的龙。” 东华本想让连宋在从地上多待一会,听到孩子这么一喊,便将他放开。 银龙解开束缚的瞬间,化作人形,连宋整理一番仪表,忙向面前的三人行礼,“见过帝君,墨渊上神、折颜上神、灵宝天尊。” 打过招呼后,这才站到东华身后。 蓝嫣对着连宋伸着两只胳膊,“我们再去玩。” 连宋摇头,“乖听话,眼下要先处理此地的事情,以后再玩。” 蓝嫣乖巧地点头。 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蓝嫣对连宋这么亲昵,内心想着,他决定了,这个连宋以后还是少见为妙。 不,应该是所有的龙族统统都少见。 东华捞回他的女儿便不再逗留,后来也不知折颜是如何跟灵宝天尊商议的。 折颜从灵宝天尊手中要走了那只火凤凰。 墨渊得知翼君二皇子被弟子私藏在后山一事很生气,将弟子司音罚入思过崖面壁一月。 ------------------------------------- 太晨宫门前。 连宋跟在东华身后,正要迈入,便被门口守卫拦下。 “帝君又令,太晨宫闭宫三日任何人不得进入。” 连宋拿着扇子敲敲手心,行,东华这是生气了? 东华斜靠在小榻上,神识探到连宋离去,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他闺女身上。 三米之外的几案前,蓝嫣现在正吃着重霖端上来的膳食,啊呜啊呜地吃的喷喷香。 蓝嫣吃着仙果,手中还拿着一颗,她小跑到她爹跟前,说道:“爹爹。” “做什么。”东华面色如常,看着依旧是无欲无求的样子。 然而东华内心想的却是:小家伙吃一颗拿一颗,跑过来是来给他送果子吃吗? “爹爹也吃。”蓝嫣将另一颗果子怼到东华的嘴边。 东华:果然,不愧是他的崽崽,这么小就知道孝顺父亲。 蓝嫣踮着脚,举着胳膊,“爹爹吃。”再不吃,她可就没力气了。 东华配合着张开嘴,吃下这颗来自他闺女的爱。 吃完这颗,蓝嫣又把她啃着的这颗也递给她爹。 东华丝毫不嫌弃,照旧吃下。 蓝嫣歪头问道:“好吃吗?” 东华:“嗯。” 本来他还在等孩子的下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 东华:好像,似乎,仿佛哪里不太对 “为父问你,你为何要将仙果给为父吃下。” 蓝嫣小脸靠在他的膝盖上,“那个果子,我觉得不好吃。” 东华:嗯??? “所以你就给你爹吃?” “可是,爹爹自己说的好吃啊。”蓝嫣小手扣着她爹的衣摆,实话实说。 东华闻言,直接合上眼假寐,不再自讨没趣。 是他自作多情了。 第二日,蓝嫣一醒来就要往外跑。 东华假装没看到,并不阻拦,左右孩子出不去。 宫门紧闭,守卫身穿战甲,手持兵戈。 蓝嫣眨着眼睛盯着守卫,“我想出去。” 守卫假装没有听到,纹丝不动。 蓝嫣见没有人理她,迈着小短腿又返回屋内。、 她爹东华还是老样子,老坐姿,正在阅览玉简。 “爹爹,我想出去玩,可不可以~~” 东华垂眸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昨日为父耗费仙力甚多,今日累了,便不出去了。” 东华不是说着玩,本来生孩子就消耗了他甚多仙力,哪能这么快便补回来。 蓝嫣赶紧凑上前,手脚并用的爬到榻上,从她的包包里掏出来一颗黄灿灿的仙果,“爹爹吃,这个很厉害。” 东华一瞧,这不是碧海沧灵中的果子嘛,小家伙可是爱吃的紧,不一会儿就能吃好几颗。 “为父吃了,你吃什么。” “嗯我可以吃昨天的果子。” “不是说不好吃?” “也可以吃的。”小孩子的世界有时真的很简单。她觉得她爹头发都白了,才跑了一天就累坏了,比她更需要那个好吃的果子。 “那为父真吃了?”东华将果子放在嘴边,假装咬下去。 蓝嫣点头,“嗯嗯,爹爹吃。” 东华一口咬下去,果子酸甜可口,确实味道不错。 待他吃完,蓝嫣掰着他的脸问他,“爹爹好了嘛?” 东华:“嗯。” 蓝嫣:“那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东华:他闺女有点孝心,但好像不多。 “好。” 东华带着她来到殿外的水榭中,给蓝嫣正了正裙子,说道:“好了,你去玩。” 蓝嫣歪头看她爹,“不出去?” “这不是已经从屋内出来了。” “太晨宫便是你的家。你可以去玩,但是你必须要熟悉你身边的环境。” 东华把孩子据在身前,蹲下身子,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不论是你生活的地方还是未知的地方,身处一地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了解身边的所有事物,不将自己置于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 蓝嫣眨巴着眼睛认真听。 东华摸摸孩子的脑袋,“去。为父在这里等你。” 蓝嫣点头,迈着小短腿开始认真地观察太晨宫。 太晨宫很大,孩子还小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完全熟悉。 蓝嫣走着走着,看到宫墙内开的茂盛的佛铃花。 地上散落着许多花瓣,她蹲下身子,一瓣一瓣的将其捡起来,捡着捡着手中便盛不下了。 东华一直用神识关注着蓝嫣,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从众多法宝中挑挑拣拣,用养魂木和佛铃花的枝条编了一个篮子。 篮子轻飘飘地落在蓝嫣手边。 东华:“放在这里面。” 第6章 太晨宫日常 蓝嫣捡了半篮子花瓣,累了。 一双小短腿慢悠悠地往回走,走着走着,便走错了路。 知鹤,乃是东华的义妹,是灵鹤族族长夫妇的独生女,她的父母羽化时才将其生下,并将其托付于东华帝君照顾。 东华念及其父母之前对他的救命之恩,便将知鹤认作义妹,带回太晨宫。 知鹤性子单纯直爽,活泼且执着,且对东华心生爱慕。 此时,她慢慢摇着手中的团扇,眼神空洞地对着荷花池发呆,院门处传来一阵散乱地脚步声。 她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个孩子。 知鹤待在太晨宫整整九万年,对太晨宫的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楚。能出现在这里,又这么小的孩子,除了义兄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还能是谁。 知鹤那双大大的杏仁眼,狠狠地瞪着蓝嫣。 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诓骗义兄生下的孩子,一想到自己爱慕的人与其他女子亲近,她的心好似刀割一般。 此时此刻嫉妒压过她的理智,心中闪过各种阴暗的念头。 知鹤一抬手,给整座院落加了一层隔离禁制。然后又一挥手,将蓝嫣手中的篮子吸到自己的手中。 蓝嫣手中的小篮子被那股吸扯之力猛地一扯,身体不受控地向前跌去。 蓝嫣感知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保护着她,她能感觉到就算趴在地上也不会痛痛。 东华的神识一直不曾离开他闺女,知鹤设下的隔离禁制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他懒散地撑着扶臂,见面这一幕后,身体缓缓坐正,手指轻击着座榻扶臂。 知鹤啊知鹤,你可千万不要做让本君失望的事。 知鹤见到蓝嫣马上就要趴在地上,她原以为自己看到这一幕心底应是畅快的,可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像义兄了,她竟狠不下心。 知鹤催动仙力,将蓝嫣的身子扶正。闪身来到蓝嫣身前,俯视着这个比她膝盖高一点的孩子。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小孩儿,你是什么人。” 蓝嫣仰起头,她被知鹤身上那身轻纱衣裙吸引,这个好漂亮,两只小手蠢蠢欲动,想到别人的东西不经允许不能随便触碰,便将念头压下。 蓝嫣的目光逐渐上移,原来是个好看的姐姐。 “我是蓝嫣,你是谁?”蓝嫣抬起头,一双紫蓝色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看向知鹤。 蓝嫣潜意识中能感觉到这个姐姐,似乎不喜欢她,不像连宋、司命、重霖他们,让她感觉不到一丝异样。 蓝嫣的眼睛太干净了。 让知鹤心底的不甘和嫉妒,渐渐潜伏下去。 “我乃东华帝君的义妹,知鹤。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身边也没人跟着”你嘛。 知鹤倏然怔在原地,她是有多蠢还好,还好。 义兄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又怎会独自一人玩耍 知鹤调整好心绪,撤掉院中隔离禁制,打算去牵蓝嫣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禁制消失的瞬间,东华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此处。 院中侍奉的仙娥立刻行礼。 东华一袭紫衫,满头银丝垂落于身后,跨步而来。 “义兄知鹤见过义兄。”知鹤神色略显慌乱,但很快便调整好。 “爹爹,爹爹。”蓝嫣奶呼呼地喊着,一见到她爹两只小短腿倒腾飞快。 东华蹲下身子张开手臂,牢牢地将他闺女接住,“嗯,跑这么快做什么。” 蓝嫣依偎在她爹身前,小声说道:“因为爹爹来啦。” 东华给孩子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以及跑乱的头发,“嗯。” “义兄”知鹤无法接受东华眼中看不到自己,她轻声唤道。 “蓝嫣,知鹤是为父的义妹,你要喊她姑姑。”东华单臂抱着蓝嫣,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知鹤,说完还拍了拍蓝嫣的后背,示意她喊人。 “姑姑。” 知鹤知晓这是义兄给她的警告,也明白这是在全她的脸面。 她深呼一口气,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嗯。蓝嫣日后可以随时来找姑姑玩。” 东华见知鹤这般,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知鹤站在院门前,看着那个高大颀长的背影一点一点淡出自己的视线,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滑落。 一直拎在手中的小篮子,也化作一抹流光消失。 知鹤:这么多年,或许她该死心了。 ------------------------------------- 蓝嫣的小脑袋歪在她爹的肩膀上,两只小胳膊也紧紧地搂着东华的脖子。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义兄是什么。” 蓝嫣的十万个为什么正式开始。 东华:“异父异母的结义兄妹。” 蓝嫣:“为什么要结义。” 东华:这个要怎么给孩子解释。 “结义可以是因为彼此之间意气相投,也可以是因为需要偿还因果。” “那意气相投和因果又是什么。”蓝嫣小嘴巴拉巴拉地问个不停。 “意气相投”东华想着孩子还小,说的太复杂了怕她无法理解,便将意思简化。“意气相投你暂时可以理解为有人跟你玩得来,合得来。” 蓝嫣一知半解的点着头,那头漂亮的龙龙算不算跟她意气相投啊~~~ “因果既是能生和所生。世间没有哪件事是偶然发生的,每一件事的发生必有其原因。”东华拍拍孩子的小身子,说道:“你还小,等大一些就会明白。” “大一些是什么时候。” “你长大的时候。” “那我什么时候会长大呢。” “你每天都在长大。” 东华是真的没有想到,引导小孩子思维对话竟然如此的如此的耗费心神。 他闺女的问题一个套一个,但凡他回答时稍微停顿,蓝嫣就会用那种,‘噢!我知道啦,爹爹也不知道’的眼神望着他。 年迈的老父亲,怎么会让他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这样父女两个一问一答,聊了很久很久很久一直到司命星君归来,这才停止‘十万个为什么’问答环节。 第7章 东华设宴 蓝嫣趴在她爹腿上,在紫金榻上滚来滚去,没多久便打着小哈欠安然入睡。 东华在其周围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这才开始处理正事。 司命:“帝君,翼君的三位子嗣中,大皇子离怨是最有野心的,也是渴望继承妖王之位的一个,二皇子离境此人无心君位整日醉酒笙歌,三公主胭脂虽生在暗黑的大紫明宫,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东华帝君:“这一任翼君与天族开战避无可避,但下一任翼君的人选司命你将查探到的消息告知天君,让他好好想想。若是如此天君还想不明白,还是早些退位让贤。” 司命:“是。天君定然会明白帝君您的良苦用心。” “对了,你将这些拜帖送到这几位手中。” 司命接过那一叠拜帖,拜帖上的字迹似铁画银钩,这一看就是帝君亲笔书写。 他心思一转,试探道:“帝君可是要为小殿下办一场宴会?” 东华觑了司命一眼,说道:“本君的子嗣自然要四海八荒的老家伙们都知晓。”省的哪个不长眼的,日后欺负他闺女。 司命点头,“帝君思虑周全,小仙即刻去办。” ------------------------------------- 短短三日,十里桃林的折颜收到帖子,昆仑虚墨渊、摇光,青丘的狐帝一家,魔族、翼族、四海八荒的有头有脸的,基本都收到东华帝君的帖子。 每一方势力对此一事,心思各异。 比如折颜,墨渊这种知晓宴会内情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思虑准备什么贺礼。 而那些个不明所以的,心底的猜想已不知歪到何处去了。 比如翼族擎苍,“这东华帝君不是避世多年,这突然办宴会还将本君也邀请在列,莫不是一场鸿门宴?”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晨宫中父女两人的相处也越‘美好’。 这日,东华入定吐纳时,蓝嫣闲来无事,让重霖将她爹养在池子里的鱼捞了上来。 这些鱼并不是什么奇种异兽就是一些未开灵智的灵鱼。重霖便也没有多少顾忌,小殿下怎么要求,他便怎么做。 捞出来的鱼红黑白总共三条,重霖将其放在大木盆中。 重霖:“小殿下,小仙还有事情要处理,若是还有其他需求可以大声唤我的名字。” 蓝嫣点头,“好的,重霖。” 重霖离开后,蓝嫣蹬掉鞋子,哼哧哼哧地搬着自己的小凳子,跨进木盆中,水位刚好没过她的小腿肚。 三条她小腿大小的鱼儿,在她腿边游来游去。 滑溜溜的鱼儿偶尔碰到她的脚丫子,蓝嫣便会咯咯地笑个不停。 蓝嫣从她的小挎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她拳头大小的糕点。 她入口的东西都是太晨宫的厨子精心调制的,一块小小的糕点便是用了不下十五种仙草灵果。其中蕴含的能量自是不必多说。 蓝嫣将头顶的小红抓下来,放在腿上,她吃一口给小红吃一口。 说起来小红还能活着还全靠东华,当时在碧海沧灵发现蓝嫣时小红已被渺落的血泪红气灼伤的只剩半边身子。 如今小红已经彻底进化蜕变,躯体血红带着三条金色的竖纹,八翅呈金色轻薄透明,复眼大,形似金蝉子。 小红正要品尝主人喂给她的糕点,木盆中两条体型稍大的鱼儿猛地跃起,一条咬住小红将其吞下,另一条咬住蓝嫣的手中的糕点。 蓝嫣被吓了一跳,看到小红和糕点被鱼儿吞下,直接扑进盆中,死死地抱住那条鱼儿,“唔你吐出来,把小红吐出来。” 幼崽时期的蓝嫣还不能正常操控体内的仙力,体内一阵紫蓝色仙力,猛地爆发出来。 东华察觉到异常,瞬移至蓝嫣身旁,将她体内的仙力压制引回体内。 她不能随意动用体内的仙力。 蓝嫣的元神有损,更别说还在化解渺落的血泪。 擅用仙力会耽搁元神修复,还会有被红气反噬的几率。 若真变成那样,东华孕育她一场的心血算是白废了。 “本君当日救下你,不成想一条寻常的灵鱼都对付不了。” 小红现已将灵鱼的血肉吸食殆尽,面对主人爹爹的指责,她无力反驳。 方才小红并非没有自保能力,只是需要些时间。 可蓝嫣担心小红,才会如此反应。 “重霖。” “在。” “将她带去磨砺一番,若还是如此无用,便不用再回来了。” “是。” ------------------------------------- 那日,东华封印渺落几乎耗尽他的毕生修为,后来又在碧海沧灵待了一月,修为已所剩无几。 蓝嫣体内的血泪红气化解尚需时日,需要他悉心看护才能平安长大。 可他如今只是压制个仙力便有些吃力,看来要想办法尽快恢复修为。 蓝嫣迷迷糊糊地躺在她爹的怀中。 “爹爹,有大鱼咬我。”孩子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使劲拱着她爹的胸膛,头发也揉搓的乱七八糟。 东华将孩子的头发捋顺,拍着她的后背,“鱼已经杀了,睡。” 东华虽说修为受损,不过手里的法宝还是有几个能看的。 既能保护孩子自身安全又能防止她催动体内仙力 思虑再三, 东华将一块拇指大的五彩石炼制成水滴形状,戴在蓝嫣身上。 ------------------------------------- 五日后,太晨宫,宫门大开。 东华帝君,十三重天避世数万年的尊神。 平日里想要得见尊容,怕是唯有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造化之劫功,他才会现身。 但今日不同,这是东华平生首次主动广下请帖举办宴会。 受邀得诸位仙家,纷纷入场。 东华帝君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腿边蹲着一只小团子。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摆放在几案上吃食,踮着脚尖使劲去够距离她最近的碗碟。 东华托着腮,手指一勾,碗碟落在蓝嫣手边。 蓝嫣两只小手抓地满满当当,扭过身,对她爹滋着一口小白牙,“谢谢爹爹。” 东华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孩子没有什么特殊讲究,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蓝嫣一屁股坐在她爹腿边,小嘴巴鼓动着,吃的很尽兴。 东华靠着扶臂,换了个更为舒坦的姿势,好方便他闺女倚在他身边。 知鹤、司命在宫门前负责接待唱和, “昆仑虚墨渊上神、摇光上神——至!” “十里桃林折颜上神——至!” “上清灵宝天尊——至!” “天族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至!” “素锦族族长——至!” “青丘白止、白真、白亦上神——至!” “魔君燕池悟——至!” “翼君擎苍——至!” 东华听到连串地唱和声,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倒是像约好了一般。” 第8章 开宴 众神入座后,东华牵着蓝嫣的手站起身。 东华紫衫白发,手臂上坐着的蓝嫣同样紫衫白发。 “感谢诸位前来赴宴,你们也都知道,本君早已避世多年。” “今日,邀诸位前来并非是四海八荒有何变动。” “而是本君近日喜得一女,这等喜事自然要与诸位同享。” 东华在数万万年前留下的威势依旧无人敢小觑。众神的目光齐齐看向上首的东华帝君,闻言恭贺道:“恭贺帝君喜得麟儿。” 在场的众神不是中立派就是敌对派。 可那又如何,今日还不是照样坐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争斗凡是不会涉及万千生灵为害四海八荒的事,东华都不会管,现如今又多了一件。 今日墨渊是带着司音来的,墨渊的位置距离东华也是最近的。 司音打量着东华身边的孩子,小声问她师父,“师父,你说东华帝君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会突然有了子嗣啊。” 墨渊:“休要妄议。东华这里的珍馐不错,你多吃些。” 司音撇着嘴,“这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凡间的小吃有滋味呢。” “既如此,为师带你见一见东华。” 话落他站起身,举杯来到东华身边,“恭喜。” 东华对他点点头,“来,蓝嫣,见过墨渊上神。” 蓝嫣奶呼呼地说道:“墨渊上神好。” 哇,这又是一条龙龙,还是黑色的。 蓝嫣见到龙瞬间雀跃起来。东华立刻按住小家伙翘起来的脚丫子。 墨渊取出他特意炼制的一件法宝——月华镯赠予蓝嫣。 “此物虽不是攻击型法宝,却可吸收月华之力,且危难关头可自动护主。” 东华眉头微挑,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宝贝,“墨渊,多谢。” 墨渊笑着摆摆手,“你我之间何须这种话。对了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十七弟子司音。” “司音见过帝君。”司音对着东华躬身行礼。 东华:“不必多礼。” 司音起身时视线刚好与蓝嫣对上。 蓝嫣歪歪头,“爹爹,这个姐姐有好多尾巴。” 墨渊师徒两人皆是一愣。 墨渊略感惊讶:东华的女儿竟能看穿旁人的真身。他早就知晓十七的身份,没想到今日被这孩子一语道破。 司音脸上的神色算不得好看。折颜不是说一般不会有人看穿她现在的伪装,东华帝君的这个孩子怎么一眼便看穿了师父该不会因为这个将她赶回青丘。 东华了然一笑,点了点他闺女的鼻子,“不,你看错了。”随后侧身对墨渊道:“墨渊,你们二人自便,我带她去那边转转。” 别人家的事,管这么多做什么。 东华抱着蓝嫣转了一圈,得了一堆宝贝,同时还见到诸多条龙。 最让东华头疼的是,孩子想要跟连宋结义。理由还给的很合理,说他们两个意气相投。 讲真的,东华对于孩子这个打算,这次还真没想拒绝。 连宋心底默默翻个白眼,东华这个老家伙坏得很。他要跟孩子结义,那他跟东华要如何称呼。 最后连宋许诺蓝嫣,日后还会再用真身带着她腾云驾雾,这才让她歇了结义的心思。 魔族自渺落被封印之后,七大魔君各自为政,只有少数场合才会聚在一起。 今日受邀前来的有三人,赤之魔君煦旸、玄之魔君聂初寅、青之魔君燕池悟,三人只是草草献上贺礼便离开。 擎苍端起桌案上的酒,仰头饮下。来前还以为是东华不满他针对天族的事,没想到竟是这老家伙显摆子嗣。 他有三子,何曾像他这般高调 方才东华的女儿一语道出的信息可不少,姐姐尾巴多折颜还跟这司音关系亲近,这司音莫不是九尾狐族。 擎苍起身端着酒杯来到墨渊桌前,“墨渊当年你在昆仑虚收徒不是说过不收女弟子,如今倒是将人天天带在身边了。”擎苍眉眼间皆是挑衅,大笑着走到东华跟前。 擎苍举杯恭贺:“我等当年同在父神学宫学艺,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你会一直孤身一人。” 东华扫他一眼,“擎苍你与他人的私心私怨本尊不会插手,但若是牵扯到四海八荒的安定,本尊定不饶你。”话落,与擎苍举杯对饮。 擎苍对于东华的告诫并不放在心上,渺落乃是浊息所化,哪能被轻易封印,东华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擎苍将司音的身份挑明之后,司音向折颜和她的父兄求助,几人皆是对她摇头。司音不看正视她师父墨渊,垂着头小声唤道:“师父我不是” 墨渊打断她的话,“此事回昆仑虚再说。” 宴后,众神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东华正准备带着孩子去旁边的芬陀立池泡一泡,重霖行色匆匆地走进来禀告:“帝君,翼君擎苍与墨渊战神在南天门动起手来了。天君问您可要前去阻止一二。” “不去。”在九重天,墨渊要是还打不赢,那战神的名头也别要了。 “不去。”蓝嫣也跟着说。 蓝嫣这几天总能听到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呼救。 “爹爹那里有个声音,它受伤了。”蓝嫣小手指给她爹看。 东华的眸光微微一凝,望向蓝嫣所指的方向。 诛仙台前云雾缭绕,东华抱着蓝嫣瞬移至此。 “还能听到声音?”为何他闺女能听到他不能 “能。它在那里。”蓝嫣指着诛仙台另一侧。 东华一怔,这是三生石的位置。 九重天之上,有两处人迹罕至,一处是诛仙台,另一个便是三生石。 三生石乃是上古神石,定天下姻缘,其上所显示的缘分自然而成,不受外力干扰,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后便会再次重新生长新的缘分。 当年东华还是天地共主之时,为了让自己无懈可击,曾亲手将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抹掉。 东华来到三生石前,沉默少顷,“莫非你当年已有灵智。” 三生石其上显示的一对对名字不停地闪烁变化。 第9章 下凡教崽 三生石嘶吼着:“若非你个老东西,强行抹去你的名字,我早就化形了。你可知你这举动让我险些灵智四散。” “不要骂我爹爹。” “我有办法救你。” 蓝嫣取下五彩石水滴,她知道这个加上自己的生机之力便能让这个石头好一些。 东华按住蓝嫣的手,“不可。” 蓝嫣歪歪头,“可是,爹爹不是说能生和所生。” “你让他快死掉了,我是爹爹的孩子。” “救下他不是刚刚好。” 蓝嫣双眸泛着紫蓝色的光点,眉心的蓝草灵纹不断闪烁, 蓝嫣体内的元神刹那间变了气势,转瞬即逝。 东华竟有一瞬的恍惚,险些误以为方才都是幻觉。 蓝嫣体内涌出一缕缕精纯的生机之力,转而流入三生石中。 蓝嫣把五彩石水滴递给她爹,“爹爹帮我。” “因果何曾饶过谁”东华叹息一声,“也罢。” “来,为父与你一起。” 五彩石加上蓝嫣的生机之力涌入三生石的体内,良久,此处白光乍现,三生石化作一红衣男子。 东华:他与他的因果已了。 与此同时天道神音响彻在四海八荒的每一个生灵耳中——姻缘殿之月神,掌世间姻缘。 此地也凭空出现一座宫殿,其上写着‘姻缘殿’三字。 蓝嫣忙活了这么一通,累得不行,打着小呵欠,磕在她爹的肩膀上。 “爹爹,我想回去。” “好” 月神看着离去的那对父女,卸下竖起的盔甲。真好,他终于化形了。 “东华!”若不是你的女儿,你我之间定然是不死不休。但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不让东华也尝尝怎么会甘心呢。 “来,让我看看,你这个老东西的姻缘。” ------------------------------------- 东华近来一直在寻求恢复修为的契机,却始终没有找到妥当的解决之路。 这日,蓝嫣跟着她爹来到藏书阁, 东华靠在榻上用神识翻找古籍。腿边放着个一米长的篮子,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篮子便是前几日蓝嫣手里那支花篮,只是被放大了数倍。 蓝嫣则是躺在篮子里,翘着二郎腿,脚拇指还偶尔动两下,手中翻着一本画册。 东华翻找古籍的空档,会关注着他闺女在做什么。 蓝嫣哗啦哗啦地翻着画册,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好似遇到什么难题。 东华很好奇,孩子这么小又不识字,能看懂吗 “你在看什么?” “画。” “好看吗?” 蓝嫣点头随后摇头,她从篮子中爬出来,举着画册给她爹看,“爹爹你看这是什么啊。” 东华放下手中的玉简接过画册。 画册封面书写着《四海生灵录》五个字,然而翻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却是文字加插图。 东华起初还以为那些文字是给生灵做的批注,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四海生灵录》,分明就是一册风月画本子。 好啊,这东西一看就是司命那家伙搞得。 他刚将画册合上,蓝嫣便眨巴着眼问他,“爹爹,这是什么。” 东华: “这这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们闲来无事时看的画本子。” “那上面讲了什么。” 东华被闺女这么一问,回想着上面的内容。 大概就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发生争执,男子扬言:“为了你,我甘愿把命给你。”女子闻言为此感动不已。 东华闭上眼,觉得他被这段文字伤到了眼睛。 还把命都给那姑娘,竟给些没人要的东西。 怎么不说把他值钱的东西给人家姑娘,还不是怕人家姑娘真要。 这不就是,要别的没有要命一条嘛~~ “爹爹?” “啊这上面说啊,看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不能单纯的只听他说了什么,关键还要看他做了什么。”东华看着他闺女清泠泠的眸子,决定讲一些孩子能听懂的。 “噢”蓝嫣抓了抓腮边的小肉肉,问道:“别人做了什么是对自己好呢。” 东华心说,孩子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沉思少许,他决定用身边的事物来举例。 可这天上到处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还真没什么可看的。于是,父女二人瞬移至人间。 东荒,坛渭城。 白日里,长街上行人熙熙,商铺栉比。 东华父女两人隐匿身形来到一家酒肆的后厨。 “蓝嫣你看笼子里的鸡鸭。” 后厨打杂的大娘,端着食客剩下的饭食喂给笼中的鸡鸭。 大娘看着抢食的鸡鸭,笑着说:“别抢,慢着点,还有呢。” 这时,传菜的店小二吆喝着,“二楼包厢,一份醉仙鸭、翡翠虾仁” 大娘立刻回了一声:“好嘞。”紧接着将笼子中一只鸭子提出来,手法娴熟的抹脖儿、放血、拔毛,动作一气呵成。 蓝嫣眨巴着眼盯着那只鸭子,东华以为孩子能有所悟。 东华问她:“你可看出什么。” 蓝嫣直勾勾地盯着后厨,说道:“鸭子可以变成好吃的。” 东华:是他大意了,孩子贪嘴,此处不适合举例引导。 然而他们离开时,蓝嫣问他:“爹爹是想告诉我,照顾鸭子的人也可以变成杀掉的鸭子人嘛?” 东华没想到蓝嫣能看穿这一点,但这还不够。 东华最初带着蓝嫣都是去的人流较多的场所,忽然意识到他应该沉下心带着孩子真正入世去体悟这些。 就这样,父女二人就在城中落户了。 ------------------------------------- 云树开清晓,村间静如画。 小院中,东华一身蔚蓝色长袍,银发如瀑,眸光深邃,身形伟岸,一举一动间皆是超脱和威严。走在他前面的是个一蹦一跳的蓝嫣。 东华这边刚打开大门,隔壁邻居家的李婶子便凑上前来。 “华东兄弟啊,这是准备带着孩子出门啊。” 东华来到凡间后,便不再动用任何仙力,改名为华东,将他和闺女的外形幻化如凡人一般。 东华礼貌地点点头,心想着,这李婶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来找他该不会是来说媒的 第10章 凡间半日游 果不其然,还真如他所料。 李婶子热切地上前两步想要拉住东华的衣袖,被东华巧妙地躲开。“你看你,这天天冷灶冷炕的,还带着个孩子,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婶子我啊最是热心肠,我这啊还真有个合适你的人选。” 东华避开李婶那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默不作声地抽回衣袖,“华某一身顽疾缠身,无意耽搁他人,多谢婶子好意了。” 说完,还握拳掩唇咳了几声,对着李婶子微微颔首就离开了。 李婶见人要走,忙跟东华身后,“哎~别走啊,人家那陈寡妇不嫌弃你带孩子,也不嫌弃你身染重疾,说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行。” 李婶子不说这句还好,说完眼见着东华抱起孩子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见状,李婶子也不再纠缠,满脸嫌弃地看着东华的背影小声嘟囔着:“一个病秧子,白瞎这身段和那张脸,你说你还带着个丫头片子,也不怕哪天死在家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东华完全无视她,越是如此,李婶子越是恼火。结果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磕掉了两颗门牙。 东华带着娃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九重天上也不过才过去半日光景。 半年中,蓝嫣跟她爹一起,见识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比如,有些人没有占到他们父女俩的便宜,回头就说他们自私。 因为她没有听从那些人的话,还会说她不懂事。 还会因为爹爹拒绝他们,就说她爹脾气不好、强势固执。 欸,蓝嫣觉得做人好复杂噢~~ 她甩甩头,烦恼走开,她才不要想。 蓝嫣转身看向她爹,问道:“爹爹今日我们去做什么,还去茶楼听书嘛?” “你想去吗?” 蓝嫣眨巴着眼思考片刻,说道:“明日再去好不好,爹爹我们今日去阳谷山看枫叶可以吗。” “好,为父也想去看看说书人口中的——山远天高烟水寒,漫山枫叶丹。” 东华徒步带娃,父女俩走走停停,总算在傍晚前攀上阳谷山顶。 东华眺望对面的山峰,山远天高,雾气渺渺,交织着如火如荼的漫山红叶,给人以神秘妖娆之感。那说书人说的倒还真不浮夸。 蓝嫣见到如此美景,眼睛睁得圆溜溜,满是惊奇和喜爱。 “爹爹这里好漂亮~~~” “嗯。” 倏地,附近传来一声突兀的狐狸叫声。且那叫声越来越尖锐,仿佛是收到了某种惊吓。 “爹爹。”蓝嫣被这乍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了,一头扎进她爹的脖颈里。 天色将暗未暗,深山野林中,回荡着这种声音,确实有些瘆人。 东华轻笑一声,拍着蓝嫣的后背安抚着,“不怕,这是狐狸的叫声。应是遇到危险在求救。” 蓝嫣这会儿不怕了,便想起司音和白家众人的真身,“狐狸,就是那个尾巴多多吗?” “嗯,但狐狸并非都是那么多尾巴,你见过的那几个都是青丘的九尾狐。” 东华带娃看景的心情被这声狐狸叫声打断,准备带着孩子下山回家。 那狐狸的叫声竟愈来愈近,竟往他们这边而来。 玄女不愿嫁给黑熊精,逃出来之后,误入一座山头,恰好发现一朵可提升修为的五色花。 玄女心想着若是自己的修为高一些,是不是阿爹阿娘就不会将自己嫁给那只黑熊精了。 她将其吞下后,一头刚成年的虎妖疾风掠影而来。 玄女意识到危险慌忙逃窜。 这是一头体型五米左右白虎,它守护这五色花一百多年,打算待其彻底成熟后吞掉提升修为,好为他阿娘报仇。 没想到山头突然出现一只杂毛狐狸,一落地便将他悉心守护的东西吃了。 他如何能不怒。 此时,玄女的后腿已被白虎咬伤,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 当她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生出一计。 “救我,救救我。我是青丘狐族,你救我,青丘定会重谢你的。” 东华见这六尾杂毛狐狸将白虎引到他们这边来,眸光渐冷。 这是要祸水东引还是真要来求救? 如今他隐藏修为和容貌,任谁看他都是个凡人。 这狐狸竟然将妄求一界凡人救下她。 东华手中仙力流转,欲将这一狐一虎就地斩杀。 蓝嫣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注意力都被那头白虎夺走,“爹爹,那头老虎好漂亮。” “你喜欢?” “嗯。” 父女两个说话间,白虎形如飞电直接掠过东华父女俩,盯着玄女紧追不舍。 东华观这白虎身上并无杀孽,见到凡人也不曾引动杀心,还算不错,暂时收了杀心。 玄女不敌白虎,欲要催动法器流光梭。此梭可暂时划破空间,用来追击或者逃窜。 东华认得此物,“此物不是早该被销毁,为何还存留于世间。” 东华随手一挥,将白虎和玄女控制住,将流光梭掠到身前,细细打量,“原来是仿造的。” 流光梭乃是魔祖少绾的法器之一,当年神魔大战时被墨渊亲手斩断。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玄女被控制在地面,“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东华:“噢?敢在本君面前嘴硬的人,你不是第一个。” 玄女:本君?莫非此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小女当真不知。” 东华懒得跟她浪费唇舌,袖袍一挥,带着他们瞬移离开。 十三重天,太晨宫。 重霖:“帝君,那女子名为玄女,乃是青丘狐族白奕上神的妻妹,那法器是她在青丘与魔族的交界处捡到的。已动用过一次,曾用来逃婚。” 东华轻点下巴,“那白虎又为何追她。” 重霖:“说起来,那白虎还真是运气不好。玄女逃婚时误入他的山头将其守护了一百多年的五色花吃掉,这才会追击于她。” “将他们遣返回东荒。” 东华想到蓝嫣见到白虎时的反应,“暂时将那狐狸送回青丘即可。” 东华看着虚空之处,喃喃自语。 “这数万年来,本君以杀止杀,从不知情为何物,没想到不过凡间半日光景心境有了不少变化。” “历劫” 东华踱步来到窗前,一眼便看到他闺女。 佛铃花下,蓝嫣穿着月光色小裙子,小小的一团,蹲在地上捡花瓣。 他若下凡历劫,蓝嫣估计也不会多伤心。 小家伙每天惦记的事物那么多 第11章 东华历劫 东华:“本尊将要下凡历劫,想将蓝嫣暂时托付于你。” 连宋猛地站起身,“什么!你要下凡历劫。” 东华靠在着扶臂,处之泰然地说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连宋敲着折扇,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走动。 “东华,你可是当初封印渺落时”出了问题。 东华沉默不语,他本是一缕清气所化,若是他自身不想羽化,谁也不能奈他何。 此时蓝嫣抱着一头猫崽般大的小白虎跑进来。 “爹爹。” 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 蓝嫣举着小白虎,“爹爹,我们放小白离开好不好。” “你这是不喜欢了?”连宋这次来太晨宫,小丫头眼里全是那头白虎,都没顾得上他。 东华眸子平淡的看向白虎,“为何要放他离开。” 小白的身子一颤,内心叫苦,低低的吼了一声,他可什么都没说。 蓝嫣眨巴着清澈明亮地大眼睛,很认真地回答,“喜欢的,可是小白本该回归山林啊。” 连宋蹲下身子看着蓝嫣,“可若是你送他离开,说不定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 “我已经见过他最威武的时候,都留在了这里。”蓝嫣拍拍心口。 蓝嫣喜欢的是山林中无畏勇猛的小白,而不是来到天上委屈巴巴的小白。 连宋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东华,“东华你听听,她当真是心思通透。” 东华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嗯,既如此,那便送他离开。” 蓝嫣跑到殿外,从挎包中掏出来不少东西,随后将挎包挂在小白的脖子上,“这些给你,你会变厉害。”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吗?” 小白低吼一声,我会努力修炼的。 送走小白之后,蓝嫣又提出一个要求,“爹爹,可以让小红回来了吗?” “好。” ------------------------------------- 夜里,蓝嫣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小脚蹬在她爹的腰侧。 东华起身给孩子盖好被子,又在她体内打了两道封印,这才离开。 司命:“帝君,当真不告诉小殿下吗?” 东华:“不必,若是明日她闹起来,便将连宋唤来太晨宫中。” 司命:“是。” 东华元神离体瞬间。 蓝嫣心有所感,一睁眼便开始寻找东华的身影,“爹爹!” “爹爹!” 蓝嫣没有得到回应,光着脚走到殿外,恰好遇到司命。 “小殿下,你这怎么醒了。” “我要我爹。” “帝君有事刚刚离开太晨宫。小仙带你回去继续休息如何?” “我不要。”蓝嫣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软软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衬得她更小了。 司命苦着一张脸:他就说帝君不告诉小殿下这事不行,帝君这才刚去渡劫 “小殿下,您回去睡一觉,帝君或许就回来。” 司命:他有罪,欺骗这么小的殿下。 “那你知道我爹去哪里了吗?”蓝嫣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看着就要落泪。 司命:死脑子,快想啊。快想想怎么骗她 “帝君亲临某位神仙的讲会了。最快要天才能回来。” “好。”蓝嫣说完,自己回到屋内爬到榻上盖好被子。 司命见到蓝嫣这样,内心已经用帕子捂脸哭泣了,他的小殿下怎会如此坚强。 司命在殿外驻足许久,他有罪 蓝嫣不哭不闹的等了五天,依旧没能见到她爹的身影。 司命的任何言语在她这里已经失去作用,甚至连宋化作真身都不能吸引蓝嫣的注意力。 幼崽的世界中,父母与他们之间的羁绊关系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蓝嫣整日蔫巴巴,司命连宋看的都于心不忍。 这天,蓝嫣窝在她爹常坐的紫金榻上,从挎包中摸出一面传音镜:“小白小白,你在不在。” 镜子闪烁着灵光,很快镜中传来一清冽的男声,“我在。小殿下你怎么了。” 小白回去吃掉蓝嫣给它的仙果后,境界提升已为母报仇,蓝嫣对它来说就是他此生效忠之人。 蓝嫣小声说着:\"我爹爹不见了,他们都不告诉我,爹爹去了哪里。你能帮我吗?\"仔细听还能听到她抽泣吸鼻子的动静。 镜子那头一阵沉默,过了许久,镜子再次亮起灵光,“小殿下,先别哭。” 这时,重霖听到声音,赶忙来到蓝嫣身边,“小殿下,您在与谁说话。” “是小白,重霖你可以帮我把小白找来嘛。” 这些天,重霖把蓝嫣的无精打采都看在眼里,思忖一二,答应了蓝嫣的要求。 001见到蓝嫣每天蔫巴巴的,早就心疼坏了。 001:【宿主,你别哭,001知道宿主爹爹去哪里了。】 001:【你看。】 蓝嫣识海中出现陌生的画面,很快她便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 ------------------------------------- 民国年间,湘西老熊岭。 月色朦胧,林中处处透着一股妖异诡谲,山风掠过,让人脊背发凉。 山林中鹧鸪哨、老洋人、花灵,身上装饰皆是苗人打扮,全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眼睛,身后各背着一个大竹篓。 花灵:“师兄,你听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鹧鸪哨:“走,过去看看。” 三人寻声来到一荒废的古庙,便见一人正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身旁还围着两只老狸子。 “原来这古庙黄妖,就是这东西啊。” 花灵嗅了嗅此处的味道,说道:“看样子是中了狸子尿。” 鹧鸪哨疾步向前,凌空一脚便将那只欲要吃人的老狸子踢飞出去,倒撞在树干上,立刻筋骨断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花灵,你给他看看。” “没事,一刻钟便能行动自如。”花灵取出一颗解毒丸塞到那人的口中。 “那咱们走。” “三位且慢,鄙人乃是卸岭一脉陈玉楼,看兄台方才的身手,应是搬山之术魁星踢斗。想必兄台也是为了老熊岭的元代古墓而来。”陈玉楼喊道。 鹧鸪哨脚下一顿并未停留。 陈玉楼:“兄台,兄台” 他看着渐渐没入夜色之中的三人,此处凶险程度未知,不知能否与这三人合作一把。 老洋人:“那人谁啊,竟然还能认出咱们是搬山一脉。” 花灵:“你没听见那人自称是卸岭陈玉楼。” 鹧鸪哨整理着身上的蓑衣,“先离开这里再说。”他为了拯救族人不再受红斑诅咒,不惜带着师弟师妹跋山涉水,沐雨栉风,苦苦探寻雮尘珠的下落。 此地——瓶山就是新的线索地。 ------------------------------------- 与此同时,九重天姻缘殿。 月神手中牵着两条暗红色的姻缘线,想要将其绑在一起。 “历劫,你以为能瞒得住我。” “东华啊东华,你的姻缘将至,你可定要好好珍惜。” “体悟人生八苦”不,这种痛还远远不够! 第12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 001本意是想让蓝嫣开心一些,没想到却搞砸了。 宿主现在缩成一团,像一只失去所有力气的小猫咪,抽泣的声音都是细细小小的。 001:【宿主你别哭,我有办法,但是需要借助部分仙力才能操作。】 蓝嫣:“我有哒。” 001:【宿主你的不可以。】宿主现在的状况,可不能随便动用仙力。 蓝嫣止住哭声,“我想办法。” 蓝嫣开始缠着司命连宋重霖几人讨要仙力,都被拒绝。 她想了一圈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她,她将她的小挎包收拾好,决定离家出走,向外求助。 东华曾告诉过她,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时候敌人也可以暂时不拘小节地合作一把。 姻缘殿。 月神打量着眼前这一人一虎。 月神:“我为何要帮你,你要知道你父君与我可是有仇怨的。” “我只要你的一点点仙力,我可以用这个跟你交换。”蓝嫣拿出一件法宝,递给月神。 月神眼波流转间,心生一计。 “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你将这个绑定神魂。我便帮你。”月神取出一根灰线。 小白见状,迈步来到蓝嫣身前,呈防御状态。 001:【宿主答应他,这个转到001身上就好。】 蓝嫣歪歪头,“这是什么?” 月神:“这个啊,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当然是让人灭绝亲缘的好东西了。 “小孩儿,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些。” “我答应。” 蓝嫣带着仙力回到太晨宫时,连宋三人正要分头寻人,见她回来可算是松了口气。 “你去哪里了?”连宋问她。 “找仙力。” 连宋几人对视一眼,这九重天都被他们打了招呼,不会有人将仙力给她的,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蓝嫣进屋前说道:“我要去找我爹爹了。” 几人都认为蓝嫣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再加上他们这些个神仙看护。如何不能安稳的等到帝君历劫归来。 第二日,他们才知道蓝嫣从不说假话。 小团子躺在榻上,元神出窍了。 连宋几人不放心还特意请了十里桃林的折颜,来给蓝嫣查看身体。 折颜:“放心,这孩子这是去寻她爹了。” 连宋、司命:“但愿小殿下平安无事。” 重霖:“那头白虎也去了,应是无事的。” 姻缘殿,月神对着手中那团灰线不停地施法,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应。 月神怒不可遏道:“难道我被一个孩子耍了?” ------------------------------------- 001带着蓝嫣和小白时空跳跃找到东华历劫的位面。 001:【宿主,由于咱们是多重位面跨越,你或许不是以人形出现的。】 蓝嫣不在乎,只要找到她爹就行。 进入位面时,小白寄居在一头野猪身上,蓝嫣则是进入一只濒死的小熊猫体内。 湘西瓶山。 一头成年野猪身上趴着一只幼年棕色小熊猫,迅速地穿行在山林中。 这边鹧鸪哨师兄妹三人,走在陈玉楼大部队的后头。 鹧鸪哨看着军阀头子罗老歪,随行的士官们各个佩戴军火武器, 再观陈玉楼的队伍。 陈玉楼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手下花玛拐、昆仑奴、红姑娘,以及卸岭的一队弟兄。 最后才将目光转回他这边,还是两个未长大的孩子呢。 花灵善通百草百花的药性,老洋人箭术一绝,若不是此行他实在没有帮手,断不会带上他们两个一起。 老洋人眺望着前面的队伍,凑到鹧鸪哨跟前小声说着:“师兄,看样子这些人也是奔着瓶山的墓而来。” 老洋人:“师兄那日你还没说完呢。这陈玉楼是何人。” 鹧鸪哨:“我知道的也不多,传闻陈玉楼有一双能夜视的眼睛,可辨识世间珍宝。” 花灵:“这么厉害呢。” 倒斗之术各有各的传承,其中公认的有四大派,分别是搬山道人,发丘天官,摸金校尉,卸岭力士。除开这四派之外还有明朝兴盛一时的观山太保一脉。 这卸岭力士,多是借助外界工具,像炸药、开山斧等强力工具将墓室打开。 鹧鸪哨敛眸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必管他们,他们为的是明器,咱们找的是珠子。” 鹧鸪哨听到右侧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手已经按在腰间两侧的火器上。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他低声提醒一旁的花灵和老洋人。 001:【宿主,001觉得你们这样出去容易被你爹一枪崩了。】 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獠牙如此锋利,还跑得如此之快,寻常人不是逃窜就是跟它硬刚,很明显宿主要去见的人是后者。 鹧鸪哨手已经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嘤嘤嘤’这声音似幼犬又似哨鸣。 鹧鸪哨扒开一人高人荒草,这,这是什么组合。 一头黑黢黢的野猪头窝着一只毛绒团子,这还是一只九节狼(小熊猫)。 那头野猪目测怎么都有四五百斤,竟然任由这九节狼蹲在头顶。 蓝嫣一见到她爹,兴奋地在猪头上踏步。 嘤嘤嘤, “爹爹,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鹧鸪哨:!!!幻听了?怎么听到这小东西在喊他爹。 “爹爹,要抱。”蓝嫣站起身,伸着两只前爪要抱抱,小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地。 鹧鸪哨先是一脸懵,连忙甩甩头。 一定是幻觉,就像老狸子尿那样的幻觉。 迅速后退几步,拉着他师妹师弟赶紧离开此地。 老洋人不解地问道:“师兄你看到什么啦,也不让我们过去。” 花灵也好奇,“对啊,还有那嘤嘤嘤的是什么声音,师兄你的口技嘛?” 鹧鸪哨沉着脸,低声说着:“快走。”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她爹惊愕地退走了。 “嘤?” 她爹走了。 “嘤嘤嘤?” 她爹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猪叫,“小殿下,或许帝君只是一时没认出咱们。” 001:【宿主,要不你还是远远看着就好了。】 你们这都不是一个物种怎么能相认啊。 再说宿主她爹本就是来历劫,记忆全无,接受宿主的概率太低了。 对了,宿主还带着一头大野猪 鹧鸪哨三人补给休息时,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后整个人更不好了。 梦境中,他一身紫袍银发正在待产。 他绝对是撞邪了,不然怎么会做这种梦。口中开始念着道家口诀。 蓝嫣觉得是小白现在太丑,吓到她爹了。 她决定让小白先藏好,自己单独行动。 第13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2 鹧鸪哨三人还是跟陈玉楼的队伍遇到。 因地点一致,目的不同,便互不干扰,各行其事。 罗老歪此人是湘西响马出身的军阀头子,曾与陈玉楼磕过头拜过把子。 见鹧鸪哨三人轻装简行,道士装扮,陈玉楼对其还十分客气,便凑上来问道:“陈总把头,这仨人谁啊。” 陈玉楼给他介绍着:“为首之人名为鹧鸪哨,乃是扎格拉马山脉,搬山一脉的传人。” “此人身手好,枪法准,善口技,他们搬山一脉的搬山术更是堪称一绝。” 众人听闻,小声议论着,“这么厉害。” 罗老歪摩挲着下巴,“那到时候他们不会跟咱们抢宝贝?” 陈玉楼笑着摇摇头,“这罗帅大可放心,他们搬山一脉向来倒斗下墓只为丹药珠子和药材,金银不沾身。” 老熊岭与瓶山隔着一道绝壁危崖,两方人马下去探墓时,遭受毒虫侵扰,尤其是陈玉楼罗老歪的手下死伤惨重,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出于道义留下照看一二。 接下来的几天中,罗老歪和陈玉楼再寻入口,却是连折两阵。 先前一味的用蛮力,伤亡惨重不说,更是连真正的墓门都没摸到。 鹧鸪哨将他们这几日的状况都看在眼里, 瓶山后山之中有着无数毒物潜养修炼,若是任其成长,早晚会酿成大患。 鹧鸪哨一语点醒梦中人,有道是弱为强所制,不在形巨细。此处有毒物,附近必然也有克制之物。 鹧鸪哨与陈玉楼商议良久,决定亲自去附近的苗寨走一遭。于是,将队伍中负伤的弟兄们留在落脚点,其余人乔装改扮成木匠墨师向着苗寨出发了。 为他们引路的便是之前罗老歪在当地绑来的一个半大孩子。 鹧鸪哨的师妹花灵上山时不慎扭到脚,在加上陈玉楼队伍中伤患较多,唯有她一人懂药理,便将人留在陈玉楼的营帐,让其再此等候。 老洋人红姑娘走在前边,鹧鸪哨断后。 忽地,荒草中传来异动。 草丛中,一头灰狼正在捕食一头小鹿。 红姑娘正要出手时,鹧鸪哨将此拦下。 “鹧鸪哨你做什么!”红姑娘不解中又带点怒气。 “你救下了这头鹿,狼吃什么,鹿吃草,狼吃鹿。这世间万物自有循环规律。” 红姑娘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她愣住了,发现鹧鸪哨还捏着她的手臂,“松手!” 鹧鸪哨垂眸见女子俏丽又不失英气脸颊上泛着微红,这是个集漂亮顽强坚韧于一身的姑娘,一时之间竟晃了心神。 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手。 这时,草丛中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几声稚嫩的嘤嘤声。 ‘嘤嘤。’蓝嫣四肢倒腾着飞快窜出草丛。 几人见草丛里窜出来一个毛团子,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武器。 毛团子直奔鹧鸪哨而去,“嘤。”抱着她爹的小腿便不松手了。 “爹爹。” 鹧鸪哨甩甩头,他怎么又幻听了。 鹧鸪哨试探道:“你们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 几人皆是纷纷摇头,红姑娘更是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鹧鸪哨正准备抬腿把小家伙摔下去,红姑娘上前两步,抱下毛团子。 “你这个人个头大、力气大的,她那么小哪里扛得住你这么甩。” 蓝嫣眼巴巴地看向她爹,“嘤嘤嘤。” “爹爹?” 鹧鸪哨嘴中默念道经,这到底是幻觉还是这东西成精了 红姑娘见到鹧鸪哨这般反应,以为这人是不想听她讲话,白他一眼,气哼哼地抱着蓝嫣大步走在走前头。 老洋人挠挠一头小卷毛,诧异地看着鹧鸪哨,他师兄这是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那只毛团子,就见小家伙正趴在红姑娘的肩头,看着他们。 “师兄你看,还在看你呢,这小模样,可真好玩。”老洋人戳了戳鹧鸪哨的手臂。 鹧鸪哨抬眸看向毛团子,自然看到小家伙的眼神。 “看这天色,快要下雨了,走,争取早些抵达苗寨。” 蓝嫣趴在身上,红姑娘香香软软的,跟她爹抱她时完全不一样。 “你这小东西,难不成认识那家伙。”红姑娘摸着蓝嫣软软的毛发。 “嘤嘤嘤。”认识的,那是我爹爹。 红姑娘虽听不懂它的话,但能感觉出是在回答她的话。 “难道你还真的认识他啊。” 蓝嫣点头,“嘤。” 红姑娘脚下一顿,这小家伙点头了? “你要是能听懂我说话,就再点一下头,不不不,三下。” 蓝嫣一二三,连着点了三次脑袋。 “嘿,小家伙,你莫不是成精了。” 鹧鸪哨耳力惊人,自然听到前边的对话。 不禁思索着,难道他并不是幻听了? 山上的雨来得急,鹧鸪哨眼见着无法继续赶路,招呼着一起搭建了一处窝棚用来躲雨。 赶了一路,大家伙肚子也都饿了,老洋人打了些野味来填肚子。 四个人挤在一处窝棚下,难免会挨得近些。 红姑娘抱着毛团子,右手边是苗寨那孩子,左边是鹧鸪哨。因为鹧鸪哨当时阻拦她救下那头鹿一事,一路上没在跟他说话。 这会儿,鹧鸪哨将烤好的野鸡腿递给她,“我们吃野味跟狼食鹿又有什么区别嘛。” “有,有区别。”红姑娘一下将食物丢到鹧鸪哨身上。 “我不知道也不懂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可就因为我们是人,哪怕最终改变不了结果,至少我们试过了,好过以后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时后悔的好。” 老洋人见状凑到鹧鸪哨耳边,小声说着:“师兄你惹她做什么,我可是听说这女人曾灭过人全家。” 老洋人的声音并不算小,红姑娘自然也能听一耳朵,“你说什么呢!” 老洋人:“我也是听你们卸岭的人说的。” 老洋人这么一说,就连苗寨的那个孩子也问她为什么要杀人。 鹧鸪哨也想知道原因,所有人都在看她。唯有她怀里的毛团子,一直盯着鹧鸪哨。 红姑娘:“因为他们杀了我父亲。” 她是月亮门人,也就是人们俗称古彩的戏法杂技,门人们靠着在江湖上以卖艺为生。那年她才十五岁,被地方上的一个权贵相中,想要纳她为妾。 她性子本就刚烈怎会答应,那权贵见她不愿,竟逼死了她爹。 后来,她假装害怕表示愿意为妾。借着纳妾那日,将那人的满门全杀了,后来逃到了南方落草为寇,凭借着月亮门的本事,入伙做了卸岭的盗众。 鹧鸪哨听完之后,也明白了为何她会对着那头鹿如此计较,她很愧疚当时自己没有及时站出来救下她父亲。 他重新将野鸡腿递给红姑娘,随后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吃,不然如何有力气赶路。” 红姑娘接过食物,直接啃了起来,还会撕下来喂给蓝嫣吃两口。 小熊猫本就是杂食动物,肉也吃的,素也吃的。 蓝嫣此时心情欠佳,没吃两口便不要了。 001告诉她,她爹现在不记得自己,是因为在历劫。 蓝嫣在太晨宫听她爹讲过关于神仙历劫的事情。 她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历的劫,他人不能随意干涉。” 第14章 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3 第二日一行人抵达苗寨。 寨子名为金风寨,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吊脚楼。 由于现在世道太乱,寨子的乡勇们对外来人盘查的也是较为仔细,好在鹧鸪哨一行人常在江湖上行走,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苗寨中百姓对这些走山串乡的手艺人很是尊崇。 鹧鸪哨一行人拿腔作势有唱有和,默契十足,很快便骗取了山民们的信任。 他发现这里每家每户的吊脚楼下都有个玄鸟图腾,且那些图腾看上去年代久远。 当天,鹧鸪哨趁机请教玄鸟的名堂。 原来这图腾上的玄鸟,寨子的人说其实那就是凤凰,湘西山里的人大多信奉玄鸟,且边城古筝就叫凤凰,山脉山势也如同那凤凰展翅。故而湘西的土人都认为这东西能镇宅保平安。 鹧鸪哨认为这玄鸟应当便是那毒虫的相克之物。 果然,鹧鸪哨在他们借宿的那位老者家中寻到他们此行的目标——怒晴鸡。 鹧鸪哨当即便出价想要买下这只鸡,但是老者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其卖给他们。 红姑娘又是用障眼法又是跟老者拼酒,想让老洋人趁机将那只鸡偷偷带走,没成想那只鸡当真猛禽也,老洋人被其啄伤也没能带走它,最后还是鹧鸪哨凭借着口技将那只怒晴鸡拿下。 蓝嫣看着她爹一只鸡都比对他好,心里失落极了。这两天她都是跟在红姑娘身边,尽管每天都能见到她爹却没有一点交集。 众人离开苗寨,再次前往瓶山时,红姑娘发现小家伙蔫巴巴的。 “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蓝嫣的小爪子动了动,鼻子沉闷地呼出一口气,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开心。 “你是想要去鹧鸪哨身边,是的话点点头。” 蓝嫣原本趴在红姑娘的怀中,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嘤。”不去了,爹爹现在不记得我,他不想我靠近。 鹧鸪哨听到这话后,将背着怒晴鸡的背篓递给他师弟老洋人,来到红姑娘跟前,展开双臂。 红姑娘见他的动作,当即一懵,这人要做什么。 一想到她喝醉时做的那个梦,俏脸上渐渐染上红晕。那晚跟苗寨老者拼酒后,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人心乱如麻的梦,梦中她跟眼前这人 鹧鸪哨看着红姑娘没有反应,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红姑娘。” 红姑娘抬起头,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这一刻仿佛周围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唯有眼中那个人。 仅一眼,两人便避开对方的视线。 ‘嘤。’ “爹爹?” 蓝嫣从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糖果的味道,是那种甜甜的气息,好像还挺好闻。 鹧鸪哨轻咳一声掩饰道:“红姑娘你抱着她走了一路,不如将她给我抱。” “好。”红姑娘将蓝嫣塞到鹧鸪哨的怀里,便匆匆走了。 她两手放在脸颊,感受着皮肤的温度,深深的呼吸出一口气。 蓝嫣回到她爹的怀抱中,一整个都还是懵懵的。 这次蓝嫣没有出声,反倒是鹧鸪哨先开口。 他的大手抚摸着小团子的软毛,小声问道:“小家伙,你为何会认为我是你爹。” 蓝嫣仰起头,那双琥珀般清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鹧鸪哨。 蓝嫣低声应着,“因为你身上有爹爹的气息。”爹爹神魂的气息。 鹧鸪哨:莫非他曾接触过这孩子的父亲,他怎么不记得之前遇到过九节狼。 鹧鸪哨此人胆识过人,清高孤傲,更具慧眼,识得自然界中强弱生克之法。对能听懂蓝嫣叫声一事便不再继续深究。 另一边陈玉楼也没闲着,既然那峭壁危崖有毒物阻拦去不得,便另寻入口。 罗老歪手下的兵,还真在一片荒地中挖出一墓门。 陈玉楼罗老歪带队好不容易进到墓中,才发现竟是假墓,里面全是机关,人手再次折损,罗老歪还被机关箭矢射瞎一只眼。 若非当时陈玉楼和罗老歪被一头肥硕的野猪抗走,二人估计要交待在那里。 小白寄宿的野猪,在他们眼中颇有灵性。干净、且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能听懂人话。 因野猪救下他们,故而被陈玉楼奉为恩猪,并被带回营帐好好招待。 鹧鸪哨红姑娘几人归来后,群盗歃血为盟,约定好古墓中的丹丸明珠,归搬山道人。其余的一切墓中物品则由卸岭的盗众所得。 就在众人整装待发时,鹧鸪哨在陈玉楼的队伍前头看到一头黑黢黢的野猪。 这猪怎们瞧着有些眼熟,他将目光移到红姑娘怀中的毛团子身上。 嘶,这不会就是那天跟毛团子一起出现的那头猪。 他向师妹花灵一打听,得知这猪竟然还救下过陈玉楼二人。 看来,这猪也不简单。 ------------------------------------- 湘西山区,可谓是八百奇峰,三千秀水,山势地形都和外界迥然不同。 他们途中遇到蝙蝠洞、群葬棺,趟过一条地下暗河后终于确定墓穴的位置,却因山体阻隔无法进入。 最后还是靠着搬山道人的分山掘子甲,在山体底部挖出一条容人通行的通道。 蓝嫣趴在野猪头上,走在大部队前头。 罗老歪见到这一幕,还在打趣,“这他奶奶的,这猪绝对成精了。老子活了这么年,还真是头一次见。”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蓝嫣对地下墓穴这类地方并不陌生,猪猪顺着通道一直走,是一道缓坡。待走到尽头穿过一条浮雕云龙石梁,眼前豁然一片灯火璀璨。 “这山洞中竟然有这么一座重檐歇山的大殿!” 殿宇高耸,雕梁画栋,庄严且肃穆,看样子这座冥殿占地面积足有千顷。 “此地看来是皇家藏丹炼药之所。”陈玉楼看着地宫两旁长明的琉璃盏灯引,说道。 一群盗墓贼原本走在野猪后头,看到这如仙境般的宫阙,一个个的两眼发直,他们要发达了。 越过野猪一拥而上,开始拆拿宫柱上的琉璃盏。 蓝嫣怂怂小鼻子,两只小耳朵一抖一抖的。 “嘤嘤嘤。” 有臭东西来了,好多好多。 蓝嫣她站在猪头上,转身冲着鹧鸪哨叫,一只小爪子还不忘指着殿门。 鹧鸪哨拦下正要上前动手的师弟师妹,就连红姑娘也被他拦下。 “不要过去,有异动。”话落鹧鸪哨一抬头就见宫阙楼台上有隐隐黑气。 他向众人大喝一声:“快退!” 殿顶抱柱之间一股股黑色物体迅速流动,距离柱子近的人仔细一看,暗道不好,“是蜈蚣!” 小白带着蓝嫣迅速撤到鹧鸪哨跟前,动物之间是有感应的,小白能感应到这里有一只克制毒物的公鸡。 很快,鹧鸪哨背篓中那只怒晴鸡便飞入密密麻麻的蜈蚣中。 蓝嫣看着大公鸡又飞又跳又叫的捉虫子,觉得没意思,再次趴回猪脑袋上。 要是小红也能出来就好了。 第15章 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4 小红的神通与她自身躯体密不可分,若是脱离躯体,她的灵魂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遇到这种场面,只能急得在系统空间不停地转圈圈。 好在那只大公鸡生来便克制蜈蚣,蜈蚣潮汐很快退去。 众人眼见没什么危险,一部分留在入口继续搜罗宝贝,剩下的人继续深入。 一座座殿阁依着倾斜的山势,缓缓升高,大部分地方洞中有殿,殿中有洞,利用地势造的极为巧妙。 鹧鸪哨发现这座殿中真正值钱的宝贝怕是早就被当年的元兵洗劫一空。如今他们见到的宝贝放在当时看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几百年过去,倒也变成了值钱的宝贝。 鹧鸪哨下墓本就为雮尘珠而来,所见的这些殿阁内没有见到墓主的棺椁,想来毕竟是在地宫的主殿中。 野猪待蜈蚣潮汐被灭的七七八八,才继续走在最前方。蓝嫣趴在它脑袋上,一对小耳朵呼扇的极快。 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忽地就在一座十米多长的石拱桥前,她再次察觉到异常。 “嘤嘤嘤。” 这次不管是鹧鸪哨还是陈玉楼,都立即警惕周围。 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一条六翅蜈蚣迅速的爬过,见到他们猛地狂冲而来。 小白将蓝嫣猛地一甩落入离他最近的红姑娘怀中。 猛冲而上与那十多米长的蜈蚣撞击在一起。 体长不足两米的野猪被蜈蚣掀飞在地,鹧鸪哨竹篓中的怒晴鸡感受到蜈蚣的气息早已经按耐不住与之战斗。 红姑娘抱着蓝嫣,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世间竟有十多米的蜈蚣。令人震惊的是,一头成年野猪獠牙戳进蜈蚣的头部的关节中,五彩大公鸡对着蜈蚣的翅膀眼睛一顿猛啄,一时之间那蜈蚣竟落入下风。 鹧鸪哨陈玉楼等人一旦瞅准时机便对蜈蚣放冷枪。 猪血、蜈蚣毒液、五彩羽翎,蜈蚣的断足残翅,从半空中跌落。 小白毕竟是灵魂附体,野猪的躯体哪能跟洪荒时期的白虎相提并论。很快野猪的躯体就被蜈蚣尖锐的百爪刺得白肉翻飞,再加上蜈蚣毒液的侵蚀,逐渐体力不支,躺在地上,频频喘着粗气。 蓝嫣见状从红姑娘身上跳下来,四肢着地跑到野猪跟前,此时野猪腹部已经不再鼓动。 “小白。” 001见状连忙将小白的魂魄收进空间中。 小白:“小殿下,我很好,你自己小心。” 其实小白想多陪陪小殿下的,只是战斗意识已然刻入灵魂,六翅蜈蚣出现的瞬间,战意便点满了。 奈何这猪的身体太不抗造了。 蓝嫣听到小白如此一说,当即不再着急,迅速跑回红姑娘身边。 鹧鸪哨双眸深沉如海,小家伙喊得是小白,可这猪是黑皮啊 跑过去也是只是看了一眼接着又跑回来了,情绪好似很快就被什么安抚好了。 罗老歪骂骂咧咧,“唉!他奶奶的,老子还挺稀罕这头猪精呢,竟被那蜈蚣给干死了。他奶奶的,看老子给你报仇。” 没有野猪的牵制,怒晴鸡和六翅蜈蚣两者体型差距太大,逐渐没入下风。 怒晴鸡战死后,蜈蚣腾飞掠走花灵,鹧鸪哨见师妹被抓走,紧追而去。 蓝嫣见状不惜催动神魂力量,想要将那条蜈蚣杀掉。 001:【宿主,这是你爹爹必须要经历的磨难,咱们不能干预太多。】 蓝嫣:“我早已是他劫难中的一环,现在说不干预,是不是太晚了些。” “001,你随我一起穿梭数个位面,难道我们一直在做不就是干涉他人因果嘛。” 001一听宿主的言论当即反应过来,【宿主你醒啦。】 蓝嫣:“嗯,此间灵气稀薄,无需仙力元神一起压制血气红泪。” 001:【宿主那你要怎么做。】 蓝嫣:“顺从本心。既然是以亲缘入劫,那便顺从幼时自己的选择。” 不论结果如何,那都是她要承受的,也愿意承受的。 是谁说人一定要吃苦才能明悟。何时苦难和悲剧成了验证一个人历劫成功与否的标准了。 老父亲辛苦孕育她一场,还是好好感受一下各种感情的滋味的,至少不该只有人生还未过半便失去所有 鹧鸪哨三人与蜈蚣缠斗时,老洋人花灵皆已受伤。 就在老洋人命悬一线之际,六翅蜈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飞,狠狠地撞击在山壁上。跌落时将地宫主殿顶砸出个大洞,陷入其中。 鹧鸪哨脚下的殿顶也跟着一起陷落下去,没有地方让他借力,随着轰隆一声,他也跟着掉下去。 老洋人、花灵受伤早已人事不知。 陈玉楼攀上殿顶往下看去,惊呼道:“此处竟还暗藏着一深井。” 红姑娘眼底微红,说道:“这深井深不见底,不知道那蜈蚣死没死。”鹧鸪哨到底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大,咱们赶紧找找有没有能下到这深井的通道。” 罗老歪眼中只有这里的宝贝,红姑娘蓝嫣放在重伤昏迷的老洋人、花灵身边,“我去找鹧鸪哨,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蓝嫣点头:“嘤。” 老洋人的两只琵琶骨被六翅蜈蚣刺穿,心口也有个窟窿,呼吸十分孱弱。 花灵则是中了蜈蚣的毒,嘴唇发紫,也好不到哪去。 蓝嫣爬到两人身上,爪子点在其眉心。生机之力融入两人体内,随后小身子软软地趴在两人中间,一双小耳朵忽闪忽闪地抖动着。 鹧鸪哨这边掉下井底后,意外发现这六翅蜈蚣竟已修炼出内丹,趁其将内丹引到体外吐纳时,将其击落在地。后又与其搏斗之下,咬牙吞下那内丹,这才将蜈蚣斩杀。 陈玉楼红姑娘带着弟兄们来到井底,发现此处遍地都是枯骨遗骸,一只巨大的青铜丹炉边上,六翅蜈蚣全身枯槁,早已死去,而鹧鸪哨正他靠在丹炉另一侧,唇角带着血迹。 红姑娘见到他还活着,又惊又喜。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一个人心生爱慕,还以为这次要与鹧鸪哨阴阳两隔。 当即抢先一步,来到鹧鸪哨跟前,拉着他的手臂反反复复地又检查又看, 鹧鸪哨见她这般,苦笑一声:“我还好,没什么大碍。” 陈玉楼以及卸岭的一众弟兄顿时不知有些无措,这搬山道人真有本事啊,不但有胆识还有能力将这六翅蜈蚣杀死,最主要的是还能让红姑娘焦急成这样,都悄悄地给鹧鸪哨比大拇指。 红姑娘啊,这可是一狠人,虽貌美,但可是一朵又烈又辣的花,敢打她主意的人大部分都去地下见阎王了。 陈玉楼见状干咳一声,“鹧鸪哨兄弟当真是身手了得,下来时我观这深井乃是一座丹井,此处除了兄弟你跟前这口丹炉还有丹房、火室、药阁,以及提炼尸油的场所。不知,可寻到你所需之物。” 鹧鸪哨摇摇头,“并未找到。对了,陈把头下来时可看到我师弟师妹二人,他们如何了。” 红姑娘:“下来寻你时,我便让人守在他们身边,他们一个受伤严重,一个中了毒,都还在昏迷中。” 陈玉楼看得出鹧鸪哨担忧他的师弟师妹,立刻吩咐手下的弟兄们,先把死伤的同伴抬出去,另外留下一部分人搬运地宫里值钱的东西。 鹧鸪哨见到自己的师弟师妹的状况,心中悲苦难言,他们两个虽然喊他师兄,实际上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且还是同宗同族。 鹧鸪哨蹲下身子,探两人的脉相,一个气息微弱,一个气息紊乱,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鹧鸪哨顿时一喜,连忙配合着陈玉楼的手下将两人抬回营地。 (本可以几百字把历劫的事情代过去,但还是想写一写鹧鸪哨和红姑,鬼吹灯中鹧鸪哨这一角色跟盗笔中的张起灵都是文中的战力天花板。 原文中,遗憾总是贯穿着鹧鸪哨的一生,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雮尘珠,却次次寻到财宝墓穴。而一心求财的陈玉楼,却偏偏去了只有雮尘珠的献王墓。 在瓶山这里,鹧鸪哨人生中的遗憾齐齐降临。他的师弟老洋人进地宫后,六翅蜈蚣一出场就把他杀了,而师妹花灵是被中了尸毒的陈玉楼用刀捅死的,至此搬山道人一脉只剩下鹧鸪哨一人。红姑与他互生情愫,离开瓶山时,红姑拜托陈玉楼向鹧鸪哨提亲,鹧鸪哨当时一口应下,扬言若是他去西夏黑水城能活着回来就将红姑娶走,可就在他离开的三个月后,红姑因一场瘟疫病逝。 这个角色真的不错,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去看看影视剧。) 第16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5 回到营帐,花灵是第一时间醒来,虽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暂时无法自主行动。 “师兄,老洋人呢。”花灵说话时没什么力气,声音极小。 鹧鸪哨端着一碗药喂给花灵,“放心,他没事,身上外伤比较多让他失血过多,暂时醒不过来。”说着他指向老洋人的床位。 两个人只隔着条半米的过道。 鹧鸪哨这边将师弟师妹安顿好,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怕啊。 红姑娘抱着毛团子,走过来,小声问道:“他们怎么样了。”其实她更想问鹧鸪哨的身体怎么样了。 鹧鸪哨一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情切,他垂下眼睑,掩下其中的情绪,说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红姑娘似乎很喜欢这只九节狼。”鹧鸪哨将话题岔开。 “嗯,又乖又通人性,是很喜欢。”红姑娘说喜欢两个字的时候特意看了眼鹧鸪哨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鹧鸪哨盯着红姑娘的眼睛看了几秒。 红姑娘被他盯得脸颊发烫,眼神闪躲着无措的回了她住的屋子。 关上门,她摸着毛团子的毛发,“哎呀,羞死个人了。” “小家伙,你说鹧鸪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蓝嫣仰头,应了一声。 这个她不懂啊,喜欢不喜欢她不知道,但是每次她爹跟这个红姑娘在一起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息都会变得甜甜的香香的。 鹧鸪哨看着红姑娘离开的背影,一想到方才两只的对视,他心里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心跳骤然间的加速让他不自觉地捂住心口。 ------------------------------------- 九重天,姻缘殿。 月神正在整理红线,猛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将特意安置的那两根红线取出来。 两条红线上的暗色正在慢慢消散,“这!竟然也能改变” 东华下凡的历劫的姻缘本该是相爱之人阴阳两隔,如今却正在慢慢往正缘蜕变。 ------------------------------------- 鹧鸪哨来瓶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雮尘珠,如今珠子还未找到,又怎么会放弃。 他常常独来独往,决定独自一人再去探一探那瓶山。 出发时恰好碰上陈玉楼等人,“鹧鸪哨你兄弟这是?” 鹧鸪哨:“我打算再进一次瓶山。我们三次下去都未曾找到真正的元墓,此处已不能按照以往所知来判断,它应该在瓶山的山巅。” 陈玉楼听闻也在琢磨他这番话的可能性。 如今手下的兄弟们折损了不少,好东西倒还真没弄到多少。 陈玉楼:“鹧鸪哨兄弟,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不如我带着几个人随你一起。如此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陈玉楼担心鹧鸪哨这一点并非是假话。他们绿林中人,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义字。 红姑娘早就在等他们老大这句话。 鹧鸪哨略作沉吟,点头应下。 陈玉楼不明白鹧鸪哨为何如此坚持要下墓去寻丹珠,心下疑惑也就问了出来,“兄弟,冒昧问一句,你们搬山一派到底寻找的是什么东西啊。” 鹧鸪哨也不隐瞒,说道:“雮尘珠。” 四下瓶山,众人下到一半的时候,花玛拐闻道一股奇怪的味道。 循着这股味道陈玉楼发现了端倪,他指着山壁上长出来一簇植物,“在那儿,这东西叫猫儿眼。只生在坟茔附近,看来还这叫鹧鸪哨兄弟猜对了,这元代大将军的墓穴当真是在此。” 倒斗各派都知道有句话叫,坟上草青青,棺中是弱冠。也就是说若是坟头草又青又嫩,说明埋得是夭折之人。但若是像猫眼这种苍松劲草,那所埋之人必定是骁勇之人。 鹧鸪哨几人发现一扇石门,正要避开机关打开时。山体不断传来阵阵颤动,须臾间,山体岩层深处如同裂帛般响做一片,整座瓶山的山体这是要折断了。 好在他们几人身手好,及时跳到对面的悬崖上。 这次山崩上卸岭的弟兄和罗老歪手下的兵近三分之二全都葬身瓶山。 等鹧鸪哨一行人死里逃生回到营地时,一群士兵手持枪械将他们都包围起来。 此人正是罗老歪的死对头马正邦。他在得知陈玉楼等人进山寻宝的消息后,便偷偷买通罗老歪的副官,打算来一招黄雀在后。 马正邦先是杀了罗老歪,随后又用花灵和老洋人,以及卸岭的那些弟兄们要挟鹧鸪哨和陈玉楼几人,让他们为他继续探墓寻宝。 马正邦此人城府要比罗老歪深得多,为了防止他们借着寻宝时跑路,故而将陈玉楼留下,让红姑娘和鹧鸪哨前去寻宝。 蓝嫣在马正邦绑人时便跑进林中,原本打算去给她爹报信的,却因路痴属性,跑错了方向。 此时,蓝嫣蹲在山坡上,看着下方的乱石堆。 碎石堆中散落着各种明器,金银铜玉皆有。还有一具高大异常的紫金棺歪歪斜斜卡在这些碎山石中。 蓝嫣感知到棺椁下方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她跳下去,绕到棺椁旁。 发现这下边压着一只白森森的人体手臂,上面全是白毛。 嗯?这是什么东西。 蓝嫣还没见过这样的物种,凑上前正要好好看看,忽地被那只白毛手臂抓住了前爪。 “嘤!” 蓝嫣神魂中猛地涌出一股力量,那白毛手臂立刻松开蓝嫣的前爪,不再动弹。 这时,一阵呼呼啦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嫣扭头一看竟然是她爹和红姑娘。正要跑过去却被001连忙叫停。 001:【宿主不要过去,他们好像不太对劲。】 鹧鸪哨等人灰头土脸,还被人推搡着往这边而来,仔细看他们的手臂也被捆绑着。 蓝嫣站起身子,用力伸着脖子瞧,小熊猫的身体就这么大点,压根看不到什么。 001:【宿主你爹爹现在被坏人抓住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001表示,心智身体都是两岁的宿主一点不好带,小嘴叭叭叭,而且还贼有主意。 小白也劝她:“小殿下确实不对劲,你先爬到左边大树上躲一下。” 蓝嫣一听他们都说有坏人,低头看看她的两只小爪子,听话的爬到不远处的大树上。 她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给她爹添乱。 第17章 东华历劫归来 马正邦的手下押解着鹧鸪哨红姑娘几人往紫金棺椁这边赶来。 杨副官见到满地的宝贝,当即吩咐手下的兵赶紧动手捡宝贝。 鹧鸪哨在士兵们捡宝时,一直细细打量那具紫金棺椁,“看来这便是那元大将军的棺椁。” 红姑娘点头,认同道:“嗯,这墓室藏在山巅内悬在半空,山崩后棺椁便从墓室中掉落至此。” 杨副官一听两人的话,乱石中的明器收的七七八八,也将主意打到这棺材上。 “你们几个过来!想办法把这棺材从石头中挪出来。” 然,过去的那些人依旧未能将棺材挪动,副官一瞧便对看着鹧鸪哨他们的士兵招手,示意他们也过去帮忙。 鹧鸪哨红姑娘两人对视一眼,见那群士兵注意力全然不在他们身上,背靠背将彼此的绳子解开。 就在这时,棺材被士兵们齐齐用力拽出来,就在棺盖推开的瞬间,棺中忽地冒出一阵黑气,腾地坐起一具古尸。 古尸魁梧高大,身体并未腐烂,蜡黄干瘪,看其装束,便是那元代大将军。 围在棺材周围的士兵还未做出反应,便有两人被古尸的大臂一抓,拖进棺材中。 鹧鸪哨两人的绳子解开后,见有尸变发生,立刻退至一旁。 其他人见到尸变后第一反应便是逃,然而此时乱石堆再次震颤,众人齐齐跟下坠。就连鹧鸪哨两人也不例外。 棺材盖板因乱石震颤的过程中被震散,其内的僵尸暴然而起。全身骨骼咔咔作响,爬出棺材,张开黑洞洞的大口便要向距离最近的人咬去。 鹧鸪哨两人刚好就在棺材旁,变成这僵尸最先攻击的人。 鹧鸪哨看到这僵尸口中衔着珠子,他期盼着雮尘珠就在这僵尸的口中。 将红姑娘一推,便与其缠斗在一起。 鹧鸪哨越是跟这个僵尸对打,便越是心惊。若不是自己之前吞掉那六翅蜈蚣的内丹,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 红姑娘凡是鹧鸪哨偏下风时,总会在旁偷袭,帮其扭转局势。 “鹧鸪哨,这东西怎么越打越精神,身手也越来越灵活。” 两人体力逐渐不支,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红姑娘的小腿也被折断。 蓝嫣叼着一把手枪,四肢倒腾的都要冒出火星子了。来到红姑娘身边,把口中的枪放在她手边,“嘤。”快,打死这个粽子。 红姑娘已经顾不上小家伙怎么来的,又是从哪里叼来的枪。 瞄准僵尸脑门连开数枪。 鹧鸪哨用搬山对付尸变的那招魁星踢斗,卸去僵尸的大椎骨,手脚加劲,将其首级连带着十几节脊椎揪了出来。 高大的无头古尸刹那间跪倒在地,漆黑血液混杂着内脏,从古尸的脖腔喷洒出来。 红姑娘和蓝嫣当即干呕了一声。 这他爷爷的,实在是太臭了。 鹧鸪哨猛地一脱力,将手中拎着的古尸脑袋赶紧抛在地上。 ‘嘶’了一声,他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的,踉跄着身子,捡起那古尸口中掉落的珠子,擦干净一瞧,原本还挺拔的脊背慢慢塌了下来。 红姑娘见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单腿蹦着来到他身边,“鹧鸪哨,你没事。咱们还是离开这里。” 鹧鸪哨慢慢回神,“好。” “对了,还有小家伙。我腿脚不行,你来带她。”红姑娘轻抬下巴,示意他看那边。 蓝嫣蹲在石头上,眨巴着那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睛。 鹧鸪哨点头正要走过去抱起蓝嫣。 蓝嫣迅速跳下山石,噌噌两下跑到碎石口。 她才不要她爹来抱,太臭啦~~ 陈玉楼那边借助花灵的使人致幻的草药配合着卸岭的弟兄们将马正邦除掉后,赶了过来。 恰好遇到杨副官带着几个士兵慌不择路的逃窜,把人抓住一问之下才知道鹧鸪哨两人遇到了什么。 他赶到时,鹧鸪哨背着红姑娘正在慢慢往营地走。 虽说这一次倒斗损失惨重,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陈玉楼得知了献王墓所在,鹧鸪哨则是得知了西夏黑水城藏有雮尘珠一事。 鹧鸪哨这边因为师弟师妹无法行动,只能暂时将人安排在常胜山养伤。 养伤期间,鹧鸪哨受陈玉楼邀请去探献王墓,鹧鸪哨拒绝了,他想去西夏黑水城寻找雮尘珠。 这日,他正在房中整理装备,陈玉楼再次登门。 陈玉楼:“鹧鸪哨兄弟,咱家山头的红姑娘托陈某做媒,敢问兄弟可愿与我这大妹子成就好事姻缘。” 鹧鸪哨与红姑娘互生情意,红姑娘不是那等扭捏的性子,直接拜托陈玉楼做媒,求向鹧鸪哨提亲。 鹧鸪哨闻言一愣,心底想要立刻答应,可如今雮尘珠还没有找到,让人家姑娘跟着自己一个不知道何时随时就会因为诅咒而死的人,这不是拖累人家嘛。 陈玉楼见其不接话,还以为是心有芥蒂,“鹧鸪哨兄弟,为兄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红姑我是真的拿她当亲妹子对待的,她家遭遇灭门之祸,孤身一身来到着这绿林中,却也始终不是好归宿。” “我原本是想借着红姑一事让兄弟你为我常胜山出几次力的,你若是因此事而心有顾及,为兄我大可保证,哪怕你不去。红姑照样能给你走。” 鹧鸪哨一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拧巴,当即应道:“陈兄也知道,我搬山一脉都在寻找雮尘珠。若我西夏一行寻到珠子有命回来,必将人带走。” 后来花灵和老洋人都不赞成鹧鸪哨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非要说什么要去一起去。 没办法,鹧鸪哨便暂时压下这个念头,静待师弟师妹养伤时,出于道义便与陈玉楼一同去献王墓,却歪打正着的找到了雮尘珠。 陈玉楼鹧鸪哨这队人刚离开没几天,瘟疫传到常胜山。好在花灵留在这里,将多数人都救下来。 蓝嫣看着她爹解除诅咒、娶妻、回部落,都是高高兴兴跟在他们身边的, 直到红姑怀孕后,生下一女儿,听到别的小孩子喊鹧鸪哨爹爹时,蓝嫣破防了。 “呜哇,我不要在这里了。”蓝嫣难过极了,哭着嚷嚷着,“他不是我爹。” 指望两岁的孩子什么都理解,那怎么可能。 001默默为东华帝君点了根蜡,老神仙你自求多福。等你历劫归来搞不好要摊上事了。 鹧鸪哨和红姑在蓝嫣离开后,找了大半天才在地窖的角落里找到小熊猫的身体。 红姑为此难过好几个月。 鹧鸪哨的话感受会更加微妙一些。 这毛团子离开之后,他总会梦到那个紫衫银发的男人,怀中窝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孩,那孩子也会像他听到的那般奶呼呼地喊爹爹。 莫非这是他的前世? ------------------------------------- 十三重天,太晨宫。 蓝嫣元神归位时,宫中每个人都感受到那股气息。 众人等啊等,三天后蓝嫣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们发现蓝嫣虽已元神归位,但却一直在沉睡。连宋和司命尝试好些次,都不曾唤醒。 重霖还特意请了药王来给蓝嫣查探,也不曾找到原因。 四十天后,东华元神归位。 东华睁开眼,从榻上坐起身,仙力在体内游走一周天。 “竟是恢复了六成修为。” 门外重霖唤道:“帝君,小仙有事禀报。” 东华:“进。” 重霖第一时间先向东华报备蓝嫣的事情。 东华历劫归来后,对于历劫时的记忆并不多。 人间不足百年的光景,在他这儿,犹如沧海一粟,还真算不得什么。 如今被重霖告知,他闺女曾下凡去找他。 心底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即瞬移至孩子床前。 东华一出现,小白便从榻前走开,将位置让出来。 东华只是扫了一眼这头白虎,连忙查探他闺女的身体状况。 仙力在蓝嫣身体游走一圈,他发现孩子不论是本体还是元神都没有问题。 可是为何孩子又迟迟无法醒来呢 001躲在空间看戏,小白则是趴在门口看戏。 幼崽生气了呗。 第18章 老父亲惹崽崽生气啦 东华看着躺在榻上安安静静的小家伙,一时不知该如何。 在他第二次探查孩子元神时,竟然碰壁了,能感受到很明显的一股力量在推他。 看来是他闺女自己不愿意醒来。 或许能在下凡那一世的记忆中寻到答案。 东华捏了捏孩子的鼻子,“可是为父做了什么,惹得你生气了。” 东华见孩子压根不理他,便暂时离开。 重霖和司命候在殿外,见东华从里面出来,便自觉跟在其身后。 东华紫衫银发,身姿挺拔,步子不紧不慢,问道:“这些日子可发生了什么事。” 司命:“帝君历劫这些日子,墨渊战神带领着天族数万天兵与翼君擎苍决战若水河畔。东皇钟威力之大,最后是墨渊战神用元神献祭,将擎苍封印在东皇钟。” 东华:“噢?想必还是天族胜了。” 司命:“帝君所料不差。” 东华:“那翼族如今的首领是何人?” 司命:“乃是大皇子离怨。” 东华一听到是大皇子,脚步一顿,“竟是大皇子,本君记得当时曾提醒过天君早做安排。” 司命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向一旁的重霖求助。 重霖接过话,说道:“帝君,那大皇子的母亲乃是北海的鲛人一族,擎苍次子离境,心思都在青丘白浅的身上,无心夺位。三公主更是对翼君的位置没有丝毫想法。” 东华:“这离境与青丘又是怎么回事?” 司命一听这个问题,他熟啊。 “帝君,自您历劫十日后,这擎苍便将墨渊战神座下十七弟子乃是女儿身一事散播出去,搞得整个四海八荒无人不知这司音上仙便是青丘狐帝的幺女白浅。” “按说,女儿身拜师学艺也没什么,可谁让当年墨渊战神非要立一个不收女弟子的由头,这不引得好些部族的女仙纷纷上昆仑虚讨要说法。” “最后没办法,墨渊战神便将座下十七弟子司音逐出昆仑虚。” “这后来啊,翼族二皇子离境得知消息,便偷偷跑去青丘,整日赖在青丘狐狸洞前。” 东华:“这大皇子离怨的野心与他父君擎苍相较只多不少。若是不能让其归顺天族,那后边还有的是麻烦。” 司命重霖认同地点头。 得知近来发生的事,东华便回到寝室守在他闺女跟前。 ------------------------------------- 九重天,姻缘殿。 得知东华历劫归来,月神的心中如同百爪挠心,心底的不甘找不到任何宣泄口。 他是天道册封的姻缘神,能算计的也只姻缘而已。 本想着用那条仙力幻化的亲缘线来算计东华父女二人,竟也没能成事。 唯一能宣泄心底愤恨的事,就是每天一睁眼便开始大骂东华这个老东西。 ------------------------------------- 东华将历劫的记忆逐帧回忆一遍,终于在瓶山那一段记忆中发现他闺女。 东华在心中将那个鹧鸪哨骂了遍。 孩子伸手要抱抱,为何听到还跑。 东华越往后看越生气,当看到鹧鸪哨的女儿会喊爹爹时,他已经知道他闺女为啥不愿意醒来。 这可如何是好 东华抱着小团子,用神识跟蓝嫣解释,“为父历劫之时”一句话没说完呢,蓝嫣的神识就好像自动幻化出一扇门,哐的一下,将她爹的神识赶出去了。 就这样,东华每日哄,孩子每日赶。 直到两万年后,东华才将孩子哄好。 两万岁的蓝嫣,依旧是个小团子。对于神仙来说这个倒也正常,毕竟有些种族的生长周期确实很漫长。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唯有东华知晓。 蓝嫣的元神和每日吸收的仙力一直在化解渺落的血泪红气,如今已化解大半。 东华的修为也已经恢复七成,他准备在进一趟妙义慧明镜。 此地乃是东华闭关七天七夜所创建的小世界,其目的就是为了吸纳十亿凡世凝聚成型的三毒浊息。也就是世间生灵生出的贪爱、嗔怪、愚痴形成的世间浊气。 渺落本是三毒浊息所化,即便是将其消灭,也会在未来岁月中再度凝聚。 但渺落还是要除掉。至少未来十亿凡世会有数万年清和可享。 如今又有七成修为,想要彻底净化锁魂玉中的渺落并非难事。 东华在妙义镜中本欲直接将渺落灭杀,渺落竟能知晓他闺女体内的红气。 他不确定渺落所言是否属实,只好另作打算。 ------------------------------------- 东华不在,太晨宫便没有人能管得了蓝嫣。 她爹前脚刚离开,后脚蓝嫣便骑着白虎带着小红下凡去了。 蓝嫣手中拿着一册画本子,“小白,你看这上边画着东北荒的好吃的。我们去这里。” 小白对于蓝嫣的话言听计从,可以说是指哪打哪。 东北荒,十里桃林与九重天间的群山之地,雾气缭绕,生机与仙气交织。 小白载着蓝嫣穿梭其间,忽见一头凶猛的狻猊,正欲猎杀逐一条九尾红狐。 蓝嫣看出这头狻猊背负着诸多孽债,遂让小白出手相救。 小白身形一闪,轻盈跃出与那狻猊缠斗在一起。 此时,东华帝君瞬移至此。 他目光落在闺女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无奈,“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蓝嫣仰起头,滋着一口小白牙,笑意盈盈地指着话本上的插画和文字,“来找这个。” 东华蹲下身子,看向蓝嫣所指,“这是水蓂果。” 蓝嫣点头,“我还没有吃过。” 小白身后跟着一位看着豆蔻年华的少女。 少女一身藕粉色纱裙,容貌娇艳,行走间飘飘欲仙。 小白:“见过帝君。” 白凤九也跟着对东华行礼,“小女乃是青丘的白凤九,多谢帝君相救。” 东华单臂抱起闺女,本想直接离开,但听到这小狐狸的话又觉得很别扭,“本君不曾救你,救你的乃是本君女儿以及这头白虎。” 东华的意思很明显,你谢错人了。 东华一挥袖离开此地。 先是带着蓝嫣去采摘水蓂果,待蓝嫣在东北荒待够了,才赶回太晨宫。 白凤九没能立刻明白东华话中的意思,盯着东华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原来这就是东华帝君嘛~~~ 第19章 白凤九报恩 这几日,天君的孙子夜华飞升上仙,频频筹办宫宴。 九重天上的小仙娥新添了不少,就连太晨宫也出现了几个新面孔。 太晨宫主殿,蓝嫣枕在小白软乎乎的肚皮上,手里把玩着东华给她新做的玩具。 小仙娥们端着洒扫工具进殿,其中一人推开窗。柔柔的微风拂过,窗外传来一阵争执声。 蓝嫣咕噜一下爬起身,好奇地跑到门口。 嗯?是知鹤姑姑,她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蓝嫣哒哒地跑到知鹤跟前,“姑姑。” 知鹤牵住蓝嫣的手,“嗯,”自从知晓蓝嫣是义兄孕育而生,对蓝嫣没有任何不喜只有疼爱。 这些年她并未放下义兄,而是将那份心思压在心底。如今她只想好好修炼,将来能为义兄排忧解难。 “姑姑,你的脸为什么红红的。” “还不是被这个新来的仙娥气的。”今日她原本给蓝嫣准备仙果都被这个小仙娥用来做成甜点,问她为何如此做,竟说她不知,她不是故意的。 蓝嫣也跟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这个漂亮仙娥有点面熟。 “姑姑,我好像见过她。” 白凤九猛地抬起头,“小殿下,是我,前些时日你和帝君在东北荒救过我。” 蓝嫣点头,“噢,我记得你了,漂亮的狐狸。” 知鹤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沉思片刻,狐狸?蓝嫣说她是狐狸。 知鹤问道:“你是青丘狐族?” 白凤九:“是,青丘白奕是我爹爹。” 知鹤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你一个青丘小帝姬,来这天上做什么仙娥?” 白凤九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因为紧张下意识地揪着衣袖,“我,我我是来报恩的。” 知鹤:“报恩?” 白凤九:“嗯,那日东华帝君和小殿下曾救过我,我们青丘向来是有恩报恩的。” 知鹤闻言轻笑一声:“就算你来报恩,难道就是上天来做个小仙娥,给义兄洒扫宫殿端茶倒水?” 白凤九:“我我” 知鹤:“你的报恩若是只有这些的话,还是早些回去,因为这些活计,天上任何一个小仙娥都做的。” 白凤九一听知鹤要她离开,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随后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在蓝嫣身上,“小殿下,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蓝嫣歪歪头,“可是我不需要你报恩啊。” 知鹤牵着蓝嫣往殿内走去,吩咐门口的守卫将白凤九带出去。 白凤九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可是她也知道若是没有人为自己说话,她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离开太晨宫之后,她漫无目的地沿宫道走着。行至拐角处,与司命撞在一起。 “哎呦。”白凤九捂着脑袋看向来人。 司命:“你是哪个宫的小仙娥,这走路可要当心啊。” 白凤九蔫巴巴地说着:“我我哪个宫的都不是。” 司命一听,嗯?这是有情况? “为何如此说?” “我本来上天是为了报恩的,” 白凤九将她的那套认知叙述给司命听。 司命偷偷打量着白凤九的样貌,来向帝君报恩的,还是被知鹤公主赶出来的。 有意思。 “小帝姬,既然你是来报恩的,小仙有一个办法,你可愿听听。” “你这样” 于是,司命带着化身普通灵狐的白凤九去了太晨宫的兽苑中。 ------------------------------------- 藏书阁,顶层。 东华帝君斜靠着扶臂,手肘撑额,眺望着窗外着的景色。 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如何灭杀渺落同时又不让他闺女受红气的影响。 始终不得解。 随意一瞥,见司命身后跟着一只红狐,也不知他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红狐老老实实地留在兽苑。 之后这些天,每次他闲来无事看向窗外都会看到那只狐狸。 东华见这狐狸憨态可掬,便想着要不要带回陪他闺女玩两天。 孩子整日跟那头蠢兮兮的白虎在一起,给她再添一个玩伴。 他闪身来到兽苑中,走到红狐面前。“本君的女儿年幼,素来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你可愿随本君回去。” 白凤九没有想到司命说的竟然是真的,帝君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她连忙点头,“嗯。” 东华抱着红狐一进主殿,便喊道:“看看为父给带回来了什么?” 蓝嫣趿拉着鞋子从内殿跑出来,头发都跑乱了,兴奋地喊着:“爹爹,你带的什么?” “你看。” 蓝嫣挂着美滋滋的笑容,当看到她爹手臂上抱着的狐狸时,先是一愣,随后一懵。 “爹爹,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为父见你天天跟小白一起玩,它做你新的玩伴不好吗?” 蓝嫣瞅瞅她爹,又瞅瞅白凤九。 只见一条九尾红狐仰着头嘴角含笑地盯着她爹,好像她爹是什么美味可口的东西。 蓝嫣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往内殿走,“我不要她陪我。” “为何?可是不喜欢?” “爹爹她就是那日小白救下的狐狸。” 东华一滞,这是那日的九尾红狐?可为何他没看出来。 东华一挥袖,红狐落地。 “是你自己现身,还是本君帮你?” 九尾狐与生俱来的幻术被识破,白凤九也不再伪装,神光一闪,化作明艳动人的少女模样。 东华覆手而立,眼眸微眯,“你为何会出现在太晨宫,且还要幻化成普通灵狐的样子。” 白凤九:“帝君,那日你将我救下,我是来报恩的。” 东华微微蹙眉,“报恩?”略一沉吟,对着殿外喊道:“小白,进来。” 东华指着入殿的小白,“当日是他救下你,而非本君。其次小白也是受本君女儿的命令才会去救你。你要报恩的是他们。” 白凤九:“帝君,我”她要怎么解释,她确实是来报恩的,只是还想借着报恩的由头也能见见帝君。 “本君不管司命与你说了什么将你带到兽苑中。本君的女儿还用不到你们青丘的帝姬来做玩伴,你走。” 白凤九上前两步,想要拉住东华的宽大的衣袖,“我们青丘向来是有恩报恩的,帝君我可以留下来做小殿下的玩伴的。” 蓝嫣噌噌跑过来,一头扎进她爹怀里。“这是我爹,你走开。我不要你报恩,你走开。” “小殿下,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我不要你报恩,你走开,你再不走我可揪你的毛咯~~~把你薅秃!” 东华拍了拍闺女的后背,“本君还从未见过硬要报恩的人。” “你先回去搞清楚何为恩,你若是在这般出现在太晨宫,本君还真要问问你祖父白止,青丘到底是如何教孩子的。” 一挥袖,白凤九毫无抵抗之力的消失了。 她无望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不要” 东华:“重霖,你去将司命带来。” 第20章 东华生死劫 司命进殿后,东华迟迟不曾开口。仿佛他全部的关注都在孩子身上。 司命心底将近来天上发生的所有大事想了个遍,他好像也没做什么错事啊。 “司命,你在本君座下多少年了。”东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回帝君,小仙也记不得具体的年数,约莫有几十万年了。” “嗯,你认为本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帝君曾是天地公主,心系四海八荒,在小仙心中自是无人能及的。” “无人能及”东华重复着这四个字。 “那你与本君说说,那青丘的白凤九又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将她带到兽苑。” 司命一听连忙请罪,“帝君,那青丘帝姬声称要来向帝君报恩,小仙见她” 东华接过话,说道:“见她是个娇美的女子,又听到于本君有着救命之恩的牵扯,你便想看热闹!” 司命确实是这般心思,帝君素来无欲无求,这些年要不是小殿下的出现,太晨宫还不知要冷成什么样。他也不知为何当时就起了这般心思。 司命:“小仙知罪。” 东华:“司命,本君知道这天上太过无趣,你平日里就喜欢和其他仙官打听些八卦趣闻找乐子。” “这都没什么。” “可你竟连事情的真相都不曾了解便擅自做决定。” “你的脑子呢?” “看来你在这天上太过悠闲,以往都是你给凡人撰写命簿,今日你便下凡好好去体验一下被人追着‘报恩’的滋味。” 司命:“是。”司命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老老实实领了罚。 ------------------------------------- 这日,蓝嫣一个人九重天溜达,正打算去找连宋玩。 宫道上遇到一身穿白色战衣的姐姐。 “我是素锦族的少族长乐知,第一次来九重天不熟悉这里的路,小妹妹你能带我去储宝阁嘛。” 蓝嫣给她指指身后的路,“就在那边,绕过这条路就到了。” “谢谢你,小妹妹。”乐知此次奉父命将素锦族的结魄灯送到九重天。 这结魄灯唯一的作用便是凝聚修复元神她听父亲说好像是天君为孙子夜华所借。 也不知这天孙是伤了还是残了 乐知储物空间的结魄灯蓦地出现在蓝嫣身边。 蓝嫣的元神猛地一震。 结魄灯自动飞离乐知储物空间,悬浮在蓝嫣的头顶。 丝丝缕缕的仙力将蓝嫣包裹在内,从外边看好似一个巨大的蚕茧。 乐知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好在她与结魄灯一丝关联,得知它是在修复小妹妹的身体,便安静守在一旁,为其护法。 东华正在建造可隔离蓝嫣体内红气的法宝,感应他闺女的气息变化,当即瞬移至此。 乐知见来人标志性的紫衫银发,赶紧向其行礼:“小女素锦族乐知,见过东华帝君。” “嗯,你先随本君回太晨宫,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东华一挥袖,带着乐知等人离开此地。 天上其他神仙们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之力,纷纷现身来到此处。 “莫不是感应错了。” “还以为又有什么重宝现世。” “走啦,走啦。” 太晨宫。 东华接连布下三道禁制结界,看来这素锦一族的圣物对他闺女的帮助很大。 东华:“素锦族族长敖炀是你何人?” 乐知:“回帝君,正是小女的父亲。”乐知也没想到,她头一次上九重天,就能遇到帝君家的小殿下。 东华怔了一怔,点点头,才道:“这结魄灯怕是暂时要留在这太晨宫一段时日,此次本君欠你们素锦族一次人情。” 乐知连忙应道:“帝君客气了,说出来不怕帝君笑话,小女此行是代父亲来送族中圣物的,奈何小女实在是蠢笨,竟不认得路。” “幸亏遇到小殿下指路,不过小殿下也算是与我素锦族有缘。” “既然此物帝君需要,那还请帝君替小女向天君说明缘由。” 东华一听这才明白,原来这小丫头带着族中圣物来九重天,是因皓德要给孙子夜华疗伤所用。 东华:“此事你大可安心,本君会亲自向天君讲清楚。” 乐知:“多谢帝君,那小女便不打扰了。” ------------------------------------- 五日后,太晨宫上空神光乍现,璀璨夺目的祥瑞之气缭绕在上空久久不散。 仙茧慢慢消散,蓝嫣的身体赫然从两岁的小团子长成六七岁的孩童模样。 一身浅蓝色的云锦裙,银发中夹杂着淡淡的蓝光,散落在身后,眉心的紫蓝色灵纹闪烁几下便隐没下去。 她一睁眼,就见她爹嘴角带笑的看着她。 “爹。” “嗯。”幸好,他提前布下隔绝一切气息的禁制结界,不然小丫头搞出来这么大动静,不知引得多少人窥探。 东华上前两步,检查蓝嫣的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 蓝嫣的元神上的损伤已然恢复大半,化解净化红气的速度也比原来快了不知多少倍。 蓝嫣现在身体心智成长大半,能看清、看懂的东西也更多。 她爹还有一场生死劫要渡,劫难马上就要来了。 “爹,若是神仙的生死劫过不去会陨落吗?” 东华收起结魄灯,拍拍她的头,“这你也看得到?”闺女个子见长,拍着都顺手不少。 蓝嫣一侧头,避开她爹的大手,“爹你回答我。” 东华:啧,孩子大了不好玩了,也不好糊弄了。 “为父本是天地初分时的一缕清气所化,陨落也不过是回归天地。届时,这四海八荒的一滴水,一阵风,都有可能是为父。” 蓝嫣蹦起来,试图跳起来去捂住东华的嘴,“你不许这么说,爹才不会变成那样。你不会!” 东华按住蓝嫣的肩膀,牵着她的手,来到藏书阁顶层。 “你的出现是个意外,却让为父寡淡无味的生活有了诸多变化。” 如今天道不需要他这个老家伙为祂平定战乱,自然他也无需继续存在。 祂要的永远都是对立和平衡。 他生渺落生,他死渺落死。 或许万万年后会再出现像东华和渺落这样实力对等人物,继续新的循环。 东华将一座九层琉璃塔,融入蓝嫣体内,“为父若是那日没能归来,你便回碧海沧灵,这塔可助你削减虚空中的空间之力,元神不再受创。” 他知道蓝嫣并非此间之人,哪怕与自己只有一世父女亲缘,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身为他东华的女儿,怎么能来时一身伤,离开还要带着一身伤。 蓝嫣:“可我的出现也让你失去很多该遇到的人和事。” 东华给蓝嫣擦掉脸上的泪水,“不,未来、过去、当下会发生什么,全凭我本心。” 第21章 你每天都在长大 东华轻叹口气,把蓝嫣拉到身前,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再睡一觉。” 蓝嫣的身体慢慢瘫软下去,一粒紫蓝色的种子无知无觉的落入东华衣襟中。 东华将蓝嫣放到小榻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对着身后说了句,“出来。” 月神红衣银发,那双桃花眼底已然是一片猩红,方才东华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老家伙竟然要去赴死,他的仇怨到时该去找谁讨要。 “本君当年强行在三生石上面抹去名字,确实不知你已生有灵智。” “本君知晓你怨气难消,说如何才能让你放下心执。” 月神:“东华你这个老东西,你休想一死了之。你别以为你为了大义赴死,我便会忘记那些年我承受的痛楚。” 灵智散落成一片片,他凭借这一腔恨意,一片片的将自己拼凑起来,这种痛要他如何能放下。 东华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月神。 月神双目猩红,眼中含泪,与之对视。 东华:“对不住,那时的东华帝君需要无懈可击。如果重来一次,本君依旧会这般做。但会在你化形之后。” 月神一愣,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水泽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这个老家伙在向他道歉。 月神:“你再说一遍。”他怕自己因气急,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东华白他一眼,这厮竟蹬鼻子上脸,“听觉不好,便去找药王医治。” 月神上前两步,扯住东华的衣袖,“你再说一遍。” 东华嫌弃地抽出衣袖,后退一步,“本君说,你听觉不好,便去找药王医治。” 月神着急道:“不是这句,上一句。” 东华拂袖转身,“本君要闭关,月神自便。” 月神明白东华不会在重复那句话,但已然确定自己未曾听错。心底积蓄这么多年的恨意竟然因为这一句道歉,莫名其妙地散了。 月神:“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会算计人心,东华,不要以为一句道歉你我之间便两清了,我们还没完。” ------------------------------------- 001:【宿主,任务目标爱意值已满,是否离开此位面。】 蓝嫣:“暂时不走。” 她要帮老父亲对抗祂。 ------------------------------------- 东华带着他的老伙计苍何剑进入妙义境。 一袭紫衫清贵超脱,银发无风自动。 渺落一想到就算她死也能带走如此风华绝代的男人,忽然有种好像也不亏的感觉。 东华薄唇轻启,“别用你那双污浊的眼睛如此盯着本君,没得让人恶心。” 渺落冷笑一声,“东华,你的嘴还是这么冰冷无情。不过,你我这算不算同生共死?”说完,渺落畅然大笑。 东华不愿意废话,手持苍何剑刺向渺落,这一剑裹挟着通天彻地的杀意, 他要用毕生的修为,将此灭杀。 渺落消散的瞬间,天道之力正在不断抽取东华伴生神力。 就在这时,一道绚烂的紫蓝色光芒划破虚空,那是蕴含勃勃生机的力量,如同晨曦初照,柔和而坚韧。 以东华衣襟处那粒种子为媒介。 它裹挟着蓝嫣这数万年的仙力以及体内净化的渺落红气,如浪涛汹涌般涌入东华即将兵解的躯体中。 原本,天道之力肆意抽取着东华的伴生神力。 然而此刻,东华体内猛然迸发出的这股不可抗拒的强烈能量,仿佛沉睡的巨龙觉醒,不仅瞬间将流失的神力悉数抽回,更隐隐将天道之力也一并牵引,想要一并纳入自己体内。 祂并非真正的天道,而是稀里糊涂吸收了位面之胎产生的一股意识。以往祂喜欢什么便会将强大的气运赋予对方。 一直以来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不成想竟被祂从未看得上的一根草算计了。 祂:“东华!尔敢。” 东华知道这是他闺女在救自己。 不成功便成仁,拼了。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此刻,他疯狂地吸扯着天道之力,那些无形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被他一一纳入体内。 随着天道之力的不断涌入,东华表面肌肤寸寸破裂,却又在瞬间被紫蓝色的能量修复如初。 这种破裂与修复的循环,仿佛是他身体与天道之力之间的一场较量,每一次破裂都伴随着更强大的修复与融合。 东华的气息越发磅礴,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无尽的熔炉,不断淬炼着涌入的天道之力。 终于,在一次最为猛烈的破裂之后,东华的躯体仿佛达到极限,砰的一声,化作一团璀璨的光点,弥漫妙义境中。 那些光点在虚空中盘旋、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东华与天道之力完美融合,他不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成为新的天道,掌控着这片宇宙的规则与命运。 他的双眸猛然睁开,眼眸中尽是宇宙星河的缩影。 天道以无形的丝线,编织着万物生灵的命运轨迹,规则与秩序在其间井然运行。 而今,这股掌控万物规则和命运的力量,已悄然易主。 四海八荒中所有生灵全都向着虚空跪拜臣服。 蓝嫣:“爹爹,再见。” 东华手心轻轻地握着一颗紫蓝色种子,“再见。” 为父愿你能早日如愿。 ------------------------------------- 十万年后,碧海沧灵。 一株紫蓝色的小草,被一双修长的大手轻轻扫过,引动此处的仙力汇入小草中。 这一举动逗得小草枝干摇曳。 “爹爹,爹爹。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你每天都在长大。” (本卷完。) 第1章 天降女儿 【《莲花楼》看完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却依旧没有走出来。所以李相夷的遗憾到底是什么呢?是自己苦苦寻了十年的师兄到头来发现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是故人相见却不相识。还是天下之大却唯独容不下他一个李相夷呢?有太多太多的意难平,所以写了这个故事。】 九月霜降时节。 “金鸳盟作恶多端,为何不能出手剿灭!”单孤刀怒声质问李相夷。 “不可,师兄。”李相夷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冷静地解释着: “一年前,四顾门铲除了漠北邪教元气大伤。现如今金鸳盟势力更大,我与笛飞声定下了和平之约,五年之内互不干涉,也不引战。” 师兄弟二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单孤刀面带悲戚:“相夷,是不是觉得你说得永远都是对的,都是真理。四顾门没了你不行?” 李相夷正要开口,心底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李相夷:“师兄请,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单孤刀虽疑惑李相夷为何突然转了话锋还要将他支走,还想再说些什么。忽而又想到他原本制定的计划被打乱,当即也顾不上疑虑,拂袖离开。 李相夷心中那股悸动越来越强烈,再加上刚与师兄起了争执,让他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不知不觉顺着门中的小路正往山下而去。 四顾门山脚下,小女孩一身红衣,脑袋顶着两个小包包头,红色发带随风浮动,一双大眼睛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一道提示音: 【任务目标李相夷即将出现,预祝宿主攻略成功】 它是个气运掠夺系统,从各个位面寻觅气运强盛者。再由宿主攻略,当爱意值达标后再掠夺攻略对象的气运。 简单来说就是系统选好目标后再让宿主去攻略任务目标,让其爱上宿主从而获得爱意值。 没想到这次绑定的新宿主是个硬茬子,根本不受它掌控。 宿主从新手大礼包中收获一种名为‘血脉同源’的羁绊,常理来说,这种羁绊是为了让宿主快速融合新身份,防止位面的规则排斥。 新宿主不知用了什么神通,根本不需要任何祈愿人的躯体。 她把自己变成两岁的小女孩,再将“血脉同源”作用在她和攻略对象身上,以攻略对象孩子的身份出现。 进入位面之前系统被蓝嫣怼的差点宕机, 当时系统问她: 【宿主真的不考虑体验甜甜的恋爱过程吗?】 蓝嫣:“我不会,也不想。”她只为了能回去跟哥哥团聚。 “我本就对人类的情感世界知之甚少,也不想去探究其中的技巧和策略。” “你一直鼓动我以恋人的身份去攻略那些人,肯定是那样能得到你所图谋的某些东西。” 蓝嫣认为系统张口闭口就是掠夺别人气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蓝嫣的目标人物十分的显眼。 少年一袭红衣,身量颀长,容貌俊美,从内而外都透着一种自信又狂傲的气息。 李相夷一手抱剑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腿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的衣摆被人扯住了。 他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个小孩儿。 好小。 个子才到他膝盖以上一点。 这谁家孩子,这么小一个也不怕走丢了。 李相夷正准备上手把小孩扯开,小家伙仰起头与他刚好对上视线。 嘶,这,这孩子的小啾啾还挺好看,嗯,眼睛鼻子嘴巴也好看。 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门主,这哪来的小孩儿啊?咦,别说啊,门主跟这孩子看起来还真像。” 刘如京一群人从山下办事刚回来正好碰到这一场景。 一群人的目光反复在一大一小的脸上移动。 “真别说,唉~还真别说,哈哈,这不就是小号的门主嘛。” “小孩儿你叫什么啊,你怎么跑这来了?” 蓝嫣扯着李相夷的衣摆仰着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盯着他,吐出了两个字:“爹爹。” 李相夷:! 这两个字直接炸的李相夷脑瓜子嗡嗡作响。 爹爹!这小孩儿叫他爹!就算长得像,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还是那啥呢 蓝嫣这一声爹爹,不光炸的李相夷一惊,就连其他人也愣怔住。 随后几人反应过来,揶揄的打趣着李相夷,“门主,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也不跟咱们门中的弟兄们说一声。” 李相夷脸上的神色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只是那皱起的眉眼,透露着他此时心底的烦躁。 他轻轻地掰开蓝嫣的手,“小孩儿,别乱叫。”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李相夷,抱着腿的小手又紧了些,“爹爹。” 刘如京几个人也瞧出不对劲儿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再次看向那一大一小。 这孩子虽说跟门主长得一样,可门主早些年不是一直跟乔女侠在一起吗,这怎么个情况啊。 李相夷再次尝试挣开蓝嫣的手,“我不是你爹,你认错人了。” 蓝嫣松开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相夷,“你,爹爹。” 李相夷: 刘如京看着这一大一小僵持不下,试探道:“门主,不如您好好回忆一番或者问问二门主。” 李相夷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孩子。 心想着,难道他真的做过什么不负责的事, 不,绝无可能。 可这孩子带给他源自血脉的悸动做不了假。 难道是失散多年的血亲? 李相夷沉吟了许久,打算回云隐山问问师父师娘。 他单臂抱起蓝嫣,对着刘如京几人嘱咐道:“你们先回门中,我带着这孩子去寻一下她的家人。” 李相夷没有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那一团,总害怕力度不合适伤到她。 他吹了一个响哨,不多时,一匹纯白色的骏马出现在他身前。 抱着孩子骑马赶路,长这么大他还真是头一遭。 小孩子的身体似是特别容易困倦,蓝嫣窝在李相夷暖呼呼的怀中慢慢睡着了。 四顾门建在小青峰,距离云隐山有二百余里。 一大一小到达云隐山时天已擦黑。 “相夷,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你这是” 芩婆看着李相夷这么晚回来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 李相夷掀开披风,露出怀里的那一小团,有些无措地看着芩婆,“师娘,我” 芩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彷徨无促的李相夷,先将人迎进屋里。 李相夷看着怀里睡着的蓝嫣,将她的来历说了出来。 芩婆听完后,沉思片刻说道:“相夷,你要不先去那边将你师父喊来。” “好。”他把孩子递给师娘。 没多久,师徒二人便一起回来了。 漆木山一进门便看清蓝嫣的眉眼,抬手就把手中的酒葫芦砸向李相夷。 “好你个小崽子!竟在外边把人命都搞出来了。这下好了,人家把孩子都给你送上门了。” 李相夷此时哪还有四顾门门主的说一不二威风凌凛的派头,他接住师父的酒葫芦,挠了挠头,问道: “师父师娘,我的为人您二位还不了解嘛。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那事。” “我记得您有一种测验血脉的功法,我想跟这个孩子试一下。” 漆木山皱着眉伸手点了点李相夷,在屋里来回踱步。 最后取出蓝嫣和李相夷各自一滴血,两手之间内力涌动,不多时,两滴血化作两条血线相互牵引融合。 蓝嫣只觉得手指痛痛的,皱了皱眉,被人轻拍着身子又继续睡着。 “相夷,这孩子的确与你血脉同源。你再想想当年下山时可是辜负了这孩子的母亲?” 李相夷摇摇头,他可以肯定他没有跟任何女子发生过关系,既如此又哪来的孩子呢? 系统此时正在蓝嫣的识海中,它同情的看着李相夷,【我要是他肯定都要哭天抢地了,嘶,可真悲催!】 芩婆和漆木山也知道李相夷自小就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可这孩子确实有着和他相同的血脉。 “师父,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是我失散多年血亲的后人。” 漆木山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相夷,你对你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李相夷愣怔了一瞬,他只记得师父找到他之前一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照顾他,后来那个身影慢慢变成了他师兄单孤刀。 漆木山见他陷入了深思,慢慢地讲着一些过往。 原来,漆木山和李相夷的父亲是至交。李家当年隐世而居,不曾想,有一日为了救人得罪了附近的山匪。 后来山匪找上门时,李家不敌,最后只保下两个孩子,也就是李相显、李相夷兄弟二人。 漆木山闻讯后四处寻找他们兄弟两人,可惜找到人时,李相显已经染病身亡,只带回了不满四岁的李相夷。 李相夷道:“师父,你说我还有个哥哥,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漆木山说:“那时候的你,比这孩子也就大了一点,忘记不是很正常。” 李相夷又问道:“那师兄呢?” 漆木山微微蹙眉,道:“我当年是在乞丐窝里找到你的,那时候你正跟在你师兄身边,索性就把你们一起带了回来。” “具体的好像是你哥哥临死前用一块玉佩作为谢礼将你托付给了你师兄。” “相夷,这孩子身上确实流淌与你相同的血脉,她跟你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倒是比你那时养的精细一些,没那么瘦小。” 李相夷一时之间接收了太多的信息。 他有了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儿,他还有个哥哥 芩婆似是看出李相夷一时难以接受,拉着漆木山就离开了这间屋里,把空间留给这个孩子和李相夷。 “我要嘘嘘。” 一声奶呼呼的声音打断李相夷的思绪。 【故事设定:乔婉娩已给李相夷分手信,只是还没看。单孤刀也正在实施他的计划,也还没假死成功】 第2章 父女相处第一回合 “你有名字吗,你的母亲叫什么,谁送你去四顾门的?” 李相夷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蓝嫣推了推便宜爹,再次张嘴说道:“我要嘘嘘,” 李相夷不知道小孩子说什么就是个急得,没有立刻做出应对。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就带你去嘘嘘。” 回答他的是一阵小孩子抽抽噎噎地哭声,紧接着他的衣服传来热乎乎的触感。 李相夷:!!! 她竟然真的! 漆木山、芩婆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就见到李相夷正双手举着蓝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身上那一片痕迹。 芩婆上前接过蓝嫣,笑着说道:“相夷,快去换身衣服。我也给这孩子收拾收拾。” 芩婆这边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只好找出李相夷小时候穿过的几件衣服,动手改了改。 蓝嫣除了一开始抽噎了几声,换下干爽的衣服后就乖乖巧巧地坐在芩婆怀里,只是偶尔打量几眼周围的环境。 李相夷收拾好之后,就见芩婆正温声细语地问着那孩子:“孩子你叫什么,你娘呢?” 蓝嫣眨巴着眼睛,又抠了抠手心,“蓝嫣没有娘。” 李相夷闻言一愣,接着问:“那你还记得是谁送你去四顾门的吗?” 蓝嫣歪歪头,头上的两根红色发带也随之晃动,“系统。” 李相夷:“戏统?” 漆木山、芩婆:“戏统?” 三人对这个叫‘戏统’的人一无所知,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孩子的容貌和血缘又做不得假 用过晚饭后,李相夷原本打算把孩子暂时留在云隐山,可蓝嫣见李相夷要丢下她就哭,最后他只好怎么来又怎么回去。 走前芩婆拉着李相夷询问他:“相夷,你可想过如何跟乔姑娘解释孩子的来历,还有你们身边的那些人。” 李相夷迟疑了一瞬,笑道:“放心,师娘。阿娩定然会信我的,我李相夷是什么人他们还不清楚嘛。弟子走了,您二老回。” 漆木山和芩婆闻言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担忧。 漆木山看着李相夷骑马离去的背影,说道:“人心难测,总觉得这小子怕是要受打击了。” “这臭小子,吃点苦也好,一直顺风顺水也不是什么好事,能看清人心也是一种历练。” 老两口想着李相夷现在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那小丫头。 最后还是漆木山表示,李相夷本就聪慧定然会处理好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他们俩呢。 李相夷骑在马上看着披风里的小丫头,心中只觉得荒诞。 可当看到小家伙那懵懂又干净的眼睛时,那股子郁气又散了个七七八八。 罢了,不论你是个精怪也好,还是有着相同血脉的族亲也好,他能有个至亲在世也是好的。 对了,回去也该看看阿娩给他的那封信都写了什么。 “走,闺女。” 【叮!恭喜宿主成功融入本世界,‘血脉同源’羁绊正式双向启动】 蓝嫣捂着耳朵,她似乎很讨厌这个声音。 父女两人回到四顾门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李相夷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脚下运起婆娑步直奔自己的卧房。 他看着怀里睡得喷香的小孩,快步走到床前把这软乎乎的一团放下,瞬间整个人都松快下来。 他伸手戳了戳小孩的脸,又将小孩微微侧压着的脸摆正。 “你还真的是会长,还真不能让你落在别人手里。” 他侧躺在小孩的身边,入睡前又给小孩掖了掖被角, 嗯,虽说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希望明日一早醒来后,这都是一场梦。 李相夷每日破晓时分会起床练功,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中挥舞着少师剑,今早体内流转的真气内力似是更为宽广几分,扬州慢也有了些变化。 难道是他的功力又精进了? 打完一套相夷太剑,他收起少师,迈步往房间去。 想起昨日说要看阿娩的信,他找出信笺打开。 相夷亲启: 阿娩得君爱护,相伴相随几载,永刻于心。 知君胸怀广大,令阿娩敬仰、骄傲,又令阿娩惶恐。 君爱江湖喧嚣,爱武林至高。 阿娩只能紧紧跟随君身后,疲惫不堪。君终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夺目。然,谁人又可一直仰视日光。 阿娩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无法再爱君如故。以此信与君诀别,永祝君,身常健,岁无忧,还却平生所愿。 阿娩留。 李相夷凭窗而立,“阿娩,对不起,我竟让你心伤疲倦至此。” 十四岁那年是阿娩下跪求血域剑魔推迟一年和他比武,只因当时的他剑术还未大乘。 十五岁那年,他打败剑魔成了天下第一,那时他的身边站着阿娩; 阿娩担忧他,会为他去寺庙求一串佛珠,哪怕阿娩自己有喘疾在身,闻不得寺里的香灰。想到这些李相夷抬手抚摸着手腕的佛珠。 细想想,他还真是不解风情,竟然连阿娩的情绪都没有觉察到。 他不会抹杀阿娩的自由意志,但他也是真的爱慕阿娩,扪心自问,他不放心把她交给一个未知某某某。 他还想再挽回一下,给彼此一个机会。 这时,他耳廓微动,听到卧房内传出一阵声响。 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打开卧房的门一看,小孩已经赤脚站在床边了。 小孩见他从外边回来,直接哒哒哒地跑到他腿边。两个小包包头经过了一晚上已经变形散开,细软又乱糟糟的头发在小脑袋瓜上支楞着。 昨晚师娘给换上的那件衣服也是歪七扭八的挂在小孩身上。 李相夷沉默着扶了扶额头。 “你叫蓝嫣对。”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那一头炸轰轰的头发也跟着晃了晃。 李相夷看见原本昨天还挺干净可爱的孩子,现在变成了这副乱糟糟的样子,实在是头大。 蓝嫣见便宜爹一直杵在这里没有动作,她拽着她爹的衣摆:“我饿了,爹爹。” 小孩这一声爹,让李相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其实今日晨起时就已接受这个事实,就是还不太适应。 蓝嫣看不懂她爹那复杂的眼神,也感知不到她爹心底那些情绪,她只知道她饿了。 李相夷看着蓝嫣眼巴巴的样子,亲自跑出去打了一盆水,给蓝嫣擦了擦脸,凑合着扎了个算不得好看的低马尾,抱着蓝嫣大步往食堂走去。 食堂里这会儿坐着不少人。 四顾门中的四虎银枪,佛彼白石,以及门中的十七朵金花大部分也都在场。 看着李相夷抱着个孩子,一个个都表情各异。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找了一个空桌把小孩放在椅子上,跑到厨子那里端来了两碗粥和几个包子。 蓝嫣的身高坐在椅子上够不到桌上吃食,她也不求人,直接站起来用勺子舀着吃。 刘如京这会儿已经吃好了,在李相夷父女的桌子前找个空位置,热切地看着蓝嫣吃东西,“门主,她这么小就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李相夷淡淡的‘嗯’了一声,好似眼中只有面前的早饭。 蓝嫣见李相夷连着吃了两个包子,她觉得那个肯定很好吃,她伸手想拿一个包子,可胳膊实在是太短,怎么都够不到。 还是刘如京看不下去,用筷子给她夹了一个。 一个两岁的孩子抱着包子一顿啃,穿着半旧不新的衣服,头顶上还竖着几根小呆毛。 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好玩儿。 食堂里的人吃饱后陆陆续续都聚了过来, “她好小啊。” “这谁给她扎得头发,怎么乱糟糟的。” “门主,这是你的女儿吗。” 李相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孩子的身份,但既然认了那就是他女儿,“嗯。” 你一言我一语,悄无声息的把父女两人包围了。 后来, 李相夷只是去放个碗筷的功夫,只听到身后一声“爹爹”他那么大一个女儿就不见了。 还是佛彼白石中的纪汉佛告诉他,孩子是被石水他们那群姑娘带走了,说是看不下去孩子被照顾成这样。 李相夷本以为蓝嫣离开他会像昨晚一样哭闹的,结果人家直到中午饭点才回来。 蓝嫣这边被一群香香的漂亮姐姐包围着,这个摸一下,那个亲一口,还给她洗香香了,好不快乐。 她再次回到她爹身边时,低马尾已经变成了好看的包包头,扎头发的红色发带上还多了不少珍珠宝石。 李相夷上午曾向门中的婶子们取过经,蓝嫣身上的衣服算不得合身,他决定带着蓝嫣下山去购置些东西。 四顾门山脚下是一座名为青木镇的繁华小镇。 父女二人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不少孩子的衣服鞋子,又按照老板娘的推荐买了不少孩子用的日用品。 临走的时候,李相夷身上挂满了包袱。 边走边逛, 路过两个相邻的摊位时,父女二人各自看到了心仪的东西。 李相夷看的是芝麻糖,而他的女儿看的则是笼子里的蛤蟆和蛇卵。 “我要这个。” “我想要这个。” 父女二人异口同声,分别指向了不同的东西。 ( 李相夷其实也有为乔婉娩做些事情,他会在随身佩戴的香囊里放着治喘疾的药草;他为了博阿娩一笑,曾在剑柄上系了长达丈许的红绸,在扬州‘江山笑’青楼屋顶上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四顾门建立后因为总是因为门中事务没有多少时间陪伴阿娩,他偷偷在四顾门挖了一条地道可以直通阿娩的院中,只为了能在一天结束前见她一眼。) 第3章 你是不是山里的精怪 李相夷其实并不喜欢冷血动物,他更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多一些。 奈何他也是第一次当爹,还不知道小孩子的试探和得寸进尺。 最后好说歹说还是买走一颗未孵化的蛇卵。 蓝嫣的身份他本也没想遮掩,半日的时间,四顾门所有人都知道门主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儿,并且跟门主长得一模一样。 李相夷居住的院落,名为朝宗苑。 父女二人回到房间先把新买的东西归置好。 李相夷全部收拾妥帖后发现往日简约利落的房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蓝嫣从回来后,一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把玩那颗蛇卵,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李相夷撩起衣摆坐在她对面,好奇地打量着蓝嫣。 余光瞥见桌上的芝麻糖,捻起一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口感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蓝嫣见她爹吃的一脸满足她也想尝尝,她站在椅子上伸手去够芝麻糖,她的手实在太短,根本够不到。 李相夷见状又捻起一块。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方糖从蓝嫣的面前划过,随手一丢,再次掉入他嘴里。。 就这还不够,临了抛给蓝嫣一个得意的眼神。 李相夷:哼~ 蓝嫣不知是气还是恼,她撅着屁股从太师椅溜下来走到李相夷跟前,一头顶在她爹的侧腰上,小拳头还捶打几下,表达她的不高兴。 李相夷:“是你非要买那东西,你当时说不要吃糖的。咱们李家人呢,说话就要算话。” 蓝嫣并不是全然听不懂她爹说什么, 哼,不吃就不吃。 单孤刀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看到蓝嫣那一张脸,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随后又觉得李相夷也不过如此。 [人前对乔婉娩一心一意,人后还不是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李相夷啊李相夷你还真是虚伪!] 李相夷错愕地看着师兄。 师兄并没有开口说话,他为何能听到师兄的声音? 单孤刀面上露出震惊又着急的神情,“相夷啊,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乔姑娘可知晓?” 李相夷却再次听到单孤刀的声音: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乔婉娩,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闹了。] [哈哈哈,师弟你到时候会如何解决呢。] 这不是幻觉! 师兄没有开口但他却听到师兄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相夷手中的糖块直接化作糖粉,他努力压制住复杂的心绪,面上尽量如常,“师兄,阿娩那边我会亲自跟她好好解释的。” 忽然,一道怒斥声打断李相夷的话。 “李相夷,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始乱终弃背信弃义之人!阿娩与你分开真是太对了。”肖紫矜人未至声先到。 乔婉娩跟在肖紫矜身后,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相夷,“相夷,你怎可如此待我?” 肖紫矜一边对乔婉娩心疼,一边却在想:[李相夷这样也好,让阿娩看清你的为人,我也能好好照顾她。] 单孤刀:[师弟啊师弟,你要如何处理呢。师兄我还真是好奇啊。] 乔婉娩:[这样也好,负我的人总比一个一直追逐不上的人要容易忘记许多。] 蓝嫣趁着李相夷心思不在她身上,踮着脚使劲去够桌上的芝麻糖,好在终于得手了。 她从上溜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了李相夷的身边,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李相夷大致猜到那些声音应是他们的心里话。 原来师兄、阿娩是这么看待他。 李相夷将蓝嫣抱到腿上依旧没有坐起身。 他看着面前的三人竟觉得有些好笑,胸口憋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且不说这孩子是不是真是他与别人生下的,就说这孩子的年龄,算一算也该知道那段时间他正在做什么。 李相夷淡淡道:“紫矜,三年前我十六岁,你二十二岁。你我还有师兄三人结拜为兄弟,我们三人游山玩水,饮酒比武,日夜相伴,从不曾分开。” 那时金鸳盟尚未建立,他们三兄弟和阿娩一起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直到金鸳盟出世,他创立四顾门,他为门主,师兄二门主,肖紫矜三门主,阿娩负责照看门中琐事。 他有没有跟人发生过什么,他们三人不是最清楚吗? 李相夷忆起往昔,三人也反应过来。 单孤刀:[是啊,那时候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不过他都能跟何李相夷又为何不能呢。] 肖紫矜:[又不是天天无时无刻黏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着分开时按捺不住做了什么。] 乔婉娩:[对啊,相夷那时候几乎跟他们在一起的,可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既然已经跟他分开,这些又与我有何关系] “紫矜,我有些不舒服,咱们走。” 李相夷见乔婉娩伤心离去的背影,心口一阵钝痛,阿娩连解释都不想听吗? 罢了,他李相夷不是孬种,既如此他也不会再纠缠。 只是他的身体好似不听话,想要起身去追那道身影。 感知着小孩用手拍打他后背的触感,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不少。 单孤刀见人就这么走了,想看的热闹没看到,心底还有些惋惜。 [怎么就没闹起来呢,还真是没用。] 单孤刀故作为难的看着他,“相夷,你糊涂啊。这种事你怎么能” 李相夷低头跟小孩对视一眼,他并没有责怪这个孩子的出现带给他这么多麻烦,心底反倒是有些庆幸。 李相夷道:“师兄,不必说了。这孩子叫李蓝嫣,快叫师伯。” 蓝嫣奶呼呼地叫了声,“师伯。” 单孤刀笑着应声。他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李相夷,“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师伯,这是见面礼。师兄现在去跟乔姑娘解释这件事,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走前单孤刀拍拍李相夷的肩膀, [师兄不但会帮你好好‘解释’, 还会将消息散出去,让世人好好了解一下这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是如何对待天下第一美人,如何始乱终弃的。] [到时候面对世人的指指点点,我的好师弟,看你还有什么脸面掌管偌大的四顾门。] [想想还真是有些痛快啊。] 李相夷看着单孤刀离离开的背影,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爹爹?” 蓝嫣舔一口手中的芝麻糖,好吃。 她发现她爹现在很不开心,想到刚才她爹吃糖时的样子, 她把糖递到李相夷嘴边,看在你难过的份上给你尝一口。 李相夷迟迟不张嘴蓝嫣就一直举着胳膊怼在他嘴边。 李相夷嘴唇一痛,忽地想起刚才那奇异的一幕。 他歪头避开蓝嫣的动作,伸手戳了戳蓝嫣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山里的精怪?既然认我做父,那就不能再随意离开,知道吗?” 蓝嫣握着芝麻糖的手拍了拍她爹的胸口,“嗯嗯。” 小孩哪里听的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乖巧的回应着。 李相夷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他衣襟处那黏糊糊的糖渍,“李蓝嫣!” 亏得他还认为有个暖心小棉袄也不错,这件小棉袄该不会是个漏风的。 (这个时候的李相夷是不曾经过人心险恶的少年,还不是那个历经人情薄世间恶的李莲花,所以他依旧少年意气桀骜不驯的。) (李相夷和乔婉娩之间让我想到之前看过一场辩论赛,里边反方有一句话说,爱上没什么了不起,爱下去才了不起。) 第4章 父女相处第二回合 这日黑云突如其来,顷刻间云中雷霆滚滚,一阵急雨从天幕中落下。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李相夷掸了掸衣衫,走到窗台前伸手接住了几滴雨水。 有点凉。 不曾想,厌恶下雨天的他,今日竟也会想要触碰。 连日来,他发现凡是百米范围内对他心存恶意能听到那人的心声。 他一心只想整顿武林惩恶扬善, 本以为门中之人也是为此才追随他。 原来他们并不在意这些。 然而,不待他感伤片刻,有个小孩已经迈着小短腿来到屋外。 这会儿正在站在雨中啪唧啪唧地踩水玩,一边踩一边咯咯的笑。 李相夷哪里还顾得上伤感,快步走出去一把捞起便宜女儿。 早上好不容易给她梳好的头发已经淋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脑瓜上,身上的裙子也已湿透。 李相夷把人捞回怀里的瞬间,立刻运起内力将李蓝嫣的头发衣服烘干。 他再次闭眼深呼吸,不气不气,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上天要派小家伙来收拾他。 仅仅三天而已,他已经见识了养一个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每天早上只要蓝嫣一醒来就要伺候她洗漱,还要给她梳漂亮的头发,穿好看的衣服。 要问这衣服是不是李相夷给买的,那还真不是。 四顾门那十几个女弟子短短三天就已经变着花样的给蓝嫣做了好多件衣服。 譬如现在蓝嫣身上这件,是一件粉色绣着小猫扑蝶的裙子,头上的发饰也是配套的粉色蝴蝶绢花。 这些个女弟子的心思他清楚的很,只要看见蓝嫣穿上她们做的衣服就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哈哈哈,真的好像门主在穿小裙子啊。” 李相夷明白她们的心思,可又能怎样呢,不穿这些衣服,小孩子的哭声真的可以掀飞屋顶。 他只能每天臭着脸给蓝嫣换着不同的裙子。 想到今日师兄说有事要与他商议,他定然是不能带着李蓝嫣去的。想了想只好先糊弄,噢不,先跟小家伙商量商量。 “李蓝嫣下雨天不能出去玩水,你这样会得风寒的。” 李蓝嫣歪歪头,“可爹爹你先玩的呀。” 嘶~小孩子眼力还真是好使。 李相夷摸了摸鼻翼,“那行,咱俩谁也不能玩。” 他把李蓝嫣脑袋上的蝴蝶绢花取下,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诱哄着:“李蓝嫣,你每天睡觉都要把你那颗破蛇卵放在床头,我瞧着那东西也要破壳了。” “你想不想给它做个窝。” 李蓝嫣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手指指床头,“我,它,跟爹爹睡。” 李相夷: 他真的这漏风的棉袄,今天又是不想要的一天。 李蓝嫣现在还小容易困倦,没多久就困了。 李相夷给她盖好被子,余光扫到那颗蛇卵。 丢掉应该没问题。 不都说小孩子忘性很大,再不济就说这东西破壳跑了。 他拿着蛇卵踏出房门后,脑海中浮现蓝嫣那泪汪汪的眼睛,纠结半晌又把蛇卵放回去。 他真是疯了!被一个小崽子手拿把掐。 第5章 李相夷带崽儿 四顾门,议事堂。 李相夷端坐在门主位,一身窄袖白衣,整个人比之以往更加冷傲,那双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今日师兄要商议何事?” 单孤刀看着气势更胜的李相夷,心底那愈发浓郁的贪嗔痴已经达到鼎峰。 [师弟,为兄给你准备的大礼你可要接好。] 李相夷听到他师兄的心声后同样也在思索,师兄为他准备了什么。 到底是他从没看清过师兄还是师兄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单孤刀从怀中取出一封黄皮信,“相夷,这是朝中来信,你先看看。” 李相夷打开信,信中主要写了金鸳盟作恶多端,为祸武林,如今已然成势。朝廷害怕他们危害中原,故而向四顾门寻求合作。 李相夷手指轻敲着桌案。 暂时抛开他跟单孤刀的那层兄弟情分,自然也看明白许多事情。 这信中所言之事暂且不论真假,信只是引子,师兄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师兄如何看待此事?” 单孤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相夷,我知道现在门中需要休养生息,可如今跟朝廷合作铲除掉金鸳盟岂不是正好?” [师弟,为兄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你定然不会答应。不过筹谋多年,你应与不应都已入局。] 李相夷尽管听到单孤刀的心里话,但对于单孤刀的打算依旧是摸不到边际。 他垂眸呷了一口茶,似在犹疑:“师兄,你应该知道我跟笛飞声刚定下休战的约定,与朝廷合作那四顾门不就没了任何意义。” 单孤刀:“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对待。再说,只是和朝廷合作一次也算不得违背建立四顾门的初心。” 李相夷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容他考虑考虑。 李相夷眯了眯眼,似有一层迷雾垄在心头。 师兄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何说他答应与否都是入局。 难道师兄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李相夷想到方才师兄离开时心底提到的封罄和浮屠三兄弟,或许可以从这入手。 晌午过后,李相夷刻意大摇大摆地抱着蓝嫣出了四顾门。 “你就不能不带着这个吗?” 李相夷看着蓝嫣手里的蛇卵颇为头疼地说。 蓝嫣摇头拍拍她爹的手背,“一家人一起。” 好,你开心不哭不闹就好。 李相夷借着带蓝嫣出去玩的由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四顾门分坛。 分坛据点一般是来收集江湖情报的,或许这里会有他需要的消息。 他抱着蓝嫣运起轻功,轻松的避开守卫的弟子来到架阁库。 李相夷翻看了不少册子,终于在漠北邪教的名册上看到浮屠三兄弟的名字。 可这三人不该随着漠北邪教一同被剿灭吗,为何会在师兄的手下做事 这封罄又是何人。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李相夷本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正要避开这人。 蓝嫣恰好此时发现好玩的东西,正抱着他的大腿笑出声。 来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大喝:“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李相夷见状只好现身。 刘如京见到屋里的人是李相夷,诧异道:“门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相夷手牵着蓝嫣走出来,“哦,此次前来是想查些东西。” 刘如京一听,十分不解。 怎么门主和二门主都要调查消息。 他拱手道:“不知门主要查些什么,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李相夷微微眯起眼,“师兄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刘如京一怔,心想:二门主不是说暂时不告知门主此事。 他只略作犹豫便回道:“金鸳盟中确实有和南胤人来往的踪迹,至于一品坟的位置属下暂时还不曾查到。” 李相夷面上神色不变,心中一片骇然: 南胤!一品坟!师兄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今日之事你莫要与师兄提及,我怕会打乱师兄的计划。” 刘如京闻言点头称是。 蓝嫣见她爹正准备抱起她,她扭着身子掏出袖中东西。 “爹爹,你看。” 是条无毒的玉米蛇。 李相夷看向蓝嫣,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转过头。 刘如京只想说不愧是门主的孩子,胆子还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蓝嫣手中捏着一条她手指粗细的银红小蛇,正献宝似的举着给她爹看。 可她爹那张脸已经臭的不能再臭,根本不想看她手里的东西一眼。 刘如京若有所思的从腰间解下他的钱袋子,腾空以后递给李相夷,“门主,用这个。” 李相夷接过钱袋,毫无犹豫的将蓝嫣手中那条蛇塞进去。 迅速用屋内的茶水给小家伙洗手。 那动作快的只余残影。 蓝嫣仰着头瞪大眼睛望着她爹,反应过来就要把钱袋子抢过来。 李相夷怕小孩闹起来,对着刘如京说了句,“多谢。” 随后。又将装蛇的钱袋子挂在少师剑柄,单手抱着蓝嫣,几个呼吸间身影便离开四顾门分坛。 蓝嫣坐在李相夷的臂弯,凌空而起,她的眼睛睁得溜圆,暂时忘记被她爹抢走小蛇这回事。 小孩子快乐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虽稚嫩但感染力极强, 李相夷不禁被这份纯真触动,他的嘴角也跟着扯出一个弧度。 “别笑了,不然吸进风肚子痛。” 蓝嫣立刻用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随着她爹飞身纵跃,头上的蝴蝶绢花也跟着振翅,似要活过来。 蓝嫣最开始还新鲜地四处乱看,没多久就看腻了。 她将脑袋埋在她爹的脖颈里,一只手把玩着她爹的头发,途经一片竹林时,喊道:“爹爹,找婆婆。” 李相夷耳边传来小家伙软乎乎的声音,看向不远处的竹林。 “那不是婆婆家,小家伙记性还不错嘛。” 说完后, 一抹淡淡的愁绪涌上心头,有些事或许去问师父师娘最为妥当。 “走,带你去找婆婆。” 第6章 云隐山木匣 傍晚,天边红霞漫天,在外劳作一天的人们陆续往家里赶。 李相夷父女两人上山时刚好遇到归来的漆木山。 看师父手里提着酒葫芦,便猜到师父这是又下山买酒去了。 漆木山看着大包小包的两人,嘴角一抽,强忍着没笑出声。 臭小子叫你一天天耍帅,你也有今天。 漆木山接过李相夷手中的东西,笑着点了点他,“臭小子还算你有孝心,知道给老头子我带坛酒。嗯,还给你师娘买了她爱吃的点心,不错不错。” 李相夷空出手来拍拍蓝嫣,“叫师公。” 蓝嫣乖乖地喊道:“师公。” “哎!来,咱爷仨先回家。” 自从上次见过蓝嫣后,芩婆和漆木山就不再分居而住。 漆木山推开院门高声喊道:“老婆子你看谁回来了。” 芩婆闻声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来人她脸上一喜,“相夷和蓝嫣也来了,快去洗手,咱们先吃饭。” 云隐山上从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说。 饭桌上,芩婆漆木山看着干饭的蓝嫣那真是满心欢喜。 她和老头子两个人这大半辈子没有子嗣,在他们眼里李相夷就是他们的孩子。 都说隔辈亲,漆木山和芩婆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这会儿眼中只有蓝嫣,已经看不到李相夷。 等一家人吃饱后,漆木山终于把蓝嫣抱到手。 他捏捏小家伙的根骨,“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等六岁后,启蒙的事就交给我。” 蓝嫣眨眨眼看看师公又看看她爹,她没听懂。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 吃饱喝足后又想到她的蛇,冲着她爹摊开手,“爹爹,我的袋子。” 漆木山一愣,什么袋子?他不解的看向李相夷。 “她说的是一条刚破壳的小蛇。” 李相夷睨了蓝嫣一眼,撇了撇嘴角。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如此执着的喜欢一条蛇。 漆木山一听乐了,这个臭小子可是最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那你还不快把东西给她。” 李相夷摇头叹息,故意摆出一副伤心的神色:“唉。师父当真是眼里没我这个徒弟咯。” 李相夷把那装蛇的袋子递给蓝嫣,给他师父使了一个眼神往院外走去。 蓝嫣坐在软榻上,小手麻利的解开袋子。 小蛇体长不足一尺,通身布满银红色的鳞片。它被蓝嫣拿在手中,偶尔吐一吐蛇信任由摆弄。 蓝嫣看着她爹跟师公往外边去,瞬间觉得小蛇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玩。 她从软榻上滑下来,抬脚也要跟上去。 只是还没走到几步,就被芩婆发现。 芩婆她拿起蓝嫣手上的小蛇检查一番,确定是一条无毒的玉米蛇,这才放心还给蓝嫣。 “蓝嫣听话,你爹跟你师公有事情要说,今晚你们要住在这里,婆婆先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蓝嫣看看她爹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芩婆,“好。” 前几日他们父女俩离开云隐山后,芩婆便动手给两人做了身衣服,就怕哪天回来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李相夷回房间时带回两个木匣。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推开房门就见小家伙穿着与他同款的衣裳老老实实地坐在床铺上。 他师娘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 “师娘,您去休息。” 芩婆见他进来,笑着说:“好。那蛇我放在这个荷包里了,你们也早些安置。” 李相夷把两个木匣放在床边,垂眸看向那个绣着竹叶的荷包,微微出神。 这是他七岁那年师娘给绣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蓝嫣光着脚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那两个木匣子跟前,‘啪嗒’一声打开最上边的匣子。 她扒拉东西的声音不算小,半个身子都趴在匣子上,从里边拿一个丢一个,很快地板上就被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铺满。 李相夷将荷包挂在一旁,看着满地狼藉,黑着脸点了点蓝嫣的脑袋,“把这些都收回去,不然晚上你就搂着它们睡。” 蓝嫣正哼哧哼哧地翻腾匣子,一听这话握着一柄小木剑便戳向她爹。 李相夷眉头一挑站在床前并没有动,任凭蓝嫣的木剑向他戳来,待到木剑将要近身时,他俯身两指夹住剑身,邪邪的笑道:“怎么,这是要弑父?” 他夺过木剑,揉了揉蓝嫣的脑袋,“快收拾。” 蓝嫣知道自己干不过她爹只好听话。 李相夷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她把那些东西一个个的放回去,这才把人拎到床上准备睡觉。 蓝嫣躺下后枕在她爹的胳膊上,一只手还掰着脚丫子,身子晃晃悠悠的。 李相夷侧目看着蹬在他腰腹的那只脚,拿开后那只脚接着又蹬过来, 他伸手戳了戳蓝嫣的小肚子。 蓝嫣缩缩脖子笑出声。 李相夷又来了一下,父女俩玩的那叫一个乐此不疲。 蓝嫣不想让她爹戳到,只好不停地扭动身子,扭着扭着摸到了她爹的枕头,这枕头就变成她防御的盾牌。 俩人玩到最后结果就是李相夷没有枕头睡了。 他只能跑到隔壁房间把他师兄的枕头抱回来。 蓝嫣见她爹的枕头比她的大,她非要大的。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单纯的见到什么要什么。 没办法李相夷只好让给她。 有个词叫得意忘形,还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 蓝嫣躺下时动作太过欢实。 ‘嘭!’ 李相夷: 蓝嫣: 看到小家伙慢慢张开嘴巴,李相夷总觉得不太妙,“那个” “那什么!” 只听‘哇’的一声,蓝嫣的哭声响彻在整个房间。 许久,李相夷终于把人哄好,用扬州慢缓释蓝嫣后脑勺的大包。 “好了,谁要你非要个大的。” 蓝嫣一听,眼中含泪又要瘪嘴。 李相夷有见不得孩子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忙改口道:“不怪你,不怪你。怪它!” 说着拿过那个枕头还上手拍了两下。 咦? 这触感似乎不太对。 他将枕头拆开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个机关木匣。 第7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李相夷摩挲着匣子的纹路陷入深思。 自小他与师兄一起拜入师门,一起长大。 他有种预感,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爹爹。” 李相夷回过神来,看着蓝嫣哭的有些红肿眼睛,随手便把那机关木匣摞在一边。 蓝嫣哭唧唧地指着另一个匣子,“我要小剑。” “你放哪了?” 蓝嫣指了指上面的木匣,又指了指下面的木匣。 李相夷打眼一瞧,就明白蓝嫣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里边都是我和你师伯幼时的一些物件,现在都是你的了。” 李相夷把蓝嫣护在怀里,蹲在地上把那两个匣子打开翻找那柄小剑。 没一会儿的功夫,蓝嫣便眼睛一亮,她找到了那一柄小木剑。 “爹爹,你看。” 蓝嫣见她爹没反应,伸手推了推她爹,又说了一次:“爹爹,你看。” 咦? 她扭过身子就看到她爹哭了。 李相夷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中的泪水欲落不落。 他触摸着匣底,这上面刻满了他李相夷的名字,那字迹从稚嫩青涩再到工整成熟,每个名字上都有深深的划痕。 李相夷以为他与师兄如同手足,纵然二人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情感,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不堪。 师兄啊师兄,你是有多恨我。 幼时不懂的那句,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今日倒是明白了。 蓝嫣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那种被最亲近之人伤害的滋味,她不懂。但是她能感受到她爹现在的悲恸。 她学着刚才李相夷哄她的样子,踮起脚,双手挂在李相夷的脖子上,还拍了拍,“不哭,不哭。” 李相夷自嘲一笑。 将那刻满他名字的匣子合上,捞起蓝嫣,“你还真是我的好大儿。” “嗯!你,好爹。不哭。” “好,不哭。不早了你该睡了。” 好爹的形象很好用,没多久就把小孩哄睡。 蓝嫣睡着后,李相夷轻手轻脚地起身,微微出神。 那些名字上的划痕,让他明白师兄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结合之前听到的心声。 他拿起机关匣子走到外厅一掌将其震开。 这里边放着不少信笺,他还未曾看信中的内容,门外便响起了漆木山的声音,“相夷还没睡,出来陪老头子喝两杯。” “来了,师父。” 明月皎皎,清风徐徐。 师徒二人坐在屋顶,人手一壶酒。 漆木山看着闷头饮酒的臭小子,自己也抿了一口酒,“相夷啊,为师已经多年不曾见你露出这副茫然的样子,就连蓝嫣出现那日你都不曾这般。” 李相夷眼眸里闪烁着水光,似有难以言喻的伤痛。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师父,你说人为什么会如此复杂呢。” 漆木山:“人性,其实是最不经考验和审视的。大多数人都是半人半鬼的,没那么纯粹。” “有人在外看着人模狗样的,可回到家却能对着父母妻儿拳打脚踢。” “有人过的浑浑噩噩,却能见到弱小帮扶一把。” “关心、疼惜、好脾气、好名声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但人品和骨子里的善是装不出来的。” “是你师兄。” 李相夷抹掉眼角的水迹,沉默半晌才开口:“幼时他总护着我,我那时候主意多脾气倔,为此师父您没少罚我。” 漆木山听他这么说也想起李相夷幼时的事。 “我罚跪时师兄恨不得以身代之,说宁愿受罚的是他,还总是塞糖给我吃。” “他打了宝剑自己舍不得用也拿来送我。” 李相夷摸了摸缠在腰间的刎颈,他视为珍宝的情义,原来竟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漆木山拍拍李相夷的肩膀开解道:“这世间,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和比自己优秀的人在一起。你师兄这个人,容得下弱者,却接受不了身边的人比他强。或者说,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庸,却又无法抚平心中的妒意。” “他对你做了什么?” 李相夷吐露心声后心情好了不少,他释怀地笑了笑:“没有,只是察觉到我跟师兄的理念已然不同,怕是以后免不了摩擦。到那时,师父师娘你们切莫为我们这两个不孝徒儿伤怀。” 漆木山举起酒葫芦和李相夷碰了一下,“儿孙自有儿孙福,走到哪步算哪步。来,喝!” 李相夷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问道:“对了师父,你可知道南胤和一品坟。” 漆木山略作沉吟,“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漆木山显然并不信他这一套说辞:“你小子莫要诓骗我,快说实话。” 李相夷想了想,还是把机关木匣一事说出来。 漆木山一听只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刻拉着李相夷回到房中查看那些信笺。 师徒二人将一叠信笺挨个翻看。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捋清信中提到的内容。 民间传闻百年前芳玑太子因惹大祸被赐死,熙成帝传位给了当今圣上的祖父宗亲王,而信中却不然。 信中提到,南胤的三大秘术分别是: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 而这三大秘术只传于南胤皇室。 南胤覆灭前夕,龙萱公主嫁于芳玑太子,即为萱妃。萱妃暗中启动南胤复兴大计,携罗摩鼎徐徐图谋之。 为了复国,命‘金玉黄权’四人扎根中原,萱妃则暗中与宗亲王联手,杀熙成帝夺王位,宗亲王称光庆帝。 而光庆帝继位后,过河拆桥,逼死了萱妃和芳玑王。萱妃临终前写信给术士风氏,约定在京郊竹林接应南胤皇室唯一的血脉,也就是萱妃的独子。然而当风氏赶到竹林时却没有接到人,只好告知‘金玉黄权’四人,皇子失踪的消息,命其潜伏并一同寻找。那四人收到消息后,分别携带着罗摩天冰以及大量财宝跑路了。 风氏在这百余年中一直在寻找南胤皇室后裔以及金玉黄权四人。适逢为求子嗣的光庆帝建造极乐塔,风阿卢以工匠的身份潜入了皇宫。奈何这人竟是个大情种,甘愿在极乐塔中做男宠。风氏一族见状只好放弃风阿卢这条线,继续追寻皇子下落。‘风’氏自此更名为‘封’。而后查到龙萱公主之子正是李家现任家主的父亲,而李家又被山匪杀害,只有一子,且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年岁十岁左右,手腕有一处胎记,南胤皇族玉佩或在其身。 当李相夷将自己给单孤刀镀上的那层亲情光环去掉时,事情也就明了了。 “师兄,原来这就是你所筹谋的事吗?” 幸亏师父前几日曾提到过他和师兄的家世, 看样子师兄凭借着玉佩已经和风氏的后人早就相认,而师兄心声中提到的那个封罄想来就是更名后的风氏后人。 漆木山神色凝重,“相夷这件事。” 李相夷:“师父,此事就交给我来。” 第8章 金陵遇故人 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 翌日一早,李相夷父女二人离开云隐山直奔金陵。 李相夷此行是去金陵见一人,此人被称为江湖百晓生,叫苏文才。这人搞出不少江湖排行榜,什么万人册战力榜,天下美人榜等。 师父说或许能从此人手中得到一品坟和‘金玉黄权’四人的消息。 两日后,李相夷父女二人抵达金陵找到一家客栈略作休整便开始打听苏文才的居所。 好不容易寻到他的府邸,却被管事告知主家外出不在。 最后还是管事瞧着他带着孩子,于心不忍才将苏文才的具体去处说与李相夷。 金陵作为大熙朝的故都,十分繁华。 李相夷抱着蓝嫣走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随手拽住一位步履匆匆的小哥儿。 “敢问这位兄台,可知道云裳阁怎么走。” 这人一身灰色短打,被人打断行路也不恼,他上下打量李相夷,眼神中尽是玩味,“云裳阁直走左拐,最大最显眼的那座楼就是。你这带着孩子也要去,当真是个狠人。” 李相夷瞧着那人的语气神态,大致猜到云裳阁应当是秦楼楚馆一类的地方。 路过面具摊位时,他买了一张钟馗面具,蓝嫣选了一个猪头面具。 李相夷顺着长街左拐百十米便看到云裳阁的招牌,果然够大够显眼。 门口的水牌子写着今日竞选花魁的告示, 他心下了然,怪不得今日苏文才要来这里,想来是为了他的美人榜。 李相夷迟疑再三,决定进去见一见这位苏文才。 门口迎客的姑娘们见李相夷抱着个不大点的孩子进了云裳阁,小声嘀咕,“今日还真是奇了怪了,前有老头带着孙子,这后边还有人带着更小的。” 丝竹响动,高台之上舞姬轻纱曼舞,台下坐着一桌桌饮酒品茗的客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和酒香,纸醉金迷。 李相夷遮住蓝嫣的猪头面具,凑到她耳边说:“这个你不能看。” 蓝嫣整张脸都在面具之下,本来也看不到什么。 一根糖葫芦顺着面具缝隙伸进嘴里,当下啃的正欢,“哦。” 今日此处的人实在是太多,李相夷花了点银子才寻到了苏文才的位置。 苏老头正在二楼的最佳位置,见有人过来,他不见外地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让人坐下。 苏文才呷了一口茶水,悠哉游哉地道:“有什么事呢稍后再说,先看美人。” 李相夷观此人看这里的姑娘时,眼中除了欣赏并没有别的念头。 风流却不下流。倒是个有趣的老头,或许能跟他师父玩得来。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慢慢地摸到他跟前,直勾勾的看着他,确切的说是看坐在他腿上的这个猪头。 苏文才道:“李门主,这是我孙女苏小慵,在这里两个孩子倒是可以放心玩。” 李相夷摘下面具,被此人看穿身份并不意外。 “老爷子好眼力,李某此次前来有事要劳烦您。” 苏文才摆摆手,“哎~看美人,看美人。” 李相夷得知苏小慵的身份后,便由着她们去玩。 李蓝嫣头上的猪头面具被苏小慵的两块糖果换走,在她眼里这笔买卖不亏,毕竟猪头面具又不能吃。 两人手牵手坐在楼梯处,苏小慵说:“我叫苏小慵,你叫什么。” 蓝嫣眨眨眼:“李蓝嫣。” 两个小丫头她喂她一口糖果,她喂她一口点心,没一会儿就姐姐妹妹的喊上了。 或许女孩子天生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不分年龄。噢,也不分性别。 两个小丫头见到楼梯上缠着不少鲜花,两人一阶一阶的选着自己喜欢的花,选着选着她们眼见忽地一黑。 李相夷喝口水的功夫,再看楼梯那边,孩子就不见了。 他噌的站起身,瞬息来到一楼厅堂。 他的双眸凌厉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大厅诸人原本正在欣赏着高台之上那曼妙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浑厚气息突然出现,似是裹挟着山川湖海之力向他们倾轧而来,仅仅数息后却又消散的无形无踪。 没发现孩子的气息,李相夷迅速跃上云裳阁的楼顶,见对面的楼顶立着一个黑衣男子。 “笛飞声。”他怎么也在金陵。 笛飞声与他的目光交会,一场无形的较量在半空中开始又落幕,没人知道胜利者是谁。 笛飞声纵身一跃,落在李相夷三步之外。 笛飞声定定地看着李相夷,“ 李门主好雅兴啊,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你与我战一场!” 今日笛飞声暂宿此地,傍晚时分手下来报,说有一个疑似李相夷的人出现在城中。 他本想碰碰运气,竟真遇到李相夷。 李相夷步伐轻盈,少师剑刃直逼笛飞声面门,“让开。” 笛飞声见状战意即刻灌满全身,对上李相夷这一招他不退反进,没成想却被李相夷虚晃一招,再抬眸李相夷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百米之外。 他紧随其后,发觉李相夷似在寻找什么人。 “你在找什么,不若说出来我随你一起,到时你陪我打一场如何?” 李相夷知道这人是个武痴也没跟他客气,“笛盟主应当听到过一些风声,我有个两岁的女儿,容貌与我十分相像,她不见了。” 笛飞声蹙眉,结合李相夷的能力,猜想着人应该是刚不见的。 李相夷从一处房顶上捡起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解开后,一条银红色的小蛇从里面爬出来。 小蛇对着西面不停地吐着蛇信。 李相夷想起这几日他女儿跟这蛇的互动,当即往西面而去。 他顺着小蛇的指引来到一家棺材铺房顶。 这间铺子占地大约一亩,前院做生意后院居住。 此时才堪堪入夜,店铺已然打烊。 后院正房内,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小声询问,“夫君,这两个孩子哪来的。” “这个大的是城中百晓生苏文才的孙女,这个小的当时跟她在一起,想来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妇人叹息一声,“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待男子回话,房门被一股内力轰开。 夫妻二人还未看清来人,手中的孩子就被人夺走,迎头便被强劲的掌风击倒在地。 屋内的烛火有些昏暗,李相夷他逆光而立,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进屋后他赶忙查看李蓝嫣的状况,内力在蓝嫣全身游走一圈,他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吸进去一点迷药,赶忙用扬州慢给两个孩子化解掉体内的迷药。 李蓝嫣醒来后发现她正窝在她爹怀里,嘴巴一瘪就要哭。 李相夷把李蓝嫣按进胸口,“好了,不怕。我在。” 李蓝嫣一边掉着金豆子,一边指着地上那人给她爹告状,“小蛇,丢了,他丢了。” 李相夷轻哄着蓝嫣,将竹叶荷包在蓝嫣眼前晃了晃,“捡回来了,别哭。” 笛飞声抱臂倚在门口。 见李相夷这慈父的模样忍不住啧啧称奇。 以往他所见到的都是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这还真是难得。 他好奇地看向李相夷抱着的那个孩子。 蓝嫣整个人有些蔫蔫地,下巴磕在她爹的肩头蹭来蹭去。 许是这个姿势不舒服,蓝嫣把垂在身侧的手环上她爹的脖子,无意间擦过太师椅的扶手,上面的木刺扎破手背。 “爹爹。”蓝嫣把手举给她爹看,意思很明显,你快给我治。 李相夷无奈的抿了抿唇,合着小家伙这里他的内力就是这么用的。 鲜红的血珠出现的那一霎,笛飞声蓦地目眩耳鸣。 他扶着门框,想要运功,试图用悲风白杨抵抗身体的不适。 然,却察觉到体内的痋虫有了反应。 平时他无论用内力如何强行逼迫都毫无动静的痋虫,此时却迫切想要离开他的身体。 震惊之余,他点在太冲、风池几处大穴,配合着逼出痋虫。 须臾,那痋虫迅速爬到他的脖颈,顺着耳朵钻出来。 笛飞声踉跄了两步,甩了甩头,感受着身体从未有过的轻快,他笑了。 那痋虫展翅飞向蓝嫣的手背,还未靠近,就被李相夷的内力震成了齑粉。 看着笛飞声,李相夷神色复杂,他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笛飞声收敛笑容,坐到他对面。 “一种控制人的痋虫。” “你女儿不简单,今日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对了,这二人我就顺手帮你处理了。” 痋虫?莫非是南胤的业火痋 笛飞声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蓝嫣的血液不简单? 第9章 棺材铺里的雷火弹 笛飞声道:“你们将孩子掳来要做什么?” 男人捂着胸口,低头闭口不言,却猛地挥手,几十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射向笛飞声。 “找死。”笛飞声抬手一掌将人击飞,身体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 妇人眼见着她的夫君生死不知,她匍匐着身体上前爬了几步,哭求道:“不要杀他,放过他,我说。” “我夫妻二人育有一女” 只是她女儿胎里不足,不少大夫都看过,说她活不过八岁。除非能寻来一种名为续魂草的神药。可这一味药有价无市,终于打听到金陵苏家十年前曾得到过一株续魂草。这才起了绑架孩子的念头。 ‘嘭’的一声,前院棺材铺的门被人踹开。 苏文才寻过来,见苏小慵安然无恙,了解情况后对李相夷笛飞声两人道谢。 “李门主笛盟主,此二人便交给老夫。” “苏某宅中还有几坛好酒,不知二位可愿赏脸?”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苏文才心中诧异这一个正道魁首一个魔教头子,这两人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不过这不重要,他孙女无事就好。 李相夷给蓝嫣扣上猪头面具,嗅了嗅院中的气味,皱眉离开。 苏府厅堂内,苏文才坐在上首热情招待:“秋日的蟹子最为肥美,配上陈年雕花乃绝配,二位快尝尝。” 李相夷挑眉一笑,他还真佩服这长袖善舞的苏老爷子。 方才一进门他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南胤的事,这位就命人取来记载着南胤消息的册子, 此人莫不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这洞悉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强。 蓝嫣坐在她爹怀里,凑到酒杯前嗅了嗅,一个劲的挥着小手,“臭。” 李相夷见状,咦?这酒中的味道有些熟悉,似是加了硫磺。 不对! 李相夷回想着那间棺材铺闻到的气息,起初以为时棺木黑漆的气味,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可那味道显然有硫磺的气味。 再想到铺面后院的布局。 一个棺材铺后院竟然没有棺材存放,显然不对劲。 “笛飞声,那棺材铺不对。快!回去。” 两人再次出现在棺材铺。 李相夷将蓝嫣罩在披风里,他走到盖着油布的角落,鼻子耸动一下,果然闻到硫磺的味道。 掀开油布,此处堆放的竟然是一箱一箱的雷火弹。 这。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都认为此事不简单。 “你我分头寻找一下此处的账册。” 最后,两人在一处暗格里找到账册。 “这些雷火弹竟然是送到金鸳盟的。”李相夷点在账册某处。 李相夷目光沉沉地看向笛飞声,在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笛飞声蹙眉,指着账本上的内容,“此事我并不知晓,待我查清楚自会给你个解释。不过你先看看这个。” 话落,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相夷。 李相夷扫了一眼笛飞声拆开信。 上面以他师兄单孤刀的身份约战金鸳盟三王。 定在在十日后扬沙谷。 “这不是我师兄的字迹。” 笛飞声眼眸微眯,他只是不爱管事,并非庸人。 他的杀意涌现:“我总觉得有人在算计你我。待我回金鸳盟查清后,此人必死。” 李相夷沉默不语, 假冒师兄的战帖,万圣道大量购置雷火弹送到金鸳盟。这其中还差了一环。 “走。” 两人有不少消息要交换,他带着女儿去了笛飞声的住处。 回到住处时孩子已经睡着了。 李相夷奔波了一整日还未沐浴,爱干净的他只好暂时把孩子托付给笛飞声照看。 结果,回来后就发现孩子正歪在笛飞声的肩上。 李相夷看着这个漏风的棉袄,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在陌生人身边她还能睡着。 笛飞声感受着靠在他身上的小家伙。 软乎乎的。 她是那么的小。 好像一用力就会伤害到她。 李相夷臭着一张脸,“把孩子还我。” 笛飞声并没有把蓝嫣交给李相夷,只说道:“她睡着了。” “把孩子还我。” “她睡着了。” “” “把孩子给我。” “你跟我打一场,我便还你。” ------------------------------------- 棺材铺,隔壁。 “兄长,方才你感应到了吗?” “嗯。” 也幸亏棺材铺的这对夫妻为救女儿绑了苏老头的孙女,不然他们也发现不了。 “南胤皇族的血对子痋和普通痋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如飞蛾扑火那般。” “我始终觉得封罄那厮找错了人,兄长,你说那人会不会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风卿山始终不信封罄寻到的那人就是萱公主的后人,就那气度和人品还真是一言难尽。 他从未信过那人会是他们的主上。 仅凭借着一块玉佩? 他有预感,这个正道魁首李相夷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风卿山对着弟弟风卿岳道:“咱们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第10章 南胤人 官道边上有一间歇脚的茶水铺子。 铺子不大,门口的伙计正在收拾门口的几张桌子。 一青衣男子策马驰骋而过,顷刻间尘土飞扬。 伙计挥了挥扬起的尘土,又看了看刚擦好的桌子,指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骂骂咧咧:“前边有你爹还是有你娘啊,赶着去投胎啊跑这么快。” 一盏茶后,李相夷从铺子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快点,咱们也要赶路了。” 出发前李相夷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左后方。 李相夷把蓝嫣固定在身前,翻身上马:“一会儿不许张嘴说话,不然进风。” 蓝嫣脸贴着李相夷的心口,闻言用脑袋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表示知道了。 红绸白衣少师剑,快马扬鞭赴今安。 安,今日怕是安不了一点。 自出了金陵地界,他察觉到有两道气息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 行至到分岔口时李相夷隐匿了身形。 蓝嫣动了几下,扬起脑袋看向李相夷,\"为什么不走了。\" 李相夷拍拍她:“乖,别说话。待会儿给你捉两只小虫子。” 蓝嫣:“啊。” 风卿山兄弟二人跟到岔口失去了李相夷的踪迹。 风卿岳面带急色道:“大哥怎么办。他带着孩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安心,他可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估计是不想咱们再尾随于他。” 风卿山对着四周高声道:“李门主,我兄弟二人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你验证一下,可否出来一见。” 秋风穿过山林,树叶的唦唦声响动。 “你们寻我。” 李相夷一袭红衣,驱马而来,冷峻高傲,潇洒不羁。 兄弟二人抱拳行礼,“在下风卿山、风卿岳,见过李门主。” “何事?” 风卿山道:“可否给一滴这孩子的血。”他觉得李相夷此人应不喜欢弯弯绕绕,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李相夷思索再三,摇摇头。 “她的不行,我的可以。” 他心中隐隐有着猜测,这对兄弟似是想验证什么。 李相夷以内力刺破指尖,血气出现的一瞬,风氏兄弟立刻跪地。 “主上!果然您才是我们的主上!” “两位仅凭一滴血?” “除去母痋,只有主上的血液才会引我们体内的痋虫躁动兴奋。” 风氏兄弟眼眶泛红,“主上,您听我们细细说来。我们风氏一族寻找南胤皇室近百年,当年” 自从风阿卢之后,风氏族人分为两支,一支改换姓氏暴露在人前,一支继续传承痋术,而风氏兄弟他们则是传承痋术的那支。 李相夷听着他们的话倒是和信中的内容对上了。 “先起来,与我说说你二人和封罄是什么关系?” 风氏兄弟一听李相夷提到封罄的名字,眼里满是嫌弃,“此人与我们是同族,十年前这厮凭借着玉佩寻回来一人,坐上了风氏族长的位置。” 风卿岳:“封罄就是个蠢货,认了个冒牌货回来” 风卿山碰了碰弟弟的手臂,示意他讲话含蓄些。 从一开始他们二人出现为止,主上对他们所说的信息毫无波澜,似是早已知晓。 他狐疑道:“主上,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相夷微微挑眉,这人倒是心思灵敏,“不多。对了,与我讲讲万圣道。” 风卿山一笑,“看来主上应当猜到您师兄和封罄之间的事。万圣道便是咱们南胤人所建,由历代风氏族长坐镇。接下来要说的事,也是我二人一直尾随您的目的。” 李相夷有种直觉,那些迷雾或许即将揭晓。 风卿岳是个急脾气,见他们两人说这么多还没说道正事,着急道:“主上,单孤刀从小便嫉妒您,自从十年前得知他是南胤皇室后便开始谋划,现如今他的计划已进入尾声。” “ 七天后,他会借约战金鸳盟三王一事假死脱身。他算好主上您定然会为他报仇,与金鸳盟不死不休。” “ 这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约定也就散了。他与角丽谯更是早就达成合作,一旦正魔开战,必定会两败俱伤。” 风卿山接过话,“主上,卿岳说的句句属实,单孤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绝不是他在人前表现的那般侠肝义胆。” “我兄弟二人已经有数月未归,如今也不知是否有新的变故。主上!您定要提防单孤刀此人。” 风卿岳见李相夷一阵沉默不语,“主上?” 风卿山抬手捂住弟弟的嘴。 紧接着又被风卿岳甩开,“主上!莫要为了那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伤怀。” 抛开单孤刀是不是南胤皇室这一点,单凭他单孤刀做出来的事,这人的行事手段着实下作。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他单孤刀连身边亲近之人都能随意利用迫害,更何况是对他们这些南胤人。 为了学的天机山庄的机关术,虚情假意的欺骗倾心相待的何姑娘, 为了获得那稀世云铁,早早散布出贺家藏宝的消息,最后连孤儿都不放过。 单孤刀嫉恨李相夷的天资,他知道李相夷重情义,更是全心全意的待他,便利用这些处心积虑的谋划如何毁掉李相夷。 李相夷轻轻一笑,破碎又悲凉。 全是假的。 她贴在李相夷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同仇敌忾的挥舞着拳头,“打死师兄小人!” 李相夷闭上眼许久,。再睁开时,那双泛红的眼中的悲伤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释然。 他抱着蓝嫣翻身下马,点了点蓝嫣的嘴,“小孩子不能说这种话。” “打死师兄。” 蓝嫣又来一遍。 李相夷捏住她的嘴巴,叹息一声又放开手,“算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李相夷重情重义不假,却也是一个睚眦必报,洒脱不羁的性子。 他走到风氏兄弟面前,“你二人先回去打探清楚最近,师单孤刀的动作,到时来四顾门后山寻我。” “是,属下遵命。” “主上您的身份”风卿山想问要不要告诉族中的人主上的身份, 李相夷摆摆手,“暂时不必透露。” 揭穿单孤刀的身份很简单,可南胤人数代人复国的执念仍然存在。 这件事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南胤依仗便是南胤皇室的三大秘术,而这个业火痋则是他们寄予最大希望。 看来要抢先一步将那劳什子罗摩鼎,业火痋找到。 李相夷目送着两人离开,一片落叶幽幽的落在他的肩头,感慨道:“风起凉了秋。” “走,咱们回家。” “虫子,爹爹。” 李相夷脚下一顿,他确实说过蓝嫣只要不说话,给她捉两只小虫子, 可此虫非彼虫啊。 他摸摸鼻子, “那个虫子飞走了,改天再捉好不好。”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你说过我不说话就给虫子的。” 李相夷开始编瞎话糊弄小孩子,“它爹带它们飞走了。” 蓝嫣思考后,说道:“把它爹也捉来,一家人。” 李相夷:怎么一家人还要整整齐齐是吗 第11章 捡到齐知原 父女二人途经清源山一带,发现路中间躺着个人。 李相夷翻身下马一探,巧了,正是引得茶铺伙计叫骂的那个青衣男子。 此人三十来岁,一身书卷气,额头上戴着三寸宽的抹额。 衣裳左胸处溢着鲜血,看样子应是旧伤裂开所致。进气多出气少,怕是命不久矣。 李相夷蹲下身子为他查探身体,嘱咐蓝嫣站在自己背后不要靠得太近。 李相夷发现这人虎口处有一层茧应是个剑客,却做书生打扮。 扬州慢很快让人清醒过来。 齐知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两张相同的脸。 “多、谢。”齐知原的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吐出两个字便再次陷入昏迷。 蓝嫣趴在李相夷的背上,歪头看齐知原,她能感知到这个人体内的生机正在流逝。 蓝嫣走到这人身前学着李相夷的姿势,将手搭在齐知原的手腕,一缕缕泛着莹光的绿芒融入他身体。 李相夷本以为蓝嫣是觉得好玩,有样学样。 可眼前这一幕令他为之大惊,他能感知到此人体内注入了一股新的生机之力。 李相夷立刻松开齐知原的手腕,点住此人的昏睡穴, 他扭过蓝嫣的身体,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我!” “你以后不许对任何人动用你这个能力,听到没有!” 恰好此时,一直隐匿在蓝嫣识海的系统忽地提醒道, 【宿主,这是个武侠位面,这样会被被位面规则排斥的。】 蓝嫣很讨厌这个声音,她捂着耳朵好像这样就能屏蔽系统的声音。 她的动作被李相夷误以为她不想听那些话。 “你听话好不好。” 李相夷内心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心底全是后知后觉的担忧。 他担心蓝嫣这样做是否自身要付出代价,他怕蓝嫣这种能力为他人所知后会受到觊觎迫害。 蓝嫣变成孩子后她的心智身体自然也会幼稚很多,但有些能力并没有消失。 方才她救下那人除去灵魂深处的本能行为之外,更主要的是她能感应到这人对李相夷有用。 蓝嫣凑到李相夷的耳边,悄咪咪地小声说:“爹爹,那人对你有用。” 李相夷一愣,抬手揉了揉蓝嫣的脑袋,“那也不行,记住以后不许再这样。我知道你能听得懂。” “好了,你先去那边。”李相夷指着白马的位置让蓝嫣过去。 他掸了掸衣袍起身,又抬头看看日头,把人挪到附近的小山坡等人醒来。 看这样,此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算是醒来也不能立即赶路,今日怕是要露宿山林了。 夜幕低垂,篝火中木柴烧的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李相夷坐在火堆前翻看那本南胤册子,蓝嫣则靠在他手臂摆弄着小蛇。 小蛇盘在蓝嫣的手中,任由蓝嫣捏揉搓扁,要不是偶尔还吐一吐蛇信,都以为是个装饰品。 李相夷侧目看去,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何如此喜欢这东西。 齐知原睁开眼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这是被人救了。撑起身才发现对面这人竟是李相夷,他曾在四顾门创建之日,远远的看过一眼这个少年。 “在下齐知原,多谢李门主救命之恩。” 李相夷眉头一挑,“你是素手书生。”此人三年前曾盗过皇陵还是个朝廷钦犯。 齐知原点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凡是李门主能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相夷将架在火上的干粮翻个面,斜了一眼蓝嫣。 小家伙窝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这个齐知原有什么用,用他盗墓还是杀人? 李相夷沉默的思索片刻,客套道:“我只是恰好遇到,齐先生不必如此。” 齐知原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李相夷身上。 或许是这个少年太过耀眼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不,应该是这世间多数人喜欢的样子。 他竟然自顾自的讲起他的过往。 他出自筠州齐氏,五十年前齐家曾与铁甲门施家齐名,皆是以锻造术闻名。 齐家有一柄传家的绝世宝剑,名为九天阙。 此剑触手灼热,乃是熔岩深处的陨铁所造。寻常兵刃与之碰撞就会轻易断裂。 二十年前礼亲王下榻齐家,扬言只为一观神兵的风采,然,待离去那日,当夜齐家突起大火,百十口人皆死在其中。那柄神兵也随之消失,直到两年后在京都礼亲王府再次现世。 当年的他只有八岁,亲眼看着双亲和族人们死在自己面前,从那之后他的余生只为‘复仇’二字。 如今,他终是大仇得报。 李相夷听完他的过往,只问了句:“齐先生今后想要做什么?” 齐知原被他如此一问,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应当是一边躲避朝廷追捕一边苟延残喘。” 他本以为他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却活了下来。 以前,他从没想过复仇之后的事。 齐知原因失血过多有些畏寒,他撑起身往火堆跟前凑近些。 无意间看到李相夷手中的册子,上面标注着不少有关南胤以及芳玑王陵寝的信息。 “李门主是要去这一品坟?” 李相夷啊了一声,不答反问道:“齐先生看来对一品坟有些了解。” “这些年有不少土夫子打这个芳玑王陵寝的主意,倒也听说了不少消息。李门主如若要去探一探,齐某可同行。” 李相夷摆摆手,“此事不急,齐先生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齐知原只笑了笑,便将目光移到李相夷身边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被养的很好,一身绣竹白裙,头上戴着配套的竹叶绢花,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童。 突然,蓝嫣的肚子叫了一声, “爹爹,饿了。” 她把小蛇塞进荷包,扯着李相夷的袖子。 李相夷没吭声,用湿帕子先把她手擦干净。 火堆上架着几个干粮,已经烤的金黄。 李相夷递给齐知原一份干粮,“凑合着吃。” 齐知原接过,“多谢李门主。” 李相夷摆摆手,\"无需客气。\" 他取下烤好的干粮,他先尝一口味道,才掰下一小块递给蓝嫣,“吃。” 蓝嫣是真的饿了,一口小米牙用力的啃着干粮,吃的喷香。 李相夷轻笑一声,还真是好养活一点也不挑食。 吃饱喝足后,蓝嫣窝在李相夷的怀里,没一会儿就撅着身子睡着。 李相夷仰望夜空,月隐星藏, 这倒是跟他很像,同样被笼罩了厚重的阴霾。 最近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在被周围的人和事打破认知,他十九年来所坚信的一切尽数被打碎。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齐知原本就闭眼假寐。无他,伤口太疼。听到李相夷叹息,他自言自语道: “吾与旧事归于尽,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李相夷闻声看向他,若有所思。 且停且忘,且行且看 少年体力再好,也撑不住几日的奔波,更别提还带着个孩子。 不知不觉,呼吸渐渐平稳。 ------------------------------------- 金鸳盟。 笛飞声一心只有至高武学,向来是个甩手掌柜。 他与李相夷金陵分别后便让无颜和三王暗自调查,如今已有两日时间。 他本以为是有人刻意破坏他与四顾门的约定,没想到还真查出不少东西。 “尊上,角丽谯背着您在盟中多处埋了雷火弹,可要把人拿下?” 笛飞声冷嗤一声: “盯紧她,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另外你们四人去查一下金鸳盟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无颜:“是,尊上。” 第12章 李相夷给崽儿洗澡 今日乔婉娩与肖紫矜约好一同下山处理飞虎帮的事。 两人刚碰面,肖紫矜从袖中取出梨花木盒递给乔婉娩, “阿娩,我前几日下山时无意间看到这个发簪,觉得很适合你。” 乔婉娩与李相夷分开后总是独自伤心,为了能让她开心肖紫矜每日变着花样的哄她。 乔婉娩不是没有察觉到肖紫矜对她的用心,可惜那个人永远做不到这些。 乔婉娩垂下眼睫,抿唇片刻才接过木盒,想到今日的正事,她说道:“谢谢你,紫矜。咱们这就下山去。” 乔婉娩没有拒绝这次的礼物,他十分欢喜。 “好,飞虎帮的事并不复杂,无非是副帮主想要夺权引起的争斗”两人说着话往山下而去。 小青峰山下,少年银鞍白马一身红袍。 他的眉眼间带着倦色,身前用绸带绑着个孩子,身后还有个病容恹恹的男子。 乔婉娩刚好被肖紫矜说的话逗笑,闻声抬眼望去,唇角的笑容慢慢变淡。 肖紫矜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李相夷的瞬间一收,他对着李相夷微微颔首,“我与阿娩下山有事要处理,便不逗留。” 乔婉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相夷身上,她的眼眸中有太多的情绪,她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垂下眸子跟着肖紫矜离开了。 李相夷攥紧缰绳,痴痴地看着两人,半晌抿唇淡笑:“好。” 以前竟然没有发觉紫矜对阿娩竟是这样的心思。 阿娩若是能过的开心幸福,二人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蓝嫣被李相夷用绸带绑了一路,此时已经不耐烦,身子开始扭动,嘴里还吱哇乱叫。 李相夷十分好奇蓝嫣的声音怎会有那么强的穿透力,简直犹如魔音贯耳。 他揉了揉耳朵,“好,好,马上放你下来。” 回到四顾门,李相夷先将齐知原安顿好之后才带着蓝嫣回了朝宗苑。 这些天李相夷自己和孩子一直在赶路,压根没条件洗澡,他总觉得他们父女两个好像有点味道。 李相夷本想请门中的大婶给蓝嫣洗个澡,不知是不是他回来的时间不太巧,竟然没有寻到人。 李相夷犹豫再三后,决定亲自上阵。 他寻来干净的木盆,放好水,准备先给蓝嫣洗头发。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他还真没干过这活计。 “那个,李蓝嫣之前婆婆给你洗澡时,第一步先做什么。” 蓝嫣看他一眼,蹲下身子,撅着屁股一脑袋扎进水盆中。 李相夷:!!! 他眼疾手快地捏住蓝嫣的后脖颈把她提起来。 蓝嫣像是被捏住脖颈的小猫咪,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脖子痛痛,鼻子呛水了。” 李相夷给蓝嫣擤过鼻子,看着她的头发不停滴水,干脆把人夹在胳膊下,凑合着把头发洗干净,才把小孩放进另一个木盆洗身体。 等他给小孩洗干净、穿好里衣,又用内力把头发烘干后,这才把小孩丢回床上。 “你自己在屋里乖乖听话,我也要去洗澡。”李相夷临走前叮嘱道。 他洗去一身疲惫后才发现小孩趴在床上睡着了,他给小孩掖掖被子,蓝嫣似是嗅到熟悉的气息,往他这凑了凑,咂咂嘴,睡的很熟。 解决好孩子的事,那就该处理一下门中的事务。 他命人寻来刘汝京,询问他是否知道师兄单孤刀的下落。 刘如京:“自从门主前几日出门后,二门主当天也跟着下山了,至今未曾回。” 李相夷心中思索,按照师兄的筹划距离他与三王一战还有五日。师兄这些时日不再四顾门多半是计划着怎么假死脱身。也不知道笛飞声那边能不能查到角丽谯身上。 他不能放任师兄在外边,看来要寻一个理由让师兄不得不回四顾门。 李相夷往里间瞧了瞧,刚好用小家伙的名义办一场四顾茶会。 把此事交代给刘如京后,开始处理这几日四顾们中堆积的事务。 天色渐暗,院外守门的弟子进来点亮烛火。 李相夷这才撑膝起身,理了理衣摆的褶皱。 房间太过安静,总觉得身边少点什么,对了,少了小孩。 蓝嫣午睡到现在都一直没醒,这不对劲。 第13章 小鱼爹第一次面对崽儿生病 李相夷快步来到卧房,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很烫。 这似乎是染了风寒。 伤寒传经,邪热渐入。 李相夷喊了蓝嫣好几声,怎么都喊不醒,只能运起扬州慢往蓝嫣体内渡去。 扬州慢中正绵长可使血液加速流通,五脏六腑乃至经脉在真气的影响下受到滋养锻造,可孩子太小自是无法一次承受太多的内力。 李相夷收回手,摸了摸蓝嫣额头,倒是没那么热了。 蓝嫣似是好了一些,要哭不哭的,难受的哼唧了几声。 李相夷见蓝嫣这个样子神色愈发凝重,“不行,看来还是要寻个大夫来瞧瞧,只是一来一回实在是耽误时间。” 这么一想,干脆用被子把孩子一裹,抱着孩子往山下赶。 他将婆娑步用到极致,仅仅用了半刻钟人就出现医馆门前。 此时戌时过半,医馆正要打烊。 小药童正打着哈欠想要将门关上,忽地一阵风吹过,眼见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就听到身后响起一略带沙哑的声音: “大夫,在下李相夷,烦请您给这孩子看一看。” 老大夫原本正在躺椅打盹,这吓了一跳、 若不是李相夷道明身份,他怕是张嘴就要开骂了。 老大夫指着李相夷身后的一张四方桌,“李门主,先将人放下。” 他捋着胡须打眼一看就知道李相夷是个带孩子的新手,诊脉后安抚道:“秋日清凉,幼儿应凉而反大热,倒也常见,如今热已褪去,李门主放心。” “为何她还不醒。” 老大夫:“小儿身体自是比大人孱弱,骤然发热,自是不适,不必太过担忧。可用新鲜的紫苏加艾草煮水泡澡可缓解不适。” 老大夫翻了个白眼,你这内力都把人治好了,还非要折腾我老头子。 “多谢大夫。” 李相夷留下诊金,抱着孩子走在长街上。 街道灯火阑珊,李相夷身后的影子渐渐拉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自幼习武,再加上两年前练成扬州慢,从没生过病。有的只是打斗时留下的硬伤。 第一次经历孩子生病这样的事,也让李相夷发现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李相夷一路缓步而行,不知不觉间身上多了几分沉稳。 他垂眸看着小孩,蓝嫣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着一小半脸。 这样看着她更小了。 李相夷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不再发热,收回手时小家伙睁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李相夷,只眨巴两下眼皮又合上了。 他把孩子又抱紧些,他一点都不愿看到小家伙这副样子。 回去后,李相夷怕夜里蓝嫣病情反复就一直守在床边打坐调息。 夜半未央,蓝嫣终于恢复了精神,不再病怏怏的。 小孩子一旦恢复精神,自然是无忧无虑的,想到什么就要干什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爹爹。” 听到孩子的动静,他立刻起身先上手试一下孩子的额头,确定没在发热。 他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嫣摇摇头,指指肚子,“饿了。” 听到蓝嫣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饿了。 李相夷并不会做饭,可这个点让他把厨子喊起来就为了给他们父女两做顿饭,显然他干不出这样的事。 他略一沉吟,给蓝嫣穿好衣服又给他裹上斗篷抱着人去了厨房。 “走,爹去给你做好吃的。” “嗯。”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半个时辰后,蓝嫣坐在饭桌前,两条小腿悬空,悠哉悠哉的晃着。 她手中抱着一根萝卜边啃边问:“爹爹还没好吗?” 李相夷擦了擦脸,“快了。” 隔壁的大婶起夜时听到动静,还以为厨房进了贼。没想到她找来巡逻的弟子一进门就瞧见灰头土脸的李相夷。 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忍着笑,给两人做了碗阳春面。 许是白日里小孩子睡得太久,大半夜的她一点都不困,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李相夷看天色没多久天就要亮了,他纵身一跃带着蓝嫣上了房顶。 他把蓝嫣固定在一角放好,嘱咐道:“你不要乱动,爹爹给你舞剑。” 蓝嫣很捧场,拍拍手,“好。小鱼爹好看。” 李相夷少师剑不在身边,他抽出了腰间的刎颈。 小家伙见他凭空变出一把剑,一双眼亮极了。 李相夷这次的剑招不是相夷太剑,也不是逍遥独步剑。 他眼前闪过迄今为止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件事, 他扬剑腾空而起,剑气如虹,直刺云霄,亦要将所有的纷扰斩于剑下。 他的剑太快,蓝嫣眼睛根本跟不上,只好双手托腮看着到处乱飞的模糊身影。 收剑时,恰逢天光破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红衣少年的身上,高高束起的墨发随风飘逸,手提长剑,剑光与晨光交相辉映,李相夷还是那个狂傲不羁的李相夷。 李相夷灿然一笑,“我自风情万种,自有我自为之。我自为我。” 没想到心境发生变化,扬州慢竟然突破到第四层。 “第四层便叫破晓拨云日。” 李相夷一转头看到托着腮蹲坐在屋檐上的小家伙,收起刎颈捞起蓝嫣落回地面。 他捏着蓝嫣的脸蛋,“好看吗。” 蓝嫣鼓动着腮帮子伸手就要拍掉作乱的手。 “啊!小鱼爹痛痛。” “你不许跟别人学,不许叫小鱼爹。” “可是姐姐们说爹爹就是小鱼啊” “那也不许!” “唔好,小鱼爹。” 父女俩嬉闹的声音在清晨格外的清晰, ------------------------------------- 第14章 下一品坟 两日后。 齐知原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一大早就亲自来到朝宗苑道谢,恰巧遇到李相夷正在擦剑。 此剑正是少师剑,少师是李相夷的师父漆木山在他十五岁下山那年赠与的,至今为止与他形影不离。 当李相夷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剑,齐知原微微一怔,说道: “世人只知李门主有一把可破万钧的少师剑,没想到还有一把云铁打造的软剑。” 李相夷擦剑的手一顿,“齐先生说此剑是云铁所造?” “是啊,云铁志刚至柔。凡是云铁铸造的哪怕是薄如蝉翼却依旧无坚不摧,云铁见血后还会泛有盈蓝的冷光。” 李相夷呼吸一滞,被心底闪过的念头惊得心底发凉。 刎颈是他十八岁那年师兄送他的生辰礼物,可这把剑如果是云铁所造那贺家托孤的那个孩子 “李门主?” 李相夷嗫嚅着一笑,挤出一句干哑的话,“无事。” 他抬手摸了摸这把软剑,将其放在一个匣子里收起来。 “对了齐先生,我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此处凶险几何还尚未可知。” 齐知原这条命都是他救得,巴不得李相夷有需要他的地方,当即一口应下。 两人约在未时出发。 最近李相夷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便把蓝嫣暂时送到倾云苑照看。 倾云苑住的都是门中的单身女弟子。她们大多是被救、或是投奔到四顾门中的。 李相夷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是照进黑暗中唯一的那一束光,她们倾慕他,感恩他,只要能时常看到这个烈如灼日的少年就足够,对于她们来说李相夷是一种希望,是一种寄托。 当她们得知李相夷有个女儿时,初始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接受此事。不管蓝嫣这个孩子哪里来的,都不妨碍李相夷还是李相夷。 他和乔女侠分开一事 ,似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中 倾云苑的姑娘们每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像陶艺、木工、女红、农艺、编织、养殖、识文断字、都不在话下。 苑中有近两亩的空地,此处是这些女弟子各展所长的地方。 赵春风是四顾门中少有的暗器高手,她曾是暗器大家赵家堡的大小姐。 这会儿她正手把手的带着蓝嫣认暗器。 李相夷本想出门前跟小家伙说一声,今天要稍微晚些才能来接。 他见蓝嫣学的认真,刚要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蓝嫣兴奋的声音,“是小鱼爹!” 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一头扎在李相夷腿上。 李相夷蹲下身子,扶正蓝嫣脑袋上跑歪的海棠绢花,“我今日晚些来接你,你乖乖的。” 蓝嫣拽着李相夷的衣袖,“那你说话算话。” 李相夷揉了揉蓝嫣的脑袋,“算话。” 李相夷与齐知原汇合后直奔朴锄山一品坟,此行的目的便是墓中的罗摩鼎。 齐知原身上有伤不能动用内力,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指点一二就够了。 齐知原此人极有分寸感,不该问的一概不问,抵达主墓室后,直接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闭眼假寐。 李相夷找到罗摩鼎,临走时对着两副棺椁跪下磕了三个头,头也不回的带着齐知原离开。 出墓前,齐知原提醒道: “李门主如果将来不想再有人打扰这里的墓主人,最好把断龙石放下,毁掉所有的入口。” “多谢。” 第15章 四顾茶会 四顾门,浩渺苑。 角丽谯风情万种地看向云彼丘,她的声音娇媚婉转,“云先生好久不见。” 她的容貌本就颠倒众生,再加上修炼的内功心法‘画皮’,定力稍差的人难以抵挡她的魅惑。 云彼丘一见到她内心十分欢喜,“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云先生是不想见我吗?” 角丽谯伸手似要抚摸云彼丘的脸,将要触碰到时她却收回了手。 云彼丘是她最满意的一条狗,人既温柔又乖顺,好用的很。 云彼丘见角丽谯停止了动作,眼中有些失落道:“我怎么会不想见你,我一直都在思念你。” 角丽谯闻言掩唇一笑,对着他招招手,“你过来,咱们慢慢说。”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云彼丘的手心。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云彼丘接过瓷瓶,“你要我做什么。” 角丽谯凑到云彼丘耳边小声说着,“你将这个喂李相夷喝下去。” 见云彼丘沉默不语,她含情脉脉地望向云彼丘,“好吗?我只是想出一口气,放心,解药一并给你。不过你要等我消气以后才能用。” 云彼丘手中握紧瓷瓶,“当真?” 角丽谯千娇百媚地点点下巴。 要不是单孤刀那个废物办事不谨慎,她怎么会被尊上逐出金鸳盟。 本来她还想留着李相夷给尊上练手,一直不愿意对他动手。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尊上的眼里只有李相夷,那李相夷还是去死好了。 ------------------------------------- 翌日一早,石水和赵春风她们早早来到朝宗苑。 她们来的时候蓝嫣还在撅着身子睡觉。 李相夷一猜就知道她们不是来寻他,有眼力的让出位置去了隔壁客房。 蓝嫣是被石水她们从被窝薅起来的,小家伙闭着眼任由她们摆弄。 等她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的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蓝嫣身上的红衣跟李相夷平日那件红色战袍一模一样,高高的马尾上戴着一顶银质的小冠。 李相夷的脸出现在铜镜中小家伙立刻扭头看他,“小鱼爹,我们是一样的。” 李相夷架住蓝嫣的两只胳膊,满意的说道,“不错,有我李相夷的一丢丢风采。” 一旁石水等人听到这话,各个掩唇憋笑。 茶会定在巳时。 今日,四顾门内宾客往来,格外的热闹。 李相夷牵着蓝嫣,站在高台之上,一样的红衣,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眉眼。 他看着台下的人成群,寒暄过后从久仰大名开始称兄道弟,这是原来的他从没看到过的, 江湖人意气相投三言两语便可肝胆相照,这样的情义当真靠得住吗? 他轻笑一声,他如今竟能看清这些了 不多时,受邀之人都已悉数到场,就连多日不见踪影的单孤刀也现身了。 李相夷牵着蓝嫣的手,朗声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此次茶会。今日我四顾门共有两件喜事要分享给诸位。” “第一件事相信大家这些日子也都听到了不少风声。这便是我的女儿,李蓝嫣。”说着,李相夷单手抱起蓝嫣。 李相夷依旧是张扬的,依旧是炙热耀眼的,却褪去了轻狂。就好像以前的他是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而现在的他则像是一柄剑收入剑鞘掩藏了锋芒。 李蓝嫣虽没有李相夷那么强的气场,小小的人面对众人也是不怯场的。 事实是她眼里根本没有这些人,只有她心心念念的蓝色蛤蟆和小蛇, 李相夷哄了许久才让小家伙答应暂时不带那些东西,他真怕他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手一只蛤蟆。 李相夷:“这第二件事,便是我已与金鸳盟笛飞声签订了五年休战之约。”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闻声色变。 “李门主,我正道之人怎可与魔教为伍。” “是啊,李门主,这金鸳盟危害武林多年,人人得而诛之。” “对啊,自古正魔不两立,江湖还从未有过正魔握手言和一说。” “那魔头所言怎可轻信!” 台下众人激昂愤愤。 李相夷怕蓝嫣被这样的场面吓到,把小家伙的身体往身前又按近些。 单孤刀看到众人闹起来,他面露担忧,实则心底十分愉悦。 [李相夷啊李相夷,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自负。] [真以为所谓的江湖正义便能管束江湖人,当真是天真啊。] [幸好为兄的计划变了,不然有你今日这一出,还真不好做了。] 乔婉娩神色复杂的看向李相夷。 肖紫矜则是面露不耐,心底不停地抱怨李相夷狂妄自大。 刘如京与石水等人虽心中不解但他们相信门主这般做定然是为了维护江湖武林的安定。 “哦?本尊的话如何不可信,你们来说说。” 笛飞声一身墨蓝织金长袍,墨发飞扬,双手背于身后,气定神闲地从李相夷身后走出来,一双冷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单孤刀眉头紧皱,[笛飞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转念一想,来了也好,看你们两个到时如何脱身。 李相夷眼眸微眯,从这些杂乱的喊声和心声中,找到他师兄的声音。 之前还义愤填膺的人见到笛飞声后,一个个的竟偃旗息鼓了。 李相夷对此自嘲一笑,人啊真的有趣。 明明他才是天下第一,他们竟然对笛飞声的畏惧大于他。 笛飞声和李相夷并肩而立一起看向台下众人。 “本尊与李门主签订了五年休战之约,若是尔等有人执意要挑起正魔大战的话,本尊乐意奉陪。” 笛飞声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他们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台上这两人,一个武林第一,一个武林第二,明面上跟他们对着干这不是嫌命长。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句暖场子的话,众人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场面又热闹起来。 笛飞声不屑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丢下一句”虚伪。“与李相夷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乔婉娩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 她望向高台上的红衣少年,李相夷正歪头跟小孩不知说着什么,小孩用拳头捶打着李相夷。 乔婉娩看着李相夷对上那个小孩又气又憋闷的神色,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肖紫矜见她看着李相夷笑得如此开心,心底泛起酸涩。阿娩,你就不能看看身边人吗。 第16章 碧茶之毒 蓝嫣一直跟李相夷闹脾气,非要她的小可爱。 李相夷拗不过蓝嫣,只好命人去将她的宠物袋子取来。 蓝嫣趁着李相夷与人寒暄,跑去了茶房。 这里放着今日茶会上供众人吃喝的茶水点心,蓝嫣看着桌上的甜点,舔了舔嘴唇。 她使劲踮脚从桌上的盘中摸了一块,一边吃一边解开荷包将两只蓝色蛤蟆放出来。还咬了一口甜点丢到小蛇的袋子。 两只蛤蟆跳到桌上,打翻了几只茶杯。 蓝嫣踮着脚把杯子挨个放好之后,很快进来个男弟子把几个杯子端走了。 茶会上, 李相夷以前不觉得有些江湖人虚伪,看着这些人说着违心话曲意逢迎,只觉得挺没劲的。 还不如跟小孩待在一起有趣。 他正要起身去寻蓝嫣,云彼丘端着两杯茶走来。 云彼丘心底带着几分忐忑,门主这么强大,定然会无事的。 他尚在纠结中却不知不觉走到李相夷近前。 “门主,恭喜有了一位至亲之人。你今日喝了不少酒,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彼丘你也是我的至亲之人啊,” 云彼丘的心声中并未提到过多的信息,李相夷也就没有在意,接过云彼丘递来的茶水仰头饮下。 云彼丘见李相夷喝下后,愧疚之余又松了口气。他饮下杯中茶水,一直垂头不敢再看李相夷,几度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他竟无法开口。 这时,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 云彼丘再抬头时那道红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单孤刀看云彼丘敬完茶,离去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角丽谯把事情办成了。 他原本计划约战三王后假死脱身,没想到三王竟瞧不上他。原也不在意的这些的,到时找几个万圣道的人假扮三王,届时推给金鸳盟也是一样。 可是。 李相夷本该,敬他尊重他,任他摆布。可自从他身边出现那个小杂种之后,关注都给了那个小杂种,对他这个师兄竟然不管不问。 那怎么可以。 所以他改了计划。 等李相夷被金鸳盟毒死,他在打着给李相夷报仇的旗号,讨伐魔教不正是理所应当。 他不是笛飞声大魔头的对手,云隐山的两个老家伙定然会对李相夷的死伤心至极。或许他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搅乱武林之时,就是万圣道出山之日。 茶房里,蓝嫣坐在地上,手中捏着一只紫色的蛤蟆哭个不停。 李相夷蹲在她面前,第一时间给她检查身体。 扬州慢在蓝嫣体内游走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李相夷给小孩擦了擦眼泪,“你哭什么。” “爹爹,我的蛙不动了、” 李相夷接过蓝嫣手中的蛤蟆,刚要查看,这东西竟开始溃烂,仅仅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一滩血水。 李相夷捞起蓝嫣退到三米之外。 蓝嫣目睹小蛙化作一滩血水,哭的更凶了。 李相夷猜测这蛙不是体内带毒就是沾染了带毒的东西。 单孤刀、佛白石、乔婉娩等人听到动静后也跟了过来。 茶房不大,他们有的跟进屋里,有的站在门口。 屋内李相夷半蹲着身子把孩子护在臂弯。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他的身上变成轻轻摇曳的光晕。 乔婉娩站的位置比较靠外,她这才发现,原来太阳的光热,洒在每个人身上的反应是不同的,有人觉得刺眼,有人觉得温暖,有人甚至想要躲开。 单孤刀要维持仁兄的形象,自然走在最前面,“相夷,这是怎么了?” 当他瞥见地上那滩血水,心中一喜。 [李相夷这是毒发了?] [好好好!李相夷你终于要死了,你该死!] [等你死透了,师兄会让师父师娘那两个老家伙下去陪你的。] 李相夷听到单孤刀的心声,他再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师兄因恨要除掉他就算了,为什么对养育他们的师父师娘也如此狠心。 单孤刀你枉为人! 从单孤刀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分析出,今日单孤刀早就知道有人给他下毒。 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没事,小孩的蛤蟆毒死了。 单孤刀见李相夷沉默不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伸手欲拍李相夷的肩膀,手臂将要落下时,李相夷腾地起身一拳打在单孤刀的气海。 “门主。” “二门主。” “相夷!” 李相夷出手太快,一拳废了单孤刀的气海。 少年长发飞扬,红袂翻飞,通身的气势让佛白石几人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李相夷收回手,拍拍怀中的小孩,他的神情淡漠,眼底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哭,看爹爹打坏人。” 李相夷的话是对蓝嫣说的,然而那双幽深的眸子却俯视着单孤刀。 单孤刀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接吐血倒地。 他的武功废了! 他一手捂在丹田,猛然抬起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李相夷。那双猩红的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意。 “门主,这二门主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呀?”白江鹑弱弱地说了句。 此时,小小的茶房早就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对啊。李门主,这可是你师兄啊。” “是啊,单门主在江湖上一向侠肝义胆,对李门主亲如手足。” 单孤刀唇角还挂着血迹,被人扶到一个椅子上坐下。 他伤心不解的看着李相夷,“相夷啊,没想到你我师兄弟二人竟然到了这一步,我不过是不信金鸳盟而已,你竟然” 不少人被单孤刀的话引导,面带愤愤之色,“李门主,难道要与魔教为伍不成?” 蓝嫣趴在李相夷肩头,早已止住了哭声。当看着众人对李相夷言语施压步步紧逼时,她的反应竟和李相夷如出一辙,无畏且淡定。 她看着单孤刀,“你是坏人,该打。” 单孤刀当着这么多武林中人被不足两岁的孩子如此说,饶是他精于伪装,也险些破功。 “相夷,师兄竟不知你竟然如此厌恶我。\" 单孤刀捂着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 {李相夷,我今日必要让你身败名裂。} 在场的不少人见到单孤刀这副样子,小声议论,“看来李门主平日里没少说单门主的坏话,不然她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怎会说出这般话。” “” 忽地。一嗤笑声从房顶传来。 笛飞声抱刀纵身一跃,步伐轻盈落在门口台阶上。 方才还在围在茶房附近的人顿时四散开来。 众人站在台阶之下,十分忌惮地看着台阶之上的笛飞声。 二三十号人对一人,两方人马相隔不足五米。 笛飞声眸光扫过台阶下方的人,他的眼神锐利犹如鹰隼般,似能穿透表象直击人心。 他提着刀掸了掸衣摆,阔步走到李相夷身侧。 “李相夷,你这四顾门门主当的可真是窝囊。” “对了,本尊方才正要离去,不巧遇到了三个人便给你带来了。” 笛飞声说完,人群后方走出来三人, 李相夷斜了一眼笛飞声,要你多事。 看向来人不禁纳闷,他们怎么来了。 蓝嫣认出其中两人,仰头问道:“虫子和他爹?” 李相夷: 合着这小孩还记得这件事呢 第17章 单孤刀被废 风卿山二人身边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老者看向李相夷的目光十分复杂。 老者名叫风闲,是风氏一族的长老。风卿山告诉他,封罄认回的主上是个冒牌货。并且他们二人已经见过真正的主上,还是两个。 今日他无意间听到万圣道传来的消息,害怕李相夷真的被人害了,便赶忙跑来。 不管李相夷是不是他们的主上,单孤刀已经确定不是了。方才这人吐血,他们三人体内的痋虫没有丝毫反应。 李相夷极有可能是真正的主上,自然要帮他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李门主,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恭贺门主之喜。这是我凤栖山的贺礼。” 风闲从袖中取出个巴掌大的礼盒递上,与此同时,袖中飞出一只半透明痋虫,仅眨眼间就钻入单孤刀的耳中。 单孤刀忽觉耳朵一痒,他甩甩头,神色不明的看着风卿山三人,心底有种不祥之感,总觉得会发生超出控制的事。 除了风氏三人、李相夷父女二人和笛飞声,竟然无一人察觉到这一幕。 笛飞声看到虫子进到单孤刀的身体,略微挑眉,隐晦的观察着风氏三人,猜测李相夷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李相夷见单孤刀痋虫入体, 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他对单孤刀的情义已耗尽,也不愿再看他搅风搅雨, “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你的计划不会成功,你离开四顾门,今日我不杀你。” 单孤刀正要开口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霎时间脑中一阵酥麻,竟把真心话直接吐了出来,“呵,李相夷,四顾门也有我的一份,我为何要离开。你现在已经身中剧毒,这滋味不好受。” 单孤刀不再是那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看向李相夷的眼神中尽是癫狂的恨意和痛快, “你天赋之高,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男子汉大丈夫当立鸿志建伟业,你总想着惩恶扬善约束江湖,能有什么用,” “江湖本就它自己的规矩,想要给江湖人立规矩,你可真是天真。” “江湖人本就奉行的是强者为尊,你以为这些跟随与你的人真的是为了行侠仗义吗?” “他们不知道你的决定是对的吗?他们知道,可是一旦这么做了他们的利益该去找谁要,又该如何把做过的恶事,堂而皇之的推到魔教头上呢。” 场上之人有的惶恐不安,有的不敢置信 李相夷他本不是个爱向他人解释的性子,他原本打算说两句话就此收尾,没想到那痋虫竟能让人吐露真言。 他借此问出他想问的几句话,“你当初与我一起建立四顾门,说要给江湖人一个公平公正的江湖,那时你可是真心?” 单孤刀:“真心这种东西只会成为负累。李相夷你还真是天真啊。” “那好,当年贺家临终托孤与你,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云铁那等天材地宝,有能者得之,我不过是早些让那孩子解脱,去地下与家人团聚罢了,相夷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再说,师兄不是还将那块云铁剩余的边角料做了把软剑送你。” 说着,单孤刀畅然大笑。 “李相夷,你看你就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不过给你些假意关心,你就像条狗一样忠心!” 李相夷双眼通红,蓝嫣见他这般,怒吼吼地对着单孤刀骂道:“你个坏人,打死你!” 单孤刀听到蓝嫣又如此说他,眯起眼恶狠狠的说着,“都怪你这个小杂种,要不是你的出现,他怎么会不再关注我这个师兄,我的计划又怎么会被” 单孤刀紧接着就要说出万圣道和南胤的事情,李相夷迅速来到单孤刀身前点在他身上昏睡穴,让其无法把话说完。 “诸位,今日四顾门茶会到此为止了,抱歉让诸位看了一场闹剧。” 在场的人自然都不傻,李相夷不让人说完,便意味着那些话不是他们能听的。左右不过是他们四顾门的家事。 既然都明白李相夷为何突然对单孤刀出手,也就各自悻悻离开了。 外人可以离开,四顾门的门人又该如何呢? 四顾门其余人默默的站在这间逼仄的茶房外,单孤刀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们脸上。 李相夷不愿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摆摆手,“都散了,之后我会带单孤刀回云隐山。” 众人正准备散去,一弟子形色慌乱地跑来,道:“不好了门主,云军师出事了。” 笛飞声本该看完热闹就离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脚不听使唤的也跟了上去。 第18章 昨日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 四顾门,浩渺苑。 李相夷一踏进房间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脆响。 云彼丘袖中的青瓷瓶坠落在地,瓷片飞溅,散落了一地。 他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上,不停地呻吟着,只见他的口鼻不断溢出鲜血。 李相夷进门后云彼丘的眼角和耳廓也开始渗血。 “彼丘!” 李相夷将孩子放在腿边,急忙点在云彼丘身上的几处大穴,立刻运起扬州慢。 他越是给云彼丘输送内力,心中越是惊愕。 云彼丘体内的剧毒太过霸道,隐隐有腐蚀五脏六腑的趋势。 蓝嫣攥着李相夷的衣摆,踮着脚好奇地看着床上不断吐血的云彼丘。似是觉得没意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当她瞅见倚在门口的笛飞声时眼睛一亮。 这个大个子她认识。 她刚要迈步过去找笛飞声,没走两步路就被喊停。 “你别动,我过来。” 笛飞声抱着刀快步走到蓝嫣跟前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纪汉佛和白江鹑几人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 石水以为笛飞声要对蓝嫣做什么,忙上前制止,“笛飞声你要做什么!” 四虎银枪之首何璋,因着单孤刀被废一事,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火,看到笛飞声和李相夷的关系并不是水火不容,当即抽出配剑指向笛飞声,“依我看,云军师出事就是这大魔头搞的鬼。咱们门主怕不是被他给骗了。” 有时候一些人就跟没脑子一样,别人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挑动他们的情绪,还真有不少人被何璋挑起情绪,跟着刀剑相向,要讨伐笛飞声。 笛飞声把小孩护在身后,他狠厉的眸光注视着何璋等人,“本尊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群蹩脚货叫嚣的如此卖力,本尊这就成全你们。” 李相夷若不是早就知道内情,怕是真会怀疑笛飞声。 他一边给云彼丘输送内力,转头对何璋等人说了句,“退下!笛盟主不会这么做。” 笛飞声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李相夷一眼,没想到李相夷会相信他。 蓝嫣并没有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她绕到笛飞声身前伸手要抱抱。 石水见笛飞声和蓝嫣相处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她方才真的怕笛飞声对这个孩子下手。后来仔细一想,以门主对蓝嫣的在意,怎么会容许有危险靠近蓝嫣。 “既然相夷能与笛盟主达成约定,笛盟主自然不会是这种人,诸位让一下。” 乔婉娩的声音在屋外传来,她与肖紫矜身后跟着青囊派的陈长老。 青囊派是江湖中为数不多以医术闻名的门派。门中弟子救人只看心情和缘分。 陈长老今日也只是受邀请前来参加茶会的,出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人都已经下山,却又被乔婉娩请了回来。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 陈长老并没有着急上前,他戴上羊皮手套,捡起地上的瓷片,仔细端详着。 “这瓶中似是解毒丸,这个似是某种剧毒” 陈长老见云彼丘七窍流血,不用诊脉都知道此人中了剧毒。 陈长老对李相夷拱拱手,这才探云彼丘的脉。 江湖中人众所周知李相夷的内功心法——扬州慢,中正绵长可驱毒疗伤。 他一边诊脉一边摇头,“李门主心法了得,若不是及时护住云先生的心脉,怕是撑不到老夫号脉。只是老夫并不知这云先生身中何种剧毒,且他五内已然出现衰败溃烂,” 陈长老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众人自然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云彼丘在陈长老金针走穴和李相夷的扬州慢加持下,慢慢醒来。 他感受着体内蚀骨焚心的痛,气若游丝的说:“门主,不要再为了我耗费内力了。” 云彼丘心中全然是悔意。 茶会上他对李相夷下毒后无心待在那里,便自行回到浩渺苑。 没多久他便感觉到一阵恶寒,他会一些浅薄的医术,号脉后察觉到他似是中毒,用内力压制后毫无效果。 那时他想,他唯一接触过的毒物唯有那个瓷瓶,难道不小心沾染上了?连忙取出角丽谯给的解毒丹服下,可惜却丝毫不起作用。 云彼丘摇头制止李相夷:“门主,我现在很痛苦,你听我说完,”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昨日角丽谯来寻我,要我给你下毒。” “她骗了我,她说她只是想出一口气,甚至一并把解药给了我。我本以为门主功力深不可测,我也有解药,定然不会出事的。可现感受着这份痛苦才明白我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都是假的。她骗了我、” 李相夷听完他的话,终于不再给他继续输送扬州慢。 云彼丘呢喃着,“对不起门主。我害你也中了这毒,” 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角丽谯那娇媚的容颜,他想要抬手去摸一摸。 “阿谯” 昨日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 云彼丘看着某个方向,慢慢没了声息。 四顾门中叫得上名号的人基本都在场,二人的对话自然听到了。 石水和刘如京结合之前单孤刀口中所说的门主中毒一事,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恨不得立刻质问云彼丘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质问云彼丘就去了。 李相夷抬手把云彼丘的双目合上,起身往外走去。 云彼丘二十三岁那年与李相夷相识,是四顾门李相夷身边的第一军师,在江湖中有着‘美诸葛’之称。 他家境富裕,更有藏书浩如云海,也造就了他读书成痴的性子。李相夷那时认为他深中孔孟之毒,还曾让云彼丘发誓门下弟子不许读书 今日,李相夷先是直面单孤刀对他所有的恶念,后又有云彼丘为了角丽谯对他下毒。 这滋味不好受,比利刃加身要痛的多。 “门主,这二门主和彼丘您打算如何处理?”纪汉佛从苑中追了出来。 李相夷眸底平静,让纪汉佛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轻易读懂他内心的想法。 “单孤刀我会带走,至于云彼丘身后事你来安排就好。” 他可以放下这些事,但是他不会原谅这些人,如果没有蓝嫣的出现,他 没有听到那些心声,他会不会真的按照他们的安排走下去。 第19章 角丽谯你永远都学不乖 苍劲古朴的梅树之下蹲着一蓝一红两个身影,这二人正是笛飞声和蓝嫣。 蓝嫣手中拿着一根梅树枝,正在哼哧哼哧地戳着蚂蚁洞。 笛飞声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向蓝嫣时他的眼神有多柔和,“小孩儿,那些人都怕我伤害你,你不怕吗?” 蓝嫣停下动作,揉了揉鼻子,“你会吗?” 蓝嫣能感知到他人对她的善意和恶意,跟大个子在一起她很安心,就好像跟在小鱼爹身边一样。 笛飞声看着蓝嫣那与李相夷相似的容貌,会心一笑。 “不会。” 李相夷从云彼丘的房间一出来,看到树下两人,微微愣神。 兄弟背叛也好,江湖恩怨武林纷争也罢,这一刻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上前一把捞起蓝嫣,“走,去朝宗苑。” 临走前,特意扫了一眼正在掸衣服的笛飞声,“你也来。” 笛飞声抬脚想要跟上却又顿住,“看样子你没中毒。李门主的笑话我就不看了。今夜亥时你来山下的十里亭寻我。三更之后过时不候。” 李相夷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笛飞声的话。 ------------------------------------- 风闲三人候在朝宗苑外,脚下还躺着几个四顾门的弟子。 风氏兄弟怕李相夷误会他们伤害四顾门人,率先开口解释,“主李门主,这几人要带走屋内的单孤刀。” 李相夷闻言微微颔首,这些人应是单孤刀安插在四顾门的暗桩。 对着风氏三人说道:“嗯,你们先随我进屋说话。” 李相夷这次面对风氏族人,不再抗拒他们认主的举动。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觉得这种势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不论他是南胤人还是大熙人,他都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南胤人想要复国最大的依仗便是三大秘术之首的业火痋。 他必须稳住他们,想办法将下落不明的母痋提前寻到。 等母痋到手,一切都好说。 如果谈得来最好,谈不来那就直接毁掉。 再有,他决定把单孤刀关进四顾门的一百八十八牢,此人知道太多关于南胤的事。 在处理好南胤一事之前,不能放他走。 蓝嫣在李相夷忙正事的时候,都会自己找事情做。 她自己回到卧房内,摆弄她的玩具和宠物。 现如今李相夷的院子和厢房里多了不少家具物品。像适合小孩身高的桌椅板凳,地毯,靠枕 凡是他有的物件,旁边必然都会出现一个小号的。 蓝嫣坐在她的小号书案前,蹬掉鞋子,正准备取出木匣喂小蛇。她发现匣子一旁多了一尊枣红色的铜鼎。 拿在手里晃晃,听听里边的动静。她感应到里边有个东西很迫切的想要出来。 李相夷来到卧房见小家伙拿着那个罗摩鼎,正一脸认真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他摸了摸小孩的手是温暖的,这才没有阻止。 他指了指罗摩鼎,“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爹爹,里边有东西,它想出来。” 李相夷剑眉微挑,撩起衣摆坐在蓝嫣边上,撑着手臂看她。 “对了,爹问你件事。” 蓝嫣摆弄罗摩鼎的手停下。 她歪歪头,头上的高马尾也跟着甩了甩,乖乖地等着李相夷问话。 李相夷一手轻击着桌面,一手捏了捏蓝嫣的脸颊,“你今天在茶房做了什么,还有你那只蓝蛤蟆怎么死的。” 蓝嫣两根食指相对,似是在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小蛙出来,打翻杯子,钻进杯子。” “我把小蛙拿出来,杯子扶好。” 蓝嫣说着嘴巴一瘪,“然后它不动了。” 李相夷见不得小孩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把蓝嫣捞到身前,轻声哄着,“好了,我不是给你报仇了。坏人都受到了惩罚。” 小孩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肩头。 李相夷回忆着云彼丘给他敬茶时用的杯子,正是当年他去黄州时为云彼丘带回的富春山居茶具,共有十二只盖碗。 每一只茶盖上都描绘着不同的山居图。 李相夷猜测,云彼丘给他的毒应是提前放在标记好的杯子中,只是小孩的蓝蛙不小心将杯子打翻,蓝嫣放错了,这才阴错阳差的让他避开了一劫。 李相夷抱着蓝嫣小小软软的身体,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蓝嫣虽然不明白她爹为什么忽然要对她说谢谢,还是十分有礼貌的回复,“不谢,小鱼爹,我们是一家人。” 十里亭灯火摇曳,笛飞声仰头看着夜空的月色。 三更已到,他正要提着五花大绑的角丽谯离开。 “笛盟主。” 亭中多出一道红色身影,来人正是李相夷。 “不好意思,刚把孩子哄睡。” 笛飞声闻言一顿,似是没有想到李相夷会跟他解释。 笛飞声把角丽谯往前一推,“本尊今日离开四顾门时恰好遇到她。” 李相夷看向面前狼狈的身影,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角丽谯。 “笛盟主,你把你们金鸳盟的圣女带来是什么意思。” 笛飞声道:“角丽谯早已叛离金鸳盟,与我金鸳盟没有任何关系。” 李相夷点点下巴,上前一步摘下角丽谯口中的破布,问道:“你给彼丘的毒是什么?” 角丽谯猛然被抽出口中的破布,干呕了两下。 她并不理会李相夷,她挪到笛飞声身前,“尊上,你就原谅阿谯这一次,阿谯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你。” 笛飞声身子往后一仰,冷冷的说道:“角丽谯,你永远都学不乖,总是擅作主张,也永远不知道我内心真正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笛飞声几步走到李相夷面前,眉头紧皱。 “你真的中毒了?” 角丽谯眼睁睁的看着笛飞声绕过她去关心李相夷,她疯癫大叫,“李相夷他中了药魔的碧茶之毒,他就要死了!” “他内力深厚不会立刻毒发。” “尊上,为何你的眼中从来看不到我。” 李相夷嗤笑一声,玩味的扫过这两人,“角大圣女为了笛盟主还真是付出甚多啊。” 角丽谯似是被李相夷的话激怒,她恶狠狠地看着李相夷,“你闭嘴!” 李相夷在一品坟中见过萱公主的遗容,他发现角丽谯的眉眼处竟有着几分萱公主的影子。 “你是南胤皇亲后人。你手下是不是还有一支南胤留下的势力。”之前他总在想单孤刀是如何让角丽谯听命于他的,现在好像明白了。 角丽谯大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笛飞声侧头看向仍旧嘴硬的角丽谯,这女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原来竟是南胤皇亲后人。 可李相夷为何会对南胤的事这么清楚。难道 算了,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此生唯有两个愿望,一是和李相夷打一场,二是灭掉笛家堡。 李相夷此时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南胤的事,确定角丽谯是南胤人,自然不能任其在外作恶。 吹了一个指哨,很快四顾门的人把角丽谯带走关进一百八十八牢。 笛飞声抱着刀靠在亭中的柱子上,:“李相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约定未曾被人破坏,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 李相夷略作思索,回道:“好,三日后前往笛家堡。” 笛飞声临走时问道,“你没有中毒对吗?” 李相夷微微垂眸,“笛盟主希望听到什么?” 笛飞声:“本尊只想与你公公正正战一场。” 李相夷淡笑不语,潇洒离开。 第20章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乔婉娩得知李相夷中毒后一直记挂着。 一大早,她来到朝宗苑。 庭院中,李相夷衣袂翻飞,手持少师剑,浩然剑气集于一身,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带着独属于他的剑势。 乔婉娩驻足看了许久。 李相夷走完一套剑招将少师剑背于身后,侧目看过来。 “阿娩?” 他将剑收入剑鞘,逆着晨光走来,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乔婉娩抿唇一笑,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相夷,你还好吗?” “我很好,阿娩你呢。” 他理了理衣摆,引着乔婉娩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安静地等待对方回话。 乔婉娩似是放下昔日的枷锁,大方的说着:“我也很好,不用一直追在你身后倒是轻松了很多。相夷,以前困在恋人的关系中,我总觉得你不够关心我,然而跳出这层关系,才发现世界很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对了,彼丘走的时候说你也中毒了,你还好吗?” 李相夷面上的神色颇为柔和,“阿娩放心,我无事。” “是真的无事还是怕我担忧才如此说。”乔婉娩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他。 “阿娩放心,是真的,不信你自己试一下,”李相夷笑着递出手腕。 乔婉娩虽不懂医术,因喘疾的缘故倒也能诊断出一个人的脉象是否正常。 她的手搭在李相夷的脉搏上,许久才收回手,“既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起身欲要离开,转身时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李相夷,“相夷,这个还你。过几日我准备跟紫矜去游历江湖。” 成年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他笑得温柔,只说了一个字,“好。” 李相夷接过那块玉佩,手指摩挲几下。触手温润,这是一块暖玉,玉佩雕刻的手法看着还有些稚嫩。 蓝嫣光着脚头发也炸轰轰的,她藏在门框之后,悄咪咪地看着她爹跟乔婉娩。 小鱼爹是准备找媳妇了吗? 李相夷目送乔婉娩离开,转身就发现门口狗狗祟祟的小家伙。 “李蓝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天冷了不许赤脚下地。”他快步来到门后,揪着小家伙的领子,就要来一顿亲爹的问候。 “你要找媳妇嘛。” “有人说是因为我小鱼爹才没有媳妇的,是吗?” 李相夷蹲下身与蓝嫣平视,伸手捏着蓝嫣脸颊两边的软肉,“胡说,与你何干。小孩子瞎操什么心,你爹我可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不需要媳妇。” 他把蓝嫣炸轰轰的头发捋到耳后, “好了,等会我还有事,送你去倾云苑好不好。” 蓝嫣沉默好一会儿才看向她爹,“小鱼爹说的不对,第一也需要有媳妇。” 李相夷: 白日里蓝嫣大多数都是跟倾云苑的姐姐们在一起,李相夷实在是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她,只好暂时把孩子交付给她们。 今日,赵春风准备锻造一套暗器,样式还没有定好,正用陶泥在各种模具上尝试。 蓝嫣恰好目睹了全部的制作过程,临走时特意要了一大坨陶泥。 她今日穿了一套绣着如意纹的桃红色毛领袄裙,包包头上戴着配套的绒球,她挽袖坐在小号桌子前,一本正经的往一个盒子上糊泥巴。 起因是,之前父女俩闹玩时把储藏糖块的青瓷盒摔碎了。 蓝嫣今天见识过赵春风锻造物件的过程也想给她爹做个盒子。 糖盒的大小和罗摩鼎差不多,于是她就把这个当作了模具。 罗摩鼎上除了南胤的图纹之外还有不少机廓和四把钥匙插孔,蓝嫣哪管这些,直接把泥巴全都按压进去。 罗摩鼎被一层层厚厚的陶泥裹得严严实实,表面留下深浅不一的手印。 李相夷在一百八十八牢询问单孤刀和角丽谯有关于南胤的事。 最终得知想要打开罗摩鼎还需要四把钥匙,这四把钥匙又分别在‘金玉黄权’四人手中。 可这四人早已销声匿迹,他们也不知道那四人地具体下落,确定从他们身上再也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只好作罢。 回到朝宗苑,一进门见小孩正在卖力的干活。 他蹲在蓝嫣桌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给小鱼爹的,爹爹的糖盒坏了。” 李相夷并不知道这团泥巴之下就是罗摩鼎,觉得他的小棉袄也不是很漏风,还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来,爹爹跟你一起。首先呢,咱们还需要一把刻刀” 李相夷寻来刻刀拿着小孩的手,一笔一笔地刻画着。 图案并不复杂。 上面刻着,一位年轻的父亲坐在大树下,目光温柔地望着玩耍的小孩。 “烘干之后咱们再拿去煅烧、晾干就可以了。” 他轻轻抬手,扬州慢自掌心涌出将陶泥迅速烘干,取下顶端的碎泥块,内力轻轻一震,陶泥倒扣,这才发现泥巴包裹着的竟然是罗摩鼎。 李相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喜。 没想到蓝嫣糊泥巴的时候,把罗摩鼎的四个插孔灌入陶泥。 如今陶泥烘干,竟与鼎中的钥匙插孔紧密结合。 李相夷看着小花猫似的蓝嫣,丝毫不嫌弃的亲了一口。“你可真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 蓝嫣一脸懵地看着李相夷把东西拿走,不哭不闹,自顾自的找其他能玩的物件。 第21章 向笛家堡出发 另一边,李相夷直奔别院。 齐知原仔细端详着泥巴钥匙,“李门主,或许可以根据这个锻造四把轮廓一致的铁片试试。” 三个时辰后,齐知原将锻造好的铁片插入罗摩鼎中,一阵机括响动罗摩鼎打开了。 鼎中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子痋, 李相夷挠了挠鼻翼,看样子这痋虫被小孩折腾的有点惨。 不过嘛,活着就行。 本以为还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打开罗摩鼎,没想到让蓝嫣歪打正着的寻到了办法。 既然子痋到手,等这虫子恢复精力就可以去找母痋了。 李相夷将泥巴钥匙取下后,抟土做了一个配套的盖子,放进炉中煅烧后,亲自上釉,又用内力烘干,带着一大一小手印的彩色瓷盒就成了。 齐知原看着这一幕,不由羡慕道:“李门主的内力还真是浑厚这要是被煅烧瓷器的手艺人见到,怕是要羡慕坏了。” 李相夷自然听出齐知原话中的揶揄,只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 入夜后,李相夷揽着小孩躺在床上。 蓝嫣:“我要听故事,爹爹。” 李相夷: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养了三头猪。一只叫小蓝,一只叫小嫣,,这一天小蓝和小嫣两只猪都睡着了” 蓝嫣眨巴着眼等着李相夷的下文,“然后呢?” “就差一个你了。” 蓝嫣脑子反应的没那么快,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开嘴咬在李相夷的手上,“啊!” 李相夷只有这个时候能露出少年性情,不停地躲着小孩的攻击,还贱呲呲说“欸,你咬不着。”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 李相夷和蓝嫣的影子嬉笑玩闹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李相夷余光扫到这一幕,悄然触动心底的柔软。 最终天下第一李相夷还是败给蓝嫣。 李相夷带着牙印的手轻手轻脚地拿开横在腰间的小脚丫,熟练的给小孩掖被子。 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让他着实过了一段焦头烂额的日子,他曾有数次恨不得这孩子从未存在过。 然而,不知不觉小孩在他身边已有一月之久。 看似是这个孩子离不开他,他又何尝不是呢 李相夷挥袖灭掉屋内的烛火,靠在小孩身边慢慢睡去。 三日一闪而过,临行前李相夷特意叮嘱纪汉佛石水他们不要靠近角丽谯和单孤刀二人,一切等他回来。 笛家堡这个地方,李相夷从笛飞声的这里多少了解到一些。 是个主营买凶杀人、死士的买卖的杀手组织。 按照笛飞声的说法,他们被买入笛家堡后都会在体内种入痋虫。 难道笛家堡的主人也是南胤人? 三日的长途跋涉,李相夷父女俩和笛飞声总算是抵达泊州一带。 笛家堡位于泊州边缘,在大熙版图的西南方向,此处多为灌木丛林,毒瘴沼泽。 进城后,李相夷抱着蓝嫣走在前面,观察此处的风土人情,笛飞声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 泊州城北侧居住人口众多,受朝廷管辖,南侧则属于江湖地界。 他们现在所在地正是南北交汇的高簧镇。许是泊州以南五百里与邻国搭界的缘故,这里的百姓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语言都跟中原有着不少差距。 李相夷和笛飞声一个容貌俊美冷峻潇洒,一个五官硬朗双眉斜飞,更别提他们还抱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娃,走在镇上格外的显眼。 期间遇到不少性格豪爽的当地人还曾为他们热情引路搭话。 一路上,两人带着孩子走走停停颠簸了整整三日,不论人还是马儿都已疲惫不堪,他们只想赶紧找个落脚点,好好歇歇。 李相夷他们刚找到一家瞧着还不错的客栈,身后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 “既然卖给我们高家,哪有让你轻易逃脱的道理,给小爷把人带回去!” 第22章 笛家堡之行一 客栈门口的小二见状,赶紧上前接过笛飞声手中的缰绳,“两位客官,赶紧进店。” 李相夷跟笛飞声对视一眼,这小二很明显是在避让不想惹麻烦。 ‘叮铃’一声,银铃晃动。 笛飞声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霎,眼中弥漫着极强的杀意,那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是笛家堡控制死士的铃铛声。 高家少爷手中晃着银铃,正一脸肆意的看着在地上的人。 那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她不停蜷缩着身子,始终不肯求饶。 笛飞声见状正要提刀上前,李相夷一把拦住他。 笛飞声此时处在暴走的边缘,一脸凶煞之气的看向李相夷,似乎在问你为何要阻拦我。 李相夷从蓝嫣的身上取下个竹叶荷包,解开后子痋振翅迅速飞向高家少爷。 “救人不一定要你亲自现身,莫要打草惊蛇。” 子痋出现的瞬间,高家少爷的铃铛便失去了作用,随后那女子的耳道中爬出一只痋虫,她不再受到束缚。 猎人与猎物位置互换,自然也就换了一种玩法。 直到子痋吃掉那只痋虫悄咪咪地飞回来,笛飞声这才转身进了客栈。 他们来时中原正值冬日,反观泊州一带气候湿热,再加上奔波劳顿,他们需要沐浴换洗。 李相夷笛飞声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直接要了两间上房。 厢房中, 李相夷迈出浴桶正要穿里衣。 门外响起敲门声, “开门。”笛飞声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气立在门口。 李相夷随手抄起搭在屏风的衣服,边走边穿衣,开门时一身红色战袍只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笛飞声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相夷衣衫不整,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直接绕过李相夷进了房间。 小二见他们两人沐浴结束,有眼力见的把他们点好的饭菜端进房间。 笛飞声进屋后,先是往床上看去。 他见到小孩还在酣睡,问道:“什么时候动身去笛家堡。” 李相夷穿戴好,一撩衣摆坐在饭桌前,“她马上就醒了,吃过饭便动身。” 果不其然,李相夷说完没多久,蓝嫣哼唧着醒来。 笛飞声目睹着李相夷给孩子洗脸、穿衣、扎头发的全部过程。 “还真看不出来,堂堂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照顾孩子如此熟练。” 笛飞声权当没看到李相夷的那一记眼刀子,继续问道:“孩子的娘呢?” 李相夷说:“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笛飞声错愕地看着他,没有再问什么。 他看着小孩子娇娇软软的样子,心底莫名的柔和了许多。一想到笛家堡周围的环境多是蛇蚁毒虫,他独自跑到药铺,买了不少驱虫避毒的药粉药包。 笛飞声这举动,让李相夷倒是对他又有了一分改观。 笛家堡建在深山中,周围多是灌木群,二人策马一路疾驰,途中除了遇到几只猛兽倒还真没有遇到什么毒虫。 李相夷当即便想到那只痋虫,或许是因为这东西一路才会如此顺利。 他将目光转向正瞪着眼睛左右打量的臭小孩儿,抬手给她捋了捋脑门的碎发。 在启程前往笛家堡之前,他打算将孩子托付于云隐山的师父师娘,让他们代为照拂数日。 然而,当目光触及孩子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时他心软了。再者想到有他与笛飞声在,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孩子。 笛家堡外的山林中,两大一小全都戴着面具,值得一提的是小家伙戴的依旧是个猪头面具。 一红一黑两个人影驭马狂奔,笛家堡外围的守卫遥遥听闻马蹄疾来,警戒提起手中的武器。 未等身影临近,刀光已至,铮的一响贯穿了几名守卫的胸膛。 笛飞声驱马疾进,青铜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凛冽寒光,这一日他终于等到了。 笛家堡的大门被他一掌轰开,掀起一阵劲风。 他的鬓边墨发翻飞,刀尖的血一直在滴落,他的周围顷刻间就被笛家堡的死士团团围住。 他每走一步便有一人应声倒地,像极了踏着尸山血海归来复仇的修罗。 演武场前坐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手中握着一个铃铛,他的神色淡定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相夷抱着孩子一进来就见笛家堡的演武场躺了一地的伤者,笛飞声正凌冽地看着一人。 笛飞声:“杀你,太便宜你。” 李相夷近前一瞧,啧啧,这人全身的筋脉已经被笛飞升废了,整个人摊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喘着气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李相夷用衣袖遮住小孩的猪头面具,不让她看这些画面。 蓝嫣抬手扒拉了几下头顶上衣袖,没什么效果,只好认命的‘哼’趴在李相夷肩头,歪着脑袋听他们说话。 笛飞声见老者眼睛一直看向手中的那个铃铛,他冷嗤一声,“你以为你还能掌控我。” 笛家堡受训的死士全都受控于痋虫,眼见着笛飞声如此归来还不受控制,老者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解了、痋术” 笛飞声没有应声,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李相夷。 李相夷上前两步,拿起笛堡主手中的铃铛,仔细端详片刻又晃动一下。 铃声响动的瞬间,原本躺了一地的伤员霎时间抱头痛呼。 李相夷问道:“笛堡主,你这痋虫是如何而来,控痋之术又是谁人教授的?” 笛堡主阴恻恻的目光顺着银铃投向李相夷。 少年一袭红衣虽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通身的气度与笛飞声显然不是一个路子。 “看来是你解了他体内的痋虫。” 笛飞声见他不老实,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如若不想即刻归西,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笛堡主的目光反复在二人身上流转,他突然笑了,“没想到你这样冷清冷血之人也有相护之人、” 笛飞声眸子眯起,显然他的耐心耗尽, “既然满嘴的废话,那便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话落,他提刀直接砍向笛堡主的右手。 刀锋划过皮肉的痛苦,堡主本就气息奄奄再也撑不住,惨白着脸道:“我说。” 原来四十年前的笛家堡并不是什么杀手组织,只是个贩卖奴仆的牙行。因意外捡到一濒死的女子。 他本意只想捡个便宜,看看这人能不能活下来,若是活着自然又是一笔白来的进项。 他只简单的处理这女子的外伤,没想到三日后,这女子的伤势迅速好转,还醒了。 直觉告诉他这女子绝对不简单,后来相处的久了得知这女子竟是南胤人。 他借着救命恩人这层关系让这女子爱上他,并将粗浅的痋术教给他。 后来学会控痋术,那女子自然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笛飞声蹙眉问道:“你杀了她?” “她不想用痋术控制无辜的孩子,我能怎么办。既然与她是因痋术结缘,死于痋术那便是她的宿命。” “你当真卑劣,也当真该死。” 笛飞声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李相夷反复检查着银铃,发现里边镶嵌着一块指甲的大小的人骨。 想来这就是控制痋虫的根本。 将其收起来后,这才放出子痋。 子痋振翅嗡鸣,眨眼间一只只痋虫从笛家堡的死士体内钻出。 它们以子痋为首,如同这是他们的王。 子痋振翅发出一阵嗡鸣,这些痋虫竟化作星星点点的红芒融入它的体内。 李相夷笛飞声眼中写满震惊。 子痋尚且如此,那母痋又会是何种强悍。 第23章 笛家堡之行二 “你养痋虫的地方在哪里?” 李相夷看到如此之多的痋虫,这笛家堡自然有繁育痋虫的地方,如果不将那东西毁掉,治标不治本。 笛堡主见到子痋的第一眼,便彻底放弃抵抗。 “在我房中的地下密室。” 当年她体内也有一只这样的痋虫,只是她临死前将其毁掉了。 说什么她是南胤的罪人,南胤秘术绝不会留给南胤之外的任何人。 他之后便将女子的身体剁碎饲养这些低等痋虫。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笛飞声拖着笛堡主的一条腿,往他的院落而去。 笛飞声走在最前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不少孩子,这些孩子都是笛家堡培养的杀手和死士。 笛飞声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你们身上的痋术已解,天高海远,任尔等自在纵横。” 从此以后,你们不再受人控制,天高水长任君行! 这些孩子满目感激和对自由的向往,他们俯身叩首对着笛飞声遥遥一拜。 笛飞声的眼中带着不同以往的神采,李相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一个年幼时期的笛飞声慢慢与眼前的笛飞声重合。 李相夷以往非黑即白的认知在这一刻发生了动摇,这个世界本就浑浊,罪与爱本就相互交融。 世人只知笛飞声是个大魔头,却又何尝了解过他杀的也都是该死之人。 李相夷摇头一笑,他与笛飞声并肩而立。 “笛盟主,你这人还不错。” 笛飞声扫了李相夷一眼,“别,我可是江湖人人皆知的大魔头。” “别拿江湖中道貌岸然的话来定义我。” 李相夷不赞成的摆摆手,“好好好,大魔头。” “爹爹我要憋死了。” 小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斗嘴,他们这才意识到孩子还被蒙在袖子下。 笛飞声挑眉看他一眼,抬手把李相夷的袖子扯下。 一只栩栩如生的猪头面具出现在二人面前。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好了,不过你的面具还是不要摘下来,咱们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好。” 笛飞声拖着还剩一口气的笛堡主,李相夷父女紧随其后。 果然在密室中,密密麻麻的痋虫落在一块块碎骨上。 李相夷看到这,已然明白银铃里那块骨头的出处,他把骨头取出放进那堆白骨中。 笛飞声为其收敛了尸骨,又将笛堡主的身体丢入了豢养痋虫的巨坑中。 抬手捂住蓝嫣的耳朵,这才开口: “被虫子啃食血肉的滋味,你也该尝尝。” 笛堡主凄厉地叫喊声越来越弱,离开时毁掉痋坑还不忘点了一把火。 闻名西南一带的杀手组织笛家堡随着一场大火彻底沦为灰烬。 笛飞声目视着前方的熊熊火光,嘴角轻轻扬起,“李相夷,什么时候与我打一场。” “不打不打,守着孩子说什么打打杀杀。” 笛飞声没想到李相夷能用这么烂的借口拒绝他,“李相夷你带着她见识过的杀人场面还少嘛,再说你家这个小孩可绝非常人。” 谁家小孩跟着大人奔波在外不哭不闹,谁家小孩子手里的宠物不是蛇就是蛤蟆,对了,如今还多了一只痋虫, 李相夷对她女儿的滤镜未免太厚了。 李相夷一怔,他把小孩的猪头面具掀起来,蓝嫣眼巴巴的看着他,似是在问你忙完了吗。 他摸了摸小孩头顶 的呆毛儿,他女儿好像是另类,要不然回去后接触一下同龄人? 离开笛家堡,李相夷笛飞声终是到了分岔路口, “李相夷,此次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咱们山水有相逢,再见。” 笛飞声把一枚金哨子塞进蓝嫣的手中,“小家伙,以后可以拿着这个来找我。” 蓝嫣捏着金哨子,目送策马离去的大个子,直到人影消失在视野中,她软乎乎地吐出一个字:“好。” 第24章 笛飞声出事了 李相夷离开笛家堡并没有回四顾门,他顺着子痋的指引直接去了皇宫。 趁着夜色,父女两人避开皇宫的守卫寻到极乐塔之下的母痋,之后又将风阿卢所绘的壁画毁掉后这才扬长而去。 皇宫大内,轩辕萧带着他徒弟杨昀春赶来时只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背影。除去坠毁的极乐塔,并没发现其他异常。 皇帝也唯有下令加强皇宫的守卫,别无他法。 翌日一早,蓝嫣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她的荷包。 这里面放着一只赤红色的四翅母痋。。 李相夷昨晚翻看了风阿卢留下的手札,上面记载着萱公主的血脉天生与痋虫有感应,痋虫驱使得当可随心而动。 他瞧着小孩什么都没做,这只母痋好像更喜欢她。并且不会伤害她,还隐隐承保护姿态。 如今子母痋都在他手里,对于南胤复国一事也略微松了口气。剩下的就是与那些人好好见一面。 李相夷打完一套相夷太剑,正在给蓝嫣挑选衣服,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吼吼地脚步声,“门主不好了,单孤刀和角丽谯被人救走了。” 李相夷听后十分淡定,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救走他们的人无非是封罄或是第三支南胤人。 上次风闲离开时曾将风氏一族的控痋术手札留给他,他可没闲着,还真学会不少东西。 单孤刀和角丽谯身上都有痋虫,想要找到他们轻而易举。 “莫要惊慌,我会把人寻回来的,你们只需看好四顾门。” “是,门主。” 待两人退下,李相夷继续给蓝嫣挑选今日要穿的衣服。 最后,蓝嫣穿着一件雪白色织花襦裙,外罩一件白色狐皮斗篷。 李相夷身着一袭雪白色长袍,腰束月白色云纹腰带,少了少年的桀骜,多了些沉稳端方。 他打算去万圣道见一见风氏族人,顺便寻一寻单孤刀二人的下落。 ------------------------------------- 鱼龙牛马帮。 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披着斗篷,身后跟着个身形狼狈的男人,两人走进一灯火通明的大殿。 雪公、血婆恭敬地唤道:\"圣女。人已关进水牢。\" 角丽谯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娇媚欲滴的面容,“你们做的很好。”她唇角含笑地往暗室走去。 单孤刀看着角丽谯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男人的作态,心中暗自鄙夷,不就是个男人,等到业立功成要什么男人没有。 “李相夷如此熟悉咱们的计划,你莫要因为一个男人坏了大事。” 角丽谯看都不看单孤刀一眼,“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忧心你这一身伤。我南胤可不需要一个废人。” “你、” 角丽谯不再理会单孤刀的无能狂怒,娉娉袅袅的往密室走去。 密室水牢中站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他的脖颈、四肢皆被玄铁链吊起,头低垂着。 一身黑色织金衣袍大半浸湿,这人正是刚与李相夷分开的不久的笛飞声。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笛飞声抬起眼看向来人。 “尊上,几日不见你怎的这么惨”角丽谯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双魅人心魂的双眸中有恨意、有爱慕、有畅快,很复杂。 角丽谯伸手抚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尊上,你说我始终学不乖,可你呢,你不也是一直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第25章 万圣道见封罄 角丽谯伸手抚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尊上,你说我始终学不乖,可你呢,你不也是一直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笛飞声没想到金鸳盟中还有这女人的人,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招了。 此时他的经脉被封浑身无力,手脚筋也被人挑断,压根无力反抗。 只期望着无颜能突破重围找到那人。 笛飞声搞不懂角丽谯把他抓来到底要做什么,只好想办法虚与委蛇。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你要做什么。” 角丽谯痴迷地看着他,如玉一般的手指从笛飞声的脸颊一路滑至胸口,“阿谯能做什么,自然是要尊上做我的夫君啊。” 笛飞声眉头紧蹙,这女人怎么瞧着越来越疯癫了。 此时他为鱼肉,别人为刀俎,怕眼中的杀意太过明显,索性闭上眼不再理会这个疯女人。 角丽谯见他还是这样爱搭不理的样子,猛地一把掐住笛飞声的脖子,“尊上,阿谯的心也会痛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 笛飞声因呼吸不畅,面色涨红,依旧闭着眼不看角力谯。他口中吐出的话泛着森寒,“角丽谯,莫要给本尊机会否则你必死。” 角丽谯闻言似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她的双肩稍稍颤动,掩唇咯咯笑起,“你怕是没机会了,尊上。你注定是我角丽谯的夫君,哪怕是一具尸体。” ------------------------------------- 万圣道。 李相夷带着蓝嫣坐在大殿的主座上。 殿内封罄正在诚心请罪,他伏身跪地,“主上,属下有眼无珠竟错认多年,还请主上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万圣道百年来一直在寻找南胤皇室后人,一心只为匡复南胤,主上,属下对南胤的忠心绝无虚假” 风卿山兄弟二人分别站在李相夷两侧,面带嫌弃地看着封罄。 风卿岳:“封罄,你冷静些。” 李相夷抬手让封罄起身,这才看清此人的样貌。 封罄身着一袭玄衣,头戴金冠,带着几分文士的风姿。 李相夷漆黑的眼眸看向他,“单孤刀和角丽谯可是被你带走了。除了万圣道之外,可还有其他南胤人混迹在外?” “启禀主上,属下当时收到单孤刀的求救信号,正道动身时就被风闲长拦下,未曾营救他们二人。” “角丽谯此女也是我南胤皇亲后人,说起来她应当还是您的表亲。” “她手下确实有一支南胤人,正是南胤擅长培育无心槐的那支。” 李相夷心下了然,“那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 封罄点点头。 他见到李相夷之前还是不信自己寻错了人,当看到蓝嫣手中把玩的母痋,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错了。 风氏族人都知晓母痋只会认主皇室血脉,母痋在蓝嫣手中极为乖顺,显然母痋已认主。 他险些成为南胤的罪人,还好还好他现在还能弥补之前的过失。 封罄这边带着李相夷往鱼龙牛马帮赶,途中遇到了濒死的无颜。 “李门主、求您去救、尊上。”无颜说完这句话,直接昏死过去。 第26章 剿灭鱼龙牛马帮 李相夷先命风氏兄弟把无颜安顿好之后由封罄带路往鱼龙牛马帮而去。 虔州,城南郊外。 队伍中有着天下第一,再加上封罄急于戴罪立功,一路他们迅速攻破很快便攻到鱼龙牛马帮正殿。 角丽谯坐在主位上,她依旧是一身妖娆的红衣,两只手把玩着身前的一缕青丝,“又是你李相夷!” 李相夷单臂抱着小孩,耸耸肩,“是啊,角大美女。” “白雾鱼龙气,黑云牛马形。取得名字还挺仙气。” 角丽谯对着李相夷翻了一个白眼,“不过鱼龙牛马混杂之辈,从你口中说出倒是大气不少。” 封罄等人也将鱼龙牛马帮的人悉数拿下,进门对李相夷恭敬道:“主上,此处的人都已拿下,并未发现笛飞声。” “封罄!你叫他主上?”角丽谯眸光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什么情况? 封罄为何叫李相夷主上,还对他如此恭敬。难道这也是封罄和单孤刀计划好的? 不对,封罄身后不止是万圣道中早已显露于人前的南胤人,还有风氏的另一支族人。 难不成之前他们寻错人 “合着你们之前寻错了人?听从那个冒牌货的命令近十年。” 她的眼角笑出一行清泪。 角丽谯顺手抹去眼角的水渍,红彤彤地眼眶里满是不甘和决绝,她的目光扫过对面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李相夷身上,“李相夷既然你才是南胤皇族,那你便应该知道你和我才是一家人。单孤刀我可以给你,但是笛飞声不行。” 李相夷面色一沉,“角丽谯,不论你是南胤人还是大熙人其实都与我无关。只是作恶滋事的人我李相夷从不饶恕!” 李相夷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出现在角丽谯的面前,抬手点住她的穴位,角丽谯瞬间动弹不得。 “你的鱼龙牛马帮已经全军覆没,你不要再耍其他心思。” “李相夷!”角丽谯大喊着李相夷的名字,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说,笛飞声在哪里。” 角丽谯依旧不答,把目光扫向李相夷臂弯中的蓝嫣。“李相夷守着你的女儿动粗,就不怕带坏她。” “呵,我的女儿自然学会的是如何惩治坏人,不对,有些甚至算不得是人” “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你应该是把人关进你卧房内的某处密室中了,我猜的对不对?”李相夷说这句话时还特意俯身凑到角丽谯耳边。 角丽谯眸子微眯,“李相夷!你可真是欠。” 蓝嫣坐在李相夷的臂弯,看看角丽谯又看看她爹。他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要跟这个漂亮坏姨姨吵架。 她从荷包中翻出金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哨鸣声并不大。 身陷水牢的笛飞声耳廓微动,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小家伙来了。” 李相夷也来了。 李相夷之所以跟角丽谯说了这么多一是为了确定笛飞声人在不在这里,再是为试一下身后那群南胤人的反应。 直到确定这群人是真的对他唯命是从,李相夷这才离开正殿。 他很快便寻到密室。 笛飞声面色惨白的吊在水牢中,听到那轻盈的脚步声,他掀起眼皮看过去。 “你们来了。” 李相夷将蓝嫣放在水牢边,提剑劈向那五条锁链,笛飞声顷刻间软倒在水牢中,就在他整个身子将要没入水中时,李相夷闪身接住他。 李相夷半拥着他跃出水牢,身子一转,将人甩到背上,单手捞起蓝嫣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数十道箭矢从四面八方直奔李蓝嫣。 单孤刀之前听到动静一直躲在暗处,起初看到封罄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 可随着他听到他们在正殿中谈话的内容越来越多,看到认主的母痋、风氏兄弟讲述他的身世。 他瞬间破防了。 他这一辈子为什么总是这样,渴望什么偏偏又得不到什么。 本以为他天赋比不过李相夷就算了,至少他的身份高出了李相夷太多。可到头来只是一场错误,他只是个小乞丐。 多么可笑。 不行,他筹谋了这么久,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不甘心。 他眼见着李相夷去密室寻找笛飞声,他特意从角丽谯的武器库挑选了不少机关弩箭。 他知道两个大人有武功护体,没那么容易射中死掉,但是那个孩子就不一定了。 破空声起,眼见着箭矢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李相夷调动体内大半的内力挥出一剑——明月沉西海,磅礴的内力霎那将箭矢击退。 笛飞声见状眼睛一亮,李相夷的剑果然是最快的,不愧是剑神。 他一定要跟李相夷比一场。 暗处的单孤刀直接被内力击中,一击毙命。 李相夷和笛飞声都没有查看暗处放箭那人是谁,左右都是死人。 李相夷背着他走了几步后,笛飞声痛吟出声。 李相夷这才发现笛飞声的右臂上插着一支倒钩箭,伤口正迅速泛黑,而自己的左臂也有一道划痕。 “这些箭矢有毒。” 李相夷扶着笛飞声靠在墙角,按住笛飞声身上的几处大穴,运起扬州慢为他解毒疗伤。 随着扬州慢的内力在笛飞声体内运转,胸口的伤口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颜色,悲风白杨护主自动注入经脉为其疗伤。 李蓝嫣知道大个子和爹爹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的,她走到两人跟前,两只小手分别搭在李相夷和笛飞声的手腕处,两道淡淡的莹光从她的体内融入二人的体内。 系统正要警告蓝嫣时,她已经收手。 他们两人方才体内各自注入了一道磅礴的生机之力,以他们二人的功力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李相夷睁开的瞬间收回了她的手,她眨巴着眼看着她爹,好像在问:你不疗伤看我做什么。 三人从密室出来时,居然是笛飞声抱着孩子李相夷跟在身后。 角丽谯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尊上都没有抱过她,竟然抱着李相夷的孩子。 “李相夷,都是因为你,笛飞声才会看不到我。” “都是因为你,每次都是因为你横在我跟他之间,你为什么不去死!” 李相夷站在笛飞声身侧瘪瘪嘴,关他什么事,你爱而不得这也能怪他 笛飞声绕到李相夷另一侧,把睡着的孩子放到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上。 笛飞声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却未曾影响他通身迫人的气势。 他的动作迅捷无匹,瞬间来到角丽谯身前。 角丽谯原本正注视着笛飞声的一举一动,眨眼间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猛然袭来。 笛飞声掐住角丽谯的喉咙,“我厌恶你,与任何人无关,皆因你从来不曾懂我,自以为是的爱意我笛飞声消受不起。还有” “本尊以往从不杀女人,但你是个例外。” 角丽谯泪水划过眼角,双目尽是血色,纵使有再多的不甘都只能定格在这一刻。 她死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手里。 愿她下辈子不要为爱执迷。 笛飞声可以接受李相夷的帮助,但对万圣道的这些人还做不到毫无芥蒂。 接到无颜便要回金鸳盟,临走前对李相夷留下一句,“谢了。” 第27章 李相夷笛飞声约战 李相夷多少有些洁癖在身上的,回到万圣道第一时间就让风卿山帮他找来一套更换的衣服。 万圣道的衣服大多是玄色绣金的广袖长袍,李相夷一身玄色锦袍他坐在正殿,腿边站着李蓝嫣。 李蓝嫣手中把玩着南胤至宝——业火痋母痋。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心底说不出寻到真正的主上更激动,还是担心小主人手中那只母痋的安危更多些。 李相夷笑着扫视殿内所有人,淡淡道:“你们认为现在大熙朝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 风卿山约莫猜到李相夷的用意,他们南胤人世代相传留下的执念便是寻到皇室后裔复兴南胤,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李相夷站起身牵着蓝嫣的手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我知道你们寻找萱公主后人近百年,也知道萱公主当年来到大熙真正的目的与部署。” “可百年光景已过,一切都已沦为沧海桑田。” 封罄一听这话,立刻焦急道:“不,不是的主上。如今您母痋在手,南胤的复兴大业即刻就可实行。” 李相夷俯身捏住蓝嫣手中的母痋,“就凭这只虫子。”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没有起伏,却蕴含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力量。 此时,在场之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每个南胤人十二岁时都会在体内种下一只痋虫,痋虫的效用不拘任何能力。 李相夷捏住母痋的瞬间,他们体内的痋虫感受到母痋传递出的强烈恐惧。 他们知道不论是主上的血还是主上的功力都可以随意将母痋销毁。 此时再不愿意承认,也要接受这个事实。 真正的主上与之前那个冒牌货不同,他心中只有大义。 南胤的复兴势必要踩在无数人的血肉上,主上显然是不想也不愿。 他们虽然不甘心,可他们说到底是皇室的奴仆,主上如何说他们自然如何做。 “我等谨遵主上决定和安排。”封罄等人这会儿也已想明白,天下第一就是他们的主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南胤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父女两人离开万圣道时叮嘱他们一定要约束好盟中之人,一旦发现有作恶之人,定斩不饶! ------------------------------------- 四顾门,朝宗苑。 鸡鸣时分,旭日东升,穿过云层洒下缕缕阳光。 庭院中, 四岁的李蓝嫣坐在李相夷一旁,像模像样的学着她爹打坐运功。 这两年她每日清晨都看着李相夷练剑打坐,久而久之,李蓝嫣也开始有样学样。 李相夷前些日子终于突破扬州慢第五层,摸到一层玄而又玄的屏障,就好像越过那道天堑,便能见证不一样的世界。 扬州慢突破第四层时,他便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和气海拓宽了数十倍不止。甚至五感也变得更为敏锐。 突破第五层,他竟隐约有种可与这方天地共鸣的错觉,仿佛他融入了天地之间。 或许这并不是错觉。 今日,他睁开眼就见旁边的小丫头周围有真气涌动,险些惊呼出声。 起初,他一直以为这小丫头只是模仿他打坐的样子而已,没有心法口诀。 李相夷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只是他紧紧攥着手,眼中尽是说不出来的紧张。 李蓝嫣身体中的经脉和骨骼尚在发育中,就算是扬州慢运转的真气轨迹中正绵长,也绝非这么小的孩子可以承受。 他不敢贸然出手,他怕惊到小丫头,导致真气逆流。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身背大刀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庭院里。 笛飞声一来正要说话,看到小丫头此时的状况立马惊住了。 他震惊不解地看向李相夷,你教的? 李相夷对他翻白眼,轻轻摇头。 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被小丫头嘤咛声打断。 笛飞声看着李相夷这副想要出手又顾及颇多的样子就烦,上前两步,以掌心发力,将悲风白杨的口诀念给李蓝嫣。 “万变不离其心,以静制动,以慢打快” 笛飞声察觉李相夷要制止他的行为, 他出声道:“这丫头的路子一看就是模拟的扬州慢,本尊的悲风白杨刚好可以压制一二。” 扬州慢和悲风白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心法。 扬州慢中正绵长,更偏向春风化雨柔;而悲风白杨刚好相反,特性刚猛属于至刚至阳。 正如笛飞声所言,有他引导着李蓝嫣,小丫头体内的真气渐渐稳定下来。 李相夷见状舒了口气,他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既然笛飞声能毫无保留的传授蓝嫣悲风白杨的内功心法。 他略作沉吟,把扬州慢的口诀告知笛飞声,两人自创的武功绝学来了一次互换。 笛飞声对此也不扭捏,欣然接受。 他一直想要跟李相夷打一场,只是这家伙就是不松口。 他们二人因为孩子的关系,这两年见面多了自然武学造诣交流也多了不少。 李相夷的扬州慢两年前便突破到第四层,他这两年一直也在紧追猛赶,悲风白杨突破第七层,然而第八层却始终无法窥得其境。 不知道此次过后是否救可以突破第八层与李相夷有一战之力。 李相夷多少了解一些笛飞声的心思,漫不经心地说着:“过些时日你寻个时间,我与你战一场。” 笛飞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中一亮,“当真!” 李相夷挠了挠耳朵,嫌弃笛飞声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李相夷你自己说的,本尊可是听到了,那明日巳时,东海无归岛一带你我一战。” 此处人烟罕至,也没有什么江湖势力,倒是一个绝佳的约战点。 李相夷扯了扯嘴角,微微点点头,对这人选的地方还算满意。 蓝嫣睁开眼就见两人,一个两眼放光激动不已,一个略带嫌弃眼中含笑。 小丫头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第28章 与君一战 东海沙滩。 初秋时节,天蓝海清,微风轻拂。 笛飞声一身玄色衣袍,单手提刀,深邃的眸光中满是点燃的战意。 李相夷一身白色战袍,单手持剑,眉宇间是洒脱是自信。 李蓝嫣和无颜作为他们二人唯二的看客,被安排在千米之外的礁石上。 无颜不知从何处端来一四方小桌,上面摆着孩子的吃食。 李蓝嫣乖乖地坐在大小合适的椅子上,满眼期待地看向沙滩上的两人。 她现在不是两岁的小孩了,知晓不少江湖中的事情。此外,还从婆婆和师公的嘴里听过她爹小时候的不少糗事。 李蓝嫣撑着脸,从荷包中取出长大不少的小蛇、小蛙、母痋,挨个喂食。 一旁的无颜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爬虫吃点心水果。 海边陡然起浪,掠过的风卷起沙粒纷纷飞舞。 笛飞声刀风呼啸破空,身影直冲向李相夷而去。 李相夷提剑一挡,眨眼间,两股磅礴的内力碰撞在一起, 两人强大的内力震得周围的沙粒都停滞在空中。 李相夷的剑很快,剑锋一转,直刺对面之人。 笛飞声身形一侧避开攻击,刚烈的刀风下劈直击而去。 李相夷接住这一招,两人被彼此的力量推开数步。 李相夷的少师剑在嗡鸣,笛飞声的刀也颤动。 两人骨子里的战意被对方彻底唤醒,充斥在全身每个角落,彼此对视一眼。 李相夷的剑迅捷,笛飞声的刀刚猛,随刀剑相撞交织出狂暴之气沙滩上沙粒飞溅,海浪翻涌。 刀光剑影间,沙滩附近的沙砾掀起,就连周边的海水也被轰的一声炸得水花四溅。 两人打得火热,一招一式愈发凌厉,很快李蓝嫣和无颜便只能捕捉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和疾速挥舞的兵刃。 他二人打得尽兴,礁石上的那两人可就遭了殃。、 蓝嫣喂过三小只后,刚拿起桌上的点心,还没入口就被一阵裹挟着沙砾的劲风吹碎了。 无颜战斗已然波及到他们这边,迅速带着蓝嫣跃上身后更远些的礁石。 毕竟尊上交代过,一定要看顾好李门主的女儿。 待风浪平息,激战的两人身上各自有了伤痕,再看那满目疮痍的沙滩,碎了一地鱼虾蚌蟹,实在令人不忍目睹。 李蓝嫣无颜这才靠过来,蓝嫣抓着手中碎掉的点心,丢在李相夷笛飞声身上,“哼!你们赔我点心。” 李相夷挠了挠鼻翼,“这个嘛,你找他。” 他抬手指了指一侧的笛飞声。 笛飞声悠悠的看着李相夷,十分好说话,“好。” 这一战,自然是笛飞声输了,不过他打的很尽兴。 李相夷对此也是感同身受,他的扬州慢已炼至臻境,笛飞声还尚差一筹。如果笛飞声的武功大成或许胜算在五五之数。 “李相夷待我突破第八层,你我再来一场。” 李相夷掸了掸身上的沙砾,横了他一眼,“不要,我很忙的好不好。” 笛飞声对此恍若未闻,“就这么说定了。李蓝嫣咱们走,伯伯带你去买好吃的点心。” “喂。笛飞声要点脸行不行,谁允许你做我女儿伯伯了” 李相夷见笛飞声已经抱着人走了,跟在后边吐槽道。 第29章 标题被李相夷吃了 东海一战后,笛飞声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丢下偌大的金鸳盟不管不问,没事就往四顾门朝宗苑跑。 李相夷每次说他是个魔教头子少来这里。 笛飞声他只会不屑地说什么,在朝廷眼里不管他们是魔教还是正道都一样,都是他们以武犯禁的眼中钉。 有时也会说李蓝嫣学了他的悲风白杨就是他的半个传人,他要亲自教授小丫头。 对此,李相夷并不反驳,他也是现在才明白,江湖事江湖了多么的难。 江湖的血雨腥风本就无处不在。 小丫头这年被天下第一、第二带着游历江湖。 期间再次他们三人再次遇到苏小慵,蓝嫣发现这个姐姐身边总是有个气质清冷的少年总是被防备他们,后来得知那少年是苏老爷子救下的孤儿名叫关河梦。 因当年处置鱼龙牛马帮时一直没有发现单孤刀的踪迹,他们途经天机山庄时还特意去看了方多病。 李相夷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做一个心性坚毅正直的人。临走时他将扬州慢传给方多病,让他少一些体弱病痛的折磨。 李蓝嫣五岁这年发现玉楼春一行人的龌龊交易,这也是李相夷第一次在杀人时没有蒙住小丫头的双眼, “李蓝嫣,你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你手中的刀剑绝不可饶恕这种蝇营狗苟的衣冠禽兽。” 李蓝嫣郑重地点头。 一旁的笛飞声见李相夷教育孩子,他也想说两句,却被李相夷一记眼刀打住。 后来他们还去过盛产黄泉汤的石寿村、拥有医学至宝泊蓝人头的元宝山庄,歪打正着的发现了他们南胤人身份,将人全部带回万圣道处置了。 最让李相夷无法释怀的是清源山那次。 普渡寺的无了老和尚见到李蓝嫣的第一眼,他的神色十分复杂,老和尚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天外之人自有归处。” 老和尚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任凭他们再如何追问,他都不再开口。 李蓝嫣六岁这年被送到山下一处学堂。 李相夷说小孩若是没有同龄人陪伴她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对此,蓝嫣表示她不想去上学,她觉得跟四顾门中的哥哥姐姐,还有金鸳盟的三王、无颜、十二凤也能教她很多东西,就连乔婉娩都教过她不少学识。 很可惜,她的诉求被她的好大爹拒绝了。 今天是李蓝嫣第一天上学的日子。 课堂上讲课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夫子,讲的正是小儿启蒙必学的增广贤文。这是一本含有谚语、文献佳句选编而成的书籍,内容涉及礼仪道德、当代的典章制度、以及风物典故等人生哲学以及处世之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丫头早早修炼扬州慢的缘故,四岁之后她的身高体型变化一直不大。 因为个头的缘故也被安排在第一排座位。 李相夷一早把蓝嫣送到私塾后总是心不在焉的,就连石水他们来找他汇报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务他都没听进去多少。 这几年他早就由一个无知的新手父亲蜕变成一个合格的老父亲。这会子他总是担心小丫头在那里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哭鼻子。还有那些比她大的孩子会不会欺负她 他现在都忘不了早上蓝嫣背着小书包走进私塾的样子,小丫头穿着私塾统一的学生衣袍,乖巧地跟他挥手告别。 不行,他决定去私塾看一眼,就看一眼。 如果孩子无事他就悄无声息的回来。 第30章 我不许小鱼爹出事 李相夷把蓝嫣送到私塾才过去一个时辰,正是上午早读的时间。 李相夷跃上学堂的房顶,透过砖瓦的缝隙看去,一屋子的小屁孩儿,正摇头晃脑的随着老夫子跟读。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 “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心人。” 老夫子念一句,孩子们跟一句。 李相夷发现在这一堆孩子里边,小丫头表现的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小家伙眼神空洞,好似一个神游天外的提线木偶,没有一点对于读书习字的热情。 这是蓝嫣这种对枯燥无味的课堂的正常反应,看在李相夷眼中就是孩子萎靡不振。 李相夷紧紧的皱着眉看完整节课,下课后小丫头也不跟其他小孩子互动,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恭喜宿主爱意值已满,你将在明日主角陨落时离开此位面。】 久违的系统音在蓝眼的识海中响起。 “爹爹为什么会陨落?” 【作为主角,必定有他的劫难,你改变了他命定的劫难,必然还有其他的劫难等着他。明日他会在一场大战中力竭而亡,不过,届时他的气运可通过他对你的爱意值转换到你身上,不论是你选择继续生活在这个位面还是离开都可以。】 “我不要,我不许小鱼爹出事。” 【宿主,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李蓝嫣捂着耳朵,试图屏蔽系统的声音。 李蓝嫣趴在书桌上微微侧身,抬头往房顶一瞧,正好与李相夷的目光对上,她突然绷不住了,一瘪嘴哭起来。 李相夷见状,去他的冷静自持,去他的门主风度,动作轻盈地跃下房顶,一把捞起蓝嫣消失在一群萝卜头面前。 老夫子听到孩子们的惊呼声走过来啥也没看到,只听到这些孩子七嘴八舌的说着, 最后终于搞明白,原来是李门主把孩子带走了。 李相夷看着臂弯的小丫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哭?” 李蓝嫣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相夷就哭了,她吸了吸鼻子,“爹爹,系统说我要走了。”还有,系统还说你明天会死掉, 可是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她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戏统?就是那个送你来的人?” 【警告!警告!宿主不能透露关于系统的来历!】 李蓝嫣不理会系统的警告,只是抱着李相夷的脖子,在他肩头使劲蹭了蹭,顺便把哭出来的眼泪也蹭上去。 她不会让她爹死掉的,不会。 四顾门的人看着门主一个时辰前刚把孩子送下山,这会儿就把人接回来了。 倾云苑的那些个姐姐们,抿唇打趣,“怕是咱们门主舍不得孩子,” 李相夷总觉得蓝嫣的话不是随便说说,或许老和尚知道些什么。 他带着蓝嫣来到普渡寺。然而却被无了拒之门外,临走时小沙弥跑出来说了一句“天外之人自有归处,有缘自会相逢。” 李相夷心事重重地回到四顾门,在山脚下遇到了笛飞声和万圣道的人。 封罄声音透着焦急:“主上,早年前安插在朝廷的线人来报,说朝廷在江南霹雳堂购置了大量了雷火弹并暗地里招安了不少门派。前些时日我就派人传信,您可曾收到?” 笛飞声上前两步,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盟中探子同样探查到不少消息,据说四顾门有人在于朝廷接洽。” “看样子,你这四顾门出了叛徒。” 不然怎么会一点风声没有收到。 第31章 几经波折见风雪,再见是我也非我 这时,肖紫矜带着一队人马正要下山。 自从单孤刀销声匿迹后门中发展的也不错,他很少听到他人的心声了。 此时他竟然听到了肖紫矜的声音。 [李相夷,明日看你要如何应对。] 他本以为李相夷不自爱,跟别的女人搞出个女儿以后阿娩会看到他。 谁能想到阿娩那么柔弱的一个人,短短三四年的时间里竟然也变成一心只有匡扶正义、救助弱小的侠女。 她根本无心情爱了,有的只有那些废物 这都怪李相夷! 他恨李相夷,索性接受朝廷的招安。 李相夷听到他的心声,闭眼微微叹息。 “紫矜,我有事寻你,你先随我回四顾门。” 笛飞声不说完全了解李相夷,但六七分还是有的。 他抽刀架在肖紫矜的脖子,目光冷冽地凝视他,“是他搞的鬼?” “嗯。” 李蓝嫣每当她想要开口告诉李相夷有关明日的事,这片天地间都会有一股力量压制她无法开口。 【宿主别试了,此间天道不会允许你说出去的。每个位面都要按照祂的运转轨迹,江湖中人不服从朝廷管制,定然会被逐个消灭。】 系统去过太多的位面,见识过太多的上位者、皇权统治者的帝王心术。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股无法掌控的势力出现在他的地盘,要么顺从归顺,要么直接灭掉。 李蓝嫣现在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和思维,她懂得事情虽然不多,但是她记得这里的每个人对她的好。 这里的漂亮姐姐每个人都会教她很多东西。 石水教她耍鞭子;乔婉娩教她读书识字;赵春风教她制作暗器 齐知原会带她一起研究机括机关,刘如京会偷偷带他去后山摸鱼捞虾喂小蛇小蛙。 笛飞声每隔几日就会来看她,教授她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眼前的红衣少年为她做的就更多了。 一群人正在迈着台阶回四顾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笼罩着整个小青峰。 这一刻,地动山摇。 雷火弹的爆炸力惊人,爆炸的余波不断的冲击着四周的山石,巨石滚落,四顾门的建筑纷纷倒塌,到处瓦砾纷飞,烟尘四起。 四顾门的弟子被着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的措手不及,一个个惊慌失措,只顾着四处奔逃。 这么大的威力之下,他们又能逃到哪去呢。 李相夷、笛飞声把蓝嫣被保护的很好,周围的人也在二人的庇护下侥幸躲过直接伤害,但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伤。 或许是朝廷的人害怕他们死不掉,爆炸声持续一刻钟才消散。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烧焦的各种气味,人们的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昔日的门庭若市的四顾门已不复存在,只余满目苍夷。 蓝嫣目睹着李相夷不断的用扬州慢去救躺下去的那些门人,万圣道的人也紧随其后。 笛飞声蹲在她身边检查她的身体,看小丫头目光一直锁定在李相夷身上,安抚道:“你爹不会出事的,他可是天下第一。” 李相夷刚刚救醒一人,回头看小丫头呆呆地望着他,立刻脚步慌着跑过来。 小青峰从半山腰炸断,接踵而来的巨石迅速向他们滚来。 李蓝嫣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好似隔离在外,那些人和画面很慢很慢。 她看见爹爹慌乱地向她跑来,看着笛飞声张张合合的唇瓣,听不到一点声音。 李相夷最后一刻只有一个心愿,他可以死,但他女儿还那么小 他愿意献出一切,只祈求上苍让他的孩子活下来。 李蓝嫣封印的记忆尽数解封,她抬头看向虚空。 “你的选择只会让你止步于此。” 没人知道蓝嫣跟祂做了什么交易,就连系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时间回溯 李相夷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站在朝宗苑内,看着在院子里把玩母痋的李蓝嫣。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蓝嫣在私塾哭唧唧的那一刻,之后记忆变成一团混沌迷雾。 “爹爹。” 小丫头身上还穿着私塾统一的袍子向他跑来。 李相夷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抱住她,感受着孩子软软的身体,细细的心跳声,总有种莫名的心悸。 小丫头学着李相夷之前哄她的动作,拍着李相夷的后背,“爹爹,以后你要好好生活。” 你会有不一样的以后。 李相夷的心咯噔一下,他沉默了许久, “有你在,肯定会好好生活,你爹我还要把你好好养大呢。” 李相夷按住小丫头脑袋,不让她抬头。 李蓝嫣感受脖颈传来的湿润,她继续拍着李相夷的后背,凑近他耳边小声说:“爹爹,我跟你讲,我其实是天上的仙女,我要回去了。” 李相夷没有说话。 直到怀中柔软的小丫头逐渐变得冰凉,随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他眼前, 仿佛这个孩子的出现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 江湖中没人知道肖紫矜遇到了什么事,怎么死的。 朝廷中掀起一阵练武狂潮,不少世家子弟纷纷拜入江湖中的各个门派。 朝廷还亲自给江湖中制定一套律法,还圈定一片江湖人打斗特有的地界。 表面上朝廷和江湖一家亲,实则暗流涌动不曾停止。 云隐山。 又是一年九月霜降。 李相夷带着一壶果汁,几盘糕点,瘫坐在一个小坟包前。 刚坐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笛飞声那家伙来了。 “臭丫头,这四年也不知道给我托个梦” “老笛你说是不是她都跑到你梦里去了。” 笛飞声一撩衣摆,坐在他一旁,拍拍他的肩膀,把带来的酒坛递给李相夷,“喝。” 李相夷的思绪放空,想着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 余光扫一个身着绿袍外罩狐裘的男人出现在不远处的山路上。 那人怀中抱着个小团子,男人把狐裘有给怀中的孩子拢了拢,轻声说着:“走,咱们去见见这里的师、老前辈。” 李相夷看着那两个身影一顿,他觉得这两人好熟悉。 他跟一旁的笛飞声对视一眼,两人悄悄的跟在那男人身后,发现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李相夷师父师娘的居所。 这时,男子怀中的小团子探出脑袋无意间对上他的目光。 那男子的也转头看向李相夷跟笛飞声,一时之间四个人面面相对。 李相夷与男子目光交汇,微微有些愣神。 这人很熟悉,似僧有发,似俗无尘,做梦中梦,见身外身。 男子温润有礼的与李相夷二人打招呼,“见过李门主,笛盟主。” 随后还推了推怀中的小团子,“蓝嫣来见过李门主。” 蓝嫣藏在男子的怀里,偷偷看李相夷,那模样怎么看到都透着些心虚。 李相夷看到熟悉的脸,相同的名字,勾唇一笑。 很好,果然是他的漏风棉袄。 (后续和第四卷有联动。) 第1章 过度章+少年歌行 【宿主完成任务,获得100积分,现有100积分】 【额外获得气运值:0】 宿主数据面板: 【姓名:蓝嫣】 【年龄:未知】 【性别:女】 【种族:疑似大妖?】 【已知能力:封印术、可赠与目标人物伪读心术、治愈术、】 【获有羁绊:血脉同源】 【系统商城未开启】 蓝嫣识海中。 【宿主你跟位面的意识是不是交易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时间回溯?】 蓝嫣:“想知道?” 系统点头。 “不告诉你。” 蓝嫣将位面意识反哺给她的功德之力打向识海中一处印记。 她是一棵 天尽头 孕育而成的蓝草而已,因为一场意外跟哥哥分开漂泊在虚空中。 天尽头整个空间是盘古父神的眼泪所化,她的本体自然也继承了几分父神的能力。 心思纯澈的人与她在一起便是听到他人的心声。 她的血液能让人一梦春秋解心中所执 蓝嫣这次带回母痋,她用空间中为数不多的灵气给它开了灵智。 蓝嫣拿起母痋放在手心,母痋经过灵气的淬炼,现有八翅,体长约一寸,通身如血玉般玲珑剔透,已进化为炽煌。 【宿主你什么时候把它带回来的!!!】 【宿主你应该把心思放在任务上,你只有多多完成任务才能获得足够的积分脱离系统。】 【还有,你总是以孩子的身份去攻略目标,孩子哪有爱人效率更高啊,而且孩子的自保能力也不高】 蓝嫣:“谁说只有爱情才是永恒的爱,你以为想要他人的真心,自己不需要付出真心?” “继续任务。” 上个位面她很感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让他体会到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只是很遗憾她没办法继续陪他走下去 系统被蓝嫣怼的一时哑然,只能闭嘴。 它觉得它是系统中最可怜的,其他统子的宿主都是住在系统空间,它刚好反过来,契约时不知怎得稀里糊涂的进了宿主的识海。 ------------------------------------- “你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也对,忘了你有娘生没娘养。你娘不知羞耻跟人私奔,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有个不守妇道的娘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摇晃的烛火下,萧羽猛地坐起身,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胸膛轻轻起伏。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那些幼年时期的画面也慢慢抽离。 没想到重回明德十八年,他还能再梦到那些人欺辱他的场景。 这种事在他五岁之前可以是家常便饭,一个母亲跟人的私奔、父皇厌恶的皇子,在皇宫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的记忆,每次受欺负的时候他都会想, 为什么他没有母亲, 他的母亲去哪了。 难道没有母亲他就要一直被欺负吗? 得知母亲回来他迫切的想要去见她一面,然而迎接他的是什么 他的母亲很美,是整个后宫中最美的人,只是母亲可以对任何人都很温和,唯独对他十分冷漠疏离。 死前义父说母亲是为他才回宫,真是这样吗? 他掀开被子,赤脚下榻,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不屑冷嗤一声,扭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之人弱冠年岁,身着红色寝衣,墨发散落身后,他的唇角带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疯癫偏执。 血脉亲情,那都是什么东西,他才不稀罕,他也不需要! 他打了一哈欠,准备回榻上继续睡觉。 房间里凭空出现一道呼吸声。 有人?! 被子下面不知是什么一拱一拱地在动。 萧羽取下墙上的剑挑开被子, 是个小孩子, 小孩儿探出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新世界。 系统在蓝嫣的识海中,心虚的想着,这应该不怪它。 本来这次蓝嫣应该出现在望城山,他们正准备进入位面时与一股强大的怨念撞在一起,导致任务目标变成了这人。 好在这人身上有龙气,倒也不差,对于它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这人可不像上个位面那小子那般良善。只希望宿主这次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蓝嫣察觉到有人在戳她,扭身看过去, “小鱼爹?” 萧羽逆着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眼底真正的情绪,“萧羽爹?” 蓝嫣第一眼见这人穿着一身红衣,还以为是小鱼爹。 噢,这人是新爹,不是小鱼爹。 萧羽见小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呆愣愣的也不说话。 他用剑尖隔着被子又戳了一下蓝嫣,“喂,你哪来的?” 蓝嫣瘫坐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剑要对着坏人。” 萧羽听明白了,这小孩的意思她不是坏人不能对着她。 他收起剑扯过蓝嫣的小腿拽到跟前。 他愣住了、 小孩的头发垂至肩膀炸轰轰的披散着,白皙的肤色和脸部轮廓,尽管是孩童模样,这分明是他小时候的脸。 呵!因为这张脸他没少被人嘲笑是女孩子。 五岁那年,那几个畜生有一次还非要扒下他的裤子非要看看他是男是女 萧羽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幻着,“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嫣现在有些茫然,不过还是有问必答:“我是蓝嫣,你把我撞下来的。我现在是你的孩子。” “你说本王把你撞下来的” 他记得他重生之前一直在一片混沌中,之后他好像撞到什么东西,再之后他就回到明德十八年。 萧羽提起蓝嫣的衣领,把人放在床榻上站着。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孩,疑惑道:“你不是人?” 说着他捏了捏蓝嫣的小胳膊,测了测蓝嫣的体温和心跳,挨个检查一番。 蓝嫣被不客气的揉捏一圈,心中对这个阴恻恻的新爹有点怕怕的。 萧羽冷着脸把手伸向蓝嫣的细软的脖颈,蓝嫣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挪动。 “你要做什么。” 萧羽对着蓝嫣这张脸,看着她顶着这么一张脸做出这样弱唧唧的神情和声音,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你不许害怕!” 蓝嫣对上萧羽恶狠狠的模样,嘴一瘪,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孩童的哭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门外的侍卫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询问:“殿下?” 殿下的房内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龙邪手放在剑柄之上警惕的注视着屋内,只待萧羽一声令下。 “无事,不必惊慌。” 萧羽看着小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微微蹙眉。 小崽子真的好吵。 他想找点什么把她的嘴堵上,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合适的物件,直接抬手捂住了小家伙的嘴。 蓝嫣的嘴巴被堵上,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新爹,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萧羽的手臂上。 萧羽: 明明就是一滴普通的眼泪,手臂竟好似被烫了一下。 方才他只是想看看这孩子脸上是不是有易容的痕迹,没想把人吓哭。 萧羽见小孩止住哭声就要把手臂收回,一拿开,小孩子呜呜的哭声再次响起。他在重新把手臂塞过去,很好,再次安静。 第2章 偌大的皇宫中有谁不是在演戏 蓝嫣气鼓鼓地抱住萧羽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松口!” 蓝嫣很听话,叫她松口就松口。 她抓着萧羽的衣袖仰起头伸出手臂,示意萧羽抱她。 萧羽垂眸打量着这个比他膝盖高一截的小家伙迟迟没有动作,许久他轻哼一声这才伸出手拎着蓝嫣的衣领提起来。 他死之前还不到二十三岁,没有子嗣,压根不曾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 还真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嗓门这么大。 萧羽斜靠在床榻上,将孩子放在榻前,一只大手捏住蓝嫣的脸颊左右摆动两下。 萧羽正打算松手,没想到蓝嫣干脆直接把小脑袋的重量全都放在他的手掌上。 蓝嫣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抱抱。” 萧羽邪邪一笑,“咱俩现在不熟,不抱。” 蓝嫣整个人的重量都借力在他的手掌上,他撤一点,小家伙就跟着前倾一点,身子又软又小,萧羽的手整个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蓝嫣整张脸都放在萧羽的手掌,她歪歪头,“蓝嫣是女孩。” 说完打着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戳一戳的,就在蓝嫣将要倒下时,萧羽才将人接住。 他看着趴在手臂上站着都能睡着的小孩,一瞬间眼眸中闪过太多的念头,最终还是把小崽子丢回榻上。 萧羽把蓝嫣放在里侧也跟着躺下,只是现在睡意全无。 他从不信着世间有什么白得的东西,他死后重来必然是有代价的,难道代价就是好好养大这个孩子? 又想起死前的种种,那时本以为萧楚河离开庙堂,争夺那个位置的人也就少了一个。 可最后才意识到他跟萧崇这几个皇子不过是父皇给萧楚河准备的磨刀石。 他是不择手段,可若非如此早些年间他早被人算计成渣了。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有谁不是在演戏呢。 临死前萧楚河对他的那番话,还真是 什么叫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萧楚河向往的,他所执着的想要争抢的,都是萧楚河最不在意的东西。 萧楚河向往他什么,是父皇的冷眼旁观不闻不问视他为耻辱,还是母亲抛下他多年,打着为他而归的名义回来后却又漠视他。 也是,母亲对萧楚河倒是温柔可亲,比对他好多了。 萧楚河自小受众人的宠爱,自然可以不在意那些,因为那些东西会有人为他双手奉上,压根不需要争抢便会到手。 而他每次都是被放弃的那个,从没被选择过。 萧羽想到明日还有大朝会,就要再见到那些人,还真有些激动呢。 ------------------------------------- 望城山上,吕素真心中微微一动,掐算一番后正要下山。 忽然间天地色变,让他止住脚步。 “嘶~当真是奇也怪也。” 怎得卦象转瞬就变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 萧羽身穿黑色织金朝服,正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想到床上还有个小家伙,喊来王府的管事,“你去准备几件” 他回想着蓝嫣的身高比量一下,“就这么大的女孩穿的衣衫鞋袜,另外本王寝室内若是传出什么声音,你安排个生育过的嬷嬷去照看。” 管事恭敬点头应下。 王府中人都知道萧羽虽在外的名声不好,但他并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人,虽然有些时候不太正常。只要照他的吩咐好好办事,他不会刻意刁难任何人。 太安殿内,百官林立。 萧羽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倨傲,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 他知道朝臣们对他的印象大多都是他在庙堂上劣迹斑斑,文治武功皆平平,是个毫无建树的纨绔王爷。 他不在乎,说的好像他们这些人有多干净似的。 白王萧崇待人一向温和守礼,他听到身侧的动静微微侧头道:“恭喜七弟的身体已然恢复。” 萧羽斜了一眼萧崇,“多谢二哥。” 其他几位皇子也敷衍的向他问候。 他重生时正逢身染风寒,在府中休养了三日。 他这副身体还真是母亲有孕时整日忧思,出生后因着胎里不足身体向来算不得强健,正因如此他练不得那些刚强的武功心法。 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他懂。 上辈子他命人搜罗不少武功心法,可惜没一个适合他的,看来还是要继续想办法。 不多时,明德帝坐在龙椅上,身旁跟着五大监。 明德帝神色不明的看向殿内臣子,“朕连日来收到不少奏报,” 最近不少势力往天启城汇聚,甚至邻国南决、北蛮也有不少小动作。 “诸位卿家对此有何见解。” 朝臣们各抒己见。 萧羽垂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讥讽。还能为了什么,为期十二年的锁山河之约还有两年便要到期,各方势力开始布局罢了。 到时好趁机掀起朝堂与天外天纷争,各方势力从中谋取利益。 上辈子他与萧崇都这么做过,可事实却是消失多年的萧楚河掺和进此事中,萧楚河不但没有什么伤害而且一路上还收获了不少拥趸。 萧楚河这个人还真是永远都有那么多的机遇,好似老天爷的亲儿子一般。 明德帝心中已有对策,今日也不过走个过场 。 明德帝听完几位大臣的提议后,目光在白王和赤王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宣布退朝。 下朝后,萧羽正要离宫,突然被身后追来的御前内侍喊住,“白王殿下,赤王殿下,请留步。陛下有事要召见。” 萧羽挑挑眉,他可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么回事。 殿内,明德帝端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哪怕萧羽他们进殿后依旧头也不抬,“今日朝会上提到地那些江湖门派一事你二人可有什么想法。” 萧羽、萧崇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吭声。 明德帝见状笑了一声,“尽管说,朕只是想听一下你们的看法。” 萧崇沉思片刻,行礼道:“自从西楚、北阙被灭之后,南决和北蛮与北离的交壤之地一直都有摩擦。其中南决最为嚣张,当下应将加强边疆的守卫。至于江湖人的争斗只要不涉及朝政,触犯律法大可由着他们去。” 萧羽认为萧崇这番话没毛病,只是北离现在看似盛世不可阻挡,实则还是存在不少内部问题的, 比如皇子之间的争斗,比如每一代五大监的余留问题,又比如琅琊王之前的二十万大军,以及不知所踪的萧凌尘。 当前虽然不会爆发,但又能撑多久呢。 最主要的是,朝廷和江湖早就密不可分,想要江湖事江湖了怎么可能。 各个世家子弟哪个跟江湖势力没有瓜葛。 江湖人既想要江湖人的自由洒脱,又想声名远扬受人景仰且衣食无忧,还不受朝廷律法的束缚,简直是作死。 明德帝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朱笔,将目光投向萧羽,“崇儿说的不错,羽儿如何看? 萧羽被点名,拱手行礼,“儿臣哪懂这些,父皇若是不满那些个势力门派直接派兵镇压就是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江湖人都是我北离的子民,身为一国的子民便要遵守一国的律法和管制。” 明德帝抬眸看向萧羽,其实萧羽的话更符合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是,江湖势力盘根错综复杂,太难。 自从影宗被灭之后,皇室手中一直没有得心应手的势力驱使,导致近些年江湖势力越发肆意。 明德帝站起走到萧羽萧崇两人身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欣慰道; “不错你们终于都长大了。羽儿今日的这番话倒是不错,你们回去想想看能否寻得良策。” 萧崇本还在为自己这次表现不佳而内耗,听到父皇得安排点头应下。 萧羽依旧如同以往那般喜形于色,心境却有着不少变化。 以前身在局中不知局,现在跳出身份,他竟然看明白许多事。 父皇啊父皇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挑起皇子之间的争斗。 若是上一世或许还会被父皇的话术左右,不论什么事都会争一争。 现在嘛,瞧着还挺无趣的。 (萧羽比萧楚河晚出生两个月,少歌剧情开始是明德二十年冬,萧瑟十九岁,那萧羽也应该是十九岁。这个位面开篇时间是明德十八年,萧羽十七岁。) 第3章 这是我的 蓝嫣睡醒后揉揉眼,发现这里不是她记忆中熟悉的地方,哼唧了几声。 门外两个嬷嬷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 一进寝室,就见她们家王爷的床上坐着个孩子。 她们二人都知道做奴婢的第一条就是忍住心底的所有好奇心。 两人拿着备好的东西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 “奴婢二人是来给给小贵人更衣洗漱的。” 蓝嫣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头发,不哭也不闹,只是看着她们。 两人给蓝嫣梳洗后,发现这是个小女孩,便给她换上一套粉蓝色的小裙子,头发扎成两个简单垂髫,垂着几颗豆大的金铃。 蓝嫣手中捏着血玉色的炽煌,她记得这个东西是她的,叫小红,很厉害。 “小贵人可要用早膳。” 蓝嫣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陈嬷嬷年轻的时候见过孩童时期的赤王,她给蓝嫣梳洗穿衣时已经对孩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应当是赤王的血脉,只是北离皇家的众皇子公主婚姻向来是由宗庙和陛下做主,也不知道赤王私下与人生下这么大的孩子会不会受到训斥和责罚。 陈嬷嬷本想喂蓝嫣用膳,却被蓝嫣拒绝了。 王府为蓝嫣准备的早膳都是小孩子好消化的食物,小米奶糕、小笼包、蛋羹不下十来种吃食。 蓝嫣站在椅子上自己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羹,放下小红后,想要去拿盘子里的奶糕。 柳嬷嬷原本正在给蓝嫣布膳,见到饭桌上出现这么大一只虫子没忍住尖叫出声。 “这手里怎么还握着只这么大的虫子!” 蓝嫣看嬷嬷要垫着手帕拿走小红,丢下奶糕把小红抓在手心,板着脸,嫩生生地说:“这是我的。” 柳嬷嬷,“小贵人,您听奴婢的,这东西可不能拿在手里玩,来给” 陈嬷嬷见老姐妹还要坚持,连忙制止了她的举动。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非要跟这孩子对着干,她们一定讨不到好。 柳嬷嬷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是为她好,只好皱眉候在一旁。 蓝嫣不知道新爹去哪了,也不关心他去哪里了。 新环境太陌生让她没有多少安全感,吃过饭后,她迈着小短腿踏出门槛。 柳、陈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管家并没交待不让蓝嫣出门,只能抬脚跟在蓝嫣身后。 蓝嫣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本来两位嬷嬷想要抱着她,也被她拒绝了。 蓝嫣人小腿短,逛一会儿歇一会儿。 赤王府很大,府中以侍卫居多,侍女并没有几个。 整座王府的前院改造仿佛跟个猎场似的,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眼到底。 好在王府还保留着花园水榭,半个时辰后,两位嬷嬷引导着蓝嫣来到花园。 正值阳春三月春风轻拂,蓝嫣小小的一只蹲坐在台阶上,感受着周围浓郁的草木生机之力,惬意的托着腮眯起眼。 俏生生的小团子,不停地摆动着脑袋。小红栖息在蓝嫣的发带之上,也随着蓝嫣晃动摇摆。 忽然,它感受到食物的气息,展翅绕着蓝嫣飞了两圈,往后院的某个方向而去。 蓝嫣与小红之间心意相通,察觉到小红对食物的向往,蓝嫣安安静静地等着它回来。 一只如血玉般玲珑剔透的八翅痋虫飞入一处荒废的院落中。 密室中忽地响起一阵嗡鸣,不论是药人体内的蛊虫还是早已陷入沉睡的蛊虫如同倦鸟归林一般齐齐飞向一处。 这些蛊虫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十分有秩序的摩拜半空中的小红。 鬼医夜鸦刚研制出一种蛊虫丸,正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 感受到他与蛊虫之间的联系正在减弱,困意立刻消失,快步追了出来。 途中多次试图用操蛊的铜铃掌控蛊虫,没有一丝反应。 小红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莹光,强行斩断蛊虫与夜鸦的联系,它再次振翅嗡鸣,所有的蛊虫如同献祭一般化作灰烬。 夜鸦眼看着他辛苦十来年的成果瞬间化作乌有,自然意识到这只虫子的不凡。 最初还恨不得要碾死这虫子,半晌后他却笑了。 他痴迷地看着小红,“你过来,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将会是这个世间最厉害的蛊王。” 小红飞到夜鸦面前,短暂地停滞,哼!谁稀罕做蛊王,她现在可是炽煌! 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哪里跑!” 夜鸦人称鬼医夜鸦。此人本是药王谷药王辛百草的师弟,只是他从医擅长用诡道,此人喜欢用活人来试药,也因此被上一代的药王所不喜将其逐出师门。 他除了一身诡异的制毒术,他的轻功也十分卓着。 他追着小红一路来到花园。 只见这奇虫先落在小女童的手里,任其把玩,随后落在小女童发带一动不动的充当发饰。 那样子别提有多乖顺。 原来你竟已认主,没关系,把你的主人换掉就好。 夜鸦身形如同鬼魅,陈嬷嬷俩个感觉好似有一阵风吹过,眨眼间孩子便消失不见了。 第4章 本王也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拿不下的 赤王府的后院有着一处宅院。 这里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很久,一棵早已绝了生机的枯树立在遍地杂草之间,很是萧条。 赤王府的人都不会靠近这个地方,之前不小心走进这座院子的人全都留下来,再也没能走出去。 夜鸦抱着蓝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股腥臭味顿时扑面而来,蓝嫣抬手捂住口鼻。 夜鸦似是丝毫不受影响,手指一弹屋内的烛火亮起。 他把蓝嫣固定在炮制药人的石床上,“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蓝嫣偷偷地打量夜鸦, 这人肤色很苍白,明明是个男人却穿着漂亮姐姐的衣服。 蓝嫣抿着嘴巴不说话。 夜鸦见她这般,嘴角噙着一抹笑,只是这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小红察觉到这人身上的贪念和恶意,满是戒备的停滞在蓝嫣身前。 夜鸦一双贪婪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小红,“你只要跟随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主人如何?” 他之前触碰到蓝嫣的那一刻,这孩子体内蓬勃的生机之力让他险些没忍住生吞掉她。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宝药。 这个虫子他要,孩子他也要。 夜鸦从蓝嫣的穿着打扮,猜测这孩子或许赤王什么人,不过那又如何。 他认识赤王这么多年,这人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区区一个孩子,不信赤王会不给他。 蓝嫣识海中的系统此时出声【宿主需要帮你离开这里吗?只需要你付出一点点的积分就可以。】 蓝嫣现在的身体就是个实打实的小孩,她抬手抠一下耳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很难听有点吵。 花园中陈、柳二人心中慌乱至极,正通知府内的侍卫们寻找蓝嫣。 萧羽回府后,就见侍卫慌里慌张地跑来,“殿下,出事了。” “何事?”萧羽不耐的蹙眉。 “您房间那个孩子在花园中不见被一阵怪风卷走,属下猜测应当是被某些江湖人劫走了。” “花园怪风。你们继续找。” 萧羽阴沉着脸,半晌似是想到什么人,“龙邪,随我来。” 夜鸦不知这虫子到底什么东西,只是震了几下翅膀,他的头便好似要裂开。 他强忍着头痛,将袖中的毒粉全部挥向蓝嫣和小红的四周,试图反击。 就在这时,蓝嫣体内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夜鸦瞬间击飞,身体狠狠地砸向背后的药斗。 蓝嫣脱离束缚,通身缭绕着淡蓝色的莹光,小小的身体滞留在半空。 她神态语气都透着不符合年龄的超脱之感,“孽力缠身之人,万死难赎。” 蓝嫣泛着莹光的眼眸透过石门看向院外,来人的灵魂同样孽力缠身,这是个无法再入轮回的人。 这次她遇到危险直接引动她留在身体中的防护禁制,脱离致命的威胁后,这股来自神魂的力量也逐渐褪去。 蓝嫣再次变成懵懂的孩童,她的身体慢慢落回石床。 夜鸦被蓝嫣突然的爆发震慑住,见蓝嫣脱力躺下心底的畏惧也随之消散, “我就不信了,还有我鬼医拿不下东西。” 一道男子阴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噢?本王也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拿不下的。” 第5章 因为你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萧羽身后跟着龙邪。 屋内光线昏暗,只闪着几支明明灭灭的烛火。 他阔步走到石床前,目光在蓝嫣全身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夜鸦身上。 夜鸦踉跄着站起身擦去唇角的血迹,“赤王殿下,还请将这孩子交给在下。” 萧羽笑而不语,修长的手指划过石床板,手指勾起蓝嫣的衣领,把人拎起蹙眉默默打量良久才把蓝嫣按在肩上。 蓝嫣此时处于昏睡状态,习惯性的蹭蹭抱着自己那人的肩膀,甚至还呜咽了几声。 萧羽身体一顿,垂眸又瞟一眼蓝嫣。 小红看主人不排斥萧羽,悄无声息地落在蓝嫣的发带处。 夜鸦从散落在地的那些瓶瓶罐罐中,取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吞下,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莫不是王爷已放弃雄图霸业?王爷可知这孩子把我这十来年炼制的蛊虫丸全毁了,还有她可是天生的宝药,王爷就不想” 萧羽打断他, “夜鸦先生。” 他的眼中闪过锋芒,对龙邪打了个手势,姿势别扭的抱着孩子迈步离开。 他身后传来利刃刺破躯体血液迸溅的声音。 夜鸦双手捂着脖颈,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为、什么” “因为你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还有上一世你炼制的药人也就那么回事。 没有用处还敢威胁他的人都该死。 蓝嫣一睁眼刚好看到这一幕,两只小手捂住自己嘴巴。 萧羽假装没注意到蓝嫣醒来的小动作,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座院子。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人说你是个宝药,能吃吗?” 萧羽边说边拿起蓝嫣的胳膊使劲咬了一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真咬破了。 蓝嫣看着自己胳膊上冒血的牙印,愣了一下,张嘴便嚎啕大哭。 他咂着嘴里的味道,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这不就是普通血。” “你是、坏爹!” 蓝嫣尖叫着一口咬住萧羽右边脸颊,她也狠狠地来了一口。 很好,萧羽的脸破相了。 萧羽难得露出少年的一面,颇有些气急跳脚道:“你很好,这是你二次咬本王!” 蓝嫣还带着哭腔,“本王你先咬我的。” 萧羽的胳膊夹着小孩,摸着脸颊的伤口,气哼哼地走去书房。 龙邪若有所思的跟在萧羽身后,看来这王府以后要热闹了。 书房中,萧羽盯着眼前的铜镜。 他右边侧脸有一个山核桃大的血印,嘶,这小崽子的牙齿还真是厉。 蓝嫣坐在雕花椅上,粉蓝色的衣裙不光皱皱巴巴还沾满尘土。 龙邪正蹲在蓝嫣跟前,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小孩一边上药一边哼唧唧,眼中含泪瞪着萧羽, “你就坏爹。我再不要跟你玩。” 说着从椅子上溜下来就要往外走。 龙邪手中还拿着药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萧羽,“殿下,这是属下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萧羽冷哼一声,撩起衣袍坐下,“她是本王新得的女儿,不必管她,大白天的在这赤王府中还能走丢了不成。” 萧羽目光一直锁定在蓝嫣身上,眼看着小孩顺走桌上的茶壶和几块糕点,撅撅地走远。 “对了,将夜鸦那院子处理干净。” 龙邪点头应下,“殿下,那院中试药的人如何处置,属下方才发现不少人都已恢复神智。” “噢?”萧羽沉思片刻,毫无在意的说道:“反正那些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牢中的死刑犯,送他们早日上路。” 蓝嫣坐在书房外的台阶,小口小口地啃着糕点,边吃嘴里还嘟囔着:“哼,咬死你。” 她抱着茶壶嘴猛灌一口水,很好,吃饱喝足有力气了。 蓝嫣就这么顺着台阶,走出书房的院子,又穿过回廊来到赤王府的前院。 蓝嫣本也不知道去哪里,再加上她走了许久有些累想要人抱。她左右看看,想要找人。 前院的大部分侍卫此时正在扫尾夜鸦的院子,现在还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她鼓着脸郁郁不乐时,耳边传来几声狼嚎,她眼睛一亮。 赤王府前院改造成猎场,不单单只是能跑马射箭这么简单,他是真的养着不少猛兽。 今年前院尚活着的猛兽就有六七种。 蓝嫣是从兽苑最外围的铁栅栏挤进去的,她看着铁笼里边那些毛绒绒 ,她挨个看过后有白狼、棕熊、银狐 她瞅来瞅去好像只有白狼的笼子她可以进去,左右看看没什么人直接钻进去了。 白狼感知着蓝嫣身上的气息,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是一只待产的母狼,它挪动一下身体,蓝嫣顺势靠在白狼肚子, 这个新爹一点都不好,她想小鱼爹了,也想笛飞声,还有四顾门 蓝嫣摸着白狼的毛发,慢慢合上眼睛睡着了。 金乌西坠,余晖洒落在人间各处。 萧羽坐在书案前假寐,他一手扶额,一手拎着酒壶,华丽的锦袍垂落在脚下的狐皮毯。 他的五官轮廓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犀利,反倒是有些男生女相。只是他身上却是散发出与容貌不符的阴鸷与病态。 上一世的过往总是萦绕在心头,很烦。 萧羽拎着酒壶狠灌一口,酒水滴落在脸颊的伤口,“嘶” 他扫一眼外面的天色,那小崽子怎么还没回来,对着门外喊道: “龙邪。” “人呢?” 龙邪闻言怔愣一下,才反应过来殿下要问的是谁,“殿下,小主子的行踪属下暂时不知,属下这就去寻人。” 萧羽敛敛眸子,手撑膝慢慢站起身,“本王与你同去。” 王府中几乎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的带走那小崽子,除非是逍遥天境境界之上的人。所以,她肯定还在王府中。 一个时辰后。 “回禀殿下,属下等找遍王府各个院落并未寻到小主子。”王府的管事气喘吁吁地说着。 萧羽略带不满地扫了管事一眼,阴沉着一张脸。 蠢货!一群废物!连个那么点的孩子都寻不到。 这时,外出办事的岩森回府了,快步走到他耳侧小声道:“殿下,宫里那位好像知晓殿下府里多出一位小主子的事,怕是几日后的朝会上,那些御史又要弹劾您了。” 萧羽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随他们去。” “噢对了,快随本王在府中找找人。” 第6章 萧羽训崽 “殿下,整个赤王府都找了三遍了,的确没有发现小主子的身影。”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没有去。”萧羽沉思良久道。 一刻钟后,萧羽提着灯笼站在白狼的铁笼前,轻轻瞥了一眼,正对他龇牙咆哮的白狼。 “好!很好!” 这小崽子在狼窝睡着不说,这白狼竟保护她。 蓝嫣听到动静后,揉着眼睛看向笼子外的亮光。 好像是坏爹, “还不出来?” 蓝嫣一想要坏爹咬她,气鼓鼓地把头扎进白狼毛发中,不看萧羽。 “你再不出来,本王宰了它。”萧羽冷冰冰吐出三个字。 “坏爹!你不可以杀它。” 蓝嫣从铁笼钻出来,像一个小炮弹一样撞在萧羽的腿上,挥舞着拳头锤人,蓝嫣张嘴就要咬他大腿。 萧羽眼疾手快地把人提起,他可是体会到小崽子的牙口有多好,咬一口还是挺疼的, 蓝嫣被萧羽提着衣领很不舒服,立刻挣扎。“你这样,我脖子痛。” 萧羽把小崽子一抛丢到龙邪的怀中,“找人给她收拾干净,之后再带来见本王。” 他决定了,等小崽子洗干净,他要打孩子! 龙邪怀中突然多了个软乎乎的小娃娃,僵了一瞬,“是,殿下。” 蓝嫣不见外的从龙邪的手臂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临走时有些不舍的看着铁笼中的白狼。 白狼似是明白这些人不会伤害蓝嫣,不再咆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铁笼之外的人。 “我可以把它也带走吗?”蓝嫣的眼睛不染世俗,是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最不敢直视的。 她就这么清灵灵的望着龙邪。 龙邪下意识避开蓝嫣的眼眸,犹豫再三后说道,“属下无法回答,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您父亲的,小主子您稍后可询问殿下。”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头。 半个时辰后,蓝嫣梳洗干净又被带回萧羽的院子。 萧羽正在用膳,龙邪把人送到后便退下,偌大的房间中只有萧羽跟蓝嫣两人。 萧羽自顾自的享用桌上的美酒佳肴,似是没有看到蓝嫣眼巴巴的盯着饭桌砸嘴。 萧羽嘴角划过一抹的笑意,“哎呀,今晚的膳食味道好像一般呐,没胃口,还是命人撤下去。” 萧羽作势要喊人,蓝嫣小腿儿捣腾地飞快,扯住他的衣袖,晃了两下,“坏爹,我还没吃饭。” 萧羽垂眸看着扯住衣袖的那两只小手随后视线转到蓝嫣的脸上。 他把人提到腿上,他都能重来一回九成九是借了这小崽子的光, “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许再去兽苑。” “你既然说本王是你父亲,本王认下了,不过做本王的女儿可是要很厉害才行。” “你可听得明白?”萧羽手指点在蓝嫣的肩膀。 蓝嫣扭身看着桌上的吃食吞咽口水,“本王,我能吃饭了吗?” 萧羽: 蓝嫣的话让他一哽,“你如果不听话,本王会随时赶你走,” 蓝嫣眨眨眼,这会儿一点都不怕萧羽。 虽然萧羽对她依旧是冷言冷语没什么好话,但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也就表示没有危险。 小孩子就是这样,给她点好脸色真的会顺竿爬。 萧羽的手指再次抵在蓝嫣的肩膀上,等待着小崽子回话。 蓝嫣反倒拉着他的这根手指,眼巴巴的看着他:“我饿了,要吃饭。” “你还未回答本王的话。” 蓝嫣嘴巴一瘪带着哭腔说着,“那我答应本王行了。” 萧羽一愣,这是要哭? 第7章 这崽子学他! “来人,把给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萧羽对门外的人吩咐道。 三名侍女推门而入,她们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袖珍碗碟,里边是精致的吃食。 “这才是你的,吃。” “你自己会吃饭吗,需不需要找人投喂你?”萧羽觉得小崽子这么小一只,或许还要人照顾。 蓝嫣从萧羽的腿上滑下来,趴在餐桌上,左手抓着一块软糕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右手熟练的用勺子舀着瓷碗中的汤。 萧羽本来好奇蓝嫣到底能不能自主吃饭,可看着她这个吃相,有些嫌弃的身体后倾。 不就是几个时辰没吃东西,这怎么跟个小饿鬼似的。 不过小崽子的嘴巴一鼓一鼓的,他有种伸手捏一下的想法。 萧羽正要跃跃欲试时, 门外,龙邪的声音响起,“殿下,宫中来人了。” 萧羽神色一变,“那个谁,”他顿了一下,“蓝嫣,你吃好了没?” 蓝嫣回头盯着他看,她本就清澈如水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又亮了几分。 她咽下口中的饭后,回答道:“嗯嗯,现在饱了。” 然而不待他让人把蓝嫣带下去,房间中已然多了一道气息。 萧羽掩下心中的不悦,起身掸了掸衣袍,“大监来了。” 瑾宣罩着一身黑色斗篷立在昏暗处,“殿下今日对那人下手了?” 萧羽随意‘嗯’一声,依旧是桀骜不驯嚣张至极的做派。 瑾宣当年把重伤又无处可去的夜鸦带到萧羽的府中,本来是想留下此人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被萧羽这个蠢东西给弄死了。 不该啊,以往他不是很推崇夜鸦的计划。 难道 瑾宣犀利的目光透过屏风射向蓝嫣,看清她的面容后心中惊诧,这难道正是赤王的子嗣。 蓝嫣偎在萧羽的腿边,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望向瑾宣的位置,怎么只有声音,看不到人呢 “殿下可还记得,我朝皇子的婚姻大事该如何。” 萧羽佯装为难,道:“这是自然,只是这孩子母亲死前把孩子送来。本王哪里能提前预测这些。” 萧羽现在主打一个张嘴就来,满嘴胡说八道。 “殿下,成大事者最忌讳心慈手软,您是怎么打算的。” 瑾宣心里忍不住骂爹,这赤王是何情况,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的皇子,哪个不是细细挑选联姻利益最大的人选,他这怎么还能搞出来一个孩子。 这孩子看着也就一两岁,难不成赤王十四五岁就有了女人? 若不是众皇子中没有比他更适合掌控的人选,他还真想换个人。 萧羽一听他这话,这是要他杀了小崽子的意思。他的心中涌现浓浓的杀意,这个老东西简直是找死。 他是心狠手辣,做事没有顾忌,可那都是事出有因。 萧羽不在意的说着,“本王如何打算都不会影响大局,再说,本王不是向来如此嘛,怕什么。” “大监你还是多关注白王正在做的事比较好。” 瑾宣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老奴听闻暗河最近的动作很大。殿下可尝试笼络一二。” 瑾宣离开后,萧羽陡然沉下脸,一脚踹翻腿边的凳子。 仔细想想,上辈子他做的一些事少不了这个老家伙推波助澜, 蓝嫣掀起裙子也跟着一脚踹在桌腿,她学着萧羽下巴微抬,小小的一只,稚嫩的她做出来同样的神态动作活像只傲娇的小猫咪。 萧羽:嘶,这崽子学他! “不许学本王。” 蓝嫣总是从萧羽的口中听到他自称‘本王’,就以为本王是萧羽的名字。 蓝嫣:“本王,你生气了吗?” 第8章 前尘往事 夜里安寝前萧羽给蓝嫣用条被子隔出一条楚河汉界。 “你不许越界。”萧羽手指点在蓝嫣的眉心。 孩子太小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点着头便入睡了。 萧羽不是没想过把这孩子交给王府中的嬷嬷照顾,转念一想到这孩子的来历并不寻常,不放在身边盯着他不放心。 入睡前,萧羽拉着一张脸,看着滚到他怀里的小崽子。 蓝嫣越过那条被子,滚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睡得很香。 这他妈的,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姿势的? 小崽子简直是胆大包天,趁着睡着就想靠近他。 萧羽认为他现在应该很坚定的推开小崽子,并且大声训斥她,最好在打一顿,这样她以后就不敢如此放肆了。 萧羽心里计划着下一秒就开始行动,抬起手臂正要推开蓝嫣。 结果就在他准备下手时,小崽子动了动身子,嘴里呢喃着什么,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脖颈蹭了蹭,砸砸嘴,接着入睡了。 萧羽下意识的不敢动作,身体就这么僵硬地躺着,他收回准备推开蓝嫣地手,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崽子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趴伏在他的胸膛上。 若有似无地呼吸打在他的颈间,让他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萧羽精致的眉眼此时已经拧在一起,他的脾气还真算不得好,常理来说他应该捏着小崽子的脖子把她丢到一边。 然而,最后萧羽什么都没做。 他慢慢闭上了眼,想要抽回他的一只手臂,结果就是他刚有动作,已经睡着的小崽子就会哼唧呜咽。 他只好放弃抽回手臂的念头,不知道是不是惹到了小崽子睡梦中的什么开关,因为他抽离手臂的动作她一直哼唧睡得不安稳。 萧羽只好轻拍着小崽子的后背,把人哄睡。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床顶,心中将他自己骂了好几遍。 他还是睡,睡着了就好了。 没多久,萧羽的呼吸逐渐平稳。 萧羽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现实中。 他好似一个看客,目睹了他母亲易文君当年和其他人的过往。 易文君是影宗之主易卜的女儿,而影宗掌管着皇家暗卫,是北离皇族潜藏在暗处的一大势力。 幼时易文君与叶云也就是后来的叶鼎之定有婚约,可后来叶家覆灭成了皇朝政权之下的牺牲品。 叶家的覆灭后,朝中众皇子们之间争斗越来越激烈。 易卜将易文君当作影宗与皇族联姻的工具,欲将其嫁给当年还是景玉王的萧若瑾明德帝。 易文君不甘心沦为棋子,她想要自由,一直在尝试逃离,只是她身边的人各个比她武功高强,她根本做不到。 后来在待嫁期间遇到了叶鼎之,计划着叶鼎之帮她逃婚。很遗憾计划被易卜识破,并将易文君的内力封住严加看管。 再后来大婚这日,她本要自尽,奈何叶鼎之赶来抢亲不敌琅琊王被俘,琅琊王用叶鼎之的性命要挟她,她为保住叶鼎之的命妥协了。 可萧若瑾不甘心娶回来的女人不爱他、无视他,于是命人给她下药让她怀上孩子。 易文君生下孩子后,被天外天的人算计将她掳走带到叶鼎之身边。过了三年幸福的生活,还生下了叶安世无心。 后来天外天与萧若瑾联手再次算计易文君,谎称萧羽病重,将她骗回并困在皇宫中。 叶鼎之也被天外天的人利用,修炼魔功只为夺回易文君。 明德八年魔教东征,以叶鼎之自刎,叶安世在北离为质十二年结束了那场大战。 第9章 带崽儿进宫 ------------------------------------- 萧羽紧闭双眼,脖颈青筋暴起,他似是梦中看到了难以接受的画面。 梦中他在质问年轻的易文君:“ “母亲你追求自由没错,你不要做棋子任人摆布也没错。” “你不喜欢父皇也不喜欢我,因为我对你而言是你笼中鸟的象征。那你为何要生下我!你一个自在地境的高手想要打掉一个未成形的孩子不该很轻松吗?” “当年你生下我,你走都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你说你是为了我才回宫,为我回宫就是对我不管不问吗” “多么可笑啊。” 萧羽不知心中是有多大的不甘和怨气,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双唇,鲜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滑落。 此时天已微亮, 蓝嫣早上醒来想要嘘嘘,习惯性的摇着身边的人,“我要嘘嘘。” 摇了几下,那人还没有反应。 她都要憋不住了, 蓝嫣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看向身边的坏爹,嗅嗅鼻子,伸手拍着萧羽的胸膛。 “本王,你醒醒。”萧羽依旧是眉头紧锁,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蓝嫣挠了挠脑袋,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喊醒旁人。 想到就做,她爬到萧羽的身上,小巴掌啪啪的呼在萧羽脸上,“醒醒!我憋不住惹。” ‘啪’ “醒醒、呜哇~” 萧羽先是脸颊一痛,后又感知腰腹处有一股暖流,倏的睁开眼, “好吵、哭什么。” 蓝嫣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之前好像干过这种事。 她哭着囔囔,“都怪你,” 萧羽擦掉额头的冷汗,伸手摸着寝衣,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坐起身,“你尿床了!!!” “不能怪我,是你!叫不醒。”蓝嫣心虚的偷瞄他一眼,两只手不停地搅啊搅。 萧羽抬起巴掌又放下,重复动作好几次,他是真想给这个小崽子一巴掌,被人尿一身他还是头一遭。 他看着小崽子这怂怂的样子,心中窜起的火气不知为何消了大半。 最终他顶着一张烦躁的脸对外面喊道:“来人!本王要沐浴更衣!” 浴房中,萧羽的双臂搭在浴桶的边缘,闭目养神,身体没入一片氤氲的水气中。他的身形看起来略显瘦弱。但体表覆盖着一层紧致而细腻的肌肉线条,却也有种含蓄的力量感。 他抹了一把脸,想到梦中看到的情景陷入沉思。 他这个人啊,自来行事不计后果、六亲不认,上辈子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哼,上辈子的恩怨是上一辈之间的事,与他何干。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很想做皇帝,只是他习惯了跟人争。 重来一回,他也曾想过老老实实的做个闲散王爷安稳度日。 可惜,他做不到。 “殿下,宫中传来旨意要您即刻带小主子进宫面圣。” 门外传来贴身侍卫岩森的声音。 门内的萧羽并没有回应,不多时,门从里边打开。 萧羽一身红色宽袖锦袍,领口处绣着金线祥纹,腰间朱红白玉腰带,通身流露着与生俱来的皇室威仪。 萧羽过来时,蓝嫣还未收拾妥帖,正在梳头发。 萧羽站在梳妆台前,看向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 蓝嫣身上是一件红白交襟领的小袍子,头上的发带也换成同色,发带上坠着一只血玉头饰和几颗金铃。 和他幼时一模一样的面容,打扮成这样,好像还不错,萧羽内心有点承认,这个便宜女儿还是很可爱的。 萧羽嘴角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就在这时,蓝嫣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看向铜镜,刚好与镜中的萧羽对上视线。 蓝嫣的眼睛一亮,萧羽立刻摆出一副对她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萧羽走到蓝嫣面前伸出手,“走,本王带你进宫。” “本王,进宫?”蓝嫣仰起头,两只手一起放在萧羽的手心,拉着两根手指晃了两下,“可是我饿了,要吃东西。” “你还真是麻烦。还有你要称本王为父王。”萧羽嘴上说的嫌弃,扭过脸不看她,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速去准备早膳。” 蓝嫣挠了挠脸颊,问道:“本王变父王啦?” 萧羽黑着脸:“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等萧羽带着蓝嫣进宫时已经过了辰时。 泰安殿内,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给明德帝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明德帝板着一张脸,迟迟没有叫起。 萧羽在来的路上并没有教蓝嫣见到明德帝要如何行礼,这么小的孩子听的明白吗,再说孩子小不会行礼不是很正常。 蓝嫣看着端坐在龙椅的明德帝,这个人对她的情绪很奇怪,有不喜,有惊讶,还有怀念。 明德帝稍稍挑眉,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时不时对着上面的内容点头,良久,他才缓缓说着:“这就是那个孩子?” 第10章 蓝嫣是女儿 “回父皇,正是儿臣的孩子。”萧羽态度不卑不亢,全然没有以往的耍宝卖乖。 今日泰安殿内,到场的除了萧羽父女还有几位皇室宗亲。 “你倒是敢作敢当。”明德帝冷哼一声,“还鞠着身子做什么。” “这孩子倒是长得跟赤王小时候一样。” 说话这人的语气并不好,阴阳怪气, 他是明德帝的堂弟萧齐,担任皇族宗正一职。宗正掌管皇族亲属事务,凡是宗室人丁的名籍、婚嫁、爵禄、赏罚、都由宗正来操持。 萧羽行小辈礼,“见过堂叔。” 萧齐见到萧羽向他行礼,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陛下,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流落在外,既如此臣弟先带着孩子去测血脉、落名籍。” 明德帝眸色深沉,让人无法轻易看清他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 原来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年,易文君生下孩子后,没有让他给孩子取名,而是由她师兄洛清阳取得。 取名为羽,是想有对翅膀好逃离他的身边吗? 从那之后他对萧羽便谈不上多喜欢,再加上后来易文君逃出景玉王府,那时他每每看到萧羽那张肖似易文君的脸,被人背叛的屈辱和翻腾的怒意都会压制不住想要找个宣泄口。 “萧羽罔顾宗法,一道去宗庙前领罚。” “此外,你所掌管的职务暂交朝中大臣接手。” “是,儿臣领罚。”萧羽松开蓝嫣的手撩起衣摆下跪认错,今日来之前便想到会有这一遭。 蓝嫣偏头看着跪下的坏爹,又看向明德帝,又看回坏爹。 她虽然不知道坏爹为什么要下跪,但能感觉到坏爹的处境不好。 她蹲下身子试图去牵萧羽的手,萧羽知道明德帝此时正在发怒的边缘自然不会让蓝嫣乱动。 蓝嫣牵手没成功,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明德帝的视线移向蓝嫣,他把这孩子跟萧羽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冷声问道: “孩子的生母是何人?” 这个问题萧羽在进宫的路上问过蓝嫣,她说她没有母亲。 萧羽思来想去决定为蓝嫣捏造一个生母的身份。 “回父皇,这孩子的生母是江湖中人,已经离世,也因此才将孩子送来儿臣身边。” 泰安殿的地板很硬很冰,蓝嫣有些待不住,老是动来动去。 她忍不住晃了晃萧羽的手臂,小声道:“我的屁股好凉,屁股痛。” 萧羽行的是跪拜大礼,听到蓝嫣的话,他竟然下意识伸手把蓝嫣扯进怀里,这跪拜的姿势也就变成了跪坐。 上首的明德帝见状嗤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是父慈子孝。” 蓝嫣觉得明德帝说的不对,纠正道:“是女,女儿。” “女儿?”明德帝言语中带着诧异。 明德帝收到的消息只说赤王府中出现一个孩子,疑似赤王子嗣。方才这孩子进殿第一眼还以为是个男孩,她确实太像萧羽小时候。 “既然地上凉,那就到孤这里来。” 蓝嫣看看萧羽,萧羽眼神示意蓝嫣不能去,可惜小孩子看不懂大人太过复杂的眼神, 她一只手抓住萧羽的衣袖,“那他也可以过去吗?” 明德帝本是一时兴起想逗弄蓝嫣。他倒是没有多想小丫头胆子不小,竟还想带着萧羽一起。 萧羽也是一愣,蓝嫣的真诚和纯澈让他恍惚一瞬,仿佛一切回到他对世界最初充满憧憬的那年。 明德帝:“你能,他不行。” 蓝嫣的脑袋靠在萧羽胸膛,她摆摆手,“那我也不去,我要陪他一起。” 明德帝凝视萧羽父女两人,似是有些羡慕,轻点下巴,“这么小的人,倒是重情重义。行了,随宗正去。” 萧齐走在前面,萧羽父女俩落后他五六步。 萧羽退出大殿,这次他是抱着蓝嫣离开的。 他不知为何胸口泛着酸涩,眼眶也是。 应该是是路过的风迷了眼 ------------------------------------- 钦天监静室内,几缕淡雅的檀香袅袅升起, 国师齐天尘一身素白长袍,正在闭目盘膝修炼,他忽地睁开双眼。 “天有异象。” 齐天尘的声音还未在静室消散,人已经站在钦天监正殿, 他目光紧紧的锁定玑衡抚辰仪之上,许久后开始伸手掐算。 “莫非真有人能逆天改命?” 第11章 萧羽受罚 在天启,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更是涉及到大家族背后的附属势力和巩固政治地位等多方面的利益。 故而,皇室中皇子的婚姻必须由宗法家长筛选安排,皇子没有自主权。 宗庙前庭,祭祀高台。 一众皇室宗亲站在两侧,全都注视着中央的高台。 每个人脸上显露出的神色各异,大部分人眼中满是嘲弄,有种则是看好戏的态度。 甚至还有几个小辈窃窃私语,“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还真是一脉相传。” “就是,也不知道跟什么人厮混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测验血脉过没过,要不是他的种,那可好玩了。” “让他平日目中无人,该!” 萧齐站在萧羽面前,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畅快之色,“好侄儿,按照祖宗之法你需受杖刑六十。现在便开始。” 萧齐有个小孙子,十分受他宠爱。一次宫宴,三岁的孙儿看上萧羽一柄匕首,他舍下脸面去讨要,萧羽称匕首是他义父所赠,不能转赠他人。 萧羽一个生母给皇室蒙羞的人,竟敢也拒绝他。 这次好不容易落在他手里,怎么都要好好收拾这小子。 萧羽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记住此时每个人的嘴脸。 他褪去身上的外袍,只着一身红色里衣跪于青石板上,身后有两人交替着执行杖刑。 每一杖落下都伴随着低沉的闷响声,后背渗出血迹,让本就嫣红的衣裳,颜色更深了几分。 兰月侯到场时,萧羽已经正在受刑。 他眯起眼,萧羽虽狼狈却让他有种陌生感。 没有偷奸耍滑的躲过责罚,庭杖过半竟也一声不吭,要知道宗庙今日行刑的人可都是金刚凡境的侍卫,这一杖一杖打下来这小子不废了? 另一边,蓝嫣在宗籍留下名字后,宗正把她安排在宗祠。 她坐在蒲团上,清灵灵的眼睛盯着面前一排排的牌位。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坏爹不是说好她吃完手里的点心就来接她。 “小红,我要找坏爹。”她可还记得刚才那个坏老头说的话。 萧氏一族有一块可以测血脉的奇石,只需大人和孩子各自一滴血便可测出是否亲生。 测试前他说不管她是不是坏爹的子嗣,坏爹都要受刑。 小红飞到她面前,展翅略作停顿便确定萧羽所在的位置, 嗡鸣一声,示意蓝嫣跟它走。 萧齐瞧见萧羽还能保持清醒,眼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面上还是佯装关切道:“侄儿,刑罚已过,快回府好生休养。” 六十杖结束,萧羽猛地吐出一口血,龙邪快步上前搀扶着他。 萧羽扶着龙邪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的血迹,而后缓缓抬头,他的眼神如同锋刃,嘴角一扯,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意。 “多谢堂叔。” 萧羽也没想到他还能挨得住这杖责。 这些人打他可是一点没留手。 萧齐这个老东西,日后本王定会好好报答。但愿到时你还能笑得如现在这般高兴。 “我要找坏爹。” 台阶下方传来蓝嫣的声音。 龙邪察觉到萧羽现在的状况委实不算好,又看到蓝嫣出现在祭台下方,说道:“殿下。小主子来了咱们回府。” “走。” 龙邪蹲下身将萧羽背在身后一步步迈下台阶。 兰月侯本是观完刑准备离开的,遇到来找爹的小孩, 他一只手按住蓝嫣的脑袋,“别动,你父王受伤了,此时可没时间理你。” 小红趴在蓝嫣发带,要不是没有感知到这人身上有恶意,她都要召唤小弟了。 蓝嫣扭动着身子尝试摆脱兰月侯的桎梏, “皇叔这是做什么,蓝嫣过来。” 萧羽趴在龙血的背上,脸色苍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兰月侯挑眉看萧羽,呵,当真稀罕,这小子总算有了点人味。 他是真的瞧不上萧羽的行事作风,并不是因为他的纨绔而是他的狠辣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万物皆可算计,无情无义。 他松开蓝嫣,冷哼一声,“就凭你现在这样子,我若想做什么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吗?” 蓝嫣脱离控制,走到萧羽面前,仰着脸嗅嗅鼻子,眼睛瞪得溜圆,凑近一些小声说:“你挨揍了。” 萧羽以往听到这话肯定会动怒,此时竟配合着蓝嫣的说辞,趴在龙邪的背上,说着,“是啊,要被人打死了。” 蓝嫣觉得坏爹现在肯定很痛,她牵着萧羽垂下来的一只手没有接话。 第12章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 赤王府。 龙邪给萧羽处置好伤口之后正要退下,询问道: “殿下,可要属下先将小主子带下去照顾。” “不必。” “是。” 龙邪一向对萧羽唯命是从,应声退到门外守候。 萧羽趴在床上,看着坐在身边守着自己的小崽子。 没想到年幼时曾祈求的场景竟在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上体会到了。 他笑了,笑着笑着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再吭声。 蓝嫣本来乖乖坐在凳子上啃苹果,看着萧羽这个样子,蓝嫣还以为他身上太痛了。 她踩着凳子爬到萧羽身边,撅着嘴巴给萧羽的后背吹气,一只手放在萧羽的手臂。 萧羽侧头看她,说话时鼻音有些重,“你在做什么。”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蓝嫣手中流露出一点莹光,融入萧羽的身体中, 只有一个小点,再多没有了。 尽管如此,萧羽后背的痛感减轻了一些,“你这个家伙呼的是仙气不成。” 蓝嫣满脸自得的点头,“嗯!” 她跟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萧羽的头,“快睡。” “嗯。” 蓝嫣今日醒的太早,她趴在萧羽身边,打了个小哈欠,眼皮一合,牵着萧羽的手指入睡。 萧羽侧头看蓝嫣,目光扫过牵在一起的手并没有抽回,嘴上依旧嫌弃,“连睡觉都要牵手,还真是黏人。” 皇宫平清殿。 “赤王当真全程没吭声?”明德帝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 兰月侯耸耸肩,“是啊,皇兄。许是有了身为人父的担当。” 明德帝:“也不知道那孩子身在何处” 兰月侯自然知道明德帝惦记的那人,琅琊王一事后,萧楚河被贬,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皇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明德帝沉沉地叹息一声,合上奏折站起身,“月离,陪我走走。” ------------------------------------- 白王府。 藏冥宗庙祭台萧羽的表现一五一十的讲述给萧崇。 “堂叔这个人啊,还真是小心眼,老七不过是那次宫宴拂了他脸面此次,老七也算是栽了个跟头。” “照你这么一说,老七行事的作风不似以往?本王总觉得七弟哪里变了。” 萧崇放下手中茶杯,皱了皱眉。 藏冥:“殿下,可要安排人盯紧赤王府?” 萧崇轻轻摇头,“不必。如今最重要的是父皇朝会上所说之事。”江湖势力确实在不断的挑战皇权。 夜晚,易文君坐在院中看着天上的弦月独自伤神。 “娘娘,今日赤王殿下被陛下责罚六十杖,您可要去出宫去探望?” 碧云将易文君的茶杯斟满,轻声说着。 “可是耍了手段又惹得陛下厌恶,才被责罚?” “赤王殿下私下有了一个不满两岁的女儿,是宗亲那边给的责罚。” 易文君双手紧握,隐隐责怪:“羽儿怎会做下这种事。那孩子” 碧云安抚道:“娘娘,奴婢再多的也不清楚了,您要不出宫亲自去看看。” 易文君身体一顿,摇摇头。“我便不去了,明日你去跑一趟。” 碧云不解易文君的决定,她只是个奴婢,主子的决定她无法干预。 “是,那您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易文君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 第13章 坏爹,你练 原本昨日还是晴天暖阳,一夜过后竟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 书房里,萧羽一身白色里衣,罩着件红色披风,赤脚站在窗前。 他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重生那日不过区区一个风寒,便让他熬了整整三日才见好。 昨日他实打实的受了六十刑杖,仅一夜,伤口表面就已愈合, 按常理来说,出自太医院的伤药,那药效绝不会让他恢复如此快。 他想到一个原因,慢慢转身, 蓝嫣趴在地毯上,身边放着许多书册、羊皮卷,不大点的人正在翻看什么《破云拳法》《铁衣决》、《幻影指法》 ‘嚓嚓’是纸张撕裂的声音。 蓝嫣穿着一身淡金色的袄裙,小小的一只,手中举着十几张武功心法的经脉运转图,献宝似的向他跑来。 “坏爹,你练。” 萧羽略微俯身正要接过,身后的长发滑落至身前,发间露出来一根系的乱七八糟的鹅黄色发带。 怎么看跟他都不搭。 萧羽挑剔的拿起发带细细审视,“你干的?系的可真丑。” 说完接过蓝嫣手中的纸张,只留给蓝嫣一个背影。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坏爹的背影,“不丑,好看的。”这种打结法还是小鱼爹教她的,只是她手太小系不好。 “你把这撕下来做什么,”萧羽发现这些纸张并不是从同一本武功心法撕下来的。 蓝嫣很认真的说,“你练。可以很厉害,” 萧羽半信半疑的将所有的纸张平铺排开。 他发现纸张上的动作连起来,真气流转于经脉之间,似是很不同。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萧羽盘膝而坐,运转这套心法。 真气初始绵柔,一周天后竟能绵绵不绝填充气海。 这心法很适合他,能修补体内的不足和亏空。 萧羽眼中满是惊喜,正想问蓝嫣,这心法是谁教他的。 小崽子坐在地毯上继续从那些武功心法中挑挑拣拣,根本不理他。 如果问的话,蓝嫣只会告诉他,“她就是看着那些动作很熟悉,至于对不对她不知道。” 蓝嫣封印记忆后,上个位面的经历大多都不记得。唯一深刻的便是她和李相夷相处时的一些画面。 萧羽修炼后没有出岔子,只能说歪打正着。 碧云带着宣妃准备的东西来到赤王府。 龙邪侯在萧羽书房外,“殿下,宣妃娘娘身边的碧云姑娘来了,您可要见一见?” 萧羽本不想见的,只是蓝嫣一眼好奇的盯着他。 “你想不想看戏?”萧羽略作犹豫后问道。 蓝嫣‘嚓嚓’又撕下几张心法图,抬头问,“你也一起嘛。” “当然。” “只是来的不是母妃本人,这戏怕是不好看。” 蓝嫣不解的看他一眼,继续翻着秘籍。 碧云跟在龙邪身后,进门就见地上坐着个两岁大的孩子。 易文君回宫那年,碧云被易卜安排进宫侍奉。那时萧羽已经七岁,碧云并没见过萧羽两岁时的样子。 “见过殿下,见过小主子。” “娘娘得知殿下被罚,担忧殿下的伤势,特命奴婢来探望。” 碧云屈身行礼,将她的来意表明。 萧羽嗤笑一声,似是听到十分好笑的事情。他的母妃他还是了解的,根本不会担心他。 得知他还未大婚便有子嗣,怕是更瞧不上他。 “起身。碧云,这种客套话还是莫要说了。” 萧羽迈步走到蓝嫣身边伸出手。 蓝嫣乖巧地握住。 碧云起身,想要开口替易文君辩解一二。想说,娘娘还是在意关心殿下的,只是她有她的苦衷,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这些话,她每次见到殿下都会讲,她没说腻估计殿下也听腻了。 萧羽看她欲言又止,说道: “这是本王的女儿,萧蓝嫣。” “本王如今很好,你回宫。” 碧云临走时偷偷看了一眼蓝嫣,她很像赤王殿下,也像宣妃娘娘。 萧羽给心法取名为——生机引。 他改换武功心法后,后背的伤没几日就已痊愈,武功也达到一品第二境的自在地境,凡是踏入这一步的武者,心若自在,地上无敌。 第14章 百花阁 天启城是北离的帝都皇城,也是整个北离最大的都城。 在天启城中,聚集着天下最有权力、最有财力、以及最有才华的人。可谓是极尽人间荣耀繁华的一座城。 天启城中有着天下第一赌坊千金台,天下第一书院稷下学宫。天下第一酒坊雕镂小筑等等。 今日是四月十五,天启城会格外热闹一些。 天下第一花坊——百花阁,每年四月十五会在阁中举办一场赏花大会。 百花阁有着全天下最齐全的奇花异草,且任何生长环境下长出来的花草,能移植后全部都能养活。 百花阁还能制造出稀有的蔷薇露,更是引得绝代佳人们为得到此物不惜千金求购。 也正因如此,不少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文人骚客都会前来参加。 萧羽每年都会参加,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从萧羽受罚至今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明德帝不知刻意还是真的忘记萧羽这个人,一直不曾恢复萧羽的职务。 萧羽到此接受良好,重来一遭他决定换个玩法。 这段时间他跳出以往位置看清楚很多事,好像老二老六‘假仁假义’那一套就不错,偏偏世人好像就吃这一套。 萧羽一身月白色广绫瑞兽纹锦袍,白玉冠束发,气质与之以往的自傲骄矜的不同,添了几分儒雅。 蓝嫣穿着竹青色软锦所制的对襟襦裙,碧色发带点缀着几颗阳绿翡翠珠子,小红停在发带做装饰。 赤王府的马车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将夜色点亮。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丝竹之音交织在一起。 蓝嫣被马车外的声音吸引,好奇地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刚好看到一群人围着表演的杂耍艺人叫好喝彩。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和惊奇,紧接着,她嗅着鼻子,一阵甜甜的的香味随风飘来。 蓝嫣很快便找到香气的来源,那是卖糖葫芦糖人的摊位。 她拉着萧羽的手臂,指着那边,眼巴巴的央求道:“我想吃那个,可以吗?” 萧羽的注意力一直在蓝嫣身上,她的一举一动自然看在眼里,小崽子稚嫩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 萧羽微微蹙眉,“小摊小贩的东西看看就好,一会儿本王带你吃真正的珍馐美食。” “可是我想吃这个,” 萧羽真的不愿看到蓝嫣做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又仔细地看了几眼蓝嫣。这才掀开车帘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候在马车外侍卫便拿着一整杆糖葫芦回来。 蓝嫣喜滋滋的挑选一串最小的,这种刚好方便她拿。 她先举到萧羽嘴边,说:“你也吃。” 萧羽眼中带着笑意,抬手轻轻推开,“本王是大人如何还能吃小孩子的玩意儿。” 蓝嫣不解的歪歪头,问道:“那你吃过嘛,” 萧羽一愣,口不应心的说:“本王从不喜欢这类东西。” “你真的不吃嘛?” “那你不吃的话,一会儿不可以跟我抢。” 她记得好像有个人每次会跟她抢。 话才刚说完,蓝嫣听到糖衣咬破的脆响声。 萧羽咬掉糖葫芦最顶上那颗,一根手指点在蓝嫣的鼻子,“本王就喜欢跟人抢,好了,已经吃过了。” “好吃吗?”蓝嫣也用力的啃了一口糖葫芦。 “就那样。”萧羽摸索着大拇指上的暖玉扳指,语气有些随意, 小时候该品尝的味道,现在才尝到,还不错。 萧羽身子倚在扶手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蓝嫣,小孩子的快乐真简单。 按照天启城世家贵族傍晚开宴的规矩,宴会正式开始前两个时辰,宾客们便会陆续而来。 赤王府距离百花阁隔着三条街,往常乘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便可到场。 今日城中熙熙攘攘,路上便耽搁的久了些。 百花阁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容貌娇媚的红衣女子正在迎客。 传闻阁主曾是百花教的教徒,只是这百花教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销声匿迹。 门口迎客的三人见到赤王便立刻屈身行礼,“恭迎赤王殿下。”身后的侍从高声唱喝道:“宾客至,赤王殿下到!” 萧羽下车后,先是掸了掸衣袍,随后对着马车伸出双臂,“下来,咱们到了。” 马车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我要擦手。” 蓝嫣站在马车上,她的脸上沾着一点糖渣,摊开手给萧羽看。 萧羽本想把人抱下来,一看小崽子变成这样,有点嫌弃,又有点好笑。 他接过龙邪递上的湿帕子,给蓝嫣擦干净,这才把人抱下马车。 这门口响起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引得萧羽父女俩同时扭头观望。 来人正是兰月侯萧月离,他身着华美锦衣,腰间挎着长刀,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兰月侯目光扫过萧羽,他现在对萧羽越发的看不透了。这小子莫不是做了父亲还真改性了? 萧羽抱着蓝嫣来到兰月侯跟前行礼, 他在王府这些日子,他一举一动被小崽子有样学样,他很是恼火。 为此看了不少教育孩子的书籍,还从外边请来了指导礼仪的夫子,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学。 尽管他不认同夫子教授的某些言论,但有句话没有说错,身教胜于言教。 他不就是个例子嘛。 不就是人前装一装,他可以。 “见过皇叔。” 萧羽的手臂护着蓝嫣的小身子,微微垂首躬身。 兰月侯:“好了,抱着孩子不必来这些虚的。” 萧羽:“皇叔请。” 兰月侯点头,越过萧羽半步走在前面。 百花阁共有三层,踏入百花阁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高台。 高台直达阁楼二层,呈圆形状,直径亦有百米之巨,非石而砌,是由无数种藤蔓交织缠绕自然生长而成。 阁中每一层都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天下各地的奇花异草,踏入此地,心神都会随着此处的植物变化。 随着侍从的唱喝声,越来越多宾客陆续到场。 之后半炷香内,白王萧崇、九皇子萧景瑕、太师董祝、国师齐天尘、以及不少朝中大臣都到场。 今日百花阁邀请的并非只有世家大族,还有不少江湖势力,有温家、影宗、唐门、无双城、雪月城,都有人来。 萧羽微微挑眉,不就是个赏花宴,怎么都来了难不成今日的宴会不一般? 萧羽、白王、兰月侯、九皇子、太师、国师,六人被人安排在三层席位。 他们三个小辈坐在一桌,对面便是兰月侯三人。 太师董祝的席位上还坐着两人,分别是太师的外孙和他的影卫离天。 白王萧崇右手边是九皇子萧景瑕,左手边是萧羽父女两人。 萧羽察觉到这几个人时不时打量他,偶尔也会把目光落在他身边的蓝嫣身上。 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尤其是国师齐天尘。 齐天尘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萧羽。 自从那日看到异象,他心头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他觉得症结就在赤王这里。 奈何赤王自从被罚之后一直未曾出府,他听闻赤王今日会出现在百花阁,这才来赴宴。 多年前他曾预言过十六字:白可定国,赤可开疆,龙或在野,天下难安。 意思是,白王沉稳安逸,文韬武略,是个可安邦定国的明君。赤王性格不羁,野心庞大,是个可以开疆拓土的武帝。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在野的巨龙,只是有他在一日,这天下之主究竟是谁,便是个未知数。 不过今日他观赤王萧羽的面相,以及赤王的孩子,赤王竟也有了潜龙之象。 这似乎不太妙啊。 开宴后,侍女们鱼贯而行,各种由奇花异草烹制的美食纷纷出现在每个人的桌上。 萧崇侧身面向萧羽:“七弟,你的伤如何了。” 他的侍从藏冥适时递上一个礼盒。 “这是给侄女的见面礼,为兄虽看不到,想来侄女应该是冰雪可爱的孩子。” 萧羽示意龙邪接过礼物。 他揉了揉蓝嫣的脑袋,“多谢二哥,蓝嫣这是你二伯。” 蓝嫣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萧羽身边。这里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她感受到太多草木气息,待在这里让她很舒服。 “二伯好。”蓝嫣是第一次见到萧崇。 她眨巴着眼,未曾沾染过世俗的纯澈气息,在场的大人们所没有的。 萧崇温和颔首,“你叫蓝嫣对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吖。” 萧崇对萧羽没多少好感,但跟孩子相处时很轻松。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九皇子萧景瑕隐晦的观察着萧羽,心中满是不屑,萧羽还真是能装,该不会打着慈父的幌子来正改变世人对他的印象。 萧羽不是没有察觉周围的目光,他自顾自的照顾着小崽子,好像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只在意这个孩子。 在座的人没多人的心思放在美酒佳肴上面,因为真正的重头戏还未开始。 第15章 烈焰莲 百花阁阁主身着一袭淡紫色纱裙,身姿轻盈地落在高台之上。 “妾身碧瑶见过诸位。”碧瑶风情万种的对在场众人盈盈一拜。 “想来今日诸位都是收到一些风声才来赴宴的。妾身也就不再遮掩。” “百花阁的镇阁之宝确实是一株千年以上的烈焰莲,只是此莲已经身具灵性,今日诸位怕是见不成了。”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最激动的莫过于药王谷、温家、唐门的人。别人或许不了解,他们三家却是有着不少了解。 普通烈焰莲,花瓣如同燃烧的火焰,通身散发着炙热的气息。花瓣中蕴含着火属性能量,若是修炼火属性功法的武者服用后可增强功法的威力。 而百花阁的烈焰莲据说年份已有千年以上,定然早已结出莲子。若是有这样的莲子辅助入药,那功效绝对惊人。 萧羽垂下眼睫,暗自思索,这可是上辈子不曾发生的事。 他对于阁主口中的烈焰莲知之甚少,观察在场之人的反应,他觉得这东西应该不简单,对着龙邪招招手,“你去打探一下,那东西有何特别之处。” 待众人冷静后,碧瑶拍拍手,阁顶垂下近百条藤蔓,每根藤蔓末端缠绕而成花篮,每个篮中有着不同的奇花异草。 萧羽他们这一层,是最佳的观赏的位置,无需起身便可尽收眼底。 蓝嫣眼睛睁得大大,新奇的挨个看着,距离她最近的是一株无风自动的草。这是一株三色草,叶子分别是蓝、紫、红,三色。两枚小叶缠绕中间,大叶你来我往的晃动。 “它会跳舞”蓝嫣手指着这株三色草。 萧羽也是第一次见这类奇异的草。 他瞧出小崽子想要凑近看,“龙邪,带她去看。” 萧羽起身端起酒杯来到对面,分别跟兰月侯、董太师、国师三人敬酒。 等他回到座位才发现,蓝嫣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萧羽眯眼一瞧,原来是董太师的外孙。 之前好像听说过一些太师家中的传闻。 据传太师家中只有一独女,招赘后没几年他女儿有了身孕,却死在生产那日,只留下一个生来便有心疾的外孙。 两个孩子趴在围栏处,新奇的打量着面前这株人面花。 人面花的花瓣色泽从纯白渐变为暗紫色,它的花瓣正在慢慢汇聚成人脸图案。若是角度不同看到的人面表情也不同,时而狰狞,时而微笑 蓝嫣看到这株花凑出来的图案是一张微笑脸,而她身边的小男孩则是一张张着血口利齿的狰狞面孔。 小男孩吓得缩在蓝嫣身边,挨着蓝嫣的身体越来越近,已经快要哭了,“它要吃人了,我们离它远一些。” 蓝嫣拍拍男孩的胳膊,“不怕,小花只是顽皮些。”蓝嫣说完这话,人面花制造的幻象也慢慢消散。 龙邪曾见过这种人面花,此花的香气容易致幻,看到的不一定是什么画面。 不过好像这花香的时效没那么短 萧羽这边刚应付走前来找他敬酒的人,抬眼一看,董太师的外孙竟然已经牵到小崽子的手了! 他维持一晚上和煦的假象终于破功,他拉着个脸,快步走到两个孩子跟前,把男孩的手拿开。 小男孩一脸懵看看自己的手,又满脸莫名的看看突然出现的人。 蓝嫣同样迷茫的看着萧羽。 萧羽似是小男孩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冷着脸对龙邪吩咐道:“把人送回太师身边。” 要不是这孩子是太师的外孙,他真想把这小男孩的爪子剁了。 蓝嫣被带回座位后,萧羽拿着湿帕子给她擦手,“你不能随便跟其他男孩子说话,也不能随便跟男孩子牵手,知不知道?那都不是好东西。” 蓝嫣眨眨眼,点点头,凑到萧羽耳边小声问他,“那你也不是好东西嘛。” 萧羽: 萧羽捏着蓝嫣脸颊两边的软肉,直接气笑了:“本王跟别人怎么能一样。” 蓝嫣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龙邪回到萧羽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来今年百花阁打着赏花的幌子,又抛出烈焰莲这等诱人的引子,只为寻求合作之人。 这下子怕是不少人都动心了。 千年烈焰莲花结出的莲子,据说服用后可改变武者的体质,比起药王谷的洗经伐髓丹还要强效。 萧羽问道:“可打听到百花阁的要求?” 龙邪摇头:“未曾。” 萧羽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了几下,随后点点头,不再言语。 蓝嫣很好奇这里的奇异花草,她拉着萧羽的衣袖晃着,“我想去看看别的花花,你能陪我一起去嘛?” “好。” 第16章 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吗? 萧羽带着蓝嫣,将百花阁中的奇花异草几乎看了遍。 其中各类珍稀的灵药也见了不少,像怜仙、麒麟血、续心草、 蓝嫣感受着周围草木的气息,微不可见的生机之力在她和草木之间回转反哺。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他的感受是最为直观的。就连跟在身后的龙邪也察觉身上多年前的旧伤都恢复了不少。 萧羽警惕着周围的人,还好百花阁本就带着层神秘的面纱,附近的人包括龙邪在内都以为身体的变化是受灵药的气息滋养。 这些草木身上只是凝聚着一丝灵气,没有灵智,依旧还是普通的草木。 蓝嫣却从百花阁中感知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灵识。 “我想去哪里。”她指着一个方向。 萧羽蹲下身佯装给蓝嫣整理衣服,“你要去那边做什么。”萧羽顺着蓝嫣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一汪泉水池,水面一眼望到底,什么都没有。 蓝嫣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毕竟她现在心智受到身体的影响,很多东西都只是有个模糊的感受,还无法很清晰的去表达。 “就是,那里有东西。” 萧羽思索着蓝嫣的话,莫不是阁中的镇阁之宝烈焰莲就在那池子附近。 他知道蓝嫣的来历不简单,能感知到寻常人无法涉及的东西,但那东西活了上千年,谁知道有没有危险。 “不行,你不能去。” 蓝嫣掰着手指头,兴致缺缺的说:“好。” 萧羽觉得之后或许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久留。 正准备离开时被人拦住去路。 原来是宗正萧齐祖孙几人。 “侄儿,这么快便要离开。” “莫不是上次那六十杖的伤迟迟未好?” 萧齐说完这话,他的孙子萧明宇扑哧笑出声。 龙邪见状立刻想要抽剑上前。 萧羽一个眼神将其制止,他皮笑心不笑的看向萧齐和他孙子,“堂叔看来最近过的不错,本王还有事,告辞。”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正要离开,萧齐的孙子萧明宇突然丢过来一颗暗黑色铁球。 龙邪持剑砍向飞来的铁球,一击之下,铁球表面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从内飘散出刺鼻的气味。 “我祖父让你们走了吗?”十一二岁的少年举止可以说是嚣张至极。 萧羽屏息立刻捂住蓝嫣的口鼻把人抱起,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对龙邪命令道:“给本王狠狠的还回去,加倍奉还。” 龙邪拔剑起身而上,萧齐的身后窜出来两个守卫,与之缠斗起来。 兰月侯几人闻声而来,“这是做什么,赤王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的态度吗?” 本以为萧羽有了变化,没想到这就原形毕露。 “皇叔,本王的态度哪里不对?难不成别人都把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了,还要引颈就戮不成?” 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吗? 兰月侯心想,原来是他高看了萧羽,此子还是跟之前一样,目中无人我行我素。 他摇摇头不再听萧羽争辩 ,抽出腰间的佩刀打断龙邪跟萧齐那边的打斗 。 “够了!” “赤王,宗正随本侯一起进宫。” 此时在场的人也没心思继续赏花了,全都围了过来。 龙邪退到萧羽身边,护在他和蓝嫣身前,“殿下,您和小主子没事?” 萧羽:“本王无事,你退到身后来。” “殿下”龙邪担心的喊道。 “怕什么,他们还敢在这里杀了本王不成,你退到身后。” 以往他没理都要占三分,得理为何要退让饶人。 萧羽走到之前萧明宇丢的那个铁球前,袖袍一挥铁球飞向萧明宇, ‘砰’声响不大,刚好击打在少年的丹田上。 萧明宇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缩成一团,痛声呻吟着。“祖父救我,我好痛。” 萧齐赶忙蹲下查看孙子的伤势,他心中隐隐后悔刚才为什么非要招惹萧羽, 兰月侯为之一惊,他的印象中萧羽一直就是病歪歪形象,且就是个普通武者,可刚才那招是如何做到的。 转念一想,这小子实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敢动手。 萧羽抱着孩子,下巴微抬,一脸不屑的看着萧齐祖孙。 想到什么先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还好没有学他。 他正色道:“那东西本王不过是还给他们罢了。怎么难道这也有错?” 萧齐痛心疾首的诉说着,试图引起周围其他人的舆论,“明宇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时不知轻重,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人在某种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真的会笑, “噢?是吗?”萧羽阴沉着一张脸,随后又笑了。 “我才是孩子。”蓝嫣把玩着手中的小红,嘟着嘴不乐意了。 小红在出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飞到蓝嫣身前,发现危险解除后并没有回到发带上。 “本王好歹是父皇亲封的赤王,还由不得别人随意放肆。” “萧明宇,你家中长辈纵容你是你的事,但是你犯到本王的手中,本王便要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事。” “这次只是略作惩罚,下次就不一定了。堂叔可要把人看紧了。” 说完,萧羽抱着孩子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步离开。 太师董祝、太师齐天尘、以及白王萧崇,对于萧羽此次如此高调行事,心中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 兰月侯身边的侍卫凑到他身旁耳语,得知是萧明宇先招惹萧羽后,方才他似乎冲动了。 一场摩擦过后并没有引来很大的波动。江湖中人对于皇家的事并不感性,他们今日的关注点依旧是镇阁之宝——烈焰莲。 萧羽踏上马车前对着龙邪吩咐道,“那对祖孙如此的巧舌如簧,安排人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比旁人多了条舌头。” “是,属下定会好好安排。”龙邪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黑红的光点悄无声息的落在马车顶。 第17章 宫中传召 重来一世这是萧羽第二次动杀心。 萧羽把孩子哄睡后,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 上一世死前的各自记忆交杂在一起,一双眸子越来越阴森,心底充斥着无边无际的不甘。 突然睡着的小崽子嘤咛一声,打断他此时的状态。 门外适时响起龙邪的声音,“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此外,属下还打听到,咱们离开百花阁之后,那烈焰莲好似出了什么问题,宴会提前结束了。” 萧羽:“噢?可有探听到因为何事。” 龙邪摇摇头,“可要安排人去查一下?” “不必了。对了,咱们培养的那些人,后日安排他们来王府一趟。” 萧羽听到龙邪带回来的消息,心情还不错。虽然有带你可惜现在不能明目张胆的弄死萧齐那对祖孙,但现在他们应该比死掉还要难受。 --------------------------------- 第二日一早,萧羽盘膝运功时收到宫中传召。 萧羽起身后展展衣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这是有人进宫告状。 宫门口,萧羽遇到了兰月侯和萧齐祖孙二人。 萧齐祖孙二人一见到他,浑身上下透着彻骨的恨意。若是眼神能杀死一个人话,萧羽的身上怕是已经被戳了无数个洞。 萧羽先是对着兰月侯、萧齐行礼:“见过皇叔、堂叔。” “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 兰月侯爷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萧齐祖孙俩紧紧的跟着他。 萧羽的眼眸扫过萧齐祖孙二人,他的嘴角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极短,极浅,一闪而逝。 随后,他也大步往太安殿而去。 明德帝今日一早就听到萧齐祖孙昨晚出事的消息。 他现在也有些头疼,萧齐祖孙先撩者贱,可萧羽这小子的手未免太狠、动作太过急躁了些。 明德帝看到兰月侯,先是一愣,他这个弟弟一向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个时候过来怕是为了昨晚的事。 兰月侯一进门,便跟明德帝告状,“皇兄,你可知道萧羽那小子昨晚做了什么,今早上萧齐祖孙二人那副惨状,简直是” 明德帝任由兰月侯把话说完,平静的问道:“萧齐祖孙二人现在如何,怎么你也跟来了?” “皇兄昨晚他们的舌头被快剑斩掉了,” “皇子中,原本就属着萧羽这小子体弱多病,小时候在稷下学宫也总是作妖,还以为现在做了父亲终于变得沉稳了。”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怎么能对自家长辈”兰月侯指责的话还没说完,萧羽人未到声先至。 “噢?皇叔对侄儿还真是格外的严厉对待。” “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之间的玩闹吗?皇叔是这么算的吗?” 萧羽对着龙椅上的明德帝躬身行礼,之后无声的冷笑一下。 明德帝没有理会他们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问道:“孤问你,昨晚你堂叔祖孙二人在回府的途中遇到刺客,此事你可知晓?” 第18章 来人,坏爹热疯了 萧羽:“啊?原来堂叔祖孙二人是因为昨晚遭遇了刺客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想来也是该受些教训。” “这天启城中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以后堂叔定要谨言慎行啊。” 萧羽脸上带着惋惜的神情,胡说八道的话张口就来。 明德帝沉声道:“放肆,这是你一个小辈能对长辈该说的话吗?” 萧羽乖乖认错,“儿臣知错。” 明德帝不是不知道萧齐上次借着祖宗规矩泄私愤,当时他没有制止已经给足他面子。 兰月侯察觉到明德帝对此事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过于追究。 罢了,左右跟他关系也不大,他问心无愧够了。 “皇兄,臣弟还有事便先退下了。”兰月侯离开时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萧羽。 萧齐看着要离开的兰月侯,呜咽着要阻拦,兰月侯瞪了他一眼,萧齐默默闭上眼,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他后悔啊,他明知道萧羽是什么性子,为什么非要放纵孙子去招惹萧羽。 最后明德帝补偿萧齐黄金万两,撤掉宗正一职,封他为念恩侯。 此事就此翻篇。 明德帝将萧齐祖孙二人送走后, 对着萧羽冷声道:“跪下!” “你堂叔不过是纵容孙子对你不敬,你既没有受伤,又何必如此心狠手辣。” 萧羽这次没有否认,“父皇,儿臣没有受伤并不是他们没有做什么,而是没有成功罢了,既往不咎儿臣做不到。” 明德帝拿起御案上的镇纸丢向萧羽,“给孤滚回府中反思,将萧氏一族的《祖训录》抄写百遍,孤会派人去你府中盯着你,抄不完不许踏出王府一步。” 萧羽没有闪躲,镇纸刚好砸在他额头上,鲜血顺着左眼角慢慢滑落,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挂着一滴血珠,很快滴落在衣摆上,“是,儿臣遵旨。”慢慢退出太安殿。 宗正祖孙二人出事,紧接着赤王被禁足,朝中好似溅起了两朵不大不小的水花。 赤王府中,蓝嫣正在前院忙活大工程。 她手里拿着一只玉瓶,瓶中盛着的是女子染指甲所用的丹蔻。看守兽苑的几个侍卫愁眉苦脸的排队,挨个由蓝嫣亲自染指甲。 萧羽回来的时候,还能听到老管事和几个侍卫不走心的夸赞声, “小主子涂的真好看。” “小主子的手真巧。” 蓝嫣原本玩的正高兴,看到萧羽脸上鲜血的样子。她迅速来到萧羽腿边,“你又挨揍了?” 萧羽俯下身,捏了捏蓝嫣的脸蛋,“是啊,又挨揍了。本王不在家,你又在做什么。” 蓝嫣牵着萧羽的手往房间走,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在帮他们变漂亮。” 萧羽也跟着煞有其事的附和,“他们确实不够好看。” 管事看到萧羽受伤立刻命人去寻来府医。 蓝嫣把人领到萧羽的座位上,她跟着爬上去。 小小一个人凑到萧羽额头上呼气,“你这样会好些吗?” 萧羽的额头被小小的一口气吹着,温温的。 他把人拎到腿上,小孩子的眼中没有任何算计,洋溢着纯澈的关心。 他抬手遮住蓝嫣的眼睛,”一点都不管用,“ 府医进门后,立刻着手清理萧羽的伤口,萧羽的额间缠着一层白绫。 临走时留下医嘱,“殿下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没只是外伤,注意这些天不要沾水,注意饮食清淡即刻。” 蓝嫣全程都在,听到府医的话,她认真的点头,“嗯记住了,不沾水,不吃饭。” 本以为只是小小的外伤,却不想半夜时他竟发起热来。 萧羽不停说着呓语,“本王不服,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托词罢!” 蓝嫣被萧羽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房间中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萧羽模糊的轮廓。拍拍萧羽的胳膊,“坏爹乖,不怕。” 蓝嫣的手放在萧羽的手臂上面,隔着一层里衣依旧烫的很。她对着屋外喊着,“来人,快来人,坏爹热疯了。” 不知是小孩的声音不够大,还是今日值班的侍卫耳力不好,蓝嫣喊了好些次都不见有人来。 突然王府的马棚中划过一道异常耀眼的火红弧线,带着无法言喻的炽烈直冲蓝嫣而来。 第19章 烈焰莲认主 萧羽被蓝嫣的喊叫声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一道赤红的光点袭来, 他下意识用身体护在蓝嫣身前。 那赤红弧线噌的一声,毫无征兆地没入萧羽的身体中。 这东西进入萧羽身体的瞬间,化作一股股汹涌澎湃的热浪,席卷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他只觉浑身上下仿佛被万千火舌舔舐,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灼痛,痛苦之深,几乎要让他窒息。 萧羽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火红的莲花印记,它缓缓旋转,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仿佛是他体内那股未知力量的具象化表现。 萧羽紧咬牙关,汗如雨下,试图调动体内的真气去对抗这股突如其来的灼热炽痛, 蓝嫣被萧羽的样子吓到了,她捂着嘴巴呆坐在一旁。 她头顶的小红察觉到什么,飞到萧羽的眉心处,振翅嗡鸣,引导着萧羽平复体内暴躁的能量。 慢慢的萧羽体内的那股力量似是达到顶峰又缓缓退去,渐渐平息。 萧羽的身体随着疼痛的减轻而微微颤抖,当最后一丝灼热感消散于无形,他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抚摸着眉心。 一朵宛若烈焰般的莲花噌的钻出他的身体。萧羽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猛地往后仰。 它悬浮在蓝嫣眼前,一颤一颤的上下浮动。 蓝嫣感受到这朵花想要靠近她的举动,伸出手戳了一下。 这朵花似受到什么委屈,它收敛周身的烈焰,不断地蹭着蓝嫣的手指。 蓝嫣手指点在花瓣上,在百花阁获得的那些灵力全都反哺给烈焰莲。 萧羽总算恢复意识,他甩甩头,听到脑中传出一个飘渺声音。 “老子居然绑错人”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 萧羽先是查看小崽子的状态,嗯,很好,比他好太多了, 他现在有种又死过一遍的感觉,浑身虚脱无力,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他撑起身子,点燃烛台。 这才看清蓝嫣面前悬浮着的赤红色花朵。形似莲花,浑身宛若琉璃一般仅有成人拳头大小。 莫非这东西就是百花阁的镇阁之宝烈焰莲? 可这东西不是说莫名丢失了吗? “你才是东西,老子可是千年烈焰莲。” 它本来是冲着蓝嫣来的,没想到阴错阳差跟他有了契约牵绊,这人的神魂缠满了黑色的业障,它耗尽三分之二的业力才将那些业障抵消。 烈焰莲心中恼怒至极,要不是刚才那只炽煌告诉它这男人是蓝嫣这一世的父亲,它真想一把火烧死萧羽,同归于尽。 它好惨一朵花,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烈焰莲越想越气,再次回到萧羽的身体中横冲直撞。 这让萧羽的身体太痛了,他的嘴唇泛白,颤抖着身子,“你要如何才能离开。” “老子也想问如何才能离开你的身体。” 萧羽:“你不是百花阁的镇阁之宝,阁中之人可有办法?” 烈焰莲倒是忘记了这点,它决定明日就去见阁主。 蓝嫣识海中的系统看到这一幕也呆住了,这不是一个高武位面吗,怎么还会出现成精的莲花。不行,它要上报给主系统。 烈焰莲终于安静的待在萧羽的身内,不再折腾他。 蓝嫣爬起来给坏爹擦擦脸上的冷汗。她能看到坏爹的魂魄全部碎掉了,每一片却又有着一丝连接。 “你要碎掉了,坏爹。” 萧羽的泪水滑过眼角,无声无息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再痛,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小崽子了。 他觉得这或许是他上辈子让太多人枉死的报应,不过那又如何。 他并不后悔。 他或许要魂飞魄散了,好不容易体会到些许温情,就这么死掉还真有些不甘呢。 萧羽熬不住疼痛昏死过去,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越来越弱。 他身体内的烈焰莲也不好受,花瓣开始一片片凋零。 蓝嫣依旧是枕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坏爹从身体滚烫逐渐变得冰凉,慢慢睡着了。 蓝色的点点莹光从蓝嫣的眉心溢出,落在萧羽的神魂之中消失不见。 清晨,萧羽醒来后没有感受到昨晚的疼痛,庆幸的吐出一口浊气,“还好,只是一场梦。” “你在放什么瞎话,昨晚要不是你的女儿你跟我都要消散在世上了。” 萧羽听到这话,明显一怔,扭头去看睡在身边的小崽子,他轻轻戳着蓝嫣的脸蛋。 “喂,别睡了。” 一旁的小崽子睁开眼紧接着又再次把眼合上,就好像睡不醒一样。 烈焰莲:“你别晃了,她为了救你我才会这样的。” “怎样才能让她醒来?” “老子怎么知道,或许那些境界高深的人能有办法。” 萧羽抱起蓝嫣,只着一身里衣,赤脚来到屋外。 “来人!备车,本王要去寒水寺。” 他要去求忘忧老和尚。 忘忧大师,乃是昔日禅道大宗。修习佛门六通之术。其中他心通最为不凡,传闻来寒水寺的香客,只需注视忘忧一眼,无需言语,自省心中罪恶,他心通修炼至极致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改变人的内心以佛渡人。 龙邪昨日被萧羽派出去,今日一早刚回王府就见老管家焦躁不安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龙邪问道:“发生了何事?” “陛下才将王爷禁足于王府中,这才第二日,王爷就违抗圣意去了寒水寺,龙侍卫这可如何是好啊!” 龙邪:好像违抗圣命这种事只有永安王做过,他家殿下这是卸下伪装不管不顾了? 第20章 寒水寺 自从赤王府的马车驶出天启城那一刻起城中的各方势力都收到了消息。 明德帝得知萧羽竟敢违背他的旨意擅自出府,当即大怒,扬言要废掉萧羽的王位将其贬为庶人。 白王府,萧崇这次对萧羽的做法是真的没有看懂,也猜不到他这般做的缘由。 念恩侯府,萧齐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花重金请杀手去刺杀萧羽。 ------------------------------------- 姑苏城,寒水寺。 忘忧大师站在大殿之外遥望天空。 “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无禅,有客人要来了。”忘忧说完转身进了大殿。 萧羽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中,一路上遇到两拨来截杀他的杀手都被小红和烈焰莲轻轻松松的拦下。 晌午时分,蓝嫣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萧羽观察着她的状态,“这就带你去用膳。” 侍卫驾车又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姑苏城北的小镇。 这是个较为普通的镇子,没什么像样的酒楼,大多都是给过路人打尖住店的客栈。 萧羽抱着蓝嫣进了一家名为望春的客栈。 萧羽带着蓝嫣以及赶车的侍卫在客栈大堂用饭。 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点的还都是客栈里最贵的菜,怎么看都是有钱的主。正因如此被人盯上了。 萧羽看着蓝嫣吃了没几口脑袋一歪再次昏睡过去,抱起人正准备离开时。 客栈外进来一对穿着普通的中年夫妻,见萧羽他们要离开,赶忙哭天抹泪地扑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老娘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竟然听从那贱人的枕头风,将我们老两口赶出来不管不问,儿啊,你不能走!” 妇人被萧羽的侍卫阻拦在旁,无法靠近萧羽半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你们都来评评理,哪有发发达了就不管父母的儿子,这可教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这时客栈里的十来号人全都围了上来,“做人可不能这样,后生你这可是不孝啊。” 一时涌上来的人有些多,侍卫遭到掣肘,“殿下。” 萧羽嗤笑一声,抱着孩子迈步往外走。就在那些人想要上前阻拦,马上就要碰到萧羽时,萧羽周身真气涌动,嘭的一声,那些试图靠近他的人击飞倒地。 “都杀了。” 侍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有着自在地境的武功境界,很明显赤王殿下比他要厉害很多,难道赤王殿下的武功境界到了逍遥天境? 收起震惊后,手起刀落,将客栈的人全部清理了。 这些人明显是见财起意,还是团伙作案那种。青天白日的就敢这么做,整个镇子恐怕就是个黑镇。一群恶人遇到了殿下,也不知道谁更吃亏些。 萧羽坐在马车上,有些嫌弃侍卫的动作太慢,跟龙邪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不少。 他觉得此人调教一下还是能用的。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叫陈虎。” 陈虎就是个泥腿子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他的观念很简单,是谁的兵就听谁的话。 马车走在街上,萧羽能很清晰的感知到有人尾随。 “继续赶路,如有不长眼的敢阻拦不必留手。” 萧羽说这句话时用了内力,声音传得很远。 果然,人都是审时度势的,黑镇的人没有继续跟着。 蓝嫣识海中,系统表示它已经看不懂宿主的操作了。 宿主为什么要救萧羽,这人孽力缠身不说,还搭上了她元神积攒的能量。 可惜蓝嫣现在抽走了萧羽和烈焰莲身上的业障,神魂受创一直在昏睡,无法回答它。 萧羽看着闭眼沉睡的小崽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是温热的。 第21章 兄弟二人夜谈 傍晚时分,萧羽主仆三人终于抵达寒水寺。 萧羽从马车下来后,抱着孩子一步一台阶。 他看着往来的香客,心中感触驳杂。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求神拜佛的一天。 从来都是想要什么要用赤裸裸的算计才能拥有,他从未求过什么人,包括他的生身父母。 他明白,求是求不来的,只有去争才有机会。 萧羽抬头看着寒水寺三个大字,才想起来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叶安世也在这里。 明德十一年也就是锁山河之约的第三年,瑾仙公公拜访寒水寺,他曾哭着闹着一起来过。 萧羽刚踏进寺院,无禅便上前行了一礼,“小僧乃是忘忧大师的弟子无禅,想来您就是师父所说的贵客,还请随我来。” 萧羽点头跟在无禅身后。 佛香袅袅,钟声悠扬。初夏的傍晚,寺庙的每一处都可入画,让人心灵得到净化。 沿着青石板穿过一道道红墙,来到一座禅院,一种宁静安详的气息扑面而来。 禅房的门是开着的,一进寺院入目便是忘忧大师的背影。 忘忧大师坐在蒲团上闭目滚动佛珠,身侧站着个带着几分邪魅之气的小和尚。 萧羽对着忘忧行了个佛礼,“劳烦忘忧大师救救我的女儿。” 忘忧大师不再拨动手中的佛珠,睁开眼的瞬间他身边的小和尚扶着他站起身。 忘忧大师看到求解若渴的萧羽摇摇头。 “阿弥陀佛。” “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萧羽小声重复着这句话,“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忘忧大师过往种种我不后悔!您只需要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让孩子恢复。” 忘忧大师摇头叹息,最终还是不忍,迈步来到萧羽跟前。 “能救孩子的只有你,也唯有你。” 人这一辈子,你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束缚。你被什么打动,什么就是你的软肋。 萧羽在这一瞬间大约明白老和尚的话。 萧羽看着怀里软软的孩子,红着眼眶却不掉泪。 原来困住一个人,只需要一点真心就够了。 “我要如何做。” 忘忧大师:“因果循环,皆有定数。到时自会知晓。” 天启城,百花阁。 阁主碧瑶从昨日到现在未曾合过眼。 “还是没有消息吗?” 碧瑶面前站着一排婀娜多姿的少女,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 碧瑶本想着烈焰莲不过是一朵有些灵性的花罢了,能有多大的能耐。她不过是对着那朵花说了点狠话,竟然真的跑了。 距离它消失已经过去一整天,怕是整个天启城都知道它失踪,若是被有心人捉住,那她们百花阁近三十年的筹划全废了。 人群中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犹豫再三,开口说道:“阁主,您说会不会它跟着昨日的宾客走了?” 碧瑶稍稍摇头,“谁又知道呢,继续派人暗中寻找。” 萧羽决定今夜留宿寒水寺。 入夜后,蓝嫣醒来时,萧羽正沾着水杯的水给她擦拭着嘴角。 “坏爹。” 小崽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萧羽轻声应她,“饿了?给你准备了吃食。你看看要吃什么。” 蓝嫣眨巴眨巴眼看了萧羽两眼,接着又睡过去。 萧羽侧过头望向窗外,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攥成拳,他脸上的神色静默而又无力,他该如何做 “赤王萧羽,明德帝的第七个皇子,据说也是皇子中最风流的那个。并且你有一层身份,你还是孤剑仙的义子。”无心穿着一身白色僧衣立在门外,淡淡地说着。 陈虎适时出声请罪,道:“殿下,属下失职,没有发现有人闯入。” 萧羽摆摆手,示意陈虎退下。 他看向无心,此时此刻自己对无心的嫉妒竟然消失了。 “你来找我有何事。” 无心的眼神中带着讥诮:“赤王殿下确定要在这里说。” 萧羽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掀起眼皮,冷漠地扫了对方一眼,“本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随意。” “看来是小僧多此一举了,赤王殿下似乎并不需要帮助你女儿的办法。”无心作势就要离去。 萧羽站起身抖了抖衣袖,展臂邀请对方,“无心小师父,请。” 无心进门率先来到床榻前查看蓝嫣的状况。 就在他欲要伸手探一探蓝嫣的脉搏时,萧羽的手臂横在他身前。 “这样就够了。” 无心现已修行罗刹堂三十二秘术,听闻那些秘术可都玄乎的很。 他觉得无心深夜来寻他定有其他目的。 无心眼疾手快地摸向萧羽的脉门,仅是触碰到一瞬,就被萧羽的真气震开。 无心擦掉唇角的血迹,抿唇一笑,本就俊逸的容貌又添了几分妖邪之气,犹如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僧。 “原来在赤王殿下的身上,小僧还真是赌对了。” 萧羽眸色骤冷,“你算计本王。” “殿下莫怪,小僧今夜前来确实是来找殿下合作的。” 老和尚因为修炼心魔引,背负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再加上外界总有人来逼迫他交出自己,生了心魔。 今日他见到萧羽的时候,感知到一种世间至烈至阳的气息,那东西定能帮助老和尚脱离现在的状况。 他知道借着孩子的由头接近萧羽实属不该,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无心将他真正的来意说与萧羽,希望能借萧羽身上的宝物一用。 萧羽沉思不言,正在跟潜藏在体内的烈焰莲沟通,“你与我契约后,他人能轻易感知到你的存在?” 烈焰莲:“老子头一次跟人契约哪里会清楚。” “这小和尚应该是修炼某种秘法能够探知到一些气息而已。” 萧羽沉默许久,问道:“你说你有办法助她恢复,你的办法是什么?” 无心:“小僧就让殿下看看小僧的诚意。” “善功,通俗一点可以理解为——因善举而积攒的功德功德又分为阳德、阴德、福德。世人不论是真善还是假善,阳德都是能够最迅速获取功德的。” “小僧的话,赤王殿下可能明白?” 萧羽:“现世报?” 无心点点头,“看来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么敢问殿下小僧的这个方法如何。” 萧羽不置可否,他稍稍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烈焰莲:“小和尚提供的办法可行,老子给你一颗莲子,你答应他。” 萧羽:“本王可以将那宝物赠与你,只是你还要答应本王两个条件。” 无心极力克制心底的激动,“殿下请说。” “本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两年后你要掌控天外天的所有势力并归顺于本王所用。” 无心没有立刻回答萧羽,他离开天外天已有十年。与天外天一直有书信往来。如今的天外天内乱不断 且不说他能否彻底掌控天外天的势力。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参与那些江湖纷争、庙堂纷争,他只想在寒水寺守着老和尚。 “赤王殿下,是想争夺那个位置吗?” 萧羽轻轻摇头,“本王只是需要有人做事罢了。” 无心微微蹙眉,“那殿下何意?” “本王需要人手做事。不是说阳德是最迅速积累功德的办法。” 无心对于萧羽的话半信半疑,堂堂赤王想要掌控天外天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原因? 萧羽目送无心离开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本王等你的消息。” 无心,不,该叫他叶安世,他们两人同母异父,彼此的父亲还是仇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乱啊。 萧羽开始筹谋布局接下来要走的路。 五大监和钦天监、雪月城、无双城、雷门、唐门、温家,甚至莫凉城的孤剑仙,这些势力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想要成事手下没有势力可不行。 清晨,蓝嫣一睁眼就看到守在她身边的坏爹。 萧羽正撑着手肘打瞌睡。 蓝嫣哼唧一声,“饿了,肚子饿了。” “等着。” 萧羽摸摸小崽子的额头确定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把一直温着的吃食端过来。 还没吃几口,禅房外响起一阵刀剑打斗声。 蓝嫣满脸好奇地探出头看向外边。 萧羽把小崽子的脸扭回饭菜跟前,“别看了,吃你的。” 蓝嫣的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还想要继续朝外看。 “若是再不吃,本王可要把这些吃光了。” 蓝嫣一听这话,不再关注屋外的动静,专心地埋头干饭。 第22章 暗河 蓝嫣边吃边听着屋外的动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也不知道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坏爹外边打架了。” “吃你的。” 屋外打斗的声音消失的瞬间,蓝嫣也吃好了。 萧羽擦拭着蓝嫣嘴角的油渍饭渣,把人拎到桌面上,握住她的手腕开始号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嫣摇头,她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用手指着萧羽额间的白绫,“坏爹换药,” 萧羽取下额间的白绫,额头只有一枚显眼的赤红莲花印记。 前日的额间留下的伤口好像从未存在过,看不出丁点受伤的痕迹。 “咦!没有了”她抓住萧羽的衣襟,踮起脚使劲去触碰萧羽的额头。 萧羽身高近九尺,蓝嫣站在四尺高的桌面不可能触碰到他的额头。 他配合着蓝嫣的动作,微微俯身,让小崽子成功摸到原本伤口的位置。 萧羽也跟着抬手抚摸着伤口的位置,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蓝嫣摸着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这个好看。” 蓝嫣在他脸上这边摸摸,那边捏捏,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萧羽拿下她作乱的双手,重新把白绫戴在额间。 “好了,咱们该去另一个地方了。” 萧羽抱着蓝嫣推开房门,院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这是方才刺杀他的那些人留下来的血。 他瞥向陈虎,这人手臂跟胸前带了伤,只是草草的撒了点止血药,看到萧羽走出来,立刻行礼, “殿下,可要离开?” 萧羽:“你先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半个时辰后动身前往苍梧城。” 陈虎应声退下。 苍梧城三面环山与柴桑城相邻。 数年前,苏暮雨苏昌河夜闯国丈府,烧了万卷楼,杀了易卜他们之后,虽胜但是身负重伤。 那晚萧羽由瑾萱带着想去收服暗河,两方人马出于各自的考量没在动手,也因此让暗河欠了萧羽一个人情。 而这暗河的大本营就在这座城中。 萧羽现在需要他们。 他带着蓝嫣跟忘忧大师辞别, “萧某,多谢大师昨日相助,大师保重。”临走时萧羽将一粒赤红如火的莲子交给无心。 他冲着无心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心:这个人还真是一言难尽。 ------------------------------------- 陈虎充当着马夫一职,离开寒水寺陆路转水路整整走了十几日才抵达苍梧城。 蓝嫣自从离开寒水寺,整日依旧是昏睡的时候多,但醒着时间明显变长了。 陈虎驾车停在河岸边,“殿下,前边没路了。” 萧羽掀开车帘,月光下是蜿蜒阴暗的河水。 “咱们步行过去。” 下车后萧羽走在前头,怀中抱着昏睡的蓝嫣。 陈虎本想着走在前边为他探路,被他拒绝了。 萧羽:“你可知咱们这是去哪儿?” 陈虎摇头。 萧羽:“这世上有一个组织,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可灭江湖大派。” 陈虎大惊:“殿下说的可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暗河。” “没错。你怕了?”萧羽睨了他一眼,眼底平静无波。 陈虎挠了挠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怕自然是怕的,可既然殿下要去,属下自当以您马首是瞻。” 萧羽回头一望,心中默默点头,这人还不错。 世人只知道暗河寻常是看不到的,只有深夜顺着月光才能看到它,沿着这条河往上走就能找到,然而暗河真正的来历很少有人知道。 三百年前北离皇族萧毅从乱世中崛起,推翻了大秦建立了北离。 萧毅称帝后,明面册封的有功之臣共有五柱国十二将军,还有一位便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功臣易水寒。 萧毅本想册封易水寒为大柱国的,易水寒却拒绝了,并说他习惯做影子,不适应走在阳光下。也因此萧毅让易水寒设立了影宗。 影宗成了守卫天启城的影子。负责护卫皇族,也为皇族干着操刀杀人的勾当。 后来易水寒发现,天启城需要影卫,江湖同样也需要一个这样的影卫。于是他命手下最顶尖的三名刺客苏、谢、慕三家带着部分精锐进入江湖,成立了一个暗中的江湖影子组织——暗河,替萧氏皇族守卫江湖。 暗河三家传承数百年后,因为一直隐身黑暗不断的接刺杀任务,并且三家还不许后辈与外族通婚。如此一来,三家的后人难以支撑暗河继续发展,开启了“无名者”计划。 三家的高手会去各处搜寻根骨优异的孤儿,带回炼护学堂加以培养,再以一组二十人放入鬼哭渊殊死搏斗,直到最后获胜的那个人会赐名苏、谢、慕三家之一的姓氏跟名字。 萧羽慢条斯理的讲着暗河的过往,陈虎听到这些秘辛不由的瞠目结舌。 “暗河既然有了后续的力量,为何会” “因为暗河现在的大家长几人联手推翻了影宗,脱离了朝廷。” 河边突然下起了微微细雨,一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踏着月光,手持一柄黑伞,踩在河边的砂石上,信步走来。 陈虎看着来人立马警惕拔剑挡在萧羽身前。 黑衣男子停在萧羽身前三步之外,“一别多年,殿下临门,大家长特命我前来相迎。” 陈虎看着这人收起伞,突来的微微细雨也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萧羽拍拍陈虎的肩膀,往前一步,“多年未见,没想到苏家主还认得本王。” 苏暮雨的肤色有点苍白,站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声音淡淡的:“殿下可知,暗河已经推拒了不下十起,那可都是要买您性命的人。” 萧羽一笑置之,“要杀本王的又何止这些。” 苏暮雨数年前在万卷楼曾见过萧羽,那时的萧羽给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后来这些年后续听到天启城中关于他的传闻。 这次再见,他发现赤王跟传闻中有着不少出入。 一直趴在蓝嫣头顶充当发饰的小红,从苏暮雨现身的时候就开始呼喊蓝嫣,这人身体中有好吃的。 第23章 星落月影阁 他们面前是一座华美的楼阁——星落月影阁。 阁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坐在台阶上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一个倚靠在门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们。 苏慕雨带着萧羽他们走了过去,坐在台阶上的持刀人,看似不经意的挥了挥刀身,一道磅礴的刀气直直的袭向萧羽三人。 萧羽只是淡淡的瞥了这人一眼,不再看他,脚下轻轻一踏,那刀气便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持刀人,也就是谢七刀的弟弟谢继刀心中微微一惊,虽说那一刀他只用了六成功力,可这赤王不就是个诗酒王爷,竟能轻易的化解他的刀气。 天下高手,以一品境界划分天下习武之人。 一品之下只算的上武者,一品之上才是真正的高手,而一品又分为四个境界,依次是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 他可是自在地境,难道这个废物王爷比他还要强? 萧羽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踏着台阶往上走去,丝毫不理会坐在台阶上的人。 暗河这是想要给他个下马威不成? 陈虎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暗河三大家,苏家善兵器,谢家善内功拳术,慕家善医术秘法。” “都说谢家家主内功是暗河第一,刀术也是第一。” “可那人看着似乎不太像谢大家啊。” 倚在门口的那人闻言眸光犀利的看了萧羽他们两眼,将门轻轻拉开。 屋内灯火通明,端坐在高台上的大家长苏昌河站起身,拨开面前的层层帷幕,慢慢往下走。 “赤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苏昌河穿着黑色斗篷,在萧羽五米之外停下脚步,苏暮雨、谢七刀、慕雨墨也跟着站在他的身后。 赤王深夜前来还带着个孩子,而来之前去过寒水寺。一时之间还真是没有摸清赤王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本王一切安好。有劳大家长记挂。” 暗河地处阴暗,明明是入夏时节,依旧阴凉。 自从进入星落月影阁,蓝嫣的脑袋就一个劲的往萧羽脖子里缩。萧羽的脖颈是温热软乎的,贴在上面暖呼呼的。 萧羽还想用衣袖给蓝嫣盖一盖身子,就见她揉着眼睛醒了。 “这是哪里?”蓝嫣的声音软软的。 萧羽垂眸看着手臂上的孩子,小崽子歪着脸贴在他的脖颈上,那状态瞧着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间。 “这里是暗河,你不睡了?” 萧羽的声音很轻,但这里的人各个耳力过人,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这个孩子,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思量。 苏昌河心中诧异,没想到赤王私下对孩子是这种样子。 苏暮雨从萧羽的态度中察觉出似乎是这孩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谢七刀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大老爷们还能这么说话,暗自撇撇嘴。 慕雨墨的想法比较多,或许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再加上有些诡异的毒术在身上,先是觉得小孩子有些可爱,后来感受到她豢养的毒虫开始暴动不安,好像是赤王进来后引起的。 她凑到大家长苏昌河身边小声耳语。 蓝嫣确实是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只因小红的情绪太过强烈, “小红饿了,坏爹。” 萧羽还以为小崽子自己饿了,后知后觉才搞清楚蓝嫣说的小红是什么。 他的薄唇微抿,“现在饿了?” 虫子要吃什么,他还真没喂过啊。 萧羽下巴磕在蓝嫣毛茸茸的头顶,“要如何做?” 蓝嫣迷迷糊糊地抬手摸向她的头顶,将发带上的血玉头饰拍在萧羽的胸膛上,再次沉沉睡去。 紧接着,萧羽就看到那只血玉头饰活了。 萧羽眉心一烫,烈焰莲的声音响起:“虫子是炽煌,那可是万虫之王。她可以吞噬或者号令天下所有的虫类。” 萧羽听着烈焰莲讲述小红的能力,心头闪过夜鸦死前说的那些话。他对小红有了一定了解。 看来苏昌河他们几人的当年种下的蛊虫没有解掉。 小红振翅飞到苏昌河四人面前,发出嗡鸣。 四人体内沉睡多年的蛊虫,竟然苏醒过来。 “赤王这是何意!” 谢七刀怒声质问,抬手就要拔刀。 四人中,谢家主的内功最为深厚,他运转体内的真气强行压制体内蛊虫的躁动。 萧羽微微挑眉,目光从四人脸上划过,除去苏慕雨,三人对他露出了杀意。 “小红,先从这个人开始。”萧羽指向苏慕雨。 苏慕雨并没有过多抵抗蛊虫的躁动,他以前曾经多次尝试把这东西逼出体外,都失败了。 慕雨墨钻研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秘术,尝试多年也只能做到让他们体内的蛊虫沉睡。 苏暮雨的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他们解掉体内这虫子的机会来了。 他强忍着不去压制蛊虫在心间乱窜的疼痛,声音喘息着,“赤王殿下,你可是要帮我们解掉体内的蛊虫。” 苏暮雨的话音刚落,心间猛地一阵抽痛,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周围。 血液中一只近乎透明的蛊虫微微蠕动几下化作一阵烟尘流向小红。 其他三人见状,眼中闪过欣喜,不再用内力压制蛊虫。 一阵钻心之疼后,同样口吐鲜血蛊虫离体。 小红吃饱后,围着他们四人转了一圈,重新落在蓝嫣的发带上充当头饰。 萧羽睨着小红,他眼底浮现一抹惊诧,没想到小红如此卓绝不凡。 苏昌河他们虽说一直活在暗处,心中也有着他们的坚持。 苏昌河四人对着萧羽行叩拜大礼,“殿下,这次的恩情,我等记下了。” 萧羽上前一步,把人挨个扶起,“本王此次前来,本想借着当年的人情,来寻合作的,不成想竟意外帮助四位除掉体内的麻烦。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苏昌河四人体内没了蛊虫,不需要一直用内力压制这东西,身体瞬间轻松了许多,好比去掉了沉疴旧迹。 苏昌河邀请萧羽入座:“殿下可是想要我等助您登上那个位置?” 萧羽撩着衣摆入座后,垂眸看了眼趴在他家颈间睡着的小崽子,声音轻轻的,“本王若说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大家长你们可信?” 苏昌河稍稍皱眉跟其他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这些年收集的消息中,赤王可是跟白王在朝堂中斗得不可开交。来寻他们不是为了夺皇位,哪能是什么。 苏暮雨接过话,“殿下似乎不再执着那个位置。” 萧羽觉得苏慕羽这个人很有趣,身为一个暗河的杀手,却有着一颗剑客侠客才会有一些特质,比如偶尔出现的仁义、莫名其妙的底线。 此时此刻还有着其他三人没有的辩察力。 萧羽轻声一笑,“苏家主这么说对也不对。” 在这个世道,想要成事手中没有权力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那个位置是必争的,只是这次方式要换一换了。 他知道上一世暗河最想要选择的人是萧楚河,可惜萧楚河拒绝了他们,没得选才选中了他。 他也知道暗河的这几个领头人一直在寻找暗河的彼岸。一个可以让他们脱掉身上这件杀手之袍,重新站在光明之下的彼岸。 也不知他这次提出的合作是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彼岸。 陈虎从见到苏慕雨那一刻开始,令他震惊的事一件接一件。实在是太炸裂了,什么暗河、蛊虫、还有小主子的红虫子、现在谈的内容他更是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他怕知道太多要去见阎王。 第24章 收拢暗河 暗河作为之前影宗的分支,自身的能力不在话下。 想要出现在人前,走在的阳光之下,那必然要做他们擅长且顺手的事。且,要摆脱杀手的身份和标签,那么杀人的勾当便要停手。 最终暗河投在萧羽的门下,萧羽建议他们把重心分出一半转向朝堂,将暗河中的人安插的不同的领域。 萧羽离开星落月影阁后,苏昌河四人凑在一起详谈许久。 谢七刀:“大家长,你真的决定跟着这个赤王行事?” 苏昌河沉默良久,“我也不知道,以前我觉得永安王萧楚河才是我们找到彼岸的那个人,可今日见到赤王,我有种预感,或许这个人也可以。” 暮雨墨适时开口,“别的我不清楚,单凭借着他带来的那只红色小虫,赤王绝不简单。” 苏昌河只是点点头,他侧头看向一阵沉默不语的苏慕雨。 “暮雨你如何看待赤王这个人。” 苏慕雨:“参与皇室争斗本就是一场豪赌,赤王到底能否登顶尚未可知,但是凭他让我们接下来去做的事,对于我们暗河来说好处更多些。” 其实,他也摸不清萧羽的心思。 离开星落月影阁已是寅时,萧羽站在一处山涧,脚下的地面上映着黑暗与阳光一道分界线,他驻足许久,沉沉的叹息一声,“陈虎,咱们回天启。” 山间小路,晨光洒照,马车悠悠前行。 萧羽看着躺在他臂弯依旧沉睡的小崽子,手指轻轻刮蹭一下她的鼻子,小孩子真好啊,是那么的干净纯粹。 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他的好父皇此次会给他什么样的责罚。 天启城,皇宫。 明德帝声音沉沉,让人辨不出喜怒,“赤王还未回天启?” 大监瑾萱垂首,恭敬回话:“回陛下,臣收到消息说赤王殿下正在回天启的路上,约莫今日午时就能抵达天启。” 明德帝冷哼一声,“你即刻派人守在城门,只要赤王出现就把人带进宫来。” 瑾萱领命退下后,明德帝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萧羽现在已经不再受他左右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一顶黑色的马车进入皇城,看守城门的都统大手一挥,顷刻间马车就被守卫们团团围住。 陈虎:“殿下,咱们的马车被城门的守卫围住了。” 蓝嫣被马车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萧羽只是嗯了一声,继续轻拍着蓝嫣的后背,“你醒了。” 蓝嫣揉揉眼,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是到家了吗?” 萧羽声音略带着疲倦,“怕是暂时回不去了。” 马车外守城都统的声音响起,“赤王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即刻入宫觐见。” 萧羽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好像对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畏惧,“知道了,走。” 马车徐徐向前,蓝嫣好些天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这回醒来精神头不错,小手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结果好玩的都没见到。 蓝嫣扫兴地回到座位,靠在萧羽的手臂上,“为什么外面都是人。” 萧羽早就感知到马车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各有十来名守卫紧随在侧。 “自然为了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我们,” 蓝嫣听不懂萧羽话中的含义,自顾自的表达着她的不满,“不喜欢他们。” “嗯,不喜欢。” 不多时马车停在宫门口,萧羽抱着蓝嫣从马车走下来。 太安殿。 萧羽一进殿发现萧崇也在,暗自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明德帝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场,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羽。 “违抗圣意,私自出城。你说孤要给你定个什么罪名呢。” 萧羽一直垂着头,“儿臣自知有罪,请父皇责罚。” “噢?自知有罪”明德帝声音低沉,重复着萧羽的话。 随后又看向萧崇, “崇儿,你说按照北离律令,他该如何责罚。” 萧崇大约猜到明德帝的用意,这是想借着他的口来说赤王应受的责罚。只是他实在是不想接话。 萧崇思忖片刻,拱手行礼:“父皇,七弟这次擅自出城必然事出有因,还请父皇息怒。” “孤问的是赤王该如何责罚,崇儿可是忘记我北离的律令?” 明德帝这话一出,萧崇避无可避只能回答:“按照北离律令,违抗皇命者当诛。只是” “你可听到了?”明德帝打断白王萧崇的话,望向跪地的萧羽。 “听到了。”回答明德帝的是一声清泠泠的孩童声。 明德帝:这孩子来添什么乱。 “叫萧蓝嫣对吗?你听到什么了。孤没有让你说话,你就不能说话,知道吗?” 蓝嫣支楞着耳朵,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明德帝。随后她从萧羽的手臂中钻出来跑到明德帝跟前。 明德帝没想到只是跟这个孩子说句话,竟然就跑到他跟前来了。 “孤叫你过来了吗?” “可是你叫我了呀。” “孤确实唤了你的名字,并没有允许你过来,还靠的这么近。”明德帝声音有些冷,“你可曾看到过其他人敢跟孤如此近说话。” “可是我不是其他人啊。” 蓝嫣回答他,一老一小竟然还能聊的有来有回。 明德帝突然如鲠在喉,小孩子的想法太过纯粹,竟然让他有些语塞。 被孩子一打岔,他本想严惩赤王的心思反倒是淡化了不少。 早些年,萧楚河背后有着琅琊王,萧崇背后有颜战天和他母家的势力。萧羽身后有洛清阳和被灭的影宗。 当年给几位皇子封王,更多的是为了平衡各方的势力。 可萧羽近段时间所做出的每件事都让他有种棋子不受掌控的感觉。 “好了,你回你父王身边。”明德帝伸手拍了拍蓝嫣的脑袋。 “萧羽,孤问你,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 萧羽他所犯的事可以说是皇帝的家事,儿子不听话老子管教一二,也可以说就是臣民违抗圣意其罪当诛。 父皇今日特意命守城军声势浩大的把他送到皇宫,显然是想闹大。 “今日孤若是将此事轻拿轻放,何以服众。” 明德帝沉吟片刻,声音透着帝王威严,“赤王萧羽违抗圣意,私自出城,孤命你前往牧渔城,担任守备三年。” 萧羽闻言,心中一沉。 这是要让他远离皇城,远离权力的中心,看来父皇是打算扶持新的棋子了。 牧渔城,与南决一带相邻,此处多有两国的匪患,土地贫瘠,百姓靠着打鱼为生。 对比萧楚河当年的被贬的青州,他这个父皇还真是偏心的没边了。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一点用处没有。 这样也好,离开越远,他要做的事越容易一些。 萧崇听到萧羽被贬去牧渔城做守备,并没有多么的欢喜。 他在想,之前所有人都说父皇当年给一无是处的七皇子封王,是因为父皇太爱萱妃娘娘,爱屋及乌才给他封了王位。事实真的如此吗? 萧羽带着孩子离开皇宫时,发现之前赶车的陈虎不见了,换成了龙邪。 “之前赶车的护卫哪去了?” 龙邪:“回殿下,被刑司的人带走了。” 萧羽衣袖一甩,语气不容置疑,“龙邪你去,把人给本王要回来,要活得。” 第25章 百花阁投诚 萧羽回到赤王府没多久,龙邪便带回了陈虎。 陈虎在刑司受了不少酷刑,此时如同一个血人。 萧羽眼眸微眯,心中浮现几分冷意,陈虎怕是因没有吐露他的任何消息才受此酷刑。 “带下去,找人给他好好看伤,本王要他安然无恙的活着。” “殿下,这人”龙邪有种地位不保的预感,总觉得殿下这次出去一趟,对他隐隐有了疏离感。 “本王即将离开天启,这人还算得用。” “对了,龙邪。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 萧羽端坐在案前,手中轻轻捏着酒杯,杯中的酒水在他的手指间微微晃动,却没有洒出一滴。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势,像是要将龙邪心底的担忧放大。 龙邪尽量保持镇定,“回殿下,属下明德十二年跟在您身边,如今已有六年。” 萧羽的身体微微前倾:“六年,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本王想知道,在你心中你师父瑾萱更重要,还是本王更重要。” 龙邪这人对他还算忠心,但对他师父也同样忠心。 龙邪惊愕地看向萧羽,立刻跪地,“殿下,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师父的事,跟在殿下身边龙邪从未做过背叛您的事情啊。” 萧羽微微抬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不大却如同敲击在龙邪的心间,一下一下,让人有种窒息之感。 “你是本王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三日后本王便要前往牧渔城,到时要走要留就看你自己了,你退下。” 晚膳时分蓝嫣再次从昏睡中醒来。 她现在已经从每日不知何时醒来,变成每日一早一晚会苏醒一个时辰。 蓝嫣偎在萧羽的身前,大口大口的吃着蛋羹,“我为什么肚子总是饿饿的。” 萧羽坐在椅子上饮酒,假装没有听到,不看她。 蓝嫣见萧羽不理她,她呼噜呼噜加速吃完蛋羹,抓着萧羽的衣袖摇晃起来。 她唤道:“本王!本王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闭嘴。”萧羽放下酒杯,把自己的衣袖抢回来,“你为什么不喊爹爹了?” 衣袖被抽走,滑溜溜的手感弄得蓝嫣的手心痒痒的。她搓着自己的手,脆生生地说着:“那你喜欢我吗?” 萧羽低下头,对上蓝嫣清澈的眼眸。 喜欢吗?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让他感受到了上一世一直都在追寻的那些,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蓝嫣见他又不说话,小声咕囔着:“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喊你。”说完悄咪咪地偷瞄着萧羽。 萧羽瞥她一眼,“本王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本王的喜欢并不长久。”就好像之前他喜欢的那些东西,过一阵子也就那样了。 蓝嫣不懂问他,“喜欢不就是快乐吗?” 喜欢一个人,不论是孩子还是恋人,最明显的感受就是,跟这个人在一起是轻松的快乐的。 萧羽没有吭声,看着小崽子懵懂的眼神,他好像有些懂了 蓝嫣想要触碰他的眼睛,她觉得现在坏爹的眼睛很漂亮。 萧羽坐着,她站着踮起脚,但还是够不到,只碰到了萧羽的衣领。小崽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看着看着慢慢合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萧羽接住小崽子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前,修长的手指捏住蓝嫣的胳膊,慢慢碰到自己的眼眶。 睡梦中,蓝嫣好像接触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咯咯的笑了出声。 萧羽将人抱到寝榻,刚把蓝嫣安顿好。 烈焰莲忽地萧羽体内的窜了出来, 烈焰莲:“老子感应到了碧瑶那丫头的气息。” 萧羽抬手抚上额间的白绫,眉心的印记烫的厉害。 “碧瑶是何人,百花阁阁主?” “是啊。” 烈焰莲:“咦?气息越来越远了。” 烈焰莲踌躇了半晌,传递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喂,虽然那个小丫头野心不小,但也是老子看着长大的。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萧羽眉心的印记烫极了,他现在也摸清楚一些规律了。比如这朵莲花情绪波动越强烈,印记的反应也越大。 “好,但是见到人之后,你做什么决定之前必须提前知会一声。另外关于百花阁的事你知道多少。” 烈焰莲,“百花阁只是她们来到北离后取得名字,她们祖地是南决凌花寨。凌花寨偏安一隅,寨外有着天然的毒气屏障,寨中之人生来就有亲近草木的能力” 那时候的它刚有灵智没几年,险些被一头不知死活的白蛟吞掉,是凌花寨的人救下它,却也带走了它,自此它便留在寨中。 就这样它在寨中一待就是一百多年。 直到百年前,寨中圣女救下一个濒死南决皇子,因她从未接触过外来人,很快被博学多识皇子吸引,爱上了对方。 皇子处在夺嫡的关键时期,圣女有心帮他,不顾族人的阻拦,毅然决然的跟着皇子离开了寨中。 圣女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她带着她中毒的儿子前来求救,族人不忍将她放进来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南决的军队。 这一切都是圣女跟南决皇子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寨中的那些奇珍异草,或者说是为了烈焰莲。 族老们拼死护着寨中的年轻人带着烈焰莲从暗道中一路向北逃窜,最终在北离扎根,还创建了百花教,后来百花教中的奇花异草遭人觊觎,不得已再次逃离。直到三十多年前,出现在北离天启城中。 萧羽听完这些,心底隐隐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南决牧渔城,百花阁,暗河,还有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所用的天外天。 萧羽带着烈焰莲从赤王府的后门穿过几条七拐八拐的巷子出现在皇城郊外的无望山一带。 月光皎洁,山色空蒙。 半炷香后,碧瑶也出现在无望山。 她望着男人的背影,眼中噙着杀意,右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阁下便是偷走我阁中至宝的人。” 萧羽转过身,额间的白绫随风拂动,似笑非笑与碧瑶对视,“碧瑶阁主污蔑人的话还真是张嘴就来。” 碧瑶借着月光看清了男人的样貌,“你是赤王!” 她正在思量要不要萧羽动手时,烈焰莲噌得窜出来,一朵赤红如火的莲花浮在她面前。 碧瑶照顾了烈焰莲这么多年,自然有着她们特有的沟通方式。得知烈焰莲已经跟萧羽有了契约,暂时只能跟在萧羽身边。 她心中又委屈又生气,她谨慎小心的照顾这朵花几十年,不认她为主就算了,还跑出去随便跟人有了契约,在烈焰莲心里她算什么 烈焰莲看着碧瑶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也有些着急,绕到萧羽面前求助,“喂,小子,你快帮老子哄哄她。” 萧羽挑挑眉,目光划过一人一花,“碧瑶阁主,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情况。本王也不想跟它绑在一起。” 碧瑶擦掉泪水,没有立刻吭声。 赤王深夜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跟烈焰莲达成了什么协定。如果百花阁投靠赤王,不知能否带领她们复仇,重回祖地。 她沉默了许久,就在萧羽的耐心耗尽之前,开口说出她心中所想。 萧羽接受了百花阁的投诚,并让她们暗中分批前往牧渔城。 第26章 离开天启 朝堂中不少站边赤王的大臣都在揣测明德帝将赤王发配到穷苦之地的目的。 最终出于各种原因这些大臣没有任何一人为他递上折子求情。 不过,倒是有个人为他说了几句话,让萧羽还挺意外。 太师董祝,竟为他违抗圣意出城一事说,“赤王为女求医出城,也是人之所蹈。人生天地,君臣之义,夫子之亲,夫妇之别,朋友之信,本就是人事之理。” 太师认为明德帝用这个理由将人发配到牧渔城有些过了。 太师想到如果他的外孙出事,他应该也会违抗圣意,因此有感而发。 明德帝自然明白太师话中的意思,可谁让他才是皇帝呢。 棋子不听话自然就要换掉。 萧羽离开天启城这日,白王萧崇以及其他皇子都来为他送行。 萧崇:“七弟,你多多保重。” 他心底不由得唏嘘,自从萧楚河离开天启后,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就只有赤王萧羽。没想到他们两人争了这么多年,萧羽竟是这样出局的。 九皇子萧景瑕,努力压制心中的欢喜,“七哥,一路顺风,多保重。” 这几天父皇对他可是从未有过的宠爱,父皇总算看到他了。 其他几个皇子同样心口不一的,说着客套话。 “诸位,盼与君再相逢。” 萧羽跟这些人一一饯别后,上了马车。 他掀开幕帘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那座城,在这座城中有着最烈的酒,最快的马,最美丽的女人,最风流的少年郎; 在这里流浪的侠客能找到自己的前程,落魄的书生看到自己的仕途。 但如此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里都是阴谋诡谲。 这里的一切暂时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龙邪骑马跟在马车一侧,回头看了一眼天启城皇宫的方向,师父,保重。 皇宫,望月楼顶。 明德帝覆手而立,他的眸光深邃,望着天启城门的方向,心中想的却是楚河离开那日的场景是什么样子,他竟有些记不起来。 皇宫中,易文君坐在凉亭中,看着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不知在想什么。 侍女碧云快步来到她身边,“娘娘,赤王殿下已经出城了。这是殿下给您的信。” 易文君接过信笺并没有立刻打开。 她的声音淡淡的,“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顽劣,善用手段,或许陛下罚他去边城不是什么坏事。” 碧云诧异地看向易文君,娘娘您到底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可她只是侍奉人的奴婢,也只能在心底问出这句话。 萧羽这次前往牧渔城一去便是三年,随行的十几架马车都塞得满满当当,就连府中的厨子、兽苑的野兽他都带走了, 王府的管事问过他这样会不会引得圣上不满,萧羽当时说,“外面的日子艰难,本王带自己的东西旁人管的着嘛。” 因带着随行的车马队伍有些长,萧羽赶路的速度并不快。不像是要去地方赴任的,更像是在游山玩水。 后来,萧羽半年之后还没有抵达牧渔城,明德帝得知此事后,后悔萧羽离开时没有给他加个时限。 赶了一下午的路,此时他们正在野外露营。 此处是一片山林,往南继续赶路三百余里就是望城山。 林间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山间凉爽的风带着阵阵草木泥土的芬香。 萧羽从马车上下来,漫步在小溪边,他蹲下身子,手指拨弄着流淌的溪水。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一世他的人生真的变了。 蓝嫣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马车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咦?坏爹人呢? 龙邪听到马车里边的动静后,赶忙把陈嬷嬷喊来照顾蓝嫣。 蓝嫣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最亲近的人,有些排斥其他人的靠近。 萧羽散步回来时,正好撞见几个人提着灯笼,围在马车外哄孩子。 萧羽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进了马车。 抬手按下暗格咔哒一声,车内四角露出六寸大小的夜明珠。 车内瞬间亮了。 马车里铺着羊绒毯,内侧是张小榻,右侧配有小几,其上放置着茶具糕点,左边的桌案的摆放着几本书册。 萧羽坐在榻边, “这是醒了?” 蓝嫣爬到他身边,枕着萧羽的大腿,撅着屁股,好像没有听到萧羽的话。 萧羽双手掐住蓝嫣的腋下,把人提留到身前。 “怎么,你的耳朵是睡觉太多不好使了吗?” “本王,本王我饿了。”蓝嫣的声音软软的,像个撒娇的小猫咪,“我饿了,没有力气说话了。” 萧羽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蓝嫣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 萧羽把人放回小榻,食指点在蓝嫣的肩膀,“竟敢自称本王,胆子不小。” 小崽子高兴了叫他坏爹,不高兴就是本王,再不然本王也省掉。 他带着蓝嫣下了马车,随行的厨子正在架锅烧火做饭,他将洗干净的果子递给蓝嫣,就不再理她。 龙邪这边从飞来的信鸽解下一封传书,快步来到萧羽身边。 “王爷,百花阁的传信。” 烈焰莲传音:“快快快,打开看看,看那丫头说了什么。” 萧羽:这么着急,早干什么去了 萧羽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太师为孙求莲子入药,可允否? 他将纸条丢进火堆中,看着它一点点燃成灰烬。 萧羽命百花阁几日前,故意放出消息,称百花阁没有寻回烈焰莲,只寻回了三粒莲子。 消息放出的第一日,一粒莲子被药王谷换走, 第二日,一粒被太医院求走。 百花阁才放出消息没几天,这太师就找上门了。 萧羽扫一眼,啃果子的小崽子,“龙邪,让她答应太师,但要太师必要的时候为百花阁做三件事。” “是。”龙邪如今对萧羽越发额恭敬。 他本以为殿下的所有筹谋他都了解,没想到这才离开皇城半天,就接连收到暗河、百花阁的消息。 很明显,他跟师父都错估了赤王,不,应该是很多人都被赤王之前的表象骗了。 雪落山庄。 萧楚河听到伙计口中小声议论着赤王萧羽被发配到牧渔城一事。 “听说没,赤王被圣上发配到牧渔城做守备了,”伙计说着伸手比出个三的手势。“听说要去三年呢。” “为什么啊。” “听说是因为违抗圣意,私自出城,一个多月才回的皇城。” 他对此也是十分诧异,也不知道老七做了什么惹得那个人把他发配到这么混乱的地界。 那偌大的皇城中,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第27章 牧渔城 萧羽离开天启城后,朝中十分的热闹, 九皇子萧景瑕被封为璟王,背刺白王萧崇。众人皆知,在皇室中萧崇可是对他最好的人。 萧羽得知此事后,只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没有对此事说过一个字。 离开天启城是六月,如今已是岁末,再有三日便是除夕。 萧羽一行人仍旧未抵达牧渔城。 他们一路上途经望城山、九霄城、九龙门、三顾城、南安城、雪月城,数座城池。 一路上萧羽有意无意的救下不少老弱妇孺,剿了不少匪窝。 也因此蓝嫣的神魂恢复一些,昏睡的时间明显少了一些。 萧羽还因为修炼生机引的缘故,在九霄城得了一把尘封近百年的剑——木尘剑,这是一柄木剑,挥剑时不会让人轻易感觉到杀机,反倒是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本不是个善用剑的人,自小也没打下什么剑术基础,相较于剑刃,他还是觉得长弓更适合他。 萧羽的队伍从天启离开时只有八十余人,现在壮大近一万八千人。 这其中包含着暗河、百花阁、天外天的一些教派、以及招安的马匪、还有那些老弱妇孺。 越往南走气候越宜人。 萧羽掀开车帘,漫不经心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忽然膝盖上多了些重量。 蓝嫣靠在他腿边睡着了。 萧羽静静地看着她,他已经分不清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他自己。 又或许都有。 午膳时分,蓝嫣鼻尖耸动,她闻到烤鱼肉鲜香的气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马车上已经空无一人,她赶紧爬到窗口,看到了熟悉的红色背影。 “我要下去。”蓝嫣急吼吼地嚷嚷着。 龙邪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殿下,笑着走到马车前把蓝嫣抱下来。 蓝嫣这半年时间醒着时候都是龙邪照顾,睡着之后萧羽才会亲自上阵。 火堆上横着几条烤鱼。 萧羽垂眸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小崽子,只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几条烤鱼,一副很期待地样子。 萧羽哼笑一声,“出息。”命人将鱼刺剔除干净,这才把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放到小崽子跟前。 龙邪给蓝嫣净手后,“小殿下,等过两日咱们到了牧渔城刚好赶上除夕,那时候好吃的更多。” 蓝嫣吃着焦脆的鱼肉:“那是之后要吃的,现在的一点不能少。” 萧羽看着蓝嫣吃了大半条竟还要吃,上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命龙邪把人带走。 “吃饱继续赶路。” 牧渔城。城墙早已出现风化腐朽,上面全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城门上挂着半扇牌匾,虽然字迹已经斑驳,依稀能分辨出是‘渔城’二字。 “到了。”萧羽淡淡的说了句。 牧渔城位于北离和南决疆土的交界点。此处的土地不适合耕种,城中的百姓大多居住在城南离海边沿一带,靠出海捕鱼为生。 “老话说的没错,眼见为实,这地方可真够破的。” “谁说不是呢,跟着前边这位主子,该不会混的还不如从前。” 收编的那几个马匪头子正在小声嘀咕,谢七刀瞪了几人一眼,赶紧老老实实闭嘴。 萧羽带着这么多人入驻牧渔城,当地的百姓起初并没有当回事,这些年朝廷陆陆续续来过不少官员,不是被南决的人杀了,就是待不了多久走人了。 没想到这批人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让整座城直接改头换面不说。趁着南诀内乱把牧渔城接壤南诀的六座城池攻占。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开荒地、引流民,甚至为了让城中的人落地生根采取了减免赋税,预借粮种农具等一系列的治理之策。 萧羽身边有不少能人异士,最让萧羽惊愕的莫过于裴老。 裴老曾被马匪们关押在地牢中,他们剿匪后将此人救下。暮雨墨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人救回来,没想到这人即便眼睛瞎了,但却有着一手奇异的奇门遁甲之术。 萧羽每当攻下一座城,都会让裴老布下一层杀阵一层防御阵一层幻阵。一旦入阵,哪怕有着剑仙的实力,依旧无法轻易脱阵。 炎炎夏日,牧渔城,百花阁。 萧羽坐在三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身后站着龙邪和陈虎,坐在他对面的是苏昌河和苏慕雨两人。 苏昌河:“殿下,天启城那边恐怕已经猜到这几座城是您所占。” 苏慕雨:“想来朝中用不了多久便会派人来接手牧渔城,或是命殿下回天启。” 萧羽轻轻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冷漠,仿佛在说,\"大可让他们来试试。\"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蓝嫣的身影虽然还是小小一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小崽子这是又在看花婆子‘伺候’中风瘫痪的老伴。 苏慕雨几个人看到萧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蓝嫣蹲在花婆婆的油纸伞下遮阳,提醒道,“花婆婆你还没有给他戴帽子。” 花婆婆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头子,“哎呀,怎么把帽子忘了。” 花婆子上前给轮椅上的老头子整理一下身上的棉袄,又给他往太阳地里推近些,“这里阳光好。” 蓝嫣好心的在伞下守着,等花婆婆回来这才离开。 来到牧渔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蓝嫣没什么地方可以玩,萧羽他们又那么忙,她偶然的一次在街上遇到了这位花婆婆。 那天刚好赶上阴雨天,白狼生的崽崽不见了,她跑到街上来找,就看到花婆婆推着老头在外边溜达。 之后但凡她看到这一对老夫妻出现,就会凑上去。 “萧蓝嫣!” 头顶传来她坏爹的声音,紧接着三楼飞下来一个身影。 龙邪劝着她:“主子,回去。不然您知道的。” 蓝嫣哼了一声,坐在龙邪的手臂上被抱了回去。 第28章 各方势力的反应 萧羽看着小崽子满头大汗,抱着他的茶杯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他声音淡淡的,“你为什么总是下去看那对夫妻。” 苏慕雨几人也很好奇,同时看着蓝嫣。 蓝嫣任由龙邪给她擦脸擦手,认真的说着。“我在看花婆婆是怎么对那个老头好的。” 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吃绝户,偶尔还会打骂花婆子。不知该说是苍天有眼还是无眼。 这老头去年突然中风了,花婆婆便想出这么个办法‘关心’他。 萧羽:“你看了之后呢?” 蓝嫣看着萧羽:“等你老了,我也这么对你好。” 萧羽嘴角带着笑,笑得十分灿烂,“很好,很好。龙邪以后不许她再踏进暮雨墨的院子一步,天天去上秦夫子的课。” 苏慕雨几人使劲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萧羽笑着看向他们几人,手指敲击着桌面,“很好笑?” “不不不。”几人纷纷表示没有,一点都不好笑。 萧羽自从来了牧渔城一直在忙碌,照看蓝嫣的时间少了很多。 于是给蓝嫣请了几个夫子,平时教授蓝嫣礼仪常识。 其中有位秦夫子曾经是稷下学宫的老祭酒,此人特别喜欢咬文嚼字,满嘴的之乎者也。 萧羽幼时就听过他的课,那时候秦夫子一上课他就犯困。蓝嫣跟他一个德行,一上课屁股下边好似有钉子,没听几句话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后来蓝嫣在一次逃课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暮雨墨豢养毒虫的地下密室。 只要是萧羽不在府中,她就会溜去那里。 萧羽怎么会不知道小崽子在府中的一举一动。 蓝嫣‘嗷呜’一声,扎进萧羽的身上,脑袋拱来拱去,软乎乎地撒娇,“不要好不好。” 饶是萧羽依旧拉着一张脸,后边还是没有阻拦蓝嫣去密室。 ------------------------------------- 蓝嫣很羡慕花婆子的男人有轮椅坐,只要有人推就行不用走,这天她央求着萧羽,“我也想要一辆那样的车子,可以吗?” 萧羽起初是狠心拒绝的,后来小崽子蔫巴了好些天,没办法,萧羽命人给她用黄铜、金银加木板,做了一辆能够载人的鸠车。 鸠车全长半米左右,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鸟儿,两侧翅膀旁各有一个车轮,尾部还有一个小轮子,半米多长的鸟身上绑着软软的垫子,鸟头两边加了手扶的把手。 蓝嫣坐在上边,脚丫踩地用力一蹬,鸠车就跑了起来。 这日,萧羽回到府中,看见蓝嫣坐在鸠车上,吱嘎吱嘎地滑,在院子里转圈圈。 蓝嫣见到他回来,两条小短腿划着地,‘梆’的一声,车头撞在萧羽的腿上,“我可以再要一辆花婆婆老头的车子吗?” 萧羽有种无力感,他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眉心,“你现在这个不是很好吗?” “可是它太小了,盛不下你。” “花婆婆老头那个你可以坐。” 蓝嫣刚才骑了好几圈,现在有些累了,她趴在鸠车的扶手,老老实实的回答。 萧羽:小崽子还真是‘孝’的强大。 “本王为什么要坐那东西。” 蓝嫣虽然身体心智都是小孩子,但潜意识总觉得她不会一直陪着坏爹。 有了车子以后坏爹不能走路了,就可以坐着这个出门了。 ------------------------------------- 天启城。太安殿。 天启五大监,大监随侍皇帝左右,掌剑监负责协助太安殿的守卫,掌册监主管藏书阁,掌印监负责辅佐奏折批阅。掌香监监管皇家佛寺,然而担任鸿胪寺卿一职的却是掌香监。 明德帝朝着殿内的瑾仙望了一眼:“有件事一直让孤心中不安,需要你去验证一番。” “南诀内斗,边关断不会如此安静。” “你去一趟牧渔城,孤要知道那边真实的状况。” “臣领旨。” 瑾仙离开太安殿,心底隐隐有种预感,此行也许会让他看到超乎意料的事情。 钦天监齐天尘仰望着夜空,星辰闪烁,而他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潜居抱道,以待其时,时至而行,一飞冲天矣。” 那条开疆拓土的龙,已经无法阻挡了,龙翱翔于天际又怎么会甘愿受人摆布 太师府董祝近来每日都在书房中独自待很久。因为外孙的缘故已经大致猜到百花阁幕后主人是谁,或许那三个条件很快就要去兑现了。 兰月侯无心参与朝中之事,他认为只要北离安在,其他事有皇兄操心,他只管好好过的他日子就够了。 白王府。 萧崇端坐着,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五大监之一的瑾玉公公,和五大剑仙之一怒剑仙,颜战天。 萧崇神色温和,“二师父你说父皇安排瑾仙公公去牧渔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瑾玉:“南决近一年来太过安静,咱们安插在南决的探子来报,南决皇室应该是出现了内乱。” 萧崇神色不变,心中确实在想,父皇心思深沉绝不会是因为此事,怕是老七那边出现了让他不满或者忌惮的事。 颜战天看着萧崇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开口道:“崇儿若是想要知道,师父刚好要去一趟柴桑城,倒是可以去那边跑一趟。” 萧崇摇摇头,“不必,事情到底为何还未知,咱们静待即刻。” 瑾玉:“殿下说的在理,远处的事情暂时不谈,眼前的人殿下不需要阻拦一二?” 最近一年璟王萧景瑕的吃相太难看,挖走萧崇不少人脉不说,还将之前萧崇的一些部署抖落出去。不过好在萧崇那些都只是计划,并没有实施,这才无事。 萧崇淡淡一笑,“景瑕自己作死由着他去。” 老七离开天启父皇便迫不及待的立刻扶持一个皇子跟他打擂台。可见萧景瑕跟他都是父皇平衡势力的棋子罢了。 有的人自以为耍心机,结果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天下没有真正的愚蠢的人,虽然有些人的奸计也曾一时得逞,那上当的人也在‘吃一堑长一智’后便不会再给他们可乘之机。 他还不急。 璟王府,书房。 萧景瑕在屋里来回走动,“就连你也不知道父皇让瑾仙去牧渔城做什么吗?” “是不是父皇想让萧羽回来了。”不行萧羽绝不能回来,封王的皇子中就属他的势力最薄弱,离开天启的人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萧景瑕小时候有个称号,‘毒蝎老九’,因为他是所有的皇子中公认的心肠最狠毒的人。 瑾萱:“殿下莫急,一切等人回来在做打算也不迟,” 他是真的觉得这人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给他支了那么多办法,遇事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萧景瑕:“那本王现在要做什么?” \"殿下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瑾萱离开后,萧景瑕喊来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去联系杀手榜上的这几个人,我要那个人永远不能出现在天启。” 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他们三个势力相对薄弱,也都明白除非那几个封王的兄弟死绝了,不然那个位置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怎么都轮不到他们,还不如尽情的享受生活。 雪月城,苍山。 百里东君、司空长风李寒衣三人坐在山顶的亭中,眺望着云层变幻。 百里东君品尝着他新酿的酒,“听说南决要乱了。不知道那位会不会有所行动。” 司空长风长叹口气,“是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咱们。” “朝廷的那些人,哼!”李寒衣对北离朝廷万分不屑,她父亲雷梦杀葬身沙场,母亲李心月也因为琅琊王一事丢了性命,她至今都对朝廷没有好脸色。 司空长风:“还有一件事,你们可知道西南面的牧渔城,我可是听说,南诀也好,北离也罢,有不少的流民都被吸引去了那里。” 明德十六年,明德帝颁布了‘十二宗税法’,这条税法当时是琅琊王一事的导火索。后来琅琊王自刎于法场,可税法还在。 然而这十二条税法每一条都是对百姓的压榨。百姓不敢反抗圣意,这才两三年的时间,北离已经出现了不少流民。 百里东君脸上浮现出凝重,“牧渔城?” “是啊,一年前陛下把赤王发配到这里做守备。” “那城中的变化和发展据说可称之为改头换面。” 百里东君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看向司空长风,“恐怕天启又要乱一阵了。” 第29章 瑾仙被俘 明德二十年三月。 牧渔城门前出现了一顶轿子。轿子由四个魁梧大汉扛着,走在前边的是两个少年。 伯庸:“大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瑾仙公公也就是沈静舟,他的声音很温和,“嗯,走。” 入城后,沈静舟透过轿子的幕帘观察着这座城。 数年前他南决来犯,他曾经来过牧渔城。战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现在这里跟北离境内普通的城池没什么区别。 城中的一应建设看着都是最近一年内才有的,看来陛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这里的变化确实很大。 不多时,伯庸灵均来到守备府衙,亮出他们的令牌。 府衙前守门的侍卫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迈步往衙内而去。 “唉,师父你看这人这是什么态度!”伯庸拜师沈静舟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怠慢他们的人。 “无妨,”沈静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闭目站在府衙前,一身水蓝色的长袍,一手中拿着一串细长的佛珠,一手扶在腰间的一把长剑。 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静舟睁开眼,看向来人。 是赤王殿下的那个孩子。 蓝嫣从台阶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下来,“你是谁,是来找我的吗?” “我们要找的是赤王殿下。”灵均觉得赤王打发个孩子来见他们,他替师父委屈。 蓝嫣嘴巴抿着,丝毫不在意灵均的态度,“他不在。” 灵均一听正要说什么。 沈静舟抬手拦下,“这是赤王殿下的女儿,灵均不得无礼。” 府衙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跑了出来,那人边跑边喊,“小殿下,你都干了什么啊,秦夫子这次怕要是气疯了。” 蓝嫣扭头一看是龙邪,有些心虚地想要溜走。 她不想听老头天天念叨,从陈虎他们那边偷了‘一点’火药,把老头子上课的屋子给炸了,房子都没了就不用上课了。 龙邪拦下蓝嫣,“小殿下还是等王爷回来,您自己跟王爷说。” 龙邪一时顾不得形象如何,对着沈静舟问好,“见过瑾仙大监,大监快进来。” 龙邪不是赤王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吗,怎么跟个奶妈子似的。 沈静舟微微颔首,跟着进了府衙。 府衙表面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沈静舟还是察觉到诸多不寻常。 他只是略作停顿,龙邪跟蓝嫣的身影就不见了。 他饶有兴致的停在一处假山前,“这里的建造布局倒是跟天启城很不一样。”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进了幻阵。 这时,假山后突然走出来两个人,两人皆是一身玄色衣衫,其中一人手持黑伞。 沈静舟,“竟然是你们两个,我就说怎么总有几道若有似无的气息。” 他手放在腰间的剑上,随时准备拔剑。 对面的两人看着他只是淡淡一笑。 苏昌河:“我等在此恭候瑾仙大监多时了。” 沈静舟:“别喊我大监,大监可是宫里那位才能叫的。” 苏暮雨闻言,淡淡一笑:“轻捻佛珠杀心起,一剑风雪惊万里。便让我来领教一下瑾仙公公的风雪剑。”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萧羽身边的不少人武功都突破了。 沈静舟跟苏慕雨对上之后,越打越震惊。 以前他只听闻过,暗河的执伞鬼擅长操控刀丝和十八剑阵,实力在逍遥天扶摇境界,明显他应对起来有些吃力,怕是早就超出了大逍遥的实力。 两人对打五十招后沈静舟败下阵来。 苏暮雨封住沈静舟的内力,将人关进了特制的密室中。 ------------------------------------ 萧羽确实不在牧渔城,他带着手下的人正在计划如何将手下的版图不断扩大。 陈虎指着舆图说道:“殿下,现在每一座城池之间都已经步入正轨,如若未来的几年里,咱们能够将苍梧城西北的那一片山脉打通,便可直达天外天。” 说完陈虎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羽最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斜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殿下,其实还有一个更快的办法” 陈虎眼睛飘向一侧的谢七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就是让金刚凡境以上的人再去开山。” 谢七刀原本正坐在喝茶,一听这话立刻瞪向陈虎,“好你个小子,算盘珠子都嘣到我的头上了。” 最开始抵达牧渔城时,萧羽带着蓝嫣去海边时,偶然发现了两座尚未开采的矿山。 两座矿山,一座金矿,一座铁矿。 萧羽那时手下既能放心用又能干的苦力不多,便是暗河的人和招安的马匪充当的矿工。 谢七刀一听陈虎如此说,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又在打这个主意。 陈虎忙摆手,“谢家长,你听我说,能者多劳嘛。” “再有,上次是不是暗河的人获得好处最多。”虽然当时拿着那些人当苦力来用,可给的好处也都是实打实的。 萧羽看着他们,心中思虑的更多,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此事,容后再议。” 如今的暗河,早已不再做杀手买卖。苏、谢、暮三家的人分别在萧羽身边做起了暗卫探子、以及军队的总教头。 暮雨墨跟百花阁的人负责钻研各种粮种子,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天外天的虽说因为无心的缘故,有不少散教派的人投奔他,但最主要的那一批一直在观望,他们好像更期待十二年锁山河之约迎回他们的少宗主。 萧羽的心思现在都在另一件事上。之前百花阁的人发现南决的信南王应该是凌花族圣女的后人,如今正在秘密谋划篡夺皇位。 不知道这件事他能不能掺一脚。 萧羽是夜里回来的,一进门龙邪便将今日的事一一说给他。 当听到蓝嫣把秦夫子讲课的屋炸了之后,直接给气笑了,小崽子这是有多不喜欢读书。 第二日,萧羽等蓝嫣睡醒后,带着她去看望秦夫子。 “我不去可以吗?”蓝嫣绞着手指,屁股好像长在凳子上就是不起身。 萧羽看她这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心虚不敢面对秦夫子。 萧羽命人连人带凳子一起搬着, “怕了?”萧羽笑着问她。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炸屋子。可是我不喜欢上他的课。”秦夫子比较刻板守礼,有着一套他自己坚守的准则。 这几日照顾蓝嫣的恰好是那个爱说教的柳嬷嬷。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管的严,蓝嫣很不喜欢。 萧羽本就不是习惯墨守陈规、按照章法行事的人。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东西抖只是为了笼络手下人,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一个屋子而已炸了就炸了,他生气的是蓝嫣不顾安危亲自去做这种事, 他命龙邪将蓝嫣连人带凳子搬回去,“好了,既然不喜欢就不去了,本王代你走一遭。” 第30章 本王不在,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闹 天启城。 明德帝近日命人去查萧羽离开天启后是否联系过孤剑仙洛青阳和萱妃。 得知,萧羽除了离开天启城那日曾给萱妃留下一封信,就再也没有联系。 再加上迟迟没有收到瑾仙的消息,明德帝心底那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来人,传旨牧渔城,孤要赤王立刻马上回天启!” 明德帝心心念念的赤王,此时正准备打孩子。 秦夫子因为蓝嫣炸房子的举动已主动请辞。 恰好没有秦夫子的教育,蓝嫣每天醒来快乐的很。 跟个野孩子似的,疯的很。 府中照顾蓝嫣的人都是萧羽信得过的人,大多知道蓝嫣得了一种嗜睡的怪病,她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睡状态。也就导致府中的人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萧羽除外。 这天,萧羽回府后没有看到蓝嫣,才知道小崽子又去了暮雨墨的地下密室。 他刚出现在密室,几人想要行礼被他制止。 蓝嫣蹲在地上,脚边整整齐齐地趴着一排排的毒虫。 这些毒虫都是暮雨墨以前炼制的,是用来杀人的。 蓝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银光闪闪的梭子划拉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招不招,” “还不招?” “我的宝贝毒虫可是饿了很久了” 龙邪、暮雨墨还有几个暮姓的女弟子站在蓝嫣两步之外。 女弟子目光随着蓝嫣手中的银梭移动,几次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后来又闭上了。 萧羽背着手看着小崽子,足足有半刻钟。 最后看到她准备下手去抓那些东西的时候,实在忍不了,走到蓝嫣身前。 蓝嫣一看到他,立刻站起身往龙邪身边跑。 萧羽直接上前两步,伸手将她提起来。 另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银梭,丢到一边。 “什么东西你都敢拿在手里,嗯?” 一边的女弟子立刻捡起她的梭子,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又是什么?”萧羽取下蓝嫣手腕上的一个乌漆嘛黑的手镯,也丢出去。 另一个弟子赶紧上前把这个捡回来。 “本王不在,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闹?!!”萧羽眸底冒出层层怒火。 这些东西上边不知道沾了多少死人的血,还有那些虫子不知道吃过多少人。 萧羽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没时间管孩子。他很怀疑这段时间,小崽子都看了什么,学了什么。 龙邪垂着头站在一旁。小殿下这不是挺好的,哪里闹了 暮雨墨有些心虚的一直没有吭声。 蓝嫣这么说话跟她多少有点关系。 当时是这样的,她跟苏暮雨正在审问两个来行刺萧羽的杀手。 审问到后半段时,她一转身就看到蓝嫣坐在密室的台阶上,托着腮看着他们。 谁能想到,蓝嫣把那天听到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萧羽提着蓝嫣亲手交给陈嬷嬷,“把她好好洗干净。” 蓝嫣像只炸毛的小猫咪,呲着牙:“哼。” 萧羽临走时捏着蓝嫣肉乎乎的脸颊,“以后不许再去那里,还有不许再碰那些沾过死人的东西。” “哼!”蓝嫣扭过身子藏在陈嬷嬷的怀里不看他。 “你要是不听话,本王只好把秦夫子再请回了。” 因为萧羽的这句话,蓝嫣没了之前的叛逆,认怂的说着:“我听话,不要秦夫子。” 萧羽:小崽子还跟你老子斗,哼! ------------------------------------- 萧羽命人打开关押瑾仙的房间。 瑾仙闭目而坐,手中轻捻佛珠。 “瑾仙公公,本王幼时就觉得你跟其余四个大监不一样,现在依旧是这个想法。” 沈静舟他像是江湖的游侠,从来都不愿意参与任何的夺嫡之争,他忠心是皇权而非是某一个人。 瑾仙睁开眼,一双丹凤眼虽带着些妩媚,却又带着几分不染世俗的仙气。 “赤王殿下,您想说什么。”他并没有看向萧羽。 萧羽轻轻一笑,撩起衣摆坐在他的对面,“本王想知道瑾仙公公所求为何。” “我不想参与皇子夺嫡之间的任何争斗。” 瑾仙沉默许久,他不再捻动佛珠,一抬眸看到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 他微微出神。 萧羽对他的回答处之一笑,起身掸了掸衣袖,“让瑾仙公公离开。” 瑾仙离开密室后一直到见到他的两个弟子,都没有想清楚赤王为什么突然将他给放了。 伯庸:“师父,您这些天都去哪里了,咱们这要回天启吗?” 瑾仙微微点头,“嗯,咱们走。” 他猜测赤王要么是笃定他即便是说了牧渔城的事,明德帝也拿他没办法。要么就是赌自己不会将这里的事尽数告知明德帝。 牧渔城,城楼上。 萧羽一身红色锦袍,覆手而立,看着瑾仙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的身后站着陈虎和暗河几人。 “殿下,就这么让他走了?” 陈虎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把人给放了。 苏暮雨声音淡淡的:“殿下要的效果有了就够了。” 不多时,暮雨墨跟碧瑶也出现城楼。 暮雨墨:“殿下,我们的人查到信南王最近六年,每年都会命手下的人暗地里挑选年轻漂亮的女子送到王府。” 这位王爷是凌花族圣女的后人。 当年圣女的儿子被人种下西楚的药人之术,噬心蛊。噬心蛊是西楚药人之术中最为折磨人的一种蛊,一旦入体会寄宿在人的心脏中,每隔三个月发动一次,唯有天下至烈至阳的灵药可解。 圣女率先想到的就是寨中的圣物烈焰莲,为此她不惜狠心除掉寨中所有族人,翻遍整座寨子都没有找到烈焰莲,只能暂时用寨主培育的其他灵药压制蛊虫。 直到她死前都没能给他儿子解掉蛊虫。 蛊虫无法引出,又无法除去,只能想办法压制。本以为圣女的儿子死后蛊虫也就随之消失了,没想到蛊虫分裂的子蛊竟然出现在他的后代身上,随着一代代的人传下来,那些蛊虫也随着不断进化。 每天都会不断的释放毒素腐蚀他们的五脏六腑。 不知这人从何处得来的压制之法,每隔七日需要处子血解毒,类似于采阴补阳来转移不断扩散的蛊毒。 碧瑶心中愤愤,“这人简直就是个畜生。” 萧羽等在场的几位女子怒火稍歇这才开口,“你们打算如何?” 碧瑶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百花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重回祖地。” 萧羽点点头,“此事,本王心中已有对策。” 敖玉,本王若是助你解决内患,用边关的数座城池作为酬谢应该很划算。 第31章 萧羽教崽儿 【宿主,宿主?】 系统在蓝嫣的识海中,贼兮兮的喊了两声。 蓝嫣每日陷入沉睡时,它都会上演这一幕。 系统看着一缕缕金光涌入蓝嫣的识海中,迅速地将其收拢在一起,藏匿在它的空间中。 这个宿主一点都不怕它,也不听话。它想趁着蓝嫣昏睡的时候,慢慢吞噬她,这样它就可以再去绑定的新的宿主。 蓝嫣的元神虽然处在昏迷状态中,但意识还在。 对于系统做的事,她了如指掌,功德之力可不是谁都能贪的。 萧羽从密室回来时发现蓝嫣又睡了。 小崽子这一年多依旧是睡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个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的样子。 无心不是说只要多做好事,小崽子就会好起来。 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 萧羽体内的烈焰莲突然出声,“她体内似乎隐藏着一股诡异的能量。” “我从第一次靠近她时,曾经察觉到一次。刚才那能量又出现了。” 萧羽面上不动声色,“你是说她身体中有东西在吞噬她?” 烈焰莲:“不是在吞噬,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羽看到蓝嫣似乎是睡得不踏实,小眉毛紧紧的凑在一起。 他伸手把蓝嫣的眉头抚平,“睡,本王在。” 萧羽跟烈焰莲交谈了很久,认为或许神游玄境的人能有办法。 神游玄境 这世间还真有个这样的存在,此人恰好还是国师齐天尘的师弟莫衣,好像住在海外仙山。 萧羽立刻派人秘密查找通往海外仙山的路径。 这日,萧羽一直待在书房中不曾离府。 蓝嫣醒来后一直等着坏爹出门,这样她就可以好好在府中玩耍。 可她等啊等,萧羽端坐在书案前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出门的迹象。 “你今天不出去了吗?”蓝嫣小心的试探。 殊不知,她的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萧羽一身暗花凤凰火锦袍,放下手中的书,侧头看向凑过来的小崽子。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本王今日休息,哪都不去。” 蓝嫣听到他的回答,小小的肩膀都塌了。 书房放着一张小榻,蓝嫣走过去无精打采的趴在上面,手指头时不时扣两下。 萧羽看她这样子,走过来把人提起,正要说准备带她去后山看白狼。 龙邪疾步而来,“殿下,天启城又来人了。” 蓝嫣的反应比萧羽还要大,‘嗖’地爬起身。 是不是坏爹要出门了。 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雀跃和期待。 萧羽略作沉吟,整理一下衣袍,正要迈步离开。 他走到门口忽地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蓝嫣,发现小崽子正悄咪咪地溜下榻,伸出手,“来,随本王一同去。” 蓝嫣懵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坏爹的大手已经牵住她的小手。 “你要把我交给柳嬷嬷?” 平时是陈嬷嬷和柳嬷嬷一起照顾她,最近这段时间陈嬷嬷生病了,一直都是柳嬷嬷照顾蓝嫣。 柳嬷嬷照顾她时太过谨慎,总是告诉她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她一点也不快乐。 坏爹不在,整座府邸只有暮雨墨跟她的手下只会安静的陪在身边,从来不会对她的举动指手画脚。 萧羽不太明白她要表达的用意,低头看向蓝嫣,“你为何要这么问。” 蓝嫣仰起头,稚气的说,“她什么都不让我做。” 萧羽从蓝嫣的话中听出了委屈? 没错就是委屈。 萧羽蹲下身子,双臂轻轻放在蓝嫣的肩膀,“你怕她?” 蓝嫣瘪着嘴,点头又摇头。 “嗯?” 萧羽脸上的平和渐渐散去,把蓝嫣抱起来,“龙邪你去把人带来。” 龙邪领命离开,心底琢磨着,殿下动怒了,他瞧着柳嬷嬷照顾小殿下挺用心的啊。 萧羽返回书房,坐在高椅上。 他的腿边偎着蓝嫣,冷冷地俯视着跪地行礼的柳嬷嬷。 “本王没想到这府里还有奴大欺主的东西。” 柳嬷嬷跪伏在地身子发抖,她完了。她只是看着小主子年龄小好掌控,本以为赤王接连半年一直都很少在府中,没想到。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殿下,奴婢” 萧羽不听她的解释,手臂微抬,柳嬷嬷便止住了声音。 “本王没时间听你说什么。” 说着他递给龙邪一个眼神,龙邪吩咐守门的侍卫将人堵住嘴驾到庭院里。 “去,把后院所有侍女侍卫都喊来。” 等人到齐,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站在台阶上,“在这里,尔等要做的就是各司其职照顾好主子,而不是左右主子的活动。” “不然此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明日,本王没什么耐心,若是再出现拿捏主子的人,你们所有人同罪处置。” 陈嬷嬷身上还带着病气,她站在人群中看着老姐妹趴在凳子上,一杖一杖,慢慢咽了气。 这人啊就是这样,柳嬷嬷叫柳云华,年轻时就是这么个性子,总以为小主子年纪小,又时常昏睡,就想借着照顾的名头拿捏主子。 她劝过,奈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离开时,声音严肃,“你记住,作为本王子嗣,要拿出你的气势来,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拿捏你,左右你。若是再有敢这么做,直接杀了。” 蓝嫣被坏爹牵着手,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仰起头,“谁都不可以吗?” 萧羽:“当然。” 蓝嫣:“真的?如果那人一定要我去做不喜欢的事,我可以拒绝吗?” 萧羽以为蓝嫣说的是侍奉她的那些下人,丝毫不带迟疑的回答她,“那是自然。” 蓝嫣甩开坏爹的手,“那我不要跟你去,我要去地牢找雨墨姨姨。” 萧羽看着不大点的小崽子,竟然学会用他说的话来堵他的嘴。 行,很好。 “方才是本王给你上的第一课,现在是第二课。” 萧羽提起蓝嫣夹在胳膊下,不顾小崽子打挺挣扎,边走边说,“当你在弱小时,不要试图去挑衅比你强大的人。” “唔,你骗人,你骗人。” 蓝嫣哭唧唧的嚷嚷。 萧羽轻笑一声,“第三课,就是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记住任何人。” 蓝嫣听他这么说,渐渐不再挣扎,脸上还挂着泪痕,“你也不行吗?” “是,本王也不行。”萧羽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系统看着不断上涨的爱意值,不明白为什么萧羽会对蓝嫣这么说。 管他的,它看着不断偷渡到空间中的金色能量,暗自窃喜,用不了多久它就能摆脱蓝嫣的识海。 萧羽带着蓝嫣来到前院,见到前来宣旨的人,原来是来让他回天启。 “赤王殿下,陛下让您即刻回京,下一任守备已在来的路上。” 第32章 碧瑶求助 传旨的人离开后。 蓝嫣仰头看着萧羽,“我们要去那里吗?” 萧羽轻笑一声,声音极低,好像对某些人和事充斥着轻蔑和不满。 “去,去他祖宗的。” “???去他祖宗家里吗?” 蓝嫣她挠了挠脸颊,不确定的问道。 萧羽看着蓝嫣,忽地笑出声,伸手薅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对,去他祖宗家里。” 牧渔城是他跟手底下的人费心劳神耗时一年多打造的城池,如今随意一句话就让他拱手相让。怕是在做梦! 蓝嫣再次被带回后院,她坏爹告诉她,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并且已在告诉她不许再去地牢。 小孩子能听话吗? 指定不能,蓝嫣才刚刚离开萧羽没有半个时辰,这时候人已经出现在地牢门口。 这里虽仍叫做地牢,但里边除了几乎不见日光之外,就是一座地下宅院。 “雨墨姨姨,我来了。” “大蜘蛛我来了。” 这边,萧羽正在跟手下的人交待接下来的事。 他看着碧瑶传回来的信,对着苏昌河几人淡淡道:“南诀那边敖玉已经决定跟咱们合作。” “那接下来,你们尽力协助碧瑶的人行动。” 陈虎丧着个脸:“殿下,咱们真的要回天启城吗?” 他很不甘心,这几座城可是殿下带着他们这些人一点一点建成的,难道就这么丢下。 萧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陈虎,“天启城回肯定是要回的。至于怎么回,何时能回,就不确定了。” 苏暮雨一脸狐疑的开口,“殿下可是已有具体的安排。” 萧羽微微点头,“本王回去,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苏暮雨想到现在天启城的局势,总觉得回去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可是,殿下一个人回去,天启城中风云诡谲的,万一” 萧羽摆摆手,似乎对那些毫不在意。“你们只要牢牢稳住后方,说不定这次回到天启会有意外的收获。” 上一世,他经历的事够多了。此次回去的本意,因为那道圣旨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去见太师和国师。 ------------------------------------- 接下来的日子,萧羽把手下的三万多人重新分批整合,安排在不同的城池。 就在萧羽准备动身返回天启城的前一日。 碧瑶一行人求到萧羽面前,要想解决掉南信王的近卫,还需要蓝嫣身边的炽煌帮忙。 她们的人之前行动过一次,失败了。之前只是查到南信王的出身,并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几个西楚人。 那些暗杀南信王的弟子全都身中药人蛊,回来求助的路上因无法忍受痛苦自尽了。 碧瑶心中很自责愧疚,那些姐妹都是因为她太急于行事,没有把对方的底细摸透彻,才会无辜死去。 她见到萧羽后,“要想不被南信王府的人控制,属下需要小殿下身边的小红帮忙。” 萧羽看她这副神情,轻轻摇头,“小孩的东西,本王做不了主。”说完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本王倒是可以把人喊来,你当面问问。” 蓝嫣这会儿正在暮雨墨身边‘帮忙’。 起初暮雨墨是真的不敢把这么毒的东西给她玩,后来发现她饲养的所有毒虫在蓝嫣面前全都格外温顺,哪怕是她这个从小培养感情的主人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我就要跟着坏爹离开这里了。”蓝嫣小小一只坐在台阶上,撸起两只袖子,一手一只竹叶青。 “雨墨姨姨,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她扭头看向暮雨墨,有些舍不得这些小伙伴。 暮雨墨: 小丫头哪里是舍不得她们,怕是舍不得她手里那些家伙。 “她们不能随咱们去天启。”萧羽的身影出现这片空间。 蓝嫣站起身朝地牢入口望去。有些心虚的把两只手藏在自己身后。 暮雨墨看到她的小动作之后,抿唇一笑。 萧羽来到蓝嫣跟前,看着小崽子背后手里的东西,眼睛里写满了“什么东西都敢拿”,但是这次他咽下嘴里的话,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说:“碧瑶寻你,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说罢匆匆离去。 他怕再待下去,他要打孩子。 蓝嫣、暮雨墨她们对于萧羽的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早已习以为常。 小孩见到坏爹出现又离开,眼睛里溢满了开心。 碧瑶来到蓝嫣跟前,正准备弯腰抱她。 恰好蓝嫣喜滋滋的把手里的两条竹叶青从背后拿出来,吓得碧瑶迅速往后一跃。 碧瑶微微蹙眉,她是真的害怕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也不知道暮雨墨跟蓝嫣怎么喜欢这些。 “小殿下,你帮瑶姨一个忙好不好。” 碧瑶重新走到蓝嫣身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蓝嫣认真地看着她,“等一下,姨姨。”她把大青小青还给暮雨墨。由着陈嬷嬷给她洗手。 收拾干净后,她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 “说,姨姨。” 碧瑶把事情的原委用小孩子能听懂的方式讲给蓝嫣。 蓝嫣大致听明白了,问道:“姨姨是想让小红去帮忙打坏人吗?” 碧瑶点头并保证:“瑶姨保证之后一定会把炽煌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蓝嫣从发带拿下小红,“不用送回来,小红会自己回来找我的。”她捏了捏手心的小红。 小红形似蝉,通身如血色玉石般玲珑剔透。它抖动几下翅膀,飞落在碧瑶的发髻上。 碧瑶见状,嘴角绽放出笑容,“谢谢小殿下。” 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青木镯子放在蓝嫣的手心里。 “这叫紫金藤。只需要一点点水,就可唤醒。这段时间就用来防身。” 暮雨墨从看到碧瑶取下紫金藤的第一眼,眼睛就没离开过它。这东西她太清楚了,紫金藤乃是紫麻藤的进阶版,一旦这东西有意识发起进攻时,不见血必不罢休。 此外这东西不惧水火,很难缠。听闻就是剑仙遇到这东西都要绕开走。 蓝嫣摸着手里的木镯,这个东西的气息很亲切,她很喜欢,“谢谢姨姨。” 木镯慢慢伸展成一根藤条,慢慢缠在蓝嫣的手臂上。 陈嬷嬷不太放心这东西,还想上前摸一下会不会扎到蓝嫣。刚有动作就被暮雨墨拦下,“这东西不会损害她的身体,陈嬷嬷放心。” 第33章 雪夜故人 萧羽离开牧渔城时依旧是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 蓝嫣坐在马车里,掀开幕帘往外看。 城门口站着不少百姓,他们有牧渔城当地的,也有后来的流民。 他们知道,改变他们生活环境的那个人要离开了。 萧羽同样看到了马车外的景象。 人群中花婆子手中提着一篮子吃食,来到车队护卫跟前,“大人,这是我给小殿下准备的东西。” 蓝嫣见到花婆子,高兴地挥着胳膊:“花婆婆!”自己高兴还不算,还要转过身拉着萧羽的袖子,“是花婆婆!” 萧羽神色有一瞬很不自然,他一看到花婆子就会想起蓝嫣以后对他的‘孝顺’是什么情景。 护卫见状做不了主,查验没有这些东西没有危险干脆提到萧羽的马车前询问,“殿下这个怎么处理。” 说真的,萧羽一点都不想。 蓝嫣见萧羽不吭声,她使劲晃着坏爹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收下,好不好嘛。” 萧羽被蓝嫣磨得没办法,对着护卫抬手示意留下。 花婆子的举动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城门口的百姓竟然每个人都提着东西一股脑的塞给萧羽随行的车队。 他们的马车驶出城门二三里的时候,萧羽探出头往城门处看了一眼,依稀看到那些百姓竟然还在原地,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一群傻子。” 他原本只想随意看一眼,好像马车外的风景很吸引他,竟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 天启城。 瑾仙回来后第一件时间进宫向明德帝禀明此行的经历。 除去赤王府中看到的那些事情之外,他将南诀以及牧渔城的所见所闻一一如实上报。 明德帝端坐着,右手不断摩挲拇指上的扳指,“噢?你说赤王的眉心多了一个印记?” 贬斥萧羽那一日,他额间围着白绫,明德帝还以为是镇纸砸的伤太深,一直未痊愈。 莫不是那时只是为了遮掩这印记,可这东西有什么可遮掩的。 瑾仙恭敬的回答:“又或许是臣眼拙,没能看仔细。” 明德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顺带着干咳了几声,“好了,此事孤知晓了,下去。” 明德帝不认为瑾仙敢对他说假话,现在他对萧羽还真是看不懂了。或许一开始让他离开天启就是错的。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 萧羽一行人越往北走气温越低,临近三顾城时竟然下起了大雪。 明德帝派来接管牧渔城的人,一进城就被萧羽的手下易容替代。今日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 萧羽看完将信笺用内力震碎。 龙邪骑马来到萧羽的马车旁,问道:“殿下,这雪越下越大,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稍作休整。” 马车中温度还好,只是蓝嫣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自从离开牧渔城之后,她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今日更是一整天都在睡。 萧羽捏了捏眉心,“你来驾车继续赶路,让后面随行马车雪停之后再走。” 龙邪驾车走了十几里路,柳絮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让人看不清前路。 萧羽掀开幕帘,看见前方出现一座破庙,“龙邪把马车赶进庙中,雪停之后再赶路。” 龙邪赶车来到寺庙前,才发现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早就荒废了。 “属下先进去查看一番。” “不必。”萧羽已经是逍遥天境,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并不差,里边确实有两道气息,算算时间搞不好还是熟人。 萧羽把蓝嫣裹在狐皮斗篷里,与龙邪一起迈进寺庙。 地上的白雪被踩的沙沙作响,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几个将要被雪花覆盖的脚印。 龙邪走在前边探路,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萧羽的声音淡淡的,“龙邪莫要紧张,我们也只是借宿此地,不会有人为难。” 破庙中的殿宇大部分已经风化无法遮风挡雨,唯有正殿还算完整。 “殿下,这里有人刚生过火。”龙邪来到火堆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余温。 跃上横梁闭目养神的唐莲一怔。殿下?这抱孩子少年莫不是皇室中人。 他在记忆中搜索着哪位皇子有子嗣且年岁不过二十岁左右 萧羽略微点头,开始打量着此处的环境。 心想着梁上那人敛息功夫还不错,竟没有被龙邪察觉。 看来龙邪的警觉性还差了些。 龙邪把之前熄灭的火堆重新点燃。 火苗跳跃迅速舔舐着木柴,火堆逐渐旺盛起来。 “殿下,过来烤烤火。” 萧羽坐在边上伸出一只手烤火,时不时看两眼怀里的孩子。 没多久,两个少年拌嘴的动静由远及近。 “这雪也太大了,到底还要下多久才能消停。”雷无桀抱怨着进了庙中。 “若不是我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我们早就被雪给埋了。” 萧瑟慢悠悠的也跟着走了进来,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进来后才发现此处竟还有人。 他好像并不在意此处是否有人,也懒得跟这里的人打招呼。只是扫了一眼,走到另一侧,靠在一根柱子上闭眼假寐。 龙邪坐在火堆外围,观察着进来的人。 第一个进来的少年穿着单薄的红衣,身后背着个木匣子,他并不认识。 当他看到另一个人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 “殿下,那人是” 龙邪只有口形,并没有发出声音。 萧羽侧身看向那人,果然是他的好六哥萧楚河。 “咱们也生个火。”萧瑟裹紧狐裘大衣,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这个位置靠近窗子,还漏风。 “庙里并不冷啊。”雷无桀打量着四周,目光在萧羽的侧影停顿了一瞬,这人的侧脸可真好看。 “雷无桀,要不是你两次全都走错了方向,咱们能出现在这里吗?” “我这不是第一次去雪月城嘛,我发誓,这次一定是对的,”雷无桀缩了缩肩膀,干笑了几声。 这种天气,他上哪里去找干柴生火,余光扫到一侧的火光。 他站起身走到萧羽三步之外抱拳,“这位朋友相遇即是缘分,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无桀,能否让我二人过来借个火。” 萧羽收回那只烤火的手,抬眸看着雷无桀,“相遇即是缘分,当然可以。”说着他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过来坐。 雷无桀看到萧羽眉心的印记,微微一愣,才对着萧瑟招招手,“萧瑟,快过来。” 萧瑟扶了扶额,“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 等他走到火堆前,才看清了这里人是谁。 老七,萧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他便听着此人的声音熟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羽并没有起身,只是笑着伸手邀请萧瑟入座。 萧瑟缓过神来,坐下后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眉心的莲花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萧羽正要开口,就见龙邪猛地站起身,立刻警戒周围将他护在身后。 雷无桀也跟着站起身,使劲的嗅了嗅,“好香啊。”傻乎乎的站在龙邪身边,望向门外。 萧羽在龙邪起身的那一刻就闻到那个气息,没想到来人是月姬,看来那冥侯也在。 月姬啊,还真是个特殊的女人。 “龙邪回来。” 恰好此时,他怀里的小崽子蹬了蹬腿。 “不需理会外边的人,你去马车里把她的吃食取来。” “是。” 雷无桀站在门口看热闹,萧羽偏头看向萧瑟,“六哥,好久不见。” 第34章 叶安世,再见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萧瑟点点头,他目光转向萧羽护在怀中的那一小团,“嗯,这是你的孩子?” “嗯。” 门外的雷无桀已经跟月姬说上话,就连房梁上的唐莲也现身。 月姬伸手捋着头发,两张金贴从她手中飞出,速度极快,一张飞向门内,一张飞向唐莲。 唐莲手中的暗器直接击飞面前那张名帖,“我接过你们的帖子。” “所以我们这不是有赶来杀你了吗?唐莲。”月姬笑着说道。 萧羽感知到极速飞向他的名帖,单臂一挥,一道炽热的真气直接把帖子震成齑粉。 萧瑟一惊,老七什么时候有这样深厚的内力了,这一击绝不简单。 门外的几人齐齐看向庙中。 月姬有些意外,随后再次温柔的一笑:“或许你们不清楚,毁掉帖子比接下帖子还要可怕。” 萧羽冷嗤一声,“多可怕?” 他依旧稳稳地坐在庙中,顺手还给小崽子拢了拢大氅。 没想到还有人派杀手来刺杀他,有意思。是老二还是老四老五呢,又或者是那个新冒出来的璟王。 萧瑟伸出手烤着火:“门外的人是冲着你来的?” 萧羽摇头,“不知道。” 雷无桀得知月姬和冥侯的身份之后十分的亢奋,激动的跟唐莲分享。 月姬容貌绝美,一身紫色薄衫,银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清冷神秘,她的目光跳过雷无桀,望向门内,“我们也没想到此行还能遇到两个目标。” 龙邪手中提着食盒,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月姬他们。 “主子,门外的杀手是冲着咱们来的?” 萧羽,“谁知道呢。不管她们。” 蓝嫣又动了动身子,哼唧了两声,慢慢睁开眼。 “睡醒了?” “我不舒服。”蓝嫣整个人状态很不好,蔫蔫的,没有精神。 萧羽用那只烤的暖和的手,探了探蓝嫣的额头,不烫,体温很正常。 “她是神魂上的不适,不是身体。”烈焰莲出声说道。 萧羽自然也明白。看到蓝嫣这个状态,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幼时生病的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这种念头转瞬即逝。他跟小崽子还是不一样的,他小时候真的是一个人,爹不疼娘不在。 蓝嫣窝在萧羽的怀里,“我不舒服。” 小孩子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没一会儿便开始抽抽嗒嗒。 萧羽依旧是抱着她没有吭声,也没动作。 对于小崽子的痛楚他只能冷眼看着。 然而,他的举动看在萧瑟眼中就是萧羽太过冷情,不在意这个孩子。 不多时,门外的打斗声止住了。月姬冥侯已经离开。 雷无桀看到唐莲几个闪身直接越过房顶去了后院,“大师兄,你去哪里啊,等等我。” 萧瑟将手靠近火堆,搓了搓,:“她是生病了吗?” 萧羽:“嗯。” 蓝嫣听到声音扭头看他,眨巴着眼睛。 龙邪把热好的吃食端过来,蓝嫣偏过头,“我不要吃。” “她不吃算了。”萧羽的声音淡淡的。 龙邪重新把食盒收拾好,“主子,后院还有一辆马车,里边好像是一口黄金棺材。” “黄金棺材?” 叶安世!原来上一世运送黄金棺材的人是唐门的唐莲。 “龙邪,带路。” 萧羽抱着孩子紧跟在龙邪身后,跃上房顶。 萧瑟看着萧羽离开的背影,略微思索,也跟了上去。 后院之中,马车四周散落了一地刀剑的碎片和几具尸体。拉车的马也被人割破了喉咙躺在血泊之中,车厢里边的黄金棺材也滑了出来,落在雪地上。 萧羽眼中看不到雪地里的狼藉和那些尸体,直奔那口黄金棺材。 唐莲刚打完两场,坐在车篷喘口气。 只见萧羽站在棺材前驻足,这人一看确实是天皇贵胄。 唐莲结合之前萧羽主仆二人的对话,可他怎么没听说天启城有哪个皇子眉心有莲花印记啊。 这人该不会也在打这口棺材的主意。 唐莲来到萧羽对面,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在下雪月城大弟子唐莲,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跟这具棺材靠太近。” 蓝嫣搂着萧羽的脖子,从斗篷中探出头,软乎乎的喊了一声,“唐莲。” 唐莲看向那双轻灵的眼睛,微微一笑。 萧羽把小崽子往怀中一按,身形一闪,一掌掀飞棺盖,“还不出来。” 无心踏出棺材看向萧羽,“没想到小僧与你再次相遇,竟是这样的场景。” “咦!你竟有了莲花印记。莫不是代发修行?” 无心好奇的打量着萧羽眉心,啧啧称奇。 随后眸光看向他怀里的孩子,他走到萧羽身前,单手行礼,两指并拢手点在蓝嫣的眉心。 蓝嫣的眼睛慢慢合上,萧羽正要阻止无心。 体内的烈焰莲提醒道,“你别动,他在帮她。” 萧羽的动作太过迅速,等唐莲反应过来时,无心已经踏出棺材。 “阁下这是做什么!”唐莲手中捏着暗器。 龙邪拔剑护在萧羽身前,不让唐莲靠近一步。 雷无桀觉得他现在的脑子不够用,什么情况啊。怎么眨眼的功夫,这几个人就对峙上了。 他凑到唐莲身边,“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棺材里面是个活人啊。” 唐莲侧头看了雷无桀一眼,“雷兄弟,你暂时还未拜入师门,师兄这两字不用喊得这么着急。” 萧瑟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萧羽会直接动手掀开棺材。唐莲押送的竟然是个小和尚,并且萧羽还跟这个和尚认识。看他们这架势像是在给萧羽怀里的孩子治病? 无心看出孩子神魂似乎出了问题,然而他运转功法本意是帮蓝嫣驱赶那股力量,但他的内力涌入孩子的神魂中有种跟参天巨人角力的感觉。 无心收回手,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很诡异。” 萧羽示意他不要说,无心虽不解但能猜到一二。 萧羽:“你可知这世间何处有踏入神游的仙人。” 无心摇头又点头:“神游的仙人也只是地上的仙人,不过倒是可以去试试。” 两人对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但是意思没明白。 无心转身对着唐莲几人行礼,“小僧寒水寺无心。多谢这位朋友一路护送。” 唐莲摆摆手,“我也只是奉师尊之命将你护送到毕罗城的九龙寺。只是这一路上一直有杀手拦截,都再打你的主意。” “那为什么要把人关在棺材里啊。”雷无桀听的一头雾水。 萧瑟碰了碰他的手臂,“夯货,闭嘴。” “你又喊我夯货。”雷无桀被引走注意力,暂时不再关注这件事。 唐莲他看着无心萧羽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有些犯愁,这镖怕是送不成了。 雪路难行,萧羽安插在天启的探子,近些时日一直未曾按时传递消息,还真不知道近来各方势力发生的事。 无心跟萧羽避开萧瑟几人,说了很多事,“各方势力一直给老和尚施压,我不愿他为难只好离开。” “其实以你我二人的身份应该是仇人才对,但是你救了老和尚。” “天外天的势力,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拦你,能招揽多少那是你的事。” 萧羽对他淡淡一笑,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了句:“叶安世,再见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无心的表情有些微妙,萧羽话中的含义是说以后两人再见面便是敌人,可他们本来不就是对立的吗? 第35章 天启异象 第二日,雪停了。 萧羽不再耽搁,龙邪驾车继续赶路。 白雪茫茫,白的有些刺眼。 萧羽没想到忘忧大师没有圆寂,无心还是被塞进棺材中,依旧被人算计了。 至于是什么人干的,他已经猜到了。 权力之下哪有什么干净的人,还不都是一样。 无心萧瑟几人站在破庙前,看着离去的马车,心思各异。 这是无心第三次见萧羽,他们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可他爹害死了阿爹,还带走了阿娘。他们生来就是对立的。 萧瑟不解的望向身边的小和尚,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明白小和尚都从棺材出来了,在场也没有人阻拦他,为何还是坚持跟他们一路。 唐莲心中虽有不解,心底更多的是庆幸,幸亏小和尚没有跟着那人走,不然他还真不好跟师尊交待。那个人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不知道要是遇到那个白发文士他们谁更厉害。 雷无桀的心思就比较简单,他很好奇每个人身份,但是大家又都不告诉他 一路昼夜不停的赶路,一个月后萧羽他们终于抵达天启城。 刚进赤王府,就见到传旨的宫人。 “陛下有旨,命赤王殿下即刻进宫。赤王请。” 萧羽试了一下蓝嫣手心的温度,冷冷地说着,“怎么,父皇连更衣的时间都不给了吗?” 前来传旨的宫人是老九璟王的人,处事还算圆滑,“那便请殿下快些。” 萧羽看都不看这人一眼,“本王身体不适,快不了。” 蓝嫣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寻常太医根本看不出她的病结在何处。 他只希望国师能有办法,之前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海外仙山到底在什么地方。 就在萧羽一筹莫展的时候,望城山上几位长老正在商议一件事,一件关乎望城山的大事。 殷长松捋着银色的胡须,看着不断变换卦象,沉沉的叹了口气,“师弟走前说过若是他留下的阵势变了,就让玉真下山去一趟天启皇城。” “每次玉真有下山的念头望城山上下都会震荡。” 殷长松摇摇头,阻止长老要说的话,“师弟为了窥测天机,不惜消耗寿元才得出这么卦象。我信他。” 赵玉真听到能下山的消息,起初还以为长老们是在试探他。得知是师父临终前留下的遗命,带上他的无量剑下了山。 殷长松送他下山时说,“玉真啊,你师父说你遇到那个人时,心中自会有感应,你的心会告诉你该如何选择。” 赵玉真沉默了良久,点点头。 他其实下山第一时间想去找小仙女 “老夫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赵玉真收敛心神,认真倾听,“师伯请讲。” “你师父对你心中一直有愧,将你从一个婴孩时便困在山上,不让下山一步。望城山的气数罢了,玉真你去。” 殷长松想要告诉赵玉真望城山这一代的气数全都在他身上,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必要了,都决定让他下山了,说与不说没什么不同。 赵玉真知道师伯要说什么,师父一直尝试着给他修改命格,算到他此生必有一劫,若他一辈子不下山,则可保望城山百年香火繁盛,若是下山则是战死荒滩,血流成河。 师父的苦心他懂,整个望城山上苦心他也懂,只是他的劫数摆在那里,提剑去破就是了。 ------------------------------------- 皇宫中。 明德帝仔细审视着萧羽,确切说是看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 “老七啊,你这个眉心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萧羽依旧是一身耀眼的红衣。他的容貌本就有些男生女相,眉心的莲花印记又给他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他单臂抱着蓝嫣,抬起另一只手轻触眉心,“回父皇,那年儿臣额头受伤后便有了。” 明德帝半信半疑的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要触碰那莲花印记。 萧羽见状强行压制身体生出的抗拒感,他现在还没有跟父皇叫板的资格,不能抗拒。 本以为明德帝真的要试探一下,就连他身后的大监瑾宣都是这么想的。 明德帝却在将要触碰到印记时把手收了回来。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都两年过去了,怎么一点都没长。” “蓝嫣得了一种怪病,总是昏睡不醒,儿臣还请父皇允许国师和太医院院正为她瞧一瞧。”萧羽‘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明德帝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多谢父皇。”萧羽赶忙谢恩退出大殿。 明德帝看着大步离开的背影,冷不丁的说了句:“瑾宣,你说老七是不是变了?” 瑾宣斟酌再三回道:“赤王殿下瞧着比之前更英俊了。” 明德帝轻笑一声,“你啊你。罢了,孤不为难你了。” 萧羽带着蓝嫣刚踏进钦天监的正殿她便醒了。 齐天尘微微垂首,“老朽见过赤王殿下。” 萧羽赶忙回礼,“监正多礼了,本王今日来有事相求。” 齐天尘引着萧羽入座,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蓝嫣。 蓝嫣同样看着他。 她未曾救下烈焰莲萧羽之前,魂魄强大到他人无法窥测。如今神魄受损倒是让齐天尘窥见令他大惊的一幕。 早年曾在黄龙山时,曾看到古籍有记载:人有三魂七魄,而修道之人一旦踏出那一步神魂也会与常人不同。 神魂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会有三种形态,隐识、显识、元神三层。元神是神魂和自身法力以及精气相互融合之后形成的一种产物。 齐天尘只是盯着蓝嫣的元神看了一眼,双眼便开始充血,有血泪留下。 萧羽也被国师突然流下血泪惊到了。 “国师,你可还好?” 齐天尘擦去血泪,坐到萧羽的对面,轻甩浮尘,再次变成了那个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无碍,殿下今日所求之事,老朽也无能为力。” “国师,本王听闻国师曾有一个师弟,如今已是仙人,不知国师能否引荐一二。” 齐天尘正要拒绝,忽地站起身望着望城山的方向。 心底大惊,这 神气灵宝,威震万星,变了全变了。 齐天尘捋着胡须,吐出八个字,“蓬莱仙岛,天之尽头。” “多谢国师。” 齐天尘在萧羽离开后直接宣布要闭关三月,并派人给明德帝送去八个字,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蓝嫣最近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今天的状态比前几日好了不少,非要萧羽带着她去街上买糖葫芦。 小崽子要吃的东西,只有闹市那一片才有的卖。 让别人去买还不行,非要他抱着她一起去。 闹市不似长街能过马车,熙熙攘攘的都是行人。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琳琅满目,让人目接不暇。 父女两个一直逛到闹市的中心地段,才看到售卖糖葫芦的小贩。 鲜红的糖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剔透,周围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引得不少孩童驻足不前。 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身上浸染着桃花的芬香,漫步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 他虽已过而立之年,但面容依旧俊美非凡。 或许是他从未下过山的缘故,让他整个人透露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于周遭的市井烟火气息中格外的显眼。 来来往往的人总会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尤其是看到新奇好玩的事物,都会唇角带笑,他一笑起来让周围的景色全都黯然失色。 第36章 赵玉真见崽崽 赵玉真身后背着无量剑,鼻尖嗅到一丝丝香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步伐轻盈,走到糖葫芦小贩摊前。 正当他准备挑选一支尝尝味道时,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转身看到一红衣男子,他的怀中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这个孩子,很亲切,似乎跟他本该有着某种关联。 蓝嫣的小手用力的抓着萧羽的衣领,这个人好奇怪,她仰起头看看萧羽,又看看赵玉真。 咦,为什么她觉得两个人好像都是她爹啊。 蓝嫣挠着脸颊,歪歪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龙邪一直跟在萧羽后边,看到赵玉真身上的衣服,凑到萧羽耳边小声说着,“殿下,此人应该是望城山的人,看他衣服上的纹路应该是掌门或是门中天师。” 萧羽的目光也落在对面的赵玉真身上。 这人瞧着也就二十多岁,这个年纪就能坐上天师的位子,还是望城山的人,这人莫不是传闻中的赵玉真? 萧羽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打招呼,“阁下可是望城山的赵真人?” 赵玉真嘴唇微张,似是没有想到这人能一下喊出他的身份,“在下正是。这位小兄弟咱们认识?” 他虽然在问萧羽,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关注着蓝嫣。 萧羽笑着摇头,“不曾。江湖上曾听过你的传闻而已。”他心中在想这人怎么傻乎乎的,有一种他好像很好骗的感觉。 蓝嫣这个时候突然向着赵玉真伸出手,她的两只胳膊向赵玉真展开,这很明显是个要抱抱的姿势。 萧羽原本还带笑的脸,慢慢一点点的垮掉。 赵玉真好像没有注意到萧羽的神色,竟然真的上前一步想要从萧羽的怀里接过蓝嫣。 他架住蓝嫣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一抱,咦? 没有抱起来。 赵玉真跟蓝嫣同时看向萧羽的手臂。 两人的眼中写满了,你怎么还不松手啊。 萧羽最终还是松开蓝嫣,手臂瞬间一轻。 好好好,小崽子可真是! 望城山上经常收留一下孤儿,赵玉真有抱孩子的经验,蓝嫣窝在他的臂弯里很舒服。 蓝嫣伸手摸摸赵玉真的胡子,又摸摸赵玉真的佩剑。 萧羽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觉得很不舒服。索性不再看蓝嫣,走到糖葫芦摊位挑了一支糖葫芦,放在鼻尖嗅了嗅,将第一颗咬掉,很酸。 蓝嫣看到萧羽吃独食,伸着手要去抓,嘴上还不乐意的嚷嚷着,“我的,我的,这是我的。” 赵玉真微微一笑,配合着蓝嫣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 两个容貌俊美气质不凡的男子中间,露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萧羽懒得逗她,也知道小崽子很久没有这么有精神了,直接递给她。 萧羽:“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赵真人不如移步到府上一叙。” 赵玉真犹豫片刻,点点头,“那打扰了。”没想到师伯说的那个人竟是这个孩子,他还以为会是小仙女。 烈焰莲:“小子,你跟这个小道士好像有点奇异的牵扯。” 萧羽:“本王跟一个道士能有什么牵扯。” 如果系统能参与他们的对话,肯定会怼他,当然有牵扯了,你抢了人家的女儿啊。 蓝嫣揪着赵玉真的的胡子,一双懵懂纯澈的眼眸,眼巴巴的盯着他:“你为什么有这个,坏爹没有呢?” 赵玉真侧头淡淡一笑,他的声音很温柔,“因为我的年纪比你父亲大,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大约都会蓄须。” 蓝嫣嘟着嘴巴来回鼓动,他还可以更漂亮。“那可以去掉吗?” 赵玉真眼睫微微抖动,那双未经世俗侵染的眸子中倒映着蓝嫣稚嫩的容貌。 两个人身上是周围的人没有的圣洁纯净。 人们总是缺什么就喜欢什么。然而这种纯净却并非是他们想要的,只是他们向往而已。 萧羽看着蓝嫣安静乖巧地样子,心里有些酸涩,小崽子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这副模样。 返回赤王府这一路蓝嫣一直赖在赵玉真身边,萧羽全程黑脸,这小崽子,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抱着她,不但不怕还一直往人家身上靠。 哼!萧羽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本王不高兴了。 赵玉真下了马车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当今的赤王殿下。 尽管如此,也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萧羽赵玉真并肩而行,一红一紫,两人身量相仿,一个邪魅肆意,一个超凡出尘,虽风格不同,皆是气质斐然风华绝代。 赵玉真发现手臂上的孩子脑袋一沉,歪在他的肩膀上,还以为是小孩子犯困睡着,很快就发现异常。 “快,找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 望城山上修炼的是正经的道家真经,他的心法就是望城山的至高心法太乙玄真诀。 蓝嫣的状态很不对,赵玉真神色凝重,“她这个状态多久了?” “近乎两年。” 萧羽也不啰嗦,直接带着赵玉真去了他居住的院子。 赵玉真两手结印,迅速点在她的命轮,“元亨利贞,天罡正气,破!” 系统隐匿在蓝嫣的识海中,突然有种被人隔山打牛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嘶,别说,还真让他有点不好受。 它不就是悄咪咪的偷了宿主的金色能量嘛,至于接二连三的找人打它嘛。 赵玉真给蓝嫣渡入了几道护体罡气,才收回手,“很诡异的力量,隐匿后竟然无法追踪。” “赵真人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蓝嫣躺在软榻上,萧羽赵玉真分别站在两端。 “赤王殿下可是已有打算?” “本王想去蓬莱仙山去寻仙人。” “何时动身,孩子撑不了多久。”那东西不断的吸收原本该流入孩子身体的功德之力,这样会让孩子越来越虚弱。 萧羽捏了捏眉心,思量半晌后,说,“本王会尽快安排,赵真人可愿同行?” 他瞧着赵玉真的一身道术似乎能克制小崽子体内那股力量,再者此行本就有危险,多一个高手在身边也是多一层保障。 赵玉真迟疑了许久。 “好。” 萧羽当晚命龙邪带着百花阁的信物去了太师府。 太师的三个条件是时候要兑现了。 第一,帮助萧羽在北朝堂的三司六部还有边关军队安插部分他的人手,并保证那些人绝非他国细作。 第二,他需要太师配合促成他能再次调遣到边城。 第三,以上两件事达成之后,此后互不干扰。 太师府。 董祝看到龙邪手持百花阁的信物后,心底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他猜测过百花阁幕后的主人会是谁,赤王恰好是他认为机率最小的那个。 “殿下的要求,老夫会尽量去配合,但唯有一点,老夫可以看不见夺嫡之争,绝不做危害北离之举。” 白王萧崇和璟王萧景瑕并不想赤王重回朝堂,刚好太师出手,外加多方势力一起努力,萧羽重回天启城不过日,再次被打发到边关。 只不过这次要去的城池是他刻意挑选的。 牧渔城跟他一起回来的马车队伍刚赶到皇城门口,就收到了他们家殿下原地待命的指示。 一行人心中呐喊。这还让不让喘口气了!!! 第37章 海外仙山 萧瑟无心他们依旧相遇了,好像这就是他们命中既定的轨迹,一群热血少年自此开启属于他们的江湖之路。 此时,在离海之上。 一望无垠的海域之上一艘巨大的长船快速行驶着。 萧羽赵玉真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无边无尽的大海。 赵玉真覆手而立,束起的墨发和紫色道袍被海风吹起,他享受着自然力量带给他的切身感受。 “吾等行船,以观沧海。碧海无风,波涛幽幽;浪叠风起,海涌潮生。” 赵玉真话落,直接在甲板上盘膝而坐。 萧羽看着赵玉真的状态,这是顿悟了? 这个赵玉真的资质还真是让人羡慕。 出海前,萧羽去了一趟牧渔城,顺路收取敖玉的报酬。 当时萧羽答应助他除掉南信王,但要将凌花寨相邻的五座城池为酬劳。 如今五座城池已经到手,至于在他回来之前能不能守住却不好说。 此次出海他只带了善奇门遁甲之术的裴老,以及苏昌河,陈虎几人,龙邪和王府的谋士则是留下来整合城池势力。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小崽子出事,或许真的是应了忘忧老和尚的话。 或许是在一直盯着海面太久了,人类在大海面前还真是渺小啊。 系统再一次偷藏起蓝嫣的金色能量,此时正在畅想以后用这些能量做什么。 殊不知,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开始布局。 ------------------------------------- 赵玉真离开望城山的消息压过了萧羽二次发配边城这件事。 江湖上现在讨论的话题,基本都跟望城山有关。 雪月城。 “听闻前几日,望城山上那位下山了。” “你说会不会是来寻你的。” 司空长风端起一杯热茶呷了一口,偷偷看向坐在对面的李寒衣。 “我与他有什么关系,来找我做什么。”李寒衣在某些事情上比较拧巴,她心里是有那个人,可是那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他下山真的是来寻她的吗? 离海之上。 赵玉真入定后,萧羽便进了船舱。 船舱房间装潢雅致又舒适,他拿起桌上的那本《东行海域志》翻看着,这上面并没有关于蓬莱的记载。 上一世萧楚河他们曾真的寻到蓬莱,他不信他寻不到。 蓝嫣嘤咛着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坏爹的背影。 “坏爹?” “嗯。” 萧羽侧身看向小榻,小崽子已经坐起身,她的头发散着,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身上还盖着锦被。 当真是很小很小一只,萧羽竟突然萌生出一种她会随时消失的感觉。 “我想下去,可是我没力气了。” 蓝嫣靠在萧羽的胸膛上,软乎乎的说着。 “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说着,喊来随行的侍女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小崽子昏睡了半个多月,只是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萧羽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青瓷瓶,倒出来一粒药王谷炼制的补元丹,塞进蓝嫣的嘴里,“吃。” 蓝嫣的笑脸皱成一团,张嘴就要吐出来,却被她坏爹捂住了嘴巴。 “乖乖吃完,本王带你去外边。” 药丸中有蜂蜜并不是很苦,只是口感算不得好罢了。 出了船舱,迎面扑来湿咸的海风,当蓝嫣看到大海的瞬间,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哇,好多水。” 萧羽见她猎奇新鲜的样子,抱着她来到船头,“这是离海。” “离海?厉害吗?”蓝嫣觉得她的眼睛不够用了,半空中海鸟飞过,水中的鱼儿跃出海面,还有拍打在船上的浪花。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忽地想到,醒来之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她扯着萧羽的衣襟问道:“真真呢?” 萧羽一听到蓝嫣喊那个道士为真真,都会笑。 “他在入定。不要过去打扰他。” 蓝嫣呆愣愣的点点头,散乱的头发被海风吹的乱七八糟,单看现在的头型跟个小疯子似的。 “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寻仙人。” “仙人是做什么的,很厉害吗?” “本王也不知,应是厉害的。” “仙人为什么要住在水里。” “仙人是鱼吗?” 萧羽: 小孩子问题总是奇奇怪怪,跟她讲她又说不懂;要是不回答,她还会盯着你的眼睛问,“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把人整的不上不下的。 “蓝嫣,到我这里来。” 蓝嫣原本还拉着她坏爹问东问西,听到赵玉真喊她的名字,眼睛一亮,小跑过去。 “你慢些,”萧羽看小崽子着急忙慌的样子,心口又酸了。 “你定好了?”蓝嫣扎到赵玉真身边。 赵玉真着实没有听懂,轻轻揉着蓝嫣的脑袋,顺便蹲下身子给她把碎发用发带扎好。 “定?何为定?”他不解的看向萧羽,寻求解答。 萧羽轻笑一声,“之前她要寻你,本王说你在入定。” 萧羽仔细观察着赵玉真周遭的气息变换,“看来赵真人这是突破了。恭喜了。” “嗯。以往无法看破的迷惘,现如今都已明了。” 入了神游之后可静坐闭目,神思畅游万里之外。也是这时他才明白天地之大。 “对了,我已经知晓要如何才能去往蓬莱。”赵玉真方才入定时,感知到一股极强的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玉真每天都在蓝嫣的眉心画着相同的符箓。 不知是不是因为境界提升的缘故,他好像看到那个诡异的东西。好像是由一串奇怪的字符组成的锁链。 蓝嫣这几天每天都会定时醒来一两个时辰,通常这个时候她都会躺在赵玉真的腿上,手里摸着赵玉真的无量剑,嘴里还不停的‘哼哼哈嘿。’ “真真为什么这把剑叫无量剑?”蓝嫣仰着脸问。 赵玉真停止打坐,睁开眼,“无量,是指的无凡心,无妄语,无欲求,以此来获得心境上的平静和自在。” “噢。”她听不懂。 赵玉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修道修的是这些没错,可终究人还是人,是人又怎么真的会无欲无求。 “真真你为什么要对我好。”蓝嫣眨巴着眼,两只小短腿弯曲着地一晃一晃的。 赵玉真只是对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在我的过去,你的未来。 萧羽站在甲板上,侧目扫一眼两人的相处模式,心口堵得难受,好像他们才是父女。 巨船一路向东而行,五日后他们穿过一片暗潮,越过迷雾,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座巨岛。岛屿之上树木参天,鸟兽齐鸣,半山腰上云雾缭绕。 身边有赵玉真这么一个神游境界的高手,一路上避开不少风险。 “这就是仙山吗?” 一行人望着眼前景象不由得感慨。 陈虎:“殿下,此处需要行小舟而渡。” 萧羽放眼看去,前方礁石密集,大船无法通行。 “既如此,裴老你等在船上等候指令。”小舟一次只能容纳三个成年人,萧羽决定只带着苏昌河就够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人多人少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三人一上岸,从迷雾中走出来个人影。 走近后发现这哪是什么人影,是只九尺之高的白色猿猴,它直立行走,远远看去与常人无异。 白猿颇有灵性,对着他们招招手。 “我瞧着这只猴子像是来引路的。”苏昌河盯着白猿,想了想说道。 白猿听到苏昌河的话,点点头,之后再次对着他们招手。 “你是要我们跟在你身后?”赵玉真试探着问白猿, 白猿紧跟着点点头,看向赵玉真的眼神都格外的明亮。 “走,看看它要带我们去哪里。” 第38章 仙人莫衣 白猿领着他们出现在一处水潭边,忽然猛地对着空中尖啸一声。 莫衣从山崖一跃而下,瞬间,便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白猿见到莫衣,开心的跃到他身边。 莫衣抚了抚它的头,“去玩。”白猿蹭了蹭男人的手心,这才离开。 他将目光转向萧羽三人,“几位贵客奔波一路,不如来岛上休息一下?” 萧羽三人拱手回礼,“冒昧叨扰,还请前辈见谅。” 莫衣笑了笑,“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何谈冒昧。没想到你们之中竟有踏入神游之人,一个将要踏入神游,一个逍遥天境,咦?” 萧羽三人心中对于他能看穿几人的境界一事,丝毫不吃惊。他们跟在莫衣身后朝着岛内行去。 岛内修建着一处水榭楼阁,地下是冒着腾腾白雾的泉水。水雾之上是一座精致的楼阁,周围还有不少小动物惬意的嬉戏打闹。 莫衣带着他们进入楼阁之中。 几人入座后,莫衣笑着看向几人,目光最终落在昏睡的蓝嫣身上。 “你们似乎赶了很远的路。” 萧羽接过话,“我等自北离而来。说来能得知仙山一事全靠国师大人。” “北离,国师?” “看来你们到这里还与我师兄有关系。” 莫衣站起身来到萧羽身前,“你怀中的这个孩子神魂缺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力量吞噬干净。” 萧羽点点头,“还请仙人救她。” 莫衣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蓝嫣身上,“你不必叫我仙人,唤我莫衣就好。” 萧羽觉得这个莫衣似乎不太正常,正在问体内的烈焰莲,“你有没有察觉到这人哪里不对?” 烈焰莲:“这人应该是知道老子在你体内,我刚才感受到一道极具攻击性的注视,你们小心些。” 赵玉真从见到莫衣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莫衣,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苏昌河听到莫衣说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大惊。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万卷楼看到过,与莫衣同辈中人无一不是年过花甲,此人看着顶多而立。 赵玉真试探道,“莫衣前辈,敢问您可是黄龙山清风道人的弟子。” 莫衣微微点头,“对,你说的没错。你应该是望城山吕素珍的弟子。”转身看向苏昌河,“你是易水寒后人的徒弟?” 苏昌河起身,“前辈所言不差。” 萧羽暗自琢磨,这人仅是一个照面便说出这么多信息,不知道能力是否如他的阅历这般。 “前辈是否踏入了仙人之境?” 莫衣:“仙人之境也有区别,我最只算是一个地仙。” 仙人之境有多种境界,人仙则是初入神游的人,人间无敌。地仙,能改地上 之事,天仙,则可改天上之命。 “敢问前辈,孩子身体的问题算是地上的事还是天上的事?”萧羽听着莫衣如此说,有些担心。 莫衣,“我可以试试。只是一旦成功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萧羽:“什么条件。”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给你们一日考虑的时间。”莫衣微微一笑,人便消失了。 赵玉真望着莫衣离开的方向,淡淡的说着:“我能感受到我与他之间的差距,有,却并不大,与其说他是仙人,不如说是神游玄境中后期。” 他踏入神游的那一刻,看透了很多事。也是那时才知道师父的遗命为何要他下山去天启。 还感知到他的命数终点原来是跟那个人有关。 莫衣离开后,萧羽一直坐在藤椅上垂眸看着臂弯的小崽子。 赵玉真就在一边盘膝打坐,苏昌河则是站在廊前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组合看起来很奇怪,但在一起又有些诡异的和谐。 一个桀骜难驯好似一匹未长成的小狮子,一个纯净明澈,道心通明,似谪仙;一个深沉持重,如同一个行走在黑夜的猎鹰。 萧羽:“赵真人,你说莫衣真的能解决蓝嫣体内的隐患吗?” “不知。”赵玉真看起来很平静,完全没有了之前忧愁的状态。 萧羽本以为赵玉真闭目打坐,不愿与人交谈。 良久后,他又问了一句,“贫道有个问题想要问殿下。若是那位前辈说,想要救下孩子,需要殿下付出很大的代价,比如,要用殿下现在未来拥有的所有去换她的命?” 萧羽好像没有听到赵玉真问出的这句话,他用手指刮了刮小崽子的鼻子。 夜里三人各自挑选好房间准备就寝,萧羽经过赵玉真身边时,说:“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孩子罢了。” 他的筹谋、他的大业就在眼前,哪里值得他豁出性命去换小崽子。 这一晚,萧羽蹲坐在榻前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好像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突然他的头顶一痛,原来是蓝嫣醒了。 蓝嫣揪着他的头发,从床上爬下来,凑到他脸前,问:“你怎么了?” “你哭了吗?” 萧羽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囔囔的,“本王太久没有睡好有些困倦而已。” “你难过是因为我快要死掉了吗?”蓝嫣出声问他。 “本王才不会难过。”萧羽扭过头不看她。 “那就好。”蓝嫣下巴磕在萧羽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 萧羽慢慢闭上眼,手臂环住孩子的身体。 “嗯,走了也好。”如果活着的时候要受很多罪,还不如一走了之。 第二日, 萧羽他们一开门就见到,莫衣一身白衣,潇洒自若的站在水潭边。 “你们考虑的如何了?”莫衣转身看向他们。 “前辈还是先把条件说明白为好。” 莫衣眼中闪着一丝鬼魅,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萧羽的身上,确切的说是他抱着的孩子身上。 “我会救她,但是也要她。” 第39章 天道从来不可逆 蓝嫣一身嫩黄色的软锦绣花襦裙,头发软软的散落着,一双清澈纯真的眸子透过额前的碎发看向莫衣。 蓝嫣坐在萧羽的臂弯,晃了晃赤着的小脚丫,伸出小手拨开眼前的碎发。 “你骗人,你救不了我。”蓝嫣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萧羽三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莫衣这是要做什么,还有蓝嫣为什么如此说。 莫衣冷笑一声,身影如风般移动,须臾便出现在萧羽身前,衣袖一甩就要抢夺蓝嫣。 萧羽苏昌河几乎同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运转体内的内力试图躲过莫衣的攻势。 赵玉真身形一晃,来到萧羽身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莫衣一掌苏昌河萧羽击退,转身之际,身影已经落在楼阁顶,他站在那里,睨着赵玉真的眸中满是蔑视,“我已入神游四十载,你不过初入神游玄境,你以为你自己打得过我?”萧羽苏昌河显然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一只十丈之高的九头狮子幻影浮现在赵玉真的身后,猛地一跃而起,跨过三人冲着莫衣狂奔而去。 赵玉真右手持剑,无量剑阵起,空中出现无数柄桃木剑,铺天盖地向着莫衣而去。 莫衣:“太乙狮子决,至臻境界。” 萧羽倒是没有受伤,但孩子现在落入莫衣的手中。他的眸底浮现一抹猩红,说不上是恼怒还是阴鸷,就那么冷冷地凝视着莫衣。 “仙人吗大家长可敢与仙人一战。”他抬手抹了一把眉心,一朵赤红如火宛若琉璃的莲花停滞在半空中。 萧羽抽出腰间的木尘剑,与一旁的苏昌河对视一眼,直扑莫衣。 苏昌河掌中暗影浮动,“能与仙人一战的机会自不能错过。” 苏昌河倒不是多么在意萧羽和他的子嗣,他早已逍遥天境圆满多年,一直无法窥得神游的门径,说不得与仙人一战,就摸到门路。 莫衣大笑一声,看着萧羽头顶的莲花,一副捡到宝的神色:“阎魔掌,木尘剑,烈焰莲” 三人的攻击几乎同时攻向莫衣,莫衣只是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神态自若的对着半空一指。 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化解莫衣这一指的威力,同样九头狮子的幻影也慢慢消散。 他跟莫衣之间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苏昌河往后退了六七步才稳住身形。 莫衣的一指之力足以撼动昆仑,就算是有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化解,萧羽依旧被波及震飞出去百来米。 “放弃,我说过我会救下这个孩子。” 蓝嫣瞪大眼睛,不明白这个人要她做什么,明明救不了自己还要把她抱走。 原来这人的神魂被紫黑色雾气缠绕生病了。 谁也没注意蓝嫣是从哪里摸出来的两颗赤红的莲子,她抻着小胳膊用力塞进莫衣的口中。 小红振翅落在莫衣的灵台之上,紫金藤将人捆住,烈焰莲趁机窜进他的身体里,把心魔煅烧的干干净净。 莫衣两眼一翻,从半空中跌落。 三小只此时已精疲力竭,尤其是小红勉强飞回蓝嫣的发带上,艰难的抖了抖翅膀,可累死她了。 赵玉真脚下踏着无量剑,衣袖一挥接住蓝嫣落回地面,无视坠入水潭的莫衣。 萧羽压下喉间的腥甜,踉跄了两步直奔蓝嫣。 赵玉真把孩子交给萧羽,看着渐渐沉入水潭深处的莫衣,眼底终是不忍,不紧不慢的把人带出来。 蓝嫣能感受到坏爹跟赵玉真的焦急和关切,可她能给出的反馈真的有限。 蓝嫣被萧羽抱在身上,脚丫子踩在萧羽的腰封,使劲往上一蹬,‘啪嗒’一声,暗红色的腰封落在地面。 这幸亏是萧羽的穿着向来是工序繁琐的大袖袍,腰间的腰封大多只是装饰的作用,不然那就 蓝嫣蹬着萧羽的腰腹,搂住他的脖子,“你看,那人吃两粒药就好了。” 萧羽一只手托着小崽子的脚丫,“那莲子不是让你自己吃?你为何不吃。” 蓝嫣下巴磕在萧羽身上不说话。她吃了没有用啊, “本王的子嗣怎么可以做那种舍己为人的事,记住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 方才小崽子被莫衣夺走那一霎那,他才终于承认他的一生所求也不过是一份真心相待,这个意外相遇的孩子给了他。 他是愿意以命换命的。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爱意值已满。是否立刻掠夺目标的气运值?】 蓝嫣捂着耳朵,她很不喜欢这个声音。 【若是宿主这个位面依旧无法掠夺气运值,那么系统将会自动吞噬宿主的神魂之力。】 系统见宿主依旧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次隐匿。 她很清楚她就要离开了。 “坏爹,我想去暮雨姨姨的地牢。”那里是她这几年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最快乐的地方。 ------------------------------------- 一个时辰后,莫衣睁开眼,眼眸中妖异的紫光已经消散,留下的是一片清明和沉静。 莫衣对着萧羽三人微微垂首,“多谢。” “心魔执念已除,他却没了成仙的意念,”赵玉真摇摇头。 萧羽不关心莫衣有没有成仙的念头,只想知道他们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蓝嫣的身体问题吗。 “真的没有办法留下她吗?” 莫衣点在蓝嫣的眉心,一道道绵长的真气涌入蓝嫣眉心,一刻钟后,“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万物皆空,万事皆空。天道从来不可逆。” 他的神色很平静,褪去入魔后的诡异,倒真有了仙人的忘情之态。 第40章 这一次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萧羽不知道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蓬莱仙山,他看着每天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小崽子,总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撕扯着。 赵玉真为人随性,白日里很少待在船舱,基本都是直接在坐在甲板上。 不是盘膝打坐,就是一边饮酒一边眺望大海。 今夜无月,沉沉的夜色坠着星星点点,海上吹拂着凉凉的风。 甲板上, 萧羽和赵玉真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四方小几,萧羽屈起右腿,捏着酒杯,火光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跳动着, 饮酒赏月本该是一件风雅惬意的事,他的眼中充斥着无力和苦涩,像极了夜空暗淡无光的星辰。 赵玉真则是仙风道骨,给人一种明悟通透的感觉,不似凡人。 蓝嫣也跟着他们坐在甲板上,只不过萧羽他们在台阶上边,她在台阶下边。 蓝嫣身边摆着两把木剑,一把木尘剑,一把无量剑,面前还有一盆叫不出名字的木桩。 木桩每分每秒都在抽条发芽,这是赵玉真为了哄她开心给她摆的离火诀。 孩子没坐多久就坐不住了,甲板太硬,硌的屁股疼。 蓝嫣抬起头,看到坏爹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爬起来扯着萧羽的袖子。 “那里,”她指着木桩得位置说,“硌屁股。” 萧羽这才回过神。 他脱下身上得外袍,叠成座垫大小,手臂一挥,稳稳地停在木桩前。 “好了,去。” 赵玉真看着萧羽蓝嫣互动,他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 “殿下跟蓝嫣很多时候很像。” 萧羽偏头看他,有些不解,“赵真人怕是在说笑。”小崽子哪里跟他像了。 赵玉真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父母便是孩子的一面镜子,孩子的很多行为都可以从父母身上找到影子。” 萧羽忆起蓝嫣刚出现那段时间的日子,那时候小崽子总是学他言行举止,细致到表情都学的惟妙惟肖。 “她很在意你。”赵玉看着陷入回忆的萧羽,轻声说了句。 孩子遇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要找的人就是她在意的人。 蓝嫣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寿命只剩下短短的三个月。 她歪在萧羽的外袍上,仰望着夜空。 “坏爹你看,那个是什么?你可以摘下来给我吗?” 她的手指着天上的星星,嚷嚷着。 萧羽无奈摇头笑了笑,“她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 他起身,走到蓝嫣的位置,大剌剌的躺在甲板上,跟蓝嫣头靠着头,看向小崽子手指的位置。是东南方向的天狼星。 “这是天狼星。” 蓝嫣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蹬在萧羽的肚子上,接着又问,“为什么要叫狼啊。” “不是星星吗?” “那是狼飞天了吗?” 萧羽喉头一哽,他就知道小崽子总会问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不知道了呀,”蓝嫣爬起来凑到萧羽的耳边小声说着。 萧羽闭上眼不理她,蓝嫣扯着他的耳朵,再次悄咪咪的问,“你是不知道了吗?” “天狼星是寒冷冬夜最亮的星,也是全天下最亮的一颗星星,应当还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井宿。” 萧羽被蓝嫣缠着慢慢讲着关于一颗接一颗星星的名字。 讲到后边蓝嫣打着哈欠,贴着萧羽的脖子睡着了。 赵玉真回程时并没有打扰他们父女二人的相处,直到分开这日把修来的道力灌入了蓝嫣的眉心,并在蓝嫣的神魂上画下了一道符箓。 “山水迢迢,咱们有缘再见。”赵玉真在船即将靠岸时,脚下一踏,潇洒的离开。 孩子,我要去了却这一世执念,等待未来与你相遇。 ------------------------------------- 离海之上,一艘巨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岸边,龙邪带着一队人马在此等候多时。 “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船终于慢慢靠岸,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人们面前。 岸边等待的众人立刻跪地行礼,龙邪眼中满是欣喜,“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萧羽的手臂坐着小崽子,眸光幽深的扫过众人,“嗯,先离开这里,顺便跟本王说说这几个月北离发生的事。” 马车中,龙邪将近来几个月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城中的赤王都是萧羽的手下假扮的,至今还未被察觉。 萧羽离开天启后,璟王萧景瑕跟白王的争斗愈演愈烈,一直到江湖上出现了萧楚河的身影,他们默契的暂停了争斗,一致针对漂泊在外的萧楚河。 江湖上多方势力小动作也不少,尤其是雪月城。 此外,江湖上多了叫西窗阁的势力,以经营杀手买卖为主,其背后的主人是璟王萧景瑕。 据天启的探子来报,明德帝最近身体状况很不好,疑似是被人做了手脚。 萧羽轻点下巴,问道:“敖玉划给的那五城现在如何?” “尚未发现问题。殿下此行还算顺利吗?”龙邪关切的看着蓝嫣。 蓝嫣歪在萧羽的臂弯里,小脸红扑扑的。 因着赵玉真渡给她的道力,暂时处在昏睡状态。 萧羽盯着小崽子,久久出神。 “去了仙山,也见到了仙人。”却没能达成心愿。 龙邪察觉到萧羽的情绪不太对劲,心中有了猜想。 萧羽闭眼靠在车壁上假寐,良久,淡淡的说了句,“回牧渔城。” 第41章 是人便有遗憾,只是有人不喊疼。 距离离开蓬莱那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二十八天。 这日,他终于带着蓝嫣回到了牧渔城。 蓝嫣再次骑上了心爱的鸠车,吱嘎吱嘎的在庭院转圈圈。 萧羽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庭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小崽子跟个小疯子似的,玩的开心了还会嗷嗷叫唤。 府中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不约而同的都不在,只剩下父女两个。 蓝嫣很喜欢赵玉真催生的木桩,下船时也一并带了回来,指挥着萧羽种在院里的水缸里。 “我想去地牢玩一会儿,可以吗?”蓝嫣试探着说。 “好,本、我随你一起去。”萧羽抱起小崽子,往暮雨墨的那间密室走去。 蓝嫣坐在台阶上,一手捏着一条竹叶青,小心的看着萧羽的表情。 发现萧羽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有些纳闷的看着萧羽。 “你不是不喜欢我玩这些吗?”蓝嫣问。 她看的出来坏爹一直在忍着,想要说她最后又咽下去了。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东西吗?”萧羽是真的想知道。 “它们身上有一点点(哥哥)熟悉的气息,一点点。” 说着她把两条竹叶青,打个结,缠在一起,伸出手比划着。 蓝嫣现在心智受年龄限制,只能记起这么点。 萧羽听到的则是,蓝嫣说它们身上有一点点熟悉的气息。 夜里,蓝嫣洗漱后换上陈嬷嬷给她新做的衣裳,躺在床上玩脚丫,玩够了又开始给抓着萧羽的头发编辫子。 “普天之下,唯有你敢在本王脑袋上瞎折腾。”萧羽侧躺着,头发被小崽子抓的有点疼。 身后的孩子根本不怕他。 辫子编好后,蓝嫣爬起来,扯着萧羽的头发给他看,“你看,很漂亮。” 萧羽依旧侧躺着,没有吭声,只是扭过身子盯着蓝嫣。 “我想吃糖葫芦。”蓝嫣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像没骨头似的,压在他身上。 萧羽:? “这个时间,本王去哪里给你弄这个。” “城东那个小姑娘她爹就会做。你是不是不会?”蓝嫣趴在他身上,哼了一声。 “谁说本王不会,走,这就做给你吃。” 萧羽起身拉着小崽子的胳膊作势带她立刻去做糖葫芦。 本想抱着她,没成想小崽子爬到他的背上,就是不下来。 萧羽背着她,手中还举着一盏灯笼。 蓝嫣把脸贴在他的后颈,打了个哈欠,“本王,本王我现在不想吃了。” 萧羽知道小崽子一会一变,没有理她,背着她照旧往厨房走。 “坏爹” 萧羽脚下微顿,之后继续往厨房走去。 一阵微风拂过,偌大的府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沉稳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后,萧羽举着一根乌漆嘛黑的东西,咬了一口,咽下。 “嗯,”他这时才应了一声, 怪不得小崽子不想吃了,味道确实很烂。 日落归山海,山海藏深意。 是人便有遗憾,只是有人不喊疼。 ------------------------------------- 萧羽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很平静,白日处理政务,夜间按时就寝,十分规律。 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都知道萧羽现在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天,萧羽站在书房的窗台前,手中打磨着一些零件。时不时拿起桌上的木块比量,脚下放着两个木轮。 “殿下,天启城要出事了。” “本王知道了,你们将边关守城的人安排好,定要严防南诀趁虚而入。” “此外,清点咱们的各城的兵马,三日后出发天启。” 第42章 天启城的天变了 二十万琅琊军攻打天启城,哪怕没有了萧羽,仍旧有一个扮演撺掇此次事件的人,这个人变成了老九萧景瑕。 不知道什么原因,白王萧崇的眼睛并没有治好,萧楚河也没有去海外寻找莫衣。但他身边依旧是有着那么多义薄云天的追随者。 萧羽整顿好他的人马赶去天启城。 平清殿前, 此时兵戈声已止,明德帝带着一脸病容,赤红着双眼,神色不断变幻,最后目光牢牢的锁定在萧凌尘的身上。 明德帝知道今日若是他不能给萧凌晨一个满意的交代,这北离怕是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最终他攽下罪己诏,萧凌尘临阵倒戈。明德二十二年,就这样一场虎头蛇尾的兵变结束了,大军各自散去。 萧羽带着他的精锐部队进了皇城。他将人马驻扎在皇宫外,带着手下明晃晃的进了宫。 明德帝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哪怕兰月侯请来了药王谷的小神医,依旧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 再加上刚经历了一场兵变,又有萧凌尘撕下他脸面的那番话,心绪波动极大,让本就是时日无多的他再也撑不住。 太安殿。 明德帝在华锦施诊后醒来,睁开眼,由萧楚河侍奉着服下一碗药,这会儿正靠着寝榻。 “楚河啊,你现在看明白了吗?” 萧楚河心中五味杂陈,他要看明白什么 他能看明白什么,是是非非,孰对孰错,夹杂着数不清的权力血脉亲情纠葛,最终拧成一股锁链勒紧他脖颈。 “孤的这个位子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在外边自由了这么多年你是时候回来了。”明德帝轻声说着。 “父皇,儿臣志不在此。” “糊涂!你以为没有了你永安王的身份,那些江湖中人还会如此的敬你畏你吗?”明德帝情绪太过激动,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萧瑟担心他现在的状况,劝着明德帝不要继续再说了。 却没能拦下。 “楚河啊,你的那几个兄弟,你该知道的,你二哥眼睛有疾,剩下的那些又有哪一个能担得起北离的重担。” “孤唯有将位子留给你,才能保住我萧氏皇族的基业。” 萧楚河想要反驳明德帝,不,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还有很多选择,比如皇叔、七弟、再者二哥的眼睛谁说真的不能医好了。 他从小跟在琅琊王叔身边,心中向往的是快意江湖做一个游侠,他不喜欢皇城中的尔虞我诈。 就在萧楚河还在思索着如何回答明德帝时, “本王是不是来的有些晚了?”萧羽倨傲的声音出现在明德帝的寝殿。 明德帝跟屋内的众人齐齐看向进来的白色身影。 “你来了。”明德帝起初还以为是白王萧崇,可仔细看来人却是赤王。 萧楚河眼底从一开始的愕然变成了然,喊了一声,“七弟。” 萧羽进来规规矩矩的给明德帝行礼。 明德帝看着萧羽的穿着,指着萧羽大声斥责,“你放肆!孤还没死呢,你竟敢穿丧服。” 萧羽讥讽的笑出声,“父皇,您误会了,您还不配儿臣穿这身衣服。” 明德帝大口喘着气,诧异的看着萧羽,正要开口问他此话何意,虎贲军统领慌张的跑进来。 “陛下,皇城被一队来历不详的大军包围了。” “噗”明德帝再次喷出一口血,陷入黑暗前,他看到面露震惊和担忧的萧楚河,以及神色漠然的萧羽。 萧羽转身离开没有再看明德帝一眼。 萧楚河神色凝重的望着萧羽离去的背影,老七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皇城外的军队是出自谁手。会是老七吗? 天启城的天变了。 明德帝病重后一直是太师董祝跟兰月侯监国。 然而琅琊兵变之后,太师称病闭门不出,兰月侯离奇受伤静卧在床。 近来名声大噪的西窗阁也被不知名的势力铲除,璟王萧景瑕进宫侍疾时不小心堕入明心湖,险些丧命,至今昏迷不醒。 监国大权突然落入赤王手中。 朝中部分大臣是不服赤王的,他们心中属意的另有他人。 他们以各种理由拒绝配合,甚至集体罢朝。 没想到他们的举动正中萧羽下怀,之前他安插三司六部的基层官员,借此全都浮出水面。 这些年他手下招揽了不少有才之士,很快就把天启的局势稳住了。 萧楚河身边哪怕有天启四守护的传人,以及不少江湖势力支持他。 那又如何,剑仙他们有,萧羽也有。 他们有的,萧羽都有,他们没有,萧羽还有。 萧羽监国之后,并未阻止萧楚河萧崇他们探望明德帝,更是没有阻拦他们请人给明德帝看诊。 半个月后,明德帝终于醒了。 萧羽收到消息时,正在给一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浇水。紧接着给一根通身紫色的藤条淋了一点水。 又开始擦拭一只孩童的鸠车, 等他把手下所有的东西都照顾好后,这才慢悠悠的往平清殿而去。 萧羽出现在平清殿前时,萱妃身边的碧云匆匆来到他身边耳语。 萧羽嘴角一扯,眼底凝聚起一抹冷意,看来还是他之前太过心慈手软。 萧羽一进殿,发现这里站着不少人。 白王萧崇,永安王萧楚河,大监瑾宣,华锦,雷无桀,唐莲,司空千落,甚至还有萧羽的好弟弟叶安世。 “孤何时允许你这个逆子进来的,来人,把他赶出去。”明帝德今日的脸色瞧着倒是好了不少,大喊大叫之下都没有吐血。 “噢?父皇真的不想儿臣出现吗?既如此,儿臣便退下了。”说着萧羽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孤让你走了吗?” “孤问你,你皇叔和你九弟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明德帝愤怒的拍着床沿,大声质问。 萧羽丝毫不在意,轻飘飘的回了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明德帝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萧楚河,“你听到没有,楚河,他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孤怎么能将北离的未来交到他手上。” 萧羽向前走了几步,展开双臂抖了抖衣袖。 这个动作让雷无桀几人差点拔剑。 他嗤笑一声,“本王是心狠手辣,父皇您可别忘了您也不遑多让,当年您不也是踩着手足的尸体坐上的这个位置,怎么轮到本王这里就不行。嗯?” 明德帝的脸皮再次被人撕下踩在脚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变得格外扭曲狰狞。 “你放肆!”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显然已经动怒。 “儿臣放肆了,父皇又能拿儿臣怎样?”萧羽神色漠然,不闪不避的看着对面的每一个人。 “孤不能让你怎么样,那你的母妃呢?” 话落一侧的暗门被推开,易文君的两只胳膊被人架着,神色不自然的看着萧羽。 萧羽神色依旧淡淡的,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本王有母妃吗?” 易文君听到这话,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萧羽看到她这副作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王。留给萱妃娘娘的信,娘娘应该没有打开过。” 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曾在信中留下一句话,“归于过往的一切,不论什么缘由,我的那些处境和遭遇都已经发生了。我离开天启之后,你就走,你自由了。你不必再以任何人为掣肘,也不必担忧任何人。” 易文君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也不知道明德帝派人来请她时,她为何要一口答应,还如此配合。 最关键的是羽儿口中提到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萧羽目光冰冷的望着明德帝,“这个位置本王要定了。现在还有耐心等你传旨,明日若您还是这般冥顽不灵,莫怪儿臣做些您不愿看到的事情。” 萧楚河萧崇还想开口指责萧羽的狂妄,萧羽睨了他们一眼,比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嘘,你们现在没有指责本王的资格。” 楚河蹙着眉头,依旧站出来,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看着萧羽,“老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难道父皇和萱妃娘娘在你的眼里还不如权势来的重要吗?” 萧羽听到萧楚河的问话,忽地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幼稚又好笑的问题。 “六哥,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觉得权势不重要,那你回来做什么?” “权势不重要你身边的这些人又是为何跟在你身边?” “权势不重要,当年琅琊王又何必被他的手下的那些人拥护试图取代父皇为皇呢?” ”不要试图用你的观点来指责本王,你心疼他们,为何父皇决定用萱妃来控制本王的时候你不吭声?“ 萧羽一连串的质问,让萧楚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从哪一个开始回答。 萧羽冷笑一声,没有一丝留恋离开了。 他再也不需要这对父母的丁点温情。 明德帝看着萧羽拂袖离开的背影,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赶出去殿外,独留下萧楚河。 “孤问你,楚河你真的不要那个位置吗?” “若是你想要的那个位置,父皇可以拼尽全力帮你,” 明德帝还在坚持。 萧楚河,“父皇你明知道我心中所愿,为什么一定要执意留下我。父皇您坐在这个位置快乐吗?真的快乐吗?” “您到底是真的看重我还是父皇不接受别人逃离你的掌控。” “我自小至今从未接触过帝王权术,这样的我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萧楚河望着还在执着的明德帝,肩膀慢慢垂下,深深的无力疲倦感笼罩全身。 “父皇,儿臣不孝,不能完成您的心愿。” “您好好想想现在的局面真的是您希望的吗?” 两日后,闭关多日的国师‘恰好’出关,‘刚好’赶上明德帝写下龙凤卷轴的日子。 明德二十二年,明德帝传位于皇七子萧羽。 萧羽的登基大典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萧羽坐在龙椅上,宣布了他登基之后的的第一件政令。将之前他手下攻占开拓的城池更名为羽蓝城并入北离疆土,改国号昭元。 从此,属于萧羽的时代正式开启。 ------------------------------------- 南诀。 敖玉处理掉那些搞事的藩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挥刀北上。 之前被迫无奈割让给北离的那几座城,一直是他的一大心病, 奈何北离关隘与周遭的山体串联,还设有防御大阵,根本无法强攻,敖玉最后也只能不得不咽下这件事。 又一年过去, 皇宫中,敖玉正在看探子传来的密信。 大致意思是,北离昭元帝萧羽疑似双腿受损行动不便,近一年多时间总是坐着轮椅上朝。 敖玉: 难不成萧羽这厮真的废了,不,或许此举是用来迷惑他们的。 哼!孤才不会上他的当。 第1章 小麒麟 在位面脱离后,蓝嫣从小孩恢复到大人的那一瞬间,她稍稍有些出神。 没有尝到坏爹做的糖葫芦,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记得坏爹问她为什么会喜欢冷冰冰的蛇。 在伴生空间取出来一枚金灿灿的鳞片,轻轻抚摸着,“哥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宿主数据面板: 【宿主完成任务,获得100积分,现有200积分】 【额外获得气运值:0】 【姓名:蓝嫣】 【年龄:未知】 【性别:女】 【种族:疑似大妖?】 【已知能力:封印术、治愈术、可赠与目标人物伪读心术、化解孽力、】 【获有羁绊:血脉同源】 【系统商城未开启】 蓝嫣在系统面板出现的那一刹,利落干脆的把系统偷藏的功德收回,并借助这些力量彻底把系统跟她之间的绑定解除。 蓝嫣将系统逼入识海角落,“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认我为主,带我继续穿梭与不同的位面,得到的功德之力也会匀你一部分。另一条就是即刻将你销毁。” 系统眨眼间就从掌控者变成被操控的那一方。它尝试向主系统求救,发现它根本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 【本系统选择第一条。】 “那继续下一个位面。” 系统:…… 看来它要想办法甩掉蓝嫣。 蓝嫣不是不知道系统的异心,但她现在还掌控穿梭与各个位面的能力暂时还需要它。 ---------------------- 影视基地城,某剧组正在拍摄一场正邪厮杀的场景。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群演纷纷配合着主角的攻势倒地,扮演尸体。 张启灵躺在血泊中,胸膛上还趴着一个小尸体。 这场戏拍了多久,一大一小就躺尸了多久。 最终,在一声‘咔’中,结束了这场戏。 张启灵摇了摇身上睡着的小孩,“醒醒,领盒饭了。”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立刻爬起来,拽着张启灵的裤子,“快点,快点。” 张启灵:…… 他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 那日,长白山云顶天宫,他混入阴兵队伍中进入青铜门。 等他处理掉里边的东西准备离开时,他的脚边滚来一颗闪烁着雷光的蛋。 那颗蛋比鸵鸟蛋还要大两倍。 原本他不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谁知这蛋像是赖上他了,他走一步蛋跟一步,怎么都甩不掉。后来更是跳到他的怀中。 触摸到蛋壳的瞬间,感知到这颗蛋并没有那些东西的气息。他用手指轻轻敲击蛋壳,里边的东西也跟着‘梆梆’的回应他。 他想着既然不是这地下的东西,便一起带了出去。 离开地下,太阳照在他身上的刹那间,怀中的蛋壳慢慢龟裂,他迅速把蛋放在地面。 ‘咔咔’一阵响动后,蛋壳中钻出来一只圆圆的毛茸茸的脑袋。 张启灵瞳孔忽的放大,心跳也跟着加速。 这!竟然是一只纯白的小麒麟! 它的全身覆盖着洁白无瑕的绒毛,没有一丝杂质,身体缭绕着淡淡的五色雷光。头顶鼓着两个小鼓包,上面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 蓝嫣缓缓睁开眼,一双清澈如泉的黄金色眼瞳,闪烁着好奇与懵懂的光芒,不时地四处张望。 咦?为什么她的身体这么奇怪啊。 蓝嫣试图撑着四肢站起身,却又不小心踉跄几步,软绵绵的爪子轻轻拍打在坚硬的土地上。 ‘啾啾’,她张开嘴叫了一声。 粉色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嗅了嗅,低头把碎掉的蛋壳一点点吃掉。 蛋壳吃光后,她还是很饿。 一转身,看到了两只脚,她仰着头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白皙俊俏的脸。 ‘啾啾’? 你是谁?是我父亲吗? 张启灵竟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叫声,在问他是谁… 他是有麒麟血,麒麟纹身,可…跟小麒麟真的不是一个物种。 蓝嫣软乎乎的新爪子拍在张启灵的鞋面,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声音还委屈巴巴的,“我饿了。” 他俯身抱起蓝嫣,一声不吭。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蓝嫣的绒毛, 小崽崽的毛发很软,仔细看还能发现毛发中还有细细软软的鳞片。 有点可爱,有点好摸。 张启灵抱着她在深山老林里吃了两天野味,这才离开长白山,这两天也让他见识到蓝嫣的饭量到底有多大。 小家伙一顿吃下一整只傻狍子竟然还在喊饿。 正月里,长白山上能猎到东西实在是有限,没办法张启灵割破手掌把自己的血喂给蓝嫣喝下。 蓝嫣舔舐着张启灵的血,一阵耀眼的蓝色莹光出现后迅速消散。 小麒麟的位置坐着一个两岁的女孩儿。 张启灵眨巴眨巴眼,依旧没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十分确定的说,“你是小麒麟。” 他见过不少诡异的生物,大多都是很臭很丑的东西。而面前这个小孩,若是要他来形容的话,她很像话本里走出来的小仙童,让人一眼难忘。 她的有着稚童特有的柔软和纯净。发丝银白而细腻,轻飘飘的垂落在肩头,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蓝嫣听到张启灵问她话,乖乖的点着头,“嗯。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了。”说着伸出两只小胳膊晃了晃。 张启灵点点头。 “头发。” “要一样。”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指给蓝嫣看。 蓝嫣这样出去会被某些心思不纯的人利用。 蓝嫣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张启灵,“你教我。” 张启灵: 他哪里会这些啊,“你,你做不到吗?” 蓝嫣举起胳膊要抱抱,“蓝嫣做不到。” 张启灵对任何人和事情的包容度都很高,更别说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小家伙叫蓝嫣吗,很好听。 他蹲下身子,先是检查一下蓝嫣身上的蓝白色长袖裙子,样式很常见就是古代女童的常见的样式。只是材质没见过,触手温润柔软,薄薄的一层,保暖性却极佳。 他把蓝嫣抱起,轻声嗯了一声。 蓝嫣窝在他的怀里,垂着头,拉起刚才划破的手掌。 这只手掌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一道还带着血迹未结痂。 “你的手怎么啦?” 张启灵看着粗糙的手被小孩那只小小软软的手放在一起,显得有些丑。 “受伤愈合后就变成这样。” 他想要抽回小孩拉着的手,就见蓝嫣仰着头,小声说,“那是不是很痛?” “不记得了。”他回答的时候很冷静,同时又是迷茫困惑的。 蓝嫣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形似茅草的蓝色叶子,放入张启灵的手心。 拉着他的这只手,很认真的吹着他掌心。“呼呼就不痛了。”蓝嫣软乎乎地说着。 张启灵的掌心传来温热的呼吸,须臾那根蓝色叶子便融入他的掌心不见了。 张启灵瞳孔紧缩,眼睫迅速的煽动,但很快就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能感受的到,他的身体仿佛枯树一夜回春生机充盈。 “爹爹。是不是不痛了。”蓝嫣拽着他的帽沿,迫使张启灵垂下头看着她。 “我不是你的父亲。”张启灵很享受此时孩子给的温暖,可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好像无法成为合格的父亲。还有这个小家伙,只是因为破壳后见到的人是他而已,好似雏鸟情节。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蓝嫣想了一下,反问道。 张启灵错愕的看向蓝嫣,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官。”他没有太多的记忆,但依稀记得自己叫小官。 系统看到这一幕在蓝嫣的数据面板,【疑似大妖】这一栏,改成了【疑似草精】。 (原着到现在都没完结,青铜门后的终极到底什么无法确定。关于终极是什么,参考原着以及影视作品,把它私设成一个较为合理定论了哈。) 第2章 一天八十还管饭 或许是因为张启灵不善言谈,又或许是不舍得这种某种温情。之后再也没有拒绝蓝嫣喊他‘小官爹’。 蓝嫣顶着一头银发加金色竖瞳,怎么看都不是个正常孩子。头发还能说是天生的,可眼睛不行。 而且蓝嫣进食不及时,不是会露耳朵就是露尾巴。 他不可能一直带着孩子在深山里边转悠,他还有继续要做的事。 可身上除了鬼玺就是黑金古刀,一分钱没有。 这样下山根本没法生活。 没办法,他带着蓝嫣进了一处墓葬,带出来一块金饼,跟山下的人家换了两千块钱。 下山后,两人只是换了一身行头,吃了顿饭,钱就花没了。 这是张启灵生平头一次觉得钱很重要。 若是以往他一个人可以随便凑合一下,可现在身边还有个孩子。 他没有身份证,蓝嫣更是没有。 两人一路搭着便车来到杭州。在出站口遇到扒手偷人东西,他只用一招把人制服。 张启灵一身黑衣,身后背刀,动作敏捷,干净又利落。 恰好这一幕被武侠剧组的副导演看到,不论是他的身手还是外形都太适合导演心目的那个角色。 追在张启灵身边,说明他的来意,并发出邀请。 张启灵待人永远都是清冷沉默的,副导演的邀请可以说是被他无视的彻底。 副导演见他带着孩子,身上除了一把刀什么都没有。表示可以先来剧组试试群演,不行的话直接离开就好,而且剧组能提供食宿。 张启灵本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但谁让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呢。 就这样,他带着孩子来到剧组一天八十还管饭。 今天是做群演的第三天。 摄影棚角落里,黑瞎子靠在墙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不是我说你这活儿可得给我加钱啊。” 黑眼镜前两天接了阿宁这一单活儿,让他帮忙找到张启灵的行踪。 人,他确实找到了。 只是哑巴张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多个两岁的孩子。 张启灵这两日总能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来这里不能待了。 他带着蓝嫣领完盒饭找到副导演,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导演伸出手。 副导演这两天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位小哥的性子,那叫一个惜字如金,除了第一天来剧组时听他说完群演管饭还管饱之后,说了一个‘好。’字。 这不到现在,就没再蹦出一个字。 副导演上前两步,想要揽着张启灵的肩膀,却被他清冷的眼神打住了。 “张小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跟你说,我手里还真有个武打角色很适合你,只有五句台词。” “再说,你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一定很缺钱。” 副导演说着目光投向站在凳子前干饭的蓝嫣。 蓝嫣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戏服,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小手拿着勺子舀着米饭吃的喷香。面前已经摆着五个吃光的空盒饭。 张启灵摇摇头,再次伸出手。 副导演:这人是真的轴啊。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叠票子,“孩子我也给你算一个人,三天两人一共四百八,哥给你七百。” 副导演看着张启灵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怪不容易的,就多给了二百二。 “你要是哪天愿意做这一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塞给张启灵一张名片离开。 张启灵看着手中的几张票子,微微愣神。随后抽出两张,又从兜里翻出一张二十块的纸币,快步塞进副导演的裤兜里。 恰好这时蓝嫣打了一个饱嗝。 他捞起孩子,小声问着,“饱了?” 蓝嫣点点头,小手扯着张启灵的衣领,“你还没有吃,你也去吃。” 张启灵摇头,“先离开。” “如果见到其他人,你不可以随便说话,别人给的东西也不能乱吃,也不可以跟着别人走。” 难为他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蓝嫣窝在他的怀里,用小脑袋''''彭彭’撞在张起灵的胸膛,“吼。” 张启灵:“是好。” “好。” 换好衣服离开剧组,张启灵经过一处转角时,把蓝嫣放在地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蓝嫣不要出声。 黑瞎子一路尾随,就在他将要进入拐角时,张启灵凌厉的招式急掠攻来, 几招过后,黑瞎子不是他的对手,连忙开口求饶,“好了哑巴张,是我,不打了。”说着塞给他一张明信片就想走。 “站住!” 黑瞎子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张启灵。 “呦!哑巴张不哑巴了啊。” 张启灵手中拿着一张名片,问道:“什么意思?” 黑瞎子看张启灵这样子就猜到这家伙又忘事了。 早年间他就认识张启灵,那时两个人在陈皮阿四手下做事,他们并不陌生。 黑瞎子抚了抚镜框,干笑一声,“那什么我前几天接了一个单子,就是裘德考身边的阿宁,让我帮着查找你的行踪。” “要不你给阿宁打个电话?” 一声悉悉索索地声音忽地响起。 张启灵微微侧头,墙角冒出来个白色的小脑袋。 黑瞎子也跟着看过去。 蓝嫣戴着白色毛线帽子,帽子顶上点缀着一只红蝉,身上裹着件粉色羽绒服,眼睛蒙着白纱,哒哒哒地来到张启灵腿边。 张启灵俯身把孩子抱起来,给她正了正眼上的白纱,对黑瞎子淡淡的说着,“你打。” 黑瞎子嘴角一勾,也没有说什么,掏出拨通号码。 阿宁邀请他跟黑瞎子去一趟格尔木疗养院。 张启灵答应了这次邀请,但是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要阿宁给自己办一张身份证,以及孩子的身份证明。二是,这次的佣金必须要先支付一半。 电话那头,阿宁:这张启灵什么情况?真以为那东西是那么好弄得。 一想到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还是答应了张启灵的要求,“成交!” 第3章 哑巴瞎子带崽逛母婴店 黑瞎子是个旗人,汉姓齐,有着音乐和解剖学双学位是个学霸。 这个人看起来随性贪财浪迹人间的样子,但张启灵知道这些都是他表现出来的假象。 张启灵没有银行卡,让阿宁的钱先打在黑瞎子的卡上。 说起银行卡,张启灵一直有个疑惑,就是他跟瞎都没有身份证,瞎哪来的银行卡 “钱到账了,张先生你准备去哪里,咱们可说好了,最多五日咱们就要出发去格尔木。” “好。” “去给她买东西。” 蓝嫣隔着纱布眨巴着眼睛,目光来回从他们身上转换。 黑瞎子两手抱臂,隔着镜片盯着蓝嫣的眼睛一会儿,似是发现了什么。 “成,那走。” 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来到附近的大型商场,直奔母婴区。 门口营业员小刘见到怪异三人组,心里暗自吐槽加嫌弃。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从头到脚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其中一人大冬天带着副墨镜,另一个戴着兜帽身后还背着把刀。 压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那个孩子也很怪异,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布。 这怕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咦她可不要接待这种怪人。 张启灵和黑瞎子根本不在意门口那人的无视,两个大老爷们走到女童的服装区。 张启灵站在一排排童装前,无从下手。 蓝嫣隔着纱布,这看看那看看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看出张启灵没什么购物经验,笑着走过来。 “两位这是准备给这孩子买些什么,需要我帮您介绍推荐一下吗?” 张启灵轻轻点头。 “您准备给孩子买内穿的还是外穿,只看衣服吗?” 黑瞎子扫了眼张启灵,看着他那副呆愣愣的样子,一看就是他也不清楚,懒洋洋的说着,“这孩子头到脚,从里到外。包括喝的吃的,都给咱们介绍一下。” “对了,多给咱们介绍些物美价廉的。” 大姐笑着说,“那是自然,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姐看他们一个不会说话,一个眼睛不好,态度更加亲切的不少。 大姐拿着几件适合蓝嫣的衣服,“小孩子贴身的衣服要买好一些的,外穿的只要料子没什么问题,大小合适就行。” 宝宝霜、奶粉、奶瓶、鞋袜、 “一共是9065块。” 离开这家店铺时,黑瞎子跟张启灵手上背后都挂着不少袋子。 这一幕让嫌弃他们的营业员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们能花这么多钱买东西,她就上了啊。 黑瞎子:“你买这么多奶粉做什么?”他颠了颠手上的四大箱奶粉。 “喝。” 黑瞎子:怎么着,哑巴张也要喝奶? 因为接下来两人要一起行动,黑瞎子带着张启灵来到了他名下的一处院子。 这是郊区的一处农家院,黑瞎子推开门,灰尘四落,连忙掩鼻挥手,干笑几声,“那个,这里好些年没来过了。将就将就。” 张启灵对于吃住都没有很大的要求,‘嗯’了一声。 他见黑瞎子开始动手收拾房间,把蓝嫣安排在一张椅子上,也跟着一起动手。 两个人把要住的房间收拾好,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蓝嫣这个时候缩在椅子里睡着,张启灵把她头上的毛线帽子摘了,抱到收拾好的小床上。 一转身,看到黑瞎子手中拎着个袋子,里面装着些方便食品,取出两桶泡面递给他,“先凑合着填肚子。”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但黑瞎子还是听清了。 “客气了。我这里可不是让你们白吃白住的,房钱饭钱我就直接在卡里扣了啊。” 张启灵微微点头。 泡面的香气,勾醒了睡着的蓝嫣。 蓝嫣嗅嗅鼻子睁开眼。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但她已经习惯了,小官爹基本每天都会带着她换地方,所以每次醒来看到的都不一样。 她的肚子咕噜叫了几声,好像该吃饭了。 张启灵听到动静推开门,就看到小孩坐在床上呆愣愣的。一只手还捂着屁股。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着。 蓝嫣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很像小孩子用力拉粑粑的样子。 “是屁股热热,好像尾巴又要冒出来啦!” “饿了?” “嗯嗯,肚子它又饿啦。”蓝嫣点着头,眼睛上的白纱因为睡觉滑到鼻梁上。 张启灵给蓝嫣把蒙着眼睛的纱布取下,给她穿好鞋子。 蓝嫣问道:“不用戴了吗?” “嗯。”不用遮掩。 黑瞎子在母婴店给孩子买了一副儿童墨镜,那时他就明白瞎子发现了蓝嫣的不寻常。 蓝嫣走在前边,张启灵跟在她身后。 黑瞎子这会正端着泡面桶,呼噜呼噜的吃面。 一抬头看到了蓝嫣的小脑袋。 蓝嫣的一头银发披散在脑后,因为光线差的缘故,瞳孔散的很大,只有外圈留着一圈金色。 “嘶,张先生,这个孩子”这眼珠子怎么看都不是个人。 张启灵捞起蓝嫣,把她安排在椅子上,指着新买的奶粉和米糊问她:“要吃什么。” “可以都尝尝吗?”蓝嫣舔了舔嘴唇,看向张启灵的眼中写满了‘你快答应我’。 “嗯。” 黑瞎子看到蓝嫣的饭量后,终于明白小哥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奶粉。 这小孩子太能吃了。 一顿饭比他们两个吃的还多。 黑瞎子亲眼目睹她一碗一碗的干掉奶粉米糊,嘿!那豪迈劲。可这吃了这么多那肚子却丝毫不见鼓起来。 他手臂戳了一下张启灵,实在没有按住那颗好奇的心,“喂,这孩子什么来路。” 张启灵清冷的目光投向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黑瞎子沉思默想,随即想到什么,他不确定的问道:“你该不会也要带着孩子去格尔木?” “要带她。” 黑瞎子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愿意带就带,这孩子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第4章 你要长角了 黑瞎子不知犯了什么事,正在被通缉。 张启灵的身份正在办理中。 阿宁这边没办法给黑瞎子他们两个买机票,只能另外想办法让他们在既定的时间抵达格尔木。 十天后,他们两个人兜兜转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张启灵他们站在一栋三层楼前,隔着生锈的铁门,能看到有一个天井。 昏暗的路灯下,除了能看到茂盛生长的杂草,什么都看不清。 尤其是整条街道一点生气都没有,整栋房子瞧着阴气森森。 黑瞎子抚了抚墨镜,“走。”率先绕到围墙根,爬了进去。 蓝嫣看到他的动作也跟着抚了抚挂在脸上的儿童墨镜。 张启灵只是淡淡的看了黑瞎子一眼,来到另一边,手指夹在铁栅栏,‘咔咔’两声声,露出来一个可以容乃成年男子穿过去的空隙。 进入疗养院大堂后,张启灵沿着左边的旋转楼梯,来到二楼。 蓝嫣坐在儿童背带里,挂在他的身前,不停的张望着周围环境。只是这里黑漆漆的,除了踩踏在木地板发出的‘咯吱’声,好像什么都没有。 蓝嫣觉得这里一点不好玩,小手开始闲不住,不是捏一捏张启灵的喉结,就是抠一抠他的胸膛。 张启灵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只要不耽误他行动就好。 一踏入这个地方,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他好像来过这个地方,或者说不单单是来过这么简单,画面中的他,似乎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二楼的走廊已经被人封起,无门可入。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里转了一圈,想要试试能不能在激起自己部分记忆碎片。 很遗憾,并没有再出现丁点记忆碎片,只好继续进入三楼。 来到三层的第一时间,蓝嫣嗅了嗅鼻子,小声说着,“这里臭臭的。” 张启灵听到蓝嫣的话,也闻到那个熟悉的气味。那是禁婆身上独有的味道。普通人会觉得这种气味是一种异香。 突然三层的其中一个房间里传出‘哐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在家具上的声音。 张启灵脚步轻盈的进入那房间,发现无邪正趴在石棺椁的盖子上,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蹲着一只姿势诡异的禁婆。 眼见着那只禁婆就要扑向无邪,他身影一闪迅速出现在无邪跟前,把人拉出房间抵在墙边,捂住他的嘴,顺带关上房门。 动作一气呵成。 张启灵轻声喝道:“别动!” 紧随其后又响起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别动。” 无邪听得出来第一声别动是闷油瓶的声音。 那第二声是什么?好像是个孩子的声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该不会他幻听或者遇到什么东西了。 无邪很想挣脱张启灵的桎梏,揪住他的衣领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他也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是什么时候从青铜门出来的,为什么都不跟他说一声。 现实却是张启灵抵住他的身体,捂着他的嘴,根本动不了。 这里的房门年代久远,关在门内的禁婆没几下就冲了出来,张启灵松开无邪,一个箭步冲向禁婆。 蓝嫣坐在背带里,张启灵的动作让她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小孩子真的好喜欢这样,逗得她咯咯笑。 等他彻底把禁婆制服后,无邪大口喘着粗气凑到他身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启灵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点亮手里的火折子。 来到屋内的棺椁前,举着火光往里照了照,很快,里边传来轻微的声音,黑瞎子身手敏捷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到手!”黑瞎子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张启灵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无邪,点点头,“我们走。” “我们走。”紧随其后的依旧是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无邪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张启灵身前还背着不大点的孩子。 竟然真的是个孩子!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这闷油瓶怎么还带着孩子出门啊。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可张启灵的身影已经走出去几步远。 他只能憋着这些问题,追在张启灵屁股后边。 离开疗养院后他们上了阿宁的车。 车里的人先去是打趣了一番无邪。 随后阿宁的注意力转移到张启灵身上,问道:“你出门怎么还带个孩子。” 张启灵没有说话,他正在用手背试着奶瓶的温度,确定温度适宜,塞进孩子嘴里。 张启灵黑瞎子两人出发时不光把剩余的奶粉都带上了,路上经过一些城市时,还又补了不少。 孩子的身体正对着张启灵,无邪只看到一个带着帽子的后脑勺。 他歪着身体,这才看到那个孩子的样子。 孩子戴着个小墨镜,遮挡住了眼睛。可尽管如此也能看清孩子粉嘟嘟脸颊,软呼呼的嘴巴。 坐在最后排的那几个人起哄,说着: “这孩子要不是张小哥背着,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瞎爷的崽子呢。” “谁说不是啊,瞧瞧,都带着墨镜。” 蓝嫣嘬着奶瓶,看看这个人,瞅瞅那个人。 他们都不好看,而且这些人身上都臭臭的。 最后把脸埋进张启灵的胸膛里,闭上眼,滋滋的嘬着奶瓶。 其中一人开玩笑没有度,他逗蓝嫣没有得到回应,小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跟哑巴张一样是个哑巴。” 张启灵、黑瞎子、无邪、阿宁、四个人的目光瞬间同时射向此人。 “我,我就是胡说八道的。”说着自己上手给了他自己两个耳光。 四个人还想说点什么,车子就在这个时候慢慢停了下来。 张启灵下了车,下意识的抬手遮挡清晨的阳光。萦绕在鼻尖的是戈壁滩上灰尘跟草木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蓝嫣伸手就要扯掉头上的帽子,哼唧唧的说着,“小官爹,这里痒痒的。” 张启灵看着她抓挠的位置,她头上的两个鼓包从一开始的粉色渐渐变成了血色,看上去鼓包下面的角就要破皮而出。 “你要长角了。”他按住蓝嫣抓挠的手。 无邪见到张启灵避开人群不知道要去哪里,快跑着跟了上来。 “喂,你要去哪里!” 张启灵转身,清冷的眸子看着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时候离开的青铜门,你为什么要带着个孩子?” 无邪像一个点燃的炮仗,问题一个接一个。 张启灵敛了敛眸子,无邪的问题有点多,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个记忆都没有的人,要怎么回答。 最后只是轻声说道:“我也在寻找答案。” 蓝嫣听到动静,使劲扭着身子看,问无邪,“你是谁?” 无邪: 也对,别人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多。 无邪此时只能看到蓝嫣戴着帽子的后脑勺。白色毛线帽上边粘着一只红蝉的logo。一看就不是闷油瓶选的,不然肯定是黑色的。 “我叫无邪。是闷、小哥的朋友。” “我是蓝嫣,是我爹的孩子。” 这时阿宁那边出现了一些骚动,对着他们两个打了集合的手势。 无邪看向张启灵的眼神有些幽怨,心里很烦躁。挠了挠头,小跑着去集合。 张启灵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征得阿宁的同意后,迈步往戈壁的深处走去。 黑瞎子这边见到了当年带领陈文锦去塔木陀的向导——定主卓玛,他们拿出一个盘子,想要询问去往塔木陀的路线。陈文锦没有看到张启灵,就让定主卓玛以盘子缺了一角为由,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说。 张启灵这边凭借着他的经验,再加上蓝嫣的指引,来到一座群峰的地下。 发现了一处地下溶洞,继续往山洞深处前行,走过一段曲折的路后,前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隐约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没想到此处居然别有洞天。 走近光亮的位置,才发现这里与来时的洞口相似,入口已然被藤蔓遮蔽。 张启灵抽出背后的黑金古刀砍向那些藤蔓。 藤蔓掉落后,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想要伸手遮挡。 蓝嫣举着小手想要替他遮住刺眼的光线,发现她根本够不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露天的洞窟,它竟然半隐半现于山体之中。 四周的石壁上,生长着一些稀有的苔藓和地衣。在洞窟的角落里,有着一些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矿石,还有一些经过岁月沉淀而成的宝石。 洞窟中央是一池三米多宽的天然泉池。 汩汩泉水在泉眼上方不停的翻滚着,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这里一切都告诉他,此处并没有其他生灵进来过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危险。 张启灵检查了这里没有什么异动才蹲下身子,一靠近泉水,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池中的水深不足一米,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泉水。 触感既不冰冷刺骨,也不炽热难耐,给人一种舒适宜人的感觉。 张启灵收回手,解开背带,把蓝嫣放下来。 蓝嫣身体越来越烫,落地的瞬间,扯着身上的衣服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头扎进了泉水中。 张启灵赶忙帮着她脱下身上的棉服,没等脱完,蓝嫣已经从人变成一只白色的小麒麟。‘噗通’一声,身体一整个没进水中。 很快就看到小家伙头上冒出来一对金色的小短角。 蓝嫣长出角,身上也不烫了,开心的不得了。她游到水池边咬住张启灵的手,示意他下来跟自己一起玩。 张启灵揉着她湿漉漉脑袋,还趁机触摸了一下她的角,触感跟软骨很像。 “不行,我们该回去了。” 蓝嫣踩在石阶上,上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水,甩着小尾巴去撞张启灵,撒欢的围着张启灵蹦哒。 一直到蓝嫣蹦跶不动了,这才重新变成人身。 她还算听话的让张启灵给她穿衣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的四处观察,她指着石壁上的一个青绿色光点。 “这是什么?” 第5章 小红觅食 阳光照在水面折射出的光刚好落在蓝嫣指的位置,一直闪着刺眼的光。 张启灵先是给蓝嫣把衣服穿好,重新放进背带里,这才走到山壁前。 山壁上嵌着一截骨头,上面泛着青光,外形长短跟人类的肋骨很接近。 这骨头让他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两指并拢,划在骨头附近的山壁上,将其取下。 他把骨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倏然,看到很多奇怪又陌生的画面。 数亿年前,一颗青铜陨石坠落在这个世界,途中碎成九块,分别散落各地。 紧接着又闪过很多从小到大的片段,那些画面零零散散的很不连贯。 “小官爹?” 小孩的声音让张启灵从那些画面中挣脱出来, “嗯。” 他或许很快就会找回丢失的记忆了。 ------------------------------------- 张启灵带着蓝嫣在一处半山坡上遇到了胖子和潘子。 “小哥?”胖子手里拿着望远镜,站在车顶上眺望。一转头瞧见站在车前的张启灵。 “小哥你这怀里抱的什么东西啊?”胖子动作灵活的从车顶上一跃而下。 潘子也从副驾驶位出来,“小哥,你不是应该跟小三爷在一起吗?” “小三爷是谁?”蓝嫣坐在背带里,仰着头问她爹。 小孩子软乎乎的声音响起,胖子两人连忙绕到张启灵身边,这才看清楚他背的到底是啥。 张启灵把背带穿在外套里面,孩子只露着一个白乎乎的小脑袋。 “你这哪里弄了孩子啊?” “这次你该不会是要带孩子行动?” 胖子和潘子同时问道。 张启灵嘴唇微微一抿,动了动胳膊遮住胖子审视蓝嫣的目光,“嗯。带。” “去找无邪。” 小红一直落在蓝嫣的毛线帽子上面安静的做装饰,这会儿她动了动翅膀往某个方向飞去。 小红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胖子和潘子根本就没有发现。 与此同时,无邪他们正在气喘吁吁的四处逃窜,半空中一朵红云正在追着不停的移动。 这哪里是什么红云,分明是由密密麻麻的的尸鳖王群。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 “狗日的!怎么这么多。” “不要光跑要找地方躲起来。” 无邪他们还以为这次死定了,他们各自找着掩体躲避。忽地紧追不舍的那群尸鳖王猛地发出剧烈的嗡鸣声,就像是遇到克制它们的天敌。 无邪突然不跑了,他站在原地,抬头观望着天空那片尸鳖王群。 阿宁一行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半空中,小红不断地振翅,独自对一群尸鳖王。 这些尸鳖王并没有什么灵智,它们只是本能的攻击任何生物。 小红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这些东西是由蛊虫改造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只要是虫子,就都归她管。 小红不断地振翅,须臾,尸鳖王群化作红沙涌入它的体内。它的八只翅膀涌现出一丝金色的纹路。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 阿宁带来的大部分人实在是畏惧尸鳖王,他们亲眼见到身边的兄弟只是被尸鳖王叮了一口,立刻就咽气了。 “这虫子该不会是真正的尸鳖皇?”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见这些人陆续掏出腰间的枪,准备对着半空中的小红射击。 无邪见状,连忙阻止,“不要,它一看就跟尸鳖王就不一样,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小红不屑的围着那些人转了一圈,那速度快到让人根本没法锁定她的身影。 嗡鸣一声,几个人立刻扶着脑袋,蹲在地上手脚抽搐,不停的口吐白沫。 无邪阿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无邪觉得这只似蝉的红色虫子,发出的嗡鸣声简直就是超强版的次声波。 要知道,人体一旦发生次声波共振,器官就会受损,轻则头晕眼花、恶心呕吐,重则昏迷瘫痪、器官破裂而死。 小红出了气,停在无邪面前略作停滞。之后慢慢的往张启灵那边飞去。 无邪 跟阿宁对视一眼,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这东西之前一直趴在小哥的那个孩子头顶。你说它会不会是在给我们带路。” “小三爷,您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这虫子怎么可能会给咱们带路。” 躺在地上的人,这会没那么难受了,怨怼地说着。 阿宁想了想,说道:“按照原计划走。” 无邪叹了口气。算了,是他异想天开了,一只虫子怎么会给他们带路呢。 小红停在一公里外,等了无邪他们很久,结果那群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哼!一群废物,绕去。 它不等了。 小红并没有飞多久,就遇到了胖子他们的车。 张启灵带着孩子坐在后座。看到车窗外小红飞了回来,他打开车窗,小红它悄咪咪的落在蓝嫣的帽子,继续充当饰品。 张启灵垂眸瞟了一眼飞回来的小红,怎么出去一趟翅膀还有了变化。 看着小红再次一动不动装作饰品,他把目光移到小家伙身上。 蓝嫣窝在他身前,嘬着奶瓶,这东西真好喝,就是不顶饿。 张启灵取下她的墨镜,小家伙的眼瞳瞪得溜圆,吸奶时耳朵还会跟着动。 他揉了揉蓝嫣软乎乎的肚子,这孩子每天吃的多喝得多,但是排泄却不多。很纳闷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潘子坐在副驾驶正在翻看地图,胖子开车。 夕阳下山后,胖子沿着阿宁车队留下的痕迹,找到了无邪他们。 阿宁的队伍之前遇到了尸鳖王,损失了一部分人。 剩余的七八个人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各自躺在帐篷前,闭目养神。 “胖子!” “潘子!” “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无邪这会精神还可以,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嘴唇泛白。 这时他左侧斜过来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喝。” 第6章 深入丛林 无邪认出大手的主人,闹脾气的没有接那瓶水。 假装没有看到张启灵,跟胖子和潘子继续说话。 结果他等啊等,那个人竟然已经坐在篝火边上休息了。 啊!!! 无邪心里的小人气的跳脚,这个闷油瓶真是气死个人了! 他正要走过去,打算问问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手心多出来一只温软的小手。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是那个叫蓝嫣的孩子。 小孩子穿着很厚实,脸上依旧挂着小墨镜,举着手里的奶瓶想要递给他。 无邪微微一笑,“你喝,走,带你去找闷油瓶。” 他正要上手摸一摸孩子的脑袋,定睛一瞧,帽子顶上这不就是今日消灭尸鳖王的那只虫子吗? 他之前确实没有看错。 张启灵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无邪牵着蓝嫣的手走过来。他没有说话,往火堆里继续添了几根柴,搅动着锅里的东西。 蓝嫣可不管两人之间的眉眼关司,她松开无邪的手,凑到张启灵身边,小声问道:“还没好吗?” 张启灵:“快了。” 无邪坐在张启灵对面没话找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别人就算了,孩子这么小你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乱跑,这里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 张启灵: “她很乖。”不会乱走的。 无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天都被闷油瓶聊死了,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张启灵舀出煮好的肉,递给无邪,“吃。不然没有了。” 蓝嫣手里已经拿着一块肉啃了起来,“好吃,好吃。” 无邪接过碗,还想跟个老妈子似的说,蓝嫣这么小怎么能消化这些。 话还未出口就见蓝嫣已经开始吃第二块肉,那可是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肉块啊。 他以为闷油瓶话中的含义是说就给他一碗,爱吃不吃,不吃没有了。 现在发现似乎不是这么个意思,应该是说,现在不吃,是真的没有了。 我的天呐,这孩子胃口也太大了。 蓝嫣在张启灵十分淡定的注视下干掉了大半锅肉肉。 然而,无邪的那双大眼越瞪越大,心底的震惊也一直在飙升,直到张启灵给蓝嫣擦嘴巴,才不再上升。 无邪转身扫了一圈周围,还好其他人都在忙手底下的事情并没有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说话还是有点磕巴,音量也很小,“小哥儿,她、她、她” 张启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嗯。胃口比较好。” 无邪走过去,坐在张启灵身边,伸手摸了摸蓝嫣的肚子,并没有鼓起来。 “都吃到哪里去了,有没有不舒服?” 蓝嫣靠在张启灵胳膊上,摇摇头,脸上的小墨镜滑到嘴唇上,“还能吃。” 无邪看到她的眼睛,这!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有的眼睛。 张启灵看到了无邪眼中惊愕,给蓝嫣固定好墨镜。一把拽过无邪的手臂,无邪的半个身子靠了过去。 “别怕,她只是有些特殊。之后我会告诉你她的来历。” 张启灵的呼吸喷洒在无邪的耳侧,无邪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扯开张启灵的手。 “你看着些,孩子坐在咱们中间,小心挤到她了。” ------------------------------------- 张启灵一行人和黑瞎子谢雨晨汇合。 越靠里,海拔降低,热带植物丛生,众人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轻薄。 蓝嫣也换下了那身厚厚的衣服。帽子也不能继续再戴,一头银发显露在人前。 队伍中的人,除了阿宁问过张启灵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其他人都只是随便看一眼,注意力都放在戈壁中的这片热带雨林。 一行人,张启灵打头阵,黑瞎子垫后。 走了大半天,再加上这里潮湿又闷热,众人的体力都有消耗,找了一片还算空旷的小坡休息。 胖子跟潘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一路怎么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没遇到。” “有些不正常啊。”潘子也认同的点点头。 黑瞎子懒散地坐在碎石堆上,支楞着耳朵听着别人说话,偶尔看两眼旁边的谢雨晨。 无邪翻看着陈文锦的那本笔记,上面写着‘泥沼多蛇,遇人不惧,丛林遍地是毒虫‘。 他把光落在小红身上,他有种预感,他们这一路上一直没有遇到什么毒虫,肯定跟小红有关系。 奇怪的白发小孩,能力强大的红蝉,不过出现在闷油瓶身边倒也不是很意外。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背包上,一张小脸皱在一起,用力嗅了嗅鼻子,手指着南面的灌木丛。 “好臭,那里好臭。”这是蓝嫣这具身体带给她的本能反应。 张启灵摇着树叶给孩子扇风, 他能观察到墨镜之下小家伙的瞳孔不断放大,这是在锁定什么东西。 “小心。咱们先离开这边。”张启灵把蓝嫣揽在身前,低声提醒众人。 黑瞎子立刻站起身,喊道:“快走!” 一个小时后,他们跑到一处山涧,坐在小溪边上的岩石上休息。 “不是,我说小哥,那边到底有什么啊。你喊着我们这么没命的跑。”胖子弯腰手撑膝盖,喘着粗气。 张启灵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胖子喋喋不休的时候,小红动了,它振翅嗡鸣提醒着张启灵跟蓝嫣,周围有东西在向他们包围而来。 阿宁身边的人看到小红之后,反应过来原来当时小三爷没有认错。 大部分人见识过小红的能力,看到张启灵毫不迟疑的跟着小红走,略作犹豫也跟了上去。 他们加速通过这一片区域,来到一处灌木丛的分岔口,此处有两条较为明显的山路,还有一条藏在山体的裂缝中。 “二位,咱们该怎么选?”阿宁看向张启灵和黑瞎子。 小红震动翅膀停滞在灌木丛中藤蔓最多的那一条路。 张启灵唇瓣微微抿紧跟在小红身后,抽出古刀砍向藤蔓,为大家开路。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招呼大伙儿抬脚跟上。 他们刚离开,溪水两头分别划来两条巨蟒,一前一后,似乎是要夹攻他们。 巨蟒在小溪附近徘徊了很长时间,确定附近真的没有人才划着身子离开。 小红、张启灵开道,黑瞎子、潘子垫后,穿过茂盛的灌木林,又越过一大片沼泽,最后停在一片断岩之下。 天已经黑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凑合一晚,天亮了再动身。 胖子一屁股坐在空地上,撩起裤腿,正在往小腿上撒盐,很快密密麻麻指头大小的蚂蟥脱落下来。 “叫你们吸你胖爷的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胖子取出火油洒在蚂蟥上面,‘轰’,火舌舔舐着蠕动的蚂蟥,很快一股烧焦腥臭味儿弥漫开来。 队伍中还有几个人裤腿没有扎紧也被蚂蟥吸了血。 一时之间,拍打声,谩骂声混在一起。 “闭嘴!”阿宁喝斥一声,“你们生怕引不来东西是。” 张启灵从背包翻出奶瓶,借着烧好的水冲好奶粉,塞进孩子的嘴里。 之后又把自己的饼干和水递给无邪。 “你看她一会儿。”说着把蓝嫣交给无邪照看,拿着一把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哎!”无邪伸出手,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什么嘛,真拿他当老妈子使唤啊~ 阿宁恰好看到这一幕,无邪这样子可真像,该怎么形容呢嗯,挺像那种担心外面危险试图阻拦爷们出门的小媳妇? 阿宁紧接着甩甩头,她疯了。 听到队伍中的兄弟们有人喊她,这才停止思维扩散。 第7章 蝶影虫 张启灵离开后,胖子凑到无邪跟蓝嫣身边,“小孩儿,小哥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晚上还戴个墨镜啊。” 在他眼里这么小的孩子,一路上不哭不闹的。小小的一团,真的是好像一用力就能捏死,噢不,就能捏坏。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背包上,两只小胳膊抱着奶瓶,粉嘟嘟的嘴巴嘬着奶,耳朵跟着动。 她稍稍抬头,瞥一眼胖子,继续嘬奶。 “嘿,不愧是小哥带在身边的孩子,这行事风格还真是一脉相传啊。”胖子也不介意孩子不理他,直接上手想要摘下蓝嫣的墨镜。 他刚伸出手就被无邪一巴掌拍下,“胖子,你干什么!” 胖子收回手,揉着挨打的手背,眼神玩味的看着无邪,“我说天真啊,你瞧你这老母鸡护崽儿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跟小哥的孩子的呢。” 无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往蓝嫣那边又靠了靠,小声反驳,“你瞎说什么呢。蓝嫣的眼睛不能随意见风。” 他明白闷油瓶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他照看。哼!还不是因为他会把孩子的秘密尽量守住。 胖子咧了咧嘴,打量着嘬奶的小团子,头发是银白的,好像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胖子不见外的坐在蓝嫣另一边,跟无邪一起说着闲话,时不时的往火堆里添柴火。 一群人除了阿宁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山壁上闪烁起了大片的光点。 阿宁眯着眼观察着山壁,没见那东西有任何的攻击性,最后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张启灵手中提着一些野果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回来时就看到队伍后方的山壁上有很多亮点,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小红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带了一天的路不说,还又跟着张启灵出去当了一次寻宝宠,现已经落在张启灵的肩头累趴下。察觉着附近有点危险,但问题不大,只是轻轻的动了动腿。 小红:别说它没有给警示。 张启灵快步走过来,他发现除了蓝嫣无邪胖子还好好的,其他人都诡异的保持着跪拜姿势,一直不停的对着山壁亮光的方向跪拜。 无邪看到他的身影,眼睛一亮,“你回来了。”随后看到他手里提的东西,“你就为了出去找这些?这也太危险了。你还是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张启灵一愣,“嗯。”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正在面壁跪拜的那群人。“你们没发现他们这些人不太对吗?” 胖子无邪两个人只顾着逗小孩儿,还真没有注意那边的动静,起初无邪听到队伍其他人安静下来,还以为是阿宁那一嗓子的作用。 无邪胖子转身看向山壁。 “这些发光的不是萤火虫吗?”胖子挠挠头,嘴里还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无邪:“不是。”他找出手电筒,光打在山壁上。 因为没有靠前观察,一开始无邪并没有看出来山壁上有什么。 胖子猛地吸了一口烟,手指一弹,烟把弹在三米之外的山壁上,引得那些光点一阵骚动。 也是因为这一阵骚动,他们几人才看清楚山壁上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全身几乎透明的昆虫,它长着一双形似蝴蝶的翅膀。翅膀布满斑点。煽动间翅膀上的斑点发出微弱莹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之前曾在三叔的那本笔记中见到过,这种虫子叫蝶影虫。它们夜间才会苏醒,凭借翅膀的莹光吸引猎物前来。一旦引来的东西足够它们大餐一顿,就会释放出致幻的麻痹毒素,让猎物们无知无觉的死去。” 无邪一拍脑门,小声说着。 “那你三叔有没有写遇到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胖子偏头指着还在不停磕头的那些人。 无邪摇头,一双狗狗眼看向张启灵,“小哥你认识这种东西吗?” “你们也在这片区域,并没有什么事。” 胖子:“小哥是说肯定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才没有中招?” 无邪若有所思,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每一帧。 “难道是因为我们距离火堆比较近,距离那山壁又最远?” “火!是火对吗?” 当火焰燃烧时,就会产生热量。使得火焰周围的空气也变热,热空气比冷空气轻,所以这附近的空气会向上走。这才没有影响到他们三个人。 可是要怎么才能才能唤醒他们呢, “他们的额头都见血了,再这么磕下去可不行。” 有好几个人脑门都露出白骨了。 无邪胖子举着火把,捂着口鼻,来到这群人面前试图唤醒他们,越是摇晃他们,他们磕头的频率就越快。 “不行啊,这样下去,他们就算醒了也废了。这不磕成傻子了。” 张启灵略作沉吟,抽出一把匕首,划破掌心。血液弹射在那些人的天灵盖。 很快,不少人清醒过来。 无邪看到他又放血,默不作声从背包拿出药包递给张启灵。 蓝嫣滋滋的喝光奶瓶里的奶,把奶瓶递给张启灵,嚷嚷着“我要嘘嘘。” “好。” 张启灵本想着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掌牵她,小家伙非要那只手。 他带着孩子来到山壁另一边,松开手的那一霎,手掌的伤口已经愈合。 张启灵垂眸,举着那只手,微微一笑。 等孩子尿完,手电筒的光随意的扫在尿冲走的轨迹。 ?这是什么? 原本他以为这里只是一块平坦的石头,刚才却看到上面雕刻很多纹路图案。 难道这里是通往地宫的其中一个入口? ------------------------------------- 另一边,无三省他们遇到野鸡脖子的围攻,伤亡惨重。 这会儿一群人正聚在一起。 拖把急赤白脸的说着:“三爷,这野鸡脖子也太难缠了。” “您不是还有帮手吗?咱们还是快点发求救信号。” 无三省跟他的几个心腹坐在火堆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可以啊,信号弹就在之前的营地里。” 拖把被无三省的话一噎,他哪敢啊,那营地可是被一群野鸡脖子占领了。 回去不就是自找死路嘛。 拖把:“那咱们就等在这里干耗着?” “快了。” 无三省相信有那两个人在,一定很快就会来找他们汇合。 第8章 小哥,给我抱抱行吗 天光初明。 张启灵独自一人来到那块石头前,终于看清上面雕刻着的纹路。 这是一扇石门,上面的纹路带着吴哥窟的色彩,但仔细看又不像。 门上的画面并不全,那另一半在哪里?这一半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右侧方传来脚踩在腐枝碎叶上面的声音,张启灵一看,是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陈文锦:“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给的路线图行进。” 张启灵的眼睛清冷无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陈文锦对上他这个样子,倾刻哑火。 通往西王母宫的路应该有很多,每一条路遇到的危险也都不一样,但最终的入口只有一个。 “时间不多了,你还是带着他们尽快跟其他人汇合。”陈文锦遥望着灌木林最深处,声音中带着些急躁和不安,“我在入口等你们。要快,时间不多了。” 陈文锦留下这些话再次消失。 张启灵一直在寻找他的过去和记忆,但愿这里能让他记起些什么。 昨晚中了蝶影虫毒素的人,早上小队集合的时候发现凉了五个。 只是一个晚上,阿宁带来的三分之二的人马都残了,还能继续深入的只剩下三瓜两枣。 张启灵继续开道,越往里深入,闻到的气味就越怪异,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确切地说是沼泽的潮湿味儿跟各种腐烂的东西融合之后的气味。 一队人走了四五个小时后,忽然听到东南方传来一阵枪声。紧随其后的还有时不时传出的哀嚎声。 “小三爷,是三爷他们!”潘子说道。 张启灵跟无邪胖子对视一眼,迅速朝那边赶去,发现无三省他们正在被一群野鸡脖子围攻。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很快扭转。处理掉那些野鸡脖子,大家伙钻进了一个狭窄的山壁裂缝中。 行至分岔口,张启灵带着蓝嫣没有继续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他在山壁上看到了一个记号,这是他惯用的,看上去那记号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努力回想关于这里的记忆,本以为这次他还会像前几次那样一无所获,忽地大脑一阵抽痛,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记忆碎片。 他顺着记号的标识,很快来到了一个墓穴入口。 陈文锦早就在这里等了大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欸?” “张启灵,你竟然还带着个孩子!” “走。” 陈文锦:“那他们呢?” 没等张启灵回答她,她自己想明白了。那小子身边有无三省,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相同,再说不是还有那个‘它’,既然无邪是‘它’选择的人,自然不会出事。 陈文锦确实没有时间了,她怕如果自己能在那个时间之前找到需要的东西,那么距离自己变成霍凌那样的不人不鬼的东西也就不远了。 张启灵虽说没有全部记忆,还是借着那些记忆碎片和以前留下的标记来到西王母城底最深处。 眼前是一个比体育场还要大的岩洞,这里有着人工开凿出的一层层环形石阶,上面每一层整齐有序的站着排排玉佣。 陈文锦小心的观察着这里,指着一处惊喜的说着,“快看,西王母的炼丹炉!” 她很激动,举着矿灯往中心位置走去。 蓝嫣一进入这里,就在张启灵的手臂上待不住了。 “你怎么了?”张启灵小声问她。 “她很臭,这有坏东西。”蓝嫣的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扭着扭着从人变成小麒麟。 粉色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嗅了嗅,小爪子啪嗒啪嗒的跺着地面。 张启灵把蓝嫣扭掉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塞进背包里,不然再变成人没衣服穿,那不是要光溜溜的。 入口一道道脚步声响起,很快好几道光线照进来,手电筒的光打在张启灵身上,还有人大喊,“粽子啊!” “你他娘的胡咧咧什么呢。是小哥。” “小哥,你竟然走在我们前面。”无邪胖子带着拖把他们出现在入口。 张启灵眉头微拧,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无邪胖子早就习惯了张启灵的沉默寡言,举着手电小跑过来。 无邪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蓝嫣,问道:“孩子呢?” 张启灵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给他指了指身后。 无邪看到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屁股,正在迈着爪子走向岩洞中间的大圆盘。 “那是什么?”小羊肉串子吗? 张启灵拉着他手臂往前走,低声说了两个字,“孩子。” “什么!”无邪差点大喊出声,他自己捂着嘴,等冷静后才松开手。 无邪凑到张启灵身边耳语,“难道孩子是个小羊精?怪不得她的眼睛是金色的,头发是白的” “不对啊,她的眼瞳是竖着的,羊是横瞳啊。” “闷油瓶到底怎么回事啊?” 无邪缠在张启灵身边,那架势有种,你不说清楚我就一直黏着问。 张启灵无奈的看着他,“麒麟。” 无邪眼中满是震惊,半张着嘴,麒麟啊。书中记载上古神兽,龙为鳞甲类之长,凤族为飞禽之长,麒麟则是走兽之长,负责守护大地。 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拖把他们可不是无邪只关心张启灵,进入殿中眼中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些玉佣。 山洞里的光线有限,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只白色的小兽。 蓝嫣也已经跃上岩洞中间的大圆盘,狠狠的踩了一脚。那一脚好像怎么看都没什么力度。 倏然,‘咔咔咔’响动声回荡在岩洞中。 山洞中的建造结构特殊,声音不停的回响,声音一直叠加,堪比隆隆雷鸣。 蓝嫣撒开爪子,迅速地跑到张启灵身边,‘啾啾’。 张启灵把她抱起来,无邪这才看清楚她现在的样子。 体型有成年猫咪大小,头顶生出一对粉嫩嫩的金角,鹿耳,狼蹄,龙尾,白色的绒毛下是细软的白色鳞片。 无邪看到蓝嫣这个样子秒变姨父笑,眼巴巴的问道:“小哥,给我抱抱行吗?” 张启灵把蓝嫣抱给他,“给。你带着她就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前边看看。”说完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胖子潘子身边。 蓝嫣一脚踩碎石盘,直接露出下方的通道。 大家伙围在通道口,光线照在通道底部,观察着这里的状况。 胖子见到张启灵也凑了过来,小声问他:“小哥,刚才下去了一个女人,你认识吗?” “嗯。”紧接着张启灵身体一跃跳进通道里。 “哎!小哥,你等等我们啊。” 无邪把蓝嫣裹在外套里,大家都以为他抱着外套坐在一边休息。 胖子下去之前,对着蹲坐在台阶上的无邪招招手:“天真,你干什么呢,快点。” 潘子也跟着看向无邪,发现他坐在台阶上垂着个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疑惑的问:“小三爷?你不打算下去吗?” 就连阿宁都问了句,“你不走?” “这就来。” 他揉着蓝嫣的软毛,“要不咱俩也下去?” 不然闷油瓶一个人多危险啊。 蓝嫣舒服的眯着眼, ‘啾啾’, 下去下去。 第9章 事情原委 众人跟着张启灵下了通道,很快来到一片蓄水湖中,通过照明发现他们的头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圆形陨石,直径估计五六百米。 这块圆形陨石好似蜂巢,上面全是孔洞,而且每一个孔洞都深不见底。 张启灵很快联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难道这块圆形陨石就是当年陨石坠落粉碎后的其中之一? 这时无三省身边的一个伙计突然开口,“我之前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塔木陀是是由一颗小行星撞击而成的,你们说这玩意会不会就是当时的陨石碎片,而且还是碎片中最大的那一片之后被西王母发现,并再次建立了城池。” 张启灵眸光锁定在这人身上,这人似乎有问题。 他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座很大的蓄水湖,湖中间摆放着一口红色的棺材,上面缠绕着很多红色的藤线。 顺着石阶来到一座祭祀台。台上摆放着一只石头做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人。 另一边,无邪这次行动速度超级快,抱着蓝嫣趟过蓄水湖。 “你能不能变回去,这队伍中人太杂了,不能被人发现你是小麒麟。” 蓝嫣用头上的角顶他,‘啾啾。’ 粉嘟嘟的小娃娃就回来,只是孩子没衣服,还好无邪一直用外套裹着她,不至于让孩子光着屁股。 “小哥!潘子、胖子、小哥,你们等等我。” 众人回头,就见无邪怀里抱着个孩子冲着他们招手。 张启灵迈步过去接过蓝嫣,从背包取出衣服,打算给她换上。 蓝嫣身体一整个裹在外套中,隔着衣料推拒着,“有坏东西。” 张启灵心领神会,一下子就听懂了小家伙的言下之意。她可能还要变身,她要战斗。 行,不穿就把不穿。 父女俩一转身发现其他人正在围观一具女尸。 这里的气味又腥又闷,无邪他捏着鼻子嫌弃道,“你们这也太重口味了,这女尸该不会是西王母?” 胖子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具女尸身上的配饰:“谁知道呢。你们看这娘们身上的东西可都是好宝贝啊。” 无三省身边的那个伙计再次开口,“这里的祭品并不是很多,你们说这西王母难道就只有这些陪葬品?” 胖子瞅了两眼说话的伙计:“是不是只有这些陪葬品,胖爷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再说些不着边际的狗屁话,胖爷我抽死你丫的。” 胖子总觉得这家伙趁着无三省不在,一直在撺掇什么。 陈文锦看着女尸低声喃喃:“这里最重要的是西王母最终的秘密,可她不是西王母。” 她把手电的光照在王座后方的孔洞中,“这里面才有我要找的。”话落她动作轻盈的跳上王座后方的陨石洞孔钻了进去。 阿宁自从进入这座祭台便时刻紧盯陈文锦。看到陈文锦下去后,她也跟着跳了进去。她有种预感这里有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阿宁!”无邪试图阻止。 张启灵感知到一股强烈的召唤,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张启灵!” 无邪见状也要跟着跳下去,潘子跟胖子赶紧上前架住他的胳膊, 胖子:“天真,你不能下去。” 潘子:“是啊,小三爷,那三个人都不是一般人,咱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了。” “再说,三爷到现在还没出现,你就不担心他的安危了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自己压根跟不上这几个人的思路和行动。这两个女人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跳入那些陨石孔洞中。 张启灵也跟着下去了,还是带着孩子一起下去的。 阿宁的队伍中还剩下三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跟着下去。这阿宁老板下去的时候也没交代啊。但再怎么样,还是他们自身的生命是第一位,最终选择原地等待。 无邪挣脱不了两人的力量只能妥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邪心急如焚,慢慢的从焦虑到冷静,又从冷静等到麻木,脑中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无邪还要继续坚持等待。 拖把以及阿宁团队的那些人,手中已经没有补给,都在催着无邪他们离开这里。 无邪有气无力的瘫坐着:“等不到他们出来,我是不会离开的。要走你们走。” 也是这个时候,蛇母出现,大家四散而逃。无邪潘子胖子三人不得不抱团逃跑,后来遇到无三省和黑瞎子他们几人。 无三省年龄不小了,这一路受了不少伤。 再加上蛇母出现的时候他为了护住无邪小花引爆了剩下的炸药,他的身体受到了剧烈的爆炸冲击,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他闭目靠在山壁上,沉默不言, 无邪谢雨晨有很多话要问他,但看他这样竟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之后,无三省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无邪、小花、还有黑瞎子。 黑瞎子不是他留下的,是他赶不走 无三省,不,应该叫他谢连环。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目光落在谢雨晨的身上。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很多的疑问,接下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故事要从多年前说起” 无三省十几岁那年,想要让父亲无老狗教他探墓的本事,奈何无老狗拒绝了。一气之下他离家出走拜入陈皮阿四的门下,并认识了陈皮阿四的养女陈文锦。 后来两个人互生情愫,一起探过不少墓,还有了后来西沙海底墓的事。 黑瞎子抚了抚眼镜,“三爷的意思是,这个陈文锦也服下了尸鳖丹,如果没有寻到解药的话,就会尸变成为不人不鬼的禁婆?” 无邪也借着谢联环停顿的空隙,赶紧问出他要问的事情:“那小哥又是为什么跟着下去了,还有三叔你到底在这些事情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谢雨晨从谢联环讲故事开始,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连环闭上眼,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着。 现在无邪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无三省跟他计划多年的成果。 当年无三省来到西南边境,勘察当地因为飞机坠毁暴露的一座古墓,意外知晓‘听雷’的存在。 听雷,就是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让人在雷声中看到一些未来的事情的。 之后他带着陈文锦、扬大广等人组建了代号为044的听雷考古队。 一个月后,他们找到南海王地宫,获取听雷的方式,以及雷城的存在。 后来他们找到了雷城,并从听雷神器中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件事是终极降临所引发的大灾难,另一件事就是无邪还会在不久的将来患上肺癌。 从这天起,无三省开始布局。 在西沙海底墓事件,谢联环开始跟他交替使用无三省这个身份。 后来格尔木疗养院的齐羽逃出并向无三省求助,却因为尸狗叼的体质,再加上还服下了尸鳖丹,身体发生变异返老还童。 无三省觉得这件事或许就是改变未来走向的锚点,他开始按照齐羽的生活习惯培养无邪为以后布局。 再后来无三省带着无邪进入了七星鲁王宫,并引导着他知道周穆王的事情。 接下来又引着无邪发现西沙海底墓,了解汪藏海的历史。 引无邪去秦岭了解青铜树致幻的效果,并让无邪在云顶天宫知道终极的存在。 现在,他跟无三省的计划终于要结束了。 他也终于要解脱了,可真他妈的累啊。 无邪谢雨晨听完他讲的这些事情之后,真的有很多话要问,奈何这个人受伤太重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他们。 又过了五天,张启灵他们三个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只留下了无邪和胖子两个人,其他人给他们留下一些补给已经离开了。 “胖子,你说小哥他们会出来吗?” “那必须的啊。” “天真,你想想啊,青铜门小哥都能进去又出来,这次也一样,放心,胖爷我陪你等。” “嗯。” 第10章 小官爹你看,他是你给我生的哥哥吗 蓝嫣手心捏着一片金色的鳞片,塞给张启灵。 她很自信的说着:“这个,很厉害。” 张启灵接过来一看,金色的鳞片。 父女俩来到陨石孔洞里面,并没有看到陈文锦和阿宁她们。 陨石的内部空间结构就好像是蚂蚁的地下巢穴一样,有着数不尽的孔洞通道,彼此相互串联,不需要照明,自身就能散发朦胧的青绿色光。 蓝嫣嗅着鼻子,指着其中最宽阔的那条通道。 “臭东西在那里。”她再次变成小麒麟,从张启灵怀中跳下来,哒哒地走在最前面。 张启灵紧紧的跟着她,很快就变成了张启灵在前,小麒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们来通道的尽头,这里的入口覆盖着一层能量薄膜。 张启灵把手放在上面,犹如指尖在轻触水面,‘这里的水’把他的手轻轻环绕,让他心底生出一种亲近感。 慢慢地他整个人开始恍惚,听到里边有一个亲切地声音在召唤他,‘我的孩子,你们该回家了。’ 蓝嫣抖了抖头上的角,张开嘴:“tui!” 一团五色雷光从她的嘴里吐出,落在那层能量膜上面。 入口这层诡异的能量膜,在雷光的冲击下开始颤抖,表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须臾,化作碎片四散。 能量膜碎掉的瞬间张启灵也清醒了。 张启灵甩甩头,抬眸看向前方。这里应该就是这片陨石的核心地带。 这片空间的结构好似倒扣的海碗,中间有一处巨大凹陷,那里散发出的青绿色光芒都格外的亮。 蓝嫣甩着小尾巴,哒哒地走在前边。 因为个头太小了,压根看不到凹陷的坑里有什么。 她回头对着张启灵叫了一声,“要抱。” 张启灵抱着她来到大坑的边缘。 坑里面摆放着一块两米多长的椭圆形陨玉,旁边一左一右躺着阿宁跟陈文锦。 陨玉里里边躺着一个人影。阿宁两人各自的一侧身体正在慢慢融合到陨玉那人的身体里面。 蓝嫣的金色眼瞳逐渐睁得溜圆,这是什么东西! 好丑好臭! “tui!tui!tui!” 蓝嫣连着吐了三口雷光,之后直接埋头缩进张启灵的胸膛里。 陨玉与雷光接触的那一瞬它的表面即刻龟裂。 里边模糊的人影也变得清晰。 这哪里是什么人影,简直就是个怪物。 人首蛇身,四肢上长满了数不清的触须。 张启灵手持黑金古刀,一刀刀的砍在这个这怪物的头颅上。 就在最后一刀将要落下的时候,他身后的背包突然放出一抹耀眼的青光。 他察觉到不对劲儿,还是坚持把最后一刀砍下去,这才扭头看向身后。 那光源是他背包中发出的。 蓝嫣那双金色的竖瞳眯起,喊道:“小官爹,是那根骨头。” 那青光越来越亮,张启灵正要解下身后的背包,然而那青光瞬间达到顶峰,把整个空间笼罩。 张启灵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身体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蓝嫣识海中,一直缩在角落中的系统一阵狂喜,【终于被本系统抓住机会了。】 系统借着时空穿梭之力趁机摆脱蓝嫣。 它离开蓝嫣识海的瞬间,就被张启灵背包的那根骨头吞噬了。 ------------------------------------- 张启灵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他没有一丝的慌乱,这里似乎很熟悉。 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赶紧低头看向自己身前,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蓝嫣还是小麒麟的样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打量。 “不要出声。”张启灵小声叮嘱蓝嫣。 蓝嫣用头上的角顶了一下他的胸膛,“好。” 他站正在一根廊柱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某个府邸的天井院子。 他沿着走廊走到院中,纵身一跃,踩在廊檐上,接下来他不断的跳跃,停在府邸中最高处。 他放眼望去,这是七幢连在一起的明清建筑,前后有十三进之多。周围外沿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府邸。 他脑海中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和眼前看到的画面渐渐重合。 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金岭山区的张家大宅。 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幻境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西王母地宫跟张家大宅有什么关联吗? 他正要跃下房顶,想要去查看此处有没有可用的信息。 忽地下方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一些孩童的嬉闹声。 蓝嫣被声音吸引,偏头看过去,使劲支楞着耳朵,想要听听发生了什么。 “本家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小野种!跟你说话竟然还敢不理人,怎么你是个哑巴吗?” “咱们别理他,我爹说了不让跟他玩,他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 “你们别吵,我叫张海客,你叫什么?”五岁的张海客满是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子。 张海客属于张家外族,去本家的机会很少。今天他是跟着他爹来的。 其实他并不喜欢来本家,本家规矩繁多,很多事情压的人很憋闷痛苦。 虽然本家跟外族都姓张,但本家地位比外族高很多。 本家的孩子大多傲慢,看不上他们这些外族的孩子。 但是,这个小孩子给张海客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很想了解他,认识他。 或许是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这个孩子很瘦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继续一个人定定地看着天发愣。 张海客身后几个小伙伴喊他:“父辈他们出来了,咱们快离开。”张海客听到这话只能放弃认识这个小孩的念头。 几个孩子离开后,小孩依旧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天。 ‘啾啾。’ 蓝嫣在张启灵怀里踢蹬了几下,“小官爹你看,他是你给我生的哥哥吗?” 蓝嫣感知到下面那个孩子,跟她爹身上的味道一样,是圣洁的。 张启灵: 他想说那不是哥哥。 那个小孩子是他,是三岁的他。 他看着那个小孩,一些早已丢失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这个时候的他,因为没有没有母亲的照顾,他一直生活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更不知道身边的人都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一切都是冷漠的,混乱的。 第11章 大小张 张家是一个十分古老的家族,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传承了多少代。 家族体系的磅礴,好似那无边无尽的大海。 也让张启灵有种自己就是一根浮木的错觉,没有目的地,也从没见过始发点,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就开始在这片张家的大海中漂泊。 蓝嫣闹着要下去找哥哥,张启灵没办法,只好应她。 蓝嫣为了见哥哥,已经变成小孩子的样子,这会儿催促着张启灵给她穿衣服,“小官爹快点,快点,哥哥要走了。” 张启灵给蓝嫣戴好帽子,本想给孩子把墨镜也戴上,发现镜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一根。 蓝嫣奶呼呼的小脸皱成一团,“这怎么办。” “不戴了。” “会不会吓到哥哥?”蓝嫣指着她的眼睛。 张启灵:小家伙什么意思,之前怎么不问会不会吓到他? “不会。”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牵着蓝嫣的手往院子走去。 “哥哥!我来了。” 蓝嫣一靠近小孩立刻松开张启灵的大手,捂着眼睛来到小孩面前。 小孩看向突然出现在他的小女孩,心里暗自好奇。 她的衣着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叫他哥哥,还有为什么她要一直捂着眼睛。 紧接着他把目光移到小女孩身后的男人身上。 这个人是谁? 张启灵跟他四目相对,他慢慢蹲下身子,先是把蓝嫣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看向小孩。 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干很涩,最终只是定定地看着小孩。 小孩看看张启灵,又看看那个眼睛跟他不一样的小女孩,率先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蓝嫣听到哥哥的声音,眼睛弯成月牙,她上前一大步,牵住他的手,“你是我哥哥,他是你爹,我是你妹妹。” 张启灵: 自己给自己当爹吗? 但到底是没有阻止蓝嫣这么说。 小孩子眼底闪过很明显的困惑,以及那一抹潜藏的很深很深的渴望。 张启灵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蓝嫣牵着小孩的手,扭头看她爹,眼中写满了,你快说是啊。 “我不是你爹。”张启灵还是说了实话。 蓝嫣哼了一声,凑到小孩跟前小声说着,“你别听小官爹的,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孩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蓝嫣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你有,你叫小官。是母亲给你的取得名字。”张启灵抬手按了按小孩的脑袋。 蓝嫣:(゜▽゜)??? 怎么都叫小官啊 小官看向张启灵,“那你是谁?” 张启灵沉默许久,就在蓝嫣和小官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你可以把我当作你希望的那个人。” 小官看看握着他手的小女孩,又看看张启灵。 他希望的那个人吗?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本家!” 三人身后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 张启灵三人同时看向来人。 这人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穿着一身清末时期的大褂。 蓝嫣才不会畏惧这人不善的目光,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本家大宅的管家,高高在上习惯了,冷不丁遇到衣着打扮很奇怪的人出现在大宅里。 手臂一挥,正要喊人拿下张启灵。 却看到张启灵正要抽刀的右手。 发丘指? 这人是张家人! “你是张家人,你到底是谁?”管家疑惑,难道这个人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那也不对啊,那这人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可如果是本家的人,为什么他从没见过。 “张启灵。” 张启灵说完这话,背包里的那截骨头再次发出青光,张启灵跟蓝嫣在小官和管家面前凭空消失了。 张启灵抱着蓝嫣蹲坐在一处混沌的空间中。 张启灵作为能被从小到大都误以为是个哑巴的人,遇到陌生诡异的环境是最能耐得住好奇。 他见过太多离奇的事情,既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那就以静制动。 蓝嫣被他揽在身前,撅着身子睡着了。 【你好,我是时空穿越系统001,】 它是时空管理局的头号系统,因空间站被人攻击。它也意外掉黑洞裂缝,来到这个世界。 本想着绑定个宿主就能脱离这个世界,结果一等就是数亿年。 它都没能量了。 好在被这个小子挖走了,吸收了一点陨石的能量,还意外吞了一个野生系统。 它能看出来这个小孩的身体里有个沉睡的元神,满身都是功德金光,这一定不是一般人。 蓝嫣正睡得香,就听到一声陌生的机械音。 【请问,你愿意跟系统001绑定吗?】 此时,沉睡中的元神睁开眼,手指一点,一枚蓝色的蓝草印记出现在系统意识中。 001:成了! 虽然不是按照管理局的方式绑定的,但至少是能带着它离开这个鬼世界了。 001吞噬掠夺系统后,拥有不少那家伙跟蓝嫣相处的记忆。 宿主分那蠢货功德金光都不要,他不要没关系,001要啊。 搞清楚宿主的诉求之后,001给自己调整一下系统设置。 虽然那个系统不是个好东西,但不得不承认,宿主这样出现在位面好像还真的可行。 蓝嫣元神:“把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001:【是,宿主。】 001的能量还不是很充足,再加上太久没有工作有些生疏了。 一番操作之下,它把三岁的小官送去了西王母宫。 张启灵变成了三岁的模样出现在张家大宅。 001:!!!完了,它完了! 【宿主,对不起。001不是故意的,我太久没有工作,业务生疏了。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回答它的是两岁的蓝嫣,“咦?坏东西不见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蓝嫣发现她跟张启灵再次出现在张家大宅,还挺开心的。看着牵着她手的人,甜滋滋的喊着:“哥哥。” 张启灵看着自己的小短手,叹了一口气,“不是哥哥,我是你父亲。” 蓝嫣眯着眼,笑嘻嘻的:“你不想做哥哥,想做我爹?” 张启灵: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为何会变小,这里真的是幻境吗? ------------------------------------ 无邪胖子两人,已经在西王母地宫等了半个月。身上的水跟食物已经见底。 忽然两人听到不远处的山洞内响起一阵细小的脚步声。 无邪看到人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不信邪的揉了好几次眼睛。 洞口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的三岁小男孩,身后背着闷油瓶的那把黑金古刀。 这孩子的五官看着跟闷油瓶一模一样。 “小哥?你是吗?” “难道这陨石里边真的能让人返老还童?”胖子摩挲着下巴嘀咕着。 他戳了戳无邪的肩膀,“你说要不咱俩也进去一趟,万一也能变年轻呢?” 无邪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蹲下身子看着小官。 小官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们两个,“你们是谁?” 无邪:“我是你的朋友,对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还记得吗?还有你还记得蓝嫣吗?就是那个孩子。” 无邪伸手比量着蓝嫣的个头个样子。 小官没有回答,但是心底有了一点点猜测。 无邪看他小小的一个,想要帮他拿着那把黑金古刀。 他灵活的躲了过去,这把刀他认得,是妹妹的他爹的佩刀。 第12章 张家大宅 雪花纷飞,洋洋洒洒地覆盖了张家本家大宅。 整座巨大的宅院银装素裹,分外静谧。 屋内,地笼正旺,暖意融融,与屋外的寒风素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族长身着一身沉稳的玄色锦袍,端坐于正堂之上,他正了正身上的袍子。 “哦?你是说今天那孩子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青年,并称他叫张启灵?” 管家站在他身边,将今日看到的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族长慢慢站起身,他看上去也就不惑之年,整个人透着一种沉稳和难以忽视威严。 有着明显的张家人特征,管家还从未见过这个人,有意思。 “这样,你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康熙年间,泗州古城张家发生了一起内乱,导致当时的张家族长被刺杀,反叛的那些人为了防止其他张家人查清事情的原委。开坝放水,淹了古城,并在淤泥上用水银封死,导致张家族长的信物——镇魂青铜铃也被埋在此地。 后来时代更迭,张家人心四散。他为了把族人的信念重新凝聚起来,跟几位长老商议之后,不得已打开了七星鲁王宫的龙纹石盒。 这里边是象征着张家人信仰的圣婴,可是打开后才发现里边的圣婴早已经死亡。 恰好当时有个族人抱回了刚出生不久的张启灵,这才让他有了一个应对之策。 他决定把这个孩子当作圣婴,推上祭坛。借此来稳固张家的信仰。 很可惜没多久,就被族人揭穿孩子是假圣婴的这件事,至此张家越来越衰败。 说实话他对这个孩子的感观有些复杂 “是。” 管家应声退下,来到张启灵所住的院子。 张启灵被带回张家后,做过一段时间的张家圣婴。后来圣婴的身份被渗入张家的汪家人揭穿,他也沦为了弃子,又因为身负麒麟血被张家人收养。 虽说没有受到虐待,但关于小孩子需要的疼爱和关心就别想了。 管家推开张启灵的房门。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屋内没有点燃烛火,有些昏暗。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张启灵的身影。 没看到人没关系,他知道这个孩子除了去院子里,就是待在房间。 “族长有请,你随我来。”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又或者说没有一点人情味儿,比屋外的风雪还要冻人。 张启灵因为身体变小的缘故不是很耐冻,这会儿正跟蓝嫣裹在被子里。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针对蓝嫣喊他哥哥还是爹的事情,展开了一次小小的辩论。 只是才刚刚开始,就被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他让蓝嫣变成小猫大小的麒麟,揣进在冬衣里,并叮嘱她不要发生任何动静,这才跟着管家出了门。 张家族长正院。 \"孩子告诉我,你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是谁?\"族长眸光幽深,他看着张启灵,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一丝端倪。 难道是当年那些叛乱的人又回来了?还是那人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 很遗憾,这个孩子就好像一根木头似的,只字不言,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 张启灵看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脑海中再次浮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那里很像一个关押犯人的地牢,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牢笼,关押着不同年岁的人,牢笼前边都摆着一口大大的坛子。 族长见张启灵不说话,笑着来到他身前。 “我知道你很聪明,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意开口罢了。”他对着管家摆摆手,“带他回去。” 张启灵离开这间屋子时,回头又看了一眼族长。 他相信那些记忆或许跟这个人有所关联。 再次回到居住的院落,屋里的油灯已经点亮,厨房里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烧火做饭。 这个人就是张启灵的养父,张也成。 他见到张启灵被管家送回来,赶紧凑上前询问,“族长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管家摇头,“放心,就是喊他过去问了句话。” 张也成把管家送走以后,发现张启灵已经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院子里盯着张启灵的房门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肩膀上都落下了一层一指厚的积雪。 得知真的圣婴死后,大部分张家人对于张家一直信奉的东西产生了质疑。 他们的信仰也在那个时候崩塌了。 既然无法长生,为什么要一直困在本家受到族长的掌控的。 一部分人已经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他们想要自己的人生。 但是离开张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需要解药,可以解开天授的一种解药。 张家人不论是本家还是外族,只要是成年之后他们就会出现天授。 天授简单来说就是,一些无法解释的命令,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方式直接出现在张家族人的脑中。 被天授时,张家族人的脑中会产生一种念头、欲望、或者是一种记忆,让他们觉得他们必须去完成某个任务。等任务完成之后,他们也会失去在此之前的所有记忆。 可是天授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历代族长和长老团都知道如何彻底解决张家人的天授问题。 只是历代族长为了更好的掌控族人,不去那么做罢了。 或许很快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张启灵回到房间后,爬到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静观其变。 眼下有个问题,就是蓝嫣的伙食怎么办,之前这个小家伙饭量如何,他是最清楚的。 他轻轻地把小麒麟从衣服里掏出来。“你饿不饿。” 蓝嫣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你饿了吗?” 张启灵: 他或许应该接受哥哥称呼,不要在跟小家伙计较这些。 “我还好。你以前不是很容易就会饥饿吗?” 蓝嫣眨眼间从一只小麒麟变回小孩子,凑到张启灵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奶瓶,塞给张启灵一个。 “哥哥你喝,我们一人一个。” 张启灵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闷,当他看到嘴边的奶瓶时,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他不想喝。 还有这奶瓶不是他放在背包里吗?,小家伙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第13章 小官 无邪胖子带着小官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穿过峡谷,回到了戈壁上。看到了在这里等候的定主卓玛一队人。 小官和无邪他们相处的这些天,一直缩在帐篷里发呆。 偶尔被无邪厚脸皮的抱出来,也是趁机甩开他们,一个人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抱着那把黑金古刀看天。 无邪看着小官稍稍出神,没想到闷油瓶出来之后不但身体变小还失去了记忆。 从西王母地宫出来已经六天了。闷油瓶一直是这个状态,他跟胖子的心里很不好受。 谁能预想到这一次的探险最后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八月杭州,吴山居。 小官靠在廊柱下,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他来到这里已经四个多月了,这的居住的环境很好很安逸。 只是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 他能感受到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他的身体生长的很快。他的一个月相当于别人的一年。 “闷油瓶你又在发什么呆?来试试给你新买的衣服。”无邪手里拎着两件七八岁孩子穿着的t恤和短裤。 无邪说完不等小官给任何反应直接把人抱走了。 小官抬眸淡淡的看了无邪一眼,随后垂下头,抿着唇,没有抵抗,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有些贪恋这个人给他的关心。 他知道这是他偷来的,这些不属于他 无邪:“胖子小花他们说今天要过来看你。” 小官只是眨了眨眼,依旧没有说话。 要来看他吗,是看他还是他们误以为自己是那个人才来看他 其实,他一个人时候偷偷照过镜子很多次,他确实跟那个叫张启灵的人长得一样,他们难道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无邪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小官,好像心肺里灌进了一杯苦涩的酒水,让人喘息时都是苦涩的。 本来他们回来后,想第一时间带着小官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但胖子发现小官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化,他和胖子怕被有心人发现小官身上的奇异之处,只是找了一个熟人在家里给他面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检测仪器辅助的原因,那人并没有检查出小官有什么病症。 无邪跟胖子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定论。 后来谢雨晨、黑瞎子听到消息来过几次,尤其时黑瞎子还亲自上手检查小官的身体。 黑瞎子当时说了句,“嘿,瞎子我活了这么久,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啊。” 所有人都震惊小官的生长速度。 成年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不可能一直聚在一起。 他们离开后,小官接触最多的那个人就是无邪,偶尔还会见到无邪的员工王蒙。 这边小官自己换好衣服后,再次来到了镜子前,突然脑海又中多了一段记忆。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都会这样。 这些记忆就好像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画面里,‘他’正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一只白色的小兽胡吃海喝。 ------------------------------------- 张启灵这会正带着巴掌大的蓝嫣溜到张家大宅的大厨房里。 “哥哥,你要吃什么,我有一个大大的口袋能放好多东西。”蓝嫣甜滋滋的给她‘哥哥’显摆着她现在有多厉害。 张启灵只是平淡的看着她,但偏偏不阻止她,任她胡来。 他已经确定了,这里不是幻境,他是真的回到了过去。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四年多,他七岁了。 系统:【宿主,您不能告诉位面的人您有什么,不然会引起一些不好的效应。】 它还想说,宿主放东西的那个空间是它的。 现在都变成宿主的放乱七八糟东西的仓库了。 它可怜巴巴的看着空间里新丢进来的东西,半扇烤猪、一锅新蒸好的馒头、烧鸡、这又是啥?萝卜、白菜、地瓜、怎么还有放血的罐子 蓝嫣根本就不搭理它,系统只好认命的在空间给这些东西分类整理保温保鲜。 心里忍不住吐槽张启灵:这个小伙子虽然身体变小了,但灵魂不是啊。怎么也不管管宿主,天天惯着她。 蓝嫣指挥着她‘哥哥’给她收集口粮,收到一半的时候,张启灵耳廓微动轻声说着:“要走了,有人来了。” 蓝嫣跳到他的肩膀上,迅速的离开大厨房。 厨房的管事此时手里握着把菜刀,恶狠狠地咒骂着:“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管你是谁,老子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每隔几天厨房都会丢一些东西,搞得他十分恼火。 主要是他也不敢上报只能忍着。 他都好几年没有捞油水了。 那些东西要是不被偷的话,那都是他的了。 张启灵抱着蓝嫣回到他的院子,见到平时很少出现在他面前的养父张也成正坐在院子里。 “你回来了。”张也成目光有些阴冷,看张启灵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孩子,倒像是看一件货物。 张启灵盯着养父的眼睛,这个人不对劲。 他对着养父微微点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张也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也到了学习张家本领的年纪,我已经跟族里人打过招呼了,明天你就能跟同批的孩子去训练点。” 张启灵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好似养父的话对他起不了丁点反应。只是他那双本就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变得更淡了。 回到房间,蓝嫣从张启灵的衣领里钻出来。 “哥哥,那个人不好。” “不要跟着他去训练点。” 蓝嫣变成小麒麟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她叼着张启灵的衣摆,甩着头撕扯了几下。 ‘哧喇’一声,张启灵的粗布褂子咧开一道口子。 嗷嚎,都怪这个衣服不结实,这可不能怪她 蓝嫣眨巴着一双金色眼睛,慢慢地松开衣摆,挪动着后腿,一屁股蹲坐在炕上。 张启灵伸手戳了戳小麒麟的肚皮,直接把蓝嫣戳了一个仰倒。 “要去。” 他知道养父有其他目的,说是带他去训练点,很有可能也是在骗他。只是他想验证一下四年前见到族长时冒出来的那些记忆碎片会不会成真。 “明日你不许捣乱。” 张启灵拿过屋里的针线盒子,脱下身上的粗布褂子,穿针引线把口子缝好。 蓝嫣从炕上重新站好,蹭到张启灵身边,用头上的角使劲拱他。 她就不要听话。 谁要是敢欺负她小官爹,她就吐死他! 她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小哥哥,是她的小官爹。 但是小官爹这么小一只,跟她个头没差多少啊。 她要好好保护他,还有一开始她不是故意使坏喊哥哥的,只是后来她喊着喊着就顺嘴了。 她把小红薅起来,趴在张启灵肩膀上,“小红保护哥哥。” 第14章 泗州古城 翌日一早,张也成敲响了张启灵的房门。 “该走了。” 他站在门外并没有听到里边的有任何的响动。 难不成这小子知道要带他去什么地方,提前跑了? 不可能啊,他从小除了在本家的宅院里活动根本没有出过门。 张也成正要再敲一次门,就在手马上碰到房门时。 门从里边打开了。 张也成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扑倒在地。 他想要指责张启灵为什么不出声,看到张启灵的眼睛下意识的把话咽了回去。 “走。” 张启灵跟在他身后,胸前一直鼓着一个小鼓包,偶尔还会动几下。一旦路过人多的地方,张启灵总会把手轻轻扣在胸膛上,暗示小家伙不要乱动。 横跨了几道门,张也成带着他来到一个角门前。 门是开着的,两边站着两个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 十米之外停着几辆马车。 看到他们出来后,打头的那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削汉子,这人动作敏捷,很明显身手不弱。 他有些嫌弃道:“就差你们家这一个了,快带着人上车,准备出发了。” 张启灵进车厢后,发现这里有些拥挤,他挑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打量着车内的情况。 算上他在内,这里挤着十七个孩子。 有几个他曾在张家大宅遇到过,有一大半都是本家的孩子。 大部分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也跟他一样是没爹没娘的孤儿。 大家伙除了最开始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是谁,之后都各自低着头,或是闭目养神,谁也不跟谁说话。 张启灵知道,这就是张家人的常态。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认知。 即使他没有记忆,但心里却有定论,张家人就是这样的,冰冷的、淡漠的、无情的。 张启灵昨天补衣服的时候,又给衣服的里缝上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口袋。 他想着到这样好方便蓝嫣变成小麒麟窝在里边。 蓝嫣今天变得更小了,只有刚破壳的小鸡崽那么大。 车厢里人太多了,气味自然也好不大到哪里去。 她不高兴的在兜里蹬蹬腿。 张启灵捂着左胸前,轻轻拍了拍,小家伙这才安静下来。 泗州城距离金岭张家有九百多里地,赶了六天的路才终于到了。 这几天张启灵听那些人的谈话内容,大概能猜到马车里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张家五大分支中‘棋盘张’的后人。 马车中不止有孩子,还有不少昏迷不醒的成年男女,有老有少,他可以肯定张家人带他们来泗州城绝对不是训练。 “长老们交代了,咱们只需要打开最后一道防护。” 马车外的几个人小声说着。 “可马车里的大多数可都是本家的人啊。真的要这么做吗?” 其中一人瞧着有个同伴似乎是心软同情马车那些人接下来的遭遇,他讥讽的说了句:“你不做可以啊,你去替他们不就好了。” 这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随便说说。” “好了,带他们下来。”领头的人把手里的一捆绳子和头套交给手下的人。 给张启灵他们戴上遮挡视线的头套,这才陆陆续续下了马车。 他跟着领路的人,默默记着方向,时不时用捆起来手做下记号。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地下入口。 以张启灵地经验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墓穴的入口。 难道这个墓里面有什么棘手的东西,需要他们这些人来探路? 张启灵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对,尽管他现在没有记忆,但这几年对张家人的本事还是了解的。 既然不是需要他们来探路,那是做什么呢? 很快,张启灵就被人扯掉头套。 这里的确是个古墓。 而且墓中的内部环境也不错,非常的干燥阴凉,没有一丝腐烂的气味。 他发现脚下的地板上全是九天玄女的壁画,墓顶上悬挂着很多东西。 这个墓好像是倒挂在这里的,墓顶在下,墓底在上。 这时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一段记忆。 这些记忆跟四年前出现的那些记忆碎片串联起来。 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泗州古城,很多年前张家人的聚集地之一。 多年前张家曾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渗入,这股势力为了彻底的瓦解张家联合其外的势力在这里发起了一场刺杀行动,并杀掉了当时的张家族长。那股势力为了防止张家人查明真相,开坝防水淹没了这座古城,并且还在淤泥里加了水银。彻底的封死了泗州古城。 象征着张家族长身份的六角铃铛也一起埋在这里,至此张家使命和终极的秘密就此断了传承。 之后张家本家的人一直试图进入泗州古城,寻回张家的族长信物。 张家人找到了这里,但是上任族长在抵抗外敌时,留在这里太多的毒虫,让张家人一直无法深入。 于是就有人提议把族中拥有麒麟血的张家人,带到这里放血驱虫,以便于张家人能进入更深处寻找张家族长的信物。 但是张家早就被另一股势力渗透,这些人再次从中作梗,把试图寻找族长信物的张家人全都诛杀在地底,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去。 族长的信物、另一股势力、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张启灵对于这两者有种很模糊的串联,似乎找到其中一个,就能解开另一个。 那他失去的那些记忆也会找回来吗? 他的养父张也成来到他身边,看到他驻足不前,推搡着他继续往里走。 小红已经按捺不住,狗东西竟然欺负人! 但还是被张启灵的眼神压下了那股怒意,她答应了主人要听话。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石厅。 大厅修建着几座巨大的泥浆池子,里边有少人正在池子里弯腰摸索。 张启灵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跟着前边的人向前走,突然泥浆池子里冒出来几个戴着面罩护目镜的张家人,还未上岸就浑身抽搐着挣扎起来。 “快,他们的血!” 一个三十来岁的张家人对着这边的领头人招呼。 站在队伍前面男孩子,被身边的大人推搡着来到泥浆池边。 汉子动作粗鲁的撩起男孩的袖子,刀刃划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水囊中。 男孩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他很瘦,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似乎对于他的遭遇早有知晓,并没有呐喊,抗拒, 他知道越是抗拒他死的就越快,受的痛苦越多。 张也成拍了拍张启灵的肩膀,“别怪父亲心狠,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张家。” 他带着张启灵来到一个吊笼前,“进去,念在你我二人父子一场 ,我会让你少受点罪。” 蓝嫣听到这话已经待不住了,随时准备跳脚,她要收拾这些人。 张启灵一只手按住小鸡崽儿大小的蓝嫣,眼神平淡的看着张也成。 这种眼神,让张也成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个孩子的眼神竟有种视他如尘埃的感觉,就好像寺庙的神明悲悯地俯瞰着众人。 张也成摇摇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小红悄咪咪地落在他的后脖颈轻轻的叮了一下。 张也成无知无觉。 小红:叫你欺负主人她爹,这就给你点厉害瞧瞧~ 第15章 再次成为血包 张启灵没有反抗,顺从的进了牢笼中。 看着张也成跟这里的人寒暄。 “成老弟,怎么才到?你们这可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两天。”方才喊人放血的大汉拍了拍张也成的肩膀。 “也林哥,路上耽搁了时间,好在没有耽误咱们的进度。”张也成对着汉子微微颔首。 “有了麒麟血也就不再畏惧泥浆里毒虫,相信很快就能打通下边的通道。” “把带来的人全都关进去。” 张启灵听着他们的谈话的内容,果然跟他的记忆吻合。 二层的吊笼里边全是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一层带着锁链拴在墙上的人都是一起来的那些成年男女。 他左边的吊笼里关着的正是刚才放血的那个孩子,右边是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他们蜷缩着身子一脸麻木。 他对于这些人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因为他的内心同样也是麻木的、冷漠的。 在张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基本上都已经灭绝了自身的七情六欲。他们所有的情感都是多余的,只有冷血才能活下去。 张启灵察觉到蓝嫣在他左胸膛上踢了一脚,他揪着衣襟,看向里边的小家伙。 他小声问:“怎么了?” “哥哥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蓝嫣同样小声问他。 “我想知道我的身世以及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张启灵隔着衣服,揉了揉蓝嫣的小小脑袋。 蓝嫣现在已经是个快六岁的娃了,没有前几年好糊弄了:“要是那些人敢对你动手,我不会听话的。” “好。”张启灵安抚着她。 张启灵看着这些张家人每天会要求他们这些孩子放血,滴到笼子下方的坛子里。 之后再把盛着他们血液的水坛,或是喝下里边的血水,或是直接倒进泥浆里。 他每天放的血都是蓝嫣空间里边的猪血、牛血、羊血。 说起来这些东西还是张家大厨房得来的,当时蓝嫣看着厨房管事偷偷藏起这些坛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她趁着人不在就顺走了。 他最开始只是放了一次血,小家伙直接就要下去跟张家人战斗。之后他就开始用厨房顺来的血充当自己的血。 至今还未被张家人发现。 这天张家人准备再次潜入泥浆,池边各自站着五六个人,麻绳把他们连在一起。 其中一人嘀咕着:“我觉得这几天的麒麟血对泥浆的毒虫好像没什么效果了。” 另一个人回应他:“没有,我这边的还好。”说着拍了拍腰间挂着的水囊。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偶尔一天的麒麟血一点驱虫效果都没有。” 这时坐在石阶上的管事,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们快些下去打捞。” 等张家人全都下泥浆池之后,管事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多给二层的孩子们吃些补血的东西。”现在还没有找到入口他们还不能出事。 “是。” 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张家人给二层的孩子们吃的东西全是补气血的食物。 张启灵这边有蓝嫣投喂,根本不需要这些吃食。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那些东西都被蓝嫣收进了空间中。 地下见不到日月,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张启灵数着放血的次数,来确定时间。70多次,也就是两个多月。 他想着,距离那股势力行动应该没几天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石厅外出现了骚动。 石厅墙壁上照明的油灯,微微晃动。灯火摇曳的影子倒映在这座地下城堡的墙壁上,如同狰狞的巨兽袭来,显得格外的阴森和沉重。 张启灵牢笼的锁扣已经被他打开,他看着下面的张家人。 此时正是张家人轮班的时间,上一队人在泥浆中摸索的人刚探出水面,猝不及防的被池边的人拧断了脖子。 这些人来不及呼救反抗便没了气息。 张启灵的养父张也成最近总是无故的吐血,无端嗜睡浑身无力。 他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他指着那几个下手的张家人有气无力的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那些人的手起刀落。 两方人马展开一场精彩的殊死搏斗, 张启灵借着下方打斗的空隙,身手敏捷的翻出牢笼。 他左右两边的两个孩子看到他逃离,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向他投来释怀和羡慕的目光。 张启灵本想直接离开,最后还是倒了回来,把这个人的锁扣打掉, “走!” 张启灵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穿梭在不同的盗洞之间,最后躲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安静的等待。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跟外面的人直接对抗,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成长的空间, 地下大厅到处都是死尸,一场混乱的杀戮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束了。 “这三个笼子怎么是空的?” “难道有人逃走了?” “不用管,咱们离开之后直接把出口封死填土,任他是藏起来还是死了,最后都是个死。” “去联系外边的人,让他们把这里的事情摆平,咱们在张家潜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汪家了。” 张启灵听到这些人对话。 原来那股势力是汪家吗?汪家他没有一点印象。 张启灵确定外边没有动静之后,又等了三天才从一个狭小的地下洞穴离开这里。 他的谨慎没有错,就在他们来到地上的一个时辰之前汪家的人才撤走。 张启灵看着跟在他身后一直不说话的那两个孩子。 “你们可以离开了。” “要想活下去,最好忘记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对着张启灵的背影叩首一拜。 男孩子把另一个女孩子扶起来,声音干哑,“咱们走。” 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叫什么,大家都叫狗娃子,身边的小姑娘是他的亲妹妹,叫梅花。 他们的父母在一次出去做任务时再也没有回来,从此家里就剩下他跟妹妹两个人。 梅花看着张启灵的背影,“哥哥,那我们还要回张家吗?” 狗娃子:“回,我们只能回张家。”他们太小了,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只能依附着张家苟延残喘。 他们一路上乞讨,一边打听,终于在一处张家的据点,被外出办事的张家本家人认出,把他们带了回去。 张启灵这边带着蓝嫣在一个小镇上赶集。 现在处于民国时期,小镇上的人穿衣打扮比较混杂,有的人剪着短发穿着新一代的长袍旗装,甚至有些人还留着长长的辫子。 阳光斜洒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上,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从鲜果糕点到手工玩具,应有尽有,人声鼎沸中夹杂着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百姓们则是成群的围在某个摊子前,驻足停留,讨价还价。 蓝嫣这会儿再次变回了两岁的孩子模样,眼上依旧蒙着一层白纱。 张启灵抱着她穿梭在人群中。 “哥哥,这是什么呀?” 张启灵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 小贩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孩子就忽视,热情的介绍着:“这是一种小吃,叫驴打滚。” “那这个呢?”蓝嫣指着另一种。 “这个叫豆糕,这个叫艾窝窝。两位小客人要哪一种?”小贩问道。 “一样来两个。”张启灵看出来小家伙很想吃这些。 “好嘞!”张启灵丢给小贩一块碎银子,继续往前走。 这次他记住了,出门在外身上一定要有带着足够的银钱。 【查了一下,1919年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才开始是袁大头,之前还都是金银交易】 第16章 族长的约定 离开泗州古城时,他们从地下的盗洞里捡了不少金银玉器,都放到了蓝嫣的空间里。 两个人从集市上买了不少吃食玩意儿,终于走到集市末尾。 一片开阔的马市映入眼帘。这里,高大的马匹或站或卧,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马蹄声和低沉的马嘶。 马市的商贩们大多正忙着与顾客讨价还价,或是展示着自己马匹的健壮与优雅,偶尔几个马贩子看到张启灵是个半大孩子还带着个小的,对他并不是很在意。 张启灵路过在马市上转了一大圈。 最后看上一匹瞎了一只眼的黑马。 “它怎么卖。”张启灵看向靠在柱子上的马贩子。 “二十两银子。”马贩子手中攥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敷衍着他,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 “好,给你。”张启灵拿出一锭二十两银锭子。 然而,当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子时,他的动作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马贩子们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原本的漫不经心也被贪婪与狡黠所取代。 他们开始交换着眼色,眉宇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狡诈。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对着周围的几个人挑眉,他缓缓张启灵两人靠近,“小子,你这银子有些面熟啊,这不是你的?” 他一边询问着银子的来源,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的同伙。 其他人则在不远处假装忙碌,实则暗中监视,准备把张启灵的出路围起来。 他们的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一切:马自然是不会卖给这两个孩子的,但银子倒是可以弄到手,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下馆子喝一壶了。 “马卖不卖?”张启灵无视这个汉子的话,只是看着这匹马的主人。 马贩子把手里的瓜子一丢,掸了掸手,“卖,自然是卖的。” 他眯着眼对着马市的那几个人警告,你们打什么算盘老子不管,别在老子面前搞事。 马贩子把马牵到张启灵身前,隐晦的暗示着:“小子,别怪咱没有告诉你,你这年纪骑马能行吗?” 话落,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瞎起哄。 “就是,小子毛都没长齐呢。还学爷们儿骑马呢!” “个头还没有马腿高,你怎么上去啊。” 张启灵不理会这些人,再次检查一下这匹马,确认无误,丢下银子,一手抱着蓝嫣,脚蹬在马棚的柱子上,一个借力跃到马背上,“驾!” 众人见他动作潇洒的跃上马背,就这么离开了。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马贩子不满的问道: “刘老四,你为什么要阻止老子?” “你们要去找死,老子不拦着,但是别牵扯到老子就行。”当他看到张启灵的手指时,就明白了这个孩子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这群蠢货作死,由着他们好了。 络腮胡以为刘老四是不想惹事,对着他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杀人越货这种事,他干的多了。 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也不是头一次了。 孩子年纪不大出手又这么阔绰,身上指定还有好东西。 张启灵驱马停在一片宽阔的树林里,将马拴在一棵树下,带着蓝嫣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下方追来的人。 “来了。”张启灵吐出两个字,小红落在他的肩膀上,搓了搓她的腿,准备干活。 络腮胡大汉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一支猎枪,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弟,他们仰头看着坐在树上的两个孩子,其中一狗腿子叫嚣着:“小兔崽子!这是在等你爷爷呢?” “识相的,下来,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爷爷我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 张启灵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树干上,分明是在看他们,但是淡漠的眼神又不像是在看他们。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能让人很明显的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小杂种你这是什么眼神,给我把他抓下来。” 就在络腮胡的小弟准备要对他动手时,小红振翅,这些人立刻倒地口吐白沫,开始抽搐。 张启灵:“乖乖抱好。”顺手擦了一下蓝嫣脸上的食物残渣。 几个跳跃张启灵抱着蓝嫣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他捡起这些人的装备,牵着他们的马镇定地离开。 大汉咽气前,都没想到他能栽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 老江湖都知道,凡是敢独自上路的三类人不能随意招惹,不然后悔莫及。 一是英姿飒爽的女子,二是其貌不扬的老人,三是人畜无害不具备威胁性的小孩。 现在他倒是记起来这句话,可惜为时已晚。 ------------------------------------- 张家大宅。 张启灵临近金岭大山一带,把那些马儿放回了山林。 徒步回到了张家。 正堂里,族长端坐在主位上。 看到张启灵之后,他并没有觉得惊讶。 本就不是凡人,又怎么可能死在那场内斗中。 但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我要知道我的身世。”张启灵不闪不避地看着族长。 族长思量再三,“可以。但是你要与我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张启灵此话一出,脑海中再次多了一段不连贯的记忆。 “今天开始你学习张家本家的真正的本领,你要寻回族长信物。这是第一个约定。”族长站起身迈步来到张启灵面前,俯视着他。 良久,张启灵回应他:“好。” 第43章 少歌番外 昭元二年。 树梢上的蝉鸣早已被秋凉带走,姹紫嫣红的花海也已埋在泥土之下。 天启城,萧羽一身朱红色龙袍,静静地坐在御案前,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奏折,略带慵懒随性,却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气,让周围侍奉的宫人不敢有一丝懈怠。 “启禀陛下,这是苏统领整理好近来江湖上的最新消息。” 宫人把苏暮雨整理好的册子呈上后,恭敬地退回殿外。 萧羽打开册子,阅览其上的内容: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望城山赵真人为了救下受伤濒死的心爱之人,最终力竭而亡。 萧羽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闪过一抹怒意。 “赵玉真这个蠢货,为了个女人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他不理解,不过就是见过三次面而已,值得他放弃自己的那条命? “来人!孤要简行出宫。” 小崽子,这个世间跟你有关联的人又少了一个呢 亏得你之前还这么喜欢他。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会不会遇到。 最好还是不要遇到,这个赵玉真脑子不太好使,免得把你带笨了! 陈虎、龙邪跟在萧羽身后,半日后,主仆三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望城山上。 望城山上,飞轩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身着一身紫色道袍,虽只是十来岁孩童的模样,却也有了几分稳重。 赵玉真死后,他接任了望城山的掌教一席。虽然年纪小,却得到了整座望城山的支持。 他手持青霄剑,身后站着望城山的一众弟子和长老,正在跟一袭红衣的李寒衣对峙。 李寒衣的背上绑着赵玉真的尸身。 飞轩:“把我师祖的遗体还来。” 李寒衣:“小道士在这望城山一待就是三十多年,难道他死了还要继续留在这个让他心生不喜的地方吗?” 李寒衣说完正准备带着赵玉真的尸身离开。 望城山上的众人害怕真的刀剑相向,会有损赵玉真的遗体。故而一直没有人敢对李寒衣动手。 萧羽主仆三人赶到时,恰好正在上演这一幕大戏。 “还真是让孤看了一出荡人心肠的大戏。”萧羽拍着手,意味深长地说着,稍稍点头似在回味。 李寒衣被萧羽突如其来地话,一时之间没有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是来跟她抢人的。 萧羽身影眨眼间来到李寒衣身后,紫金藤顷刻缠绕在李寒衣的手臂上,让其无法挣脱。 高手之间,仅仅几个呼吸就可逆转局势。 萧羽夺下赵玉真的遗体,交给望城山的弟子,这才把紫金藤召回。 “多谢陛下。” 望城山众人立刻跪拜行礼。 李寒衣怒目圆睁,“你!”随即看向赵玉真的尸身,他被抢走了。 李寒衣的眼角滑下两行泪水,她竟然连带走赵玉真的尸身都做不到。 萧羽看着李寒衣这样悲戚的模样,很不理解。 “雪月剑仙李寒衣,孤不清楚你是如何看待你跟赵玉真之间的感情。但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第一,赵玉真自小就被养在望城山,曾被他的师父批命,若是他下山,必将掀起一番风云,身死道消。” “你曾说你不信,江湖上很多人都不信。现在你信了吗?” “第二,赵玉真不能下山,你又为何不能上山?” “江湖儿女,不是最为洒脱。嗯?” “第三,你说赵玉真不喜欢待在望城山,试问你会真的不喜欢养大你的地方吗?他不喜欢的是身不由己背负的命运,却绝非是这片天地。” “孤不懂爱情,但也见过不少。” “世人皆说爱,又有多少人真的读懂这一字呢。”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座牢笼,爱,都能破门而入,破笼而出。 他做到了,那么你呢? 萧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下山时,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孩子摔倒在他面前。 孩子抬起头的瞬间,他恍惚了一瞬。 萧羽望向天空,久久出神。 “龙邪,带着孩子去寻她的家人。” 纵吾阅人何其多,再无一人恰似汝。 他的唇角扯出一个复杂的笑,他笑得泛起泪光,却始终没有落下。 原本静谧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缕清风。 那风拂过他的眼角,吹干了眼角的湿润。 孤,要做这世间至高之处的孤家寡人,才不会心痛,不会 (坏爹跟蓝嫣崽崽的故事,暂时就到这里了。后边赵玉真单元故事,坏爹会限时返场。) 第17章 小官三人的瑶寨之行 杭州吴山居。 小官记忆是跟着过去的张启灵一起增长的。张启灵有什么本事,他也有什么本事。 他每天都会抱着大刀练习身手,还有一些无邪他们看不懂的招式。 小官除了偶尔会跟他们说几句话,平时依旧是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长的很快,几乎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子。 哪怕黑瞎子小花已经得知他的奇异之处,再次见到他还是忍不住直呼神奇。 十二月, 无邪查到一些关于他三叔的消息,据说这里还有着小哥踪迹。最终他为了弄清楚三叔到底去了哪里,九门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以及要帮小哥找回失去的记忆,决定出发去广西巴乃。 广西大部分地域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巴乃是一个瑶寨,位于十万大山的腹地,又被叫做广西的西伯利亚,早年间是个十分贫苦的地方。 小官看着车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 沿途的风景很美,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茂林修竹,巨石深洞,幽谷鸟鸣,山容水态一切是那么平凡,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小官的心底有些异样,或许这一次会让他有不一样的收获。 “你在想什么?”无邪见小官自从来到这边总是盯着窗外,轻声问他。 小官:“这里很美。” 他现在的年纪正处在变声期阶段,声音有些嘶哑算不得好听。 无邪试探着问他:“嗯,是很美。你看到这些有没有记起一些熟悉的画面。” 小官摇摇头,他之前跟无邪说过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也没有失忆,只是这个人好像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人,就是他口中的张起灵。 再加上他的身体变化太过异类,好多解释也都变的没有说服力。 无邪揽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没关系的,我还记得你是谁就好了。” 小官侧目看着无邪,长长的眼睫眨动几下,不,你不知道我是谁 临近傍晚时分,他们才抵达巴乃。 无邪知道瑶寨可以住宿,一路询问过去,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接头人阿贵。 接头人阿贵看到小官的第一眼,眼中闪过诧异,很快却又恢复如常,但这一切还是被小官捕捉到。 阿贵把他们安排在一座高脚的瑶族木楼里,“你们住在这边,我就住在隔壁这栋楼,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喊我。要是找不到我,也可以喊我的女儿云彩。” 等吃过晚饭,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小官扯住了无邪的衣袖,凑到他的耳边低语,“那个接头人有问题。” 无邪一愣,“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比如他们向当地人打听当年出现在这里的考古队,那些人的奇怪反应。 又比如他们见到当年给考古队做向导的盘马,总是神秘兮兮的说着一些含糊其辞的。 似乎是不想他们继续了解当年考古队的事情。 这天,无邪三个人来到张启灵曾经住过的房间,想要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他们来到一座吊脚楼里, 胖子:“小哥,你看你能不能记起什么?” 小官对此处的空白记忆,刹那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填补。 他掀开满是灰尘的床板,一脚踢向木墙,三人发现墙里面竟然放着一个陈旧的铁盒子。 正当他们要打开盒子时,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抢走盒子。 小官赶紧追了上去。 塌肩膀见到小官后,迟疑了一瞬。 按照常理来说,张启灵应该跟当年照片上差距不大。 小官虽然容貌相似,但看着就是个十二三的孩子,怎么看都跟黑白照片上的张启灵有出入。 但两个人还是动起手来。 小官虽然年纪小,可学到的本事却是张家本家人才能接触的。 力量爆发不如塌肩膀,但胜在身手敏捷。 小官一直没有人练手,送上门现成的陪练,他哪里能错过。 “你不是张启灵,你是谁?”塌肩膀越打越觉得不对劲。 小官不说话,他的拳脚舞动间,宛如猎豹般迅猛无比,因着有了塌肩膀的陪练,他手下的招式从一开始的勉强躲避,已开始渐入佳境,现在对上塌肩膀越来应对自如。 “你竟敢拿我练手!!!”塌肩膀怒火中烧,手下的招式也越来越凌厉。 小官眼见着这人动真格的,也不再留手,抽出身后的黑金古刀。 胖子和无邪也追了上来。 塌肩膀见势头不对,不再恋战跑了。 “你没事?”无邪跑到小官身边,两手放在他的肩头,关切的问道。 小官摇头,“没事。那个人似乎认识我,而且他的招式跟我很像。” 无邪:“你的意思是说,这人有可能是张家人。” 胖子:“有没有关系,试试不就知道了。快打开盒子,看看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看到里边的黑色铁块,小官忽地想起了昨晚入睡后多出来的记忆。 张家本家训练的时候,里边有各式各样会下墓后会遇到的危险物种,其中就提到过一种十分危险的密洛托,好像没有触发之前那东西就是这个样子。 “这里边有着很危险的东西。” 无邪和胖子对于小官的话,并没有质疑。三人商量之下,决定暂时先先按兵不动。 第二日一大早。 小官照旧早起找了一片无人安静的丛林练习刀法。 他的面色冷峻,手持长刀,刀刀如风如电,来势凶猛。 收刀的时候,忽地听到附近的传来女子求救的声音。 他沿着声音来到了一个地下储藏室。透过木门缝隙,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手脚、脖颈被铁链锁住了,活动范围不足一米。 “有人吗?救救我。”这是一个沙哑无力的女声,也是小官听到的那个求救的声音。 小官没有出声,屈指扣了扣木板。 女人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身上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哗作响。 “谁!” 第18章 地窖里的人 听到声音,地窖的女人竟然第一时间不敢求救。 她之前求助过太多次了, 希望也在一次次的毒打中破灭。 她尝试过太多的办法,根本逃不出这座大山。 小官没有过多停留,离开之前爬到树上摘了许多野果,丢到关押女人的地窖。 无邪起床后,正在庭院里洗漱,看到小官,给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小官一副有话要跟他讲的样子,好像又因为场合不合适,一直憋着没有开口。 “你有话要对我说?” “嗯。” 无邪迅速地洗了一把脸,拉着小官地手臂进了房间。“说。” “早上发现了一个地窖,里边锁着一个女人。” 无邪呢喃着:“地窖女人,锁着的女人”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在哪里?你有没有被人发现?” 小官轻轻摇头,“没有。” 他正要让小官带他去地窖看看,出门就遇到了胖子。 “欸!天真,这么早你们两个做什么去?” 无邪凑到胖子身边,小声说道:“小哥发现了一个地窖,里边锁着一个女人。” 胖子沉思片刻,见无邪拉着小官的手臂就要火急火燎地出门。 一把扯住两个人的手臂,把人带回了房间。 “天真你该不会想这样明晃晃的去那个地窖,既然有所猜测,可不能这么行事啊。” 无邪不解地问道:“胖子你什么意思?” “天真啊,胖爷我不是要拦你。你要知道,凡是出现这种事情,绝大部分村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你觉得咱们三个是村里所有人的对手吗?” 无邪听到胖子这么一说,慢慢冷静下来,也明白了胖子话中的意思,是他考虑的不够周全。 胖子看无邪那一脸愁容,自责的劲儿,说道:“等夜里,咱们一起去探一探。” “胖爷我虽说不爱管闲事,可也不是个冷血的人。” “好。” 瑶寨里的人没有什么夜生活,晚上八九点基本上都歇下了。 入夜后,无邪三个人来到地窖。 相较于无邪这样的傻白甜来说,胖子对于人性的了解更多一些。 胖子给两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故意摔倒在地窖门口。 “这他妈什么地方啊,害的胖爷我摔了一脚。”胖子打开手电顺着门缝往里边照了照,假装一无所知:“这后山怎么还有个地窖啊。” “哟,这里边这是什么啊。你们两个也来看看。” 小官和无邪凑了过来。 无邪:“这该不会是豢养的猪仔?” 小官大约能知道这两人在演戏,只是两个人演技不怎么样。 胖子:“那不能,猪养在这里不怕被野兽吃掉吗?” 地窖的女人其实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是她不敢求救。 她不知道这次遇到的人能不能相信,但求生欲望还是战胜那些顾虑,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小声说着:“不是猪。” “呀,这里边居然是个人!”胖子假装惊讶地小声说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听你说话你应该是个女的。” “我我我你们走。” 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尝试求救了,吞吞吐吐的说着让他们离开。 她叫提明娟,是一个大学生。两年前跟同学一起自驾游,离开前那一晚,还在跟她的朋友畅想着未来,她醒来后就被关一个小屋里。 小官感受得到这个人无助和绝望。 他直截了当的说:“你是被拐来的吗?” 无邪:“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但不是现在。” 提明娟没有哭泣,她的嗓子因为天天求救,是嘶哑的,“你们帮不了我,走。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给d市a区的提建林家里送个口信。” 她的理智还在,单纯的只靠这三个人,是救不了自己的,搞不好他们三个也会折在这里。 可怕的不是这座山,是山的后面还是山。 人吃人的山。 无邪胖子压下心底的那种窒息感:“好。” 小官看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内心升起一阵悲鸣。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 无邪回到房间,给店里的伙计王蒙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想办法联系提明娟给的那个地址。 他们本来是奔着寻找小哥的记忆而来,却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 早晨9点,无邪收到王蒙的电话。 王蒙:“老板,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提建明。他现在就在咱们店里,你方便跟他通话吗?” 无邪因昨晚回来睡得太晚,这会儿还在半梦半醒中,他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焦急的声音,“你好,无先生。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提明娟。” “提明娟?”无邪揉着眼,从床上猛地坐起身,瞬间清醒过来。“哦,你好,请问你和提明娟是什么关系?” “我是提明娟的父亲。” 就这样,无邪确定好电话那头的身份,把自己看到的所见所闻告知了提建明。 提建明:“无先生,我在巴乃刚好有些生意往来,我这边会派人去联系你们。您看方便吗?” “好。” 接下来,无邪他们几个人不管当地人如何做局引诱他们去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五天后见到了提建明本人,配合着帽子叔叔成功解救了提明娟。 提明娟离开时,对着小官他们三个人说:“谢谢你们。再见。”并把一个乌漆嘛黑的册子塞给了小官。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应该对你们有帮助。” 小官接过册子,对着她点点头。“再见。” 胖子好奇的接过小官手里的东西,“这都什么啊,救她我也有份啊,怎么不送胖爷我东西啊。” 册子前面几张已经模糊不清,一直往后翻,出现了很多图纸。 “这东西,胖爷我可看不懂。天真,你看看这是什么啊?” 无邪接过那本册子,上面画着一些铁人,还有一个类似女娲一样的神明,看着很像在抟铁造人? 后边还有很多他看不懂的画面,但是最后那几页竟然是某处宫殿的建造图纸,很可惜上面的信息都是残缺的。 小官看到后边的图纸,总觉得很眼熟:“这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无邪眼中闪过欣喜:“小哥,你恢复记忆了?” 小官摇头,“我不是你口中的张启灵。但确实觉得这图很熟悉。” 胖子和无邪无奈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地眼中看出了一句话。 得了,小哥这是又犯糊涂了。 三人因为遇到这件不愉快的事,再加上当年的向导盘马还有那个神秘黑衣人,总让他们有种入局的感觉。 随后他们又联想到提建明说的那些所见所闻,三人决定暂时离开巴乃,先回去确定一些信息。 第19章 变瘦的厨子 无邪三人因为小官的话并没有继续深入,而是返回了杭州。 无邪当天就收到了谢雨晨的打来的电话,约在当地的一个茶馆见了一面。 两人因为无三省和谢联环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争执,最后,两人决定去问一问无邪的二叔这些萦绕在他们面前的谜团到底是什么。 当时在西王母地宫,谢联环看似告诉他们很多九门的计划,可实际上有用的消息什么都没有说。 无邪见到无二白直接了当的问:“二叔,你告诉我,三叔到底去了哪里?他前段时间引导着我去巴乃到底又想做什么?” “就算是九门选择我做棋子,那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无二白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无邪发泄完情绪,“小邪,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有些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无二白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黑白照片,推到无邪手边。 无邪在照片中看到了陈文锦和张启灵,之后无二白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历史更迭追求长生的故事。 无二白亲眼目睹无邪彷徨苦恼的模样,内心也是十分的煎熬,可九门计划了这么多年的事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能中断。 最终,无二白按捺下对无邪的心疼,讲完就离开了。 谢雨晨望着无二白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他们这一辈的人总是喜欢说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引着我们的好奇心自己去查明真相。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无邪:“二叔这不是跟谢联环一样,看似说了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他说了。” 谢雨辰翻开照片的背面,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七个字‘广西巴乃,样式雷。’ 无邪看着照片上的字迹:“他们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要再去一次巴乃吗?”他郁闷地抓着头发,这种被人安排操控的日子,真的很让人抓狂。 可是他身边的人和事都在不停地推动着他,不得不继续依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谢雨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邪,你必须走下去。这些已经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了,牵扯了太多的人。” “放心,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的。” 小官从巴乃回来后,夜里总是梦到张启灵。 每当看到张启灵跟妹妹的相处,他都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当晚他再次梦到了那个人, 梦中两个人面对面相视,单纯只看样貌犹如在照镜子。 但是两个人的眼中的世界又是不一样的, 小官是纯粹的,清冽的,孤寂的; 张启灵是悲伤的,忧郁的,迷茫的,带着岁月渲染的沧桑和淡漠。 张启灵看着少年时期的自己,竟有些庆幸。 哪怕少年依旧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和未来,至少不是在冰冷的张家长大的。 张启灵的手放在小官的肩膀上,“无邪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你自己,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小官听懂他话含义,“我是你的过去,你是我的未来。对吗?” 张启灵:“嗯。” ------------------------------------- 张家大宅。 五年前张启灵从泗州古城回来后,就带着蓝嫣住在张家大宅靠近后山的院子,张家人很少出现在这里。蓝嫣在这里也自由了很多。 冬日清晨,张启灵正在练一套张家祖传的刀法。 这套刀法对他来说可以说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蓝嫣这会儿是小麒麟的状态,猫崽子大小。趴在一张竹篮里,看着里面的三只白色的小兔子来回追着跑。 之前张启灵特意在山上给抓了一对兔子来陪她玩的。 两只大兔子每隔一两月就会生一窝崽儿,这三只小兔子就是上个月刚生的崽儿。 蓝嫣她匍匐着身子,小尾巴一甩一甩的,金色的竖瞳瞄准一只小兔子,眼瞳慢慢聚焦。 ‘嘭’,脑袋一下子撞在竹篮上。 头上的小金角,卡在篮子的缝隙里。 ‘啾啾!啾啾!’ 蓝嫣一用力,很好,头顶的角解放了,但是竹篮也破了个大口子。小兔子也蹦出来跑回兔妈妈身边。 蓝嫣这会儿跟兔子玩够了,抖了抖头上的角,蹦跶着来到张启灵身边,“哥哥,我们中午可以再去找那个瘦厨子吗?” 张启灵微微一笑,抬手把卡在蓝嫣角上的木屑拿掉, “咱们晚上再去。”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而且本家的那些老家伙也都聚在一起,白天还是不要跟那些人有接触为好。 就在蓝嫣惦记厨子的时候,厨子也在惦记他。 张家大厨房的管事,自从被蓝嫣盯上之后,体重已经从一百八十斤,掉到一百三十斤,现在还在吊秤。 天煞的小贼,每次都来他这里打牙祭,偏偏又不会把厨房的食材全部拿走,偷走的刚好是他私藏的那些东西。 搞得他是上报也不行,抓也抓不到。 按照那小贼每隔三天来一次的规律,估计今天又要来了。 老子今天不藏了,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偷。 ------------------------------------- 今天刚好是张家每年一次的祭祀日,本家的长老们全都聚在一堂。 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点糖果, 族长坐在主位上,张家的长老们则是围着圆桌而坐。 族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沉声道:“下个月就是孩子们放野的日子了,我决定让那个孩子也去参加。” “那孩子现在已经够年龄了?”其中一位满头华发的长老,抽了一口水烟,慢悠悠地问了句。 族长不以为然的说:“够不够的,都该去了。” “那个孩子真的能做到?” 族长和长老们这几年一直在筹划一件事,他们需要一个能带回张家族长信物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自愿带着信物前往张家古楼接受天授,同时答应放张家所有族人自由。 张启灵就是他们选中的其中一人。 在张家能够承受天授力量的人,非纯正的张家血统不可,血脉越纯正,承受天授之力也越多、越久。 族长摇摇头,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但如果舍弃一人能让整个家族的人都得到自由,怎么看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 他看着满座的张家人,“倘若拥有纯正麒麟血的孩子,都做不到,那么我们将会永远困在张家。” ------------------------------------- 厨子从中午等到黑天,都没有发现来偷吃的小贼。 他搓搓手,心内一阵窃喜,看来今天那个天煞的狗东西不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回家,他老娘跟婆娘都对他有意见了。 今天终于可以拿回去些东西,让她们乐呵乐呵。 厨子把采买扣下的食材装进布袋,放在推车里,刚走到本家大宅的跨院。忽地脖子一疼,两眼一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张启灵不着痕迹地掏出手帕,擦拭着刚刚捏完厨子脖颈的手。 这个厨子好像有些不爱干净 蓝嫣指挥着系统:“快收。” 蓝嫣小麒麟模样蹲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不解的问道:“哥哥,为什么他跟你猜的一样,晚上会走咱们这边这条路。” “他怕了。”这些年,不管这个厨子把藏起来食材藏在哪里,蓝嫣都会找到。 这次他好不容易有东西拿,肯定会尽快带走。恰好后跨院这条路是他能绕开前院护卫的唯一的一条路。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吗?” 张启灵擦干净手,脚下用力一跃跳上房顶,几个呼吸后回到居住的院子。 算算日子,他也是时候去泗州城了。 第20章 放野1 两天后,本家的管家敲响了张启灵院子的大门。 他打开门,平淡的看着管家。 “族长有话要交代。” “今年的放野下个月就要开始了,这次你也可以参加。” 张启灵微微点头,问道:“何时出发?” 管事:“三日后。” 张启灵关上大门,回到屋里。 蓝嫣穿着北方常见的棉衣棉裤,正趴在书桌翻看着画本子。 一头柔软的银色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张启灵伸手揉了揉她的银发,轻声说着:“三日后,咱们要出去一趟。” “还回来吗?”蓝嫣仰起头问着,她圆润白皙的脸蛋上透着健康的气色。 “或许会回来,但是要很久之后了。”张起灵也不确定多久能回来,但他不想糊弄孩子。 蓝嫣看着张启灵好像有些不开心,转身靠在张启灵胸膛上,小手轻轻的拍了拍,“那好,只要哥哥在身边去哪里都一样的。” 下午的时候,蓝嫣一开始两手托腮的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那几只兔子。 蓝嫣手里拿着半颗大白菜,眼里满满的全是不舍,她把白菜丢到兔妈妈身边。“它们这么可爱,这么软,哥哥,要不我们把它们放回山上。” 蓝嫣可不想自己的东西留给张家人。 张启灵正在屋内收拾出门的行李,听到蓝嫣说这话,身体微微一顿,问道:“你不吃了?” 按照兔子生崽的速度,他现在这个院子里应该满院子跑的都是兔子才对。然而四五年过去了还是只有只,仔细一想就知道那些兔子去了哪里。 蓝嫣眨巴眨巴眼,改了口,“那要不肉肉吃掉,把剩下的部位放回山上。” 张启灵: 这要怎么放生,放生皮毛还是骨头 ------------------------------------- 张家的孩子不论是本家人还是外家人,从小都必须接受非常严酷的训练,这些训练对他们自身的弹跳和身手有着严格的要求。 十五岁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关卡。 一旦满足这个年龄,张家的孩子就要独自出去寻找古墓,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张家人把一行为叫做放野。 放野是一件极具危险的事,每一次放野的过程中都会有很多张家孩子死于非命。 它更像是家族对未来孩子的一种筛选,如果这些孩子的身手和智慧不够强大,便会在放野的过程中被自然界淘汰。 张家人做事的基本风格就是,他们只看这件事情能不能完成,在这期间他们可以不计较任何手段,所以放野可以自己单独行动也可以结伴同行。 清晨,张家前院。 这里聚着不少张家人。 这些人都是来给自家的孩子送行的,顺便再次叮嘱孩子出去放野要注意什么。 千叮咛万嘱咐,就怕这次放野,自家的孩子再也回不来。 张启灵一身藏蓝色长袍,身后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胸前别着一枚血红色蝉形胸针,默默地踏出了张家的大门。 张海客身边站着他的妹妹张海星,他们的母亲还在给他们交待行李里边都有些什么东西的时侯,他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独自一人离开了张家。 “好了,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您就放心,我们走了。”张海客拿过两个人的行李,拉着他妹妹胳膊追了上去。 “哥,你跑什么啊。”张海星不理解她哥为何要这么着急。 张海客不停得眺望着:“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这些人,基本上不都认识吗?”张海星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值得他们这么着急的追上去,她还没有跟娘说完话呢。 张海客眼看着张启灵的身影越走越远,眨眼间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蓝嫣离开张家后也从张启灵的衣领里爬出来化作人形。 张启灵抱着她出现在长白山的林子里,他对着山林里吹了一个指哨。 一匹健硕的黑马踏着皑皑白雪向着他奔来,身后还跟着几匹其他颜色的马儿。 这匹黑马就是当年泗州古城他买下的那匹马。 张启灵摸了摸黑马的鬃毛,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饴糖喂给它。 “好伙计,咱们要出一趟远门了。” 黑马顺从的蹭着张启灵的手慢慢俯下前身。 忽地,他们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谁!”张启灵眸光冷凝的射向来人。 “是我们。” 这是一对十五六岁的兄妹,哥哥面容刚毅,身形瘦长;妹妹眼神明亮,干净利落。 张启灵一开始没有认出这两个人,后来仔细观察着两个人的眼睛,尤其是哥哥眼角那道伤疤。 原来是泗州古城跟他一起逃出来的那对兄妹。 “我们在泗州古城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我叫张安山,这是我妹妹张安澜。” 张安山怕张启灵误会他们的来意,率先开口表明身份。 张启灵微微点头,“嗯。” 张安山很激动也很开心,“没想到你也参加了今年的放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张安澜比她哥哥要理性很多,她打量了一圈山林的环境,说道:“此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离开张家地界,边走边说。” 张启灵想着他要去的地方,结合他现在的身体限制,最终没有拒绝这两个人的加入。 张安山兄妹两人看到不同于常人的蓝嫣,一路上默契的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跟着张启灵。 这对兄妹身上没有一丝恶意,并且也不会对蓝嫣的存在一惊一乍。 蓝嫣对他们的好感还是比较高的,高兴地时候还会大方的给他们分享她的烤兔肉。 张海客没有追上张启灵,只好选择跟几个平日里玩的还算好的朋友组队。 队伍中有一个叫张海蚌的人,他的手里有一个山溪古墓的布局图。 他们一队人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此处。 张家是允许信息共享的,但最终的结果如何,那就需要你自身去承担。 只是张海客还是想追寻张启灵的踪影,思虑再三后决定带着他妹妹单独行动。 他觉得张启灵现在才十三岁就独自一人去放野,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再有他对张启灵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小时候。 他总觉得张启灵很瘦小,走路时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个人行动肯定凶多吉少。 这个本家的小男孩需要自己的保护。 第21章 放野2 张启灵一行人,正月从长白山出发,途径了不少小城小镇,期间也下了几个小墓,攒够了路上要用的盘缠。这才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抵达了马家庄。 金秋八月,马家庄后山坡。 张启灵抱着蓝嫣三两下跃上一棵大树。 两兄妹也跟着各自挑选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张安山取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看着山下的那一片山林。“你想去咱们当年待过的那个地方?” 张启灵躺在树干,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护着趴在他的胸膛上的孩子。 他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映衬着落日的绚烂多彩。 “嗯。” “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张安澜看向张启灵,少年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他就好像一个游离于世间的过客,冷眼看着周围一切的起起落落。又好比是误入世间的神明,还未找到他的人间和烟火。 可是,当他面对怀里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又好像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会因为孩子的顽皮,露出无奈郁闷的表情。会因为孩子的哭闹,一步步的妥协让步,让自己的坚持变成一句空话。 张安山没有那么多想法,他觉得他跟妹妹的命都是张启灵救下的。 张启灵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有危险他就顶在前面,保护妹妹跟张启灵。没有危险就安静地跟身后,与张启灵一同前行。 他先是看了看自家妹妹,发现妹妹没有什么异议,说道:“好,那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张启灵:“后半夜。” 后半夜他们三个准备动手的时候,林中传来一阵轻便的脚步声。 张启灵他们单凭脚步声就能确定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三个人眼神交汇,纷纷跃上树顶,停止手下的动作。 来人三男一女,听他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张海客,你这一路都在找什么啊。之前咱们下的那个斗哪里不行了啊。” “就是,你非要带着咱们几个绕啊绕,现在好了迷路了。” “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张海客十分自责,起初他带着妹妹单独行动后,遇到了不少老江湖,差点被那些人给害了。幸亏路上遇到了张九日和张念两个人。 他们之前曾在一座小城地下找到一个没被探过的斗,里边的东西也还算丰厚。但他总觉得这一次行动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没有见到那个人。 离开那个墓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 正因为这样,他们搭‘顺风车’的时候,不小心错过了回张家的路。 张海星见张念一直在抱怨她哥哥,直接怒怼道:“张念,你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哥前几日你早就死了,现在你倒是能耐,不就是迷路,白天再找出路就是了。” 张海客心里正在盘算接下来要怎么走。手里的矿灯正好扫过一把洛阳铲。 “你们别吵了,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他捡起地上的铲子,仔细端详着。“这是张家特有的铲子。” 四个人对视一眼,这里有人!还是张家人。 张海客:“张家的这位朋友,既然遇到了,不若现身打个招呼。” 张启灵三人不再隐藏从树上跳了下来。 张海客看到面前的这对兄妹,并没有什么印象,但看她们的手指就知道也是张家人。 越过他们看向身后那个身影时,他的眼睛倏地一亮。是他!他竟然在这里。 “你们也是这次放野的张家人,” 张启灵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自顾自的照看睡着的孩子。 张安山接过张海客的话,“是。” 张念觉得张安山他们的态度十分的傲慢,好像看不上他们几个,开始找事,“既然都是张家人,看到我们过来,你们藏起来做什么。该不会找不到好斗,准备算计咱们几个。” 张安山冷嗤一声:“怎么着,眉毛底下挂着两个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讲的像模像样的,该不会这些你都经历过了?” 张安山的嘴巴其实毒的很,他只是面对张启灵的时候比较随和。 张念被他的话一激,当即就要冲过来干架。 结果张安山已经闪到张念的身后,一支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张九日和张海星本来还在观望,没想到只是拉扯了两句话,张念这货就跟对面的人动起手来。 张念毕竟是他们的队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就要对张安山出手。 “都是误会,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张海客连忙制止他们的举动。 张安山也没有揪着不放,紧紧地盯着张念,三四个呼吸之后才走回张启灵身边。 张海客安抚好张念之后,想要靠近张启灵,却被张安山伸手臂拦下了。 “做什么?” “十年前我在本家见过你,你还记得吗?”张海客没有计较这个人的阻拦,他眸光专注的望着张启灵。 张启灵坐在地上不慌不忙的点着干柴,抬眸看了一眼张海客。 面前的少年跟当年他在张家大宅看到的那个孩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嗯。”他轻声应了一声。 张安山见他确实认识这个人,这才不再阻拦。 两队人,除了张海客一直热情的跟张起灵说着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其余人或站或坐,闭目养神。 “你们这是还没有完成任务吗?”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的。” 入夜后,蓝嫣一直窝在张启灵的上衣里,这会儿被他们讲话声吵醒,哼唧了几声。 她渐渐转醒,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搂着张启灵的脖子蹭了蹭,这才睁开眼。 “哥哥。”蓝嫣的脸贴在张启灵凉凉的脖颈上,软乎乎地喊了一声。 张启灵已经习惯蓝嫣对他的称呼,从爹爹变成哥哥,多少费了些时间做心理建设的。 “太吵了吗?还要睡嘛?”张启灵低头小声跟她说着话。 张海客那一队人,也是这时才发现张启灵还带着个不大点的孩子。 张念小声嘀咕了句,“难怪现在还没完成任务,原来是带了个拖油瓶。” 张安山接着怼回去,“话这么多,是比别人多了条舌头吗?”他站起身,作势就要过去给张念检查一下。 张念现在已经知道,张启灵三个人都是本家的人,尽管他嘴上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那是因为他们三个无视他,不满意才故意找事的,并不是真的想招惹他们硬碰硬。 张念色厉内荏的回怼着:“难道不是吗,你们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做任务,指定要耽误事儿。” 张安澜阻止她哥哥的动作,一双凤眸冷冷地扫过张念。“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管好你那张嘴巴,我哥哥的脾气不好,小心拦不住真的对你做些什么,那就不好看了。” 张海客笑着打圆场,“张念这个人就是嘴碎,没什么恶意的。”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叫张海客,这个是我妹妹张海星,这个是张九日。” 张安山兄妹两人还是礼貌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张安山。” “张安澜。” 张启灵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并没有介绍他自己。 张海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非要坚持要找张启灵。 就好像他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张启灵对他来说不一样,不能随意错过。 张启灵这边哄着孩子,发现蓝嫣实在是不想睡觉,塞给她一颗洗好的果子。 他小声叮嘱着:“我等一下去做正事,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好不好。等打通地道之后,我来接你。” “好。”蓝嫣乖巧地点头。 第22章 放野3 张海客几人心思各异的留了下来。 张启灵三个人加上他们四个人,一行七个人轮流分工合作,从马家庄后山的隐蔽处着手。先是在地下挖了可以供七个人休息的土坑,在联通地面的位置留下一个人进出的洞口,做好伪装,让外面的人无法察觉这里的动静。 张海客四个人不知道张启灵三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期间张海星多次想撂挑子不干了,都被张海客劝了下来。 “你们三个肯定也发现了,这下面的墓绝对不简单,你们真的甘心就此错过吗?” 几人听到这话一咬牙,干,干他娘的,他们非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蓝嫣跟着她爹,额现在是她哥了。跟着她哥过上了小老鼠一般的日子。 蓝嫣跟个小耗子似的,坐在地下土坑里‘咔哧咔哧’啃着梨子。 梨子的香甜气息,飘到干活的那七人鼻尖。 尤其是张海客四人突然觉得手里的活儿都变重了。 张九日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他趁着休息的空档凑到蓝嫣跟前。 “小孩儿,能不能给也给咱们几个尝尝。”张九日蹲在蓝嫣跟前,指着竹篮里的水灵灵的梨子。 张启灵见状,走了过来。 他给蓝嫣重新抚了抚脸上的小墨镜。仔细看就会发现墨镜其中一条腿儿,是用金丝缠绕起来的。 “她叫蓝嫣。” 张九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个小鬼是在告诉自己这小孩叫什么。 虽然这个孩子一头白发,还戴着个西洋黑眼镜很奇怪。但却很讨喜,尤其是看她吃东西的时候,真的太好玩了。 他从背包里翻出来一块金牌,“那个谁蓝嫣,你可以喊我九日哥哥。哥哥用这个跟你换点梨子成不成?” 蓝嫣仰头看看张启灵。 张启灵一副你的事你自己做主的神情。 她歪歪嘴巴,看那小表情好像还有点舍不得,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好。” 蓝嫣十分‘不舍’的把剩余的梨子给了张九日。 张启灵轻轻的捏了捏蓝嫣肉乎乎的手,唇角带着一抹细小的弧度。 他对小家伙有着一层厚实的天然滤镜,他养的崽崽怎么都是好的。 系统001,看着空间里已经堆成小山的梨子,默默叹气。 系统001只能说这小子对宿主的滤镜那叫一个厚啊,而且是相当的厚。 001吐槽之后,在操作面板上不停地点击着,老老实实去修复系统设置。 七人一路挖掘,配合着小红寻来的一对穿山甲,花费四天的时间终于探到了墓层。 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丢下铲子,叹息了一声。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 要知道人在地下长时间的工作,那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尤其还是他们这种活计,必要的时候要控制饮食和排泄来加速进度。 张启灵三个人对于地下布局是熟悉的,但张海客四人并不是这样的。 越过第一道十八弦关卡,哪怕张启灵提醒过张海客他们这里面很危险,仍旧没能阻拦张海客四人要跟着一探究竟的决心。 张启灵他们很快来到当年被关押的石厅。 蓝嫣一来到这个地方,厌恶的哼了一声。 这个地方一点好的回忆都没有,不喜欢。 张海客四人跟在张启灵三人身后,点燃火把后,才发现这里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石厅。 石厅很大,除了他们凿开的那一面砖墙,其他部分都是大型的条石。 这里的气味很驳杂,潮湿泥巴的土腥味,加上腐烂臭味以及一些陈年物件腐朽的气息。 大厅分为两层。 大厅一层是泥浆池,池子边沿建着一圈石阶,看样子是供人行走的。 泥浆池里几乎躺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民国初期的衣服,袖口跟裤腿都绑紧。 从尸体的情况看不出这些泥浆池有多深,这里边大部分尸体没有没顶。 张海客四人沿着石阶走了一圈,发现泥浆池边上围着一圈狭窄的囚笼,基本每一间囚笼都关着一具干尸。 他们举着火把,看向石厅的二层。 发现二层的台子上竟然全是吊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们看这些尸体。” 火把贴近尸体狰狞不堪的脸,随后转移到尸体各个部位的骨骼上。 这些尸体的脸和手,全都有着张家人的特征。 张海客四人发现这一点之后,顿时面如土色。 “你们几个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张念大声质问。 张海客这次没有阻止张念的质问,他也看向张启灵几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吗?” 张启灵看向张海客,提醒道:“这里很危险,你们不要继续再跟着。” “那你不需要帮忙吗?”张海客追问。 “你们帮不了我,这里的一切都很危险,离开这里,若是让本家知道,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张启灵摇摇头。 张海客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小鬼一直反复强调这里很危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念眯着眼看着张启灵,他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族里那个扫把星嘛。 “你说危险就危险,还有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张安山笑了,他的面向本来就偏向刚毅那一挂,此时这么一笑,竟有些疯批阴鸷, “脑子不好就去死。” “合着你们只看表面?” 他右脚一勾,鞋面勾起一具尸体,踢到张海客四人脚下,“睁大你们那对招子,好好看看。” “赶紧离开。”张启灵对着四人淡淡的说着。 他摘下蓝嫣的墨镜,让她掩好口鼻,沿着台阶迈入泥浆池里。 张海客几人被脚下的尸体吸引,他们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这里应该是发生过一场打斗,用的还是被张家的杀人方式。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有着张家人的特征” 张海星顺着她哥的推理喃喃道:“张家人杀张家人,这是一场内斗?”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这里竟然是张家内斗的现场。 张海客这下也明白了,张启灵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四人还在讨论接下来是离开还是继续跟着张启灵他们时,石厅里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张念眼底闪过浓浓的算计和不甘,“张海客,他们是本家的人,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咱们多,你说这里会不会有着什么好东西。” “可是那个小鬼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张九日挠了挠头。 张念啐了一口,“你信他娘的,他带着个不大点的孩子都能进,我们进不得?” “张海客,你怎么看?”张念此时的言行,多少有斗气的成分。 最后他们用猜丁壳来决定到底要不要跟着继续前行,结果很明显,他们选择继续跟上去一探究竟。 他们顺着石沿寻找入口,每走步,就会看到一两具干尸。 这些干尸的体型不大,一看就是孩童的尸体。干尸上能看到明显的伤口。 “哥,你说这些尸体之所以都变成干尸,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干燥。而是”张海星对眼前看到的一切,心中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唏嘘感。 “而是什么?”张念不耐烦地瞅了她一眼,嫌弃她说话说一半。 “而是因为体内的血液被抽干了。”张海客心底生出一种愤怒和无力感。 张念看他们三个人的怂样,翻了个白眼,“好了这些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说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三个人离开这么久了咱们也快找找通道。否则真的追不上了。” 张九日总觉得如果他们还要继续跟下去,会发生不可控的事。 “要不咱们还是离开这里。” 张念眉宇间满是不屑,“你真是个怂蛋子,要走你走。老子就不信了,那个小鬼能去的地方,我去不得。”随即把目光移到张海客兄妹二人身上。 张海星也不想继续跟下去,她拉着他哥的袖子,“哥,咱们走。” 张海客心中虽有不甘,可队伍中已经有两个人起了离开的念头,必然没有办法继续。 “好。张念,咱们就在这一层随便找点东西离开。” “要走你们走,老子还不信了。” 张海客还想劝他,就被他妹妹制止了,“他要去就去,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命。咱们走。” 最终,张念也只是嘴上硬气,说了强撑面子的话,跟着离开这里。 第23章 张家族长信物 张启灵一行人从泥浆出来,第一时间取出背包中干净衣服换下。 他们三人知道要想进入最底层,必然要进入这里的泥浆,从一开始准备的背包都是防水的油布包。 因着小红和他们自带麒麟血的缘故,泥浆里边的那些毒虫并没有近身,反而大都变成小红的口粮。 小红出了泥浆,一直伏在张启灵的肩膀上,它惬意地抖了抖腿儿。 张安澜眼热地看着小红,“哥,这小家伙可真厉害。” 张安山赞同地点头:“小官,你这虫子什么时候产卵啊,生了小的能不能送我一只啊。” 张启灵正在给蓝嫣换衣服,听到这话,他的手一顿。 “世间只有这一只。”张启灵更想说,这个世界好像都不会再出现这么有灵性的小家伙了,其他的东西都配不上小红。 现在他们脚下的这一层是这片古城的第二层,想要取得族长信物还要继续深入。 他们换好衣服直奔盗洞。 这盗洞还是当年做血包时由他们这些孩子挖的。 张家这个家族,凡是没有亲生父母的孩子,都会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独立的院子,统一由其他人照顾。平时完全封闭在院子里,接触不到外人。平时的训练也是普通张家人的数倍,因为他们会出现各种危险的地方。 有的运气好些会被族中那些没有子嗣的人领养,认作亲生。像他们三个就属于被家族当作马前卒的那类。 三人沿着当年的盗洞继续深入,遇到山壁就把穿山甲放出来帮忙。 蓝嫣拿着个小铲子也跟着哼哧哼哧的挖,出汗了就豪迈的随手一擦,脸上整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挖到底啊。” 张启灵侧头看她,“累了?” 蓝嫣摇摇头。 蓝嫣的眼睛在光线暗的时候,瞳孔很大只留着外圈一点金色,再加上脸上还粘着泥土,就这样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张启灵被她看的心头一软,用袖口给她擦掉脸上泥土。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长不大。这么多年还是当初化形的样子。 难道麒麟都是这样的,生长周期很长? 这题001会啊,因为羁绊和蓝嫣分身的能量呗,任何位面规则都不会允许出现威胁祂的能量出现。而且当宿主扰乱一定的轨迹之后,还会被立刻驱除位面。 不过这个世界倒不是因为规则限制。 是之前那个野生系统搞的事情,它为了摆脱宿主,故意引导着宿主附在一颗断绝生机的麒麟蛋里,本意是慢慢消磨宿主的神魂之力。 只是那野生系统不了解宿主的真正实力,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宿主还能顽强的活下来。001只能说,那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 张启灵把他知道的信息告诉给蓝嫣,“这里是泗州古城的遗址,一千五百年前建城后,这一带一直都是黄河水患频发地段。” 老城淹没陷落,新城在此基础重建,如此往复,一层一层谁也不知道到底叠加了多少层,后来又因着发生过几次地震导致地下错层。 他们要想找到正确的位置属实有些难度。 张安山兄妹两人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听着张启灵的话。 兄妹两个虽然体内也有麒麟血,血脉纯度并不如张启灵,相对而言,族中记载的一些机密,知晓的也不如他多。 张安澜:“当年张家人把咱们带来这做苦力是因为什么。你知晓真正原因?” 张启灵点头,“多年前张家族长在此中了敌人的伏击并丧命于此。族长信物也跟着一起埋在这里。” “张家人得知信物就在地下,只是这里遍地毒虫,这才把咱们带来这里放血驱虫。” 张安山双臂环胸,不住的点头,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借着放野来找族长信物的。” 张启灵清冷的眸子看向二人,“你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兄妹二人撇撇嘴,谁也没有回答,转身继续用工具挖着地道。 张启灵嘴唇微抿,既如此,那就一起。 忽地小红离开他的肩膀落到地道土层上,停留了一刻钟。之后飞到蓝嫣的面前对着不停的传递着她感受到的信息。 “哥哥,挖这里。”蓝嫣喊道。 张启灵对于蓝嫣和小红之间的默契,从不质疑,立即带着穿山甲跟工具开挖。 一天后,他们终于打通了最后一层。 有着小红这个炽煌的能力加持,地底的毒虫不但没有出来攻击他们,还让小红美美的大餐一顿。 一行人避开机关,轻松地拿到张家族长信物——青铜镇魂铃,除此之外还有一根半米长的青铜杖。 兄妹俩的目光一直放在铃铛上,张安山想起曾经听过的传言,说道:“听说族长的铃铛跟张家其他的人的不一样,据说这一只能定住人的魂魄。” 张启灵三个因为年龄还小,还不曾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六角铃铛。对于这东西的了解也都是从那些张家人偶尔说起只言片语中提取出来的信息。 张安澜想的更多一些:“族长的信物自然区别于普通的铃铛。其作用必然不是咱们能随意知晓的。小官,你取回这些东西是要做族长吗?” “我也不知。”拿到信物只是他跟族长交易的其中一个筹码。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臂弯里,两只手里抱着青铜铃晃了晃。 同样是六角铃铛,但它的个头略大,有成人手掌平展开这么大, 铃铛响声很小,微不可闻。 这东西不好看,声音还不好听。 一点也不好玩,没意思。 就在她把手伸向张启灵后背那根青铜杖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中。 那股力量不断的蛊惑着她,要她去守护什么东西。 蓝嫣被它吵得烦,一巴掌拍在青铜杖上。 很好,那声音刹那便消失不见。 “哥哥,它会说话。你把它的嘴巴堵上好不好。” 张启灵原本略微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不要碰它。”说着掰正蓝嫣的脑袋检查有没有事。 一开始青铜杖到手的时候,他也感应到一股莫名其妙生出的念头。后来被胸口的那枚金色鳞片烫了一下,才脱离那种状况。 “你们都不要再碰这个东西。” 张安澜神色凝重,这东西能让张启灵如此慎重戒备,显然不寻常。“你还是把它包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张启灵摇头,他遗失过太多的记忆,或许曾经他来过这里,发生了同样的事,又或许是另一种故事走向。 “我们离开。” 第24章 起灵 张启灵一行人离开张家是正月里,回来已是腊月。 张家大宅,正门大开。 张启灵抱着蓝嫣,身后跟着张安山两兄妹。 管家走在张启灵前面为他引路。 宅院里张灯结彩挂满红绸,正院里聚满了张家人,好像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 张安澜心底总有种不好的预兆,但又摸不清缘由。难道是因为他们带回了族长信物,张家本家的老家伙们坐不住了? 管家把张启灵带到张家祠堂门口,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进去,族长就在里面。” 张启灵迈过门槛,大步走了进去。 张安山也要跟上去,却被管家拦在门外。 管家神色冷漠,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仿佛是个没有温度的傀儡人:“你们两个速速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能进我们不能,你们要对他做什么?”张安山虽然止步于祠堂门外,却仍旧大声嚷嚷着。 “你若想永远的闭嘴,我不介意成全你们。”管家挥挥手,几个壮汉从四面迅速来到门前。 张安澜拽着她哥的手臂,向管家垂首致歉,“我们这就离开。” 直到完全离开那些人的视野,张安澜才小声说着:“哥,小官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给他添乱。”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我知道。” 张安山并不是真的没脑子,他刚才也只是在试探。 他怕族长夺了信物,卸磨杀驴。 张启灵抱着蓝嫣,毫不避讳的走进了祠堂中。 一进门,灯火昏暗,率先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牌位。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臂弯里,眨巴着眼看向那一排排的灵位,只觉得这里死气沉沉的,很压抑。 她只是随意的打量了几眼,就把脸埋进张启灵的脖颈里贴贴。 族长张瑞枫拿着一盏油壶,正在给祠堂里的长明灯添置灯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说道:“你回来了。” “嗯。”张启灵不论是眼神还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张瑞枫放下油壶,转过身看向他:“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然而当看到他还带着个孩子时,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按照约定,你还需要兑现另一半。” 张起灵静静的注视着张瑞枫,等着下文。 \"你必须成为下一任族长,成为张起灵,进入张家古楼,完成继任族长的仪式,放所有张家人自由。”张瑞枫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底气。 张启灵疑惑道:“自由?” “如今的张家只是一头苟延残喘的巨兽罢了,瓦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世人所谈的永恒不过都是虚妄之谈,张家亦然。”张瑞枫的口吻让人难以分辨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张启灵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他好似经历过,但是却又没有任何记忆片段,“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张瑞枫意味深长的告诉他,“张家古楼,你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成为族长之后,你就会知道所有。” “一旦接任族长之位,你首先将会失去你的名字和过去。” “当未来成为过去,你会继续遗忘。” “你会成为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它’会拿走你一切可以拿走的。” 张启灵垂眸看向搂着他脖颈的小家伙,会遗忘吗? 他之所以会失去所有记忆是因为今日的选择吗? 张瑞枫看出他的犹豫,“如果你有所动摇,现在是你离开的最后机会。” 张启灵微微低下头,亲吻蓝嫣的发顶,另一手捏在蓝嫣的后脖颈上。 蓝嫣本来正支楞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内容,突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我会遵守。” ------------------------------------- 与此同时,小官一群人正准备探索张家古楼。 “小哥,怎么了,跟胖爷我一起行动怎么闷闷不乐的。”胖子一边整理装备,一边打趣小官。 小官恍惚中,看到张启灵此时此刻的处境。他现在面临的抉择本该自己来承受的。 “没什么,咱们走。”不知道他的记忆在这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希望不会忘记这段时间认识的每一个人。 ------------------------------------- 张瑞枫让人带着张启灵去沐浴更衣,由张家人侍奉着换上象征着族长的外袍,准备即刻开始族长的继任仪式。 “我要见张安山兄妹两个。”张启灵他能从本家这些人的态度上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有多危险,他不想小家伙跟着自己一起面对这些。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小家伙看到自己失去记忆后的样子。 管家闻言,默默退出去禀告张瑞枫,再出现时身后跟着张安山兄妹两个。 张安山兄妹见到他一副托孤的神色,心里火急火燎的。对于张家制度的怨恨,攀升到了极点。 张启灵抱着蓝嫣给兄妹二人微微躬身:“若是之后我没有回来,请你们暂时”暂时帮我照看这个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蓝嫣就醒了。 “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吐死所有张家人。”蓝嫣搂着她哥的脖子,哭唧唧地说着。 张启灵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或许我会失去记忆。” 他略微用力的把孩子抱紧。 他怕自己改变过去,未来的人会受到影响。 蓝嫣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还带着哭腔:“那你就再重新认识我一遍。” 张安山兄妹眼角有些湿润,张安山道:“对啊,忘记了就再认识我们一遍。我们来做你的记忆。” 张启灵沉默了良久,“好。” 愿如风有信,长于日俱中。 张启灵一身玄色长袍,右手抱着蓝嫣,身后跟着张安山兄妹,大步踏出房门。 张家正院,站满了前来围观的张家人, 当张海客四人得知张启灵即将成为族长时,皆是为之大惊。 听周围的长辈们说,是因为他带回了族长信物所以成为下一任族长。 他们没想到,同样是放野归来,他们连进入本家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三个人竟然有一人成为了他们的族长。 张念抱怨道:“都怪你们三个怂包,不然”不然谁成为族长还不一定呢。 张九日斜了他一眼:“就你不怂,那时我们三个可没有绑你手脚。”还不是你自己没骨气怕死,才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说着,张九日戳了一下身旁的张海客寻求认同。 周围族人的满心欢喜,父母对这件事的讳莫如深。张海客觉得,或许小鬼要面临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般风光无限。 “别说了,咱们先观礼。” 张启灵接过管家递给他的一杯红色酒水饮下。对着身后的张安山张安澜微微一笑。 兄妹两人知道,他在告别。 张安山想要上前,被张家人拦下,他无声地说了句,“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等不到你就去找你。” 在张瑞枫的默许下,他跟蓝嫣被族人们抬入一口棺材。 盖上棺盖,管家大声唱喝: “起灵!” 张安山他们在这刻终于明白了,起灵,张起灵,什么是张起灵! 天空中缓缓飘起了雪花,一片片,一朵朵,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冰冷地张家大宅。 张安澜伸出手,纯净无垢的雪花在掌心慢慢消融,仿佛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滴晶莹的泪珠,是谁在默默悲鸣。 张瑞枫目送着远去的送棺队伍,但愿这小子能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 张安山兄妹两来到他身旁,“族长,新族长何时才能回来。” “回来?” “他不会再回来了。”不管他成功与否,大概率都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张安山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不对劲! 第25章 天授 两人疾跑着去追送行的队伍。 “族长,不用拦下他们吗?” “不用,他们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我只是代理族长,以后不要再喊错。” 张启灵躺在棺材里,蓝嫣小小的一只侧躺在他身边。 棺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从兜兜里掏出来两颗夜明珠。 嗯,这下就不黑了。 “哥哥。”蓝嫣凑到张启灵耳边小声喊着。 入棺之前,张启灵喝下的那杯水,并没有让他昏睡多久。 “怕吗?” 蓝嫣摇头,“你怕吗?” “不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肯定都经历过了,危险指定是有的,结果必然是他活了下来,否则他不会冒险把蓝嫣带进来。 “嘘。”张启灵示意蓝嫣暂时不要说话。 deng 棺材轻轻落地的声音回荡。 从声音中能分辨出抬棺的人把他送到一个空旷的空间中。 他手臂叩在棺材内板,用力一推,棺盖滑落,迈出棺材,环视周围。 四周的石壁上,悬挂着数不清的棺材。 看来这应该是那些死去的张家先祖。 “这里是什么地方。”蓝嫣看着问道。 “张家古楼。” 应该是古楼的底部,却不是最后一层。 张瑞枫曾告诉他,最后一层唯有带着族长信物才能进入。 蓝嫣变回麒麟蹲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依旧还是小小的一只,他们沿着石阶通往下一层。 “看来这里是最后一层。” 他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挂满六角铃铛,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张启灵手持镇魂铃轻松穿过走廊推开石门。 他取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房间陈列着一排排的置物架。 或许是因为太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目之所及的物件上都积攒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穿梭在这些架子之间,发现上面摆放着历史上各个朝代的秘密,他猜测这些东西都是张家历代从地下带出来不可现世的东西。 可这些跟他的身世并没有什么关联。 越过这一片区域,继续往里走,有一个塔状的小型祭台,一丈之外围着一排排棺材。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那根青铜杖再次发出了蛊惑人心的声音, ‘只要插入祭台的机关,你就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蓝嫣扭头吐了它一口五色雷团。一阵噼啪作响后,那个声音再次沉寂。 张启灵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这样,或许只能按照它的办法,才会得到我要知道的一切。” 蓝嫣哼了一声。 他将蓝嫣放在一旁,细心叮嘱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过来,我不会有事。” “乖。” 蓝嫣蹲在祭台一丈之外的棺材板上,眼巴巴地望着张启灵。 一个人需要多强的信念才能义无反顾的独自面对这一切。 张启灵双手握紧青铜杖插入机关,无数细微的红蓝粉尘悬浮在他四周,钻入七窍、皮肤之下。 一股直达灵魂的疼痛涌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剧身体的痛楚。 他丢失的记忆也随之一个个浮现。 他当族长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他能活下来,也没有人告诉他张家人存在了几千年的计划。 因为天授的原因,尽管当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但没多久便再次遗忘了。 后来他一直不停的寻找自己的身世。 然而想要获得有用的消息就要从自己家族中设下的诸多陷阱中慢慢梳理。 每当他刚有眉目,就会再次失忆,于是他再次不停地穿梭于各个古墓之中。 每隔一段时间脑海中还会莫名出现一种指令,需要他出现在一些毫无逻辑关联的地方,处理一下跟他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完成任务后,记忆清零。 就像现代生活中出现的摄影头,人们用它来实时监控,却不会保存着过去每天的录像内容。人们会将它的储存程序设置成自动删除机制,循环覆盖。 蓝嫣一直蹲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 【宿主,位面规则开始排斥咱们了。】 蓝嫣:“知道了。” 规则的力量迫使着蓝嫣的元神苏醒。 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这个位面的张启灵,真的很像她的哥哥。 一样的温柔纯粹,一样的傻。 也是,不傻就不是他们了。 小麒麟身后浮现出身着白衣的蓝发少女,她颜如琬琰,眉似远山,清冷绝尘,周身萦绕着莹莹神光。 蓝嫣手指虚空一点,把张启灵相隔百年的两个灵魂融合。 未来时空,小官此时身处巴乃张家古楼。 忽然感知到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他回到属于他的时代。 未来再见,朋友们。 两个时空的灵魂并没有融合吞并,一体双魂,其中一个天授时,另一个不受影响,达到记忆共享。 蓝嫣:“系统,离开。” 分身元神抽离的瞬间,小麒麟软趴趴地瘫倒下去。 张启灵恢复意识后,发现他并没有失去记忆。能力似乎比之未来还要强,触摸着熟悉的麒麟纹身,思绪复杂。 身上的衣服被不知名的力量震得粉碎,身无一物。他抬眸看向前方,还好小家伙还算听话,没有捣乱。 小麒麟的身旁是西王母宫丢失的那个背包,还有那把黑金古刀。 他取出背包里的衣服,换好后,把小家伙抱起来,“好了,咱们要离开这里了。” 小家伙的气息很微弱,好像睡着了。 小官很想告诉他,蓝嫣走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说穿,悲伤来的晚些没什么不好的。 张家古楼外围,张启灵一身黑衣,身后背着黑金古刀,独自一人行走在漫天的风雪中。 他一出现,张安山兄妹两个立刻小跑过来。 “你”张安山很想问,你还记得我们吗,就听到那个人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张启灵声音淡淡的,眼眸却是柔和的,“张安山,张安澜。” “你没有失忆,真的太好了。” “你不知道,这三年族里的变化可大了,张家族人摆脱束缚后一个个的都离开了。现在本家老宅已经没有人了。”张安山对于张家人的做派很不耻,倒豆子似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张安澜打断她哥哥的念叨,“族长你得到想要的信息了吗,还有孩子呢?” “嗯,得到了。” 张启灵说完,示意她看怀里的小家伙。 “这是蓝嫣!!!” “嗯。”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 “蓝嫣原来真的不是人啊,” “哥!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蓝嫣原来是麒麟变的。可真牛!” 张启灵抚摸着小麒麟的毛发,眼底是旁人看不懂的悲恸。 第26章 新的征程 张启灵三人回到张家老宅。 昔日的老宅雕梁画栋,尊崇繁华,此时却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一片荒芜。 三人沿着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张家正院。 “族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张安澜简单擦拭一下回廊的木椅,示意张启灵坐一会儿。 “对啊,小官。”张安山被他妹妹掐了一把,立刻龇牙咧嘴的改口,“啊!对对对,族长,族长。” 张启灵:“我想去一趟墨脱,去见一见我的母亲。” 他不是傻子,没有丢失的记忆,小麒麟的昏睡,小红的消失,还有多出来的那个灵魂。 他猜想应该是蓝嫣做了什么才换来的。 小官还没有见过母亲,他想带他去见一见,顺便把各地潜藏的危险处理掉。 “你们呢?” 张安山挠了挠头,把之前他妹对他的嘱托全抛在脑后,一屁股挪到张启灵跟前,搂着他的肩膀,有些无赖的说着:“你才是族长,当然是跟着你啊。你小子该不会做了族长就不认兄弟了。” 张启灵抿着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好你小子,果然是”张安山还想要耍宝,就听到张启灵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认。” “就知道没看错你小子,噢不,族长。”被张安山一顿嬉皮笑脸的打哈哈,气氛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族长大人,咱们什么动身呢?” “准备好足够的路费,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张安山拍拍他背后的包袱,“早就准备好了。即刻出发!” 老宅距离墨脱有着四千多公里,三个月后他们抵达吉拉修行场。 上师看着满身风霜的三个人,问道:“贵客从哪里来?” “从记忆中来。” 老喇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要求他去唤醒情感,去感悟,把他单独带到寺庙的一个小房间中。 喇嘛对他行了一个礼,悄然退下。 房间并不宽敞,却很整洁。 毛毡上躺着一个藏族装扮的女人。 她的五官精致,脸色非常白,她就像睡过去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就是我们的母亲,白玛。” 张启灵单膝跪在母亲床前,把小麒麟从衣服里抱出来放在母亲手边。 小麒麟的前爪搭在白玛的手背上,他用自己的手掌包裹着她们。 “母亲,这是我的孩子,现在跟你一样沉睡了。”他合上眼,心里呼喊小官。 “来见见我们的母亲。” 下一刻小官占据了身体的主导,他安静地看着白玛,“母亲。” 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的。 她很美。 倏然,贴在身体胸口的金色鳞片,悬浮在白玛额头,一道柔和的金光涌入她的眉心,鳞片随之消失了。 小官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动了一下,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明显,就连苍白的脸色都恢复了轻微的血色。 小官浅浅地唤了一声:“母亲” 白玛的眼睫微微抖动,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睛中填满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温柔和慈爱,她微笑着,“小官。”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小官听到了,他的心听到了。 小官抓着母亲的手,“母亲,母亲。” 白玛的手指微动,似乎是要抚摸小官的脸颊。 小官把脸贴在母亲的手背上,两滴泪水无声的滑落。 白玛是笑着走的,时隔多年她能再次见到她的孩子,她很满足了,更何况还见到她的孙子不过,孙子好像不太正常。 鳞片回到蓝嫣手里,系统001提示【宿主,咱们这次真的要离开了。】 蓝嫣:“走。” 再见小官爹,再见哥哥。 张启灵掌控身体的瞬间,快步来到门外看向虚空。 他好像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 离开墨脱之后,他和张安山兄妹来到了德加,意外救下张海客、张九日几人。 遗憾的是张念为了给父亲报仇,被墓中的怪物所伤,失血太多而亡。 张九日说不清是慕强还是因为救命之恩一定要跟着张启灵,从此三人行变成了四人小队。 四人带着苏醒的小麒麟,踏上新的征程。 (完) 对于终极的猜测:大约在数亿年前,一个陨石进入大气层时解体,散落在世界各地,而华夏地界散落的陨石碎片最多。 这些陨石碎片中携带远古微生物种,从而改变了周围的生物。 而张家先祖就是被改变生物之一。 三叔应该是把昆仑山设定成祖山。 祖山之下的地心深处是世界运行的能量核心,称之为龙脉。 天外陨石携带微生物种感染力太强,导致那些变异的生物越来越不可控。而普通的土着生灵根本无法正面抵抗。 龙脉诞生出的意识,最后决定在那些感染的物种里边选择出一些来对抗变异生物。 张家先祖就是那个同时被两边选中的(陨石和龙脉)。 后来张家先祖发现陨石中的青铜(或者就是青铜)能够克制那些生物的扩散,配合着龙脉意识大力修建青铜门。 把变异的物种关进青铜门中,后来这些物种互相吞噬,进化成了更厉害的物种,自称一界(好像叫什么三十三非人界)。 龙脉意识把这一界封印在长白山的青铜门后。 那么终极会不会就是三十三非人界的物种入侵,龙脉被吞噬,地球的生灵瞬间变异或者消失。 张家人天授要去的地方都是存在变异生物的地方,后来张家人只有他一个人,又经常失忆,导致越来越多的地方越来越不可控。 再往前推测一波,最早的张家祖先当时还有同盟,比如墨脱藏族的阎王血脉,只是后来慢慢都死绝了。(以上都是我瞎猜的。) 第1章 莲花楼 笛花 明月已获沉西海,悲风何处崔八荒。 笛飞声一身青色长衫,看向蹲在沙滩上画着棋盘的男人。 右手残废,眼睛失明,神志全失,浑浑噩噩,当年的天下第一李相夷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笛飞声:“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李相夷也就是现在的李莲花,摇头又点头,“我记得。” “臭棋篓子,还有钱的人。” ------------------------------------- 玉城,城主府后山。 山洞前,笛飞声一身玄色织金长袍,覆手而立。 他的神色冷冽,眼底却带着一抹困惑。 近来运功时,他总是会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以至于,他有些分不清那是黄粱一梦,还是真的发生过。 “李相夷李莲花。”不管是梦还是真,本尊绝不会允许你沦为那个鬼样子。 “嗯?”他的耳廓微动,袖中大掌内力涌现。 莫非此处还有能抵抗药魔生死瘴的活物? 前方草丛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蓝嫣一身蓝白棉布裙,头上有个乱哄哄的小包包头,发带上坠着个金红色头饰。 001小声提醒着:【宿主,您走错方向了。】 变小后的蓝嫣根本不理它。 蓝嫣扒拉着比她还高的野草,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 很快,笛飞声就见到杂草中钻出来一个不大点的小萝卜头。 蓝嫣看到笛飞声的瞬间,水汪汪的眼睛猛地一亮,像一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笛飞声收回内力,垂眸看着腿边的小萝卜头,眸色有些复杂。 这孩子为何如此眼熟,很像一个人。 是谁呢? 他瞳孔猛地一缩,李相夷!李莲花! “你爹是李相夷?” 蓝嫣的小短手拨了拨脸上的碎发,奶呼呼地说着:“对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笛飞声狐疑道:“小孩儿,你认识我?”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这时,小红突然飞到半空中振翅嗡鸣。 笛飞声蓦地目眩耳鸣。 身体本能的想要反击, 却感知到体内的痋虫迫切的要离开他的身体,他心底一横,试着引导痋虫离身。, 不过须臾,痋虫便顺着他的耳道钻出,现身的瞬间便沦为小红的点心。 笛飞声甩甩头,悲风白杨在体内游走一圈。 感受着身体从没有过的轻快,他畅快地大笑一声。 没想到困扰他多年的难题,被突然出现的孩子如此轻松的解决了。 “小孩儿,你爹呢?”笛飞声蹲下身子,颇为愉悦地问道。 蓝嫣摇头,“找不到。” 她对上笛飞声完全没有疏离感,本能的凑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 拉着笛飞声的衣袖晃了晃,“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她的记忆里,大个子跟小鱼爹关系很好,对她也好。 笛飞声哪里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幼崽突然做出的举动,让他一僵。 蓝嫣迟迟没有等到回答,仰头踮起脚,十分自觉地伸开两只小胳膊。 笛飞声本着一张脸,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实则心底懵懵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还没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便感知到脖颈一紧,一双软乎乎的胳膊搂住了他。 这下他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这还不算完,小孩软乎乎地催促着,“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他。 通常出现在这个范围内都是死人,不是来刺杀他的,就是他要杀的。 不对,这不对劲! 他看向落在蓝嫣发带的虫子,难道这孩子是何人派来加害他的? 其实这人并没幼童而是用了缩骨功? 他的眼眸涌现幽幽寒意。 蓝嫣一直踮着脚,累了,脚丫子直接蹬在笛飞声膝盖。 嗯,现在不累了。 她歪头,温温软软的脸颊贴着笛飞声的肩头。 小孩子轻轻柔柔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好似柔软的羽毛。 笛飞声上手捏了捏蓝嫣的脸颊,嗯,没有人皮面具。感受着腿上的这点重量,嗯,是个孩子。 笛飞声暗自松了口气,“走。” 他环抱着蓝嫣后背站起身,正要迈步离开。 小孩的身体扭动着,“胳膊要在这里。”蓝嫣指着她的大腿位置。 笛飞声心领神会,掌握了正确的抱娃姿势。 他抱着蓝嫣正要一掌击碎石门,却又莫名的收回了手。 隔壁石室中,药魔正在收拾刚炮制好的药材,听到动静赶忙跟了出去。 一出门便见到笛飞声抱着个孩子,当即一愣。 只是他向来不关注笛飞声的私事,对此也只是微微一愣仅此而已。 看样子尊上伤愈出关,要离开这里。 笛飞声身岸挺拔,缓步走到山洞外。 不远处,角丽谯一行人见到他的身影后,赶忙上前行礼。 “恭贺尊上伤愈出关。” 笛飞声眼眸微眯,那些记忆中,角丽谯可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看样子,他要好好验证一番。 方多病跟石水两人恰好赶到, 药魔:“你们来怎么还带着尾巴。” 角丽谯风情万种的一笑,“这个玉红烛,当真是越发没用了。” “药魔,还不快让你的宝贝毒虫,把他们啃食干净。” 笛飞声急于求证一些东西,不想在这耽搁时间,“不必纠缠。正事要紧!” 李莲花一直隐蔽在山体一侧,他本想追上去,又怕石水认出自己,只好作罢。 “笛飞声,你既还活着,有些事,我必要找你问个清楚。” 不过,方才他看的不真切,好像笛飞声怀里抱着个什么。 石水看到他后,大声怒斥:“笛飞声!”紧接着追了过去。 金鸳盟。 笛飞声把蓝嫣暂时安排在他的房间,面无表情地说着:“乖乖待这里,本尊有事要处理。” 蓝嫣丢下手里的甜点,小跑到他身边,“我们一起。” 笛飞声: “本尊要去杀人。” 蓝嫣丝毫不带怕的,仰着头:“一起。” 笛飞声俯视着小孩,一大一小视线交汇在一起。 大的这个,五官硬朗,冰冷如霜,黑眸微眯。 小的这个,可爱软萌,干净纯粹,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一眨一眨地。 笛飞声对上蓝嫣这副样子仿佛不为所动,声音冷冰冰的,“本尊是去杀人。” 心里其实有些动摇,小孩这么小,带着她去会不会吓到她。 蓝嫣嫩生生的回答:“一起杀人。” 笛飞声轻轻一笑,也是,不愧是李相夷的崽儿。 说真的,刚才孩子那样看着自己,有一瞬他都误以为面前是缩水十几倍的李相夷。 “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他伸出手,蓝嫣顺势牵着他的手指。 “走,本尊带你去杀人。” 第2章 老笛吞了小笛 蓝嫣看看笛飞声绣工精湛的红色锦袍,又看看自己身上脏不拉几的蓝白棉裙,“我也要好看的衣服。” 笛飞声挑眉,他就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 “无颜,你带着她先去沐浴更衣。” “是,尊上。” 蓝嫣对于无颜那可是老相识,尽管此世界的无颜不认识她,对她一副公事公办的作态。 但最终还是没撑过几个回合,成功被蓝嫣的童言童语拿下。 半个时辰后,蓝嫣穿着红色的新衣服,扎着小马尾,逆着光正要迈过门槛。 笛飞声端坐正堂,一抬眸便见到这一幕,恍惚间,竟真的好像见到那个人。 “还真像那个人啊。” 但很快,就不觉得像了。 门槛有点高,孩子的腿有些短,跨过来的时候,踩住裙摆,差点摔倒。 无颜赶紧上前架住蓝嫣的两只胳膊,小声问她:“摔了吗?” “谢谢无颜,没有噢。” 啧,两人还混熟了。 笛飞声轻轻眨动眼睫,心底有些意外,要知道无颜可是他近身侍卫,平日可不是个好说话性子。 蓝嫣来到笛飞声面前伸手要抱,“去杀人!” 他嘴角一勾,俯身抄起蓝嫣,“够胆,走!” 蓝嫣坐在笛飞声的臂弯,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的熏香,打了一个哈欠。 大殿内,皆是昔日金鸳盟的教众。 角丽谯捋着一绺头发,眉眼间皆是风情。 任谁都能瞧得出,当下她有多欢喜。 笛飞声不急不徐地缓步而来,众人立即行礼。 “恭迎盟主尊驾重归。” 角丽谯眸光恰好扫到蓝嫣的小胳膊小腿从她身边经过。 她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笛飞声竟然还牵着一个孩子。 哪来的孩子? 难道这是尊上的孩子? 不!不可能。 能出现在尊上身边的贱人,早就去地下见阎王了。 笛飞声一撩衣摆,大刀阔斧地坐在盟主宝座,“起来。” 蓝嫣偎在他身边,从一进门蓝嫣就看上了桌案上摆放着的瓜果糕点,此时,她胖乎乎的小爪子正伸向距离她最近的那一盘。 笛飞声从这些吃食里挑了一个品相不错的果子,塞到她手里。 他幽深的黑眸扫视着整座大殿,随后视线若有似无地拂过每一个人,“此处倒是不错。” 雪公:“尊上,十年前有您坐镇,金鸳盟称霸武林,无所不从。可自从您闭关之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借此围攻,这才致使我等不得不放弃总坛。” “好在圣女睿智,带领着我等寻得宝地重建总坛。” 笛飞声眸色深沉,对此不做评价,只是定定地看向角丽谯。 雪公她们之前准备了不少说辞,却发现笛飞声眸若寒冰的盯着圣女,一时之间竟都不敢继续恭维。 殿内一片寂静,只余蓝嫣‘咔擦咔嚓’的啃食声。 蓝嫣的脸颊像个小仓鼠似的塞得鼓鼓的。她眨巴着眼,看着殿内的教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人 她把吃干净的果核放在桌案上,歪着小脑袋思考着,嗯又好像没见过这群人。 角丽谯此时顾不得这个碍眼的孩子。 她的秀眉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尊上发现了她做的事? 她想要说些什么解释,当对上笛飞声的视线时,尊上的眼底竟浮现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尊上” 笛飞声忽地一笑,“本尊闭关十年,你确实把金鸳盟打点得很好。” “你二人便是十年前掌管火器之人。”他的嗓音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两人正欲上前,笛飞声手掌一翻,两枚暗器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二人的眉心,两人即刻毙命。 蓝嫣正准备挑选她喜欢的吃食。 嗷嚎!果核飞了。 她扭头看向笛飞声,两只软乎乎的小爪子抓住他的大手,翻来覆去的瞧。 笛飞声也不抽回他的手,任由她摆弄。 角丽谯目睹笛飞声任由孩子亲近,心中妒火丛生,但面上依旧恭顺, “这二人可是惹得尊上不快?还有这孩子属下瞧着怎么有些眼熟” 笛飞声沉声说着:“十年前,此二人用雷火弹设伏四顾门,致使盟中弟兄伤亡惨重,他们该死!” “至于,这个孩子。”笛飞声一顿,“你们觉得她像谁?” 角丽谯眯着眼,认真观察着蓝嫣的五官轮廓。 渐渐的,一个肆意的红色身影浮现在眼前。 “李相夷!!!” “尊上,莫非这是李相夷的孩子?” “可十年前东海一战李相夷便已身死,这孩子瞧着不过两岁”角丽谯试探道。 “小鱼爹才没有死。”蓝嫣板着一张脸,不高兴的反驳道。 “小孩儿,李相夷不可能还活着。”角丽谯嘴角带着一抹笃定的笑。 “噢?你为何如此确定?莫不是当年你做了什么?” 笛飞声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如刀,落在角丽谯的脸上。 角丽谯眼神闪躲,还欲解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不断地发出痛苦地呻吟。 雪公和血婆还想上前搀扶,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紧跟着口吐鲜血。 大殿里不少人陆续跟着倒地不起,更有功力不济的当场毙命。 笛飞声略微挑眉,看向飞在半空中小红。 这莫非是痋虫之王? “南胤痋皇!” 小红:哼!她是炽煌!无知的蠢货。 雪公血婆看到小红的瞬间,眼睛亮的吓人,就连痋虫在他们的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都顾不得。 角丽谯眼中满是惊愕,这怎么可能。 南胤灭国后,除去萱公主和南胤风氏 要知道南胤业火痋可是有等级的,能够让她体内的痋虫有所畏惧的唯有南胤皇室炼制的母痋。 莫非这是那只母痋? 不,母痋有四翅,躯体为暗红色。 难道 笛飞声拍了拍蓝嫣的小脑袋:“先收了你的虫子,本尊有几个问题要问。若是你们老实回答,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蓝嫣迟疑了半晌,这才召回小红。 角丽谯几人如获大赦,“多谢尊上相助。” “尊上,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笛飞声:“角丽谯,十年前你是否给李相夷下过碧茶之毒?” 此时角丽谯正在沉思关于南胤业火痋一事,竟头一次没有关注笛飞声说了什么, 然而她这副样子,在笛飞声眼中就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笛飞声冷声问道:“药魔,当年角丽谯可曾向你讨要过碧茶之毒?” 药魔早已年近花甲,此时看向小红的目光,就好比炽烈的少年郎遇到了心仪的姑娘,那叫一个稀罕,舍不得转移视线。 药魔被点名立刻回神,恭敬回答:“尊上,当年圣女确实讨要过碧茶之毒。” “那此毒可有解药?” “这”药魔小心的觑着笛飞声的神色,拿不准是否要实话实说。 “说。” “属下无能,此毒尚未研制出解药。” “中毒者会如何?” “碧茶之毒可散人功力,且药力伤脑,重则使人疯癫而死。寻常人中毒即刻便会毙命,若是功力深厚者,或许能多活些时日。”药魔如实回答。 笛飞声通身涌现浓郁的杀意,“角丽谯!”他双臂撑在桌案,话说一半忽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001提醒道:【宿主,这人身上出现强烈的灵魂波动。】 蓝嫣照旧不理001。 笛飞声再次睁开眼,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 刚猛的内力直接轰向角丽谯几人,这样不就好了。 ‘笛飞声’还真是拖沓。 他不想吞噬这小子灵魂,只是之前一直他一直暗示这个笛飞声有关将来的走向,可这个笨蛋竟然做事如此的拖沓,非要亲自验证一番。 李莲花可拖不起,他已经没多少时间! “无颜,速去万圣道。告诉封罄,本尊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药魔,即刻起你全力研制碧茶的解药。” 蓝嫣仰头看他,“你记得了?” 笛飞声虽不知这孩子为何会认识他,应该是李莲花的血脉无疑,或许跟他一样不是这片天地的人。 他摇头,看着她手中乖顺的母痋心生一计。 笛家堡什么的都可以暂时搁置,当下最紧要的就是给李莲花解毒。 观音垂泪、忘川花、扬州慢 “李莲花,等我。” 第3章 南胤灭国倒也不冤 次日,金鸳盟后山。 峰壁陡峭,层峦叠嶂,瀑布垂直而下,积水成湖。 笛飞声一身暗红色长袍,覆手而立,微风轻拂他的墨发。 “笛盟主特意相约,封某甚是荣幸。” 封罄也不知为何来这一趟,并且还未曾禀明主上今日的行踪。 笛飞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封罄。 呵!这个人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蠢货! 凭本事毁了南胤皇族唯一的后人。 “笛盟主这是何意?”封罄心想,这人的笑容怎得如此怪异。 笛飞声懒得跟蠢货啰嗦,对着湖边喊道:“无颜,把她抱过来。” 此时正值夏日,蓝嫣坐在湖边,光着小脚丫,啪叽啪叽的玩着水,玩的正欢。 无颜蹲下身子,把人抱起来,“尊上喊咱们了,走。” 封罄的目光移到蓝嫣身上,他仔细打量着,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联。 莫不是主上流落在外的血脉? 这面相也不像啊? 笛飞声从无颜手里接过蓝嫣,“快,给他看看你的宝贝。” 蓝嫣搂着他的脖子,眨眨眼。 “小红。” 小红苏醒的瞬间,封罄体内的痋虫便开始惶恐不安,那种感觉像是遇到它的老祖宗,那是一种源自血脉等级的压制。 这莫非就是族中记载的母痋。 这母痋乖顺的模样,明显已然认主。 母痋只认皇室血脉! “这!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笛飞声冷嗤一声,“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们南胤寻找皇族后裔,找了近百年,寻回假货,竟不自知。” “这南胤灭国倒也不冤。” 封罄:“你!”他理智回笼,“笛盟主邀在下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奚落封某。” “昔日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他才是你的主子。” 笛飞声想要短时间内寻到忘川花,还需要借助万圣道的力量。 南胤稀奇古怪的秘术那么多,不知是否有法子解掉李莲花身上的毒。 “李相夷!十年前他不就已葬身东海?” “不对,若这孩子是李相夷的孩子,说明他还活着。” “他快死了,本尊只问你,南胤可有解碧茶之毒的法子?” 封罄嘴巴微张,好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他的双手颤抖着,因着他太过震惊,双眼渐渐变得赤红。 南胤灭国后,尚存的南胤人分化成了三支。 一支培育无心槐, 一支是培育业火痋,而风氏后人,便是培育业火痋的那一脉。 其余南胤人分散在大熙各个城池以及江湖各个门派,为的就是收集情报。 如今的风氏一族,游走在明面的都改为‘封’姓,研究南胤秘术的族人潜伏在岭南一带,他也不甚了解。 封罄:“封某虽不知笛盟主为何如此清楚南胤旧事,但还是感谢你能将消息告知于我。这孩子既然主上的血脉,可否让我带回族中。” 笛飞声:这个人还真是蠢得有点东西。 “你可以走了,记得派人寻找忘川花,另外把你身边那个败类看管好了。” 蓝嫣有礼貌的对着封罄摆摆手,“看好噢。” 封罄离开后并没有立即回万圣道,而是去了岭南。 封罄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言表,若不是他还想亲自见一眼主上,他已无颜苟活于世。 “此次前来,是为了真正的主上。” “一是,你们尽快去寻找忘川花,还有一些辅助疗伤的灵药。” “二是族中可有让人不知不觉昏睡的秘药。” 风卿岳:“我们早就猜到单孤刀那样的人不太可能是萱公主的后人。封罄,当年你凭借那手腕的疤和一块玉佩就认主。” 风卿山思虑的更多,“若真如你所言,李相夷才是我们的主上。此时他的处境怕是万分艰难。” “你可有主上的行踪?” 封罄垂首叹息,“万圣道中除去南胤人,还有不少单孤刀招揽的江湖中人。我不敢贸然行动。” 风卿山沉吟良久,让弟弟去长老那里取来一个小瓷瓶。 “此物名为幽梦,乃是食梦痋卵炼制。服下后会立刻陷入深度昏睡状态,无知无觉。” 风卿山明白封罄的用意,有些事只能悄悄地办。 或许,把人留给主上亲自处置更妥当。 ------------------------------------- 郊外,莲花楼。 “李莲花我跟你说,那少师剑可是我师父李相夷当年的佩剑。”方多病眼中尽是对李相夷的仰慕之情。 李莲花懒洋洋的敷衍了一声。 “不是你这人什么态度啊。”方多病对他这般态度很不满。 李莲花挠了挠鼻翼,“没什么,我这人呢没什么见识,你说的这人和那个什么佩剑的,我听都没有听过。” 方多病瘪瘪嘴,“知道没见识,还不好好听。” “听说那可是乔女侠跟萧大侠寻了好久才找到的。” “也不知五日后到场观剑的人多不多。小爷到时带你去百川院长长见识,让你也好好瞧瞧天下第一的佩剑。” 李莲花手中拎着个菜篮子就要往外走,“方少侠,我呢,就是个俗人,没能力也没心思去瞻仰劳什子天下第一的佩剑,要去你自己去。” “唉,你这人。”方多病跑到他身前拦下去路。 “别挡路。”李莲花用菜篮子拨开方多病,“狐狸精都比你会看人脸色。” 甩开方多病,李莲花提着菜篮子,漫步走在郊外山野小路。 少师,能被他们寻回也挺好的。 夕阳西下,余辉落在男人单薄的背影上, 李莲花搓了搓手臂,看着落日余晖小声呢喃了一句:“故梦难寻心境远,夕阳依旧印黄昏。” 师兄,我一定会寻到你的尸骨,查清当年的真相,为你报仇。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笛飞声和金鸳盟的踪迹,然而玉城一别竟再也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也不知道百川院能不能查到有用的消息。 “李莲花,出门买个菜这么久,你是迷路了吗?” 李莲花提着空空的菜篮子,回到莲花楼,一进门就听到方多病的声音。 “欸?方少侠,你怎么还不走啊?” 第4章 那不是小鱼爹的剑 无颜的办事效率很高,重新清理一遍金鸳盟后,立即按照笛飞声的吩咐配合风氏族人寻找忘川花和各种灵药。 仅半月就将忘川花和几株罕见的珍贵药材带回。 这日,笛飞声带着蓝嫣出现在一品坟。 他取下观音垂泪,紧接着又将罗摩鼎毁掉。 “小家伙,咱们要走了。” 蓝嫣背对他蹲坐在石阶上,因为这些天无颜不在金鸳盟,没有人给她梳头发。头发都是披散着的,跟个小疯子似的。 这会儿正在美滋滋的欣赏手里的两个金锭子。 听到笛飞声喊她,这才扭头看过去。 “咱们这就去找你爹。” 蓝嫣点头,眼睛盯着萱公主的遗体,问笛飞声:“她是谁?” “你祖宗。” “祖宗?那就是我家的咯?” 笛飞声微微颔首,“说是你家的倒也没错。” 蓝嫣:“那你可以帮我把这些都带走吗?” 笛飞声: “你要这些陪葬品做什么。” 蓝嫣举着金元宝给他看,“可以买吃的。” 她记得自己一顿就可以吃掉好多东西。 笛飞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再说,你这么小一个人,本尊还养得起。” 他抄起蓝嫣大步离开。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我很能吃的。” “养的起。” “再不济,不是还有你爹。” 说完这句话,笛飞声沉默了。 好像李莲花很穷,很穷。 最后离开时,带走一兜子金子。 ------------------------------------- 李莲花正在街上摆摊看诊,忽地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方多病侧头瞄了他一眼,“让你昨日回来这么晚,身体不好还到处瞎溜达。” “没事?” 李莲花摇摇头,“没事。” 他略作停顿,“不是我说方少侠,你一个天机堂的少堂主,老在我这个穷大夫这里蹭吃蹭喝,不好?” 方多病挠挠头,干笑一声,“相逢既是朋友,朋友之间何必计较这么多。再说我这不是准备带你去百川院参加赏鉴大会。” 李莲花回他一个大白眼。 ------------------------------------- 蓝嫣是真的很好养活,出门在外只要给吃给喝就行。 看着好好的一个孩子在他手里变的这么随性,他这个不拘小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看来要找间客栈给她收拾收拾。 天黑时,笛飞声带着蓝嫣抵达清源山。 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间客栈给孩子梳洗一番。 算了他也收拾一下。 “老板,来一间上房。” 店小二瞧着笛飞声带着面具,随身佩戴兵器,热情的走在他前头带路:“客官是奔着百川院的赏鉴大会来的。” 笛飞声随意‘嗯’了一声。 “最近镇上的人都是奔着此事而来。”小二很会察言观色,发现笛飞声对此事并不热切,便不再多言。 小二推开客房门,“客官有事随时喊小的。热水马上就给您送上来。”说完就要退下。 笛飞声丢给小二一锭银子,“帮我找一个会照顾孩子的妇人,给孩子收拾一番,换身衣服。” 小二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好嘞,小的这就安排。” 蓝嫣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仰头望着笛飞声。 其实她不换也可以的,身上的衣服是无颜给她准备的,她还挺喜欢的。 百川院。 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站在高台之上。 李莲花站在人群中,看着昔日的恋人、兄弟,与自己仅仅是隔着如此之短的距离,却仿佛是隔着山海。 笛飞声带着蓝嫣站在最外围,一大一小都戴着面具。 “看到你爹没有?” 蓝嫣点头,奶呼呼地说着,“看到啦。” “我们等赏鉴大会结束再去找他。” 笛飞声想看看,李莲花能窝囊到什么地步。 方多病手持少师剑,挽了个剑花。欣赏了很久,最后把剑归还给百川院。 李莲花认出那把剑不是真正的少师剑,他并没有拆穿。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方多病手中那柄剑上,没有人看到他心底的悲戚和落寞。 故人相见不相识 笛飞声紧紧地攥着拳头,他不信李莲花会对自己的曾经佩剑无动于衷。 剑,乃是剑客之魂。 少师剑便是李相夷之魂。 蓝嫣:“那不是小鱼爹的剑。” 李相夷以前总是用少师剑的剑柄挂蓝嫣的宠物荷包。 蓝嫣见的多了,自然了解剑柄磨损的程度如何。 笛飞声垂眸看向蓝嫣,这么小的孩子都认得出来那不是少师剑,李莲花自己又怎么会认不出。 李莲花略作停留,苦笑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百川院。 ------------------------------------- 南山镇郊外。 城中灯火万家,城外星垂平野。 一栋复式楼车孤立在山野间。 李莲花扎着围裙,翻看着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山家清供》四个大字。 “黄酒一两,盐少许,白糖少许,酱焖” 李莲花比对着册子,边看边放,“这少许是多少?” 哎,算了,各来一勺好了。 狐狸精突然大吠,很快便没了动静。 他擦擦手,来到楼外。 忽地,左侧黑影袭来,直接将他定在原地。 比之白日,夜晚李莲花的视觉更差,大多数时候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敢问,是哪位英雄好汉?”李莲花心中一紧,虽然身体动不了,但他还有嘴,赶紧扯皮。 笛飞声一手抱着蓝嫣,一手停滞在半空中,还保持着点穴的姿势。 那双深邃的眼眸就这样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眼中是怀念,是庆幸,是愤怒,还有惋惜。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无关风月,却足够惦念终生。 蓝嫣一张小脸皱在一起,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不停的转移。 ??? 小鱼爹怎么跟大个子一样,也不记得自己了。 不对,应该是,这个人是小鱼爹又不是小鱼爹她困惑地抓了抓脸蛋的软肉。 李莲花看不清来者何人,但能察觉到此人并非要取他性命。既如此,那此人为何而来? “这个仁兄啊,你这二话不说,一上来就” 笛飞声暂时不想听他胡扯,直接哑穴安排。 他把李莲花扛在肩上,另一只手臂挂着蓝嫣,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了楼中。 李莲花直到坐在床沿,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他!他该不会是遇到采花大盗了,他叫李莲花,可不是真花啊。 难道 笛飞声俯身把蓝嫣放下,指着趴在门口的狐狸精说:“你先去跟它玩一会儿。” 蓝嫣点头,走到门口,先是蹲下身盯着昏死过去的狐狸精瞅了瞅,随后相中了狐狸精的狗窝,整个人直接钻进去。 嗯,这里大小刚好。 第5章 解毒 笛飞声取出观音垂泪和忘川花。 忘川花分阴阳两株,阳草与悲风白杨同属一路,都是至刚至阳, 阴草则是世间最毒之草。 药魔曾说,或许可用此草以毒攻毒。 毒发之时加以治愈类内功心法辅助,应有五成希望解开碧茶之毒。 笛飞声瞧着盒子里的忘川花,咦?怎么瞧着多了点什么。 忘川花阴阳两株都带有一片淡蓝色叶子。 这花之前有叶子吗? 他服下阳草,脱掉外袍。 盘膝打坐,炼化阳草后立刻封闭全身经脉,紧接着点在身上几处大穴, 将悲风白杨的内力暂时转换为扬州慢。 李莲花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那动作是在解衣服? 从轮廓看,此人有些眼熟。 此人怀里还带着孩子? 就在李莲花沉思之际,他的唇瓣一凉,一滴液体落入口中。 不是!此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投毒。 但,很快一阵暖流涌入体内。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中正绵长的内力,正在助他炼化入口的液体。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颤,扬州慢!是扬州慢! 因为太过激动,心绪也随之起伏。 他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李相夷,莫要分心。” 李莲花要是能听人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借着渡到身体的内力冲开哑穴,“笛飞声?!” “嗯。”笛飞声轻声应他。 “你为何会扬州慢,还有你方才给我服下的是什么,你想做什么?”李莲花一连三问。 “自然是要你命。” 笛飞声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跟阎王抢命,应该也算是要他的命。 李莲花骨子里那个桀骜不屈的李相夷并没有完全消失,端看他对上什么人什么事,此时他虽面容有些憔悴,嘴里吐出来的话确是冷冰冰的, “那你大可一试。”说着就要不顾身体,冲破束缚。 笛飞声见状,一掌劈在李莲花的后颈,将人扶住。 “就知道你断不会乖乖听话。” “本尊可是费了好大精力才将这些全部集齐。” 李莲花中毒十年,五脏六腑溃败,经脉枯竭,这具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 唯有观音垂泪配合扬州慢,先把李莲花枯竭的经脉修复,只有这样才能容乃阴草的药效。 “也不知道能否解毒,若是不能,本尊怕是要跟你一起殒落于此了。” 内力将阴草提炼浓缩成一滴墨绿色液体,弹入李莲花的口中。 笛飞声站在床边,抬起李莲花的手掌,两人的手掌贴合,引导着自己的内力引导着阴草之毒,直奔李莲花的气海。 李莲花的身体猛地一震,碧茶之毒像是一头守护领地的猛兽发现了入侵者倾巢而出,与阴草之毒碰撞在一起。 两种毒素似乎是要一较高下,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体表蔓延着一条条黑色的血线,紧接着,李莲花喷出一口黑血。 忘川阴草之毒不愧是世间最毒之物,碧茶之毒很快败下阵来。 李莲花吐出那口血便恢复意识,他暂时压下心底的所有疑问,专注运功调和真气。 碧茶之毒渐渐被忘川阴草取缔,这种滋味比之碧茶毒发更甚。仿佛置身于寒冰极地,阴寒之气遍布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忍不住低声痛吟。七窍不断溢出鲜血,口鼻喷薄着丝丝缕缕的寒毒之气。 内力转换必须间隔两个时辰以上,否则就会真气逆流,走火入魔。 笛飞声顾不得此,强行转换真气运转路线。 内力转换为悲风白杨,刚猛的内力引渡给李莲花。 “李莲花!若是不想死随我一同运功。”笛飞声低喝一声。 李莲花用仅存的一点点神智,运转周天。 时间慢慢流逝,两人真力不断交融,悲风白杨与阴草互相角力,扬州慢修复己身。 两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汗水涔涔。 “你”李莲花想说别费力气了,他本就是将死之人,然而只说了个你字彻底失去了意识。 笛飞声强忍着丹田真气翻涌的痛楚,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李莲花本尊此生的执念唯有与你公平一战,你不能再次这样离开。 半炷香后,笛飞声力竭,慢慢倒了下去。 许久,就在两人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时,两人的胸腔内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生机之力。 那是一种温柔且坚韧的生命力,它如同春日里轻拂脸颊的绵绵细雨,细腻柔和的修复着二人的身体。 莲花楼外,蓝嫣正撅着屁股使劲,生拉硬拽的要把狐狸精往狗窝里边去。 狐狸精用力坠着屁股往后退、 ‘嗯呜~’ 狐狸精:救命啊,有小孩欺负狗了。 001:【宿主,您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啊?】 蓝嫣松开狐狸精的狗腿,挠了挠耳朵, 蓝嫣依旧不理001,继续去拖狐狸精。 狐狸精求救李莲花,想让它主人帮忙。 蓝嫣怎么会放过它,小红跟她打配合,最后狐狸精还是老老实实的进了狗窝,沦为蓝嫣的枕头。 ‘呜呜~~’狗生凄惨啊! 清晨,李莲花睁开眼,发觉下半身好像没什么知觉。 这一看到好,原来腿上趴着一个人。 他垂眸看着身上凌乱的血衫,目光移到笛飞声的脸上,他的嘴角还带着干红的血迹。 李莲花坐起身,等腿上的僵硬缓和后,把笛飞声扶好,探了探他的脉象,气海空虚,真气逆行,还好不是很严重。 昨晚发生的事,让他心底触动很大。 暂时不想留在这里,他找了件干净的衣衫去河边洗漱。 他和笛飞声可以说是正邪相对的敌手,这人为何要拼死给自己解毒呢?为何笛飞声会扬州慢?最后涌入的生机之力又是从何而来? 李莲花来到河边蹲下身子,水面上倒映着他略微苍白的面容。 他的毒解了,五感回归,身体也是这十年来最轻松的一次。 算了,不管笛飞声为何帮他解毒,他欠他一条命就是了。 刚好他送上门来,赶紧回去问一下师兄的事。 他梳洗一新回到莲花楼,狐狸精立刻摇着尾巴冲他委屈的直哼唧。 “怎么了,狐狸精。” 说完,李莲花身体一顿,耳廓微动。 狗窝里露出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紧接着探出两只白乎乎的手,一个不大的孩子爬了出来。 李莲花微微蹙眉,这狗窝里怎么还有个孩子。 小孩最多两岁,眉眼十分的眼熟。 一身嫩黄色布裙,头上有个乱哄哄的小包包头,发带上坠着个红色配饰,看样子是个女孩。 男子逆光而来,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 一身淡绿色长衫,肤色白皙,容貌文雅,往蓝嫣这边走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李莲花蹲下身子问道。 第6章 他们给的东西你还敢喝 蓝嫣一醒来,有点懵懵的,眨巴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他,小脸狠狠的皱成一团,她站起身凑到李莲花身前,“李相夷?” 奶声奶气的声音中有确信又有不解。 李莲花愣在原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眼熟。 这孩子的五官轮廓跟他是一样的。 蓝嫣扯着李莲花的衣裳,嗅着清新的皂角香。让他弯下身子,两只小肉手捧着李莲花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小鱼爹,你为什么变了样子。” 李莲花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小鱼 这个称呼还是当年四顾门倾云苑中的那些姐姐给得名字。说喊他的名字只要语速快起来听着像是李小鱼。 “我不是李相夷,孩子你认错人了。” 蓝嫣哇的一声哭了,“你就是李相夷,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破破的,你的四顾门也破破的。” 笛飞声穿着皱皱巴巴的里衣倚着门框,轻笑一声。 “笛盟主你笑什么?” “自然是因你可笑。” 笛飞声瞧着李莲花蹲在小孩面前,一脸束手无策的模样,兀自走了过来。 大手一捞,蓝嫣便坐在他的手臂上,“你哭什么!” 蓝嫣抬着胳膊抹了抹眼泪,脸上还粘着几根狐狸精的狗毛。 带着哭腔:“小鱼爹说他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抬手给她摘掉脸上的狗毛,“他大概不是你认识的李相夷,但确实也是李相夷。所以” 他把目光转到李莲花身上,“所以,你不用理他。” 李莲花被笛飞声的话绕的有些迷糊,很快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除了自己还有其他李相夷?又或者说佛家常说的三千世界? 他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方多病小跑过来,“李莲花,昨天好好的,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害的小爷我找了好久。” 李莲花敛眸不语,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欸?这位是?”方多病打量着一脸病容的笛飞声。 这人一身煞气,还抱着玉雪可爱的孩子,奇怪的是他们看起来并不突兀。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方多病,抱着蓝嫣进了楼里。 李莲花: 这个笛飞声。 “他是我的一位旧识。噢,对了,方少侠你来可是有事?” 李莲花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快走,他接下来有事。 方多病:“是这样的,昨日乔女侠的婢女久久未归,找到时人已经死了。百川院通过当时留下的线索分析,凶手应该是一个用剑的男子。” “四位院主要求,昨日提前离场宾客都要回百川院录口供。” 李莲花眼眸微眯,“所以,方少侠是来带我回百川院的。” “对啊。我知道凶手不是你,不过你还是陪我走一趟。” 楼内,笛飞声把蓝嫣放在李相夷的榻上,“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本尊很快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翻出来一身李莲花的里衣,从二楼跃出直奔河边。 楼外,李莲花跟着方多病去了百川院。 破破烂烂的莲花楼中,此时只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和一条狗子。 蓝嫣止了哭声后一直蔫巴巴的。 她小小的一团,歪在李莲花的被子上。撅着嘴气鼓鼓地嘟囔着,“不是小鱼爹就不是小鱼爹。哼!” 不知是不是一晚上呆在狗窝里面没睡好,嗅着被子上皂角的气息,慢慢合上了眼睡着了。 笛飞声回来时,莲花楼里哪里还有李莲花的影子。 “也不知道李莲花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笛飞声打量着自己的外袍小声嘀咕:“怎么觉得衣服好像缩水了。”鞋子也有些紧巴巴的。 他来到床沿,蓝嫣刚好醒了。 笛飞声拉着她的小胳膊,拽起来,“你爹呢?” 蓝嫣蔫巴巴的不说话。 笛飞声看着小孩嫩嘟嘟的脸,这脸是真的像极了李莲花。 就好像李莲花在闹脾气 笛飞声没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你爹现在有没有解毒,我们去找他。” 蓝嫣绞着手指,还是不说话。 “要是你爹的毒解了,本尊替你揍他一顿。” “不要,他已经很苦了。”蓝嫣护犊子的抗议着。 笛飞声拍着蓝嫣的小肩膀,故意惹她,“啧,果然你们才是一家人。” 蓝嫣举着胳膊,“笛飞声,抱抱。” “你也是一家人啊。” 笛飞声看到孩子做出这个动作,习惯性的伸出手臂,把人捞进怀里,眼眸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他们来到百川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佛彼白石四人准备了一碗花生粥。 打算用这个东西试探李莲花到底是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抱着蓝嫣,一脚把门踹开,大步流星地走到李莲花身边。 孩子塞给李莲花,直接夺过那碗花生粥,声音中隐隐透着怒气:“他们给的东西你还敢喝?” 笛飞声一整套动作下来,也不过呼吸间。 李莲花怀里突然被塞了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整个人有些懵懵的。 他眨眨眼想要开口说话,一张口,嘴巴就被蓝嫣用小手捂住了,“你不要说话,我们生气。” 佛彼白石反应过来,当看到笛飞声那张脸,四人立刻亮出武器,纪汉佛大喝:“笛飞声,你竟敢出现在百川院!” 笛飞声连正眼都懒得给他们,“本尊为何不敢?” “当年你害的我们门主失踪东海,四顾门四散,今日我等誓死也要将你留下!” 笛飞声大笑一声,“李相夷,看看!你睁开看好好看看,这就是昔日你的好兄弟,你的好部下!” 佛彼白石闻言面色大变:“笛飞声,你什么意思?” 笛飞声嘴角噙着讥讽的笑容,一双黑眸如冰如刃,那神情像是在说,你们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 蓝嫣眨巴着眼睛,对佛彼白石说:“他就是李相夷啊!”她脸上的小表情很好的诠释着:这人就在面前啊,你们没有看到吗? 纪汉佛几人在李莲花的脸上端详了许久,试探道:“门主,门主真的是你吗?” 李莲花来百川院时,不想被人认出,故意戴着一张面具。 蓝嫣用闲着的那只小手,扒拉他脸上的面具,李莲花叹息一声,自己动手解了下来。 “诸位,好久不见。” 第7章 人事已非 白江鹑:“门主,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石水眼眶通红,眼中流露出的是李莲花还活着欣喜。 纪汉佛心中激动:“门主?” 当年李相夷与笛飞声决战东海,云彼丘被角丽谯美色所惑,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他不仅给门主下毒还将四顾门一行人引去空无一人的金鸳盟主殿,以至于李相夷独自一人对战金鸳盟。事后,云彼丘被白江鹑一剑穿胸,自此自闭于百川院足不出户。 他们不是没有发现李莲花像极了门主。 可那是四顾门的门主啊,曾经的天下第一李相夷!如此骄傲肆意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个江湖游医。 门主若是还活着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 笛飞声:“你们怎知他没有回来?” “就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回来与否重要吗?” “你们当真是认不出他,还是不敢认,或者压根就没想认?” 纪汉佛解释道:“门主现在容貌与当年差别之大,这些年出来过太多假扮门主的人,我等实在是被骗怕了。” 笛飞声把手中那碗花生粥甩到几人脚下,“所以,你们就用这个来试探?” 李相夷就是李相夷,不论他容貌声音再如何改变,他的本心不会变。 “是普渡寺无料大师的梵术金针改变了门主的容貌。对” 云彼丘看着李莲花痛苦万分,他缓缓地说。 “门主,我为了一个女人,对你下毒,害你至此属实该死。若是因我之故,门主不愿意回来” 李莲花摘下面具后,一直沉默的低垂着眼眸。 “你确实该死。” 当年东海之滨,他一人独对金鸳盟,前无去路,后无援兵。 他拼尽全力,击沉了那艘大船,却碧茶毒发坠入大海。 当时他心中对云彼丘恨之入骨,后来他从海上活了下来,便立誓,即便是坠入地狱也要回来复仇。 其实,东海一战之后,他便回了四顾门。 四分五裂的惨状,也听到了一些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的怨言。 他那时很茫然,失去了方向。他想了很久,或许那场失败都是他一个人一意孤行导致的。 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当时他没有钱,身上还带着伤。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身上那块门主令牌。 那块此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顾门门主令牌, 却只当了五十两。 那么厉害的令牌就值五十两。 后来他想伤势好一些把它赎回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种萝卜,为了不再饿肚子。 那时候是春天,萝卜长得太慢。他一日一日的看着,一日一日的数着,等看到萝卜肚子顶出土的时候,他高兴的差点痛哭流涕。 不知不觉,莫名其妙的攒够了五十两银子,那时距离他坠海已经过去整整三年。 他带着五十两银子去当铺赎令牌,贫瘠的渔村没人知道那是何物,令牌还在,但是他却犹豫了。 原来他早已渐渐的忘记江湖,早已不需要什么天下第一万人敬仰,他养活着自己,还养活着一只狗,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求。 当他有天想起云彼丘的时候,突然记不清为何要恨他,过去的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 李莲花自述着这些年过往。 众人皆是陷入沉默。 他抱着孩子站起身:“李相夷已死在十年前那一战,在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游医李莲花,各位好好珍重。” “你不要四顾门,难道李相夷的过往也不要了吗?”乔婉娩推开门。 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滴落。 肖紫矜站在她身旁,神色复杂。李相夷你既然不想回来,为何今日又要将此事揭开。你当真是虚伪! 李莲花抱着蓝嫣往前一推,示意乔婉娩自己看。 “我已有了新的生活,阿娩,你不应该沉浸在过去。” 阿娩,你并非真的割舍不掉过往,只是无法接受当年李相夷可能是因她那封信而死,这才有所执念,无法原谅自己。 “诸位,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李莲花对着在场的诸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笛飞声见此眼眸微动,紧跟上去,忽然想到什么,调转了方向。 李莲花站在百川院门口,怀里还抱着孩子。 这孩子一直盯着他,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对不住哈,刚才用你做了挡箭牌。” 蓝嫣摇头,抬手摸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 “这个会痛吗?” 李莲花干笑一声,“不痛,不痛。”蓝嫣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 “痛的。” 她两只胳膊紧紧地圈住李莲花的脖颈。 李莲花干笑一声,侧头挠了挠鼻翼,紧接着换了个话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两人慢慢聊着天,等待着笛飞声。 “笛盟主,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李莲花蹲在山下的一棵大树下,肩膀上趴着一只睡着的小团子。 “走。”笛飞声身后背着两把兵器,很自然的接过孩子,没有回答他的话。 笛飞声之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只因,他先去百川院的地道取回真少师剑,还顺手杀了个人。 后又折回云彼丘的院子,把人敲晕灌了一杯碧茶之毒。 下山时还命无颜亲自跑一趟万圣道。 让他告知封罄,随时准备迎接他们真正的主子。 还有一点,让他想办法把百川院的地皮搞到手。 既然李莲花不要做李相夷,那曾经借着李相夷余荫的人和地方,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 001:【还好还好,宿主终于跟目标人物对接上了。】 001十分自责,都是因为它业务生疏才会频频出错。 它缩回识海中,担忧的看一眼蓝嫣的元神。 上个位面结束后,它跟宿主坦白相待。 001储存的能量根本不够一次宇宙大跳跃,无法对蓝嫣的原世界定位穿越。 再者蓝嫣本体受损严重,在虚无中穿越若是没有本体缓冲,仅靠元神根本无法横渡虚空。 好在之前的三个位面反馈给蓝嫣的功德对本体修复显着。 于是001调整了它的跳跃点(位面对接点),按照之前掠夺系统的位面数据穿越。 依旧选择攻略气运人物,却并非掠夺其气运,而是目标人物爱意值达标后,宿主可以获得因她到来而凝聚的功德之力。 进入位面是她本体分裂的分身,受身体限制,只能将魂魄融入体内,把元神封印在命轮识海中。(这也是为什么蓝嫣做任务时,不论是心智还是身体都是真正的小孩的原因。) 只是,001怎么都没想到那掠夺系统穿越的位面居然是影视作品衍生出来的小世界。 衍生小世界与混沌自然诞生的世界是有区别的。 衍生世界依靠各类愿力值发展,直至规则完善后。而愿力值则是高等世界生灵对这些人物角色的祝愿、祝福。 倘若衍生小世界的规则不完善,处于成长状态,那便存在着极大的不稳定性。 第8章 笛花夜谈 笛飞声驱使着四匹马拉着莲花楼驶出清源山,天黑时,停在二十里外的山林里。 蓝嫣坐在狗窝前,两只小胳膊搂着狐狸精的脖子,时不时看两眼楼外的两个身影。 她的鼻子嗅了嗅,什么东西啊,好像有点香啊。 她的余光扫过狐狸精碗里的饭,舔了舔嘴唇,拉着狐狸精的耳朵问:“你的碗里是什么呀。” 狐狸精幽怨地看着蓝嫣,呜咽一声。 它根本不敢反抗,幼崽身上有主人的气味, 头顶还有一只打不过的虫子虎视眈眈盯着它。 这个幼崽先是霸占它的房子,现在不会还要霸占它的伙食。 狐狸精犬吠几声:主人,你快回头看我一眼啊。 李莲花笛飞声相对而坐,听到狐狸精的叫声还回头看了一眼。 见狐狸精带孩子带的好好的,还给了狐狸精一个赞许的眼神。 狐狸精:它的狗生再也不会快乐了。 狗头贴地,鼻子哼哧哼哧地喷着气。 ------------------------------------- 莲花楼前,摆着一张四方桌。 桌子两端分别放着一把剑和一柄刀,中间沏着一壶茶。 李莲花体内的毒已解,但也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失的普通人。 从幼时习武到成名再到东海大战身上积攒的暗伤,再加上受碧茶荼毒数十载。 他的身体亏空极为严重,而且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上的。 本就瘦削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浮现着病态般的苍白。 他垂着一双眸子,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扇动,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给对面的笛飞声。 “没想到你我二人也有共饮清茶的时候。” 他知道笛飞声此人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当年二人也不会签下止战协定。 只是没想到,最后坐在他对面的人会是他。 笛飞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你我只是对手,并非敌人。” 李莲花敛眸盯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了一瞬。 他拿起桌上的那柄剑,抽出剑鞘,仔细端详。 他本以为笛飞声带回来的是赏剑大会那把假少师, 可这竟是真的少师剑! 李莲花右手紧握剑柄,因为太过用力,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泛红。 左手轻轻地抚摸少师,眼含愧疚。 跟了我这样一个主人,真是苦了你了。 笛飞声见状,眸光微闪。还好,现在的李莲花还没有完全放弃一个剑客的惜剑之心。 愿李莲花今后能好好对待他的剑。 李莲花把少师剑收好,饮了口茶,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笛飞声你很奇怪。你为何要助我解毒,而且你又是从何处习得扬州慢?” 笛飞声借着月色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李莲花迟迟没有听到他开口,一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李莲花被笛飞声看的有些不自在,“笛盟主,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笛飞声见他这样子,忽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若我说做过一个看到未来的梦,你信吗?” 他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思虑过后,决定以这种形式说出来。 李莲花一愣,他预想过多种可能,却没料到笛飞声会如此说,“笛盟主,不必编一个如此荒诞的瞎话来诓骗我。” “是不是瞎话,你心中有数。” 李莲花微微蹙眉,暗自复盘昨日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逐帧分析。 “我可以不问任何缘由,但是要告诉我,我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在哪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之前,他原本计划着在毒发身亡前,寻回师兄的尸骨,查清当年的真相。 如今嘛,他还能再苟活些年头, 李莲花心有感慨万千,思绪也很乱。此时唯一能抓住的也只有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的事。 “我还真知道你师兄身在何处。待我略作休整便带你去寻他。”笛飞声不喜欢拖拖拉拉。 他了解李莲花,这人不见黄河心不死的。若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单孤刀没死,这些年他的经历都是他师兄一手策划的结果,估计这人并不会相信。 一阵微风吹过,李莲花搓了搓手臂:“你最好说到做到。” 笛飞声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如今只是夏末秋初,不过起了阵风,李莲花便受不住,看来他的身体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笛飞声:“嗯。本尊累了,有事明日再说。”说着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佩刀,往楼里走去。 两人刚来到门口,就见蓝嫣正伸着小爪子要抓狐狸精碗里的吃食。 蓝嫣的神态动作一看就是要品尝一二。 “住手!” “快停下!”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蓝嫣停下动作,仰头拧眉看着两人。 她饿了。 笛飞声也是这个时候才记起来,小家伙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李莲花眨眨眼,他怎么也忘了还有个孩子, 他蹲下身子,认真给蓝嫣说着:“我这就做饭。这是狐狸精吃的东西,你是小孩子,不能吃。” 蓝嫣瘪瘪嘴,“可是我饿了。”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她的小鱼爹。 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很敏锐,她们清楚的知道有些行为只有在特定的人跟前才能做,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的爱她们。 笛飞声把狐狸精的饭碗端到狗窝门口,顺带着从蓝嫣手中解救出狐狸精。 狐狸精之前跟霜打的茄子差不多,这会儿逃离魔爪,对着笛飞声感谢的摇着尾巴。 李莲花对人情绪的感知能力很强,透过锅灶前的窗子看向门口。 孩子坐在凳子上乖乖巧巧,这么小的人,竟然不哭也不闹的,当真是听话。 他从蓝嫣口中得知了不少另一个李相夷的事情。 虽时空不同,却同为一人。 他还需要些时间来接受父亲这个新身份。 笛飞声这个人以往只是把心思都用在修炼武功上,并不是真的木讷。 察觉到孩子状态不对,他捞起蓝嫣纵身一跃,仅仅几个呼吸,便找到了一棵野果树。 “我带你去寻些好吃的,这个季节,山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蓝嫣抓着笛飞声的衣襟,歪头靠上去,软乎乎地说:“好。” 莲花楼中,孩子能吃的东西还真不多。 只有青菜,粥,鸡蛋这几样。 李莲花:要不做蛋羹,这个简单。 一个鸡蛋一勺盐,两个两勺。 半个时辰后,蒸蛋、一碟炒青菜、两碗白米饭做好了。 李莲花解下腰间的围裙,把煮好的饭菜盛好,门外‘哗啦’一声响。 他探出头一瞧,笛飞声拖回来一支果树枝干,正蹲在地上给小孩挑选果子。 “这个是野山桃,等会洗干净就能吃了。” 蓝嫣蹲在他跟前,点点头,头顶的小包包头刚好散开。 “好了,开饭。”李莲花倚在门口喊了一声。 入座后,李莲花瞧着蓝嫣顶着一头炸轰轰的头发,直接上手给孩子把头发重新扎好。 笛飞声挑挑眉,“没想到,这你也会。” 李莲花剜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笛盟主的嘴吗?” 李莲花看着孩子这么小想要投喂她的。 蓝嫣根本不需要,她站在凳子上,把碗拖到自己跟前,大口大口的舀着蛋羹。 李莲花眼波流转,啧,那个李相夷好像也不是只知道轻狂招摇。 倒是还挺会养孩子,这么小就会自主吃东西。 吃过饭后,蓝嫣一直抱着茶壶,一杯接一杯的猛喝水,小肚子凸出来鼓鼓的。 李莲花跟笛飞声对视一眼,糟了。肯定是他做的饭味道不对。 不该啊,他现在已经恢复五感,刚才没尝出来味道不对啊。 难道是给孩子蒸的那碗蛋羹有问题? “蓝嫣,你为什么喝这么多水?” 蓝嫣拍着鼓鼓的肚子,“渴了。” 001:那蛋羹可是放了两勺盐,宿主能不渴嘛。 ------------------------------------- 第9章 见习奶爸李莲花 百川院。 李莲花他们离开后,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没有像以往那样聚在一起。 以前,但凡江湖有事发生,他们都是聚在一起,商议事情该如何处理。 可今日,谁也没了这样的心情。 石水是第一个追着李莲花出去的,但是后来她看到门主那单薄寂寥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时。 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曾经所有人都默认他陨落的事实。所有人也都舍弃了他,开始了新的生活。 尽管百川院是为了延续四顾门设立的,但终究没了门主,哪还有昔日四顾门的影子。 那时她在东海寻了半年之久,还跟着刘如京在海边打捞了一个多月。 得知白江鹑刺伤云彼丘之后,真的巴不得云彼丘立刻给门主偿命。 可当时四顾门四分五裂,需要有人收拾摊子,也需要有人安抚那些无辜波及的百姓。 就这样,她回到了四顾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慢慢接受了门主其实已经陨落的事实。 门主,不管你是风华绝代的李相夷,还是隐入尘埃的李莲花。都是她心中最初愿意追随的那个人。 她回到居住的院子,收拾好行囊,留下一封书信。 初入江湖时,只为行侠仗义的心,不知何时起变了。 百川院看似还在维护江湖道义,实则不过是站在高位指责旁人的对错罢了。 她想离开这里,找回自己的初心。 云彼丘回到院子,还未落座猛地后颈一痛,人事不知了。 另一边,乔婉娩深呼吸,平复好情绪。 看向一直小心陪在她身后的肖紫矜,“紫矜,我们走。” 她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她也有着一套她自己的行事准则。过往的十年中,她是活在自责内疚中的。 往前一步世人觉得她辜负李相夷的情义,后退一步那么肖紫矜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又算什么,后退亦是辜负后者的情义。 她就这样夹在痛苦的煎熬中,一日一日的过着。 李相夷还活着就好。 肖紫矜看着对着他露出笑意的乔婉娩,暗自松了口气。 李相夷,只要你不再出现在他和阿娩面前,你愿意做李莲花,都随你。 ------------------------------------- 夜里,蓝嫣是跟着李莲花睡得。 李莲花起初想拒绝的,想说他还没准备好。 笛飞声:“本尊已经代你照顾一个多月,你的娃,你自己带。” 其实,金鸳盟那段时间都是无颜在带娃,讲真的无颜带娃还真不赖。 李莲花看着孩子脸上衣服上都脏兮兮的。 这又是睡狗窝,又是抱狗的 “坐在这里等我。”他把蓝嫣提到小凳子上,来到厨房烧热水,准备给小家伙洗个澡。 李莲花这些年学会了很多技能,像给狐狸精洗澡这种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给孩子洗澡这种小事,对他来讲没有任何难度。 莲花楼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他翻出一件干净的里衣,袖子简单改一下,给蓝嫣换上。 蓝嫣头发散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偶尔还会抬手摸一摸。 她小小一只,里衣穿在她身上直接盖住脚丫,哪怕袖子改了,看着还是很滑稽。 李莲花也知道衣服不合适,只能暂时凑合一晚,明日再去给她添置些衣服。 “好了,你该睡觉了。”李莲花对着烛台抬袖一挥。 他的身体一怔,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蓝嫣乖乖躺下,扭头看他。 黑亮的眼睛里,仿佛写了一行大字, ‘你在做什么?’ 李莲花叹息一声,翻身下床,老老实实的走到烛台前, fu 一吹,屋内彻底暗下来。 蓝嫣睡着后,很自觉地滚到李莲花的怀里。 小团子,暖呼呼,软软的,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李莲花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再加上之前刚刚解毒的缘故,身体是凉凉的。 夏末时节,温度适中。小孩子的生命力旺盛,贴到冰冰凉凉的皮肤,她觉得很舒服。 这片皮肤贴热了,还会把脸颊移开重新换个位置继续贴贴。 李莲花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许久,他才浅浅的长呼一口气。 小家伙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一看就是经常这样。 李莲花:李相夷都是这么带孩子的嘛他很难想象桀骜不驯的李相夷私下带娃是这样的。 嫌弃的扯了扯嘴角,听着耳边小家伙轻轻浅浅的呼吸,他也慢慢进入梦乡。 笛飞声听着楼下渐渐沉稳的两道呼吸,嘴角上扬。小家伙的睡觉的时候什么样子他可是见识过的,初始觉得粘人却又让人不舍得推开。 半个时辰后,蓝嫣哼唧着醒了。 她揉着眼睛,嚷嚷着:“我要嘘嘘。”她好像尿过床,但这次一定不要。 李莲花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听到孩子的诉求,立刻起身带她去解决。 本以为小孩子醒了就不睡了,李莲花问道:“你”你是不是因为睡前喝太多水,才会起夜。 蓝嫣脑袋一歪,直接磕在他的肩头,继续呼呼大睡。 李莲花: 入睡这么快吗?! 清晨,李莲花一睁眼,先拿开脖子上挂着的那对小胳膊。 他舒展一下身体。 这是他十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轻松舒适。 他一身白色里衣,盘膝打坐,他想试试可否重新修炼扬州慢。 运转一个周天后,他惊喜的发现,不但能重新修炼,修炼速度都快了不少。 蓝嫣小手胡乱摸索着,没有碰到她寻找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李莲花笔直单薄的背影。 “醒了?”李莲花听到声音,不再修炼,转过身看她。 蓝嫣打了一个哈欠,滚了滚身子,来到李莲花跟前,拉着李莲花的一缕头发,糯叽叽地说:“我饿了。” 李莲花看到孩子软软地说着自己的诉求时,脑海中冒出来的是李相夷面对孩子这副样子会如何? 他问道:“李相夷早膳都是给你吃什么?” 蓝嫣抓了抓头上的翘起来的那几根小呆毛儿,冥思苦想了很久,回答道:“嗯嗯就是吃饭。” 第10章 日常 李莲花知道自己有些为难孩子。 蓝嫣这么小能记得什么,知道自己的爹叫李相夷,还知道四顾门就不错了。 三人陆续起床,笛飞声负责给蓝嫣洗漱梳头发,李莲花做早饭。 李莲花看到笛飞声给蓝嫣扎得头发,一直皱着眉头。 最后还是亲自上手,给孩子用他的发带扎了个小马尾。 两人带着蓝嫣去了周围最近的小镇。 李莲花、笛飞声两个人样貌出众,气质不凡。 一个温润如清风朗月,一个凛冽冷若冰山,更别提还带着粉雕玉琢的孩子,很快就成为了街上的焦点。 他们直奔成衣铺子。 衣裳、鞋子、小吃、玩具 就连他们二人也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 一圈逛下来,李莲花攒了一个月的钱袋子空了, 五十两就这么没了 李莲花:看来明日要来这里摆摊看诊了。 就在这时,他手心一沉,打开一看,里边都是亮闪闪的黄金白银。 李莲花心里一酸,人比人气死人,这家伙可真有钱。 他要看诊多少次才能攒够这么多银子啊~ 笛飞声怕他不会接受,“这是你女儿身上的,我只是物归原主。” 李莲花啊了一声。 孩子身上的,难不成李相夷给的?李相夷这么有钱吗?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发现这人不但不看他,而且脚下走的飞快。 “不是,你站住!” “欸你走慢点。” “欸不是,你抱着孩子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我走不动了”李莲花只抱着一袋子金银,在后面边追边喊。 蓝嫣的下巴磕在笛飞声的肩膀上,刚好能看到李莲花的状态。 “他走不动了。” 笛飞声停下脚步跟怀里的小家伙对视一眼,好奇的问她:“你为何不喊他小鱼爹了?” 蓝嫣手中的拿着一个小鱼造型的糖人,‘嘎嘣’一声,鱼头咬掉了。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他是莲花。” 笛飞声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沉默的空档,他的手臂搭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我走不动了。这东西太沉。笛盟主啊,这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你管钱。” 最后,两大一小去了一趟银号,将那一袋子金银换成了碎银子和银票。 银子最终还是进了李莲花的荷包。 主要是笛飞声和蓝嫣有点败家,他买个菜的功夫,五百两银票就没了。 五百两啊!十个门主令牌呢 问他们买了什么还不说,不说算了,银子没收。 回到莲花楼才知道,笛飞声花了五百两买了半截老山参。 “笛盟主,我问你件事啊。”李莲花手里捏着半截药材,再三斟酌后,继续说道:“金鸳盟的账目你是不是从来不管?” 笛飞声正蹲在水盆前,给蓝嫣洗桃子,“本尊一心只有至高武学,那等琐事自是无需操劳。” 李莲花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 这山参不说压根没有百年,且炮制的过程中,药效早已散了大半。吃这玩意和啃两根萝卜没什么区别。 他知道笛飞声是好心,但这么败家的事还是少来。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可能有问题。“莫不是此参是假的?”那架势一瞧,只要李莲花口中说出那句话,他就要挥刀去找那药材铺。 蓝嫣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新衣裳,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咔哧咔哧’地啃着脆甜的山桃,小手从小荷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她指甲盖大的冰蓝色玉髓。 “这个,很厉害。”蓝嫣把东西举起给两人看。 “这是什么?”李莲花走过来,俯身捏起蓝嫣手里的玉髓。 笛飞声眼眸微眯,走到楼中把盛放山参的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果然玉盒底部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坑。 “合着你让我买的不是山参,是这东西。” 蓝嫣又啃了一口桃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下脑袋,“这个敲碎。” 笛飞声从里莲花的手里拿过玉髓,掌心内力涌动,猛地一震,玉髓表面龟裂,里边竟然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然后呢?” “吃掉。” 李莲花和笛飞声若有所思。 据传百年前菩提药王所炼制三大神药分别是龙涎玉滴、凤髓凝丸和观音垂泪。 每一种都是不可再造的神药。 这莫不是龙涎玉滴? “笛飞声,你说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百年前菩提药”王炼制的神药啊。 王字还没说出口,那滴淡蓝色的水滴已经落入他的口中。 笛飞声关切的问道:“如何?” 蓝嫣也眼巴巴的仰头看他。 李莲花砸砸嘴,“不是我说,笛盟主啊,你就不怕我直接一命呜呼?” “若是你死了,本尊把这条命一同赔给你,怕什么。” 笛飞声拿着板凳坐在门口,留给他一个背影。一大一小排排坐,谁也没有再理他。 他摸了摸鼻翼,“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许久,李莲花搬着一张凳子,坐在蓝嫣的另一侧。 “你这桃子好吃吗?” 蓝嫣仰头看他一眼,“好吃。你要吃吗?”说着把手里的另一个塞给他。 这个孩子真的把所有的情绪价值给足了。 纯粹的心灵,质朴的语言,诚挚的情感 他或许还有再爱的能力。 夕阳缓缓滑落于天际,两大一小排排坐,一起吃着鲜甜的山桃,一起眺望着天边的日落红霞。 这一刻,没有了江湖的纷扰和喧嚣,唯有平静和安宁相伴。 当然狐狸精以前快乐的狗生,一去不复返。 蓝嫣吃一口果肉,给狐狸精一口果皮。 主打一个不浪费。 ------------------------------------- 一晃五日即逝。 无颜出现在莲花楼门前, 蓝嫣蹲在莲花楼前跟狐狸精玩耍,笛飞声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正在修补莲花楼,李莲花则在攻克一本名为《饮膳正要》的书。 蓝嫣见到无颜,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指。 “无颜。”她的声音是欢快的, 无颜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这是给你带的小食,洗过手就可以吃了。” “嗯。” 笛飞声和李莲花停下手上的活计,来到门前。 笛飞声微微颔首,无颜能来这里寻他,说明他之前吩咐的事情有了进展。 “拜见尊上,李门主。” 无颜:“尊上,事情已经办妥了。” 李莲花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稍稍点头,刻意带着蓝嫣去洗手,把空间留给他们主仆二人。 笛飞声听到无颜回禀的内容,说道: “封罄不愧是南胤忠心耿耿的好下属,办事能力真比四顾门的人强太多。” 无颜:“这几日江湖上一直有传闻,称,十年前四顾门与金鸳盟东海一战,皆是单孤刀背后引动的,为了搅动整个江湖,不惜用假死来算计李相夷。” “还有传闻说单孤刀是朝廷的细作,目的就是为了分化江湖势力。” “对了尊上,百川院云彼丘的所作所为也被无名人士揭露。” “属下听闻,天机山庄已经把百川院的地皮收回,据说他们的少庄主要推掉盖养殖场” 笛飞声不解的看向无颜,“养殖场?” 无颜嘴角带笑,“那位方公子很是真性情,说是要盖猪圈。” 笛飞声闻言,心想,这倒是方多病那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既然事情预热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带李莲花前往万圣道了。 第11章 幼崽第一次发脾气 李莲花带着蓝嫣来到小溪边,捡起水边的石头打水漂。 碧茶之毒在他体内十年,三经损耗五内亏空。那滴龙涎玉滴服下后,能明显感受到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他觉得蓝嫣总是透过他在看别人,是在看李相夷吗? “蓝嫣。” “嗯?” 蓝嫣早饭吃的很饱,无颜给她带来的小食,只啃了两口就放下了。 这会儿正认真的给盒子打绳结。 “这也是李相夷教的?”李莲花跟她一起蹲下。 “嗯。”蓝嫣点点头,青色发带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到身前。 李莲花顺手把发带撩到她身后,“他还教了什么?” 蓝嫣两只小手终究把绳结系好了,抿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不记得了。” 李莲花不知为何,不想看到小孩跟他这么疏离见外,他把小孩拉到他跟前,“虽然我没有你小鱼爹的记忆,但我也是李相夷。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蓝嫣没有任何表情:“噢。” 李莲花: 小孩这是什么反应, 001:【你小子心里在意的东西太多,宿主在你这里可以说是混的最差的。】 001吐槽的并没有错。 李莲花当前最重要的除了他师兄还是他师兄。 “我的身体调整的差不多了,即刻便可去寻你师兄。”笛飞声寻到小溪边,沉声说着。 “那我们即刻动身。” 李莲花声音没什么太大的起伏波动,但眼底的那丝迫切怎么都遮掩不住。 “好。” 就在两人商定接下来的行程时, 蓝嫣突然站起身,糕点也不要了,掉落在地。 两只小胳膊叉着腰,稚嫩的面容上全是愤怒之色,她嚷嚷道:“打死师兄!” 李莲花和笛飞声头一次在这么小的孩子脸上带着如此明显的怒容;或者说这么多天以来,这是蓝嫣第一次表露她的情绪。 “蓝嫣,你知道我们说的师兄是谁?”蓝嫣的情绪稳定程度如何,李莲花这些日子深有体会。她绝不会无故表露这样的情绪。 李莲花见蓝嫣不理他,他转头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微微摇头,但心底有了些猜测。 蓝嫣不理他们,捡起地上的糕点盒子,气鼓鼓地走了。 小溪距离莲花楼停放的位置隔着一片树林。 蓝嫣沿着来时的小路进了树林。 路没有来时的那条小路好走,泥土松软,到处都是盘根错节凸出来的树根。 蓝嫣抱着糕点盒子,凭着一股子劲儿,东倒西歪地走了出去。 这会儿,她身上的小裙子蹭的全是泥土,小脸早变成了小花猫,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也变的脏兮兮的。 李莲花笛飞声跟在她身后,每当蓝嫣走错方向,都会刻意大声提醒。 回到莲花楼里,蓝嫣一头扎进狐狸精的狗窝。 任由他们怎么喊都不说话。 狐狸精被蓝嫣挟持进狗窝,强行抱在一起。 狗生凄惨,有苦难言。 很快,狐狸精察觉到幼崽的不开心,舔了舔她的脸颊,以作安慰。 ‘嗯唔~’ 狐狸精:幼崽开心点,实在不行伙食和狗窝都让给你。 蓝嫣想要打开盒子跟狐狸精分享一块好吃的糕点,看看自己的手,又把心思按下了。 脏脏的吃了会肚子痛。 李莲花和笛飞声站在狗窝外,在小窗户这里敲了敲。 蓝嫣气鼓鼓地把狐狸精的狗头怼到窗口。 狐狸精跟两个大男人六目相对。 狐狸精:你两最好给狗子个解释!为什么又要一个狗子带娃! ------------------------------------- 楼内。 笛飞声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小家伙气性这么大。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李莲花随口敷衍,“昂。” 他在想蓝嫣那句‘打死师兄’是什么意思。 究竟什么情况, 莫非李相夷和师兄闹翻了,还是有人在孩子耳边灌输了什么言论。 当时笛飞声听到孩子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微妙,难道 “笛飞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笛飞声提着茶壶正要倒杯水,一转身就见李莲花来到身前,眼见两人就要碰在一起,各自脚下一晃,避开对方。 “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你先说。” “不如你先看看无颜查到的东西。” 李莲花接过那一封封,一一打开。 他认得出,这些都是师兄单孤刀的亲笔书信。 上面白纸黑字记载着单孤刀当年和南胤的往来。 当他看到长马刀贺家灭门的那封信时,眼底一片已经是猩红。 含泪的眼眸中写满了震惊、不敢置信, 云铁那块云铁。 他探向自己的腰间,长袖一挥,稳劲的软剑显露于前。 李莲花慢慢松开手,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踉跄两步。 他自嘲的大笑着,没想到他整日贴身珍藏的刎颈剑竟缠满了冤魂。 笛飞声最是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莲花,你师兄不但没死,而且还成了万圣道的主人,当年挑起你我之间争斗的幕后之人就是他。就连你师父都是他害死的,他骗了你、” 李莲花手中刎颈剑一挥,刺入远处的墙壁。 “住口!”他欺身而上,一把掐住笛飞声的喉咙,把人抵在房柱上。 笛飞声从他眼中见到了久违的杀气。不但没有反抗,甚至还带上一抹嘲讽的笑,嘲讽李莲花明明动摇了,却还在自欺欺人。 许久,李莲花松开手,“你还知道什么。” 笛飞声把所知的所有信息悉数说与李莲花, 从芩婆自述李莲花和他哥的身世开始慢慢讲到单孤刀所作的每一件事。 “笛飞声,我要见他。” “好。” 笛飞声独留李莲花一个人屋内静静。 来到狗窝前,手指微微用力掀开狗窝的屋顶,把蓝嫣提出来。 蓝嫣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对此一无所知。 狐狸精:它的窝! 好在笛飞声即刻又将狐狸精的狗窝复原。 不然狐狸精怕是要忍不住开口骂人了。 ------------------------------------- 栖州以南,万圣道总坛。 单孤刀服下幽梦之后,每日都在昏睡,他想要的,梦里什么都有。 封罄趁机清理万圣道,单孤刀未曾假死之前,命令他去做的事可太多了,他将单孤刀亲笔书信的内容,拓印之后四散出去。 要把主上迎回,曾经泼给主上的脏水自然要全部洗干净。 第12章 万圣道之行 天有昼夜,岁分四时,不知不觉初秋已临。 官道上,三匹疾驰的骏马忽地被人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李莲花蹲在道旁,正给狐狸精拍打着后背。 “狐狸精,你说你怎么能晕马呢?” ‘嗯唔~’ 狐狸精:它也不想的啊。 原本,他和笛飞声二人打算前往万圣道,让无颜暂时照看着蓝嫣。 结果就是小家伙主意正的很要跟着一起去。 没办法,谁也不愿意看到蓝嫣掉金豆子,只能带她一起动身, 两人行变成四人一狗,狐狸精属于附赠的。 因为蓝嫣说狐狸精是她的朋友 无颜:“李门主,这狗交便给在下来载。” “也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行人七日后抵达栖州。 万圣道总坛建在绝琯峰上。此山,山势平缓,并无悬崖峭壁。从远处看是山崖,走近一看却是斜坡。 山路并非笔直而上,而是巧妙的利用山势,一层层的蜿蜒而上,宛如一条出水的蛟龙盘旋山体上。 小红一进山,便不知道飞去了何处。 笛飞声翻身下马,理了理衣裳,注视着眼前这座山。 他一身群青锦袍,身覆长刀,面无温色,脊背英挺而冷漠。 忽地一阵若有似无的药香在他鼻尖飘过。 他侧头看过去,李莲花一身月白色长衫,莲花白玉簪挽发。墨发和衣摆随着微风轻轻拂动,整个人越发的清风霁月。 笛飞声:“怕是要徒步上山了。” “应该还有其他上山的路,”李莲花仔细观察着山上树林的朝向。 蓝嫣穿着鹅黄色小襦裙,包包头上系着同色的发带,站在两人身前,紧挨着狐狸精。 就在他们欲要上山时,一阵脚步声从山上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笛飞声的手已经放在背后的刀柄,当看到来人时,把手收了回来。 李莲花见状不由思索,从笛飞声的反应来看,这些人似乎没有威胁。 封罄带着南胤族人一见到李莲花,立刻跪地行叩拜大礼。 “我等见过主上。” 小红从封罄的头冠上离开,振翅回到蓝嫣身边。 李莲花那日从笛飞声口中已得知自己的身世。对于封罄等人对他的称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 “我师兄单孤刀在何处?” 封罄抬起头,“回主上,单孤刀已被控制起来。随时可以面见主上。” “带我去见他。” 封罄带着李莲花等人并没有走明面上的山路,绕过一片竹林,很快来到万圣道总坛大殿。 李莲花被封罄等人请到主位。 他略作沉吟,一撩衣摆坐了上去。他还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笛飞声单臂抱刀站在他左侧,余光时刻关注着他。 蓝嫣坐在脚蹬上,偎在李莲花的腿边,一只小胳膊还搂着狐狸精的脖子。 大殿内站满了南胤人。 不多时,风卿山兄弟两人来到大殿,身后的护卫抬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属下风卿山、风卿岳 拜见主上。 ” “主上,单孤刀已带到,可要他即刻醒来?” 李莲花看清担架那人的面容后,尽管心底已有预设,却 十年啊,他找了师兄整整十年。 蓝嫣哒哒地走到凤卿山兄弟两人跟前,她好像认得这两个人。 他们是谁呢? 蓝嫣弯下身子,倒头盯着风卿山,片刻后,她脆生生的说道:“我记起来了,你-虫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面前这个小娃娃是主上的女儿,也是业火痋皇的主人。 没有人敢阻拦她的所有动作。 当蓝嫣看到单孤刀的那张脸,发出了小孩独有的尖锐爆鸣,“啊!打死师兄!”对着单孤刀的脸,手脚齐上阵。 狐狸精见状,先是看了看坐在主位的李莲花。只犹豫一瞬,便奔向蓝嫣,加入讨伐队伍中。 单孤刀连日来一直沉浸在美梦中。 梦境里他已经是天下至尊,无人能挡。 这日他正带着大军前往海外仙山,海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巨蟒,带着手下正在与其殊死搏斗。 突然觉得手臂一痛,他猛地睁开眼,向下看去,手臂上这哪里是什么巨蟒,分明是一只土黄色的田园犬在撕咬他。 他正欲斩杀此犬,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动不了分毫。 “封罄!”单孤刀喊道。 他认出此处是万圣道大殿,也感知到殿内有不少人。可为何无人听命于他? “来人!” 他的头皮不知被什么扯住,一阵生疼。 “打死师兄,打死你!”蓝嫣两只小手交替开工。 “来人!来人!封罄!尔等都是死人吗!”单孤刀怒吼着。 李莲花缓步走来,“十年未见,不曾想师兄与我竟会如此相见。”他俯身抱起那只愤怒的小团子。 他钝痛不已的心口,竟因小家伙怒吼吼打人的样子,缓释了大半。 “花花,我的手好痛。”蓝嫣摊开她的两只手掌。 李莲花一瞧,软乎乎的掌心通红,他运起扬州慢在蓝嫣的掌心轻轻一揉。掌心的红肿肉眼可见的散去。 蓝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有点小开心地搂着李莲花的脖子,“你没有骗我,果然小鱼爹会的你都会。” 李莲花: 蓝嫣指着躺在地上的单孤刀说,“花花,你打他,他皮厚,我打不动。” 李莲花拍拍小家伙的后背,声音淡淡的,“嗯,你先去找笛飞声。” “狐狸精也过去。” 蓝嫣:“好。你一定要打他噢。” 狐狸精意犹未尽的松开嘴,这家伙可比磨牙棒耐咬多了, 单孤刀等啊等没有等到封罄等人上前解救他不说,好像还听到师弟的声音。 不,不可能,李相夷早就死了。 “师兄。” 风卿山很会看事,好心的上前‘帮’单孤山转过头。 单孤刀不敢置信,“李相夷!” 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他不知着何人的道。 万圣道也指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动。 单孤刀当即换上仁兄的面具,“相夷,竟然真的是你,快来助为兄脱困。” “哦?是何人将师兄困在此处?” “莫不是师兄十年前就一直被困于此?” 李莲花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的自嘲。 风卿岳看够了单孤刀这厮不要脸的行径,也怕主上真的被这人蛊惑。操控着一只真言痋窜入单孤刀的耳中。 顷刻 ,单孤刀面容扭曲,正要说,“正是如此,相夷快帮为兄。” 吐出的话却变成,“当然不是” 随着师兄弟两人的一问一答, 从他被南胤寻回开始筹谋到一步步的实施计划,再到如何诓骗漆木山传功与他。 单孤刀把自己做的事吐了个干净。 李莲花笑了,低沉笑声逐渐变得愈来愈大,震得胸腔一阵阵的剧痛,仿佛有一把钝器狠狠的敲打着他的心。 “你恨我怨我,这些都可以不计较。” “但师父的死,无法容忍。” “你该死!” 单孤刀直到闭眼的那一刻都还在困惑,为何一觉醒来全变了。 还是说这依旧是梦, 对,一定是梦,待他合上眼再醒来,这些统统都会消散 第13章 老狐狸带娃 李莲花本不想接管万圣道,但事实就是,当一个人的道德和大局观都尚在时,就会被推动着不得不去接管一些事。 他不希望当下国泰民安的大熙朝出现动荡。 风氏一族表示不论主上做出任何决定都会誓死追随。 李莲花给他们指了另一条路,重新在荒土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封罄自绝谢罪后,风卿山成为万圣道的新盟主。 风卿山认为,既然主上的希望是让他们重建家园,那他们就去做。立即调派族中的年轻人前往大熙各类行业偷师学艺。 李莲花没想到只是他的随意一句话,这些南胤人竟然真的听进去。 直到后来,李莲花看到风卿山建下的那数座城池,不由的赞叹南胤人行动力真的强。 ------------------------------------- 师兄的事情解决后,他们离开了万圣道。 李莲花决定带着孩子回一趟云隐山。 笛飞声离开金鸳盟也有段日子,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的。 三王都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要尽快把他们接回来。 笛飞声:“李莲花,盟中还有事要处理,待你功力恢复后,本尊等着与你公平一战。” 李莲花:“笛盟主,你就放过我。” “以我现在的修炼进度来看,五年八年怕是没希望咯。” 李莲花虽然没正面答应迎战,但对于修炼一事还是积极的。 “不论你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都是我笛飞声此生唯一要挑战的人。” 笛飞声翻身上马,背对着他挥挥手。 “我等你。” 无颜对他恭敬地拱拱手,紧跟上马,“李门主,告辞。” 李莲花看着笛飞声主仆两人远去的身影,原地驻留了许久。还是蓝嫣带着狐狸精来寻他这才离去。 李莲花看着蓝嫣轻飘飘的发带,咦?好像少了点什么,问道:“你那个虫子呢?” 蓝嫣:“笛飞声带走了。” “他要这个做什么?” “杀人。” 李莲花蹲下身子,按住蓝嫣的小肩膀。 “笛飞声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蓝嫣点点小脑袋。 李莲花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笛飞声之前都带着她见了些什么场面,小孩说起杀人这件事仿佛像在说她喝水一样简单平常。 等等,前几日他处置单孤刀时孩子是什么反应来着。 他还真没有注意到。 蓝嫣当时的反应也还算正常,就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咽气的单孤刀。 对她而言,这人还没有她手里的酥糖重要。 ------------------------------------- 李莲花得知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以往心如死灰的状态慢慢被带娃的日常驱赶干净。 他慢慢发现养孩子的乐趣,每当他研究出一道新菜品,孩子都会十分捧场的吃干净。 值得夸奖的是,他现在真的做饭还不错,是真的! 跟孩子相处久了,渐渐也摸清楚蓝嫣的脾气。 她执着一件事,耍倔脾气的时候,只要他一卖惨,假装他很难过或者不舒服,孩子就会安静下来认真考虑那件事真的不可以吗。 譬如此时此刻。 莲花楼停在金陵城外的山林中,李莲花带着蓝嫣正准备去小镇采购未来几日的口粮。 蓝嫣恰好看到两头竖纹小野猪,说什么就是不走了。 “花爹,我们把它们带楼中好不好。”蓝嫣眼巴巴地望着两米开外的那对小猪崽。 “通常这么小的野猪崽儿,母猪都会在附近活动。”李莲花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成年野猪大多四五百斤重,獠牙锋利,性子暴躁,且一身蛮力。 常年打猎的人宁肯对上大虫都不愿对上这东西。 最主要的是,那东西一身骚味,还不好吃。 李莲花很嫌弃它 蓝嫣仰头看着李莲花,眼中全是渴求。 孩子的眼睛太清澈了,诉求也很好懂,让人不忍拒绝, 可小家伙又怎会是老狐狸的对手呢。 李莲花:看来不得不用那一招了。 李莲花的身体虚晃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好在最后他及时被蓝嫣‘拽’回来。 “花爹,你又生病了吗?” 蓝嫣这会儿也顾不上猪崽子,拉着李莲花的手就要回莲花楼。 李莲花一袭浅蓝色长衫,头发被一根玉簪绾起,眼睑下至,淡红色的薄唇泛着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笛飞声刚好这时出现了,见李莲花虚弱无力地靠在一棵树下。 瞬间慌了,以为这家伙又毒发了。 身影即刻出现在他面前,笛飞声的眼神中透着旁人看不懂的急切,“你怎么了?”拉着李莲花的手臂就要把人扛起带走。 李莲花正演戏呢,哪能被他带走。 他在笛飞声的手心,写了两个字“装的”,完事还对着笛飞声眨眨眼,避开蓝嫣无声地说着,“配合我。” “我没事,就是身体偶尔会时不时虚弱一阵,休息片刻就好。” 笛飞声一愣,不是很赞成这么做,小家伙这么小,李莲花怎么狠心诓骗她。 蓝嫣见李莲花好转,这会儿还没忘记那对野猪崽,扯住笛飞声的袖子,“我想要那个,你帮我带回去好不好。” 笛飞声刚要说好,手臂就被李莲花猛地一拧。 当即看向李莲花,那眼神既无辜又困惑,你干嘛拧我。 李莲花传音给笛飞声,“她要你把野猪崽带回去,你要答应吗?” 笛飞声身子一顿,这才看向蓝嫣手指的地方,他不太会编瞎话,索性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闭口不言。 蓝嫣等啊等,直到两只猪崽子窜进草丛一溜烟跑不见了,都没有等到笛飞声理她。 李莲花余光发现猪崽跑了,悄咪咪地解开穴道,苍白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 笛飞声:“它们跑了呢。” 李莲花十分‘自责’:“都怪我身体不好,不然方才就能抓住它们了。” 蓝嫣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到底在她眼里她爹更重要,蓝嫣凑到李莲花的身边,暖呼呼的说着:“不怪花爹,是猪猪没福气跟我们回家。” 猪崽儿跑就跑了,大不了等下次凤卿山他们来看她的时候,让他们给捉住就好了。 第14章 自闭 笛飞声此次前来,是来确认小红是否回到蓝嫣身边。没想到会碰见李莲花跟孩子玩苦肉计这一出。 蓝嫣没能把猪崽子拐回莲花楼,一直不是很开心。 直到李莲花在镇上给她买了一支糖葫芦才好起来。 狐狸精跟在蓝嫣身后,蓝嫣吃一口给它一口, 李莲花和笛飞声慢慢悠悠地跟着。 “笛飞声你是不是又长个了?”李莲花记得以前笛飞声只是比他高一指,怎么现在瞧着不止一指。 “嗯,那日给你解毒之后,骨骼有了点变化。”笛飞声提着菜篮子,举起胳膊比划着。 李莲花撇撇嘴,暗自吐槽:这都三十多岁了,还能长个子。 “笛家堡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 “早年前,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 笛飞声也姓笛,想必他来自笛家堡。 之后,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到楼中,李莲花掌勺做了一顿可口的家常饭,末了在炉子边缘放了几个番薯。 这顿饭,蓝嫣吃的小肚子鼓鼓的,就这样还时不时跑去炉子边上看红薯烤好没有。 “等你明早睡醒就可以吃了。”李莲花把人提到榻前,兑好的温水给她擦脸,泡脚。 “好了,快睡。我保证,明早你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烤红薯。” 蓝嫣:“好。” 她躺下后立刻闭上眼。李莲花守在床边约莫半刻钟,以为孩子已经睡着,正要起身, “我睁开眼了,花爹。” 李莲花: 他怀疑孩子觉醒了某些能力,真的。 他时常觉得,小孩子其实一点都不好糊弄。 后来,李莲花给蓝嫣讲了一个故事,这才真的入睡。 ------------------------------------- 笛飞声吃过饭后没有离开,李莲花也不赶人。 两人心照不宣的默认二楼的那个房间就是笛飞声的。 笛飞声坐在凳子上,安静地看着李莲花哄孩子。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开始贪恋这种普通又宁静的日子。 笛飞声:“白日里为何要装病,看样子,还不止一次。” 李莲花取出白日买的那坛子酒,撩起衣摆坐在笛飞声对面。 他蹭了蹭鼻翼,小声说着:“蓝嫣性子懵懂纯真,对于很多事物没有界定。我这也是没办法”边说边取出两只酒盏将酒斟满。 “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相处的不错。” “嗯。” “对了,老笛,你说你知道我这么多事。” “我对你却知之甚少。” 笛飞声饮下酒盏中的酒,嘴角带笑:“要问就痛痛快快的问,何必那么多弯弯绕绕。” 李莲花再次给他斟满酒盏,举杯相碰,“嗐,我这不是好奇你去笛家堡都做了什么嘛,虫子借去就是为了对付笛家堡?” “你不是都猜到了。”笛飞声定定地看着他,随后垂下眸子道:“笛家堡是一个豢养杀手死士的地方。” 他从小在笛家堡中受尽折磨,自有记忆以来面对的永远都是无休止的厮杀。 他没有童年,后来好不容易逃出笛家堡,一心所求至高武学,只为能够有朝一日回到笛家堡报仇。 自创悲风白杨,从万人册一个一个打上去,后建立金鸳盟。 东海一战之后,他跟李相夷双双坠海。 十年后再次相见,李相夷失去了内力。 当时他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就是遗憾,唯一能追逐比肩的人竟然变成了这样。 后因身中无心槐而失忆,在李莲花身边做了一次真实的自己。 渐渐的有了作为人该有的、该懂得人情味。 李莲花笛飞声两人一边喝一边说。 一坛酒慢慢下肚,两个人醉醺醺的。 从一开始的交心之谈,慢慢变成互捅刀子。 笛飞声:“你这个人啊,就是被那些酸臭的教条束缚住了,要知道世人畏威不畏德。这都不明白” 李莲花:“笛盟主也不遑多让啊,门中的圣女这么能干,你这甩手掌柜做的多好。” “本尊那只是一心扑在修炼上,身为盟主还要亲力亲为,难道手下的人是摆设嘛。”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这都不懂吗?” 莲花楼附近忽然凭空出现一个身影。 【系统,你确定我真的能杀掉他们?这两人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第二。】 【宿主,请放心,系统】 滋滋啦啦~滋滋 001检测到野生系统的能量波动,兴奋的跟蓝嫣元神沟通:【宿主,能不能放我出去吃口饭。】 001得到允许后,速度那叫一个迅捷。 001【什么垃圾货色,还敢大言不惭的叫什么炮灰逆袭系统,还敢在它面前放肆!】炮灰逆袭系统是管理局的008好不好,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活着。 ------------------------------------- 清晨,李莲花一睁眼发现自己和衣而眠,身上还盖着被子,看来是笛飞声干的。 李莲花揉着揉眉心,嗅着衣服上的味道,嫌弃地摆摆手,“果然,宿醉要不得。先看看烤红薯好了没有。” 狐狸精听到屋内的动静,推开门跑进来,‘唔嗯’。 狐狸精:主人,你看外边。 它叼着李莲花的衣摆往外拖。 “狐狸精,怎么了?” 李莲花来到楼外一看,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使劲揉了揉眼,再看。 外边的景色全变了,这怎么睡一觉起来还换地方了。 这这楼子成精了? 001是第一个知道他们转换时空的,上个位面它业务生疏穿越错时间;这个位面穿越时选错平行时空,昨晚分解野生系统时再次出现变故。 001它已经自闭了。 【不知道宿主元神完全苏醒后,会不会责怪它。】 李莲花回到楼里,直奔二楼,“笛飞声,醒醒!” “嗯?” “快醒醒。”他点在笛飞声的麻筋,问道:“痛不痛?” 笛飞声很无语,坐起身重开麻筋。 “你看外边!”李莲花指着楼外。 笛飞声站起身,来到楼台一看,也惊住了。 他和李莲花对视一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处并没有车轮滚动的痕迹。” 昨晚莲花楼停在金陵附近的小镇,怎么会一夜之间出现在睿州。 两地相隔千里,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蓝嫣睡醒后,吃上了香喷喷的烤红薯,刚吃饱就被带出门。 蓝嫣:“为什么花爹你们都有面具,我没有。” “你也有。” 李莲花早就猜到孩子会这么问,取出一顶小帽子给她戴好,帽子边缘带着一圈薄纱。 ------------------------------------- 睿州,四顾门据点。 李相夷一身碧落色长袍,端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迅速地翻动卷宗。 “只有这些吗?” 年近而立的他,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谁也不敢再把他当作当年那个桀骜自负的李相夷,这些年不知是否跟笛飞声相处久了,竟变得不好说话。 若是还想继续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名义来绑架他已经很难了。 “回禀门主,混迹在江湖中的世家子弟,能探查到的都已悉数记在卷宗。” [朝廷不满江湖势力太大,被收买招安的势力不知几何,门主你也别怪我们,人都是想要往上爬的。] 李相夷已多年不曾听到旁人的心声,时隔四年竟再次出现。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15章 是她的小鱼爹 青石镇位于睿州西南方,此处多为玉石矿脉,更因盛产某种青玉而闻名。 小镇外城区的百姓,每家每户的劳力大多征召到矿中开采玉石。庄稼地基本空置,即使偶尔看到,长出来的庄稼也是长势欠佳,叶片泛黄,茎秆纤细。 外城区,一眼望去颇为荒凉。 内城区,街道两旁一座座雅致的楼阁林立,随处可见衣着华丽的男女。 李莲花笛飞声带着孩子入城已近黄昏,恰好遇上一队迎亲的队伍。 “这何家的女儿真是好命,能给咱们镇上最有权势的陈堡主做续弦。” “那可不是,何家一下子从外城混到内城,一家子都不用再去矿上。一人换全家,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跟你说,你别说给旁人。我有个在京城侦察司任职的亲戚,听他说,上头要来人了。” “嗐,这些年头,镇上的守备换的还少嘛,不都”那人说着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待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通过,他们找了一家迎来送往频繁的客栈。 “逸风居。”李莲花单臂抱着蓝嫣,抬眸看了眼客栈的牌匾。 “名字倒是雅致,就是不知内里如何。” “就怕是第二个玉城。” 一进门,店小二见他们两人随身佩戴兵器,很明显是江湖中人。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客官里边请。” \"您看您是在大堂还是去楼上的雅间?\" 李莲花指了指左手边靠窗的位置,“就那。”顺带着点了几道店中的拿手菜,要了一壶清茶。 刚入座就听到邻桌的人小声议论着,“听说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今日也要来参加陈堡主的喜宴。” “自从四年前,世家子弟开始涉入江湖,这江湖就彻底乱了套。” “遇到不平事都不敢贸然出手。谁知道那是人是鬼呢。” “若是四顾门李相夷都沦为朝廷的傀儡,江湖可就真的没了。” 李莲花三人听到那个名字,心底一颤,尤其是李莲花和笛飞声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对方的惊愕。 这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大熙! 蓝嫣听到李相夷的名字,眼睛格外的亮。 小鱼爹来了吗? 蓝嫣踩在凳子上不停地张望着。 粉色的襦衫,淡绿色裙子,裙子上绣着色彩艳丽的碎花,头发被她花爹打理的很好,扎着垂髻。 小小一只,看的周围的老爷们频频偷瞄。 ------------------------------------- 大堂右侧靠窗的位置,李相夷脸上戴着钟馗面具,为了不被人认出,少师剑暂时用布条缠绕起来。 他一路尾随睿州据点的鞠清塘而来。 近来不少地方爆出四顾门人与朝廷官员结交一事。他倒要看看跟鞠清塘接头的到底是何人。 突然,他心底一阵悸动,这种感觉唯有小家伙第一次出现时有过。 他转头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最后他自己都笑了,此处全是大人,哪来的小孩子。 ------------------------------------- 蓝嫣寻摸了一圈,没有发现李相夷。 刚好他们这桌点的饭菜已经上齐,李莲花把她从凳子上拉到自己跟前,给孩子领口围上帕子,“好了,开饭。” 三菜一汤,白灼大虾、盐水鸭、炒青菜、丸子汤。 蓝嫣是个十足的小吃货,对于干饭这件事格外的专注。 这时,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行四顾门人耀武扬威地穿过长街。看那架势,生怕别人不知他们出自四顾门。 “看见没,这些人可都是四顾门的人。” “这陈堡主可真有面子。” 笛飞声的面色冷凝,随即把碗一推,说道:“我去看看。” 李莲花:“小心。” 他和笛飞声都不认为,李相夷手下的人行事会如此高调,且江湖人和朝廷的关系太过密切。 从进城到现在听到百姓的谈论,不难摘出一些重要的信息。 比如,小镇上一手遮天的陈堡主,百姓口中那些莫名消失的官员 蓝嫣吃饱后没多久便坐不住了,“花爹,我想去门口玩一会儿。” “去。”李莲花确定没有隐藏危险,才应她。 方才进客栈时,蓝嫣便看上逸风居门口摆放的那盆橘子树。 她从凳子上溜下来,哒哒地走到门口。 店小二刚把楼上雅间的鞠清塘送走,就见一个戴着帏帽的小孩儿站在那盆观赏橘前。 “我可以摘两个嘛?”蓝嫣知道这是别人的,需要征得别人同意才可以下手。 小二抬眼看了眼柜台里的掌柜。 掌柜看着三十多岁,微微发福。从蓝嫣进门就总看她,他家一个女儿没有,全是皮小子,对于香香软软的小女孩稀罕的紧。 小姑娘不就是要两个橘子,给她。 蓝嫣两只手里攥着四五个黄灿灿的小橘子,正在想如何下嘴。 原本她要去求助她花爹的,一仰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戴着面具,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长袍,右手拿剑,腰间挂着半旧的竹叶荷包。 这人的味道是小鱼爹,是她的小鱼爹。 她凑到男人身前,仰起头,帏帽外沿的薄纱落在她的脸上,发带上坠着的血金色的玉蝉跟着晃动几下。 李相夷:!!! 孩子偎在腿前,仰头看他的样子,跟他的女儿一模一样。 李相夷透过薄纱看着孩子的五官轮廓,与他只有几分相像。 他想要掀开帷幔看一看,听到身后传来男人致歉的话。 “抱歉!这位兄台,在下未曾照看好孩子。”一切发生的太快,李莲花喝口茶的功夫,就见孩子跟人撞在一起。 李相夷侧身看向来人,男子戴着面具,气质温润如玉,给他的感觉很亲切。 李相夷对着李莲花微微颔首:“无事。孩子太小还是仔细些为好。”他迈步就要离开。 蓝嫣举着攥在手中的小橘子,“给你。” 李相夷本不该接下的,孩子仰着脸的动作太像他的女儿了,最后竟从孩子手里挑选了一个最大的。 李相夷离开后一直摩挲着那颗观赏橘,心头涌上来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愈来愈强烈。逸风居遇到的男人和孩子都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们是谁呢? ------------------------------------- 李莲花牵着蓝嫣的手回到座位。 他发现小家伙好像不是很开心。 蓝嫣下巴磕在桌面上,两只小手拿着一颗橘子滚来滚去。 李莲花按住滚动的橘子,抓住蓝嫣的手,问道:“是在这里玩够了吗?” “等老笛回来咱们就走。” 蓝嫣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摇摇头。 小家伙的情绪状态很明显不对劲。 李莲花回忆适才发生的所有画面,蓝嫣是从何时不开心的呢? 难道那个黑衣男子吓到他了? 不该啊,小家伙胆子可不像是能被人吓到的。 李莲花把孩子捞到腿上,问她:“为何不开心?” 蓝嫣把脸往他怀里一埋,不吭声。 “那人吓到你了?” 蓝嫣摇头,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笛飞声打探消息回来,就看到孩子窝在李莲花的怀里。 “咱们先离开这里。” 第16章 这孩子笑得真丑,能把人丑哭 回去的路上,孩子一直蔫蔫的。 李莲花也知道这状态问不出什么,只能抱着她安抚。 李莲花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点。忽地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道:“蓝嫣,你为何要给那人橘子?” 蓝嫣的脑袋歪在他肩上,用力蹭了两下,“小鱼爹不认识我了。” 李莲花脚下一顿,那人是李相夷! 可这个李相夷与记忆中‘曾经’的李相夷天差地别。 笛飞声自然也听清孩子的话,问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李莲花说话时声音很轻:“不算见过,他戴了面具。”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岔开话道:“对了,出去这么久,打探到什么消息。” 笛飞声先是看了看窝在李莲花怀里的孩子,轻叹一声,都叫李相夷,命运却差距如此之大。 “这里并没有你我东海一战,也就没有四顾门金鸳盟的伤亡惨重。” “单孤刀本该在你我一战那年假死脱身,然而却是被李相夷在同年四顾茶会当场废掉武功。” “武林中人也在那日看清单孤刀此人。” “后来,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单孤刀。有人说李相夷把单孤刀杀了,也有说单孤刀逃走的,说法不一。” “对了,你师父漆木山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颤,竟紧张的喉头干涩,“当真!” 笛飞声点头。 “师父,师父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李莲花落泪了,这次是喜悦庆幸的泪水。 蓝嫣抬手给李莲花擦擦眼泪,“花爹要去见师公他们吗?” “走。” 笛飞声抿了抿嘴唇,“李相夷遇到的人有些棘手,你不打算出面帮他吗?” 李莲花一愣,想了想说道:“李相夷虽自负,却不是无能之辈。他搞得定。” 笛飞声不置可否,缓步跟在后面。 他真的很想跟此间的李相夷打一架,不过 他的目光触及到李莲花急切地背影,算了,李莲花还在就够了。 “那便出发云隐山。” ------------------------------------- 李相夷离开逸风居,很快便寻到鞠清塘,跟着他接连辗转多处府邸。彻底弄清楚背后之人到底是何人。 青石镇最大的势力便是谷玉堡。 堡主陈熊的亲姐姐早些年入了宫,今岁遇喜,被圣上封为贵妃。 当今陛下膝下唯有昭陵公主一女,可想而知有多宠陈贵妃。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熊更是借机狐假虎威,将地方任上的守备暗害不说,此人私下更是贪财好色、暴虐、奢靡成性。 李相夷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起初并非奔着陈熊而来。 万圣道传来消息,问他可是准备依附庙堂。他一问之下才得知,近来分坛据点有不少四顾门弟子与朝廷官员结交。 四顾门的各个的据点竟然没有一人上报此事,他只好亲自来查。 门中的弟子自愿或是因家人被胁迫投靠朝廷,他可以不追究。但若是用四顾门做投名状就不要怪他手中的少师剑无情。 处理掉陈熊、鞠清塘,他莫名的从荷包中取出那颗小橘子,放在鼻尖嗅了嗅。 忽然,脑中闪过小孩发带上的血玉。 “肯定见过,在哪里呢?” 李相夷的目光逐渐从橘子移到腰间的荷包。 业火痋母痋吗?像又不像 是她回来了吗? 李相夷再次回到逸风居。 此时店里已打烊,掌柜站在柜台打算盘,小二收拾桌凳。 突然进来一个持剑戴面具的黑衣男子,皆是吓了一跳。 李相夷也意识到他吓到人,赶紧摘下面具。 “掌柜,敢问今日那对父女他们可留宿本店?” 掌柜打量着他:“未曾留宿。” “那离开多久,掌柜可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掌柜摇头,“不知。” 李相夷对掌柜稍稍颔首,“多谢。叨扰了。” 他离开逸风居时肩膀都塌下了。 小二凑到掌柜身边,小声嘀咕:“掌柜你不觉得此人十分面善吗?” 掌柜:? “小的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一次四顾门的李门主,这人像极了。” 掌柜略作迟疑,追了出去,只见那身影将要淹没在黑夜中,他大声喊道:“这位仁兄,小二上菜时曾无意间听他们提到过清源山和云隐山。” 李相夷脚步一顿,把面具重新带回脸上,迈步融入黑夜中。 “多谢!” ------------------------------------- 清源山普渡寺。 清源山是座小山,山上有座庙名为普渡寺,寺里有个老和尚无了,是寺庙的方丈。 无了是个慈眉善目、罗汉菩萨骨的老和尚,平日里以清修度日,甚少出门。 每日不是在方丈禅房三丈外的舍利塔散步练武,就是去经堂给新来的小沙弥讲经。 今日,无了大师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禅房煮茶。 待他将桌上的两杯茶附一斟满,李相夷走了进来。 无了:“李门主这副尊容还是少见,连日来赶路得那匹马怕是要累死咯。” 李相夷没日没夜得赶了七天的路,就怕会错过什么。对于老和尚揶揄,他丝毫不介意。 他撩起衣摆入座,端起身前那杯茶,“茶香四溢,老和尚你这煮茶得功夫见长啊。” 无了摆摆手:“欸~老衲不及李门主。” 李相夷饮下茶,开门见山道:“和尚,前些年你曾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天外之人自有归处。” “后来你又说天外之人自有归处,有缘自会相逢。” “如今缘分可临?” 无了沉默不语,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只是意味深长得注视着他。 门外小沙弥敲了敲门窗,传话道:“方丈,门外有两个男子前来拜会,自称是您故人。” 李相夷一听这话,竟不想直接离开,耍无赖地说着:“老和尚你看着办。”他起身绕道屏风后的内室中,忽地又返回来拿走他的茶杯,敛息关注着禅房门口。 无了无奈的合了合眼,罢了。 反正也是顺水推舟的事,便依他好了。 无了对门外的小沙弥吩咐道:“将贵客请进来。” 李莲花笛飞声再次踏入这间禅房,感触各不相同。 “一念心清净,处处莲花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笛飞声看着挂在墙上的禅语,心中默念。 李莲花见到无了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他能说的上话的人没几个,老和尚算一个。更何况当年还用梵术金针救过他,“见过无了大师。” 无了对着二人行佛礼:“阿弥陀佛。施主一路走来不易啊。” 蓝嫣学着老和尚对他笨拙的双掌合十拜下去。 无了侧身避开,对她和善一笑。 “二位施主一路奔波,不如坐下喝杯茶水。”展臂邀请二人入座。 禅房没有危险,李莲花也没有把蓝嫣据在身边。 蓝嫣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小家伙来到屏风前,倏地眼睛一亮。 她扶着屏风边缘,侧身挤了进去。 刚要张嘴喊,就被李相夷的大手捂住嘴巴,蓝嫣抱着他的胳膊,小身子一晃一晃的,眼睛笑得眯成月牙。 李相夷鼻头酸涩,仰头缓缓闭上眼。 垂眸看着这个小孩。 孩子笑得没心没肺,很开心。 李相夷:这孩子笑得真丑,能把人丑哭。 第17章 敢问李施主原谅李相夷了吗 无了:“两位施主前来,老衲很意外,却又很开心。” 李莲花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问道:“方丈认得我们?” 无了只是淡笑着看着他们,佛曰不可言不可说,一说即是错。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生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李莲花对老和尚还是了解得,不再追问,问了当下得状况,“敢问方丈,异世之人当如何?” 无了:“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 无了的话,笛飞声竟然一下听懂了。 李莲花又怎会听不懂。 无了见他心思恍惚,说了句堪比惊雷的话。 “敢问李施主原谅李相夷了吗?” 李莲花听到这句话,他明显一怔,眼眶微红,眼眶里的泪水泛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唇,口中一片苦涩。 原谅李相夷吗 李莲花没有回答,起身对无了垂首致谢。 “多谢方丈,在下便不打扰了。” 笛飞声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李莲花,没想到普渡寺的老和尚当真是有些本事。 “无了大师,告辞。” 李莲花离开前对着禅房内室喊道:“要走了,不然狐狸精要等哭了。” 蓝嫣一听要走,她还没有跟小鱼爹待够呢,不舍得看着李相夷。 李相夷得心思都被这个孩子吸引走,压根没听禅房那三人谈话。 这会儿只听到那人喊孩子离开,他的手指比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蓝嫣听话的点头。 李相夷松开手,纵身一跃从内室窗户离开。 蓝嫣见李相夷离开,微微瘪嘴,很快便在外边的喊声中蹦蹦哒哒地回到李莲花身边。 她今天很开心! 李莲花看着小家伙乐呵呵的小模样,丧眉耷眼的神色一松,“怎么这么高兴?” 蓝嫣捂着嘴巴,扭扭身子。不说不说~ “好啊,竟然还不说。”李莲花把人举起来抛到半空中,再接住。重复几个来回,蓝嫣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身体真的差。把娃抱给笛飞声:“快,老笛,没力气了,你来。” 李相夷站在禅房外窗台前,看着蓝嫣离去的背影。 直到听到那一声‘老笛’,他就说怎么看着那个人这么熟悉。 好啊,原来是笛飞声! 李相夷回到禅房跟问老和尚他们之间聊了什么, 无了诧异道:“李门主,难道你没听到?” 李相夷干笑一声,挠了挠鼻尖,“没。” 无了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老衲也没听到。李门主走,老衲要去给新来的小沙弥讲经了,快走快走” 无了:都帮你到这份上了,你竟然什么都没听到,欸,他现在不想看见这人,快走快走~ ------------------------------------- 李莲花三人,‘初来乍到’的,也不知会在此间逗留多久。住在客栈有太多的不便,就在清源山附近小镇租下一座二进的宅院。 笛飞声跟和李莲花正在院子里‘叮叮当当’的修修补补。 如今已是九月,没几天就是霜降。 天越来越冷,笛飞声想去镇上采购棉被和粮食。 李莲花怕他花钱大手大脚,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两个大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清源山坐落于佛州地界,附近小镇的百姓大多崇尚佛学,此处的 民风还算淳朴。 李莲花他们先去买好必需品,之后依着蓝嫣的性子慢慢闲逛。 “花爹,你看那是什么!”蓝嫣兴奋的喊着。 她晃着李莲花的手,指着卖家畜的那一片摊位。 李莲花不看还好,一看到笼子里的小猪崽,顷刻间便不好了。 不是,怎么这里还有卖这东西的。 逃不过养猪这事了,是。 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手指用力按在胸膛某处大穴,猛地咳嗽起来。 蓝嫣仰头看他, “花爹,你是不是对猪猪崽崽过敏?”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边是怎么冒出来这个想法的,她觉得每次花爹看到猪崽都会这样。 好,看来养猪计划无法实施了。 尽管笛飞声知晓李莲花这是又要糊弄小家伙,还是第一时间的来到他一旁,把人扶好。 蓝嫣认真的说着:“花爹,既然猪猪跟你相克,我以后再也不看它了。” 李莲花捂着胸口的手一顿,孩子的眼睛骗不了人,蓝嫣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他蹲下身子跟蓝嫣平视:“你若是喜欢小动物的话,咱们可以换其他物种。” “小兔子、小鸡、小鸭、小羊都可以。” 蓝嫣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着:“不要,那些我都吃过了。” 李莲花:???!!! 笛飞声:???!!! 感情孩子一直要养猪不是为了陪她玩,是为了尝一尝好不好吃? 若是只为了尝尝味道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满足孩子的诉求 正当他们准备去问问猪崽价格时,一骑奔马从长街奔过。 蓝嫣看到赵春风、刘如京策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激动的就要喊人。 笛飞声捂住孩子的嘴,对她摇头。 笛飞声对于蓝嫣的来历有了些猜测,他们现在什么情况还未知,不想惊动任何人。 蓝嫣困惑的皱着脸,哼!不让她喊就不喊? “姨姨,姨姨。” “刘刘~” 大手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能听到一点小孩子模糊的声音。 那些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李莲花面前。 尽管那一行人只有十来人,他却认得每一个。 十七朵金花中的赵春风、林墨雪,刘盼春 没想到还有能再看到他们的一日,没有东海那一战会不会 会不会,那五十八人其他兄弟也跟赵春风她们一样,也都还活着。 他想去看一眼。 ------------------------------------- 于此同时,另一时空,方多病正指挥着干活的伙计“把这里都给本少爷推了。之后你们按照图纸上标注的记号,都给本少爷盖成猪圈!” “哼!这群耳不聪目不明的家伙,那可是天下第一李相夷啊,云彼丘给他下毒没有严惩不说,竟然还一直养在百川院。呸!” “我娘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就该推了盖猪圈。” 何晓惠:老娘原话说的是,若是百川院敢收用你这个兔崽子,把百川院推了盖猪圈。不过也成,盖就盖。 第18章 李莲花vs李相夷,老笛vs笛飞声 天气渐渐转凉,李莲花哪怕解毒又有神药慢慢滋补,却还是算不得硬朗,十分畏寒。 笛飞声不知从哪弄来的银钱,去云隐山的前一日,给他买了件狐裘大氅。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谈谢。” ------------------------------------- 那日,李相夷离开普渡寺后,一直没有寻到那三人的身影。一想到笛飞声跟那人混在一起,直接找上门去。 金鸳盟后山。 “李相夷,你失心疯了!”笛飞声被揍得一头雾水,他真的没想到这家伙一上来不讲武德,对着他脸上就是梆梆两拳。 还一直没完没了追着他打,他真的生气了! 李相夷与笛飞声近身肉搏,谁也没有动兵器, 李相夷:“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笛飞声:“李相夷 !” 李相夷无视他的怒斥,手下招式迅捷直逼笛飞声面门,“那日你在普渡寺所作所为,我亲眼所见。事到如今,你竟还矢口否认!” 笛飞声真的冤枉啊。 “本尊近日来都不曾踏出金鸳盟,何来普渡寺一说。” 无颜听到动静,赶来时就见他家尊上和李门主正在打架:“是啊,您二位别打了~尊上前几日还吩咐属下去那几家糕点铺子买东西,说过几日去云隐山时带过去。” 二人的身体撞击在一起,李相夷两臂交叉抵在身前与笛飞声拉开距离。 “当真不是你?” 笛飞声冷哼一声,转过身,假借拂衣袖,不看他。 李相夷:“这世间除了你还有何人能与你身型相仿,还都姓笛!” “再说,你的背影我还能认错?” 笛飞声闻言,微微蹙眉,“若真如你所说,此事怕是不简单。” 前些时日,不少人冒充四顾门人与朝廷结交。 金鸳盟也有不少人收到朝廷抛来的橄榄枝。 “李相夷,会不会朝廷寻了与你我身型相仿的人假扮你我?” 李相夷当即摇头否定这个可能性,“无了老和尚不会认错。” 李相夷把近来他遇到的人和事跟他细细讲了一遍。 笛飞声:“既然寻不到他们人,不是还有个地方他们还没去。” 李相夷:“你说云隐山?” 笛飞声点头。 李相夷看着笛飞声嘴角和眼眶的淤青,有些心虚的干咳两声。 “那个,那什么,笛盟主,对不住,是我冲动了。” “你自己用扬州慢化解淤青,我记起来,门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先走了。” 几个呼吸后,已经看不到李相夷的身影,但很快他又折返回来,丢给笛飞声一个小药瓶,“日敷两次。” 笛飞声接过药瓶,轻笑一声,“本尊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下次换本尊打回去。” 等李相夷离开后,笛飞声吩咐道: “你和三王暗地查找那两人,若遇到直接绑来金鸳盟。” 无颜领命立刻消失,他不忍看下去,他怕他憋不住笑出声。 尊上现在左眼淤青,嘴角带血,实在是太不笛飞声了。 ------------------------------------- 大熙皇城,凤仪宫。 陈贵妃半靠在软榻,双手放在微微隆起得孕肚。 陈贵妃已有三十五岁,虽非绝色佳人,身上却有温婉如兰的气质,和她相处时会让人不由自主放低戒备,心生亲近之感。 她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全凭她会揣摩当今圣上的心思,以及人畜无害的人设。 “贵妃娘娘,睿州出事了。”宫女凑到贵妃耳边小声回禀。 “何事?” “陈熊死了。” “噢?死了啊。”陈贵妃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极浅极淡的畅快之意。 “此事全当不知就好。” 枢政殿。 皇帝端坐于御案前,“死了?” “是。下面的人未曾查到是被何人所害。” 皇帝摆摆手,让人退下。 按照光庆帝的计划,要慢慢将江湖各大势力收拢于庙堂所用。 之后再寻理由借口,给安排些空有名头没有实权的官职,一点点蚕食吞并。 江湖中大半的小势力都已招安,唯独势力最大的那三个,对朝廷的示好不理不睬。 四顾门、金鸳盟、万圣道。 他们既然不愿意依附朝廷,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归顺。 没想到陈熊如此不顶用,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 霜降时节,云隐山依旧被青翠的竹子覆盖。 山脚下,李莲花一身绿衫外罩狐裘大氅,怀里还抱着蓝嫣,站在这里已有半炷香的时间。 “笛飞声,你说师父师娘会不会认出我。”他摸着脸颊和耳后的麻点,轻声问道。 “会。”笛飞声十分笃定的说着。 李莲花:“是我着相相了,咱们走。” 他不知心里在怕什么,直到亲眼见证原本应该是师父坟包的位置现在是一片平坦,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漆木山和芩婆的院子建在半山腰,上山的路还算好走。 蓝嫣从上山那一刻,格外的兴奋,这个地方她很熟悉。 “花爹,在前面,就要到了。” “嗯。” 李莲花设想过,若是今日在这里遇到李相夷怎么办,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然而直到此时还是一团乱麻。 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是个仰慕师父的江湖人士好了,师父还活着已经很知足了。 “那边有人。” 李相夷跟一旁的笛飞声同时看向李莲花这边。 四大一小目光交汇的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相夷与李莲花遥遥相望。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熟悉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他和这人是不是认识? 蓝嫣单独见李相夷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她窝在花爹的怀里,竟有点点心虚。 两个笛飞声见面就不一样了。 笛飞声见到老笛的那一刻,心中犹如惊天霹雳,这人哪怕带着个面具,他依旧觉得在照镜子。 这人特么谁啊!怎么跟他长了同一张脸。感情就是你这个冒牌货,害的他被李相夷捶了一顿。 他不能白挨打! 老笛看笛飞声的眼神很复杂,嫌弃中带着点羡慕。 这个笛飞声是怎么跟李相夷混在一起的,看这架势该不会和李相夷早就已切磋过了? 两人默契极了,仅一个眼神,同时脚下一点,飞入竹林深处。 李相夷和李莲花还在对视,彼此都在仔细的打量着对方。 李莲花心思比之李相夷还是更深些,他率先做出应对。 温润有礼的与李相夷打招呼,“见过李门主。”随后还推了推怀中的小团子,“蓝嫣来见过李门主。” 李相夷: 这一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这孩子就是他的漏风棉袄。 第19章 你该放下了 “阁下如何称呼?” “ 啊,在下姓李,李莲花。” 姓李,李莲花 李相夷可以确定他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字,可为何两次见到这人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接下来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蓝嫣看看小鱼爹,又看看花爹。 这两爹好奇怪啊,灵魂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竟然各自发生了变化。 云居阁。 “师父师娘,我回来啦!”李相夷一进门便喊道。 李莲花看着李相夷的举动,终于有了些熟悉感。 少年时期的他,总是这样,每次归来,还没进门就会大声喊师父师娘。每次都会被师父臭骂一顿,师父总说他大喊大叫的,没个正经,不稳重。 芩婆最近闲来无事,买了一窝小鸡崽。这会儿天凉了,准备给它们搭个窝。 天井西北角,漆木山撸着袖子正在糊泥巴,听到李相夷的声音,也没来迎他。 漆木山:“你这个臭小子,为师说过多少次,让你稳重一些,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师父还是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依旧精神矍铄。 李莲花看着漆木山的背影,咧着嘴笑了,可眼底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大颗滑落。 师父不孝徒儿终于又见到您了。 “相夷回来了。正好,你师父昨日摘回来不少桂花,师娘给你做爱吃的桂花蜜薯。”芩婆从正屋走出来。 一抬头见他还带了旁人,问道:“这位是?” 李相夷转身看向身后,却见李莲花背过身去。 李莲花赶紧擦掉眼中的泪水,再转身时嘴角已挂上微笑。 “在下李莲花,幼时曾被您二位救助过,得知二位在此隐居,故来探望。” 芩婆仔细端详着李莲花的面容,眼底的震惊,根本无法隐藏。 “老头子,你别忙活了,你过来!!!快!!!!” 芩婆的语气很焦急,漆木山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 芩婆紧紧地掐着漆木山的手臂,“老头子” 漆木山跟李莲花对视的那一霎,心底就有了答案。 “小伙子人不错,噢,这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那什么,我这个傻徒弟啊,特别喜欢小孩子,你把孩子给他看会儿。” “你就随我们老两口进屋聊聊。” 李相夷不等李莲花点头,上前接过孩子去了院中西南角。 李莲花呆愣愣地,由着李相夷把孩子抱走,直到漆木山来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走,老头子我啊,好久没有跟人聊天了。走” 进屋后,芩婆拉过李莲花的手,见他下意识的想躲开,一使劲,直接把人扯过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师娘生分了。” 李莲花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前辈说笑了,晚辈何德何能能喊您一声师娘。” 漆木山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把腰间的酒葫芦砸到他身上,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小子,竟然连师父师娘都不认了!” 李莲花听到这句话,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师父师娘的话,像是绷断了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犹如一个离家多年未归的游子,在外受尽苦楚,看尽人间冷暖,终于归家见到了为他遮风避雨的双亲。 他想开口,然而苦涩在口中蔓延,竟只是张着嘴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漆木山把人按在椅子上,芩婆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好孩子,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李莲花摇头。 芩婆和漆木山一左一右把他包围在中间。 漆木山:“你也是相夷,我们见过你,在梦里。” 蓝嫣离开的那天,他和老婆子突然做了个相同的梦境。 他们像是看客一样,从李相夷东海大战直到乘舟而去。 所以第一眼看到李莲花,便认出他是谁。 李莲花站起身跪在二老膝前,“师父师娘。徒儿不孝,害的师父为我搭上性命,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自负,师父您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而出事。”泣不成声地伏在漆木山的膝上。 “好孩子,那些与你何干,那是你师兄的错。为师和你师娘从未怨过你。其实,不论你师兄当时是否欺骗与我,为师都会拼劲全力去救你。为师不能去赌那一份不确定。” “这都是为师自愿的,因为你值得。” “不不,不,师父,我不配,若非我的自负,也不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 漆木山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向窗外,“相夷啊,你看外边,那个就是你。” “你不要急于否认。” “没有你师兄的算计,你就是那个样子。” “那年你十九岁,还未及冠。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孩子,那样子傻乎乎的,为师都没眼看。”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让李相夷的经历与梦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截然不同。 李莲花看向窗外。 一身月白色劲装的李相夷,正在抢着吃蓝嫣手里的鲜蜜薯,他一口啃掉大半,这还不算,满脸得意地看着挂在他手臂上的那个孩子。 蓝嫣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直接上手去扒拉李相夷的嘴,“我的,我的,你不能都吃掉~~~” 李相夷侧头避开小家伙的手,迅速咀嚼,咽下去,这才扭回脸。 蓝嫣知道自己斗不过她爹,可怜巴巴的说着:“唔小鱼爹那你吃过一半了,不能再跟我抢剩下的了。” 李相夷:“我只是替你尝尝好不好吃。” 蓝嫣赶紧啃一口蜜薯,忙说着:“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对不对。” 孩子吃东西没数,李相夷怕她吃多了闹肚子。 大半进了他的肚子,也乐的愿意配合:“对,不好吃。” 李相夷忽地侧身看向正屋的窗户,他不傻,也听到了师父他们的对话。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吗? 为何会变成这样。 李莲花与李相夷这次对视,彼此都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对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漆木山芩婆看着窗外的李相夷。 总算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了,这些年,除了跟他们老两口在一起时,还有个笑脸。平时见谁都是一副冰块脸,他们真是看的够够的。 “相夷,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看,没有你师兄,你自责内疚的那些人统统都很好。所以,最该死的不是你,最该自责内疚的更不是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你自己。” 漆木山拍拍他的肩膀,“你该放下了。” 李莲花:该放下吗 第20章 李莲花原谅了李相夷 云隐山,竹林。 笛飞声一身墨蓝色织锦长袍,,眼中燃起浓浓战意,大手放在刀柄准备随时抽刀应战。 笛飞声:“藏头露尾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冒牌货身手确实不差,难怪李相夷会认错,单看外型气势还真是与他一般无二。 嘶,这冒牌货是不是比他高了一些?!!!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老笛一身玄色锦袍,墨发随风而动,声音低沉且从容,“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笛看着对面的小子,心里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挺新奇的。 他这算不算自己揍自己? 笛飞声:“狂妄!” 他身形暴起,一刀猛劈而下,势大力沉,意图一举制敌。 老笛太熟悉自身的武功路数,面上依旧是不慌不忙,侧身闪避同时反手一刀,巧妙的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并趁机反击。 随着二人对拼深入,笛飞声每次出招都会被对方巧妙的化解,仿佛对方能预测到他的每一步。 为何对方会对他的一招一式全都了如指掌。 最主要的是,此人的兵器和武功心法与他如出一辙。 他心底的疑惑愈来愈强烈。 悲风白杨、相同的兵刃 “你到底是谁!” 老笛收刀,略作迟疑,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笛飞声。” 笛飞声:!!! 他不笨,相反看待问题、接受问题的能力极强。 这人若是与他同处一片天地,绝无可能至今才显露于人前。 “你从何而来?” 老笛:“我亦不知,许是将来。” “你” 老笛:“你是想问我为何来云隐山?” 笛飞声点头。 老笛:“陪人来探望故人罢了。” 笛飞声:故人陪谁?是那个绿衣男子? 他暗自思索,世间何人能让自己甘愿同行,心底只有一个答案。 “那人是李相夷!对吗?” 老笛叹息一声:“是他也非他” 两人你问我答,各自讲述着彼此的经历。 ------------------------------------- 李相夷带着孩子把鸡窝搭建好,回房间换洗时,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李相夷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李莲花。 李莲花,他说他叫李莲花。 李莲花为什么要叫李莲花? 李相夷要经历什么,莲花脑海中猛地闪过老和尚禅房内的那句禅语。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你”他有千言万语要问要说,却发现除了这个字,竟然无从问起。 李莲花看着对面的青年无措紧张又担忧的样子,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李莲花对他微微一笑,那一抹笑容中藏着过往云烟的消散,还有对过往痛苦纠葛的告别。 那个曾经被困在思想围墙里的自己,在这一刻化作泡影。 屋内一片寂静,短暂的沉默后,李相夷开口了。 “你” 第二次尝试沟通还是失败了,与世间的另一个自己相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无法形容。 他安静认真地看着李莲花,试图从对方的身上窥探出更多的信息。 李莲花被李相夷真挚又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你小子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我” 李相夷深呼吸,再次定定地看着李莲花。 “我想知道你从何处而来,”还有你都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的样貌,你的 “或许是未来,或许是另一个世界,我也不清楚。” “你的样貌为何变了?” “是无了老和尚梵术金针留下的。”李莲花说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往事,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李相夷闻言,神思有些恍惚。 老和尚的金针原来那日老和尚给过自己暗示。 “你经历了什么?”李相夷喉咙艰涩,问这句话时仿佛在喃喃低语。 李莲花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很多时候,沉默恰好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相夷已经猜到些,若是当年没有孩子的到来,没有听到那些人的心声,没有后来的阴差阳错,他应当是李莲花的样子。 李莲花平淡如水的语气中,藏着阅尽千帆的沧桑感,身上还带着些淡漠的佛性。从意气风发的李相夷一点点变成另一个人,过程要多久有多苦,谁也不得而知。 李莲花不说话,李相夷也就不再追问。 “孩子也是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吗?” 李莲花:“啊,那倒不是,孩子是笛飞声带去的。” “若我没有遇到这个孩子,你我并无区别。”李相夷略微蹙眉,慢慢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李莲花将自己的事和李相夷的经历放在一起,好多不知缘由的事情,此时竟有了答案,唯一的变数便是那个孩子。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狗狗祟祟的声响。 李相夷一听就知道是谁,李莲花亦然,两人相视一笑,动作同步,撩起衣摆坐在坐榻的两端。 李莲花一身绿衫,淡雅从容,李相夷身穿月白长衫,冷峻出尘。 蓝嫣穿着青色的袄裙,一手一只小鸡崽儿,小脑袋拱开房门。 ‘啾啾’小鸡崽的叫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的清晰。 一进门就见她花爹和小鱼爹都目光含笑的看着她,可她怎么觉得这两爹的笑有点奇奇怪怪。 “你进来做什么?”李相夷看着小家伙呆愣愣软乎乎的小模样,没忍住问了句。 蓝嫣奶呼呼地回答着:“婆婆让我来喊你们去吃饭。” 说完蓝嫣就要带着小鸡崽离开。 小孩子有种特殊能力,对潜在的某些危险讯号十分敏感。 风紧扯呼 李莲花见她小表情就知道蓝嫣这是准备溜走,“你出去做什么?” 蓝嫣:一个问她进来做什么,一个问她出去做什么。 蓝嫣举着毛茸茸的小鸡,下意识的擦擦鼻尖。 李莲花:以前没发现,蓝嫣的好多小动作跟他还挺像的。 李相夷:什么脏的臭的都喜欢捏在手里玩,欸~ 家禽类向来泄殖腔不受控。 pia嗒一声,某种东西落地的声音。 蓝嫣嘴巴一瘪,举着两只胳膊,看看李莲花又看看李相夷,这两人没有一个要帮她的动作,她哒哒地跑了出去。 “婆婆,呜啊~~” “它拉了,它拉了!”小孩子边哭边喊。 李莲花轻笑一声,“这还是见她第二次哭。” 李相夷侧头看他,第二次?他怎么记得小家伙那哭声堪比魔音贯耳。 坏了,蓝嫣去找师娘了! 很快,芩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相夷!你们赶紧给我出来!”这两个大人还看不好一个孩子,惹得孩子可怜巴巴的哭着找她。 李莲花一愣,师娘这语气可算不得温柔,眸光流转间,说道:“李相夷,师娘叫你了,去,” 李相夷心想,这李莲花还挺滑头,回道:“师娘喊得并非我一人,一起。” 第21章 家的味道 李莲花和李相夷出了房门,就见师娘抱着小家伙,等着两人给个合理的解释。 李莲花垂着眼眸盯着他自己的鞋面,看那架势似要盯出一朵花来。 李相夷掸了掸衣袖,看天看地看院子里的树就是不看他师娘。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啦,准备开饭啦,下次若是再被老婆子我发现你们这样看孩子你们知道的。”芩婆隔空点了点二人,前些年李相夷经常这样惹哭蓝嫣,每次都是老头子用李相夷小时候的糗事把孩子哄好。 李相夷已经虱子多了不怕痒,李莲花对此还一无所知。 李莲花肩膀戳了戳李相夷,不解道:“师娘这话什么意思?” 李相夷抚了抚肩膀,说道:“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莲花:好小子,你搁着说废话呢 李莲花时隔十年,终于再次体会到家的味道。一种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味道。 这顿饭,一家老小吃的都很尽兴。 夜里李莲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温柔地望着对面床铺上的嬉笑打闹的李相夷父女。 他把被子一裹,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着前,他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算了,明日睡醒再想好了。 老笛和笛飞声在竹林聊了很久,久到两人都无话可说。 老笛:李莲花什么情况 笛飞声:这个人在等什么。 “那个” “那个~” 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老笛和笛飞声相视一笑。 老笛说道:“看来李莲花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云隐山,我便先回住处了。” “也好,我随你一起。”笛飞声不想跟他分开,谁也不知道一旦分开,将来是否还能再见。 人生,能遇到让自己了无挂碍,卸下心防,回归本真的人,少之又少。 他是除了李相夷之外,唯一与之相处,能肆意展真言,无需矫饰,觉得自然舒畅的人。 ------------------------------------- 李相夷侧耳倾听,发现李莲花呼吸沉稳已然入睡。 对着怀里滚来滚去 的小家伙,比了一根手指。 蓝嫣听话的点点脑袋。 父女两太久没见,有好多悄悄话要说。 李相夷小声问她,“你怎么会出现在笛飞声身边?”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走着走着就遇到大个子了。”蓝嫣尽可能把她能表达的说清楚。 李相夷分析着,随后又问,“你不是说你是天上的小仙女,要回天上了?” 蓝嫣不说话,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行了,不想说就不说。”李相夷猜测有些事并非能宣之于口。 他拍着蓝嫣的后背,像以前一样,哄着他睡觉。 一刻钟后,李相夷以为蓝嫣睡着了。 “花爹养了狐狸精。”她就像小猫咪一样窝在李相夷的怀里,声音又细又软。 李相夷:? 什么情况? “狐狸精?” “嗯,小鱼爹,明天你可以去把狐狸精也带来嘛”蓝嫣把脸露出来,原本小家伙她都要睡着了忽地想起那只狗子。 李相夷还想继续问,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 狐狸精应该不是人?哪有人喜欢被喊狐狸精的。 李相夷轻轻地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和脸颊。虽然样子有了些微变化,却还是小小的软软的。 将蓝嫣放在他脖子的胳膊轻拿轻放,盖好被子。 翻身下床来到李莲花榻前。 两指并拢,点在他的任脉下三寸,醇厚的扬州慢引渡过去。 李相夷:果然,七经八脉刚被修复不久。气海不知因何故,吐纳时无法即刻放松。 真气常年盘踞在丹田中只压制不流转。这种状况,应是为了压制内伤、或者无法排出体外的毒素。 李莲花你对过往十年只字不提,可你我同为李相夷。需要痛多次,痛到何种程度才会让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变成看淡世间的李莲花。 “李莲花,你一定是恨李相夷的。”李相夷一遍遍的用扬州慢梳理着李莲花的经脉和气海。 脸颊的两滴泪水滴落在李莲花的里衣上。 被子下,李莲花的双手紧握。 恨吗?恨的,若非那时自负,怎么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兄弟惨死,波及无辜百姓。 但如今他不恨了,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都是他,是他生而为人的过往和经历,缺一不可。 更何况,这个李相夷弥补了他的所有遗憾,那些事情也都没有发生。 有些痛,一个人体悟就够了。 李相夷把体内的真气渡过去七七八八,这才收手。 他给李莲花掖好被子,又盯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看了很久。 李相夷挥袖熄灭烛火时,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不恨了。” 人生过半,方才领悟。 恰如那句,初来不知人间苦,回头已是苦中人,苦亦是一种修行。 他放下了过往。 这三个字让李相夷的心一颤。 今晚的月色,不似初夏那般张扬热烈,也不似初秋时清冷和孤寂,而是给人一种宁静温婉的美,仿佛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温柔。 不同时空的同一个灵魂,同沐一片月色,和解相融,共期未来。 清晨,蓝嫣从离开被窝,再到穿戴洗漱完毕,全程闭着眼。 最多只是砸砸嘴,紧接着搂着她爹的脖子,找个暖和的位置继续贴贴,接着睡,活像一只赖床不起睁不开眼的猫崽崽。 芩婆和漆木山见李相夷这么早就给孩子收拾好,不用问已经猜到这小子要做什么。 “师父师娘,我带蓝嫣回四顾门住几天。”李相夷声音不大,手指着房门,“那个,若是李莲花问起来,您二老就说没瞧见就成。” 漆木山嫌弃的横了他一眼,“出息。”眼不见心不烦的摆摆手,“快走快走。” 芩婆回到屋内取出来一件披风递给李相夷,“把这个围上,别把孩子折腾病了。” “多谢师娘。” 李相夷抱着孩子翻身上马,那叫一个迅捷。 芩婆漆木山老两口站在云居阁门前,望着李相夷渐行渐远的背影,“欸,也不知道他们能在这里留多久。” 漆木山:“留的一日算一日。” 芩婆:“是啊。” 第22章 李蓝嫣你该不会喜新厌旧吧? 李莲花这一晚睡得格外的踏实,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坐起身,真气运转一周天。 内力充盈,身体舒适。这感觉真是不赖。 李相夷的内力就是好使,比之前那菩提药王的神药还要管用。 李莲花推开房门,就见师父站在院中端着一碗粟米,投喂着他脚下的那群小鸡崽。 “醒了。”漆木山听到动静,回头见李莲花正傻乎乎地愣神。 “嗯,起的迟了。”李莲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了,师父,怎么没看到蓝嫣和李相夷。” 漆木山: 这叫他老头子怎么说,难道说那小子带着孩子跑了? 算了,实话实说就是了,左右让他们两个自己处理。 “那小子,一大早带着孩子走了。” 李莲花点点头,他倒是猜到了。蓝嫣跟李相夷在一起和跟在他身边状态是不一样的。 昨晚睡前他只是听到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并没有看到李相夷是如何带娃的。 讲真的,还挺想看看李相夷是跟怎么跟孩子相处的。 这时,芩婆抱着一身黛蓝色的衣裳递给李莲花,“这本来打算做给那小子的,我今早给改了改,快,去换上看看。” “谢谢师娘。”李莲花接过衣裳,手指轻轻的摩挲着。 ------------------------------------- 李相夷这边,先是依着蓝嫣的诉求成功接到狐狸精。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狗子晕马。没办法,李相夷给狐狸精渡了些扬州慢的内力,这才好起来。 狐狸精:唔嗯~这个酷似主人的两脚兽,对它真好。 两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走了大半天,抵达四顾门已经晌午。 山下守门的弟子,只看到他们门主策马而过,怀中好像还护着什么,那马屁股上还趴着一只大黄狗。 那狗子一颠一颠的,竟没有被马儿甩下去,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弟子:能与门主共乘一骑,真好 狐狸精:你们懂什么,这是狗子我该得的。 李相夷带着蓝嫣回到朝宗苑。 蓝嫣对这里熟悉的很,一落地,哒哒地往屋里跑。 这里的环境对狐狸精来说很陌生,它正溜达着小心探索。 蓝嫣来到房间,直奔内室。布置还跟当年别无二致。 每个角落都有着蓝嫣曾经的痕迹。 五斗柜摆放着彩色的陶瓷糖盒,旁边放着一个桃木色的妆奁箱。 蓝嫣搬着她的小号矮凳,踩在上面,把上面的盒子挨个打开。 糖盒是空的,还以为里面会有甜滋滋的糖果。 紧接着,打开妆奁箱,映入眼帘的是一格格整齐摆放着的首饰和发带。 蓝嫣伸手抓起一鼎银质的小冠,她记得,这些都是她的。 李相夷坐在茶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对蓝嫣招招手,“过来,先别玩了,来喝口水。” “你那些东西没人稀罕,等会再看。” 这话若是让笛飞声听到,指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口是心非,口不应心。 蓝嫣拿着那顶小冠,来到李相夷腿边,“小鱼爹,我想戴这个。” 李相夷扫一眼小冠,先把水杯凑到孩子唇边,“快喝,喝完再说。” 接连给蓝嫣喝下一整杯温水,这才放开她。 突然,苑中响起犬吠声。 蓝嫣:“是狐狸精。”拉着李相夷的手指就要往外走。 苑中的梅树枝上盘着条一米多长的银红色玉米蛇,正翘着蛇头跟狐狸精对视。 “小蛇?” 李相夷轻声嗯着,这条蛇还有那只蓝色蛤蟆一直留在朝宗苑,他从来没有喂过它们,却一直活得好好的。 但真正引得狐狸精犬吠的,是苑外的人。 方才厨房的葛大娘,火急火燎的跑来朝宗苑外,“门主,门主!” 李相夷捞起蓝嫣,走了出去。 “葛大娘。” “门主,您能不能来帮个忙啊?”葛大娘说这话时,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 “何事?” “后厨养的那头猪跑了,好像就在您院子附近。” 李相夷听完,示意葛大娘带路,边走边问,“门中弟子无人察觉?” “门主,这我哪知道。”葛大娘抿了抿嘴。这她咋说,去年她为了给她姑娘挑选女婿,把人都得罪完了,这不现在连个帮忙按猪的人都找不到。 李相夷寻着异动找到那头出逃的猪。 好家伙,一头五百来斤的猪正在嚯嚯后山那片小药园。 他鞋尖一挑,两枚石子射向猪的脑门和胸腔。一阵短暂的哼哧大喘后,那头猪应声倒地。 蓝嫣十分捧场,两只小手用力地鼓掌,“小鱼爹好厉害,我们晚上可以吃它嘛?” 小家伙的说话的底气,是被李相夷那些年有求必应慢慢养出来的。 李相夷微微点头,看着这里的一片狼藉,不愿久留,“好。” “葛大娘,今晚咱们就吃它了。” “好嘞,门主。” 她看着李相夷抱着孩子离开,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些年,在四顾门经常能看到门主带着小门主,父女俩的互动,让他们这些见证者都觉得温馨。 可惜啊,贼老天不做人,那么小的孩子说带走就带走了。 欸?不对啊,那孩子可是喊门主叫爹啊,难不成门主这是又有孩子了? 葛大娘一拍脑门,“门主的事也是我这么个老婆子操心的,我可真是闲的。” 李相夷单手抱着蓝嫣并没有回朝宗苑,而是穿过后山的树林,来到小青峰山顶。 谁能想到当日在他面前化作光点消散的那个孩子再次出现,这次她还会消失嘛? 山顶的冷风吹过,李相夷杂乱的思绪也被吹的七零八落。 他问蓝嫣:“那日你为什么要给我橘子?” “因为你是小鱼爹啊,那个橘子我没有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所以,那天你给我橘子,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试吃?” 蓝嫣不确定的点点头,她是不是不该承认 “小鱼爹你生气了吗?” “那我以后不让你试了。” 李相夷把孩子抱紧,半晌才说道:“我们可以让李莲花试。” 蓝嫣摇头,“不行的,花爹他不行。”在她的认知中,李莲花不抗造。 “凭什么他不行,我就行?”李相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李蓝嫣,你该不会喜新厌旧?” 蓝嫣满头问号,小鱼爹你在说什么? 第23章 二李带娃日常 凤仪宫。 光庆帝来到贵妃宫中,先是询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后又讲江湖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最后才直奔主题。 “贵妃啊,朕有件事要与你说,你可莫要激动。”光庆帝明知道眼前人前两日便收到消息,却还是这样说。 陈贵妃温婉一笑,“陛下请讲。”哪怕两人心知肚明,却都假装不知。 光庆帝把陈熊被害一事说完后,等待着陈贵妃做出反应。 陈贵妃从皇帝进门之后说的那些内容中,分析出皇帝此行的意图。 她并不知陈熊是被何人所杀,也不在乎。但她知道皇帝当下最想收拢的势力是什么。 陈贵妃跪地哭诉:“还请陛下为臣妾的哥哥讨回公道。” “江湖势力藐视朝廷律法,滥杀无辜,实在猖狂,还请陛下严惩。” “陛下,臣妾听闻江湖上大半的势力都已归顺朝廷,为陛下做事。想来那些人断不会如此行事,定然是那些未曾,未曾为朝廷效力的势力所为。” 光庆帝假意斥责:“贵妃你失态了。” 光庆帝身侧的大太监适时劝道:“陛下息怒,虽说贵妃娘娘因兄长身亡一事关心则乱,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就这样,问罪四顾门一事,就在这样的一场蓄谋中定性。 光庆帝:“即刻传召轩辕萧。” 陈贵妃站在凤仪宫门前恭送光庆帝,暗自道:别怪她牵涉无辜,她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博生死,商为白银用计谋。莫笑红尘名利客,只怨身在红尘中。 ------------------------------------- 李莲花住在云居阁的第三日,决定去四顾门看看那些老朋友。 今日,李莲花穿的恰好就是他师娘给他做的那身衣衫。 一身黛蓝色长袍,墨发被同色玉簪挽起,他提着衣摆一步一步地越阶而行。随性松弛中又带着挺拔温润、清隽雅正。 李莲花再次出现在四顾门,心境有了很大的转变。 年少时认为世间非黑即白,他无所不能,可平天下不平之事。 后来才知道世间大部分都是模糊大片灰色。 诡诈遍行于世,不义随处可见。 有人坏事做绝,流芳百世,拥有最正义的名声;有人好事做尽,身败名裂,受尽折磨而死,遗臭万年。 然而正义与否,做好人与做真好人,并不容易界定。 他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不由得独自低语:“风月平生意,江湖自在身。从此唯心乐,闲愁奈我何。” 李莲花对于这里熟悉的很,避开守门的弟子,脚下运起婆娑步,直奔朝宗苑。 苑中十分安静,跟他想象的画面很不一样。 屋内,李相夷一身石粉色长袍,坐在几案前,把蓝嫣圈在他的怀中。 小家伙穿着米色小裙子,两只袖子撸到手臂,正在卖力的和泥巴。 今日,小家伙突发奇想,非要玩泥巴。 李相夷身体微微倾斜,手肘撑在几案,眼眸中满是专注和温柔,他时不时给蓝嫣紧一紧衣袖,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自然。 李相夷耳廓微动,拍拍蓝嫣脏乎乎的小肉爪,“有人来了。” 狐狸精原本在屋里安静地趴着,忽地站起身,它看到来人兴奋地摇着尾巴,吠了一声,迅速跑上前。 “看来你这些天伙食不错啊。”李莲花揉了揉狐狸精的狗头。 “是花爹。” 李莲花一进门,就见蓝嫣像只小花猫似的,炸着两只胳膊向他跑来。 他蹲下身子一根手指抵在蓝嫣的肩膀,及时制止小家伙跟他的亲密接触。 蓝嫣歪歪头,不解的看着他。 李莲花收回手指,挠了挠鼻翼,解释道:“衣服是婆婆新做的,先带你去洗手。” 蓝嫣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奶呼呼地说着:“不洗,还没有做好。” “这是要做什么?”李莲花看向李相夷,询问道。 “我也不知。”李相夷稍稍摇头,笑着回答。 “这个只有我和小鱼爹。”蓝嫣重新回到几案前,指着五斗柜上面的彩色糖盒。 李相夷若有所思,问道:“你是想做一个咱俩带上你花爹的,还是你和花爹两人的?” 蓝嫣不想做选择,“两个都要好不好。” 李莲花听到现在也听明白了。挽起衣袖跟着坐在蓝嫣的一侧,“来,咱们一起。” 李相夷:啧,这碗水端的。 李相夷抿了抿唇,坐在另一侧,“一起。” 李莲花:嘶看这小动作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拧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狐狸的技能展露,“李相夷,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她爹。” 李相夷:!!! “你我同为一人,你是我,我是你,我自然也是她爹。” 见李相夷气急败坏,他就舒服多了。 李莲花握着蓝嫣的一只小手,正在教她怎么填满膜具,“依你,依你,年轻人气性真大。”他就看不得李相夷这小子穿着花枝招展的,马上三十的人了还穿一身骚包的淡粉色,哼~ 李莲花的脑子何尝不是李相夷的脑子,同样好使的很。 他垂眸审视今日穿的衣裳,忽地轻笑出声,算了,他才不要跟这人一般见识。 两大一小,忙活了近两个时辰,两只四四方方又图案奇怪的糖盒问世。 属于李莲花和孩子的那只,上面有着一大一小两个手印,末端刻画着不同阶段的莲花形态。 三人合力完成的那只,两个大手印中间夹杂着小手印,中间的图案属于孩子的自由创作,两端刻画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蓝嫣把三只糖盒并排摆在一起,之后又将李莲花和李相夷的调换,自己抱着中间那个。 “花爹的,小鱼爹的,我的。” 李莲花、李相夷异口同声道:“为什么要调换?” 说完皆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两人视线一触即分。 蓝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半天,她抓着两个大人的手,放在各自面前的糖盒上。 即便糖盒调换,但两人的手和手印还是严丝合缝的吻合。 李莲花没有在计较这个问题,而是问了李相夷是在什么条件下创作出这么“好看的”作品。 李相夷把当时罗摩鼎被当作模具一事,说与李莲花。 “齐知原竟在四顾门?”李莲花倒是没有想到,李相夷与他有着另一段不同的交集。 “你可要见见他?还有那些四顾门人”李相夷声音很轻,仿佛怕听到对方嘴里说出拒绝的话。 “好。” 第24章 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李莲花 齐知原、赵春风等人都四散各个分坛据点,忽然接收到门主的紧急召回令,急忙赶回四顾门。 四顾门议事堂。 “门主,发生了何事?” “对啊,门主。” 众人回来后,发现门主位上多了一把椅子,不论是位置还是角度,全都跟门主位对齐。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大堂内,逆光走来两道颀长的身影。 一白一青,气质不同,众人一时不知竟不知该把目光停留在哪个身上更多些。 赵春风:死眼,快多看几眼,看仔细些。 李相夷一身白衣,冷峻清冷,虽好看,却也总看常看,很快赵春风几人就把目光全部倾注在李莲花身上。 赵春风心中暗自欣赏:此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气质独绝,世无其二。容貌与门主有很多相似之处,身带药香,从头到脚透露着从容看淡,随和雅正,堪称仙品。 赵春风并非是在犯花痴,她只是单纯对美好的人或者事物习惯性的多看几眼。 齐知原以及四顾门那些弟兄,想法或许更多些。 此人与门主同坐主位,莫不是四顾门要有二门主了? 李相夷端坐与门主位,将堂内众人神色一览无余。 他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李莲花。” 他本想着让李莲花直接面见众人就好了。李莲花就是他,四顾门本就是他的,没什么不妥的。 然而,李莲花不愿以李相夷的身份示人,坚持要用他哥的身份。 李莲花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众人抱拳,“在下李莲花。” 那一张张梦中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太好了,这五十八位兄弟姐妹,都还活着。 众人回礼,“见过,李先生。” 乔婉娩和佛白石,四人也赶了回来。 “相夷,门中发生了何事?”乔婉娩一进来焦急询问。 佛白石三人也看向李相夷。 可当看到李莲花的时候,他们四人都有种十分熟悉又怪异的感觉。这个人好生面善。 李相夷:“阿娩,并无大事发生。”他起身站在李莲花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对不住诸位,因我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兄长,一时激动难耐无人分享喜悦。故而召回诸位。” 李相夷不是不会处事圆滑,他只是不屑于给奸佞小人好脸色。 众人心里原本的那丁点不悦也在李相夷真心实意的赔礼中消散。 乔婉娩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相夷的兄长,“我们是否在何处见过?” 佛白石跟着齐齐点头,“是啊,李先生,咱们是否见过。” 其实不只是他们四人,齐知原和刘如京也有这样的感受。 李莲花微微摇头,他淡然一笑,“诸位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在下跟你们门主是亲兄弟的缘故。” 几人不知对这个回答信了没有,沉默着点点头,不再追问,但目光却一直若有似无的关注着李莲花。 ------------------------------------- 笛飞声和老笛那日离开云隐山后,本想着回租住的小院,两人半路临时兴起,找了一家酒馆一醉方休。 后来二人因身上未带银钱,不得不召唤无颜,回了金鸳盟,这一待就是三四日。 老笛记挂李莲花,非要来亲自守着。 这会儿他和笛飞声正在朝宗苑带孩子。 二笛来的时机巧也不巧,说他们巧,二李正要去议事堂,暂时没时间闲聊。 说他们来的不巧,二李当时正思索着把孩子交给狐狸精看顾的可行性。 正愁孩子没人看呢,他俩来了。 老笛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他有种预感,他和李莲花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他侧身看着正在和蓝嫣嬉戏的笛飞声,眼底闪过惊讶。没想到这个笛飞声对小家伙如此和善,不,应该说是温柔。 笛飞声坐在李相夷常坐的矮凳上,认真回答蓝嫣的问题。 蓝嫣那双眼睛亮极了,惊讶的说着:“两个爹,还有两个大个子。” 笛飞声岔开话题,问她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小蛇小蛙不和我玩,小鱼爹说它们要冬眠。” “我们吃了猪!吃了猪!”蓝嫣说这句话时,目光转向老笛。 老笛:“好吃吗?” 蓝嫣小脸皱成一团,十分嫌弃的摆摆手,“不好吃,是臭的。” 大熙朝的猪尚未经历阉割,加上人们的烹饪手法有限,自然算不得好吃。 门外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 李莲花推开门, 二笛见他满脸的凝重,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相夷被轩辕萧带走了。” 笛飞声噌的一下子站起身,“被带走多久了?”拿起立在一旁的刀,就要出门。 “站住!”李莲花见他这要出去砍死所有人的架势,急忙喊住人。 “李相夷是自愿跟着去的。” 就在一炷香之前,轩辕萧带着监察司的人手持皇帝的诏令,前来押解李相夷。 朝廷缉拿的由头也是十分充分:‘贵妃亲兄,惨死家中,经目击者陈述行凶者为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责令李相夷即刻入京调查。’ 李相夷一听,思虑再三后,没有反抗。 四顾门建立之初,他曾与朝廷谈判分治江湖——江湖事江湖了。 朝廷这几年的小动作愈来愈频繁,也愈来愈不避讳。 他不能轻举妄动,他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有四顾门那么多的弟兄。 既然要传召他,去便是了,恰好他也有事要找皇帝聊一聊。 离开时他将四顾门托付给李莲花,并将门主令和门主之位交予他手,交待众人听从其命令。 若非当时李相夷控制得当,四顾门的弟子早与监察司的人拔剑相向。 笛飞声停下脚步,“难道就任由朝廷的人带他离开?” 蓝嫣一听她爹被人抓走,当即嚷嚷着,“我要小鱼爹。”两只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径直往外跑。 “小红,小红,我们去找他。” 小红振翅停在蓝嫣身前,顺从地点头。 老笛和李莲花认为笛飞声就在门口,怎么会让她真的跑出去。 结果,笛飞声大手一捞,抱着蓝嫣运起轻功,“我知晓李相夷的顾忌,但我不放心朝廷的人。” “若那些人不动他,我亦不会动手。” “本尊相信,你二人也是我和李相夷的底牌。” 第25章 小红闷声干大事 轩辕萧此人忠心的是皇家,身为皇帝最趁手的刀,心底早已坚硬如铁。这些年他处置过的人还少嘛。 他对李相夷的遭遇,仅有的那点恻隐之心,也不过是因他的武学天赋。 轩辕萧:“李门主,得罪了。”大手一挥,有人递上一瓷瓶。 李相夷临风而立,衣袂翻飞,那双清冷的眸子陡然锋利,带着一丝浅淡的杀意,凛然不可侵犯。 “四顾门本就不受朝廷管辖,我随你们前往京城面圣,已给足了面子。” 李相夷外露的气势让轩辕萧心底猛地一震。 只一眼! 这种压迫感,比之陛下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子天生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听闻有人指证李相夷杀了当朝贵妃亲兄,本尊也很好奇此事的进展。” 笛飞声落在李相夷身侧,手臂还坐着一个小家伙。 轩辕萧:这一个天下第一就够棘手,怎么又来一个。 轩辕萧干笑一声,“笛盟主随意。” 李相夷提起衣摆,踏上马车,笛飞声紧随其后。 杨昀春:“师父,您的马车” 多年前,杨昀春曾见过李相夷。那时的李相夷给他的印象都是公正有礼的,然而今日他才真正的明白何为天下第一该有的风姿。 他不由的心底赞叹:李相夷人间第一流,绝非浪得虚名。 马车内,李相夷接过蓝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们莫要轻举妄动。” 笛飞声手臂环胸,眉眼间皆是不满,“想来就来了,怎么你能去,本尊却去不得?”李相夷孤身一人,他怎么能放得下心。 李相夷给他一记眼刀,“我是去找皇帝谈话,你去做什么?” 李相夷也知道笛飞声是担心自己,来都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笛飞声沉默以对。 李相夷把目光转向怀里看热闹的小家伙。 蓝嫣看到小鱼爹跟大个子拌嘴,小身子挺得倍直,嘴巴微张,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换。 李相夷捏捏她的小脸,问道:“你呢?你来做什么?” 蓝嫣搂着李相夷的脖子,“我来找你,小红很厉害,去打坏人。” 李相夷:“小红?”莫不是当年消失的那只业火痋? ------------------------------------- 小红是第一个抵达皇宫的。 夜里,她寻到光庆帝的寝宫,落在皇帝的眉心轻轻一刺。 她不了解帝王心,也不懂什么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小红:身为南胤的血脉,竟还敢动她主人的爹,简直是作死!既然你这么爱作妖,还是好好歇着,梦里啥都有。 第二日,一声尖锐叫声,惊动了皇宫中的所有人。 太后:“哀家只想知道皇帝到底为何昏迷不醒!” 太医们两股战战,“微臣微臣” “快说,父皇到底怎么了?”昭陵公主焦急地询问。 陈贵妃等人也闻讯赶来。 太医院院正:“微臣等都未曾查明陛下昏迷的缘由。” 太后先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帝,又看了看陈贵妃的肚子,最后才是昭陵。 她叹息一声,“今日,尔等全部留在殿内,皇帝何时醒来,尔等何时离开。” “贵妃身子重,先去偏殿歇息,皇帝这里有哀家和昭陵照看,不必忧心。” 陈贵妃担忧的看了一眼皇帝,恭顺的离开。 太后对身侧的宫女招招手,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宫女领命离开后,很快,殿外响起一阵求饶声。 “祖母?”昭陵大致猜到殿外发生了何事。 “为了皇室稳定,哀家必须要如此。昭陵啊,万一你父皇,” 昭陵搀扶着太后,摇头,“不会的,父皇不会出事的。” ------------------------------------- 两日后。 轩辕萧进宫复命,却被人拦在殿外。 殿外,御前侍卫手持利器严阵以待, “你们这是何意?”轩辕萧询问道。 轩辕萧没能见到皇帝,只好退下。 李相夷和笛飞声此时正在宫门前,蓝嫣看到大街上的糖人摊子,说啥都要给她来一个,不然就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恶崽咆哮。 笛飞声点点小家伙的鼻子,亲自下车去给她买。 李相夷看着小红,从昨晚他就在想这虫子单独出去又回来,该不会真的听从蓝嫣的指令去做了什么? “你让小红做什么去了?” 蓝嫣躺在她爹的腿上,两只小脚一翘一翘地。 “打坏人~” “为何她能打坏人?” 蓝嫣摇头,“不知道。小红就是可以,” 李相夷略作沉吟,忽地记起那年在极乐塔中看到那些壁画。 皇帝也是南胤血脉 皇帝该不会已经出事了 不过算计他这么多次,吃点苦,受点教训也不过分。 李相夷揉着蓝嫣的头顶的小呆毛,思绪飘远。 ------------------------------------- 四顾门,李莲花先是安排四顾门人将陈贵妃及她兄长能探查到的所有信息收集整理。之后又派人去青石镇,看看能否得到有效信息。 老笛分析着:“很明显是朝廷不满江湖,从而寻得借口。” 李莲花点头,接过话,“当年我见过光庆帝,或许那时的皇帝还尚未有能力抗衡管辖武林,从而不得不与四顾门达成共治的协定。” “皇帝的目的要么是要江湖尽数归顺朝廷,为他所用。要么就是准备拿四顾门开刀,震慑天下。” 老笛见他眉心紧蹙,宽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除非是人海战术,不然仅靠皇宫那些蹩脚货就想困住李相夷两人,简直就是做梦。” “就怕他们筹谋多年,计划周密,他们逃无可逃” “老笛,我想去一趟京城。”李莲花还是不放心。 “好。本尊陪你。” “不过不能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要带上。”李相夷想到了一个人。 老笛:“何人?” “陈熊那日娶得女子。” 第26章 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轩辕萧没能见到皇帝,却在离宫前遇见昭陵公主。 公主年岁还小,脸上藏不住事儿。再加上轩辕萧遇到不少行色匆匆太医,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他想他应该知道宫中发生了何事。 轩辕萧因老皇帝暂时昏迷,离开前也未曾对他下达接下来的旨意。 他又不能随意限制李相夷的活动自由,只好将人安顿在监察司的营房暂住,外派他徒弟杨昀春守在身边。 李相夷笛飞声对此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没想到进京一趟管吃管住,还给他们安排个徒弟做向导,这简直不要太好。 轩辕萧:老夫是这个意思吗?二位不要太离谱 当天夜里。二人带着孩子住进监察司营房。 房间还算整洁,笛飞声检查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蓝嫣这会儿已入睡,小脑袋侧歪在李相夷的肩上,偶尔砸两下嘴,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李相夷抱着蓝嫣和笛飞声眼神交流。 笛飞声:? 李相夷手指门外,又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笛飞声秒懂,李相夷这是想夜探皇宫,点头应他。 皇宫,保和殿。 殿外,每三步站一守卫。 殿内,太医们正在尝试各种唤醒皇帝的方法。 李相夷笛飞声避开守卫,敲晕御前大太监,出现在老皇帝的寝榻前。 小红敷衍地落在老皇帝的眉心,轻轻一点,立刻飞回发带装死。 二人对小红这样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 李相夷来之前把孩子喊醒,好说歹说商量一路,蓝嫣才同意让小红把人唤醒。 蓝嫣困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皇帝缓缓睁开眼,看到寝榻前立着的两个陌生人,也不曾大声叫喊。 凭借二人的行头,努力分辨他们的身份和来历。 皇帝认出二人后,慢慢撑起身,发现大太监早已倒地,寝室外却还有不少人小声讨论的动静,心下了然。 “朕没想到你们胆子还真是大。” 笛飞声睨了老皇帝一眼,真的是连半分对于皇权的敬畏都无。 笛飞声道:“敢来,自然是有敢来的底气。” 李相夷较之笛飞声要有礼一些,但却不多。 “陛下这些年的动作,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只想问陛下一句,您铲除武林江湖的初衷为何?” 皇帝面对二人并不畏惧,这不是他还留有后手,而是他做了多年皇帝,早已练就出泰山崩于前二面不改色的境界。 皇帝:“朕问你们,尔等可是大熙的子民?” 李相夷笛飞声不置一词。 皇帝继续说道:“身为一国之君,却被你们这些江湖势力所裹挟,朕岂能容忍。” 笛飞声冷嗤一声,正要怼回去却被李相夷拦下。 李相夷:“江湖中人绝大多数不会随意对人持戈动武。我等苦练一身武学,为的也不过是在遭遇不公平时自保而已。” “陛下可知,大熙没了武林势力,邻国会如何?” “到时陛下又要如何应对?” 皇帝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周边几个国家不敢轻易招惹大熙,有部分原因是受江湖势力的影响。 笛飞声不愿意听他们两个人磨磨唧唧,“我等若是真的要为祸朝廷,你那个位置早就换人了。” 尽管他的话不好听,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想要除掉他易如反掌。 李相夷:“陛下,江湖和朝廷之间不是对立的,是一体的。陛下的王道注重权力集中,而我等的侠道则是锄强扶弱,维护世间正义。” “陛下,天下若真的太平公允,以百姓的利益为利益,而非剥削最大限度的剥削老百姓,便不会有那么的人去捡起属于自己的那把刀。” “朝廷官员们,若真能以提高百姓生存为他们为官的目的,而不是以权谋私官官相护。” “江湖中人自然也会淡出大熙的视野,陛下或许应该多看看底层百姓。” 李相夷倒也理解皇帝的担忧,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真正的操控呢。 皇帝醒来后,把守在殿前的侍卫撤掉大半,立刻传召轩辕萧。 了解传召当日李相夷的反应和对江湖人的约束后,心底五味杂陈。 李相夷一如当年,第一次面圣,对他不卑不亢,自信从容,手段能力都不俗。 跳出帝王的身份,或许会跟此子成为忘年交。但 罢了,他现在的身体还不知道是何状况。 第二日,李莲花和老笛带着何昭昭抵达京城,四人碰面后,李相夷再次进宫。 何昭昭把陈熊的所作所为以及收集到的证据呈给光庆帝。 皇帝只觉得打脸,他知道此人不堪大用,却不知如此不堪。 供词上罗列了陈熊不下三十多种罪名,其中包含:侵占百姓土地,肆意戕害官员,逼迫百姓开矿,虐杀发妻、等等。 原本监察司拿人的理由就是个幌子,在加上这一叠证词。 皇帝:“朕知晓江湖人有你们自己的道义,但朕还是要奉劝诸君,皇权律法不可僭越。” “李相夷、笛飞声你二人莫要让朕失望。” ------------------------------------- 离开京城这日,轩辕萧的马车已然易主。 蓝嫣扒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街边卖小吃的摊位。 摊贩吆喝:“甜豆,又香又甜的甜豆嘞。” “花爹、小鱼爹,可以给我买一点奶豆。”蓝嫣晃着两个人的手臂,像只小猫崽崽似的央求道。 “甜豆是什么?”李相夷顺着窗口往外探去,一阵奶香味儿飘来。 “你听话吗?”李莲花问蓝嫣。 蓝嫣看起来乖极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我i听话。” “听话,咱就不买。”李莲花满意的轻点下巴。 “啊!那我不听话。”蓝嫣立刻改口。 “不听话就更不买了” 蓝嫣一脸懵:好家伙,那到底要她怎么样嘛~ 李莲花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一逗小家伙,怎么会不给孩子买。 他手指点在蓝嫣鼓鼓的小肚子上,“好了,逗你的。谁让你看一家买一家,好吃的都进了你的小肚子,不好吃的都进了我们四个人的嘴里。” 蓝嫣被说的不好意思,一头扎进李相夷的怀里。 李莲花见状,笑着下了马车去买甜豆。 突然,系统001的提示音出现: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李莲花爱意值已达标。】 【宿主,001已将操作界面修复好,即刻返回任务位面。】 李相夷察觉到怀中小孩的身体一顿,并将脸埋的更深了些。好一会儿,蓝嫣瓮声瓮气的对他小声说着:“小鱼爹,你要好好爱自己。” 马车外正在排队买甜豆的李莲花猛地回头看向马车那边,视线刚好对上心有所感的老笛。 恍惚间,他们好像看到凭空出现的狐狸精、莲花楼、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彩色瓷盒。 李莲花意识回拢,发现他正躺在莲花楼的小床上,赶紧起身去看门外的一切。 他果然是回来了 那些时日的经历难道都是他的一场梦吗? 笛飞声从二楼飞身而下,落在他身侧。 李莲花迟疑道:“老笛,你有没有做过一场梦” 笛飞声伸手探了探李莲花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癔症了?” 李莲花倏地瞥见身上穿着的黛蓝色衣裳,他赶忙跑回楼中,在枕边看到一个做工粗糙且着色一般的糖盒。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手印,留白处还刻画着一对父女。 李莲花俯身,掀开盖,看到里边塞满各式各样的糖块。他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真的很甜。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门口,笛飞声正在抢夺狐狸精口中叼住的衣摆,一抬眸却见李莲花通身的气势有了很大的变化——恍若新生。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吾十万八千梦! ------------------------------------- 传回前。 李莲花看到李相夷心痛不舍的狗样子,问身边的孩子,“蓝嫣。如果能留下来,你要不要留下。” 孩子的内心世界,感情占比是不一样的。 小鱼爹一个人面对她离开两次,太痛了。 她不想让他伤心。 蓝嫣:“可以吗?” 001:【可以的,宿主。但会出现不可控的副作用。】 李莲花认为蓝嫣在问自己,“当然,去。” 蓝嫣泪汪汪地看着他们,“再见花爹,再见笛飞声,再见狐狸精~” 笛飞声赶着马车,李相夷一个人坐在车厢内,他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闭着眼,任由泪水溢出眼尾。 突然,怀中一沉,一对软乎乎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小鱼爹,我又回来啦!” 五年后。 四顾门,倾云苑。 蓝嫣左手蛤蟆,右手小蛇,正追着赵春风她们几个人跑。 “姨姨,姐姐,你们不要跑~” 李相夷和笛飞声坐在屋檐,看着院子里疯跑的小家伙。 蓝嫣这些年根本不长心智也不长个子,仿佛一直停留在那一年。 “其实,一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挺好” 第1章 我来接你了 系统空间。 001:【宿主你还好吗?】 上个世界,蓝嫣虽然一直都是两三岁孩子心智和身体,往后的七十多年里,李相夷给她的疼爱,从未变过。 蓝嫣整理好情绪,“我还好。” 001:【由于上个位面宿主的出现,间接阻止两个位面江湖和朝廷的厮杀,获得位面规则馈赠的两道功德之力。】 001:【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穿越?】 蓝嫣;“继续。” 小鱼爹,花爹,大个子,愿你们今后生生世世不再遭受苦难。蓝嫣把其中一缕功德之力,一分为二,任其涌入李相夷(李莲花)和笛飞声的魂魄。 随后又分给001一丝功德。 想要马儿跑自然就要马儿饱。 ------------------------------------- 明德四年,冬。 望城山,山下集市。 一头母山羊,生无可恋地半卧在干草堆前,肚皮下的小羊羔正一拱一拱的吃奶。 角落中露出一抹青色的衣角,但很快又缩回,完全遮掩在母羊身后。 蓝嫣穿着一身青色的小道袍,小脑袋上扎着道髻。 她缩在角落里,吸了吸鼻子,手里捏着一个热腾腾的素包子,正大口大口的吃着。 001暗自发誓:下次进入位面,它一定要把宿主直接投放到目标人物三米之内。 001进位面后,直接将蓝嫣投放在望城山下。不论是上山的还是下山的道士只要看到她,自然会把他带回去,可它低估了宿主的心智年龄。 蓝嫣自动屏蔽001的话,这个包子真好吃。 -------------------------------------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吕素真一身紫色道袍,站在三清殿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脸上堆砌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殷长松此时也出现在他身后,头一次见到吕素真这样开心,诧异道:“师兄,所言为何?” 吕素真畅快大笑,“师弟啊,她就要来了。” 殷长松:“谁?” 吕素真拍拍他的肩膀,淡笑不语,转身进了三清殿。 殷长松:嘿师兄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敢打上了哑谜。 ------------------------------------- 赵玉真推开门,搓着手,小跑至院中。 将离火阵心诀打入木剑中,插在树下,木剑入土的后,树上的积雪慢慢消融, 赵玉真一身青色道袍,抱臂而立。 年仅十六岁的他便已成为望城山年纪最小的天师。 可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他望着院子的高墙,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好奇憧憬。 只是在这座山上,不论是师父还是那几位师伯师叔,谁都不让他下山。 那双如水般眼眸中,盛满了郁闷之气,“我还是好好种桃子” 赵玉真闭目盘膝而坐,静待着桃树抽条发芽开花结果。 一股磅礴的道力涌入他眉心,与体内的真气融为一体。顷刻间,赵玉真通身爆发出通天彻地的威势。 整座望城山,乃至方圆千里之内的人皆是感知犹如泰山压顶的威压。然而不过须臾,那股气势却又再次消散于天地间,仿佛之前都只是人们的一场错觉。 赵玉真慢慢睁开眼,那对纯粹不染世俗的眼眸,多了些岁月的沉淀和明悟。 他站起身,走向院外。 守在他院外的弟子向他行礼,“赵师叔,可是要去见掌教?” 赵玉真这些年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庭院中修行,偶尔还会去道观藏书阁阅览道经。外加吕素真曾对守门的弟子们再三叮嘱过一定要把人看好。 守门的弟子一见到赵玉真踏出院门,心底就有些发怵,生怕这位小师叔扬言要下山。 赵玉真:“不,我要下山。” 守门弟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守门弟子听到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就在他们想要阻拦劝说时,吕素真等人出现了。 “见过师父,几位师伯师叔。”赵玉真向几人行礼,再次说道:“师父,我有一段缘分已至,要下山一趟。” 吕素真:“嗯,玉真去。” 仅呼吸间,赵玉真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殷长松惊呼道:“师兄!这!方才那人真的是玉真?” 赵玉真容貌身形虽少年青涩,可通身的气质以及那双平静如深渊的眼眸更重要的是他的修为。 殷长松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为何之前他师兄会那般的畅快大笑,了然道:“看来师兄的道术又有所精进了。” “一入神游,劫数自破。” 望城山下,今日恰逢小镇赶大集。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五彩斑斓的布匹、新鲜的果蔬、各种现烤现做的吃食 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王一行刚好外出归来,赶上这么热闹的集市,自是不能错过。 王一行身着窃蓝色道袍,背着一柄木剑,手中举着几个油纸包,不断地穿梭人群中与人摩肩接踵 ,“借过啊,借过。” 王一行:玉真这小子整日就知道吃桃子,师兄我啊,今日也让你品鉴些不一样的。 他可是听集市上那些个大婶们说了,这几种小吃可是最好吃的。 忽地原本喧闹的集市上突然安静下来。 众人安静地看着从天上飞来的青衣少年。 世人抬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少年一身青色道袍,容貌俊逸,仙风道骨,恰如天外仙人临世。 王一行还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贩卖前方贩卖牲畜的摊位前站着一个青衫少年。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揉眼,再次看去,“玉真?!!!” 当即纵身一跃,落在赵玉真身侧,“玉真,你怎么下山了?” 赵玉真点头,“师兄。” “我下山来接人。” 王一行挠挠头,问道:“接人?”接什么人,师父会允准玉真下山啊。 赵玉真绕过摊位,走到一头母山羊跟前,说道:“我来接你了。” 王一行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玉真,你要接的就是它?” 第2章 你愿意陪我一起长大吗 蓝嫣意犹未尽的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这才抬头看向蹲在她身前的少年。 “真真?” “嗯,我来接你了。” “你的胡子呢?”蓝嫣能认出赵玉真,全靠羁绊感应和赵玉真那双纯净的眼眸。 赵玉真俯身把蓝嫣抱起来,给她把粘在衣裳和头发上的干草摘掉。 “年岁不到,还没有胡子。” 王一行凑过来,当看到蓝嫣的容貌后,简直要惊掉下巴。 “玉真,这孩子是?” 集市上的老百姓也都从方才的惊艳中清醒过来。 一旁看热闹的摊贩插话道:“少年跟这孩子长得多像啊,不是叔侄,就是父女。” 其他人有的点头,有的不赞同,“怎么可能,你们看他一身道袍一看就是个小道士,再说年岁又不大,怎么会有孩子。” “道士又不是和尚,怎么不能有孩子了?” “再说,仙人看起来年轻不是很正常。” 王一行趁着周围的人正在争执刚好转移了目光,他一把扯过赵玉真的手臂飞身离开。 落地后,他依旧紧紧地拉着赵玉真的手臂,生怕这人一眨眼再次下山。 “玉真,她?”王一行看着他师弟怀里的孩子,欲言又止。 “他是我爹,好爹。”蓝嫣突然开口。 她察觉到这人很好奇她的身份,那就告诉他好了。 赵玉真也跟着承认道:“她确实是我的女儿。” “不过,却并非是师兄想的那般。”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玄妙。 王一行踩在上山的台阶上,脚下一个踉跄。 他的天爷啊,他的祖师爷啊, 他一定是幻听了。 对,就是这样。 王一行:“先回道观。” 他此时已经听不到赵玉真后面的解释,只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他师弟有孩子了。 “真真,可以把羊一起带走吗?”蓝嫣仰头看向赵玉真,嘴巴瘪了一下。 赵玉真略微抿唇,看向身侧的王一行,“师兄,可以吗?” 他方才着急下山,身上没带钱。虽说从未下过山却也知道想要带回羊需要支付银钱。 王一行看着那一大一小,别无二致的容貌,那纯净不染尘埃的眼眸就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王一行也不知他为何没能抵抗住那对父女的央求。 不多时,他怀里抱着小羊羔,手中还牵着那头母羊回了望城山。 赵玉真和蓝嫣两人正坐在台阶上,啃着王一行之前买的吃食。见他回来,一大一小动作一致地抬起头望着他。 王一行:可真像两只漂亮的狸奴。 赵玉真起身掸了掸道袍,致谢道:“有劳师兄。” 蓝嫣也跟着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食物残渣,“有劳师兄。”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小脑袋,“不对,你该叫师伯。”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喊了一声,“师伯。” 王一行轻轻‘嗯’了一声。怀里的小羊羔一直想要舔舐他的脸,他把小羊羔的头扭到一边,说道:“快走。” 一上山,王一行就被吕素真喊走。 他告诉赵玉真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吗?” 他把目光转到蓝嫣身上。 蓝嫣一身小道袍歪歪斜斜,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羊羔。 或许是孩子太小,力气有限。 小羊的后蹄子是落在地上的。 赵玉真又看看手中的一截麻绳,绳子的另一端拴着母羊。这是他师兄王一行临走前塞到他手中的。 “走,我带你先回庭院。” “庭院是什么?” “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那是家吗?” 赵玉真一愣,望城山,是家吗?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留在这座山,这座道观中。 他虽向往外界,可也只是好奇罢了。 望城山就是他的家。 “嗯,是家。” “真真,你是那个真真吗?” “是。” ‘啪唧’一声,蓝嫣一直仰头看他,没看到脚下的路,连人带羊趴下了。 赵玉真并没有出手用真气护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鼓励她自己站起身。 小家伙不哭不闹,先把小羊抱起,这才爬起身。 \"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长大,你愿意陪我一起长大吗?\"赵玉真尽可能用孩子能听懂的话去沟通。 蓝嫣抠着手心的碎沙砾,抠完手心,觉得有点痛痛,她下意识的蹭蹭衣服。“真真还是真真,只是,你是没长大的真真?” “对。” 赵玉真牵着母羊,蓝嫣拖着小羊,缓步而行。 吕素真殷长松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王一行跟在他们身后。 吕素真:“一行啊,你可看出玉真的变化?” 王一行摇头,随后又点头,“师父,师弟好像不再执着下山了。” 殷长松捋着胡子,“是也。” 吕素真淡淡一笑,说道:“为师突然生出一种感悟。” 殷长松、王一行同时问道:“何种感悟?” “当你面对一件事,按照你的逻辑和行为正常做出的选择这就是命,如果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做出的行为不符合自己以往的性格习惯,并有了很大的偏差,这就叫做运。” “没有任何外力条件下习惯性做出的行为就是命,而在思考之后,逆着性格做出的行为就是运。” “所以说,运是改变,命是定数,所谓逆天改命逆的不是天,是自己的本能,潜意识如果不能上升为意识,就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引导你的一生,成为你的命运。” 王一行被他师父绕的有些晕,“所以,师父您说的这些和师弟有什么关系?” 吕素真上前一步,对着王一行的头顶一敲,摇头离去。 殷长松听完此番话,当即明白师兄的用意,“你师父是点拨你呢。” ------------------------------------- 雪月城。 李寒衣垂眸盯着百晓堂新出炉地江湖良玉榜,榜首竟不是她 “望城山,赵玉真。”她低声呢喃着。 “你看上去,很不服气的样子,你想怎么做。”百里东君颇为无奈地问道。 “我在想,我要找个机会问一问他的剑。” 百里东君挑挑眉,说道:“赵玉真能被望城山掌教抱回去,并悉心教导。可见此子天资出众。” “那我更要去问一问他的剑。” ------------------------------------- 第3章 小道士带娃 赵玉真入神游的那一刻,不少人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威压。然,赵玉真当时的反应实在是太快,半步神游的那几个老家伙都以为自身感知错了。唯有莫衣和齐天尘二人,察觉到望城山上的变化。 赵玉真带着孩子回到庭院时,那株桃树早已枝繁叶茂,绿叶掩映间,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桃子。 赵玉真带着蓝嫣先把小羊和母羊安顿好,又带着蓝嫣去净手。 他牵着蓝嫣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看他一眼,一副你怎么这也不知道的神情。 赵玉真抿唇,随后解释道:“他知,我并不知。”他接收的是未来自身的道力和明悟,而非记忆。 蓝嫣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忘记了,真真还没有长大。” “我叫蓝嫣。” “嗯。” 他给蓝嫣净手后,发现小家伙的脸和衣服也是脏脏的。 他这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 十六岁的赵玉真见过孩子,没带过孩子。 就如他所说,他还未长大。 他算得出自己和蓝嫣有一段父女缘分,但怎么养孩子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请教师父和师伯。 赵玉真:“蓝嫣,我要出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嗯,一起。”蓝嫣伸着两只小胳膊,示意要抱。 冬日里,山上向来温度要更低一些。 推开门,赵玉真将真气引渡到蓝嫣的周身,为她护体防寒。 蓝嫣两只小胳膊搂着赵玉真的脖颈,左瞧瞧右看看,四处打量。 蓝嫣注意到院子里插入土中的那柄木剑,“无量剑!” 她记得这把剑,她以前玩过,好像还有一柄木剑,那是谁的剑? 蓝嫣挠挠头,用力回忆,突然,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抓着赵玉真的衣领惊呼道:“坏爹!坏爹!” 赵玉真那双如水的眼眸中似是闪过山川湖海岁月峥嵘,孩子喊出这两句话时,他已经得知‘坏爹’为何人。 “他还小,暂时你们还见不到。嗯?”话落,他抬眸看向天空某处,“又或许很快会遇到。” 蓝嫣:“噢,很快是多久啊。” “或许几日,又或许十几日” 小孩子得到满意的答复,一旦觉得舒适惬意,小嘴就会叭叭叭不停地问东问西。 “真真,你为什么不飞了?” “你说的可是御剑?” “嗯。剑。”蓝嫣指着插在土中的木剑。 “剑要在院中种桃子,等我们回来时,就有桃子吃了。” “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师父和师伯。” “见师父师伯做什么?” “去请教如何养育你” 赵玉真每一句话都有回应,没有嫌弃孩子的话多,甚至还会反问。 吕素真得知他这个徒弟是来向他请教如何养孩子的,这可把他一个修道之人给难住了。 最后还是王一行亲自下山请来一位生育过的老妇人。 老妇人很热络,跟赵玉真聊的有来有回,并且还对他传授几十年来的养娃经验。 比如给孩子根据不同的年龄阶段吃什么穿什么,日常如何打理头发,多大的时候会换牙等等,赵玉真听的频频点头。 回去时孩子已经睡着了。 赵玉真按照妇人教他的内容,简单擦洗一下脸颊手脚,刚把蓝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蓝嫣一觉醒来发现赵玉真不在,她从床上溜下来,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口。 原来赵玉真正在锯木头。 “真真”她的右脚踩在左脚上,其中一只脚丫的大拇指还扣着地板。 赵玉真干活的手一顿,“在。” 他放下手中的木头,缓步走到蓝嫣跟前蹲下身,将一缕真气包裹住蓝嫣的身体,“冬日寒凉,要穿鞋子,这样会生病。” 蓝嫣乖巧地点头,“你在做什么?” “给那两只羊做窝。”他把手上的木屑拍干净,将蓝嫣提起来带回屋里。 之前从他师父的院子离开时,带回来好几件他小时候穿的小道袍。 他把衣服拿到蓝嫣跟前比了比大小,哪哪都不合适。 蓝嫣似乎看出他的纠结为难,说道:“可以穿的,可以这里这里都缝起来。”她的小手指着袖口和衣摆。 赵玉真:好,既然孩子自己都不计较,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这样改衣服的? 赵玉真的动手能力很强,缝衣服,做饭,这些日常起居全都不在话下。 穿戴好,他给蓝嫣找来一个小矮凳,又递给她两颗洗干净的桃子,让孩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继续锯木头。 一开始孩子还能老老实实坐的住,后来蓝嫣把小羊拖到她身边,抱在一起。 她啃一口桃子,给小羊一口。 小声在小羊的耳边说着, “你吃过桃子就不需要喝奶了,对不对。” “那可以给我喝吗?” 赵玉真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他认为蓝嫣顶多说说罢了,总不至于真的跑去喝母羊的奶水。 天色将暗未暗,赵玉真搭好羊圈,踏进厨房准备晚饭。 起初他听到那头母羊叫了几声并没当回事,但脑中突然蹦出蓝嫣当时跟小羊说的那些话,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出来,搭眼一瞧,蓝嫣正跟小羊趴在一起,对着母羊的肚子跃跃欲试。 “蓝嫣!!!” 此时此刻他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蓝嫣这个孩子——言出必行。 ------------------------------------- 百花阁密室中,一朵红莲,漂浮在温泉池中,花瓣如同烈焰雕琢,每一瓣都蕴含着炽热的能量。那烈焰仿佛会呼吸一般,忽明忽暗,每一次交替都会散发出灼人的温度。 忽然,烈焰中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晕,又在一瞬间收敛,化作无数细小的赤红色光点,消散于这片空间中,只留下一抹灼炽的余温。 【少歌的时间线和少白很多地方都对不上。本卷故事年龄设定:明德四年,赵玉真十六岁,李寒衣十五岁,萧楚河三岁,萧羽三岁,叶安世一岁。宝子们若是觉得不对,全当蠢作者私设,勿要纠结。】 第4章 真真你喝不喝 烈焰莲离开密室后,察觉到有两个方向最吸引它,一处在天启皇城后宫,一处在望城山一带。 望城山有一股极强的生机之力,但它同样感知到一股时隐时现的危险气息守护在其身旁。 皇城中,那是一种让它源自神魂中的亲昵与契合。犹豫半晌,它直奔皇宫。 后宫,某座偏殿中。 三岁的萧羽因感染风寒,接连三日一直高热不退。 皇后胡杨错正盯着太医给他喂药,眼见着一碗药喂下去,却又立刻吐了出来。 她心底暗自摇头,孩子实在是太小,怕已撑不住,看来还要尽快告知陛下。 “如何?” “禀皇后娘娘,七皇子本就胎里孱弱,这” “说。” “七皇子若是撑不过今晚,怕是” “还望太医竭力救治。” 皇后离开后直接去面见明德帝,并将七皇子的情况如实禀告。 明德帝萧若瑾:“孤知晓了,有劳皇后费心照看皇儿。” “孤稍后会亲自前去探望。” “皇后你的身子也不好,早些回宫歇息。” 皇后离开后,明德帝几度想要去看一眼萧羽,毕竟那也是他的血脉。 可一想到那个人,对萧羽仅存的那点慈父心肠又慢慢散去。 一抹赤红色光点,犹如流星划过夜空,悄然落入后宫的某个角落。 次日,清晨。 守夜的宫人,舒展舒展身体,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才不慌不忙地走到内室。 伸手一探,想要看看七皇子是否依旧高热,触手冰凉。 宫人浑浑噩噩地困意即刻消散, 七皇子殇了。 ------------------------------------- 望城山。 由于昨晚,赵玉真阻拦蓝嫣吃羊奶一事。 他第一次见识到孩子的哭声到底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后来,要不是他向蓝嫣保证,今早睁开眼就有羊奶喝,还不知道孩子会哭到什么时候。 蓝嫣一觉睡醒,想到昨晚没有喝到的羊奶,刚要张嘴说要喝奶,就见赵玉真端来一只碗,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赵玉真抿着嘴,坐在床沿,“喝。” 既然承诺就要做到。 不过,谁也不要问这碗羊奶怎么来的,谁要问小道士跟谁急。 赵玉真见孩子一直眨巴着眼看他,孩子刚要开口说话,他就把碗递到嘴边,“喝。” 不要问,问也不会说。 蓝嫣如愿以偿的喝到羊奶,还剩最后一口,她问道:“真真你喝不喝?” 赵玉真道袍下的双拳紧握,很快又松开,“不喝。”回答的既干脆又利落。 蓝嫣咂咂嘴,脆生生地说道:“好,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喝,还是留给小羊自己喝。” 赵玉真给蓝嫣擦干净唇边的白色奶印,“嗯。” 他暗自松了口气,他真的有点怕孩子说这个好喝,每天都要来一碗。 晨起后,赵玉真打坐修炼,蓝嫣也像模像样的坐在一旁,两条小短腿实在太短,根本无法盘膝而坐,索性两只小脚丫相对,装作动作一致。 半炷香后,蓝嫣她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蛋子,坐的有点久,有点痛,她坐不住了。 爬起身,跑到院子里正要去找小羊玩耍。 只听‘嗖’的一声,插在树下的那柄木剑飞回屋内。 蓝嫣注意力被木剑引走,紧跟过去。 此时,赵玉真已不再打坐,起身轻抚木剑,“走,再晚来不及了。” “去哪里?” “去天启。” “赤王府?” “想来天启还未有你所说的赤王。” “坏爹不是本王了吗?” “不知。”他对此真的不清楚。 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身后背着木剑,单臂抱起蓝嫣,纵身一跃,跨出围墙。 就在父女两人刚离开半炷香后,李寒衣身穿白衣男衫,戴着面具,出现在庭院的高墙之上。 “嗯?怎么没人?”李寒衣疑惑道。 大师兄不是说赵玉真从未下过山,且也无法下山,更是甚少离开自己的庭院吗? 可这院子里除了那两头羊是喘气的,哪还有活人啊?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望城山!”李寒衣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喝斥。 她看向来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赵玉真去了何处?” 王一行见此人遮掩身影,只好先观人望气再观形,再看向这人手中的佩剑。笃定道:“你是雪月城的李寒衣。” 吕素真也出现在庭院之外,“姑娘,我望城山虽说不是多大的门派势力,可也不是外人肆意闯入的。” 李寒衣皱了皱眉头,“我是来问剑的。” 吕素真淡然一笑:“问剑问剑本无不妥,可既然上门拜访不该遵守应有的礼节,先递上拜帖,自报家门,待得到对方应允再确定时间?” “莫非雪月城不是以此待客?” 十五岁的李寒衣,生来就是高傲的,身边之人无不是一流高手。性子自然更为随性一些。 她并不认为她此举有何不妥,江湖之人还要计较那些繁文缛节,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是雪月城的李寒衣,听闻赵玉真是青城山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天师,还做到了道法剑术双修,故而前来问剑。” 吕素真点点头,“姑娘的来意,老道会代为转达。届时会派人告知雪月城。” 李寒衣想要说些什么,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预设中,今日问剑应该会很顺利。 算了,既然不在,她改日再来便是了。 “告辞!” 王一行看着匆匆来又匆匆离开的人,转头看向他师父,“师父,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您说师弟不在,难道他下山了?” 吕素真望着李寒衣离去的方向,沉思许久,说道:“你师弟下山了吗?为师何时说过玉真下山了。” “山下还有天启城安排的三千守卫,若是下山哪能没有动静。” 说着,吕素真捋着胡须,慢悠悠的走了。 王一行点头,忙追上他师父的脚步,“师父,师父。您说那李寒衣还会来吗?” 吕素真没有回答,只说了句:“扰清修,乱道心,然,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 第5章 他跟我一样,只是还没长大 赵玉真父女二人刚离开望城山一带,便遇到一群劫道的马匪,恰好救下师兄妹三人。 因目的地同为天启城,便邀请赵玉真一路同行。 三人见赵玉真还带着个孩子,便将马车让出来, 马车中,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正在打坐,双眸闭合,睫毛卷翘纤长,偶尔眉心微蹙。 蓝嫣歪歪斜斜地靠在他的腿上,支楞着小耳朵,听着马车外的对话。 “师妹,你看这是师父刚传来的消息。” “皇子殇了今日葬入祖茔,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啊。师父为什么非要咱们进城后低调些,不是说雕镂小筑不惹事也不怕事啊呜” “你快闭嘴。” “虽说不受宠,那也不是我等能随意议论的。” “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女子想到什么,赶忙闭嘴,猛地看向车厢。 蓝嫣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索性不再关注,枕着赵玉真的腿,睡了过去。 赵玉真慢慢睁开眼,掀开车帘,看向望城山道观的方向。 他感知到原本属于他的桃花劫散了,他的劫难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人的劫难。 天启皇城。 烈焰莲没想到,自己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一个病秧子。 刚进入这小子的身体,人就不行了。可再不行,人只是闭气,并不是真的死了呀。 这些诊治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嘛?就连这都看不出来。 烈焰莲听着棺椁外那些假模假样的哭声,心底翻着大白眼,无耻虚伪的人类。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对人家,死了掉那几滴眼泪,有什么用。 关键是老子现在还被困在这人体内,动不了逃不了,只能安静的等着他自己醒来。 ------------------------------------- 赵玉真与那师兄妹三人在临近天启城门前分开,直奔萧氏一族的祖茔。 接下来需要赵玉真亲力亲为的事情不少,蓝嫣也由抱改为背。 “真真,我们不是要去找坏爹嘛?”蓝嫣趴在赵玉真的背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面前黑漆漆的甬道。 她总觉得这种环境很熟悉,以前好像有人经常带着她来这种地方。 “他就在这里。”赵玉真举着火把,袖袍轻一挥,孩童漆红色的棺椁打开。 一米多长的棺椁中,躺着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小男孩,看起来有些瘦弱,容貌却是漂亮至极。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嘴巴微张。 赵玉真俯身抱起萧羽,几个呼吸间,便已重新出现在地面之上。 “蓝嫣从赵玉真的背上下来,凑到赵玉真跟前,他是谁?” 蓝嫣觉得这小孩的容貌有些熟悉,但并不是她记忆中坏爹的那张臭脸。 赵玉真两指并拢,点在其眉心,将真气引渡给怀中的小孩,“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蓝嫣:??? 蓝嫣嘴巴先是一瘪,随后慢慢张开,趴在赵玉真的背上开始嚎啕大哭。一只小手还不停地指着棺材里的小男孩,“他不是坏爹,不是坏爹。” “坏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蓝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伤心难过,就好像她那么大一个爹被人用一个假的换走,突然不见了。 蓝嫣哭的很伤心,鼻涕泡都哭出来好几回。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赵玉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哄孩子。 “你莫要哭了。” 这些天以来,除去那晚孩子非要喝羊奶之外,见过蓝嫣哭闹。这还是第一次见孩子哭成这个样子。 他抽出一只手拿着蓝嫣的袖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他跟我一样,只是还没长大。” 蓝嫣对于神魂的感知是精准的,这个灵魂不是她熟悉的那个。 就在这时,小男孩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赤红色莲花印记。 蓝嫣见状,慢慢止住了哭声。 嗯?好像又有一点坏爹的气息了虽然很微弱,但坏爹的气息在逐渐变强。 蓝嫣现在心智就是两岁孩子,好些事情都是模糊的。 蓝嫣依旧瘪着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赵玉真,“真真,坏爹为什么变小了。” 赵玉真怀里还抱着一个,只能暂时拉着蓝嫣的手,轻声安抚她,“他会长大的。” 蓝嫣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接受这个解释不再追问,还是情绪不佳,蔫蔫的,带着哭腔问道:“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生病了,需要慢慢调养。”赵玉真检查过小男孩的身体,胎里不足外加风寒未好,以内还隐藏着一股炙烈至阳的狂暴能量,能活下来,真的是万幸。 他抬手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好了,咱们先离开这里。” 蓝嫣重新趴回赵玉真的背上,两只小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 “真真,他会好的,对吗?”她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了。 “嗯,会的。” 蓝嫣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来回蹭着鼻子。 皇室祖茔,就在皇陵附近。 赵玉真曾听说过,皇陵中有上一任五大监看守。传闻上一任大监浊清曾跟那位惊才绝艳的李先生对过一招,也不知这人还在不在。 ------------------------------------- 第6章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 极北之地,如今的北阙遗民的暂居之地。 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坐在轮椅上,遥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 北阙,曾经是一个尚武的边陲小国,玥氏一族更是世代传袭绝世武学,第九代皇帝玥风城,更是数代皇帝中武学资质最高的一个。 他不满足北阙永远都只能活在弹丸之地,暗中联合西楚发动对北离的战争。 然而西楚被百里家的破风军所灭。 北阙的大军对上的是叶羽(叶鼎之的父亲)。 叶羽出生北阙名门,他的父亲因所支持之人夺嫡失败,故而逃至北离。 北离虽然收留了叶羽将军的父亲,却并没有重用他。 直到后来叶羽将军在军中结识了太安帝,并成为其最信赖的伙伴后,他们的命运才有所改变。 叶羽被派来对付北阙,也是因为北离的朝中人认为,他对如今的北阙皇族,应该十分痛恨。 叶羽的确挡住原本势不可挡的北阙大军。 可北离还有一个名震天下的李长生。 李长生一出手玥风城当场经脉寸断。 后来玥风城和四大护法逃了出来,本已经打算投降,可北离皇帝却下了灭国令。 叶羽不得不继续拔军向前,但是北离人没有想到的是,叶羽对自己的故国并没有怨恨,他刻意地拖慢了行程。 以至于最后虽然北阙不复存在了,但是北阙国的百姓们却绝大部分都逃到了极北之地。 有些人死在了路上,有些人没有逃过北离的铁骑,还仍然存活在世上。后来将军被判谋逆之罪,有一条罪因也是当年刻意拖缓军队行程。 后来玥风城为了复国大计,不得不修炼起魔功虚念功。 无相使回忆着过往,沉吟许久后,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帮他们引开朝堂的注意力,他们在姑苏城,倒还真的过起了一家三口恩爱和睦的日子。” 飞离:“是啊,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了一岁的孩子。” 无相使轻笑一声,“让玥卿想办法让易文君回到天启城,你们去帮帮她,记住,易文君的头发,一根都不能少。” 就在这时,飞盏步履匆匆的走进来,“天启皇城出事了。” 无相使:“何事?”他接过飞盏递上来的密信。 许久,他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旁,看着它一点一点燃成灰烬,“此事,容我思虑一番。” 无相曾是北阙国的国手,精于棋道,观心之术在天外天更是无人能及,如今叶鼎之美满的生活,就是他一步步设计好的棋局。 他之前给了叶鼎之最想要的,现在便要夺走他最想要的。 本以为用易文君先前生下的孩子做引子,把易文君骗回北离皇宫。 谁能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出了纰漏,易文君先前生下的那个孩子竟然死了!!! 多好的一个引子啊,当真是可惜。 不过,计划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施行 ------------------------------------- 望城山。 吕素真也没想到他的好徒弟下一趟山,竟然带回来个孩子。 看看他现在的造型,身前一个娃,身后一个娃 “玉真啊,这孩子你从何处抱来的?”吕素真看着男孩子从头到脚这身行头的规制,越看越不简单。 “萧氏祖茔。” 吕素真:!!! 他的头顶犹如一道擎天霹雳砸下,嗡嗡作响。 “这是皇室中人?” 赵玉真抿了抿唇,解释道:“他已经入葬,但还活着。” 吕素真虽不知徒弟的为何如此做,虽说他们修道之人不似佛家讲因果,但却讲承负。承负与因果相似,但又不等同于因果。 承负的核心是将天道、地道、人道置于‘承者为前,负者为后’的循环逻辑发展之中,用天道、地道来论证人道。 就是不是谁是承,谁是负 吕素真沉吟片刻,沉声道:“也罢,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你先把孩子带回去。” 就在赵玉真准备离开时,吕素真想起前几日来过的李寒衣,说道:“玉真啊,那日你下山后,你的院子里来过一个女子,自称是雪月城的李寒衣,是特来向你问剑的。” “你可要应下此事。” 他本想瞒下此事,可又想到赵玉真命劫已破,他不该再横添枝节。 赵玉真的神态平静,“师父,应下。” 虽还未见过这位女子,但那种玄而又玄的感受做不得假,不过是问剑而已,答应她就是了。 回到庭院中,蓝嫣就嚷嚷着她饿了。 赵玉真安顿好萧羽,再次给他输入一些真气。 这才来到灶房中。 赵玉真挽起袖子,从米缸中取出适量的大米,淘米做饭,动作熟练又利落。 赵玉真害怕孩子折腾还在昏迷状态的萧羽,把蓝嫣直接带到厨房中。 灶台半米之外,小孩穿着半旧不新的小道袍,乖乖的坐在矮凳上,两只小手还托着腮,目光一直追随着赵玉真的身影。 灶房里的大锅洗刷干净后,赵玉真开始烧火。 灶膛的火光烘的一大一小暖洋洋的,赵玉真往里添柴,蓝嫣凑过去也跟着一起往灶膛里添柴。 赵玉真没有阻止,小孩子见到大人做什么他们也跟做什么,这是天性和本能。 蓝嫣的手短胳膊也短,添柴时需要塞的很深才可以。很快两只小短手和衣袖上便沾满灶灰,黑乎乎的。 有些事情体验过就好了,并不一定真的要做的尽善尽美。 “好了,去洗干净,半炷香后就可以开饭了。”赵玉真白皙干燥的大手,拍了拍蓝嫣的后背。 今日父女二人的晚饭很简单,一碟炒青菜,两颗鸡蛋,一碗粥,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晚饭,两人吃的都很开心。 饭后两人还都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次日一早,蓝嫣睁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萧羽,小手从被窝中伸出来,捏捏对方的鼻子和脸颊,把萧羽的五官挨个‘检查’一遍。 最后拿着萧羽的手跟自己的手放在一起比较,思考了很久,她凑到萧羽的耳边说道:“你看你的手跟我的一样大,可是我来这里比你早。”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你是我弟弟。” 昨晚赵玉真没有跟他们挤在一张床,而是选择打地铺。天一亮他就醒来开始打坐修炼。 他睁开眼,扭头看向床铺。想要纠正蓝嫣的话,可话到嘴边,竟然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他要说,这个不是你弟弟,他曾经与你有过一段父女缘分 最终,他把话咽下,虽未说有关于萧羽是爹还是弟的话,还是及时制止蓝嫣继续说下去,“好了,你该去喂小羊了。” 蓝嫣的注意力,瞬间被她目前最爱的小羊吸引走。 小红趴在发带上,仿佛死去一样安静。 小红:欸终究是错付了,主人现在已经把她忘记了。 ------------------------------------- 姑苏城外的农家小院。 易文君一身粗布麻衫,却依旧难掩脱俗绝美的容貌。 她满目慈爱的看向腿边正在蹒跚学步的孩子。 忽然一阵冷风拂过,一枚暗器携着一封信笺钉在院子门板上。 易文君警惕周围,把孩子抱起来,取下那封信。 叶鼎之打猎回来后,一进门就见到满脸泪痕,魂不守舍的妻子。 他关切的询问:“文君,你怎么了?” “云哥,那个孩子死了” 第7章 带娃日常 无相使命飞盏和飞离暂时什么都不做。 可即便如此,玥卿早在几个月前便已易文君下了散魂香。而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易文君得知萧羽已殇,每日噩梦连连,总是梦到许多想忘记不想记起的往事。 整日精神萎靡,以泪洗面,这可把叶鼎之急坏了。 ------------------------------------- 望城山。 这日清晨,蓝嫣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新得的弟弟。 弟弟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还很听话。 “弟弟,你都睡了唔。”蓝嫣掰着手指头数着。 “你都睡了六天了。你可真能睡。” “真真昨日又给我种了好多桃子,我给你也留了一个。” 蓝嫣边说边上手对着萧羽的小脸,揉揉捏捏。 ‘嘶~’一声孩童的嘤咛声响起。 蓝嫣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看见弟弟的小脸皱成一团。随后,他慢慢睁开眼。 “真真,真真,弟弟醒了。”蓝嫣连忙惊喜的大喊着。 萧羽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正被人紧紧地抱着,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并不是他的寝殿,这是何处,这个抱着自己的小女孩又是谁 很快,就见一个气质出尘的青衣男子推门而入。 赵玉真见蓝嫣又在折腾萧羽,上前将萧羽解救出来,并给他检查一圈身体的状况。 “恢复的还可以,只是身体太弱,还需好好调养。”赵玉真再次引渡真气到萧羽的体内。 “这么多天没有进食,先吃些易消化的食物。” 萧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赵玉真,随后又侧目看着蓝嫣,一直未曾开口。 赵玉真帮着蓝嫣系好道袍,蓝嫣自己笨拙地穿着鞋子,再度离开。 赵玉真带娃不得不说,孩子地自立能力真的很强。 自己能洗漱,也能穿衣吃饭。 孩子也乐意,大人也自在。 蓝嫣换好衣服,趴在床边看着萧羽。 “弟弟,我是你姐姐蓝嫣。”蓝嫣说着又把自己的小爪子伸向萧羽,在他的脸上捏了捏。 萧羽虽有三岁,可之前没有生母在身边照看,再加上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只露着一张小小的脸颊,看着还真的跟蓝嫣差不多大。 萧羽对于蓝嫣的举动,很是惊愕,还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他。 这个叫蓝嫣的小女孩,让他觉得很亲切,很熟悉。他好像很思念她? 嗯?思念是什么 烈焰莲此时的情绪比萧羽要激动的多,一是因为蓝嫣这些天总是触碰萧羽,它的修为增进了不少。其次便是,那个小道士竟能看穿它的本体,还给它讲了不少道经,让它受益良多。 蓝嫣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她从被子里拿出萧羽的手,自顾自的捏着玩。 渐渐的她开始不满足只是拉拉小手,想要更多,正准备掀起被子时,赵玉真端着碗粥走过来,一把按住被角。 “他还未痊愈,很虚弱,不可以这样玩。” 蓝嫣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开萧羽的手。 赵玉真与萧羽对视,他知道这个孩子听得懂,“你现在没有力气,暂时需要我来喂你。” 萧羽依旧不吭声,却没有阻止赵玉真喂食的动作。 他饿了,真的很饿。 喂完一碗粥,赵玉真本来打算独自一人去灶房,想到什么,又退回来,牵着蓝嫣的手一起离开。 “你该去喂小羊了。” “那弟弟呢,弟弟醒了不需要人照顾吗?” “他需要休息。” “噢,好。真真,弟弟是个哑巴吗?他为什么不说话。” “应不是,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没有力气” 父女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萧羽盯着床顶的床幔,慢慢合上眼,睡着了。 今日,赵玉真还是没有继续打坐修行,而是继续对着院中的木板敲敲打打。 萧羽已经醒来,蓝嫣不可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总是需要一人一个房间,自然也需要不少家具。比如他们的床铺衣柜,桌椅板凳。 蓝嫣则是拿着半大的桃子和干草勤勤恳恳的喂羊。 “真真,桃子没有了。你可以再种一些吗?” “好。” “还有这些。”蓝嫣指着院子的菜席。 这还是前些日子,蓝嫣闲不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菜种,赵玉真带着她一起动手,种在那片菜席里的。 赵玉真微微一笑,“好。”蓝嫣恰好回头,对上他的笑容。 她不会形容,只觉得赵玉真笑起来比冬日的太阳还暖和。 “真真,你笑起来真好看。”蓝嫣哒哒地跑到他跟前,呲着一口小白牙,笑眯眯地望着他。 赵玉真放下手中的木板,手臂环绕蓝嫣的身体,轻轻一拍,“是吗,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真真好看,弟弟也醒了,还有小羊也乖乖。”蓝嫣细数着她开心的每件事。 赵玉真轻声说着:“嗯,确实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赵玉真原本还想逗逗孩子的,感应到山下一道气息,微微一怔,随后释然地一笑,“蓝嫣,有人来拜访山门。我出去一趟,你是留下陪萧羽还是随我一起?” 蓝嫣:“弟弟现在能陪我玩了吗?” 赵玉真摇头,“还不行。” “你还是跟我一起,”他怕蓝嫣单独跟萧羽在一起又瞎折腾。 赵玉真想到他的木剑还在种菜和桃子,不方便拔出来。从屋内取出一柄新作的木剑,背在身后。 蓝嫣有样学样,取出赵玉真给她雕刻小木剑也拿在手里。 父女二人同样都是青色的道袍,一柄小木剑。 赵玉真牵起蓝嫣的手,缓步往山下而去。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赵玉真只是让孩子走了一小段,便将人抱在手臂。 “真真,谁要来。”蓝嫣把玩着手中的桃木剑,随口问道。 “一位剑客,来问剑的剑客。”赵玉真思量片刻,回了这么一句。 一阵清风拂过,望城山的山脚下,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来人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她仿佛是冬日清晨里的一抹寒霜,清丽脱俗,身上带着一股威严和疏离。 “你就是赵玉真?” 第8章 李寒衣问剑赵玉真 李寒衣见对面的人没有应话,想起上次那个老道士说的话,再次开口道:“我是雪月城的李寒衣,听闻你剑道双修,故前来问剑。” 赵玉真将蓝嫣放在地上,指着山门上山的台阶,“你坐在那边的台阶等着我好不好。” 蓝嫣点头小跑着离开。 赵玉真转过身,一头墨发和青色的道袍随风而动,当真宛如谪仙临世。 李寒衣今日没有掩饰身份,一身素衣,没有繁复的装饰,显得人更加的气质出尘,犹如她这个人的名字那般,不羁又清冷。 赵玉真对她微微颔首,“在下正是赵玉真,姑娘请。” 既来问剑,那便了却她的执念。 李寒衣心底有股无名火,不知从何处而来。手中的铁马冰河剑一剑袭向赵玉真,剑势浩瀚,如同千匹铁马踏破荒原般奔袭而来。 赵玉真压制境界,抬手一挥,“止。” 他并没有认为李寒衣的境界不如自己,便不值得他出剑。而是。李寒衣既然是来问剑法双修的赵玉真,自然要道法、剑法都要过招。 李寒衣的剑势忽然消散,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 赵玉真见对方微有疑惑,开口解释道:“此乃至高道法,大龙象力。也是我望城山的最高秘法。” “我是来找你问剑的!” “我知道姑娘是来问剑的,可你来问剑的人不正是剑道双修的人吗?” 李寒衣心中憋愤,右手高举铁马冰河剑,左手抬起听雨剑,怒道:“既如此,看你如何接下我这两剑。” 顷刻间两剑齐出,赵玉真脚下的山路都被劈出一条蜿蜒的沟壑。 赵玉真抽出背后的木剑,“你的这两剑还不够。”只见赵玉真身后凝聚出无数木剑,慢慢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剑影,直劈李寒衣。 李寒衣见赵玉真这一剑威势惊人,直接用出她的最强一剑月夕花晨与之一较高下。 月夕花晨引来整座望城山附近全部的花,无数色彩缤纷的花瓣与赵玉真的剑雨撞击在一起。 当真是美极了,可最终李寒衣还是输了。 赵玉真收起剑,对着李寒衣一拱手,“承让。” “真真好厉害,这个姐姐也好漂亮。”蓝嫣看到两人的切磋场景,眼睛一直瞪得溜圆,像极了一只聚精会神的小猫咪。 蓝嫣来赵玉真的腿边,“真真好厉害,我也要。”举着她的木剑,奶呼呼的说出她的诉求。 “你还小,等以后修炼你也可以。” 蓝嫣眼珠子一转,松开赵玉真的大腿,哒哒地跑到李寒衣跟前。 “漂亮姐姐,你可以教我吗?” 李寒衣脸上的神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打过此人。 “他的剑法可比我厉害多了。”说完李寒衣纵身一跃,“赵玉真这次没有比过,不代表将来我打不过你。总有一日我还会再来找你问剑。” 随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轻飘飘地落在蓝嫣脚下。 蓝嫣捡起册子,拿给赵玉真。 赵玉真看着册子上面写着《无极诀》三字。 “倒是一本不错的内功心法。” “好了,咱们该回福禄庭了。” ------------------------------------- 赵玉真带着孩子回到庭院。 入眼便是那株光秃秃的桃树以及被连根拔起的青菜。 羊圈中的那两头羊,全身的羊毛乱糟糟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迷茫和无奈,像极了风中凌乱的无辜受害者。 蓝嫣哇了一声,惊呼道:“小羊的毛炸了,真真” 赵玉真: 这哪里是羊毛炸了,应该是之前与那位李姑娘切磋时,那招月夕花晨所致。 方才他还觉那招剑势美轮美奂,现在冷静下来一看,就那招还挺糟践草木 也不知山下有多少百姓无辜受害,定要去补偿一二。 赵玉真把院子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继续给两个孩子钉家具。 一边做活,一边感悟。 以往每次都用离火决种桃子,只是想打破命运所遵循的自然规律罢了,并非为了自身的口腹之欲。 然今日一战,他忽然看透很多事。 道家所修炼的太上无情并非无情,实则是对万物有情。 像今日这般,风为何要这么吹,草木为何要这要生长。 将自身融入万物,我就是万物,万物就是我。 那么万物的感情就是我的感情,而知万物情感便不会困惑,不困惑便不会无情。 当日,赵玉真把两张小床和几件简单的家具做好。 当晚,两个小家伙便睡在各自的新床上。赵玉真担心蓝嫣睡觉会不习惯,便将两只小床暂时安置他的屋里。 睡前,赵玉真本以为分床后,蓝嫣就不会总是打扰萧羽休息了。没想到他去洗个澡的功夫,蓝嫣已经爬到另一张小床,正搂着萧羽的身体,美滋滋的傻笑。 赵玉真: “不是说过他现在身体很弱,需要好好休息。” 萧羽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蓝嫣的那两只小胳膊上面。 小姑娘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身子,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的接触过。 他并不讨厌,只是说不清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感受。 小小的萧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真挚特殊的陪伴。 蓝嫣:“弟弟一个人睡觉会害怕的,而且也会冷的。” “我要抱着他一起睡。”蓝嫣生怕赵玉真不同意,忙说着。 赵玉真伸手给萧羽号了号脉,发现比今早好了不少。也就不再说什么,把蓝嫣床上的被子抱过来,也盖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说道:“可以一起睡,但要好好入睡。” “我会的,真真。”蓝嫣抽出一只胳膊,把萧羽的眼皮合上,自己也立刻闭眼。 赵玉真见状,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浮动着淡淡的笑意,很轻很柔。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宁静安逸之气,或许这就是众生所有的温和之意。 望城山下,雷轰恰好看到李寒衣和赵玉真切磋时那一剑,认出李寒衣后追随至雪月城。 “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轰,” “姑娘,敢问你那一剑叫什么名字?” 第9章 你们在做什么 雪月城。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正在对饮闲聊,便见李寒衣满身怒容的回来。 百里东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是输不起的人啊。” 李寒衣落座后,狠狠地灌了一杯茶水,“真不知雷家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愣头青的”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对视一眼,嘶,看来李寒衣这是遇到了雷家人。 百里东君唇角微勾,“我记得我的二师兄,也就是你的父亲好像也是这么个性子。说说,你这是遇见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何事,还有你去的不是望城山吗?” “我爹早就不是雷家堡的人了。” 李寒衣先是反驳了一句,随后紧抿着嘴唇,一直沉默,许久她才开口道:“就是因为去望城山问剑才会被这人纠缠了一路。” 李寒衣将问剑结束后发生的事,说与二人。 司空长风听完后,轻轻点头,“合着也就是说这个叫雷轰的人因为见过你的那一剑,想要与你游历江湖?” “可我记得,这雷家堡不是不让雷家弟子修习剑术吗?” 李寒衣有些烦躁,“谁知道呢,那就是个怪人。” 说完,拿上她的佩剑直接起身离开。 百里东君看着李寒衣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看来望城山一行,寒衣输了。” 司空长风不确定地问道:“不能。” “没什么不能,那赵玉真据说可是望城山上近百年道剑双修的奇才,江湖上人外有人,没什么稀奇的。” “对了,最近我要外出游历一段时间,雪月城就交给你了。” ------------------------------------- 望城山。 这日一大早,赵玉真给两个孩子做好早饭,准备下山一趟。 那日他与李寒衣切磋后,必然给望城山附近的农户添了不少麻烦,他打算去看看,补救一二。 赵玉真:“我要下山一趟,这次不方便带着你们一起。” 他叮嘱蓝嫣若是遇到实在着急的事情,便对院外的弟子寻求帮助。 蓝嫣乖乖点头,脆生生地答应:“真真,我会照顾好弟弟和小羊的,你去。” 赵玉真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嗯。” 下山后,他挨家挨户查看, 好在此时正值冬日,这个时节并没有多少植物开花。 那日李寒衣召来的花瓣大多来自都是望城山上,可即便如此,山下方圆十里还是有不少庄稼地遭了殃。 他将离火阵心诀注入土地,辅助回元阵心诀,将那些毁坏的庄稼施以补救。 离开时,恰好在田间遇到那日王一行请上山的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手中拎着两个篮子,看起来很吃力。 赵玉真上前帮忙拎起,两人边走边聊。 赵玉真又跟着学到不少带娃技巧。 他将篮子帮忙提到老妇人的家中,准备离开时,老妇人从屋内脚步匆匆跑出来:“小道长,等等。” 赵玉真候在原地。 老妇人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直接将其塞进赵玉真的手里, “小道长,这是咱们自己种的山里红果,你带回去,洗干净去核后可以给孩子煮糖水喝,还可以熬点糖汁做糖葫芦。” 老妇人十分的古道热肠,知道他们这些道士的毛病,把东西提给他,不待赵玉真反应过来,就把人往门外推。 赵玉真站在门外,垂眸看着手中的那一篮红艳艳的果子,咧开嘴笑了,这大娘还真是 然而,他回到福禄庭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赵玉真离开后,蓝嫣先是按照以往每日的必做事项:先去喂羊,净手回到房间玩弟弟,噢不,和弟弟一起玩。 今日,萧羽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的恢复情况都不错。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小道袍,扶着床沿慢慢走路。 蓝嫣坐在矮凳上给他加油鼓气。 萧羽每走一步,蓝嫣就跟一句“弟弟真棒,真厉害~” 萧羽起初听到这话还会耳朵脸颊泛红,可一直听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说呢,就感觉蓝嫣不像是在鼓励夸奖人,更像是在训小动物 他重新走回床铺,便不再走动。 蓝嫣见他不动还以为他累了,凑过来问道:“弟弟,你怎么不走了?” 萧羽白净瘦弱的小脸上微微透着点粉红,衬得眉心的莲花印记更加的显眼,他轻声说着:“休息片刻。” 蓝嫣的两只大眼睛闪烁着惊喜又激动的光芒,“弟弟,你会说话!” “你累了?” “嗯。” “那你跟我来,我有办法让你不累。”说着蓝嫣牵起萧羽的手往屋外走去。 萧羽身体是真的不算好,走路稍快些还会颤颤巍巍。 “弟弟你过来。”蓝嫣把萧羽带到羊圈前,示意让萧羽也从篱笆门进去。 萧羽不是很喜欢羊圈的味道,有些抵触,“过去做什么?” 蓝嫣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我把小羊带走,你去找小羊的娘亲吃奶。” 萧羽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两步,“不必,你也出来。” 蓝嫣放下小羊,从羊圈走出来,拉过萧羽的手,一副大姐姐的做派,“别怕,它们很乖的,不会咬人的。” 赵玉真提着一篮子山里红(山楂),刚推开院门,就见蓝嫣一只胳膊夹着小羊,一只胳膊拉着萧羽往母羊身边凑。 “你们在做什么。” 蓝嫣萧羽同时转身看他。 蓝嫣:“我带弟弟补身体。” 萧羽:他两只手扣着衣袖,没有吭声。 赵玉真把手里的篮子随地一放,上前两步一手一个孩子,把人提到屋内。 他就知道走前的太轻易就放心了。 母羊虽温顺,可也是有脾性的,万一被孩子折腾疼了,抬腿给他们一脚 可看到蓝嫣纯真懵懂的样子,他竟不知该如何说教。说孩子不该如此胆大?还是说她关心萧羽不对? “你们要做什么” “弟弟身体弱,喝了补身子。” “从何处听来的。” “一行师伯说的。” 赵玉真喉头一哽。 待他沉思半晌后,缓步走到门口,说了句,“你们在屋里等着,先去净手。” 半炷香后,赵玉真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羊奶回来了。 “喝,一人一碗。” 蓝嫣从凳子上溜下来,跑到赵玉真腿边,搂住他,“真真你真好。” 赵玉真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给你喝羊奶就是好了?” 蓝嫣点头。 赵玉真:“看得见摸得着的,都只是表象。” 蓝嫣:“可是,真真就是对我很好啊。”说着她还不忘喊着萧羽赞同自己的说法,“弟弟,你说呢。” 萧羽:“嗯。”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三人都听到。 面前的小道士,不似宫中那些人,对他不会人前一面背后一面,不会嘲讽他,也没有逼问自己的身世,他在这个人身上体会到两个字——尊重。 虽然他年纪小,可在那种的环境中生活又怎么会真的如同三岁稚童那般懵懂天真。 第10章 三人下山游历1 这次下山赵玉真从大娘口中得知羊奶最好是煮过再给孩子喝。 果不其然,他发现蓝嫣喝完还会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显然口感比上一次好多了。 他默默记下,给孩子喝的羊奶最好是煮熟的。 赵玉真将那篮子山楂提到灶房,按照大娘教他的方法,将山楂清洗干净去除果核,还将为数不多的蔗糖翻出来熬了糖汁。 蓝嫣正在屋里翻看王一行前些天给她拿来的画本子,忽然,闻到一阵阵香甜。 赵玉真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三碗糖水,碗碟里还有三支糖葫芦。 “来,我们一人一份。” 三人吃过后,赵玉真又去给师父师伯他们送糖水。 吕素真从没见过如此宁静随和的赵玉真,或许这就是圣人所言的,浮生千劫尽,心悟大道生。 转眼间,冬去春来。 福禄庭院子里的桃树不再需要赵玉真离火阵心诀,树枝上鼓出花苞,远远看去,带着淡淡的粉色。 蓝嫣依旧穿着半旧不新的道袍,坐在廊下翻看画本子。 萧羽则坐在一旁看着天空愣神,连日来他总会看到一些关于他的画面,但那些画面又很陌生。 偶尔脑海中还会听到一个声音。 尤其是每当蓝嫣喊他弟弟时,那声音都会气急败坏地冒出来说什么‘还真是孤的好女儿之类的。’还会警告自己,不许让蓝嫣喊他弟弟。 赵玉真已入神游,对萧羽身上的状况自是有所察觉。 他不再打坐,看着廊下无知无绝的小家伙,眼底满是笑意,但愿将来蓝嫣不会哭鼻子。 这些带娃的日子里,他体会到了很多不同的感受。 或许人生在世的每一种体验都是一种新的修行。 ------------------------------------- 萧羽的身体调理好后,赵玉真将两头羊暂时交给他师父吕素真照顾。 他则收拾好行囊,牵着一头驴子,带着两个孩子下山游历去了。 过去的十六年中,他一直不曾入世,心境并算不得圆满,当下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下山前赵玉真曾单独找萧羽单独谈过。 赵玉真问他:“你本是北离当今陛下的七皇子,因各种原因被误判身亡,前段时间已经下葬此事你可知晓?” 萧羽:“嗯,我知道。” 赵玉真:“你现在还小,或许不明白一个皇子的身份在世人眼中有多尊贵。” 萧羽:“你觉得皇子尊贵吗?” 赵玉真会心一笑,他就说这个孩子很聪慧,“那你要留在望城山还是” 萧羽:“我想留下。”此时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你留下做什么,继续做臭丫头的弟弟吗?还是你想跟这个笨蛋一样做一个小道士。” 萧羽心里默默回答那个声音:“做弟弟,做道士都没关系的。”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皇宫了,那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没有母亲,他的母亲跟人跑了。 “随你”那个声音留下两个字,再次沉寂。 ------------------------------------- 钦天监。 齐天尘前些日子还不太确定,望城山真的有人踏入那一步。连日来他夜观星象,发现玉衡星越来越亮,紫薇星旁的小星忽明忽暗,彼此隐隐有着牵联之势。 或许对于皇室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皇室的护国者隐退,北离能再出现一位神游之人怎么看都是大好事一件。 至于上面那位如何想,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他还是继续闭关。 ------------------------------------- 三人一路向西行,天黑时来到一个名为胡安的小镇。 赵玉真随便挑选了一家客栈落脚。 客栈不大,取名归居。 赵玉真把驴子交给小二之后,牵着两个孩子步入客栈。 客栈内的桌椅早已褪色,客栈内的客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彼此隔空而坐,显然都不认识。 柜台里站着一位素雅的妇人,正在翻看手中那本泛黄的账册,不时拨动几下一旁的算盘。看到又有客人进来,忙出来相迎。 掌柜:“敢问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赵玉真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板娘,道:“住店,一间客房,劳烦掌柜为我准备些洗漱的热水,以及简单的吃食。” “客官请随我来。”掌柜见赵玉真年岁不大,还带着两个小道童。好心提醒一句,“夜里,尽量不要出去闲逛。” 赵玉真略微一顿,当即反应过来,“多谢。” 看来这个小镇并不太平,不然方才那掌柜也不会特意嘱咐这么一句话。 关上房门,赵玉真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容貌精致的孩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的关注着他。 他忽地轻笑一声,“你们也听到了,这里不太平,所以今晚咱们早些休息。” 萧羽眉心一点莲花印记,穿着一身小道袍,两者当真适配极了。 蓝嫣则是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真真。” 客栈为他们准备的热水和吃食还未送上来,萧羽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来一个白面饼子塞到蓝嫣的手中,“给。” 蓝嫣接过饼子,白白的小牙用了啃了一口,好奇的盯着萧羽的挎包瞅。 赵玉真也有些意外的看着萧羽,“这怎么看着像望城山食堂的饼子。” 萧羽眨眨眼:“这是一行哥哥给的。”说着把挎包提给赵玉真,让他自己看,这里面还有什么。 饼子、钱袋子、手帕、一份舆图、还有一封信 赵玉真打开信一看,好嘛,师兄这是有多担心他会上当受骗啊。竟然把他当年下山时去过的地方都标注一遍。 蓝嫣把饼子递到萧羽嘴边,“弟弟也吃。”喂完萧羽,继续喂赵玉真,“真真也吃。” 忽地,街道上响起一声凄厉地叫声。 蓝嫣的注意力顷刻间被引走,哒哒地跑到窗户处就要一探究竟。 第11章 下山游历2 蓝嫣个头太矮,来到窗台也看不到外边发生了什么。 “真真,我看不到”蓝嫣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赵玉真。 赵玉真搬来一条长凳,把两个孩子拎上去。 他也跟着往外一看,只见客栈不远处的巷子里,一群人正拥簇着一顶绑着红花的棺材往镇子外走。 这支队伍很怎么看都觉得古怪。乍一看像是在送葬,但送行的队伍偏偏又穿戴喜庆,吹吹打打。 就连那棺材上绑着的红花,赵玉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违和的画面。 “真真你看,盒子里边有东西在动。”蓝嫣歪歪头,伸着小手指着。 萧羽也跟着点头,他也看到了。 赵玉真抓住她的手,小声嘱咐道:“嗯,看到了。你们两个暂时不要吭声。” 赵玉真听到棺材里一直有个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与方才那凄厉的声音,出自同一人。 赵玉真两指并拢,一道真气打在棺材盖。棺材板掀飞的瞬间,还伴有金属落地的声音。 微弱的火光下,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七根钉子,七根镇魂钉。 活人,镇魂钉,送葬,喜庆,种种结合在一起,这是冥婚下葬! 棺材中爬出来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艰难地把身体撑在棺材一侧,额头上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她悲戚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些人里边有她的双亲,她的兄长,还有她曾经的少年郎 送行队伍中忙窜出来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跑到队伍最前方的老道士跟前。“啊!这,道长这可如何是好,会不会耽误与我儿结亲的吉时啊?” 老道士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蹙着眉头,“无量天尊。此女怨气如此之大,此事贫道怕是不好办啊。” “道长,您可是望城山的仙师,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道长,劳烦您多操劳,一定要将我儿的心愿了结啊。”妇人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在老道士的手中。 老道士感受着那轻飘飘的重量,说道:“念你慈母之心,贫道哪怕损耗修为,也定要助你。” 妇人松了口气,转身给送行的队伍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那女子塞进棺材,别耽误事。 众人再次准备将女子压进棺材中,忽地一阵清风拂过,赵玉真的身影出现在老道士面前。 “你是望城山何人坐下弟子?”赵玉真冷声质问。 “小友认识贫道?”老道士打量着赵玉真,这小子一身青色道袍,看颜色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莫非这小子是望城山的道士。 “你是望城山何人坐下弟子!”赵玉真见这人眼神闪躲,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根本不是望城山的弟子。 “贫道乃是上任望城山掌教的师兄,玄真人。” “简直是一派胡言!” 赵玉真毫不费力的擒下此人,一道磅礴的真气威压将人压在地面,“说,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冒充我望城山弟子,还敢做如此害人的勾当!” 老道士趴在地上,侧歪着脸,奋力挣扎。 他本就是个游走在民间的骗子,平日里装的仙风道骨,实则会的全是假把式。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的百姓,赚点银钱维持生计。 “小友,你这是作甚,贫道当真是望城山掌教的师兄。”老道士还在嘴硬。 “生姜水、白矾、雄黄、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赵玉真隔空一挥,老道士身体不受控的腾空而起,袖袍里藏着的物件全被抖落出来。 这些都是老道士平时装神弄鬼的物件。 “道教流派众多,我望城山乃是积善占验为主,并不擅斋醮法事。” “你假冒望城山弟子,竟连此都不知吗?” “冥婚配的都是枉死的之人,你竟敢以活人入葬。罪孽深重,当诛!” 被赵玉真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老道士也知晓自己这次不好混过去,连忙看向人群中把他请来的那人。 “小友,噢不,这位仙师,我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都是他,我是被此人用五十两银子请来的。” 老道士秉承着要死一起死的念头,把所有人都吐露了个干净:“而且雇佣老夫的人正是那姑娘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郎,更何况那姑娘的双亲可并未反对此事啊!” “您看,这也不能都怪我不是。” 送葬的那些人,此时各个眉头紧皱,尤其是嫁衣女子的情郎,心里更是慌了神。 大街上,原本各家各户门窗紧闭,此时也都陆续出来,站在自己门前小声议论。 赵玉真俊逸的眉头微蹙,他看向那男子,还未开口就见那嫁衣女子踉跄着身子跑到那人跟前。 “山哥,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嫁衣女子名为谢婉婉,她面前的男子叫谢庆山,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彼此约定谢庆山出人头地那一日,上门来娶她。 谢庆山:“婉婉,难道那道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兄将你嫁于那人。你也知道我尝试过多次阻拦,全都被你父兄打了出来。” 谢婉婉此时是迷茫的,心中有两个自己在不停地争执。 一个说,谢庆山撒谎,就是他指使的。 一个说,不会的,山哥不会如此对她。 她捂着头,拼命的摇晃着,身体一软跌落在地。 赵玉真看到谢婉婉倒地的瞬间,谢庆山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松了口气,此人有鬼。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唯独那衣着华丽的妇人,说道:“我不管这道士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我儿地下确实还缺一个侍奉的女子,你们谢家收了我柳家的钱,那她谢婉婉就是我柳家的人。” “来人!把她给我塞进去,继续入葬。” 赵玉真:“她是活人,怎可入葬!” 妇人对上赵玉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她只是给谢家人递了一个眼神,谢婉婉的兄长便将手掐在其脖颈上。 这时小红振翅来到半空中,所有人顷刻间失去行动能力。 蓝嫣和萧羽手牵手,跑到赵玉真身边,小声唤他,“真真。” 蓝嫣在上面看不清楚,便撺掇着萧羽一起下来,正好遇到谢婉婉她哥对她动手,便让小红出手了。 与此同时,萧羽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小道士就是磨磨唧唧,明明可以武力镇压,非要跟这些人说那么多的废话。” 赵玉真: 这丝魂魄能不能说他坏话时,背着他些,他可是能听到的。 第12章 下山游历3 赵玉真不是没想到武力镇压,可这里的百姓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走这样一个流程,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真相。 然而,他发现是他天真了。 他没想到谢婉婉的哥哥竟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 大萧羽对萧羽说道:“你去问翻一翻谢庆山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大萧羽做了五十多年的皇帝,是人是鬼一眼便知。 这个谢庆山绝不会无故害死他的青梅,必然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赵玉真见萧羽当真犹豫着要向前查看,他抢先一步,走到谢庆山跟前。从此人的身上翻出来一个绣着青山绿柳的香囊。 大萧羽:“就说这人不是个好东西。果然,这时攀上高枝了。青山绿柳莫不是这柳家人还有个姑娘不成?” 赵玉真听到这,眼神一暗,他先将谢婉婉扶起,将人救醒。 “敢问这柳家还有一位与谢姑娘年纪相仿的小姐。”赵玉真问道。 “是。” 接下来,大萧羽每说一句,赵玉真便跟着照做。 最后,真相大白。 谢庆山因一直不曾闯荡出什么名堂,拿不出谢婉婉父兄要求的聘礼。谢婉婉的父兄曾多次出言侮辱。 而他认为谢婉婉除了安慰他鼓励他,说些非他不嫁之类的话,什么都帮不上他。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柳家的二小姐。 柳二小姐虽然容貌不及谢婉婉,却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可他与谢婉婉之间的事情街坊四邻无人不晓,他不愿意背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便跟柳家二小姐筹划了此事。 先是每日给柳夫人下令人致幻的药,后又请来老道士,一阵装神弄鬼的操作下,让她误以为是她死去多年的儿子有未了之愿,于是便有了配冥婚一事。 柳小姐知道谢婉婉的父兄是贪财之人,定然会同意的。 起初谢庆山对于冥婚一事,还心存顾忌,但转念一想,他认为谢婉婉如此痴爱他,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他人,与其嫁于他人还不如直接嫁给死人。 就在这样一场算计下,谢婉婉一人牺牲可以成全三家人, 她的父兄得了银钱,情郎得了前程,柳家早逝的儿子有了家室。 赵玉真本还在想如何帮助谢婉婉摆脱此事,没想到她得知事情的真相后,竟自愿走进那棺材里。 无尽的绝望几乎将她揉碎在晚风中,她的世界至此没有所爱之人,这个世界让她生无可恋。 这身骨血是双亲所给,今日便还给他们 ------------------------------------- 客栈厢房中。 大萧羽透过萧羽的小身板,观察着蓝嫣和赵玉真。 虽然小家伙变了样貌,但她生活中的那些小动作,让他一眼便能辨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女儿。 虽不知为何又变成赵玉真的孩子。谁能想到他死后还能保存一缕残魂与她再次相遇 蓝嫣乖巧极了,她察觉到赵玉真不开心,便偎在赵玉真的腿边,“真真,我和弟弟会陪着你的。” 大萧羽死前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能说是老狐狸,但看人还真是很准,尤其是赵玉真这样傻乎乎的愣头青。 大萧羽不傻,方才审问那谢庆山时,他说的话,赵玉真全都跟着照做了。指定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的。 “这小子一脸郁闷的模样,该不会把谢婉婉的死揽在他自己头上。” “这姑娘明显是因为她所爱之人皆不爱她,没了生的念头。” “这里没有人希望她活下去,自己也不想活了。” “有的父母生而不养,有的养而不教,或者教而不当,又或者将子女当作自身的附属品,才会有诸多类似的事情发生。” “小道士,这不是你的错,你渡不了想死的人。”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身体,轻声说着:“我只是在想,那位谢姑娘明明我已救下她” 为何,她的家人竟能眼睁睁看她去赴死 大萧羽:“有些人只是披着人皮而已,芯子里却是畜生。” 赵玉真蹲下身子,拥住蓝嫣,目光却注视着面前覆手而立的萧羽。 “多谢,在下受教了。” 蓝嫣摆摆手,“真真不客气。” 大萧羽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就看不得蓝嫣跟别人亲近,瞬间隐匿再次沉寂。 萧羽把两只胳膊置于身前,翻来覆去的看。 他身体里那个会说话的怪物,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还能操控他的身体。 赵玉真感知到他的迷茫,斟酌再三后安慰道:“他不会害你,你不必怕。” 第二日,天蒙蒙亮。 赵玉真把两个小家伙放在驴子上,先去当地的官府上报此事,随后才继续向西南而行。 大萧羽只能说,小道士现在果然是空有修为,对于人间的丑恶嘴脸看的还是太少了,竟然会以为当地的官府对此事一无所知。 赵玉真知晓自身情劫已过,但看遍世间的芸芸众生还需亲身体悟 须知境界有三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圣人的超脱,他还远远不及。 ------------------------------------- 姑苏城。 易文君梦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 草庐之中,易文君抱着怀里的叶安世,轻轻摇晃着。 她看着怀中的这个孩子,叶安世已经睡着了,面容安详,她竟恍惚间透过他看到皇宫中那个孩子。 那个同样喊她母亲,却从来没有被自己真心对待过的孩子。 她以为孩子在皇宫中不会出事的,那个人不会不管自己的血脉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一个脚步声打断了易文君的沉思,她猛地抬起头:“谁!出来!” 她抱着孩子,立刻退至床边,取出她的佩剑。 “易姑娘,你可还记得你在皇宫中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半年之久。”屋外的人并未进屋。 易文君眉头紧蹙,“你到底要说什么?” “此处当真是如世外桃源,易姑娘你可知道躺在地下那种冰冷滋味如何,那孩子据说闭眼前,口中都在呢喃着母亲二字。” “易姑娘,没能见他最后一面,难道都不想去祭拜一下?” 易文君浑身发颤,慢慢瘫坐在床边,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个孩子,怎么会不想见一见那个孩子。 易文君:“人都不在了,祭拜又有何用。不管你是何人,还请离开。” 屋外,飞盏眼见着易文君不受他的言语控制,看看时间,过不了多久叶鼎之就回来了,只能暂时放弃继续蛊惑,施行第二个计划。 飞盏的摄魂术再加上离魂香的加持,易文君只觉得怀中一轻,很快便陷入梦魇中。 第13章 黑洞漩涡 黄昏渐浓,暮色将合。 三人行至姑苏城附近的一处小村落。 蓝嫣和萧羽悠然自得地坐在驴子身上,而赵玉真则步履轻盈地走在前方,一手牵着缰绳悠悠前行。 春日的柔风轻抚,将草木的馥郁芬芳撒播于广袤的天地间,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心神也随之倦怠。 驴子不知是不是走累了,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说什么不再往前迈一步。 \"真真,驴子是不是累了。\"蓝嫣手中拿着一只拨浪鼓,咔哒咔哒地转着,小模样俏皮又灵动。 “嗯,驴子走不动了。”赵玉真心有所感,一转身就见这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 “哟,这里哪个山上的来的小道士,天色已晚,不如来寒舍喝碗茶,歇歇脚。”南宫春水开门对着赵玉真邀请道。 赵玉真见开门之人一身粉色衣衫,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却生着满头白发。这人给他一种飘渺之感,竟无法用望城山的望气之术看穿。 此人修为定在他之上,可如此年轻之人,他为何对不上号呢 南宫春水:“傻小子,别看了,进来。” “洛河,来客人了。”洛河这正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在跟锅里食材暗暗较劲。 他拿着锅铲走到灶房门前,冲着堂屋喊了一声:“姐,来客人了。” 洛水一身杏色长裙,容貌英气,从屋内走出,对着赵玉真温和一笑。 赵玉真将驴子拴好,一手一只娃,对着夫妻二人行礼,这才跟着南宫春水进了屋内。 入座后,蓝嫣和萧羽乖巧地偎在赵玉真地腿边。两个小家伙本就生的容貌玉雪可爱,再加上他们的那双大眼睛一直滴溜溜地小心观察,实在是要把人萌化了。 南宫春水见他夫人对这两个孩子有心亲近,便将他们唤来身边:“两个小家伙多大了,来,来老夫这边。” 蓝嫣和萧羽同时抬头看向赵玉真。 赵玉真摸摸二人的脑袋,微微颔首,“去。” 南宫春水: “没想到吕素真那小子还真的寻到一个好苗子。不错不错,让老夫猜猜你叫赵玉真是。” 赵玉真此时已经猜到对面之人的身份,起身再次恭敬地行礼:“晚辈赵玉真,见过南宫春水前辈。” 南宫春水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落座。 继续问着身前的两个小家,“那你们两个又叫什么名字。” “老夫再来猜猜,你是皇室中人,姓萧。” 大萧羽为皇的那些年曾对南宫春水有所了解,见到其人第一眼便隐匿起来。 “你嘛”南宫春水把手放在蓝嫣的小脑袋上,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让老夫随你见一见那些此间之外的其他世界。” 蓝嫣脑袋一懵,只觉得自身轻飘飘的,好似一朵没有什么重量的云朵,被人牵引着来到一个混沌的世界,这个连接着无数个黑洞旋涡,每一个旋涡联通着不一样的小世界。 001担忧地喊道:【宿主!】 南宫春水轻轻地瞥了一眼001,在他眼中001就是一串看不出形状的能量体,说道:“嘘,老夫只是借她之眼看一看世外之世。” 蓝嫣隐匿的元神已苏醒,一双泛着蓝色莹光的眼眸无温无情地看向南宫春水。只一眼,便因规则限制再次回归沉寂, 蓝嫣晕乎乎的,迈着小短腿从一片混沌中漫无方向的走着。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院门。 这是四顾门朝宗苑,是李相夷带着她生活的那个院子。 简约持重的房间内,李相夷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拿着几条小银鱼正在给小蛇小蛙喂食。 “小鱼爹!”蓝嫣看到他,立刻迈着步子跟上去。 可是任凭她如何呼喊,李相夷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她。 李相夷嫌弃地给小蛇小蛙喂食后,又回到卧房中挨个整理一条条发带、配饰。 最后,独自一人抱着一个彩色瓷盒,蹲坐在床榻前,嘴巴张张合合,蓝嫣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她的小鱼爹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李相夷的轻轻地放下盒子,脸上的神色再次恢复成那个自信无坚不摧的李门主,大步离开。 朝宗苑随着李相夷的离开,化作一缕轻烟溜走。 紧接着,蓝嫣又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这里让她觉得很陌生。 但很快大殿中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坏爹!” 蓝嫣认出这个人,坏爹身上的衣服更好看了,头上还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上面的珠串会随着坏爹的动作轻轻晃动。蓝嫣想要凑上前去摸摸那些珠串,可是怎么都碰不到。 萧羽拉着一张脸,嘴里不知再说什么,但一看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在骂人。 很快萧羽换下身上的朝服,回到他的寝殿。 先是给一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浇水,紧接着给一根通身紫色的藤条淋了一点水。 又开始擦拭一只孩童的鸠车,等把这些都照顾一遍,坐到一架轮椅上,划着去了小厨房。 没多久,萧羽手中拿着一串红灿灿的糖葫芦,挑眉咬了一口,似乎是口感很不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但还是将它慢慢吃完。 “坏爹,我也想尝一口。”蓝嫣的小手放在唇边,咂咂嘴小声说着。 画面再次消失,漆黑阴森的地下墓穴中,一个黑衣少年身后背着一把大刀,肩上蹲着一只白色小麒麟,警惕着往更深处走着。黑衣少年的身后跟着无邪、胖子等人。 “小官爹!” 张启灵依旧是沉默寡言,径直走在最前面,后边的无邪和胖子两个人脸上都透着兴奋。 胖子:“这可是天下第二陵 啊。小哥儿,你就一点也不激动吗?” 张启灵只是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麒麟,随口应了一声:“噢。” 就在这时,他猛地低下头看向他的腿边,他刚才好像听到他女儿的声音。 他抬手触摸着腿边的空气,蓝嫣以为她爹能看到她,便用自己的脑袋拱了拱,高兴地喊着:“小官爹。” 张启灵什么都没有触摸到,遗憾地动了动手指。 他知道小麒麟不是他的女儿,他在等,等女儿重新回来的那天,“走,前面很危险,你们两个跟紧。” 很快这个画面再次消失,蓝嫣朝着那个孤寂的背影追过去,然而她越追,那个身影距离她便越远。 第14章 赵玉真哄娃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鱼爹,坏爹,小官爹,我的爹爹” 南宫春水也没想到这个天外来客,她每次经历的世界竟都是如此多变的。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拍打着蓝嫣的肩膀,“好了,小家伙,不哭了。” “额,或许你比我年岁还大呢,不过你再大现在也只是个孩子。” “老夫呢,带你重新见到你的亲人,你可否也帮老夫一个忙啊。” 蓝嫣抽抽嗒嗒地哭着,瘪着嘴,不说话,但眼睛却告诉南宫春水,你先说,我先听。 “既然你的出现改变了赵玉真和萧家那小子的命格,你能否再帮老夫改一改其他几人的命格。” “你不许刻意去做什么,你只要出现在那些地方,自然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蓝嫣没有回答,只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蓝嫣。” “蓝嫣。” “蓝嫣,快醒来。” “蓝嫣,醒醒。” 可是她的眼皮好重,怎么都睁不开。 赵玉真温热的大手把蓝嫣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一股纯正平和的真气渡入蓝嫣的身体中,蓝嫣心底那股悲伤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却依旧没能醒来。 萧羽也担心地凑过来,小小的人眼中写满了关心和急躁。 赵玉真知道肯定是眼前这位前辈做了什么,蓝嫣才会如此,“前辈您对她做了什么!” 南宫春水见赵玉真隐隐透着怒意,解释道:“信我,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睡一觉便好了。”孩子对不住,让你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画面。 大萧羽对南宫春水多少有些了解,因此没有贸然露头。 赵玉真对此半信半疑,这位南宫前辈确实对他没有丝毫恶意,只是不知为何孩子会如此的伤心。 ------------------------------------- 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后,南宫春水带着赵玉真来到客房。 “小子,我并没有对你的孩子做任何手脚,只是拜托她一件事情而已。” “若有冒犯之处,老夫这边给你赔不是了。” 赵玉真抿着唇,不卑不亢道:“前辈只要不是违背本心的事晚辈都可以代劳。但孩子还小,晚辈不会容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哪怕拼上这条性命。” 南宫春水对赵玉真如此行径,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目含欣赏地对他畅然一笑,“小子,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好了,待明日你自己问一问你女儿便知晓。” 夜里赵玉真带着两个小家伙挤在一张床上。 大萧羽:“那人叫南宫春水也叫李长生,大神游十七境,原本乃是北离皇朝的护国人,因大庆帝的疑心,欲将其杀之,这才退隐江湖,游历天下。” 赵玉真:这二人竟是同一人。大神游十七境他这初入神游之人在这位前辈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一夜过去,蓝嫣醒来时发现赵玉真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早早去打坐修炼。 她把被子里拿出小手,伸向赵玉真的鼻子和嘴巴,她捏了捏,软软的温温的,没有弟弟的好捏。一翻身,又开始对着萧羽的脸蛋一通蹂躏。 萧羽嘤咛一声,睁开眼,“蓝嫣,你醒了?” 蓝嫣的小手捏着萧羽脸颊两边的软肉,扯了扯,纠正萧羽的话,“我是姐姐,你要叫姐姐。” 萧羽、大萧羽: 赵玉真早就醒了,不忍看着蓝嫣继续欺负人,出声打断她,“他的年岁比你大,不能喊你姐姐。” 蓝嫣思考片刻,坐起身子,拉着赵玉真正在穿衣的手,问道:“真的不能叫我姐姐嘛?” 赵玉真:“额不然你们两个商量?” 蓝嫣拉着萧羽的胳膊,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我们年岁差不多大的,你看我们的手是不是一样大?” 两人的掌心对在一起,这次一比,萧羽的手指竟肉眼可见的长了一丢丢。 蓝嫣: 一定是她的眼睛出问题了,明明他们是一样的。 大萧羽不停的对着萧羽说着,“你若是敢叫她姐姐,孤便吞了你。不若便要烈焰莲烧死你。” 萧羽神情呆滞,这都什么事啊~~~ 赵玉真穿好衣服,先去屋外端来一盆热水,“好啦,先洗脸。” “蓝嫣,你还记得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嘛?” 赵玉真给两个孩子轮流扎好小道髻,手上一边忙活,一边问话。 蓝嫣被这么一问,脸上先是一片茫然,之后慢慢回想起当时看到了什么。 她垂着脑袋,两只小手不停地搅动着。 大萧羽一看她这个动作,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说。 赵玉真蹲下身子,两只大手放在蓝嫣的肩膀上,轻声问她:“是不想说嘛,如果回忆让你不舒服,那咱们就不想了。我只想问你,昨日那位白发前辈,可对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蓝嫣呜咽一声,把脑袋靠在赵玉真身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看到小鱼爹,还有坏爹,小官爹,我消失后他们的样子。” 蓝嫣心智虽是孩子,但很多时候潜意识能感受的情绪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她能感知到她的那几个爹爹不快乐,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带给他们的是什么,是痛苦吗? 001看她这样,忙安慰道:【宿主,你看到的,那都是里离开后发生的某个片段而已,上个世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看,这个世界你不是又遇到你第二个--------】 001一懵,抬头看了一眼虚空,这位面规则咋还给他消音了。 赵玉真闻言思索着蓝嫣口中称呼,这些人应当是她曾经去过世界。 大萧羽当听到‘坏爹’二字的时候,那一丝魂魄为之一颤。他还以为蓝嫣早就把他忘了。 赵玉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好默默安慰,“我来给你讲一下我的感受。” 起初孩子的出现,他是迷茫的。尽管心有所感,可他依旧是没有任何经验的。 孩子偶尔的举动也曾让他头大,不知所措。 在养育蓝嫣的这段日子里,他也在认真的体悟生活,对于修行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更是因为孩子的出现,他能下山游历,不必惊动任何人,就这样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观览大好河山以及那些阴暗的人性 就如一开始见到蓝嫣时,他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长大吗?” 他赵玉真和蓝嫣还有大小萧羽是一同成长的。 哪怕终有一日,他们要面对分离,又怎么会只有悲伤和不快乐呢 蓝嫣的情绪慢慢被安抚好,“那爹爹他们若是没有遇到我,是不是会更快乐。” 大萧羽:“自然不会!” 赵玉真:“因为有你才会有不一样的经历,你的出现是不可替代的。不论是快乐还是思念都是好的。” 大萧羽:突然觉得他自己的嘴还真不会说好听的话,怪不得小崽子在赵玉真面前更乖巧。 第15章 叶鼎之是谁?名字有些熟悉 姑苏城外,草庐。 叶鼎之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进门前都已经准备好被妻子数量一顿了。 然, 院子静悄悄的,没有妻子和孩子的嬉闹声,灶房也没有生火。 他顷刻便察觉到异常。 推开房门,就见到易文君瘫倒在床边,儿子也不知去向。 “文君,文君,你醒醒。”叶鼎之将人抱起,唤道。 “云哥你回来了。”易文君迷迷糊糊的醒来,竟还未察觉发生了何事。 “今日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晕倒了,还有安世呢?” “安世”易文君瞬间清醒过来,对了,她的孩子。 她赶紧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与叶鼎之。 “你是说有人来劝你去祭拜那个孩子,你拒绝后便失去了意识。”叶鼎之略作沉吟,继续问道:“那你可听清那人的声音,可能听出那人是何人?” 易文君仔细回忆:“那人的声音,有些像师兄手下的侍卫。” “我先去寻人,你在家中小心应对。此人带走安世,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云哥,我想随你一起去。” 叶鼎之一想到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势力盯着他们,留易文君一人在家,倒也算不得安全。 稍加思忖,决定两人同行。然而半路上,夫妻二人却遇到了玥卿和飞离二人。 “带走孩子的正是天启皇城的人。那些人的功夫并不逊你多少,你追上去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况且他们早就已经走了,你二人追得上吗?” “天启皇城可是有着国师、大监、都统,你以为你能带回你的孩子吗?”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孩子,易姑娘难道不明白吗?” 易文君握紧手中的剑,“姑娘的意思是,天启皇城带走安世的用意只是为了让我主动回宫?” 玥卿:“不然呢?试问哪个皇帝会容许自己的女人” 叶鼎之皱眉怒斥:“你闭嘴!速速滚开!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对你出手。” 奈何,叶鼎之根本不受二人的蛊惑,飞离和玥卿只能尽量阻拦,就连一直隐藏在附近多年的天外天门人也纷纷出动。最终天外天众人不敌,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鼎之易文君离去。 ------------------------------------- 赵玉真把蓝嫣哄好之后,便向南宫春水请辞。 南宫春水身后跟着他的妻子和小舅子,站在门前目送赵玉真离开。 仙人临世桃花劫,有趣有趣,赵真人啊,当真是有趣 南宫春水:“好啦,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前往昆仑山了。” 虽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数,不管我们如何努力,总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希望梦能成,意能平。 离开时,蓝嫣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春水。 两人默默的对上视线。 南宫春水以为蓝嫣回头是要告诉他,他们之间的约定她记下了。 实际却是: 蓝嫣:咦?这个白发大哥哥好像拜托她什么事情来着,什么来着,她怎么记不清了呢 蓝嫣收回视线,很快就被小路上的小草小花吸引,把困扰她的事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蓝嫣抓着驴子背上的毛发,小身子往前趴着,“真真,咱们现在要去那里啊。” 赵玉真牵着驴子,从挎包中取出舆图,确认位置后,说道:“马上就到姑苏城了,姑苏城有一座禅寺,名为寒山寺。” “曾听闻,寺中有位法号为忘忧的得道高僧。这位忘忧大师精通佛门六通之术,若是有机会相见还真想跟大师交流一番。” 蓝嫣听不懂赵玉真在讲什么,自动屏蔽了这些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流连在小路两边的植被上。 大萧羽:“老和尚确实有些本事” 一提起老和尚,他便记起他的生母和那个弟弟,算算时间,母亲当下应该正被人算计着回天启。 只是不知道,没有他重病做引子,浊清和天外天又会用什么借口把人骗走呢。 说起来,萧羽还未曾见过生母其人。 萧羽已经适应身体里那个奇怪的声音,尽管大多数时候,那个声音都是在骂他。 ------------------------------------- 一辆白色的马车横在小路中间。 赵玉真牵着驴子正打算绕道走,一阵微风将马车的帘子吹起,蓝嫣的目光刚好落在马车中。 “真真,里边有个弟弟。” “有个黑人在给他吃东西。” 马车内散出来的气味,正是安神香的味道。 赵玉真对某些草药气味还是很熟悉的,当即意识到怪异之处。 一缕真气打在车帘上,里面的画面确如蓝嫣所说,一个劲装黑衣人怀中抱着一个粗布麻衫的小童,怎么看这人都不会是小童的家人。 赵玉真袖袍一挥,叶安世便落到他的怀中。 “大胆!将孩子还来!”飞盏攻击之余,袖中甩出一些粉末。 赵玉真连剑都没有抽出,青色道袍随意一挥,飞盏的身体便猛地撞击在马车上。 强烈的撞击之下,马车瞬间解体。 飞盏的嘴角鲜血流出,他知晓自己不是面前小道士的对手,眼眸一闪,开口道:“你是何人,你可知这孩子可是北离禁军洛都统索要之人。” 大萧羽让萧羽身子往前探,看清那孩子的五官轮廓后。 他诧异地说着:“咦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小道士,这人是叶鼎之的孩子。” 大萧羽略微一想便看出其中的关窍。 看来没了自己这个借口,那些人便将主意打到叶安世的身上。 赵玉真喃喃道:“叶鼎之是谁?名字有些熟悉” 大萧羽:失策,他忘记了,此时的叶鼎之还没有搞出魔教东征一事。 赵玉真问道:“北离的都统要叶鼎之的孩子做什么,什么过节还要利用一个孩子来掣肘?” 飞盏从赵玉真的口中听到‘叶鼎之’的名字后,心头一震。看来此事做不成了,要想要办法离开这里跟飞离他们碰头。 他袖中取出一颗弹丸抛出,‘嘭’的一声,四周白雾乍起。 赵玉真后退几步,与蓝嫣他们站在一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护在他们身前。 他挥挥衣袖,“跑的倒是快。” 赵玉真将叶安世体内的药力解除,小家伙很快便醒来了。 叶安世看着眼前三个陌生人,睁着眼默默打量。他发现其中一个眉心带着红莲印记的小哥哥,很眼熟,他跟娘亲很像。 赵玉真把他放在蓝嫣和萧羽中间,“行啦,咱们一边赶路,一边帮他找父母。” 原本是蓝嫣坐在前边,萧羽在后。蓝嫣见到叶安世之后,要求换位置,就变成萧羽在前,叶安世在中间,蓝嫣在后。 “真真,这个可以是弟弟。” “额嗯,看年岁应该弟弟。” 谁也不知道蓝嫣为何如此执着做姐姐。 叶安世被蓝嫣缠了一路,因一直喊姐姐,嘴巴都酸了。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萧羽背上睡着了。 赵玉真一行四人,往姑苏城的方向继续走了半日的路。 城门就在眼前二三里,正打算在进城休整一二。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赵玉真见来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女子容貌惊艳,气质温婉。 男子样貌英俊,然,那身滔天的煞气,让人下意识想要退避一二。 赵玉真望向二人,便知他们是那个孩子的生身父母。 再看,竟发现这个女子竟还是萧羽的生母! 这萧羽可是皇帝的儿子,这是不是有点乱啊~~~ 易文君认出叶安世,喊道:“云哥,是安世。” 第16章 在下赵玉假 叶鼎之眼含杀意,见儿子正在面前这个小道士的手中,当即认为赵玉真便是带走孩子的贼人。 赵玉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阁下便是叶————” 话没说完,叶鼎之凌空而起,手中的玄风剑便已出鞘,一道势若雷霆的剑势对着赵玉真呼啸而来。 赵玉真:嘶~这人 他袖袍一甩,抽出背后的木剑,挥剑劈去。 赵玉真看起来轻松随意的一剑,便将叶鼎之的攻势轻松化解。 叶鼎之身体猛地退后几步,心中大惊,此人境界竟如此之高。 赵玉真一脸莫名其妙,“阁下的性子未免太急了些。” 易文君见赵玉真只守不攻,看此人是道士打扮,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行事做派并不像是掳走孩子的人。 “云哥,我们怕是误会了这位小道长。” 赵玉真收起木剑,指了指驴子背上的那个孩子,说道:“在下赵玉假,乃是望城山弟子。游历途中救下一孩童,二位看看他可是你们的孩子。” 说起他的名讳,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下山时,师父曾告诫自己,一定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名字,能瞒多久算多久。 叶鼎之:“赵玉假?”这三个字唤起了他早些年的记忆,当年稷下学宫大考时,他也曾遇到过一个小道士。那人也说他叫赵玉假。 这望城山到底有多少个赵玉假,或者说哪个才是真正的赵玉假。 叶鼎之抱拳:“在下叶鼎之,方才是我行事鲁莽,还请赵小兄弟见谅。” 赵玉真摆摆手,“无事,无事。阁下还是快去看看孩子。” 易文君已经来到驴子前,看到睡得香甜的叶安世,心底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孩子没事。 她轻轻地把孩子抱起来,正要把孩子转身时,感受到一阵拉扯,她一瞧,只见一只小手抓住叶安世的脚腕。 原来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童。 蓝嫣:“你要带走弟弟吗?”新得弟弟她还没玩够呢 易文君:“是啊,我们要带他回家了。”她瞧出蓝嫣得不舍,“要不,你也随我们一起回去。” 叶鼎之闻言,忙应声:“是啊,赵兄弟。不若随我回寒舍一叙。” 赵玉真看看蓝嫣,见她好像很期待得样子。 随即转头看向萧羽,见萧羽呆愣愣地,好似并没有任何异常。 大萧羽并不想看到母亲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但一想到萧羽这小子还没有见过母亲,便没有开口。 见见,最好见面后直接死心,不要再奢望一丝亲情。 赵玉真:“好,那叨扰了。” 与此同时,八十里外,百里东君驾着一辆马车,急速行驶。 百里东君:“但愿来得及,叶大哥还没有被天外天的人算计。” 玥瑶也不确定他们能否来得及阻止天外天的计划,只能宽慰道:“只愿叶鼎之不要被他们的蛊惑之言所动容。” 赵玉真牵着驴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叶鼎之一家三口后边。 偶尔跟蓝嫣、萧羽闲聊两句。他忽然发现,世界有时给人感觉很宏大,有时却很渺小。 比如前方的一家三口,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世界,而自己带着两个家伙经历的又是他们的世界。 世界可以是无数个事件在同时发生的小世界。 不同的时间维度上又发生着不同的事件,过去的时间维度所发生的事件集合就是过去的世界,未来的时间维度所发生的事件集合就是未来的世界。 赵玉真看着路边的一株小草。它从出生到枯萎,直到化作泥土,这仿佛就是小草的世界。 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山坡那颗正在滚落石头上,从巨石上脱落,经历岁月的风化,变成尘埃。 天有昼夜,岁分四时,无论是那株草还是那颗石头,经历岁月轮转后都会再次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 赵玉真下意识地摇摇头,心中感叹前些时日他对大道的感悟,还是太过片面。 夜幕降临后,赵玉真终于抵达草庐。 木桌前,叶鼎之抱着叶安世坐在一侧,对面坐着的便是赵玉真。 叶鼎之看着对面的小道士,问道:“赵兄弟,瞧着年岁还未及冠?你身边带着的这两位是你的师弟?” 叶鼎之为其斟满茶水,目光扫过分别坐在赵玉真的一左一右蓝嫣和萧羽。 赵玉真:“阁下看的不错,在下确实还未及冠。不过他们两个却并非在下的师弟。” 他先是摸了摸蓝嫣的小脑袋,“这是我的女儿,两岁了。” 随即拍了拍萧羽的肩膀,“这一位是我” 大萧羽:“你便说是你捡来的。” “他是我从一处墓穴中救下的,当时被人误判离世已入土。” 大萧羽:“赵玉真,你还真是”满嘴实话,若是旁人想要骗你还真是省事,不需要额外耗费一丝一毫的气力。 叶鼎之闻言,眉头微挑,“噢~没想到小兄弟竟已身为人父。”这望城山的道士也能娶妻生子? 两个大人你来我往,叶鼎之也够‘机警’的。没聊几句,赵玉真终是记起叶鼎之的名字为何如此熟悉,此人不正是南诀第一高手雨声魔的弟子。 此时,蓝嫣已经饿的直哼唧,她趴在萧羽的后背,有气无力的说着,“真真,我是不是要被饿死了。” 赵玉真:“不会。你要不要再吃两个果子。”说着从挎包中取出两个果子,递给蓝嫣和萧羽。 两个小家伙皆是一脸拒绝, 蓝嫣:“不要,我不要再吃这个。” 他们两个一个时辰前便开始吃着这种酸涩的果子,宁可饿着也不想吃。 好在这时,易文君将晚饭准备好,喊他们进屋吃饭。 饭桌上,易文君的话很少,起身给蓝嫣和萧羽夹菜时,终于看清萧羽的面容。她手中的筷子险些没拿稳, 这个孩子,除了眉心的印记不一样,五官像极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孩子。 晚饭间,她一直压着心底的异样没有吭声。 饭后,三个孩子凑在一起摆弄叶安世的玩具。 易文君好似闲聊一般,她问道:“孩子,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蓝嫣坐在炕上,从一堆玩具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中叶安世手中那只布老虎,“漂亮姨姨,我叫蓝嫣。” 萧羽从第一眼看着这个漂亮夫人,他便心生亲近。 夫人对她的孩子很温柔,很用心。 他在想若是自己的母亲在身边,会不会也是这般。 “我叫萧羽。” 第17章 叶鼎之,你大哥百里东君来了 此时,易文君心底的慌乱再也遮掩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你是羽儿?” 易文君坐在炕沿上,距离萧羽也就一臂之遥,她站起身想要上前触碰,萧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蓝嫣见状,放下手中的布老虎,爬起来,立刻牵住萧羽的手,与他站在一起。 尽管蓝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知出来萧羽有些害怕,还很慌乱。 叶鼎之听到萧羽自报名字,第一时间来到易文君身边,“怎么了,文君?” “云哥,他是羽儿。” 叶鼎之并不迟钝,结合赵玉真的话,转念一想,当即安慰易文君,“孩子活着不应该高兴嘛。” 当知晓萧羽便是萧若瑾孩子,心底第一反应是抵触的。 可这孩子也是文君的孩子。 况且大人的过错,不该转移到他的身上,孩子是无辜。 两个孩子上炕玩耍时,把鞋子都蹬掉了。 赵玉真辅助着两个小家伙穿好鞋子,静静地把人护在怀中。 知晓自己的生母叫易文君,晚饭时又听到叶鼎之多次喊‘文君’二字, 在场每个人的反应,都让萧羽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夫人是他的生母。 萧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易文君,却又不靠前。 大萧羽:“硬气些,不就是她已有其他孩子,还有了新的家。不就是丢下你跑了,有什么害怕的,你很需要她?” 萧羽心中默默回答,“需要的。皇宫中的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母妃。” 蓝嫣搂着萧羽的脖子,把人强行叩在她的肩膀上。 小小的孩子做出大人的动作,怎么看都十分滑稽。 但,孩子独有的纯粹和真挚却又是如此让人动容。 易文君:“羽儿,你”她想问,萧羽是如何离开皇宫的,又为何是小道士的打扮,还有眉心的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赵玉真端坐在椅子上,沉吟少顷,“还是在下来说。” 他简单讲述如何带出萧羽,当时萧羽的状况如何,其他的势力的所图和算计他表示一概不知。 易文君闻言,面露哀求地看向叶鼎之:“云哥,我想把羽儿留在咱们身边。” 她本以为萧羽只是她笼中鸟的那些日子留下的证明,却没想到她接连数月都在思念这个孩子。 大萧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的状态不太对,小道士你可否为她检查一下。” 易文君对他真的没有多少关爱,她对萧羽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赵玉真站起身,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唇角闪过一抹一晃而逝的笑意,“蓝嫣,嗯你好好抱着他。” 他掸了掸道袍的褶皱,来到叶鼎之夫妻二人面前,说道:“易夫人,可否让在下探一探你的脉。” 易文君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她的手腕。 片刻后,赵玉真竟真诊出一些不寻常。 “易夫人,还请你闭目敛息,保持打坐的姿势。” 易文君盘膝而坐,掌心向上,全身放松。赵玉真用道心清明诀引导着她将体内的内力运转一周天。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猛地吐出一口带着丝丝紫色雾气的血。 叶鼎之为之一惊,“文君之前中毒了,怪不得总是梦魇。” 赵玉真观察着易文君的状态,说道:“在下对此了解的并不多,不过看样子应是迷惑人心的散魂香一类。” 易文君体内没有散魂香作祟,浑浑噩噩的状态很快便褪去,再加上赵玉真的清心诀,让她头脑清明许多。 她先前对萧羽的那股惦念和愧疚慢慢淡去,但这孩子确实是她的孩子。 叶安世看到他娘吐血,很担心,忙从叶鼎之的怀里挣脱开,跑到易文君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不松开。 易文君抱着他来到萧羽身边, “羽儿,我是你的母亲,这是你的弟弟叫叶安世。你既然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就不要再回去了。” “你愿意留下来吗,跟我们一起生活在山野间。” 萧羽尽管被蓝嫣用别扭的姿势搂着,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易文君。 当易文君眼底的愧疚和惦念彻底消失后,他收回目光。 大萧羽害怕三岁的萧羽真的会留下,借助烈焰莲的能力,把两人的记忆暂时共通。 让萧羽看到易文君当初回宫后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三岁的萧羽或许不懂大人之间的纠葛,但这个人是否爱他,他能感受的到。不论是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画面,还是此时易文君对他,都是一样的。 萧羽摇头,“我有去处。” 蓝嫣松开萧羽的脖子,与他并排,点头附和,“他要跟我在一起的。” “叶鼎之,在不在,你大哥我百里东君,来了!” 草庐外,百里东君的呼喊声传来。 “叶鼎之,你大哥百里东君来了,你还不出来拜见!” 百里东君又是高呼一声。 屋内众人反应各异,皆是疑惑百里东君来这里做什么。 叶鼎之见门外之人当真是百里东君,“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 “我们?” “是啊,还有我未来的娘子。”百里东君走到马车前,等待着玥瑶。 叶鼎之见到玥瑶后稍稍颔首,引着两人往屋内走去。 一进屋,叶鼎之便将赵玉真引荐给百里东君二人。 “这位是望城山弟子,赵玉假。这位是我的好兄弟,百里东君,这位是东君的娘子。” 各自打过招呼后, 再次落座。 百里东君隐晦地打量着赵玉真。没想到,赵玉真下山竟然未曾引起天启城注意,看来望城山变数不小。 赵玉真从容地与百里东君的视线交会,心中不禁感慨这次下山,能遇到如此之多的武学奇才,当真是不虚此行。 “接下来事件紧迫,我长话短说。”百里东君不再耽搁,将他所知晓的事告知叶鼎之。 叶鼎之:\"你是说,我们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都是无相使的算计。\" 易文君:“那孩子被带走一事也是天外天的算计?” 她只是想远离纷争,过安稳的日子。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百里东君:“你们打算怎么办?” 叶鼎之一时也没有好的应对之策,说道:“见虎杀虎,遇龙斩龙。”来一个杀一个。 百里东君: “你杀的尽吗?” 玥瑶适时开口:“你们要对抗的,是利用你们身份的所有势力,就凭你一人杀的完吗?更何况你们还有孩子。”叶鼎之有了软肋,很容易被人拿捏。 她认为北阙的遗民留极北之地是最好的,如若发动复国战争,北阙的遗民根本活不下来。 她的父亲和四大守护所筹谋的事,必须要有人化解才可以。 第18章 是个好看的道士 从易文君说要留下萧羽,蓝嫣便开始拉着萧羽的手窝在赵玉真腿边。 一双眼眨巴眨巴地来回在众人身上游走,她小声问赵玉真,“真真,他的葫芦里是什么啊,是假药嘛。” 赵玉真先是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蓝嫣小声学着她路上看到的一幕。当时有一个背着药葫芦的人,冒充药王谷的弟子,被一人识破后,那人揪着他的领子来了句,“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赵玉真听过之后,给蓝嫣按了按脑袋上的小呆毛,“他的葫芦应该不是不是假药,不过现在的时间你是不是该休息啦。” 蓝嫣摇头,“不要,他们不睡,我也不睡。” 按照以往的作息时间,蓝嫣这个时候应该要睡啦。 但她发现不论是比她小的叶安世,还是比她大的萧羽都没有丝毫的困意。 小孩子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就这么出现了。 然而还没过多久,蓝嫣的小脑袋开始往前一戳一戳的。 小小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小家伙接着反应过来,使劲瞪大眼睛。 赵玉真:“困了就睡。” 蓝嫣咕哝着:“不要不要”没多久,眼神再次开始涣散,眼皮一合,蓝嫣靠在赵玉真的怀中沉沉睡去。 赵玉真把蓝嫣横抱到腿上,给她盖上一件外套。他看着依旧精神的萧羽,小声问他,“你也不睡?” 萧羽:“我想再等等。”他认为以后或许没机会再见到易文君,想多看她几眼,尽管母亲并不喜欢他。 赵玉真对他点点头,“好。来坐到这边来,靠在我的腿上。” 赵玉真听着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商量事,努力让自己左耳进右耳朵出。 赵玉真开始后悔他为何要留在这里,听到这么多不该听到的话。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最终决定一起去一趟极北之地,先将玥瑶的父亲玥风城唤醒,再做打算。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考虑到此行带着叶安世不安全,打算请求赵玉真暂时留在草庐照顾孩子,或者将孩子送去寒山寺交与忘忧大师。 赵玉真犹豫再三后,答应将孩子送到忘忧大师身边。 谁能想到容貌倾城的女子会变成家族向上攀附的棋子,终其一生都在努力摆脱受人掌控,只为自由二字; 满门问罪的遗孤,又因先天武脉被多方势力算计来算计去,而他自己也不过只想为其父讨回一个公道,有一方温馨的小家。 不愿生灵涂炭的亡国公主,为了唤醒自己的父亲左右为难; 大义和发小之间,哪一个都不想放弃,前路艰难,仍旧不曾放弃。 人啊还真是奇怪知其不可奈何偏又奋力挣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这么故事 寒山寺。 赵玉真把叶安世以及叶鼎之留下的书信亲手交给忘忧大师。 下山前,他师父曾把江湖各大势力的顶尖人物,一一说与他。 忘忧大师,擅佛法六通。佛法与他们修道之人都有共同之处,总是玄而又玄,妙之又妙。 而今日他得见本尊,才发现忘忧大师与他心中的样子很接近,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和赵玉真两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赵玉真转身之际,无禅来到忘忧大师的身后,小声说着:“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道士。” 忘忧大师点头,“是啊,是个好看的道士。”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好了,接下来这个小家伙为师便交由你看顾。”忘忧指了指抱着他大腿的叶安世。 赵玉真纵身一跃,来到山下。 小土坡上,驴子啃着嫩草,两个小家伙靠在一起,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好啦,咱们可以继续向西行了。” 这次,蓝嫣没有问为什么要把叶安世送到这里来,也没有再执着做萧羽姐姐。 这天他们一直赶路,不曾注意地图的标注信息,夜里只好选择露宿山林。 赵玉真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破油布铺在地上。借着篝火的光亮,慢条斯理地缝补着蓝嫣的道袍。 赵玉真他长着一双清澈的桃花眼,面部轮廓硬挺,有着少年人的清新潇洒,又带着几分沉稳和温润。他手中握着银针,看起来不像是在做针线活,倒像是在缝补一个即将消散的生命。 蓝嫣啃着烤干粮,啃一口自己的,再啃一口萧羽手中那块,觉得自己手里那块没有萧羽的好吃,“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萧羽侧头看她一眼,把带着自己牙印的地方掰下,将剩余部分递给蓝嫣。 小孩子很容易困倦,填饱肚子没多久,蓝嫣便靠在赵玉真腿边睡着了。 赵玉真修长的手指在道袍和针线之间穿梭着,不曾抬头,神色如常的说了句,“你不要任何要求都答应她。会把她惯坏的。” 萧羽稚嫩的脸庞透着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也惯不了多久,你知道的,我要消散了。”年幼的萧羽与他心有所感,便将接下来这些日子留给他。 赵玉真透过萧羽小小的身躯,看到的是一身红衣,慵懒不羁的年轻男子。 男子看似随性,他的眼神中却夹杂着淡淡的忧郁,很快取而代之的是略带邪魅的眼神。让人为之一见,久久无法忘记的眼神。 赵玉真手中一顿,没有接话。 两个人围在火堆旁,借着其他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第二日一早,赵玉真把补好的衣服给蓝嫣换好。 蓝嫣盯着袖口那几朵娇艳的粉色桃花,小手捂着嘴巴,开心地说着,“真真,你好厉害。” 赵玉真唇角带笑的勾了勾孩子的鼻尖,“好,真真很厉害。” 由于昨晚萧羽睡得太晚,今日一整天都昏昏欲睡。 萧羽趴在驴子上打瞌睡。 蓝嫣坐在后面,安静地抱着他,不吵不闹。 赵玉真察觉到蓝嫣的变化后,暗自叹息,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的感知力比大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就在赵玉真打算继续向西游历时,望城山来信了。 他解下信鸽腿上的纸条,上面写着“玉真,速回。”四个大字。是他师兄王一行的字迹,做不得假,难道望城山出事了。 “咱们不能继续游历了,或许望城山出事了。” 第19章 归山 望城山,三十里外。 此处常年驻扎着三千铁骑,为的就是阻止赵玉真下山。 陈将军便是这三千铁骑的统领者。 营帐内,陈将军看着天启城送来的传令,一头雾水。 诏令命他即刻率军上山,查探赵玉真是否早已不在望城山。 “赵玉真下山了?” 这赵玉真下不下山他能不清楚嘛,以往每次赵玉真想要下山整座望城山上的飞鸟走兽以及山下百姓的养的牲畜便会躁动,甚至就连他们的战马也会受影响。 可近来这一年里,望城山一直风平浪静。 难道是那次问剑,有人把赵玉真带走了? 欸,都怪山上的那个老道士,瞎批命格。 说什么赵玉真下山便会引起时局动荡,没准会影响天启城某些人的位置。害的他们连年守在这么个地方。 若那赵玉真果真厉害到如此地步,他们这三千人想要拦下那不是痴人说梦嘛 陈将军此时也反应过来,“莫不是赵玉真当真无声无息的下山了,他们没有察觉。坏了!” “来人,传令下去。即刻整军,封山。” 三千铁骑封山,让山下的百姓和慕名而来的香客惶恐不安。 王一行站在道观前,看着山下的铁骑,心中忧愁,不知玉真何时能回来。 ------------------------------------ 望城山原本在江湖道派之中只能勉强算是一流,随着当任掌教吕素真的威望越来越盛,武林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与武当派一时同为道门魁首,不相上下。就连天启城的国师齐天尘也称吕素真为天外真仙。 姑苏城本就距离望城山不远。五日后,赵玉真回到望城山,发觉之前安乐融融的景象不在,山下的百姓一个个行色匆匆面带苦涩。 赵玉真拉住路过的一位老伯,问道:“敢问这位老伯。这山上可是发生了何事?” 老伯仔细打量着赵玉真的衣着,又小心地觑了一眼周围,小声回他,“小道长,你是望城山的弟子。这山上出事了,听说是什么人私自下山,当今震怒啊,把整座山都给围了。” “小道长,小心些。” 赵玉真闻言松开手,“多谢老伯。” 他将驴子暂放在一处人家,抱着两个孩子运起轻功,轻松避开山下守卫,回到道观。 三清殿内,吕素真盘膝而坐,身着紫色道袍,须发皆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忽地睁开眼,看向逆光而来之人。 赵玉真将手臂上的两个小家伙放在地上,向吕素真行礼,“玉真拜见师父。” “师父,山上可是出事了,是否与徒儿有关。” 吕素真起身,拍拍赵玉真的肩膀,并未回答他的话,“不曾想,你还是被你师兄唤了回来。” 吕素真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蓝嫣。 蓝嫣见吕素真看着自己,她有样学样,拱手一拜,“拜见师。”她挠了挠脸颊,该叫什么来着。 赵玉真:“师祖。” 蓝嫣:“师祖好。” 吕素真见蓝嫣这副小模样,捋着胡须一笑,“你也好。” 目光落在萧羽身上时,他心中一紧,之前只知道此子乃是皇室中人,不成想竟带有皇道龙气。 萧羽触及到吕素真的审视,只是颔首致礼,“见过吕真人。” 萧羽看出吕素真单独有话对赵玉真讲,仰头与赵玉真眼神沟通过后,便牵着蓝嫣的手走出大殿。 吕素真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两个小身影之上,望城山的未来他竟看不清了。 许久,他收回视线,“玉真啊,下山游历可有收获。” 赵玉真站在三清像前,简单讲述这段时日下山后的所见所闻。 赵玉真再次问道:“师父,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与我有关?” 吕素真摇了摇头,“玉真,自你入神游以来,为师便想到会有此一遭。皇宫那位无非是要我们臣服罢了。” 他侧身看向赵玉真,一派淡然,“莫要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与你无关。放心,这望城山上,还有为师呢。” 赵玉真低着头,“那师父可知我下山后何时暴露的跟脚。” “老道士。” 赵玉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原来是冥婚那事暴露了身份。 这时,陈将军带着二百部下,亲自登山来到观中。 他连日来一直驻留在山下,都不曾望城山上的这群道士给个说法。 这群道士能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今日天启又有人来问,赵玉真是否在望城山。没办法,他只能亲自上山来查看。 他大声喝道:“吕掌教,本将军今日必须要见到赵玉真其人,否则休怪山下的铁骑不讲情面。” 赵玉真听到喧哗声,他猛地转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掠到殿外。 陈将军以及他身后的部下,只感受到一道气浪,气浪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法看清来者为何,众人的身体不受控地接连退后数百米。 陈将军本就有着自在地境的修为,他发现自己对上这道气浪竟毫无招架之力。 威压犹如泰山压顶,让人蓦然战栗。 这,这种感觉,与当年在天启阻拦李先生那次像极,仿若天人。 这是——仙人手段。 “在下赵玉真,将军点名见贫道,所为何事?”赵玉真凌空而立,墨发微扬,衣袂随风而动,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众人。 他的言辞简短,但语气却充满凛然不容冒犯。 陈将军此次上山也是被逼无奈,只好将上面的话委婉的讲出来,“赵真人,陈某也是奉命行事,既然见到真人,那自然也就有了交代。” “多有冒犯之处,还请真人见谅,陈某告辞。”陈将军一抱拳便要离去。 赵玉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清冷,“将军可是忘记了什么?” “噢,山下的铁骑即刻撤离。”陈将军立即反应过来,忙说道。 赵玉真的眼眸不经意地扫过陈将军,那清淡如水的目光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如同潮水般深邃悠远令人心悸,“劳烦将军给陛下带句话,贫道已入神游,山下已无需铁骑护卫百姓。” “这陈某会将真人的话传于陛下,告辞。” ------------------------------------- 萧羽领着蓝嫣走出三清殿,两个人腿短脚程慢,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回廊。 萧羽蹲下身子,让蓝嫣踩着他的腿爬到廊椅坐好。 他站在蓝嫣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蓝嫣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她喊道:“坏爹,是你对不对。” 萧羽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蓝嫣两只小短腿,一晃一晃地,“你做的糖葫芦好吃吗?” 萧羽: 这个小崽子就只惦记吃,是。 “怎么,现在不是你弟弟了?” 蓝嫣心虚的瞅瞅他,两个食指对在一起,一点一点的。小声说着:“也可以是弟弟的” 萧羽被她气笑了,伸出手在蓝嫣的脸颊捏了捏,“孤的脸好不好捏,嗯?” 蓝嫣死猪不怕开水烫,回了一句,“嗯,好捏。”说完一头撞在萧羽的身上。 两人的个头相差也就一寸多点,被小崽子这么一撞,萧羽险些没喘上气来。 蓝嫣抻着胳膊,给他拍拍后背。 “本王,你为什么不说本王啦,孤是什么” “本王变更厉害之后就会变成孤。” “那本王还可以做本王嘛。” “你想我做什么。” “做本王!做孤!做坏爹!全都要。” “你倒是贪心走,咱们去找个人下山买点东西,去给你做糖葫芦。”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恰好遇到王一行。 萧羽:“我们需要一些果子,可以做糖葫芦的果子。” 王一行:“小家伙,这个时节去哪里给你找山里红,这东西一般都是秋末冬初成熟,这都三月了。” “不过嘛,也不是不行。找到果树,让玉真给你们种便是了。” 当天,赵玉真将后山的一棵山楂树移栽到福禄庭院中。 日落时分。 赵玉真挽起衣袖,在灶房淘米做饭。 蓝嫣坐在矮凳上,怀里还搂着长大不少的小羊,眼巴巴地看着院子新栽种的山楂树,看着上面的果实一点点由青变红。 “本王,你看!它们马上就好了。” 第20章 坏爹漏了,他漏了 离火阵心诀的加持下,山楂很快长成。 赵玉真见萧羽熟练的清洗果子,心下了然。他默默搬来一张椅子,将灶台让出来。 萧羽一转头就见到这一幕,垂眸打量着他现在的手脚,是真的很短。 手指用力的捏着碗碟,这个赵玉真,还真是 萧羽站在椅子上专心做事。 赵玉真站在一旁看着他,某些动作短胳膊断腿的小孩操作下,看起来真的很笨拙。起初他还不想笑,直到萧羽给山楂蘸糖汁时险些一头扎进大锅中,好在他一把将人扯住, 赵玉真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赵玉真,好笑吗!” 萧羽整张脸红红的,偏偏样貌和声音是孩童的配置。 赵玉真努力憋笑,实话实说道:“好笑。” 紧随其后的是赵玉真爽朗的笑声。 蓝嫣闻声而来,确切说应该是闻香而来。 她看着两个人一个扶着灶台大笑,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三字。 什么情况。 当看到糖葫芦的那一刻,便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 红灿灿,亮晶晶,甜滋滋的萧羽牌糖葫芦,她终于吃到口啦。 “好吃嘛。”萧羽看着小崽子炫完一串还要拿第二串,一把按住蓝嫣的手。 蓝嫣嘴巴上粘着糖渣,“好次。” “今日的好吃,还是赵玉真做的好吃。” 蓝嫣选择间歇性失聪,“啊?” “谁做的好吃?” 蓝嫣:“啊?” 萧羽:好好好,小崽子给他玩装傻充愣。 萧羽从椅子上溜下来,‘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离开灶房。 蓝嫣嘴巴半张,不知所措地看向赵玉真,“真真,坏爹生气了。” 赵玉真给蓝嫣擦掉嘴边的糖渣,带她洗干净手,说道:“那你快去看看他有没有哭。” 蓝嫣离开灶房,一出门就看到萧羽的那一抹魂魄。 一个破破烂烂的魂魄,独自一人站在桃树下。 墨发红衣,覆手而立。 “坏爹。” 蓝嫣小跑过去,想要去抓他的手。她的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蓝嫣错愕的看着她的手,哇的一声哭了, “坏爹漏了,他漏了。” “真真,他漏了。” 赵玉真站在灶房门前,叹息一声。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他上前两步,刺破无名指,取三滴血,凌空画出一道符箓。 “好了,不哭了,我把他补好了。”赵玉真的脸色微微发白,将蓝嫣的手搭在萧羽的魂魄上。 萧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不必为我如此,我曾造下杀孽,这是我应得的。”能再次与你们相遇,足矣。 赵玉真的道袍随风摆动,一缕发丝吹至脸颊,他轻声说着:“并非只为你,不必多言。” 001:【宿主,人物目标爱意值已达标,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蓝嫣元神:留下。 001:【留下的隐患不可控,宿主是否依旧选择留下。】 蓝嫣元神:是。 蓝嫣牵着萧羽的大手,这只手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温度。 蓝嫣两眼泪汪汪,拽着他的手臂,让他蹲下身子。 她呜咽着问: “本王,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长大啦,还漏了是长得太快了嘛。” 萧羽蹲下身子,就这么看着她哭。 哭,他好久没见她哭鼻子了。 心里这么想,但手却不听话地把人搂进怀中,轻拍着蓝嫣的小身子。 之后嘴巴也开始不听话,“不哭了。你猜对了,就是因为长的太快漏了。” “接下来都要沉睡去修补身体了。” 残魂不再凝实,赵玉真将其引回萧羽的身体中。 蓝嫣磕在赵玉真的肩膀,小声问道:“真真,坏爹要多久修好,明天能好吗。” “或许要很多个明天才可以” “噢。” “” 001见不得宿主这副伤心的样子,【宿主,你不要哭啦。十几年后------】它的话被规则限制,只能干瞪眼。 萧羽连日来都是残魂在掌控身体,疲倦得很,一沾床便入眠。 夜里,蓝嫣抱着被子,挤在赵玉真的身边。 赵玉真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蓝嫣瓮声瓮气的,“我想要跟你一起。” 蓝嫣抱着他的手臂,软乎乎的小脸贴在上面。 “睡,我在呢。”赵玉真侧头看她,学着萧羽的动作捏捏她的小脸。 这是赵玉真第一次上手捏孩子的脸。 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的脸竟然能这么招人喜欢,他捏了蓝嫣的脸蛋,又捏了蓝嫣的鼻子,捏完鼻子还想捏孩子的耳朵。这种感觉很新奇,比幼时抚摸狸奴的手感还要好。 赵玉真还要在捏捏时,蓝嫣不干了,小脸摆来摆去的躲着他。 她的身子跟着晃来晃去,床铺本来就不宽敞,只听‘梆’的一声,脑瓜子磕在床头。 蓝嫣捂着自己的脑袋瓜,嘴一咧喵呜呜地哭起来。身子一歪,扎进赵玉真的怀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赵玉真他都没反应过来,孩子脑袋就碰上去了。 “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要吹,唔” “磕哪了,给我指指。” “这这里。” 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玉真看着怀里的孩子,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鼻涕泡又出来了,还不忘给他指磕在哪里。 赵玉真用蓝嫣的袖子给擦掉鼻涕。 他轻笑一声,掀开被子,捞起孩子,用真气将头顶的大包散瘀消肿,哄着哄着,终于止住了哭声。 “好了,睡。保证今晚不捏你脸了。” “嗯” 第二日,一早。 萧羽感知着体内的那个残魂,很安静,就好似不存在一样。 今日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萧羽甩甩头,他在想什么,被挨骂还上瘾了? 他睁开眼,一扭头,就见赵玉真身着里衣,在床铺上打坐,怀里还抱着沉睡的蓝嫣。 屋外浅浅的阳光洒落在赵玉真俊秀的眉眼间,静谧平和。 他的手臂沉稳有力,蓝嫣睡得很沉,窝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只,这一幕看起来是那么的融融泄泄。 他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 第21章 心有山海,静候花开。 四季轮转,三年的时光眨眼间过去。 明德七年,秋末。 赵玉真已接任望城山掌教一年之久。 他一身紫色道袍,站在道观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师弟,北阙玥风城集结极北之地的三十二宗派大举进攻北离,听闻已经攻至雪月城,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王一行人未至,声先至。 赵玉真神色如常的看向他师兄,“玥风城不是叶鼎之和百里东君的对手。” “再说八公子中的三位,墨尘公子墨晓黑,柳月公子柳月,清歌公子洛轩,唐门、温家、雷门、打着雪月城盟友的名号,已经前去助阵,又何须担心。” “朝廷的铁骑可不是摆设,师兄放心。” 三年前,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一同进入玥风城的闭关之地,将其唤醒后,因意见不合大打出手,双方多有顾忌,战至平手。 但玥氏一族怎会甘心生活在苦寒之地,先是鼓动北蛮一同攻打北离,只是没想到北蛮大汗与叶鼎之有交情,直接拒绝此事。最终,不惜联合南诀攻打北离。 “倒也是。若是朝廷传来口谕,你当如何应对。” “那位不是不想我下山,怎么此时又想要我下山了。” “师兄,放心,若真是扰乱百姓安定,我望城山自不会置之不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王一行点点头,玉真这几年还真是成长迅速,是他过于担忧了。 他见赵玉真眼中略带惆怅,关心道:“对了,蓝嫣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吗?”那孩子不论是心智还是个头一直停留在相见那日。 “嗯。她这样就很好。”赵玉真不知是对王一行说,还是对自己说。 以如常为喜,以如愿为安。 人生没有幸不幸福,只有知不知足。世间美好莫过如愿,日子如常即是圆满。 ------------------------------------- 近两年烈焰莲逐渐恢复,某天深夜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突然拜访福禄庭,当时可把赵玉真调戏了个干净。 因为此事,赵玉真对陌生女子有了一种畏惧,他觉得有些女子当真是豪迈。 与百花阁接头之后,其门人为了复仇,特意向蓝嫣借走小红。 小红此次再入南诀可以说是大显虫威,甚至变相给边境的将士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听闻南诀十万大军压境,坚持没几日便由琅琊王率军击退。 明德八年春末,魔教东征以玥风城身陨落幕,至此北离国力强盛,四方来拜。 庙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谲汹涌。 明德十五年冬末,相传琅琊王因病避世,至此隐匿于世间。随后,北离八公子中的其余几位也相继归隐,不知去向。 ------------------------------------- 雪月城,三位城主聚在山顶品茗。 李寒衣将百晓堂送来的卷轴打开,轻哼一声,“师父他们前往北境之后,这榜单上倒是出现了不少新人。” 司空长风:“你这是看到什么了,快念给我们听听。” 百里东君转着手中的茶杯,虽不作声,却同样好奇榜上的变化。 李寒衣:“良玉榜多了不少新人,百兵榜并无变动。” “咦?这竟然还有一磅。” “仙人榜,第一甲南宫春水(李长生)。” “第二甲,莫衣。” “第三甲,望城山赵玉真。” 百里东君喃喃自语,“这望城山的小道士,竟是已入神游。难怪,难怪,他能下山原来如此。” 李寒衣心中更是惊诧,原来那个人境界如此之高。哼,早晚有一天她也会修炼至那个境界,到时再去问剑。 ------------------------------------- 明德十八年春,倒春寒。 赵玉真侧坐在萧羽的床前,为其诊脉。 半晌,他收回手,“别怕,他只是累了。” 赵玉真单臂抱起蓝嫣,拍着她的后背。 蓝嫣的脸颊贴着赵玉真的脖颈蹭了蹭,眼睛红红的,“嗯。” 赵玉真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入睡。 萧羽残魂与心魂完全融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慢慢睁开眼,入眼便是这一幕。 “蓝嫣赵玉真?” “醒了。” 赵玉真后知后觉,他嘴唇微抿,“你,放肆我如今是你的师父。” 萧羽看向赵玉真怀中的蓝嫣,鼻头一酸,随即一些记忆陆续涌现。 萧羽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萧羽,为什么要认小道士做师父, 谁要认谁认,反正他不认。 萧羽坐起身,一身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你是他师父,并非我师父。赵玉真,你不会真想做我师父?!!!”萧羽说话时那双上挑的眸子透着几分邪肆,病恹恹的面容因眉心的红莲印记顿感妖冶。 赵玉真恼怒地指着他,“你简直是目无尊长,无赖行径。” “赵玉真,别指我。”说着萧羽拍开赵玉真的手。 “你不是还有个徒弟李凡松,你又不缺弟子。” 赵玉真懒得跟他掰扯,带上蓝嫣拂袖而去。 萧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右手抵在鼻尖,遮住唇角那一抹邪魅的笑。 翌日,清晨。 赵玉真在桃树下打坐,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玉真闭着眼,轻声道:“你既已恢复记忆,身体也无大碍,便下山。” 萧羽摘下一瓣桃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懒洋洋地说着:“那个位置已经坐过了,过往的执念已了。” “小崽子留在这里,我自然也要在这里,”说着他伸了一个懒腰,“唔做个小道士好似也不错。” “合着你这是赖上贫道了。”赵玉真睁开眼,那双清澈的桃花眸中倒映着少年俊逸的身影。 两人一立一坐,桃树上的花瓣随风缓缓飘落,满地残红,余香袅袅。 花落草席间,归隐青山中,桃也春风,汝也春风。 屋内传来蓝嫣软乎乎地喊声。 “真真,今天你把坏爹修好了嘛~~~” (本卷完。) 第1章 老神仙揣崽儿啦 系统空间。 上个位面蓝嫣做了一百一十年的幼崽,见证着赵玉真、萧羽从身姿挺拔的少年变成满头华发的俊老头。 001:【由于上个位面宿主的出现,间接改变魔教东征事件,挽救万万千生灵,获得位面规则馈赠的一道功德之力。】以及两位父亲临别赠予的道力感悟。 001见蓝嫣情绪低落,小声问道:【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穿越?】 蓝嫣抚摸着赵玉真做的桃木小剑、萧羽做的鸠车。 她很幸运,遇到了这几位真心待她的好父亲。 蓝嫣将这百年记忆封印后,过了许久,才回答001,“继续。” ------------------------------------- 帝君东华,生于阴阳始判,两仪初分之时,化身于碧海之上,沧灵之虚。 远古洪荒,神魔大战,东华率领麾下孟昊等七十二神将,迎战魔族。 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终安天下,即天地共主之位,掌六界生死。 数十万年后,魔尊渺落横空出世,不服东华独尊之位,不惜毁天灭地与其决战。 最终,渺落大败。 然,魔尊渺落本就是不死之身,无法将其灭杀,东华也只能用半身修为将其暂封于锁魂玉中。 十三重天,太晨宫。 东华帝君紫衣白发,斜靠着软榻,手中拿着一卷玉简,半天愣是一个字没看进去。 连日来,他总是感到嗜睡,还会莫名烦躁。也不知是否跟身体里的小东西有关。 殿内走进来一位白衣仙官,“重霖拜见帝君。” 东华帝君放下手中的玉简,抬了抬眼皮,“何事。” 重霖:“天君派人来问,明日的朝会帝君可要参加?” 帝君东华早在数十万年前便避世太晨宫,不问他事。然而从这一任天君即位以来,每每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情便会求助于他。 东华帝君正要说不去,体内的小东西又闹了起来。 紫府内,奶呼呼的孩童声响起,“天君是什么,甜的嘛~” 蓝嫣得不到回应,嚷嚷着,“要去,要去。” 东华本不欲理她,可那小东西在他身体里滚来滚去,滚得他心烦意乱。 “去!” 重霖被东华帝君这满满的怨气惊了一下。 帝君这是怎么了,莫非他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帝君清净? 重霖:“既如此,那小仙这便去回禀。” “嗯。” 东华凝视着紫府中那颗滚来滚去的紫蓝色光茧,将其禁锢。 若非小东西如今已是他的血脉,真想狠狠地拍她两下。 “天君是个神仙,又老又丑的,他可不是甜的。”东华那双无温无情的眸子透着几分嫌弃之色。 “噢。”蓝嫣不在意地应一声,不知是不是刚才滚得累了,打了个哈欠便慢慢睡去,光茧随着蓝嫣的呼吸一闪一闪。 东华见状,这才将禁锢她的力量撤去。 蓝嫣消停后,东华忽觉困倦,一挥袖,他已躺在紫金榻闭眼假寐。 那日,他将渺落封印后,心有所感。顺着指引来到诞生地碧海沧灵,在佛铃花下发现一个缩成团的盈蓝色的元神。 那元神有功德金光护体,正在分解渺落的那两滴血泪红气,重要的是他感应到这个元神与他有一世血亲缘分。 “仅凭借你一人化解实在太慢,本君来助你。” 东华将心头血滴入那元神中,须臾间,赤金色的血液包裹着元神,化作紫蓝色光茧,飞入他的紫府之中。 紫府,就是神仙体内开辟或修炼出的小宇宙,至此蓝嫣就在她爹的身体里面扎根啦。 ------------------------------------- 001暗中观察了好些天,默默为蓝嫣担忧。 001总觉得这个东华帝君身上有种就是那种老不死年龄感。还有他独自一人时,那眼底还会透露着早就活够了的厌世感 就这么个老神仙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对宿主。 进入此位面时,宿主分身无法抵抗渺落的血泪红气,只好让元神回归本体亲自化解这血泪。 也不知是这东华帝君的赤金血太过于霸道,还是宿主元神出了问题。结果就是宿主现在真的变成蓝嫣崽崽啦~ 001愁啊,心智只有两岁的蓝嫣真的是无法沟通啊。 东华的神识扫过蓝嫣体内那一串不知名的能量体。他暗自思索着这究竟为何物,不知能否取出研究一二。 001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谁!难道是自己被外边这个老不死的发现了? 东华收回那一抹神识,任由身体彻底沉睡。 ------------------------------------- 翌日,天君大殿。 百仙相聚。 一道流光划入大殿,最终停在位首的紫金小榻。 二皇子桑籍见人已到齐,说道:“禀奏父君,那翼族擎苍不识好歹,不但不领恩赏,竟还将儿臣拒之门外。” 天君闻言,说道:“这翼君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东华一入座,体内的小东西便开始欢呼雀跃,一颗光茧上下蹦跶着,那叫一个欢实。 “哇,是龙,是龙。” 蓝嫣见到天君一家子和四海水君当即认出他们的本体都是龙。要知道蓝嫣对于龙的热情,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东华微微蹙眉,神念传音蓝嫣:“不过几条龙,你消停些。” 他宁可出去与人大战一场,都不想体会这种滋味。 他本想将光茧再次禁锢,小东西竟然滑不溜手地躲来躲去。 一番折腾下,一种呕吐感涌上喉头。 东华银牙一咬,顷刻间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殿内众人,皆是不明所以。 天君:莫不是他方才的话惹得帝君不悦,这才让帝君拂袖而去?可他也未曾说什么 欸,他这个天君做的真的是一言难尽啊。随便一个资历老的神仙都能甩脸子 太晨宫。 东华银发白衣,衣衫略微凌乱地靠在紫金榻上,手中捏着一颗青色的果子。 东华睨了一眼那果子,还未品尝,口齿间便已生津。 按说他应是不想吃的,这果子一看就很酸。 但他却是连吃下两颗酸灵果,仍觉意犹未尽。 不知是果子的口感满足了蓝嫣,还是离开大殿见不到那几条龙,蓝嫣不再兴奋。 东华突然涌现的不适,已然缓缓褪去。 就在他准备小憩片刻时,门外传来重霖的声音。 “帝君,天君派人来问,可是发生了大事,帝君无碍否?” 第2章 崽崽降生啦 这一代的天君好面子,却因自身实力不济,说话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没有半点魄力。 方才东华帝君离开的突然,总是担心有大事要发生,先是派小仙来询问,后又派遣三子连宋打探一二。 “帝君,你这方才离开的匆忙,可把我给害苦了。”连宋玩笑着走进殿中。 东华不温不火地睨了连宋一眼,“怎么你父君派其他小仙前来还不够,还要让你也跑一趟。” 在这九重天上,众仙皆知,三殿下连宋在东华帝君面前还算得脸。此人看似不着调,意态风流,实则是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痴儿。 连宋对于东华的话毫不在意,直接找个位置坐下,“你又不是不知,我父君这个人,那翼君擎苍当众拒了他的恩赏,如此态度怎会不担忧。” 东华慵懒地靠着小榻,任谁瞧着都是个薄情寡欲主儿,“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连宋瘪瘪嘴,东华这个嘴可真是,一张嘴跟那淬了毒似的,说话句句戳人心窝子。 连宋:“父君认为翼君野心极大,手里还有父神当年赐下的东皇钟。终有一日会起兵造反,为祸四海八荒。” “有墨渊在怕什么,那东皇钟本就是墨渊所造,墨渊既造得出,便有办法压制它。”东华这几天本就烦躁,此时还被这种事情烦心。这任天君比起老天君当真是差得远。 连宋:“帝君可知今日朝会,天族那几个分支首领又没来,那几支总是持观望态度这父君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东华帝君正想为其筹谋,忽地紫府一滞。“本君要即刻闭关,连宋,你父君既然是天君,便该有身为天君的决断。” 连宋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他握住扇子看向虚空,喃喃自语道:“这东华火急火燎的,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啊”真是怪哉。 ------------------------------------- 东荒,碧海沧灵。 东华帝君的化身之地。群山所围即灵泉汇集而成碧海,万万年不枯,纳八荒极阴之气。灵泉四周生有各色奇花异草,飞鸟走兽,其深处有一座名为碧苍宫的殿宇。 灵泉中心,东华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光,大半个身子都淹没在泉水中,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依稀能看到衣袍下肌肉的轮廓纹理。 紫府中那颗紫蓝色的光茧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不断地汲取东华体内的仙力。 他的双手紧紧地叩在膝盖上,感受着紫府传来的痛感,一言不发。 一月后,碧海沧灵结界内,神光乍现。 东华眉宇间全是倦色,慢慢靠在池边。 他此时的思绪很复杂,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 东华垂下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手臂上趴着的小团子。 小团子白发紫衣,模样像极了他。 “小东西折腾了本君这么久,你倒是睡得安稳。” 蓝嫣正吸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睡得香甜。 东华就这样一动不动,默默看着怀中的孩子。 许久,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没想到有朝一日,本君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东西,竟还能有自己的血脉。” “身为本君的子嗣,自然要有个好的名字。叫什么呢” 他脑海中闪过初见时缩成一团的那个元神,“汝名——蓝嫣。” 碧海沧灵本就他的诞生之地,此间的缕缕鸿蒙之气,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嗯?” 上古神祗本就亦神亦魔,当年神魔大战他以杀止杀,杀戮无数。体内的魔气一直是在靠天道功德和自身修为镇压,如今竟所剩无几。 这难道是与仙力一起被孩子吸走了? 东华神识在孩子的全身游走一圈,“没想到你竟能净化魔气化为己用。” 对啊,是他老糊涂了。 仙力、魔力本质上来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皆是天地初分的混沌之气的演化。污浊何须灭杀,又如何能灭杀。 因体内魔气消散,自然也无需他耗费修为压制。 蓝嫣出生时耗费东华大量仙力,导致他内力虚空,今日只能留在碧海沧灵调整一二。 ------------------------------------- 蓝嫣是被饿醒的,她习惯性地伸伸胳膊,蹬蹬腿。 咦?这是什么。肉乎乎的小脚丫再次蹬在东华的胸膛。 蓝嫣睁开眼的霎那,一个孤冷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中。 男人紫衫白发,长相清俊,气势威严,声音清冷,“醒了?” 蓝嫣眨巴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东华,也不吭声。 001摸不准东华的脾性,赶忙提醒着:【宿主,他是你爹。】 蓝嫣总觉得她好像有好多的爹。不过这个爹有点眼生,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东华将那蹬在身前的那只脚丫拿下去,垂眸跟蓝嫣对视,“怎么?离开本君的身体,就不认识了?你应唤我父君。” 这孩子之前不是挺闹腾的,现在怎么傻乎乎的,该不会因化解魔气傻了? 他撤去蓝嫣身上的防护结界,准备给她检查神魂, 结界消失的瞬间,蓝嫣感应到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蓝嫣抓着东华的一缕银发,晃了晃,“爹?” 东华听到这个字,心湖掀起阵阵波澜,竟不知这一字之威如此强悍。 他轻声应着:“嗯。” “我饿啦。” 东华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神仙,手中堆积了许多用不上的天材地宝。翻找一圈下来,将万年前药王炼制的仙丹翻出来。 蓝嫣盯着他手中的那颗丹药丸子,直摇头。 “不要吃这个。” “那你要吃什么。” “吃饭。” 东华: “譬如说?” “饭。” 东华略微思索,心念一动,掌心凭空出现两颗神源果。 “吃。”他将果子塞给蓝嫣。 蓝嫣两只小手抱着一颗神源果‘咔哧咔哧’地啃着。 嗯这鼻子这嘴巴,这头发,只觉得闺女哪哪都像他。 这眼睛怎么是紫蓝色的,仔细看就连小家伙的头发竟也是浅蓝色。 转念一想,嗯,紫蓝色也好看。 他生的果然就是好,就是之前有些闹腾。 ------------------------------------- 第3章 老神仙,小幼崽 十三重天,太晨宫。 闭门谢客一个多月的宫殿,伴随着东华的回归热闹起来。 连宋看着坐在东华帝君怀中的小女娃,不敢置信的说着: “东华,你别跟我说你闭关一个月就是去抱孩子的。” 他的目光在东华和蓝嫣身上不停地转换。 东华眸光淡淡的扫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转而继续盯着怀里的小家伙。 蓝嫣仰躺着身子,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在给她爹的头发编小辫儿。 连宋:东华这是什么眼神,他怎么感觉东华看他像在看傻子。 “对了,你可算回来了。” “噢?本君不在,莫不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我跟你说啊,”连宋打开扇子,略作遮掩,凑到东华身边小声说道,“墨渊战神不是有个十七弟子司音,据说前些时日这个司音” 司音和他的九师兄在青丘和翼界交界处被翼君带走久久未归,墨渊战神亲临翼界,并跟翼君擎苍大打出手,最后才带走两个弟子。 东华一只大手摸着蓝嫣的小脑袋,稍作思索,问道:“如此说来,这天族与翼族一战怕是免不了。” “是啊,我父君这些日子为此担忧不已。我这都被他骂了好几次了。”说完,连宋深深地叹息一声。 “墨渊即与擎苍对上,他自有办法应对,毕竟他战神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连宋闻言点点头,心中牵挂的事问完,随即开始观察东华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蓝嫣。” “她生母是何人啊。”连宋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盯着蓝嫣。 东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孩子的生母哼!这是他自己的孩子。 连宋见他不言语,便明白这是不会告知于他啦。 忽地想到什么,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白玉项圈,“虽说不是什么顶顶厉害的法宝,却也是我对孩子的心意。” 东华接过给蓝嫣戴上。 蓝嫣一身白色襦裙,浅蓝色的头发用同色发带半拢起,此时脖子上多了一支润透无瑕的项圈,像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老父亲对此很满意,说道:“谢了。” 这时,司命星君走进殿内。 司命:“见过帝君,三殿下。” 东华:“嗯。” 蓝嫣这会儿玩够她爹的头发,见又来一个新人,仰着头问她爹,“三殿下是什么?” 东华拿起蓝嫣的小肉爪,指着回到座位的连宋,“就是他。” 蓝嫣顺着方向看着连宋,歪歪头,心中困惑,她记得好像这个人是龙的呀,怎么现在不是了。 东华似乎是看出蓝嫣的疑惑唇角微勾,心想,幸亏他提前想到这一点连宋一进殿他就将其真身遮掩,不然就照着小家伙见到龙激动的样子那可不行。 连宋对上蓝嫣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你可以唤我连宋。” 蓝嫣从他爹身上溜下去,哒哒地走到连宋跟前,伸手想要摸人家。 “我可以摸摸你嘛~~” 连宋一愣:啊?摸摸他 他看着孩子一句话就把人整的不上不下的,心底暗笑,不愧是他的崽儿。 东华想到连宋方才说的事情,收回视线,开始交待司命,一旦天族与翼族开战,到时需注意的事项。 蓝嫣这会儿在屋内待够了,想要去外边。 连宋被她牵着手,呆愣愣地跟在身后。 小孩子的手这么软嘛 他捏了两下,就见蓝嫣转过身子,仰着头看他,“怎么了。”蓝嫣认为连宋捏手就是有事情。 “啊!无事无事。”连宋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地抬起折扇敲两下鼻尖。 走出殿外,蓝嫣一会儿看看池子里荷花,一会儿摸摸廊柱,像一只到了新环境正在巡视的小猫咪。 不知不觉,两人距离太晨宫越来越远。 连宋身上被东华设下的禁制也已失效。 蓝嫣正要问他,前边的房子是什么,一转身看到连宋的本体。 蓝嫣兴奋极了,凑到连宋身前,“龙~~你是龙~~” 连宋眨眨眼,笑道:“是啊,天君一脉都是龙族。” 蓝嫣晃着小身子,央求道:“那你可以变成龙嘛。” “这在这九重天上,不好。”连宋委婉地拒绝。 “那去别的天?” 讲真的,小孩子不哭不闹,长得又精致可爱,连宋还真有些招架不住,正要开口答应时。 东华的声音忽然出现,“什么天都不行,跟本君回去。” 东华一袭紫衫,高大的身影立在蓝嫣身后。 蓝嫣转过身子,小小的鞋子不停地踢着地面。 “我不要~~~”小孩子声音稚嫩又带着点娇气,让人无法轻易说出拒绝的话。 东华对此仿佛毫无动容,声音依旧淡淡的,“你不要什么。” “不要回去。” “那你要去哪里。” “去玩,想要龙带我玩。”蓝嫣闪过一段记忆碎片。 ------------------------------------- 天尽头,是独立于混沌之外的碧海空间。这里没有四季轮回,没有昼夜罔替。 汪洋大海中有着一座孤岛,岛上住着这片空间唯二的生灵,一条小金龙和一株蓝草。 ‘嗷~’稚嫩的龙吟声响起,一条金灿灿的五爪金龙蜿蜒盘旋在小岛上空。 “阿嫣,我感觉到我又要蜕皮了。”小金龙俯冲而下。 小岛上一株蓝草身后浮现出身着白衣的蓝发少女,她颜如琬琰,眉似远山,清冷绝尘,周身萦绕着莹莹神光。 少女刚想推开凑到面前的龙头,忽地金光一闪,手掌碰到的却是一个金衣少年的喉结。 少年身形颀长,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眼尾上扬的瑞凤眼,笑盈盈地望着少女。 他抓着阿嫣的手臂轻轻晃动,“阿嫣,龙角特别难受,你帮我抓一抓好不好。” 最终阿嫣没能抵过少年的撒娇耍赖。 少年枕在阿嫣的腿上,金色的眸中似有点点星光,任由她摆弄头顶的龙角。 “阿嫣,等我们接受全部的记忆传承后,真要离开这里?” “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不好奇吗。” “阿嫣,这边的龙角也要。” “阿嫣…” 阿嫣实在是不想听他一直叭叭叭,手指捏住他红润的唇瓣,“闭嘴!” 少年仰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嘴中模糊不清的继续道:“阿潋,窝戳啦。” 正当阿嫣收回手指时,猛然抬头看向一处。 少年也没了方才懒散无赖的模样,一股来自龙族本身的肃杀感涌现。 空间壁垒出现波动,似是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蓝嫣想要跟龙一起玩的念头更浓了几分。 孩子委屈巴巴地,东华面上看似毫无动容,可那拒绝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他扫了眼站在对面的连宋,嗯,禁制已然失效,是他大意了。 连宋看着父女俩相处,竟觉得他还留在这里有些多余。 但又很想亲眼看着东华这个老神仙面对此情此景到底会如何应对,要知道东华帝君可是这四海八荒出了名的顽固和脾气差。 他悄咪咪地走到一侧,摩挲着下巴,眼底闪过地都是看戏二字。 司命这时也来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东华蹲下身把孩子捞起来,“本君带你去玩可好?” 蓝嫣的小下巴磕在她爹的肩上,“嗯好,还要龙。” 东华: 第4章 来吧,小公主 东华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孩子的实力。 他本以为养个孩子不就跟养只猫儿狗儿差不多,都是小小的软软的小东西,能有多大不同。 东华看着磕在他肩上的小家伙,不哭不闹,但却能看出她不开心。 他这个心里啊,又涩又苦的。 “一定要跟龙玩?”东华的声音中透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妥协。 “嗯,要玩。”蓝嫣点头,深怕她的老父亲感受不到她的意愿,小脑袋一直不停地点啊点。 东华看向一旁看热闹的两个人。 要知道四海八荒地任何种族,都很忌讳让其他人跟自己真身亲密接触。他也怕连宋不同意,故而先问一问,若是不同意。他便去四海抓一条未曾化形的蛟龙陪孩子玩一玩。 东华:“连宋,你可愿?” 连宋对此事没有丝毫不愿,孩子而已,而且还是个讨喜的孩子。 若是东华不出现,估计他已经带着蓝嫣翱翔九重天了。 司命面上若无其事,心底疯狂的呐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东华帝君吗? 还有帝君何时多了个孩子,莫非帝君闭关一月就是去接孩子的 也不知道帝君这是和哪位女仙春风一度有的子嗣 有趣,当真是有趣,往后这个太晨宫可热闹啦~ 一想到他手头有正事要办,不能留下看帝君带娃,还真是遗憾啊。 “帝君,三殿下,阿还有小殿下,小仙还有事要去处理,便先告退了。” 司命临走前看了眼连宋,两人一阵眉来眼去,达成共识。 东华既已答应孩子,让他跟龙一起玩,断然干不出那出尔反尔的事。 一挥袖,三人出现在东北荒的群山郡。 此地位于十里桃林和九重天之间,群山巍峨挺拔,陡峭峻秀的孤峰更是直逼云霄。 东华抱着孩子,冷着一张脸,看向连宋,那意思很明显,开始。 连宋轻笑一声,化作一道流光。 顷刻间,一条数十米长的银龙盘旋在东华父女俩面前。 蓝嫣不由得半张着嘴巴,专注地看着银龙愣神。 东华见她闺女那小模样,嘴巴一张,说道:“连宋,你这些年没长个吗?” 一条不足百米的龙有什么好看的。 半空中的银龙,龙躯一僵,这个东华,他这不是害怕体型过大吓到孩子,这才故意变小的。 行,说他不长个是。 紧接着连宋龙尾一甩,一条巨大的银龙横空出世,它的身躯蜿蜒盘旋在孤峰上,身上的银鳞熠熠生辉。就连此处巍峨的高山在他面前显得渺小,仿佛这只是他临时小憩时的玩物。 东华早些年见过连宋的真身,不过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不得不承认一点,龙真的是一个威武霸气又漂亮的种族。 不过那又如何,早些年死在他手里的龙不知有多少条了 东华:“你变这么大,她如何跟你玩。” 连宋的龙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他龙身缩小至百米长,落在那对父女跟前。 连宋:“来,小公主。” 蓝嫣的鞋子踩在她爹的手臂上,跃跃欲试。 她很想过去。 “去。”东华大手一挥。 蓝嫣坐在龙头上,开心的不得了,肉乎乎的小手摸着龙头的鳞片,“你好漂亮。” 连宋被夸的老脸一红,幸亏现在是真身,谁也看不到。 银龙喷着龙息,“小公主,抓紧了,咱们起飞咯~~” 蓝嫣一手抓着一只龙角,踢踢小脚,“我准备好啦。” 银龙直冲天际,穿梭在云层中,浮光掠影,蓝嫣坐在龙头飞来飞去,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一直咯咯地笑起来。 东北荒上空都是蓝嫣欢快地笑声,东华冷着一张脸,可看到孩子确实很开心,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有这样的神情。”折颜一身粉色长衫出现在此。 “嗯,你想不到的多着呢。”东华侧身看向折颜,“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折颜侧目,打趣道:“这不是被这纯真的笑声吸引而来。”说着他凑到东华耳边,小声问道:“东华,你何时有的子嗣,如此之大的喜事竟不告知于我。” 东华整理着衣袖,将蓝嫣之前蹬出来的印子抹去,说道:“还未来得及。” 折颜点点头,“别忘了到时通知我。” 云层中,连宋听着蓝嫣银铃般笑声,问道:“好玩吗?” 蓝嫣抓着两只龙角,“好玩,好玩,我们飞的更高一点,更远一点好不好。” 连宋好像对小孩子的这样的请求没有抵抗力,“好。” “哇,飞的真高。” “龙龙你好厉害!” 连宋在蓝嫣一声一声的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一龙一崽越飞越远。 而东华这位老父亲,只是跟老友聊个天的功夫,他闺女就不见了。 人呢? 东华踏空而立,遥望虚空。 折颜:“这方向看样子这是要去昆仑虚?” 东华:“我去瞧瞧,折颜你可要同去?” 折颜:“一起。”能让东华又笑又急的人可还真没见过,他怎么能错过。 蓝嫣坐在银龙上,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连宋也是许久没有如此地畅快过了,他们穿过一座座山,一条条河,身下山河湖海通通一览无余。 一声震耳的龙吟响彻,回荡九天, 蓝嫣听到这声龙吟,高兴地吱哇乱叫,“呜呼~~~~” 昆仑虚后山。 那日,司音在翼族与二皇子离境相识并互生好感。 司音被师父墨渊带走后,离境日思夜想,为此不惜硬闯昆仑虚结界,导致重伤。 司音心疼担忧之余,将其带回昆仑虚后山。这日离境在后山闲逛时无意间闯入一山洞,引得其内的一只火凤凰魔性大发。 连宋恰好带着蓝嫣掠过上空,感应到一丝魔气。 “我们下去看看可好。” “好。”蓝嫣抓紧龙角。 此时估计连宋说什么她都会说好,只要能继续带她飞就行。 银龙俯冲而下,原本山洞中正在攻击离境的火凤凰察觉到龙气,变得更为暴动,周身的火焰也暴涨的不知多少倍。 炙热的火焰缭绕在火凤凰周身,她飞天而上,正欲与连宋大战一场。这龙气什么的,太让她厌恶了。 离境被火凤凰重伤后,昏死过去。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声稚嫩的孩童声中。 “这只大鸟是被那人烤熟了不对,我知道啦,烤鸟把他烫伤啦。” 第5章 东华育娃 火凤凰就是天生地养,被什么天尊所擒,说她身有魔性,需用龙气镇压淡化,便将其带昆仑虚附近,那龙气带着浓郁的煞气,整日的折磨着她。 故而,感觉到龙气的瞬间便将连宋当作敌手。 火凤凰想着,她就是身死道消也要带走几个。 一声悲泣的凤鸣,直击天地。 无数火焰凝成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向银龙。 连宋想着头顶还有个孩子呢,自是先以闪躲为主。 不曾想司音这时赶过来,手持玉清昆仑扇,便要为离境报仇,对着一龙一凤无差别攻击。 三方缠斗间,东华、折颜、墨渊以及灵宝天尊纷纷现身, 折颜为之一惊,“世间竟还有一只凤凰。” 自神魔大战少绾陨落后,本以为世间只有他一只老凤凰,此地竟镇压着一只幼年火凤。 东华发现他闺女身陷打斗圈内,直接将三方控制在原地。 他袖袍一挥,蓝嫣小手空空的回到亲爹的怀抱。 她看看右手又看看左手,那么大的龙角呢? 蓝嫣仰头问她爹,“龙没啦?” 东华拿着她的小手,指了指,“那边。” 蓝嫣的视线沿着手指看去,嗯,一只巨大的火鸟,还有银龙,全部头贴地,一动不动。 “龙,我的龙。” 东华本想让连宋在从地上多待一会,听到孩子这么一喊,便将他放开。 银龙解开束缚的瞬间,化作人形,连宋整理一番仪表,忙向面前的三人行礼,“见过帝君,墨渊上神、折颜上神、灵宝天尊。” 打过招呼后,这才站到东华身后。 蓝嫣对着连宋伸着两只胳膊,“我们再去玩。” 连宋摇头,“乖听话,眼下要先处理此地的事情,以后再玩。” 蓝嫣乖巧地点头。 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蓝嫣对连宋这么亲昵,内心想着,他决定了,这个连宋以后还是少见为妙。 不,应该是所有的龙族统统都少见。 东华捞回他的女儿便不再逗留,后来也不知折颜是如何跟灵宝天尊商议的。 折颜从灵宝天尊手中要走了那只火凤凰。 墨渊得知翼君二皇子被弟子私藏在后山一事很生气,将弟子司音罚入思过崖面壁一月。 ------------------------------------- 太晨宫门前。 连宋跟在东华身后,正要迈入,便被门口守卫拦下。 “帝君又令,太晨宫闭宫三日任何人不得进入。” 连宋拿着扇子敲敲手心,行,东华这是生气了? 东华斜靠在小榻上,神识探到连宋离去,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他闺女身上。 三米之外的几案前,蓝嫣现在正吃着重霖端上来的膳食,啊呜啊呜地吃的喷喷香。 蓝嫣吃着仙果,手中还拿着一颗,她小跑到她爹跟前,说道:“爹爹。” “做什么。”东华面色如常,看着依旧是无欲无求的样子。 然而东华内心想的却是:小家伙吃一颗拿一颗,跑过来是来给他送果子吃吗? “爹爹也吃。”蓝嫣将另一颗果子怼到东华的嘴边。 东华:果然,不愧是他的崽崽,这么小就知道孝顺父亲。 蓝嫣踮着脚,举着胳膊,“爹爹吃。”再不吃,她可就没力气了。 东华配合着张开嘴,吃下这颗来自他闺女的爱。 吃完这颗,蓝嫣又把她啃着的这颗也递给她爹。 东华丝毫不嫌弃,照旧吃下。 蓝嫣歪头问道:“好吃吗?” 东华:“嗯。” 本来他还在等孩子的下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 东华:好像,似乎,仿佛哪里不太对 “为父问你,你为何要将仙果给为父吃下。” 蓝嫣小脸靠在他的膝盖上,“那个果子,我觉得不好吃。” 东华:嗯??? “所以你就给你爹吃?” “可是,爹爹自己说的好吃啊。”蓝嫣小手扣着她爹的衣摆,实话实说。 东华闻言,直接合上眼假寐,不再自讨没趣。 是他自作多情了。 第二日,蓝嫣一醒来就要往外跑。 东华假装没看到,并不阻拦,左右孩子出不去。 宫门紧闭,守卫身穿战甲,手持兵戈。 蓝嫣眨着眼睛盯着守卫,“我想出去。” 守卫假装没有听到,纹丝不动。 蓝嫣见没有人理她,迈着小短腿又返回屋内。、 她爹东华还是老样子,老坐姿,正在阅览玉简。 “爹爹,我想出去玩,可不可以~~” 东华垂眸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昨日为父耗费仙力甚多,今日累了,便不出去了。” 东华不是说着玩,本来生孩子就消耗了他甚多仙力,哪能这么快便补回来。 蓝嫣赶紧凑上前,手脚并用的爬到榻上,从她的包包里掏出来一颗黄灿灿的仙果,“爹爹吃,这个很厉害。” 东华一瞧,这不是碧海沧灵中的果子嘛,小家伙可是爱吃的紧,不一会儿就能吃好几颗。 “为父吃了,你吃什么。” “嗯我可以吃昨天的果子。” “不是说不好吃?” “也可以吃的。”小孩子的世界有时真的很简单。她觉得她爹头发都白了,才跑了一天就累坏了,比她更需要那个好吃的果子。 “那为父真吃了?”东华将果子放在嘴边,假装咬下去。 蓝嫣点头,“嗯嗯,爹爹吃。” 东华一口咬下去,果子酸甜可口,确实味道不错。 待他吃完,蓝嫣掰着他的脸问他,“爹爹好了嘛?” 东华:“嗯。” 蓝嫣:“那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东华:他闺女有点孝心,但好像不多。 “好。” 东华带着她来到殿外的水榭中,给蓝嫣正了正裙子,说道:“好了,你去玩。” 蓝嫣歪头看她爹,“不出去?” “这不是已经从屋内出来了。” “太晨宫便是你的家。你可以去玩,但是你必须要熟悉你身边的环境。” 东华把孩子据在身前,蹲下身子,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不论是你生活的地方还是未知的地方,身处一地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了解身边的所有事物,不将自己置于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 蓝嫣眨巴着眼睛认真听。 东华摸摸孩子的脑袋,“去。为父在这里等你。” 蓝嫣点头,迈着小短腿开始认真地观察太晨宫。 太晨宫很大,孩子还小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完全熟悉。 蓝嫣走着走着,看到宫墙内开的茂盛的佛铃花。 地上散落着许多花瓣,她蹲下身子,一瓣一瓣的将其捡起来,捡着捡着手中便盛不下了。 东华一直用神识关注着蓝嫣,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从众多法宝中挑挑拣拣,用养魂木和佛铃花的枝条编了一个篮子。 篮子轻飘飘地落在蓝嫣手边。 东华:“放在这里面。” 第6章 太晨宫日常 蓝嫣捡了半篮子花瓣,累了。 一双小短腿慢悠悠地往回走,走着走着,便走错了路。 知鹤,乃是东华的义妹,是灵鹤族族长夫妇的独生女,她的父母羽化时才将其生下,并将其托付于东华帝君照顾。 东华念及其父母之前对他的救命之恩,便将知鹤认作义妹,带回太晨宫。 知鹤性子单纯直爽,活泼且执着,且对东华心生爱慕。 此时,她慢慢摇着手中的团扇,眼神空洞地对着荷花池发呆,院门处传来一阵散乱地脚步声。 她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个孩子。 知鹤待在太晨宫整整九万年,对太晨宫的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楚。能出现在这里,又这么小的孩子,除了义兄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还能是谁。 知鹤那双大大的杏仁眼,狠狠地瞪着蓝嫣。 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诓骗义兄生下的孩子,一想到自己爱慕的人与其他女子亲近,她的心好似刀割一般。 此时此刻嫉妒压过她的理智,心中闪过各种阴暗的念头。 知鹤一抬手,给整座院落加了一层隔离禁制。然后又一挥手,将蓝嫣手中的篮子吸到自己的手中。 蓝嫣手中的小篮子被那股吸扯之力猛地一扯,身体不受控地向前跌去。 蓝嫣感知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保护着她,她能感觉到就算趴在地上也不会痛痛。 东华的神识一直不曾离开他闺女,知鹤设下的隔离禁制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他懒散地撑着扶臂,见面这一幕后,身体缓缓坐正,手指轻击着座榻扶臂。 知鹤啊知鹤,你可千万不要做让本君失望的事。 知鹤见到蓝嫣马上就要趴在地上,她原以为自己看到这一幕心底应是畅快的,可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像义兄了,她竟狠不下心。 知鹤催动仙力,将蓝嫣的身子扶正。闪身来到蓝嫣身前,俯视着这个比她膝盖高一点的孩子。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小孩儿,你是什么人。” 蓝嫣仰起头,她被知鹤身上那身轻纱衣裙吸引,这个好漂亮,两只小手蠢蠢欲动,想到别人的东西不经允许不能随便触碰,便将念头压下。 蓝嫣的目光逐渐上移,原来是个好看的姐姐。 “我是蓝嫣,你是谁?”蓝嫣抬起头,一双紫蓝色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看向知鹤。 蓝嫣潜意识中能感觉到这个姐姐,似乎不喜欢她,不像连宋、司命、重霖他们,让她感觉不到一丝异样。 蓝嫣的眼睛太干净了。 让知鹤心底的不甘和嫉妒,渐渐潜伏下去。 “我乃东华帝君的义妹,知鹤。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身边也没人跟着”你嘛。 知鹤倏然怔在原地,她是有多蠢还好,还好。 义兄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又怎会独自一人玩耍 知鹤调整好心绪,撤掉院中隔离禁制,打算去牵蓝嫣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禁制消失的瞬间,东华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此处。 院中侍奉的仙娥立刻行礼。 东华一袭紫衫,满头银丝垂落于身后,跨步而来。 “义兄知鹤见过义兄。”知鹤神色略显慌乱,但很快便调整好。 “爹爹,爹爹。”蓝嫣奶呼呼地喊着,一见到她爹两只小短腿倒腾飞快。 东华蹲下身子张开手臂,牢牢地将他闺女接住,“嗯,跑这么快做什么。” 蓝嫣依偎在她爹身前,小声说道:“因为爹爹来啦。” 东华给孩子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以及跑乱的头发,“嗯。” “义兄”知鹤无法接受东华眼中看不到自己,她轻声唤道。 “蓝嫣,知鹤是为父的义妹,你要喊她姑姑。”东华单臂抱着蓝嫣,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知鹤,说完还拍了拍蓝嫣的后背,示意她喊人。 “姑姑。” 知鹤知晓这是义兄给她的警告,也明白这是在全她的脸面。 她深呼一口气,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嗯。蓝嫣日后可以随时来找姑姑玩。” 东华见知鹤这般,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知鹤站在院门前,看着那个高大颀长的背影一点一点淡出自己的视线,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滑落。 一直拎在手中的小篮子,也化作一抹流光消失。 知鹤:这么多年,或许她该死心了。 ------------------------------------- 蓝嫣的小脑袋歪在她爹的肩膀上,两只小胳膊也紧紧地搂着东华的脖子。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义兄是什么。” 蓝嫣的十万个为什么正式开始。 东华:“异父异母的结义兄妹。” 蓝嫣:“为什么要结义。” 东华:这个要怎么给孩子解释。 “结义可以是因为彼此之间意气相投,也可以是因为需要偿还因果。” “那意气相投和因果又是什么。”蓝嫣小嘴巴拉巴拉地问个不停。 “意气相投”东华想着孩子还小,说的太复杂了怕她无法理解,便将意思简化。“意气相投你暂时可以理解为有人跟你玩得来,合得来。” 蓝嫣一知半解的点着头,那头漂亮的龙龙算不算跟她意气相投啊~~~ “因果既是能生和所生。世间没有哪件事是偶然发生的,每一件事的发生必有其原因。”东华拍拍孩子的小身子,说道:“你还小,等大一些就会明白。” “大一些是什么时候。” “你长大的时候。” “那我什么时候会长大呢。” “你每天都在长大。” 东华是真的没有想到,引导小孩子思维对话竟然如此的如此的耗费心神。 他闺女的问题一个套一个,但凡他回答时稍微停顿,蓝嫣就会用那种,‘噢!我知道啦,爹爹也不知道’的眼神望着他。 年迈的老父亲,怎么会让他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这样父女两个一问一答,聊了很久很久很久一直到司命星君归来,这才停止‘十万个为什么’问答环节。 第7章 东华设宴 蓝嫣趴在她爹腿上,在紫金榻上滚来滚去,没多久便打着小哈欠安然入睡。 东华在其周围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这才开始处理正事。 司命:“帝君,翼君的三位子嗣中,大皇子离怨是最有野心的,也是渴望继承妖王之位的一个,二皇子离境此人无心君位整日醉酒笙歌,三公主胭脂虽生在暗黑的大紫明宫,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东华帝君:“这一任翼君与天族开战避无可避,但下一任翼君的人选司命你将查探到的消息告知天君,让他好好想想。若是如此天君还想不明白,还是早些退位让贤。” 司命:“是。天君定然会明白帝君您的良苦用心。” “对了,你将这些拜帖送到这几位手中。” 司命接过那一叠拜帖,拜帖上的字迹似铁画银钩,这一看就是帝君亲笔书写。 他心思一转,试探道:“帝君可是要为小殿下办一场宴会?” 东华觑了司命一眼,说道:“本君的子嗣自然要四海八荒的老家伙们都知晓。”省的哪个不长眼的,日后欺负他闺女。 司命点头,“帝君思虑周全,小仙即刻去办。” ------------------------------------- 短短三日,十里桃林的折颜收到帖子,昆仑虚墨渊、摇光,青丘的狐帝一家,魔族、翼族、四海八荒的有头有脸的,基本都收到东华帝君的帖子。 每一方势力对此一事,心思各异。 比如折颜,墨渊这种知晓宴会内情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思虑准备什么贺礼。 而那些个不明所以的,心底的猜想已不知歪到何处去了。 比如翼族擎苍,“这东华帝君不是避世多年,这突然办宴会还将本君也邀请在列,莫不是一场鸿门宴?”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晨宫中父女两人的相处也越‘美好’。 这日,东华入定吐纳时,蓝嫣闲来无事,让重霖将她爹养在池子里的鱼捞了上来。 这些鱼并不是什么奇种异兽就是一些未开灵智的灵鱼。重霖便也没有多少顾忌,小殿下怎么要求,他便怎么做。 捞出来的鱼红黑白总共三条,重霖将其放在大木盆中。 重霖:“小殿下,小仙还有事情要处理,若是还有其他需求可以大声唤我的名字。” 蓝嫣点头,“好的,重霖。” 重霖离开后,蓝嫣蹬掉鞋子,哼哧哼哧地搬着自己的小凳子,跨进木盆中,水位刚好没过她的小腿肚。 三条她小腿大小的鱼儿,在她腿边游来游去。 滑溜溜的鱼儿偶尔碰到她的脚丫子,蓝嫣便会咯咯地笑个不停。 蓝嫣从她的小挎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她拳头大小的糕点。 她入口的东西都是太晨宫的厨子精心调制的,一块小小的糕点便是用了不下十五种仙草灵果。其中蕴含的能量自是不必多说。 蓝嫣将头顶的小红抓下来,放在腿上,她吃一口给小红吃一口。 说起来小红还能活着还全靠东华,当时在碧海沧灵发现蓝嫣时小红已被渺落的血泪红气灼伤的只剩半边身子。 如今小红已经彻底进化蜕变,躯体血红带着三条金色的竖纹,八翅呈金色轻薄透明,复眼大,形似金蝉子。 小红正要品尝主人喂给她的糕点,木盆中两条体型稍大的鱼儿猛地跃起,一条咬住小红将其吞下,另一条咬住蓝嫣的手中的糕点。 蓝嫣被吓了一跳,看到小红和糕点被鱼儿吞下,直接扑进盆中,死死地抱住那条鱼儿,“唔你吐出来,把小红吐出来。” 幼崽时期的蓝嫣还不能正常操控体内的仙力,体内一阵紫蓝色仙力,猛地爆发出来。 东华察觉到异常,瞬移至蓝嫣身旁,将她体内的仙力压制引回体内。 她不能随意动用体内的仙力。 蓝嫣的元神有损,更别说还在化解渺落的血泪。 擅用仙力会耽搁元神修复,还会有被红气反噬的几率。 若真变成那样,东华孕育她一场的心血算是白废了。 “本君当日救下你,不成想一条寻常的灵鱼都对付不了。” 小红现已将灵鱼的血肉吸食殆尽,面对主人爹爹的指责,她无力反驳。 方才小红并非没有自保能力,只是需要些时间。 可蓝嫣担心小红,才会如此反应。 “重霖。” “在。” “将她带去磨砺一番,若还是如此无用,便不用再回来了。” “是。” ------------------------------------- 那日,东华封印渺落几乎耗尽他的毕生修为,后来又在碧海沧灵待了一月,修为已所剩无几。 蓝嫣体内的血泪红气化解尚需时日,需要他悉心看护才能平安长大。 可他如今只是压制个仙力便有些吃力,看来要想办法尽快恢复修为。 蓝嫣迷迷糊糊地躺在她爹的怀中。 “爹爹,有大鱼咬我。”孩子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使劲拱着她爹的胸膛,头发也揉搓的乱七八糟。 东华将孩子的头发捋顺,拍着她的后背,“鱼已经杀了,睡。” 东华虽说修为受损,不过手里的法宝还是有几个能看的。 既能保护孩子自身安全又能防止她催动体内仙力 思虑再三, 东华将一块拇指大的五彩石炼制成水滴形状,戴在蓝嫣身上。 ------------------------------------- 五日后,太晨宫,宫门大开。 东华帝君,十三重天避世数万年的尊神。 平日里想要得见尊容,怕是唯有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造化之劫功,他才会现身。 但今日不同,这是东华平生首次主动广下请帖举办宴会。 受邀得诸位仙家,纷纷入场。 东华帝君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腿边蹲着一只小团子。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摆放在几案上吃食,踮着脚尖使劲去够距离她最近的碗碟。 东华托着腮,手指一勾,碗碟落在蓝嫣手边。 蓝嫣两只小手抓地满满当当,扭过身,对她爹滋着一口小白牙,“谢谢爹爹。” 东华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孩子没有什么特殊讲究,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蓝嫣一屁股坐在她爹腿边,小嘴巴鼓动着,吃的很尽兴。 东华靠着扶臂,换了个更为舒坦的姿势,好方便他闺女倚在他身边。 知鹤、司命在宫门前负责接待唱和, “昆仑虚墨渊上神、摇光上神——至!” “十里桃林折颜上神——至!” “上清灵宝天尊——至!” “天族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至!” “素锦族族长——至!” “青丘白止、白真、白亦上神——至!” “魔君燕池悟——至!” “翼君擎苍——至!” 东华听到连串地唱和声,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倒是像约好了一般。” 第8章 开宴 众神入座后,东华牵着蓝嫣的手站起身。 东华紫衫白发,手臂上坐着的蓝嫣同样紫衫白发。 “感谢诸位前来赴宴,你们也都知道,本君早已避世多年。” “今日,邀诸位前来并非是四海八荒有何变动。” “而是本君近日喜得一女,这等喜事自然要与诸位同享。” 东华在数万万年前留下的威势依旧无人敢小觑。众神的目光齐齐看向上首的东华帝君,闻言恭贺道:“恭贺帝君喜得麟儿。” 在场的众神不是中立派就是敌对派。 可那又如何,今日还不是照样坐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争斗凡是不会涉及万千生灵为害四海八荒的事,东华都不会管,现如今又多了一件。 今日墨渊是带着司音来的,墨渊的位置距离东华也是最近的。 司音打量着东华身边的孩子,小声问她师父,“师父,你说东华帝君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会突然有了子嗣啊。” 墨渊:“休要妄议。东华这里的珍馐不错,你多吃些。” 司音撇着嘴,“这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凡间的小吃有滋味呢。” “既如此,为师带你见一见东华。” 话落他站起身,举杯来到东华身边,“恭喜。” 东华对他点点头,“来,蓝嫣,见过墨渊上神。” 蓝嫣奶呼呼地说道:“墨渊上神好。” 哇,这又是一条龙龙,还是黑色的。 蓝嫣见到龙瞬间雀跃起来。东华立刻按住小家伙翘起来的脚丫子。 墨渊取出他特意炼制的一件法宝——月华镯赠予蓝嫣。 “此物虽不是攻击型法宝,却可吸收月华之力,且危难关头可自动护主。” 东华眉头微挑,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宝贝,“墨渊,多谢。” 墨渊笑着摆摆手,“你我之间何须这种话。对了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十七弟子司音。” “司音见过帝君。”司音对着东华躬身行礼。 东华:“不必多礼。” 司音起身时视线刚好与蓝嫣对上。 蓝嫣歪歪头,“爹爹,这个姐姐有好多尾巴。” 墨渊师徒两人皆是一愣。 墨渊略感惊讶:东华的女儿竟能看穿旁人的真身。他早就知晓十七的身份,没想到今日被这孩子一语道破。 司音脸上的神色算不得好看。折颜不是说一般不会有人看穿她现在的伪装,东华帝君的这个孩子怎么一眼便看穿了师父该不会因为这个将她赶回青丘。 东华了然一笑,点了点他闺女的鼻子,“不,你看错了。”随后侧身对墨渊道:“墨渊,你们二人自便,我带她去那边转转。” 别人家的事,管这么多做什么。 东华抱着蓝嫣转了一圈,得了一堆宝贝,同时还见到诸多条龙。 最让东华头疼的是,孩子想要跟连宋结义。理由还给的很合理,说他们两个意气相投。 讲真的,东华对于孩子这个打算,这次还真没想拒绝。 连宋心底默默翻个白眼,东华这个老家伙坏得很。他要跟孩子结义,那他跟东华要如何称呼。 最后连宋许诺蓝嫣,日后还会再用真身带着她腾云驾雾,这才让她歇了结义的心思。 魔族自渺落被封印之后,七大魔君各自为政,只有少数场合才会聚在一起。 今日受邀前来的有三人,赤之魔君煦旸、玄之魔君聂初寅、青之魔君燕池悟,三人只是草草献上贺礼便离开。 擎苍端起桌案上的酒,仰头饮下。来前还以为是东华不满他针对天族的事,没想到竟是这老家伙显摆子嗣。 他有三子,何曾像他这般高调 方才东华的女儿一语道出的信息可不少,姐姐尾巴多折颜还跟这司音关系亲近,这司音莫不是九尾狐族。 擎苍起身端着酒杯来到墨渊桌前,“墨渊当年你在昆仑虚收徒不是说过不收女弟子,如今倒是将人天天带在身边了。”擎苍眉眼间皆是挑衅,大笑着走到东华跟前。 擎苍举杯恭贺:“我等当年同在父神学宫学艺,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你会一直孤身一人。” 东华扫他一眼,“擎苍你与他人的私心私怨本尊不会插手,但若是牵扯到四海八荒的安定,本尊定不饶你。”话落,与擎苍举杯对饮。 擎苍对于东华的告诫并不放在心上,渺落乃是浊息所化,哪能被轻易封印,东华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擎苍将司音的身份挑明之后,司音向折颜和她的父兄求助,几人皆是对她摇头。司音不看正视她师父墨渊,垂着头小声唤道:“师父我不是” 墨渊打断她的话,“此事回昆仑虚再说。” 宴后,众神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东华正准备带着孩子去旁边的芬陀立池泡一泡,重霖行色匆匆地走进来禀告:“帝君,翼君擎苍与墨渊战神在南天门动起手来了。天君问您可要前去阻止一二。” “不去。”在九重天,墨渊要是还打不赢,那战神的名头也别要了。 “不去。”蓝嫣也跟着说。 蓝嫣这几天总能听到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呼救。 “爹爹那里有个声音,它受伤了。”蓝嫣小手指给她爹看。 东华的眸光微微一凝,望向蓝嫣所指的方向。 诛仙台前云雾缭绕,东华抱着蓝嫣瞬移至此。 “还能听到声音?”为何他闺女能听到他不能 “能。它在那里。”蓝嫣指着诛仙台另一侧。 东华一怔,这是三生石的位置。 九重天之上,有两处人迹罕至,一处是诛仙台,另一个便是三生石。 三生石乃是上古神石,定天下姻缘,其上所显示的缘分自然而成,不受外力干扰,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后便会再次重新生长新的缘分。 当年东华还是天地共主之时,为了让自己无懈可击,曾亲手将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抹掉。 东华来到三生石前,沉默少顷,“莫非你当年已有灵智。” 三生石其上显示的一对对名字不停地闪烁变化。 第9章 下凡教崽 三生石嘶吼着:“若非你个老东西,强行抹去你的名字,我早就化形了。你可知你这举动让我险些灵智四散。” “不要骂我爹爹。” “我有办法救你。” 蓝嫣取下五彩石水滴,她知道这个加上自己的生机之力便能让这个石头好一些。 东华按住蓝嫣的手,“不可。” 蓝嫣歪歪头,“可是,爹爹不是说能生和所生。” “你让他快死掉了,我是爹爹的孩子。” “救下他不是刚刚好。” 蓝嫣双眸泛着紫蓝色的光点,眉心的蓝草灵纹不断闪烁, 蓝嫣体内的元神刹那间变了气势,转瞬即逝。 东华竟有一瞬的恍惚,险些误以为方才都是幻觉。 蓝嫣体内涌出一缕缕精纯的生机之力,转而流入三生石中。 蓝嫣把五彩石水滴递给她爹,“爹爹帮我。” “因果何曾饶过谁”东华叹息一声,“也罢。” “来,为父与你一起。” 五彩石加上蓝嫣的生机之力涌入三生石的体内,良久,此处白光乍现,三生石化作一红衣男子。 东华:他与他的因果已了。 与此同时天道神音响彻在四海八荒的每一个生灵耳中——姻缘殿之月神,掌世间姻缘。 此地也凭空出现一座宫殿,其上写着‘姻缘殿’三字。 蓝嫣忙活了这么一通,累得不行,打着小呵欠,磕在她爹的肩膀上。 “爹爹,我想回去。” “好” 月神看着离去的那对父女,卸下竖起的盔甲。真好,他终于化形了。 “东华!”若不是你的女儿,你我之间定然是不死不休。但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不让东华也尝尝怎么会甘心呢。 “来,让我看看,你这个老东西的姻缘。” ------------------------------------- 东华近来一直在寻求恢复修为的契机,却始终没有找到妥当的解决之路。 这日,蓝嫣跟着她爹来到藏书阁, 东华靠在榻上用神识翻找古籍。腿边放着个一米长的篮子,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篮子便是前几日蓝嫣手里那支花篮,只是被放大了数倍。 蓝嫣则是躺在篮子里,翘着二郎腿,脚拇指还偶尔动两下,手中翻着一本画册。 东华翻找古籍的空档,会关注着他闺女在做什么。 蓝嫣哗啦哗啦地翻着画册,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好似遇到什么难题。 东华很好奇,孩子这么小又不识字,能看懂吗 “你在看什么?” “画。” “好看吗?” 蓝嫣点头随后摇头,她从篮子中爬出来,举着画册给她爹看,“爹爹你看这是什么啊。” 东华放下手中的玉简接过画册。 画册封面书写着《四海生灵录》五个字,然而翻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却是文字加插图。 东华起初还以为那些文字是给生灵做的批注,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四海生灵录》,分明就是一册风月画本子。 好啊,这东西一看就是司命那家伙搞得。 他刚将画册合上,蓝嫣便眨巴着眼问他,“爹爹,这是什么。” 东华: “这这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们闲来无事时看的画本子。” “那上面讲了什么。” 东华被闺女这么一问,回想着上面的内容。 大概就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发生争执,男子扬言:“为了你,我甘愿把命给你。”女子闻言为此感动不已。 东华闭上眼,觉得他被这段文字伤到了眼睛。 还把命都给那姑娘,竟给些没人要的东西。 怎么不说把他值钱的东西给人家姑娘,还不是怕人家姑娘真要。 这不就是,要别的没有要命一条嘛~~ “爹爹?” “啊这上面说啊,看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不能单纯的只听他说了什么,关键还要看他做了什么。”东华看着他闺女清泠泠的眸子,决定讲一些孩子能听懂的。 “噢”蓝嫣抓了抓腮边的小肉肉,问道:“别人做了什么是对自己好呢。” 东华心说,孩子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沉思少许,他决定用身边的事物来举例。 可这天上到处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还真没什么可看的。于是,父女二人瞬移至人间。 东荒,坛渭城。 白日里,长街上行人熙熙,商铺栉比。 东华父女两人隐匿身形来到一家酒肆的后厨。 “蓝嫣你看笼子里的鸡鸭。” 后厨打杂的大娘,端着食客剩下的饭食喂给笼中的鸡鸭。 大娘看着抢食的鸡鸭,笑着说:“别抢,慢着点,还有呢。” 这时,传菜的店小二吆喝着,“二楼包厢,一份醉仙鸭、翡翠虾仁” 大娘立刻回了一声:“好嘞。”紧接着将笼子中一只鸭子提出来,手法娴熟的抹脖儿、放血、拔毛,动作一气呵成。 蓝嫣眨巴着眼盯着那只鸭子,东华以为孩子能有所悟。 东华问她:“你可看出什么。” 蓝嫣直勾勾地盯着后厨,说道:“鸭子可以变成好吃的。” 东华:是他大意了,孩子贪嘴,此处不适合举例引导。 然而他们离开时,蓝嫣问他:“爹爹是想告诉我,照顾鸭子的人也可以变成杀掉的鸭子人嘛?” 东华没想到蓝嫣能看穿这一点,但这还不够。 东华最初带着蓝嫣都是去的人流较多的场所,忽然意识到他应该沉下心带着孩子真正入世去体悟这些。 就这样,父女二人就在城中落户了。 ------------------------------------- 云树开清晓,村间静如画。 小院中,东华一身蔚蓝色长袍,银发如瀑,眸光深邃,身形伟岸,一举一动间皆是超脱和威严。走在他前面的是个一蹦一跳的蓝嫣。 东华这边刚打开大门,隔壁邻居家的李婶子便凑上前来。 “华东兄弟啊,这是准备带着孩子出门啊。” 东华来到凡间后,便不再动用任何仙力,改名为华东,将他和闺女的外形幻化如凡人一般。 东华礼貌地点点头,心想着,这李婶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来找他该不会是来说媒的 第10章 凡间半日游 果不其然,还真如他所料。 李婶子热切地上前两步想要拉住东华的衣袖,被东华巧妙地躲开。“你看你,这天天冷灶冷炕的,还带着个孩子,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婶子我啊最是热心肠,我这啊还真有个合适你的人选。” 东华避开李婶那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默不作声地抽回衣袖,“华某一身顽疾缠身,无意耽搁他人,多谢婶子好意了。” 说完,还握拳掩唇咳了几声,对着李婶子微微颔首就离开了。 李婶见人要走,忙跟东华身后,“哎~别走啊,人家那陈寡妇不嫌弃你带孩子,也不嫌弃你身染重疾,说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行。” 李婶子不说这句还好,说完眼见着东华抱起孩子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见状,李婶子也不再纠缠,满脸嫌弃地看着东华的背影小声嘟囔着:“一个病秧子,白瞎这身段和那张脸,你说你还带着个丫头片子,也不怕哪天死在家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东华完全无视她,越是如此,李婶子越是恼火。结果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磕掉了两颗门牙。 东华带着娃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九重天上也不过才过去半日光景。 半年中,蓝嫣跟她爹一起,见识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比如,有些人没有占到他们父女俩的便宜,回头就说他们自私。 因为她没有听从那些人的话,还会说她不懂事。 还会因为爹爹拒绝他们,就说她爹脾气不好、强势固执。 欸,蓝嫣觉得做人好复杂噢~~ 她甩甩头,烦恼走开,她才不要想。 蓝嫣转身看向她爹,问道:“爹爹今日我们去做什么,还去茶楼听书嘛?” “你想去吗?” 蓝嫣眨巴着眼思考片刻,说道:“明日再去好不好,爹爹我们今日去阳谷山看枫叶可以吗。” “好,为父也想去看看说书人口中的——山远天高烟水寒,漫山枫叶丹。” 东华徒步带娃,父女俩走走停停,总算在傍晚前攀上阳谷山顶。 东华眺望对面的山峰,山远天高,雾气渺渺,交织着如火如荼的漫山红叶,给人以神秘妖娆之感。那说书人说的倒还真不浮夸。 蓝嫣见到如此美景,眼睛睁得圆溜溜,满是惊奇和喜爱。 “爹爹这里好漂亮~~~” “嗯。” 倏地,附近传来一声突兀的狐狸叫声。且那叫声越来越尖锐,仿佛是收到了某种惊吓。 “爹爹。”蓝嫣被这乍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了,一头扎进她爹的脖颈里。 天色将暗未暗,深山野林中,回荡着这种声音,确实有些瘆人。 东华轻笑一声,拍着蓝嫣的后背安抚着,“不怕,这是狐狸的叫声。应是遇到危险在求救。” 蓝嫣这会儿不怕了,便想起司音和白家众人的真身,“狐狸,就是那个尾巴多多吗?” “嗯,但狐狸并非都是那么多尾巴,你见过的那几个都是青丘的九尾狐。” 东华带娃看景的心情被这声狐狸叫声打断,准备带着孩子下山回家。 那狐狸的叫声竟愈来愈近,竟往他们这边而来。 玄女不愿嫁给黑熊精,逃出来之后,误入一座山头,恰好发现一朵可提升修为的五色花。 玄女心想着若是自己的修为高一些,是不是阿爹阿娘就不会将自己嫁给那只黑熊精了。 她将其吞下后,一头刚成年的虎妖疾风掠影而来。 玄女意识到危险慌忙逃窜。 这是一头体型五米左右白虎,它守护这五色花一百多年,打算待其彻底成熟后吞掉提升修为,好为他阿娘报仇。 没想到山头突然出现一只杂毛狐狸,一落地便将他悉心守护的东西吃了。 他如何能不怒。 此时,玄女的后腿已被白虎咬伤,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 当她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生出一计。 “救我,救救我。我是青丘狐族,你救我,青丘定会重谢你的。” 东华见这六尾杂毛狐狸将白虎引到他们这边来,眸光渐冷。 这是要祸水东引还是真要来求救? 如今他隐藏修为和容貌,任谁看他都是个凡人。 这狐狸竟然将妄求一界凡人救下她。 东华手中仙力流转,欲将这一狐一虎就地斩杀。 蓝嫣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注意力都被那头白虎夺走,“爹爹,那头老虎好漂亮。” “你喜欢?” “嗯。” 父女两个说话间,白虎形如飞电直接掠过东华父女俩,盯着玄女紧追不舍。 东华观这白虎身上并无杀孽,见到凡人也不曾引动杀心,还算不错,暂时收了杀心。 玄女不敌白虎,欲要催动法器流光梭。此梭可暂时划破空间,用来追击或者逃窜。 东华认得此物,“此物不是早该被销毁,为何还存留于世间。” 东华随手一挥,将白虎和玄女控制住,将流光梭掠到身前,细细打量,“原来是仿造的。” 流光梭乃是魔祖少绾的法器之一,当年神魔大战时被墨渊亲手斩断。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玄女被控制在地面,“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东华:“噢?敢在本君面前嘴硬的人,你不是第一个。” 玄女:本君?莫非此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小女当真不知。” 东华懒得跟她浪费唇舌,袖袍一挥,带着他们瞬移离开。 十三重天,太晨宫。 重霖:“帝君,那女子名为玄女,乃是青丘狐族白奕上神的妻妹,那法器是她在青丘与魔族的交界处捡到的。已动用过一次,曾用来逃婚。” 东华轻点下巴,“那白虎又为何追她。” 重霖:“说起来,那白虎还真是运气不好。玄女逃婚时误入他的山头将其守护了一百多年的五色花吃掉,这才会追击于她。” “将他们遣返回东荒。” 东华想到蓝嫣见到白虎时的反应,“暂时将那狐狸送回青丘即可。” 东华看着虚空之处,喃喃自语。 “这数万年来,本君以杀止杀,从不知情为何物,没想到不过凡间半日光景心境有了不少变化。” “历劫” 东华踱步来到窗前,一眼便看到他闺女。 佛铃花下,蓝嫣穿着月光色小裙子,小小的一团,蹲在地上捡花瓣。 他若下凡历劫,蓝嫣估计也不会多伤心。 小家伙每天惦记的事物那么多 第11章 东华历劫 东华:“本尊将要下凡历劫,想将蓝嫣暂时托付于你。” 连宋猛地站起身,“什么!你要下凡历劫。” 东华靠在着扶臂,处之泰然地说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连宋敲着折扇,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走动。 “东华,你可是当初封印渺落时”出了问题。 东华沉默不语,他本是一缕清气所化,若是他自身不想羽化,谁也不能奈他何。 此时蓝嫣抱着一头猫崽般大的小白虎跑进来。 “爹爹。” 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 蓝嫣举着小白虎,“爹爹,我们放小白离开好不好。” “你这是不喜欢了?”连宋这次来太晨宫,小丫头眼里全是那头白虎,都没顾得上他。 东华眸子平淡的看向白虎,“为何要放他离开。” 小白的身子一颤,内心叫苦,低低的吼了一声,他可什么都没说。 蓝嫣眨巴着清澈明亮地大眼睛,很认真地回答,“喜欢的,可是小白本该回归山林啊。” 连宋蹲下身子看着蓝嫣,“可若是你送他离开,说不定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 “我已经见过他最威武的时候,都留在了这里。”蓝嫣拍拍心口。 蓝嫣喜欢的是山林中无畏勇猛的小白,而不是来到天上委屈巴巴的小白。 连宋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东华,“东华你听听,她当真是心思通透。” 东华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嗯,既如此,那便送他离开。” 蓝嫣跑到殿外,从挎包中掏出来不少东西,随后将挎包挂在小白的脖子上,“这些给你,你会变厉害。”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吗?” 小白低吼一声,我会努力修炼的。 送走小白之后,蓝嫣又提出一个要求,“爹爹,可以让小红回来了吗?” “好。” ------------------------------------- 夜里,蓝嫣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小脚蹬在她爹的腰侧。 东华起身给孩子盖好被子,又在她体内打了两道封印,这才离开。 司命:“帝君,当真不告诉小殿下吗?” 东华:“不必,若是明日她闹起来,便将连宋唤来太晨宫中。” 司命:“是。” 东华元神离体瞬间。 蓝嫣心有所感,一睁眼便开始寻找东华的身影,“爹爹!” “爹爹!” 蓝嫣没有得到回应,光着脚走到殿外,恰好遇到司命。 “小殿下,你这怎么醒了。” “我要我爹。” “帝君有事刚刚离开太晨宫。小仙带你回去继续休息如何?” “我不要。”蓝嫣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软软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衬得她更小了。 司命苦着一张脸:他就说帝君不告诉小殿下这事不行,帝君这才刚去渡劫 “小殿下,您回去睡一觉,帝君或许就回来。” 司命:他有罪,欺骗这么小的殿下。 “那你知道我爹去哪里了吗?”蓝嫣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看着就要落泪。 司命:死脑子,快想啊。快想想怎么骗她 “帝君亲临某位神仙的讲会了。最快要天才能回来。” “好。”蓝嫣说完,自己回到屋内爬到榻上盖好被子。 司命见到蓝嫣这样,内心已经用帕子捂脸哭泣了,他的小殿下怎会如此坚强。 司命在殿外驻足许久,他有罪 蓝嫣不哭不闹的等了五天,依旧没能见到她爹的身影。 司命的任何言语在她这里已经失去作用,甚至连宋化作真身都不能吸引蓝嫣的注意力。 幼崽的世界中,父母与他们之间的羁绊关系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蓝嫣整日蔫巴巴,司命连宋看的都于心不忍。 这天,蓝嫣窝在她爹常坐的紫金榻上,从挎包中摸出一面传音镜:“小白小白,你在不在。” 镜子闪烁着灵光,很快镜中传来一清冽的男声,“我在。小殿下你怎么了。” 小白回去吃掉蓝嫣给它的仙果后,境界提升已为母报仇,蓝嫣对它来说就是他此生效忠之人。 蓝嫣小声说着:\"我爹爹不见了,他们都不告诉我,爹爹去了哪里。你能帮我吗?\"仔细听还能听到她抽泣吸鼻子的动静。 镜子那头一阵沉默,过了许久,镜子再次亮起灵光,“小殿下,先别哭。” 这时,重霖听到声音,赶忙来到蓝嫣身边,“小殿下,您在与谁说话。” “是小白,重霖你可以帮我把小白找来嘛。” 这些天,重霖把蓝嫣的无精打采都看在眼里,思忖一二,答应了蓝嫣的要求。 001见到蓝嫣每天蔫巴巴的,早就心疼坏了。 001:【宿主,你别哭,001知道宿主爹爹去哪里了。】 001:【你看。】 蓝嫣识海中出现陌生的画面,很快她便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 ------------------------------------- 民国年间,湘西老熊岭。 月色朦胧,林中处处透着一股妖异诡谲,山风掠过,让人脊背发凉。 山林中鹧鸪哨、老洋人、花灵,身上装饰皆是苗人打扮,全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眼睛,身后各背着一个大竹篓。 花灵:“师兄,你听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鹧鸪哨:“走,过去看看。” 三人寻声来到一荒废的古庙,便见一人正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身旁还围着两只老狸子。 “原来这古庙黄妖,就是这东西啊。” 花灵嗅了嗅此处的味道,说道:“看样子是中了狸子尿。” 鹧鸪哨疾步向前,凌空一脚便将那只欲要吃人的老狸子踢飞出去,倒撞在树干上,立刻筋骨断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花灵,你给他看看。” “没事,一刻钟便能行动自如。”花灵取出一颗解毒丸塞到那人的口中。 “那咱们走。” “三位且慢,鄙人乃是卸岭一脉陈玉楼,看兄台方才的身手,应是搬山之术魁星踢斗。想必兄台也是为了老熊岭的元代古墓而来。”陈玉楼喊道。 鹧鸪哨脚下一顿并未停留。 陈玉楼:“兄台,兄台” 他看着渐渐没入夜色之中的三人,此处凶险程度未知,不知能否与这三人合作一把。 老洋人:“那人谁啊,竟然还能认出咱们是搬山一脉。” 花灵:“你没听见那人自称是卸岭陈玉楼。” 鹧鸪哨整理着身上的蓑衣,“先离开这里再说。”他为了拯救族人不再受红斑诅咒,不惜带着师弟师妹跋山涉水,沐雨栉风,苦苦探寻雮尘珠的下落。 此地——瓶山就是新的线索地。 ------------------------------------- 与此同时,九重天姻缘殿。 月神手中牵着两条暗红色的姻缘线,想要将其绑在一起。 “历劫,你以为能瞒得住我。” “东华啊东华,你的姻缘将至,你可定要好好珍惜。” “体悟人生八苦”不,这种痛还远远不够! 第12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 001本意是想让蓝嫣开心一些,没想到却搞砸了。 宿主现在缩成一团,像一只失去所有力气的小猫咪,抽泣的声音都是细细小小的。 001:【宿主你别哭,我有办法,但是需要借助部分仙力才能操作。】 蓝嫣:“我有哒。” 001:【宿主你的不可以。】宿主现在的状况,可不能随便动用仙力。 蓝嫣止住哭声,“我想办法。” 蓝嫣开始缠着司命连宋重霖几人讨要仙力,都被拒绝。 她想了一圈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她,她将她的小挎包收拾好,决定离家出走,向外求助。 东华曾告诉过她,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时候敌人也可以暂时不拘小节地合作一把。 姻缘殿。 月神打量着眼前这一人一虎。 月神:“我为何要帮你,你要知道你父君与我可是有仇怨的。” “我只要你的一点点仙力,我可以用这个跟你交换。”蓝嫣拿出一件法宝,递给月神。 月神眼波流转间,心生一计。 “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你将这个绑定神魂。我便帮你。”月神取出一根灰线。 小白见状,迈步来到蓝嫣身前,呈防御状态。 001:【宿主答应他,这个转到001身上就好。】 蓝嫣歪歪头,“这是什么?” 月神:“这个啊,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当然是让人灭绝亲缘的好东西了。 “小孩儿,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些。” “我答应。” 蓝嫣带着仙力回到太晨宫时,连宋三人正要分头寻人,见她回来可算是松了口气。 “你去哪里了?”连宋问她。 “找仙力。” 连宋几人对视一眼,这九重天都被他们打了招呼,不会有人将仙力给她的,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蓝嫣进屋前说道:“我要去找我爹爹了。” 几人都认为蓝嫣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再加上他们这些个神仙看护。如何不能安稳的等到帝君历劫归来。 第二日,他们才知道蓝嫣从不说假话。 小团子躺在榻上,元神出窍了。 连宋几人不放心还特意请了十里桃林的折颜,来给蓝嫣查看身体。 折颜:“放心,这孩子这是去寻她爹了。” 连宋、司命:“但愿小殿下平安无事。” 重霖:“那头白虎也去了,应是无事的。” 姻缘殿,月神对着手中那团灰线不停地施法,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应。 月神怒不可遏道:“难道我被一个孩子耍了?” ------------------------------------- 001带着蓝嫣和小白时空跳跃找到东华历劫的位面。 001:【宿主,由于咱们是多重位面跨越,你或许不是以人形出现的。】 蓝嫣不在乎,只要找到她爹就行。 进入位面时,小白寄居在一头野猪身上,蓝嫣则是进入一只濒死的小熊猫体内。 湘西瓶山。 一头成年野猪身上趴着一只幼年棕色小熊猫,迅速地穿行在山林中。 这边鹧鸪哨师兄妹三人,走在陈玉楼大部队的后头。 鹧鸪哨看着军阀头子罗老歪,随行的士官们各个佩戴军火武器, 再观陈玉楼的队伍。 陈玉楼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手下花玛拐、昆仑奴、红姑娘,以及卸岭的一队弟兄。 最后才将目光转回他这边,还是两个未长大的孩子呢。 花灵善通百草百花的药性,老洋人箭术一绝,若不是此行他实在没有帮手,断不会带上他们两个一起。 老洋人眺望着前面的队伍,凑到鹧鸪哨跟前小声说着:“师兄,看样子这些人也是奔着瓶山的墓而来。” 老洋人:“师兄那日你还没说完呢。这陈玉楼是何人。” 鹧鸪哨:“我知道的也不多,传闻陈玉楼有一双能夜视的眼睛,可辨识世间珍宝。” 花灵:“这么厉害呢。” 倒斗之术各有各的传承,其中公认的有四大派,分别是搬山道人,发丘天官,摸金校尉,卸岭力士。除开这四派之外还有明朝兴盛一时的观山太保一脉。 这卸岭力士,多是借助外界工具,像炸药、开山斧等强力工具将墓室打开。 鹧鸪哨敛眸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必管他们,他们为的是明器,咱们找的是珠子。” 鹧鸪哨听到右侧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手已经按在腰间两侧的火器上。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他低声提醒一旁的花灵和老洋人。 001:【宿主,001觉得你们这样出去容易被你爹一枪崩了。】 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獠牙如此锋利,还跑得如此之快,寻常人不是逃窜就是跟它硬刚,很明显宿主要去见的人是后者。 鹧鸪哨手已经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嘤嘤嘤’这声音似幼犬又似哨鸣。 鹧鸪哨扒开一人高人荒草,这,这是什么组合。 一头黑黢黢的野猪头窝着一只毛绒团子,这还是一只九节狼(小熊猫)。 那头野猪目测怎么都有四五百斤,竟然任由这九节狼蹲在头顶。 蓝嫣一见到她爹,兴奋地在猪头上踏步。 嘤嘤嘤, “爹爹,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鹧鸪哨:!!!幻听了?怎么听到这小东西在喊他爹。 “爹爹,要抱。”蓝嫣站起身,伸着两只前爪要抱抱,小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地。 鹧鸪哨先是一脸懵,连忙甩甩头。 一定是幻觉,就像老狸子尿那样的幻觉。 迅速后退几步,拉着他师妹师弟赶紧离开此地。 老洋人不解地问道:“师兄你看到什么啦,也不让我们过去。” 花灵也好奇,“对啊,还有那嘤嘤嘤的是什么声音,师兄你的口技嘛?” 鹧鸪哨沉着脸,低声说着:“快走。”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她爹惊愕地退走了。 “嘤?” 她爹走了。 “嘤嘤嘤?” 她爹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猪叫,“小殿下,或许帝君只是一时没认出咱们。” 001:【宿主,要不你还是远远看着就好了。】 你们这都不是一个物种怎么能相认啊。 再说宿主她爹本就是来历劫,记忆全无,接受宿主的概率太低了。 对了,宿主还带着一头大野猪 鹧鸪哨三人补给休息时,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后整个人更不好了。 梦境中,他一身紫袍银发正在待产。 他绝对是撞邪了,不然怎么会做这种梦。口中开始念着道家口诀。 蓝嫣觉得是小白现在太丑,吓到她爹了。 她决定让小白先藏好,自己单独行动。 第13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2 鹧鸪哨三人还是跟陈玉楼的队伍遇到。 因地点一致,目的不同,便互不干扰,各行其事。 罗老歪此人是湘西响马出身的军阀头子,曾与陈玉楼磕过头拜过把子。 见鹧鸪哨三人轻装简行,道士装扮,陈玉楼对其还十分客气,便凑上来问道:“陈总把头,这仨人谁啊。” 陈玉楼给他介绍着:“为首之人名为鹧鸪哨,乃是扎格拉马山脉,搬山一脉的传人。” “此人身手好,枪法准,善口技,他们搬山一脉的搬山术更是堪称一绝。” 众人听闻,小声议论着,“这么厉害。” 罗老歪摩挲着下巴,“那到时候他们不会跟咱们抢宝贝?” 陈玉楼笑着摇摇头,“这罗帅大可放心,他们搬山一脉向来倒斗下墓只为丹药珠子和药材,金银不沾身。” 老熊岭与瓶山隔着一道绝壁危崖,两方人马下去探墓时,遭受毒虫侵扰,尤其是陈玉楼罗老歪的手下死伤惨重,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出于道义留下照看一二。 接下来的几天中,罗老歪和陈玉楼再寻入口,却是连折两阵。 先前一味的用蛮力,伤亡惨重不说,更是连真正的墓门都没摸到。 鹧鸪哨将他们这几日的状况都看在眼里, 瓶山后山之中有着无数毒物潜养修炼,若是任其成长,早晚会酿成大患。 鹧鸪哨一语点醒梦中人,有道是弱为强所制,不在形巨细。此处有毒物,附近必然也有克制之物。 鹧鸪哨与陈玉楼商议良久,决定亲自去附近的苗寨走一遭。于是,将队伍中负伤的弟兄们留在落脚点,其余人乔装改扮成木匠墨师向着苗寨出发了。 为他们引路的便是之前罗老歪在当地绑来的一个半大孩子。 鹧鸪哨的师妹花灵上山时不慎扭到脚,在加上陈玉楼队伍中伤患较多,唯有她一人懂药理,便将人留在陈玉楼的营帐,让其再此等候。 老洋人红姑娘走在前边,鹧鸪哨断后。 忽地,荒草中传来异动。 草丛中,一头灰狼正在捕食一头小鹿。 红姑娘正要出手时,鹧鸪哨将此拦下。 “鹧鸪哨你做什么!”红姑娘不解中又带点怒气。 “你救下了这头鹿,狼吃什么,鹿吃草,狼吃鹿。这世间万物自有循环规律。” 红姑娘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她愣住了,发现鹧鸪哨还捏着她的手臂,“松手!” 鹧鸪哨垂眸见女子俏丽又不失英气脸颊上泛着微红,这是个集漂亮顽强坚韧于一身的姑娘,一时之间竟晃了心神。 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手。 这时,草丛中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几声稚嫩的嘤嘤声。 ‘嘤嘤。’蓝嫣四肢倒腾着飞快窜出草丛。 几人见草丛里窜出来一个毛团子,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武器。 毛团子直奔鹧鸪哨而去,“嘤。”抱着她爹的小腿便不松手了。 “爹爹。” 鹧鸪哨甩甩头,他怎么又幻听了。 鹧鸪哨试探道:“你们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 几人皆是纷纷摇头,红姑娘更是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鹧鸪哨正准备抬腿把小家伙摔下去,红姑娘上前两步,抱下毛团子。 “你这个人个头大、力气大的,她那么小哪里扛得住你这么甩。” 蓝嫣眼巴巴地看向她爹,“嘤嘤嘤。” “爹爹?” 鹧鸪哨嘴中默念道经,这到底是幻觉还是这东西成精了 红姑娘见到鹧鸪哨这般反应,以为这人是不想听她讲话,白他一眼,气哼哼地抱着蓝嫣大步走在走前头。 老洋人挠挠一头小卷毛,诧异地看着鹧鸪哨,他师兄这是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那只毛团子,就见小家伙正趴在红姑娘的肩头,看着他们。 “师兄你看,还在看你呢,这小模样,可真好玩。”老洋人戳了戳鹧鸪哨的手臂。 鹧鸪哨抬眸看向毛团子,自然看到小家伙的眼神。 “看这天色,快要下雨了,走,争取早些抵达苗寨。” 蓝嫣趴在身上,红姑娘香香软软的,跟她爹抱她时完全不一样。 “你这小东西,难不成认识那家伙。”红姑娘摸着蓝嫣软软的毛发。 “嘤嘤嘤。”认识的,那是我爹爹。 红姑娘虽听不懂它的话,但能感觉出是在回答她的话。 “难道你还真的认识他啊。” 蓝嫣点头,“嘤。” 红姑娘脚下一顿,这小家伙点头了? “你要是能听懂我说话,就再点一下头,不不不,三下。” 蓝嫣一二三,连着点了三次脑袋。 “嘿,小家伙,你莫不是成精了。” 鹧鸪哨耳力惊人,自然听到前边的对话。 不禁思索着,难道他并不是幻听了? 山上的雨来得急,鹧鸪哨眼见着无法继续赶路,招呼着一起搭建了一处窝棚用来躲雨。 赶了一路,大家伙肚子也都饿了,老洋人打了些野味来填肚子。 四个人挤在一处窝棚下,难免会挨得近些。 红姑娘抱着毛团子,右手边是苗寨那孩子,左边是鹧鸪哨。因为鹧鸪哨当时阻拦她救下那头鹿一事,一路上没在跟他说话。 这会儿,鹧鸪哨将烤好的野鸡腿递给她,“我们吃野味跟狼食鹿又有什么区别嘛。” “有,有区别。”红姑娘一下将食物丢到鹧鸪哨身上。 “我不知道也不懂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可就因为我们是人,哪怕最终改变不了结果,至少我们试过了,好过以后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时后悔的好。” 老洋人见状凑到鹧鸪哨耳边,小声说着:“师兄你惹她做什么,我可是听说这女人曾灭过人全家。” 老洋人的声音并不算小,红姑娘自然也能听一耳朵,“你说什么呢!” 老洋人:“我也是听你们卸岭的人说的。” 老洋人这么一说,就连苗寨的那个孩子也问她为什么要杀人。 鹧鸪哨也想知道原因,所有人都在看她。唯有她怀里的毛团子,一直盯着鹧鸪哨。 红姑娘:“因为他们杀了我父亲。” 她是月亮门人,也就是人们俗称古彩的戏法杂技,门人们靠着在江湖上以卖艺为生。那年她才十五岁,被地方上的一个权贵相中,想要纳她为妾。 她性子本就刚烈怎会答应,那权贵见她不愿,竟逼死了她爹。 后来,她假装害怕表示愿意为妾。借着纳妾那日,将那人的满门全杀了,后来逃到了南方落草为寇,凭借着月亮门的本事,入伙做了卸岭的盗众。 鹧鸪哨听完之后,也明白了为何她会对着那头鹿如此计较,她很愧疚当时自己没有及时站出来救下她父亲。 他重新将野鸡腿递给红姑娘,随后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吃,不然如何有力气赶路。” 红姑娘接过食物,直接啃了起来,还会撕下来喂给蓝嫣吃两口。 小熊猫本就是杂食动物,肉也吃的,素也吃的。 蓝嫣此时心情欠佳,没吃两口便不要了。 001告诉她,她爹现在不记得自己,是因为在历劫。 蓝嫣在太晨宫听她爹讲过关于神仙历劫的事情。 她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历的劫,他人不能随意干涉。” 第14章 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3 第二日一行人抵达苗寨。 寨子名为金风寨,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吊脚楼。 由于现在世道太乱,寨子的乡勇们对外来人盘查的也是较为仔细,好在鹧鸪哨一行人常在江湖上行走,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苗寨中百姓对这些走山串乡的手艺人很是尊崇。 鹧鸪哨一行人拿腔作势有唱有和,默契十足,很快便骗取了山民们的信任。 他发现这里每家每户的吊脚楼下都有个玄鸟图腾,且那些图腾看上去年代久远。 当天,鹧鸪哨趁机请教玄鸟的名堂。 原来这图腾上的玄鸟,寨子的人说其实那就是凤凰,湘西山里的人大多信奉玄鸟,且边城古筝就叫凤凰,山脉山势也如同那凤凰展翅。故而湘西的土人都认为这东西能镇宅保平安。 鹧鸪哨认为这玄鸟应当便是那毒虫的相克之物。 果然,鹧鸪哨在他们借宿的那位老者家中寻到他们此行的目标——怒晴鸡。 鹧鸪哨当即便出价想要买下这只鸡,但是老者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其卖给他们。 红姑娘又是用障眼法又是跟老者拼酒,想让老洋人趁机将那只鸡偷偷带走,没成想那只鸡当真猛禽也,老洋人被其啄伤也没能带走它,最后还是鹧鸪哨凭借着口技将那只怒晴鸡拿下。 蓝嫣看着她爹一只鸡都比对他好,心里失落极了。这两天她都是跟在红姑娘身边,尽管每天都能见到她爹却没有一点交集。 众人离开苗寨,再次前往瓶山时,红姑娘发现小家伙蔫巴巴的。 “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蓝嫣的小爪子动了动,鼻子沉闷地呼出一口气,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开心。 “你是想要去鹧鸪哨身边,是的话点点头。” 蓝嫣原本趴在红姑娘的怀中,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嘤。”不去了,爹爹现在不记得我,他不想我靠近。 鹧鸪哨听到这话后,将背着怒晴鸡的背篓递给他师弟老洋人,来到红姑娘跟前,展开双臂。 红姑娘见他的动作,当即一懵,这人要做什么。 一想到她喝醉时做的那个梦,俏脸上渐渐染上红晕。那晚跟苗寨老者拼酒后,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人心乱如麻的梦,梦中她跟眼前这人 鹧鸪哨看着红姑娘没有反应,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红姑娘。” 红姑娘抬起头,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这一刻仿佛周围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唯有眼中那个人。 仅一眼,两人便避开对方的视线。 ‘嘤。’ “爹爹?” 蓝嫣从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糖果的味道,是那种甜甜的气息,好像还挺好闻。 鹧鸪哨轻咳一声掩饰道:“红姑娘你抱着她走了一路,不如将她给我抱。” “好。”红姑娘将蓝嫣塞到鹧鸪哨的怀里,便匆匆走了。 她两手放在脸颊,感受着皮肤的温度,深深的呼吸出一口气。 蓝嫣回到她爹的怀抱中,一整个都还是懵懵的。 这次蓝嫣没有出声,反倒是鹧鸪哨先开口。 他的大手抚摸着小团子的软毛,小声问道:“小家伙,你为何会认为我是你爹。” 蓝嫣仰起头,那双琥珀般清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鹧鸪哨。 蓝嫣低声应着,“因为你身上有爹爹的气息。”爹爹神魂的气息。 鹧鸪哨:莫非他曾接触过这孩子的父亲,他怎么不记得之前遇到过九节狼。 鹧鸪哨此人胆识过人,清高孤傲,更具慧眼,识得自然界中强弱生克之法。对能听懂蓝嫣叫声一事便不再继续深究。 另一边陈玉楼也没闲着,既然那峭壁危崖有毒物阻拦去不得,便另寻入口。 罗老歪手下的兵,还真在一片荒地中挖出一墓门。 陈玉楼罗老歪带队好不容易进到墓中,才发现竟是假墓,里面全是机关,人手再次折损,罗老歪还被机关箭矢射瞎一只眼。 若非当时陈玉楼和罗老歪被一头肥硕的野猪抗走,二人估计要交待在那里。 小白寄宿的野猪,在他们眼中颇有灵性。干净、且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能听懂人话。 因野猪救下他们,故而被陈玉楼奉为恩猪,并被带回营帐好好招待。 鹧鸪哨红姑娘几人归来后,群盗歃血为盟,约定好古墓中的丹丸明珠,归搬山道人。其余的一切墓中物品则由卸岭的盗众所得。 就在众人整装待发时,鹧鸪哨在陈玉楼的队伍前头看到一头黑黢黢的野猪。 这猪怎们瞧着有些眼熟,他将目光移到红姑娘怀中的毛团子身上。 嘶,这不会就是那天跟毛团子一起出现的那头猪。 他向师妹花灵一打听,得知这猪竟然还救下过陈玉楼二人。 看来,这猪也不简单。 ------------------------------------- 湘西山区,可谓是八百奇峰,三千秀水,山势地形都和外界迥然不同。 他们途中遇到蝙蝠洞、群葬棺,趟过一条地下暗河后终于确定墓穴的位置,却因山体阻隔无法进入。 最后还是靠着搬山道人的分山掘子甲,在山体底部挖出一条容人通行的通道。 蓝嫣趴在野猪头上,走在大部队前头。 罗老歪见到这一幕,还在打趣,“这他奶奶的,这猪绝对成精了。老子活了这么年,还真是头一次见。”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蓝嫣对地下墓穴这类地方并不陌生,猪猪顺着通道一直走,是一道缓坡。待走到尽头穿过一条浮雕云龙石梁,眼前豁然一片灯火璀璨。 “这山洞中竟然有这么一座重檐歇山的大殿!” 殿宇高耸,雕梁画栋,庄严且肃穆,看样子这座冥殿占地面积足有千顷。 “此地看来是皇家藏丹炼药之所。”陈玉楼看着地宫两旁长明的琉璃盏灯引,说道。 一群盗墓贼原本走在野猪后头,看到这如仙境般的宫阙,一个个的两眼发直,他们要发达了。 越过野猪一拥而上,开始拆拿宫柱上的琉璃盏。 蓝嫣怂怂小鼻子,两只小耳朵一抖一抖的。 “嘤嘤嘤。” 有臭东西来了,好多好多。 蓝嫣她站在猪头上,转身冲着鹧鸪哨叫,一只小爪子还不忘指着殿门。 鹧鸪哨拦下正要上前动手的师弟师妹,就连红姑娘也被他拦下。 “不要过去,有异动。”话落鹧鸪哨一抬头就见宫阙楼台上有隐隐黑气。 他向众人大喝一声:“快退!” 殿顶抱柱之间一股股黑色物体迅速流动,距离柱子近的人仔细一看,暗道不好,“是蜈蚣!” 小白带着蓝嫣迅速撤到鹧鸪哨跟前,动物之间是有感应的,小白能感应到这里有一只克制毒物的公鸡。 很快,鹧鸪哨背篓中那只怒晴鸡便飞入密密麻麻的蜈蚣中。 蓝嫣看着大公鸡又飞又跳又叫的捉虫子,觉得没意思,再次趴回猪脑袋上。 要是小红也能出来就好了。 第15章 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4 小红的神通与她自身躯体密不可分,若是脱离躯体,她的灵魂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遇到这种场面,只能急得在系统空间不停地转圈圈。 好在那只大公鸡生来便克制蜈蚣,蜈蚣潮汐很快退去。 众人眼见没什么危险,一部分留在入口继续搜罗宝贝,剩下的人继续深入。 一座座殿阁依着倾斜的山势,缓缓升高,大部分地方洞中有殿,殿中有洞,利用地势造的极为巧妙。 鹧鸪哨发现这座殿中真正值钱的宝贝怕是早就被当年的元兵洗劫一空。如今他们见到的宝贝放在当时看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几百年过去,倒也变成了值钱的宝贝。 鹧鸪哨下墓本就为雮尘珠而来,所见的这些殿阁内没有见到墓主的棺椁,想来毕竟是在地宫的主殿中。 野猪待蜈蚣潮汐被灭的七七八八,才继续走在最前方。蓝嫣趴在它脑袋上,一对小耳朵呼扇的极快。 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忽地就在一座十米多长的石拱桥前,她再次察觉到异常。 “嘤嘤嘤。” 这次不管是鹧鸪哨还是陈玉楼,都立即警惕周围。 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一条六翅蜈蚣迅速的爬过,见到他们猛地狂冲而来。 小白将蓝嫣猛地一甩落入离他最近的红姑娘怀中。 猛冲而上与那十多米长的蜈蚣撞击在一起。 体长不足两米的野猪被蜈蚣掀飞在地,鹧鸪哨竹篓中的怒晴鸡感受到蜈蚣的气息早已经按耐不住与之战斗。 红姑娘抱着蓝嫣,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世间竟有十多米的蜈蚣。令人震惊的是,一头成年野猪獠牙戳进蜈蚣的头部的关节中,五彩大公鸡对着蜈蚣的翅膀眼睛一顿猛啄,一时之间那蜈蚣竟落入下风。 鹧鸪哨陈玉楼等人一旦瞅准时机便对蜈蚣放冷枪。 猪血、蜈蚣毒液、五彩羽翎,蜈蚣的断足残翅,从半空中跌落。 小白毕竟是灵魂附体,野猪的躯体哪能跟洪荒时期的白虎相提并论。很快野猪的躯体就被蜈蚣尖锐的百爪刺得白肉翻飞,再加上蜈蚣毒液的侵蚀,逐渐体力不支,躺在地上,频频喘着粗气。 蓝嫣见状从红姑娘身上跳下来,四肢着地跑到野猪跟前,此时野猪腹部已经不再鼓动。 “小白。” 001见状连忙将小白的魂魄收进空间中。 小白:“小殿下,我很好,你自己小心。” 其实小白想多陪陪小殿下的,只是战斗意识已然刻入灵魂,六翅蜈蚣出现的瞬间,战意便点满了。 奈何这猪的身体太不抗造了。 蓝嫣听到小白如此一说,当即不再着急,迅速跑回红姑娘身边。 鹧鸪哨双眸深沉如海,小家伙喊得是小白,可这猪是黑皮啊 跑过去也是只是看了一眼接着又跑回来了,情绪好似很快就被什么安抚好了。 罗老歪骂骂咧咧,“唉!他奶奶的,老子还挺稀罕这头猪精呢,竟被那蜈蚣给干死了。他奶奶的,看老子给你报仇。” 没有野猪的牵制,怒晴鸡和六翅蜈蚣两者体型差距太大,逐渐没入下风。 怒晴鸡战死后,蜈蚣腾飞掠走花灵,鹧鸪哨见师妹被抓走,紧追而去。 蓝嫣见状不惜催动神魂力量,想要将那条蜈蚣杀掉。 001:【宿主,这是你爹爹必须要经历的磨难,咱们不能干预太多。】 蓝嫣:“我早已是他劫难中的一环,现在说不干预,是不是太晚了些。” “001,你随我一起穿梭数个位面,难道我们一直在做不就是干涉他人因果嘛。” 001一听宿主的言论当即反应过来,【宿主你醒啦。】 蓝嫣:“嗯,此间灵气稀薄,无需仙力元神一起压制血气红泪。” 001:【宿主那你要怎么做。】 蓝嫣:“顺从本心。既然是以亲缘入劫,那便顺从幼时自己的选择。” 不论结果如何,那都是她要承受的,也愿意承受的。 是谁说人一定要吃苦才能明悟。何时苦难和悲剧成了验证一个人历劫成功与否的标准了。 老父亲辛苦孕育她一场,还是好好感受一下各种感情的滋味的,至少不该只有人生还未过半便失去所有 鹧鸪哨三人与蜈蚣缠斗时,老洋人花灵皆已受伤。 就在老洋人命悬一线之际,六翅蜈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飞,狠狠地撞击在山壁上。跌落时将地宫主殿顶砸出个大洞,陷入其中。 鹧鸪哨脚下的殿顶也跟着一起陷落下去,没有地方让他借力,随着轰隆一声,他也跟着掉下去。 老洋人、花灵受伤早已人事不知。 陈玉楼攀上殿顶往下看去,惊呼道:“此处竟还暗藏着一深井。” 红姑娘眼底微红,说道:“这深井深不见底,不知道那蜈蚣死没死。”鹧鸪哨到底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大,咱们赶紧找找有没有能下到这深井的通道。” 罗老歪眼中只有这里的宝贝,红姑娘蓝嫣放在重伤昏迷的老洋人、花灵身边,“我去找鹧鸪哨,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蓝嫣点头:“嘤。” 老洋人的两只琵琶骨被六翅蜈蚣刺穿,心口也有个窟窿,呼吸十分孱弱。 花灵则是中了蜈蚣的毒,嘴唇发紫,也好不到哪去。 蓝嫣爬到两人身上,爪子点在其眉心。生机之力融入两人体内,随后小身子软软地趴在两人中间,一双小耳朵忽闪忽闪地抖动着。 鹧鸪哨这边掉下井底后,意外发现这六翅蜈蚣竟已修炼出内丹,趁其将内丹引到体外吐纳时,将其击落在地。后又与其搏斗之下,咬牙吞下那内丹,这才将蜈蚣斩杀。 陈玉楼红姑娘带着弟兄们来到井底,发现此处遍地都是枯骨遗骸,一只巨大的青铜丹炉边上,六翅蜈蚣全身枯槁,早已死去,而鹧鸪哨正他靠在丹炉另一侧,唇角带着血迹。 红姑娘见到他还活着,又惊又喜。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一个人心生爱慕,还以为这次要与鹧鸪哨阴阳两隔。 当即抢先一步,来到鹧鸪哨跟前,拉着他的手臂反反复复地又检查又看, 鹧鸪哨见她这般,苦笑一声:“我还好,没什么大碍。” 陈玉楼以及卸岭的一众弟兄顿时不知有些无措,这搬山道人真有本事啊,不但有胆识还有能力将这六翅蜈蚣杀死,最主要的是还能让红姑娘焦急成这样,都悄悄地给鹧鸪哨比大拇指。 红姑娘啊,这可是一狠人,虽貌美,但可是一朵又烈又辣的花,敢打她主意的人大部分都去地下见阎王了。 陈玉楼见状干咳一声,“鹧鸪哨兄弟当真是身手了得,下来时我观这深井乃是一座丹井,此处除了兄弟你跟前这口丹炉还有丹房、火室、药阁,以及提炼尸油的场所。不知,可寻到你所需之物。” 鹧鸪哨摇摇头,“并未找到。对了,陈把头下来时可看到我师弟师妹二人,他们如何了。” 红姑娘:“下来寻你时,我便让人守在他们身边,他们一个受伤严重,一个中了毒,都还在昏迷中。” 陈玉楼看得出鹧鸪哨担忧他的师弟师妹,立刻吩咐手下的弟兄们,先把死伤的同伴抬出去,另外留下一部分人搬运地宫里值钱的东西。 鹧鸪哨见到自己的师弟师妹的状况,心中悲苦难言,他们两个虽然喊他师兄,实际上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且还是同宗同族。 鹧鸪哨蹲下身子,探两人的脉相,一个气息微弱,一个气息紊乱,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鹧鸪哨顿时一喜,连忙配合着陈玉楼的手下将两人抬回营地。 (本可以几百字把历劫的事情代过去,但还是想写一写鹧鸪哨和红姑,鬼吹灯中鹧鸪哨这一角色跟盗笔中的张起灵都是文中的战力天花板。 原文中,遗憾总是贯穿着鹧鸪哨的一生,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雮尘珠,却次次寻到财宝墓穴。而一心求财的陈玉楼,却偏偏去了只有雮尘珠的献王墓。 在瓶山这里,鹧鸪哨人生中的遗憾齐齐降临。他的师弟老洋人进地宫后,六翅蜈蚣一出场就把他杀了,而师妹花灵是被中了尸毒的陈玉楼用刀捅死的,至此搬山道人一脉只剩下鹧鸪哨一人。红姑与他互生情愫,离开瓶山时,红姑拜托陈玉楼向鹧鸪哨提亲,鹧鸪哨当时一口应下,扬言若是他去西夏黑水城能活着回来就将红姑娶走,可就在他离开的三个月后,红姑因一场瘟疫病逝。 这个角色真的不错,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去看看影视剧。) 第16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5 回到营帐,花灵是第一时间醒来,虽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暂时无法自主行动。 “师兄,老洋人呢。”花灵说话时没什么力气,声音极小。 鹧鸪哨端着一碗药喂给花灵,“放心,他没事,身上外伤比较多让他失血过多,暂时醒不过来。”说着他指向老洋人的床位。 两个人只隔着条半米的过道。 鹧鸪哨这边将师弟师妹安顿好,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怕啊。 红姑娘抱着毛团子,走过来,小声问道:“他们怎么样了。”其实她更想问鹧鸪哨的身体怎么样了。 鹧鸪哨一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情切,他垂下眼睑,掩下其中的情绪,说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红姑娘似乎很喜欢这只九节狼。”鹧鸪哨将话题岔开。 “嗯,又乖又通人性,是很喜欢。”红姑娘说喜欢两个字的时候特意看了眼鹧鸪哨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鹧鸪哨盯着红姑娘的眼睛看了几秒。 红姑娘被他盯得脸颊发烫,眼神闪躲着无措的回了她住的屋子。 关上门,她摸着毛团子的毛发,“哎呀,羞死个人了。” “小家伙,你说鹧鸪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蓝嫣仰头,应了一声。 这个她不懂啊,喜欢不喜欢她不知道,但是每次她爹跟这个红姑娘在一起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息都会变得甜甜的香香的。 鹧鸪哨看着红姑娘离开的背影,一想到方才两只的对视,他心里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心跳骤然间的加速让他不自觉地捂住心口。 ------------------------------------- 九重天,姻缘殿。 月神正在整理红线,猛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将特意安置的那两根红线取出来。 两条红线上的暗色正在慢慢消散,“这!竟然也能改变” 东华下凡的历劫的姻缘本该是相爱之人阴阳两隔,如今却正在慢慢往正缘蜕变。 ------------------------------------- 鹧鸪哨来瓶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雮尘珠,如今珠子还未找到,又怎么会放弃。 他常常独来独往,决定独自一人再去探一探那瓶山。 出发时恰好碰上陈玉楼等人,“鹧鸪哨你兄弟这是?” 鹧鸪哨:“我打算再进一次瓶山。我们三次下去都未曾找到真正的元墓,此处已不能按照以往所知来判断,它应该在瓶山的山巅。” 陈玉楼听闻也在琢磨他这番话的可能性。 如今手下的兄弟们折损了不少,好东西倒还真没弄到多少。 陈玉楼:“鹧鸪哨兄弟,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不如我带着几个人随你一起。如此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陈玉楼担心鹧鸪哨这一点并非是假话。他们绿林中人,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义字。 红姑娘早就在等他们老大这句话。 鹧鸪哨略作沉吟,点头应下。 陈玉楼不明白鹧鸪哨为何如此坚持要下墓去寻丹珠,心下疑惑也就问了出来,“兄弟,冒昧问一句,你们搬山一派到底寻找的是什么东西啊。” 鹧鸪哨也不隐瞒,说道:“雮尘珠。” 四下瓶山,众人下到一半的时候,花玛拐闻道一股奇怪的味道。 循着这股味道陈玉楼发现了端倪,他指着山壁上长出来一簇植物,“在那儿,这东西叫猫儿眼。只生在坟茔附近,看来还这叫鹧鸪哨兄弟猜对了,这元代大将军的墓穴当真是在此。” 倒斗各派都知道有句话叫,坟上草青青,棺中是弱冠。也就是说若是坟头草又青又嫩,说明埋得是夭折之人。但若是像猫眼这种苍松劲草,那所埋之人必定是骁勇之人。 鹧鸪哨几人发现一扇石门,正要避开机关打开时。山体不断传来阵阵颤动,须臾间,山体岩层深处如同裂帛般响做一片,整座瓶山的山体这是要折断了。 好在他们几人身手好,及时跳到对面的悬崖上。 这次山崩上卸岭的弟兄和罗老歪手下的兵近三分之二全都葬身瓶山。 等鹧鸪哨一行人死里逃生回到营地时,一群士兵手持枪械将他们都包围起来。 此人正是罗老歪的死对头马正邦。他在得知陈玉楼等人进山寻宝的消息后,便偷偷买通罗老歪的副官,打算来一招黄雀在后。 马正邦先是杀了罗老歪,随后又用花灵和老洋人,以及卸岭的那些弟兄们要挟鹧鸪哨和陈玉楼几人,让他们为他继续探墓寻宝。 马正邦此人城府要比罗老歪深得多,为了防止他们借着寻宝时跑路,故而将陈玉楼留下,让红姑娘和鹧鸪哨前去寻宝。 蓝嫣在马正邦绑人时便跑进林中,原本打算去给她爹报信的,却因路痴属性,跑错了方向。 此时,蓝嫣蹲在山坡上,看着下方的乱石堆。 碎石堆中散落着各种明器,金银铜玉皆有。还有一具高大异常的紫金棺歪歪斜斜卡在这些碎山石中。 蓝嫣感知到棺椁下方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她跳下去,绕到棺椁旁。 发现这下边压着一只白森森的人体手臂,上面全是白毛。 嗯?这是什么东西。 蓝嫣还没见过这样的物种,凑上前正要好好看看,忽地被那只白毛手臂抓住了前爪。 “嘤!” 蓝嫣神魂中猛地涌出一股力量,那白毛手臂立刻松开蓝嫣的前爪,不再动弹。 这时,一阵呼呼啦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嫣扭头一看竟然是她爹和红姑娘。正要跑过去却被001连忙叫停。 001:【宿主不要过去,他们好像不太对劲。】 鹧鸪哨等人灰头土脸,还被人推搡着往这边而来,仔细看他们的手臂也被捆绑着。 蓝嫣站起身子,用力伸着脖子瞧,小熊猫的身体就这么大点,压根看不到什么。 001:【宿主你爹爹现在被坏人抓住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001表示,心智身体都是两岁的宿主一点不好带,小嘴叭叭叭,而且还贼有主意。 小白也劝她:“小殿下确实不对劲,你先爬到左边大树上躲一下。” 蓝嫣一听他们都说有坏人,低头看看她的两只小爪子,听话的爬到不远处的大树上。 她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给她爹添乱。 第17章 东华历劫归来 马正邦的手下押解着鹧鸪哨红姑娘几人往紫金棺椁这边赶来。 杨副官见到满地的宝贝,当即吩咐手下的兵赶紧动手捡宝贝。 鹧鸪哨在士兵们捡宝时,一直细细打量那具紫金棺椁,“看来这便是那元大将军的棺椁。” 红姑娘点头,认同道:“嗯,这墓室藏在山巅内悬在半空,山崩后棺椁便从墓室中掉落至此。” 杨副官一听两人的话,乱石中的明器收的七七八八,也将主意打到这棺材上。 “你们几个过来!想办法把这棺材从石头中挪出来。” 然,过去的那些人依旧未能将棺材挪动,副官一瞧便对看着鹧鸪哨他们的士兵招手,示意他们也过去帮忙。 鹧鸪哨红姑娘两人对视一眼,见那群士兵注意力全然不在他们身上,背靠背将彼此的绳子解开。 就在这时,棺材被士兵们齐齐用力拽出来,就在棺盖推开的瞬间,棺中忽地冒出一阵黑气,腾地坐起一具古尸。 古尸魁梧高大,身体并未腐烂,蜡黄干瘪,看其装束,便是那元代大将军。 围在棺材周围的士兵还未做出反应,便有两人被古尸的大臂一抓,拖进棺材中。 鹧鸪哨两人的绳子解开后,见有尸变发生,立刻退至一旁。 其他人见到尸变后第一反应便是逃,然而此时乱石堆再次震颤,众人齐齐跟下坠。就连鹧鸪哨两人也不例外。 棺材盖板因乱石震颤的过程中被震散,其内的僵尸暴然而起。全身骨骼咔咔作响,爬出棺材,张开黑洞洞的大口便要向距离最近的人咬去。 鹧鸪哨两人刚好就在棺材旁,变成这僵尸最先攻击的人。 鹧鸪哨看到这僵尸口中衔着珠子,他期盼着雮尘珠就在这僵尸的口中。 将红姑娘一推,便与其缠斗在一起。 鹧鸪哨越是跟这个僵尸对打,便越是心惊。若不是自己之前吞掉那六翅蜈蚣的内丹,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 红姑娘凡是鹧鸪哨偏下风时,总会在旁偷袭,帮其扭转局势。 “鹧鸪哨,这东西怎么越打越精神,身手也越来越灵活。” 两人体力逐渐不支,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红姑娘的小腿也被折断。 蓝嫣叼着一把手枪,四肢倒腾的都要冒出火星子了。来到红姑娘身边,把口中的枪放在她手边,“嘤。”快,打死这个粽子。 红姑娘已经顾不上小家伙怎么来的,又是从哪里叼来的枪。 瞄准僵尸脑门连开数枪。 鹧鸪哨用搬山对付尸变的那招魁星踢斗,卸去僵尸的大椎骨,手脚加劲,将其首级连带着十几节脊椎揪了出来。 高大的无头古尸刹那间跪倒在地,漆黑血液混杂着内脏,从古尸的脖腔喷洒出来。 红姑娘和蓝嫣当即干呕了一声。 这他爷爷的,实在是太臭了。 鹧鸪哨猛地一脱力,将手中拎着的古尸脑袋赶紧抛在地上。 ‘嘶’了一声,他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的,踉跄着身子,捡起那古尸口中掉落的珠子,擦干净一瞧,原本还挺拔的脊背慢慢塌了下来。 红姑娘见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单腿蹦着来到他身边,“鹧鸪哨,你没事。咱们还是离开这里。” 鹧鸪哨慢慢回神,“好。” “对了,还有小家伙。我腿脚不行,你来带她。”红姑娘轻抬下巴,示意他看那边。 蓝嫣蹲在石头上,眨巴着那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睛。 鹧鸪哨点头正要走过去抱起蓝嫣。 蓝嫣迅速跳下山石,噌噌两下跑到碎石口。 她才不要她爹来抱,太臭啦~~ 陈玉楼那边借助花灵的使人致幻的草药配合着卸岭的弟兄们将马正邦除掉后,赶了过来。 恰好遇到杨副官带着几个士兵慌不择路的逃窜,把人抓住一问之下才知道鹧鸪哨两人遇到了什么。 他赶到时,鹧鸪哨背着红姑娘正在慢慢往营地走。 虽说这一次倒斗损失惨重,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陈玉楼得知了献王墓所在,鹧鸪哨则是得知了西夏黑水城藏有雮尘珠一事。 鹧鸪哨这边因为师弟师妹无法行动,只能暂时将人安排在常胜山养伤。 养伤期间,鹧鸪哨受陈玉楼邀请去探献王墓,鹧鸪哨拒绝了,他想去西夏黑水城寻找雮尘珠。 这日,他正在房中整理装备,陈玉楼再次登门。 陈玉楼:“鹧鸪哨兄弟,咱家山头的红姑娘托陈某做媒,敢问兄弟可愿与我这大妹子成就好事姻缘。” 鹧鸪哨与红姑娘互生情意,红姑娘不是那等扭捏的性子,直接拜托陈玉楼做媒,求向鹧鸪哨提亲。 鹧鸪哨闻言一愣,心底想要立刻答应,可如今雮尘珠还没有找到,让人家姑娘跟着自己一个不知道何时随时就会因为诅咒而死的人,这不是拖累人家嘛。 陈玉楼见其不接话,还以为是心有芥蒂,“鹧鸪哨兄弟,为兄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红姑我是真的拿她当亲妹子对待的,她家遭遇灭门之祸,孤身一身来到着这绿林中,却也始终不是好归宿。” “我原本是想借着红姑一事让兄弟你为我常胜山出几次力的,你若是因此事而心有顾及,为兄我大可保证,哪怕你不去。红姑照样能给你走。” 鹧鸪哨一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拧巴,当即应道:“陈兄也知道,我搬山一脉都在寻找雮尘珠。若我西夏一行寻到珠子有命回来,必将人带走。” 后来花灵和老洋人都不赞成鹧鸪哨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非要说什么要去一起去。 没办法,鹧鸪哨便暂时压下这个念头,静待师弟师妹养伤时,出于道义便与陈玉楼一同去献王墓,却歪打正着的找到了雮尘珠。 陈玉楼鹧鸪哨这队人刚离开没几天,瘟疫传到常胜山。好在花灵留在这里,将多数人都救下来。 蓝嫣看着她爹解除诅咒、娶妻、回部落,都是高高兴兴跟在他们身边的, 直到红姑怀孕后,生下一女儿,听到别的小孩子喊鹧鸪哨爹爹时,蓝嫣破防了。 “呜哇,我不要在这里了。”蓝嫣难过极了,哭着嚷嚷着,“他不是我爹。” 指望两岁的孩子什么都理解,那怎么可能。 001默默为东华帝君点了根蜡,老神仙你自求多福。等你历劫归来搞不好要摊上事了。 鹧鸪哨和红姑在蓝嫣离开后,找了大半天才在地窖的角落里找到小熊猫的身体。 红姑为此难过好几个月。 鹧鸪哨的话感受会更加微妙一些。 这毛团子离开之后,他总会梦到那个紫衫银发的男人,怀中窝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孩,那孩子也会像他听到的那般奶呼呼地喊爹爹。 莫非这是他的前世? ------------------------------------- 十三重天,太晨宫。 蓝嫣元神归位时,宫中每个人都感受到那股气息。 众人等啊等,三天后蓝嫣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们发现蓝嫣虽已元神归位,但却一直在沉睡。连宋和司命尝试好些次,都不曾唤醒。 重霖还特意请了药王来给蓝嫣查探,也不曾找到原因。 四十天后,东华元神归位。 东华睁开眼,从榻上坐起身,仙力在体内游走一周天。 “竟是恢复了六成修为。” 门外重霖唤道:“帝君,小仙有事禀报。” 东华:“进。” 重霖第一时间先向东华报备蓝嫣的事情。 东华历劫归来后,对于历劫时的记忆并不多。 人间不足百年的光景,在他这儿,犹如沧海一粟,还真算不得什么。 如今被重霖告知,他闺女曾下凡去找他。 心底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即瞬移至孩子床前。 东华一出现,小白便从榻前走开,将位置让出来。 东华只是扫了一眼这头白虎,连忙查探他闺女的身体状况。 仙力在蓝嫣身体游走一圈,他发现孩子不论是本体还是元神都没有问题。 可是为何孩子又迟迟无法醒来呢 001躲在空间看戏,小白则是趴在门口看戏。 幼崽生气了呗。 第18章 老父亲惹崽崽生气啦 东华看着躺在榻上安安静静的小家伙,一时不知该如何。 在他第二次探查孩子元神时,竟然碰壁了,能感受到很明显的一股力量在推他。 看来是他闺女自己不愿意醒来。 或许能在下凡那一世的记忆中寻到答案。 东华捏了捏孩子的鼻子,“可是为父做了什么,惹得你生气了。” 东华见孩子压根不理他,便暂时离开。 重霖和司命候在殿外,见东华从里面出来,便自觉跟在其身后。 东华紫衫银发,身姿挺拔,步子不紧不慢,问道:“这些日子可发生了什么事。” 司命:“帝君历劫这些日子,墨渊战神带领着天族数万天兵与翼君擎苍决战若水河畔。东皇钟威力之大,最后是墨渊战神用元神献祭,将擎苍封印在东皇钟。” 东华:“噢?想必还是天族胜了。” 司命:“帝君所料不差。” 东华:“那翼族如今的首领是何人?” 司命:“乃是大皇子离怨。” 东华一听到是大皇子,脚步一顿,“竟是大皇子,本君记得当时曾提醒过天君早做安排。” 司命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向一旁的重霖求助。 重霖接过话,说道:“帝君,那大皇子的母亲乃是北海的鲛人一族,擎苍次子离境,心思都在青丘白浅的身上,无心夺位。三公主更是对翼君的位置没有丝毫想法。” 东华:“这离境与青丘又是怎么回事?” 司命一听这个问题,他熟啊。 “帝君,自您历劫十日后,这擎苍便将墨渊战神座下十七弟子乃是女儿身一事散播出去,搞得整个四海八荒无人不知这司音上仙便是青丘狐帝的幺女白浅。” “按说,女儿身拜师学艺也没什么,可谁让当年墨渊战神非要立一个不收女弟子的由头,这不引得好些部族的女仙纷纷上昆仑虚讨要说法。” “最后没办法,墨渊战神便将座下十七弟子司音逐出昆仑虚。” “这后来啊,翼族二皇子离境得知消息,便偷偷跑去青丘,整日赖在青丘狐狸洞前。” 东华:“这大皇子离怨的野心与他父君擎苍相较只多不少。若是不能让其归顺天族,那后边还有的是麻烦。” 司命重霖认同地点头。 得知近来发生的事,东华便回到寝室守在他闺女跟前。 ------------------------------------- 九重天,姻缘殿。 得知东华历劫归来,月神的心中如同百爪挠心,心底的不甘找不到任何宣泄口。 他是天道册封的姻缘神,能算计的也只姻缘而已。 本想着用那条仙力幻化的亲缘线来算计东华父女二人,竟也没能成事。 唯一能宣泄心底愤恨的事,就是每天一睁眼便开始大骂东华这个老东西。 ------------------------------------- 东华将历劫的记忆逐帧回忆一遍,终于在瓶山那一段记忆中发现他闺女。 东华在心中将那个鹧鸪哨骂了遍。 孩子伸手要抱抱,为何听到还跑。 东华越往后看越生气,当看到鹧鸪哨的女儿会喊爹爹时,他已经知道他闺女为啥不愿意醒来。 这可如何是好 东华抱着小团子,用神识跟蓝嫣解释,“为父历劫之时”一句话没说完呢,蓝嫣的神识就好像自动幻化出一扇门,哐的一下,将她爹的神识赶出去了。 就这样,东华每日哄,孩子每日赶。 直到两万年后,东华才将孩子哄好。 两万岁的蓝嫣,依旧是个小团子。对于神仙来说这个倒也正常,毕竟有些种族的生长周期确实很漫长。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唯有东华知晓。 蓝嫣的元神和每日吸收的仙力一直在化解渺落的血泪红气,如今已化解大半。 东华的修为也已经恢复七成,他准备在进一趟妙义慧明镜。 此地乃是东华闭关七天七夜所创建的小世界,其目的就是为了吸纳十亿凡世凝聚成型的三毒浊息。也就是世间生灵生出的贪爱、嗔怪、愚痴形成的世间浊气。 渺落本是三毒浊息所化,即便是将其消灭,也会在未来岁月中再度凝聚。 但渺落还是要除掉。至少未来十亿凡世会有数万年清和可享。 如今又有七成修为,想要彻底净化锁魂玉中的渺落并非难事。 东华在妙义镜中本欲直接将渺落灭杀,渺落竟能知晓他闺女体内的红气。 他不确定渺落所言是否属实,只好另作打算。 ------------------------------------- 东华不在,太晨宫便没有人能管得了蓝嫣。 她爹前脚刚离开,后脚蓝嫣便骑着白虎带着小红下凡去了。 蓝嫣手中拿着一册画本子,“小白,你看这上边画着东北荒的好吃的。我们去这里。” 小白对于蓝嫣的话言听计从,可以说是指哪打哪。 东北荒,十里桃林与九重天间的群山之地,雾气缭绕,生机与仙气交织。 小白载着蓝嫣穿梭其间,忽见一头凶猛的狻猊,正欲猎杀逐一条九尾红狐。 蓝嫣看出这头狻猊背负着诸多孽债,遂让小白出手相救。 小白身形一闪,轻盈跃出与那狻猊缠斗在一起。 此时,东华帝君瞬移至此。 他目光落在闺女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无奈,“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蓝嫣仰起头,滋着一口小白牙,笑意盈盈地指着话本上的插画和文字,“来找这个。” 东华蹲下身子,看向蓝嫣所指,“这是水蓂果。” 蓝嫣点头,“我还没有吃过。” 小白身后跟着一位看着豆蔻年华的少女。 少女一身藕粉色纱裙,容貌娇艳,行走间飘飘欲仙。 小白:“见过帝君。” 白凤九也跟着对东华行礼,“小女乃是青丘的白凤九,多谢帝君相救。” 东华单臂抱起闺女,本想直接离开,但听到这小狐狸的话又觉得很别扭,“本君不曾救你,救你的乃是本君女儿以及这头白虎。” 东华的意思很明显,你谢错人了。 东华一挥袖离开此地。 先是带着蓝嫣去采摘水蓂果,待蓝嫣在东北荒待够了,才赶回太晨宫。 白凤九没能立刻明白东华话中的意思,盯着东华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原来这就是东华帝君嘛~~~ 第19章 白凤九报恩 这几日,天君的孙子夜华飞升上仙,频频筹办宫宴。 九重天上的小仙娥新添了不少,就连太晨宫也出现了几个新面孔。 太晨宫主殿,蓝嫣枕在小白软乎乎的肚皮上,手里把玩着东华给她新做的玩具。 小仙娥们端着洒扫工具进殿,其中一人推开窗。柔柔的微风拂过,窗外传来一阵争执声。 蓝嫣咕噜一下爬起身,好奇地跑到门口。 嗯?是知鹤姑姑,她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蓝嫣哒哒地跑到知鹤跟前,“姑姑。” 知鹤牵住蓝嫣的手,“嗯,”自从知晓蓝嫣是义兄孕育而生,对蓝嫣没有任何不喜只有疼爱。 这些年她并未放下义兄,而是将那份心思压在心底。如今她只想好好修炼,将来能为义兄排忧解难。 “姑姑,你的脸为什么红红的。” “还不是被这个新来的仙娥气的。”今日她原本给蓝嫣准备仙果都被这个小仙娥用来做成甜点,问她为何如此做,竟说她不知,她不是故意的。 蓝嫣也跟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这个漂亮仙娥有点面熟。 “姑姑,我好像见过她。” 白凤九猛地抬起头,“小殿下,是我,前些时日你和帝君在东北荒救过我。” 蓝嫣点头,“噢,我记得你了,漂亮的狐狸。” 知鹤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沉思片刻,狐狸?蓝嫣说她是狐狸。 知鹤问道:“你是青丘狐族?” 白凤九:“是,青丘白奕是我爹爹。” 知鹤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你一个青丘小帝姬,来这天上做什么仙娥?” 白凤九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因为紧张下意识地揪着衣袖,“我,我我是来报恩的。” 知鹤:“报恩?” 白凤九:“嗯,那日东华帝君和小殿下曾救过我,我们青丘向来是有恩报恩的。” 知鹤闻言轻笑一声:“就算你来报恩,难道就是上天来做个小仙娥,给义兄洒扫宫殿端茶倒水?” 白凤九:“我我” 知鹤:“你的报恩若是只有这些的话,还是早些回去,因为这些活计,天上任何一个小仙娥都做的。” 白凤九一听知鹤要她离开,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随后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在蓝嫣身上,“小殿下,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蓝嫣歪歪头,“可是我不需要你报恩啊。” 知鹤牵着蓝嫣往殿内走去,吩咐门口的守卫将白凤九带出去。 白凤九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可是她也知道若是没有人为自己说话,她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离开太晨宫之后,她漫无目的地沿宫道走着。行至拐角处,与司命撞在一起。 “哎呦。”白凤九捂着脑袋看向来人。 司命:“你是哪个宫的小仙娥,这走路可要当心啊。” 白凤九蔫巴巴地说着:“我我哪个宫的都不是。” 司命一听,嗯?这是有情况? “为何如此说?” “我本来上天是为了报恩的,” 白凤九将她的那套认知叙述给司命听。 司命偷偷打量着白凤九的样貌,来向帝君报恩的,还是被知鹤公主赶出来的。 有意思。 “小帝姬,既然你是来报恩的,小仙有一个办法,你可愿听听。” “你这样” 于是,司命带着化身普通灵狐的白凤九去了太晨宫的兽苑中。 ------------------------------------- 藏书阁,顶层。 东华帝君斜靠着扶臂,手肘撑额,眺望着窗外着的景色。 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如何灭杀渺落同时又不让他闺女受红气的影响。 始终不得解。 随意一瞥,见司命身后跟着一只红狐,也不知他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红狐老老实实地留在兽苑。 之后这些天,每次他闲来无事看向窗外都会看到那只狐狸。 东华见这狐狸憨态可掬,便想着要不要带回陪他闺女玩两天。 孩子整日跟那头蠢兮兮的白虎在一起,给她再添一个玩伴。 他闪身来到兽苑中,走到红狐面前。“本君的女儿年幼,素来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你可愿随本君回去。” 白凤九没有想到司命说的竟然是真的,帝君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她连忙点头,“嗯。” 东华抱着红狐一进主殿,便喊道:“看看为父给带回来了什么?” 蓝嫣趿拉着鞋子从内殿跑出来,头发都跑乱了,兴奋地喊着:“爹爹,你带的什么?” “你看。” 蓝嫣挂着美滋滋的笑容,当看到她爹手臂上抱着的狐狸时,先是一愣,随后一懵。 “爹爹,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为父见你天天跟小白一起玩,它做你新的玩伴不好吗?” 蓝嫣瞅瞅她爹,又瞅瞅白凤九。 只见一条九尾红狐仰着头嘴角含笑地盯着她爹,好像她爹是什么美味可口的东西。 蓝嫣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往内殿走,“我不要她陪我。” “为何?可是不喜欢?” “爹爹她就是那日小白救下的狐狸。” 东华一滞,这是那日的九尾红狐?可为何他没看出来。 东华一挥袖,红狐落地。 “是你自己现身,还是本君帮你?” 九尾狐与生俱来的幻术被识破,白凤九也不再伪装,神光一闪,化作明艳动人的少女模样。 东华覆手而立,眼眸微眯,“你为何会出现在太晨宫,且还要幻化成普通灵狐的样子。” 白凤九:“帝君,那日你将我救下,我是来报恩的。” 东华微微蹙眉,“报恩?”略一沉吟,对着殿外喊道:“小白,进来。” 东华指着入殿的小白,“当日是他救下你,而非本君。其次小白也是受本君女儿的命令才会去救你。你要报恩的是他们。” 白凤九:“帝君,我”她要怎么解释,她确实是来报恩的,只是还想借着报恩的由头也能见见帝君。 “本君不管司命与你说了什么将你带到兽苑中。本君的女儿还用不到你们青丘的帝姬来做玩伴,你走。” 白凤九上前两步,想要拉住东华的宽大的衣袖,“我们青丘向来是有恩报恩的,帝君我可以留下来做小殿下的玩伴的。” 蓝嫣噌噌跑过来,一头扎进她爹怀里。“这是我爹,你走开。我不要你报恩,你走开。” “小殿下,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我不要你报恩,你走开,你再不走我可揪你的毛咯~~~把你薅秃!” 东华拍了拍闺女的后背,“本君还从未见过硬要报恩的人。” “你先回去搞清楚何为恩,你若是在这般出现在太晨宫,本君还真要问问你祖父白止,青丘到底是如何教孩子的。” 一挥袖,白凤九毫无抵抗之力的消失了。 她无望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不要” 东华:“重霖,你去将司命带来。” 第20章 东华生死劫 司命进殿后,东华迟迟不曾开口。仿佛他全部的关注都在孩子身上。 司命心底将近来天上发生的所有大事想了个遍,他好像也没做什么错事啊。 “司命,你在本君座下多少年了。”东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回帝君,小仙也记不得具体的年数,约莫有几十万年了。” “嗯,你认为本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帝君曾是天地公主,心系四海八荒,在小仙心中自是无人能及的。” “无人能及”东华重复着这四个字。 “那你与本君说说,那青丘的白凤九又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将她带到兽苑。” 司命一听连忙请罪,“帝君,那青丘帝姬声称要来向帝君报恩,小仙见她” 东华接过话,说道:“见她是个娇美的女子,又听到于本君有着救命之恩的牵扯,你便想看热闹!” 司命确实是这般心思,帝君素来无欲无求,这些年要不是小殿下的出现,太晨宫还不知要冷成什么样。他也不知为何当时就起了这般心思。 司命:“小仙知罪。” 东华:“司命,本君知道这天上太过无趣,你平日里就喜欢和其他仙官打听些八卦趣闻找乐子。” “这都没什么。” “可你竟连事情的真相都不曾了解便擅自做决定。” “你的脑子呢?” “看来你在这天上太过悠闲,以往都是你给凡人撰写命簿,今日你便下凡好好去体验一下被人追着‘报恩’的滋味。” 司命:“是。”司命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老老实实领了罚。 ------------------------------------- 这日,蓝嫣一个人九重天溜达,正打算去找连宋玩。 宫道上遇到一身穿白色战衣的姐姐。 “我是素锦族的少族长乐知,第一次来九重天不熟悉这里的路,小妹妹你能带我去储宝阁嘛。” 蓝嫣给她指指身后的路,“就在那边,绕过这条路就到了。” “谢谢你,小妹妹。”乐知此次奉父命将素锦族的结魄灯送到九重天。 这结魄灯唯一的作用便是凝聚修复元神她听父亲说好像是天君为孙子夜华所借。 也不知这天孙是伤了还是残了 乐知储物空间的结魄灯蓦地出现在蓝嫣身边。 蓝嫣的元神猛地一震。 结魄灯自动飞离乐知储物空间,悬浮在蓝嫣的头顶。 丝丝缕缕的仙力将蓝嫣包裹在内,从外边看好似一个巨大的蚕茧。 乐知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好在她与结魄灯一丝关联,得知它是在修复小妹妹的身体,便安静守在一旁,为其护法。 东华正在建造可隔离蓝嫣体内红气的法宝,感应他闺女的气息变化,当即瞬移至此。 乐知见来人标志性的紫衫银发,赶紧向其行礼:“小女素锦族乐知,见过东华帝君。” “嗯,你先随本君回太晨宫,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东华一挥袖,带着乐知等人离开此地。 天上其他神仙们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之力,纷纷现身来到此处。 “莫不是感应错了。” “还以为又有什么重宝现世。” “走啦,走啦。” 太晨宫。 东华接连布下三道禁制结界,看来这素锦一族的圣物对他闺女的帮助很大。 东华:“素锦族族长敖炀是你何人?” 乐知:“回帝君,正是小女的父亲。”乐知也没想到,她头一次上九重天,就能遇到帝君家的小殿下。 东华怔了一怔,点点头,才道:“这结魄灯怕是暂时要留在这太晨宫一段时日,此次本君欠你们素锦族一次人情。” 乐知连忙应道:“帝君客气了,说出来不怕帝君笑话,小女此行是代父亲来送族中圣物的,奈何小女实在是蠢笨,竟不认得路。” “幸亏遇到小殿下指路,不过小殿下也算是与我素锦族有缘。” “既然此物帝君需要,那还请帝君替小女向天君说明缘由。” 东华一听这才明白,原来这小丫头带着族中圣物来九重天,是因皓德要给孙子夜华疗伤所用。 东华:“此事你大可安心,本君会亲自向天君讲清楚。” 乐知:“多谢帝君,那小女便不打扰了。” ------------------------------------- 五日后,太晨宫上空神光乍现,璀璨夺目的祥瑞之气缭绕在上空久久不散。 仙茧慢慢消散,蓝嫣的身体赫然从两岁的小团子长成六七岁的孩童模样。 一身浅蓝色的云锦裙,银发中夹杂着淡淡的蓝光,散落在身后,眉心的紫蓝色灵纹闪烁几下便隐没下去。 她一睁眼,就见她爹嘴角带笑的看着她。 “爹。” “嗯。”幸好,他提前布下隔绝一切气息的禁制结界,不然小丫头搞出来这么大动静,不知引得多少人窥探。 东华上前两步,检查蓝嫣的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 蓝嫣的元神上的损伤已然恢复大半,化解净化红气的速度也比原来快了不知多少倍。 蓝嫣现在身体心智成长大半,能看清、看懂的东西也更多。 她爹还有一场生死劫要渡,劫难马上就要来了。 “爹,若是神仙的生死劫过不去会陨落吗?” 东华收起结魄灯,拍拍她的头,“这你也看得到?”闺女个子见长,拍着都顺手不少。 蓝嫣一侧头,避开她爹的大手,“爹你回答我。” 东华:啧,孩子大了不好玩了,也不好糊弄了。 “为父本是天地初分时的一缕清气所化,陨落也不过是回归天地。届时,这四海八荒的一滴水,一阵风,都有可能是为父。” 蓝嫣蹦起来,试图跳起来去捂住东华的嘴,“你不许这么说,爹才不会变成那样。你不会!” 东华按住蓝嫣的肩膀,牵着她的手,来到藏书阁顶层。 “你的出现是个意外,却让为父寡淡无味的生活有了诸多变化。” 如今天道不需要他这个老家伙为祂平定战乱,自然他也无需继续存在。 祂要的永远都是对立和平衡。 他生渺落生,他死渺落死。 或许万万年后会再出现像东华和渺落这样实力对等人物,继续新的循环。 东华将一座九层琉璃塔,融入蓝嫣体内,“为父若是那日没能归来,你便回碧海沧灵,这塔可助你削减虚空中的空间之力,元神不再受创。” 他知道蓝嫣并非此间之人,哪怕与自己只有一世父女亲缘,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身为他东华的女儿,怎么能来时一身伤,离开还要带着一身伤。 蓝嫣:“可我的出现也让你失去很多该遇到的人和事。” 东华给蓝嫣擦掉脸上的泪水,“不,未来、过去、当下会发生什么,全凭我本心。” 第21章 你每天都在长大 东华轻叹口气,把蓝嫣拉到身前,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再睡一觉。” 蓝嫣的身体慢慢瘫软下去,一粒紫蓝色的种子无知无觉的落入东华衣襟中。 东华将蓝嫣放到小榻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对着身后说了句,“出来。” 月神红衣银发,那双桃花眼底已然是一片猩红,方才东华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老家伙竟然要去赴死,他的仇怨到时该去找谁讨要。 “本君当年强行在三生石上面抹去名字,确实不知你已生有灵智。” “本君知晓你怨气难消,说如何才能让你放下心执。” 月神:“东华你这个老东西,你休想一死了之。你别以为你为了大义赴死,我便会忘记那些年我承受的痛楚。” 灵智散落成一片片,他凭借这一腔恨意,一片片的将自己拼凑起来,这种痛要他如何能放下。 东华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月神。 月神双目猩红,眼中含泪,与之对视。 东华:“对不住,那时的东华帝君需要无懈可击。如果重来一次,本君依旧会这般做。但会在你化形之后。” 月神一愣,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水泽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这个老家伙在向他道歉。 月神:“你再说一遍。”他怕自己因气急,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东华白他一眼,这厮竟蹬鼻子上脸,“听觉不好,便去找药王医治。” 月神上前两步,扯住东华的衣袖,“你再说一遍。” 东华嫌弃地抽出衣袖,后退一步,“本君说,你听觉不好,便去找药王医治。” 月神着急道:“不是这句,上一句。” 东华拂袖转身,“本君要闭关,月神自便。” 月神明白东华不会在重复那句话,但已然确定自己未曾听错。心底积蓄这么多年的恨意竟然因为这一句道歉,莫名其妙地散了。 月神:“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会算计人心,东华,不要以为一句道歉你我之间便两清了,我们还没完。” ------------------------------------- 001:【宿主,任务目标爱意值已满,是否离开此位面。】 蓝嫣:“暂时不走。” 她要帮老父亲对抗祂。 ------------------------------------- 东华带着他的老伙计苍何剑进入妙义境。 一袭紫衫清贵超脱,银发无风自动。 渺落一想到就算她死也能带走如此风华绝代的男人,忽然有种好像也不亏的感觉。 东华薄唇轻启,“别用你那双污浊的眼睛如此盯着本君,没得让人恶心。” 渺落冷笑一声,“东华,你的嘴还是这么冰冷无情。不过,你我这算不算同生共死?”说完,渺落畅然大笑。 东华不愿意废话,手持苍何剑刺向渺落,这一剑裹挟着通天彻地的杀意, 他要用毕生的修为,将此灭杀。 渺落消散的瞬间,天道之力正在不断抽取东华伴生神力。 就在这时,一道绚烂的紫蓝色光芒划破虚空,那是蕴含勃勃生机的力量,如同晨曦初照,柔和而坚韧。 以东华衣襟处那粒种子为媒介。 它裹挟着蓝嫣这数万年的仙力以及体内净化的渺落红气,如浪涛汹涌般涌入东华即将兵解的躯体中。 原本,天道之力肆意抽取着东华的伴生神力。 然而此刻,东华体内猛然迸发出的这股不可抗拒的强烈能量,仿佛沉睡的巨龙觉醒,不仅瞬间将流失的神力悉数抽回,更隐隐将天道之力也一并牵引,想要一并纳入自己体内。 祂并非真正的天道,而是稀里糊涂吸收了位面之胎产生的一股意识。以往祂喜欢什么便会将强大的气运赋予对方。 一直以来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不成想竟被祂从未看得上的一根草算计了。 祂:“东华!尔敢。” 东华知道这是他闺女在救自己。 不成功便成仁,拼了。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此刻,他疯狂地吸扯着天道之力,那些无形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被他一一纳入体内。 随着天道之力的不断涌入,东华表面肌肤寸寸破裂,却又在瞬间被紫蓝色的能量修复如初。 这种破裂与修复的循环,仿佛是他身体与天道之力之间的一场较量,每一次破裂都伴随着更强大的修复与融合。 东华的气息越发磅礴,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无尽的熔炉,不断淬炼着涌入的天道之力。 终于,在一次最为猛烈的破裂之后,东华的躯体仿佛达到极限,砰的一声,化作一团璀璨的光点,弥漫妙义境中。 那些光点在虚空中盘旋、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东华与天道之力完美融合,他不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成为新的天道,掌控着这片宇宙的规则与命运。 他的双眸猛然睁开,眼眸中尽是宇宙星河的缩影。 天道以无形的丝线,编织着万物生灵的命运轨迹,规则与秩序在其间井然运行。 而今,这股掌控万物规则和命运的力量,已悄然易主。 四海八荒中所有生灵全都向着虚空跪拜臣服。 蓝嫣:“爹爹,再见。” 东华手心轻轻地握着一颗紫蓝色种子,“再见。” 为父愿你能早日如愿。 ------------------------------------- 十万年后,碧海沧灵。 一株紫蓝色的小草,被一双修长的大手轻轻扫过,引动此处的仙力汇入小草中。 这一举动逗得小草枝干摇曳。 “爹爹,爹爹。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你每天都在长大。” (本卷完。) 第1章 天降女儿 【《莲花楼》看完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却依旧没有走出来。所以李相夷的遗憾到底是什么呢?是自己苦苦寻了十年的师兄到头来发现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是故人相见却不相识。还是天下之大却唯独容不下他一个李相夷呢?有太多太多的意难平,所以写了这个故事。】 九月霜降时节。 “金鸳盟作恶多端,为何不能出手剿灭!”单孤刀怒声质问李相夷。 “不可,师兄。”李相夷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冷静地解释着: “一年前,四顾门铲除了漠北邪教元气大伤。现如今金鸳盟势力更大,我与笛飞声定下了和平之约,五年之内互不干涉,也不引战。” 师兄弟二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单孤刀面带悲戚:“相夷,是不是觉得你说得永远都是对的,都是真理。四顾门没了你不行?” 李相夷正要开口,心底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李相夷:“师兄请,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单孤刀虽疑惑李相夷为何突然转了话锋还要将他支走,还想再说些什么。忽而又想到他原本制定的计划被打乱,当即也顾不上疑虑,拂袖离开。 李相夷心中那股悸动越来越强烈,再加上刚与师兄起了争执,让他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不知不觉顺着门中的小路正往山下而去。 四顾门山脚下,小女孩一身红衣,脑袋顶着两个小包包头,红色发带随风浮动,一双大眼睛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一道提示音: 【任务目标李相夷即将出现,预祝宿主攻略成功】 它是个气运掠夺系统,从各个位面寻觅气运强盛者。再由宿主攻略,当爱意值达标后再掠夺攻略对象的气运。 简单来说就是系统选好目标后再让宿主去攻略任务目标,让其爱上宿主从而获得爱意值。 没想到这次绑定的新宿主是个硬茬子,根本不受它掌控。 宿主从新手大礼包中收获一种名为‘血脉同源’的羁绊,常理来说,这种羁绊是为了让宿主快速融合新身份,防止位面的规则排斥。 新宿主不知用了什么神通,根本不需要任何祈愿人的躯体。 她把自己变成两岁的小女孩,再将“血脉同源”作用在她和攻略对象身上,以攻略对象孩子的身份出现。 进入位面之前系统被蓝嫣怼的差点宕机, 当时系统问她: 【宿主真的不考虑体验甜甜的恋爱过程吗?】 蓝嫣:“我不会,也不想。”她只为了能回去跟哥哥团聚。 “我本就对人类的情感世界知之甚少,也不想去探究其中的技巧和策略。” “你一直鼓动我以恋人的身份去攻略那些人,肯定是那样能得到你所图谋的某些东西。” 蓝嫣认为系统张口闭口就是掠夺别人气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蓝嫣的目标人物十分的显眼。 少年一袭红衣,身量颀长,容貌俊美,从内而外都透着一种自信又狂傲的气息。 李相夷一手抱剑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腿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的衣摆被人扯住了。 他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个小孩儿。 好小。 个子才到他膝盖以上一点。 这谁家孩子,这么小一个也不怕走丢了。 李相夷正准备上手把小孩扯开,小家伙仰起头与他刚好对上视线。 嘶,这,这孩子的小啾啾还挺好看,嗯,眼睛鼻子嘴巴也好看。 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门主,这哪来的小孩儿啊?咦,别说啊,门主跟这孩子看起来还真像。” 刘如京一群人从山下办事刚回来正好碰到这一场景。 一群人的目光反复在一大一小的脸上移动。 “真别说,唉~还真别说,哈哈,这不就是小号的门主嘛。” “小孩儿你叫什么啊,你怎么跑这来了?” 蓝嫣扯着李相夷的衣摆仰着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盯着他,吐出了两个字:“爹爹。” 李相夷:! 这两个字直接炸的李相夷脑瓜子嗡嗡作响。 爹爹!这小孩儿叫他爹!就算长得像,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还是那啥呢 蓝嫣这一声爹爹,不光炸的李相夷一惊,就连其他人也愣怔住。 随后几人反应过来,揶揄的打趣着李相夷,“门主,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也不跟咱们门中的弟兄们说一声。” 李相夷脸上的神色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只是那皱起的眉眼,透露着他此时心底的烦躁。 他轻轻地掰开蓝嫣的手,“小孩儿,别乱叫。”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李相夷,抱着腿的小手又紧了些,“爹爹。” 刘如京几个人也瞧出不对劲儿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再次看向那一大一小。 这孩子虽说跟门主长得一样,可门主早些年不是一直跟乔女侠在一起吗,这怎么个情况啊。 李相夷再次尝试挣开蓝嫣的手,“我不是你爹,你认错人了。” 蓝嫣松开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相夷,“你,爹爹。” 李相夷: 刘如京看着这一大一小僵持不下,试探道:“门主,不如您好好回忆一番或者问问二门主。” 李相夷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孩子。 心想着,难道他真的做过什么不负责的事, 不,绝无可能。 可这孩子带给他源自血脉的悸动做不了假。 难道是失散多年的血亲? 李相夷沉吟了许久,打算回云隐山问问师父师娘。 他单臂抱起蓝嫣,对着刘如京几人嘱咐道:“你们先回门中,我带着这孩子去寻一下她的家人。” 李相夷没有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那一团,总害怕力度不合适伤到她。 他吹了一个响哨,不多时,一匹纯白色的骏马出现在他身前。 抱着孩子骑马赶路,长这么大他还真是头一遭。 小孩子的身体似是特别容易困倦,蓝嫣窝在李相夷暖呼呼的怀中慢慢睡着了。 四顾门建在小青峰,距离云隐山有二百余里。 一大一小到达云隐山时天已擦黑。 “相夷,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你这是” 芩婆看着李相夷这么晚回来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 李相夷掀开披风,露出怀里的那一小团,有些无措地看着芩婆,“师娘,我” 芩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彷徨无促的李相夷,先将人迎进屋里。 李相夷看着怀里睡着的蓝嫣,将她的来历说了出来。 芩婆听完后,沉思片刻说道:“相夷,你要不先去那边将你师父喊来。” “好。”他把孩子递给师娘。 没多久,师徒二人便一起回来了。 漆木山一进门便看清蓝嫣的眉眼,抬手就把手中的酒葫芦砸向李相夷。 “好你个小崽子!竟在外边把人命都搞出来了。这下好了,人家把孩子都给你送上门了。” 李相夷此时哪还有四顾门门主的说一不二威风凌凛的派头,他接住师父的酒葫芦,挠了挠头,问道: “师父师娘,我的为人您二位还不了解嘛。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那事。” “我记得您有一种测验血脉的功法,我想跟这个孩子试一下。” 漆木山皱着眉伸手点了点李相夷,在屋里来回踱步。 最后取出蓝嫣和李相夷各自一滴血,两手之间内力涌动,不多时,两滴血化作两条血线相互牵引融合。 蓝嫣只觉得手指痛痛的,皱了皱眉,被人轻拍着身子又继续睡着。 “相夷,这孩子的确与你血脉同源。你再想想当年下山时可是辜负了这孩子的母亲?” 李相夷摇摇头,他可以肯定他没有跟任何女子发生过关系,既如此又哪来的孩子呢? 系统此时正在蓝嫣的识海中,它同情的看着李相夷,【我要是他肯定都要哭天抢地了,嘶,可真悲催!】 芩婆和漆木山也知道李相夷自小就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可这孩子确实有着和他相同的血脉。 “师父,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是我失散多年血亲的后人。” 漆木山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相夷,你对你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李相夷愣怔了一瞬,他只记得师父找到他之前一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照顾他,后来那个身影慢慢变成了他师兄单孤刀。 漆木山见他陷入了深思,慢慢地讲着一些过往。 原来,漆木山和李相夷的父亲是至交。李家当年隐世而居,不曾想,有一日为了救人得罪了附近的山匪。 后来山匪找上门时,李家不敌,最后只保下两个孩子,也就是李相显、李相夷兄弟二人。 漆木山闻讯后四处寻找他们兄弟两人,可惜找到人时,李相显已经染病身亡,只带回了不满四岁的李相夷。 李相夷道:“师父,你说我还有个哥哥,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漆木山说:“那时候的你,比这孩子也就大了一点,忘记不是很正常。” 李相夷又问道:“那师兄呢?” 漆木山微微蹙眉,道:“我当年是在乞丐窝里找到你的,那时候你正跟在你师兄身边,索性就把你们一起带了回来。” “具体的好像是你哥哥临死前用一块玉佩作为谢礼将你托付给了你师兄。” “相夷,这孩子身上确实流淌与你相同的血脉,她跟你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倒是比你那时养的精细一些,没那么瘦小。” 李相夷一时之间接收了太多的信息。 他有了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儿,他还有个哥哥 芩婆似是看出李相夷一时难以接受,拉着漆木山就离开了这间屋里,把空间留给这个孩子和李相夷。 “我要嘘嘘。” 一声奶呼呼的声音打断李相夷的思绪。 【故事设定:乔婉娩已给李相夷分手信,只是还没看。单孤刀也正在实施他的计划,也还没假死成功】 第2章 父女相处第一回合 “你有名字吗,你的母亲叫什么,谁送你去四顾门的?” 李相夷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蓝嫣推了推便宜爹,再次张嘴说道:“我要嘘嘘,” 李相夷不知道小孩子说什么就是个急得,没有立刻做出应对。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就带你去嘘嘘。” 回答他的是一阵小孩子抽抽噎噎地哭声,紧接着他的衣服传来热乎乎的触感。 李相夷:!!! 她竟然真的! 漆木山、芩婆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就见到李相夷正双手举着蓝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身上那一片痕迹。 芩婆上前接过蓝嫣,笑着说道:“相夷,快去换身衣服。我也给这孩子收拾收拾。” 芩婆这边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只好找出李相夷小时候穿过的几件衣服,动手改了改。 蓝嫣除了一开始抽噎了几声,换下干爽的衣服后就乖乖巧巧地坐在芩婆怀里,只是偶尔打量几眼周围的环境。 李相夷收拾好之后,就见芩婆正温声细语地问着那孩子:“孩子你叫什么,你娘呢?” 蓝嫣眨巴着眼睛,又抠了抠手心,“蓝嫣没有娘。” 李相夷闻言一愣,接着问:“那你还记得是谁送你去四顾门的吗?” 蓝嫣歪歪头,头上的两根红色发带也随之晃动,“系统。” 李相夷:“戏统?” 漆木山、芩婆:“戏统?” 三人对这个叫‘戏统’的人一无所知,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孩子的容貌和血缘又做不得假 用过晚饭后,李相夷原本打算把孩子暂时留在云隐山,可蓝嫣见李相夷要丢下她就哭,最后他只好怎么来又怎么回去。 走前芩婆拉着李相夷询问他:“相夷,你可想过如何跟乔姑娘解释孩子的来历,还有你们身边的那些人。” 李相夷迟疑了一瞬,笑道:“放心,师娘。阿娩定然会信我的,我李相夷是什么人他们还不清楚嘛。弟子走了,您二老回。” 漆木山和芩婆闻言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担忧。 漆木山看着李相夷骑马离去的背影,说道:“人心难测,总觉得这小子怕是要受打击了。” “这臭小子,吃点苦也好,一直顺风顺水也不是什么好事,能看清人心也是一种历练。” 老两口想着李相夷现在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那小丫头。 最后还是漆木山表示,李相夷本就聪慧定然会处理好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他们俩呢。 李相夷骑在马上看着披风里的小丫头,心中只觉得荒诞。 可当看到小家伙那懵懂又干净的眼睛时,那股子郁气又散了个七七八八。 罢了,不论你是个精怪也好,还是有着相同血脉的族亲也好,他能有个至亲在世也是好的。 对了,回去也该看看阿娩给他的那封信都写了什么。 “走,闺女。” 【叮!恭喜宿主成功融入本世界,‘血脉同源’羁绊正式双向启动】 蓝嫣捂着耳朵,她似乎很讨厌这个声音。 父女两人回到四顾门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李相夷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脚下运起婆娑步直奔自己的卧房。 他看着怀里睡得喷香的小孩,快步走到床前把这软乎乎的一团放下,瞬间整个人都松快下来。 他伸手戳了戳小孩的脸,又将小孩微微侧压着的脸摆正。 “你还真的是会长,还真不能让你落在别人手里。” 他侧躺在小孩的身边,入睡前又给小孩掖了掖被角, 嗯,虽说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希望明日一早醒来后,这都是一场梦。 李相夷每日破晓时分会起床练功,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中挥舞着少师剑,今早体内流转的真气内力似是更为宽广几分,扬州慢也有了些变化。 难道是他的功力又精进了? 打完一套相夷太剑,他收起少师,迈步往房间去。 想起昨日说要看阿娩的信,他找出信笺打开。 相夷亲启: 阿娩得君爱护,相伴相随几载,永刻于心。 知君胸怀广大,令阿娩敬仰、骄傲,又令阿娩惶恐。 君爱江湖喧嚣,爱武林至高。 阿娩只能紧紧跟随君身后,疲惫不堪。君终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夺目。然,谁人又可一直仰视日光。 阿娩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无法再爱君如故。以此信与君诀别,永祝君,身常健,岁无忧,还却平生所愿。 阿娩留。 李相夷凭窗而立,“阿娩,对不起,我竟让你心伤疲倦至此。” 十四岁那年是阿娩下跪求血域剑魔推迟一年和他比武,只因当时的他剑术还未大乘。 十五岁那年,他打败剑魔成了天下第一,那时他的身边站着阿娩; 阿娩担忧他,会为他去寺庙求一串佛珠,哪怕阿娩自己有喘疾在身,闻不得寺里的香灰。想到这些李相夷抬手抚摸着手腕的佛珠。 细想想,他还真是不解风情,竟然连阿娩的情绪都没有觉察到。 他不会抹杀阿娩的自由意志,但他也是真的爱慕阿娩,扪心自问,他不放心把她交给一个未知某某某。 他还想再挽回一下,给彼此一个机会。 这时,他耳廓微动,听到卧房内传出一阵声响。 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打开卧房的门一看,小孩已经赤脚站在床边了。 小孩见他从外边回来,直接哒哒哒地跑到他腿边。两个小包包头经过了一晚上已经变形散开,细软又乱糟糟的头发在小脑袋瓜上支楞着。 昨晚师娘给换上的那件衣服也是歪七扭八的挂在小孩身上。 李相夷沉默着扶了扶额头。 “你叫蓝嫣对。”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那一头炸轰轰的头发也跟着晃了晃。 李相夷看见原本昨天还挺干净可爱的孩子,现在变成了这副乱糟糟的样子,实在是头大。 蓝嫣见便宜爹一直杵在这里没有动作,她拽着她爹的衣摆:“我饿了,爹爹。” 小孩这一声爹,让李相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其实今日晨起时就已接受这个事实,就是还不太适应。 蓝嫣看不懂她爹那复杂的眼神,也感知不到她爹心底那些情绪,她只知道她饿了。 李相夷看着蓝嫣眼巴巴的样子,亲自跑出去打了一盆水,给蓝嫣擦了擦脸,凑合着扎了个算不得好看的低马尾,抱着蓝嫣大步往食堂走去。 食堂里这会儿坐着不少人。 四顾门中的四虎银枪,佛彼白石,以及门中的十七朵金花大部分也都在场。 看着李相夷抱着个孩子,一个个都表情各异。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找了一个空桌把小孩放在椅子上,跑到厨子那里端来了两碗粥和几个包子。 蓝嫣的身高坐在椅子上够不到桌上吃食,她也不求人,直接站起来用勺子舀着吃。 刘如京这会儿已经吃好了,在李相夷父女的桌子前找个空位置,热切地看着蓝嫣吃东西,“门主,她这么小就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李相夷淡淡的‘嗯’了一声,好似眼中只有面前的早饭。 蓝嫣见李相夷连着吃了两个包子,她觉得那个肯定很好吃,她伸手想拿一个包子,可胳膊实在是太短,怎么都够不到。 还是刘如京看不下去,用筷子给她夹了一个。 一个两岁的孩子抱着包子一顿啃,穿着半旧不新的衣服,头顶上还竖着几根小呆毛。 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好玩儿。 食堂里的人吃饱后陆陆续续都聚了过来, “她好小啊。” “这谁给她扎得头发,怎么乱糟糟的。” “门主,这是你的女儿吗。” 李相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孩子的身份,但既然认了那就是他女儿,“嗯。” 你一言我一语,悄无声息的把父女两人包围了。 后来, 李相夷只是去放个碗筷的功夫,只听到身后一声“爹爹”他那么大一个女儿就不见了。 还是佛彼白石中的纪汉佛告诉他,孩子是被石水他们那群姑娘带走了,说是看不下去孩子被照顾成这样。 李相夷本以为蓝嫣离开他会像昨晚一样哭闹的,结果人家直到中午饭点才回来。 蓝嫣这边被一群香香的漂亮姐姐包围着,这个摸一下,那个亲一口,还给她洗香香了,好不快乐。 她再次回到她爹身边时,低马尾已经变成了好看的包包头,扎头发的红色发带上还多了不少珍珠宝石。 李相夷上午曾向门中的婶子们取过经,蓝嫣身上的衣服算不得合身,他决定带着蓝嫣下山去购置些东西。 四顾门山脚下是一座名为青木镇的繁华小镇。 父女二人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不少孩子的衣服鞋子,又按照老板娘的推荐买了不少孩子用的日用品。 临走的时候,李相夷身上挂满了包袱。 边走边逛, 路过两个相邻的摊位时,父女二人各自看到了心仪的东西。 李相夷看的是芝麻糖,而他的女儿看的则是笼子里的蛤蟆和蛇卵。 “我要这个。” “我想要这个。” 父女二人异口同声,分别指向了不同的东西。 ( 李相夷其实也有为乔婉娩做些事情,他会在随身佩戴的香囊里放着治喘疾的药草;他为了博阿娩一笑,曾在剑柄上系了长达丈许的红绸,在扬州‘江山笑’青楼屋顶上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四顾门建立后因为总是因为门中事务没有多少时间陪伴阿娩,他偷偷在四顾门挖了一条地道可以直通阿娩的院中,只为了能在一天结束前见她一眼。) 第3章 你是不是山里的精怪 李相夷其实并不喜欢冷血动物,他更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多一些。 奈何他也是第一次当爹,还不知道小孩子的试探和得寸进尺。 最后好说歹说还是买走一颗未孵化的蛇卵。 蓝嫣的身份他本也没想遮掩,半日的时间,四顾门所有人都知道门主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儿,并且跟门主长得一模一样。 李相夷居住的院落,名为朝宗苑。 父女二人回到房间先把新买的东西归置好。 李相夷全部收拾妥帖后发现往日简约利落的房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蓝嫣从回来后,一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把玩那颗蛇卵,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李相夷撩起衣摆坐在她对面,好奇地打量着蓝嫣。 余光瞥见桌上的芝麻糖,捻起一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口感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蓝嫣见她爹吃的一脸满足她也想尝尝,她站在椅子上伸手去够芝麻糖,她的手实在太短,根本够不到。 李相夷见状又捻起一块。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方糖从蓝嫣的面前划过,随手一丢,再次掉入他嘴里。。 就这还不够,临了抛给蓝嫣一个得意的眼神。 李相夷:哼~ 蓝嫣不知是气还是恼,她撅着屁股从太师椅溜下来走到李相夷跟前,一头顶在她爹的侧腰上,小拳头还捶打几下,表达她的不高兴。 李相夷:“是你非要买那东西,你当时说不要吃糖的。咱们李家人呢,说话就要算话。” 蓝嫣并不是全然听不懂她爹说什么, 哼,不吃就不吃。 单孤刀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看到蓝嫣那一张脸,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随后又觉得李相夷也不过如此。 [人前对乔婉娩一心一意,人后还不是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李相夷啊李相夷你还真是虚伪!] 李相夷错愕地看着师兄。 师兄并没有开口说话,他为何能听到师兄的声音? 单孤刀面上露出震惊又着急的神情,“相夷啊,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乔姑娘可知晓?” 李相夷却再次听到单孤刀的声音: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乔婉娩,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闹了。] [哈哈哈,师弟你到时候会如何解决呢。] 这不是幻觉! 师兄没有开口但他却听到师兄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相夷手中的糖块直接化作糖粉,他努力压制住复杂的心绪,面上尽量如常,“师兄,阿娩那边我会亲自跟她好好解释的。” 忽然,一道怒斥声打断李相夷的话。 “李相夷,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始乱终弃背信弃义之人!阿娩与你分开真是太对了。”肖紫矜人未至声先到。 乔婉娩跟在肖紫矜身后,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相夷,“相夷,你怎可如此待我?” 肖紫矜一边对乔婉娩心疼,一边却在想:[李相夷这样也好,让阿娩看清你的为人,我也能好好照顾她。] 单孤刀:[师弟啊师弟,你要如何处理呢。师兄我还真是好奇啊。] 乔婉娩:[这样也好,负我的人总比一个一直追逐不上的人要容易忘记许多。] 蓝嫣趁着李相夷心思不在她身上,踮着脚使劲去够桌上的芝麻糖,好在终于得手了。 她从上溜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了李相夷的身边,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李相夷大致猜到那些声音应是他们的心里话。 原来师兄、阿娩是这么看待他。 李相夷将蓝嫣抱到腿上依旧没有坐起身。 他看着面前的三人竟觉得有些好笑,胸口憋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且不说这孩子是不是真是他与别人生下的,就说这孩子的年龄,算一算也该知道那段时间他正在做什么。 李相夷淡淡道:“紫矜,三年前我十六岁,你二十二岁。你我还有师兄三人结拜为兄弟,我们三人游山玩水,饮酒比武,日夜相伴,从不曾分开。” 那时金鸳盟尚未建立,他们三兄弟和阿娩一起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直到金鸳盟出世,他创立四顾门,他为门主,师兄二门主,肖紫矜三门主,阿娩负责照看门中琐事。 他有没有跟人发生过什么,他们三人不是最清楚吗? 李相夷忆起往昔,三人也反应过来。 单孤刀:[是啊,那时候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不过他都能跟何李相夷又为何不能呢。] 肖紫矜:[又不是天天无时无刻黏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着分开时按捺不住做了什么。] 乔婉娩:[对啊,相夷那时候几乎跟他们在一起的,可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既然已经跟他分开,这些又与我有何关系] “紫矜,我有些不舒服,咱们走。” 李相夷见乔婉娩伤心离去的背影,心口一阵钝痛,阿娩连解释都不想听吗? 罢了,他李相夷不是孬种,既如此他也不会再纠缠。 只是他的身体好似不听话,想要起身去追那道身影。 感知着小孩用手拍打他后背的触感,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不少。 单孤刀见人就这么走了,想看的热闹没看到,心底还有些惋惜。 [怎么就没闹起来呢,还真是没用。] 单孤刀故作为难的看着他,“相夷,你糊涂啊。这种事你怎么能” 李相夷低头跟小孩对视一眼,他并没有责怪这个孩子的出现带给他这么多麻烦,心底反倒是有些庆幸。 李相夷道:“师兄,不必说了。这孩子叫李蓝嫣,快叫师伯。” 蓝嫣奶呼呼地叫了声,“师伯。” 单孤刀笑着应声。他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李相夷,“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师伯,这是见面礼。师兄现在去跟乔姑娘解释这件事,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走前单孤刀拍拍李相夷的肩膀, [师兄不但会帮你好好‘解释’, 还会将消息散出去,让世人好好了解一下这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是如何对待天下第一美人,如何始乱终弃的。] [到时候面对世人的指指点点,我的好师弟,看你还有什么脸面掌管偌大的四顾门。] [想想还真是有些痛快啊。] 李相夷看着单孤刀离离开的背影,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爹爹?” 蓝嫣舔一口手中的芝麻糖,好吃。 她发现她爹现在很不开心,想到刚才她爹吃糖时的样子, 她把糖递到李相夷嘴边,看在你难过的份上给你尝一口。 李相夷迟迟不张嘴蓝嫣就一直举着胳膊怼在他嘴边。 李相夷嘴唇一痛,忽地想起刚才那奇异的一幕。 他歪头避开蓝嫣的动作,伸手戳了戳蓝嫣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山里的精怪?既然认我做父,那就不能再随意离开,知道吗?” 蓝嫣握着芝麻糖的手拍了拍她爹的胸口,“嗯嗯。” 小孩哪里听的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乖巧的回应着。 李相夷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他衣襟处那黏糊糊的糖渍,“李蓝嫣!” 亏得他还认为有个暖心小棉袄也不错,这件小棉袄该不会是个漏风的。 (这个时候的李相夷是不曾经过人心险恶的少年,还不是那个历经人情薄世间恶的李莲花,所以他依旧少年意气桀骜不驯的。) (李相夷和乔婉娩之间让我想到之前看过一场辩论赛,里边反方有一句话说,爱上没什么了不起,爱下去才了不起。) 第4章 父女相处第二回合 这日黑云突如其来,顷刻间云中雷霆滚滚,一阵急雨从天幕中落下。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李相夷掸了掸衣衫,走到窗台前伸手接住了几滴雨水。 有点凉。 不曾想,厌恶下雨天的他,今日竟也会想要触碰。 连日来,他发现凡是百米范围内对他心存恶意能听到那人的心声。 他一心只想整顿武林惩恶扬善, 本以为门中之人也是为此才追随他。 原来他们并不在意这些。 然而,不待他感伤片刻,有个小孩已经迈着小短腿来到屋外。 这会儿正在站在雨中啪唧啪唧地踩水玩,一边踩一边咯咯的笑。 李相夷哪里还顾得上伤感,快步走出去一把捞起便宜女儿。 早上好不容易给她梳好的头发已经淋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脑瓜上,身上的裙子也已湿透。 李相夷把人捞回怀里的瞬间,立刻运起内力将李蓝嫣的头发衣服烘干。 他再次闭眼深呼吸,不气不气,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上天要派小家伙来收拾他。 仅仅三天而已,他已经见识了养一个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每天早上只要蓝嫣一醒来就要伺候她洗漱,还要给她梳漂亮的头发,穿好看的衣服。 要问这衣服是不是李相夷给买的,那还真不是。 四顾门那十几个女弟子短短三天就已经变着花样的给蓝嫣做了好多件衣服。 譬如现在蓝嫣身上这件,是一件粉色绣着小猫扑蝶的裙子,头上的发饰也是配套的粉色蝴蝶绢花。 这些个女弟子的心思他清楚的很,只要看见蓝嫣穿上她们做的衣服就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哈哈哈,真的好像门主在穿小裙子啊。” 李相夷明白她们的心思,可又能怎样呢,不穿这些衣服,小孩子的哭声真的可以掀飞屋顶。 他只能每天臭着脸给蓝嫣换着不同的裙子。 想到今日师兄说有事要与他商议,他定然是不能带着李蓝嫣去的。想了想只好先糊弄,噢不,先跟小家伙商量商量。 “李蓝嫣下雨天不能出去玩水,你这样会得风寒的。” 李蓝嫣歪歪头,“可爹爹你先玩的呀。” 嘶~小孩子眼力还真是好使。 李相夷摸了摸鼻翼,“那行,咱俩谁也不能玩。” 他把李蓝嫣脑袋上的蝴蝶绢花取下,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诱哄着:“李蓝嫣,你每天睡觉都要把你那颗破蛇卵放在床头,我瞧着那东西也要破壳了。” “你想不想给它做个窝。” 李蓝嫣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手指指床头,“我,它,跟爹爹睡。” 李相夷: 他真的这漏风的棉袄,今天又是不想要的一天。 李蓝嫣现在还小容易困倦,没多久就困了。 李相夷给她盖好被子,余光扫到那颗蛇卵。 丢掉应该没问题。 不都说小孩子忘性很大,再不济就说这东西破壳跑了。 他拿着蛇卵踏出房门后,脑海中浮现蓝嫣那泪汪汪的眼睛,纠结半晌又把蛇卵放回去。 他真是疯了!被一个小崽子手拿把掐。 第5章 李相夷带崽儿 四顾门,议事堂。 李相夷端坐在门主位,一身窄袖白衣,整个人比之以往更加冷傲,那双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今日师兄要商议何事?” 单孤刀看着气势更胜的李相夷,心底那愈发浓郁的贪嗔痴已经达到鼎峰。 [师弟,为兄给你准备的大礼你可要接好。] 李相夷听到他师兄的心声后同样也在思索,师兄为他准备了什么。 到底是他从没看清过师兄还是师兄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单孤刀从怀中取出一封黄皮信,“相夷,这是朝中来信,你先看看。” 李相夷打开信,信中主要写了金鸳盟作恶多端,为祸武林,如今已然成势。朝廷害怕他们危害中原,故而向四顾门寻求合作。 李相夷手指轻敲着桌案。 暂时抛开他跟单孤刀的那层兄弟情分,自然也看明白许多事情。 这信中所言之事暂且不论真假,信只是引子,师兄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师兄如何看待此事?” 单孤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相夷,我知道现在门中需要休养生息,可如今跟朝廷合作铲除掉金鸳盟岂不是正好?” [师弟,为兄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你定然不会答应。不过筹谋多年,你应与不应都已入局。] 李相夷尽管听到单孤刀的心里话,但对于单孤刀的打算依旧是摸不到边际。 他垂眸呷了一口茶,似在犹疑:“师兄,你应该知道我跟笛飞声刚定下休战的约定,与朝廷合作那四顾门不就没了任何意义。” 单孤刀:“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对待。再说,只是和朝廷合作一次也算不得违背建立四顾门的初心。” 李相夷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容他考虑考虑。 李相夷眯了眯眼,似有一层迷雾垄在心头。 师兄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何说他答应与否都是入局。 难道师兄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李相夷想到方才师兄离开时心底提到的封罄和浮屠三兄弟,或许可以从这入手。 晌午过后,李相夷刻意大摇大摆地抱着蓝嫣出了四顾门。 “你就不能不带着这个吗?” 李相夷看着蓝嫣手里的蛇卵颇为头疼地说。 蓝嫣摇头拍拍她爹的手背,“一家人一起。” 好,你开心不哭不闹就好。 李相夷借着带蓝嫣出去玩的由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四顾门分坛。 分坛据点一般是来收集江湖情报的,或许这里会有他需要的消息。 他抱着蓝嫣运起轻功,轻松的避开守卫的弟子来到架阁库。 李相夷翻看了不少册子,终于在漠北邪教的名册上看到浮屠三兄弟的名字。 可这三人不该随着漠北邪教一同被剿灭吗,为何会在师兄的手下做事 这封罄又是何人。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李相夷本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正要避开这人。 蓝嫣恰好此时发现好玩的东西,正抱着他的大腿笑出声。 来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大喝:“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李相夷见状只好现身。 刘如京见到屋里的人是李相夷,诧异道:“门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相夷手牵着蓝嫣走出来,“哦,此次前来是想查些东西。” 刘如京一听,十分不解。 怎么门主和二门主都要调查消息。 他拱手道:“不知门主要查些什么,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李相夷微微眯起眼,“师兄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刘如京一怔,心想:二门主不是说暂时不告知门主此事。 他只略作犹豫便回道:“金鸳盟中确实有和南胤人来往的踪迹,至于一品坟的位置属下暂时还不曾查到。” 李相夷面上神色不变,心中一片骇然: 南胤!一品坟!师兄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今日之事你莫要与师兄提及,我怕会打乱师兄的计划。” 刘如京闻言点头称是。 蓝嫣见她爹正准备抱起她,她扭着身子掏出袖中东西。 “爹爹,你看。” 是条无毒的玉米蛇。 李相夷看向蓝嫣,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转过头。 刘如京只想说不愧是门主的孩子,胆子还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蓝嫣手中捏着一条她手指粗细的银红小蛇,正献宝似的举着给她爹看。 可她爹那张脸已经臭的不能再臭,根本不想看她手里的东西一眼。 刘如京若有所思的从腰间解下他的钱袋子,腾空以后递给李相夷,“门主,用这个。” 李相夷接过钱袋,毫无犹豫的将蓝嫣手中那条蛇塞进去。 迅速用屋内的茶水给小家伙洗手。 那动作快的只余残影。 蓝嫣仰着头瞪大眼睛望着她爹,反应过来就要把钱袋子抢过来。 李相夷怕小孩闹起来,对着刘如京说了句,“多谢。” 随后。又将装蛇的钱袋子挂在少师剑柄,单手抱着蓝嫣,几个呼吸间身影便离开四顾门分坛。 蓝嫣坐在李相夷的臂弯,凌空而起,她的眼睛睁得溜圆,暂时忘记被她爹抢走小蛇这回事。 小孩子快乐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虽稚嫩但感染力极强, 李相夷不禁被这份纯真触动,他的嘴角也跟着扯出一个弧度。 “别笑了,不然吸进风肚子痛。” 蓝嫣立刻用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随着她爹飞身纵跃,头上的蝴蝶绢花也跟着振翅,似要活过来。 蓝嫣最开始还新鲜地四处乱看,没多久就看腻了。 她将脑袋埋在她爹的脖颈里,一只手把玩着她爹的头发,途经一片竹林时,喊道:“爹爹,找婆婆。” 李相夷耳边传来小家伙软乎乎的声音,看向不远处的竹林。 “那不是婆婆家,小家伙记性还不错嘛。” 说完后, 一抹淡淡的愁绪涌上心头,有些事或许去问师父师娘最为妥当。 “走,带你去找婆婆。” 第6章 云隐山木匣 傍晚,天边红霞漫天,在外劳作一天的人们陆续往家里赶。 李相夷父女两人上山时刚好遇到归来的漆木山。 看师父手里提着酒葫芦,便猜到师父这是又下山买酒去了。 漆木山看着大包小包的两人,嘴角一抽,强忍着没笑出声。 臭小子叫你一天天耍帅,你也有今天。 漆木山接过李相夷手中的东西,笑着点了点他,“臭小子还算你有孝心,知道给老头子我带坛酒。嗯,还给你师娘买了她爱吃的点心,不错不错。” 李相夷空出手来拍拍蓝嫣,“叫师公。” 蓝嫣乖乖地喊道:“师公。” “哎!来,咱爷仨先回家。” 自从上次见过蓝嫣后,芩婆和漆木山就不再分居而住。 漆木山推开院门高声喊道:“老婆子你看谁回来了。” 芩婆闻声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来人她脸上一喜,“相夷和蓝嫣也来了,快去洗手,咱们先吃饭。” 云隐山上从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说。 饭桌上,芩婆漆木山看着干饭的蓝嫣那真是满心欢喜。 她和老头子两个人这大半辈子没有子嗣,在他们眼里李相夷就是他们的孩子。 都说隔辈亲,漆木山和芩婆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这会儿眼中只有蓝嫣,已经看不到李相夷。 等一家人吃饱后,漆木山终于把蓝嫣抱到手。 他捏捏小家伙的根骨,“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等六岁后,启蒙的事就交给我。” 蓝嫣眨眨眼看看师公又看看她爹,她没听懂。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 吃饱喝足后又想到她的蛇,冲着她爹摊开手,“爹爹,我的袋子。” 漆木山一愣,什么袋子?他不解的看向李相夷。 “她说的是一条刚破壳的小蛇。” 李相夷睨了蓝嫣一眼,撇了撇嘴角。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如此执着的喜欢一条蛇。 漆木山一听乐了,这个臭小子可是最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那你还不快把东西给她。” 李相夷摇头叹息,故意摆出一副伤心的神色:“唉。师父当真是眼里没我这个徒弟咯。” 李相夷把那装蛇的袋子递给蓝嫣,给他师父使了一个眼神往院外走去。 蓝嫣坐在软榻上,小手麻利的解开袋子。 小蛇体长不足一尺,通身布满银红色的鳞片。它被蓝嫣拿在手中,偶尔吐一吐蛇信任由摆弄。 蓝嫣看着她爹跟师公往外边去,瞬间觉得小蛇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玩。 她从软榻上滑下来,抬脚也要跟上去。 只是还没走到几步,就被芩婆发现。 芩婆她拿起蓝嫣手上的小蛇检查一番,确定是一条无毒的玉米蛇,这才放心还给蓝嫣。 “蓝嫣听话,你爹跟你师公有事情要说,今晚你们要住在这里,婆婆先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蓝嫣看看她爹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芩婆,“好。” 前几日他们父女俩离开云隐山后,芩婆便动手给两人做了身衣服,就怕哪天回来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李相夷回房间时带回两个木匣。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推开房门就见小家伙穿着与他同款的衣裳老老实实地坐在床铺上。 他师娘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 “师娘,您去休息。” 芩婆见他进来,笑着说:“好。那蛇我放在这个荷包里了,你们也早些安置。” 李相夷把两个木匣放在床边,垂眸看向那个绣着竹叶的荷包,微微出神。 这是他七岁那年师娘给绣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蓝嫣光着脚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那两个木匣子跟前,‘啪嗒’一声打开最上边的匣子。 她扒拉东西的声音不算小,半个身子都趴在匣子上,从里边拿一个丢一个,很快地板上就被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铺满。 李相夷将荷包挂在一旁,看着满地狼藉,黑着脸点了点蓝嫣的脑袋,“把这些都收回去,不然晚上你就搂着它们睡。” 蓝嫣正哼哧哼哧地翻腾匣子,一听这话握着一柄小木剑便戳向她爹。 李相夷眉头一挑站在床前并没有动,任凭蓝嫣的木剑向他戳来,待到木剑将要近身时,他俯身两指夹住剑身,邪邪的笑道:“怎么,这是要弑父?” 他夺过木剑,揉了揉蓝嫣的脑袋,“快收拾。” 蓝嫣知道自己干不过她爹只好听话。 李相夷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她把那些东西一个个的放回去,这才把人拎到床上准备睡觉。 蓝嫣躺下后枕在她爹的胳膊上,一只手还掰着脚丫子,身子晃晃悠悠的。 李相夷侧目看着蹬在他腰腹的那只脚,拿开后那只脚接着又蹬过来, 他伸手戳了戳蓝嫣的小肚子。 蓝嫣缩缩脖子笑出声。 李相夷又来了一下,父女俩玩的那叫一个乐此不疲。 蓝嫣不想让她爹戳到,只好不停地扭动身子,扭着扭着摸到了她爹的枕头,这枕头就变成她防御的盾牌。 俩人玩到最后结果就是李相夷没有枕头睡了。 他只能跑到隔壁房间把他师兄的枕头抱回来。 蓝嫣见她爹的枕头比她的大,她非要大的。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单纯的见到什么要什么。 没办法李相夷只好让给她。 有个词叫得意忘形,还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 蓝嫣躺下时动作太过欢实。 ‘嘭!’ 李相夷: 蓝嫣: 看到小家伙慢慢张开嘴巴,李相夷总觉得不太妙,“那个” “那什么!” 只听‘哇’的一声,蓝嫣的哭声响彻在整个房间。 许久,李相夷终于把人哄好,用扬州慢缓释蓝嫣后脑勺的大包。 “好了,谁要你非要个大的。” 蓝嫣一听,眼中含泪又要瘪嘴。 李相夷有见不得孩子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忙改口道:“不怪你,不怪你。怪它!” 说着拿过那个枕头还上手拍了两下。 咦? 这触感似乎不太对。 他将枕头拆开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个机关木匣。 第7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李相夷摩挲着匣子的纹路陷入深思。 自小他与师兄一起拜入师门,一起长大。 他有种预感,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爹爹。” 李相夷回过神来,看着蓝嫣哭的有些红肿眼睛,随手便把那机关木匣摞在一边。 蓝嫣哭唧唧地指着另一个匣子,“我要小剑。” “你放哪了?” 蓝嫣指了指上面的木匣,又指了指下面的木匣。 李相夷打眼一瞧,就明白蓝嫣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里边都是我和你师伯幼时的一些物件,现在都是你的了。” 李相夷把蓝嫣护在怀里,蹲在地上把那两个匣子打开翻找那柄小剑。 没一会儿的功夫,蓝嫣便眼睛一亮,她找到了那一柄小木剑。 “爹爹,你看。” 蓝嫣见她爹没反应,伸手推了推她爹,又说了一次:“爹爹,你看。” 咦? 她扭过身子就看到她爹哭了。 李相夷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中的泪水欲落不落。 他触摸着匣底,这上面刻满了他李相夷的名字,那字迹从稚嫩青涩再到工整成熟,每个名字上都有深深的划痕。 李相夷以为他与师兄如同手足,纵然二人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情感,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不堪。 师兄啊师兄,你是有多恨我。 幼时不懂的那句,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今日倒是明白了。 蓝嫣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那种被最亲近之人伤害的滋味,她不懂。但是她能感受到她爹现在的悲恸。 她学着刚才李相夷哄她的样子,踮起脚,双手挂在李相夷的脖子上,还拍了拍,“不哭,不哭。” 李相夷自嘲一笑。 将那刻满他名字的匣子合上,捞起蓝嫣,“你还真是我的好大儿。” “嗯!你,好爹。不哭。” “好,不哭。不早了你该睡了。” 好爹的形象很好用,没多久就把小孩哄睡。 蓝嫣睡着后,李相夷轻手轻脚地起身,微微出神。 那些名字上的划痕,让他明白师兄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结合之前听到的心声。 他拿起机关匣子走到外厅一掌将其震开。 这里边放着不少信笺,他还未曾看信中的内容,门外便响起了漆木山的声音,“相夷还没睡,出来陪老头子喝两杯。” “来了,师父。” 明月皎皎,清风徐徐。 师徒二人坐在屋顶,人手一壶酒。 漆木山看着闷头饮酒的臭小子,自己也抿了一口酒,“相夷啊,为师已经多年不曾见你露出这副茫然的样子,就连蓝嫣出现那日你都不曾这般。” 李相夷眼眸里闪烁着水光,似有难以言喻的伤痛。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师父,你说人为什么会如此复杂呢。” 漆木山:“人性,其实是最不经考验和审视的。大多数人都是半人半鬼的,没那么纯粹。” “有人在外看着人模狗样的,可回到家却能对着父母妻儿拳打脚踢。” “有人过的浑浑噩噩,却能见到弱小帮扶一把。” “关心、疼惜、好脾气、好名声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但人品和骨子里的善是装不出来的。” “是你师兄。” 李相夷抹掉眼角的水迹,沉默半晌才开口:“幼时他总护着我,我那时候主意多脾气倔,为此师父您没少罚我。” 漆木山听他这么说也想起李相夷幼时的事。 “我罚跪时师兄恨不得以身代之,说宁愿受罚的是他,还总是塞糖给我吃。” “他打了宝剑自己舍不得用也拿来送我。” 李相夷摸了摸缠在腰间的刎颈,他视为珍宝的情义,原来竟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漆木山拍拍李相夷的肩膀开解道:“这世间,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和比自己优秀的人在一起。你师兄这个人,容得下弱者,却接受不了身边的人比他强。或者说,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庸,却又无法抚平心中的妒意。” “他对你做了什么?” 李相夷吐露心声后心情好了不少,他释怀地笑了笑:“没有,只是察觉到我跟师兄的理念已然不同,怕是以后免不了摩擦。到那时,师父师娘你们切莫为我们这两个不孝徒儿伤怀。” 漆木山举起酒葫芦和李相夷碰了一下,“儿孙自有儿孙福,走到哪步算哪步。来,喝!” 李相夷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问道:“对了师父,你可知道南胤和一品坟。” 漆木山略作沉吟,“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漆木山显然并不信他这一套说辞:“你小子莫要诓骗我,快说实话。” 李相夷想了想,还是把机关木匣一事说出来。 漆木山一听只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刻拉着李相夷回到房中查看那些信笺。 师徒二人将一叠信笺挨个翻看。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捋清信中提到的内容。 民间传闻百年前芳玑太子因惹大祸被赐死,熙成帝传位给了当今圣上的祖父宗亲王,而信中却不然。 信中提到,南胤的三大秘术分别是: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 而这三大秘术只传于南胤皇室。 南胤覆灭前夕,龙萱公主嫁于芳玑太子,即为萱妃。萱妃暗中启动南胤复兴大计,携罗摩鼎徐徐图谋之。 为了复国,命‘金玉黄权’四人扎根中原,萱妃则暗中与宗亲王联手,杀熙成帝夺王位,宗亲王称光庆帝。 而光庆帝继位后,过河拆桥,逼死了萱妃和芳玑王。萱妃临终前写信给术士风氏,约定在京郊竹林接应南胤皇室唯一的血脉,也就是萱妃的独子。然而当风氏赶到竹林时却没有接到人,只好告知‘金玉黄权’四人,皇子失踪的消息,命其潜伏并一同寻找。那四人收到消息后,分别携带着罗摩天冰以及大量财宝跑路了。 风氏在这百余年中一直在寻找南胤皇室后裔以及金玉黄权四人。适逢为求子嗣的光庆帝建造极乐塔,风阿卢以工匠的身份潜入了皇宫。奈何这人竟是个大情种,甘愿在极乐塔中做男宠。风氏一族见状只好放弃风阿卢这条线,继续追寻皇子下落。‘风’氏自此更名为‘封’。而后查到龙萱公主之子正是李家现任家主的父亲,而李家又被山匪杀害,只有一子,且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年岁十岁左右,手腕有一处胎记,南胤皇族玉佩或在其身。 当李相夷将自己给单孤刀镀上的那层亲情光环去掉时,事情也就明了了。 “师兄,原来这就是你所筹谋的事吗?” 幸亏师父前几日曾提到过他和师兄的家世, 看样子师兄凭借着玉佩已经和风氏的后人早就相认,而师兄心声中提到的那个封罄想来就是更名后的风氏后人。 漆木山神色凝重,“相夷这件事。” 李相夷:“师父,此事就交给我来。” 第8章 金陵遇故人 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 翌日一早,李相夷父女二人离开云隐山直奔金陵。 李相夷此行是去金陵见一人,此人被称为江湖百晓生,叫苏文才。这人搞出不少江湖排行榜,什么万人册战力榜,天下美人榜等。 师父说或许能从此人手中得到一品坟和‘金玉黄权’四人的消息。 两日后,李相夷父女二人抵达金陵找到一家客栈略作休整便开始打听苏文才的居所。 好不容易寻到他的府邸,却被管事告知主家外出不在。 最后还是管事瞧着他带着孩子,于心不忍才将苏文才的具体去处说与李相夷。 金陵作为大熙朝的故都,十分繁华。 李相夷抱着蓝嫣走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随手拽住一位步履匆匆的小哥儿。 “敢问这位兄台,可知道云裳阁怎么走。” 这人一身灰色短打,被人打断行路也不恼,他上下打量李相夷,眼神中尽是玩味,“云裳阁直走左拐,最大最显眼的那座楼就是。你这带着孩子也要去,当真是个狠人。” 李相夷瞧着那人的语气神态,大致猜到云裳阁应当是秦楼楚馆一类的地方。 路过面具摊位时,他买了一张钟馗面具,蓝嫣选了一个猪头面具。 李相夷顺着长街左拐百十米便看到云裳阁的招牌,果然够大够显眼。 门口的水牌子写着今日竞选花魁的告示, 他心下了然,怪不得今日苏文才要来这里,想来是为了他的美人榜。 李相夷迟疑再三,决定进去见一见这位苏文才。 门口迎客的姑娘们见李相夷抱着个不大点的孩子进了云裳阁,小声嘀咕,“今日还真是奇了怪了,前有老头带着孙子,这后边还有人带着更小的。” 丝竹响动,高台之上舞姬轻纱曼舞,台下坐着一桌桌饮酒品茗的客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和酒香,纸醉金迷。 李相夷遮住蓝嫣的猪头面具,凑到她耳边说:“这个你不能看。” 蓝嫣整张脸都在面具之下,本来也看不到什么。 一根糖葫芦顺着面具缝隙伸进嘴里,当下啃的正欢,“哦。” 今日此处的人实在是太多,李相夷花了点银子才寻到了苏文才的位置。 苏老头正在二楼的最佳位置,见有人过来,他不见外地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让人坐下。 苏文才呷了一口茶水,悠哉游哉地道:“有什么事呢稍后再说,先看美人。” 李相夷观此人看这里的姑娘时,眼中除了欣赏并没有别的念头。 风流却不下流。倒是个有趣的老头,或许能跟他师父玩得来。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慢慢地摸到他跟前,直勾勾的看着他,确切的说是看坐在他腿上的这个猪头。 苏文才道:“李门主,这是我孙女苏小慵,在这里两个孩子倒是可以放心玩。” 李相夷摘下面具,被此人看穿身份并不意外。 “老爷子好眼力,李某此次前来有事要劳烦您。” 苏文才摆摆手,“哎~看美人,看美人。” 李相夷得知苏小慵的身份后,便由着她们去玩。 李蓝嫣头上的猪头面具被苏小慵的两块糖果换走,在她眼里这笔买卖不亏,毕竟猪头面具又不能吃。 两人手牵手坐在楼梯处,苏小慵说:“我叫苏小慵,你叫什么。” 蓝嫣眨眨眼:“李蓝嫣。” 两个小丫头她喂她一口糖果,她喂她一口点心,没一会儿就姐姐妹妹的喊上了。 或许女孩子天生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不分年龄。噢,也不分性别。 两个小丫头见到楼梯上缠着不少鲜花,两人一阶一阶的选着自己喜欢的花,选着选着她们眼见忽地一黑。 李相夷喝口水的功夫,再看楼梯那边,孩子就不见了。 他噌的站起身,瞬息来到一楼厅堂。 他的双眸凌厉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大厅诸人原本正在欣赏着高台之上那曼妙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浑厚气息突然出现,似是裹挟着山川湖海之力向他们倾轧而来,仅仅数息后却又消散的无形无踪。 没发现孩子的气息,李相夷迅速跃上云裳阁的楼顶,见对面的楼顶立着一个黑衣男子。 “笛飞声。”他怎么也在金陵。 笛飞声与他的目光交会,一场无形的较量在半空中开始又落幕,没人知道胜利者是谁。 笛飞声纵身一跃,落在李相夷三步之外。 笛飞声定定地看着李相夷,“ 李门主好雅兴啊,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你与我战一场!” 今日笛飞声暂宿此地,傍晚时分手下来报,说有一个疑似李相夷的人出现在城中。 他本想碰碰运气,竟真遇到李相夷。 李相夷步伐轻盈,少师剑刃直逼笛飞声面门,“让开。” 笛飞声见状战意即刻灌满全身,对上李相夷这一招他不退反进,没成想却被李相夷虚晃一招,再抬眸李相夷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百米之外。 他紧随其后,发觉李相夷似在寻找什么人。 “你在找什么,不若说出来我随你一起,到时你陪我打一场如何?” 李相夷知道这人是个武痴也没跟他客气,“笛盟主应当听到过一些风声,我有个两岁的女儿,容貌与我十分相像,她不见了。” 笛飞声蹙眉,结合李相夷的能力,猜想着人应该是刚不见的。 李相夷从一处房顶上捡起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解开后,一条银红色的小蛇从里面爬出来。 小蛇对着西面不停地吐着蛇信。 李相夷想起这几日他女儿跟这蛇的互动,当即往西面而去。 他顺着小蛇的指引来到一家棺材铺房顶。 这间铺子占地大约一亩,前院做生意后院居住。 此时才堪堪入夜,店铺已然打烊。 后院正房内,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小声询问,“夫君,这两个孩子哪来的。” “这个大的是城中百晓生苏文才的孙女,这个小的当时跟她在一起,想来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妇人叹息一声,“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待男子回话,房门被一股内力轰开。 夫妻二人还未看清来人,手中的孩子就被人夺走,迎头便被强劲的掌风击倒在地。 屋内的烛火有些昏暗,李相夷他逆光而立,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进屋后他赶忙查看李蓝嫣的状况,内力在蓝嫣全身游走一圈,他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吸进去一点迷药,赶忙用扬州慢给两个孩子化解掉体内的迷药。 李蓝嫣醒来后发现她正窝在她爹怀里,嘴巴一瘪就要哭。 李相夷把李蓝嫣按进胸口,“好了,不怕。我在。” 李蓝嫣一边掉着金豆子,一边指着地上那人给她爹告状,“小蛇,丢了,他丢了。” 李相夷轻哄着蓝嫣,将竹叶荷包在蓝嫣眼前晃了晃,“捡回来了,别哭。” 笛飞声抱臂倚在门口。 见李相夷这慈父的模样忍不住啧啧称奇。 以往他所见到的都是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这还真是难得。 他好奇地看向李相夷抱着的那个孩子。 蓝嫣整个人有些蔫蔫地,下巴磕在她爹的肩头蹭来蹭去。 许是这个姿势不舒服,蓝嫣把垂在身侧的手环上她爹的脖子,无意间擦过太师椅的扶手,上面的木刺扎破手背。 “爹爹。”蓝嫣把手举给她爹看,意思很明显,你快给我治。 李相夷无奈的抿了抿唇,合着小家伙这里他的内力就是这么用的。 鲜红的血珠出现的那一霎,笛飞声蓦地目眩耳鸣。 他扶着门框,想要运功,试图用悲风白杨抵抗身体的不适。 然,却察觉到体内的痋虫有了反应。 平时他无论用内力如何强行逼迫都毫无动静的痋虫,此时却迫切想要离开他的身体。 震惊之余,他点在太冲、风池几处大穴,配合着逼出痋虫。 须臾,那痋虫迅速爬到他的脖颈,顺着耳朵钻出来。 笛飞声踉跄了两步,甩了甩头,感受着身体从未有过的轻快,他笑了。 那痋虫展翅飞向蓝嫣的手背,还未靠近,就被李相夷的内力震成了齑粉。 看着笛飞声,李相夷神色复杂,他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笛飞声收敛笑容,坐到他对面。 “一种控制人的痋虫。” “你女儿不简单,今日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对了,这二人我就顺手帮你处理了。” 痋虫?莫非是南胤的业火痋 笛飞声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蓝嫣的血液不简单? 第9章 棺材铺里的雷火弹 笛飞声道:“你们将孩子掳来要做什么?” 男人捂着胸口,低头闭口不言,却猛地挥手,几十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射向笛飞声。 “找死。”笛飞声抬手一掌将人击飞,身体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 妇人眼见着她的夫君生死不知,她匍匐着身体上前爬了几步,哭求道:“不要杀他,放过他,我说。” “我夫妻二人育有一女” 只是她女儿胎里不足,不少大夫都看过,说她活不过八岁。除非能寻来一种名为续魂草的神药。可这一味药有价无市,终于打听到金陵苏家十年前曾得到过一株续魂草。这才起了绑架孩子的念头。 ‘嘭’的一声,前院棺材铺的门被人踹开。 苏文才寻过来,见苏小慵安然无恙,了解情况后对李相夷笛飞声两人道谢。 “李门主笛盟主,此二人便交给老夫。” “苏某宅中还有几坛好酒,不知二位可愿赏脸?”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苏文才心中诧异这一个正道魁首一个魔教头子,这两人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不过这不重要,他孙女无事就好。 李相夷给蓝嫣扣上猪头面具,嗅了嗅院中的气味,皱眉离开。 苏府厅堂内,苏文才坐在上首热情招待:“秋日的蟹子最为肥美,配上陈年雕花乃绝配,二位快尝尝。” 李相夷挑眉一笑,他还真佩服这长袖善舞的苏老爷子。 方才一进门他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南胤的事,这位就命人取来记载着南胤消息的册子, 此人莫不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这洞悉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强。 蓝嫣坐在她爹怀里,凑到酒杯前嗅了嗅,一个劲的挥着小手,“臭。” 李相夷见状,咦?这酒中的味道有些熟悉,似是加了硫磺。 不对! 李相夷回想着那间棺材铺闻到的气息,起初以为时棺木黑漆的气味,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可那味道显然有硫磺的气味。 再想到铺面后院的布局。 一个棺材铺后院竟然没有棺材存放,显然不对劲。 “笛飞声,那棺材铺不对。快!回去。” 两人再次出现在棺材铺。 李相夷将蓝嫣罩在披风里,他走到盖着油布的角落,鼻子耸动一下,果然闻到硫磺的味道。 掀开油布,此处堆放的竟然是一箱一箱的雷火弹。 这。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都认为此事不简单。 “你我分头寻找一下此处的账册。” 最后,两人在一处暗格里找到账册。 “这些雷火弹竟然是送到金鸳盟的。”李相夷点在账册某处。 李相夷目光沉沉地看向笛飞声,在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笛飞声蹙眉,指着账本上的内容,“此事我并不知晓,待我查清楚自会给你个解释。不过你先看看这个。” 话落,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相夷。 李相夷扫了一眼笛飞声拆开信。 上面以他师兄单孤刀的身份约战金鸳盟三王。 定在在十日后扬沙谷。 “这不是我师兄的字迹。” 笛飞声眼眸微眯,他只是不爱管事,并非庸人。 他的杀意涌现:“我总觉得有人在算计你我。待我回金鸳盟查清后,此人必死。” 李相夷沉默不语, 假冒师兄的战帖,万圣道大量购置雷火弹送到金鸳盟。这其中还差了一环。 “走。” 两人有不少消息要交换,他带着女儿去了笛飞声的住处。 回到住处时孩子已经睡着了。 李相夷奔波了一整日还未沐浴,爱干净的他只好暂时把孩子托付给笛飞声照看。 结果,回来后就发现孩子正歪在笛飞声的肩上。 李相夷看着这个漏风的棉袄,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在陌生人身边她还能睡着。 笛飞声感受着靠在他身上的小家伙。 软乎乎的。 她是那么的小。 好像一用力就会伤害到她。 李相夷臭着一张脸,“把孩子还我。” 笛飞声并没有把蓝嫣交给李相夷,只说道:“她睡着了。” “把孩子还我。” “她睡着了。” “” “把孩子给我。” “你跟我打一场,我便还你。” ------------------------------------- 棺材铺,隔壁。 “兄长,方才你感应到了吗?” “嗯。” 也幸亏棺材铺的这对夫妻为救女儿绑了苏老头的孙女,不然他们也发现不了。 “南胤皇族的血对子痋和普通痋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如飞蛾扑火那般。” “我始终觉得封罄那厮找错了人,兄长,你说那人会不会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风卿山始终不信封罄寻到的那人就是萱公主的后人,就那气度和人品还真是一言难尽。 他从未信过那人会是他们的主上。 仅凭借着一块玉佩? 他有预感,这个正道魁首李相夷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风卿山对着弟弟风卿岳道:“咱们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第10章 南胤人 官道边上有一间歇脚的茶水铺子。 铺子不大,门口的伙计正在收拾门口的几张桌子。 一青衣男子策马驰骋而过,顷刻间尘土飞扬。 伙计挥了挥扬起的尘土,又看了看刚擦好的桌子,指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骂骂咧咧:“前边有你爹还是有你娘啊,赶着去投胎啊跑这么快。” 一盏茶后,李相夷从铺子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快点,咱们也要赶路了。” 出发前李相夷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左后方。 李相夷把蓝嫣固定在身前,翻身上马:“一会儿不许张嘴说话,不然进风。” 蓝嫣脸贴着李相夷的心口,闻言用脑袋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表示知道了。 红绸白衣少师剑,快马扬鞭赴今安。 安,今日怕是安不了一点。 自出了金陵地界,他察觉到有两道气息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 行至到分岔口时李相夷隐匿了身形。 蓝嫣动了几下,扬起脑袋看向李相夷,\"为什么不走了。\" 李相夷拍拍她:“乖,别说话。待会儿给你捉两只小虫子。” 蓝嫣:“啊。” 风卿山兄弟二人跟到岔口失去了李相夷的踪迹。 风卿岳面带急色道:“大哥怎么办。他带着孩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安心,他可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估计是不想咱们再尾随于他。” 风卿山对着四周高声道:“李门主,我兄弟二人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你验证一下,可否出来一见。” 秋风穿过山林,树叶的唦唦声响动。 “你们寻我。” 李相夷一袭红衣,驱马而来,冷峻高傲,潇洒不羁。 兄弟二人抱拳行礼,“在下风卿山、风卿岳,见过李门主。” “何事?” 风卿山道:“可否给一滴这孩子的血。”他觉得李相夷此人应不喜欢弯弯绕绕,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李相夷思索再三,摇摇头。 “她的不行,我的可以。” 他心中隐隐有着猜测,这对兄弟似是想验证什么。 李相夷以内力刺破指尖,血气出现的一瞬,风氏兄弟立刻跪地。 “主上!果然您才是我们的主上!” “两位仅凭一滴血?” “除去母痋,只有主上的血液才会引我们体内的痋虫躁动兴奋。” 风氏兄弟眼眶泛红,“主上,您听我们细细说来。我们风氏一族寻找南胤皇室近百年,当年” 自从风阿卢之后,风氏族人分为两支,一支改换姓氏暴露在人前,一支继续传承痋术,而风氏兄弟他们则是传承痋术的那支。 李相夷听着他们的话倒是和信中的内容对上了。 “先起来,与我说说你二人和封罄是什么关系?” 风氏兄弟一听李相夷提到封罄的名字,眼里满是嫌弃,“此人与我们是同族,十年前这厮凭借着玉佩寻回来一人,坐上了风氏族长的位置。” 风卿岳:“封罄就是个蠢货,认了个冒牌货回来” 风卿山碰了碰弟弟的手臂,示意他讲话含蓄些。 从一开始他们二人出现为止,主上对他们所说的信息毫无波澜,似是早已知晓。 他狐疑道:“主上,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相夷微微挑眉,这人倒是心思灵敏,“不多。对了,与我讲讲万圣道。” 风卿山一笑,“看来主上应当猜到您师兄和封罄之间的事。万圣道便是咱们南胤人所建,由历代风氏族长坐镇。接下来要说的事,也是我二人一直尾随您的目的。” 李相夷有种直觉,那些迷雾或许即将揭晓。 风卿岳是个急脾气,见他们两人说这么多还没说道正事,着急道:“主上,单孤刀从小便嫉妒您,自从十年前得知他是南胤皇室后便开始谋划,现如今他的计划已进入尾声。” “ 七天后,他会借约战金鸳盟三王一事假死脱身。他算好主上您定然会为他报仇,与金鸳盟不死不休。” “ 这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约定也就散了。他与角丽谯更是早就达成合作,一旦正魔开战,必定会两败俱伤。” 风卿山接过话,“主上,卿岳说的句句属实,单孤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绝不是他在人前表现的那般侠肝义胆。” “我兄弟二人已经有数月未归,如今也不知是否有新的变故。主上!您定要提防单孤刀此人。” 风卿岳见李相夷一阵沉默不语,“主上?” 风卿山抬手捂住弟弟的嘴。 紧接着又被风卿岳甩开,“主上!莫要为了那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伤怀。” 抛开单孤刀是不是南胤皇室这一点,单凭他单孤刀做出来的事,这人的行事手段着实下作。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他单孤刀连身边亲近之人都能随意利用迫害,更何况是对他们这些南胤人。 为了学的天机山庄的机关术,虚情假意的欺骗倾心相待的何姑娘, 为了获得那稀世云铁,早早散布出贺家藏宝的消息,最后连孤儿都不放过。 单孤刀嫉恨李相夷的天资,他知道李相夷重情义,更是全心全意的待他,便利用这些处心积虑的谋划如何毁掉李相夷。 李相夷轻轻一笑,破碎又悲凉。 全是假的。 她贴在李相夷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同仇敌忾的挥舞着拳头,“打死师兄小人!” 李相夷闭上眼许久,。再睁开时,那双泛红的眼中的悲伤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释然。 他抱着蓝嫣翻身下马,点了点蓝嫣的嘴,“小孩子不能说这种话。” “打死师兄。” 蓝嫣又来一遍。 李相夷捏住她的嘴巴,叹息一声又放开手,“算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李相夷重情重义不假,却也是一个睚眦必报,洒脱不羁的性子。 他走到风氏兄弟面前,“你二人先回去打探清楚最近,师单孤刀的动作,到时来四顾门后山寻我。” “是,属下遵命。” “主上您的身份”风卿山想问要不要告诉族中的人主上的身份, 李相夷摆摆手,“暂时不必透露。” 揭穿单孤刀的身份很简单,可南胤人数代人复国的执念仍然存在。 这件事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南胤依仗便是南胤皇室的三大秘术,而这个业火痋则是他们寄予最大希望。 看来要抢先一步将那劳什子罗摩鼎,业火痋找到。 李相夷目送着两人离开,一片落叶幽幽的落在他的肩头,感慨道:“风起凉了秋。” “走,咱们回家。” “虫子,爹爹。” 李相夷脚下一顿,他确实说过蓝嫣只要不说话,给她捉两只小虫子, 可此虫非彼虫啊。 他摸摸鼻子, “那个虫子飞走了,改天再捉好不好。”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你说过我不说话就给虫子的。” 李相夷开始编瞎话糊弄小孩子,“它爹带它们飞走了。” 蓝嫣思考后,说道:“把它爹也捉来,一家人。” 李相夷:怎么一家人还要整整齐齐是吗 第11章 捡到齐知原 父女二人途经清源山一带,发现路中间躺着个人。 李相夷翻身下马一探,巧了,正是引得茶铺伙计叫骂的那个青衣男子。 此人三十来岁,一身书卷气,额头上戴着三寸宽的抹额。 衣裳左胸处溢着鲜血,看样子应是旧伤裂开所致。进气多出气少,怕是命不久矣。 李相夷蹲下身子为他查探身体,嘱咐蓝嫣站在自己背后不要靠得太近。 李相夷发现这人虎口处有一层茧应是个剑客,却做书生打扮。 扬州慢很快让人清醒过来。 齐知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两张相同的脸。 “多、谢。”齐知原的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吐出两个字便再次陷入昏迷。 蓝嫣趴在李相夷的背上,歪头看齐知原,她能感知到这个人体内的生机正在流逝。 蓝嫣走到这人身前学着李相夷的姿势,将手搭在齐知原的手腕,一缕缕泛着莹光的绿芒融入他身体。 李相夷本以为蓝嫣是觉得好玩,有样学样。 可眼前这一幕令他为之大惊,他能感知到此人体内注入了一股新的生机之力。 李相夷立刻松开齐知原的手腕,点住此人的昏睡穴, 他扭过蓝嫣的身体,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我!” “你以后不许对任何人动用你这个能力,听到没有!” 恰好此时,一直隐匿在蓝嫣识海的系统忽地提醒道, 【宿主,这是个武侠位面,这样会被被位面规则排斥的。】 蓝嫣很讨厌这个声音,她捂着耳朵好像这样就能屏蔽系统的声音。 她的动作被李相夷误以为她不想听那些话。 “你听话好不好。” 李相夷内心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心底全是后知后觉的担忧。 他担心蓝嫣这样做是否自身要付出代价,他怕蓝嫣这种能力为他人所知后会受到觊觎迫害。 蓝嫣变成孩子后她的心智身体自然也会幼稚很多,但有些能力并没有消失。 方才她救下那人除去灵魂深处的本能行为之外,更主要的是她能感应到这人对李相夷有用。 蓝嫣凑到李相夷的耳边,悄咪咪地小声说:“爹爹,那人对你有用。” 李相夷一愣,抬手揉了揉蓝嫣的脑袋,“那也不行,记住以后不许再这样。我知道你能听得懂。” “好了,你先去那边。”李相夷指着白马的位置让蓝嫣过去。 他掸了掸衣袍起身,又抬头看看日头,把人挪到附近的小山坡等人醒来。 看这样,此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算是醒来也不能立即赶路,今日怕是要露宿山林了。 夜幕低垂,篝火中木柴烧的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李相夷坐在火堆前翻看那本南胤册子,蓝嫣则靠在他手臂摆弄着小蛇。 小蛇盘在蓝嫣的手中,任由蓝嫣捏揉搓扁,要不是偶尔还吐一吐蛇信,都以为是个装饰品。 李相夷侧目看去,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何如此喜欢这东西。 齐知原睁开眼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这是被人救了。撑起身才发现对面这人竟是李相夷,他曾在四顾门创建之日,远远的看过一眼这个少年。 “在下齐知原,多谢李门主救命之恩。” 李相夷眉头一挑,“你是素手书生。”此人三年前曾盗过皇陵还是个朝廷钦犯。 齐知原点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凡是李门主能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相夷将架在火上的干粮翻个面,斜了一眼蓝嫣。 小家伙窝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这个齐知原有什么用,用他盗墓还是杀人? 李相夷沉默的思索片刻,客套道:“我只是恰好遇到,齐先生不必如此。” 齐知原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李相夷身上。 或许是这个少年太过耀眼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不,应该是这世间多数人喜欢的样子。 他竟然自顾自的讲起他的过往。 他出自筠州齐氏,五十年前齐家曾与铁甲门施家齐名,皆是以锻造术闻名。 齐家有一柄传家的绝世宝剑,名为九天阙。 此剑触手灼热,乃是熔岩深处的陨铁所造。寻常兵刃与之碰撞就会轻易断裂。 二十年前礼亲王下榻齐家,扬言只为一观神兵的风采,然,待离去那日,当夜齐家突起大火,百十口人皆死在其中。那柄神兵也随之消失,直到两年后在京都礼亲王府再次现世。 当年的他只有八岁,亲眼看着双亲和族人们死在自己面前,从那之后他的余生只为‘复仇’二字。 如今,他终是大仇得报。 李相夷听完他的过往,只问了句:“齐先生今后想要做什么?” 齐知原被他如此一问,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应当是一边躲避朝廷追捕一边苟延残喘。” 他本以为他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却活了下来。 以前,他从没想过复仇之后的事。 齐知原因失血过多有些畏寒,他撑起身往火堆跟前凑近些。 无意间看到李相夷手中的册子,上面标注着不少有关南胤以及芳玑王陵寝的信息。 “李门主是要去这一品坟?” 李相夷啊了一声,不答反问道:“齐先生看来对一品坟有些了解。” “这些年有不少土夫子打这个芳玑王陵寝的主意,倒也听说了不少消息。李门主如若要去探一探,齐某可同行。” 李相夷摆摆手,“此事不急,齐先生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齐知原只笑了笑,便将目光移到李相夷身边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被养的很好,一身绣竹白裙,头上戴着配套的竹叶绢花,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童。 突然,蓝嫣的肚子叫了一声, “爹爹,饿了。” 她把小蛇塞进荷包,扯着李相夷的袖子。 李相夷没吭声,用湿帕子先把她手擦干净。 火堆上架着几个干粮,已经烤的金黄。 李相夷递给齐知原一份干粮,“凑合着吃。” 齐知原接过,“多谢李门主。” 李相夷摆摆手,\"无需客气。\" 他取下烤好的干粮,他先尝一口味道,才掰下一小块递给蓝嫣,“吃。” 蓝嫣是真的饿了,一口小米牙用力的啃着干粮,吃的喷香。 李相夷轻笑一声,还真是好养活一点也不挑食。 吃饱喝足后,蓝嫣窝在李相夷的怀里,没一会儿就撅着身子睡着。 李相夷仰望夜空,月隐星藏, 这倒是跟他很像,同样被笼罩了厚重的阴霾。 最近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在被周围的人和事打破认知,他十九年来所坚信的一切尽数被打碎。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齐知原本就闭眼假寐。无他,伤口太疼。听到李相夷叹息,他自言自语道: “吾与旧事归于尽,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李相夷闻声看向他,若有所思。 且停且忘,且行且看 少年体力再好,也撑不住几日的奔波,更别提还带着个孩子。 不知不觉,呼吸渐渐平稳。 ------------------------------------- 金鸳盟。 笛飞声一心只有至高武学,向来是个甩手掌柜。 他与李相夷金陵分别后便让无颜和三王暗自调查,如今已有两日时间。 他本以为是有人刻意破坏他与四顾门的约定,没想到还真查出不少东西。 “尊上,角丽谯背着您在盟中多处埋了雷火弹,可要把人拿下?” 笛飞声冷嗤一声: “盯紧她,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另外你们四人去查一下金鸳盟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无颜:“是,尊上。” 第12章 李相夷给崽儿洗澡 今日乔婉娩与肖紫矜约好一同下山处理飞虎帮的事。 两人刚碰面,肖紫矜从袖中取出梨花木盒递给乔婉娩, “阿娩,我前几日下山时无意间看到这个发簪,觉得很适合你。” 乔婉娩与李相夷分开后总是独自伤心,为了能让她开心肖紫矜每日变着花样的哄她。 乔婉娩不是没有察觉到肖紫矜对她的用心,可惜那个人永远做不到这些。 乔婉娩垂下眼睫,抿唇片刻才接过木盒,想到今日的正事,她说道:“谢谢你,紫矜。咱们这就下山去。” 乔婉娩没有拒绝这次的礼物,他十分欢喜。 “好,飞虎帮的事并不复杂,无非是副帮主想要夺权引起的争斗”两人说着话往山下而去。 小青峰山下,少年银鞍白马一身红袍。 他的眉眼间带着倦色,身前用绸带绑着个孩子,身后还有个病容恹恹的男子。 乔婉娩刚好被肖紫矜说的话逗笑,闻声抬眼望去,唇角的笑容慢慢变淡。 肖紫矜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李相夷的瞬间一收,他对着李相夷微微颔首,“我与阿娩下山有事要处理,便不逗留。” 乔婉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相夷身上,她的眼眸中有太多的情绪,她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垂下眸子跟着肖紫矜离开了。 李相夷攥紧缰绳,痴痴地看着两人,半晌抿唇淡笑:“好。” 以前竟然没有发觉紫矜对阿娩竟是这样的心思。 阿娩若是能过的开心幸福,二人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蓝嫣被李相夷用绸带绑了一路,此时已经不耐烦,身子开始扭动,嘴里还吱哇乱叫。 李相夷十分好奇蓝嫣的声音怎会有那么强的穿透力,简直犹如魔音贯耳。 他揉了揉耳朵,“好,好,马上放你下来。” 回到四顾门,李相夷先将齐知原安顿好之后才带着蓝嫣回了朝宗苑。 这些天李相夷自己和孩子一直在赶路,压根没条件洗澡,他总觉得他们父女两个好像有点味道。 李相夷本想请门中的大婶给蓝嫣洗个澡,不知是不是他回来的时间不太巧,竟然没有寻到人。 李相夷犹豫再三后,决定亲自上阵。 他寻来干净的木盆,放好水,准备先给蓝嫣洗头发。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他还真没干过这活计。 “那个,李蓝嫣之前婆婆给你洗澡时,第一步先做什么。” 蓝嫣看他一眼,蹲下身子,撅着屁股一脑袋扎进水盆中。 李相夷:!!! 他眼疾手快地捏住蓝嫣的后脖颈把她提起来。 蓝嫣像是被捏住脖颈的小猫咪,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脖子痛痛,鼻子呛水了。” 李相夷给蓝嫣擤过鼻子,看着她的头发不停滴水,干脆把人夹在胳膊下,凑合着把头发洗干净,才把小孩放进另一个木盆洗身体。 等他给小孩洗干净、穿好里衣,又用内力把头发烘干后,这才把小孩丢回床上。 “你自己在屋里乖乖听话,我也要去洗澡。”李相夷临走前叮嘱道。 他洗去一身疲惫后才发现小孩趴在床上睡着了,他给小孩掖掖被子,蓝嫣似是嗅到熟悉的气息,往他这凑了凑,咂咂嘴,睡的很熟。 解决好孩子的事,那就该处理一下门中的事务。 他命人寻来刘汝京,询问他是否知道师兄单孤刀的下落。 刘如京:“自从门主前几日出门后,二门主当天也跟着下山了,至今未曾回。” 李相夷心中思索,按照师兄的筹划距离他与三王一战还有五日。师兄这些时日不再四顾门多半是计划着怎么假死脱身。也不知道笛飞声那边能不能查到角丽谯身上。 他不能放任师兄在外边,看来要寻一个理由让师兄不得不回四顾门。 李相夷往里间瞧了瞧,刚好用小家伙的名义办一场四顾茶会。 把此事交代给刘如京后,开始处理这几日四顾们中堆积的事务。 天色渐暗,院外守门的弟子进来点亮烛火。 李相夷这才撑膝起身,理了理衣摆的褶皱。 房间太过安静,总觉得身边少点什么,对了,少了小孩。 蓝嫣午睡到现在都一直没醒,这不对劲。 第13章 小鱼爹第一次面对崽儿生病 李相夷快步来到卧房,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很烫。 这似乎是染了风寒。 伤寒传经,邪热渐入。 李相夷喊了蓝嫣好几声,怎么都喊不醒,只能运起扬州慢往蓝嫣体内渡去。 扬州慢中正绵长可使血液加速流通,五脏六腑乃至经脉在真气的影响下受到滋养锻造,可孩子太小自是无法一次承受太多的内力。 李相夷收回手,摸了摸蓝嫣额头,倒是没那么热了。 蓝嫣似是好了一些,要哭不哭的,难受的哼唧了几声。 李相夷见蓝嫣这个样子神色愈发凝重,“不行,看来还是要寻个大夫来瞧瞧,只是一来一回实在是耽误时间。” 这么一想,干脆用被子把孩子一裹,抱着孩子往山下赶。 他将婆娑步用到极致,仅仅用了半刻钟人就出现医馆门前。 此时戌时过半,医馆正要打烊。 小药童正打着哈欠想要将门关上,忽地一阵风吹过,眼见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就听到身后响起一略带沙哑的声音: “大夫,在下李相夷,烦请您给这孩子看一看。” 老大夫原本正在躺椅打盹,这吓了一跳、 若不是李相夷道明身份,他怕是张嘴就要开骂了。 老大夫指着李相夷身后的一张四方桌,“李门主,先将人放下。” 他捋着胡须打眼一看就知道李相夷是个带孩子的新手,诊脉后安抚道:“秋日清凉,幼儿应凉而反大热,倒也常见,如今热已褪去,李门主放心。” “为何她还不醒。” 老大夫:“小儿身体自是比大人孱弱,骤然发热,自是不适,不必太过担忧。可用新鲜的紫苏加艾草煮水泡澡可缓解不适。” 老大夫翻了个白眼,你这内力都把人治好了,还非要折腾我老头子。 “多谢大夫。” 李相夷留下诊金,抱着孩子走在长街上。 街道灯火阑珊,李相夷身后的影子渐渐拉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自幼习武,再加上两年前练成扬州慢,从没生过病。有的只是打斗时留下的硬伤。 第一次经历孩子生病这样的事,也让李相夷发现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李相夷一路缓步而行,不知不觉间身上多了几分沉稳。 他垂眸看着小孩,蓝嫣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着一小半脸。 这样看着她更小了。 李相夷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不再发热,收回手时小家伙睁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李相夷,只眨巴两下眼皮又合上了。 他把孩子又抱紧些,他一点都不愿看到小家伙这副样子。 回去后,李相夷怕夜里蓝嫣病情反复就一直守在床边打坐调息。 夜半未央,蓝嫣终于恢复了精神,不再病怏怏的。 小孩子一旦恢复精神,自然是无忧无虑的,想到什么就要干什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爹爹。” 听到孩子的动静,他立刻起身先上手试一下孩子的额头,确定没在发热。 他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嫣摇摇头,指指肚子,“饿了。” 听到蓝嫣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饿了。 李相夷并不会做饭,可这个点让他把厨子喊起来就为了给他们父女两做顿饭,显然他干不出这样的事。 他略一沉吟,给蓝嫣穿好衣服又给他裹上斗篷抱着人去了厨房。 “走,爹去给你做好吃的。” “嗯。”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半个时辰后,蓝嫣坐在饭桌前,两条小腿悬空,悠哉悠哉的晃着。 她手中抱着一根萝卜边啃边问:“爹爹还没好吗?” 李相夷擦了擦脸,“快了。” 隔壁的大婶起夜时听到动静,还以为厨房进了贼。没想到她找来巡逻的弟子一进门就瞧见灰头土脸的李相夷。 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忍着笑,给两人做了碗阳春面。 许是白日里小孩子睡得太久,大半夜的她一点都不困,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李相夷看天色没多久天就要亮了,他纵身一跃带着蓝嫣上了房顶。 他把蓝嫣固定在一角放好,嘱咐道:“你不要乱动,爹爹给你舞剑。” 蓝嫣很捧场,拍拍手,“好。小鱼爹好看。” 李相夷少师剑不在身边,他抽出了腰间的刎颈。 小家伙见他凭空变出一把剑,一双眼亮极了。 李相夷这次的剑招不是相夷太剑,也不是逍遥独步剑。 他眼前闪过迄今为止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件事, 他扬剑腾空而起,剑气如虹,直刺云霄,亦要将所有的纷扰斩于剑下。 他的剑太快,蓝嫣眼睛根本跟不上,只好双手托腮看着到处乱飞的模糊身影。 收剑时,恰逢天光破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红衣少年的身上,高高束起的墨发随风飘逸,手提长剑,剑光与晨光交相辉映,李相夷还是那个狂傲不羁的李相夷。 李相夷灿然一笑,“我自风情万种,自有我自为之。我自为我。” 没想到心境发生变化,扬州慢竟然突破到第四层。 “第四层便叫破晓拨云日。” 李相夷一转头看到托着腮蹲坐在屋檐上的小家伙,收起刎颈捞起蓝嫣落回地面。 他捏着蓝嫣的脸蛋,“好看吗。” 蓝嫣鼓动着腮帮子伸手就要拍掉作乱的手。 “啊!小鱼爹痛痛。” “你不许跟别人学,不许叫小鱼爹。” “可是姐姐们说爹爹就是小鱼啊” “那也不许!” “唔好,小鱼爹。” 父女俩嬉闹的声音在清晨格外的清晰, ------------------------------------- 第14章 下一品坟 两日后。 齐知原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一大早就亲自来到朝宗苑道谢,恰巧遇到李相夷正在擦剑。 此剑正是少师剑,少师是李相夷的师父漆木山在他十五岁下山那年赠与的,至今为止与他形影不离。 当李相夷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剑,齐知原微微一怔,说道: “世人只知李门主有一把可破万钧的少师剑,没想到还有一把云铁打造的软剑。” 李相夷擦剑的手一顿,“齐先生说此剑是云铁所造?” “是啊,云铁志刚至柔。凡是云铁铸造的哪怕是薄如蝉翼却依旧无坚不摧,云铁见血后还会泛有盈蓝的冷光。” 李相夷呼吸一滞,被心底闪过的念头惊得心底发凉。 刎颈是他十八岁那年师兄送他的生辰礼物,可这把剑如果是云铁所造那贺家托孤的那个孩子 “李门主?” 李相夷嗫嚅着一笑,挤出一句干哑的话,“无事。” 他抬手摸了摸这把软剑,将其放在一个匣子里收起来。 “对了齐先生,我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此处凶险几何还尚未可知。” 齐知原这条命都是他救得,巴不得李相夷有需要他的地方,当即一口应下。 两人约在未时出发。 最近李相夷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便把蓝嫣暂时送到倾云苑照看。 倾云苑住的都是门中的单身女弟子。她们大多是被救、或是投奔到四顾门中的。 李相夷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是照进黑暗中唯一的那一束光,她们倾慕他,感恩他,只要能时常看到这个烈如灼日的少年就足够,对于她们来说李相夷是一种希望,是一种寄托。 当她们得知李相夷有个女儿时,初始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接受此事。不管蓝嫣这个孩子哪里来的,都不妨碍李相夷还是李相夷。 他和乔女侠分开一事 ,似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中 倾云苑的姑娘们每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像陶艺、木工、女红、农艺、编织、养殖、识文断字、都不在话下。 苑中有近两亩的空地,此处是这些女弟子各展所长的地方。 赵春风是四顾门中少有的暗器高手,她曾是暗器大家赵家堡的大小姐。 这会儿她正手把手的带着蓝嫣认暗器。 李相夷本想出门前跟小家伙说一声,今天要稍微晚些才能来接。 他见蓝嫣学的认真,刚要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蓝嫣兴奋的声音,“是小鱼爹!” 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一头扎在李相夷腿上。 李相夷蹲下身子,扶正蓝嫣脑袋上跑歪的海棠绢花,“我今日晚些来接你,你乖乖的。” 蓝嫣拽着李相夷的衣袖,“那你说话算话。” 李相夷揉了揉蓝嫣的脑袋,“算话。” 李相夷与齐知原汇合后直奔朴锄山一品坟,此行的目的便是墓中的罗摩鼎。 齐知原身上有伤不能动用内力,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指点一二就够了。 齐知原此人极有分寸感,不该问的一概不问,抵达主墓室后,直接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闭眼假寐。 李相夷找到罗摩鼎,临走时对着两副棺椁跪下磕了三个头,头也不回的带着齐知原离开。 出墓前,齐知原提醒道: “李门主如果将来不想再有人打扰这里的墓主人,最好把断龙石放下,毁掉所有的入口。” “多谢。” 第15章 四顾茶会 四顾门,浩渺苑。 角丽谯风情万种地看向云彼丘,她的声音娇媚婉转,“云先生好久不见。” 她的容貌本就颠倒众生,再加上修炼的内功心法‘画皮’,定力稍差的人难以抵挡她的魅惑。 云彼丘一见到她内心十分欢喜,“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云先生是不想见我吗?” 角丽谯伸手似要抚摸云彼丘的脸,将要触碰到时她却收回了手。 云彼丘是她最满意的一条狗,人既温柔又乖顺,好用的很。 云彼丘见角丽谯停止了动作,眼中有些失落道:“我怎么会不想见你,我一直都在思念你。” 角丽谯闻言掩唇一笑,对着他招招手,“你过来,咱们慢慢说。”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云彼丘的手心。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云彼丘接过瓷瓶,“你要我做什么。” 角丽谯凑到云彼丘耳边小声说着,“你将这个喂李相夷喝下去。” 见云彼丘沉默不语,她含情脉脉地望向云彼丘,“好吗?我只是想出一口气,放心,解药一并给你。不过你要等我消气以后才能用。” 云彼丘手中握紧瓷瓶,“当真?” 角丽谯千娇百媚地点点下巴。 要不是单孤刀那个废物办事不谨慎,她怎么会被尊上逐出金鸳盟。 本来她还想留着李相夷给尊上练手,一直不愿意对他动手。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尊上的眼里只有李相夷,那李相夷还是去死好了。 ------------------------------------- 翌日一早,石水和赵春风她们早早来到朝宗苑。 她们来的时候蓝嫣还在撅着身子睡觉。 李相夷一猜就知道她们不是来寻他,有眼力的让出位置去了隔壁客房。 蓝嫣是被石水她们从被窝薅起来的,小家伙闭着眼任由她们摆弄。 等她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的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蓝嫣身上的红衣跟李相夷平日那件红色战袍一模一样,高高的马尾上戴着一顶银质的小冠。 李相夷的脸出现在铜镜中小家伙立刻扭头看他,“小鱼爹,我们是一样的。” 李相夷架住蓝嫣的两只胳膊,满意的说道,“不错,有我李相夷的一丢丢风采。” 一旁石水等人听到这话,各个掩唇憋笑。 茶会定在巳时。 今日,四顾门内宾客往来,格外的热闹。 李相夷牵着蓝嫣,站在高台之上,一样的红衣,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眉眼。 他看着台下的人成群,寒暄过后从久仰大名开始称兄道弟,这是原来的他从没看到过的, 江湖人意气相投三言两语便可肝胆相照,这样的情义当真靠得住吗? 他轻笑一声,他如今竟能看清这些了 不多时,受邀之人都已悉数到场,就连多日不见踪影的单孤刀也现身了。 李相夷牵着蓝嫣的手,朗声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此次茶会。今日我四顾门共有两件喜事要分享给诸位。” “第一件事相信大家这些日子也都听到了不少风声。这便是我的女儿,李蓝嫣。”说着,李相夷单手抱起蓝嫣。 李相夷依旧是张扬的,依旧是炙热耀眼的,却褪去了轻狂。就好像以前的他是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而现在的他则像是一柄剑收入剑鞘掩藏了锋芒。 李蓝嫣虽没有李相夷那么强的气场,小小的人面对众人也是不怯场的。 事实是她眼里根本没有这些人,只有她心心念念的蓝色蛤蟆和小蛇, 李相夷哄了许久才让小家伙答应暂时不带那些东西,他真怕他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手一只蛤蟆。 李相夷:“这第二件事,便是我已与金鸳盟笛飞声签订了五年休战之约。”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闻声色变。 “李门主,我正道之人怎可与魔教为伍。” “是啊,李门主,这金鸳盟危害武林多年,人人得而诛之。” “对啊,自古正魔不两立,江湖还从未有过正魔握手言和一说。” “那魔头所言怎可轻信!” 台下众人激昂愤愤。 李相夷怕蓝嫣被这样的场面吓到,把小家伙的身体往身前又按近些。 单孤刀看到众人闹起来,他面露担忧,实则心底十分愉悦。 [李相夷啊李相夷,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自负。] [真以为所谓的江湖正义便能管束江湖人,当真是天真啊。] [幸好为兄的计划变了,不然有你今日这一出,还真不好做了。] 乔婉娩神色复杂的看向李相夷。 肖紫矜则是面露不耐,心底不停地抱怨李相夷狂妄自大。 刘如京与石水等人虽心中不解但他们相信门主这般做定然是为了维护江湖武林的安定。 “哦?本尊的话如何不可信,你们来说说。” 笛飞声一身墨蓝织金长袍,墨发飞扬,双手背于身后,气定神闲地从李相夷身后走出来,一双冷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单孤刀眉头紧皱,[笛飞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转念一想,来了也好,看你们两个到时如何脱身。 李相夷眼眸微眯,从这些杂乱的喊声和心声中,找到他师兄的声音。 之前还义愤填膺的人见到笛飞声后,一个个的竟偃旗息鼓了。 李相夷对此自嘲一笑,人啊真的有趣。 明明他才是天下第一,他们竟然对笛飞声的畏惧大于他。 笛飞声和李相夷并肩而立一起看向台下众人。 “本尊与李门主签订了五年休战之约,若是尔等有人执意要挑起正魔大战的话,本尊乐意奉陪。” 笛飞声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他们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台上这两人,一个武林第一,一个武林第二,明面上跟他们对着干这不是嫌命长。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句暖场子的话,众人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场面又热闹起来。 笛飞声不屑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丢下一句”虚伪。“与李相夷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乔婉娩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 她望向高台上的红衣少年,李相夷正歪头跟小孩不知说着什么,小孩用拳头捶打着李相夷。 乔婉娩看着李相夷对上那个小孩又气又憋闷的神色,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肖紫矜见她看着李相夷笑得如此开心,心底泛起酸涩。阿娩,你就不能看看身边人吗。 第16章 碧茶之毒 蓝嫣一直跟李相夷闹脾气,非要她的小可爱。 李相夷拗不过蓝嫣,只好命人去将她的宠物袋子取来。 蓝嫣趁着李相夷与人寒暄,跑去了茶房。 这里放着今日茶会上供众人吃喝的茶水点心,蓝嫣看着桌上的甜点,舔了舔嘴唇。 她使劲踮脚从桌上的盘中摸了一块,一边吃一边解开荷包将两只蓝色蛤蟆放出来。还咬了一口甜点丢到小蛇的袋子。 两只蛤蟆跳到桌上,打翻了几只茶杯。 蓝嫣踮着脚把杯子挨个放好之后,很快进来个男弟子把几个杯子端走了。 茶会上, 李相夷以前不觉得有些江湖人虚伪,看着这些人说着违心话曲意逢迎,只觉得挺没劲的。 还不如跟小孩待在一起有趣。 他正要起身去寻蓝嫣,云彼丘端着两杯茶走来。 云彼丘心底带着几分忐忑,门主这么强大,定然会无事的。 他尚在纠结中却不知不觉走到李相夷近前。 “门主,恭喜有了一位至亲之人。你今日喝了不少酒,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彼丘你也是我的至亲之人啊,” 云彼丘的心声中并未提到过多的信息,李相夷也就没有在意,接过云彼丘递来的茶水仰头饮下。 云彼丘见李相夷喝下后,愧疚之余又松了口气。他饮下杯中茶水,一直垂头不敢再看李相夷,几度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他竟无法开口。 这时,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 云彼丘再抬头时那道红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单孤刀看云彼丘敬完茶,离去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角丽谯把事情办成了。 他原本计划约战三王后假死脱身,没想到三王竟瞧不上他。原也不在意的这些的,到时找几个万圣道的人假扮三王,届时推给金鸳盟也是一样。 可是。 李相夷本该,敬他尊重他,任他摆布。可自从他身边出现那个小杂种之后,关注都给了那个小杂种,对他这个师兄竟然不管不问。 那怎么可以。 所以他改了计划。 等李相夷被金鸳盟毒死,他在打着给李相夷报仇的旗号,讨伐魔教不正是理所应当。 他不是笛飞声大魔头的对手,云隐山的两个老家伙定然会对李相夷的死伤心至极。或许他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搅乱武林之时,就是万圣道出山之日。 茶房里,蓝嫣坐在地上,手中捏着一只紫色的蛤蟆哭个不停。 李相夷蹲在她面前,第一时间给她检查身体。 扬州慢在蓝嫣体内游走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李相夷给小孩擦了擦眼泪,“你哭什么。” “爹爹,我的蛙不动了、” 李相夷接过蓝嫣手中的蛤蟆,刚要查看,这东西竟开始溃烂,仅仅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一滩血水。 李相夷捞起蓝嫣退到三米之外。 蓝嫣目睹小蛙化作一滩血水,哭的更凶了。 李相夷猜测这蛙不是体内带毒就是沾染了带毒的东西。 单孤刀、佛白石、乔婉娩等人听到动静后也跟了过来。 茶房不大,他们有的跟进屋里,有的站在门口。 屋内李相夷半蹲着身子把孩子护在臂弯。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他的身上变成轻轻摇曳的光晕。 乔婉娩站的位置比较靠外,她这才发现,原来太阳的光热,洒在每个人身上的反应是不同的,有人觉得刺眼,有人觉得温暖,有人甚至想要躲开。 单孤刀要维持仁兄的形象,自然走在最前面,“相夷,这是怎么了?” 当他瞥见地上那滩血水,心中一喜。 [李相夷这是毒发了?] [好好好!李相夷你终于要死了,你该死!] [等你死透了,师兄会让师父师娘那两个老家伙下去陪你的。] 李相夷听到单孤刀的心声,他再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师兄因恨要除掉他就算了,为什么对养育他们的师父师娘也如此狠心。 单孤刀你枉为人! 从单孤刀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分析出,今日单孤刀早就知道有人给他下毒。 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没事,小孩的蛤蟆毒死了。 单孤刀见李相夷沉默不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伸手欲拍李相夷的肩膀,手臂将要落下时,李相夷腾地起身一拳打在单孤刀的气海。 “门主。” “二门主。” “相夷!” 李相夷出手太快,一拳废了单孤刀的气海。 少年长发飞扬,红袂翻飞,通身的气势让佛白石几人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李相夷收回手,拍拍怀中的小孩,他的神情淡漠,眼底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哭,看爹爹打坏人。” 李相夷的话是对蓝嫣说的,然而那双幽深的眸子却俯视着单孤刀。 单孤刀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接吐血倒地。 他的武功废了! 他一手捂在丹田,猛然抬起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李相夷。那双猩红的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意。 “门主,这二门主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呀?”白江鹑弱弱地说了句。 此时,小小的茶房早就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对啊。李门主,这可是你师兄啊。” “是啊,单门主在江湖上一向侠肝义胆,对李门主亲如手足。” 单孤刀唇角还挂着血迹,被人扶到一个椅子上坐下。 他伤心不解的看着李相夷,“相夷啊,没想到你我师兄弟二人竟然到了这一步,我不过是不信金鸳盟而已,你竟然” 不少人被单孤刀的话引导,面带愤愤之色,“李门主,难道要与魔教为伍不成?” 蓝嫣趴在李相夷肩头,早已止住了哭声。当看着众人对李相夷言语施压步步紧逼时,她的反应竟和李相夷如出一辙,无畏且淡定。 她看着单孤刀,“你是坏人,该打。” 单孤刀当着这么多武林中人被不足两岁的孩子如此说,饶是他精于伪装,也险些破功。 “相夷,师兄竟不知你竟然如此厌恶我。\" 单孤刀捂着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 {李相夷,我今日必要让你身败名裂。} 在场的不少人见到单孤刀这副样子,小声议论,“看来李门主平日里没少说单门主的坏话,不然她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怎会说出这般话。” “” 忽地。一嗤笑声从房顶传来。 笛飞声抱刀纵身一跃,步伐轻盈落在门口台阶上。 方才还在围在茶房附近的人顿时四散开来。 众人站在台阶之下,十分忌惮地看着台阶之上的笛飞声。 二三十号人对一人,两方人马相隔不足五米。 笛飞声眸光扫过台阶下方的人,他的眼神锐利犹如鹰隼般,似能穿透表象直击人心。 他提着刀掸了掸衣摆,阔步走到李相夷身侧。 “李相夷,你这四顾门门主当的可真是窝囊。” “对了,本尊方才正要离去,不巧遇到了三个人便给你带来了。” 笛飞声说完,人群后方走出来三人, 李相夷斜了一眼笛飞声,要你多事。 看向来人不禁纳闷,他们怎么来了。 蓝嫣认出其中两人,仰头问道:“虫子和他爹?” 李相夷: 合着这小孩还记得这件事呢 第17章 单孤刀被废 风卿山二人身边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老者看向李相夷的目光十分复杂。 老者名叫风闲,是风氏一族的长老。风卿山告诉他,封罄认回的主上是个冒牌货。并且他们二人已经见过真正的主上,还是两个。 今日他无意间听到万圣道传来的消息,害怕李相夷真的被人害了,便赶忙跑来。 不管李相夷是不是他们的主上,单孤刀已经确定不是了。方才这人吐血,他们三人体内的痋虫没有丝毫反应。 李相夷极有可能是真正的主上,自然要帮他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李门主,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恭贺门主之喜。这是我凤栖山的贺礼。” 风闲从袖中取出个巴掌大的礼盒递上,与此同时,袖中飞出一只半透明痋虫,仅眨眼间就钻入单孤刀的耳中。 单孤刀忽觉耳朵一痒,他甩甩头,神色不明的看着风卿山三人,心底有种不祥之感,总觉得会发生超出控制的事。 除了风氏三人、李相夷父女二人和笛飞声,竟然无一人察觉到这一幕。 笛飞声看到虫子进到单孤刀的身体,略微挑眉,隐晦的观察着风氏三人,猜测李相夷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李相夷见单孤刀痋虫入体, 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他对单孤刀的情义已耗尽,也不愿再看他搅风搅雨, “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你的计划不会成功,你离开四顾门,今日我不杀你。” 单孤刀正要开口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霎时间脑中一阵酥麻,竟把真心话直接吐了出来,“呵,李相夷,四顾门也有我的一份,我为何要离开。你现在已经身中剧毒,这滋味不好受。” 单孤刀不再是那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看向李相夷的眼神中尽是癫狂的恨意和痛快, “你天赋之高,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男子汉大丈夫当立鸿志建伟业,你总想着惩恶扬善约束江湖,能有什么用,” “江湖本就它自己的规矩,想要给江湖人立规矩,你可真是天真。” “江湖人本就奉行的是强者为尊,你以为这些跟随与你的人真的是为了行侠仗义吗?” “他们不知道你的决定是对的吗?他们知道,可是一旦这么做了他们的利益该去找谁要,又该如何把做过的恶事,堂而皇之的推到魔教头上呢。” 场上之人有的惶恐不安,有的不敢置信 李相夷他本不是个爱向他人解释的性子,他原本打算说两句话就此收尾,没想到那痋虫竟能让人吐露真言。 他借此问出他想问的几句话,“你当初与我一起建立四顾门,说要给江湖人一个公平公正的江湖,那时你可是真心?” 单孤刀:“真心这种东西只会成为负累。李相夷你还真是天真啊。” “那好,当年贺家临终托孤与你,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云铁那等天材地宝,有能者得之,我不过是早些让那孩子解脱,去地下与家人团聚罢了,相夷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再说,师兄不是还将那块云铁剩余的边角料做了把软剑送你。” 说着,单孤刀畅然大笑。 “李相夷,你看你就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不过给你些假意关心,你就像条狗一样忠心!” 李相夷双眼通红,蓝嫣见他这般,怒吼吼地对着单孤刀骂道:“你个坏人,打死你!” 单孤刀听到蓝嫣又如此说他,眯起眼恶狠狠的说着,“都怪你这个小杂种,要不是你的出现,他怎么会不再关注我这个师兄,我的计划又怎么会被” 单孤刀紧接着就要说出万圣道和南胤的事情,李相夷迅速来到单孤刀身前点在他身上昏睡穴,让其无法把话说完。 “诸位,今日四顾门茶会到此为止了,抱歉让诸位看了一场闹剧。” 在场的人自然都不傻,李相夷不让人说完,便意味着那些话不是他们能听的。左右不过是他们四顾门的家事。 既然都明白李相夷为何突然对单孤刀出手,也就各自悻悻离开了。 外人可以离开,四顾门的门人又该如何呢? 四顾门其余人默默的站在这间逼仄的茶房外,单孤刀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们脸上。 李相夷不愿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摆摆手,“都散了,之后我会带单孤刀回云隐山。” 众人正准备散去,一弟子形色慌乱地跑来,道:“不好了门主,云军师出事了。” 笛飞声本该看完热闹就离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脚不听使唤的也跟了上去。 第18章 昨日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 四顾门,浩渺苑。 李相夷一踏进房间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脆响。 云彼丘袖中的青瓷瓶坠落在地,瓷片飞溅,散落了一地。 他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上,不停地呻吟着,只见他的口鼻不断溢出鲜血。 李相夷进门后云彼丘的眼角和耳廓也开始渗血。 “彼丘!” 李相夷将孩子放在腿边,急忙点在云彼丘身上的几处大穴,立刻运起扬州慢。 他越是给云彼丘输送内力,心中越是惊愕。 云彼丘体内的剧毒太过霸道,隐隐有腐蚀五脏六腑的趋势。 蓝嫣攥着李相夷的衣摆,踮着脚好奇地看着床上不断吐血的云彼丘。似是觉得没意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当她瞅见倚在门口的笛飞声时眼睛一亮。 这个大个子她认识。 她刚要迈步过去找笛飞声,没走两步路就被喊停。 “你别动,我过来。” 笛飞声抱着刀快步走到蓝嫣跟前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纪汉佛和白江鹑几人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 石水以为笛飞声要对蓝嫣做什么,忙上前制止,“笛飞声你要做什么!” 四虎银枪之首何璋,因着单孤刀被废一事,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火,看到笛飞声和李相夷的关系并不是水火不容,当即抽出配剑指向笛飞声,“依我看,云军师出事就是这大魔头搞的鬼。咱们门主怕不是被他给骗了。” 有时候一些人就跟没脑子一样,别人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挑动他们的情绪,还真有不少人被何璋挑起情绪,跟着刀剑相向,要讨伐笛飞声。 笛飞声把小孩护在身后,他狠厉的眸光注视着何璋等人,“本尊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群蹩脚货叫嚣的如此卖力,本尊这就成全你们。” 李相夷若不是早就知道内情,怕是真会怀疑笛飞声。 他一边给云彼丘输送内力,转头对何璋等人说了句,“退下!笛盟主不会这么做。” 笛飞声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李相夷一眼,没想到李相夷会相信他。 蓝嫣并没有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她绕到笛飞声身前伸手要抱抱。 石水见笛飞声和蓝嫣相处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她方才真的怕笛飞声对这个孩子下手。后来仔细一想,以门主对蓝嫣的在意,怎么会容许有危险靠近蓝嫣。 “既然相夷能与笛盟主达成约定,笛盟主自然不会是这种人,诸位让一下。” 乔婉娩的声音在屋外传来,她与肖紫矜身后跟着青囊派的陈长老。 青囊派是江湖中为数不多以医术闻名的门派。门中弟子救人只看心情和缘分。 陈长老今日也只是受邀请前来参加茶会的,出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人都已经下山,却又被乔婉娩请了回来。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 陈长老并没有着急上前,他戴上羊皮手套,捡起地上的瓷片,仔细端详着。 “这瓶中似是解毒丸,这个似是某种剧毒” 陈长老见云彼丘七窍流血,不用诊脉都知道此人中了剧毒。 陈长老对李相夷拱拱手,这才探云彼丘的脉。 江湖中人众所周知李相夷的内功心法——扬州慢,中正绵长可驱毒疗伤。 他一边诊脉一边摇头,“李门主心法了得,若不是及时护住云先生的心脉,怕是撑不到老夫号脉。只是老夫并不知这云先生身中何种剧毒,且他五内已然出现衰败溃烂,” 陈长老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众人自然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云彼丘在陈长老金针走穴和李相夷的扬州慢加持下,慢慢醒来。 他感受着体内蚀骨焚心的痛,气若游丝的说:“门主,不要再为了我耗费内力了。” 云彼丘心中全然是悔意。 茶会上他对李相夷下毒后无心待在那里,便自行回到浩渺苑。 没多久他便感觉到一阵恶寒,他会一些浅薄的医术,号脉后察觉到他似是中毒,用内力压制后毫无效果。 那时他想,他唯一接触过的毒物唯有那个瓷瓶,难道不小心沾染上了?连忙取出角丽谯给的解毒丹服下,可惜却丝毫不起作用。 云彼丘摇头制止李相夷:“门主,我现在很痛苦,你听我说完,”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昨日角丽谯来寻我,要我给你下毒。” “她骗了我,她说她只是想出一口气,甚至一并把解药给了我。我本以为门主功力深不可测,我也有解药,定然不会出事的。可现感受着这份痛苦才明白我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都是假的。她骗了我、” 李相夷听完他的话,终于不再给他继续输送扬州慢。 云彼丘呢喃着,“对不起门主。我害你也中了这毒,” 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角丽谯那娇媚的容颜,他想要抬手去摸一摸。 “阿谯” 昨日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 云彼丘看着某个方向,慢慢没了声息。 四顾门中叫得上名号的人基本都在场,二人的对话自然听到了。 石水和刘如京结合之前单孤刀口中所说的门主中毒一事,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恨不得立刻质问云彼丘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质问云彼丘就去了。 李相夷抬手把云彼丘的双目合上,起身往外走去。 云彼丘二十三岁那年与李相夷相识,是四顾门李相夷身边的第一军师,在江湖中有着‘美诸葛’之称。 他家境富裕,更有藏书浩如云海,也造就了他读书成痴的性子。李相夷那时认为他深中孔孟之毒,还曾让云彼丘发誓门下弟子不许读书 今日,李相夷先是直面单孤刀对他所有的恶念,后又有云彼丘为了角丽谯对他下毒。 这滋味不好受,比利刃加身要痛的多。 “门主,这二门主和彼丘您打算如何处理?”纪汉佛从苑中追了出来。 李相夷眸底平静,让纪汉佛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轻易读懂他内心的想法。 “单孤刀我会带走,至于云彼丘身后事你来安排就好。” 他可以放下这些事,但是他不会原谅这些人,如果没有蓝嫣的出现,他 没有听到那些心声,他会不会真的按照他们的安排走下去。 第19章 角丽谯你永远都学不乖 苍劲古朴的梅树之下蹲着一蓝一红两个身影,这二人正是笛飞声和蓝嫣。 蓝嫣手中拿着一根梅树枝,正在哼哧哼哧地戳着蚂蚁洞。 笛飞声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向蓝嫣时他的眼神有多柔和,“小孩儿,那些人都怕我伤害你,你不怕吗?” 蓝嫣停下动作,揉了揉鼻子,“你会吗?” 蓝嫣能感知到他人对她的善意和恶意,跟大个子在一起她很安心,就好像跟在小鱼爹身边一样。 笛飞声看着蓝嫣那与李相夷相似的容貌,会心一笑。 “不会。” 李相夷从云彼丘的房间一出来,看到树下两人,微微愣神。 兄弟背叛也好,江湖恩怨武林纷争也罢,这一刻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上前一把捞起蓝嫣,“走,去朝宗苑。” 临走前,特意扫了一眼正在掸衣服的笛飞声,“你也来。” 笛飞声抬脚想要跟上却又顿住,“看样子你没中毒。李门主的笑话我就不看了。今夜亥时你来山下的十里亭寻我。三更之后过时不候。” 李相夷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笛飞声的话。 ------------------------------------- 风闲三人候在朝宗苑外,脚下还躺着几个四顾门的弟子。 风氏兄弟怕李相夷误会他们伤害四顾门人,率先开口解释,“主李门主,这几人要带走屋内的单孤刀。” 李相夷闻言微微颔首,这些人应是单孤刀安插在四顾门的暗桩。 对着风氏三人说道:“嗯,你们先随我进屋说话。” 李相夷这次面对风氏族人,不再抗拒他们认主的举动。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觉得这种势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不论他是南胤人还是大熙人,他都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南胤人想要复国最大的依仗便是三大秘术之首的业火痋。 他必须稳住他们,想办法将下落不明的母痋提前寻到。 等母痋到手,一切都好说。 如果谈得来最好,谈不来那就直接毁掉。 再有,他决定把单孤刀关进四顾门的一百八十八牢,此人知道太多关于南胤的事。 在处理好南胤一事之前,不能放他走。 蓝嫣在李相夷忙正事的时候,都会自己找事情做。 她自己回到卧房内,摆弄她的玩具和宠物。 现如今李相夷的院子和厢房里多了不少家具物品。像适合小孩身高的桌椅板凳,地毯,靠枕 凡是他有的物件,旁边必然都会出现一个小号的。 蓝嫣坐在她的小号书案前,蹬掉鞋子,正准备取出木匣喂小蛇。她发现匣子一旁多了一尊枣红色的铜鼎。 拿在手里晃晃,听听里边的动静。她感应到里边有个东西很迫切的想要出来。 李相夷来到卧房见小家伙拿着那个罗摩鼎,正一脸认真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他摸了摸小孩的手是温暖的,这才没有阻止。 他指了指罗摩鼎,“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爹爹,里边有东西,它想出来。” 李相夷剑眉微挑,撩起衣摆坐在蓝嫣边上,撑着手臂看她。 “对了,爹问你件事。” 蓝嫣摆弄罗摩鼎的手停下。 她歪歪头,头上的高马尾也跟着甩了甩,乖乖地等着李相夷问话。 李相夷一手轻击着桌面,一手捏了捏蓝嫣的脸颊,“你今天在茶房做了什么,还有你那只蓝蛤蟆怎么死的。” 蓝嫣两根食指相对,似是在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小蛙出来,打翻杯子,钻进杯子。” “我把小蛙拿出来,杯子扶好。” 蓝嫣说着嘴巴一瘪,“然后它不动了。” 李相夷见不得小孩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把蓝嫣捞到身前,轻声哄着,“好了,我不是给你报仇了。坏人都受到了惩罚。” 小孩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肩头。 李相夷回忆着云彼丘给他敬茶时用的杯子,正是当年他去黄州时为云彼丘带回的富春山居茶具,共有十二只盖碗。 每一只茶盖上都描绘着不同的山居图。 李相夷猜测,云彼丘给他的毒应是提前放在标记好的杯子中,只是小孩的蓝蛙不小心将杯子打翻,蓝嫣放错了,这才阴错阳差的让他避开了一劫。 李相夷抱着蓝嫣小小软软的身体,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蓝嫣虽然不明白她爹为什么忽然要对她说谢谢,还是十分有礼貌的回复,“不谢,小鱼爹,我们是一家人。” 十里亭灯火摇曳,笛飞声仰头看着夜空的月色。 三更已到,他正要提着五花大绑的角丽谯离开。 “笛盟主。” 亭中多出一道红色身影,来人正是李相夷。 “不好意思,刚把孩子哄睡。” 笛飞声闻言一顿,似是没有想到李相夷会跟他解释。 笛飞声把角丽谯往前一推,“本尊今日离开四顾门时恰好遇到她。” 李相夷看向面前狼狈的身影,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角丽谯。 “笛盟主,你把你们金鸳盟的圣女带来是什么意思。” 笛飞声道:“角丽谯早已叛离金鸳盟,与我金鸳盟没有任何关系。” 李相夷点点下巴,上前一步摘下角丽谯口中的破布,问道:“你给彼丘的毒是什么?” 角丽谯猛然被抽出口中的破布,干呕了两下。 她并不理会李相夷,她挪到笛飞声身前,“尊上,你就原谅阿谯这一次,阿谯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你。” 笛飞声身子往后一仰,冷冷的说道:“角丽谯,你永远都学不乖,总是擅作主张,也永远不知道我内心真正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笛飞声几步走到李相夷面前,眉头紧皱。 “你真的中毒了?” 角丽谯眼睁睁的看着笛飞声绕过她去关心李相夷,她疯癫大叫,“李相夷他中了药魔的碧茶之毒,他就要死了!” “他内力深厚不会立刻毒发。” “尊上,为何你的眼中从来看不到我。” 李相夷嗤笑一声,玩味的扫过这两人,“角大圣女为了笛盟主还真是付出甚多啊。” 角丽谯似是被李相夷的话激怒,她恶狠狠地看着李相夷,“你闭嘴!” 李相夷在一品坟中见过萱公主的遗容,他发现角丽谯的眉眼处竟有着几分萱公主的影子。 “你是南胤皇亲后人。你手下是不是还有一支南胤留下的势力。”之前他总在想单孤刀是如何让角丽谯听命于他的,现在好像明白了。 角丽谯大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笛飞声侧头看向仍旧嘴硬的角丽谯,这女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原来竟是南胤皇亲后人。 可李相夷为何会对南胤的事这么清楚。难道 算了,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此生唯有两个愿望,一是和李相夷打一场,二是灭掉笛家堡。 李相夷此时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南胤的事,确定角丽谯是南胤人,自然不能任其在外作恶。 吹了一个指哨,很快四顾门的人把角丽谯带走关进一百八十八牢。 笛飞声抱着刀靠在亭中的柱子上,:“李相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约定未曾被人破坏,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 李相夷略作思索,回道:“好,三日后前往笛家堡。” 笛飞声临走时问道,“你没有中毒对吗?” 李相夷微微垂眸,“笛盟主希望听到什么?” 笛飞声:“本尊只想与你公公正正战一场。” 李相夷淡笑不语,潇洒离开。 第20章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乔婉娩得知李相夷中毒后一直记挂着。 一大早,她来到朝宗苑。 庭院中,李相夷衣袂翻飞,手持少师剑,浩然剑气集于一身,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带着独属于他的剑势。 乔婉娩驻足看了许久。 李相夷走完一套剑招将少师剑背于身后,侧目看过来。 “阿娩?” 他将剑收入剑鞘,逆着晨光走来,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乔婉娩抿唇一笑,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相夷,你还好吗?” “我很好,阿娩你呢。” 他理了理衣摆,引着乔婉娩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安静地等待对方回话。 乔婉娩似是放下昔日的枷锁,大方的说着:“我也很好,不用一直追在你身后倒是轻松了很多。相夷,以前困在恋人的关系中,我总觉得你不够关心我,然而跳出这层关系,才发现世界很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对了,彼丘走的时候说你也中毒了,你还好吗?” 李相夷面上的神色颇为柔和,“阿娩放心,我无事。” “是真的无事还是怕我担忧才如此说。”乔婉娩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他。 “阿娩放心,是真的,不信你自己试一下,”李相夷笑着递出手腕。 乔婉娩虽不懂医术,因喘疾的缘故倒也能诊断出一个人的脉象是否正常。 她的手搭在李相夷的脉搏上,许久才收回手,“既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起身欲要离开,转身时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李相夷,“相夷,这个还你。过几日我准备跟紫矜去游历江湖。” 成年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他笑得温柔,只说了一个字,“好。” 李相夷接过那块玉佩,手指摩挲几下。触手温润,这是一块暖玉,玉佩雕刻的手法看着还有些稚嫩。 蓝嫣光着脚头发也炸轰轰的,她藏在门框之后,悄咪咪地看着她爹跟乔婉娩。 小鱼爹是准备找媳妇了吗? 李相夷目送乔婉娩离开,转身就发现门口狗狗祟祟的小家伙。 “李蓝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天冷了不许赤脚下地。”他快步来到门后,揪着小家伙的领子,就要来一顿亲爹的问候。 “你要找媳妇嘛。” “有人说是因为我小鱼爹才没有媳妇的,是吗?” 李相夷蹲下身与蓝嫣平视,伸手捏着蓝嫣脸颊两边的软肉,“胡说,与你何干。小孩子瞎操什么心,你爹我可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不需要媳妇。” 他把蓝嫣炸轰轰的头发捋到耳后, “好了,等会我还有事,送你去倾云苑好不好。” 蓝嫣沉默好一会儿才看向她爹,“小鱼爹说的不对,第一也需要有媳妇。” 李相夷: 白日里蓝嫣大多数都是跟倾云苑的姐姐们在一起,李相夷实在是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她,只好暂时把孩子交付给她们。 今日,赵春风准备锻造一套暗器,样式还没有定好,正用陶泥在各种模具上尝试。 蓝嫣恰好目睹了全部的制作过程,临走时特意要了一大坨陶泥。 她今日穿了一套绣着如意纹的桃红色毛领袄裙,包包头上戴着配套的绒球,她挽袖坐在小号桌子前,一本正经的往一个盒子上糊泥巴。 起因是,之前父女俩闹玩时把储藏糖块的青瓷盒摔碎了。 蓝嫣今天见识过赵春风锻造物件的过程也想给她爹做个盒子。 糖盒的大小和罗摩鼎差不多,于是她就把这个当作了模具。 罗摩鼎上除了南胤的图纹之外还有不少机廓和四把钥匙插孔,蓝嫣哪管这些,直接把泥巴全都按压进去。 罗摩鼎被一层层厚厚的陶泥裹得严严实实,表面留下深浅不一的手印。 李相夷在一百八十八牢询问单孤刀和角丽谯有关于南胤的事。 最终得知想要打开罗摩鼎还需要四把钥匙,这四把钥匙又分别在‘金玉黄权’四人手中。 可这四人早已销声匿迹,他们也不知道那四人地具体下落,确定从他们身上再也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只好作罢。 回到朝宗苑,一进门见小孩正在卖力的干活。 他蹲在蓝嫣桌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给小鱼爹的,爹爹的糖盒坏了。” 李相夷并不知道这团泥巴之下就是罗摩鼎,觉得他的小棉袄也不是很漏风,还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来,爹爹跟你一起。首先呢,咱们还需要一把刻刀” 李相夷寻来刻刀拿着小孩的手,一笔一笔地刻画着。 图案并不复杂。 上面刻着,一位年轻的父亲坐在大树下,目光温柔地望着玩耍的小孩。 “烘干之后咱们再拿去煅烧、晾干就可以了。” 他轻轻抬手,扬州慢自掌心涌出将陶泥迅速烘干,取下顶端的碎泥块,内力轻轻一震,陶泥倒扣,这才发现泥巴包裹着的竟然是罗摩鼎。 李相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喜。 没想到蓝嫣糊泥巴的时候,把罗摩鼎的四个插孔灌入陶泥。 如今陶泥烘干,竟与鼎中的钥匙插孔紧密结合。 李相夷看着小花猫似的蓝嫣,丝毫不嫌弃的亲了一口。“你可真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 蓝嫣一脸懵地看着李相夷把东西拿走,不哭不闹,自顾自的找其他能玩的物件。 第21章 向笛家堡出发 另一边,李相夷直奔别院。 齐知原仔细端详着泥巴钥匙,“李门主,或许可以根据这个锻造四把轮廓一致的铁片试试。” 三个时辰后,齐知原将锻造好的铁片插入罗摩鼎中,一阵机括响动罗摩鼎打开了。 鼎中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子痋, 李相夷挠了挠鼻翼,看样子这痋虫被小孩折腾的有点惨。 不过嘛,活着就行。 本以为还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打开罗摩鼎,没想到让蓝嫣歪打正着的寻到了办法。 既然子痋到手,等这虫子恢复精力就可以去找母痋了。 李相夷将泥巴钥匙取下后,抟土做了一个配套的盖子,放进炉中煅烧后,亲自上釉,又用内力烘干,带着一大一小手印的彩色瓷盒就成了。 齐知原看着这一幕,不由羡慕道:“李门主的内力还真是浑厚这要是被煅烧瓷器的手艺人见到,怕是要羡慕坏了。” 李相夷自然听出齐知原话中的揶揄,只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 入夜后,李相夷揽着小孩躺在床上。 蓝嫣:“我要听故事,爹爹。” 李相夷: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养了三头猪。一只叫小蓝,一只叫小嫣,,这一天小蓝和小嫣两只猪都睡着了” 蓝嫣眨巴着眼等着李相夷的下文,“然后呢?” “就差一个你了。” 蓝嫣脑子反应的没那么快,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开嘴咬在李相夷的手上,“啊!” 李相夷只有这个时候能露出少年性情,不停地躲着小孩的攻击,还贱呲呲说“欸,你咬不着。”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 李相夷和蓝嫣的影子嬉笑玩闹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李相夷余光扫到这一幕,悄然触动心底的柔软。 最终天下第一李相夷还是败给蓝嫣。 李相夷带着牙印的手轻手轻脚地拿开横在腰间的小脚丫,熟练的给小孩掖被子。 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让他着实过了一段焦头烂额的日子,他曾有数次恨不得这孩子从未存在过。 然而,不知不觉小孩在他身边已有一月之久。 看似是这个孩子离不开他,他又何尝不是呢 李相夷挥袖灭掉屋内的烛火,靠在小孩身边慢慢睡去。 三日一闪而过,临行前李相夷特意叮嘱纪汉佛石水他们不要靠近角丽谯和单孤刀二人,一切等他回来。 笛家堡这个地方,李相夷从笛飞声的这里多少了解到一些。 是个主营买凶杀人、死士的买卖的杀手组织。 按照笛飞声的说法,他们被买入笛家堡后都会在体内种入痋虫。 难道笛家堡的主人也是南胤人? 三日的长途跋涉,李相夷父女俩和笛飞声总算是抵达泊州一带。 笛家堡位于泊州边缘,在大熙版图的西南方向,此处多为灌木丛林,毒瘴沼泽。 进城后,李相夷抱着蓝嫣走在前面,观察此处的风土人情,笛飞声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 泊州城北侧居住人口众多,受朝廷管辖,南侧则属于江湖地界。 他们现在所在地正是南北交汇的高簧镇。许是泊州以南五百里与邻国搭界的缘故,这里的百姓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语言都跟中原有着不少差距。 李相夷和笛飞声一个容貌俊美冷峻潇洒,一个五官硬朗双眉斜飞,更别提他们还抱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娃,走在镇上格外的显眼。 期间遇到不少性格豪爽的当地人还曾为他们热情引路搭话。 一路上,两人带着孩子走走停停颠簸了整整三日,不论人还是马儿都已疲惫不堪,他们只想赶紧找个落脚点,好好歇歇。 李相夷他们刚找到一家瞧着还不错的客栈,身后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 “既然卖给我们高家,哪有让你轻易逃脱的道理,给小爷把人带回去!” 第22章 笛家堡之行一 客栈门口的小二见状,赶紧上前接过笛飞声手中的缰绳,“两位客官,赶紧进店。” 李相夷跟笛飞声对视一眼,这小二很明显是在避让不想惹麻烦。 ‘叮铃’一声,银铃晃动。 笛飞声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霎,眼中弥漫着极强的杀意,那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是笛家堡控制死士的铃铛声。 高家少爷手中晃着银铃,正一脸肆意的看着在地上的人。 那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她不停蜷缩着身子,始终不肯求饶。 笛飞声见状正要提刀上前,李相夷一把拦住他。 笛飞声此时处在暴走的边缘,一脸凶煞之气的看向李相夷,似乎在问你为何要阻拦我。 李相夷从蓝嫣的身上取下个竹叶荷包,解开后子痋振翅迅速飞向高家少爷。 “救人不一定要你亲自现身,莫要打草惊蛇。” 子痋出现的瞬间,高家少爷的铃铛便失去了作用,随后那女子的耳道中爬出一只痋虫,她不再受到束缚。 猎人与猎物位置互换,自然也就换了一种玩法。 直到子痋吃掉那只痋虫悄咪咪地飞回来,笛飞声这才转身进了客栈。 他们来时中原正值冬日,反观泊州一带气候湿热,再加上奔波劳顿,他们需要沐浴换洗。 李相夷笛飞声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直接要了两间上房。 厢房中, 李相夷迈出浴桶正要穿里衣。 门外响起敲门声, “开门。”笛飞声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气立在门口。 李相夷随手抄起搭在屏风的衣服,边走边穿衣,开门时一身红色战袍只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笛飞声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相夷衣衫不整,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直接绕过李相夷进了房间。 小二见他们两人沐浴结束,有眼力见的把他们点好的饭菜端进房间。 笛飞声进屋后,先是往床上看去。 他见到小孩还在酣睡,问道:“什么时候动身去笛家堡。” 李相夷穿戴好,一撩衣摆坐在饭桌前,“她马上就醒了,吃过饭便动身。” 果不其然,李相夷说完没多久,蓝嫣哼唧着醒来。 笛飞声目睹着李相夷给孩子洗脸、穿衣、扎头发的全部过程。 “还真看不出来,堂堂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照顾孩子如此熟练。” 笛飞声权当没看到李相夷的那一记眼刀子,继续问道:“孩子的娘呢?” 李相夷说:“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笛飞声错愕地看着他,没有再问什么。 他看着小孩子娇娇软软的样子,心底莫名的柔和了许多。一想到笛家堡周围的环境多是蛇蚁毒虫,他独自跑到药铺,买了不少驱虫避毒的药粉药包。 笛飞声这举动,让李相夷倒是对他又有了一分改观。 笛家堡建在深山中,周围多是灌木群,二人策马一路疾驰,途中除了遇到几只猛兽倒还真没有遇到什么毒虫。 李相夷当即便想到那只痋虫,或许是因为这东西一路才会如此顺利。 他将目光转向正瞪着眼睛左右打量的臭小孩儿,抬手给她捋了捋脑门的碎发。 在启程前往笛家堡之前,他打算将孩子托付于云隐山的师父师娘,让他们代为照拂数日。 然而,当目光触及孩子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时他心软了。再者想到有他与笛飞声在,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孩子。 笛家堡外的山林中,两大一小全都戴着面具,值得一提的是小家伙戴的依旧是个猪头面具。 一红一黑两个人影驭马狂奔,笛家堡外围的守卫遥遥听闻马蹄疾来,警戒提起手中的武器。 未等身影临近,刀光已至,铮的一响贯穿了几名守卫的胸膛。 笛飞声驱马疾进,青铜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凛冽寒光,这一日他终于等到了。 笛家堡的大门被他一掌轰开,掀起一阵劲风。 他的鬓边墨发翻飞,刀尖的血一直在滴落,他的周围顷刻间就被笛家堡的死士团团围住。 他每走一步便有一人应声倒地,像极了踏着尸山血海归来复仇的修罗。 演武场前坐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手中握着一个铃铛,他的神色淡定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相夷抱着孩子一进来就见笛家堡的演武场躺了一地的伤者,笛飞声正凌冽地看着一人。 笛飞声:“杀你,太便宜你。” 李相夷近前一瞧,啧啧,这人全身的筋脉已经被笛飞升废了,整个人摊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喘着气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李相夷用衣袖遮住小孩的猪头面具,不让她看这些画面。 蓝嫣抬手扒拉了几下头顶上衣袖,没什么效果,只好认命的‘哼’趴在李相夷肩头,歪着脑袋听他们说话。 笛飞声见老者眼睛一直看向手中的那个铃铛,他冷嗤一声,“你以为你还能掌控我。” 笛家堡受训的死士全都受控于痋虫,眼见着笛飞声如此归来还不受控制,老者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解了、痋术” 笛飞声没有应声,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李相夷。 李相夷上前两步,拿起笛堡主手中的铃铛,仔细端详片刻又晃动一下。 铃声响动的瞬间,原本躺了一地的伤员霎时间抱头痛呼。 李相夷问道:“笛堡主,你这痋虫是如何而来,控痋之术又是谁人教授的?” 笛堡主阴恻恻的目光顺着银铃投向李相夷。 少年一袭红衣虽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通身的气度与笛飞声显然不是一个路子。 “看来是你解了他体内的痋虫。” 笛飞声见他不老实,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如若不想即刻归西,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笛堡主的目光反复在二人身上流转,他突然笑了,“没想到你这样冷清冷血之人也有相护之人、” 笛飞声眸子眯起,显然他的耐心耗尽, “既然满嘴的废话,那便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话落,他提刀直接砍向笛堡主的右手。 刀锋划过皮肉的痛苦,堡主本就气息奄奄再也撑不住,惨白着脸道:“我说。” 原来四十年前的笛家堡并不是什么杀手组织,只是个贩卖奴仆的牙行。因意外捡到一濒死的女子。 他本意只想捡个便宜,看看这人能不能活下来,若是活着自然又是一笔白来的进项。 他只简单的处理这女子的外伤,没想到三日后,这女子的伤势迅速好转,还醒了。 直觉告诉他这女子绝对不简单,后来相处的久了得知这女子竟是南胤人。 他借着救命恩人这层关系让这女子爱上他,并将粗浅的痋术教给他。 后来学会控痋术,那女子自然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笛飞声蹙眉问道:“你杀了她?” “她不想用痋术控制无辜的孩子,我能怎么办。既然与她是因痋术结缘,死于痋术那便是她的宿命。” “你当真卑劣,也当真该死。” 笛飞声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李相夷反复检查着银铃,发现里边镶嵌着一块指甲的大小的人骨。 想来这就是控制痋虫的根本。 将其收起来后,这才放出子痋。 子痋振翅嗡鸣,眨眼间一只只痋虫从笛家堡的死士体内钻出。 它们以子痋为首,如同这是他们的王。 子痋振翅发出一阵嗡鸣,这些痋虫竟化作星星点点的红芒融入它的体内。 李相夷笛飞声眼中写满震惊。 子痋尚且如此,那母痋又会是何种强悍。 第23章 笛家堡之行二 “你养痋虫的地方在哪里?” 李相夷看到如此之多的痋虫,这笛家堡自然有繁育痋虫的地方,如果不将那东西毁掉,治标不治本。 笛堡主见到子痋的第一眼,便彻底放弃抵抗。 “在我房中的地下密室。” 当年她体内也有一只这样的痋虫,只是她临死前将其毁掉了。 说什么她是南胤的罪人,南胤秘术绝不会留给南胤之外的任何人。 他之后便将女子的身体剁碎饲养这些低等痋虫。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笛飞声拖着笛堡主的一条腿,往他的院落而去。 笛飞声走在最前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不少孩子,这些孩子都是笛家堡培养的杀手和死士。 笛飞声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你们身上的痋术已解,天高海远,任尔等自在纵横。” 从此以后,你们不再受人控制,天高水长任君行! 这些孩子满目感激和对自由的向往,他们俯身叩首对着笛飞声遥遥一拜。 笛飞声的眼中带着不同以往的神采,李相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一个年幼时期的笛飞声慢慢与眼前的笛飞声重合。 李相夷以往非黑即白的认知在这一刻发生了动摇,这个世界本就浑浊,罪与爱本就相互交融。 世人只知笛飞声是个大魔头,却又何尝了解过他杀的也都是该死之人。 李相夷摇头一笑,他与笛飞声并肩而立。 “笛盟主,你这人还不错。” 笛飞声扫了李相夷一眼,“别,我可是江湖人人皆知的大魔头。” “别拿江湖中道貌岸然的话来定义我。” 李相夷不赞成的摆摆手,“好好好,大魔头。” “爹爹我要憋死了。” 小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斗嘴,他们这才意识到孩子还被蒙在袖子下。 笛飞声挑眉看他一眼,抬手把李相夷的袖子扯下。 一只栩栩如生的猪头面具出现在二人面前。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好了,不过你的面具还是不要摘下来,咱们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好。” 笛飞声拖着还剩一口气的笛堡主,李相夷父女紧随其后。 果然在密室中,密密麻麻的痋虫落在一块块碎骨上。 李相夷看到这,已然明白银铃里那块骨头的出处,他把骨头取出放进那堆白骨中。 笛飞声为其收敛了尸骨,又将笛堡主的身体丢入了豢养痋虫的巨坑中。 抬手捂住蓝嫣的耳朵,这才开口: “被虫子啃食血肉的滋味,你也该尝尝。” 笛堡主凄厉地叫喊声越来越弱,离开时毁掉痋坑还不忘点了一把火。 闻名西南一带的杀手组织笛家堡随着一场大火彻底沦为灰烬。 笛飞声目视着前方的熊熊火光,嘴角轻轻扬起,“李相夷,什么时候与我打一场。” “不打不打,守着孩子说什么打打杀杀。” 笛飞声没想到李相夷能用这么烂的借口拒绝他,“李相夷你带着她见识过的杀人场面还少嘛,再说你家这个小孩可绝非常人。” 谁家小孩跟着大人奔波在外不哭不闹,谁家小孩子手里的宠物不是蛇就是蛤蟆,对了,如今还多了一只痋虫, 李相夷对她女儿的滤镜未免太厚了。 李相夷一怔,他把小孩的猪头面具掀起来,蓝嫣眼巴巴的看着他,似是在问你忙完了吗。 他摸了摸小孩头顶 的呆毛儿,他女儿好像是另类,要不然回去后接触一下同龄人? 离开笛家堡,李相夷笛飞声终是到了分岔路口, “李相夷,此次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咱们山水有相逢,再见。” 笛飞声把一枚金哨子塞进蓝嫣的手中,“小家伙,以后可以拿着这个来找我。” 蓝嫣捏着金哨子,目送策马离去的大个子,直到人影消失在视野中,她软乎乎地吐出一个字:“好。” 第24章 笛飞声出事了 李相夷离开笛家堡并没有回四顾门,他顺着子痋的指引直接去了皇宫。 趁着夜色,父女两人避开皇宫的守卫寻到极乐塔之下的母痋,之后又将风阿卢所绘的壁画毁掉后这才扬长而去。 皇宫大内,轩辕萧带着他徒弟杨昀春赶来时只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背影。除去坠毁的极乐塔,并没发现其他异常。 皇帝也唯有下令加强皇宫的守卫,别无他法。 翌日一早,蓝嫣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她的荷包。 这里面放着一只赤红色的四翅母痋。。 李相夷昨晚翻看了风阿卢留下的手札,上面记载着萱公主的血脉天生与痋虫有感应,痋虫驱使得当可随心而动。 他瞧着小孩什么都没做,这只母痋好像更喜欢她。并且不会伤害她,还隐隐承保护姿态。 如今子母痋都在他手里,对于南胤复国一事也略微松了口气。剩下的就是与那些人好好见一面。 李相夷打完一套相夷太剑,正在给蓝嫣挑选衣服,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吼吼地脚步声,“门主不好了,单孤刀和角丽谯被人救走了。” 李相夷听后十分淡定,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救走他们的人无非是封罄或是第三支南胤人。 上次风闲离开时曾将风氏一族的控痋术手札留给他,他可没闲着,还真学会不少东西。 单孤刀和角丽谯身上都有痋虫,想要找到他们轻而易举。 “莫要惊慌,我会把人寻回来的,你们只需看好四顾门。” “是,门主。” 待两人退下,李相夷继续给蓝嫣挑选今日要穿的衣服。 最后,蓝嫣穿着一件雪白色织花襦裙,外罩一件白色狐皮斗篷。 李相夷身着一袭雪白色长袍,腰束月白色云纹腰带,少了少年的桀骜,多了些沉稳端方。 他打算去万圣道见一见风氏族人,顺便寻一寻单孤刀二人的下落。 ------------------------------------- 鱼龙牛马帮。 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披着斗篷,身后跟着个身形狼狈的男人,两人走进一灯火通明的大殿。 雪公、血婆恭敬地唤道:\"圣女。人已关进水牢。\" 角丽谯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娇媚欲滴的面容,“你们做的很好。”她唇角含笑地往暗室走去。 单孤刀看着角丽谯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男人的作态,心中暗自鄙夷,不就是个男人,等到业立功成要什么男人没有。 “李相夷如此熟悉咱们的计划,你莫要因为一个男人坏了大事。” 角丽谯看都不看单孤刀一眼,“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忧心你这一身伤。我南胤可不需要一个废人。” “你、” 角丽谯不再理会单孤刀的无能狂怒,娉娉袅袅的往密室走去。 密室水牢中站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他的脖颈、四肢皆被玄铁链吊起,头低垂着。 一身黑色织金衣袍大半浸湿,这人正是刚与李相夷分开的不久的笛飞声。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笛飞声抬起眼看向来人。 “尊上,几日不见你怎的这么惨”角丽谯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双魅人心魂的双眸中有恨意、有爱慕、有畅快,很复杂。 角丽谯伸手抚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尊上,你说我始终学不乖,可你呢,你不也是一直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第25章 万圣道见封罄 角丽谯伸手抚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尊上,你说我始终学不乖,可你呢,你不也是一直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笛飞声没想到金鸳盟中还有这女人的人,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招了。 此时他的经脉被封浑身无力,手脚筋也被人挑断,压根无力反抗。 只期望着无颜能突破重围找到那人。 笛飞声搞不懂角丽谯把他抓来到底要做什么,只好想办法虚与委蛇。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你要做什么。” 角丽谯痴迷地看着他,如玉一般的手指从笛飞声的脸颊一路滑至胸口,“阿谯能做什么,自然是要尊上做我的夫君啊。” 笛飞声眉头紧蹙,这女人怎么瞧着越来越疯癫了。 此时他为鱼肉,别人为刀俎,怕眼中的杀意太过明显,索性闭上眼不再理会这个疯女人。 角丽谯见他还是这样爱搭不理的样子,猛地一把掐住笛飞声的脖子,“尊上,阿谯的心也会痛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 笛飞声因呼吸不畅,面色涨红,依旧闭着眼不看角力谯。他口中吐出的话泛着森寒,“角丽谯,莫要给本尊机会否则你必死。” 角丽谯闻言似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她的双肩稍稍颤动,掩唇咯咯笑起,“你怕是没机会了,尊上。你注定是我角丽谯的夫君,哪怕是一具尸体。” ------------------------------------- 万圣道。 李相夷带着蓝嫣坐在大殿的主座上。 殿内封罄正在诚心请罪,他伏身跪地,“主上,属下有眼无珠竟错认多年,还请主上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万圣道百年来一直在寻找南胤皇室后人,一心只为匡复南胤,主上,属下对南胤的忠心绝无虚假” 风卿山兄弟二人分别站在李相夷两侧,面带嫌弃地看着封罄。 风卿岳:“封罄,你冷静些。” 李相夷抬手让封罄起身,这才看清此人的样貌。 封罄身着一袭玄衣,头戴金冠,带着几分文士的风姿。 李相夷漆黑的眼眸看向他,“单孤刀和角丽谯可是被你带走了。除了万圣道之外,可还有其他南胤人混迹在外?” “启禀主上,属下当时收到单孤刀的求救信号,正道动身时就被风闲长拦下,未曾营救他们二人。” “角丽谯此女也是我南胤皇亲后人,说起来她应当还是您的表亲。” “她手下确实有一支南胤人,正是南胤擅长培育无心槐的那支。” 李相夷心下了然,“那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 封罄点点头。 他见到李相夷之前还是不信自己寻错了人,当看到蓝嫣手中把玩的母痋,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错了。 风氏族人都知晓母痋只会认主皇室血脉,母痋在蓝嫣手中极为乖顺,显然母痋已认主。 他险些成为南胤的罪人,还好还好他现在还能弥补之前的过失。 封罄这边带着李相夷往鱼龙牛马帮赶,途中遇到了濒死的无颜。 “李门主、求您去救、尊上。”无颜说完这句话,直接昏死过去。 第26章 剿灭鱼龙牛马帮 李相夷先命风氏兄弟把无颜安顿好之后由封罄带路往鱼龙牛马帮而去。 虔州,城南郊外。 队伍中有着天下第一,再加上封罄急于戴罪立功,一路他们迅速攻破很快便攻到鱼龙牛马帮正殿。 角丽谯坐在主位上,她依旧是一身妖娆的红衣,两只手把玩着身前的一缕青丝,“又是你李相夷!” 李相夷单臂抱着小孩,耸耸肩,“是啊,角大美女。” “白雾鱼龙气,黑云牛马形。取得名字还挺仙气。” 角丽谯对着李相夷翻了一个白眼,“不过鱼龙牛马混杂之辈,从你口中说出倒是大气不少。” 封罄等人也将鱼龙牛马帮的人悉数拿下,进门对李相夷恭敬道:“主上,此处的人都已拿下,并未发现笛飞声。” “封罄!你叫他主上?”角丽谯眸光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什么情况? 封罄为何叫李相夷主上,还对他如此恭敬。难道这也是封罄和单孤刀计划好的? 不对,封罄身后不止是万圣道中早已显露于人前的南胤人,还有风氏的另一支族人。 难不成之前他们寻错人 “合着你们之前寻错了人?听从那个冒牌货的命令近十年。” 她的眼角笑出一行清泪。 角丽谯顺手抹去眼角的水渍,红彤彤地眼眶里满是不甘和决绝,她的目光扫过对面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李相夷身上,“李相夷既然你才是南胤皇族,那你便应该知道你和我才是一家人。单孤刀我可以给你,但是笛飞声不行。” 李相夷面色一沉,“角丽谯,不论你是南胤人还是大熙人其实都与我无关。只是作恶滋事的人我李相夷从不饶恕!” 李相夷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出现在角丽谯的面前,抬手点住她的穴位,角丽谯瞬间动弹不得。 “你的鱼龙牛马帮已经全军覆没,你不要再耍其他心思。” “李相夷!”角丽谯大喊着李相夷的名字,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说,笛飞声在哪里。” 角丽谯依旧不答,把目光扫向李相夷臂弯中的蓝嫣。“李相夷守着你的女儿动粗,就不怕带坏她。” “呵,我的女儿自然学会的是如何惩治坏人,不对,有些甚至算不得是人” “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你应该是把人关进你卧房内的某处密室中了,我猜的对不对?”李相夷说这句话时还特意俯身凑到角丽谯耳边。 角丽谯眸子微眯,“李相夷!你可真是欠。” 蓝嫣坐在李相夷的臂弯,看看角丽谯又看看她爹。他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要跟这个漂亮坏姨姨吵架。 她从荷包中翻出金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哨鸣声并不大。 身陷水牢的笛飞声耳廓微动,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小家伙来了。” 李相夷也来了。 李相夷之所以跟角丽谯说了这么多一是为了确定笛飞声人在不在这里,再是为试一下身后那群南胤人的反应。 直到确定这群人是真的对他唯命是从,李相夷这才离开正殿。 他很快便寻到密室。 笛飞声面色惨白的吊在水牢中,听到那轻盈的脚步声,他掀起眼皮看过去。 “你们来了。” 李相夷将蓝嫣放在水牢边,提剑劈向那五条锁链,笛飞声顷刻间软倒在水牢中,就在他整个身子将要没入水中时,李相夷闪身接住他。 李相夷半拥着他跃出水牢,身子一转,将人甩到背上,单手捞起蓝嫣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数十道箭矢从四面八方直奔李蓝嫣。 单孤刀之前听到动静一直躲在暗处,起初看到封罄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 可随着他听到他们在正殿中谈话的内容越来越多,看到认主的母痋、风氏兄弟讲述他的身世。 他瞬间破防了。 他这一辈子为什么总是这样,渴望什么偏偏又得不到什么。 本以为他天赋比不过李相夷就算了,至少他的身份高出了李相夷太多。可到头来只是一场错误,他只是个小乞丐。 多么可笑。 不行,他筹谋了这么久,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不甘心。 他眼见着李相夷去密室寻找笛飞声,他特意从角丽谯的武器库挑选了不少机关弩箭。 他知道两个大人有武功护体,没那么容易射中死掉,但是那个孩子就不一定了。 破空声起,眼见着箭矢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李相夷调动体内大半的内力挥出一剑——明月沉西海,磅礴的内力霎那将箭矢击退。 笛飞声见状眼睛一亮,李相夷的剑果然是最快的,不愧是剑神。 他一定要跟李相夷比一场。 暗处的单孤刀直接被内力击中,一击毙命。 李相夷和笛飞声都没有查看暗处放箭那人是谁,左右都是死人。 李相夷背着他走了几步后,笛飞声痛吟出声。 李相夷这才发现笛飞声的右臂上插着一支倒钩箭,伤口正迅速泛黑,而自己的左臂也有一道划痕。 “这些箭矢有毒。” 李相夷扶着笛飞声靠在墙角,按住笛飞声身上的几处大穴,运起扬州慢为他解毒疗伤。 随着扬州慢的内力在笛飞声体内运转,胸口的伤口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颜色,悲风白杨护主自动注入经脉为其疗伤。 李蓝嫣知道大个子和爹爹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的,她走到两人跟前,两只小手分别搭在李相夷和笛飞声的手腕处,两道淡淡的莹光从她的体内融入二人的体内。 系统正要警告蓝嫣时,她已经收手。 他们两人方才体内各自注入了一道磅礴的生机之力,以他们二人的功力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李相夷睁开的瞬间收回了她的手,她眨巴着眼看着她爹,好像在问:你不疗伤看我做什么。 三人从密室出来时,居然是笛飞声抱着孩子李相夷跟在身后。 角丽谯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尊上都没有抱过她,竟然抱着李相夷的孩子。 “李相夷,都是因为你,笛飞声才会看不到我。” “都是因为你,每次都是因为你横在我跟他之间,你为什么不去死!” 李相夷站在笛飞声身侧瘪瘪嘴,关他什么事,你爱而不得这也能怪他 笛飞声绕到李相夷另一侧,把睡着的孩子放到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上。 笛飞声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却未曾影响他通身迫人的气势。 他的动作迅捷无匹,瞬间来到角丽谯身前。 角丽谯原本正注视着笛飞声的一举一动,眨眼间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猛然袭来。 笛飞声掐住角丽谯的喉咙,“我厌恶你,与任何人无关,皆因你从来不曾懂我,自以为是的爱意我笛飞声消受不起。还有” “本尊以往从不杀女人,但你是个例外。” 角丽谯泪水划过眼角,双目尽是血色,纵使有再多的不甘都只能定格在这一刻。 她死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手里。 愿她下辈子不要为爱执迷。 笛飞声可以接受李相夷的帮助,但对万圣道的这些人还做不到毫无芥蒂。 接到无颜便要回金鸳盟,临走前对李相夷留下一句,“谢了。” 第27章 李相夷笛飞声约战 李相夷多少有些洁癖在身上的,回到万圣道第一时间就让风卿山帮他找来一套更换的衣服。 万圣道的衣服大多是玄色绣金的广袖长袍,李相夷一身玄色锦袍他坐在正殿,腿边站着李蓝嫣。 李蓝嫣手中把玩着南胤至宝——业火痋母痋。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心底说不出寻到真正的主上更激动,还是担心小主人手中那只母痋的安危更多些。 李相夷笑着扫视殿内所有人,淡淡道:“你们认为现在大熙朝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 风卿山约莫猜到李相夷的用意,他们南胤人世代相传留下的执念便是寻到皇室后裔复兴南胤,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李相夷站起身牵着蓝嫣的手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我知道你们寻找萱公主后人近百年,也知道萱公主当年来到大熙真正的目的与部署。” “可百年光景已过,一切都已沦为沧海桑田。” 封罄一听这话,立刻焦急道:“不,不是的主上。如今您母痋在手,南胤的复兴大业即刻就可实行。” 李相夷俯身捏住蓝嫣手中的母痋,“就凭这只虫子。”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没有起伏,却蕴含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力量。 此时,在场之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每个南胤人十二岁时都会在体内种下一只痋虫,痋虫的效用不拘任何能力。 李相夷捏住母痋的瞬间,他们体内的痋虫感受到母痋传递出的强烈恐惧。 他们知道不论是主上的血还是主上的功力都可以随意将母痋销毁。 此时再不愿意承认,也要接受这个事实。 真正的主上与之前那个冒牌货不同,他心中只有大义。 南胤的复兴势必要踩在无数人的血肉上,主上显然是不想也不愿。 他们虽然不甘心,可他们说到底是皇室的奴仆,主上如何说他们自然如何做。 “我等谨遵主上决定和安排。”封罄等人这会儿也已想明白,天下第一就是他们的主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南胤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父女两人离开万圣道时叮嘱他们一定要约束好盟中之人,一旦发现有作恶之人,定斩不饶! ------------------------------------- 四顾门,朝宗苑。 鸡鸣时分,旭日东升,穿过云层洒下缕缕阳光。 庭院中, 四岁的李蓝嫣坐在李相夷一旁,像模像样的学着她爹打坐运功。 这两年她每日清晨都看着李相夷练剑打坐,久而久之,李蓝嫣也开始有样学样。 李相夷前些日子终于突破扬州慢第五层,摸到一层玄而又玄的屏障,就好像越过那道天堑,便能见证不一样的世界。 扬州慢突破第四层时,他便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和气海拓宽了数十倍不止。甚至五感也变得更为敏锐。 突破第五层,他竟隐约有种可与这方天地共鸣的错觉,仿佛他融入了天地之间。 或许这并不是错觉。 今日,他睁开眼就见旁边的小丫头周围有真气涌动,险些惊呼出声。 起初,他一直以为这小丫头只是模仿他打坐的样子而已,没有心法口诀。 李相夷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只是他紧紧攥着手,眼中尽是说不出来的紧张。 李蓝嫣身体中的经脉和骨骼尚在发育中,就算是扬州慢运转的真气轨迹中正绵长,也绝非这么小的孩子可以承受。 他不敢贸然出手,他怕惊到小丫头,导致真气逆流。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身背大刀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庭院里。 笛飞声一来正要说话,看到小丫头此时的状况立马惊住了。 他震惊不解地看向李相夷,你教的? 李相夷对他翻白眼,轻轻摇头。 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被小丫头嘤咛声打断。 笛飞声看着李相夷这副想要出手又顾及颇多的样子就烦,上前两步,以掌心发力,将悲风白杨的口诀念给李蓝嫣。 “万变不离其心,以静制动,以慢打快” 笛飞声察觉李相夷要制止他的行为, 他出声道:“这丫头的路子一看就是模拟的扬州慢,本尊的悲风白杨刚好可以压制一二。” 扬州慢和悲风白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心法。 扬州慢中正绵长,更偏向春风化雨柔;而悲风白杨刚好相反,特性刚猛属于至刚至阳。 正如笛飞声所言,有他引导着李蓝嫣,小丫头体内的真气渐渐稳定下来。 李相夷见状舒了口气,他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既然笛飞声能毫无保留的传授蓝嫣悲风白杨的内功心法。 他略作沉吟,把扬州慢的口诀告知笛飞声,两人自创的武功绝学来了一次互换。 笛飞声对此也不扭捏,欣然接受。 他一直想要跟李相夷打一场,只是这家伙就是不松口。 他们二人因为孩子的关系,这两年见面多了自然武学造诣交流也多了不少。 李相夷的扬州慢两年前便突破到第四层,他这两年一直也在紧追猛赶,悲风白杨突破第七层,然而第八层却始终无法窥得其境。 不知道此次过后是否救可以突破第八层与李相夷有一战之力。 李相夷多少了解一些笛飞声的心思,漫不经心地说着:“过些时日你寻个时间,我与你战一场。” 笛飞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中一亮,“当真!” 李相夷挠了挠耳朵,嫌弃笛飞声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李相夷你自己说的,本尊可是听到了,那明日巳时,东海无归岛一带你我一战。” 此处人烟罕至,也没有什么江湖势力,倒是一个绝佳的约战点。 李相夷扯了扯嘴角,微微点点头,对这人选的地方还算满意。 蓝嫣睁开眼就见两人,一个两眼放光激动不已,一个略带嫌弃眼中含笑。 小丫头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第28章 与君一战 东海沙滩。 初秋时节,天蓝海清,微风轻拂。 笛飞声一身玄色衣袍,单手提刀,深邃的眸光中满是点燃的战意。 李相夷一身白色战袍,单手持剑,眉宇间是洒脱是自信。 李蓝嫣和无颜作为他们二人唯二的看客,被安排在千米之外的礁石上。 无颜不知从何处端来一四方小桌,上面摆着孩子的吃食。 李蓝嫣乖乖地坐在大小合适的椅子上,满眼期待地看向沙滩上的两人。 她现在不是两岁的小孩了,知晓不少江湖中的事情。此外,还从婆婆和师公的嘴里听过她爹小时候的不少糗事。 李蓝嫣撑着脸,从荷包中取出长大不少的小蛇、小蛙、母痋,挨个喂食。 一旁的无颜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爬虫吃点心水果。 海边陡然起浪,掠过的风卷起沙粒纷纷飞舞。 笛飞声刀风呼啸破空,身影直冲向李相夷而去。 李相夷提剑一挡,眨眼间,两股磅礴的内力碰撞在一起, 两人强大的内力震得周围的沙粒都停滞在空中。 李相夷的剑很快,剑锋一转,直刺对面之人。 笛飞声身形一侧避开攻击,刚烈的刀风下劈直击而去。 李相夷接住这一招,两人被彼此的力量推开数步。 李相夷的少师剑在嗡鸣,笛飞声的刀也颤动。 两人骨子里的战意被对方彻底唤醒,充斥在全身每个角落,彼此对视一眼。 李相夷的剑迅捷,笛飞声的刀刚猛,随刀剑相撞交织出狂暴之气沙滩上沙粒飞溅,海浪翻涌。 刀光剑影间,沙滩附近的沙砾掀起,就连周边的海水也被轰的一声炸得水花四溅。 两人打得火热,一招一式愈发凌厉,很快李蓝嫣和无颜便只能捕捉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和疾速挥舞的兵刃。 他二人打得尽兴,礁石上的那两人可就遭了殃。、 蓝嫣喂过三小只后,刚拿起桌上的点心,还没入口就被一阵裹挟着沙砾的劲风吹碎了。 无颜战斗已然波及到他们这边,迅速带着蓝嫣跃上身后更远些的礁石。 毕竟尊上交代过,一定要看顾好李门主的女儿。 待风浪平息,激战的两人身上各自有了伤痕,再看那满目疮痍的沙滩,碎了一地鱼虾蚌蟹,实在令人不忍目睹。 李蓝嫣无颜这才靠过来,蓝嫣抓着手中碎掉的点心,丢在李相夷笛飞声身上,“哼!你们赔我点心。” 李相夷挠了挠鼻翼,“这个嘛,你找他。” 他抬手指了指一侧的笛飞声。 笛飞声悠悠的看着李相夷,十分好说话,“好。” 这一战,自然是笛飞声输了,不过他打的很尽兴。 李相夷对此也是感同身受,他的扬州慢已炼至臻境,笛飞声还尚差一筹。如果笛飞声的武功大成或许胜算在五五之数。 “李相夷待我突破第八层,你我再来一场。” 李相夷掸了掸身上的沙砾,横了他一眼,“不要,我很忙的好不好。” 笛飞声对此恍若未闻,“就这么说定了。李蓝嫣咱们走,伯伯带你去买好吃的点心。” “喂。笛飞声要点脸行不行,谁允许你做我女儿伯伯了” 李相夷见笛飞声已经抱着人走了,跟在后边吐槽道。 第29章 标题被李相夷吃了 东海一战后,笛飞声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丢下偌大的金鸳盟不管不问,没事就往四顾门朝宗苑跑。 李相夷每次说他是个魔教头子少来这里。 笛飞声他只会不屑地说什么,在朝廷眼里不管他们是魔教还是正道都一样,都是他们以武犯禁的眼中钉。 有时也会说李蓝嫣学了他的悲风白杨就是他的半个传人,他要亲自教授小丫头。 对此,李相夷并不反驳,他也是现在才明白,江湖事江湖了多么的难。 江湖的血雨腥风本就无处不在。 小丫头这年被天下第一、第二带着游历江湖。 期间再次他们三人再次遇到苏小慵,蓝嫣发现这个姐姐身边总是有个气质清冷的少年总是被防备他们,后来得知那少年是苏老爷子救下的孤儿名叫关河梦。 因当年处置鱼龙牛马帮时一直没有发现单孤刀的踪迹,他们途经天机山庄时还特意去看了方多病。 李相夷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做一个心性坚毅正直的人。临走时他将扬州慢传给方多病,让他少一些体弱病痛的折磨。 李蓝嫣五岁这年发现玉楼春一行人的龌龊交易,这也是李相夷第一次在杀人时没有蒙住小丫头的双眼, “李蓝嫣,你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你手中的刀剑绝不可饶恕这种蝇营狗苟的衣冠禽兽。” 李蓝嫣郑重地点头。 一旁的笛飞声见李相夷教育孩子,他也想说两句,却被李相夷一记眼刀打住。 后来他们还去过盛产黄泉汤的石寿村、拥有医学至宝泊蓝人头的元宝山庄,歪打正着的发现了他们南胤人身份,将人全部带回万圣道处置了。 最让李相夷无法释怀的是清源山那次。 普渡寺的无了老和尚见到李蓝嫣的第一眼,他的神色十分复杂,老和尚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天外之人自有归处。” 老和尚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任凭他们再如何追问,他都不再开口。 李蓝嫣六岁这年被送到山下一处学堂。 李相夷说小孩若是没有同龄人陪伴她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对此,蓝嫣表示她不想去上学,她觉得跟四顾门中的哥哥姐姐,还有金鸳盟的三王、无颜、十二凤也能教她很多东西,就连乔婉娩都教过她不少学识。 很可惜,她的诉求被她的好大爹拒绝了。 今天是李蓝嫣第一天上学的日子。 课堂上讲课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夫子,讲的正是小儿启蒙必学的增广贤文。这是一本含有谚语、文献佳句选编而成的书籍,内容涉及礼仪道德、当代的典章制度、以及风物典故等人生哲学以及处世之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丫头早早修炼扬州慢的缘故,四岁之后她的身高体型变化一直不大。 因为个头的缘故也被安排在第一排座位。 李相夷一早把蓝嫣送到私塾后总是心不在焉的,就连石水他们来找他汇报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务他都没听进去多少。 这几年他早就由一个无知的新手父亲蜕变成一个合格的老父亲。这会子他总是担心小丫头在那里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哭鼻子。还有那些比她大的孩子会不会欺负她 他现在都忘不了早上蓝嫣背着小书包走进私塾的样子,小丫头穿着私塾统一的学生衣袍,乖巧地跟他挥手告别。 不行,他决定去私塾看一眼,就看一眼。 如果孩子无事他就悄无声息的回来。 第30章 我不许小鱼爹出事 李相夷把蓝嫣送到私塾才过去一个时辰,正是上午早读的时间。 李相夷跃上学堂的房顶,透过砖瓦的缝隙看去,一屋子的小屁孩儿,正摇头晃脑的随着老夫子跟读。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 “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心人。” 老夫子念一句,孩子们跟一句。 李相夷发现在这一堆孩子里边,小丫头表现的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小家伙眼神空洞,好似一个神游天外的提线木偶,没有一点对于读书习字的热情。 这是蓝嫣这种对枯燥无味的课堂的正常反应,看在李相夷眼中就是孩子萎靡不振。 李相夷紧紧的皱着眉看完整节课,下课后小丫头也不跟其他小孩子互动,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恭喜宿主爱意值已满,你将在明日主角陨落时离开此位面。】 久违的系统音在蓝眼的识海中响起。 “爹爹为什么会陨落?” 【作为主角,必定有他的劫难,你改变了他命定的劫难,必然还有其他的劫难等着他。明日他会在一场大战中力竭而亡,不过,届时他的气运可通过他对你的爱意值转换到你身上,不论是你选择继续生活在这个位面还是离开都可以。】 “我不要,我不许小鱼爹出事。” 【宿主,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李蓝嫣捂着耳朵,试图屏蔽系统的声音。 李蓝嫣趴在书桌上微微侧身,抬头往房顶一瞧,正好与李相夷的目光对上,她突然绷不住了,一瘪嘴哭起来。 李相夷见状,去他的冷静自持,去他的门主风度,动作轻盈地跃下房顶,一把捞起蓝嫣消失在一群萝卜头面前。 老夫子听到孩子们的惊呼声走过来啥也没看到,只听到这些孩子七嘴八舌的说着, 最后终于搞明白,原来是李门主把孩子带走了。 李相夷看着臂弯的小丫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哭?” 李蓝嫣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相夷就哭了,她吸了吸鼻子,“爹爹,系统说我要走了。”还有,系统还说你明天会死掉, 可是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她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戏统?就是那个送你来的人?” 【警告!警告!宿主不能透露关于系统的来历!】 李蓝嫣不理会系统的警告,只是抱着李相夷的脖子,在他肩头使劲蹭了蹭,顺便把哭出来的眼泪也蹭上去。 她不会让她爹死掉的,不会。 四顾门的人看着门主一个时辰前刚把孩子送下山,这会儿就把人接回来了。 倾云苑的那些个姐姐们,抿唇打趣,“怕是咱们门主舍不得孩子,” 李相夷总觉得蓝嫣的话不是随便说说,或许老和尚知道些什么。 他带着蓝嫣来到普渡寺。然而却被无了拒之门外,临走时小沙弥跑出来说了一句“天外之人自有归处,有缘自会相逢。” 李相夷心事重重地回到四顾门,在山脚下遇到了笛飞声和万圣道的人。 封罄声音透着焦急:“主上,早年前安插在朝廷的线人来报,说朝廷在江南霹雳堂购置了大量了雷火弹并暗地里招安了不少门派。前些时日我就派人传信,您可曾收到?” 笛飞声上前两步,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盟中探子同样探查到不少消息,据说四顾门有人在于朝廷接洽。” “看样子,你这四顾门出了叛徒。” 不然怎么会一点风声没有收到。 第31章 几经波折见风雪,再见是我也非我 这时,肖紫矜带着一队人马正要下山。 自从单孤刀销声匿迹后门中发展的也不错,他很少听到他人的心声了。 此时他竟然听到了肖紫矜的声音。 [李相夷,明日看你要如何应对。] 他本以为李相夷不自爱,跟别的女人搞出个女儿以后阿娩会看到他。 谁能想到阿娩那么柔弱的一个人,短短三四年的时间里竟然也变成一心只有匡扶正义、救助弱小的侠女。 她根本无心情爱了,有的只有那些废物 这都怪李相夷! 他恨李相夷,索性接受朝廷的招安。 李相夷听到他的心声,闭眼微微叹息。 “紫矜,我有事寻你,你先随我回四顾门。” 笛飞声不说完全了解李相夷,但六七分还是有的。 他抽刀架在肖紫矜的脖子,目光冷冽地凝视他,“是他搞的鬼?” “嗯。” 李蓝嫣每当她想要开口告诉李相夷有关明日的事,这片天地间都会有一股力量压制她无法开口。 【宿主别试了,此间天道不会允许你说出去的。每个位面都要按照祂的运转轨迹,江湖中人不服从朝廷管制,定然会被逐个消灭。】 系统去过太多的位面,见识过太多的上位者、皇权统治者的帝王心术。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股无法掌控的势力出现在他的地盘,要么顺从归顺,要么直接灭掉。 李蓝嫣现在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和思维,她懂得事情虽然不多,但是她记得这里的每个人对她的好。 这里的漂亮姐姐每个人都会教她很多东西。 石水教她耍鞭子;乔婉娩教她读书识字;赵春风教她制作暗器 齐知原会带她一起研究机括机关,刘如京会偷偷带他去后山摸鱼捞虾喂小蛇小蛙。 笛飞声每隔几日就会来看她,教授她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眼前的红衣少年为她做的就更多了。 一群人正在迈着台阶回四顾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笼罩着整个小青峰。 这一刻,地动山摇。 雷火弹的爆炸力惊人,爆炸的余波不断的冲击着四周的山石,巨石滚落,四顾门的建筑纷纷倒塌,到处瓦砾纷飞,烟尘四起。 四顾门的弟子被着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的措手不及,一个个惊慌失措,只顾着四处奔逃。 这么大的威力之下,他们又能逃到哪去呢。 李相夷、笛飞声把蓝嫣被保护的很好,周围的人也在二人的庇护下侥幸躲过直接伤害,但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伤。 或许是朝廷的人害怕他们死不掉,爆炸声持续一刻钟才消散。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烧焦的各种气味,人们的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昔日的门庭若市的四顾门已不复存在,只余满目苍夷。 蓝嫣目睹着李相夷不断的用扬州慢去救躺下去的那些门人,万圣道的人也紧随其后。 笛飞声蹲在她身边检查她的身体,看小丫头目光一直锁定在李相夷身上,安抚道:“你爹不会出事的,他可是天下第一。” 李相夷刚刚救醒一人,回头看小丫头呆呆地望着他,立刻脚步慌着跑过来。 小青峰从半山腰炸断,接踵而来的巨石迅速向他们滚来。 李蓝嫣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好似隔离在外,那些人和画面很慢很慢。 她看见爹爹慌乱地向她跑来,看着笛飞声张张合合的唇瓣,听不到一点声音。 李相夷最后一刻只有一个心愿,他可以死,但他女儿还那么小 他愿意献出一切,只祈求上苍让他的孩子活下来。 李蓝嫣封印的记忆尽数解封,她抬头看向虚空。 “你的选择只会让你止步于此。” 没人知道蓝嫣跟祂做了什么交易,就连系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时间回溯 李相夷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站在朝宗苑内,看着在院子里把玩母痋的李蓝嫣。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蓝嫣在私塾哭唧唧的那一刻,之后记忆变成一团混沌迷雾。 “爹爹。” 小丫头身上还穿着私塾统一的袍子向他跑来。 李相夷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抱住她,感受着孩子软软的身体,细细的心跳声,总有种莫名的心悸。 小丫头学着李相夷之前哄她的动作,拍着李相夷的后背,“爹爹,以后你要好好生活。” 你会有不一样的以后。 李相夷的心咯噔一下,他沉默了许久, “有你在,肯定会好好生活,你爹我还要把你好好养大呢。” 李相夷按住小丫头脑袋,不让她抬头。 李蓝嫣感受脖颈传来的湿润,她继续拍着李相夷的后背,凑近他耳边小声说:“爹爹,我跟你讲,我其实是天上的仙女,我要回去了。” 李相夷没有说话。 直到怀中柔软的小丫头逐渐变得冰凉,随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他眼前, 仿佛这个孩子的出现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 江湖中没人知道肖紫矜遇到了什么事,怎么死的。 朝廷中掀起一阵练武狂潮,不少世家子弟纷纷拜入江湖中的各个门派。 朝廷还亲自给江湖中制定一套律法,还圈定一片江湖人打斗特有的地界。 表面上朝廷和江湖一家亲,实则暗流涌动不曾停止。 云隐山。 又是一年九月霜降。 李相夷带着一壶果汁,几盘糕点,瘫坐在一个小坟包前。 刚坐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笛飞声那家伙来了。 “臭丫头,这四年也不知道给我托个梦” “老笛你说是不是她都跑到你梦里去了。” 笛飞声一撩衣摆,坐在他一旁,拍拍他的肩膀,把带来的酒坛递给李相夷,“喝。” 李相夷的思绪放空,想着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 余光扫一个身着绿袍外罩狐裘的男人出现在不远处的山路上。 那人怀中抱着个小团子,男人把狐裘有给怀中的孩子拢了拢,轻声说着:“走,咱们去见见这里的师、老前辈。” 李相夷看着那两个身影一顿,他觉得这两人好熟悉。 他跟一旁的笛飞声对视一眼,两人悄悄的跟在那男人身后,发现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李相夷师父师娘的居所。 这时,男子怀中的小团子探出脑袋无意间对上他的目光。 那男子的也转头看向李相夷跟笛飞声,一时之间四个人面面相对。 李相夷与男子目光交汇,微微有些愣神。 这人很熟悉,似僧有发,似俗无尘,做梦中梦,见身外身。 男子温润有礼的与李相夷二人打招呼,“见过李门主,笛盟主。” 随后还推了推怀中的小团子,“蓝嫣来见过李门主。” 蓝嫣藏在男子的怀里,偷偷看李相夷,那模样怎么看到都透着些心虚。 李相夷看到熟悉的脸,相同的名字,勾唇一笑。 很好,果然是他的漏风棉袄。 (后续和第四卷有联动。) 第1章 过度章+少年歌行 【宿主完成任务,获得100积分,现有100积分】 【额外获得气运值:0】 宿主数据面板: 【姓名:蓝嫣】 【年龄:未知】 【性别:女】 【种族:疑似大妖?】 【已知能力:封印术、可赠与目标人物伪读心术、治愈术、】 【获有羁绊:血脉同源】 【系统商城未开启】 蓝嫣识海中。 【宿主你跟位面的意识是不是交易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时间回溯?】 蓝嫣:“想知道?” 系统点头。 “不告诉你。” 蓝嫣将位面意识反哺给她的功德之力打向识海中一处印记。 她是一棵 天尽头 孕育而成的蓝草而已,因为一场意外跟哥哥分开漂泊在虚空中。 天尽头整个空间是盘古父神的眼泪所化,她的本体自然也继承了几分父神的能力。 心思纯澈的人与她在一起便是听到他人的心声。 她的血液能让人一梦春秋解心中所执 蓝嫣这次带回母痋,她用空间中为数不多的灵气给它开了灵智。 蓝嫣拿起母痋放在手心,母痋经过灵气的淬炼,现有八翅,体长约一寸,通身如血玉般玲珑剔透,已进化为炽煌。 【宿主你什么时候把它带回来的!!!】 【宿主你应该把心思放在任务上,你只有多多完成任务才能获得足够的积分脱离系统。】 【还有,你总是以孩子的身份去攻略目标,孩子哪有爱人效率更高啊,而且孩子的自保能力也不高】 蓝嫣:“谁说只有爱情才是永恒的爱,你以为想要他人的真心,自己不需要付出真心?” “继续任务。” 上个位面她很感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让他体会到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只是很遗憾她没办法继续陪他走下去 系统被蓝嫣怼的一时哑然,只能闭嘴。 它觉得它是系统中最可怜的,其他统子的宿主都是住在系统空间,它刚好反过来,契约时不知怎得稀里糊涂的进了宿主的识海。 ------------------------------------- “你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也对,忘了你有娘生没娘养。你娘不知羞耻跟人私奔,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有个不守妇道的娘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摇晃的烛火下,萧羽猛地坐起身,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胸膛轻轻起伏。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那些幼年时期的画面也慢慢抽离。 没想到重回明德十八年,他还能再梦到那些人欺辱他的场景。 这种事在他五岁之前可以是家常便饭,一个母亲跟人的私奔、父皇厌恶的皇子,在皇宫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的记忆,每次受欺负的时候他都会想, 为什么他没有母亲, 他的母亲去哪了。 难道没有母亲他就要一直被欺负吗? 得知母亲回来他迫切的想要去见她一面,然而迎接他的是什么 他的母亲很美,是整个后宫中最美的人,只是母亲可以对任何人都很温和,唯独对他十分冷漠疏离。 死前义父说母亲是为他才回宫,真是这样吗? 他掀开被子,赤脚下榻,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不屑冷嗤一声,扭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之人弱冠年岁,身着红色寝衣,墨发散落身后,他的唇角带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疯癫偏执。 血脉亲情,那都是什么东西,他才不稀罕,他也不需要! 他打了一哈欠,准备回榻上继续睡觉。 房间里凭空出现一道呼吸声。 有人?! 被子下面不知是什么一拱一拱地在动。 萧羽取下墙上的剑挑开被子, 是个小孩子, 小孩儿探出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新世界。 系统在蓝嫣的识海中,心虚的想着,这应该不怪它。 本来这次蓝嫣应该出现在望城山,他们正准备进入位面时与一股强大的怨念撞在一起,导致任务目标变成了这人。 好在这人身上有龙气,倒也不差,对于它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这人可不像上个位面那小子那般良善。只希望宿主这次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蓝嫣察觉到有人在戳她,扭身看过去, “小鱼爹?” 萧羽逆着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眼底真正的情绪,“萧羽爹?” 蓝嫣第一眼见这人穿着一身红衣,还以为是小鱼爹。 噢,这人是新爹,不是小鱼爹。 萧羽见小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呆愣愣的也不说话。 他用剑尖隔着被子又戳了一下蓝嫣,“喂,你哪来的?” 蓝嫣瘫坐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剑要对着坏人。” 萧羽听明白了,这小孩的意思她不是坏人不能对着她。 他收起剑扯过蓝嫣的小腿拽到跟前。 他愣住了、 小孩的头发垂至肩膀炸轰轰的披散着,白皙的肤色和脸部轮廓,尽管是孩童模样,这分明是他小时候的脸。 呵!因为这张脸他没少被人嘲笑是女孩子。 五岁那年,那几个畜生有一次还非要扒下他的裤子非要看看他是男是女 萧羽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幻着,“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嫣现在有些茫然,不过还是有问必答:“我是蓝嫣,你把我撞下来的。我现在是你的孩子。” “你说本王把你撞下来的” 他记得他重生之前一直在一片混沌中,之后他好像撞到什么东西,再之后他就回到明德十八年。 萧羽提起蓝嫣的衣领,把人放在床榻上站着。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孩,疑惑道:“你不是人?” 说着他捏了捏蓝嫣的小胳膊,测了测蓝嫣的体温和心跳,挨个检查一番。 蓝嫣被不客气的揉捏一圈,心中对这个阴恻恻的新爹有点怕怕的。 萧羽冷着脸把手伸向蓝嫣的细软的脖颈,蓝嫣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挪动。 “你要做什么。” 萧羽对着蓝嫣这张脸,看着她顶着这么一张脸做出这样弱唧唧的神情和声音,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你不许害怕!” 蓝嫣对上萧羽恶狠狠的模样,嘴一瘪,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孩童的哭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门外的侍卫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询问:“殿下?” 殿下的房内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龙邪手放在剑柄之上警惕的注视着屋内,只待萧羽一声令下。 “无事,不必惊慌。” 萧羽看着小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微微蹙眉。 小崽子真的好吵。 他想找点什么把她的嘴堵上,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合适的物件,直接抬手捂住了小家伙的嘴。 蓝嫣的嘴巴被堵上,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新爹,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萧羽的手臂上。 萧羽: 明明就是一滴普通的眼泪,手臂竟好似被烫了一下。 方才他只是想看看这孩子脸上是不是有易容的痕迹,没想把人吓哭。 萧羽见小孩止住哭声就要把手臂收回,一拿开,小孩子呜呜的哭声再次响起。他在重新把手臂塞过去,很好,再次安静。 第2章 偌大的皇宫中有谁不是在演戏 蓝嫣气鼓鼓地抱住萧羽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松口!” 蓝嫣很听话,叫她松口就松口。 她抓着萧羽的衣袖仰起头伸出手臂,示意萧羽抱她。 萧羽垂眸打量着这个比他膝盖高一截的小家伙迟迟没有动作,许久他轻哼一声这才伸出手拎着蓝嫣的衣领提起来。 他死之前还不到二十三岁,没有子嗣,压根不曾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 还真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嗓门这么大。 萧羽斜靠在床榻上,将孩子放在榻前,一只大手捏住蓝嫣的脸颊左右摆动两下。 萧羽正打算松手,没想到蓝嫣干脆直接把小脑袋的重量全都放在他的手掌上。 蓝嫣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抱抱。” 萧羽邪邪一笑,“咱俩现在不熟,不抱。” 蓝嫣整个人的重量都借力在他的手掌上,他撤一点,小家伙就跟着前倾一点,身子又软又小,萧羽的手整个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蓝嫣整张脸都放在萧羽的手掌,她歪歪头,“蓝嫣是女孩。” 说完打着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戳一戳的,就在蓝嫣将要倒下时,萧羽才将人接住。 他看着趴在手臂上站着都能睡着的小孩,一瞬间眼眸中闪过太多的念头,最终还是把小崽子丢回榻上。 萧羽把蓝嫣放在里侧也跟着躺下,只是现在睡意全无。 他从不信着世间有什么白得的东西,他死后重来必然是有代价的,难道代价就是好好养大这个孩子? 又想起死前的种种,那时本以为萧楚河离开庙堂,争夺那个位置的人也就少了一个。 可最后才意识到他跟萧崇这几个皇子不过是父皇给萧楚河准备的磨刀石。 他是不择手段,可若非如此早些年间他早被人算计成渣了。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有谁不是在演戏呢。 临死前萧楚河对他的那番话,还真是 什么叫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萧楚河向往的,他所执着的想要争抢的,都是萧楚河最不在意的东西。 萧楚河向往他什么,是父皇的冷眼旁观不闻不问视他为耻辱,还是母亲抛下他多年,打着为他而归的名义回来后却又漠视他。 也是,母亲对萧楚河倒是温柔可亲,比对他好多了。 萧楚河自小受众人的宠爱,自然可以不在意那些,因为那些东西会有人为他双手奉上,压根不需要争抢便会到手。 而他每次都是被放弃的那个,从没被选择过。 萧羽想到明日还有大朝会,就要再见到那些人,还真有些激动呢。 ------------------------------------- 望城山上,吕素真心中微微一动,掐算一番后正要下山。 忽然间天地色变,让他止住脚步。 “嘶~当真是奇也怪也。” 怎得卦象转瞬就变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 萧羽身穿黑色织金朝服,正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想到床上还有个小家伙,喊来王府的管事,“你去准备几件” 他回想着蓝嫣的身高比量一下,“就这么大的女孩穿的衣衫鞋袜,另外本王寝室内若是传出什么声音,你安排个生育过的嬷嬷去照看。” 管事恭敬点头应下。 王府中人都知道萧羽虽在外的名声不好,但他并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人,虽然有些时候不太正常。只要照他的吩咐好好办事,他不会刻意刁难任何人。 太安殿内,百官林立。 萧羽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倨傲,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 他知道朝臣们对他的印象大多都是他在庙堂上劣迹斑斑,文治武功皆平平,是个毫无建树的纨绔王爷。 他不在乎,说的好像他们这些人有多干净似的。 白王萧崇待人一向温和守礼,他听到身侧的动静微微侧头道:“恭喜七弟的身体已然恢复。” 萧羽斜了一眼萧崇,“多谢二哥。” 其他几位皇子也敷衍的向他问候。 他重生时正逢身染风寒,在府中休养了三日。 他这副身体还真是母亲有孕时整日忧思,出生后因着胎里不足身体向来算不得强健,正因如此他练不得那些刚强的武功心法。 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他懂。 上辈子他命人搜罗不少武功心法,可惜没一个适合他的,看来还是要继续想办法。 不多时,明德帝坐在龙椅上,身旁跟着五大监。 明德帝神色不明的看向殿内臣子,“朕连日来收到不少奏报,” 最近不少势力往天启城汇聚,甚至邻国南决、北蛮也有不少小动作。 “诸位卿家对此有何见解。” 朝臣们各抒己见。 萧羽垂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讥讽。还能为了什么,为期十二年的锁山河之约还有两年便要到期,各方势力开始布局罢了。 到时好趁机掀起朝堂与天外天纷争,各方势力从中谋取利益。 上辈子他与萧崇都这么做过,可事实却是消失多年的萧楚河掺和进此事中,萧楚河不但没有什么伤害而且一路上还收获了不少拥趸。 萧楚河这个人还真是永远都有那么多的机遇,好似老天爷的亲儿子一般。 明德帝心中已有对策,今日也不过走个过场 。 明德帝听完几位大臣的提议后,目光在白王和赤王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宣布退朝。 下朝后,萧羽正要离宫,突然被身后追来的御前内侍喊住,“白王殿下,赤王殿下,请留步。陛下有事要召见。” 萧羽挑挑眉,他可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么回事。 殿内,明德帝端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哪怕萧羽他们进殿后依旧头也不抬,“今日朝会上提到地那些江湖门派一事你二人可有什么想法。” 萧羽、萧崇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吭声。 明德帝见状笑了一声,“尽管说,朕只是想听一下你们的看法。” 萧崇沉思片刻,行礼道:“自从西楚、北阙被灭之后,南决和北蛮与北离的交壤之地一直都有摩擦。其中南决最为嚣张,当下应将加强边疆的守卫。至于江湖人的争斗只要不涉及朝政,触犯律法大可由着他们去。” 萧羽认为萧崇这番话没毛病,只是北离现在看似盛世不可阻挡,实则还是存在不少内部问题的, 比如皇子之间的争斗,比如每一代五大监的余留问题,又比如琅琊王之前的二十万大军,以及不知所踪的萧凌尘。 当前虽然不会爆发,但又能撑多久呢。 最主要的是,朝廷和江湖早就密不可分,想要江湖事江湖了怎么可能。 各个世家子弟哪个跟江湖势力没有瓜葛。 江湖人既想要江湖人的自由洒脱,又想声名远扬受人景仰且衣食无忧,还不受朝廷律法的束缚,简直是作死。 明德帝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朱笔,将目光投向萧羽,“崇儿说的不错,羽儿如何看? 萧羽被点名,拱手行礼,“儿臣哪懂这些,父皇若是不满那些个势力门派直接派兵镇压就是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江湖人都是我北离的子民,身为一国的子民便要遵守一国的律法和管制。” 明德帝抬眸看向萧羽,其实萧羽的话更符合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是,江湖势力盘根错综复杂,太难。 自从影宗被灭之后,皇室手中一直没有得心应手的势力驱使,导致近些年江湖势力越发肆意。 明德帝站起走到萧羽萧崇两人身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欣慰道; “不错你们终于都长大了。羽儿今日的这番话倒是不错,你们回去想想看能否寻得良策。” 萧崇本还在为自己这次表现不佳而内耗,听到父皇得安排点头应下。 萧羽依旧如同以往那般喜形于色,心境却有着不少变化。 以前身在局中不知局,现在跳出身份,他竟然看明白许多事。 父皇啊父皇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挑起皇子之间的争斗。 若是上一世或许还会被父皇的话术左右,不论什么事都会争一争。 现在嘛,瞧着还挺无趣的。 (萧羽比萧楚河晚出生两个月,少歌剧情开始是明德二十年冬,萧瑟十九岁,那萧羽也应该是十九岁。这个位面开篇时间是明德十八年,萧羽十七岁。) 第3章 这是我的 蓝嫣睡醒后揉揉眼,发现这里不是她记忆中熟悉的地方,哼唧了几声。 门外两个嬷嬷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 一进寝室,就见她们家王爷的床上坐着个孩子。 她们二人都知道做奴婢的第一条就是忍住心底的所有好奇心。 两人拿着备好的东西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 “奴婢二人是来给给小贵人更衣洗漱的。” 蓝嫣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头发,不哭也不闹,只是看着她们。 两人给蓝嫣梳洗后,发现这是个小女孩,便给她换上一套粉蓝色的小裙子,头发扎成两个简单垂髫,垂着几颗豆大的金铃。 蓝嫣手中捏着血玉色的炽煌,她记得这个东西是她的,叫小红,很厉害。 “小贵人可要用早膳。” 蓝嫣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陈嬷嬷年轻的时候见过孩童时期的赤王,她给蓝嫣梳洗穿衣时已经对孩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应当是赤王的血脉,只是北离皇家的众皇子公主婚姻向来是由宗庙和陛下做主,也不知道赤王私下与人生下这么大的孩子会不会受到训斥和责罚。 陈嬷嬷本想喂蓝嫣用膳,却被蓝嫣拒绝了。 王府为蓝嫣准备的早膳都是小孩子好消化的食物,小米奶糕、小笼包、蛋羹不下十来种吃食。 蓝嫣站在椅子上自己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羹,放下小红后,想要去拿盘子里的奶糕。 柳嬷嬷原本正在给蓝嫣布膳,见到饭桌上出现这么大一只虫子没忍住尖叫出声。 “这手里怎么还握着只这么大的虫子!” 蓝嫣看嬷嬷要垫着手帕拿走小红,丢下奶糕把小红抓在手心,板着脸,嫩生生地说:“这是我的。” 柳嬷嬷,“小贵人,您听奴婢的,这东西可不能拿在手里玩,来给” 陈嬷嬷见老姐妹还要坚持,连忙制止了她的举动。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非要跟这孩子对着干,她们一定讨不到好。 柳嬷嬷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是为她好,只好皱眉候在一旁。 蓝嫣不知道新爹去哪了,也不关心他去哪里了。 新环境太陌生让她没有多少安全感,吃过饭后,她迈着小短腿踏出门槛。 柳、陈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管家并没交待不让蓝嫣出门,只能抬脚跟在蓝嫣身后。 蓝嫣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本来两位嬷嬷想要抱着她,也被她拒绝了。 蓝嫣人小腿短,逛一会儿歇一会儿。 赤王府很大,府中以侍卫居多,侍女并没有几个。 整座王府的前院改造仿佛跟个猎场似的,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眼到底。 好在王府还保留着花园水榭,半个时辰后,两位嬷嬷引导着蓝嫣来到花园。 正值阳春三月春风轻拂,蓝嫣小小的一只蹲坐在台阶上,感受着周围浓郁的草木生机之力,惬意的托着腮眯起眼。 俏生生的小团子,不停地摆动着脑袋。小红栖息在蓝嫣的发带之上,也随着蓝嫣晃动摇摆。 忽然,它感受到食物的气息,展翅绕着蓝嫣飞了两圈,往后院的某个方向而去。 蓝嫣与小红之间心意相通,察觉到小红对食物的向往,蓝嫣安安静静地等着它回来。 一只如血玉般玲珑剔透的八翅痋虫飞入一处荒废的院落中。 密室中忽地响起一阵嗡鸣,不论是药人体内的蛊虫还是早已陷入沉睡的蛊虫如同倦鸟归林一般齐齐飞向一处。 这些蛊虫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十分有秩序的摩拜半空中的小红。 鬼医夜鸦刚研制出一种蛊虫丸,正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 感受到他与蛊虫之间的联系正在减弱,困意立刻消失,快步追了出来。 途中多次试图用操蛊的铜铃掌控蛊虫,没有一丝反应。 小红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莹光,强行斩断蛊虫与夜鸦的联系,它再次振翅嗡鸣,所有的蛊虫如同献祭一般化作灰烬。 夜鸦眼看着他辛苦十来年的成果瞬间化作乌有,自然意识到这只虫子的不凡。 最初还恨不得要碾死这虫子,半晌后他却笑了。 他痴迷地看着小红,“你过来,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将会是这个世间最厉害的蛊王。” 小红飞到夜鸦面前,短暂地停滞,哼!谁稀罕做蛊王,她现在可是炽煌! 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哪里跑!” 夜鸦人称鬼医夜鸦。此人本是药王谷药王辛百草的师弟,只是他从医擅长用诡道,此人喜欢用活人来试药,也因此被上一代的药王所不喜将其逐出师门。 他除了一身诡异的制毒术,他的轻功也十分卓着。 他追着小红一路来到花园。 只见这奇虫先落在小女童的手里,任其把玩,随后落在小女童发带一动不动的充当发饰。 那样子别提有多乖顺。 原来你竟已认主,没关系,把你的主人换掉就好。 夜鸦身形如同鬼魅,陈嬷嬷俩个感觉好似有一阵风吹过,眨眼间孩子便消失不见了。 第4章 本王也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拿不下的 赤王府的后院有着一处宅院。 这里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很久,一棵早已绝了生机的枯树立在遍地杂草之间,很是萧条。 赤王府的人都不会靠近这个地方,之前不小心走进这座院子的人全都留下来,再也没能走出去。 夜鸦抱着蓝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股腥臭味顿时扑面而来,蓝嫣抬手捂住口鼻。 夜鸦似是丝毫不受影响,手指一弹屋内的烛火亮起。 他把蓝嫣固定在炮制药人的石床上,“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蓝嫣偷偷地打量夜鸦, 这人肤色很苍白,明明是个男人却穿着漂亮姐姐的衣服。 蓝嫣抿着嘴巴不说话。 夜鸦见她这般,嘴角噙着一抹笑,只是这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小红察觉到这人身上的贪念和恶意,满是戒备的停滞在蓝嫣身前。 夜鸦一双贪婪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小红,“你只要跟随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主人如何?” 他之前触碰到蓝嫣的那一刻,这孩子体内蓬勃的生机之力让他险些没忍住生吞掉她。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宝药。 这个虫子他要,孩子他也要。 夜鸦从蓝嫣的穿着打扮,猜测这孩子或许赤王什么人,不过那又如何。 他认识赤王这么多年,这人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区区一个孩子,不信赤王会不给他。 蓝嫣识海中的系统此时出声【宿主需要帮你离开这里吗?只需要你付出一点点的积分就可以。】 蓝嫣现在的身体就是个实打实的小孩,她抬手抠一下耳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很难听有点吵。 花园中陈、柳二人心中慌乱至极,正通知府内的侍卫们寻找蓝嫣。 萧羽回府后,就见侍卫慌里慌张地跑来,“殿下,出事了。” “何事?”萧羽不耐的蹙眉。 “您房间那个孩子在花园中不见被一阵怪风卷走,属下猜测应当是被某些江湖人劫走了。” “花园怪风。你们继续找。” 萧羽阴沉着脸,半晌似是想到什么人,“龙邪,随我来。” 夜鸦不知这虫子到底什么东西,只是震了几下翅膀,他的头便好似要裂开。 他强忍着头痛,将袖中的毒粉全部挥向蓝嫣和小红的四周,试图反击。 就在这时,蓝嫣体内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夜鸦瞬间击飞,身体狠狠地砸向背后的药斗。 蓝嫣脱离束缚,通身缭绕着淡蓝色的莹光,小小的身体滞留在半空。 她神态语气都透着不符合年龄的超脱之感,“孽力缠身之人,万死难赎。” 蓝嫣泛着莹光的眼眸透过石门看向院外,来人的灵魂同样孽力缠身,这是个无法再入轮回的人。 这次她遇到危险直接引动她留在身体中的防护禁制,脱离致命的威胁后,这股来自神魂的力量也逐渐褪去。 蓝嫣再次变成懵懂的孩童,她的身体慢慢落回石床。 夜鸦被蓝嫣突然的爆发震慑住,见蓝嫣脱力躺下心底的畏惧也随之消散, “我就不信了,还有我鬼医拿不下东西。” 一道男子阴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噢?本王也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拿不下的。” 第5章 因为你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萧羽身后跟着龙邪。 屋内光线昏暗,只闪着几支明明灭灭的烛火。 他阔步走到石床前,目光在蓝嫣全身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夜鸦身上。 夜鸦踉跄着站起身擦去唇角的血迹,“赤王殿下,还请将这孩子交给在下。” 萧羽笑而不语,修长的手指划过石床板,手指勾起蓝嫣的衣领,把人拎起蹙眉默默打量良久才把蓝嫣按在肩上。 蓝嫣此时处于昏睡状态,习惯性的蹭蹭抱着自己那人的肩膀,甚至还呜咽了几声。 萧羽身体一顿,垂眸又瞟一眼蓝嫣。 小红看主人不排斥萧羽,悄无声息地落在蓝嫣的发带处。 夜鸦从散落在地的那些瓶瓶罐罐中,取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吞下,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莫不是王爷已放弃雄图霸业?王爷可知这孩子把我这十来年炼制的蛊虫丸全毁了,还有她可是天生的宝药,王爷就不想” 萧羽打断他, “夜鸦先生。” 他的眼中闪过锋芒,对龙邪打了个手势,姿势别扭的抱着孩子迈步离开。 他身后传来利刃刺破躯体血液迸溅的声音。 夜鸦双手捂着脖颈,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为、什么” “因为你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还有上一世你炼制的药人也就那么回事。 没有用处还敢威胁他的人都该死。 蓝嫣一睁眼刚好看到这一幕,两只小手捂住自己嘴巴。 萧羽假装没注意到蓝嫣醒来的小动作,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座院子。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人说你是个宝药,能吃吗?” 萧羽边说边拿起蓝嫣的胳膊使劲咬了一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真咬破了。 蓝嫣看着自己胳膊上冒血的牙印,愣了一下,张嘴便嚎啕大哭。 他咂着嘴里的味道,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这不就是普通血。” “你是、坏爹!” 蓝嫣尖叫着一口咬住萧羽右边脸颊,她也狠狠地来了一口。 很好,萧羽的脸破相了。 萧羽难得露出少年的一面,颇有些气急跳脚道:“你很好,这是你二次咬本王!” 蓝嫣还带着哭腔,“本王你先咬我的。” 萧羽的胳膊夹着小孩,摸着脸颊的伤口,气哼哼地走去书房。 龙邪若有所思的跟在萧羽身后,看来这王府以后要热闹了。 书房中,萧羽盯着眼前的铜镜。 他右边侧脸有一个山核桃大的血印,嘶,这小崽子的牙齿还真是厉。 蓝嫣坐在雕花椅上,粉蓝色的衣裙不光皱皱巴巴还沾满尘土。 龙邪正蹲在蓝嫣跟前,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小孩一边上药一边哼唧唧,眼中含泪瞪着萧羽, “你就坏爹。我再不要跟你玩。” 说着从椅子上溜下来就要往外走。 龙邪手中还拿着药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萧羽,“殿下,这是属下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萧羽冷哼一声,撩起衣袍坐下,“她是本王新得的女儿,不必管她,大白天的在这赤王府中还能走丢了不成。” 萧羽目光一直锁定在蓝嫣身上,眼看着小孩顺走桌上的茶壶和几块糕点,撅撅地走远。 “对了,将夜鸦那院子处理干净。” 龙邪点头应下,“殿下,那院中试药的人如何处置,属下方才发现不少人都已恢复神智。” “噢?”萧羽沉思片刻,毫无在意的说道:“反正那些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牢中的死刑犯,送他们早日上路。” 蓝嫣坐在书房外的台阶,小口小口地啃着糕点,边吃嘴里还嘟囔着:“哼,咬死你。” 她抱着茶壶嘴猛灌一口水,很好,吃饱喝足有力气了。 蓝嫣就这么顺着台阶,走出书房的院子,又穿过回廊来到赤王府的前院。 蓝嫣本也不知道去哪里,再加上她走了许久有些累想要人抱。她左右看看,想要找人。 前院的大部分侍卫此时正在扫尾夜鸦的院子,现在还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她鼓着脸郁郁不乐时,耳边传来几声狼嚎,她眼睛一亮。 赤王府前院改造成猎场,不单单只是能跑马射箭这么简单,他是真的养着不少猛兽。 今年前院尚活着的猛兽就有六七种。 蓝嫣是从兽苑最外围的铁栅栏挤进去的,她看着铁笼里边那些毛绒绒 ,她挨个看过后有白狼、棕熊、银狐 她瞅来瞅去好像只有白狼的笼子她可以进去,左右看看没什么人直接钻进去了。 白狼感知着蓝嫣身上的气息,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是一只待产的母狼,它挪动一下身体,蓝嫣顺势靠在白狼肚子, 这个新爹一点都不好,她想小鱼爹了,也想笛飞声,还有四顾门 蓝嫣摸着白狼的毛发,慢慢合上眼睛睡着了。 金乌西坠,余晖洒落在人间各处。 萧羽坐在书案前假寐,他一手扶额,一手拎着酒壶,华丽的锦袍垂落在脚下的狐皮毯。 他的五官轮廓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犀利,反倒是有些男生女相。只是他身上却是散发出与容貌不符的阴鸷与病态。 上一世的过往总是萦绕在心头,很烦。 萧羽拎着酒壶狠灌一口,酒水滴落在脸颊的伤口,“嘶” 他扫一眼外面的天色,那小崽子怎么还没回来,对着门外喊道: “龙邪。” “人呢?” 龙邪闻言怔愣一下,才反应过来殿下要问的是谁,“殿下,小主子的行踪属下暂时不知,属下这就去寻人。” 萧羽敛敛眸子,手撑膝慢慢站起身,“本王与你同去。” 王府中几乎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的带走那小崽子,除非是逍遥天境境界之上的人。所以,她肯定还在王府中。 一个时辰后。 “回禀殿下,属下等找遍王府各个院落并未寻到小主子。”王府的管事气喘吁吁地说着。 萧羽略带不满地扫了管事一眼,阴沉着一张脸。 蠢货!一群废物!连个那么点的孩子都寻不到。 这时,外出办事的岩森回府了,快步走到他耳侧小声道:“殿下,宫里那位好像知晓殿下府里多出一位小主子的事,怕是几日后的朝会上,那些御史又要弹劾您了。” 萧羽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随他们去。” “噢对了,快随本王在府中找找人。” 第6章 萧羽训崽 “殿下,整个赤王府都找了三遍了,的确没有发现小主子的身影。”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没有去。”萧羽沉思良久道。 一刻钟后,萧羽提着灯笼站在白狼的铁笼前,轻轻瞥了一眼,正对他龇牙咆哮的白狼。 “好!很好!” 这小崽子在狼窝睡着不说,这白狼竟保护她。 蓝嫣听到动静后,揉着眼睛看向笼子外的亮光。 好像是坏爹, “还不出来?” 蓝嫣一想要坏爹咬她,气鼓鼓地把头扎进白狼毛发中,不看萧羽。 “你再不出来,本王宰了它。”萧羽冷冰冰吐出三个字。 “坏爹!你不可以杀它。” 蓝嫣从铁笼钻出来,像一个小炮弹一样撞在萧羽的腿上,挥舞着拳头锤人,蓝嫣张嘴就要咬他大腿。 萧羽眼疾手快地把人提起,他可是体会到小崽子的牙口有多好,咬一口还是挺疼的, 蓝嫣被萧羽提着衣领很不舒服,立刻挣扎。“你这样,我脖子痛。” 萧羽把小崽子一抛丢到龙邪的怀中,“找人给她收拾干净,之后再带来见本王。” 他决定了,等小崽子洗干净,他要打孩子! 龙邪怀中突然多了个软乎乎的小娃娃,僵了一瞬,“是,殿下。” 蓝嫣不见外的从龙邪的手臂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临走时有些不舍的看着铁笼中的白狼。 白狼似是明白这些人不会伤害蓝嫣,不再咆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铁笼之外的人。 “我可以把它也带走吗?”蓝嫣的眼睛不染世俗,是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最不敢直视的。 她就这么清灵灵的望着龙邪。 龙邪下意识避开蓝嫣的眼眸,犹豫再三后说道,“属下无法回答,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您父亲的,小主子您稍后可询问殿下。”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头。 半个时辰后,蓝嫣梳洗干净又被带回萧羽的院子。 萧羽正在用膳,龙邪把人送到后便退下,偌大的房间中只有萧羽跟蓝嫣两人。 萧羽自顾自的享用桌上的美酒佳肴,似是没有看到蓝嫣眼巴巴的盯着饭桌砸嘴。 萧羽嘴角划过一抹的笑意,“哎呀,今晚的膳食味道好像一般呐,没胃口,还是命人撤下去。” 萧羽作势要喊人,蓝嫣小腿儿捣腾地飞快,扯住他的衣袖,晃了两下,“坏爹,我还没吃饭。” 萧羽垂眸看着扯住衣袖的那两只小手随后视线转到蓝嫣的脸上。 他把人提到腿上,他都能重来一回九成九是借了这小崽子的光, “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许再去兽苑。” “你既然说本王是你父亲,本王认下了,不过做本王的女儿可是要很厉害才行。” “你可听得明白?”萧羽手指点在蓝嫣的肩膀。 蓝嫣扭身看着桌上的吃食吞咽口水,“本王,我能吃饭了吗?” 萧羽: 蓝嫣的话让他一哽,“你如果不听话,本王会随时赶你走,” 蓝嫣眨眨眼,这会儿一点都不怕萧羽。 虽然萧羽对她依旧是冷言冷语没什么好话,但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也就表示没有危险。 小孩子就是这样,给她点好脸色真的会顺竿爬。 萧羽的手指再次抵在蓝嫣的肩膀上,等待着小崽子回话。 蓝嫣反倒拉着他的这根手指,眼巴巴的看着他:“我饿了,要吃饭。” “你还未回答本王的话。” 蓝嫣嘴巴一瘪带着哭腔说着,“那我答应本王行了。” 萧羽一愣,这是要哭? 第7章 这崽子学他! “来人,把给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萧羽对门外的人吩咐道。 三名侍女推门而入,她们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袖珍碗碟,里边是精致的吃食。 “这才是你的,吃。” “你自己会吃饭吗,需不需要找人投喂你?”萧羽觉得小崽子这么小一只,或许还要人照顾。 蓝嫣从萧羽的腿上滑下来,趴在餐桌上,左手抓着一块软糕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右手熟练的用勺子舀着瓷碗中的汤。 萧羽本来好奇蓝嫣到底能不能自主吃饭,可看着她这个吃相,有些嫌弃的身体后倾。 不就是几个时辰没吃东西,这怎么跟个小饿鬼似的。 不过小崽子的嘴巴一鼓一鼓的,他有种伸手捏一下的想法。 萧羽正要跃跃欲试时, 门外,龙邪的声音响起,“殿下,宫中来人了。” 萧羽神色一变,“那个谁,”他顿了一下,“蓝嫣,你吃好了没?” 蓝嫣回头盯着他看,她本就清澈如水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又亮了几分。 她咽下口中的饭后,回答道:“嗯嗯,现在饱了。” 然而不待他让人把蓝嫣带下去,房间中已然多了一道气息。 萧羽掩下心中的不悦,起身掸了掸衣袍,“大监来了。” 瑾宣罩着一身黑色斗篷立在昏暗处,“殿下今日对那人下手了?” 萧羽随意‘嗯’一声,依旧是桀骜不驯嚣张至极的做派。 瑾宣当年把重伤又无处可去的夜鸦带到萧羽的府中,本来是想留下此人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被萧羽这个蠢东西给弄死了。 不该啊,以往他不是很推崇夜鸦的计划。 难道 瑾宣犀利的目光透过屏风射向蓝嫣,看清她的面容后心中惊诧,这难道正是赤王的子嗣。 蓝嫣偎在萧羽的腿边,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望向瑾宣的位置,怎么只有声音,看不到人呢 “殿下可还记得,我朝皇子的婚姻大事该如何。” 萧羽佯装为难,道:“这是自然,只是这孩子母亲死前把孩子送来。本王哪里能提前预测这些。” 萧羽现在主打一个张嘴就来,满嘴胡说八道。 “殿下,成大事者最忌讳心慈手软,您是怎么打算的。” 瑾宣心里忍不住骂爹,这赤王是何情况,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的皇子,哪个不是细细挑选联姻利益最大的人选,他这怎么还能搞出来一个孩子。 这孩子看着也就一两岁,难不成赤王十四五岁就有了女人? 若不是众皇子中没有比他更适合掌控的人选,他还真想换个人。 萧羽一听他这话,这是要他杀了小崽子的意思。他的心中涌现浓浓的杀意,这个老东西简直是找死。 他是心狠手辣,做事没有顾忌,可那都是事出有因。 萧羽不在意的说着,“本王如何打算都不会影响大局,再说,本王不是向来如此嘛,怕什么。” “大监你还是多关注白王正在做的事比较好。” 瑾宣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老奴听闻暗河最近的动作很大。殿下可尝试笼络一二。” 瑾宣离开后,萧羽陡然沉下脸,一脚踹翻腿边的凳子。 仔细想想,上辈子他做的一些事少不了这个老家伙推波助澜, 蓝嫣掀起裙子也跟着一脚踹在桌腿,她学着萧羽下巴微抬,小小的一只,稚嫩的她做出来同样的神态动作活像只傲娇的小猫咪。 萧羽:嘶,这崽子学他! “不许学本王。” 蓝嫣总是从萧羽的口中听到他自称‘本王’,就以为本王是萧羽的名字。 蓝嫣:“本王,你生气了吗?” 第8章 前尘往事 夜里安寝前萧羽给蓝嫣用条被子隔出一条楚河汉界。 “你不许越界。”萧羽手指点在蓝嫣的眉心。 孩子太小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点着头便入睡了。 萧羽不是没想过把这孩子交给王府中的嬷嬷照顾,转念一想到这孩子的来历并不寻常,不放在身边盯着他不放心。 入睡前,萧羽拉着一张脸,看着滚到他怀里的小崽子。 蓝嫣越过那条被子,滚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睡得很香。 这他妈的,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姿势的? 小崽子简直是胆大包天,趁着睡着就想靠近他。 萧羽认为他现在应该很坚定的推开小崽子,并且大声训斥她,最好在打一顿,这样她以后就不敢如此放肆了。 萧羽心里计划着下一秒就开始行动,抬起手臂正要推开蓝嫣。 结果就在他准备下手时,小崽子动了动身子,嘴里呢喃着什么,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脖颈蹭了蹭,砸砸嘴,接着入睡了。 萧羽下意识的不敢动作,身体就这么僵硬地躺着,他收回准备推开蓝嫣地手,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崽子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趴伏在他的胸膛上。 若有似无地呼吸打在他的颈间,让他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萧羽精致的眉眼此时已经拧在一起,他的脾气还真算不得好,常理来说他应该捏着小崽子的脖子把她丢到一边。 然而,最后萧羽什么都没做。 他慢慢闭上了眼,想要抽回他的一只手臂,结果就是他刚有动作,已经睡着的小崽子就会哼唧呜咽。 他只好放弃抽回手臂的念头,不知道是不是惹到了小崽子睡梦中的什么开关,因为他抽离手臂的动作她一直哼唧睡得不安稳。 萧羽只好轻拍着小崽子的后背,把人哄睡。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床顶,心中将他自己骂了好几遍。 他还是睡,睡着了就好了。 没多久,萧羽的呼吸逐渐平稳。 萧羽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现实中。 他好似一个看客,目睹了他母亲易文君当年和其他人的过往。 易文君是影宗之主易卜的女儿,而影宗掌管着皇家暗卫,是北离皇族潜藏在暗处的一大势力。 幼时易文君与叶云也就是后来的叶鼎之定有婚约,可后来叶家覆灭成了皇朝政权之下的牺牲品。 叶家的覆灭后,朝中众皇子们之间争斗越来越激烈。 易卜将易文君当作影宗与皇族联姻的工具,欲将其嫁给当年还是景玉王的萧若瑾明德帝。 易文君不甘心沦为棋子,她想要自由,一直在尝试逃离,只是她身边的人各个比她武功高强,她根本做不到。 后来在待嫁期间遇到了叶鼎之,计划着叶鼎之帮她逃婚。很遗憾计划被易卜识破,并将易文君的内力封住严加看管。 再后来大婚这日,她本要自尽,奈何叶鼎之赶来抢亲不敌琅琊王被俘,琅琊王用叶鼎之的性命要挟她,她为保住叶鼎之的命妥协了。 可萧若瑾不甘心娶回来的女人不爱他、无视他,于是命人给她下药让她怀上孩子。 易文君生下孩子后,被天外天的人算计将她掳走带到叶鼎之身边。过了三年幸福的生活,还生下了叶安世无心。 后来天外天与萧若瑾联手再次算计易文君,谎称萧羽病重,将她骗回并困在皇宫中。 叶鼎之也被天外天的人利用,修炼魔功只为夺回易文君。 明德八年魔教东征,以叶鼎之自刎,叶安世在北离为质十二年结束了那场大战。 第9章 带崽儿进宫 ------------------------------------- 萧羽紧闭双眼,脖颈青筋暴起,他似是梦中看到了难以接受的画面。 梦中他在质问年轻的易文君:“ “母亲你追求自由没错,你不要做棋子任人摆布也没错。” “你不喜欢父皇也不喜欢我,因为我对你而言是你笼中鸟的象征。那你为何要生下我!你一个自在地境的高手想要打掉一个未成形的孩子不该很轻松吗?” “当年你生下我,你走都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你说你是为了我才回宫,为我回宫就是对我不管不问吗” “多么可笑啊。” 萧羽不知心中是有多大的不甘和怨气,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双唇,鲜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滑落。 此时天已微亮, 蓝嫣早上醒来想要嘘嘘,习惯性的摇着身边的人,“我要嘘嘘。” 摇了几下,那人还没有反应。 她都要憋不住了, 蓝嫣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看向身边的坏爹,嗅嗅鼻子,伸手拍着萧羽的胸膛。 “本王,你醒醒。”萧羽依旧是眉头紧锁,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蓝嫣挠了挠脑袋,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喊醒旁人。 想到就做,她爬到萧羽的身上,小巴掌啪啪的呼在萧羽脸上,“醒醒!我憋不住惹。” ‘啪’ “醒醒、呜哇~” 萧羽先是脸颊一痛,后又感知腰腹处有一股暖流,倏的睁开眼, “好吵、哭什么。” 蓝嫣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之前好像干过这种事。 她哭着囔囔,“都怪你,” 萧羽擦掉额头的冷汗,伸手摸着寝衣,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坐起身,“你尿床了!!!” “不能怪我,是你!叫不醒。”蓝嫣心虚的偷瞄他一眼,两只手不停地搅啊搅。 萧羽抬起巴掌又放下,重复动作好几次,他是真想给这个小崽子一巴掌,被人尿一身他还是头一遭。 他看着小崽子这怂怂的样子,心中窜起的火气不知为何消了大半。 最终他顶着一张烦躁的脸对外面喊道:“来人!本王要沐浴更衣!” 浴房中,萧羽的双臂搭在浴桶的边缘,闭目养神,身体没入一片氤氲的水气中。他的身形看起来略显瘦弱。但体表覆盖着一层紧致而细腻的肌肉线条,却也有种含蓄的力量感。 他抹了一把脸,想到梦中看到的情景陷入沉思。 他这个人啊,自来行事不计后果、六亲不认,上辈子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哼,上辈子的恩怨是上一辈之间的事,与他何干。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很想做皇帝,只是他习惯了跟人争。 重来一回,他也曾想过老老实实的做个闲散王爷安稳度日。 可惜,他做不到。 “殿下,宫中传来旨意要您即刻带小主子进宫面圣。” 门外传来贴身侍卫岩森的声音。 门内的萧羽并没有回应,不多时,门从里边打开。 萧羽一身红色宽袖锦袍,领口处绣着金线祥纹,腰间朱红白玉腰带,通身流露着与生俱来的皇室威仪。 萧羽过来时,蓝嫣还未收拾妥帖,正在梳头发。 萧羽站在梳妆台前,看向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 蓝嫣身上是一件红白交襟领的小袍子,头上的发带也换成同色,发带上坠着一只血玉头饰和几颗金铃。 和他幼时一模一样的面容,打扮成这样,好像还不错,萧羽内心有点承认,这个便宜女儿还是很可爱的。 萧羽嘴角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就在这时,蓝嫣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看向铜镜,刚好与镜中的萧羽对上视线。 蓝嫣的眼睛一亮,萧羽立刻摆出一副对她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萧羽走到蓝嫣面前伸出手,“走,本王带你进宫。” “本王,进宫?”蓝嫣仰起头,两只手一起放在萧羽的手心,拉着两根手指晃了两下,“可是我饿了,要吃东西。” “你还真是麻烦。还有你要称本王为父王。”萧羽嘴上说的嫌弃,扭过脸不看她,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速去准备早膳。” 蓝嫣挠了挠脸颊,问道:“本王变父王啦?” 萧羽黑着脸:“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等萧羽带着蓝嫣进宫时已经过了辰时。 泰安殿内,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给明德帝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明德帝板着一张脸,迟迟没有叫起。 萧羽在来的路上并没有教蓝嫣见到明德帝要如何行礼,这么小的孩子听的明白吗,再说孩子小不会行礼不是很正常。 蓝嫣看着端坐在龙椅的明德帝,这个人对她的情绪很奇怪,有不喜,有惊讶,还有怀念。 明德帝稍稍挑眉,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时不时对着上面的内容点头,良久,他才缓缓说着:“这就是那个孩子?” 第10章 蓝嫣是女儿 “回父皇,正是儿臣的孩子。”萧羽态度不卑不亢,全然没有以往的耍宝卖乖。 今日泰安殿内,到场的除了萧羽父女还有几位皇室宗亲。 “你倒是敢作敢当。”明德帝冷哼一声,“还鞠着身子做什么。” “这孩子倒是长得跟赤王小时候一样。” 说话这人的语气并不好,阴阳怪气, 他是明德帝的堂弟萧齐,担任皇族宗正一职。宗正掌管皇族亲属事务,凡是宗室人丁的名籍、婚嫁、爵禄、赏罚、都由宗正来操持。 萧羽行小辈礼,“见过堂叔。” 萧齐见到萧羽向他行礼,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陛下,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流落在外,既如此臣弟先带着孩子去测血脉、落名籍。” 明德帝眸色深沉,让人无法轻易看清他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 原来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年,易文君生下孩子后,没有让他给孩子取名,而是由她师兄洛清阳取得。 取名为羽,是想有对翅膀好逃离他的身边吗? 从那之后他对萧羽便谈不上多喜欢,再加上后来易文君逃出景玉王府,那时他每每看到萧羽那张肖似易文君的脸,被人背叛的屈辱和翻腾的怒意都会压制不住想要找个宣泄口。 “萧羽罔顾宗法,一道去宗庙前领罚。” “此外,你所掌管的职务暂交朝中大臣接手。” “是,儿臣领罚。”萧羽松开蓝嫣的手撩起衣摆下跪认错,今日来之前便想到会有这一遭。 蓝嫣偏头看着跪下的坏爹,又看向明德帝,又看回坏爹。 她虽然不知道坏爹为什么要下跪,但能感觉到坏爹的处境不好。 她蹲下身子试图去牵萧羽的手,萧羽知道明德帝此时正在发怒的边缘自然不会让蓝嫣乱动。 蓝嫣牵手没成功,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明德帝的视线移向蓝嫣,他把这孩子跟萧羽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冷声问道: “孩子的生母是何人?” 这个问题萧羽在进宫的路上问过蓝嫣,她说她没有母亲。 萧羽思来想去决定为蓝嫣捏造一个生母的身份。 “回父皇,这孩子的生母是江湖中人,已经离世,也因此才将孩子送来儿臣身边。” 泰安殿的地板很硬很冰,蓝嫣有些待不住,老是动来动去。 她忍不住晃了晃萧羽的手臂,小声道:“我的屁股好凉,屁股痛。” 萧羽行的是跪拜大礼,听到蓝嫣的话,他竟然下意识伸手把蓝嫣扯进怀里,这跪拜的姿势也就变成了跪坐。 上首的明德帝见状嗤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是父慈子孝。” 蓝嫣觉得明德帝说的不对,纠正道:“是女,女儿。” “女儿?”明德帝言语中带着诧异。 明德帝收到的消息只说赤王府中出现一个孩子,疑似赤王子嗣。方才这孩子进殿第一眼还以为是个男孩,她确实太像萧羽小时候。 “既然地上凉,那就到孤这里来。” 蓝嫣看看萧羽,萧羽眼神示意蓝嫣不能去,可惜小孩子看不懂大人太过复杂的眼神, 她一只手抓住萧羽的衣袖,“那他也可以过去吗?” 明德帝本是一时兴起想逗弄蓝嫣。他倒是没有多想小丫头胆子不小,竟还想带着萧羽一起。 萧羽也是一愣,蓝嫣的真诚和纯澈让他恍惚一瞬,仿佛一切回到他对世界最初充满憧憬的那年。 明德帝:“你能,他不行。” 蓝嫣的脑袋靠在萧羽胸膛,她摆摆手,“那我也不去,我要陪他一起。” 明德帝凝视萧羽父女两人,似是有些羡慕,轻点下巴,“这么小的人,倒是重情重义。行了,随宗正去。” 萧齐走在前面,萧羽父女俩落后他五六步。 萧羽退出大殿,这次他是抱着蓝嫣离开的。 他不知为何胸口泛着酸涩,眼眶也是。 应该是是路过的风迷了眼 ------------------------------------- 钦天监静室内,几缕淡雅的檀香袅袅升起, 国师齐天尘一身素白长袍,正在闭目盘膝修炼,他忽地睁开双眼。 “天有异象。” 齐天尘的声音还未在静室消散,人已经站在钦天监正殿, 他目光紧紧的锁定玑衡抚辰仪之上,许久后开始伸手掐算。 “莫非真有人能逆天改命?” 第11章 萧羽受罚 在天启,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更是涉及到大家族背后的附属势力和巩固政治地位等多方面的利益。 故而,皇室中皇子的婚姻必须由宗法家长筛选安排,皇子没有自主权。 宗庙前庭,祭祀高台。 一众皇室宗亲站在两侧,全都注视着中央的高台。 每个人脸上显露出的神色各异,大部分人眼中满是嘲弄,有种则是看好戏的态度。 甚至还有几个小辈窃窃私语,“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还真是一脉相传。” “就是,也不知道跟什么人厮混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测验血脉过没过,要不是他的种,那可好玩了。” “让他平日目中无人,该!” 萧齐站在萧羽面前,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畅快之色,“好侄儿,按照祖宗之法你需受杖刑六十。现在便开始。” 萧齐有个小孙子,十分受他宠爱。一次宫宴,三岁的孙儿看上萧羽一柄匕首,他舍下脸面去讨要,萧羽称匕首是他义父所赠,不能转赠他人。 萧羽一个生母给皇室蒙羞的人,竟敢也拒绝他。 这次好不容易落在他手里,怎么都要好好收拾这小子。 萧羽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记住此时每个人的嘴脸。 他褪去身上的外袍,只着一身红色里衣跪于青石板上,身后有两人交替着执行杖刑。 每一杖落下都伴随着低沉的闷响声,后背渗出血迹,让本就嫣红的衣裳,颜色更深了几分。 兰月侯到场时,萧羽已经正在受刑。 他眯起眼,萧羽虽狼狈却让他有种陌生感。 没有偷奸耍滑的躲过责罚,庭杖过半竟也一声不吭,要知道宗庙今日行刑的人可都是金刚凡境的侍卫,这一杖一杖打下来这小子不废了? 另一边,蓝嫣在宗籍留下名字后,宗正把她安排在宗祠。 她坐在蒲团上,清灵灵的眼睛盯着面前一排排的牌位。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坏爹不是说好她吃完手里的点心就来接她。 “小红,我要找坏爹。”她可还记得刚才那个坏老头说的话。 萧氏一族有一块可以测血脉的奇石,只需大人和孩子各自一滴血便可测出是否亲生。 测试前他说不管她是不是坏爹的子嗣,坏爹都要受刑。 小红飞到她面前,展翅略作停顿便确定萧羽所在的位置, 嗡鸣一声,示意蓝嫣跟它走。 萧齐瞧见萧羽还能保持清醒,眼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面上还是佯装关切道:“侄儿,刑罚已过,快回府好生休养。” 六十杖结束,萧羽猛地吐出一口血,龙邪快步上前搀扶着他。 萧羽扶着龙邪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的血迹,而后缓缓抬头,他的眼神如同锋刃,嘴角一扯,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意。 “多谢堂叔。” 萧羽也没想到他还能挨得住这杖责。 这些人打他可是一点没留手。 萧齐这个老东西,日后本王定会好好报答。但愿到时你还能笑得如现在这般高兴。 “我要找坏爹。” 台阶下方传来蓝嫣的声音。 龙邪察觉到萧羽现在的状况委实不算好,又看到蓝嫣出现在祭台下方,说道:“殿下。小主子来了咱们回府。” “走。” 龙邪蹲下身将萧羽背在身后一步步迈下台阶。 兰月侯本是观完刑准备离开的,遇到来找爹的小孩, 他一只手按住蓝嫣的脑袋,“别动,你父王受伤了,此时可没时间理你。” 小红趴在蓝嫣发带,要不是没有感知到这人身上有恶意,她都要召唤小弟了。 蓝嫣扭动着身子尝试摆脱兰月侯的桎梏, “皇叔这是做什么,蓝嫣过来。” 萧羽趴在龙血的背上,脸色苍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兰月侯挑眉看萧羽,呵,当真稀罕,这小子总算有了点人味。 他是真的瞧不上萧羽的行事作风,并不是因为他的纨绔而是他的狠辣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万物皆可算计,无情无义。 他松开蓝嫣,冷哼一声,“就凭你现在这样子,我若想做什么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吗?” 蓝嫣脱离控制,走到萧羽面前,仰着脸嗅嗅鼻子,眼睛瞪得溜圆,凑近一些小声说:“你挨揍了。” 萧羽以往听到这话肯定会动怒,此时竟配合着蓝嫣的说辞,趴在龙邪的背上,说着,“是啊,要被人打死了。” 蓝嫣觉得坏爹现在肯定很痛,她牵着萧羽垂下来的一只手没有接话。 第12章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 赤王府。 龙邪给萧羽处置好伤口之后正要退下,询问道: “殿下,可要属下先将小主子带下去照顾。” “不必。” “是。” 龙邪一向对萧羽唯命是从,应声退到门外守候。 萧羽趴在床上,看着坐在身边守着自己的小崽子。 没想到年幼时曾祈求的场景竟在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上体会到了。 他笑了,笑着笑着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再吭声。 蓝嫣本来乖乖坐在凳子上啃苹果,看着萧羽这个样子,蓝嫣还以为他身上太痛了。 她踩着凳子爬到萧羽身边,撅着嘴巴给萧羽的后背吹气,一只手放在萧羽的手臂。 萧羽侧头看她,说话时鼻音有些重,“你在做什么。”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蓝嫣手中流露出一点莹光,融入萧羽的身体中, 只有一个小点,再多没有了。 尽管如此,萧羽后背的痛感减轻了一些,“你这个家伙呼的是仙气不成。” 蓝嫣满脸自得的点头,“嗯!” 她跟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萧羽的头,“快睡。” “嗯。” 蓝嫣今日醒的太早,她趴在萧羽身边,打了个小哈欠,眼皮一合,牵着萧羽的手指入睡。 萧羽侧头看蓝嫣,目光扫过牵在一起的手并没有抽回,嘴上依旧嫌弃,“连睡觉都要牵手,还真是黏人。” 皇宫平清殿。 “赤王当真全程没吭声?”明德帝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 兰月侯耸耸肩,“是啊,皇兄。许是有了身为人父的担当。” 明德帝:“也不知道那孩子身在何处” 兰月侯自然知道明德帝惦记的那人,琅琊王一事后,萧楚河被贬,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皇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明德帝沉沉地叹息一声,合上奏折站起身,“月离,陪我走走。” ------------------------------------- 白王府。 藏冥宗庙祭台萧羽的表现一五一十的讲述给萧崇。 “堂叔这个人啊,还真是小心眼,老七不过是那次宫宴拂了他脸面此次,老七也算是栽了个跟头。” “照你这么一说,老七行事的作风不似以往?本王总觉得七弟哪里变了。” 萧崇放下手中茶杯,皱了皱眉。 藏冥:“殿下,可要安排人盯紧赤王府?” 萧崇轻轻摇头,“不必。如今最重要的是父皇朝会上所说之事。”江湖势力确实在不断的挑战皇权。 夜晚,易文君坐在院中看着天上的弦月独自伤神。 “娘娘,今日赤王殿下被陛下责罚六十杖,您可要去出宫去探望?” 碧云将易文君的茶杯斟满,轻声说着。 “可是耍了手段又惹得陛下厌恶,才被责罚?” “赤王殿下私下有了一个不满两岁的女儿,是宗亲那边给的责罚。” 易文君双手紧握,隐隐责怪:“羽儿怎会做下这种事。那孩子” 碧云安抚道:“娘娘,奴婢再多的也不清楚了,您要不出宫亲自去看看。” 易文君身体一顿,摇摇头。“我便不去了,明日你去跑一趟。” 碧云不解易文君的决定,她只是个奴婢,主子的决定她无法干预。 “是,那您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易文君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 第13章 坏爹,你练 原本昨日还是晴天暖阳,一夜过后竟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 书房里,萧羽一身白色里衣,罩着件红色披风,赤脚站在窗前。 他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重生那日不过区区一个风寒,便让他熬了整整三日才见好。 昨日他实打实的受了六十刑杖,仅一夜,伤口表面就已愈合, 按常理来说,出自太医院的伤药,那药效绝不会让他恢复如此快。 他想到一个原因,慢慢转身, 蓝嫣趴在地毯上,身边放着许多书册、羊皮卷,不大点的人正在翻看什么《破云拳法》《铁衣决》、《幻影指法》 ‘嚓嚓’是纸张撕裂的声音。 蓝嫣穿着一身淡金色的袄裙,小小的一只,手中举着十几张武功心法的经脉运转图,献宝似的向他跑来。 “坏爹,你练。” 萧羽略微俯身正要接过,身后的长发滑落至身前,发间露出来一根系的乱七八糟的鹅黄色发带。 怎么看跟他都不搭。 萧羽挑剔的拿起发带细细审视,“你干的?系的可真丑。” 说完接过蓝嫣手中的纸张,只留给蓝嫣一个背影。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坏爹的背影,“不丑,好看的。”这种打结法还是小鱼爹教她的,只是她手太小系不好。 “你把这撕下来做什么,”萧羽发现这些纸张并不是从同一本武功心法撕下来的。 蓝嫣很认真的说,“你练。可以很厉害,” 萧羽半信半疑的将所有的纸张平铺排开。 他发现纸张上的动作连起来,真气流转于经脉之间,似是很不同。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萧羽盘膝而坐,运转这套心法。 真气初始绵柔,一周天后竟能绵绵不绝填充气海。 这心法很适合他,能修补体内的不足和亏空。 萧羽眼中满是惊喜,正想问蓝嫣,这心法是谁教他的。 小崽子坐在地毯上继续从那些武功心法中挑挑拣拣,根本不理他。 如果问的话,蓝嫣只会告诉他,“她就是看着那些动作很熟悉,至于对不对她不知道。” 蓝嫣封印记忆后,上个位面的经历大多都不记得。唯一深刻的便是她和李相夷相处时的一些画面。 萧羽修炼后没有出岔子,只能说歪打正着。 碧云带着宣妃准备的东西来到赤王府。 龙邪侯在萧羽书房外,“殿下,宣妃娘娘身边的碧云姑娘来了,您可要见一见?” 萧羽本不想见的,只是蓝嫣一眼好奇的盯着他。 “你想不想看戏?”萧羽略作犹豫后问道。 蓝嫣‘嚓嚓’又撕下几张心法图,抬头问,“你也一起嘛。” “当然。” “只是来的不是母妃本人,这戏怕是不好看。” 蓝嫣不解的看他一眼,继续翻着秘籍。 碧云跟在龙邪身后,进门就见地上坐着个两岁大的孩子。 易文君回宫那年,碧云被易卜安排进宫侍奉。那时萧羽已经七岁,碧云并没见过萧羽两岁时的样子。 “见过殿下,见过小主子。” “娘娘得知殿下被罚,担忧殿下的伤势,特命奴婢来探望。” 碧云屈身行礼,将她的来意表明。 萧羽嗤笑一声,似是听到十分好笑的事情。他的母妃他还是了解的,根本不会担心他。 得知他还未大婚便有子嗣,怕是更瞧不上他。 “起身。碧云,这种客套话还是莫要说了。” 萧羽迈步走到蓝嫣身边伸出手。 蓝嫣乖巧地握住。 碧云起身,想要开口替易文君辩解一二。想说,娘娘还是在意关心殿下的,只是她有她的苦衷,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这些话,她每次见到殿下都会讲,她没说腻估计殿下也听腻了。 萧羽看她欲言又止,说道: “这是本王的女儿,萧蓝嫣。” “本王如今很好,你回宫。” 碧云临走时偷偷看了一眼蓝嫣,她很像赤王殿下,也像宣妃娘娘。 萧羽给心法取名为——生机引。 他改换武功心法后,后背的伤没几日就已痊愈,武功也达到一品第二境的自在地境,凡是踏入这一步的武者,心若自在,地上无敌。 第14章 百花阁 天启城是北离的帝都皇城,也是整个北离最大的都城。 在天启城中,聚集着天下最有权力、最有财力、以及最有才华的人。可谓是极尽人间荣耀繁华的一座城。 天启城中有着天下第一赌坊千金台,天下第一书院稷下学宫。天下第一酒坊雕镂小筑等等。 今日是四月十五,天启城会格外热闹一些。 天下第一花坊——百花阁,每年四月十五会在阁中举办一场赏花大会。 百花阁有着全天下最齐全的奇花异草,且任何生长环境下长出来的花草,能移植后全部都能养活。 百花阁还能制造出稀有的蔷薇露,更是引得绝代佳人们为得到此物不惜千金求购。 也正因如此,不少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文人骚客都会前来参加。 萧羽每年都会参加,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从萧羽受罚至今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明德帝不知刻意还是真的忘记萧羽这个人,一直不曾恢复萧羽的职务。 萧羽到此接受良好,重来一遭他决定换个玩法。 这段时间他跳出以往位置看清楚很多事,好像老二老六‘假仁假义’那一套就不错,偏偏世人好像就吃这一套。 萧羽一身月白色广绫瑞兽纹锦袍,白玉冠束发,气质与之以往的自傲骄矜的不同,添了几分儒雅。 蓝嫣穿着竹青色软锦所制的对襟襦裙,碧色发带点缀着几颗阳绿翡翠珠子,小红停在发带做装饰。 赤王府的马车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将夜色点亮。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丝竹之音交织在一起。 蓝嫣被马车外的声音吸引,好奇地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刚好看到一群人围着表演的杂耍艺人叫好喝彩。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和惊奇,紧接着,她嗅着鼻子,一阵甜甜的的香味随风飘来。 蓝嫣很快便找到香气的来源,那是卖糖葫芦糖人的摊位。 她拉着萧羽的手臂,指着那边,眼巴巴的央求道:“我想吃那个,可以吗?” 萧羽的注意力一直在蓝嫣身上,她的一举一动自然看在眼里,小崽子稚嫩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 萧羽微微蹙眉,“小摊小贩的东西看看就好,一会儿本王带你吃真正的珍馐美食。” “可是我想吃这个,” 萧羽真的不愿看到蓝嫣做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又仔细地看了几眼蓝嫣。这才掀开车帘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候在马车外侍卫便拿着一整杆糖葫芦回来。 蓝嫣喜滋滋的挑选一串最小的,这种刚好方便她拿。 她先举到萧羽嘴边,说:“你也吃。” 萧羽眼中带着笑意,抬手轻轻推开,“本王是大人如何还能吃小孩子的玩意儿。” 蓝嫣不解的歪歪头,问道:“那你吃过嘛,” 萧羽一愣,口不应心的说:“本王从不喜欢这类东西。” “你真的不吃嘛?” “那你不吃的话,一会儿不可以跟我抢。” 她记得好像有个人每次会跟她抢。 话才刚说完,蓝嫣听到糖衣咬破的脆响声。 萧羽咬掉糖葫芦最顶上那颗,一根手指点在蓝嫣的鼻子,“本王就喜欢跟人抢,好了,已经吃过了。” “好吃吗?”蓝嫣也用力的啃了一口糖葫芦。 “就那样。”萧羽摸索着大拇指上的暖玉扳指,语气有些随意, 小时候该品尝的味道,现在才尝到,还不错。 萧羽身子倚在扶手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蓝嫣,小孩子的快乐真简单。 按照天启城世家贵族傍晚开宴的规矩,宴会正式开始前两个时辰,宾客们便会陆续而来。 赤王府距离百花阁隔着三条街,往常乘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便可到场。 今日城中熙熙攘攘,路上便耽搁的久了些。 百花阁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容貌娇媚的红衣女子正在迎客。 传闻阁主曾是百花教的教徒,只是这百花教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销声匿迹。 门口迎客的三人见到赤王便立刻屈身行礼,“恭迎赤王殿下。”身后的侍从高声唱喝道:“宾客至,赤王殿下到!” 萧羽下车后,先是掸了掸衣袍,随后对着马车伸出双臂,“下来,咱们到了。” 马车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我要擦手。” 蓝嫣站在马车上,她的脸上沾着一点糖渣,摊开手给萧羽看。 萧羽本想把人抱下来,一看小崽子变成这样,有点嫌弃,又有点好笑。 他接过龙邪递上的湿帕子,给蓝嫣擦干净,这才把人抱下马车。 这门口响起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引得萧羽父女俩同时扭头观望。 来人正是兰月侯萧月离,他身着华美锦衣,腰间挎着长刀,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兰月侯目光扫过萧羽,他现在对萧羽越发的看不透了。这小子莫不是做了父亲还真改性了? 萧羽抱着蓝嫣来到兰月侯跟前行礼, 他在王府这些日子,他一举一动被小崽子有样学样,他很是恼火。 为此看了不少教育孩子的书籍,还从外边请来了指导礼仪的夫子,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学。 尽管他不认同夫子教授的某些言论,但有句话没有说错,身教胜于言教。 他不就是个例子嘛。 不就是人前装一装,他可以。 “见过皇叔。” 萧羽的手臂护着蓝嫣的小身子,微微垂首躬身。 兰月侯:“好了,抱着孩子不必来这些虚的。” 萧羽:“皇叔请。” 兰月侯点头,越过萧羽半步走在前面。 百花阁共有三层,踏入百花阁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高台。 高台直达阁楼二层,呈圆形状,直径亦有百米之巨,非石而砌,是由无数种藤蔓交织缠绕自然生长而成。 阁中每一层都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天下各地的奇花异草,踏入此地,心神都会随着此处的植物变化。 随着侍从的唱喝声,越来越多宾客陆续到场。 之后半炷香内,白王萧崇、九皇子萧景瑕、太师董祝、国师齐天尘、以及不少朝中大臣都到场。 今日百花阁邀请的并非只有世家大族,还有不少江湖势力,有温家、影宗、唐门、无双城、雪月城,都有人来。 萧羽微微挑眉,不就是个赏花宴,怎么都来了难不成今日的宴会不一般? 萧羽、白王、兰月侯、九皇子、太师、国师,六人被人安排在三层席位。 他们三个小辈坐在一桌,对面便是兰月侯三人。 太师董祝的席位上还坐着两人,分别是太师的外孙和他的影卫离天。 白王萧崇右手边是九皇子萧景瑕,左手边是萧羽父女两人。 萧羽察觉到这几个人时不时打量他,偶尔也会把目光落在他身边的蓝嫣身上。 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尤其是国师齐天尘。 齐天尘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萧羽。 自从那日看到异象,他心头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他觉得症结就在赤王这里。 奈何赤王自从被罚之后一直未曾出府,他听闻赤王今日会出现在百花阁,这才来赴宴。 多年前他曾预言过十六字:白可定国,赤可开疆,龙或在野,天下难安。 意思是,白王沉稳安逸,文韬武略,是个可安邦定国的明君。赤王性格不羁,野心庞大,是个可以开疆拓土的武帝。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在野的巨龙,只是有他在一日,这天下之主究竟是谁,便是个未知数。 不过今日他观赤王萧羽的面相,以及赤王的孩子,赤王竟也有了潜龙之象。 这似乎不太妙啊。 开宴后,侍女们鱼贯而行,各种由奇花异草烹制的美食纷纷出现在每个人的桌上。 萧崇侧身面向萧羽:“七弟,你的伤如何了。” 他的侍从藏冥适时递上一个礼盒。 “这是给侄女的见面礼,为兄虽看不到,想来侄女应该是冰雪可爱的孩子。” 萧羽示意龙邪接过礼物。 他揉了揉蓝嫣的脑袋,“多谢二哥,蓝嫣这是你二伯。” 蓝嫣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萧羽身边。这里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她感受到太多草木气息,待在这里让她很舒服。 “二伯好。”蓝嫣是第一次见到萧崇。 她眨巴着眼,未曾沾染过世俗的纯澈气息,在场的大人们所没有的。 萧崇温和颔首,“你叫蓝嫣对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吖。” 萧崇对萧羽没多少好感,但跟孩子相处时很轻松。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九皇子萧景瑕隐晦的观察着萧羽,心中满是不屑,萧羽还真是能装,该不会打着慈父的幌子来正改变世人对他的印象。 萧羽不是没有察觉周围的目光,他自顾自的照顾着小崽子,好像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只在意这个孩子。 在座的人没多人的心思放在美酒佳肴上面,因为真正的重头戏还未开始。 第15章 烈焰莲 百花阁阁主身着一袭淡紫色纱裙,身姿轻盈地落在高台之上。 “妾身碧瑶见过诸位。”碧瑶风情万种的对在场众人盈盈一拜。 “想来今日诸位都是收到一些风声才来赴宴的。妾身也就不再遮掩。” “百花阁的镇阁之宝确实是一株千年以上的烈焰莲,只是此莲已经身具灵性,今日诸位怕是见不成了。”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最激动的莫过于药王谷、温家、唐门的人。别人或许不了解,他们三家却是有着不少了解。 普通烈焰莲,花瓣如同燃烧的火焰,通身散发着炙热的气息。花瓣中蕴含着火属性能量,若是修炼火属性功法的武者服用后可增强功法的威力。 而百花阁的烈焰莲据说年份已有千年以上,定然早已结出莲子。若是有这样的莲子辅助入药,那功效绝对惊人。 萧羽垂下眼睫,暗自思索,这可是上辈子不曾发生的事。 他对于阁主口中的烈焰莲知之甚少,观察在场之人的反应,他觉得这东西应该不简单,对着龙邪招招手,“你去打探一下,那东西有何特别之处。” 待众人冷静后,碧瑶拍拍手,阁顶垂下近百条藤蔓,每根藤蔓末端缠绕而成花篮,每个篮中有着不同的奇花异草。 萧羽他们这一层,是最佳的观赏的位置,无需起身便可尽收眼底。 蓝嫣眼睛睁得大大,新奇的挨个看着,距离她最近的是一株无风自动的草。这是一株三色草,叶子分别是蓝、紫、红,三色。两枚小叶缠绕中间,大叶你来我往的晃动。 “它会跳舞”蓝嫣手指着这株三色草。 萧羽也是第一次见这类奇异的草。 他瞧出小崽子想要凑近看,“龙邪,带她去看。” 萧羽起身端起酒杯来到对面,分别跟兰月侯、董太师、国师三人敬酒。 等他回到座位才发现,蓝嫣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萧羽眯眼一瞧,原来是董太师的外孙。 之前好像听说过一些太师家中的传闻。 据传太师家中只有一独女,招赘后没几年他女儿有了身孕,却死在生产那日,只留下一个生来便有心疾的外孙。 两个孩子趴在围栏处,新奇的打量着面前这株人面花。 人面花的花瓣色泽从纯白渐变为暗紫色,它的花瓣正在慢慢汇聚成人脸图案。若是角度不同看到的人面表情也不同,时而狰狞,时而微笑 蓝嫣看到这株花凑出来的图案是一张微笑脸,而她身边的小男孩则是一张张着血口利齿的狰狞面孔。 小男孩吓得缩在蓝嫣身边,挨着蓝嫣的身体越来越近,已经快要哭了,“它要吃人了,我们离它远一些。” 蓝嫣拍拍男孩的胳膊,“不怕,小花只是顽皮些。”蓝嫣说完这话,人面花制造的幻象也慢慢消散。 龙邪曾见过这种人面花,此花的香气容易致幻,看到的不一定是什么画面。 不过好像这花香的时效没那么短 萧羽这边刚应付走前来找他敬酒的人,抬眼一看,董太师的外孙竟然已经牵到小崽子的手了! 他维持一晚上和煦的假象终于破功,他拉着个脸,快步走到两个孩子跟前,把男孩的手拿开。 小男孩一脸懵看看自己的手,又满脸莫名的看看突然出现的人。 蓝嫣同样迷茫的看着萧羽。 萧羽似是小男孩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冷着脸对龙邪吩咐道:“把人送回太师身边。” 要不是这孩子是太师的外孙,他真想把这小男孩的爪子剁了。 蓝嫣被带回座位后,萧羽拿着湿帕子给她擦手,“你不能随便跟其他男孩子说话,也不能随便跟男孩子牵手,知不知道?那都不是好东西。” 蓝嫣眨眨眼,点点头,凑到萧羽耳边小声问他,“那你也不是好东西嘛。” 萧羽: 萧羽捏着蓝嫣脸颊两边的软肉,直接气笑了:“本王跟别人怎么能一样。” 蓝嫣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龙邪回到萧羽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来今年百花阁打着赏花的幌子,又抛出烈焰莲这等诱人的引子,只为寻求合作之人。 这下子怕是不少人都动心了。 千年烈焰莲花结出的莲子,据说服用后可改变武者的体质,比起药王谷的洗经伐髓丹还要强效。 萧羽问道:“可打听到百花阁的要求?” 龙邪摇头:“未曾。” 萧羽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了几下,随后点点头,不再言语。 蓝嫣很好奇这里的奇异花草,她拉着萧羽的衣袖晃着,“我想去看看别的花花,你能陪我一起去嘛?” “好。” 第16章 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吗? 萧羽带着蓝嫣,将百花阁中的奇花异草几乎看了遍。 其中各类珍稀的灵药也见了不少,像怜仙、麒麟血、续心草、 蓝嫣感受着周围草木的气息,微不可见的生机之力在她和草木之间回转反哺。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他的感受是最为直观的。就连跟在身后的龙邪也察觉身上多年前的旧伤都恢复了不少。 萧羽警惕着周围的人,还好百花阁本就带着层神秘的面纱,附近的人包括龙邪在内都以为身体的变化是受灵药的气息滋养。 这些草木身上只是凝聚着一丝灵气,没有灵智,依旧还是普通的草木。 蓝嫣却从百花阁中感知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灵识。 “我想去哪里。”她指着一个方向。 萧羽蹲下身佯装给蓝嫣整理衣服,“你要去那边做什么。”萧羽顺着蓝嫣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一汪泉水池,水面一眼望到底,什么都没有。 蓝嫣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毕竟她现在心智受到身体的影响,很多东西都只是有个模糊的感受,还无法很清晰的去表达。 “就是,那里有东西。” 萧羽思索着蓝嫣的话,莫不是阁中的镇阁之宝烈焰莲就在那池子附近。 他知道蓝嫣的来历不简单,能感知到寻常人无法涉及的东西,但那东西活了上千年,谁知道有没有危险。 “不行,你不能去。” 蓝嫣掰着手指头,兴致缺缺的说:“好。” 萧羽觉得之后或许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久留。 正准备离开时被人拦住去路。 原来是宗正萧齐祖孙几人。 “侄儿,这么快便要离开。” “莫不是上次那六十杖的伤迟迟未好?” 萧齐说完这话,他的孙子萧明宇扑哧笑出声。 龙邪见状立刻想要抽剑上前。 萧羽一个眼神将其制止,他皮笑心不笑的看向萧齐和他孙子,“堂叔看来最近过的不错,本王还有事,告辞。”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正要离开,萧齐的孙子萧明宇突然丢过来一颗暗黑色铁球。 龙邪持剑砍向飞来的铁球,一击之下,铁球表面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从内飘散出刺鼻的气味。 “我祖父让你们走了吗?”十一二岁的少年举止可以说是嚣张至极。 萧羽屏息立刻捂住蓝嫣的口鼻把人抱起,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对龙邪命令道:“给本王狠狠的还回去,加倍奉还。” 龙邪拔剑起身而上,萧齐的身后窜出来两个守卫,与之缠斗起来。 兰月侯几人闻声而来,“这是做什么,赤王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的态度吗?” 本以为萧羽有了变化,没想到这就原形毕露。 “皇叔,本王的态度哪里不对?难不成别人都把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了,还要引颈就戮不成?” 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吗? 兰月侯心想,原来是他高看了萧羽,此子还是跟之前一样,目中无人我行我素。 他摇摇头不再听萧羽争辩 ,抽出腰间的佩刀打断龙邪跟萧齐那边的打斗 。 “够了!” “赤王,宗正随本侯一起进宫。” 此时在场的人也没心思继续赏花了,全都围了过来。 龙邪退到萧羽身边,护在他和蓝嫣身前,“殿下,您和小主子没事?” 萧羽:“本王无事,你退到身后来。” “殿下”龙邪担心的喊道。 “怕什么,他们还敢在这里杀了本王不成,你退到身后。” 以往他没理都要占三分,得理为何要退让饶人。 萧羽走到之前萧明宇丢的那个铁球前,袖袍一挥铁球飞向萧明宇, ‘砰’声响不大,刚好击打在少年的丹田上。 萧明宇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缩成一团,痛声呻吟着。“祖父救我,我好痛。” 萧齐赶忙蹲下查看孙子的伤势,他心中隐隐后悔刚才为什么非要招惹萧羽, 兰月侯为之一惊,他的印象中萧羽一直就是病歪歪形象,且就是个普通武者,可刚才那招是如何做到的。 转念一想,这小子实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敢动手。 萧羽抱着孩子,下巴微抬,一脸不屑的看着萧齐祖孙。 想到什么先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还好没有学他。 他正色道:“那东西本王不过是还给他们罢了。怎么难道这也有错?” 萧齐痛心疾首的诉说着,试图引起周围其他人的舆论,“明宇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时不知轻重,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人在某种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真的会笑, “噢?是吗?”萧羽阴沉着一张脸,随后又笑了。 “我才是孩子。”蓝嫣把玩着手中的小红,嘟着嘴不乐意了。 小红在出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飞到蓝嫣身前,发现危险解除后并没有回到发带上。 “本王好歹是父皇亲封的赤王,还由不得别人随意放肆。” “萧明宇,你家中长辈纵容你是你的事,但是你犯到本王的手中,本王便要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事。” “这次只是略作惩罚,下次就不一定了。堂叔可要把人看紧了。” 说完,萧羽抱着孩子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步离开。 太师董祝、太师齐天尘、以及白王萧崇,对于萧羽此次如此高调行事,心中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 兰月侯身边的侍卫凑到他身旁耳语,得知是萧明宇先招惹萧羽后,方才他似乎冲动了。 一场摩擦过后并没有引来很大的波动。江湖中人对于皇家的事并不感性,他们今日的关注点依旧是镇阁之宝——烈焰莲。 萧羽踏上马车前对着龙邪吩咐道,“那对祖孙如此的巧舌如簧,安排人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比旁人多了条舌头。” “是,属下定会好好安排。”龙邪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黑红的光点悄无声息的落在马车顶。 第17章 宫中传召 重来一世这是萧羽第二次动杀心。 萧羽把孩子哄睡后,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 上一世死前的各自记忆交杂在一起,一双眸子越来越阴森,心底充斥着无边无际的不甘。 突然睡着的小崽子嘤咛一声,打断他此时的状态。 门外适时响起龙邪的声音,“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此外,属下还打听到,咱们离开百花阁之后,那烈焰莲好似出了什么问题,宴会提前结束了。” 萧羽:“噢?可有探听到因为何事。” 龙邪摇摇头,“可要安排人去查一下?” “不必了。对了,咱们培养的那些人,后日安排他们来王府一趟。” 萧羽听到龙邪带回来的消息,心情还不错。虽然有带你可惜现在不能明目张胆的弄死萧齐那对祖孙,但现在他们应该比死掉还要难受。 --------------------------------- 第二日一早,萧羽盘膝运功时收到宫中传召。 萧羽起身后展展衣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这是有人进宫告状。 宫门口,萧羽遇到了兰月侯和萧齐祖孙二人。 萧齐祖孙二人一见到他,浑身上下透着彻骨的恨意。若是眼神能杀死一个人话,萧羽的身上怕是已经被戳了无数个洞。 萧羽先是对着兰月侯、萧齐行礼:“见过皇叔、堂叔。” “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 兰月侯爷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萧齐祖孙俩紧紧的跟着他。 萧羽的眼眸扫过萧齐祖孙二人,他的嘴角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极短,极浅,一闪而逝。 随后,他也大步往太安殿而去。 明德帝今日一早就听到萧齐祖孙昨晚出事的消息。 他现在也有些头疼,萧齐祖孙先撩者贱,可萧羽这小子的手未免太狠、动作太过急躁了些。 明德帝看到兰月侯,先是一愣,他这个弟弟一向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个时候过来怕是为了昨晚的事。 兰月侯一进门,便跟明德帝告状,“皇兄,你可知道萧羽那小子昨晚做了什么,今早上萧齐祖孙二人那副惨状,简直是” 明德帝任由兰月侯把话说完,平静的问道:“萧齐祖孙二人现在如何,怎么你也跟来了?” “皇兄昨晚他们的舌头被快剑斩掉了,” “皇子中,原本就属着萧羽这小子体弱多病,小时候在稷下学宫也总是作妖,还以为现在做了父亲终于变得沉稳了。”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怎么能对自家长辈”兰月侯指责的话还没说完,萧羽人未到声先至。 “噢?皇叔对侄儿还真是格外的严厉对待。” “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之间的玩闹吗?皇叔是这么算的吗?” 萧羽对着龙椅上的明德帝躬身行礼,之后无声的冷笑一下。 明德帝没有理会他们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问道:“孤问你,昨晚你堂叔祖孙二人在回府的途中遇到刺客,此事你可知晓?” 第18章 来人,坏爹热疯了 萧羽:“啊?原来堂叔祖孙二人是因为昨晚遭遇了刺客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想来也是该受些教训。” “这天启城中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以后堂叔定要谨言慎行啊。” 萧羽脸上带着惋惜的神情,胡说八道的话张口就来。 明德帝沉声道:“放肆,这是你一个小辈能对长辈该说的话吗?” 萧羽乖乖认错,“儿臣知错。” 明德帝不是不知道萧齐上次借着祖宗规矩泄私愤,当时他没有制止已经给足他面子。 兰月侯察觉到明德帝对此事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过于追究。 罢了,左右跟他关系也不大,他问心无愧够了。 “皇兄,臣弟还有事便先退下了。”兰月侯离开时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萧羽。 萧齐看着要离开的兰月侯,呜咽着要阻拦,兰月侯瞪了他一眼,萧齐默默闭上眼,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他后悔啊,他明知道萧羽是什么性子,为什么非要放纵孙子去招惹萧羽。 最后明德帝补偿萧齐黄金万两,撤掉宗正一职,封他为念恩侯。 此事就此翻篇。 明德帝将萧齐祖孙二人送走后, 对着萧羽冷声道:“跪下!” “你堂叔不过是纵容孙子对你不敬,你既没有受伤,又何必如此心狠手辣。” 萧羽这次没有否认,“父皇,儿臣没有受伤并不是他们没有做什么,而是没有成功罢了,既往不咎儿臣做不到。” 明德帝拿起御案上的镇纸丢向萧羽,“给孤滚回府中反思,将萧氏一族的《祖训录》抄写百遍,孤会派人去你府中盯着你,抄不完不许踏出王府一步。” 萧羽没有闪躲,镇纸刚好砸在他额头上,鲜血顺着左眼角慢慢滑落,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挂着一滴血珠,很快滴落在衣摆上,“是,儿臣遵旨。”慢慢退出太安殿。 宗正祖孙二人出事,紧接着赤王被禁足,朝中好似溅起了两朵不大不小的水花。 赤王府中,蓝嫣正在前院忙活大工程。 她手里拿着一只玉瓶,瓶中盛着的是女子染指甲所用的丹蔻。看守兽苑的几个侍卫愁眉苦脸的排队,挨个由蓝嫣亲自染指甲。 萧羽回来的时候,还能听到老管事和几个侍卫不走心的夸赞声, “小主子涂的真好看。” “小主子的手真巧。” 蓝嫣原本玩的正高兴,看到萧羽脸上鲜血的样子。她迅速来到萧羽腿边,“你又挨揍了?” 萧羽俯下身,捏了捏蓝嫣的脸蛋,“是啊,又挨揍了。本王不在家,你又在做什么。” 蓝嫣牵着萧羽的手往房间走,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在帮他们变漂亮。” 萧羽也跟着煞有其事的附和,“他们确实不够好看。” 管事看到萧羽受伤立刻命人去寻来府医。 蓝嫣把人领到萧羽的座位上,她跟着爬上去。 小小一个人凑到萧羽额头上呼气,“你这样会好些吗?” 萧羽的额头被小小的一口气吹着,温温的。 他把人拎到腿上,小孩子的眼中没有任何算计,洋溢着纯澈的关心。 他抬手遮住蓝嫣的眼睛,”一点都不管用,“ 府医进门后,立刻着手清理萧羽的伤口,萧羽的额间缠着一层白绫。 临走时留下医嘱,“殿下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没只是外伤,注意这些天不要沾水,注意饮食清淡即刻。” 蓝嫣全程都在,听到府医的话,她认真的点头,“嗯记住了,不沾水,不吃饭。” 本以为只是小小的外伤,却不想半夜时他竟发起热来。 萧羽不停说着呓语,“本王不服,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托词罢!” 蓝嫣被萧羽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房间中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萧羽模糊的轮廓。拍拍萧羽的胳膊,“坏爹乖,不怕。” 蓝嫣的手放在萧羽的手臂上面,隔着一层里衣依旧烫的很。她对着屋外喊着,“来人,快来人,坏爹热疯了。” 不知是小孩的声音不够大,还是今日值班的侍卫耳力不好,蓝嫣喊了好些次都不见有人来。 突然王府的马棚中划过一道异常耀眼的火红弧线,带着无法言喻的炽烈直冲蓝嫣而来。 第19章 烈焰莲认主 萧羽被蓝嫣的喊叫声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一道赤红的光点袭来, 他下意识用身体护在蓝嫣身前。 那赤红弧线噌的一声,毫无征兆地没入萧羽的身体中。 这东西进入萧羽身体的瞬间,化作一股股汹涌澎湃的热浪,席卷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他只觉浑身上下仿佛被万千火舌舔舐,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灼痛,痛苦之深,几乎要让他窒息。 萧羽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火红的莲花印记,它缓缓旋转,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仿佛是他体内那股未知力量的具象化表现。 萧羽紧咬牙关,汗如雨下,试图调动体内的真气去对抗这股突如其来的灼热炽痛, 蓝嫣被萧羽的样子吓到了,她捂着嘴巴呆坐在一旁。 她头顶的小红察觉到什么,飞到萧羽的眉心处,振翅嗡鸣,引导着萧羽平复体内暴躁的能量。 慢慢的萧羽体内的那股力量似是达到顶峰又缓缓退去,渐渐平息。 萧羽的身体随着疼痛的减轻而微微颤抖,当最后一丝灼热感消散于无形,他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抚摸着眉心。 一朵宛若烈焰般的莲花噌的钻出他的身体。萧羽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猛地往后仰。 它悬浮在蓝嫣眼前,一颤一颤的上下浮动。 蓝嫣感受到这朵花想要靠近她的举动,伸出手戳了一下。 这朵花似受到什么委屈,它收敛周身的烈焰,不断地蹭着蓝嫣的手指。 蓝嫣手指点在花瓣上,在百花阁获得的那些灵力全都反哺给烈焰莲。 萧羽总算恢复意识,他甩甩头,听到脑中传出一个飘渺声音。 “老子居然绑错人”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 萧羽先是查看小崽子的状态,嗯,很好,比他好太多了, 他现在有种又死过一遍的感觉,浑身虚脱无力,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他撑起身子,点燃烛台。 这才看清蓝嫣面前悬浮着的赤红色花朵。形似莲花,浑身宛若琉璃一般仅有成人拳头大小。 莫非这东西就是百花阁的镇阁之宝烈焰莲? 可这东西不是说莫名丢失了吗? “你才是东西,老子可是千年烈焰莲。” 它本来是冲着蓝嫣来的,没想到阴错阳差跟他有了契约牵绊,这人的神魂缠满了黑色的业障,它耗尽三分之二的业力才将那些业障抵消。 烈焰莲心中恼怒至极,要不是刚才那只炽煌告诉它这男人是蓝嫣这一世的父亲,它真想一把火烧死萧羽,同归于尽。 它好惨一朵花,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烈焰莲越想越气,再次回到萧羽的身体中横冲直撞。 这让萧羽的身体太痛了,他的嘴唇泛白,颤抖着身子,“你要如何才能离开。” “老子也想问如何才能离开你的身体。” 萧羽:“你不是百花阁的镇阁之宝,阁中之人可有办法?” 烈焰莲倒是忘记了这点,它决定明日就去见阁主。 蓝嫣识海中的系统看到这一幕也呆住了,这不是一个高武位面吗,怎么还会出现成精的莲花。不行,它要上报给主系统。 烈焰莲终于安静的待在萧羽的身内,不再折腾他。 蓝嫣爬起来给坏爹擦擦脸上的冷汗。她能看到坏爹的魂魄全部碎掉了,每一片却又有着一丝连接。 “你要碎掉了,坏爹。” 萧羽的泪水滑过眼角,无声无息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再痛,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小崽子了。 他觉得这或许是他上辈子让太多人枉死的报应,不过那又如何。 他并不后悔。 他或许要魂飞魄散了,好不容易体会到些许温情,就这么死掉还真有些不甘呢。 萧羽熬不住疼痛昏死过去,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越来越弱。 他身体内的烈焰莲也不好受,花瓣开始一片片凋零。 蓝嫣依旧是枕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坏爹从身体滚烫逐渐变得冰凉,慢慢睡着了。 蓝色的点点莹光从蓝嫣的眉心溢出,落在萧羽的神魂之中消失不见。 清晨,萧羽醒来后没有感受到昨晚的疼痛,庆幸的吐出一口浊气,“还好,只是一场梦。” “你在放什么瞎话,昨晚要不是你的女儿你跟我都要消散在世上了。” 萧羽听到这话,明显一怔,扭头去看睡在身边的小崽子,他轻轻戳着蓝嫣的脸蛋。 “喂,别睡了。” 一旁的小崽子睁开眼紧接着又再次把眼合上,就好像睡不醒一样。 烈焰莲:“你别晃了,她为了救你我才会这样的。” “怎样才能让她醒来?” “老子怎么知道,或许那些境界高深的人能有办法。” 萧羽抱起蓝嫣,只着一身里衣,赤脚来到屋外。 “来人!备车,本王要去寒水寺。” 他要去求忘忧老和尚。 忘忧大师,乃是昔日禅道大宗。修习佛门六通之术。其中他心通最为不凡,传闻来寒水寺的香客,只需注视忘忧一眼,无需言语,自省心中罪恶,他心通修炼至极致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改变人的内心以佛渡人。 龙邪昨日被萧羽派出去,今日一早刚回王府就见老管家焦躁不安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龙邪问道:“发生了何事?” “陛下才将王爷禁足于王府中,这才第二日,王爷就违抗圣意去了寒水寺,龙侍卫这可如何是好啊!” 龙邪:好像违抗圣命这种事只有永安王做过,他家殿下这是卸下伪装不管不顾了? 第20章 寒水寺 自从赤王府的马车驶出天启城那一刻起城中的各方势力都收到了消息。 明德帝得知萧羽竟敢违背他的旨意擅自出府,当即大怒,扬言要废掉萧羽的王位将其贬为庶人。 白王府,萧崇这次对萧羽的做法是真的没有看懂,也猜不到他这般做的缘由。 念恩侯府,萧齐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花重金请杀手去刺杀萧羽。 ------------------------------------- 姑苏城,寒水寺。 忘忧大师站在大殿之外遥望天空。 “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无禅,有客人要来了。”忘忧说完转身进了大殿。 萧羽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中,一路上遇到两拨来截杀他的杀手都被小红和烈焰莲轻轻松松的拦下。 晌午时分,蓝嫣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萧羽观察着她的状态,“这就带你去用膳。” 侍卫驾车又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姑苏城北的小镇。 这是个较为普通的镇子,没什么像样的酒楼,大多都是给过路人打尖住店的客栈。 萧羽抱着蓝嫣进了一家名为望春的客栈。 萧羽带着蓝嫣以及赶车的侍卫在客栈大堂用饭。 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点的还都是客栈里最贵的菜,怎么看都是有钱的主。正因如此被人盯上了。 萧羽看着蓝嫣吃了没几口脑袋一歪再次昏睡过去,抱起人正准备离开时。 客栈外进来一对穿着普通的中年夫妻,见萧羽他们要离开,赶忙哭天抹泪地扑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老娘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竟然听从那贱人的枕头风,将我们老两口赶出来不管不问,儿啊,你不能走!” 妇人被萧羽的侍卫阻拦在旁,无法靠近萧羽半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你们都来评评理,哪有发发达了就不管父母的儿子,这可教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这时客栈里的十来号人全都围了上来,“做人可不能这样,后生你这可是不孝啊。” 一时涌上来的人有些多,侍卫遭到掣肘,“殿下。” 萧羽嗤笑一声,抱着孩子迈步往外走。就在那些人想要上前阻拦,马上就要碰到萧羽时,萧羽周身真气涌动,嘭的一声,那些试图靠近他的人击飞倒地。 “都杀了。” 侍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有着自在地境的武功境界,很明显赤王殿下比他要厉害很多,难道赤王殿下的武功境界到了逍遥天境? 收起震惊后,手起刀落,将客栈的人全部清理了。 这些人明显是见财起意,还是团伙作案那种。青天白日的就敢这么做,整个镇子恐怕就是个黑镇。一群恶人遇到了殿下,也不知道谁更吃亏些。 萧羽坐在马车上,有些嫌弃侍卫的动作太慢,跟龙邪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不少。 他觉得此人调教一下还是能用的。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叫陈虎。” 陈虎就是个泥腿子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他的观念很简单,是谁的兵就听谁的话。 马车走在街上,萧羽能很清晰的感知到有人尾随。 “继续赶路,如有不长眼的敢阻拦不必留手。” 萧羽说这句话时用了内力,声音传得很远。 果然,人都是审时度势的,黑镇的人没有继续跟着。 蓝嫣识海中,系统表示它已经看不懂宿主的操作了。 宿主为什么要救萧羽,这人孽力缠身不说,还搭上了她元神积攒的能量。 可惜蓝嫣现在抽走了萧羽和烈焰莲身上的业障,神魂受创一直在昏睡,无法回答它。 萧羽看着闭眼沉睡的小崽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是温热的。 第21章 兄弟二人夜谈 傍晚时分,萧羽主仆三人终于抵达寒水寺。 萧羽从马车下来后,抱着孩子一步一台阶。 他看着往来的香客,心中感触驳杂。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求神拜佛的一天。 从来都是想要什么要用赤裸裸的算计才能拥有,他从未求过什么人,包括他的生身父母。 他明白,求是求不来的,只有去争才有机会。 萧羽抬头看着寒水寺三个大字,才想起来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叶安世也在这里。 明德十一年也就是锁山河之约的第三年,瑾仙公公拜访寒水寺,他曾哭着闹着一起来过。 萧羽刚踏进寺院,无禅便上前行了一礼,“小僧乃是忘忧大师的弟子无禅,想来您就是师父所说的贵客,还请随我来。” 萧羽点头跟在无禅身后。 佛香袅袅,钟声悠扬。初夏的傍晚,寺庙的每一处都可入画,让人心灵得到净化。 沿着青石板穿过一道道红墙,来到一座禅院,一种宁静安详的气息扑面而来。 禅房的门是开着的,一进寺院入目便是忘忧大师的背影。 忘忧大师坐在蒲团上闭目滚动佛珠,身侧站着个带着几分邪魅之气的小和尚。 萧羽对着忘忧行了个佛礼,“劳烦忘忧大师救救我的女儿。” 忘忧大师不再拨动手中的佛珠,睁开眼的瞬间他身边的小和尚扶着他站起身。 忘忧大师看到求解若渴的萧羽摇摇头。 “阿弥陀佛。” “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萧羽小声重复着这句话,“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忘忧大师过往种种我不后悔!您只需要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让孩子恢复。” 忘忧大师摇头叹息,最终还是不忍,迈步来到萧羽跟前。 “能救孩子的只有你,也唯有你。” 人这一辈子,你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束缚。你被什么打动,什么就是你的软肋。 萧羽在这一瞬间大约明白老和尚的话。 萧羽看着怀里软软的孩子,红着眼眶却不掉泪。 原来困住一个人,只需要一点真心就够了。 “我要如何做。” 忘忧大师:“因果循环,皆有定数。到时自会知晓。” 天启城,百花阁。 阁主碧瑶从昨日到现在未曾合过眼。 “还是没有消息吗?” 碧瑶面前站着一排婀娜多姿的少女,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 碧瑶本想着烈焰莲不过是一朵有些灵性的花罢了,能有多大的能耐。她不过是对着那朵花说了点狠话,竟然真的跑了。 距离它消失已经过去一整天,怕是整个天启城都知道它失踪,若是被有心人捉住,那她们百花阁近三十年的筹划全废了。 人群中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犹豫再三,开口说道:“阁主,您说会不会它跟着昨日的宾客走了?” 碧瑶稍稍摇头,“谁又知道呢,继续派人暗中寻找。” 萧羽决定今夜留宿寒水寺。 入夜后,蓝嫣醒来时,萧羽正沾着水杯的水给她擦拭着嘴角。 “坏爹。” 小崽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萧羽轻声应她,“饿了?给你准备了吃食。你看看要吃什么。” 蓝嫣眨巴眨巴眼看了萧羽两眼,接着又睡过去。 萧羽侧过头望向窗外,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攥成拳,他脸上的神色静默而又无力,他该如何做 “赤王萧羽,明德帝的第七个皇子,据说也是皇子中最风流的那个。并且你有一层身份,你还是孤剑仙的义子。”无心穿着一身白色僧衣立在门外,淡淡地说着。 陈虎适时出声请罪,道:“殿下,属下失职,没有发现有人闯入。” 萧羽摆摆手,示意陈虎退下。 他看向无心,此时此刻自己对无心的嫉妒竟然消失了。 “你来找我有何事。” 无心的眼神中带着讥诮:“赤王殿下确定要在这里说。” 萧羽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掀起眼皮,冷漠地扫了对方一眼,“本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随意。” “看来是小僧多此一举了,赤王殿下似乎并不需要帮助你女儿的办法。”无心作势就要离去。 萧羽站起身抖了抖衣袖,展臂邀请对方,“无心小师父,请。” 无心进门率先来到床榻前查看蓝嫣的状况。 就在他欲要伸手探一探蓝嫣的脉搏时,萧羽的手臂横在他身前。 “这样就够了。” 无心现已修行罗刹堂三十二秘术,听闻那些秘术可都玄乎的很。 他觉得无心深夜来寻他定有其他目的。 无心眼疾手快地摸向萧羽的脉门,仅是触碰到一瞬,就被萧羽的真气震开。 无心擦掉唇角的血迹,抿唇一笑,本就俊逸的容貌又添了几分妖邪之气,犹如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僧。 “原来在赤王殿下的身上,小僧还真是赌对了。” 萧羽眸色骤冷,“你算计本王。” “殿下莫怪,小僧今夜前来确实是来找殿下合作的。” 老和尚因为修炼心魔引,背负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再加上外界总有人来逼迫他交出自己,生了心魔。 今日他见到萧羽的时候,感知到一种世间至烈至阳的气息,那东西定能帮助老和尚脱离现在的状况。 他知道借着孩子的由头接近萧羽实属不该,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无心将他真正的来意说与萧羽,希望能借萧羽身上的宝物一用。 萧羽沉思不言,正在跟潜藏在体内的烈焰莲沟通,“你与我契约后,他人能轻易感知到你的存在?” 烈焰莲:“老子头一次跟人契约哪里会清楚。” “这小和尚应该是修炼某种秘法能够探知到一些气息而已。” 萧羽沉默许久,问道:“你说你有办法助她恢复,你的办法是什么?” 无心:“小僧就让殿下看看小僧的诚意。” “善功,通俗一点可以理解为——因善举而积攒的功德功德又分为阳德、阴德、福德。世人不论是真善还是假善,阳德都是能够最迅速获取功德的。” “小僧的话,赤王殿下可能明白?” 萧羽:“现世报?” 无心点点头,“看来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么敢问殿下小僧的这个方法如何。” 萧羽不置可否,他稍稍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烈焰莲:“小和尚提供的办法可行,老子给你一颗莲子,你答应他。” 萧羽:“本王可以将那宝物赠与你,只是你还要答应本王两个条件。” 无心极力克制心底的激动,“殿下请说。” “本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两年后你要掌控天外天的所有势力并归顺于本王所用。” 无心没有立刻回答萧羽,他离开天外天已有十年。与天外天一直有书信往来。如今的天外天内乱不断 且不说他能否彻底掌控天外天的势力。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参与那些江湖纷争、庙堂纷争,他只想在寒水寺守着老和尚。 “赤王殿下,是想争夺那个位置吗?” 萧羽轻轻摇头,“本王只是需要有人做事罢了。” 无心微微蹙眉,“那殿下何意?” “本王需要人手做事。不是说阳德是最迅速积累功德的办法。” 无心对于萧羽的话半信半疑,堂堂赤王想要掌控天外天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原因? 萧羽目送无心离开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本王等你的消息。” 无心,不,该叫他叶安世,他们两人同母异父,彼此的父亲还是仇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乱啊。 萧羽开始筹谋布局接下来要走的路。 五大监和钦天监、雪月城、无双城、雷门、唐门、温家,甚至莫凉城的孤剑仙,这些势力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想要成事手下没有势力可不行。 清晨,蓝嫣一睁眼就看到守在她身边的坏爹。 萧羽正撑着手肘打瞌睡。 蓝嫣哼唧一声,“饿了,肚子饿了。” “等着。” 萧羽摸摸小崽子的额头确定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把一直温着的吃食端过来。 还没吃几口,禅房外响起一阵刀剑打斗声。 蓝嫣满脸好奇地探出头看向外边。 萧羽把小崽子的脸扭回饭菜跟前,“别看了,吃你的。” 蓝嫣的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还想要继续朝外看。 “若是再不吃,本王可要把这些吃光了。” 蓝嫣一听这话,不再关注屋外的动静,专心地埋头干饭。 第22章 暗河 蓝嫣边吃边听着屋外的动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也不知道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坏爹外边打架了。” “吃你的。” 屋外打斗的声音消失的瞬间,蓝嫣也吃好了。 萧羽擦拭着蓝嫣嘴角的油渍饭渣,把人拎到桌面上,握住她的手腕开始号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嫣摇头,她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用手指着萧羽额间的白绫,“坏爹换药,” 萧羽取下额间的白绫,额头只有一枚显眼的赤红莲花印记。 前日的额间留下的伤口好像从未存在过,看不出丁点受伤的痕迹。 “咦!没有了”她抓住萧羽的衣襟,踮起脚使劲去触碰萧羽的额头。 萧羽身高近九尺,蓝嫣站在四尺高的桌面不可能触碰到他的额头。 他配合着蓝嫣的动作,微微俯身,让小崽子成功摸到原本伤口的位置。 萧羽也跟着抬手抚摸着伤口的位置,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蓝嫣摸着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这个好看。” 蓝嫣在他脸上这边摸摸,那边捏捏,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萧羽拿下她作乱的双手,重新把白绫戴在额间。 “好了,咱们该去另一个地方了。” 萧羽抱着蓝嫣推开房门,院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这是方才刺杀他的那些人留下来的血。 他瞥向陈虎,这人手臂跟胸前带了伤,只是草草的撒了点止血药,看到萧羽走出来,立刻行礼, “殿下,可要离开?” 萧羽:“你先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半个时辰后动身前往苍梧城。” 陈虎应声退下。 苍梧城三面环山与柴桑城相邻。 数年前,苏暮雨苏昌河夜闯国丈府,烧了万卷楼,杀了易卜他们之后,虽胜但是身负重伤。 那晚萧羽由瑾萱带着想去收服暗河,两方人马出于各自的考量没在动手,也因此让暗河欠了萧羽一个人情。 而这暗河的大本营就在这座城中。 萧羽现在需要他们。 他带着蓝嫣跟忘忧大师辞别, “萧某,多谢大师昨日相助,大师保重。”临走时萧羽将一粒赤红如火的莲子交给无心。 他冲着无心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心:这个人还真是一言难尽。 ------------------------------------- 陈虎充当着马夫一职,离开寒水寺陆路转水路整整走了十几日才抵达苍梧城。 蓝嫣自从离开寒水寺,整日依旧是昏睡的时候多,但醒着时间明显变长了。 陈虎驾车停在河岸边,“殿下,前边没路了。” 萧羽掀开车帘,月光下是蜿蜒阴暗的河水。 “咱们步行过去。” 下车后萧羽走在前头,怀中抱着昏睡的蓝嫣。 陈虎本想着走在前边为他探路,被他拒绝了。 萧羽:“你可知咱们这是去哪儿?” 陈虎摇头。 萧羽:“这世上有一个组织,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可灭江湖大派。” 陈虎大惊:“殿下说的可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暗河。” “没错。你怕了?”萧羽睨了他一眼,眼底平静无波。 陈虎挠了挠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怕自然是怕的,可既然殿下要去,属下自当以您马首是瞻。” 萧羽回头一望,心中默默点头,这人还不错。 世人只知道暗河寻常是看不到的,只有深夜顺着月光才能看到它,沿着这条河往上走就能找到,然而暗河真正的来历很少有人知道。 三百年前北离皇族萧毅从乱世中崛起,推翻了大秦建立了北离。 萧毅称帝后,明面册封的有功之臣共有五柱国十二将军,还有一位便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功臣易水寒。 萧毅本想册封易水寒为大柱国的,易水寒却拒绝了,并说他习惯做影子,不适应走在阳光下。也因此萧毅让易水寒设立了影宗。 影宗成了守卫天启城的影子。负责护卫皇族,也为皇族干着操刀杀人的勾当。 后来易水寒发现,天启城需要影卫,江湖同样也需要一个这样的影卫。于是他命手下最顶尖的三名刺客苏、谢、慕三家带着部分精锐进入江湖,成立了一个暗中的江湖影子组织——暗河,替萧氏皇族守卫江湖。 暗河三家传承数百年后,因为一直隐身黑暗不断的接刺杀任务,并且三家还不许后辈与外族通婚。如此一来,三家的后人难以支撑暗河继续发展,开启了“无名者”计划。 三家的高手会去各处搜寻根骨优异的孤儿,带回炼护学堂加以培养,再以一组二十人放入鬼哭渊殊死搏斗,直到最后获胜的那个人会赐名苏、谢、慕三家之一的姓氏跟名字。 萧羽慢条斯理的讲着暗河的过往,陈虎听到这些秘辛不由的瞠目结舌。 “暗河既然有了后续的力量,为何会” “因为暗河现在的大家长几人联手推翻了影宗,脱离了朝廷。” 河边突然下起了微微细雨,一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踏着月光,手持一柄黑伞,踩在河边的砂石上,信步走来。 陈虎看着来人立马警惕拔剑挡在萧羽身前。 黑衣男子停在萧羽身前三步之外,“一别多年,殿下临门,大家长特命我前来相迎。” 陈虎看着这人收起伞,突来的微微细雨也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萧羽拍拍陈虎的肩膀,往前一步,“多年未见,没想到苏家主还认得本王。” 苏暮雨的肤色有点苍白,站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声音淡淡的:“殿下可知,暗河已经推拒了不下十起,那可都是要买您性命的人。” 萧羽一笑置之,“要杀本王的又何止这些。” 苏暮雨数年前在万卷楼曾见过萧羽,那时的萧羽给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后来这些年后续听到天启城中关于他的传闻。 这次再见,他发现赤王跟传闻中有着不少出入。 一直趴在蓝嫣头顶充当发饰的小红,从苏暮雨现身的时候就开始呼喊蓝嫣,这人身体中有好吃的。 第23章 星落月影阁 他们面前是一座华美的楼阁——星落月影阁。 阁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坐在台阶上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一个倚靠在门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们。 苏慕雨带着萧羽他们走了过去,坐在台阶上的持刀人,看似不经意的挥了挥刀身,一道磅礴的刀气直直的袭向萧羽三人。 萧羽只是淡淡的瞥了这人一眼,不再看他,脚下轻轻一踏,那刀气便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持刀人,也就是谢七刀的弟弟谢继刀心中微微一惊,虽说那一刀他只用了六成功力,可这赤王不就是个诗酒王爷,竟能轻易的化解他的刀气。 天下高手,以一品境界划分天下习武之人。 一品之下只算的上武者,一品之上才是真正的高手,而一品又分为四个境界,依次是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 他可是自在地境,难道这个废物王爷比他还要强? 萧羽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踏着台阶往上走去,丝毫不理会坐在台阶上的人。 暗河这是想要给他个下马威不成? 陈虎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暗河三大家,苏家善兵器,谢家善内功拳术,慕家善医术秘法。” “都说谢家家主内功是暗河第一,刀术也是第一。” “可那人看着似乎不太像谢大家啊。” 倚在门口的那人闻言眸光犀利的看了萧羽他们两眼,将门轻轻拉开。 屋内灯火通明,端坐在高台上的大家长苏昌河站起身,拨开面前的层层帷幕,慢慢往下走。 “赤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苏昌河穿着黑色斗篷,在萧羽五米之外停下脚步,苏暮雨、谢七刀、慕雨墨也跟着站在他的身后。 赤王深夜前来还带着个孩子,而来之前去过寒水寺。一时之间还真是没有摸清赤王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本王一切安好。有劳大家长记挂。” 暗河地处阴暗,明明是入夏时节,依旧阴凉。 自从进入星落月影阁,蓝嫣的脑袋就一个劲的往萧羽脖子里缩。萧羽的脖颈是温热软乎的,贴在上面暖呼呼的。 萧羽还想用衣袖给蓝嫣盖一盖身子,就见她揉着眼睛醒了。 “这是哪里?”蓝嫣的声音软软的。 萧羽垂眸看着手臂上的孩子,小崽子歪着脸贴在他的脖颈上,那状态瞧着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间。 “这里是暗河,你不睡了?” 萧羽的声音很轻,但这里的人各个耳力过人,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这个孩子,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思量。 苏昌河心中诧异,没想到赤王私下对孩子是这种样子。 苏暮雨从萧羽的态度中察觉出似乎是这孩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谢七刀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大老爷们还能这么说话,暗自撇撇嘴。 慕雨墨的想法比较多,或许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再加上有些诡异的毒术在身上,先是觉得小孩子有些可爱,后来感受到她豢养的毒虫开始暴动不安,好像是赤王进来后引起的。 她凑到大家长苏昌河身边小声耳语。 蓝嫣确实是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只因小红的情绪太过强烈, “小红饿了,坏爹。” 萧羽还以为小崽子自己饿了,后知后觉才搞清楚蓝嫣说的小红是什么。 他的薄唇微抿,“现在饿了?” 虫子要吃什么,他还真没喂过啊。 萧羽下巴磕在蓝嫣毛茸茸的头顶,“要如何做?” 蓝嫣迷迷糊糊地抬手摸向她的头顶,将发带上的血玉头饰拍在萧羽的胸膛上,再次沉沉睡去。 紧接着,萧羽就看到那只血玉头饰活了。 萧羽眉心一烫,烈焰莲的声音响起:“虫子是炽煌,那可是万虫之王。她可以吞噬或者号令天下所有的虫类。” 萧羽听着烈焰莲讲述小红的能力,心头闪过夜鸦死前说的那些话。他对小红有了一定了解。 看来苏昌河他们几人的当年种下的蛊虫没有解掉。 小红振翅飞到苏昌河四人面前,发出嗡鸣。 四人体内沉睡多年的蛊虫,竟然苏醒过来。 “赤王这是何意!” 谢七刀怒声质问,抬手就要拔刀。 四人中,谢家主的内功最为深厚,他运转体内的真气强行压制体内蛊虫的躁动。 萧羽微微挑眉,目光从四人脸上划过,除去苏慕雨,三人对他露出了杀意。 “小红,先从这个人开始。”萧羽指向苏慕雨。 苏慕雨并没有过多抵抗蛊虫的躁动,他以前曾经多次尝试把这东西逼出体外,都失败了。 慕雨墨钻研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秘术,尝试多年也只能做到让他们体内的蛊虫沉睡。 苏暮雨的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他们解掉体内这虫子的机会来了。 他强忍着不去压制蛊虫在心间乱窜的疼痛,声音喘息着,“赤王殿下,你可是要帮我们解掉体内的蛊虫。” 苏暮雨的话音刚落,心间猛地一阵抽痛,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周围。 血液中一只近乎透明的蛊虫微微蠕动几下化作一阵烟尘流向小红。 其他三人见状,眼中闪过欣喜,不再用内力压制蛊虫。 一阵钻心之疼后,同样口吐鲜血蛊虫离体。 小红吃饱后,围着他们四人转了一圈,重新落在蓝嫣的发带上充当头饰。 萧羽睨着小红,他眼底浮现一抹惊诧,没想到小红如此卓绝不凡。 苏昌河他们虽说一直活在暗处,心中也有着他们的坚持。 苏昌河四人对着萧羽行叩拜大礼,“殿下,这次的恩情,我等记下了。” 萧羽上前一步,把人挨个扶起,“本王此次前来,本想借着当年的人情,来寻合作的,不成想竟意外帮助四位除掉体内的麻烦。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苏昌河四人体内没了蛊虫,不需要一直用内力压制这东西,身体瞬间轻松了许多,好比去掉了沉疴旧迹。 苏昌河邀请萧羽入座:“殿下可是想要我等助您登上那个位置?” 萧羽撩着衣摆入座后,垂眸看了眼趴在他家颈间睡着的小崽子,声音轻轻的,“本王若说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大家长你们可信?” 苏昌河稍稍皱眉跟其他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这些年收集的消息中,赤王可是跟白王在朝堂中斗得不可开交。来寻他们不是为了夺皇位,哪能是什么。 苏暮雨接过话,“殿下似乎不再执着那个位置。” 萧羽觉得苏慕羽这个人很有趣,身为一个暗河的杀手,却有着一颗剑客侠客才会有一些特质,比如偶尔出现的仁义、莫名其妙的底线。 此时此刻还有着其他三人没有的辩察力。 萧羽轻声一笑,“苏家主这么说对也不对。” 在这个世道,想要成事手中没有权力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那个位置是必争的,只是这次方式要换一换了。 他知道上一世暗河最想要选择的人是萧楚河,可惜萧楚河拒绝了他们,没得选才选中了他。 他也知道暗河的这几个领头人一直在寻找暗河的彼岸。一个可以让他们脱掉身上这件杀手之袍,重新站在光明之下的彼岸。 也不知他这次提出的合作是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彼岸。 陈虎从见到苏慕雨那一刻开始,令他震惊的事一件接一件。实在是太炸裂了,什么暗河、蛊虫、还有小主子的红虫子、现在谈的内容他更是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他怕知道太多要去见阎王。 第24章 收拢暗河 暗河作为之前影宗的分支,自身的能力不在话下。 想要出现在人前,走在的阳光之下,那必然要做他们擅长且顺手的事。且,要摆脱杀手的身份和标签,那么杀人的勾当便要停手。 最终暗河投在萧羽的门下,萧羽建议他们把重心分出一半转向朝堂,将暗河中的人安插的不同的领域。 萧羽离开星落月影阁后,苏昌河四人凑在一起详谈许久。 谢七刀:“大家长,你真的决定跟着这个赤王行事?” 苏昌河沉默良久,“我也不知道,以前我觉得永安王萧楚河才是我们找到彼岸的那个人,可今日见到赤王,我有种预感,或许这个人也可以。” 暮雨墨适时开口,“别的我不清楚,单凭借着他带来的那只红色小虫,赤王绝不简单。” 苏昌河只是点点头,他侧头看向一阵沉默不语的苏慕雨。 “暮雨你如何看待赤王这个人。” 苏慕雨:“参与皇室争斗本就是一场豪赌,赤王到底能否登顶尚未可知,但是凭他让我们接下来去做的事,对于我们暗河来说好处更多些。” 其实,他也摸不清萧羽的心思。 离开星落月影阁已是寅时,萧羽站在一处山涧,脚下的地面上映着黑暗与阳光一道分界线,他驻足许久,沉沉的叹息一声,“陈虎,咱们回天启。” 山间小路,晨光洒照,马车悠悠前行。 萧羽看着躺在他臂弯依旧沉睡的小崽子,手指轻轻刮蹭一下她的鼻子,小孩子真好啊,是那么的干净纯粹。 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他的好父皇此次会给他什么样的责罚。 天启城,皇宫。 明德帝声音沉沉,让人辨不出喜怒,“赤王还未回天启?” 大监瑾萱垂首,恭敬回话:“回陛下,臣收到消息说赤王殿下正在回天启的路上,约莫今日午时就能抵达天启。” 明德帝冷哼一声,“你即刻派人守在城门,只要赤王出现就把人带进宫来。” 瑾萱领命退下后,明德帝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萧羽现在已经不再受他左右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一顶黑色的马车进入皇城,看守城门的都统大手一挥,顷刻间马车就被守卫们团团围住。 陈虎:“殿下,咱们的马车被城门的守卫围住了。” 蓝嫣被马车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萧羽只是嗯了一声,继续轻拍着蓝嫣的后背,“你醒了。” 蓝嫣揉揉眼,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是到家了吗?” 萧羽声音略带着疲倦,“怕是暂时回不去了。” 马车外守城都统的声音响起,“赤王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即刻入宫觐见。” 萧羽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好像对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畏惧,“知道了,走。” 马车徐徐向前,蓝嫣好些天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这回醒来精神头不错,小手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结果好玩的都没见到。 蓝嫣扫兴地回到座位,靠在萧羽的手臂上,“为什么外面都是人。” 萧羽早就感知到马车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各有十来名守卫紧随在侧。 “自然为了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我们,” 蓝嫣听不懂萧羽话中的含义,自顾自的表达着她的不满,“不喜欢他们。” “嗯,不喜欢。” 不多时马车停在宫门口,萧羽抱着蓝嫣从马车走下来。 太安殿。 萧羽一进殿发现萧崇也在,暗自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明德帝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场,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羽。 “违抗圣意,私自出城。你说孤要给你定个什么罪名呢。” 萧羽一直垂着头,“儿臣自知有罪,请父皇责罚。” “噢?自知有罪”明德帝声音低沉,重复着萧羽的话。 随后又看向萧崇, “崇儿,你说按照北离律令,他该如何责罚。” 萧崇大约猜到明德帝的用意,这是想借着他的口来说赤王应受的责罚。只是他实在是不想接话。 萧崇思忖片刻,拱手行礼:“父皇,七弟这次擅自出城必然事出有因,还请父皇息怒。” “孤问的是赤王该如何责罚,崇儿可是忘记我北离的律令?” 明德帝这话一出,萧崇避无可避只能回答:“按照北离律令,违抗皇命者当诛。只是” “你可听到了?”明德帝打断白王萧崇的话,望向跪地的萧羽。 “听到了。”回答明德帝的是一声清泠泠的孩童声。 明德帝:这孩子来添什么乱。 “叫萧蓝嫣对吗?你听到什么了。孤没有让你说话,你就不能说话,知道吗?” 蓝嫣支楞着耳朵,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明德帝。随后她从萧羽的手臂中钻出来跑到明德帝跟前。 明德帝没想到只是跟这个孩子说句话,竟然就跑到他跟前来了。 “孤叫你过来了吗?” “可是你叫我了呀。” “孤确实唤了你的名字,并没有允许你过来,还靠的这么近。”明德帝声音有些冷,“你可曾看到过其他人敢跟孤如此近说话。” “可是我不是其他人啊。” 蓝嫣回答他,一老一小竟然还能聊的有来有回。 明德帝突然如鲠在喉,小孩子的想法太过纯粹,竟然让他有些语塞。 被孩子一打岔,他本想严惩赤王的心思反倒是淡化了不少。 早些年,萧楚河背后有着琅琊王,萧崇背后有颜战天和他母家的势力。萧羽身后有洛清阳和被灭的影宗。 当年给几位皇子封王,更多的是为了平衡各方的势力。 可萧羽近段时间所做出的每件事都让他有种棋子不受掌控的感觉。 “好了,你回你父王身边。”明德帝伸手拍了拍蓝嫣的脑袋。 “萧羽,孤问你,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 萧羽他所犯的事可以说是皇帝的家事,儿子不听话老子管教一二,也可以说就是臣民违抗圣意其罪当诛。 父皇今日特意命守城军声势浩大的把他送到皇宫,显然是想闹大。 “今日孤若是将此事轻拿轻放,何以服众。” 明德帝沉吟片刻,声音透着帝王威严,“赤王萧羽违抗圣意,私自出城,孤命你前往牧渔城,担任守备三年。” 萧羽闻言,心中一沉。 这是要让他远离皇城,远离权力的中心,看来父皇是打算扶持新的棋子了。 牧渔城,与南决一带相邻,此处多有两国的匪患,土地贫瘠,百姓靠着打鱼为生。 对比萧楚河当年的被贬的青州,他这个父皇还真是偏心的没边了。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一点用处没有。 这样也好,离开越远,他要做的事越容易一些。 萧崇听到萧羽被贬去牧渔城做守备,并没有多么的欢喜。 他在想,之前所有人都说父皇当年给一无是处的七皇子封王,是因为父皇太爱萱妃娘娘,爱屋及乌才给他封了王位。事实真的如此吗? 萧羽带着孩子离开皇宫时,发现之前赶车的陈虎不见了,换成了龙邪。 “之前赶车的护卫哪去了?” 龙邪:“回殿下,被刑司的人带走了。” 萧羽衣袖一甩,语气不容置疑,“龙邪你去,把人给本王要回来,要活得。” 第25章 百花阁投诚 萧羽回到赤王府没多久,龙邪便带回了陈虎。 陈虎在刑司受了不少酷刑,此时如同一个血人。 萧羽眼眸微眯,心中浮现几分冷意,陈虎怕是因没有吐露他的任何消息才受此酷刑。 “带下去,找人给他好好看伤,本王要他安然无恙的活着。” “殿下,这人”龙邪有种地位不保的预感,总觉得殿下这次出去一趟,对他隐隐有了疏离感。 “本王即将离开天启,这人还算得用。” “对了,龙邪。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 萧羽端坐在案前,手中轻轻捏着酒杯,杯中的酒水在他的手指间微微晃动,却没有洒出一滴。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势,像是要将龙邪心底的担忧放大。 龙邪尽量保持镇定,“回殿下,属下明德十二年跟在您身边,如今已有六年。” 萧羽的身体微微前倾:“六年,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本王想知道,在你心中你师父瑾萱更重要,还是本王更重要。” 龙邪这人对他还算忠心,但对他师父也同样忠心。 龙邪惊愕地看向萧羽,立刻跪地,“殿下,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师父的事,跟在殿下身边龙邪从未做过背叛您的事情啊。” 萧羽微微抬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不大却如同敲击在龙邪的心间,一下一下,让人有种窒息之感。 “你是本王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三日后本王便要前往牧渔城,到时要走要留就看你自己了,你退下。” 晚膳时分蓝嫣再次从昏睡中醒来。 她现在已经从每日不知何时醒来,变成每日一早一晚会苏醒一个时辰。 蓝嫣偎在萧羽的身前,大口大口的吃着蛋羹,“我为什么肚子总是饿饿的。” 萧羽坐在椅子上饮酒,假装没有听到,不看她。 蓝嫣见萧羽不理她,她呼噜呼噜加速吃完蛋羹,抓着萧羽的衣袖摇晃起来。 她唤道:“本王!本王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闭嘴。”萧羽放下酒杯,把自己的衣袖抢回来,“你为什么不喊爹爹了?” 衣袖被抽走,滑溜溜的手感弄得蓝嫣的手心痒痒的。她搓着自己的手,脆生生地说着:“那你喜欢我吗?” 萧羽低下头,对上蓝嫣清澈的眼眸。 喜欢吗?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让他感受到了上一世一直都在追寻的那些,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蓝嫣见他又不说话,小声咕囔着:“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喊你。”说完悄咪咪地偷瞄着萧羽。 萧羽瞥她一眼,“本王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本王的喜欢并不长久。”就好像之前他喜欢的那些东西,过一阵子也就那样了。 蓝嫣不懂问他,“喜欢不就是快乐吗?” 喜欢一个人,不论是孩子还是恋人,最明显的感受就是,跟这个人在一起是轻松的快乐的。 萧羽没有吭声,看着小崽子懵懂的眼神,他好像有些懂了 蓝嫣想要触碰他的眼睛,她觉得现在坏爹的眼睛很漂亮。 萧羽坐着,她站着踮起脚,但还是够不到,只碰到了萧羽的衣领。小崽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看着看着慢慢合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萧羽接住小崽子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前,修长的手指捏住蓝嫣的胳膊,慢慢碰到自己的眼眶。 睡梦中,蓝嫣好像接触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咯咯的笑了出声。 萧羽将人抱到寝榻,刚把蓝嫣安顿好。 烈焰莲忽地萧羽体内的窜了出来, 烈焰莲:“老子感应到了碧瑶那丫头的气息。” 萧羽抬手抚上额间的白绫,眉心的印记烫的厉害。 “碧瑶是何人,百花阁阁主?” “是啊。” 烈焰莲:“咦?气息越来越远了。” 烈焰莲踌躇了半晌,传递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喂,虽然那个小丫头野心不小,但也是老子看着长大的。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萧羽眉心的印记烫极了,他现在也摸清楚一些规律了。比如这朵莲花情绪波动越强烈,印记的反应也越大。 “好,但是见到人之后,你做什么决定之前必须提前知会一声。另外关于百花阁的事你知道多少。” 烈焰莲,“百花阁只是她们来到北离后取得名字,她们祖地是南决凌花寨。凌花寨偏安一隅,寨外有着天然的毒气屏障,寨中之人生来就有亲近草木的能力” 那时候的它刚有灵智没几年,险些被一头不知死活的白蛟吞掉,是凌花寨的人救下它,却也带走了它,自此它便留在寨中。 就这样它在寨中一待就是一百多年。 直到百年前,寨中圣女救下一个濒死南决皇子,因她从未接触过外来人,很快被博学多识皇子吸引,爱上了对方。 皇子处在夺嫡的关键时期,圣女有心帮他,不顾族人的阻拦,毅然决然的跟着皇子离开了寨中。 圣女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她带着她中毒的儿子前来求救,族人不忍将她放进来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南决的军队。 这一切都是圣女跟南决皇子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寨中的那些奇珍异草,或者说是为了烈焰莲。 族老们拼死护着寨中的年轻人带着烈焰莲从暗道中一路向北逃窜,最终在北离扎根,还创建了百花教,后来百花教中的奇花异草遭人觊觎,不得已再次逃离。直到三十多年前,出现在北离天启城中。 萧羽听完这些,心底隐隐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南决牧渔城,百花阁,暗河,还有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所用的天外天。 萧羽带着烈焰莲从赤王府的后门穿过几条七拐八拐的巷子出现在皇城郊外的无望山一带。 月光皎洁,山色空蒙。 半炷香后,碧瑶也出现在无望山。 她望着男人的背影,眼中噙着杀意,右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阁下便是偷走我阁中至宝的人。” 萧羽转过身,额间的白绫随风拂动,似笑非笑与碧瑶对视,“碧瑶阁主污蔑人的话还真是张嘴就来。” 碧瑶借着月光看清了男人的样貌,“你是赤王!” 她正在思量要不要萧羽动手时,烈焰莲噌得窜出来,一朵赤红如火的莲花浮在她面前。 碧瑶照顾了烈焰莲这么多年,自然有着她们特有的沟通方式。得知烈焰莲已经跟萧羽有了契约,暂时只能跟在萧羽身边。 她心中又委屈又生气,她谨慎小心的照顾这朵花几十年,不认她为主就算了,还跑出去随便跟人有了契约,在烈焰莲心里她算什么 烈焰莲看着碧瑶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也有些着急,绕到萧羽面前求助,“喂,小子,你快帮老子哄哄她。” 萧羽挑挑眉,目光划过一人一花,“碧瑶阁主,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情况。本王也不想跟它绑在一起。” 碧瑶擦掉泪水,没有立刻吭声。 赤王深夜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跟烈焰莲达成了什么协定。如果百花阁投靠赤王,不知能否带领她们复仇,重回祖地。 她沉默了许久,就在萧羽的耐心耗尽之前,开口说出她心中所想。 萧羽接受了百花阁的投诚,并让她们暗中分批前往牧渔城。 第26章 离开天启 朝堂中不少站边赤王的大臣都在揣测明德帝将赤王发配到穷苦之地的目的。 最终出于各种原因这些大臣没有任何一人为他递上折子求情。 不过,倒是有个人为他说了几句话,让萧羽还挺意外。 太师董祝,竟为他违抗圣意出城一事说,“赤王为女求医出城,也是人之所蹈。人生天地,君臣之义,夫子之亲,夫妇之别,朋友之信,本就是人事之理。” 太师认为明德帝用这个理由将人发配到牧渔城有些过了。 太师想到如果他的外孙出事,他应该也会违抗圣意,因此有感而发。 明德帝自然明白太师话中的意思,可谁让他才是皇帝呢。 棋子不听话自然就要换掉。 萧羽离开天启城这日,白王萧崇以及其他皇子都来为他送行。 萧崇:“七弟,你多多保重。” 他心底不由得唏嘘,自从萧楚河离开天启后,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就只有赤王萧羽。没想到他们两人争了这么多年,萧羽竟是这样出局的。 九皇子萧景瑕,努力压制心中的欢喜,“七哥,一路顺风,多保重。” 这几天父皇对他可是从未有过的宠爱,父皇总算看到他了。 其他几个皇子同样心口不一的,说着客套话。 “诸位,盼与君再相逢。” 萧羽跟这些人一一饯别后,上了马车。 他掀开幕帘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那座城,在这座城中有着最烈的酒,最快的马,最美丽的女人,最风流的少年郎; 在这里流浪的侠客能找到自己的前程,落魄的书生看到自己的仕途。 但如此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里都是阴谋诡谲。 这里的一切暂时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龙邪骑马跟在马车一侧,回头看了一眼天启城皇宫的方向,师父,保重。 皇宫,望月楼顶。 明德帝覆手而立,他的眸光深邃,望着天启城门的方向,心中想的却是楚河离开那日的场景是什么样子,他竟有些记不起来。 皇宫中,易文君坐在凉亭中,看着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不知在想什么。 侍女碧云快步来到她身边,“娘娘,赤王殿下已经出城了。这是殿下给您的信。” 易文君接过信笺并没有立刻打开。 她的声音淡淡的,“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顽劣,善用手段,或许陛下罚他去边城不是什么坏事。” 碧云诧异地看向易文君,娘娘您到底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可她只是侍奉人的奴婢,也只能在心底问出这句话。 萧羽这次前往牧渔城一去便是三年,随行的十几架马车都塞得满满当当,就连府中的厨子、兽苑的野兽他都带走了, 王府的管事问过他这样会不会引得圣上不满,萧羽当时说,“外面的日子艰难,本王带自己的东西旁人管的着嘛。” 因带着随行的车马队伍有些长,萧羽赶路的速度并不快。不像是要去地方赴任的,更像是在游山玩水。 后来,萧羽半年之后还没有抵达牧渔城,明德帝得知此事后,后悔萧羽离开时没有给他加个时限。 赶了一下午的路,此时他们正在野外露营。 此处是一片山林,往南继续赶路三百余里就是望城山。 林间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山间凉爽的风带着阵阵草木泥土的芬香。 萧羽从马车上下来,漫步在小溪边,他蹲下身子,手指拨弄着流淌的溪水。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一世他的人生真的变了。 蓝嫣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马车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咦?坏爹人呢? 龙邪听到马车里边的动静后,赶忙把陈嬷嬷喊来照顾蓝嫣。 蓝嫣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最亲近的人,有些排斥其他人的靠近。 萧羽散步回来时,正好撞见几个人提着灯笼,围在马车外哄孩子。 萧羽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进了马车。 抬手按下暗格咔哒一声,车内四角露出六寸大小的夜明珠。 车内瞬间亮了。 马车里铺着羊绒毯,内侧是张小榻,右侧配有小几,其上放置着茶具糕点,左边的桌案的摆放着几本书册。 萧羽坐在榻边, “这是醒了?” 蓝嫣爬到他身边,枕着萧羽的大腿,撅着屁股,好像没有听到萧羽的话。 萧羽双手掐住蓝嫣的腋下,把人提留到身前。 “怎么,你的耳朵是睡觉太多不好使了吗?” “本王,本王我饿了。”蓝嫣的声音软软的,像个撒娇的小猫咪,“我饿了,没有力气说话了。” 萧羽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蓝嫣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 萧羽把人放回小榻,食指点在蓝嫣的肩膀,“竟敢自称本王,胆子不小。” 小崽子高兴了叫他坏爹,不高兴就是本王,再不然本王也省掉。 他带着蓝嫣下了马车,随行的厨子正在架锅烧火做饭,他将洗干净的果子递给蓝嫣,就不再理她。 龙邪这边从飞来的信鸽解下一封传书,快步来到萧羽身边。 “王爷,百花阁的传信。” 烈焰莲传音:“快快快,打开看看,看那丫头说了什么。” 萧羽:这么着急,早干什么去了 萧羽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太师为孙求莲子入药,可允否? 他将纸条丢进火堆中,看着它一点点燃成灰烬。 萧羽命百花阁几日前,故意放出消息,称百花阁没有寻回烈焰莲,只寻回了三粒莲子。 消息放出的第一日,一粒莲子被药王谷换走, 第二日,一粒被太医院求走。 百花阁才放出消息没几天,这太师就找上门了。 萧羽扫一眼,啃果子的小崽子,“龙邪,让她答应太师,但要太师必要的时候为百花阁做三件事。” “是。”龙邪如今对萧羽越发额恭敬。 他本以为殿下的所有筹谋他都了解,没想到这才离开皇城半天,就接连收到暗河、百花阁的消息。 很明显,他跟师父都错估了赤王,不,应该是很多人都被赤王之前的表象骗了。 雪落山庄。 萧楚河听到伙计口中小声议论着赤王萧羽被发配到牧渔城一事。 “听说没,赤王被圣上发配到牧渔城做守备了,”伙计说着伸手比出个三的手势。“听说要去三年呢。” “为什么啊。” “听说是因为违抗圣意,私自出城,一个多月才回的皇城。” 他对此也是十分诧异,也不知道老七做了什么惹得那个人把他发配到这么混乱的地界。 那偌大的皇城中,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第27章 牧渔城 萧羽离开天启城后,朝中十分的热闹, 九皇子萧景瑕被封为璟王,背刺白王萧崇。众人皆知,在皇室中萧崇可是对他最好的人。 萧羽得知此事后,只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没有对此事说过一个字。 离开天启城是六月,如今已是岁末,再有三日便是除夕。 萧羽一行人仍旧未抵达牧渔城。 他们一路上途经望城山、九霄城、九龙门、三顾城、南安城、雪月城,数座城池。 一路上萧羽有意无意的救下不少老弱妇孺,剿了不少匪窝。 也因此蓝嫣的神魂恢复一些,昏睡的时间明显少了一些。 萧羽还因为修炼生机引的缘故,在九霄城得了一把尘封近百年的剑——木尘剑,这是一柄木剑,挥剑时不会让人轻易感觉到杀机,反倒是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本不是个善用剑的人,自小也没打下什么剑术基础,相较于剑刃,他还是觉得长弓更适合他。 萧羽的队伍从天启离开时只有八十余人,现在壮大近一万八千人。 这其中包含着暗河、百花阁、天外天的一些教派、以及招安的马匪、还有那些老弱妇孺。 越往南走气候越宜人。 萧羽掀开车帘,漫不经心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忽然膝盖上多了些重量。 蓝嫣靠在他腿边睡着了。 萧羽静静地看着她,他已经分不清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他自己。 又或许都有。 午膳时分,蓝嫣鼻尖耸动,她闻到烤鱼肉鲜香的气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马车上已经空无一人,她赶紧爬到窗口,看到了熟悉的红色背影。 “我要下去。”蓝嫣急吼吼地嚷嚷着。 龙邪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殿下,笑着走到马车前把蓝嫣抱下来。 蓝嫣这半年时间醒着时候都是龙邪照顾,睡着之后萧羽才会亲自上阵。 火堆上横着几条烤鱼。 萧羽垂眸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小崽子,只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几条烤鱼,一副很期待地样子。 萧羽哼笑一声,“出息。”命人将鱼刺剔除干净,这才把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放到小崽子跟前。 龙邪给蓝嫣净手后,“小殿下,等过两日咱们到了牧渔城刚好赶上除夕,那时候好吃的更多。” 蓝嫣吃着焦脆的鱼肉:“那是之后要吃的,现在的一点不能少。” 萧羽看着蓝嫣吃了大半条竟还要吃,上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命龙邪把人带走。 “吃饱继续赶路。” 牧渔城。城墙早已出现风化腐朽,上面全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城门上挂着半扇牌匾,虽然字迹已经斑驳,依稀能分辨出是‘渔城’二字。 “到了。”萧羽淡淡的说了句。 牧渔城位于北离和南决疆土的交界点。此处的土地不适合耕种,城中的百姓大多居住在城南离海边沿一带,靠出海捕鱼为生。 “老话说的没错,眼见为实,这地方可真够破的。” “谁说不是呢,跟着前边这位主子,该不会混的还不如从前。” 收编的那几个马匪头子正在小声嘀咕,谢七刀瞪了几人一眼,赶紧老老实实闭嘴。 萧羽带着这么多人入驻牧渔城,当地的百姓起初并没有当回事,这些年朝廷陆陆续续来过不少官员,不是被南决的人杀了,就是待不了多久走人了。 没想到这批人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让整座城直接改头换面不说。趁着南诀内乱把牧渔城接壤南诀的六座城池攻占。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开荒地、引流民,甚至为了让城中的人落地生根采取了减免赋税,预借粮种农具等一系列的治理之策。 萧羽身边有不少能人异士,最让萧羽惊愕的莫过于裴老。 裴老曾被马匪们关押在地牢中,他们剿匪后将此人救下。暮雨墨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人救回来,没想到这人即便眼睛瞎了,但却有着一手奇异的奇门遁甲之术。 萧羽每当攻下一座城,都会让裴老布下一层杀阵一层防御阵一层幻阵。一旦入阵,哪怕有着剑仙的实力,依旧无法轻易脱阵。 炎炎夏日,牧渔城,百花阁。 萧羽坐在三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身后站着龙邪和陈虎,坐在他对面的是苏昌河和苏慕雨两人。 苏昌河:“殿下,天启城那边恐怕已经猜到这几座城是您所占。” 苏慕雨:“想来朝中用不了多久便会派人来接手牧渔城,或是命殿下回天启。” 萧羽轻轻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冷漠,仿佛在说,\"大可让他们来试试。\"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蓝嫣的身影虽然还是小小一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小崽子这是又在看花婆子‘伺候’中风瘫痪的老伴。 苏慕雨几个人看到萧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蓝嫣蹲在花婆婆的油纸伞下遮阳,提醒道,“花婆婆你还没有给他戴帽子。” 花婆婆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头子,“哎呀,怎么把帽子忘了。” 花婆子上前给轮椅上的老头子整理一下身上的棉袄,又给他往太阳地里推近些,“这里阳光好。” 蓝嫣好心的在伞下守着,等花婆婆回来这才离开。 来到牧渔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蓝嫣没什么地方可以玩,萧羽他们又那么忙,她偶然的一次在街上遇到了这位花婆婆。 那天刚好赶上阴雨天,白狼生的崽崽不见了,她跑到街上来找,就看到花婆婆推着老头在外边溜达。 之后但凡她看到这一对老夫妻出现,就会凑上去。 “萧蓝嫣!” 头顶传来她坏爹的声音,紧接着三楼飞下来一个身影。 龙邪劝着她:“主子,回去。不然您知道的。” 蓝嫣哼了一声,坐在龙邪的手臂上被抱了回去。 第28章 各方势力的反应 萧羽看着小崽子满头大汗,抱着他的茶杯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他声音淡淡的,“你为什么总是下去看那对夫妻。” 苏慕雨几人也很好奇,同时看着蓝嫣。 蓝嫣任由龙邪给她擦脸擦手,认真的说着。“我在看花婆婆是怎么对那个老头好的。” 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吃绝户,偶尔还会打骂花婆子。不知该说是苍天有眼还是无眼。 这老头去年突然中风了,花婆婆便想出这么个办法‘关心’他。 萧羽:“你看了之后呢?” 蓝嫣看着萧羽:“等你老了,我也这么对你好。” 萧羽嘴角带着笑,笑得十分灿烂,“很好,很好。龙邪以后不许她再踏进暮雨墨的院子一步,天天去上秦夫子的课。” 苏慕雨几人使劲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萧羽笑着看向他们几人,手指敲击着桌面,“很好笑?” “不不不。”几人纷纷表示没有,一点都不好笑。 萧羽自从来了牧渔城一直在忙碌,照看蓝嫣的时间少了很多。 于是给蓝嫣请了几个夫子,平时教授蓝嫣礼仪常识。 其中有位秦夫子曾经是稷下学宫的老祭酒,此人特别喜欢咬文嚼字,满嘴的之乎者也。 萧羽幼时就听过他的课,那时候秦夫子一上课他就犯困。蓝嫣跟他一个德行,一上课屁股下边好似有钉子,没听几句话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后来蓝嫣在一次逃课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暮雨墨豢养毒虫的地下密室。 只要是萧羽不在府中,她就会溜去那里。 萧羽怎么会不知道小崽子在府中的一举一动。 蓝嫣‘嗷呜’一声,扎进萧羽的身上,脑袋拱来拱去,软乎乎地撒娇,“不要好不好。” 饶是萧羽依旧拉着一张脸,后边还是没有阻拦蓝嫣去密室。 ------------------------------------- 蓝嫣很羡慕花婆子的男人有轮椅坐,只要有人推就行不用走,这天她央求着萧羽,“我也想要一辆那样的车子,可以吗?” 萧羽起初是狠心拒绝的,后来小崽子蔫巴了好些天,没办法,萧羽命人给她用黄铜、金银加木板,做了一辆能够载人的鸠车。 鸠车全长半米左右,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鸟儿,两侧翅膀旁各有一个车轮,尾部还有一个小轮子,半米多长的鸟身上绑着软软的垫子,鸟头两边加了手扶的把手。 蓝嫣坐在上边,脚丫踩地用力一蹬,鸠车就跑了起来。 这日,萧羽回到府中,看见蓝嫣坐在鸠车上,吱嘎吱嘎地滑,在院子里转圈圈。 蓝嫣见到他回来,两条小短腿划着地,‘梆’的一声,车头撞在萧羽的腿上,“我可以再要一辆花婆婆老头的车子吗?” 萧羽有种无力感,他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眉心,“你现在这个不是很好吗?” “可是它太小了,盛不下你。” “花婆婆老头那个你可以坐。” 蓝嫣刚才骑了好几圈,现在有些累了,她趴在鸠车的扶手,老老实实的回答。 萧羽:小崽子还真是‘孝’的强大。 “本王为什么要坐那东西。” 蓝嫣虽然身体心智都是小孩子,但潜意识总觉得她不会一直陪着坏爹。 有了车子以后坏爹不能走路了,就可以坐着这个出门了。 ------------------------------------- 天启城。太安殿。 天启五大监,大监随侍皇帝左右,掌剑监负责协助太安殿的守卫,掌册监主管藏书阁,掌印监负责辅佐奏折批阅。掌香监监管皇家佛寺,然而担任鸿胪寺卿一职的却是掌香监。 明德帝朝着殿内的瑾仙望了一眼:“有件事一直让孤心中不安,需要你去验证一番。” “南诀内斗,边关断不会如此安静。” “你去一趟牧渔城,孤要知道那边真实的状况。” “臣领旨。” 瑾仙离开太安殿,心底隐隐有种预感,此行也许会让他看到超乎意料的事情。 钦天监齐天尘仰望着夜空,星辰闪烁,而他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潜居抱道,以待其时,时至而行,一飞冲天矣。” 那条开疆拓土的龙,已经无法阻挡了,龙翱翔于天际又怎么会甘愿受人摆布 太师府董祝近来每日都在书房中独自待很久。因为外孙的缘故已经大致猜到百花阁幕后主人是谁,或许那三个条件很快就要去兑现了。 兰月侯无心参与朝中之事,他认为只要北离安在,其他事有皇兄操心,他只管好好过的他日子就够了。 白王府。 萧崇端坐着,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五大监之一的瑾玉公公,和五大剑仙之一怒剑仙,颜战天。 萧崇神色温和,“二师父你说父皇安排瑾仙公公去牧渔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瑾玉:“南决近一年来太过安静,咱们安插在南决的探子来报,南决皇室应该是出现了内乱。” 萧崇神色不变,心中确实在想,父皇心思深沉绝不会是因为此事,怕是老七那边出现了让他不满或者忌惮的事。 颜战天看着萧崇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开口道:“崇儿若是想要知道,师父刚好要去一趟柴桑城,倒是可以去那边跑一趟。” 萧崇摇摇头,“不必,事情到底为何还未知,咱们静待即刻。” 瑾玉:“殿下说的在理,远处的事情暂时不谈,眼前的人殿下不需要阻拦一二?” 最近一年璟王萧景瑕的吃相太难看,挖走萧崇不少人脉不说,还将之前萧崇的一些部署抖落出去。不过好在萧崇那些都只是计划,并没有实施,这才无事。 萧崇淡淡一笑,“景瑕自己作死由着他去。” 老七离开天启父皇便迫不及待的立刻扶持一个皇子跟他打擂台。可见萧景瑕跟他都是父皇平衡势力的棋子罢了。 有的人自以为耍心机,结果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天下没有真正的愚蠢的人,虽然有些人的奸计也曾一时得逞,那上当的人也在‘吃一堑长一智’后便不会再给他们可乘之机。 他还不急。 璟王府,书房。 萧景瑕在屋里来回走动,“就连你也不知道父皇让瑾仙去牧渔城做什么吗?” “是不是父皇想让萧羽回来了。”不行萧羽绝不能回来,封王的皇子中就属他的势力最薄弱,离开天启的人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萧景瑕小时候有个称号,‘毒蝎老九’,因为他是所有的皇子中公认的心肠最狠毒的人。 瑾萱:“殿下莫急,一切等人回来在做打算也不迟,” 他是真的觉得这人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给他支了那么多办法,遇事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萧景瑕:“那本王现在要做什么?” \"殿下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瑾萱离开后,萧景瑕喊来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去联系杀手榜上的这几个人,我要那个人永远不能出现在天启。” 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他们三个势力相对薄弱,也都明白除非那几个封王的兄弟死绝了,不然那个位置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怎么都轮不到他们,还不如尽情的享受生活。 雪月城,苍山。 百里东君、司空长风李寒衣三人坐在山顶的亭中,眺望着云层变幻。 百里东君品尝着他新酿的酒,“听说南决要乱了。不知道那位会不会有所行动。” 司空长风长叹口气,“是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咱们。” “朝廷的那些人,哼!”李寒衣对北离朝廷万分不屑,她父亲雷梦杀葬身沙场,母亲李心月也因为琅琊王一事丢了性命,她至今都对朝廷没有好脸色。 司空长风:“还有一件事,你们可知道西南面的牧渔城,我可是听说,南诀也好,北离也罢,有不少的流民都被吸引去了那里。” 明德十六年,明德帝颁布了‘十二宗税法’,这条税法当时是琅琊王一事的导火索。后来琅琊王自刎于法场,可税法还在。 然而这十二条税法每一条都是对百姓的压榨。百姓不敢反抗圣意,这才两三年的时间,北离已经出现了不少流民。 百里东君脸上浮现出凝重,“牧渔城?” “是啊,一年前陛下把赤王发配到这里做守备。” “那城中的变化和发展据说可称之为改头换面。” 百里东君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看向司空长风,“恐怕天启又要乱一阵了。” 第29章 瑾仙被俘 明德二十年三月。 牧渔城门前出现了一顶轿子。轿子由四个魁梧大汉扛着,走在前边的是两个少年。 伯庸:“大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瑾仙公公也就是沈静舟,他的声音很温和,“嗯,走。” 入城后,沈静舟透过轿子的幕帘观察着这座城。 数年前他南决来犯,他曾经来过牧渔城。战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现在这里跟北离境内普通的城池没什么区别。 城中的一应建设看着都是最近一年内才有的,看来陛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这里的变化确实很大。 不多时,伯庸灵均来到守备府衙,亮出他们的令牌。 府衙前守门的侍卫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迈步往衙内而去。 “唉,师父你看这人这是什么态度!”伯庸拜师沈静舟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怠慢他们的人。 “无妨,”沈静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闭目站在府衙前,一身水蓝色的长袍,一手中拿着一串细长的佛珠,一手扶在腰间的一把长剑。 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静舟睁开眼,看向来人。 是赤王殿下的那个孩子。 蓝嫣从台阶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下来,“你是谁,是来找我的吗?” “我们要找的是赤王殿下。”灵均觉得赤王打发个孩子来见他们,他替师父委屈。 蓝嫣嘴巴抿着,丝毫不在意灵均的态度,“他不在。” 灵均一听正要说什么。 沈静舟抬手拦下,“这是赤王殿下的女儿,灵均不得无礼。” 府衙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跑了出来,那人边跑边喊,“小殿下,你都干了什么啊,秦夫子这次怕要是气疯了。” 蓝嫣扭头一看是龙邪,有些心虚地想要溜走。 她不想听老头天天念叨,从陈虎他们那边偷了‘一点’火药,把老头子上课的屋子给炸了,房子都没了就不用上课了。 龙邪拦下蓝嫣,“小殿下还是等王爷回来,您自己跟王爷说。” 龙邪一时顾不得形象如何,对着沈静舟问好,“见过瑾仙大监,大监快进来。” 龙邪不是赤王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吗,怎么跟个奶妈子似的。 沈静舟微微颔首,跟着进了府衙。 府衙表面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沈静舟还是察觉到诸多不寻常。 他只是略作停顿,龙邪跟蓝嫣的身影就不见了。 他饶有兴致的停在一处假山前,“这里的建造布局倒是跟天启城很不一样。”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进了幻阵。 这时,假山后突然走出来两个人,两人皆是一身玄色衣衫,其中一人手持黑伞。 沈静舟,“竟然是你们两个,我就说怎么总有几道若有似无的气息。” 他手放在腰间的剑上,随时准备拔剑。 对面的两人看着他只是淡淡一笑。 苏昌河:“我等在此恭候瑾仙大监多时了。” 沈静舟:“别喊我大监,大监可是宫里那位才能叫的。” 苏暮雨闻言,淡淡一笑:“轻捻佛珠杀心起,一剑风雪惊万里。便让我来领教一下瑾仙公公的风雪剑。”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萧羽身边的不少人武功都突破了。 沈静舟跟苏慕雨对上之后,越打越震惊。 以前他只听闻过,暗河的执伞鬼擅长操控刀丝和十八剑阵,实力在逍遥天扶摇境界,明显他应对起来有些吃力,怕是早就超出了大逍遥的实力。 两人对打五十招后沈静舟败下阵来。 苏暮雨封住沈静舟的内力,将人关进了特制的密室中。 ------------------------------------ 萧羽确实不在牧渔城,他带着手下的人正在计划如何将手下的版图不断扩大。 陈虎指着舆图说道:“殿下,现在每一座城池之间都已经步入正轨,如若未来的几年里,咱们能够将苍梧城西北的那一片山脉打通,便可直达天外天。” 说完陈虎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羽最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斜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殿下,其实还有一个更快的办法” 陈虎眼睛飘向一侧的谢七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就是让金刚凡境以上的人再去开山。” 谢七刀原本正坐在喝茶,一听这话立刻瞪向陈虎,“好你个小子,算盘珠子都嘣到我的头上了。” 最开始抵达牧渔城时,萧羽带着蓝嫣去海边时,偶然发现了两座尚未开采的矿山。 两座矿山,一座金矿,一座铁矿。 萧羽那时手下既能放心用又能干的苦力不多,便是暗河的人和招安的马匪充当的矿工。 谢七刀一听陈虎如此说,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又在打这个主意。 陈虎忙摆手,“谢家长,你听我说,能者多劳嘛。” “再有,上次是不是暗河的人获得好处最多。”虽然当时拿着那些人当苦力来用,可给的好处也都是实打实的。 萧羽看着他们,心中思虑的更多,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此事,容后再议。” 如今的暗河,早已不再做杀手买卖。苏、谢、暮三家的人分别在萧羽身边做起了暗卫探子、以及军队的总教头。 暮雨墨跟百花阁的人负责钻研各种粮种子,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天外天的虽说因为无心的缘故,有不少散教派的人投奔他,但最主要的那一批一直在观望,他们好像更期待十二年锁山河之约迎回他们的少宗主。 萧羽的心思现在都在另一件事上。之前百花阁的人发现南决的信南王应该是凌花族圣女的后人,如今正在秘密谋划篡夺皇位。 不知道这件事他能不能掺一脚。 萧羽是夜里回来的,一进门龙邪便将今日的事一一说给他。 当听到蓝嫣把秦夫子讲课的屋炸了之后,直接给气笑了,小崽子这是有多不喜欢读书。 第二日,萧羽等蓝嫣睡醒后,带着她去看望秦夫子。 “我不去可以吗?”蓝嫣绞着手指,屁股好像长在凳子上就是不起身。 萧羽看她这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心虚不敢面对秦夫子。 萧羽命人连人带凳子一起搬着, “怕了?”萧羽笑着问她。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炸屋子。可是我不喜欢上他的课。”秦夫子比较刻板守礼,有着一套他自己坚守的准则。 这几日照顾蓝嫣的恰好是那个爱说教的柳嬷嬷。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管的严,蓝嫣很不喜欢。 萧羽本就不是习惯墨守陈规、按照章法行事的人。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东西抖只是为了笼络手下人,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一个屋子而已炸了就炸了,他生气的是蓝嫣不顾安危亲自去做这种事, 他命龙邪将蓝嫣连人带凳子搬回去,“好了,既然不喜欢就不去了,本王代你走一遭。” 第30章 本王不在,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闹 天启城。 明德帝近日命人去查萧羽离开天启后是否联系过孤剑仙洛青阳和萱妃。 得知,萧羽除了离开天启城那日曾给萱妃留下一封信,就再也没有联系。 再加上迟迟没有收到瑾仙的消息,明德帝心底那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来人,传旨牧渔城,孤要赤王立刻马上回天启!” 明德帝心心念念的赤王,此时正准备打孩子。 秦夫子因为蓝嫣炸房子的举动已主动请辞。 恰好没有秦夫子的教育,蓝嫣每天醒来快乐的很。 跟个野孩子似的,疯的很。 府中照顾蓝嫣的人都是萧羽信得过的人,大多知道蓝嫣得了一种嗜睡的怪病,她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睡状态。也就导致府中的人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萧羽除外。 这天,萧羽回府后没有看到蓝嫣,才知道小崽子又去了暮雨墨的地下密室。 他刚出现在密室,几人想要行礼被他制止。 蓝嫣蹲在地上,脚边整整齐齐地趴着一排排的毒虫。 这些毒虫都是暮雨墨以前炼制的,是用来杀人的。 蓝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银光闪闪的梭子划拉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招不招,” “还不招?” “我的宝贝毒虫可是饿了很久了” 龙邪、暮雨墨还有几个暮姓的女弟子站在蓝嫣两步之外。 女弟子目光随着蓝嫣手中的银梭移动,几次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后来又闭上了。 萧羽背着手看着小崽子,足足有半刻钟。 最后看到她准备下手去抓那些东西的时候,实在忍不了,走到蓝嫣身前。 蓝嫣一看到他,立刻站起身往龙邪身边跑。 萧羽直接上前两步,伸手将她提起来。 另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银梭,丢到一边。 “什么东西你都敢拿在手里,嗯?” 一边的女弟子立刻捡起她的梭子,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又是什么?”萧羽取下蓝嫣手腕上的一个乌漆嘛黑的手镯,也丢出去。 另一个弟子赶紧上前把这个捡回来。 “本王不在,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闹?!!”萧羽眸底冒出层层怒火。 这些东西上边不知道沾了多少死人的血,还有那些虫子不知道吃过多少人。 萧羽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没时间管孩子。他很怀疑这段时间,小崽子都看了什么,学了什么。 龙邪垂着头站在一旁。小殿下这不是挺好的,哪里闹了 暮雨墨有些心虚的一直没有吭声。 蓝嫣这么说话跟她多少有点关系。 当时是这样的,她跟苏暮雨正在审问两个来行刺萧羽的杀手。 审问到后半段时,她一转身就看到蓝嫣坐在密室的台阶上,托着腮看着他们。 谁能想到,蓝嫣把那天听到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萧羽提着蓝嫣亲手交给陈嬷嬷,“把她好好洗干净。” 蓝嫣像只炸毛的小猫咪,呲着牙:“哼。” 萧羽临走时捏着蓝嫣肉乎乎的脸颊,“以后不许再去那里,还有不许再碰那些沾过死人的东西。” “哼!”蓝嫣扭过身子藏在陈嬷嬷的怀里不看他。 “你要是不听话,本王只好把秦夫子再请回了。” 因为萧羽的这句话,蓝嫣没了之前的叛逆,认怂的说着:“我听话,不要秦夫子。” 萧羽:小崽子还跟你老子斗,哼! ------------------------------------- 萧羽命人打开关押瑾仙的房间。 瑾仙闭目而坐,手中轻捻佛珠。 “瑾仙公公,本王幼时就觉得你跟其余四个大监不一样,现在依旧是这个想法。” 沈静舟他像是江湖的游侠,从来都不愿意参与任何的夺嫡之争,他忠心是皇权而非是某一个人。 瑾仙睁开眼,一双丹凤眼虽带着些妩媚,却又带着几分不染世俗的仙气。 “赤王殿下,您想说什么。”他并没有看向萧羽。 萧羽轻轻一笑,撩起衣摆坐在他的对面,“本王想知道瑾仙公公所求为何。” “我不想参与皇子夺嫡之间的任何争斗。” 瑾仙沉默许久,他不再捻动佛珠,一抬眸看到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 他微微出神。 萧羽对他的回答处之一笑,起身掸了掸衣袖,“让瑾仙公公离开。” 瑾仙离开密室后一直到见到他的两个弟子,都没有想清楚赤王为什么突然将他给放了。 伯庸:“师父,您这些天都去哪里了,咱们这要回天启吗?” 瑾仙微微点头,“嗯,咱们走。” 他猜测赤王要么是笃定他即便是说了牧渔城的事,明德帝也拿他没办法。要么就是赌自己不会将这里的事尽数告知明德帝。 牧渔城,城楼上。 萧羽一身红色锦袍,覆手而立,看着瑾仙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的身后站着陈虎和暗河几人。 “殿下,就这么让他走了?” 陈虎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把人给放了。 苏暮雨声音淡淡的:“殿下要的效果有了就够了。” 不多时,暮雨墨跟碧瑶也出现城楼。 暮雨墨:“殿下,我们的人查到信南王最近六年,每年都会命手下的人暗地里挑选年轻漂亮的女子送到王府。” 这位王爷是凌花族圣女的后人。 当年圣女的儿子被人种下西楚的药人之术,噬心蛊。噬心蛊是西楚药人之术中最为折磨人的一种蛊,一旦入体会寄宿在人的心脏中,每隔三个月发动一次,唯有天下至烈至阳的灵药可解。 圣女率先想到的就是寨中的圣物烈焰莲,为此她不惜狠心除掉寨中所有族人,翻遍整座寨子都没有找到烈焰莲,只能暂时用寨主培育的其他灵药压制蛊虫。 直到她死前都没能给他儿子解掉蛊虫。 蛊虫无法引出,又无法除去,只能想办法压制。本以为圣女的儿子死后蛊虫也就随之消失了,没想到蛊虫分裂的子蛊竟然出现在他的后代身上,随着一代代的人传下来,那些蛊虫也随着不断进化。 每天都会不断的释放毒素腐蚀他们的五脏六腑。 不知这人从何处得来的压制之法,每隔七日需要处子血解毒,类似于采阴补阳来转移不断扩散的蛊毒。 碧瑶心中愤愤,“这人简直就是个畜生。” 萧羽等在场的几位女子怒火稍歇这才开口,“你们打算如何?” 碧瑶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百花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重回祖地。” 萧羽点点头,“此事,本王心中已有对策。” 敖玉,本王若是助你解决内患,用边关的数座城池作为酬谢应该很划算。 第31章 萧羽教崽儿 【宿主,宿主?】 系统在蓝嫣的识海中,贼兮兮的喊了两声。 蓝嫣每日陷入沉睡时,它都会上演这一幕。 系统看着一缕缕金光涌入蓝嫣的识海中,迅速地将其收拢在一起,藏匿在它的空间中。 这个宿主一点都不怕它,也不听话。它想趁着蓝嫣昏睡的时候,慢慢吞噬她,这样它就可以再去绑定的新的宿主。 蓝嫣的元神虽然处在昏迷状态中,但意识还在。 对于系统做的事,她了如指掌,功德之力可不是谁都能贪的。 萧羽从密室回来时发现蓝嫣又睡了。 小崽子这一年多依旧是睡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个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的样子。 无心不是说只要多做好事,小崽子就会好起来。 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 萧羽体内的烈焰莲突然出声,“她体内似乎隐藏着一股诡异的能量。” “我从第一次靠近她时,曾经察觉到一次。刚才那能量又出现了。” 萧羽面上不动声色,“你是说她身体中有东西在吞噬她?” 烈焰莲:“不是在吞噬,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羽看到蓝嫣似乎是睡得不踏实,小眉毛紧紧的凑在一起。 他伸手把蓝嫣的眉头抚平,“睡,本王在。” 萧羽跟烈焰莲交谈了很久,认为或许神游玄境的人能有办法。 神游玄境 这世间还真有个这样的存在,此人恰好还是国师齐天尘的师弟莫衣,好像住在海外仙山。 萧羽立刻派人秘密查找通往海外仙山的路径。 这日,萧羽一直待在书房中不曾离府。 蓝嫣醒来后一直等着坏爹出门,这样她就可以好好在府中玩耍。 可她等啊等,萧羽端坐在书案前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出门的迹象。 “你今天不出去了吗?”蓝嫣小心的试探。 殊不知,她的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萧羽一身暗花凤凰火锦袍,放下手中的书,侧头看向凑过来的小崽子。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本王今日休息,哪都不去。” 蓝嫣听到他的回答,小小的肩膀都塌了。 书房放着一张小榻,蓝嫣走过去无精打采的趴在上面,手指头时不时扣两下。 萧羽看她这样子,走过来把人提起,正要说准备带她去后山看白狼。 龙邪疾步而来,“殿下,天启城又来人了。” 蓝嫣的反应比萧羽还要大,‘嗖’地爬起身。 是不是坏爹要出门了。 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雀跃和期待。 萧羽略作沉吟,整理一下衣袍,正要迈步离开。 他走到门口忽地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蓝嫣,发现小崽子正悄咪咪地溜下榻,伸出手,“来,随本王一同去。” 蓝嫣懵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坏爹的大手已经牵住她的小手。 “你要把我交给柳嬷嬷?” 平时是陈嬷嬷和柳嬷嬷一起照顾她,最近这段时间陈嬷嬷生病了,一直都是柳嬷嬷照顾蓝嫣。 柳嬷嬷照顾她时太过谨慎,总是告诉她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她一点也不快乐。 坏爹不在,整座府邸只有暮雨墨跟她的手下只会安静的陪在身边,从来不会对她的举动指手画脚。 萧羽不太明白她要表达的用意,低头看向蓝嫣,“你为何要这么问。” 蓝嫣仰起头,稚气的说,“她什么都不让我做。” 萧羽从蓝嫣的话中听出了委屈? 没错就是委屈。 萧羽蹲下身子,双臂轻轻放在蓝嫣的肩膀,“你怕她?” 蓝嫣瘪着嘴,点头又摇头。 “嗯?” 萧羽脸上的平和渐渐散去,把蓝嫣抱起来,“龙邪你去把人带来。” 龙邪领命离开,心底琢磨着,殿下动怒了,他瞧着柳嬷嬷照顾小殿下挺用心的啊。 萧羽返回书房,坐在高椅上。 他的腿边偎着蓝嫣,冷冷地俯视着跪地行礼的柳嬷嬷。 “本王没想到这府里还有奴大欺主的东西。” 柳嬷嬷跪伏在地身子发抖,她完了。她只是看着小主子年龄小好掌控,本以为赤王接连半年一直都很少在府中,没想到。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殿下,奴婢” 萧羽不听她的解释,手臂微抬,柳嬷嬷便止住了声音。 “本王没时间听你说什么。” 说着他递给龙邪一个眼神,龙邪吩咐守门的侍卫将人堵住嘴驾到庭院里。 “去,把后院所有侍女侍卫都喊来。” 等人到齐,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站在台阶上,“在这里,尔等要做的就是各司其职照顾好主子,而不是左右主子的活动。” “不然此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明日,本王没什么耐心,若是再出现拿捏主子的人,你们所有人同罪处置。” 陈嬷嬷身上还带着病气,她站在人群中看着老姐妹趴在凳子上,一杖一杖,慢慢咽了气。 这人啊就是这样,柳嬷嬷叫柳云华,年轻时就是这么个性子,总以为小主子年纪小,又时常昏睡,就想借着照顾的名头拿捏主子。 她劝过,奈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离开时,声音严肃,“你记住,作为本王子嗣,要拿出你的气势来,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拿捏你,左右你。若是再有敢这么做,直接杀了。” 蓝嫣被坏爹牵着手,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仰起头,“谁都不可以吗?” 萧羽:“当然。” 蓝嫣:“真的?如果那人一定要我去做不喜欢的事,我可以拒绝吗?” 萧羽以为蓝嫣说的是侍奉她的那些下人,丝毫不带迟疑的回答她,“那是自然。” 蓝嫣甩开坏爹的手,“那我不要跟你去,我要去地牢找雨墨姨姨。” 萧羽看着不大点的小崽子,竟然学会用他说的话来堵他的嘴。 行,很好。 “方才是本王给你上的第一课,现在是第二课。” 萧羽提起蓝嫣夹在胳膊下,不顾小崽子打挺挣扎,边走边说,“当你在弱小时,不要试图去挑衅比你强大的人。” “唔,你骗人,你骗人。” 蓝嫣哭唧唧的嚷嚷。 萧羽轻笑一声,“第三课,就是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记住任何人。” 蓝嫣听他这么说,渐渐不再挣扎,脸上还挂着泪痕,“你也不行吗?” “是,本王也不行。”萧羽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系统看着不断上涨的爱意值,不明白为什么萧羽会对蓝嫣这么说。 管他的,它看着不断偷渡到空间中的金色能量,暗自窃喜,用不了多久它就能摆脱蓝嫣的识海。 萧羽带着蓝嫣来到前院,见到前来宣旨的人,原来是来让他回天启。 “赤王殿下,陛下让您即刻回京,下一任守备已在来的路上。” 第32章 碧瑶求助 传旨的人离开后。 蓝嫣仰头看着萧羽,“我们要去那里吗?” 萧羽轻笑一声,声音极低,好像对某些人和事充斥着轻蔑和不满。 “去,去他祖宗的。” “???去他祖宗家里吗?” 蓝嫣她挠了挠脸颊,不确定的问道。 萧羽看着蓝嫣,忽地笑出声,伸手薅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对,去他祖宗家里。” 牧渔城是他跟手底下的人费心劳神耗时一年多打造的城池,如今随意一句话就让他拱手相让。怕是在做梦! 蓝嫣再次被带回后院,她坏爹告诉她,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并且已在告诉她不许再去地牢。 小孩子能听话吗? 指定不能,蓝嫣才刚刚离开萧羽没有半个时辰,这时候人已经出现在地牢门口。 这里虽仍叫做地牢,但里边除了几乎不见日光之外,就是一座地下宅院。 “雨墨姨姨,我来了。” “大蜘蛛我来了。” 这边,萧羽正在跟手下的人交待接下来的事。 他看着碧瑶传回来的信,对着苏昌河几人淡淡道:“南诀那边敖玉已经决定跟咱们合作。” “那接下来,你们尽力协助碧瑶的人行动。” 陈虎丧着个脸:“殿下,咱们真的要回天启城吗?” 他很不甘心,这几座城可是殿下带着他们这些人一点一点建成的,难道就这么丢下。 萧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陈虎,“天启城回肯定是要回的。至于怎么回,何时能回,就不确定了。” 苏暮雨一脸狐疑的开口,“殿下可是已有具体的安排。” 萧羽微微点头,“本王回去,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苏暮雨想到现在天启城的局势,总觉得回去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可是,殿下一个人回去,天启城中风云诡谲的,万一” 萧羽摆摆手,似乎对那些毫不在意。“你们只要牢牢稳住后方,说不定这次回到天启会有意外的收获。” 上一世,他经历的事够多了。此次回去的本意,因为那道圣旨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去见太师和国师。 ------------------------------------- 接下来的日子,萧羽把手下的三万多人重新分批整合,安排在不同的城池。 就在萧羽准备动身返回天启城的前一日。 碧瑶一行人求到萧羽面前,要想解决掉南信王的近卫,还需要蓝嫣身边的炽煌帮忙。 她们的人之前行动过一次,失败了。之前只是查到南信王的出身,并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几个西楚人。 那些暗杀南信王的弟子全都身中药人蛊,回来求助的路上因无法忍受痛苦自尽了。 碧瑶心中很自责愧疚,那些姐妹都是因为她太急于行事,没有把对方的底细摸透彻,才会无辜死去。 她见到萧羽后,“要想不被南信王府的人控制,属下需要小殿下身边的小红帮忙。” 萧羽看她这副神情,轻轻摇头,“小孩的东西,本王做不了主。”说完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本王倒是可以把人喊来,你当面问问。” 蓝嫣这会儿正在暮雨墨身边‘帮忙’。 起初暮雨墨是真的不敢把这么毒的东西给她玩,后来发现她饲养的所有毒虫在蓝嫣面前全都格外温顺,哪怕是她这个从小培养感情的主人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我就要跟着坏爹离开这里了。”蓝嫣小小一只坐在台阶上,撸起两只袖子,一手一只竹叶青。 “雨墨姨姨,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她扭头看向暮雨墨,有些舍不得这些小伙伴。 暮雨墨: 小丫头哪里是舍不得她们,怕是舍不得她手里那些家伙。 “她们不能随咱们去天启。”萧羽的身影出现这片空间。 蓝嫣站起身朝地牢入口望去。有些心虚的把两只手藏在自己身后。 暮雨墨看到她的小动作之后,抿唇一笑。 萧羽来到蓝嫣跟前,看着小崽子背后手里的东西,眼睛里写满了“什么东西都敢拿”,但是这次他咽下嘴里的话,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说:“碧瑶寻你,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说罢匆匆离去。 他怕再待下去,他要打孩子。 蓝嫣、暮雨墨她们对于萧羽的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早已习以为常。 小孩见到坏爹出现又离开,眼睛里溢满了开心。 碧瑶来到蓝嫣跟前,正准备弯腰抱她。 恰好蓝嫣喜滋滋的把手里的两条竹叶青从背后拿出来,吓得碧瑶迅速往后一跃。 碧瑶微微蹙眉,她是真的害怕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也不知道暮雨墨跟蓝嫣怎么喜欢这些。 “小殿下,你帮瑶姨一个忙好不好。” 碧瑶重新走到蓝嫣身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蓝嫣认真地看着她,“等一下,姨姨。”她把大青小青还给暮雨墨。由着陈嬷嬷给她洗手。 收拾干净后,她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 “说,姨姨。” 碧瑶把事情的原委用小孩子能听懂的方式讲给蓝嫣。 蓝嫣大致听明白了,问道:“姨姨是想让小红去帮忙打坏人吗?” 碧瑶点头并保证:“瑶姨保证之后一定会把炽煌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蓝嫣从发带拿下小红,“不用送回来,小红会自己回来找我的。”她捏了捏手心的小红。 小红形似蝉,通身如血色玉石般玲珑剔透。它抖动几下翅膀,飞落在碧瑶的发髻上。 碧瑶见状,嘴角绽放出笑容,“谢谢小殿下。” 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青木镯子放在蓝嫣的手心里。 “这叫紫金藤。只需要一点点水,就可唤醒。这段时间就用来防身。” 暮雨墨从看到碧瑶取下紫金藤的第一眼,眼睛就没离开过它。这东西她太清楚了,紫金藤乃是紫麻藤的进阶版,一旦这东西有意识发起进攻时,不见血必不罢休。 此外这东西不惧水火,很难缠。听闻就是剑仙遇到这东西都要绕开走。 蓝嫣摸着手里的木镯,这个东西的气息很亲切,她很喜欢,“谢谢姨姨。” 木镯慢慢伸展成一根藤条,慢慢缠在蓝嫣的手臂上。 陈嬷嬷不太放心这东西,还想上前摸一下会不会扎到蓝嫣。刚有动作就被暮雨墨拦下,“这东西不会损害她的身体,陈嬷嬷放心。” 第33章 雪夜故人 萧羽离开牧渔城时依旧是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 蓝嫣坐在马车里,掀开幕帘往外看。 城门口站着不少百姓,他们有牧渔城当地的,也有后来的流民。 他们知道,改变他们生活环境的那个人要离开了。 萧羽同样看到了马车外的景象。 人群中花婆子手中提着一篮子吃食,来到车队护卫跟前,“大人,这是我给小殿下准备的东西。” 蓝嫣见到花婆子,高兴地挥着胳膊:“花婆婆!”自己高兴还不算,还要转过身拉着萧羽的袖子,“是花婆婆!” 萧羽神色有一瞬很不自然,他一看到花婆子就会想起蓝嫣以后对他的‘孝顺’是什么情景。 护卫见状做不了主,查验没有这些东西没有危险干脆提到萧羽的马车前询问,“殿下这个怎么处理。” 说真的,萧羽一点都不想。 蓝嫣见萧羽不吭声,她使劲晃着坏爹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收下,好不好嘛。” 萧羽被蓝嫣磨得没办法,对着护卫抬手示意留下。 花婆子的举动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城门口的百姓竟然每个人都提着东西一股脑的塞给萧羽随行的车队。 他们的马车驶出城门二三里的时候,萧羽探出头往城门处看了一眼,依稀看到那些百姓竟然还在原地,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一群傻子。” 他原本只想随意看一眼,好像马车外的风景很吸引他,竟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 天启城。 瑾仙回来后第一件时间进宫向明德帝禀明此行的经历。 除去赤王府中看到的那些事情之外,他将南诀以及牧渔城的所见所闻一一如实上报。 明德帝端坐着,右手不断摩挲拇指上的扳指,“噢?你说赤王的眉心多了一个印记?” 贬斥萧羽那一日,他额间围着白绫,明德帝还以为是镇纸砸的伤太深,一直未痊愈。 莫不是那时只是为了遮掩这印记,可这东西有什么可遮掩的。 瑾仙恭敬的回答:“又或许是臣眼拙,没能看仔细。” 明德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顺带着干咳了几声,“好了,此事孤知晓了,下去。” 明德帝不认为瑾仙敢对他说假话,现在他对萧羽还真是看不懂了。或许一开始让他离开天启就是错的。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 萧羽一行人越往北走气温越低,临近三顾城时竟然下起了大雪。 明德帝派来接管牧渔城的人,一进城就被萧羽的手下易容替代。今日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 萧羽看完将信笺用内力震碎。 龙邪骑马来到萧羽的马车旁,问道:“殿下,这雪越下越大,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稍作休整。” 马车中温度还好,只是蓝嫣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自从离开牧渔城之后,她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今日更是一整天都在睡。 萧羽捏了捏眉心,“你来驾车继续赶路,让后面随行马车雪停之后再走。” 龙邪驾车走了十几里路,柳絮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让人看不清前路。 萧羽掀开幕帘,看见前方出现一座破庙,“龙邪把马车赶进庙中,雪停之后再赶路。” 龙邪赶车来到寺庙前,才发现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早就荒废了。 “属下先进去查看一番。” “不必。”萧羽已经是逍遥天境,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并不差,里边确实有两道气息,算算时间搞不好还是熟人。 萧羽把蓝嫣裹在狐皮斗篷里,与龙邪一起迈进寺庙。 地上的白雪被踩的沙沙作响,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几个将要被雪花覆盖的脚印。 龙邪走在前边探路,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萧羽的声音淡淡的,“龙邪莫要紧张,我们也只是借宿此地,不会有人为难。” 破庙中的殿宇大部分已经风化无法遮风挡雨,唯有正殿还算完整。 “殿下,这里有人刚生过火。”龙邪来到火堆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余温。 跃上横梁闭目养神的唐莲一怔。殿下?这抱孩子少年莫不是皇室中人。 他在记忆中搜索着哪位皇子有子嗣且年岁不过二十岁左右 萧羽略微点头,开始打量着此处的环境。 心想着梁上那人敛息功夫还不错,竟没有被龙邪察觉。 看来龙邪的警觉性还差了些。 龙邪把之前熄灭的火堆重新点燃。 火苗跳跃迅速舔舐着木柴,火堆逐渐旺盛起来。 “殿下,过来烤烤火。” 萧羽坐在边上伸出一只手烤火,时不时看两眼怀里的孩子。 没多久,两个少年拌嘴的动静由远及近。 “这雪也太大了,到底还要下多久才能消停。”雷无桀抱怨着进了庙中。 “若不是我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我们早就被雪给埋了。” 萧瑟慢悠悠的也跟着走了进来,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进来后才发现此处竟还有人。 他好像并不在意此处是否有人,也懒得跟这里的人打招呼。只是扫了一眼,走到另一侧,靠在一根柱子上闭眼假寐。 龙邪坐在火堆外围,观察着进来的人。 第一个进来的少年穿着单薄的红衣,身后背着个木匣子,他并不认识。 当他看到另一个人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 “殿下,那人是” 龙邪只有口形,并没有发出声音。 萧羽侧身看向那人,果然是他的好六哥萧楚河。 “咱们也生个火。”萧瑟裹紧狐裘大衣,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这个位置靠近窗子,还漏风。 “庙里并不冷啊。”雷无桀打量着四周,目光在萧羽的侧影停顿了一瞬,这人的侧脸可真好看。 “雷无桀,要不是你两次全都走错了方向,咱们能出现在这里吗?” “我这不是第一次去雪月城嘛,我发誓,这次一定是对的,”雷无桀缩了缩肩膀,干笑了几声。 这种天气,他上哪里去找干柴生火,余光扫到一侧的火光。 他站起身走到萧羽三步之外抱拳,“这位朋友相遇即是缘分,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无桀,能否让我二人过来借个火。” 萧羽收回那只烤火的手,抬眸看着雷无桀,“相遇即是缘分,当然可以。”说着他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过来坐。 雷无桀看到萧羽眉心的印记,微微一愣,才对着萧瑟招招手,“萧瑟,快过来。” 萧瑟扶了扶额,“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 等他走到火堆前,才看清了这里人是谁。 老七,萧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他便听着此人的声音熟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羽并没有起身,只是笑着伸手邀请萧瑟入座。 萧瑟缓过神来,坐下后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眉心的莲花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萧羽正要开口,就见龙邪猛地站起身,立刻警戒周围将他护在身后。 雷无桀也跟着站起身,使劲的嗅了嗅,“好香啊。”傻乎乎的站在龙邪身边,望向门外。 萧羽在龙邪起身的那一刻就闻到那个气息,没想到来人是月姬,看来那冥侯也在。 月姬啊,还真是个特殊的女人。 “龙邪回来。” 恰好此时,他怀里的小崽子蹬了蹬腿。 “不需理会外边的人,你去马车里把她的吃食取来。” “是。” 雷无桀站在门口看热闹,萧羽偏头看向萧瑟,“六哥,好久不见。” 第34章 叶安世,再见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萧瑟点点头,他目光转向萧羽护在怀中的那一小团,“嗯,这是你的孩子?” “嗯。” 门外的雷无桀已经跟月姬说上话,就连房梁上的唐莲也现身。 月姬伸手捋着头发,两张金贴从她手中飞出,速度极快,一张飞向门内,一张飞向唐莲。 唐莲手中的暗器直接击飞面前那张名帖,“我接过你们的帖子。” “所以我们这不是有赶来杀你了吗?唐莲。”月姬笑着说道。 萧羽感知到极速飞向他的名帖,单臂一挥,一道炽热的真气直接把帖子震成齑粉。 萧瑟一惊,老七什么时候有这样深厚的内力了,这一击绝不简单。 门外的几人齐齐看向庙中。 月姬有些意外,随后再次温柔的一笑:“或许你们不清楚,毁掉帖子比接下帖子还要可怕。” 萧羽冷嗤一声,“多可怕?” 他依旧稳稳地坐在庙中,顺手还给小崽子拢了拢大氅。 没想到还有人派杀手来刺杀他,有意思。是老二还是老四老五呢,又或者是那个新冒出来的璟王。 萧瑟伸出手烤着火:“门外的人是冲着你来的?” 萧羽摇头,“不知道。” 雷无桀得知月姬和冥侯的身份之后十分的亢奋,激动的跟唐莲分享。 月姬容貌绝美,一身紫色薄衫,银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清冷神秘,她的目光跳过雷无桀,望向门内,“我们也没想到此行还能遇到两个目标。” 龙邪手中提着食盒,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月姬他们。 “主子,门外的杀手是冲着咱们来的?” 萧羽,“谁知道呢。不管她们。” 蓝嫣又动了动身子,哼唧了两声,慢慢睁开眼。 “睡醒了?” “我不舒服。”蓝嫣整个人状态很不好,蔫蔫的,没有精神。 萧羽用那只烤的暖和的手,探了探蓝嫣的额头,不烫,体温很正常。 “她是神魂上的不适,不是身体。”烈焰莲出声说道。 萧羽自然也明白。看到蓝嫣这个状态,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幼时生病的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这种念头转瞬即逝。他跟小崽子还是不一样的,他小时候真的是一个人,爹不疼娘不在。 蓝嫣窝在萧羽的怀里,“我不舒服。” 小孩子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没一会儿便开始抽抽嗒嗒。 萧羽依旧是抱着她没有吭声,也没动作。 对于小崽子的痛楚他只能冷眼看着。 然而,他的举动看在萧瑟眼中就是萧羽太过冷情,不在意这个孩子。 不多时,门外的打斗声止住了。月姬冥侯已经离开。 雷无桀看到唐莲几个闪身直接越过房顶去了后院,“大师兄,你去哪里啊,等等我。” 萧瑟将手靠近火堆,搓了搓,:“她是生病了吗?” 萧羽:“嗯。” 蓝嫣听到声音扭头看他,眨巴着眼睛。 龙邪把热好的吃食端过来,蓝嫣偏过头,“我不要吃。” “她不吃算了。”萧羽的声音淡淡的。 龙邪重新把食盒收拾好,“主子,后院还有一辆马车,里边好像是一口黄金棺材。” “黄金棺材?” 叶安世!原来上一世运送黄金棺材的人是唐门的唐莲。 “龙邪,带路。” 萧羽抱着孩子紧跟在龙邪身后,跃上房顶。 萧瑟看着萧羽离开的背影,略微思索,也跟了上去。 后院之中,马车四周散落了一地刀剑的碎片和几具尸体。拉车的马也被人割破了喉咙躺在血泊之中,车厢里边的黄金棺材也滑了出来,落在雪地上。 萧羽眼中看不到雪地里的狼藉和那些尸体,直奔那口黄金棺材。 唐莲刚打完两场,坐在车篷喘口气。 只见萧羽站在棺材前驻足,这人一看确实是天皇贵胄。 唐莲结合之前萧羽主仆二人的对话,可他怎么没听说天启城有哪个皇子眉心有莲花印记啊。 这人该不会也在打这口棺材的主意。 唐莲来到萧羽对面,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在下雪月城大弟子唐莲,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跟这具棺材靠太近。” 蓝嫣搂着萧羽的脖子,从斗篷中探出头,软乎乎的喊了一声,“唐莲。” 唐莲看向那双轻灵的眼睛,微微一笑。 萧羽把小崽子往怀中一按,身形一闪,一掌掀飞棺盖,“还不出来。” 无心踏出棺材看向萧羽,“没想到小僧与你再次相遇,竟是这样的场景。” “咦!你竟有了莲花印记。莫不是代发修行?” 无心好奇的打量着萧羽眉心,啧啧称奇。 随后眸光看向他怀里的孩子,他走到萧羽身前,单手行礼,两指并拢手点在蓝嫣的眉心。 蓝嫣的眼睛慢慢合上,萧羽正要阻止无心。 体内的烈焰莲提醒道,“你别动,他在帮她。” 萧羽的动作太过迅速,等唐莲反应过来时,无心已经踏出棺材。 “阁下这是做什么!”唐莲手中捏着暗器。 龙邪拔剑护在萧羽身前,不让唐莲靠近一步。 雷无桀觉得他现在的脑子不够用,什么情况啊。怎么眨眼的功夫,这几个人就对峙上了。 他凑到唐莲身边,“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棺材里面是个活人啊。” 唐莲侧头看了雷无桀一眼,“雷兄弟,你暂时还未拜入师门,师兄这两字不用喊得这么着急。” 萧瑟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萧羽会直接动手掀开棺材。唐莲押送的竟然是个小和尚,并且萧羽还跟这个和尚认识。看他们这架势像是在给萧羽怀里的孩子治病? 无心看出孩子神魂似乎出了问题,然而他运转功法本意是帮蓝嫣驱赶那股力量,但他的内力涌入孩子的神魂中有种跟参天巨人角力的感觉。 无心收回手,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很诡异。” 萧羽示意他不要说,无心虽不解但能猜到一二。 萧羽:“你可知这世间何处有踏入神游的仙人。” 无心摇头又点头:“神游的仙人也只是地上的仙人,不过倒是可以去试试。” 两人对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但是意思没明白。 无心转身对着唐莲几人行礼,“小僧寒水寺无心。多谢这位朋友一路护送。” 唐莲摆摆手,“我也只是奉师尊之命将你护送到毕罗城的九龙寺。只是这一路上一直有杀手拦截,都再打你的主意。” “那为什么要把人关在棺材里啊。”雷无桀听的一头雾水。 萧瑟碰了碰他的手臂,“夯货,闭嘴。” “你又喊我夯货。”雷无桀被引走注意力,暂时不再关注这件事。 唐莲他看着无心萧羽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有些犯愁,这镖怕是送不成了。 雪路难行,萧羽安插在天启的探子,近些时日一直未曾按时传递消息,还真不知道近来各方势力发生的事。 无心跟萧羽避开萧瑟几人,说了很多事,“各方势力一直给老和尚施压,我不愿他为难只好离开。” “其实以你我二人的身份应该是仇人才对,但是你救了老和尚。” “天外天的势力,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拦你,能招揽多少那是你的事。” 萧羽对他淡淡一笑,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了句:“叶安世,再见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无心的表情有些微妙,萧羽话中的含义是说以后两人再见面便是敌人,可他们本来不就是对立的吗? 第35章 天启异象 第二日,雪停了。 萧羽不再耽搁,龙邪驾车继续赶路。 白雪茫茫,白的有些刺眼。 萧羽没想到忘忧大师没有圆寂,无心还是被塞进棺材中,依旧被人算计了。 至于是什么人干的,他已经猜到了。 权力之下哪有什么干净的人,还不都是一样。 无心萧瑟几人站在破庙前,看着离去的马车,心思各异。 这是无心第三次见萧羽,他们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可他爹害死了阿爹,还带走了阿娘。他们生来就是对立的。 萧瑟不解的望向身边的小和尚,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明白小和尚都从棺材出来了,在场也没有人阻拦他,为何还是坚持跟他们一路。 唐莲心中虽有不解,心底更多的是庆幸,幸亏小和尚没有跟着那人走,不然他还真不好跟师尊交待。那个人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不知道要是遇到那个白发文士他们谁更厉害。 雷无桀的心思就比较简单,他很好奇每个人身份,但是大家又都不告诉他 一路昼夜不停的赶路,一个月后萧羽他们终于抵达天启城。 刚进赤王府,就见到传旨的宫人。 “陛下有旨,命赤王殿下即刻进宫。赤王请。” 萧羽试了一下蓝嫣手心的温度,冷冷地说着,“怎么,父皇连更衣的时间都不给了吗?” 前来传旨的宫人是老九璟王的人,处事还算圆滑,“那便请殿下快些。” 萧羽看都不看这人一眼,“本王身体不适,快不了。” 蓝嫣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寻常太医根本看不出她的病结在何处。 他只希望国师能有办法,之前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海外仙山到底在什么地方。 就在萧羽一筹莫展的时候,望城山上几位长老正在商议一件事,一件关乎望城山的大事。 殷长松捋着银色的胡须,看着不断变换卦象,沉沉的叹了口气,“师弟走前说过若是他留下的阵势变了,就让玉真下山去一趟天启皇城。” “每次玉真有下山的念头望城山上下都会震荡。” 殷长松摇摇头,阻止长老要说的话,“师弟为了窥测天机,不惜消耗寿元才得出这么卦象。我信他。” 赵玉真听到能下山的消息,起初还以为长老们是在试探他。得知是师父临终前留下的遗命,带上他的无量剑下了山。 殷长松送他下山时说,“玉真啊,你师父说你遇到那个人时,心中自会有感应,你的心会告诉你该如何选择。” 赵玉真沉默了良久,点点头。 他其实下山第一时间想去找小仙女 “老夫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赵玉真收敛心神,认真倾听,“师伯请讲。” “你师父对你心中一直有愧,将你从一个婴孩时便困在山上,不让下山一步。望城山的气数罢了,玉真你去。” 殷长松想要告诉赵玉真望城山这一代的气数全都在他身上,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必要了,都决定让他下山了,说与不说没什么不同。 赵玉真知道师伯要说什么,师父一直尝试着给他修改命格,算到他此生必有一劫,若他一辈子不下山,则可保望城山百年香火繁盛,若是下山则是战死荒滩,血流成河。 师父的苦心他懂,整个望城山上苦心他也懂,只是他的劫数摆在那里,提剑去破就是了。 ------------------------------------- 皇宫中。 明德帝仔细审视着萧羽,确切说是看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 “老七啊,你这个眉心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萧羽依旧是一身耀眼的红衣。他的容貌本就有些男生女相,眉心的莲花印记又给他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他单臂抱着蓝嫣,抬起另一只手轻触眉心,“回父皇,那年儿臣额头受伤后便有了。” 明德帝半信半疑的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要触碰那莲花印记。 萧羽见状强行压制身体生出的抗拒感,他现在还没有跟父皇叫板的资格,不能抗拒。 本以为明德帝真的要试探一下,就连他身后的大监瑾宣都是这么想的。 明德帝却在将要触碰到印记时把手收了回来。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都两年过去了,怎么一点都没长。” “蓝嫣得了一种怪病,总是昏睡不醒,儿臣还请父皇允许国师和太医院院正为她瞧一瞧。”萧羽‘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明德帝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多谢父皇。”萧羽赶忙谢恩退出大殿。 明德帝看着大步离开的背影,冷不丁的说了句:“瑾宣,你说老七是不是变了?” 瑾宣斟酌再三回道:“赤王殿下瞧着比之前更英俊了。” 明德帝轻笑一声,“你啊你。罢了,孤不为难你了。” 萧羽带着蓝嫣刚踏进钦天监的正殿她便醒了。 齐天尘微微垂首,“老朽见过赤王殿下。” 萧羽赶忙回礼,“监正多礼了,本王今日来有事相求。” 齐天尘引着萧羽入座,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蓝嫣。 蓝嫣同样看着他。 她未曾救下烈焰莲萧羽之前,魂魄强大到他人无法窥测。如今神魄受损倒是让齐天尘窥见令他大惊的一幕。 早年曾在黄龙山时,曾看到古籍有记载:人有三魂七魄,而修道之人一旦踏出那一步神魂也会与常人不同。 神魂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会有三种形态,隐识、显识、元神三层。元神是神魂和自身法力以及精气相互融合之后形成的一种产物。 齐天尘只是盯着蓝嫣的元神看了一眼,双眼便开始充血,有血泪留下。 萧羽也被国师突然流下血泪惊到了。 “国师,你可还好?” 齐天尘擦去血泪,坐到萧羽的对面,轻甩浮尘,再次变成了那个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无碍,殿下今日所求之事,老朽也无能为力。” “国师,本王听闻国师曾有一个师弟,如今已是仙人,不知国师能否引荐一二。” 齐天尘正要拒绝,忽地站起身望着望城山的方向。 心底大惊,这 神气灵宝,威震万星,变了全变了。 齐天尘捋着胡须,吐出八个字,“蓬莱仙岛,天之尽头。” “多谢国师。” 齐天尘在萧羽离开后直接宣布要闭关三月,并派人给明德帝送去八个字,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蓝嫣最近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今天的状态比前几日好了不少,非要萧羽带着她去街上买糖葫芦。 小崽子要吃的东西,只有闹市那一片才有的卖。 让别人去买还不行,非要他抱着她一起去。 闹市不似长街能过马车,熙熙攘攘的都是行人。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琳琅满目,让人目接不暇。 父女两个一直逛到闹市的中心地段,才看到售卖糖葫芦的小贩。 鲜红的糖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剔透,周围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引得不少孩童驻足不前。 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身上浸染着桃花的芬香,漫步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 他虽已过而立之年,但面容依旧俊美非凡。 或许是他从未下过山的缘故,让他整个人透露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于周遭的市井烟火气息中格外的显眼。 来来往往的人总会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尤其是看到新奇好玩的事物,都会唇角带笑,他一笑起来让周围的景色全都黯然失色。 第36章 赵玉真见崽崽 赵玉真身后背着无量剑,鼻尖嗅到一丝丝香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步伐轻盈,走到糖葫芦小贩摊前。 正当他准备挑选一支尝尝味道时,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转身看到一红衣男子,他的怀中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这个孩子,很亲切,似乎跟他本该有着某种关联。 蓝嫣的小手用力的抓着萧羽的衣领,这个人好奇怪,她仰起头看看萧羽,又看看赵玉真。 咦,为什么她觉得两个人好像都是她爹啊。 蓝嫣挠着脸颊,歪歪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龙邪一直跟在萧羽后边,看到赵玉真身上的衣服,凑到萧羽耳边小声说着,“殿下,此人应该是望城山的人,看他衣服上的纹路应该是掌门或是门中天师。” 萧羽的目光也落在对面的赵玉真身上。 这人瞧着也就二十多岁,这个年纪就能坐上天师的位子,还是望城山的人,这人莫不是传闻中的赵玉真? 萧羽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打招呼,“阁下可是望城山的赵真人?” 赵玉真嘴唇微张,似是没有想到这人能一下喊出他的身份,“在下正是。这位小兄弟咱们认识?” 他虽然在问萧羽,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关注着蓝嫣。 萧羽笑着摇头,“不曾。江湖上曾听过你的传闻而已。”他心中在想这人怎么傻乎乎的,有一种他好像很好骗的感觉。 蓝嫣这个时候突然向着赵玉真伸出手,她的两只胳膊向赵玉真展开,这很明显是个要抱抱的姿势。 萧羽原本还带笑的脸,慢慢一点点的垮掉。 赵玉真好像没有注意到萧羽的神色,竟然真的上前一步想要从萧羽的怀里接过蓝嫣。 他架住蓝嫣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一抱,咦? 没有抱起来。 赵玉真跟蓝嫣同时看向萧羽的手臂。 两人的眼中写满了,你怎么还不松手啊。 萧羽最终还是松开蓝嫣,手臂瞬间一轻。 好好好,小崽子可真是! 望城山上经常收留一下孤儿,赵玉真有抱孩子的经验,蓝嫣窝在他的臂弯里很舒服。 蓝嫣伸手摸摸赵玉真的胡子,又摸摸赵玉真的佩剑。 萧羽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觉得很不舒服。索性不再看蓝嫣,走到糖葫芦摊位挑了一支糖葫芦,放在鼻尖嗅了嗅,将第一颗咬掉,很酸。 蓝嫣看到萧羽吃独食,伸着手要去抓,嘴上还不乐意的嚷嚷着,“我的,我的,这是我的。” 赵玉真微微一笑,配合着蓝嫣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 两个容貌俊美气质不凡的男子中间,露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萧羽懒得逗她,也知道小崽子很久没有这么有精神了,直接递给她。 萧羽:“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赵真人不如移步到府上一叙。” 赵玉真犹豫片刻,点点头,“那打扰了。”没想到师伯说的那个人竟是这个孩子,他还以为会是小仙女。 烈焰莲:“小子,你跟这个小道士好像有点奇异的牵扯。” 萧羽:“本王跟一个道士能有什么牵扯。” 如果系统能参与他们的对话,肯定会怼他,当然有牵扯了,你抢了人家的女儿啊。 蓝嫣揪着赵玉真的的胡子,一双懵懂纯澈的眼眸,眼巴巴的盯着他:“你为什么有这个,坏爹没有呢?” 赵玉真侧头淡淡一笑,他的声音很温柔,“因为我的年纪比你父亲大,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大约都会蓄须。” 蓝嫣嘟着嘴巴来回鼓动,他还可以更漂亮。“那可以去掉吗?” 赵玉真眼睫微微抖动,那双未经世俗侵染的眸子中倒映着蓝嫣稚嫩的容貌。 两个人身上是周围的人没有的圣洁纯净。 人们总是缺什么就喜欢什么。然而这种纯净却并非是他们想要的,只是他们向往而已。 萧羽看着蓝嫣安静乖巧地样子,心里有些酸涩,小崽子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这副模样。 返回赤王府这一路蓝嫣一直赖在赵玉真身边,萧羽全程黑脸,这小崽子,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抱着她,不但不怕还一直往人家身上靠。 哼!萧羽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本王不高兴了。 赵玉真下了马车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当今的赤王殿下。 尽管如此,也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萧羽赵玉真并肩而行,一红一紫,两人身量相仿,一个邪魅肆意,一个超凡出尘,虽风格不同,皆是气质斐然风华绝代。 赵玉真发现手臂上的孩子脑袋一沉,歪在他的肩膀上,还以为是小孩子犯困睡着,很快就发现异常。 “快,找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 望城山上修炼的是正经的道家真经,他的心法就是望城山的至高心法太乙玄真诀。 蓝嫣的状态很不对,赵玉真神色凝重,“她这个状态多久了?” “近乎两年。” 萧羽也不啰嗦,直接带着赵玉真去了他居住的院子。 赵玉真两手结印,迅速点在她的命轮,“元亨利贞,天罡正气,破!” 系统隐匿在蓝嫣的识海中,突然有种被人隔山打牛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嘶,别说,还真让他有点不好受。 它不就是悄咪咪的偷了宿主的金色能量嘛,至于接二连三的找人打它嘛。 赵玉真给蓝嫣渡入了几道护体罡气,才收回手,“很诡异的力量,隐匿后竟然无法追踪。” “赵真人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蓝嫣躺在软榻上,萧羽赵玉真分别站在两端。 “赤王殿下可是已有打算?” “本王想去蓬莱仙山去寻仙人。” “何时动身,孩子撑不了多久。”那东西不断的吸收原本该流入孩子身体的功德之力,这样会让孩子越来越虚弱。 萧羽捏了捏眉心,思量半晌后,说,“本王会尽快安排,赵真人可愿同行?” 他瞧着赵玉真的一身道术似乎能克制小崽子体内那股力量,再者此行本就有危险,多一个高手在身边也是多一层保障。 赵玉真迟疑了许久。 “好。” 萧羽当晚命龙邪带着百花阁的信物去了太师府。 太师的三个条件是时候要兑现了。 第一,帮助萧羽在北朝堂的三司六部还有边关军队安插部分他的人手,并保证那些人绝非他国细作。 第二,他需要太师配合促成他能再次调遣到边城。 第三,以上两件事达成之后,此后互不干扰。 太师府。 董祝看到龙邪手持百花阁的信物后,心底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他猜测过百花阁幕后的主人会是谁,赤王恰好是他认为机率最小的那个。 “殿下的要求,老夫会尽量去配合,但唯有一点,老夫可以看不见夺嫡之争,绝不做危害北离之举。” 白王萧崇和璟王萧景瑕并不想赤王重回朝堂,刚好太师出手,外加多方势力一起努力,萧羽重回天启城不过日,再次被打发到边关。 只不过这次要去的城池是他刻意挑选的。 牧渔城跟他一起回来的马车队伍刚赶到皇城门口,就收到了他们家殿下原地待命的指示。 一行人心中呐喊。这还让不让喘口气了!!! 第37章 海外仙山 萧瑟无心他们依旧相遇了,好像这就是他们命中既定的轨迹,一群热血少年自此开启属于他们的江湖之路。 此时,在离海之上。 一望无垠的海域之上一艘巨大的长船快速行驶着。 萧羽赵玉真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无边无尽的大海。 赵玉真覆手而立,束起的墨发和紫色道袍被海风吹起,他享受着自然力量带给他的切身感受。 “吾等行船,以观沧海。碧海无风,波涛幽幽;浪叠风起,海涌潮生。” 赵玉真话落,直接在甲板上盘膝而坐。 萧羽看着赵玉真的状态,这是顿悟了? 这个赵玉真的资质还真是让人羡慕。 出海前,萧羽去了一趟牧渔城,顺路收取敖玉的报酬。 当时萧羽答应助他除掉南信王,但要将凌花寨相邻的五座城池为酬劳。 如今五座城池已经到手,至于在他回来之前能不能守住却不好说。 此次出海他只带了善奇门遁甲之术的裴老,以及苏昌河,陈虎几人,龙邪和王府的谋士则是留下来整合城池势力。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小崽子出事,或许真的是应了忘忧老和尚的话。 或许是在一直盯着海面太久了,人类在大海面前还真是渺小啊。 系统再一次偷藏起蓝嫣的金色能量,此时正在畅想以后用这些能量做什么。 殊不知,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开始布局。 ------------------------------------- 赵玉真离开望城山的消息压过了萧羽二次发配边城这件事。 江湖上现在讨论的话题,基本都跟望城山有关。 雪月城。 “听闻前几日,望城山上那位下山了。” “你说会不会是来寻你的。” 司空长风端起一杯热茶呷了一口,偷偷看向坐在对面的李寒衣。 “我与他有什么关系,来找我做什么。”李寒衣在某些事情上比较拧巴,她心里是有那个人,可是那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他下山真的是来寻她的吗? 离海之上。 赵玉真入定后,萧羽便进了船舱。 船舱房间装潢雅致又舒适,他拿起桌上的那本《东行海域志》翻看着,这上面并没有关于蓬莱的记载。 上一世萧楚河他们曾真的寻到蓬莱,他不信他寻不到。 蓝嫣嘤咛着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坏爹的背影。 “坏爹?” “嗯。” 萧羽侧身看向小榻,小崽子已经坐起身,她的头发散着,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身上还盖着锦被。 当真是很小很小一只,萧羽竟突然萌生出一种她会随时消失的感觉。 “我想下去,可是我没力气了。” 蓝嫣靠在萧羽的胸膛上,软乎乎的说着。 “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说着,喊来随行的侍女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小崽子昏睡了半个多月,只是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萧羽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青瓷瓶,倒出来一粒药王谷炼制的补元丹,塞进蓝嫣的嘴里,“吃。” 蓝嫣的笑脸皱成一团,张嘴就要吐出来,却被她坏爹捂住了嘴巴。 “乖乖吃完,本王带你去外边。” 药丸中有蜂蜜并不是很苦,只是口感算不得好罢了。 出了船舱,迎面扑来湿咸的海风,当蓝嫣看到大海的瞬间,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哇,好多水。” 萧羽见她猎奇新鲜的样子,抱着她来到船头,“这是离海。” “离海?厉害吗?”蓝嫣觉得她的眼睛不够用了,半空中海鸟飞过,水中的鱼儿跃出海面,还有拍打在船上的浪花。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忽地想到,醒来之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她扯着萧羽的衣襟问道:“真真呢?” 萧羽一听到蓝嫣喊那个道士为真真,都会笑。 “他在入定。不要过去打扰他。” 蓝嫣呆愣愣的点点头,散乱的头发被海风吹的乱七八糟,单看现在的头型跟个小疯子似的。 “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寻仙人。” “仙人是做什么的,很厉害吗?” “本王也不知,应是厉害的。” “仙人为什么要住在水里。” “仙人是鱼吗?” 萧羽: 小孩子问题总是奇奇怪怪,跟她讲她又说不懂;要是不回答,她还会盯着你的眼睛问,“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把人整的不上不下的。 “蓝嫣,到我这里来。” 蓝嫣原本还拉着她坏爹问东问西,听到赵玉真喊她的名字,眼睛一亮,小跑过去。 “你慢些,”萧羽看小崽子着急忙慌的样子,心口又酸了。 “你定好了?”蓝嫣扎到赵玉真身边。 赵玉真着实没有听懂,轻轻揉着蓝嫣的脑袋,顺便蹲下身子给她把碎发用发带扎好。 “定?何为定?”他不解的看向萧羽,寻求解答。 萧羽轻笑一声,“之前她要寻你,本王说你在入定。” 萧羽仔细观察着赵玉真周遭的气息变换,“看来赵真人这是突破了。恭喜了。” “嗯。以往无法看破的迷惘,现如今都已明了。” 入了神游之后可静坐闭目,神思畅游万里之外。也是这时他才明白天地之大。 “对了,我已经知晓要如何才能去往蓬莱。”赵玉真方才入定时,感知到一股极强的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玉真每天都在蓝嫣的眉心画着相同的符箓。 不知是不是因为境界提升的缘故,他好像看到那个诡异的东西。好像是由一串奇怪的字符组成的锁链。 蓝嫣这几天每天都会定时醒来一两个时辰,通常这个时候她都会躺在赵玉真的腿上,手里摸着赵玉真的无量剑,嘴里还不停的‘哼哼哈嘿。’ “真真为什么这把剑叫无量剑?”蓝嫣仰着脸问。 赵玉真停止打坐,睁开眼,“无量,是指的无凡心,无妄语,无欲求,以此来获得心境上的平静和自在。” “噢。”她听不懂。 赵玉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修道修的是这些没错,可终究人还是人,是人又怎么真的会无欲无求。 “真真你为什么要对我好。”蓝嫣眨巴着眼,两只小短腿弯曲着地一晃一晃的。 赵玉真只是对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在我的过去,你的未来。 萧羽站在甲板上,侧目扫一眼两人的相处模式,心口堵得难受,好像他们才是父女。 巨船一路向东而行,五日后他们穿过一片暗潮,越过迷雾,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座巨岛。岛屿之上树木参天,鸟兽齐鸣,半山腰上云雾缭绕。 身边有赵玉真这么一个神游境界的高手,一路上避开不少风险。 “这就是仙山吗?” 一行人望着眼前景象不由得感慨。 陈虎:“殿下,此处需要行小舟而渡。” 萧羽放眼看去,前方礁石密集,大船无法通行。 “既如此,裴老你等在船上等候指令。”小舟一次只能容纳三个成年人,萧羽决定只带着苏昌河就够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人多人少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三人一上岸,从迷雾中走出来个人影。 走近后发现这哪是什么人影,是只九尺之高的白色猿猴,它直立行走,远远看去与常人无异。 白猿颇有灵性,对着他们招招手。 “我瞧着这只猴子像是来引路的。”苏昌河盯着白猿,想了想说道。 白猿听到苏昌河的话,点点头,之后再次对着他们招手。 “你是要我们跟在你身后?”赵玉真试探着问白猿, 白猿紧跟着点点头,看向赵玉真的眼神都格外的明亮。 “走,看看它要带我们去哪里。” 第38章 仙人莫衣 白猿领着他们出现在一处水潭边,忽然猛地对着空中尖啸一声。 莫衣从山崖一跃而下,瞬间,便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白猿见到莫衣,开心的跃到他身边。 莫衣抚了抚它的头,“去玩。”白猿蹭了蹭男人的手心,这才离开。 他将目光转向萧羽三人,“几位贵客奔波一路,不如来岛上休息一下?” 萧羽三人拱手回礼,“冒昧叨扰,还请前辈见谅。” 莫衣笑了笑,“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何谈冒昧。没想到你们之中竟有踏入神游之人,一个将要踏入神游,一个逍遥天境,咦?” 萧羽三人心中对于他能看穿几人的境界一事,丝毫不吃惊。他们跟在莫衣身后朝着岛内行去。 岛内修建着一处水榭楼阁,地下是冒着腾腾白雾的泉水。水雾之上是一座精致的楼阁,周围还有不少小动物惬意的嬉戏打闹。 莫衣带着他们进入楼阁之中。 几人入座后,莫衣笑着看向几人,目光最终落在昏睡的蓝嫣身上。 “你们似乎赶了很远的路。” 萧羽接过话,“我等自北离而来。说来能得知仙山一事全靠国师大人。” “北离,国师?” “看来你们到这里还与我师兄有关系。” 莫衣站起身来到萧羽身前,“你怀中的这个孩子神魂缺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力量吞噬干净。” 萧羽点点头,“还请仙人救她。” 莫衣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蓝嫣身上,“你不必叫我仙人,唤我莫衣就好。” 萧羽觉得这个莫衣似乎不太正常,正在问体内的烈焰莲,“你有没有察觉到这人哪里不对?” 烈焰莲:“这人应该是知道老子在你体内,我刚才感受到一道极具攻击性的注视,你们小心些。” 赵玉真从见到莫衣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莫衣,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苏昌河听到莫衣说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大惊。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万卷楼看到过,与莫衣同辈中人无一不是年过花甲,此人看着顶多而立。 赵玉真试探道,“莫衣前辈,敢问您可是黄龙山清风道人的弟子。” 莫衣微微点头,“对,你说的没错。你应该是望城山吕素珍的弟子。”转身看向苏昌河,“你是易水寒后人的徒弟?” 苏昌河起身,“前辈所言不差。” 萧羽暗自琢磨,这人仅是一个照面便说出这么多信息,不知道能力是否如他的阅历这般。 “前辈是否踏入了仙人之境?” 莫衣:“仙人之境也有区别,我最只算是一个地仙。” 仙人之境有多种境界,人仙则是初入神游的人,人间无敌。地仙,能改地上 之事,天仙,则可改天上之命。 “敢问前辈,孩子身体的问题算是地上的事还是天上的事?”萧羽听着莫衣如此说,有些担心。 莫衣,“我可以试试。只是一旦成功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萧羽:“什么条件。”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给你们一日考虑的时间。”莫衣微微一笑,人便消失了。 赵玉真望着莫衣离开的方向,淡淡的说着:“我能感受到我与他之间的差距,有,却并不大,与其说他是仙人,不如说是神游玄境中后期。” 他踏入神游的那一刻,看透了很多事。也是那时才知道师父的遗命为何要他下山去天启。 还感知到他的命数终点原来是跟那个人有关。 莫衣离开后,萧羽一直坐在藤椅上垂眸看着臂弯的小崽子。 赵玉真就在一边盘膝打坐,苏昌河则是站在廊前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组合看起来很奇怪,但在一起又有些诡异的和谐。 一个桀骜难驯好似一匹未长成的小狮子,一个纯净明澈,道心通明,似谪仙;一个深沉持重,如同一个行走在黑夜的猎鹰。 萧羽:“赵真人,你说莫衣真的能解决蓝嫣体内的隐患吗?” “不知。”赵玉真看起来很平静,完全没有了之前忧愁的状态。 萧羽本以为赵玉真闭目打坐,不愿与人交谈。 良久后,他又问了一句,“贫道有个问题想要问殿下。若是那位前辈说,想要救下孩子,需要殿下付出很大的代价,比如,要用殿下现在未来拥有的所有去换她的命?” 萧羽好像没有听到赵玉真问出的这句话,他用手指刮了刮小崽子的鼻子。 夜里三人各自挑选好房间准备就寝,萧羽经过赵玉真身边时,说:“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孩子罢了。” 他的筹谋、他的大业就在眼前,哪里值得他豁出性命去换小崽子。 这一晚,萧羽蹲坐在榻前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好像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突然他的头顶一痛,原来是蓝嫣醒了。 蓝嫣揪着他的头发,从床上爬下来,凑到他脸前,问:“你怎么了?” “你哭了吗?” 萧羽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囔囔的,“本王太久没有睡好有些困倦而已。” “你难过是因为我快要死掉了吗?”蓝嫣出声问他。 “本王才不会难过。”萧羽扭过头不看她。 “那就好。”蓝嫣下巴磕在萧羽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 萧羽慢慢闭上眼,手臂环住孩子的身体。 “嗯,走了也好。”如果活着的时候要受很多罪,还不如一走了之。 第二日, 萧羽他们一开门就见到,莫衣一身白衣,潇洒自若的站在水潭边。 “你们考虑的如何了?”莫衣转身看向他们。 “前辈还是先把条件说明白为好。” 莫衣眼中闪着一丝鬼魅,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萧羽的身上,确切的说是他抱着的孩子身上。 “我会救她,但是也要她。” 第39章 天道从来不可逆 蓝嫣一身嫩黄色的软锦绣花襦裙,头发软软的散落着,一双清澈纯真的眸子透过额前的碎发看向莫衣。 蓝嫣坐在萧羽的臂弯,晃了晃赤着的小脚丫,伸出小手拨开眼前的碎发。 “你骗人,你救不了我。”蓝嫣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萧羽三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莫衣这是要做什么,还有蓝嫣为什么如此说。 莫衣冷笑一声,身影如风般移动,须臾便出现在萧羽身前,衣袖一甩就要抢夺蓝嫣。 萧羽苏昌河几乎同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运转体内的内力试图躲过莫衣的攻势。 赵玉真身形一晃,来到萧羽身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莫衣一掌苏昌河萧羽击退,转身之际,身影已经落在楼阁顶,他站在那里,睨着赵玉真的眸中满是蔑视,“我已入神游四十载,你不过初入神游玄境,你以为你自己打得过我?”萧羽苏昌河显然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一只十丈之高的九头狮子幻影浮现在赵玉真的身后,猛地一跃而起,跨过三人冲着莫衣狂奔而去。 赵玉真右手持剑,无量剑阵起,空中出现无数柄桃木剑,铺天盖地向着莫衣而去。 莫衣:“太乙狮子决,至臻境界。” 萧羽倒是没有受伤,但孩子现在落入莫衣的手中。他的眸底浮现一抹猩红,说不上是恼怒还是阴鸷,就那么冷冷地凝视着莫衣。 “仙人吗大家长可敢与仙人一战。”他抬手抹了一把眉心,一朵赤红如火宛若琉璃的莲花停滞在半空中。 萧羽抽出腰间的木尘剑,与一旁的苏昌河对视一眼,直扑莫衣。 苏昌河掌中暗影浮动,“能与仙人一战的机会自不能错过。” 苏昌河倒不是多么在意萧羽和他的子嗣,他早已逍遥天境圆满多年,一直无法窥得神游的门径,说不得与仙人一战,就摸到门路。 莫衣大笑一声,看着萧羽头顶的莲花,一副捡到宝的神色:“阎魔掌,木尘剑,烈焰莲” 三人的攻击几乎同时攻向莫衣,莫衣只是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神态自若的对着半空一指。 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化解莫衣这一指的威力,同样九头狮子的幻影也慢慢消散。 他跟莫衣之间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苏昌河往后退了六七步才稳住身形。 莫衣的一指之力足以撼动昆仑,就算是有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化解,萧羽依旧被波及震飞出去百来米。 “放弃,我说过我会救下这个孩子。” 蓝嫣瞪大眼睛,不明白这个人要她做什么,明明救不了自己还要把她抱走。 原来这人的神魂被紫黑色雾气缠绕生病了。 谁也没注意蓝嫣是从哪里摸出来的两颗赤红的莲子,她抻着小胳膊用力塞进莫衣的口中。 小红振翅落在莫衣的灵台之上,紫金藤将人捆住,烈焰莲趁机窜进他的身体里,把心魔煅烧的干干净净。 莫衣两眼一翻,从半空中跌落。 三小只此时已精疲力竭,尤其是小红勉强飞回蓝嫣的发带上,艰难的抖了抖翅膀,可累死她了。 赵玉真脚下踏着无量剑,衣袖一挥接住蓝嫣落回地面,无视坠入水潭的莫衣。 萧羽压下喉间的腥甜,踉跄了两步直奔蓝嫣。 赵玉真把孩子交给萧羽,看着渐渐沉入水潭深处的莫衣,眼底终是不忍,不紧不慢的把人带出来。 蓝嫣能感受到坏爹跟赵玉真的焦急和关切,可她能给出的反馈真的有限。 蓝嫣被萧羽抱在身上,脚丫子踩在萧羽的腰封,使劲往上一蹬,‘啪嗒’一声,暗红色的腰封落在地面。 这幸亏是萧羽的穿着向来是工序繁琐的大袖袍,腰间的腰封大多只是装饰的作用,不然那就 蓝嫣蹬着萧羽的腰腹,搂住他的脖子,“你看,那人吃两粒药就好了。” 萧羽一只手托着小崽子的脚丫,“那莲子不是让你自己吃?你为何不吃。” 蓝嫣下巴磕在萧羽身上不说话。她吃了没有用啊, “本王的子嗣怎么可以做那种舍己为人的事,记住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 方才小崽子被莫衣夺走那一霎那,他才终于承认他的一生所求也不过是一份真心相待,这个意外相遇的孩子给了他。 他是愿意以命换命的。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爱意值已满。是否立刻掠夺目标的气运值?】 蓝嫣捂着耳朵,她很不喜欢这个声音。 【若是宿主这个位面依旧无法掠夺气运值,那么系统将会自动吞噬宿主的神魂之力。】 系统见宿主依旧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次隐匿。 她很清楚她就要离开了。 “坏爹,我想去暮雨姨姨的地牢。”那里是她这几年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最快乐的地方。 ------------------------------------- 一个时辰后,莫衣睁开眼,眼眸中妖异的紫光已经消散,留下的是一片清明和沉静。 莫衣对着萧羽三人微微垂首,“多谢。” “心魔执念已除,他却没了成仙的意念,”赵玉真摇摇头。 萧羽不关心莫衣有没有成仙的念头,只想知道他们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蓝嫣的身体问题吗。 “真的没有办法留下她吗?” 莫衣点在蓝嫣的眉心,一道道绵长的真气涌入蓝嫣眉心,一刻钟后,“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万物皆空,万事皆空。天道从来不可逆。” 他的神色很平静,褪去入魔后的诡异,倒真有了仙人的忘情之态。 第40章 这一次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萧羽不知道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蓬莱仙山,他看着每天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小崽子,总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撕扯着。 赵玉真为人随性,白日里很少待在船舱,基本都是直接在坐在甲板上。 不是盘膝打坐,就是一边饮酒一边眺望大海。 今夜无月,沉沉的夜色坠着星星点点,海上吹拂着凉凉的风。 甲板上, 萧羽和赵玉真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四方小几,萧羽屈起右腿,捏着酒杯,火光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跳动着, 饮酒赏月本该是一件风雅惬意的事,他的眼中充斥着无力和苦涩,像极了夜空暗淡无光的星辰。 赵玉真则是仙风道骨,给人一种明悟通透的感觉,不似凡人。 蓝嫣也跟着他们坐在甲板上,只不过萧羽他们在台阶上边,她在台阶下边。 蓝嫣身边摆着两把木剑,一把木尘剑,一把无量剑,面前还有一盆叫不出名字的木桩。 木桩每分每秒都在抽条发芽,这是赵玉真为了哄她开心给她摆的离火诀。 孩子没坐多久就坐不住了,甲板太硬,硌的屁股疼。 蓝嫣抬起头,看到坏爹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爬起来扯着萧羽的袖子。 “那里,”她指着木桩得位置说,“硌屁股。” 萧羽这才回过神。 他脱下身上得外袍,叠成座垫大小,手臂一挥,稳稳地停在木桩前。 “好了,去。” 赵玉真看着萧羽蓝嫣互动,他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 “殿下跟蓝嫣很多时候很像。” 萧羽偏头看他,有些不解,“赵真人怕是在说笑。”小崽子哪里跟他像了。 赵玉真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父母便是孩子的一面镜子,孩子的很多行为都可以从父母身上找到影子。” 萧羽忆起蓝嫣刚出现那段时间的日子,那时候小崽子总是学他言行举止,细致到表情都学的惟妙惟肖。 “她很在意你。”赵玉看着陷入回忆的萧羽,轻声说了句。 孩子遇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要找的人就是她在意的人。 蓝嫣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寿命只剩下短短的三个月。 她歪在萧羽的外袍上,仰望着夜空。 “坏爹你看,那个是什么?你可以摘下来给我吗?” 她的手指着天上的星星,嚷嚷着。 萧羽无奈摇头笑了笑,“她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 他起身,走到蓝嫣的位置,大剌剌的躺在甲板上,跟蓝嫣头靠着头,看向小崽子手指的位置。是东南方向的天狼星。 “这是天狼星。” 蓝嫣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蹬在萧羽的肚子上,接着又问,“为什么要叫狼啊。” “不是星星吗?” “那是狼飞天了吗?” 萧羽喉头一哽,他就知道小崽子总会问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不知道了呀,”蓝嫣爬起来凑到萧羽的耳边小声说着。 萧羽闭上眼不理她,蓝嫣扯着他的耳朵,再次悄咪咪的问,“你是不知道了吗?” “天狼星是寒冷冬夜最亮的星,也是全天下最亮的一颗星星,应当还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井宿。” 萧羽被蓝嫣缠着慢慢讲着关于一颗接一颗星星的名字。 讲到后边蓝嫣打着哈欠,贴着萧羽的脖子睡着了。 赵玉真回程时并没有打扰他们父女二人的相处,直到分开这日把修来的道力灌入了蓝嫣的眉心,并在蓝嫣的神魂上画下了一道符箓。 “山水迢迢,咱们有缘再见。”赵玉真在船即将靠岸时,脚下一踏,潇洒的离开。 孩子,我要去了却这一世执念,等待未来与你相遇。 ------------------------------------- 离海之上,一艘巨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岸边,龙邪带着一队人马在此等候多时。 “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船终于慢慢靠岸,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人们面前。 岸边等待的众人立刻跪地行礼,龙邪眼中满是欣喜,“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萧羽的手臂坐着小崽子,眸光幽深的扫过众人,“嗯,先离开这里,顺便跟本王说说这几个月北离发生的事。” 马车中,龙邪将近来几个月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城中的赤王都是萧羽的手下假扮的,至今还未被察觉。 萧羽离开天启后,璟王萧景瑕跟白王的争斗愈演愈烈,一直到江湖上出现了萧楚河的身影,他们默契的暂停了争斗,一致针对漂泊在外的萧楚河。 江湖上多方势力小动作也不少,尤其是雪月城。 此外,江湖上多了叫西窗阁的势力,以经营杀手买卖为主,其背后的主人是璟王萧景瑕。 据天启的探子来报,明德帝最近身体状况很不好,疑似是被人做了手脚。 萧羽轻点下巴,问道:“敖玉划给的那五城现在如何?” “尚未发现问题。殿下此行还算顺利吗?”龙邪关切的看着蓝嫣。 蓝嫣歪在萧羽的臂弯里,小脸红扑扑的。 因着赵玉真渡给她的道力,暂时处在昏睡状态。 萧羽盯着小崽子,久久出神。 “去了仙山,也见到了仙人。”却没能达成心愿。 龙邪察觉到萧羽的情绪不太对劲,心中有了猜想。 萧羽闭眼靠在车壁上假寐,良久,淡淡的说了句,“回牧渔城。” 第41章 是人便有遗憾,只是有人不喊疼。 距离离开蓬莱那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二十八天。 这日,他终于带着蓝嫣回到了牧渔城。 蓝嫣再次骑上了心爱的鸠车,吱嘎吱嘎的在庭院转圈圈。 萧羽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庭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小崽子跟个小疯子似的,玩的开心了还会嗷嗷叫唤。 府中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不约而同的都不在,只剩下父女两个。 蓝嫣很喜欢赵玉真催生的木桩,下船时也一并带了回来,指挥着萧羽种在院里的水缸里。 “我想去地牢玩一会儿,可以吗?”蓝嫣试探着说。 “好,本、我随你一起去。”萧羽抱起小崽子,往暮雨墨的那间密室走去。 蓝嫣坐在台阶上,一手捏着一条竹叶青,小心的看着萧羽的表情。 发现萧羽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有些纳闷的看着萧羽。 “你不是不喜欢我玩这些吗?”蓝嫣问。 她看的出来坏爹一直在忍着,想要说她最后又咽下去了。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东西吗?”萧羽是真的想知道。 “它们身上有一点点(哥哥)熟悉的气息,一点点。” 说着她把两条竹叶青,打个结,缠在一起,伸出手比划着。 蓝嫣现在心智受年龄限制,只能记起这么点。 萧羽听到的则是,蓝嫣说它们身上有一点点熟悉的气息。 夜里,蓝嫣洗漱后换上陈嬷嬷给她新做的衣裳,躺在床上玩脚丫,玩够了又开始给抓着萧羽的头发编辫子。 “普天之下,唯有你敢在本王脑袋上瞎折腾。”萧羽侧躺着,头发被小崽子抓的有点疼。 身后的孩子根本不怕他。 辫子编好后,蓝嫣爬起来,扯着萧羽的头发给他看,“你看,很漂亮。” 萧羽依旧侧躺着,没有吭声,只是扭过身子盯着蓝嫣。 “我想吃糖葫芦。”蓝嫣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像没骨头似的,压在他身上。 萧羽:? “这个时间,本王去哪里给你弄这个。” “城东那个小姑娘她爹就会做。你是不是不会?”蓝嫣趴在他身上,哼了一声。 “谁说本王不会,走,这就做给你吃。” 萧羽起身拉着小崽子的胳膊作势带她立刻去做糖葫芦。 本想抱着她,没成想小崽子爬到他的背上,就是不下来。 萧羽背着她,手中还举着一盏灯笼。 蓝嫣把脸贴在他的后颈,打了个哈欠,“本王,本王我现在不想吃了。” 萧羽知道小崽子一会一变,没有理她,背着她照旧往厨房走。 “坏爹” 萧羽脚下微顿,之后继续往厨房走去。 一阵微风拂过,偌大的府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沉稳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后,萧羽举着一根乌漆嘛黑的东西,咬了一口,咽下。 “嗯,”他这时才应了一声, 怪不得小崽子不想吃了,味道确实很烂。 日落归山海,山海藏深意。 是人便有遗憾,只是有人不喊疼。 ------------------------------------- 萧羽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很平静,白日处理政务,夜间按时就寝,十分规律。 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都知道萧羽现在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天,萧羽站在书房的窗台前,手中打磨着一些零件。时不时拿起桌上的木块比量,脚下放着两个木轮。 “殿下,天启城要出事了。” “本王知道了,你们将边关守城的人安排好,定要严防南诀趁虚而入。” “此外,清点咱们的各城的兵马,三日后出发天启。” 第42章 天启城的天变了 二十万琅琊军攻打天启城,哪怕没有了萧羽,仍旧有一个扮演撺掇此次事件的人,这个人变成了老九萧景瑕。 不知道什么原因,白王萧崇的眼睛并没有治好,萧楚河也没有去海外寻找莫衣。但他身边依旧是有着那么多义薄云天的追随者。 萧羽整顿好他的人马赶去天启城。 平清殿前, 此时兵戈声已止,明德帝带着一脸病容,赤红着双眼,神色不断变幻,最后目光牢牢的锁定在萧凌尘的身上。 明德帝知道今日若是他不能给萧凌晨一个满意的交代,这北离怕是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最终他攽下罪己诏,萧凌尘临阵倒戈。明德二十二年,就这样一场虎头蛇尾的兵变结束了,大军各自散去。 萧羽带着他的精锐部队进了皇城。他将人马驻扎在皇宫外,带着手下明晃晃的进了宫。 明德帝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哪怕兰月侯请来了药王谷的小神医,依旧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 再加上刚经历了一场兵变,又有萧凌尘撕下他脸面的那番话,心绪波动极大,让本就是时日无多的他再也撑不住。 太安殿。 明德帝在华锦施诊后醒来,睁开眼,由萧楚河侍奉着服下一碗药,这会儿正靠着寝榻。 “楚河啊,你现在看明白了吗?” 萧楚河心中五味杂陈,他要看明白什么 他能看明白什么,是是非非,孰对孰错,夹杂着数不清的权力血脉亲情纠葛,最终拧成一股锁链勒紧他脖颈。 “孤的这个位子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在外边自由了这么多年你是时候回来了。”明德帝轻声说着。 “父皇,儿臣志不在此。” “糊涂!你以为没有了你永安王的身份,那些江湖中人还会如此的敬你畏你吗?”明德帝情绪太过激动,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萧瑟担心他现在的状况,劝着明德帝不要继续再说了。 却没能拦下。 “楚河啊,你的那几个兄弟,你该知道的,你二哥眼睛有疾,剩下的那些又有哪一个能担得起北离的重担。” “孤唯有将位子留给你,才能保住我萧氏皇族的基业。” 萧楚河想要反驳明德帝,不,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还有很多选择,比如皇叔、七弟、再者二哥的眼睛谁说真的不能医好了。 他从小跟在琅琊王叔身边,心中向往的是快意江湖做一个游侠,他不喜欢皇城中的尔虞我诈。 就在萧楚河还在思索着如何回答明德帝时, “本王是不是来的有些晚了?”萧羽倨傲的声音出现在明德帝的寝殿。 明德帝跟屋内的众人齐齐看向进来的白色身影。 “你来了。”明德帝起初还以为是白王萧崇,可仔细看来人却是赤王。 萧楚河眼底从一开始的愕然变成了然,喊了一声,“七弟。” 萧羽进来规规矩矩的给明德帝行礼。 明德帝看着萧羽的穿着,指着萧羽大声斥责,“你放肆!孤还没死呢,你竟敢穿丧服。” 萧羽讥讽的笑出声,“父皇,您误会了,您还不配儿臣穿这身衣服。” 明德帝大口喘着气,诧异的看着萧羽,正要开口问他此话何意,虎贲军统领慌张的跑进来。 “陛下,皇城被一队来历不详的大军包围了。” “噗”明德帝再次喷出一口血,陷入黑暗前,他看到面露震惊和担忧的萧楚河,以及神色漠然的萧羽。 萧羽转身离开没有再看明德帝一眼。 萧楚河神色凝重的望着萧羽离去的背影,老七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皇城外的军队是出自谁手。会是老七吗? 天启城的天变了。 明德帝病重后一直是太师董祝跟兰月侯监国。 然而琅琊兵变之后,太师称病闭门不出,兰月侯离奇受伤静卧在床。 近来名声大噪的西窗阁也被不知名的势力铲除,璟王萧景瑕进宫侍疾时不小心堕入明心湖,险些丧命,至今昏迷不醒。 监国大权突然落入赤王手中。 朝中部分大臣是不服赤王的,他们心中属意的另有他人。 他们以各种理由拒绝配合,甚至集体罢朝。 没想到他们的举动正中萧羽下怀,之前他安插三司六部的基层官员,借此全都浮出水面。 这些年他手下招揽了不少有才之士,很快就把天启的局势稳住了。 萧楚河身边哪怕有天启四守护的传人,以及不少江湖势力支持他。 那又如何,剑仙他们有,萧羽也有。 他们有的,萧羽都有,他们没有,萧羽还有。 萧羽监国之后,并未阻止萧楚河萧崇他们探望明德帝,更是没有阻拦他们请人给明德帝看诊。 半个月后,明德帝终于醒了。 萧羽收到消息时,正在给一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浇水。紧接着给一根通身紫色的藤条淋了一点水。 又开始擦拭一只孩童的鸠车, 等他把手下所有的东西都照顾好后,这才慢悠悠的往平清殿而去。 萧羽出现在平清殿前时,萱妃身边的碧云匆匆来到他身边耳语。 萧羽嘴角一扯,眼底凝聚起一抹冷意,看来还是他之前太过心慈手软。 萧羽一进殿,发现这里站着不少人。 白王萧崇,永安王萧楚河,大监瑾宣,华锦,雷无桀,唐莲,司空千落,甚至还有萧羽的好弟弟叶安世。 “孤何时允许你这个逆子进来的,来人,把他赶出去。”明帝德今日的脸色瞧着倒是好了不少,大喊大叫之下都没有吐血。 “噢?父皇真的不想儿臣出现吗?既如此,儿臣便退下了。”说着萧羽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孤让你走了吗?” “孤问你,你皇叔和你九弟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明德帝愤怒的拍着床沿,大声质问。 萧羽丝毫不在意,轻飘飘的回了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明德帝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萧楚河,“你听到没有,楚河,他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孤怎么能将北离的未来交到他手上。” 萧羽向前走了几步,展开双臂抖了抖衣袖。 这个动作让雷无桀几人差点拔剑。 他嗤笑一声,“本王是心狠手辣,父皇您可别忘了您也不遑多让,当年您不也是踩着手足的尸体坐上的这个位置,怎么轮到本王这里就不行。嗯?” 明德帝的脸皮再次被人撕下踩在脚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变得格外扭曲狰狞。 “你放肆!”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显然已经动怒。 “儿臣放肆了,父皇又能拿儿臣怎样?”萧羽神色漠然,不闪不避的看着对面的每一个人。 “孤不能让你怎么样,那你的母妃呢?” 话落一侧的暗门被推开,易文君的两只胳膊被人架着,神色不自然的看着萧羽。 萧羽神色依旧淡淡的,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本王有母妃吗?” 易文君听到这话,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萧羽看到她这副作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王。留给萱妃娘娘的信,娘娘应该没有打开过。” 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曾在信中留下一句话,“归于过往的一切,不论什么缘由,我的那些处境和遭遇都已经发生了。我离开天启之后,你就走,你自由了。你不必再以任何人为掣肘,也不必担忧任何人。” 易文君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也不知道明德帝派人来请她时,她为何要一口答应,还如此配合。 最关键的是羽儿口中提到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萧羽目光冰冷的望着明德帝,“这个位置本王要定了。现在还有耐心等你传旨,明日若您还是这般冥顽不灵,莫怪儿臣做些您不愿看到的事情。” 萧楚河萧崇还想开口指责萧羽的狂妄,萧羽睨了他们一眼,比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嘘,你们现在没有指责本王的资格。” 楚河蹙着眉头,依旧站出来,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看着萧羽,“老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难道父皇和萱妃娘娘在你的眼里还不如权势来的重要吗?” 萧羽听到萧楚河的问话,忽地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幼稚又好笑的问题。 “六哥,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觉得权势不重要,那你回来做什么?” “权势不重要你身边的这些人又是为何跟在你身边?” “权势不重要,当年琅琊王又何必被他的手下的那些人拥护试图取代父皇为皇呢?” ”不要试图用你的观点来指责本王,你心疼他们,为何父皇决定用萱妃来控制本王的时候你不吭声?“ 萧羽一连串的质问,让萧楚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从哪一个开始回答。 萧羽冷笑一声,没有一丝留恋离开了。 他再也不需要这对父母的丁点温情。 明德帝看着萧羽拂袖离开的背影,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赶出去殿外,独留下萧楚河。 “孤问你,楚河你真的不要那个位置吗?” “若是你想要的那个位置,父皇可以拼尽全力帮你,” 明德帝还在坚持。 萧楚河,“父皇你明知道我心中所愿,为什么一定要执意留下我。父皇您坐在这个位置快乐吗?真的快乐吗?” “您到底是真的看重我还是父皇不接受别人逃离你的掌控。” “我自小至今从未接触过帝王权术,这样的我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萧楚河望着还在执着的明德帝,肩膀慢慢垂下,深深的无力疲倦感笼罩全身。 “父皇,儿臣不孝,不能完成您的心愿。” “您好好想想现在的局面真的是您希望的吗?” 两日后,闭关多日的国师‘恰好’出关,‘刚好’赶上明德帝写下龙凤卷轴的日子。 明德二十二年,明德帝传位于皇七子萧羽。 萧羽的登基大典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萧羽坐在龙椅上,宣布了他登基之后的的第一件政令。将之前他手下攻占开拓的城池更名为羽蓝城并入北离疆土,改国号昭元。 从此,属于萧羽的时代正式开启。 ------------------------------------- 南诀。 敖玉处理掉那些搞事的藩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挥刀北上。 之前被迫无奈割让给北离的那几座城,一直是他的一大心病, 奈何北离关隘与周遭的山体串联,还设有防御大阵,根本无法强攻,敖玉最后也只能不得不咽下这件事。 又一年过去, 皇宫中,敖玉正在看探子传来的密信。 大致意思是,北离昭元帝萧羽疑似双腿受损行动不便,近一年多时间总是坐着轮椅上朝。 敖玉: 难不成萧羽这厮真的废了,不,或许此举是用来迷惑他们的。 哼!孤才不会上他的当。 第1章 小麒麟 在位面脱离后,蓝嫣从小孩恢复到大人的那一瞬间,她稍稍有些出神。 没有尝到坏爹做的糖葫芦,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记得坏爹问她为什么会喜欢冷冰冰的蛇。 在伴生空间取出来一枚金灿灿的鳞片,轻轻抚摸着,“哥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宿主数据面板: 【宿主完成任务,获得100积分,现有200积分】 【额外获得气运值:0】 【姓名:蓝嫣】 【年龄:未知】 【性别:女】 【种族:疑似大妖?】 【已知能力:封印术、治愈术、可赠与目标人物伪读心术、化解孽力、】 【获有羁绊:血脉同源】 【系统商城未开启】 蓝嫣在系统面板出现的那一刹,利落干脆的把系统偷藏的功德收回,并借助这些力量彻底把系统跟她之间的绑定解除。 蓝嫣将系统逼入识海角落,“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认我为主,带我继续穿梭与不同的位面,得到的功德之力也会匀你一部分。另一条就是即刻将你销毁。” 系统眨眼间就从掌控者变成被操控的那一方。它尝试向主系统求救,发现它根本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 【本系统选择第一条。】 “那继续下一个位面。” 系统:…… 看来它要想办法甩掉蓝嫣。 蓝嫣不是不知道系统的异心,但她现在还掌控穿梭与各个位面的能力暂时还需要它。 ---------------------- 影视基地城,某剧组正在拍摄一场正邪厮杀的场景。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群演纷纷配合着主角的攻势倒地,扮演尸体。 张启灵躺在血泊中,胸膛上还趴着一个小尸体。 这场戏拍了多久,一大一小就躺尸了多久。 最终,在一声‘咔’中,结束了这场戏。 张启灵摇了摇身上睡着的小孩,“醒醒,领盒饭了。”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立刻爬起来,拽着张启灵的裤子,“快点,快点。” 张启灵:…… 他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 那日,长白山云顶天宫,他混入阴兵队伍中进入青铜门。 等他处理掉里边的东西准备离开时,他的脚边滚来一颗闪烁着雷光的蛋。 那颗蛋比鸵鸟蛋还要大两倍。 原本他不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谁知这蛋像是赖上他了,他走一步蛋跟一步,怎么都甩不掉。后来更是跳到他的怀中。 触摸到蛋壳的瞬间,感知到这颗蛋并没有那些东西的气息。他用手指轻轻敲击蛋壳,里边的东西也跟着‘梆梆’的回应他。 他想着既然不是这地下的东西,便一起带了出去。 离开地下,太阳照在他身上的刹那间,怀中的蛋壳慢慢龟裂,他迅速把蛋放在地面。 ‘咔咔’一阵响动后,蛋壳中钻出来一只圆圆的毛茸茸的脑袋。 张启灵瞳孔忽的放大,心跳也跟着加速。 这!竟然是一只纯白的小麒麟! 它的全身覆盖着洁白无瑕的绒毛,没有一丝杂质,身体缭绕着淡淡的五色雷光。头顶鼓着两个小鼓包,上面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 蓝嫣缓缓睁开眼,一双清澈如泉的黄金色眼瞳,闪烁着好奇与懵懂的光芒,不时地四处张望。 咦?为什么她的身体这么奇怪啊。 蓝嫣试图撑着四肢站起身,却又不小心踉跄几步,软绵绵的爪子轻轻拍打在坚硬的土地上。 ‘啾啾’,她张开嘴叫了一声。 粉色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嗅了嗅,低头把碎掉的蛋壳一点点吃掉。 蛋壳吃光后,她还是很饿。 一转身,看到了两只脚,她仰着头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白皙俊俏的脸。 ‘啾啾’? 你是谁?是我父亲吗? 张启灵竟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叫声,在问他是谁… 他是有麒麟血,麒麟纹身,可…跟小麒麟真的不是一个物种。 蓝嫣软乎乎的新爪子拍在张启灵的鞋面,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声音还委屈巴巴的,“我饿了。” 他俯身抱起蓝嫣,一声不吭。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蓝嫣的绒毛, 小崽崽的毛发很软,仔细看还能发现毛发中还有细细软软的鳞片。 有点可爱,有点好摸。 张启灵抱着她在深山老林里吃了两天野味,这才离开长白山,这两天也让他见识到蓝嫣的饭量到底有多大。 小家伙一顿吃下一整只傻狍子竟然还在喊饿。 正月里,长白山上能猎到东西实在是有限,没办法张启灵割破手掌把自己的血喂给蓝嫣喝下。 蓝嫣舔舐着张启灵的血,一阵耀眼的蓝色莹光出现后迅速消散。 小麒麟的位置坐着一个两岁的女孩儿。 张启灵眨巴眨巴眼,依旧没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十分确定的说,“你是小麒麟。” 他见过不少诡异的生物,大多都是很臭很丑的东西。而面前这个小孩,若是要他来形容的话,她很像话本里走出来的小仙童,让人一眼难忘。 她的有着稚童特有的柔软和纯净。发丝银白而细腻,轻飘飘的垂落在肩头,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蓝嫣听到张启灵问她话,乖乖的点着头,“嗯。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了。”说着伸出两只小胳膊晃了晃。 张启灵点点头。 “头发。” “要一样。”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指给蓝嫣看。 蓝嫣这样出去会被某些心思不纯的人利用。 蓝嫣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张启灵,“你教我。” 张启灵: 他哪里会这些啊,“你,你做不到吗?” 蓝嫣举起胳膊要抱抱,“蓝嫣做不到。” 张启灵对任何人和事情的包容度都很高,更别说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小家伙叫蓝嫣吗,很好听。 他蹲下身子,先是检查一下蓝嫣身上的蓝白色长袖裙子,样式很常见就是古代女童的常见的样式。只是材质没见过,触手温润柔软,薄薄的一层,保暖性却极佳。 他把蓝嫣抱起,轻声嗯了一声。 蓝嫣窝在他的怀里,垂着头,拉起刚才划破的手掌。 这只手掌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一道还带着血迹未结痂。 “你的手怎么啦?” 张启灵看着粗糙的手被小孩那只小小软软的手放在一起,显得有些丑。 “受伤愈合后就变成这样。” 他想要抽回小孩拉着的手,就见蓝嫣仰着头,小声说,“那是不是很痛?” “不记得了。”他回答的时候很冷静,同时又是迷茫困惑的。 蓝嫣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形似茅草的蓝色叶子,放入张启灵的手心。 拉着他的这只手,很认真的吹着他掌心。“呼呼就不痛了。”蓝嫣软乎乎地说着。 张启灵的掌心传来温热的呼吸,须臾那根蓝色叶子便融入他的掌心不见了。 张启灵瞳孔紧缩,眼睫迅速的煽动,但很快就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能感受的到,他的身体仿佛枯树一夜回春生机充盈。 “爹爹。是不是不痛了。”蓝嫣拽着他的帽沿,迫使张启灵垂下头看着她。 “我不是你的父亲。”张启灵很享受此时孩子给的温暖,可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好像无法成为合格的父亲。还有这个小家伙,只是因为破壳后见到的人是他而已,好似雏鸟情节。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蓝嫣想了一下,反问道。 张启灵错愕的看向蓝嫣,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官。”他没有太多的记忆,但依稀记得自己叫小官。 系统看到这一幕在蓝嫣的数据面板,【疑似大妖】这一栏,改成了【疑似草精】。 (原着到现在都没完结,青铜门后的终极到底什么无法确定。关于终极是什么,参考原着以及影视作品,把它私设成一个较为合理定论了哈。) 第2章 一天八十还管饭 或许是因为张启灵不善言谈,又或许是不舍得这种某种温情。之后再也没有拒绝蓝嫣喊他‘小官爹’。 蓝嫣顶着一头银发加金色竖瞳,怎么看都不是个正常孩子。头发还能说是天生的,可眼睛不行。 而且蓝嫣进食不及时,不是会露耳朵就是露尾巴。 他不可能一直带着孩子在深山里边转悠,他还有继续要做的事。 可身上除了鬼玺就是黑金古刀,一分钱没有。 这样下山根本没法生活。 没办法,他带着蓝嫣进了一处墓葬,带出来一块金饼,跟山下的人家换了两千块钱。 下山后,两人只是换了一身行头,吃了顿饭,钱就花没了。 这是张启灵生平头一次觉得钱很重要。 若是以往他一个人可以随便凑合一下,可现在身边还有个孩子。 他没有身份证,蓝嫣更是没有。 两人一路搭着便车来到杭州。在出站口遇到扒手偷人东西,他只用一招把人制服。 张启灵一身黑衣,身后背刀,动作敏捷,干净又利落。 恰好这一幕被武侠剧组的副导演看到,不论是他的身手还是外形都太适合导演心目的那个角色。 追在张启灵身边,说明他的来意,并发出邀请。 张启灵待人永远都是清冷沉默的,副导演的邀请可以说是被他无视的彻底。 副导演见他带着孩子,身上除了一把刀什么都没有。表示可以先来剧组试试群演,不行的话直接离开就好,而且剧组能提供食宿。 张启灵本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但谁让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呢。 就这样,他带着孩子来到剧组一天八十还管饭。 今天是做群演的第三天。 摄影棚角落里,黑瞎子靠在墙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不是我说你这活儿可得给我加钱啊。” 黑眼镜前两天接了阿宁这一单活儿,让他帮忙找到张启灵的行踪。 人,他确实找到了。 只是哑巴张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多个两岁的孩子。 张启灵这两日总能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来这里不能待了。 他带着蓝嫣领完盒饭找到副导演,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导演伸出手。 副导演这两天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位小哥的性子,那叫一个惜字如金,除了第一天来剧组时听他说完群演管饭还管饱之后,说了一个‘好。’字。 这不到现在,就没再蹦出一个字。 副导演上前两步,想要揽着张启灵的肩膀,却被他清冷的眼神打住了。 “张小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跟你说,我手里还真有个武打角色很适合你,只有五句台词。” “再说,你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一定很缺钱。” 副导演说着目光投向站在凳子前干饭的蓝嫣。 蓝嫣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戏服,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小手拿着勺子舀着米饭吃的喷香。面前已经摆着五个吃光的空盒饭。 张启灵摇摇头,再次伸出手。 副导演:这人是真的轴啊。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叠票子,“孩子我也给你算一个人,三天两人一共四百八,哥给你七百。” 副导演看着张启灵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怪不容易的,就多给了二百二。 “你要是哪天愿意做这一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塞给张启灵一张名片离开。 张启灵看着手中的几张票子,微微愣神。随后抽出两张,又从兜里翻出一张二十块的纸币,快步塞进副导演的裤兜里。 恰好这时蓝嫣打了一个饱嗝。 他捞起孩子,小声问着,“饱了?” 蓝嫣点点头,小手扯着张启灵的衣领,“你还没有吃,你也去吃。” 张启灵摇头,“先离开。” “如果见到其他人,你不可以随便说话,别人给的东西也不能乱吃,也不可以跟着别人走。” 难为他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蓝嫣窝在他的怀里,用小脑袋''''彭彭’撞在张起灵的胸膛,“吼。” 张启灵:“是好。” “好。” 换好衣服离开剧组,张启灵经过一处转角时,把蓝嫣放在地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蓝嫣不要出声。 黑瞎子一路尾随,就在他将要进入拐角时,张启灵凌厉的招式急掠攻来, 几招过后,黑瞎子不是他的对手,连忙开口求饶,“好了哑巴张,是我,不打了。”说着塞给他一张明信片就想走。 “站住!” 黑瞎子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张启灵。 “呦!哑巴张不哑巴了啊。” 张启灵手中拿着一张名片,问道:“什么意思?” 黑瞎子看张启灵这样子就猜到这家伙又忘事了。 早年间他就认识张启灵,那时两个人在陈皮阿四手下做事,他们并不陌生。 黑瞎子抚了抚镜框,干笑一声,“那什么我前几天接了一个单子,就是裘德考身边的阿宁,让我帮着查找你的行踪。” “要不你给阿宁打个电话?” 一声悉悉索索地声音忽地响起。 张启灵微微侧头,墙角冒出来个白色的小脑袋。 黑瞎子也跟着看过去。 蓝嫣戴着白色毛线帽子,帽子顶上点缀着一只红蝉,身上裹着件粉色羽绒服,眼睛蒙着白纱,哒哒哒地来到张启灵腿边。 张启灵俯身把孩子抱起来,给她正了正眼上的白纱,对黑瞎子淡淡的说着,“你打。” 黑瞎子嘴角一勾,也没有说什么,掏出拨通号码。 阿宁邀请他跟黑瞎子去一趟格尔木疗养院。 张启灵答应了这次邀请,但是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要阿宁给自己办一张身份证,以及孩子的身份证明。二是,这次的佣金必须要先支付一半。 电话那头,阿宁:这张启灵什么情况?真以为那东西是那么好弄得。 一想到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还是答应了张启灵的要求,“成交!” 第3章 哑巴瞎子带崽逛母婴店 黑瞎子是个旗人,汉姓齐,有着音乐和解剖学双学位是个学霸。 这个人看起来随性贪财浪迹人间的样子,但张启灵知道这些都是他表现出来的假象。 张启灵没有银行卡,让阿宁的钱先打在黑瞎子的卡上。 说起银行卡,张启灵一直有个疑惑,就是他跟瞎都没有身份证,瞎哪来的银行卡 “钱到账了,张先生你准备去哪里,咱们可说好了,最多五日咱们就要出发去格尔木。” “好。” “去给她买东西。” 蓝嫣隔着纱布眨巴着眼睛,目光来回从他们身上转换。 黑瞎子两手抱臂,隔着镜片盯着蓝嫣的眼睛一会儿,似是发现了什么。 “成,那走。” 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来到附近的大型商场,直奔母婴区。 门口营业员小刘见到怪异三人组,心里暗自吐槽加嫌弃。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从头到脚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其中一人大冬天带着副墨镜,另一个戴着兜帽身后还背着把刀。 压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那个孩子也很怪异,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布。 这怕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咦她可不要接待这种怪人。 张启灵和黑瞎子根本不在意门口那人的无视,两个大老爷们走到女童的服装区。 张启灵站在一排排童装前,无从下手。 蓝嫣隔着纱布,这看看那看看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看出张启灵没什么购物经验,笑着走过来。 “两位这是准备给这孩子买些什么,需要我帮您介绍推荐一下吗?” 张启灵轻轻点头。 “您准备给孩子买内穿的还是外穿,只看衣服吗?” 黑瞎子扫了眼张启灵,看着他那副呆愣愣的样子,一看就是他也不清楚,懒洋洋的说着,“这孩子头到脚,从里到外。包括喝的吃的,都给咱们介绍一下。” “对了,多给咱们介绍些物美价廉的。” 大姐笑着说,“那是自然,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姐看他们一个不会说话,一个眼睛不好,态度更加亲切的不少。 大姐拿着几件适合蓝嫣的衣服,“小孩子贴身的衣服要买好一些的,外穿的只要料子没什么问题,大小合适就行。” 宝宝霜、奶粉、奶瓶、鞋袜、 “一共是9065块。” 离开这家店铺时,黑瞎子跟张启灵手上背后都挂着不少袋子。 这一幕让嫌弃他们的营业员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们能花这么多钱买东西,她就上了啊。 黑瞎子:“你买这么多奶粉做什么?”他颠了颠手上的四大箱奶粉。 “喝。” 黑瞎子:怎么着,哑巴张也要喝奶? 因为接下来两人要一起行动,黑瞎子带着张启灵来到了他名下的一处院子。 这是郊区的一处农家院,黑瞎子推开门,灰尘四落,连忙掩鼻挥手,干笑几声,“那个,这里好些年没来过了。将就将就。” 张启灵对于吃住都没有很大的要求,‘嗯’了一声。 他见黑瞎子开始动手收拾房间,把蓝嫣安排在一张椅子上,也跟着一起动手。 两个人把要住的房间收拾好,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蓝嫣这个时候缩在椅子里睡着,张启灵把她头上的毛线帽子摘了,抱到收拾好的小床上。 一转身,看到黑瞎子手中拎着个袋子,里面装着些方便食品,取出两桶泡面递给他,“先凑合着填肚子。”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但黑瞎子还是听清了。 “客气了。我这里可不是让你们白吃白住的,房钱饭钱我就直接在卡里扣了啊。” 张启灵微微点头。 泡面的香气,勾醒了睡着的蓝嫣。 蓝嫣嗅嗅鼻子睁开眼。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但她已经习惯了,小官爹基本每天都会带着她换地方,所以每次醒来看到的都不一样。 她的肚子咕噜叫了几声,好像该吃饭了。 张启灵听到动静推开门,就看到小孩坐在床上呆愣愣的。一只手还捂着屁股。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着。 蓝嫣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很像小孩子用力拉粑粑的样子。 “是屁股热热,好像尾巴又要冒出来啦!” “饿了?” “嗯嗯,肚子它又饿啦。”蓝嫣点着头,眼睛上的白纱因为睡觉滑到鼻梁上。 张启灵给蓝嫣把蒙着眼睛的纱布取下,给她穿好鞋子。 蓝嫣问道:“不用戴了吗?” “嗯。”不用遮掩。 黑瞎子在母婴店给孩子买了一副儿童墨镜,那时他就明白瞎子发现了蓝嫣的不寻常。 蓝嫣走在前边,张启灵跟在她身后。 黑瞎子这会正端着泡面桶,呼噜呼噜的吃面。 一抬头看到了蓝嫣的小脑袋。 蓝嫣的一头银发披散在脑后,因为光线差的缘故,瞳孔散的很大,只有外圈留着一圈金色。 “嘶,张先生,这个孩子”这眼珠子怎么看都不是个人。 张启灵捞起蓝嫣,把她安排在椅子上,指着新买的奶粉和米糊问她:“要吃什么。” “可以都尝尝吗?”蓝嫣舔了舔嘴唇,看向张启灵的眼中写满了‘你快答应我’。 “嗯。” 黑瞎子看到蓝嫣的饭量后,终于明白小哥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奶粉。 这小孩子太能吃了。 一顿饭比他们两个吃的还多。 黑瞎子亲眼目睹她一碗一碗的干掉奶粉米糊,嘿!那豪迈劲。可这吃了这么多那肚子却丝毫不见鼓起来。 他手臂戳了一下张启灵,实在没有按住那颗好奇的心,“喂,这孩子什么来路。” 张启灵清冷的目光投向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黑瞎子沉思默想,随即想到什么,他不确定的问道:“你该不会也要带着孩子去格尔木?” “要带她。” 黑瞎子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愿意带就带,这孩子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第4章 你要长角了 黑瞎子不知犯了什么事,正在被通缉。 张启灵的身份正在办理中。 阿宁这边没办法给黑瞎子他们两个买机票,只能另外想办法让他们在既定的时间抵达格尔木。 十天后,他们两个人兜兜转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张启灵他们站在一栋三层楼前,隔着生锈的铁门,能看到有一个天井。 昏暗的路灯下,除了能看到茂盛生长的杂草,什么都看不清。 尤其是整条街道一点生气都没有,整栋房子瞧着阴气森森。 黑瞎子抚了抚墨镜,“走。”率先绕到围墙根,爬了进去。 蓝嫣看到他的动作也跟着抚了抚挂在脸上的儿童墨镜。 张启灵只是淡淡的看了黑瞎子一眼,来到另一边,手指夹在铁栅栏,‘咔咔’两声声,露出来一个可以容乃成年男子穿过去的空隙。 进入疗养院大堂后,张启灵沿着左边的旋转楼梯,来到二楼。 蓝嫣坐在儿童背带里,挂在他的身前,不停的张望着周围环境。只是这里黑漆漆的,除了踩踏在木地板发出的‘咯吱’声,好像什么都没有。 蓝嫣觉得这里一点不好玩,小手开始闲不住,不是捏一捏张启灵的喉结,就是抠一抠他的胸膛。 张启灵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只要不耽误他行动就好。 一踏入这个地方,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他好像来过这个地方,或者说不单单是来过这么简单,画面中的他,似乎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二楼的走廊已经被人封起,无门可入。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里转了一圈,想要试试能不能在激起自己部分记忆碎片。 很遗憾,并没有再出现丁点记忆碎片,只好继续进入三楼。 来到三层的第一时间,蓝嫣嗅了嗅鼻子,小声说着,“这里臭臭的。” 张启灵听到蓝嫣的话,也闻到那个熟悉的气味。那是禁婆身上独有的味道。普通人会觉得这种气味是一种异香。 突然三层的其中一个房间里传出‘哐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在家具上的声音。 张启灵脚步轻盈的进入那房间,发现无邪正趴在石棺椁的盖子上,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蹲着一只姿势诡异的禁婆。 眼见着那只禁婆就要扑向无邪,他身影一闪迅速出现在无邪跟前,把人拉出房间抵在墙边,捂住他的嘴,顺带关上房门。 动作一气呵成。 张启灵轻声喝道:“别动!” 紧随其后又响起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别动。” 无邪听得出来第一声别动是闷油瓶的声音。 那第二声是什么?好像是个孩子的声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该不会他幻听或者遇到什么东西了。 无邪很想挣脱张启灵的桎梏,揪住他的衣领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他也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是什么时候从青铜门出来的,为什么都不跟他说一声。 现实却是张启灵抵住他的身体,捂着他的嘴,根本动不了。 这里的房门年代久远,关在门内的禁婆没几下就冲了出来,张启灵松开无邪,一个箭步冲向禁婆。 蓝嫣坐在背带里,张启灵的动作让她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小孩子真的好喜欢这样,逗得她咯咯笑。 等他彻底把禁婆制服后,无邪大口喘着粗气凑到他身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启灵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点亮手里的火折子。 来到屋内的棺椁前,举着火光往里照了照,很快,里边传来轻微的声音,黑瞎子身手敏捷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到手!”黑瞎子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张启灵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无邪,点点头,“我们走。” “我们走。”紧随其后的依旧是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无邪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张启灵身前还背着不大点的孩子。 竟然真的是个孩子!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这闷油瓶怎么还带着孩子出门啊。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可张启灵的身影已经走出去几步远。 他只能憋着这些问题,追在张启灵屁股后边。 离开疗养院后他们上了阿宁的车。 车里的人先去是打趣了一番无邪。 随后阿宁的注意力转移到张启灵身上,问道:“你出门怎么还带个孩子。” 张启灵没有说话,他正在用手背试着奶瓶的温度,确定温度适宜,塞进孩子嘴里。 张启灵黑瞎子两人出发时不光把剩余的奶粉都带上了,路上经过一些城市时,还又补了不少。 孩子的身体正对着张启灵,无邪只看到一个带着帽子的后脑勺。 他歪着身体,这才看到那个孩子的样子。 孩子戴着个小墨镜,遮挡住了眼睛。可尽管如此也能看清孩子粉嘟嘟脸颊,软呼呼的嘴巴。 坐在最后排的那几个人起哄,说着: “这孩子要不是张小哥背着,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瞎爷的崽子呢。” “谁说不是啊,瞧瞧,都带着墨镜。” 蓝嫣嘬着奶瓶,看看这个人,瞅瞅那个人。 他们都不好看,而且这些人身上都臭臭的。 最后把脸埋进张启灵的胸膛里,闭上眼,滋滋的嘬着奶瓶。 其中一人开玩笑没有度,他逗蓝嫣没有得到回应,小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跟哑巴张一样是个哑巴。” 张启灵、黑瞎子、无邪、阿宁、四个人的目光瞬间同时射向此人。 “我,我就是胡说八道的。”说着自己上手给了他自己两个耳光。 四个人还想说点什么,车子就在这个时候慢慢停了下来。 张启灵下了车,下意识的抬手遮挡清晨的阳光。萦绕在鼻尖的是戈壁滩上灰尘跟草木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蓝嫣伸手就要扯掉头上的帽子,哼唧唧的说着,“小官爹,这里痒痒的。” 张启灵看着她抓挠的位置,她头上的两个鼓包从一开始的粉色渐渐变成了血色,看上去鼓包下面的角就要破皮而出。 “你要长角了。”他按住蓝嫣抓挠的手。 无邪见到张启灵避开人群不知道要去哪里,快跑着跟了上来。 “喂,你要去哪里!” 张启灵转身,清冷的眸子看着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时候离开的青铜门,你为什么要带着个孩子?” 无邪像一个点燃的炮仗,问题一个接一个。 张启灵敛了敛眸子,无邪的问题有点多,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个记忆都没有的人,要怎么回答。 最后只是轻声说道:“我也在寻找答案。” 蓝嫣听到动静,使劲扭着身子看,问无邪,“你是谁?” 无邪: 也对,别人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多。 无邪此时只能看到蓝嫣戴着帽子的后脑勺。白色毛线帽上边粘着一只红蝉的logo。一看就不是闷油瓶选的,不然肯定是黑色的。 “我叫无邪。是闷、小哥的朋友。” “我是蓝嫣,是我爹的孩子。” 这时阿宁那边出现了一些骚动,对着他们两个打了集合的手势。 无邪看向张启灵的眼神有些幽怨,心里很烦躁。挠了挠头,小跑着去集合。 张启灵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征得阿宁的同意后,迈步往戈壁的深处走去。 黑瞎子这边见到了当年带领陈文锦去塔木陀的向导——定主卓玛,他们拿出一个盘子,想要询问去往塔木陀的路线。陈文锦没有看到张启灵,就让定主卓玛以盘子缺了一角为由,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说。 张启灵这边凭借着他的经验,再加上蓝嫣的指引,来到一座群峰的地下。 发现了一处地下溶洞,继续往山洞深处前行,走过一段曲折的路后,前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隐约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没想到此处居然别有洞天。 走近光亮的位置,才发现这里与来时的洞口相似,入口已然被藤蔓遮蔽。 张启灵抽出背后的黑金古刀砍向那些藤蔓。 藤蔓掉落后,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想要伸手遮挡。 蓝嫣举着小手想要替他遮住刺眼的光线,发现她根本够不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露天的洞窟,它竟然半隐半现于山体之中。 四周的石壁上,生长着一些稀有的苔藓和地衣。在洞窟的角落里,有着一些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矿石,还有一些经过岁月沉淀而成的宝石。 洞窟中央是一池三米多宽的天然泉池。 汩汩泉水在泉眼上方不停的翻滚着,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这里一切都告诉他,此处并没有其他生灵进来过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危险。 张启灵检查了这里没有什么异动才蹲下身子,一靠近泉水,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池中的水深不足一米,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泉水。 触感既不冰冷刺骨,也不炽热难耐,给人一种舒适宜人的感觉。 张启灵收回手,解开背带,把蓝嫣放下来。 蓝嫣身体越来越烫,落地的瞬间,扯着身上的衣服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头扎进了泉水中。 张启灵赶忙帮着她脱下身上的棉服,没等脱完,蓝嫣已经从人变成一只白色的小麒麟。‘噗通’一声,身体一整个没进水中。 很快就看到小家伙头上冒出来一对金色的小短角。 蓝嫣长出角,身上也不烫了,开心的不得了。她游到水池边咬住张启灵的手,示意他下来跟自己一起玩。 张启灵揉着她湿漉漉脑袋,还趁机触摸了一下她的角,触感跟软骨很像。 “不行,我们该回去了。” 蓝嫣踩在石阶上,上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水,甩着小尾巴去撞张启灵,撒欢的围着张启灵蹦哒。 一直到蓝嫣蹦跶不动了,这才重新变成人身。 她还算听话的让张启灵给她穿衣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的四处观察,她指着石壁上的一个青绿色光点。 “这是什么?” 第5章 小红觅食 阳光照在水面折射出的光刚好落在蓝嫣指的位置,一直闪着刺眼的光。 张启灵先是给蓝嫣把衣服穿好,重新放进背带里,这才走到山壁前。 山壁上嵌着一截骨头,上面泛着青光,外形长短跟人类的肋骨很接近。 这骨头让他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两指并拢,划在骨头附近的山壁上,将其取下。 他把骨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倏然,看到很多奇怪又陌生的画面。 数亿年前,一颗青铜陨石坠落在这个世界,途中碎成九块,分别散落各地。 紧接着又闪过很多从小到大的片段,那些画面零零散散的很不连贯。 “小官爹?” 小孩的声音让张启灵从那些画面中挣脱出来, “嗯。” 他或许很快就会找回丢失的记忆了。 ------------------------------------- 张启灵带着蓝嫣在一处半山坡上遇到了胖子和潘子。 “小哥?”胖子手里拿着望远镜,站在车顶上眺望。一转头瞧见站在车前的张启灵。 “小哥你这怀里抱的什么东西啊?”胖子动作灵活的从车顶上一跃而下。 潘子也从副驾驶位出来,“小哥,你不是应该跟小三爷在一起吗?” “小三爷是谁?”蓝嫣坐在背带里,仰着头问她爹。 小孩子软乎乎的声音响起,胖子两人连忙绕到张启灵身边,这才看清楚他背的到底是啥。 张启灵把背带穿在外套里面,孩子只露着一个白乎乎的小脑袋。 “你这哪里弄了孩子啊?” “这次你该不会是要带孩子行动?” 胖子和潘子同时问道。 张启灵嘴唇微微一抿,动了动胳膊遮住胖子审视蓝嫣的目光,“嗯。带。” “去找无邪。” 小红一直落在蓝嫣的毛线帽子上面安静的做装饰,这会儿她动了动翅膀往某个方向飞去。 小红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胖子和潘子根本就没有发现。 与此同时,无邪他们正在气喘吁吁的四处逃窜,半空中一朵红云正在追着不停的移动。 这哪里是什么红云,分明是由密密麻麻的的尸鳖王群。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 “狗日的!怎么这么多。” “不要光跑要找地方躲起来。” 无邪他们还以为这次死定了,他们各自找着掩体躲避。忽地紧追不舍的那群尸鳖王猛地发出剧烈的嗡鸣声,就像是遇到克制它们的天敌。 无邪突然不跑了,他站在原地,抬头观望着天空那片尸鳖王群。 阿宁一行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半空中,小红不断地振翅,独自对一群尸鳖王。 这些尸鳖王并没有什么灵智,它们只是本能的攻击任何生物。 小红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这些东西是由蛊虫改造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只要是虫子,就都归她管。 小红不断地振翅,须臾,尸鳖王群化作红沙涌入它的体内。它的八只翅膀涌现出一丝金色的纹路。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 阿宁带来的大部分人实在是畏惧尸鳖王,他们亲眼见到身边的兄弟只是被尸鳖王叮了一口,立刻就咽气了。 “这虫子该不会是真正的尸鳖皇?”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见这些人陆续掏出腰间的枪,准备对着半空中的小红射击。 无邪见状,连忙阻止,“不要,它一看就跟尸鳖王就不一样,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小红不屑的围着那些人转了一圈,那速度快到让人根本没法锁定她的身影。 嗡鸣一声,几个人立刻扶着脑袋,蹲在地上手脚抽搐,不停的口吐白沫。 无邪阿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无邪觉得这只似蝉的红色虫子,发出的嗡鸣声简直就是超强版的次声波。 要知道,人体一旦发生次声波共振,器官就会受损,轻则头晕眼花、恶心呕吐,重则昏迷瘫痪、器官破裂而死。 小红出了气,停在无邪面前略作停滞。之后慢慢的往张启灵那边飞去。 无邪 跟阿宁对视一眼,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这东西之前一直趴在小哥的那个孩子头顶。你说它会不会是在给我们带路。” “小三爷,您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这虫子怎么可能会给咱们带路。” 躺在地上的人,这会没那么难受了,怨怼地说着。 阿宁想了想,说道:“按照原计划走。” 无邪叹了口气。算了,是他异想天开了,一只虫子怎么会给他们带路呢。 小红停在一公里外,等了无邪他们很久,结果那群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哼!一群废物,绕去。 它不等了。 小红并没有飞多久,就遇到了胖子他们的车。 张启灵带着孩子坐在后座。看到车窗外小红飞了回来,他打开车窗,小红它悄咪咪的落在蓝嫣的帽子,继续充当饰品。 张启灵垂眸瞟了一眼飞回来的小红,怎么出去一趟翅膀还有了变化。 看着小红再次一动不动装作饰品,他把目光移到小家伙身上。 蓝嫣窝在他身前,嘬着奶瓶,这东西真好喝,就是不顶饿。 张启灵取下她的墨镜,小家伙的眼瞳瞪得溜圆,吸奶时耳朵还会跟着动。 他揉了揉蓝嫣软乎乎的肚子,这孩子每天吃的多喝得多,但是排泄却不多。很纳闷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潘子坐在副驾驶正在翻看地图,胖子开车。 夕阳下山后,胖子沿着阿宁车队留下的痕迹,找到了无邪他们。 阿宁的队伍之前遇到了尸鳖王,损失了一部分人。 剩余的七八个人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各自躺在帐篷前,闭目养神。 “胖子!” “潘子!” “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无邪这会精神还可以,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嘴唇泛白。 这时他左侧斜过来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喝。” 第6章 深入丛林 无邪认出大手的主人,闹脾气的没有接那瓶水。 假装没有看到张启灵,跟胖子和潘子继续说话。 结果他等啊等,那个人竟然已经坐在篝火边上休息了。 啊!!! 无邪心里的小人气的跳脚,这个闷油瓶真是气死个人了! 他正要走过去,打算问问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手心多出来一只温软的小手。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是那个叫蓝嫣的孩子。 小孩子穿着很厚实,脸上依旧挂着小墨镜,举着手里的奶瓶想要递给他。 无邪微微一笑,“你喝,走,带你去找闷油瓶。” 他正要上手摸一摸孩子的脑袋,定睛一瞧,帽子顶上这不就是今日消灭尸鳖王的那只虫子吗? 他之前确实没有看错。 张启灵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无邪牵着蓝嫣的手走过来。他没有说话,往火堆里继续添了几根柴,搅动着锅里的东西。 蓝嫣可不管两人之间的眉眼关司,她松开无邪的手,凑到张启灵身边,小声问道:“还没好吗?” 张启灵:“快了。” 无邪坐在张启灵对面没话找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别人就算了,孩子这么小你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乱跑,这里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 张启灵: “她很乖。”不会乱走的。 无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天都被闷油瓶聊死了,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张启灵舀出煮好的肉,递给无邪,“吃。不然没有了。” 蓝嫣手里已经拿着一块肉啃了起来,“好吃,好吃。” 无邪接过碗,还想跟个老妈子似的说,蓝嫣这么小怎么能消化这些。 话还未出口就见蓝嫣已经开始吃第二块肉,那可是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肉块啊。 他以为闷油瓶话中的含义是说就给他一碗,爱吃不吃,不吃没有了。 现在发现似乎不是这么个意思,应该是说,现在不吃,是真的没有了。 我的天呐,这孩子胃口也太大了。 蓝嫣在张启灵十分淡定的注视下干掉了大半锅肉肉。 然而,无邪的那双大眼越瞪越大,心底的震惊也一直在飙升,直到张启灵给蓝嫣擦嘴巴,才不再上升。 无邪转身扫了一圈周围,还好其他人都在忙手底下的事情并没有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说话还是有点磕巴,音量也很小,“小哥儿,她、她、她” 张启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嗯。胃口比较好。” 无邪走过去,坐在张启灵身边,伸手摸了摸蓝嫣的肚子,并没有鼓起来。 “都吃到哪里去了,有没有不舒服?” 蓝嫣靠在张启灵胳膊上,摇摇头,脸上的小墨镜滑到嘴唇上,“还能吃。” 无邪看到她的眼睛,这!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有的眼睛。 张启灵看到了无邪眼中惊愕,给蓝嫣固定好墨镜。一把拽过无邪的手臂,无邪的半个身子靠了过去。 “别怕,她只是有些特殊。之后我会告诉你她的来历。” 张启灵的呼吸喷洒在无邪的耳侧,无邪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扯开张启灵的手。 “你看着些,孩子坐在咱们中间,小心挤到她了。” ------------------------------------- 张启灵一行人和黑瞎子谢雨晨汇合。 越靠里,海拔降低,热带植物丛生,众人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轻薄。 蓝嫣也换下了那身厚厚的衣服。帽子也不能继续再戴,一头银发显露在人前。 队伍中的人,除了阿宁问过张启灵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其他人都只是随便看一眼,注意力都放在戈壁中的这片热带雨林。 一行人,张启灵打头阵,黑瞎子垫后。 走了大半天,再加上这里潮湿又闷热,众人的体力都有消耗,找了一片还算空旷的小坡休息。 胖子跟潘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一路怎么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没遇到。” “有些不正常啊。”潘子也认同的点点头。 黑瞎子懒散地坐在碎石堆上,支楞着耳朵听着别人说话,偶尔看两眼旁边的谢雨晨。 无邪翻看着陈文锦的那本笔记,上面写着‘泥沼多蛇,遇人不惧,丛林遍地是毒虫‘。 他把光落在小红身上,他有种预感,他们这一路上一直没有遇到什么毒虫,肯定跟小红有关系。 奇怪的白发小孩,能力强大的红蝉,不过出现在闷油瓶身边倒也不是很意外。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背包上,一张小脸皱在一起,用力嗅了嗅鼻子,手指着南面的灌木丛。 “好臭,那里好臭。”这是蓝嫣这具身体带给她的本能反应。 张启灵摇着树叶给孩子扇风, 他能观察到墨镜之下小家伙的瞳孔不断放大,这是在锁定什么东西。 “小心。咱们先离开这边。”张启灵把蓝嫣揽在身前,低声提醒众人。 黑瞎子立刻站起身,喊道:“快走!” 一个小时后,他们跑到一处山涧,坐在小溪边上的岩石上休息。 “不是,我说小哥,那边到底有什么啊。你喊着我们这么没命的跑。”胖子弯腰手撑膝盖,喘着粗气。 张启灵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胖子喋喋不休的时候,小红动了,它振翅嗡鸣提醒着张启灵跟蓝嫣,周围有东西在向他们包围而来。 阿宁身边的人看到小红之后,反应过来原来当时小三爷没有认错。 大部分人见识过小红的能力,看到张启灵毫不迟疑的跟着小红走,略作犹豫也跟了上去。 他们加速通过这一片区域,来到一处灌木丛的分岔口,此处有两条较为明显的山路,还有一条藏在山体的裂缝中。 “二位,咱们该怎么选?”阿宁看向张启灵和黑瞎子。 小红震动翅膀停滞在灌木丛中藤蔓最多的那一条路。 张启灵唇瓣微微抿紧跟在小红身后,抽出古刀砍向藤蔓,为大家开路。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招呼大伙儿抬脚跟上。 他们刚离开,溪水两头分别划来两条巨蟒,一前一后,似乎是要夹攻他们。 巨蟒在小溪附近徘徊了很长时间,确定附近真的没有人才划着身子离开。 小红、张启灵开道,黑瞎子、潘子垫后,穿过茂盛的灌木林,又越过一大片沼泽,最后停在一片断岩之下。 天已经黑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凑合一晚,天亮了再动身。 胖子一屁股坐在空地上,撩起裤腿,正在往小腿上撒盐,很快密密麻麻指头大小的蚂蟥脱落下来。 “叫你们吸你胖爷的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胖子取出火油洒在蚂蟥上面,‘轰’,火舌舔舐着蠕动的蚂蟥,很快一股烧焦腥臭味儿弥漫开来。 队伍中还有几个人裤腿没有扎紧也被蚂蟥吸了血。 一时之间,拍打声,谩骂声混在一起。 “闭嘴!”阿宁喝斥一声,“你们生怕引不来东西是。” 张启灵从背包翻出奶瓶,借着烧好的水冲好奶粉,塞进孩子的嘴里。 之后又把自己的饼干和水递给无邪。 “你看她一会儿。”说着把蓝嫣交给无邪照看,拿着一把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哎!”无邪伸出手,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什么嘛,真拿他当老妈子使唤啊~ 阿宁恰好看到这一幕,无邪这样子可真像,该怎么形容呢嗯,挺像那种担心外面危险试图阻拦爷们出门的小媳妇? 阿宁紧接着甩甩头,她疯了。 听到队伍中的兄弟们有人喊她,这才停止思维扩散。 第7章 蝶影虫 张启灵离开后,胖子凑到无邪跟蓝嫣身边,“小孩儿,小哥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晚上还戴个墨镜啊。” 在他眼里这么小的孩子,一路上不哭不闹的。小小的一团,真的是好像一用力就能捏死,噢不,就能捏坏。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背包上,两只小胳膊抱着奶瓶,粉嘟嘟的嘴巴嘬着奶,耳朵跟着动。 她稍稍抬头,瞥一眼胖子,继续嘬奶。 “嘿,不愧是小哥带在身边的孩子,这行事风格还真是一脉相传啊。”胖子也不介意孩子不理他,直接上手想要摘下蓝嫣的墨镜。 他刚伸出手就被无邪一巴掌拍下,“胖子,你干什么!” 胖子收回手,揉着挨打的手背,眼神玩味的看着无邪,“我说天真啊,你瞧你这老母鸡护崽儿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跟小哥的孩子的呢。” 无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往蓝嫣那边又靠了靠,小声反驳,“你瞎说什么呢。蓝嫣的眼睛不能随意见风。” 他明白闷油瓶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他照看。哼!还不是因为他会把孩子的秘密尽量守住。 胖子咧了咧嘴,打量着嘬奶的小团子,头发是银白的,好像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胖子不见外的坐在蓝嫣另一边,跟无邪一起说着闲话,时不时的往火堆里添柴火。 一群人除了阿宁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山壁上闪烁起了大片的光点。 阿宁眯着眼观察着山壁,没见那东西有任何的攻击性,最后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张启灵手中提着一些野果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回来时就看到队伍后方的山壁上有很多亮点,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小红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带了一天的路不说,还又跟着张启灵出去当了一次寻宝宠,现已经落在张启灵的肩头累趴下。察觉着附近有点危险,但问题不大,只是轻轻的动了动腿。 小红:别说它没有给警示。 张启灵快步走过来,他发现除了蓝嫣无邪胖子还好好的,其他人都诡异的保持着跪拜姿势,一直不停的对着山壁亮光的方向跪拜。 无邪看到他的身影,眼睛一亮,“你回来了。”随后看到他手里提的东西,“你就为了出去找这些?这也太危险了。你还是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张启灵一愣,“嗯。”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正在面壁跪拜的那群人。“你们没发现他们这些人不太对吗?” 胖子无邪两个人只顾着逗小孩儿,还真没有注意那边的动静,起初无邪听到队伍其他人安静下来,还以为是阿宁那一嗓子的作用。 无邪胖子转身看向山壁。 “这些发光的不是萤火虫吗?”胖子挠挠头,嘴里还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无邪:“不是。”他找出手电筒,光打在山壁上。 因为没有靠前观察,一开始无邪并没有看出来山壁上有什么。 胖子猛地吸了一口烟,手指一弹,烟把弹在三米之外的山壁上,引得那些光点一阵骚动。 也是因为这一阵骚动,他们几人才看清楚山壁上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全身几乎透明的昆虫,它长着一双形似蝴蝶的翅膀。翅膀布满斑点。煽动间翅膀上的斑点发出微弱莹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之前曾在三叔的那本笔记中见到过,这种虫子叫蝶影虫。它们夜间才会苏醒,凭借翅膀的莹光吸引猎物前来。一旦引来的东西足够它们大餐一顿,就会释放出致幻的麻痹毒素,让猎物们无知无觉的死去。” 无邪一拍脑门,小声说着。 “那你三叔有没有写遇到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胖子偏头指着还在不停磕头的那些人。 无邪摇头,一双狗狗眼看向张启灵,“小哥你认识这种东西吗?” “你们也在这片区域,并没有什么事。” 胖子:“小哥是说肯定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才没有中招?” 无邪若有所思,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每一帧。 “难道是因为我们距离火堆比较近,距离那山壁又最远?” “火!是火对吗?” 当火焰燃烧时,就会产生热量。使得火焰周围的空气也变热,热空气比冷空气轻,所以这附近的空气会向上走。这才没有影响到他们三个人。 可是要怎么才能才能唤醒他们呢, “他们的额头都见血了,再这么磕下去可不行。” 有好几个人脑门都露出白骨了。 无邪胖子举着火把,捂着口鼻,来到这群人面前试图唤醒他们,越是摇晃他们,他们磕头的频率就越快。 “不行啊,这样下去,他们就算醒了也废了。这不磕成傻子了。” 张启灵略作沉吟,抽出一把匕首,划破掌心。血液弹射在那些人的天灵盖。 很快,不少人清醒过来。 无邪看到他又放血,默不作声从背包拿出药包递给张启灵。 蓝嫣滋滋的喝光奶瓶里的奶,把奶瓶递给张启灵,嚷嚷着“我要嘘嘘。” “好。” 张启灵本想着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掌牵她,小家伙非要那只手。 他带着孩子来到山壁另一边,松开手的那一霎,手掌的伤口已经愈合。 张启灵垂眸,举着那只手,微微一笑。 等孩子尿完,手电筒的光随意的扫在尿冲走的轨迹。 ?这是什么? 原本他以为这里只是一块平坦的石头,刚才却看到上面雕刻很多纹路图案。 难道这里是通往地宫的其中一个入口? ------------------------------------- 另一边,无三省他们遇到野鸡脖子的围攻,伤亡惨重。 这会儿一群人正聚在一起。 拖把急赤白脸的说着:“三爷,这野鸡脖子也太难缠了。” “您不是还有帮手吗?咱们还是快点发求救信号。” 无三省跟他的几个心腹坐在火堆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可以啊,信号弹就在之前的营地里。” 拖把被无三省的话一噎,他哪敢啊,那营地可是被一群野鸡脖子占领了。 回去不就是自找死路嘛。 拖把:“那咱们就等在这里干耗着?” “快了。” 无三省相信有那两个人在,一定很快就会来找他们汇合。 第8章 小哥,给我抱抱行吗 天光初明。 张启灵独自一人来到那块石头前,终于看清上面雕刻着的纹路。 这是一扇石门,上面的纹路带着吴哥窟的色彩,但仔细看又不像。 门上的画面并不全,那另一半在哪里?这一半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右侧方传来脚踩在腐枝碎叶上面的声音,张启灵一看,是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陈文锦:“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给的路线图行进。” 张启灵的眼睛清冷无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陈文锦对上他这个样子,倾刻哑火。 通往西王母宫的路应该有很多,每一条路遇到的危险也都不一样,但最终的入口只有一个。 “时间不多了,你还是带着他们尽快跟其他人汇合。”陈文锦遥望着灌木林最深处,声音中带着些急躁和不安,“我在入口等你们。要快,时间不多了。” 陈文锦留下这些话再次消失。 张启灵一直在寻找他的过去和记忆,但愿这里能让他记起些什么。 昨晚中了蝶影虫毒素的人,早上小队集合的时候发现凉了五个。 只是一个晚上,阿宁带来的三分之二的人马都残了,还能继续深入的只剩下三瓜两枣。 张启灵继续开道,越往里深入,闻到的气味就越怪异,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确切地说是沼泽的潮湿味儿跟各种腐烂的东西融合之后的气味。 一队人走了四五个小时后,忽然听到东南方传来一阵枪声。紧随其后的还有时不时传出的哀嚎声。 “小三爷,是三爷他们!”潘子说道。 张启灵跟无邪胖子对视一眼,迅速朝那边赶去,发现无三省他们正在被一群野鸡脖子围攻。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很快扭转。处理掉那些野鸡脖子,大家伙钻进了一个狭窄的山壁裂缝中。 行至分岔口,张启灵带着蓝嫣没有继续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他在山壁上看到了一个记号,这是他惯用的,看上去那记号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努力回想关于这里的记忆,本以为这次他还会像前几次那样一无所获,忽地大脑一阵抽痛,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记忆碎片。 他顺着记号的标识,很快来到了一个墓穴入口。 陈文锦早就在这里等了大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欸?” “张启灵,你竟然还带着个孩子!” “走。” 陈文锦:“那他们呢?” 没等张启灵回答她,她自己想明白了。那小子身边有无三省,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相同,再说不是还有那个‘它’,既然无邪是‘它’选择的人,自然不会出事。 陈文锦确实没有时间了,她怕如果自己能在那个时间之前找到需要的东西,那么距离自己变成霍凌那样的不人不鬼的东西也就不远了。 张启灵虽说没有全部记忆,还是借着那些记忆碎片和以前留下的标记来到西王母城底最深处。 眼前是一个比体育场还要大的岩洞,这里有着人工开凿出的一层层环形石阶,上面每一层整齐有序的站着排排玉佣。 陈文锦小心的观察着这里,指着一处惊喜的说着,“快看,西王母的炼丹炉!” 她很激动,举着矿灯往中心位置走去。 蓝嫣一进入这里,就在张启灵的手臂上待不住了。 “你怎么了?”张启灵小声问她。 “她很臭,这有坏东西。”蓝嫣的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扭着扭着从人变成小麒麟。 粉色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嗅了嗅,小爪子啪嗒啪嗒的跺着地面。 张启灵把蓝嫣扭掉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塞进背包里,不然再变成人没衣服穿,那不是要光溜溜的。 入口一道道脚步声响起,很快好几道光线照进来,手电筒的光打在张启灵身上,还有人大喊,“粽子啊!” “你他娘的胡咧咧什么呢。是小哥。” “小哥,你竟然走在我们前面。”无邪胖子带着拖把他们出现在入口。 张启灵眉头微拧,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无邪胖子早就习惯了张启灵的沉默寡言,举着手电小跑过来。 无邪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蓝嫣,问道:“孩子呢?” 张启灵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给他指了指身后。 无邪看到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屁股,正在迈着爪子走向岩洞中间的大圆盘。 “那是什么?”小羊肉串子吗? 张启灵拉着他手臂往前走,低声说了两个字,“孩子。” “什么!”无邪差点大喊出声,他自己捂着嘴,等冷静后才松开手。 无邪凑到张启灵身边耳语,“难道孩子是个小羊精?怪不得她的眼睛是金色的,头发是白的” “不对啊,她的眼瞳是竖着的,羊是横瞳啊。” “闷油瓶到底怎么回事啊?” 无邪缠在张启灵身边,那架势有种,你不说清楚我就一直黏着问。 张启灵无奈的看着他,“麒麟。” 无邪眼中满是震惊,半张着嘴,麒麟啊。书中记载上古神兽,龙为鳞甲类之长,凤族为飞禽之长,麒麟则是走兽之长,负责守护大地。 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拖把他们可不是无邪只关心张启灵,进入殿中眼中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些玉佣。 山洞里的光线有限,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只白色的小兽。 蓝嫣也已经跃上岩洞中间的大圆盘,狠狠的踩了一脚。那一脚好像怎么看都没什么力度。 倏然,‘咔咔咔’响动声回荡在岩洞中。 山洞中的建造结构特殊,声音不停的回响,声音一直叠加,堪比隆隆雷鸣。 蓝嫣撒开爪子,迅速地跑到张启灵身边,‘啾啾’。 张启灵把她抱起来,无邪这才看清楚她现在的样子。 体型有成年猫咪大小,头顶生出一对粉嫩嫩的金角,鹿耳,狼蹄,龙尾,白色的绒毛下是细软的白色鳞片。 无邪看到蓝嫣这个样子秒变姨父笑,眼巴巴的问道:“小哥,给我抱抱行吗?” 张启灵把蓝嫣抱给他,“给。你带着她就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前边看看。”说完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胖子潘子身边。 蓝嫣一脚踩碎石盘,直接露出下方的通道。 大家伙围在通道口,光线照在通道底部,观察着这里的状况。 胖子见到张启灵也凑了过来,小声问他:“小哥,刚才下去了一个女人,你认识吗?” “嗯。”紧接着张启灵身体一跃跳进通道里。 “哎!小哥,你等等我们啊。” 无邪把蓝嫣裹在外套里,大家都以为他抱着外套坐在一边休息。 胖子下去之前,对着蹲坐在台阶上的无邪招招手:“天真,你干什么呢,快点。” 潘子也跟着看向无邪,发现他坐在台阶上垂着个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疑惑的问:“小三爷?你不打算下去吗?” 就连阿宁都问了句,“你不走?” “这就来。” 他揉着蓝嫣的软毛,“要不咱俩也下去?” 不然闷油瓶一个人多危险啊。 蓝嫣舒服的眯着眼, ‘啾啾’, 下去下去。 第9章 事情原委 众人跟着张启灵下了通道,很快来到一片蓄水湖中,通过照明发现他们的头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圆形陨石,直径估计五六百米。 这块圆形陨石好似蜂巢,上面全是孔洞,而且每一个孔洞都深不见底。 张启灵很快联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难道这块圆形陨石就是当年陨石坠落粉碎后的其中之一? 这时无三省身边的一个伙计突然开口,“我之前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塔木陀是是由一颗小行星撞击而成的,你们说这玩意会不会就是当时的陨石碎片,而且还是碎片中最大的那一片之后被西王母发现,并再次建立了城池。” 张启灵眸光锁定在这人身上,这人似乎有问题。 他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座很大的蓄水湖,湖中间摆放着一口红色的棺材,上面缠绕着很多红色的藤线。 顺着石阶来到一座祭祀台。台上摆放着一只石头做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人。 另一边,无邪这次行动速度超级快,抱着蓝嫣趟过蓄水湖。 “你能不能变回去,这队伍中人太杂了,不能被人发现你是小麒麟。” 蓝嫣用头上的角顶他,‘啾啾。’ 粉嘟嘟的小娃娃就回来,只是孩子没衣服,还好无邪一直用外套裹着她,不至于让孩子光着屁股。 “小哥!潘子、胖子、小哥,你们等等我。” 众人回头,就见无邪怀里抱着个孩子冲着他们招手。 张启灵迈步过去接过蓝嫣,从背包取出衣服,打算给她换上。 蓝嫣身体一整个裹在外套中,隔着衣料推拒着,“有坏东西。” 张启灵心领神会,一下子就听懂了小家伙的言下之意。她可能还要变身,她要战斗。 行,不穿就把不穿。 父女俩一转身发现其他人正在围观一具女尸。 这里的气味又腥又闷,无邪他捏着鼻子嫌弃道,“你们这也太重口味了,这女尸该不会是西王母?” 胖子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具女尸身上的配饰:“谁知道呢。你们看这娘们身上的东西可都是好宝贝啊。” 无三省身边的那个伙计再次开口,“这里的祭品并不是很多,你们说这西王母难道就只有这些陪葬品?” 胖子瞅了两眼说话的伙计:“是不是只有这些陪葬品,胖爷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再说些不着边际的狗屁话,胖爷我抽死你丫的。” 胖子总觉得这家伙趁着无三省不在,一直在撺掇什么。 陈文锦看着女尸低声喃喃:“这里最重要的是西王母最终的秘密,可她不是西王母。” 她把手电的光照在王座后方的孔洞中,“这里面才有我要找的。”话落她动作轻盈的跳上王座后方的陨石洞孔钻了进去。 阿宁自从进入这座祭台便时刻紧盯陈文锦。看到陈文锦下去后,她也跟着跳了进去。她有种预感这里有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阿宁!”无邪试图阻止。 张启灵感知到一股强烈的召唤,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张启灵!” 无邪见状也要跟着跳下去,潘子跟胖子赶紧上前架住他的胳膊, 胖子:“天真,你不能下去。” 潘子:“是啊,小三爷,那三个人都不是一般人,咱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了。” “再说,三爷到现在还没出现,你就不担心他的安危了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自己压根跟不上这几个人的思路和行动。这两个女人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跳入那些陨石孔洞中。 张启灵也跟着下去了,还是带着孩子一起下去的。 阿宁的队伍中还剩下三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跟着下去。这阿宁老板下去的时候也没交代啊。但再怎么样,还是他们自身的生命是第一位,最终选择原地等待。 无邪挣脱不了两人的力量只能妥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邪心急如焚,慢慢的从焦虑到冷静,又从冷静等到麻木,脑中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无邪还要继续坚持等待。 拖把以及阿宁团队的那些人,手中已经没有补给,都在催着无邪他们离开这里。 无邪有气无力的瘫坐着:“等不到他们出来,我是不会离开的。要走你们走。” 也是这个时候,蛇母出现,大家四散而逃。无邪潘子胖子三人不得不抱团逃跑,后来遇到无三省和黑瞎子他们几人。 无三省年龄不小了,这一路受了不少伤。 再加上蛇母出现的时候他为了护住无邪小花引爆了剩下的炸药,他的身体受到了剧烈的爆炸冲击,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他闭目靠在山壁上,沉默不言, 无邪谢雨晨有很多话要问他,但看他这样竟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之后,无三省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无邪、小花、还有黑瞎子。 黑瞎子不是他留下的,是他赶不走 无三省,不,应该叫他谢连环。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目光落在谢雨晨的身上。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很多的疑问,接下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故事要从多年前说起” 无三省十几岁那年,想要让父亲无老狗教他探墓的本事,奈何无老狗拒绝了。一气之下他离家出走拜入陈皮阿四的门下,并认识了陈皮阿四的养女陈文锦。 后来两个人互生情愫,一起探过不少墓,还有了后来西沙海底墓的事。 黑瞎子抚了抚眼镜,“三爷的意思是,这个陈文锦也服下了尸鳖丹,如果没有寻到解药的话,就会尸变成为不人不鬼的禁婆?” 无邪也借着谢联环停顿的空隙,赶紧问出他要问的事情:“那小哥又是为什么跟着下去了,还有三叔你到底在这些事情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谢雨晨从谢联环讲故事开始,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连环闭上眼,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着。 现在无邪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无三省跟他计划多年的成果。 当年无三省来到西南边境,勘察当地因为飞机坠毁暴露的一座古墓,意外知晓‘听雷’的存在。 听雷,就是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让人在雷声中看到一些未来的事情的。 之后他带着陈文锦、扬大广等人组建了代号为044的听雷考古队。 一个月后,他们找到南海王地宫,获取听雷的方式,以及雷城的存在。 后来他们找到了雷城,并从听雷神器中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件事是终极降临所引发的大灾难,另一件事就是无邪还会在不久的将来患上肺癌。 从这天起,无三省开始布局。 在西沙海底墓事件,谢联环开始跟他交替使用无三省这个身份。 后来格尔木疗养院的齐羽逃出并向无三省求助,却因为尸狗叼的体质,再加上还服下了尸鳖丹,身体发生变异返老还童。 无三省觉得这件事或许就是改变未来走向的锚点,他开始按照齐羽的生活习惯培养无邪为以后布局。 再后来无三省带着无邪进入了七星鲁王宫,并引导着他知道周穆王的事情。 接下来又引着无邪发现西沙海底墓,了解汪藏海的历史。 引无邪去秦岭了解青铜树致幻的效果,并让无邪在云顶天宫知道终极的存在。 现在,他跟无三省的计划终于要结束了。 他也终于要解脱了,可真他妈的累啊。 无邪谢雨晨听完他讲的这些事情之后,真的有很多话要问,奈何这个人受伤太重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他们。 又过了五天,张启灵他们三个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只留下了无邪和胖子两个人,其他人给他们留下一些补给已经离开了。 “胖子,你说小哥他们会出来吗?” “那必须的啊。” “天真,你想想啊,青铜门小哥都能进去又出来,这次也一样,放心,胖爷我陪你等。” “嗯。” 第10章 小官爹你看,他是你给我生的哥哥吗 蓝嫣手心捏着一片金色的鳞片,塞给张启灵。 她很自信的说着:“这个,很厉害。” 张启灵接过来一看,金色的鳞片。 父女俩来到陨石孔洞里面,并没有看到陈文锦和阿宁她们。 陨石的内部空间结构就好像是蚂蚁的地下巢穴一样,有着数不尽的孔洞通道,彼此相互串联,不需要照明,自身就能散发朦胧的青绿色光。 蓝嫣嗅着鼻子,指着其中最宽阔的那条通道。 “臭东西在那里。”她再次变成小麒麟,从张启灵怀中跳下来,哒哒地走在最前面。 张启灵紧紧的跟着她,很快就变成了张启灵在前,小麒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们来通道的尽头,这里的入口覆盖着一层能量薄膜。 张启灵把手放在上面,犹如指尖在轻触水面,‘这里的水’把他的手轻轻环绕,让他心底生出一种亲近感。 慢慢地他整个人开始恍惚,听到里边有一个亲切地声音在召唤他,‘我的孩子,你们该回家了。’ 蓝嫣抖了抖头上的角,张开嘴:“tui!” 一团五色雷光从她的嘴里吐出,落在那层能量膜上面。 入口这层诡异的能量膜,在雷光的冲击下开始颤抖,表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须臾,化作碎片四散。 能量膜碎掉的瞬间张启灵也清醒了。 张启灵甩甩头,抬眸看向前方。这里应该就是这片陨石的核心地带。 这片空间的结构好似倒扣的海碗,中间有一处巨大凹陷,那里散发出的青绿色光芒都格外的亮。 蓝嫣甩着小尾巴,哒哒地走在前边。 因为个头太小了,压根看不到凹陷的坑里有什么。 她回头对着张启灵叫了一声,“要抱。” 张启灵抱着她来到大坑的边缘。 坑里面摆放着一块两米多长的椭圆形陨玉,旁边一左一右躺着阿宁跟陈文锦。 陨玉里里边躺着一个人影。阿宁两人各自的一侧身体正在慢慢融合到陨玉那人的身体里面。 蓝嫣的金色眼瞳逐渐睁得溜圆,这是什么东西! 好丑好臭! “tui!tui!tui!” 蓝嫣连着吐了三口雷光,之后直接埋头缩进张启灵的胸膛里。 陨玉与雷光接触的那一瞬它的表面即刻龟裂。 里边模糊的人影也变得清晰。 这哪里是什么人影,简直就是个怪物。 人首蛇身,四肢上长满了数不清的触须。 张启灵手持黑金古刀,一刀刀的砍在这个这怪物的头颅上。 就在最后一刀将要落下的时候,他身后的背包突然放出一抹耀眼的青光。 他察觉到不对劲儿,还是坚持把最后一刀砍下去,这才扭头看向身后。 那光源是他背包中发出的。 蓝嫣那双金色的竖瞳眯起,喊道:“小官爹,是那根骨头。” 那青光越来越亮,张启灵正要解下身后的背包,然而那青光瞬间达到顶峰,把整个空间笼罩。 张启灵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身体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蓝嫣识海中,一直缩在角落中的系统一阵狂喜,【终于被本系统抓住机会了。】 系统借着时空穿梭之力趁机摆脱蓝嫣。 它离开蓝嫣识海的瞬间,就被张启灵背包的那根骨头吞噬了。 ------------------------------------- 张启灵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他没有一丝的慌乱,这里似乎很熟悉。 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赶紧低头看向自己身前,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蓝嫣还是小麒麟的样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打量。 “不要出声。”张启灵小声叮嘱蓝嫣。 蓝嫣用头上的角顶了一下他的胸膛,“好。” 他站正在一根廊柱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某个府邸的天井院子。 他沿着走廊走到院中,纵身一跃,踩在廊檐上,接下来他不断的跳跃,停在府邸中最高处。 他放眼望去,这是七幢连在一起的明清建筑,前后有十三进之多。周围外沿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府邸。 他脑海中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和眼前看到的画面渐渐重合。 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金岭山区的张家大宅。 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幻境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西王母地宫跟张家大宅有什么关联吗? 他正要跃下房顶,想要去查看此处有没有可用的信息。 忽地下方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一些孩童的嬉闹声。 蓝嫣被声音吸引,偏头看过去,使劲支楞着耳朵,想要听听发生了什么。 “本家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小野种!跟你说话竟然还敢不理人,怎么你是个哑巴吗?” “咱们别理他,我爹说了不让跟他玩,他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 “你们别吵,我叫张海客,你叫什么?”五岁的张海客满是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子。 张海客属于张家外族,去本家的机会很少。今天他是跟着他爹来的。 其实他并不喜欢来本家,本家规矩繁多,很多事情压的人很憋闷痛苦。 虽然本家跟外族都姓张,但本家地位比外族高很多。 本家的孩子大多傲慢,看不上他们这些外族的孩子。 但是,这个小孩子给张海客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很想了解他,认识他。 或许是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这个孩子很瘦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继续一个人定定地看着天发愣。 张海客身后几个小伙伴喊他:“父辈他们出来了,咱们快离开。”张海客听到这话只能放弃认识这个小孩的念头。 几个孩子离开后,小孩依旧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天。 ‘啾啾。’ 蓝嫣在张启灵怀里踢蹬了几下,“小官爹你看,他是你给我生的哥哥吗?” 蓝嫣感知到下面那个孩子,跟她爹身上的味道一样,是圣洁的。 张启灵: 他想说那不是哥哥。 那个小孩子是他,是三岁的他。 他看着那个小孩,一些早已丢失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这个时候的他,因为没有没有母亲的照顾,他一直生活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更不知道身边的人都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一切都是冷漠的,混乱的。 第11章 大小张 张家是一个十分古老的家族,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传承了多少代。 家族体系的磅礴,好似那无边无尽的大海。 也让张启灵有种自己就是一根浮木的错觉,没有目的地,也从没见过始发点,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就开始在这片张家的大海中漂泊。 蓝嫣闹着要下去找哥哥,张启灵没办法,只好应她。 蓝嫣为了见哥哥,已经变成小孩子的样子,这会儿催促着张启灵给她穿衣服,“小官爹快点,快点,哥哥要走了。” 张启灵给蓝嫣戴好帽子,本想给孩子把墨镜也戴上,发现镜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一根。 蓝嫣奶呼呼的小脸皱成一团,“这怎么办。” “不戴了。” “会不会吓到哥哥?”蓝嫣指着她的眼睛。 张启灵:小家伙什么意思,之前怎么不问会不会吓到他? “不会。”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牵着蓝嫣的手往院子走去。 “哥哥!我来了。” 蓝嫣一靠近小孩立刻松开张启灵的大手,捂着眼睛来到小孩面前。 小孩看向突然出现在他的小女孩,心里暗自好奇。 她的衣着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叫他哥哥,还有为什么她要一直捂着眼睛。 紧接着他把目光移到小女孩身后的男人身上。 这个人是谁? 张启灵跟他四目相对,他慢慢蹲下身子,先是把蓝嫣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看向小孩。 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干很涩,最终只是定定地看着小孩。 小孩看看张启灵,又看看那个眼睛跟他不一样的小女孩,率先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蓝嫣听到哥哥的声音,眼睛弯成月牙,她上前一大步,牵住他的手,“你是我哥哥,他是你爹,我是你妹妹。” 张启灵: 自己给自己当爹吗? 但到底是没有阻止蓝嫣这么说。 小孩子眼底闪过很明显的困惑,以及那一抹潜藏的很深很深的渴望。 张启灵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蓝嫣牵着小孩的手,扭头看她爹,眼中写满了,你快说是啊。 “我不是你爹。”张启灵还是说了实话。 蓝嫣哼了一声,凑到小孩跟前小声说着,“你别听小官爹的,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孩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蓝嫣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你有,你叫小官。是母亲给你的取得名字。”张启灵抬手按了按小孩的脑袋。 蓝嫣:(゜▽゜)??? 怎么都叫小官啊 小官看向张启灵,“那你是谁?” 张启灵沉默许久,就在蓝嫣和小官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你可以把我当作你希望的那个人。” 小官看看握着他手的小女孩,又看看张启灵。 他希望的那个人吗?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本家!” 三人身后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 张启灵三人同时看向来人。 这人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穿着一身清末时期的大褂。 蓝嫣才不会畏惧这人不善的目光,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本家大宅的管家,高高在上习惯了,冷不丁遇到衣着打扮很奇怪的人出现在大宅里。 手臂一挥,正要喊人拿下张启灵。 却看到张启灵正要抽刀的右手。 发丘指? 这人是张家人! “你是张家人,你到底是谁?”管家疑惑,难道这个人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那也不对啊,那这人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可如果是本家的人,为什么他从没见过。 “张启灵。” 张启灵说完这话,背包里的那截骨头再次发出青光,张启灵跟蓝嫣在小官和管家面前凭空消失了。 张启灵抱着蓝嫣蹲坐在一处混沌的空间中。 张启灵作为能被从小到大都误以为是个哑巴的人,遇到陌生诡异的环境是最能耐得住好奇。 他见过太多离奇的事情,既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那就以静制动。 蓝嫣被他揽在身前,撅着身子睡着了。 【你好,我是时空穿越系统001,】 它是时空管理局的头号系统,因空间站被人攻击。它也意外掉黑洞裂缝,来到这个世界。 本想着绑定个宿主就能脱离这个世界,结果一等就是数亿年。 它都没能量了。 好在被这个小子挖走了,吸收了一点陨石的能量,还意外吞了一个野生系统。 它能看出来这个小孩的身体里有个沉睡的元神,满身都是功德金光,这一定不是一般人。 蓝嫣正睡得香,就听到一声陌生的机械音。 【请问,你愿意跟系统001绑定吗?】 此时,沉睡中的元神睁开眼,手指一点,一枚蓝色的蓝草印记出现在系统意识中。 001:成了! 虽然不是按照管理局的方式绑定的,但至少是能带着它离开这个鬼世界了。 001吞噬掠夺系统后,拥有不少那家伙跟蓝嫣相处的记忆。 宿主分那蠢货功德金光都不要,他不要没关系,001要啊。 搞清楚宿主的诉求之后,001给自己调整一下系统设置。 虽然那个系统不是个好东西,但不得不承认,宿主这样出现在位面好像还真的可行。 蓝嫣元神:“把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001:【是,宿主。】 001的能量还不是很充足,再加上太久没有工作有些生疏了。 一番操作之下,它把三岁的小官送去了西王母宫。 张启灵变成了三岁的模样出现在张家大宅。 001:!!!完了,它完了! 【宿主,对不起。001不是故意的,我太久没有工作,业务生疏了。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回答它的是两岁的蓝嫣,“咦?坏东西不见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蓝嫣发现她跟张启灵再次出现在张家大宅,还挺开心的。看着牵着她手的人,甜滋滋的喊着:“哥哥。” 张启灵看着自己的小短手,叹了一口气,“不是哥哥,我是你父亲。” 蓝嫣眯着眼,笑嘻嘻的:“你不想做哥哥,想做我爹?” 张启灵: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为何会变小,这里真的是幻境吗? ------------------------------------ 无邪胖子两人,已经在西王母地宫等了半个月。身上的水跟食物已经见底。 忽然两人听到不远处的山洞内响起一阵细小的脚步声。 无邪看到人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不信邪的揉了好几次眼睛。 洞口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的三岁小男孩,身后背着闷油瓶的那把黑金古刀。 这孩子的五官看着跟闷油瓶一模一样。 “小哥?你是吗?” “难道这陨石里边真的能让人返老还童?”胖子摩挲着下巴嘀咕着。 他戳了戳无邪的肩膀,“你说要不咱俩也进去一趟,万一也能变年轻呢?” 无邪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蹲下身子看着小官。 小官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们两个,“你们是谁?” 无邪:“我是你的朋友,对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还记得吗?还有你还记得蓝嫣吗?就是那个孩子。” 无邪伸手比量着蓝嫣的个头个样子。 小官没有回答,但是心底有了一点点猜测。 无邪看他小小的一个,想要帮他拿着那把黑金古刀。 他灵活的躲了过去,这把刀他认得,是妹妹的他爹的佩刀。 第12章 张家大宅 雪花纷飞,洋洋洒洒地覆盖了张家本家大宅。 整座巨大的宅院银装素裹,分外静谧。 屋内,地笼正旺,暖意融融,与屋外的寒风素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族长身着一身沉稳的玄色锦袍,端坐于正堂之上,他正了正身上的袍子。 “哦?你是说今天那孩子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青年,并称他叫张启灵?” 管家站在他身边,将今日看到的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族长慢慢站起身,他看上去也就不惑之年,整个人透着一种沉稳和难以忽视威严。 有着明显的张家人特征,管家还从未见过这个人,有意思。 “这样,你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康熙年间,泗州古城张家发生了一起内乱,导致当时的张家族长被刺杀,反叛的那些人为了防止其他张家人查清事情的原委。开坝放水,淹了古城,并在淤泥上用水银封死,导致张家族长的信物——镇魂青铜铃也被埋在此地。 后来时代更迭,张家人心四散。他为了把族人的信念重新凝聚起来,跟几位长老商议之后,不得已打开了七星鲁王宫的龙纹石盒。 这里边是象征着张家人信仰的圣婴,可是打开后才发现里边的圣婴早已经死亡。 恰好当时有个族人抱回了刚出生不久的张启灵,这才让他有了一个应对之策。 他决定把这个孩子当作圣婴,推上祭坛。借此来稳固张家的信仰。 很可惜没多久,就被族人揭穿孩子是假圣婴的这件事,至此张家越来越衰败。 说实话他对这个孩子的感观有些复杂 “是。” 管家应声退下,来到张启灵所住的院子。 张启灵被带回张家后,做过一段时间的张家圣婴。后来圣婴的身份被渗入张家的汪家人揭穿,他也沦为了弃子,又因为身负麒麟血被张家人收养。 虽说没有受到虐待,但关于小孩子需要的疼爱和关心就别想了。 管家推开张启灵的房门。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屋内没有点燃烛火,有些昏暗。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张启灵的身影。 没看到人没关系,他知道这个孩子除了去院子里,就是待在房间。 “族长有请,你随我来。”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又或者说没有一点人情味儿,比屋外的风雪还要冻人。 张启灵因为身体变小的缘故不是很耐冻,这会儿正跟蓝嫣裹在被子里。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针对蓝嫣喊他哥哥还是爹的事情,展开了一次小小的辩论。 只是才刚刚开始,就被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他让蓝嫣变成小猫大小的麒麟,揣进在冬衣里,并叮嘱她不要发生任何动静,这才跟着管家出了门。 张家族长正院。 \"孩子告诉我,你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是谁?\"族长眸光幽深,他看着张启灵,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一丝端倪。 难道是当年那些叛乱的人又回来了?还是那人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 很遗憾,这个孩子就好像一根木头似的,只字不言,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 张启灵看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脑海中再次浮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那里很像一个关押犯人的地牢,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牢笼,关押着不同年岁的人,牢笼前边都摆着一口大大的坛子。 族长见张启灵不说话,笑着来到他身前。 “我知道你很聪明,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意开口罢了。”他对着管家摆摆手,“带他回去。” 张启灵离开这间屋子时,回头又看了一眼族长。 他相信那些记忆或许跟这个人有所关联。 再次回到居住的院落,屋里的油灯已经点亮,厨房里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烧火做饭。 这个人就是张启灵的养父,张也成。 他见到张启灵被管家送回来,赶紧凑上前询问,“族长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管家摇头,“放心,就是喊他过去问了句话。” 张也成把管家送走以后,发现张启灵已经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院子里盯着张启灵的房门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肩膀上都落下了一层一指厚的积雪。 得知真的圣婴死后,大部分张家人对于张家一直信奉的东西产生了质疑。 他们的信仰也在那个时候崩塌了。 既然无法长生,为什么要一直困在本家受到族长的掌控的。 一部分人已经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他们想要自己的人生。 但是离开张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需要解药,可以解开天授的一种解药。 张家人不论是本家还是外族,只要是成年之后他们就会出现天授。 天授简单来说就是,一些无法解释的命令,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方式直接出现在张家族人的脑中。 被天授时,张家族人的脑中会产生一种念头、欲望、或者是一种记忆,让他们觉得他们必须去完成某个任务。等任务完成之后,他们也会失去在此之前的所有记忆。 可是天授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历代族长和长老团都知道如何彻底解决张家人的天授问题。 只是历代族长为了更好的掌控族人,不去那么做罢了。 或许很快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张启灵回到房间后,爬到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静观其变。 眼下有个问题,就是蓝嫣的伙食怎么办,之前这个小家伙饭量如何,他是最清楚的。 他轻轻地把小麒麟从衣服里掏出来。“你饿不饿。” 蓝嫣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你饿了吗?” 张启灵: 他或许应该接受哥哥称呼,不要在跟小家伙计较这些。 “我还好。你以前不是很容易就会饥饿吗?” 蓝嫣眨眼间从一只小麒麟变回小孩子,凑到张启灵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奶瓶,塞给张启灵一个。 “哥哥你喝,我们一人一个。” 张启灵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闷,当他看到嘴边的奶瓶时,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他不想喝。 还有这奶瓶不是他放在背包里吗?,小家伙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第13章 小官 无邪胖子带着小官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穿过峡谷,回到了戈壁上。看到了在这里等候的定主卓玛一队人。 小官和无邪他们相处的这些天,一直缩在帐篷里发呆。 偶尔被无邪厚脸皮的抱出来,也是趁机甩开他们,一个人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抱着那把黑金古刀看天。 无邪看着小官稍稍出神,没想到闷油瓶出来之后不但身体变小还失去了记忆。 从西王母地宫出来已经六天了。闷油瓶一直是这个状态,他跟胖子的心里很不好受。 谁能预想到这一次的探险最后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八月杭州,吴山居。 小官靠在廊柱下,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他来到这里已经四个多月了,这的居住的环境很好很安逸。 只是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 他能感受到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他的身体生长的很快。他的一个月相当于别人的一年。 “闷油瓶你又在发什么呆?来试试给你新买的衣服。”无邪手里拎着两件七八岁孩子穿着的t恤和短裤。 无邪说完不等小官给任何反应直接把人抱走了。 小官抬眸淡淡的看了无邪一眼,随后垂下头,抿着唇,没有抵抗,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有些贪恋这个人给他的关心。 他知道这是他偷来的,这些不属于他 无邪:“胖子小花他们说今天要过来看你。” 小官只是眨了眨眼,依旧没有说话。 要来看他吗,是看他还是他们误以为自己是那个人才来看他 其实,他一个人时候偷偷照过镜子很多次,他确实跟那个叫张启灵的人长得一样,他们难道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无邪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小官,好像心肺里灌进了一杯苦涩的酒水,让人喘息时都是苦涩的。 本来他们回来后,想第一时间带着小官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但胖子发现小官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化,他和胖子怕被有心人发现小官身上的奇异之处,只是找了一个熟人在家里给他面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检测仪器辅助的原因,那人并没有检查出小官有什么病症。 无邪跟胖子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定论。 后来谢雨晨、黑瞎子听到消息来过几次,尤其时黑瞎子还亲自上手检查小官的身体。 黑瞎子当时说了句,“嘿,瞎子我活了这么久,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啊。” 所有人都震惊小官的生长速度。 成年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不可能一直聚在一起。 他们离开后,小官接触最多的那个人就是无邪,偶尔还会见到无邪的员工王蒙。 这边小官自己换好衣服后,再次来到了镜子前,突然脑海又中多了一段记忆。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都会这样。 这些记忆就好像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画面里,‘他’正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一只白色的小兽胡吃海喝。 ------------------------------------- 张启灵这会正带着巴掌大的蓝嫣溜到张家大宅的大厨房里。 “哥哥,你要吃什么,我有一个大大的口袋能放好多东西。”蓝嫣甜滋滋的给她‘哥哥’显摆着她现在有多厉害。 张启灵只是平淡的看着她,但偏偏不阻止她,任她胡来。 他已经确定了,这里不是幻境,他是真的回到了过去。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四年多,他七岁了。 系统:【宿主,您不能告诉位面的人您有什么,不然会引起一些不好的效应。】 它还想说,宿主放东西的那个空间是它的。 现在都变成宿主的放乱七八糟东西的仓库了。 它可怜巴巴的看着空间里新丢进来的东西,半扇烤猪、一锅新蒸好的馒头、烧鸡、这又是啥?萝卜、白菜、地瓜、怎么还有放血的罐子 蓝嫣根本就不搭理它,系统只好认命的在空间给这些东西分类整理保温保鲜。 心里忍不住吐槽张启灵:这个小伙子虽然身体变小了,但灵魂不是啊。怎么也不管管宿主,天天惯着她。 蓝嫣指挥着她‘哥哥’给她收集口粮,收到一半的时候,张启灵耳廓微动轻声说着:“要走了,有人来了。” 蓝嫣跳到他的肩膀上,迅速的离开大厨房。 厨房的管事此时手里握着把菜刀,恶狠狠地咒骂着:“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管你是谁,老子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每隔几天厨房都会丢一些东西,搞得他十分恼火。 主要是他也不敢上报只能忍着。 他都好几年没有捞油水了。 那些东西要是不被偷的话,那都是他的了。 张启灵抱着蓝嫣回到他的院子,见到平时很少出现在他面前的养父张也成正坐在院子里。 “你回来了。”张也成目光有些阴冷,看张启灵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孩子,倒像是看一件货物。 张启灵盯着养父的眼睛,这个人不对劲。 他对着养父微微点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张也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也到了学习张家本领的年纪,我已经跟族里人打过招呼了,明天你就能跟同批的孩子去训练点。” 张启灵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好似养父的话对他起不了丁点反应。只是他那双本就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变得更淡了。 回到房间,蓝嫣从张启灵的衣领里钻出来。 “哥哥,那个人不好。” “不要跟着他去训练点。” 蓝嫣变成小麒麟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她叼着张启灵的衣摆,甩着头撕扯了几下。 ‘哧喇’一声,张启灵的粗布褂子咧开一道口子。 嗷嚎,都怪这个衣服不结实,这可不能怪她 蓝嫣眨巴着一双金色眼睛,慢慢地松开衣摆,挪动着后腿,一屁股蹲坐在炕上。 张启灵伸手戳了戳小麒麟的肚皮,直接把蓝嫣戳了一个仰倒。 “要去。” 他知道养父有其他目的,说是带他去训练点,很有可能也是在骗他。只是他想验证一下四年前见到族长时冒出来的那些记忆碎片会不会成真。 “明日你不许捣乱。” 张启灵拿过屋里的针线盒子,脱下身上的粗布褂子,穿针引线把口子缝好。 蓝嫣从炕上重新站好,蹭到张启灵身边,用头上的角使劲拱他。 她就不要听话。 谁要是敢欺负她小官爹,她就吐死他! 她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小哥哥,是她的小官爹。 但是小官爹这么小一只,跟她个头没差多少啊。 她要好好保护他,还有一开始她不是故意使坏喊哥哥的,只是后来她喊着喊着就顺嘴了。 她把小红薅起来,趴在张启灵肩膀上,“小红保护哥哥。” 第14章 泗州古城 翌日一早,张也成敲响了张启灵的房门。 “该走了。” 他站在门外并没有听到里边的有任何的响动。 难不成这小子知道要带他去什么地方,提前跑了? 不可能啊,他从小除了在本家的宅院里活动根本没有出过门。 张也成正要再敲一次门,就在手马上碰到房门时。 门从里边打开了。 张也成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扑倒在地。 他想要指责张启灵为什么不出声,看到张启灵的眼睛下意识的把话咽了回去。 “走。” 张启灵跟在他身后,胸前一直鼓着一个小鼓包,偶尔还会动几下。一旦路过人多的地方,张启灵总会把手轻轻扣在胸膛上,暗示小家伙不要乱动。 横跨了几道门,张也成带着他来到一个角门前。 门是开着的,两边站着两个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 十米之外停着几辆马车。 看到他们出来后,打头的那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削汉子,这人动作敏捷,很明显身手不弱。 他有些嫌弃道:“就差你们家这一个了,快带着人上车,准备出发了。” 张启灵进车厢后,发现这里有些拥挤,他挑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打量着车内的情况。 算上他在内,这里挤着十七个孩子。 有几个他曾在张家大宅遇到过,有一大半都是本家的孩子。 大部分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也跟他一样是没爹没娘的孤儿。 大家伙除了最开始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是谁,之后都各自低着头,或是闭目养神,谁也不跟谁说话。 张启灵知道,这就是张家人的常态。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认知。 即使他没有记忆,但心里却有定论,张家人就是这样的,冰冷的、淡漠的、无情的。 张启灵昨天补衣服的时候,又给衣服的里缝上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口袋。 他想着到这样好方便蓝嫣变成小麒麟窝在里边。 蓝嫣今天变得更小了,只有刚破壳的小鸡崽那么大。 车厢里人太多了,气味自然也好不大到哪里去。 她不高兴的在兜里蹬蹬腿。 张启灵捂着左胸前,轻轻拍了拍,小家伙这才安静下来。 泗州城距离金岭张家有九百多里地,赶了六天的路才终于到了。 这几天张启灵听那些人的谈话内容,大概能猜到马车里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张家五大分支中‘棋盘张’的后人。 马车中不止有孩子,还有不少昏迷不醒的成年男女,有老有少,他可以肯定张家人带他们来泗州城绝对不是训练。 “长老们交代了,咱们只需要打开最后一道防护。” 马车外的几个人小声说着。 “可马车里的大多数可都是本家的人啊。真的要这么做吗?” 其中一人瞧着有个同伴似乎是心软同情马车那些人接下来的遭遇,他讥讽的说了句:“你不做可以啊,你去替他们不就好了。” 这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随便说说。” “好了,带他们下来。”领头的人把手里的一捆绳子和头套交给手下的人。 给张启灵他们戴上遮挡视线的头套,这才陆陆续续下了马车。 他跟着领路的人,默默记着方向,时不时用捆起来手做下记号。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地下入口。 以张启灵地经验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墓穴的入口。 难道这个墓里面有什么棘手的东西,需要他们这些人来探路? 张启灵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对,尽管他现在没有记忆,但这几年对张家人的本事还是了解的。 既然不是需要他们来探路,那是做什么呢? 很快,张启灵就被人扯掉头套。 这里的确是个古墓。 而且墓中的内部环境也不错,非常的干燥阴凉,没有一丝腐烂的气味。 他发现脚下的地板上全是九天玄女的壁画,墓顶上悬挂着很多东西。 这个墓好像是倒挂在这里的,墓顶在下,墓底在上。 这时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一段记忆。 这些记忆跟四年前出现的那些记忆碎片串联起来。 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泗州古城,很多年前张家人的聚集地之一。 多年前张家曾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渗入,这股势力为了彻底的瓦解张家联合其外的势力在这里发起了一场刺杀行动,并杀掉了当时的张家族长。那股势力为了防止张家人查明真相,开坝防水淹没了这座古城,并且还在淤泥里加了水银。彻底的封死了泗州古城。 象征着张家族长身份的六角铃铛也一起埋在这里,至此张家使命和终极的秘密就此断了传承。 之后张家本家的人一直试图进入泗州古城,寻回张家的族长信物。 张家人找到了这里,但是上任族长在抵抗外敌时,留在这里太多的毒虫,让张家人一直无法深入。 于是就有人提议把族中拥有麒麟血的张家人,带到这里放血驱虫,以便于张家人能进入更深处寻找张家族长的信物。 但是张家早就被另一股势力渗透,这些人再次从中作梗,把试图寻找族长信物的张家人全都诛杀在地底,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去。 族长的信物、另一股势力、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张启灵对于这两者有种很模糊的串联,似乎找到其中一个,就能解开另一个。 那他失去的那些记忆也会找回来吗? 他的养父张也成来到他身边,看到他驻足不前,推搡着他继续往里走。 小红已经按捺不住,狗东西竟然欺负人! 但还是被张启灵的眼神压下了那股怒意,她答应了主人要听话。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石厅。 大厅修建着几座巨大的泥浆池子,里边有少人正在池子里弯腰摸索。 张启灵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跟着前边的人向前走,突然泥浆池子里冒出来几个戴着面罩护目镜的张家人,还未上岸就浑身抽搐着挣扎起来。 “快,他们的血!” 一个三十来岁的张家人对着这边的领头人招呼。 站在队伍前面男孩子,被身边的大人推搡着来到泥浆池边。 汉子动作粗鲁的撩起男孩的袖子,刀刃划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水囊中。 男孩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他很瘦,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似乎对于他的遭遇早有知晓,并没有呐喊,抗拒, 他知道越是抗拒他死的就越快,受的痛苦越多。 张也成拍了拍张启灵的肩膀,“别怪父亲心狠,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张家。” 他带着张启灵来到一个吊笼前,“进去,念在你我二人父子一场 ,我会让你少受点罪。” 蓝嫣听到这话已经待不住了,随时准备跳脚,她要收拾这些人。 张启灵一只手按住小鸡崽儿大小的蓝嫣,眼神平淡的看着张也成。 这种眼神,让张也成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个孩子的眼神竟有种视他如尘埃的感觉,就好像寺庙的神明悲悯地俯瞰着众人。 张也成摇摇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小红悄咪咪地落在他的后脖颈轻轻的叮了一下。 张也成无知无觉。 小红:叫你欺负主人她爹,这就给你点厉害瞧瞧~ 第15章 再次成为血包 张启灵没有反抗,顺从的进了牢笼中。 看着张也成跟这里的人寒暄。 “成老弟,怎么才到?你们这可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两天。”方才喊人放血的大汉拍了拍张也成的肩膀。 “也林哥,路上耽搁了时间,好在没有耽误咱们的进度。”张也成对着汉子微微颔首。 “有了麒麟血也就不再畏惧泥浆里毒虫,相信很快就能打通下边的通道。” “把带来的人全都关进去。” 张启灵听着他们的谈话的内容,果然跟他的记忆吻合。 二层的吊笼里边全是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一层带着锁链拴在墙上的人都是一起来的那些成年男女。 他左边的吊笼里关着的正是刚才放血的那个孩子,右边是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他们蜷缩着身子一脸麻木。 他对于这些人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因为他的内心同样也是麻木的、冷漠的。 在张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基本上都已经灭绝了自身的七情六欲。他们所有的情感都是多余的,只有冷血才能活下去。 张启灵察觉到蓝嫣在他左胸膛上踢了一脚,他揪着衣襟,看向里边的小家伙。 他小声问:“怎么了?” “哥哥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蓝嫣同样小声问他。 “我想知道我的身世以及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张启灵隔着衣服,揉了揉蓝嫣的小小脑袋。 蓝嫣现在已经是个快六岁的娃了,没有前几年好糊弄了:“要是那些人敢对你动手,我不会听话的。” “好。”张启灵安抚着她。 张启灵看着这些张家人每天会要求他们这些孩子放血,滴到笼子下方的坛子里。 之后再把盛着他们血液的水坛,或是喝下里边的血水,或是直接倒进泥浆里。 他每天放的血都是蓝嫣空间里边的猪血、牛血、羊血。 说起来这些东西还是张家大厨房得来的,当时蓝嫣看着厨房管事偷偷藏起这些坛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她趁着人不在就顺走了。 他最开始只是放了一次血,小家伙直接就要下去跟张家人战斗。之后他就开始用厨房顺来的血充当自己的血。 至今还未被张家人发现。 这天张家人准备再次潜入泥浆,池边各自站着五六个人,麻绳把他们连在一起。 其中一人嘀咕着:“我觉得这几天的麒麟血对泥浆的毒虫好像没什么效果了。” 另一个人回应他:“没有,我这边的还好。”说着拍了拍腰间挂着的水囊。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偶尔一天的麒麟血一点驱虫效果都没有。” 这时坐在石阶上的管事,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们快些下去打捞。” 等张家人全都下泥浆池之后,管事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多给二层的孩子们吃些补血的东西。”现在还没有找到入口他们还不能出事。 “是。” 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张家人给二层的孩子们吃的东西全是补气血的食物。 张启灵这边有蓝嫣投喂,根本不需要这些吃食。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那些东西都被蓝嫣收进了空间中。 地下见不到日月,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张启灵数着放血的次数,来确定时间。70多次,也就是两个多月。 他想着,距离那股势力行动应该没几天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石厅外出现了骚动。 石厅墙壁上照明的油灯,微微晃动。灯火摇曳的影子倒映在这座地下城堡的墙壁上,如同狰狞的巨兽袭来,显得格外的阴森和沉重。 张启灵牢笼的锁扣已经被他打开,他看着下面的张家人。 此时正是张家人轮班的时间,上一队人在泥浆中摸索的人刚探出水面,猝不及防的被池边的人拧断了脖子。 这些人来不及呼救反抗便没了气息。 张启灵的养父张也成最近总是无故的吐血,无端嗜睡浑身无力。 他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他指着那几个下手的张家人有气无力的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那些人的手起刀落。 两方人马展开一场精彩的殊死搏斗, 张启灵借着下方打斗的空隙,身手敏捷的翻出牢笼。 他左右两边的两个孩子看到他逃离,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向他投来释怀和羡慕的目光。 张启灵本想直接离开,最后还是倒了回来,把这个人的锁扣打掉, “走!” 张启灵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穿梭在不同的盗洞之间,最后躲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安静的等待。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跟外面的人直接对抗,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成长的空间, 地下大厅到处都是死尸,一场混乱的杀戮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束了。 “这三个笼子怎么是空的?” “难道有人逃走了?” “不用管,咱们离开之后直接把出口封死填土,任他是藏起来还是死了,最后都是个死。” “去联系外边的人,让他们把这里的事情摆平,咱们在张家潜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汪家了。” 张启灵听到这些人对话。 原来那股势力是汪家吗?汪家他没有一点印象。 张启灵确定外边没有动静之后,又等了三天才从一个狭小的地下洞穴离开这里。 他的谨慎没有错,就在他们来到地上的一个时辰之前汪家的人才撤走。 张启灵看着跟在他身后一直不说话的那两个孩子。 “你们可以离开了。” “要想活下去,最好忘记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对着张启灵的背影叩首一拜。 男孩子把另一个女孩子扶起来,声音干哑,“咱们走。” 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叫什么,大家都叫狗娃子,身边的小姑娘是他的亲妹妹,叫梅花。 他们的父母在一次出去做任务时再也没有回来,从此家里就剩下他跟妹妹两个人。 梅花看着张启灵的背影,“哥哥,那我们还要回张家吗?” 狗娃子:“回,我们只能回张家。”他们太小了,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只能依附着张家苟延残喘。 他们一路上乞讨,一边打听,终于在一处张家的据点,被外出办事的张家本家人认出,把他们带了回去。 张启灵这边带着蓝嫣在一个小镇上赶集。 现在处于民国时期,小镇上的人穿衣打扮比较混杂,有的人剪着短发穿着新一代的长袍旗装,甚至有些人还留着长长的辫子。 阳光斜洒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上,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从鲜果糕点到手工玩具,应有尽有,人声鼎沸中夹杂着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百姓们则是成群的围在某个摊子前,驻足停留,讨价还价。 蓝嫣这会儿再次变回了两岁的孩子模样,眼上依旧蒙着一层白纱。 张启灵抱着她穿梭在人群中。 “哥哥,这是什么呀?” 张启灵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 小贩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孩子就忽视,热情的介绍着:“这是一种小吃,叫驴打滚。” “那这个呢?”蓝嫣指着另一种。 “这个叫豆糕,这个叫艾窝窝。两位小客人要哪一种?”小贩问道。 “一样来两个。”张启灵看出来小家伙很想吃这些。 “好嘞!”张启灵丢给小贩一块碎银子,继续往前走。 这次他记住了,出门在外身上一定要有带着足够的银钱。 【查了一下,1919年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才开始是袁大头,之前还都是金银交易】 第16章 族长的约定 离开泗州古城时,他们从地下的盗洞里捡了不少金银玉器,都放到了蓝嫣的空间里。 两个人从集市上买了不少吃食玩意儿,终于走到集市末尾。 一片开阔的马市映入眼帘。这里,高大的马匹或站或卧,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马蹄声和低沉的马嘶。 马市的商贩们大多正忙着与顾客讨价还价,或是展示着自己马匹的健壮与优雅,偶尔几个马贩子看到张启灵是个半大孩子还带着个小的,对他并不是很在意。 张启灵路过在马市上转了一大圈。 最后看上一匹瞎了一只眼的黑马。 “它怎么卖。”张启灵看向靠在柱子上的马贩子。 “二十两银子。”马贩子手中攥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敷衍着他,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 “好,给你。”张启灵拿出一锭二十两银锭子。 然而,当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子时,他的动作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马贩子们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原本的漫不经心也被贪婪与狡黠所取代。 他们开始交换着眼色,眉宇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狡诈。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对着周围的几个人挑眉,他缓缓张启灵两人靠近,“小子,你这银子有些面熟啊,这不是你的?” 他一边询问着银子的来源,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的同伙。 其他人则在不远处假装忙碌,实则暗中监视,准备把张启灵的出路围起来。 他们的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一切:马自然是不会卖给这两个孩子的,但银子倒是可以弄到手,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下馆子喝一壶了。 “马卖不卖?”张启灵无视这个汉子的话,只是看着这匹马的主人。 马贩子把手里的瓜子一丢,掸了掸手,“卖,自然是卖的。” 他眯着眼对着马市的那几个人警告,你们打什么算盘老子不管,别在老子面前搞事。 马贩子把马牵到张启灵身前,隐晦的暗示着:“小子,别怪咱没有告诉你,你这年纪骑马能行吗?” 话落,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瞎起哄。 “就是,小子毛都没长齐呢。还学爷们儿骑马呢!” “个头还没有马腿高,你怎么上去啊。” 张启灵不理会这些人,再次检查一下这匹马,确认无误,丢下银子,一手抱着蓝嫣,脚蹬在马棚的柱子上,一个借力跃到马背上,“驾!” 众人见他动作潇洒的跃上马背,就这么离开了。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马贩子不满的问道: “刘老四,你为什么要阻止老子?” “你们要去找死,老子不拦着,但是别牵扯到老子就行。”当他看到张启灵的手指时,就明白了这个孩子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这群蠢货作死,由着他们好了。 络腮胡以为刘老四是不想惹事,对着他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杀人越货这种事,他干的多了。 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也不是头一次了。 孩子年纪不大出手又这么阔绰,身上指定还有好东西。 张启灵驱马停在一片宽阔的树林里,将马拴在一棵树下,带着蓝嫣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下方追来的人。 “来了。”张启灵吐出两个字,小红落在他的肩膀上,搓了搓她的腿,准备干活。 络腮胡大汉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一支猎枪,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弟,他们仰头看着坐在树上的两个孩子,其中一狗腿子叫嚣着:“小兔崽子!这是在等你爷爷呢?” “识相的,下来,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爷爷我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 张启灵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树干上,分明是在看他们,但是淡漠的眼神又不像是在看他们。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能让人很明显的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小杂种你这是什么眼神,给我把他抓下来。” 就在络腮胡的小弟准备要对他动手时,小红振翅,这些人立刻倒地口吐白沫,开始抽搐。 张启灵:“乖乖抱好。”顺手擦了一下蓝嫣脸上的食物残渣。 几个跳跃张启灵抱着蓝嫣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他捡起这些人的装备,牵着他们的马镇定地离开。 大汉咽气前,都没想到他能栽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 老江湖都知道,凡是敢独自上路的三类人不能随意招惹,不然后悔莫及。 一是英姿飒爽的女子,二是其貌不扬的老人,三是人畜无害不具备威胁性的小孩。 现在他倒是记起来这句话,可惜为时已晚。 ------------------------------------- 张家大宅。 张启灵临近金岭大山一带,把那些马儿放回了山林。 徒步回到了张家。 正堂里,族长端坐在主位上。 看到张启灵之后,他并没有觉得惊讶。 本就不是凡人,又怎么可能死在那场内斗中。 但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我要知道我的身世。”张启灵不闪不避地看着族长。 族长思量再三,“可以。但是你要与我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张启灵此话一出,脑海中再次多了一段不连贯的记忆。 “今天开始你学习张家本家的真正的本领,你要寻回族长信物。这是第一个约定。”族长站起身迈步来到张启灵面前,俯视着他。 良久,张启灵回应他:“好。” 第43章 少歌番外 昭元二年。 树梢上的蝉鸣早已被秋凉带走,姹紫嫣红的花海也已埋在泥土之下。 天启城,萧羽一身朱红色龙袍,静静地坐在御案前,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奏折,略带慵懒随性,却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气,让周围侍奉的宫人不敢有一丝懈怠。 “启禀陛下,这是苏统领整理好近来江湖上的最新消息。” 宫人把苏暮雨整理好的册子呈上后,恭敬地退回殿外。 萧羽打开册子,阅览其上的内容: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望城山赵真人为了救下受伤濒死的心爱之人,最终力竭而亡。 萧羽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闪过一抹怒意。 “赵玉真这个蠢货,为了个女人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他不理解,不过就是见过三次面而已,值得他放弃自己的那条命? “来人!孤要简行出宫。” 小崽子,这个世间跟你有关联的人又少了一个呢 亏得你之前还这么喜欢他。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会不会遇到。 最好还是不要遇到,这个赵玉真脑子不太好使,免得把你带笨了! 陈虎、龙邪跟在萧羽身后,半日后,主仆三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望城山上。 望城山上,飞轩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身着一身紫色道袍,虽只是十来岁孩童的模样,却也有了几分稳重。 赵玉真死后,他接任了望城山的掌教一席。虽然年纪小,却得到了整座望城山的支持。 他手持青霄剑,身后站着望城山的一众弟子和长老,正在跟一袭红衣的李寒衣对峙。 李寒衣的背上绑着赵玉真的尸身。 飞轩:“把我师祖的遗体还来。” 李寒衣:“小道士在这望城山一待就是三十多年,难道他死了还要继续留在这个让他心生不喜的地方吗?” 李寒衣说完正准备带着赵玉真的尸身离开。 望城山上的众人害怕真的刀剑相向,会有损赵玉真的遗体。故而一直没有人敢对李寒衣动手。 萧羽主仆三人赶到时,恰好正在上演这一幕大戏。 “还真是让孤看了一出荡人心肠的大戏。”萧羽拍着手,意味深长地说着,稍稍点头似在回味。 李寒衣被萧羽突如其来地话,一时之间没有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是来跟她抢人的。 萧羽身影眨眼间来到李寒衣身后,紫金藤顷刻缠绕在李寒衣的手臂上,让其无法挣脱。 高手之间,仅仅几个呼吸就可逆转局势。 萧羽夺下赵玉真的遗体,交给望城山的弟子,这才把紫金藤召回。 “多谢陛下。” 望城山众人立刻跪拜行礼。 李寒衣怒目圆睁,“你!”随即看向赵玉真的尸身,他被抢走了。 李寒衣的眼角滑下两行泪水,她竟然连带走赵玉真的尸身都做不到。 萧羽看着李寒衣这样悲戚的模样,很不理解。 “雪月剑仙李寒衣,孤不清楚你是如何看待你跟赵玉真之间的感情。但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第一,赵玉真自小就被养在望城山,曾被他的师父批命,若是他下山,必将掀起一番风云,身死道消。” “你曾说你不信,江湖上很多人都不信。现在你信了吗?” “第二,赵玉真不能下山,你又为何不能上山?” “江湖儿女,不是最为洒脱。嗯?” “第三,你说赵玉真不喜欢待在望城山,试问你会真的不喜欢养大你的地方吗?他不喜欢的是身不由己背负的命运,却绝非是这片天地。” “孤不懂爱情,但也见过不少。” “世人皆说爱,又有多少人真的读懂这一字呢。”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座牢笼,爱,都能破门而入,破笼而出。 他做到了,那么你呢? 萧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下山时,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孩子摔倒在他面前。 孩子抬起头的瞬间,他恍惚了一瞬。 萧羽望向天空,久久出神。 “龙邪,带着孩子去寻她的家人。” 纵吾阅人何其多,再无一人恰似汝。 他的唇角扯出一个复杂的笑,他笑得泛起泪光,却始终没有落下。 原本静谧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缕清风。 那风拂过他的眼角,吹干了眼角的湿润。 孤,要做这世间至高之处的孤家寡人,才不会心痛,不会 (坏爹跟蓝嫣崽崽的故事,暂时就到这里了。后边赵玉真单元故事,坏爹会限时返场。) 第17章 小官三人的瑶寨之行 杭州吴山居。 小官记忆是跟着过去的张启灵一起增长的。张启灵有什么本事,他也有什么本事。 他每天都会抱着大刀练习身手,还有一些无邪他们看不懂的招式。 小官除了偶尔会跟他们说几句话,平时依旧是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长的很快,几乎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子。 哪怕黑瞎子小花已经得知他的奇异之处,再次见到他还是忍不住直呼神奇。 十二月, 无邪查到一些关于他三叔的消息,据说这里还有着小哥踪迹。最终他为了弄清楚三叔到底去了哪里,九门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以及要帮小哥找回失去的记忆,决定出发去广西巴乃。 广西大部分地域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巴乃是一个瑶寨,位于十万大山的腹地,又被叫做广西的西伯利亚,早年间是个十分贫苦的地方。 小官看着车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 沿途的风景很美,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茂林修竹,巨石深洞,幽谷鸟鸣,山容水态一切是那么平凡,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小官的心底有些异样,或许这一次会让他有不一样的收获。 “你在想什么?”无邪见小官自从来到这边总是盯着窗外,轻声问他。 小官:“这里很美。” 他现在的年纪正处在变声期阶段,声音有些嘶哑算不得好听。 无邪试探着问他:“嗯,是很美。你看到这些有没有记起一些熟悉的画面。” 小官摇摇头,他之前跟无邪说过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也没有失忆,只是这个人好像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人,就是他口中的张起灵。 再加上他的身体变化太过异类,好多解释也都变的没有说服力。 无邪揽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没关系的,我还记得你是谁就好了。” 小官侧目看着无邪,长长的眼睫眨动几下,不,你不知道我是谁 临近傍晚时分,他们才抵达巴乃。 无邪知道瑶寨可以住宿,一路询问过去,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接头人阿贵。 接头人阿贵看到小官的第一眼,眼中闪过诧异,很快却又恢复如常,但这一切还是被小官捕捉到。 阿贵把他们安排在一座高脚的瑶族木楼里,“你们住在这边,我就住在隔壁这栋楼,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喊我。要是找不到我,也可以喊我的女儿云彩。” 等吃过晚饭,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小官扯住了无邪的衣袖,凑到他的耳边低语,“那个接头人有问题。” 无邪一愣,“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比如他们向当地人打听当年出现在这里的考古队,那些人的奇怪反应。 又比如他们见到当年给考古队做向导的盘马,总是神秘兮兮的说着一些含糊其辞的。 似乎是不想他们继续了解当年考古队的事情。 这天,无邪三个人来到张启灵曾经住过的房间,想要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他们来到一座吊脚楼里, 胖子:“小哥,你看你能不能记起什么?” 小官对此处的空白记忆,刹那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填补。 他掀开满是灰尘的床板,一脚踢向木墙,三人发现墙里面竟然放着一个陈旧的铁盒子。 正当他们要打开盒子时,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抢走盒子。 小官赶紧追了上去。 塌肩膀见到小官后,迟疑了一瞬。 按照常理来说,张启灵应该跟当年照片上差距不大。 小官虽然容貌相似,但看着就是个十二三的孩子,怎么看都跟黑白照片上的张启灵有出入。 但两个人还是动起手来。 小官虽然年纪小,可学到的本事却是张家本家人才能接触的。 力量爆发不如塌肩膀,但胜在身手敏捷。 小官一直没有人练手,送上门现成的陪练,他哪里能错过。 “你不是张启灵,你是谁?”塌肩膀越打越觉得不对劲。 小官不说话,他的拳脚舞动间,宛如猎豹般迅猛无比,因着有了塌肩膀的陪练,他手下的招式从一开始的勉强躲避,已开始渐入佳境,现在对上塌肩膀越来应对自如。 “你竟敢拿我练手!!!”塌肩膀怒火中烧,手下的招式也越来越凌厉。 小官眼见着这人动真格的,也不再留手,抽出身后的黑金古刀。 胖子和无邪也追了上来。 塌肩膀见势头不对,不再恋战跑了。 “你没事?”无邪跑到小官身边,两手放在他的肩头,关切的问道。 小官摇头,“没事。那个人似乎认识我,而且他的招式跟我很像。” 无邪:“你的意思是说,这人有可能是张家人。” 胖子:“有没有关系,试试不就知道了。快打开盒子,看看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看到里边的黑色铁块,小官忽地想起了昨晚入睡后多出来的记忆。 张家本家训练的时候,里边有各式各样会下墓后会遇到的危险物种,其中就提到过一种十分危险的密洛托,好像没有触发之前那东西就是这个样子。 “这里边有着很危险的东西。” 无邪和胖子对于小官的话,并没有质疑。三人商量之下,决定暂时先先按兵不动。 第二日一大早。 小官照旧早起找了一片无人安静的丛林练习刀法。 他的面色冷峻,手持长刀,刀刀如风如电,来势凶猛。 收刀的时候,忽地听到附近的传来女子求救的声音。 他沿着声音来到了一个地下储藏室。透过木门缝隙,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手脚、脖颈被铁链锁住了,活动范围不足一米。 “有人吗?救救我。”这是一个沙哑无力的女声,也是小官听到的那个求救的声音。 小官没有出声,屈指扣了扣木板。 女人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身上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哗作响。 “谁!” 第18章 地窖里的人 听到声音,地窖的女人竟然第一时间不敢求救。 她之前求助过太多次了, 希望也在一次次的毒打中破灭。 她尝试过太多的办法,根本逃不出这座大山。 小官没有过多停留,离开之前爬到树上摘了许多野果,丢到关押女人的地窖。 无邪起床后,正在庭院里洗漱,看到小官,给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小官一副有话要跟他讲的样子,好像又因为场合不合适,一直憋着没有开口。 “你有话要对我说?” “嗯。” 无邪迅速地洗了一把脸,拉着小官地手臂进了房间。“说。” “早上发现了一个地窖,里边锁着一个女人。” 无邪呢喃着:“地窖女人,锁着的女人”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在哪里?你有没有被人发现?” 小官轻轻摇头,“没有。” 他正要让小官带他去地窖看看,出门就遇到了胖子。 “欸!天真,这么早你们两个做什么去?” 无邪凑到胖子身边,小声说道:“小哥发现了一个地窖,里边锁着一个女人。” 胖子沉思片刻,见无邪拉着小官的手臂就要火急火燎地出门。 一把扯住两个人的手臂,把人带回了房间。 “天真你该不会想这样明晃晃的去那个地窖,既然有所猜测,可不能这么行事啊。” 无邪不解地问道:“胖子你什么意思?” “天真啊,胖爷我不是要拦你。你要知道,凡是出现这种事情,绝大部分村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你觉得咱们三个是村里所有人的对手吗?” 无邪听到胖子这么一说,慢慢冷静下来,也明白了胖子话中的意思,是他考虑的不够周全。 胖子看无邪那一脸愁容,自责的劲儿,说道:“等夜里,咱们一起去探一探。” “胖爷我虽说不爱管闲事,可也不是个冷血的人。” “好。” 瑶寨里的人没有什么夜生活,晚上八九点基本上都歇下了。 入夜后,无邪三个人来到地窖。 相较于无邪这样的傻白甜来说,胖子对于人性的了解更多一些。 胖子给两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故意摔倒在地窖门口。 “这他妈什么地方啊,害的胖爷我摔了一脚。”胖子打开手电顺着门缝往里边照了照,假装一无所知:“这后山怎么还有个地窖啊。” “哟,这里边这是什么啊。你们两个也来看看。” 小官和无邪凑了过来。 无邪:“这该不会是豢养的猪仔?” 小官大约能知道这两人在演戏,只是两个人演技不怎么样。 胖子:“那不能,猪养在这里不怕被野兽吃掉吗?” 地窖的女人其实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是她不敢求救。 她不知道这次遇到的人能不能相信,但求生欲望还是战胜那些顾虑,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小声说着:“不是猪。” “呀,这里边居然是个人!”胖子假装惊讶地小声说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听你说话你应该是个女的。” “我我我你们走。” 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尝试求救了,吞吞吐吐的说着让他们离开。 她叫提明娟,是一个大学生。两年前跟同学一起自驾游,离开前那一晚,还在跟她的朋友畅想着未来,她醒来后就被关一个小屋里。 小官感受得到这个人无助和绝望。 他直截了当的说:“你是被拐来的吗?” 无邪:“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但不是现在。” 提明娟没有哭泣,她的嗓子因为天天求救,是嘶哑的,“你们帮不了我,走。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给d市a区的提建林家里送个口信。” 她的理智还在,单纯的只靠这三个人,是救不了自己的,搞不好他们三个也会折在这里。 可怕的不是这座山,是山的后面还是山。 人吃人的山。 无邪胖子压下心底的那种窒息感:“好。” 小官看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内心升起一阵悲鸣。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 无邪回到房间,给店里的伙计王蒙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想办法联系提明娟给的那个地址。 他们本来是奔着寻找小哥的记忆而来,却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 早晨9点,无邪收到王蒙的电话。 王蒙:“老板,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提建明。他现在就在咱们店里,你方便跟他通话吗?” 无邪因昨晚回来睡得太晚,这会儿还在半梦半醒中,他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焦急的声音,“你好,无先生。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提明娟。” “提明娟?”无邪揉着眼,从床上猛地坐起身,瞬间清醒过来。“哦,你好,请问你和提明娟是什么关系?” “我是提明娟的父亲。” 就这样,无邪确定好电话那头的身份,把自己看到的所见所闻告知了提建明。 提建明:“无先生,我在巴乃刚好有些生意往来,我这边会派人去联系你们。您看方便吗?” “好。” 接下来,无邪他们几个人不管当地人如何做局引诱他们去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五天后见到了提建明本人,配合着帽子叔叔成功解救了提明娟。 提明娟离开时,对着小官他们三个人说:“谢谢你们。再见。”并把一个乌漆嘛黑的册子塞给了小官。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应该对你们有帮助。” 小官接过册子,对着她点点头。“再见。” 胖子好奇的接过小官手里的东西,“这都什么啊,救她我也有份啊,怎么不送胖爷我东西啊。” 册子前面几张已经模糊不清,一直往后翻,出现了很多图纸。 “这东西,胖爷我可看不懂。天真,你看看这是什么啊?” 无邪接过那本册子,上面画着一些铁人,还有一个类似女娲一样的神明,看着很像在抟铁造人? 后边还有很多他看不懂的画面,但是最后那几页竟然是某处宫殿的建造图纸,很可惜上面的信息都是残缺的。 小官看到后边的图纸,总觉得很眼熟:“这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无邪眼中闪过欣喜:“小哥,你恢复记忆了?” 小官摇头,“我不是你口中的张启灵。但确实觉得这图很熟悉。” 胖子和无邪无奈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地眼中看出了一句话。 得了,小哥这是又犯糊涂了。 三人因为遇到这件不愉快的事,再加上当年的向导盘马还有那个神秘黑衣人,总让他们有种入局的感觉。 随后他们又联想到提建明说的那些所见所闻,三人决定暂时离开巴乃,先回去确定一些信息。 第19章 变瘦的厨子 无邪三人因为小官的话并没有继续深入,而是返回了杭州。 无邪当天就收到了谢雨晨的打来的电话,约在当地的一个茶馆见了一面。 两人因为无三省和谢联环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争执,最后,两人决定去问一问无邪的二叔这些萦绕在他们面前的谜团到底是什么。 当时在西王母地宫,谢联环看似告诉他们很多九门的计划,可实际上有用的消息什么都没有说。 无邪见到无二白直接了当的问:“二叔,你告诉我,三叔到底去了哪里?他前段时间引导着我去巴乃到底又想做什么?” “就算是九门选择我做棋子,那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无二白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无邪发泄完情绪,“小邪,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有些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无二白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黑白照片,推到无邪手边。 无邪在照片中看到了陈文锦和张启灵,之后无二白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历史更迭追求长生的故事。 无二白亲眼目睹无邪彷徨苦恼的模样,内心也是十分的煎熬,可九门计划了这么多年的事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能中断。 最终,无二白按捺下对无邪的心疼,讲完就离开了。 谢雨晨望着无二白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他们这一辈的人总是喜欢说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引着我们的好奇心自己去查明真相。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无邪:“二叔这不是跟谢联环一样,看似说了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他说了。” 谢雨辰翻开照片的背面,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七个字‘广西巴乃,样式雷。’ 无邪看着照片上的字迹:“他们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要再去一次巴乃吗?”他郁闷地抓着头发,这种被人安排操控的日子,真的很让人抓狂。 可是他身边的人和事都在不停地推动着他,不得不继续依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谢雨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邪,你必须走下去。这些已经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了,牵扯了太多的人。” “放心,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的。” 小官从巴乃回来后,夜里总是梦到张启灵。 每当看到张启灵跟妹妹的相处,他都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当晚他再次梦到了那个人, 梦中两个人面对面相视,单纯只看样貌犹如在照镜子。 但是两个人的眼中的世界又是不一样的, 小官是纯粹的,清冽的,孤寂的; 张启灵是悲伤的,忧郁的,迷茫的,带着岁月渲染的沧桑和淡漠。 张启灵看着少年时期的自己,竟有些庆幸。 哪怕少年依旧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和未来,至少不是在冰冷的张家长大的。 张启灵的手放在小官的肩膀上,“无邪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你自己,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小官听懂他话含义,“我是你的过去,你是我的未来。对吗?” 张启灵:“嗯。” ------------------------------------- 张家大宅。 五年前张启灵从泗州古城回来后,就带着蓝嫣住在张家大宅靠近后山的院子,张家人很少出现在这里。蓝嫣在这里也自由了很多。 冬日清晨,张启灵正在练一套张家祖传的刀法。 这套刀法对他来说可以说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蓝嫣这会儿是小麒麟的状态,猫崽子大小。趴在一张竹篮里,看着里面的三只白色的小兔子来回追着跑。 之前张启灵特意在山上给抓了一对兔子来陪她玩的。 两只大兔子每隔一两月就会生一窝崽儿,这三只小兔子就是上个月刚生的崽儿。 蓝嫣她匍匐着身子,小尾巴一甩一甩的,金色的竖瞳瞄准一只小兔子,眼瞳慢慢聚焦。 ‘嘭’,脑袋一下子撞在竹篮上。 头上的小金角,卡在篮子的缝隙里。 ‘啾啾!啾啾!’ 蓝嫣一用力,很好,头顶的角解放了,但是竹篮也破了个大口子。小兔子也蹦出来跑回兔妈妈身边。 蓝嫣这会儿跟兔子玩够了,抖了抖头上的角,蹦跶着来到张启灵身边,“哥哥,我们中午可以再去找那个瘦厨子吗?” 张启灵微微一笑,抬手把卡在蓝嫣角上的木屑拿掉, “咱们晚上再去。”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而且本家的那些老家伙也都聚在一起,白天还是不要跟那些人有接触为好。 就在蓝嫣惦记厨子的时候,厨子也在惦记他。 张家大厨房的管事,自从被蓝嫣盯上之后,体重已经从一百八十斤,掉到一百三十斤,现在还在吊秤。 天煞的小贼,每次都来他这里打牙祭,偏偏又不会把厨房的食材全部拿走,偷走的刚好是他私藏的那些东西。 搞得他是上报也不行,抓也抓不到。 按照那小贼每隔三天来一次的规律,估计今天又要来了。 老子今天不藏了,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偷。 ------------------------------------- 今天刚好是张家每年一次的祭祀日,本家的长老们全都聚在一堂。 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点糖果, 族长坐在主位上,张家的长老们则是围着圆桌而坐。 族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沉声道:“下个月就是孩子们放野的日子了,我决定让那个孩子也去参加。” “那孩子现在已经够年龄了?”其中一位满头华发的长老,抽了一口水烟,慢悠悠地问了句。 族长不以为然的说:“够不够的,都该去了。” “那个孩子真的能做到?” 族长和长老们这几年一直在筹划一件事,他们需要一个能带回张家族长信物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自愿带着信物前往张家古楼接受天授,同时答应放张家所有族人自由。 张启灵就是他们选中的其中一人。 在张家能够承受天授力量的人,非纯正的张家血统不可,血脉越纯正,承受天授之力也越多、越久。 族长摇摇头,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但如果舍弃一人能让整个家族的人都得到自由,怎么看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 他看着满座的张家人,“倘若拥有纯正麒麟血的孩子,都做不到,那么我们将会永远困在张家。” ------------------------------------- 厨子从中午等到黑天,都没有发现来偷吃的小贼。 他搓搓手,心内一阵窃喜,看来今天那个天煞的狗东西不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回家,他老娘跟婆娘都对他有意见了。 今天终于可以拿回去些东西,让她们乐呵乐呵。 厨子把采买扣下的食材装进布袋,放在推车里,刚走到本家大宅的跨院。忽地脖子一疼,两眼一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张启灵不着痕迹地掏出手帕,擦拭着刚刚捏完厨子脖颈的手。 这个厨子好像有些不爱干净 蓝嫣指挥着系统:“快收。” 蓝嫣小麒麟模样蹲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不解的问道:“哥哥,为什么他跟你猜的一样,晚上会走咱们这边这条路。” “他怕了。”这些年,不管这个厨子把藏起来食材藏在哪里,蓝嫣都会找到。 这次他好不容易有东西拿,肯定会尽快带走。恰好后跨院这条路是他能绕开前院护卫的唯一的一条路。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吗?” 张启灵擦干净手,脚下用力一跃跳上房顶,几个呼吸后回到居住的院子。 算算日子,他也是时候去泗州城了。 第20章 放野1 两天后,本家的管家敲响了张启灵院子的大门。 他打开门,平淡的看着管家。 “族长有话要交代。” “今年的放野下个月就要开始了,这次你也可以参加。” 张启灵微微点头,问道:“何时出发?” 管事:“三日后。” 张启灵关上大门,回到屋里。 蓝嫣穿着北方常见的棉衣棉裤,正趴在书桌翻看着画本子。 一头柔软的银色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张启灵伸手揉了揉她的银发,轻声说着:“三日后,咱们要出去一趟。” “还回来吗?”蓝嫣仰起头问着,她圆润白皙的脸蛋上透着健康的气色。 “或许会回来,但是要很久之后了。”张起灵也不确定多久能回来,但他不想糊弄孩子。 蓝嫣看着张启灵好像有些不开心,转身靠在张启灵胸膛上,小手轻轻的拍了拍,“那好,只要哥哥在身边去哪里都一样的。” 下午的时候,蓝嫣一开始两手托腮的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那几只兔子。 蓝嫣手里拿着半颗大白菜,眼里满满的全是不舍,她把白菜丢到兔妈妈身边。“它们这么可爱,这么软,哥哥,要不我们把它们放回山上。” 蓝嫣可不想自己的东西留给张家人。 张启灵正在屋内收拾出门的行李,听到蓝嫣说这话,身体微微一顿,问道:“你不吃了?” 按照兔子生崽的速度,他现在这个院子里应该满院子跑的都是兔子才对。然而四五年过去了还是只有只,仔细一想就知道那些兔子去了哪里。 蓝嫣眨巴眨巴眼,改了口,“那要不肉肉吃掉,把剩下的部位放回山上。” 张启灵: 这要怎么放生,放生皮毛还是骨头 ------------------------------------- 张家的孩子不论是本家人还是外家人,从小都必须接受非常严酷的训练,这些训练对他们自身的弹跳和身手有着严格的要求。 十五岁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关卡。 一旦满足这个年龄,张家的孩子就要独自出去寻找古墓,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张家人把一行为叫做放野。 放野是一件极具危险的事,每一次放野的过程中都会有很多张家孩子死于非命。 它更像是家族对未来孩子的一种筛选,如果这些孩子的身手和智慧不够强大,便会在放野的过程中被自然界淘汰。 张家人做事的基本风格就是,他们只看这件事情能不能完成,在这期间他们可以不计较任何手段,所以放野可以自己单独行动也可以结伴同行。 清晨,张家前院。 这里聚着不少张家人。 这些人都是来给自家的孩子送行的,顺便再次叮嘱孩子出去放野要注意什么。 千叮咛万嘱咐,就怕这次放野,自家的孩子再也回不来。 张启灵一身藏蓝色长袍,身后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胸前别着一枚血红色蝉形胸针,默默地踏出了张家的大门。 张海客身边站着他的妹妹张海星,他们的母亲还在给他们交待行李里边都有些什么东西的时侯,他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独自一人离开了张家。 “好了,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您就放心,我们走了。”张海客拿过两个人的行李,拉着他妹妹胳膊追了上去。 “哥,你跑什么啊。”张海星不理解她哥为何要这么着急。 张海客不停得眺望着:“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这些人,基本上不都认识吗?”张海星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值得他们这么着急的追上去,她还没有跟娘说完话呢。 张海客眼看着张启灵的身影越走越远,眨眼间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蓝嫣离开张家后也从张启灵的衣领里爬出来化作人形。 张启灵抱着她出现在长白山的林子里,他对着山林里吹了一个指哨。 一匹健硕的黑马踏着皑皑白雪向着他奔来,身后还跟着几匹其他颜色的马儿。 这匹黑马就是当年泗州古城他买下的那匹马。 张启灵摸了摸黑马的鬃毛,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饴糖喂给它。 “好伙计,咱们要出一趟远门了。” 黑马顺从的蹭着张启灵的手慢慢俯下前身。 忽地,他们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谁!”张启灵眸光冷凝的射向来人。 “是我们。” 这是一对十五六岁的兄妹,哥哥面容刚毅,身形瘦长;妹妹眼神明亮,干净利落。 张启灵一开始没有认出这两个人,后来仔细观察着两个人的眼睛,尤其是哥哥眼角那道伤疤。 原来是泗州古城跟他一起逃出来的那对兄妹。 “我们在泗州古城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我叫张安山,这是我妹妹张安澜。” 张安山怕张启灵误会他们的来意,率先开口表明身份。 张启灵微微点头,“嗯。” 张安山很激动也很开心,“没想到你也参加了今年的放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张安澜比她哥哥要理性很多,她打量了一圈山林的环境,说道:“此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离开张家地界,边走边说。” 张启灵想着他要去的地方,结合他现在的身体限制,最终没有拒绝这两个人的加入。 张安山兄妹两人看到不同于常人的蓝嫣,一路上默契的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跟着张启灵。 这对兄妹身上没有一丝恶意,并且也不会对蓝嫣的存在一惊一乍。 蓝嫣对他们的好感还是比较高的,高兴地时候还会大方的给他们分享她的烤兔肉。 张海客没有追上张启灵,只好选择跟几个平日里玩的还算好的朋友组队。 队伍中有一个叫张海蚌的人,他的手里有一个山溪古墓的布局图。 他们一队人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此处。 张家是允许信息共享的,但最终的结果如何,那就需要你自身去承担。 只是张海客还是想追寻张启灵的踪影,思虑再三后决定带着他妹妹单独行动。 他觉得张启灵现在才十三岁就独自一人去放野,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再有他对张启灵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小时候。 他总觉得张启灵很瘦小,走路时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个人行动肯定凶多吉少。 这个本家的小男孩需要自己的保护。 第21章 放野2 张启灵一行人,正月从长白山出发,途径了不少小城小镇,期间也下了几个小墓,攒够了路上要用的盘缠。这才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抵达了马家庄。 金秋八月,马家庄后山坡。 张启灵抱着蓝嫣三两下跃上一棵大树。 两兄妹也跟着各自挑选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张安山取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看着山下的那一片山林。“你想去咱们当年待过的那个地方?” 张启灵躺在树干,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护着趴在他的胸膛上的孩子。 他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映衬着落日的绚烂多彩。 “嗯。” “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张安澜看向张启灵,少年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他就好像一个游离于世间的过客,冷眼看着周围一切的起起落落。又好比是误入世间的神明,还未找到他的人间和烟火。 可是,当他面对怀里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又好像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会因为孩子的顽皮,露出无奈郁闷的表情。会因为孩子的哭闹,一步步的妥协让步,让自己的坚持变成一句空话。 张安山没有那么多想法,他觉得他跟妹妹的命都是张启灵救下的。 张启灵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有危险他就顶在前面,保护妹妹跟张启灵。没有危险就安静地跟身后,与张启灵一同前行。 他先是看了看自家妹妹,发现妹妹没有什么异议,说道:“好,那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张启灵:“后半夜。” 后半夜他们三个准备动手的时候,林中传来一阵轻便的脚步声。 张启灵他们单凭脚步声就能确定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三个人眼神交汇,纷纷跃上树顶,停止手下的动作。 来人三男一女,听他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张海客,你这一路都在找什么啊。之前咱们下的那个斗哪里不行了啊。” “就是,你非要带着咱们几个绕啊绕,现在好了迷路了。” “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张海客十分自责,起初他带着妹妹单独行动后,遇到了不少老江湖,差点被那些人给害了。幸亏路上遇到了张九日和张念两个人。 他们之前曾在一座小城地下找到一个没被探过的斗,里边的东西也还算丰厚。但他总觉得这一次行动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没有见到那个人。 离开那个墓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 正因为这样,他们搭‘顺风车’的时候,不小心错过了回张家的路。 张海星见张念一直在抱怨她哥哥,直接怒怼道:“张念,你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哥前几日你早就死了,现在你倒是能耐,不就是迷路,白天再找出路就是了。” 张海客心里正在盘算接下来要怎么走。手里的矿灯正好扫过一把洛阳铲。 “你们别吵了,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他捡起地上的铲子,仔细端详着。“这是张家特有的铲子。” 四个人对视一眼,这里有人!还是张家人。 张海客:“张家的这位朋友,既然遇到了,不若现身打个招呼。” 张启灵三人不再隐藏从树上跳了下来。 张海客看到面前的这对兄妹,并没有什么印象,但看她们的手指就知道也是张家人。 越过他们看向身后那个身影时,他的眼睛倏地一亮。是他!他竟然在这里。 “你们也是这次放野的张家人,” 张启灵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自顾自的照看睡着的孩子。 张安山接过张海客的话,“是。” 张念觉得张安山他们的态度十分的傲慢,好像看不上他们几个,开始找事,“既然都是张家人,看到我们过来,你们藏起来做什么。该不会找不到好斗,准备算计咱们几个。” 张安山冷嗤一声:“怎么着,眉毛底下挂着两个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讲的像模像样的,该不会这些你都经历过了?” 张安山的嘴巴其实毒的很,他只是面对张启灵的时候比较随和。 张念被他的话一激,当即就要冲过来干架。 结果张安山已经闪到张念的身后,一支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张九日和张海星本来还在观望,没想到只是拉扯了两句话,张念这货就跟对面的人动起手来。 张念毕竟是他们的队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就要对张安山出手。 “都是误会,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张海客连忙制止他们的举动。 张安山也没有揪着不放,紧紧地盯着张念,三四个呼吸之后才走回张启灵身边。 张海客安抚好张念之后,想要靠近张启灵,却被张安山伸手臂拦下了。 “做什么?” “十年前我在本家见过你,你还记得吗?”张海客没有计较这个人的阻拦,他眸光专注的望着张启灵。 张启灵坐在地上不慌不忙的点着干柴,抬眸看了一眼张海客。 面前的少年跟当年他在张家大宅看到的那个孩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嗯。”他轻声应了一声。 张安山见他确实认识这个人,这才不再阻拦。 两队人,除了张海客一直热情的跟张起灵说着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其余人或站或坐,闭目养神。 “你们这是还没有完成任务吗?”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的。” 入夜后,蓝嫣一直窝在张启灵的上衣里,这会儿被他们讲话声吵醒,哼唧了几声。 她渐渐转醒,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搂着张启灵的脖子蹭了蹭,这才睁开眼。 “哥哥。”蓝嫣的脸贴在张启灵凉凉的脖颈上,软乎乎地喊了一声。 张启灵已经习惯蓝嫣对他的称呼,从爹爹变成哥哥,多少费了些时间做心理建设的。 “太吵了吗?还要睡嘛?”张启灵低头小声跟她说着话。 张海客那一队人,也是这时才发现张启灵还带着个不大点的孩子。 张念小声嘀咕了句,“难怪现在还没完成任务,原来是带了个拖油瓶。” 张安山接着怼回去,“话这么多,是比别人多了条舌头吗?”他站起身,作势就要过去给张念检查一下。 张念现在已经知道,张启灵三个人都是本家的人,尽管他嘴上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那是因为他们三个无视他,不满意才故意找事的,并不是真的想招惹他们硬碰硬。 张念色厉内荏的回怼着:“难道不是吗,你们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做任务,指定要耽误事儿。” 张安澜阻止她哥哥的动作,一双凤眸冷冷地扫过张念。“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管好你那张嘴巴,我哥哥的脾气不好,小心拦不住真的对你做些什么,那就不好看了。” 张海客笑着打圆场,“张念这个人就是嘴碎,没什么恶意的。”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叫张海客,这个是我妹妹张海星,这个是张九日。” 张安山兄妹两人还是礼貌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张安山。” “张安澜。” 张启灵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并没有介绍他自己。 张海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非要坚持要找张启灵。 就好像他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张启灵对他来说不一样,不能随意错过。 张启灵这边哄着孩子,发现蓝嫣实在是不想睡觉,塞给她一颗洗好的果子。 他小声叮嘱着:“我等一下去做正事,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好不好。等打通地道之后,我来接你。” “好。”蓝嫣乖巧地点头。 第22章 放野3 张海客几人心思各异的留了下来。 张启灵三个人加上他们四个人,一行七个人轮流分工合作,从马家庄后山的隐蔽处着手。先是在地下挖了可以供七个人休息的土坑,在联通地面的位置留下一个人进出的洞口,做好伪装,让外面的人无法察觉这里的动静。 张海客四个人不知道张启灵三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期间张海星多次想撂挑子不干了,都被张海客劝了下来。 “你们三个肯定也发现了,这下面的墓绝对不简单,你们真的甘心就此错过吗?” 几人听到这话一咬牙,干,干他娘的,他们非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蓝嫣跟着她爹,额现在是她哥了。跟着她哥过上了小老鼠一般的日子。 蓝嫣跟个小耗子似的,坐在地下土坑里‘咔哧咔哧’啃着梨子。 梨子的香甜气息,飘到干活的那七人鼻尖。 尤其是张海客四人突然觉得手里的活儿都变重了。 张九日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他趁着休息的空档凑到蓝嫣跟前。 “小孩儿,能不能给也给咱们几个尝尝。”张九日蹲在蓝嫣跟前,指着竹篮里的水灵灵的梨子。 张启灵见状,走了过来。 他给蓝嫣重新抚了抚脸上的小墨镜。仔细看就会发现墨镜其中一条腿儿,是用金丝缠绕起来的。 “她叫蓝嫣。” 张九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个小鬼是在告诉自己这小孩叫什么。 虽然这个孩子一头白发,还戴着个西洋黑眼镜很奇怪。但却很讨喜,尤其是看她吃东西的时候,真的太好玩了。 他从背包里翻出来一块金牌,“那个谁蓝嫣,你可以喊我九日哥哥。哥哥用这个跟你换点梨子成不成?” 蓝嫣仰头看看张启灵。 张启灵一副你的事你自己做主的神情。 她歪歪嘴巴,看那小表情好像还有点舍不得,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好。” 蓝嫣十分‘不舍’的把剩余的梨子给了张九日。 张启灵轻轻的捏了捏蓝嫣肉乎乎的手,唇角带着一抹细小的弧度。 他对小家伙有着一层厚实的天然滤镜,他养的崽崽怎么都是好的。 系统001,看着空间里已经堆成小山的梨子,默默叹气。 系统001只能说这小子对宿主的滤镜那叫一个厚啊,而且是相当的厚。 001吐槽之后,在操作面板上不停地点击着,老老实实去修复系统设置。 七人一路挖掘,配合着小红寻来的一对穿山甲,花费四天的时间终于探到了墓层。 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丢下铲子,叹息了一声。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 要知道人在地下长时间的工作,那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尤其还是他们这种活计,必要的时候要控制饮食和排泄来加速进度。 张启灵三个人对于地下布局是熟悉的,但张海客四人并不是这样的。 越过第一道十八弦关卡,哪怕张启灵提醒过张海客他们这里面很危险,仍旧没能阻拦张海客四人要跟着一探究竟的决心。 张启灵他们很快来到当年被关押的石厅。 蓝嫣一来到这个地方,厌恶的哼了一声。 这个地方一点好的回忆都没有,不喜欢。 张海客四人跟在张启灵三人身后,点燃火把后,才发现这里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石厅。 石厅很大,除了他们凿开的那一面砖墙,其他部分都是大型的条石。 这里的气味很驳杂,潮湿泥巴的土腥味,加上腐烂臭味以及一些陈年物件腐朽的气息。 大厅分为两层。 大厅一层是泥浆池,池子边沿建着一圈石阶,看样子是供人行走的。 泥浆池里几乎躺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民国初期的衣服,袖口跟裤腿都绑紧。 从尸体的情况看不出这些泥浆池有多深,这里边大部分尸体没有没顶。 张海客四人沿着石阶走了一圈,发现泥浆池边上围着一圈狭窄的囚笼,基本每一间囚笼都关着一具干尸。 他们举着火把,看向石厅的二层。 发现二层的台子上竟然全是吊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们看这些尸体。” 火把贴近尸体狰狞不堪的脸,随后转移到尸体各个部位的骨骼上。 这些尸体的脸和手,全都有着张家人的特征。 张海客四人发现这一点之后,顿时面如土色。 “你们几个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张念大声质问。 张海客这次没有阻止张念的质问,他也看向张启灵几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吗?” 张启灵看向张海客,提醒道:“这里很危险,你们不要继续再跟着。” “那你不需要帮忙吗?”张海客追问。 “你们帮不了我,这里的一切都很危险,离开这里,若是让本家知道,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张启灵摇摇头。 张海客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小鬼一直反复强调这里很危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念眯着眼看着张启灵,他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族里那个扫把星嘛。 “你说危险就危险,还有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张安山笑了,他的面向本来就偏向刚毅那一挂,此时这么一笑,竟有些疯批阴鸷, “脑子不好就去死。” “合着你们只看表面?” 他右脚一勾,鞋面勾起一具尸体,踢到张海客四人脚下,“睁大你们那对招子,好好看看。” “赶紧离开。”张启灵对着四人淡淡的说着。 他摘下蓝嫣的墨镜,让她掩好口鼻,沿着台阶迈入泥浆池里。 张海客几人被脚下的尸体吸引,他们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这里应该是发生过一场打斗,用的还是被张家的杀人方式。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有着张家人的特征” 张海星顺着她哥的推理喃喃道:“张家人杀张家人,这是一场内斗?”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这里竟然是张家内斗的现场。 张海客这下也明白了,张启灵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四人还在讨论接下来是离开还是继续跟着张启灵他们时,石厅里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张念眼底闪过浓浓的算计和不甘,“张海客,他们是本家的人,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咱们多,你说这里会不会有着什么好东西。” “可是那个小鬼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张九日挠了挠头。 张念啐了一口,“你信他娘的,他带着个不大点的孩子都能进,我们进不得?” “张海客,你怎么看?”张念此时的言行,多少有斗气的成分。 最后他们用猜丁壳来决定到底要不要跟着继续前行,结果很明显,他们选择继续跟上去一探究竟。 他们顺着石沿寻找入口,每走步,就会看到一两具干尸。 这些干尸的体型不大,一看就是孩童的尸体。干尸上能看到明显的伤口。 “哥,你说这些尸体之所以都变成干尸,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干燥。而是”张海星对眼前看到的一切,心中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唏嘘感。 “而是什么?”张念不耐烦地瞅了她一眼,嫌弃她说话说一半。 “而是因为体内的血液被抽干了。”张海客心底生出一种愤怒和无力感。 张念看他们三个人的怂样,翻了个白眼,“好了这些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说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三个人离开这么久了咱们也快找找通道。否则真的追不上了。” 张九日总觉得如果他们还要继续跟下去,会发生不可控的事。 “要不咱们还是离开这里。” 张念眉宇间满是不屑,“你真是个怂蛋子,要走你走。老子就不信了,那个小鬼能去的地方,我去不得。”随即把目光移到张海客兄妹二人身上。 张海星也不想继续跟下去,她拉着他哥的袖子,“哥,咱们走。” 张海客心中虽有不甘,可队伍中已经有两个人起了离开的念头,必然没有办法继续。 “好。张念,咱们就在这一层随便找点东西离开。” “要走你们走,老子还不信了。” 张海客还想劝他,就被他妹妹制止了,“他要去就去,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命。咱们走。” 最终,张念也只是嘴上硬气,说了强撑面子的话,跟着离开这里。 第23章 张家族长信物 张启灵一行人从泥浆出来,第一时间取出背包中干净衣服换下。 他们三人知道要想进入最底层,必然要进入这里的泥浆,从一开始准备的背包都是防水的油布包。 因着小红和他们自带麒麟血的缘故,泥浆里边的那些毒虫并没有近身,反而大都变成小红的口粮。 小红出了泥浆,一直伏在张启灵的肩膀上,它惬意地抖了抖腿儿。 张安澜眼热地看着小红,“哥,这小家伙可真厉害。” 张安山赞同地点头:“小官,你这虫子什么时候产卵啊,生了小的能不能送我一只啊。” 张启灵正在给蓝嫣换衣服,听到这话,他的手一顿。 “世间只有这一只。”张启灵更想说,这个世界好像都不会再出现这么有灵性的小家伙了,其他的东西都配不上小红。 现在他们脚下的这一层是这片古城的第二层,想要取得族长信物还要继续深入。 他们换好衣服直奔盗洞。 这盗洞还是当年做血包时由他们这些孩子挖的。 张家这个家族,凡是没有亲生父母的孩子,都会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独立的院子,统一由其他人照顾。平时完全封闭在院子里,接触不到外人。平时的训练也是普通张家人的数倍,因为他们会出现各种危险的地方。 有的运气好些会被族中那些没有子嗣的人领养,认作亲生。像他们三个就属于被家族当作马前卒的那类。 三人沿着当年的盗洞继续深入,遇到山壁就把穿山甲放出来帮忙。 蓝嫣拿着个小铲子也跟着哼哧哼哧的挖,出汗了就豪迈的随手一擦,脸上整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挖到底啊。” 张启灵侧头看她,“累了?” 蓝嫣摇摇头。 蓝嫣的眼睛在光线暗的时候,瞳孔很大只留着外圈一点金色,再加上脸上还粘着泥土,就这样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张启灵被她看的心头一软,用袖口给她擦掉脸上泥土。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长不大。这么多年还是当初化形的样子。 难道麒麟都是这样的,生长周期很长? 这题001会啊,因为羁绊和蓝嫣分身的能量呗,任何位面规则都不会允许出现威胁祂的能量出现。而且当宿主扰乱一定的轨迹之后,还会被立刻驱除位面。 不过这个世界倒不是因为规则限制。 是之前那个野生系统搞的事情,它为了摆脱宿主,故意引导着宿主附在一颗断绝生机的麒麟蛋里,本意是慢慢消磨宿主的神魂之力。 只是那野生系统不了解宿主的真正实力,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宿主还能顽强的活下来。001只能说,那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 张启灵把他知道的信息告诉给蓝嫣,“这里是泗州古城的遗址,一千五百年前建城后,这一带一直都是黄河水患频发地段。” 老城淹没陷落,新城在此基础重建,如此往复,一层一层谁也不知道到底叠加了多少层,后来又因着发生过几次地震导致地下错层。 他们要想找到正确的位置属实有些难度。 张安山兄妹两人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听着张启灵的话。 兄妹两个虽然体内也有麒麟血,血脉纯度并不如张启灵,相对而言,族中记载的一些机密,知晓的也不如他多。 张安澜:“当年张家人把咱们带来这做苦力是因为什么。你知晓真正原因?” 张启灵点头,“多年前张家族长在此中了敌人的伏击并丧命于此。族长信物也跟着一起埋在这里。” “张家人得知信物就在地下,只是这里遍地毒虫,这才把咱们带来这里放血驱虫。” 张安山双臂环胸,不住的点头,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借着放野来找族长信物的。” 张启灵清冷的眸子看向二人,“你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兄妹二人撇撇嘴,谁也没有回答,转身继续用工具挖着地道。 张启灵嘴唇微抿,既如此,那就一起。 忽地小红离开他的肩膀落到地道土层上,停留了一刻钟。之后飞到蓝嫣的面前对着不停的传递着她感受到的信息。 “哥哥,挖这里。”蓝嫣喊道。 张启灵对于蓝嫣和小红之间的默契,从不质疑,立即带着穿山甲跟工具开挖。 一天后,他们终于打通了最后一层。 有着小红这个炽煌的能力加持,地底的毒虫不但没有出来攻击他们,还让小红美美的大餐一顿。 一行人避开机关,轻松地拿到张家族长信物——青铜镇魂铃,除此之外还有一根半米长的青铜杖。 兄妹俩的目光一直放在铃铛上,张安山想起曾经听过的传言,说道:“听说族长的铃铛跟张家其他的人的不一样,据说这一只能定住人的魂魄。” 张启灵三个因为年龄还小,还不曾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六角铃铛。对于这东西的了解也都是从那些张家人偶尔说起只言片语中提取出来的信息。 张安澜想的更多一些:“族长的信物自然区别于普通的铃铛。其作用必然不是咱们能随意知晓的。小官,你取回这些东西是要做族长吗?” “我也不知。”拿到信物只是他跟族长交易的其中一个筹码。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臂弯里,两只手里抱着青铜铃晃了晃。 同样是六角铃铛,但它的个头略大,有成人手掌平展开这么大, 铃铛响声很小,微不可闻。 这东西不好看,声音还不好听。 一点也不好玩,没意思。 就在她把手伸向张启灵后背那根青铜杖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中。 那股力量不断的蛊惑着她,要她去守护什么东西。 蓝嫣被它吵得烦,一巴掌拍在青铜杖上。 很好,那声音刹那便消失不见。 “哥哥,它会说话。你把它的嘴巴堵上好不好。” 张启灵原本略微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不要碰它。”说着掰正蓝嫣的脑袋检查有没有事。 一开始青铜杖到手的时候,他也感应到一股莫名其妙生出的念头。后来被胸口的那枚金色鳞片烫了一下,才脱离那种状况。 “你们都不要再碰这个东西。” 张安澜神色凝重,这东西能让张启灵如此慎重戒备,显然不寻常。“你还是把它包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张启灵摇头,他遗失过太多的记忆,或许曾经他来过这里,发生了同样的事,又或许是另一种故事走向。 “我们离开。” 第24章 起灵 张启灵一行人离开张家是正月里,回来已是腊月。 张家大宅,正门大开。 张启灵抱着蓝嫣,身后跟着张安山两兄妹。 管家走在张启灵前面为他引路。 宅院里张灯结彩挂满红绸,正院里聚满了张家人,好像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 张安澜心底总有种不好的预兆,但又摸不清缘由。难道是因为他们带回了族长信物,张家本家的老家伙们坐不住了? 管家把张启灵带到张家祠堂门口,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进去,族长就在里面。” 张启灵迈过门槛,大步走了进去。 张安山也要跟上去,却被管家拦在门外。 管家神色冷漠,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仿佛是个没有温度的傀儡人:“你们两个速速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能进我们不能,你们要对他做什么?”张安山虽然止步于祠堂门外,却仍旧大声嚷嚷着。 “你若想永远的闭嘴,我不介意成全你们。”管家挥挥手,几个壮汉从四面迅速来到门前。 张安澜拽着她哥的手臂,向管家垂首致歉,“我们这就离开。” 直到完全离开那些人的视野,张安澜才小声说着:“哥,小官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给他添乱。”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我知道。” 张安山并不是真的没脑子,他刚才也只是在试探。 他怕族长夺了信物,卸磨杀驴。 张启灵抱着蓝嫣,毫不避讳的走进了祠堂中。 一进门,灯火昏暗,率先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牌位。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臂弯里,眨巴着眼看向那一排排的灵位,只觉得这里死气沉沉的,很压抑。 她只是随意的打量了几眼,就把脸埋进张启灵的脖颈里贴贴。 族长张瑞枫拿着一盏油壶,正在给祠堂里的长明灯添置灯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说道:“你回来了。” “嗯。”张启灵不论是眼神还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张瑞枫放下油壶,转过身看向他:“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然而当看到他还带着个孩子时,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按照约定,你还需要兑现另一半。” 张起灵静静的注视着张瑞枫,等着下文。 \"你必须成为下一任族长,成为张起灵,进入张家古楼,完成继任族长的仪式,放所有张家人自由。”张瑞枫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底气。 张启灵疑惑道:“自由?” “如今的张家只是一头苟延残喘的巨兽罢了,瓦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世人所谈的永恒不过都是虚妄之谈,张家亦然。”张瑞枫的口吻让人难以分辨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张启灵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他好似经历过,但是却又没有任何记忆片段,“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张瑞枫意味深长的告诉他,“张家古楼,你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成为族长之后,你就会知道所有。” “一旦接任族长之位,你首先将会失去你的名字和过去。” “当未来成为过去,你会继续遗忘。” “你会成为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它’会拿走你一切可以拿走的。” 张启灵垂眸看向搂着他脖颈的小家伙,会遗忘吗? 他之所以会失去所有记忆是因为今日的选择吗? 张瑞枫看出他的犹豫,“如果你有所动摇,现在是你离开的最后机会。” 张启灵微微低下头,亲吻蓝嫣的发顶,另一手捏在蓝嫣的后脖颈上。 蓝嫣本来正支楞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内容,突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我会遵守。” ------------------------------------- 与此同时,小官一群人正准备探索张家古楼。 “小哥,怎么了,跟胖爷我一起行动怎么闷闷不乐的。”胖子一边整理装备,一边打趣小官。 小官恍惚中,看到张启灵此时此刻的处境。他现在面临的抉择本该自己来承受的。 “没什么,咱们走。”不知道他的记忆在这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希望不会忘记这段时间认识的每一个人。 ------------------------------------- 张瑞枫让人带着张启灵去沐浴更衣,由张家人侍奉着换上象征着族长的外袍,准备即刻开始族长的继任仪式。 “我要见张安山兄妹两个。”张启灵他能从本家这些人的态度上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有多危险,他不想小家伙跟着自己一起面对这些。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小家伙看到自己失去记忆后的样子。 管家闻言,默默退出去禀告张瑞枫,再出现时身后跟着张安山兄妹两个。 张安山兄妹见到他一副托孤的神色,心里火急火燎的。对于张家制度的怨恨,攀升到了极点。 张启灵抱着蓝嫣给兄妹二人微微躬身:“若是之后我没有回来,请你们暂时”暂时帮我照看这个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蓝嫣就醒了。 “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吐死所有张家人。”蓝嫣搂着她哥的脖子,哭唧唧地说着。 张启灵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或许我会失去记忆。” 他略微用力的把孩子抱紧。 他怕自己改变过去,未来的人会受到影响。 蓝嫣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还带着哭腔:“那你就再重新认识我一遍。” 张安山兄妹眼角有些湿润,张安山道:“对啊,忘记了就再认识我们一遍。我们来做你的记忆。” 张启灵沉默了良久,“好。” 愿如风有信,长于日俱中。 张启灵一身玄色长袍,右手抱着蓝嫣,身后跟着张安山兄妹,大步踏出房门。 张家正院,站满了前来围观的张家人, 当张海客四人得知张启灵即将成为族长时,皆是为之大惊。 听周围的长辈们说,是因为他带回了族长信物所以成为下一任族长。 他们没想到,同样是放野归来,他们连进入本家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三个人竟然有一人成为了他们的族长。 张念抱怨道:“都怪你们三个怂包,不然”不然谁成为族长还不一定呢。 张九日斜了他一眼:“就你不怂,那时我们三个可没有绑你手脚。”还不是你自己没骨气怕死,才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说着,张九日戳了一下身旁的张海客寻求认同。 周围族人的满心欢喜,父母对这件事的讳莫如深。张海客觉得,或许小鬼要面临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般风光无限。 “别说了,咱们先观礼。” 张启灵接过管家递给他的一杯红色酒水饮下。对着身后的张安山张安澜微微一笑。 兄妹两人知道,他在告别。 张安山想要上前,被张家人拦下,他无声地说了句,“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等不到你就去找你。” 在张瑞枫的默许下,他跟蓝嫣被族人们抬入一口棺材。 盖上棺盖,管家大声唱喝: “起灵!” 张安山他们在这刻终于明白了,起灵,张起灵,什么是张起灵! 天空中缓缓飘起了雪花,一片片,一朵朵,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冰冷地张家大宅。 张安澜伸出手,纯净无垢的雪花在掌心慢慢消融,仿佛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滴晶莹的泪珠,是谁在默默悲鸣。 张瑞枫目送着远去的送棺队伍,但愿这小子能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 张安山兄妹两来到他身旁,“族长,新族长何时才能回来。” “回来?” “他不会再回来了。”不管他成功与否,大概率都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张安山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不对劲! 第25章 天授 两人疾跑着去追送行的队伍。 “族长,不用拦下他们吗?” “不用,他们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我只是代理族长,以后不要再喊错。” 张启灵躺在棺材里,蓝嫣小小的一只侧躺在他身边。 棺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从兜兜里掏出来两颗夜明珠。 嗯,这下就不黑了。 “哥哥。”蓝嫣凑到张启灵耳边小声喊着。 入棺之前,张启灵喝下的那杯水,并没有让他昏睡多久。 “怕吗?” 蓝嫣摇头,“你怕吗?” “不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肯定都经历过了,危险指定是有的,结果必然是他活了下来,否则他不会冒险把蓝嫣带进来。 “嘘。”张启灵示意蓝嫣暂时不要说话。 deng 棺材轻轻落地的声音回荡。 从声音中能分辨出抬棺的人把他送到一个空旷的空间中。 他手臂叩在棺材内板,用力一推,棺盖滑落,迈出棺材,环视周围。 四周的石壁上,悬挂着数不清的棺材。 看来这应该是那些死去的张家先祖。 “这里是什么地方。”蓝嫣看着问道。 “张家古楼。” 应该是古楼的底部,却不是最后一层。 张瑞枫曾告诉他,最后一层唯有带着族长信物才能进入。 蓝嫣变回麒麟蹲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依旧还是小小的一只,他们沿着石阶通往下一层。 “看来这里是最后一层。” 他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挂满六角铃铛,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张启灵手持镇魂铃轻松穿过走廊推开石门。 他取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房间陈列着一排排的置物架。 或许是因为太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目之所及的物件上都积攒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穿梭在这些架子之间,发现上面摆放着历史上各个朝代的秘密,他猜测这些东西都是张家历代从地下带出来不可现世的东西。 可这些跟他的身世并没有什么关联。 越过这一片区域,继续往里走,有一个塔状的小型祭台,一丈之外围着一排排棺材。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那根青铜杖再次发出了蛊惑人心的声音, ‘只要插入祭台的机关,你就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蓝嫣扭头吐了它一口五色雷团。一阵噼啪作响后,那个声音再次沉寂。 张启灵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这样,或许只能按照它的办法,才会得到我要知道的一切。” 蓝嫣哼了一声。 他将蓝嫣放在一旁,细心叮嘱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过来,我不会有事。” “乖。” 蓝嫣蹲在祭台一丈之外的棺材板上,眼巴巴地望着张启灵。 一个人需要多强的信念才能义无反顾的独自面对这一切。 张启灵双手握紧青铜杖插入机关,无数细微的红蓝粉尘悬浮在他四周,钻入七窍、皮肤之下。 一股直达灵魂的疼痛涌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剧身体的痛楚。 他丢失的记忆也随之一个个浮现。 他当族长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他能活下来,也没有人告诉他张家人存在了几千年的计划。 因为天授的原因,尽管当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但没多久便再次遗忘了。 后来他一直不停的寻找自己的身世。 然而想要获得有用的消息就要从自己家族中设下的诸多陷阱中慢慢梳理。 每当他刚有眉目,就会再次失忆,于是他再次不停地穿梭于各个古墓之中。 每隔一段时间脑海中还会莫名出现一种指令,需要他出现在一些毫无逻辑关联的地方,处理一下跟他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完成任务后,记忆清零。 就像现代生活中出现的摄影头,人们用它来实时监控,却不会保存着过去每天的录像内容。人们会将它的储存程序设置成自动删除机制,循环覆盖。 蓝嫣一直蹲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 【宿主,位面规则开始排斥咱们了。】 蓝嫣:“知道了。” 规则的力量迫使着蓝嫣的元神苏醒。 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这个位面的张启灵,真的很像她的哥哥。 一样的温柔纯粹,一样的傻。 也是,不傻就不是他们了。 小麒麟身后浮现出身着白衣的蓝发少女,她颜如琬琰,眉似远山,清冷绝尘,周身萦绕着莹莹神光。 蓝嫣手指虚空一点,把张启灵相隔百年的两个灵魂融合。 未来时空,小官此时身处巴乃张家古楼。 忽然感知到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他回到属于他的时代。 未来再见,朋友们。 两个时空的灵魂并没有融合吞并,一体双魂,其中一个天授时,另一个不受影响,达到记忆共享。 蓝嫣:“系统,离开。” 分身元神抽离的瞬间,小麒麟软趴趴地瘫倒下去。 张启灵恢复意识后,发现他并没有失去记忆。能力似乎比之未来还要强,触摸着熟悉的麒麟纹身,思绪复杂。 身上的衣服被不知名的力量震得粉碎,身无一物。他抬眸看向前方,还好小家伙还算听话,没有捣乱。 小麒麟的身旁是西王母宫丢失的那个背包,还有那把黑金古刀。 他取出背包里的衣服,换好后,把小家伙抱起来,“好了,咱们要离开这里了。” 小家伙的气息很微弱,好像睡着了。 小官很想告诉他,蓝嫣走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说穿,悲伤来的晚些没什么不好的。 张家古楼外围,张启灵一身黑衣,身后背着黑金古刀,独自一人行走在漫天的风雪中。 他一出现,张安山兄妹两个立刻小跑过来。 “你”张安山很想问,你还记得我们吗,就听到那个人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张启灵声音淡淡的,眼眸却是柔和的,“张安山,张安澜。” “你没有失忆,真的太好了。” “你不知道,这三年族里的变化可大了,张家族人摆脱束缚后一个个的都离开了。现在本家老宅已经没有人了。”张安山对于张家人的做派很不耻,倒豆子似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张安澜打断她哥哥的念叨,“族长你得到想要的信息了吗,还有孩子呢?” “嗯,得到了。” 张启灵说完,示意她看怀里的小家伙。 “这是蓝嫣!!!” “嗯。”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 “蓝嫣原来真的不是人啊,” “哥!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蓝嫣原来是麒麟变的。可真牛!” 张启灵抚摸着小麒麟的毛发,眼底是旁人看不懂的悲恸。 第26章 新的征程 张启灵三人回到张家老宅。 昔日的老宅雕梁画栋,尊崇繁华,此时却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一片荒芜。 三人沿着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张家正院。 “族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张安澜简单擦拭一下回廊的木椅,示意张启灵坐一会儿。 “对啊,小官。”张安山被他妹妹掐了一把,立刻龇牙咧嘴的改口,“啊!对对对,族长,族长。” 张启灵:“我想去一趟墨脱,去见一见我的母亲。” 他不是傻子,没有丢失的记忆,小麒麟的昏睡,小红的消失,还有多出来的那个灵魂。 他猜想应该是蓝嫣做了什么才换来的。 小官还没有见过母亲,他想带他去见一见,顺便把各地潜藏的危险处理掉。 “你们呢?” 张安山挠了挠头,把之前他妹对他的嘱托全抛在脑后,一屁股挪到张启灵跟前,搂着他的肩膀,有些无赖的说着:“你才是族长,当然是跟着你啊。你小子该不会做了族长就不认兄弟了。” 张启灵抿着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好你小子,果然是”张安山还想要耍宝,就听到张启灵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认。” “就知道没看错你小子,噢不,族长。”被张安山一顿嬉皮笑脸的打哈哈,气氛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族长大人,咱们什么动身呢?” “准备好足够的路费,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张安山拍拍他背后的包袱,“早就准备好了。即刻出发!” 老宅距离墨脱有着四千多公里,三个月后他们抵达吉拉修行场。 上师看着满身风霜的三个人,问道:“贵客从哪里来?” “从记忆中来。” 老喇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要求他去唤醒情感,去感悟,把他单独带到寺庙的一个小房间中。 喇嘛对他行了一个礼,悄然退下。 房间并不宽敞,却很整洁。 毛毡上躺着一个藏族装扮的女人。 她的五官精致,脸色非常白,她就像睡过去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就是我们的母亲,白玛。” 张启灵单膝跪在母亲床前,把小麒麟从衣服里抱出来放在母亲手边。 小麒麟的前爪搭在白玛的手背上,他用自己的手掌包裹着她们。 “母亲,这是我的孩子,现在跟你一样沉睡了。”他合上眼,心里呼喊小官。 “来见见我们的母亲。” 下一刻小官占据了身体的主导,他安静地看着白玛,“母亲。” 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的。 她很美。 倏然,贴在身体胸口的金色鳞片,悬浮在白玛额头,一道柔和的金光涌入她的眉心,鳞片随之消失了。 小官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动了一下,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明显,就连苍白的脸色都恢复了轻微的血色。 小官浅浅地唤了一声:“母亲” 白玛的眼睫微微抖动,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睛中填满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温柔和慈爱,她微笑着,“小官。”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小官听到了,他的心听到了。 小官抓着母亲的手,“母亲,母亲。” 白玛的手指微动,似乎是要抚摸小官的脸颊。 小官把脸贴在母亲的手背上,两滴泪水无声的滑落。 白玛是笑着走的,时隔多年她能再次见到她的孩子,她很满足了,更何况还见到她的孙子不过,孙子好像不太正常。 鳞片回到蓝嫣手里,系统001提示【宿主,咱们这次真的要离开了。】 蓝嫣:“走。” 再见小官爹,再见哥哥。 张启灵掌控身体的瞬间,快步来到门外看向虚空。 他好像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 离开墨脱之后,他和张安山兄妹来到了德加,意外救下张海客、张九日几人。 遗憾的是张念为了给父亲报仇,被墓中的怪物所伤,失血太多而亡。 张九日说不清是慕强还是因为救命之恩一定要跟着张启灵,从此三人行变成了四人小队。 四人带着苏醒的小麒麟,踏上新的征程。 (完) 对于终极的猜测:大约在数亿年前,一个陨石进入大气层时解体,散落在世界各地,而华夏地界散落的陨石碎片最多。 这些陨石碎片中携带远古微生物种,从而改变了周围的生物。 而张家先祖就是被改变生物之一。 三叔应该是把昆仑山设定成祖山。 祖山之下的地心深处是世界运行的能量核心,称之为龙脉。 天外陨石携带微生物种感染力太强,导致那些变异的生物越来越不可控。而普通的土着生灵根本无法正面抵抗。 龙脉诞生出的意识,最后决定在那些感染的物种里边选择出一些来对抗变异生物。 张家先祖就是那个同时被两边选中的(陨石和龙脉)。 后来张家先祖发现陨石中的青铜(或者就是青铜)能够克制那些生物的扩散,配合着龙脉意识大力修建青铜门。 把变异的物种关进青铜门中,后来这些物种互相吞噬,进化成了更厉害的物种,自称一界(好像叫什么三十三非人界)。 龙脉意识把这一界封印在长白山的青铜门后。 那么终极会不会就是三十三非人界的物种入侵,龙脉被吞噬,地球的生灵瞬间变异或者消失。 张家人天授要去的地方都是存在变异生物的地方,后来张家人只有他一个人,又经常失忆,导致越来越多的地方越来越不可控。 再往前推测一波,最早的张家祖先当时还有同盟,比如墨脱藏族的阎王血脉,只是后来慢慢都死绝了。(以上都是我瞎猜的。) 第1章 莲花楼 笛花 明月已获沉西海,悲风何处崔八荒。 笛飞声一身青色长衫,看向蹲在沙滩上画着棋盘的男人。 右手残废,眼睛失明,神志全失,浑浑噩噩,当年的天下第一李相夷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笛飞声:“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李相夷也就是现在的李莲花,摇头又点头,“我记得。” “臭棋篓子,还有钱的人。” ------------------------------------- 玉城,城主府后山。 山洞前,笛飞声一身玄色织金长袍,覆手而立。 他的神色冷冽,眼底却带着一抹困惑。 近来运功时,他总是会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以至于,他有些分不清那是黄粱一梦,还是真的发生过。 “李相夷李莲花。”不管是梦还是真,本尊绝不会允许你沦为那个鬼样子。 “嗯?”他的耳廓微动,袖中大掌内力涌现。 莫非此处还有能抵抗药魔生死瘴的活物? 前方草丛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蓝嫣一身蓝白棉布裙,头上有个乱哄哄的小包包头,发带上坠着个金红色头饰。 001小声提醒着:【宿主,您走错方向了。】 变小后的蓝嫣根本不理它。 蓝嫣扒拉着比她还高的野草,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 很快,笛飞声就见到杂草中钻出来一个不大点的小萝卜头。 蓝嫣看到笛飞声的瞬间,水汪汪的眼睛猛地一亮,像一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笛飞声收回内力,垂眸看着腿边的小萝卜头,眸色有些复杂。 这孩子为何如此眼熟,很像一个人。 是谁呢? 他瞳孔猛地一缩,李相夷!李莲花! “你爹是李相夷?” 蓝嫣的小短手拨了拨脸上的碎发,奶呼呼地说着:“对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笛飞声狐疑道:“小孩儿,你认识我?”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这时,小红突然飞到半空中振翅嗡鸣。 笛飞声蓦地目眩耳鸣。 身体本能的想要反击, 却感知到体内的痋虫迫切的要离开他的身体,他心底一横,试着引导痋虫离身。, 不过须臾,痋虫便顺着他的耳道钻出,现身的瞬间便沦为小红的点心。 笛飞声甩甩头,悲风白杨在体内游走一圈。 感受着身体从没有过的轻快,他畅快地大笑一声。 没想到困扰他多年的难题,被突然出现的孩子如此轻松的解决了。 “小孩儿,你爹呢?”笛飞声蹲下身子,颇为愉悦地问道。 蓝嫣摇头,“找不到。” 她对上笛飞声完全没有疏离感,本能的凑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 拉着笛飞声的衣袖晃了晃,“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她的记忆里,大个子跟小鱼爹关系很好,对她也好。 笛飞声哪里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幼崽突然做出的举动,让他一僵。 蓝嫣迟迟没有等到回答,仰头踮起脚,十分自觉地伸开两只小胳膊。 笛飞声本着一张脸,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实则心底懵懵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还没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便感知到脖颈一紧,一双软乎乎的胳膊搂住了他。 这下他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这还不算完,小孩软乎乎地催促着,“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他。 通常出现在这个范围内都是死人,不是来刺杀他的,就是他要杀的。 不对,这不对劲! 他看向落在蓝嫣发带的虫子,难道这孩子是何人派来加害他的? 其实这人并没幼童而是用了缩骨功? 他的眼眸涌现幽幽寒意。 蓝嫣一直踮着脚,累了,脚丫子直接蹬在笛飞声膝盖。 嗯,现在不累了。 她歪头,温温软软的脸颊贴着笛飞声的肩头。 小孩子轻轻柔柔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好似柔软的羽毛。 笛飞声上手捏了捏蓝嫣的脸颊,嗯,没有人皮面具。感受着腿上的这点重量,嗯,是个孩子。 笛飞声暗自松了口气,“走。” 他环抱着蓝嫣后背站起身,正要迈步离开。 小孩的身体扭动着,“胳膊要在这里。”蓝嫣指着她的大腿位置。 笛飞声心领神会,掌握了正确的抱娃姿势。 他抱着蓝嫣正要一掌击碎石门,却又莫名的收回了手。 隔壁石室中,药魔正在收拾刚炮制好的药材,听到动静赶忙跟了出去。 一出门便见到笛飞声抱着个孩子,当即一愣。 只是他向来不关注笛飞声的私事,对此也只是微微一愣仅此而已。 看样子尊上伤愈出关,要离开这里。 笛飞声身岸挺拔,缓步走到山洞外。 不远处,角丽谯一行人见到他的身影后,赶忙上前行礼。 “恭贺尊上伤愈出关。” 笛飞声眼眸微眯,那些记忆中,角丽谯可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看样子,他要好好验证一番。 方多病跟石水两人恰好赶到, 药魔:“你们来怎么还带着尾巴。” 角丽谯风情万种的一笑,“这个玉红烛,当真是越发没用了。” “药魔,还不快让你的宝贝毒虫,把他们啃食干净。” 笛飞声急于求证一些东西,不想在这耽搁时间,“不必纠缠。正事要紧!” 李莲花一直隐蔽在山体一侧,他本想追上去,又怕石水认出自己,只好作罢。 “笛飞声,你既还活着,有些事,我必要找你问个清楚。” 不过,方才他看的不真切,好像笛飞声怀里抱着个什么。 石水看到他后,大声怒斥:“笛飞声!”紧接着追了过去。 金鸳盟。 笛飞声把蓝嫣暂时安排在他的房间,面无表情地说着:“乖乖待这里,本尊有事要处理。” 蓝嫣丢下手里的甜点,小跑到他身边,“我们一起。” 笛飞声: “本尊要去杀人。” 蓝嫣丝毫不带怕的,仰着头:“一起。” 笛飞声俯视着小孩,一大一小视线交汇在一起。 大的这个,五官硬朗,冰冷如霜,黑眸微眯。 小的这个,可爱软萌,干净纯粹,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一眨一眨地。 笛飞声对上蓝嫣这副样子仿佛不为所动,声音冷冰冰的,“本尊是去杀人。” 心里其实有些动摇,小孩这么小,带着她去会不会吓到她。 蓝嫣嫩生生的回答:“一起杀人。” 笛飞声轻轻一笑,也是,不愧是李相夷的崽儿。 说真的,刚才孩子那样看着自己,有一瞬他都误以为面前是缩水十几倍的李相夷。 “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他伸出手,蓝嫣顺势牵着他的手指。 “走,本尊带你去杀人。” 第2章 老笛吞了小笛 蓝嫣看看笛飞声绣工精湛的红色锦袍,又看看自己身上脏不拉几的蓝白棉裙,“我也要好看的衣服。” 笛飞声挑眉,他就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 “无颜,你带着她先去沐浴更衣。” “是,尊上。” 蓝嫣对于无颜那可是老相识,尽管此世界的无颜不认识她,对她一副公事公办的作态。 但最终还是没撑过几个回合,成功被蓝嫣的童言童语拿下。 半个时辰后,蓝嫣穿着红色的新衣服,扎着小马尾,逆着光正要迈过门槛。 笛飞声端坐正堂,一抬眸便见到这一幕,恍惚间,竟真的好像见到那个人。 “还真像那个人啊。” 但很快,就不觉得像了。 门槛有点高,孩子的腿有些短,跨过来的时候,踩住裙摆,差点摔倒。 无颜赶紧上前架住蓝嫣的两只胳膊,小声问她:“摔了吗?” “谢谢无颜,没有噢。” 啧,两人还混熟了。 笛飞声轻轻眨动眼睫,心底有些意外,要知道无颜可是他近身侍卫,平日可不是个好说话性子。 蓝嫣来到笛飞声面前伸手要抱,“去杀人!” 他嘴角一勾,俯身抄起蓝嫣,“够胆,走!” 蓝嫣坐在笛飞声的臂弯,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的熏香,打了一个哈欠。 大殿内,皆是昔日金鸳盟的教众。 角丽谯捋着一绺头发,眉眼间皆是风情。 任谁都能瞧得出,当下她有多欢喜。 笛飞声不急不徐地缓步而来,众人立即行礼。 “恭迎盟主尊驾重归。” 角丽谯眸光恰好扫到蓝嫣的小胳膊小腿从她身边经过。 她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笛飞声竟然还牵着一个孩子。 哪来的孩子? 难道这是尊上的孩子? 不!不可能。 能出现在尊上身边的贱人,早就去地下见阎王了。 笛飞声一撩衣摆,大刀阔斧地坐在盟主宝座,“起来。” 蓝嫣偎在他身边,从一进门蓝嫣就看上了桌案上摆放着的瓜果糕点,此时,她胖乎乎的小爪子正伸向距离她最近的那一盘。 笛飞声从这些吃食里挑了一个品相不错的果子,塞到她手里。 他幽深的黑眸扫视着整座大殿,随后视线若有似无地拂过每一个人,“此处倒是不错。” 雪公:“尊上,十年前有您坐镇,金鸳盟称霸武林,无所不从。可自从您闭关之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借此围攻,这才致使我等不得不放弃总坛。” “好在圣女睿智,带领着我等寻得宝地重建总坛。” 笛飞声眸色深沉,对此不做评价,只是定定地看向角丽谯。 雪公她们之前准备了不少说辞,却发现笛飞声眸若寒冰的盯着圣女,一时之间竟都不敢继续恭维。 殿内一片寂静,只余蓝嫣‘咔擦咔嚓’的啃食声。 蓝嫣的脸颊像个小仓鼠似的塞得鼓鼓的。她眨巴着眼,看着殿内的教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人 她把吃干净的果核放在桌案上,歪着小脑袋思考着,嗯又好像没见过这群人。 角丽谯此时顾不得这个碍眼的孩子。 她的秀眉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尊上发现了她做的事? 她想要说些什么解释,当对上笛飞声的视线时,尊上的眼底竟浮现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尊上” 笛飞声忽地一笑,“本尊闭关十年,你确实把金鸳盟打点得很好。” “你二人便是十年前掌管火器之人。”他的嗓音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两人正欲上前,笛飞声手掌一翻,两枚暗器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二人的眉心,两人即刻毙命。 蓝嫣正准备挑选她喜欢的吃食。 嗷嚎!果核飞了。 她扭头看向笛飞声,两只软乎乎的小爪子抓住他的大手,翻来覆去的瞧。 笛飞声也不抽回他的手,任由她摆弄。 角丽谯目睹笛飞声任由孩子亲近,心中妒火丛生,但面上依旧恭顺, “这二人可是惹得尊上不快?还有这孩子属下瞧着怎么有些眼熟” 笛飞声沉声说着:“十年前,此二人用雷火弹设伏四顾门,致使盟中弟兄伤亡惨重,他们该死!” “至于,这个孩子。”笛飞声一顿,“你们觉得她像谁?” 角丽谯眯着眼,认真观察着蓝嫣的五官轮廓。 渐渐的,一个肆意的红色身影浮现在眼前。 “李相夷!!!” “尊上,莫非这是李相夷的孩子?” “可十年前东海一战李相夷便已身死,这孩子瞧着不过两岁”角丽谯试探道。 “小鱼爹才没有死。”蓝嫣板着一张脸,不高兴的反驳道。 “小孩儿,李相夷不可能还活着。”角丽谯嘴角带着一抹笃定的笑。 “噢?你为何如此确定?莫不是当年你做了什么?” 笛飞声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如刀,落在角丽谯的脸上。 角丽谯眼神闪躲,还欲解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不断地发出痛苦地呻吟。 雪公和血婆还想上前搀扶,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紧跟着口吐鲜血。 大殿里不少人陆续跟着倒地不起,更有功力不济的当场毙命。 笛飞声略微挑眉,看向飞在半空中小红。 这莫非是痋虫之王? “南胤痋皇!” 小红:哼!她是炽煌!无知的蠢货。 雪公血婆看到小红的瞬间,眼睛亮的吓人,就连痋虫在他们的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都顾不得。 角丽谯眼中满是惊愕,这怎么可能。 南胤灭国后,除去萱公主和南胤风氏 要知道南胤业火痋可是有等级的,能够让她体内的痋虫有所畏惧的唯有南胤皇室炼制的母痋。 莫非这是那只母痋? 不,母痋有四翅,躯体为暗红色。 难道 笛飞声拍了拍蓝嫣的小脑袋:“先收了你的虫子,本尊有几个问题要问。若是你们老实回答,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蓝嫣迟疑了半晌,这才召回小红。 角丽谯几人如获大赦,“多谢尊上相助。” “尊上,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笛飞声:“角丽谯,十年前你是否给李相夷下过碧茶之毒?” 此时角丽谯正在沉思关于南胤业火痋一事,竟头一次没有关注笛飞声说了什么, 然而她这副样子,在笛飞声眼中就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笛飞声冷声问道:“药魔,当年角丽谯可曾向你讨要过碧茶之毒?” 药魔早已年近花甲,此时看向小红的目光,就好比炽烈的少年郎遇到了心仪的姑娘,那叫一个稀罕,舍不得转移视线。 药魔被点名立刻回神,恭敬回答:“尊上,当年圣女确实讨要过碧茶之毒。” “那此毒可有解药?” “这”药魔小心的觑着笛飞声的神色,拿不准是否要实话实说。 “说。” “属下无能,此毒尚未研制出解药。” “中毒者会如何?” “碧茶之毒可散人功力,且药力伤脑,重则使人疯癫而死。寻常人中毒即刻便会毙命,若是功力深厚者,或许能多活些时日。”药魔如实回答。 笛飞声通身涌现浓郁的杀意,“角丽谯!”他双臂撑在桌案,话说一半忽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001提醒道:【宿主,这人身上出现强烈的灵魂波动。】 蓝嫣照旧不理001。 笛飞声再次睁开眼,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 刚猛的内力直接轰向角丽谯几人,这样不就好了。 ‘笛飞声’还真是拖沓。 他不想吞噬这小子灵魂,只是之前一直他一直暗示这个笛飞声有关将来的走向,可这个笨蛋竟然做事如此的拖沓,非要亲自验证一番。 李莲花可拖不起,他已经没多少时间! “无颜,速去万圣道。告诉封罄,本尊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药魔,即刻起你全力研制碧茶的解药。” 蓝嫣仰头看他,“你记得了?” 笛飞声虽不知这孩子为何会认识他,应该是李莲花的血脉无疑,或许跟他一样不是这片天地的人。 他摇头,看着她手中乖顺的母痋心生一计。 笛家堡什么的都可以暂时搁置,当下最紧要的就是给李莲花解毒。 观音垂泪、忘川花、扬州慢 “李莲花,等我。” 第3章 南胤灭国倒也不冤 次日,金鸳盟后山。 峰壁陡峭,层峦叠嶂,瀑布垂直而下,积水成湖。 笛飞声一身暗红色长袍,覆手而立,微风轻拂他的墨发。 “笛盟主特意相约,封某甚是荣幸。” 封罄也不知为何来这一趟,并且还未曾禀明主上今日的行踪。 笛飞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封罄。 呵!这个人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蠢货! 凭本事毁了南胤皇族唯一的后人。 “笛盟主这是何意?”封罄心想,这人的笑容怎得如此怪异。 笛飞声懒得跟蠢货啰嗦,对着湖边喊道:“无颜,把她抱过来。” 此时正值夏日,蓝嫣坐在湖边,光着小脚丫,啪叽啪叽的玩着水,玩的正欢。 无颜蹲下身子,把人抱起来,“尊上喊咱们了,走。” 封罄的目光移到蓝嫣身上,他仔细打量着,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联。 莫不是主上流落在外的血脉? 这面相也不像啊? 笛飞声从无颜手里接过蓝嫣,“快,给他看看你的宝贝。” 蓝嫣搂着他的脖子,眨眨眼。 “小红。” 小红苏醒的瞬间,封罄体内的痋虫便开始惶恐不安,那种感觉像是遇到它的老祖宗,那是一种源自血脉等级的压制。 这莫非就是族中记载的母痋。 这母痋乖顺的模样,明显已然认主。 母痋只认皇室血脉! “这!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笛飞声冷嗤一声,“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们南胤寻找皇族后裔,找了近百年,寻回假货,竟不自知。” “这南胤灭国倒也不冤。” 封罄:“你!”他理智回笼,“笛盟主邀在下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奚落封某。” “昔日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他才是你的主子。” 笛飞声想要短时间内寻到忘川花,还需要借助万圣道的力量。 南胤稀奇古怪的秘术那么多,不知是否有法子解掉李莲花身上的毒。 “李相夷!十年前他不就已葬身东海?” “不对,若这孩子是李相夷的孩子,说明他还活着。” “他快死了,本尊只问你,南胤可有解碧茶之毒的法子?” 封罄嘴巴微张,好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他的双手颤抖着,因着他太过震惊,双眼渐渐变得赤红。 南胤灭国后,尚存的南胤人分化成了三支。 一支培育无心槐, 一支是培育业火痋,而风氏后人,便是培育业火痋的那一脉。 其余南胤人分散在大熙各个城池以及江湖各个门派,为的就是收集情报。 如今的风氏一族,游走在明面的都改为‘封’姓,研究南胤秘术的族人潜伏在岭南一带,他也不甚了解。 封罄:“封某虽不知笛盟主为何如此清楚南胤旧事,但还是感谢你能将消息告知于我。这孩子既然主上的血脉,可否让我带回族中。” 笛飞声:这个人还真是蠢得有点东西。 “你可以走了,记得派人寻找忘川花,另外把你身边那个败类看管好了。” 蓝嫣有礼貌的对着封罄摆摆手,“看好噢。” 封罄离开后并没有立即回万圣道,而是去了岭南。 封罄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言表,若不是他还想亲自见一眼主上,他已无颜苟活于世。 “此次前来,是为了真正的主上。” “一是,你们尽快去寻找忘川花,还有一些辅助疗伤的灵药。” “二是族中可有让人不知不觉昏睡的秘药。” 风卿岳:“我们早就猜到单孤刀那样的人不太可能是萱公主的后人。封罄,当年你凭借那手腕的疤和一块玉佩就认主。” 风卿山思虑的更多,“若真如你所言,李相夷才是我们的主上。此时他的处境怕是万分艰难。” “你可有主上的行踪?” 封罄垂首叹息,“万圣道中除去南胤人,还有不少单孤刀招揽的江湖中人。我不敢贸然行动。” 风卿山沉吟良久,让弟弟去长老那里取来一个小瓷瓶。 “此物名为幽梦,乃是食梦痋卵炼制。服下后会立刻陷入深度昏睡状态,无知无觉。” 风卿山明白封罄的用意,有些事只能悄悄地办。 或许,把人留给主上亲自处置更妥当。 ------------------------------------- 郊外,莲花楼。 “李莲花我跟你说,那少师剑可是我师父李相夷当年的佩剑。”方多病眼中尽是对李相夷的仰慕之情。 李莲花懒洋洋的敷衍了一声。 “不是你这人什么态度啊。”方多病对他这般态度很不满。 李莲花挠了挠鼻翼,“没什么,我这人呢没什么见识,你说的这人和那个什么佩剑的,我听都没有听过。” 方多病瘪瘪嘴,“知道没见识,还不好好听。” “听说那可是乔女侠跟萧大侠寻了好久才找到的。” “也不知五日后到场观剑的人多不多。小爷到时带你去百川院长长见识,让你也好好瞧瞧天下第一的佩剑。” 李莲花手中拎着个菜篮子就要往外走,“方少侠,我呢,就是个俗人,没能力也没心思去瞻仰劳什子天下第一的佩剑,要去你自己去。” “唉,你这人。”方多病跑到他身前拦下去路。 “别挡路。”李莲花用菜篮子拨开方多病,“狐狸精都比你会看人脸色。” 甩开方多病,李莲花提着菜篮子,漫步走在郊外山野小路。 少师,能被他们寻回也挺好的。 夕阳西下,余辉落在男人单薄的背影上, 李莲花搓了搓手臂,看着落日余晖小声呢喃了一句:“故梦难寻心境远,夕阳依旧印黄昏。” 师兄,我一定会寻到你的尸骨,查清当年的真相,为你报仇。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笛飞声和金鸳盟的踪迹,然而玉城一别竟再也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也不知道百川院能不能查到有用的消息。 “李莲花,出门买个菜这么久,你是迷路了吗?” 李莲花提着空空的菜篮子,回到莲花楼,一进门就听到方多病的声音。 “欸?方少侠,你怎么还不走啊?” 第4章 那不是小鱼爹的剑 无颜的办事效率很高,重新清理一遍金鸳盟后,立即按照笛飞声的吩咐配合风氏族人寻找忘川花和各种灵药。 仅半月就将忘川花和几株罕见的珍贵药材带回。 这日,笛飞声带着蓝嫣出现在一品坟。 他取下观音垂泪,紧接着又将罗摩鼎毁掉。 “小家伙,咱们要走了。” 蓝嫣背对他蹲坐在石阶上,因为这些天无颜不在金鸳盟,没有人给她梳头发。头发都是披散着的,跟个小疯子似的。 这会儿正在美滋滋的欣赏手里的两个金锭子。 听到笛飞声喊她,这才扭头看过去。 “咱们这就去找你爹。” 蓝嫣点头,眼睛盯着萱公主的遗体,问笛飞声:“她是谁?” “你祖宗。” “祖宗?那就是我家的咯?” 笛飞声微微颔首,“说是你家的倒也没错。” 蓝嫣:“那你可以帮我把这些都带走吗?” 笛飞声: “你要这些陪葬品做什么。” 蓝嫣举着金元宝给他看,“可以买吃的。” 她记得自己一顿就可以吃掉好多东西。 笛飞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再说,你这么小一个人,本尊还养得起。” 他抄起蓝嫣大步离开。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我很能吃的。” “养的起。” “再不济,不是还有你爹。” 说完这句话,笛飞声沉默了。 好像李莲花很穷,很穷。 最后离开时,带走一兜子金子。 ------------------------------------- 李莲花正在街上摆摊看诊,忽地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方多病侧头瞄了他一眼,“让你昨日回来这么晚,身体不好还到处瞎溜达。” “没事?” 李莲花摇摇头,“没事。” 他略作停顿,“不是我说方少侠,你一个天机堂的少堂主,老在我这个穷大夫这里蹭吃蹭喝,不好?” 方多病挠挠头,干笑一声,“相逢既是朋友,朋友之间何必计较这么多。再说我这不是准备带你去百川院参加赏鉴大会。” 李莲花回他一个大白眼。 ------------------------------------- 蓝嫣是真的很好养活,出门在外只要给吃给喝就行。 看着好好的一个孩子在他手里变的这么随性,他这个不拘小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看来要找间客栈给她收拾收拾。 天黑时,笛飞声带着蓝嫣抵达清源山。 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间客栈给孩子梳洗一番。 算了他也收拾一下。 “老板,来一间上房。” 店小二瞧着笛飞声带着面具,随身佩戴兵器,热情的走在他前头带路:“客官是奔着百川院的赏鉴大会来的。” 笛飞声随意‘嗯’了一声。 “最近镇上的人都是奔着此事而来。”小二很会察言观色,发现笛飞声对此事并不热切,便不再多言。 小二推开客房门,“客官有事随时喊小的。热水马上就给您送上来。”说完就要退下。 笛飞声丢给小二一锭银子,“帮我找一个会照顾孩子的妇人,给孩子收拾一番,换身衣服。” 小二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好嘞,小的这就安排。” 蓝嫣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仰头望着笛飞声。 其实她不换也可以的,身上的衣服是无颜给她准备的,她还挺喜欢的。 百川院。 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站在高台之上。 李莲花站在人群中,看着昔日的恋人、兄弟,与自己仅仅是隔着如此之短的距离,却仿佛是隔着山海。 笛飞声带着蓝嫣站在最外围,一大一小都戴着面具。 “看到你爹没有?” 蓝嫣点头,奶呼呼地说着,“看到啦。” “我们等赏鉴大会结束再去找他。” 笛飞声想看看,李莲花能窝囊到什么地步。 方多病手持少师剑,挽了个剑花。欣赏了很久,最后把剑归还给百川院。 李莲花认出那把剑不是真正的少师剑,他并没有拆穿。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方多病手中那柄剑上,没有人看到他心底的悲戚和落寞。 故人相见不相识 笛飞声紧紧地攥着拳头,他不信李莲花会对自己的曾经佩剑无动于衷。 剑,乃是剑客之魂。 少师剑便是李相夷之魂。 蓝嫣:“那不是小鱼爹的剑。” 李相夷以前总是用少师剑的剑柄挂蓝嫣的宠物荷包。 蓝嫣见的多了,自然了解剑柄磨损的程度如何。 笛飞声垂眸看向蓝嫣,这么小的孩子都认得出来那不是少师剑,李莲花自己又怎么会认不出。 李莲花略作停留,苦笑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百川院。 ------------------------------------- 南山镇郊外。 城中灯火万家,城外星垂平野。 一栋复式楼车孤立在山野间。 李莲花扎着围裙,翻看着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山家清供》四个大字。 “黄酒一两,盐少许,白糖少许,酱焖” 李莲花比对着册子,边看边放,“这少许是多少?” 哎,算了,各来一勺好了。 狐狸精突然大吠,很快便没了动静。 他擦擦手,来到楼外。 忽地,左侧黑影袭来,直接将他定在原地。 比之白日,夜晚李莲花的视觉更差,大多数时候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敢问,是哪位英雄好汉?”李莲花心中一紧,虽然身体动不了,但他还有嘴,赶紧扯皮。 笛飞声一手抱着蓝嫣,一手停滞在半空中,还保持着点穴的姿势。 那双深邃的眼眸就这样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眼中是怀念,是庆幸,是愤怒,还有惋惜。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无关风月,却足够惦念终生。 蓝嫣一张小脸皱在一起,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不停的转移。 ??? 小鱼爹怎么跟大个子一样,也不记得自己了。 不对,应该是,这个人是小鱼爹又不是小鱼爹她困惑地抓了抓脸蛋的软肉。 李莲花看不清来者何人,但能察觉到此人并非要取他性命。既如此,那此人为何而来? “这个仁兄啊,你这二话不说,一上来就” 笛飞声暂时不想听他胡扯,直接哑穴安排。 他把李莲花扛在肩上,另一只手臂挂着蓝嫣,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了楼中。 李莲花直到坐在床沿,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他!他该不会是遇到采花大盗了,他叫李莲花,可不是真花啊。 难道 笛飞声俯身把蓝嫣放下,指着趴在门口的狐狸精说:“你先去跟它玩一会儿。” 蓝嫣点头,走到门口,先是蹲下身盯着昏死过去的狐狸精瞅了瞅,随后相中了狐狸精的狗窝,整个人直接钻进去。 嗯,这里大小刚好。 第5章 解毒 笛飞声取出观音垂泪和忘川花。 忘川花分阴阳两株,阳草与悲风白杨同属一路,都是至刚至阳, 阴草则是世间最毒之草。 药魔曾说,或许可用此草以毒攻毒。 毒发之时加以治愈类内功心法辅助,应有五成希望解开碧茶之毒。 笛飞声瞧着盒子里的忘川花,咦?怎么瞧着多了点什么。 忘川花阴阳两株都带有一片淡蓝色叶子。 这花之前有叶子吗? 他服下阳草,脱掉外袍。 盘膝打坐,炼化阳草后立刻封闭全身经脉,紧接着点在身上几处大穴, 将悲风白杨的内力暂时转换为扬州慢。 李莲花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那动作是在解衣服? 从轮廓看,此人有些眼熟。 此人怀里还带着孩子? 就在李莲花沉思之际,他的唇瓣一凉,一滴液体落入口中。 不是!此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投毒。 但,很快一阵暖流涌入体内。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中正绵长的内力,正在助他炼化入口的液体。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颤,扬州慢!是扬州慢! 因为太过激动,心绪也随之起伏。 他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李相夷,莫要分心。” 李莲花要是能听人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借着渡到身体的内力冲开哑穴,“笛飞声?!” “嗯。”笛飞声轻声应他。 “你为何会扬州慢,还有你方才给我服下的是什么,你想做什么?”李莲花一连三问。 “自然是要你命。” 笛飞声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跟阎王抢命,应该也算是要他的命。 李莲花骨子里那个桀骜不屈的李相夷并没有完全消失,端看他对上什么人什么事,此时他虽面容有些憔悴,嘴里吐出来的话确是冷冰冰的, “那你大可一试。”说着就要不顾身体,冲破束缚。 笛飞声见状,一掌劈在李莲花的后颈,将人扶住。 “就知道你断不会乖乖听话。” “本尊可是费了好大精力才将这些全部集齐。” 李莲花中毒十年,五脏六腑溃败,经脉枯竭,这具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 唯有观音垂泪配合扬州慢,先把李莲花枯竭的经脉修复,只有这样才能容乃阴草的药效。 “也不知道能否解毒,若是不能,本尊怕是要跟你一起殒落于此了。” 内力将阴草提炼浓缩成一滴墨绿色液体,弹入李莲花的口中。 笛飞声站在床边,抬起李莲花的手掌,两人的手掌贴合,引导着自己的内力引导着阴草之毒,直奔李莲花的气海。 李莲花的身体猛地一震,碧茶之毒像是一头守护领地的猛兽发现了入侵者倾巢而出,与阴草之毒碰撞在一起。 两种毒素似乎是要一较高下,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体表蔓延着一条条黑色的血线,紧接着,李莲花喷出一口黑血。 忘川阴草之毒不愧是世间最毒之物,碧茶之毒很快败下阵来。 李莲花吐出那口血便恢复意识,他暂时压下心底的所有疑问,专注运功调和真气。 碧茶之毒渐渐被忘川阴草取缔,这种滋味比之碧茶毒发更甚。仿佛置身于寒冰极地,阴寒之气遍布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忍不住低声痛吟。七窍不断溢出鲜血,口鼻喷薄着丝丝缕缕的寒毒之气。 内力转换必须间隔两个时辰以上,否则就会真气逆流,走火入魔。 笛飞声顾不得此,强行转换真气运转路线。 内力转换为悲风白杨,刚猛的内力引渡给李莲花。 “李莲花!若是不想死随我一同运功。”笛飞声低喝一声。 李莲花用仅存的一点点神智,运转周天。 时间慢慢流逝,两人真力不断交融,悲风白杨与阴草互相角力,扬州慢修复己身。 两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汗水涔涔。 “你”李莲花想说别费力气了,他本就是将死之人,然而只说了个你字彻底失去了意识。 笛飞声强忍着丹田真气翻涌的痛楚,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李莲花本尊此生的执念唯有与你公平一战,你不能再次这样离开。 半炷香后,笛飞声力竭,慢慢倒了下去。 许久,就在两人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时,两人的胸腔内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生机之力。 那是一种温柔且坚韧的生命力,它如同春日里轻拂脸颊的绵绵细雨,细腻柔和的修复着二人的身体。 莲花楼外,蓝嫣正撅着屁股使劲,生拉硬拽的要把狐狸精往狗窝里边去。 狐狸精用力坠着屁股往后退、 ‘嗯呜~’ 狐狸精:救命啊,有小孩欺负狗了。 001:【宿主,您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啊?】 蓝嫣松开狐狸精的狗腿,挠了挠耳朵, 蓝嫣依旧不理001,继续去拖狐狸精。 狐狸精求救李莲花,想让它主人帮忙。 蓝嫣怎么会放过它,小红跟她打配合,最后狐狸精还是老老实实的进了狗窝,沦为蓝嫣的枕头。 ‘呜呜~~’狗生凄惨啊! 清晨,李莲花睁开眼,发觉下半身好像没什么知觉。 这一看到好,原来腿上趴着一个人。 他垂眸看着身上凌乱的血衫,目光移到笛飞声的脸上,他的嘴角还带着干红的血迹。 李莲花坐起身,等腿上的僵硬缓和后,把笛飞声扶好,探了探他的脉象,气海空虚,真气逆行,还好不是很严重。 昨晚发生的事,让他心底触动很大。 暂时不想留在这里,他找了件干净的衣衫去河边洗漱。 他和笛飞声可以说是正邪相对的敌手,这人为何要拼死给自己解毒呢?为何笛飞声会扬州慢?最后涌入的生机之力又是从何而来? 李莲花来到河边蹲下身子,水面上倒映着他略微苍白的面容。 他的毒解了,五感回归,身体也是这十年来最轻松的一次。 算了,不管笛飞声为何帮他解毒,他欠他一条命就是了。 刚好他送上门来,赶紧回去问一下师兄的事。 他梳洗一新回到莲花楼,狐狸精立刻摇着尾巴冲他委屈的直哼唧。 “怎么了,狐狸精。” 说完,李莲花身体一顿,耳廓微动。 狗窝里露出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紧接着探出两只白乎乎的手,一个不大的孩子爬了出来。 李莲花微微蹙眉,这狗窝里怎么还有个孩子。 小孩最多两岁,眉眼十分的眼熟。 一身嫩黄色布裙,头上有个乱哄哄的小包包头,发带上坠着个红色配饰,看样子是个女孩。 男子逆光而来,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 一身淡绿色长衫,肤色白皙,容貌文雅,往蓝嫣这边走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李莲花蹲下身子问道。 第6章 他们给的东西你还敢喝 蓝嫣一醒来,有点懵懵的,眨巴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他,小脸狠狠的皱成一团,她站起身凑到李莲花身前,“李相夷?” 奶声奶气的声音中有确信又有不解。 李莲花愣在原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眼熟。 这孩子的五官轮廓跟他是一样的。 蓝嫣扯着李莲花的衣裳,嗅着清新的皂角香。让他弯下身子,两只小肉手捧着李莲花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小鱼爹,你为什么变了样子。” 李莲花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小鱼 这个称呼还是当年四顾门倾云苑中的那些姐姐给得名字。说喊他的名字只要语速快起来听着像是李小鱼。 “我不是李相夷,孩子你认错人了。” 蓝嫣哇的一声哭了,“你就是李相夷,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破破的,你的四顾门也破破的。” 笛飞声穿着皱皱巴巴的里衣倚着门框,轻笑一声。 “笛盟主你笑什么?” “自然是因你可笑。” 笛飞声瞧着李莲花蹲在小孩面前,一脸束手无策的模样,兀自走了过来。 大手一捞,蓝嫣便坐在他的手臂上,“你哭什么!” 蓝嫣抬着胳膊抹了抹眼泪,脸上还粘着几根狐狸精的狗毛。 带着哭腔:“小鱼爹说他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抬手给她摘掉脸上的狗毛,“他大概不是你认识的李相夷,但确实也是李相夷。所以” 他把目光转到李莲花身上,“所以,你不用理他。” 李莲花被笛飞声的话绕的有些迷糊,很快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除了自己还有其他李相夷?又或者说佛家常说的三千世界? 他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方多病小跑过来,“李莲花,昨天好好的,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害的小爷我找了好久。” 李莲花敛眸不语,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欸?这位是?”方多病打量着一脸病容的笛飞声。 这人一身煞气,还抱着玉雪可爱的孩子,奇怪的是他们看起来并不突兀。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方多病,抱着蓝嫣进了楼里。 李莲花: 这个笛飞声。 “他是我的一位旧识。噢,对了,方少侠你来可是有事?” 李莲花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快走,他接下来有事。 方多病:“是这样的,昨日乔女侠的婢女久久未归,找到时人已经死了。百川院通过当时留下的线索分析,凶手应该是一个用剑的男子。” “四位院主要求,昨日提前离场宾客都要回百川院录口供。” 李莲花眼眸微眯,“所以,方少侠是来带我回百川院的。” “对啊。我知道凶手不是你,不过你还是陪我走一趟。” 楼内,笛飞声把蓝嫣放在李相夷的榻上,“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本尊很快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翻出来一身李莲花的里衣,从二楼跃出直奔河边。 楼外,李莲花跟着方多病去了百川院。 破破烂烂的莲花楼中,此时只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和一条狗子。 蓝嫣止了哭声后一直蔫巴巴的。 她小小的一团,歪在李莲花的被子上。撅着嘴气鼓鼓地嘟囔着,“不是小鱼爹就不是小鱼爹。哼!” 不知是不是一晚上呆在狗窝里面没睡好,嗅着被子上皂角的气息,慢慢合上了眼睡着了。 笛飞声回来时,莲花楼里哪里还有李莲花的影子。 “也不知道李莲花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笛飞声打量着自己的外袍小声嘀咕:“怎么觉得衣服好像缩水了。”鞋子也有些紧巴巴的。 他来到床沿,蓝嫣刚好醒了。 笛飞声拉着她的小胳膊,拽起来,“你爹呢?” 蓝嫣蔫巴巴的不说话。 笛飞声看着小孩嫩嘟嘟的脸,这脸是真的像极了李莲花。 就好像李莲花在闹脾气 笛飞声没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你爹现在有没有解毒,我们去找他。” 蓝嫣绞着手指,还是不说话。 “要是你爹的毒解了,本尊替你揍他一顿。” “不要,他已经很苦了。”蓝嫣护犊子的抗议着。 笛飞声拍着蓝嫣的小肩膀,故意惹她,“啧,果然你们才是一家人。” 蓝嫣举着胳膊,“笛飞声,抱抱。” “你也是一家人啊。” 笛飞声看到孩子做出这个动作,习惯性的伸出手臂,把人捞进怀里,眼眸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他们来到百川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佛彼白石四人准备了一碗花生粥。 打算用这个东西试探李莲花到底是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抱着蓝嫣,一脚把门踹开,大步流星地走到李莲花身边。 孩子塞给李莲花,直接夺过那碗花生粥,声音中隐隐透着怒气:“他们给的东西你还敢喝?” 笛飞声一整套动作下来,也不过呼吸间。 李莲花怀里突然被塞了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整个人有些懵懵的。 他眨眨眼想要开口说话,一张口,嘴巴就被蓝嫣用小手捂住了,“你不要说话,我们生气。” 佛彼白石反应过来,当看到笛飞声那张脸,四人立刻亮出武器,纪汉佛大喝:“笛飞声,你竟敢出现在百川院!” 笛飞声连正眼都懒得给他们,“本尊为何不敢?” “当年你害的我们门主失踪东海,四顾门四散,今日我等誓死也要将你留下!” 笛飞声大笑一声,“李相夷,看看!你睁开看好好看看,这就是昔日你的好兄弟,你的好部下!” 佛彼白石闻言面色大变:“笛飞声,你什么意思?” 笛飞声嘴角噙着讥讽的笑容,一双黑眸如冰如刃,那神情像是在说,你们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 蓝嫣眨巴着眼睛,对佛彼白石说:“他就是李相夷啊!”她脸上的小表情很好的诠释着:这人就在面前啊,你们没有看到吗? 纪汉佛几人在李莲花的脸上端详了许久,试探道:“门主,门主真的是你吗?” 李莲花来百川院时,不想被人认出,故意戴着一张面具。 蓝嫣用闲着的那只小手,扒拉他脸上的面具,李莲花叹息一声,自己动手解了下来。 “诸位,好久不见。” 第7章 人事已非 白江鹑:“门主,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石水眼眶通红,眼中流露出的是李莲花还活着欣喜。 纪汉佛心中激动:“门主?” 当年李相夷与笛飞声决战东海,云彼丘被角丽谯美色所惑,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他不仅给门主下毒还将四顾门一行人引去空无一人的金鸳盟主殿,以至于李相夷独自一人对战金鸳盟。事后,云彼丘被白江鹑一剑穿胸,自此自闭于百川院足不出户。 他们不是没有发现李莲花像极了门主。 可那是四顾门的门主啊,曾经的天下第一李相夷!如此骄傲肆意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个江湖游医。 门主若是还活着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 笛飞声:“你们怎知他没有回来?” “就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回来与否重要吗?” “你们当真是认不出他,还是不敢认,或者压根就没想认?” 纪汉佛解释道:“门主现在容貌与当年差别之大,这些年出来过太多假扮门主的人,我等实在是被骗怕了。” 笛飞声把手中那碗花生粥甩到几人脚下,“所以,你们就用这个来试探?” 李相夷就是李相夷,不论他容貌声音再如何改变,他的本心不会变。 “是普渡寺无料大师的梵术金针改变了门主的容貌。对” 云彼丘看着李莲花痛苦万分,他缓缓地说。 “门主,我为了一个女人,对你下毒,害你至此属实该死。若是因我之故,门主不愿意回来” 李莲花摘下面具后,一直沉默的低垂着眼眸。 “你确实该死。” 当年东海之滨,他一人独对金鸳盟,前无去路,后无援兵。 他拼尽全力,击沉了那艘大船,却碧茶毒发坠入大海。 当时他心中对云彼丘恨之入骨,后来他从海上活了下来,便立誓,即便是坠入地狱也要回来复仇。 其实,东海一战之后,他便回了四顾门。 四分五裂的惨状,也听到了一些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的怨言。 他那时很茫然,失去了方向。他想了很久,或许那场失败都是他一个人一意孤行导致的。 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当时他没有钱,身上还带着伤。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身上那块门主令牌。 那块此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顾门门主令牌, 却只当了五十两。 那么厉害的令牌就值五十两。 后来他想伤势好一些把它赎回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种萝卜,为了不再饿肚子。 那时候是春天,萝卜长得太慢。他一日一日的看着,一日一日的数着,等看到萝卜肚子顶出土的时候,他高兴的差点痛哭流涕。 不知不觉,莫名其妙的攒够了五十两银子,那时距离他坠海已经过去整整三年。 他带着五十两银子去当铺赎令牌,贫瘠的渔村没人知道那是何物,令牌还在,但是他却犹豫了。 原来他早已渐渐的忘记江湖,早已不需要什么天下第一万人敬仰,他养活着自己,还养活着一只狗,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求。 当他有天想起云彼丘的时候,突然记不清为何要恨他,过去的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 李莲花自述着这些年过往。 众人皆是陷入沉默。 他抱着孩子站起身:“李相夷已死在十年前那一战,在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游医李莲花,各位好好珍重。” “你不要四顾门,难道李相夷的过往也不要了吗?”乔婉娩推开门。 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滴落。 肖紫矜站在她身旁,神色复杂。李相夷你既然不想回来,为何今日又要将此事揭开。你当真是虚伪! 李莲花抱着蓝嫣往前一推,示意乔婉娩自己看。 “我已有了新的生活,阿娩,你不应该沉浸在过去。” 阿娩,你并非真的割舍不掉过往,只是无法接受当年李相夷可能是因她那封信而死,这才有所执念,无法原谅自己。 “诸位,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李莲花对着在场的诸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笛飞声见此眼眸微动,紧跟上去,忽然想到什么,调转了方向。 李莲花站在百川院门口,怀里还抱着孩子。 这孩子一直盯着他,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对不住哈,刚才用你做了挡箭牌。” 蓝嫣摇头,抬手摸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 “这个会痛吗?” 李莲花干笑一声,“不痛,不痛。”蓝嫣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 “痛的。” 她两只胳膊紧紧地圈住李莲花的脖颈。 李莲花干笑一声,侧头挠了挠鼻翼,紧接着换了个话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两人慢慢聊着天,等待着笛飞声。 “笛盟主,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李莲花蹲在山下的一棵大树下,肩膀上趴着一只睡着的小团子。 “走。”笛飞声身后背着两把兵器,很自然的接过孩子,没有回答他的话。 笛飞声之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只因,他先去百川院的地道取回真少师剑,还顺手杀了个人。 后又折回云彼丘的院子,把人敲晕灌了一杯碧茶之毒。 下山时还命无颜亲自跑一趟万圣道。 让他告知封罄,随时准备迎接他们真正的主子。 还有一点,让他想办法把百川院的地皮搞到手。 既然李莲花不要做李相夷,那曾经借着李相夷余荫的人和地方,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 001:【还好还好,宿主终于跟目标人物对接上了。】 001十分自责,都是因为它业务生疏才会频频出错。 它缩回识海中,担忧的看一眼蓝嫣的元神。 上个位面结束后,它跟宿主坦白相待。 001储存的能量根本不够一次宇宙大跳跃,无法对蓝嫣的原世界定位穿越。 再者蓝嫣本体受损严重,在虚无中穿越若是没有本体缓冲,仅靠元神根本无法横渡虚空。 好在之前的三个位面反馈给蓝嫣的功德对本体修复显着。 于是001调整了它的跳跃点(位面对接点),按照之前掠夺系统的位面数据穿越。 依旧选择攻略气运人物,却并非掠夺其气运,而是目标人物爱意值达标后,宿主可以获得因她到来而凝聚的功德之力。 进入位面是她本体分裂的分身,受身体限制,只能将魂魄融入体内,把元神封印在命轮识海中。(这也是为什么蓝嫣做任务时,不论是心智还是身体都是真正的小孩的原因。) 只是,001怎么都没想到那掠夺系统穿越的位面居然是影视作品衍生出来的小世界。 衍生小世界与混沌自然诞生的世界是有区别的。 衍生世界依靠各类愿力值发展,直至规则完善后。而愿力值则是高等世界生灵对这些人物角色的祝愿、祝福。 倘若衍生小世界的规则不完善,处于成长状态,那便存在着极大的不稳定性。 第8章 笛花夜谈 笛飞声驱使着四匹马拉着莲花楼驶出清源山,天黑时,停在二十里外的山林里。 蓝嫣坐在狗窝前,两只小胳膊搂着狐狸精的脖子,时不时看两眼楼外的两个身影。 她的鼻子嗅了嗅,什么东西啊,好像有点香啊。 她的余光扫过狐狸精碗里的饭,舔了舔嘴唇,拉着狐狸精的耳朵问:“你的碗里是什么呀。” 狐狸精幽怨地看着蓝嫣,呜咽一声。 它根本不敢反抗,幼崽身上有主人的气味, 头顶还有一只打不过的虫子虎视眈眈盯着它。 这个幼崽先是霸占它的房子,现在不会还要霸占它的伙食。 狐狸精犬吠几声:主人,你快回头看我一眼啊。 李莲花笛飞声相对而坐,听到狐狸精的叫声还回头看了一眼。 见狐狸精带孩子带的好好的,还给了狐狸精一个赞许的眼神。 狐狸精:它的狗生再也不会快乐了。 狗头贴地,鼻子哼哧哼哧地喷着气。 ------------------------------------- 莲花楼前,摆着一张四方桌。 桌子两端分别放着一把剑和一柄刀,中间沏着一壶茶。 李莲花体内的毒已解,但也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失的普通人。 从幼时习武到成名再到东海大战身上积攒的暗伤,再加上受碧茶荼毒数十载。 他的身体亏空极为严重,而且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上的。 本就瘦削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浮现着病态般的苍白。 他垂着一双眸子,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扇动,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给对面的笛飞声。 “没想到你我二人也有共饮清茶的时候。” 他知道笛飞声此人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当年二人也不会签下止战协定。 只是没想到,最后坐在他对面的人会是他。 笛飞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你我只是对手,并非敌人。” 李莲花敛眸盯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了一瞬。 他拿起桌上的那柄剑,抽出剑鞘,仔细端详。 他本以为笛飞声带回来的是赏剑大会那把假少师, 可这竟是真的少师剑! 李莲花右手紧握剑柄,因为太过用力,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泛红。 左手轻轻地抚摸少师,眼含愧疚。 跟了我这样一个主人,真是苦了你了。 笛飞声见状,眸光微闪。还好,现在的李莲花还没有完全放弃一个剑客的惜剑之心。 愿李莲花今后能好好对待他的剑。 李莲花把少师剑收好,饮了口茶,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笛飞声你很奇怪。你为何要助我解毒,而且你又是从何处习得扬州慢?” 笛飞声借着月色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李莲花迟迟没有听到他开口,一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李莲花被笛飞声看的有些不自在,“笛盟主,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笛飞声见他这样子,忽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若我说做过一个看到未来的梦,你信吗?” 他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思虑过后,决定以这种形式说出来。 李莲花一愣,他预想过多种可能,却没料到笛飞声会如此说,“笛盟主,不必编一个如此荒诞的瞎话来诓骗我。” “是不是瞎话,你心中有数。” 李莲花微微蹙眉,暗自复盘昨日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逐帧分析。 “我可以不问任何缘由,但是要告诉我,我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在哪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之前,他原本计划着在毒发身亡前,寻回师兄的尸骨,查清当年的真相。 如今嘛,他还能再苟活些年头, 李莲花心有感慨万千,思绪也很乱。此时唯一能抓住的也只有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的事。 “我还真知道你师兄身在何处。待我略作休整便带你去寻他。”笛飞声不喜欢拖拖拉拉。 他了解李莲花,这人不见黄河心不死的。若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单孤刀没死,这些年他的经历都是他师兄一手策划的结果,估计这人并不会相信。 一阵微风吹过,李莲花搓了搓手臂:“你最好说到做到。” 笛飞声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如今只是夏末秋初,不过起了阵风,李莲花便受不住,看来他的身体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笛飞声:“嗯。本尊累了,有事明日再说。”说着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佩刀,往楼里走去。 两人刚来到门口,就见蓝嫣正伸着小爪子要抓狐狸精碗里的吃食。 蓝嫣的神态动作一看就是要品尝一二。 “住手!” “快停下!”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蓝嫣停下动作,仰头拧眉看着两人。 她饿了。 笛飞声也是这个时候才记起来,小家伙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李莲花眨眨眼,他怎么也忘了还有个孩子, 他蹲下身子,认真给蓝嫣说着:“我这就做饭。这是狐狸精吃的东西,你是小孩子,不能吃。” 蓝嫣瘪瘪嘴,“可是我饿了。”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她的小鱼爹。 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很敏锐,她们清楚的知道有些行为只有在特定的人跟前才能做,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的爱她们。 笛飞声把狐狸精的饭碗端到狗窝门口,顺带着从蓝嫣手中解救出狐狸精。 狐狸精之前跟霜打的茄子差不多,这会儿逃离魔爪,对着笛飞声感谢的摇着尾巴。 李莲花对人情绪的感知能力很强,透过锅灶前的窗子看向门口。 孩子坐在凳子上乖乖巧巧,这么小的人,竟然不哭也不闹的,当真是听话。 他从蓝嫣口中得知了不少另一个李相夷的事情。 虽时空不同,却同为一人。 他还需要些时间来接受父亲这个新身份。 笛飞声这个人以往只是把心思都用在修炼武功上,并不是真的木讷。 察觉到孩子状态不对,他捞起蓝嫣纵身一跃,仅仅几个呼吸,便找到了一棵野果树。 “我带你去寻些好吃的,这个季节,山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蓝嫣抓着笛飞声的衣襟,歪头靠上去,软乎乎地说:“好。” 莲花楼中,孩子能吃的东西还真不多。 只有青菜,粥,鸡蛋这几样。 李莲花:要不做蛋羹,这个简单。 一个鸡蛋一勺盐,两个两勺。 半个时辰后,蒸蛋、一碟炒青菜、两碗白米饭做好了。 李莲花解下腰间的围裙,把煮好的饭菜盛好,门外‘哗啦’一声响。 他探出头一瞧,笛飞声拖回来一支果树枝干,正蹲在地上给小孩挑选果子。 “这个是野山桃,等会洗干净就能吃了。” 蓝嫣蹲在他跟前,点点头,头顶的小包包头刚好散开。 “好了,开饭。”李莲花倚在门口喊了一声。 入座后,李莲花瞧着蓝嫣顶着一头炸轰轰的头发,直接上手给孩子把头发重新扎好。 笛飞声挑挑眉,“没想到,这你也会。” 李莲花剜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笛盟主的嘴吗?” 李莲花看着孩子这么小想要投喂她的。 蓝嫣根本不需要,她站在凳子上,把碗拖到自己跟前,大口大口的舀着蛋羹。 李莲花眼波流转,啧,那个李相夷好像也不是只知道轻狂招摇。 倒是还挺会养孩子,这么小就会自主吃东西。 吃过饭后,蓝嫣一直抱着茶壶,一杯接一杯的猛喝水,小肚子凸出来鼓鼓的。 李莲花跟笛飞声对视一眼,糟了。肯定是他做的饭味道不对。 不该啊,他现在已经恢复五感,刚才没尝出来味道不对啊。 难道是给孩子蒸的那碗蛋羹有问题? “蓝嫣,你为什么喝这么多水?” 蓝嫣拍着鼓鼓的肚子,“渴了。” 001:那蛋羹可是放了两勺盐,宿主能不渴嘛。 ------------------------------------- 第9章 见习奶爸李莲花 百川院。 李莲花他们离开后,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没有像以往那样聚在一起。 以前,但凡江湖有事发生,他们都是聚在一起,商议事情该如何处理。 可今日,谁也没了这样的心情。 石水是第一个追着李莲花出去的,但是后来她看到门主那单薄寂寥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时。 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曾经所有人都默认他陨落的事实。所有人也都舍弃了他,开始了新的生活。 尽管百川院是为了延续四顾门设立的,但终究没了门主,哪还有昔日四顾门的影子。 那时她在东海寻了半年之久,还跟着刘如京在海边打捞了一个多月。 得知白江鹑刺伤云彼丘之后,真的巴不得云彼丘立刻给门主偿命。 可当时四顾门四分五裂,需要有人收拾摊子,也需要有人安抚那些无辜波及的百姓。 就这样,她回到了四顾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慢慢接受了门主其实已经陨落的事实。 门主,不管你是风华绝代的李相夷,还是隐入尘埃的李莲花。都是她心中最初愿意追随的那个人。 她回到居住的院子,收拾好行囊,留下一封书信。 初入江湖时,只为行侠仗义的心,不知何时起变了。 百川院看似还在维护江湖道义,实则不过是站在高位指责旁人的对错罢了。 她想离开这里,找回自己的初心。 云彼丘回到院子,还未落座猛地后颈一痛,人事不知了。 另一边,乔婉娩深呼吸,平复好情绪。 看向一直小心陪在她身后的肖紫矜,“紫矜,我们走。” 她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她也有着一套她自己的行事准则。过往的十年中,她是活在自责内疚中的。 往前一步世人觉得她辜负李相夷的情义,后退一步那么肖紫矜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又算什么,后退亦是辜负后者的情义。 她就这样夹在痛苦的煎熬中,一日一日的过着。 李相夷还活着就好。 肖紫矜看着对着他露出笑意的乔婉娩,暗自松了口气。 李相夷,只要你不再出现在他和阿娩面前,你愿意做李莲花,都随你。 ------------------------------------- 夜里,蓝嫣是跟着李莲花睡得。 李莲花起初想拒绝的,想说他还没准备好。 笛飞声:“本尊已经代你照顾一个多月,你的娃,你自己带。” 其实,金鸳盟那段时间都是无颜在带娃,讲真的无颜带娃还真不赖。 李莲花看着孩子脸上衣服上都脏兮兮的。 这又是睡狗窝,又是抱狗的 “坐在这里等我。”他把蓝嫣提到小凳子上,来到厨房烧热水,准备给小家伙洗个澡。 李莲花这些年学会了很多技能,像给狐狸精洗澡这种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给孩子洗澡这种小事,对他来讲没有任何难度。 莲花楼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他翻出一件干净的里衣,袖子简单改一下,给蓝嫣换上。 蓝嫣头发散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偶尔还会抬手摸一摸。 她小小一只,里衣穿在她身上直接盖住脚丫,哪怕袖子改了,看着还是很滑稽。 李莲花也知道衣服不合适,只能暂时凑合一晚,明日再去给她添置些衣服。 “好了,你该睡觉了。”李莲花对着烛台抬袖一挥。 他的身体一怔,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蓝嫣乖乖躺下,扭头看他。 黑亮的眼睛里,仿佛写了一行大字, ‘你在做什么?’ 李莲花叹息一声,翻身下床,老老实实的走到烛台前, fu 一吹,屋内彻底暗下来。 蓝嫣睡着后,很自觉地滚到李莲花的怀里。 小团子,暖呼呼,软软的,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李莲花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再加上之前刚刚解毒的缘故,身体是凉凉的。 夏末时节,温度适中。小孩子的生命力旺盛,贴到冰冰凉凉的皮肤,她觉得很舒服。 这片皮肤贴热了,还会把脸颊移开重新换个位置继续贴贴。 李莲花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许久,他才浅浅的长呼一口气。 小家伙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一看就是经常这样。 李莲花:李相夷都是这么带孩子的嘛他很难想象桀骜不驯的李相夷私下带娃是这样的。 嫌弃的扯了扯嘴角,听着耳边小家伙轻轻浅浅的呼吸,他也慢慢进入梦乡。 笛飞声听着楼下渐渐沉稳的两道呼吸,嘴角上扬。小家伙的睡觉的时候什么样子他可是见识过的,初始觉得粘人却又让人不舍得推开。 半个时辰后,蓝嫣哼唧着醒了。 她揉着眼睛,嚷嚷着:“我要嘘嘘。”她好像尿过床,但这次一定不要。 李莲花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听到孩子的诉求,立刻起身带她去解决。 本以为小孩子醒了就不睡了,李莲花问道:“你”你是不是因为睡前喝太多水,才会起夜。 蓝嫣脑袋一歪,直接磕在他的肩头,继续呼呼大睡。 李莲花: 入睡这么快吗?! 清晨,李莲花一睁眼,先拿开脖子上挂着的那对小胳膊。 他舒展一下身体。 这是他十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轻松舒适。 他一身白色里衣,盘膝打坐,他想试试可否重新修炼扬州慢。 运转一个周天后,他惊喜的发现,不但能重新修炼,修炼速度都快了不少。 蓝嫣小手胡乱摸索着,没有碰到她寻找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李莲花笔直单薄的背影。 “醒了?”李莲花听到声音,不再修炼,转过身看她。 蓝嫣打了一个哈欠,滚了滚身子,来到李莲花跟前,拉着李莲花的一缕头发,糯叽叽地说:“我饿了。” 李莲花看到孩子软软地说着自己的诉求时,脑海中冒出来的是李相夷面对孩子这副样子会如何? 他问道:“李相夷早膳都是给你吃什么?” 蓝嫣抓了抓头上的翘起来的那几根小呆毛儿,冥思苦想了很久,回答道:“嗯嗯就是吃饭。” 第10章 日常 李莲花知道自己有些为难孩子。 蓝嫣这么小能记得什么,知道自己的爹叫李相夷,还知道四顾门就不错了。 三人陆续起床,笛飞声负责给蓝嫣洗漱梳头发,李莲花做早饭。 李莲花看到笛飞声给蓝嫣扎得头发,一直皱着眉头。 最后还是亲自上手,给孩子用他的发带扎了个小马尾。 两人带着蓝嫣去了周围最近的小镇。 李莲花、笛飞声两个人样貌出众,气质不凡。 一个温润如清风朗月,一个凛冽冷若冰山,更别提还带着粉雕玉琢的孩子,很快就成为了街上的焦点。 他们直奔成衣铺子。 衣裳、鞋子、小吃、玩具 就连他们二人也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 一圈逛下来,李莲花攒了一个月的钱袋子空了, 五十两就这么没了 李莲花:看来明日要来这里摆摊看诊了。 就在这时,他手心一沉,打开一看,里边都是亮闪闪的黄金白银。 李莲花心里一酸,人比人气死人,这家伙可真有钱。 他要看诊多少次才能攒够这么多银子啊~ 笛飞声怕他不会接受,“这是你女儿身上的,我只是物归原主。” 李莲花啊了一声。 孩子身上的,难不成李相夷给的?李相夷这么有钱吗?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发现这人不但不看他,而且脚下走的飞快。 “不是,你站住!” “欸你走慢点。” “欸不是,你抱着孩子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我走不动了”李莲花只抱着一袋子金银,在后面边追边喊。 蓝嫣的下巴磕在笛飞声的肩膀上,刚好能看到李莲花的状态。 “他走不动了。” 笛飞声停下脚步跟怀里的小家伙对视一眼,好奇的问她:“你为何不喊他小鱼爹了?” 蓝嫣手中的拿着一个小鱼造型的糖人,‘嘎嘣’一声,鱼头咬掉了。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他是莲花。” 笛飞声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沉默的空档,他的手臂搭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我走不动了。这东西太沉。笛盟主啊,这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你管钱。” 最后,两大一小去了一趟银号,将那一袋子金银换成了碎银子和银票。 银子最终还是进了李莲花的荷包。 主要是笛飞声和蓝嫣有点败家,他买个菜的功夫,五百两银票就没了。 五百两啊!十个门主令牌呢 问他们买了什么还不说,不说算了,银子没收。 回到莲花楼才知道,笛飞声花了五百两买了半截老山参。 “笛盟主,我问你件事啊。”李莲花手里捏着半截药材,再三斟酌后,继续说道:“金鸳盟的账目你是不是从来不管?” 笛飞声正蹲在水盆前,给蓝嫣洗桃子,“本尊一心只有至高武学,那等琐事自是无需操劳。” 李莲花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 这山参不说压根没有百年,且炮制的过程中,药效早已散了大半。吃这玩意和啃两根萝卜没什么区别。 他知道笛飞声是好心,但这么败家的事还是少来。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可能有问题。“莫不是此参是假的?”那架势一瞧,只要李莲花口中说出那句话,他就要挥刀去找那药材铺。 蓝嫣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新衣裳,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咔哧咔哧’地啃着脆甜的山桃,小手从小荷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她指甲盖大的冰蓝色玉髓。 “这个,很厉害。”蓝嫣把东西举起给两人看。 “这是什么?”李莲花走过来,俯身捏起蓝嫣手里的玉髓。 笛飞声眼眸微眯,走到楼中把盛放山参的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果然玉盒底部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坑。 “合着你让我买的不是山参,是这东西。” 蓝嫣又啃了一口桃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下脑袋,“这个敲碎。” 笛飞声从里莲花的手里拿过玉髓,掌心内力涌动,猛地一震,玉髓表面龟裂,里边竟然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然后呢?” “吃掉。” 李莲花和笛飞声若有所思。 据传百年前菩提药王所炼制三大神药分别是龙涎玉滴、凤髓凝丸和观音垂泪。 每一种都是不可再造的神药。 这莫不是龙涎玉滴? “笛飞声,你说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百年前菩提药”王炼制的神药啊。 王字还没说出口,那滴淡蓝色的水滴已经落入他的口中。 笛飞声关切的问道:“如何?” 蓝嫣也眼巴巴的仰头看他。 李莲花砸砸嘴,“不是我说,笛盟主啊,你就不怕我直接一命呜呼?” “若是你死了,本尊把这条命一同赔给你,怕什么。” 笛飞声拿着板凳坐在门口,留给他一个背影。一大一小排排坐,谁也没有再理他。 他摸了摸鼻翼,“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许久,李莲花搬着一张凳子,坐在蓝嫣的另一侧。 “你这桃子好吃吗?” 蓝嫣仰头看他一眼,“好吃。你要吃吗?”说着把手里的另一个塞给他。 这个孩子真的把所有的情绪价值给足了。 纯粹的心灵,质朴的语言,诚挚的情感 他或许还有再爱的能力。 夕阳缓缓滑落于天际,两大一小排排坐,一起吃着鲜甜的山桃,一起眺望着天边的日落红霞。 这一刻,没有了江湖的纷扰和喧嚣,唯有平静和安宁相伴。 当然狐狸精以前快乐的狗生,一去不复返。 蓝嫣吃一口果肉,给狐狸精一口果皮。 主打一个不浪费。 ------------------------------------- 一晃五日即逝。 无颜出现在莲花楼门前, 蓝嫣蹲在莲花楼前跟狐狸精玩耍,笛飞声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正在修补莲花楼,李莲花则在攻克一本名为《饮膳正要》的书。 蓝嫣见到无颜,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指。 “无颜。”她的声音是欢快的, 无颜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这是给你带的小食,洗过手就可以吃了。” “嗯。” 笛飞声和李莲花停下手上的活计,来到门前。 笛飞声微微颔首,无颜能来这里寻他,说明他之前吩咐的事情有了进展。 “拜见尊上,李门主。” 无颜:“尊上,事情已经办妥了。” 李莲花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稍稍点头,刻意带着蓝嫣去洗手,把空间留给他们主仆二人。 笛飞声听到无颜回禀的内容,说道: “封罄不愧是南胤忠心耿耿的好下属,办事能力真比四顾门的人强太多。” 无颜:“这几日江湖上一直有传闻,称,十年前四顾门与金鸳盟东海一战,皆是单孤刀背后引动的,为了搅动整个江湖,不惜用假死来算计李相夷。” “还有传闻说单孤刀是朝廷的细作,目的就是为了分化江湖势力。” “对了尊上,百川院云彼丘的所作所为也被无名人士揭露。” “属下听闻,天机山庄已经把百川院的地皮收回,据说他们的少庄主要推掉盖养殖场” 笛飞声不解的看向无颜,“养殖场?” 无颜嘴角带笑,“那位方公子很是真性情,说是要盖猪圈。” 笛飞声闻言,心想,这倒是方多病那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既然事情预热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带李莲花前往万圣道了。 第11章 幼崽第一次发脾气 李莲花带着蓝嫣来到小溪边,捡起水边的石头打水漂。 碧茶之毒在他体内十年,三经损耗五内亏空。那滴龙涎玉滴服下后,能明显感受到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他觉得蓝嫣总是透过他在看别人,是在看李相夷吗? “蓝嫣。” “嗯?” 蓝嫣早饭吃的很饱,无颜给她带来的小食,只啃了两口就放下了。 这会儿正认真的给盒子打绳结。 “这也是李相夷教的?”李莲花跟她一起蹲下。 “嗯。”蓝嫣点点头,青色发带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到身前。 李莲花顺手把发带撩到她身后,“他还教了什么?” 蓝嫣两只小手终究把绳结系好了,抿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不记得了。” 李莲花不知为何,不想看到小孩跟他这么疏离见外,他把小孩拉到他跟前,“虽然我没有你小鱼爹的记忆,但我也是李相夷。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蓝嫣没有任何表情:“噢。” 李莲花: 小孩这是什么反应, 001:【你小子心里在意的东西太多,宿主在你这里可以说是混的最差的。】 001吐槽的并没有错。 李莲花当前最重要的除了他师兄还是他师兄。 “我的身体调整的差不多了,即刻便可去寻你师兄。”笛飞声寻到小溪边,沉声说着。 “那我们即刻动身。” 李莲花声音没什么太大的起伏波动,但眼底的那丝迫切怎么都遮掩不住。 “好。” 就在两人商定接下来的行程时, 蓝嫣突然站起身,糕点也不要了,掉落在地。 两只小胳膊叉着腰,稚嫩的面容上全是愤怒之色,她嚷嚷道:“打死师兄!” 李莲花和笛飞声头一次在这么小的孩子脸上带着如此明显的怒容;或者说这么多天以来,这是蓝嫣第一次表露她的情绪。 “蓝嫣,你知道我们说的师兄是谁?”蓝嫣的情绪稳定程度如何,李莲花这些日子深有体会。她绝不会无故表露这样的情绪。 李莲花见蓝嫣不理他,他转头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微微摇头,但心底有了些猜测。 蓝嫣不理他们,捡起地上的糕点盒子,气鼓鼓地走了。 小溪距离莲花楼停放的位置隔着一片树林。 蓝嫣沿着来时的小路进了树林。 路没有来时的那条小路好走,泥土松软,到处都是盘根错节凸出来的树根。 蓝嫣抱着糕点盒子,凭着一股子劲儿,东倒西歪地走了出去。 这会儿,她身上的小裙子蹭的全是泥土,小脸早变成了小花猫,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也变的脏兮兮的。 李莲花笛飞声跟在她身后,每当蓝嫣走错方向,都会刻意大声提醒。 回到莲花楼里,蓝嫣一头扎进狐狸精的狗窝。 任由他们怎么喊都不说话。 狐狸精被蓝嫣挟持进狗窝,强行抱在一起。 狗生凄惨,有苦难言。 很快,狐狸精察觉到幼崽的不开心,舔了舔她的脸颊,以作安慰。 ‘嗯唔~’ 狐狸精:幼崽开心点,实在不行伙食和狗窝都让给你。 蓝嫣想要打开盒子跟狐狸精分享一块好吃的糕点,看看自己的手,又把心思按下了。 脏脏的吃了会肚子痛。 李莲花和笛飞声站在狗窝外,在小窗户这里敲了敲。 蓝嫣气鼓鼓地把狐狸精的狗头怼到窗口。 狐狸精跟两个大男人六目相对。 狐狸精:你两最好给狗子个解释!为什么又要一个狗子带娃! ------------------------------------- 楼内。 笛飞声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小家伙气性这么大。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李莲花随口敷衍,“昂。” 他在想蓝嫣那句‘打死师兄’是什么意思。 究竟什么情况, 莫非李相夷和师兄闹翻了,还是有人在孩子耳边灌输了什么言论。 当时笛飞声听到孩子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微妙,难道 “笛飞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笛飞声提着茶壶正要倒杯水,一转身就见李莲花来到身前,眼见两人就要碰在一起,各自脚下一晃,避开对方。 “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你先说。” “不如你先看看无颜查到的东西。” 李莲花接过那一封封,一一打开。 他认得出,这些都是师兄单孤刀的亲笔书信。 上面白纸黑字记载着单孤刀当年和南胤的往来。 当他看到长马刀贺家灭门的那封信时,眼底一片已经是猩红。 含泪的眼眸中写满了震惊、不敢置信, 云铁那块云铁。 他探向自己的腰间,长袖一挥,稳劲的软剑显露于前。 李莲花慢慢松开手,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踉跄两步。 他自嘲的大笑着,没想到他整日贴身珍藏的刎颈剑竟缠满了冤魂。 笛飞声最是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莲花,你师兄不但没死,而且还成了万圣道的主人,当年挑起你我之间争斗的幕后之人就是他。就连你师父都是他害死的,他骗了你、” 李莲花手中刎颈剑一挥,刺入远处的墙壁。 “住口!”他欺身而上,一把掐住笛飞声的喉咙,把人抵在房柱上。 笛飞声从他眼中见到了久违的杀气。不但没有反抗,甚至还带上一抹嘲讽的笑,嘲讽李莲花明明动摇了,却还在自欺欺人。 许久,李莲花松开手,“你还知道什么。” 笛飞声把所知的所有信息悉数说与李莲花, 从芩婆自述李莲花和他哥的身世开始慢慢讲到单孤刀所作的每一件事。 “笛飞声,我要见他。” “好。” 笛飞声独留李莲花一个人屋内静静。 来到狗窝前,手指微微用力掀开狗窝的屋顶,把蓝嫣提出来。 蓝嫣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对此一无所知。 狐狸精:它的窝! 好在笛飞声即刻又将狐狸精的狗窝复原。 不然狐狸精怕是要忍不住开口骂人了。 ------------------------------------- 栖州以南,万圣道总坛。 单孤刀服下幽梦之后,每日都在昏睡,他想要的,梦里什么都有。 封罄趁机清理万圣道,单孤刀未曾假死之前,命令他去做的事可太多了,他将单孤刀亲笔书信的内容,拓印之后四散出去。 要把主上迎回,曾经泼给主上的脏水自然要全部洗干净。 第12章 万圣道之行 天有昼夜,岁分四时,不知不觉初秋已临。 官道上,三匹疾驰的骏马忽地被人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李莲花蹲在道旁,正给狐狸精拍打着后背。 “狐狸精,你说你怎么能晕马呢?” ‘嗯唔~’ 狐狸精:它也不想的啊。 原本,他和笛飞声二人打算前往万圣道,让无颜暂时照看着蓝嫣。 结果就是小家伙主意正的很要跟着一起去。 没办法,谁也不愿意看到蓝嫣掉金豆子,只能带她一起动身, 两人行变成四人一狗,狐狸精属于附赠的。 因为蓝嫣说狐狸精是她的朋友 无颜:“李门主,这狗交便给在下来载。” “也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行人七日后抵达栖州。 万圣道总坛建在绝琯峰上。此山,山势平缓,并无悬崖峭壁。从远处看是山崖,走近一看却是斜坡。 山路并非笔直而上,而是巧妙的利用山势,一层层的蜿蜒而上,宛如一条出水的蛟龙盘旋山体上。 小红一进山,便不知道飞去了何处。 笛飞声翻身下马,理了理衣裳,注视着眼前这座山。 他一身群青锦袍,身覆长刀,面无温色,脊背英挺而冷漠。 忽地一阵若有似无的药香在他鼻尖飘过。 他侧头看过去,李莲花一身月白色长衫,莲花白玉簪挽发。墨发和衣摆随着微风轻轻拂动,整个人越发的清风霁月。 笛飞声:“怕是要徒步上山了。” “应该还有其他上山的路,”李莲花仔细观察着山上树林的朝向。 蓝嫣穿着鹅黄色小襦裙,包包头上系着同色的发带,站在两人身前,紧挨着狐狸精。 就在他们欲要上山时,一阵脚步声从山上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笛飞声的手已经放在背后的刀柄,当看到来人时,把手收了回来。 李莲花见状不由思索,从笛飞声的反应来看,这些人似乎没有威胁。 封罄带着南胤族人一见到李莲花,立刻跪地行叩拜大礼。 “我等见过主上。” 小红从封罄的头冠上离开,振翅回到蓝嫣身边。 李莲花那日从笛飞声口中已得知自己的身世。对于封罄等人对他的称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 “我师兄单孤刀在何处?” 封罄抬起头,“回主上,单孤刀已被控制起来。随时可以面见主上。” “带我去见他。” 封罄带着李莲花等人并没有走明面上的山路,绕过一片竹林,很快来到万圣道总坛大殿。 李莲花被封罄等人请到主位。 他略作沉吟,一撩衣摆坐了上去。他还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笛飞声单臂抱刀站在他左侧,余光时刻关注着他。 蓝嫣坐在脚蹬上,偎在李莲花的腿边,一只小胳膊还搂着狐狸精的脖子。 大殿内站满了南胤人。 不多时,风卿山兄弟两人来到大殿,身后的护卫抬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属下风卿山、风卿岳 拜见主上。 ” “主上,单孤刀已带到,可要他即刻醒来?” 李莲花看清担架那人的面容后,尽管心底已有预设,却 十年啊,他找了师兄整整十年。 蓝嫣哒哒地走到凤卿山兄弟两人跟前,她好像认得这两个人。 他们是谁呢? 蓝嫣弯下身子,倒头盯着风卿山,片刻后,她脆生生的说道:“我记起来了,你-虫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面前这个小娃娃是主上的女儿,也是业火痋皇的主人。 没有人敢阻拦她的所有动作。 当蓝嫣看到单孤刀的那张脸,发出了小孩独有的尖锐爆鸣,“啊!打死师兄!”对着单孤刀的脸,手脚齐上阵。 狐狸精见状,先是看了看坐在主位的李莲花。只犹豫一瞬,便奔向蓝嫣,加入讨伐队伍中。 单孤刀连日来一直沉浸在美梦中。 梦境里他已经是天下至尊,无人能挡。 这日他正带着大军前往海外仙山,海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巨蟒,带着手下正在与其殊死搏斗。 突然觉得手臂一痛,他猛地睁开眼,向下看去,手臂上这哪里是什么巨蟒,分明是一只土黄色的田园犬在撕咬他。 他正欲斩杀此犬,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动不了分毫。 “封罄!”单孤刀喊道。 他认出此处是万圣道大殿,也感知到殿内有不少人。可为何无人听命于他? “来人!” 他的头皮不知被什么扯住,一阵生疼。 “打死师兄,打死你!”蓝嫣两只小手交替开工。 “来人!来人!封罄!尔等都是死人吗!”单孤刀怒吼着。 李莲花缓步走来,“十年未见,不曾想师兄与我竟会如此相见。”他俯身抱起那只愤怒的小团子。 他钝痛不已的心口,竟因小家伙怒吼吼打人的样子,缓释了大半。 “花花,我的手好痛。”蓝嫣摊开她的两只手掌。 李莲花一瞧,软乎乎的掌心通红,他运起扬州慢在蓝嫣的掌心轻轻一揉。掌心的红肿肉眼可见的散去。 蓝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有点小开心地搂着李莲花的脖子,“你没有骗我,果然小鱼爹会的你都会。” 李莲花: 蓝嫣指着躺在地上的单孤刀说,“花花,你打他,他皮厚,我打不动。” 李莲花拍拍小家伙的后背,声音淡淡的,“嗯,你先去找笛飞声。” “狐狸精也过去。” 蓝嫣:“好。你一定要打他噢。” 狐狸精意犹未尽的松开嘴,这家伙可比磨牙棒耐咬多了, 单孤刀等啊等没有等到封罄等人上前解救他不说,好像还听到师弟的声音。 不,不可能,李相夷早就死了。 “师兄。” 风卿山很会看事,好心的上前‘帮’单孤山转过头。 单孤刀不敢置信,“李相夷!” 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他不知着何人的道。 万圣道也指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动。 单孤刀当即换上仁兄的面具,“相夷,竟然真的是你,快来助为兄脱困。” “哦?是何人将师兄困在此处?” “莫不是师兄十年前就一直被困于此?” 李莲花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的自嘲。 风卿岳看够了单孤刀这厮不要脸的行径,也怕主上真的被这人蛊惑。操控着一只真言痋窜入单孤刀的耳中。 顷刻 ,单孤刀面容扭曲,正要说,“正是如此,相夷快帮为兄。” 吐出的话却变成,“当然不是” 随着师兄弟两人的一问一答, 从他被南胤寻回开始筹谋到一步步的实施计划,再到如何诓骗漆木山传功与他。 单孤刀把自己做的事吐了个干净。 李莲花笑了,低沉笑声逐渐变得愈来愈大,震得胸腔一阵阵的剧痛,仿佛有一把钝器狠狠的敲打着他的心。 “你恨我怨我,这些都可以不计较。” “但师父的死,无法容忍。” “你该死!” 单孤刀直到闭眼的那一刻都还在困惑,为何一觉醒来全变了。 还是说这依旧是梦, 对,一定是梦,待他合上眼再醒来,这些统统都会消散 第13章 老狐狸带娃 李莲花本不想接管万圣道,但事实就是,当一个人的道德和大局观都尚在时,就会被推动着不得不去接管一些事。 他不希望当下国泰民安的大熙朝出现动荡。 风氏一族表示不论主上做出任何决定都会誓死追随。 李莲花给他们指了另一条路,重新在荒土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封罄自绝谢罪后,风卿山成为万圣道的新盟主。 风卿山认为,既然主上的希望是让他们重建家园,那他们就去做。立即调派族中的年轻人前往大熙各类行业偷师学艺。 李莲花没想到只是他的随意一句话,这些南胤人竟然真的听进去。 直到后来,李莲花看到风卿山建下的那数座城池,不由的赞叹南胤人行动力真的强。 ------------------------------------- 师兄的事情解决后,他们离开了万圣道。 李莲花决定带着孩子回一趟云隐山。 笛飞声离开金鸳盟也有段日子,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的。 三王都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要尽快把他们接回来。 笛飞声:“李莲花,盟中还有事要处理,待你功力恢复后,本尊等着与你公平一战。” 李莲花:“笛盟主,你就放过我。” “以我现在的修炼进度来看,五年八年怕是没希望咯。” 李莲花虽然没正面答应迎战,但对于修炼一事还是积极的。 “不论你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都是我笛飞声此生唯一要挑战的人。” 笛飞声翻身上马,背对着他挥挥手。 “我等你。” 无颜对他恭敬地拱拱手,紧跟上马,“李门主,告辞。” 李莲花看着笛飞声主仆两人远去的身影,原地驻留了许久。还是蓝嫣带着狐狸精来寻他这才离去。 李莲花看着蓝嫣轻飘飘的发带,咦?好像少了点什么,问道:“你那个虫子呢?” 蓝嫣:“笛飞声带走了。” “他要这个做什么?” “杀人。” 李莲花蹲下身子,按住蓝嫣的小肩膀。 “笛飞声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蓝嫣点点小脑袋。 李莲花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笛飞声之前都带着她见了些什么场面,小孩说起杀人这件事仿佛像在说她喝水一样简单平常。 等等,前几日他处置单孤刀时孩子是什么反应来着。 他还真没有注意到。 蓝嫣当时的反应也还算正常,就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咽气的单孤刀。 对她而言,这人还没有她手里的酥糖重要。 ------------------------------------- 李莲花得知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以往心如死灰的状态慢慢被带娃的日常驱赶干净。 他慢慢发现养孩子的乐趣,每当他研究出一道新菜品,孩子都会十分捧场的吃干净。 值得夸奖的是,他现在真的做饭还不错,是真的! 跟孩子相处久了,渐渐也摸清楚蓝嫣的脾气。 她执着一件事,耍倔脾气的时候,只要他一卖惨,假装他很难过或者不舒服,孩子就会安静下来认真考虑那件事真的不可以吗。 譬如此时此刻。 莲花楼停在金陵城外的山林中,李莲花带着蓝嫣正准备去小镇采购未来几日的口粮。 蓝嫣恰好看到两头竖纹小野猪,说什么就是不走了。 “花爹,我们把它们带楼中好不好。”蓝嫣眼巴巴地望着两米开外的那对小猪崽。 “通常这么小的野猪崽儿,母猪都会在附近活动。”李莲花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成年野猪大多四五百斤重,獠牙锋利,性子暴躁,且一身蛮力。 常年打猎的人宁肯对上大虫都不愿对上这东西。 最主要的是,那东西一身骚味,还不好吃。 李莲花很嫌弃它 蓝嫣仰头看着李莲花,眼中全是渴求。 孩子的眼睛太清澈了,诉求也很好懂,让人不忍拒绝, 可小家伙又怎会是老狐狸的对手呢。 李莲花:看来不得不用那一招了。 李莲花的身体虚晃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好在最后他及时被蓝嫣‘拽’回来。 “花爹,你又生病了吗?” 蓝嫣这会儿也顾不上猪崽子,拉着李莲花的手就要回莲花楼。 李莲花一袭浅蓝色长衫,头发被一根玉簪绾起,眼睑下至,淡红色的薄唇泛着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笛飞声刚好这时出现了,见李莲花虚弱无力地靠在一棵树下。 瞬间慌了,以为这家伙又毒发了。 身影即刻出现在他面前,笛飞声的眼神中透着旁人看不懂的急切,“你怎么了?”拉着李莲花的手臂就要把人扛起带走。 李莲花正演戏呢,哪能被他带走。 他在笛飞声的手心,写了两个字“装的”,完事还对着笛飞声眨眨眼,避开蓝嫣无声地说着,“配合我。” “我没事,就是身体偶尔会时不时虚弱一阵,休息片刻就好。” 笛飞声一愣,不是很赞成这么做,小家伙这么小,李莲花怎么狠心诓骗她。 蓝嫣见李莲花好转,这会儿还没忘记那对野猪崽,扯住笛飞声的袖子,“我想要那个,你帮我带回去好不好。” 笛飞声刚要说好,手臂就被李莲花猛地一拧。 当即看向李莲花,那眼神既无辜又困惑,你干嘛拧我。 李莲花传音给笛飞声,“她要你把野猪崽带回去,你要答应吗?” 笛飞声身子一顿,这才看向蓝嫣手指的地方,他不太会编瞎话,索性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闭口不言。 蓝嫣等啊等,直到两只猪崽子窜进草丛一溜烟跑不见了,都没有等到笛飞声理她。 李莲花余光发现猪崽跑了,悄咪咪地解开穴道,苍白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 笛飞声:“它们跑了呢。” 李莲花十分‘自责’:“都怪我身体不好,不然方才就能抓住它们了。” 蓝嫣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到底在她眼里她爹更重要,蓝嫣凑到李莲花的身边,暖呼呼的说着:“不怪花爹,是猪猪没福气跟我们回家。” 猪崽儿跑就跑了,大不了等下次凤卿山他们来看她的时候,让他们给捉住就好了。 第14章 自闭 笛飞声此次前来,是来确认小红是否回到蓝嫣身边。没想到会碰见李莲花跟孩子玩苦肉计这一出。 蓝嫣没能把猪崽子拐回莲花楼,一直不是很开心。 直到李莲花在镇上给她买了一支糖葫芦才好起来。 狐狸精跟在蓝嫣身后,蓝嫣吃一口给它一口, 李莲花和笛飞声慢慢悠悠地跟着。 “笛飞声你是不是又长个了?”李莲花记得以前笛飞声只是比他高一指,怎么现在瞧着不止一指。 “嗯,那日给你解毒之后,骨骼有了点变化。”笛飞声提着菜篮子,举起胳膊比划着。 李莲花撇撇嘴,暗自吐槽:这都三十多岁了,还能长个子。 “笛家堡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 “早年前,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 笛飞声也姓笛,想必他来自笛家堡。 之后,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到楼中,李莲花掌勺做了一顿可口的家常饭,末了在炉子边缘放了几个番薯。 这顿饭,蓝嫣吃的小肚子鼓鼓的,就这样还时不时跑去炉子边上看红薯烤好没有。 “等你明早睡醒就可以吃了。”李莲花把人提到榻前,兑好的温水给她擦脸,泡脚。 “好了,快睡。我保证,明早你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烤红薯。” 蓝嫣:“好。” 她躺下后立刻闭上眼。李莲花守在床边约莫半刻钟,以为孩子已经睡着,正要起身, “我睁开眼了,花爹。” 李莲花: 他怀疑孩子觉醒了某些能力,真的。 他时常觉得,小孩子其实一点都不好糊弄。 后来,李莲花给蓝嫣讲了一个故事,这才真的入睡。 ------------------------------------- 笛飞声吃过饭后没有离开,李莲花也不赶人。 两人心照不宣的默认二楼的那个房间就是笛飞声的。 笛飞声坐在凳子上,安静地看着李莲花哄孩子。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开始贪恋这种普通又宁静的日子。 笛飞声:“白日里为何要装病,看样子,还不止一次。” 李莲花取出白日买的那坛子酒,撩起衣摆坐在笛飞声对面。 他蹭了蹭鼻翼,小声说着:“蓝嫣性子懵懂纯真,对于很多事物没有界定。我这也是没办法”边说边取出两只酒盏将酒斟满。 “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相处的不错。” “嗯。” “对了,老笛,你说你知道我这么多事。” “我对你却知之甚少。” 笛飞声饮下酒盏中的酒,嘴角带笑:“要问就痛痛快快的问,何必那么多弯弯绕绕。” 李莲花再次给他斟满酒盏,举杯相碰,“嗐,我这不是好奇你去笛家堡都做了什么嘛,虫子借去就是为了对付笛家堡?” “你不是都猜到了。”笛飞声定定地看着他,随后垂下眸子道:“笛家堡是一个豢养杀手死士的地方。” 他从小在笛家堡中受尽折磨,自有记忆以来面对的永远都是无休止的厮杀。 他没有童年,后来好不容易逃出笛家堡,一心所求至高武学,只为能够有朝一日回到笛家堡报仇。 自创悲风白杨,从万人册一个一个打上去,后建立金鸳盟。 东海一战之后,他跟李相夷双双坠海。 十年后再次相见,李相夷失去了内力。 当时他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就是遗憾,唯一能追逐比肩的人竟然变成了这样。 后因身中无心槐而失忆,在李莲花身边做了一次真实的自己。 渐渐的有了作为人该有的、该懂得人情味。 李莲花笛飞声两人一边喝一边说。 一坛酒慢慢下肚,两个人醉醺醺的。 从一开始的交心之谈,慢慢变成互捅刀子。 笛飞声:“你这个人啊,就是被那些酸臭的教条束缚住了,要知道世人畏威不畏德。这都不明白” 李莲花:“笛盟主也不遑多让啊,门中的圣女这么能干,你这甩手掌柜做的多好。” “本尊那只是一心扑在修炼上,身为盟主还要亲力亲为,难道手下的人是摆设嘛。”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这都不懂吗?” 莲花楼附近忽然凭空出现一个身影。 【系统,你确定我真的能杀掉他们?这两人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第二。】 【宿主,请放心,系统】 滋滋啦啦~滋滋 001检测到野生系统的能量波动,兴奋的跟蓝嫣元神沟通:【宿主,能不能放我出去吃口饭。】 001得到允许后,速度那叫一个迅捷。 001【什么垃圾货色,还敢大言不惭的叫什么炮灰逆袭系统,还敢在它面前放肆!】炮灰逆袭系统是管理局的008好不好,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活着。 ------------------------------------- 清晨,李莲花一睁眼发现自己和衣而眠,身上还盖着被子,看来是笛飞声干的。 李莲花揉着揉眉心,嗅着衣服上的味道,嫌弃地摆摆手,“果然,宿醉要不得。先看看烤红薯好了没有。” 狐狸精听到屋内的动静,推开门跑进来,‘唔嗯’。 狐狸精:主人,你看外边。 它叼着李莲花的衣摆往外拖。 “狐狸精,怎么了?” 李莲花来到楼外一看,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使劲揉了揉眼,再看。 外边的景色全变了,这怎么睡一觉起来还换地方了。 这这楼子成精了? 001是第一个知道他们转换时空的,上个位面它业务生疏穿越错时间;这个位面穿越时选错平行时空,昨晚分解野生系统时再次出现变故。 001它已经自闭了。 【不知道宿主元神完全苏醒后,会不会责怪它。】 李莲花回到楼里,直奔二楼,“笛飞声,醒醒!” “嗯?” “快醒醒。”他点在笛飞声的麻筋,问道:“痛不痛?” 笛飞声很无语,坐起身重开麻筋。 “你看外边!”李莲花指着楼外。 笛飞声站起身,来到楼台一看,也惊住了。 他和李莲花对视一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处并没有车轮滚动的痕迹。” 昨晚莲花楼停在金陵附近的小镇,怎么会一夜之间出现在睿州。 两地相隔千里,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蓝嫣睡醒后,吃上了香喷喷的烤红薯,刚吃饱就被带出门。 蓝嫣:“为什么花爹你们都有面具,我没有。” “你也有。” 李莲花早就猜到孩子会这么问,取出一顶小帽子给她戴好,帽子边缘带着一圈薄纱。 ------------------------------------- 睿州,四顾门据点。 李相夷一身碧落色长袍,端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迅速地翻动卷宗。 “只有这些吗?” 年近而立的他,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谁也不敢再把他当作当年那个桀骜自负的李相夷,这些年不知是否跟笛飞声相处久了,竟变得不好说话。 若是还想继续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名义来绑架他已经很难了。 “回禀门主,混迹在江湖中的世家子弟,能探查到的都已悉数记在卷宗。” [朝廷不满江湖势力太大,被收买招安的势力不知几何,门主你也别怪我们,人都是想要往上爬的。] 李相夷已多年不曾听到旁人的心声,时隔四年竟再次出现。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15章 是她的小鱼爹 青石镇位于睿州西南方,此处多为玉石矿脉,更因盛产某种青玉而闻名。 小镇外城区的百姓,每家每户的劳力大多征召到矿中开采玉石。庄稼地基本空置,即使偶尔看到,长出来的庄稼也是长势欠佳,叶片泛黄,茎秆纤细。 外城区,一眼望去颇为荒凉。 内城区,街道两旁一座座雅致的楼阁林立,随处可见衣着华丽的男女。 李莲花笛飞声带着孩子入城已近黄昏,恰好遇上一队迎亲的队伍。 “这何家的女儿真是好命,能给咱们镇上最有权势的陈堡主做续弦。” “那可不是,何家一下子从外城混到内城,一家子都不用再去矿上。一人换全家,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跟你说,你别说给旁人。我有个在京城侦察司任职的亲戚,听他说,上头要来人了。” “嗐,这些年头,镇上的守备换的还少嘛,不都”那人说着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待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通过,他们找了一家迎来送往频繁的客栈。 “逸风居。”李莲花单臂抱着蓝嫣,抬眸看了眼客栈的牌匾。 “名字倒是雅致,就是不知内里如何。” “就怕是第二个玉城。” 一进门,店小二见他们两人随身佩戴兵器,很明显是江湖中人。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客官里边请。” \"您看您是在大堂还是去楼上的雅间?\" 李莲花指了指左手边靠窗的位置,“就那。”顺带着点了几道店中的拿手菜,要了一壶清茶。 刚入座就听到邻桌的人小声议论着,“听说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今日也要来参加陈堡主的喜宴。” “自从四年前,世家子弟开始涉入江湖,这江湖就彻底乱了套。” “遇到不平事都不敢贸然出手。谁知道那是人是鬼呢。” “若是四顾门李相夷都沦为朝廷的傀儡,江湖可就真的没了。” 李莲花三人听到那个名字,心底一颤,尤其是李莲花和笛飞声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对方的惊愕。 这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大熙! 蓝嫣听到李相夷的名字,眼睛格外的亮。 小鱼爹来了吗? 蓝嫣踩在凳子上不停地张望着。 粉色的襦衫,淡绿色裙子,裙子上绣着色彩艳丽的碎花,头发被她花爹打理的很好,扎着垂髻。 小小一只,看的周围的老爷们频频偷瞄。 ------------------------------------- 大堂右侧靠窗的位置,李相夷脸上戴着钟馗面具,为了不被人认出,少师剑暂时用布条缠绕起来。 他一路尾随睿州据点的鞠清塘而来。 近来不少地方爆出四顾门人与朝廷官员结交一事。他倒要看看跟鞠清塘接头的到底是何人。 突然,他心底一阵悸动,这种感觉唯有小家伙第一次出现时有过。 他转头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最后他自己都笑了,此处全是大人,哪来的小孩子。 ------------------------------------- 蓝嫣寻摸了一圈,没有发现李相夷。 刚好他们这桌点的饭菜已经上齐,李莲花把她从凳子上拉到自己跟前,给孩子领口围上帕子,“好了,开饭。” 三菜一汤,白灼大虾、盐水鸭、炒青菜、丸子汤。 蓝嫣是个十足的小吃货,对于干饭这件事格外的专注。 这时,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行四顾门人耀武扬威地穿过长街。看那架势,生怕别人不知他们出自四顾门。 “看见没,这些人可都是四顾门的人。” “这陈堡主可真有面子。” 笛飞声的面色冷凝,随即把碗一推,说道:“我去看看。” 李莲花:“小心。” 他和笛飞声都不认为,李相夷手下的人行事会如此高调,且江湖人和朝廷的关系太过密切。 从进城到现在听到百姓的谈论,不难摘出一些重要的信息。 比如,小镇上一手遮天的陈堡主,百姓口中那些莫名消失的官员 蓝嫣吃饱后没多久便坐不住了,“花爹,我想去门口玩一会儿。” “去。”李莲花确定没有隐藏危险,才应她。 方才进客栈时,蓝嫣便看上逸风居门口摆放的那盆橘子树。 她从凳子上溜下来,哒哒地走到门口。 店小二刚把楼上雅间的鞠清塘送走,就见一个戴着帏帽的小孩儿站在那盆观赏橘前。 “我可以摘两个嘛?”蓝嫣知道这是别人的,需要征得别人同意才可以下手。 小二抬眼看了眼柜台里的掌柜。 掌柜看着三十多岁,微微发福。从蓝嫣进门就总看她,他家一个女儿没有,全是皮小子,对于香香软软的小女孩稀罕的紧。 小姑娘不就是要两个橘子,给她。 蓝嫣两只手里攥着四五个黄灿灿的小橘子,正在想如何下嘴。 原本她要去求助她花爹的,一仰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戴着面具,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长袍,右手拿剑,腰间挂着半旧的竹叶荷包。 这人的味道是小鱼爹,是她的小鱼爹。 她凑到男人身前,仰起头,帏帽外沿的薄纱落在她的脸上,发带上坠着的血金色的玉蝉跟着晃动几下。 李相夷:!!! 孩子偎在腿前,仰头看他的样子,跟他的女儿一模一样。 李相夷透过薄纱看着孩子的五官轮廓,与他只有几分相像。 他想要掀开帷幔看一看,听到身后传来男人致歉的话。 “抱歉!这位兄台,在下未曾照看好孩子。”一切发生的太快,李莲花喝口茶的功夫,就见孩子跟人撞在一起。 李相夷侧身看向来人,男子戴着面具,气质温润如玉,给他的感觉很亲切。 李相夷对着李莲花微微颔首:“无事。孩子太小还是仔细些为好。”他迈步就要离开。 蓝嫣举着攥在手中的小橘子,“给你。” 李相夷本不该接下的,孩子仰着脸的动作太像他的女儿了,最后竟从孩子手里挑选了一个最大的。 李相夷离开后一直摩挲着那颗观赏橘,心头涌上来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愈来愈强烈。逸风居遇到的男人和孩子都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们是谁呢? ------------------------------------- 李莲花牵着蓝嫣的手回到座位。 他发现小家伙好像不是很开心。 蓝嫣下巴磕在桌面上,两只小手拿着一颗橘子滚来滚去。 李莲花按住滚动的橘子,抓住蓝嫣的手,问道:“是在这里玩够了吗?” “等老笛回来咱们就走。” 蓝嫣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摇摇头。 小家伙的情绪状态很明显不对劲。 李莲花回忆适才发生的所有画面,蓝嫣是从何时不开心的呢? 难道那个黑衣男子吓到他了? 不该啊,小家伙胆子可不像是能被人吓到的。 李莲花把孩子捞到腿上,问她:“为何不开心?” 蓝嫣把脸往他怀里一埋,不吭声。 “那人吓到你了?” 蓝嫣摇头,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笛飞声打探消息回来,就看到孩子窝在李莲花的怀里。 “咱们先离开这里。” 第16章 这孩子笑得真丑,能把人丑哭 回去的路上,孩子一直蔫蔫的。 李莲花也知道这状态问不出什么,只能抱着她安抚。 李莲花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点。忽地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道:“蓝嫣,你为何要给那人橘子?” 蓝嫣的脑袋歪在他肩上,用力蹭了两下,“小鱼爹不认识我了。” 李莲花脚下一顿,那人是李相夷! 可这个李相夷与记忆中‘曾经’的李相夷天差地别。 笛飞声自然也听清孩子的话,问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李莲花说话时声音很轻:“不算见过,他戴了面具。”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岔开话道:“对了,出去这么久,打探到什么消息。” 笛飞声先是看了看窝在李莲花怀里的孩子,轻叹一声,都叫李相夷,命运却差距如此之大。 “这里并没有你我东海一战,也就没有四顾门金鸳盟的伤亡惨重。” “单孤刀本该在你我一战那年假死脱身,然而却是被李相夷在同年四顾茶会当场废掉武功。” “武林中人也在那日看清单孤刀此人。” “后来,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单孤刀。有人说李相夷把单孤刀杀了,也有说单孤刀逃走的,说法不一。” “对了,你师父漆木山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颤,竟紧张的喉头干涩,“当真!” 笛飞声点头。 “师父,师父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李莲花落泪了,这次是喜悦庆幸的泪水。 蓝嫣抬手给李莲花擦擦眼泪,“花爹要去见师公他们吗?” “走。” 笛飞声抿了抿嘴唇,“李相夷遇到的人有些棘手,你不打算出面帮他吗?” 李莲花一愣,想了想说道:“李相夷虽自负,却不是无能之辈。他搞得定。” 笛飞声不置可否,缓步跟在后面。 他真的很想跟此间的李相夷打一架,不过 他的目光触及到李莲花急切地背影,算了,李莲花还在就够了。 “那便出发云隐山。” ------------------------------------- 李相夷离开逸风居,很快便寻到鞠清塘,跟着他接连辗转多处府邸。彻底弄清楚背后之人到底是何人。 青石镇最大的势力便是谷玉堡。 堡主陈熊的亲姐姐早些年入了宫,今岁遇喜,被圣上封为贵妃。 当今陛下膝下唯有昭陵公主一女,可想而知有多宠陈贵妃。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熊更是借机狐假虎威,将地方任上的守备暗害不说,此人私下更是贪财好色、暴虐、奢靡成性。 李相夷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起初并非奔着陈熊而来。 万圣道传来消息,问他可是准备依附庙堂。他一问之下才得知,近来分坛据点有不少四顾门弟子与朝廷官员结交。 四顾门的各个的据点竟然没有一人上报此事,他只好亲自来查。 门中的弟子自愿或是因家人被胁迫投靠朝廷,他可以不追究。但若是用四顾门做投名状就不要怪他手中的少师剑无情。 处理掉陈熊、鞠清塘,他莫名的从荷包中取出那颗小橘子,放在鼻尖嗅了嗅。 忽然,脑中闪过小孩发带上的血玉。 “肯定见过,在哪里呢?” 李相夷的目光逐渐从橘子移到腰间的荷包。 业火痋母痋吗?像又不像 是她回来了吗? 李相夷再次回到逸风居。 此时店里已打烊,掌柜站在柜台打算盘,小二收拾桌凳。 突然进来一个持剑戴面具的黑衣男子,皆是吓了一跳。 李相夷也意识到他吓到人,赶紧摘下面具。 “掌柜,敢问今日那对父女他们可留宿本店?” 掌柜打量着他:“未曾留宿。” “那离开多久,掌柜可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掌柜摇头,“不知。” 李相夷对掌柜稍稍颔首,“多谢。叨扰了。” 他离开逸风居时肩膀都塌下了。 小二凑到掌柜身边,小声嘀咕:“掌柜你不觉得此人十分面善吗?” 掌柜:? “小的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一次四顾门的李门主,这人像极了。” 掌柜略作迟疑,追了出去,只见那身影将要淹没在黑夜中,他大声喊道:“这位仁兄,小二上菜时曾无意间听他们提到过清源山和云隐山。” 李相夷脚步一顿,把面具重新带回脸上,迈步融入黑夜中。 “多谢!” ------------------------------------- 清源山普渡寺。 清源山是座小山,山上有座庙名为普渡寺,寺里有个老和尚无了,是寺庙的方丈。 无了是个慈眉善目、罗汉菩萨骨的老和尚,平日里以清修度日,甚少出门。 每日不是在方丈禅房三丈外的舍利塔散步练武,就是去经堂给新来的小沙弥讲经。 今日,无了大师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禅房煮茶。 待他将桌上的两杯茶附一斟满,李相夷走了进来。 无了:“李门主这副尊容还是少见,连日来赶路得那匹马怕是要累死咯。” 李相夷没日没夜得赶了七天的路,就怕会错过什么。对于老和尚揶揄,他丝毫不介意。 他撩起衣摆入座,端起身前那杯茶,“茶香四溢,老和尚你这煮茶得功夫见长啊。” 无了摆摆手:“欸~老衲不及李门主。” 李相夷饮下茶,开门见山道:“和尚,前些年你曾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天外之人自有归处。” “后来你又说天外之人自有归处,有缘自会相逢。” “如今缘分可临?” 无了沉默不语,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只是意味深长得注视着他。 门外小沙弥敲了敲门窗,传话道:“方丈,门外有两个男子前来拜会,自称是您故人。” 李相夷一听这话,竟不想直接离开,耍无赖地说着:“老和尚你看着办。”他起身绕道屏风后的内室中,忽地又返回来拿走他的茶杯,敛息关注着禅房门口。 无了无奈的合了合眼,罢了。 反正也是顺水推舟的事,便依他好了。 无了对门外的小沙弥吩咐道:“将贵客请进来。” 李莲花笛飞声再次踏入这间禅房,感触各不相同。 “一念心清净,处处莲花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笛飞声看着挂在墙上的禅语,心中默念。 李莲花见到无了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他能说的上话的人没几个,老和尚算一个。更何况当年还用梵术金针救过他,“见过无了大师。” 无了对着二人行佛礼:“阿弥陀佛。施主一路走来不易啊。” 蓝嫣学着老和尚对他笨拙的双掌合十拜下去。 无了侧身避开,对她和善一笑。 “二位施主一路奔波,不如坐下喝杯茶水。”展臂邀请二人入座。 禅房没有危险,李莲花也没有把蓝嫣据在身边。 蓝嫣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小家伙来到屏风前,倏地眼睛一亮。 她扶着屏风边缘,侧身挤了进去。 刚要张嘴喊,就被李相夷的大手捂住嘴巴,蓝嫣抱着他的胳膊,小身子一晃一晃的,眼睛笑得眯成月牙。 李相夷鼻头酸涩,仰头缓缓闭上眼。 垂眸看着这个小孩。 孩子笑得没心没肺,很开心。 李相夷:这孩子笑得真丑,能把人丑哭。 第17章 敢问李施主原谅李相夷了吗 无了:“两位施主前来,老衲很意外,却又很开心。” 李莲花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问道:“方丈认得我们?” 无了只是淡笑着看着他们,佛曰不可言不可说,一说即是错。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生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李莲花对老和尚还是了解得,不再追问,问了当下得状况,“敢问方丈,异世之人当如何?” 无了:“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 无了的话,笛飞声竟然一下听懂了。 李莲花又怎会听不懂。 无了见他心思恍惚,说了句堪比惊雷的话。 “敢问李施主原谅李相夷了吗?” 李莲花听到这句话,他明显一怔,眼眶微红,眼眶里的泪水泛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唇,口中一片苦涩。 原谅李相夷吗 李莲花没有回答,起身对无了垂首致谢。 “多谢方丈,在下便不打扰了。” 笛飞声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李莲花,没想到普渡寺的老和尚当真是有些本事。 “无了大师,告辞。” 李莲花离开前对着禅房内室喊道:“要走了,不然狐狸精要等哭了。” 蓝嫣一听要走,她还没有跟小鱼爹待够呢,不舍得看着李相夷。 李相夷得心思都被这个孩子吸引走,压根没听禅房那三人谈话。 这会儿只听到那人喊孩子离开,他的手指比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蓝嫣听话的点头。 李相夷松开手,纵身一跃从内室窗户离开。 蓝嫣见李相夷离开,微微瘪嘴,很快便在外边的喊声中蹦蹦哒哒地回到李莲花身边。 她今天很开心! 李莲花看着小家伙乐呵呵的小模样,丧眉耷眼的神色一松,“怎么这么高兴?” 蓝嫣捂着嘴巴,扭扭身子。不说不说~ “好啊,竟然还不说。”李莲花把人举起来抛到半空中,再接住。重复几个来回,蓝嫣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身体真的差。把娃抱给笛飞声:“快,老笛,没力气了,你来。” 李相夷站在禅房外窗台前,看着蓝嫣离去的背影。 直到听到那一声‘老笛’,他就说怎么看着那个人这么熟悉。 好啊,原来是笛飞声! 李相夷回到禅房跟问老和尚他们之间聊了什么, 无了诧异道:“李门主,难道你没听到?” 李相夷干笑一声,挠了挠鼻尖,“没。” 无了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老衲也没听到。李门主走,老衲要去给新来的小沙弥讲经了,快走快走” 无了:都帮你到这份上了,你竟然什么都没听到,欸,他现在不想看见这人,快走快走~ ------------------------------------- 李莲花三人,‘初来乍到’的,也不知会在此间逗留多久。住在客栈有太多的不便,就在清源山附近小镇租下一座二进的宅院。 笛飞声跟和李莲花正在院子里‘叮叮当当’的修修补补。 如今已是九月,没几天就是霜降。 天越来越冷,笛飞声想去镇上采购棉被和粮食。 李莲花怕他花钱大手大脚,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两个大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清源山坐落于佛州地界,附近小镇的百姓大多崇尚佛学,此处的 民风还算淳朴。 李莲花他们先去买好必需品,之后依着蓝嫣的性子慢慢闲逛。 “花爹,你看那是什么!”蓝嫣兴奋的喊着。 她晃着李莲花的手,指着卖家畜的那一片摊位。 李莲花不看还好,一看到笼子里的小猪崽,顷刻间便不好了。 不是,怎么这里还有卖这东西的。 逃不过养猪这事了,是。 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手指用力按在胸膛某处大穴,猛地咳嗽起来。 蓝嫣仰头看他, “花爹,你是不是对猪猪崽崽过敏?”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边是怎么冒出来这个想法的,她觉得每次花爹看到猪崽都会这样。 好,看来养猪计划无法实施了。 尽管笛飞声知晓李莲花这是又要糊弄小家伙,还是第一时间的来到他一旁,把人扶好。 蓝嫣认真的说着:“花爹,既然猪猪跟你相克,我以后再也不看它了。” 李莲花捂着胸口的手一顿,孩子的眼睛骗不了人,蓝嫣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他蹲下身子跟蓝嫣平视:“你若是喜欢小动物的话,咱们可以换其他物种。” “小兔子、小鸡、小鸭、小羊都可以。” 蓝嫣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着:“不要,那些我都吃过了。” 李莲花:???!!! 笛飞声:???!!! 感情孩子一直要养猪不是为了陪她玩,是为了尝一尝好不好吃? 若是只为了尝尝味道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满足孩子的诉求 正当他们准备去问问猪崽价格时,一骑奔马从长街奔过。 蓝嫣看到赵春风、刘如京策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激动的就要喊人。 笛飞声捂住孩子的嘴,对她摇头。 笛飞声对于蓝嫣的来历有了些猜测,他们现在什么情况还未知,不想惊动任何人。 蓝嫣困惑的皱着脸,哼!不让她喊就不喊? “姨姨,姨姨。” “刘刘~” 大手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能听到一点小孩子模糊的声音。 那些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李莲花面前。 尽管那一行人只有十来人,他却认得每一个。 十七朵金花中的赵春风、林墨雪,刘盼春 没想到还有能再看到他们的一日,没有东海那一战会不会 会不会,那五十八人其他兄弟也跟赵春风她们一样,也都还活着。 他想去看一眼。 ------------------------------------- 于此同时,另一时空,方多病正指挥着干活的伙计“把这里都给本少爷推了。之后你们按照图纸上标注的记号,都给本少爷盖成猪圈!” “哼!这群耳不聪目不明的家伙,那可是天下第一李相夷啊,云彼丘给他下毒没有严惩不说,竟然还一直养在百川院。呸!” “我娘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就该推了盖猪圈。” 何晓惠:老娘原话说的是,若是百川院敢收用你这个兔崽子,把百川院推了盖猪圈。不过也成,盖就盖。 第18章 李莲花vs李相夷,老笛vs笛飞声 天气渐渐转凉,李莲花哪怕解毒又有神药慢慢滋补,却还是算不得硬朗,十分畏寒。 笛飞声不知从哪弄来的银钱,去云隐山的前一日,给他买了件狐裘大氅。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谈谢。” ------------------------------------- 那日,李相夷离开普渡寺后,一直没有寻到那三人的身影。一想到笛飞声跟那人混在一起,直接找上门去。 金鸳盟后山。 “李相夷,你失心疯了!”笛飞声被揍得一头雾水,他真的没想到这家伙一上来不讲武德,对着他脸上就是梆梆两拳。 还一直没完没了追着他打,他真的生气了! 李相夷与笛飞声近身肉搏,谁也没有动兵器, 李相夷:“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笛飞声:“李相夷 !” 李相夷无视他的怒斥,手下招式迅捷直逼笛飞声面门,“那日你在普渡寺所作所为,我亲眼所见。事到如今,你竟还矢口否认!” 笛飞声真的冤枉啊。 “本尊近日来都不曾踏出金鸳盟,何来普渡寺一说。” 无颜听到动静,赶来时就见他家尊上和李门主正在打架:“是啊,您二位别打了~尊上前几日还吩咐属下去那几家糕点铺子买东西,说过几日去云隐山时带过去。” 二人的身体撞击在一起,李相夷两臂交叉抵在身前与笛飞声拉开距离。 “当真不是你?” 笛飞声冷哼一声,转过身,假借拂衣袖,不看他。 李相夷:“这世间除了你还有何人能与你身型相仿,还都姓笛!” “再说,你的背影我还能认错?” 笛飞声闻言,微微蹙眉,“若真如你所说,此事怕是不简单。” 前些时日,不少人冒充四顾门人与朝廷结交。 金鸳盟也有不少人收到朝廷抛来的橄榄枝。 “李相夷,会不会朝廷寻了与你我身型相仿的人假扮你我?” 李相夷当即摇头否定这个可能性,“无了老和尚不会认错。” 李相夷把近来他遇到的人和事跟他细细讲了一遍。 笛飞声:“既然寻不到他们人,不是还有个地方他们还没去。” 李相夷:“你说云隐山?” 笛飞声点头。 李相夷看着笛飞声嘴角和眼眶的淤青,有些心虚的干咳两声。 “那个,那什么,笛盟主,对不住,是我冲动了。” “你自己用扬州慢化解淤青,我记起来,门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先走了。” 几个呼吸后,已经看不到李相夷的身影,但很快他又折返回来,丢给笛飞声一个小药瓶,“日敷两次。” 笛飞声接过药瓶,轻笑一声,“本尊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下次换本尊打回去。” 等李相夷离开后,笛飞声吩咐道: “你和三王暗地查找那两人,若遇到直接绑来金鸳盟。” 无颜领命立刻消失,他不忍看下去,他怕他憋不住笑出声。 尊上现在左眼淤青,嘴角带血,实在是太不笛飞声了。 ------------------------------------- 大熙皇城,凤仪宫。 陈贵妃半靠在软榻,双手放在微微隆起得孕肚。 陈贵妃已有三十五岁,虽非绝色佳人,身上却有温婉如兰的气质,和她相处时会让人不由自主放低戒备,心生亲近之感。 她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全凭她会揣摩当今圣上的心思,以及人畜无害的人设。 “贵妃娘娘,睿州出事了。”宫女凑到贵妃耳边小声回禀。 “何事?” “陈熊死了。” “噢?死了啊。”陈贵妃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极浅极淡的畅快之意。 “此事全当不知就好。” 枢政殿。 皇帝端坐于御案前,“死了?” “是。下面的人未曾查到是被何人所害。” 皇帝摆摆手,让人退下。 按照光庆帝的计划,要慢慢将江湖各大势力收拢于庙堂所用。 之后再寻理由借口,给安排些空有名头没有实权的官职,一点点蚕食吞并。 江湖中大半的小势力都已招安,唯独势力最大的那三个,对朝廷的示好不理不睬。 四顾门、金鸳盟、万圣道。 他们既然不愿意依附朝廷,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归顺。 没想到陈熊如此不顶用,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 霜降时节,云隐山依旧被青翠的竹子覆盖。 山脚下,李莲花一身绿衫外罩狐裘大氅,怀里还抱着蓝嫣,站在这里已有半炷香的时间。 “笛飞声,你说师父师娘会不会认出我。”他摸着脸颊和耳后的麻点,轻声问道。 “会。”笛飞声十分笃定的说着。 李莲花:“是我着相相了,咱们走。” 他不知心里在怕什么,直到亲眼见证原本应该是师父坟包的位置现在是一片平坦,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漆木山和芩婆的院子建在半山腰,上山的路还算好走。 蓝嫣从上山那一刻,格外的兴奋,这个地方她很熟悉。 “花爹,在前面,就要到了。” “嗯。” 李莲花设想过,若是今日在这里遇到李相夷怎么办,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然而直到此时还是一团乱麻。 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是个仰慕师父的江湖人士好了,师父还活着已经很知足了。 “那边有人。” 李相夷跟一旁的笛飞声同时看向李莲花这边。 四大一小目光交汇的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相夷与李莲花遥遥相望。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熟悉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他和这人是不是认识? 蓝嫣单独见李相夷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她窝在花爹的怀里,竟有点点心虚。 两个笛飞声见面就不一样了。 笛飞声见到老笛的那一刻,心中犹如惊天霹雳,这人哪怕带着个面具,他依旧觉得在照镜子。 这人特么谁啊!怎么跟他长了同一张脸。感情就是你这个冒牌货,害的他被李相夷捶了一顿。 他不能白挨打! 老笛看笛飞声的眼神很复杂,嫌弃中带着点羡慕。 这个笛飞声是怎么跟李相夷混在一起的,看这架势该不会和李相夷早就已切磋过了? 两人默契极了,仅一个眼神,同时脚下一点,飞入竹林深处。 李相夷和李莲花还在对视,彼此都在仔细的打量着对方。 李莲花心思比之李相夷还是更深些,他率先做出应对。 温润有礼的与李相夷打招呼,“见过李门主。”随后还推了推怀中的小团子,“蓝嫣来见过李门主。” 李相夷: 这一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这孩子就是他的漏风棉袄。 第19章 你该放下了 “阁下如何称呼?” “ 啊,在下姓李,李莲花。” 姓李,李莲花 李相夷可以确定他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字,可为何两次见到这人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接下来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蓝嫣看看小鱼爹,又看看花爹。 这两爹好奇怪啊,灵魂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竟然各自发生了变化。 云居阁。 “师父师娘,我回来啦!”李相夷一进门便喊道。 李莲花看着李相夷的举动,终于有了些熟悉感。 少年时期的他,总是这样,每次归来,还没进门就会大声喊师父师娘。每次都会被师父臭骂一顿,师父总说他大喊大叫的,没个正经,不稳重。 芩婆最近闲来无事,买了一窝小鸡崽。这会儿天凉了,准备给它们搭个窝。 天井西北角,漆木山撸着袖子正在糊泥巴,听到李相夷的声音,也没来迎他。 漆木山:“你这个臭小子,为师说过多少次,让你稳重一些,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师父还是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依旧精神矍铄。 李莲花看着漆木山的背影,咧着嘴笑了,可眼底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大颗滑落。 师父不孝徒儿终于又见到您了。 “相夷回来了。正好,你师父昨日摘回来不少桂花,师娘给你做爱吃的桂花蜜薯。”芩婆从正屋走出来。 一抬头见他还带了旁人,问道:“这位是?” 李相夷转身看向身后,却见李莲花背过身去。 李莲花赶紧擦掉眼中的泪水,再转身时嘴角已挂上微笑。 “在下李莲花,幼时曾被您二位救助过,得知二位在此隐居,故来探望。” 芩婆仔细端详着李莲花的面容,眼底的震惊,根本无法隐藏。 “老头子,你别忙活了,你过来!!!快!!!!” 芩婆的语气很焦急,漆木山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 芩婆紧紧地掐着漆木山的手臂,“老头子” 漆木山跟李莲花对视的那一霎,心底就有了答案。 “小伙子人不错,噢,这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那什么,我这个傻徒弟啊,特别喜欢小孩子,你把孩子给他看会儿。” “你就随我们老两口进屋聊聊。” 李相夷不等李莲花点头,上前接过孩子去了院中西南角。 李莲花呆愣愣地,由着李相夷把孩子抱走,直到漆木山来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走,老头子我啊,好久没有跟人聊天了。走” 进屋后,芩婆拉过李莲花的手,见他下意识的想躲开,一使劲,直接把人扯过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师娘生分了。” 李莲花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前辈说笑了,晚辈何德何能能喊您一声师娘。” 漆木山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把腰间的酒葫芦砸到他身上,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小子,竟然连师父师娘都不认了!” 李莲花听到这句话,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师父师娘的话,像是绷断了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犹如一个离家多年未归的游子,在外受尽苦楚,看尽人间冷暖,终于归家见到了为他遮风避雨的双亲。 他想开口,然而苦涩在口中蔓延,竟只是张着嘴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漆木山把人按在椅子上,芩婆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好孩子,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李莲花摇头。 芩婆和漆木山一左一右把他包围在中间。 漆木山:“你也是相夷,我们见过你,在梦里。” 蓝嫣离开的那天,他和老婆子突然做了个相同的梦境。 他们像是看客一样,从李相夷东海大战直到乘舟而去。 所以第一眼看到李莲花,便认出他是谁。 李莲花站起身跪在二老膝前,“师父师娘。徒儿不孝,害的师父为我搭上性命,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自负,师父您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而出事。”泣不成声地伏在漆木山的膝上。 “好孩子,那些与你何干,那是你师兄的错。为师和你师娘从未怨过你。其实,不论你师兄当时是否欺骗与我,为师都会拼劲全力去救你。为师不能去赌那一份不确定。” “这都是为师自愿的,因为你值得。” “不不,不,师父,我不配,若非我的自负,也不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 漆木山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向窗外,“相夷啊,你看外边,那个就是你。” “你不要急于否认。” “没有你师兄的算计,你就是那个样子。” “那年你十九岁,还未及冠。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孩子,那样子傻乎乎的,为师都没眼看。”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让李相夷的经历与梦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截然不同。 李莲花看向窗外。 一身月白色劲装的李相夷,正在抢着吃蓝嫣手里的鲜蜜薯,他一口啃掉大半,这还不算,满脸得意地看着挂在他手臂上的那个孩子。 蓝嫣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直接上手去扒拉李相夷的嘴,“我的,我的,你不能都吃掉~~~” 李相夷侧头避开小家伙的手,迅速咀嚼,咽下去,这才扭回脸。 蓝嫣知道自己斗不过她爹,可怜巴巴的说着:“唔小鱼爹那你吃过一半了,不能再跟我抢剩下的了。” 李相夷:“我只是替你尝尝好不好吃。” 蓝嫣赶紧啃一口蜜薯,忙说着:“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对不对。” 孩子吃东西没数,李相夷怕她吃多了闹肚子。 大半进了他的肚子,也乐的愿意配合:“对,不好吃。” 李相夷忽地侧身看向正屋的窗户,他不傻,也听到了师父他们的对话。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吗? 为何会变成这样。 李莲花与李相夷这次对视,彼此都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对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漆木山芩婆看着窗外的李相夷。 总算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了,这些年,除了跟他们老两口在一起时,还有个笑脸。平时见谁都是一副冰块脸,他们真是看的够够的。 “相夷,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看,没有你师兄,你自责内疚的那些人统统都很好。所以,最该死的不是你,最该自责内疚的更不是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你自己。” 漆木山拍拍他的肩膀,“你该放下了。” 李莲花:该放下吗 第20章 李莲花原谅了李相夷 云隐山,竹林。 笛飞声一身墨蓝色织锦长袍,,眼中燃起浓浓战意,大手放在刀柄准备随时抽刀应战。 笛飞声:“藏头露尾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冒牌货身手确实不差,难怪李相夷会认错,单看外型气势还真是与他一般无二。 嘶,这冒牌货是不是比他高了一些?!!!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老笛一身玄色锦袍,墨发随风而动,声音低沉且从容,“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笛看着对面的小子,心里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挺新奇的。 他这算不算自己揍自己? 笛飞声:“狂妄!” 他身形暴起,一刀猛劈而下,势大力沉,意图一举制敌。 老笛太熟悉自身的武功路数,面上依旧是不慌不忙,侧身闪避同时反手一刀,巧妙的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并趁机反击。 随着二人对拼深入,笛飞声每次出招都会被对方巧妙的化解,仿佛对方能预测到他的每一步。 为何对方会对他的一招一式全都了如指掌。 最主要的是,此人的兵器和武功心法与他如出一辙。 他心底的疑惑愈来愈强烈。 悲风白杨、相同的兵刃 “你到底是谁!” 老笛收刀,略作迟疑,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笛飞声。” 笛飞声:!!! 他不笨,相反看待问题、接受问题的能力极强。 这人若是与他同处一片天地,绝无可能至今才显露于人前。 “你从何而来?” 老笛:“我亦不知,许是将来。” “你” 老笛:“你是想问我为何来云隐山?” 笛飞声点头。 老笛:“陪人来探望故人罢了。” 笛飞声:故人陪谁?是那个绿衣男子? 他暗自思索,世间何人能让自己甘愿同行,心底只有一个答案。 “那人是李相夷!对吗?” 老笛叹息一声:“是他也非他” 两人你问我答,各自讲述着彼此的经历。 ------------------------------------- 李相夷带着孩子把鸡窝搭建好,回房间换洗时,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李相夷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李莲花。 李莲花,他说他叫李莲花。 李莲花为什么要叫李莲花? 李相夷要经历什么,莲花脑海中猛地闪过老和尚禅房内的那句禅语。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你”他有千言万语要问要说,却发现除了这个字,竟然无从问起。 李莲花看着对面的青年无措紧张又担忧的样子,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李莲花对他微微一笑,那一抹笑容中藏着过往云烟的消散,还有对过往痛苦纠葛的告别。 那个曾经被困在思想围墙里的自己,在这一刻化作泡影。 屋内一片寂静,短暂的沉默后,李相夷开口了。 “你” 第二次尝试沟通还是失败了,与世间的另一个自己相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无法形容。 他安静认真地看着李莲花,试图从对方的身上窥探出更多的信息。 李莲花被李相夷真挚又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你小子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我” 李相夷深呼吸,再次定定地看着李莲花。 “我想知道你从何处而来,”还有你都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的样貌,你的 “或许是未来,或许是另一个世界,我也不清楚。” “你的样貌为何变了?” “是无了老和尚梵术金针留下的。”李莲花说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往事,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李相夷闻言,神思有些恍惚。 老和尚的金针原来那日老和尚给过自己暗示。 “你经历了什么?”李相夷喉咙艰涩,问这句话时仿佛在喃喃低语。 李莲花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很多时候,沉默恰好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相夷已经猜到些,若是当年没有孩子的到来,没有听到那些人的心声,没有后来的阴差阳错,他应当是李莲花的样子。 李莲花平淡如水的语气中,藏着阅尽千帆的沧桑感,身上还带着些淡漠的佛性。从意气风发的李相夷一点点变成另一个人,过程要多久有多苦,谁也不得而知。 李莲花不说话,李相夷也就不再追问。 “孩子也是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吗?” 李莲花:“啊,那倒不是,孩子是笛飞声带去的。” “若我没有遇到这个孩子,你我并无区别。”李相夷略微蹙眉,慢慢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李莲花将自己的事和李相夷的经历放在一起,好多不知缘由的事情,此时竟有了答案,唯一的变数便是那个孩子。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狗狗祟祟的声响。 李相夷一听就知道是谁,李莲花亦然,两人相视一笑,动作同步,撩起衣摆坐在坐榻的两端。 李莲花一身绿衫,淡雅从容,李相夷身穿月白长衫,冷峻出尘。 蓝嫣穿着青色的袄裙,一手一只小鸡崽儿,小脑袋拱开房门。 ‘啾啾’小鸡崽的叫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的清晰。 一进门就见她花爹和小鱼爹都目光含笑的看着她,可她怎么觉得这两爹的笑有点奇奇怪怪。 “你进来做什么?”李相夷看着小家伙呆愣愣软乎乎的小模样,没忍住问了句。 蓝嫣奶呼呼地回答着:“婆婆让我来喊你们去吃饭。” 说完蓝嫣就要带着小鸡崽离开。 小孩子有种特殊能力,对潜在的某些危险讯号十分敏感。 风紧扯呼 李莲花见她小表情就知道蓝嫣这是准备溜走,“你出去做什么?” 蓝嫣:一个问她进来做什么,一个问她出去做什么。 蓝嫣举着毛茸茸的小鸡,下意识的擦擦鼻尖。 李莲花:以前没发现,蓝嫣的好多小动作跟他还挺像的。 李相夷:什么脏的臭的都喜欢捏在手里玩,欸~ 家禽类向来泄殖腔不受控。 pia嗒一声,某种东西落地的声音。 蓝嫣嘴巴一瘪,举着两只胳膊,看看李莲花又看看李相夷,这两人没有一个要帮她的动作,她哒哒地跑了出去。 “婆婆,呜啊~~” “它拉了,它拉了!”小孩子边哭边喊。 李莲花轻笑一声,“这还是见她第二次哭。” 李相夷侧头看他,第二次?他怎么记得小家伙那哭声堪比魔音贯耳。 坏了,蓝嫣去找师娘了! 很快,芩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相夷!你们赶紧给我出来!”这两个大人还看不好一个孩子,惹得孩子可怜巴巴的哭着找她。 李莲花一愣,师娘这语气可算不得温柔,眸光流转间,说道:“李相夷,师娘叫你了,去,” 李相夷心想,这李莲花还挺滑头,回道:“师娘喊得并非我一人,一起。” 第21章 家的味道 李莲花和李相夷出了房门,就见师娘抱着小家伙,等着两人给个合理的解释。 李莲花垂着眼眸盯着他自己的鞋面,看那架势似要盯出一朵花来。 李相夷掸了掸衣袖,看天看地看院子里的树就是不看他师娘。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啦,准备开饭啦,下次若是再被老婆子我发现你们这样看孩子你们知道的。”芩婆隔空点了点二人,前些年李相夷经常这样惹哭蓝嫣,每次都是老头子用李相夷小时候的糗事把孩子哄好。 李相夷已经虱子多了不怕痒,李莲花对此还一无所知。 李莲花肩膀戳了戳李相夷,不解道:“师娘这话什么意思?” 李相夷抚了抚肩膀,说道:“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莲花:好小子,你搁着说废话呢 李莲花时隔十年,终于再次体会到家的味道。一种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味道。 这顿饭,一家老小吃的都很尽兴。 夜里李莲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温柔地望着对面床铺上的嬉笑打闹的李相夷父女。 他把被子一裹,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着前,他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算了,明日睡醒再想好了。 老笛和笛飞声在竹林聊了很久,久到两人都无话可说。 老笛:李莲花什么情况 笛飞声:这个人在等什么。 “那个” “那个~” 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老笛和笛飞声相视一笑。 老笛说道:“看来李莲花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云隐山,我便先回住处了。” “也好,我随你一起。”笛飞声不想跟他分开,谁也不知道一旦分开,将来是否还能再见。 人生,能遇到让自己了无挂碍,卸下心防,回归本真的人,少之又少。 他是除了李相夷之外,唯一与之相处,能肆意展真言,无需矫饰,觉得自然舒畅的人。 ------------------------------------- 李相夷侧耳倾听,发现李莲花呼吸沉稳已然入睡。 对着怀里滚来滚去 的小家伙,比了一根手指。 蓝嫣听话的点点脑袋。 父女两太久没见,有好多悄悄话要说。 李相夷小声问她,“你怎么会出现在笛飞声身边?”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走着走着就遇到大个子了。”蓝嫣尽可能把她能表达的说清楚。 李相夷分析着,随后又问,“你不是说你是天上的小仙女,要回天上了?” 蓝嫣不说话,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行了,不想说就不说。”李相夷猜测有些事并非能宣之于口。 他拍着蓝嫣的后背,像以前一样,哄着他睡觉。 一刻钟后,李相夷以为蓝嫣睡着了。 “花爹养了狐狸精。”她就像小猫咪一样窝在李相夷的怀里,声音又细又软。 李相夷:? 什么情况? “狐狸精?” “嗯,小鱼爹,明天你可以去把狐狸精也带来嘛”蓝嫣把脸露出来,原本小家伙她都要睡着了忽地想起那只狗子。 李相夷还想继续问,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 狐狸精应该不是人?哪有人喜欢被喊狐狸精的。 李相夷轻轻地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和脸颊。虽然样子有了些微变化,却还是小小的软软的。 将蓝嫣放在他脖子的胳膊轻拿轻放,盖好被子。 翻身下床来到李莲花榻前。 两指并拢,点在他的任脉下三寸,醇厚的扬州慢引渡过去。 李相夷:果然,七经八脉刚被修复不久。气海不知因何故,吐纳时无法即刻放松。 真气常年盘踞在丹田中只压制不流转。这种状况,应是为了压制内伤、或者无法排出体外的毒素。 李莲花你对过往十年只字不提,可你我同为李相夷。需要痛多次,痛到何种程度才会让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变成看淡世间的李莲花。 “李莲花,你一定是恨李相夷的。”李相夷一遍遍的用扬州慢梳理着李莲花的经脉和气海。 脸颊的两滴泪水滴落在李莲花的里衣上。 被子下,李莲花的双手紧握。 恨吗?恨的,若非那时自负,怎么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兄弟惨死,波及无辜百姓。 但如今他不恨了,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都是他,是他生而为人的过往和经历,缺一不可。 更何况,这个李相夷弥补了他的所有遗憾,那些事情也都没有发生。 有些痛,一个人体悟就够了。 李相夷把体内的真气渡过去七七八八,这才收手。 他给李莲花掖好被子,又盯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看了很久。 李相夷挥袖熄灭烛火时,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不恨了。” 人生过半,方才领悟。 恰如那句,初来不知人间苦,回头已是苦中人,苦亦是一种修行。 他放下了过往。 这三个字让李相夷的心一颤。 今晚的月色,不似初夏那般张扬热烈,也不似初秋时清冷和孤寂,而是给人一种宁静温婉的美,仿佛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温柔。 不同时空的同一个灵魂,同沐一片月色,和解相融,共期未来。 清晨,蓝嫣从离开被窝,再到穿戴洗漱完毕,全程闭着眼。 最多只是砸砸嘴,紧接着搂着她爹的脖子,找个暖和的位置继续贴贴,接着睡,活像一只赖床不起睁不开眼的猫崽崽。 芩婆和漆木山见李相夷这么早就给孩子收拾好,不用问已经猜到这小子要做什么。 “师父师娘,我带蓝嫣回四顾门住几天。”李相夷声音不大,手指着房门,“那个,若是李莲花问起来,您二老就说没瞧见就成。” 漆木山嫌弃的横了他一眼,“出息。”眼不见心不烦的摆摆手,“快走快走。” 芩婆回到屋内取出来一件披风递给李相夷,“把这个围上,别把孩子折腾病了。” “多谢师娘。” 李相夷抱着孩子翻身上马,那叫一个迅捷。 芩婆漆木山老两口站在云居阁门前,望着李相夷渐行渐远的背影,“欸,也不知道他们能在这里留多久。” 漆木山:“留的一日算一日。” 芩婆:“是啊。” 第22章 李蓝嫣你该不会喜新厌旧吧? 李莲花这一晚睡得格外的踏实,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坐起身,真气运转一周天。 内力充盈,身体舒适。这感觉真是不赖。 李相夷的内力就是好使,比之前那菩提药王的神药还要管用。 李莲花推开房门,就见师父站在院中端着一碗粟米,投喂着他脚下的那群小鸡崽。 “醒了。”漆木山听到动静,回头见李莲花正傻乎乎地愣神。 “嗯,起的迟了。”李莲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了,师父,怎么没看到蓝嫣和李相夷。” 漆木山: 这叫他老头子怎么说,难道说那小子带着孩子跑了? 算了,实话实说就是了,左右让他们两个自己处理。 “那小子,一大早带着孩子走了。” 李莲花点点头,他倒是猜到了。蓝嫣跟李相夷在一起和跟在他身边状态是不一样的。 昨晚睡前他只是听到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并没有看到李相夷是如何带娃的。 讲真的,还挺想看看李相夷是跟怎么跟孩子相处的。 这时,芩婆抱着一身黛蓝色的衣裳递给李莲花,“这本来打算做给那小子的,我今早给改了改,快,去换上看看。” “谢谢师娘。”李莲花接过衣裳,手指轻轻的摩挲着。 ------------------------------------- 李相夷这边,先是依着蓝嫣的诉求成功接到狐狸精。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狗子晕马。没办法,李相夷给狐狸精渡了些扬州慢的内力,这才好起来。 狐狸精:唔嗯~这个酷似主人的两脚兽,对它真好。 两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走了大半天,抵达四顾门已经晌午。 山下守门的弟子,只看到他们门主策马而过,怀中好像还护着什么,那马屁股上还趴着一只大黄狗。 那狗子一颠一颠的,竟没有被马儿甩下去,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弟子:能与门主共乘一骑,真好 狐狸精:你们懂什么,这是狗子我该得的。 李相夷带着蓝嫣回到朝宗苑。 蓝嫣对这里熟悉的很,一落地,哒哒地往屋里跑。 这里的环境对狐狸精来说很陌生,它正溜达着小心探索。 蓝嫣来到房间,直奔内室。布置还跟当年别无二致。 每个角落都有着蓝嫣曾经的痕迹。 五斗柜摆放着彩色的陶瓷糖盒,旁边放着一个桃木色的妆奁箱。 蓝嫣搬着她的小号矮凳,踩在上面,把上面的盒子挨个打开。 糖盒是空的,还以为里面会有甜滋滋的糖果。 紧接着,打开妆奁箱,映入眼帘的是一格格整齐摆放着的首饰和发带。 蓝嫣伸手抓起一鼎银质的小冠,她记得,这些都是她的。 李相夷坐在茶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对蓝嫣招招手,“过来,先别玩了,来喝口水。” “你那些东西没人稀罕,等会再看。” 这话若是让笛飞声听到,指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口是心非,口不应心。 蓝嫣拿着那顶小冠,来到李相夷腿边,“小鱼爹,我想戴这个。” 李相夷扫一眼小冠,先把水杯凑到孩子唇边,“快喝,喝完再说。” 接连给蓝嫣喝下一整杯温水,这才放开她。 突然,苑中响起犬吠声。 蓝嫣:“是狐狸精。”拉着李相夷的手指就要往外走。 苑中的梅树枝上盘着条一米多长的银红色玉米蛇,正翘着蛇头跟狐狸精对视。 “小蛇?” 李相夷轻声嗯着,这条蛇还有那只蓝色蛤蟆一直留在朝宗苑,他从来没有喂过它们,却一直活得好好的。 但真正引得狐狸精犬吠的,是苑外的人。 方才厨房的葛大娘,火急火燎的跑来朝宗苑外,“门主,门主!” 李相夷捞起蓝嫣,走了出去。 “葛大娘。” “门主,您能不能来帮个忙啊?”葛大娘说这话时,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 “何事?” “后厨养的那头猪跑了,好像就在您院子附近。” 李相夷听完,示意葛大娘带路,边走边问,“门中弟子无人察觉?” “门主,这我哪知道。”葛大娘抿了抿嘴。这她咋说,去年她为了给她姑娘挑选女婿,把人都得罪完了,这不现在连个帮忙按猪的人都找不到。 李相夷寻着异动找到那头出逃的猪。 好家伙,一头五百来斤的猪正在嚯嚯后山那片小药园。 他鞋尖一挑,两枚石子射向猪的脑门和胸腔。一阵短暂的哼哧大喘后,那头猪应声倒地。 蓝嫣十分捧场,两只小手用力地鼓掌,“小鱼爹好厉害,我们晚上可以吃它嘛?” 小家伙的说话的底气,是被李相夷那些年有求必应慢慢养出来的。 李相夷微微点头,看着这里的一片狼藉,不愿久留,“好。” “葛大娘,今晚咱们就吃它了。” “好嘞,门主。” 她看着李相夷抱着孩子离开,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些年,在四顾门经常能看到门主带着小门主,父女俩的互动,让他们这些见证者都觉得温馨。 可惜啊,贼老天不做人,那么小的孩子说带走就带走了。 欸?不对啊,那孩子可是喊门主叫爹啊,难不成门主这是又有孩子了? 葛大娘一拍脑门,“门主的事也是我这么个老婆子操心的,我可真是闲的。” 李相夷单手抱着蓝嫣并没有回朝宗苑,而是穿过后山的树林,来到小青峰山顶。 谁能想到当日在他面前化作光点消散的那个孩子再次出现,这次她还会消失嘛? 山顶的冷风吹过,李相夷杂乱的思绪也被吹的七零八落。 他问蓝嫣:“那日你为什么要给我橘子?” “因为你是小鱼爹啊,那个橘子我没有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所以,那天你给我橘子,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试吃?” 蓝嫣不确定的点点头,她是不是不该承认 “小鱼爹你生气了吗?” “那我以后不让你试了。” 李相夷把孩子抱紧,半晌才说道:“我们可以让李莲花试。” 蓝嫣摇头,“不行的,花爹他不行。”在她的认知中,李莲花不抗造。 “凭什么他不行,我就行?”李相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李蓝嫣,你该不会喜新厌旧?” 蓝嫣满头问号,小鱼爹你在说什么? 第23章 二李带娃日常 凤仪宫。 光庆帝来到贵妃宫中,先是询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后又讲江湖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最后才直奔主题。 “贵妃啊,朕有件事要与你说,你可莫要激动。”光庆帝明知道眼前人前两日便收到消息,却还是这样说。 陈贵妃温婉一笑,“陛下请讲。”哪怕两人心知肚明,却都假装不知。 光庆帝把陈熊被害一事说完后,等待着陈贵妃做出反应。 陈贵妃从皇帝进门之后说的那些内容中,分析出皇帝此行的意图。 她并不知陈熊是被何人所杀,也不在乎。但她知道皇帝当下最想收拢的势力是什么。 陈贵妃跪地哭诉:“还请陛下为臣妾的哥哥讨回公道。” “江湖势力藐视朝廷律法,滥杀无辜,实在猖狂,还请陛下严惩。” “陛下,臣妾听闻江湖上大半的势力都已归顺朝廷,为陛下做事。想来那些人断不会如此行事,定然是那些未曾,未曾为朝廷效力的势力所为。” 光庆帝假意斥责:“贵妃你失态了。” 光庆帝身侧的大太监适时劝道:“陛下息怒,虽说贵妃娘娘因兄长身亡一事关心则乱,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就这样,问罪四顾门一事,就在这样的一场蓄谋中定性。 光庆帝:“即刻传召轩辕萧。” 陈贵妃站在凤仪宫门前恭送光庆帝,暗自道:别怪她牵涉无辜,她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博生死,商为白银用计谋。莫笑红尘名利客,只怨身在红尘中。 ------------------------------------- 李莲花住在云居阁的第三日,决定去四顾门看看那些老朋友。 今日,李莲花穿的恰好就是他师娘给他做的那身衣衫。 一身黛蓝色长袍,墨发被同色玉簪挽起,他提着衣摆一步一步地越阶而行。随性松弛中又带着挺拔温润、清隽雅正。 李莲花再次出现在四顾门,心境有了很大的转变。 年少时认为世间非黑即白,他无所不能,可平天下不平之事。 后来才知道世间大部分都是模糊大片灰色。 诡诈遍行于世,不义随处可见。 有人坏事做绝,流芳百世,拥有最正义的名声;有人好事做尽,身败名裂,受尽折磨而死,遗臭万年。 然而正义与否,做好人与做真好人,并不容易界定。 他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不由得独自低语:“风月平生意,江湖自在身。从此唯心乐,闲愁奈我何。” 李莲花对于这里熟悉的很,避开守门的弟子,脚下运起婆娑步,直奔朝宗苑。 苑中十分安静,跟他想象的画面很不一样。 屋内,李相夷一身石粉色长袍,坐在几案前,把蓝嫣圈在他的怀中。 小家伙穿着米色小裙子,两只袖子撸到手臂,正在卖力的和泥巴。 今日,小家伙突发奇想,非要玩泥巴。 李相夷身体微微倾斜,手肘撑在几案,眼眸中满是专注和温柔,他时不时给蓝嫣紧一紧衣袖,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自然。 李相夷耳廓微动,拍拍蓝嫣脏乎乎的小肉爪,“有人来了。” 狐狸精原本在屋里安静地趴着,忽地站起身,它看到来人兴奋地摇着尾巴,吠了一声,迅速跑上前。 “看来你这些天伙食不错啊。”李莲花揉了揉狐狸精的狗头。 “是花爹。” 李莲花一进门,就见蓝嫣像只小花猫似的,炸着两只胳膊向他跑来。 他蹲下身子一根手指抵在蓝嫣的肩膀,及时制止小家伙跟他的亲密接触。 蓝嫣歪歪头,不解的看着他。 李莲花收回手指,挠了挠鼻翼,解释道:“衣服是婆婆新做的,先带你去洗手。” 蓝嫣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奶呼呼地说着:“不洗,还没有做好。” “这是要做什么?”李莲花看向李相夷,询问道。 “我也不知。”李相夷稍稍摇头,笑着回答。 “这个只有我和小鱼爹。”蓝嫣重新回到几案前,指着五斗柜上面的彩色糖盒。 李相夷若有所思,问道:“你是想做一个咱俩带上你花爹的,还是你和花爹两人的?” 蓝嫣不想做选择,“两个都要好不好。” 李莲花听到现在也听明白了。挽起衣袖跟着坐在蓝嫣的一侧,“来,咱们一起。” 李相夷:啧,这碗水端的。 李相夷抿了抿唇,坐在另一侧,“一起。” 李莲花:嘶看这小动作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拧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狐狸的技能展露,“李相夷,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她爹。” 李相夷:!!! “你我同为一人,你是我,我是你,我自然也是她爹。” 见李相夷气急败坏,他就舒服多了。 李莲花握着蓝嫣的一只小手,正在教她怎么填满膜具,“依你,依你,年轻人气性真大。”他就看不得李相夷这小子穿着花枝招展的,马上三十的人了还穿一身骚包的淡粉色,哼~ 李莲花的脑子何尝不是李相夷的脑子,同样好使的很。 他垂眸审视今日穿的衣裳,忽地轻笑出声,算了,他才不要跟这人一般见识。 两大一小,忙活了近两个时辰,两只四四方方又图案奇怪的糖盒问世。 属于李莲花和孩子的那只,上面有着一大一小两个手印,末端刻画着不同阶段的莲花形态。 三人合力完成的那只,两个大手印中间夹杂着小手印,中间的图案属于孩子的自由创作,两端刻画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蓝嫣把三只糖盒并排摆在一起,之后又将李莲花和李相夷的调换,自己抱着中间那个。 “花爹的,小鱼爹的,我的。” 李莲花、李相夷异口同声道:“为什么要调换?” 说完皆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两人视线一触即分。 蓝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半天,她抓着两个大人的手,放在各自面前的糖盒上。 即便糖盒调换,但两人的手和手印还是严丝合缝的吻合。 李莲花没有在计较这个问题,而是问了李相夷是在什么条件下创作出这么“好看的”作品。 李相夷把当时罗摩鼎被当作模具一事,说与李莲花。 “齐知原竟在四顾门?”李莲花倒是没有想到,李相夷与他有着另一段不同的交集。 “你可要见见他?还有那些四顾门人”李相夷声音很轻,仿佛怕听到对方嘴里说出拒绝的话。 “好。” 第24章 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李莲花 齐知原、赵春风等人都四散各个分坛据点,忽然接收到门主的紧急召回令,急忙赶回四顾门。 四顾门议事堂。 “门主,发生了何事?” “对啊,门主。” 众人回来后,发现门主位上多了一把椅子,不论是位置还是角度,全都跟门主位对齐。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大堂内,逆光走来两道颀长的身影。 一白一青,气质不同,众人一时不知竟不知该把目光停留在哪个身上更多些。 赵春风:死眼,快多看几眼,看仔细些。 李相夷一身白衣,冷峻清冷,虽好看,却也总看常看,很快赵春风几人就把目光全部倾注在李莲花身上。 赵春风心中暗自欣赏:此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气质独绝,世无其二。容貌与门主有很多相似之处,身带药香,从头到脚透露着从容看淡,随和雅正,堪称仙品。 赵春风并非是在犯花痴,她只是单纯对美好的人或者事物习惯性的多看几眼。 齐知原以及四顾门那些弟兄,想法或许更多些。 此人与门主同坐主位,莫不是四顾门要有二门主了? 李相夷端坐与门主位,将堂内众人神色一览无余。 他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李莲花。” 他本想着让李莲花直接面见众人就好了。李莲花就是他,四顾门本就是他的,没什么不妥的。 然而,李莲花不愿以李相夷的身份示人,坚持要用他哥的身份。 李莲花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众人抱拳,“在下李莲花。” 那一张张梦中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太好了,这五十八位兄弟姐妹,都还活着。 众人回礼,“见过,李先生。” 乔婉娩和佛白石,四人也赶了回来。 “相夷,门中发生了何事?”乔婉娩一进来焦急询问。 佛白石三人也看向李相夷。 可当看到李莲花的时候,他们四人都有种十分熟悉又怪异的感觉。这个人好生面善。 李相夷:“阿娩,并无大事发生。”他起身站在李莲花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对不住诸位,因我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兄长,一时激动难耐无人分享喜悦。故而召回诸位。” 李相夷不是不会处事圆滑,他只是不屑于给奸佞小人好脸色。 众人心里原本的那丁点不悦也在李相夷真心实意的赔礼中消散。 乔婉娩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相夷的兄长,“我们是否在何处见过?” 佛白石跟着齐齐点头,“是啊,李先生,咱们是否见过。” 其实不只是他们四人,齐知原和刘如京也有这样的感受。 李莲花微微摇头,他淡然一笑,“诸位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在下跟你们门主是亲兄弟的缘故。” 几人不知对这个回答信了没有,沉默着点点头,不再追问,但目光却一直若有似无的关注着李莲花。 ------------------------------------- 笛飞声和老笛那日离开云隐山后,本想着回租住的小院,两人半路临时兴起,找了一家酒馆一醉方休。 后来二人因身上未带银钱,不得不召唤无颜,回了金鸳盟,这一待就是三四日。 老笛记挂李莲花,非要来亲自守着。 这会儿他和笛飞声正在朝宗苑带孩子。 二笛来的时机巧也不巧,说他们巧,二李正要去议事堂,暂时没时间闲聊。 说他们来的不巧,二李当时正思索着把孩子交给狐狸精看顾的可行性。 正愁孩子没人看呢,他俩来了。 老笛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他有种预感,他和李莲花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他侧身看着正在和蓝嫣嬉戏的笛飞声,眼底闪过惊讶。没想到这个笛飞声对小家伙如此和善,不,应该说是温柔。 笛飞声坐在李相夷常坐的矮凳上,认真回答蓝嫣的问题。 蓝嫣那双眼睛亮极了,惊讶的说着:“两个爹,还有两个大个子。” 笛飞声岔开话题,问她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小蛇小蛙不和我玩,小鱼爹说它们要冬眠。” “我们吃了猪!吃了猪!”蓝嫣说这句话时,目光转向老笛。 老笛:“好吃吗?” 蓝嫣小脸皱成一团,十分嫌弃的摆摆手,“不好吃,是臭的。” 大熙朝的猪尚未经历阉割,加上人们的烹饪手法有限,自然算不得好吃。 门外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 李莲花推开门, 二笛见他满脸的凝重,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相夷被轩辕萧带走了。” 笛飞声噌的一下子站起身,“被带走多久了?”拿起立在一旁的刀,就要出门。 “站住!”李莲花见他这要出去砍死所有人的架势,急忙喊住人。 “李相夷是自愿跟着去的。” 就在一炷香之前,轩辕萧带着监察司的人手持皇帝的诏令,前来押解李相夷。 朝廷缉拿的由头也是十分充分:‘贵妃亲兄,惨死家中,经目击者陈述行凶者为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责令李相夷即刻入京调查。’ 李相夷一听,思虑再三后,没有反抗。 四顾门建立之初,他曾与朝廷谈判分治江湖——江湖事江湖了。 朝廷这几年的小动作愈来愈频繁,也愈来愈不避讳。 他不能轻举妄动,他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有四顾门那么多的弟兄。 既然要传召他,去便是了,恰好他也有事要找皇帝聊一聊。 离开时他将四顾门托付给李莲花,并将门主令和门主之位交予他手,交待众人听从其命令。 若非当时李相夷控制得当,四顾门的弟子早与监察司的人拔剑相向。 笛飞声停下脚步,“难道就任由朝廷的人带他离开?” 蓝嫣一听她爹被人抓走,当即嚷嚷着,“我要小鱼爹。”两只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径直往外跑。 “小红,小红,我们去找他。” 小红振翅停在蓝嫣身前,顺从地点头。 老笛和李莲花认为笛飞声就在门口,怎么会让她真的跑出去。 结果,笛飞声大手一捞,抱着蓝嫣运起轻功,“我知晓李相夷的顾忌,但我不放心朝廷的人。” “若那些人不动他,我亦不会动手。” “本尊相信,你二人也是我和李相夷的底牌。” 第25章 小红闷声干大事 轩辕萧此人忠心的是皇家,身为皇帝最趁手的刀,心底早已坚硬如铁。这些年他处置过的人还少嘛。 他对李相夷的遭遇,仅有的那点恻隐之心,也不过是因他的武学天赋。 轩辕萧:“李门主,得罪了。”大手一挥,有人递上一瓷瓶。 李相夷临风而立,衣袂翻飞,那双清冷的眸子陡然锋利,带着一丝浅淡的杀意,凛然不可侵犯。 “四顾门本就不受朝廷管辖,我随你们前往京城面圣,已给足了面子。” 李相夷外露的气势让轩辕萧心底猛地一震。 只一眼! 这种压迫感,比之陛下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子天生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听闻有人指证李相夷杀了当朝贵妃亲兄,本尊也很好奇此事的进展。” 笛飞声落在李相夷身侧,手臂还坐着一个小家伙。 轩辕萧:这一个天下第一就够棘手,怎么又来一个。 轩辕萧干笑一声,“笛盟主随意。” 李相夷提起衣摆,踏上马车,笛飞声紧随其后。 杨昀春:“师父,您的马车” 多年前,杨昀春曾见过李相夷。那时的李相夷给他的印象都是公正有礼的,然而今日他才真正的明白何为天下第一该有的风姿。 他不由的心底赞叹:李相夷人间第一流,绝非浪得虚名。 马车内,李相夷接过蓝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们莫要轻举妄动。” 笛飞声手臂环胸,眉眼间皆是不满,“想来就来了,怎么你能去,本尊却去不得?”李相夷孤身一人,他怎么能放得下心。 李相夷给他一记眼刀,“我是去找皇帝谈话,你去做什么?” 李相夷也知道笛飞声是担心自己,来都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笛飞声沉默以对。 李相夷把目光转向怀里看热闹的小家伙。 蓝嫣看到小鱼爹跟大个子拌嘴,小身子挺得倍直,嘴巴微张,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换。 李相夷捏捏她的小脸,问道:“你呢?你来做什么?” 蓝嫣搂着李相夷的脖子,“我来找你,小红很厉害,去打坏人。” 李相夷:“小红?”莫不是当年消失的那只业火痋? ------------------------------------- 小红是第一个抵达皇宫的。 夜里,她寻到光庆帝的寝宫,落在皇帝的眉心轻轻一刺。 她不了解帝王心,也不懂什么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小红:身为南胤的血脉,竟还敢动她主人的爹,简直是作死!既然你这么爱作妖,还是好好歇着,梦里啥都有。 第二日,一声尖锐叫声,惊动了皇宫中的所有人。 太后:“哀家只想知道皇帝到底为何昏迷不醒!” 太医们两股战战,“微臣微臣” “快说,父皇到底怎么了?”昭陵公主焦急地询问。 陈贵妃等人也闻讯赶来。 太医院院正:“微臣等都未曾查明陛下昏迷的缘由。” 太后先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帝,又看了看陈贵妃的肚子,最后才是昭陵。 她叹息一声,“今日,尔等全部留在殿内,皇帝何时醒来,尔等何时离开。” “贵妃身子重,先去偏殿歇息,皇帝这里有哀家和昭陵照看,不必忧心。” 陈贵妃担忧的看了一眼皇帝,恭顺的离开。 太后对身侧的宫女招招手,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宫女领命离开后,很快,殿外响起一阵求饶声。 “祖母?”昭陵大致猜到殿外发生了何事。 “为了皇室稳定,哀家必须要如此。昭陵啊,万一你父皇,” 昭陵搀扶着太后,摇头,“不会的,父皇不会出事的。” ------------------------------------- 两日后。 轩辕萧进宫复命,却被人拦在殿外。 殿外,御前侍卫手持利器严阵以待, “你们这是何意?”轩辕萧询问道。 轩辕萧没能见到皇帝,只好退下。 李相夷和笛飞声此时正在宫门前,蓝嫣看到大街上的糖人摊子,说啥都要给她来一个,不然就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恶崽咆哮。 笛飞声点点小家伙的鼻子,亲自下车去给她买。 李相夷看着小红,从昨晚他就在想这虫子单独出去又回来,该不会真的听从蓝嫣的指令去做了什么? “你让小红做什么去了?” 蓝嫣躺在她爹的腿上,两只小脚一翘一翘地。 “打坏人~” “为何她能打坏人?” 蓝嫣摇头,“不知道。小红就是可以,” 李相夷略作沉吟,忽地记起那年在极乐塔中看到那些壁画。 皇帝也是南胤血脉 皇帝该不会已经出事了 不过算计他这么多次,吃点苦,受点教训也不过分。 李相夷揉着蓝嫣的头顶的小呆毛,思绪飘远。 ------------------------------------- 四顾门,李莲花先是安排四顾门人将陈贵妃及她兄长能探查到的所有信息收集整理。之后又派人去青石镇,看看能否得到有效信息。 老笛分析着:“很明显是朝廷不满江湖,从而寻得借口。” 李莲花点头,接过话,“当年我见过光庆帝,或许那时的皇帝还尚未有能力抗衡管辖武林,从而不得不与四顾门达成共治的协定。” “皇帝的目的要么是要江湖尽数归顺朝廷,为他所用。要么就是准备拿四顾门开刀,震慑天下。” 老笛见他眉心紧蹙,宽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除非是人海战术,不然仅靠皇宫那些蹩脚货就想困住李相夷两人,简直就是做梦。” “就怕他们筹谋多年,计划周密,他们逃无可逃” “老笛,我想去一趟京城。”李莲花还是不放心。 “好。本尊陪你。” “不过不能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要带上。”李相夷想到了一个人。 老笛:“何人?” “陈熊那日娶得女子。” 第26章 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轩辕萧没能见到皇帝,却在离宫前遇见昭陵公主。 公主年岁还小,脸上藏不住事儿。再加上轩辕萧遇到不少行色匆匆太医,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他想他应该知道宫中发生了何事。 轩辕萧因老皇帝暂时昏迷,离开前也未曾对他下达接下来的旨意。 他又不能随意限制李相夷的活动自由,只好将人安顿在监察司的营房暂住,外派他徒弟杨昀春守在身边。 李相夷笛飞声对此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没想到进京一趟管吃管住,还给他们安排个徒弟做向导,这简直不要太好。 轩辕萧:老夫是这个意思吗?二位不要太离谱 当天夜里。二人带着孩子住进监察司营房。 房间还算整洁,笛飞声检查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蓝嫣这会儿已入睡,小脑袋侧歪在李相夷的肩上,偶尔砸两下嘴,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李相夷抱着蓝嫣和笛飞声眼神交流。 笛飞声:? 李相夷手指门外,又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笛飞声秒懂,李相夷这是想夜探皇宫,点头应他。 皇宫,保和殿。 殿外,每三步站一守卫。 殿内,太医们正在尝试各种唤醒皇帝的方法。 李相夷笛飞声避开守卫,敲晕御前大太监,出现在老皇帝的寝榻前。 小红敷衍地落在老皇帝的眉心,轻轻一点,立刻飞回发带装死。 二人对小红这样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 李相夷来之前把孩子喊醒,好说歹说商量一路,蓝嫣才同意让小红把人唤醒。 蓝嫣困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皇帝缓缓睁开眼,看到寝榻前立着的两个陌生人,也不曾大声叫喊。 凭借二人的行头,努力分辨他们的身份和来历。 皇帝认出二人后,慢慢撑起身,发现大太监早已倒地,寝室外却还有不少人小声讨论的动静,心下了然。 “朕没想到你们胆子还真是大。” 笛飞声睨了老皇帝一眼,真的是连半分对于皇权的敬畏都无。 笛飞声道:“敢来,自然是有敢来的底气。” 李相夷较之笛飞声要有礼一些,但却不多。 “陛下这些年的动作,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只想问陛下一句,您铲除武林江湖的初衷为何?” 皇帝面对二人并不畏惧,这不是他还留有后手,而是他做了多年皇帝,早已练就出泰山崩于前二面不改色的境界。 皇帝:“朕问你们,尔等可是大熙的子民?” 李相夷笛飞声不置一词。 皇帝继续说道:“身为一国之君,却被你们这些江湖势力所裹挟,朕岂能容忍。” 笛飞声冷嗤一声,正要怼回去却被李相夷拦下。 李相夷:“江湖中人绝大多数不会随意对人持戈动武。我等苦练一身武学,为的也不过是在遭遇不公平时自保而已。” “陛下可知,大熙没了武林势力,邻国会如何?” “到时陛下又要如何应对?” 皇帝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周边几个国家不敢轻易招惹大熙,有部分原因是受江湖势力的影响。 笛飞声不愿意听他们两个人磨磨唧唧,“我等若是真的要为祸朝廷,你那个位置早就换人了。” 尽管他的话不好听,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想要除掉他易如反掌。 李相夷:“陛下,江湖和朝廷之间不是对立的,是一体的。陛下的王道注重权力集中,而我等的侠道则是锄强扶弱,维护世间正义。” “陛下,天下若真的太平公允,以百姓的利益为利益,而非剥削最大限度的剥削老百姓,便不会有那么的人去捡起属于自己的那把刀。” “朝廷官员们,若真能以提高百姓生存为他们为官的目的,而不是以权谋私官官相护。” “江湖中人自然也会淡出大熙的视野,陛下或许应该多看看底层百姓。” 李相夷倒也理解皇帝的担忧,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真正的操控呢。 皇帝醒来后,把守在殿前的侍卫撤掉大半,立刻传召轩辕萧。 了解传召当日李相夷的反应和对江湖人的约束后,心底五味杂陈。 李相夷一如当年,第一次面圣,对他不卑不亢,自信从容,手段能力都不俗。 跳出帝王的身份,或许会跟此子成为忘年交。但 罢了,他现在的身体还不知道是何状况。 第二日,李莲花和老笛带着何昭昭抵达京城,四人碰面后,李相夷再次进宫。 何昭昭把陈熊的所作所为以及收集到的证据呈给光庆帝。 皇帝只觉得打脸,他知道此人不堪大用,却不知如此不堪。 供词上罗列了陈熊不下三十多种罪名,其中包含:侵占百姓土地,肆意戕害官员,逼迫百姓开矿,虐杀发妻、等等。 原本监察司拿人的理由就是个幌子,在加上这一叠证词。 皇帝:“朕知晓江湖人有你们自己的道义,但朕还是要奉劝诸君,皇权律法不可僭越。” “李相夷、笛飞声你二人莫要让朕失望。” ------------------------------------- 离开京城这日,轩辕萧的马车已然易主。 蓝嫣扒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街边卖小吃的摊位。 摊贩吆喝:“甜豆,又香又甜的甜豆嘞。” “花爹、小鱼爹,可以给我买一点奶豆。”蓝嫣晃着两个人的手臂,像只小猫崽崽似的央求道。 “甜豆是什么?”李相夷顺着窗口往外探去,一阵奶香味儿飘来。 “你听话吗?”李莲花问蓝嫣。 蓝嫣看起来乖极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我i听话。” “听话,咱就不买。”李莲花满意的轻点下巴。 “啊!那我不听话。”蓝嫣立刻改口。 “不听话就更不买了” 蓝嫣一脸懵:好家伙,那到底要她怎么样嘛~ 李莲花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一逗小家伙,怎么会不给孩子买。 他手指点在蓝嫣鼓鼓的小肚子上,“好了,逗你的。谁让你看一家买一家,好吃的都进了你的小肚子,不好吃的都进了我们四个人的嘴里。” 蓝嫣被说的不好意思,一头扎进李相夷的怀里。 李莲花见状,笑着下了马车去买甜豆。 突然,系统001的提示音出现: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李莲花爱意值已达标。】 【宿主,001已将操作界面修复好,即刻返回任务位面。】 李相夷察觉到怀中小孩的身体一顿,并将脸埋的更深了些。好一会儿,蓝嫣瓮声瓮气的对他小声说着:“小鱼爹,你要好好爱自己。” 马车外正在排队买甜豆的李莲花猛地回头看向马车那边,视线刚好对上心有所感的老笛。 恍惚间,他们好像看到凭空出现的狐狸精、莲花楼、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彩色瓷盒。 李莲花意识回拢,发现他正躺在莲花楼的小床上,赶紧起身去看门外的一切。 他果然是回来了 那些时日的经历难道都是他的一场梦吗? 笛飞声从二楼飞身而下,落在他身侧。 李莲花迟疑道:“老笛,你有没有做过一场梦” 笛飞声伸手探了探李莲花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癔症了?” 李莲花倏地瞥见身上穿着的黛蓝色衣裳,他赶忙跑回楼中,在枕边看到一个做工粗糙且着色一般的糖盒。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手印,留白处还刻画着一对父女。 李莲花俯身,掀开盖,看到里边塞满各式各样的糖块。他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真的很甜。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门口,笛飞声正在抢夺狐狸精口中叼住的衣摆,一抬眸却见李莲花通身的气势有了很大的变化——恍若新生。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吾十万八千梦! ------------------------------------- 传回前。 李莲花看到李相夷心痛不舍的狗样子,问身边的孩子,“蓝嫣。如果能留下来,你要不要留下。” 孩子的内心世界,感情占比是不一样的。 小鱼爹一个人面对她离开两次,太痛了。 她不想让他伤心。 蓝嫣:“可以吗?” 001:【可以的,宿主。但会出现不可控的副作用。】 李莲花认为蓝嫣在问自己,“当然,去。” 蓝嫣泪汪汪地看着他们,“再见花爹,再见笛飞声,再见狐狸精~” 笛飞声赶着马车,李相夷一个人坐在车厢内,他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闭着眼,任由泪水溢出眼尾。 突然,怀中一沉,一对软乎乎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小鱼爹,我又回来啦!” 五年后。 四顾门,倾云苑。 蓝嫣左手蛤蟆,右手小蛇,正追着赵春风她们几个人跑。 “姨姨,姐姐,你们不要跑~” 李相夷和笛飞声坐在屋檐,看着院子里疯跑的小家伙。 蓝嫣这些年根本不长心智也不长个子,仿佛一直停留在那一年。 “其实,一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挺好” 第1章 我来接你了 系统空间。 001:【宿主你还好吗?】 上个世界,蓝嫣虽然一直都是两三岁孩子心智和身体,往后的七十多年里,李相夷给她的疼爱,从未变过。 蓝嫣整理好情绪,“我还好。” 001:【由于上个位面宿主的出现,间接阻止两个位面江湖和朝廷的厮杀,获得位面规则馈赠的两道功德之力。】 001:【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穿越?】 蓝嫣;“继续。” 小鱼爹,花爹,大个子,愿你们今后生生世世不再遭受苦难。蓝嫣把其中一缕功德之力,一分为二,任其涌入李相夷(李莲花)和笛飞声的魂魄。 随后又分给001一丝功德。 想要马儿跑自然就要马儿饱。 ------------------------------------- 明德四年,冬。 望城山,山下集市。 一头母山羊,生无可恋地半卧在干草堆前,肚皮下的小羊羔正一拱一拱的吃奶。 角落中露出一抹青色的衣角,但很快又缩回,完全遮掩在母羊身后。 蓝嫣穿着一身青色的小道袍,小脑袋上扎着道髻。 她缩在角落里,吸了吸鼻子,手里捏着一个热腾腾的素包子,正大口大口的吃着。 001暗自发誓:下次进入位面,它一定要把宿主直接投放到目标人物三米之内。 001进位面后,直接将蓝嫣投放在望城山下。不论是上山的还是下山的道士只要看到她,自然会把他带回去,可它低估了宿主的心智年龄。 蓝嫣自动屏蔽001的话,这个包子真好吃。 -------------------------------------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吕素真一身紫色道袍,站在三清殿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脸上堆砌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殷长松此时也出现在他身后,头一次见到吕素真这样开心,诧异道:“师兄,所言为何?” 吕素真畅快大笑,“师弟啊,她就要来了。” 殷长松:“谁?” 吕素真拍拍他的肩膀,淡笑不语,转身进了三清殿。 殷长松:嘿师兄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敢打上了哑谜。 ------------------------------------- 赵玉真推开门,搓着手,小跑至院中。 将离火阵心诀打入木剑中,插在树下,木剑入土的后,树上的积雪慢慢消融, 赵玉真一身青色道袍,抱臂而立。 年仅十六岁的他便已成为望城山年纪最小的天师。 可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他望着院子的高墙,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好奇憧憬。 只是在这座山上,不论是师父还是那几位师伯师叔,谁都不让他下山。 那双如水般眼眸中,盛满了郁闷之气,“我还是好好种桃子” 赵玉真闭目盘膝而坐,静待着桃树抽条发芽开花结果。 一股磅礴的道力涌入他眉心,与体内的真气融为一体。顷刻间,赵玉真通身爆发出通天彻地的威势。 整座望城山,乃至方圆千里之内的人皆是感知犹如泰山压顶的威压。然而不过须臾,那股气势却又再次消散于天地间,仿佛之前都只是人们的一场错觉。 赵玉真慢慢睁开眼,那对纯粹不染世俗的眼眸,多了些岁月的沉淀和明悟。 他站起身,走向院外。 守在他院外的弟子向他行礼,“赵师叔,可是要去见掌教?” 赵玉真这些年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庭院中修行,偶尔还会去道观藏书阁阅览道经。外加吕素真曾对守门的弟子们再三叮嘱过一定要把人看好。 守门的弟子一见到赵玉真踏出院门,心底就有些发怵,生怕这位小师叔扬言要下山。 赵玉真:“不,我要下山。” 守门弟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守门弟子听到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就在他们想要阻拦劝说时,吕素真等人出现了。 “见过师父,几位师伯师叔。”赵玉真向几人行礼,再次说道:“师父,我有一段缘分已至,要下山一趟。” 吕素真:“嗯,玉真去。” 仅呼吸间,赵玉真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殷长松惊呼道:“师兄!这!方才那人真的是玉真?” 赵玉真容貌身形虽少年青涩,可通身的气质以及那双平静如深渊的眼眸更重要的是他的修为。 殷长松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为何之前他师兄会那般的畅快大笑,了然道:“看来师兄的道术又有所精进了。” “一入神游,劫数自破。” 望城山下,今日恰逢小镇赶大集。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五彩斑斓的布匹、新鲜的果蔬、各种现烤现做的吃食 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王一行刚好外出归来,赶上这么热闹的集市,自是不能错过。 王一行身着窃蓝色道袍,背着一柄木剑,手中举着几个油纸包,不断地穿梭人群中与人摩肩接踵 ,“借过啊,借过。” 王一行:玉真这小子整日就知道吃桃子,师兄我啊,今日也让你品鉴些不一样的。 他可是听集市上那些个大婶们说了,这几种小吃可是最好吃的。 忽地原本喧闹的集市上突然安静下来。 众人安静地看着从天上飞来的青衣少年。 世人抬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少年一身青色道袍,容貌俊逸,仙风道骨,恰如天外仙人临世。 王一行还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贩卖前方贩卖牲畜的摊位前站着一个青衫少年。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揉眼,再次看去,“玉真?!!!” 当即纵身一跃,落在赵玉真身侧,“玉真,你怎么下山了?” 赵玉真点头,“师兄。” “我下山来接人。” 王一行挠挠头,问道:“接人?”接什么人,师父会允准玉真下山啊。 赵玉真绕过摊位,走到一头母山羊跟前,说道:“我来接你了。” 王一行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玉真,你要接的就是它?” 第2章 你愿意陪我一起长大吗 蓝嫣意犹未尽的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这才抬头看向蹲在她身前的少年。 “真真?” “嗯,我来接你了。” “你的胡子呢?”蓝嫣能认出赵玉真,全靠羁绊感应和赵玉真那双纯净的眼眸。 赵玉真俯身把蓝嫣抱起来,给她把粘在衣裳和头发上的干草摘掉。 “年岁不到,还没有胡子。” 王一行凑过来,当看到蓝嫣的容貌后,简直要惊掉下巴。 “玉真,这孩子是?” 集市上的老百姓也都从方才的惊艳中清醒过来。 一旁看热闹的摊贩插话道:“少年跟这孩子长得多像啊,不是叔侄,就是父女。” 其他人有的点头,有的不赞同,“怎么可能,你们看他一身道袍一看就是个小道士,再说年岁又不大,怎么会有孩子。” “道士又不是和尚,怎么不能有孩子了?” “再说,仙人看起来年轻不是很正常。” 王一行趁着周围的人正在争执刚好转移了目光,他一把扯过赵玉真的手臂飞身离开。 落地后,他依旧紧紧地拉着赵玉真的手臂,生怕这人一眨眼再次下山。 “玉真,她?”王一行看着他师弟怀里的孩子,欲言又止。 “他是我爹,好爹。”蓝嫣突然开口。 她察觉到这人很好奇她的身份,那就告诉他好了。 赵玉真也跟着承认道:“她确实是我的女儿。” “不过,却并非是师兄想的那般。”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玄妙。 王一行踩在上山的台阶上,脚下一个踉跄。 他的天爷啊,他的祖师爷啊, 他一定是幻听了。 对,就是这样。 王一行:“先回道观。” 他此时已经听不到赵玉真后面的解释,只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他师弟有孩子了。 “真真,可以把羊一起带走吗?”蓝嫣仰头看向赵玉真,嘴巴瘪了一下。 赵玉真略微抿唇,看向身侧的王一行,“师兄,可以吗?” 他方才着急下山,身上没带钱。虽说从未下过山却也知道想要带回羊需要支付银钱。 王一行看着那一大一小,别无二致的容貌,那纯净不染尘埃的眼眸就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王一行也不知他为何没能抵抗住那对父女的央求。 不多时,他怀里抱着小羊羔,手中还牵着那头母羊回了望城山。 赵玉真和蓝嫣两人正坐在台阶上,啃着王一行之前买的吃食。见他回来,一大一小动作一致地抬起头望着他。 王一行:可真像两只漂亮的狸奴。 赵玉真起身掸了掸道袍,致谢道:“有劳师兄。” 蓝嫣也跟着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食物残渣,“有劳师兄。”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小脑袋,“不对,你该叫师伯。”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喊了一声,“师伯。” 王一行轻轻‘嗯’了一声。怀里的小羊羔一直想要舔舐他的脸,他把小羊羔的头扭到一边,说道:“快走。” 一上山,王一行就被吕素真喊走。 他告诉赵玉真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吗?” 他把目光转到蓝嫣身上。 蓝嫣一身小道袍歪歪斜斜,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羊羔。 或许是孩子太小,力气有限。 小羊的后蹄子是落在地上的。 赵玉真又看看手中的一截麻绳,绳子的另一端拴着母羊。这是他师兄王一行临走前塞到他手中的。 “走,我带你先回庭院。” “庭院是什么?” “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那是家吗?” 赵玉真一愣,望城山,是家吗?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留在这座山,这座道观中。 他虽向往外界,可也只是好奇罢了。 望城山就是他的家。 “嗯,是家。” “真真,你是那个真真吗?” “是。” ‘啪唧’一声,蓝嫣一直仰头看他,没看到脚下的路,连人带羊趴下了。 赵玉真并没有出手用真气护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鼓励她自己站起身。 小家伙不哭不闹,先把小羊抱起,这才爬起身。 \"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长大,你愿意陪我一起长大吗?\"赵玉真尽可能用孩子能听懂的话去沟通。 蓝嫣抠着手心的碎沙砾,抠完手心,觉得有点痛痛,她下意识的蹭蹭衣服。“真真还是真真,只是,你是没长大的真真?” “对。” 赵玉真牵着母羊,蓝嫣拖着小羊,缓步而行。 吕素真殷长松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王一行跟在他们身后。 吕素真:“一行啊,你可看出玉真的变化?” 王一行摇头,随后又点头,“师父,师弟好像不再执着下山了。” 殷长松捋着胡子,“是也。” 吕素真淡淡一笑,说道:“为师突然生出一种感悟。” 殷长松、王一行同时问道:“何种感悟?” “当你面对一件事,按照你的逻辑和行为正常做出的选择这就是命,如果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做出的行为不符合自己以往的性格习惯,并有了很大的偏差,这就叫做运。” “没有任何外力条件下习惯性做出的行为就是命,而在思考之后,逆着性格做出的行为就是运。” “所以说,运是改变,命是定数,所谓逆天改命逆的不是天,是自己的本能,潜意识如果不能上升为意识,就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引导你的一生,成为你的命运。” 王一行被他师父绕的有些晕,“所以,师父您说的这些和师弟有什么关系?” 吕素真上前一步,对着王一行的头顶一敲,摇头离去。 殷长松听完此番话,当即明白师兄的用意,“你师父是点拨你呢。” ------------------------------------- 雪月城。 李寒衣垂眸盯着百晓堂新出炉地江湖良玉榜,榜首竟不是她 “望城山,赵玉真。”她低声呢喃着。 “你看上去,很不服气的样子,你想怎么做。”百里东君颇为无奈地问道。 “我在想,我要找个机会问一问他的剑。” 百里东君挑挑眉,说道:“赵玉真能被望城山掌教抱回去,并悉心教导。可见此子天资出众。” “那我更要去问一问他的剑。” ------------------------------------- 第3章 小道士带娃 赵玉真入神游的那一刻,不少人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威压。然,赵玉真当时的反应实在是太快,半步神游的那几个老家伙都以为自身感知错了。唯有莫衣和齐天尘二人,察觉到望城山上的变化。 赵玉真带着孩子回到庭院时,那株桃树早已枝繁叶茂,绿叶掩映间,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桃子。 赵玉真带着蓝嫣先把小羊和母羊安顿好,又带着蓝嫣去净手。 他牵着蓝嫣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看他一眼,一副你怎么这也不知道的神情。 赵玉真抿唇,随后解释道:“他知,我并不知。”他接收的是未来自身的道力和明悟,而非记忆。 蓝嫣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忘记了,真真还没有长大。” “我叫蓝嫣。” “嗯。” 他给蓝嫣净手后,发现小家伙的脸和衣服也是脏脏的。 他这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 十六岁的赵玉真见过孩子,没带过孩子。 就如他所说,他还未长大。 他算得出自己和蓝嫣有一段父女缘分,但怎么养孩子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请教师父和师伯。 赵玉真:“蓝嫣,我要出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嗯,一起。”蓝嫣伸着两只小胳膊,示意要抱。 冬日里,山上向来温度要更低一些。 推开门,赵玉真将真气引渡到蓝嫣的周身,为她护体防寒。 蓝嫣两只小胳膊搂着赵玉真的脖颈,左瞧瞧右看看,四处打量。 蓝嫣注意到院子里插入土中的那柄木剑,“无量剑!” 她记得这把剑,她以前玩过,好像还有一柄木剑,那是谁的剑? 蓝嫣挠挠头,用力回忆,突然,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抓着赵玉真的衣领惊呼道:“坏爹!坏爹!” 赵玉真那双如水的眼眸中似是闪过山川湖海岁月峥嵘,孩子喊出这两句话时,他已经得知‘坏爹’为何人。 “他还小,暂时你们还见不到。嗯?”话落,他抬眸看向天空某处,“又或许很快会遇到。” 蓝嫣:“噢,很快是多久啊。” “或许几日,又或许十几日” 小孩子得到满意的答复,一旦觉得舒适惬意,小嘴就会叭叭叭不停地问东问西。 “真真,你为什么不飞了?” “你说的可是御剑?” “嗯。剑。”蓝嫣指着插在土中的木剑。 “剑要在院中种桃子,等我们回来时,就有桃子吃了。” “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师父和师伯。” “见师父师伯做什么?” “去请教如何养育你” 赵玉真每一句话都有回应,没有嫌弃孩子的话多,甚至还会反问。 吕素真得知他这个徒弟是来向他请教如何养孩子的,这可把他一个修道之人给难住了。 最后还是王一行亲自下山请来一位生育过的老妇人。 老妇人很热络,跟赵玉真聊的有来有回,并且还对他传授几十年来的养娃经验。 比如给孩子根据不同的年龄阶段吃什么穿什么,日常如何打理头发,多大的时候会换牙等等,赵玉真听的频频点头。 回去时孩子已经睡着了。 赵玉真按照妇人教他的内容,简单擦洗一下脸颊手脚,刚把蓝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蓝嫣一觉醒来发现赵玉真不在,她从床上溜下来,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口。 原来赵玉真正在锯木头。 “真真”她的右脚踩在左脚上,其中一只脚丫的大拇指还扣着地板。 赵玉真干活的手一顿,“在。” 他放下手中的木头,缓步走到蓝嫣跟前蹲下身,将一缕真气包裹住蓝嫣的身体,“冬日寒凉,要穿鞋子,这样会生病。” 蓝嫣乖巧地点头,“你在做什么?” “给那两只羊做窝。”他把手上的木屑拍干净,将蓝嫣提起来带回屋里。 之前从他师父的院子离开时,带回来好几件他小时候穿的小道袍。 他把衣服拿到蓝嫣跟前比了比大小,哪哪都不合适。 蓝嫣似乎看出他的纠结为难,说道:“可以穿的,可以这里这里都缝起来。”她的小手指着袖口和衣摆。 赵玉真:好,既然孩子自己都不计较,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这样改衣服的? 赵玉真的动手能力很强,缝衣服,做饭,这些日常起居全都不在话下。 穿戴好,他给蓝嫣找来一个小矮凳,又递给她两颗洗干净的桃子,让孩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继续锯木头。 一开始孩子还能老老实实坐的住,后来蓝嫣把小羊拖到她身边,抱在一起。 她啃一口桃子,给小羊一口。 小声在小羊的耳边说着, “你吃过桃子就不需要喝奶了,对不对。” “那可以给我喝吗?” 赵玉真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他认为蓝嫣顶多说说罢了,总不至于真的跑去喝母羊的奶水。 天色将暗未暗,赵玉真搭好羊圈,踏进厨房准备晚饭。 起初他听到那头母羊叫了几声并没当回事,但脑中突然蹦出蓝嫣当时跟小羊说的那些话,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出来,搭眼一瞧,蓝嫣正跟小羊趴在一起,对着母羊的肚子跃跃欲试。 “蓝嫣!!!” 此时此刻他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蓝嫣这个孩子——言出必行。 ------------------------------------- 百花阁密室中,一朵红莲,漂浮在温泉池中,花瓣如同烈焰雕琢,每一瓣都蕴含着炽热的能量。那烈焰仿佛会呼吸一般,忽明忽暗,每一次交替都会散发出灼人的温度。 忽然,烈焰中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晕,又在一瞬间收敛,化作无数细小的赤红色光点,消散于这片空间中,只留下一抹灼炽的余温。 【少歌的时间线和少白很多地方都对不上。本卷故事年龄设定:明德四年,赵玉真十六岁,李寒衣十五岁,萧楚河三岁,萧羽三岁,叶安世一岁。宝子们若是觉得不对,全当蠢作者私设,勿要纠结。】 第4章 真真你喝不喝 烈焰莲离开密室后,察觉到有两个方向最吸引它,一处在天启皇城后宫,一处在望城山一带。 望城山有一股极强的生机之力,但它同样感知到一股时隐时现的危险气息守护在其身旁。 皇城中,那是一种让它源自神魂中的亲昵与契合。犹豫半晌,它直奔皇宫。 后宫,某座偏殿中。 三岁的萧羽因感染风寒,接连三日一直高热不退。 皇后胡杨错正盯着太医给他喂药,眼见着一碗药喂下去,却又立刻吐了出来。 她心底暗自摇头,孩子实在是太小,怕已撑不住,看来还要尽快告知陛下。 “如何?” “禀皇后娘娘,七皇子本就胎里孱弱,这” “说。” “七皇子若是撑不过今晚,怕是” “还望太医竭力救治。” 皇后离开后直接去面见明德帝,并将七皇子的情况如实禀告。 明德帝萧若瑾:“孤知晓了,有劳皇后费心照看皇儿。” “孤稍后会亲自前去探望。” “皇后你的身子也不好,早些回宫歇息。” 皇后离开后,明德帝几度想要去看一眼萧羽,毕竟那也是他的血脉。 可一想到那个人,对萧羽仅存的那点慈父心肠又慢慢散去。 一抹赤红色光点,犹如流星划过夜空,悄然落入后宫的某个角落。 次日,清晨。 守夜的宫人,舒展舒展身体,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才不慌不忙地走到内室。 伸手一探,想要看看七皇子是否依旧高热,触手冰凉。 宫人浑浑噩噩地困意即刻消散, 七皇子殇了。 ------------------------------------- 望城山。 由于昨晚,赵玉真阻拦蓝嫣吃羊奶一事。 他第一次见识到孩子的哭声到底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后来,要不是他向蓝嫣保证,今早睁开眼就有羊奶喝,还不知道孩子会哭到什么时候。 蓝嫣一觉睡醒,想到昨晚没有喝到的羊奶,刚要张嘴说要喝奶,就见赵玉真端来一只碗,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赵玉真抿着嘴,坐在床沿,“喝。” 既然承诺就要做到。 不过,谁也不要问这碗羊奶怎么来的,谁要问小道士跟谁急。 赵玉真见孩子一直眨巴着眼看他,孩子刚要开口说话,他就把碗递到嘴边,“喝。” 不要问,问也不会说。 蓝嫣如愿以偿的喝到羊奶,还剩最后一口,她问道:“真真你喝不喝?” 赵玉真道袍下的双拳紧握,很快又松开,“不喝。”回答的既干脆又利落。 蓝嫣咂咂嘴,脆生生地说道:“好,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喝,还是留给小羊自己喝。” 赵玉真给蓝嫣擦干净唇边的白色奶印,“嗯。” 他暗自松了口气,他真的有点怕孩子说这个好喝,每天都要来一碗。 晨起后,赵玉真打坐修炼,蓝嫣也像模像样的坐在一旁,两条小短腿实在太短,根本无法盘膝而坐,索性两只小脚丫相对,装作动作一致。 半炷香后,蓝嫣她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蛋子,坐的有点久,有点痛,她坐不住了。 爬起身,跑到院子里正要去找小羊玩耍。 只听‘嗖’的一声,插在树下的那柄木剑飞回屋内。 蓝嫣注意力被木剑引走,紧跟过去。 此时,赵玉真已不再打坐,起身轻抚木剑,“走,再晚来不及了。” “去哪里?” “去天启。” “赤王府?” “想来天启还未有你所说的赤王。” “坏爹不是本王了吗?” “不知。”他对此真的不清楚。 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身后背着木剑,单臂抱起蓝嫣,纵身一跃,跨出围墙。 就在父女两人刚离开半炷香后,李寒衣身穿白衣男衫,戴着面具,出现在庭院的高墙之上。 “嗯?怎么没人?”李寒衣疑惑道。 大师兄不是说赵玉真从未下过山,且也无法下山,更是甚少离开自己的庭院吗? 可这院子里除了那两头羊是喘气的,哪还有活人啊?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望城山!”李寒衣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喝斥。 她看向来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赵玉真去了何处?” 王一行见此人遮掩身影,只好先观人望气再观形,再看向这人手中的佩剑。笃定道:“你是雪月城的李寒衣。” 吕素真也出现在庭院之外,“姑娘,我望城山虽说不是多大的门派势力,可也不是外人肆意闯入的。” 李寒衣皱了皱眉头,“我是来问剑的。” 吕素真淡然一笑:“问剑问剑本无不妥,可既然上门拜访不该遵守应有的礼节,先递上拜帖,自报家门,待得到对方应允再确定时间?” “莫非雪月城不是以此待客?” 十五岁的李寒衣,生来就是高傲的,身边之人无不是一流高手。性子自然更为随性一些。 她并不认为她此举有何不妥,江湖之人还要计较那些繁文缛节,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是雪月城的李寒衣,听闻赵玉真是青城山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天师,还做到了道法剑术双修,故而前来问剑。” 吕素真点点头,“姑娘的来意,老道会代为转达。届时会派人告知雪月城。” 李寒衣想要说些什么,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预设中,今日问剑应该会很顺利。 算了,既然不在,她改日再来便是了。 “告辞!” 王一行看着匆匆来又匆匆离开的人,转头看向他师父,“师父,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您说师弟不在,难道他下山了?” 吕素真望着李寒衣离去的方向,沉思许久,说道:“你师弟下山了吗?为师何时说过玉真下山了。” “山下还有天启城安排的三千守卫,若是下山哪能没有动静。” 说着,吕素真捋着胡须,慢悠悠的走了。 王一行点头,忙追上他师父的脚步,“师父,师父。您说那李寒衣还会来吗?” 吕素真没有回答,只说了句:“扰清修,乱道心,然,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 第5章 他跟我一样,只是还没长大 赵玉真父女二人刚离开望城山一带,便遇到一群劫道的马匪,恰好救下师兄妹三人。 因目的地同为天启城,便邀请赵玉真一路同行。 三人见赵玉真还带着个孩子,便将马车让出来, 马车中,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正在打坐,双眸闭合,睫毛卷翘纤长,偶尔眉心微蹙。 蓝嫣歪歪斜斜地靠在他的腿上,支楞着小耳朵,听着马车外的对话。 “师妹,你看这是师父刚传来的消息。” “皇子殇了今日葬入祖茔,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啊。师父为什么非要咱们进城后低调些,不是说雕镂小筑不惹事也不怕事啊呜” “你快闭嘴。” “虽说不受宠,那也不是我等能随意议论的。” “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女子想到什么,赶忙闭嘴,猛地看向车厢。 蓝嫣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索性不再关注,枕着赵玉真的腿,睡了过去。 赵玉真慢慢睁开眼,掀开车帘,看向望城山道观的方向。 他感知到原本属于他的桃花劫散了,他的劫难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人的劫难。 天启皇城。 烈焰莲没想到,自己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一个病秧子。 刚进入这小子的身体,人就不行了。可再不行,人只是闭气,并不是真的死了呀。 这些诊治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嘛?就连这都看不出来。 烈焰莲听着棺椁外那些假模假样的哭声,心底翻着大白眼,无耻虚伪的人类。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对人家,死了掉那几滴眼泪,有什么用。 关键是老子现在还被困在这人体内,动不了逃不了,只能安静的等着他自己醒来。 ------------------------------------- 赵玉真与那师兄妹三人在临近天启城门前分开,直奔萧氏一族的祖茔。 接下来需要赵玉真亲力亲为的事情不少,蓝嫣也由抱改为背。 “真真,我们不是要去找坏爹嘛?”蓝嫣趴在赵玉真的背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面前黑漆漆的甬道。 她总觉得这种环境很熟悉,以前好像有人经常带着她来这种地方。 “他就在这里。”赵玉真举着火把,袖袍轻一挥,孩童漆红色的棺椁打开。 一米多长的棺椁中,躺着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小男孩,看起来有些瘦弱,容貌却是漂亮至极。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嘴巴微张。 赵玉真俯身抱起萧羽,几个呼吸间,便已重新出现在地面之上。 “蓝嫣从赵玉真的背上下来,凑到赵玉真跟前,他是谁?” 蓝嫣觉得这小孩的容貌有些熟悉,但并不是她记忆中坏爹的那张臭脸。 赵玉真两指并拢,点在其眉心,将真气引渡给怀中的小孩,“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蓝嫣:??? 蓝嫣嘴巴先是一瘪,随后慢慢张开,趴在赵玉真的背上开始嚎啕大哭。一只小手还不停地指着棺材里的小男孩,“他不是坏爹,不是坏爹。” “坏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蓝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伤心难过,就好像她那么大一个爹被人用一个假的换走,突然不见了。 蓝嫣哭的很伤心,鼻涕泡都哭出来好几回。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赵玉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哄孩子。 “你莫要哭了。” 这些天以来,除去那晚孩子非要喝羊奶之外,见过蓝嫣哭闹。这还是第一次见孩子哭成这个样子。 他抽出一只手拿着蓝嫣的袖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他跟我一样,只是还没长大。” 蓝嫣对于神魂的感知是精准的,这个灵魂不是她熟悉的那个。 就在这时,小男孩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赤红色莲花印记。 蓝嫣见状,慢慢止住了哭声。 嗯?好像又有一点坏爹的气息了虽然很微弱,但坏爹的气息在逐渐变强。 蓝嫣现在心智就是两岁孩子,好些事情都是模糊的。 蓝嫣依旧瘪着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赵玉真,“真真,坏爹为什么变小了。” 赵玉真怀里还抱着一个,只能暂时拉着蓝嫣的手,轻声安抚她,“他会长大的。” 蓝嫣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接受这个解释不再追问,还是情绪不佳,蔫蔫的,带着哭腔问道:“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生病了,需要慢慢调养。”赵玉真检查过小男孩的身体,胎里不足外加风寒未好,以内还隐藏着一股炙烈至阳的狂暴能量,能活下来,真的是万幸。 他抬手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好了,咱们先离开这里。” 蓝嫣重新趴回赵玉真的背上,两只小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 “真真,他会好的,对吗?”她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了。 “嗯,会的。” 蓝嫣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来回蹭着鼻子。 皇室祖茔,就在皇陵附近。 赵玉真曾听说过,皇陵中有上一任五大监看守。传闻上一任大监浊清曾跟那位惊才绝艳的李先生对过一招,也不知这人还在不在。 ------------------------------------- 第6章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 极北之地,如今的北阙遗民的暂居之地。 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坐在轮椅上,遥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 北阙,曾经是一个尚武的边陲小国,玥氏一族更是世代传袭绝世武学,第九代皇帝玥风城,更是数代皇帝中武学资质最高的一个。 他不满足北阙永远都只能活在弹丸之地,暗中联合西楚发动对北离的战争。 然而西楚被百里家的破风军所灭。 北阙的大军对上的是叶羽(叶鼎之的父亲)。 叶羽出生北阙名门,他的父亲因所支持之人夺嫡失败,故而逃至北离。 北离虽然收留了叶羽将军的父亲,却并没有重用他。 直到后来叶羽将军在军中结识了太安帝,并成为其最信赖的伙伴后,他们的命运才有所改变。 叶羽被派来对付北阙,也是因为北离的朝中人认为,他对如今的北阙皇族,应该十分痛恨。 叶羽的确挡住原本势不可挡的北阙大军。 可北离还有一个名震天下的李长生。 李长生一出手玥风城当场经脉寸断。 后来玥风城和四大护法逃了出来,本已经打算投降,可北离皇帝却下了灭国令。 叶羽不得不继续拔军向前,但是北离人没有想到的是,叶羽对自己的故国并没有怨恨,他刻意地拖慢了行程。 以至于最后虽然北阙不复存在了,但是北阙国的百姓们却绝大部分都逃到了极北之地。 有些人死在了路上,有些人没有逃过北离的铁骑,还仍然存活在世上。后来将军被判谋逆之罪,有一条罪因也是当年刻意拖缓军队行程。 后来玥风城为了复国大计,不得不修炼起魔功虚念功。 无相使回忆着过往,沉吟许久后,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帮他们引开朝堂的注意力,他们在姑苏城,倒还真的过起了一家三口恩爱和睦的日子。” 飞离:“是啊,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了一岁的孩子。” 无相使轻笑一声,“让玥卿想办法让易文君回到天启城,你们去帮帮她,记住,易文君的头发,一根都不能少。” 就在这时,飞盏步履匆匆的走进来,“天启皇城出事了。” 无相使:“何事?”他接过飞盏递上来的密信。 许久,他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旁,看着它一点一点燃成灰烬,“此事,容我思虑一番。” 无相曾是北阙国的国手,精于棋道,观心之术在天外天更是无人能及,如今叶鼎之美满的生活,就是他一步步设计好的棋局。 他之前给了叶鼎之最想要的,现在便要夺走他最想要的。 本以为用易文君先前生下的孩子做引子,把易文君骗回北离皇宫。 谁能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出了纰漏,易文君先前生下的那个孩子竟然死了!!! 多好的一个引子啊,当真是可惜。 不过,计划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施行 ------------------------------------- 望城山。 吕素真也没想到他的好徒弟下一趟山,竟然带回来个孩子。 看看他现在的造型,身前一个娃,身后一个娃 “玉真啊,这孩子你从何处抱来的?”吕素真看着男孩子从头到脚这身行头的规制,越看越不简单。 “萧氏祖茔。” 吕素真:!!! 他的头顶犹如一道擎天霹雳砸下,嗡嗡作响。 “这是皇室中人?” 赵玉真抿了抿唇,解释道:“他已经入葬,但还活着。” 吕素真虽不知徒弟的为何如此做,虽说他们修道之人不似佛家讲因果,但却讲承负。承负与因果相似,但又不等同于因果。 承负的核心是将天道、地道、人道置于‘承者为前,负者为后’的循环逻辑发展之中,用天道、地道来论证人道。 就是不是谁是承,谁是负 吕素真沉吟片刻,沉声道:“也罢,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你先把孩子带回去。” 就在赵玉真准备离开时,吕素真想起前几日来过的李寒衣,说道:“玉真啊,那日你下山后,你的院子里来过一个女子,自称是雪月城的李寒衣,是特来向你问剑的。” “你可要应下此事。” 他本想瞒下此事,可又想到赵玉真命劫已破,他不该再横添枝节。 赵玉真的神态平静,“师父,应下。” 虽还未见过这位女子,但那种玄而又玄的感受做不得假,不过是问剑而已,答应她就是了。 回到庭院中,蓝嫣就嚷嚷着她饿了。 赵玉真安顿好萧羽,再次给他输入一些真气。 这才来到灶房中。 赵玉真挽起袖子,从米缸中取出适量的大米,淘米做饭,动作熟练又利落。 赵玉真害怕孩子折腾还在昏迷状态的萧羽,把蓝嫣直接带到厨房中。 灶台半米之外,小孩穿着半旧不新的小道袍,乖乖的坐在矮凳上,两只小手还托着腮,目光一直追随着赵玉真的身影。 灶房里的大锅洗刷干净后,赵玉真开始烧火。 灶膛的火光烘的一大一小暖洋洋的,赵玉真往里添柴,蓝嫣凑过去也跟着一起往灶膛里添柴。 赵玉真没有阻止,小孩子见到大人做什么他们也跟做什么,这是天性和本能。 蓝嫣的手短胳膊也短,添柴时需要塞的很深才可以。很快两只小短手和衣袖上便沾满灶灰,黑乎乎的。 有些事情体验过就好了,并不一定真的要做的尽善尽美。 “好了,去洗干净,半炷香后就可以开饭了。”赵玉真白皙干燥的大手,拍了拍蓝嫣的后背。 今日父女二人的晚饭很简单,一碟炒青菜,两颗鸡蛋,一碗粥,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晚饭,两人吃的都很开心。 饭后两人还都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次日一早,蓝嫣睁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萧羽,小手从被窝中伸出来,捏捏对方的鼻子和脸颊,把萧羽的五官挨个‘检查’一遍。 最后拿着萧羽的手跟自己的手放在一起比较,思考了很久,她凑到萧羽的耳边说道:“你看你的手跟我的一样大,可是我来这里比你早。”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你是我弟弟。” 昨晚赵玉真没有跟他们挤在一张床,而是选择打地铺。天一亮他就醒来开始打坐修炼。 他睁开眼,扭头看向床铺。想要纠正蓝嫣的话,可话到嘴边,竟然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他要说,这个不是你弟弟,他曾经与你有过一段父女缘分 最终,他把话咽下,虽未说有关于萧羽是爹还是弟的话,还是及时制止蓝嫣继续说下去,“好了,你该去喂小羊了。” 蓝嫣的注意力,瞬间被她目前最爱的小羊吸引走。 小红趴在发带上,仿佛死去一样安静。 小红:欸终究是错付了,主人现在已经把她忘记了。 ------------------------------------- 姑苏城外的农家小院。 易文君一身粗布麻衫,却依旧难掩脱俗绝美的容貌。 她满目慈爱的看向腿边正在蹒跚学步的孩子。 忽然一阵冷风拂过,一枚暗器携着一封信笺钉在院子门板上。 易文君警惕周围,把孩子抱起来,取下那封信。 叶鼎之打猎回来后,一进门就见到满脸泪痕,魂不守舍的妻子。 他关切的询问:“文君,你怎么了?” “云哥,那个孩子死了” 第7章 带娃日常 无相使命飞盏和飞离暂时什么都不做。 可即便如此,玥卿早在几个月前便已易文君下了散魂香。而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易文君得知萧羽已殇,每日噩梦连连,总是梦到许多想忘记不想记起的往事。 整日精神萎靡,以泪洗面,这可把叶鼎之急坏了。 ------------------------------------- 望城山。 这日清晨,蓝嫣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新得的弟弟。 弟弟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还很听话。 “弟弟,你都睡了唔。”蓝嫣掰着手指头数着。 “你都睡了六天了。你可真能睡。” “真真昨日又给我种了好多桃子,我给你也留了一个。” 蓝嫣边说边上手对着萧羽的小脸,揉揉捏捏。 ‘嘶~’一声孩童的嘤咛声响起。 蓝嫣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看见弟弟的小脸皱成一团。随后,他慢慢睁开眼。 “真真,真真,弟弟醒了。”蓝嫣连忙惊喜的大喊着。 萧羽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正被人紧紧地抱着,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并不是他的寝殿,这是何处,这个抱着自己的小女孩又是谁 很快,就见一个气质出尘的青衣男子推门而入。 赵玉真见蓝嫣又在折腾萧羽,上前将萧羽解救出来,并给他检查一圈身体的状况。 “恢复的还可以,只是身体太弱,还需好好调养。”赵玉真再次引渡真气到萧羽的体内。 “这么多天没有进食,先吃些易消化的食物。” 萧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赵玉真,随后又侧目看着蓝嫣,一直未曾开口。 赵玉真帮着蓝嫣系好道袍,蓝嫣自己笨拙地穿着鞋子,再度离开。 赵玉真带娃不得不说,孩子地自立能力真的很强。 自己能洗漱,也能穿衣吃饭。 孩子也乐意,大人也自在。 蓝嫣换好衣服,趴在床边看着萧羽。 “弟弟,我是你姐姐蓝嫣。”蓝嫣说着又把自己的小爪子伸向萧羽,在他的脸上捏了捏。 萧羽虽有三岁,可之前没有生母在身边照看,再加上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只露着一张小小的脸颊,看着还真的跟蓝嫣差不多大。 萧羽对于蓝嫣的举动,很是惊愕,还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他。 这个叫蓝嫣的小女孩,让他觉得很亲切,很熟悉。他好像很思念她? 嗯?思念是什么 烈焰莲此时的情绪比萧羽要激动的多,一是因为蓝嫣这些天总是触碰萧羽,它的修为增进了不少。其次便是,那个小道士竟能看穿它的本体,还给它讲了不少道经,让它受益良多。 蓝嫣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她从被子里拿出萧羽的手,自顾自的捏着玩。 渐渐的她开始不满足只是拉拉小手,想要更多,正准备掀起被子时,赵玉真端着碗粥走过来,一把按住被角。 “他还未痊愈,很虚弱,不可以这样玩。” 蓝嫣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开萧羽的手。 赵玉真与萧羽对视,他知道这个孩子听得懂,“你现在没有力气,暂时需要我来喂你。” 萧羽依旧不吭声,却没有阻止赵玉真喂食的动作。 他饿了,真的很饿。 喂完一碗粥,赵玉真本来打算独自一人去灶房,想到什么,又退回来,牵着蓝嫣的手一起离开。 “你该去喂小羊了。” “那弟弟呢,弟弟醒了不需要人照顾吗?” “他需要休息。” “噢,好。真真,弟弟是个哑巴吗?他为什么不说话。” “应不是,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没有力气” 父女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萧羽盯着床顶的床幔,慢慢合上眼,睡着了。 今日,赵玉真还是没有继续打坐修行,而是继续对着院中的木板敲敲打打。 萧羽已经醒来,蓝嫣不可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总是需要一人一个房间,自然也需要不少家具。比如他们的床铺衣柜,桌椅板凳。 蓝嫣则是拿着半大的桃子和干草勤勤恳恳的喂羊。 “真真,桃子没有了。你可以再种一些吗?” “好。” “还有这些。”蓝嫣指着院子的菜席。 这还是前些日子,蓝嫣闲不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菜种,赵玉真带着她一起动手,种在那片菜席里的。 赵玉真微微一笑,“好。”蓝嫣恰好回头,对上他的笑容。 她不会形容,只觉得赵玉真笑起来比冬日的太阳还暖和。 “真真,你笑起来真好看。”蓝嫣哒哒地跑到他跟前,呲着一口小白牙,笑眯眯地望着他。 赵玉真放下手中的木板,手臂环绕蓝嫣的身体,轻轻一拍,“是吗,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真真好看,弟弟也醒了,还有小羊也乖乖。”蓝嫣细数着她开心的每件事。 赵玉真轻声说着:“嗯,确实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赵玉真原本还想逗逗孩子的,感应到山下一道气息,微微一怔,随后释然地一笑,“蓝嫣,有人来拜访山门。我出去一趟,你是留下陪萧羽还是随我一起?” 蓝嫣:“弟弟现在能陪我玩了吗?” 赵玉真摇头,“还不行。” “你还是跟我一起,”他怕蓝嫣单独跟萧羽在一起又瞎折腾。 赵玉真想到他的木剑还在种菜和桃子,不方便拔出来。从屋内取出一柄新作的木剑,背在身后。 蓝嫣有样学样,取出赵玉真给她雕刻小木剑也拿在手里。 父女二人同样都是青色的道袍,一柄小木剑。 赵玉真牵起蓝嫣的手,缓步往山下而去。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赵玉真只是让孩子走了一小段,便将人抱在手臂。 “真真,谁要来。”蓝嫣把玩着手中的桃木剑,随口问道。 “一位剑客,来问剑的剑客。”赵玉真思量片刻,回了这么一句。 一阵清风拂过,望城山的山脚下,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来人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她仿佛是冬日清晨里的一抹寒霜,清丽脱俗,身上带着一股威严和疏离。 “你就是赵玉真?” 第8章 李寒衣问剑赵玉真 李寒衣见对面的人没有应话,想起上次那个老道士说的话,再次开口道:“我是雪月城的李寒衣,听闻你剑道双修,故前来问剑。” 赵玉真将蓝嫣放在地上,指着山门上山的台阶,“你坐在那边的台阶等着我好不好。” 蓝嫣点头小跑着离开。 赵玉真转过身,一头墨发和青色的道袍随风而动,当真宛如谪仙临世。 李寒衣今日没有掩饰身份,一身素衣,没有繁复的装饰,显得人更加的气质出尘,犹如她这个人的名字那般,不羁又清冷。 赵玉真对她微微颔首,“在下正是赵玉真,姑娘请。” 既来问剑,那便了却她的执念。 李寒衣心底有股无名火,不知从何处而来。手中的铁马冰河剑一剑袭向赵玉真,剑势浩瀚,如同千匹铁马踏破荒原般奔袭而来。 赵玉真压制境界,抬手一挥,“止。” 他并没有认为李寒衣的境界不如自己,便不值得他出剑。而是。李寒衣既然是来问剑法双修的赵玉真,自然要道法、剑法都要过招。 李寒衣的剑势忽然消散,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 赵玉真见对方微有疑惑,开口解释道:“此乃至高道法,大龙象力。也是我望城山的最高秘法。” “我是来找你问剑的!” “我知道姑娘是来问剑的,可你来问剑的人不正是剑道双修的人吗?” 李寒衣心中憋愤,右手高举铁马冰河剑,左手抬起听雨剑,怒道:“既如此,看你如何接下我这两剑。” 顷刻间两剑齐出,赵玉真脚下的山路都被劈出一条蜿蜒的沟壑。 赵玉真抽出背后的木剑,“你的这两剑还不够。”只见赵玉真身后凝聚出无数木剑,慢慢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剑影,直劈李寒衣。 李寒衣见赵玉真这一剑威势惊人,直接用出她的最强一剑月夕花晨与之一较高下。 月夕花晨引来整座望城山附近全部的花,无数色彩缤纷的花瓣与赵玉真的剑雨撞击在一起。 当真是美极了,可最终李寒衣还是输了。 赵玉真收起剑,对着李寒衣一拱手,“承让。” “真真好厉害,这个姐姐也好漂亮。”蓝嫣看到两人的切磋场景,眼睛一直瞪得溜圆,像极了一只聚精会神的小猫咪。 蓝嫣来赵玉真的腿边,“真真好厉害,我也要。”举着她的木剑,奶呼呼的说出她的诉求。 “你还小,等以后修炼你也可以。” 蓝嫣眼珠子一转,松开赵玉真的大腿,哒哒地跑到李寒衣跟前。 “漂亮姐姐,你可以教我吗?” 李寒衣脸上的神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打过此人。 “他的剑法可比我厉害多了。”说完李寒衣纵身一跃,“赵玉真这次没有比过,不代表将来我打不过你。总有一日我还会再来找你问剑。” 随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轻飘飘地落在蓝嫣脚下。 蓝嫣捡起册子,拿给赵玉真。 赵玉真看着册子上面写着《无极诀》三字。 “倒是一本不错的内功心法。” “好了,咱们该回福禄庭了。” ------------------------------------- 赵玉真带着孩子回到庭院。 入眼便是那株光秃秃的桃树以及被连根拔起的青菜。 羊圈中的那两头羊,全身的羊毛乱糟糟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迷茫和无奈,像极了风中凌乱的无辜受害者。 蓝嫣哇了一声,惊呼道:“小羊的毛炸了,真真” 赵玉真: 这哪里是羊毛炸了,应该是之前与那位李姑娘切磋时,那招月夕花晨所致。 方才他还觉那招剑势美轮美奂,现在冷静下来一看,就那招还挺糟践草木 也不知山下有多少百姓无辜受害,定要去补偿一二。 赵玉真把院子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继续给两个孩子钉家具。 一边做活,一边感悟。 以往每次都用离火决种桃子,只是想打破命运所遵循的自然规律罢了,并非为了自身的口腹之欲。 然今日一战,他忽然看透很多事。 道家所修炼的太上无情并非无情,实则是对万物有情。 像今日这般,风为何要这么吹,草木为何要这要生长。 将自身融入万物,我就是万物,万物就是我。 那么万物的感情就是我的感情,而知万物情感便不会困惑,不困惑便不会无情。 当日,赵玉真把两张小床和几件简单的家具做好。 当晚,两个小家伙便睡在各自的新床上。赵玉真担心蓝嫣睡觉会不习惯,便将两只小床暂时安置他的屋里。 睡前,赵玉真本以为分床后,蓝嫣就不会总是打扰萧羽休息了。没想到他去洗个澡的功夫,蓝嫣已经爬到另一张小床,正搂着萧羽的身体,美滋滋的傻笑。 赵玉真: “不是说过他现在身体很弱,需要好好休息。” 萧羽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蓝嫣的那两只小胳膊上面。 小姑娘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身子,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的接触过。 他并不讨厌,只是说不清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感受。 小小的萧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真挚特殊的陪伴。 蓝嫣:“弟弟一个人睡觉会害怕的,而且也会冷的。” “我要抱着他一起睡。”蓝嫣生怕赵玉真不同意,忙说着。 赵玉真伸手给萧羽号了号脉,发现比今早好了不少。也就不再说什么,把蓝嫣床上的被子抱过来,也盖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说道:“可以一起睡,但要好好入睡。” “我会的,真真。”蓝嫣抽出一只胳膊,把萧羽的眼皮合上,自己也立刻闭眼。 赵玉真见状,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浮动着淡淡的笑意,很轻很柔。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宁静安逸之气,或许这就是众生所有的温和之意。 望城山下,雷轰恰好看到李寒衣和赵玉真切磋时那一剑,认出李寒衣后追随至雪月城。 “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轰,” “姑娘,敢问你那一剑叫什么名字?” 第9章 你们在做什么 雪月城。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正在对饮闲聊,便见李寒衣满身怒容的回来。 百里东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是输不起的人啊。” 李寒衣落座后,狠狠地灌了一杯茶水,“真不知雷家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愣头青的”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对视一眼,嘶,看来李寒衣这是遇到了雷家人。 百里东君唇角微勾,“我记得我的二师兄,也就是你的父亲好像也是这么个性子。说说,你这是遇见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何事,还有你去的不是望城山吗?” “我爹早就不是雷家堡的人了。” 李寒衣先是反驳了一句,随后紧抿着嘴唇,一直沉默,许久她才开口道:“就是因为去望城山问剑才会被这人纠缠了一路。” 李寒衣将问剑结束后发生的事,说与二人。 司空长风听完后,轻轻点头,“合着也就是说这个叫雷轰的人因为见过你的那一剑,想要与你游历江湖?” “可我记得,这雷家堡不是不让雷家弟子修习剑术吗?” 李寒衣有些烦躁,“谁知道呢,那就是个怪人。” 说完,拿上她的佩剑直接起身离开。 百里东君看着李寒衣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看来望城山一行,寒衣输了。” 司空长风不确定地问道:“不能。” “没什么不能,那赵玉真据说可是望城山上近百年道剑双修的奇才,江湖上人外有人,没什么稀奇的。” “对了,最近我要外出游历一段时间,雪月城就交给你了。” ------------------------------------- 望城山。 这日一大早,赵玉真给两个孩子做好早饭,准备下山一趟。 那日他与李寒衣切磋后,必然给望城山附近的农户添了不少麻烦,他打算去看看,补救一二。 赵玉真:“我要下山一趟,这次不方便带着你们一起。” 他叮嘱蓝嫣若是遇到实在着急的事情,便对院外的弟子寻求帮助。 蓝嫣乖乖点头,脆生生地答应:“真真,我会照顾好弟弟和小羊的,你去。” 赵玉真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嗯。” 下山后,他挨家挨户查看, 好在此时正值冬日,这个时节并没有多少植物开花。 那日李寒衣召来的花瓣大多来自都是望城山上,可即便如此,山下方圆十里还是有不少庄稼地遭了殃。 他将离火阵心诀注入土地,辅助回元阵心诀,将那些毁坏的庄稼施以补救。 离开时,恰好在田间遇到那日王一行请上山的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手中拎着两个篮子,看起来很吃力。 赵玉真上前帮忙拎起,两人边走边聊。 赵玉真又跟着学到不少带娃技巧。 他将篮子帮忙提到老妇人的家中,准备离开时,老妇人从屋内脚步匆匆跑出来:“小道长,等等。” 赵玉真候在原地。 老妇人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直接将其塞进赵玉真的手里, “小道长,这是咱们自己种的山里红果,你带回去,洗干净去核后可以给孩子煮糖水喝,还可以熬点糖汁做糖葫芦。” 老妇人十分的古道热肠,知道他们这些道士的毛病,把东西提给他,不待赵玉真反应过来,就把人往门外推。 赵玉真站在门外,垂眸看着手中的那一篮红艳艳的果子,咧开嘴笑了,这大娘还真是 然而,他回到福禄庭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赵玉真离开后,蓝嫣先是按照以往每日的必做事项:先去喂羊,净手回到房间玩弟弟,噢不,和弟弟一起玩。 今日,萧羽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的恢复情况都不错。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小道袍,扶着床沿慢慢走路。 蓝嫣坐在矮凳上给他加油鼓气。 萧羽每走一步,蓝嫣就跟一句“弟弟真棒,真厉害~” 萧羽起初听到这话还会耳朵脸颊泛红,可一直听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说呢,就感觉蓝嫣不像是在鼓励夸奖人,更像是在训小动物 他重新走回床铺,便不再走动。 蓝嫣见他不动还以为他累了,凑过来问道:“弟弟,你怎么不走了?” 萧羽白净瘦弱的小脸上微微透着点粉红,衬得眉心的莲花印记更加的显眼,他轻声说着:“休息片刻。” 蓝嫣的两只大眼睛闪烁着惊喜又激动的光芒,“弟弟,你会说话!” “你累了?” “嗯。” “那你跟我来,我有办法让你不累。”说着蓝嫣牵起萧羽的手往屋外走去。 萧羽身体是真的不算好,走路稍快些还会颤颤巍巍。 “弟弟你过来。”蓝嫣把萧羽带到羊圈前,示意让萧羽也从篱笆门进去。 萧羽不是很喜欢羊圈的味道,有些抵触,“过去做什么?” 蓝嫣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我把小羊带走,你去找小羊的娘亲吃奶。” 萧羽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两步,“不必,你也出来。” 蓝嫣放下小羊,从羊圈走出来,拉过萧羽的手,一副大姐姐的做派,“别怕,它们很乖的,不会咬人的。” 赵玉真提着一篮子山里红(山楂),刚推开院门,就见蓝嫣一只胳膊夹着小羊,一只胳膊拉着萧羽往母羊身边凑。 “你们在做什么。” 蓝嫣萧羽同时转身看他。 蓝嫣:“我带弟弟补身体。” 萧羽:他两只手扣着衣袖,没有吭声。 赵玉真把手里的篮子随地一放,上前两步一手一个孩子,把人提到屋内。 他就知道走前的太轻易就放心了。 母羊虽温顺,可也是有脾性的,万一被孩子折腾疼了,抬腿给他们一脚 可看到蓝嫣纯真懵懂的样子,他竟不知该如何说教。说孩子不该如此胆大?还是说她关心萧羽不对? “你们要做什么” “弟弟身体弱,喝了补身子。” “从何处听来的。” “一行师伯说的。” 赵玉真喉头一哽。 待他沉思半晌后,缓步走到门口,说了句,“你们在屋里等着,先去净手。” 半炷香后,赵玉真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羊奶回来了。 “喝,一人一碗。” 蓝嫣从凳子上溜下来,跑到赵玉真腿边,搂住他,“真真你真好。” 赵玉真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给你喝羊奶就是好了?” 蓝嫣点头。 赵玉真:“看得见摸得着的,都只是表象。” 蓝嫣:“可是,真真就是对我很好啊。”说着她还不忘喊着萧羽赞同自己的说法,“弟弟,你说呢。” 萧羽:“嗯。”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三人都听到。 面前的小道士,不似宫中那些人,对他不会人前一面背后一面,不会嘲讽他,也没有逼问自己的身世,他在这个人身上体会到两个字——尊重。 虽然他年纪小,可在那种的环境中生活又怎么会真的如同三岁稚童那般懵懂天真。 第10章 三人下山游历1 这次下山赵玉真从大娘口中得知羊奶最好是煮过再给孩子喝。 果不其然,他发现蓝嫣喝完还会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显然口感比上一次好多了。 他默默记下,给孩子喝的羊奶最好是煮熟的。 赵玉真将那篮子山楂提到灶房,按照大娘教他的方法,将山楂清洗干净去除果核,还将为数不多的蔗糖翻出来熬了糖汁。 蓝嫣正在屋里翻看王一行前些天给她拿来的画本子,忽然,闻到一阵阵香甜。 赵玉真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三碗糖水,碗碟里还有三支糖葫芦。 “来,我们一人一份。” 三人吃过后,赵玉真又去给师父师伯他们送糖水。 吕素真从没见过如此宁静随和的赵玉真,或许这就是圣人所言的,浮生千劫尽,心悟大道生。 转眼间,冬去春来。 福禄庭院子里的桃树不再需要赵玉真离火阵心诀,树枝上鼓出花苞,远远看去,带着淡淡的粉色。 蓝嫣依旧穿着半旧不新的道袍,坐在廊下翻看画本子。 萧羽则坐在一旁看着天空愣神,连日来他总会看到一些关于他的画面,但那些画面又很陌生。 偶尔脑海中还会听到一个声音。 尤其是每当蓝嫣喊他弟弟时,那声音都会气急败坏地冒出来说什么‘还真是孤的好女儿之类的。’还会警告自己,不许让蓝嫣喊他弟弟。 赵玉真已入神游,对萧羽身上的状况自是有所察觉。 他不再打坐,看着廊下无知无绝的小家伙,眼底满是笑意,但愿将来蓝嫣不会哭鼻子。 这些带娃的日子里,他体会到了很多不同的感受。 或许人生在世的每一种体验都是一种新的修行。 ------------------------------------- 萧羽的身体调理好后,赵玉真将两头羊暂时交给他师父吕素真照顾。 他则收拾好行囊,牵着一头驴子,带着两个孩子下山游历去了。 过去的十六年中,他一直不曾入世,心境并算不得圆满,当下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下山前赵玉真曾单独找萧羽单独谈过。 赵玉真问他:“你本是北离当今陛下的七皇子,因各种原因被误判身亡,前段时间已经下葬此事你可知晓?” 萧羽:“嗯,我知道。” 赵玉真:“你现在还小,或许不明白一个皇子的身份在世人眼中有多尊贵。” 萧羽:“你觉得皇子尊贵吗?” 赵玉真会心一笑,他就说这个孩子很聪慧,“那你要留在望城山还是” 萧羽:“我想留下。”此时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你留下做什么,继续做臭丫头的弟弟吗?还是你想跟这个笨蛋一样做一个小道士。” 萧羽心里默默回答那个声音:“做弟弟,做道士都没关系的。”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皇宫了,那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没有母亲,他的母亲跟人跑了。 “随你”那个声音留下两个字,再次沉寂。 ------------------------------------- 钦天监。 齐天尘前些日子还不太确定,望城山真的有人踏入那一步。连日来他夜观星象,发现玉衡星越来越亮,紫薇星旁的小星忽明忽暗,彼此隐隐有着牵联之势。 或许对于皇室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皇室的护国者隐退,北离能再出现一位神游之人怎么看都是大好事一件。 至于上面那位如何想,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他还是继续闭关。 ------------------------------------- 三人一路向西行,天黑时来到一个名为胡安的小镇。 赵玉真随便挑选了一家客栈落脚。 客栈不大,取名归居。 赵玉真把驴子交给小二之后,牵着两个孩子步入客栈。 客栈内的桌椅早已褪色,客栈内的客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彼此隔空而坐,显然都不认识。 柜台里站着一位素雅的妇人,正在翻看手中那本泛黄的账册,不时拨动几下一旁的算盘。看到又有客人进来,忙出来相迎。 掌柜:“敢问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赵玉真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板娘,道:“住店,一间客房,劳烦掌柜为我准备些洗漱的热水,以及简单的吃食。” “客官请随我来。”掌柜见赵玉真年岁不大,还带着两个小道童。好心提醒一句,“夜里,尽量不要出去闲逛。” 赵玉真略微一顿,当即反应过来,“多谢。” 看来这个小镇并不太平,不然方才那掌柜也不会特意嘱咐这么一句话。 关上房门,赵玉真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容貌精致的孩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的关注着他。 他忽地轻笑一声,“你们也听到了,这里不太平,所以今晚咱们早些休息。” 萧羽眉心一点莲花印记,穿着一身小道袍,两者当真适配极了。 蓝嫣则是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真真。” 客栈为他们准备的热水和吃食还未送上来,萧羽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来一个白面饼子塞到蓝嫣的手中,“给。” 蓝嫣接过饼子,白白的小牙用了啃了一口,好奇的盯着萧羽的挎包瞅。 赵玉真也有些意外的看着萧羽,“这怎么看着像望城山食堂的饼子。” 萧羽眨眨眼:“这是一行哥哥给的。”说着把挎包提给赵玉真,让他自己看,这里面还有什么。 饼子、钱袋子、手帕、一份舆图、还有一封信 赵玉真打开信一看,好嘛,师兄这是有多担心他会上当受骗啊。竟然把他当年下山时去过的地方都标注一遍。 蓝嫣把饼子递到萧羽嘴边,“弟弟也吃。”喂完萧羽,继续喂赵玉真,“真真也吃。” 忽地,街道上响起一声凄厉地叫声。 蓝嫣的注意力顷刻间被引走,哒哒地跑到窗户处就要一探究竟。 第11章 下山游历2 蓝嫣个头太矮,来到窗台也看不到外边发生了什么。 “真真,我看不到”蓝嫣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赵玉真。 赵玉真搬来一条长凳,把两个孩子拎上去。 他也跟着往外一看,只见客栈不远处的巷子里,一群人正拥簇着一顶绑着红花的棺材往镇子外走。 这支队伍很怎么看都觉得古怪。乍一看像是在送葬,但送行的队伍偏偏又穿戴喜庆,吹吹打打。 就连那棺材上绑着的红花,赵玉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违和的画面。 “真真你看,盒子里边有东西在动。”蓝嫣歪歪头,伸着小手指着。 萧羽也跟着点头,他也看到了。 赵玉真抓住她的手,小声嘱咐道:“嗯,看到了。你们两个暂时不要吭声。” 赵玉真听到棺材里一直有个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与方才那凄厉的声音,出自同一人。 赵玉真两指并拢,一道真气打在棺材盖。棺材板掀飞的瞬间,还伴有金属落地的声音。 微弱的火光下,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七根钉子,七根镇魂钉。 活人,镇魂钉,送葬,喜庆,种种结合在一起,这是冥婚下葬! 棺材中爬出来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艰难地把身体撑在棺材一侧,额头上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她悲戚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些人里边有她的双亲,她的兄长,还有她曾经的少年郎 送行队伍中忙窜出来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跑到队伍最前方的老道士跟前。“啊!这,道长这可如何是好,会不会耽误与我儿结亲的吉时啊?” 老道士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蹙着眉头,“无量天尊。此女怨气如此之大,此事贫道怕是不好办啊。” “道长,您可是望城山的仙师,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道长,劳烦您多操劳,一定要将我儿的心愿了结啊。”妇人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在老道士的手中。 老道士感受着那轻飘飘的重量,说道:“念你慈母之心,贫道哪怕损耗修为,也定要助你。” 妇人松了口气,转身给送行的队伍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那女子塞进棺材,别耽误事。 众人再次准备将女子压进棺材中,忽地一阵清风拂过,赵玉真的身影出现在老道士面前。 “你是望城山何人坐下弟子?”赵玉真冷声质问。 “小友认识贫道?”老道士打量着赵玉真,这小子一身青色道袍,看颜色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莫非这小子是望城山的道士。 “你是望城山何人坐下弟子!”赵玉真见这人眼神闪躲,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根本不是望城山的弟子。 “贫道乃是上任望城山掌教的师兄,玄真人。” “简直是一派胡言!” 赵玉真毫不费力的擒下此人,一道磅礴的真气威压将人压在地面,“说,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冒充我望城山弟子,还敢做如此害人的勾当!” 老道士趴在地上,侧歪着脸,奋力挣扎。 他本就是个游走在民间的骗子,平日里装的仙风道骨,实则会的全是假把式。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的百姓,赚点银钱维持生计。 “小友,你这是作甚,贫道当真是望城山掌教的师兄。”老道士还在嘴硬。 “生姜水、白矾、雄黄、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赵玉真隔空一挥,老道士身体不受控的腾空而起,袖袍里藏着的物件全被抖落出来。 这些都是老道士平时装神弄鬼的物件。 “道教流派众多,我望城山乃是积善占验为主,并不擅斋醮法事。” “你假冒望城山弟子,竟连此都不知吗?” “冥婚配的都是枉死的之人,你竟敢以活人入葬。罪孽深重,当诛!” 被赵玉真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老道士也知晓自己这次不好混过去,连忙看向人群中把他请来的那人。 “小友,噢不,这位仙师,我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都是他,我是被此人用五十两银子请来的。” 老道士秉承着要死一起死的念头,把所有人都吐露了个干净:“而且雇佣老夫的人正是那姑娘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郎,更何况那姑娘的双亲可并未反对此事啊!” “您看,这也不能都怪我不是。” 送葬的那些人,此时各个眉头紧皱,尤其是嫁衣女子的情郎,心里更是慌了神。 大街上,原本各家各户门窗紧闭,此时也都陆续出来,站在自己门前小声议论。 赵玉真俊逸的眉头微蹙,他看向那男子,还未开口就见那嫁衣女子踉跄着身子跑到那人跟前。 “山哥,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嫁衣女子名为谢婉婉,她面前的男子叫谢庆山,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彼此约定谢庆山出人头地那一日,上门来娶她。 谢庆山:“婉婉,难道那道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兄将你嫁于那人。你也知道我尝试过多次阻拦,全都被你父兄打了出来。” 谢婉婉此时是迷茫的,心中有两个自己在不停地争执。 一个说,谢庆山撒谎,就是他指使的。 一个说,不会的,山哥不会如此对她。 她捂着头,拼命的摇晃着,身体一软跌落在地。 赵玉真看到谢婉婉倒地的瞬间,谢庆山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松了口气,此人有鬼。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唯独那衣着华丽的妇人,说道:“我不管这道士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我儿地下确实还缺一个侍奉的女子,你们谢家收了我柳家的钱,那她谢婉婉就是我柳家的人。” “来人!把她给我塞进去,继续入葬。” 赵玉真:“她是活人,怎可入葬!” 妇人对上赵玉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她只是给谢家人递了一个眼神,谢婉婉的兄长便将手掐在其脖颈上。 这时小红振翅来到半空中,所有人顷刻间失去行动能力。 蓝嫣和萧羽手牵手,跑到赵玉真身边,小声唤他,“真真。” 蓝嫣在上面看不清楚,便撺掇着萧羽一起下来,正好遇到谢婉婉她哥对她动手,便让小红出手了。 与此同时,萧羽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小道士就是磨磨唧唧,明明可以武力镇压,非要跟这些人说那么多的废话。” 赵玉真: 这丝魂魄能不能说他坏话时,背着他些,他可是能听到的。 第12章 下山游历3 赵玉真不是没想到武力镇压,可这里的百姓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走这样一个流程,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真相。 然而,他发现是他天真了。 他没想到谢婉婉的哥哥竟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 大萧羽对萧羽说道:“你去问翻一翻谢庆山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大萧羽做了五十多年的皇帝,是人是鬼一眼便知。 这个谢庆山绝不会无故害死他的青梅,必然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赵玉真见萧羽当真犹豫着要向前查看,他抢先一步,走到谢庆山跟前。从此人的身上翻出来一个绣着青山绿柳的香囊。 大萧羽:“就说这人不是个好东西。果然,这时攀上高枝了。青山绿柳莫不是这柳家人还有个姑娘不成?” 赵玉真听到这,眼神一暗,他先将谢婉婉扶起,将人救醒。 “敢问这柳家还有一位与谢姑娘年纪相仿的小姐。”赵玉真问道。 “是。” 接下来,大萧羽每说一句,赵玉真便跟着照做。 最后,真相大白。 谢庆山因一直不曾闯荡出什么名堂,拿不出谢婉婉父兄要求的聘礼。谢婉婉的父兄曾多次出言侮辱。 而他认为谢婉婉除了安慰他鼓励他,说些非他不嫁之类的话,什么都帮不上他。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柳家的二小姐。 柳二小姐虽然容貌不及谢婉婉,却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可他与谢婉婉之间的事情街坊四邻无人不晓,他不愿意背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便跟柳家二小姐筹划了此事。 先是每日给柳夫人下令人致幻的药,后又请来老道士,一阵装神弄鬼的操作下,让她误以为是她死去多年的儿子有未了之愿,于是便有了配冥婚一事。 柳小姐知道谢婉婉的父兄是贪财之人,定然会同意的。 起初谢庆山对于冥婚一事,还心存顾忌,但转念一想,他认为谢婉婉如此痴爱他,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他人,与其嫁于他人还不如直接嫁给死人。 就在这样一场算计下,谢婉婉一人牺牲可以成全三家人, 她的父兄得了银钱,情郎得了前程,柳家早逝的儿子有了家室。 赵玉真本还在想如何帮助谢婉婉摆脱此事,没想到她得知事情的真相后,竟自愿走进那棺材里。 无尽的绝望几乎将她揉碎在晚风中,她的世界至此没有所爱之人,这个世界让她生无可恋。 这身骨血是双亲所给,今日便还给他们 ------------------------------------- 客栈厢房中。 大萧羽透过萧羽的小身板,观察着蓝嫣和赵玉真。 虽然小家伙变了样貌,但她生活中的那些小动作,让他一眼便能辨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女儿。 虽不知为何又变成赵玉真的孩子。谁能想到他死后还能保存一缕残魂与她再次相遇 蓝嫣乖巧极了,她察觉到赵玉真不开心,便偎在赵玉真的腿边,“真真,我和弟弟会陪着你的。” 大萧羽死前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能说是老狐狸,但看人还真是很准,尤其是赵玉真这样傻乎乎的愣头青。 大萧羽不傻,方才审问那谢庆山时,他说的话,赵玉真全都跟着照做了。指定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的。 “这小子一脸郁闷的模样,该不会把谢婉婉的死揽在他自己头上。” “这姑娘明显是因为她所爱之人皆不爱她,没了生的念头。” “这里没有人希望她活下去,自己也不想活了。” “有的父母生而不养,有的养而不教,或者教而不当,又或者将子女当作自身的附属品,才会有诸多类似的事情发生。” “小道士,这不是你的错,你渡不了想死的人。”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身体,轻声说着:“我只是在想,那位谢姑娘明明我已救下她” 为何,她的家人竟能眼睁睁看她去赴死 大萧羽:“有些人只是披着人皮而已,芯子里却是畜生。” 赵玉真蹲下身子,拥住蓝嫣,目光却注视着面前覆手而立的萧羽。 “多谢,在下受教了。” 蓝嫣摆摆手,“真真不客气。” 大萧羽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就看不得蓝嫣跟别人亲近,瞬间隐匿再次沉寂。 萧羽把两只胳膊置于身前,翻来覆去的看。 他身体里那个会说话的怪物,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还能操控他的身体。 赵玉真感知到他的迷茫,斟酌再三后安慰道:“他不会害你,你不必怕。” 第二日,天蒙蒙亮。 赵玉真把两个小家伙放在驴子上,先去当地的官府上报此事,随后才继续向西南而行。 大萧羽只能说,小道士现在果然是空有修为,对于人间的丑恶嘴脸看的还是太少了,竟然会以为当地的官府对此事一无所知。 赵玉真知晓自身情劫已过,但看遍世间的芸芸众生还需亲身体悟 须知境界有三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圣人的超脱,他还远远不及。 ------------------------------------- 姑苏城。 易文君梦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 草庐之中,易文君抱着怀里的叶安世,轻轻摇晃着。 她看着怀中的这个孩子,叶安世已经睡着了,面容安详,她竟恍惚间透过他看到皇宫中那个孩子。 那个同样喊她母亲,却从来没有被自己真心对待过的孩子。 她以为孩子在皇宫中不会出事的,那个人不会不管自己的血脉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一个脚步声打断了易文君的沉思,她猛地抬起头:“谁!出来!” 她抱着孩子,立刻退至床边,取出她的佩剑。 “易姑娘,你可还记得你在皇宫中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半年之久。”屋外的人并未进屋。 易文君眉头紧蹙,“你到底要说什么?” “此处当真是如世外桃源,易姑娘你可知道躺在地下那种冰冷滋味如何,那孩子据说闭眼前,口中都在呢喃着母亲二字。” “易姑娘,没能见他最后一面,难道都不想去祭拜一下?” 易文君浑身发颤,慢慢瘫坐在床边,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个孩子,怎么会不想见一见那个孩子。 易文君:“人都不在了,祭拜又有何用。不管你是何人,还请离开。” 屋外,飞盏眼见着易文君不受他的言语控制,看看时间,过不了多久叶鼎之就回来了,只能暂时放弃继续蛊惑,施行第二个计划。 飞盏的摄魂术再加上离魂香的加持,易文君只觉得怀中一轻,很快便陷入梦魇中。 第13章 黑洞漩涡 黄昏渐浓,暮色将合。 三人行至姑苏城附近的一处小村落。 蓝嫣和萧羽悠然自得地坐在驴子身上,而赵玉真则步履轻盈地走在前方,一手牵着缰绳悠悠前行。 春日的柔风轻抚,将草木的馥郁芬芳撒播于广袤的天地间,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心神也随之倦怠。 驴子不知是不是走累了,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说什么不再往前迈一步。 \"真真,驴子是不是累了。\"蓝嫣手中拿着一只拨浪鼓,咔哒咔哒地转着,小模样俏皮又灵动。 “嗯,驴子走不动了。”赵玉真心有所感,一转身就见这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 “哟,这里哪个山上的来的小道士,天色已晚,不如来寒舍喝碗茶,歇歇脚。”南宫春水开门对着赵玉真邀请道。 赵玉真见开门之人一身粉色衣衫,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却生着满头白发。这人给他一种飘渺之感,竟无法用望城山的望气之术看穿。 此人修为定在他之上,可如此年轻之人,他为何对不上号呢 南宫春水:“傻小子,别看了,进来。” “洛河,来客人了。”洛河这正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在跟锅里食材暗暗较劲。 他拿着锅铲走到灶房门前,冲着堂屋喊了一声:“姐,来客人了。” 洛水一身杏色长裙,容貌英气,从屋内走出,对着赵玉真温和一笑。 赵玉真将驴子拴好,一手一只娃,对着夫妻二人行礼,这才跟着南宫春水进了屋内。 入座后,蓝嫣和萧羽乖巧地偎在赵玉真地腿边。两个小家伙本就生的容貌玉雪可爱,再加上他们的那双大眼睛一直滴溜溜地小心观察,实在是要把人萌化了。 南宫春水见他夫人对这两个孩子有心亲近,便将他们唤来身边:“两个小家伙多大了,来,来老夫这边。” 蓝嫣和萧羽同时抬头看向赵玉真。 赵玉真摸摸二人的脑袋,微微颔首,“去。” 南宫春水: “没想到吕素真那小子还真的寻到一个好苗子。不错不错,让老夫猜猜你叫赵玉真是。” 赵玉真此时已经猜到对面之人的身份,起身再次恭敬地行礼:“晚辈赵玉真,见过南宫春水前辈。” 南宫春水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落座。 继续问着身前的两个小家,“那你们两个又叫什么名字。” “老夫再来猜猜,你是皇室中人,姓萧。” 大萧羽为皇的那些年曾对南宫春水有所了解,见到其人第一眼便隐匿起来。 “你嘛”南宫春水把手放在蓝嫣的小脑袋上,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让老夫随你见一见那些此间之外的其他世界。” 蓝嫣脑袋一懵,只觉得自身轻飘飘的,好似一朵没有什么重量的云朵,被人牵引着来到一个混沌的世界,这个连接着无数个黑洞旋涡,每一个旋涡联通着不一样的小世界。 001担忧地喊道:【宿主!】 南宫春水轻轻地瞥了一眼001,在他眼中001就是一串看不出形状的能量体,说道:“嘘,老夫只是借她之眼看一看世外之世。” 蓝嫣隐匿的元神已苏醒,一双泛着蓝色莹光的眼眸无温无情地看向南宫春水。只一眼,便因规则限制再次回归沉寂, 蓝嫣晕乎乎的,迈着小短腿从一片混沌中漫无方向的走着。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院门。 这是四顾门朝宗苑,是李相夷带着她生活的那个院子。 简约持重的房间内,李相夷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拿着几条小银鱼正在给小蛇小蛙喂食。 “小鱼爹!”蓝嫣看到他,立刻迈着步子跟上去。 可是任凭她如何呼喊,李相夷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她。 李相夷嫌弃地给小蛇小蛙喂食后,又回到卧房中挨个整理一条条发带、配饰。 最后,独自一人抱着一个彩色瓷盒,蹲坐在床榻前,嘴巴张张合合,蓝嫣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她的小鱼爹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李相夷的轻轻地放下盒子,脸上的神色再次恢复成那个自信无坚不摧的李门主,大步离开。 朝宗苑随着李相夷的离开,化作一缕轻烟溜走。 紧接着,蓝嫣又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这里让她觉得很陌生。 但很快大殿中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坏爹!” 蓝嫣认出这个人,坏爹身上的衣服更好看了,头上还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上面的珠串会随着坏爹的动作轻轻晃动。蓝嫣想要凑上前去摸摸那些珠串,可是怎么都碰不到。 萧羽拉着一张脸,嘴里不知再说什么,但一看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在骂人。 很快萧羽换下身上的朝服,回到他的寝殿。 先是给一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浇水,紧接着给一根通身紫色的藤条淋了一点水。 又开始擦拭一只孩童的鸠车,等把这些都照顾一遍,坐到一架轮椅上,划着去了小厨房。 没多久,萧羽手中拿着一串红灿灿的糖葫芦,挑眉咬了一口,似乎是口感很不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但还是将它慢慢吃完。 “坏爹,我也想尝一口。”蓝嫣的小手放在唇边,咂咂嘴小声说着。 画面再次消失,漆黑阴森的地下墓穴中,一个黑衣少年身后背着一把大刀,肩上蹲着一只白色小麒麟,警惕着往更深处走着。黑衣少年的身后跟着无邪、胖子等人。 “小官爹!” 张启灵依旧是沉默寡言,径直走在最前面,后边的无邪和胖子两个人脸上都透着兴奋。 胖子:“这可是天下第二陵 啊。小哥儿,你就一点也不激动吗?” 张启灵只是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麒麟,随口应了一声:“噢。” 就在这时,他猛地低下头看向他的腿边,他刚才好像听到他女儿的声音。 他抬手触摸着腿边的空气,蓝嫣以为她爹能看到她,便用自己的脑袋拱了拱,高兴地喊着:“小官爹。” 张启灵什么都没有触摸到,遗憾地动了动手指。 他知道小麒麟不是他的女儿,他在等,等女儿重新回来的那天,“走,前面很危险,你们两个跟紧。” 很快这个画面再次消失,蓝嫣朝着那个孤寂的背影追过去,然而她越追,那个身影距离她便越远。 第14章 赵玉真哄娃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鱼爹,坏爹,小官爹,我的爹爹” 南宫春水也没想到这个天外来客,她每次经历的世界竟都是如此多变的。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拍打着蓝嫣的肩膀,“好了,小家伙,不哭了。” “额,或许你比我年岁还大呢,不过你再大现在也只是个孩子。” “老夫呢,带你重新见到你的亲人,你可否也帮老夫一个忙啊。” 蓝嫣抽抽嗒嗒地哭着,瘪着嘴,不说话,但眼睛却告诉南宫春水,你先说,我先听。 “既然你的出现改变了赵玉真和萧家那小子的命格,你能否再帮老夫改一改其他几人的命格。” “你不许刻意去做什么,你只要出现在那些地方,自然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蓝嫣没有回答,只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蓝嫣。” “蓝嫣。” “蓝嫣,快醒来。” “蓝嫣,醒醒。” 可是她的眼皮好重,怎么都睁不开。 赵玉真温热的大手把蓝嫣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一股纯正平和的真气渡入蓝嫣的身体中,蓝嫣心底那股悲伤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却依旧没能醒来。 萧羽也担心地凑过来,小小的人眼中写满了关心和急躁。 赵玉真知道肯定是眼前这位前辈做了什么,蓝嫣才会如此,“前辈您对她做了什么!” 南宫春水见赵玉真隐隐透着怒意,解释道:“信我,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睡一觉便好了。”孩子对不住,让你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画面。 大萧羽对南宫春水多少有些了解,因此没有贸然露头。 赵玉真对此半信半疑,这位南宫前辈确实对他没有丝毫恶意,只是不知为何孩子会如此的伤心。 ------------------------------------- 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后,南宫春水带着赵玉真来到客房。 “小子,我并没有对你的孩子做任何手脚,只是拜托她一件事情而已。” “若有冒犯之处,老夫这边给你赔不是了。” 赵玉真抿着唇,不卑不亢道:“前辈只要不是违背本心的事晚辈都可以代劳。但孩子还小,晚辈不会容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哪怕拼上这条性命。” 南宫春水对赵玉真如此行径,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目含欣赏地对他畅然一笑,“小子,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好了,待明日你自己问一问你女儿便知晓。” 夜里赵玉真带着两个小家伙挤在一张床上。 大萧羽:“那人叫南宫春水也叫李长生,大神游十七境,原本乃是北离皇朝的护国人,因大庆帝的疑心,欲将其杀之,这才退隐江湖,游历天下。” 赵玉真:这二人竟是同一人。大神游十七境他这初入神游之人在这位前辈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一夜过去,蓝嫣醒来时发现赵玉真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早早去打坐修炼。 她把被子里拿出小手,伸向赵玉真的鼻子和嘴巴,她捏了捏,软软的温温的,没有弟弟的好捏。一翻身,又开始对着萧羽的脸蛋一通蹂躏。 萧羽嘤咛一声,睁开眼,“蓝嫣,你醒了?” 蓝嫣的小手捏着萧羽脸颊两边的软肉,扯了扯,纠正萧羽的话,“我是姐姐,你要叫姐姐。” 萧羽、大萧羽: 赵玉真早就醒了,不忍看着蓝嫣继续欺负人,出声打断她,“他的年岁比你大,不能喊你姐姐。” 蓝嫣思考片刻,坐起身子,拉着赵玉真正在穿衣的手,问道:“真的不能叫我姐姐嘛?” 赵玉真:“额不然你们两个商量?” 蓝嫣拉着萧羽的胳膊,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我们年岁差不多大的,你看我们的手是不是一样大?” 两人的掌心对在一起,这次一比,萧羽的手指竟肉眼可见的长了一丢丢。 蓝嫣: 一定是她的眼睛出问题了,明明他们是一样的。 大萧羽不停的对着萧羽说着,“你若是敢叫她姐姐,孤便吞了你。不若便要烈焰莲烧死你。” 萧羽神情呆滞,这都什么事啊~~~ 赵玉真穿好衣服,先去屋外端来一盆热水,“好啦,先洗脸。” “蓝嫣,你还记得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嘛?” 赵玉真给两个孩子轮流扎好小道髻,手上一边忙活,一边问话。 蓝嫣被这么一问,脸上先是一片茫然,之后慢慢回想起当时看到了什么。 她垂着脑袋,两只小手不停地搅动着。 大萧羽一看她这个动作,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说。 赵玉真蹲下身子,两只大手放在蓝嫣的肩膀上,轻声问她:“是不想说嘛,如果回忆让你不舒服,那咱们就不想了。我只想问你,昨日那位白发前辈,可对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蓝嫣呜咽一声,把脑袋靠在赵玉真身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看到小鱼爹,还有坏爹,小官爹,我消失后他们的样子。” 蓝嫣心智虽是孩子,但很多时候潜意识能感受的情绪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她能感知到她的那几个爹爹不快乐,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带给他们的是什么,是痛苦吗? 001看她这样,忙安慰道:【宿主,你看到的,那都是里离开后发生的某个片段而已,上个世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看,这个世界你不是又遇到你第二个--------】 001一懵,抬头看了一眼虚空,这位面规则咋还给他消音了。 赵玉真闻言思索着蓝嫣口中称呼,这些人应当是她曾经去过世界。 大萧羽当听到‘坏爹’二字的时候,那一丝魂魄为之一颤。他还以为蓝嫣早就把他忘了。 赵玉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好默默安慰,“我来给你讲一下我的感受。” 起初孩子的出现,他是迷茫的。尽管心有所感,可他依旧是没有任何经验的。 孩子偶尔的举动也曾让他头大,不知所措。 在养育蓝嫣的这段日子里,他也在认真的体悟生活,对于修行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更是因为孩子的出现,他能下山游历,不必惊动任何人,就这样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观览大好河山以及那些阴暗的人性 就如一开始见到蓝嫣时,他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长大吗?” 他赵玉真和蓝嫣还有大小萧羽是一同成长的。 哪怕终有一日,他们要面对分离,又怎么会只有悲伤和不快乐呢 蓝嫣的情绪慢慢被安抚好,“那爹爹他们若是没有遇到我,是不是会更快乐。” 大萧羽:“自然不会!” 赵玉真:“因为有你才会有不一样的经历,你的出现是不可替代的。不论是快乐还是思念都是好的。” 大萧羽:突然觉得他自己的嘴还真不会说好听的话,怪不得小崽子在赵玉真面前更乖巧。 第15章 叶鼎之是谁?名字有些熟悉 姑苏城外,草庐。 叶鼎之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进门前都已经准备好被妻子数量一顿了。 然, 院子静悄悄的,没有妻子和孩子的嬉闹声,灶房也没有生火。 他顷刻便察觉到异常。 推开房门,就见到易文君瘫倒在床边,儿子也不知去向。 “文君,文君,你醒醒。”叶鼎之将人抱起,唤道。 “云哥你回来了。”易文君迷迷糊糊的醒来,竟还未察觉发生了何事。 “今日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晕倒了,还有安世呢?” “安世”易文君瞬间清醒过来,对了,她的孩子。 她赶紧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与叶鼎之。 “你是说有人来劝你去祭拜那个孩子,你拒绝后便失去了意识。”叶鼎之略作沉吟,继续问道:“那你可听清那人的声音,可能听出那人是何人?” 易文君仔细回忆:“那人的声音,有些像师兄手下的侍卫。” “我先去寻人,你在家中小心应对。此人带走安世,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云哥,我想随你一起去。” 叶鼎之一想到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势力盯着他们,留易文君一人在家,倒也算不得安全。 稍加思忖,决定两人同行。然而半路上,夫妻二人却遇到了玥卿和飞离二人。 “带走孩子的正是天启皇城的人。那些人的功夫并不逊你多少,你追上去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况且他们早就已经走了,你二人追得上吗?” “天启皇城可是有着国师、大监、都统,你以为你能带回你的孩子吗?”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孩子,易姑娘难道不明白吗?” 易文君握紧手中的剑,“姑娘的意思是,天启皇城带走安世的用意只是为了让我主动回宫?” 玥卿:“不然呢?试问哪个皇帝会容许自己的女人” 叶鼎之皱眉怒斥:“你闭嘴!速速滚开!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对你出手。” 奈何,叶鼎之根本不受二人的蛊惑,飞离和玥卿只能尽量阻拦,就连一直隐藏在附近多年的天外天门人也纷纷出动。最终天外天众人不敌,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鼎之易文君离去。 ------------------------------------- 赵玉真把蓝嫣哄好之后,便向南宫春水请辞。 南宫春水身后跟着他的妻子和小舅子,站在门前目送赵玉真离开。 仙人临世桃花劫,有趣有趣,赵真人啊,当真是有趣 南宫春水:“好啦,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前往昆仑山了。” 虽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数,不管我们如何努力,总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希望梦能成,意能平。 离开时,蓝嫣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春水。 两人默默的对上视线。 南宫春水以为蓝嫣回头是要告诉他,他们之间的约定她记下了。 实际却是: 蓝嫣:咦?这个白发大哥哥好像拜托她什么事情来着,什么来着,她怎么记不清了呢 蓝嫣收回视线,很快就被小路上的小草小花吸引,把困扰她的事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蓝嫣抓着驴子背上的毛发,小身子往前趴着,“真真,咱们现在要去那里啊。” 赵玉真牵着驴子,从挎包中取出舆图,确认位置后,说道:“马上就到姑苏城了,姑苏城有一座禅寺,名为寒山寺。” “曾听闻,寺中有位法号为忘忧的得道高僧。这位忘忧大师精通佛门六通之术,若是有机会相见还真想跟大师交流一番。” 蓝嫣听不懂赵玉真在讲什么,自动屏蔽了这些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流连在小路两边的植被上。 大萧羽:“老和尚确实有些本事” 一提起老和尚,他便记起他的生母和那个弟弟,算算时间,母亲当下应该正被人算计着回天启。 只是不知道,没有他重病做引子,浊清和天外天又会用什么借口把人骗走呢。 说起来,萧羽还未曾见过生母其人。 萧羽已经适应身体里那个奇怪的声音,尽管大多数时候,那个声音都是在骂他。 ------------------------------------- 一辆白色的马车横在小路中间。 赵玉真牵着驴子正打算绕道走,一阵微风将马车的帘子吹起,蓝嫣的目光刚好落在马车中。 “真真,里边有个弟弟。” “有个黑人在给他吃东西。” 马车内散出来的气味,正是安神香的味道。 赵玉真对某些草药气味还是很熟悉的,当即意识到怪异之处。 一缕真气打在车帘上,里面的画面确如蓝嫣所说,一个劲装黑衣人怀中抱着一个粗布麻衫的小童,怎么看这人都不会是小童的家人。 赵玉真袖袍一挥,叶安世便落到他的怀中。 “大胆!将孩子还来!”飞盏攻击之余,袖中甩出一些粉末。 赵玉真连剑都没有抽出,青色道袍随意一挥,飞盏的身体便猛地撞击在马车上。 强烈的撞击之下,马车瞬间解体。 飞盏的嘴角鲜血流出,他知晓自己不是面前小道士的对手,眼眸一闪,开口道:“你是何人,你可知这孩子可是北离禁军洛都统索要之人。” 大萧羽让萧羽身子往前探,看清那孩子的五官轮廓后。 他诧异地说着:“咦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小道士,这人是叶鼎之的孩子。” 大萧羽略微一想便看出其中的关窍。 看来没了自己这个借口,那些人便将主意打到叶安世的身上。 赵玉真喃喃道:“叶鼎之是谁?名字有些熟悉” 大萧羽:失策,他忘记了,此时的叶鼎之还没有搞出魔教东征一事。 赵玉真问道:“北离的都统要叶鼎之的孩子做什么,什么过节还要利用一个孩子来掣肘?” 飞盏从赵玉真的口中听到‘叶鼎之’的名字后,心头一震。看来此事做不成了,要想要办法离开这里跟飞离他们碰头。 他袖中取出一颗弹丸抛出,‘嘭’的一声,四周白雾乍起。 赵玉真后退几步,与蓝嫣他们站在一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护在他们身前。 他挥挥衣袖,“跑的倒是快。” 赵玉真将叶安世体内的药力解除,小家伙很快便醒来了。 叶安世看着眼前三个陌生人,睁着眼默默打量。他发现其中一个眉心带着红莲印记的小哥哥,很眼熟,他跟娘亲很像。 赵玉真把他放在蓝嫣和萧羽中间,“行啦,咱们一边赶路,一边帮他找父母。” 原本是蓝嫣坐在前边,萧羽在后。蓝嫣见到叶安世之后,要求换位置,就变成萧羽在前,叶安世在中间,蓝嫣在后。 “真真,这个可以是弟弟。” “额嗯,看年岁应该弟弟。” 谁也不知道蓝嫣为何如此执着做姐姐。 叶安世被蓝嫣缠了一路,因一直喊姐姐,嘴巴都酸了。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萧羽背上睡着了。 赵玉真一行四人,往姑苏城的方向继续走了半日的路。 城门就在眼前二三里,正打算在进城休整一二。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赵玉真见来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女子容貌惊艳,气质温婉。 男子样貌英俊,然,那身滔天的煞气,让人下意识想要退避一二。 赵玉真望向二人,便知他们是那个孩子的生身父母。 再看,竟发现这个女子竟还是萧羽的生母! 这萧羽可是皇帝的儿子,这是不是有点乱啊~~~ 易文君认出叶安世,喊道:“云哥,是安世。” 第16章 在下赵玉假 叶鼎之眼含杀意,见儿子正在面前这个小道士的手中,当即认为赵玉真便是带走孩子的贼人。 赵玉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阁下便是叶————” 话没说完,叶鼎之凌空而起,手中的玄风剑便已出鞘,一道势若雷霆的剑势对着赵玉真呼啸而来。 赵玉真:嘶~这人 他袖袍一甩,抽出背后的木剑,挥剑劈去。 赵玉真看起来轻松随意的一剑,便将叶鼎之的攻势轻松化解。 叶鼎之身体猛地退后几步,心中大惊,此人境界竟如此之高。 赵玉真一脸莫名其妙,“阁下的性子未免太急了些。” 易文君见赵玉真只守不攻,看此人是道士打扮,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行事做派并不像是掳走孩子的人。 “云哥,我们怕是误会了这位小道长。” 赵玉真收起木剑,指了指驴子背上的那个孩子,说道:“在下赵玉假,乃是望城山弟子。游历途中救下一孩童,二位看看他可是你们的孩子。” 说起他的名讳,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下山时,师父曾告诫自己,一定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名字,能瞒多久算多久。 叶鼎之:“赵玉假?”这三个字唤起了他早些年的记忆,当年稷下学宫大考时,他也曾遇到过一个小道士。那人也说他叫赵玉假。 这望城山到底有多少个赵玉假,或者说哪个才是真正的赵玉假。 叶鼎之抱拳:“在下叶鼎之,方才是我行事鲁莽,还请赵小兄弟见谅。” 赵玉真摆摆手,“无事,无事。阁下还是快去看看孩子。” 易文君已经来到驴子前,看到睡得香甜的叶安世,心底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孩子没事。 她轻轻地把孩子抱起来,正要把孩子转身时,感受到一阵拉扯,她一瞧,只见一只小手抓住叶安世的脚腕。 原来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童。 蓝嫣:“你要带走弟弟吗?”新得弟弟她还没玩够呢 易文君:“是啊,我们要带他回家了。”她瞧出蓝嫣得不舍,“要不,你也随我们一起回去。” 叶鼎之闻言,忙应声:“是啊,赵兄弟。不若随我回寒舍一叙。” 赵玉真看看蓝嫣,见她好像很期待得样子。 随即转头看向萧羽,见萧羽呆愣愣地,好似并没有任何异常。 大萧羽并不想看到母亲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但一想到萧羽这小子还没有见过母亲,便没有开口。 见见,最好见面后直接死心,不要再奢望一丝亲情。 赵玉真:“好,那叨扰了。” 与此同时,八十里外,百里东君驾着一辆马车,急速行驶。 百里东君:“但愿来得及,叶大哥还没有被天外天的人算计。” 玥瑶也不确定他们能否来得及阻止天外天的计划,只能宽慰道:“只愿叶鼎之不要被他们的蛊惑之言所动容。” 赵玉真牵着驴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叶鼎之一家三口后边。 偶尔跟蓝嫣、萧羽闲聊两句。他忽然发现,世界有时给人感觉很宏大,有时却很渺小。 比如前方的一家三口,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世界,而自己带着两个家伙经历的又是他们的世界。 世界可以是无数个事件在同时发生的小世界。 不同的时间维度上又发生着不同的事件,过去的时间维度所发生的事件集合就是过去的世界,未来的时间维度所发生的事件集合就是未来的世界。 赵玉真看着路边的一株小草。它从出生到枯萎,直到化作泥土,这仿佛就是小草的世界。 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山坡那颗正在滚落石头上,从巨石上脱落,经历岁月的风化,变成尘埃。 天有昼夜,岁分四时,无论是那株草还是那颗石头,经历岁月轮转后都会再次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 赵玉真下意识地摇摇头,心中感叹前些时日他对大道的感悟,还是太过片面。 夜幕降临后,赵玉真终于抵达草庐。 木桌前,叶鼎之抱着叶安世坐在一侧,对面坐着的便是赵玉真。 叶鼎之看着对面的小道士,问道:“赵兄弟,瞧着年岁还未及冠?你身边带着的这两位是你的师弟?” 叶鼎之为其斟满茶水,目光扫过分别坐在赵玉真的一左一右蓝嫣和萧羽。 赵玉真:“阁下看的不错,在下确实还未及冠。不过他们两个却并非在下的师弟。” 他先是摸了摸蓝嫣的小脑袋,“这是我的女儿,两岁了。” 随即拍了拍萧羽的肩膀,“这一位是我” 大萧羽:“你便说是你捡来的。” “他是我从一处墓穴中救下的,当时被人误判离世已入土。” 大萧羽:“赵玉真,你还真是”满嘴实话,若是旁人想要骗你还真是省事,不需要额外耗费一丝一毫的气力。 叶鼎之闻言,眉头微挑,“噢~没想到小兄弟竟已身为人父。”这望城山的道士也能娶妻生子? 两个大人你来我往,叶鼎之也够‘机警’的。没聊几句,赵玉真终是记起叶鼎之的名字为何如此熟悉,此人不正是南诀第一高手雨声魔的弟子。 此时,蓝嫣已经饿的直哼唧,她趴在萧羽的后背,有气无力的说着,“真真,我是不是要被饿死了。” 赵玉真:“不会。你要不要再吃两个果子。”说着从挎包中取出两个果子,递给蓝嫣和萧羽。 两个小家伙皆是一脸拒绝, 蓝嫣:“不要,我不要再吃这个。” 他们两个一个时辰前便开始吃着这种酸涩的果子,宁可饿着也不想吃。 好在这时,易文君将晚饭准备好,喊他们进屋吃饭。 饭桌上,易文君的话很少,起身给蓝嫣和萧羽夹菜时,终于看清萧羽的面容。她手中的筷子险些没拿稳, 这个孩子,除了眉心的印记不一样,五官像极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孩子。 晚饭间,她一直压着心底的异样没有吭声。 饭后,三个孩子凑在一起摆弄叶安世的玩具。 易文君好似闲聊一般,她问道:“孩子,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蓝嫣坐在炕上,从一堆玩具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中叶安世手中那只布老虎,“漂亮姨姨,我叫蓝嫣。” 萧羽从第一眼看着这个漂亮夫人,他便心生亲近。 夫人对她的孩子很温柔,很用心。 他在想若是自己的母亲在身边,会不会也是这般。 “我叫萧羽。” 第17章 叶鼎之,你大哥百里东君来了 此时,易文君心底的慌乱再也遮掩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你是羽儿?” 易文君坐在炕沿上,距离萧羽也就一臂之遥,她站起身想要上前触碰,萧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蓝嫣见状,放下手中的布老虎,爬起来,立刻牵住萧羽的手,与他站在一起。 尽管蓝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知出来萧羽有些害怕,还很慌乱。 叶鼎之听到萧羽自报名字,第一时间来到易文君身边,“怎么了,文君?” “云哥,他是羽儿。” 叶鼎之并不迟钝,结合赵玉真的话,转念一想,当即安慰易文君,“孩子活着不应该高兴嘛。” 当知晓萧羽便是萧若瑾孩子,心底第一反应是抵触的。 可这孩子也是文君的孩子。 况且大人的过错,不该转移到他的身上,孩子是无辜。 两个孩子上炕玩耍时,把鞋子都蹬掉了。 赵玉真辅助着两个小家伙穿好鞋子,静静地把人护在怀中。 知晓自己的生母叫易文君,晚饭时又听到叶鼎之多次喊‘文君’二字, 在场每个人的反应,都让萧羽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夫人是他的生母。 萧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易文君,却又不靠前。 大萧羽:“硬气些,不就是她已有其他孩子,还有了新的家。不就是丢下你跑了,有什么害怕的,你很需要她?” 萧羽心中默默回答,“需要的。皇宫中的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母妃。” 蓝嫣搂着萧羽的脖子,把人强行叩在她的肩膀上。 小小的孩子做出大人的动作,怎么看都十分滑稽。 但,孩子独有的纯粹和真挚却又是如此让人动容。 易文君:“羽儿,你”她想问,萧羽是如何离开皇宫的,又为何是小道士的打扮,还有眉心的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赵玉真端坐在椅子上,沉吟少顷,“还是在下来说。” 他简单讲述如何带出萧羽,当时萧羽的状况如何,其他的势力的所图和算计他表示一概不知。 易文君闻言,面露哀求地看向叶鼎之:“云哥,我想把羽儿留在咱们身边。” 她本以为萧羽只是她笼中鸟的那些日子留下的证明,却没想到她接连数月都在思念这个孩子。 大萧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的状态不太对,小道士你可否为她检查一下。” 易文君对他真的没有多少关爱,她对萧羽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赵玉真站起身,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唇角闪过一抹一晃而逝的笑意,“蓝嫣,嗯你好好抱着他。” 他掸了掸道袍的褶皱,来到叶鼎之夫妻二人面前,说道:“易夫人,可否让在下探一探你的脉。” 易文君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她的手腕。 片刻后,赵玉真竟真诊出一些不寻常。 “易夫人,还请你闭目敛息,保持打坐的姿势。” 易文君盘膝而坐,掌心向上,全身放松。赵玉真用道心清明诀引导着她将体内的内力运转一周天。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猛地吐出一口带着丝丝紫色雾气的血。 叶鼎之为之一惊,“文君之前中毒了,怪不得总是梦魇。” 赵玉真观察着易文君的状态,说道:“在下对此了解的并不多,不过看样子应是迷惑人心的散魂香一类。” 易文君体内没有散魂香作祟,浑浑噩噩的状态很快便褪去,再加上赵玉真的清心诀,让她头脑清明许多。 她先前对萧羽的那股惦念和愧疚慢慢淡去,但这孩子确实是她的孩子。 叶安世看到他娘吐血,很担心,忙从叶鼎之的怀里挣脱开,跑到易文君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不松开。 易文君抱着他来到萧羽身边, “羽儿,我是你的母亲,这是你的弟弟叫叶安世。你既然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就不要再回去了。” “你愿意留下来吗,跟我们一起生活在山野间。” 萧羽尽管被蓝嫣用别扭的姿势搂着,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易文君。 当易文君眼底的愧疚和惦念彻底消失后,他收回目光。 大萧羽害怕三岁的萧羽真的会留下,借助烈焰莲的能力,把两人的记忆暂时共通。 让萧羽看到易文君当初回宫后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三岁的萧羽或许不懂大人之间的纠葛,但这个人是否爱他,他能感受的到。不论是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画面,还是此时易文君对他,都是一样的。 萧羽摇头,“我有去处。” 蓝嫣松开萧羽的脖子,与他并排,点头附和,“他要跟我在一起的。” “叶鼎之,在不在,你大哥我百里东君,来了!” 草庐外,百里东君的呼喊声传来。 “叶鼎之,你大哥百里东君来了,你还不出来拜见!” 百里东君又是高呼一声。 屋内众人反应各异,皆是疑惑百里东君来这里做什么。 叶鼎之见门外之人当真是百里东君,“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 “我们?” “是啊,还有我未来的娘子。”百里东君走到马车前,等待着玥瑶。 叶鼎之见到玥瑶后稍稍颔首,引着两人往屋内走去。 一进屋,叶鼎之便将赵玉真引荐给百里东君二人。 “这位是望城山弟子,赵玉假。这位是我的好兄弟,百里东君,这位是东君的娘子。” 各自打过招呼后, 再次落座。 百里东君隐晦地打量着赵玉真。没想到,赵玉真下山竟然未曾引起天启城注意,看来望城山变数不小。 赵玉真从容地与百里东君的视线交会,心中不禁感慨这次下山,能遇到如此之多的武学奇才,当真是不虚此行。 “接下来事件紧迫,我长话短说。”百里东君不再耽搁,将他所知晓的事告知叶鼎之。 叶鼎之:\"你是说,我们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都是无相使的算计。\" 易文君:“那孩子被带走一事也是天外天的算计?” 她只是想远离纷争,过安稳的日子。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百里东君:“你们打算怎么办?” 叶鼎之一时也没有好的应对之策,说道:“见虎杀虎,遇龙斩龙。”来一个杀一个。 百里东君: “你杀的尽吗?” 玥瑶适时开口:“你们要对抗的,是利用你们身份的所有势力,就凭你一人杀的完吗?更何况你们还有孩子。”叶鼎之有了软肋,很容易被人拿捏。 她认为北阙的遗民留极北之地是最好的,如若发动复国战争,北阙的遗民根本活不下来。 她的父亲和四大守护所筹谋的事,必须要有人化解才可以。 第18章 是个好看的道士 从易文君说要留下萧羽,蓝嫣便开始拉着萧羽的手窝在赵玉真腿边。 一双眼眨巴眨巴地来回在众人身上游走,她小声问赵玉真,“真真,他的葫芦里是什么啊,是假药嘛。” 赵玉真先是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蓝嫣小声学着她路上看到的一幕。当时有一个背着药葫芦的人,冒充药王谷的弟子,被一人识破后,那人揪着他的领子来了句,“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赵玉真听过之后,给蓝嫣按了按脑袋上的小呆毛,“他的葫芦应该不是不是假药,不过现在的时间你是不是该休息啦。” 蓝嫣摇头,“不要,他们不睡,我也不睡。” 按照以往的作息时间,蓝嫣这个时候应该要睡啦。 但她发现不论是比她小的叶安世,还是比她大的萧羽都没有丝毫的困意。 小孩子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就这么出现了。 然而还没过多久,蓝嫣的小脑袋开始往前一戳一戳的。 小小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小家伙接着反应过来,使劲瞪大眼睛。 赵玉真:“困了就睡。” 蓝嫣咕哝着:“不要不要”没多久,眼神再次开始涣散,眼皮一合,蓝嫣靠在赵玉真的怀中沉沉睡去。 赵玉真把蓝嫣横抱到腿上,给她盖上一件外套。他看着依旧精神的萧羽,小声问他,“你也不睡?” 萧羽:“我想再等等。”他认为以后或许没机会再见到易文君,想多看她几眼,尽管母亲并不喜欢他。 赵玉真对他点点头,“好。来坐到这边来,靠在我的腿上。” 赵玉真听着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商量事,努力让自己左耳进右耳朵出。 赵玉真开始后悔他为何要留在这里,听到这么多不该听到的话。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最终决定一起去一趟极北之地,先将玥瑶的父亲玥风城唤醒,再做打算。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考虑到此行带着叶安世不安全,打算请求赵玉真暂时留在草庐照顾孩子,或者将孩子送去寒山寺交与忘忧大师。 赵玉真犹豫再三后,答应将孩子送到忘忧大师身边。 谁能想到容貌倾城的女子会变成家族向上攀附的棋子,终其一生都在努力摆脱受人掌控,只为自由二字; 满门问罪的遗孤,又因先天武脉被多方势力算计来算计去,而他自己也不过只想为其父讨回一个公道,有一方温馨的小家。 不愿生灵涂炭的亡国公主,为了唤醒自己的父亲左右为难; 大义和发小之间,哪一个都不想放弃,前路艰难,仍旧不曾放弃。 人啊还真是奇怪知其不可奈何偏又奋力挣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这么故事 寒山寺。 赵玉真把叶安世以及叶鼎之留下的书信亲手交给忘忧大师。 下山前,他师父曾把江湖各大势力的顶尖人物,一一说与他。 忘忧大师,擅佛法六通。佛法与他们修道之人都有共同之处,总是玄而又玄,妙之又妙。 而今日他得见本尊,才发现忘忧大师与他心中的样子很接近,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和赵玉真两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赵玉真转身之际,无禅来到忘忧大师的身后,小声说着:“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道士。” 忘忧大师点头,“是啊,是个好看的道士。”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好了,接下来这个小家伙为师便交由你看顾。”忘忧指了指抱着他大腿的叶安世。 赵玉真纵身一跃,来到山下。 小土坡上,驴子啃着嫩草,两个小家伙靠在一起,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好啦,咱们可以继续向西行了。” 这次,蓝嫣没有问为什么要把叶安世送到这里来,也没有再执着做萧羽姐姐。 这天他们一直赶路,不曾注意地图的标注信息,夜里只好选择露宿山林。 赵玉真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破油布铺在地上。借着篝火的光亮,慢条斯理地缝补着蓝嫣的道袍。 赵玉真他长着一双清澈的桃花眼,面部轮廓硬挺,有着少年人的清新潇洒,又带着几分沉稳和温润。他手中握着银针,看起来不像是在做针线活,倒像是在缝补一个即将消散的生命。 蓝嫣啃着烤干粮,啃一口自己的,再啃一口萧羽手中那块,觉得自己手里那块没有萧羽的好吃,“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萧羽侧头看她一眼,把带着自己牙印的地方掰下,将剩余部分递给蓝嫣。 小孩子很容易困倦,填饱肚子没多久,蓝嫣便靠在赵玉真腿边睡着了。 赵玉真修长的手指在道袍和针线之间穿梭着,不曾抬头,神色如常的说了句,“你不要任何要求都答应她。会把她惯坏的。” 萧羽稚嫩的脸庞透着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也惯不了多久,你知道的,我要消散了。”年幼的萧羽与他心有所感,便将接下来这些日子留给他。 赵玉真透过萧羽小小的身躯,看到的是一身红衣,慵懒不羁的年轻男子。 男子看似随性,他的眼神中却夹杂着淡淡的忧郁,很快取而代之的是略带邪魅的眼神。让人为之一见,久久无法忘记的眼神。 赵玉真手中一顿,没有接话。 两个人围在火堆旁,借着其他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第二日一早,赵玉真把补好的衣服给蓝嫣换好。 蓝嫣盯着袖口那几朵娇艳的粉色桃花,小手捂着嘴巴,开心地说着,“真真,你好厉害。” 赵玉真唇角带笑的勾了勾孩子的鼻尖,“好,真真很厉害。” 由于昨晚萧羽睡得太晚,今日一整天都昏昏欲睡。 萧羽趴在驴子上打瞌睡。 蓝嫣坐在后面,安静地抱着他,不吵不闹。 赵玉真察觉到蓝嫣的变化后,暗自叹息,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的感知力比大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就在赵玉真打算继续向西游历时,望城山来信了。 他解下信鸽腿上的纸条,上面写着“玉真,速回。”四个大字。是他师兄王一行的字迹,做不得假,难道望城山出事了。 “咱们不能继续游历了,或许望城山出事了。” 第19章 归山 望城山,三十里外。 此处常年驻扎着三千铁骑,为的就是阻止赵玉真下山。 陈将军便是这三千铁骑的统领者。 营帐内,陈将军看着天启城送来的传令,一头雾水。 诏令命他即刻率军上山,查探赵玉真是否早已不在望城山。 “赵玉真下山了?” 这赵玉真下不下山他能不清楚嘛,以往每次赵玉真想要下山整座望城山上的飞鸟走兽以及山下百姓的养的牲畜便会躁动,甚至就连他们的战马也会受影响。 可近来这一年里,望城山一直风平浪静。 难道是那次问剑,有人把赵玉真带走了? 欸,都怪山上的那个老道士,瞎批命格。 说什么赵玉真下山便会引起时局动荡,没准会影响天启城某些人的位置。害的他们连年守在这么个地方。 若那赵玉真果真厉害到如此地步,他们这三千人想要拦下那不是痴人说梦嘛 陈将军此时也反应过来,“莫不是赵玉真当真无声无息的下山了,他们没有察觉。坏了!” “来人,传令下去。即刻整军,封山。” 三千铁骑封山,让山下的百姓和慕名而来的香客惶恐不安。 王一行站在道观前,看着山下的铁骑,心中忧愁,不知玉真何时能回来。 ------------------------------------ 望城山原本在江湖道派之中只能勉强算是一流,随着当任掌教吕素真的威望越来越盛,武林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与武当派一时同为道门魁首,不相上下。就连天启城的国师齐天尘也称吕素真为天外真仙。 姑苏城本就距离望城山不远。五日后,赵玉真回到望城山,发觉之前安乐融融的景象不在,山下的百姓一个个行色匆匆面带苦涩。 赵玉真拉住路过的一位老伯,问道:“敢问这位老伯。这山上可是发生了何事?” 老伯仔细打量着赵玉真的衣着,又小心地觑了一眼周围,小声回他,“小道长,你是望城山的弟子。这山上出事了,听说是什么人私自下山,当今震怒啊,把整座山都给围了。” “小道长,小心些。” 赵玉真闻言松开手,“多谢老伯。” 他将驴子暂放在一处人家,抱着两个孩子运起轻功,轻松避开山下守卫,回到道观。 三清殿内,吕素真盘膝而坐,身着紫色道袍,须发皆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忽地睁开眼,看向逆光而来之人。 赵玉真将手臂上的两个小家伙放在地上,向吕素真行礼,“玉真拜见师父。” “师父,山上可是出事了,是否与徒儿有关。” 吕素真起身,拍拍赵玉真的肩膀,并未回答他的话,“不曾想,你还是被你师兄唤了回来。” 吕素真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蓝嫣。 蓝嫣见吕素真看着自己,她有样学样,拱手一拜,“拜见师。”她挠了挠脸颊,该叫什么来着。 赵玉真:“师祖。” 蓝嫣:“师祖好。” 吕素真见蓝嫣这副小模样,捋着胡须一笑,“你也好。” 目光落在萧羽身上时,他心中一紧,之前只知道此子乃是皇室中人,不成想竟带有皇道龙气。 萧羽触及到吕素真的审视,只是颔首致礼,“见过吕真人。” 萧羽看出吕素真单独有话对赵玉真讲,仰头与赵玉真眼神沟通过后,便牵着蓝嫣的手走出大殿。 吕素真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两个小身影之上,望城山的未来他竟看不清了。 许久,他收回视线,“玉真啊,下山游历可有收获。” 赵玉真站在三清像前,简单讲述这段时日下山后的所见所闻。 赵玉真再次问道:“师父,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与我有关?” 吕素真摇了摇头,“玉真,自你入神游以来,为师便想到会有此一遭。皇宫那位无非是要我们臣服罢了。” 他侧身看向赵玉真,一派淡然,“莫要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与你无关。放心,这望城山上,还有为师呢。” 赵玉真低着头,“那师父可知我下山后何时暴露的跟脚。” “老道士。” 赵玉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原来是冥婚那事暴露了身份。 这时,陈将军带着二百部下,亲自登山来到观中。 他连日来一直驻留在山下,都不曾望城山上的这群道士给个说法。 这群道士能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今日天启又有人来问,赵玉真是否在望城山。没办法,他只能亲自上山来查看。 他大声喝道:“吕掌教,本将军今日必须要见到赵玉真其人,否则休怪山下的铁骑不讲情面。” 赵玉真听到喧哗声,他猛地转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掠到殿外。 陈将军以及他身后的部下,只感受到一道气浪,气浪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法看清来者为何,众人的身体不受控地接连退后数百米。 陈将军本就有着自在地境的修为,他发现自己对上这道气浪竟毫无招架之力。 威压犹如泰山压顶,让人蓦然战栗。 这,这种感觉,与当年在天启阻拦李先生那次像极,仿若天人。 这是——仙人手段。 “在下赵玉真,将军点名见贫道,所为何事?”赵玉真凌空而立,墨发微扬,衣袂随风而动,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众人。 他的言辞简短,但语气却充满凛然不容冒犯。 陈将军此次上山也是被逼无奈,只好将上面的话委婉的讲出来,“赵真人,陈某也是奉命行事,既然见到真人,那自然也就有了交代。” “多有冒犯之处,还请真人见谅,陈某告辞。”陈将军一抱拳便要离去。 赵玉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清冷,“将军可是忘记了什么?” “噢,山下的铁骑即刻撤离。”陈将军立即反应过来,忙说道。 赵玉真的眼眸不经意地扫过陈将军,那清淡如水的目光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如同潮水般深邃悠远令人心悸,“劳烦将军给陛下带句话,贫道已入神游,山下已无需铁骑护卫百姓。” “这陈某会将真人的话传于陛下,告辞。” ------------------------------------- 萧羽领着蓝嫣走出三清殿,两个人腿短脚程慢,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回廊。 萧羽蹲下身子,让蓝嫣踩着他的腿爬到廊椅坐好。 他站在蓝嫣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蓝嫣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她喊道:“坏爹,是你对不对。” 萧羽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蓝嫣两只小短腿,一晃一晃地,“你做的糖葫芦好吃吗?” 萧羽: 这个小崽子就只惦记吃,是。 “怎么,现在不是你弟弟了?” 蓝嫣心虚的瞅瞅他,两个食指对在一起,一点一点的。小声说着:“也可以是弟弟的” 萧羽被她气笑了,伸出手在蓝嫣的脸颊捏了捏,“孤的脸好不好捏,嗯?” 蓝嫣死猪不怕开水烫,回了一句,“嗯,好捏。”说完一头撞在萧羽的身上。 两人的个头相差也就一寸多点,被小崽子这么一撞,萧羽险些没喘上气来。 蓝嫣抻着胳膊,给他拍拍后背。 “本王,你为什么不说本王啦,孤是什么” “本王变更厉害之后就会变成孤。” “那本王还可以做本王嘛。” “你想我做什么。” “做本王!做孤!做坏爹!全都要。” “你倒是贪心走,咱们去找个人下山买点东西,去给你做糖葫芦。”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恰好遇到王一行。 萧羽:“我们需要一些果子,可以做糖葫芦的果子。” 王一行:“小家伙,这个时节去哪里给你找山里红,这东西一般都是秋末冬初成熟,这都三月了。” “不过嘛,也不是不行。找到果树,让玉真给你们种便是了。” 当天,赵玉真将后山的一棵山楂树移栽到福禄庭院中。 日落时分。 赵玉真挽起衣袖,在灶房淘米做饭。 蓝嫣坐在矮凳上,怀里还搂着长大不少的小羊,眼巴巴地看着院子新栽种的山楂树,看着上面的果实一点点由青变红。 “本王,你看!它们马上就好了。” 第20章 坏爹漏了,他漏了 离火阵心诀的加持下,山楂很快长成。 赵玉真见萧羽熟练的清洗果子,心下了然。他默默搬来一张椅子,将灶台让出来。 萧羽一转头就见到这一幕,垂眸打量着他现在的手脚,是真的很短。 手指用力的捏着碗碟,这个赵玉真,还真是 萧羽站在椅子上专心做事。 赵玉真站在一旁看着他,某些动作短胳膊断腿的小孩操作下,看起来真的很笨拙。起初他还不想笑,直到萧羽给山楂蘸糖汁时险些一头扎进大锅中,好在他一把将人扯住, 赵玉真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赵玉真,好笑吗!” 萧羽整张脸红红的,偏偏样貌和声音是孩童的配置。 赵玉真努力憋笑,实话实说道:“好笑。” 紧随其后的是赵玉真爽朗的笑声。 蓝嫣闻声而来,确切说应该是闻香而来。 她看着两个人一个扶着灶台大笑,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三字。 什么情况。 当看到糖葫芦的那一刻,便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 红灿灿,亮晶晶,甜滋滋的萧羽牌糖葫芦,她终于吃到口啦。 “好吃嘛。”萧羽看着小崽子炫完一串还要拿第二串,一把按住蓝嫣的手。 蓝嫣嘴巴上粘着糖渣,“好次。” “今日的好吃,还是赵玉真做的好吃。” 蓝嫣选择间歇性失聪,“啊?” “谁做的好吃?” 蓝嫣:“啊?” 萧羽:好好好,小崽子给他玩装傻充愣。 萧羽从椅子上溜下来,‘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离开灶房。 蓝嫣嘴巴半张,不知所措地看向赵玉真,“真真,坏爹生气了。” 赵玉真给蓝嫣擦掉嘴边的糖渣,带她洗干净手,说道:“那你快去看看他有没有哭。” 蓝嫣离开灶房,一出门就看到萧羽的那一抹魂魄。 一个破破烂烂的魂魄,独自一人站在桃树下。 墨发红衣,覆手而立。 “坏爹。” 蓝嫣小跑过去,想要去抓他的手。她的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蓝嫣错愕的看着她的手,哇的一声哭了, “坏爹漏了,他漏了。” “真真,他漏了。” 赵玉真站在灶房门前,叹息一声。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他上前两步,刺破无名指,取三滴血,凌空画出一道符箓。 “好了,不哭了,我把他补好了。”赵玉真的脸色微微发白,将蓝嫣的手搭在萧羽的魂魄上。 萧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不必为我如此,我曾造下杀孽,这是我应得的。”能再次与你们相遇,足矣。 赵玉真的道袍随风摆动,一缕发丝吹至脸颊,他轻声说着:“并非只为你,不必多言。” 001:【宿主,人物目标爱意值已达标,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蓝嫣元神:留下。 001:【留下的隐患不可控,宿主是否依旧选择留下。】 蓝嫣元神:是。 蓝嫣牵着萧羽的大手,这只手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温度。 蓝嫣两眼泪汪汪,拽着他的手臂,让他蹲下身子。 她呜咽着问: “本王,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长大啦,还漏了是长得太快了嘛。” 萧羽蹲下身子,就这么看着她哭。 哭,他好久没见她哭鼻子了。 心里这么想,但手却不听话地把人搂进怀中,轻拍着蓝嫣的小身子。 之后嘴巴也开始不听话,“不哭了。你猜对了,就是因为长的太快漏了。” “接下来都要沉睡去修补身体了。” 残魂不再凝实,赵玉真将其引回萧羽的身体中。 蓝嫣磕在赵玉真的肩膀,小声问道:“真真,坏爹要多久修好,明天能好吗。” “或许要很多个明天才可以” “噢。” “” 001见不得宿主这副伤心的样子,【宿主,你不要哭啦。十几年后------】它的话被规则限制,只能干瞪眼。 萧羽连日来都是残魂在掌控身体,疲倦得很,一沾床便入眠。 夜里,蓝嫣抱着被子,挤在赵玉真的身边。 赵玉真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蓝嫣瓮声瓮气的,“我想要跟你一起。” 蓝嫣抱着他的手臂,软乎乎的小脸贴在上面。 “睡,我在呢。”赵玉真侧头看她,学着萧羽的动作捏捏她的小脸。 这是赵玉真第一次上手捏孩子的脸。 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的脸竟然能这么招人喜欢,他捏了蓝嫣的脸蛋,又捏了蓝嫣的鼻子,捏完鼻子还想捏孩子的耳朵。这种感觉很新奇,比幼时抚摸狸奴的手感还要好。 赵玉真还要在捏捏时,蓝嫣不干了,小脸摆来摆去的躲着他。 她的身子跟着晃来晃去,床铺本来就不宽敞,只听‘梆’的一声,脑瓜子磕在床头。 蓝嫣捂着自己的脑袋瓜,嘴一咧喵呜呜地哭起来。身子一歪,扎进赵玉真的怀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赵玉真他都没反应过来,孩子脑袋就碰上去了。 “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要吹,唔” “磕哪了,给我指指。” “这这里。” 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玉真看着怀里的孩子,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鼻涕泡又出来了,还不忘给他指磕在哪里。 赵玉真用蓝嫣的袖子给擦掉鼻涕。 他轻笑一声,掀开被子,捞起孩子,用真气将头顶的大包散瘀消肿,哄着哄着,终于止住了哭声。 “好了,睡。保证今晚不捏你脸了。” “嗯” 第二日,一早。 萧羽感知着体内的那个残魂,很安静,就好似不存在一样。 今日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萧羽甩甩头,他在想什么,被挨骂还上瘾了? 他睁开眼,一扭头,就见赵玉真身着里衣,在床铺上打坐,怀里还抱着沉睡的蓝嫣。 屋外浅浅的阳光洒落在赵玉真俊秀的眉眼间,静谧平和。 他的手臂沉稳有力,蓝嫣睡得很沉,窝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只,这一幕看起来是那么的融融泄泄。 他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 第21章 心有山海,静候花开。 四季轮转,三年的时光眨眼间过去。 明德七年,秋末。 赵玉真已接任望城山掌教一年之久。 他一身紫色道袍,站在道观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师弟,北阙玥风城集结极北之地的三十二宗派大举进攻北离,听闻已经攻至雪月城,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王一行人未至,声先至。 赵玉真神色如常的看向他师兄,“玥风城不是叶鼎之和百里东君的对手。” “再说八公子中的三位,墨尘公子墨晓黑,柳月公子柳月,清歌公子洛轩,唐门、温家、雷门、打着雪月城盟友的名号,已经前去助阵,又何须担心。” “朝廷的铁骑可不是摆设,师兄放心。” 三年前,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一同进入玥风城的闭关之地,将其唤醒后,因意见不合大打出手,双方多有顾忌,战至平手。 但玥氏一族怎会甘心生活在苦寒之地,先是鼓动北蛮一同攻打北离,只是没想到北蛮大汗与叶鼎之有交情,直接拒绝此事。最终,不惜联合南诀攻打北离。 “倒也是。若是朝廷传来口谕,你当如何应对。” “那位不是不想我下山,怎么此时又想要我下山了。” “师兄,放心,若真是扰乱百姓安定,我望城山自不会置之不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王一行点点头,玉真这几年还真是成长迅速,是他过于担忧了。 他见赵玉真眼中略带惆怅,关心道:“对了,蓝嫣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吗?”那孩子不论是心智还是个头一直停留在相见那日。 “嗯。她这样就很好。”赵玉真不知是对王一行说,还是对自己说。 以如常为喜,以如愿为安。 人生没有幸不幸福,只有知不知足。世间美好莫过如愿,日子如常即是圆满。 ------------------------------------- 近两年烈焰莲逐渐恢复,某天深夜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突然拜访福禄庭,当时可把赵玉真调戏了个干净。 因为此事,赵玉真对陌生女子有了一种畏惧,他觉得有些女子当真是豪迈。 与百花阁接头之后,其门人为了复仇,特意向蓝嫣借走小红。 小红此次再入南诀可以说是大显虫威,甚至变相给边境的将士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听闻南诀十万大军压境,坚持没几日便由琅琊王率军击退。 明德八年春末,魔教东征以玥风城身陨落幕,至此北离国力强盛,四方来拜。 庙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谲汹涌。 明德十五年冬末,相传琅琊王因病避世,至此隐匿于世间。随后,北离八公子中的其余几位也相继归隐,不知去向。 ------------------------------------- 雪月城,三位城主聚在山顶品茗。 李寒衣将百晓堂送来的卷轴打开,轻哼一声,“师父他们前往北境之后,这榜单上倒是出现了不少新人。” 司空长风:“你这是看到什么了,快念给我们听听。” 百里东君转着手中的茶杯,虽不作声,却同样好奇榜上的变化。 李寒衣:“良玉榜多了不少新人,百兵榜并无变动。” “咦?这竟然还有一磅。” “仙人榜,第一甲南宫春水(李长生)。” “第二甲,莫衣。” “第三甲,望城山赵玉真。” 百里东君喃喃自语,“这望城山的小道士,竟是已入神游。难怪,难怪,他能下山原来如此。” 李寒衣心中更是惊诧,原来那个人境界如此之高。哼,早晚有一天她也会修炼至那个境界,到时再去问剑。 ------------------------------------- 明德十八年春,倒春寒。 赵玉真侧坐在萧羽的床前,为其诊脉。 半晌,他收回手,“别怕,他只是累了。” 赵玉真单臂抱起蓝嫣,拍着她的后背。 蓝嫣的脸颊贴着赵玉真的脖颈蹭了蹭,眼睛红红的,“嗯。” 赵玉真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入睡。 萧羽残魂与心魂完全融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慢慢睁开眼,入眼便是这一幕。 “蓝嫣赵玉真?” “醒了。” 赵玉真后知后觉,他嘴唇微抿,“你,放肆我如今是你的师父。” 萧羽看向赵玉真怀中的蓝嫣,鼻头一酸,随即一些记忆陆续涌现。 萧羽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萧羽,为什么要认小道士做师父, 谁要认谁认,反正他不认。 萧羽坐起身,一身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你是他师父,并非我师父。赵玉真,你不会真想做我师父?!!!”萧羽说话时那双上挑的眸子透着几分邪肆,病恹恹的面容因眉心的红莲印记顿感妖冶。 赵玉真恼怒地指着他,“你简直是目无尊长,无赖行径。” “赵玉真,别指我。”说着萧羽拍开赵玉真的手。 “你不是还有个徒弟李凡松,你又不缺弟子。” 赵玉真懒得跟他掰扯,带上蓝嫣拂袖而去。 萧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右手抵在鼻尖,遮住唇角那一抹邪魅的笑。 翌日,清晨。 赵玉真在桃树下打坐,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玉真闭着眼,轻声道:“你既已恢复记忆,身体也无大碍,便下山。” 萧羽摘下一瓣桃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懒洋洋地说着:“那个位置已经坐过了,过往的执念已了。” “小崽子留在这里,我自然也要在这里,”说着他伸了一个懒腰,“唔做个小道士好似也不错。” “合着你这是赖上贫道了。”赵玉真睁开眼,那双清澈的桃花眸中倒映着少年俊逸的身影。 两人一立一坐,桃树上的花瓣随风缓缓飘落,满地残红,余香袅袅。 花落草席间,归隐青山中,桃也春风,汝也春风。 屋内传来蓝嫣软乎乎地喊声。 “真真,今天你把坏爹修好了嘛~~~” (本卷完。) 第1章 老神仙揣崽儿啦 系统空间。 上个位面蓝嫣做了一百一十年的幼崽,见证着赵玉真、萧羽从身姿挺拔的少年变成满头华发的俊老头。 001:【由于上个位面宿主的出现,间接改变魔教东征事件,挽救万万千生灵,获得位面规则馈赠的一道功德之力。】以及两位父亲临别赠予的道力感悟。 001见蓝嫣情绪低落,小声问道:【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穿越?】 蓝嫣抚摸着赵玉真做的桃木小剑、萧羽做的鸠车。 她很幸运,遇到了这几位真心待她的好父亲。 蓝嫣将这百年记忆封印后,过了许久,才回答001,“继续。” ------------------------------------- 帝君东华,生于阴阳始判,两仪初分之时,化身于碧海之上,沧灵之虚。 远古洪荒,神魔大战,东华率领麾下孟昊等七十二神将,迎战魔族。 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终安天下,即天地共主之位,掌六界生死。 数十万年后,魔尊渺落横空出世,不服东华独尊之位,不惜毁天灭地与其决战。 最终,渺落大败。 然,魔尊渺落本就是不死之身,无法将其灭杀,东华也只能用半身修为将其暂封于锁魂玉中。 十三重天,太晨宫。 东华帝君紫衣白发,斜靠着软榻,手中拿着一卷玉简,半天愣是一个字没看进去。 连日来,他总是感到嗜睡,还会莫名烦躁。也不知是否跟身体里的小东西有关。 殿内走进来一位白衣仙官,“重霖拜见帝君。” 东华帝君放下手中的玉简,抬了抬眼皮,“何事。” 重霖:“天君派人来问,明日的朝会帝君可要参加?” 帝君东华早在数十万年前便避世太晨宫,不问他事。然而从这一任天君即位以来,每每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情便会求助于他。 东华帝君正要说不去,体内的小东西又闹了起来。 紫府内,奶呼呼的孩童声响起,“天君是什么,甜的嘛~” 蓝嫣得不到回应,嚷嚷着,“要去,要去。” 东华本不欲理她,可那小东西在他身体里滚来滚去,滚得他心烦意乱。 “去!” 重霖被东华帝君这满满的怨气惊了一下。 帝君这是怎么了,莫非他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帝君清净? 重霖:“既如此,那小仙这便去回禀。” “嗯。” 东华凝视着紫府中那颗滚来滚去的紫蓝色光茧,将其禁锢。 若非小东西如今已是他的血脉,真想狠狠地拍她两下。 “天君是个神仙,又老又丑的,他可不是甜的。”东华那双无温无情的眸子透着几分嫌弃之色。 “噢。”蓝嫣不在意地应一声,不知是不是刚才滚得累了,打了个哈欠便慢慢睡去,光茧随着蓝嫣的呼吸一闪一闪。 东华见状,这才将禁锢她的力量撤去。 蓝嫣消停后,东华忽觉困倦,一挥袖,他已躺在紫金榻闭眼假寐。 那日,他将渺落封印后,心有所感。顺着指引来到诞生地碧海沧灵,在佛铃花下发现一个缩成团的盈蓝色的元神。 那元神有功德金光护体,正在分解渺落的那两滴血泪红气,重要的是他感应到这个元神与他有一世血亲缘分。 “仅凭借你一人化解实在太慢,本君来助你。” 东华将心头血滴入那元神中,须臾间,赤金色的血液包裹着元神,化作紫蓝色光茧,飞入他的紫府之中。 紫府,就是神仙体内开辟或修炼出的小宇宙,至此蓝嫣就在她爹的身体里面扎根啦。 ------------------------------------- 001暗中观察了好些天,默默为蓝嫣担忧。 001总觉得这个东华帝君身上有种就是那种老不死年龄感。还有他独自一人时,那眼底还会透露着早就活够了的厌世感 就这么个老神仙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对宿主。 进入此位面时,宿主分身无法抵抗渺落的血泪红气,只好让元神回归本体亲自化解这血泪。 也不知是这东华帝君的赤金血太过于霸道,还是宿主元神出了问题。结果就是宿主现在真的变成蓝嫣崽崽啦~ 001愁啊,心智只有两岁的蓝嫣真的是无法沟通啊。 东华的神识扫过蓝嫣体内那一串不知名的能量体。他暗自思索着这究竟为何物,不知能否取出研究一二。 001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谁!难道是自己被外边这个老不死的发现了? 东华收回那一抹神识,任由身体彻底沉睡。 ------------------------------------- 翌日,天君大殿。 百仙相聚。 一道流光划入大殿,最终停在位首的紫金小榻。 二皇子桑籍见人已到齐,说道:“禀奏父君,那翼族擎苍不识好歹,不但不领恩赏,竟还将儿臣拒之门外。” 天君闻言,说道:“这翼君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东华一入座,体内的小东西便开始欢呼雀跃,一颗光茧上下蹦跶着,那叫一个欢实。 “哇,是龙,是龙。” 蓝嫣见到天君一家子和四海水君当即认出他们的本体都是龙。要知道蓝嫣对于龙的热情,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东华微微蹙眉,神念传音蓝嫣:“不过几条龙,你消停些。” 他宁可出去与人大战一场,都不想体会这种滋味。 他本想将光茧再次禁锢,小东西竟然滑不溜手地躲来躲去。 一番折腾下,一种呕吐感涌上喉头。 东华银牙一咬,顷刻间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殿内众人,皆是不明所以。 天君:莫不是他方才的话惹得帝君不悦,这才让帝君拂袖而去?可他也未曾说什么 欸,他这个天君做的真的是一言难尽啊。随便一个资历老的神仙都能甩脸子 太晨宫。 东华银发白衣,衣衫略微凌乱地靠在紫金榻上,手中捏着一颗青色的果子。 东华睨了一眼那果子,还未品尝,口齿间便已生津。 按说他应是不想吃的,这果子一看就很酸。 但他却是连吃下两颗酸灵果,仍觉意犹未尽。 不知是果子的口感满足了蓝嫣,还是离开大殿见不到那几条龙,蓝嫣不再兴奋。 东华突然涌现的不适,已然缓缓褪去。 就在他准备小憩片刻时,门外传来重霖的声音。 “帝君,天君派人来问,可是发生了大事,帝君无碍否?” 第2章 崽崽降生啦 这一代的天君好面子,却因自身实力不济,说话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没有半点魄力。 方才东华帝君离开的突然,总是担心有大事要发生,先是派小仙来询问,后又派遣三子连宋打探一二。 “帝君,你这方才离开的匆忙,可把我给害苦了。”连宋玩笑着走进殿中。 东华不温不火地睨了连宋一眼,“怎么你父君派其他小仙前来还不够,还要让你也跑一趟。” 在这九重天上,众仙皆知,三殿下连宋在东华帝君面前还算得脸。此人看似不着调,意态风流,实则是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痴儿。 连宋对于东华的话毫不在意,直接找个位置坐下,“你又不是不知,我父君这个人,那翼君擎苍当众拒了他的恩赏,如此态度怎会不担忧。” 东华慵懒地靠着小榻,任谁瞧着都是个薄情寡欲主儿,“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连宋瘪瘪嘴,东华这个嘴可真是,一张嘴跟那淬了毒似的,说话句句戳人心窝子。 连宋:“父君认为翼君野心极大,手里还有父神当年赐下的东皇钟。终有一日会起兵造反,为祸四海八荒。” “有墨渊在怕什么,那东皇钟本就是墨渊所造,墨渊既造得出,便有办法压制它。”东华这几天本就烦躁,此时还被这种事情烦心。这任天君比起老天君当真是差得远。 连宋:“帝君可知今日朝会,天族那几个分支首领又没来,那几支总是持观望态度这父君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东华帝君正想为其筹谋,忽地紫府一滞。“本君要即刻闭关,连宋,你父君既然是天君,便该有身为天君的决断。” 连宋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他握住扇子看向虚空,喃喃自语道:“这东华火急火燎的,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啊”真是怪哉。 ------------------------------------- 东荒,碧海沧灵。 东华帝君的化身之地。群山所围即灵泉汇集而成碧海,万万年不枯,纳八荒极阴之气。灵泉四周生有各色奇花异草,飞鸟走兽,其深处有一座名为碧苍宫的殿宇。 灵泉中心,东华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光,大半个身子都淹没在泉水中,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依稀能看到衣袍下肌肉的轮廓纹理。 紫府中那颗紫蓝色的光茧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不断地汲取东华体内的仙力。 他的双手紧紧地叩在膝盖上,感受着紫府传来的痛感,一言不发。 一月后,碧海沧灵结界内,神光乍现。 东华眉宇间全是倦色,慢慢靠在池边。 他此时的思绪很复杂,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 东华垂下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手臂上趴着的小团子。 小团子白发紫衣,模样像极了他。 “小东西折腾了本君这么久,你倒是睡得安稳。” 蓝嫣正吸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睡得香甜。 东华就这样一动不动,默默看着怀中的孩子。 许久,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没想到有朝一日,本君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东西,竟还能有自己的血脉。” “身为本君的子嗣,自然要有个好的名字。叫什么呢” 他脑海中闪过初见时缩成一团的那个元神,“汝名——蓝嫣。” 碧海沧灵本就他的诞生之地,此间的缕缕鸿蒙之气,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嗯?” 上古神祗本就亦神亦魔,当年神魔大战他以杀止杀,杀戮无数。体内的魔气一直是在靠天道功德和自身修为镇压,如今竟所剩无几。 这难道是与仙力一起被孩子吸走了? 东华神识在孩子的全身游走一圈,“没想到你竟能净化魔气化为己用。” 对啊,是他老糊涂了。 仙力、魔力本质上来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皆是天地初分的混沌之气的演化。污浊何须灭杀,又如何能灭杀。 因体内魔气消散,自然也无需他耗费修为压制。 蓝嫣出生时耗费东华大量仙力,导致他内力虚空,今日只能留在碧海沧灵调整一二。 ------------------------------------- 蓝嫣是被饿醒的,她习惯性地伸伸胳膊,蹬蹬腿。 咦?这是什么。肉乎乎的小脚丫再次蹬在东华的胸膛。 蓝嫣睁开眼的霎那,一个孤冷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中。 男人紫衫白发,长相清俊,气势威严,声音清冷,“醒了?” 蓝嫣眨巴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东华,也不吭声。 001摸不准东华的脾性,赶忙提醒着:【宿主,他是你爹。】 蓝嫣总觉得她好像有好多的爹。不过这个爹有点眼生,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东华将那蹬在身前的那只脚丫拿下去,垂眸跟蓝嫣对视,“怎么?离开本君的身体,就不认识了?你应唤我父君。” 这孩子之前不是挺闹腾的,现在怎么傻乎乎的,该不会因化解魔气傻了? 他撤去蓝嫣身上的防护结界,准备给她检查神魂, 结界消失的瞬间,蓝嫣感应到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蓝嫣抓着东华的一缕银发,晃了晃,“爹?” 东华听到这个字,心湖掀起阵阵波澜,竟不知这一字之威如此强悍。 他轻声应着:“嗯。” “我饿啦。” 东华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神仙,手中堆积了许多用不上的天材地宝。翻找一圈下来,将万年前药王炼制的仙丹翻出来。 蓝嫣盯着他手中的那颗丹药丸子,直摇头。 “不要吃这个。” “那你要吃什么。” “吃饭。” 东华: “譬如说?” “饭。” 东华略微思索,心念一动,掌心凭空出现两颗神源果。 “吃。”他将果子塞给蓝嫣。 蓝嫣两只小手抱着一颗神源果‘咔哧咔哧’地啃着。 嗯这鼻子这嘴巴,这头发,只觉得闺女哪哪都像他。 这眼睛怎么是紫蓝色的,仔细看就连小家伙的头发竟也是浅蓝色。 转念一想,嗯,紫蓝色也好看。 他生的果然就是好,就是之前有些闹腾。 ------------------------------------- 第3章 老神仙,小幼崽 十三重天,太晨宫。 闭门谢客一个多月的宫殿,伴随着东华的回归热闹起来。 连宋看着坐在东华帝君怀中的小女娃,不敢置信的说着: “东华,你别跟我说你闭关一个月就是去抱孩子的。” 他的目光在东华和蓝嫣身上不停地转换。 东华眸光淡淡的扫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转而继续盯着怀里的小家伙。 蓝嫣仰躺着身子,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在给她爹的头发编小辫儿。 连宋:东华这是什么眼神,他怎么感觉东华看他像在看傻子。 “对了,你可算回来了。” “噢?本君不在,莫不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我跟你说啊,”连宋打开扇子,略作遮掩,凑到东华身边小声说道,“墨渊战神不是有个十七弟子司音,据说前些时日这个司音” 司音和他的九师兄在青丘和翼界交界处被翼君带走久久未归,墨渊战神亲临翼界,并跟翼君擎苍大打出手,最后才带走两个弟子。 东华一只大手摸着蓝嫣的小脑袋,稍作思索,问道:“如此说来,这天族与翼族一战怕是免不了。” “是啊,我父君这些日子为此担忧不已。我这都被他骂了好几次了。”说完,连宋深深地叹息一声。 “墨渊即与擎苍对上,他自有办法应对,毕竟他战神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连宋闻言点点头,心中牵挂的事问完,随即开始观察东华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蓝嫣。” “她生母是何人啊。”连宋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盯着蓝嫣。 东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孩子的生母哼!这是他自己的孩子。 连宋见他不言语,便明白这是不会告知于他啦。 忽地想到什么,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白玉项圈,“虽说不是什么顶顶厉害的法宝,却也是我对孩子的心意。” 东华接过给蓝嫣戴上。 蓝嫣一身白色襦裙,浅蓝色的头发用同色发带半拢起,此时脖子上多了一支润透无瑕的项圈,像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老父亲对此很满意,说道:“谢了。” 这时,司命星君走进殿内。 司命:“见过帝君,三殿下。” 东华:“嗯。” 蓝嫣这会儿玩够她爹的头发,见又来一个新人,仰着头问她爹,“三殿下是什么?” 东华拿起蓝嫣的小肉爪,指着回到座位的连宋,“就是他。” 蓝嫣顺着方向看着连宋,歪歪头,心中困惑,她记得好像这个人是龙的呀,怎么现在不是了。 东华似乎是看出蓝嫣的疑惑唇角微勾,心想,幸亏他提前想到这一点连宋一进殿他就将其真身遮掩,不然就照着小家伙见到龙激动的样子那可不行。 连宋对上蓝嫣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你可以唤我连宋。” 蓝嫣从他爹身上溜下去,哒哒地走到连宋跟前,伸手想要摸人家。 “我可以摸摸你嘛~~” 连宋一愣:啊?摸摸他 他看着孩子一句话就把人整的不上不下的,心底暗笑,不愧是他的崽儿。 东华想到连宋方才说的事情,收回视线,开始交待司命,一旦天族与翼族开战,到时需注意的事项。 蓝嫣这会儿在屋内待够了,想要去外边。 连宋被她牵着手,呆愣愣地跟在身后。 小孩子的手这么软嘛 他捏了两下,就见蓝嫣转过身子,仰着头看他,“怎么了。”蓝嫣认为连宋捏手就是有事情。 “啊!无事无事。”连宋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地抬起折扇敲两下鼻尖。 走出殿外,蓝嫣一会儿看看池子里荷花,一会儿摸摸廊柱,像一只到了新环境正在巡视的小猫咪。 不知不觉,两人距离太晨宫越来越远。 连宋身上被东华设下的禁制也已失效。 蓝嫣正要问他,前边的房子是什么,一转身看到连宋的本体。 蓝嫣兴奋极了,凑到连宋身前,“龙~~你是龙~~” 连宋眨眨眼,笑道:“是啊,天君一脉都是龙族。” 蓝嫣晃着小身子,央求道:“那你可以变成龙嘛。” “这在这九重天上,不好。”连宋委婉地拒绝。 “那去别的天?” 讲真的,小孩子不哭不闹,长得又精致可爱,连宋还真有些招架不住,正要开口答应时。 东华的声音忽然出现,“什么天都不行,跟本君回去。” 东华一袭紫衫,高大的身影立在蓝嫣身后。 蓝嫣转过身子,小小的鞋子不停地踢着地面。 “我不要~~~”小孩子声音稚嫩又带着点娇气,让人无法轻易说出拒绝的话。 东华对此仿佛毫无动容,声音依旧淡淡的,“你不要什么。” “不要回去。” “那你要去哪里。” “去玩,想要龙带我玩。”蓝嫣闪过一段记忆碎片。 ------------------------------------- 天尽头,是独立于混沌之外的碧海空间。这里没有四季轮回,没有昼夜罔替。 汪洋大海中有着一座孤岛,岛上住着这片空间唯二的生灵,一条小金龙和一株蓝草。 ‘嗷~’稚嫩的龙吟声响起,一条金灿灿的五爪金龙蜿蜒盘旋在小岛上空。 “阿嫣,我感觉到我又要蜕皮了。”小金龙俯冲而下。 小岛上一株蓝草身后浮现出身着白衣的蓝发少女,她颜如琬琰,眉似远山,清冷绝尘,周身萦绕着莹莹神光。 少女刚想推开凑到面前的龙头,忽地金光一闪,手掌碰到的却是一个金衣少年的喉结。 少年身形颀长,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眼尾上扬的瑞凤眼,笑盈盈地望着少女。 他抓着阿嫣的手臂轻轻晃动,“阿嫣,龙角特别难受,你帮我抓一抓好不好。” 最终阿嫣没能抵过少年的撒娇耍赖。 少年枕在阿嫣的腿上,金色的眸中似有点点星光,任由她摆弄头顶的龙角。 “阿嫣,等我们接受全部的记忆传承后,真要离开这里?” “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不好奇吗。” “阿嫣,这边的龙角也要。” “阿嫣…” 阿嫣实在是不想听他一直叭叭叭,手指捏住他红润的唇瓣,“闭嘴!” 少年仰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嘴中模糊不清的继续道:“阿潋,窝戳啦。” 正当阿嫣收回手指时,猛然抬头看向一处。 少年也没了方才懒散无赖的模样,一股来自龙族本身的肃杀感涌现。 空间壁垒出现波动,似是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蓝嫣想要跟龙一起玩的念头更浓了几分。 孩子委屈巴巴地,东华面上看似毫无动容,可那拒绝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他扫了眼站在对面的连宋,嗯,禁制已然失效,是他大意了。 连宋看着父女俩相处,竟觉得他还留在这里有些多余。 但又很想亲眼看着东华这个老神仙面对此情此景到底会如何应对,要知道东华帝君可是这四海八荒出了名的顽固和脾气差。 他悄咪咪地走到一侧,摩挲着下巴,眼底闪过地都是看戏二字。 司命这时也来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东华蹲下身把孩子捞起来,“本君带你去玩可好?” 蓝嫣的小下巴磕在她爹的肩上,“嗯好,还要龙。” 东华: 第4章 来吧,小公主 东华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孩子的实力。 他本以为养个孩子不就跟养只猫儿狗儿差不多,都是小小的软软的小东西,能有多大不同。 东华看着磕在他肩上的小家伙,不哭不闹,但却能看出她不开心。 他这个心里啊,又涩又苦的。 “一定要跟龙玩?”东华的声音中透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妥协。 “嗯,要玩。”蓝嫣点头,深怕她的老父亲感受不到她的意愿,小脑袋一直不停地点啊点。 东华看向一旁看热闹的两个人。 要知道四海八荒地任何种族,都很忌讳让其他人跟自己真身亲密接触。他也怕连宋不同意,故而先问一问,若是不同意。他便去四海抓一条未曾化形的蛟龙陪孩子玩一玩。 东华:“连宋,你可愿?” 连宋对此事没有丝毫不愿,孩子而已,而且还是个讨喜的孩子。 若是东华不出现,估计他已经带着蓝嫣翱翔九重天了。 司命面上若无其事,心底疯狂的呐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东华帝君吗? 还有帝君何时多了个孩子,莫非帝君闭关一月就是去接孩子的 也不知道帝君这是和哪位女仙春风一度有的子嗣 有趣,当真是有趣,往后这个太晨宫可热闹啦~ 一想到他手头有正事要办,不能留下看帝君带娃,还真是遗憾啊。 “帝君,三殿下,阿还有小殿下,小仙还有事要去处理,便先告退了。” 司命临走前看了眼连宋,两人一阵眉来眼去,达成共识。 东华既已答应孩子,让他跟龙一起玩,断然干不出那出尔反尔的事。 一挥袖,三人出现在东北荒的群山郡。 此地位于十里桃林和九重天之间,群山巍峨挺拔,陡峭峻秀的孤峰更是直逼云霄。 东华抱着孩子,冷着一张脸,看向连宋,那意思很明显,开始。 连宋轻笑一声,化作一道流光。 顷刻间,一条数十米长的银龙盘旋在东华父女俩面前。 蓝嫣不由得半张着嘴巴,专注地看着银龙愣神。 东华见她闺女那小模样,嘴巴一张,说道:“连宋,你这些年没长个吗?” 一条不足百米的龙有什么好看的。 半空中的银龙,龙躯一僵,这个东华,他这不是害怕体型过大吓到孩子,这才故意变小的。 行,说他不长个是。 紧接着连宋龙尾一甩,一条巨大的银龙横空出世,它的身躯蜿蜒盘旋在孤峰上,身上的银鳞熠熠生辉。就连此处巍峨的高山在他面前显得渺小,仿佛这只是他临时小憩时的玩物。 东华早些年见过连宋的真身,不过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不得不承认一点,龙真的是一个威武霸气又漂亮的种族。 不过那又如何,早些年死在他手里的龙不知有多少条了 东华:“你变这么大,她如何跟你玩。” 连宋的龙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他龙身缩小至百米长,落在那对父女跟前。 连宋:“来,小公主。” 蓝嫣的鞋子踩在她爹的手臂上,跃跃欲试。 她很想过去。 “去。”东华大手一挥。 蓝嫣坐在龙头上,开心的不得了,肉乎乎的小手摸着龙头的鳞片,“你好漂亮。” 连宋被夸的老脸一红,幸亏现在是真身,谁也看不到。 银龙喷着龙息,“小公主,抓紧了,咱们起飞咯~~” 蓝嫣一手抓着一只龙角,踢踢小脚,“我准备好啦。” 银龙直冲天际,穿梭在云层中,浮光掠影,蓝嫣坐在龙头飞来飞去,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一直咯咯地笑起来。 东北荒上空都是蓝嫣欢快地笑声,东华冷着一张脸,可看到孩子确实很开心,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有这样的神情。”折颜一身粉色长衫出现在此。 “嗯,你想不到的多着呢。”东华侧身看向折颜,“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折颜侧目,打趣道:“这不是被这纯真的笑声吸引而来。”说着他凑到东华耳边,小声问道:“东华,你何时有的子嗣,如此之大的喜事竟不告知于我。” 东华整理着衣袖,将蓝嫣之前蹬出来的印子抹去,说道:“还未来得及。” 折颜点点头,“别忘了到时通知我。” 云层中,连宋听着蓝嫣银铃般笑声,问道:“好玩吗?” 蓝嫣抓着两只龙角,“好玩,好玩,我们飞的更高一点,更远一点好不好。” 连宋好像对小孩子的这样的请求没有抵抗力,“好。” “哇,飞的真高。” “龙龙你好厉害!” 连宋在蓝嫣一声一声的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一龙一崽越飞越远。 而东华这位老父亲,只是跟老友聊个天的功夫,他闺女就不见了。 人呢? 东华踏空而立,遥望虚空。 折颜:“这方向看样子这是要去昆仑虚?” 东华:“我去瞧瞧,折颜你可要同去?” 折颜:“一起。”能让东华又笑又急的人可还真没见过,他怎么能错过。 蓝嫣坐在银龙上,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连宋也是许久没有如此地畅快过了,他们穿过一座座山,一条条河,身下山河湖海通通一览无余。 一声震耳的龙吟响彻,回荡九天, 蓝嫣听到这声龙吟,高兴地吱哇乱叫,“呜呼~~~~” 昆仑虚后山。 那日,司音在翼族与二皇子离境相识并互生好感。 司音被师父墨渊带走后,离境日思夜想,为此不惜硬闯昆仑虚结界,导致重伤。 司音心疼担忧之余,将其带回昆仑虚后山。这日离境在后山闲逛时无意间闯入一山洞,引得其内的一只火凤凰魔性大发。 连宋恰好带着蓝嫣掠过上空,感应到一丝魔气。 “我们下去看看可好。” “好。”蓝嫣抓紧龙角。 此时估计连宋说什么她都会说好,只要能继续带她飞就行。 银龙俯冲而下,原本山洞中正在攻击离境的火凤凰察觉到龙气,变得更为暴动,周身的火焰也暴涨的不知多少倍。 炙热的火焰缭绕在火凤凰周身,她飞天而上,正欲与连宋大战一场。这龙气什么的,太让她厌恶了。 离境被火凤凰重伤后,昏死过去。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声稚嫩的孩童声中。 “这只大鸟是被那人烤熟了不对,我知道啦,烤鸟把他烫伤啦。” 第5章 东华育娃 火凤凰就是天生地养,被什么天尊所擒,说她身有魔性,需用龙气镇压淡化,便将其带昆仑虚附近,那龙气带着浓郁的煞气,整日的折磨着她。 故而,感觉到龙气的瞬间便将连宋当作敌手。 火凤凰想着,她就是身死道消也要带走几个。 一声悲泣的凤鸣,直击天地。 无数火焰凝成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向银龙。 连宋想着头顶还有个孩子呢,自是先以闪躲为主。 不曾想司音这时赶过来,手持玉清昆仑扇,便要为离境报仇,对着一龙一凤无差别攻击。 三方缠斗间,东华、折颜、墨渊以及灵宝天尊纷纷现身, 折颜为之一惊,“世间竟还有一只凤凰。” 自神魔大战少绾陨落后,本以为世间只有他一只老凤凰,此地竟镇压着一只幼年火凤。 东华发现他闺女身陷打斗圈内,直接将三方控制在原地。 他袖袍一挥,蓝嫣小手空空的回到亲爹的怀抱。 她看看右手又看看左手,那么大的龙角呢? 蓝嫣仰头问她爹,“龙没啦?” 东华拿着她的小手,指了指,“那边。” 蓝嫣的视线沿着手指看去,嗯,一只巨大的火鸟,还有银龙,全部头贴地,一动不动。 “龙,我的龙。” 东华本想让连宋在从地上多待一会,听到孩子这么一喊,便将他放开。 银龙解开束缚的瞬间,化作人形,连宋整理一番仪表,忙向面前的三人行礼,“见过帝君,墨渊上神、折颜上神、灵宝天尊。” 打过招呼后,这才站到东华身后。 蓝嫣对着连宋伸着两只胳膊,“我们再去玩。” 连宋摇头,“乖听话,眼下要先处理此地的事情,以后再玩。” 蓝嫣乖巧地点头。 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蓝嫣对连宋这么亲昵,内心想着,他决定了,这个连宋以后还是少见为妙。 不,应该是所有的龙族统统都少见。 东华捞回他的女儿便不再逗留,后来也不知折颜是如何跟灵宝天尊商议的。 折颜从灵宝天尊手中要走了那只火凤凰。 墨渊得知翼君二皇子被弟子私藏在后山一事很生气,将弟子司音罚入思过崖面壁一月。 ------------------------------------- 太晨宫门前。 连宋跟在东华身后,正要迈入,便被门口守卫拦下。 “帝君又令,太晨宫闭宫三日任何人不得进入。” 连宋拿着扇子敲敲手心,行,东华这是生气了? 东华斜靠在小榻上,神识探到连宋离去,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他闺女身上。 三米之外的几案前,蓝嫣现在正吃着重霖端上来的膳食,啊呜啊呜地吃的喷喷香。 蓝嫣吃着仙果,手中还拿着一颗,她小跑到她爹跟前,说道:“爹爹。” “做什么。”东华面色如常,看着依旧是无欲无求的样子。 然而东华内心想的却是:小家伙吃一颗拿一颗,跑过来是来给他送果子吃吗? “爹爹也吃。”蓝嫣将另一颗果子怼到东华的嘴边。 东华:果然,不愧是他的崽崽,这么小就知道孝顺父亲。 蓝嫣踮着脚,举着胳膊,“爹爹吃。”再不吃,她可就没力气了。 东华配合着张开嘴,吃下这颗来自他闺女的爱。 吃完这颗,蓝嫣又把她啃着的这颗也递给她爹。 东华丝毫不嫌弃,照旧吃下。 蓝嫣歪头问道:“好吃吗?” 东华:“嗯。” 本来他还在等孩子的下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 东华:好像,似乎,仿佛哪里不太对 “为父问你,你为何要将仙果给为父吃下。” 蓝嫣小脸靠在他的膝盖上,“那个果子,我觉得不好吃。” 东华:嗯??? “所以你就给你爹吃?” “可是,爹爹自己说的好吃啊。”蓝嫣小手扣着她爹的衣摆,实话实说。 东华闻言,直接合上眼假寐,不再自讨没趣。 是他自作多情了。 第二日,蓝嫣一醒来就要往外跑。 东华假装没看到,并不阻拦,左右孩子出不去。 宫门紧闭,守卫身穿战甲,手持兵戈。 蓝嫣眨着眼睛盯着守卫,“我想出去。” 守卫假装没有听到,纹丝不动。 蓝嫣见没有人理她,迈着小短腿又返回屋内。、 她爹东华还是老样子,老坐姿,正在阅览玉简。 “爹爹,我想出去玩,可不可以~~” 东华垂眸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昨日为父耗费仙力甚多,今日累了,便不出去了。” 东华不是说着玩,本来生孩子就消耗了他甚多仙力,哪能这么快便补回来。 蓝嫣赶紧凑上前,手脚并用的爬到榻上,从她的包包里掏出来一颗黄灿灿的仙果,“爹爹吃,这个很厉害。” 东华一瞧,这不是碧海沧灵中的果子嘛,小家伙可是爱吃的紧,不一会儿就能吃好几颗。 “为父吃了,你吃什么。” “嗯我可以吃昨天的果子。” “不是说不好吃?” “也可以吃的。”小孩子的世界有时真的很简单。她觉得她爹头发都白了,才跑了一天就累坏了,比她更需要那个好吃的果子。 “那为父真吃了?”东华将果子放在嘴边,假装咬下去。 蓝嫣点头,“嗯嗯,爹爹吃。” 东华一口咬下去,果子酸甜可口,确实味道不错。 待他吃完,蓝嫣掰着他的脸问他,“爹爹好了嘛?” 东华:“嗯。” 蓝嫣:“那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东华:他闺女有点孝心,但好像不多。 “好。” 东华带着她来到殿外的水榭中,给蓝嫣正了正裙子,说道:“好了,你去玩。” 蓝嫣歪头看她爹,“不出去?” “这不是已经从屋内出来了。” “太晨宫便是你的家。你可以去玩,但是你必须要熟悉你身边的环境。” 东华把孩子据在身前,蹲下身子,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不论是你生活的地方还是未知的地方,身处一地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了解身边的所有事物,不将自己置于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 蓝嫣眨巴着眼睛认真听。 东华摸摸孩子的脑袋,“去。为父在这里等你。” 蓝嫣点头,迈着小短腿开始认真地观察太晨宫。 太晨宫很大,孩子还小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完全熟悉。 蓝嫣走着走着,看到宫墙内开的茂盛的佛铃花。 地上散落着许多花瓣,她蹲下身子,一瓣一瓣的将其捡起来,捡着捡着手中便盛不下了。 东华一直用神识关注着蓝嫣,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从众多法宝中挑挑拣拣,用养魂木和佛铃花的枝条编了一个篮子。 篮子轻飘飘地落在蓝嫣手边。 东华:“放在这里面。” 第6章 太晨宫日常 蓝嫣捡了半篮子花瓣,累了。 一双小短腿慢悠悠地往回走,走着走着,便走错了路。 知鹤,乃是东华的义妹,是灵鹤族族长夫妇的独生女,她的父母羽化时才将其生下,并将其托付于东华帝君照顾。 东华念及其父母之前对他的救命之恩,便将知鹤认作义妹,带回太晨宫。 知鹤性子单纯直爽,活泼且执着,且对东华心生爱慕。 此时,她慢慢摇着手中的团扇,眼神空洞地对着荷花池发呆,院门处传来一阵散乱地脚步声。 她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个孩子。 知鹤待在太晨宫整整九万年,对太晨宫的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楚。能出现在这里,又这么小的孩子,除了义兄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还能是谁。 知鹤那双大大的杏仁眼,狠狠地瞪着蓝嫣。 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诓骗义兄生下的孩子,一想到自己爱慕的人与其他女子亲近,她的心好似刀割一般。 此时此刻嫉妒压过她的理智,心中闪过各种阴暗的念头。 知鹤一抬手,给整座院落加了一层隔离禁制。然后又一挥手,将蓝嫣手中的篮子吸到自己的手中。 蓝嫣手中的小篮子被那股吸扯之力猛地一扯,身体不受控地向前跌去。 蓝嫣感知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保护着她,她能感觉到就算趴在地上也不会痛痛。 东华的神识一直不曾离开他闺女,知鹤设下的隔离禁制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他懒散地撑着扶臂,见面这一幕后,身体缓缓坐正,手指轻击着座榻扶臂。 知鹤啊知鹤,你可千万不要做让本君失望的事。 知鹤见到蓝嫣马上就要趴在地上,她原以为自己看到这一幕心底应是畅快的,可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像义兄了,她竟狠不下心。 知鹤催动仙力,将蓝嫣的身子扶正。闪身来到蓝嫣身前,俯视着这个比她膝盖高一点的孩子。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小孩儿,你是什么人。” 蓝嫣仰起头,她被知鹤身上那身轻纱衣裙吸引,这个好漂亮,两只小手蠢蠢欲动,想到别人的东西不经允许不能随便触碰,便将念头压下。 蓝嫣的目光逐渐上移,原来是个好看的姐姐。 “我是蓝嫣,你是谁?”蓝嫣抬起头,一双紫蓝色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看向知鹤。 蓝嫣潜意识中能感觉到这个姐姐,似乎不喜欢她,不像连宋、司命、重霖他们,让她感觉不到一丝异样。 蓝嫣的眼睛太干净了。 让知鹤心底的不甘和嫉妒,渐渐潜伏下去。 “我乃东华帝君的义妹,知鹤。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身边也没人跟着”你嘛。 知鹤倏然怔在原地,她是有多蠢还好,还好。 义兄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又怎会独自一人玩耍 知鹤调整好心绪,撤掉院中隔离禁制,打算去牵蓝嫣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禁制消失的瞬间,东华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此处。 院中侍奉的仙娥立刻行礼。 东华一袭紫衫,满头银丝垂落于身后,跨步而来。 “义兄知鹤见过义兄。”知鹤神色略显慌乱,但很快便调整好。 “爹爹,爹爹。”蓝嫣奶呼呼地喊着,一见到她爹两只小短腿倒腾飞快。 东华蹲下身子张开手臂,牢牢地将他闺女接住,“嗯,跑这么快做什么。” 蓝嫣依偎在她爹身前,小声说道:“因为爹爹来啦。” 东华给孩子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以及跑乱的头发,“嗯。” “义兄”知鹤无法接受东华眼中看不到自己,她轻声唤道。 “蓝嫣,知鹤是为父的义妹,你要喊她姑姑。”东华单臂抱着蓝嫣,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知鹤,说完还拍了拍蓝嫣的后背,示意她喊人。 “姑姑。” 知鹤知晓这是义兄给她的警告,也明白这是在全她的脸面。 她深呼一口气,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嗯。蓝嫣日后可以随时来找姑姑玩。” 东华见知鹤这般,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知鹤站在院门前,看着那个高大颀长的背影一点一点淡出自己的视线,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滑落。 一直拎在手中的小篮子,也化作一抹流光消失。 知鹤:这么多年,或许她该死心了。 ------------------------------------- 蓝嫣的小脑袋歪在她爹的肩膀上,两只小胳膊也紧紧地搂着东华的脖子。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义兄是什么。” 蓝嫣的十万个为什么正式开始。 东华:“异父异母的结义兄妹。” 蓝嫣:“为什么要结义。” 东华:这个要怎么给孩子解释。 “结义可以是因为彼此之间意气相投,也可以是因为需要偿还因果。” “那意气相投和因果又是什么。”蓝嫣小嘴巴拉巴拉地问个不停。 “意气相投”东华想着孩子还小,说的太复杂了怕她无法理解,便将意思简化。“意气相投你暂时可以理解为有人跟你玩得来,合得来。” 蓝嫣一知半解的点着头,那头漂亮的龙龙算不算跟她意气相投啊~~~ “因果既是能生和所生。世间没有哪件事是偶然发生的,每一件事的发生必有其原因。”东华拍拍孩子的小身子,说道:“你还小,等大一些就会明白。” “大一些是什么时候。” “你长大的时候。” “那我什么时候会长大呢。” “你每天都在长大。” 东华是真的没有想到,引导小孩子思维对话竟然如此的如此的耗费心神。 他闺女的问题一个套一个,但凡他回答时稍微停顿,蓝嫣就会用那种,‘噢!我知道啦,爹爹也不知道’的眼神望着他。 年迈的老父亲,怎么会让他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这样父女两个一问一答,聊了很久很久很久一直到司命星君归来,这才停止‘十万个为什么’问答环节。 第7章 东华设宴 蓝嫣趴在她爹腿上,在紫金榻上滚来滚去,没多久便打着小哈欠安然入睡。 东华在其周围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这才开始处理正事。 司命:“帝君,翼君的三位子嗣中,大皇子离怨是最有野心的,也是渴望继承妖王之位的一个,二皇子离境此人无心君位整日醉酒笙歌,三公主胭脂虽生在暗黑的大紫明宫,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东华帝君:“这一任翼君与天族开战避无可避,但下一任翼君的人选司命你将查探到的消息告知天君,让他好好想想。若是如此天君还想不明白,还是早些退位让贤。” 司命:“是。天君定然会明白帝君您的良苦用心。” “对了,你将这些拜帖送到这几位手中。” 司命接过那一叠拜帖,拜帖上的字迹似铁画银钩,这一看就是帝君亲笔书写。 他心思一转,试探道:“帝君可是要为小殿下办一场宴会?” 东华觑了司命一眼,说道:“本君的子嗣自然要四海八荒的老家伙们都知晓。”省的哪个不长眼的,日后欺负他闺女。 司命点头,“帝君思虑周全,小仙即刻去办。” ------------------------------------- 短短三日,十里桃林的折颜收到帖子,昆仑虚墨渊、摇光,青丘的狐帝一家,魔族、翼族、四海八荒的有头有脸的,基本都收到东华帝君的帖子。 每一方势力对此一事,心思各异。 比如折颜,墨渊这种知晓宴会内情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思虑准备什么贺礼。 而那些个不明所以的,心底的猜想已不知歪到何处去了。 比如翼族擎苍,“这东华帝君不是避世多年,这突然办宴会还将本君也邀请在列,莫不是一场鸿门宴?”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晨宫中父女两人的相处也越‘美好’。 这日,东华入定吐纳时,蓝嫣闲来无事,让重霖将她爹养在池子里的鱼捞了上来。 这些鱼并不是什么奇种异兽就是一些未开灵智的灵鱼。重霖便也没有多少顾忌,小殿下怎么要求,他便怎么做。 捞出来的鱼红黑白总共三条,重霖将其放在大木盆中。 重霖:“小殿下,小仙还有事情要处理,若是还有其他需求可以大声唤我的名字。” 蓝嫣点头,“好的,重霖。” 重霖离开后,蓝嫣蹬掉鞋子,哼哧哼哧地搬着自己的小凳子,跨进木盆中,水位刚好没过她的小腿肚。 三条她小腿大小的鱼儿,在她腿边游来游去。 滑溜溜的鱼儿偶尔碰到她的脚丫子,蓝嫣便会咯咯地笑个不停。 蓝嫣从她的小挎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她拳头大小的糕点。 她入口的东西都是太晨宫的厨子精心调制的,一块小小的糕点便是用了不下十五种仙草灵果。其中蕴含的能量自是不必多说。 蓝嫣将头顶的小红抓下来,放在腿上,她吃一口给小红吃一口。 说起来小红还能活着还全靠东华,当时在碧海沧灵发现蓝嫣时小红已被渺落的血泪红气灼伤的只剩半边身子。 如今小红已经彻底进化蜕变,躯体血红带着三条金色的竖纹,八翅呈金色轻薄透明,复眼大,形似金蝉子。 小红正要品尝主人喂给她的糕点,木盆中两条体型稍大的鱼儿猛地跃起,一条咬住小红将其吞下,另一条咬住蓝嫣的手中的糕点。 蓝嫣被吓了一跳,看到小红和糕点被鱼儿吞下,直接扑进盆中,死死地抱住那条鱼儿,“唔你吐出来,把小红吐出来。” 幼崽时期的蓝嫣还不能正常操控体内的仙力,体内一阵紫蓝色仙力,猛地爆发出来。 东华察觉到异常,瞬移至蓝嫣身旁,将她体内的仙力压制引回体内。 她不能随意动用体内的仙力。 蓝嫣的元神有损,更别说还在化解渺落的血泪。 擅用仙力会耽搁元神修复,还会有被红气反噬的几率。 若真变成那样,东华孕育她一场的心血算是白废了。 “本君当日救下你,不成想一条寻常的灵鱼都对付不了。” 小红现已将灵鱼的血肉吸食殆尽,面对主人爹爹的指责,她无力反驳。 方才小红并非没有自保能力,只是需要些时间。 可蓝嫣担心小红,才会如此反应。 “重霖。” “在。” “将她带去磨砺一番,若还是如此无用,便不用再回来了。” “是。” ------------------------------------- 那日,东华封印渺落几乎耗尽他的毕生修为,后来又在碧海沧灵待了一月,修为已所剩无几。 蓝嫣体内的血泪红气化解尚需时日,需要他悉心看护才能平安长大。 可他如今只是压制个仙力便有些吃力,看来要想办法尽快恢复修为。 蓝嫣迷迷糊糊地躺在她爹的怀中。 “爹爹,有大鱼咬我。”孩子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使劲拱着她爹的胸膛,头发也揉搓的乱七八糟。 东华将孩子的头发捋顺,拍着她的后背,“鱼已经杀了,睡。” 东华虽说修为受损,不过手里的法宝还是有几个能看的。 既能保护孩子自身安全又能防止她催动体内仙力 思虑再三, 东华将一块拇指大的五彩石炼制成水滴形状,戴在蓝嫣身上。 ------------------------------------- 五日后,太晨宫,宫门大开。 东华帝君,十三重天避世数万年的尊神。 平日里想要得见尊容,怕是唯有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造化之劫功,他才会现身。 但今日不同,这是东华平生首次主动广下请帖举办宴会。 受邀得诸位仙家,纷纷入场。 东华帝君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腿边蹲着一只小团子。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摆放在几案上吃食,踮着脚尖使劲去够距离她最近的碗碟。 东华托着腮,手指一勾,碗碟落在蓝嫣手边。 蓝嫣两只小手抓地满满当当,扭过身,对她爹滋着一口小白牙,“谢谢爹爹。” 东华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孩子没有什么特殊讲究,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蓝嫣一屁股坐在她爹腿边,小嘴巴鼓动着,吃的很尽兴。 东华靠着扶臂,换了个更为舒坦的姿势,好方便他闺女倚在他身边。 知鹤、司命在宫门前负责接待唱和, “昆仑虚墨渊上神、摇光上神——至!” “十里桃林折颜上神——至!” “上清灵宝天尊——至!” “天族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至!” “素锦族族长——至!” “青丘白止、白真、白亦上神——至!” “魔君燕池悟——至!” “翼君擎苍——至!” 东华听到连串地唱和声,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倒是像约好了一般。” 第8章 开宴 众神入座后,东华牵着蓝嫣的手站起身。 东华紫衫白发,手臂上坐着的蓝嫣同样紫衫白发。 “感谢诸位前来赴宴,你们也都知道,本君早已避世多年。” “今日,邀诸位前来并非是四海八荒有何变动。” “而是本君近日喜得一女,这等喜事自然要与诸位同享。” 东华在数万万年前留下的威势依旧无人敢小觑。众神的目光齐齐看向上首的东华帝君,闻言恭贺道:“恭贺帝君喜得麟儿。” 在场的众神不是中立派就是敌对派。 可那又如何,今日还不是照样坐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争斗凡是不会涉及万千生灵为害四海八荒的事,东华都不会管,现如今又多了一件。 今日墨渊是带着司音来的,墨渊的位置距离东华也是最近的。 司音打量着东华身边的孩子,小声问她师父,“师父,你说东华帝君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会突然有了子嗣啊。” 墨渊:“休要妄议。东华这里的珍馐不错,你多吃些。” 司音撇着嘴,“这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凡间的小吃有滋味呢。” “既如此,为师带你见一见东华。” 话落他站起身,举杯来到东华身边,“恭喜。” 东华对他点点头,“来,蓝嫣,见过墨渊上神。” 蓝嫣奶呼呼地说道:“墨渊上神好。” 哇,这又是一条龙龙,还是黑色的。 蓝嫣见到龙瞬间雀跃起来。东华立刻按住小家伙翘起来的脚丫子。 墨渊取出他特意炼制的一件法宝——月华镯赠予蓝嫣。 “此物虽不是攻击型法宝,却可吸收月华之力,且危难关头可自动护主。” 东华眉头微挑,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宝贝,“墨渊,多谢。” 墨渊笑着摆摆手,“你我之间何须这种话。对了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十七弟子司音。” “司音见过帝君。”司音对着东华躬身行礼。 东华:“不必多礼。” 司音起身时视线刚好与蓝嫣对上。 蓝嫣歪歪头,“爹爹,这个姐姐有好多尾巴。” 墨渊师徒两人皆是一愣。 墨渊略感惊讶:东华的女儿竟能看穿旁人的真身。他早就知晓十七的身份,没想到今日被这孩子一语道破。 司音脸上的神色算不得好看。折颜不是说一般不会有人看穿她现在的伪装,东华帝君的这个孩子怎么一眼便看穿了师父该不会因为这个将她赶回青丘。 东华了然一笑,点了点他闺女的鼻子,“不,你看错了。”随后侧身对墨渊道:“墨渊,你们二人自便,我带她去那边转转。” 别人家的事,管这么多做什么。 东华抱着蓝嫣转了一圈,得了一堆宝贝,同时还见到诸多条龙。 最让东华头疼的是,孩子想要跟连宋结义。理由还给的很合理,说他们两个意气相投。 讲真的,东华对于孩子这个打算,这次还真没想拒绝。 连宋心底默默翻个白眼,东华这个老家伙坏得很。他要跟孩子结义,那他跟东华要如何称呼。 最后连宋许诺蓝嫣,日后还会再用真身带着她腾云驾雾,这才让她歇了结义的心思。 魔族自渺落被封印之后,七大魔君各自为政,只有少数场合才会聚在一起。 今日受邀前来的有三人,赤之魔君煦旸、玄之魔君聂初寅、青之魔君燕池悟,三人只是草草献上贺礼便离开。 擎苍端起桌案上的酒,仰头饮下。来前还以为是东华不满他针对天族的事,没想到竟是这老家伙显摆子嗣。 他有三子,何曾像他这般高调 方才东华的女儿一语道出的信息可不少,姐姐尾巴多折颜还跟这司音关系亲近,这司音莫不是九尾狐族。 擎苍起身端着酒杯来到墨渊桌前,“墨渊当年你在昆仑虚收徒不是说过不收女弟子,如今倒是将人天天带在身边了。”擎苍眉眼间皆是挑衅,大笑着走到东华跟前。 擎苍举杯恭贺:“我等当年同在父神学宫学艺,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你会一直孤身一人。” 东华扫他一眼,“擎苍你与他人的私心私怨本尊不会插手,但若是牵扯到四海八荒的安定,本尊定不饶你。”话落,与擎苍举杯对饮。 擎苍对于东华的告诫并不放在心上,渺落乃是浊息所化,哪能被轻易封印,东华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擎苍将司音的身份挑明之后,司音向折颜和她的父兄求助,几人皆是对她摇头。司音不看正视她师父墨渊,垂着头小声唤道:“师父我不是” 墨渊打断她的话,“此事回昆仑虚再说。” 宴后,众神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东华正准备带着孩子去旁边的芬陀立池泡一泡,重霖行色匆匆地走进来禀告:“帝君,翼君擎苍与墨渊战神在南天门动起手来了。天君问您可要前去阻止一二。” “不去。”在九重天,墨渊要是还打不赢,那战神的名头也别要了。 “不去。”蓝嫣也跟着说。 蓝嫣这几天总能听到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呼救。 “爹爹那里有个声音,它受伤了。”蓝嫣小手指给她爹看。 东华的眸光微微一凝,望向蓝嫣所指的方向。 诛仙台前云雾缭绕,东华抱着蓝嫣瞬移至此。 “还能听到声音?”为何他闺女能听到他不能 “能。它在那里。”蓝嫣指着诛仙台另一侧。 东华一怔,这是三生石的位置。 九重天之上,有两处人迹罕至,一处是诛仙台,另一个便是三生石。 三生石乃是上古神石,定天下姻缘,其上所显示的缘分自然而成,不受外力干扰,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后便会再次重新生长新的缘分。 当年东华还是天地共主之时,为了让自己无懈可击,曾亲手将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抹掉。 东华来到三生石前,沉默少顷,“莫非你当年已有灵智。” 三生石其上显示的一对对名字不停地闪烁变化。 第9章 下凡教崽 三生石嘶吼着:“若非你个老东西,强行抹去你的名字,我早就化形了。你可知你这举动让我险些灵智四散。” “不要骂我爹爹。” “我有办法救你。” 蓝嫣取下五彩石水滴,她知道这个加上自己的生机之力便能让这个石头好一些。 东华按住蓝嫣的手,“不可。” 蓝嫣歪歪头,“可是,爹爹不是说能生和所生。” “你让他快死掉了,我是爹爹的孩子。” “救下他不是刚刚好。” 蓝嫣双眸泛着紫蓝色的光点,眉心的蓝草灵纹不断闪烁, 蓝嫣体内的元神刹那间变了气势,转瞬即逝。 东华竟有一瞬的恍惚,险些误以为方才都是幻觉。 蓝嫣体内涌出一缕缕精纯的生机之力,转而流入三生石中。 蓝嫣把五彩石水滴递给她爹,“爹爹帮我。” “因果何曾饶过谁”东华叹息一声,“也罢。” “来,为父与你一起。” 五彩石加上蓝嫣的生机之力涌入三生石的体内,良久,此处白光乍现,三生石化作一红衣男子。 东华:他与他的因果已了。 与此同时天道神音响彻在四海八荒的每一个生灵耳中——姻缘殿之月神,掌世间姻缘。 此地也凭空出现一座宫殿,其上写着‘姻缘殿’三字。 蓝嫣忙活了这么一通,累得不行,打着小呵欠,磕在她爹的肩膀上。 “爹爹,我想回去。” “好” 月神看着离去的那对父女,卸下竖起的盔甲。真好,他终于化形了。 “东华!”若不是你的女儿,你我之间定然是不死不休。但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不让东华也尝尝怎么会甘心呢。 “来,让我看看,你这个老东西的姻缘。” ------------------------------------- 东华近来一直在寻求恢复修为的契机,却始终没有找到妥当的解决之路。 这日,蓝嫣跟着她爹来到藏书阁, 东华靠在榻上用神识翻找古籍。腿边放着个一米长的篮子,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篮子便是前几日蓝嫣手里那支花篮,只是被放大了数倍。 蓝嫣则是躺在篮子里,翘着二郎腿,脚拇指还偶尔动两下,手中翻着一本画册。 东华翻找古籍的空档,会关注着他闺女在做什么。 蓝嫣哗啦哗啦地翻着画册,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好似遇到什么难题。 东华很好奇,孩子这么小又不识字,能看懂吗 “你在看什么?” “画。” “好看吗?” 蓝嫣点头随后摇头,她从篮子中爬出来,举着画册给她爹看,“爹爹你看这是什么啊。” 东华放下手中的玉简接过画册。 画册封面书写着《四海生灵录》五个字,然而翻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却是文字加插图。 东华起初还以为那些文字是给生灵做的批注,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四海生灵录》,分明就是一册风月画本子。 好啊,这东西一看就是司命那家伙搞得。 他刚将画册合上,蓝嫣便眨巴着眼问他,“爹爹,这是什么。” 东华: “这这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们闲来无事时看的画本子。” “那上面讲了什么。” 东华被闺女这么一问,回想着上面的内容。 大概就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发生争执,男子扬言:“为了你,我甘愿把命给你。”女子闻言为此感动不已。 东华闭上眼,觉得他被这段文字伤到了眼睛。 还把命都给那姑娘,竟给些没人要的东西。 怎么不说把他值钱的东西给人家姑娘,还不是怕人家姑娘真要。 这不就是,要别的没有要命一条嘛~~ “爹爹?” “啊这上面说啊,看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不能单纯的只听他说了什么,关键还要看他做了什么。”东华看着他闺女清泠泠的眸子,决定讲一些孩子能听懂的。 “噢”蓝嫣抓了抓腮边的小肉肉,问道:“别人做了什么是对自己好呢。” 东华心说,孩子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沉思少许,他决定用身边的事物来举例。 可这天上到处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还真没什么可看的。于是,父女二人瞬移至人间。 东荒,坛渭城。 白日里,长街上行人熙熙,商铺栉比。 东华父女两人隐匿身形来到一家酒肆的后厨。 “蓝嫣你看笼子里的鸡鸭。” 后厨打杂的大娘,端着食客剩下的饭食喂给笼中的鸡鸭。 大娘看着抢食的鸡鸭,笑着说:“别抢,慢着点,还有呢。” 这时,传菜的店小二吆喝着,“二楼包厢,一份醉仙鸭、翡翠虾仁” 大娘立刻回了一声:“好嘞。”紧接着将笼子中一只鸭子提出来,手法娴熟的抹脖儿、放血、拔毛,动作一气呵成。 蓝嫣眨巴着眼盯着那只鸭子,东华以为孩子能有所悟。 东华问她:“你可看出什么。” 蓝嫣直勾勾地盯着后厨,说道:“鸭子可以变成好吃的。” 东华:是他大意了,孩子贪嘴,此处不适合举例引导。 然而他们离开时,蓝嫣问他:“爹爹是想告诉我,照顾鸭子的人也可以变成杀掉的鸭子人嘛?” 东华没想到蓝嫣能看穿这一点,但这还不够。 东华最初带着蓝嫣都是去的人流较多的场所,忽然意识到他应该沉下心带着孩子真正入世去体悟这些。 就这样,父女二人就在城中落户了。 ------------------------------------- 云树开清晓,村间静如画。 小院中,东华一身蔚蓝色长袍,银发如瀑,眸光深邃,身形伟岸,一举一动间皆是超脱和威严。走在他前面的是个一蹦一跳的蓝嫣。 东华这边刚打开大门,隔壁邻居家的李婶子便凑上前来。 “华东兄弟啊,这是准备带着孩子出门啊。” 东华来到凡间后,便不再动用任何仙力,改名为华东,将他和闺女的外形幻化如凡人一般。 东华礼貌地点点头,心想着,这李婶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来找他该不会是来说媒的 第10章 凡间半日游 果不其然,还真如他所料。 李婶子热切地上前两步想要拉住东华的衣袖,被东华巧妙地躲开。“你看你,这天天冷灶冷炕的,还带着个孩子,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婶子我啊最是热心肠,我这啊还真有个合适你的人选。” 东华避开李婶那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默不作声地抽回衣袖,“华某一身顽疾缠身,无意耽搁他人,多谢婶子好意了。” 说完,还握拳掩唇咳了几声,对着李婶子微微颔首就离开了。 李婶见人要走,忙跟东华身后,“哎~别走啊,人家那陈寡妇不嫌弃你带孩子,也不嫌弃你身染重疾,说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行。” 李婶子不说这句还好,说完眼见着东华抱起孩子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见状,李婶子也不再纠缠,满脸嫌弃地看着东华的背影小声嘟囔着:“一个病秧子,白瞎这身段和那张脸,你说你还带着个丫头片子,也不怕哪天死在家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东华完全无视她,越是如此,李婶子越是恼火。结果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磕掉了两颗门牙。 东华带着娃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九重天上也不过才过去半日光景。 半年中,蓝嫣跟她爹一起,见识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比如,有些人没有占到他们父女俩的便宜,回头就说他们自私。 因为她没有听从那些人的话,还会说她不懂事。 还会因为爹爹拒绝他们,就说她爹脾气不好、强势固执。 欸,蓝嫣觉得做人好复杂噢~~ 她甩甩头,烦恼走开,她才不要想。 蓝嫣转身看向她爹,问道:“爹爹今日我们去做什么,还去茶楼听书嘛?” “你想去吗?” 蓝嫣眨巴着眼思考片刻,说道:“明日再去好不好,爹爹我们今日去阳谷山看枫叶可以吗。” “好,为父也想去看看说书人口中的——山远天高烟水寒,漫山枫叶丹。” 东华徒步带娃,父女俩走走停停,总算在傍晚前攀上阳谷山顶。 东华眺望对面的山峰,山远天高,雾气渺渺,交织着如火如荼的漫山红叶,给人以神秘妖娆之感。那说书人说的倒还真不浮夸。 蓝嫣见到如此美景,眼睛睁得圆溜溜,满是惊奇和喜爱。 “爹爹这里好漂亮~~~” “嗯。” 倏地,附近传来一声突兀的狐狸叫声。且那叫声越来越尖锐,仿佛是收到了某种惊吓。 “爹爹。”蓝嫣被这乍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了,一头扎进她爹的脖颈里。 天色将暗未暗,深山野林中,回荡着这种声音,确实有些瘆人。 东华轻笑一声,拍着蓝嫣的后背安抚着,“不怕,这是狐狸的叫声。应是遇到危险在求救。” 蓝嫣这会儿不怕了,便想起司音和白家众人的真身,“狐狸,就是那个尾巴多多吗?” “嗯,但狐狸并非都是那么多尾巴,你见过的那几个都是青丘的九尾狐。” 东华带娃看景的心情被这声狐狸叫声打断,准备带着孩子下山回家。 那狐狸的叫声竟愈来愈近,竟往他们这边而来。 玄女不愿嫁给黑熊精,逃出来之后,误入一座山头,恰好发现一朵可提升修为的五色花。 玄女心想着若是自己的修为高一些,是不是阿爹阿娘就不会将自己嫁给那只黑熊精了。 她将其吞下后,一头刚成年的虎妖疾风掠影而来。 玄女意识到危险慌忙逃窜。 这是一头体型五米左右白虎,它守护这五色花一百多年,打算待其彻底成熟后吞掉提升修为,好为他阿娘报仇。 没想到山头突然出现一只杂毛狐狸,一落地便将他悉心守护的东西吃了。 他如何能不怒。 此时,玄女的后腿已被白虎咬伤,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 当她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生出一计。 “救我,救救我。我是青丘狐族,你救我,青丘定会重谢你的。” 东华见这六尾杂毛狐狸将白虎引到他们这边来,眸光渐冷。 这是要祸水东引还是真要来求救? 如今他隐藏修为和容貌,任谁看他都是个凡人。 这狐狸竟然将妄求一界凡人救下她。 东华手中仙力流转,欲将这一狐一虎就地斩杀。 蓝嫣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注意力都被那头白虎夺走,“爹爹,那头老虎好漂亮。” “你喜欢?” “嗯。” 父女两个说话间,白虎形如飞电直接掠过东华父女俩,盯着玄女紧追不舍。 东华观这白虎身上并无杀孽,见到凡人也不曾引动杀心,还算不错,暂时收了杀心。 玄女不敌白虎,欲要催动法器流光梭。此梭可暂时划破空间,用来追击或者逃窜。 东华认得此物,“此物不是早该被销毁,为何还存留于世间。” 东华随手一挥,将白虎和玄女控制住,将流光梭掠到身前,细细打量,“原来是仿造的。” 流光梭乃是魔祖少绾的法器之一,当年神魔大战时被墨渊亲手斩断。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玄女被控制在地面,“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东华:“噢?敢在本君面前嘴硬的人,你不是第一个。” 玄女:本君?莫非此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小女当真不知。” 东华懒得跟她浪费唇舌,袖袍一挥,带着他们瞬移离开。 十三重天,太晨宫。 重霖:“帝君,那女子名为玄女,乃是青丘狐族白奕上神的妻妹,那法器是她在青丘与魔族的交界处捡到的。已动用过一次,曾用来逃婚。” 东华轻点下巴,“那白虎又为何追她。” 重霖:“说起来,那白虎还真是运气不好。玄女逃婚时误入他的山头将其守护了一百多年的五色花吃掉,这才会追击于她。” “将他们遣返回东荒。” 东华想到蓝嫣见到白虎时的反应,“暂时将那狐狸送回青丘即可。” 东华看着虚空之处,喃喃自语。 “这数万年来,本君以杀止杀,从不知情为何物,没想到不过凡间半日光景心境有了不少变化。” “历劫” 东华踱步来到窗前,一眼便看到他闺女。 佛铃花下,蓝嫣穿着月光色小裙子,小小的一团,蹲在地上捡花瓣。 他若下凡历劫,蓝嫣估计也不会多伤心。 小家伙每天惦记的事物那么多 第11章 东华历劫 东华:“本尊将要下凡历劫,想将蓝嫣暂时托付于你。” 连宋猛地站起身,“什么!你要下凡历劫。” 东华靠在着扶臂,处之泰然地说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连宋敲着折扇,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走动。 “东华,你可是当初封印渺落时”出了问题。 东华沉默不语,他本是一缕清气所化,若是他自身不想羽化,谁也不能奈他何。 此时蓝嫣抱着一头猫崽般大的小白虎跑进来。 “爹爹。” 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 蓝嫣举着小白虎,“爹爹,我们放小白离开好不好。” “你这是不喜欢了?”连宋这次来太晨宫,小丫头眼里全是那头白虎,都没顾得上他。 东华眸子平淡的看向白虎,“为何要放他离开。” 小白的身子一颤,内心叫苦,低低的吼了一声,他可什么都没说。 蓝嫣眨巴着清澈明亮地大眼睛,很认真地回答,“喜欢的,可是小白本该回归山林啊。” 连宋蹲下身子看着蓝嫣,“可若是你送他离开,说不定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 “我已经见过他最威武的时候,都留在了这里。”蓝嫣拍拍心口。 蓝嫣喜欢的是山林中无畏勇猛的小白,而不是来到天上委屈巴巴的小白。 连宋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东华,“东华你听听,她当真是心思通透。” 东华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嗯,既如此,那便送他离开。” 蓝嫣跑到殿外,从挎包中掏出来不少东西,随后将挎包挂在小白的脖子上,“这些给你,你会变厉害。”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吗?” 小白低吼一声,我会努力修炼的。 送走小白之后,蓝嫣又提出一个要求,“爹爹,可以让小红回来了吗?” “好。” ------------------------------------- 夜里,蓝嫣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小脚蹬在她爹的腰侧。 东华起身给孩子盖好被子,又在她体内打了两道封印,这才离开。 司命:“帝君,当真不告诉小殿下吗?” 东华:“不必,若是明日她闹起来,便将连宋唤来太晨宫中。” 司命:“是。” 东华元神离体瞬间。 蓝嫣心有所感,一睁眼便开始寻找东华的身影,“爹爹!” “爹爹!” 蓝嫣没有得到回应,光着脚走到殿外,恰好遇到司命。 “小殿下,你这怎么醒了。” “我要我爹。” “帝君有事刚刚离开太晨宫。小仙带你回去继续休息如何?” “我不要。”蓝嫣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软软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衬得她更小了。 司命苦着一张脸:他就说帝君不告诉小殿下这事不行,帝君这才刚去渡劫 “小殿下,您回去睡一觉,帝君或许就回来。” 司命:他有罪,欺骗这么小的殿下。 “那你知道我爹去哪里了吗?”蓝嫣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看着就要落泪。 司命:死脑子,快想啊。快想想怎么骗她 “帝君亲临某位神仙的讲会了。最快要天才能回来。” “好。”蓝嫣说完,自己回到屋内爬到榻上盖好被子。 司命见到蓝嫣这样,内心已经用帕子捂脸哭泣了,他的小殿下怎会如此坚强。 司命在殿外驻足许久,他有罪 蓝嫣不哭不闹的等了五天,依旧没能见到她爹的身影。 司命的任何言语在她这里已经失去作用,甚至连宋化作真身都不能吸引蓝嫣的注意力。 幼崽的世界中,父母与他们之间的羁绊关系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蓝嫣整日蔫巴巴,司命连宋看的都于心不忍。 这天,蓝嫣窝在她爹常坐的紫金榻上,从挎包中摸出一面传音镜:“小白小白,你在不在。” 镜子闪烁着灵光,很快镜中传来一清冽的男声,“我在。小殿下你怎么了。” 小白回去吃掉蓝嫣给它的仙果后,境界提升已为母报仇,蓝嫣对它来说就是他此生效忠之人。 蓝嫣小声说着:\"我爹爹不见了,他们都不告诉我,爹爹去了哪里。你能帮我吗?\"仔细听还能听到她抽泣吸鼻子的动静。 镜子那头一阵沉默,过了许久,镜子再次亮起灵光,“小殿下,先别哭。” 这时,重霖听到声音,赶忙来到蓝嫣身边,“小殿下,您在与谁说话。” “是小白,重霖你可以帮我把小白找来嘛。” 这些天,重霖把蓝嫣的无精打采都看在眼里,思忖一二,答应了蓝嫣的要求。 001见到蓝嫣每天蔫巴巴的,早就心疼坏了。 001:【宿主,你别哭,001知道宿主爹爹去哪里了。】 001:【你看。】 蓝嫣识海中出现陌生的画面,很快她便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 ------------------------------------- 民国年间,湘西老熊岭。 月色朦胧,林中处处透着一股妖异诡谲,山风掠过,让人脊背发凉。 山林中鹧鸪哨、老洋人、花灵,身上装饰皆是苗人打扮,全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眼睛,身后各背着一个大竹篓。 花灵:“师兄,你听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鹧鸪哨:“走,过去看看。” 三人寻声来到一荒废的古庙,便见一人正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身旁还围着两只老狸子。 “原来这古庙黄妖,就是这东西啊。” 花灵嗅了嗅此处的味道,说道:“看样子是中了狸子尿。” 鹧鸪哨疾步向前,凌空一脚便将那只欲要吃人的老狸子踢飞出去,倒撞在树干上,立刻筋骨断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花灵,你给他看看。” “没事,一刻钟便能行动自如。”花灵取出一颗解毒丸塞到那人的口中。 “那咱们走。” “三位且慢,鄙人乃是卸岭一脉陈玉楼,看兄台方才的身手,应是搬山之术魁星踢斗。想必兄台也是为了老熊岭的元代古墓而来。”陈玉楼喊道。 鹧鸪哨脚下一顿并未停留。 陈玉楼:“兄台,兄台” 他看着渐渐没入夜色之中的三人,此处凶险程度未知,不知能否与这三人合作一把。 老洋人:“那人谁啊,竟然还能认出咱们是搬山一脉。” 花灵:“你没听见那人自称是卸岭陈玉楼。” 鹧鸪哨整理着身上的蓑衣,“先离开这里再说。”他为了拯救族人不再受红斑诅咒,不惜带着师弟师妹跋山涉水,沐雨栉风,苦苦探寻雮尘珠的下落。 此地——瓶山就是新的线索地。 ------------------------------------- 与此同时,九重天姻缘殿。 月神手中牵着两条暗红色的姻缘线,想要将其绑在一起。 “历劫,你以为能瞒得住我。” “东华啊东华,你的姻缘将至,你可定要好好珍惜。” “体悟人生八苦”不,这种痛还远远不够! 第12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 001本意是想让蓝嫣开心一些,没想到却搞砸了。 宿主现在缩成一团,像一只失去所有力气的小猫咪,抽泣的声音都是细细小小的。 001:【宿主你别哭,我有办法,但是需要借助部分仙力才能操作。】 蓝嫣:“我有哒。” 001:【宿主你的不可以。】宿主现在的状况,可不能随便动用仙力。 蓝嫣止住哭声,“我想办法。” 蓝嫣开始缠着司命连宋重霖几人讨要仙力,都被拒绝。 她想了一圈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她,她将她的小挎包收拾好,决定离家出走,向外求助。 东华曾告诉过她,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时候敌人也可以暂时不拘小节地合作一把。 姻缘殿。 月神打量着眼前这一人一虎。 月神:“我为何要帮你,你要知道你父君与我可是有仇怨的。” “我只要你的一点点仙力,我可以用这个跟你交换。”蓝嫣拿出一件法宝,递给月神。 月神眼波流转间,心生一计。 “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你将这个绑定神魂。我便帮你。”月神取出一根灰线。 小白见状,迈步来到蓝嫣身前,呈防御状态。 001:【宿主答应他,这个转到001身上就好。】 蓝嫣歪歪头,“这是什么?” 月神:“这个啊,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当然是让人灭绝亲缘的好东西了。 “小孩儿,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些。” “我答应。” 蓝嫣带着仙力回到太晨宫时,连宋三人正要分头寻人,见她回来可算是松了口气。 “你去哪里了?”连宋问她。 “找仙力。” 连宋几人对视一眼,这九重天都被他们打了招呼,不会有人将仙力给她的,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蓝嫣进屋前说道:“我要去找我爹爹了。” 几人都认为蓝嫣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再加上他们这些个神仙看护。如何不能安稳的等到帝君历劫归来。 第二日,他们才知道蓝嫣从不说假话。 小团子躺在榻上,元神出窍了。 连宋几人不放心还特意请了十里桃林的折颜,来给蓝嫣查看身体。 折颜:“放心,这孩子这是去寻她爹了。” 连宋、司命:“但愿小殿下平安无事。” 重霖:“那头白虎也去了,应是无事的。” 姻缘殿,月神对着手中那团灰线不停地施法,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应。 月神怒不可遏道:“难道我被一个孩子耍了?” ------------------------------------- 001带着蓝嫣和小白时空跳跃找到东华历劫的位面。 001:【宿主,由于咱们是多重位面跨越,你或许不是以人形出现的。】 蓝嫣不在乎,只要找到她爹就行。 进入位面时,小白寄居在一头野猪身上,蓝嫣则是进入一只濒死的小熊猫体内。 湘西瓶山。 一头成年野猪身上趴着一只幼年棕色小熊猫,迅速地穿行在山林中。 这边鹧鸪哨师兄妹三人,走在陈玉楼大部队的后头。 鹧鸪哨看着军阀头子罗老歪,随行的士官们各个佩戴军火武器, 再观陈玉楼的队伍。 陈玉楼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手下花玛拐、昆仑奴、红姑娘,以及卸岭的一队弟兄。 最后才将目光转回他这边,还是两个未长大的孩子呢。 花灵善通百草百花的药性,老洋人箭术一绝,若不是此行他实在没有帮手,断不会带上他们两个一起。 老洋人眺望着前面的队伍,凑到鹧鸪哨跟前小声说着:“师兄,看样子这些人也是奔着瓶山的墓而来。” 老洋人:“师兄那日你还没说完呢。这陈玉楼是何人。” 鹧鸪哨:“我知道的也不多,传闻陈玉楼有一双能夜视的眼睛,可辨识世间珍宝。” 花灵:“这么厉害呢。” 倒斗之术各有各的传承,其中公认的有四大派,分别是搬山道人,发丘天官,摸金校尉,卸岭力士。除开这四派之外还有明朝兴盛一时的观山太保一脉。 这卸岭力士,多是借助外界工具,像炸药、开山斧等强力工具将墓室打开。 鹧鸪哨敛眸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必管他们,他们为的是明器,咱们找的是珠子。” 鹧鸪哨听到右侧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手已经按在腰间两侧的火器上。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他低声提醒一旁的花灵和老洋人。 001:【宿主,001觉得你们这样出去容易被你爹一枪崩了。】 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獠牙如此锋利,还跑得如此之快,寻常人不是逃窜就是跟它硬刚,很明显宿主要去见的人是后者。 鹧鸪哨手已经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嘤嘤嘤’这声音似幼犬又似哨鸣。 鹧鸪哨扒开一人高人荒草,这,这是什么组合。 一头黑黢黢的野猪头窝着一只毛绒团子,这还是一只九节狼(小熊猫)。 那头野猪目测怎么都有四五百斤,竟然任由这九节狼蹲在头顶。 蓝嫣一见到她爹,兴奋地在猪头上踏步。 嘤嘤嘤, “爹爹,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鹧鸪哨:!!!幻听了?怎么听到这小东西在喊他爹。 “爹爹,要抱。”蓝嫣站起身,伸着两只前爪要抱抱,小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地。 鹧鸪哨先是一脸懵,连忙甩甩头。 一定是幻觉,就像老狸子尿那样的幻觉。 迅速后退几步,拉着他师妹师弟赶紧离开此地。 老洋人不解地问道:“师兄你看到什么啦,也不让我们过去。” 花灵也好奇,“对啊,还有那嘤嘤嘤的是什么声音,师兄你的口技嘛?” 鹧鸪哨沉着脸,低声说着:“快走。”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她爹惊愕地退走了。 “嘤?” 她爹走了。 “嘤嘤嘤?” 她爹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猪叫,“小殿下,或许帝君只是一时没认出咱们。” 001:【宿主,要不你还是远远看着就好了。】 你们这都不是一个物种怎么能相认啊。 再说宿主她爹本就是来历劫,记忆全无,接受宿主的概率太低了。 对了,宿主还带着一头大野猪 鹧鸪哨三人补给休息时,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后整个人更不好了。 梦境中,他一身紫袍银发正在待产。 他绝对是撞邪了,不然怎么会做这种梦。口中开始念着道家口诀。 蓝嫣觉得是小白现在太丑,吓到她爹了。 她决定让小白先藏好,自己单独行动。 第13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2 鹧鸪哨三人还是跟陈玉楼的队伍遇到。 因地点一致,目的不同,便互不干扰,各行其事。 罗老歪此人是湘西响马出身的军阀头子,曾与陈玉楼磕过头拜过把子。 见鹧鸪哨三人轻装简行,道士装扮,陈玉楼对其还十分客气,便凑上来问道:“陈总把头,这仨人谁啊。” 陈玉楼给他介绍着:“为首之人名为鹧鸪哨,乃是扎格拉马山脉,搬山一脉的传人。” “此人身手好,枪法准,善口技,他们搬山一脉的搬山术更是堪称一绝。” 众人听闻,小声议论着,“这么厉害。” 罗老歪摩挲着下巴,“那到时候他们不会跟咱们抢宝贝?” 陈玉楼笑着摇摇头,“这罗帅大可放心,他们搬山一脉向来倒斗下墓只为丹药珠子和药材,金银不沾身。” 老熊岭与瓶山隔着一道绝壁危崖,两方人马下去探墓时,遭受毒虫侵扰,尤其是陈玉楼罗老歪的手下死伤惨重,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出于道义留下照看一二。 接下来的几天中,罗老歪和陈玉楼再寻入口,却是连折两阵。 先前一味的用蛮力,伤亡惨重不说,更是连真正的墓门都没摸到。 鹧鸪哨将他们这几日的状况都看在眼里, 瓶山后山之中有着无数毒物潜养修炼,若是任其成长,早晚会酿成大患。 鹧鸪哨一语点醒梦中人,有道是弱为强所制,不在形巨细。此处有毒物,附近必然也有克制之物。 鹧鸪哨与陈玉楼商议良久,决定亲自去附近的苗寨走一遭。于是,将队伍中负伤的弟兄们留在落脚点,其余人乔装改扮成木匠墨师向着苗寨出发了。 为他们引路的便是之前罗老歪在当地绑来的一个半大孩子。 鹧鸪哨的师妹花灵上山时不慎扭到脚,在加上陈玉楼队伍中伤患较多,唯有她一人懂药理,便将人留在陈玉楼的营帐,让其再此等候。 老洋人红姑娘走在前边,鹧鸪哨断后。 忽地,荒草中传来异动。 草丛中,一头灰狼正在捕食一头小鹿。 红姑娘正要出手时,鹧鸪哨将此拦下。 “鹧鸪哨你做什么!”红姑娘不解中又带点怒气。 “你救下了这头鹿,狼吃什么,鹿吃草,狼吃鹿。这世间万物自有循环规律。” 红姑娘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她愣住了,发现鹧鸪哨还捏着她的手臂,“松手!” 鹧鸪哨垂眸见女子俏丽又不失英气脸颊上泛着微红,这是个集漂亮顽强坚韧于一身的姑娘,一时之间竟晃了心神。 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手。 这时,草丛中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几声稚嫩的嘤嘤声。 ‘嘤嘤。’蓝嫣四肢倒腾着飞快窜出草丛。 几人见草丛里窜出来一个毛团子,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武器。 毛团子直奔鹧鸪哨而去,“嘤。”抱着她爹的小腿便不松手了。 “爹爹。” 鹧鸪哨甩甩头,他怎么又幻听了。 鹧鸪哨试探道:“你们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 几人皆是纷纷摇头,红姑娘更是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鹧鸪哨正准备抬腿把小家伙摔下去,红姑娘上前两步,抱下毛团子。 “你这个人个头大、力气大的,她那么小哪里扛得住你这么甩。” 蓝嫣眼巴巴地看向她爹,“嘤嘤嘤。” “爹爹?” 鹧鸪哨嘴中默念道经,这到底是幻觉还是这东西成精了 红姑娘见到鹧鸪哨这般反应,以为这人是不想听她讲话,白他一眼,气哼哼地抱着蓝嫣大步走在走前头。 老洋人挠挠一头小卷毛,诧异地看着鹧鸪哨,他师兄这是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那只毛团子,就见小家伙正趴在红姑娘的肩头,看着他们。 “师兄你看,还在看你呢,这小模样,可真好玩。”老洋人戳了戳鹧鸪哨的手臂。 鹧鸪哨抬眸看向毛团子,自然看到小家伙的眼神。 “看这天色,快要下雨了,走,争取早些抵达苗寨。” 蓝嫣趴在身上,红姑娘香香软软的,跟她爹抱她时完全不一样。 “你这小东西,难不成认识那家伙。”红姑娘摸着蓝嫣软软的毛发。 “嘤嘤嘤。”认识的,那是我爹爹。 红姑娘虽听不懂它的话,但能感觉出是在回答她的话。 “难道你还真的认识他啊。” 蓝嫣点头,“嘤。” 红姑娘脚下一顿,这小家伙点头了? “你要是能听懂我说话,就再点一下头,不不不,三下。” 蓝嫣一二三,连着点了三次脑袋。 “嘿,小家伙,你莫不是成精了。” 鹧鸪哨耳力惊人,自然听到前边的对话。 不禁思索着,难道他并不是幻听了? 山上的雨来得急,鹧鸪哨眼见着无法继续赶路,招呼着一起搭建了一处窝棚用来躲雨。 赶了一路,大家伙肚子也都饿了,老洋人打了些野味来填肚子。 四个人挤在一处窝棚下,难免会挨得近些。 红姑娘抱着毛团子,右手边是苗寨那孩子,左边是鹧鸪哨。因为鹧鸪哨当时阻拦她救下那头鹿一事,一路上没在跟他说话。 这会儿,鹧鸪哨将烤好的野鸡腿递给她,“我们吃野味跟狼食鹿又有什么区别嘛。” “有,有区别。”红姑娘一下将食物丢到鹧鸪哨身上。 “我不知道也不懂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可就因为我们是人,哪怕最终改变不了结果,至少我们试过了,好过以后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时后悔的好。” 老洋人见状凑到鹧鸪哨耳边,小声说着:“师兄你惹她做什么,我可是听说这女人曾灭过人全家。” 老洋人的声音并不算小,红姑娘自然也能听一耳朵,“你说什么呢!” 老洋人:“我也是听你们卸岭的人说的。” 老洋人这么一说,就连苗寨的那个孩子也问她为什么要杀人。 鹧鸪哨也想知道原因,所有人都在看她。唯有她怀里的毛团子,一直盯着鹧鸪哨。 红姑娘:“因为他们杀了我父亲。” 她是月亮门人,也就是人们俗称古彩的戏法杂技,门人们靠着在江湖上以卖艺为生。那年她才十五岁,被地方上的一个权贵相中,想要纳她为妾。 她性子本就刚烈怎会答应,那权贵见她不愿,竟逼死了她爹。 后来,她假装害怕表示愿意为妾。借着纳妾那日,将那人的满门全杀了,后来逃到了南方落草为寇,凭借着月亮门的本事,入伙做了卸岭的盗众。 鹧鸪哨听完之后,也明白了为何她会对着那头鹿如此计较,她很愧疚当时自己没有及时站出来救下她父亲。 他重新将野鸡腿递给红姑娘,随后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吃,不然如何有力气赶路。” 红姑娘接过食物,直接啃了起来,还会撕下来喂给蓝嫣吃两口。 小熊猫本就是杂食动物,肉也吃的,素也吃的。 蓝嫣此时心情欠佳,没吃两口便不要了。 001告诉她,她爹现在不记得自己,是因为在历劫。 蓝嫣在太晨宫听她爹讲过关于神仙历劫的事情。 她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历的劫,他人不能随意干涉。” 第14章 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3 第二日一行人抵达苗寨。 寨子名为金风寨,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吊脚楼。 由于现在世道太乱,寨子的乡勇们对外来人盘查的也是较为仔细,好在鹧鸪哨一行人常在江湖上行走,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苗寨中百姓对这些走山串乡的手艺人很是尊崇。 鹧鸪哨一行人拿腔作势有唱有和,默契十足,很快便骗取了山民们的信任。 他发现这里每家每户的吊脚楼下都有个玄鸟图腾,且那些图腾看上去年代久远。 当天,鹧鸪哨趁机请教玄鸟的名堂。 原来这图腾上的玄鸟,寨子的人说其实那就是凤凰,湘西山里的人大多信奉玄鸟,且边城古筝就叫凤凰,山脉山势也如同那凤凰展翅。故而湘西的土人都认为这东西能镇宅保平安。 鹧鸪哨认为这玄鸟应当便是那毒虫的相克之物。 果然,鹧鸪哨在他们借宿的那位老者家中寻到他们此行的目标——怒晴鸡。 鹧鸪哨当即便出价想要买下这只鸡,但是老者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其卖给他们。 红姑娘又是用障眼法又是跟老者拼酒,想让老洋人趁机将那只鸡偷偷带走,没成想那只鸡当真猛禽也,老洋人被其啄伤也没能带走它,最后还是鹧鸪哨凭借着口技将那只怒晴鸡拿下。 蓝嫣看着她爹一只鸡都比对他好,心里失落极了。这两天她都是跟在红姑娘身边,尽管每天都能见到她爹却没有一点交集。 众人离开苗寨,再次前往瓶山时,红姑娘发现小家伙蔫巴巴的。 “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蓝嫣的小爪子动了动,鼻子沉闷地呼出一口气,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开心。 “你是想要去鹧鸪哨身边,是的话点点头。” 蓝嫣原本趴在红姑娘的怀中,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嘤。”不去了,爹爹现在不记得我,他不想我靠近。 鹧鸪哨听到这话后,将背着怒晴鸡的背篓递给他师弟老洋人,来到红姑娘跟前,展开双臂。 红姑娘见他的动作,当即一懵,这人要做什么。 一想到她喝醉时做的那个梦,俏脸上渐渐染上红晕。那晚跟苗寨老者拼酒后,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人心乱如麻的梦,梦中她跟眼前这人 鹧鸪哨看着红姑娘没有反应,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红姑娘。” 红姑娘抬起头,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这一刻仿佛周围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唯有眼中那个人。 仅一眼,两人便避开对方的视线。 ‘嘤。’ “爹爹?” 蓝嫣从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糖果的味道,是那种甜甜的气息,好像还挺好闻。 鹧鸪哨轻咳一声掩饰道:“红姑娘你抱着她走了一路,不如将她给我抱。” “好。”红姑娘将蓝嫣塞到鹧鸪哨的怀里,便匆匆走了。 她两手放在脸颊,感受着皮肤的温度,深深的呼吸出一口气。 蓝嫣回到她爹的怀抱中,一整个都还是懵懵的。 这次蓝嫣没有出声,反倒是鹧鸪哨先开口。 他的大手抚摸着小团子的软毛,小声问道:“小家伙,你为何会认为我是你爹。” 蓝嫣仰起头,那双琥珀般清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鹧鸪哨。 蓝嫣低声应着,“因为你身上有爹爹的气息。”爹爹神魂的气息。 鹧鸪哨:莫非他曾接触过这孩子的父亲,他怎么不记得之前遇到过九节狼。 鹧鸪哨此人胆识过人,清高孤傲,更具慧眼,识得自然界中强弱生克之法。对能听懂蓝嫣叫声一事便不再继续深究。 另一边陈玉楼也没闲着,既然那峭壁危崖有毒物阻拦去不得,便另寻入口。 罗老歪手下的兵,还真在一片荒地中挖出一墓门。 陈玉楼罗老歪带队好不容易进到墓中,才发现竟是假墓,里面全是机关,人手再次折损,罗老歪还被机关箭矢射瞎一只眼。 若非当时陈玉楼和罗老歪被一头肥硕的野猪抗走,二人估计要交待在那里。 小白寄宿的野猪,在他们眼中颇有灵性。干净、且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能听懂人话。 因野猪救下他们,故而被陈玉楼奉为恩猪,并被带回营帐好好招待。 鹧鸪哨红姑娘几人归来后,群盗歃血为盟,约定好古墓中的丹丸明珠,归搬山道人。其余的一切墓中物品则由卸岭的盗众所得。 就在众人整装待发时,鹧鸪哨在陈玉楼的队伍前头看到一头黑黢黢的野猪。 这猪怎们瞧着有些眼熟,他将目光移到红姑娘怀中的毛团子身上。 嘶,这不会就是那天跟毛团子一起出现的那头猪。 他向师妹花灵一打听,得知这猪竟然还救下过陈玉楼二人。 看来,这猪也不简单。 ------------------------------------- 湘西山区,可谓是八百奇峰,三千秀水,山势地形都和外界迥然不同。 他们途中遇到蝙蝠洞、群葬棺,趟过一条地下暗河后终于确定墓穴的位置,却因山体阻隔无法进入。 最后还是靠着搬山道人的分山掘子甲,在山体底部挖出一条容人通行的通道。 蓝嫣趴在野猪头上,走在大部队前头。 罗老歪见到这一幕,还在打趣,“这他奶奶的,这猪绝对成精了。老子活了这么年,还真是头一次见。”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蓝嫣对地下墓穴这类地方并不陌生,猪猪顺着通道一直走,是一道缓坡。待走到尽头穿过一条浮雕云龙石梁,眼前豁然一片灯火璀璨。 “这山洞中竟然有这么一座重檐歇山的大殿!” 殿宇高耸,雕梁画栋,庄严且肃穆,看样子这座冥殿占地面积足有千顷。 “此地看来是皇家藏丹炼药之所。”陈玉楼看着地宫两旁长明的琉璃盏灯引,说道。 一群盗墓贼原本走在野猪后头,看到这如仙境般的宫阙,一个个的两眼发直,他们要发达了。 越过野猪一拥而上,开始拆拿宫柱上的琉璃盏。 蓝嫣怂怂小鼻子,两只小耳朵一抖一抖的。 “嘤嘤嘤。” 有臭东西来了,好多好多。 蓝嫣她站在猪头上,转身冲着鹧鸪哨叫,一只小爪子还不忘指着殿门。 鹧鸪哨拦下正要上前动手的师弟师妹,就连红姑娘也被他拦下。 “不要过去,有异动。”话落鹧鸪哨一抬头就见宫阙楼台上有隐隐黑气。 他向众人大喝一声:“快退!” 殿顶抱柱之间一股股黑色物体迅速流动,距离柱子近的人仔细一看,暗道不好,“是蜈蚣!” 小白带着蓝嫣迅速撤到鹧鸪哨跟前,动物之间是有感应的,小白能感应到这里有一只克制毒物的公鸡。 很快,鹧鸪哨背篓中那只怒晴鸡便飞入密密麻麻的蜈蚣中。 蓝嫣看着大公鸡又飞又跳又叫的捉虫子,觉得没意思,再次趴回猪脑袋上。 要是小红也能出来就好了。 第15章 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4 小红的神通与她自身躯体密不可分,若是脱离躯体,她的灵魂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遇到这种场面,只能急得在系统空间不停地转圈圈。 好在那只大公鸡生来便克制蜈蚣,蜈蚣潮汐很快退去。 众人眼见没什么危险,一部分留在入口继续搜罗宝贝,剩下的人继续深入。 一座座殿阁依着倾斜的山势,缓缓升高,大部分地方洞中有殿,殿中有洞,利用地势造的极为巧妙。 鹧鸪哨发现这座殿中真正值钱的宝贝怕是早就被当年的元兵洗劫一空。如今他们见到的宝贝放在当时看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几百年过去,倒也变成了值钱的宝贝。 鹧鸪哨下墓本就为雮尘珠而来,所见的这些殿阁内没有见到墓主的棺椁,想来毕竟是在地宫的主殿中。 野猪待蜈蚣潮汐被灭的七七八八,才继续走在最前方。蓝嫣趴在它脑袋上,一对小耳朵呼扇的极快。 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忽地就在一座十米多长的石拱桥前,她再次察觉到异常。 “嘤嘤嘤。” 这次不管是鹧鸪哨还是陈玉楼,都立即警惕周围。 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一条六翅蜈蚣迅速的爬过,见到他们猛地狂冲而来。 小白将蓝嫣猛地一甩落入离他最近的红姑娘怀中。 猛冲而上与那十多米长的蜈蚣撞击在一起。 体长不足两米的野猪被蜈蚣掀飞在地,鹧鸪哨竹篓中的怒晴鸡感受到蜈蚣的气息早已经按耐不住与之战斗。 红姑娘抱着蓝嫣,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世间竟有十多米的蜈蚣。令人震惊的是,一头成年野猪獠牙戳进蜈蚣的头部的关节中,五彩大公鸡对着蜈蚣的翅膀眼睛一顿猛啄,一时之间那蜈蚣竟落入下风。 鹧鸪哨陈玉楼等人一旦瞅准时机便对蜈蚣放冷枪。 猪血、蜈蚣毒液、五彩羽翎,蜈蚣的断足残翅,从半空中跌落。 小白毕竟是灵魂附体,野猪的躯体哪能跟洪荒时期的白虎相提并论。很快野猪的躯体就被蜈蚣尖锐的百爪刺得白肉翻飞,再加上蜈蚣毒液的侵蚀,逐渐体力不支,躺在地上,频频喘着粗气。 蓝嫣见状从红姑娘身上跳下来,四肢着地跑到野猪跟前,此时野猪腹部已经不再鼓动。 “小白。” 001见状连忙将小白的魂魄收进空间中。 小白:“小殿下,我很好,你自己小心。” 其实小白想多陪陪小殿下的,只是战斗意识已然刻入灵魂,六翅蜈蚣出现的瞬间,战意便点满了。 奈何这猪的身体太不抗造了。 蓝嫣听到小白如此一说,当即不再着急,迅速跑回红姑娘身边。 鹧鸪哨双眸深沉如海,小家伙喊得是小白,可这猪是黑皮啊 跑过去也是只是看了一眼接着又跑回来了,情绪好似很快就被什么安抚好了。 罗老歪骂骂咧咧,“唉!他奶奶的,老子还挺稀罕这头猪精呢,竟被那蜈蚣给干死了。他奶奶的,看老子给你报仇。” 没有野猪的牵制,怒晴鸡和六翅蜈蚣两者体型差距太大,逐渐没入下风。 怒晴鸡战死后,蜈蚣腾飞掠走花灵,鹧鸪哨见师妹被抓走,紧追而去。 蓝嫣见状不惜催动神魂力量,想要将那条蜈蚣杀掉。 001:【宿主,这是你爹爹必须要经历的磨难,咱们不能干预太多。】 蓝嫣:“我早已是他劫难中的一环,现在说不干预,是不是太晚了些。” “001,你随我一起穿梭数个位面,难道我们一直在做不就是干涉他人因果嘛。” 001一听宿主的言论当即反应过来,【宿主你醒啦。】 蓝嫣:“嗯,此间灵气稀薄,无需仙力元神一起压制血气红泪。” 001:【宿主那你要怎么做。】 蓝嫣:“顺从本心。既然是以亲缘入劫,那便顺从幼时自己的选择。” 不论结果如何,那都是她要承受的,也愿意承受的。 是谁说人一定要吃苦才能明悟。何时苦难和悲剧成了验证一个人历劫成功与否的标准了。 老父亲辛苦孕育她一场,还是好好感受一下各种感情的滋味的,至少不该只有人生还未过半便失去所有 鹧鸪哨三人与蜈蚣缠斗时,老洋人花灵皆已受伤。 就在老洋人命悬一线之际,六翅蜈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飞,狠狠地撞击在山壁上。跌落时将地宫主殿顶砸出个大洞,陷入其中。 鹧鸪哨脚下的殿顶也跟着一起陷落下去,没有地方让他借力,随着轰隆一声,他也跟着掉下去。 老洋人、花灵受伤早已人事不知。 陈玉楼攀上殿顶往下看去,惊呼道:“此处竟还暗藏着一深井。” 红姑娘眼底微红,说道:“这深井深不见底,不知道那蜈蚣死没死。”鹧鸪哨到底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大,咱们赶紧找找有没有能下到这深井的通道。” 罗老歪眼中只有这里的宝贝,红姑娘蓝嫣放在重伤昏迷的老洋人、花灵身边,“我去找鹧鸪哨,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蓝嫣点头:“嘤。” 老洋人的两只琵琶骨被六翅蜈蚣刺穿,心口也有个窟窿,呼吸十分孱弱。 花灵则是中了蜈蚣的毒,嘴唇发紫,也好不到哪去。 蓝嫣爬到两人身上,爪子点在其眉心。生机之力融入两人体内,随后小身子软软地趴在两人中间,一双小耳朵忽闪忽闪地抖动着。 鹧鸪哨这边掉下井底后,意外发现这六翅蜈蚣竟已修炼出内丹,趁其将内丹引到体外吐纳时,将其击落在地。后又与其搏斗之下,咬牙吞下那内丹,这才将蜈蚣斩杀。 陈玉楼红姑娘带着弟兄们来到井底,发现此处遍地都是枯骨遗骸,一只巨大的青铜丹炉边上,六翅蜈蚣全身枯槁,早已死去,而鹧鸪哨正他靠在丹炉另一侧,唇角带着血迹。 红姑娘见到他还活着,又惊又喜。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一个人心生爱慕,还以为这次要与鹧鸪哨阴阳两隔。 当即抢先一步,来到鹧鸪哨跟前,拉着他的手臂反反复复地又检查又看, 鹧鸪哨见她这般,苦笑一声:“我还好,没什么大碍。” 陈玉楼以及卸岭的一众弟兄顿时不知有些无措,这搬山道人真有本事啊,不但有胆识还有能力将这六翅蜈蚣杀死,最主要的是还能让红姑娘焦急成这样,都悄悄地给鹧鸪哨比大拇指。 红姑娘啊,这可是一狠人,虽貌美,但可是一朵又烈又辣的花,敢打她主意的人大部分都去地下见阎王了。 陈玉楼见状干咳一声,“鹧鸪哨兄弟当真是身手了得,下来时我观这深井乃是一座丹井,此处除了兄弟你跟前这口丹炉还有丹房、火室、药阁,以及提炼尸油的场所。不知,可寻到你所需之物。” 鹧鸪哨摇摇头,“并未找到。对了,陈把头下来时可看到我师弟师妹二人,他们如何了。” 红姑娘:“下来寻你时,我便让人守在他们身边,他们一个受伤严重,一个中了毒,都还在昏迷中。” 陈玉楼看得出鹧鸪哨担忧他的师弟师妹,立刻吩咐手下的弟兄们,先把死伤的同伴抬出去,另外留下一部分人搬运地宫里值钱的东西。 鹧鸪哨见到自己的师弟师妹的状况,心中悲苦难言,他们两个虽然喊他师兄,实际上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且还是同宗同族。 鹧鸪哨蹲下身子,探两人的脉相,一个气息微弱,一个气息紊乱,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鹧鸪哨顿时一喜,连忙配合着陈玉楼的手下将两人抬回营地。 (本可以几百字把历劫的事情代过去,但还是想写一写鹧鸪哨和红姑,鬼吹灯中鹧鸪哨这一角色跟盗笔中的张起灵都是文中的战力天花板。 原文中,遗憾总是贯穿着鹧鸪哨的一生,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雮尘珠,却次次寻到财宝墓穴。而一心求财的陈玉楼,却偏偏去了只有雮尘珠的献王墓。 在瓶山这里,鹧鸪哨人生中的遗憾齐齐降临。他的师弟老洋人进地宫后,六翅蜈蚣一出场就把他杀了,而师妹花灵是被中了尸毒的陈玉楼用刀捅死的,至此搬山道人一脉只剩下鹧鸪哨一人。红姑与他互生情愫,离开瓶山时,红姑拜托陈玉楼向鹧鸪哨提亲,鹧鸪哨当时一口应下,扬言若是他去西夏黑水城能活着回来就将红姑娶走,可就在他离开的三个月后,红姑因一场瘟疫病逝。 这个角色真的不错,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去看看影视剧。) 第16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5 回到营帐,花灵是第一时间醒来,虽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暂时无法自主行动。 “师兄,老洋人呢。”花灵说话时没什么力气,声音极小。 鹧鸪哨端着一碗药喂给花灵,“放心,他没事,身上外伤比较多让他失血过多,暂时醒不过来。”说着他指向老洋人的床位。 两个人只隔着条半米的过道。 鹧鸪哨这边将师弟师妹安顿好,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怕啊。 红姑娘抱着毛团子,走过来,小声问道:“他们怎么样了。”其实她更想问鹧鸪哨的身体怎么样了。 鹧鸪哨一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情切,他垂下眼睑,掩下其中的情绪,说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红姑娘似乎很喜欢这只九节狼。”鹧鸪哨将话题岔开。 “嗯,又乖又通人性,是很喜欢。”红姑娘说喜欢两个字的时候特意看了眼鹧鸪哨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鹧鸪哨盯着红姑娘的眼睛看了几秒。 红姑娘被他盯得脸颊发烫,眼神闪躲着无措的回了她住的屋子。 关上门,她摸着毛团子的毛发,“哎呀,羞死个人了。” “小家伙,你说鹧鸪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蓝嫣仰头,应了一声。 这个她不懂啊,喜欢不喜欢她不知道,但是每次她爹跟这个红姑娘在一起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息都会变得甜甜的香香的。 鹧鸪哨看着红姑娘离开的背影,一想到方才两只的对视,他心里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心跳骤然间的加速让他不自觉地捂住心口。 ------------------------------------- 九重天,姻缘殿。 月神正在整理红线,猛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将特意安置的那两根红线取出来。 两条红线上的暗色正在慢慢消散,“这!竟然也能改变” 东华下凡的历劫的姻缘本该是相爱之人阴阳两隔,如今却正在慢慢往正缘蜕变。 ------------------------------------- 鹧鸪哨来瓶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雮尘珠,如今珠子还未找到,又怎么会放弃。 他常常独来独往,决定独自一人再去探一探那瓶山。 出发时恰好碰上陈玉楼等人,“鹧鸪哨你兄弟这是?” 鹧鸪哨:“我打算再进一次瓶山。我们三次下去都未曾找到真正的元墓,此处已不能按照以往所知来判断,它应该在瓶山的山巅。” 陈玉楼听闻也在琢磨他这番话的可能性。 如今手下的兄弟们折损了不少,好东西倒还真没弄到多少。 陈玉楼:“鹧鸪哨兄弟,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不如我带着几个人随你一起。如此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陈玉楼担心鹧鸪哨这一点并非是假话。他们绿林中人,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义字。 红姑娘早就在等他们老大这句话。 鹧鸪哨略作沉吟,点头应下。 陈玉楼不明白鹧鸪哨为何如此坚持要下墓去寻丹珠,心下疑惑也就问了出来,“兄弟,冒昧问一句,你们搬山一派到底寻找的是什么东西啊。” 鹧鸪哨也不隐瞒,说道:“雮尘珠。” 四下瓶山,众人下到一半的时候,花玛拐闻道一股奇怪的味道。 循着这股味道陈玉楼发现了端倪,他指着山壁上长出来一簇植物,“在那儿,这东西叫猫儿眼。只生在坟茔附近,看来还这叫鹧鸪哨兄弟猜对了,这元代大将军的墓穴当真是在此。” 倒斗各派都知道有句话叫,坟上草青青,棺中是弱冠。也就是说若是坟头草又青又嫩,说明埋得是夭折之人。但若是像猫眼这种苍松劲草,那所埋之人必定是骁勇之人。 鹧鸪哨几人发现一扇石门,正要避开机关打开时。山体不断传来阵阵颤动,须臾间,山体岩层深处如同裂帛般响做一片,整座瓶山的山体这是要折断了。 好在他们几人身手好,及时跳到对面的悬崖上。 这次山崩上卸岭的弟兄和罗老歪手下的兵近三分之二全都葬身瓶山。 等鹧鸪哨一行人死里逃生回到营地时,一群士兵手持枪械将他们都包围起来。 此人正是罗老歪的死对头马正邦。他在得知陈玉楼等人进山寻宝的消息后,便偷偷买通罗老歪的副官,打算来一招黄雀在后。 马正邦先是杀了罗老歪,随后又用花灵和老洋人,以及卸岭的那些弟兄们要挟鹧鸪哨和陈玉楼几人,让他们为他继续探墓寻宝。 马正邦此人城府要比罗老歪深得多,为了防止他们借着寻宝时跑路,故而将陈玉楼留下,让红姑娘和鹧鸪哨前去寻宝。 蓝嫣在马正邦绑人时便跑进林中,原本打算去给她爹报信的,却因路痴属性,跑错了方向。 此时,蓝嫣蹲在山坡上,看着下方的乱石堆。 碎石堆中散落着各种明器,金银铜玉皆有。还有一具高大异常的紫金棺歪歪斜斜卡在这些碎山石中。 蓝嫣感知到棺椁下方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她跳下去,绕到棺椁旁。 发现这下边压着一只白森森的人体手臂,上面全是白毛。 嗯?这是什么东西。 蓝嫣还没见过这样的物种,凑上前正要好好看看,忽地被那只白毛手臂抓住了前爪。 “嘤!” 蓝嫣神魂中猛地涌出一股力量,那白毛手臂立刻松开蓝嫣的前爪,不再动弹。 这时,一阵呼呼啦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嫣扭头一看竟然是她爹和红姑娘。正要跑过去却被001连忙叫停。 001:【宿主不要过去,他们好像不太对劲。】 鹧鸪哨等人灰头土脸,还被人推搡着往这边而来,仔细看他们的手臂也被捆绑着。 蓝嫣站起身子,用力伸着脖子瞧,小熊猫的身体就这么大点,压根看不到什么。 001:【宿主你爹爹现在被坏人抓住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001表示,心智身体都是两岁的宿主一点不好带,小嘴叭叭叭,而且还贼有主意。 小白也劝她:“小殿下确实不对劲,你先爬到左边大树上躲一下。” 蓝嫣一听他们都说有坏人,低头看看她的两只小爪子,听话的爬到不远处的大树上。 她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给她爹添乱。 第17章 东华历劫归来 马正邦的手下押解着鹧鸪哨红姑娘几人往紫金棺椁这边赶来。 杨副官见到满地的宝贝,当即吩咐手下的兵赶紧动手捡宝贝。 鹧鸪哨在士兵们捡宝时,一直细细打量那具紫金棺椁,“看来这便是那元大将军的棺椁。” 红姑娘点头,认同道:“嗯,这墓室藏在山巅内悬在半空,山崩后棺椁便从墓室中掉落至此。” 杨副官一听两人的话,乱石中的明器收的七七八八,也将主意打到这棺材上。 “你们几个过来!想办法把这棺材从石头中挪出来。” 然,过去的那些人依旧未能将棺材挪动,副官一瞧便对看着鹧鸪哨他们的士兵招手,示意他们也过去帮忙。 鹧鸪哨红姑娘两人对视一眼,见那群士兵注意力全然不在他们身上,背靠背将彼此的绳子解开。 就在这时,棺材被士兵们齐齐用力拽出来,就在棺盖推开的瞬间,棺中忽地冒出一阵黑气,腾地坐起一具古尸。 古尸魁梧高大,身体并未腐烂,蜡黄干瘪,看其装束,便是那元代大将军。 围在棺材周围的士兵还未做出反应,便有两人被古尸的大臂一抓,拖进棺材中。 鹧鸪哨两人的绳子解开后,见有尸变发生,立刻退至一旁。 其他人见到尸变后第一反应便是逃,然而此时乱石堆再次震颤,众人齐齐跟下坠。就连鹧鸪哨两人也不例外。 棺材盖板因乱石震颤的过程中被震散,其内的僵尸暴然而起。全身骨骼咔咔作响,爬出棺材,张开黑洞洞的大口便要向距离最近的人咬去。 鹧鸪哨两人刚好就在棺材旁,变成这僵尸最先攻击的人。 鹧鸪哨看到这僵尸口中衔着珠子,他期盼着雮尘珠就在这僵尸的口中。 将红姑娘一推,便与其缠斗在一起。 鹧鸪哨越是跟这个僵尸对打,便越是心惊。若不是自己之前吞掉那六翅蜈蚣的内丹,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 红姑娘凡是鹧鸪哨偏下风时,总会在旁偷袭,帮其扭转局势。 “鹧鸪哨,这东西怎么越打越精神,身手也越来越灵活。” 两人体力逐渐不支,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红姑娘的小腿也被折断。 蓝嫣叼着一把手枪,四肢倒腾的都要冒出火星子了。来到红姑娘身边,把口中的枪放在她手边,“嘤。”快,打死这个粽子。 红姑娘已经顾不上小家伙怎么来的,又是从哪里叼来的枪。 瞄准僵尸脑门连开数枪。 鹧鸪哨用搬山对付尸变的那招魁星踢斗,卸去僵尸的大椎骨,手脚加劲,将其首级连带着十几节脊椎揪了出来。 高大的无头古尸刹那间跪倒在地,漆黑血液混杂着内脏,从古尸的脖腔喷洒出来。 红姑娘和蓝嫣当即干呕了一声。 这他爷爷的,实在是太臭了。 鹧鸪哨猛地一脱力,将手中拎着的古尸脑袋赶紧抛在地上。 ‘嘶’了一声,他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的,踉跄着身子,捡起那古尸口中掉落的珠子,擦干净一瞧,原本还挺拔的脊背慢慢塌了下来。 红姑娘见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单腿蹦着来到他身边,“鹧鸪哨,你没事。咱们还是离开这里。” 鹧鸪哨慢慢回神,“好。” “对了,还有小家伙。我腿脚不行,你来带她。”红姑娘轻抬下巴,示意他看那边。 蓝嫣蹲在石头上,眨巴着那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睛。 鹧鸪哨点头正要走过去抱起蓝嫣。 蓝嫣迅速跳下山石,噌噌两下跑到碎石口。 她才不要她爹来抱,太臭啦~~ 陈玉楼那边借助花灵的使人致幻的草药配合着卸岭的弟兄们将马正邦除掉后,赶了过来。 恰好遇到杨副官带着几个士兵慌不择路的逃窜,把人抓住一问之下才知道鹧鸪哨两人遇到了什么。 他赶到时,鹧鸪哨背着红姑娘正在慢慢往营地走。 虽说这一次倒斗损失惨重,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陈玉楼得知了献王墓所在,鹧鸪哨则是得知了西夏黑水城藏有雮尘珠一事。 鹧鸪哨这边因为师弟师妹无法行动,只能暂时将人安排在常胜山养伤。 养伤期间,鹧鸪哨受陈玉楼邀请去探献王墓,鹧鸪哨拒绝了,他想去西夏黑水城寻找雮尘珠。 这日,他正在房中整理装备,陈玉楼再次登门。 陈玉楼:“鹧鸪哨兄弟,咱家山头的红姑娘托陈某做媒,敢问兄弟可愿与我这大妹子成就好事姻缘。” 鹧鸪哨与红姑娘互生情意,红姑娘不是那等扭捏的性子,直接拜托陈玉楼做媒,求向鹧鸪哨提亲。 鹧鸪哨闻言一愣,心底想要立刻答应,可如今雮尘珠还没有找到,让人家姑娘跟着自己一个不知道何时随时就会因为诅咒而死的人,这不是拖累人家嘛。 陈玉楼见其不接话,还以为是心有芥蒂,“鹧鸪哨兄弟,为兄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红姑我是真的拿她当亲妹子对待的,她家遭遇灭门之祸,孤身一身来到着这绿林中,却也始终不是好归宿。” “我原本是想借着红姑一事让兄弟你为我常胜山出几次力的,你若是因此事而心有顾及,为兄我大可保证,哪怕你不去。红姑照样能给你走。” 鹧鸪哨一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拧巴,当即应道:“陈兄也知道,我搬山一脉都在寻找雮尘珠。若我西夏一行寻到珠子有命回来,必将人带走。” 后来花灵和老洋人都不赞成鹧鸪哨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非要说什么要去一起去。 没办法,鹧鸪哨便暂时压下这个念头,静待师弟师妹养伤时,出于道义便与陈玉楼一同去献王墓,却歪打正着的找到了雮尘珠。 陈玉楼鹧鸪哨这队人刚离开没几天,瘟疫传到常胜山。好在花灵留在这里,将多数人都救下来。 蓝嫣看着她爹解除诅咒、娶妻、回部落,都是高高兴兴跟在他们身边的, 直到红姑怀孕后,生下一女儿,听到别的小孩子喊鹧鸪哨爹爹时,蓝嫣破防了。 “呜哇,我不要在这里了。”蓝嫣难过极了,哭着嚷嚷着,“他不是我爹。” 指望两岁的孩子什么都理解,那怎么可能。 001默默为东华帝君点了根蜡,老神仙你自求多福。等你历劫归来搞不好要摊上事了。 鹧鸪哨和红姑在蓝嫣离开后,找了大半天才在地窖的角落里找到小熊猫的身体。 红姑为此难过好几个月。 鹧鸪哨的话感受会更加微妙一些。 这毛团子离开之后,他总会梦到那个紫衫银发的男人,怀中窝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孩,那孩子也会像他听到的那般奶呼呼地喊爹爹。 莫非这是他的前世? ------------------------------------- 十三重天,太晨宫。 蓝嫣元神归位时,宫中每个人都感受到那股气息。 众人等啊等,三天后蓝嫣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们发现蓝嫣虽已元神归位,但却一直在沉睡。连宋和司命尝试好些次,都不曾唤醒。 重霖还特意请了药王来给蓝嫣查探,也不曾找到原因。 四十天后,东华元神归位。 东华睁开眼,从榻上坐起身,仙力在体内游走一周天。 “竟是恢复了六成修为。” 门外重霖唤道:“帝君,小仙有事禀报。” 东华:“进。” 重霖第一时间先向东华报备蓝嫣的事情。 东华历劫归来后,对于历劫时的记忆并不多。 人间不足百年的光景,在他这儿,犹如沧海一粟,还真算不得什么。 如今被重霖告知,他闺女曾下凡去找他。 心底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即瞬移至孩子床前。 东华一出现,小白便从榻前走开,将位置让出来。 东华只是扫了一眼这头白虎,连忙查探他闺女的身体状况。 仙力在蓝嫣身体游走一圈,他发现孩子不论是本体还是元神都没有问题。 可是为何孩子又迟迟无法醒来呢 001躲在空间看戏,小白则是趴在门口看戏。 幼崽生气了呗。 第18章 老父亲惹崽崽生气啦 东华看着躺在榻上安安静静的小家伙,一时不知该如何。 在他第二次探查孩子元神时,竟然碰壁了,能感受到很明显的一股力量在推他。 看来是他闺女自己不愿意醒来。 或许能在下凡那一世的记忆中寻到答案。 东华捏了捏孩子的鼻子,“可是为父做了什么,惹得你生气了。” 东华见孩子压根不理他,便暂时离开。 重霖和司命候在殿外,见东华从里面出来,便自觉跟在其身后。 东华紫衫银发,身姿挺拔,步子不紧不慢,问道:“这些日子可发生了什么事。” 司命:“帝君历劫这些日子,墨渊战神带领着天族数万天兵与翼君擎苍决战若水河畔。东皇钟威力之大,最后是墨渊战神用元神献祭,将擎苍封印在东皇钟。” 东华:“噢?想必还是天族胜了。” 司命:“帝君所料不差。” 东华:“那翼族如今的首领是何人?” 司命:“乃是大皇子离怨。” 东华一听到是大皇子,脚步一顿,“竟是大皇子,本君记得当时曾提醒过天君早做安排。” 司命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向一旁的重霖求助。 重霖接过话,说道:“帝君,那大皇子的母亲乃是北海的鲛人一族,擎苍次子离境,心思都在青丘白浅的身上,无心夺位。三公主更是对翼君的位置没有丝毫想法。” 东华:“这离境与青丘又是怎么回事?” 司命一听这个问题,他熟啊。 “帝君,自您历劫十日后,这擎苍便将墨渊战神座下十七弟子乃是女儿身一事散播出去,搞得整个四海八荒无人不知这司音上仙便是青丘狐帝的幺女白浅。” “按说,女儿身拜师学艺也没什么,可谁让当年墨渊战神非要立一个不收女弟子的由头,这不引得好些部族的女仙纷纷上昆仑虚讨要说法。” “最后没办法,墨渊战神便将座下十七弟子司音逐出昆仑虚。” “这后来啊,翼族二皇子离境得知消息,便偷偷跑去青丘,整日赖在青丘狐狸洞前。” 东华:“这大皇子离怨的野心与他父君擎苍相较只多不少。若是不能让其归顺天族,那后边还有的是麻烦。” 司命重霖认同地点头。 得知近来发生的事,东华便回到寝室守在他闺女跟前。 ------------------------------------- 九重天,姻缘殿。 得知东华历劫归来,月神的心中如同百爪挠心,心底的不甘找不到任何宣泄口。 他是天道册封的姻缘神,能算计的也只姻缘而已。 本想着用那条仙力幻化的亲缘线来算计东华父女二人,竟也没能成事。 唯一能宣泄心底愤恨的事,就是每天一睁眼便开始大骂东华这个老东西。 ------------------------------------- 东华将历劫的记忆逐帧回忆一遍,终于在瓶山那一段记忆中发现他闺女。 东华在心中将那个鹧鸪哨骂了遍。 孩子伸手要抱抱,为何听到还跑。 东华越往后看越生气,当看到鹧鸪哨的女儿会喊爹爹时,他已经知道他闺女为啥不愿意醒来。 这可如何是好 东华抱着小团子,用神识跟蓝嫣解释,“为父历劫之时”一句话没说完呢,蓝嫣的神识就好像自动幻化出一扇门,哐的一下,将她爹的神识赶出去了。 就这样,东华每日哄,孩子每日赶。 直到两万年后,东华才将孩子哄好。 两万岁的蓝嫣,依旧是个小团子。对于神仙来说这个倒也正常,毕竟有些种族的生长周期确实很漫长。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唯有东华知晓。 蓝嫣的元神和每日吸收的仙力一直在化解渺落的血泪红气,如今已化解大半。 东华的修为也已经恢复七成,他准备在进一趟妙义慧明镜。 此地乃是东华闭关七天七夜所创建的小世界,其目的就是为了吸纳十亿凡世凝聚成型的三毒浊息。也就是世间生灵生出的贪爱、嗔怪、愚痴形成的世间浊气。 渺落本是三毒浊息所化,即便是将其消灭,也会在未来岁月中再度凝聚。 但渺落还是要除掉。至少未来十亿凡世会有数万年清和可享。 如今又有七成修为,想要彻底净化锁魂玉中的渺落并非难事。 东华在妙义镜中本欲直接将渺落灭杀,渺落竟能知晓他闺女体内的红气。 他不确定渺落所言是否属实,只好另作打算。 ------------------------------------- 东华不在,太晨宫便没有人能管得了蓝嫣。 她爹前脚刚离开,后脚蓝嫣便骑着白虎带着小红下凡去了。 蓝嫣手中拿着一册画本子,“小白,你看这上边画着东北荒的好吃的。我们去这里。” 小白对于蓝嫣的话言听计从,可以说是指哪打哪。 东北荒,十里桃林与九重天间的群山之地,雾气缭绕,生机与仙气交织。 小白载着蓝嫣穿梭其间,忽见一头凶猛的狻猊,正欲猎杀逐一条九尾红狐。 蓝嫣看出这头狻猊背负着诸多孽债,遂让小白出手相救。 小白身形一闪,轻盈跃出与那狻猊缠斗在一起。 此时,东华帝君瞬移至此。 他目光落在闺女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无奈,“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蓝嫣仰起头,滋着一口小白牙,笑意盈盈地指着话本上的插画和文字,“来找这个。” 东华蹲下身子,看向蓝嫣所指,“这是水蓂果。” 蓝嫣点头,“我还没有吃过。” 小白身后跟着一位看着豆蔻年华的少女。 少女一身藕粉色纱裙,容貌娇艳,行走间飘飘欲仙。 小白:“见过帝君。” 白凤九也跟着对东华行礼,“小女乃是青丘的白凤九,多谢帝君相救。” 东华单臂抱起闺女,本想直接离开,但听到这小狐狸的话又觉得很别扭,“本君不曾救你,救你的乃是本君女儿以及这头白虎。” 东华的意思很明显,你谢错人了。 东华一挥袖离开此地。 先是带着蓝嫣去采摘水蓂果,待蓝嫣在东北荒待够了,才赶回太晨宫。 白凤九没能立刻明白东华话中的意思,盯着东华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原来这就是东华帝君嘛~~~ 第19章 白凤九报恩 这几日,天君的孙子夜华飞升上仙,频频筹办宫宴。 九重天上的小仙娥新添了不少,就连太晨宫也出现了几个新面孔。 太晨宫主殿,蓝嫣枕在小白软乎乎的肚皮上,手里把玩着东华给她新做的玩具。 小仙娥们端着洒扫工具进殿,其中一人推开窗。柔柔的微风拂过,窗外传来一阵争执声。 蓝嫣咕噜一下爬起身,好奇地跑到门口。 嗯?是知鹤姑姑,她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蓝嫣哒哒地跑到知鹤跟前,“姑姑。” 知鹤牵住蓝嫣的手,“嗯,”自从知晓蓝嫣是义兄孕育而生,对蓝嫣没有任何不喜只有疼爱。 这些年她并未放下义兄,而是将那份心思压在心底。如今她只想好好修炼,将来能为义兄排忧解难。 “姑姑,你的脸为什么红红的。” “还不是被这个新来的仙娥气的。”今日她原本给蓝嫣准备仙果都被这个小仙娥用来做成甜点,问她为何如此做,竟说她不知,她不是故意的。 蓝嫣也跟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这个漂亮仙娥有点面熟。 “姑姑,我好像见过她。” 白凤九猛地抬起头,“小殿下,是我,前些时日你和帝君在东北荒救过我。” 蓝嫣点头,“噢,我记得你了,漂亮的狐狸。” 知鹤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沉思片刻,狐狸?蓝嫣说她是狐狸。 知鹤问道:“你是青丘狐族?” 白凤九:“是,青丘白奕是我爹爹。” 知鹤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你一个青丘小帝姬,来这天上做什么仙娥?” 白凤九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因为紧张下意识地揪着衣袖,“我,我我是来报恩的。” 知鹤:“报恩?” 白凤九:“嗯,那日东华帝君和小殿下曾救过我,我们青丘向来是有恩报恩的。” 知鹤闻言轻笑一声:“就算你来报恩,难道就是上天来做个小仙娥,给义兄洒扫宫殿端茶倒水?” 白凤九:“我我” 知鹤:“你的报恩若是只有这些的话,还是早些回去,因为这些活计,天上任何一个小仙娥都做的。” 白凤九一听知鹤要她离开,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随后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在蓝嫣身上,“小殿下,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蓝嫣歪歪头,“可是我不需要你报恩啊。” 知鹤牵着蓝嫣往殿内走去,吩咐门口的守卫将白凤九带出去。 白凤九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可是她也知道若是没有人为自己说话,她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离开太晨宫之后,她漫无目的地沿宫道走着。行至拐角处,与司命撞在一起。 “哎呦。”白凤九捂着脑袋看向来人。 司命:“你是哪个宫的小仙娥,这走路可要当心啊。” 白凤九蔫巴巴地说着:“我我哪个宫的都不是。” 司命一听,嗯?这是有情况? “为何如此说?” “我本来上天是为了报恩的,” 白凤九将她的那套认知叙述给司命听。 司命偷偷打量着白凤九的样貌,来向帝君报恩的,还是被知鹤公主赶出来的。 有意思。 “小帝姬,既然你是来报恩的,小仙有一个办法,你可愿听听。” “你这样” 于是,司命带着化身普通灵狐的白凤九去了太晨宫的兽苑中。 ------------------------------------- 藏书阁,顶层。 东华帝君斜靠着扶臂,手肘撑额,眺望着窗外着的景色。 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如何灭杀渺落同时又不让他闺女受红气的影响。 始终不得解。 随意一瞥,见司命身后跟着一只红狐,也不知他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红狐老老实实地留在兽苑。 之后这些天,每次他闲来无事看向窗外都会看到那只狐狸。 东华见这狐狸憨态可掬,便想着要不要带回陪他闺女玩两天。 孩子整日跟那头蠢兮兮的白虎在一起,给她再添一个玩伴。 他闪身来到兽苑中,走到红狐面前。“本君的女儿年幼,素来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你可愿随本君回去。” 白凤九没有想到司命说的竟然是真的,帝君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她连忙点头,“嗯。” 东华抱着红狐一进主殿,便喊道:“看看为父给带回来了什么?” 蓝嫣趿拉着鞋子从内殿跑出来,头发都跑乱了,兴奋地喊着:“爹爹,你带的什么?” “你看。” 蓝嫣挂着美滋滋的笑容,当看到她爹手臂上抱着的狐狸时,先是一愣,随后一懵。 “爹爹,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为父见你天天跟小白一起玩,它做你新的玩伴不好吗?” 蓝嫣瞅瞅她爹,又瞅瞅白凤九。 只见一条九尾红狐仰着头嘴角含笑地盯着她爹,好像她爹是什么美味可口的东西。 蓝嫣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往内殿走,“我不要她陪我。” “为何?可是不喜欢?” “爹爹她就是那日小白救下的狐狸。” 东华一滞,这是那日的九尾红狐?可为何他没看出来。 东华一挥袖,红狐落地。 “是你自己现身,还是本君帮你?” 九尾狐与生俱来的幻术被识破,白凤九也不再伪装,神光一闪,化作明艳动人的少女模样。 东华覆手而立,眼眸微眯,“你为何会出现在太晨宫,且还要幻化成普通灵狐的样子。” 白凤九:“帝君,那日你将我救下,我是来报恩的。” 东华微微蹙眉,“报恩?”略一沉吟,对着殿外喊道:“小白,进来。” 东华指着入殿的小白,“当日是他救下你,而非本君。其次小白也是受本君女儿的命令才会去救你。你要报恩的是他们。” 白凤九:“帝君,我”她要怎么解释,她确实是来报恩的,只是还想借着报恩的由头也能见见帝君。 “本君不管司命与你说了什么将你带到兽苑中。本君的女儿还用不到你们青丘的帝姬来做玩伴,你走。” 白凤九上前两步,想要拉住东华的宽大的衣袖,“我们青丘向来是有恩报恩的,帝君我可以留下来做小殿下的玩伴的。” 蓝嫣噌噌跑过来,一头扎进她爹怀里。“这是我爹,你走开。我不要你报恩,你走开。” “小殿下,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我不要你报恩,你走开,你再不走我可揪你的毛咯~~~把你薅秃!” 东华拍了拍闺女的后背,“本君还从未见过硬要报恩的人。” “你先回去搞清楚何为恩,你若是在这般出现在太晨宫,本君还真要问问你祖父白止,青丘到底是如何教孩子的。” 一挥袖,白凤九毫无抵抗之力的消失了。 她无望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不要” 东华:“重霖,你去将司命带来。” 第20章 东华生死劫 司命进殿后,东华迟迟不曾开口。仿佛他全部的关注都在孩子身上。 司命心底将近来天上发生的所有大事想了个遍,他好像也没做什么错事啊。 “司命,你在本君座下多少年了。”东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回帝君,小仙也记不得具体的年数,约莫有几十万年了。” “嗯,你认为本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帝君曾是天地公主,心系四海八荒,在小仙心中自是无人能及的。” “无人能及”东华重复着这四个字。 “那你与本君说说,那青丘的白凤九又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将她带到兽苑。” 司命一听连忙请罪,“帝君,那青丘帝姬声称要来向帝君报恩,小仙见她” 东华接过话,说道:“见她是个娇美的女子,又听到于本君有着救命之恩的牵扯,你便想看热闹!” 司命确实是这般心思,帝君素来无欲无求,这些年要不是小殿下的出现,太晨宫还不知要冷成什么样。他也不知为何当时就起了这般心思。 司命:“小仙知罪。” 东华:“司命,本君知道这天上太过无趣,你平日里就喜欢和其他仙官打听些八卦趣闻找乐子。” “这都没什么。” “可你竟连事情的真相都不曾了解便擅自做决定。” “你的脑子呢?” “看来你在这天上太过悠闲,以往都是你给凡人撰写命簿,今日你便下凡好好去体验一下被人追着‘报恩’的滋味。” 司命:“是。”司命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老老实实领了罚。 ------------------------------------- 这日,蓝嫣一个人九重天溜达,正打算去找连宋玩。 宫道上遇到一身穿白色战衣的姐姐。 “我是素锦族的少族长乐知,第一次来九重天不熟悉这里的路,小妹妹你能带我去储宝阁嘛。” 蓝嫣给她指指身后的路,“就在那边,绕过这条路就到了。” “谢谢你,小妹妹。”乐知此次奉父命将素锦族的结魄灯送到九重天。 这结魄灯唯一的作用便是凝聚修复元神她听父亲说好像是天君为孙子夜华所借。 也不知这天孙是伤了还是残了 乐知储物空间的结魄灯蓦地出现在蓝嫣身边。 蓝嫣的元神猛地一震。 结魄灯自动飞离乐知储物空间,悬浮在蓝嫣的头顶。 丝丝缕缕的仙力将蓝嫣包裹在内,从外边看好似一个巨大的蚕茧。 乐知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好在她与结魄灯一丝关联,得知它是在修复小妹妹的身体,便安静守在一旁,为其护法。 东华正在建造可隔离蓝嫣体内红气的法宝,感应他闺女的气息变化,当即瞬移至此。 乐知见来人标志性的紫衫银发,赶紧向其行礼:“小女素锦族乐知,见过东华帝君。” “嗯,你先随本君回太晨宫,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东华一挥袖,带着乐知等人离开此地。 天上其他神仙们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之力,纷纷现身来到此处。 “莫不是感应错了。” “还以为又有什么重宝现世。” “走啦,走啦。” 太晨宫。 东华接连布下三道禁制结界,看来这素锦一族的圣物对他闺女的帮助很大。 东华:“素锦族族长敖炀是你何人?” 乐知:“回帝君,正是小女的父亲。”乐知也没想到,她头一次上九重天,就能遇到帝君家的小殿下。 东华怔了一怔,点点头,才道:“这结魄灯怕是暂时要留在这太晨宫一段时日,此次本君欠你们素锦族一次人情。” 乐知连忙应道:“帝君客气了,说出来不怕帝君笑话,小女此行是代父亲来送族中圣物的,奈何小女实在是蠢笨,竟不认得路。” “幸亏遇到小殿下指路,不过小殿下也算是与我素锦族有缘。” “既然此物帝君需要,那还请帝君替小女向天君说明缘由。” 东华一听这才明白,原来这小丫头带着族中圣物来九重天,是因皓德要给孙子夜华疗伤所用。 东华:“此事你大可安心,本君会亲自向天君讲清楚。” 乐知:“多谢帝君,那小女便不打扰了。” ------------------------------------- 五日后,太晨宫上空神光乍现,璀璨夺目的祥瑞之气缭绕在上空久久不散。 仙茧慢慢消散,蓝嫣的身体赫然从两岁的小团子长成六七岁的孩童模样。 一身浅蓝色的云锦裙,银发中夹杂着淡淡的蓝光,散落在身后,眉心的紫蓝色灵纹闪烁几下便隐没下去。 她一睁眼,就见她爹嘴角带笑的看着她。 “爹。” “嗯。”幸好,他提前布下隔绝一切气息的禁制结界,不然小丫头搞出来这么大动静,不知引得多少人窥探。 东华上前两步,检查蓝嫣的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 蓝嫣的元神上的损伤已然恢复大半,化解净化红气的速度也比原来快了不知多少倍。 蓝嫣现在身体心智成长大半,能看清、看懂的东西也更多。 她爹还有一场生死劫要渡,劫难马上就要来了。 “爹,若是神仙的生死劫过不去会陨落吗?” 东华收起结魄灯,拍拍她的头,“这你也看得到?”闺女个子见长,拍着都顺手不少。 蓝嫣一侧头,避开她爹的大手,“爹你回答我。” 东华:啧,孩子大了不好玩了,也不好糊弄了。 “为父本是天地初分时的一缕清气所化,陨落也不过是回归天地。届时,这四海八荒的一滴水,一阵风,都有可能是为父。” 蓝嫣蹦起来,试图跳起来去捂住东华的嘴,“你不许这么说,爹才不会变成那样。你不会!” 东华按住蓝嫣的肩膀,牵着她的手,来到藏书阁顶层。 “你的出现是个意外,却让为父寡淡无味的生活有了诸多变化。” 如今天道不需要他这个老家伙为祂平定战乱,自然他也无需继续存在。 祂要的永远都是对立和平衡。 他生渺落生,他死渺落死。 或许万万年后会再出现像东华和渺落这样实力对等人物,继续新的循环。 东华将一座九层琉璃塔,融入蓝嫣体内,“为父若是那日没能归来,你便回碧海沧灵,这塔可助你削减虚空中的空间之力,元神不再受创。” 他知道蓝嫣并非此间之人,哪怕与自己只有一世父女亲缘,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身为他东华的女儿,怎么能来时一身伤,离开还要带着一身伤。 蓝嫣:“可我的出现也让你失去很多该遇到的人和事。” 东华给蓝嫣擦掉脸上的泪水,“不,未来、过去、当下会发生什么,全凭我本心。” 第21章 你每天都在长大 东华轻叹口气,把蓝嫣拉到身前,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再睡一觉。” 蓝嫣的身体慢慢瘫软下去,一粒紫蓝色的种子无知无觉的落入东华衣襟中。 东华将蓝嫣放到小榻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对着身后说了句,“出来。” 月神红衣银发,那双桃花眼底已然是一片猩红,方才东华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老家伙竟然要去赴死,他的仇怨到时该去找谁讨要。 “本君当年强行在三生石上面抹去名字,确实不知你已生有灵智。” “本君知晓你怨气难消,说如何才能让你放下心执。” 月神:“东华你这个老东西,你休想一死了之。你别以为你为了大义赴死,我便会忘记那些年我承受的痛楚。” 灵智散落成一片片,他凭借这一腔恨意,一片片的将自己拼凑起来,这种痛要他如何能放下。 东华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月神。 月神双目猩红,眼中含泪,与之对视。 东华:“对不住,那时的东华帝君需要无懈可击。如果重来一次,本君依旧会这般做。但会在你化形之后。” 月神一愣,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水泽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这个老家伙在向他道歉。 月神:“你再说一遍。”他怕自己因气急,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东华白他一眼,这厮竟蹬鼻子上脸,“听觉不好,便去找药王医治。” 月神上前两步,扯住东华的衣袖,“你再说一遍。” 东华嫌弃地抽出衣袖,后退一步,“本君说,你听觉不好,便去找药王医治。” 月神着急道:“不是这句,上一句。” 东华拂袖转身,“本君要闭关,月神自便。” 月神明白东华不会在重复那句话,但已然确定自己未曾听错。心底积蓄这么多年的恨意竟然因为这一句道歉,莫名其妙地散了。 月神:“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会算计人心,东华,不要以为一句道歉你我之间便两清了,我们还没完。” ------------------------------------- 001:【宿主,任务目标爱意值已满,是否离开此位面。】 蓝嫣:“暂时不走。” 她要帮老父亲对抗祂。 ------------------------------------- 东华带着他的老伙计苍何剑进入妙义境。 一袭紫衫清贵超脱,银发无风自动。 渺落一想到就算她死也能带走如此风华绝代的男人,忽然有种好像也不亏的感觉。 东华薄唇轻启,“别用你那双污浊的眼睛如此盯着本君,没得让人恶心。” 渺落冷笑一声,“东华,你的嘴还是这么冰冷无情。不过,你我这算不算同生共死?”说完,渺落畅然大笑。 东华不愿意废话,手持苍何剑刺向渺落,这一剑裹挟着通天彻地的杀意, 他要用毕生的修为,将此灭杀。 渺落消散的瞬间,天道之力正在不断抽取东华伴生神力。 就在这时,一道绚烂的紫蓝色光芒划破虚空,那是蕴含勃勃生机的力量,如同晨曦初照,柔和而坚韧。 以东华衣襟处那粒种子为媒介。 它裹挟着蓝嫣这数万年的仙力以及体内净化的渺落红气,如浪涛汹涌般涌入东华即将兵解的躯体中。 原本,天道之力肆意抽取着东华的伴生神力。 然而此刻,东华体内猛然迸发出的这股不可抗拒的强烈能量,仿佛沉睡的巨龙觉醒,不仅瞬间将流失的神力悉数抽回,更隐隐将天道之力也一并牵引,想要一并纳入自己体内。 祂并非真正的天道,而是稀里糊涂吸收了位面之胎产生的一股意识。以往祂喜欢什么便会将强大的气运赋予对方。 一直以来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不成想竟被祂从未看得上的一根草算计了。 祂:“东华!尔敢。” 东华知道这是他闺女在救自己。 不成功便成仁,拼了。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此刻,他疯狂地吸扯着天道之力,那些无形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被他一一纳入体内。 随着天道之力的不断涌入,东华表面肌肤寸寸破裂,却又在瞬间被紫蓝色的能量修复如初。 这种破裂与修复的循环,仿佛是他身体与天道之力之间的一场较量,每一次破裂都伴随着更强大的修复与融合。 东华的气息越发磅礴,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无尽的熔炉,不断淬炼着涌入的天道之力。 终于,在一次最为猛烈的破裂之后,东华的躯体仿佛达到极限,砰的一声,化作一团璀璨的光点,弥漫妙义境中。 那些光点在虚空中盘旋、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东华与天道之力完美融合,他不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成为新的天道,掌控着这片宇宙的规则与命运。 他的双眸猛然睁开,眼眸中尽是宇宙星河的缩影。 天道以无形的丝线,编织着万物生灵的命运轨迹,规则与秩序在其间井然运行。 而今,这股掌控万物规则和命运的力量,已悄然易主。 四海八荒中所有生灵全都向着虚空跪拜臣服。 蓝嫣:“爹爹,再见。” 东华手心轻轻地握着一颗紫蓝色种子,“再见。” 为父愿你能早日如愿。 ------------------------------------- 十万年后,碧海沧灵。 一株紫蓝色的小草,被一双修长的大手轻轻扫过,引动此处的仙力汇入小草中。 这一举动逗得小草枝干摇曳。 “爹爹,爹爹。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你每天都在长大。” (本卷完。) 第1章 天降女儿 【《莲花楼》看完至今已经一年多了,却依旧没有走出来。所以李相夷的遗憾到底是什么呢?是自己苦苦寻了十年的师兄到头来发现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是故人相见却不相识。还是天下之大却唯独容不下他一个李相夷呢?有太多太多的意难平,所以写了这个故事。】 九月霜降时节。 “金鸳盟作恶多端,为何不能出手剿灭!”单孤刀怒声质问李相夷。 “不可,师兄。”李相夷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冷静地解释着: “一年前,四顾门铲除了漠北邪教元气大伤。现如今金鸳盟势力更大,我与笛飞声定下了和平之约,五年之内互不干涉,也不引战。” 师兄弟二人争执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单孤刀面带悲戚:“相夷,是不是觉得你说得永远都是对的,都是真理。四顾门没了你不行?” 李相夷正要开口,心底突然升起一阵莫名的悸动,将原本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李相夷:“师兄请,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处理。” 单孤刀虽疑惑李相夷为何突然转了话锋还要将他支走,还想再说些什么。忽而又想到他原本制定的计划被打乱,当即也顾不上疑虑,拂袖离开。 李相夷心中那股悸动越来越强烈,再加上刚与师兄起了争执,让他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不知不觉顺着门中的小路正往山下而去。 四顾门山脚下,小女孩一身红衣,脑袋顶着两个小包包头,红色发带随风浮动,一双大眼睛正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时她的脑海中响起一道提示音: 【任务目标李相夷即将出现,预祝宿主攻略成功】 它是个气运掠夺系统,从各个位面寻觅气运强盛者。再由宿主攻略,当爱意值达标后再掠夺攻略对象的气运。 简单来说就是系统选好目标后再让宿主去攻略任务目标,让其爱上宿主从而获得爱意值。 没想到这次绑定的新宿主是个硬茬子,根本不受它掌控。 宿主从新手大礼包中收获一种名为‘血脉同源’的羁绊,常理来说,这种羁绊是为了让宿主快速融合新身份,防止位面的规则排斥。 新宿主不知用了什么神通,根本不需要任何祈愿人的躯体。 她把自己变成两岁的小女孩,再将“血脉同源”作用在她和攻略对象身上,以攻略对象孩子的身份出现。 进入位面之前系统被蓝嫣怼的差点宕机, 当时系统问她: 【宿主真的不考虑体验甜甜的恋爱过程吗?】 蓝嫣:“我不会,也不想。”她只为了能回去跟哥哥团聚。 “我本就对人类的情感世界知之甚少,也不想去探究其中的技巧和策略。” “你一直鼓动我以恋人的身份去攻略那些人,肯定是那样能得到你所图谋的某些东西。” 蓝嫣认为系统张口闭口就是掠夺别人气运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蓝嫣的目标人物十分的显眼。 少年一袭红衣,身量颀长,容貌俊美,从内而外都透着一种自信又狂傲的气息。 李相夷一手抱剑正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腿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的衣摆被人扯住了。 他视线下移,就看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是个小孩儿。 好小。 个子才到他膝盖以上一点。 这谁家孩子,这么小一个也不怕走丢了。 李相夷正准备上手把小孩扯开,小家伙仰起头与他刚好对上视线。 嘶,这,这孩子的小啾啾还挺好看,嗯,眼睛鼻子嘴巴也好看。 可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啊。 “门主,这哪来的小孩儿啊?咦,别说啊,门主跟这孩子看起来还真像。” 刘如京一群人从山下办事刚回来正好碰到这一场景。 一群人的目光反复在一大一小的脸上移动。 “真别说,唉~还真别说,哈哈,这不就是小号的门主嘛。” “小孩儿你叫什么啊,你怎么跑这来了?” 蓝嫣扯着李相夷的衣摆仰着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盯着他,吐出了两个字:“爹爹。” 李相夷:! 这两个字直接炸的李相夷脑瓜子嗡嗡作响。 爹爹!这小孩儿叫他爹!就算长得像,那也不可能是他的孩子,他还是那啥呢 蓝嫣这一声爹爹,不光炸的李相夷一惊,就连其他人也愣怔住。 随后几人反应过来,揶揄的打趣着李相夷,“门主,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也不跟咱们门中的弟兄们说一声。” 李相夷脸上的神色让人分不清是喜是怒,只是那皱起的眉眼,透露着他此时心底的烦躁。 他轻轻地掰开蓝嫣的手,“小孩儿,别乱叫。”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李相夷,抱着腿的小手又紧了些,“爹爹。” 刘如京几个人也瞧出不对劲儿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再次看向那一大一小。 这孩子虽说跟门主长得一样,可门主早些年不是一直跟乔女侠在一起吗,这怎么个情况啊。 李相夷再次尝试挣开蓝嫣的手,“我不是你爹,你认错人了。” 蓝嫣松开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李相夷,“你,爹爹。” 李相夷: 刘如京看着这一大一小僵持不下,试探道:“门主,不如您好好回忆一番或者问问二门主。” 李相夷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孩子。 心想着,难道他真的做过什么不负责的事, 不,绝无可能。 可这孩子带给他源自血脉的悸动做不了假。 难道是失散多年的血亲? 李相夷沉吟了许久,打算回云隐山问问师父师娘。 他单臂抱起蓝嫣,对着刘如京几人嘱咐道:“你们先回门中,我带着这孩子去寻一下她的家人。” 李相夷没有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感受着怀里软乎乎的那一团,总害怕力度不合适伤到她。 他吹了一个响哨,不多时,一匹纯白色的骏马出现在他身前。 抱着孩子骑马赶路,长这么大他还真是头一遭。 小孩子的身体似是特别容易困倦,蓝嫣窝在李相夷暖呼呼的怀中慢慢睡着了。 四顾门建在小青峰,距离云隐山有二百余里。 一大一小到达云隐山时天已擦黑。 “相夷,怎么这么晚回来了,你这是” 芩婆看着李相夷这么晚回来还以为他遇到了什么事。 李相夷掀开披风,露出怀里的那一小团,有些无措地看着芩婆,“师娘,我” 芩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彷徨无促的李相夷,先将人迎进屋里。 李相夷看着怀里睡着的蓝嫣,将她的来历说了出来。 芩婆听完后,沉思片刻说道:“相夷,你要不先去那边将你师父喊来。” “好。”他把孩子递给师娘。 没多久,师徒二人便一起回来了。 漆木山一进门便看清蓝嫣的眉眼,抬手就把手中的酒葫芦砸向李相夷。 “好你个小崽子!竟在外边把人命都搞出来了。这下好了,人家把孩子都给你送上门了。” 李相夷此时哪还有四顾门门主的说一不二威风凌凛的派头,他接住师父的酒葫芦,挠了挠头,问道: “师父师娘,我的为人您二位还不了解嘛。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有做过那事。” “我记得您有一种测验血脉的功法,我想跟这个孩子试一下。” 漆木山皱着眉伸手点了点李相夷,在屋里来回踱步。 最后取出蓝嫣和李相夷各自一滴血,两手之间内力涌动,不多时,两滴血化作两条血线相互牵引融合。 蓝嫣只觉得手指痛痛的,皱了皱眉,被人轻拍着身子又继续睡着。 “相夷,这孩子的确与你血脉同源。你再想想当年下山时可是辜负了这孩子的母亲?” 李相夷摇摇头,他可以肯定他没有跟任何女子发生过关系,既如此又哪来的孩子呢? 系统此时正在蓝嫣的识海中,它同情的看着李相夷,【我要是他肯定都要哭天抢地了,嘶,可真悲催!】 芩婆和漆木山也知道李相夷自小就是个敢作敢当的人,可这孩子确实有着和他相同的血脉。 “师父,有没有可能这个孩子是我失散多年血亲的后人。” 漆木山摇了摇头,不答反问道:“相夷,你对你小时候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李相夷愣怔了一瞬,他只记得师父找到他之前一直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在照顾他,后来那个身影慢慢变成了他师兄单孤刀。 漆木山见他陷入了深思,慢慢地讲着一些过往。 原来,漆木山和李相夷的父亲是至交。李家当年隐世而居,不曾想,有一日为了救人得罪了附近的山匪。 后来山匪找上门时,李家不敌,最后只保下两个孩子,也就是李相显、李相夷兄弟二人。 漆木山闻讯后四处寻找他们兄弟两人,可惜找到人时,李相显已经染病身亡,只带回了不满四岁的李相夷。 李相夷道:“师父,你说我还有个哥哥,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 漆木山说:“那时候的你,比这孩子也就大了一点,忘记不是很正常。” 李相夷又问道:“那师兄呢?” 漆木山微微蹙眉,道:“我当年是在乞丐窝里找到你的,那时候你正跟在你师兄身边,索性就把你们一起带了回来。” “具体的好像是你哥哥临死前用一块玉佩作为谢礼将你托付给了你师兄。” “相夷,这孩子身上确实流淌与你相同的血脉,她跟你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倒是比你那时养的精细一些,没那么瘦小。” 李相夷一时之间接收了太多的信息。 他有了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儿,他还有个哥哥 芩婆似是看出李相夷一时难以接受,拉着漆木山就离开了这间屋里,把空间留给这个孩子和李相夷。 “我要嘘嘘。” 一声奶呼呼的声音打断李相夷的思绪。 【故事设定:乔婉娩已给李相夷分手信,只是还没看。单孤刀也正在实施他的计划,也还没假死成功】 第2章 父女相处第一回合 “你有名字吗,你的母亲叫什么,谁送你去四顾门的?” 李相夷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蓝嫣推了推便宜爹,再次张嘴说道:“我要嘘嘘,” 李相夷不知道小孩子说什么就是个急得,没有立刻做出应对。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就带你去嘘嘘。” 回答他的是一阵小孩子抽抽噎噎地哭声,紧接着他的衣服传来热乎乎的触感。 李相夷:!!! 她竟然真的! 漆木山、芩婆听到动静赶过来时,就见到李相夷正双手举着蓝嫣,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身上那一片痕迹。 芩婆上前接过蓝嫣,笑着说道:“相夷,快去换身衣服。我也给这孩子收拾收拾。” 芩婆这边没有小孩子的衣服,只好找出李相夷小时候穿过的几件衣服,动手改了改。 蓝嫣除了一开始抽噎了几声,换下干爽的衣服后就乖乖巧巧地坐在芩婆怀里,只是偶尔打量几眼周围的环境。 李相夷收拾好之后,就见芩婆正温声细语地问着那孩子:“孩子你叫什么,你娘呢?” 蓝嫣眨巴着眼睛,又抠了抠手心,“蓝嫣没有娘。” 李相夷闻言一愣,接着问:“那你还记得是谁送你去四顾门的吗?” 蓝嫣歪歪头,头上的两根红色发带也随之晃动,“系统。” 李相夷:“戏统?” 漆木山、芩婆:“戏统?” 三人对这个叫‘戏统’的人一无所知,这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可孩子的容貌和血缘又做不得假 用过晚饭后,李相夷原本打算把孩子暂时留在云隐山,可蓝嫣见李相夷要丢下她就哭,最后他只好怎么来又怎么回去。 走前芩婆拉着李相夷询问他:“相夷,你可想过如何跟乔姑娘解释孩子的来历,还有你们身边的那些人。” 李相夷迟疑了一瞬,笑道:“放心,师娘。阿娩定然会信我的,我李相夷是什么人他们还不清楚嘛。弟子走了,您二老回。” 漆木山和芩婆闻言皆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担忧。 漆木山看着李相夷骑马离去的背影,说道:“人心难测,总觉得这小子怕是要受打击了。” “这臭小子,吃点苦也好,一直顺风顺水也不是什么好事,能看清人心也是一种历练。” 老两口想着李相夷现在也还是个未及冠的孩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那小丫头。 最后还是漆木山表示,李相夷本就聪慧定然会处理好的,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他们俩呢。 李相夷骑在马上看着披风里的小丫头,心中只觉得荒诞。 可当看到小家伙那懵懂又干净的眼睛时,那股子郁气又散了个七七八八。 罢了,不论你是个精怪也好,还是有着相同血脉的族亲也好,他能有个至亲在世也是好的。 对了,回去也该看看阿娩给他的那封信都写了什么。 “走,闺女。” 【叮!恭喜宿主成功融入本世界,‘血脉同源’羁绊正式双向启动】 蓝嫣捂着耳朵,她似乎很讨厌这个声音。 父女两人回到四顾门时已经是夜半时分。 李相夷他不想被人看到他现在这个模样,脚下运起婆娑步直奔自己的卧房。 他看着怀里睡得喷香的小孩,快步走到床前把这软乎乎的一团放下,瞬间整个人都松快下来。 他伸手戳了戳小孩的脸,又将小孩微微侧压着的脸摆正。 “你还真的是会长,还真不能让你落在别人手里。” 他侧躺在小孩的身边,入睡前又给小孩掖了掖被角, 嗯,虽说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但还是希望明日一早醒来后,这都是一场梦。 李相夷每日破晓时分会起床练功,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他手中挥舞着少师剑,今早体内流转的真气内力似是更为宽广几分,扬州慢也有了些变化。 难道是他的功力又精进了? 打完一套相夷太剑,他收起少师,迈步往房间去。 想起昨日说要看阿娩的信,他找出信笺打开。 相夷亲启: 阿娩得君爱护,相伴相随几载,永刻于心。 知君胸怀广大,令阿娩敬仰、骄傲,又令阿娩惶恐。 君爱江湖喧嚣,爱武林至高。 阿娩只能紧紧跟随君身后,疲惫不堪。君终如日光之芒,何其耀眼夺目。然,谁人又可一直仰视日光。 阿娩心倦,敬君,却无法再伴君同行,无法再爱君如故。以此信与君诀别,永祝君,身常健,岁无忧,还却平生所愿。 阿娩留。 李相夷凭窗而立,“阿娩,对不起,我竟让你心伤疲倦至此。” 十四岁那年是阿娩下跪求血域剑魔推迟一年和他比武,只因当时的他剑术还未大乘。 十五岁那年,他打败剑魔成了天下第一,那时他的身边站着阿娩; 阿娩担忧他,会为他去寺庙求一串佛珠,哪怕阿娩自己有喘疾在身,闻不得寺里的香灰。想到这些李相夷抬手抚摸着手腕的佛珠。 细想想,他还真是不解风情,竟然连阿娩的情绪都没有觉察到。 他不会抹杀阿娩的自由意志,但他也是真的爱慕阿娩,扪心自问,他不放心把她交给一个未知某某某。 他还想再挽回一下,给彼此一个机会。 这时,他耳廓微动,听到卧房内传出一阵声响。 他擦掉脸上的泪水,打开卧房的门一看,小孩已经赤脚站在床边了。 小孩见他从外边回来,直接哒哒哒地跑到他腿边。两个小包包头经过了一晚上已经变形散开,细软又乱糟糟的头发在小脑袋瓜上支楞着。 昨晚师娘给换上的那件衣服也是歪七扭八的挂在小孩身上。 李相夷沉默着扶了扶额头。 “你叫蓝嫣对。”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那一头炸轰轰的头发也跟着晃了晃。 李相夷看见原本昨天还挺干净可爱的孩子,现在变成了这副乱糟糟的样子,实在是头大。 蓝嫣见便宜爹一直杵在这里没有动作,她拽着她爹的衣摆:“我饿了,爹爹。” 小孩这一声爹,让李相夷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其实今日晨起时就已接受这个事实,就是还不太适应。 蓝嫣看不懂她爹那复杂的眼神,也感知不到她爹心底那些情绪,她只知道她饿了。 李相夷看着蓝嫣眼巴巴的样子,亲自跑出去打了一盆水,给蓝嫣擦了擦脸,凑合着扎了个算不得好看的低马尾,抱着蓝嫣大步往食堂走去。 食堂里这会儿坐着不少人。 四顾门中的四虎银枪,佛彼白石,以及门中的十七朵金花大部分也都在场。 看着李相夷抱着个孩子,一个个都表情各异。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找了一个空桌把小孩放在椅子上,跑到厨子那里端来了两碗粥和几个包子。 蓝嫣的身高坐在椅子上够不到桌上吃食,她也不求人,直接站起来用勺子舀着吃。 刘如京这会儿已经吃好了,在李相夷父女的桌子前找个空位置,热切地看着蓝嫣吃东西,“门主,她这么小就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李相夷淡淡的‘嗯’了一声,好似眼中只有面前的早饭。 蓝嫣见李相夷连着吃了两个包子,她觉得那个肯定很好吃,她伸手想拿一个包子,可胳膊实在是太短,怎么都够不到。 还是刘如京看不下去,用筷子给她夹了一个。 一个两岁的孩子抱着包子一顿啃,穿着半旧不新的衣服,头顶上还竖着几根小呆毛。 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她好玩儿。 食堂里的人吃饱后陆陆续续都聚了过来, “她好小啊。” “这谁给她扎得头发,怎么乱糟糟的。” “门主,这是你的女儿吗。” 李相夷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孩子的身份,但既然认了那就是他女儿,“嗯。” 你一言我一语,悄无声息的把父女两人包围了。 后来, 李相夷只是去放个碗筷的功夫,只听到身后一声“爹爹”他那么大一个女儿就不见了。 还是佛彼白石中的纪汉佛告诉他,孩子是被石水他们那群姑娘带走了,说是看不下去孩子被照顾成这样。 李相夷本以为蓝嫣离开他会像昨晚一样哭闹的,结果人家直到中午饭点才回来。 蓝嫣这边被一群香香的漂亮姐姐包围着,这个摸一下,那个亲一口,还给她洗香香了,好不快乐。 她再次回到她爹身边时,低马尾已经变成了好看的包包头,扎头发的红色发带上还多了不少珍珠宝石。 李相夷上午曾向门中的婶子们取过经,蓝嫣身上的衣服算不得合身,他决定带着蓝嫣下山去购置些东西。 四顾门山脚下是一座名为青木镇的繁华小镇。 父女二人先去了成衣铺子,买了不少孩子的衣服鞋子,又按照老板娘的推荐买了不少孩子用的日用品。 临走的时候,李相夷身上挂满了包袱。 边走边逛, 路过两个相邻的摊位时,父女二人各自看到了心仪的东西。 李相夷看的是芝麻糖,而他的女儿看的则是笼子里的蛤蟆和蛇卵。 “我要这个。” “我想要这个。” 父女二人异口同声,分别指向了不同的东西。 ( 李相夷其实也有为乔婉娩做些事情,他会在随身佩戴的香囊里放着治喘疾的药草;他为了博阿娩一笑,曾在剑柄上系了长达丈许的红绸,在扬州‘江山笑’青楼屋顶上练了一套‘醉如狂’三十六剑。四顾门建立后因为总是因为门中事务没有多少时间陪伴阿娩,他偷偷在四顾门挖了一条地道可以直通阿娩的院中,只为了能在一天结束前见她一眼。) 第3章 你是不是山里的精怪 李相夷其实并不喜欢冷血动物,他更喜欢毛茸茸的动物多一些。 奈何他也是第一次当爹,还不知道小孩子的试探和得寸进尺。 最后好说歹说还是买走一颗未孵化的蛇卵。 蓝嫣的身份他本也没想遮掩,半日的时间,四顾门所有人都知道门主有一个两岁大的女儿,并且跟门主长得一模一样。 李相夷居住的院落,名为朝宗苑。 父女二人回到房间先把新买的东西归置好。 李相夷全部收拾妥帖后发现往日简约利落的房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蓝嫣从回来后,一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把玩那颗蛇卵,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李相夷撩起衣摆坐在她对面,好奇地打量着蓝嫣。 余光瞥见桌上的芝麻糖,捻起一块放在嘴里,甜丝丝的口感让他不自觉地眯了眯眼。 蓝嫣见她爹吃的一脸满足她也想尝尝,她站在椅子上伸手去够芝麻糖,她的手实在太短,根本够不到。 李相夷见状又捻起一块。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块方糖从蓝嫣的面前划过,随手一丢,再次掉入他嘴里。。 就这还不够,临了抛给蓝嫣一个得意的眼神。 李相夷:哼~ 蓝嫣不知是气还是恼,她撅着屁股从太师椅溜下来走到李相夷跟前,一头顶在她爹的侧腰上,小拳头还捶打几下,表达她的不高兴。 李相夷:“是你非要买那东西,你当时说不要吃糖的。咱们李家人呢,说话就要算话。” 蓝嫣并不是全然听不懂她爹说什么, 哼,不吃就不吃。 单孤刀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他看到蓝嫣那一张脸,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随后又觉得李相夷也不过如此。 [人前对乔婉娩一心一意,人后还不是连孩子都搞出来了。] [李相夷啊李相夷你还真是虚伪!] 李相夷错愕地看着师兄。 师兄并没有开口说话,他为何能听到师兄的声音? 单孤刀面上露出震惊又着急的神情,“相夷啊,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乔姑娘可知晓?” 李相夷却再次听到单孤刀的声音: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乔婉娩,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找你闹了。] [哈哈哈,师弟你到时候会如何解决呢。] 这不是幻觉! 师兄没有开口但他却听到师兄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相夷手中的糖块直接化作糖粉,他努力压制住复杂的心绪,面上尽量如常,“师兄,阿娩那边我会亲自跟她好好解释的。” 忽然,一道怒斥声打断李相夷的话。 “李相夷,没想到你竟是如此始乱终弃背信弃义之人!阿娩与你分开真是太对了。”肖紫矜人未至声先到。 乔婉娩跟在肖紫矜身后,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李相夷,“相夷,你怎可如此待我?” 肖紫矜一边对乔婉娩心疼,一边却在想:[李相夷这样也好,让阿娩看清你的为人,我也能好好照顾她。] 单孤刀:[师弟啊师弟,你要如何处理呢。师兄我还真是好奇啊。] 乔婉娩:[这样也好,负我的人总比一个一直追逐不上的人要容易忘记许多。] 蓝嫣趁着李相夷心思不在她身上,踮着脚使劲去够桌上的芝麻糖,好在终于得手了。 她从上溜下来,哒哒哒地跑到了李相夷的身边,仰着头好奇地看着屋里的每一个人。 李相夷大致猜到那些声音应是他们的心里话。 原来师兄、阿娩是这么看待他。 李相夷将蓝嫣抱到腿上依旧没有坐起身。 他看着面前的三人竟觉得有些好笑,胸口憋闷的有些喘不上气。 且不说这孩子是不是真是他与别人生下的,就说这孩子的年龄,算一算也该知道那段时间他正在做什么。 李相夷淡淡道:“紫矜,三年前我十六岁,你二十二岁。你我还有师兄三人结拜为兄弟,我们三人游山玩水,饮酒比武,日夜相伴,从不曾分开。” 那时金鸳盟尚未建立,他们三兄弟和阿娩一起游历江湖行侠仗义。 直到金鸳盟出世,他创立四顾门,他为门主,师兄二门主,肖紫矜三门主,阿娩负责照看门中琐事。 他有没有跟人发生过什么,他们三人不是最清楚吗? 李相夷忆起往昔,三人也反应过来。 单孤刀:[是啊,那时候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不过他都能跟何李相夷又为何不能呢。] 肖紫矜:[又不是天天无时无刻黏在一起,谁知道你是不是趁着分开时按捺不住做了什么。] 乔婉娩:[对啊,相夷那时候几乎跟他们在一起的,可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既然已经跟他分开,这些又与我有何关系] “紫矜,我有些不舒服,咱们走。” 李相夷见乔婉娩伤心离去的背影,心口一阵钝痛,阿娩连解释都不想听吗? 罢了,他李相夷不是孬种,既如此他也不会再纠缠。 只是他的身体好似不听话,想要起身去追那道身影。 感知着小孩用手拍打他后背的触感,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不少。 单孤刀见人就这么走了,想看的热闹没看到,心底还有些惋惜。 [怎么就没闹起来呢,还真是没用。] 单孤刀故作为难的看着他,“相夷,你糊涂啊。这种事你怎么能” 李相夷低头跟小孩对视一眼,他并没有责怪这个孩子的出现带给他这么多麻烦,心底反倒是有些庆幸。 李相夷道:“师兄,不必说了。这孩子叫李蓝嫣,快叫师伯。” 蓝嫣奶呼呼地叫了声,“师伯。” 单孤刀笑着应声。他取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李相夷,“孩子既然叫我一声师伯,这是见面礼。师兄现在去跟乔姑娘解释这件事,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走前单孤刀拍拍李相夷的肩膀, [师兄不但会帮你好好‘解释’, 还会将消息散出去,让世人好好了解一下这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是如何对待天下第一美人,如何始乱终弃的。] [到时候面对世人的指指点点,我的好师弟,看你还有什么脸面掌管偌大的四顾门。] [想想还真是有些痛快啊。] 李相夷看着单孤刀离离开的背影,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爹爹?” 蓝嫣舔一口手中的芝麻糖,好吃。 她发现她爹现在很不开心,想到刚才她爹吃糖时的样子, 她把糖递到李相夷嘴边,看在你难过的份上给你尝一口。 李相夷迟迟不张嘴蓝嫣就一直举着胳膊怼在他嘴边。 李相夷嘴唇一痛,忽地想起刚才那奇异的一幕。 他歪头避开蓝嫣的动作,伸手戳了戳蓝嫣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山里的精怪?既然认我做父,那就不能再随意离开,知道吗?” 蓝嫣握着芝麻糖的手拍了拍她爹的胸口,“嗯嗯。” 小孩哪里听的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乖巧的回应着。 李相夷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他衣襟处那黏糊糊的糖渍,“李蓝嫣!” 亏得他还认为有个暖心小棉袄也不错,这件小棉袄该不会是个漏风的。 (这个时候的李相夷是不曾经过人心险恶的少年,还不是那个历经人情薄世间恶的李莲花,所以他依旧少年意气桀骜不驯的。) (李相夷和乔婉娩之间让我想到之前看过一场辩论赛,里边反方有一句话说,爱上没什么了不起,爱下去才了不起。) 第4章 父女相处第二回合 这日黑云突如其来,顷刻间云中雷霆滚滚,一阵急雨从天幕中落下。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李相夷掸了掸衣衫,走到窗台前伸手接住了几滴雨水。 有点凉。 不曾想,厌恶下雨天的他,今日竟也会想要触碰。 连日来,他发现凡是百米范围内对他心存恶意能听到那人的心声。 他一心只想整顿武林惩恶扬善, 本以为门中之人也是为此才追随他。 原来他们并不在意这些。 然而,不待他感伤片刻,有个小孩已经迈着小短腿来到屋外。 这会儿正在站在雨中啪唧啪唧地踩水玩,一边踩一边咯咯的笑。 李相夷哪里还顾得上伤感,快步走出去一把捞起便宜女儿。 早上好不容易给她梳好的头发已经淋成一绺一绺的贴在脑瓜上,身上的裙子也已湿透。 李相夷把人捞回怀里的瞬间,立刻运起内力将李蓝嫣的头发衣服烘干。 他再次闭眼深呼吸,不气不气,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啊,上天要派小家伙来收拾他。 仅仅三天而已,他已经见识了养一个孩子有多么的不容易。 每天早上只要蓝嫣一醒来就要伺候她洗漱,还要给她梳漂亮的头发,穿好看的衣服。 要问这衣服是不是李相夷给买的,那还真不是。 四顾门那十几个女弟子短短三天就已经变着花样的给蓝嫣做了好多件衣服。 譬如现在蓝嫣身上这件,是一件粉色绣着小猫扑蝶的裙子,头上的发饰也是配套的粉色蝴蝶绢花。 这些个女弟子的心思他清楚的很,只要看见蓝嫣穿上她们做的衣服就会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哈哈哈,真的好像门主在穿小裙子啊。” 李相夷明白她们的心思,可又能怎样呢,不穿这些衣服,小孩子的哭声真的可以掀飞屋顶。 他只能每天臭着脸给蓝嫣换着不同的裙子。 想到今日师兄说有事要与他商议,他定然是不能带着李蓝嫣去的。想了想只好先糊弄,噢不,先跟小家伙商量商量。 “李蓝嫣下雨天不能出去玩水,你这样会得风寒的。” 李蓝嫣歪歪头,“可爹爹你先玩的呀。” 嘶~小孩子眼力还真是好使。 李相夷摸了摸鼻翼,“那行,咱俩谁也不能玩。” 他把李蓝嫣脑袋上的蝴蝶绢花取下,一边梳着头发,一边诱哄着:“李蓝嫣,你每天睡觉都要把你那颗破蛇卵放在床头,我瞧着那东西也要破壳了。” “你想不想给它做个窝。” 李蓝嫣点点头又摇摇头,小手指指床头,“我,它,跟爹爹睡。” 李相夷: 他真的这漏风的棉袄,今天又是不想要的一天。 李蓝嫣现在还小容易困倦,没多久就困了。 李相夷给她盖好被子,余光扫到那颗蛇卵。 丢掉应该没问题。 不都说小孩子忘性很大,再不济就说这东西破壳跑了。 他拿着蛇卵踏出房门后,脑海中浮现蓝嫣那泪汪汪的眼睛,纠结半晌又把蛇卵放回去。 他真是疯了!被一个小崽子手拿把掐。 第5章 李相夷带崽儿 四顾门,议事堂。 李相夷端坐在门主位,一身窄袖白衣,整个人比之以往更加冷傲,那双眼眸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今日师兄要商议何事?” 单孤刀看着气势更胜的李相夷,心底那愈发浓郁的贪嗔痴已经达到鼎峰。 [师弟,为兄给你准备的大礼你可要接好。] 李相夷听到他师兄的心声后同样也在思索,师兄为他准备了什么。 到底是他从没看清过师兄还是师兄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单孤刀从怀中取出一封黄皮信,“相夷,这是朝中来信,你先看看。” 李相夷打开信,信中主要写了金鸳盟作恶多端,为祸武林,如今已然成势。朝廷害怕他们危害中原,故而向四顾门寻求合作。 李相夷手指轻敲着桌案。 暂时抛开他跟单孤刀的那层兄弟情分,自然也看明白许多事情。 这信中所言之事暂且不论真假,信只是引子,师兄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师兄如何看待此事?” 单孤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说道:“相夷,我知道现在门中需要休养生息,可如今跟朝廷合作铲除掉金鸳盟岂不是正好?” [师弟,为兄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你定然不会答应。不过筹谋多年,你应与不应都已入局。] 李相夷尽管听到单孤刀的心里话,但对于单孤刀的打算依旧是摸不到边际。 他垂眸呷了一口茶,似在犹疑:“师兄,你应该知道我跟笛飞声刚定下休战的约定,与朝廷合作那四顾门不就没了任何意义。” 单孤刀:“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手段对待。再说,只是和朝廷合作一次也算不得违背建立四顾门的初心。” 李相夷没有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容他考虑考虑。 李相夷眯了眯眼,似有一层迷雾垄在心头。 师兄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为何说他答应与否都是入局。 难道师兄还有什么别的身份不成? 李相夷想到方才师兄离开时心底提到的封罄和浮屠三兄弟,或许可以从这入手。 晌午过后,李相夷刻意大摇大摆地抱着蓝嫣出了四顾门。 “你就不能不带着这个吗?” 李相夷看着蓝嫣手里的蛇卵颇为头疼地说。 蓝嫣摇头拍拍她爹的手背,“一家人一起。” 好,你开心不哭不闹就好。 李相夷借着带蓝嫣出去玩的由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四顾门分坛。 分坛据点一般是来收集江湖情报的,或许这里会有他需要的消息。 他抱着蓝嫣运起轻功,轻松的避开守卫的弟子来到架阁库。 李相夷翻看了不少册子,终于在漠北邪教的名册上看到浮屠三兄弟的名字。 可这三人不该随着漠北邪教一同被剿灭吗,为何会在师兄的手下做事 这封罄又是何人。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 李相夷本不想让人知道他来过,正要避开这人。 蓝嫣恰好此时发现好玩的东西,正抱着他的大腿笑出声。 来人听到屋内的动静,大喝:“什么人?给老子滚出来!” 李相夷见状只好现身。 刘如京见到屋里的人是李相夷,诧异道:“门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相夷手牵着蓝嫣走出来,“哦,此次前来是想查些东西。” 刘如京一听,十分不解。 怎么门主和二门主都要调查消息。 他拱手道:“不知门主要查些什么,可有用的上我的地方。” 李相夷微微眯起眼,“师兄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 刘如京一怔,心想:二门主不是说暂时不告知门主此事。 他只略作犹豫便回道:“金鸳盟中确实有和南胤人来往的踪迹,至于一品坟的位置属下暂时还不曾查到。” 李相夷面上神色不变,心中一片骇然: 南胤!一品坟!师兄到底要做什么。 “我知道了,今日之事你莫要与师兄提及,我怕会打乱师兄的计划。” 刘如京闻言点头称是。 蓝嫣见她爹正准备抱起她,她扭着身子掏出袖中东西。 “爹爹,你看。” 是条无毒的玉米蛇。 李相夷看向蓝嫣,只看了一眼便嫌弃地转过头。 刘如京只想说不愧是门主的孩子,胆子还真不是常人能比的。 蓝嫣手中捏着一条她手指粗细的银红小蛇,正献宝似的举着给她爹看。 可她爹那张脸已经臭的不能再臭,根本不想看她手里的东西一眼。 刘如京若有所思的从腰间解下他的钱袋子,腾空以后递给李相夷,“门主,用这个。” 李相夷接过钱袋,毫无犹豫的将蓝嫣手中那条蛇塞进去。 迅速用屋内的茶水给小家伙洗手。 那动作快的只余残影。 蓝嫣仰着头瞪大眼睛望着她爹,反应过来就要把钱袋子抢过来。 李相夷怕小孩闹起来,对着刘如京说了句,“多谢。” 随后。又将装蛇的钱袋子挂在少师剑柄,单手抱着蓝嫣,几个呼吸间身影便离开四顾门分坛。 蓝嫣坐在李相夷的臂弯,凌空而起,她的眼睛睁得溜圆,暂时忘记被她爹抢走小蛇这回事。 小孩子快乐的笑声如同清脆的银铃,虽稚嫩但感染力极强, 李相夷不禁被这份纯真触动,他的嘴角也跟着扯出一个弧度。 “别笑了,不然吸进风肚子痛。” 蓝嫣立刻用两只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随着她爹飞身纵跃,头上的蝴蝶绢花也跟着振翅,似要活过来。 蓝嫣最开始还新鲜地四处乱看,没多久就看腻了。 她将脑袋埋在她爹的脖颈里,一只手把玩着她爹的头发,途经一片竹林时,喊道:“爹爹,找婆婆。” 李相夷耳边传来小家伙软乎乎的声音,看向不远处的竹林。 “那不是婆婆家,小家伙记性还不错嘛。” 说完后, 一抹淡淡的愁绪涌上心头,有些事或许去问师父师娘最为妥当。 “走,带你去找婆婆。” 第6章 云隐山木匣 傍晚,天边红霞漫天,在外劳作一天的人们陆续往家里赶。 李相夷父女两人上山时刚好遇到归来的漆木山。 看师父手里提着酒葫芦,便猜到师父这是又下山买酒去了。 漆木山看着大包小包的两人,嘴角一抽,强忍着没笑出声。 臭小子叫你一天天耍帅,你也有今天。 漆木山接过李相夷手中的东西,笑着点了点他,“臭小子还算你有孝心,知道给老头子我带坛酒。嗯,还给你师娘买了她爱吃的点心,不错不错。” 李相夷空出手来拍拍蓝嫣,“叫师公。” 蓝嫣乖乖地喊道:“师公。” “哎!来,咱爷仨先回家。” 自从上次见过蓝嫣后,芩婆和漆木山就不再分居而住。 漆木山推开院门高声喊道:“老婆子你看谁回来了。” 芩婆闻声从厨房走出来,见到来人她脸上一喜,“相夷和蓝嫣也来了,快去洗手,咱们先吃饭。” 云隐山上从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这一说。 饭桌上,芩婆漆木山看着干饭的蓝嫣那真是满心欢喜。 她和老头子两个人这大半辈子没有子嗣,在他们眼里李相夷就是他们的孩子。 都说隔辈亲,漆木山和芩婆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这会儿眼中只有蓝嫣,已经看不到李相夷。 等一家人吃饱后,漆木山终于把蓝嫣抱到手。 他捏捏小家伙的根骨,“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等六岁后,启蒙的事就交给我。” 蓝嫣眨眨眼看看师公又看看她爹,她没听懂。 不过没关系,她不在乎。 吃饱喝足后又想到她的蛇,冲着她爹摊开手,“爹爹,我的袋子。” 漆木山一愣,什么袋子?他不解的看向李相夷。 “她说的是一条刚破壳的小蛇。” 李相夷睨了蓝嫣一眼,撇了撇嘴角。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孩子如此执着的喜欢一条蛇。 漆木山一听乐了,这个臭小子可是最不喜欢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那你还不快把东西给她。” 李相夷摇头叹息,故意摆出一副伤心的神色:“唉。师父当真是眼里没我这个徒弟咯。” 李相夷把那装蛇的袋子递给蓝嫣,给他师父使了一个眼神往院外走去。 蓝嫣坐在软榻上,小手麻利的解开袋子。 小蛇体长不足一尺,通身布满银红色的鳞片。它被蓝嫣拿在手中,偶尔吐一吐蛇信任由摆弄。 蓝嫣看着她爹跟师公往外边去,瞬间觉得小蛇好像也不是那么好玩。 她从软榻上滑下来,抬脚也要跟上去。 只是还没走到几步,就被芩婆发现。 芩婆她拿起蓝嫣手上的小蛇检查一番,确定是一条无毒的玉米蛇,这才放心还给蓝嫣。 “蓝嫣听话,你爹跟你师公有事情要说,今晚你们要住在这里,婆婆先带你去洗个澡好不好。” 蓝嫣看看她爹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芩婆,“好。” 前几日他们父女俩离开云隐山后,芩婆便动手给两人做了身衣服,就怕哪天回来连个换洗的都没有。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李相夷回房间时带回两个木匣。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推开房门就见小家伙穿着与他同款的衣裳老老实实地坐在床铺上。 他师娘坐在一旁温柔地看着。 “师娘,您去休息。” 芩婆见他进来,笑着说:“好。那蛇我放在这个荷包里了,你们也早些安置。” 李相夷把两个木匣放在床边,垂眸看向那个绣着竹叶的荷包,微微出神。 这是他七岁那年师娘给绣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蓝嫣光着脚从床上爬下来,走到那两个木匣子跟前,‘啪嗒’一声打开最上边的匣子。 她扒拉东西的声音不算小,半个身子都趴在匣子上,从里边拿一个丢一个,很快地板上就被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铺满。 李相夷将荷包挂在一旁,看着满地狼藉,黑着脸点了点蓝嫣的脑袋,“把这些都收回去,不然晚上你就搂着它们睡。” 蓝嫣正哼哧哼哧地翻腾匣子,一听这话握着一柄小木剑便戳向她爹。 李相夷眉头一挑站在床前并没有动,任凭蓝嫣的木剑向他戳来,待到木剑将要近身时,他俯身两指夹住剑身,邪邪的笑道:“怎么,这是要弑父?” 他夺过木剑,揉了揉蓝嫣的脑袋,“快收拾。” 蓝嫣知道自己干不过她爹只好听话。 李相夷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她把那些东西一个个的放回去,这才把人拎到床上准备睡觉。 蓝嫣躺下后枕在她爹的胳膊上,一只手还掰着脚丫子,身子晃晃悠悠的。 李相夷侧目看着蹬在他腰腹的那只脚,拿开后那只脚接着又蹬过来, 他伸手戳了戳蓝嫣的小肚子。 蓝嫣缩缩脖子笑出声。 李相夷又来了一下,父女俩玩的那叫一个乐此不疲。 蓝嫣不想让她爹戳到,只好不停地扭动身子,扭着扭着摸到了她爹的枕头,这枕头就变成她防御的盾牌。 俩人玩到最后结果就是李相夷没有枕头睡了。 他只能跑到隔壁房间把他师兄的枕头抱回来。 蓝嫣见她爹的枕头比她的大,她非要大的。 小孩子有时候就是单纯的见到什么要什么。 没办法李相夷只好让给她。 有个词叫得意忘形,还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 蓝嫣躺下时动作太过欢实。 ‘嘭!’ 李相夷: 蓝嫣: 看到小家伙慢慢张开嘴巴,李相夷总觉得不太妙,“那个” “那什么!” 只听‘哇’的一声,蓝嫣的哭声响彻在整个房间。 许久,李相夷终于把人哄好,用扬州慢缓释蓝嫣后脑勺的大包。 “好了,谁要你非要个大的。” 蓝嫣一听,眼中含泪又要瘪嘴。 李相夷有见不得孩子那泪眼汪汪的模样,忙改口道:“不怪你,不怪你。怪它!” 说着拿过那个枕头还上手拍了两下。 咦? 这触感似乎不太对。 他将枕头拆开发现这里面竟然是一个机关木匣。 第7章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李相夷摩挲着匣子的纹路陷入深思。 自小他与师兄一起拜入师门,一起长大。 他有种预感,他们之间就再也回不去了。 “爹爹。” 李相夷回过神来,看着蓝嫣哭的有些红肿眼睛,随手便把那机关木匣摞在一边。 蓝嫣哭唧唧地指着另一个匣子,“我要小剑。” “你放哪了?” 蓝嫣指了指上面的木匣,又指了指下面的木匣。 李相夷打眼一瞧,就明白蓝嫣自己也不记得了。 “这里边都是我和你师伯幼时的一些物件,现在都是你的了。” 李相夷把蓝嫣护在怀里,蹲在地上把那两个匣子打开翻找那柄小剑。 没一会儿的功夫,蓝嫣便眼睛一亮,她找到了那一柄小木剑。 “爹爹,你看。” 蓝嫣见她爹没反应,伸手推了推她爹,又说了一次:“爹爹,你看。” 咦? 她扭过身子就看到她爹哭了。 李相夷眼眶通红,嘴唇微微颤抖,眼眶中的泪水欲落不落。 他触摸着匣底,这上面刻满了他李相夷的名字,那字迹从稚嫩青涩再到工整成熟,每个名字上都有深深的划痕。 李相夷以为他与师兄如同手足,纵然二人理念不同也不会影响兄弟之间的情感,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不堪。 师兄啊师兄,你是有多恨我。 幼时不懂的那句,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 今日倒是明白了。 蓝嫣还是个不到两岁的孩子,那种被最亲近之人伤害的滋味,她不懂。但是她能感受到她爹现在的悲恸。 她学着刚才李相夷哄她的样子,踮起脚,双手挂在李相夷的脖子上,还拍了拍,“不哭,不哭。” 李相夷自嘲一笑。 将那刻满他名字的匣子合上,捞起蓝嫣,“你还真是我的好大儿。” “嗯!你,好爹。不哭。” “好,不哭。不早了你该睡了。” 好爹的形象很好用,没多久就把小孩哄睡。 蓝嫣睡着后,李相夷轻手轻脚地起身,微微出神。 那些名字上的划痕,让他明白师兄并不是他看到的那么简单,结合之前听到的心声。 他拿起机关匣子走到外厅一掌将其震开。 这里边放着不少信笺,他还未曾看信中的内容,门外便响起了漆木山的声音,“相夷还没睡,出来陪老头子喝两杯。” “来了,师父。” 明月皎皎,清风徐徐。 师徒二人坐在屋顶,人手一壶酒。 漆木山看着闷头饮酒的臭小子,自己也抿了一口酒,“相夷啊,为师已经多年不曾见你露出这副茫然的样子,就连蓝嫣出现那日你都不曾这般。” 李相夷眼眸里闪烁着水光,似有难以言喻的伤痛。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师父,你说人为什么会如此复杂呢。” 漆木山:“人性,其实是最不经考验和审视的。大多数人都是半人半鬼的,没那么纯粹。” “有人在外看着人模狗样的,可回到家却能对着父母妻儿拳打脚踢。” “有人过的浑浑噩噩,却能见到弱小帮扶一把。” “关心、疼惜、好脾气、好名声这些都是可以装出来的,但人品和骨子里的善是装不出来的。” “是你师兄。” 李相夷抹掉眼角的水迹,沉默半晌才开口:“幼时他总护着我,我那时候主意多脾气倔,为此师父您没少罚我。” 漆木山听他这么说也想起李相夷幼时的事。 “我罚跪时师兄恨不得以身代之,说宁愿受罚的是他,还总是塞糖给我吃。” “他打了宝剑自己舍不得用也拿来送我。” 李相夷摸了摸缠在腰间的刎颈,他视为珍宝的情义,原来竟是裹着蜜糖的砒霜。 漆木山拍拍李相夷的肩膀开解道:“这世间,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和比自己优秀的人在一起。你师兄这个人,容得下弱者,却接受不了身边的人比他强。或者说,他接受不了自己的平庸,却又无法抚平心中的妒意。” “他对你做了什么?” 李相夷吐露心声后心情好了不少,他释怀地笑了笑:“没有,只是察觉到我跟师兄的理念已然不同,怕是以后免不了摩擦。到那时,师父师娘你们切莫为我们这两个不孝徒儿伤怀。” 漆木山举起酒葫芦和李相夷碰了一下,“儿孙自有儿孙福,走到哪步算哪步。来,喝!” 李相夷猛地灌了一大口酒,问道:“对了师父,你可知道南胤和一品坟。” 漆木山略作沉吟,“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 漆木山显然并不信他这一套说辞:“你小子莫要诓骗我,快说实话。” 李相夷想了想,还是把机关木匣一事说出来。 漆木山一听只觉得事情不简单,立刻拉着李相夷回到房中查看那些信笺。 师徒二人将一叠信笺挨个翻看。 一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捋清信中提到的内容。 民间传闻百年前芳玑太子因惹大祸被赐死,熙成帝传位给了当今圣上的祖父宗亲王,而信中却不然。 信中提到,南胤的三大秘术分别是:修罗草、无心槐、业火痋。 而这三大秘术只传于南胤皇室。 南胤覆灭前夕,龙萱公主嫁于芳玑太子,即为萱妃。萱妃暗中启动南胤复兴大计,携罗摩鼎徐徐图谋之。 为了复国,命‘金玉黄权’四人扎根中原,萱妃则暗中与宗亲王联手,杀熙成帝夺王位,宗亲王称光庆帝。 而光庆帝继位后,过河拆桥,逼死了萱妃和芳玑王。萱妃临终前写信给术士风氏,约定在京郊竹林接应南胤皇室唯一的血脉,也就是萱妃的独子。然而当风氏赶到竹林时却没有接到人,只好告知‘金玉黄权’四人,皇子失踪的消息,命其潜伏并一同寻找。那四人收到消息后,分别携带着罗摩天冰以及大量财宝跑路了。 风氏在这百余年中一直在寻找南胤皇室后裔以及金玉黄权四人。适逢为求子嗣的光庆帝建造极乐塔,风阿卢以工匠的身份潜入了皇宫。奈何这人竟是个大情种,甘愿在极乐塔中做男宠。风氏一族见状只好放弃风阿卢这条线,继续追寻皇子下落。‘风’氏自此更名为‘封’。而后查到龙萱公主之子正是李家现任家主的父亲,而李家又被山匪杀害,只有一子,且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年岁十岁左右,手腕有一处胎记,南胤皇族玉佩或在其身。 当李相夷将自己给单孤刀镀上的那层亲情光环去掉时,事情也就明了了。 “师兄,原来这就是你所筹谋的事吗?” 幸亏师父前几日曾提到过他和师兄的家世, 看样子师兄凭借着玉佩已经和风氏的后人早就相认,而师兄心声中提到的那个封罄想来就是更名后的风氏后人。 漆木山神色凝重,“相夷这件事。” 李相夷:“师父,此事就交给我来。” 第8章 金陵遇故人 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 翌日一早,李相夷父女二人离开云隐山直奔金陵。 李相夷此行是去金陵见一人,此人被称为江湖百晓生,叫苏文才。这人搞出不少江湖排行榜,什么万人册战力榜,天下美人榜等。 师父说或许能从此人手中得到一品坟和‘金玉黄权’四人的消息。 两日后,李相夷父女二人抵达金陵找到一家客栈略作休整便开始打听苏文才的居所。 好不容易寻到他的府邸,却被管事告知主家外出不在。 最后还是管事瞧着他带着孩子,于心不忍才将苏文才的具体去处说与李相夷。 金陵作为大熙朝的故都,十分繁华。 李相夷抱着蓝嫣走在熙熙攘攘的长街上,随手拽住一位步履匆匆的小哥儿。 “敢问这位兄台,可知道云裳阁怎么走。” 这人一身灰色短打,被人打断行路也不恼,他上下打量李相夷,眼神中尽是玩味,“云裳阁直走左拐,最大最显眼的那座楼就是。你这带着孩子也要去,当真是个狠人。” 李相夷瞧着那人的语气神态,大致猜到云裳阁应当是秦楼楚馆一类的地方。 路过面具摊位时,他买了一张钟馗面具,蓝嫣选了一个猪头面具。 李相夷顺着长街左拐百十米便看到云裳阁的招牌,果然够大够显眼。 门口的水牌子写着今日竞选花魁的告示, 他心下了然,怪不得今日苏文才要来这里,想来是为了他的美人榜。 李相夷迟疑再三,决定进去见一见这位苏文才。 门口迎客的姑娘们见李相夷抱着个不大点的孩子进了云裳阁,小声嘀咕,“今日还真是奇了怪了,前有老头带着孙子,这后边还有人带着更小的。” 丝竹响动,高台之上舞姬轻纱曼舞,台下坐着一桌桌饮酒品茗的客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和酒香,纸醉金迷。 李相夷遮住蓝嫣的猪头面具,凑到她耳边说:“这个你不能看。” 蓝嫣整张脸都在面具之下,本来也看不到什么。 一根糖葫芦顺着面具缝隙伸进嘴里,当下啃的正欢,“哦。” 今日此处的人实在是太多,李相夷花了点银子才寻到了苏文才的位置。 苏老头正在二楼的最佳位置,见有人过来,他不见外地指了指一旁的空位让人坐下。 苏文才呷了一口茶水,悠哉游哉地道:“有什么事呢稍后再说,先看美人。” 李相夷观此人看这里的姑娘时,眼中除了欣赏并没有别的念头。 风流却不下流。倒是个有趣的老头,或许能跟他师父玩得来。 一个六七岁的小孩慢慢地摸到他跟前,直勾勾的看着他,确切的说是看坐在他腿上的这个猪头。 苏文才道:“李门主,这是我孙女苏小慵,在这里两个孩子倒是可以放心玩。” 李相夷摘下面具,被此人看穿身份并不意外。 “老爷子好眼力,李某此次前来有事要劳烦您。” 苏文才摆摆手,“哎~看美人,看美人。” 李相夷得知苏小慵的身份后,便由着她们去玩。 李蓝嫣头上的猪头面具被苏小慵的两块糖果换走,在她眼里这笔买卖不亏,毕竟猪头面具又不能吃。 两人手牵手坐在楼梯处,苏小慵说:“我叫苏小慵,你叫什么。” 蓝嫣眨眨眼:“李蓝嫣。” 两个小丫头她喂她一口糖果,她喂她一口点心,没一会儿就姐姐妹妹的喊上了。 或许女孩子天生就喜欢漂亮的东西,不分年龄。噢,也不分性别。 两个小丫头见到楼梯上缠着不少鲜花,两人一阶一阶的选着自己喜欢的花,选着选着她们眼见忽地一黑。 李相夷喝口水的功夫,再看楼梯那边,孩子就不见了。 他噌的站起身,瞬息来到一楼厅堂。 他的双眸凌厉的扫过在场的所有人,大厅诸人原本正在欣赏着高台之上那曼妙的身影,一股难以言喻的浑厚气息突然出现,似是裹挟着山川湖海之力向他们倾轧而来,仅仅数息后却又消散的无形无踪。 没发现孩子的气息,李相夷迅速跃上云裳阁的楼顶,见对面的楼顶立着一个黑衣男子。 “笛飞声。”他怎么也在金陵。 笛飞声与他的目光交会,一场无形的较量在半空中开始又落幕,没人知道胜利者是谁。 笛飞声纵身一跃,落在李相夷三步之外。 笛飞声定定地看着李相夷,“ 李门主好雅兴啊, 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你与我战一场!” 今日笛飞声暂宿此地,傍晚时分手下来报,说有一个疑似李相夷的人出现在城中。 他本想碰碰运气,竟真遇到李相夷。 李相夷步伐轻盈,少师剑刃直逼笛飞声面门,“让开。” 笛飞声见状战意即刻灌满全身,对上李相夷这一招他不退反进,没成想却被李相夷虚晃一招,再抬眸李相夷的身影已然出现在百米之外。 他紧随其后,发觉李相夷似在寻找什么人。 “你在找什么,不若说出来我随你一起,到时你陪我打一场如何?” 李相夷知道这人是个武痴也没跟他客气,“笛盟主应当听到过一些风声,我有个两岁的女儿,容貌与我十分相像,她不见了。” 笛飞声蹙眉,结合李相夷的能力,猜想着人应该是刚不见的。 李相夷从一处房顶上捡起一个绣着竹叶的荷包,解开后,一条银红色的小蛇从里面爬出来。 小蛇对着西面不停地吐着蛇信。 李相夷想起这几日他女儿跟这蛇的互动,当即往西面而去。 他顺着小蛇的指引来到一家棺材铺房顶。 这间铺子占地大约一亩,前院做生意后院居住。 此时才堪堪入夜,店铺已然打烊。 后院正房内,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小声询问,“夫君,这两个孩子哪来的。” “这个大的是城中百晓生苏文才的孙女,这个小的当时跟她在一起,想来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孩子。” 妇人叹息一声,“真的要这么做吗?” 不待男子回话,房门被一股内力轰开。 夫妻二人还未看清来人,手中的孩子就被人夺走,迎头便被强劲的掌风击倒在地。 屋内的烛火有些昏暗,李相夷他逆光而立,让人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进屋后他赶忙查看李蓝嫣的状况,内力在蓝嫣全身游走一圈,他狠狠地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吸进去一点迷药,赶忙用扬州慢给两个孩子化解掉体内的迷药。 李蓝嫣醒来后发现她正窝在她爹怀里,嘴巴一瘪就要哭。 李相夷把李蓝嫣按进胸口,“好了,不怕。我在。” 李蓝嫣一边掉着金豆子,一边指着地上那人给她爹告状,“小蛇,丢了,他丢了。” 李相夷轻哄着蓝嫣,将竹叶荷包在蓝嫣眼前晃了晃,“捡回来了,别哭。” 笛飞声抱臂倚在门口。 见李相夷这慈父的模样忍不住啧啧称奇。 以往他所见到的都是桀骜不驯、唯我独尊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这还真是难得。 他好奇地看向李相夷抱着的那个孩子。 蓝嫣整个人有些蔫蔫地,下巴磕在她爹的肩头蹭来蹭去。 许是这个姿势不舒服,蓝嫣把垂在身侧的手环上她爹的脖子,无意间擦过太师椅的扶手,上面的木刺扎破手背。 “爹爹。”蓝嫣把手举给她爹看,意思很明显,你快给我治。 李相夷无奈的抿了抿唇,合着小家伙这里他的内力就是这么用的。 鲜红的血珠出现的那一霎,笛飞声蓦地目眩耳鸣。 他扶着门框,想要运功,试图用悲风白杨抵抗身体的不适。 然,却察觉到体内的痋虫有了反应。 平时他无论用内力如何强行逼迫都毫无动静的痋虫,此时却迫切想要离开他的身体。 震惊之余,他点在太冲、风池几处大穴,配合着逼出痋虫。 须臾,那痋虫迅速爬到他的脖颈,顺着耳朵钻出来。 笛飞声踉跄了两步,甩了甩头,感受着身体从未有过的轻快,他笑了。 那痋虫展翅飞向蓝嫣的手背,还未靠近,就被李相夷的内力震成了齑粉。 看着笛飞声,李相夷神色复杂,他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笛飞声收敛笑容,坐到他对面。 “一种控制人的痋虫。” “你女儿不简单,今日我欠你们一个人情。对了,这二人我就顺手帮你处理了。” 痋虫?莫非是南胤的业火痋 笛飞声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说蓝嫣的血液不简单? 第9章 棺材铺里的雷火弹 笛飞声道:“你们将孩子掳来要做什么?” 男人捂着胸口,低头闭口不言,却猛地挥手,几十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射向笛飞声。 “找死。”笛飞声抬手一掌将人击飞,身体狠狠地撞击在墙壁上。 妇人眼见着她的夫君生死不知,她匍匐着身体上前爬了几步,哭求道:“不要杀他,放过他,我说。” “我夫妻二人育有一女” 只是她女儿胎里不足,不少大夫都看过,说她活不过八岁。除非能寻来一种名为续魂草的神药。可这一味药有价无市,终于打听到金陵苏家十年前曾得到过一株续魂草。这才起了绑架孩子的念头。 ‘嘭’的一声,前院棺材铺的门被人踹开。 苏文才寻过来,见苏小慵安然无恙,了解情况后对李相夷笛飞声两人道谢。 “李门主笛盟主,此二人便交给老夫。” “苏某宅中还有几坛好酒,不知二位可愿赏脸?”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苏文才心中诧异这一个正道魁首一个魔教头子,这两人是怎么聚在一起的。 不过这不重要,他孙女无事就好。 李相夷给蓝嫣扣上猪头面具,嗅了嗅院中的气味,皱眉离开。 苏府厅堂内,苏文才坐在上首热情招待:“秋日的蟹子最为肥美,配上陈年雕花乃绝配,二位快尝尝。” 李相夷挑眉一笑,他还真佩服这长袖善舞的苏老爷子。 方才一进门他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南胤的事,这位就命人取来记载着南胤消息的册子, 此人莫不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这洞悉人心的能力实在是强。 蓝嫣坐在她爹怀里,凑到酒杯前嗅了嗅,一个劲的挥着小手,“臭。” 李相夷见状,咦?这酒中的味道有些熟悉,似是加了硫磺。 不对! 李相夷回想着那间棺材铺闻到的气息,起初以为时棺木黑漆的气味,一时没有分辨出来,可那味道显然有硫磺的气味。 再想到铺面后院的布局。 一个棺材铺后院竟然没有棺材存放,显然不对劲。 “笛飞声,那棺材铺不对。快!回去。” 两人再次出现在棺材铺。 李相夷将蓝嫣罩在披风里,他走到盖着油布的角落,鼻子耸动一下,果然闻到硫磺的味道。 掀开油布,此处堆放的竟然是一箱一箱的雷火弹。 这。 李相夷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都认为此事不简单。 “你我分头寻找一下此处的账册。” 最后,两人在一处暗格里找到账册。 “这些雷火弹竟然是送到金鸳盟的。”李相夷点在账册某处。 李相夷目光沉沉地看向笛飞声,在等他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笛飞声蹙眉,指着账本上的内容,“此事我并不知晓,待我查清楚自会给你个解释。不过你先看看这个。” 话落,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相夷。 李相夷扫了一眼笛飞声拆开信。 上面以他师兄单孤刀的身份约战金鸳盟三王。 定在在十日后扬沙谷。 “这不是我师兄的字迹。” 笛飞声眼眸微眯,他只是不爱管事,并非庸人。 他的杀意涌现:“我总觉得有人在算计你我。待我回金鸳盟查清后,此人必死。” 李相夷沉默不语, 假冒师兄的战帖,万圣道大量购置雷火弹送到金鸳盟。这其中还差了一环。 “走。” 两人有不少消息要交换,他带着女儿去了笛飞声的住处。 回到住处时孩子已经睡着了。 李相夷奔波了一整日还未沐浴,爱干净的他只好暂时把孩子托付给笛飞声照看。 结果,回来后就发现孩子正歪在笛飞声的肩上。 李相夷看着这个漏风的棉袄,狠狠地咬着后槽牙。 在陌生人身边她还能睡着。 笛飞声感受着靠在他身上的小家伙。 软乎乎的。 她是那么的小。 好像一用力就会伤害到她。 李相夷臭着一张脸,“把孩子还我。” 笛飞声并没有把蓝嫣交给李相夷,只说道:“她睡着了。” “把孩子还我。” “她睡着了。” “” “把孩子给我。” “你跟我打一场,我便还你。” ------------------------------------- 棺材铺,隔壁。 “兄长,方才你感应到了吗?” “嗯。” 也幸亏棺材铺的这对夫妻为救女儿绑了苏老头的孙女,不然他们也发现不了。 “南胤皇族的血对子痋和普通痋虫有着致命的吸引,如飞蛾扑火那般。” “我始终觉得封罄那厮找错了人,兄长,你说那人会不会才是我们要找的人。” 风卿山始终不信封罄寻到的那人就是萱公主的后人,就那气度和人品还真是一言难尽。 他从未信过那人会是他们的主上。 仅凭借着一块玉佩? 他有预感,这个正道魁首李相夷才是他们要找的人。 风卿山对着弟弟风卿岳道:“咱们收拾一下离开这里。” 第10章 南胤人 官道边上有一间歇脚的茶水铺子。 铺子不大,门口的伙计正在收拾门口的几张桌子。 一青衣男子策马驰骋而过,顷刻间尘土飞扬。 伙计挥了挥扬起的尘土,又看了看刚擦好的桌子,指着那人离开的方向骂骂咧咧:“前边有你爹还是有你娘啊,赶着去投胎啊跑这么快。” 一盏茶后,李相夷从铺子内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 “快点,咱们也要赶路了。” 出发前李相夷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左后方。 李相夷把蓝嫣固定在身前,翻身上马:“一会儿不许张嘴说话,不然进风。” 蓝嫣脸贴着李相夷的心口,闻言用脑袋撞了几下他的胸膛表示知道了。 红绸白衣少师剑,快马扬鞭赴今安。 安,今日怕是安不了一点。 自出了金陵地界,他察觉到有两道气息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 行至到分岔口时李相夷隐匿了身形。 蓝嫣动了几下,扬起脑袋看向李相夷,\"为什么不走了。\" 李相夷拍拍她:“乖,别说话。待会儿给你捉两只小虫子。” 蓝嫣:“啊。” 风卿山兄弟二人跟到岔口失去了李相夷的踪迹。 风卿岳面带急色道:“大哥怎么办。他带着孩子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安心,他可是天下第一的剑神李相夷。估计是不想咱们再尾随于他。” 风卿山对着四周高声道:“李门主,我兄弟二人没有恶意。只是有些事情想要找你验证一下,可否出来一见。” 秋风穿过山林,树叶的唦唦声响动。 “你们寻我。” 李相夷一袭红衣,驱马而来,冷峻高傲,潇洒不羁。 兄弟二人抱拳行礼,“在下风卿山、风卿岳,见过李门主。” “何事?” 风卿山道:“可否给一滴这孩子的血。”他觉得李相夷此人应不喜欢弯弯绕绕,索性直接开门见山。 李相夷思索再三,摇摇头。 “她的不行,我的可以。” 他心中隐隐有着猜测,这对兄弟似是想验证什么。 李相夷以内力刺破指尖,血气出现的一瞬,风氏兄弟立刻跪地。 “主上!果然您才是我们的主上!” “两位仅凭一滴血?” “除去母痋,只有主上的血液才会引我们体内的痋虫躁动兴奋。” 风氏兄弟眼眶泛红,“主上,您听我们细细说来。我们风氏一族寻找南胤皇室近百年,当年” 自从风阿卢之后,风氏族人分为两支,一支改换姓氏暴露在人前,一支继续传承痋术,而风氏兄弟他们则是传承痋术的那支。 李相夷听着他们的话倒是和信中的内容对上了。 “先起来,与我说说你二人和封罄是什么关系?” 风氏兄弟一听李相夷提到封罄的名字,眼里满是嫌弃,“此人与我们是同族,十年前这厮凭借着玉佩寻回来一人,坐上了风氏族长的位置。” 风卿岳:“封罄就是个蠢货,认了个冒牌货回来” 风卿山碰了碰弟弟的手臂,示意他讲话含蓄些。 从一开始他们二人出现为止,主上对他们所说的信息毫无波澜,似是早已知晓。 他狐疑道:“主上,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相夷微微挑眉,这人倒是心思灵敏,“不多。对了,与我讲讲万圣道。” 风卿山一笑,“看来主上应当猜到您师兄和封罄之间的事。万圣道便是咱们南胤人所建,由历代风氏族长坐镇。接下来要说的事,也是我二人一直尾随您的目的。” 李相夷有种直觉,那些迷雾或许即将揭晓。 风卿岳是个急脾气,见他们两人说这么多还没说道正事,着急道:“主上,单孤刀从小便嫉妒您,自从十年前得知他是南胤皇室后便开始谋划,现如今他的计划已进入尾声。” “ 七天后,他会借约战金鸳盟三王一事假死脱身。他算好主上您定然会为他报仇,与金鸳盟不死不休。” “ 这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约定也就散了。他与角丽谯更是早就达成合作,一旦正魔开战,必定会两败俱伤。” 风卿山接过话,“主上,卿岳说的句句属实,单孤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绝不是他在人前表现的那般侠肝义胆。” “我兄弟二人已经有数月未归,如今也不知是否有新的变故。主上!您定要提防单孤刀此人。” 风卿岳见李相夷一阵沉默不语,“主上?” 风卿山抬手捂住弟弟的嘴。 紧接着又被风卿岳甩开,“主上!莫要为了那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伤怀。” 抛开单孤刀是不是南胤皇室这一点,单凭他单孤刀做出来的事,这人的行事手段着实下作。 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他单孤刀连身边亲近之人都能随意利用迫害,更何况是对他们这些南胤人。 为了学的天机山庄的机关术,虚情假意的欺骗倾心相待的何姑娘, 为了获得那稀世云铁,早早散布出贺家藏宝的消息,最后连孤儿都不放过。 单孤刀嫉恨李相夷的天资,他知道李相夷重情义,更是全心全意的待他,便利用这些处心积虑的谋划如何毁掉李相夷。 李相夷轻轻一笑,破碎又悲凉。 全是假的。 她贴在李相夷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同仇敌忾的挥舞着拳头,“打死师兄小人!” 李相夷闭上眼许久,。再睁开时,那双泛红的眼中的悲伤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坚定释然。 他抱着蓝嫣翻身下马,点了点蓝嫣的嘴,“小孩子不能说这种话。” “打死师兄。” 蓝嫣又来一遍。 李相夷捏住她的嘴巴,叹息一声又放开手,“算了,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李相夷重情重义不假,却也是一个睚眦必报,洒脱不羁的性子。 他走到风氏兄弟面前,“你二人先回去打探清楚最近,师单孤刀的动作,到时来四顾门后山寻我。” “是,属下遵命。” “主上您的身份”风卿山想问要不要告诉族中的人主上的身份, 李相夷摆摆手,“暂时不必透露。” 揭穿单孤刀的身份很简单,可南胤人数代人复国的执念仍然存在。 这件事不知道要死多少无辜的人。 南胤依仗便是南胤皇室的三大秘术,而这个业火痋则是他们寄予最大希望。 看来要抢先一步将那劳什子罗摩鼎,业火痋找到。 李相夷目送着两人离开,一片落叶幽幽的落在他的肩头,感慨道:“风起凉了秋。” “走,咱们回家。” “虫子,爹爹。” 李相夷脚下一顿,他确实说过蓝嫣只要不说话,给她捉两只小虫子, 可此虫非彼虫啊。 他摸摸鼻子, “那个虫子飞走了,改天再捉好不好。”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你说过我不说话就给虫子的。” 李相夷开始编瞎话糊弄小孩子,“它爹带它们飞走了。” 蓝嫣思考后,说道:“把它爹也捉来,一家人。” 李相夷:怎么一家人还要整整齐齐是吗 第11章 捡到齐知原 父女二人途经清源山一带,发现路中间躺着个人。 李相夷翻身下马一探,巧了,正是引得茶铺伙计叫骂的那个青衣男子。 此人三十来岁,一身书卷气,额头上戴着三寸宽的抹额。 衣裳左胸处溢着鲜血,看样子应是旧伤裂开所致。进气多出气少,怕是命不久矣。 李相夷蹲下身子为他查探身体,嘱咐蓝嫣站在自己背后不要靠得太近。 李相夷发现这人虎口处有一层茧应是个剑客,却做书生打扮。 扬州慢很快让人清醒过来。 齐知原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大一小两张相同的脸。 “多、谢。”齐知原的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吐出两个字便再次陷入昏迷。 蓝嫣趴在李相夷的背上,歪头看齐知原,她能感知到这个人体内的生机正在流逝。 蓝嫣走到这人身前学着李相夷的姿势,将手搭在齐知原的手腕,一缕缕泛着莹光的绿芒融入他身体。 李相夷本以为蓝嫣是觉得好玩,有样学样。 可眼前这一幕令他为之大惊,他能感知到此人体内注入了一股新的生机之力。 李相夷立刻松开齐知原的手腕,点住此人的昏睡穴, 他扭过蓝嫣的身体,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看着我!” “你以后不许对任何人动用你这个能力,听到没有!” 恰好此时,一直隐匿在蓝嫣识海的系统忽地提醒道, 【宿主,这是个武侠位面,这样会被被位面规则排斥的。】 蓝嫣很讨厌这个声音,她捂着耳朵好像这样就能屏蔽系统的声音。 她的动作被李相夷误以为她不想听那些话。 “你听话好不好。” 李相夷内心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心底全是后知后觉的担忧。 他担心蓝嫣这样做是否自身要付出代价,他怕蓝嫣这种能力为他人所知后会受到觊觎迫害。 蓝嫣变成孩子后她的心智身体自然也会幼稚很多,但有些能力并没有消失。 方才她救下那人除去灵魂深处的本能行为之外,更主要的是她能感应到这人对李相夷有用。 蓝嫣凑到李相夷的耳边,悄咪咪地小声说:“爹爹,那人对你有用。” 李相夷一愣,抬手揉了揉蓝嫣的脑袋,“那也不行,记住以后不许再这样。我知道你能听得懂。” “好了,你先去那边。”李相夷指着白马的位置让蓝嫣过去。 他掸了掸衣袍起身,又抬头看看日头,把人挪到附近的小山坡等人醒来。 看这样,此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就算是醒来也不能立即赶路,今日怕是要露宿山林了。 夜幕低垂,篝火中木柴烧的噼啪作响,温暖的火光随着微风轻轻摇曳。 李相夷坐在火堆前翻看那本南胤册子,蓝嫣则靠在他手臂摆弄着小蛇。 小蛇盘在蓝嫣的手中,任由蓝嫣捏揉搓扁,要不是偶尔还吐一吐蛇信,都以为是个装饰品。 李相夷侧目看去,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何如此喜欢这东西。 齐知原睁开眼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他这是被人救了。撑起身才发现对面这人竟是李相夷,他曾在四顾门创建之日,远远的看过一眼这个少年。 “在下齐知原,多谢李门主救命之恩。” 李相夷眉头一挑,“你是素手书生。”此人三年前曾盗过皇陵还是个朝廷钦犯。 齐知原点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凡是李门主能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相夷将架在火上的干粮翻个面,斜了一眼蓝嫣。 小家伙窝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这个齐知原有什么用,用他盗墓还是杀人? 李相夷沉默的思索片刻,客套道:“我只是恰好遇到,齐先生不必如此。” 齐知原的目光一直追随在李相夷身上。 或许是这个少年太过耀眼活成了他想要的样子。不,应该是这世间多数人喜欢的样子。 他竟然自顾自的讲起他的过往。 他出自筠州齐氏,五十年前齐家曾与铁甲门施家齐名,皆是以锻造术闻名。 齐家有一柄传家的绝世宝剑,名为九天阙。 此剑触手灼热,乃是熔岩深处的陨铁所造。寻常兵刃与之碰撞就会轻易断裂。 二十年前礼亲王下榻齐家,扬言只为一观神兵的风采,然,待离去那日,当夜齐家突起大火,百十口人皆死在其中。那柄神兵也随之消失,直到两年后在京都礼亲王府再次现世。 当年的他只有八岁,亲眼看着双亲和族人们死在自己面前,从那之后他的余生只为‘复仇’二字。 如今,他终是大仇得报。 李相夷听完他的过往,只问了句:“齐先生今后想要做什么?” 齐知原被他如此一问,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应当是一边躲避朝廷追捕一边苟延残喘。” 他本以为他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却活了下来。 以前,他从没想过复仇之后的事。 齐知原因失血过多有些畏寒,他撑起身往火堆跟前凑近些。 无意间看到李相夷手中的册子,上面标注着不少有关南胤以及芳玑王陵寝的信息。 “李门主是要去这一品坟?” 李相夷啊了一声,不答反问道:“齐先生看来对一品坟有些了解。” “这些年有不少土夫子打这个芳玑王陵寝的主意,倒也听说了不少消息。李门主如若要去探一探,齐某可同行。” 李相夷摆摆手,“此事不急,齐先生还是先把身体养好。” 齐知原只笑了笑,便将目光移到李相夷身边的孩子身上。 这孩子被养的很好,一身绣竹白裙,头上戴着配套的竹叶绢花,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童。 突然,蓝嫣的肚子叫了一声, “爹爹,饿了。” 她把小蛇塞进荷包,扯着李相夷的袖子。 李相夷没吭声,用湿帕子先把她手擦干净。 火堆上架着几个干粮,已经烤的金黄。 李相夷递给齐知原一份干粮,“凑合着吃。” 齐知原接过,“多谢李门主。” 李相夷摆摆手,\"无需客气。\" 他取下烤好的干粮,他先尝一口味道,才掰下一小块递给蓝嫣,“吃。” 蓝嫣是真的饿了,一口小米牙用力的啃着干粮,吃的喷香。 李相夷轻笑一声,还真是好养活一点也不挑食。 吃饱喝足后,蓝嫣窝在李相夷的怀里,没一会儿就撅着身子睡着。 李相夷仰望夜空,月隐星藏, 这倒是跟他很像,同样被笼罩了厚重的阴霾。 最近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在被周围的人和事打破认知,他十九年来所坚信的一切尽数被打碎。 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齐知原本就闭眼假寐。无他,伤口太疼。听到李相夷叹息,他自言自语道: “吾与旧事归于尽,且停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李相夷闻声看向他,若有所思。 且停且忘,且行且看 少年体力再好,也撑不住几日的奔波,更别提还带着个孩子。 不知不觉,呼吸渐渐平稳。 ------------------------------------- 金鸳盟。 笛飞声一心只有至高武学,向来是个甩手掌柜。 他与李相夷金陵分别后便让无颜和三王暗自调查,如今已有两日时间。 他本以为是有人刻意破坏他与四顾门的约定,没想到还真查出不少东西。 “尊上,角丽谯背着您在盟中多处埋了雷火弹,可要把人拿下?” 笛飞声冷嗤一声: “盯紧她,有任何消息随时来报,另外你们四人去查一下金鸳盟还有多少可用之人。” 无颜:“是,尊上。” 第12章 李相夷给崽儿洗澡 今日乔婉娩与肖紫矜约好一同下山处理飞虎帮的事。 两人刚碰面,肖紫矜从袖中取出梨花木盒递给乔婉娩, “阿娩,我前几日下山时无意间看到这个发簪,觉得很适合你。” 乔婉娩与李相夷分开后总是独自伤心,为了能让她开心肖紫矜每日变着花样的哄她。 乔婉娩不是没有察觉到肖紫矜对她的用心,可惜那个人永远做不到这些。 乔婉娩垂下眼睫,抿唇片刻才接过木盒,想到今日的正事,她说道:“谢谢你,紫矜。咱们这就下山去。” 乔婉娩没有拒绝这次的礼物,他十分欢喜。 “好,飞虎帮的事并不复杂,无非是副帮主想要夺权引起的争斗”两人说着话往山下而去。 小青峰山下,少年银鞍白马一身红袍。 他的眉眼间带着倦色,身前用绸带绑着个孩子,身后还有个病容恹恹的男子。 乔婉娩刚好被肖紫矜说的话逗笑,闻声抬眼望去,唇角的笑容慢慢变淡。 肖紫矜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李相夷的瞬间一收,他对着李相夷微微颔首,“我与阿娩下山有事要处理,便不逗留。” 乔婉娩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李相夷身上,她的眼眸中有太多的情绪,她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垂下眸子跟着肖紫矜离开了。 李相夷攥紧缰绳,痴痴地看着两人,半晌抿唇淡笑:“好。” 以前竟然没有发觉紫矜对阿娩竟是这样的心思。 阿娩若是能过的开心幸福,二人在一起好像也不错。 蓝嫣被李相夷用绸带绑了一路,此时已经不耐烦,身子开始扭动,嘴里还吱哇乱叫。 李相夷十分好奇蓝嫣的声音怎会有那么强的穿透力,简直犹如魔音贯耳。 他揉了揉耳朵,“好,好,马上放你下来。” 回到四顾门,李相夷先将齐知原安顿好之后才带着蓝嫣回了朝宗苑。 这些天李相夷自己和孩子一直在赶路,压根没条件洗澡,他总觉得他们父女两个好像有点味道。 李相夷本想请门中的大婶给蓝嫣洗个澡,不知是不是他回来的时间不太巧,竟然没有寻到人。 李相夷犹豫再三后,决定亲自上阵。 他寻来干净的木盆,放好水,准备先给蓝嫣洗头发。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他还真没干过这活计。 “那个,李蓝嫣之前婆婆给你洗澡时,第一步先做什么。” 蓝嫣看他一眼,蹲下身子,撅着屁股一脑袋扎进水盆中。 李相夷:!!! 他眼疾手快地捏住蓝嫣的后脖颈把她提起来。 蓝嫣像是被捏住脖颈的小猫咪,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脖子痛痛,鼻子呛水了。” 李相夷给蓝嫣擤过鼻子,看着她的头发不停滴水,干脆把人夹在胳膊下,凑合着把头发洗干净,才把小孩放进另一个木盆洗身体。 等他给小孩洗干净、穿好里衣,又用内力把头发烘干后,这才把小孩丢回床上。 “你自己在屋里乖乖听话,我也要去洗澡。”李相夷临走前叮嘱道。 他洗去一身疲惫后才发现小孩趴在床上睡着了,他给小孩掖掖被子,蓝嫣似是嗅到熟悉的气息,往他这凑了凑,咂咂嘴,睡的很熟。 解决好孩子的事,那就该处理一下门中的事务。 他命人寻来刘汝京,询问他是否知道师兄单孤刀的下落。 刘如京:“自从门主前几日出门后,二门主当天也跟着下山了,至今未曾回。” 李相夷心中思索,按照师兄的筹划距离他与三王一战还有五日。师兄这些时日不再四顾门多半是计划着怎么假死脱身。也不知道笛飞声那边能不能查到角丽谯身上。 他不能放任师兄在外边,看来要寻一个理由让师兄不得不回四顾门。 李相夷往里间瞧了瞧,刚好用小家伙的名义办一场四顾茶会。 把此事交代给刘如京后,开始处理这几日四顾们中堆积的事务。 天色渐暗,院外守门的弟子进来点亮烛火。 李相夷这才撑膝起身,理了理衣摆的褶皱。 房间太过安静,总觉得身边少点什么,对了,少了小孩。 蓝嫣午睡到现在都一直没醒,这不对劲。 第13章 小鱼爹第一次面对崽儿生病 李相夷快步来到卧房,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很烫。 这似乎是染了风寒。 伤寒传经,邪热渐入。 李相夷喊了蓝嫣好几声,怎么都喊不醒,只能运起扬州慢往蓝嫣体内渡去。 扬州慢中正绵长可使血液加速流通,五脏六腑乃至经脉在真气的影响下受到滋养锻造,可孩子太小自是无法一次承受太多的内力。 李相夷收回手,摸了摸蓝嫣额头,倒是没那么热了。 蓝嫣似是好了一些,要哭不哭的,难受的哼唧了几声。 李相夷见蓝嫣这个样子神色愈发凝重,“不行,看来还是要寻个大夫来瞧瞧,只是一来一回实在是耽误时间。” 这么一想,干脆用被子把孩子一裹,抱着孩子往山下赶。 他将婆娑步用到极致,仅仅用了半刻钟人就出现医馆门前。 此时戌时过半,医馆正要打烊。 小药童正打着哈欠想要将门关上,忽地一阵风吹过,眼见闪过一抹红色的身影, 他揉了揉眼,就听到身后响起一略带沙哑的声音: “大夫,在下李相夷,烦请您给这孩子看一看。” 老大夫原本正在躺椅打盹,这吓了一跳、 若不是李相夷道明身份,他怕是张嘴就要开骂了。 老大夫指着李相夷身后的一张四方桌,“李门主,先将人放下。” 他捋着胡须打眼一看就知道李相夷是个带孩子的新手,诊脉后安抚道:“秋日清凉,幼儿应凉而反大热,倒也常见,如今热已褪去,李门主放心。” “为何她还不醒。” 老大夫:“小儿身体自是比大人孱弱,骤然发热,自是不适,不必太过担忧。可用新鲜的紫苏加艾草煮水泡澡可缓解不适。” 老大夫翻了个白眼,你这内力都把人治好了,还非要折腾我老头子。 “多谢大夫。” 李相夷留下诊金,抱着孩子走在长街上。 街道灯火阑珊,李相夷身后的影子渐渐拉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自幼习武,再加上两年前练成扬州慢,从没生过病。有的只是打斗时留下的硬伤。 第一次经历孩子生病这样的事,也让李相夷发现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李相夷一路缓步而行,不知不觉间身上多了几分沉稳。 他垂眸看着小孩,蓝嫣整个人裹在被子里只露着一小半脸。 这样看着她更小了。 李相夷探了探她的额头已经不再发热,收回手时小家伙睁开眼委屈巴巴地看着李相夷,只眨巴两下眼皮又合上了。 他把孩子又抱紧些,他一点都不愿看到小家伙这副样子。 回去后,李相夷怕夜里蓝嫣病情反复就一直守在床边打坐调息。 夜半未央,蓝嫣终于恢复了精神,不再病怏怏的。 小孩子一旦恢复精神,自然是无忧无虑的,想到什么就要干什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爹爹。” 听到孩子的动静,他立刻起身先上手试一下孩子的额头,确定没在发热。 他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嫣摇摇头,指指肚子,“饿了。” 听到蓝嫣这么一说,他也觉得饿了。 李相夷并不会做饭,可这个点让他把厨子喊起来就为了给他们父女两做顿饭,显然他干不出这样的事。 他略一沉吟,给蓝嫣穿好衣服又给他裹上斗篷抱着人去了厨房。 “走,爹去给你做好吃的。” “嗯。” 一个敢说一个敢听。 半个时辰后,蓝嫣坐在饭桌前,两条小腿悬空,悠哉悠哉的晃着。 她手中抱着一根萝卜边啃边问:“爹爹还没好吗?” 李相夷擦了擦脸,“快了。” 隔壁的大婶起夜时听到动静,还以为厨房进了贼。没想到她找来巡逻的弟子一进门就瞧见灰头土脸的李相夷。 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忍着笑,给两人做了碗阳春面。 许是白日里小孩子睡得太久,大半夜的她一点都不困,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李相夷看天色没多久天就要亮了,他纵身一跃带着蓝嫣上了房顶。 他把蓝嫣固定在一角放好,嘱咐道:“你不要乱动,爹爹给你舞剑。” 蓝嫣很捧场,拍拍手,“好。小鱼爹好看。” 李相夷少师剑不在身边,他抽出了腰间的刎颈。 小家伙见他凭空变出一把剑,一双眼亮极了。 李相夷这次的剑招不是相夷太剑,也不是逍遥独步剑。 他眼前闪过迄今为止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件事, 他扬剑腾空而起,剑气如虹,直刺云霄,亦要将所有的纷扰斩于剑下。 他的剑太快,蓝嫣眼睛根本跟不上,只好双手托腮看着到处乱飞的模糊身影。 收剑时,恰逢天光破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红衣少年的身上,高高束起的墨发随风飘逸,手提长剑,剑光与晨光交相辉映,李相夷还是那个狂傲不羁的李相夷。 李相夷灿然一笑,“我自风情万种,自有我自为之。我自为我。” 没想到心境发生变化,扬州慢竟然突破到第四层。 “第四层便叫破晓拨云日。” 李相夷一转头看到托着腮蹲坐在屋檐上的小家伙,收起刎颈捞起蓝嫣落回地面。 他捏着蓝嫣的脸蛋,“好看吗。” 蓝嫣鼓动着腮帮子伸手就要拍掉作乱的手。 “啊!小鱼爹痛痛。” “你不许跟别人学,不许叫小鱼爹。” “可是姐姐们说爹爹就是小鱼啊” “那也不许!” “唔好,小鱼爹。” 父女俩嬉闹的声音在清晨格外的清晰, ------------------------------------- 第14章 下一品坟 两日后。 齐知原的伤势恢复的还不错,一大早就亲自来到朝宗苑道谢,恰巧遇到李相夷正在擦剑。 此剑正是少师剑,少师是李相夷的师父漆木山在他十五岁下山那年赠与的,至今为止与他形影不离。 当李相夷从腰间抽出另一把剑,齐知原微微一怔,说道: “世人只知李门主有一把可破万钧的少师剑,没想到还有一把云铁打造的软剑。” 李相夷擦剑的手一顿,“齐先生说此剑是云铁所造?” “是啊,云铁志刚至柔。凡是云铁铸造的哪怕是薄如蝉翼却依旧无坚不摧,云铁见血后还会泛有盈蓝的冷光。” 李相夷呼吸一滞,被心底闪过的念头惊得心底发凉。 刎颈是他十八岁那年师兄送他的生辰礼物,可这把剑如果是云铁所造那贺家托孤的那个孩子 “李门主?” 李相夷嗫嚅着一笑,挤出一句干哑的话,“无事。” 他抬手摸了摸这把软剑,将其放在一个匣子里收起来。 “对了齐先生,我需要你陪我去个地方,此处凶险几何还尚未可知。” 齐知原这条命都是他救得,巴不得李相夷有需要他的地方,当即一口应下。 两人约在未时出发。 最近李相夷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便把蓝嫣暂时送到倾云苑照看。 倾云苑住的都是门中的单身女弟子。她们大多是被救、或是投奔到四顾门中的。 李相夷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是照进黑暗中唯一的那一束光,她们倾慕他,感恩他,只要能时常看到这个烈如灼日的少年就足够,对于她们来说李相夷是一种希望,是一种寄托。 当她们得知李相夷有个女儿时,初始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接受此事。不管蓝嫣这个孩子哪里来的,都不妨碍李相夷还是李相夷。 他和乔女侠分开一事 ,似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中 倾云苑的姑娘们每人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像陶艺、木工、女红、农艺、编织、养殖、识文断字、都不在话下。 苑中有近两亩的空地,此处是这些女弟子各展所长的地方。 赵春风是四顾门中少有的暗器高手,她曾是暗器大家赵家堡的大小姐。 这会儿她正手把手的带着蓝嫣认暗器。 李相夷本想出门前跟小家伙说一声,今天要稍微晚些才能来接。 他见蓝嫣学的认真,刚要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蓝嫣兴奋的声音,“是小鱼爹!” 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一头扎在李相夷腿上。 李相夷蹲下身子,扶正蓝嫣脑袋上跑歪的海棠绢花,“我今日晚些来接你,你乖乖的。” 蓝嫣拽着李相夷的衣袖,“那你说话算话。” 李相夷揉了揉蓝嫣的脑袋,“算话。” 李相夷与齐知原汇合后直奔朴锄山一品坟,此行的目的便是墓中的罗摩鼎。 齐知原身上有伤不能动用内力,他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指点一二就够了。 齐知原此人极有分寸感,不该问的一概不问,抵达主墓室后,直接找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闭眼假寐。 李相夷找到罗摩鼎,临走时对着两副棺椁跪下磕了三个头,头也不回的带着齐知原离开。 出墓前,齐知原提醒道: “李门主如果将来不想再有人打扰这里的墓主人,最好把断龙石放下,毁掉所有的入口。” “多谢。” 第15章 四顾茶会 四顾门,浩渺苑。 角丽谯风情万种地看向云彼丘,她的声音娇媚婉转,“云先生好久不见。” 她的容貌本就颠倒众生,再加上修炼的内功心法‘画皮’,定力稍差的人难以抵挡她的魅惑。 云彼丘一见到她内心十分欢喜,“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云先生是不想见我吗?” 角丽谯伸手似要抚摸云彼丘的脸,将要触碰到时她却收回了手。 云彼丘是她最满意的一条狗,人既温柔又乖顺,好用的很。 云彼丘见角丽谯停止了动作,眼中有些失落道:“我怎么会不想见你,我一直都在思念你。” 角丽谯闻言掩唇一笑,对着他招招手,“你过来,咱们慢慢说。”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云彼丘的手心。 “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云彼丘接过瓷瓶,“你要我做什么。” 角丽谯凑到云彼丘耳边小声说着,“你将这个喂李相夷喝下去。” 见云彼丘沉默不语,她含情脉脉地望向云彼丘,“好吗?我只是想出一口气,放心,解药一并给你。不过你要等我消气以后才能用。” 云彼丘手中握紧瓷瓶,“当真?” 角丽谯千娇百媚地点点下巴。 要不是单孤刀那个废物办事不谨慎,她怎么会被尊上逐出金鸳盟。 本来她还想留着李相夷给尊上练手,一直不愿意对他动手。 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尊上的眼里只有李相夷,那李相夷还是去死好了。 ------------------------------------- 翌日一早,石水和赵春风她们早早来到朝宗苑。 她们来的时候蓝嫣还在撅着身子睡觉。 李相夷一猜就知道她们不是来寻他,有眼力的让出位置去了隔壁客房。 蓝嫣是被石水她们从被窝薅起来的,小家伙闭着眼任由她们摆弄。 等她睁开眼,看着铜镜中的人,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蓝嫣身上的红衣跟李相夷平日那件红色战袍一模一样,高高的马尾上戴着一顶银质的小冠。 李相夷的脸出现在铜镜中小家伙立刻扭头看他,“小鱼爹,我们是一样的。” 李相夷架住蓝嫣的两只胳膊,满意的说道,“不错,有我李相夷的一丢丢风采。” 一旁石水等人听到这话,各个掩唇憋笑。 茶会定在巳时。 今日,四顾门内宾客往来,格外的热闹。 李相夷牵着蓝嫣,站在高台之上,一样的红衣,一样的装扮,一样的眉眼。 他看着台下的人成群,寒暄过后从久仰大名开始称兄道弟,这是原来的他从没看到过的, 江湖人意气相投三言两语便可肝胆相照,这样的情义当真靠得住吗? 他轻笑一声,他如今竟能看清这些了 不多时,受邀之人都已悉数到场,就连多日不见踪影的单孤刀也现身了。 李相夷牵着蓝嫣的手,朗声道:“感谢诸位来参加此次茶会。今日我四顾门共有两件喜事要分享给诸位。” “第一件事相信大家这些日子也都听到了不少风声。这便是我的女儿,李蓝嫣。”说着,李相夷单手抱起蓝嫣。 李相夷依旧是张扬的,依旧是炙热耀眼的,却褪去了轻狂。就好像以前的他是一柄出鞘的剑,锋芒毕露,而现在的他则像是一柄剑收入剑鞘掩藏了锋芒。 李蓝嫣虽没有李相夷那么强的气场,小小的人面对众人也是不怯场的。 事实是她眼里根本没有这些人,只有她心心念念的蓝色蛤蟆和小蛇, 李相夷哄了许久才让小家伙答应暂时不带那些东西,他真怕他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手一只蛤蟆。 李相夷:“这第二件事,便是我已与金鸳盟笛飞声签订了五年休战之约。” 此话一出,在场诸人闻声色变。 “李门主,我正道之人怎可与魔教为伍。” “是啊,李门主,这金鸳盟危害武林多年,人人得而诛之。” “对啊,自古正魔不两立,江湖还从未有过正魔握手言和一说。” “那魔头所言怎可轻信!” 台下众人激昂愤愤。 李相夷怕蓝嫣被这样的场面吓到,把小家伙的身体往身前又按近些。 单孤刀看到众人闹起来,他面露担忧,实则心底十分愉悦。 [李相夷啊李相夷,还是和从前一样的自负。] [真以为所谓的江湖正义便能管束江湖人,当真是天真啊。] [幸好为兄的计划变了,不然有你今日这一出,还真不好做了。] 乔婉娩神色复杂的看向李相夷。 肖紫矜则是面露不耐,心底不停地抱怨李相夷狂妄自大。 刘如京与石水等人虽心中不解但他们相信门主这般做定然是为了维护江湖武林的安定。 “哦?本尊的话如何不可信,你们来说说。” 笛飞声一身墨蓝织金长袍,墨发飞扬,双手背于身后,气定神闲地从李相夷身后走出来,一双冷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单孤刀眉头紧皱,[笛飞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转念一想,来了也好,看你们两个到时如何脱身。 李相夷眼眸微眯,从这些杂乱的喊声和心声中,找到他师兄的声音。 之前还义愤填膺的人见到笛飞声后,一个个的竟偃旗息鼓了。 李相夷对此自嘲一笑,人啊真的有趣。 明明他才是天下第一,他们竟然对笛飞声的畏惧大于他。 笛飞声和李相夷并肩而立一起看向台下众人。 “本尊与李门主签订了五年休战之约,若是尔等有人执意要挑起正魔大战的话,本尊乐意奉陪。” 笛飞声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他们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台上这两人,一个武林第一,一个武林第二,明面上跟他们对着干这不是嫌命长。 不知是谁带头说了句暖场子的话,众人你来我往的推杯换盏,场面又热闹起来。 笛飞声不屑将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地方, 丢下一句”虚伪。“与李相夷对视一眼就离开了。 乔婉娩长长的舒了口气,还好。 她望向高台上的红衣少年,李相夷正歪头跟小孩不知说着什么,小孩用拳头捶打着李相夷。 乔婉娩看着李相夷对上那个小孩又气又憋闷的神色,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肖紫矜见她看着李相夷笑得如此开心,心底泛起酸涩。阿娩,你就不能看看身边人吗。 第16章 碧茶之毒 蓝嫣一直跟李相夷闹脾气,非要她的小可爱。 李相夷拗不过蓝嫣,只好命人去将她的宠物袋子取来。 蓝嫣趁着李相夷与人寒暄,跑去了茶房。 这里放着今日茶会上供众人吃喝的茶水点心,蓝嫣看着桌上的甜点,舔了舔嘴唇。 她使劲踮脚从桌上的盘中摸了一块,一边吃一边解开荷包将两只蓝色蛤蟆放出来。还咬了一口甜点丢到小蛇的袋子。 两只蛤蟆跳到桌上,打翻了几只茶杯。 蓝嫣踮着脚把杯子挨个放好之后,很快进来个男弟子把几个杯子端走了。 茶会上, 李相夷以前不觉得有些江湖人虚伪,看着这些人说着违心话曲意逢迎,只觉得挺没劲的。 还不如跟小孩待在一起有趣。 他正要起身去寻蓝嫣,云彼丘端着两杯茶走来。 云彼丘心底带着几分忐忑,门主这么强大,定然会无事的。 他尚在纠结中却不知不觉走到李相夷近前。 “门主,恭喜有了一位至亲之人。你今日喝了不少酒,我便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彼丘你也是我的至亲之人啊,” 云彼丘的心声中并未提到过多的信息,李相夷也就没有在意,接过云彼丘递来的茶水仰头饮下。 云彼丘见李相夷喝下后,愧疚之余又松了口气。他饮下杯中茶水,一直垂头不敢再看李相夷,几度想要说些什么,却发觉他竟无法开口。 这时,一阵孩子的哭声传来。 云彼丘再抬头时那道红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单孤刀看云彼丘敬完茶,离去时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角丽谯把事情办成了。 他原本计划约战三王后假死脱身,没想到三王竟瞧不上他。原也不在意的这些的,到时找几个万圣道的人假扮三王,届时推给金鸳盟也是一样。 可是。 李相夷本该,敬他尊重他,任他摆布。可自从他身边出现那个小杂种之后,关注都给了那个小杂种,对他这个师兄竟然不管不问。 那怎么可以。 所以他改了计划。 等李相夷被金鸳盟毒死,他在打着给李相夷报仇的旗号,讨伐魔教不正是理所应当。 他不是笛飞声大魔头的对手,云隐山的两个老家伙定然会对李相夷的死伤心至极。或许他还能有意外的收获。 搅乱武林之时,就是万圣道出山之日。 茶房里,蓝嫣坐在地上,手中捏着一只紫色的蛤蟆哭个不停。 李相夷蹲在她面前,第一时间给她检查身体。 扬州慢在蓝嫣体内游走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李相夷给小孩擦了擦眼泪,“你哭什么。” “爹爹,我的蛙不动了、” 李相夷接过蓝嫣手中的蛤蟆,刚要查看,这东西竟开始溃烂,仅仅几个呼吸间便化作一滩血水。 李相夷捞起蓝嫣退到三米之外。 蓝嫣目睹小蛙化作一滩血水,哭的更凶了。 李相夷猜测这蛙不是体内带毒就是沾染了带毒的东西。 单孤刀、佛白石、乔婉娩等人听到动静后也跟了过来。 茶房不大,他们有的跟进屋里,有的站在门口。 屋内李相夷半蹲着身子把孩子护在臂弯。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他的身上变成轻轻摇曳的光晕。 乔婉娩站的位置比较靠外,她这才发现,原来太阳的光热,洒在每个人身上的反应是不同的,有人觉得刺眼,有人觉得温暖,有人甚至想要躲开。 单孤刀要维持仁兄的形象,自然走在最前面,“相夷,这是怎么了?” 当他瞥见地上那滩血水,心中一喜。 [李相夷这是毒发了?] [好好好!李相夷你终于要死了,你该死!] [等你死透了,师兄会让师父师娘那两个老家伙下去陪你的。] 李相夷听到单孤刀的心声,他再一次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师兄因恨要除掉他就算了,为什么对养育他们的师父师娘也如此狠心。 单孤刀你枉为人! 从单孤刀的只言片语中不难分析出,今日单孤刀早就知道有人给他下毒。 只是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没事,小孩的蛤蟆毒死了。 单孤刀见李相夷沉默不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他伸手欲拍李相夷的肩膀,手臂将要落下时,李相夷腾地起身一拳打在单孤刀的气海。 “门主。” “二门主。” “相夷!” 李相夷出手太快,一拳废了单孤刀的气海。 少年长发飞扬,红袂翻飞,通身的气势让佛白石几人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 李相夷收回手,拍拍怀中的小孩,他的神情淡漠,眼底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不哭,看爹爹打坏人。” 李相夷的话是对蓝嫣说的,然而那双幽深的眸子却俯视着单孤刀。 单孤刀根本来不及反应, 直接吐血倒地。 他的武功废了! 他一手捂在丹田,猛然抬起头,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李相夷。那双猩红的眼中充斥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意。 “门主,这二门主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呀?”白江鹑弱弱地说了句。 此时,小小的茶房早就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对啊。李门主,这可是你师兄啊。” “是啊,单门主在江湖上一向侠肝义胆,对李门主亲如手足。” 单孤刀唇角还挂着血迹,被人扶到一个椅子上坐下。 他伤心不解的看着李相夷,“相夷啊,没想到你我师兄弟二人竟然到了这一步,我不过是不信金鸳盟而已,你竟然” 不少人被单孤刀的话引导,面带愤愤之色,“李门主,难道要与魔教为伍不成?” 蓝嫣趴在李相夷肩头,早已止住了哭声。当看着众人对李相夷言语施压步步紧逼时,她的反应竟和李相夷如出一辙,无畏且淡定。 她看着单孤刀,“你是坏人,该打。” 单孤刀当着这么多武林中人被不足两岁的孩子如此说,饶是他精于伪装,也险些破功。 “相夷,师兄竟不知你竟然如此厌恶我。\" 单孤刀捂着胸口猛地咳出一口血。 {李相夷,我今日必要让你身败名裂。} 在场的不少人见到单孤刀这副样子,小声议论,“看来李门主平日里没少说单门主的坏话,不然她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怎会说出这般话。” “” 忽地。一嗤笑声从房顶传来。 笛飞声抱刀纵身一跃,步伐轻盈落在门口台阶上。 方才还在围在茶房附近的人顿时四散开来。 众人站在台阶之下,十分忌惮地看着台阶之上的笛飞声。 二三十号人对一人,两方人马相隔不足五米。 笛飞声眸光扫过台阶下方的人,他的眼神锐利犹如鹰隼般,似能穿透表象直击人心。 他提着刀掸了掸衣摆,阔步走到李相夷身侧。 “李相夷,你这四顾门门主当的可真是窝囊。” “对了,本尊方才正要离去,不巧遇到了三个人便给你带来了。” 笛飞声说完,人群后方走出来三人, 李相夷斜了一眼笛飞声,要你多事。 看向来人不禁纳闷,他们怎么来了。 蓝嫣认出其中两人,仰头问道:“虫子和他爹?” 李相夷: 合着这小孩还记得这件事呢 第17章 单孤刀被废 风卿山二人身边跟着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老者看向李相夷的目光十分复杂。 老者名叫风闲,是风氏一族的长老。风卿山告诉他,封罄认回的主上是个冒牌货。并且他们二人已经见过真正的主上,还是两个。 今日他无意间听到万圣道传来的消息,害怕李相夷真的被人害了,便赶忙跑来。 不管李相夷是不是他们的主上,单孤刀已经确定不是了。方才这人吐血,他们三人体内的痋虫没有丝毫反应。 李相夷极有可能是真正的主上,自然要帮他解决掉眼前的麻烦。 “李门主,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恭贺门主之喜。这是我凤栖山的贺礼。” 风闲从袖中取出个巴掌大的礼盒递上,与此同时,袖中飞出一只半透明痋虫,仅眨眼间就钻入单孤刀的耳中。 单孤刀忽觉耳朵一痒,他甩甩头,神色不明的看着风卿山三人,心底有种不祥之感,总觉得会发生超出控制的事。 除了风氏三人、李相夷父女二人和笛飞声,竟然无一人察觉到这一幕。 笛飞声看到虫子进到单孤刀的身体,略微挑眉,隐晦的观察着风氏三人,猜测李相夷的身份或许不简单。 李相夷见单孤刀痋虫入体, 心中也有了些猜测。他对单孤刀的情义已耗尽,也不愿再看他搅风搅雨, “师兄,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 “你的计划不会成功,你离开四顾门,今日我不杀你。” 单孤刀正要开口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霎时间脑中一阵酥麻,竟把真心话直接吐了出来,“呵,李相夷,四顾门也有我的一份,我为何要离开。你现在已经身中剧毒,这滋味不好受。” 单孤刀不再是那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看向李相夷的眼神中尽是癫狂的恨意和痛快, “你天赋之高,怎么会理解我的感受,男子汉大丈夫当立鸿志建伟业,你总想着惩恶扬善约束江湖,能有什么用,” “江湖本就它自己的规矩,想要给江湖人立规矩,你可真是天真。” “江湖人本就奉行的是强者为尊,你以为这些跟随与你的人真的是为了行侠仗义吗?” “他们不知道你的决定是对的吗?他们知道,可是一旦这么做了他们的利益该去找谁要,又该如何把做过的恶事,堂而皇之的推到魔教头上呢。” 场上之人有的惶恐不安,有的不敢置信 李相夷他本不是个爱向他人解释的性子,他原本打算说两句话就此收尾,没想到那痋虫竟能让人吐露真言。 他借此问出他想问的几句话,“你当初与我一起建立四顾门,说要给江湖人一个公平公正的江湖,那时你可是真心?” 单孤刀:“真心这种东西只会成为负累。李相夷你还真是天真啊。” “那好,当年贺家临终托孤与你,你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云铁那等天材地宝,有能者得之,我不过是早些让那孩子解脱,去地下与家人团聚罢了,相夷你又何必如此在意,再说,师兄不是还将那块云铁剩余的边角料做了把软剑送你。” 说着,单孤刀畅然大笑。 “李相夷,你看你就是这么自以为是,我不过给你些假意关心,你就像条狗一样忠心!” 李相夷双眼通红,蓝嫣见他这般,怒吼吼地对着单孤刀骂道:“你个坏人,打死你!” 单孤刀听到蓝嫣又如此说他,眯起眼恶狠狠的说着,“都怪你这个小杂种,要不是你的出现,他怎么会不再关注我这个师兄,我的计划又怎么会被” 单孤刀紧接着就要说出万圣道和南胤的事情,李相夷迅速来到单孤刀身前点在他身上昏睡穴,让其无法把话说完。 “诸位,今日四顾门茶会到此为止了,抱歉让诸位看了一场闹剧。” 在场的人自然都不傻,李相夷不让人说完,便意味着那些话不是他们能听的。左右不过是他们四顾门的家事。 既然都明白李相夷为何突然对单孤刀出手,也就各自悻悻离开了。 外人可以离开,四顾门的门人又该如何呢? 四顾门其余人默默的站在这间逼仄的茶房外,单孤刀的话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们脸上。 李相夷不愿跟这些人虚与委蛇,摆摆手,“都散了,之后我会带单孤刀回云隐山。” 众人正准备散去,一弟子形色慌乱地跑来,道:“不好了门主,云军师出事了。” 笛飞声本该看完热闹就离开的,却不知道为什么脚不听使唤的也跟了上去。 第18章 昨日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 四顾门,浩渺苑。 李相夷一踏进房间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脆响。 云彼丘袖中的青瓷瓶坠落在地,瓷片飞溅,散落了一地。 他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上,不停地呻吟着,只见他的口鼻不断溢出鲜血。 李相夷进门后云彼丘的眼角和耳廓也开始渗血。 “彼丘!” 李相夷将孩子放在腿边,急忙点在云彼丘身上的几处大穴,立刻运起扬州慢。 他越是给云彼丘输送内力,心中越是惊愕。 云彼丘体内的剧毒太过霸道,隐隐有腐蚀五脏六腑的趋势。 蓝嫣攥着李相夷的衣摆,踮着脚好奇地看着床上不断吐血的云彼丘。似是觉得没意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 当她瞅见倚在门口的笛飞声时眼睛一亮。 这个大个子她认识。 她刚要迈步过去找笛飞声,没走两步路就被喊停。 “你别动,我过来。” 笛飞声抱着刀快步走到蓝嫣跟前伸手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纪汉佛和白江鹑几人一进门就见到这一幕。 石水以为笛飞声要对蓝嫣做什么,忙上前制止,“笛飞声你要做什么!” 四虎银枪之首何璋,因着单孤刀被废一事,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火,看到笛飞声和李相夷的关系并不是水火不容,当即抽出配剑指向笛飞声,“依我看,云军师出事就是这大魔头搞的鬼。咱们门主怕不是被他给骗了。” 有时候一些人就跟没脑子一样,别人随意的一句话就能轻易挑动他们的情绪,还真有不少人被何璋挑起情绪,跟着刀剑相向,要讨伐笛飞声。 笛飞声把小孩护在身后,他狠厉的眸光注视着何璋等人,“本尊不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一群蹩脚货叫嚣的如此卖力,本尊这就成全你们。” 李相夷若不是早就知道内情,怕是真会怀疑笛飞声。 他一边给云彼丘输送内力,转头对何璋等人说了句,“退下!笛盟主不会这么做。” 笛飞声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李相夷一眼,没想到李相夷会相信他。 蓝嫣并没有被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吓到,她绕到笛飞声身前伸手要抱抱。 石水见笛飞声和蓝嫣相处的样子,倒是松了口气,她方才真的怕笛飞声对这个孩子下手。后来仔细一想,以门主对蓝嫣的在意,怎么会容许有危险靠近蓝嫣。 “既然相夷能与笛盟主达成约定,笛盟主自然不会是这种人,诸位让一下。” 乔婉娩的声音在屋外传来,她与肖紫矜身后跟着青囊派的陈长老。 青囊派是江湖中为数不多以医术闻名的门派。门中弟子救人只看心情和缘分。 陈长老今日也只是受邀请前来参加茶会的,出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他人都已经下山,却又被乔婉娩请了回来。 众人立刻让出一条路。 陈长老并没有着急上前,他戴上羊皮手套,捡起地上的瓷片,仔细端详着。 “这瓶中似是解毒丸,这个似是某种剧毒” 陈长老见云彼丘七窍流血,不用诊脉都知道此人中了剧毒。 陈长老对李相夷拱拱手,这才探云彼丘的脉。 江湖中人众所周知李相夷的内功心法——扬州慢,中正绵长可驱毒疗伤。 他一边诊脉一边摇头,“李门主心法了得,若不是及时护住云先生的心脉,怕是撑不到老夫号脉。只是老夫并不知这云先生身中何种剧毒,且他五内已然出现衰败溃烂,” 陈长老叹息一声不再说什么,众人自然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 云彼丘在陈长老金针走穴和李相夷的扬州慢加持下,慢慢醒来。 他感受着体内蚀骨焚心的痛,气若游丝的说:“门主,不要再为了我耗费内力了。” 云彼丘心中全然是悔意。 茶会上他对李相夷下毒后无心待在那里,便自行回到浩渺苑。 没多久他便感觉到一阵恶寒,他会一些浅薄的医术,号脉后察觉到他似是中毒,用内力压制后毫无效果。 那时他想,他唯一接触过的毒物唯有那个瓷瓶,难道不小心沾染上了?连忙取出角丽谯给的解毒丹服下,可惜却丝毫不起作用。 云彼丘摇头制止李相夷:“门主,我现在很痛苦,你听我说完,” “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昨日角丽谯来寻我,要我给你下毒。” “她骗了我,她说她只是想出一口气,甚至一并把解药给了我。我本以为门主功力深不可测,我也有解药,定然不会出事的。可现感受着这份痛苦才明白我当时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这都是假的。她骗了我、” 李相夷听完他的话,终于不再给他继续输送扬州慢。 云彼丘呢喃着,“对不起门主。我害你也中了这毒,” 他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角丽谯那娇媚的容颜,他想要抬手去摸一摸。 “阿谯” 昨日星辰已逝,满目青山渐远。 云彼丘看着某个方向,慢慢没了声息。 四顾门中叫得上名号的人基本都在场,二人的对话自然听到了。 石水和刘如京结合之前单孤刀口中所说的门主中毒一事,还有什么不明白,他们恨不得立刻质问云彼丘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质问云彼丘就去了。 李相夷抬手把云彼丘的双目合上,起身往外走去。 云彼丘二十三岁那年与李相夷相识,是四顾门李相夷身边的第一军师,在江湖中有着‘美诸葛’之称。 他家境富裕,更有藏书浩如云海,也造就了他读书成痴的性子。李相夷那时认为他深中孔孟之毒,还曾让云彼丘发誓门下弟子不许读书 今日,李相夷先是直面单孤刀对他所有的恶念,后又有云彼丘为了角丽谯对他下毒。 这滋味不好受,比利刃加身要痛的多。 “门主,这二门主和彼丘您打算如何处理?”纪汉佛从苑中追了出来。 李相夷眸底平静,让纪汉佛再也无法像过去那般轻易读懂他内心的想法。 “单孤刀我会带走,至于云彼丘身后事你来安排就好。” 他可以放下这些事,但是他不会原谅这些人,如果没有蓝嫣的出现,他 没有听到那些心声,他会不会真的按照他们的安排走下去。 第19章 角丽谯你永远都学不乖 苍劲古朴的梅树之下蹲着一蓝一红两个身影,这二人正是笛飞声和蓝嫣。 蓝嫣手中拿着一根梅树枝,正在哼哧哼哧地戳着蚂蚁洞。 笛飞声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向蓝嫣时他的眼神有多柔和,“小孩儿,那些人都怕我伤害你,你不怕吗?” 蓝嫣停下动作,揉了揉鼻子,“你会吗?” 蓝嫣能感知到他人对她的善意和恶意,跟大个子在一起她很安心,就好像跟在小鱼爹身边一样。 笛飞声看着蓝嫣那与李相夷相似的容貌,会心一笑。 “不会。” 李相夷从云彼丘的房间一出来,看到树下两人,微微愣神。 兄弟背叛也好,江湖恩怨武林纷争也罢,这一刻都被他抛到了脑后。 他上前一把捞起蓝嫣,“走,去朝宗苑。” 临走前,特意扫了一眼正在掸衣服的笛飞声,“你也来。” 笛飞声抬脚想要跟上却又顿住,“看样子你没中毒。李门主的笑话我就不看了。今夜亥时你来山下的十里亭寻我。三更之后过时不候。” 李相夷脚步微顿,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笛飞声的话。 ------------------------------------- 风闲三人候在朝宗苑外,脚下还躺着几个四顾门的弟子。 风氏兄弟怕李相夷误会他们伤害四顾门人,率先开口解释,“主李门主,这几人要带走屋内的单孤刀。” 李相夷闻言微微颔首,这些人应是单孤刀安插在四顾门的暗桩。 对着风氏三人说道:“嗯,你们先随我进屋说话。” 李相夷这次面对风氏族人,不再抗拒他们认主的举动。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觉得这种势力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好。 不论他是南胤人还是大熙人,他都不想看到无谓的牺牲。南胤人想要复国最大的依仗便是三大秘术之首的业火痋。 他必须稳住他们,想办法将下落不明的母痋提前寻到。 等母痋到手,一切都好说。 如果谈得来最好,谈不来那就直接毁掉。 再有,他决定把单孤刀关进四顾门的一百八十八牢,此人知道太多关于南胤的事。 在处理好南胤一事之前,不能放他走。 蓝嫣在李相夷忙正事的时候,都会自己找事情做。 她自己回到卧房内,摆弄她的玩具和宠物。 现如今李相夷的院子和厢房里多了不少家具物品。像适合小孩身高的桌椅板凳,地毯,靠枕 凡是他有的物件,旁边必然都会出现一个小号的。 蓝嫣坐在她的小号书案前,蹬掉鞋子,正准备取出木匣喂小蛇。她发现匣子一旁多了一尊枣红色的铜鼎。 拿在手里晃晃,听听里边的动静。她感应到里边有个东西很迫切的想要出来。 李相夷来到卧房见小家伙拿着那个罗摩鼎,正一脸认真的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他摸了摸小孩的手是温暖的,这才没有阻止。 他指了指罗摩鼎,“这个有什么好玩的。” “爹爹,里边有东西,它想出来。” 李相夷剑眉微挑,撩起衣摆坐在蓝嫣边上,撑着手臂看她。 “对了,爹问你件事。” 蓝嫣摆弄罗摩鼎的手停下。 她歪歪头,头上的高马尾也跟着甩了甩,乖乖地等着李相夷问话。 李相夷一手轻击着桌面,一手捏了捏蓝嫣的脸颊,“你今天在茶房做了什么,还有你那只蓝蛤蟆怎么死的。” 蓝嫣两根食指相对,似是在回想当时发生了什么。 “小蛙出来,打翻杯子,钻进杯子。” “我把小蛙拿出来,杯子扶好。” 蓝嫣说着嘴巴一瘪,“然后它不动了。” 李相夷见不得小孩瘪着嘴要哭不哭的模样。 他把蓝嫣捞到身前,轻声哄着,“好了,我不是给你报仇了。坏人都受到了惩罚。” 小孩抱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肩头。 李相夷回忆着云彼丘给他敬茶时用的杯子,正是当年他去黄州时为云彼丘带回的富春山居茶具,共有十二只盖碗。 每一只茶盖上都描绘着不同的山居图。 李相夷猜测,云彼丘给他的毒应是提前放在标记好的杯子中,只是小孩的蓝蛙不小心将杯子打翻,蓝嫣放错了,这才阴错阳差的让他避开了一劫。 李相夷抱着蓝嫣小小软软的身体,轻轻吐出两个字,“谢谢。” 蓝嫣虽然不明白她爹为什么忽然要对她说谢谢,还是十分有礼貌的回复,“不谢,小鱼爹,我们是一家人。” 十里亭灯火摇曳,笛飞声仰头看着夜空的月色。 三更已到,他正要提着五花大绑的角丽谯离开。 “笛盟主。” 亭中多出一道红色身影,来人正是李相夷。 “不好意思,刚把孩子哄睡。” 笛飞声闻言一顿,似是没有想到李相夷会跟他解释。 笛飞声把角丽谯往前一推,“本尊今日离开四顾门时恰好遇到她。” 李相夷看向面前狼狈的身影,他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角丽谯。 “笛盟主,你把你们金鸳盟的圣女带来是什么意思。” 笛飞声道:“角丽谯早已叛离金鸳盟,与我金鸳盟没有任何关系。” 李相夷点点下巴,上前一步摘下角丽谯口中的破布,问道:“你给彼丘的毒是什么?” 角丽谯猛然被抽出口中的破布,干呕了两下。 她并不理会李相夷,她挪到笛飞声身前,“尊上,你就原谅阿谯这一次,阿谯这么做真的都是为了你。” 笛飞声身子往后一仰,冷冷的说道:“角丽谯,你永远都学不乖,总是擅作主张,也永远不知道我内心真正想要得到的到底是什么。” 笛飞声几步走到李相夷面前,眉头紧皱。 “你真的中毒了?” 角丽谯眼睁睁的看着笛飞声绕过她去关心李相夷,她疯癫大叫,“李相夷他中了药魔的碧茶之毒,他就要死了!” “他内力深厚不会立刻毒发。” “尊上,为何你的眼中从来看不到我。” 李相夷嗤笑一声,玩味的扫过这两人,“角大圣女为了笛盟主还真是付出甚多啊。” 角丽谯似是被李相夷的话激怒,她恶狠狠地看着李相夷,“你闭嘴!” 李相夷在一品坟中见过萱公主的遗容,他发现角丽谯的眉眼处竟有着几分萱公主的影子。 “你是南胤皇亲后人。你手下是不是还有一支南胤留下的势力。”之前他总在想单孤刀是如何让角丽谯听命于他的,现在好像明白了。 角丽谯大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笛飞声侧头看向仍旧嘴硬的角丽谯,这女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原来竟是南胤皇亲后人。 可李相夷为何会对南胤的事这么清楚。难道 算了,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此生唯有两个愿望,一是和李相夷打一场,二是灭掉笛家堡。 李相夷此时并不想太多人知道南胤的事,确定角丽谯是南胤人,自然不能任其在外作恶。 吹了一个指哨,很快四顾门的人把角丽谯带走关进一百八十八牢。 笛飞声抱着刀靠在亭中的柱子上,:“李相夷,四顾门和金鸳盟的约定未曾被人破坏,你答应我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 李相夷略作思索,回道:“好,三日后前往笛家堡。” 笛飞声临走时问道,“你没有中毒对吗?” 李相夷微微垂眸,“笛盟主希望听到什么?” 笛飞声:“本尊只想与你公公正正战一场。” 李相夷淡笑不语,潇洒离开。 第20章 世界微尘里,吾宁爱与憎 乔婉娩得知李相夷中毒后一直记挂着。 一大早,她来到朝宗苑。 庭院中,李相夷衣袂翻飞,手持少师剑,浩然剑气集于一身,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带着独属于他的剑势。 乔婉娩驻足看了许久。 李相夷走完一套剑招将少师剑背于身后,侧目看过来。 “阿娩?” 他将剑收入剑鞘,逆着晨光走来,整个人好像都在发光。 乔婉娩抿唇一笑,抬眸定定地看着他,“相夷,你还好吗?” “我很好,阿娩你呢。” 他理了理衣摆,引着乔婉娩坐在庭院中的石桌前,安静地等待对方回话。 乔婉娩似是放下昔日的枷锁,大方的说着:“我也很好,不用一直追在你身后倒是轻松了很多。相夷,以前困在恋人的关系中,我总觉得你不够关心我,然而跳出这层关系,才发现世界很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对了,彼丘走的时候说你也中毒了,你还好吗?” 李相夷面上的神色颇为柔和,“阿娩放心,我无事。” “是真的无事还是怕我担忧才如此说。”乔婉娩一双水眸紧紧地盯着他。 “阿娩放心,是真的,不信你自己试一下,”李相夷笑着递出手腕。 乔婉娩虽不懂医术,因喘疾的缘故倒也能诊断出一个人的脉象是否正常。 她的手搭在李相夷的脉搏上,许久才收回手,“既然无事,我也就放心了。” 她起身欲要离开,转身时从衣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李相夷,“相夷,这个还你。过几日我准备跟紫矜去游历江湖。” 成年人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不需要说的太清楚。 他笑得温柔,只说了一个字,“好。” 李相夷接过那块玉佩,手指摩挲几下。触手温润,这是一块暖玉,玉佩雕刻的手法看着还有些稚嫩。 蓝嫣光着脚头发也炸轰轰的,她藏在门框之后,悄咪咪地看着她爹跟乔婉娩。 小鱼爹是准备找媳妇了吗? 李相夷目送乔婉娩离开,转身就发现门口狗狗祟祟的小家伙。 “李蓝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天冷了不许赤脚下地。”他快步来到门后,揪着小家伙的领子,就要来一顿亲爹的问候。 “你要找媳妇嘛。” “有人说是因为我小鱼爹才没有媳妇的,是吗?” 李相夷蹲下身与蓝嫣平视,伸手捏着蓝嫣脸颊两边的软肉,“胡说,与你何干。小孩子瞎操什么心,你爹我可是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不需要媳妇。” 他把蓝嫣炸轰轰的头发捋到耳后, “好了,等会我还有事,送你去倾云苑好不好。” 蓝嫣沉默好一会儿才看向她爹,“小鱼爹说的不对,第一也需要有媳妇。” 李相夷: 白日里蓝嫣大多数都是跟倾云苑的姐姐们在一起,李相夷实在是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她,只好暂时把孩子交付给她们。 今日,赵春风准备锻造一套暗器,样式还没有定好,正用陶泥在各种模具上尝试。 蓝嫣恰好目睹了全部的制作过程,临走时特意要了一大坨陶泥。 她今日穿了一套绣着如意纹的桃红色毛领袄裙,包包头上戴着配套的绒球,她挽袖坐在小号桌子前,一本正经的往一个盒子上糊泥巴。 起因是,之前父女俩闹玩时把储藏糖块的青瓷盒摔碎了。 蓝嫣今天见识过赵春风锻造物件的过程也想给她爹做个盒子。 糖盒的大小和罗摩鼎差不多,于是她就把这个当作了模具。 罗摩鼎上除了南胤的图纹之外还有不少机廓和四把钥匙插孔,蓝嫣哪管这些,直接把泥巴全都按压进去。 罗摩鼎被一层层厚厚的陶泥裹得严严实实,表面留下深浅不一的手印。 李相夷在一百八十八牢询问单孤刀和角丽谯有关于南胤的事。 最终得知想要打开罗摩鼎还需要四把钥匙,这四把钥匙又分别在‘金玉黄权’四人手中。 可这四人早已销声匿迹,他们也不知道那四人地具体下落,确定从他们身上再也问不出有用的消息只好作罢。 回到朝宗苑,一进门见小孩正在卖力的干活。 他蹲在蓝嫣桌前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给小鱼爹的,爹爹的糖盒坏了。” 李相夷并不知道这团泥巴之下就是罗摩鼎,觉得他的小棉袄也不是很漏风,还是将他放在心上的。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笑,“来,爹爹跟你一起。首先呢,咱们还需要一把刻刀” 李相夷寻来刻刀拿着小孩的手,一笔一笔地刻画着。 图案并不复杂。 上面刻着,一位年轻的父亲坐在大树下,目光温柔地望着玩耍的小孩。 “烘干之后咱们再拿去煅烧、晾干就可以了。” 他轻轻抬手,扬州慢自掌心涌出将陶泥迅速烘干,取下顶端的碎泥块,内力轻轻一震,陶泥倒扣,这才发现泥巴包裹着的竟然是罗摩鼎。 李相夷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喜。 没想到蓝嫣糊泥巴的时候,把罗摩鼎的四个插孔灌入陶泥。 如今陶泥烘干,竟与鼎中的钥匙插孔紧密结合。 李相夷看着小花猫似的蓝嫣,丝毫不嫌弃的亲了一口。“你可真是老天送给我的礼物。” 蓝嫣一脸懵地看着李相夷把东西拿走,不哭不闹,自顾自的找其他能玩的物件。 第21章 向笛家堡出发 另一边,李相夷直奔别院。 齐知原仔细端详着泥巴钥匙,“李门主,或许可以根据这个锻造四把轮廓一致的铁片试试。” 三个时辰后,齐知原将锻造好的铁片插入罗摩鼎中,一阵机括响动罗摩鼎打开了。 鼎中趴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子痋, 李相夷挠了挠鼻翼,看样子这痋虫被小孩折腾的有点惨。 不过嘛,活着就行。 本以为还要费不少功夫才能打开罗摩鼎,没想到让蓝嫣歪打正着的寻到了办法。 既然子痋到手,等这虫子恢复精力就可以去找母痋了。 李相夷将泥巴钥匙取下后,抟土做了一个配套的盖子,放进炉中煅烧后,亲自上釉,又用内力烘干,带着一大一小手印的彩色瓷盒就成了。 齐知原看着这一幕,不由羡慕道:“李门主的内力还真是浑厚这要是被煅烧瓷器的手艺人见到,怕是要羡慕坏了。” 李相夷自然听出齐知原话中的揶揄,只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 入夜后,李相夷揽着小孩躺在床上。 蓝嫣:“我要听故事,爹爹。” 李相夷: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养了三头猪。一只叫小蓝,一只叫小嫣,,这一天小蓝和小嫣两只猪都睡着了” 蓝嫣眨巴着眼等着李相夷的下文,“然后呢?” “就差一个你了。” 蓝嫣脑子反应的没那么快,顿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张开嘴咬在李相夷的手上,“啊!” 李相夷只有这个时候能露出少年性情,不停地躲着小孩的攻击,还贱呲呲说“欸,你咬不着。”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 李相夷和蓝嫣的影子嬉笑玩闹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李相夷余光扫到这一幕,悄然触动心底的柔软。 最终天下第一李相夷还是败给蓝嫣。 李相夷带着牙印的手轻手轻脚地拿开横在腰间的小脚丫,熟练的给小孩掖被子。 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孩,让他着实过了一段焦头烂额的日子,他曾有数次恨不得这孩子从未存在过。 然而,不知不觉小孩在他身边已有一月之久。 看似是这个孩子离不开他,他又何尝不是呢 李相夷挥袖灭掉屋内的烛火,靠在小孩身边慢慢睡去。 三日一闪而过,临行前李相夷特意叮嘱纪汉佛石水他们不要靠近角丽谯和单孤刀二人,一切等他回来。 笛家堡这个地方,李相夷从笛飞声的这里多少了解到一些。 是个主营买凶杀人、死士的买卖的杀手组织。 按照笛飞声的说法,他们被买入笛家堡后都会在体内种入痋虫。 难道笛家堡的主人也是南胤人? 三日的长途跋涉,李相夷父女俩和笛飞声总算是抵达泊州一带。 笛家堡位于泊州边缘,在大熙版图的西南方向,此处多为灌木丛林,毒瘴沼泽。 进城后,李相夷抱着蓝嫣走在前面,观察此处的风土人情,笛飞声牵着两匹马跟在后面。 泊州城北侧居住人口众多,受朝廷管辖,南侧则属于江湖地界。 他们现在所在地正是南北交汇的高簧镇。许是泊州以南五百里与邻国搭界的缘故,这里的百姓不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语言都跟中原有着不少差距。 李相夷和笛飞声一个容貌俊美冷峻潇洒,一个五官硬朗双眉斜飞,更别提他们还抱着一个精致的小女娃,走在镇上格外的显眼。 期间遇到不少性格豪爽的当地人还曾为他们热情引路搭话。 一路上,两人带着孩子走走停停颠簸了整整三日,不论人还是马儿都已疲惫不堪,他们只想赶紧找个落脚点,好好歇歇。 李相夷他们刚找到一家瞧着还不错的客栈,身后传来一道嚣张的声音。 “既然卖给我们高家,哪有让你轻易逃脱的道理,给小爷把人带回去!” 第22章 笛家堡之行一 客栈门口的小二见状,赶紧上前接过笛飞声手中的缰绳,“两位客官,赶紧进店。” 李相夷跟笛飞声对视一眼,这小二很明显是在避让不想惹麻烦。 ‘叮铃’一声,银铃晃动。 笛飞声听到这个声音的那一霎,眼中弥漫着极强的杀意,那声音他一辈子都不会忘,是笛家堡控制死士的铃铛声。 高家少爷手中晃着银铃,正一脸肆意的看着在地上的人。 那是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她不停蜷缩着身子,始终不肯求饶。 笛飞声见状正要提刀上前,李相夷一把拦住他。 笛飞声此时处在暴走的边缘,一脸凶煞之气的看向李相夷,似乎在问你为何要阻拦我。 李相夷从蓝嫣的身上取下个竹叶荷包,解开后子痋振翅迅速飞向高家少爷。 “救人不一定要你亲自现身,莫要打草惊蛇。” 子痋出现的瞬间,高家少爷的铃铛便失去了作用,随后那女子的耳道中爬出一只痋虫,她不再受到束缚。 猎人与猎物位置互换,自然也就换了一种玩法。 直到子痋吃掉那只痋虫悄咪咪地飞回来,笛飞声这才转身进了客栈。 他们来时中原正值冬日,反观泊州一带气候湿热,再加上奔波劳顿,他们需要沐浴换洗。 李相夷笛飞声两人都不是缺钱的主,直接要了两间上房。 厢房中, 李相夷迈出浴桶正要穿里衣。 门外响起敲门声, “开门。”笛飞声身上还带着些许水气立在门口。 李相夷随手抄起搭在屏风的衣服,边走边穿衣,开门时一身红色战袍只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 笛飞声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相夷衣衫不整,握拳掩唇轻咳了一声,直接绕过李相夷进了房间。 小二见他们两人沐浴结束,有眼力见的把他们点好的饭菜端进房间。 笛飞声进屋后,先是往床上看去。 他见到小孩还在酣睡,问道:“什么时候动身去笛家堡。” 李相夷穿戴好,一撩衣摆坐在饭桌前,“她马上就醒了,吃过饭便动身。” 果不其然,李相夷说完没多久,蓝嫣哼唧着醒来。 笛飞声目睹着李相夷给孩子洗脸、穿衣、扎头发的全部过程。 “还真看不出来,堂堂四顾门门主李相夷照顾孩子如此熟练。” 笛飞声权当没看到李相夷的那一记眼刀子,继续问道:“孩子的娘呢?” 李相夷说:“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信吗?” 笛飞声错愕地看着他,没有再问什么。 他看着小孩子娇娇软软的样子,心底莫名的柔和了许多。一想到笛家堡周围的环境多是蛇蚁毒虫,他独自跑到药铺,买了不少驱虫避毒的药粉药包。 笛飞声这举动,让李相夷倒是对他又有了一分改观。 笛家堡建在深山中,周围多是灌木群,二人策马一路疾驰,途中除了遇到几只猛兽倒还真没有遇到什么毒虫。 李相夷当即便想到那只痋虫,或许是因为这东西一路才会如此顺利。 他将目光转向正瞪着眼睛左右打量的臭小孩儿,抬手给她捋了捋脑门的碎发。 在启程前往笛家堡之前,他打算将孩子托付于云隐山的师父师娘,让他们代为照拂数日。 然而,当目光触及孩子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眸时他心软了。再者想到有他与笛飞声在,难道还保护不了一个孩子。 笛家堡外的山林中,两大一小全都戴着面具,值得一提的是小家伙戴的依旧是个猪头面具。 一红一黑两个人影驭马狂奔,笛家堡外围的守卫遥遥听闻马蹄疾来,警戒提起手中的武器。 未等身影临近,刀光已至,铮的一响贯穿了几名守卫的胸膛。 笛飞声驱马疾进,青铜面具下的双眸闪烁着凛冽寒光,这一日他终于等到了。 笛家堡的大门被他一掌轰开,掀起一阵劲风。 他的鬓边墨发翻飞,刀尖的血一直在滴落,他的周围顷刻间就被笛家堡的死士团团围住。 他每走一步便有一人应声倒地,像极了踏着尸山血海归来复仇的修罗。 演武场前坐着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手中握着一个铃铛,他的神色淡定似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李相夷抱着孩子一进来就见笛家堡的演武场躺了一地的伤者,笛飞声正凌冽地看着一人。 笛飞声:“杀你,太便宜你。” 李相夷近前一瞧,啧啧,这人全身的筋脉已经被笛飞升废了,整个人摊在座位上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喘着气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李相夷用衣袖遮住小孩的猪头面具,不让她看这些画面。 蓝嫣抬手扒拉了几下头顶上衣袖,没什么效果,只好认命的‘哼’趴在李相夷肩头,歪着脑袋听他们说话。 笛飞声见老者眼睛一直看向手中的那个铃铛,他冷嗤一声,“你以为你还能掌控我。” 笛家堡受训的死士全都受控于痋虫,眼见着笛飞声如此归来还不受控制,老者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你解了、痋术” 笛飞声没有应声,他转身看向身后的李相夷。 李相夷上前两步,拿起笛堡主手中的铃铛,仔细端详片刻又晃动一下。 铃声响动的瞬间,原本躺了一地的伤员霎时间抱头痛呼。 李相夷问道:“笛堡主,你这痋虫是如何而来,控痋之术又是谁人教授的?” 笛堡主阴恻恻的目光顺着银铃投向李相夷。 少年一袭红衣虽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但通身的气度与笛飞声显然不是一个路子。 “看来是你解了他体内的痋虫。” 笛飞声见他不老实,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如若不想即刻归西,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 笛堡主的目光反复在二人身上流转,他突然笑了,“没想到你这样冷清冷血之人也有相护之人、” 笛飞声眸子眯起,显然他的耐心耗尽, “既然满嘴的废话,那便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话落,他提刀直接砍向笛堡主的右手。 刀锋划过皮肉的痛苦,堡主本就气息奄奄再也撑不住,惨白着脸道:“我说。” 原来四十年前的笛家堡并不是什么杀手组织,只是个贩卖奴仆的牙行。因意外捡到一濒死的女子。 他本意只想捡个便宜,看看这人能不能活下来,若是活着自然又是一笔白来的进项。 他只简单的处理这女子的外伤,没想到三日后,这女子的伤势迅速好转,还醒了。 直觉告诉他这女子绝对不简单,后来相处的久了得知这女子竟是南胤人。 他借着救命恩人这层关系让这女子爱上他,并将粗浅的痋术教给他。 后来学会控痋术,那女子自然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笛飞声蹙眉问道:“你杀了她?” “她不想用痋术控制无辜的孩子,我能怎么办。既然与她是因痋术结缘,死于痋术那便是她的宿命。” “你当真卑劣,也当真该死。” 笛飞声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李相夷反复检查着银铃,发现里边镶嵌着一块指甲的大小的人骨。 想来这就是控制痋虫的根本。 将其收起来后,这才放出子痋。 子痋振翅嗡鸣,眨眼间一只只痋虫从笛家堡的死士体内钻出。 它们以子痋为首,如同这是他们的王。 子痋振翅发出一阵嗡鸣,这些痋虫竟化作星星点点的红芒融入它的体内。 李相夷笛飞声眼中写满震惊。 子痋尚且如此,那母痋又会是何种强悍。 第23章 笛家堡之行二 “你养痋虫的地方在哪里?” 李相夷看到如此之多的痋虫,这笛家堡自然有繁育痋虫的地方,如果不将那东西毁掉,治标不治本。 笛堡主见到子痋的第一眼,便彻底放弃抵抗。 “在我房中的地下密室。” 当年她体内也有一只这样的痋虫,只是她临死前将其毁掉了。 说什么她是南胤的罪人,南胤秘术绝不会留给南胤之外的任何人。 他之后便将女子的身体剁碎饲养这些低等痋虫。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笛飞声拖着笛堡主的一条腿,往他的院落而去。 笛飞声走在最前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不少孩子,这些孩子都是笛家堡培养的杀手和死士。 笛飞声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你们身上的痋术已解,天高海远,任尔等自在纵横。” 从此以后,你们不再受人控制,天高水长任君行! 这些孩子满目感激和对自由的向往,他们俯身叩首对着笛飞声遥遥一拜。 笛飞声的眼中带着不同以往的神采,李相夷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一个年幼时期的笛飞声慢慢与眼前的笛飞声重合。 李相夷以往非黑即白的认知在这一刻发生了动摇,这个世界本就浑浊,罪与爱本就相互交融。 世人只知笛飞声是个大魔头,却又何尝了解过他杀的也都是该死之人。 李相夷摇头一笑,他与笛飞声并肩而立。 “笛盟主,你这人还不错。” 笛飞声扫了李相夷一眼,“别,我可是江湖人人皆知的大魔头。” “别拿江湖中道貌岸然的话来定义我。” 李相夷不赞成的摆摆手,“好好好,大魔头。” “爹爹我要憋死了。” 小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斗嘴,他们这才意识到孩子还被蒙在袖子下。 笛飞声挑眉看他一眼,抬手把李相夷的袖子扯下。 一只栩栩如生的猪头面具出现在二人面前。 李相夷摸了摸鼻子,“好了,不过你的面具还是不要摘下来,咱们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 “好。” 笛飞声拖着还剩一口气的笛堡主,李相夷父女紧随其后。 果然在密室中,密密麻麻的痋虫落在一块块碎骨上。 李相夷看到这,已然明白银铃里那块骨头的出处,他把骨头取出放进那堆白骨中。 笛飞声为其收敛了尸骨,又将笛堡主的身体丢入了豢养痋虫的巨坑中。 抬手捂住蓝嫣的耳朵,这才开口: “被虫子啃食血肉的滋味,你也该尝尝。” 笛堡主凄厉地叫喊声越来越弱,离开时毁掉痋坑还不忘点了一把火。 闻名西南一带的杀手组织笛家堡随着一场大火彻底沦为灰烬。 笛飞声目视着前方的熊熊火光,嘴角轻轻扬起,“李相夷,什么时候与我打一场。” “不打不打,守着孩子说什么打打杀杀。” 笛飞声没想到李相夷能用这么烂的借口拒绝他,“李相夷你带着她见识过的杀人场面还少嘛,再说你家这个小孩可绝非常人。” 谁家小孩跟着大人奔波在外不哭不闹,谁家小孩子手里的宠物不是蛇就是蛤蟆,对了,如今还多了一只痋虫, 李相夷对她女儿的滤镜未免太厚了。 李相夷一怔,他把小孩的猪头面具掀起来,蓝嫣眼巴巴的看着他,似是在问你忙完了吗。 他摸了摸小孩头顶 的呆毛儿,他女儿好像是另类,要不然回去后接触一下同龄人? 离开笛家堡,李相夷笛飞声终是到了分岔路口, “李相夷,此次我欠你一个大人情,咱们山水有相逢,再见。” 笛飞声把一枚金哨子塞进蓝嫣的手中,“小家伙,以后可以拿着这个来找我。” 蓝嫣捏着金哨子,目送策马离去的大个子,直到人影消失在视野中,她软乎乎地吐出一个字:“好。” 第24章 笛飞声出事了 李相夷离开笛家堡并没有回四顾门,他顺着子痋的指引直接去了皇宫。 趁着夜色,父女两人避开皇宫的守卫寻到极乐塔之下的母痋,之后又将风阿卢所绘的壁画毁掉后这才扬长而去。 皇宫大内,轩辕萧带着他徒弟杨昀春赶来时只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背影。除去坠毁的极乐塔,并没发现其他异常。 皇帝也唯有下令加强皇宫的守卫,别无他法。 翌日一早,蓝嫣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她的荷包。 这里面放着一只赤红色的四翅母痋。。 李相夷昨晚翻看了风阿卢留下的手札,上面记载着萱公主的血脉天生与痋虫有感应,痋虫驱使得当可随心而动。 他瞧着小孩什么都没做,这只母痋好像更喜欢她。并且不会伤害她,还隐隐承保护姿态。 如今子母痋都在他手里,对于南胤复国一事也略微松了口气。剩下的就是与那些人好好见一面。 李相夷打完一套相夷太剑,正在给蓝嫣挑选衣服,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吼吼地脚步声,“门主不好了,单孤刀和角丽谯被人救走了。” 李相夷听后十分淡定,这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救走他们的人无非是封罄或是第三支南胤人。 上次风闲离开时曾将风氏一族的控痋术手札留给他,他可没闲着,还真学会不少东西。 单孤刀和角丽谯身上都有痋虫,想要找到他们轻而易举。 “莫要惊慌,我会把人寻回来的,你们只需看好四顾门。” “是,门主。” 待两人退下,李相夷继续给蓝嫣挑选今日要穿的衣服。 最后,蓝嫣穿着一件雪白色织花襦裙,外罩一件白色狐皮斗篷。 李相夷身着一袭雪白色长袍,腰束月白色云纹腰带,少了少年的桀骜,多了些沉稳端方。 他打算去万圣道见一见风氏族人,顺便寻一寻单孤刀二人的下落。 ------------------------------------- 鱼龙牛马帮。 一身姿曼妙的女子披着斗篷,身后跟着个身形狼狈的男人,两人走进一灯火通明的大殿。 雪公、血婆恭敬地唤道:\"圣女。人已关进水牢。\" 角丽谯掀开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娇媚欲滴的面容,“你们做的很好。”她唇角含笑地往暗室走去。 单孤刀看着角丽谯满心满眼只有那个男人的作态,心中暗自鄙夷,不就是个男人,等到业立功成要什么男人没有。 “李相夷如此熟悉咱们的计划,你莫要因为一个男人坏了大事。” 角丽谯看都不看单孤刀一眼,“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先忧心你这一身伤。我南胤可不需要一个废人。” “你、” 角丽谯不再理会单孤刀的无能狂怒,娉娉袅袅的往密室走去。 密室水牢中站着个满身血迹的男子,他的脖颈、四肢皆被玄铁链吊起,头低垂着。 一身黑色织金衣袍大半浸湿,这人正是刚与李相夷分开的不久的笛飞声。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笛飞声抬起眼看向来人。 “尊上,几日不见你怎的这么惨”角丽谯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双魅人心魂的双眸中有恨意、有爱慕、有畅快,很复杂。 角丽谯伸手抚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尊上,你说我始终学不乖,可你呢,你不也是一直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第25章 万圣道见封罄 角丽谯伸手抚摸着笛飞声的脸颊,“尊上,你说我始终学不乖,可你呢,你不也是一直看不到我对你的真心。” 笛飞声没想到金鸳盟中还有这女人的人,竟让他在不知不觉中招了。 此时他的经脉被封浑身无力,手脚筋也被人挑断,压根无力反抗。 只期望着无颜能突破重围找到那人。 笛飞声搞不懂角丽谯把他抓来到底要做什么,只好想办法虚与委蛇。 他低沉的嗓音响起,“你要做什么。” 角丽谯痴迷地看着他,如玉一般的手指从笛飞声的脸颊一路滑至胸口,“阿谯能做什么,自然是要尊上做我的夫君啊。” 笛飞声眉头紧蹙,这女人怎么瞧着越来越疯癫了。 此时他为鱼肉,别人为刀俎,怕眼中的杀意太过明显,索性闭上眼不再理会这个疯女人。 角丽谯见他还是这样爱搭不理的样子,猛地一把掐住笛飞声的脖子,“尊上,阿谯的心也会痛的,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 笛飞声因呼吸不畅,面色涨红,依旧闭着眼不看角力谯。他口中吐出的话泛着森寒,“角丽谯,莫要给本尊机会否则你必死。” 角丽谯闻言似是听到了好笑的事情,她的双肩稍稍颤动,掩唇咯咯笑起,“你怕是没机会了,尊上。你注定是我角丽谯的夫君,哪怕是一具尸体。” ------------------------------------- 万圣道。 李相夷带着蓝嫣坐在大殿的主座上。 殿内封罄正在诚心请罪,他伏身跪地,“主上,属下有眼无珠竟错认多年,还请主上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万圣道百年来一直在寻找南胤皇室后人,一心只为匡复南胤,主上,属下对南胤的忠心绝无虚假” 风卿山兄弟二人分别站在李相夷两侧,面带嫌弃地看着封罄。 风卿岳:“封罄,你冷静些。” 李相夷抬手让封罄起身,这才看清此人的样貌。 封罄身着一袭玄衣,头戴金冠,带着几分文士的风姿。 李相夷漆黑的眼眸看向他,“单孤刀和角丽谯可是被你带走了。除了万圣道之外,可还有其他南胤人混迹在外?” “启禀主上,属下当时收到单孤刀的求救信号,正道动身时就被风闲长拦下,未曾营救他们二人。” “角丽谯此女也是我南胤皇亲后人,说起来她应当还是您的表亲。” “她手下确实有一支南胤人,正是南胤擅长培育无心槐的那支。” 李相夷心下了然,“那你可知他们现在何处?” 封罄点点头。 他见到李相夷之前还是不信自己寻错了人,当看到蓝嫣手中把玩的母痋,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错了。 风氏族人都知晓母痋只会认主皇室血脉,母痋在蓝嫣手中极为乖顺,显然母痋已认主。 他险些成为南胤的罪人,还好还好他现在还能弥补之前的过失。 封罄这边带着李相夷往鱼龙牛马帮赶,途中遇到了濒死的无颜。 “李门主、求您去救、尊上。”无颜说完这句话,直接昏死过去。 第26章 剿灭鱼龙牛马帮 李相夷先命风氏兄弟把无颜安顿好之后由封罄带路往鱼龙牛马帮而去。 虔州,城南郊外。 队伍中有着天下第一,再加上封罄急于戴罪立功,一路他们迅速攻破很快便攻到鱼龙牛马帮正殿。 角丽谯坐在主位上,她依旧是一身妖娆的红衣,两只手把玩着身前的一缕青丝,“又是你李相夷!” 李相夷单臂抱着小孩,耸耸肩,“是啊,角大美女。” “白雾鱼龙气,黑云牛马形。取得名字还挺仙气。” 角丽谯对着李相夷翻了一个白眼,“不过鱼龙牛马混杂之辈,从你口中说出倒是大气不少。” 封罄等人也将鱼龙牛马帮的人悉数拿下,进门对李相夷恭敬道:“主上,此处的人都已拿下,并未发现笛飞声。” “封罄!你叫他主上?”角丽谯眸光惊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什么情况? 封罄为何叫李相夷主上,还对他如此恭敬。难道这也是封罄和单孤刀计划好的? 不对,封罄身后不止是万圣道中早已显露于人前的南胤人,还有风氏的另一支族人。 难不成之前他们寻错人 “合着你们之前寻错了人?听从那个冒牌货的命令近十年。” 她的眼角笑出一行清泪。 角丽谯顺手抹去眼角的水渍,红彤彤地眼眶里满是不甘和决绝,她的目光扫过对面的所有人,最后落在李相夷身上,“李相夷既然你才是南胤皇族,那你便应该知道你和我才是一家人。单孤刀我可以给你,但是笛飞声不行。” 李相夷面色一沉,“角丽谯,不论你是南胤人还是大熙人其实都与我无关。只是作恶滋事的人我李相夷从不饶恕!” 李相夷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出现在角丽谯的面前,抬手点住她的穴位,角丽谯瞬间动弹不得。 “你的鱼龙牛马帮已经全军覆没,你不要再耍其他心思。” “李相夷!”角丽谯大喊着李相夷的名字,恶狠狠地盯着他,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 “说,笛飞声在哪里。” 角丽谯依旧不答,把目光扫向李相夷臂弯中的蓝嫣。“李相夷守着你的女儿动粗,就不怕带坏她。” “呵,我的女儿自然学会的是如何惩治坏人,不对,有些甚至算不得是人” “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你应该是把人关进你卧房内的某处密室中了,我猜的对不对?”李相夷说这句话时还特意俯身凑到角丽谯耳边。 角丽谯眸子微眯,“李相夷!你可真是欠。” 蓝嫣坐在李相夷的臂弯,看看角丽谯又看看她爹。他不知道为什么爹爹要跟这个漂亮坏姨姨吵架。 她从荷包中翻出金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一下。 哨鸣声并不大。 身陷水牢的笛飞声耳廓微动,嘴角扯出一抹弧度,“小家伙来了。” 李相夷也来了。 李相夷之所以跟角丽谯说了这么多一是为了确定笛飞声人在不在这里,再是为试一下身后那群南胤人的反应。 直到确定这群人是真的对他唯命是从,李相夷这才离开正殿。 他很快便寻到密室。 笛飞声面色惨白的吊在水牢中,听到那轻盈的脚步声,他掀起眼皮看过去。 “你们来了。” 李相夷将蓝嫣放在水牢边,提剑劈向那五条锁链,笛飞声顷刻间软倒在水牢中,就在他整个身子将要没入水中时,李相夷闪身接住他。 李相夷半拥着他跃出水牢,身子一转,将人甩到背上,单手捞起蓝嫣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数十道箭矢从四面八方直奔李蓝嫣。 单孤刀之前听到动静一直躲在暗处,起初看到封罄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 可随着他听到他们在正殿中谈话的内容越来越多,看到认主的母痋、风氏兄弟讲述他的身世。 他瞬间破防了。 他这一辈子为什么总是这样,渴望什么偏偏又得不到什么。 本以为他天赋比不过李相夷就算了,至少他的身份高出了李相夷太多。可到头来只是一场错误,他只是个小乞丐。 多么可笑。 不行,他筹谋了这么久,就这样不了了之他不甘心。 他眼见着李相夷去密室寻找笛飞声,他特意从角丽谯的武器库挑选了不少机关弩箭。 他知道两个大人有武功护体,没那么容易射中死掉,但是那个孩子就不一定了。 破空声起,眼见着箭矢距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李相夷调动体内大半的内力挥出一剑——明月沉西海,磅礴的内力霎那将箭矢击退。 笛飞声见状眼睛一亮,李相夷的剑果然是最快的,不愧是剑神。 他一定要跟李相夷比一场。 暗处的单孤刀直接被内力击中,一击毙命。 李相夷和笛飞声都没有查看暗处放箭那人是谁,左右都是死人。 李相夷背着他走了几步后,笛飞声痛吟出声。 李相夷这才发现笛飞声的右臂上插着一支倒钩箭,伤口正迅速泛黑,而自己的左臂也有一道划痕。 “这些箭矢有毒。” 李相夷扶着笛飞声靠在墙角,按住笛飞声身上的几处大穴,运起扬州慢为他解毒疗伤。 随着扬州慢的内力在笛飞声体内运转,胸口的伤口也慢慢恢复了正常颜色,悲风白杨护主自动注入经脉为其疗伤。 李蓝嫣知道大个子和爹爹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的,她走到两人跟前,两只小手分别搭在李相夷和笛飞声的手腕处,两道淡淡的莹光从她的体内融入二人的体内。 系统正要警告蓝嫣时,她已经收手。 他们两人方才体内各自注入了一道磅礴的生机之力,以他们二人的功力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李相夷睁开的瞬间收回了她的手,她眨巴着眼看着她爹,好像在问:你不疗伤看我做什么。 三人从密室出来时,居然是笛飞声抱着孩子李相夷跟在身后。 角丽谯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尊上都没有抱过她,竟然抱着李相夷的孩子。 “李相夷,都是因为你,笛飞声才会看不到我。” “都是因为你,每次都是因为你横在我跟他之间,你为什么不去死!” 李相夷站在笛飞声身侧瘪瘪嘴,关他什么事,你爱而不得这也能怪他 笛飞声绕到李相夷另一侧,把睡着的孩子放到他未受伤的那只手臂上。 笛飞声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却未曾影响他通身迫人的气势。 他的动作迅捷无匹,瞬间来到角丽谯身前。 角丽谯原本正注视着笛飞声的一举一动,眨眼间一股窒息般的压迫感猛然袭来。 笛飞声掐住角丽谯的喉咙,“我厌恶你,与任何人无关,皆因你从来不曾懂我,自以为是的爱意我笛飞声消受不起。还有” “本尊以往从不杀女人,但你是个例外。” 角丽谯泪水划过眼角,双目尽是血色,纵使有再多的不甘都只能定格在这一刻。 她死在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手里。 愿她下辈子不要为爱执迷。 笛飞声可以接受李相夷的帮助,但对万圣道的这些人还做不到毫无芥蒂。 接到无颜便要回金鸳盟,临走前对李相夷留下一句,“谢了。” 第27章 李相夷笛飞声约战 李相夷多少有些洁癖在身上的,回到万圣道第一时间就让风卿山帮他找来一套更换的衣服。 万圣道的衣服大多是玄色绣金的广袖长袍,李相夷一身玄色锦袍他坐在正殿,腿边站着李蓝嫣。 李蓝嫣手中把玩着南胤至宝——业火痋母痋。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心底说不出寻到真正的主上更激动,还是担心小主人手中那只母痋的安危更多些。 李相夷笑着扫视殿内所有人,淡淡道:“你们认为现在大熙朝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 风卿山约莫猜到李相夷的用意,他们南胤人世代相传留下的执念便是寻到皇室后裔复兴南胤,又怎么会轻易放下刻在骨子里的执念。 李相夷站起身牵着蓝嫣的手一步一步迈下台阶,“我知道你们寻找萱公主后人近百年,也知道萱公主当年来到大熙真正的目的与部署。” “可百年光景已过,一切都已沦为沧海桑田。” 封罄一听这话,立刻焦急道:“不,不是的主上。如今您母痋在手,南胤的复兴大业即刻就可实行。” 李相夷俯身捏住蓝嫣手中的母痋,“就凭这只虫子。”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没有起伏,却蕴含着一种无法反驳的力量。 此时,在场之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每个南胤人十二岁时都会在体内种下一只痋虫,痋虫的效用不拘任何能力。 李相夷捏住母痋的瞬间,他们体内的痋虫感受到母痋传递出的强烈恐惧。 他们知道不论是主上的血还是主上的功力都可以随意将母痋销毁。 此时再不愿意承认,也要接受这个事实。 真正的主上与之前那个冒牌货不同,他心中只有大义。 南胤的复兴势必要踩在无数人的血肉上,主上显然是不想也不愿。 他们虽然不甘心,可他们说到底是皇室的奴仆,主上如何说他们自然如何做。 “我等谨遵主上决定和安排。”封罄等人这会儿也已想明白,天下第一就是他们的主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南胤的事暂时告一段落,父女两人离开万圣道时叮嘱他们一定要约束好盟中之人,一旦发现有作恶之人,定斩不饶! ------------------------------------- 四顾门,朝宗苑。 鸡鸣时分,旭日东升,穿过云层洒下缕缕阳光。 庭院中, 四岁的李蓝嫣坐在李相夷一旁,像模像样的学着她爹打坐运功。 这两年她每日清晨都看着李相夷练剑打坐,久而久之,李蓝嫣也开始有样学样。 李相夷前些日子终于突破扬州慢第五层,摸到一层玄而又玄的屏障,就好像越过那道天堑,便能见证不一样的世界。 扬州慢突破第四层时,他便能感觉到体内的经脉和气海拓宽了数十倍不止。甚至五感也变得更为敏锐。 突破第五层,他竟隐约有种可与这方天地共鸣的错觉,仿佛他融入了天地之间。 或许这并不是错觉。 今日,他睁开眼就见旁边的小丫头周围有真气涌动,险些惊呼出声。 起初,他一直以为这小丫头只是模仿他打坐的样子而已,没有心法口诀。 李相夷还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只是他紧紧攥着手,眼中尽是说不出来的紧张。 李蓝嫣身体中的经脉和骨骼尚在发育中,就算是扬州慢运转的真气轨迹中正绵长,也绝非这么小的孩子可以承受。 他不敢贸然出手,他怕惊到小丫头,导致真气逆流。 就在他一筹莫展时,身背大刀的黑衣男子出现在庭院里。 笛飞声一来正要说话,看到小丫头此时的状况立马惊住了。 他震惊不解地看向李相夷,你教的? 李相夷对他翻白眼,轻轻摇头。 两人你来我往的眼神交流被小丫头嘤咛声打断。 笛飞声看着李相夷这副想要出手又顾及颇多的样子就烦,上前两步,以掌心发力,将悲风白杨的口诀念给李蓝嫣。 “万变不离其心,以静制动,以慢打快” 笛飞声察觉李相夷要制止他的行为, 他出声道:“这丫头的路子一看就是模拟的扬州慢,本尊的悲风白杨刚好可以压制一二。” 扬州慢和悲风白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功心法。 扬州慢中正绵长,更偏向春风化雨柔;而悲风白杨刚好相反,特性刚猛属于至刚至阳。 正如笛飞声所言,有他引导着李蓝嫣,小丫头体内的真气渐渐稳定下来。 李相夷见状舒了口气,他不是那等爱占便宜的人,既然笛飞声能毫无保留的传授蓝嫣悲风白杨的内功心法。 他略作沉吟,把扬州慢的口诀告知笛飞声,两人自创的武功绝学来了一次互换。 笛飞声对此也不扭捏,欣然接受。 他一直想要跟李相夷打一场,只是这家伙就是不松口。 他们二人因为孩子的关系,这两年见面多了自然武学造诣交流也多了不少。 李相夷的扬州慢两年前便突破到第四层,他这两年一直也在紧追猛赶,悲风白杨突破第七层,然而第八层却始终无法窥得其境。 不知道此次过后是否救可以突破第八层与李相夷有一战之力。 李相夷多少了解一些笛飞声的心思,漫不经心地说着:“过些时日你寻个时间,我与你战一场。” 笛飞声起初还以为自己幻听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中一亮,“当真!” 李相夷挠了挠耳朵,嫌弃笛飞声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 “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 “李相夷你自己说的,本尊可是听到了,那明日巳时,东海无归岛一带你我一战。” 此处人烟罕至,也没有什么江湖势力,倒是一个绝佳的约战点。 李相夷扯了扯嘴角,微微点点头,对这人选的地方还算满意。 蓝嫣睁开眼就见两人,一个两眼放光激动不已,一个略带嫌弃眼中含笑。 小丫头一脸懵,发生了什么 第28章 与君一战 东海沙滩。 初秋时节,天蓝海清,微风轻拂。 笛飞声一身玄色衣袍,单手提刀,深邃的眸光中满是点燃的战意。 李相夷一身白色战袍,单手持剑,眉宇间是洒脱是自信。 李蓝嫣和无颜作为他们二人唯二的看客,被安排在千米之外的礁石上。 无颜不知从何处端来一四方小桌,上面摆着孩子的吃食。 李蓝嫣乖乖地坐在大小合适的椅子上,满眼期待地看向沙滩上的两人。 她现在不是两岁的小孩了,知晓不少江湖中的事情。此外,还从婆婆和师公的嘴里听过她爹小时候的不少糗事。 李蓝嫣撑着脸,从荷包中取出长大不少的小蛇、小蛙、母痋,挨个喂食。 一旁的无颜看的一愣一愣的,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些爬虫吃点心水果。 海边陡然起浪,掠过的风卷起沙粒纷纷飞舞。 笛飞声刀风呼啸破空,身影直冲向李相夷而去。 李相夷提剑一挡,眨眼间,两股磅礴的内力碰撞在一起, 两人强大的内力震得周围的沙粒都停滞在空中。 李相夷的剑很快,剑锋一转,直刺对面之人。 笛飞声身形一侧避开攻击,刚烈的刀风下劈直击而去。 李相夷接住这一招,两人被彼此的力量推开数步。 李相夷的少师剑在嗡鸣,笛飞声的刀也颤动。 两人骨子里的战意被对方彻底唤醒,充斥在全身每个角落,彼此对视一眼。 李相夷的剑迅捷,笛飞声的刀刚猛,随刀剑相撞交织出狂暴之气沙滩上沙粒飞溅,海浪翻涌。 刀光剑影间,沙滩附近的沙砾掀起,就连周边的海水也被轰的一声炸得水花四溅。 两人打得火热,一招一式愈发凌厉,很快李蓝嫣和无颜便只能捕捉到两道模糊的身影和疾速挥舞的兵刃。 他二人打得尽兴,礁石上的那两人可就遭了殃。、 蓝嫣喂过三小只后,刚拿起桌上的点心,还没入口就被一阵裹挟着沙砾的劲风吹碎了。 无颜战斗已然波及到他们这边,迅速带着蓝嫣跃上身后更远些的礁石。 毕竟尊上交代过,一定要看顾好李门主的女儿。 待风浪平息,激战的两人身上各自有了伤痕,再看那满目疮痍的沙滩,碎了一地鱼虾蚌蟹,实在令人不忍目睹。 李蓝嫣无颜这才靠过来,蓝嫣抓着手中碎掉的点心,丢在李相夷笛飞声身上,“哼!你们赔我点心。” 李相夷挠了挠鼻翼,“这个嘛,你找他。” 他抬手指了指一侧的笛飞声。 笛飞声悠悠的看着李相夷,十分好说话,“好。” 这一战,自然是笛飞声输了,不过他打的很尽兴。 李相夷对此也是感同身受,他的扬州慢已炼至臻境,笛飞声还尚差一筹。如果笛飞声的武功大成或许胜算在五五之数。 “李相夷待我突破第八层,你我再来一场。” 李相夷掸了掸身上的沙砾,横了他一眼,“不要,我很忙的好不好。” 笛飞声对此恍若未闻,“就这么说定了。李蓝嫣咱们走,伯伯带你去买好吃的点心。” “喂。笛飞声要点脸行不行,谁允许你做我女儿伯伯了” 李相夷见笛飞声已经抱着人走了,跟在后边吐槽道。 第29章 标题被李相夷吃了 东海一战后,笛飞声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丢下偌大的金鸳盟不管不问,没事就往四顾门朝宗苑跑。 李相夷每次说他是个魔教头子少来这里。 笛飞声他只会不屑地说什么,在朝廷眼里不管他们是魔教还是正道都一样,都是他们以武犯禁的眼中钉。 有时也会说李蓝嫣学了他的悲风白杨就是他的半个传人,他要亲自教授小丫头。 对此,李相夷并不反驳,他也是现在才明白,江湖事江湖了多么的难。 江湖的血雨腥风本就无处不在。 小丫头这年被天下第一、第二带着游历江湖。 期间再次他们三人再次遇到苏小慵,蓝嫣发现这个姐姐身边总是有个气质清冷的少年总是被防备他们,后来得知那少年是苏老爷子救下的孤儿名叫关河梦。 因当年处置鱼龙牛马帮时一直没有发现单孤刀的踪迹,他们途经天机山庄时还特意去看了方多病。 李相夷不知道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是希望这孩子将来能做一个心性坚毅正直的人。临走时他将扬州慢传给方多病,让他少一些体弱病痛的折磨。 李蓝嫣五岁这年发现玉楼春一行人的龌龊交易,这也是李相夷第一次在杀人时没有蒙住小丫头的双眼, “李蓝嫣,你记住不论何时何地你手中的刀剑绝不可饶恕这种蝇营狗苟的衣冠禽兽。” 李蓝嫣郑重地点头。 一旁的笛飞声见李相夷教育孩子,他也想说两句,却被李相夷一记眼刀打住。 后来他们还去过盛产黄泉汤的石寿村、拥有医学至宝泊蓝人头的元宝山庄,歪打正着的发现了他们南胤人身份,将人全部带回万圣道处置了。 最让李相夷无法释怀的是清源山那次。 普渡寺的无了老和尚见到李蓝嫣的第一眼,他的神色十分复杂,老和尚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天外之人自有归处。” 老和尚只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任凭他们再如何追问,他都不再开口。 李蓝嫣六岁这年被送到山下一处学堂。 李相夷说小孩若是没有同龄人陪伴她的童年是不完整的。 对此,蓝嫣表示她不想去上学,她觉得跟四顾门中的哥哥姐姐,还有金鸳盟的三王、无颜、十二凤也能教她很多东西,就连乔婉娩都教过她不少学识。 很可惜,她的诉求被她的好大爹拒绝了。 今天是李蓝嫣第一天上学的日子。 课堂上讲课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夫子,讲的正是小儿启蒙必学的增广贤文。这是一本含有谚语、文献佳句选编而成的书籍,内容涉及礼仪道德、当代的典章制度、以及风物典故等人生哲学以及处世之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丫头早早修炼扬州慢的缘故,四岁之后她的身高体型变化一直不大。 因为个头的缘故也被安排在第一排座位。 李相夷一早把蓝嫣送到私塾后总是心不在焉的,就连石水他们来找他汇报江湖上发生的大小事务他都没听进去多少。 这几年他早就由一个无知的新手父亲蜕变成一个合格的老父亲。这会子他总是担心小丫头在那里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哭鼻子。还有那些比她大的孩子会不会欺负她 他现在都忘不了早上蓝嫣背着小书包走进私塾的样子,小丫头穿着私塾统一的学生衣袍,乖巧地跟他挥手告别。 不行,他决定去私塾看一眼,就看一眼。 如果孩子无事他就悄无声息的回来。 第30章 我不许小鱼爹出事 李相夷把蓝嫣送到私塾才过去一个时辰,正是上午早读的时间。 李相夷跃上学堂的房顶,透过砖瓦的缝隙看去,一屋子的小屁孩儿,正摇头晃脑的随着老夫子跟读。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近水知鱼性,近山识鸟音。” “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心人。” 老夫子念一句,孩子们跟一句。 李相夷发现在这一堆孩子里边,小丫头表现的跟其他孩子不太一样。 小家伙眼神空洞,好似一个神游天外的提线木偶,没有一点对于读书习字的热情。 这是蓝嫣这种对枯燥无味的课堂的正常反应,看在李相夷眼中就是孩子萎靡不振。 李相夷紧紧的皱着眉看完整节课,下课后小丫头也不跟其他小孩子互动,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恭喜宿主爱意值已满,你将在明日主角陨落时离开此位面。】 久违的系统音在蓝眼的识海中响起。 “爹爹为什么会陨落?” 【作为主角,必定有他的劫难,你改变了他命定的劫难,必然还有其他的劫难等着他。明日他会在一场大战中力竭而亡,不过,届时他的气运可通过他对你的爱意值转换到你身上,不论是你选择继续生活在这个位面还是离开都可以。】 “我不要,我不许小鱼爹出事。” 【宿主,这些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李蓝嫣捂着耳朵,试图屏蔽系统的声音。 李蓝嫣趴在书桌上微微侧身,抬头往房顶一瞧,正好与李相夷的目光对上,她突然绷不住了,一瘪嘴哭起来。 李相夷见状,去他的冷静自持,去他的门主风度,动作轻盈地跃下房顶,一把捞起蓝嫣消失在一群萝卜头面前。 老夫子听到孩子们的惊呼声走过来啥也没看到,只听到这些孩子七嘴八舌的说着, 最后终于搞明白,原来是李门主把孩子带走了。 李相夷看着臂弯的小丫头,问道:“你为什么要哭?” 李蓝嫣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李相夷就哭了,她吸了吸鼻子,“爹爹,系统说我要走了。”还有,系统还说你明天会死掉, 可是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她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戏统?就是那个送你来的人?” 【警告!警告!宿主不能透露关于系统的来历!】 李蓝嫣不理会系统的警告,只是抱着李相夷的脖子,在他肩头使劲蹭了蹭,顺便把哭出来的眼泪也蹭上去。 她不会让她爹死掉的,不会。 四顾门的人看着门主一个时辰前刚把孩子送下山,这会儿就把人接回来了。 倾云苑的那些个姐姐们,抿唇打趣,“怕是咱们门主舍不得孩子,” 李相夷总觉得蓝嫣的话不是随便说说,或许老和尚知道些什么。 他带着蓝嫣来到普渡寺。然而却被无了拒之门外,临走时小沙弥跑出来说了一句“天外之人自有归处,有缘自会相逢。” 李相夷心事重重地回到四顾门,在山脚下遇到了笛飞声和万圣道的人。 封罄声音透着焦急:“主上,早年前安插在朝廷的线人来报,说朝廷在江南霹雳堂购置了大量了雷火弹并暗地里招安了不少门派。前些时日我就派人传信,您可曾收到?” 笛飞声上前两步,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盟中探子同样探查到不少消息,据说四顾门有人在于朝廷接洽。” “看样子,你这四顾门出了叛徒。” 不然怎么会一点风声没有收到。 第31章 几经波折见风雪,再见是我也非我 这时,肖紫矜带着一队人马正要下山。 自从单孤刀销声匿迹后门中发展的也不错,他很少听到他人的心声了。 此时他竟然听到了肖紫矜的声音。 [李相夷,明日看你要如何应对。] 他本以为李相夷不自爱,跟别的女人搞出个女儿以后阿娩会看到他。 谁能想到阿娩那么柔弱的一个人,短短三四年的时间里竟然也变成一心只有匡扶正义、救助弱小的侠女。 她根本无心情爱了,有的只有那些废物 这都怪李相夷! 他恨李相夷,索性接受朝廷的招安。 李相夷听到他的心声,闭眼微微叹息。 “紫矜,我有事寻你,你先随我回四顾门。” 笛飞声不说完全了解李相夷,但六七分还是有的。 他抽刀架在肖紫矜的脖子,目光冷冽地凝视他,“是他搞的鬼?” “嗯。” 李蓝嫣每当她想要开口告诉李相夷有关明日的事,这片天地间都会有一股力量压制她无法开口。 【宿主别试了,此间天道不会允许你说出去的。每个位面都要按照祂的运转轨迹,江湖中人不服从朝廷管制,定然会被逐个消灭。】 系统去过太多的位面,见识过太多的上位者、皇权统治者的帝王心术。 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一股无法掌控的势力出现在他的地盘,要么顺从归顺,要么直接灭掉。 李蓝嫣现在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和思维,她懂得事情虽然不多,但是她记得这里的每个人对她的好。 这里的漂亮姐姐每个人都会教她很多东西。 石水教她耍鞭子;乔婉娩教她读书识字;赵春风教她制作暗器 齐知原会带她一起研究机括机关,刘如京会偷偷带他去后山摸鱼捞虾喂小蛇小蛙。 笛飞声每隔几日就会来看她,教授她很多东西,很多很多 眼前的红衣少年为她做的就更多了。 一群人正在迈着台阶回四顾门,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笼罩着整个小青峰。 这一刻,地动山摇。 雷火弹的爆炸力惊人,爆炸的余波不断的冲击着四周的山石,巨石滚落,四顾门的建筑纷纷倒塌,到处瓦砾纷飞,烟尘四起。 四顾门的弟子被着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的措手不及,一个个惊慌失措,只顾着四处奔逃。 这么大的威力之下,他们又能逃到哪去呢。 李相夷、笛飞声把蓝嫣被保护的很好,周围的人也在二人的庇护下侥幸躲过直接伤害,但或多或少身上都带了伤。 或许是朝廷的人害怕他们死不掉,爆炸声持续一刻钟才消散。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烧焦的各种气味,人们的哀嚎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昔日的门庭若市的四顾门已不复存在,只余满目苍夷。 蓝嫣目睹着李相夷不断的用扬州慢去救躺下去的那些门人,万圣道的人也紧随其后。 笛飞声蹲在她身边检查她的身体,看小丫头目光一直锁定在李相夷身上,安抚道:“你爹不会出事的,他可是天下第一。” 李相夷刚刚救醒一人,回头看小丫头呆呆地望着他,立刻脚步慌着跑过来。 小青峰从半山腰炸断,接踵而来的巨石迅速向他们滚来。 李蓝嫣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好似隔离在外,那些人和画面很慢很慢。 她看见爹爹慌乱地向她跑来,看着笛飞声张张合合的唇瓣,听不到一点声音。 李相夷最后一刻只有一个心愿,他可以死,但他女儿还那么小 他愿意献出一切,只祈求上苍让他的孩子活下来。 李蓝嫣封印的记忆尽数解封,她抬头看向虚空。 “你的选择只会让你止步于此。” 没人知道蓝嫣跟祂做了什么交易,就连系统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发生时间回溯 李相夷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站在朝宗苑内,看着在院子里把玩母痋的李蓝嫣。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蓝嫣在私塾哭唧唧的那一刻,之后记忆变成一团混沌迷雾。 “爹爹。” 小丫头身上还穿着私塾统一的袍子向他跑来。 李相夷蹲下身子,张开双臂抱住她,感受着孩子软软的身体,细细的心跳声,总有种莫名的心悸。 小丫头学着李相夷之前哄她的动作,拍着李相夷的后背,“爹爹,以后你要好好生活。” 你会有不一样的以后。 李相夷的心咯噔一下,他沉默了许久, “有你在,肯定会好好生活,你爹我还要把你好好养大呢。” 李相夷按住小丫头脑袋,不让她抬头。 李蓝嫣感受脖颈传来的湿润,她继续拍着李相夷的后背,凑近他耳边小声说:“爹爹,我跟你讲,我其实是天上的仙女,我要回去了。” 李相夷没有说话。 直到怀中柔软的小丫头逐渐变得冰凉,随后化作星星点点消散在他眼前, 仿佛这个孩子的出现都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 江湖中没人知道肖紫矜遇到了什么事,怎么死的。 朝廷中掀起一阵练武狂潮,不少世家子弟纷纷拜入江湖中的各个门派。 朝廷还亲自给江湖中制定一套律法,还圈定一片江湖人打斗特有的地界。 表面上朝廷和江湖一家亲,实则暗流涌动不曾停止。 云隐山。 又是一年九月霜降。 李相夷带着一壶果汁,几盘糕点,瘫坐在一个小坟包前。 刚坐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笛飞声那家伙来了。 “臭丫头,这四年也不知道给我托个梦” “老笛你说是不是她都跑到你梦里去了。” 笛飞声一撩衣摆,坐在他一旁,拍拍他的肩膀,把带来的酒坛递给李相夷,“喝。” 李相夷的思绪放空,想着过去发生的点点滴滴。 余光扫一个身着绿袍外罩狐裘的男人出现在不远处的山路上。 那人怀中抱着个小团子,男人把狐裘有给怀中的孩子拢了拢,轻声说着:“走,咱们去见见这里的师、老前辈。” 李相夷看着那两个身影一顿,他觉得这两人好熟悉。 他跟一旁的笛飞声对视一眼,两人悄悄的跟在那男人身后,发现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李相夷师父师娘的居所。 这时,男子怀中的小团子探出脑袋无意间对上他的目光。 那男子的也转头看向李相夷跟笛飞声,一时之间四个人面面相对。 李相夷与男子目光交汇,微微有些愣神。 这人很熟悉,似僧有发,似俗无尘,做梦中梦,见身外身。 男子温润有礼的与李相夷二人打招呼,“见过李门主,笛盟主。” 随后还推了推怀中的小团子,“蓝嫣来见过李门主。” 蓝嫣藏在男子的怀里,偷偷看李相夷,那模样怎么看到都透着些心虚。 李相夷看到熟悉的脸,相同的名字,勾唇一笑。 很好,果然是他的漏风棉袄。 (后续和第四卷有联动。) 第1章 过度章+少年歌行 【宿主完成任务,获得100积分,现有100积分】 【额外获得气运值:0】 宿主数据面板: 【姓名:蓝嫣】 【年龄:未知】 【性别:女】 【种族:疑似大妖?】 【已知能力:封印术、可赠与目标人物伪读心术、治愈术、】 【获有羁绊:血脉同源】 【系统商城未开启】 蓝嫣识海中。 【宿主你跟位面的意识是不是交易了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时间回溯?】 蓝嫣:“想知道?” 系统点头。 “不告诉你。” 蓝嫣将位面意识反哺给她的功德之力打向识海中一处印记。 她是一棵 天尽头 孕育而成的蓝草而已,因为一场意外跟哥哥分开漂泊在虚空中。 天尽头整个空间是盘古父神的眼泪所化,她的本体自然也继承了几分父神的能力。 心思纯澈的人与她在一起便是听到他人的心声。 她的血液能让人一梦春秋解心中所执 蓝嫣这次带回母痋,她用空间中为数不多的灵气给它开了灵智。 蓝嫣拿起母痋放在手心,母痋经过灵气的淬炼,现有八翅,体长约一寸,通身如血玉般玲珑剔透,已进化为炽煌。 【宿主你什么时候把它带回来的!!!】 【宿主你应该把心思放在任务上,你只有多多完成任务才能获得足够的积分脱离系统。】 【还有,你总是以孩子的身份去攻略目标,孩子哪有爱人效率更高啊,而且孩子的自保能力也不高】 蓝嫣:“谁说只有爱情才是永恒的爱,你以为想要他人的真心,自己不需要付出真心?” “继续任务。” 上个位面她很感谢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让他体会到被长辈疼爱的滋味,只是很遗憾她没办法继续陪他走下去 系统被蓝嫣怼的一时哑然,只能闭嘴。 它觉得它是系统中最可怜的,其他统子的宿主都是住在系统空间,它刚好反过来,契约时不知怎得稀里糊涂的进了宿主的识海。 ------------------------------------- “你真是一点礼数都没有,也对,忘了你有娘生没娘养。你娘不知羞耻跟人私奔,你又能是什么好东西。” “有个不守妇道的娘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摇晃的烛火下,萧羽猛地坐起身,他的呼吸略显急促,胸膛轻轻起伏。 随着意识逐渐清晰,那些幼年时期的画面也慢慢抽离。 没想到重回明德十八年,他还能再梦到那些人欺辱他的场景。 这种事在他五岁之前可以是家常便饭,一个母亲跟人的私奔、父皇厌恶的皇子,在皇宫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从小就没有母亲的记忆,每次受欺负的时候他都会想, 为什么他没有母亲, 他的母亲去哪了。 难道没有母亲他就要一直被欺负吗? 得知母亲回来他迫切的想要去见她一面,然而迎接他的是什么 他的母亲很美,是整个后宫中最美的人,只是母亲可以对任何人都很温和,唯独对他十分冷漠疏离。 死前义父说母亲是为他才回宫,真是这样吗? 他掀开被子,赤脚下榻,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一口饮尽,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不屑冷嗤一声,扭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镜中之人弱冠年岁,身着红色寝衣,墨发散落身后,他的唇角带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疯癫偏执。 血脉亲情,那都是什么东西,他才不稀罕,他也不需要! 他打了一哈欠,准备回榻上继续睡觉。 房间里凭空出现一道呼吸声。 有人?! 被子下面不知是什么一拱一拱地在动。 萧羽取下墙上的剑挑开被子, 是个小孩子, 小孩儿探出脑袋,黑漆漆的大眼睛打量着陌生的新世界。 系统在蓝嫣的识海中,心虚的想着,这应该不怪它。 本来这次蓝嫣应该出现在望城山,他们正准备进入位面时与一股强大的怨念撞在一起,导致任务目标变成了这人。 好在这人身上有龙气,倒也不差,对于它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只不过这人可不像上个位面那小子那般良善。只希望宿主这次也能顺利完成任务。 蓝嫣察觉到有人在戳她,扭身看过去, “小鱼爹?” 萧羽逆着光,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让人看不清眼底真正的情绪,“萧羽爹?” 蓝嫣第一眼见这人穿着一身红衣,还以为是小鱼爹。 噢,这人是新爹,不是小鱼爹。 萧羽见小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呆愣愣的也不说话。 他用剑尖隔着被子又戳了一下蓝嫣,“喂,你哪来的?” 蓝嫣瘫坐着,一本正经的说道:“剑要对着坏人。” 萧羽听明白了,这小孩的意思她不是坏人不能对着她。 他收起剑扯过蓝嫣的小腿拽到跟前。 他愣住了、 小孩的头发垂至肩膀炸轰轰的披散着,白皙的肤色和脸部轮廓,尽管是孩童模样,这分明是他小时候的脸。 呵!因为这张脸他没少被人嘲笑是女孩子。 五岁那年,那几个畜生有一次还非要扒下他的裤子非要看看他是男是女 萧羽脸上神色不停地变幻着,“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蓝嫣现在有些茫然,不过还是有问必答:“我是蓝嫣,你把我撞下来的。我现在是你的孩子。” “你说本王把你撞下来的” 他记得他重生之前一直在一片混沌中,之后他好像撞到什么东西,再之后他就回到明德十八年。 萧羽提起蓝嫣的衣领,把人放在床榻上站着。 他上下打量着这个小孩,疑惑道:“你不是人?” 说着他捏了捏蓝嫣的小胳膊,测了测蓝嫣的体温和心跳,挨个检查一番。 蓝嫣被不客气的揉捏一圈,心中对这个阴恻恻的新爹有点怕怕的。 萧羽冷着脸把手伸向蓝嫣的细软的脖颈,蓝嫣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挪动。 “你要做什么。” 萧羽对着蓝嫣这张脸,看着她顶着这么一张脸做出这样弱唧唧的神情和声音,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你!你不许害怕!” 蓝嫣对上萧羽恶狠狠的模样,嘴一瘪,忽然开始嚎啕大哭。 孩童的哭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门外的侍卫先是一愣,随后立即询问:“殿下?” 殿下的房内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龙邪手放在剑柄之上警惕的注视着屋内,只待萧羽一声令下。 “无事,不必惊慌。” 萧羽看着小孩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微微蹙眉。 小崽子真的好吵。 他想找点什么把她的嘴堵上,环顾一圈也没发现合适的物件,直接抬手捂住了小家伙的嘴。 蓝嫣的嘴巴被堵上,瞪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新爹,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在萧羽的手臂上。 萧羽: 明明就是一滴普通的眼泪,手臂竟好似被烫了一下。 方才他只是想看看这孩子脸上是不是有易容的痕迹,没想把人吓哭。 萧羽见小孩止住哭声就要把手臂收回,一拿开,小孩子呜呜的哭声再次响起。他在重新把手臂塞过去,很好,再次安静。 第2章 偌大的皇宫中有谁不是在演戏 蓝嫣气鼓鼓地抱住萧羽的手臂一口咬了下去。 “松口!” 蓝嫣很听话,叫她松口就松口。 她抓着萧羽的衣袖仰起头伸出手臂,示意萧羽抱她。 萧羽垂眸打量着这个比他膝盖高一截的小家伙迟迟没有动作,许久他轻哼一声这才伸出手拎着蓝嫣的衣领提起来。 他死之前还不到二十三岁,没有子嗣,压根不曾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 还真是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嗓门这么大。 萧羽斜靠在床榻上,将孩子放在榻前,一只大手捏住蓝嫣的脸颊左右摆动两下。 萧羽正打算松手,没想到蓝嫣干脆直接把小脑袋的重量全都放在他的手掌上。 蓝嫣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抱抱。” 萧羽邪邪一笑,“咱俩现在不熟,不抱。” 蓝嫣整个人的重量都借力在他的手掌上,他撤一点,小家伙就跟着前倾一点,身子又软又小,萧羽的手整个僵住,有些不知所措。 “你是男孩还是女孩?” 蓝嫣整张脸都放在萧羽的手掌,她歪歪头,“蓝嫣是女孩。” 说完打着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小小的身子往前一戳一戳的,就在蓝嫣将要倒下时,萧羽才将人接住。 他看着趴在手臂上站着都能睡着的小孩,一瞬间眼眸中闪过太多的念头,最终还是把小崽子丢回榻上。 萧羽把蓝嫣放在里侧也跟着躺下,只是现在睡意全无。 他从不信着世间有什么白得的东西,他死后重来必然是有代价的,难道代价就是好好养大这个孩子? 又想起死前的种种,那时本以为萧楚河离开庙堂,争夺那个位置的人也就少了一个。 可最后才意识到他跟萧崇这几个皇子不过是父皇给萧楚河准备的磨刀石。 他是不择手段,可若非如此早些年间他早被人算计成渣了。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有谁不是在演戏呢。 临死前萧楚河对他的那番话,还真是 什么叫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萧楚河向往的,他所执着的想要争抢的,都是萧楚河最不在意的东西。 萧楚河向往他什么,是父皇的冷眼旁观不闻不问视他为耻辱,还是母亲抛下他多年,打着为他而归的名义回来后却又漠视他。 也是,母亲对萧楚河倒是温柔可亲,比对他好多了。 萧楚河自小受众人的宠爱,自然可以不在意那些,因为那些东西会有人为他双手奉上,压根不需要争抢便会到手。 而他每次都是被放弃的那个,从没被选择过。 萧羽想到明日还有大朝会,就要再见到那些人,还真有些激动呢。 ------------------------------------- 望城山上,吕素真心中微微一动,掐算一番后正要下山。 忽然间天地色变,让他止住脚步。 “嘶~当真是奇也怪也。” 怎得卦象转瞬就变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 萧羽身穿黑色织金朝服,正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想到床上还有个小家伙,喊来王府的管事,“你去准备几件” 他回想着蓝嫣的身高比量一下,“就这么大的女孩穿的衣衫鞋袜,另外本王寝室内若是传出什么声音,你安排个生育过的嬷嬷去照看。” 管事恭敬点头应下。 王府中人都知道萧羽虽在外的名声不好,但他并不是一个难伺候的人,虽然有些时候不太正常。只要照他的吩咐好好办事,他不会刻意刁难任何人。 太安殿内,百官林立。 萧羽还是如同以往那般倨傲,平等的看不起每个人。 他知道朝臣们对他的印象大多都是他在庙堂上劣迹斑斑,文治武功皆平平,是个毫无建树的纨绔王爷。 他不在乎,说的好像他们这些人有多干净似的。 白王萧崇待人一向温和守礼,他听到身侧的动静微微侧头道:“恭喜七弟的身体已然恢复。” 萧羽斜了一眼萧崇,“多谢二哥。” 其他几位皇子也敷衍的向他问候。 他重生时正逢身染风寒,在府中休养了三日。 他这副身体还真是母亲有孕时整日忧思,出生后因着胎里不足身体向来算不得强健,正因如此他练不得那些刚强的武功心法。 打铁还需自身硬的道理,他懂。 上辈子他命人搜罗不少武功心法,可惜没一个适合他的,看来还是要继续想办法。 不多时,明德帝坐在龙椅上,身旁跟着五大监。 明德帝神色不明的看向殿内臣子,“朕连日来收到不少奏报,” 最近不少势力往天启城汇聚,甚至邻国南决、北蛮也有不少小动作。 “诸位卿家对此有何见解。” 朝臣们各抒己见。 萧羽垂眸纤长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讥讽。还能为了什么,为期十二年的锁山河之约还有两年便要到期,各方势力开始布局罢了。 到时好趁机掀起朝堂与天外天纷争,各方势力从中谋取利益。 上辈子他与萧崇都这么做过,可事实却是消失多年的萧楚河掺和进此事中,萧楚河不但没有什么伤害而且一路上还收获了不少拥趸。 萧楚河这个人还真是永远都有那么多的机遇,好似老天爷的亲儿子一般。 明德帝心中已有对策,今日也不过走个过场 。 明德帝听完几位大臣的提议后,目光在白王和赤王身上停留了许久,才宣布退朝。 下朝后,萧羽正要离宫,突然被身后追来的御前内侍喊住,“白王殿下,赤王殿下,请留步。陛下有事要召见。” 萧羽挑挑眉,他可不记得上辈子有这么回事。 殿内,明德帝端坐在龙案前批阅奏折。 哪怕萧羽他们进殿后依旧头也不抬,“今日朝会上提到地那些江湖门派一事你二人可有什么想法。” 萧羽、萧崇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吭声。 明德帝见状笑了一声,“尽管说,朕只是想听一下你们的看法。” 萧崇沉思片刻,行礼道:“自从西楚、北阙被灭之后,南决和北蛮与北离的交壤之地一直都有摩擦。其中南决最为嚣张,当下应将加强边疆的守卫。至于江湖人的争斗只要不涉及朝政,触犯律法大可由着他们去。” 萧羽认为萧崇这番话没毛病,只是北离现在看似盛世不可阻挡,实则还是存在不少内部问题的, 比如皇子之间的争斗,比如每一代五大监的余留问题,又比如琅琊王之前的二十万大军,以及不知所踪的萧凌尘。 当前虽然不会爆发,但又能撑多久呢。 最主要的是,朝廷和江湖早就密不可分,想要江湖事江湖了怎么可能。 各个世家子弟哪个跟江湖势力没有瓜葛。 江湖人既想要江湖人的自由洒脱,又想声名远扬受人景仰且衣食无忧,还不受朝廷律法的束缚,简直是作死。 明德帝点点头,放下手中的朱笔,将目光投向萧羽,“崇儿说的不错,羽儿如何看? 萧羽被点名,拱手行礼,“儿臣哪懂这些,父皇若是不满那些个势力门派直接派兵镇压就是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不论是普通人还是江湖人都是我北离的子民,身为一国的子民便要遵守一国的律法和管制。” 明德帝抬眸看向萧羽,其实萧羽的话更符合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是,江湖势力盘根错综复杂,太难。 自从影宗被灭之后,皇室手中一直没有得心应手的势力驱使,导致近些年江湖势力越发肆意。 明德帝站起走到萧羽萧崇两人身前,拍了拍二人的肩膀,欣慰道; “不错你们终于都长大了。羽儿今日的这番话倒是不错,你们回去想想看能否寻得良策。” 萧崇本还在为自己这次表现不佳而内耗,听到父皇得安排点头应下。 萧羽依旧如同以往那般喜形于色,心境却有着不少变化。 以前身在局中不知局,现在跳出身份,他竟然看明白许多事。 父皇啊父皇你还真是无时无刻都在挑起皇子之间的争斗。 若是上一世或许还会被父皇的话术左右,不论什么事都会争一争。 现在嘛,瞧着还挺无趣的。 (萧羽比萧楚河晚出生两个月,少歌剧情开始是明德二十年冬,萧瑟十九岁,那萧羽也应该是十九岁。这个位面开篇时间是明德十八年,萧羽十七岁。) 第3章 这是我的 蓝嫣睡醒后揉揉眼,发现这里不是她记忆中熟悉的地方,哼唧了几声。 门外两个嬷嬷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 一进寝室,就见她们家王爷的床上坐着个孩子。 她们二人都知道做奴婢的第一条就是忍住心底的所有好奇心。 两人拿着备好的东西轻手轻脚地来到床前。 “奴婢二人是来给给小贵人更衣洗漱的。” 蓝嫣捋了捋遮住眼睛的头发,不哭也不闹,只是看着她们。 两人给蓝嫣梳洗后,发现这是个小女孩,便给她换上一套粉蓝色的小裙子,头发扎成两个简单垂髫,垂着几颗豆大的金铃。 蓝嫣手中捏着血玉色的炽煌,她记得这个东西是她的,叫小红,很厉害。 “小贵人可要用早膳。” 蓝嫣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陈嬷嬷年轻的时候见过孩童时期的赤王,她给蓝嫣梳洗穿衣时已经对孩子的身份有了猜测。 应当是赤王的血脉,只是北离皇家的众皇子公主婚姻向来是由宗庙和陛下做主,也不知道赤王私下与人生下这么大的孩子会不会受到训斥和责罚。 陈嬷嬷本想喂蓝嫣用膳,却被蓝嫣拒绝了。 王府为蓝嫣准备的早膳都是小孩子好消化的食物,小米奶糕、小笼包、蛋羹不下十来种吃食。 蓝嫣站在椅子上自己用勺子大口大口地吃着蛋羹,放下小红后,想要去拿盘子里的奶糕。 柳嬷嬷原本正在给蓝嫣布膳,见到饭桌上出现这么大一只虫子没忍住尖叫出声。 “这手里怎么还握着只这么大的虫子!” 蓝嫣看嬷嬷要垫着手帕拿走小红,丢下奶糕把小红抓在手心,板着脸,嫩生生地说:“这是我的。” 柳嬷嬷,“小贵人,您听奴婢的,这东西可不能拿在手里玩,来给” 陈嬷嬷见老姐妹还要坚持,连忙制止了她的举动。她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非要跟这孩子对着干,她们一定讨不到好。 柳嬷嬷虽不明所以,但也知道是为她好,只好皱眉候在一旁。 蓝嫣不知道新爹去哪了,也不关心他去哪里了。 新环境太陌生让她没有多少安全感,吃过饭后,她迈着小短腿踏出门槛。 柳、陈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管家并没交待不让蓝嫣出门,只能抬脚跟在蓝嫣身后。 蓝嫣不喜欢被陌生人触碰,本来两位嬷嬷想要抱着她,也被她拒绝了。 蓝嫣人小腿短,逛一会儿歇一会儿。 赤王府很大,府中以侍卫居多,侍女并没有几个。 整座王府的前院改造仿佛跟个猎场似的,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眼到底。 好在王府还保留着花园水榭,半个时辰后,两位嬷嬷引导着蓝嫣来到花园。 正值阳春三月春风轻拂,蓝嫣小小的一只蹲坐在台阶上,感受着周围浓郁的草木生机之力,惬意的托着腮眯起眼。 俏生生的小团子,不停地摆动着脑袋。小红栖息在蓝嫣的发带之上,也随着蓝嫣晃动摇摆。 忽然,它感受到食物的气息,展翅绕着蓝嫣飞了两圈,往后院的某个方向而去。 蓝嫣与小红之间心意相通,察觉到小红对食物的向往,蓝嫣安安静静地等着它回来。 一只如血玉般玲珑剔透的八翅痋虫飞入一处荒废的院落中。 密室中忽地响起一阵嗡鸣,不论是药人体内的蛊虫还是早已陷入沉睡的蛊虫如同倦鸟归林一般齐齐飞向一处。 这些蛊虫仿佛受到某种力量的召唤。十分有秩序的摩拜半空中的小红。 鬼医夜鸦刚研制出一种蛊虫丸,正准备躺下好好睡一觉。 感受到他与蛊虫之间的联系正在减弱,困意立刻消失,快步追了出来。 途中多次试图用操蛊的铜铃掌控蛊虫,没有一丝反应。 小红通体散发着淡淡的莹光,强行斩断蛊虫与夜鸦的联系,它再次振翅嗡鸣,所有的蛊虫如同献祭一般化作灰烬。 夜鸦眼看着他辛苦十来年的成果瞬间化作乌有,自然意识到这只虫子的不凡。 最初还恨不得要碾死这虫子,半晌后他却笑了。 他痴迷地看着小红,“你过来,你跟着我,我保证你将会是这个世间最厉害的蛊王。” 小红飞到夜鸦面前,短暂地停滞,哼!谁稀罕做蛊王,她现在可是炽煌! 一眨眼就不见踪影。 “哪里跑!” 夜鸦人称鬼医夜鸦。此人本是药王谷药王辛百草的师弟,只是他从医擅长用诡道,此人喜欢用活人来试药,也因此被上一代的药王所不喜将其逐出师门。 他除了一身诡异的制毒术,他的轻功也十分卓着。 他追着小红一路来到花园。 只见这奇虫先落在小女童的手里,任其把玩,随后落在小女童发带一动不动的充当发饰。 那样子别提有多乖顺。 原来你竟已认主,没关系,把你的主人换掉就好。 夜鸦身形如同鬼魅,陈嬷嬷俩个感觉好似有一阵风吹过,眨眼间孩子便消失不见了。 第4章 本王也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拿不下的 赤王府的后院有着一处宅院。 这里看上去像是荒废了很久,一棵早已绝了生机的枯树立在遍地杂草之间,很是萧条。 赤王府的人都不会靠近这个地方,之前不小心走进这座院子的人全都留下来,再也没能走出去。 夜鸦抱着蓝嫣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一股腥臭味顿时扑面而来,蓝嫣抬手捂住口鼻。 夜鸦似是丝毫不受影响,手指一弹屋内的烛火亮起。 他把蓝嫣固定在炮制药人的石床上,“你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是沙哑的。 蓝嫣偷偷地打量夜鸦, 这人肤色很苍白,明明是个男人却穿着漂亮姐姐的衣服。 蓝嫣抿着嘴巴不说话。 夜鸦见她这般,嘴角噙着一抹笑,只是这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小红察觉到这人身上的贪念和恶意,满是戒备的停滞在蓝嫣身前。 夜鸦一双贪婪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小红,“你只要跟随我,我保证不会伤害你的主人如何?” 他之前触碰到蓝嫣的那一刻,这孩子体内蓬勃的生机之力让他险些没忍住生吞掉她。 这孩子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宝药。 这个虫子他要,孩子他也要。 夜鸦从蓝嫣的穿着打扮,猜测这孩子或许赤王什么人,不过那又如何。 他认识赤王这么多年,这人的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 区区一个孩子,不信赤王会不给他。 蓝嫣识海中的系统此时出声【宿主需要帮你离开这里吗?只需要你付出一点点的积分就可以。】 蓝嫣现在的身体就是个实打实的小孩,她抬手抠一下耳朵,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说话,很难听有点吵。 花园中陈、柳二人心中慌乱至极,正通知府内的侍卫们寻找蓝嫣。 萧羽回府后,就见侍卫慌里慌张地跑来,“殿下,出事了。” “何事?”萧羽不耐的蹙眉。 “您房间那个孩子在花园中不见被一阵怪风卷走,属下猜测应当是被某些江湖人劫走了。” “花园怪风。你们继续找。” 萧羽阴沉着脸,半晌似是想到什么人,“龙邪,随我来。” 夜鸦不知这虫子到底什么东西,只是震了几下翅膀,他的头便好似要裂开。 他强忍着头痛,将袖中的毒粉全部挥向蓝嫣和小红的四周,试图反击。 就在这时,蓝嫣体内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夜鸦瞬间击飞,身体狠狠地砸向背后的药斗。 蓝嫣脱离束缚,通身缭绕着淡蓝色的莹光,小小的身体滞留在半空。 她神态语气都透着不符合年龄的超脱之感,“孽力缠身之人,万死难赎。” 蓝嫣泛着莹光的眼眸透过石门看向院外,来人的灵魂同样孽力缠身,这是个无法再入轮回的人。 这次她遇到危险直接引动她留在身体中的防护禁制,脱离致命的威胁后,这股来自神魂的力量也逐渐褪去。 蓝嫣再次变成懵懂的孩童,她的身体慢慢落回石床。 夜鸦被蓝嫣突然的爆发震慑住,见蓝嫣脱力躺下心底的畏惧也随之消散, “我就不信了,还有我鬼医拿不下东西。” 一道男子阴沉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噢?本王也想知道有什么是你拿不下的。” 第5章 因为你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萧羽身后跟着龙邪。 屋内光线昏暗,只闪着几支明明灭灭的烛火。 他阔步走到石床前,目光在蓝嫣全身转了一圈,最后落在夜鸦身上。 夜鸦踉跄着站起身擦去唇角的血迹,“赤王殿下,还请将这孩子交给在下。” 萧羽笑而不语,修长的手指划过石床板,手指勾起蓝嫣的衣领,把人拎起蹙眉默默打量良久才把蓝嫣按在肩上。 蓝嫣此时处于昏睡状态,习惯性的蹭蹭抱着自己那人的肩膀,甚至还呜咽了几声。 萧羽身体一顿,垂眸又瞟一眼蓝嫣。 小红看主人不排斥萧羽,悄无声息地落在蓝嫣的发带处。 夜鸦从散落在地的那些瓶瓶罐罐中,取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吞下,声音透着浓浓的不悦:“莫不是王爷已放弃雄图霸业?王爷可知这孩子把我这十来年炼制的蛊虫丸全毁了,还有她可是天生的宝药,王爷就不想” 萧羽打断他, “夜鸦先生。” 他的眼中闪过锋芒,对龙邪打了个手势,姿势别扭的抱着孩子迈步离开。 他身后传来利刃刺破躯体血液迸溅的声音。 夜鸦双手捂着脖颈,脸上尽是不敢置信,“为、什么” “因为你的动了不该动的人。” 还有上一世你炼制的药人也就那么回事。 没有用处还敢威胁他的人都该死。 蓝嫣一睁眼刚好看到这一幕,两只小手捂住自己嘴巴。 萧羽假装没注意到蓝嫣醒来的小动作,一步一步地离开了这座院子。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人说你是个宝药,能吃吗?” 萧羽边说边拿起蓝嫣的胳膊使劲咬了一口,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还真咬破了。 蓝嫣看着自己胳膊上冒血的牙印,愣了一下,张嘴便嚎啕大哭。 他咂着嘴里的味道,也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这不就是普通血。” “你是、坏爹!” 蓝嫣尖叫着一口咬住萧羽右边脸颊,她也狠狠地来了一口。 很好,萧羽的脸破相了。 萧羽难得露出少年的一面,颇有些气急跳脚道:“你很好,这是你二次咬本王!” 蓝嫣还带着哭腔,“本王你先咬我的。” 萧羽的胳膊夹着小孩,摸着脸颊的伤口,气哼哼地走去书房。 龙邪若有所思的跟在萧羽身后,看来这王府以后要热闹了。 书房中,萧羽盯着眼前的铜镜。 他右边侧脸有一个山核桃大的血印,嘶,这小崽子的牙齿还真是厉。 蓝嫣坐在雕花椅上,粉蓝色的衣裙不光皱皱巴巴还沾满尘土。 龙邪正蹲在蓝嫣跟前,小心翼翼的给她上药。 小孩一边上药一边哼唧唧,眼中含泪瞪着萧羽, “你就坏爹。我再不要跟你玩。” 说着从椅子上溜下来就要往外走。 龙邪手中还拿着药瓶,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萧羽,“殿下,这是属下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萧羽冷哼一声,撩起衣袍坐下,“她是本王新得的女儿,不必管她,大白天的在这赤王府中还能走丢了不成。” 萧羽目光一直锁定在蓝嫣身上,眼看着小孩顺走桌上的茶壶和几块糕点,撅撅地走远。 “对了,将夜鸦那院子处理干净。” 龙邪点头应下,“殿下,那院中试药的人如何处置,属下方才发现不少人都已恢复神智。” “噢?”萧羽沉思片刻,毫无在意的说道:“反正那些人不是亡命之徒就是牢中的死刑犯,送他们早日上路。” 蓝嫣坐在书房外的台阶,小口小口地啃着糕点,边吃嘴里还嘟囔着:“哼,咬死你。” 她抱着茶壶嘴猛灌一口水,很好,吃饱喝足有力气了。 蓝嫣就这么顺着台阶,走出书房的院子,又穿过回廊来到赤王府的前院。 蓝嫣本也不知道去哪里,再加上她走了许久有些累想要人抱。她左右看看,想要找人。 前院的大部分侍卫此时正在扫尾夜鸦的院子,现在还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就在她鼓着脸郁郁不乐时,耳边传来几声狼嚎,她眼睛一亮。 赤王府前院改造成猎场,不单单只是能跑马射箭这么简单,他是真的养着不少猛兽。 今年前院尚活着的猛兽就有六七种。 蓝嫣是从兽苑最外围的铁栅栏挤进去的,她看着铁笼里边那些毛绒绒 ,她挨个看过后有白狼、棕熊、银狐 她瞅来瞅去好像只有白狼的笼子她可以进去,左右看看没什么人直接钻进去了。 白狼感知着蓝嫣身上的气息,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是一只待产的母狼,它挪动一下身体,蓝嫣顺势靠在白狼肚子, 这个新爹一点都不好,她想小鱼爹了,也想笛飞声,还有四顾门 蓝嫣摸着白狼的毛发,慢慢合上眼睛睡着了。 金乌西坠,余晖洒落在人间各处。 萧羽坐在书案前假寐,他一手扶额,一手拎着酒壶,华丽的锦袍垂落在脚下的狐皮毯。 他的五官轮廓并不似寻常男子那般犀利,反倒是有些男生女相。只是他身上却是散发出与容貌不符的阴鸷与病态。 上一世的过往总是萦绕在心头,很烦。 萧羽拎着酒壶狠灌一口,酒水滴落在脸颊的伤口,“嘶” 他扫一眼外面的天色,那小崽子怎么还没回来,对着门外喊道: “龙邪。” “人呢?” 龙邪闻言怔愣一下,才反应过来殿下要问的是谁,“殿下,小主子的行踪属下暂时不知,属下这就去寻人。” 萧羽敛敛眸子,手撑膝慢慢站起身,“本王与你同去。” 王府中几乎不可能有人悄无声息的带走那小崽子,除非是逍遥天境境界之上的人。所以,她肯定还在王府中。 一个时辰后。 “回禀殿下,属下等找遍王府各个院落并未寻到小主子。”王府的管事气喘吁吁地说着。 萧羽略带不满地扫了管事一眼,阴沉着一张脸。 蠢货!一群废物!连个那么点的孩子都寻不到。 这时,外出办事的岩森回府了,快步走到他耳侧小声道:“殿下,宫里那位好像知晓殿下府里多出一位小主子的事,怕是几日后的朝会上,那些御史又要弹劾您了。” 萧羽无所谓地嗤笑一声,“随他们去。” “噢对了,快随本王在府中找找人。” 第6章 萧羽训崽 “殿下,整个赤王府都找了三遍了,的确没有发现小主子的身影。”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你们没有去。”萧羽沉思良久道。 一刻钟后,萧羽提着灯笼站在白狼的铁笼前,轻轻瞥了一眼,正对他龇牙咆哮的白狼。 “好!很好!” 这小崽子在狼窝睡着不说,这白狼竟保护她。 蓝嫣听到动静后,揉着眼睛看向笼子外的亮光。 好像是坏爹, “还不出来?” 蓝嫣一想要坏爹咬她,气鼓鼓地把头扎进白狼毛发中,不看萧羽。 “你再不出来,本王宰了它。”萧羽冷冰冰吐出三个字。 “坏爹!你不可以杀它。” 蓝嫣从铁笼钻出来,像一个小炮弹一样撞在萧羽的腿上,挥舞着拳头锤人,蓝嫣张嘴就要咬他大腿。 萧羽眼疾手快地把人提起,他可是体会到小崽子的牙口有多好,咬一口还是挺疼的, 蓝嫣被萧羽提着衣领很不舒服,立刻挣扎。“你这样,我脖子痛。” 萧羽把小崽子一抛丢到龙邪的怀中,“找人给她收拾干净,之后再带来见本王。” 他决定了,等小崽子洗干净,他要打孩子! 龙邪怀中突然多了个软乎乎的小娃娃,僵了一瞬,“是,殿下。” 蓝嫣不见外的从龙邪的手臂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好,临走时有些不舍的看着铁笼中的白狼。 白狼似是明白这些人不会伤害蓝嫣,不再咆哮,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铁笼之外的人。 “我可以把它也带走吗?”蓝嫣的眼睛不染世俗,是他们这些刀尖上舔血的人最不敢直视的。 她就这么清灵灵的望着龙邪。 龙邪下意识避开蓝嫣的眼眸,犹豫再三后说道,“属下无法回答,这里所有一切都是您父亲的,小主子您稍后可询问殿下。”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头。 半个时辰后,蓝嫣梳洗干净又被带回萧羽的院子。 萧羽正在用膳,龙邪把人送到后便退下,偌大的房间中只有萧羽跟蓝嫣两人。 萧羽自顾自的享用桌上的美酒佳肴,似是没有看到蓝嫣眼巴巴的盯着饭桌砸嘴。 萧羽嘴角划过一抹的笑意,“哎呀,今晚的膳食味道好像一般呐,没胃口,还是命人撤下去。” 萧羽作势要喊人,蓝嫣小腿儿捣腾地飞快,扯住他的衣袖,晃了两下,“坏爹,我还没吃饭。” 萧羽垂眸看着扯住衣袖的那两只小手随后视线转到蓝嫣的脸上。 他把人提到腿上,他都能重来一回九成九是借了这小崽子的光, “以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许再去兽苑。” “你既然说本王是你父亲,本王认下了,不过做本王的女儿可是要很厉害才行。” “你可听得明白?”萧羽手指点在蓝嫣的肩膀。 蓝嫣扭身看着桌上的吃食吞咽口水,“本王,我能吃饭了吗?” 萧羽: 蓝嫣的话让他一哽,“你如果不听话,本王会随时赶你走,” 蓝嫣眨眨眼,这会儿一点都不怕萧羽。 虽然萧羽对她依旧是冷言冷语没什么好话,但她能感觉到这个人对她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也就表示没有危险。 小孩子就是这样,给她点好脸色真的会顺竿爬。 萧羽的手指再次抵在蓝嫣的肩膀上,等待着小崽子回话。 蓝嫣反倒拉着他的这根手指,眼巴巴的看着他:“我饿了,要吃饭。” “你还未回答本王的话。” 蓝嫣嘴巴一瘪带着哭腔说着,“那我答应本王行了。” 萧羽一愣,这是要哭? 第7章 这崽子学他! “来人,把给准备好的吃食端上来,”萧羽对门外的人吩咐道。 三名侍女推门而入,她们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摆放着袖珍碗碟,里边是精致的吃食。 “这才是你的,吃。” “你自己会吃饭吗,需不需要找人投喂你?”萧羽觉得小崽子这么小一只,或许还要人照顾。 蓝嫣从萧羽的腿上滑下来,趴在餐桌上,左手抓着一块软糕往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右手熟练的用勺子舀着瓷碗中的汤。 萧羽本来好奇蓝嫣到底能不能自主吃饭,可看着她这个吃相,有些嫌弃的身体后倾。 不就是几个时辰没吃东西,这怎么跟个小饿鬼似的。 不过小崽子的嘴巴一鼓一鼓的,他有种伸手捏一下的想法。 萧羽正要跃跃欲试时, 门外,龙邪的声音响起,“殿下,宫中来人了。” 萧羽神色一变,“那个谁,”他顿了一下,“蓝嫣,你吃好了没?” 蓝嫣回头盯着他看,她本就清澈如水的眼睛在烛火的映衬下又亮了几分。 她咽下口中的饭后,回答道:“嗯嗯,现在饱了。” 然而不待他让人把蓝嫣带下去,房间中已然多了一道气息。 萧羽掩下心中的不悦,起身掸了掸衣袍,“大监来了。” 瑾宣罩着一身黑色斗篷立在昏暗处,“殿下今日对那人下手了?” 萧羽随意‘嗯’一声,依旧是桀骜不驯嚣张至极的做派。 瑾宣当年把重伤又无处可去的夜鸦带到萧羽的府中,本来是想留下此人以备不时之需的,没想到被萧羽这个蠢东西给弄死了。 不该啊,以往他不是很推崇夜鸦的计划。 难道 瑾宣犀利的目光透过屏风射向蓝嫣,看清她的面容后心中惊诧,这难道正是赤王的子嗣。 蓝嫣偎在萧羽的腿边,她眼睛眨巴眨巴的望向瑾宣的位置,怎么只有声音,看不到人呢 “殿下可还记得,我朝皇子的婚姻大事该如何。” 萧羽佯装为难,道:“这是自然,只是这孩子母亲死前把孩子送来。本王哪里能提前预测这些。” 萧羽现在主打一个张嘴就来,满嘴胡说八道。 “殿下,成大事者最忌讳心慈手软,您是怎么打算的。” 瑾宣心里忍不住骂爹,这赤王是何情况,想要争夺那个位置的皇子,哪个不是细细挑选联姻利益最大的人选,他这怎么还能搞出来一个孩子。 这孩子看着也就一两岁,难不成赤王十四五岁就有了女人? 若不是众皇子中没有比他更适合掌控的人选,他还真想换个人。 萧羽一听他这话,这是要他杀了小崽子的意思。他的心中涌现浓浓的杀意,这个老东西简直是找死。 他是心狠手辣,做事没有顾忌,可那都是事出有因。 萧羽不在意的说着,“本王如何打算都不会影响大局,再说,本王不是向来如此嘛,怕什么。” “大监你还是多关注白王正在做的事比较好。” 瑾宣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开,突然脚步一顿。像是想起什么,“老奴听闻暗河最近的动作很大。殿下可尝试笼络一二。” 瑾宣离开后,萧羽陡然沉下脸,一脚踹翻腿边的凳子。 仔细想想,上辈子他做的一些事少不了这个老家伙推波助澜, 蓝嫣掀起裙子也跟着一脚踹在桌腿,她学着萧羽下巴微抬,小小的一只,稚嫩的她做出来同样的神态动作活像只傲娇的小猫咪。 萧羽:嘶,这崽子学他! “不许学本王。” 蓝嫣总是从萧羽的口中听到他自称‘本王’,就以为本王是萧羽的名字。 蓝嫣:“本王,你生气了吗?” 第8章 前尘往事 夜里安寝前萧羽给蓝嫣用条被子隔出一条楚河汉界。 “你不许越界。”萧羽手指点在蓝嫣的眉心。 孩子太小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点着头便入睡了。 萧羽不是没想过把这孩子交给王府中的嬷嬷照顾,转念一想到这孩子的来历并不寻常,不放在身边盯着他不放心。 入睡前,萧羽拉着一张脸,看着滚到他怀里的小崽子。 蓝嫣越过那条被子,滚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睡得很香。 这他妈的,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姿势的? 小崽子简直是胆大包天,趁着睡着就想靠近他。 萧羽认为他现在应该很坚定的推开小崽子,并且大声训斥她,最好在打一顿,这样她以后就不敢如此放肆了。 萧羽心里计划着下一秒就开始行动,抬起手臂正要推开蓝嫣。 结果就在他准备下手时,小崽子动了动身子,嘴里呢喃着什么,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脖颈蹭了蹭,砸砸嘴,接着入睡了。 萧羽下意识的不敢动作,身体就这么僵硬地躺着,他收回准备推开蓝嫣地手,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崽子的身体小小的、软软的,趴伏在他的胸膛上。 若有似无地呼吸打在他的颈间,让他不由得抖了抖肩膀。 萧羽精致的眉眼此时已经拧在一起,他的脾气还真算不得好,常理来说他应该捏着小崽子的脖子把她丢到一边。 然而,最后萧羽什么都没做。 他慢慢闭上了眼,想要抽回他的一只手臂,结果就是他刚有动作,已经睡着的小崽子就会哼唧呜咽。 他只好放弃抽回手臂的念头,不知道是不是惹到了小崽子睡梦中的什么开关,因为他抽离手臂的动作她一直哼唧睡得不安稳。 萧羽只好轻拍着小崽子的后背,把人哄睡。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床顶,心中将他自己骂了好几遍。 他还是睡,睡着了就好了。 没多久,萧羽的呼吸逐渐平稳。 萧羽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现实中。 他好似一个看客,目睹了他母亲易文君当年和其他人的过往。 易文君是影宗之主易卜的女儿,而影宗掌管着皇家暗卫,是北离皇族潜藏在暗处的一大势力。 幼时易文君与叶云也就是后来的叶鼎之定有婚约,可后来叶家覆灭成了皇朝政权之下的牺牲品。 叶家的覆灭后,朝中众皇子们之间争斗越来越激烈。 易卜将易文君当作影宗与皇族联姻的工具,欲将其嫁给当年还是景玉王的萧若瑾明德帝。 易文君不甘心沦为棋子,她想要自由,一直在尝试逃离,只是她身边的人各个比她武功高强,她根本做不到。 后来在待嫁期间遇到了叶鼎之,计划着叶鼎之帮她逃婚。很遗憾计划被易卜识破,并将易文君的内力封住严加看管。 再后来大婚这日,她本要自尽,奈何叶鼎之赶来抢亲不敌琅琊王被俘,琅琊王用叶鼎之的性命要挟她,她为保住叶鼎之的命妥协了。 可萧若瑾不甘心娶回来的女人不爱他、无视他,于是命人给她下药让她怀上孩子。 易文君生下孩子后,被天外天的人算计将她掳走带到叶鼎之身边。过了三年幸福的生活,还生下了叶安世无心。 后来天外天与萧若瑾联手再次算计易文君,谎称萧羽病重,将她骗回并困在皇宫中。 叶鼎之也被天外天的人利用,修炼魔功只为夺回易文君。 明德八年魔教东征,以叶鼎之自刎,叶安世在北离为质十二年结束了那场大战。 第9章 带崽儿进宫 ------------------------------------- 萧羽紧闭双眼,脖颈青筋暴起,他似是梦中看到了难以接受的画面。 梦中他在质问年轻的易文君:“ “母亲你追求自由没错,你不要做棋子任人摆布也没错。” “你不喜欢父皇也不喜欢我,因为我对你而言是你笼中鸟的象征。那你为何要生下我!你一个自在地境的高手想要打掉一个未成形的孩子不该很轻松吗?” “当年你生下我,你走都走了,为何还要回来!!!” “你说你是为了我才回宫,为我回宫就是对我不管不问吗” “多么可笑啊。” 萧羽不知心中是有多大的不甘和怨气,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双唇,鲜红的血液沿着嘴角滑落。 此时天已微亮, 蓝嫣早上醒来想要嘘嘘,习惯性的摇着身边的人,“我要嘘嘘。” 摇了几下,那人还没有反应。 她都要憋不住了, 蓝嫣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看向身边的坏爹,嗅嗅鼻子,伸手拍着萧羽的胸膛。 “本王,你醒醒。”萧羽依旧是眉头紧锁,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蓝嫣挠了挠脑袋,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喊醒旁人。 想到就做,她爬到萧羽的身上,小巴掌啪啪的呼在萧羽脸上,“醒醒!我憋不住惹。” ‘啪’ “醒醒、呜哇~” 萧羽先是脸颊一痛,后又感知腰腹处有一股暖流,倏的睁开眼, “好吵、哭什么。” 蓝嫣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她之前好像干过这种事。 她哭着囔囔,“都怪你,” 萧羽擦掉额头的冷汗,伸手摸着寝衣,意识到什么,他猛地坐起身,“你尿床了!!!” “不能怪我,是你!叫不醒。”蓝嫣心虚的偷瞄他一眼,两只手不停地搅啊搅。 萧羽抬起巴掌又放下,重复动作好几次,他是真想给这个小崽子一巴掌,被人尿一身他还是头一遭。 他看着小崽子这怂怂的样子,心中窜起的火气不知为何消了大半。 最终他顶着一张烦躁的脸对外面喊道:“来人!本王要沐浴更衣!” 浴房中,萧羽的双臂搭在浴桶的边缘,闭目养神,身体没入一片氤氲的水气中。他的身形看起来略显瘦弱。但体表覆盖着一层紧致而细腻的肌肉线条,却也有种含蓄的力量感。 他抹了一把脸,想到梦中看到的情景陷入沉思。 他这个人啊,自来行事不计后果、六亲不认,上辈子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哼,上辈子的恩怨是上一辈之间的事,与他何干。 其实他也并不是真的很想做皇帝,只是他习惯了跟人争。 重来一回,他也曾想过老老实实的做个闲散王爷安稳度日。 可惜,他做不到。 “殿下,宫中传来旨意要您即刻带小主子进宫面圣。” 门外传来贴身侍卫岩森的声音。 门内的萧羽并没有回应,不多时,门从里边打开。 萧羽一身红色宽袖锦袍,领口处绣着金线祥纹,腰间朱红白玉腰带,通身流露着与生俱来的皇室威仪。 萧羽过来时,蓝嫣还未收拾妥帖,正在梳头发。 萧羽站在梳妆台前,看向这个意外得来的女儿。 蓝嫣身上是一件红白交襟领的小袍子,头上的发带也换成同色,发带上坠着一只血玉头饰和几颗金铃。 和他幼时一模一样的面容,打扮成这样,好像还不错,萧羽内心有点承认,这个便宜女儿还是很可爱的。 萧羽嘴角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就在这时,蓝嫣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看向铜镜,刚好与镜中的萧羽对上视线。 蓝嫣的眼睛一亮,萧羽立刻摆出一副对她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萧羽走到蓝嫣面前伸出手,“走,本王带你进宫。” “本王,进宫?”蓝嫣仰起头,两只手一起放在萧羽的手心,拉着两根手指晃了两下,“可是我饿了,要吃东西。” “你还真是麻烦。还有你要称本王为父王。”萧羽嘴上说的嫌弃,扭过脸不看她,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速去准备早膳。” 蓝嫣挠了挠脸颊,问道:“本王变父王啦?” 萧羽黑着脸:“算了,你爱叫什么叫什么。” 等萧羽带着蓝嫣进宫时已经过了辰时。 泰安殿内,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给明德帝躬身行礼。 “儿臣见过父皇。” 明德帝板着一张脸,迟迟没有叫起。 萧羽在来的路上并没有教蓝嫣见到明德帝要如何行礼,这么小的孩子听的明白吗,再说孩子小不会行礼不是很正常。 蓝嫣看着端坐在龙椅的明德帝,这个人对她的情绪很奇怪,有不喜,有惊讶,还有怀念。 明德帝稍稍挑眉,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时不时对着上面的内容点头,良久,他才缓缓说着:“这就是那个孩子?” 第10章 蓝嫣是女儿 “回父皇,正是儿臣的孩子。”萧羽态度不卑不亢,全然没有以往的耍宝卖乖。 今日泰安殿内,到场的除了萧羽父女还有几位皇室宗亲。 “你倒是敢作敢当。”明德帝冷哼一声,“还鞠着身子做什么。” “这孩子倒是长得跟赤王小时候一样。” 说话这人的语气并不好,阴阳怪气, 他是明德帝的堂弟萧齐,担任皇族宗正一职。宗正掌管皇族亲属事务,凡是宗室人丁的名籍、婚嫁、爵禄、赏罚、都由宗正来操持。 萧羽行小辈礼,“见过堂叔。” 萧齐见到萧羽向他行礼,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陛下,皇家子嗣自然不能流落在外,既如此臣弟先带着孩子去测血脉、落名籍。” 明德帝眸色深沉,让人无法轻易看清他内心真正的所思所想。 原来一晃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当年,易文君生下孩子后,没有让他给孩子取名,而是由她师兄洛清阳取得。 取名为羽,是想有对翅膀好逃离他的身边吗? 从那之后他对萧羽便谈不上多喜欢,再加上后来易文君逃出景玉王府,那时他每每看到萧羽那张肖似易文君的脸,被人背叛的屈辱和翻腾的怒意都会压制不住想要找个宣泄口。 “萧羽罔顾宗法,一道去宗庙前领罚。” “此外,你所掌管的职务暂交朝中大臣接手。” “是,儿臣领罚。”萧羽松开蓝嫣的手撩起衣摆下跪认错,今日来之前便想到会有这一遭。 蓝嫣偏头看着跪下的坏爹,又看向明德帝,又看回坏爹。 她虽然不知道坏爹为什么要下跪,但能感觉到坏爹的处境不好。 她蹲下身子试图去牵萧羽的手,萧羽知道明德帝此时正在发怒的边缘自然不会让蓝嫣乱动。 蓝嫣牵手没成功,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明德帝的视线移向蓝嫣,他把这孩子跟萧羽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冷声问道: “孩子的生母是何人?” 这个问题萧羽在进宫的路上问过蓝嫣,她说她没有母亲。 萧羽思来想去决定为蓝嫣捏造一个生母的身份。 “回父皇,这孩子的生母是江湖中人,已经离世,也因此才将孩子送来儿臣身边。” 泰安殿的地板很硬很冰,蓝嫣有些待不住,老是动来动去。 她忍不住晃了晃萧羽的手臂,小声道:“我的屁股好凉,屁股痛。” 萧羽行的是跪拜大礼,听到蓝嫣的话,他竟然下意识伸手把蓝嫣扯进怀里,这跪拜的姿势也就变成了跪坐。 上首的明德帝见状嗤笑一声,“你们两个倒是父慈子孝。” 蓝嫣觉得明德帝说的不对,纠正道:“是女,女儿。” “女儿?”明德帝言语中带着诧异。 明德帝收到的消息只说赤王府中出现一个孩子,疑似赤王子嗣。方才这孩子进殿第一眼还以为是个男孩,她确实太像萧羽小时候。 “既然地上凉,那就到孤这里来。” 蓝嫣看看萧羽,萧羽眼神示意蓝嫣不能去,可惜小孩子看不懂大人太过复杂的眼神, 她一只手抓住萧羽的衣袖,“那他也可以过去吗?” 明德帝本是一时兴起想逗弄蓝嫣。他倒是没有多想小丫头胆子不小,竟还想带着萧羽一起。 萧羽也是一愣,蓝嫣的真诚和纯澈让他恍惚一瞬,仿佛一切回到他对世界最初充满憧憬的那年。 明德帝:“你能,他不行。” 蓝嫣的脑袋靠在萧羽胸膛,她摆摆手,“那我也不去,我要陪他一起。” 明德帝凝视萧羽父女两人,似是有些羡慕,轻点下巴,“这么小的人,倒是重情重义。行了,随宗正去。” 萧齐走在前面,萧羽父女俩落后他五六步。 萧羽退出大殿,这次他是抱着蓝嫣离开的。 他不知为何胸口泛着酸涩,眼眶也是。 应该是是路过的风迷了眼 ------------------------------------- 钦天监静室内,几缕淡雅的檀香袅袅升起, 国师齐天尘一身素白长袍,正在闭目盘膝修炼,他忽地睁开双眼。 “天有异象。” 齐天尘的声音还未在静室消散,人已经站在钦天监正殿, 他目光紧紧的锁定玑衡抚辰仪之上,许久后开始伸手掐算。 “莫非真有人能逆天改命?” 第11章 萧羽受罚 在天启,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之间的联姻,更是涉及到大家族背后的附属势力和巩固政治地位等多方面的利益。 故而,皇室中皇子的婚姻必须由宗法家长筛选安排,皇子没有自主权。 宗庙前庭,祭祀高台。 一众皇室宗亲站在两侧,全都注视着中央的高台。 每个人脸上显露出的神色各异,大部分人眼中满是嘲弄,有种则是看好戏的态度。 甚至还有几个小辈窃窃私语,“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还真是一脉相传。” “就是,也不知道跟什么人厮混生下的孩子,也不知道测验血脉过没过,要不是他的种,那可好玩了。” “让他平日目中无人,该!” 萧齐站在萧羽面前,脸上透着不易察觉的畅快之色,“好侄儿,按照祖宗之法你需受杖刑六十。现在便开始。” 萧齐有个小孙子,十分受他宠爱。一次宫宴,三岁的孙儿看上萧羽一柄匕首,他舍下脸面去讨要,萧羽称匕首是他义父所赠,不能转赠他人。 萧羽一个生母给皇室蒙羞的人,竟敢也拒绝他。 这次好不容易落在他手里,怎么都要好好收拾这小子。 萧羽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记住此时每个人的嘴脸。 他褪去身上的外袍,只着一身红色里衣跪于青石板上,身后有两人交替着执行杖刑。 每一杖落下都伴随着低沉的闷响声,后背渗出血迹,让本就嫣红的衣裳,颜色更深了几分。 兰月侯到场时,萧羽已经正在受刑。 他眯起眼,萧羽虽狼狈却让他有种陌生感。 没有偷奸耍滑的躲过责罚,庭杖过半竟也一声不吭,要知道宗庙今日行刑的人可都是金刚凡境的侍卫,这一杖一杖打下来这小子不废了? 另一边,蓝嫣在宗籍留下名字后,宗正把她安排在宗祠。 她坐在蒲团上,清灵灵的眼睛盯着面前一排排的牌位。 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坏爹不是说好她吃完手里的点心就来接她。 “小红,我要找坏爹。”她可还记得刚才那个坏老头说的话。 萧氏一族有一块可以测血脉的奇石,只需大人和孩子各自一滴血便可测出是否亲生。 测试前他说不管她是不是坏爹的子嗣,坏爹都要受刑。 小红飞到她面前,展翅略作停顿便确定萧羽所在的位置, 嗡鸣一声,示意蓝嫣跟它走。 萧齐瞧见萧羽还能保持清醒,眼角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面上还是佯装关切道:“侄儿,刑罚已过,快回府好生休养。” 六十杖结束,萧羽猛地吐出一口血,龙邪快步上前搀扶着他。 萧羽扶着龙邪缓缓起身,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唇角的血迹,而后缓缓抬头,他的眼神如同锋刃,嘴角一扯,露出一丝阴鸷的笑意。 “多谢堂叔。” 萧羽也没想到他还能挨得住这杖责。 这些人打他可是一点没留手。 萧齐这个老东西,日后本王定会好好报答。但愿到时你还能笑得如现在这般高兴。 “我要找坏爹。” 台阶下方传来蓝嫣的声音。 龙邪察觉到萧羽现在的状况委实不算好,又看到蓝嫣出现在祭台下方,说道:“殿下。小主子来了咱们回府。” “走。” 龙邪蹲下身将萧羽背在身后一步步迈下台阶。 兰月侯本是观完刑准备离开的,遇到来找爹的小孩, 他一只手按住蓝嫣的脑袋,“别动,你父王受伤了,此时可没时间理你。” 小红趴在蓝嫣发带,要不是没有感知到这人身上有恶意,她都要召唤小弟了。 蓝嫣扭动着身子尝试摆脱兰月侯的桎梏, “皇叔这是做什么,蓝嫣过来。” 萧羽趴在龙血的背上,脸色苍白,说话也没什么力气。 兰月侯挑眉看萧羽,呵,当真稀罕,这小子总算有了点人味。 他是真的瞧不上萧羽的行事作风,并不是因为他的纨绔而是他的狠辣毫无底线,为达目的万物皆可算计,无情无义。 他松开蓝嫣,冷哼一声,“就凭你现在这样子,我若想做什么你以为你能拦得住吗?” 蓝嫣脱离控制,走到萧羽面前,仰着脸嗅嗅鼻子,眼睛瞪得溜圆,凑近一些小声说:“你挨揍了。” 萧羽以往听到这话肯定会动怒,此时竟配合着蓝嫣的说辞,趴在龙邪的背上,说着,“是啊,要被人打死了。” 蓝嫣觉得坏爹现在肯定很痛,她牵着萧羽垂下来的一只手没有接话。 第12章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 赤王府。 龙邪给萧羽处置好伤口之后正要退下,询问道: “殿下,可要属下先将小主子带下去照顾。” “不必。” “是。” 龙邪一向对萧羽唯命是从,应声退到门外守候。 萧羽趴在床上,看着坐在身边守着自己的小崽子。 没想到年幼时曾祈求的场景竟在这么大点的孩子身上体会到了。 他笑了,笑着笑着把脸埋进枕头里,不再吭声。 蓝嫣本来乖乖坐在凳子上啃苹果,看着萧羽这个样子,蓝嫣还以为他身上太痛了。 她踩着凳子爬到萧羽身边,撅着嘴巴给萧羽的后背吹气,一只手放在萧羽的手臂。 萧羽侧头看她,说话时鼻音有些重,“你在做什么。” “我给你呼呼就不痛了。”蓝嫣手中流露出一点莹光,融入萧羽的身体中, 只有一个小点,再多没有了。 尽管如此,萧羽后背的痛感减轻了一些,“你这个家伙呼的是仙气不成。” 蓝嫣满脸自得的点头,“嗯!” 她跟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萧羽的头,“快睡。” “嗯。” 蓝嫣今日醒的太早,她趴在萧羽身边,打了个小哈欠,眼皮一合,牵着萧羽的手指入睡。 萧羽侧头看蓝嫣,目光扫过牵在一起的手并没有抽回,嘴上依旧嫌弃,“连睡觉都要牵手,还真是黏人。” 皇宫平清殿。 “赤王当真全程没吭声?”明德帝翻看着手中的奏折,头也不抬。 兰月侯耸耸肩,“是啊,皇兄。许是有了身为人父的担当。” 明德帝:“也不知道那孩子身在何处” 兰月侯自然知道明德帝惦记的那人,琅琊王一事后,萧楚河被贬,已经过去两年之久,一直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皇兄,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明德帝沉沉地叹息一声,合上奏折站起身,“月离,陪我走走。” ------------------------------------- 白王府。 藏冥宗庙祭台萧羽的表现一五一十的讲述给萧崇。 “堂叔这个人啊,还真是小心眼,老七不过是那次宫宴拂了他脸面此次,老七也算是栽了个跟头。” “照你这么一说,老七行事的作风不似以往?本王总觉得七弟哪里变了。” 萧崇放下手中茶杯,皱了皱眉。 藏冥:“殿下,可要安排人盯紧赤王府?” 萧崇轻轻摇头,“不必。如今最重要的是父皇朝会上所说之事。”江湖势力确实在不断的挑战皇权。 夜晚,易文君坐在院中看着天上的弦月独自伤神。 “娘娘,今日赤王殿下被陛下责罚六十杖,您可要去出宫去探望?” 碧云将易文君的茶杯斟满,轻声说着。 “可是耍了手段又惹得陛下厌恶,才被责罚?” “赤王殿下私下有了一个不满两岁的女儿,是宗亲那边给的责罚。” 易文君双手紧握,隐隐责怪:“羽儿怎会做下这种事。那孩子” 碧云安抚道:“娘娘,奴婢再多的也不清楚了,您要不出宫亲自去看看。” 易文君身体一顿,摇摇头。“我便不去了,明日你去跑一趟。” 碧云不解易文君的决定,她只是个奴婢,主子的决定她无法干预。 “是,那您可还有什么要交待的?” 易文君微微摇头转身离开。 ------------------------------------- 第13章 坏爹,你练 原本昨日还是晴天暖阳,一夜过后竟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 书房里,萧羽一身白色里衣,罩着件红色披风,赤脚站在窗前。 他望着窗外微微出神。 重生那日不过区区一个风寒,便让他熬了整整三日才见好。 昨日他实打实的受了六十刑杖,仅一夜,伤口表面就已愈合, 按常理来说,出自太医院的伤药,那药效绝不会让他恢复如此快。 他想到一个原因,慢慢转身, 蓝嫣趴在地毯上,身边放着许多书册、羊皮卷,不大点的人正在翻看什么《破云拳法》《铁衣决》、《幻影指法》 ‘嚓嚓’是纸张撕裂的声音。 蓝嫣穿着一身淡金色的袄裙,小小的一只,手中举着十几张武功心法的经脉运转图,献宝似的向他跑来。 “坏爹,你练。” 萧羽略微俯身正要接过,身后的长发滑落至身前,发间露出来一根系的乱七八糟的鹅黄色发带。 怎么看跟他都不搭。 萧羽挑剔的拿起发带细细审视,“你干的?系的可真丑。” 说完接过蓝嫣手中的纸张,只留给蓝嫣一个背影。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坏爹的背影,“不丑,好看的。”这种打结法还是小鱼爹教她的,只是她手太小系不好。 “你把这撕下来做什么,”萧羽发现这些纸张并不是从同一本武功心法撕下来的。 蓝嫣很认真的说,“你练。可以很厉害,” 萧羽半信半疑的将所有的纸张平铺排开。 他发现纸张上的动作连起来,真气流转于经脉之间,似是很不同。 一个敢说一个敢信,萧羽盘膝而坐,运转这套心法。 真气初始绵柔,一周天后竟能绵绵不绝填充气海。 这心法很适合他,能修补体内的不足和亏空。 萧羽眼中满是惊喜,正想问蓝嫣,这心法是谁教他的。 小崽子坐在地毯上继续从那些武功心法中挑挑拣拣,根本不理他。 如果问的话,蓝嫣只会告诉他,“她就是看着那些动作很熟悉,至于对不对她不知道。” 蓝嫣封印记忆后,上个位面的经历大多都不记得。唯一深刻的便是她和李相夷相处时的一些画面。 萧羽修炼后没有出岔子,只能说歪打正着。 碧云带着宣妃准备的东西来到赤王府。 龙邪侯在萧羽书房外,“殿下,宣妃娘娘身边的碧云姑娘来了,您可要见一见?” 萧羽本不想见的,只是蓝嫣一眼好奇的盯着他。 “你想不想看戏?”萧羽略作犹豫后问道。 蓝嫣‘嚓嚓’又撕下几张心法图,抬头问,“你也一起嘛。” “当然。” “只是来的不是母妃本人,这戏怕是不好看。” 蓝嫣不解的看他一眼,继续翻着秘籍。 碧云跟在龙邪身后,进门就见地上坐着个两岁大的孩子。 易文君回宫那年,碧云被易卜安排进宫侍奉。那时萧羽已经七岁,碧云并没见过萧羽两岁时的样子。 “见过殿下,见过小主子。” “娘娘得知殿下被罚,担忧殿下的伤势,特命奴婢来探望。” 碧云屈身行礼,将她的来意表明。 萧羽嗤笑一声,似是听到十分好笑的事情。他的母妃他还是了解的,根本不会担心他。 得知他还未大婚便有子嗣,怕是更瞧不上他。 “起身。碧云,这种客套话还是莫要说了。” 萧羽迈步走到蓝嫣身边伸出手。 蓝嫣乖巧地握住。 碧云起身,想要开口替易文君辩解一二。想说,娘娘还是在意关心殿下的,只是她有她的苦衷,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这些话,她每次见到殿下都会讲,她没说腻估计殿下也听腻了。 萧羽看她欲言又止,说道: “这是本王的女儿,萧蓝嫣。” “本王如今很好,你回宫。” 碧云临走时偷偷看了一眼蓝嫣,她很像赤王殿下,也像宣妃娘娘。 萧羽给心法取名为——生机引。 他改换武功心法后,后背的伤没几日就已痊愈,武功也达到一品第二境的自在地境,凡是踏入这一步的武者,心若自在,地上无敌。 第14章 百花阁 天启城是北离的帝都皇城,也是整个北离最大的都城。 在天启城中,聚集着天下最有权力、最有财力、以及最有才华的人。可谓是极尽人间荣耀繁华的一座城。 天启城中有着天下第一赌坊千金台,天下第一书院稷下学宫。天下第一酒坊雕镂小筑等等。 今日是四月十五,天启城会格外热闹一些。 天下第一花坊——百花阁,每年四月十五会在阁中举办一场赏花大会。 百花阁有着全天下最齐全的奇花异草,且任何生长环境下长出来的花草,能移植后全部都能养活。 百花阁还能制造出稀有的蔷薇露,更是引得绝代佳人们为得到此物不惜千金求购。 也正因如此,不少附庸风雅的世家子弟、文人骚客都会前来参加。 萧羽每年都会参加,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从萧羽受罚至今已有一个月的时间,明德帝不知刻意还是真的忘记萧羽这个人,一直不曾恢复萧羽的职务。 萧羽到此接受良好,重来一遭他决定换个玩法。 这段时间他跳出以往位置看清楚很多事,好像老二老六‘假仁假义’那一套就不错,偏偏世人好像就吃这一套。 萧羽一身月白色广绫瑞兽纹锦袍,白玉冠束发,气质与之以往的自傲骄矜的不同,添了几分儒雅。 蓝嫣穿着竹青色软锦所制的对襟襦裙,碧色发带点缀着几颗阳绿翡翠珠子,小红停在发带做装饰。 赤王府的马车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挂满了灯笼,将夜色点亮。 小贩的吆喝声,行人的谈笑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丝竹之音交织在一起。 蓝嫣被马车外的声音吸引,好奇地掀开窗帘向外张望,刚好看到一群人围着表演的杂耍艺人叫好喝彩。 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兴奋和惊奇,紧接着,她嗅着鼻子,一阵甜甜的的香味随风飘来。 蓝嫣很快便找到香气的来源,那是卖糖葫芦糖人的摊位。 她拉着萧羽的手臂,指着那边,眼巴巴的央求道:“我想吃那个,可以吗?” 萧羽的注意力一直在蓝嫣身上,她的一举一动自然看在眼里,小崽子稚嫩的声音透着一丝急切。 萧羽微微蹙眉,“小摊小贩的东西看看就好,一会儿本王带你吃真正的珍馐美食。” “可是我想吃这个,” 萧羽真的不愿看到蓝嫣做出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又仔细地看了几眼蓝嫣。这才掀开车帘打了个手势。 不多时,候在马车外侍卫便拿着一整杆糖葫芦回来。 蓝嫣喜滋滋的挑选一串最小的,这种刚好方便她拿。 她先举到萧羽嘴边,说:“你也吃。” 萧羽眼中带着笑意,抬手轻轻推开,“本王是大人如何还能吃小孩子的玩意儿。” 蓝嫣不解的歪歪头,问道:“那你吃过嘛,” 萧羽一愣,口不应心的说:“本王从不喜欢这类东西。” “你真的不吃嘛?” “那你不吃的话,一会儿不可以跟我抢。” 她记得好像有个人每次会跟她抢。 话才刚说完,蓝嫣听到糖衣咬破的脆响声。 萧羽咬掉糖葫芦最顶上那颗,一根手指点在蓝嫣的鼻子,“本王就喜欢跟人抢,好了,已经吃过了。” “好吃吗?”蓝嫣也用力的啃了一口糖葫芦。 “就那样。”萧羽摸索着大拇指上的暖玉扳指,语气有些随意, 小时候该品尝的味道,现在才尝到,还不错。 萧羽身子倚在扶手上,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蓝嫣,小孩子的快乐真简单。 按照天启城世家贵族傍晚开宴的规矩,宴会正式开始前两个时辰,宾客们便会陆续而来。 赤王府距离百花阁隔着三条街,往常乘坐马车也就半个时辰便可到场。 今日城中熙熙攘攘,路上便耽搁的久了些。 百花阁门口,左右两边各站着一排容貌娇媚的红衣女子正在迎客。 传闻阁主曾是百花教的教徒,只是这百花教早在三十多年前就销声匿迹。 门口迎客的三人见到赤王便立刻屈身行礼,“恭迎赤王殿下。”身后的侍从高声唱喝道:“宾客至,赤王殿下到!” 萧羽下车后,先是掸了掸衣袍,随后对着马车伸出双臂,“下来,咱们到了。” 马车里探出一颗小脑袋,“我要擦手。” 蓝嫣站在马车上,她的脸上沾着一点糖渣,摊开手给萧羽看。 萧羽本想把人抱下来,一看小崽子变成这样,有点嫌弃,又有点好笑。 他接过龙邪递上的湿帕子,给蓝嫣擦干净,这才把人抱下马车。 这门口响起一阵马儿的嘶鸣声。引得萧羽父女俩同时扭头观望。 来人正是兰月侯萧月离,他身着华美锦衣,腰间挎着长刀,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兰月侯目光扫过萧羽,他现在对萧羽越发的看不透了。这小子莫不是做了父亲还真改性了? 萧羽抱着蓝嫣来到兰月侯跟前行礼, 他在王府这些日子,他一举一动被小崽子有样学样,他很是恼火。 为此看了不少教育孩子的书籍,还从外边请来了指导礼仪的夫子,连带着他也不得不学。 尽管他不认同夫子教授的某些言论,但有句话没有说错,身教胜于言教。 他不就是个例子嘛。 不就是人前装一装,他可以。 “见过皇叔。” 萧羽的手臂护着蓝嫣的小身子,微微垂首躬身。 兰月侯:“好了,抱着孩子不必来这些虚的。” 萧羽:“皇叔请。” 兰月侯点头,越过萧羽半步走在前面。 百花阁共有三层,踏入百花阁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巨大的高台。 高台直达阁楼二层,呈圆形状,直径亦有百米之巨,非石而砌,是由无数种藤蔓交织缠绕自然生长而成。 阁中每一层都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天下各地的奇花异草,踏入此地,心神都会随着此处的植物变化。 随着侍从的唱喝声,越来越多宾客陆续到场。 之后半炷香内,白王萧崇、九皇子萧景瑕、太师董祝、国师齐天尘、以及不少朝中大臣都到场。 今日百花阁邀请的并非只有世家大族,还有不少江湖势力,有温家、影宗、唐门、无双城、雪月城,都有人来。 萧羽微微挑眉,不就是个赏花宴,怎么都来了难不成今日的宴会不一般? 萧羽、白王、兰月侯、九皇子、太师、国师,六人被人安排在三层席位。 他们三个小辈坐在一桌,对面便是兰月侯三人。 太师董祝的席位上还坐着两人,分别是太师的外孙和他的影卫离天。 白王萧崇右手边是九皇子萧景瑕,左手边是萧羽父女两人。 萧羽察觉到这几个人时不时打量他,偶尔也会把目光落在他身边的蓝嫣身上。 每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尤其是国师齐天尘。 齐天尘今日来本就是为了萧羽。 自从那日看到异象,他心头总是笼罩着一层迷雾,他觉得症结就在赤王这里。 奈何赤王自从被罚之后一直未曾出府,他听闻赤王今日会出现在百花阁,这才来赴宴。 多年前他曾预言过十六字:白可定国,赤可开疆,龙或在野,天下难安。 意思是,白王沉稳安逸,文韬武略,是个可安邦定国的明君。赤王性格不羁,野心庞大,是个可以开疆拓土的武帝。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在野的巨龙,只是有他在一日,这天下之主究竟是谁,便是个未知数。 不过今日他观赤王萧羽的面相,以及赤王的孩子,赤王竟也有了潜龙之象。 这似乎不太妙啊。 开宴后,侍女们鱼贯而行,各种由奇花异草烹制的美食纷纷出现在每个人的桌上。 萧崇侧身面向萧羽:“七弟,你的伤如何了。” 他的侍从藏冥适时递上一个礼盒。 “这是给侄女的见面礼,为兄虽看不到,想来侄女应该是冰雪可爱的孩子。” 萧羽示意龙邪接过礼物。 他揉了揉蓝嫣的脑袋,“多谢二哥,蓝嫣这是你二伯。” 蓝嫣一直老老实实坐在萧羽身边。这里到处都是奇花异草,她感受到太多草木气息,待在这里让她很舒服。 “二伯好。”蓝嫣是第一次见到萧崇。 她眨巴着眼,未曾沾染过世俗的纯澈气息,在场的大人们所没有的。 萧崇温和颔首,“你叫蓝嫣对吗,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可以吖。” 萧崇对萧羽没多少好感,但跟孩子相处时很轻松。 孩子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九皇子萧景瑕隐晦的观察着萧羽,心中满是不屑,萧羽还真是能装,该不会打着慈父的幌子来正改变世人对他的印象。 萧羽不是没有察觉周围的目光,他自顾自的照顾着小崽子,好像他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了只在意这个孩子。 在座的人没多人的心思放在美酒佳肴上面,因为真正的重头戏还未开始。 第15章 烈焰莲 百花阁阁主身着一袭淡紫色纱裙,身姿轻盈地落在高台之上。 “妾身碧瑶见过诸位。”碧瑶风情万种的对在场众人盈盈一拜。 “想来今日诸位都是收到一些风声才来赴宴的。妾身也就不再遮掩。” “百花阁的镇阁之宝确实是一株千年以上的烈焰莲,只是此莲已经身具灵性,今日诸位怕是见不成了。” 此话一出,场中一片哗然。 最激动的莫过于药王谷、温家、唐门的人。别人或许不了解,他们三家却是有着不少了解。 普通烈焰莲,花瓣如同燃烧的火焰,通身散发着炙热的气息。花瓣中蕴含着火属性能量,若是修炼火属性功法的武者服用后可增强功法的威力。 而百花阁的烈焰莲据说年份已有千年以上,定然早已结出莲子。若是有这样的莲子辅助入药,那功效绝对惊人。 萧羽垂下眼睫,暗自思索,这可是上辈子不曾发生的事。 他对于阁主口中的烈焰莲知之甚少,观察在场之人的反应,他觉得这东西应该不简单,对着龙邪招招手,“你去打探一下,那东西有何特别之处。” 待众人冷静后,碧瑶拍拍手,阁顶垂下近百条藤蔓,每根藤蔓末端缠绕而成花篮,每个篮中有着不同的奇花异草。 萧羽他们这一层,是最佳的观赏的位置,无需起身便可尽收眼底。 蓝嫣眼睛睁得大大,新奇的挨个看着,距离她最近的是一株无风自动的草。这是一株三色草,叶子分别是蓝、紫、红,三色。两枚小叶缠绕中间,大叶你来我往的晃动。 “它会跳舞”蓝嫣手指着这株三色草。 萧羽也是第一次见这类奇异的草。 他瞧出小崽子想要凑近看,“龙邪,带她去看。” 萧羽起身端起酒杯来到对面,分别跟兰月侯、董太师、国师三人敬酒。 等他回到座位才发现,蓝嫣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 萧羽眯眼一瞧,原来是董太师的外孙。 之前好像听说过一些太师家中的传闻。 据传太师家中只有一独女,招赘后没几年他女儿有了身孕,却死在生产那日,只留下一个生来便有心疾的外孙。 两个孩子趴在围栏处,新奇的打量着面前这株人面花。 人面花的花瓣色泽从纯白渐变为暗紫色,它的花瓣正在慢慢汇聚成人脸图案。若是角度不同看到的人面表情也不同,时而狰狞,时而微笑 蓝嫣看到这株花凑出来的图案是一张微笑脸,而她身边的小男孩则是一张张着血口利齿的狰狞面孔。 小男孩吓得缩在蓝嫣身边,挨着蓝嫣的身体越来越近,已经快要哭了,“它要吃人了,我们离它远一些。” 蓝嫣拍拍男孩的胳膊,“不怕,小花只是顽皮些。”蓝嫣说完这话,人面花制造的幻象也慢慢消散。 龙邪曾见过这种人面花,此花的香气容易致幻,看到的不一定是什么画面。 不过好像这花香的时效没那么短 萧羽这边刚应付走前来找他敬酒的人,抬眼一看,董太师的外孙竟然已经牵到小崽子的手了! 他维持一晚上和煦的假象终于破功,他拉着个脸,快步走到两个孩子跟前,把男孩的手拿开。 小男孩一脸懵看看自己的手,又满脸莫名的看看突然出现的人。 蓝嫣同样迷茫的看着萧羽。 萧羽似是小男孩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冷着脸对龙邪吩咐道:“把人送回太师身边。” 要不是这孩子是太师的外孙,他真想把这小男孩的爪子剁了。 蓝嫣被带回座位后,萧羽拿着湿帕子给她擦手,“你不能随便跟其他男孩子说话,也不能随便跟男孩子牵手,知不知道?那都不是好东西。” 蓝嫣眨眨眼,点点头,凑到萧羽耳边小声问他,“那你也不是好东西嘛。” 萧羽: 萧羽捏着蓝嫣脸颊两边的软肉,直接气笑了:“本王跟别人怎么能一样。” 蓝嫣玩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龙邪回到萧羽身后,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原来今年百花阁打着赏花的幌子,又抛出烈焰莲这等诱人的引子,只为寻求合作之人。 这下子怕是不少人都动心了。 千年烈焰莲花结出的莲子,据说服用后可改变武者的体质,比起药王谷的洗经伐髓丹还要强效。 萧羽问道:“可打听到百花阁的要求?” 龙邪摇头:“未曾。” 萧羽手指在桌案上轻轻点了几下,随后点点头,不再言语。 蓝嫣很好奇这里的奇异花草,她拉着萧羽的衣袖晃着,“我想去看看别的花花,你能陪我一起去嘛?” “好。” 第16章 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吗? 萧羽带着蓝嫣,将百花阁中的奇花异草几乎看了遍。 其中各类珍稀的灵药也见了不少,像怜仙、麒麟血、续心草、 蓝嫣感受着周围草木的气息,微不可见的生机之力在她和草木之间回转反哺。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他的感受是最为直观的。就连跟在身后的龙邪也察觉身上多年前的旧伤都恢复了不少。 萧羽警惕着周围的人,还好百花阁本就带着层神秘的面纱,附近的人包括龙邪在内都以为身体的变化是受灵药的气息滋养。 这些草木身上只是凝聚着一丝灵气,没有灵智,依旧还是普通的草木。 蓝嫣却从百花阁中感知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灵识。 “我想去哪里。”她指着一个方向。 萧羽蹲下身佯装给蓝嫣整理衣服,“你要去那边做什么。”萧羽顺着蓝嫣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边是一汪泉水池,水面一眼望到底,什么都没有。 蓝嫣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毕竟她现在心智受到身体的影响,很多东西都只是有个模糊的感受,还无法很清晰的去表达。 “就是,那里有东西。” 萧羽思索着蓝嫣的话,莫不是阁中的镇阁之宝烈焰莲就在那池子附近。 他知道蓝嫣的来历不简单,能感知到寻常人无法涉及的东西,但那东西活了上千年,谁知道有没有危险。 “不行,你不能去。” 蓝嫣掰着手指头,兴致缺缺的说:“好。” 萧羽觉得之后或许会有什么事要发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久留。 正准备离开时被人拦住去路。 原来是宗正萧齐祖孙几人。 “侄儿,这么快便要离开。” “莫不是上次那六十杖的伤迟迟未好?” 萧齐说完这话,他的孙子萧明宇扑哧笑出声。 龙邪见状立刻想要抽剑上前。 萧羽一个眼神将其制止,他皮笑心不笑的看向萧齐和他孙子,“堂叔看来最近过的不错,本王还有事,告辞。”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正要离开,萧齐的孙子萧明宇突然丢过来一颗暗黑色铁球。 龙邪持剑砍向飞来的铁球,一击之下,铁球表面出现密密麻麻的小孔,从内飘散出刺鼻的气味。 “我祖父让你们走了吗?”十一二岁的少年举止可以说是嚣张至极。 萧羽屏息立刻捂住蓝嫣的口鼻把人抱起,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对龙邪命令道:“给本王狠狠的还回去,加倍奉还。” 龙邪拔剑起身而上,萧齐的身后窜出来两个守卫,与之缠斗起来。 兰月侯几人闻声而来,“这是做什么,赤王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的态度吗?” 本以为萧羽有了变化,没想到这就原形毕露。 “皇叔,本王的态度哪里不对?难不成别人都把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了,还要引颈就戮不成?” 委屈自己让别人开心吗? 兰月侯心想,原来是他高看了萧羽,此子还是跟之前一样,目中无人我行我素。 他摇摇头不再听萧羽争辩 ,抽出腰间的佩刀打断龙邪跟萧齐那边的打斗 。 “够了!” “赤王,宗正随本侯一起进宫。” 此时在场的人也没心思继续赏花了,全都围了过来。 龙邪退到萧羽身边,护在他和蓝嫣身前,“殿下,您和小主子没事?” 萧羽:“本王无事,你退到身后来。” “殿下”龙邪担心的喊道。 “怕什么,他们还敢在这里杀了本王不成,你退到身后。” 以往他没理都要占三分,得理为何要退让饶人。 萧羽走到之前萧明宇丢的那个铁球前,袖袍一挥铁球飞向萧明宇, ‘砰’声响不大,刚好击打在少年的丹田上。 萧明宇猛地吐出一口血,身体缩成一团,痛声呻吟着。“祖父救我,我好痛。” 萧齐赶忙蹲下查看孙子的伤势,他心中隐隐后悔刚才为什么非要招惹萧羽, 兰月侯为之一惊,他的印象中萧羽一直就是病歪歪形象,且就是个普通武者,可刚才那招是如何做到的。 转念一想,这小子实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就敢动手。 萧羽抱着孩子,下巴微抬,一脸不屑的看着萧齐祖孙。 想到什么先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还好没有学他。 他正色道:“那东西本王不过是还给他们罢了。怎么难道这也有错?” 萧齐痛心疾首的诉说着,试图引起周围其他人的舆论,“明宇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一时不知轻重,你又何必斤斤计较?” 人在某种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真的会笑, “噢?是吗?”萧羽阴沉着一张脸,随后又笑了。 “我才是孩子。”蓝嫣把玩着手中的小红,嘟着嘴不乐意了。 小红在出现危险的第一时间就飞到蓝嫣身前,发现危险解除后并没有回到发带上。 “本王好歹是父皇亲封的赤王,还由不得别人随意放肆。” “萧明宇,你家中长辈纵容你是你的事,但是你犯到本王的手中,本王便要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事。” “这次只是略作惩罚,下次就不一定了。堂叔可要把人看紧了。” 说完,萧羽抱着孩子不顾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步离开。 太师董祝、太师齐天尘、以及白王萧崇,对于萧羽此次如此高调行事,心中都有各自不同的看法。 兰月侯身边的侍卫凑到他身旁耳语,得知是萧明宇先招惹萧羽后,方才他似乎冲动了。 一场摩擦过后并没有引来很大的波动。江湖中人对于皇家的事并不感性,他们今日的关注点依旧是镇阁之宝——烈焰莲。 萧羽踏上马车前对着龙邪吩咐道,“那对祖孙如此的巧舌如簧,安排人去看看他们是不是比旁人多了条舌头。” “是,属下定会好好安排。”龙邪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黑红的光点悄无声息的落在马车顶。 第17章 宫中传召 重来一世这是萧羽第二次动杀心。 萧羽把孩子哄睡后,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 上一世死前的各自记忆交杂在一起,一双眸子越来越阴森,心底充斥着无边无际的不甘。 突然睡着的小崽子嘤咛一声,打断他此时的状态。 门外适时响起龙邪的声音,“殿下,事情已经办妥了。” “此外,属下还打听到,咱们离开百花阁之后,那烈焰莲好似出了什么问题,宴会提前结束了。” 萧羽:“噢?可有探听到因为何事。” 龙邪摇摇头,“可要安排人去查一下?” “不必了。对了,咱们培养的那些人,后日安排他们来王府一趟。” 萧羽听到龙邪带回来的消息,心情还不错。虽然有带你可惜现在不能明目张胆的弄死萧齐那对祖孙,但现在他们应该比死掉还要难受。 --------------------------------- 第二日一早,萧羽盘膝运功时收到宫中传召。 萧羽起身后展展衣袖,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来这是有人进宫告状。 宫门口,萧羽遇到了兰月侯和萧齐祖孙二人。 萧齐祖孙二人一见到他,浑身上下透着彻骨的恨意。若是眼神能杀死一个人话,萧羽的身上怕是已经被戳了无数个洞。 萧羽先是对着兰月侯、萧齐行礼:“见过皇叔、堂叔。” “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 兰月侯爷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萧齐祖孙俩紧紧的跟着他。 萧羽的眼眸扫过萧齐祖孙二人,他的嘴角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极短,极浅,一闪而逝。 随后,他也大步往太安殿而去。 明德帝今日一早就听到萧齐祖孙昨晚出事的消息。 他现在也有些头疼,萧齐祖孙先撩者贱,可萧羽这小子的手未免太狠、动作太过急躁了些。 明德帝看到兰月侯,先是一愣,他这个弟弟一向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个时候过来怕是为了昨晚的事。 兰月侯一进门,便跟明德帝告状,“皇兄,你可知道萧羽那小子昨晚做了什么,今早上萧齐祖孙二人那副惨状,简直是” 明德帝任由兰月侯把话说完,平静的问道:“萧齐祖孙二人现在如何,怎么你也跟来了?” “皇兄昨晚他们的舌头被快剑斩掉了,” “皇子中,原本就属着萧羽这小子体弱多病,小时候在稷下学宫也总是作妖,还以为现在做了父亲终于变得沉稳了。” “不过是孩子之间的玩闹,怎么能对自家长辈”兰月侯指责的话还没说完,萧羽人未到声先至。 “噢?皇叔对侄儿还真是格外的严厉对待。” “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跟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之间的玩闹吗?皇叔是这么算的吗?” 萧羽对着龙椅上的明德帝躬身行礼,之后无声的冷笑一下。 明德帝没有理会他们二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只问道:“孤问你,昨晚你堂叔祖孙二人在回府的途中遇到刺客,此事你可知晓?” 第18章 来人,坏爹热疯了 萧羽:“啊?原来堂叔祖孙二人是因为昨晚遭遇了刺客才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不过想来也是该受些教训。” “这天启城中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以后堂叔定要谨言慎行啊。” 萧羽脸上带着惋惜的神情,胡说八道的话张口就来。 明德帝沉声道:“放肆,这是你一个小辈能对长辈该说的话吗?” 萧羽乖乖认错,“儿臣知错。” 明德帝不是不知道萧齐上次借着祖宗规矩泄私愤,当时他没有制止已经给足他面子。 兰月侯察觉到明德帝对此事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过于追究。 罢了,左右跟他关系也不大,他问心无愧够了。 “皇兄,臣弟还有事便先退下了。”兰月侯离开时意味深长的扫了一眼萧羽。 萧齐看着要离开的兰月侯,呜咽着要阻拦,兰月侯瞪了他一眼,萧齐默默闭上眼,这件事只能不了了之。 他后悔啊,他明知道萧羽是什么性子,为什么非要放纵孙子去招惹萧羽。 最后明德帝补偿萧齐黄金万两,撤掉宗正一职,封他为念恩侯。 此事就此翻篇。 明德帝将萧齐祖孙二人送走后, 对着萧羽冷声道:“跪下!” “你堂叔不过是纵容孙子对你不敬,你既没有受伤,又何必如此心狠手辣。” 萧羽这次没有否认,“父皇,儿臣没有受伤并不是他们没有做什么,而是没有成功罢了,既往不咎儿臣做不到。” 明德帝拿起御案上的镇纸丢向萧羽,“给孤滚回府中反思,将萧氏一族的《祖训录》抄写百遍,孤会派人去你府中盯着你,抄不完不许踏出王府一步。” 萧羽没有闪躲,镇纸刚好砸在他额头上,鲜血顺着左眼角慢慢滑落,藏在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挂着一滴血珠,很快滴落在衣摆上,“是,儿臣遵旨。”慢慢退出太安殿。 宗正祖孙二人出事,紧接着赤王被禁足,朝中好似溅起了两朵不大不小的水花。 赤王府中,蓝嫣正在前院忙活大工程。 她手里拿着一只玉瓶,瓶中盛着的是女子染指甲所用的丹蔻。看守兽苑的几个侍卫愁眉苦脸的排队,挨个由蓝嫣亲自染指甲。 萧羽回来的时候,还能听到老管事和几个侍卫不走心的夸赞声, “小主子涂的真好看。” “小主子的手真巧。” 蓝嫣原本玩的正高兴,看到萧羽脸上鲜血的样子。她迅速来到萧羽腿边,“你又挨揍了?” 萧羽俯下身,捏了捏蓝嫣的脸蛋,“是啊,又挨揍了。本王不在家,你又在做什么。” 蓝嫣牵着萧羽的手往房间走,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在帮他们变漂亮。” 萧羽也跟着煞有其事的附和,“他们确实不够好看。” 管事看到萧羽受伤立刻命人去寻来府医。 蓝嫣把人领到萧羽的座位上,她跟着爬上去。 小小一个人凑到萧羽额头上呼气,“你这样会好些吗?” 萧羽的额头被小小的一口气吹着,温温的。 他把人拎到腿上,小孩子的眼中没有任何算计,洋溢着纯澈的关心。 他抬手遮住蓝嫣的眼睛,”一点都不管用,“ 府医进门后,立刻着手清理萧羽的伤口,萧羽的额间缠着一层白绫。 临走时留下医嘱,“殿下的伤口只是看着吓人,没只是外伤,注意这些天不要沾水,注意饮食清淡即刻。” 蓝嫣全程都在,听到府医的话,她认真的点头,“嗯记住了,不沾水,不吃饭。” 本以为只是小小的外伤,却不想半夜时他竟发起热来。 萧羽不停说着呓语,“本王不服,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托词罢!” 蓝嫣被萧羽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房间中黑漆漆的一片,只能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萧羽模糊的轮廓。拍拍萧羽的胳膊,“坏爹乖,不怕。” 蓝嫣的手放在萧羽的手臂上面,隔着一层里衣依旧烫的很。她对着屋外喊着,“来人,快来人,坏爹热疯了。” 不知是小孩的声音不够大,还是今日值班的侍卫耳力不好,蓝嫣喊了好些次都不见有人来。 突然王府的马棚中划过一道异常耀眼的火红弧线,带着无法言喻的炽烈直冲蓝嫣而来。 第19章 烈焰莲认主 萧羽被蓝嫣的喊叫声惊醒,一睁眼就看到一道赤红的光点袭来, 他下意识用身体护在蓝嫣身前。 那赤红弧线噌的一声,毫无征兆地没入萧羽的身体中。 这东西进入萧羽身体的瞬间,化作一股股汹涌澎湃的热浪,席卷他全身每一个角落。 他只觉浑身上下仿佛被万千火舌舔舐,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灼痛,痛苦之深,几乎要让他窒息。 萧羽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火红的莲花印记,它缓缓旋转,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仿佛是他体内那股未知力量的具象化表现。 萧羽紧咬牙关,汗如雨下,试图调动体内的真气去对抗这股突如其来的灼热炽痛, 蓝嫣被萧羽的样子吓到了,她捂着嘴巴呆坐在一旁。 她头顶的小红察觉到什么,飞到萧羽的眉心处,振翅嗡鸣,引导着萧羽平复体内暴躁的能量。 慢慢的萧羽体内的那股力量似是达到顶峰又缓缓退去,渐渐平息。 萧羽的身体随着疼痛的减轻而微微颤抖,当最后一丝灼热感消散于无形,他缓缓睁开眼坐起身,抚摸着眉心。 一朵宛若烈焰般的莲花噌的钻出他的身体。萧羽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猛地往后仰。 它悬浮在蓝嫣眼前,一颤一颤的上下浮动。 蓝嫣感受到这朵花想要靠近她的举动,伸出手戳了一下。 这朵花似受到什么委屈,它收敛周身的烈焰,不断地蹭着蓝嫣的手指。 蓝嫣手指点在花瓣上,在百花阁获得的那些灵力全都反哺给烈焰莲。 萧羽总算恢复意识,他甩甩头,听到脑中传出一个飘渺声音。 “老子居然绑错人”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 萧羽先是查看小崽子的状态,嗯,很好,比他好太多了, 他现在有种又死过一遍的感觉,浑身虚脱无力,没有一处是不疼的。 他撑起身子,点燃烛台。 这才看清蓝嫣面前悬浮着的赤红色花朵。形似莲花,浑身宛若琉璃一般仅有成人拳头大小。 莫非这东西就是百花阁的镇阁之宝烈焰莲? 可这东西不是说莫名丢失了吗? “你才是东西,老子可是千年烈焰莲。” 它本来是冲着蓝嫣来的,没想到阴错阳差跟他有了契约牵绊,这人的神魂缠满了黑色的业障,它耗尽三分之二的业力才将那些业障抵消。 烈焰莲心中恼怒至极,要不是刚才那只炽煌告诉它这男人是蓝嫣这一世的父亲,它真想一把火烧死萧羽,同归于尽。 它好惨一朵花,天爷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它。 烈焰莲越想越气,再次回到萧羽的身体中横冲直撞。 这让萧羽的身体太痛了,他的嘴唇泛白,颤抖着身子,“你要如何才能离开。” “老子也想问如何才能离开你的身体。” 萧羽:“你不是百花阁的镇阁之宝,阁中之人可有办法?” 烈焰莲倒是忘记了这点,它决定明日就去见阁主。 蓝嫣识海中的系统看到这一幕也呆住了,这不是一个高武位面吗,怎么还会出现成精的莲花。不行,它要上报给主系统。 烈焰莲终于安静的待在萧羽的身内,不再折腾他。 蓝嫣爬起来给坏爹擦擦脸上的冷汗。她能看到坏爹的魂魄全部碎掉了,每一片却又有着一丝连接。 “你要碎掉了,坏爹。” 萧羽的泪水滑过眼角,无声无息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再痛,他已经没有力气回答小崽子了。 他觉得这或许是他上辈子让太多人枉死的报应,不过那又如何。 他并不后悔。 他或许要魂飞魄散了,好不容易体会到些许温情,就这么死掉还真有些不甘呢。 萧羽熬不住疼痛昏死过去,他静静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呼吸越来越弱。 他身体内的烈焰莲也不好受,花瓣开始一片片凋零。 蓝嫣依旧是枕在他的手臂上,感受着坏爹从身体滚烫逐渐变得冰凉,慢慢睡着了。 蓝色的点点莹光从蓝嫣的眉心溢出,落在萧羽的神魂之中消失不见。 清晨,萧羽醒来后没有感受到昨晚的疼痛,庆幸的吐出一口浊气,“还好,只是一场梦。” “你在放什么瞎话,昨晚要不是你的女儿你跟我都要消散在世上了。” 萧羽听到这话,明显一怔,扭头去看睡在身边的小崽子,他轻轻戳着蓝嫣的脸蛋。 “喂,别睡了。” 一旁的小崽子睁开眼紧接着又再次把眼合上,就好像睡不醒一样。 烈焰莲:“你别晃了,她为了救你我才会这样的。” “怎样才能让她醒来?” “老子怎么知道,或许那些境界高深的人能有办法。” 萧羽抱起蓝嫣,只着一身里衣,赤脚来到屋外。 “来人!备车,本王要去寒水寺。” 他要去求忘忧老和尚。 忘忧大师,乃是昔日禅道大宗。修习佛门六通之术。其中他心通最为不凡,传闻来寒水寺的香客,只需注视忘忧一眼,无需言语,自省心中罪恶,他心通修炼至极致能一眼看透人的内心,改变人的内心以佛渡人。 龙邪昨日被萧羽派出去,今日一早刚回王府就见老管家焦躁不安的在门口来回踱步。 龙邪问道:“发生了何事?” “陛下才将王爷禁足于王府中,这才第二日,王爷就违抗圣意去了寒水寺,龙侍卫这可如何是好啊!” 龙邪:好像违抗圣命这种事只有永安王做过,他家殿下这是卸下伪装不管不顾了? 第20章 寒水寺 自从赤王府的马车驶出天启城那一刻起城中的各方势力都收到了消息。 明德帝得知萧羽竟敢违背他的旨意擅自出府,当即大怒,扬言要废掉萧羽的王位将其贬为庶人。 白王府,萧崇这次对萧羽的做法是真的没有看懂,也猜不到他这般做的缘由。 念恩侯府,萧齐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花重金请杀手去刺杀萧羽。 ------------------------------------- 姑苏城,寒水寺。 忘忧大师站在大殿之外遥望天空。 “年光似鸟翩翩过,世事如棋局局新。” “无禅,有客人要来了。”忘忧说完转身进了大殿。 萧羽抱着孩子坐在马车中,一路上遇到两拨来截杀他的杀手都被小红和烈焰莲轻轻松松的拦下。 晌午时分,蓝嫣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 萧羽观察着她的状态,“这就带你去用膳。” 侍卫驾车又走了近半个时辰终于抵达姑苏城北的小镇。 这是个较为普通的镇子,没什么像样的酒楼,大多都是给过路人打尖住店的客栈。 萧羽抱着蓝嫣进了一家名为望春的客栈。 萧羽带着蓝嫣以及赶车的侍卫在客栈大堂用饭。 两个大人和一个孩子,点的还都是客栈里最贵的菜,怎么看都是有钱的主。正因如此被人盯上了。 萧羽看着蓝嫣吃了没几口脑袋一歪再次昏睡过去,抱起人正准备离开时。 客栈外进来一对穿着普通的中年夫妻,见萧羽他们要离开,赶忙哭天抹泪地扑过来,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老娘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竟然听从那贱人的枕头风,将我们老两口赶出来不管不问,儿啊,你不能走!” 妇人被萧羽的侍卫阻拦在旁,无法靠近萧羽半分。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躺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你们都来评评理,哪有发发达了就不管父母的儿子,这可教我们老两口怎么活啊。” 这时客栈里的十来号人全都围了上来,“做人可不能这样,后生你这可是不孝啊。” 一时涌上来的人有些多,侍卫遭到掣肘,“殿下。” 萧羽嗤笑一声,抱着孩子迈步往外走。就在那些人想要上前阻拦,马上就要碰到萧羽时,萧羽周身真气涌动,嘭的一声,那些试图靠近他的人击飞倒地。 “都杀了。” 侍卫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有着自在地境的武功境界,很明显赤王殿下比他要厉害很多,难道赤王殿下的武功境界到了逍遥天境? 收起震惊后,手起刀落,将客栈的人全部清理了。 这些人明显是见财起意,还是团伙作案那种。青天白日的就敢这么做,整个镇子恐怕就是个黑镇。一群恶人遇到了殿下,也不知道谁更吃亏些。 萧羽坐在马车上,有些嫌弃侍卫的动作太慢,跟龙邪比起来还真是差了不少。 他觉得此人调教一下还是能用的。 “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叫陈虎。” 陈虎就是个泥腿子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他的观念很简单,是谁的兵就听谁的话。 马车走在街上,萧羽能很清晰的感知到有人尾随。 “继续赶路,如有不长眼的敢阻拦不必留手。” 萧羽说这句话时用了内力,声音传得很远。 果然,人都是审时度势的,黑镇的人没有继续跟着。 蓝嫣识海中,系统表示它已经看不懂宿主的操作了。 宿主为什么要救萧羽,这人孽力缠身不说,还搭上了她元神积攒的能量。 可惜蓝嫣现在抽走了萧羽和烈焰莲身上的业障,神魂受创一直在昏睡,无法回答它。 萧羽看着闭眼沉睡的小崽子,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是温热的。 第21章 兄弟二人夜谈 傍晚时分,萧羽主仆三人终于抵达寒水寺。 萧羽从马车下来后,抱着孩子一步一台阶。 他看着往来的香客,心中感触驳杂。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求神拜佛的一天。 从来都是想要什么要用赤裸裸的算计才能拥有,他从未求过什么人,包括他的生身父母。 他明白,求是求不来的,只有去争才有机会。 萧羽抬头看着寒水寺三个大字,才想起来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叶安世也在这里。 明德十一年也就是锁山河之约的第三年,瑾仙公公拜访寒水寺,他曾哭着闹着一起来过。 萧羽刚踏进寺院,无禅便上前行了一礼,“小僧乃是忘忧大师的弟子无禅,想来您就是师父所说的贵客,还请随我来。” 萧羽点头跟在无禅身后。 佛香袅袅,钟声悠扬。初夏的傍晚,寺庙的每一处都可入画,让人心灵得到净化。 沿着青石板穿过一道道红墙,来到一座禅院,一种宁静安详的气息扑面而来。 禅房的门是开着的,一进寺院入目便是忘忧大师的背影。 忘忧大师坐在蒲团上闭目滚动佛珠,身侧站着个带着几分邪魅之气的小和尚。 萧羽对着忘忧行了个佛礼,“劳烦忘忧大师救救我的女儿。” 忘忧大师不再拨动手中的佛珠,睁开眼的瞬间他身边的小和尚扶着他站起身。 忘忧大师看到求解若渴的萧羽摇摇头。 “阿弥陀佛。” “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萧羽小声重复着这句话,“动心起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忘忧大师过往种种我不后悔!您只需要告诉我要如何做才能让孩子恢复。” 忘忧大师摇头叹息,最终还是不忍,迈步来到萧羽跟前。 “能救孩子的只有你,也唯有你。” 人这一辈子,你被什么保护,就被什么束缚。你被什么打动,什么就是你的软肋。 萧羽在这一瞬间大约明白老和尚的话。 萧羽看着怀里软软的孩子,红着眼眶却不掉泪。 原来困住一个人,只需要一点真心就够了。 “我要如何做。” 忘忧大师:“因果循环,皆有定数。到时自会知晓。” 天启城,百花阁。 阁主碧瑶从昨日到现在未曾合过眼。 “还是没有消息吗?” 碧瑶面前站着一排婀娜多姿的少女,每个人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不安。 碧瑶本想着烈焰莲不过是一朵有些灵性的花罢了,能有多大的能耐。她不过是对着那朵花说了点狠话,竟然真的跑了。 距离它消失已经过去一整天,怕是整个天启城都知道它失踪,若是被有心人捉住,那她们百花阁近三十年的筹划全废了。 人群中一个面容清冷的女子,犹豫再三,开口说道:“阁主,您说会不会它跟着昨日的宾客走了?” 碧瑶稍稍摇头,“谁又知道呢,继续派人暗中寻找。” 萧羽决定今夜留宿寒水寺。 入夜后,蓝嫣醒来时,萧羽正沾着水杯的水给她擦拭着嘴角。 “坏爹。” 小崽子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萧羽轻声应她,“饿了?给你准备了吃食。你看看要吃什么。” 蓝嫣眨巴眨巴眼看了萧羽两眼,接着又睡过去。 萧羽侧过头望向窗外,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攥成拳,他脸上的神色静默而又无力,他该如何做 “赤王萧羽,明德帝的第七个皇子,据说也是皇子中最风流的那个。并且你有一层身份,你还是孤剑仙的义子。”无心穿着一身白色僧衣立在门外,淡淡地说着。 陈虎适时出声请罪,道:“殿下,属下失职,没有发现有人闯入。” 萧羽摆摆手,示意陈虎退下。 他看向无心,此时此刻自己对无心的嫉妒竟然消失了。 “你来找我有何事。” 无心的眼神中带着讥诮:“赤王殿下确定要在这里说。” 萧羽把玩着手上的扳指,掀起眼皮,冷漠地扫了对方一眼,“本王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随意。” “看来是小僧多此一举了,赤王殿下似乎并不需要帮助你女儿的办法。”无心作势就要离去。 萧羽站起身抖了抖衣袖,展臂邀请对方,“无心小师父,请。” 无心进门率先来到床榻前查看蓝嫣的状况。 就在他欲要伸手探一探蓝嫣的脉搏时,萧羽的手臂横在他身前。 “这样就够了。” 无心现已修行罗刹堂三十二秘术,听闻那些秘术可都玄乎的很。 他觉得无心深夜来寻他定有其他目的。 无心眼疾手快地摸向萧羽的脉门,仅是触碰到一瞬,就被萧羽的真气震开。 无心擦掉唇角的血迹,抿唇一笑,本就俊逸的容貌又添了几分妖邪之气,犹如一个蛊惑人心的妖僧。 “原来在赤王殿下的身上,小僧还真是赌对了。” 萧羽眸色骤冷,“你算计本王。” “殿下莫怪,小僧今夜前来确实是来找殿下合作的。” 老和尚因为修炼心魔引,背负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再加上外界总有人来逼迫他交出自己,生了心魔。 今日他见到萧羽的时候,感知到一种世间至烈至阳的气息,那东西定能帮助老和尚脱离现在的状况。 他知道借着孩子的由头接近萧羽实属不该,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 无心将他真正的来意说与萧羽,希望能借萧羽身上的宝物一用。 萧羽沉思不言,正在跟潜藏在体内的烈焰莲沟通,“你与我契约后,他人能轻易感知到你的存在?” 烈焰莲:“老子头一次跟人契约哪里会清楚。” “这小和尚应该是修炼某种秘法能够探知到一些气息而已。” 萧羽沉默许久,问道:“你说你有办法助她恢复,你的办法是什么?” 无心:“小僧就让殿下看看小僧的诚意。” “善功,通俗一点可以理解为——因善举而积攒的功德功德又分为阳德、阴德、福德。世人不论是真善还是假善,阳德都是能够最迅速获取功德的。” “小僧的话,赤王殿下可能明白?” 萧羽:“现世报?” 无心点点头,“看来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那么敢问殿下小僧的这个方法如何。” 萧羽不置可否,他稍稍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烈焰莲:“小和尚提供的办法可行,老子给你一颗莲子,你答应他。” 萧羽:“本王可以将那宝物赠与你,只是你还要答应本王两个条件。” 无心极力克制心底的激动,“殿下请说。” “本王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两年后你要掌控天外天的所有势力并归顺于本王所用。” 无心没有立刻回答萧羽,他离开天外天已有十年。与天外天一直有书信往来。如今的天外天内乱不断 且不说他能否彻底掌控天外天的势力。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想参与那些江湖纷争、庙堂纷争,他只想在寒水寺守着老和尚。 “赤王殿下,是想争夺那个位置吗?” 萧羽轻轻摇头,“本王只是需要有人做事罢了。” 无心微微蹙眉,“那殿下何意?” “本王需要人手做事。不是说阳德是最迅速积累功德的办法。” 无心对于萧羽的话半信半疑,堂堂赤王想要掌控天外天真的只是为了这个原因? 萧羽目送无心离开的背影轻声说了句,“本王等你的消息。” 无心,不,该叫他叶安世,他们两人同母异父,彼此的父亲还是仇敌,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真是乱啊。 萧羽开始筹谋布局接下来要走的路。 五大监和钦天监、雪月城、无双城、雷门、唐门、温家,甚至莫凉城的孤剑仙,这些势力都与他没什么关系。 想要成事手下没有势力可不行。 清晨,蓝嫣一睁眼就看到守在她身边的坏爹。 萧羽正撑着手肘打瞌睡。 蓝嫣哼唧一声,“饿了,肚子饿了。” “等着。” 萧羽摸摸小崽子的额头确定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把一直温着的吃食端过来。 还没吃几口,禅房外响起一阵刀剑打斗声。 蓝嫣满脸好奇地探出头看向外边。 萧羽把小崽子的脸扭回饭菜跟前,“别看了,吃你的。” 蓝嫣的腮帮子撑的鼓鼓的,还想要继续朝外看。 “若是再不吃,本王可要把这些吃光了。” 蓝嫣一听这话,不再关注屋外的动静,专心地埋头干饭。 第22章 暗河 蓝嫣边吃边听着屋外的动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着,也不知道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坏爹外边打架了。” “吃你的。” 屋外打斗的声音消失的瞬间,蓝嫣也吃好了。 萧羽擦拭着蓝嫣嘴角的油渍饭渣,把人拎到桌面上,握住她的手腕开始号脉,“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蓝嫣摇头,她现在没什么不舒服的,用手指着萧羽额间的白绫,“坏爹换药,” 萧羽取下额间的白绫,额头只有一枚显眼的赤红莲花印记。 前日的额间留下的伤口好像从未存在过,看不出丁点受伤的痕迹。 “咦!没有了”她抓住萧羽的衣襟,踮起脚使劲去触碰萧羽的额头。 萧羽身高近九尺,蓝嫣站在四尺高的桌面不可能触碰到他的额头。 他配合着蓝嫣的动作,微微俯身,让小崽子成功摸到原本伤口的位置。 萧羽也跟着抬手抚摸着伤口的位置,心底隐隐有了猜测。 蓝嫣摸着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这个好看。” 蓝嫣在他脸上这边摸摸,那边捏捏,好像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萧羽拿下她作乱的双手,重新把白绫戴在额间。 “好了,咱们该去另一个地方了。” 萧羽抱着蓝嫣推开房门,院子里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这是方才刺杀他的那些人留下来的血。 他瞥向陈虎,这人手臂跟胸前带了伤,只是草草的撒了点止血药,看到萧羽走出来,立刻行礼, “殿下,可要离开?” 萧羽:“你先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半个时辰后动身前往苍梧城。” 陈虎应声退下。 苍梧城三面环山与柴桑城相邻。 数年前,苏暮雨苏昌河夜闯国丈府,烧了万卷楼,杀了易卜他们之后,虽胜但是身负重伤。 那晚萧羽由瑾萱带着想去收服暗河,两方人马出于各自的考量没在动手,也因此让暗河欠了萧羽一个人情。 而这暗河的大本营就在这座城中。 萧羽现在需要他们。 他带着蓝嫣跟忘忧大师辞别, “萧某,多谢大师昨日相助,大师保重。”临走时萧羽将一粒赤红如火的莲子交给无心。 他冲着无心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心:这个人还真是一言难尽。 ------------------------------------- 陈虎充当着马夫一职,离开寒水寺陆路转水路整整走了十几日才抵达苍梧城。 蓝嫣自从离开寒水寺,整日依旧是昏睡的时候多,但醒着时间明显变长了。 陈虎驾车停在河岸边,“殿下,前边没路了。” 萧羽掀开车帘,月光下是蜿蜒阴暗的河水。 “咱们步行过去。” 下车后萧羽走在前头,怀中抱着昏睡的蓝嫣。 陈虎本想着走在前边为他探路,被他拒绝了。 萧羽:“你可知咱们这是去哪儿?” 陈虎摇头。 萧羽:“这世上有一个组织,在朝能杀皇亲国戚,在野可灭江湖大派。” 陈虎大惊:“殿下说的可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暗河。” “没错。你怕了?”萧羽睨了他一眼,眼底平静无波。 陈虎挠了挠头,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怕自然是怕的,可既然殿下要去,属下自当以您马首是瞻。” 萧羽回头一望,心中默默点头,这人还不错。 世人只知道暗河寻常是看不到的,只有深夜顺着月光才能看到它,沿着这条河往上走就能找到,然而暗河真正的来历很少有人知道。 三百年前北离皇族萧毅从乱世中崛起,推翻了大秦建立了北离。 萧毅称帝后,明面册封的有功之臣共有五柱国十二将军,还有一位便是行走在黑暗中的功臣易水寒。 萧毅本想册封易水寒为大柱国的,易水寒却拒绝了,并说他习惯做影子,不适应走在阳光下。也因此萧毅让易水寒设立了影宗。 影宗成了守卫天启城的影子。负责护卫皇族,也为皇族干着操刀杀人的勾当。 后来易水寒发现,天启城需要影卫,江湖同样也需要一个这样的影卫。于是他命手下最顶尖的三名刺客苏、谢、慕三家带着部分精锐进入江湖,成立了一个暗中的江湖影子组织——暗河,替萧氏皇族守卫江湖。 暗河三家传承数百年后,因为一直隐身黑暗不断的接刺杀任务,并且三家还不许后辈与外族通婚。如此一来,三家的后人难以支撑暗河继续发展,开启了“无名者”计划。 三家的高手会去各处搜寻根骨优异的孤儿,带回炼护学堂加以培养,再以一组二十人放入鬼哭渊殊死搏斗,直到最后获胜的那个人会赐名苏、谢、慕三家之一的姓氏跟名字。 萧羽慢条斯理的讲着暗河的过往,陈虎听到这些秘辛不由的瞠目结舌。 “暗河既然有了后续的力量,为何会” “因为暗河现在的大家长几人联手推翻了影宗,脱离了朝廷。” 河边突然下起了微微细雨,一身姿挺拔的黑衣男子踏着月光,手持一柄黑伞,踩在河边的砂石上,信步走来。 陈虎看着来人立马警惕拔剑挡在萧羽身前。 黑衣男子停在萧羽身前三步之外,“一别多年,殿下临门,大家长特命我前来相迎。” 陈虎看着这人收起伞,突来的微微细雨也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萧羽拍拍陈虎的肩膀,往前一步,“多年未见,没想到苏家主还认得本王。” 苏暮雨的肤色有点苍白,站在暗处,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声音淡淡的:“殿下可知,暗河已经推拒了不下十起,那可都是要买您性命的人。” 萧羽一笑置之,“要杀本王的又何止这些。” 苏暮雨数年前在万卷楼曾见过萧羽,那时的萧羽给他的印象并不深刻,后来这些年后续听到天启城中关于他的传闻。 这次再见,他发现赤王跟传闻中有着不少出入。 一直趴在蓝嫣头顶充当发饰的小红,从苏暮雨现身的时候就开始呼喊蓝嫣,这人身体中有好吃的。 第23章 星落月影阁 他们面前是一座华美的楼阁——星落月影阁。 阁外站着两个人,一个坐在台阶上擦拭着手中的长刀,一个倚靠在门口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们。 苏慕雨带着萧羽他们走了过去,坐在台阶上的持刀人,看似不经意的挥了挥刀身,一道磅礴的刀气直直的袭向萧羽三人。 萧羽只是淡淡的瞥了这人一眼,不再看他,脚下轻轻一踏,那刀气便被冲散的无影无踪。 持刀人,也就是谢七刀的弟弟谢继刀心中微微一惊,虽说那一刀他只用了六成功力,可这赤王不就是个诗酒王爷,竟能轻易的化解他的刀气。 天下高手,以一品境界划分天下习武之人。 一品之下只算的上武者,一品之上才是真正的高手,而一品又分为四个境界,依次是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 他可是自在地境,难道这个废物王爷比他还要强? 萧羽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踏着台阶往上走去,丝毫不理会坐在台阶上的人。 暗河这是想要给他个下马威不成? 陈虎在他身后小声嘀咕,“暗河三大家,苏家善兵器,谢家善内功拳术,慕家善医术秘法。” “都说谢家家主内功是暗河第一,刀术也是第一。” “可那人看着似乎不太像谢大家啊。” 倚在门口的那人闻言眸光犀利的看了萧羽他们两眼,将门轻轻拉开。 屋内灯火通明,端坐在高台上的大家长苏昌河站起身,拨开面前的层层帷幕,慢慢往下走。 “赤王殿下,别来无恙啊。” 苏昌河穿着黑色斗篷,在萧羽五米之外停下脚步,苏暮雨、谢七刀、慕雨墨也跟着站在他的身后。 赤王深夜前来还带着个孩子,而来之前去过寒水寺。一时之间还真是没有摸清赤王此次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本王一切安好。有劳大家长记挂。” 暗河地处阴暗,明明是入夏时节,依旧阴凉。 自从进入星落月影阁,蓝嫣的脑袋就一个劲的往萧羽脖子里缩。萧羽的脖颈是温热软乎的,贴在上面暖呼呼的。 萧羽还想用衣袖给蓝嫣盖一盖身子,就见她揉着眼睛醒了。 “这是哪里?”蓝嫣的声音软软的。 萧羽垂眸看着手臂上的孩子,小崽子歪着脸贴在他的脖颈上,那状态瞧着像是在半睡半醒之间。 “这里是暗河,你不睡了?” 萧羽的声音很轻,但这里的人各个耳力过人,听到他如此温柔的对待这个孩子,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思量。 苏昌河心中诧异,没想到赤王私下对孩子是这种样子。 苏暮雨从萧羽的态度中察觉出似乎是这孩子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谢七刀没什么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大老爷们还能这么说话,暗自撇撇嘴。 慕雨墨的想法比较多,或许因为是女子的缘故,再加上有些诡异的毒术在身上,先是觉得小孩子有些可爱,后来感受到她豢养的毒虫开始暴动不安,好像是赤王进来后引起的。 她凑到大家长苏昌河身边小声耳语。 蓝嫣确实是一个半睡半醒的状态,只因小红的情绪太过强烈, “小红饿了,坏爹。” 萧羽还以为小崽子自己饿了,后知后觉才搞清楚蓝嫣说的小红是什么。 他的薄唇微抿,“现在饿了?” 虫子要吃什么,他还真没喂过啊。 萧羽下巴磕在蓝嫣毛茸茸的头顶,“要如何做?” 蓝嫣迷迷糊糊地抬手摸向她的头顶,将发带上的血玉头饰拍在萧羽的胸膛上,再次沉沉睡去。 紧接着,萧羽就看到那只血玉头饰活了。 萧羽眉心一烫,烈焰莲的声音响起:“虫子是炽煌,那可是万虫之王。她可以吞噬或者号令天下所有的虫类。” 萧羽听着烈焰莲讲述小红的能力,心头闪过夜鸦死前说的那些话。他对小红有了一定了解。 看来苏昌河他们几人的当年种下的蛊虫没有解掉。 小红振翅飞到苏昌河四人面前,发出嗡鸣。 四人体内沉睡多年的蛊虫,竟然苏醒过来。 “赤王这是何意!” 谢七刀怒声质问,抬手就要拔刀。 四人中,谢家主的内功最为深厚,他运转体内的真气强行压制体内蛊虫的躁动。 萧羽微微挑眉,目光从四人脸上划过,除去苏慕雨,三人对他露出了杀意。 “小红,先从这个人开始。”萧羽指向苏慕雨。 苏慕雨并没有过多抵抗蛊虫的躁动,他以前曾经多次尝试把这东西逼出体外,都失败了。 慕雨墨钻研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秘术,尝试多年也只能做到让他们体内的蛊虫沉睡。 苏暮雨的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或许他们解掉体内这虫子的机会来了。 他强忍着不去压制蛊虫在心间乱窜的疼痛,声音喘息着,“赤王殿下,你可是要帮我们解掉体内的蛊虫。” 苏暮雨的话音刚落,心间猛地一阵抽痛,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浓郁的血腥之气弥漫在周围。 血液中一只近乎透明的蛊虫微微蠕动几下化作一阵烟尘流向小红。 其他三人见状,眼中闪过欣喜,不再用内力压制蛊虫。 一阵钻心之疼后,同样口吐鲜血蛊虫离体。 小红吃饱后,围着他们四人转了一圈,重新落在蓝嫣的发带上充当头饰。 萧羽睨着小红,他眼底浮现一抹惊诧,没想到小红如此卓绝不凡。 苏昌河他们虽说一直活在暗处,心中也有着他们的坚持。 苏昌河四人对着萧羽行叩拜大礼,“殿下,这次的恩情,我等记下了。” 萧羽上前一步,把人挨个扶起,“本王此次前来,本想借着当年的人情,来寻合作的,不成想竟意外帮助四位除掉体内的麻烦。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苏昌河四人体内没了蛊虫,不需要一直用内力压制这东西,身体瞬间轻松了许多,好比去掉了沉疴旧迹。 苏昌河邀请萧羽入座:“殿下可是想要我等助您登上那个位置?” 萧羽撩着衣摆入座后,垂眸看了眼趴在他家颈间睡着的小崽子,声音轻轻的,“本王若说对那个位置没什么兴趣,大家长你们可信?” 苏昌河稍稍皱眉跟其他三人互相对视一眼。他们这些年收集的消息中,赤王可是跟白王在朝堂中斗得不可开交。来寻他们不是为了夺皇位,哪能是什么。 苏暮雨接过话,“殿下似乎不再执着那个位置。” 萧羽觉得苏慕羽这个人很有趣,身为一个暗河的杀手,却有着一颗剑客侠客才会有一些特质,比如偶尔出现的仁义、莫名其妙的底线。 此时此刻还有着其他三人没有的辩察力。 萧羽轻声一笑,“苏家主这么说对也不对。” 在这个世道,想要成事手中没有权力什么都做不了。所以那个位置是必争的,只是这次方式要换一换了。 他知道上一世暗河最想要选择的人是萧楚河,可惜萧楚河拒绝了他们,没得选才选中了他。 他也知道暗河的这几个领头人一直在寻找暗河的彼岸。一个可以让他们脱掉身上这件杀手之袍,重新站在光明之下的彼岸。 也不知他这次提出的合作是不是他们所希望的彼岸。 陈虎从见到苏慕雨那一刻开始,令他震惊的事一件接一件。实在是太炸裂了,什么暗河、蛊虫、还有小主子的红虫子、现在谈的内容他更是想把自己的耳朵堵起来,他怕知道太多要去见阎王。 第24章 收拢暗河 暗河作为之前影宗的分支,自身的能力不在话下。 想要出现在人前,走在的阳光之下,那必然要做他们擅长且顺手的事。且,要摆脱杀手的身份和标签,那么杀人的勾当便要停手。 最终暗河投在萧羽的门下,萧羽建议他们把重心分出一半转向朝堂,将暗河中的人安插的不同的领域。 萧羽离开星落月影阁后,苏昌河四人凑在一起详谈许久。 谢七刀:“大家长,你真的决定跟着这个赤王行事?” 苏昌河沉默良久,“我也不知道,以前我觉得永安王萧楚河才是我们找到彼岸的那个人,可今日见到赤王,我有种预感,或许这个人也可以。” 暮雨墨适时开口,“别的我不清楚,单凭借着他带来的那只红色小虫,赤王绝不简单。” 苏昌河只是点点头,他侧头看向一阵沉默不语的苏慕雨。 “暮雨你如何看待赤王这个人。” 苏慕雨:“参与皇室争斗本就是一场豪赌,赤王到底能否登顶尚未可知,但是凭他让我们接下来去做的事,对于我们暗河来说好处更多些。” 其实,他也摸不清萧羽的心思。 离开星落月影阁已是寅时,萧羽站在一处山涧,脚下的地面上映着黑暗与阳光一道分界线,他驻足许久,沉沉的叹息一声,“陈虎,咱们回天启。” 山间小路,晨光洒照,马车悠悠前行。 萧羽看着躺在他臂弯依旧沉睡的小崽子,手指轻轻刮蹭一下她的鼻子,小孩子真好啊,是那么的干净纯粹。 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他的好父皇此次会给他什么样的责罚。 天启城,皇宫。 明德帝声音沉沉,让人辨不出喜怒,“赤王还未回天启?” 大监瑾萱垂首,恭敬回话:“回陛下,臣收到消息说赤王殿下正在回天启的路上,约莫今日午时就能抵达天启。” 明德帝冷哼一声,“你即刻派人守在城门,只要赤王出现就把人带进宫来。” 瑾萱领命退下后,明德帝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萧羽现在已经不再受他左右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一顶黑色的马车进入皇城,看守城门的都统大手一挥,顷刻间马车就被守卫们团团围住。 陈虎:“殿下,咱们的马车被城门的守卫围住了。” 蓝嫣被马车外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萧羽只是嗯了一声,继续轻拍着蓝嫣的后背,“你醒了。” 蓝嫣揉揉眼,稚嫩的脸上写满了茫然,“是到家了吗?” 萧羽声音略带着疲倦,“怕是暂时回不去了。” 马车外守城都统的声音响起,“赤王殿下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即刻入宫觐见。” 萧羽打了一个哈欠,整个人变得懒洋洋的,好像对现在的处境没有丝毫畏惧,“知道了,走。” 马车徐徐向前,蓝嫣好些天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这回醒来精神头不错,小手掀开帘子,探出半个身子,结果好玩的都没见到。 蓝嫣扫兴地回到座位,靠在萧羽的手臂上,“为什么外面都是人。” 萧羽早就感知到马车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各有十来名守卫紧随在侧。 “自然为了让更多的人注意到我们,” 蓝嫣听不懂萧羽话中的含义,自顾自的表达着她的不满,“不喜欢他们。” “嗯,不喜欢。” 不多时马车停在宫门口,萧羽抱着蓝嫣从马车走下来。 太安殿。 萧羽一进殿发现萧崇也在,暗自思索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明德帝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场,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萧羽。 “违抗圣意,私自出城。你说孤要给你定个什么罪名呢。” 萧羽一直垂着头,“儿臣自知有罪,请父皇责罚。” “噢?自知有罪”明德帝声音低沉,重复着萧羽的话。 随后又看向萧崇, “崇儿,你说按照北离律令,他该如何责罚。” 萧崇大约猜到明德帝的用意,这是想借着他的口来说赤王应受的责罚。只是他实在是不想接话。 萧崇思忖片刻,拱手行礼:“父皇,七弟这次擅自出城必然事出有因,还请父皇息怒。” “孤问的是赤王该如何责罚,崇儿可是忘记我北离的律令?” 明德帝这话一出,萧崇避无可避只能回答:“按照北离律令,违抗皇命者当诛。只是” “你可听到了?”明德帝打断白王萧崇的话,望向跪地的萧羽。 “听到了。”回答明德帝的是一声清泠泠的孩童声。 明德帝:这孩子来添什么乱。 “叫萧蓝嫣对吗?你听到什么了。孤没有让你说话,你就不能说话,知道吗?” 蓝嫣支楞着耳朵,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明德帝。随后她从萧羽的手臂中钻出来跑到明德帝跟前。 明德帝没想到只是跟这个孩子说句话,竟然就跑到他跟前来了。 “孤叫你过来了吗?” “可是你叫我了呀。” “孤确实唤了你的名字,并没有允许你过来,还靠的这么近。”明德帝声音有些冷,“你可曾看到过其他人敢跟孤如此近说话。” “可是我不是其他人啊。” 蓝嫣回答他,一老一小竟然还能聊的有来有回。 明德帝突然如鲠在喉,小孩子的想法太过纯粹,竟然让他有些语塞。 被孩子一打岔,他本想严惩赤王的心思反倒是淡化了不少。 早些年,萧楚河背后有着琅琊王,萧崇背后有颜战天和他母家的势力。萧羽身后有洛清阳和被灭的影宗。 当年给几位皇子封王,更多的是为了平衡各方的势力。 可萧羽近段时间所做出的每件事都让他有种棋子不受掌控的感觉。 “好了,你回你父王身边。”明德帝伸手拍了拍蓝嫣的脑袋。 “萧羽,孤问你,你可知错。” “儿臣知错。” 萧羽他所犯的事可以说是皇帝的家事,儿子不听话老子管教一二,也可以说就是臣民违抗圣意其罪当诛。 父皇今日特意命守城军声势浩大的把他送到皇宫,显然是想闹大。 “今日孤若是将此事轻拿轻放,何以服众。” 明德帝沉吟片刻,声音透着帝王威严,“赤王萧羽违抗圣意,私自出城,孤命你前往牧渔城,担任守备三年。” 萧羽闻言,心中一沉。 这是要让他远离皇城,远离权力的中心,看来父皇是打算扶持新的棋子了。 牧渔城,与南决一带相邻,此处多有两国的匪患,土地贫瘠,百姓靠着打鱼为生。 对比萧楚河当年的被贬的青州,他这个父皇还真是偏心的没边了。 不过,倒也不是真的一点用处没有。 这样也好,离开越远,他要做的事越容易一些。 萧崇听到萧羽被贬去牧渔城做守备,并没有多么的欢喜。 他在想,之前所有人都说父皇当年给一无是处的七皇子封王,是因为父皇太爱萱妃娘娘,爱屋及乌才给他封了王位。事实真的如此吗? 萧羽带着孩子离开皇宫时,发现之前赶车的陈虎不见了,换成了龙邪。 “之前赶车的护卫哪去了?” 龙邪:“回殿下,被刑司的人带走了。” 萧羽衣袖一甩,语气不容置疑,“龙邪你去,把人给本王要回来,要活得。” 第25章 百花阁投诚 萧羽回到赤王府没多久,龙邪便带回了陈虎。 陈虎在刑司受了不少酷刑,此时如同一个血人。 萧羽眼眸微眯,心中浮现几分冷意,陈虎怕是因没有吐露他的任何消息才受此酷刑。 “带下去,找人给他好好看伤,本王要他安然无恙的活着。” “殿下,这人”龙邪有种地位不保的预感,总觉得殿下这次出去一趟,对他隐隐有了疏离感。 “本王即将离开天启,这人还算得用。” “对了,龙邪。你跟在本王身边多少年了?” 萧羽端坐在案前,手中轻轻捏着酒杯,杯中的酒水在他的手指间微微晃动,却没有洒出一滴。身上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势,像是要将龙邪心底的担忧放大。 龙邪尽量保持镇定,“回殿下,属下明德十二年跟在您身边,如今已有六年。” 萧羽的身体微微前倾:“六年,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本王想知道,在你心中你师父瑾萱更重要,还是本王更重要。” 龙邪这人对他还算忠心,但对他师父也同样忠心。 龙邪惊愕地看向萧羽,立刻跪地,“殿下,属下并非有意隐瞒师父的事,跟在殿下身边龙邪从未做过背叛您的事情啊。” 萧羽微微抬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声音不大却如同敲击在龙邪的心间,一下一下,让人有种窒息之感。 “你是本王为数不多可以信任的人,三日后本王便要前往牧渔城,到时要走要留就看你自己了,你退下。” 晚膳时分蓝嫣再次从昏睡中醒来。 她现在已经从每日不知何时醒来,变成每日一早一晚会苏醒一个时辰。 蓝嫣偎在萧羽的身前,大口大口的吃着蛋羹,“我为什么肚子总是饿饿的。” 萧羽坐在椅子上饮酒,假装没有听到,不看她。 蓝嫣见萧羽不理她,她呼噜呼噜加速吃完蛋羹,抓着萧羽的衣袖摇晃起来。 她唤道:“本王!本王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闭嘴。”萧羽放下酒杯,把自己的衣袖抢回来,“你为什么不喊爹爹了?” 衣袖被抽走,滑溜溜的手感弄得蓝嫣的手心痒痒的。她搓着自己的手,脆生生地说着:“那你喜欢我吗?” 萧羽低下头,对上蓝嫣清澈的眼眸。 喜欢吗?他只是觉得这个孩子让他感受到了上一世一直都在追寻的那些,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蓝嫣见他又不说话,小声咕囔着:“你不喜欢我,我也不要喊你。”说完悄咪咪地偷瞄着萧羽。 萧羽瞥她一眼,“本王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本王的喜欢并不长久。”就好像之前他喜欢的那些东西,过一阵子也就那样了。 蓝嫣不懂问他,“喜欢不就是快乐吗?” 喜欢一个人,不论是孩子还是恋人,最明显的感受就是,跟这个人在一起是轻松的快乐的。 萧羽没有吭声,看着小崽子懵懂的眼神,他好像有些懂了 蓝嫣想要触碰他的眼睛,她觉得现在坏爹的眼睛很漂亮。 萧羽坐着,她站着踮起脚,但还是够不到,只碰到了萧羽的衣领。小崽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看着看着慢慢合上眼,再次昏睡过去。 萧羽接住小崽子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前,修长的手指捏住蓝嫣的胳膊,慢慢碰到自己的眼眶。 睡梦中,蓝嫣好像接触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咯咯的笑了出声。 萧羽将人抱到寝榻,刚把蓝嫣安顿好。 烈焰莲忽地萧羽体内的窜了出来, 烈焰莲:“老子感应到了碧瑶那丫头的气息。” 萧羽抬手抚上额间的白绫,眉心的印记烫的厉害。 “碧瑶是何人,百花阁阁主?” “是啊。” 烈焰莲:“咦?气息越来越远了。” 烈焰莲踌躇了半晌,传递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喂,虽然那个小丫头野心不小,但也是老子看着长大的。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萧羽眉心的印记烫极了,他现在也摸清楚一些规律了。比如这朵莲花情绪波动越强烈,印记的反应也越大。 “好,但是见到人之后,你做什么决定之前必须提前知会一声。另外关于百花阁的事你知道多少。” 烈焰莲,“百花阁只是她们来到北离后取得名字,她们祖地是南决凌花寨。凌花寨偏安一隅,寨外有着天然的毒气屏障,寨中之人生来就有亲近草木的能力” 那时候的它刚有灵智没几年,险些被一头不知死活的白蛟吞掉,是凌花寨的人救下它,却也带走了它,自此它便留在寨中。 就这样它在寨中一待就是一百多年。 直到百年前,寨中圣女救下一个濒死南决皇子,因她从未接触过外来人,很快被博学多识皇子吸引,爱上了对方。 皇子处在夺嫡的关键时期,圣女有心帮他,不顾族人的阻拦,毅然决然的跟着皇子离开了寨中。 圣女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后了,她带着她中毒的儿子前来求救,族人不忍将她放进来后,紧随其后的就是南决的军队。 这一切都是圣女跟南决皇子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寨中的那些奇珍异草,或者说是为了烈焰莲。 族老们拼死护着寨中的年轻人带着烈焰莲从暗道中一路向北逃窜,最终在北离扎根,还创建了百花教,后来百花教中的奇花异草遭人觊觎,不得已再次逃离。直到三十多年前,出现在北离天启城中。 萧羽听完这些,心底隐隐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南决牧渔城,百花阁,暗河,还有不知道能不能为他所用的天外天。 萧羽带着烈焰莲从赤王府的后门穿过几条七拐八拐的巷子出现在皇城郊外的无望山一带。 月光皎洁,山色空蒙。 半炷香后,碧瑶也出现在无望山。 她望着男人的背影,眼中噙着杀意,右手放在腰间的软剑上,“阁下便是偷走我阁中至宝的人。” 萧羽转过身,额间的白绫随风拂动,似笑非笑与碧瑶对视,“碧瑶阁主污蔑人的话还真是张嘴就来。” 碧瑶借着月光看清了男人的样貌,“你是赤王!” 她正在思量要不要萧羽动手时,烈焰莲噌得窜出来,一朵赤红如火的莲花浮在她面前。 碧瑶照顾了烈焰莲这么多年,自然有着她们特有的沟通方式。得知烈焰莲已经跟萧羽有了契约,暂时只能跟在萧羽身边。 她心中又委屈又生气,她谨慎小心的照顾这朵花几十年,不认她为主就算了,还跑出去随便跟人有了契约,在烈焰莲心里她算什么 烈焰莲看着碧瑶啪嗒啪嗒的掉眼泪,也有些着急,绕到萧羽面前求助,“喂,小子,你快帮老子哄哄她。” 萧羽挑挑眉,目光划过一人一花,“碧瑶阁主,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么情况。本王也不想跟它绑在一起。” 碧瑶擦掉泪水,没有立刻吭声。 赤王深夜出现在这里,必然是跟烈焰莲达成了什么协定。如果百花阁投靠赤王,不知能否带领她们复仇,重回祖地。 她沉默了许久,就在萧羽的耐心耗尽之前,开口说出她心中所想。 萧羽接受了百花阁的投诚,并让她们暗中分批前往牧渔城。 第26章 离开天启 朝堂中不少站边赤王的大臣都在揣测明德帝将赤王发配到穷苦之地的目的。 最终出于各种原因这些大臣没有任何一人为他递上折子求情。 不过,倒是有个人为他说了几句话,让萧羽还挺意外。 太师董祝,竟为他违抗圣意出城一事说,“赤王为女求医出城,也是人之所蹈。人生天地,君臣之义,夫子之亲,夫妇之别,朋友之信,本就是人事之理。” 太师认为明德帝用这个理由将人发配到牧渔城有些过了。 太师想到如果他的外孙出事,他应该也会违抗圣意,因此有感而发。 明德帝自然明白太师话中的意思,可谁让他才是皇帝呢。 棋子不听话自然就要换掉。 萧羽离开天启城这日,白王萧崇以及其他皇子都来为他送行。 萧崇:“七弟,你多多保重。” 他心底不由得唏嘘,自从萧楚河离开天启后,能与他一较高下的就只有赤王萧羽。没想到他们两人争了这么多年,萧羽竟是这样出局的。 九皇子萧景瑕,努力压制心中的欢喜,“七哥,一路顺风,多保重。” 这几天父皇对他可是从未有过的宠爱,父皇总算看到他了。 其他几个皇子同样心口不一的,说着客套话。 “诸位,盼与君再相逢。” 萧羽跟这些人一一饯别后,上了马车。 他掀开幕帘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那座城,在这座城中有着最烈的酒,最快的马,最美丽的女人,最风流的少年郎; 在这里流浪的侠客能找到自己的前程,落魄的书生看到自己的仕途。 但如此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里都是阴谋诡谲。 这里的一切暂时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龙邪骑马跟在马车一侧,回头看了一眼天启城皇宫的方向,师父,保重。 皇宫,望月楼顶。 明德帝覆手而立,他的眸光深邃,望着天启城门的方向,心中想的却是楚河离开那日的场景是什么样子,他竟有些记不起来。 皇宫中,易文君坐在凉亭中,看着天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不知在想什么。 侍女碧云快步来到她身边,“娘娘,赤王殿下已经出城了。这是殿下给您的信。” 易文君接过信笺并没有立刻打开。 她的声音淡淡的,“他从小到大都是如此顽劣,善用手段,或许陛下罚他去边城不是什么坏事。” 碧云诧异地看向易文君,娘娘您到底知道您在说什么吗,可她只是侍奉人的奴婢,也只能在心底问出这句话。 萧羽这次前往牧渔城一去便是三年,随行的十几架马车都塞得满满当当,就连府中的厨子、兽苑的野兽他都带走了, 王府的管事问过他这样会不会引得圣上不满,萧羽当时说,“外面的日子艰难,本王带自己的东西旁人管的着嘛。” 因带着随行的车马队伍有些长,萧羽赶路的速度并不快。不像是要去地方赴任的,更像是在游山玩水。 后来,萧羽半年之后还没有抵达牧渔城,明德帝得知此事后,后悔萧羽离开时没有给他加个时限。 赶了一下午的路,此时他们正在野外露营。 此处是一片山林,往南继续赶路三百余里就是望城山。 林间的树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山间凉爽的风带着阵阵草木泥土的芬香。 萧羽从马车上下来,漫步在小溪边,他蹲下身子,手指拨弄着流淌的溪水。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这一世他的人生真的变了。 蓝嫣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马车中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咦?坏爹人呢? 龙邪听到马车里边的动静后,赶忙把陈嬷嬷喊来照顾蓝嫣。 蓝嫣没有第一时间见到最亲近的人,有些排斥其他人的靠近。 萧羽散步回来时,正好撞见几个人提着灯笼,围在马车外哄孩子。 萧羽挥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进了马车。 抬手按下暗格咔哒一声,车内四角露出六寸大小的夜明珠。 车内瞬间亮了。 马车里铺着羊绒毯,内侧是张小榻,右侧配有小几,其上放置着茶具糕点,左边的桌案的摆放着几本书册。 萧羽坐在榻边, “这是醒了?” 蓝嫣爬到他身边,枕着萧羽的大腿,撅着屁股,好像没有听到萧羽的话。 萧羽双手掐住蓝嫣的腋下,把人提留到身前。 “怎么,你的耳朵是睡觉太多不好使了吗?” “本王,本王我饿了。”蓝嫣的声音软软的,像个撒娇的小猫咪,“我饿了,没有力气说话了。” 萧羽还要说些什么,就听到蓝嫣的肚子咕噜噜的响了。 萧羽把人放回小榻,食指点在蓝嫣的肩膀,“竟敢自称本王,胆子不小。” 小崽子高兴了叫他坏爹,不高兴就是本王,再不然本王也省掉。 他带着蓝嫣下了马车,随行的厨子正在架锅烧火做饭,他将洗干净的果子递给蓝嫣,就不再理她。 龙邪这边从飞来的信鸽解下一封传书,快步来到萧羽身边。 “王爷,百花阁的传信。” 烈焰莲传音:“快快快,打开看看,看那丫头说了什么。” 萧羽:这么着急,早干什么去了 萧羽接过,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太师为孙求莲子入药,可允否? 他将纸条丢进火堆中,看着它一点点燃成灰烬。 萧羽命百花阁几日前,故意放出消息,称百花阁没有寻回烈焰莲,只寻回了三粒莲子。 消息放出的第一日,一粒莲子被药王谷换走, 第二日,一粒被太医院求走。 百花阁才放出消息没几天,这太师就找上门了。 萧羽扫一眼,啃果子的小崽子,“龙邪,让她答应太师,但要太师必要的时候为百花阁做三件事。” “是。”龙邪如今对萧羽越发额恭敬。 他本以为殿下的所有筹谋他都了解,没想到这才离开皇城半天,就接连收到暗河、百花阁的消息。 很明显,他跟师父都错估了赤王,不,应该是很多人都被赤王之前的表象骗了。 雪落山庄。 萧楚河听到伙计口中小声议论着赤王萧羽被发配到牧渔城一事。 “听说没,赤王被圣上发配到牧渔城做守备了,”伙计说着伸手比出个三的手势。“听说要去三年呢。” “为什么啊。” “听说是因为违抗圣意,私自出城,一个多月才回的皇城。” 他对此也是十分诧异,也不知道老七做了什么惹得那个人把他发配到这么混乱的地界。 那偌大的皇城中,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第27章 牧渔城 萧羽离开天启城后,朝中十分的热闹, 九皇子萧景瑕被封为璟王,背刺白王萧崇。众人皆知,在皇室中萧崇可是对他最好的人。 萧羽得知此事后,只露出个耐人寻味的笑容,没有对此事说过一个字。 离开天启城是六月,如今已是岁末,再有三日便是除夕。 萧羽一行人仍旧未抵达牧渔城。 他们一路上途经望城山、九霄城、九龙门、三顾城、南安城、雪月城,数座城池。 一路上萧羽有意无意的救下不少老弱妇孺,剿了不少匪窝。 也因此蓝嫣的神魂恢复一些,昏睡的时间明显少了一些。 萧羽还因为修炼生机引的缘故,在九霄城得了一把尘封近百年的剑——木尘剑,这是一柄木剑,挥剑时不会让人轻易感觉到杀机,反倒是有种如沐春风之感。 他本不是个善用剑的人,自小也没打下什么剑术基础,相较于剑刃,他还是觉得长弓更适合他。 萧羽的队伍从天启离开时只有八十余人,现在壮大近一万八千人。 这其中包含着暗河、百花阁、天外天的一些教派、以及招安的马匪、还有那些老弱妇孺。 越往南走气候越宜人。 萧羽掀开车帘,漫不经心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忽然膝盖上多了些重量。 蓝嫣靠在他腿边睡着了。 萧羽静静地看着她,他已经分不清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这个孩子还是他自己。 又或许都有。 午膳时分,蓝嫣鼻尖耸动,她闻到烤鱼肉鲜香的气味。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马车上已经空无一人,她赶紧爬到窗口,看到了熟悉的红色背影。 “我要下去。”蓝嫣急吼吼地嚷嚷着。 龙邪看了一眼不为所动的殿下,笑着走到马车前把蓝嫣抱下来。 蓝嫣这半年时间醒着时候都是龙邪照顾,睡着之后萧羽才会亲自上阵。 火堆上横着几条烤鱼。 萧羽垂眸扫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小崽子,只见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几条烤鱼,一副很期待地样子。 萧羽哼笑一声,“出息。”命人将鱼刺剔除干净,这才把烤的外焦里嫩的鱼肉放到小崽子跟前。 龙邪给蓝嫣净手后,“小殿下,等过两日咱们到了牧渔城刚好赶上除夕,那时候好吃的更多。” 蓝嫣吃着焦脆的鱼肉:“那是之后要吃的,现在的一点不能少。” 萧羽看着蓝嫣吃了大半条竟还要吃,上手摸了摸圆鼓鼓的肚子,命龙邪把人带走。 “吃饱继续赶路。” 牧渔城。城墙早已出现风化腐朽,上面全是战争留下的痕迹,城门上挂着半扇牌匾,虽然字迹已经斑驳,依稀能分辨出是‘渔城’二字。 “到了。”萧羽淡淡的说了句。 牧渔城位于北离和南决疆土的交界点。此处的土地不适合耕种,城中的百姓大多居住在城南离海边沿一带,靠出海捕鱼为生。 “老话说的没错,眼见为实,这地方可真够破的。” “谁说不是呢,跟着前边这位主子,该不会混的还不如从前。” 收编的那几个马匪头子正在小声嘀咕,谢七刀瞪了几人一眼,赶紧老老实实闭嘴。 萧羽带着这么多人入驻牧渔城,当地的百姓起初并没有当回事,这些年朝廷陆陆续续来过不少官员,不是被南决的人杀了,就是待不了多久走人了。 没想到这批人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里,让整座城直接改头换面不说。趁着南诀内乱把牧渔城接壤南诀的六座城池攻占。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开荒地、引流民,甚至为了让城中的人落地生根采取了减免赋税,预借粮种农具等一系列的治理之策。 萧羽身边有不少能人异士,最让萧羽惊愕的莫过于裴老。 裴老曾被马匪们关押在地牢中,他们剿匪后将此人救下。暮雨墨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把人救回来,没想到这人即便眼睛瞎了,但却有着一手奇异的奇门遁甲之术。 萧羽每当攻下一座城,都会让裴老布下一层杀阵一层防御阵一层幻阵。一旦入阵,哪怕有着剑仙的实力,依旧无法轻易脱阵。 炎炎夏日,牧渔城,百花阁。 萧羽坐在三楼,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身后站着龙邪和陈虎,坐在他对面的是苏昌河和苏慕雨两人。 苏昌河:“殿下,天启城那边恐怕已经猜到这几座城是您所占。” 苏慕雨:“想来朝中用不了多久便会派人来接手牧渔城,或是命殿下回天启。” 萧羽轻轻一笑,笑容中透着几分冷漠,仿佛在说,\"大可让他们来试试。\" 他漫不经心的看着楼下,在人群中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蓝嫣的身影虽然还是小小一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小崽子这是又在看花婆子‘伺候’中风瘫痪的老伴。 苏慕雨几个人看到萧羽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蓝嫣蹲在花婆婆的油纸伞下遮阳,提醒道,“花婆婆你还没有给他戴帽子。” 花婆婆不慌不忙的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晒太阳的老头子,“哎呀,怎么把帽子忘了。” 花婆子上前给轮椅上的老头子整理一下身上的棉袄,又给他往太阳地里推近些,“这里阳光好。” 蓝嫣好心的在伞下守着,等花婆婆回来这才离开。 来到牧渔城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蓝嫣没什么地方可以玩,萧羽他们又那么忙,她偶然的一次在街上遇到了这位花婆婆。 那天刚好赶上阴雨天,白狼生的崽崽不见了,她跑到街上来找,就看到花婆婆推着老头在外边溜达。 之后但凡她看到这一对老夫妻出现,就会凑上去。 “萧蓝嫣!” 头顶传来她坏爹的声音,紧接着三楼飞下来一个身影。 龙邪劝着她:“主子,回去。不然您知道的。” 蓝嫣哼了一声,坐在龙邪的手臂上被抱了回去。 第28章 各方势力的反应 萧羽看着小崽子满头大汗,抱着他的茶杯咕咚咕咚的喝着水。 他声音淡淡的,“你为什么总是下去看那对夫妻。” 苏慕雨几人也很好奇,同时看着蓝嫣。 蓝嫣任由龙邪给她擦脸擦手,认真的说着。“我在看花婆婆是怎么对那个老头好的。” 这老头年轻的时候吃绝户,偶尔还会打骂花婆子。不知该说是苍天有眼还是无眼。 这老头去年突然中风了,花婆婆便想出这么个办法‘关心’他。 萧羽:“你看了之后呢?” 蓝嫣看着萧羽:“等你老了,我也这么对你好。” 萧羽嘴角带着笑,笑得十分灿烂,“很好,很好。龙邪以后不许她再踏进暮雨墨的院子一步,天天去上秦夫子的课。” 苏慕雨几人使劲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萧羽笑着看向他们几人,手指敲击着桌面,“很好笑?” “不不不。”几人纷纷表示没有,一点都不好笑。 萧羽自从来了牧渔城一直在忙碌,照看蓝嫣的时间少了很多。 于是给蓝嫣请了几个夫子,平时教授蓝嫣礼仪常识。 其中有位秦夫子曾经是稷下学宫的老祭酒,此人特别喜欢咬文嚼字,满嘴的之乎者也。 萧羽幼时就听过他的课,那时候秦夫子一上课他就犯困。蓝嫣跟他一个德行,一上课屁股下边好似有钉子,没听几句话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后来蓝嫣在一次逃课时发现了一个好玩的地方,暮雨墨豢养毒虫的地下密室。 只要是萧羽不在府中,她就会溜去那里。 萧羽怎么会不知道小崽子在府中的一举一动。 蓝嫣‘嗷呜’一声,扎进萧羽的身上,脑袋拱来拱去,软乎乎地撒娇,“不要好不好。” 饶是萧羽依旧拉着一张脸,后边还是没有阻拦蓝嫣去密室。 ------------------------------------- 蓝嫣很羡慕花婆子的男人有轮椅坐,只要有人推就行不用走,这天她央求着萧羽,“我也想要一辆那样的车子,可以吗?” 萧羽起初是狠心拒绝的,后来小崽子蔫巴了好些天,没办法,萧羽命人给她用黄铜、金银加木板,做了一辆能够载人的鸠车。 鸠车全长半米左右,远远看去就像一只鸟儿,两侧翅膀旁各有一个车轮,尾部还有一个小轮子,半米多长的鸟身上绑着软软的垫子,鸟头两边加了手扶的把手。 蓝嫣坐在上边,脚丫踩地用力一蹬,鸠车就跑了起来。 这日,萧羽回到府中,看见蓝嫣坐在鸠车上,吱嘎吱嘎地滑,在院子里转圈圈。 蓝嫣见到他回来,两条小短腿划着地,‘梆’的一声,车头撞在萧羽的腿上,“我可以再要一辆花婆婆老头的车子吗?” 萧羽有种无力感,他一手叉腰,一手捏着眉心,“你现在这个不是很好吗?” “可是它太小了,盛不下你。” “花婆婆老头那个你可以坐。” 蓝嫣刚才骑了好几圈,现在有些累了,她趴在鸠车的扶手,老老实实的回答。 萧羽:小崽子还真是‘孝’的强大。 “本王为什么要坐那东西。” 蓝嫣虽然身体心智都是小孩子,但潜意识总觉得她不会一直陪着坏爹。 有了车子以后坏爹不能走路了,就可以坐着这个出门了。 ------------------------------------- 天启城。太安殿。 天启五大监,大监随侍皇帝左右,掌剑监负责协助太安殿的守卫,掌册监主管藏书阁,掌印监负责辅佐奏折批阅。掌香监监管皇家佛寺,然而担任鸿胪寺卿一职的却是掌香监。 明德帝朝着殿内的瑾仙望了一眼:“有件事一直让孤心中不安,需要你去验证一番。” “南诀内斗,边关断不会如此安静。” “你去一趟牧渔城,孤要知道那边真实的状况。” “臣领旨。” 瑾仙离开太安殿,心底隐隐有种预感,此行也许会让他看到超乎意料的事情。 钦天监齐天尘仰望着夜空,星辰闪烁,而他一个劲地摇头叹息。 “潜居抱道,以待其时,时至而行,一飞冲天矣。” 那条开疆拓土的龙,已经无法阻挡了,龙翱翔于天际又怎么会甘愿受人摆布 太师府董祝近来每日都在书房中独自待很久。因为外孙的缘故已经大致猜到百花阁幕后主人是谁,或许那三个条件很快就要去兑现了。 兰月侯无心参与朝中之事,他认为只要北离安在,其他事有皇兄操心,他只管好好过的他日子就够了。 白王府。 萧崇端坐着,身边一左一右分别是五大监之一的瑾玉公公,和五大剑仙之一怒剑仙,颜战天。 萧崇神色温和,“二师父你说父皇安排瑾仙公公去牧渔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瑾玉:“南决近一年来太过安静,咱们安插在南决的探子来报,南决皇室应该是出现了内乱。” 萧崇神色不变,心中确实在想,父皇心思深沉绝不会是因为此事,怕是老七那边出现了让他不满或者忌惮的事。 颜战天看着萧崇似乎很在意这件事,开口道:“崇儿若是想要知道,师父刚好要去一趟柴桑城,倒是可以去那边跑一趟。” 萧崇摇摇头,“不必,事情到底为何还未知,咱们静待即刻。” 瑾玉:“殿下说的在理,远处的事情暂时不谈,眼前的人殿下不需要阻拦一二?” 最近一年璟王萧景瑕的吃相太难看,挖走萧崇不少人脉不说,还将之前萧崇的一些部署抖落出去。不过好在萧崇那些都只是计划,并没有实施,这才无事。 萧崇淡淡一笑,“景瑕自己作死由着他去。” 老七离开天启父皇便迫不及待的立刻扶持一个皇子跟他打擂台。可见萧景瑕跟他都是父皇平衡势力的棋子罢了。 有的人自以为耍心机,结果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天下没有真正的愚蠢的人,虽然有些人的奸计也曾一时得逞,那上当的人也在‘吃一堑长一智’后便不会再给他们可乘之机。 他还不急。 璟王府,书房。 萧景瑕在屋里来回走动,“就连你也不知道父皇让瑾仙去牧渔城做什么吗?” “是不是父皇想让萧羽回来了。”不行萧羽绝不能回来,封王的皇子中就属他的势力最薄弱,离开天启的人最好永远不要回来。 萧景瑕小时候有个称号,‘毒蝎老九’,因为他是所有的皇子中公认的心肠最狠毒的人。 瑾萱:“殿下莫急,一切等人回来在做打算也不迟,” 他是真的觉得这人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给他支了那么多办法,遇事还是这样沉不住气。 萧景瑕:“那本王现在要做什么?” \"殿下现在要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瑾萱离开后,萧景瑕喊来身边的侍卫,吩咐道:“你去联系杀手榜上的这几个人,我要那个人永远不能出现在天启。” 四皇子、五皇子、八皇子,他们三个势力相对薄弱,也都明白除非那几个封王的兄弟死绝了,不然那个位置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反正怎么都轮不到他们,还不如尽情的享受生活。 雪月城,苍山。 百里东君、司空长风李寒衣三人坐在山顶的亭中,眺望着云层变幻。 百里东君品尝着他新酿的酒,“听说南决要乱了。不知道那位会不会有所行动。” 司空长风长叹口气,“是啊,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咱们。” “朝廷的那些人,哼!”李寒衣对北离朝廷万分不屑,她父亲雷梦杀葬身沙场,母亲李心月也因为琅琊王一事丢了性命,她至今都对朝廷没有好脸色。 司空长风:“还有一件事,你们可知道西南面的牧渔城,我可是听说,南诀也好,北离也罢,有不少的流民都被吸引去了那里。” 明德十六年,明德帝颁布了‘十二宗税法’,这条税法当时是琅琊王一事的导火索。后来琅琊王自刎于法场,可税法还在。 然而这十二条税法每一条都是对百姓的压榨。百姓不敢反抗圣意,这才两三年的时间,北离已经出现了不少流民。 百里东君脸上浮现出凝重,“牧渔城?” “是啊,一年前陛下把赤王发配到这里做守备。” “那城中的变化和发展据说可称之为改头换面。” 百里东君转过身若有所思的看向司空长风,“恐怕天启又要乱一阵了。” 第29章 瑾仙被俘 明德二十年三月。 牧渔城门前出现了一顶轿子。轿子由四个魁梧大汉扛着,走在前边的是两个少年。 伯庸:“大人,咱们现在进城吗?” 瑾仙公公也就是沈静舟,他的声音很温和,“嗯,走。” 入城后,沈静舟透过轿子的幕帘观察着这座城。 数年前他南决来犯,他曾经来过牧渔城。战后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满目疮痍。 现在这里跟北离境内普通的城池没什么区别。 城中的一应建设看着都是最近一年内才有的,看来陛下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这里的变化确实很大。 不多时,伯庸灵均来到守备府衙,亮出他们的令牌。 府衙前守门的侍卫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便迈步往衙内而去。 “唉,师父你看这人这是什么态度!”伯庸拜师沈静舟身边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怠慢他们的人。 “无妨,”沈静舟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他闭目站在府衙前,一身水蓝色的长袍,一手中拿着一串细长的佛珠,一手扶在腰间的一把长剑。 一阵略显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静舟睁开眼,看向来人。 是赤王殿下的那个孩子。 蓝嫣从台阶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下来,“你是谁,是来找我的吗?” “我们要找的是赤王殿下。”灵均觉得赤王打发个孩子来见他们,他替师父委屈。 蓝嫣嘴巴抿着,丝毫不在意灵均的态度,“他不在。” 灵均一听正要说什么。 沈静舟抬手拦下,“这是赤王殿下的女儿,灵均不得无礼。” 府衙中,一个灰头土脸的人跑了出来,那人边跑边喊,“小殿下,你都干了什么啊,秦夫子这次怕要是气疯了。” 蓝嫣扭头一看是龙邪,有些心虚地想要溜走。 她不想听老头天天念叨,从陈虎他们那边偷了‘一点’火药,把老头子上课的屋子给炸了,房子都没了就不用上课了。 龙邪拦下蓝嫣,“小殿下还是等王爷回来,您自己跟王爷说。” 龙邪一时顾不得形象如何,对着沈静舟问好,“见过瑾仙大监,大监快进来。” 龙邪不是赤王殿下身边的贴身侍卫吗,怎么跟个奶妈子似的。 沈静舟微微颔首,跟着进了府衙。 府衙表面看着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沈静舟还是察觉到诸多不寻常。 他只是略作停顿,龙邪跟蓝嫣的身影就不见了。 他饶有兴致的停在一处假山前,“这里的建造布局倒是跟天启城很不一样。”没想到竟然不知不觉进了幻阵。 这时,假山后突然走出来两个人,两人皆是一身玄色衣衫,其中一人手持黑伞。 沈静舟,“竟然是你们两个,我就说怎么总有几道若有似无的气息。” 他手放在腰间的剑上,随时准备拔剑。 对面的两人看着他只是淡淡一笑。 苏昌河:“我等在此恭候瑾仙大监多时了。” 沈静舟:“别喊我大监,大监可是宫里那位才能叫的。” 苏暮雨闻言,淡淡一笑:“轻捻佛珠杀心起,一剑风雪惊万里。便让我来领教一下瑾仙公公的风雪剑。”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萧羽身边的不少人武功都突破了。 沈静舟跟苏慕雨对上之后,越打越震惊。 以前他只听闻过,暗河的执伞鬼擅长操控刀丝和十八剑阵,实力在逍遥天扶摇境界,明显他应对起来有些吃力,怕是早就超出了大逍遥的实力。 两人对打五十招后沈静舟败下阵来。 苏暮雨封住沈静舟的内力,将人关进了特制的密室中。 ------------------------------------ 萧羽确实不在牧渔城,他带着手下的人正在计划如何将手下的版图不断扩大。 陈虎指着舆图说道:“殿下,现在每一座城池之间都已经步入正轨,如若未来的几年里,咱们能够将苍梧城西北的那一片山脉打通,便可直达天外天。” 说完陈虎顿了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萧羽最见不得别人吞吞吐吐,斜了他一眼,“有话快说。” “殿下,其实还有一个更快的办法” 陈虎眼睛飘向一侧的谢七刀,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就是让金刚凡境以上的人再去开山。” 谢七刀原本正坐在喝茶,一听这话立刻瞪向陈虎,“好你个小子,算盘珠子都嘣到我的头上了。” 最开始抵达牧渔城时,萧羽带着蓝嫣去海边时,偶然发现了两座尚未开采的矿山。 两座矿山,一座金矿,一座铁矿。 萧羽那时手下既能放心用又能干的苦力不多,便是暗河的人和招安的马匪充当的矿工。 谢七刀一听陈虎如此说,立刻反应过来,这小子又在打这个主意。 陈虎忙摆手,“谢家长,你听我说,能者多劳嘛。” “再有,上次是不是暗河的人获得好处最多。”虽然当时拿着那些人当苦力来用,可给的好处也都是实打实的。 萧羽看着他们,心中思虑的更多,修长的手指摩挲着茶杯,“此事,容后再议。” 如今的暗河,早已不再做杀手买卖。苏、谢、暮三家的人分别在萧羽身边做起了暗卫探子、以及军队的总教头。 暮雨墨跟百花阁的人负责钻研各种粮种子,主打一个物尽其用。 天外天的虽说因为无心的缘故,有不少散教派的人投奔他,但最主要的那一批一直在观望,他们好像更期待十二年锁山河之约迎回他们的少宗主。 萧羽的心思现在都在另一件事上。之前百花阁的人发现南决的信南王应该是凌花族圣女的后人,如今正在秘密谋划篡夺皇位。 不知道这件事他能不能掺一脚。 萧羽是夜里回来的,一进门龙邪便将今日的事一一说给他。 当听到蓝嫣把秦夫子讲课的屋炸了之后,直接给气笑了,小崽子这是有多不喜欢读书。 第二日,萧羽等蓝嫣睡醒后,带着她去看望秦夫子。 “我不去可以吗?”蓝嫣绞着手指,屁股好像长在凳子上就是不起身。 萧羽看她这不自在的样子,就知道这是心虚不敢面对秦夫子。 萧羽命人连人带凳子一起搬着, “怕了?”萧羽笑着问她。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炸屋子。可是我不喜欢上他的课。”秦夫子比较刻板守礼,有着一套他自己坚守的准则。 这几日照顾蓝嫣的恰好是那个爱说教的柳嬷嬷。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管的严,蓝嫣很不喜欢。 萧羽本就不是习惯墨守陈规、按照章法行事的人。很多时候表现出来的东西抖只是为了笼络手下人,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一个屋子而已炸了就炸了,他生气的是蓝嫣不顾安危亲自去做这种事, 他命龙邪将蓝嫣连人带凳子搬回去,“好了,既然不喜欢就不去了,本王代你走一遭。” 第30章 本王不在,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闹 天启城。 明德帝近日命人去查萧羽离开天启后是否联系过孤剑仙洛青阳和萱妃。 得知,萧羽除了离开天启城那日曾给萱妃留下一封信,就再也没有联系。 再加上迟迟没有收到瑾仙的消息,明德帝心底那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来人,传旨牧渔城,孤要赤王立刻马上回天启!” 明德帝心心念念的赤王,此时正准备打孩子。 秦夫子因为蓝嫣炸房子的举动已主动请辞。 恰好没有秦夫子的教育,蓝嫣每天醒来快乐的很。 跟个野孩子似的,疯的很。 府中照顾蓝嫣的人都是萧羽信得过的人,大多知道蓝嫣得了一种嗜睡的怪病,她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昏睡状态。也就导致府中的人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当然萧羽除外。 这天,萧羽回府后没有看到蓝嫣,才知道小崽子又去了暮雨墨的地下密室。 他刚出现在密室,几人想要行礼被他制止。 蓝嫣蹲在地上,脚边整整齐齐地趴着一排排的毒虫。 这些毒虫都是暮雨墨以前炼制的,是用来杀人的。 蓝嫣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根银光闪闪的梭子划拉着地面,嘴里念念有词,“招不招,” “还不招?” “我的宝贝毒虫可是饿了很久了” 龙邪、暮雨墨还有几个暮姓的女弟子站在蓝嫣两步之外。 女弟子目光随着蓝嫣手中的银梭移动,几次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后来又闭上了。 萧羽背着手看着小崽子,足足有半刻钟。 最后看到她准备下手去抓那些东西的时候,实在忍不了,走到蓝嫣身前。 蓝嫣一看到他,立刻站起身往龙邪身边跑。 萧羽直接上前两步,伸手将她提起来。 另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银梭,丢到一边。 “什么东西你都敢拿在手里,嗯?” 一边的女弟子立刻捡起她的梭子,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这又是什么?”萧羽取下蓝嫣手腕上的一个乌漆嘛黑的手镯,也丢出去。 另一个弟子赶紧上前把这个捡回来。 “本王不在,你们就这样看着她闹?!!”萧羽眸底冒出层层怒火。 这些东西上边不知道沾了多少死人的血,还有那些虫子不知道吃过多少人。 萧羽最近实在是太忙了,没时间管孩子。他很怀疑这段时间,小崽子都看了什么,学了什么。 龙邪垂着头站在一旁。小殿下这不是挺好的,哪里闹了 暮雨墨有些心虚的一直没有吭声。 蓝嫣这么说话跟她多少有点关系。 当时是这样的,她跟苏暮雨正在审问两个来行刺萧羽的杀手。 审问到后半段时,她一转身就看到蓝嫣坐在密室的台阶上,托着腮看着他们。 谁能想到,蓝嫣把那天听到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记下来 萧羽提着蓝嫣亲手交给陈嬷嬷,“把她好好洗干净。” 蓝嫣像只炸毛的小猫咪,呲着牙:“哼。” 萧羽临走时捏着蓝嫣肉乎乎的脸颊,“以后不许再去那里,还有不许再碰那些沾过死人的东西。” “哼!”蓝嫣扭过身子藏在陈嬷嬷的怀里不看他。 “你要是不听话,本王只好把秦夫子再请回了。” 因为萧羽的这句话,蓝嫣没了之前的叛逆,认怂的说着:“我听话,不要秦夫子。” 萧羽:小崽子还跟你老子斗,哼! ------------------------------------- 萧羽命人打开关押瑾仙的房间。 瑾仙闭目而坐,手中轻捻佛珠。 “瑾仙公公,本王幼时就觉得你跟其余四个大监不一样,现在依旧是这个想法。” 沈静舟他像是江湖的游侠,从来都不愿意参与任何的夺嫡之争,他忠心是皇权而非是某一个人。 瑾仙睁开眼,一双丹凤眼虽带着些妩媚,却又带着几分不染世俗的仙气。 “赤王殿下,您想说什么。”他并没有看向萧羽。 萧羽轻轻一笑,撩起衣摆坐在他的对面,“本王想知道瑾仙公公所求为何。” “我不想参与皇子夺嫡之间的任何争斗。” 瑾仙沉默许久,他不再捻动佛珠,一抬眸看到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 他微微出神。 萧羽对他的回答处之一笑,起身掸了掸衣袖,“让瑾仙公公离开。” 瑾仙离开密室后一直到见到他的两个弟子,都没有想清楚赤王为什么突然将他给放了。 伯庸:“师父,您这些天都去哪里了,咱们这要回天启吗?” 瑾仙微微点头,“嗯,咱们走。” 他猜测赤王要么是笃定他即便是说了牧渔城的事,明德帝也拿他没办法。要么就是赌自己不会将这里的事尽数告知明德帝。 牧渔城,城楼上。 萧羽一身红色锦袍,覆手而立,看着瑾仙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的身后站着陈虎和暗河几人。 “殿下,就这么让他走了?” 陈虎不明白殿下为什么把人给放了。 苏暮雨声音淡淡的:“殿下要的效果有了就够了。” 不多时,暮雨墨跟碧瑶也出现城楼。 暮雨墨:“殿下,我们的人查到信南王最近六年,每年都会命手下的人暗地里挑选年轻漂亮的女子送到王府。” 这位王爷是凌花族圣女的后人。 当年圣女的儿子被人种下西楚的药人之术,噬心蛊。噬心蛊是西楚药人之术中最为折磨人的一种蛊,一旦入体会寄宿在人的心脏中,每隔三个月发动一次,唯有天下至烈至阳的灵药可解。 圣女率先想到的就是寨中的圣物烈焰莲,为此她不惜狠心除掉寨中所有族人,翻遍整座寨子都没有找到烈焰莲,只能暂时用寨主培育的其他灵药压制蛊虫。 直到她死前都没能给他儿子解掉蛊虫。 蛊虫无法引出,又无法除去,只能想办法压制。本以为圣女的儿子死后蛊虫也就随之消失了,没想到蛊虫分裂的子蛊竟然出现在他的后代身上,随着一代代的人传下来,那些蛊虫也随着不断进化。 每天都会不断的释放毒素腐蚀他们的五脏六腑。 不知这人从何处得来的压制之法,每隔七日需要处子血解毒,类似于采阴补阳来转移不断扩散的蛊毒。 碧瑶心中愤愤,“这人简直就是个畜生。” 萧羽等在场的几位女子怒火稍歇这才开口,“你们打算如何?” 碧瑶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百花阁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能重回祖地。” 萧羽点点头,“此事,本王心中已有对策。” 敖玉,本王若是助你解决内患,用边关的数座城池作为酬谢应该很划算。 第31章 萧羽教崽儿 【宿主,宿主?】 系统在蓝嫣的识海中,贼兮兮的喊了两声。 蓝嫣每日陷入沉睡时,它都会上演这一幕。 系统看着一缕缕金光涌入蓝嫣的识海中,迅速地将其收拢在一起,藏匿在它的空间中。 这个宿主一点都不怕它,也不听话。它想趁着蓝嫣昏睡的时候,慢慢吞噬她,这样它就可以再去绑定的新的宿主。 蓝嫣的元神虽然处在昏迷状态中,但意识还在。 对于系统做的事,她了如指掌,功德之力可不是谁都能贪的。 萧羽从密室回来时发现蓝嫣又睡了。 小崽子这一年多依旧是睡得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原因,个头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的样子。 无心不是说只要多做好事,小崽子就会好起来。 为什么现在还是这样。 萧羽体内的烈焰莲突然出声,“她体内似乎隐藏着一股诡异的能量。” “我从第一次靠近她时,曾经察觉到一次。刚才那能量又出现了。” 萧羽面上不动声色,“你是说她身体中有东西在吞噬她?” 烈焰莲:“不是在吞噬,但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羽看到蓝嫣似乎是睡得不踏实,小眉毛紧紧的凑在一起。 他伸手把蓝嫣的眉头抚平,“睡,本王在。” 萧羽跟烈焰莲交谈了很久,认为或许神游玄境的人能有办法。 神游玄境 这世间还真有个这样的存在,此人恰好还是国师齐天尘的师弟莫衣,好像住在海外仙山。 萧羽立刻派人秘密查找通往海外仙山的路径。 这日,萧羽一直待在书房中不曾离府。 蓝嫣醒来后一直等着坏爹出门,这样她就可以好好在府中玩耍。 可她等啊等,萧羽端坐在书案前纹丝不动,丝毫没有出门的迹象。 “你今天不出去了吗?”蓝嫣小心的试探。 殊不知,她的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让人一目了然。 萧羽一身暗花凤凰火锦袍,放下手中的书,侧头看向凑过来的小崽子。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本王今日休息,哪都不去。” 蓝嫣听到他的回答,小小的肩膀都塌了。 书房放着一张小榻,蓝嫣走过去无精打采的趴在上面,手指头时不时扣两下。 萧羽看她这样子,走过来把人提起,正要说准备带她去后山看白狼。 龙邪疾步而来,“殿下,天启城又来人了。” 蓝嫣的反应比萧羽还要大,‘嗖’地爬起身。 是不是坏爹要出门了。 她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雀跃和期待。 萧羽略作沉吟,整理一下衣袍,正要迈步离开。 他走到门口忽地脚步一顿,转身看向蓝嫣,发现小崽子正悄咪咪地溜下榻,伸出手,“来,随本王一同去。” 蓝嫣懵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坏爹的大手已经牵住她的小手。 “你要把我交给柳嬷嬷?” 平时是陈嬷嬷和柳嬷嬷一起照顾她,最近这段时间陈嬷嬷生病了,一直都是柳嬷嬷照顾蓝嫣。 柳嬷嬷照顾她时太过谨慎,总是告诉她这个不可以,那个不行,她一点也不快乐。 坏爹不在,整座府邸只有暮雨墨跟她的手下只会安静的陪在身边,从来不会对她的举动指手画脚。 萧羽不太明白她要表达的用意,低头看向蓝嫣,“你为何要这么问。” 蓝嫣仰起头,稚气的说,“她什么都不让我做。” 萧羽从蓝嫣的话中听出了委屈? 没错就是委屈。 萧羽蹲下身子,双臂轻轻放在蓝嫣的肩膀,“你怕她?” 蓝嫣瘪着嘴,点头又摇头。 “嗯?” 萧羽脸上的平和渐渐散去,把蓝嫣抱起来,“龙邪你去把人带来。” 龙邪领命离开,心底琢磨着,殿下动怒了,他瞧着柳嬷嬷照顾小殿下挺用心的啊。 萧羽返回书房,坐在高椅上。 他的腿边偎着蓝嫣,冷冷地俯视着跪地行礼的柳嬷嬷。 “本王没想到这府里还有奴大欺主的东西。” 柳嬷嬷跪伏在地身子发抖,她完了。她只是看着小主子年龄小好掌控,本以为赤王接连半年一直都很少在府中,没想到。 她想要为自己辩解一二,“殿下,奴婢” 萧羽不听她的解释,手臂微抬,柳嬷嬷便止住了声音。 “本王没时间听你说什么。” 说着他递给龙邪一个眼神,龙邪吩咐守门的侍卫将人堵住嘴驾到庭院里。 “去,把后院所有侍女侍卫都喊来。” 等人到齐,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站在台阶上,“在这里,尔等要做的就是各司其职照顾好主子,而不是左右主子的活动。” “不然此人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明日,本王没什么耐心,若是再出现拿捏主子的人,你们所有人同罪处置。” 陈嬷嬷身上还带着病气,她站在人群中看着老姐妹趴在凳子上,一杖一杖,慢慢咽了气。 这人啊就是这样,柳嬷嬷叫柳云华,年轻时就是这么个性子,总以为小主子年纪小,又时常昏睡,就想借着照顾的名头拿捏主子。 她劝过,奈何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离开时,声音严肃,“你记住,作为本王子嗣,要拿出你的气势来,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拿捏你,左右你。若是再有敢这么做,直接杀了。” 蓝嫣被坏爹牵着手,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仰起头,“谁都不可以吗?” 萧羽:“当然。” 蓝嫣:“真的?如果那人一定要我去做不喜欢的事,我可以拒绝吗?” 萧羽以为蓝嫣说的是侍奉她的那些下人,丝毫不带迟疑的回答她,“那是自然。” 蓝嫣甩开坏爹的手,“那我不要跟你去,我要去地牢找雨墨姨姨。” 萧羽看着不大点的小崽子,竟然学会用他说的话来堵他的嘴。 行,很好。 “方才是本王给你上的第一课,现在是第二课。” 萧羽提起蓝嫣夹在胳膊下,不顾小崽子打挺挣扎,边走边说,“当你在弱小时,不要试图去挑衅比你强大的人。” “唔,你骗人,你骗人。” 蓝嫣哭唧唧的嚷嚷。 萧羽轻笑一声,“第三课,就是不要随意相信任何人,记住任何人。” 蓝嫣听他这么说,渐渐不再挣扎,脸上还挂着泪痕,“你也不行吗?” “是,本王也不行。”萧羽的眼神深邃而复杂。 系统看着不断上涨的爱意值,不明白为什么萧羽会对蓝嫣这么说。 管他的,它看着不断偷渡到空间中的金色能量,暗自窃喜,用不了多久它就能摆脱蓝嫣的识海。 萧羽带着蓝嫣来到前院,见到前来宣旨的人,原来是来让他回天启。 “赤王殿下,陛下让您即刻回京,下一任守备已在来的路上。” 第32章 碧瑶求助 传旨的人离开后。 蓝嫣仰头看着萧羽,“我们要去那里吗?” 萧羽轻笑一声,声音极低,好像对某些人和事充斥着轻蔑和不满。 “去,去他祖宗的。” “???去他祖宗家里吗?” 蓝嫣她挠了挠脸颊,不确定的问道。 萧羽看着蓝嫣,忽地笑出声,伸手薅了一把她的小脑袋,“对,去他祖宗家里。” 牧渔城是他跟手底下的人费心劳神耗时一年多打造的城池,如今随意一句话就让他拱手相让。怕是在做梦! 蓝嫣再次被带回后院,她坏爹告诉她,接下来会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并且已在告诉她不许再去地牢。 小孩子能听话吗? 指定不能,蓝嫣才刚刚离开萧羽没有半个时辰,这时候人已经出现在地牢门口。 这里虽仍叫做地牢,但里边除了几乎不见日光之外,就是一座地下宅院。 “雨墨姨姨,我来了。” “大蜘蛛我来了。” 这边,萧羽正在跟手下的人交待接下来的事。 他看着碧瑶传回来的信,对着苏昌河几人淡淡道:“南诀那边敖玉已经决定跟咱们合作。” “那接下来,你们尽力协助碧瑶的人行动。” 陈虎丧着个脸:“殿下,咱们真的要回天启城吗?” 他很不甘心,这几座城可是殿下带着他们这些人一点一点建成的,难道就这么丢下。 萧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陈虎,“天启城回肯定是要回的。至于怎么回,何时能回,就不确定了。” 苏暮雨一脸狐疑的开口,“殿下可是已有具体的安排。” 萧羽微微点头,“本王回去,你们继续留在这里,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苏暮雨想到现在天启城的局势,总觉得回去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可是,殿下一个人回去,天启城中风云诡谲的,万一” 萧羽摆摆手,似乎对那些毫不在意。“你们只要牢牢稳住后方,说不定这次回到天启会有意外的收获。” 上一世,他经历的事够多了。此次回去的本意,因为那道圣旨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去见太师和国师。 ------------------------------------- 接下来的日子,萧羽把手下的三万多人重新分批整合,安排在不同的城池。 就在萧羽准备动身返回天启城的前一日。 碧瑶一行人求到萧羽面前,要想解决掉南信王的近卫,还需要蓝嫣身边的炽煌帮忙。 她们的人之前行动过一次,失败了。之前只是查到南信王的出身,并不知道他身边还有几个西楚人。 那些暗杀南信王的弟子全都身中药人蛊,回来求助的路上因无法忍受痛苦自尽了。 碧瑶心中很自责愧疚,那些姐妹都是因为她太急于行事,没有把对方的底细摸透彻,才会无辜死去。 她见到萧羽后,“要想不被南信王府的人控制,属下需要小殿下身边的小红帮忙。” 萧羽看她这副神情,轻轻摇头,“小孩的东西,本王做不了主。”说完他顿了顿,若有所思道:“不过,本王倒是可以把人喊来,你当面问问。” 蓝嫣这会儿正在暮雨墨身边‘帮忙’。 起初暮雨墨是真的不敢把这么毒的东西给她玩,后来发现她饲养的所有毒虫在蓝嫣面前全都格外温顺,哪怕是她这个从小培养感情的主人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我就要跟着坏爹离开这里了。”蓝嫣小小一只坐在台阶上,撸起两只袖子,一手一只竹叶青。 “雨墨姨姨,你不能和我们一起走吗?”她扭头看向暮雨墨,有些舍不得这些小伙伴。 暮雨墨: 小丫头哪里是舍不得她们,怕是舍不得她手里那些家伙。 “她们不能随咱们去天启。”萧羽的身影出现这片空间。 蓝嫣站起身朝地牢入口望去。有些心虚的把两只手藏在自己身后。 暮雨墨看到她的小动作之后,抿唇一笑。 萧羽来到蓝嫣跟前,看着小崽子背后手里的东西,眼睛里写满了“什么东西都敢拿”,但是这次他咽下嘴里的话,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说:“碧瑶寻你,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说罢匆匆离去。 他怕再待下去,他要打孩子。 蓝嫣、暮雨墨她们对于萧羽的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早已习以为常。 小孩见到坏爹出现又离开,眼睛里溢满了开心。 碧瑶来到蓝嫣跟前,正准备弯腰抱她。 恰好蓝嫣喜滋滋的把手里的两条竹叶青从背后拿出来,吓得碧瑶迅速往后一跃。 碧瑶微微蹙眉,她是真的害怕这些冷冰冰的东西,也不知道暮雨墨跟蓝嫣怎么喜欢这些。 “小殿下,你帮瑶姨一个忙好不好。” 碧瑶重新走到蓝嫣身前蹲下身子与她平视。 蓝嫣认真地看着她,“等一下,姨姨。”她把大青小青还给暮雨墨。由着陈嬷嬷给她洗手。 收拾干净后,她自己爬到椅子上坐好。 “说,姨姨。” 碧瑶把事情的原委用小孩子能听懂的方式讲给蓝嫣。 蓝嫣大致听明白了,问道:“姨姨是想让小红去帮忙打坏人吗?” 碧瑶点头并保证:“瑶姨保证之后一定会把炽煌完好无损的送回来。” 蓝嫣从发带拿下小红,“不用送回来,小红会自己回来找我的。”她捏了捏手心的小红。 小红形似蝉,通身如血色玉石般玲珑剔透。它抖动几下翅膀,飞落在碧瑶的发髻上。 碧瑶见状,嘴角绽放出笑容,“谢谢小殿下。” 她从手腕上取下一只青木镯子放在蓝嫣的手心里。 “这叫紫金藤。只需要一点点水,就可唤醒。这段时间就用来防身。” 暮雨墨从看到碧瑶取下紫金藤的第一眼,眼睛就没离开过它。这东西她太清楚了,紫金藤乃是紫麻藤的进阶版,一旦这东西有意识发起进攻时,不见血必不罢休。 此外这东西不惧水火,很难缠。听闻就是剑仙遇到这东西都要绕开走。 蓝嫣摸着手里的木镯,这个东西的气息很亲切,她很喜欢,“谢谢姨姨。” 木镯慢慢伸展成一根藤条,慢慢缠在蓝嫣的手臂上。 陈嬷嬷不太放心这东西,还想上前摸一下会不会扎到蓝嫣。刚有动作就被暮雨墨拦下,“这东西不会损害她的身体,陈嬷嬷放心。” 第33章 雪夜故人 萧羽离开牧渔城时依旧是浩浩荡荡的一队车马。 蓝嫣坐在马车里,掀开幕帘往外看。 城门口站着不少百姓,他们有牧渔城当地的,也有后来的流民。 他们知道,改变他们生活环境的那个人要离开了。 萧羽同样看到了马车外的景象。 人群中花婆子手中提着一篮子吃食,来到车队护卫跟前,“大人,这是我给小殿下准备的东西。” 蓝嫣见到花婆子,高兴地挥着胳膊:“花婆婆!”自己高兴还不算,还要转过身拉着萧羽的袖子,“是花婆婆!” 萧羽神色有一瞬很不自然,他一看到花婆子就会想起蓝嫣以后对他的‘孝顺’是什么情景。 护卫见状做不了主,查验没有这些东西没有危险干脆提到萧羽的马车前询问,“殿下这个怎么处理。” 说真的,萧羽一点都不想。 蓝嫣见萧羽不吭声,她使劲晃着坏爹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收下,好不好嘛。” 萧羽被蓝嫣磨得没办法,对着护卫抬手示意留下。 花婆子的举动好像开启了什么开关,城门口的百姓竟然每个人都提着东西一股脑的塞给萧羽随行的车队。 他们的马车驶出城门二三里的时候,萧羽探出头往城门处看了一眼,依稀看到那些百姓竟然还在原地,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真是一群傻子。” 他原本只想随意看一眼,好像马车外的风景很吸引他,竟一直没有收回目光。 ------------------------------------- 天启城。 瑾仙回来后第一件时间进宫向明德帝禀明此行的经历。 除去赤王府中看到的那些事情之外,他将南诀以及牧渔城的所见所闻一一如实上报。 明德帝端坐着,右手不断摩挲拇指上的扳指,“噢?你说赤王的眉心多了一个印记?” 贬斥萧羽那一日,他额间围着白绫,明德帝还以为是镇纸砸的伤太深,一直未痊愈。 莫不是那时只是为了遮掩这印记,可这东西有什么可遮掩的。 瑾仙恭敬的回答:“又或许是臣眼拙,没能看仔细。” 明德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顺带着干咳了几声,“好了,此事孤知晓了,下去。” 明德帝不认为瑾仙敢对他说假话,现在他对萧羽还真是看不懂了。或许一开始让他离开天启就是错的。 不知不觉,已经入冬了。 萧羽一行人越往北走气温越低,临近三顾城时竟然下起了大雪。 明德帝派来接管牧渔城的人,一进城就被萧羽的手下易容替代。今日收到那边传来的消息。 萧羽看完将信笺用内力震碎。 龙邪骑马来到萧羽的马车旁,问道:“殿下,这雪越下越大,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稍作休整。” 马车中温度还好,只是蓝嫣现在的状态并不好。 自从离开牧渔城之后,她每日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今日更是一整天都在睡。 萧羽捏了捏眉心,“你来驾车继续赶路,让后面随行马车雪停之后再走。” 龙邪驾车走了十几里路,柳絮般的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让人看不清前路。 萧羽掀开幕帘,看见前方出现一座破庙,“龙邪把马车赶进庙中,雪停之后再赶路。” 龙邪赶车来到寺庙前,才发现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早就荒废了。 “属下先进去查看一番。” “不必。”萧羽已经是逍遥天境,对于危险的感知能力并不差,里边确实有两道气息,算算时间搞不好还是熟人。 萧羽把蓝嫣裹在狐皮斗篷里,与龙邪一起迈进寺庙。 地上的白雪被踩的沙沙作响,借着月光还能看到几个将要被雪花覆盖的脚印。 龙邪走在前边探路,右手一直放在剑柄上,随时准备出鞘。 萧羽的声音淡淡的,“龙邪莫要紧张,我们也只是借宿此地,不会有人为难。” 破庙中的殿宇大部分已经风化无法遮风挡雨,唯有正殿还算完整。 “殿下,这里有人刚生过火。”龙邪来到火堆前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上的余温。 跃上横梁闭目养神的唐莲一怔。殿下?这抱孩子少年莫不是皇室中人。 他在记忆中搜索着哪位皇子有子嗣且年岁不过二十岁左右 萧羽略微点头,开始打量着此处的环境。 心想着梁上那人敛息功夫还不错,竟没有被龙邪察觉。 看来龙邪的警觉性还差了些。 龙邪把之前熄灭的火堆重新点燃。 火苗跳跃迅速舔舐着木柴,火堆逐渐旺盛起来。 “殿下,过来烤烤火。” 萧羽坐在边上伸出一只手烤火,时不时看两眼怀里的孩子。 没多久,两个少年拌嘴的动静由远及近。 “这雪也太大了,到底还要下多久才能消停。”雷无桀抱怨着进了庙中。 “若不是我的马是千里挑一的良驹,我们早就被雪给埋了。” 萧瑟慢悠悠的也跟着走了进来,他的声音懒洋洋的,进来后才发现此处竟还有人。 他好像并不在意此处是否有人,也懒得跟这里的人打招呼。只是扫了一眼,走到另一侧,靠在一根柱子上闭眼假寐。 龙邪坐在火堆外围,观察着进来的人。 第一个进来的少年穿着单薄的红衣,身后背着个木匣子,他并不认识。 当他看到另一个人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再次看过去。 “殿下,那人是” 龙邪只有口形,并没有发出声音。 萧羽侧身看向那人,果然是他的好六哥萧楚河。 “咱们也生个火。”萧瑟裹紧狐裘大衣,最好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这个位置靠近窗子,还漏风。 “庙里并不冷啊。”雷无桀打量着四周,目光在萧羽的侧影停顿了一瞬,这人的侧脸可真好看。 “雷无桀,要不是你两次全都走错了方向,咱们能出现在这里吗?” “我这不是第一次去雪月城嘛,我发誓,这次一定是对的,”雷无桀缩了缩肩膀,干笑了几声。 这种天气,他上哪里去找干柴生火,余光扫到一侧的火光。 他站起身走到萧羽三步之外抱拳,“这位朋友相遇即是缘分,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无桀,能否让我二人过来借个火。” 萧羽收回那只烤火的手,抬眸看着雷无桀,“相遇即是缘分,当然可以。”说着他微微抬手,示意他们过来坐。 雷无桀看到萧羽眉心的印记,微微一愣,才对着萧瑟招招手,“萧瑟,快过来。” 萧瑟扶了扶额,“来了。”他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 等他走到火堆前,才看清了这里人是谁。 老七,萧羽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刚才他便听着此人的声音熟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萧羽并没有起身,只是笑着伸手邀请萧瑟入座。 萧瑟缓过神来,坐下后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眉心的莲花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萧羽正要开口,就见龙邪猛地站起身,立刻警戒周围将他护在身后。 雷无桀也跟着站起身,使劲的嗅了嗅,“好香啊。”傻乎乎的站在龙邪身边,望向门外。 萧羽在龙邪起身的那一刻就闻到那个气息,没想到来人是月姬,看来那冥侯也在。 月姬啊,还真是个特殊的女人。 “龙邪回来。” 恰好此时,他怀里的小崽子蹬了蹬腿。 “不需理会外边的人,你去马车里把她的吃食取来。” “是。” 雷无桀站在门口看热闹,萧羽偏头看向萧瑟,“六哥,好久不见。” 第34章 叶安世,再见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萧瑟点点头,他目光转向萧羽护在怀中的那一小团,“嗯,这是你的孩子?” “嗯。” 门外的雷无桀已经跟月姬说上话,就连房梁上的唐莲也现身。 月姬伸手捋着头发,两张金贴从她手中飞出,速度极快,一张飞向门内,一张飞向唐莲。 唐莲手中的暗器直接击飞面前那张名帖,“我接过你们的帖子。” “所以我们这不是有赶来杀你了吗?唐莲。”月姬笑着说道。 萧羽感知到极速飞向他的名帖,单臂一挥,一道炽热的真气直接把帖子震成齑粉。 萧瑟一惊,老七什么时候有这样深厚的内力了,这一击绝不简单。 门外的几人齐齐看向庙中。 月姬有些意外,随后再次温柔的一笑:“或许你们不清楚,毁掉帖子比接下帖子还要可怕。” 萧羽冷嗤一声,“多可怕?” 他依旧稳稳地坐在庙中,顺手还给小崽子拢了拢大氅。 没想到还有人派杀手来刺杀他,有意思。是老二还是老四老五呢,又或者是那个新冒出来的璟王。 萧瑟伸出手烤着火:“门外的人是冲着你来的?” 萧羽摇头,“不知道。” 雷无桀得知月姬和冥侯的身份之后十分的亢奋,激动的跟唐莲分享。 月姬容貌绝美,一身紫色薄衫,银色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她整个人更加清冷神秘,她的目光跳过雷无桀,望向门内,“我们也没想到此行还能遇到两个目标。” 龙邪手中提着食盒,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月姬他们。 “主子,门外的杀手是冲着咱们来的?” 萧羽,“谁知道呢。不管她们。” 蓝嫣又动了动身子,哼唧了两声,慢慢睁开眼。 “睡醒了?” “我不舒服。”蓝嫣整个人状态很不好,蔫蔫的,没有精神。 萧羽用那只烤的暖和的手,探了探蓝嫣的额头,不烫,体温很正常。 “她是神魂上的不适,不是身体。”烈焰莲出声说道。 萧羽自然也明白。看到蓝嫣这个状态,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幼时生病的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过,这种念头转瞬即逝。他跟小崽子还是不一样的,他小时候真的是一个人,爹不疼娘不在。 蓝嫣窝在萧羽的怀里,“我不舒服。” 小孩子难受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没一会儿便开始抽抽嗒嗒。 萧羽依旧是抱着她没有吭声,也没动作。 对于小崽子的痛楚他只能冷眼看着。 然而,他的举动看在萧瑟眼中就是萧羽太过冷情,不在意这个孩子。 不多时,门外的打斗声止住了。月姬冥侯已经离开。 雷无桀看到唐莲几个闪身直接越过房顶去了后院,“大师兄,你去哪里啊,等等我。” 萧瑟将手靠近火堆,搓了搓,:“她是生病了吗?” 萧羽:“嗯。” 蓝嫣听到声音扭头看他,眨巴着眼睛。 龙邪把热好的吃食端过来,蓝嫣偏过头,“我不要吃。” “她不吃算了。”萧羽的声音淡淡的。 龙邪重新把食盒收拾好,“主子,后院还有一辆马车,里边好像是一口黄金棺材。” “黄金棺材?” 叶安世!原来上一世运送黄金棺材的人是唐门的唐莲。 “龙邪,带路。” 萧羽抱着孩子紧跟在龙邪身后,跃上房顶。 萧瑟看着萧羽离开的背影,略微思索,也跟了上去。 后院之中,马车四周散落了一地刀剑的碎片和几具尸体。拉车的马也被人割破了喉咙躺在血泊之中,车厢里边的黄金棺材也滑了出来,落在雪地上。 萧羽眼中看不到雪地里的狼藉和那些尸体,直奔那口黄金棺材。 唐莲刚打完两场,坐在车篷喘口气。 只见萧羽站在棺材前驻足,这人一看确实是天皇贵胄。 唐莲结合之前萧羽主仆二人的对话,可他怎么没听说天启城有哪个皇子眉心有莲花印记啊。 这人该不会也在打这口棺材的主意。 唐莲来到萧羽对面,沉吟片刻,缓缓开口,“在下雪月城大弟子唐莲,奉劝阁下还是不要跟这具棺材靠太近。” 蓝嫣搂着萧羽的脖子,从斗篷中探出头,软乎乎的喊了一声,“唐莲。” 唐莲看向那双轻灵的眼睛,微微一笑。 萧羽把小崽子往怀中一按,身形一闪,一掌掀飞棺盖,“还不出来。” 无心踏出棺材看向萧羽,“没想到小僧与你再次相遇,竟是这样的场景。” “咦!你竟有了莲花印记。莫不是代发修行?” 无心好奇的打量着萧羽眉心,啧啧称奇。 随后眸光看向他怀里的孩子,他走到萧羽身前,单手行礼,两指并拢手点在蓝嫣的眉心。 蓝嫣的眼睛慢慢合上,萧羽正要阻止无心。 体内的烈焰莲提醒道,“你别动,他在帮她。” 萧羽的动作太过迅速,等唐莲反应过来时,无心已经踏出棺材。 “阁下这是做什么!”唐莲手中捏着暗器。 龙邪拔剑护在萧羽身前,不让唐莲靠近一步。 雷无桀觉得他现在的脑子不够用,什么情况啊。怎么眨眼的功夫,这几个人就对峙上了。 他凑到唐莲身边,“大师兄,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棺材里面是个活人啊。” 唐莲侧头看了雷无桀一眼,“雷兄弟,你暂时还未拜入师门,师兄这两字不用喊得这么着急。” 萧瑟微微蹙眉,他没想到萧羽会直接动手掀开棺材。唐莲押送的竟然是个小和尚,并且萧羽还跟这个和尚认识。看他们这架势像是在给萧羽怀里的孩子治病? 无心看出孩子神魂似乎出了问题,然而他运转功法本意是帮蓝嫣驱赶那股力量,但他的内力涌入孩子的神魂中有种跟参天巨人角力的感觉。 无心收回手,抬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很诡异。” 萧羽示意他不要说,无心虽不解但能猜到一二。 萧羽:“你可知这世间何处有踏入神游的仙人。” 无心摇头又点头:“神游的仙人也只是地上的仙人,不过倒是可以去试试。” 两人对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但是意思没明白。 无心转身对着唐莲几人行礼,“小僧寒水寺无心。多谢这位朋友一路护送。” 唐莲摆摆手,“我也只是奉师尊之命将你护送到毕罗城的九龙寺。只是这一路上一直有杀手拦截,都再打你的主意。” “那为什么要把人关在棺材里啊。”雷无桀听的一头雾水。 萧瑟碰了碰他的手臂,“夯货,闭嘴。” “你又喊我夯货。”雷无桀被引走注意力,暂时不再关注这件事。 唐莲他看着无心萧羽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什么,有些犯愁,这镖怕是送不成了。 雪路难行,萧羽安插在天启的探子,近些时日一直未曾按时传递消息,还真不知道近来各方势力发生的事。 无心跟萧羽避开萧瑟几人,说了很多事,“各方势力一直给老和尚施压,我不愿他为难只好离开。” “其实以你我二人的身份应该是仇人才对,但是你救了老和尚。” “天外天的势力,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拦你,能招揽多少那是你的事。” 萧羽对他淡淡一笑,两人即将擦肩而过时,轻声说了句:“叶安世,再见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无心的表情有些微妙,萧羽话中的含义是说以后两人再见面便是敌人,可他们本来不就是对立的吗? 第35章 天启异象 第二日,雪停了。 萧羽不再耽搁,龙邪驾车继续赶路。 白雪茫茫,白的有些刺眼。 萧羽没想到忘忧大师没有圆寂,无心还是被塞进棺材中,依旧被人算计了。 至于是什么人干的,他已经猜到了。 权力之下哪有什么干净的人,还不都是一样。 无心萧瑟几人站在破庙前,看着离去的马车,心思各异。 这是无心第三次见萧羽,他们虽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可他爹害死了阿爹,还带走了阿娘。他们生来就是对立的。 萧瑟不解的望向身边的小和尚,大致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不明白小和尚都从棺材出来了,在场也没有人阻拦他,为何还是坚持跟他们一路。 唐莲心中虽有不解,心底更多的是庆幸,幸亏小和尚没有跟着那人走,不然他还真不好跟师尊交待。那个人的实力绝对在他之上,不知道要是遇到那个白发文士他们谁更厉害。 雷无桀的心思就比较简单,他很好奇每个人身份,但是大家又都不告诉他 一路昼夜不停的赶路,一个月后萧羽他们终于抵达天启城。 刚进赤王府,就见到传旨的宫人。 “陛下有旨,命赤王殿下即刻进宫。赤王请。” 萧羽试了一下蓝嫣手心的温度,冷冷地说着,“怎么,父皇连更衣的时间都不给了吗?” 前来传旨的宫人是老九璟王的人,处事还算圆滑,“那便请殿下快些。” 萧羽看都不看这人一眼,“本王身体不适,快不了。” 蓝嫣现在的状态很不好,寻常太医根本看不出她的病结在何处。 他只希望国师能有办法,之前他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也不知道海外仙山到底在什么地方。 就在萧羽一筹莫展的时候,望城山上几位长老正在商议一件事,一件关乎望城山的大事。 殷长松捋着银色的胡须,看着不断变换卦象,沉沉的叹了口气,“师弟走前说过若是他留下的阵势变了,就让玉真下山去一趟天启皇城。” “每次玉真有下山的念头望城山上下都会震荡。” 殷长松摇摇头,阻止长老要说的话,“师弟为了窥测天机,不惜消耗寿元才得出这么卦象。我信他。” 赵玉真听到能下山的消息,起初还以为长老们是在试探他。得知是师父临终前留下的遗命,带上他的无量剑下了山。 殷长松送他下山时说,“玉真啊,你师父说你遇到那个人时,心中自会有感应,你的心会告诉你该如何选择。” 赵玉真沉默了良久,点点头。 他其实下山第一时间想去找小仙女 “老夫还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赵玉真收敛心神,认真倾听,“师伯请讲。” “你师父对你心中一直有愧,将你从一个婴孩时便困在山上,不让下山一步。望城山的气数罢了,玉真你去。” 殷长松想要告诉赵玉真望城山这一代的气数全都在他身上,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必要了,都决定让他下山了,说与不说没什么不同。 赵玉真知道师伯要说什么,师父一直尝试着给他修改命格,算到他此生必有一劫,若他一辈子不下山,则可保望城山百年香火繁盛,若是下山则是战死荒滩,血流成河。 师父的苦心他懂,整个望城山上苦心他也懂,只是他的劫数摆在那里,提剑去破就是了。 ------------------------------------- 皇宫中。 明德帝仔细审视着萧羽,确切说是看萧羽眉心的莲花印记。 “老七啊,你这个眉心的印记是怎么回事?” 萧羽依旧是一身耀眼的红衣。他的容貌本就有些男生女相,眉心的莲花印记又给他添了几分妖异之感。 他单臂抱着蓝嫣,抬起另一只手轻触眉心,“回父皇,那年儿臣额头受伤后便有了。” 明德帝半信半疑的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伸出手要触碰那莲花印记。 萧羽见状强行压制身体生出的抗拒感,他现在还没有跟父皇叫板的资格,不能抗拒。 本以为明德帝真的要试探一下,就连他身后的大监瑾宣都是这么想的。 明德帝却在将要触碰到印记时把手收了回来。 “这孩子怎么回事?这都两年过去了,怎么一点都没长。” “蓝嫣得了一种怪病,总是昏睡不醒,儿臣还请父皇允许国师和太医院院正为她瞧一瞧。”萧羽‘砰’的一声跪了下去。 明德帝没有说话,只是挥了挥手。 “多谢父皇。”萧羽赶忙谢恩退出大殿。 明德帝看着大步离开的背影,冷不丁的说了句:“瑾宣,你说老七是不是变了?” 瑾宣斟酌再三回道:“赤王殿下瞧着比之前更英俊了。” 明德帝轻笑一声,“你啊你。罢了,孤不为难你了。” 萧羽带着蓝嫣刚踏进钦天监的正殿她便醒了。 齐天尘微微垂首,“老朽见过赤王殿下。” 萧羽赶忙回礼,“监正多礼了,本王今日来有事相求。” 齐天尘引着萧羽入座,那双深邃的眸子看向蓝嫣。 蓝嫣同样看着他。 她未曾救下烈焰莲萧羽之前,魂魄强大到他人无法窥测。如今神魄受损倒是让齐天尘窥见令他大惊的一幕。 早年曾在黄龙山时,曾看到古籍有记载:人有三魂七魄,而修道之人一旦踏出那一步神魂也会与常人不同。 神魂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会有三种形态,隐识、显识、元神三层。元神是神魂和自身法力以及精气相互融合之后形成的一种产物。 齐天尘只是盯着蓝嫣的元神看了一眼,双眼便开始充血,有血泪留下。 萧羽也被国师突然流下血泪惊到了。 “国师,你可还好?” 齐天尘擦去血泪,坐到萧羽的对面,轻甩浮尘,再次变成了那个仙风道骨的国师大人,“无碍,殿下今日所求之事,老朽也无能为力。” “国师,本王听闻国师曾有一个师弟,如今已是仙人,不知国师能否引荐一二。” 齐天尘正要拒绝,忽地站起身望着望城山的方向。 心底大惊,这 神气灵宝,威震万星,变了全变了。 齐天尘捋着胡须,吐出八个字,“蓬莱仙岛,天之尽头。” “多谢国师。” 齐天尘在萧羽离开后直接宣布要闭关三月,并派人给明德帝送去八个字,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蓝嫣最近一直处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今天的状态比前几日好了不少,非要萧羽带着她去街上买糖葫芦。 小崽子要吃的东西,只有闹市那一片才有的卖。 让别人去买还不行,非要他抱着她一起去。 闹市不似长街能过马车,熙熙攘攘的都是行人。街道两边摆满了各种摊位,琳琅满目,让人目接不暇。 父女两个一直逛到闹市的中心地段,才看到售卖糖葫芦的小贩。 鲜红的糖葫芦在阳光的照耀下更加晶莹剔透,周围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引得不少孩童驻足不前。 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身上浸染着桃花的芬香,漫步在人来人往的闹市中。 他虽已过而立之年,但面容依旧俊美非凡。 或许是他从未下过山的缘故,让他整个人透露着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于周遭的市井烟火气息中格外的显眼。 来来往往的人总会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尤其是看到新奇好玩的事物,都会唇角带笑,他一笑起来让周围的景色全都黯然失色。 第36章 赵玉真见崽崽 赵玉真身后背着无量剑,鼻尖嗅到一丝丝香甜,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他的步伐轻盈,走到糖葫芦小贩摊前。 正当他准备挑选一支尝尝味道时,突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转身看到一红衣男子,他的怀中还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这个孩子,很亲切,似乎跟他本该有着某种关联。 蓝嫣的小手用力的抓着萧羽的衣领,这个人好奇怪,她仰起头看看萧羽,又看看赵玉真。 咦,为什么她觉得两个人好像都是她爹啊。 蓝嫣挠着脸颊,歪歪头,这是怎么回事啊。 龙邪一直跟在萧羽后边,看到赵玉真身上的衣服,凑到萧羽耳边小声说着,“殿下,此人应该是望城山的人,看他衣服上的纹路应该是掌门或是门中天师。” 萧羽的目光也落在对面的赵玉真身上。 这人瞧着也就二十多岁,这个年纪就能坐上天师的位子,还是望城山的人,这人莫不是传闻中的赵玉真? 萧羽上前一步,微微颔首打招呼,“阁下可是望城山的赵真人?” 赵玉真嘴唇微张,似是没有想到这人能一下喊出他的身份,“在下正是。这位小兄弟咱们认识?” 他虽然在问萧羽,目光总是不自觉的关注着蓝嫣。 萧羽笑着摇头,“不曾。江湖上曾听过你的传闻而已。”他心中在想这人怎么傻乎乎的,有一种他好像很好骗的感觉。 蓝嫣这个时候突然向着赵玉真伸出手,她的两只胳膊向赵玉真展开,这很明显是个要抱抱的姿势。 萧羽原本还带笑的脸,慢慢一点点的垮掉。 赵玉真好像没有注意到萧羽的神色,竟然真的上前一步想要从萧羽的怀里接过蓝嫣。 他架住蓝嫣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一抱,咦? 没有抱起来。 赵玉真跟蓝嫣同时看向萧羽的手臂。 两人的眼中写满了,你怎么还不松手啊。 萧羽最终还是松开蓝嫣,手臂瞬间一轻。 好好好,小崽子可真是! 望城山上经常收留一下孤儿,赵玉真有抱孩子的经验,蓝嫣窝在他的臂弯里很舒服。 蓝嫣伸手摸摸赵玉真的胡子,又摸摸赵玉真的佩剑。 萧羽看到这一幕,不知怎么的觉得很不舒服。索性不再看蓝嫣,走到糖葫芦摊位挑了一支糖葫芦,放在鼻尖嗅了嗅,将第一颗咬掉,很酸。 蓝嫣看到萧羽吃独食,伸着手要去抓,嘴上还不乐意的嚷嚷着,“我的,我的,这是我的。” 赵玉真微微一笑,配合着蓝嫣的动作,往前走了一步。 两个容貌俊美气质不凡的男子中间,露出来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萧羽懒得逗她,也知道小崽子很久没有这么有精神了,直接递给她。 萧羽:“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赵真人不如移步到府上一叙。” 赵玉真犹豫片刻,点点头,“那打扰了。”没想到师伯说的那个人竟是这个孩子,他还以为会是小仙女。 烈焰莲:“小子,你跟这个小道士好像有点奇异的牵扯。” 萧羽:“本王跟一个道士能有什么牵扯。” 如果系统能参与他们的对话,肯定会怼他,当然有牵扯了,你抢了人家的女儿啊。 蓝嫣揪着赵玉真的的胡子,一双懵懂纯澈的眼眸,眼巴巴的盯着他:“你为什么有这个,坏爹没有呢?” 赵玉真侧头淡淡一笑,他的声音很温柔,“因为我的年纪比你父亲大,男子到了一定的年龄大约都会蓄须。” 蓝嫣嘟着嘴巴来回鼓动,他还可以更漂亮。“那可以去掉吗?” 赵玉真眼睫微微抖动,那双未经世俗侵染的眸子中倒映着蓝嫣稚嫩的容貌。 两个人身上是周围的人没有的圣洁纯净。 人们总是缺什么就喜欢什么。然而这种纯净却并非是他们想要的,只是他们向往而已。 萧羽看着蓝嫣安静乖巧地样子,心里有些酸涩,小崽子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这副模样。 返回赤王府这一路蓝嫣一直赖在赵玉真身边,萧羽全程黑脸,这小崽子,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抱着她,不但不怕还一直往人家身上靠。 哼!萧羽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本王不高兴了。 赵玉真下了马车才知道面前的少年是当今的赤王殿下。 尽管如此,也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 萧羽赵玉真并肩而行,一红一紫,两人身量相仿,一个邪魅肆意,一个超凡出尘,虽风格不同,皆是气质斐然风华绝代。 赵玉真发现手臂上的孩子脑袋一沉,歪在他的肩膀上,还以为是小孩子犯困睡着,很快就发现异常。 “快,找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 望城山上修炼的是正经的道家真经,他的心法就是望城山的至高心法太乙玄真诀。 蓝嫣的状态很不对,赵玉真神色凝重,“她这个状态多久了?” “近乎两年。” 萧羽也不啰嗦,直接带着赵玉真去了他居住的院子。 赵玉真两手结印,迅速点在她的命轮,“元亨利贞,天罡正气,破!” 系统隐匿在蓝嫣的识海中,突然有种被人隔山打牛扇了一巴掌的感觉。 嘶,别说,还真让他有点不好受。 它不就是悄咪咪的偷了宿主的金色能量嘛,至于接二连三的找人打它嘛。 赵玉真给蓝嫣渡入了几道护体罡气,才收回手,“很诡异的力量,隐匿后竟然无法追踪。” “赵真人是第二个这么说的人。” 蓝嫣躺在软榻上,萧羽赵玉真分别站在两端。 “赤王殿下可是已有打算?” “本王想去蓬莱仙山去寻仙人。” “何时动身,孩子撑不了多久。”那东西不断的吸收原本该流入孩子身体的功德之力,这样会让孩子越来越虚弱。 萧羽捏了捏眉心,思量半晌后,说,“本王会尽快安排,赵真人可愿同行?” 他瞧着赵玉真的一身道术似乎能克制小崽子体内那股力量,再者此行本就有危险,多一个高手在身边也是多一层保障。 赵玉真迟疑了许久。 “好。” 萧羽当晚命龙邪带着百花阁的信物去了太师府。 太师的三个条件是时候要兑现了。 第一,帮助萧羽在北朝堂的三司六部还有边关军队安插部分他的人手,并保证那些人绝非他国细作。 第二,他需要太师配合促成他能再次调遣到边城。 第三,以上两件事达成之后,此后互不干扰。 太师府。 董祝看到龙邪手持百花阁的信物后,心底石头总算落了地。之前他猜测过百花阁幕后的主人会是谁,赤王恰好是他认为机率最小的那个。 “殿下的要求,老夫会尽量去配合,但唯有一点,老夫可以看不见夺嫡之争,绝不做危害北离之举。” 白王萧崇和璟王萧景瑕并不想赤王重回朝堂,刚好太师出手,外加多方势力一起努力,萧羽重回天启城不过日,再次被打发到边关。 只不过这次要去的城池是他刻意挑选的。 牧渔城跟他一起回来的马车队伍刚赶到皇城门口,就收到了他们家殿下原地待命的指示。 一行人心中呐喊。这还让不让喘口气了!!! 第37章 海外仙山 萧瑟无心他们依旧相遇了,好像这就是他们命中既定的轨迹,一群热血少年自此开启属于他们的江湖之路。 此时,在离海之上。 一望无垠的海域之上一艘巨大的长船快速行驶着。 萧羽赵玉真站在甲板上,眺望着无边无尽的大海。 赵玉真覆手而立,束起的墨发和紫色道袍被海风吹起,他享受着自然力量带给他的切身感受。 “吾等行船,以观沧海。碧海无风,波涛幽幽;浪叠风起,海涌潮生。” 赵玉真话落,直接在甲板上盘膝而坐。 萧羽看着赵玉真的状态,这是顿悟了? 这个赵玉真的资质还真是让人羡慕。 出海前,萧羽去了一趟牧渔城,顺路收取敖玉的报酬。 当时萧羽答应助他除掉南信王,但要将凌花寨相邻的五座城池为酬劳。 如今五座城池已经到手,至于在他回来之前能不能守住却不好说。 此次出海他只带了善奇门遁甲之术的裴老,以及苏昌河,陈虎几人,龙邪和王府的谋士则是留下来整合城池势力。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小崽子出事,或许真的是应了忘忧老和尚的话。 或许是在一直盯着海面太久了,人类在大海面前还真是渺小啊。 系统再一次偷藏起蓝嫣的金色能量,此时正在畅想以后用这些能量做什么。 殊不知,高端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方式开始布局。 ------------------------------------- 赵玉真离开望城山的消息压过了萧羽二次发配边城这件事。 江湖上现在讨论的话题,基本都跟望城山有关。 雪月城。 “听闻前几日,望城山上那位下山了。” “你说会不会是来寻你的。” 司空长风端起一杯热茶呷了一口,偷偷看向坐在对面的李寒衣。 “我与他有什么关系,来找我做什么。”李寒衣在某些事情上比较拧巴,她心里是有那个人,可是那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他下山真的是来寻她的吗? 离海之上。 赵玉真入定后,萧羽便进了船舱。 船舱房间装潢雅致又舒适,他拿起桌上的那本《东行海域志》翻看着,这上面并没有关于蓬莱的记载。 上一世萧楚河他们曾真的寻到蓬莱,他不信他寻不到。 蓝嫣嘤咛着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坏爹的背影。 “坏爹?” “嗯。” 萧羽侧身看向小榻,小崽子已经坐起身,她的头发散着,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身上还盖着锦被。 当真是很小很小一只,萧羽竟突然萌生出一种她会随时消失的感觉。 “我想下去,可是我没力气了。” 蓝嫣靠在萧羽的胸膛上,软乎乎的说着。 “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说着,喊来随行的侍女把准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小崽子昏睡了半个多月,只是吃了两口就说饱了。 萧羽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青瓷瓶,倒出来一粒药王谷炼制的补元丹,塞进蓝嫣的嘴里,“吃。” 蓝嫣的笑脸皱成一团,张嘴就要吐出来,却被她坏爹捂住了嘴巴。 “乖乖吃完,本王带你去外边。” 药丸中有蜂蜜并不是很苦,只是口感算不得好罢了。 出了船舱,迎面扑来湿咸的海风,当蓝嫣看到大海的瞬间,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哇,好多水。” 萧羽见她猎奇新鲜的样子,抱着她来到船头,“这是离海。” “离海?厉害吗?”蓝嫣觉得她的眼睛不够用了,半空中海鸟飞过,水中的鱼儿跃出海面,还有拍打在船上的浪花。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忽地想到,醒来之后没有看到一个人,她扯着萧羽的衣襟问道:“真真呢?” 萧羽一听到蓝嫣喊那个道士为真真,都会笑。 “他在入定。不要过去打扰他。” 蓝嫣呆愣愣的点点头,散乱的头发被海风吹的乱七八糟,单看现在的头型跟个小疯子似的。 “我们要去做什么,” “去寻仙人。” “仙人是做什么的,很厉害吗?” “本王也不知,应是厉害的。” “仙人为什么要住在水里。” “仙人是鱼吗?” 萧羽: 小孩子问题总是奇奇怪怪,跟她讲她又说不懂;要是不回答,她还会盯着你的眼睛问,“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把人整的不上不下的。 “蓝嫣,到我这里来。” 蓝嫣原本还拉着她坏爹问东问西,听到赵玉真喊她的名字,眼睛一亮,小跑过去。 “你慢些,”萧羽看小崽子着急忙慌的样子,心口又酸了。 “你定好了?”蓝嫣扎到赵玉真身边。 赵玉真着实没有听懂,轻轻揉着蓝嫣的脑袋,顺便蹲下身子给她把碎发用发带扎好。 “定?何为定?”他不解的看向萧羽,寻求解答。 萧羽轻笑一声,“之前她要寻你,本王说你在入定。” 萧羽仔细观察着赵玉真周遭的气息变换,“看来赵真人这是突破了。恭喜了。” “嗯。以往无法看破的迷惘,现如今都已明了。” 入了神游之后可静坐闭目,神思畅游万里之外。也是这时他才明白天地之大。 “对了,我已经知晓要如何才能去往蓬莱。”赵玉真方才入定时,感知到一股极强的气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赵玉真每天都在蓝嫣的眉心画着相同的符箓。 不知是不是因为境界提升的缘故,他好像看到那个诡异的东西。好像是由一串奇怪的字符组成的锁链。 蓝嫣这几天每天都会定时醒来一两个时辰,通常这个时候她都会躺在赵玉真的腿上,手里摸着赵玉真的无量剑,嘴里还不停的‘哼哼哈嘿。’ “真真为什么这把剑叫无量剑?”蓝嫣仰着脸问。 赵玉真停止打坐,睁开眼,“无量,是指的无凡心,无妄语,无欲求,以此来获得心境上的平静和自在。” “噢。”她听不懂。 赵玉真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修道修的是这些没错,可终究人还是人,是人又怎么真的会无欲无求。 “真真你为什么要对我好。”蓝嫣眨巴着眼,两只小短腿弯曲着地一晃一晃的。 赵玉真只是对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因为你是我的孩子,在我的过去,你的未来。 萧羽站在甲板上,侧目扫一眼两人的相处模式,心口堵得难受,好像他们才是父女。 巨船一路向东而行,五日后他们穿过一片暗潮,越过迷雾,眼前慢慢浮现出一座巨岛。岛屿之上树木参天,鸟兽齐鸣,半山腰上云雾缭绕。 身边有赵玉真这么一个神游境界的高手,一路上避开不少风险。 “这就是仙山吗?” 一行人望着眼前景象不由得感慨。 陈虎:“殿下,此处需要行小舟而渡。” 萧羽放眼看去,前方礁石密集,大船无法通行。 “既如此,裴老你等在船上等候指令。”小舟一次只能容纳三个成年人,萧羽决定只带着苏昌河就够了。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人多人少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三人一上岸,从迷雾中走出来个人影。 走近后发现这哪是什么人影,是只九尺之高的白色猿猴,它直立行走,远远看去与常人无异。 白猿颇有灵性,对着他们招招手。 “我瞧着这只猴子像是来引路的。”苏昌河盯着白猿,想了想说道。 白猿听到苏昌河的话,点点头,之后再次对着他们招手。 “你是要我们跟在你身后?”赵玉真试探着问白猿, 白猿紧跟着点点头,看向赵玉真的眼神都格外的明亮。 “走,看看它要带我们去哪里。” 第38章 仙人莫衣 白猿领着他们出现在一处水潭边,忽然猛地对着空中尖啸一声。 莫衣从山崖一跃而下,瞬间,便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白猿见到莫衣,开心的跃到他身边。 莫衣抚了抚它的头,“去玩。”白猿蹭了蹭男人的手心,这才离开。 他将目光转向萧羽三人,“几位贵客奔波一路,不如来岛上休息一下?” 萧羽三人拱手回礼,“冒昧叨扰,还请前辈见谅。” 莫衣笑了笑,“既然来了,便是缘分,何谈冒昧。没想到你们之中竟有踏入神游之人,一个将要踏入神游,一个逍遥天境,咦?” 萧羽三人心中对于他能看穿几人的境界一事,丝毫不吃惊。他们跟在莫衣身后朝着岛内行去。 岛内修建着一处水榭楼阁,地下是冒着腾腾白雾的泉水。水雾之上是一座精致的楼阁,周围还有不少小动物惬意的嬉戏打闹。 莫衣带着他们进入楼阁之中。 几人入座后,莫衣笑着看向几人,目光最终落在昏睡的蓝嫣身上。 “你们似乎赶了很远的路。” 萧羽接过话,“我等自北离而来。说来能得知仙山一事全靠国师大人。” “北离,国师?” “看来你们到这里还与我师兄有关系。” 莫衣站起身来到萧羽身前,“你怀中的这个孩子神魂缺失,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力量吞噬干净。” 萧羽点点头,“还请仙人救她。” 莫衣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蓝嫣身上,“你不必叫我仙人,唤我莫衣就好。” 萧羽觉得这个莫衣似乎不太正常,正在问体内的烈焰莲,“你有没有察觉到这人哪里不对?” 烈焰莲:“这人应该是知道老子在你体内,我刚才感受到一道极具攻击性的注视,你们小心些。” 赵玉真从见到莫衣第一眼就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莫衣,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苏昌河听到莫衣说出自己的名字,心中大惊。这个名字他好像在万卷楼看到过,与莫衣同辈中人无一不是年过花甲,此人看着顶多而立。 赵玉真试探道,“莫衣前辈,敢问您可是黄龙山清风道人的弟子。” 莫衣微微点头,“对,你说的没错。你应该是望城山吕素珍的弟子。”转身看向苏昌河,“你是易水寒后人的徒弟?” 苏昌河起身,“前辈所言不差。” 萧羽暗自琢磨,这人仅是一个照面便说出这么多信息,不知道能力是否如他的阅历这般。 “前辈是否踏入了仙人之境?” 莫衣:“仙人之境也有区别,我最只算是一个地仙。” 仙人之境有多种境界,人仙则是初入神游的人,人间无敌。地仙,能改地上 之事,天仙,则可改天上之命。 “敢问前辈,孩子身体的问题算是地上的事还是天上的事?”萧羽听着莫衣如此说,有些担心。 莫衣,“我可以试试。只是一旦成功的话,我有一个条件。” 萧羽:“什么条件。”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给你们一日考虑的时间。”莫衣微微一笑,人便消失了。 赵玉真望着莫衣离开的方向,淡淡的说着:“我能感受到我与他之间的差距,有,却并不大,与其说他是仙人,不如说是神游玄境中后期。” 他踏入神游的那一刻,看透了很多事。也是那时才知道师父的遗命为何要他下山去天启。 还感知到他的命数终点原来是跟那个人有关。 莫衣离开后,萧羽一直坐在藤椅上垂眸看着臂弯的小崽子。 赵玉真就在一边盘膝打坐,苏昌河则是站在廊前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们的组合看起来很奇怪,但在一起又有些诡异的和谐。 一个桀骜难驯好似一匹未长成的小狮子,一个纯净明澈,道心通明,似谪仙;一个深沉持重,如同一个行走在黑夜的猎鹰。 萧羽:“赵真人,你说莫衣真的能解决蓝嫣体内的隐患吗?” “不知。”赵玉真看起来很平静,完全没有了之前忧愁的状态。 萧羽本以为赵玉真闭目打坐,不愿与人交谈。 良久后,他又问了一句,“贫道有个问题想要问殿下。若是那位前辈说,想要救下孩子,需要殿下付出很大的代价,比如,要用殿下现在未来拥有的所有去换她的命?” 萧羽好像没有听到赵玉真问出的这句话,他用手指刮了刮小崽子的鼻子。 夜里三人各自挑选好房间准备就寝,萧羽经过赵玉真身边时,说:“不过是个不重要的孩子罢了。” 他的筹谋、他的大业就在眼前,哪里值得他豁出性命去换小崽子。 这一晚,萧羽蹲坐在榻前把头深深的埋进膝盖,好像这样他就不用面对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突然他的头顶一痛,原来是蓝嫣醒了。 蓝嫣揪着他的头发,从床上爬下来,凑到他脸前,问:“你怎么了?” “你哭了吗?” 萧羽抬手抹了一把脸,声音囔囔的,“本王太久没有睡好有些困倦而已。” “你难过是因为我快要死掉了吗?”蓝嫣出声问他。 “本王才不会难过。”萧羽扭过头不看她。 “那就好。”蓝嫣下巴磕在萧羽肩膀上,搂着他的脖子。 萧羽慢慢闭上眼,手臂环住孩子的身体。 “嗯,走了也好。”如果活着的时候要受很多罪,还不如一走了之。 第二日, 萧羽他们一开门就见到,莫衣一身白衣,潇洒自若的站在水潭边。 “你们考虑的如何了?”莫衣转身看向他们。 “前辈还是先把条件说明白为好。” 莫衣眼中闪着一丝鬼魅,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萧羽的身上,确切的说是他抱着的孩子身上。 “我会救她,但是也要她。” 第39章 天道从来不可逆 蓝嫣一身嫩黄色的软锦绣花襦裙,头发软软的散落着,一双清澈纯真的眸子透过额前的碎发看向莫衣。 蓝嫣坐在萧羽的臂弯,晃了晃赤着的小脚丫,伸出小手拨开眼前的碎发。 “你骗人,你救不了我。”蓝嫣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萧羽三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莫衣这是要做什么,还有蓝嫣为什么如此说。 莫衣冷笑一声,身影如风般移动,须臾便出现在萧羽身前,衣袖一甩就要抢夺蓝嫣。 萧羽苏昌河几乎同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运转体内的内力试图躲过莫衣的攻势。 赵玉真身形一晃,来到萧羽身前,却还是晚了一步。 莫衣一掌苏昌河萧羽击退,转身之际,身影已经落在楼阁顶,他站在那里,睨着赵玉真的眸中满是蔑视,“我已入神游四十载,你不过初入神游玄境,你以为你自己打得过我?”萧羽苏昌河显然没有被他看在眼里。 一只十丈之高的九头狮子幻影浮现在赵玉真的身后,猛地一跃而起,跨过三人冲着莫衣狂奔而去。 赵玉真右手持剑,无量剑阵起,空中出现无数柄桃木剑,铺天盖地向着莫衣而去。 莫衣:“太乙狮子决,至臻境界。” 萧羽倒是没有受伤,但孩子现在落入莫衣的手中。他的眸底浮现一抹猩红,说不上是恼怒还是阴鸷,就那么冷冷地凝视着莫衣。 “仙人吗大家长可敢与仙人一战。”他抬手抹了一把眉心,一朵赤红如火宛若琉璃的莲花停滞在半空中。 萧羽抽出腰间的木尘剑,与一旁的苏昌河对视一眼,直扑莫衣。 苏昌河掌中暗影浮动,“能与仙人一战的机会自不能错过。” 苏昌河倒不是多么在意萧羽和他的子嗣,他早已逍遥天境圆满多年,一直无法窥得神游的门径,说不得与仙人一战,就摸到门路。 莫衣大笑一声,看着萧羽头顶的莲花,一副捡到宝的神色:“阎魔掌,木尘剑,烈焰莲” 三人的攻击几乎同时攻向莫衣,莫衣只是淡淡一笑,伸出一根手指,神态自若的对着半空一指。 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化解莫衣这一指的威力,同样九头狮子的幻影也慢慢消散。 他跟莫衣之间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苏昌河往后退了六七步才稳住身形。 莫衣的一指之力足以撼动昆仑,就算是有赵玉真的无量剑阵化解,萧羽依旧被波及震飞出去百来米。 “放弃,我说过我会救下这个孩子。” 蓝嫣瞪大眼睛,不明白这个人要她做什么,明明救不了自己还要把她抱走。 原来这人的神魂被紫黑色雾气缠绕生病了。 谁也没注意蓝嫣是从哪里摸出来的两颗赤红的莲子,她抻着小胳膊用力塞进莫衣的口中。 小红振翅落在莫衣的灵台之上,紫金藤将人捆住,烈焰莲趁机窜进他的身体里,把心魔煅烧的干干净净。 莫衣两眼一翻,从半空中跌落。 三小只此时已精疲力竭,尤其是小红勉强飞回蓝嫣的发带上,艰难的抖了抖翅膀,可累死她了。 赵玉真脚下踏着无量剑,衣袖一挥接住蓝嫣落回地面,无视坠入水潭的莫衣。 萧羽压下喉间的腥甜,踉跄了两步直奔蓝嫣。 赵玉真把孩子交给萧羽,看着渐渐沉入水潭深处的莫衣,眼底终是不忍,不紧不慢的把人带出来。 蓝嫣能感受到坏爹跟赵玉真的焦急和关切,可她能给出的反馈真的有限。 蓝嫣被萧羽抱在身上,脚丫子踩在萧羽的腰封,使劲往上一蹬,‘啪嗒’一声,暗红色的腰封落在地面。 这幸亏是萧羽的穿着向来是工序繁琐的大袖袍,腰间的腰封大多只是装饰的作用,不然那就 蓝嫣蹬着萧羽的腰腹,搂住他的脖子,“你看,那人吃两粒药就好了。” 萧羽一只手托着小崽子的脚丫,“那莲子不是让你自己吃?你为何不吃。” 蓝嫣下巴磕在萧羽身上不说话。她吃了没有用啊, “本王的子嗣怎么可以做那种舍己为人的事,记住什么都没有你自己的命重要。” 方才小崽子被莫衣夺走那一霎那,他才终于承认他的一生所求也不过是一份真心相待,这个意外相遇的孩子给了他。 他是愿意以命换命的。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爱意值已满。是否立刻掠夺目标的气运值?】 蓝嫣捂着耳朵,她很不喜欢这个声音。 【若是宿主这个位面依旧无法掠夺气运值,那么系统将会自动吞噬宿主的神魂之力。】 系统见宿主依旧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再次隐匿。 她很清楚她就要离开了。 “坏爹,我想去暮雨姨姨的地牢。”那里是她这几年最喜欢的地方,也是最快乐的地方。 ------------------------------------- 一个时辰后,莫衣睁开眼,眼眸中妖异的紫光已经消散,留下的是一片清明和沉静。 莫衣对着萧羽三人微微垂首,“多谢。” “心魔执念已除,他却没了成仙的意念,”赵玉真摇摇头。 萧羽不关心莫衣有没有成仙的念头,只想知道他们真的没有办法解决蓝嫣的身体问题吗。 “真的没有办法留下她吗?” 莫衣点在蓝嫣的眉心,一道道绵长的真气涌入蓝嫣眉心,一刻钟后,“我也只能做到这样,她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万物皆空,万事皆空。天道从来不可逆。” 他的神色很平静,褪去入魔后的诡异,倒真有了仙人的忘情之态。 第40章 这一次离别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 萧羽不知道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离开蓬莱仙山,他看着每天像个正常人一样的小崽子,总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撕扯着。 赵玉真为人随性,白日里很少待在船舱,基本都是直接在坐在甲板上。 不是盘膝打坐,就是一边饮酒一边眺望大海。 今夜无月,沉沉的夜色坠着星星点点,海上吹拂着凉凉的风。 甲板上, 萧羽和赵玉真两人中间隔着一张四方小几,萧羽屈起右腿,捏着酒杯,火光在他俊美的脸庞上跳动着, 饮酒赏月本该是一件风雅惬意的事,他的眼中充斥着无力和苦涩,像极了夜空暗淡无光的星辰。 赵玉真则是仙风道骨,给人一种明悟通透的感觉,不似凡人。 蓝嫣也跟着他们坐在甲板上,只不过萧羽他们在台阶上边,她在台阶下边。 蓝嫣身边摆着两把木剑,一把木尘剑,一把无量剑,面前还有一盆叫不出名字的木桩。 木桩每分每秒都在抽条发芽,这是赵玉真为了哄她开心给她摆的离火诀。 孩子没坐多久就坐不住了,甲板太硬,硌的屁股疼。 蓝嫣抬起头,看到坏爹眸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爬起来扯着萧羽的袖子。 “那里,”她指着木桩得位置说,“硌屁股。” 萧羽这才回过神。 他脱下身上得外袍,叠成座垫大小,手臂一挥,稳稳地停在木桩前。 “好了,去。” 赵玉真看着萧羽蓝嫣互动,他一直带着温柔的笑意。 “殿下跟蓝嫣很多时候很像。” 萧羽偏头看他,有些不解,“赵真人怕是在说笑。”小崽子哪里跟他像了。 赵玉真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父母便是孩子的一面镜子,孩子的很多行为都可以从父母身上找到影子。” 萧羽忆起蓝嫣刚出现那段时间的日子,那时候小崽子总是学他言行举止,细致到表情都学的惟妙惟肖。 “她很在意你。”赵玉看着陷入回忆的萧羽,轻声说了句。 孩子遇到任何事情,第一时间要找的人就是她在意的人。 蓝嫣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寿命只剩下短短的三个月。 她歪在萧羽的外袍上,仰望着夜空。 “坏爹你看,那个是什么?你可以摘下来给我吗?” 她的手指着天上的星星,嚷嚷着。 萧羽无奈摇头笑了笑,“她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我。” 他起身,走到蓝嫣的位置,大剌剌的躺在甲板上,跟蓝嫣头靠着头,看向小崽子手指的位置。是东南方向的天狼星。 “这是天狼星。” 蓝嫣的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蹬在萧羽的肚子上,接着又问,“为什么要叫狼啊。” “不是星星吗?” “那是狼飞天了吗?” 萧羽喉头一哽,他就知道小崽子总会问出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你是不是不知道了呀,”蓝嫣爬起来凑到萧羽的耳边小声说着。 萧羽闭上眼不理她,蓝嫣扯着他的耳朵,再次悄咪咪的问,“你是不知道了吗?” “天狼星是寒冷冬夜最亮的星,也是全天下最亮的一颗星星,应当还是二十八星宿中的井宿。” 萧羽被蓝嫣缠着慢慢讲着关于一颗接一颗星星的名字。 讲到后边蓝嫣打着哈欠,贴着萧羽的脖子睡着了。 赵玉真回程时并没有打扰他们父女二人的相处,直到分开这日把修来的道力灌入了蓝嫣的眉心,并在蓝嫣的神魂上画下了一道符箓。 “山水迢迢,咱们有缘再见。”赵玉真在船即将靠岸时,脚下一踏,潇洒的离开。 孩子,我要去了却这一世执念,等待未来与你相遇。 ------------------------------------- 离海之上,一艘巨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岸边,龙邪带着一队人马在此等候多时。 “回来了,殿下回来了。” 船终于慢慢靠岸,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人们面前。 岸边等待的众人立刻跪地行礼,龙邪眼中满是欣喜,“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萧羽的手臂坐着小崽子,眸光幽深的扫过众人,“嗯,先离开这里,顺便跟本王说说这几个月北离发生的事。” 马车中,龙邪将近来几个月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城中的赤王都是萧羽的手下假扮的,至今还未被察觉。 萧羽离开天启后,璟王萧景瑕跟白王的争斗愈演愈烈,一直到江湖上出现了萧楚河的身影,他们默契的暂停了争斗,一致针对漂泊在外的萧楚河。 江湖上多方势力小动作也不少,尤其是雪月城。 此外,江湖上多了叫西窗阁的势力,以经营杀手买卖为主,其背后的主人是璟王萧景瑕。 据天启的探子来报,明德帝最近身体状况很不好,疑似是被人做了手脚。 萧羽轻点下巴,问道:“敖玉划给的那五城现在如何?” “尚未发现问题。殿下此行还算顺利吗?”龙邪关切的看着蓝嫣。 蓝嫣歪在萧羽的臂弯里,小脸红扑扑的。 因着赵玉真渡给她的道力,暂时处在昏睡状态。 萧羽盯着小崽子,久久出神。 “去了仙山,也见到了仙人。”却没能达成心愿。 龙邪察觉到萧羽的情绪不太对劲,心中有了猜想。 萧羽闭眼靠在车壁上假寐,良久,淡淡的说了句,“回牧渔城。” 第41章 是人便有遗憾,只是有人不喊疼。 距离离开蓬莱那日,已经过去两个月二十八天。 这日,他终于带着蓝嫣回到了牧渔城。 蓝嫣再次骑上了心爱的鸠车,吱嘎吱嘎的在庭院转圈圈。 萧羽搬了一张椅子放在庭院,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小崽子跟个小疯子似的,玩的开心了还会嗷嗷叫唤。 府中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不约而同的都不在,只剩下父女两个。 蓝嫣很喜欢赵玉真催生的木桩,下船时也一并带了回来,指挥着萧羽种在院里的水缸里。 “我想去地牢玩一会儿,可以吗?”蓝嫣试探着说。 “好,本、我随你一起去。”萧羽抱起小崽子,往暮雨墨的那间密室走去。 蓝嫣坐在台阶上,一手捏着一条竹叶青,小心的看着萧羽的表情。 发现萧羽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露出嫌弃的表情,有些纳闷的看着萧羽。 “你不是不喜欢我玩这些吗?”蓝嫣问。 她看的出来坏爹一直在忍着,想要说她最后又咽下去了。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这东西吗?”萧羽是真的想知道。 “它们身上有一点点(哥哥)熟悉的气息,一点点。” 说着她把两条竹叶青,打个结,缠在一起,伸出手比划着。 蓝嫣现在心智受年龄限制,只能记起这么点。 萧羽听到的则是,蓝嫣说它们身上有一点点熟悉的气息。 夜里,蓝嫣洗漱后换上陈嬷嬷给她新做的衣裳,躺在床上玩脚丫,玩够了又开始给抓着萧羽的头发编辫子。 “普天之下,唯有你敢在本王脑袋上瞎折腾。”萧羽侧躺着,头发被小崽子抓的有点疼。 身后的孩子根本不怕他。 辫子编好后,蓝嫣爬起来,扯着萧羽的头发给他看,“你看,很漂亮。” 萧羽依旧侧躺着,没有吭声,只是扭过身子盯着蓝嫣。 “我想吃糖葫芦。”蓝嫣下巴靠在他的肩头,像没骨头似的,压在他身上。 萧羽:? “这个时间,本王去哪里给你弄这个。” “城东那个小姑娘她爹就会做。你是不是不会?”蓝嫣趴在他身上,哼了一声。 “谁说本王不会,走,这就做给你吃。” 萧羽起身拉着小崽子的胳膊作势带她立刻去做糖葫芦。 本想抱着她,没成想小崽子爬到他的背上,就是不下来。 萧羽背着她,手中还举着一盏灯笼。 蓝嫣把脸贴在他的后颈,打了个哈欠,“本王,本王我现在不想吃了。” 萧羽知道小崽子一会一变,没有理她,背着她照旧往厨房走。 “坏爹” 萧羽脚下微顿,之后继续往厨房走去。 一阵微风拂过,偌大的府中只剩下他一个人沉稳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后,萧羽举着一根乌漆嘛黑的东西,咬了一口,咽下。 “嗯,”他这时才应了一声, 怪不得小崽子不想吃了,味道确实很烂。 日落归山海,山海藏深意。 是人便有遗憾,只是有人不喊疼。 ------------------------------------- 萧羽看起来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很平静,白日处理政务,夜间按时就寝,十分规律。 这些年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都知道萧羽现在不正常,很不正常。 这天,萧羽站在书房的窗台前,手中打磨着一些零件。时不时拿起桌上的木块比量,脚下放着两个木轮。 “殿下,天启城要出事了。” “本王知道了,你们将边关守城的人安排好,定要严防南诀趁虚而入。” “此外,清点咱们的各城的兵马,三日后出发天启。” 第42章 天启城的天变了 二十万琅琊军攻打天启城,哪怕没有了萧羽,仍旧有一个扮演撺掇此次事件的人,这个人变成了老九萧景瑕。 不知道什么原因,白王萧崇的眼睛并没有治好,萧楚河也没有去海外寻找莫衣。但他身边依旧是有着那么多义薄云天的追随者。 萧羽整顿好他的人马赶去天启城。 平清殿前, 此时兵戈声已止,明德帝带着一脸病容,赤红着双眼,神色不断变幻,最后目光牢牢的锁定在萧凌尘的身上。 明德帝知道今日若是他不能给萧凌晨一个满意的交代,这北离怕是真的要分崩离析了。 最终他攽下罪己诏,萧凌尘临阵倒戈。明德二十二年,就这样一场虎头蛇尾的兵变结束了,大军各自散去。 萧羽带着他的精锐部队进了皇城。他将人马驻扎在皇宫外,带着手下明晃晃的进了宫。 明德帝的身体早已油尽灯枯,哪怕兰月侯请来了药王谷的小神医,依旧无法改变这样的结果。 再加上刚经历了一场兵变,又有萧凌尘撕下他脸面的那番话,心绪波动极大,让本就是时日无多的他再也撑不住。 太安殿。 明德帝在华锦施诊后醒来,睁开眼,由萧楚河侍奉着服下一碗药,这会儿正靠着寝榻。 “楚河啊,你现在看明白了吗?” 萧楚河心中五味杂陈,他要看明白什么 他能看明白什么,是是非非,孰对孰错,夹杂着数不清的权力血脉亲情纠葛,最终拧成一股锁链勒紧他脖颈。 “孤的这个位子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在外边自由了这么多年你是时候回来了。”明德帝轻声说着。 “父皇,儿臣志不在此。” “糊涂!你以为没有了你永安王的身份,那些江湖中人还会如此的敬你畏你吗?”明德帝情绪太过激动,猛地喷出一大口血。 萧瑟担心他现在的状况,劝着明德帝不要继续再说了。 却没能拦下。 “楚河啊,你的那几个兄弟,你该知道的,你二哥眼睛有疾,剩下的那些又有哪一个能担得起北离的重担。” “孤唯有将位子留给你,才能保住我萧氏皇族的基业。” 萧楚河想要反驳明德帝,不,还有一个人,或者说还有很多选择,比如皇叔、七弟、再者二哥的眼睛谁说真的不能医好了。 他从小跟在琅琊王叔身边,心中向往的是快意江湖做一个游侠,他不喜欢皇城中的尔虞我诈。 就在萧楚河还在思索着如何回答明德帝时, “本王是不是来的有些晚了?”萧羽倨傲的声音出现在明德帝的寝殿。 明德帝跟屋内的众人齐齐看向进来的白色身影。 “你来了。”明德帝起初还以为是白王萧崇,可仔细看来人却是赤王。 萧楚河眼底从一开始的愕然变成了然,喊了一声,“七弟。” 萧羽进来规规矩矩的给明德帝行礼。 明德帝看着萧羽的穿着,指着萧羽大声斥责,“你放肆!孤还没死呢,你竟敢穿丧服。” 萧羽讥讽的笑出声,“父皇,您误会了,您还不配儿臣穿这身衣服。” 明德帝大口喘着气,诧异的看着萧羽,正要开口问他此话何意,虎贲军统领慌张的跑进来。 “陛下,皇城被一队来历不详的大军包围了。” “噗”明德帝再次喷出一口血,陷入黑暗前,他看到面露震惊和担忧的萧楚河,以及神色漠然的萧羽。 萧羽转身离开没有再看明德帝一眼。 萧楚河神色凝重的望着萧羽离去的背影,老七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皇城外的军队是出自谁手。会是老七吗? 天启城的天变了。 明德帝病重后一直是太师董祝跟兰月侯监国。 然而琅琊兵变之后,太师称病闭门不出,兰月侯离奇受伤静卧在床。 近来名声大噪的西窗阁也被不知名的势力铲除,璟王萧景瑕进宫侍疾时不小心堕入明心湖,险些丧命,至今昏迷不醒。 监国大权突然落入赤王手中。 朝中部分大臣是不服赤王的,他们心中属意的另有他人。 他们以各种理由拒绝配合,甚至集体罢朝。 没想到他们的举动正中萧羽下怀,之前他安插三司六部的基层官员,借此全都浮出水面。 这些年他手下招揽了不少有才之士,很快就把天启的局势稳住了。 萧楚河身边哪怕有天启四守护的传人,以及不少江湖势力支持他。 那又如何,剑仙他们有,萧羽也有。 他们有的,萧羽都有,他们没有,萧羽还有。 萧羽监国之后,并未阻止萧楚河萧崇他们探望明德帝,更是没有阻拦他们请人给明德帝看诊。 半个月后,明德帝终于醒了。 萧羽收到消息时,正在给一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浇水。紧接着给一根通身紫色的藤条淋了一点水。 又开始擦拭一只孩童的鸠车, 等他把手下所有的东西都照顾好后,这才慢悠悠的往平清殿而去。 萧羽出现在平清殿前时,萱妃身边的碧云匆匆来到他身边耳语。 萧羽嘴角一扯,眼底凝聚起一抹冷意,看来还是他之前太过心慈手软。 萧羽一进殿,发现这里站着不少人。 白王萧崇,永安王萧楚河,大监瑾宣,华锦,雷无桀,唐莲,司空千落,甚至还有萧羽的好弟弟叶安世。 “孤何时允许你这个逆子进来的,来人,把他赶出去。”明帝德今日的脸色瞧着倒是好了不少,大喊大叫之下都没有吐血。 “噢?父皇真的不想儿臣出现吗?既如此,儿臣便退下了。”说着萧羽就要转身离开。 “站住!孤让你走了吗?” “孤问你,你皇叔和你九弟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明德帝愤怒的拍着床沿,大声质问。 萧羽丝毫不在意,轻飘飘的回了句:“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明德帝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萧楚河,“你听到没有,楚河,他一个如此心狠手辣的人,孤怎么能将北离的未来交到他手上。” 萧羽向前走了几步,展开双臂抖了抖衣袖。 这个动作让雷无桀几人差点拔剑。 他嗤笑一声,“本王是心狠手辣,父皇您可别忘了您也不遑多让,当年您不也是踩着手足的尸体坐上的这个位置,怎么轮到本王这里就不行。嗯?” 明德帝的脸皮再次被人撕下踩在脚底,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神情变得格外扭曲狰狞。 “你放肆!”他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显然已经动怒。 “儿臣放肆了,父皇又能拿儿臣怎样?”萧羽神色漠然,不闪不避的看着对面的每一个人。 “孤不能让你怎么样,那你的母妃呢?” 话落一侧的暗门被推开,易文君的两只胳膊被人架着,神色不自然的看着萧羽。 萧羽神色依旧淡淡的,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本王有母妃吗?” 易文君听到这话,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萧羽看到她这副作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本王。留给萱妃娘娘的信,娘娘应该没有打开过。” 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曾在信中留下一句话,“归于过往的一切,不论什么缘由,我的那些处境和遭遇都已经发生了。我离开天启之后,你就走,你自由了。你不必再以任何人为掣肘,也不必担忧任何人。” 易文君瘫坐在地上低垂着头,眼中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她也不知道明德帝派人来请她时,她为何要一口答应,还如此配合。 最关键的是羽儿口中提到的那封信到底写了什么。 萧羽目光冰冷的望着明德帝,“这个位置本王要定了。现在还有耐心等你传旨,明日若您还是这般冥顽不灵,莫怪儿臣做些您不愿看到的事情。” 萧楚河萧崇还想开口指责萧羽的狂妄,萧羽睨了他们一眼,比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嘘,你们现在没有指责本王的资格。” 楚河蹙着眉头,依旧站出来,用一种责怪的眼神看着萧羽,“老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难道父皇和萱妃娘娘在你的眼里还不如权势来的重要吗?” 萧羽听到萧楚河的问话,忽地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幼稚又好笑的问题。 “六哥,其实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你觉得权势不重要,那你回来做什么?” “权势不重要你身边的这些人又是为何跟在你身边?” “权势不重要,当年琅琊王又何必被他的手下的那些人拥护试图取代父皇为皇呢?” ”不要试图用你的观点来指责本王,你心疼他们,为何父皇决定用萱妃来控制本王的时候你不吭声?“ 萧羽一连串的质问,让萧楚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该从哪一个开始回答。 萧羽冷笑一声,没有一丝留恋离开了。 他再也不需要这对父母的丁点温情。 明德帝看着萧羽拂袖离开的背影,一怒之下把所有人都赶出去殿外,独留下萧楚河。 “孤问你,楚河你真的不要那个位置吗?” “若是你想要的那个位置,父皇可以拼尽全力帮你,” 明德帝还在坚持。 萧楚河,“父皇你明知道我心中所愿,为什么一定要执意留下我。父皇您坐在这个位置快乐吗?真的快乐吗?” “您到底是真的看重我还是父皇不接受别人逃离你的掌控。” “我自小至今从未接触过帝王权术,这样的我真的适合做皇帝吗?” 萧楚河望着还在执着的明德帝,肩膀慢慢垂下,深深的无力疲倦感笼罩全身。 “父皇,儿臣不孝,不能完成您的心愿。” “您好好想想现在的局面真的是您希望的吗?” 两日后,闭关多日的国师‘恰好’出关,‘刚好’赶上明德帝写下龙凤卷轴的日子。 明德二十二年,明德帝传位于皇七子萧羽。 萧羽的登基大典并没有遇到什么波折,萧羽坐在龙椅上,宣布了他登基之后的的第一件政令。将之前他手下攻占开拓的城池更名为羽蓝城并入北离疆土,改国号昭元。 从此,属于萧羽的时代正式开启。 ------------------------------------- 南诀。 敖玉处理掉那些搞事的藩王,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挥刀北上。 之前被迫无奈割让给北离的那几座城,一直是他的一大心病, 奈何北离关隘与周遭的山体串联,还设有防御大阵,根本无法强攻,敖玉最后也只能不得不咽下这件事。 又一年过去, 皇宫中,敖玉正在看探子传来的密信。 大致意思是,北离昭元帝萧羽疑似双腿受损行动不便,近一年多时间总是坐着轮椅上朝。 敖玉: 难不成萧羽这厮真的废了,不,或许此举是用来迷惑他们的。 哼!孤才不会上他的当。 第1章 小麒麟 在位面脱离后,蓝嫣从小孩恢复到大人的那一瞬间,她稍稍有些出神。 没有尝到坏爹做的糖葫芦,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记得坏爹问她为什么会喜欢冷冰冰的蛇。 在伴生空间取出来一枚金灿灿的鳞片,轻轻抚摸着,“哥哥。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宿主数据面板: 【宿主完成任务,获得100积分,现有200积分】 【额外获得气运值:0】 【姓名:蓝嫣】 【年龄:未知】 【性别:女】 【种族:疑似大妖?】 【已知能力:封印术、治愈术、可赠与目标人物伪读心术、化解孽力、】 【获有羁绊:血脉同源】 【系统商城未开启】 蓝嫣在系统面板出现的那一刹,利落干脆的把系统偷藏的功德收回,并借助这些力量彻底把系统跟她之间的绑定解除。 蓝嫣将系统逼入识海角落,“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认我为主,带我继续穿梭与不同的位面,得到的功德之力也会匀你一部分。另一条就是即刻将你销毁。” 系统眨眼间就从掌控者变成被操控的那一方。它尝试向主系统求救,发现它根本发不出任何求救信号。 【本系统选择第一条。】 “那继续下一个位面。” 系统:…… 看来它要想办法甩掉蓝嫣。 蓝嫣不是不知道系统的异心,但她现在还掌控穿梭与各个位面的能力暂时还需要它。 ---------------------- 影视基地城,某剧组正在拍摄一场正邪厮杀的场景。 action! 导演一声令下,群演纷纷配合着主角的攻势倒地,扮演尸体。 张启灵躺在血泊中,胸膛上还趴着一个小尸体。 这场戏拍了多久,一大一小就躺尸了多久。 最终,在一声‘咔’中,结束了这场戏。 张启灵摇了摇身上睡着的小孩,“醒醒,领盒饭了。” 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立刻爬起来,拽着张启灵的裤子,“快点,快点。” 张启灵:…… 他回忆起最近发生的事。 那日,长白山云顶天宫,他混入阴兵队伍中进入青铜门。 等他处理掉里边的东西准备离开时,他的脚边滚来一颗闪烁着雷光的蛋。 那颗蛋比鸵鸟蛋还要大两倍。 原本他不打算在这里过多停留,谁知这蛋像是赖上他了,他走一步蛋跟一步,怎么都甩不掉。后来更是跳到他的怀中。 触摸到蛋壳的瞬间,感知到这颗蛋并没有那些东西的气息。他用手指轻轻敲击蛋壳,里边的东西也跟着‘梆梆’的回应他。 他想着既然不是这地下的东西,便一起带了出去。 离开地下,太阳照在他身上的刹那间,怀中的蛋壳慢慢龟裂,他迅速把蛋放在地面。 ‘咔咔’一阵响动后,蛋壳中钻出来一只圆圆的毛茸茸的脑袋。 张启灵瞳孔忽的放大,心跳也跟着加速。 这!竟然是一只纯白的小麒麟! 它的全身覆盖着洁白无瑕的绒毛,没有一丝杂质,身体缭绕着淡淡的五色雷光。头顶鼓着两个小鼓包,上面透着一抹淡淡的粉色。 蓝嫣缓缓睁开眼,一双清澈如泉的黄金色眼瞳,闪烁着好奇与懵懂的光芒,不时地四处张望。 咦?为什么她的身体这么奇怪啊。 蓝嫣试图撑着四肢站起身,却又不小心踉跄几步,软绵绵的爪子轻轻拍打在坚硬的土地上。 ‘啾啾’,她张开嘴叫了一声。 粉色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嗅了嗅,低头把碎掉的蛋壳一点点吃掉。 蛋壳吃光后,她还是很饿。 一转身,看到了两只脚,她仰着头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白皙俊俏的脸。 ‘啾啾’? 你是谁?是我父亲吗? 张启灵竟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叫声,在问他是谁… 他是有麒麟血,麒麟纹身,可…跟小麒麟真的不是一个物种。 蓝嫣软乎乎的新爪子拍在张启灵的鞋面,那双眼睛湿漉漉的,声音还委屈巴巴的,“我饿了。” 他俯身抱起蓝嫣,一声不吭。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的抚摸着蓝嫣的绒毛, 小崽崽的毛发很软,仔细看还能发现毛发中还有细细软软的鳞片。 有点可爱,有点好摸。 张启灵抱着她在深山老林里吃了两天野味,这才离开长白山,这两天也让他见识到蓝嫣的饭量到底有多大。 小家伙一顿吃下一整只傻狍子竟然还在喊饿。 正月里,长白山上能猎到东西实在是有限,没办法张启灵割破手掌把自己的血喂给蓝嫣喝下。 蓝嫣舔舐着张启灵的血,一阵耀眼的蓝色莹光出现后迅速消散。 小麒麟的位置坐着一个两岁的女孩儿。 张启灵眨巴眨巴眼,依旧没什么过多的情绪波动,十分确定的说,“你是小麒麟。” 他见过不少诡异的生物,大多都是很臭很丑的东西。而面前这个小孩,若是要他来形容的话,她很像话本里走出来的小仙童,让人一眼难忘。 她的有着稚童特有的柔软和纯净。发丝银白而细腻,轻飘飘的垂落在肩头,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竟然是一双金色的竖瞳。 蓝嫣听到张启灵问她话,乖乖的点着头,“嗯。我们现在是一样的了。”说着伸出两只小胳膊晃了晃。 张启灵点点头。 “头发。” “要一样。” 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指给蓝嫣看。 蓝嫣这样出去会被某些心思不纯的人利用。 蓝嫣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张启灵,“你教我。” 张启灵: 他哪里会这些啊,“你,你做不到吗?” 蓝嫣举起胳膊要抱抱,“蓝嫣做不到。” 张启灵对任何人和事情的包容度都很高,更别说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 小家伙叫蓝嫣吗,很好听。 他蹲下身子,先是检查一下蓝嫣身上的蓝白色长袖裙子,样式很常见就是古代女童的常见的样式。只是材质没见过,触手温润柔软,薄薄的一层,保暖性却极佳。 他把蓝嫣抱起,轻声嗯了一声。 蓝嫣窝在他的怀里,垂着头,拉起刚才划破的手掌。 这只手掌上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一道还带着血迹未结痂。 “你的手怎么啦?” 张启灵看着粗糙的手被小孩那只小小软软的手放在一起,显得有些丑。 “受伤愈合后就变成这样。” 他想要抽回小孩拉着的手,就见蓝嫣仰着头,小声说,“那是不是很痛?” “不记得了。”他回答的时候很冷静,同时又是迷茫困惑的。 蓝嫣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根形似茅草的蓝色叶子,放入张启灵的手心。 拉着他的这只手,很认真的吹着他掌心。“呼呼就不痛了。”蓝嫣软乎乎地说着。 张启灵的掌心传来温热的呼吸,须臾那根蓝色叶子便融入他的掌心不见了。 张启灵瞳孔紧缩,眼睫迅速的煽动,但很快就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他能感受的到,他的身体仿佛枯树一夜回春生机充盈。 “爹爹。是不是不痛了。”蓝嫣拽着他的帽沿,迫使张启灵垂下头看着她。 “我不是你的父亲。”张启灵很享受此时孩子给的温暖,可他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好像无法成为合格的父亲。还有这个小家伙,只是因为破壳后见到的人是他而已,好似雏鸟情节。 “你怎么知道你不是?”蓝嫣想了一下,反问道。 张启灵错愕的看向蓝嫣,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官。”他没有太多的记忆,但依稀记得自己叫小官。 系统看到这一幕在蓝嫣的数据面板,【疑似大妖】这一栏,改成了【疑似草精】。 (原着到现在都没完结,青铜门后的终极到底什么无法确定。关于终极是什么,参考原着以及影视作品,把它私设成一个较为合理定论了哈。) 第2章 一天八十还管饭 或许是因为张启灵不善言谈,又或许是不舍得这种某种温情。之后再也没有拒绝蓝嫣喊他‘小官爹’。 蓝嫣顶着一头银发加金色竖瞳,怎么看都不是个正常孩子。头发还能说是天生的,可眼睛不行。 而且蓝嫣进食不及时,不是会露耳朵就是露尾巴。 他不可能一直带着孩子在深山里边转悠,他还有继续要做的事。 可身上除了鬼玺就是黑金古刀,一分钱没有。 这样下山根本没法生活。 没办法,他带着蓝嫣进了一处墓葬,带出来一块金饼,跟山下的人家换了两千块钱。 下山后,两人只是换了一身行头,吃了顿饭,钱就花没了。 这是张启灵生平头一次觉得钱很重要。 若是以往他一个人可以随便凑合一下,可现在身边还有个孩子。 他没有身份证,蓝嫣更是没有。 两人一路搭着便车来到杭州。在出站口遇到扒手偷人东西,他只用一招把人制服。 张启灵一身黑衣,身后背刀,动作敏捷,干净又利落。 恰好这一幕被武侠剧组的副导演看到,不论是他的身手还是外形都太适合导演心目的那个角色。 追在张启灵身边,说明他的来意,并发出邀请。 张启灵待人永远都是清冷沉默的,副导演的邀请可以说是被他无视的彻底。 副导演见他带着孩子,身上除了一把刀什么都没有。表示可以先来剧组试试群演,不行的话直接离开就好,而且剧组能提供食宿。 张启灵本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但谁让他现在不是一个人呢。 就这样,他带着孩子来到剧组一天八十还管饭。 今天是做群演的第三天。 摄影棚角落里,黑瞎子靠在墙上,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从兜里掏出来手机,拨出一个号码,“不是我说你这活儿可得给我加钱啊。” 黑眼镜前两天接了阿宁这一单活儿,让他帮忙找到张启灵的行踪。 人,他确实找到了。 只是哑巴张不是一个人,身边还多个两岁的孩子。 张启灵这两日总能察觉到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看来这里不能待了。 他带着蓝嫣领完盒饭找到副导演,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导演伸出手。 副导演这两天也多少了解了一些这位小哥的性子,那叫一个惜字如金,除了第一天来剧组时听他说完群演管饭还管饱之后,说了一个‘好。’字。 这不到现在,就没再蹦出一个字。 副导演上前两步,想要揽着张启灵的肩膀,却被他清冷的眼神打住了。 “张小哥,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跟你说,我手里还真有个武打角色很适合你,只有五句台词。” “再说,你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一定很缺钱。” 副导演说着目光投向站在凳子前干饭的蓝嫣。 蓝嫣身上还穿着脏兮兮的戏服,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纱布。小手拿着勺子舀着米饭吃的喷香。面前已经摆着五个吃光的空盒饭。 张启灵摇摇头,再次伸出手。 副导演:这人是真的轴啊。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叠票子,“孩子我也给你算一个人,三天两人一共四百八,哥给你七百。” 副导演看着张启灵一个人带着个生病的孩子,怪不容易的,就多给了二百二。 “你要是哪天愿意做这一行了,记得给我打电话。”塞给张启灵一张名片离开。 张启灵看着手中的几张票子,微微愣神。随后抽出两张,又从兜里翻出一张二十块的纸币,快步塞进副导演的裤兜里。 恰好这时蓝嫣打了一个饱嗝。 他捞起孩子,小声问着,“饱了?” 蓝嫣点点头,小手扯着张启灵的衣领,“你还没有吃,你也去吃。” 张启灵摇头,“先离开。” “如果见到其他人,你不可以随便说话,别人给的东西也不能乱吃,也不可以跟着别人走。” 难为他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蓝嫣窝在他的怀里,用小脑袋''''彭彭’撞在张起灵的胸膛,“吼。” 张启灵:“是好。” “好。” 换好衣服离开剧组,张启灵经过一处转角时,把蓝嫣放在地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蓝嫣不要出声。 黑瞎子一路尾随,就在他将要进入拐角时,张启灵凌厉的招式急掠攻来, 几招过后,黑瞎子不是他的对手,连忙开口求饶,“好了哑巴张,是我,不打了。”说着塞给他一张明信片就想走。 “站住!” 黑瞎子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张启灵。 “呦!哑巴张不哑巴了啊。” 张启灵手中拿着一张名片,问道:“什么意思?” 黑瞎子看张启灵这样子就猜到这家伙又忘事了。 早年间他就认识张启灵,那时两个人在陈皮阿四手下做事,他们并不陌生。 黑瞎子抚了抚镜框,干笑一声,“那什么我前几天接了一个单子,就是裘德考身边的阿宁,让我帮着查找你的行踪。” “要不你给阿宁打个电话?” 一声悉悉索索地声音忽地响起。 张启灵微微侧头,墙角冒出来个白色的小脑袋。 黑瞎子也跟着看过去。 蓝嫣戴着白色毛线帽子,帽子顶上点缀着一只红蝉,身上裹着件粉色羽绒服,眼睛蒙着白纱,哒哒哒地来到张启灵腿边。 张启灵俯身把孩子抱起来,给她正了正眼上的白纱,对黑瞎子淡淡的说着,“你打。” 黑瞎子嘴角一勾,也没有说什么,掏出拨通号码。 阿宁邀请他跟黑瞎子去一趟格尔木疗养院。 张启灵答应了这次邀请,但是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要阿宁给自己办一张身份证,以及孩子的身份证明。二是,这次的佣金必须要先支付一半。 电话那头,阿宁:这张启灵什么情况?真以为那东西是那么好弄得。 一想到她接下来要去做的事情,还是答应了张启灵的要求,“成交!” 第3章 哑巴瞎子带崽逛母婴店 黑瞎子是个旗人,汉姓齐,有着音乐和解剖学双学位是个学霸。 这个人看起来随性贪财浪迹人间的样子,但张启灵知道这些都是他表现出来的假象。 张启灵没有银行卡,让阿宁的钱先打在黑瞎子的卡上。 说起银行卡,张启灵一直有个疑惑,就是他跟瞎都没有身份证,瞎哪来的银行卡 “钱到账了,张先生你准备去哪里,咱们可说好了,最多五日咱们就要出发去格尔木。” “好。” “去给她买东西。” 蓝嫣隔着纱布眨巴着眼睛,目光来回从他们身上转换。 黑瞎子两手抱臂,隔着镜片盯着蓝嫣的眼睛一会儿,似是发现了什么。 “成,那走。” 两个大男人带着个孩子来到附近的大型商场,直奔母婴区。 门口营业员小刘见到怪异三人组,心里暗自吐槽加嫌弃。 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从头到脚穿的都是黑色衣服,其中一人大冬天带着副墨镜,另一个戴着兜帽身后还背着把刀。 压根看不清他们的样子。 那个孩子也很怪异,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布。 这怕不是得了什么怪病,咦她可不要接待这种怪人。 张启灵和黑瞎子根本不在意门口那人的无视,两个大老爷们走到女童的服装区。 张启灵站在一排排童装前,无从下手。 蓝嫣隔着纱布,这看看那看看的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一位四十多岁的大姐看出张启灵没什么购物经验,笑着走过来。 “两位这是准备给这孩子买些什么,需要我帮您介绍推荐一下吗?” 张启灵轻轻点头。 “您准备给孩子买内穿的还是外穿,只看衣服吗?” 黑瞎子扫了眼张启灵,看着他那副呆愣愣的样子,一看就是他也不清楚,懒洋洋的说着,“这孩子头到脚,从里到外。包括喝的吃的,都给咱们介绍一下。” “对了,多给咱们介绍些物美价廉的。” 大姐笑着说,“那是自然,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大姐看他们一个不会说话,一个眼睛不好,态度更加亲切的不少。 大姐拿着几件适合蓝嫣的衣服,“小孩子贴身的衣服要买好一些的,外穿的只要料子没什么问题,大小合适就行。” 宝宝霜、奶粉、奶瓶、鞋袜、 “一共是9065块。” 离开这家店铺时,黑瞎子跟张启灵手上背后都挂着不少袋子。 这一幕让嫌弃他们的营业员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他们能花这么多钱买东西,她就上了啊。 黑瞎子:“你买这么多奶粉做什么?”他颠了颠手上的四大箱奶粉。 “喝。” 黑瞎子:怎么着,哑巴张也要喝奶? 因为接下来两人要一起行动,黑瞎子带着张启灵来到了他名下的一处院子。 这是郊区的一处农家院,黑瞎子推开门,灰尘四落,连忙掩鼻挥手,干笑几声,“那个,这里好些年没来过了。将就将就。” 张启灵对于吃住都没有很大的要求,‘嗯’了一声。 他见黑瞎子开始动手收拾房间,把蓝嫣安排在一张椅子上,也跟着一起动手。 两个人把要住的房间收拾好,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 蓝嫣这个时候缩在椅子里睡着,张启灵把她头上的毛线帽子摘了,抱到收拾好的小床上。 一转身,看到黑瞎子手中拎着个袋子,里面装着些方便食品,取出两桶泡面递给他,“先凑合着填肚子。” “谢谢。” 他的声音很轻,但黑瞎子还是听清了。 “客气了。我这里可不是让你们白吃白住的,房钱饭钱我就直接在卡里扣了啊。” 张启灵微微点头。 泡面的香气,勾醒了睡着的蓝嫣。 蓝嫣嗅嗅鼻子睁开眼。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但她已经习惯了,小官爹基本每天都会带着她换地方,所以每次醒来看到的都不一样。 她的肚子咕噜叫了几声,好像该吃饭了。 张启灵听到动静推开门,就看到小孩坐在床上呆愣愣的。一只手还捂着屁股。 “你怎么了?”他轻声问着。 蓝嫣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就很像小孩子用力拉粑粑的样子。 “是屁股热热,好像尾巴又要冒出来啦!” “饿了?” “嗯嗯,肚子它又饿啦。”蓝嫣点着头,眼睛上的白纱因为睡觉滑到鼻梁上。 张启灵给蓝嫣把蒙着眼睛的纱布取下,给她穿好鞋子。 蓝嫣问道:“不用戴了吗?” “嗯。”不用遮掩。 黑瞎子在母婴店给孩子买了一副儿童墨镜,那时他就明白瞎子发现了蓝嫣的不寻常。 蓝嫣走在前边,张启灵跟在她身后。 黑瞎子这会正端着泡面桶,呼噜呼噜的吃面。 一抬头看到了蓝嫣的小脑袋。 蓝嫣的一头银发披散在脑后,因为光线差的缘故,瞳孔散的很大,只有外圈留着一圈金色。 “嘶,张先生,这个孩子”这眼珠子怎么看都不是个人。 张启灵捞起蓝嫣,把她安排在椅子上,指着新买的奶粉和米糊问她:“要吃什么。” “可以都尝尝吗?”蓝嫣舔了舔嘴唇,看向张启灵的眼中写满了‘你快答应我’。 “嗯。” 黑瞎子看到蓝嫣的饭量后,终于明白小哥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的奶粉。 这小孩子太能吃了。 一顿饭比他们两个吃的还多。 黑瞎子亲眼目睹她一碗一碗的干掉奶粉米糊,嘿!那豪迈劲。可这吃了这么多那肚子却丝毫不见鼓起来。 他手臂戳了一下张启灵,实在没有按住那颗好奇的心,“喂,这孩子什么来路。” 张启灵清冷的目光投向他,那眼神就好像在说,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 黑瞎子沉思默想,随即想到什么,他不确定的问道:“你该不会也要带着孩子去格尔木?” “要带她。” 黑瞎子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愿意带就带,这孩子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第4章 你要长角了 黑瞎子不知犯了什么事,正在被通缉。 张启灵的身份正在办理中。 阿宁这边没办法给黑瞎子他们两个买机票,只能另外想办法让他们在既定的时间抵达格尔木。 十天后,他们两个人兜兜转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张启灵他们站在一栋三层楼前,隔着生锈的铁门,能看到有一个天井。 昏暗的路灯下,除了能看到茂盛生长的杂草,什么都看不清。 尤其是整条街道一点生气都没有,整栋房子瞧着阴气森森。 黑瞎子抚了抚墨镜,“走。”率先绕到围墙根,爬了进去。 蓝嫣看到他的动作也跟着抚了抚挂在脸上的儿童墨镜。 张启灵只是淡淡的看了黑瞎子一眼,来到另一边,手指夹在铁栅栏,‘咔咔’两声声,露出来一个可以容乃成年男子穿过去的空隙。 进入疗养院大堂后,张启灵沿着左边的旋转楼梯,来到二楼。 蓝嫣坐在儿童背带里,挂在他的身前,不停的张望着周围环境。只是这里黑漆漆的,除了踩踏在木地板发出的‘咯吱’声,好像什么都没有。 蓝嫣觉得这里一点不好玩,小手开始闲不住,不是捏一捏张启灵的喉结,就是抠一抠他的胸膛。 张启灵任由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只要不耽误他行动就好。 一踏入这个地方,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散的画面,他好像来过这个地方,或者说不单单是来过这么简单,画面中的他,似乎是在这里生活了很久。 二楼的走廊已经被人封起,无门可入。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这里转了一圈,想要试试能不能在激起自己部分记忆碎片。 很遗憾,并没有再出现丁点记忆碎片,只好继续进入三楼。 来到三层的第一时间,蓝嫣嗅了嗅鼻子,小声说着,“这里臭臭的。” 张启灵听到蓝嫣的话,也闻到那个熟悉的气味。那是禁婆身上独有的味道。普通人会觉得这种气味是一种异香。 突然三层的其中一个房间里传出‘哐当’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撞击在家具上的声音。 张启灵脚步轻盈的进入那房间,发现无邪正趴在石棺椁的盖子上,他头顶上方的房梁上蹲着一只姿势诡异的禁婆。 眼见着那只禁婆就要扑向无邪,他身影一闪迅速出现在无邪跟前,把人拉出房间抵在墙边,捂住他的嘴,顺带关上房门。 动作一气呵成。 张启灵轻声喝道:“别动!” 紧随其后又响起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别动。” 无邪听得出来第一声别动是闷油瓶的声音。 那第二声是什么?好像是个孩子的声音,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该不会他幻听或者遇到什么东西了。 无邪很想挣脱张启灵的桎梏,揪住他的衣领好好问问他,为什么他也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他是什么时候从青铜门出来的,为什么都不跟他说一声。 现实却是张启灵抵住他的身体,捂着他的嘴,根本动不了。 这里的房门年代久远,关在门内的禁婆没几下就冲了出来,张启灵松开无邪,一个箭步冲向禁婆。 蓝嫣坐在背带里,张启灵的动作让她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小孩子真的好喜欢这样,逗得她咯咯笑。 等他彻底把禁婆制服后,无邪大口喘着粗气凑到他身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启灵没有说话,自顾自的点亮手里的火折子。 来到屋内的棺椁前,举着火光往里照了照,很快,里边传来轻微的声音,黑瞎子身手敏捷的从里面爬了出来。 “到手!”黑瞎子扬了扬手中的东西。 张启灵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无邪,点点头,“我们走。” “我们走。”紧随其后的依旧是一声稚嫩的孩童声。 无邪也是这个时候才看到张启灵身前还背着不大点的孩子。 竟然真的是个孩子! 这是哪里来的孩子,这闷油瓶怎么还带着孩子出门啊。 他有很多话想要问,可张启灵的身影已经走出去几步远。 他只能憋着这些问题,追在张启灵屁股后边。 离开疗养院后他们上了阿宁的车。 车里的人先去是打趣了一番无邪。 随后阿宁的注意力转移到张启灵身上,问道:“你出门怎么还带个孩子。” 张启灵没有说话,他正在用手背试着奶瓶的温度,确定温度适宜,塞进孩子嘴里。 张启灵黑瞎子两人出发时不光把剩余的奶粉都带上了,路上经过一些城市时,还又补了不少。 孩子的身体正对着张启灵,无邪只看到一个带着帽子的后脑勺。 他歪着身体,这才看到那个孩子的样子。 孩子戴着个小墨镜,遮挡住了眼睛。可尽管如此也能看清孩子粉嘟嘟脸颊,软呼呼的嘴巴。 坐在最后排的那几个人起哄,说着: “这孩子要不是张小哥背着,一开始我们都以为这是瞎爷的崽子呢。” “谁说不是啊,瞧瞧,都带着墨镜。” 蓝嫣嘬着奶瓶,看看这个人,瞅瞅那个人。 他们都不好看,而且这些人身上都臭臭的。 最后把脸埋进张启灵的胸膛里,闭上眼,滋滋的嘬着奶瓶。 其中一人开玩笑没有度,他逗蓝嫣没有得到回应,小声嘀咕了一句,“该不会跟哑巴张一样是个哑巴。” 张启灵、黑瞎子、无邪、阿宁、四个人的目光瞬间同时射向此人。 “我,我就是胡说八道的。”说着自己上手给了他自己两个耳光。 四个人还想说点什么,车子就在这个时候慢慢停了下来。 张启灵下了车,下意识的抬手遮挡清晨的阳光。萦绕在鼻尖的是戈壁滩上灰尘跟草木混杂在一起的气息。 蓝嫣伸手就要扯掉头上的帽子,哼唧唧的说着,“小官爹,这里痒痒的。” 张启灵看着她抓挠的位置,她头上的两个鼓包从一开始的粉色渐渐变成了血色,看上去鼓包下面的角就要破皮而出。 “你要长角了。”他按住蓝嫣抓挠的手。 无邪见到张启灵避开人群不知道要去哪里,快跑着跟了上来。 “喂,你要去哪里!” 张启灵转身,清冷的眸子看着他,淡淡的吐出几个字,“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那你呢?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什么时候离开的青铜门,你为什么要带着个孩子?” 无邪像一个点燃的炮仗,问题一个接一个。 张启灵敛了敛眸子,无邪的问题有点多,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个记忆都没有的人,要怎么回答。 最后只是轻声说道:“我也在寻找答案。” 蓝嫣听到动静,使劲扭着身子看,问无邪,“你是谁?” 无邪: 也对,别人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么多。 无邪此时只能看到蓝嫣戴着帽子的后脑勺。白色毛线帽上边粘着一只红蝉的logo。一看就不是闷油瓶选的,不然肯定是黑色的。 “我叫无邪。是闷、小哥的朋友。” “我是蓝嫣,是我爹的孩子。” 这时阿宁那边出现了一些骚动,对着他们两个打了集合的手势。 无邪看向张启灵的眼神有些幽怨,心里很烦躁。挠了挠头,小跑着去集合。 张启灵伸手比划了一个手势,征得阿宁的同意后,迈步往戈壁的深处走去。 黑瞎子这边见到了当年带领陈文锦去塔木陀的向导——定主卓玛,他们拿出一个盘子,想要询问去往塔木陀的路线。陈文锦没有看到张启灵,就让定主卓玛以盘子缺了一角为由,什么有效信息都没有说。 张启灵这边凭借着他的经验,再加上蓝嫣的指引,来到一座群峰的地下。 发现了一处地下溶洞,继续往山洞深处前行,走过一段曲折的路后,前方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隐约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 没想到此处居然别有洞天。 走近光亮的位置,才发现这里与来时的洞口相似,入口已然被藤蔓遮蔽。 张启灵抽出背后的黑金古刀砍向那些藤蔓。 藤蔓掉落后,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让他下意识想要伸手遮挡。 蓝嫣举着小手想要替他遮住刺眼的光线,发现她根本够不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露天的洞窟,它竟然半隐半现于山体之中。 四周的石壁上,生长着一些稀有的苔藓和地衣。在洞窟的角落里,有着一些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矿石,还有一些经过岁月沉淀而成的宝石。 洞窟中央是一池三米多宽的天然泉池。 汩汩泉水在泉眼上方不停的翻滚着,闪烁着微微的光芒。 这里一切都告诉他,此处并没有其他生灵进来过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危险。 张启灵检查了这里没有什么异动才蹲下身子,一靠近泉水,一股清凉的气息扑面而来。 池中的水深不足一米,他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了几下泉水。 触感既不冰冷刺骨,也不炽热难耐,给人一种舒适宜人的感觉。 张启灵收回手,解开背带,把蓝嫣放下来。 蓝嫣身体越来越烫,落地的瞬间,扯着身上的衣服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头扎进了泉水中。 张启灵赶忙帮着她脱下身上的棉服,没等脱完,蓝嫣已经从人变成一只白色的小麒麟。‘噗通’一声,身体一整个没进水中。 很快就看到小家伙头上冒出来一对金色的小短角。 蓝嫣长出角,身上也不烫了,开心的不得了。她游到水池边咬住张启灵的手,示意他下来跟自己一起玩。 张启灵揉着她湿漉漉脑袋,还趁机触摸了一下她的角,触感跟软骨很像。 “不行,我们该回去了。” 蓝嫣踩在石阶上,上岸后抖了抖身上的水,甩着小尾巴去撞张启灵,撒欢的围着张启灵蹦哒。 一直到蓝嫣蹦跶不动了,这才重新变成人身。 她还算听话的让张启灵给她穿衣服,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的四处观察,她指着石壁上的一个青绿色光点。 “这是什么?” 第5章 小红觅食 阳光照在水面折射出的光刚好落在蓝嫣指的位置,一直闪着刺眼的光。 张启灵先是给蓝嫣把衣服穿好,重新放进背带里,这才走到山壁前。 山壁上嵌着一截骨头,上面泛着青光,外形长短跟人类的肋骨很接近。 这骨头让他总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他抬起右手,食指中指两指并拢,划在骨头附近的山壁上,将其取下。 他把骨头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倏然,看到很多奇怪又陌生的画面。 数亿年前,一颗青铜陨石坠落在这个世界,途中碎成九块,分别散落各地。 紧接着又闪过很多从小到大的片段,那些画面零零散散的很不连贯。 “小官爹?” 小孩的声音让张启灵从那些画面中挣脱出来, “嗯。” 他或许很快就会找回丢失的记忆了。 ------------------------------------- 张启灵带着蓝嫣在一处半山坡上遇到了胖子和潘子。 “小哥?”胖子手里拿着望远镜,站在车顶上眺望。一转头瞧见站在车前的张启灵。 “小哥你这怀里抱的什么东西啊?”胖子动作灵活的从车顶上一跃而下。 潘子也从副驾驶位出来,“小哥,你不是应该跟小三爷在一起吗?” “小三爷是谁?”蓝嫣坐在背带里,仰着头问她爹。 小孩子软乎乎的声音响起,胖子两人连忙绕到张启灵身边,这才看清楚他背的到底是啥。 张启灵把背带穿在外套里面,孩子只露着一个白乎乎的小脑袋。 “你这哪里弄了孩子啊?” “这次你该不会是要带孩子行动?” 胖子和潘子同时问道。 张启灵嘴唇微微一抿,动了动胳膊遮住胖子审视蓝嫣的目光,“嗯。带。” “去找无邪。” 小红一直落在蓝嫣的毛线帽子上面安静的做装饰,这会儿她动了动翅膀往某个方向飞去。 小红的动作太快以至于胖子和潘子根本就没有发现。 与此同时,无邪他们正在气喘吁吁的四处逃窜,半空中一朵红云正在追着不停的移动。 这哪里是什么红云,分明是由密密麻麻的的尸鳖王群。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东西!” “狗日的!怎么这么多。” “不要光跑要找地方躲起来。” 无邪他们还以为这次死定了,他们各自找着掩体躲避。忽地紧追不舍的那群尸鳖王猛地发出剧烈的嗡鸣声,就像是遇到克制它们的天敌。 无邪突然不跑了,他站在原地,抬头观望着天空那片尸鳖王群。 阿宁一行人也跟着停下脚步。 半空中,小红不断地振翅,独自对一群尸鳖王。 这些尸鳖王并没有什么灵智,它们只是本能的攻击任何生物。 小红能够清楚的感知到,这些东西是由蛊虫改造出来的,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只要是虫子,就都归她管。 小红不断地振翅,须臾,尸鳖王群化作红沙涌入它的体内。它的八只翅膀涌现出一丝金色的纹路。 在场的人看到这一幕,实在是太震撼了。 阿宁带来的大部分人实在是畏惧尸鳖王,他们亲眼见到身边的兄弟只是被尸鳖王叮了一口,立刻就咽气了。 “这虫子该不会是真正的尸鳖皇?” 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话,就见这些人陆续掏出腰间的枪,准备对着半空中的小红射击。 无邪见状,连忙阻止,“不要,它一看就跟尸鳖王就不一样,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它。” 小红不屑的围着那些人转了一圈,那速度快到让人根本没法锁定她的身影。 嗡鸣一声,几个人立刻扶着脑袋,蹲在地上手脚抽搐,不停的口吐白沫。 无邪阿宁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但还是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 无邪觉得这只似蝉的红色虫子,发出的嗡鸣声简直就是超强版的次声波。 要知道,人体一旦发生次声波共振,器官就会受损,轻则头晕眼花、恶心呕吐,重则昏迷瘫痪、器官破裂而死。 小红出了气,停在无邪面前略作停滞。之后慢慢的往张启灵那边飞去。 无邪 跟阿宁对视一眼,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这东西之前一直趴在小哥的那个孩子头顶。你说它会不会是在给我们带路。” “小三爷,您该不会是脑子进水了,这虫子怎么可能会给咱们带路。” 躺在地上的人,这会没那么难受了,怨怼地说着。 阿宁想了想,说道:“按照原计划走。” 无邪叹了口气。算了,是他异想天开了,一只虫子怎么会给他们带路呢。 小红停在一公里外,等了无邪他们很久,结果那群人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哼!一群废物,绕去。 它不等了。 小红并没有飞多久,就遇到了胖子他们的车。 张启灵带着孩子坐在后座。看到车窗外小红飞了回来,他打开车窗,小红它悄咪咪的落在蓝嫣的帽子,继续充当饰品。 张启灵垂眸瞟了一眼飞回来的小红,怎么出去一趟翅膀还有了变化。 看着小红再次一动不动装作饰品,他把目光移到小家伙身上。 蓝嫣窝在他身前,嘬着奶瓶,这东西真好喝,就是不顶饿。 张启灵取下她的墨镜,小家伙的眼瞳瞪得溜圆,吸奶时耳朵还会跟着动。 他揉了揉蓝嫣软乎乎的肚子,这孩子每天吃的多喝得多,但是排泄却不多。很纳闷那些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潘子坐在副驾驶正在翻看地图,胖子开车。 夕阳下山后,胖子沿着阿宁车队留下的痕迹,找到了无邪他们。 阿宁的队伍之前遇到了尸鳖王,损失了一部分人。 剩余的七八个人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他们各自躺在帐篷前,闭目养神。 “胖子!” “潘子!” “你们怎么也来这里了。”无邪这会精神还可以,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摄入水,嘴唇泛白。 这时他左侧斜过来一只手指修长的大手,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喝。” 第6章 深入丛林 无邪认出大手的主人,闹脾气的没有接那瓶水。 假装没有看到张启灵,跟胖子和潘子继续说话。 结果他等啊等,那个人竟然已经坐在篝火边上休息了。 啊!!! 无邪心里的小人气的跳脚,这个闷油瓶真是气死个人了! 他正要走过去,打算问问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手心多出来一只温软的小手。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是那个叫蓝嫣的孩子。 小孩子穿着很厚实,脸上依旧挂着小墨镜,举着手里的奶瓶想要递给他。 无邪微微一笑,“你喝,走,带你去找闷油瓶。” 他正要上手摸一摸孩子的脑袋,定睛一瞧,帽子顶上这不就是今日消灭尸鳖王的那只虫子吗? 他之前确实没有看错。 张启灵听到脚步声,抬头瞧见无邪牵着蓝嫣的手走过来。他没有说话,往火堆里继续添了几根柴,搅动着锅里的东西。 蓝嫣可不管两人之间的眉眼关司,她松开无邪的手,凑到张启灵身边,小声问道:“还没好吗?” 张启灵:“快了。” 无邪坐在张启灵对面没话找话,有些阴阳怪气的,“别人就算了,孩子这么小你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乱跑,这里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 张启灵: “她很乖。”不会乱走的。 无邪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天都被闷油瓶聊死了,气呼呼的瞪了他一眼。 张启灵舀出煮好的肉,递给无邪,“吃。不然没有了。” 蓝嫣手里已经拿着一块肉啃了起来,“好吃,好吃。” 无邪接过碗,还想跟个老妈子似的说,蓝嫣这么小怎么能消化这些。 话还未出口就见蓝嫣已经开始吃第二块肉,那可是成年人拳头大小的肉块啊。 他以为闷油瓶话中的含义是说就给他一碗,爱吃不吃,不吃没有了。 现在发现似乎不是这么个意思,应该是说,现在不吃,是真的没有了。 我的天呐,这孩子胃口也太大了。 蓝嫣在张启灵十分淡定的注视下干掉了大半锅肉肉。 然而,无邪的那双大眼越瞪越大,心底的震惊也一直在飙升,直到张启灵给蓝嫣擦嘴巴,才不再上升。 无邪转身扫了一圈周围,还好其他人都在忙手底下的事情并没有关注这边发生了什么。 但他说话还是有点磕巴,音量也很小,“小哥儿,她、她、她” 张启灵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嗯。胃口比较好。” 无邪走过去,坐在张启灵身边,伸手摸了摸蓝嫣的肚子,并没有鼓起来。 “都吃到哪里去了,有没有不舒服?” 蓝嫣靠在张启灵胳膊上,摇摇头,脸上的小墨镜滑到嘴唇上,“还能吃。” 无邪看到她的眼睛,这!这绝对不是人类能有的眼睛。 张启灵看到了无邪眼中惊愕,给蓝嫣固定好墨镜。一把拽过无邪的手臂,无邪的半个身子靠了过去。 “别怕,她只是有些特殊。之后我会告诉你她的来历。” 张启灵的呼吸喷洒在无邪的耳侧,无邪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扯开张启灵的手。 “你看着些,孩子坐在咱们中间,小心挤到她了。” ------------------------------------- 张启灵一行人和黑瞎子谢雨晨汇合。 越靠里,海拔降低,热带植物丛生,众人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轻薄。 蓝嫣也换下了那身厚厚的衣服。帽子也不能继续再戴,一头银发显露在人前。 队伍中的人,除了阿宁问过张启灵孩子是不是生病了。其他人都只是随便看一眼,注意力都放在戈壁中的这片热带雨林。 一行人,张启灵打头阵,黑瞎子垫后。 走了大半天,再加上这里潮湿又闷热,众人的体力都有消耗,找了一片还算空旷的小坡休息。 胖子跟潘子凑在一起嘀嘀咕咕,“这一路怎么一点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没遇到。” “有些不正常啊。”潘子也认同的点点头。 黑瞎子懒散地坐在碎石堆上,支楞着耳朵听着别人说话,偶尔看两眼旁边的谢雨晨。 无邪翻看着陈文锦的那本笔记,上面写着‘泥沼多蛇,遇人不惧,丛林遍地是毒虫‘。 他把光落在小红身上,他有种预感,他们这一路上一直没有遇到什么毒虫,肯定跟小红有关系。 奇怪的白发小孩,能力强大的红蝉,不过出现在闷油瓶身边倒也不是很意外。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背包上,一张小脸皱在一起,用力嗅了嗅鼻子,手指着南面的灌木丛。 “好臭,那里好臭。”这是蓝嫣这具身体带给她的本能反应。 张启灵摇着树叶给孩子扇风, 他能观察到墨镜之下小家伙的瞳孔不断放大,这是在锁定什么东西。 “小心。咱们先离开这边。”张启灵把蓝嫣揽在身前,低声提醒众人。 黑瞎子立刻站起身,喊道:“快走!” 一个小时后,他们跑到一处山涧,坐在小溪边上的岩石上休息。 “不是,我说小哥,那边到底有什么啊。你喊着我们这么没命的跑。”胖子弯腰手撑膝盖,喘着粗气。 张启灵摇摇头,他也不知道。 胖子喋喋不休的时候,小红动了,它振翅嗡鸣提醒着张启灵跟蓝嫣,周围有东西在向他们包围而来。 阿宁身边的人看到小红之后,反应过来原来当时小三爷没有认错。 大部分人见识过小红的能力,看到张启灵毫不迟疑的跟着小红走,略作犹豫也跟了上去。 他们加速通过这一片区域,来到一处灌木丛的分岔口,此处有两条较为明显的山路,还有一条藏在山体的裂缝中。 “二位,咱们该怎么选?”阿宁看向张启灵和黑瞎子。 小红震动翅膀停滞在灌木丛中藤蔓最多的那一条路。 张启灵唇瓣微微抿紧跟在小红身后,抽出古刀砍向藤蔓,为大家开路。 黑瞎子推了推墨镜,招呼大伙儿抬脚跟上。 他们刚离开,溪水两头分别划来两条巨蟒,一前一后,似乎是要夹攻他们。 巨蟒在小溪附近徘徊了很长时间,确定附近真的没有人才划着身子离开。 小红、张启灵开道,黑瞎子、潘子垫后,穿过茂盛的灌木林,又越过一大片沼泽,最后停在一片断岩之下。 天已经黑下来,他们打算在这里凑合一晚,天亮了再动身。 胖子一屁股坐在空地上,撩起裤腿,正在往小腿上撒盐,很快密密麻麻指头大小的蚂蟥脱落下来。 “叫你们吸你胖爷的血,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胖子取出火油洒在蚂蟥上面,‘轰’,火舌舔舐着蠕动的蚂蟥,很快一股烧焦腥臭味儿弥漫开来。 队伍中还有几个人裤腿没有扎紧也被蚂蟥吸了血。 一时之间,拍打声,谩骂声混在一起。 “闭嘴!”阿宁喝斥一声,“你们生怕引不来东西是。” 张启灵从背包翻出奶瓶,借着烧好的水冲好奶粉,塞进孩子的嘴里。 之后又把自己的饼干和水递给无邪。 “你看她一会儿。”说着把蓝嫣交给无邪照看,拿着一把刀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哎!”无邪伸出手,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什么嘛,真拿他当老妈子使唤啊~ 阿宁恰好看到这一幕,无邪这样子可真像,该怎么形容呢嗯,挺像那种担心外面危险试图阻拦爷们出门的小媳妇? 阿宁紧接着甩甩头,她疯了。 听到队伍中的兄弟们有人喊她,这才停止思维扩散。 第7章 蝶影虫 张启灵离开后,胖子凑到无邪跟蓝嫣身边,“小孩儿,小哥是你什么人,你为什么晚上还戴个墨镜啊。” 在他眼里这么小的孩子,一路上不哭不闹的。小小的一团,真的是好像一用力就能捏死,噢不,就能捏坏。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背包上,两只小胳膊抱着奶瓶,粉嘟嘟的嘴巴嘬着奶,耳朵跟着动。 她稍稍抬头,瞥一眼胖子,继续嘬奶。 “嘿,不愧是小哥带在身边的孩子,这行事风格还真是一脉相传啊。”胖子也不介意孩子不理他,直接上手想要摘下蓝嫣的墨镜。 他刚伸出手就被无邪一巴掌拍下,“胖子,你干什么!” 胖子收回手,揉着挨打的手背,眼神玩味的看着无邪,“我说天真啊,你瞧你这老母鸡护崽儿的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跟小哥的孩子的呢。” 无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往蓝嫣那边又靠了靠,小声反驳,“你瞎说什么呢。蓝嫣的眼睛不能随意见风。” 他明白闷油瓶为什么把孩子交给他照看。哼!还不是因为他会把孩子的秘密尽量守住。 胖子咧了咧嘴,打量着嘬奶的小团子,头发是银白的,好像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胖子不见外的坐在蓝嫣另一边,跟无邪一起说着闲话,时不时的往火堆里添柴火。 一群人除了阿宁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山壁上闪烁起了大片的光点。 阿宁眯着眼观察着山壁,没见那东西有任何的攻击性,最后也慢慢放松了警惕。 张启灵手中提着一些野果子,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的。 回来时就看到队伍后方的山壁上有很多亮点,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小红今天实在是太累了,带了一天的路不说,还又跟着张启灵出去当了一次寻宝宠,现已经落在张启灵的肩头累趴下。察觉着附近有点危险,但问题不大,只是轻轻的动了动腿。 小红:别说它没有给警示。 张启灵快步走过来,他发现除了蓝嫣无邪胖子还好好的,其他人都诡异的保持着跪拜姿势,一直不停的对着山壁亮光的方向跪拜。 无邪看到他的身影,眼睛一亮,“你回来了。”随后看到他手里提的东西,“你就为了出去找这些?这也太危险了。你还是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张启灵一愣,“嗯。”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正在面壁跪拜的那群人。“你们没发现他们这些人不太对吗?” 胖子无邪两个人只顾着逗小孩儿,还真没有注意那边的动静,起初无邪听到队伍其他人安静下来,还以为是阿宁那一嗓子的作用。 无邪胖子转身看向山壁。 “这些发光的不是萤火虫吗?”胖子挠挠头,嘴里还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 无邪:“不是。”他找出手电筒,光打在山壁上。 因为没有靠前观察,一开始无邪并没有看出来山壁上有什么。 胖子猛地吸了一口烟,手指一弹,烟把弹在三米之外的山壁上,引得那些光点一阵骚动。 也是因为这一阵骚动,他们几人才看清楚山壁上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全身几乎透明的昆虫,它长着一双形似蝴蝶的翅膀。翅膀布满斑点。煽动间翅膀上的斑点发出微弱莹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之前曾在三叔的那本笔记中见到过,这种虫子叫蝶影虫。它们夜间才会苏醒,凭借翅膀的莹光吸引猎物前来。一旦引来的东西足够它们大餐一顿,就会释放出致幻的麻痹毒素,让猎物们无知无觉的死去。” 无邪一拍脑门,小声说着。 “那你三叔有没有写遇到这东西该怎么处理?”胖子偏头指着还在不停磕头的那些人。 无邪摇头,一双狗狗眼看向张启灵,“小哥你认识这种东西吗?” “你们也在这片区域,并没有什么事。” 胖子:“小哥是说肯定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才没有中招?” 无邪若有所思,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每一帧。 “难道是因为我们距离火堆比较近,距离那山壁又最远?” “火!是火对吗?” 当火焰燃烧时,就会产生热量。使得火焰周围的空气也变热,热空气比冷空气轻,所以这附近的空气会向上走。这才没有影响到他们三个人。 可是要怎么才能才能唤醒他们呢, “他们的额头都见血了,再这么磕下去可不行。” 有好几个人脑门都露出白骨了。 无邪胖子举着火把,捂着口鼻,来到这群人面前试图唤醒他们,越是摇晃他们,他们磕头的频率就越快。 “不行啊,这样下去,他们就算醒了也废了。这不磕成傻子了。” 张启灵略作沉吟,抽出一把匕首,划破掌心。血液弹射在那些人的天灵盖。 很快,不少人清醒过来。 无邪看到他又放血,默不作声从背包拿出药包递给张启灵。 蓝嫣滋滋的喝光奶瓶里的奶,把奶瓶递给张启灵,嚷嚷着“我要嘘嘘。” “好。” 张启灵本想着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掌牵她,小家伙非要那只手。 他带着孩子来到山壁另一边,松开手的那一霎,手掌的伤口已经愈合。 张启灵垂眸,举着那只手,微微一笑。 等孩子尿完,手电筒的光随意的扫在尿冲走的轨迹。 ?这是什么? 原本他以为这里只是一块平坦的石头,刚才却看到上面雕刻很多纹路图案。 难道这里是通往地宫的其中一个入口? ------------------------------------- 另一边,无三省他们遇到野鸡脖子的围攻,伤亡惨重。 这会儿一群人正聚在一起。 拖把急赤白脸的说着:“三爷,这野鸡脖子也太难缠了。” “您不是还有帮手吗?咱们还是快点发求救信号。” 无三省跟他的几个心腹坐在火堆前,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可以啊,信号弹就在之前的营地里。” 拖把被无三省的话一噎,他哪敢啊,那营地可是被一群野鸡脖子占领了。 回去不就是自找死路嘛。 拖把:“那咱们就等在这里干耗着?” “快了。” 无三省相信有那两个人在,一定很快就会来找他们汇合。 第8章 小哥,给我抱抱行吗 天光初明。 张启灵独自一人来到那块石头前,终于看清上面雕刻着的纹路。 这是一扇石门,上面的纹路带着吴哥窟的色彩,但仔细看又不像。 门上的画面并不全,那另一半在哪里?这一半为什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右侧方传来脚踩在腐枝碎叶上面的声音,张启灵一看,是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人。 陈文锦:“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给的路线图行进。” 张启灵的眼睛清冷无波,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陈文锦对上他这个样子,倾刻哑火。 通往西王母宫的路应该有很多,每一条路遇到的危险也都不一样,但最终的入口只有一个。 “时间不多了,你还是带着他们尽快跟其他人汇合。”陈文锦遥望着灌木林最深处,声音中带着些急躁和不安,“我在入口等你们。要快,时间不多了。” 陈文锦留下这些话再次消失。 张启灵一直在寻找他的过去和记忆,但愿这里能让他记起些什么。 昨晚中了蝶影虫毒素的人,早上小队集合的时候发现凉了五个。 只是一个晚上,阿宁带来的三分之二的人马都残了,还能继续深入的只剩下三瓜两枣。 张启灵继续开道,越往里深入,闻到的气味就越怪异,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确切地说是沼泽的潮湿味儿跟各种腐烂的东西融合之后的气味。 一队人走了四五个小时后,忽然听到东南方传来一阵枪声。紧随其后的还有时不时传出的哀嚎声。 “小三爷,是三爷他们!”潘子说道。 张启灵跟无邪胖子对视一眼,迅速朝那边赶去,发现无三省他们正在被一群野鸡脖子围攻。 有了他们的加入,战局很快扭转。处理掉那些野鸡脖子,大家伙钻进了一个狭窄的山壁裂缝中。 行至分岔口,张启灵带着蓝嫣没有继续跟着大部队一起行动。 他在山壁上看到了一个记号,这是他惯用的,看上去那记号已经有些年头了。 他努力回想关于这里的记忆,本以为这次他还会像前几次那样一无所获,忽地大脑一阵抽痛,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记忆碎片。 他顺着记号的标识,很快来到了一个墓穴入口。 陈文锦早就在这里等了大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欸?” “张启灵,你竟然还带着个孩子!” “走。” 陈文锦:“那他们呢?” 没等张启灵回答她,她自己想明白了。那小子身边有无三省,而且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相同,再说不是还有那个‘它’,既然无邪是‘它’选择的人,自然不会出事。 陈文锦确实没有时间了,她怕如果自己能在那个时间之前找到需要的东西,那么距离自己变成霍凌那样的不人不鬼的东西也就不远了。 张启灵虽说没有全部记忆,还是借着那些记忆碎片和以前留下的标记来到西王母城底最深处。 眼前是一个比体育场还要大的岩洞,这里有着人工开凿出的一层层环形石阶,上面每一层整齐有序的站着排排玉佣。 陈文锦小心的观察着这里,指着一处惊喜的说着,“快看,西王母的炼丹炉!” 她很激动,举着矿灯往中心位置走去。 蓝嫣一进入这里,就在张启灵的手臂上待不住了。 “你怎么了?”张启灵小声问她。 “她很臭,这有坏东西。”蓝嫣的身体做出本能的反应,扭着扭着从人变成小麒麟。 粉色的小鼻子微微翕动,嗅了嗅,小爪子啪嗒啪嗒的跺着地面。 张启灵把蓝嫣扭掉的衣服捡起来,抖了抖,塞进背包里,不然再变成人没衣服穿,那不是要光溜溜的。 入口一道道脚步声响起,很快好几道光线照进来,手电筒的光打在张启灵身上,还有人大喊,“粽子啊!” “你他娘的胡咧咧什么呢。是小哥。” “小哥,你竟然走在我们前面。”无邪胖子带着拖把他们出现在入口。 张启灵眉头微拧,他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这里。 无邪胖子早就习惯了张启灵的沉默寡言,举着手电小跑过来。 无邪围着他转了一圈没有看到蓝嫣,问道:“孩子呢?” 张启灵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给他指了指身后。 无邪看到一只白色毛茸茸的小屁股,正在迈着爪子走向岩洞中间的大圆盘。 “那是什么?”小羊肉串子吗? 张启灵拉着他手臂往前走,低声说了两个字,“孩子。” “什么!”无邪差点大喊出声,他自己捂着嘴,等冷静后才松开手。 无邪凑到张启灵身边耳语,“难道孩子是个小羊精?怪不得她的眼睛是金色的,头发是白的” “不对啊,她的眼瞳是竖着的,羊是横瞳啊。” “闷油瓶到底怎么回事啊?” 无邪缠在张启灵身边,那架势有种,你不说清楚我就一直黏着问。 张启灵无奈的看着他,“麒麟。” 无邪眼中满是震惊,半张着嘴,麒麟啊。书中记载上古神兽,龙为鳞甲类之长,凤族为飞禽之长,麒麟则是走兽之长,负责守护大地。 这竟然是真实存在的。 拖把他们可不是无邪只关心张启灵,进入殿中眼中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些玉佣。 山洞里的光线有限,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只白色的小兽。 蓝嫣也已经跃上岩洞中间的大圆盘,狠狠的踩了一脚。那一脚好像怎么看都没什么力度。 倏然,‘咔咔咔’响动声回荡在岩洞中。 山洞中的建造结构特殊,声音不停的回响,声音一直叠加,堪比隆隆雷鸣。 蓝嫣撒开爪子,迅速地跑到张启灵身边,‘啾啾’。 张启灵把她抱起来,无邪这才看清楚她现在的样子。 体型有成年猫咪大小,头顶生出一对粉嫩嫩的金角,鹿耳,狼蹄,龙尾,白色的绒毛下是细软的白色鳞片。 无邪看到蓝嫣这个样子秒变姨父笑,眼巴巴的问道:“小哥,给我抱抱行吗?” 张启灵把蓝嫣抱给他,“给。你带着她就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前边看看。”说完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胖子潘子身边。 蓝嫣一脚踩碎石盘,直接露出下方的通道。 大家伙围在通道口,光线照在通道底部,观察着这里的状况。 胖子见到张启灵也凑了过来,小声问他:“小哥,刚才下去了一个女人,你认识吗?” “嗯。”紧接着张启灵身体一跃跳进通道里。 “哎!小哥,你等等我们啊。” 无邪把蓝嫣裹在外套里,大家都以为他抱着外套坐在一边休息。 胖子下去之前,对着蹲坐在台阶上的无邪招招手:“天真,你干什么呢,快点。” 潘子也跟着看向无邪,发现他坐在台阶上垂着个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他疑惑的问:“小三爷?你不打算下去吗?” 就连阿宁都问了句,“你不走?” “这就来。” 他揉着蓝嫣的软毛,“要不咱俩也下去?” 不然闷油瓶一个人多危险啊。 蓝嫣舒服的眯着眼, ‘啾啾’, 下去下去。 第9章 事情原委 众人跟着张启灵下了通道,很快来到一片蓄水湖中,通过照明发现他们的头顶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圆形陨石,直径估计五六百米。 这块圆形陨石好似蜂巢,上面全是孔洞,而且每一个孔洞都深不见底。 张启灵很快联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难道这块圆形陨石就是当年陨石坠落粉碎后的其中之一? 这时无三省身边的一个伙计突然开口,“我之前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塔木陀是是由一颗小行星撞击而成的,你们说这玩意会不会就是当时的陨石碎片,而且还是碎片中最大的那一片之后被西王母发现,并再次建立了城池。” 张启灵眸光锁定在这人身上,这人似乎有问题。 他们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一座很大的蓄水湖,湖中间摆放着一口红色的棺材,上面缠绕着很多红色的藤线。 顺着石阶来到一座祭祀台。台上摆放着一只石头做的王座,上面坐着一个人。 另一边,无邪这次行动速度超级快,抱着蓝嫣趟过蓄水湖。 “你能不能变回去,这队伍中人太杂了,不能被人发现你是小麒麟。” 蓝嫣用头上的角顶他,‘啾啾。’ 粉嘟嘟的小娃娃就回来,只是孩子没衣服,还好无邪一直用外套裹着她,不至于让孩子光着屁股。 “小哥!潘子、胖子、小哥,你们等等我。” 众人回头,就见无邪怀里抱着个孩子冲着他们招手。 张启灵迈步过去接过蓝嫣,从背包取出衣服,打算给她换上。 蓝嫣身体一整个裹在外套中,隔着衣料推拒着,“有坏东西。” 张启灵心领神会,一下子就听懂了小家伙的言下之意。她可能还要变身,她要战斗。 行,不穿就把不穿。 父女俩一转身发现其他人正在围观一具女尸。 这里的气味又腥又闷,无邪他捏着鼻子嫌弃道,“你们这也太重口味了,这女尸该不会是西王母?” 胖子两眼放光地盯着那具女尸身上的配饰:“谁知道呢。你们看这娘们身上的东西可都是好宝贝啊。” 无三省身边的那个伙计再次开口,“这里的祭品并不是很多,你们说这西王母难道就只有这些陪葬品?” 胖子瞅了两眼说话的伙计:“是不是只有这些陪葬品,胖爷我不知道,但是你要是再说些不着边际的狗屁话,胖爷我抽死你丫的。” 胖子总觉得这家伙趁着无三省不在,一直在撺掇什么。 陈文锦看着女尸低声喃喃:“这里最重要的是西王母最终的秘密,可她不是西王母。” 她把手电的光照在王座后方的孔洞中,“这里面才有我要找的。”话落她动作轻盈的跳上王座后方的陨石洞孔钻了进去。 阿宁自从进入这座祭台便时刻紧盯陈文锦。看到陈文锦下去后,她也跟着跳了进去。她有种预感这里有她想要知道的一切。 “阿宁!”无邪试图阻止。 张启灵感知到一股强烈的召唤,紧跟着也跳了下去。 “张启灵!” 无邪见状也要跟着跳下去,潘子跟胖子赶紧上前架住他的胳膊, 胖子:“天真,你不能下去。” 潘子:“是啊,小三爷,那三个人都不是一般人,咱们就在这里等消息就好了。” “再说,三爷到现在还没出现,你就不担心他的安危了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发现自己压根跟不上这几个人的思路和行动。这两个女人跟疯了一样,不管不顾的跳入那些陨石孔洞中。 张启灵也跟着下去了,还是带着孩子一起下去的。 阿宁的队伍中还剩下三个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到底要不要跟着下去。这阿宁老板下去的时候也没交代啊。但再怎么样,还是他们自身的生命是第一位,最终选择原地等待。 无邪挣脱不了两人的力量只能妥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无邪心急如焚,慢慢的从焦虑到冷静,又从冷静等到麻木,脑中渐渐变得一片空白。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无邪还要继续坚持等待。 拖把以及阿宁团队的那些人,手中已经没有补给,都在催着无邪他们离开这里。 无邪有气无力的瘫坐着:“等不到他们出来,我是不会离开的。要走你们走。” 也是这个时候,蛇母出现,大家四散而逃。无邪潘子胖子三人不得不抱团逃跑,后来遇到无三省和黑瞎子他们几人。 无三省年龄不小了,这一路受了不少伤。 再加上蛇母出现的时候他为了护住无邪小花引爆了剩下的炸药,他的身体受到了剧烈的爆炸冲击,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他闭目靠在山壁上,沉默不言, 无邪谢雨晨有很多话要问他,但看他这样竟谁也没有开口询问。 之后,无三省把其他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无邪、小花、还有黑瞎子。 黑瞎子不是他留下的,是他赶不走 无三省,不,应该叫他谢连环。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他的目光落在谢雨晨的身上。 “我知道你们每个人都有很多的疑问,接下来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故事要从多年前说起” 无三省十几岁那年,想要让父亲无老狗教他探墓的本事,奈何无老狗拒绝了。一气之下他离家出走拜入陈皮阿四的门下,并认识了陈皮阿四的养女陈文锦。 后来两个人互生情愫,一起探过不少墓,还有了后来西沙海底墓的事。 黑瞎子抚了抚眼镜,“三爷的意思是,这个陈文锦也服下了尸鳖丹,如果没有寻到解药的话,就会尸变成为不人不鬼的禁婆?” 无邪也借着谢联环停顿的空隙,赶紧问出他要问的事情:“那小哥又是为什么跟着下去了,还有三叔你到底在这些事情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谢雨晨从谢联环讲故事开始,就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质问道:“你到底是谁!” 谢连环闭上眼,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沉默了很久才继续说着。 现在无邪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其实都是无三省跟他计划多年的成果。 当年无三省来到西南边境,勘察当地因为飞机坠毁暴露的一座古墓,意外知晓‘听雷’的存在。 听雷,就是通过某种特定的方式,让人在雷声中看到一些未来的事情的。 之后他带着陈文锦、扬大广等人组建了代号为044的听雷考古队。 一个月后,他们找到南海王地宫,获取听雷的方式,以及雷城的存在。 后来他们找到了雷城,并从听雷神器中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一件事是终极降临所引发的大灾难,另一件事就是无邪还会在不久的将来患上肺癌。 从这天起,无三省开始布局。 在西沙海底墓事件,谢联环开始跟他交替使用无三省这个身份。 后来格尔木疗养院的齐羽逃出并向无三省求助,却因为尸狗叼的体质,再加上还服下了尸鳖丹,身体发生变异返老还童。 无三省觉得这件事或许就是改变未来走向的锚点,他开始按照齐羽的生活习惯培养无邪为以后布局。 再后来无三省带着无邪进入了七星鲁王宫,并引导着他知道周穆王的事情。 接下来又引着无邪发现西沙海底墓,了解汪藏海的历史。 引无邪去秦岭了解青铜树致幻的效果,并让无邪在云顶天宫知道终极的存在。 现在,他跟无三省的计划终于要结束了。 他也终于要解脱了,可真他妈的累啊。 无邪谢雨晨听完他讲的这些事情之后,真的有很多话要问,奈何这个人受伤太重已经没有办法回答他们。 又过了五天,张启灵他们三个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这里只留下了无邪和胖子两个人,其他人给他们留下一些补给已经离开了。 “胖子,你说小哥他们会出来吗?” “那必须的啊。” “天真,你想想啊,青铜门小哥都能进去又出来,这次也一样,放心,胖爷我陪你等。” “嗯。” 第10章 小官爹你看,他是你给我生的哥哥吗 蓝嫣手心捏着一片金色的鳞片,塞给张启灵。 她很自信的说着:“这个,很厉害。” 张启灵接过来一看,金色的鳞片。 父女俩来到陨石孔洞里面,并没有看到陈文锦和阿宁她们。 陨石的内部空间结构就好像是蚂蚁的地下巢穴一样,有着数不尽的孔洞通道,彼此相互串联,不需要照明,自身就能散发朦胧的青绿色光。 蓝嫣嗅着鼻子,指着其中最宽阔的那条通道。 “臭东西在那里。”她再次变成小麒麟,从张启灵怀中跳下来,哒哒地走在最前面。 张启灵紧紧的跟着她,很快就变成了张启灵在前,小麒麟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们来通道的尽头,这里的入口覆盖着一层能量薄膜。 张启灵把手放在上面,犹如指尖在轻触水面,‘这里的水’把他的手轻轻环绕,让他心底生出一种亲近感。 慢慢地他整个人开始恍惚,听到里边有一个亲切地声音在召唤他,‘我的孩子,你们该回家了。’ 蓝嫣抖了抖头上的角,张开嘴:“tui!” 一团五色雷光从她的嘴里吐出,落在那层能量膜上面。 入口这层诡异的能量膜,在雷光的冲击下开始颤抖,表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须臾,化作碎片四散。 能量膜碎掉的瞬间张启灵也清醒了。 张启灵甩甩头,抬眸看向前方。这里应该就是这片陨石的核心地带。 这片空间的结构好似倒扣的海碗,中间有一处巨大凹陷,那里散发出的青绿色光芒都格外的亮。 蓝嫣甩着小尾巴,哒哒地走在前边。 因为个头太小了,压根看不到凹陷的坑里有什么。 她回头对着张启灵叫了一声,“要抱。” 张启灵抱着她来到大坑的边缘。 坑里面摆放着一块两米多长的椭圆形陨玉,旁边一左一右躺着阿宁跟陈文锦。 陨玉里里边躺着一个人影。阿宁两人各自的一侧身体正在慢慢融合到陨玉那人的身体里面。 蓝嫣的金色眼瞳逐渐睁得溜圆,这是什么东西! 好丑好臭! “tui!tui!tui!” 蓝嫣连着吐了三口雷光,之后直接埋头缩进张启灵的胸膛里。 陨玉与雷光接触的那一瞬它的表面即刻龟裂。 里边模糊的人影也变得清晰。 这哪里是什么人影,简直就是个怪物。 人首蛇身,四肢上长满了数不清的触须。 张启灵手持黑金古刀,一刀刀的砍在这个这怪物的头颅上。 就在最后一刀将要落下的时候,他身后的背包突然放出一抹耀眼的青光。 他察觉到不对劲儿,还是坚持把最后一刀砍下去,这才扭头看向身后。 那光源是他背包中发出的。 蓝嫣那双金色的竖瞳眯起,喊道:“小官爹,是那根骨头。” 那青光越来越亮,张启灵正要解下身后的背包,然而那青光瞬间达到顶峰,把整个空间笼罩。 张启灵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身体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周遭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蓝嫣识海中,一直缩在角落中的系统一阵狂喜,【终于被本系统抓住机会了。】 系统借着时空穿梭之力趁机摆脱蓝嫣。 它离开蓝嫣识海的瞬间,就被张启灵背包的那根骨头吞噬了。 ------------------------------------- 张启灵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变了。 他没有一丝的慌乱,这里似乎很熟悉。 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赶紧低头看向自己身前,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蓝嫣还是小麒麟的样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打量。 “不要出声。”张启灵小声叮嘱蓝嫣。 蓝嫣用头上的角顶了一下他的胸膛,“好。” 他站正在一根廊柱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似乎是某个府邸的天井院子。 他沿着走廊走到院中,纵身一跃,踩在廊檐上,接下来他不断的跳跃,停在府邸中最高处。 他放眼望去,这是七幢连在一起的明清建筑,前后有十三进之多。周围外沿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府邸。 他脑海中一些零散的记忆片段和眼前看到的画面渐渐重合。 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金岭山区的张家大宅。 现在看到的这些都是幻境吗?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西王母地宫跟张家大宅有什么关联吗? 他正要跃下房顶,想要去查看此处有没有可用的信息。 忽地下方的一个院子里传来一些孩童的嬉闹声。 蓝嫣被声音吸引,偏头看过去,使劲支楞着耳朵,想要听听发生了什么。 “本家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小野种!跟你说话竟然还敢不理人,怎么你是个哑巴吗?” “咱们别理他,我爹说了不让跟他玩,他就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 “你们别吵,我叫张海客,你叫什么?”五岁的张海客满是好奇的看着面前的小孩子。 张海客属于张家外族,去本家的机会很少。今天他是跟着他爹来的。 其实他并不喜欢来本家,本家规矩繁多,很多事情压的人很憋闷痛苦。 虽然本家跟外族都姓张,但本家地位比外族高很多。 本家的孩子大多傲慢,看不上他们这些外族的孩子。 但是,这个小孩子给张海客的感觉很不一样,他很想了解他,认识他。 或许是因为没有母亲在身边照顾,这个孩子很瘦小,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继续一个人定定地看着天发愣。 张海客身后几个小伙伴喊他:“父辈他们出来了,咱们快离开。”张海客听到这话只能放弃认识这个小孩的念头。 几个孩子离开后,小孩依旧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天。 ‘啾啾。’ 蓝嫣在张启灵怀里踢蹬了几下,“小官爹你看,他是你给我生的哥哥吗?” 蓝嫣感知到下面那个孩子,跟她爹身上的味道一样,是圣洁的。 张启灵: 他想说那不是哥哥。 那个小孩子是他,是三岁的他。 他看着那个小孩,一些早已丢失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 这个时候的他,因为没有没有母亲的照顾,他一直生活在一个混乱的环境中。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更不知道身边的人都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里的一切都是冷漠的,混乱的。 第11章 大小张 张家是一个十分古老的家族,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传承了多少代。 家族体系的磅礴,好似那无边无尽的大海。 也让张启灵有种自己就是一根浮木的错觉,没有目的地,也从没见过始发点,从他有记忆的时候就开始在这片张家的大海中漂泊。 蓝嫣闹着要下去找哥哥,张启灵没办法,只好应她。 蓝嫣为了见哥哥,已经变成小孩子的样子,这会儿催促着张启灵给她穿衣服,“小官爹快点,快点,哥哥要走了。” 张启灵给蓝嫣戴好帽子,本想给孩子把墨镜也戴上,发现镜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折了一根。 蓝嫣奶呼呼的小脸皱成一团,“这怎么办。” “不戴了。” “会不会吓到哥哥?”蓝嫣指着她的眼睛。 张启灵:小家伙什么意思,之前怎么不问会不会吓到他? “不会。”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牵着蓝嫣的手往院子走去。 “哥哥!我来了。” 蓝嫣一靠近小孩立刻松开张启灵的大手,捂着眼睛来到小孩面前。 小孩看向突然出现在他的小女孩,心里暗自好奇。 她的衣着有些奇怪,为什么要叫他哥哥,还有为什么她要一直捂着眼睛。 紧接着他把目光移到小女孩身后的男人身上。 这个人是谁? 张启灵跟他四目相对,他慢慢蹲下身子,先是把蓝嫣捂着眼睛的手拿下来,看向小孩。 他几次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他的喉咙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很干很涩,最终只是定定地看着小孩。 小孩看看张启灵,又看看那个眼睛跟他不一样的小女孩,率先开口问道:“你们是谁?” 蓝嫣听到哥哥的声音,眼睛弯成月牙,她上前一大步,牵住他的手,“你是我哥哥,他是你爹,我是你妹妹。” 张启灵: 自己给自己当爹吗? 但到底是没有阻止蓝嫣这么说。 小孩子眼底闪过很明显的困惑,以及那一抹潜藏的很深很深的渴望。 张启灵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蓝嫣牵着小孩的手,扭头看她爹,眼中写满了,你快说是啊。 “我不是你爹。”张启灵还是说了实话。 蓝嫣哼了一声,凑到小孩跟前小声说着,“你别听小官爹的,他一开始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小孩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蓝嫣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小孩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答。 “你有,你叫小官。是母亲给你的取得名字。”张启灵抬手按了按小孩的脑袋。 蓝嫣:(゜▽゜)??? 怎么都叫小官啊 小官看向张启灵,“那你是谁?” 张启灵沉默许久,就在蓝嫣和小官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说:“你可以把我当作你希望的那个人。” 小官看看握着他手的小女孩,又看看张启灵。 他希望的那个人吗?他知道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 “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本家!” 三人身后响起一个沉沉的声音。 张启灵三人同时看向来人。 这人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穿着一身清末时期的大褂。 蓝嫣才不会畏惧这人不善的目光,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本家大宅的管家,高高在上习惯了,冷不丁遇到衣着打扮很奇怪的人出现在大宅里。 手臂一挥,正要喊人拿下张启灵。 却看到张启灵正要抽刀的右手。 发丘指? 这人是张家人! “你是张家人,你到底是谁?”管家疑惑,难道这个人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那也不对啊,那这人的手指是怎么回事。 可如果是本家的人,为什么他从没见过。 “张启灵。” 张启灵说完这话,背包里的那截骨头再次发出青光,张启灵跟蓝嫣在小官和管家面前凭空消失了。 张启灵抱着蓝嫣蹲坐在一处混沌的空间中。 张启灵作为能被从小到大都误以为是个哑巴的人,遇到陌生诡异的环境是最能耐得住好奇。 他见过太多离奇的事情,既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那就以静制动。 蓝嫣被他揽在身前,撅着身子睡着了。 【你好,我是时空穿越系统001,】 它是时空管理局的头号系统,因空间站被人攻击。它也意外掉黑洞裂缝,来到这个世界。 本想着绑定个宿主就能脱离这个世界,结果一等就是数亿年。 它都没能量了。 好在被这个小子挖走了,吸收了一点陨石的能量,还意外吞了一个野生系统。 它能看出来这个小孩的身体里有个沉睡的元神,满身都是功德金光,这一定不是一般人。 蓝嫣正睡得香,就听到一声陌生的机械音。 【请问,你愿意跟系统001绑定吗?】 此时,沉睡中的元神睁开眼,手指一点,一枚蓝色的蓝草印记出现在系统意识中。 001:成了! 虽然不是按照管理局的方式绑定的,但至少是能带着它离开这个鬼世界了。 001吞噬掠夺系统后,拥有不少那家伙跟蓝嫣相处的记忆。 宿主分那蠢货功德金光都不要,他不要没关系,001要啊。 搞清楚宿主的诉求之后,001给自己调整一下系统设置。 虽然那个系统不是个好东西,但不得不承认,宿主这样出现在位面好像还真的可行。 蓝嫣元神:“把我们送回原来的世界。” 001:【是,宿主。】 001的能量还不是很充足,再加上太久没有工作有些生疏了。 一番操作之下,它把三岁的小官送去了西王母宫。 张启灵变成了三岁的模样出现在张家大宅。 001:!!!完了,它完了! 【宿主,对不起。001不是故意的,我太久没有工作,业务生疏了。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回答它的是两岁的蓝嫣,“咦?坏东西不见了,怎么又来了一个。” 蓝嫣发现她跟张启灵再次出现在张家大宅,还挺开心的。看着牵着她手的人,甜滋滋的喊着:“哥哥。” 张启灵看着自己的小短手,叹了一口气,“不是哥哥,我是你父亲。” 蓝嫣眯着眼,笑嘻嘻的:“你不想做哥哥,想做我爹?” 张启灵: 不是,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他为何会变小,这里真的是幻境吗? ------------------------------------ 无邪胖子两人,已经在西王母地宫等了半个月。身上的水跟食物已经见底。 忽然两人听到不远处的山洞内响起一阵细小的脚步声。 无邪看到人的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还不信邪的揉了好几次眼睛。 洞口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的三岁小男孩,身后背着闷油瓶的那把黑金古刀。 这孩子的五官看着跟闷油瓶一模一样。 “小哥?你是吗?” “难道这陨石里边真的能让人返老还童?”胖子摩挲着下巴嘀咕着。 他戳了戳无邪的肩膀,“你说要不咱俩也进去一趟,万一也能变年轻呢?” 无邪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蹲下身子看着小官。 小官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他们两个,“你们是谁?” 无邪:“我是你的朋友,对了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你还记得吗?还有你还记得蓝嫣吗?就是那个孩子。” 无邪伸手比量着蓝嫣的个头个样子。 小官没有回答,但是心底有了一点点猜测。 无邪看他小小的一个,想要帮他拿着那把黑金古刀。 他灵活的躲了过去,这把刀他认得,是妹妹的他爹的佩刀。 第12章 张家大宅 雪花纷飞,洋洋洒洒地覆盖了张家本家大宅。 整座巨大的宅院银装素裹,分外静谧。 屋内,地笼正旺,暖意融融,与屋外的寒风素雪形成鲜明的对比。 族长身着一身沉稳的玄色锦袍,端坐于正堂之上,他正了正身上的袍子。 “哦?你是说今天那孩子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一个青年,并称他叫张启灵?” 管家站在他身边,将今日看到的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 族长慢慢站起身,他看上去也就不惑之年,整个人透着一种沉稳和难以忽视威严。 有着明显的张家人特征,管家还从未见过这个人,有意思。 “这样,你去把那个孩子带过来。” 康熙年间,泗州古城张家发生了一起内乱,导致当时的张家族长被刺杀,反叛的那些人为了防止其他张家人查清事情的原委。开坝放水,淹了古城,并在淤泥上用水银封死,导致张家族长的信物——镇魂青铜铃也被埋在此地。 后来时代更迭,张家人心四散。他为了把族人的信念重新凝聚起来,跟几位长老商议之后,不得已打开了七星鲁王宫的龙纹石盒。 这里边是象征着张家人信仰的圣婴,可是打开后才发现里边的圣婴早已经死亡。 恰好当时有个族人抱回了刚出生不久的张启灵,这才让他有了一个应对之策。 他决定把这个孩子当作圣婴,推上祭坛。借此来稳固张家的信仰。 很可惜没多久,就被族人揭穿孩子是假圣婴的这件事,至此张家越来越衰败。 说实话他对这个孩子的感观有些复杂 “是。” 管家应声退下,来到张启灵所住的院子。 张启灵被带回张家后,做过一段时间的张家圣婴。后来圣婴的身份被渗入张家的汪家人揭穿,他也沦为了弃子,又因为身负麒麟血被张家人收养。 虽说没有受到虐待,但关于小孩子需要的疼爱和关心就别想了。 管家推开张启灵的房门。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屋内没有点燃烛火,有些昏暗。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张启灵的身影。 没看到人没关系,他知道这个孩子除了去院子里,就是待在房间。 “族长有请,你随我来。”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又或者说没有一点人情味儿,比屋外的风雪还要冻人。 张启灵因为身体变小的缘故不是很耐冻,这会儿正跟蓝嫣裹在被子里。 两个小脑袋凑在一起,针对蓝嫣喊他哥哥还是爹的事情,展开了一次小小的辩论。 只是才刚刚开始,就被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 他让蓝嫣变成小猫大小的麒麟,揣进在冬衣里,并叮嘱她不要发生任何动静,这才跟着管家出了门。 张家族长正院。 \"孩子告诉我,你今天见到的那个人是谁?\"族长眸光幽深,他看着张启灵,试图从他的面部表情看出一丝端倪。 难道是当年那些叛乱的人又回来了?还是那人是流落在外的张家人 很遗憾,这个孩子就好像一根木头似的,只字不言,只是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 张启灵看到这个男人的那一刻,脑海中再次浮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画面。 那里很像一个关押犯人的地牢,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牢笼,关押着不同年岁的人,牢笼前边都摆着一口大大的坛子。 族长见张启灵不说话,笑着来到他身前。 “我知道你很聪明,不是听不懂,只是不愿意开口罢了。”他对着管家摆摆手,“带他回去。” 张启灵离开这间屋子时,回头又看了一眼族长。 他相信那些记忆或许跟这个人有所关联。 再次回到居住的院落,屋里的油灯已经点亮,厨房里一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男人,正在烧火做饭。 这个人就是张启灵的养父,张也成。 他见到张启灵被管家送回来,赶紧凑上前询问,“族长可是有什么要交代的?” 管家摇头,“放心,就是喊他过去问了句话。” 张也成把管家送走以后,发现张启灵已经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他站在院子里盯着张启灵的房门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肩膀上都落下了一层一指厚的积雪。 得知真的圣婴死后,大部分张家人对于张家一直信奉的东西产生了质疑。 他们的信仰也在那个时候崩塌了。 既然无法长生,为什么要一直困在本家受到族长的掌控的。 一部分人已经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了,他们想要自己的人生。 但是离开张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他们需要解药,可以解开天授的一种解药。 张家人不论是本家还是外族,只要是成年之后他们就会出现天授。 天授简单来说就是,一些无法解释的命令,以一种不可抗拒的方式直接出现在张家族人的脑中。 被天授时,张家族人的脑中会产生一种念头、欲望、或者是一种记忆,让他们觉得他们必须去完成某个任务。等任务完成之后,他们也会失去在此之前的所有记忆。 可是天授并不是真的完全没有办法解决,历代族长和长老团都知道如何彻底解决张家人的天授问题。 只是历代族长为了更好的掌控族人,不去那么做罢了。 或许很快就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张启灵回到房间后,爬到床上,整个人缩在被子里。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只能静观其变。 眼下有个问题,就是蓝嫣的伙食怎么办,之前这个小家伙饭量如何,他是最清楚的。 他轻轻地把小麒麟从衣服里掏出来。“你饿不饿。” 蓝嫣小声地叫了一声,“哥哥你饿了吗?” 张启灵: 他或许应该接受哥哥称呼,不要在跟小家伙计较这些。 “我还好。你以前不是很容易就会饥饿吗?” 蓝嫣眨眼间从一只小麒麟变回小孩子,凑到张启灵身边,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两个奶瓶,塞给张启灵一个。 “哥哥你喝,我们一人一个。” 张启灵稚嫩的脸上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闷,当他看到嘴边的奶瓶时,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他不想喝。 还有这奶瓶不是他放在背包里吗?,小家伙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第13章 小官 无邪胖子带着小官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穿过峡谷,回到了戈壁上。看到了在这里等候的定主卓玛一队人。 小官和无邪他们相处的这些天,一直缩在帐篷里发呆。 偶尔被无邪厚脸皮的抱出来,也是趁机甩开他们,一个人找一个空旷的地方,抱着那把黑金古刀看天。 无邪看着小官稍稍出神,没想到闷油瓶出来之后不但身体变小还失去了记忆。 从西王母地宫出来已经六天了。闷油瓶一直是这个状态,他跟胖子的心里很不好受。 谁能预想到这一次的探险最后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八月杭州,吴山居。 小官靠在廊柱下,望着湛蓝的天空出神。 他来到这里已经四个多月了,这的居住的环境很好很安逸。 只是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这里。 他能感受到自己跟别人的不同,他的身体生长的很快。他的一个月相当于别人的一年。 “闷油瓶你又在发什么呆?来试试给你新买的衣服。”无邪手里拎着两件七八岁孩子穿着的t恤和短裤。 无邪说完不等小官给任何反应直接把人抱走了。 小官抬眸淡淡的看了无邪一眼,随后垂下头,抿着唇,没有抵抗,也没有开口说话。 他有些贪恋这个人给他的关心。 他知道这是他偷来的,这些不属于他 无邪:“胖子小花他们说今天要过来看你。” 小官只是眨了眨眼,依旧没有说话。 要来看他吗,是看他还是他们误以为自己是那个人才来看他 其实,他一个人时候偷偷照过镜子很多次,他确实跟那个叫张启灵的人长得一样,他们难道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无邪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小官,好像心肺里灌进了一杯苦涩的酒水,让人喘息时都是苦涩的。 本来他们回来后,想第一时间带着小官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但胖子发现小官的身体每天都在变化,他和胖子怕被有心人发现小官身上的奇异之处,只是找了一个熟人在家里给他面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检测仪器辅助的原因,那人并没有检查出小官有什么病症。 无邪跟胖子也只能暂时接受这个定论。 后来谢雨晨、黑瞎子听到消息来过几次,尤其时黑瞎子还亲自上手检查小官的身体。 黑瞎子当时说了句,“嘿,瞎子我活了这么久,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啊。” 所有人都震惊小官的生长速度。 成年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不可能一直聚在一起。 他们离开后,小官接触最多的那个人就是无邪,偶尔还会见到无邪的员工王蒙。 这边小官自己换好衣服后,再次来到了镜子前,突然脑海又中多了一段记忆。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都会这样。 这些记忆就好像是他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画面里,‘他’正靠在一根柱子上,看着一只白色的小兽胡吃海喝。 ------------------------------------- 张启灵这会正带着巴掌大的蓝嫣溜到张家大宅的大厨房里。 “哥哥,你要吃什么,我有一个大大的口袋能放好多东西。”蓝嫣甜滋滋的给她‘哥哥’显摆着她现在有多厉害。 张启灵只是平淡的看着她,但偏偏不阻止她,任她胡来。 他已经确定了,这里不是幻境,他是真的回到了过去。迄今为止,已经过去了四年多,他七岁了。 系统:【宿主,您不能告诉位面的人您有什么,不然会引起一些不好的效应。】 它还想说,宿主放东西的那个空间是它的。 现在都变成宿主的放乱七八糟东西的仓库了。 它可怜巴巴的看着空间里新丢进来的东西,半扇烤猪、一锅新蒸好的馒头、烧鸡、这又是啥?萝卜、白菜、地瓜、怎么还有放血的罐子 蓝嫣根本就不搭理它,系统只好认命的在空间给这些东西分类整理保温保鲜。 心里忍不住吐槽张启灵:这个小伙子虽然身体变小了,但灵魂不是啊。怎么也不管管宿主,天天惯着她。 蓝嫣指挥着她‘哥哥’给她收集口粮,收到一半的时候,张启灵耳廓微动轻声说着:“要走了,有人来了。” 蓝嫣跳到他的肩膀上,迅速的离开大厨房。 厨房的管事此时手里握着把菜刀,恶狠狠地咒骂着:“别让老子抓到你,不然管你是谁,老子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 每隔几天厨房都会丢一些东西,搞得他十分恼火。 主要是他也不敢上报只能忍着。 他都好几年没有捞油水了。 那些东西要是不被偷的话,那都是他的了。 张启灵抱着蓝嫣回到他的院子,见到平时很少出现在他面前的养父张也成正坐在院子里。 “你回来了。”张也成目光有些阴冷,看张启灵的眼神不像是看一个孩子,倒像是看一件货物。 张启灵盯着养父的眼睛,这个人不对劲。 他对着养父微微点头,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张也成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现在也到了学习张家本领的年纪,我已经跟族里人打过招呼了,明天你就能跟同批的孩子去训练点。” 张启灵脚步没有任何停顿,好似养父的话对他起不了丁点反应。只是他那双本就如水般清澈的眼眸,变得更淡了。 回到房间,蓝嫣从张启灵的衣领里钻出来。 “哥哥,那个人不好。” “不要跟着他去训练点。” 蓝嫣变成小麒麟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她叼着张启灵的衣摆,甩着头撕扯了几下。 ‘哧喇’一声,张启灵的粗布褂子咧开一道口子。 嗷嚎,都怪这个衣服不结实,这可不能怪她 蓝嫣眨巴着一双金色眼睛,慢慢地松开衣摆,挪动着后腿,一屁股蹲坐在炕上。 张启灵伸手戳了戳小麒麟的肚皮,直接把蓝嫣戳了一个仰倒。 “要去。” 他知道养父有其他目的,说是带他去训练点,很有可能也是在骗他。只是他想验证一下四年前见到族长时冒出来的那些记忆碎片会不会成真。 “明日你不许捣乱。” 张启灵拿过屋里的针线盒子,脱下身上的粗布褂子,穿针引线把口子缝好。 蓝嫣从炕上重新站好,蹭到张启灵身边,用头上的角使劲拱他。 她就不要听话。 谁要是敢欺负她小官爹,她就吐死他! 她知道这个人不是那个小哥哥,是她的小官爹。 但是小官爹这么小一只,跟她个头没差多少啊。 她要好好保护他,还有一开始她不是故意使坏喊哥哥的,只是后来她喊着喊着就顺嘴了。 她把小红薅起来,趴在张启灵肩膀上,“小红保护哥哥。” 第14章 泗州古城 翌日一早,张也成敲响了张启灵的房门。 “该走了。” 他站在门外并没有听到里边的有任何的响动。 难不成这小子知道要带他去什么地方,提前跑了? 不可能啊,他从小除了在本家的宅院里活动根本没有出过门。 张也成正要再敲一次门,就在手马上碰到房门时。 门从里边打开了。 张也成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扑倒在地。 他想要指责张启灵为什么不出声,看到张启灵的眼睛下意识的把话咽了回去。 “走。” 张启灵跟在他身后,胸前一直鼓着一个小鼓包,偶尔还会动几下。一旦路过人多的地方,张启灵总会把手轻轻扣在胸膛上,暗示小家伙不要乱动。 横跨了几道门,张也成带着他来到一个角门前。 门是开着的,两边站着两个二十来岁的精壮汉子。 十米之外停着几辆马车。 看到他们出来后,打头的那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三十来岁的瘦削汉子,这人动作敏捷,很明显身手不弱。 他有些嫌弃道:“就差你们家这一个了,快带着人上车,准备出发了。” 张启灵进车厢后,发现这里有些拥挤,他挑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打量着车内的情况。 算上他在内,这里挤着十七个孩子。 有几个他曾在张家大宅遇到过,有一大半都是本家的孩子。 大部分年纪跟他差不多大。也跟他一样是没爹没娘的孤儿。 大家伙除了最开始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是谁,之后都各自低着头,或是闭目养神,谁也不跟谁说话。 张启灵知道,这就是张家人的常态。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认知。 即使他没有记忆,但心里却有定论,张家人就是这样的,冰冷的、淡漠的、无情的。 张启灵昨天补衣服的时候,又给衣服的里缝上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口袋。 他想着到这样好方便蓝嫣变成小麒麟窝在里边。 蓝嫣今天变得更小了,只有刚破壳的小鸡崽那么大。 车厢里人太多了,气味自然也好不大到哪里去。 她不高兴的在兜里蹬蹬腿。 张启灵捂着左胸前,轻轻拍了拍,小家伙这才安静下来。 泗州城距离金岭张家有九百多里地,赶了六天的路才终于到了。 这几天张启灵听那些人的谈话内容,大概能猜到马车里边的人大部分都是张家五大分支中‘棋盘张’的后人。 马车中不止有孩子,还有不少昏迷不醒的成年男女,有老有少,他可以肯定张家人带他们来泗州城绝对不是训练。 “长老们交代了,咱们只需要打开最后一道防护。” 马车外的几个人小声说着。 “可马车里的大多数可都是本家的人啊。真的要这么做吗?” 其中一人瞧着有个同伴似乎是心软同情马车那些人接下来的遭遇,他讥讽的说了句:“你不做可以啊,你去替他们不就好了。” 这人连忙摆手,“不不不,我只是随便说说。” “好了,带他们下来。”领头的人把手里的一捆绳子和头套交给手下的人。 给张启灵他们戴上遮挡视线的头套,这才陆陆续续下了马车。 他跟着领路的人,默默记着方向,时不时用捆起来手做下记号。 大概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地下入口。 以张启灵地经验来看,这里应该是一个地下墓穴的入口。 难道这个墓里面有什么棘手的东西,需要他们这些人来探路? 张启灵心中否定了这个猜想,不对,尽管他现在没有记忆,但这几年对张家人的本事还是了解的。 既然不是需要他们来探路,那是做什么呢? 很快,张启灵就被人扯掉头套。 这里的确是个古墓。 而且墓中的内部环境也不错,非常的干燥阴凉,没有一丝腐烂的气味。 他发现脚下的地板上全是九天玄女的壁画,墓顶上悬挂着很多东西。 这个墓好像是倒挂在这里的,墓顶在下,墓底在上。 这时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一段记忆。 这些记忆跟四年前出现的那些记忆碎片串联起来。 他记起来了。 这里是泗州古城,很多年前张家人的聚集地之一。 多年前张家曾被一股不知名的势力渗入,这股势力为了彻底的瓦解张家联合其外的势力在这里发起了一场刺杀行动,并杀掉了当时的张家族长。那股势力为了防止张家人查明真相,开坝防水淹没了这座古城,并且还在淤泥里加了水银。彻底的封死了泗州古城。 象征着张家族长身份的六角铃铛也一起埋在这里,至此张家使命和终极的秘密就此断了传承。 之后张家本家的人一直试图进入泗州古城,寻回张家的族长信物。 张家人找到了这里,但是上任族长在抵抗外敌时,留在这里太多的毒虫,让张家人一直无法深入。 于是就有人提议把族中拥有麒麟血的张家人,带到这里放血驱虫,以便于张家人能进入更深处寻找张家族长的信物。 但是张家早就被另一股势力渗透,这些人再次从中作梗,把试图寻找族长信物的张家人全都诛杀在地底,最后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去。 族长的信物、另一股势力、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张启灵对于这两者有种很模糊的串联,似乎找到其中一个,就能解开另一个。 那他失去的那些记忆也会找回来吗? 他的养父张也成来到他身边,看到他驻足不前,推搡着他继续往里走。 小红已经按捺不住,狗东西竟然欺负人! 但还是被张启灵的眼神压下了那股怒意,她答应了主人要听话。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石厅。 大厅修建着几座巨大的泥浆池子,里边有少人正在池子里弯腰摸索。 张启灵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跟着前边的人向前走,突然泥浆池子里冒出来几个戴着面罩护目镜的张家人,还未上岸就浑身抽搐着挣扎起来。 “快,他们的血!” 一个三十来岁的张家人对着这边的领头人招呼。 站在队伍前面男孩子,被身边的大人推搡着来到泥浆池边。 汉子动作粗鲁的撩起男孩的袖子,刀刃划破他的皮肤,鲜红的血液滴落在水囊中。 男孩看起来也就十来岁的样子,他很瘦,一双眼睛黯淡无光,似乎对于他的遭遇早有知晓,并没有呐喊,抗拒, 他知道越是抗拒他死的就越快,受的痛苦越多。 张也成拍了拍张启灵的肩膀,“别怪父亲心狠,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张家。” 他带着张启灵来到一个吊笼前,“进去,念在你我二人父子一场 ,我会让你少受点罪。” 蓝嫣听到这话已经待不住了,随时准备跳脚,她要收拾这些人。 张启灵一只手按住小鸡崽儿大小的蓝嫣,眼神平淡的看着张也成。 这种眼神,让张也成的心咯噔了一下。 这个孩子的眼神竟有种视他如尘埃的感觉,就好像寺庙的神明悲悯地俯瞰着众人。 张也成摇摇头,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而已,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小红悄咪咪地落在他的后脖颈轻轻的叮了一下。 张也成无知无觉。 小红:叫你欺负主人她爹,这就给你点厉害瞧瞧~ 第15章 再次成为血包 张启灵没有反抗,顺从的进了牢笼中。 看着张也成跟这里的人寒暄。 “成老弟,怎么才到?你们这可比约好的时间晚了两天。”方才喊人放血的大汉拍了拍张也成的肩膀。 “也林哥,路上耽搁了时间,好在没有耽误咱们的进度。”张也成对着汉子微微颔首。 “有了麒麟血也就不再畏惧泥浆里毒虫,相信很快就能打通下边的通道。” “把带来的人全都关进去。” 张启灵听着他们的谈话的内容,果然跟他的记忆吻合。 二层的吊笼里边全是他们这么大的孩子,一层带着锁链拴在墙上的人都是一起来的那些成年男女。 他左边的吊笼里关着的正是刚才放血的那个孩子,右边是个看着跟他差不多大的女孩,他们蜷缩着身子一脸麻木。 他对于这些人倒是没有多少同情,因为他的内心同样也是麻木的、冷漠的。 在张家那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基本上都已经灭绝了自身的七情六欲。他们所有的情感都是多余的,只有冷血才能活下去。 张启灵察觉到蓝嫣在他左胸膛上踢了一脚,他揪着衣襟,看向里边的小家伙。 他小声问:“怎么了?” “哥哥为什么要留在这里?”蓝嫣同样小声问他。 “我想知道我的身世以及找回那些丢失的记忆。”张启灵隔着衣服,揉了揉蓝嫣的小小脑袋。 蓝嫣现在已经是个快六岁的娃了,没有前几年好糊弄了:“要是那些人敢对你动手,我不会听话的。” “好。”张启灵安抚着她。 张启灵看着这些张家人每天会要求他们这些孩子放血,滴到笼子下方的坛子里。 之后再把盛着他们血液的水坛,或是喝下里边的血水,或是直接倒进泥浆里。 他每天放的血都是蓝嫣空间里边的猪血、牛血、羊血。 说起来这些东西还是张家大厨房得来的,当时蓝嫣看着厨房管事偷偷藏起这些坛子,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她趁着人不在就顺走了。 他最开始只是放了一次血,小家伙直接就要下去跟张家人战斗。之后他就开始用厨房顺来的血充当自己的血。 至今还未被张家人发现。 这天张家人准备再次潜入泥浆,池边各自站着五六个人,麻绳把他们连在一起。 其中一人嘀咕着:“我觉得这几天的麒麟血对泥浆的毒虫好像没什么效果了。” 另一个人回应他:“没有,我这边的还好。”说着拍了拍腰间挂着的水囊。 “其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偶尔一天的麒麟血一点驱虫效果都没有。” 这时坐在石阶上的管事,轻咳了一声,“好了,你们快些下去打捞。” 等张家人全都下泥浆池之后,管事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多给二层的孩子们吃些补血的东西。”现在还没有找到入口他们还不能出事。 “是。” 接下来的日子,这些张家人给二层的孩子们吃的东西全是补气血的食物。 张启灵这边有蓝嫣投喂,根本不需要这些吃食。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那些东西都被蓝嫣收进了空间中。 地下见不到日月,分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张启灵数着放血的次数,来确定时间。70多次,也就是两个多月。 他想着,距离那股势力行动应该没几天了。 果不其然,第二日石厅外出现了骚动。 石厅墙壁上照明的油灯,微微晃动。灯火摇曳的影子倒映在这座地下城堡的墙壁上,如同狰狞的巨兽袭来,显得格外的阴森和沉重。 张启灵牢笼的锁扣已经被他打开,他看着下面的张家人。 此时正是张家人轮班的时间,上一队人在泥浆中摸索的人刚探出水面,猝不及防的被池边的人拧断了脖子。 这些人来不及呼救反抗便没了气息。 张启灵的养父张也成最近总是无故的吐血,无端嗜睡浑身无力。 他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 他指着那几个下手的张家人有气无力的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那些人的手起刀落。 两方人马展开一场精彩的殊死搏斗, 张启灵借着下方打斗的空隙,身手敏捷的翻出牢笼。 他左右两边的两个孩子看到他逃离,并没有大喊大叫,只是向他投来释怀和羡慕的目光。 张启灵本想直接离开,最后还是倒了回来,把这个人的锁扣打掉, “走!” 张启灵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他穿梭在不同的盗洞之间,最后躲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安静的等待。 他现在的身体素质还不足以跟外面的人直接对抗,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成长的空间, 地下大厅到处都是死尸,一场混乱的杀戮机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结束了。 “这三个笼子怎么是空的?” “难道有人逃走了?” “不用管,咱们离开之后直接把出口封死填土,任他是藏起来还是死了,最后都是个死。” “去联系外边的人,让他们把这里的事情摆平,咱们在张家潜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汪家了。” 张启灵听到这些人对话。 原来那股势力是汪家吗?汪家他没有一点印象。 张启灵确定外边没有动静之后,又等了三天才从一个狭小的地下洞穴离开这里。 他的谨慎没有错,就在他们来到地上的一个时辰之前汪家的人才撤走。 张启灵看着跟在他身后一直不说话的那两个孩子。 “你们可以离开了。” “要想活下去,最好忘记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对着张启灵的背影叩首一拜。 男孩子把另一个女孩子扶起来,声音干哑,“咱们走。” 他不知道自己的大名叫什么,大家都叫狗娃子,身边的小姑娘是他的亲妹妹,叫梅花。 他们的父母在一次出去做任务时再也没有回来,从此家里就剩下他跟妹妹两个人。 梅花看着张启灵的背影,“哥哥,那我们还要回张家吗?” 狗娃子:“回,我们只能回张家。”他们太小了,在这个吃人的世界,只能依附着张家苟延残喘。 他们一路上乞讨,一边打听,终于在一处张家的据点,被外出办事的张家本家人认出,把他们带了回去。 张启灵这边带着蓝嫣在一个小镇上赶集。 现在处于民国时期,小镇上的人穿衣打扮比较混杂,有的人剪着短发穿着新一代的长袍旗装,甚至有些人还留着长长的辫子。 阳光斜洒在热闹非凡的集市上,各色摊位琳琅满目,从鲜果糕点到手工玩具,应有尽有,人声鼎沸中夹杂着商贩们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百姓们则是成群的围在某个摊子前,驻足停留,讨价还价。 蓝嫣这会儿再次变回了两岁的孩子模样,眼上依旧蒙着一层白纱。 张启灵抱着她穿梭在人群中。 “哥哥,这是什么呀?” 张启灵也不知道这东西叫什么。 小贩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孩子就忽视,热情的介绍着:“这是一种小吃,叫驴打滚。” “那这个呢?”蓝嫣指着另一种。 “这个叫豆糕,这个叫艾窝窝。两位小客人要哪一种?”小贩问道。 “一样来两个。”张启灵看出来小家伙很想吃这些。 “好嘞!”张启灵丢给小贩一块碎银子,继续往前走。 这次他记住了,出门在外身上一定要有带着足够的银钱。 【查了一下,1919年市面上流通的货币才开始是袁大头,之前还都是金银交易】 第16章 族长的约定 离开泗州古城时,他们从地下的盗洞里捡了不少金银玉器,都放到了蓝嫣的空间里。 两个人从集市上买了不少吃食玩意儿,终于走到集市末尾。 一片开阔的马市映入眼帘。这里,高大的马匹或站或卧,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马蹄声和低沉的马嘶。 马市的商贩们大多正忙着与顾客讨价还价,或是展示着自己马匹的健壮与优雅,偶尔几个马贩子看到张启灵是个半大孩子还带着个小的,对他并不是很在意。 张启灵路过在马市上转了一大圈。 最后看上一匹瞎了一只眼的黑马。 “它怎么卖。”张启灵看向靠在柱子上的马贩子。 “二十两银子。”马贩子手中攥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敷衍着他,注意力都放在其他人身上。 “好,给你。”张启灵拿出一锭二十两银锭子。 然而,当他从衣袋中掏出一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银子时,他的动作立刻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马贩子们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原本的漫不经心也被贪婪与狡黠所取代。 他们开始交换着眼色,眉宇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狡诈。 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对着周围的几个人挑眉,他缓缓张启灵两人靠近,“小子,你这银子有些面熟啊,这不是你的?” 他一边询问着银子的来源,一边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周围的同伙。 其他人则在不远处假装忙碌,实则暗中监视,准备把张启灵的出路围起来。 他们的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一切:马自然是不会卖给这两个孩子的,但银子倒是可以弄到手,虽然不多,但也够他们下馆子喝一壶了。 “马卖不卖?”张启灵无视这个汉子的话,只是看着这匹马的主人。 马贩子把手里的瓜子一丢,掸了掸手,“卖,自然是卖的。” 他眯着眼对着马市的那几个人警告,你们打什么算盘老子不管,别在老子面前搞事。 马贩子把马牵到张启灵身前,隐晦的暗示着:“小子,别怪咱没有告诉你,你这年纪骑马能行吗?” 话落,周围看热闹的人跟着瞎起哄。 “就是,小子毛都没长齐呢。还学爷们儿骑马呢!” “个头还没有马腿高,你怎么上去啊。” 张启灵不理会这些人,再次检查一下这匹马,确认无误,丢下银子,一手抱着蓝嫣,脚蹬在马棚的柱子上,一个借力跃到马背上,“驾!” 众人见他动作潇洒的跃上马背,就这么离开了。 那个满脸络腮胡的马贩子不满的问道: “刘老四,你为什么要阻止老子?” “你们要去找死,老子不拦着,但是别牵扯到老子就行。”当他看到张启灵的手指时,就明白了这个孩子不是他们能招惹的。 这群蠢货作死,由着他们好了。 络腮胡以为刘老四是不想惹事,对着他手下使了一个眼色。 杀人越货这种事,他干的多了。 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也不是头一次了。 孩子年纪不大出手又这么阔绰,身上指定还有好东西。 张启灵驱马停在一片宽阔的树林里,将马拴在一棵树下,带着蓝嫣坐在一棵大树上,看着下方追来的人。 “来了。”张启灵吐出两个字,小红落在他的肩膀上,搓了搓她的腿,准备干活。 络腮胡大汉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一支猎枪,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弟,他们仰头看着坐在树上的两个孩子,其中一狗腿子叫嚣着:“小兔崽子!这是在等你爷爷呢?” “识相的,下来,把身上的财物都交出来,爷爷我还能放你们一条活路。” 张启灵就这么安静的坐在树干上,分明是在看他们,但是淡漠的眼神又不像是在看他们。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能让人很明显的把他和其他人区分开来。 “小杂种你这是什么眼神,给我把他抓下来。” 就在络腮胡的小弟准备要对他动手时,小红振翅,这些人立刻倒地口吐白沫,开始抽搐。 张启灵:“乖乖抱好。”顺手擦了一下蓝嫣脸上的食物残渣。 几个跳跃张启灵抱着蓝嫣稳稳地落在地面上,他捡起这些人的装备,牵着他们的马镇定地离开。 大汉咽气前,都没想到他能栽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 老江湖都知道,凡是敢独自上路的三类人不能随意招惹,不然后悔莫及。 一是英姿飒爽的女子,二是其貌不扬的老人,三是人畜无害不具备威胁性的小孩。 现在他倒是记起来这句话,可惜为时已晚。 ------------------------------------- 张家大宅。 张启灵临近金岭大山一带,把那些马儿放回了山林。 徒步回到了张家。 正堂里,族长端坐在主位上。 看到张启灵之后,他并没有觉得惊讶。 本就不是凡人,又怎么可能死在那场内斗中。 但还是说了这么一句:“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我要知道我的身世。”张启灵不闪不避地看着族长。 族长思量再三,“可以。但是你要与我做个约定。” “什么约定?”张启灵此话一出,脑海中再次多了一段不连贯的记忆。 “今天开始你学习张家本家的真正的本领,你要寻回族长信物。这是第一个约定。”族长站起身迈步来到张启灵面前,俯视着他。 良久,张启灵回应他:“好。” 第43章 少歌番外 昭元二年。 树梢上的蝉鸣早已被秋凉带走,姹紫嫣红的花海也已埋在泥土之下。 天启城,萧羽一身朱红色龙袍,静静地坐在御案前,慢条斯理地翻看着奏折,略带慵懒随性,却有一种睥睨天下之气,让周围侍奉的宫人不敢有一丝懈怠。 “启禀陛下,这是苏统领整理好近来江湖上的最新消息。” 宫人把苏暮雨整理好的册子呈上后,恭敬地退回殿外。 萧羽打开册子,阅览其上的内容: ‘枯木逢春犹再发,人无两度再少年。’ 望城山赵真人为了救下受伤濒死的心爱之人,最终力竭而亡。 萧羽那双狭长的眸子微微上挑,眸底深处是闪过一抹怒意。 “赵玉真这个蠢货,为了个女人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他不理解,不过就是见过三次面而已,值得他放弃自己的那条命? “来人!孤要简行出宫。” 小崽子,这个世间跟你有关联的人又少了一个呢 亏得你之前还这么喜欢他。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会不会遇到。 最好还是不要遇到,这个赵玉真脑子不太好使,免得把你带笨了! 陈虎、龙邪跟在萧羽身后,半日后,主仆三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望城山上。 望城山上,飞轩背后背着一把长剑,身着一身紫色道袍,虽只是十来岁孩童的模样,却也有了几分稳重。 赵玉真死后,他接任了望城山的掌教一席。虽然年纪小,却得到了整座望城山的支持。 他手持青霄剑,身后站着望城山的一众弟子和长老,正在跟一袭红衣的李寒衣对峙。 李寒衣的背上绑着赵玉真的尸身。 飞轩:“把我师祖的遗体还来。” 李寒衣:“小道士在这望城山一待就是三十多年,难道他死了还要继续留在这个让他心生不喜的地方吗?” 李寒衣说完正准备带着赵玉真的尸身离开。 望城山上的众人害怕真的刀剑相向,会有损赵玉真的遗体。故而一直没有人敢对李寒衣动手。 萧羽主仆三人赶到时,恰好正在上演这一幕大戏。 “还真是让孤看了一出荡人心肠的大戏。”萧羽拍着手,意味深长地说着,稍稍点头似在回味。 李寒衣被萧羽突如其来地话,一时之间没有搞清楚这个人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是来跟她抢人的。 萧羽身影眨眼间来到李寒衣身后,紫金藤顷刻缠绕在李寒衣的手臂上,让其无法挣脱。 高手之间,仅仅几个呼吸就可逆转局势。 萧羽夺下赵玉真的遗体,交给望城山的弟子,这才把紫金藤召回。 “多谢陛下。” 望城山众人立刻跪拜行礼。 李寒衣怒目圆睁,“你!”随即看向赵玉真的尸身,他被抢走了。 李寒衣的眼角滑下两行泪水,她竟然连带走赵玉真的尸身都做不到。 萧羽看着李寒衣这样悲戚的模样,很不理解。 “雪月剑仙李寒衣,孤不清楚你是如何看待你跟赵玉真之间的感情。但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第一,赵玉真自小就被养在望城山,曾被他的师父批命,若是他下山,必将掀起一番风云,身死道消。” “你曾说你不信,江湖上很多人都不信。现在你信了吗?” “第二,赵玉真不能下山,你又为何不能上山?” “江湖儿女,不是最为洒脱。嗯?” “第三,你说赵玉真不喜欢待在望城山,试问你会真的不喜欢养大你的地方吗?他不喜欢的是身不由己背负的命运,却绝非是这片天地。” “孤不懂爱情,但也见过不少。” “世人皆说爱,又有多少人真的读懂这一字呢。” 这个世界上任何一座牢笼,爱,都能破门而入,破笼而出。 他做到了,那么你呢? 萧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下山时,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孩子摔倒在他面前。 孩子抬起头的瞬间,他恍惚了一瞬。 萧羽望向天空,久久出神。 “龙邪,带着孩子去寻她的家人。” 纵吾阅人何其多,再无一人恰似汝。 他的唇角扯出一个复杂的笑,他笑得泛起泪光,却始终没有落下。 原本静谧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缕清风。 那风拂过他的眼角,吹干了眼角的湿润。 孤,要做这世间至高之处的孤家寡人,才不会心痛,不会 (坏爹跟蓝嫣崽崽的故事,暂时就到这里了。后边赵玉真单元故事,坏爹会限时返场。) 第17章 小官三人的瑶寨之行 杭州吴山居。 小官记忆是跟着过去的张启灵一起增长的。张启灵有什么本事,他也有什么本事。 他每天都会抱着大刀练习身手,还有一些无邪他们看不懂的招式。 小官除了偶尔会跟他们说几句话,平时依旧是沉默寡言的状态。 他长的很快,几乎可以说是一天一个样子。 哪怕黑瞎子小花已经得知他的奇异之处,再次见到他还是忍不住直呼神奇。 十二月, 无邪查到一些关于他三叔的消息,据说这里还有着小哥踪迹。最终他为了弄清楚三叔到底去了哪里,九门到底在计划着什么,以及要帮小哥找回失去的记忆,决定出发去广西巴乃。 广西大部分地域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巴乃是一个瑶寨,位于十万大山的腹地,又被叫做广西的西伯利亚,早年间是个十分贫苦的地方。 小官看着车窗外连绵不断的山脉,和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 沿途的风景很美,蓝天白云,青山绿水,茂林修竹,巨石深洞,幽谷鸟鸣,山容水态一切是那么平凡,然而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 小官的心底有些异样,或许这一次会让他有不一样的收获。 “你在想什么?”无邪见小官自从来到这边总是盯着窗外,轻声问他。 小官:“这里很美。” 他现在的年纪正处在变声期阶段,声音有些嘶哑算不得好听。 无邪试探着问他:“嗯,是很美。你看到这些有没有记起一些熟悉的画面。” 小官摇摇头,他之前跟无邪说过他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他也没有失忆,只是这个人好像认定了他就是那个人,就是他口中的张起灵。 再加上他的身体变化太过异类,好多解释也都变的没有说服力。 无邪揽着他的肩膀,安慰着他:“没关系的,我还记得你是谁就好了。” 小官侧目看着无邪,长长的眼睫眨动几下,不,你不知道我是谁 临近傍晚时分,他们才抵达巴乃。 无邪知道瑶寨可以住宿,一路询问过去,终于找到了他们的接头人阿贵。 接头人阿贵看到小官的第一眼,眼中闪过诧异,很快却又恢复如常,但这一切还是被小官捕捉到。 阿贵把他们安排在一座高脚的瑶族木楼里,“你们住在这边,我就住在隔壁这栋楼,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来喊我。要是找不到我,也可以喊我的女儿云彩。” 等吃过晚饭,各自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小官扯住了无邪的衣袖,凑到他的耳边低语,“那个接头人有问题。” 无邪一愣,“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几天里,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比如他们向当地人打听当年出现在这里的考古队,那些人的奇怪反应。 又比如他们见到当年给考古队做向导的盘马,总是神秘兮兮的说着一些含糊其辞的。 似乎是不想他们继续了解当年考古队的事情。 这天,无邪三个人来到张启灵曾经住过的房间,想要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他们来到一座吊脚楼里, 胖子:“小哥,你看你能不能记起什么?” 小官对此处的空白记忆,刹那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填补。 他掀开满是灰尘的床板,一脚踢向木墙,三人发现墙里面竟然放着一个陈旧的铁盒子。 正当他们要打开盒子时,一个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抢走盒子。 小官赶紧追了上去。 塌肩膀见到小官后,迟疑了一瞬。 按照常理来说,张启灵应该跟当年照片上差距不大。 小官虽然容貌相似,但看着就是个十二三的孩子,怎么看都跟黑白照片上的张启灵有出入。 但两个人还是动起手来。 小官虽然年纪小,可学到的本事却是张家本家人才能接触的。 力量爆发不如塌肩膀,但胜在身手敏捷。 小官一直没有人练手,送上门现成的陪练,他哪里能错过。 “你不是张启灵,你是谁?”塌肩膀越打越觉得不对劲。 小官不说话,他的拳脚舞动间,宛如猎豹般迅猛无比,因着有了塌肩膀的陪练,他手下的招式从一开始的勉强躲避,已开始渐入佳境,现在对上塌肩膀越来应对自如。 “你竟敢拿我练手!!!”塌肩膀怒火中烧,手下的招式也越来越凌厉。 小官眼见着这人动真格的,也不再留手,抽出身后的黑金古刀。 胖子和无邪也追了上来。 塌肩膀见势头不对,不再恋战跑了。 “你没事?”无邪跑到小官身边,两手放在他的肩头,关切的问道。 小官摇头,“没事。那个人似乎认识我,而且他的招式跟我很像。” 无邪:“你的意思是说,这人有可能是张家人。” 胖子:“有没有关系,试试不就知道了。快打开盒子,看看这是什么” 打开盒子看到里边的黑色铁块,小官忽地想起了昨晚入睡后多出来的记忆。 张家本家训练的时候,里边有各式各样会下墓后会遇到的危险物种,其中就提到过一种十分危险的密洛托,好像没有触发之前那东西就是这个样子。 “这里边有着很危险的东西。” 无邪和胖子对于小官的话,并没有质疑。三人商量之下,决定暂时先先按兵不动。 第二日一大早。 小官照旧早起找了一片无人安静的丛林练习刀法。 他的面色冷峻,手持长刀,刀刀如风如电,来势凶猛。 收刀的时候,忽地听到附近的传来女子求救的声音。 他沿着声音来到了一个地下储藏室。透过木门缝隙,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手脚、脖颈被铁链锁住了,活动范围不足一米。 “有人吗?救救我。”这是一个沙哑无力的女声,也是小官听到的那个求救的声音。 小官没有出声,屈指扣了扣木板。 女人抬起头,看向头顶上方,身上的锁链随着她的动作哗哗作响。 “谁!” 第18章 地窖里的人 听到声音,地窖的女人竟然第一时间不敢求救。 她之前求助过太多次了, 希望也在一次次的毒打中破灭。 她尝试过太多的办法,根本逃不出这座大山。 小官没有过多停留,离开之前爬到树上摘了许多野果,丢到关押女人的地窖。 无邪起床后,正在庭院里洗漱,看到小官,给他打招呼:“你回来了,” 小官一副有话要跟他讲的样子,好像又因为场合不合适,一直憋着没有开口。 “你有话要对我说?” “嗯。” 无邪迅速地洗了一把脸,拉着小官地手臂进了房间。“说。” “早上发现了一个地窖,里边锁着一个女人。” 无邪呢喃着:“地窖女人,锁着的女人” 他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可能,“在哪里?你有没有被人发现?” 小官轻轻摇头,“没有。” 他正要让小官带他去地窖看看,出门就遇到了胖子。 “欸!天真,这么早你们两个做什么去?” 无邪凑到胖子身边,小声说道:“小哥发现了一个地窖,里边锁着一个女人。” 胖子沉思片刻,见无邪拉着小官的手臂就要火急火燎地出门。 一把扯住两个人的手臂,把人带回了房间。 “天真你该不会想这样明晃晃的去那个地窖,既然有所猜测,可不能这么行事啊。” 无邪不解地问道:“胖子你什么意思?” “天真啊,胖爷我不是要拦你。你要知道,凡是出现这种事情,绝大部分村里的人都是知道的。你觉得咱们三个是村里所有人的对手吗?” 无邪听到胖子这么一说,慢慢冷静下来,也明白了胖子话中的意思,是他考虑的不够周全。 胖子看无邪那一脸愁容,自责的劲儿,说道:“等夜里,咱们一起去探一探。” “胖爷我虽说不爱管闲事,可也不是个冷血的人。” “好。” 瑶寨里的人没有什么夜生活,晚上八九点基本上都歇下了。 入夜后,无邪三个人来到地窖。 相较于无邪这样的傻白甜来说,胖子对于人性的了解更多一些。 胖子给两人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故意摔倒在地窖门口。 “这他妈什么地方啊,害的胖爷我摔了一脚。”胖子打开手电顺着门缝往里边照了照,假装一无所知:“这后山怎么还有个地窖啊。” “哟,这里边这是什么啊。你们两个也来看看。” 小官和无邪凑了过来。 无邪:“这该不会是豢养的猪仔?” 小官大约能知道这两人在演戏,只是两个人演技不怎么样。 胖子:“那不能,猪养在这里不怕被野兽吃掉吗?” 地窖的女人其实早就听到外面的动静了,但是她不敢求救。 她不知道这次遇到的人能不能相信,但求生欲望还是战胜那些顾虑,终究还是没忍住,她小声说着:“不是猪。” “呀,这里边居然是个人!”胖子假装惊讶地小声说着。 “你怎么会在这里啊,听你说话你应该是个女的。” “我我我你们走。” 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尝试求救了,吞吞吐吐的说着让他们离开。 她叫提明娟,是一个大学生。两年前跟同学一起自驾游,离开前那一晚,还在跟她的朋友畅想着未来,她醒来后就被关一个小屋里。 小官感受得到这个人无助和绝望。 他直截了当的说:“你是被拐来的吗?” 无邪:“或许我们可以帮你,但不是现在。” 提明娟没有哭泣,她的嗓子因为天天求救,是嘶哑的,“你们帮不了我,走。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给d市a区的提建林家里送个口信。” 她的理智还在,单纯的只靠这三个人,是救不了自己的,搞不好他们三个也会折在这里。 可怕的不是这座山,是山的后面还是山。 人吃人的山。 无邪胖子压下心底的那种窒息感:“好。” 小官看着那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内心升起一阵悲鸣。人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呢? 无邪回到房间,给店里的伙计王蒙发了一条短信。让他想办法联系提明娟给的那个地址。 他们本来是奔着寻找小哥的记忆而来,却遇到了这么一件事。 ------------------------------------- 早晨9点,无邪收到王蒙的电话。 王蒙:“老板,我这边已经联系到了提建明。他现在就在咱们店里,你方便跟他通话吗?” 无邪因昨晚回来睡得太晚,这会儿还在半梦半醒中,他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焦急的声音,“你好,无先生。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提明娟。” “提明娟?”无邪揉着眼,从床上猛地坐起身,瞬间清醒过来。“哦,你好,请问你和提明娟是什么关系?” “我是提明娟的父亲。” 就这样,无邪确定好电话那头的身份,把自己看到的所见所闻告知了提建明。 提建明:“无先生,我在巴乃刚好有些生意往来,我这边会派人去联系你们。您看方便吗?” “好。” 接下来,无邪他们几个人不管当地人如何做局引诱他们去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五天后见到了提建明本人,配合着帽子叔叔成功解救了提明娟。 提明娟离开时,对着小官他们三个人说:“谢谢你们。再见。”并把一个乌漆嘛黑的册子塞给了小官。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应该对你们有帮助。” 小官接过册子,对着她点点头。“再见。” 胖子好奇的接过小官手里的东西,“这都什么啊,救她我也有份啊,怎么不送胖爷我东西啊。” 册子前面几张已经模糊不清,一直往后翻,出现了很多图纸。 “这东西,胖爷我可看不懂。天真,你看看这是什么啊?” 无邪接过那本册子,上面画着一些铁人,还有一个类似女娲一样的神明,看着很像在抟铁造人? 后边还有很多他看不懂的画面,但是最后那几页竟然是某处宫殿的建造图纸,很可惜上面的信息都是残缺的。 小官看到后边的图纸,总觉得很眼熟:“这个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无邪眼中闪过欣喜:“小哥,你恢复记忆了?” 小官摇头,“我不是你口中的张启灵。但确实觉得这图很熟悉。” 胖子和无邪无奈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地眼中看出了一句话。 得了,小哥这是又犯糊涂了。 三人因为遇到这件不愉快的事,再加上当年的向导盘马还有那个神秘黑衣人,总让他们有种入局的感觉。 随后他们又联想到提建明说的那些所见所闻,三人决定暂时离开巴乃,先回去确定一些信息。 第19章 变瘦的厨子 无邪三人因为小官的话并没有继续深入,而是返回了杭州。 无邪当天就收到了谢雨晨的打来的电话,约在当地的一个茶馆见了一面。 两人因为无三省和谢联环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争执,最后,两人决定去问一问无邪的二叔这些萦绕在他们面前的谜团到底是什么。 当时在西王母地宫,谢联环看似告诉他们很多九门的计划,可实际上有用的消息什么都没有说。 无邪见到无二白直接了当的问:“二叔,你告诉我,三叔到底去了哪里?他前段时间引导着我去巴乃到底又想做什么?” “就算是九门选择我做棋子,那总要告诉我为什么。” 无二白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任由无邪发泄完情绪,“小邪,有些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但有些事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 无二白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黑白照片,推到无邪手边。 无邪在照片中看到了陈文锦和张启灵,之后无二白给他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历史更迭追求长生的故事。 无二白亲眼目睹无邪彷徨苦恼的模样,内心也是十分的煎熬,可九门计划了这么多年的事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不能中断。 最终,无二白按捺下对无邪的心疼,讲完就离开了。 谢雨晨望着无二白离开的背影,叹息一声:“他们这一辈的人总是喜欢说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引着我们的好奇心自己去查明真相。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无邪:“二叔这不是跟谢联环一样,看似说了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他说了。” 谢雨辰翻开照片的背面,上面明晃晃的写着七个字‘广西巴乃,样式雷。’ 无邪看着照片上的字迹:“他们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还要再去一次巴乃吗?”他郁闷地抓着头发,这种被人安排操控的日子,真的很让人抓狂。 可是他身边的人和事都在不停地推动着他,不得不继续依照着这条路走下去。 谢雨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无邪,你必须走下去。这些已经不单单是你一个人的事了,牵扯了太多的人。” “放心,到时候我会陪你一起的。” 小官从巴乃回来后,夜里总是梦到张启灵。 每当看到张启灵跟妹妹的相处,他都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当晚他再次梦到了那个人, 梦中两个人面对面相视,单纯只看样貌犹如在照镜子。 但是两个人的眼中的世界又是不一样的, 小官是纯粹的,清冽的,孤寂的; 张启灵是悲伤的,忧郁的,迷茫的,带着岁月渲染的沧桑和淡漠。 张启灵看着少年时期的自己,竟有些庆幸。 哪怕少年依旧不知道自己的过去和未来,至少不是在冰冷的张家长大的。 张启灵的手放在小官的肩膀上,“无邪他们对你好,是因为你本身就是你自己,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小官听懂他话含义,“我是你的过去,你是我的未来。对吗?” 张启灵:“嗯。” ------------------------------------- 张家大宅。 五年前张启灵从泗州古城回来后,就带着蓝嫣住在张家大宅靠近后山的院子,张家人很少出现在这里。蓝嫣在这里也自由了很多。 冬日清晨,张启灵正在练一套张家祖传的刀法。 这套刀法对他来说可以说已经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蓝嫣这会儿是小麒麟的状态,猫崽子大小。趴在一张竹篮里,看着里面的三只白色的小兔子来回追着跑。 之前张启灵特意在山上给抓了一对兔子来陪她玩的。 两只大兔子每隔一两月就会生一窝崽儿,这三只小兔子就是上个月刚生的崽儿。 蓝嫣她匍匐着身子,小尾巴一甩一甩的,金色的竖瞳瞄准一只小兔子,眼瞳慢慢聚焦。 ‘嘭’,脑袋一下子撞在竹篮上。 头上的小金角,卡在篮子的缝隙里。 ‘啾啾!啾啾!’ 蓝嫣一用力,很好,头顶的角解放了,但是竹篮也破了个大口子。小兔子也蹦出来跑回兔妈妈身边。 蓝嫣这会儿跟兔子玩够了,抖了抖头上的角,蹦跶着来到张启灵身边,“哥哥,我们中午可以再去找那个瘦厨子吗?” 张启灵微微一笑,抬手把卡在蓝嫣角上的木屑拿掉, “咱们晚上再去。” 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而且本家的那些老家伙也都聚在一起,白天还是不要跟那些人有接触为好。 就在蓝嫣惦记厨子的时候,厨子也在惦记他。 张家大厨房的管事,自从被蓝嫣盯上之后,体重已经从一百八十斤,掉到一百三十斤,现在还在吊秤。 天煞的小贼,每次都来他这里打牙祭,偏偏又不会把厨房的食材全部拿走,偷走的刚好是他私藏的那些东西。 搞得他是上报也不行,抓也抓不到。 按照那小贼每隔三天来一次的规律,估计今天又要来了。 老子今天不藏了,倒是要看看他怎么偷。 ------------------------------------- 今天刚好是张家每年一次的祭祀日,本家的长老们全都聚在一堂。 厅堂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圆桌,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茶点糖果, 族长坐在主位上,张家的长老们则是围着圆桌而坐。 族长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沉声道:“下个月就是孩子们放野的日子了,我决定让那个孩子也去参加。” “那孩子现在已经够年龄了?”其中一位满头华发的长老,抽了一口水烟,慢悠悠地问了句。 族长不以为然的说:“够不够的,都该去了。” “那个孩子真的能做到?” 族长和长老们这几年一直在筹划一件事,他们需要一个能带回张家族长信物的人,而且这个人还要自愿带着信物前往张家古楼接受天授,同时答应放张家所有族人自由。 张启灵就是他们选中的其中一人。 在张家能够承受天授力量的人,非纯正的张家血统不可,血脉越纯正,承受天授之力也越多、越久。 族长摇摇头,其实他也不能确定,但如果舍弃一人能让整个家族的人都得到自由,怎么看都是一件稳赚不赔的事。 他看着满座的张家人,“倘若拥有纯正麒麟血的孩子,都做不到,那么我们将会永远困在张家。” ------------------------------------- 厨子从中午等到黑天,都没有发现来偷吃的小贼。 他搓搓手,心内一阵窃喜,看来今天那个天煞的狗东西不来了。 这些年他一直没有什么好东西带回家,他老娘跟婆娘都对他有意见了。 今天终于可以拿回去些东西,让她们乐呵乐呵。 厨子把采买扣下的食材装进布袋,放在推车里,刚走到本家大宅的跨院。忽地脖子一疼,两眼一翻,躺在地上人事不知。 张启灵不着痕迹地掏出手帕,擦拭着刚刚捏完厨子脖颈的手。 这个厨子好像有些不爱干净 蓝嫣指挥着系统:“快收。” 蓝嫣小麒麟模样蹲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不解的问道:“哥哥,为什么他跟你猜的一样,晚上会走咱们这边这条路。” “他怕了。”这些年,不管这个厨子把藏起来食材藏在哪里,蓝嫣都会找到。 这次他好不容易有东西拿,肯定会尽快带走。恰好后跨院这条路是他能绕开前院护卫的唯一的一条路。 “好了,现在可以回去好好睡觉了吗?” 张启灵擦干净手,脚下用力一跃跳上房顶,几个呼吸后回到居住的院子。 算算日子,他也是时候去泗州城了。 第20章 放野1 两天后,本家的管家敲响了张启灵院子的大门。 他打开门,平淡的看着管家。 “族长有话要交代。” “今年的放野下个月就要开始了,这次你也可以参加。” 张启灵微微点头,问道:“何时出发?” 管事:“三日后。” 张启灵关上大门,回到屋里。 蓝嫣穿着北方常见的棉衣棉裤,正趴在书桌翻看着画本子。 一头柔软的银色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张启灵伸手揉了揉她的银发,轻声说着:“三日后,咱们要出去一趟。” “还回来吗?”蓝嫣仰起头问着,她圆润白皙的脸蛋上透着健康的气色。 “或许会回来,但是要很久之后了。”张起灵也不确定多久能回来,但他不想糊弄孩子。 蓝嫣看着张启灵好像有些不开心,转身靠在张启灵胸膛上,小手轻轻的拍了拍,“那好,只要哥哥在身边去哪里都一样的。” 下午的时候,蓝嫣一开始两手托腮的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院子里那几只兔子。 蓝嫣手里拿着半颗大白菜,眼里满满的全是不舍,她把白菜丢到兔妈妈身边。“它们这么可爱,这么软,哥哥,要不我们把它们放回山上。” 蓝嫣可不想自己的东西留给张家人。 张启灵正在屋内收拾出门的行李,听到蓝嫣说这话,身体微微一顿,问道:“你不吃了?” 按照兔子生崽的速度,他现在这个院子里应该满院子跑的都是兔子才对。然而四五年过去了还是只有只,仔细一想就知道那些兔子去了哪里。 蓝嫣眨巴眨巴眼,改了口,“那要不肉肉吃掉,把剩下的部位放回山上。” 张启灵: 这要怎么放生,放生皮毛还是骨头 ------------------------------------- 张家的孩子不论是本家人还是外家人,从小都必须接受非常严酷的训练,这些训练对他们自身的弹跳和身手有着严格的要求。 十五岁是他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关卡。 一旦满足这个年龄,张家的孩子就要独自出去寻找古墓,去证明自己的实力,张家人把一行为叫做放野。 放野是一件极具危险的事,每一次放野的过程中都会有很多张家孩子死于非命。 它更像是家族对未来孩子的一种筛选,如果这些孩子的身手和智慧不够强大,便会在放野的过程中被自然界淘汰。 张家人做事的基本风格就是,他们只看这件事情能不能完成,在这期间他们可以不计较任何手段,所以放野可以自己单独行动也可以结伴同行。 清晨,张家前院。 这里聚着不少张家人。 这些人都是来给自家的孩子送行的,顺便再次叮嘱孩子出去放野要注意什么。 千叮咛万嘱咐,就怕这次放野,自家的孩子再也回不来。 张启灵一身藏蓝色长袍,身后背着一个不大的背包,胸前别着一枚血红色蝉形胸针,默默地踏出了张家的大门。 张海客身边站着他的妹妹张海星,他们的母亲还在给他们交待行李里边都有些什么东西的时侯,他瞧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独自一人离开了张家。 “好了,娘。我会照顾好妹妹的,您就放心,我们走了。”张海客拿过两个人的行李,拉着他妹妹胳膊追了上去。 “哥,你跑什么啊。”张海星不理解她哥为何要这么着急。 张海客不停得眺望着:“我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这些人,基本上不都认识吗?”张海星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值得他们这么着急的追上去,她还没有跟娘说完话呢。 张海客眼看着张启灵的身影越走越远,眨眼间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蓝嫣离开张家后也从张启灵的衣领里爬出来化作人形。 张启灵抱着她出现在长白山的林子里,他对着山林里吹了一个指哨。 一匹健硕的黑马踏着皑皑白雪向着他奔来,身后还跟着几匹其他颜色的马儿。 这匹黑马就是当年泗州古城他买下的那匹马。 张启灵摸了摸黑马的鬃毛,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饴糖喂给它。 “好伙计,咱们要出一趟远门了。” 黑马顺从的蹭着张启灵的手慢慢俯下前身。 忽地,他们身后传来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谁!”张启灵眸光冷凝的射向来人。 “是我们。” 这是一对十五六岁的兄妹,哥哥面容刚毅,身形瘦长;妹妹眼神明亮,干净利落。 张启灵一开始没有认出这两个人,后来仔细观察着两个人的眼睛,尤其是哥哥眼角那道伤疤。 原来是泗州古城跟他一起逃出来的那对兄妹。 “我们在泗州古城见过的,你还记得吗?” “我叫张安山,这是我妹妹张安澜。” 张安山怕张启灵误会他们的来意,率先开口表明身份。 张启灵微微点头,“嗯。” 张安山很激动也很开心,“没想到你也参加了今年的放野,你想去什么地方,我们可以结伴同行。” 张安澜比她哥哥要理性很多,她打量了一圈山林的环境,说道:“此处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离开张家地界,边走边说。” 张启灵想着他要去的地方,结合他现在的身体限制,最终没有拒绝这两个人的加入。 张安山兄妹两人看到不同于常人的蓝嫣,一路上默契的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跟着张启灵。 这对兄妹身上没有一丝恶意,并且也不会对蓝嫣的存在一惊一乍。 蓝嫣对他们的好感还是比较高的,高兴地时候还会大方的给他们分享她的烤兔肉。 张海客没有追上张启灵,只好选择跟几个平日里玩的还算好的朋友组队。 队伍中有一个叫张海蚌的人,他的手里有一个山溪古墓的布局图。 他们一队人此行的目的地就是此处。 张家是允许信息共享的,但最终的结果如何,那就需要你自身去承担。 只是张海客还是想追寻张启灵的踪影,思虑再三后决定带着他妹妹单独行动。 他觉得张启灵现在才十三岁就独自一人去放野,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再有他对张启灵的印象总是停留在小时候。 他总觉得张启灵很瘦小,走路时也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一个人行动肯定凶多吉少。 这个本家的小男孩需要自己的保护。 第21章 放野2 张启灵一行人,正月从长白山出发,途径了不少小城小镇,期间也下了几个小墓,攒够了路上要用的盘缠。这才骑着马不紧不慢地抵达了马家庄。 金秋八月,马家庄后山坡。 张启灵抱着蓝嫣三两下跃上一棵大树。 两兄妹也跟着各自挑选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张安山取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看着山下的那一片山林。“你想去咱们当年待过的那个地方?” 张启灵躺在树干,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护着趴在他的胸膛上的孩子。 他那双淡漠的眼眸中映衬着落日的绚烂多彩。 “嗯。” “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张安澜看向张启灵,少年身上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忧郁,从第一次见到他就有这样的感觉。 他就好像一个游离于世间的过客,冷眼看着周围一切的起起落落。又好比是误入世间的神明,还未找到他的人间和烟火。 可是,当他面对怀里那个孩子的时候,他又好像跟他们没有什么不同。 他也会因为孩子的顽皮,露出无奈郁闷的表情。会因为孩子的哭闹,一步步的妥协让步,让自己的坚持变成一句空话。 张安山没有那么多想法,他觉得他跟妹妹的命都是张启灵救下的。 张启灵去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有危险他就顶在前面,保护妹妹跟张启灵。没有危险就安静地跟身后,与张启灵一同前行。 他先是看了看自家妹妹,发现妹妹没有什么异议,说道:“好,那咱们什么时候下去?” 张启灵:“后半夜。” 后半夜他们三个准备动手的时候,林中传来一阵轻便的脚步声。 张启灵他们单凭脚步声就能确定这些人都是练家子,三个人眼神交汇,纷纷跃上树顶,停止手下的动作。 来人三男一女,听他们声音应该年纪不大。 “张海客,你这一路都在找什么啊。之前咱们下的那个斗哪里不行了啊。” “就是,你非要带着咱们几个绕啊绕,现在好了迷路了。” “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张海客十分自责,起初他带着妹妹单独行动后,遇到了不少老江湖,差点被那些人给害了。幸亏路上遇到了张九日和张念两个人。 他们之前曾在一座小城地下找到一个没被探过的斗,里边的东西也还算丰厚。但他总觉得这一次行动不该是这样的,他还没有见到那个人。 离开那个墓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 正因为这样,他们搭‘顺风车’的时候,不小心错过了回张家的路。 张海星见张念一直在抱怨她哥哥,直接怒怼道:“张念,你什么意思,要不是我哥前几日你早就死了,现在你倒是能耐,不就是迷路,白天再找出路就是了。” 张海客心里正在盘算接下来要怎么走。手里的矿灯正好扫过一把洛阳铲。 “你们别吵了,这里应该还有其他人。”他捡起地上的铲子,仔细端详着。“这是张家特有的铲子。” 四个人对视一眼,这里有人!还是张家人。 张海客:“张家的这位朋友,既然遇到了,不若现身打个招呼。” 张启灵三人不再隐藏从树上跳了下来。 张海客看到面前的这对兄妹,并没有什么印象,但看她们的手指就知道也是张家人。 越过他们看向身后那个身影时,他的眼睛倏地一亮。是他!他竟然在这里。 “你们也是这次放野的张家人,” 张启灵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没有吭声,自顾自的照看睡着的孩子。 张安山接过张海客的话,“是。” 张念觉得张安山他们的态度十分的傲慢,好像看不上他们几个,开始找事,“既然都是张家人,看到我们过来,你们藏起来做什么。该不会找不到好斗,准备算计咱们几个。” 张安山冷嗤一声:“怎么着,眉毛底下挂着两个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讲的像模像样的,该不会这些你都经历过了?” 张安山的嘴巴其实毒的很,他只是面对张启灵的时候比较随和。 张念被他的话一激,当即就要冲过来干架。 结果张安山已经闪到张念的身后,一支匕首抵在他的脖颈。 张九日和张海星本来还在观望,没想到只是拉扯了两句话,张念这货就跟对面的人动起手来。 张念毕竟是他们的队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就要对张安山出手。 “都是误会,都是一家人不要伤了和气。”张海客连忙制止他们的举动。 张安山也没有揪着不放,紧紧地盯着张念,三四个呼吸之后才走回张启灵身边。 张海客安抚好张念之后,想要靠近张启灵,却被张安山伸手臂拦下了。 “做什么?” “十年前我在本家见过你,你还记得吗?”张海客没有计较这个人的阻拦,他眸光专注的望着张启灵。 张启灵坐在地上不慌不忙的点着干柴,抬眸看了一眼张海客。 面前的少年跟当年他在张家大宅看到的那个孩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嗯。”他轻声应了一声。 张安山见他确实认识这个人,这才不再阻拦。 两队人,除了张海客一直热情的跟张起灵说着他这段时间的经历,其余人或站或坐,闭目养神。 “你们这是还没有完成任务吗?” “我可以留下来帮你的。” 入夜后,蓝嫣一直窝在张启灵的上衣里,这会儿被他们讲话声吵醒,哼唧了几声。 她渐渐转醒,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的搂着张启灵的脖子蹭了蹭,这才睁开眼。 “哥哥。”蓝嫣的脸贴在张启灵凉凉的脖颈上,软乎乎地喊了一声。 张启灵已经习惯蓝嫣对他的称呼,从爹爹变成哥哥,多少费了些时间做心理建设的。 “太吵了吗?还要睡嘛?”张启灵低头小声跟她说着话。 张海客那一队人,也是这时才发现张启灵还带着个不大点的孩子。 张念小声嘀咕了句,“难怪现在还没完成任务,原来是带了个拖油瓶。” 张安山接着怼回去,“话这么多,是比别人多了条舌头吗?”他站起身,作势就要过去给张念检查一下。 张念现在已经知道,张启灵三个人都是本家的人,尽管他嘴上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但那是因为他们三个无视他,不满意才故意找事的,并不是真的想招惹他们硬碰硬。 张念色厉内荏的回怼着:“难道不是吗,你们带着个这么小的孩子做任务,指定要耽误事儿。” 张安澜阻止她哥哥的动作,一双凤眸冷冷地扫过张念。“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你还是管好你那张嘴巴,我哥哥的脾气不好,小心拦不住真的对你做些什么,那就不好看了。” 张海客笑着打圆场,“张念这个人就是嘴碎,没什么恶意的。” “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我叫张海客,这个是我妹妹张海星,这个是张九日。” 张安山兄妹两人还是礼貌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张安山。” “张安澜。” 张启灵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并没有介绍他自己。 张海客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非要坚持要找张启灵。 就好像他的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张启灵对他来说不一样,不能随意错过。 张启灵这边哄着孩子,发现蓝嫣实在是不想睡觉,塞给她一颗洗好的果子。 他小声叮嘱着:“我等一下去做正事,你乖乖在这里等着好不好。等打通地道之后,我来接你。” “好。”蓝嫣乖巧地点头。 第22章 放野3 张海客几人心思各异的留了下来。 张启灵三个人加上他们四个人,一行七个人轮流分工合作,从马家庄后山的隐蔽处着手。先是在地下挖了可以供七个人休息的土坑,在联通地面的位置留下一个人进出的洞口,做好伪装,让外面的人无法察觉这里的动静。 张海客四个人不知道张启灵三个人到底要做什么。期间张海星多次想撂挑子不干了,都被张海客劝了下来。 “你们三个肯定也发现了,这下面的墓绝对不简单,你们真的甘心就此错过吗?” 几人听到这话一咬牙,干,干他娘的,他们非要看看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蓝嫣跟着她爹,额现在是她哥了。跟着她哥过上了小老鼠一般的日子。 蓝嫣跟个小耗子似的,坐在地下土坑里‘咔哧咔哧’啃着梨子。 梨子的香甜气息,飘到干活的那七人鼻尖。 尤其是张海客四人突然觉得手里的活儿都变重了。 张九日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他趁着休息的空档凑到蓝嫣跟前。 “小孩儿,能不能给也给咱们几个尝尝。”张九日蹲在蓝嫣跟前,指着竹篮里的水灵灵的梨子。 张启灵见状,走了过来。 他给蓝嫣重新抚了抚脸上的小墨镜。仔细看就会发现墨镜其中一条腿儿,是用金丝缠绕起来的。 “她叫蓝嫣。” 张九日顿了顿才反应过来,这个小鬼是在告诉自己这小孩叫什么。 虽然这个孩子一头白发,还戴着个西洋黑眼镜很奇怪。但却很讨喜,尤其是看她吃东西的时候,真的太好玩了。 他从背包里翻出来一块金牌,“那个谁蓝嫣,你可以喊我九日哥哥。哥哥用这个跟你换点梨子成不成?” 蓝嫣仰头看看张启灵。 张启灵一副你的事你自己做主的神情。 她歪歪嘴巴,看那小表情好像还有点舍不得,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好。” 蓝嫣十分‘不舍’的把剩余的梨子给了张九日。 张启灵轻轻的捏了捏蓝嫣肉乎乎的手,唇角带着一抹细小的弧度。 他对小家伙有着一层厚实的天然滤镜,他养的崽崽怎么都是好的。 系统001,看着空间里已经堆成小山的梨子,默默叹气。 系统001只能说这小子对宿主的滤镜那叫一个厚啊,而且是相当的厚。 001吐槽之后,在操作面板上不停地点击着,老老实实去修复系统设置。 七人一路挖掘,配合着小红寻来的一对穿山甲,花费四天的时间终于探到了墓层。 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地丢下铲子,叹息了一声。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 要知道人在地下长时间的工作,那滋味是真的不好受。 尤其还是他们这种活计,必要的时候要控制饮食和排泄来加速进度。 张启灵三个人对于地下布局是熟悉的,但张海客四人并不是这样的。 越过第一道十八弦关卡,哪怕张启灵提醒过张海客他们这里面很危险,仍旧没能阻拦张海客四人要跟着一探究竟的决心。 张启灵他们很快来到当年被关押的石厅。 蓝嫣一来到这个地方,厌恶的哼了一声。 这个地方一点好的回忆都没有,不喜欢。 张海客四人跟在张启灵三人身后,点燃火把后,才发现这里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同。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昏暗的石厅。 石厅很大,除了他们凿开的那一面砖墙,其他部分都是大型的条石。 这里的气味很驳杂,潮湿泥巴的土腥味,加上腐烂臭味以及一些陈年物件腐朽的气息。 大厅分为两层。 大厅一层是泥浆池,池子边沿建着一圈石阶,看样子是供人行走的。 泥浆池里几乎躺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民国初期的衣服,袖口跟裤腿都绑紧。 从尸体的情况看不出这些泥浆池有多深,这里边大部分尸体没有没顶。 张海客四人沿着石阶走了一圈,发现泥浆池边上围着一圈狭窄的囚笼,基本每一间囚笼都关着一具干尸。 他们举着火把,看向石厅的二层。 发现二层的台子上竟然全是吊笼。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们看这些尸体。” 火把贴近尸体狰狞不堪的脸,随后转移到尸体各个部位的骨骼上。 这些尸体的脸和手,全都有着张家人的特征。 张海客四人发现这一点之后,顿时面如土色。 “你们几个把我们带到这里来,想做什么!”张念大声质问。 张海客这次没有阻止张念的质问,他也看向张启灵几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对吗?” 张启灵看向张海客,提醒道:“这里很危险,你们不要继续再跟着。” “那你不需要帮忙吗?”张海客追问。 “你们帮不了我,这里的一切都很危险,离开这里,若是让本家知道,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张启灵摇摇头。 张海客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小鬼一直反复强调这里很危险。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这么说。 张念眯着眼看着张启灵,他想起来了。这人不就是族里那个扫把星嘛。 “你说危险就危险,还有你们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到底想做什么!” 张安山笑了,他的面向本来就偏向刚毅那一挂,此时这么一笑,竟有些疯批阴鸷, “脑子不好就去死。” “合着你们只看表面?” 他右脚一勾,鞋面勾起一具尸体,踢到张海客四人脚下,“睁大你们那对招子,好好看看。” “赶紧离开。”张启灵对着四人淡淡的说着。 他摘下蓝嫣的墨镜,让她掩好口鼻,沿着台阶迈入泥浆池里。 张海客几人被脚下的尸体吸引,他们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这里应该是发生过一场打斗,用的还是被张家的杀人方式。杀人的和被杀的都有着张家人的特征” 张海星顺着她哥的推理喃喃道:“张家人杀张家人,这是一场内斗?” 他们四人面面相觑,这里竟然是张家内斗的现场。 张海客这下也明白了,张启灵他们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四人还在讨论接下来是离开还是继续跟着张启灵他们时,石厅里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张念眼底闪过浓浓的算计和不甘,“张海客,他们是本家的人,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咱们多,你说这里会不会有着什么好东西。” “可是那个小鬼不是说这里很危险吗?”张九日挠了挠头。 张念啐了一口,“你信他娘的,他带着个不大点的孩子都能进,我们进不得?” “张海客,你怎么看?”张念此时的言行,多少有斗气的成分。 最后他们用猜丁壳来决定到底要不要跟着继续前行,结果很明显,他们选择继续跟上去一探究竟。 他们顺着石沿寻找入口,每走步,就会看到一两具干尸。 这些干尸的体型不大,一看就是孩童的尸体。干尸上能看到明显的伤口。 “哥,你说这些尸体之所以都变成干尸,并不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干燥。而是”张海星对眼前看到的一切,心中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唏嘘感。 “而是什么?”张念不耐烦地瞅了她一眼,嫌弃她说话说一半。 “而是因为体内的血液被抽干了。”张海客心底生出一种愤怒和无力感。 张念看他们三个人的怂样,翻了个白眼,“好了这些人都死多少年了,再说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三个人离开这么久了咱们也快找找通道。否则真的追不上了。” 张九日总觉得如果他们还要继续跟下去,会发生不可控的事。 “要不咱们还是离开这里。” 张念眉宇间满是不屑,“你真是个怂蛋子,要走你走。老子就不信了,那个小鬼能去的地方,我去不得。”随即把目光移到张海客兄妹二人身上。 张海星也不想继续跟下去,她拉着他哥的袖子,“哥,咱们走。” 张海客心中虽有不甘,可队伍中已经有两个人起了离开的念头,必然没有办法继续。 “好。张念,咱们就在这一层随便找点东西离开。” “要走你们走,老子还不信了。” 张海客还想劝他,就被他妹妹制止了,“他要去就去,死了那也是他自己的命。咱们走。” 最终,张念也只是嘴上硬气,说了强撑面子的话,跟着离开这里。 第23章 张家族长信物 张启灵一行人从泥浆出来,第一时间取出背包中干净衣服换下。 他们三人知道要想进入最底层,必然要进入这里的泥浆,从一开始准备的背包都是防水的油布包。 因着小红和他们自带麒麟血的缘故,泥浆里边的那些毒虫并没有近身,反而大都变成小红的口粮。 小红出了泥浆,一直伏在张启灵的肩膀上,它惬意地抖了抖腿儿。 张安澜眼热地看着小红,“哥,这小家伙可真厉害。” 张安山赞同地点头:“小官,你这虫子什么时候产卵啊,生了小的能不能送我一只啊。” 张启灵正在给蓝嫣换衣服,听到这话,他的手一顿。 “世间只有这一只。”张启灵更想说,这个世界好像都不会再出现这么有灵性的小家伙了,其他的东西都配不上小红。 现在他们脚下的这一层是这片古城的第二层,想要取得族长信物还要继续深入。 他们换好衣服直奔盗洞。 这盗洞还是当年做血包时由他们这些孩子挖的。 张家这个家族,凡是没有亲生父母的孩子,都会让他们生活在一个独立的院子,统一由其他人照顾。平时完全封闭在院子里,接触不到外人。平时的训练也是普通张家人的数倍,因为他们会出现各种危险的地方。 有的运气好些会被族中那些没有子嗣的人领养,认作亲生。像他们三个就属于被家族当作马前卒的那类。 三人沿着当年的盗洞继续深入,遇到山壁就把穿山甲放出来帮忙。 蓝嫣拿着个小铲子也跟着哼哧哼哧的挖,出汗了就豪迈的随手一擦,脸上整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挖到底啊。” 张启灵侧头看她,“累了?” 蓝嫣摇摇头。 蓝嫣的眼睛在光线暗的时候,瞳孔很大只留着外圈一点金色,再加上脸上还粘着泥土,就这样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 张启灵被她看的心头一软,用袖口给她擦掉脸上泥土。 小家伙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长不大。这么多年还是当初化形的样子。 难道麒麟都是这样的,生长周期很长? 这题001会啊,因为羁绊和蓝嫣分身的能量呗,任何位面规则都不会允许出现威胁祂的能量出现。而且当宿主扰乱一定的轨迹之后,还会被立刻驱除位面。 不过这个世界倒不是因为规则限制。 是之前那个野生系统搞的事情,它为了摆脱宿主,故意引导着宿主附在一颗断绝生机的麒麟蛋里,本意是慢慢消磨宿主的神魂之力。 只是那野生系统不了解宿主的真正实力,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宿主还能顽强的活下来。001只能说,那是个自寻死路的蠢货。 张启灵把他知道的信息告诉给蓝嫣,“这里是泗州古城的遗址,一千五百年前建城后,这一带一直都是黄河水患频发地段。” 老城淹没陷落,新城在此基础重建,如此往复,一层一层谁也不知道到底叠加了多少层,后来又因着发生过几次地震导致地下错层。 他们要想找到正确的位置属实有些难度。 张安山兄妹两人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听着张启灵的话。 兄妹两个虽然体内也有麒麟血,血脉纯度并不如张启灵,相对而言,族中记载的一些机密,知晓的也不如他多。 张安澜:“当年张家人把咱们带来这做苦力是因为什么。你知晓真正原因?” 张启灵点头,“多年前张家族长在此中了敌人的伏击并丧命于此。族长信物也跟着一起埋在这里。” “张家人得知信物就在地下,只是这里遍地毒虫,这才把咱们带来这里放血驱虫。” 张安山双臂环胸,不住的点头,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是借着放野来找族长信物的。” 张启灵清冷的眸子看向二人,“你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兄妹二人撇撇嘴,谁也没有回答,转身继续用工具挖着地道。 张启灵嘴唇微抿,既如此,那就一起。 忽地小红离开他的肩膀落到地道土层上,停留了一刻钟。之后飞到蓝嫣的面前对着不停的传递着她感受到的信息。 “哥哥,挖这里。”蓝嫣喊道。 张启灵对于蓝嫣和小红之间的默契,从不质疑,立即带着穿山甲跟工具开挖。 一天后,他们终于打通了最后一层。 有着小红这个炽煌的能力加持,地底的毒虫不但没有出来攻击他们,还让小红美美的大餐一顿。 一行人避开机关,轻松地拿到张家族长信物——青铜镇魂铃,除此之外还有一根半米长的青铜杖。 兄妹俩的目光一直放在铃铛上,张安山想起曾经听过的传言,说道:“听说族长的铃铛跟张家其他的人的不一样,据说这一只能定住人的魂魄。” 张启灵三个因为年龄还小,还不曾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六角铃铛。对于这东西的了解也都是从那些张家人偶尔说起只言片语中提取出来的信息。 张安澜想的更多一些:“族长的信物自然区别于普通的铃铛。其作用必然不是咱们能随意知晓的。小官,你取回这些东西是要做族长吗?” “我也不知。”拿到信物只是他跟族长交易的其中一个筹码。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臂弯里,两只手里抱着青铜铃晃了晃。 同样是六角铃铛,但它的个头略大,有成人手掌平展开这么大, 铃铛响声很小,微不可闻。 这东西不好看,声音还不好听。 一点也不好玩,没意思。 就在她把手伸向张启灵后背那根青铜杖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涌入她的身体中。 那股力量不断的蛊惑着她,要她去守护什么东西。 蓝嫣被它吵得烦,一巴掌拍在青铜杖上。 很好,那声音刹那便消失不见。 “哥哥,它会说话。你把它的嘴巴堵上好不好。” 张启灵原本略微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不要碰它。”说着掰正蓝嫣的脑袋检查有没有事。 一开始青铜杖到手的时候,他也感应到一股莫名其妙生出的念头。后来被胸口的那枚金色鳞片烫了一下,才脱离那种状况。 “你们都不要再碰这个东西。” 张安澜神色凝重,这东西能让张启灵如此慎重戒备,显然不寻常。“你还是把它包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张启灵摇头,他遗失过太多的记忆,或许曾经他来过这里,发生了同样的事,又或许是另一种故事走向。 “我们离开。” 第24章 起灵 张启灵一行人离开张家是正月里,回来已是腊月。 张家大宅,正门大开。 张启灵抱着蓝嫣,身后跟着张安山两兄妹。 管家走在张启灵前面为他引路。 宅院里张灯结彩挂满红绸,正院里聚满了张家人,好像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 张安澜心底总有种不好的预兆,但又摸不清缘由。难道是因为他们带回了族长信物,张家本家的老家伙们坐不住了? 管家把张启灵带到张家祠堂门口,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进去,族长就在里面。” 张启灵迈过门槛,大步走了进去。 张安山也要跟上去,却被管家拦在门外。 管家神色冷漠,声音也是冷冰冰的,仿佛是个没有温度的傀儡人:“你们两个速速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为什么他能进我们不能,你们要对他做什么?”张安山虽然止步于祠堂门外,却仍旧大声嚷嚷着。 “你若想永远的闭嘴,我不介意成全你们。”管家挥挥手,几个壮汉从四面迅速来到门前。 张安澜拽着她哥的手臂,向管家垂首致歉,“我们这就离开。” 直到完全离开那些人的视野,张安澜才小声说着:“哥,小官的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能给他添乱。” “我们要做的就是等。” “我知道。” 张安山并不是真的没脑子,他刚才也只是在试探。 他怕族长夺了信物,卸磨杀驴。 张启灵抱着蓝嫣,毫不避讳的走进了祠堂中。 一进门,灯火昏暗,率先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牌位。 蓝嫣坐在张启灵的臂弯里,眨巴着眼看向那一排排的灵位,只觉得这里死气沉沉的,很压抑。 她只是随意的打量了几眼,就把脸埋进张启灵的脖颈里贴贴。 族长张瑞枫拿着一盏油壶,正在给祠堂里的长明灯添置灯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说道:“你回来了。” “嗯。”张启灵不论是眼神还是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张瑞枫放下油壶,转过身看向他:“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然而当看到他还带着个孩子时,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按照约定,你还需要兑现另一半。” 张起灵静静的注视着张瑞枫,等着下文。 \"你必须成为下一任族长,成为张起灵,进入张家古楼,完成继任族长的仪式,放所有张家人自由。”张瑞枫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拒绝的底气。 张启灵疑惑道:“自由?” “如今的张家只是一头苟延残喘的巨兽罢了,瓦解,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世人所谈的永恒不过都是虚妄之谈,张家亦然。”张瑞枫的口吻让人难以分辨他心中的所思所想。 张启灵只觉得眼前这一幕他好似经历过,但是却又没有任何记忆片段,“我只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张瑞枫意味深长的告诉他,“张家古楼,你要的答案都在那里。” “成为族长之后,你就会知道所有。” “一旦接任族长之位,你首先将会失去你的名字和过去。” “当未来成为过去,你会继续遗忘。” “你会成为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 “‘它’会拿走你一切可以拿走的。” 张启灵垂眸看向搂着他脖颈的小家伙,会遗忘吗? 他之所以会失去所有记忆是因为今日的选择吗? 张瑞枫看出他的犹豫,“如果你有所动摇,现在是你离开的最后机会。” 张启灵微微低下头,亲吻蓝嫣的发顶,另一手捏在蓝嫣的后脖颈上。 蓝嫣本来正支楞着耳朵听他们的谈话内容,突然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我会遵守。” ------------------------------------- 与此同时,小官一群人正准备探索张家古楼。 “小哥,怎么了,跟胖爷我一起行动怎么闷闷不乐的。”胖子一边整理装备,一边打趣小官。 小官恍惚中,看到张启灵此时此刻的处境。他现在面临的抉择本该自己来承受的。 “没什么,咱们走。”不知道他的记忆在这之后会有什么变化,希望不会忘记这段时间认识的每一个人。 ------------------------------------- 张瑞枫让人带着张启灵去沐浴更衣,由张家人侍奉着换上象征着族长的外袍,准备即刻开始族长的继任仪式。 “我要见张安山兄妹两个。”张启灵他能从本家这些人的态度上察觉到接下来的事情有多危险,他不想小家伙跟着自己一起面对这些。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让小家伙看到自己失去记忆后的样子。 管家闻言,默默退出去禀告张瑞枫,再出现时身后跟着张安山兄妹两个。 张安山兄妹见到他一副托孤的神色,心里火急火燎的。对于张家制度的怨恨,攀升到了极点。 张启灵抱着蓝嫣给兄妹二人微微躬身:“若是之后我没有回来,请你们暂时”暂时帮我照看这个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蓝嫣就醒了。 “你要是敢丢下我,我就吐死所有张家人。”蓝嫣搂着她哥的脖子,哭唧唧地说着。 张启灵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我不知道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或许我会失去记忆。” 他略微用力的把孩子抱紧。 他怕自己改变过去,未来的人会受到影响。 蓝嫣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还带着哭腔:“那你就再重新认识我一遍。” 张安山兄妹眼角有些湿润,张安山道:“对啊,忘记了就再认识我们一遍。我们来做你的记忆。” 张启灵沉默了良久,“好。” 愿如风有信,长于日俱中。 张启灵一身玄色长袍,右手抱着蓝嫣,身后跟着张安山兄妹,大步踏出房门。 张家正院,站满了前来围观的张家人, 当张海客四人得知张启灵即将成为族长时,皆是为之大惊。 听周围的长辈们说,是因为他带回了族长信物所以成为下一任族长。 他们没想到,同样是放野归来,他们连进入本家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三个人竟然有一人成为了他们的族长。 张念抱怨道:“都怪你们三个怂包,不然”不然谁成为族长还不一定呢。 张九日斜了他一眼:“就你不怂,那时我们三个可没有绑你手脚。”还不是你自己没骨气怕死,才跟着他们一起走的。 说着,张九日戳了一下身旁的张海客寻求认同。 周围族人的满心欢喜,父母对这件事的讳莫如深。张海客觉得,或许小鬼要面临的并不是他们想象中那般风光无限。 “别说了,咱们先观礼。” 张启灵接过管家递给他的一杯红色酒水饮下。对着身后的张安山张安澜微微一笑。 兄妹两人知道,他在告别。 张安山想要上前,被张家人拦下,他无声地说了句,“我们会在这里等你。等不到你就去找你。” 在张瑞枫的默许下,他跟蓝嫣被族人们抬入一口棺材。 盖上棺盖,管家大声唱喝: “起灵!” 张安山他们在这刻终于明白了,起灵,张起灵,什么是张起灵! 天空中缓缓飘起了雪花,一片片,一朵朵,无声无息地洒落在冰冷地张家大宅。 张安澜伸出手,纯净无垢的雪花在掌心慢慢消融,仿佛每一片雪花都是一滴晶莹的泪珠,是谁在默默悲鸣。 张瑞枫目送着远去的送棺队伍,但愿这小子能解开他们身上的枷锁。 张安山兄妹两来到他身旁,“族长,新族长何时才能回来。” “回来?” “他不会再回来了。”不管他成功与否,大概率都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张安山兄妹两人对视一眼,不对劲! 第25章 天授 两人疾跑着去追送行的队伍。 “族长,不用拦下他们吗?” “不用,他们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还有,我只是代理族长,以后不要再喊错。” 张启灵躺在棺材里,蓝嫣小小的一只侧躺在他身边。 棺材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从兜兜里掏出来两颗夜明珠。 嗯,这下就不黑了。 “哥哥。”蓝嫣凑到张启灵耳边小声喊着。 入棺之前,张启灵喝下的那杯水,并没有让他昏睡多久。 “怕吗?” 蓝嫣摇头,“你怕吗?” “不怕。”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肯定都经历过了,危险指定是有的,结果必然是他活了下来,否则他不会冒险把蓝嫣带进来。 “嘘。”张启灵示意蓝嫣暂时不要说话。 deng 棺材轻轻落地的声音回荡。 从声音中能分辨出抬棺的人把他送到一个空旷的空间中。 他手臂叩在棺材内板,用力一推,棺盖滑落,迈出棺材,环视周围。 四周的石壁上,悬挂着数不清的棺材。 看来这应该是那些死去的张家先祖。 “这里是什么地方。”蓝嫣看着问道。 “张家古楼。” 应该是古楼的底部,却不是最后一层。 张瑞枫曾告诉他,最后一层唯有带着族长信物才能进入。 蓝嫣变回麒麟蹲在张启灵的肩膀上,依旧还是小小的一只,他们沿着石阶通往下一层。 “看来这里是最后一层。” 他们面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 走廊挂满六角铃铛,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张启灵手持镇魂铃轻松穿过走廊推开石门。 他取出火折子点燃油灯,房间陈列着一排排的置物架。 或许是因为太多年没有人来过这间屋子,目之所及的物件上都积攒了一层厚厚的尘土。 他穿梭在这些架子之间,发现上面摆放着历史上各个朝代的秘密,他猜测这些东西都是张家历代从地下带出来不可现世的东西。 可这些跟他的身世并没有什么关联。 越过这一片区域,继续往里走,有一个塔状的小型祭台,一丈之外围着一排排棺材。 就在这时,他背后的那根青铜杖再次发出了蛊惑人心的声音, ‘只要插入祭台的机关,你就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蓝嫣扭头吐了它一口五色雷团。一阵噼啪作响后,那个声音再次沉寂。 张启灵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用这样,或许只能按照它的办法,才会得到我要知道的一切。” 蓝嫣哼了一声。 他将蓝嫣放在一旁,细心叮嘱道:“你在这里乖乖等着。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过来,我不会有事。” “乖。” 蓝嫣蹲在祭台一丈之外的棺材板上,眼巴巴地望着张启灵。 一个人需要多强的信念才能义无反顾的独自面对这一切。 张启灵双手握紧青铜杖插入机关,无数细微的红蓝粉尘悬浮在他四周,钻入七窍、皮肤之下。 一股直达灵魂的疼痛涌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在加剧身体的痛楚。 他丢失的记忆也随之一个个浮现。 他当族长的时候,没有人会相信他能活下来,也没有人告诉他张家人存在了几千年的计划。 因为天授的原因,尽管当时知晓了自己的身世,但没多久便再次遗忘了。 后来他一直不停的寻找自己的身世。 然而想要获得有用的消息就要从自己家族中设下的诸多陷阱中慢慢梳理。 每当他刚有眉目,就会再次失忆,于是他再次不停地穿梭于各个古墓之中。 每隔一段时间脑海中还会莫名出现一种指令,需要他出现在一些毫无逻辑关联的地方,处理一下跟他自己毫无相关的事情,完成任务后,记忆清零。 就像现代生活中出现的摄影头,人们用它来实时监控,却不会保存着过去每天的录像内容。人们会将它的储存程序设置成自动删除机制,循环覆盖。 蓝嫣一直蹲在原地,没有上前一步。 【宿主,位面规则开始排斥咱们了。】 蓝嫣:“知道了。” 规则的力量迫使着蓝嫣的元神苏醒。 也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这个位面的张启灵,真的很像她的哥哥。 一样的温柔纯粹,一样的傻。 也是,不傻就不是他们了。 小麒麟身后浮现出身着白衣的蓝发少女,她颜如琬琰,眉似远山,清冷绝尘,周身萦绕着莹莹神光。 蓝嫣手指虚空一点,把张启灵相隔百年的两个灵魂融合。 未来时空,小官此时身处巴乃张家古楼。 忽然感知到一股柔和的力量牵引着他回到属于他的时代。 未来再见,朋友们。 两个时空的灵魂并没有融合吞并,一体双魂,其中一个天授时,另一个不受影响,达到记忆共享。 蓝嫣:“系统,离开。” 分身元神抽离的瞬间,小麒麟软趴趴地瘫倒下去。 张启灵恢复意识后,发现他并没有失去记忆。能力似乎比之未来还要强,触摸着熟悉的麒麟纹身,思绪复杂。 身上的衣服被不知名的力量震得粉碎,身无一物。他抬眸看向前方,还好小家伙还算听话,没有捣乱。 小麒麟的身旁是西王母宫丢失的那个背包,还有那把黑金古刀。 他取出背包里的衣服,换好后,把小家伙抱起来,“好了,咱们要离开这里了。” 小家伙的气息很微弱,好像睡着了。 小官很想告诉他,蓝嫣走了。但最终还是没有说穿,悲伤来的晚些没什么不好的。 张家古楼外围,张启灵一身黑衣,身后背着黑金古刀,独自一人行走在漫天的风雪中。 他一出现,张安山兄妹两个立刻小跑过来。 “你”张安山很想问,你还记得我们吗,就听到那个人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张启灵声音淡淡的,眼眸却是柔和的,“张安山,张安澜。” “你没有失忆,真的太好了。” “你不知道,这三年族里的变化可大了,张家族人摆脱束缚后一个个的都离开了。现在本家老宅已经没有人了。”张安山对于张家人的做派很不耻,倒豆子似的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张安澜打断她哥哥的念叨,“族长你得到想要的信息了吗,还有孩子呢?” “嗯,得到了。” 张启灵说完,示意她看怀里的小家伙。 “这是蓝嫣!!!” “嗯。” 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走。 “蓝嫣原来真的不是人啊,” “哥!你瞎说什么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蓝嫣原来是麒麟变的。可真牛!” 张启灵抚摸着小麒麟的毛发,眼底是旁人看不懂的悲恸。 第26章 新的征程 张启灵三人回到张家老宅。 昔日的老宅雕梁画栋,尊崇繁华,此时却是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一片荒芜。 三人沿着长长的走廊,来到了张家正院。 “族长,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张安澜简单擦拭一下回廊的木椅,示意张启灵坐一会儿。 “对啊,小官。”张安山被他妹妹掐了一把,立刻龇牙咧嘴的改口,“啊!对对对,族长,族长。” 张启灵:“我想去一趟墨脱,去见一见我的母亲。” 他不是傻子,没有丢失的记忆,小麒麟的昏睡,小红的消失,还有多出来的那个灵魂。 他猜想应该是蓝嫣做了什么才换来的。 小官还没有见过母亲,他想带他去见一见,顺便把各地潜藏的危险处理掉。 “你们呢?” 张安山挠了挠头,把之前他妹对他的嘱托全抛在脑后,一屁股挪到张启灵跟前,搂着他的肩膀,有些无赖的说着:“你才是族长,当然是跟着你啊。你小子该不会做了族长就不认兄弟了。” 张启灵抿着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好你小子,果然是”张安山还想要耍宝,就听到张启灵轻轻的吐出一个字,“认。” “就知道没看错你小子,噢不,族长。”被张安山一顿嬉皮笑脸的打哈哈,气氛好了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族长大人,咱们什么动身呢?” “准备好足够的路费,咱们就可以出发了。” 张安山拍拍他背后的包袱,“早就准备好了。即刻出发!” 老宅距离墨脱有着四千多公里,三个月后他们抵达吉拉修行场。 上师看着满身风霜的三个人,问道:“贵客从哪里来?” “从记忆中来。” 老喇嘛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要求他去唤醒情感,去感悟,把他单独带到寺庙的一个小房间中。 喇嘛对他行了一个礼,悄然退下。 房间并不宽敞,却很整洁。 毛毡上躺着一个藏族装扮的女人。 她的五官精致,脸色非常白,她就像睡过去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就是我们的母亲,白玛。” 张启灵单膝跪在母亲床前,把小麒麟从衣服里抱出来放在母亲手边。 小麒麟的前爪搭在白玛的手背上,他用自己的手掌包裹着她们。 “母亲,这是我的孩子,现在跟你一样沉睡了。”他合上眼,心里呼喊小官。 “来见见我们的母亲。” 下一刻小官占据了身体的主导,他安静地看着白玛,“母亲。” 原来他的母亲是这样的。 她很美。 倏然,贴在身体胸口的金色鳞片,悬浮在白玛额头,一道柔和的金光涌入她的眉心,鳞片随之消失了。 小官能感觉到,母亲的手动了一下,她的呼吸也越来越明显,就连苍白的脸色都恢复了轻微的血色。 小官浅浅地唤了一声:“母亲” 白玛的眼睫微微抖动,慢慢睁开眼。 那双眼睛中填满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温柔和慈爱,她微笑着,“小官。”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小官听到了,他的心听到了。 小官抓着母亲的手,“母亲,母亲。” 白玛的手指微动,似乎是要抚摸小官的脸颊。 小官把脸贴在母亲的手背上,两滴泪水无声的滑落。 白玛是笑着走的,时隔多年她能再次见到她的孩子,她很满足了,更何况还见到她的孙子不过,孙子好像不太正常。 鳞片回到蓝嫣手里,系统001提示【宿主,咱们这次真的要离开了。】 蓝嫣:“走。” 再见小官爹,再见哥哥。 张启灵掌控身体的瞬间,快步来到门外看向虚空。 他好像看到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 离开墨脱之后,他和张安山兄妹来到了德加,意外救下张海客、张九日几人。 遗憾的是张念为了给父亲报仇,被墓中的怪物所伤,失血太多而亡。 张九日说不清是慕强还是因为救命之恩一定要跟着张启灵,从此三人行变成了四人小队。 四人带着苏醒的小麒麟,踏上新的征程。 (完) 对于终极的猜测:大约在数亿年前,一个陨石进入大气层时解体,散落在世界各地,而华夏地界散落的陨石碎片最多。 这些陨石碎片中携带远古微生物种,从而改变了周围的生物。 而张家先祖就是被改变生物之一。 三叔应该是把昆仑山设定成祖山。 祖山之下的地心深处是世界运行的能量核心,称之为龙脉。 天外陨石携带微生物种感染力太强,导致那些变异的生物越来越不可控。而普通的土着生灵根本无法正面抵抗。 龙脉诞生出的意识,最后决定在那些感染的物种里边选择出一些来对抗变异生物。 张家先祖就是那个同时被两边选中的(陨石和龙脉)。 后来张家先祖发现陨石中的青铜(或者就是青铜)能够克制那些生物的扩散,配合着龙脉意识大力修建青铜门。 把变异的物种关进青铜门中,后来这些物种互相吞噬,进化成了更厉害的物种,自称一界(好像叫什么三十三非人界)。 龙脉意识把这一界封印在长白山的青铜门后。 那么终极会不会就是三十三非人界的物种入侵,龙脉被吞噬,地球的生灵瞬间变异或者消失。 张家人天授要去的地方都是存在变异生物的地方,后来张家人只有他一个人,又经常失忆,导致越来越多的地方越来越不可控。 再往前推测一波,最早的张家祖先当时还有同盟,比如墨脱藏族的阎王血脉,只是后来慢慢都死绝了。(以上都是我瞎猜的。) 第1章 莲花楼 笛花 明月已获沉西海,悲风何处崔八荒。 笛飞声一身青色长衫,看向蹲在沙滩上画着棋盘的男人。 右手残废,眼睛失明,神志全失,浑浑噩噩,当年的天下第一李相夷竟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笛飞声:“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李相夷也就是现在的李莲花,摇头又点头,“我记得。” “臭棋篓子,还有钱的人。” ------------------------------------- 玉城,城主府后山。 山洞前,笛飞声一身玄色织金长袍,覆手而立。 他的神色冷冽,眼底却带着一抹困惑。 近来运功时,他总是会看到一些零零散散的画面。以至于,他有些分不清那是黄粱一梦,还是真的发生过。 “李相夷李莲花。”不管是梦还是真,本尊绝不会允许你沦为那个鬼样子。 “嗯?”他的耳廓微动,袖中大掌内力涌现。 莫非此处还有能抵抗药魔生死瘴的活物? 前方草丛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蓝嫣一身蓝白棉布裙,头上有个乱哄哄的小包包头,发带上坠着个金红色头饰。 001小声提醒着:【宿主,您走错方向了。】 变小后的蓝嫣根本不理它。 蓝嫣扒拉着比她还高的野草,深一脚浅一脚,漫无目的地走着。 很快,笛飞声就见到杂草中钻出来一个不大点的小萝卜头。 蓝嫣看到笛飞声的瞬间,水汪汪的眼睛猛地一亮,像一个小炮弹似的冲了过去。 笛飞声收回内力,垂眸看着腿边的小萝卜头,眸色有些复杂。 这孩子为何如此眼熟,很像一个人。 是谁呢? 他瞳孔猛地一缩,李相夷!李莲花! “你爹是李相夷?” 蓝嫣的小短手拨了拨脸上的碎发,奶呼呼地说着:“对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笛飞声狐疑道:“小孩儿,你认识我?”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这时,小红突然飞到半空中振翅嗡鸣。 笛飞声蓦地目眩耳鸣。 身体本能的想要反击, 却感知到体内的痋虫迫切的要离开他的身体,他心底一横,试着引导痋虫离身。, 不过须臾,痋虫便顺着他的耳道钻出,现身的瞬间便沦为小红的点心。 笛飞声甩甩头,悲风白杨在体内游走一圈。 感受着身体从没有过的轻快,他畅快地大笑一声。 没想到困扰他多年的难题,被突然出现的孩子如此轻松的解决了。 “小孩儿,你爹呢?”笛飞声蹲下身子,颇为愉悦地问道。 蓝嫣摇头,“找不到。” 她对上笛飞声完全没有疏离感,本能的凑过去,依偎在他的怀里。 拉着笛飞声的衣袖晃了晃,“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她的记忆里,大个子跟小鱼爹关系很好,对她也好。 笛飞声哪里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幼崽突然做出的举动,让他一僵。 蓝嫣迟迟没有等到回答,仰头踮起脚,十分自觉地伸开两只小胳膊。 笛飞声本着一张脸,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实则心底懵懵的,脑中一片空白。 他还没从这种状态中脱离出来,便感知到脖颈一紧,一双软乎乎的胳膊搂住了他。 这下他整个人完全僵住了。 这还不算完,小孩软乎乎地催促着,“我们为什么还不走?” 他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人敢这般近距离的接触他。 通常出现在这个范围内都是死人,不是来刺杀他的,就是他要杀的。 不对,这不对劲! 他看向落在蓝嫣发带的虫子,难道这孩子是何人派来加害他的? 其实这人并没幼童而是用了缩骨功? 他的眼眸涌现幽幽寒意。 蓝嫣一直踮着脚,累了,脚丫子直接蹬在笛飞声膝盖。 嗯,现在不累了。 她歪头,温温软软的脸颊贴着笛飞声的肩头。 小孩子轻轻柔柔的呼吸喷洒在他颈间,好似柔软的羽毛。 笛飞声上手捏了捏蓝嫣的脸颊,嗯,没有人皮面具。感受着腿上的这点重量,嗯,是个孩子。 笛飞声暗自松了口气,“走。” 他环抱着蓝嫣后背站起身,正要迈步离开。 小孩的身体扭动着,“胳膊要在这里。”蓝嫣指着她的大腿位置。 笛飞声心领神会,掌握了正确的抱娃姿势。 他抱着蓝嫣正要一掌击碎石门,却又莫名的收回了手。 隔壁石室中,药魔正在收拾刚炮制好的药材,听到动静赶忙跟了出去。 一出门便见到笛飞声抱着个孩子,当即一愣。 只是他向来不关注笛飞声的私事,对此也只是微微一愣仅此而已。 看样子尊上伤愈出关,要离开这里。 笛飞声身岸挺拔,缓步走到山洞外。 不远处,角丽谯一行人见到他的身影后,赶忙上前行礼。 “恭贺尊上伤愈出关。” 笛飞声眼眸微眯,那些记忆中,角丽谯可是给了他重重的一击。看样子,他要好好验证一番。 方多病跟石水两人恰好赶到, 药魔:“你们来怎么还带着尾巴。” 角丽谯风情万种的一笑,“这个玉红烛,当真是越发没用了。” “药魔,还不快让你的宝贝毒虫,把他们啃食干净。” 笛飞声急于求证一些东西,不想在这耽搁时间,“不必纠缠。正事要紧!” 李莲花一直隐蔽在山体一侧,他本想追上去,又怕石水认出自己,只好作罢。 “笛飞声,你既还活着,有些事,我必要找你问个清楚。” 不过,方才他看的不真切,好像笛飞声怀里抱着个什么。 石水看到他后,大声怒斥:“笛飞声!”紧接着追了过去。 金鸳盟。 笛飞声把蓝嫣暂时安排在他的房间,面无表情地说着:“乖乖待这里,本尊有事要处理。” 蓝嫣丢下手里的甜点,小跑到他身边,“我们一起。” 笛飞声: “本尊要去杀人。” 蓝嫣丝毫不带怕的,仰着头:“一起。” 笛飞声俯视着小孩,一大一小视线交汇在一起。 大的这个,五官硬朗,冰冷如霜,黑眸微眯。 小的这个,可爱软萌,干净纯粹,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一眨一眨地。 笛飞声对上蓝嫣这副样子仿佛不为所动,声音冷冰冰的,“本尊是去杀人。” 心里其实有些动摇,小孩这么小,带着她去会不会吓到她。 蓝嫣嫩生生的回答:“一起杀人。” 笛飞声轻轻一笑,也是,不愧是李相夷的崽儿。 说真的,刚才孩子那样看着自己,有一瞬他都误以为面前是缩水十几倍的李相夷。 “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他伸出手,蓝嫣顺势牵着他的手指。 “走,本尊带你去杀人。” 第2章 老笛吞了小笛 蓝嫣看看笛飞声绣工精湛的红色锦袍,又看看自己身上脏不拉几的蓝白棉裙,“我也要好看的衣服。” 笛飞声挑眉,他就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问题出在这。 “无颜,你带着她先去沐浴更衣。” “是,尊上。” 蓝嫣对于无颜那可是老相识,尽管此世界的无颜不认识她,对她一副公事公办的作态。 但最终还是没撑过几个回合,成功被蓝嫣的童言童语拿下。 半个时辰后,蓝嫣穿着红色的新衣服,扎着小马尾,逆着光正要迈过门槛。 笛飞声端坐正堂,一抬眸便见到这一幕,恍惚间,竟真的好像见到那个人。 “还真像那个人啊。” 但很快,就不觉得像了。 门槛有点高,孩子的腿有些短,跨过来的时候,踩住裙摆,差点摔倒。 无颜赶紧上前架住蓝嫣的两只胳膊,小声问她:“摔了吗?” “谢谢无颜,没有噢。” 啧,两人还混熟了。 笛飞声轻轻眨动眼睫,心底有些意外,要知道无颜可是他近身侍卫,平日可不是个好说话性子。 蓝嫣来到笛飞声面前伸手要抱,“去杀人!” 他嘴角一勾,俯身抄起蓝嫣,“够胆,走!” 蓝嫣坐在笛飞声的臂弯,嗅着他身上的淡淡的熏香,打了一个哈欠。 大殿内,皆是昔日金鸳盟的教众。 角丽谯捋着一绺头发,眉眼间皆是风情。 任谁都能瞧得出,当下她有多欢喜。 笛飞声不急不徐地缓步而来,众人立即行礼。 “恭迎盟主尊驾重归。” 角丽谯眸光恰好扫到蓝嫣的小胳膊小腿从她身边经过。 她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笛飞声竟然还牵着一个孩子。 哪来的孩子? 难道这是尊上的孩子? 不!不可能。 能出现在尊上身边的贱人,早就去地下见阎王了。 笛飞声一撩衣摆,大刀阔斧地坐在盟主宝座,“起来。” 蓝嫣偎在他身边,从一进门蓝嫣就看上了桌案上摆放着的瓜果糕点,此时,她胖乎乎的小爪子正伸向距离她最近的那一盘。 笛飞声从这些吃食里挑了一个品相不错的果子,塞到她手里。 他幽深的黑眸扫视着整座大殿,随后视线若有似无地拂过每一个人,“此处倒是不错。” 雪公:“尊上,十年前有您坐镇,金鸳盟称霸武林,无所不从。可自从您闭关之后,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借此围攻,这才致使我等不得不放弃总坛。” “好在圣女睿智,带领着我等寻得宝地重建总坛。” 笛飞声眸色深沉,对此不做评价,只是定定地看向角丽谯。 雪公她们之前准备了不少说辞,却发现笛飞声眸若寒冰的盯着圣女,一时之间竟都不敢继续恭维。 殿内一片寂静,只余蓝嫣‘咔擦咔嚓’的啃食声。 蓝嫣的脸颊像个小仓鼠似的塞得鼓鼓的。她眨巴着眼,看着殿内的教众。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些人 她把吃干净的果核放在桌案上,歪着小脑袋思考着,嗯又好像没见过这群人。 角丽谯此时顾不得这个碍眼的孩子。 她的秀眉微蹙,有种不好的预感。莫非尊上发现了她做的事? 她想要说些什么解释,当对上笛飞声的视线时,尊上的眼底竟浮现她从未见过的冰冷。 “尊上” 笛飞声忽地一笑,“本尊闭关十年,你确实把金鸳盟打点得很好。” “你二人便是十年前掌管火器之人。”他的嗓音中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两人正欲上前,笛飞声手掌一翻,两枚暗器以惊人的速度射向二人的眉心,两人即刻毙命。 蓝嫣正准备挑选她喜欢的吃食。 嗷嚎!果核飞了。 她扭头看向笛飞声,两只软乎乎的小爪子抓住他的大手,翻来覆去的瞧。 笛飞声也不抽回他的手,任由她摆弄。 角丽谯目睹笛飞声任由孩子亲近,心中妒火丛生,但面上依旧恭顺, “这二人可是惹得尊上不快?还有这孩子属下瞧着怎么有些眼熟” 笛飞声沉声说着:“十年前,此二人用雷火弹设伏四顾门,致使盟中弟兄伤亡惨重,他们该死!” “至于,这个孩子。”笛飞声一顿,“你们觉得她像谁?” 角丽谯眯着眼,认真观察着蓝嫣的五官轮廓。 渐渐的,一个肆意的红色身影浮现在眼前。 “李相夷!!!” “尊上,莫非这是李相夷的孩子?” “可十年前东海一战李相夷便已身死,这孩子瞧着不过两岁”角丽谯试探道。 “小鱼爹才没有死。”蓝嫣板着一张脸,不高兴的反驳道。 “小孩儿,李相夷不可能还活着。”角丽谯嘴角带着一抹笃定的笑。 “噢?你为何如此确定?莫不是当年你做了什么?” 笛飞声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如刀,落在角丽谯的脸上。 角丽谯眼神闪躲,还欲解释,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捂着胸口倒在地上,不断地发出痛苦地呻吟。 雪公和血婆还想上前搀扶,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紧跟着口吐鲜血。 大殿里不少人陆续跟着倒地不起,更有功力不济的当场毙命。 笛飞声略微挑眉,看向飞在半空中小红。 这莫非是痋虫之王? “南胤痋皇!” 小红:哼!她是炽煌!无知的蠢货。 雪公血婆看到小红的瞬间,眼睛亮的吓人,就连痋虫在他们的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都顾不得。 角丽谯眼中满是惊愕,这怎么可能。 南胤灭国后,除去萱公主和南胤风氏 要知道南胤业火痋可是有等级的,能够让她体内的痋虫有所畏惧的唯有南胤皇室炼制的母痋。 莫非这是那只母痋? 不,母痋有四翅,躯体为暗红色。 难道 笛飞声拍了拍蓝嫣的小脑袋:“先收了你的虫子,本尊有几个问题要问。若是你们老实回答,便放你们一条生路。” 蓝嫣迟疑了半晌,这才召回小红。 角丽谯几人如获大赦,“多谢尊上相助。” “尊上,属下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笛飞声:“角丽谯,十年前你是否给李相夷下过碧茶之毒?” 此时角丽谯正在沉思关于南胤业火痋一事,竟头一次没有关注笛飞声说了什么, 然而她这副样子,在笛飞声眼中就是冥顽不灵死不悔改。 笛飞声冷声问道:“药魔,当年角丽谯可曾向你讨要过碧茶之毒?” 药魔早已年近花甲,此时看向小红的目光,就好比炽烈的少年郎遇到了心仪的姑娘,那叫一个稀罕,舍不得转移视线。 药魔被点名立刻回神,恭敬回答:“尊上,当年圣女确实讨要过碧茶之毒。” “那此毒可有解药?” “这”药魔小心的觑着笛飞声的神色,拿不准是否要实话实说。 “说。” “属下无能,此毒尚未研制出解药。” “中毒者会如何?” “碧茶之毒可散人功力,且药力伤脑,重则使人疯癫而死。寻常人中毒即刻便会毙命,若是功力深厚者,或许能多活些时日。”药魔如实回答。 笛飞声通身涌现浓郁的杀意,“角丽谯!”他双臂撑在桌案,话说一半忽地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001提醒道:【宿主,这人身上出现强烈的灵魂波动。】 蓝嫣照旧不理001。 笛飞声再次睁开眼,整个人的气势完全变了。 刚猛的内力直接轰向角丽谯几人,这样不就好了。 ‘笛飞声’还真是拖沓。 他不想吞噬这小子灵魂,只是之前一直他一直暗示这个笛飞声有关将来的走向,可这个笨蛋竟然做事如此的拖沓,非要亲自验证一番。 李莲花可拖不起,他已经没多少时间! “无颜,速去万圣道。告诉封罄,本尊手里有他需要的东西。” “药魔,即刻起你全力研制碧茶的解药。” 蓝嫣仰头看他,“你记得了?” 笛飞声虽不知这孩子为何会认识他,应该是李莲花的血脉无疑,或许跟他一样不是这片天地的人。 他摇头,看着她手中乖顺的母痋心生一计。 笛家堡什么的都可以暂时搁置,当下最紧要的就是给李莲花解毒。 观音垂泪、忘川花、扬州慢 “李莲花,等我。” 第3章 南胤灭国倒也不冤 次日,金鸳盟后山。 峰壁陡峭,层峦叠嶂,瀑布垂直而下,积水成湖。 笛飞声一身暗红色长袍,覆手而立,微风轻拂他的墨发。 “笛盟主特意相约,封某甚是荣幸。” 封罄也不知为何来这一趟,并且还未曾禀明主上今日的行踪。 笛飞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封罄。 呵!这个人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蠢货! 凭本事毁了南胤皇族唯一的后人。 “笛盟主这是何意?”封罄心想,这人的笑容怎得如此怪异。 笛飞声懒得跟蠢货啰嗦,对着湖边喊道:“无颜,把她抱过来。” 此时正值夏日,蓝嫣坐在湖边,光着小脚丫,啪叽啪叽的玩着水,玩的正欢。 无颜蹲下身子,把人抱起来,“尊上喊咱们了,走。” 封罄的目光移到蓝嫣身上,他仔细打量着,他实在想不出这个孩子跟他有什么关联。 莫不是主上流落在外的血脉? 这面相也不像啊? 笛飞声从无颜手里接过蓝嫣,“快,给他看看你的宝贝。” 蓝嫣搂着他的脖子,眨眨眼。 “小红。” 小红苏醒的瞬间,封罄体内的痋虫便开始惶恐不安,那种感觉像是遇到它的老祖宗,那是一种源自血脉等级的压制。 这莫非就是族中记载的母痋。 这母痋乖顺的模样,明显已然认主。 母痋只认皇室血脉! “这!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笛飞声冷嗤一声,“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们南胤寻找皇族后裔,找了近百年,寻回假货,竟不自知。” “这南胤灭国倒也不冤。” 封罄:“你!”他理智回笼,“笛盟主邀在下前来,自然不是为了奚落封某。” “昔日的四顾门门主李相夷,他才是你的主子。” 笛飞声想要短时间内寻到忘川花,还需要借助万圣道的力量。 南胤稀奇古怪的秘术那么多,不知是否有法子解掉李莲花身上的毒。 “李相夷!十年前他不就已葬身东海?” “不对,若这孩子是李相夷的孩子,说明他还活着。” “他快死了,本尊只问你,南胤可有解碧茶之毒的法子?” 封罄嘴巴微张,好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他的双手颤抖着,因着他太过震惊,双眼渐渐变得赤红。 南胤灭国后,尚存的南胤人分化成了三支。 一支培育无心槐, 一支是培育业火痋,而风氏后人,便是培育业火痋的那一脉。 其余南胤人分散在大熙各个城池以及江湖各个门派,为的就是收集情报。 如今的风氏一族,游走在明面的都改为‘封’姓,研究南胤秘术的族人潜伏在岭南一带,他也不甚了解。 封罄:“封某虽不知笛盟主为何如此清楚南胤旧事,但还是感谢你能将消息告知于我。这孩子既然主上的血脉,可否让我带回族中。” 笛飞声:这个人还真是蠢得有点东西。 “你可以走了,记得派人寻找忘川花,另外把你身边那个败类看管好了。” 蓝嫣有礼貌的对着封罄摆摆手,“看好噢。” 封罄离开后并没有立即回万圣道,而是去了岭南。 封罄此时的心情已经无法言表,若不是他还想亲自见一眼主上,他已无颜苟活于世。 “此次前来,是为了真正的主上。” “一是,你们尽快去寻找忘川花,还有一些辅助疗伤的灵药。” “二是族中可有让人不知不觉昏睡的秘药。” 风卿岳:“我们早就猜到单孤刀那样的人不太可能是萱公主的后人。封罄,当年你凭借那手腕的疤和一块玉佩就认主。” 风卿山思虑的更多,“若真如你所言,李相夷才是我们的主上。此时他的处境怕是万分艰难。” “你可有主上的行踪?” 封罄垂首叹息,“万圣道中除去南胤人,还有不少单孤刀招揽的江湖中人。我不敢贸然行动。” 风卿山沉吟良久,让弟弟去长老那里取来一个小瓷瓶。 “此物名为幽梦,乃是食梦痋卵炼制。服下后会立刻陷入深度昏睡状态,无知无觉。” 风卿山明白封罄的用意,有些事只能悄悄地办。 或许,把人留给主上亲自处置更妥当。 ------------------------------------- 郊外,莲花楼。 “李莲花我跟你说,那少师剑可是我师父李相夷当年的佩剑。”方多病眼中尽是对李相夷的仰慕之情。 李莲花懒洋洋的敷衍了一声。 “不是你这人什么态度啊。”方多病对他这般态度很不满。 李莲花挠了挠鼻翼,“没什么,我这人呢没什么见识,你说的这人和那个什么佩剑的,我听都没有听过。” 方多病瘪瘪嘴,“知道没见识,还不好好听。” “听说那可是乔女侠跟萧大侠寻了好久才找到的。” “也不知五日后到场观剑的人多不多。小爷到时带你去百川院长长见识,让你也好好瞧瞧天下第一的佩剑。” 李莲花手中拎着个菜篮子就要往外走,“方少侠,我呢,就是个俗人,没能力也没心思去瞻仰劳什子天下第一的佩剑,要去你自己去。” “唉,你这人。”方多病跑到他身前拦下去路。 “别挡路。”李莲花用菜篮子拨开方多病,“狐狸精都比你会看人脸色。” 甩开方多病,李莲花提着菜篮子,漫步走在郊外山野小路。 少师,能被他们寻回也挺好的。 夕阳西下,余辉落在男人单薄的背影上, 李莲花搓了搓手臂,看着落日余晖小声呢喃了一句:“故梦难寻心境远,夕阳依旧印黄昏。” 师兄,我一定会寻到你的尸骨,查清当年的真相,为你报仇。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寻找笛飞声和金鸳盟的踪迹,然而玉城一别竟再也没有查到有用的消息。 也不知道百川院能不能查到有用的消息。 “李莲花,出门买个菜这么久,你是迷路了吗?” 李莲花提着空空的菜篮子,回到莲花楼,一进门就听到方多病的声音。 “欸?方少侠,你怎么还不走啊?” 第4章 那不是小鱼爹的剑 无颜的办事效率很高,重新清理一遍金鸳盟后,立即按照笛飞声的吩咐配合风氏族人寻找忘川花和各种灵药。 仅半月就将忘川花和几株罕见的珍贵药材带回。 这日,笛飞声带着蓝嫣出现在一品坟。 他取下观音垂泪,紧接着又将罗摩鼎毁掉。 “小家伙,咱们要走了。” 蓝嫣背对他蹲坐在石阶上,因为这些天无颜不在金鸳盟,没有人给她梳头发。头发都是披散着的,跟个小疯子似的。 这会儿正在美滋滋的欣赏手里的两个金锭子。 听到笛飞声喊她,这才扭头看过去。 “咱们这就去找你爹。” 蓝嫣点头,眼睛盯着萱公主的遗体,问笛飞声:“她是谁?” “你祖宗。” “祖宗?那就是我家的咯?” 笛飞声微微颔首,“说是你家的倒也没错。” 蓝嫣:“那你可以帮我把这些都带走吗?” 笛飞声: “你要这些陪葬品做什么。” 蓝嫣举着金元宝给他看,“可以买吃的。” 她记得自己一顿就可以吃掉好多东西。 笛飞声揉了揉她的头发,“以后再说,你这么小一个人,本尊还养得起。” 他抄起蓝嫣大步离开。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我很能吃的。” “养的起。” “再不济,不是还有你爹。” 说完这句话,笛飞声沉默了。 好像李莲花很穷,很穷。 最后离开时,带走一兜子金子。 ------------------------------------- 李莲花正在街上摆摊看诊,忽地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方多病侧头瞄了他一眼,“让你昨日回来这么晚,身体不好还到处瞎溜达。” “没事?” 李莲花摇摇头,“没事。” 他略作停顿,“不是我说方少侠,你一个天机堂的少堂主,老在我这个穷大夫这里蹭吃蹭喝,不好?” 方多病挠挠头,干笑一声,“相逢既是朋友,朋友之间何必计较这么多。再说我这不是准备带你去百川院参加赏鉴大会。” 李莲花回他一个大白眼。 ------------------------------------- 蓝嫣是真的很好养活,出门在外只要给吃给喝就行。 看着好好的一个孩子在他手里变的这么随性,他这个不拘小节的人都看不下去了。看来要找间客栈给她收拾收拾。 天黑时,笛飞声带着蓝嫣抵达清源山。 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一间客栈给孩子梳洗一番。 算了他也收拾一下。 “老板,来一间上房。” 店小二瞧着笛飞声带着面具,随身佩戴兵器,热情的走在他前头带路:“客官是奔着百川院的赏鉴大会来的。” 笛飞声随意‘嗯’了一声。 “最近镇上的人都是奔着此事而来。”小二很会察言观色,发现笛飞声对此事并不热切,便不再多言。 小二推开客房门,“客官有事随时喊小的。热水马上就给您送上来。”说完就要退下。 笛飞声丢给小二一锭银子,“帮我找一个会照顾孩子的妇人,给孩子收拾一番,换身衣服。” 小二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不少,“好嘞,小的这就安排。” 蓝嫣摸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仰头望着笛飞声。 其实她不换也可以的,身上的衣服是无颜给她准备的,她还挺喜欢的。 百川院。 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站在高台之上。 李莲花站在人群中,看着昔日的恋人、兄弟,与自己仅仅是隔着如此之短的距离,却仿佛是隔着山海。 笛飞声带着蓝嫣站在最外围,一大一小都戴着面具。 “看到你爹没有?” 蓝嫣点头,奶呼呼地说着,“看到啦。” “我们等赏鉴大会结束再去找他。” 笛飞声想看看,李莲花能窝囊到什么地步。 方多病手持少师剑,挽了个剑花。欣赏了很久,最后把剑归还给百川院。 李莲花认出那把剑不是真正的少师剑,他并没有拆穿。 所有人的视线都在方多病手中那柄剑上,没有人看到他心底的悲戚和落寞。 故人相见不相识 笛飞声紧紧地攥着拳头,他不信李莲花会对自己的曾经佩剑无动于衷。 剑,乃是剑客之魂。 少师剑便是李相夷之魂。 蓝嫣:“那不是小鱼爹的剑。” 李相夷以前总是用少师剑的剑柄挂蓝嫣的宠物荷包。 蓝嫣见的多了,自然了解剑柄磨损的程度如何。 笛飞声垂眸看向蓝嫣,这么小的孩子都认得出来那不是少师剑,李莲花自己又怎么会认不出。 李莲花略作停留,苦笑一声,悄无声息的离开百川院。 ------------------------------------- 南山镇郊外。 城中灯火万家,城外星垂平野。 一栋复式楼车孤立在山野间。 李莲花扎着围裙,翻看着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山家清供》四个大字。 “黄酒一两,盐少许,白糖少许,酱焖” 李莲花比对着册子,边看边放,“这少许是多少?” 哎,算了,各来一勺好了。 狐狸精突然大吠,很快便没了动静。 他擦擦手,来到楼外。 忽地,左侧黑影袭来,直接将他定在原地。 比之白日,夜晚李莲花的视觉更差,大多数时候跟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 “敢问,是哪位英雄好汉?”李莲花心中一紧,虽然身体动不了,但他还有嘴,赶紧扯皮。 笛飞声一手抱着蓝嫣,一手停滞在半空中,还保持着点穴的姿势。 那双深邃的眼眸就这样看着面前这个瘦弱的男人,眼中是怀念,是庆幸,是愤怒,还有惋惜。 有时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无关风月,却足够惦念终生。 蓝嫣一张小脸皱在一起,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不停的转移。 ??? 小鱼爹怎么跟大个子一样,也不记得自己了。 不对,应该是,这个人是小鱼爹又不是小鱼爹她困惑地抓了抓脸蛋的软肉。 李莲花看不清来者何人,但能察觉到此人并非要取他性命。既如此,那此人为何而来? “这个仁兄啊,你这二话不说,一上来就” 笛飞声暂时不想听他胡扯,直接哑穴安排。 他把李莲花扛在肩上,另一只手臂挂着蓝嫣,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了楼中。 李莲花直到坐在床沿,脑袋都是一片空白。 他!他该不会是遇到采花大盗了,他叫李莲花,可不是真花啊。 难道 笛飞声俯身把蓝嫣放下,指着趴在门口的狐狸精说:“你先去跟它玩一会儿。” 蓝嫣点头,走到门口,先是蹲下身盯着昏死过去的狐狸精瞅了瞅,随后相中了狐狸精的狗窝,整个人直接钻进去。 嗯,这里大小刚好。 第5章 解毒 笛飞声取出观音垂泪和忘川花。 忘川花分阴阳两株,阳草与悲风白杨同属一路,都是至刚至阳, 阴草则是世间最毒之草。 药魔曾说,或许可用此草以毒攻毒。 毒发之时加以治愈类内功心法辅助,应有五成希望解开碧茶之毒。 笛飞声瞧着盒子里的忘川花,咦?怎么瞧着多了点什么。 忘川花阴阳两株都带有一片淡蓝色叶子。 这花之前有叶子吗? 他服下阳草,脱掉外袍。 盘膝打坐,炼化阳草后立刻封闭全身经脉,紧接着点在身上几处大穴, 将悲风白杨的内力暂时转换为扬州慢。 李莲花借着微弱的烛火,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身影,那动作是在解衣服? 从轮廓看,此人有些眼熟。 此人怀里还带着孩子? 就在李莲花沉思之际,他的唇瓣一凉,一滴液体落入口中。 不是!此人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投毒。 但,很快一阵暖流涌入体内。 紧随其后的是一股中正绵长的内力,正在助他炼化入口的液体。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颤,扬州慢!是扬州慢! 因为太过激动,心绪也随之起伏。 他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李相夷,莫要分心。” 李莲花要是能听人劝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借着渡到身体的内力冲开哑穴,“笛飞声?!” “嗯。”笛飞声轻声应他。 “你为何会扬州慢,还有你方才给我服下的是什么,你想做什么?”李莲花一连三问。 “自然是要你命。” 笛飞声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说了句似是而非的话。 跟阎王抢命,应该也算是要他的命。 李莲花骨子里那个桀骜不屈的李相夷并没有完全消失,端看他对上什么人什么事,此时他虽面容有些憔悴,嘴里吐出来的话确是冷冰冰的, “那你大可一试。”说着就要不顾身体,冲破束缚。 笛飞声见状,一掌劈在李莲花的后颈,将人扶住。 “就知道你断不会乖乖听话。” “本尊可是费了好大精力才将这些全部集齐。” 李莲花中毒十年,五脏六腑溃败,经脉枯竭,这具身体早就是强弩之末。 唯有观音垂泪配合扬州慢,先把李莲花枯竭的经脉修复,只有这样才能容乃阴草的药效。 “也不知道能否解毒,若是不能,本尊怕是要跟你一起殒落于此了。” 内力将阴草提炼浓缩成一滴墨绿色液体,弹入李莲花的口中。 笛飞声站在床边,抬起李莲花的手掌,两人的手掌贴合,引导着自己的内力引导着阴草之毒,直奔李莲花的气海。 李莲花的身体猛地一震,碧茶之毒像是一头守护领地的猛兽发现了入侵者倾巢而出,与阴草之毒碰撞在一起。 两种毒素似乎是要一较高下,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体表蔓延着一条条黑色的血线,紧接着,李莲花喷出一口黑血。 忘川阴草之毒不愧是世间最毒之物,碧茶之毒很快败下阵来。 李莲花吐出那口血便恢复意识,他暂时压下心底的所有疑问,专注运功调和真气。 碧茶之毒渐渐被忘川阴草取缔,这种滋味比之碧茶毒发更甚。仿佛置身于寒冰极地,阴寒之气遍布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忍不住低声痛吟。七窍不断溢出鲜血,口鼻喷薄着丝丝缕缕的寒毒之气。 内力转换必须间隔两个时辰以上,否则就会真气逆流,走火入魔。 笛飞声顾不得此,强行转换真气运转路线。 内力转换为悲风白杨,刚猛的内力引渡给李莲花。 “李莲花!若是不想死随我一同运功。”笛飞声低喝一声。 李莲花用仅存的一点点神智,运转周天。 时间慢慢流逝,两人真力不断交融,悲风白杨与阴草互相角力,扬州慢修复己身。 两人的面色越来越苍白,汗水涔涔。 “你”李莲花想说别费力气了,他本就是将死之人,然而只说了个你字彻底失去了意识。 笛飞声强忍着丹田真气翻涌的痛楚,额头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李莲花本尊此生的执念唯有与你公平一战,你不能再次这样离开。 半炷香后,笛飞声力竭,慢慢倒了下去。 许久,就在两人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时,两人的胸腔内突然迸发出一股强大的生机之力。 那是一种温柔且坚韧的生命力,它如同春日里轻拂脸颊的绵绵细雨,细腻柔和的修复着二人的身体。 莲花楼外,蓝嫣正撅着屁股使劲,生拉硬拽的要把狐狸精往狗窝里边去。 狐狸精用力坠着屁股往后退、 ‘嗯呜~’ 狐狸精:救命啊,有小孩欺负狗了。 001:【宿主,您的本体到底是什么啊?】 蓝嫣松开狐狸精的狗腿,挠了挠耳朵, 蓝嫣依旧不理001,继续去拖狐狸精。 狐狸精求救李莲花,想让它主人帮忙。 蓝嫣怎么会放过它,小红跟她打配合,最后狐狸精还是老老实实的进了狗窝,沦为蓝嫣的枕头。 ‘呜呜~~’狗生凄惨啊! 清晨,李莲花睁开眼,发觉下半身好像没什么知觉。 这一看到好,原来腿上趴着一个人。 他垂眸看着身上凌乱的血衫,目光移到笛飞声的脸上,他的嘴角还带着干红的血迹。 李莲花坐起身,等腿上的僵硬缓和后,把笛飞声扶好,探了探他的脉象,气海空虚,真气逆行,还好不是很严重。 昨晚发生的事,让他心底触动很大。 暂时不想留在这里,他找了件干净的衣衫去河边洗漱。 他和笛飞声可以说是正邪相对的敌手,这人为何要拼死给自己解毒呢?为何笛飞声会扬州慢?最后涌入的生机之力又是从何而来? 李莲花来到河边蹲下身子,水面上倒映着他略微苍白的面容。 他的毒解了,五感回归,身体也是这十年来最轻松的一次。 算了,不管笛飞声为何帮他解毒,他欠他一条命就是了。 刚好他送上门来,赶紧回去问一下师兄的事。 他梳洗一新回到莲花楼,狐狸精立刻摇着尾巴冲他委屈的直哼唧。 “怎么了,狐狸精。” 说完,李莲花身体一顿,耳廓微动。 狗窝里露出个黑漆漆的小脑袋,紧接着探出两只白乎乎的手,一个不大的孩子爬了出来。 李莲花微微蹙眉,这狗窝里怎么还有个孩子。 小孩最多两岁,眉眼十分的眼熟。 一身嫩黄色布裙,头上有个乱哄哄的小包包头,发带上坠着个红色配饰,看样子是个女孩。 男子逆光而来,整个人好似都在发光。 一身淡绿色长衫,肤色白皙,容貌文雅,往蓝嫣这边走来。 “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家大人呢?”李莲花蹲下身子问道。 第6章 他们给的东西你还敢喝 蓝嫣一醒来,有点懵懵的,眨巴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一双清澈的眼眸望向他,小脸狠狠的皱成一团,她站起身凑到李莲花身前,“李相夷?” 奶声奶气的声音中有确信又有不解。 李莲花愣在原地,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孩子眼熟。 这孩子的五官轮廓跟他是一样的。 蓝嫣扯着李莲花的衣裳,嗅着清新的皂角香。让他弯下身子,两只小肉手捧着李莲花的脸颊左看看右看看,“小鱼爹,你为什么变了样子。” 李莲花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小鱼 这个称呼还是当年四顾门倾云苑中的那些姐姐给得名字。说喊他的名字只要语速快起来听着像是李小鱼。 “我不是李相夷,孩子你认错人了。” 蓝嫣哇的一声哭了,“你就是李相夷,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破破的,你的四顾门也破破的。” 笛飞声穿着皱皱巴巴的里衣倚着门框,轻笑一声。 “笛盟主你笑什么?” “自然是因你可笑。” 笛飞声瞧着李莲花蹲在小孩面前,一脸束手无策的模样,兀自走了过来。 大手一捞,蓝嫣便坐在他的手臂上,“你哭什么!” 蓝嫣抬着胳膊抹了抹眼泪,脸上还粘着几根狐狸精的狗毛。 带着哭腔:“小鱼爹说他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抬手给她摘掉脸上的狗毛,“他大概不是你认识的李相夷,但确实也是李相夷。所以” 他把目光转到李莲花身上,“所以,你不用理他。” 李莲花被笛飞声的话绕的有些迷糊,很快就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除了自己还有其他李相夷?又或者说佛家常说的三千世界? 他正要说话,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方多病小跑过来,“李莲花,昨天好好的,你怎么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害的小爷我找了好久。” 李莲花敛眸不语,只是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这小子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欸?这位是?”方多病打量着一脸病容的笛飞声。 这人一身煞气,还抱着玉雪可爱的孩子,奇怪的是他们看起来并不突兀。 笛飞声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方多病,抱着蓝嫣进了楼里。 李莲花: 这个笛飞声。 “他是我的一位旧识。噢,对了,方少侠你来可是有事?” 李莲花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快走,他接下来有事。 方多病:“是这样的,昨日乔女侠的婢女久久未归,找到时人已经死了。百川院通过当时留下的线索分析,凶手应该是一个用剑的男子。” “四位院主要求,昨日提前离场宾客都要回百川院录口供。” 李莲花眼眸微眯,“所以,方少侠是来带我回百川院的。” “对啊。我知道凶手不是你,不过你还是陪我走一趟。” 楼内,笛飞声把蓝嫣放在李相夷的榻上,“你乖乖坐在这里,不要动。本尊很快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翻出来一身李莲花的里衣,从二楼跃出直奔河边。 楼外,李莲花跟着方多病去了百川院。 破破烂烂的莲花楼中,此时只有一个两岁的孩子和一条狗子。 蓝嫣止了哭声后一直蔫巴巴的。 她小小的一团,歪在李莲花的被子上。撅着嘴气鼓鼓地嘟囔着,“不是小鱼爹就不是小鱼爹。哼!” 不知是不是一晚上呆在狗窝里面没睡好,嗅着被子上皂角的气息,慢慢合上了眼睡着了。 笛飞声回来时,莲花楼里哪里还有李莲花的影子。 “也不知道李莲花身上的毒解了没有。” 笛飞声打量着自己的外袍小声嘀咕:“怎么觉得衣服好像缩水了。”鞋子也有些紧巴巴的。 他来到床沿,蓝嫣刚好醒了。 笛飞声拉着她的小胳膊,拽起来,“你爹呢?” 蓝嫣蔫巴巴的不说话。 笛飞声看着小孩嫩嘟嘟的脸,这脸是真的像极了李莲花。 就好像李莲花在闹脾气 笛飞声没忍住笑出声,“也不知道你爹现在有没有解毒,我们去找他。” 蓝嫣绞着手指,还是不说话。 “要是你爹的毒解了,本尊替你揍他一顿。” “不要,他已经很苦了。”蓝嫣护犊子的抗议着。 笛飞声拍着蓝嫣的小肩膀,故意惹她,“啧,果然你们才是一家人。” 蓝嫣举着胳膊,“笛飞声,抱抱。” “你也是一家人啊。” 笛飞声看到孩子做出这个动作,习惯性的伸出手臂,把人捞进怀里,眼眸里是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他们来到百川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佛彼白石四人准备了一碗花生粥。 打算用这个东西试探李莲花到底是不是李相夷。 笛飞声抱着蓝嫣,一脚把门踹开,大步流星地走到李莲花身边。 孩子塞给李莲花,直接夺过那碗花生粥,声音中隐隐透着怒气:“他们给的东西你还敢喝?” 笛飞声一整套动作下来,也不过呼吸间。 李莲花怀里突然被塞了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整个人有些懵懵的。 他眨眨眼想要开口说话,一张口,嘴巴就被蓝嫣用小手捂住了,“你不要说话,我们生气。” 佛彼白石反应过来,当看到笛飞声那张脸,四人立刻亮出武器,纪汉佛大喝:“笛飞声,你竟敢出现在百川院!” 笛飞声连正眼都懒得给他们,“本尊为何不敢?” “当年你害的我们门主失踪东海,四顾门四散,今日我等誓死也要将你留下!” 笛飞声大笑一声,“李相夷,看看!你睁开看好好看看,这就是昔日你的好兄弟,你的好部下!” 佛彼白石闻言面色大变:“笛飞声,你什么意思?” 笛飞声嘴角噙着讥讽的笑容,一双黑眸如冰如刃,那神情像是在说,你们已经蠢到无可救药了。 蓝嫣眨巴着眼睛,对佛彼白石说:“他就是李相夷啊!”她脸上的小表情很好的诠释着:这人就在面前啊,你们没有看到吗? 纪汉佛几人在李莲花的脸上端详了许久,试探道:“门主,门主真的是你吗?” 李莲花来百川院时,不想被人认出,故意戴着一张面具。 蓝嫣用闲着的那只小手,扒拉他脸上的面具,李莲花叹息一声,自己动手解了下来。 “诸位,好久不见。” 第7章 人事已非 白江鹑:“门主,您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石水眼眶通红,眼中流露出的是李莲花还活着欣喜。 纪汉佛心中激动:“门主?” 当年李相夷与笛飞声决战东海,云彼丘被角丽谯美色所惑,给李相夷下了碧茶之毒。他不仅给门主下毒还将四顾门一行人引去空无一人的金鸳盟主殿,以至于李相夷独自一人对战金鸳盟。事后,云彼丘被白江鹑一剑穿胸,自此自闭于百川院足不出户。 他们不是没有发现李莲花像极了门主。 可那是四顾门的门主啊,曾经的天下第一李相夷!如此骄傲肆意的一个人,怎么会是个江湖游医。 门主若是还活着有什么理由不回来呢? 笛飞声:“你们怎知他没有回来?” “就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回来与否重要吗?” “你们当真是认不出他,还是不敢认,或者压根就没想认?” 纪汉佛解释道:“门主现在容貌与当年差别之大,这些年出来过太多假扮门主的人,我等实在是被骗怕了。” 笛飞声把手中那碗花生粥甩到几人脚下,“所以,你们就用这个来试探?” 李相夷就是李相夷,不论他容貌声音再如何改变,他的本心不会变。 “是普渡寺无料大师的梵术金针改变了门主的容貌。对” 云彼丘看着李莲花痛苦万分,他缓缓地说。 “门主,我为了一个女人,对你下毒,害你至此属实该死。若是因我之故,门主不愿意回来” 李莲花摘下面具后,一直沉默的低垂着眼眸。 “你确实该死。” 当年东海之滨,他一人独对金鸳盟,前无去路,后无援兵。 他拼尽全力,击沉了那艘大船,却碧茶毒发坠入大海。 当时他心中对云彼丘恨之入骨,后来他从海上活了下来,便立誓,即便是坠入地狱也要回来复仇。 其实,东海一战之后,他便回了四顾门。 四分五裂的惨状,也听到了一些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的怨言。 他那时很茫然,失去了方向。他想了很久,或许那场失败都是他一个人一意孤行导致的。 其实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当时他没有钱,身上还带着伤。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身上那块门主令牌。 那块此生则生,赐死则死,武林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四顾门门主令牌, 却只当了五十两。 那么厉害的令牌就值五十两。 后来他想伤势好一些把它赎回来,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种萝卜,为了不再饿肚子。 那时候是春天,萝卜长得太慢。他一日一日的看着,一日一日的数着,等看到萝卜肚子顶出土的时候,他高兴的差点痛哭流涕。 不知不觉,莫名其妙的攒够了五十两银子,那时距离他坠海已经过去整整三年。 他带着五十两银子去当铺赎令牌,贫瘠的渔村没人知道那是何物,令牌还在,但是他却犹豫了。 原来他早已渐渐的忘记江湖,早已不需要什么天下第一万人敬仰,他养活着自己,还养活着一只狗,这样的人生,还有何求。 当他有天想起云彼丘的时候,突然记不清为何要恨他,过去的那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的日子。 李莲花自述着这些年过往。 众人皆是陷入沉默。 他抱着孩子站起身:“李相夷已死在十年前那一战,在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游医李莲花,各位好好珍重。” “你不要四顾门,难道李相夷的过往也不要了吗?”乔婉娩推开门。 她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珍珠一般,大颗大颗的滴落。 肖紫矜站在她身旁,神色复杂。李相夷你既然不想回来,为何今日又要将此事揭开。你当真是虚伪! 李莲花抱着蓝嫣往前一推,示意乔婉娩自己看。 “我已有了新的生活,阿娩,你不应该沉浸在过去。” 阿娩,你并非真的割舍不掉过往,只是无法接受当年李相夷可能是因她那封信而死,这才有所执念,无法原谅自己。 “诸位,山高水远,有缘再见。” 李莲花对着在场的诸人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笛飞声见此眼眸微动,紧跟上去,忽然想到什么,调转了方向。 李莲花站在百川院门口,怀里还抱着孩子。 这孩子一直盯着他,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对不住哈,刚才用你做了挡箭牌。” 蓝嫣摇头,抬手摸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 “这个会痛吗?” 李莲花干笑一声,“不痛,不痛。”蓝嫣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 “痛的。” 她两只胳膊紧紧地圈住李莲花的脖颈。 李莲花干笑一声,侧头挠了挠鼻翼,紧接着换了个话题,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两人慢慢聊着天,等待着笛飞声。 “笛盟主,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李莲花蹲在山下的一棵大树下,肩膀上趴着一只睡着的小团子。 “走。”笛飞声身后背着两把兵器,很自然的接过孩子,没有回答他的话。 笛飞声之所以耽搁了些时间。只因,他先去百川院的地道取回真少师剑,还顺手杀了个人。 后又折回云彼丘的院子,把人敲晕灌了一杯碧茶之毒。 下山时还命无颜亲自跑一趟万圣道。 让他告知封罄,随时准备迎接他们真正的主子。 还有一点,让他想办法把百川院的地皮搞到手。 既然李莲花不要做李相夷,那曾经借着李相夷余荫的人和地方,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 001:【还好还好,宿主终于跟目标人物对接上了。】 001十分自责,都是因为它业务生疏才会频频出错。 它缩回识海中,担忧的看一眼蓝嫣的元神。 上个位面结束后,它跟宿主坦白相待。 001储存的能量根本不够一次宇宙大跳跃,无法对蓝嫣的原世界定位穿越。 再者蓝嫣本体受损严重,在虚无中穿越若是没有本体缓冲,仅靠元神根本无法横渡虚空。 好在之前的三个位面反馈给蓝嫣的功德对本体修复显着。 于是001调整了它的跳跃点(位面对接点),按照之前掠夺系统的位面数据穿越。 依旧选择攻略气运人物,却并非掠夺其气运,而是目标人物爱意值达标后,宿主可以获得因她到来而凝聚的功德之力。 进入位面是她本体分裂的分身,受身体限制,只能将魂魄融入体内,把元神封印在命轮识海中。(这也是为什么蓝嫣做任务时,不论是心智还是身体都是真正的小孩的原因。) 只是,001怎么都没想到那掠夺系统穿越的位面居然是影视作品衍生出来的小世界。 衍生小世界与混沌自然诞生的世界是有区别的。 衍生世界依靠各类愿力值发展,直至规则完善后。而愿力值则是高等世界生灵对这些人物角色的祝愿、祝福。 倘若衍生小世界的规则不完善,处于成长状态,那便存在着极大的不稳定性。 第8章 笛花夜谈 笛飞声驱使着四匹马拉着莲花楼驶出清源山,天黑时,停在二十里外的山林里。 蓝嫣坐在狗窝前,两只小胳膊搂着狐狸精的脖子,时不时看两眼楼外的两个身影。 她的鼻子嗅了嗅,什么东西啊,好像有点香啊。 她的余光扫过狐狸精碗里的饭,舔了舔嘴唇,拉着狐狸精的耳朵问:“你的碗里是什么呀。” 狐狸精幽怨地看着蓝嫣,呜咽一声。 它根本不敢反抗,幼崽身上有主人的气味, 头顶还有一只打不过的虫子虎视眈眈盯着它。 这个幼崽先是霸占它的房子,现在不会还要霸占它的伙食。 狐狸精犬吠几声:主人,你快回头看我一眼啊。 李莲花笛飞声相对而坐,听到狐狸精的叫声还回头看了一眼。 见狐狸精带孩子带的好好的,还给了狐狸精一个赞许的眼神。 狐狸精:它的狗生再也不会快乐了。 狗头贴地,鼻子哼哧哼哧地喷着气。 ------------------------------------- 莲花楼前,摆着一张四方桌。 桌子两端分别放着一把剑和一柄刀,中间沏着一壶茶。 李莲花体内的毒已解,但也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失的普通人。 从幼时习武到成名再到东海大战身上积攒的暗伤,再加上受碧茶荼毒数十载。 他的身体亏空极为严重,而且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补上的。 本就瘦削的脸上没有多少血色,浮现着病态般的苍白。 他垂着一双眸子,浓密纤长的眼睫微微扇动,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给对面的笛飞声。 “没想到你我二人也有共饮清茶的时候。” 他知道笛飞声此人并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否则当年二人也不会签下止战协定。 只是没想到,最后坐在他对面的人会是他。 笛飞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你我只是对手,并非敌人。” 李莲花敛眸盯着手中的茶杯,沉默了一瞬。 他拿起桌上的那柄剑,抽出剑鞘,仔细端详。 他本以为笛飞声带回来的是赏剑大会那把假少师, 可这竟是真的少师剑! 李莲花右手紧握剑柄,因为太过用力,原本修长白皙的手慢慢泛红。 左手轻轻地抚摸少师,眼含愧疚。 跟了我这样一个主人,真是苦了你了。 笛飞声见状,眸光微闪。还好,现在的李莲花还没有完全放弃一个剑客的惜剑之心。 愿李莲花今后能好好对待他的剑。 李莲花把少师剑收好,饮了口茶,真心实意地说了句:“多谢。”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笛飞声你很奇怪。你为何要助我解毒,而且你又是从何处习得扬州慢?” 笛飞声借着月色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李莲花迟迟没有听到他开口,一抬眸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李莲花被笛飞声看的有些不自在,“笛盟主,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笛飞声见他这样子,忽地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若我说做过一个看到未来的梦,你信吗?” 他的经历太过匪夷所思,思虑过后,决定以这种形式说出来。 李莲花一愣,他预想过多种可能,却没料到笛飞声会如此说,“笛盟主,不必编一个如此荒诞的瞎话来诓骗我。” “是不是瞎话,你心中有数。” 李莲花微微蹙眉,暗自复盘昨日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逐帧分析。 “我可以不问任何缘由,但是要告诉我,我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在哪里?”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之前,他原本计划着在毒发身亡前,寻回师兄的尸骨,查清当年的真相。 如今嘛,他还能再苟活些年头, 李莲花心有感慨万千,思绪也很乱。此时唯一能抓住的也只有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的事。 “我还真知道你师兄身在何处。待我略作休整便带你去寻他。”笛飞声不喜欢拖拖拉拉。 他了解李莲花,这人不见黄河心不死的。若是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单孤刀没死,这些年他的经历都是他师兄一手策划的结果,估计这人并不会相信。 一阵微风吹过,李莲花搓了搓手臂:“你最好说到做到。” 笛飞声看到他的这个动作,下意识的握了握拳。如今只是夏末秋初,不过起了阵风,李莲花便受不住,看来他的身体状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笛飞声:“嗯。本尊累了,有事明日再说。”说着他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佩刀,往楼里走去。 两人刚来到门口,就见蓝嫣正伸着小爪子要抓狐狸精碗里的吃食。 蓝嫣的神态动作一看就是要品尝一二。 “住手!” “快停下!”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蓝嫣停下动作,仰头拧眉看着两人。 她饿了。 笛飞声也是这个时候才记起来,小家伙大半天没有进食了。 李莲花眨眨眼,他怎么也忘了还有个孩子, 他蹲下身子,认真给蓝嫣说着:“我这就做饭。这是狐狸精吃的东西,你是小孩子,不能吃。” 蓝嫣瘪瘪嘴,“可是我饿了。”她知道这个人不是她的小鱼爹。 小孩子的心思有时很敏锐,她们清楚的知道有些行为只有在特定的人跟前才能做,不是所有人都会无条件的爱她们。 笛飞声把狐狸精的饭碗端到狗窝门口,顺带着从蓝嫣手中解救出狐狸精。 狐狸精之前跟霜打的茄子差不多,这会儿逃离魔爪,对着笛飞声感谢的摇着尾巴。 李莲花对人情绪的感知能力很强,透过锅灶前的窗子看向门口。 孩子坐在凳子上乖乖巧巧,这么小的人,竟然不哭也不闹的,当真是听话。 他从蓝嫣口中得知了不少另一个李相夷的事情。 虽时空不同,却同为一人。 他还需要些时间来接受父亲这个新身份。 笛飞声这个人以往只是把心思都用在修炼武功上,并不是真的木讷。 察觉到孩子状态不对,他捞起蓝嫣纵身一跃,仅仅几个呼吸,便找到了一棵野果树。 “我带你去寻些好吃的,这个季节,山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 蓝嫣抓着笛飞声的衣襟,歪头靠上去,软乎乎地说:“好。” 莲花楼中,孩子能吃的东西还真不多。 只有青菜,粥,鸡蛋这几样。 李莲花:要不做蛋羹,这个简单。 一个鸡蛋一勺盐,两个两勺。 半个时辰后,蒸蛋、一碟炒青菜、两碗白米饭做好了。 李莲花解下腰间的围裙,把煮好的饭菜盛好,门外‘哗啦’一声响。 他探出头一瞧,笛飞声拖回来一支果树枝干,正蹲在地上给小孩挑选果子。 “这个是野山桃,等会洗干净就能吃了。” 蓝嫣蹲在他跟前,点点头,头顶的小包包头刚好散开。 “好了,开饭。”李莲花倚在门口喊了一声。 入座后,李莲花瞧着蓝嫣顶着一头炸轰轰的头发,直接上手给孩子把头发重新扎好。 笛飞声挑挑眉,“没想到,这你也会。” 李莲花剜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住笛盟主的嘴吗?” 李莲花看着孩子这么小想要投喂她的。 蓝嫣根本不需要,她站在凳子上,把碗拖到自己跟前,大口大口的舀着蛋羹。 李莲花眼波流转,啧,那个李相夷好像也不是只知道轻狂招摇。 倒是还挺会养孩子,这么小就会自主吃东西。 吃过饭后,蓝嫣一直抱着茶壶,一杯接一杯的猛喝水,小肚子凸出来鼓鼓的。 李莲花跟笛飞声对视一眼,糟了。肯定是他做的饭味道不对。 不该啊,他现在已经恢复五感,刚才没尝出来味道不对啊。 难道是给孩子蒸的那碗蛋羹有问题? “蓝嫣,你为什么喝这么多水?” 蓝嫣拍着鼓鼓的肚子,“渴了。” 001:那蛋羹可是放了两勺盐,宿主能不渴嘛。 ------------------------------------- 第9章 见习奶爸李莲花 百川院。 李莲花他们离开后,佛彼白石、肖紫矜乔婉娩没有像以往那样聚在一起。 以前,但凡江湖有事发生,他们都是聚在一起,商议事情该如何处理。 可今日,谁也没了这样的心情。 石水是第一个追着李莲花出去的,但是后来她看到门主那单薄寂寥的身影,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时。 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不回来了。 曾经所有人都默认他陨落的事实。所有人也都舍弃了他,开始了新的生活。 尽管百川院是为了延续四顾门设立的,但终究没了门主,哪还有昔日四顾门的影子。 那时她在东海寻了半年之久,还跟着刘如京在海边打捞了一个多月。 得知白江鹑刺伤云彼丘之后,真的巴不得云彼丘立刻给门主偿命。 可当时四顾门四分五裂,需要有人收拾摊子,也需要有人安抚那些无辜波及的百姓。 就这样,她回到了四顾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慢慢接受了门主其实已经陨落的事实。 门主,不管你是风华绝代的李相夷,还是隐入尘埃的李莲花。都是她心中最初愿意追随的那个人。 她回到居住的院子,收拾好行囊,留下一封书信。 初入江湖时,只为行侠仗义的心,不知何时起变了。 百川院看似还在维护江湖道义,实则不过是站在高位指责旁人的对错罢了。 她想离开这里,找回自己的初心。 云彼丘回到院子,还未落座猛地后颈一痛,人事不知了。 另一边,乔婉娩深呼吸,平复好情绪。 看向一直小心陪在她身后的肖紫矜,“紫矜,我们走。” 她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她也有着一套她自己的行事准则。过往的十年中,她是活在自责内疚中的。 往前一步世人觉得她辜负李相夷的情义,后退一步那么肖紫矜这么多年的付出和陪伴又算什么,后退亦是辜负后者的情义。 她就这样夹在痛苦的煎熬中,一日一日的过着。 李相夷还活着就好。 肖紫矜看着对着他露出笑意的乔婉娩,暗自松了口气。 李相夷,只要你不再出现在他和阿娩面前,你愿意做李莲花,都随你。 ------------------------------------- 夜里,蓝嫣是跟着李莲花睡得。 李莲花起初想拒绝的,想说他还没准备好。 笛飞声:“本尊已经代你照顾一个多月,你的娃,你自己带。” 其实,金鸳盟那段时间都是无颜在带娃,讲真的无颜带娃还真不赖。 李莲花看着孩子脸上衣服上都脏兮兮的。 这又是睡狗窝,又是抱狗的 “坐在这里等我。”他把蓝嫣提到小凳子上,来到厨房烧热水,准备给小家伙洗个澡。 李莲花这些年学会了很多技能,像给狐狸精洗澡这种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给孩子洗澡这种小事,对他来讲没有任何难度。 莲花楼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他翻出一件干净的里衣,袖子简单改一下,给蓝嫣换上。 蓝嫣头发散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身上的新衣服,偶尔还会抬手摸一摸。 她小小一只,里衣穿在她身上直接盖住脚丫,哪怕袖子改了,看着还是很滑稽。 李莲花也知道衣服不合适,只能暂时凑合一晚,明日再去给她添置些衣服。 “好了,你该睡觉了。”李莲花对着烛台抬袖一挥。 他的身体一怔,这才想起来,他现在已经是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 蓝嫣乖乖躺下,扭头看他。 黑亮的眼睛里,仿佛写了一行大字, ‘你在做什么?’ 李莲花叹息一声,翻身下床,老老实实的走到烛台前, fu 一吹,屋内彻底暗下来。 蓝嫣睡着后,很自觉地滚到李莲花的怀里。 小团子,暖呼呼,软软的,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子,脸贴在他的脖颈上。 李莲花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再加上之前刚刚解毒的缘故,身体是凉凉的。 夏末时节,温度适中。小孩子的生命力旺盛,贴到冰冰凉凉的皮肤,她觉得很舒服。 这片皮肤贴热了,还会把脸颊移开重新换个位置继续贴贴。 李莲花的身体不自觉地僵硬,就连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许久,他才浅浅的长呼一口气。 小家伙动作都是下意识的行为,一看就是经常这样。 李莲花:李相夷都是这么带孩子的嘛他很难想象桀骜不驯的李相夷私下带娃是这样的。 嫌弃的扯了扯嘴角,听着耳边小家伙轻轻浅浅的呼吸,他也慢慢进入梦乡。 笛飞声听着楼下渐渐沉稳的两道呼吸,嘴角上扬。小家伙的睡觉的时候什么样子他可是见识过的,初始觉得粘人却又让人不舍得推开。 半个时辰后,蓝嫣哼唧着醒了。 她揉着眼睛,嚷嚷着:“我要嘘嘘。”她好像尿过床,但这次一定不要。 李莲花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睡着了,听到孩子的诉求,立刻起身带她去解决。 本以为小孩子醒了就不睡了,李莲花问道:“你”你是不是因为睡前喝太多水,才会起夜。 蓝嫣脑袋一歪,直接磕在他的肩头,继续呼呼大睡。 李莲花: 入睡这么快吗?! 清晨,李莲花一睁眼,先拿开脖子上挂着的那对小胳膊。 他舒展一下身体。 这是他十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轻松舒适。 他一身白色里衣,盘膝打坐,他想试试可否重新修炼扬州慢。 运转一个周天后,他惊喜的发现,不但能重新修炼,修炼速度都快了不少。 蓝嫣小手胡乱摸索着,没有碰到她寻找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她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李莲花笔直单薄的背影。 “醒了?”李莲花听到声音,不再修炼,转过身看她。 蓝嫣打了一个哈欠,滚了滚身子,来到李莲花跟前,拉着李莲花的一缕头发,糯叽叽地说:“我饿了。” 李莲花看到孩子软软地说着自己的诉求时,脑海中冒出来的是李相夷面对孩子这副样子会如何? 他问道:“李相夷早膳都是给你吃什么?” 蓝嫣抓了抓头上的翘起来的那几根小呆毛儿,冥思苦想了很久,回答道:“嗯嗯就是吃饭。” 第10章 日常 李莲花知道自己有些为难孩子。 蓝嫣这么小能记得什么,知道自己的爹叫李相夷,还知道四顾门就不错了。 三人陆续起床,笛飞声负责给蓝嫣洗漱梳头发,李莲花做早饭。 李莲花看到笛飞声给蓝嫣扎得头发,一直皱着眉头。 最后还是亲自上手,给孩子用他的发带扎了个小马尾。 两人带着蓝嫣去了周围最近的小镇。 李莲花、笛飞声两个人样貌出众,气质不凡。 一个温润如清风朗月,一个凛冽冷若冰山,更别提还带着粉雕玉琢的孩子,很快就成为了街上的焦点。 他们直奔成衣铺子。 衣裳、鞋子、小吃、玩具 就连他们二人也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行头。 一圈逛下来,李莲花攒了一个月的钱袋子空了, 五十两就这么没了 李莲花:看来明日要来这里摆摊看诊了。 就在这时,他手心一沉,打开一看,里边都是亮闪闪的黄金白银。 李莲花心里一酸,人比人气死人,这家伙可真有钱。 他要看诊多少次才能攒够这么多银子啊~ 笛飞声怕他不会接受,“这是你女儿身上的,我只是物归原主。” 李莲花啊了一声。 孩子身上的,难不成李相夷给的?李相夷这么有钱吗? 他侧头看向笛飞声,发现这人不但不看他,而且脚下走的飞快。 “不是,你站住!” “欸你走慢点。” “欸不是,你抱着孩子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啊。” “我走不动了”李莲花只抱着一袋子金银,在后面边追边喊。 蓝嫣的下巴磕在笛飞声的肩膀上,刚好能看到李莲花的状态。 “他走不动了。” 笛飞声停下脚步跟怀里的小家伙对视一眼,好奇的问她:“你为何不喊他小鱼爹了?” 蓝嫣手中的拿着一个小鱼造型的糖人,‘嘎嘣’一声,鱼头咬掉了。含含糊糊地说了句,“他是莲花。” 笛飞声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沉默的空档,他的手臂搭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我走不动了。这东西太沉。笛盟主啊,这接下来的日子还是你管钱。” 最后,两大一小去了一趟银号,将那一袋子金银换成了碎银子和银票。 银子最终还是进了李莲花的荷包。 主要是笛飞声和蓝嫣有点败家,他买个菜的功夫,五百两银票就没了。 五百两啊!十个门主令牌呢 问他们买了什么还不说,不说算了,银子没收。 回到莲花楼才知道,笛飞声花了五百两买了半截老山参。 “笛盟主,我问你件事啊。”李莲花手里捏着半截药材,再三斟酌后,继续说道:“金鸳盟的账目你是不是从来不管?” 笛飞声正蹲在水盆前,给蓝嫣洗桃子,“本尊一心只有至高武学,那等琐事自是无需操劳。” 李莲花点点头,“怪不得,怪不得。” 这山参不说压根没有百年,且炮制的过程中,药效早已散了大半。吃这玩意和啃两根萝卜没什么区别。 他知道笛飞声是好心,但这么败家的事还是少来。 笛飞声看着李莲花的表情就知道这东西可能有问题。“莫不是此参是假的?”那架势一瞧,只要李莲花口中说出那句话,他就要挥刀去找那药材铺。 蓝嫣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新衣裳,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咔哧咔哧’地啃着脆甜的山桃,小手从小荷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她指甲盖大的冰蓝色玉髓。 “这个,很厉害。”蓝嫣把东西举起给两人看。 “这是什么?”李莲花走过来,俯身捏起蓝嫣手里的玉髓。 笛飞声眼眸微眯,走到楼中把盛放山参的盒子拿出来,打开一看,果然玉盒底部一个花生米大小的坑。 “合着你让我买的不是山参,是这东西。” 蓝嫣又啃了一口桃子,小鸡啄米似的点下脑袋,“这个敲碎。” 笛飞声从里莲花的手里拿过玉髓,掌心内力涌动,猛地一震,玉髓表面龟裂,里边竟然是一滴晶莹剔透的液体。 “然后呢?” “吃掉。” 李莲花和笛飞声若有所思。 据传百年前菩提药王所炼制三大神药分别是龙涎玉滴、凤髓凝丸和观音垂泪。 每一种都是不可再造的神药。 这莫不是龙涎玉滴? “笛飞声,你说这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是百年前菩提药”王炼制的神药啊。 王字还没说出口,那滴淡蓝色的水滴已经落入他的口中。 笛飞声关切的问道:“如何?” 蓝嫣也眼巴巴的仰头看他。 李莲花砸砸嘴,“不是我说,笛盟主啊,你就不怕我直接一命呜呼?” “若是你死了,本尊把这条命一同赔给你,怕什么。” 笛飞声拿着板凳坐在门口,留给他一个背影。一大一小排排坐,谁也没有再理他。 他摸了摸鼻翼,“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许久,李莲花搬着一张凳子,坐在蓝嫣的另一侧。 “你这桃子好吃吗?” 蓝嫣仰头看他一眼,“好吃。你要吃吗?”说着把手里的另一个塞给他。 这个孩子真的把所有的情绪价值给足了。 纯粹的心灵,质朴的语言,诚挚的情感 他或许还有再爱的能力。 夕阳缓缓滑落于天际,两大一小排排坐,一起吃着鲜甜的山桃,一起眺望着天边的日落红霞。 这一刻,没有了江湖的纷扰和喧嚣,唯有平静和安宁相伴。 当然狐狸精以前快乐的狗生,一去不复返。 蓝嫣吃一口果肉,给狐狸精一口果皮。 主打一个不浪费。 ------------------------------------- 一晃五日即逝。 无颜出现在莲花楼门前, 蓝嫣蹲在莲花楼前跟狐狸精玩耍,笛飞声拿着锤子敲敲打打正在修补莲花楼,李莲花则在攻克一本名为《饮膳正要》的书。 蓝嫣见到无颜,眼睛一亮,哒哒哒地跑到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指。 “无颜。”她的声音是欢快的, 无颜蹲下身子,与她平视,“这是给你带的小食,洗过手就可以吃了。” “嗯。” 笛飞声和李莲花停下手上的活计,来到门前。 笛飞声微微颔首,无颜能来这里寻他,说明他之前吩咐的事情有了进展。 “拜见尊上,李门主。” 无颜:“尊上,事情已经办妥了。” 李莲花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稍稍点头,刻意带着蓝嫣去洗手,把空间留给他们主仆二人。 笛飞声听到无颜回禀的内容,说道: “封罄不愧是南胤忠心耿耿的好下属,办事能力真比四顾门的人强太多。” 无颜:“这几日江湖上一直有传闻,称,十年前四顾门与金鸳盟东海一战,皆是单孤刀背后引动的,为了搅动整个江湖,不惜用假死来算计李相夷。” “还有传闻说单孤刀是朝廷的细作,目的就是为了分化江湖势力。” “对了尊上,百川院云彼丘的所作所为也被无名人士揭露。” “属下听闻,天机山庄已经把百川院的地皮收回,据说他们的少庄主要推掉盖养殖场” 笛飞声不解的看向无颜,“养殖场?” 无颜嘴角带笑,“那位方公子很是真性情,说是要盖猪圈。” 笛飞声闻言,心想,这倒是方多病那小子能干出来的事。 既然事情预热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带李莲花前往万圣道了。 第11章 幼崽第一次发脾气 李莲花带着蓝嫣来到小溪边,捡起水边的石头打水漂。 碧茶之毒在他体内十年,三经损耗五内亏空。那滴龙涎玉滴服下后,能明显感受到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他觉得蓝嫣总是透过他在看别人,是在看李相夷吗? “蓝嫣。” “嗯?” 蓝嫣早饭吃的很饱,无颜给她带来的小食,只啃了两口就放下了。 这会儿正认真的给盒子打绳结。 “这也是李相夷教的?”李莲花跟她一起蹲下。 “嗯。”蓝嫣点点头,青色发带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到身前。 李莲花顺手把发带撩到她身后,“他还教了什么?” 蓝嫣两只小手终究把绳结系好了,抿着嘴巴想了好一会儿,“不记得了。” 李莲花不知为何,不想看到小孩跟他这么疏离见外,他把小孩拉到他跟前,“虽然我没有你小鱼爹的记忆,但我也是李相夷。他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 蓝嫣没有任何表情:“噢。” 李莲花: 小孩这是什么反应, 001:【你小子心里在意的东西太多,宿主在你这里可以说是混的最差的。】 001吐槽的并没有错。 李莲花当前最重要的除了他师兄还是他师兄。 “我的身体调整的差不多了,即刻便可去寻你师兄。”笛飞声寻到小溪边,沉声说着。 “那我们即刻动身。” 李莲花声音没什么太大的起伏波动,但眼底的那丝迫切怎么都遮掩不住。 “好。” 就在两人商定接下来的行程时, 蓝嫣突然站起身,糕点也不要了,掉落在地。 两只小胳膊叉着腰,稚嫩的面容上全是愤怒之色,她嚷嚷道:“打死师兄!” 李莲花和笛飞声头一次在这么小的孩子脸上带着如此明显的怒容;或者说这么多天以来,这是蓝嫣第一次表露她的情绪。 “蓝嫣,你知道我们说的师兄是谁?”蓝嫣的情绪稳定程度如何,李莲花这些日子深有体会。她绝不会无故表露这样的情绪。 李莲花见蓝嫣不理他,他转头看向笛飞声。 笛飞声微微摇头,但心底有了些猜测。 蓝嫣不理他们,捡起地上的糕点盒子,气鼓鼓地走了。 小溪距离莲花楼停放的位置隔着一片树林。 蓝嫣沿着来时的小路进了树林。 路没有来时的那条小路好走,泥土松软,到处都是盘根错节凸出来的树根。 蓝嫣抱着糕点盒子,凭着一股子劲儿,东倒西歪地走了出去。 这会儿,她身上的小裙子蹭的全是泥土,小脸早变成了小花猫,两只肉乎乎的小手也变的脏兮兮的。 李莲花笛飞声跟在她身后,每当蓝嫣走错方向,都会刻意大声提醒。 回到莲花楼里,蓝嫣一头扎进狐狸精的狗窝。 任由他们怎么喊都不说话。 狐狸精被蓝嫣挟持进狗窝,强行抱在一起。 狗生凄惨,有苦难言。 很快,狐狸精察觉到幼崽的不开心,舔了舔她的脸颊,以作安慰。 ‘嗯唔~’ 狐狸精:幼崽开心点,实在不行伙食和狗窝都让给你。 蓝嫣想要打开盒子跟狐狸精分享一块好吃的糕点,看看自己的手,又把心思按下了。 脏脏的吃了会肚子痛。 李莲花和笛飞声站在狗窝外,在小窗户这里敲了敲。 蓝嫣气鼓鼓地把狐狸精的狗头怼到窗口。 狐狸精跟两个大男人六目相对。 狐狸精:你两最好给狗子个解释!为什么又要一个狗子带娃! ------------------------------------- 楼内。 笛飞声调侃了一句,“没想到小家伙气性这么大。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李莲花随口敷衍,“昂。” 他在想蓝嫣那句‘打死师兄’是什么意思。 究竟什么情况, 莫非李相夷和师兄闹翻了,还是有人在孩子耳边灌输了什么言论。 当时笛飞声听到孩子说这话时的表情很微妙,难道 “笛飞声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笛飞声提着茶壶正要倒杯水,一转身就见李莲花来到身前,眼见两人就要碰在一起,各自脚下一晃,避开对方。 “我说了你就会信吗?” “你先说。” “不如你先看看无颜查到的东西。” 李莲花接过那一封封,一一打开。 他认得出,这些都是师兄单孤刀的亲笔书信。 上面白纸黑字记载着单孤刀当年和南胤的往来。 当他看到长马刀贺家灭门的那封信时,眼底一片已经是猩红。 含泪的眼眸中写满了震惊、不敢置信, 云铁那块云铁。 他探向自己的腰间,长袖一挥,稳劲的软剑显露于前。 李莲花慢慢松开手,气急攻心,猛地喷出一口血,踉跄两步。 他自嘲的大笑着,没想到他整日贴身珍藏的刎颈剑竟缠满了冤魂。 笛飞声最是见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李莲花,你师兄不但没死,而且还成了万圣道的主人,当年挑起你我之间争斗的幕后之人就是他。就连你师父都是他害死的,他骗了你、” 李莲花手中刎颈剑一挥,刺入远处的墙壁。 “住口!”他欺身而上,一把掐住笛飞声的喉咙,把人抵在房柱上。 笛飞声从他眼中见到了久违的杀气。不但没有反抗,甚至还带上一抹嘲讽的笑,嘲讽李莲花明明动摇了,却还在自欺欺人。 许久,李莲花松开手,“你还知道什么。” 笛飞声把所知的所有信息悉数说与李莲花, 从芩婆自述李莲花和他哥的身世开始慢慢讲到单孤刀所作的每一件事。 “笛飞声,我要见他。” “好。” 笛飞声独留李莲花一个人屋内静静。 来到狗窝前,手指微微用力掀开狗窝的屋顶,把蓝嫣提出来。 蓝嫣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对此一无所知。 狐狸精:它的窝! 好在笛飞声即刻又将狐狸精的狗窝复原。 不然狐狸精怕是要忍不住开口骂人了。 ------------------------------------- 栖州以南,万圣道总坛。 单孤刀服下幽梦之后,每日都在昏睡,他想要的,梦里什么都有。 封罄趁机清理万圣道,单孤刀未曾假死之前,命令他去做的事可太多了,他将单孤刀亲笔书信的内容,拓印之后四散出去。 要把主上迎回,曾经泼给主上的脏水自然要全部洗干净。 第12章 万圣道之行 天有昼夜,岁分四时,不知不觉初秋已临。 官道上,三匹疾驰的骏马忽地被人拉紧缰绳停了下来。 李莲花蹲在道旁,正给狐狸精拍打着后背。 “狐狸精,你说你怎么能晕马呢?” ‘嗯唔~’ 狐狸精:它也不想的啊。 原本,他和笛飞声二人打算前往万圣道,让无颜暂时照看着蓝嫣。 结果就是小家伙主意正的很要跟着一起去。 没办法,谁也不愿意看到蓝嫣掉金豆子,只能带她一起动身, 两人行变成四人一狗,狐狸精属于附赠的。 因为蓝嫣说狐狸精是她的朋友 无颜:“李门主,这狗交便给在下来载。” “也好。” 一路上走走停停,一行人七日后抵达栖州。 万圣道总坛建在绝琯峰上。此山,山势平缓,并无悬崖峭壁。从远处看是山崖,走近一看却是斜坡。 山路并非笔直而上,而是巧妙的利用山势,一层层的蜿蜒而上,宛如一条出水的蛟龙盘旋山体上。 小红一进山,便不知道飞去了何处。 笛飞声翻身下马,理了理衣裳,注视着眼前这座山。 他一身群青锦袍,身覆长刀,面无温色,脊背英挺而冷漠。 忽地一阵若有似无的药香在他鼻尖飘过。 他侧头看过去,李莲花一身月白色长衫,莲花白玉簪挽发。墨发和衣摆随着微风轻轻拂动,整个人越发的清风霁月。 笛飞声:“怕是要徒步上山了。” “应该还有其他上山的路,”李莲花仔细观察着山上树林的朝向。 蓝嫣穿着鹅黄色小襦裙,包包头上系着同色的发带,站在两人身前,紧挨着狐狸精。 就在他们欲要上山时,一阵脚步声从山上传来,声音越来越近。 笛飞声的手已经放在背后的刀柄,当看到来人时,把手收了回来。 李莲花见状不由思索,从笛飞声的反应来看,这些人似乎没有威胁。 封罄带着南胤族人一见到李莲花,立刻跪地行叩拜大礼。 “我等见过主上。” 小红从封罄的头冠上离开,振翅回到蓝嫣身边。 李莲花那日从笛飞声口中已得知自己的身世。对于封罄等人对他的称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 “我师兄单孤刀在何处?” 封罄抬起头,“回主上,单孤刀已被控制起来。随时可以面见主上。” “带我去见他。” 封罄带着李莲花等人并没有走明面上的山路,绕过一片竹林,很快来到万圣道总坛大殿。 李莲花被封罄等人请到主位。 他略作沉吟,一撩衣摆坐了上去。他还真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笛飞声单臂抱刀站在他左侧,余光时刻关注着他。 蓝嫣坐在脚蹬上,偎在李莲花的腿边,一只小胳膊还搂着狐狸精的脖子。 大殿内站满了南胤人。 不多时,风卿山兄弟两人来到大殿,身后的护卫抬着个昏迷不醒的人。 “属下风卿山、风卿岳 拜见主上。 ” “主上,单孤刀已带到,可要他即刻醒来?” 李莲花看清担架那人的面容后,尽管心底已有预设,却 十年啊,他找了师兄整整十年。 蓝嫣哒哒地走到凤卿山兄弟两人跟前,她好像认得这两个人。 他们是谁呢? 蓝嫣弯下身子,倒头盯着风卿山,片刻后,她脆生生的说道:“我记起来了,你-虫子。” 在场的人都知道面前这个小娃娃是主上的女儿,也是业火痋皇的主人。 没有人敢阻拦她的所有动作。 当蓝嫣看到单孤刀的那张脸,发出了小孩独有的尖锐爆鸣,“啊!打死师兄!”对着单孤刀的脸,手脚齐上阵。 狐狸精见状,先是看了看坐在主位的李莲花。只犹豫一瞬,便奔向蓝嫣,加入讨伐队伍中。 单孤刀连日来一直沉浸在美梦中。 梦境里他已经是天下至尊,无人能挡。 这日他正带着大军前往海外仙山,海上突然出现了一条巨蟒,带着手下正在与其殊死搏斗。 突然觉得手臂一痛,他猛地睁开眼,向下看去,手臂上这哪里是什么巨蟒,分明是一只土黄色的田园犬在撕咬他。 他正欲斩杀此犬,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动不了分毫。 “封罄!”单孤刀喊道。 他认出此处是万圣道大殿,也感知到殿内有不少人。可为何无人听命于他? “来人!” 他的头皮不知被什么扯住,一阵生疼。 “打死师兄,打死你!”蓝嫣两只小手交替开工。 “来人!来人!封罄!尔等都是死人吗!”单孤刀怒吼着。 李莲花缓步走来,“十年未见,不曾想师兄与我竟会如此相见。”他俯身抱起那只愤怒的小团子。 他钝痛不已的心口,竟因小家伙怒吼吼打人的样子,缓释了大半。 “花花,我的手好痛。”蓝嫣摊开她的两只手掌。 李莲花一瞧,软乎乎的掌心通红,他运起扬州慢在蓝嫣的掌心轻轻一揉。掌心的红肿肉眼可见的散去。 蓝嫣一双眼睛瞪得溜圆,有点小开心地搂着李莲花的脖子,“你没有骗我,果然小鱼爹会的你都会。” 李莲花: 蓝嫣指着躺在地上的单孤刀说,“花花,你打他,他皮厚,我打不动。” 李莲花拍拍小家伙的后背,声音淡淡的,“嗯,你先去找笛飞声。” “狐狸精也过去。” 蓝嫣:“好。你一定要打他噢。” 狐狸精意犹未尽的松开嘴,这家伙可比磨牙棒耐咬多了, 单孤刀等啊等没有等到封罄等人上前解救他不说,好像还听到师弟的声音。 不,不可能,李相夷早就死了。 “师兄。” 风卿山很会看事,好心的上前‘帮’单孤山转过头。 单孤刀不敢置信,“李相夷!” 此时他已经反应过来,他不知着何人的道。 万圣道也指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动。 单孤刀当即换上仁兄的面具,“相夷,竟然真的是你,快来助为兄脱困。” “哦?是何人将师兄困在此处?” “莫不是师兄十年前就一直被困于此?” 李莲花垂着眸子,纤长的睫毛掩盖住眸底的自嘲。 风卿岳看够了单孤刀这厮不要脸的行径,也怕主上真的被这人蛊惑。操控着一只真言痋窜入单孤刀的耳中。 顷刻 ,单孤刀面容扭曲,正要说,“正是如此,相夷快帮为兄。” 吐出的话却变成,“当然不是” 随着师兄弟两人的一问一答, 从他被南胤寻回开始筹谋到一步步的实施计划,再到如何诓骗漆木山传功与他。 单孤刀把自己做的事吐了个干净。 李莲花笑了,低沉笑声逐渐变得愈来愈大,震得胸腔一阵阵的剧痛,仿佛有一把钝器狠狠的敲打着他的心。 “你恨我怨我,这些都可以不计较。” “但师父的死,无法容忍。” “你该死!” 单孤刀直到闭眼的那一刻都还在困惑,为何一觉醒来全变了。 还是说这依旧是梦, 对,一定是梦,待他合上眼再醒来,这些统统都会消散 第13章 老狐狸带娃 李莲花本不想接管万圣道,但事实就是,当一个人的道德和大局观都尚在时,就会被推动着不得不去接管一些事。 他不希望当下国泰民安的大熙朝出现动荡。 风氏一族表示不论主上做出任何决定都会誓死追随。 李莲花给他们指了另一条路,重新在荒土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度。 封罄自绝谢罪后,风卿山成为万圣道的新盟主。 风卿山认为,既然主上的希望是让他们重建家园,那他们就去做。立即调派族中的年轻人前往大熙各类行业偷师学艺。 李莲花没想到只是他的随意一句话,这些南胤人竟然真的听进去。 直到后来,李莲花看到风卿山建下的那数座城池,不由的赞叹南胤人行动力真的强。 ------------------------------------- 师兄的事情解决后,他们离开了万圣道。 李莲花决定带着孩子回一趟云隐山。 笛飞声离开金鸳盟也有段日子,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的。 三王都是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要尽快把他们接回来。 笛飞声:“李莲花,盟中还有事要处理,待你功力恢复后,本尊等着与你公平一战。” 李莲花:“笛盟主,你就放过我。” “以我现在的修炼进度来看,五年八年怕是没希望咯。” 李莲花虽然没正面答应迎战,但对于修炼一事还是积极的。 “不论你是李莲花还是李相夷,都是我笛飞声此生唯一要挑战的人。” 笛飞声翻身上马,背对着他挥挥手。 “我等你。” 无颜对他恭敬地拱拱手,紧跟上马,“李门主,告辞。” 李莲花看着笛飞声主仆两人远去的身影,原地驻留了许久。还是蓝嫣带着狐狸精来寻他这才离去。 李莲花看着蓝嫣轻飘飘的发带,咦?好像少了点什么,问道:“你那个虫子呢?” 蓝嫣:“笛飞声带走了。” “他要这个做什么?” “杀人。” 李莲花蹲下身子,按住蓝嫣的小肩膀。 “笛飞声就是这么跟你说的?” 蓝嫣点点小脑袋。 李莲花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笛飞声之前都带着她见了些什么场面,小孩说起杀人这件事仿佛像在说她喝水一样简单平常。 等等,前几日他处置单孤刀时孩子是什么反应来着。 他还真没有注意到。 蓝嫣当时的反应也还算正常,就是随意的看了一眼咽气的单孤刀。 对她而言,这人还没有她手里的酥糖重要。 ------------------------------------- 李莲花得知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以往心如死灰的状态慢慢被带娃的日常驱赶干净。 他慢慢发现养孩子的乐趣,每当他研究出一道新菜品,孩子都会十分捧场的吃干净。 值得夸奖的是,他现在真的做饭还不错,是真的! 跟孩子相处久了,渐渐也摸清楚蓝嫣的脾气。 她执着一件事,耍倔脾气的时候,只要他一卖惨,假装他很难过或者不舒服,孩子就会安静下来认真考虑那件事真的不可以吗。 譬如此时此刻。 莲花楼停在金陵城外的山林中,李莲花带着蓝嫣正准备去小镇采购未来几日的口粮。 蓝嫣恰好看到两头竖纹小野猪,说什么就是不走了。 “花爹,我们把它们带楼中好不好。”蓝嫣眼巴巴地望着两米开外的那对小猪崽。 “通常这么小的野猪崽儿,母猪都会在附近活动。”李莲花警惕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成年野猪大多四五百斤重,獠牙锋利,性子暴躁,且一身蛮力。 常年打猎的人宁肯对上大虫都不愿对上这东西。 最主要的是,那东西一身骚味,还不好吃。 李莲花很嫌弃它 蓝嫣仰头看着李莲花,眼中全是渴求。 孩子的眼睛太清澈了,诉求也很好懂,让人不忍拒绝, 可小家伙又怎会是老狐狸的对手呢。 李莲花:看来不得不用那一招了。 李莲花的身体虚晃一下,脚下一个趔趄,眼见着就要跌倒在地。好在最后他及时被蓝嫣‘拽’回来。 “花爹,你又生病了吗?” 蓝嫣这会儿也顾不上猪崽子,拉着李莲花的手就要回莲花楼。 李莲花一袭浅蓝色长衫,头发被一根玉簪绾起,眼睑下至,淡红色的薄唇泛着苍白,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笛飞声刚好这时出现了,见李莲花虚弱无力地靠在一棵树下。 瞬间慌了,以为这家伙又毒发了。 身影即刻出现在他面前,笛飞声的眼神中透着旁人看不懂的急切,“你怎么了?”拉着李莲花的手臂就要把人扛起带走。 李莲花正演戏呢,哪能被他带走。 他在笛飞声的手心,写了两个字“装的”,完事还对着笛飞声眨眨眼,避开蓝嫣无声地说着,“配合我。” “我没事,就是身体偶尔会时不时虚弱一阵,休息片刻就好。” 笛飞声一愣,不是很赞成这么做,小家伙这么小,李莲花怎么狠心诓骗她。 蓝嫣见李莲花好转,这会儿还没忘记那对野猪崽,扯住笛飞声的袖子,“我想要那个,你帮我带回去好不好。” 笛飞声刚要说好,手臂就被李莲花猛地一拧。 当即看向李莲花,那眼神既无辜又困惑,你干嘛拧我。 李莲花传音给笛飞声,“她要你把野猪崽带回去,你要答应吗?” 笛飞声身子一顿,这才看向蓝嫣手指的地方,他不太会编瞎话,索性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闭口不言。 蓝嫣等啊等,直到两只猪崽子窜进草丛一溜烟跑不见了,都没有等到笛飞声理她。 李莲花余光发现猪崽跑了,悄咪咪地解开穴道,苍白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 笛飞声:“它们跑了呢。” 李莲花十分‘自责’:“都怪我身体不好,不然方才就能抓住它们了。” 蓝嫣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到底在她眼里她爹更重要,蓝嫣凑到李莲花的身边,暖呼呼的说着:“不怪花爹,是猪猪没福气跟我们回家。” 猪崽儿跑就跑了,大不了等下次凤卿山他们来看她的时候,让他们给捉住就好了。 第14章 自闭 笛飞声此次前来,是来确认小红是否回到蓝嫣身边。没想到会碰见李莲花跟孩子玩苦肉计这一出。 蓝嫣没能把猪崽子拐回莲花楼,一直不是很开心。 直到李莲花在镇上给她买了一支糖葫芦才好起来。 狐狸精跟在蓝嫣身后,蓝嫣吃一口给它一口, 李莲花和笛飞声慢慢悠悠地跟着。 “笛飞声你是不是又长个了?”李莲花记得以前笛飞声只是比他高一指,怎么现在瞧着不止一指。 “嗯,那日给你解毒之后,骨骼有了点变化。”笛飞声提着菜篮子,举起胳膊比划着。 李莲花撇撇嘴,暗自吐槽:这都三十多岁了,还能长个子。 “笛家堡的事情处理好了?” “嗯。” “早年前,倒是听说过这个地方。” 笛飞声也姓笛,想必他来自笛家堡。 之后,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回到楼中,李莲花掌勺做了一顿可口的家常饭,末了在炉子边缘放了几个番薯。 这顿饭,蓝嫣吃的小肚子鼓鼓的,就这样还时不时跑去炉子边上看红薯烤好没有。 “等你明早睡醒就可以吃了。”李莲花把人提到榻前,兑好的温水给她擦脸,泡脚。 “好了,快睡。我保证,明早你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烤红薯。” 蓝嫣:“好。” 她躺下后立刻闭上眼。李莲花守在床边约莫半刻钟,以为孩子已经睡着,正要起身, “我睁开眼了,花爹。” 李莲花: 他怀疑孩子觉醒了某些能力,真的。 他时常觉得,小孩子其实一点都不好糊弄。 后来,李莲花给蓝嫣讲了一个故事,这才真的入睡。 ------------------------------------- 笛飞声吃过饭后没有离开,李莲花也不赶人。 两人心照不宣的默认二楼的那个房间就是笛飞声的。 笛飞声坐在凳子上,安静地看着李莲花哄孩子。 他也不知从何时起竟开始贪恋这种普通又宁静的日子。 笛飞声:“白日里为何要装病,看样子,还不止一次。” 李莲花取出白日买的那坛子酒,撩起衣摆坐在笛飞声对面。 他蹭了蹭鼻翼,小声说着:“蓝嫣性子懵懂纯真,对于很多事物没有界定。我这也是没办法”边说边取出两只酒盏将酒斟满。 “看来这段时间你们相处的不错。” “嗯。” “对了,老笛,你说你知道我这么多事。” “我对你却知之甚少。” 笛飞声饮下酒盏中的酒,嘴角带笑:“要问就痛痛快快的问,何必那么多弯弯绕绕。” 李莲花再次给他斟满酒盏,举杯相碰,“嗐,我这不是好奇你去笛家堡都做了什么嘛,虫子借去就是为了对付笛家堡?” “你不是都猜到了。”笛飞声定定地看着他,随后垂下眸子道:“笛家堡是一个豢养杀手死士的地方。” 他从小在笛家堡中受尽折磨,自有记忆以来面对的永远都是无休止的厮杀。 他没有童年,后来好不容易逃出笛家堡,一心所求至高武学,只为能够有朝一日回到笛家堡报仇。 自创悲风白杨,从万人册一个一个打上去,后建立金鸳盟。 东海一战之后,他跟李相夷双双坠海。 十年后再次相见,李相夷失去了内力。 当时他心底最真实的感受就是遗憾,唯一能追逐比肩的人竟然变成了这样。 后因身中无心槐而失忆,在李莲花身边做了一次真实的自己。 渐渐的有了作为人该有的、该懂得人情味。 李莲花笛飞声两人一边喝一边说。 一坛酒慢慢下肚,两个人醉醺醺的。 从一开始的交心之谈,慢慢变成互捅刀子。 笛飞声:“你这个人啊,就是被那些酸臭的教条束缚住了,要知道世人畏威不畏德。这都不明白” 李莲花:“笛盟主也不遑多让啊,门中的圣女这么能干,你这甩手掌柜做的多好。” “本尊那只是一心扑在修炼上,身为盟主还要亲力亲为,难道手下的人是摆设嘛。”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这都不懂吗?” 莲花楼附近忽然凭空出现一个身影。 【系统,你确定我真的能杀掉他们?这两人的武功可是天下第一第二。】 【宿主,请放心,系统】 滋滋啦啦~滋滋 001检测到野生系统的能量波动,兴奋的跟蓝嫣元神沟通:【宿主,能不能放我出去吃口饭。】 001得到允许后,速度那叫一个迅捷。 001【什么垃圾货色,还敢大言不惭的叫什么炮灰逆袭系统,还敢在它面前放肆!】炮灰逆袭系统是管理局的008好不好,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还活着。 ------------------------------------- 清晨,李莲花一睁眼发现自己和衣而眠,身上还盖着被子,看来是笛飞声干的。 李莲花揉着揉眉心,嗅着衣服上的味道,嫌弃地摆摆手,“果然,宿醉要不得。先看看烤红薯好了没有。” 狐狸精听到屋内的动静,推开门跑进来,‘唔嗯’。 狐狸精:主人,你看外边。 它叼着李莲花的衣摆往外拖。 “狐狸精,怎么了?” 李莲花来到楼外一看,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抬手使劲揉了揉眼,再看。 外边的景色全变了,这怎么睡一觉起来还换地方了。 这这楼子成精了? 001是第一个知道他们转换时空的,上个位面它业务生疏穿越错时间;这个位面穿越时选错平行时空,昨晚分解野生系统时再次出现变故。 001它已经自闭了。 【不知道宿主元神完全苏醒后,会不会责怪它。】 李莲花回到楼里,直奔二楼,“笛飞声,醒醒!” “嗯?” “快醒醒。”他点在笛飞声的麻筋,问道:“痛不痛?” 笛飞声很无语,坐起身重开麻筋。 “你看外边!”李莲花指着楼外。 笛飞声站起身,来到楼台一看,也惊住了。 他和李莲花对视一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此处并没有车轮滚动的痕迹。” 昨晚莲花楼停在金陵附近的小镇,怎么会一夜之间出现在睿州。 两地相隔千里,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 蓝嫣睡醒后,吃上了香喷喷的烤红薯,刚吃饱就被带出门。 蓝嫣:“为什么花爹你们都有面具,我没有。” “你也有。” 李莲花早就猜到孩子会这么问,取出一顶小帽子给她戴好,帽子边缘带着一圈薄纱。 ------------------------------------- 睿州,四顾门据点。 李相夷一身碧落色长袍,端坐在书案前,修长的手指迅速地翻动卷宗。 “只有这些吗?” 年近而立的他,容貌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谁也不敢再把他当作当年那个桀骜自负的李相夷,这些年不知是否跟笛飞声相处久了,竟变得不好说话。 若是还想继续用那些冠冕堂皇的名义来绑架他已经很难了。 “回禀门主,混迹在江湖中的世家子弟,能探查到的都已悉数记在卷宗。” [朝廷不满江湖势力太大,被收买招安的势力不知几何,门主你也别怪我们,人都是想要往上爬的。] 李相夷已多年不曾听到旁人的心声,时隔四年竟再次出现。 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第15章 是她的小鱼爹 青石镇位于睿州西南方,此处多为玉石矿脉,更因盛产某种青玉而闻名。 小镇外城区的百姓,每家每户的劳力大多征召到矿中开采玉石。庄稼地基本空置,即使偶尔看到,长出来的庄稼也是长势欠佳,叶片泛黄,茎秆纤细。 外城区,一眼望去颇为荒凉。 内城区,街道两旁一座座雅致的楼阁林立,随处可见衣着华丽的男女。 李莲花笛飞声带着孩子入城已近黄昏,恰好遇上一队迎亲的队伍。 “这何家的女儿真是好命,能给咱们镇上最有权势的陈堡主做续弦。” “那可不是,何家一下子从外城混到内城,一家子都不用再去矿上。一人换全家,稳赚不赔的买卖。” “我跟你说,你别说给旁人。我有个在京城侦察司任职的亲戚,听他说,上头要来人了。” “嗐,这些年头,镇上的守备换的还少嘛,不都”那人说着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待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通过,他们找了一家迎来送往频繁的客栈。 “逸风居。”李莲花单臂抱着蓝嫣,抬眸看了眼客栈的牌匾。 “名字倒是雅致,就是不知内里如何。” “就怕是第二个玉城。” 一进门,店小二见他们两人随身佩戴兵器,很明显是江湖中人。他的态度十分恭敬,“客官里边请。” \"您看您是在大堂还是去楼上的雅间?\" 李莲花指了指左手边靠窗的位置,“就那。”顺带着点了几道店中的拿手菜,要了一壶清茶。 刚入座就听到邻桌的人小声议论着,“听说四顾门的门主李相夷,今日也要来参加陈堡主的喜宴。” “自从四年前,世家子弟开始涉入江湖,这江湖就彻底乱了套。” “遇到不平事都不敢贸然出手。谁知道那是人是鬼呢。” “若是四顾门李相夷都沦为朝廷的傀儡,江湖可就真的没了。” 李莲花三人听到那个名字,心底一颤,尤其是李莲花和笛飞声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对方的惊愕。 这不是他们所熟知的大熙! 蓝嫣听到李相夷的名字,眼睛格外的亮。 小鱼爹来了吗? 蓝嫣踩在凳子上不停地张望着。 粉色的襦衫,淡绿色裙子,裙子上绣着色彩艳丽的碎花,头发被她花爹打理的很好,扎着垂髻。 小小一只,看的周围的老爷们频频偷瞄。 ------------------------------------- 大堂右侧靠窗的位置,李相夷脸上戴着钟馗面具,为了不被人认出,少师剑暂时用布条缠绕起来。 他一路尾随睿州据点的鞠清塘而来。 近来不少地方爆出四顾门人与朝廷官员结交一事。他倒要看看跟鞠清塘接头的到底是何人。 突然,他心底一阵悸动,这种感觉唯有小家伙第一次出现时有过。 他转头寻找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最后他自己都笑了,此处全是大人,哪来的小孩子。 ------------------------------------- 蓝嫣寻摸了一圈,没有发现李相夷。 刚好他们这桌点的饭菜已经上齐,李莲花把她从凳子上拉到自己跟前,给孩子领口围上帕子,“好了,开饭。” 三菜一汤,白灼大虾、盐水鸭、炒青菜、丸子汤。 蓝嫣是个十足的小吃货,对于干饭这件事格外的专注。 这时,客栈外传来一阵喧哗声。 一行四顾门人耀武扬威地穿过长街。看那架势,生怕别人不知他们出自四顾门。 “看见没,这些人可都是四顾门的人。” “这陈堡主可真有面子。” 笛飞声的面色冷凝,随即把碗一推,说道:“我去看看。” 李莲花:“小心。” 他和笛飞声都不认为,李相夷手下的人行事会如此高调,且江湖人和朝廷的关系太过密切。 从进城到现在听到百姓的谈论,不难摘出一些重要的信息。 比如,小镇上一手遮天的陈堡主,百姓口中那些莫名消失的官员 蓝嫣吃饱后没多久便坐不住了,“花爹,我想去门口玩一会儿。” “去。”李莲花确定没有隐藏危险,才应她。 方才进客栈时,蓝嫣便看上逸风居门口摆放的那盆橘子树。 她从凳子上溜下来,哒哒地走到门口。 店小二刚把楼上雅间的鞠清塘送走,就见一个戴着帏帽的小孩儿站在那盆观赏橘前。 “我可以摘两个嘛?”蓝嫣知道这是别人的,需要征得别人同意才可以下手。 小二抬眼看了眼柜台里的掌柜。 掌柜看着三十多岁,微微发福。从蓝嫣进门就总看她,他家一个女儿没有,全是皮小子,对于香香软软的小女孩稀罕的紧。 小姑娘不就是要两个橘子,给她。 蓝嫣两只手里攥着四五个黄灿灿的小橘子,正在想如何下嘴。 原本她要去求助她花爹的,一仰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男人戴着面具,一身利落的玄色窄袖长袍,右手拿剑,腰间挂着半旧的竹叶荷包。 这人的味道是小鱼爹,是她的小鱼爹。 她凑到男人身前,仰起头,帏帽外沿的薄纱落在她的脸上,发带上坠着的血金色的玉蝉跟着晃动几下。 李相夷:!!! 孩子偎在腿前,仰头看他的样子,跟他的女儿一模一样。 李相夷透过薄纱看着孩子的五官轮廓,与他只有几分相像。 他想要掀开帷幔看一看,听到身后传来男人致歉的话。 “抱歉!这位兄台,在下未曾照看好孩子。”一切发生的太快,李莲花喝口茶的功夫,就见孩子跟人撞在一起。 李相夷侧身看向来人,男子戴着面具,气质温润如玉,给他的感觉很亲切。 李相夷对着李莲花微微颔首:“无事。孩子太小还是仔细些为好。”他迈步就要离开。 蓝嫣举着攥在手中的小橘子,“给你。” 李相夷本不该接下的,孩子仰着脸的动作太像他的女儿了,最后竟从孩子手里挑选了一个最大的。 李相夷离开后一直摩挲着那颗观赏橘,心头涌上来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愈来愈强烈。逸风居遇到的男人和孩子都让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他们是谁呢? ------------------------------------- 李莲花牵着蓝嫣的手回到座位。 他发现小家伙好像不是很开心。 蓝嫣下巴磕在桌面上,两只小手拿着一颗橘子滚来滚去。 李莲花按住滚动的橘子,抓住蓝嫣的手,问道:“是在这里玩够了吗?” “等老笛回来咱们就走。” 蓝嫣抬了抬眼皮,看他一眼,摇摇头。 小家伙的情绪状态很明显不对劲。 李莲花回忆适才发生的所有画面,蓝嫣是从何时不开心的呢? 难道那个黑衣男子吓到他了? 不该啊,小家伙胆子可不像是能被人吓到的。 李莲花把孩子捞到腿上,问她:“为何不开心?” 蓝嫣把脸往他怀里一埋,不吭声。 “那人吓到你了?” 蓝嫣摇头,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笛飞声打探消息回来,就看到孩子窝在李莲花的怀里。 “咱们先离开这里。” 第16章 这孩子笑得真丑,能把人丑哭 回去的路上,孩子一直蔫蔫的。 李莲花也知道这状态问不出什么,只能抱着她安抚。 李莲花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点。忽地意识到什么,试探着问道:“蓝嫣,你为何要给那人橘子?” 蓝嫣的脑袋歪在他肩上,用力蹭了两下,“小鱼爹不认识我了。” 李莲花脚下一顿,那人是李相夷! 可这个李相夷与记忆中‘曾经’的李相夷天差地别。 笛飞声自然也听清孩子的话,问道:“你们已经见过了?” 李莲花说话时声音很轻:“不算见过,他戴了面具。” 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岔开话道:“对了,出去这么久,打探到什么消息。” 笛飞声先是看了看窝在李莲花怀里的孩子,轻叹一声,都叫李相夷,命运却差距如此之大。 “这里并没有你我东海一战,也就没有四顾门金鸳盟的伤亡惨重。” “单孤刀本该在你我一战那年假死脱身,然而却是被李相夷在同年四顾茶会当场废掉武功。” “武林中人也在那日看清单孤刀此人。” “后来,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见过单孤刀。有人说李相夷把单孤刀杀了,也有说单孤刀逃走的,说法不一。” “对了,你师父漆木山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李莲花呼吸微微一颤,竟紧张的喉头干涩,“当真!” 笛飞声点头。 “师父,师父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李莲花落泪了,这次是喜悦庆幸的泪水。 蓝嫣抬手给李莲花擦擦眼泪,“花爹要去见师公他们吗?” “走。” 笛飞声抿了抿嘴唇,“李相夷遇到的人有些棘手,你不打算出面帮他吗?” 李莲花一愣,想了想说道:“李相夷虽自负,却不是无能之辈。他搞得定。” 笛飞声不置可否,缓步跟在后面。 他真的很想跟此间的李相夷打一架,不过 他的目光触及到李莲花急切地背影,算了,李莲花还在就够了。 “那便出发云隐山。” ------------------------------------- 李相夷离开逸风居,很快便寻到鞠清塘,跟着他接连辗转多处府邸。彻底弄清楚背后之人到底是何人。 青石镇最大的势力便是谷玉堡。 堡主陈熊的亲姐姐早些年入了宫,今岁遇喜,被圣上封为贵妃。 当今陛下膝下唯有昭陵公主一女,可想而知有多宠陈贵妃。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熊更是借机狐假虎威,将地方任上的守备暗害不说,此人私下更是贪财好色、暴虐、奢靡成性。 李相夷之所以出现在这里,起初并非奔着陈熊而来。 万圣道传来消息,问他可是准备依附庙堂。他一问之下才得知,近来分坛据点有不少四顾门弟子与朝廷官员结交。 四顾门的各个的据点竟然没有一人上报此事,他只好亲自来查。 门中的弟子自愿或是因家人被胁迫投靠朝廷,他可以不追究。但若是用四顾门做投名状就不要怪他手中的少师剑无情。 处理掉陈熊、鞠清塘,他莫名的从荷包中取出那颗小橘子,放在鼻尖嗅了嗅。 忽然,脑中闪过小孩发带上的血玉。 “肯定见过,在哪里呢?” 李相夷的目光逐渐从橘子移到腰间的荷包。 业火痋母痋吗?像又不像 是她回来了吗? 李相夷再次回到逸风居。 此时店里已打烊,掌柜站在柜台打算盘,小二收拾桌凳。 突然进来一个持剑戴面具的黑衣男子,皆是吓了一跳。 李相夷也意识到他吓到人,赶紧摘下面具。 “掌柜,敢问今日那对父女他们可留宿本店?” 掌柜打量着他:“未曾留宿。” “那离开多久,掌柜可知往哪个方向去了?” 掌柜摇头,“不知。” 李相夷对掌柜稍稍颔首,“多谢。叨扰了。” 他离开逸风居时肩膀都塌下了。 小二凑到掌柜身边,小声嘀咕:“掌柜你不觉得此人十分面善吗?” 掌柜:? “小的多年前曾有幸见过一次四顾门的李门主,这人像极了。” 掌柜略作迟疑,追了出去,只见那身影将要淹没在黑夜中,他大声喊道:“这位仁兄,小二上菜时曾无意间听他们提到过清源山和云隐山。” 李相夷脚步一顿,把面具重新带回脸上,迈步融入黑夜中。 “多谢!” ------------------------------------- 清源山普渡寺。 清源山是座小山,山上有座庙名为普渡寺,寺里有个老和尚无了,是寺庙的方丈。 无了是个慈眉善目、罗汉菩萨骨的老和尚,平日里以清修度日,甚少出门。 每日不是在方丈禅房三丈外的舍利塔散步练武,就是去经堂给新来的小沙弥讲经。 今日,无了大师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而是独自一人坐在禅房煮茶。 待他将桌上的两杯茶附一斟满,李相夷走了进来。 无了:“李门主这副尊容还是少见,连日来赶路得那匹马怕是要累死咯。” 李相夷没日没夜得赶了七天的路,就怕会错过什么。对于老和尚揶揄,他丝毫不介意。 他撩起衣摆入座,端起身前那杯茶,“茶香四溢,老和尚你这煮茶得功夫见长啊。” 无了摆摆手:“欸~老衲不及李门主。” 李相夷饮下茶,开门见山道:“和尚,前些年你曾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天外之人自有归处。” “后来你又说天外之人自有归处,有缘自会相逢。” “如今缘分可临?” 无了沉默不语,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只是意味深长得注视着他。 门外小沙弥敲了敲门窗,传话道:“方丈,门外有两个男子前来拜会,自称是您故人。” 李相夷一听这话,竟不想直接离开,耍无赖地说着:“老和尚你看着办。”他起身绕道屏风后的内室中,忽地又返回来拿走他的茶杯,敛息关注着禅房门口。 无了无奈的合了合眼,罢了。 反正也是顺水推舟的事,便依他好了。 无了对门外的小沙弥吩咐道:“将贵客请进来。” 李莲花笛飞声再次踏入这间禅房,感触各不相同。 “一念心清净,处处莲花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笛飞声看着挂在墙上的禅语,心中默念。 李莲花见到无了还是很开心的,毕竟他能说的上话的人没几个,老和尚算一个。更何况当年还用梵术金针救过他,“见过无了大师。” 无了对着二人行佛礼:“阿弥陀佛。施主一路走来不易啊。” 蓝嫣学着老和尚对他笨拙的双掌合十拜下去。 无了侧身避开,对她和善一笑。 “二位施主一路奔波,不如坐下喝杯茶水。”展臂邀请二人入座。 禅房没有危险,李莲花也没有把蓝嫣据在身边。 蓝嫣这里看看,那里瞅瞅。 小家伙来到屏风前,倏地眼睛一亮。 她扶着屏风边缘,侧身挤了进去。 刚要张嘴喊,就被李相夷的大手捂住嘴巴,蓝嫣抱着他的胳膊,小身子一晃一晃的,眼睛笑得眯成月牙。 李相夷鼻头酸涩,仰头缓缓闭上眼。 垂眸看着这个小孩。 孩子笑得没心没肺,很开心。 李相夷:这孩子笑得真丑,能把人丑哭。 第17章 敢问李施主原谅李相夷了吗 无了:“两位施主前来,老衲很意外,却又很开心。” 李莲花和笛飞声对视一眼,问道:“方丈认得我们?” 无了只是淡笑着看着他们,佛曰不可言不可说,一说即是错。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生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李莲花对老和尚还是了解得,不再追问,问了当下得状况,“敢问方丈,异世之人当如何?” 无了:“若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若知来世果,今生做者是。” 无了的话,笛飞声竟然一下听懂了。 李莲花又怎会听不懂。 无了见他心思恍惚,说了句堪比惊雷的话。 “敢问李施主原谅李相夷了吗?” 李莲花听到这句话,他明显一怔,眼眶微红,眼眶里的泪水泛着细碎的光,抿了抿唇,口中一片苦涩。 原谅李相夷吗 李莲花没有回答,起身对无了垂首致谢。 “多谢方丈,在下便不打扰了。” 笛飞声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李莲花,没想到普渡寺的老和尚当真是有些本事。 “无了大师,告辞。” 李莲花离开前对着禅房内室喊道:“要走了,不然狐狸精要等哭了。” 蓝嫣一听要走,她还没有跟小鱼爹待够呢,不舍得看着李相夷。 李相夷得心思都被这个孩子吸引走,压根没听禅房那三人谈话。 这会儿只听到那人喊孩子离开,他的手指比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蓝嫣听话的点头。 李相夷松开手,纵身一跃从内室窗户离开。 蓝嫣见李相夷离开,微微瘪嘴,很快便在外边的喊声中蹦蹦哒哒地回到李莲花身边。 她今天很开心! 李莲花看着小家伙乐呵呵的小模样,丧眉耷眼的神色一松,“怎么这么高兴?” 蓝嫣捂着嘴巴,扭扭身子。不说不说~ “好啊,竟然还不说。”李莲花把人举起来抛到半空中,再接住。重复几个来回,蓝嫣被逗得咯咯笑个不停。 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真的身体真的差。把娃抱给笛飞声:“快,老笛,没力气了,你来。” 李相夷站在禅房外窗台前,看着蓝嫣离去的背影。 直到听到那一声‘老笛’,他就说怎么看着那个人这么熟悉。 好啊,原来是笛飞声! 李相夷回到禅房跟问老和尚他们之间聊了什么, 无了诧异道:“李门主,难道你没听到?” 李相夷干笑一声,挠了挠鼻尖,“没。” 无了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最后摆摆手:“老衲也没听到。李门主走,老衲要去给新来的小沙弥讲经了,快走快走” 无了:都帮你到这份上了,你竟然什么都没听到,欸,他现在不想看见这人,快走快走~ ------------------------------------- 李莲花三人,‘初来乍到’的,也不知会在此间逗留多久。住在客栈有太多的不便,就在清源山附近小镇租下一座二进的宅院。 笛飞声跟和李莲花正在院子里‘叮叮当当’的修修补补。 如今已是九月,没几天就是霜降。 天越来越冷,笛飞声想去镇上采购棉被和粮食。 李莲花怕他花钱大手大脚,也跟着一起出了门。 两个大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 清源山坐落于佛州地界,附近小镇的百姓大多崇尚佛学,此处的 民风还算淳朴。 李莲花他们先去买好必需品,之后依着蓝嫣的性子慢慢闲逛。 “花爹,你看那是什么!”蓝嫣兴奋的喊着。 她晃着李莲花的手,指着卖家畜的那一片摊位。 李莲花不看还好,一看到笼子里的小猪崽,顷刻间便不好了。 不是,怎么这里还有卖这东西的。 逃不过养猪这事了,是。 他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手指用力按在胸膛某处大穴,猛地咳嗽起来。 蓝嫣仰头看他, “花爹,你是不是对猪猪崽崽过敏?” 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边是怎么冒出来这个想法的,她觉得每次花爹看到猪崽都会这样。 好,看来养猪计划无法实施了。 尽管笛飞声知晓李莲花这是又要糊弄小家伙,还是第一时间的来到他一旁,把人扶好。 蓝嫣认真的说着:“花爹,既然猪猪跟你相克,我以后再也不看它了。” 李莲花捂着胸口的手一顿,孩子的眼睛骗不了人,蓝嫣是真的在为他考虑。 他蹲下身子跟蓝嫣平视:“你若是喜欢小动物的话,咱们可以换其他物种。” “小兔子、小鸡、小鸭、小羊都可以。” 蓝嫣摇摇头,有些遗憾的说着:“不要,那些我都吃过了。” 李莲花:???!!! 笛飞声:???!!! 感情孩子一直要养猪不是为了陪她玩,是为了尝一尝好不好吃? 若是只为了尝尝味道的话,倒也不是不能满足孩子的诉求 正当他们准备去问问猪崽价格时,一骑奔马从长街奔过。 蓝嫣看到赵春风、刘如京策马从她身边疾驰而过,激动的就要喊人。 笛飞声捂住孩子的嘴,对她摇头。 笛飞声对于蓝嫣的来历有了些猜测,他们现在什么情况还未知,不想惊动任何人。 蓝嫣困惑的皱着脸,哼!不让她喊就不喊? “姨姨,姨姨。” “刘刘~” 大手的隔音效果很好,只能听到一点小孩子模糊的声音。 那些熟悉的一张张面孔就这样突然出现在李莲花面前。 尽管那一行人只有十来人,他却认得每一个。 十七朵金花中的赵春风、林墨雪,刘盼春 没想到还有能再看到他们的一日,没有东海那一战会不会 会不会,那五十八人其他兄弟也跟赵春风她们一样,也都还活着。 他想去看一眼。 ------------------------------------- 于此同时,另一时空,方多病正指挥着干活的伙计“把这里都给本少爷推了。之后你们按照图纸上标注的记号,都给本少爷盖成猪圈!” “哼!这群耳不聪目不明的家伙,那可是天下第一李相夷啊,云彼丘给他下毒没有严惩不说,竟然还一直养在百川院。呸!” “我娘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就该推了盖猪圈。” 何晓惠:老娘原话说的是,若是百川院敢收用你这个兔崽子,把百川院推了盖猪圈。不过也成,盖就盖。 第18章 李莲花vs李相夷,老笛vs笛飞声 天气渐渐转凉,李莲花哪怕解毒又有神药慢慢滋补,却还是算不得硬朗,十分畏寒。 笛飞声不知从哪弄来的银钱,去云隐山的前一日,给他买了件狐裘大氅。 “多谢。” “你我之间不必谈谢。” ------------------------------------- 那日,李相夷离开普渡寺后,一直没有寻到那三人的身影。一想到笛飞声跟那人混在一起,直接找上门去。 金鸳盟后山。 “李相夷,你失心疯了!”笛飞声被揍得一头雾水,他真的没想到这家伙一上来不讲武德,对着他脸上就是梆梆两拳。 还一直没完没了追着他打,他真的生气了! 李相夷与笛飞声近身肉搏,谁也没有动兵器, 李相夷:“你我相识这么多年,没想到你这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笛飞声:“李相夷 !” 李相夷无视他的怒斥,手下招式迅捷直逼笛飞声面门,“那日你在普渡寺所作所为,我亲眼所见。事到如今,你竟还矢口否认!” 笛飞声真的冤枉啊。 “本尊近日来都不曾踏出金鸳盟,何来普渡寺一说。” 无颜听到动静,赶来时就见他家尊上和李门主正在打架:“是啊,您二位别打了~尊上前几日还吩咐属下去那几家糕点铺子买东西,说过几日去云隐山时带过去。” 二人的身体撞击在一起,李相夷两臂交叉抵在身前与笛飞声拉开距离。 “当真不是你?” 笛飞声冷哼一声,转过身,假借拂衣袖,不看他。 李相夷:“这世间除了你还有何人能与你身型相仿,还都姓笛!” “再说,你的背影我还能认错?” 笛飞声闻言,微微蹙眉,“若真如你所说,此事怕是不简单。” 前些时日,不少人冒充四顾门人与朝廷结交。 金鸳盟也有不少人收到朝廷抛来的橄榄枝。 “李相夷,会不会朝廷寻了与你我身型相仿的人假扮你我?” 李相夷当即摇头否定这个可能性,“无了老和尚不会认错。” 李相夷把近来他遇到的人和事跟他细细讲了一遍。 笛飞声:“既然寻不到他们人,不是还有个地方他们还没去。” 李相夷:“你说云隐山?” 笛飞声点头。 李相夷看着笛飞声嘴角和眼眶的淤青,有些心虚的干咳两声。 “那个,那什么,笛盟主,对不住,是我冲动了。” “你自己用扬州慢化解淤青,我记起来,门中还有些事未处理,先走了。” 几个呼吸后,已经看不到李相夷的身影,但很快他又折返回来,丢给笛飞声一个小药瓶,“日敷两次。” 笛飞声接过药瓶,轻笑一声,“本尊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下次换本尊打回去。” 等李相夷离开后,笛飞声吩咐道: “你和三王暗地查找那两人,若遇到直接绑来金鸳盟。” 无颜领命立刻消失,他不忍看下去,他怕他憋不住笑出声。 尊上现在左眼淤青,嘴角带血,实在是太不笛飞声了。 ------------------------------------- 大熙皇城,凤仪宫。 陈贵妃半靠在软榻,双手放在微微隆起得孕肚。 陈贵妃已有三十五岁,虽非绝色佳人,身上却有温婉如兰的气质,和她相处时会让人不由自主放低戒备,心生亲近之感。 她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全凭她会揣摩当今圣上的心思,以及人畜无害的人设。 “贵妃娘娘,睿州出事了。”宫女凑到贵妃耳边小声回禀。 “何事?” “陈熊死了。” “噢?死了啊。”陈贵妃的语气中隐藏着一丝极浅极淡的畅快之意。 “此事全当不知就好。” 枢政殿。 皇帝端坐于御案前,“死了?” “是。下面的人未曾查到是被何人所害。” 皇帝摆摆手,让人退下。 按照光庆帝的计划,要慢慢将江湖各大势力收拢于庙堂所用。 之后再寻理由借口,给安排些空有名头没有实权的官职,一点点蚕食吞并。 江湖中大半的小势力都已招安,唯独势力最大的那三个,对朝廷的示好不理不睬。 四顾门、金鸳盟、万圣道。 他们既然不愿意依附朝廷,那就只能想办法让他们归顺。 没想到陈熊如此不顶用,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 霜降时节,云隐山依旧被青翠的竹子覆盖。 山脚下,李莲花一身绿衫外罩狐裘大氅,怀里还抱着蓝嫣,站在这里已有半炷香的时间。 “笛飞声,你说师父师娘会不会认出我。”他摸着脸颊和耳后的麻点,轻声问道。 “会。”笛飞声十分笃定的说着。 李莲花:“是我着相相了,咱们走。” 他不知心里在怕什么,直到亲眼见证原本应该是师父坟包的位置现在是一片平坦,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漆木山和芩婆的院子建在半山腰,上山的路还算好走。 蓝嫣从上山那一刻,格外的兴奋,这个地方她很熟悉。 “花爹,在前面,就要到了。” “嗯。” 李莲花设想过,若是今日在这里遇到李相夷怎么办,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然而直到此时还是一团乱麻。 实在不行就说自己是个仰慕师父的江湖人士好了,师父还活着已经很知足了。 “那边有人。” 李相夷跟一旁的笛飞声同时看向李莲花这边。 四大一小目光交汇的一瞬,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相夷与李莲花遥遥相望。这张脸,怎么越看越熟悉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他和这人是不是认识? 蓝嫣单独见李相夷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她窝在花爹的怀里,竟有点点心虚。 两个笛飞声见面就不一样了。 笛飞声见到老笛的那一刻,心中犹如惊天霹雳,这人哪怕带着个面具,他依旧觉得在照镜子。 这人特么谁啊!怎么跟他长了同一张脸。感情就是你这个冒牌货,害的他被李相夷捶了一顿。 他不能白挨打! 老笛看笛飞声的眼神很复杂,嫌弃中带着点羡慕。 这个笛飞声是怎么跟李相夷混在一起的,看这架势该不会和李相夷早就已切磋过了? 两人默契极了,仅一个眼神,同时脚下一点,飞入竹林深处。 李相夷和李莲花还在对视,彼此都在仔细的打量着对方。 李莲花心思比之李相夷还是更深些,他率先做出应对。 温润有礼的与李相夷打招呼,“见过李门主。”随后还推了推怀中的小团子,“蓝嫣来见过李门主。” 李相夷: 这一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这孩子就是他的漏风棉袄。 第19章 你该放下了 “阁下如何称呼?” “ 啊,在下姓李,李莲花。” 姓李,李莲花 李相夷可以确定他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字,可为何两次见到这人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和亲切感。 接下来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蓝嫣看看小鱼爹,又看看花爹。 这两爹好奇怪啊,灵魂在他们相遇的那一刻竟然各自发生了变化。 云居阁。 “师父师娘,我回来啦!”李相夷一进门便喊道。 李莲花看着李相夷的举动,终于有了些熟悉感。 少年时期的他,总是这样,每次归来,还没进门就会大声喊师父师娘。每次都会被师父臭骂一顿,师父总说他大喊大叫的,没个正经,不稳重。 芩婆最近闲来无事,买了一窝小鸡崽。这会儿天凉了,准备给它们搭个窝。 天井西北角,漆木山撸着袖子正在糊泥巴,听到李相夷的声音,也没来迎他。 漆木山:“你这个臭小子,为师说过多少次,让你稳重一些,都快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师父还是一如他记忆中的样子,依旧精神矍铄。 李莲花看着漆木山的背影,咧着嘴笑了,可眼底的泪水却止不住的大颗滑落。 师父不孝徒儿终于又见到您了。 “相夷回来了。正好,你师父昨日摘回来不少桂花,师娘给你做爱吃的桂花蜜薯。”芩婆从正屋走出来。 一抬头见他还带了旁人,问道:“这位是?” 李相夷转身看向身后,却见李莲花背过身去。 李莲花赶紧擦掉眼中的泪水,再转身时嘴角已挂上微笑。 “在下李莲花,幼时曾被您二位救助过,得知二位在此隐居,故来探望。” 芩婆仔细端详着李莲花的面容,眼底的震惊,根本无法隐藏。 “老头子,你别忙活了,你过来!!!快!!!!” 芩婆的语气很焦急,漆木山忙停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 芩婆紧紧地掐着漆木山的手臂,“老头子” 漆木山跟李莲花对视的那一霎,心底就有了答案。 “小伙子人不错,噢,这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那什么,我这个傻徒弟啊,特别喜欢小孩子,你把孩子给他看会儿。” “你就随我们老两口进屋聊聊。” 李相夷不等李莲花点头,上前接过孩子去了院中西南角。 李莲花呆愣愣地,由着李相夷把孩子抱走,直到漆木山来到他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才反应过来。 “走,老头子我啊,好久没有跟人聊天了。走” 进屋后,芩婆拉过李莲花的手,见他下意识的想躲开,一使劲,直接把人扯过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还跟师娘生分了。” 李莲花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强忍着心里的酸涩,“前辈说笑了,晚辈何德何能能喊您一声师娘。” 漆木山直接从座位上蹦起来,把腰间的酒葫芦砸到他身上,佯装生气道:“好你个小子,竟然连师父师娘都不认了!” 李莲花听到这句话,一怔,眼泪随即夺眶而出,师父师娘的话,像是绷断了他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犹如一个离家多年未归的游子,在外受尽苦楚,看尽人间冷暖,终于归家见到了为他遮风避雨的双亲。 他想开口,然而苦涩在口中蔓延,竟只是张着嘴巴,一个字都喊不出来。 漆木山把人按在椅子上,芩婆给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好孩子,你这些年吃了不少苦。” 李莲花摇头。 芩婆和漆木山一左一右把他包围在中间。 漆木山:“你也是相夷,我们见过你,在梦里。” 蓝嫣离开的那天,他和老婆子突然做了个相同的梦境。 他们像是看客一样,从李相夷东海大战直到乘舟而去。 所以第一眼看到李莲花,便认出他是谁。 李莲花站起身跪在二老膝前,“师父师娘。徒儿不孝,害的师父为我搭上性命,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自负,师父您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而出事。”泣不成声地伏在漆木山的膝上。 “好孩子,那些与你何干,那是你师兄的错。为师和你师娘从未怨过你。其实,不论你师兄当时是否欺骗与我,为师都会拼劲全力去救你。为师不能去赌那一份不确定。” “这都是为师自愿的,因为你值得。” “不不,不,师父,我不配,若非我的自负,也不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人因我而死,我” 漆木山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看向窗外,“相夷啊,你看外边,那个就是你。” “你不要急于否认。” “没有你师兄的算计,你就是那个样子。” “那年你十九岁,还未及冠。身边突然出现这么大一个孩子,那样子傻乎乎的,为师都没眼看。” 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让李相夷的经历与梦境中看到的那些画面截然不同。 李莲花看向窗外。 一身月白色劲装的李相夷,正在抢着吃蓝嫣手里的鲜蜜薯,他一口啃掉大半,这还不算,满脸得意地看着挂在他手臂上的那个孩子。 蓝嫣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直接上手去扒拉李相夷的嘴,“我的,我的,你不能都吃掉~~~” 李相夷侧头避开小家伙的手,迅速咀嚼,咽下去,这才扭回脸。 蓝嫣知道自己斗不过她爹,可怜巴巴的说着:“唔小鱼爹那你吃过一半了,不能再跟我抢剩下的了。” 李相夷:“我只是替你尝尝好不好吃。” 蓝嫣赶紧啃一口蜜薯,忙说着:“不好吃,一点都不好吃,对不对。” 孩子吃东西没数,李相夷怕她吃多了闹肚子。 大半进了他的肚子,也乐的愿意配合:“对,不好吃。” 李相夷忽地侧身看向正屋的窗户,他不傻,也听到了师父他们的对话。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吗? 为何会变成这样。 李莲花与李相夷这次对视,彼此都很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对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漆木山芩婆看着窗外的李相夷。 总算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了,这些年,除了跟他们老两口在一起时,还有个笑脸。平时见谁都是一副冰块脸,他们真是看的够够的。 “相夷,那些都不是你的错,你看,没有你师兄,你自责内疚的那些人统统都很好。所以,最该死的不是你,最该自责内疚的更不是你。” “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唯独你自己。” 漆木山拍拍他的肩膀,“你该放下了。” 李莲花:该放下吗 第20章 李莲花原谅了李相夷 云隐山,竹林。 笛飞声一身墨蓝色织锦长袍,,眼中燃起浓浓战意,大手放在刀柄准备随时抽刀应战。 笛飞声:“藏头露尾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冒牌货身手确实不差,难怪李相夷会认错,单看外型气势还真是与他一般无二。 嘶,这冒牌货是不是比他高了一些?!!! 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老笛一身玄色锦袍,墨发随风而动,声音低沉且从容,“要战便战,哪来那么多废话。” 老笛看着对面的小子,心里那种感觉怎么说呢还挺新奇的。 他这算不算自己揍自己? 笛飞声:“狂妄!” 他身形暴起,一刀猛劈而下,势大力沉,意图一举制敌。 老笛太熟悉自身的武功路数,面上依旧是不慌不忙,侧身闪避同时反手一刀,巧妙的化解了对方的攻势,并趁机反击。 随着二人对拼深入,笛飞声每次出招都会被对方巧妙的化解,仿佛对方能预测到他的每一步。 为何对方会对他的一招一式全都了如指掌。 最主要的是,此人的兵器和武功心法与他如出一辙。 他心底的疑惑愈来愈强烈。 悲风白杨、相同的兵刃 “你到底是谁!” 老笛收刀,略作迟疑,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笛飞声。” 笛飞声:!!! 他不笨,相反看待问题、接受问题的能力极强。 这人若是与他同处一片天地,绝无可能至今才显露于人前。 “你从何而来?” 老笛:“我亦不知,许是将来。” “你” 老笛:“你是想问我为何来云隐山?” 笛飞声点头。 老笛:“陪人来探望故人罢了。” 笛飞声:故人陪谁?是那个绿衣男子? 他暗自思索,世间何人能让自己甘愿同行,心底只有一个答案。 “那人是李相夷!对吗?” 老笛叹息一声:“是他也非他” 两人你问我答,各自讲述着彼此的经历。 ------------------------------------- 李相夷带着孩子把鸡窝搭建好,回房间换洗时,看到了另一个身影。 李相夷的目光紧紧地锁定着李莲花。 李莲花,他说他叫李莲花。 李莲花为什么要叫李莲花? 李相夷要经历什么,莲花脑海中猛地闪过老和尚禅房内的那句禅语。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你”他有千言万语要问要说,却发现除了这个字,竟然无从问起。 李莲花看着对面的青年无措紧张又担忧的样子,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李莲花对他微微一笑,那一抹笑容中藏着过往云烟的消散,还有对过往痛苦纠葛的告别。 那个曾经被困在思想围墙里的自己,在这一刻化作泡影。 屋内一片寂静,短暂的沉默后,李相夷开口了。 “你” 第二次尝试沟通还是失败了,与世间的另一个自己相遇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无法形容。 他安静认真地看着李莲花,试图从对方的身上窥探出更多的信息。 李莲花被李相夷真挚又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你小子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我” 李相夷深呼吸,再次定定地看着李莲花。 “我想知道你从何处而来,”还有你都发生了什么,还有你的样貌,你的 “或许是未来,或许是另一个世界,我也不清楚。” “你的样貌为何变了?” “是无了老和尚梵术金针留下的。”李莲花说起来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往事,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李相夷闻言,神思有些恍惚。 老和尚的金针原来那日老和尚给过自己暗示。 “你经历了什么?”李相夷喉咙艰涩,问这句话时仿佛在喃喃低语。 李莲花避开他的目光,沉默不语。 很多时候,沉默恰好就是最好的回答。 李相夷已经猜到些,若是当年没有孩子的到来,没有听到那些人的心声,没有后来的阴差阳错,他应当是李莲花的样子。 李莲花平淡如水的语气中,藏着阅尽千帆的沧桑感,身上还带着些淡漠的佛性。从意气风发的李相夷一点点变成另一个人,过程要多久有多苦,谁也不得而知。 李莲花不说话,李相夷也就不再追问。 “孩子也是突然出现在你身边的吗?” 李莲花:“啊,那倒不是,孩子是笛飞声带去的。” “若我没有遇到这个孩子,你我并无区别。”李相夷略微蹙眉,慢慢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李莲花将自己的事和李相夷的经历放在一起,好多不知缘由的事情,此时竟有了答案,唯一的变数便是那个孩子。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狗狗祟祟的声响。 李相夷一听就知道是谁,李莲花亦然,两人相视一笑,动作同步,撩起衣摆坐在坐榻的两端。 李莲花一身绿衫,淡雅从容,李相夷身穿月白长衫,冷峻出尘。 蓝嫣穿着青色的袄裙,一手一只小鸡崽儿,小脑袋拱开房门。 ‘啾啾’小鸡崽的叫声在安静的房间中格外的清晰。 一进门就见她花爹和小鱼爹都目光含笑的看着她,可她怎么觉得这两爹的笑有点奇奇怪怪。 “你进来做什么?”李相夷看着小家伙呆愣愣软乎乎的小模样,没忍住问了句。 蓝嫣奶呼呼地回答着:“婆婆让我来喊你们去吃饭。” 说完蓝嫣就要带着小鸡崽离开。 小孩子有种特殊能力,对潜在的某些危险讯号十分敏感。 风紧扯呼 李莲花见她小表情就知道蓝嫣这是准备溜走,“你出去做什么?” 蓝嫣:一个问她进来做什么,一个问她出去做什么。 蓝嫣举着毛茸茸的小鸡,下意识的擦擦鼻尖。 李莲花:以前没发现,蓝嫣的好多小动作跟他还挺像的。 李相夷:什么脏的臭的都喜欢捏在手里玩,欸~ 家禽类向来泄殖腔不受控。 pia嗒一声,某种东西落地的声音。 蓝嫣嘴巴一瘪,举着两只胳膊,看看李莲花又看看李相夷,这两人没有一个要帮她的动作,她哒哒地跑了出去。 “婆婆,呜啊~~” “它拉了,它拉了!”小孩子边哭边喊。 李莲花轻笑一声,“这还是见她第二次哭。” 李相夷侧头看他,第二次?他怎么记得小家伙那哭声堪比魔音贯耳。 坏了,蓝嫣去找师娘了! 很快,芩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相夷!你们赶紧给我出来!”这两个大人还看不好一个孩子,惹得孩子可怜巴巴的哭着找她。 李莲花一愣,师娘这语气可算不得温柔,眸光流转间,说道:“李相夷,师娘叫你了,去,” 李相夷心想,这李莲花还挺滑头,回道:“师娘喊得并非我一人,一起。” 第21章 家的味道 李莲花和李相夷出了房门,就见师娘抱着小家伙,等着两人给个合理的解释。 李莲花垂着眼眸盯着他自己的鞋面,看那架势似要盯出一朵花来。 李相夷掸了掸衣袖,看天看地看院子里的树就是不看他师娘。 “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啦,准备开饭啦,下次若是再被老婆子我发现你们这样看孩子你们知道的。”芩婆隔空点了点二人,前些年李相夷经常这样惹哭蓝嫣,每次都是老头子用李相夷小时候的糗事把孩子哄好。 李相夷已经虱子多了不怕痒,李莲花对此还一无所知。 李莲花肩膀戳了戳李相夷,不解道:“师娘这话什么意思?” 李相夷抚了抚肩膀,说道:“意思就是字面的意思。” 李莲花:好小子,你搁着说废话呢 李莲花时隔十年,终于再次体会到家的味道。一种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味道。 这顿饭,一家老小吃的都很尽兴。 夜里李莲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温柔地望着对面床铺上的嬉笑打闹的李相夷父女。 他把被子一裹,此时此刻,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睡着前,他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算了,明日睡醒再想好了。 老笛和笛飞声在竹林聊了很久,久到两人都无话可说。 老笛:李莲花什么情况 笛飞声:这个人在等什么。 “那个” “那个~” 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老笛和笛飞声相视一笑。 老笛说道:“看来李莲花一时半会不会离开云隐山,我便先回住处了。” “也好,我随你一起。”笛飞声不想跟他分开,谁也不知道一旦分开,将来是否还能再见。 人生,能遇到让自己了无挂碍,卸下心防,回归本真的人,少之又少。 他是除了李相夷之外,唯一与之相处,能肆意展真言,无需矫饰,觉得自然舒畅的人。 ------------------------------------- 李相夷侧耳倾听,发现李莲花呼吸沉稳已然入睡。 对着怀里滚来滚去 的小家伙,比了一根手指。 蓝嫣听话的点点脑袋。 父女两太久没见,有好多悄悄话要说。 李相夷小声问她,“你怎么会出现在笛飞声身边?”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走着走着就遇到大个子了。”蓝嫣尽可能把她能表达的说清楚。 李相夷分析着,随后又问,“你不是说你是天上的小仙女,要回天上了?” 蓝嫣不说话,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行了,不想说就不说。”李相夷猜测有些事并非能宣之于口。 他拍着蓝嫣的后背,像以前一样,哄着他睡觉。 一刻钟后,李相夷以为蓝嫣睡着了。 “花爹养了狐狸精。”她就像小猫咪一样窝在李相夷的怀里,声音又细又软。 李相夷:? 什么情况? “狐狸精?” “嗯,小鱼爹,明天你可以去把狐狸精也带来嘛”蓝嫣把脸露出来,原本小家伙她都要睡着了忽地想起那只狗子。 李相夷还想继续问,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 狐狸精应该不是人?哪有人喜欢被喊狐狸精的。 李相夷轻轻地捏了捏小家伙的鼻子和脸颊。虽然样子有了些微变化,却还是小小的软软的。 将蓝嫣放在他脖子的胳膊轻拿轻放,盖好被子。 翻身下床来到李莲花榻前。 两指并拢,点在他的任脉下三寸,醇厚的扬州慢引渡过去。 李相夷:果然,七经八脉刚被修复不久。气海不知因何故,吐纳时无法即刻放松。 真气常年盘踞在丹田中只压制不流转。这种状况,应是为了压制内伤、或者无法排出体外的毒素。 李莲花你对过往十年只字不提,可你我同为李相夷。需要痛多次,痛到何种程度才会让意气风发的李相夷变成看淡世间的李莲花。 “李莲花,你一定是恨李相夷的。”李相夷一遍遍的用扬州慢梳理着李莲花的经脉和气海。 脸颊的两滴泪水滴落在李莲花的里衣上。 被子下,李莲花的双手紧握。 恨吗?恨的,若非那时自负,怎么会害的四顾门那么多兄弟惨死,波及无辜百姓。 但如今他不恨了,李相夷也好,李莲花也罢。都是他,是他生而为人的过往和经历,缺一不可。 更何况,这个李相夷弥补了他的所有遗憾,那些事情也都没有发生。 有些痛,一个人体悟就够了。 李相夷把体内的真气渡过去七七八八,这才收手。 他给李莲花掖好被子,又盯着李莲花脸上的麻子看了很久。 李相夷挥袖熄灭烛火时,静谧的房间里响起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不恨了。” 人生过半,方才领悟。 恰如那句,初来不知人间苦,回头已是苦中人,苦亦是一种修行。 他放下了过往。 这三个字让李相夷的心一颤。 今晚的月色,不似初夏那般张扬热烈,也不似初秋时清冷和孤寂,而是给人一种宁静温婉的美,仿佛经过岁月沉淀后的温柔。 不同时空的同一个灵魂,同沐一片月色,和解相融,共期未来。 清晨,蓝嫣从离开被窝,再到穿戴洗漱完毕,全程闭着眼。 最多只是砸砸嘴,紧接着搂着她爹的脖子,找个暖和的位置继续贴贴,接着睡,活像一只赖床不起睁不开眼的猫崽崽。 芩婆和漆木山见李相夷这么早就给孩子收拾好,不用问已经猜到这小子要做什么。 “师父师娘,我带蓝嫣回四顾门住几天。”李相夷声音不大,手指着房门,“那个,若是李莲花问起来,您二老就说没瞧见就成。” 漆木山嫌弃的横了他一眼,“出息。”眼不见心不烦的摆摆手,“快走快走。” 芩婆回到屋内取出来一件披风递给李相夷,“把这个围上,别把孩子折腾病了。” “多谢师娘。” 李相夷抱着孩子翻身上马,那叫一个迅捷。 芩婆漆木山老两口站在云居阁门前,望着李相夷渐行渐远的背影,“欸,也不知道他们能在这里留多久。” 漆木山:“留的一日算一日。” 芩婆:“是啊。” 第22章 李蓝嫣你该不会喜新厌旧吧? 李莲花这一晚睡得格外的踏实,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他坐起身,真气运转一周天。 内力充盈,身体舒适。这感觉真是不赖。 李相夷的内力就是好使,比之前那菩提药王的神药还要管用。 李莲花推开房门,就见师父站在院中端着一碗粟米,投喂着他脚下的那群小鸡崽。 “醒了。”漆木山听到动静,回头见李莲花正傻乎乎地愣神。 “嗯,起的迟了。”李莲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对了,师父,怎么没看到蓝嫣和李相夷。” 漆木山: 这叫他老头子怎么说,难道说那小子带着孩子跑了? 算了,实话实说就是了,左右让他们两个自己处理。 “那小子,一大早带着孩子走了。” 李莲花点点头,他倒是猜到了。蓝嫣跟李相夷在一起和跟在他身边状态是不一样的。 昨晚睡前他只是听到两个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并没有看到李相夷是如何带娃的。 讲真的,还挺想看看李相夷是跟怎么跟孩子相处的。 这时,芩婆抱着一身黛蓝色的衣裳递给李莲花,“这本来打算做给那小子的,我今早给改了改,快,去换上看看。” “谢谢师娘。”李莲花接过衣裳,手指轻轻的摩挲着。 ------------------------------------- 李相夷这边,先是依着蓝嫣的诉求成功接到狐狸精。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狗子晕马。没办法,李相夷给狐狸精渡了些扬州慢的内力,这才好起来。 狐狸精:唔嗯~这个酷似主人的两脚兽,对它真好。 两个时辰的路,硬生生走了大半天,抵达四顾门已经晌午。 山下守门的弟子,只看到他们门主策马而过,怀中好像还护着什么,那马屁股上还趴着一只大黄狗。 那狗子一颠一颠的,竟没有被马儿甩下去,也算是个有本事的。 弟子:能与门主共乘一骑,真好 狐狸精:你们懂什么,这是狗子我该得的。 李相夷带着蓝嫣回到朝宗苑。 蓝嫣对这里熟悉的很,一落地,哒哒地往屋里跑。 这里的环境对狐狸精来说很陌生,它正溜达着小心探索。 蓝嫣来到房间,直奔内室。布置还跟当年别无二致。 每个角落都有着蓝嫣曾经的痕迹。 五斗柜摆放着彩色的陶瓷糖盒,旁边放着一个桃木色的妆奁箱。 蓝嫣搬着她的小号矮凳,踩在上面,把上面的盒子挨个打开。 糖盒是空的,还以为里面会有甜滋滋的糖果。 紧接着,打开妆奁箱,映入眼帘的是一格格整齐摆放着的首饰和发带。 蓝嫣伸手抓起一鼎银质的小冠,她记得,这些都是她的。 李相夷坐在茶桌前,拿起茶壶倒了杯水,试了试温度,对蓝嫣招招手,“过来,先别玩了,来喝口水。” “你那些东西没人稀罕,等会再看。” 这话若是让笛飞声听到,指定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口是心非,口不应心。 蓝嫣拿着那顶小冠,来到李相夷腿边,“小鱼爹,我想戴这个。” 李相夷扫一眼小冠,先把水杯凑到孩子唇边,“快喝,喝完再说。” 接连给蓝嫣喝下一整杯温水,这才放开她。 突然,苑中响起犬吠声。 蓝嫣:“是狐狸精。”拉着李相夷的手指就要往外走。 苑中的梅树枝上盘着条一米多长的银红色玉米蛇,正翘着蛇头跟狐狸精对视。 “小蛇?” 李相夷轻声嗯着,这条蛇还有那只蓝色蛤蟆一直留在朝宗苑,他从来没有喂过它们,却一直活得好好的。 但真正引得狐狸精犬吠的,是苑外的人。 方才厨房的葛大娘,火急火燎的跑来朝宗苑外,“门主,门主!” 李相夷捞起蓝嫣,走了出去。 “葛大娘。” “门主,您能不能来帮个忙啊?”葛大娘说这话时,脸上多少有些不自然。 “何事?” “后厨养的那头猪跑了,好像就在您院子附近。” 李相夷听完,示意葛大娘带路,边走边问,“门中弟子无人察觉?” “门主,这我哪知道。”葛大娘抿了抿嘴。这她咋说,去年她为了给她姑娘挑选女婿,把人都得罪完了,这不现在连个帮忙按猪的人都找不到。 李相夷寻着异动找到那头出逃的猪。 好家伙,一头五百来斤的猪正在嚯嚯后山那片小药园。 他鞋尖一挑,两枚石子射向猪的脑门和胸腔。一阵短暂的哼哧大喘后,那头猪应声倒地。 蓝嫣十分捧场,两只小手用力地鼓掌,“小鱼爹好厉害,我们晚上可以吃它嘛?” 小家伙的说话的底气,是被李相夷那些年有求必应慢慢养出来的。 李相夷微微点头,看着这里的一片狼藉,不愿久留,“好。” “葛大娘,今晚咱们就吃它了。” “好嘞,门主。” 她看着李相夷抱着孩子离开,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些年,在四顾门经常能看到门主带着小门主,父女俩的互动,让他们这些见证者都觉得温馨。 可惜啊,贼老天不做人,那么小的孩子说带走就带走了。 欸?不对啊,那孩子可是喊门主叫爹啊,难不成门主这是又有孩子了? 葛大娘一拍脑门,“门主的事也是我这么个老婆子操心的,我可真是闲的。” 李相夷单手抱着蓝嫣并没有回朝宗苑,而是穿过后山的树林,来到小青峰山顶。 谁能想到当日在他面前化作光点消散的那个孩子再次出现,这次她还会消失嘛? 山顶的冷风吹过,李相夷杂乱的思绪也被吹的七零八落。 他问蓝嫣:“那日你为什么要给我橘子?” “因为你是小鱼爹啊,那个橘子我没有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 “所以,那天你给我橘子,就是为了让我给你试吃?” 蓝嫣不确定的点点头,她是不是不该承认 “小鱼爹你生气了吗?” “那我以后不让你试了。” 李相夷把孩子抱紧,半晌才说道:“我们可以让李莲花试。” 蓝嫣摇头,“不行的,花爹他不行。”在她的认知中,李莲花不抗造。 “凭什么他不行,我就行?”李相夷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李蓝嫣,你该不会喜新厌旧?” 蓝嫣满头问号,小鱼爹你在说什么? 第23章 二李带娃日常 凤仪宫。 光庆帝来到贵妃宫中,先是询问她最近的身体状况,后又讲江湖上近来发生的一些事,最后才直奔主题。 “贵妃啊,朕有件事要与你说,你可莫要激动。”光庆帝明知道眼前人前两日便收到消息,却还是这样说。 陈贵妃温婉一笑,“陛下请讲。”哪怕两人心知肚明,却都假装不知。 光庆帝把陈熊被害一事说完后,等待着陈贵妃做出反应。 陈贵妃从皇帝进门之后说的那些内容中,分析出皇帝此行的意图。 她并不知陈熊是被何人所杀,也不在乎。但她知道皇帝当下最想收拢的势力是什么。 陈贵妃跪地哭诉:“还请陛下为臣妾的哥哥讨回公道。” “江湖势力藐视朝廷律法,滥杀无辜,实在猖狂,还请陛下严惩。” “陛下,臣妾听闻江湖上大半的势力都已归顺朝廷,为陛下做事。想来那些人断不会如此行事,定然是那些未曾,未曾为朝廷效力的势力所为。” 光庆帝假意斥责:“贵妃你失态了。” 光庆帝身侧的大太监适时劝道:“陛下息怒,虽说贵妃娘娘因兄长身亡一事关心则乱,却也并非毫无道理。” 就这样,问罪四顾门一事,就在这样的一场蓄谋中定性。 光庆帝:“即刻传召轩辕萧。” 陈贵妃站在凤仪宫门前恭送光庆帝,暗自道:别怪她牵涉无辜,她只是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 自古名利谁愿休,从来心嘴不对头。官在朝堂博生死,商为白银用计谋。莫笑红尘名利客,只怨身在红尘中。 ------------------------------------- 李莲花住在云居阁的第三日,决定去四顾门看看那些老朋友。 今日,李莲花穿的恰好就是他师娘给他做的那身衣衫。 一身黛蓝色长袍,墨发被同色玉簪挽起,他提着衣摆一步一步地越阶而行。随性松弛中又带着挺拔温润、清隽雅正。 李莲花再次出现在四顾门,心境有了很大的转变。 年少时认为世间非黑即白,他无所不能,可平天下不平之事。 后来才知道世间大部分都是模糊大片灰色。 诡诈遍行于世,不义随处可见。 有人坏事做绝,流芳百世,拥有最正义的名声;有人好事做尽,身败名裂,受尽折磨而死,遗臭万年。 然而正义与否,做好人与做真好人,并不容易界定。 他迈上最后一层台阶,不由得独自低语:“风月平生意,江湖自在身。从此唯心乐,闲愁奈我何。” 李莲花对于这里熟悉的很,避开守门的弟子,脚下运起婆娑步,直奔朝宗苑。 苑中十分安静,跟他想象的画面很不一样。 屋内,李相夷一身石粉色长袍,坐在几案前,把蓝嫣圈在他的怀中。 小家伙穿着米色小裙子,两只袖子撸到手臂,正在卖力的和泥巴。 今日,小家伙突发奇想,非要玩泥巴。 李相夷身体微微倾斜,手肘撑在几案,眼眸中满是专注和温柔,他时不时给蓝嫣紧一紧衣袖,所有的动作都是那么自然。 李相夷耳廓微动,拍拍蓝嫣脏乎乎的小肉爪,“有人来了。” 狐狸精原本在屋里安静地趴着,忽地站起身,它看到来人兴奋地摇着尾巴,吠了一声,迅速跑上前。 “看来你这些天伙食不错啊。”李莲花揉了揉狐狸精的狗头。 “是花爹。” 李莲花一进门,就见蓝嫣像只小花猫似的,炸着两只胳膊向他跑来。 他蹲下身子一根手指抵在蓝嫣的肩膀,及时制止小家伙跟他的亲密接触。 蓝嫣歪歪头,不解的看着他。 李莲花收回手指,挠了挠鼻翼,解释道:“衣服是婆婆新做的,先带你去洗手。” 蓝嫣往后退了一步,摇摇头,奶呼呼地说着:“不洗,还没有做好。” “这是要做什么?”李莲花看向李相夷,询问道。 “我也不知。”李相夷稍稍摇头,笑着回答。 “这个只有我和小鱼爹。”蓝嫣重新回到几案前,指着五斗柜上面的彩色糖盒。 李相夷若有所思,问道:“你是想做一个咱俩带上你花爹的,还是你和花爹两人的?” 蓝嫣不想做选择,“两个都要好不好。” 李莲花听到现在也听明白了。挽起衣袖跟着坐在蓝嫣的一侧,“来,咱们一起。” 李相夷:啧,这碗水端的。 李相夷抿了抿唇,坐在另一侧,“一起。” 李莲花:嘶看这小动作就知道这小子又开始拧巴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莲花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老狐狸的技能展露,“李相夷,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她爹。” 李相夷:!!! “你我同为一人,你是我,我是你,我自然也是她爹。” 见李相夷气急败坏,他就舒服多了。 李莲花握着蓝嫣的一只小手,正在教她怎么填满膜具,“依你,依你,年轻人气性真大。”他就看不得李相夷这小子穿着花枝招展的,马上三十的人了还穿一身骚包的淡粉色,哼~ 李莲花的脑子何尝不是李相夷的脑子,同样好使的很。 他垂眸审视今日穿的衣裳,忽地轻笑出声,算了,他才不要跟这人一般见识。 两大一小,忙活了近两个时辰,两只四四方方又图案奇怪的糖盒问世。 属于李莲花和孩子的那只,上面有着一大一小两个手印,末端刻画着不同阶段的莲花形态。 三人合力完成的那只,两个大手印中间夹杂着小手印,中间的图案属于孩子的自由创作,两端刻画着对方眼中的自己。 蓝嫣把三只糖盒并排摆在一起,之后又将李莲花和李相夷的调换,自己抱着中间那个。 “花爹的,小鱼爹的,我的。” 李莲花、李相夷异口同声道:“为什么要调换?” 说完皆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两人视线一触即分。 蓝嫣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支支吾吾半天,她抓着两个大人的手,放在各自面前的糖盒上。 即便糖盒调换,但两人的手和手印还是严丝合缝的吻合。 李莲花没有在计较这个问题,而是问了李相夷是在什么条件下创作出这么“好看的”作品。 李相夷把当时罗摩鼎被当作模具一事,说与李莲花。 “齐知原竟在四顾门?”李莲花倒是没有想到,李相夷与他有着另一段不同的交集。 “你可要见见他?还有那些四顾门人”李相夷声音很轻,仿佛怕听到对方嘴里说出拒绝的话。 “好。” 第24章 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李莲花 齐知原、赵春风等人都四散各个分坛据点,忽然接收到门主的紧急召回令,急忙赶回四顾门。 四顾门议事堂。 “门主,发生了何事?” “对啊,门主。” 众人回来后,发现门主位上多了一把椅子,不论是位置还是角度,全都跟门主位对齐。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大堂内,逆光走来两道颀长的身影。 一白一青,气质不同,众人一时不知竟不知该把目光停留在哪个身上更多些。 赵春风:死眼,快多看几眼,看仔细些。 李相夷一身白衣,冷峻清冷,虽好看,却也总看常看,很快赵春风几人就把目光全部倾注在李莲花身上。 赵春风心中暗自欣赏:此人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气质独绝,世无其二。容貌与门主有很多相似之处,身带药香,从头到脚透露着从容看淡,随和雅正,堪称仙品。 赵春风并非是在犯花痴,她只是单纯对美好的人或者事物习惯性的多看几眼。 齐知原以及四顾门那些弟兄,想法或许更多些。 此人与门主同坐主位,莫不是四顾门要有二门主了? 李相夷端坐与门主位,将堂内众人神色一览无余。 他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失散多年的孪生兄长,李莲花。” 他本想着让李莲花直接面见众人就好了。李莲花就是他,四顾门本就是他的,没什么不妥的。 然而,李莲花不愿以李相夷的身份示人,坚持要用他哥的身份。 李莲花从座位上站起身,对着众人抱拳,“在下李莲花。” 那一张张梦中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太好了,这五十八位兄弟姐妹,都还活着。 众人回礼,“见过,李先生。” 乔婉娩和佛白石,四人也赶了回来。 “相夷,门中发生了何事?”乔婉娩一进来焦急询问。 佛白石三人也看向李相夷。 可当看到李莲花的时候,他们四人都有种十分熟悉又怪异的感觉。这个人好生面善。 李相夷:“阿娩,并无大事发生。”他起身站在李莲花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对不住诸位,因我寻回了失散多年的兄长,一时激动难耐无人分享喜悦。故而召回诸位。” 李相夷不是不会处事圆滑,他只是不屑于给奸佞小人好脸色。 众人心里原本的那丁点不悦也在李相夷真心实意的赔礼中消散。 乔婉娩没想到这人竟然是相夷的兄长,“我们是否在何处见过?” 佛白石跟着齐齐点头,“是啊,李先生,咱们是否见过。” 其实不只是他们四人,齐知原和刘如京也有这样的感受。 李莲花微微摇头,他淡然一笑,“诸位会有这样的感觉,或许是在下跟你们门主是亲兄弟的缘故。” 几人不知对这个回答信了没有,沉默着点点头,不再追问,但目光却一直若有似无的关注着李莲花。 ------------------------------------- 笛飞声和老笛那日离开云隐山后,本想着回租住的小院,两人半路临时兴起,找了一家酒馆一醉方休。 后来二人因身上未带银钱,不得不召唤无颜,回了金鸳盟,这一待就是三四日。 老笛记挂李莲花,非要来亲自守着。 这会儿他和笛飞声正在朝宗苑带孩子。 二笛来的时机巧也不巧,说他们巧,二李正要去议事堂,暂时没时间闲聊。 说他们来的不巧,二李当时正思索着把孩子交给狐狸精看顾的可行性。 正愁孩子没人看呢,他俩来了。 老笛大刀阔斧地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地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他有种预感,他和李莲花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了。 他侧身看着正在和蓝嫣嬉戏的笛飞声,眼底闪过惊讶。没想到这个笛飞声对小家伙如此和善,不,应该说是温柔。 笛飞声坐在李相夷常坐的矮凳上,认真回答蓝嫣的问题。 蓝嫣那双眼睛亮极了,惊讶的说着:“两个爹,还有两个大个子。” 笛飞声岔开话题,问她这些天都做了什么。 “小蛇小蛙不和我玩,小鱼爹说它们要冬眠。” “我们吃了猪!吃了猪!”蓝嫣说这句话时,目光转向老笛。 老笛:“好吃吗?” 蓝嫣小脸皱成一团,十分嫌弃的摆摆手,“不好吃,是臭的。” 大熙朝的猪尚未经历阉割,加上人们的烹饪手法有限,自然算不得好吃。 门外传来一阵急躁的脚步声。 李莲花推开门, 二笛见他满脸的凝重,开口问道:“发生了何事?” “李相夷被轩辕萧带走了。” 笛飞声噌的一下子站起身,“被带走多久了?”拿起立在一旁的刀,就要出门。 “站住!”李莲花见他这要出去砍死所有人的架势,急忙喊住人。 “李相夷是自愿跟着去的。” 就在一炷香之前,轩辕萧带着监察司的人手持皇帝的诏令,前来押解李相夷。 朝廷缉拿的由头也是十分充分:‘贵妃亲兄,惨死家中,经目击者陈述行凶者为四顾门门主李相夷。责令李相夷即刻入京调查。’ 李相夷一听,思虑再三后,没有反抗。 四顾门建立之初,他曾与朝廷谈判分治江湖——江湖事江湖了。 朝廷这几年的小动作愈来愈频繁,也愈来愈不避讳。 他不能轻举妄动,他不是孤家寡人,身后还有四顾门那么多的弟兄。 既然要传召他,去便是了,恰好他也有事要找皇帝聊一聊。 离开时他将四顾门托付给李莲花,并将门主令和门主之位交予他手,交待众人听从其命令。 若非当时李相夷控制得当,四顾门的弟子早与监察司的人拔剑相向。 笛飞声停下脚步,“难道就任由朝廷的人带他离开?” 蓝嫣一听她爹被人抓走,当即嚷嚷着,“我要小鱼爹。”两只小短腿倒腾的飞快,径直往外跑。 “小红,小红,我们去找他。” 小红振翅停在蓝嫣身前,顺从地点头。 老笛和李莲花认为笛飞声就在门口,怎么会让她真的跑出去。 结果,笛飞声大手一捞,抱着蓝嫣运起轻功,“我知晓李相夷的顾忌,但我不放心朝廷的人。” “若那些人不动他,我亦不会动手。” “本尊相信,你二人也是我和李相夷的底牌。” 第25章 小红闷声干大事 轩辕萧此人忠心的是皇家,身为皇帝最趁手的刀,心底早已坚硬如铁。这些年他处置过的人还少嘛。 他对李相夷的遭遇,仅有的那点恻隐之心,也不过是因他的武学天赋。 轩辕萧:“李门主,得罪了。”大手一挥,有人递上一瓷瓶。 李相夷临风而立,衣袂翻飞,那双清冷的眸子陡然锋利,带着一丝浅淡的杀意,凛然不可侵犯。 “四顾门本就不受朝廷管辖,我随你们前往京城面圣,已给足了面子。” 李相夷外露的气势让轩辕萧心底猛地一震。 只一眼! 这种压迫感,比之陛下竟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子天生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听闻有人指证李相夷杀了当朝贵妃亲兄,本尊也很好奇此事的进展。” 笛飞声落在李相夷身侧,手臂还坐着一个小家伙。 轩辕萧:这一个天下第一就够棘手,怎么又来一个。 轩辕萧干笑一声,“笛盟主随意。” 李相夷提起衣摆,踏上马车,笛飞声紧随其后。 杨昀春:“师父,您的马车” 多年前,杨昀春曾见过李相夷。那时的李相夷给他的印象都是公正有礼的,然而今日他才真正的明白何为天下第一该有的风姿。 他不由的心底赞叹:李相夷人间第一流,绝非浪得虚名。 马车内,李相夷接过蓝嫣,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们莫要轻举妄动。” 笛飞声手臂环胸,眉眼间皆是不满,“想来就来了,怎么你能去,本尊却去不得?”李相夷孤身一人,他怎么能放得下心。 李相夷给他一记眼刀,“我是去找皇帝谈话,你去做什么?” 李相夷也知道笛飞声是担心自己,来都来了,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笛飞声沉默以对。 李相夷把目光转向怀里看热闹的小家伙。 蓝嫣看到小鱼爹跟大个子拌嘴,小身子挺得倍直,嘴巴微张,目光来回在两人身上转换。 李相夷捏捏她的小脸,问道:“你呢?你来做什么?” 蓝嫣搂着李相夷的脖子,“我来找你,小红很厉害,去打坏人。” 李相夷:“小红?”莫不是当年消失的那只业火痋? ------------------------------------- 小红是第一个抵达皇宫的。 夜里,她寻到光庆帝的寝宫,落在皇帝的眉心轻轻一刺。 她不了解帝王心,也不懂什么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小红:身为南胤的血脉,竟还敢动她主人的爹,简直是作死!既然你这么爱作妖,还是好好歇着,梦里啥都有。 第二日,一声尖锐叫声,惊动了皇宫中的所有人。 太后:“哀家只想知道皇帝到底为何昏迷不醒!” 太医们两股战战,“微臣微臣” “快说,父皇到底怎么了?”昭陵公主焦急地询问。 陈贵妃等人也闻讯赶来。 太医院院正:“微臣等都未曾查明陛下昏迷的缘由。” 太后先是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皇帝,又看了看陈贵妃的肚子,最后才是昭陵。 她叹息一声,“今日,尔等全部留在殿内,皇帝何时醒来,尔等何时离开。” “贵妃身子重,先去偏殿歇息,皇帝这里有哀家和昭陵照看,不必忧心。” 陈贵妃担忧的看了一眼皇帝,恭顺的离开。 太后对身侧的宫女招招手,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宫女领命离开后,很快,殿外响起一阵求饶声。 “祖母?”昭陵大致猜到殿外发生了何事。 “为了皇室稳定,哀家必须要如此。昭陵啊,万一你父皇,” 昭陵搀扶着太后,摇头,“不会的,父皇不会出事的。” ------------------------------------- 两日后。 轩辕萧进宫复命,却被人拦在殿外。 殿外,御前侍卫手持利器严阵以待, “你们这是何意?”轩辕萧询问道。 轩辕萧没能见到皇帝,只好退下。 李相夷和笛飞声此时正在宫门前,蓝嫣看到大街上的糖人摊子,说啥都要给她来一个,不然就让所有人都见识一下恶崽咆哮。 笛飞声点点小家伙的鼻子,亲自下车去给她买。 李相夷看着小红,从昨晚他就在想这虫子单独出去又回来,该不会真的听从蓝嫣的指令去做了什么? “你让小红做什么去了?” 蓝嫣躺在她爹的腿上,两只小脚一翘一翘地。 “打坏人~” “为何她能打坏人?” 蓝嫣摇头,“不知道。小红就是可以,” 李相夷略作沉吟,忽地记起那年在极乐塔中看到那些壁画。 皇帝也是南胤血脉 皇帝该不会已经出事了 不过算计他这么多次,吃点苦,受点教训也不过分。 李相夷揉着蓝嫣的头顶的小呆毛,思绪飘远。 ------------------------------------- 四顾门,李莲花先是安排四顾门人将陈贵妃及她兄长能探查到的所有信息收集整理。之后又派人去青石镇,看看能否得到有效信息。 老笛分析着:“很明显是朝廷不满江湖,从而寻得借口。” 李莲花点头,接过话,“当年我见过光庆帝,或许那时的皇帝还尚未有能力抗衡管辖武林,从而不得不与四顾门达成共治的协定。” “皇帝的目的要么是要江湖尽数归顺朝廷,为他所用。要么就是准备拿四顾门开刀,震慑天下。” 老笛见他眉心紧蹙,宽慰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忧,除非是人海战术,不然仅靠皇宫那些蹩脚货就想困住李相夷两人,简直就是做梦。” “就怕他们筹谋多年,计划周密,他们逃无可逃” “老笛,我想去一趟京城。”李莲花还是不放心。 “好。本尊陪你。” “不过不能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一个很关键的人物要带上。”李相夷想到了一个人。 老笛:“何人?” “陈熊那日娶得女子。” 第26章 追光而遇,沐光而行 轩辕萧没能见到皇帝,却在离宫前遇见昭陵公主。 公主年岁还小,脸上藏不住事儿。再加上轩辕萧遇到不少行色匆匆太医,一个个都愁眉苦脸的,他想他应该知道宫中发生了何事。 轩辕萧因老皇帝暂时昏迷,离开前也未曾对他下达接下来的旨意。 他又不能随意限制李相夷的活动自由,只好将人安顿在监察司的营房暂住,外派他徒弟杨昀春守在身边。 李相夷笛飞声对此安排没有任何异议。没想到进京一趟管吃管住,还给他们安排个徒弟做向导,这简直不要太好。 轩辕萧:老夫是这个意思吗?二位不要太离谱 当天夜里。二人带着孩子住进监察司营房。 房间还算整洁,笛飞声检查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蓝嫣这会儿已入睡,小脑袋侧歪在李相夷的肩上,偶尔砸两下嘴,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李相夷抱着蓝嫣和笛飞声眼神交流。 笛飞声:? 李相夷手指门外,又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笛飞声秒懂,李相夷这是想夜探皇宫,点头应他。 皇宫,保和殿。 殿外,每三步站一守卫。 殿内,太医们正在尝试各种唤醒皇帝的方法。 李相夷笛飞声避开守卫,敲晕御前大太监,出现在老皇帝的寝榻前。 小红敷衍地落在老皇帝的眉心,轻轻一点,立刻飞回发带装死。 二人对小红这样的表现已经很满意了。 李相夷来之前把孩子喊醒,好说歹说商量一路,蓝嫣才同意让小红把人唤醒。 蓝嫣困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很快再次进入梦乡。 皇帝缓缓睁开眼,看到寝榻前立着的两个陌生人,也不曾大声叫喊。 凭借二人的行头,努力分辨他们的身份和来历。 皇帝认出二人后,慢慢撑起身,发现大太监早已倒地,寝室外却还有不少人小声讨论的动静,心下了然。 “朕没想到你们胆子还真是大。” 笛飞声睨了老皇帝一眼,真的是连半分对于皇权的敬畏都无。 笛飞声道:“敢来,自然是有敢来的底气。” 李相夷较之笛飞声要有礼一些,但却不多。 “陛下这些年的动作,我们也都看在眼里。我只想问陛下一句,您铲除武林江湖的初衷为何?” 皇帝面对二人并不畏惧,这不是他还留有后手,而是他做了多年皇帝,早已练就出泰山崩于前二面不改色的境界。 皇帝:“朕问你们,尔等可是大熙的子民?” 李相夷笛飞声不置一词。 皇帝继续说道:“身为一国之君,却被你们这些江湖势力所裹挟,朕岂能容忍。” 笛飞声冷嗤一声,正要怼回去却被李相夷拦下。 李相夷:“江湖中人绝大多数不会随意对人持戈动武。我等苦练一身武学,为的也不过是在遭遇不公平时自保而已。” “陛下可知,大熙没了武林势力,邻国会如何?” “到时陛下又要如何应对?” 皇帝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周边几个国家不敢轻易招惹大熙,有部分原因是受江湖势力的影响。 笛飞声不愿意听他们两个人磨磨唧唧,“我等若是真的要为祸朝廷,你那个位置早就换人了。” 尽管他的话不好听,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想要除掉他易如反掌。 李相夷:“陛下,江湖和朝廷之间不是对立的,是一体的。陛下的王道注重权力集中,而我等的侠道则是锄强扶弱,维护世间正义。” “陛下,天下若真的太平公允,以百姓的利益为利益,而非剥削最大限度的剥削老百姓,便不会有那么的人去捡起属于自己的那把刀。” “朝廷官员们,若真能以提高百姓生存为他们为官的目的,而不是以权谋私官官相护。” “江湖中人自然也会淡出大熙的视野,陛下或许应该多看看底层百姓。” 李相夷倒也理解皇帝的担忧,但未来的事情谁又能真正的操控呢。 皇帝醒来后,把守在殿前的侍卫撤掉大半,立刻传召轩辕萧。 了解传召当日李相夷的反应和对江湖人的约束后,心底五味杂陈。 李相夷一如当年,第一次面圣,对他不卑不亢,自信从容,手段能力都不俗。 跳出帝王的身份,或许会跟此子成为忘年交。但 罢了,他现在的身体还不知道是何状况。 第二日,李莲花和老笛带着何昭昭抵达京城,四人碰面后,李相夷再次进宫。 何昭昭把陈熊的所作所为以及收集到的证据呈给光庆帝。 皇帝只觉得打脸,他知道此人不堪大用,却不知如此不堪。 供词上罗列了陈熊不下三十多种罪名,其中包含:侵占百姓土地,肆意戕害官员,逼迫百姓开矿,虐杀发妻、等等。 原本监察司拿人的理由就是个幌子,在加上这一叠证词。 皇帝:“朕知晓江湖人有你们自己的道义,但朕还是要奉劝诸君,皇权律法不可僭越。” “李相夷、笛飞声你二人莫要让朕失望。” ------------------------------------- 离开京城这日,轩辕萧的马车已然易主。 蓝嫣扒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街边卖小吃的摊位。 摊贩吆喝:“甜豆,又香又甜的甜豆嘞。” “花爹、小鱼爹,可以给我买一点奶豆。”蓝嫣晃着两个人的手臂,像只小猫崽崽似的央求道。 “甜豆是什么?”李相夷顺着窗口往外探去,一阵奶香味儿飘来。 “你听话吗?”李莲花问蓝嫣。 蓝嫣看起来乖极了,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我i听话。” “听话,咱就不买。”李莲花满意的轻点下巴。 “啊!那我不听话。”蓝嫣立刻改口。 “不听话就更不买了” 蓝嫣一脸懵:好家伙,那到底要她怎么样嘛~ 李莲花也只是一时兴起,想要逗一逗小家伙,怎么会不给孩子买。 他手指点在蓝嫣鼓鼓的小肚子上,“好了,逗你的。谁让你看一家买一家,好吃的都进了你的小肚子,不好吃的都进了我们四个人的嘴里。” 蓝嫣被说的不好意思,一头扎进李相夷的怀里。 李莲花见状,笑着下了马车去买甜豆。 突然,系统001的提示音出现: 【恭喜宿主,目标人物李莲花爱意值已达标。】 【宿主,001已将操作界面修复好,即刻返回任务位面。】 李相夷察觉到怀中小孩的身体一顿,并将脸埋的更深了些。好一会儿,蓝嫣瓮声瓮气的对他小声说着:“小鱼爹,你要好好爱自己。” 马车外正在排队买甜豆的李莲花猛地回头看向马车那边,视线刚好对上心有所感的老笛。 恍惚间,他们好像看到凭空出现的狐狸精、莲花楼、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彩色瓷盒。 李莲花意识回拢,发现他正躺在莲花楼的小床上,赶紧起身去看门外的一切。 他果然是回来了 那些时日的经历难道都是他的一场梦吗? 笛飞声从二楼飞身而下,落在他身侧。 李莲花迟疑道:“老笛,你有没有做过一场梦” 笛飞声伸手探了探李莲花的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就癔症了?” 李莲花倏地瞥见身上穿着的黛蓝色衣裳,他赶忙跑回楼中,在枕边看到一个做工粗糙且着色一般的糖盒。上面有一大一小两个手印,留白处还刻画着一对父女。 李莲花俯身,掀开盖,看到里边塞满各式各样的糖块。他捏起一块,放入口中,真的很甜。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门口,笛飞声正在抢夺狐狸精口中叼住的衣摆,一抬眸却见李莲花通身的气势有了很大的变化——恍若新生。 总有人间一两风,填吾十万八千梦! ------------------------------------- 传回前。 李莲花看到李相夷心痛不舍的狗样子,问身边的孩子,“蓝嫣。如果能留下来,你要不要留下。” 孩子的内心世界,感情占比是不一样的。 小鱼爹一个人面对她离开两次,太痛了。 她不想让他伤心。 蓝嫣:“可以吗?” 001:【可以的,宿主。但会出现不可控的副作用。】 李莲花认为蓝嫣在问自己,“当然,去。” 蓝嫣泪汪汪地看着他们,“再见花爹,再见笛飞声,再见狐狸精~” 笛飞声赶着马车,李相夷一个人坐在车厢内,他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闭着眼,任由泪水溢出眼尾。 突然,怀中一沉,一对软乎乎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小鱼爹,我又回来啦!” 五年后。 四顾门,倾云苑。 蓝嫣左手蛤蟆,右手小蛇,正追着赵春风她们几个人跑。 “姨姨,姐姐,你们不要跑~” 李相夷和笛飞声坐在屋檐,看着院子里疯跑的小家伙。 蓝嫣这些年根本不长心智也不长个子,仿佛一直停留在那一年。 “其实,一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也挺好” 第1章 我来接你了 系统空间。 001:【宿主你还好吗?】 上个世界,蓝嫣虽然一直都是两三岁孩子心智和身体,往后的七十多年里,李相夷给她的疼爱,从未变过。 蓝嫣整理好情绪,“我还好。” 001:【由于上个位面宿主的出现,间接阻止两个位面江湖和朝廷的厮杀,获得位面规则馈赠的两道功德之力。】 001:【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穿越?】 蓝嫣;“继续。” 小鱼爹,花爹,大个子,愿你们今后生生世世不再遭受苦难。蓝嫣把其中一缕功德之力,一分为二,任其涌入李相夷(李莲花)和笛飞声的魂魄。 随后又分给001一丝功德。 想要马儿跑自然就要马儿饱。 ------------------------------------- 明德四年,冬。 望城山,山下集市。 一头母山羊,生无可恋地半卧在干草堆前,肚皮下的小羊羔正一拱一拱的吃奶。 角落中露出一抹青色的衣角,但很快又缩回,完全遮掩在母羊身后。 蓝嫣穿着一身青色的小道袍,小脑袋上扎着道髻。 她缩在角落里,吸了吸鼻子,手里捏着一个热腾腾的素包子,正大口大口的吃着。 001暗自发誓:下次进入位面,它一定要把宿主直接投放到目标人物三米之内。 001进位面后,直接将蓝嫣投放在望城山下。不论是上山的还是下山的道士只要看到她,自然会把他带回去,可它低估了宿主的心智年龄。 蓝嫣自动屏蔽001的话,这个包子真好吃。 -------------------------------------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吕素真一身紫色道袍,站在三清殿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此时脸上堆砌的笑意,怎么压都压不住。 殷长松此时也出现在他身后,头一次见到吕素真这样开心,诧异道:“师兄,所言为何?” 吕素真畅快大笑,“师弟啊,她就要来了。” 殷长松:“谁?” 吕素真拍拍他的肩膀,淡笑不语,转身进了三清殿。 殷长松:嘿师兄今日这是怎么了?竟敢打上了哑谜。 ------------------------------------- 赵玉真推开门,搓着手,小跑至院中。 将离火阵心诀打入木剑中,插在树下,木剑入土的后,树上的积雪慢慢消融, 赵玉真一身青色道袍,抱臂而立。 年仅十六岁的他便已成为望城山年纪最小的天师。 可到底还是少年心性,他望着院子的高墙,对外面的世界总是好奇憧憬。 只是在这座山上,不论是师父还是那几位师伯师叔,谁都不让他下山。 那双如水般眼眸中,盛满了郁闷之气,“我还是好好种桃子” 赵玉真闭目盘膝而坐,静待着桃树抽条发芽开花结果。 一股磅礴的道力涌入他眉心,与体内的真气融为一体。顷刻间,赵玉真通身爆发出通天彻地的威势。 整座望城山,乃至方圆千里之内的人皆是感知犹如泰山压顶的威压。然而不过须臾,那股气势却又再次消散于天地间,仿佛之前都只是人们的一场错觉。 赵玉真慢慢睁开眼,那对纯粹不染世俗的眼眸,多了些岁月的沉淀和明悟。 他站起身,走向院外。 守在他院外的弟子向他行礼,“赵师叔,可是要去见掌教?” 赵玉真这些年多数时间都在自己的庭院中修行,偶尔还会去道观藏书阁阅览道经。外加吕素真曾对守门的弟子们再三叮嘱过一定要把人看好。 守门的弟子一见到赵玉真踏出院门,心底就有些发怵,生怕这位小师叔扬言要下山。 赵玉真:“不,我要下山。” 守门弟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守门弟子听到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就在他们想要阻拦劝说时,吕素真等人出现了。 “见过师父,几位师伯师叔。”赵玉真向几人行礼,再次说道:“师父,我有一段缘分已至,要下山一趟。” 吕素真:“嗯,玉真去。” 仅呼吸间,赵玉真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殷长松惊呼道:“师兄!这!方才那人真的是玉真?” 赵玉真容貌身形虽少年青涩,可通身的气质以及那双平静如深渊的眼眸更重要的是他的修为。 殷长松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为何之前他师兄会那般的畅快大笑,了然道:“看来师兄的道术又有所精进了。” “一入神游,劫数自破。” 望城山下,今日恰逢小镇赶大集。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旁,摆满了各种摊位。五彩斑斓的布匹、新鲜的果蔬、各种现烤现做的吃食 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王一行刚好外出归来,赶上这么热闹的集市,自是不能错过。 王一行身着窃蓝色道袍,背着一柄木剑,手中举着几个油纸包,不断地穿梭人群中与人摩肩接踵 ,“借过啊,借过。” 王一行:玉真这小子整日就知道吃桃子,师兄我啊,今日也让你品鉴些不一样的。 他可是听集市上那些个大婶们说了,这几种小吃可是最好吃的。 忽地原本喧闹的集市上突然安静下来。 众人安静地看着从天上飞来的青衣少年。 世人抬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少年一身青色道袍,容貌俊逸,仙风道骨,恰如天外仙人临世。 王一行还在纳闷发生了什么事,就见贩卖前方贩卖牲畜的摊位前站着一个青衫少年。 他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使劲揉揉眼,再次看去,“玉真?!!!” 当即纵身一跃,落在赵玉真身侧,“玉真,你怎么下山了?” 赵玉真点头,“师兄。” “我下山来接人。” 王一行挠挠头,问道:“接人?”接什么人,师父会允准玉真下山啊。 赵玉真绕过摊位,走到一头母山羊跟前,说道:“我来接你了。” 王一行错愕地看着这一幕,“玉真,你要接的就是它?” 第2章 你愿意陪我一起长大吗 蓝嫣意犹未尽的咽下最后一口包子,这才抬头看向蹲在她身前的少年。 “真真?” “嗯,我来接你了。” “你的胡子呢?”蓝嫣能认出赵玉真,全靠羁绊感应和赵玉真那双纯净的眼眸。 赵玉真俯身把蓝嫣抱起来,给她把粘在衣裳和头发上的干草摘掉。 “年岁不到,还没有胡子。” 王一行凑过来,当看到蓝嫣的容貌后,简直要惊掉下巴。 “玉真,这孩子是?” 集市上的老百姓也都从方才的惊艳中清醒过来。 一旁看热闹的摊贩插话道:“少年跟这孩子长得多像啊,不是叔侄,就是父女。” 其他人有的点头,有的不赞同,“怎么可能,你们看他一身道袍一看就是个小道士,再说年岁又不大,怎么会有孩子。” “道士又不是和尚,怎么不能有孩子了?” “再说,仙人看起来年轻不是很正常。” 王一行趁着周围的人正在争执刚好转移了目光,他一把扯过赵玉真的手臂飞身离开。 落地后,他依旧紧紧地拉着赵玉真的手臂,生怕这人一眨眼再次下山。 “玉真,她?”王一行看着他师弟怀里的孩子,欲言又止。 “他是我爹,好爹。”蓝嫣突然开口。 她察觉到这人很好奇她的身份,那就告诉他好了。 赵玉真也跟着承认道:“她确实是我的女儿。” “不过,却并非是师兄想的那般。”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玄妙。 王一行踩在上山的台阶上,脚下一个踉跄。 他的天爷啊,他的祖师爷啊, 他一定是幻听了。 对,就是这样。 王一行:“先回道观。” 他此时已经听不到赵玉真后面的解释,只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他师弟有孩子了。 “真真,可以把羊一起带走吗?”蓝嫣仰头看向赵玉真,嘴巴瘪了一下。 赵玉真略微抿唇,看向身侧的王一行,“师兄,可以吗?” 他方才着急下山,身上没带钱。虽说从未下过山却也知道想要带回羊需要支付银钱。 王一行看着那一大一小,别无二致的容貌,那纯净不染尘埃的眼眸就这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王一行也不知他为何没能抵抗住那对父女的央求。 不多时,他怀里抱着小羊羔,手中还牵着那头母羊回了望城山。 赵玉真和蓝嫣两人正坐在台阶上,啃着王一行之前买的吃食。见他回来,一大一小动作一致地抬起头望着他。 王一行:可真像两只漂亮的狸奴。 赵玉真起身掸了掸道袍,致谢道:“有劳师兄。” 蓝嫣也跟着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食物残渣,“有劳师兄。”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小脑袋,“不对,你该叫师伯。”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喊了一声,“师伯。” 王一行轻轻‘嗯’了一声。怀里的小羊羔一直想要舔舐他的脸,他把小羊羔的头扭到一边,说道:“快走。” 一上山,王一行就被吕素真喊走。 他告诉赵玉真可以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吗?” 他把目光转到蓝嫣身上。 蓝嫣一身小道袍歪歪斜斜,怀里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羊羔。 或许是孩子太小,力气有限。 小羊的后蹄子是落在地上的。 赵玉真又看看手中的一截麻绳,绳子的另一端拴着母羊。这是他师兄王一行临走前塞到他手中的。 “走,我带你先回庭院。” “庭院是什么?” “是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 “那是家吗?” 赵玉真一愣,望城山,是家吗? 自有记忆以来,他就一直留在这座山,这座道观中。 他虽向往外界,可也只是好奇罢了。 望城山就是他的家。 “嗯,是家。” “真真,你是那个真真吗?” “是。” ‘啪唧’一声,蓝嫣一直仰头看他,没看到脚下的路,连人带羊趴下了。 赵玉真并没有出手用真气护她,只是微笑着看着她,鼓励她自己站起身。 小家伙不哭不闹,先把小羊抱起,这才爬起身。 \"只是现在的我还没有长大,你愿意陪我一起长大吗?\"赵玉真尽可能用孩子能听懂的话去沟通。 蓝嫣抠着手心的碎沙砾,抠完手心,觉得有点痛痛,她下意识的蹭蹭衣服。“真真还是真真,只是,你是没长大的真真?” “对。” 赵玉真牵着母羊,蓝嫣拖着小羊,缓步而行。 吕素真殷长松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王一行跟在他们身后。 吕素真:“一行啊,你可看出玉真的变化?” 王一行摇头,随后又点头,“师父,师弟好像不再执着下山了。” 殷长松捋着胡子,“是也。” 吕素真淡淡一笑,说道:“为师突然生出一种感悟。” 殷长松、王一行同时问道:“何种感悟?” “当你面对一件事,按照你的逻辑和行为正常做出的选择这就是命,如果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做出的行为不符合自己以往的性格习惯,并有了很大的偏差,这就叫做运。” “没有任何外力条件下习惯性做出的行为就是命,而在思考之后,逆着性格做出的行为就是运。” “所以说,运是改变,命是定数,所谓逆天改命逆的不是天,是自己的本能,潜意识如果不能上升为意识,就会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引导你的一生,成为你的命运。” 王一行被他师父绕的有些晕,“所以,师父您说的这些和师弟有什么关系?” 吕素真上前一步,对着王一行的头顶一敲,摇头离去。 殷长松听完此番话,当即明白师兄的用意,“你师父是点拨你呢。” ------------------------------------- 雪月城。 李寒衣垂眸盯着百晓堂新出炉地江湖良玉榜,榜首竟不是她 “望城山,赵玉真。”她低声呢喃着。 “你看上去,很不服气的样子,你想怎么做。”百里东君颇为无奈地问道。 “我在想,我要找个机会问一问他的剑。” 百里东君挑挑眉,说道:“赵玉真能被望城山掌教抱回去,并悉心教导。可见此子天资出众。” “那我更要去问一问他的剑。” ------------------------------------- 第3章 小道士带娃 赵玉真入神游的那一刻,不少人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威压。然,赵玉真当时的反应实在是太快,半步神游的那几个老家伙都以为自身感知错了。唯有莫衣和齐天尘二人,察觉到望城山上的变化。 赵玉真带着孩子回到庭院时,那株桃树早已枝繁叶茂,绿叶掩映间,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桃子。 赵玉真带着蓝嫣先把小羊和母羊安顿好,又带着蓝嫣去净手。 他牵着蓝嫣的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看他一眼,一副你怎么这也不知道的神情。 赵玉真抿唇,随后解释道:“他知,我并不知。”他接收的是未来自身的道力和明悟,而非记忆。 蓝嫣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说着,“我忘记了,真真还没有长大。” “我叫蓝嫣。” “嗯。” 他给蓝嫣净手后,发现小家伙的脸和衣服也是脏脏的。 他这里没有孩子穿的衣服。 十六岁的赵玉真见过孩子,没带过孩子。 就如他所说,他还未长大。 他算得出自己和蓝嫣有一段父女缘分,但怎么养孩子 思来想去,他决定去请教师父和师伯。 赵玉真:“蓝嫣,我要出去一趟,你要一起吗?” “嗯,一起。”蓝嫣伸着两只小胳膊,示意要抱。 冬日里,山上向来温度要更低一些。 推开门,赵玉真将真气引渡到蓝嫣的周身,为她护体防寒。 蓝嫣两只小胳膊搂着赵玉真的脖颈,左瞧瞧右看看,四处打量。 蓝嫣注意到院子里插入土中的那柄木剑,“无量剑!” 她记得这把剑,她以前玩过,好像还有一柄木剑,那是谁的剑? 蓝嫣挠挠头,用力回忆,突然,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抓着赵玉真的衣领惊呼道:“坏爹!坏爹!” 赵玉真那双如水的眼眸中似是闪过山川湖海岁月峥嵘,孩子喊出这两句话时,他已经得知‘坏爹’为何人。 “他还小,暂时你们还见不到。嗯?”话落,他抬眸看向天空某处,“又或许很快会遇到。” 蓝嫣:“噢,很快是多久啊。” “或许几日,又或许十几日” 小孩子得到满意的答复,一旦觉得舒适惬意,小嘴就会叭叭叭不停地问东问西。 “真真,你为什么不飞了?” “你说的可是御剑?” “嗯。剑。”蓝嫣指着插在土中的木剑。 “剑要在院中种桃子,等我们回来时,就有桃子吃了。” “我们去哪里?” “带你去见一见我的师父和师伯。” “见师父师伯做什么?” “去请教如何养育你” 赵玉真每一句话都有回应,没有嫌弃孩子的话多,甚至还会反问。 吕素真得知他这个徒弟是来向他请教如何养孩子的,这可把他一个修道之人给难住了。 最后还是王一行亲自下山请来一位生育过的老妇人。 老妇人很热络,跟赵玉真聊的有来有回,并且还对他传授几十年来的养娃经验。 比如给孩子根据不同的年龄阶段吃什么穿什么,日常如何打理头发,多大的时候会换牙等等,赵玉真听的频频点头。 回去时孩子已经睡着了。 赵玉真按照妇人教他的内容,简单擦洗一下脸颊手脚,刚把蓝嫣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蓝嫣一觉醒来发现赵玉真不在,她从床上溜下来,光着脚丫子跑到门口。 原来赵玉真正在锯木头。 “真真”她的右脚踩在左脚上,其中一只脚丫的大拇指还扣着地板。 赵玉真干活的手一顿,“在。” 他放下手中的木头,缓步走到蓝嫣跟前蹲下身,将一缕真气包裹住蓝嫣的身体,“冬日寒凉,要穿鞋子,这样会生病。” 蓝嫣乖巧地点头,“你在做什么?” “给那两只羊做窝。”他把手上的木屑拍干净,将蓝嫣提起来带回屋里。 之前从他师父的院子离开时,带回来好几件他小时候穿的小道袍。 他把衣服拿到蓝嫣跟前比了比大小,哪哪都不合适。 蓝嫣似乎看出他的纠结为难,说道:“可以穿的,可以这里这里都缝起来。”她的小手指着袖口和衣摆。 赵玉真:好,既然孩子自己都不计较,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这样改衣服的? 赵玉真的动手能力很强,缝衣服,做饭,这些日常起居全都不在话下。 穿戴好,他给蓝嫣找来一个小矮凳,又递给她两颗洗干净的桃子,让孩子坐在一旁,看着他继续锯木头。 一开始孩子还能老老实实坐的住,后来蓝嫣把小羊拖到她身边,抱在一起。 她啃一口桃子,给小羊一口。 小声在小羊的耳边说着, “你吃过桃子就不需要喝奶了,对不对。” “那可以给我喝吗?” 赵玉真也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他认为蓝嫣顶多说说罢了,总不至于真的跑去喝母羊的奶水。 天色将暗未暗,赵玉真搭好羊圈,踏进厨房准备晚饭。 起初他听到那头母羊叫了几声并没当回事,但脑中突然蹦出蓝嫣当时跟小羊说的那些话,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快步走出来,搭眼一瞧,蓝嫣正跟小羊趴在一起,对着母羊的肚子跃跃欲试。 “蓝嫣!!!” 此时此刻他认识到一件事,那就是蓝嫣这个孩子——言出必行。 ------------------------------------- 百花阁密室中,一朵红莲,漂浮在温泉池中,花瓣如同烈焰雕琢,每一瓣都蕴含着炽热的能量。那烈焰仿佛会呼吸一般,忽明忽暗,每一次交替都会散发出灼人的温度。 忽然,烈焰中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晕,又在一瞬间收敛,化作无数细小的赤红色光点,消散于这片空间中,只留下一抹灼炽的余温。 【少歌的时间线和少白很多地方都对不上。本卷故事年龄设定:明德四年,赵玉真十六岁,李寒衣十五岁,萧楚河三岁,萧羽三岁,叶安世一岁。宝子们若是觉得不对,全当蠢作者私设,勿要纠结。】 第4章 真真你喝不喝 烈焰莲离开密室后,察觉到有两个方向最吸引它,一处在天启皇城后宫,一处在望城山一带。 望城山有一股极强的生机之力,但它同样感知到一股时隐时现的危险气息守护在其身旁。 皇城中,那是一种让它源自神魂中的亲昵与契合。犹豫半晌,它直奔皇宫。 后宫,某座偏殿中。 三岁的萧羽因感染风寒,接连三日一直高热不退。 皇后胡杨错正盯着太医给他喂药,眼见着一碗药喂下去,却又立刻吐了出来。 她心底暗自摇头,孩子实在是太小,怕已撑不住,看来还要尽快告知陛下。 “如何?” “禀皇后娘娘,七皇子本就胎里孱弱,这” “说。” “七皇子若是撑不过今晚,怕是” “还望太医竭力救治。” 皇后离开后直接去面见明德帝,并将七皇子的情况如实禀告。 明德帝萧若瑾:“孤知晓了,有劳皇后费心照看皇儿。” “孤稍后会亲自前去探望。” “皇后你的身子也不好,早些回宫歇息。” 皇后离开后,明德帝几度想要去看一眼萧羽,毕竟那也是他的血脉。 可一想到那个人,对萧羽仅存的那点慈父心肠又慢慢散去。 一抹赤红色光点,犹如流星划过夜空,悄然落入后宫的某个角落。 次日,清晨。 守夜的宫人,舒展舒展身体,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才不慌不忙地走到内室。 伸手一探,想要看看七皇子是否依旧高热,触手冰凉。 宫人浑浑噩噩地困意即刻消散, 七皇子殇了。 ------------------------------------- 望城山。 由于昨晚,赵玉真阻拦蓝嫣吃羊奶一事。 他第一次见识到孩子的哭声到底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后来,要不是他向蓝嫣保证,今早睁开眼就有羊奶喝,还不知道孩子会哭到什么时候。 蓝嫣一觉睡醒,想到昨晚没有喝到的羊奶,刚要张嘴说要喝奶,就见赵玉真端来一只碗,上面还冒着丝丝热气。 赵玉真抿着嘴,坐在床沿,“喝。” 既然承诺就要做到。 不过,谁也不要问这碗羊奶怎么来的,谁要问小道士跟谁急。 赵玉真见孩子一直眨巴着眼看他,孩子刚要开口说话,他就把碗递到嘴边,“喝。” 不要问,问也不会说。 蓝嫣如愿以偿的喝到羊奶,还剩最后一口,她问道:“真真你喝不喝?” 赵玉真道袍下的双拳紧握,很快又松开,“不喝。”回答的既干脆又利落。 蓝嫣咂咂嘴,脆生生地说道:“好,我觉得这个不太好喝,还是留给小羊自己喝。” 赵玉真给蓝嫣擦干净唇边的白色奶印,“嗯。” 他暗自松了口气,他真的有点怕孩子说这个好喝,每天都要来一碗。 晨起后,赵玉真打坐修炼,蓝嫣也像模像样的坐在一旁,两条小短腿实在太短,根本无法盘膝而坐,索性两只小脚丫相对,装作动作一致。 半炷香后,蓝嫣她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蛋子,坐的有点久,有点痛,她坐不住了。 爬起身,跑到院子里正要去找小羊玩耍。 只听‘嗖’的一声,插在树下的那柄木剑飞回屋内。 蓝嫣注意力被木剑引走,紧跟过去。 此时,赵玉真已不再打坐,起身轻抚木剑,“走,再晚来不及了。” “去哪里?” “去天启。” “赤王府?” “想来天启还未有你所说的赤王。” “坏爹不是本王了吗?” “不知。”他对此真的不清楚。 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身后背着木剑,单臂抱起蓝嫣,纵身一跃,跨出围墙。 就在父女两人刚离开半炷香后,李寒衣身穿白衣男衫,戴着面具,出现在庭院的高墙之上。 “嗯?怎么没人?”李寒衣疑惑道。 大师兄不是说赵玉真从未下过山,且也无法下山,更是甚少离开自己的庭院吗? 可这院子里除了那两头羊是喘气的,哪还有活人啊?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望城山!”李寒衣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喝斥。 她看向来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赵玉真去了何处?” 王一行见此人遮掩身影,只好先观人望气再观形,再看向这人手中的佩剑。笃定道:“你是雪月城的李寒衣。” 吕素真也出现在庭院之外,“姑娘,我望城山虽说不是多大的门派势力,可也不是外人肆意闯入的。” 李寒衣皱了皱眉头,“我是来问剑的。” 吕素真淡然一笑:“问剑问剑本无不妥,可既然上门拜访不该遵守应有的礼节,先递上拜帖,自报家门,待得到对方应允再确定时间?” “莫非雪月城不是以此待客?” 十五岁的李寒衣,生来就是高傲的,身边之人无不是一流高手。性子自然更为随性一些。 她并不认为她此举有何不妥,江湖之人还要计较那些繁文缛节,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是雪月城的李寒衣,听闻赵玉真是青城山开山以来最年轻的天师,还做到了道法剑术双修,故而前来问剑。” 吕素真点点头,“姑娘的来意,老道会代为转达。届时会派人告知雪月城。” 李寒衣想要说些什么,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在她的预设中,今日问剑应该会很顺利。 算了,既然不在,她改日再来便是了。 “告辞!” 王一行看着匆匆来又匆匆离开的人,转头看向他师父,“师父,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有,您说师弟不在,难道他下山了?” 吕素真望着李寒衣离去的方向,沉思许久,说道:“你师弟下山了吗?为师何时说过玉真下山了。” “山下还有天启城安排的三千守卫,若是下山哪能没有动静。” 说着,吕素真捋着胡须,慢悠悠的走了。 王一行点头,忙追上他师父的脚步,“师父,师父。您说那李寒衣还会来吗?” 吕素真没有回答,只说了句:“扰清修,乱道心,然,心不死则道不生,欲不灭则道不存。” 第5章 他跟我一样,只是还没长大 赵玉真父女二人刚离开望城山一带,便遇到一群劫道的马匪,恰好救下师兄妹三人。 因目的地同为天启城,便邀请赵玉真一路同行。 三人见赵玉真还带着个孩子,便将马车让出来, 马车中,赵玉真一身紫色道袍,正在打坐,双眸闭合,睫毛卷翘纤长,偶尔眉心微蹙。 蓝嫣歪歪斜斜地靠在他的腿上,支楞着小耳朵,听着马车外的对话。 “师妹,你看这是师父刚传来的消息。” “皇子殇了今日葬入祖茔,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啊。师父为什么非要咱们进城后低调些,不是说雕镂小筑不惹事也不怕事啊呜” “你快闭嘴。” “虽说不受宠,那也不是我等能随意议论的。” “这不是也没有外人”女子想到什么,赶忙闭嘴,猛地看向车厢。 蓝嫣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索性不再关注,枕着赵玉真的腿,睡了过去。 赵玉真慢慢睁开眼,掀开车帘,看向望城山道观的方向。 他感知到原本属于他的桃花劫散了,他的劫难又何尝不是另一个人的劫难。 天启皇城。 烈焰莲没想到,自己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一个病秧子。 刚进入这小子的身体,人就不行了。可再不行,人只是闭气,并不是真的死了呀。 这些诊治的太医都是吃干饭的嘛?就连这都看不出来。 烈焰莲听着棺椁外那些假模假样的哭声,心底翻着大白眼,无耻虚伪的人类。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对人家,死了掉那几滴眼泪,有什么用。 关键是老子现在还被困在这人体内,动不了逃不了,只能安静的等着他自己醒来。 ------------------------------------- 赵玉真与那师兄妹三人在临近天启城门前分开,直奔萧氏一族的祖茔。 接下来需要赵玉真亲力亲为的事情不少,蓝嫣也由抱改为背。 “真真,我们不是要去找坏爹嘛?”蓝嫣趴在赵玉真的背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面前黑漆漆的甬道。 她总觉得这种环境很熟悉,以前好像有人经常带着她来这种地方。 “他就在这里。”赵玉真举着火把,袖袍轻一挥,孩童漆红色的棺椁打开。 一米多长的棺椁中,躺着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小男孩,看起来有些瘦弱,容貌却是漂亮至极。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嘴巴微张。 赵玉真俯身抱起萧羽,几个呼吸间,便已重新出现在地面之上。 “蓝嫣从赵玉真的背上下来,凑到赵玉真跟前,他是谁?” 蓝嫣觉得这小孩的容貌有些熟悉,但并不是她记忆中坏爹的那张臭脸。 赵玉真两指并拢,点在其眉心,将真气引渡给怀中的小孩,“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蓝嫣:??? 蓝嫣嘴巴先是一瘪,随后慢慢张开,趴在赵玉真的背上开始嚎啕大哭。一只小手还不停地指着棺材里的小男孩,“他不是坏爹,不是坏爹。” “坏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蓝嫣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如此伤心难过,就好像她那么大一个爹被人用一个假的换走,突然不见了。 蓝嫣哭的很伤心,鼻涕泡都哭出来好几回。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赵玉真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哄孩子。 “你莫要哭了。” 这些天以来,除去那晚孩子非要喝羊奶之外,见过蓝嫣哭闹。这还是第一次见孩子哭成这个样子。 他抽出一只手拿着蓝嫣的袖子,给她擦着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他跟我一样,只是还没长大。” 蓝嫣对于神魂的感知是精准的,这个灵魂不是她熟悉的那个。 就在这时,小男孩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赤红色莲花印记。 蓝嫣见状,慢慢止住了哭声。 嗯?好像又有一点坏爹的气息了虽然很微弱,但坏爹的气息在逐渐变强。 蓝嫣现在心智就是两岁孩子,好些事情都是模糊的。 蓝嫣依旧瘪着嘴,一双泪汪汪的眼睛望着赵玉真,“真真,坏爹为什么变小了。” 赵玉真怀里还抱着一个,只能暂时拉着蓝嫣的手,轻声安抚她,“他会长大的。” 蓝嫣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接受这个解释不再追问,还是情绪不佳,蔫蔫的,带着哭腔问道:“他为什么还不醒来?” “他生病了,需要慢慢调养。”赵玉真检查过小男孩的身体,胎里不足外加风寒未好,以内还隐藏着一股炙烈至阳的狂暴能量,能活下来,真的是万幸。 他抬手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好了,咱们先离开这里。” 蓝嫣重新趴回赵玉真的背上,两只小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颈。 “真真,他会好的,对吗?”她的声音细细的,软软的,好像风一吹就会散了。 “嗯,会的。” 蓝嫣把脸埋在他的背上,来回蹭着鼻子。 皇室祖茔,就在皇陵附近。 赵玉真曾听说过,皇陵中有上一任五大监看守。传闻上一任大监浊清曾跟那位惊才绝艳的李先生对过一招,也不知这人还在不在。 ------------------------------------- 第6章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你是我弟弟 极北之地,如今的北阙遗民的暂居之地。 一位满头华发的老者,坐在轮椅上,遥望着窗外的漫天大雪。 北阙,曾经是一个尚武的边陲小国,玥氏一族更是世代传袭绝世武学,第九代皇帝玥风城,更是数代皇帝中武学资质最高的一个。 他不满足北阙永远都只能活在弹丸之地,暗中联合西楚发动对北离的战争。 然而西楚被百里家的破风军所灭。 北阙的大军对上的是叶羽(叶鼎之的父亲)。 叶羽出生北阙名门,他的父亲因所支持之人夺嫡失败,故而逃至北离。 北离虽然收留了叶羽将军的父亲,却并没有重用他。 直到后来叶羽将军在军中结识了太安帝,并成为其最信赖的伙伴后,他们的命运才有所改变。 叶羽被派来对付北阙,也是因为北离的朝中人认为,他对如今的北阙皇族,应该十分痛恨。 叶羽的确挡住原本势不可挡的北阙大军。 可北离还有一个名震天下的李长生。 李长生一出手玥风城当场经脉寸断。 后来玥风城和四大护法逃了出来,本已经打算投降,可北离皇帝却下了灭国令。 叶羽不得不继续拔军向前,但是北离人没有想到的是,叶羽对自己的故国并没有怨恨,他刻意地拖慢了行程。 以至于最后虽然北阙不复存在了,但是北阙国的百姓们却绝大部分都逃到了极北之地。 有些人死在了路上,有些人没有逃过北离的铁骑,还仍然存活在世上。后来将军被判谋逆之罪,有一条罪因也是当年刻意拖缓军队行程。 后来玥风城为了复国大计,不得不修炼起魔功虚念功。 无相使回忆着过往,沉吟许久后,道:“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帮他们引开朝堂的注意力,他们在姑苏城,倒还真的过起了一家三口恩爱和睦的日子。” 飞离:“是啊,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有了一岁的孩子。” 无相使轻笑一声,“让玥卿想办法让易文君回到天启城,你们去帮帮她,记住,易文君的头发,一根都不能少。” 就在这时,飞盏步履匆匆的走进来,“天启皇城出事了。” 无相使:“何事?”他接过飞盏递上来的密信。 许久,他将手中的信放在烛火旁,看着它一点一点燃成灰烬,“此事,容我思虑一番。” 无相曾是北阙国的国手,精于棋道,观心之术在天外天更是无人能及,如今叶鼎之美满的生活,就是他一步步设计好的棋局。 他之前给了叶鼎之最想要的,现在便要夺走他最想要的。 本以为用易文君先前生下的孩子做引子,把易文君骗回北离皇宫。 谁能想到,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出了纰漏,易文君先前生下的那个孩子竟然死了!!! 多好的一个引子啊,当真是可惜。 不过,计划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施行 ------------------------------------- 望城山。 吕素真也没想到他的好徒弟下一趟山,竟然带回来个孩子。 看看他现在的造型,身前一个娃,身后一个娃 “玉真啊,这孩子你从何处抱来的?”吕素真看着男孩子从头到脚这身行头的规制,越看越不简单。 “萧氏祖茔。” 吕素真:!!! 他的头顶犹如一道擎天霹雳砸下,嗡嗡作响。 “这是皇室中人?” 赵玉真抿了抿唇,解释道:“他已经入葬,但还活着。” 吕素真虽不知徒弟的为何如此做,虽说他们修道之人不似佛家讲因果,但却讲承负。承负与因果相似,但又不等同于因果。 承负的核心是将天道、地道、人道置于‘承者为前,负者为后’的循环逻辑发展之中,用天道、地道来论证人道。 就是不是谁是承,谁是负 吕素真沉吟片刻,沉声道:“也罢,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你先把孩子带回去。” 就在赵玉真准备离开时,吕素真想起前几日来过的李寒衣,说道:“玉真啊,那日你下山后,你的院子里来过一个女子,自称是雪月城的李寒衣,是特来向你问剑的。” “你可要应下此事。” 他本想瞒下此事,可又想到赵玉真命劫已破,他不该再横添枝节。 赵玉真的神态平静,“师父,应下。” 虽还未见过这位女子,但那种玄而又玄的感受做不得假,不过是问剑而已,答应她就是了。 回到庭院中,蓝嫣就嚷嚷着她饿了。 赵玉真安顿好萧羽,再次给他输入一些真气。 这才来到灶房中。 赵玉真挽起袖子,从米缸中取出适量的大米,淘米做饭,动作熟练又利落。 赵玉真害怕孩子折腾还在昏迷状态的萧羽,把蓝嫣直接带到厨房中。 灶台半米之外,小孩穿着半旧不新的小道袍,乖乖的坐在矮凳上,两只小手还托着腮,目光一直追随着赵玉真的身影。 灶房里的大锅洗刷干净后,赵玉真开始烧火。 灶膛的火光烘的一大一小暖洋洋的,赵玉真往里添柴,蓝嫣凑过去也跟着一起往灶膛里添柴。 赵玉真没有阻止,小孩子见到大人做什么他们也跟做什么,这是天性和本能。 蓝嫣的手短胳膊也短,添柴时需要塞的很深才可以。很快两只小短手和衣袖上便沾满灶灰,黑乎乎的。 有些事情体验过就好了,并不一定真的要做的尽善尽美。 “好了,去洗干净,半炷香后就可以开饭了。”赵玉真白皙干燥的大手,拍了拍蓝嫣的后背。 今日父女二人的晚饭很简单,一碟炒青菜,两颗鸡蛋,一碗粥,两个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晚饭,两人吃的都很开心。 饭后两人还都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 次日一早,蓝嫣睁眼就看到躺在身边的萧羽,小手从被窝中伸出来,捏捏对方的鼻子和脸颊,把萧羽的五官挨个‘检查’一遍。 最后拿着萧羽的手跟自己的手放在一起比较,思考了很久,她凑到萧羽的耳边说道:“你看你的手跟我的一样大,可是我来这里比你早。” “以后我就是你姐姐了,你是我弟弟。” 昨晚赵玉真没有跟他们挤在一张床,而是选择打地铺。天一亮他就醒来开始打坐修炼。 他睁开眼,扭头看向床铺。想要纠正蓝嫣的话,可话到嘴边,竟然不知该如何说起,难道他要说,这个不是你弟弟,他曾经与你有过一段父女缘分 最终,他把话咽下,虽未说有关于萧羽是爹还是弟的话,还是及时制止蓝嫣继续说下去,“好了,你该去喂小羊了。” 蓝嫣的注意力,瞬间被她目前最爱的小羊吸引走。 小红趴在发带上,仿佛死去一样安静。 小红:欸终究是错付了,主人现在已经把她忘记了。 ------------------------------------- 姑苏城外的农家小院。 易文君一身粗布麻衫,却依旧难掩脱俗绝美的容貌。 她满目慈爱的看向腿边正在蹒跚学步的孩子。 忽然一阵冷风拂过,一枚暗器携着一封信笺钉在院子门板上。 易文君警惕周围,把孩子抱起来,取下那封信。 叶鼎之打猎回来后,一进门就见到满脸泪痕,魂不守舍的妻子。 他关切的询问:“文君,你怎么了?” “云哥,那个孩子死了” 第7章 带娃日常 无相使命飞盏和飞离暂时什么都不做。 可即便如此,玥卿早在几个月前便已易文君下了散魂香。而这本就是计划中的一环。 易文君得知萧羽已殇,每日噩梦连连,总是梦到许多想忘记不想记起的往事。 整日精神萎靡,以泪洗面,这可把叶鼎之急坏了。 ------------------------------------- 望城山。 这日清晨,蓝嫣睡醒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新得的弟弟。 弟弟实在是太好看了,而且还很听话。 “弟弟,你都睡了唔。”蓝嫣掰着手指头数着。 “你都睡了六天了。你可真能睡。” “真真昨日又给我种了好多桃子,我给你也留了一个。” 蓝嫣边说边上手对着萧羽的小脸,揉揉捏捏。 ‘嘶~’一声孩童的嘤咛声响起。 蓝嫣停下手上的动作,她看见弟弟的小脸皱成一团。随后,他慢慢睁开眼。 “真真,真真,弟弟醒了。”蓝嫣连忙惊喜的大喊着。 萧羽一醒来发现自己的脑袋正被人紧紧地抱着,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默不作声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并不是他的寝殿,这是何处,这个抱着自己的小女孩又是谁 很快,就见一个气质出尘的青衣男子推门而入。 赵玉真见蓝嫣又在折腾萧羽,上前将萧羽解救出来,并给他检查一圈身体的状况。 “恢复的还可以,只是身体太弱,还需好好调养。”赵玉真再次引渡真气到萧羽的体内。 “这么多天没有进食,先吃些易消化的食物。” 萧羽只是呆愣愣地看着赵玉真,随后又侧目看着蓝嫣,一直未曾开口。 赵玉真帮着蓝嫣系好道袍,蓝嫣自己笨拙地穿着鞋子,再度离开。 赵玉真带娃不得不说,孩子地自立能力真的很强。 自己能洗漱,也能穿衣吃饭。 孩子也乐意,大人也自在。 蓝嫣换好衣服,趴在床边看着萧羽。 “弟弟,我是你姐姐蓝嫣。”蓝嫣说着又把自己的小爪子伸向萧羽,在他的脸上捏了捏。 萧羽虽有三岁,可之前没有生母在身边照看,再加上大病一场。躺在床上,只露着一张小小的脸颊,看着还真的跟蓝嫣差不多大。 萧羽对于蓝嫣的举动,很是惊愕,还从未有人这样触碰过他。 这个叫蓝嫣的小女孩,让他觉得很亲切,很熟悉。他好像很思念她? 嗯?思念是什么 烈焰莲此时的情绪比萧羽要激动的多,一是因为蓝嫣这些天总是触碰萧羽,它的修为增进了不少。其次便是,那个小道士竟能看穿它的本体,还给它讲了不少道经,让它受益良多。 蓝嫣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她从被子里拿出萧羽的手,自顾自的捏着玩。 渐渐的她开始不满足只是拉拉小手,想要更多,正准备掀起被子时,赵玉真端着碗粥走过来,一把按住被角。 “他还未痊愈,很虚弱,不可以这样玩。” 蓝嫣点点头,但还是没有放开萧羽的手。 赵玉真与萧羽对视,他知道这个孩子听得懂,“你现在没有力气,暂时需要我来喂你。” 萧羽依旧不吭声,却没有阻止赵玉真喂食的动作。 他饿了,真的很饿。 喂完一碗粥,赵玉真本来打算独自一人去灶房,想到什么,又退回来,牵着蓝嫣的手一起离开。 “你该去喂小羊了。” “那弟弟呢,弟弟醒了不需要人照顾吗?” “他需要休息。” “噢,好。真真,弟弟是个哑巴吗?他为什么不说话。” “应不是,或许是身体太过虚弱,没有力气” 父女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萧羽盯着床顶的床幔,慢慢合上眼,睡着了。 今日,赵玉真还是没有继续打坐修行,而是继续对着院中的木板敲敲打打。 萧羽已经醒来,蓝嫣不可能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总是需要一人一个房间,自然也需要不少家具。比如他们的床铺衣柜,桌椅板凳。 蓝嫣则是拿着半大的桃子和干草勤勤恳恳的喂羊。 “真真,桃子没有了。你可以再种一些吗?” “好。” “还有这些。”蓝嫣指着院子的菜席。 这还是前些日子,蓝嫣闲不住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菜种,赵玉真带着她一起动手,种在那片菜席里的。 赵玉真微微一笑,“好。”蓝嫣恰好回头,对上他的笑容。 她不会形容,只觉得赵玉真笑起来比冬日的太阳还暖和。 “真真,你笑起来真好看。”蓝嫣哒哒地跑到他跟前,呲着一口小白牙,笑眯眯地望着他。 赵玉真放下手中的木板,手臂环绕蓝嫣的身体,轻轻一拍,“是吗,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真真好看,弟弟也醒了,还有小羊也乖乖。”蓝嫣细数着她开心的每件事。 赵玉真轻声说着:“嗯,确实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赵玉真原本还想逗逗孩子的,感应到山下一道气息,微微一怔,随后释然地一笑,“蓝嫣,有人来拜访山门。我出去一趟,你是留下陪萧羽还是随我一起?” 蓝嫣:“弟弟现在能陪我玩了吗?” 赵玉真摇头,“还不行。” “你还是跟我一起,”他怕蓝嫣单独跟萧羽在一起又瞎折腾。 赵玉真想到他的木剑还在种菜和桃子,不方便拔出来。从屋内取出一柄新作的木剑,背在身后。 蓝嫣有样学样,取出赵玉真给她雕刻小木剑也拿在手里。 父女二人同样都是青色的道袍,一柄小木剑。 赵玉真牵起蓝嫣的手,缓步往山下而去。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赵玉真只是让孩子走了一小段,便将人抱在手臂。 “真真,谁要来。”蓝嫣把玩着手中的桃木剑,随口问道。 “一位剑客,来问剑的剑客。”赵玉真思量片刻,回了这么一句。 一阵清风拂过,望城山的山脚下,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 来人是个豆蔻年华的姑娘,她仿佛是冬日清晨里的一抹寒霜,清丽脱俗,身上带着一股威严和疏离。 “你就是赵玉真?” 第8章 李寒衣问剑赵玉真 李寒衣见对面的人没有应话,想起上次那个老道士说的话,再次开口道:“我是雪月城的李寒衣,听闻你剑道双修,故前来问剑。” 赵玉真将蓝嫣放在地上,指着山门上山的台阶,“你坐在那边的台阶等着我好不好。” 蓝嫣点头小跑着离开。 赵玉真转过身,一头墨发和青色的道袍随风而动,当真宛如谪仙临世。 李寒衣今日没有掩饰身份,一身素衣,没有繁复的装饰,显得人更加的气质出尘,犹如她这个人的名字那般,不羁又清冷。 赵玉真对她微微颔首,“在下正是赵玉真,姑娘请。” 既来问剑,那便了却她的执念。 李寒衣心底有股无名火,不知从何处而来。手中的铁马冰河剑一剑袭向赵玉真,剑势浩瀚,如同千匹铁马踏破荒原般奔袭而来。 赵玉真压制境界,抬手一挥,“止。” 他并没有认为李寒衣的境界不如自己,便不值得他出剑。而是。李寒衣既然是来问剑法双修的赵玉真,自然要道法、剑法都要过招。 李寒衣的剑势忽然消散,一时之间竟有些呆滞。 赵玉真见对方微有疑惑,开口解释道:“此乃至高道法,大龙象力。也是我望城山的最高秘法。” “我是来找你问剑的!” “我知道姑娘是来问剑的,可你来问剑的人不正是剑道双修的人吗?” 李寒衣心中憋愤,右手高举铁马冰河剑,左手抬起听雨剑,怒道:“既如此,看你如何接下我这两剑。” 顷刻间两剑齐出,赵玉真脚下的山路都被劈出一条蜿蜒的沟壑。 赵玉真抽出背后的木剑,“你的这两剑还不够。”只见赵玉真身后凝聚出无数木剑,慢慢凝聚成一柄巨大的剑影,直劈李寒衣。 李寒衣见赵玉真这一剑威势惊人,直接用出她的最强一剑月夕花晨与之一较高下。 月夕花晨引来整座望城山附近全部的花,无数色彩缤纷的花瓣与赵玉真的剑雨撞击在一起。 当真是美极了,可最终李寒衣还是输了。 赵玉真收起剑,对着李寒衣一拱手,“承让。” “真真好厉害,这个姐姐也好漂亮。”蓝嫣看到两人的切磋场景,眼睛一直瞪得溜圆,像极了一只聚精会神的小猫咪。 蓝嫣来赵玉真的腿边,“真真好厉害,我也要。”举着她的木剑,奶呼呼的说出她的诉求。 “你还小,等以后修炼你也可以。” 蓝嫣眼珠子一转,松开赵玉真的大腿,哒哒地跑到李寒衣跟前。 “漂亮姐姐,你可以教我吗?” 李寒衣脸上的神色一阵红一阵白,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没有打过此人。 “他的剑法可比我厉害多了。”说完李寒衣纵身一跃,“赵玉真这次没有比过,不代表将来我打不过你。总有一日我还会再来找你问剑。” 随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轻飘飘地落在蓝嫣脚下。 蓝嫣捡起册子,拿给赵玉真。 赵玉真看着册子上面写着《无极诀》三字。 “倒是一本不错的内功心法。” “好了,咱们该回福禄庭了。” ------------------------------------- 赵玉真带着孩子回到庭院。 入眼便是那株光秃秃的桃树以及被连根拔起的青菜。 羊圈中的那两头羊,全身的羊毛乱糟糟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迷茫和无奈,像极了风中凌乱的无辜受害者。 蓝嫣哇了一声,惊呼道:“小羊的毛炸了,真真” 赵玉真: 这哪里是羊毛炸了,应该是之前与那位李姑娘切磋时,那招月夕花晨所致。 方才他还觉那招剑势美轮美奂,现在冷静下来一看,就那招还挺糟践草木 也不知山下有多少百姓无辜受害,定要去补偿一二。 赵玉真把院子的一片狼藉收拾干净,继续给两个孩子钉家具。 一边做活,一边感悟。 以往每次都用离火决种桃子,只是想打破命运所遵循的自然规律罢了,并非为了自身的口腹之欲。 然今日一战,他忽然看透很多事。 道家所修炼的太上无情并非无情,实则是对万物有情。 像今日这般,风为何要这么吹,草木为何要这要生长。 将自身融入万物,我就是万物,万物就是我。 那么万物的感情就是我的感情,而知万物情感便不会困惑,不困惑便不会无情。 当日,赵玉真把两张小床和几件简单的家具做好。 当晚,两个小家伙便睡在各自的新床上。赵玉真担心蓝嫣睡觉会不习惯,便将两只小床暂时安置他的屋里。 睡前,赵玉真本以为分床后,蓝嫣就不会总是打扰萧羽休息了。没想到他去洗个澡的功夫,蓝嫣已经爬到另一张小床,正搂着萧羽的身体,美滋滋的傻笑。 赵玉真: “不是说过他现在身体很弱,需要好好休息。” 萧羽只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他一眼,随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蓝嫣的那两只小胳膊上面。 小姑娘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身子,这种感觉很奇怪。 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的接触过。 他并不讨厌,只是说不清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感受。 小小的萧羽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真挚特殊的陪伴。 蓝嫣:“弟弟一个人睡觉会害怕的,而且也会冷的。” “我要抱着他一起睡。”蓝嫣生怕赵玉真不同意,忙说着。 赵玉真伸手给萧羽号了号脉,发现比今早好了不少。也就不再说什么,把蓝嫣床上的被子抱过来,也盖在两个小家伙身上,说道:“可以一起睡,但要好好入睡。” “我会的,真真。”蓝嫣抽出一只胳膊,把萧羽的眼皮合上,自己也立刻闭眼。 赵玉真见状,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中,浮动着淡淡的笑意,很轻很柔。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宁静安逸之气,或许这就是众生所有的温和之意。 望城山下,雷轰恰好看到李寒衣和赵玉真切磋时那一剑,认出李寒衣后追随至雪月城。 “在下江南霹雳堂雷家堡雷轰,” “姑娘,敢问你那一剑叫什么名字?” 第9章 你们在做什么 雪月城。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正在对饮闲聊,便见李寒衣满身怒容的回来。 百里东君问道:“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是输不起的人啊。” 李寒衣落座后,狠狠地灌了一杯茶水,“真不知雷家是怎么教出来这么个愣头青的” 百里东君和司空长风对视一眼,嘶,看来李寒衣这是遇到了雷家人。 百里东君唇角微勾,“我记得我的二师兄,也就是你的父亲好像也是这么个性子。说说,你这是遇见了什么人,又发生了何事,还有你去的不是望城山吗?” “我爹早就不是雷家堡的人了。” 李寒衣先是反驳了一句,随后紧抿着嘴唇,一直沉默,许久她才开口道:“就是因为去望城山问剑才会被这人纠缠了一路。” 李寒衣将问剑结束后发生的事,说与二人。 司空长风听完后,轻轻点头,“合着也就是说这个叫雷轰的人因为见过你的那一剑,想要与你游历江湖?” “可我记得,这雷家堡不是不让雷家弟子修习剑术吗?” 李寒衣有些烦躁,“谁知道呢,那就是个怪人。” 说完,拿上她的佩剑直接起身离开。 百里东君看着李寒衣离去的背影,轻声说道:“看来望城山一行,寒衣输了。” 司空长风不确定地问道:“不能。” “没什么不能,那赵玉真据说可是望城山上近百年道剑双修的奇才,江湖上人外有人,没什么稀奇的。” “对了,最近我要外出游历一段时间,雪月城就交给你了。” ------------------------------------- 望城山。 这日一大早,赵玉真给两个孩子做好早饭,准备下山一趟。 那日他与李寒衣切磋后,必然给望城山附近的农户添了不少麻烦,他打算去看看,补救一二。 赵玉真:“我要下山一趟,这次不方便带着你们一起。” 他叮嘱蓝嫣若是遇到实在着急的事情,便对院外的弟子寻求帮助。 蓝嫣乖乖点头,脆生生地答应:“真真,我会照顾好弟弟和小羊的,你去。” 赵玉真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嗯。” 下山后,他挨家挨户查看, 好在此时正值冬日,这个时节并没有多少植物开花。 那日李寒衣召来的花瓣大多来自都是望城山上,可即便如此,山下方圆十里还是有不少庄稼地遭了殃。 他将离火阵心诀注入土地,辅助回元阵心诀,将那些毁坏的庄稼施以补救。 离开时,恰好在田间遇到那日王一行请上山的那位老妇人。 老妇人手中拎着两个篮子,看起来很吃力。 赵玉真上前帮忙拎起,两人边走边聊。 赵玉真又跟着学到不少带娃技巧。 他将篮子帮忙提到老妇人的家中,准备离开时,老妇人从屋内脚步匆匆跑出来:“小道长,等等。” 赵玉真候在原地。 老妇人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直接将其塞进赵玉真的手里, “小道长,这是咱们自己种的山里红果,你带回去,洗干净去核后可以给孩子煮糖水喝,还可以熬点糖汁做糖葫芦。” 老妇人十分的古道热肠,知道他们这些道士的毛病,把东西提给他,不待赵玉真反应过来,就把人往门外推。 赵玉真站在门外,垂眸看着手中的那一篮红艳艳的果子,咧开嘴笑了,这大娘还真是 然而,他回到福禄庭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赵玉真离开后,蓝嫣先是按照以往每日的必做事项:先去喂羊,净手回到房间玩弟弟,噢不,和弟弟一起玩。 今日,萧羽不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身体的恢复情况都不错。 他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小道袍,扶着床沿慢慢走路。 蓝嫣坐在矮凳上给他加油鼓气。 萧羽每走一步,蓝嫣就跟一句“弟弟真棒,真厉害~” 萧羽起初听到这话还会耳朵脸颊泛红,可一直听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怎么说呢,就感觉蓝嫣不像是在鼓励夸奖人,更像是在训小动物 他重新走回床铺,便不再走动。 蓝嫣见他不动还以为他累了,凑过来问道:“弟弟,你怎么不走了?” 萧羽白净瘦弱的小脸上微微透着点粉红,衬得眉心的莲花印记更加的显眼,他轻声说着:“休息片刻。” 蓝嫣的两只大眼睛闪烁着惊喜又激动的光芒,“弟弟,你会说话!” “你累了?” “嗯。” “那你跟我来,我有办法让你不累。”说着蓝嫣牵起萧羽的手往屋外走去。 萧羽身体是真的不算好,走路稍快些还会颤颤巍巍。 “弟弟你过来。”蓝嫣把萧羽带到羊圈前,示意让萧羽也从篱笆门进去。 萧羽不是很喜欢羊圈的味道,有些抵触,“过去做什么?” 蓝嫣小脸上写满了认真二字,“我把小羊带走,你去找小羊的娘亲吃奶。” 萧羽不但没有上前,反而后退了两步,“不必,你也出来。” 蓝嫣放下小羊,从羊圈走出来,拉过萧羽的手,一副大姐姐的做派,“别怕,它们很乖的,不会咬人的。” 赵玉真提着一篮子山里红(山楂),刚推开院门,就见蓝嫣一只胳膊夹着小羊,一只胳膊拉着萧羽往母羊身边凑。 “你们在做什么。” 蓝嫣萧羽同时转身看他。 蓝嫣:“我带弟弟补身体。” 萧羽:他两只手扣着衣袖,没有吭声。 赵玉真把手里的篮子随地一放,上前两步一手一个孩子,把人提到屋内。 他就知道走前的太轻易就放心了。 母羊虽温顺,可也是有脾性的,万一被孩子折腾疼了,抬腿给他们一脚 可看到蓝嫣纯真懵懂的样子,他竟不知该如何说教。说孩子不该如此胆大?还是说她关心萧羽不对? “你们要做什么” “弟弟身体弱,喝了补身子。” “从何处听来的。” “一行师伯说的。” 赵玉真喉头一哽。 待他沉思半晌后,缓步走到门口,说了句,“你们在屋里等着,先去净手。” 半炷香后,赵玉真端着两碗热腾腾的羊奶回来了。 “喝,一人一碗。” 蓝嫣从凳子上溜下来,跑到赵玉真腿边,搂住他,“真真你真好。” 赵玉真蹲下身子,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给你喝羊奶就是好了?” 蓝嫣点头。 赵玉真:“看得见摸得着的,都只是表象。” 蓝嫣:“可是,真真就是对我很好啊。”说着她还不忘喊着萧羽赞同自己的说法,“弟弟,你说呢。” 萧羽:“嗯。”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的三人都听到。 面前的小道士,不似宫中那些人,对他不会人前一面背后一面,不会嘲讽他,也没有逼问自己的身世,他在这个人身上体会到两个字——尊重。 虽然他年纪小,可在那种的环境中生活又怎么会真的如同三岁稚童那般懵懂天真。 第10章 三人下山游历1 这次下山赵玉真从大娘口中得知羊奶最好是煮过再给孩子喝。 果不其然,他发现蓝嫣喝完还会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显然口感比上一次好多了。 他默默记下,给孩子喝的羊奶最好是煮熟的。 赵玉真将那篮子山楂提到灶房,按照大娘教他的方法,将山楂清洗干净去除果核,还将为数不多的蔗糖翻出来熬了糖汁。 蓝嫣正在屋里翻看王一行前些天给她拿来的画本子,忽然,闻到一阵阵香甜。 赵玉真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三碗糖水,碗碟里还有三支糖葫芦。 “来,我们一人一份。” 三人吃过后,赵玉真又去给师父师伯他们送糖水。 吕素真从没见过如此宁静随和的赵玉真,或许这就是圣人所言的,浮生千劫尽,心悟大道生。 转眼间,冬去春来。 福禄庭院子里的桃树不再需要赵玉真离火阵心诀,树枝上鼓出花苞,远远看去,带着淡淡的粉色。 蓝嫣依旧穿着半旧不新的道袍,坐在廊下翻看画本子。 萧羽则坐在一旁看着天空愣神,连日来他总会看到一些关于他的画面,但那些画面又很陌生。 偶尔脑海中还会听到一个声音。 尤其是每当蓝嫣喊他弟弟时,那声音都会气急败坏地冒出来说什么‘还真是孤的好女儿之类的。’还会警告自己,不许让蓝嫣喊他弟弟。 赵玉真已入神游,对萧羽身上的状况自是有所察觉。 他不再打坐,看着廊下无知无绝的小家伙,眼底满是笑意,但愿将来蓝嫣不会哭鼻子。 这些带娃的日子里,他体会到了很多不同的感受。 或许人生在世的每一种体验都是一种新的修行。 ------------------------------------- 萧羽的身体调理好后,赵玉真将两头羊暂时交给他师父吕素真照顾。 他则收拾好行囊,牵着一头驴子,带着两个孩子下山游历去了。 过去的十六年中,他一直不曾入世,心境并算不得圆满,当下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下山前赵玉真曾单独找萧羽单独谈过。 赵玉真问他:“你本是北离当今陛下的七皇子,因各种原因被误判身亡,前段时间已经下葬此事你可知晓?” 萧羽:“嗯,我知道。” 赵玉真:“你现在还小,或许不明白一个皇子的身份在世人眼中有多尊贵。” 萧羽:“你觉得皇子尊贵吗?” 赵玉真会心一笑,他就说这个孩子很聪慧,“那你要留在望城山还是” 萧羽:“我想留下。”此时他脑海中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你留下做什么,继续做臭丫头的弟弟吗?还是你想跟这个笨蛋一样做一个小道士。” 萧羽心里默默回答那个声音:“做弟弟,做道士都没关系的。”他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皇宫了,那里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他,他没有母亲,他的母亲跟人跑了。 “随你”那个声音留下两个字,再次沉寂。 ------------------------------------- 钦天监。 齐天尘前些日子还不太确定,望城山真的有人踏入那一步。连日来他夜观星象,发现玉衡星越来越亮,紫薇星旁的小星忽明忽暗,彼此隐隐有着牵联之势。 或许对于皇室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皇室的护国者隐退,北离能再出现一位神游之人怎么看都是大好事一件。 至于上面那位如何想,那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他还是继续闭关。 ------------------------------------- 三人一路向西行,天黑时来到一个名为胡安的小镇。 赵玉真随便挑选了一家客栈落脚。 客栈不大,取名归居。 赵玉真把驴子交给小二之后,牵着两个孩子步入客栈。 客栈内的桌椅早已褪色,客栈内的客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彼此隔空而坐,显然都不认识。 柜台里站着一位素雅的妇人,正在翻看手中那本泛黄的账册,不时拨动几下一旁的算盘。看到又有客人进来,忙出来相迎。 掌柜:“敢问这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赵玉真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子递给老板娘,道:“住店,一间客房,劳烦掌柜为我准备些洗漱的热水,以及简单的吃食。” “客官请随我来。”掌柜见赵玉真年岁不大,还带着两个小道童。好心提醒一句,“夜里,尽量不要出去闲逛。” 赵玉真略微一顿,当即反应过来,“多谢。” 看来这个小镇并不太平,不然方才那掌柜也不会特意嘱咐这么一句话。 关上房门,赵玉真一转身就看到两个容貌精致的孩子,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的关注着他。 他忽地轻笑一声,“你们也听到了,这里不太平,所以今晚咱们早些休息。” 萧羽眉心一点莲花印记,穿着一身小道袍,两者当真适配极了。 蓝嫣则是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饿了真真。” 客栈为他们准备的热水和吃食还未送上来,萧羽从自己的挎包里掏出来一个白面饼子塞到蓝嫣的手中,“给。” 蓝嫣接过饼子,白白的小牙用了啃了一口,好奇的盯着萧羽的挎包瞅。 赵玉真也有些意外的看着萧羽,“这怎么看着像望城山食堂的饼子。” 萧羽眨眨眼:“这是一行哥哥给的。”说着把挎包提给赵玉真,让他自己看,这里面还有什么。 饼子、钱袋子、手帕、一份舆图、还有一封信 赵玉真打开信一看,好嘛,师兄这是有多担心他会上当受骗啊。竟然把他当年下山时去过的地方都标注一遍。 蓝嫣把饼子递到萧羽嘴边,“弟弟也吃。”喂完萧羽,继续喂赵玉真,“真真也吃。” 忽地,街道上响起一声凄厉地叫声。 蓝嫣的注意力顷刻间被引走,哒哒地跑到窗户处就要一探究竟。 第11章 下山游历2 蓝嫣个头太矮,来到窗台也看不到外边发生了什么。 “真真,我看不到”蓝嫣瘪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赵玉真。 赵玉真搬来一条长凳,把两个孩子拎上去。 他也跟着往外一看,只见客栈不远处的巷子里,一群人正拥簇着一顶绑着红花的棺材往镇子外走。 这支队伍很怎么看都觉得古怪。乍一看像是在送葬,但送行的队伍偏偏又穿戴喜庆,吹吹打打。 就连那棺材上绑着的红花,赵玉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违和的画面。 “真真你看,盒子里边有东西在动。”蓝嫣歪歪头,伸着小手指着。 萧羽也跟着点头,他也看到了。 赵玉真抓住她的手,小声嘱咐道:“嗯,看到了。你们两个暂时不要吭声。” 赵玉真听到棺材里一直有个微弱的呼救声,“救命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与方才那凄厉的声音,出自同一人。 赵玉真两指并拢,一道真气打在棺材盖。棺材板掀飞的瞬间,还伴有金属落地的声音。 微弱的火光下,依稀能分辨出那是七根钉子,七根镇魂钉。 活人,镇魂钉,送葬,喜庆,种种结合在一起,这是冥婚下葬! 棺材中爬出来个女子,她穿着一身红色嫁衣,艰难地把身体撑在棺材一侧,额头上伤口还在不停地流血,她悲戚地看着在场的所有人。 这些人里边有她的双亲,她的兄长,还有她曾经的少年郎 送行队伍中忙窜出来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跑到队伍最前方的老道士跟前。“啊!这,道长这可如何是好,会不会耽误与我儿结亲的吉时啊?” 老道士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蹙着眉头,“无量天尊。此女怨气如此之大,此事贫道怕是不好办啊。” “道长,您可是望城山的仙师,你一定要帮帮我们。” “道长,劳烦您多操劳,一定要将我儿的心愿了结啊。”妇人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塞在老道士的手中。 老道士感受着那轻飘飘的重量,说道:“念你慈母之心,贫道哪怕损耗修为,也定要助你。” 妇人松了口气,转身给送行的队伍使眼色,让他们赶紧把那女子塞进棺材,别耽误事。 众人再次准备将女子压进棺材中,忽地一阵清风拂过,赵玉真的身影出现在老道士面前。 “你是望城山何人坐下弟子?”赵玉真冷声质问。 “小友认识贫道?”老道士打量着赵玉真,这小子一身青色道袍,看颜色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莫非这小子是望城山的道士。 “你是望城山何人坐下弟子!”赵玉真见这人眼神闪躲,哪里还不明白此人根本不是望城山的弟子。 “贫道乃是上任望城山掌教的师兄,玄真人。” “简直是一派胡言!” 赵玉真毫不费力的擒下此人,一道磅礴的真气威压将人压在地面,“说,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冒充我望城山弟子,还敢做如此害人的勾当!” 老道士趴在地上,侧歪着脸,奋力挣扎。 他本就是个游走在民间的骗子,平日里装的仙风道骨,实则会的全是假把式。也就是糊弄糊弄那些无知的百姓,赚点银钱维持生计。 “小友,你这是作甚,贫道当真是望城山掌教的师兄。”老道士还在嘴硬。 “生姜水、白矾、雄黄、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赵玉真隔空一挥,老道士身体不受控的腾空而起,袖袍里藏着的物件全被抖落出来。 这些都是老道士平时装神弄鬼的物件。 “道教流派众多,我望城山乃是积善占验为主,并不擅斋醮法事。” “你假冒望城山弟子,竟连此都不知吗?” “冥婚配的都是枉死的之人,你竟敢以活人入葬。罪孽深重,当诛!” 被赵玉真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质问,老道士也知晓自己这次不好混过去,连忙看向人群中把他请来的那人。 “小友,噢不,这位仙师,我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都是他,我是被此人用五十两银子请来的。” 老道士秉承着要死一起死的念头,把所有人都吐露了个干净:“而且雇佣老夫的人正是那姑娘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情郎,更何况那姑娘的双亲可并未反对此事啊!” “您看,这也不能都怪我不是。” 送葬的那些人,此时各个眉头紧皱,尤其是嫁衣女子的情郎,心里更是慌了神。 大街上,原本各家各户门窗紧闭,此时也都陆续出来,站在自己门前小声议论。 赵玉真俊逸的眉头微蹙,他看向那男子,还未开口就见那嫁衣女子踉跄着身子跑到那人跟前。 “山哥,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嫁衣女子名为谢婉婉,她面前的男子叫谢庆山,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彼此约定谢庆山出人头地那一日,上门来娶她。 谢庆山:“婉婉,难道那道士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兄将你嫁于那人。你也知道我尝试过多次阻拦,全都被你父兄打了出来。” 谢婉婉此时是迷茫的,心中有两个自己在不停地争执。 一个说,谢庆山撒谎,就是他指使的。 一个说,不会的,山哥不会如此对她。 她捂着头,拼命的摇晃着,身体一软跌落在地。 赵玉真看到谢婉婉倒地的瞬间,谢庆山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松了口气,此人有鬼。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唯独那衣着华丽的妇人,说道:“我不管这道士是真是假,我只知道我儿地下确实还缺一个侍奉的女子,你们谢家收了我柳家的钱,那她谢婉婉就是我柳家的人。” “来人!把她给我塞进去,继续入葬。” 赵玉真:“她是活人,怎可入葬!” 妇人对上赵玉真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她只是给谢家人递了一个眼神,谢婉婉的兄长便将手掐在其脖颈上。 这时小红振翅来到半空中,所有人顷刻间失去行动能力。 蓝嫣和萧羽手牵手,跑到赵玉真身边,小声唤他,“真真。” 蓝嫣在上面看不清楚,便撺掇着萧羽一起下来,正好遇到谢婉婉她哥对她动手,便让小红出手了。 与此同时,萧羽再次听到那个声音,“小道士就是磨磨唧唧,明明可以武力镇压,非要跟这些人说那么多的废话。” 赵玉真: 这丝魂魄能不能说他坏话时,背着他些,他可是能听到的。 第12章 下山游历3 赵玉真不是没想到武力镇压,可这里的百姓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时候走这样一个流程,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真相。 然而,他发现是他天真了。 他没想到谢婉婉的哥哥竟会对自己的亲妹妹动手。 大萧羽对萧羽说道:“你去问翻一翻谢庆山的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大萧羽做了五十多年的皇帝,是人是鬼一眼便知。 这个谢庆山绝不会无故害死他的青梅,必然是有了更好的选择。 赵玉真见萧羽当真犹豫着要向前查看,他抢先一步,走到谢庆山跟前。从此人的身上翻出来一个绣着青山绿柳的香囊。 大萧羽:“就说这人不是个好东西。果然,这时攀上高枝了。青山绿柳莫不是这柳家人还有个姑娘不成?” 赵玉真听到这,眼神一暗,他先将谢婉婉扶起,将人救醒。 “敢问这柳家还有一位与谢姑娘年纪相仿的小姐。”赵玉真问道。 “是。” 接下来,大萧羽每说一句,赵玉真便跟着照做。 最后,真相大白。 谢庆山因一直不曾闯荡出什么名堂,拿不出谢婉婉父兄要求的聘礼。谢婉婉的父兄曾多次出言侮辱。 而他认为谢婉婉除了安慰他鼓励他,说些非他不嫁之类的话,什么都帮不上他。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遇到柳家的二小姐。 柳二小姐虽然容貌不及谢婉婉,却能给他想要的一切。 可他与谢婉婉之间的事情街坊四邻无人不晓,他不愿意背上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便跟柳家二小姐筹划了此事。 先是每日给柳夫人下令人致幻的药,后又请来老道士,一阵装神弄鬼的操作下,让她误以为是她死去多年的儿子有未了之愿,于是便有了配冥婚一事。 柳小姐知道谢婉婉的父兄是贪财之人,定然会同意的。 起初谢庆山对于冥婚一事,还心存顾忌,但转念一想,他认为谢婉婉如此痴爱他,定然不会愿意嫁给他人,与其嫁于他人还不如直接嫁给死人。 就在这样一场算计下,谢婉婉一人牺牲可以成全三家人, 她的父兄得了银钱,情郎得了前程,柳家早逝的儿子有了家室。 赵玉真本还在想如何帮助谢婉婉摆脱此事,没想到她得知事情的真相后,竟自愿走进那棺材里。 无尽的绝望几乎将她揉碎在晚风中,她的世界至此没有所爱之人,这个世界让她生无可恋。 这身骨血是双亲所给,今日便还给他们 ------------------------------------- 客栈厢房中。 大萧羽透过萧羽的小身板,观察着蓝嫣和赵玉真。 虽然小家伙变了样貌,但她生活中的那些小动作,让他一眼便能辨认出来,这就是他的女儿。 虽不知为何又变成赵玉真的孩子。谁能想到他死后还能保存一缕残魂与她再次相遇 蓝嫣乖巧极了,她察觉到赵玉真不开心,便偎在赵玉真的腿边,“真真,我和弟弟会陪着你的。” 大萧羽死前都已经七十多岁了,不能说是老狐狸,但看人还真是很准,尤其是赵玉真这样傻乎乎的愣头青。 大萧羽不傻,方才审问那谢庆山时,他说的话,赵玉真全都跟着照做了。指定是能听到他的声音的。 “这小子一脸郁闷的模样,该不会把谢婉婉的死揽在他自己头上。” “这姑娘明显是因为她所爱之人皆不爱她,没了生的念头。” “这里没有人希望她活下去,自己也不想活了。” “有的父母生而不养,有的养而不教,或者教而不当,又或者将子女当作自身的附属品,才会有诸多类似的事情发生。” “小道士,这不是你的错,你渡不了想死的人。” 赵玉真拍拍蓝嫣的身体,轻声说着:“我只是在想,那位谢姑娘明明我已救下她” 为何,她的家人竟能眼睁睁看她去赴死 大萧羽:“有些人只是披着人皮而已,芯子里却是畜生。” 赵玉真蹲下身子,拥住蓝嫣,目光却注视着面前覆手而立的萧羽。 “多谢,在下受教了。” 蓝嫣摆摆手,“真真不客气。” 大萧羽暗自翻了个白眼,他就看不得蓝嫣跟别人亲近,瞬间隐匿再次沉寂。 萧羽把两只胳膊置于身前,翻来覆去的看。 他身体里那个会说话的怪物,越来越厉害了,竟然还能操控他的身体。 赵玉真感知到他的迷茫,斟酌再三后安慰道:“他不会害你,你不必怕。” 第二日,天蒙蒙亮。 赵玉真把两个小家伙放在驴子上,先去当地的官府上报此事,随后才继续向西南而行。 大萧羽只能说,小道士现在果然是空有修为,对于人间的丑恶嘴脸看的还是太少了,竟然会以为当地的官府对此事一无所知。 赵玉真知晓自身情劫已过,但看遍世间的芸芸众生还需亲身体悟 须知境界有三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圣人的超脱,他还远远不及。 ------------------------------------- 姑苏城。 易文君梦魇的次数越来越频繁,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 草庐之中,易文君抱着怀里的叶安世,轻轻摇晃着。 她看着怀中的这个孩子,叶安世已经睡着了,面容安详,她竟恍惚间透过他看到皇宫中那个孩子。 那个同样喊她母亲,却从来没有被自己真心对待过的孩子。 她以为孩子在皇宫中不会出事的,那个人不会不管自己的血脉可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她好像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一个脚步声打断了易文君的沉思,她猛地抬起头:“谁!出来!” 她抱着孩子,立刻退至床边,取出她的佩剑。 “易姑娘,你可还记得你在皇宫中还有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半年之久。”屋外的人并未进屋。 易文君眉头紧蹙,“你到底要说什么?” “此处当真是如世外桃源,易姑娘你可知道躺在地下那种冰冷滋味如何,那孩子据说闭眼前,口中都在呢喃着母亲二字。” “易姑娘,没能见他最后一面,难道都不想去祭拜一下?” 易文君浑身发颤,慢慢瘫坐在床边,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个孩子,怎么会不想见一见那个孩子。 易文君:“人都不在了,祭拜又有何用。不管你是何人,还请离开。” 屋外,飞盏眼见着易文君不受他的言语控制,看看时间,过不了多久叶鼎之就回来了,只能暂时放弃继续蛊惑,施行第二个计划。 飞盏的摄魂术再加上离魂香的加持,易文君只觉得怀中一轻,很快便陷入梦魇中。 第13章 黑洞漩涡 黄昏渐浓,暮色将合。 三人行至姑苏城附近的一处小村落。 蓝嫣和萧羽悠然自得地坐在驴子身上,而赵玉真则步履轻盈地走在前方,一手牵着缰绳悠悠前行。 春日的柔风轻抚,将草木的馥郁芬芳撒播于广袤的天地间,令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心神也随之倦怠。 驴子不知是不是走累了,走到一户人家门前说什么不再往前迈一步。 \"真真,驴子是不是累了。\"蓝嫣手中拿着一只拨浪鼓,咔哒咔哒地转着,小模样俏皮又灵动。 “嗯,驴子走不动了。”赵玉真心有所感,一转身就见这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 “哟,这里哪个山上的来的小道士,天色已晚,不如来寒舍喝碗茶,歇歇脚。”南宫春水开门对着赵玉真邀请道。 赵玉真见开门之人一身粉色衣衫,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却生着满头白发。这人给他一种飘渺之感,竟无法用望城山的望气之术看穿。 此人修为定在他之上,可如此年轻之人,他为何对不上号呢 南宫春水:“傻小子,别看了,进来。” “洛河,来客人了。”洛河这正围着围裙,拿着锅铲,在跟锅里食材暗暗较劲。 他拿着锅铲走到灶房门前,冲着堂屋喊了一声:“姐,来客人了。” 洛水一身杏色长裙,容貌英气,从屋内走出,对着赵玉真温和一笑。 赵玉真将驴子拴好,一手一只娃,对着夫妻二人行礼,这才跟着南宫春水进了屋内。 入座后,蓝嫣和萧羽乖巧地偎在赵玉真地腿边。两个小家伙本就生的容貌玉雪可爱,再加上他们的那双大眼睛一直滴溜溜地小心观察,实在是要把人萌化了。 南宫春水见他夫人对这两个孩子有心亲近,便将他们唤来身边:“两个小家伙多大了,来,来老夫这边。” 蓝嫣和萧羽同时抬头看向赵玉真。 赵玉真摸摸二人的脑袋,微微颔首,“去。” 南宫春水: “没想到吕素真那小子还真的寻到一个好苗子。不错不错,让老夫猜猜你叫赵玉真是。” 赵玉真此时已经猜到对面之人的身份,起身再次恭敬地行礼:“晚辈赵玉真,见过南宫春水前辈。” 南宫春水对他微微一笑,示意他落座。 继续问着身前的两个小家,“那你们两个又叫什么名字。” “老夫再来猜猜,你是皇室中人,姓萧。” 大萧羽为皇的那些年曾对南宫春水有所了解,见到其人第一眼便隐匿起来。 “你嘛”南宫春水把手放在蓝嫣的小脑袋上,顿了顿,继续说道:“就让老夫随你见一见那些此间之外的其他世界。” 蓝嫣脑袋一懵,只觉得自身轻飘飘的,好似一朵没有什么重量的云朵,被人牵引着来到一个混沌的世界,这个连接着无数个黑洞旋涡,每一个旋涡联通着不一样的小世界。 001担忧地喊道:【宿主!】 南宫春水轻轻地瞥了一眼001,在他眼中001就是一串看不出形状的能量体,说道:“嘘,老夫只是借她之眼看一看世外之世。” 蓝嫣隐匿的元神已苏醒,一双泛着蓝色莹光的眼眸无温无情地看向南宫春水。只一眼,便因规则限制再次回归沉寂, 蓝嫣晕乎乎的,迈着小短腿从一片混沌中漫无方向的走着。 就在这时,她的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院门。 这是四顾门朝宗苑,是李相夷带着她生活的那个院子。 简约持重的房间内,李相夷穿着一身白衣,手中拿着几条小银鱼正在给小蛇小蛙喂食。 “小鱼爹!”蓝嫣看到他,立刻迈着步子跟上去。 可是任凭她如何呼喊,李相夷都听不到,也看不到她。 李相夷嫌弃地给小蛇小蛙喂食后,又回到卧房中挨个整理一条条发带、配饰。 最后,独自一人抱着一个彩色瓷盒,蹲坐在床榻前,嘴巴张张合合,蓝嫣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她的小鱼爹盯着那个盒子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李相夷的轻轻地放下盒子,脸上的神色再次恢复成那个自信无坚不摧的李门主,大步离开。 朝宗苑随着李相夷的离开,化作一缕轻烟溜走。 紧接着,蓝嫣又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这里让她觉得很陌生。 但很快大殿中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坏爹!” 蓝嫣认出这个人,坏爹身上的衣服更好看了,头上还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上面的珠串会随着坏爹的动作轻轻晃动。蓝嫣想要凑上前去摸摸那些珠串,可是怎么都碰不到。 萧羽拉着一张脸,嘴里不知再说什么,但一看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在骂人。 很快萧羽换下身上的朝服,回到他的寝殿。 先是给一棵看不出品种的小树浇水,紧接着给一根通身紫色的藤条淋了一点水。 又开始擦拭一只孩童的鸠车,等把这些都照顾一遍,坐到一架轮椅上,划着去了小厨房。 没多久,萧羽手中拿着一串红灿灿的糖葫芦,挑眉咬了一口,似乎是口感很不好,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但还是将它慢慢吃完。 “坏爹,我也想尝一口。”蓝嫣的小手放在唇边,咂咂嘴小声说着。 画面再次消失,漆黑阴森的地下墓穴中,一个黑衣少年身后背着一把大刀,肩上蹲着一只白色小麒麟,警惕着往更深处走着。黑衣少年的身后跟着无邪、胖子等人。 “小官爹!” 张启灵依旧是沉默寡言,径直走在最前面,后边的无邪和胖子两个人脸上都透着兴奋。 胖子:“这可是天下第二陵 啊。小哥儿,你就一点也不激动吗?” 张启灵只是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麒麟,随口应了一声:“噢。” 就在这时,他猛地低下头看向他的腿边,他刚才好像听到他女儿的声音。 他抬手触摸着腿边的空气,蓝嫣以为她爹能看到她,便用自己的脑袋拱了拱,高兴地喊着:“小官爹。” 张启灵什么都没有触摸到,遗憾地动了动手指。 他知道小麒麟不是他的女儿,他在等,等女儿重新回来的那天,“走,前面很危险,你们两个跟紧。” 很快这个画面再次消失,蓝嫣朝着那个孤寂的背影追过去,然而她越追,那个身影距离她便越远。 第14章 赵玉真哄娃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鱼爹,坏爹,小官爹,我的爹爹” 南宫春水也没想到这个天外来客,她每次经历的世界竟都是如此多变的。 他蹲下身子,轻轻地拍打着蓝嫣的肩膀,“好了,小家伙,不哭了。” “额,或许你比我年岁还大呢,不过你再大现在也只是个孩子。” “老夫呢,带你重新见到你的亲人,你可否也帮老夫一个忙啊。” 蓝嫣抽抽嗒嗒地哭着,瘪着嘴,不说话,但眼睛却告诉南宫春水,你先说,我先听。 “既然你的出现改变了赵玉真和萧家那小子的命格,你能否再帮老夫改一改其他几人的命格。” “你不许刻意去做什么,你只要出现在那些地方,自然一切都会发生改变。” 蓝嫣没有回答,只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蓝嫣。” “蓝嫣。” “蓝嫣,快醒来。” “蓝嫣,醒醒。” 可是她的眼皮好重,怎么都睁不开。 赵玉真温热的大手把蓝嫣搂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 一股纯正平和的真气渡入蓝嫣的身体中,蓝嫣心底那股悲伤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却依旧没能醒来。 萧羽也担心地凑过来,小小的人眼中写满了关心和急躁。 赵玉真知道肯定是眼前这位前辈做了什么,蓝嫣才会如此,“前辈您对她做了什么!” 南宫春水见赵玉真隐隐透着怒意,解释道:“信我,她只是太累了,睡着了。睡一觉便好了。”孩子对不住,让你一下子看到那么多画面。 大萧羽对南宫春水多少有些了解,因此没有贸然露头。 赵玉真对此半信半疑,这位南宫前辈确实对他没有丝毫恶意,只是不知为何孩子会如此的伤心。 ------------------------------------- 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后,南宫春水带着赵玉真来到客房。 “小子,我并没有对你的孩子做任何手脚,只是拜托她一件事情而已。” “若有冒犯之处,老夫这边给你赔不是了。” 赵玉真抿着唇,不卑不亢道:“前辈只要不是违背本心的事晚辈都可以代劳。但孩子还小,晚辈不会容许任何人打她的主意。哪怕拼上这条性命。” 南宫春水对赵玉真如此行径,非但没有恼怒,反倒是目含欣赏地对他畅然一笑,“小子,你把老夫当成什么人了,好了,待明日你自己问一问你女儿便知晓。” 夜里赵玉真带着两个小家伙挤在一张床上。 大萧羽:“那人叫南宫春水也叫李长生,大神游十七境,原本乃是北离皇朝的护国人,因大庆帝的疑心,欲将其杀之,这才退隐江湖,游历天下。” 赵玉真:这二人竟是同一人。大神游十七境他这初入神游之人在这位前辈面前还真是不够看。 一夜过去,蓝嫣醒来时发现赵玉真就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并没有像以往那般早早去打坐修炼。 她把被子里拿出小手,伸向赵玉真的鼻子和嘴巴,她捏了捏,软软的温温的,没有弟弟的好捏。一翻身,又开始对着萧羽的脸蛋一通蹂躏。 萧羽嘤咛一声,睁开眼,“蓝嫣,你醒了?” 蓝嫣的小手捏着萧羽脸颊两边的软肉,扯了扯,纠正萧羽的话,“我是姐姐,你要叫姐姐。” 萧羽、大萧羽: 赵玉真早就醒了,不忍看着蓝嫣继续欺负人,出声打断她,“他的年岁比你大,不能喊你姐姐。” 蓝嫣思考片刻,坐起身子,拉着赵玉真正在穿衣的手,问道:“真的不能叫我姐姐嘛?” 赵玉真:“额不然你们两个商量?” 蓝嫣拉着萧羽的胳膊,两个人紧紧地挨在一起,“我们年岁差不多大的,你看我们的手是不是一样大?” 两人的掌心对在一起,这次一比,萧羽的手指竟肉眼可见的长了一丢丢。 蓝嫣: 一定是她的眼睛出问题了,明明他们是一样的。 大萧羽不停的对着萧羽说着,“你若是敢叫她姐姐,孤便吞了你。不若便要烈焰莲烧死你。” 萧羽神情呆滞,这都什么事啊~~~ 赵玉真穿好衣服,先去屋外端来一盆热水,“好啦,先洗脸。” “蓝嫣,你还记得你昨晚都看到了什么嘛?” 赵玉真给两个孩子轮流扎好小道髻,手上一边忙活,一边问话。 蓝嫣被这么一问,脸上先是一片茫然,之后慢慢回想起当时看到了什么。 她垂着脑袋,两只小手不停地搅动着。 大萧羽一看她这个动作,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说。 赵玉真蹲下身子,两只大手放在蓝嫣的肩膀上,轻声问她:“是不想说嘛,如果回忆让你不舒服,那咱们就不想了。我只想问你,昨日那位白发前辈,可对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蓝嫣呜咽一声,把脑袋靠在赵玉真身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看到小鱼爹,还有坏爹,小官爹,我消失后他们的样子。” 蓝嫣心智虽是孩子,但很多时候潜意识能感受的情绪是常人所无法想象的。 她能感知到她的那几个爹爹不快乐,她不知道自己的出现到底带给他们的是什么,是痛苦吗? 001看她这样,忙安慰道:【宿主,你看到的,那都是里离开后发生的某个片段而已,上个世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看,这个世界你不是又遇到你第二个--------】 001一懵,抬头看了一眼虚空,这位面规则咋还给他消音了。 赵玉真闻言思索着蓝嫣口中称呼,这些人应当是她曾经去过世界。 大萧羽当听到‘坏爹’二字的时候,那一丝魂魄为之一颤。他还以为蓝嫣早就把他忘了。 赵玉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只好默默安慰,“我来给你讲一下我的感受。” 起初孩子的出现,他是迷茫的。尽管心有所感,可他依旧是没有任何经验的。 孩子偶尔的举动也曾让他头大,不知所措。 在养育蓝嫣的这段日子里,他也在认真的体悟生活,对于修行也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更是因为孩子的出现,他能下山游历,不必惊动任何人,就这样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观览大好河山以及那些阴暗的人性 就如一开始见到蓝嫣时,他问道:“你愿意和我一起长大吗?” 他赵玉真和蓝嫣还有大小萧羽是一同成长的。 哪怕终有一日,他们要面对分离,又怎么会只有悲伤和不快乐呢 蓝嫣的情绪慢慢被安抚好,“那爹爹他们若是没有遇到我,是不是会更快乐。” 大萧羽:“自然不会!” 赵玉真:“因为有你才会有不一样的经历,你的出现是不可替代的。不论是快乐还是思念都是好的。” 大萧羽:突然觉得他自己的嘴还真不会说好听的话,怪不得小崽子在赵玉真面前更乖巧。 第15章 叶鼎之是谁?名字有些熟悉 姑苏城外,草庐。 叶鼎之回来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进门前都已经准备好被妻子数量一顿了。 然, 院子静悄悄的,没有妻子和孩子的嬉闹声,灶房也没有生火。 他顷刻便察觉到异常。 推开房门,就见到易文君瘫倒在床边,儿子也不知去向。 “文君,文君,你醒醒。”叶鼎之将人抱起,唤道。 “云哥你回来了。”易文君迷迷糊糊的醒来,竟还未察觉发生了何事。 “今日发生了何事,你怎么会晕倒了,还有安世呢?” “安世”易文君瞬间清醒过来,对了,她的孩子。 她赶紧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与叶鼎之。 “你是说有人来劝你去祭拜那个孩子,你拒绝后便失去了意识。”叶鼎之略作沉吟,继续问道:“那你可听清那人的声音,可能听出那人是何人?” 易文君仔细回忆:“那人的声音,有些像师兄手下的侍卫。” “我先去寻人,你在家中小心应对。此人带走安世,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云哥,我想随你一起去。” 叶鼎之一想到暗处不知还有多少势力盯着他们,留易文君一人在家,倒也算不得安全。 稍加思忖,决定两人同行。然而半路上,夫妻二人却遇到了玥卿和飞离二人。 “带走孩子的正是天启皇城的人。那些人的功夫并不逊你多少,你追上去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况且他们早就已经走了,你二人追得上吗?” “天启皇城可是有着国师、大监、都统,你以为你能带回你的孩子吗?” “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孩子,易姑娘难道不明白吗?” 易文君握紧手中的剑,“姑娘的意思是,天启皇城带走安世的用意只是为了让我主动回宫?” 玥卿:“不然呢?试问哪个皇帝会容许自己的女人” 叶鼎之皱眉怒斥:“你闭嘴!速速滚开!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会对你出手。” 奈何,叶鼎之根本不受二人的蛊惑,飞离和玥卿只能尽量阻拦,就连一直隐藏在附近多年的天外天门人也纷纷出动。最终天外天众人不敌,只能眼睁睁看着叶鼎之易文君离去。 ------------------------------------- 赵玉真把蓝嫣哄好之后,便向南宫春水请辞。 南宫春水身后跟着他的妻子和小舅子,站在门前目送赵玉真离开。 仙人临世桃花劫,有趣有趣,赵真人啊,当真是有趣 南宫春水:“好啦,咱们也该收拾收拾,前往昆仑山了。” 虽说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定数,不管我们如何努力,总有些事情是我们无法改变的。但人就是这样,总是希望梦能成,意能平。 离开时,蓝嫣偷偷回头看了一眼南宫春水。 两人默默的对上视线。 南宫春水以为蓝嫣回头是要告诉他,他们之间的约定她记下了。 实际却是: 蓝嫣:咦?这个白发大哥哥好像拜托她什么事情来着,什么来着,她怎么记不清了呢 蓝嫣收回视线,很快就被小路上的小草小花吸引,把困扰她的事情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蓝嫣抓着驴子背上的毛发,小身子往前趴着,“真真,咱们现在要去那里啊。” 赵玉真牵着驴子,从挎包中取出舆图,确认位置后,说道:“马上就到姑苏城了,姑苏城有一座禅寺,名为寒山寺。” “曾听闻,寺中有位法号为忘忧的得道高僧。这位忘忧大师精通佛门六通之术,若是有机会相见还真想跟大师交流一番。” 蓝嫣听不懂赵玉真在讲什么,自动屏蔽了这些话,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流连在小路两边的植被上。 大萧羽:“老和尚确实有些本事” 一提起老和尚,他便记起他的生母和那个弟弟,算算时间,母亲当下应该正被人算计着回天启。 只是不知道,没有他重病做引子,浊清和天外天又会用什么借口把人骗走呢。 说起来,萧羽还未曾见过生母其人。 萧羽已经适应身体里那个奇怪的声音,尽管大多数时候,那个声音都是在骂他。 ------------------------------------- 一辆白色的马车横在小路中间。 赵玉真牵着驴子正打算绕道走,一阵微风将马车的帘子吹起,蓝嫣的目光刚好落在马车中。 “真真,里边有个弟弟。” “有个黑人在给他吃东西。” 马车内散出来的气味,正是安神香的味道。 赵玉真对某些草药气味还是很熟悉的,当即意识到怪异之处。 一缕真气打在车帘上,里面的画面确如蓝嫣所说,一个劲装黑衣人怀中抱着一个粗布麻衫的小童,怎么看这人都不会是小童的家人。 赵玉真袖袍一挥,叶安世便落到他的怀中。 “大胆!将孩子还来!”飞盏攻击之余,袖中甩出一些粉末。 赵玉真连剑都没有抽出,青色道袍随意一挥,飞盏的身体便猛地撞击在马车上。 强烈的撞击之下,马车瞬间解体。 飞盏的嘴角鲜血流出,他知晓自己不是面前小道士的对手,眼眸一闪,开口道:“你是何人,你可知这孩子可是北离禁军洛都统索要之人。” 大萧羽让萧羽身子往前探,看清那孩子的五官轮廓后。 他诧异地说着:“咦没想到他竟会出现在这里,小道士,这人是叶鼎之的孩子。” 大萧羽略微一想便看出其中的关窍。 看来没了自己这个借口,那些人便将主意打到叶安世的身上。 赵玉真喃喃道:“叶鼎之是谁?名字有些熟悉” 大萧羽:失策,他忘记了,此时的叶鼎之还没有搞出魔教东征一事。 赵玉真问道:“北离的都统要叶鼎之的孩子做什么,什么过节还要利用一个孩子来掣肘?” 飞盏从赵玉真的口中听到‘叶鼎之’的名字后,心头一震。看来此事做不成了,要想要办法离开这里跟飞离他们碰头。 他袖中取出一颗弹丸抛出,‘嘭’的一声,四周白雾乍起。 赵玉真后退几步,与蓝嫣他们站在一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护在他们身前。 他挥挥衣袖,“跑的倒是快。” 赵玉真将叶安世体内的药力解除,小家伙很快便醒来了。 叶安世看着眼前三个陌生人,睁着眼默默打量。他发现其中一个眉心带着红莲印记的小哥哥,很眼熟,他跟娘亲很像。 赵玉真把他放在蓝嫣和萧羽中间,“行啦,咱们一边赶路,一边帮他找父母。” 原本是蓝嫣坐在前边,萧羽在后。蓝嫣见到叶安世之后,要求换位置,就变成萧羽在前,叶安世在中间,蓝嫣在后。 “真真,这个可以是弟弟。” “额嗯,看年岁应该弟弟。” 谁也不知道蓝嫣为何如此执着做姐姐。 叶安世被蓝嫣缠了一路,因一直喊姐姐,嘴巴都酸了。他迷迷糊糊地靠在萧羽背上睡着了。 赵玉真一行四人,往姑苏城的方向继续走了半日的路。 城门就在眼前二三里,正打算在进城休整一二。 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 赵玉真见来人是一对年轻的夫妻。 女子容貌惊艳,气质温婉。 男子样貌英俊,然,那身滔天的煞气,让人下意识想要退避一二。 赵玉真望向二人,便知他们是那个孩子的生身父母。 再看,竟发现这个女子竟还是萧羽的生母! 这萧羽可是皇帝的儿子,这是不是有点乱啊~~~ 易文君认出叶安世,喊道:“云哥,是安世。” 第16章 在下赵玉假 叶鼎之眼含杀意,见儿子正在面前这个小道士的手中,当即认为赵玉真便是带走孩子的贼人。 赵玉真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气息变化,“阁下便是叶————” 话没说完,叶鼎之凌空而起,手中的玄风剑便已出鞘,一道势若雷霆的剑势对着赵玉真呼啸而来。 赵玉真:嘶~这人 他袖袍一甩,抽出背后的木剑,挥剑劈去。 赵玉真看起来轻松随意的一剑,便将叶鼎之的攻势轻松化解。 叶鼎之身体猛地退后几步,心中大惊,此人境界竟如此之高。 赵玉真一脸莫名其妙,“阁下的性子未免太急了些。” 易文君见赵玉真只守不攻,看此人是道士打扮,不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行事做派并不像是掳走孩子的人。 “云哥,我们怕是误会了这位小道长。” 赵玉真收起木剑,指了指驴子背上的那个孩子,说道:“在下赵玉假,乃是望城山弟子。游历途中救下一孩童,二位看看他可是你们的孩子。” 说起他的名讳,话到嘴边转了一个弯。下山时,师父曾告诫自己,一定不要随意暴露自己的名字,能瞒多久算多久。 叶鼎之:“赵玉假?”这三个字唤起了他早些年的记忆,当年稷下学宫大考时,他也曾遇到过一个小道士。那人也说他叫赵玉假。 这望城山到底有多少个赵玉假,或者说哪个才是真正的赵玉假。 叶鼎之抱拳:“在下叶鼎之,方才是我行事鲁莽,还请赵小兄弟见谅。” 赵玉真摆摆手,“无事,无事。阁下还是快去看看孩子。” 易文君已经来到驴子前,看到睡得香甜的叶安世,心底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孩子没事。 她轻轻地把孩子抱起来,正要把孩子转身时,感受到一阵拉扯,她一瞧,只见一只小手抓住叶安世的脚腕。 原来是一个穿着道袍的小道童。 蓝嫣:“你要带走弟弟吗?”新得弟弟她还没玩够呢 易文君:“是啊,我们要带他回家了。”她瞧出蓝嫣得不舍,“要不,你也随我们一起回去。” 叶鼎之闻言,忙应声:“是啊,赵兄弟。不若随我回寒舍一叙。” 赵玉真看看蓝嫣,见她好像很期待得样子。 随即转头看向萧羽,见萧羽呆愣愣地,好似并没有任何异常。 大萧羽并不想看到母亲一家三口温馨的画面,但一想到萧羽这小子还没有见过母亲,便没有开口。 见见,最好见面后直接死心,不要再奢望一丝亲情。 赵玉真:“好,那叨扰了。” 与此同时,八十里外,百里东君驾着一辆马车,急速行驶。 百里东君:“但愿来得及,叶大哥还没有被天外天的人算计。” 玥瑶也不确定他们能否来得及阻止天外天的计划,只能宽慰道:“只愿叶鼎之不要被他们的蛊惑之言所动容。” 赵玉真牵着驴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叶鼎之一家三口后边。 偶尔跟蓝嫣、萧羽闲聊两句。他忽然发现,世界有时给人感觉很宏大,有时却很渺小。 比如前方的一家三口,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就是他们的世界,而自己带着两个家伙经历的又是他们的世界。 世界可以是无数个事件在同时发生的小世界。 不同的时间维度上又发生着不同的事件,过去的时间维度所发生的事件集合就是过去的世界,未来的时间维度所发生的事件集合就是未来的世界。 赵玉真看着路边的一株小草。它从出生到枯萎,直到化作泥土,这仿佛就是小草的世界。 他又将目光转移到山坡那颗正在滚落石头上,从巨石上脱落,经历岁月的风化,变成尘埃。 天有昼夜,岁分四时,无论是那株草还是那颗石头,经历岁月轮转后都会再次以另一种形式再次出现。 赵玉真下意识地摇摇头,心中感叹前些时日他对大道的感悟,还是太过片面。 夜幕降临后,赵玉真终于抵达草庐。 木桌前,叶鼎之抱着叶安世坐在一侧,对面坐着的便是赵玉真。 叶鼎之看着对面的小道士,问道:“赵兄弟,瞧着年岁还未及冠?你身边带着的这两位是你的师弟?” 叶鼎之为其斟满茶水,目光扫过分别坐在赵玉真的一左一右蓝嫣和萧羽。 赵玉真:“阁下看的不错,在下确实还未及冠。不过他们两个却并非在下的师弟。” 他先是摸了摸蓝嫣的小脑袋,“这是我的女儿,两岁了。” 随即拍了拍萧羽的肩膀,“这一位是我” 大萧羽:“你便说是你捡来的。” “他是我从一处墓穴中救下的,当时被人误判离世已入土。” 大萧羽:“赵玉真,你还真是”满嘴实话,若是旁人想要骗你还真是省事,不需要额外耗费一丝一毫的气力。 叶鼎之闻言,眉头微挑,“噢~没想到小兄弟竟已身为人父。”这望城山的道士也能娶妻生子? 两个大人你来我往,叶鼎之也够‘机警’的。没聊几句,赵玉真终是记起叶鼎之的名字为何如此熟悉,此人不正是南诀第一高手雨声魔的弟子。 此时,蓝嫣已经饿的直哼唧,她趴在萧羽的后背,有气无力的说着,“真真,我是不是要被饿死了。” 赵玉真:“不会。你要不要再吃两个果子。”说着从挎包中取出两个果子,递给蓝嫣和萧羽。 两个小家伙皆是一脸拒绝, 蓝嫣:“不要,我不要再吃这个。” 他们两个一个时辰前便开始吃着这种酸涩的果子,宁可饿着也不想吃。 好在这时,易文君将晚饭准备好,喊他们进屋吃饭。 饭桌上,易文君的话很少,起身给蓝嫣和萧羽夹菜时,终于看清萧羽的面容。她手中的筷子险些没拿稳, 这个孩子,除了眉心的印记不一样,五官像极了她记忆中的那个孩子。 晚饭间,她一直压着心底的异样没有吭声。 饭后,三个孩子凑在一起摆弄叶安世的玩具。 易文君好似闲聊一般,她问道:“孩子,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蓝嫣坐在炕上,从一堆玩具中挑挑拣拣,最终选中叶安世手中那只布老虎,“漂亮姨姨,我叫蓝嫣。” 萧羽从第一眼看着这个漂亮夫人,他便心生亲近。 夫人对她的孩子很温柔,很用心。 他在想若是自己的母亲在身边,会不会也是这般。 “我叫萧羽。” 第17章 叶鼎之,你大哥百里东君来了 此时,易文君心底的慌乱再也遮掩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你是羽儿?” 易文君坐在炕沿上,距离萧羽也就一臂之遥,她站起身想要上前触碰,萧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蓝嫣见状,放下手中的布老虎,爬起来,立刻牵住萧羽的手,与他站在一起。 尽管蓝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感知出来萧羽有些害怕,还很慌乱。 叶鼎之听到萧羽自报名字,第一时间来到易文君身边,“怎么了,文君?” “云哥,他是羽儿。” 叶鼎之并不迟钝,结合赵玉真的话,转念一想,当即安慰易文君,“孩子活着不应该高兴嘛。” 当知晓萧羽便是萧若瑾孩子,心底第一反应是抵触的。 可这孩子也是文君的孩子。 况且大人的过错,不该转移到他的身上,孩子是无辜。 两个孩子上炕玩耍时,把鞋子都蹬掉了。 赵玉真辅助着两个小家伙穿好鞋子,静静地把人护在怀中。 知晓自己的生母叫易文君,晚饭时又听到叶鼎之多次喊‘文君’二字, 在场每个人的反应,都让萧羽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夫人是他的生母。 萧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易文君,却又不靠前。 大萧羽:“硬气些,不就是她已有其他孩子,还有了新的家。不就是丢下你跑了,有什么害怕的,你很需要她?” 萧羽心中默默回答,“需要的。皇宫中的其他皇子都有自己的母妃。” 蓝嫣搂着萧羽的脖子,把人强行叩在她的肩膀上。 小小的孩子做出大人的动作,怎么看都十分滑稽。 但,孩子独有的纯粹和真挚却又是如此让人动容。 易文君:“羽儿,你”她想问,萧羽是如何离开皇宫的,又为何是小道士的打扮,还有眉心的印记又是怎么回事。 赵玉真端坐在椅子上,沉吟少顷,“还是在下来说。” 他简单讲述如何带出萧羽,当时萧羽的状况如何,其他的势力的所图和算计他表示一概不知。 易文君闻言,面露哀求地看向叶鼎之:“云哥,我想把羽儿留在咱们身边。” 她本以为萧羽只是她笼中鸟的那些日子留下的证明,却没想到她接连数月都在思念这个孩子。 大萧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的状态不太对,小道士你可否为她检查一下。” 易文君对他真的没有多少关爱,她对萧羽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赵玉真站起身,瞧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唇角闪过一抹一晃而逝的笑意,“蓝嫣,嗯你好好抱着他。” 他掸了掸道袍的褶皱,来到叶鼎之夫妻二人面前,说道:“易夫人,可否让在下探一探你的脉。” 易文君不明所以,但还是伸出她的手腕。 片刻后,赵玉真竟真诊出一些不寻常。 “易夫人,还请你闭目敛息,保持打坐的姿势。” 易文君盘膝而坐,掌心向上,全身放松。赵玉真用道心清明诀引导着她将体内的内力运转一周天。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猛地吐出一口带着丝丝紫色雾气的血。 叶鼎之为之一惊,“文君之前中毒了,怪不得总是梦魇。” 赵玉真观察着易文君的状态,说道:“在下对此了解的并不多,不过看样子应是迷惑人心的散魂香一类。” 易文君体内没有散魂香作祟,浑浑噩噩的状态很快便褪去,再加上赵玉真的清心诀,让她头脑清明许多。 她先前对萧羽的那股惦念和愧疚慢慢淡去,但这孩子确实是她的孩子。 叶安世看到他娘吐血,很担心,忙从叶鼎之的怀里挣脱开,跑到易文君身边,抱着她的手臂不松开。 易文君抱着他来到萧羽身边, “羽儿,我是你的母亲,这是你的弟弟叫叶安世。你既然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就不要再回去了。” “你愿意留下来吗,跟我们一起生活在山野间。” 萧羽尽管被蓝嫣用别扭的姿势搂着,眼睛还是紧紧地盯着易文君。 当易文君眼底的愧疚和惦念彻底消失后,他收回目光。 大萧羽害怕三岁的萧羽真的会留下,借助烈焰莲的能力,把两人的记忆暂时共通。 让萧羽看到易文君当初回宫后是如何与他相处的。 三岁的萧羽或许不懂大人之间的纠葛,但这个人是否爱他,他能感受的到。不论是记忆中看到的那些画面,还是此时易文君对他,都是一样的。 萧羽摇头,“我有去处。” 蓝嫣松开萧羽的脖子,与他并排,点头附和,“他要跟我在一起的。” “叶鼎之,在不在,你大哥我百里东君,来了!” 草庐外,百里东君的呼喊声传来。 “叶鼎之,你大哥百里东君来了,你还不出来拜见!” 百里东君又是高呼一声。 屋内众人反应各异,皆是疑惑百里东君来这里做什么。 叶鼎之见门外之人当真是百里东君,“真的是你,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不见,你就不打算请我们进去坐坐?” “我们?” “是啊,还有我未来的娘子。”百里东君走到马车前,等待着玥瑶。 叶鼎之见到玥瑶后稍稍颔首,引着两人往屋内走去。 一进屋,叶鼎之便将赵玉真引荐给百里东君二人。 “这位是望城山弟子,赵玉假。这位是我的好兄弟,百里东君,这位是东君的娘子。” 各自打过招呼后, 再次落座。 百里东君隐晦地打量着赵玉真。没想到,赵玉真下山竟然未曾引起天启城注意,看来望城山变数不小。 赵玉真从容地与百里东君的视线交会,心中不禁感慨这次下山,能遇到如此之多的武学奇才,当真是不虚此行。 “接下来事件紧迫,我长话短说。”百里东君不再耽搁,将他所知晓的事告知叶鼎之。 叶鼎之:\"你是说,我们之所以有现在这样的生活,都是无相使的算计。\" 易文君:“那孩子被带走一事也是天外天的算计?” 她只是想远离纷争,过安稳的日子。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肯放过她。 百里东君:“你们打算怎么办?” 叶鼎之一时也没有好的应对之策,说道:“见虎杀虎,遇龙斩龙。”来一个杀一个。 百里东君: “你杀的尽吗?” 玥瑶适时开口:“你们要对抗的,是利用你们身份的所有势力,就凭你一人杀的完吗?更何况你们还有孩子。”叶鼎之有了软肋,很容易被人拿捏。 她认为北阙的遗民留极北之地是最好的,如若发动复国战争,北阙的遗民根本活不下来。 她的父亲和四大守护所筹谋的事,必须要有人化解才可以。 第18章 是个好看的道士 从易文君说要留下萧羽,蓝嫣便开始拉着萧羽的手窝在赵玉真腿边。 一双眼眨巴眨巴地来回在众人身上游走,她小声问赵玉真,“真真,他的葫芦里是什么啊,是假药嘛。” 赵玉真先是一怔,“为什么这么说。” 蓝嫣小声学着她路上看到的一幕。当时有一个背着药葫芦的人,冒充药王谷的弟子,被一人识破后,那人揪着他的领子来了句,“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赵玉真听过之后,给蓝嫣按了按脑袋上的小呆毛,“他的葫芦应该不是不是假药,不过现在的时间你是不是该休息啦。” 蓝嫣摇头,“不要,他们不睡,我也不睡。” 按照以往的作息时间,蓝嫣这个时候应该要睡啦。 但她发现不论是比她小的叶安世,还是比她大的萧羽都没有丝毫的困意。 小孩子莫名其妙的胜负欲就这么出现了。 然而还没过多久,蓝嫣的小脑袋开始往前一戳一戳的。 小小的身体猛地往前一倾,小家伙接着反应过来,使劲瞪大眼睛。 赵玉真:“困了就睡。” 蓝嫣咕哝着:“不要不要”没多久,眼神再次开始涣散,眼皮一合,蓝嫣靠在赵玉真的怀中沉沉睡去。 赵玉真把蓝嫣横抱到腿上,给她盖上一件外套。他看着依旧精神的萧羽,小声问他,“你也不睡?” 萧羽:“我想再等等。”他认为以后或许没机会再见到易文君,想多看她几眼,尽管母亲并不喜欢他。 赵玉真对他点点头,“好。来坐到这边来,靠在我的腿上。” 赵玉真听着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商量事,努力让自己左耳进右耳朵出。 赵玉真开始后悔他为何要留在这里,听到这么多不该听到的话。 叶鼎之和百里东君最终决定一起去一趟极北之地,先将玥瑶的父亲玥风城唤醒,再做打算。 百里东君和叶鼎之考虑到此行带着叶安世不安全,打算请求赵玉真暂时留在草庐照顾孩子,或者将孩子送去寒山寺交与忘忧大师。 赵玉真犹豫再三后,答应将孩子送到忘忧大师身边。 谁能想到容貌倾城的女子会变成家族向上攀附的棋子,终其一生都在努力摆脱受人掌控,只为自由二字; 满门问罪的遗孤,又因先天武脉被多方势力算计来算计去,而他自己也不过只想为其父讨回一个公道,有一方温馨的小家。 不愿生灵涂炭的亡国公主,为了唤醒自己的父亲左右为难; 大义和发小之间,哪一个都不想放弃,前路艰难,仍旧不曾放弃。 人啊还真是奇怪知其不可奈何偏又奋力挣扎,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这么故事 寒山寺。 赵玉真把叶安世以及叶鼎之留下的书信亲手交给忘忧大师。 下山前,他师父曾把江湖各大势力的顶尖人物,一一说与他。 忘忧大师,擅佛法六通。佛法与他们修道之人都有共同之处,总是玄而又玄,妙之又妙。 而今日他得见本尊,才发现忘忧大师与他心中的样子很接近,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 老和尚和赵玉真两人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赵玉真转身之际,无禅来到忘忧大师的身后,小声说着:“师父,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道士。” 忘忧大师点头,“是啊,是个好看的道士。”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 “好了,接下来这个小家伙为师便交由你看顾。”忘忧指了指抱着他大腿的叶安世。 赵玉真纵身一跃,来到山下。 小土坡上,驴子啃着嫩草,两个小家伙靠在一起,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好啦,咱们可以继续向西行了。” 这次,蓝嫣没有问为什么要把叶安世送到这里来,也没有再执着做萧羽姐姐。 这天他们一直赶路,不曾注意地图的标注信息,夜里只好选择露宿山林。 赵玉真从包袱中取出一块破油布铺在地上。借着篝火的光亮,慢条斯理地缝补着蓝嫣的道袍。 赵玉真他长着一双清澈的桃花眼,面部轮廓硬挺,有着少年人的清新潇洒,又带着几分沉稳和温润。他手中握着银针,看起来不像是在做针线活,倒像是在缝补一个即将消散的生命。 蓝嫣啃着烤干粮,啃一口自己的,再啃一口萧羽手中那块,觉得自己手里那块没有萧羽的好吃,“我们换一换好不好。” 萧羽侧头看她一眼,把带着自己牙印的地方掰下,将剩余部分递给蓝嫣。 小孩子很容易困倦,填饱肚子没多久,蓝嫣便靠在赵玉真腿边睡着了。 赵玉真修长的手指在道袍和针线之间穿梭着,不曾抬头,神色如常的说了句,“你不要任何要求都答应她。会把她惯坏的。” 萧羽稚嫩的脸庞透着一丝不符合年纪的沧桑感,“也惯不了多久,你知道的,我要消散了。”年幼的萧羽与他心有所感,便将接下来这些日子留给他。 赵玉真透过萧羽小小的身躯,看到的是一身红衣,慵懒不羁的年轻男子。 男子看似随性,他的眼神中却夹杂着淡淡的忧郁,很快取而代之的是略带邪魅的眼神。让人为之一见,久久无法忘记的眼神。 赵玉真手中一顿,没有接话。 两个人围在火堆旁,借着其他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第二日一早,赵玉真把补好的衣服给蓝嫣换好。 蓝嫣盯着袖口那几朵娇艳的粉色桃花,小手捂着嘴巴,开心地说着,“真真,你好厉害。” 赵玉真唇角带笑的勾了勾孩子的鼻尖,“好,真真很厉害。” 由于昨晚萧羽睡得太晚,今日一整天都昏昏欲睡。 萧羽趴在驴子上打瞌睡。 蓝嫣坐在后面,安静地抱着他,不吵不闹。 赵玉真察觉到蓝嫣的变化后,暗自叹息,谁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他们的感知力比大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就在赵玉真打算继续向西游历时,望城山来信了。 他解下信鸽腿上的纸条,上面写着“玉真,速回。”四个大字。是他师兄王一行的字迹,做不得假,难道望城山出事了。 “咱们不能继续游历了,或许望城山出事了。” 第19章 归山 望城山,三十里外。 此处常年驻扎着三千铁骑,为的就是阻止赵玉真下山。 陈将军便是这三千铁骑的统领者。 营帐内,陈将军看着天启城送来的传令,一头雾水。 诏令命他即刻率军上山,查探赵玉真是否早已不在望城山。 “赵玉真下山了?” 这赵玉真下不下山他能不清楚嘛,以往每次赵玉真想要下山整座望城山上的飞鸟走兽以及山下百姓的养的牲畜便会躁动,甚至就连他们的战马也会受影响。 可近来这一年里,望城山一直风平浪静。 难道是那次问剑,有人把赵玉真带走了? 欸,都怪山上的那个老道士,瞎批命格。 说什么赵玉真下山便会引起时局动荡,没准会影响天启城某些人的位置。害的他们连年守在这么个地方。 若那赵玉真果真厉害到如此地步,他们这三千人想要拦下那不是痴人说梦嘛 陈将军此时也反应过来,“莫不是赵玉真当真无声无息的下山了,他们没有察觉。坏了!” “来人,传令下去。即刻整军,封山。” 三千铁骑封山,让山下的百姓和慕名而来的香客惶恐不安。 王一行站在道观前,看着山下的铁骑,心中忧愁,不知玉真何时能回来。 ------------------------------------ 望城山原本在江湖道派之中只能勉强算是一流,随着当任掌教吕素真的威望越来越盛,武林中的地位也越来越高,与武当派一时同为道门魁首,不相上下。就连天启城的国师齐天尘也称吕素真为天外真仙。 姑苏城本就距离望城山不远。五日后,赵玉真回到望城山,发觉之前安乐融融的景象不在,山下的百姓一个个行色匆匆面带苦涩。 赵玉真拉住路过的一位老伯,问道:“敢问这位老伯。这山上可是发生了何事?” 老伯仔细打量着赵玉真的衣着,又小心地觑了一眼周围,小声回他,“小道长,你是望城山的弟子。这山上出事了,听说是什么人私自下山,当今震怒啊,把整座山都给围了。” “小道长,小心些。” 赵玉真闻言松开手,“多谢老伯。” 他将驴子暂放在一处人家,抱着两个孩子运起轻功,轻松避开山下守卫,回到道观。 三清殿内,吕素真盘膝而坐,身着紫色道袍,须发皆白,给人一种不怒自威之感。忽地睁开眼,看向逆光而来之人。 赵玉真将手臂上的两个小家伙放在地上,向吕素真行礼,“玉真拜见师父。” “师父,山上可是出事了,是否与徒儿有关。” 吕素真起身,拍拍赵玉真的肩膀,并未回答他的话,“不曾想,你还是被你师兄唤了回来。” 吕素真低下头,意味深长地看向蓝嫣。 蓝嫣见吕素真看着自己,她有样学样,拱手一拜,“拜见师。”她挠了挠脸颊,该叫什么来着。 赵玉真:“师祖。” 蓝嫣:“师祖好。” 吕素真见蓝嫣这副小模样,捋着胡须一笑,“你也好。” 目光落在萧羽身上时,他心中一紧,之前只知道此子乃是皇室中人,不成想竟带有皇道龙气。 萧羽触及到吕素真的审视,只是颔首致礼,“见过吕真人。” 萧羽看出吕素真单独有话对赵玉真讲,仰头与赵玉真眼神沟通过后,便牵着蓝嫣的手走出大殿。 吕素真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两个小身影之上,望城山的未来他竟看不清了。 许久,他收回视线,“玉真啊,下山游历可有收获。” 赵玉真站在三清像前,简单讲述这段时日下山后的所见所闻。 赵玉真再次问道:“师父,山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与我有关?” 吕素真摇了摇头,“玉真,自你入神游以来,为师便想到会有此一遭。皇宫那位无非是要我们臣服罢了。” 他侧身看向赵玉真,一派淡然,“莫要将此事揽在自己身上,与你无关。放心,这望城山上,还有为师呢。” 赵玉真低着头,“那师父可知我下山后何时暴露的跟脚。” “老道士。” 赵玉真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原来是冥婚那事暴露了身份。 这时,陈将军带着二百部下,亲自登山来到观中。 他连日来一直驻留在山下,都不曾望城山上的这群道士给个说法。 这群道士能耗得起,他可耗不起。 今日天启又有人来问,赵玉真是否在望城山。没办法,他只能亲自上山来查看。 他大声喝道:“吕掌教,本将军今日必须要见到赵玉真其人,否则休怪山下的铁骑不讲情面。” 赵玉真听到喧哗声,他猛地转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掠到殿外。 陈将军以及他身后的部下,只感受到一道气浪,气浪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法看清来者为何,众人的身体不受控地接连退后数百米。 陈将军本就有着自在地境的修为,他发现自己对上这道气浪竟毫无招架之力。 威压犹如泰山压顶,让人蓦然战栗。 这,这种感觉,与当年在天启阻拦李先生那次像极,仿若天人。 这是——仙人手段。 “在下赵玉真,将军点名见贫道,所为何事?”赵玉真凌空而立,墨发微扬,衣袂随风而动,目光如炬地扫视着众人。 他的言辞简短,但语气却充满凛然不容冒犯。 陈将军此次上山也是被逼无奈,只好将上面的话委婉的讲出来,“赵真人,陈某也是奉命行事,既然见到真人,那自然也就有了交代。” “多有冒犯之处,还请真人见谅,陈某告辞。”陈将军一抱拳便要离去。 赵玉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清冷,“将军可是忘记了什么?” “噢,山下的铁骑即刻撤离。”陈将军立即反应过来,忙说道。 赵玉真的眼眸不经意地扫过陈将军,那清淡如水的目光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如同潮水般深邃悠远令人心悸,“劳烦将军给陛下带句话,贫道已入神游,山下已无需铁骑护卫百姓。” “这陈某会将真人的话传于陛下,告辞。” ------------------------------------- 萧羽领着蓝嫣走出三清殿,两个人腿短脚程慢,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回廊。 萧羽蹲下身子,让蓝嫣踩着他的腿爬到廊椅坐好。 他站在蓝嫣面前,静静地看着她。 蓝嫣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地,她喊道:“坏爹,是你对不对。” 萧羽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蓝嫣两只小短腿,一晃一晃地,“你做的糖葫芦好吃吗?” 萧羽: 这个小崽子就只惦记吃,是。 “怎么,现在不是你弟弟了?” 蓝嫣心虚的瞅瞅他,两个食指对在一起,一点一点的。小声说着:“也可以是弟弟的” 萧羽被她气笑了,伸出手在蓝嫣的脸颊捏了捏,“孤的脸好不好捏,嗯?” 蓝嫣死猪不怕开水烫,回了一句,“嗯,好捏。”说完一头撞在萧羽的身上。 两人的个头相差也就一寸多点,被小崽子这么一撞,萧羽险些没喘上气来。 蓝嫣抻着胳膊,给他拍拍后背。 “本王,你为什么不说本王啦,孤是什么” “本王变更厉害之后就会变成孤。” “那本王还可以做本王嘛。” “你想我做什么。” “做本王!做孤!做坏爹!全都要。” “你倒是贪心走,咱们去找个人下山买点东西,去给你做糖葫芦。” 萧羽牵着蓝嫣的手,恰好遇到王一行。 萧羽:“我们需要一些果子,可以做糖葫芦的果子。” 王一行:“小家伙,这个时节去哪里给你找山里红,这东西一般都是秋末冬初成熟,这都三月了。” “不过嘛,也不是不行。找到果树,让玉真给你们种便是了。” 当天,赵玉真将后山的一棵山楂树移栽到福禄庭院中。 日落时分。 赵玉真挽起衣袖,在灶房淘米做饭。 蓝嫣坐在矮凳上,怀里还搂着长大不少的小羊,眼巴巴地看着院子新栽种的山楂树,看着上面的果实一点点由青变红。 “本王,你看!它们马上就好了。” 第20章 坏爹漏了,他漏了 离火阵心诀的加持下,山楂很快长成。 赵玉真见萧羽熟练的清洗果子,心下了然。他默默搬来一张椅子,将灶台让出来。 萧羽一转头就见到这一幕,垂眸打量着他现在的手脚,是真的很短。 手指用力的捏着碗碟,这个赵玉真,还真是 萧羽站在椅子上专心做事。 赵玉真站在一旁看着他,某些动作短胳膊断腿的小孩操作下,看起来真的很笨拙。起初他还不想笑,直到萧羽给山楂蘸糖汁时险些一头扎进大锅中,好在他一把将人扯住, 赵玉真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赵玉真,好笑吗!” 萧羽整张脸红红的,偏偏样貌和声音是孩童的配置。 赵玉真努力憋笑,实话实说道:“好笑。” 紧随其后的是赵玉真爽朗的笑声。 蓝嫣闻声而来,确切说应该是闻香而来。 她看着两个人一个扶着灶台大笑,一个满脸写着‘不高兴’三字。 什么情况。 当看到糖葫芦的那一刻,便把这个问题抛到脑后。 红灿灿,亮晶晶,甜滋滋的萧羽牌糖葫芦,她终于吃到口啦。 “好吃嘛。”萧羽看着小崽子炫完一串还要拿第二串,一把按住蓝嫣的手。 蓝嫣嘴巴上粘着糖渣,“好次。” “今日的好吃,还是赵玉真做的好吃。” 蓝嫣选择间歇性失聪,“啊?” “谁做的好吃?” 蓝嫣:“啊?” 萧羽:好好好,小崽子给他玩装傻充愣。 萧羽从椅子上溜下来,‘哼’了一声,迈着小短腿离开灶房。 蓝嫣嘴巴半张,不知所措地看向赵玉真,“真真,坏爹生气了。” 赵玉真给蓝嫣擦掉嘴边的糖渣,带她洗干净手,说道:“那你快去看看他有没有哭。” 蓝嫣离开灶房,一出门就看到萧羽的那一抹魂魄。 一个破破烂烂的魂魄,独自一人站在桃树下。 墨发红衣,覆手而立。 “坏爹。” 蓝嫣小跑过去,想要去抓他的手。她的手却径直穿了过去。 蓝嫣错愕的看着她的手,哇的一声哭了, “坏爹漏了,他漏了。” “真真,他漏了。” 赵玉真站在灶房门前,叹息一声。 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他上前两步,刺破无名指,取三滴血,凌空画出一道符箓。 “好了,不哭了,我把他补好了。”赵玉真的脸色微微发白,将蓝嫣的手搭在萧羽的魂魄上。 萧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你不必为我如此,我曾造下杀孽,这是我应得的。”能再次与你们相遇,足矣。 赵玉真的道袍随风摆动,一缕发丝吹至脸颊,他轻声说着:“并非只为你,不必多言。” 001:【宿主,人物目标爱意值已达标,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蓝嫣元神:留下。 001:【留下的隐患不可控,宿主是否依旧选择留下。】 蓝嫣元神:是。 蓝嫣牵着萧羽的大手,这只手软绵绵的没有任何温度。 蓝嫣两眼泪汪汪,拽着他的手臂,让他蹲下身子。 她呜咽着问: “本王,你怎么了,怎么一下子长大啦,还漏了是长得太快了嘛。” 萧羽蹲下身子,就这么看着她哭。 哭,他好久没见她哭鼻子了。 心里这么想,但手却不听话地把人搂进怀中,轻拍着蓝嫣的小身子。 之后嘴巴也开始不听话,“不哭了。你猜对了,就是因为长的太快漏了。” “接下来都要沉睡去修补身体了。” 残魂不再凝实,赵玉真将其引回萧羽的身体中。 蓝嫣磕在赵玉真的肩膀,小声问道:“真真,坏爹要多久修好,明天能好吗。” “或许要很多个明天才可以” “噢。” “” 001见不得宿主这副伤心的样子,【宿主,你不要哭啦。十几年后------】它的话被规则限制,只能干瞪眼。 萧羽连日来都是残魂在掌控身体,疲倦得很,一沾床便入眠。 夜里,蓝嫣抱着被子,挤在赵玉真的身边。 赵玉真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蓝嫣瓮声瓮气的,“我想要跟你一起。” 蓝嫣抱着他的手臂,软乎乎的小脸贴在上面。 “睡,我在呢。”赵玉真侧头看她,学着萧羽的动作捏捏她的小脸。 这是赵玉真第一次上手捏孩子的脸。 他从来不知道小孩子的脸竟然能这么招人喜欢,他捏了蓝嫣的脸蛋,又捏了蓝嫣的鼻子,捏完鼻子还想捏孩子的耳朵。这种感觉很新奇,比幼时抚摸狸奴的手感还要好。 赵玉真还要在捏捏时,蓝嫣不干了,小脸摆来摆去的躲着他。 她的身子跟着晃来晃去,床铺本来就不宽敞,只听‘梆’的一声,脑瓜子磕在床头。 蓝嫣捂着自己的脑袋瓜,嘴一咧喵呜呜地哭起来。身子一歪,扎进赵玉真的怀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赵玉真他都没反应过来,孩子脑袋就碰上去了。 “给你揉一揉好不好。” “要吹,唔” “磕哪了,给我指指。” “这这里。” 孩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赵玉真看着怀里的孩子,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鼻涕泡又出来了,还不忘给他指磕在哪里。 赵玉真用蓝嫣的袖子给擦掉鼻涕。 他轻笑一声,掀开被子,捞起孩子,用真气将头顶的大包散瘀消肿,哄着哄着,终于止住了哭声。 “好了,睡。保证今晚不捏你脸了。” “嗯” 第二日,一早。 萧羽感知着体内的那个残魂,很安静,就好似不存在一样。 今日没有听到那个声音竟然还有些不适应。 萧羽甩甩头,他在想什么,被挨骂还上瘾了? 他睁开眼,一扭头,就见赵玉真身着里衣,在床铺上打坐,怀里还抱着沉睡的蓝嫣。 屋外浅浅的阳光洒落在赵玉真俊秀的眉眼间,静谧平和。 他的手臂沉稳有力,蓝嫣睡得很沉,窝在他的怀里,小小的一只,这一幕看起来是那么的融融泄泄。 他的嘴角也不自觉扬起一抹笑容。 ------------------------------------- 第21章 心有山海,静候花开。 四季轮转,三年的时光眨眼间过去。 明德七年,秋末。 赵玉真已接任望城山掌教一年之久。 他一身紫色道袍,站在道观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师弟,北阙玥风城集结极北之地的三十二宗派大举进攻北离,听闻已经攻至雪月城,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王一行人未至,声先至。 赵玉真神色如常的看向他师兄,“玥风城不是叶鼎之和百里东君的对手。” “再说八公子中的三位,墨尘公子墨晓黑,柳月公子柳月,清歌公子洛轩,唐门、温家、雷门、打着雪月城盟友的名号,已经前去助阵,又何须担心。” “朝廷的铁骑可不是摆设,师兄放心。” 三年前,百里东君和叶鼎之一同进入玥风城的闭关之地,将其唤醒后,因意见不合大打出手,双方多有顾忌,战至平手。 但玥氏一族怎会甘心生活在苦寒之地,先是鼓动北蛮一同攻打北离,只是没想到北蛮大汗与叶鼎之有交情,直接拒绝此事。最终,不惜联合南诀攻打北离。 “倒也是。若是朝廷传来口谕,你当如何应对。” “那位不是不想我下山,怎么此时又想要我下山了。” “师兄,放心,若真是扰乱百姓安定,我望城山自不会置之不理。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王一行点点头,玉真这几年还真是成长迅速,是他过于担忧了。 他见赵玉真眼中略带惆怅,关心道:“对了,蓝嫣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吗?”那孩子不论是心智还是个头一直停留在相见那日。 “嗯。她这样就很好。”赵玉真不知是对王一行说,还是对自己说。 以如常为喜,以如愿为安。 人生没有幸不幸福,只有知不知足。世间美好莫过如愿,日子如常即是圆满。 ------------------------------------- 近两年烈焰莲逐渐恢复,某天深夜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突然拜访福禄庭,当时可把赵玉真调戏了个干净。 因为此事,赵玉真对陌生女子有了一种畏惧,他觉得有些女子当真是豪迈。 与百花阁接头之后,其门人为了复仇,特意向蓝嫣借走小红。 小红此次再入南诀可以说是大显虫威,甚至变相给边境的将士们解决了不少麻烦。 听闻南诀十万大军压境,坚持没几日便由琅琊王率军击退。 明德八年春末,魔教东征以玥风城身陨落幕,至此北离国力强盛,四方来拜。 庙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谲汹涌。 明德十五年冬末,相传琅琊王因病避世,至此隐匿于世间。随后,北离八公子中的其余几位也相继归隐,不知去向。 ------------------------------------- 雪月城,三位城主聚在山顶品茗。 李寒衣将百晓堂送来的卷轴打开,轻哼一声,“师父他们前往北境之后,这榜单上倒是出现了不少新人。” 司空长风:“你这是看到什么了,快念给我们听听。” 百里东君转着手中的茶杯,虽不作声,却同样好奇榜上的变化。 李寒衣:“良玉榜多了不少新人,百兵榜并无变动。” “咦?这竟然还有一磅。” “仙人榜,第一甲南宫春水(李长生)。” “第二甲,莫衣。” “第三甲,望城山赵玉真。” 百里东君喃喃自语,“这望城山的小道士,竟是已入神游。难怪,难怪,他能下山原来如此。” 李寒衣心中更是惊诧,原来那个人境界如此之高。哼,早晚有一天她也会修炼至那个境界,到时再去问剑。 ------------------------------------- 明德十八年春,倒春寒。 赵玉真侧坐在萧羽的床前,为其诊脉。 半晌,他收回手,“别怕,他只是累了。” 赵玉真单臂抱起蓝嫣,拍着她的后背。 蓝嫣的脸颊贴着赵玉真的脖颈蹭了蹭,眼睛红红的,“嗯。” 赵玉真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慢慢入睡。 萧羽残魂与心魂完全融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慢慢睁开眼,入眼便是这一幕。 “蓝嫣赵玉真?” “醒了。” 赵玉真后知后觉,他嘴唇微抿,“你,放肆我如今是你的师父。” 萧羽看向赵玉真怀中的蓝嫣,鼻头一酸,随即一些记忆陆续涌现。 萧羽暗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个萧羽,为什么要认小道士做师父, 谁要认谁认,反正他不认。 萧羽坐起身,一身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你是他师父,并非我师父。赵玉真,你不会真想做我师父?!!!”萧羽说话时那双上挑的眸子透着几分邪肆,病恹恹的面容因眉心的红莲印记顿感妖冶。 赵玉真恼怒地指着他,“你简直是目无尊长,无赖行径。” “赵玉真,别指我。”说着萧羽拍开赵玉真的手。 “你不是还有个徒弟李凡松,你又不缺弟子。” 赵玉真懒得跟他掰扯,带上蓝嫣拂袖而去。 萧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右手抵在鼻尖,遮住唇角那一抹邪魅的笑。 翌日,清晨。 赵玉真在桃树下打坐,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玉真闭着眼,轻声道:“你既已恢复记忆,身体也无大碍,便下山。” 萧羽摘下一瓣桃花,放在鼻尖嗅了嗅,懒洋洋地说着:“那个位置已经坐过了,过往的执念已了。” “小崽子留在这里,我自然也要在这里,”说着他伸了一个懒腰,“唔做个小道士好似也不错。” “合着你这是赖上贫道了。”赵玉真睁开眼,那双清澈的桃花眸中倒映着少年俊逸的身影。 两人一立一坐,桃树上的花瓣随风缓缓飘落,满地残红,余香袅袅。 花落草席间,归隐青山中,桃也春风,汝也春风。 屋内传来蓝嫣软乎乎地喊声。 “真真,今天你把坏爹修好了嘛~~~” (本卷完。) 第1章 老神仙揣崽儿啦 系统空间。 上个位面蓝嫣做了一百一十年的幼崽,见证着赵玉真、萧羽从身姿挺拔的少年变成满头华发的俊老头。 001:【由于上个位面宿主的出现,间接改变魔教东征事件,挽救万万千生灵,获得位面规则馈赠的一道功德之力。】以及两位父亲临别赠予的道力感悟。 001见蓝嫣情绪低落,小声问道:【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穿越?】 蓝嫣抚摸着赵玉真做的桃木小剑、萧羽做的鸠车。 她很幸运,遇到了这几位真心待她的好父亲。 蓝嫣将这百年记忆封印后,过了许久,才回答001,“继续。” ------------------------------------- 帝君东华,生于阴阳始判,两仪初分之时,化身于碧海之上,沧灵之虚。 远古洪荒,神魔大战,东华率领麾下孟昊等七十二神将,迎战魔族。 以杀止杀,以战止战,终安天下,即天地共主之位,掌六界生死。 数十万年后,魔尊渺落横空出世,不服东华独尊之位,不惜毁天灭地与其决战。 最终,渺落大败。 然,魔尊渺落本就是不死之身,无法将其灭杀,东华也只能用半身修为将其暂封于锁魂玉中。 十三重天,太晨宫。 东华帝君紫衣白发,斜靠着软榻,手中拿着一卷玉简,半天愣是一个字没看进去。 连日来,他总是感到嗜睡,还会莫名烦躁。也不知是否跟身体里的小东西有关。 殿内走进来一位白衣仙官,“重霖拜见帝君。” 东华帝君放下手中的玉简,抬了抬眼皮,“何事。” 重霖:“天君派人来问,明日的朝会帝君可要参加?” 帝君东华早在数十万年前便避世太晨宫,不问他事。然而从这一任天君即位以来,每每遇到无法抉择的事情便会求助于他。 东华帝君正要说不去,体内的小东西又闹了起来。 紫府内,奶呼呼的孩童声响起,“天君是什么,甜的嘛~” 蓝嫣得不到回应,嚷嚷着,“要去,要去。” 东华本不欲理她,可那小东西在他身体里滚来滚去,滚得他心烦意乱。 “去!” 重霖被东华帝君这满满的怨气惊了一下。 帝君这是怎么了,莫非他来的不是时候,扰了帝君清净? 重霖:“既如此,那小仙这便去回禀。” “嗯。” 东华凝视着紫府中那颗滚来滚去的紫蓝色光茧,将其禁锢。 若非小东西如今已是他的血脉,真想狠狠地拍她两下。 “天君是个神仙,又老又丑的,他可不是甜的。”东华那双无温无情的眸子透着几分嫌弃之色。 “噢。”蓝嫣不在意地应一声,不知是不是刚才滚得累了,打了个哈欠便慢慢睡去,光茧随着蓝嫣的呼吸一闪一闪。 东华见状,这才将禁锢她的力量撤去。 蓝嫣消停后,东华忽觉困倦,一挥袖,他已躺在紫金榻闭眼假寐。 那日,他将渺落封印后,心有所感。顺着指引来到诞生地碧海沧灵,在佛铃花下发现一个缩成团的盈蓝色的元神。 那元神有功德金光护体,正在分解渺落的那两滴血泪红气,重要的是他感应到这个元神与他有一世血亲缘分。 “仅凭借你一人化解实在太慢,本君来助你。” 东华将心头血滴入那元神中,须臾间,赤金色的血液包裹着元神,化作紫蓝色光茧,飞入他的紫府之中。 紫府,就是神仙体内开辟或修炼出的小宇宙,至此蓝嫣就在她爹的身体里面扎根啦。 ------------------------------------- 001暗中观察了好些天,默默为蓝嫣担忧。 001总觉得这个东华帝君身上有种就是那种老不死年龄感。还有他独自一人时,那眼底还会透露着早就活够了的厌世感 就这么个老神仙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好对宿主。 进入此位面时,宿主分身无法抵抗渺落的血泪红气,只好让元神回归本体亲自化解这血泪。 也不知是这东华帝君的赤金血太过于霸道,还是宿主元神出了问题。结果就是宿主现在真的变成蓝嫣崽崽啦~ 001愁啊,心智只有两岁的蓝嫣真的是无法沟通啊。 东华的神识扫过蓝嫣体内那一串不知名的能量体。他暗自思索着这究竟为何物,不知能否取出研究一二。 001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谁!难道是自己被外边这个老不死的发现了? 东华收回那一抹神识,任由身体彻底沉睡。 ------------------------------------- 翌日,天君大殿。 百仙相聚。 一道流光划入大殿,最终停在位首的紫金小榻。 二皇子桑籍见人已到齐,说道:“禀奏父君,那翼族擎苍不识好歹,不但不领恩赏,竟还将儿臣拒之门外。” 天君闻言,说道:“这翼君越来越不成体统了” 东华一入座,体内的小东西便开始欢呼雀跃,一颗光茧上下蹦跶着,那叫一个欢实。 “哇,是龙,是龙。” 蓝嫣见到天君一家子和四海水君当即认出他们的本体都是龙。要知道蓝嫣对于龙的热情,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 东华微微蹙眉,神念传音蓝嫣:“不过几条龙,你消停些。” 他宁可出去与人大战一场,都不想体会这种滋味。 他本想将光茧再次禁锢,小东西竟然滑不溜手地躲来躲去。 一番折腾下,一种呕吐感涌上喉头。 东华银牙一咬,顷刻间化作一道流光离开。 殿内众人,皆是不明所以。 天君:莫不是他方才的话惹得帝君不悦,这才让帝君拂袖而去?可他也未曾说什么 欸,他这个天君做的真的是一言难尽啊。随便一个资历老的神仙都能甩脸子 太晨宫。 东华银发白衣,衣衫略微凌乱地靠在紫金榻上,手中捏着一颗青色的果子。 东华睨了一眼那果子,还未品尝,口齿间便已生津。 按说他应是不想吃的,这果子一看就很酸。 但他却是连吃下两颗酸灵果,仍觉意犹未尽。 不知是果子的口感满足了蓝嫣,还是离开大殿见不到那几条龙,蓝嫣不再兴奋。 东华突然涌现的不适,已然缓缓褪去。 就在他准备小憩片刻时,门外传来重霖的声音。 “帝君,天君派人来问,可是发生了大事,帝君无碍否?” 第2章 崽崽降生啦 这一代的天君好面子,却因自身实力不济,说话做事总是瞻前顾后,没有半点魄力。 方才东华帝君离开的突然,总是担心有大事要发生,先是派小仙来询问,后又派遣三子连宋打探一二。 “帝君,你这方才离开的匆忙,可把我给害苦了。”连宋玩笑着走进殿中。 东华不温不火地睨了连宋一眼,“怎么你父君派其他小仙前来还不够,还要让你也跑一趟。” 在这九重天上,众仙皆知,三殿下连宋在东华帝君面前还算得脸。此人看似不着调,意态风流,实则是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痴儿。 连宋对于东华的话毫不在意,直接找个位置坐下,“你又不是不知,我父君这个人,那翼君擎苍当众拒了他的恩赏,如此态度怎会不担忧。” 东华慵懒地靠着小榻,任谁瞧着都是个薄情寡欲主儿,“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连宋瘪瘪嘴,东华这个嘴可真是,一张嘴跟那淬了毒似的,说话句句戳人心窝子。 连宋:“父君认为翼君野心极大,手里还有父神当年赐下的东皇钟。终有一日会起兵造反,为祸四海八荒。” “有墨渊在怕什么,那东皇钟本就是墨渊所造,墨渊既造得出,便有办法压制它。”东华这几天本就烦躁,此时还被这种事情烦心。这任天君比起老天君当真是差得远。 连宋:“帝君可知今日朝会,天族那几个分支首领又没来,那几支总是持观望态度这父君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东华帝君正想为其筹谋,忽地紫府一滞。“本君要即刻闭关,连宋,你父君既然是天君,便该有身为天君的决断。” 连宋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他握住扇子看向虚空,喃喃自语道:“这东华火急火燎的,怎么瞧着不太对劲啊”真是怪哉。 ------------------------------------- 东荒,碧海沧灵。 东华帝君的化身之地。群山所围即灵泉汇集而成碧海,万万年不枯,纳八荒极阴之气。灵泉四周生有各色奇花异草,飞鸟走兽,其深处有一座名为碧苍宫的殿宇。 灵泉中心,东华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淡淡的金光,大半个身子都淹没在泉水中,随着他急促的呼吸依稀能看到衣袍下肌肉的轮廓纹理。 紫府中那颗紫蓝色的光茧闪动的频率越来越快,不断地汲取东华体内的仙力。 他的双手紧紧地叩在膝盖上,感受着紫府传来的痛感,一言不发。 一月后,碧海沧灵结界内,神光乍现。 东华眉宇间全是倦色,慢慢靠在池边。 他此时的思绪很复杂,他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何种心情。 东华垂下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手臂上趴着的小团子。 小团子白发紫衣,模样像极了他。 “小东西折腾了本君这么久,你倒是睡得安稳。” 蓝嫣正吸着自己的一根手指,睡得香甜。 东华就这样一动不动,默默看着怀中的孩子。 许久,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没想到有朝一日,本君这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东西,竟还能有自己的血脉。” “身为本君的子嗣,自然要有个好的名字。叫什么呢” 他脑海中闪过初见时缩成一团的那个元神,“汝名——蓝嫣。” 碧海沧灵本就他的诞生之地,此间的缕缕鸿蒙之气,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嗯?” 上古神祗本就亦神亦魔,当年神魔大战他以杀止杀,杀戮无数。体内的魔气一直是在靠天道功德和自身修为镇压,如今竟所剩无几。 这难道是与仙力一起被孩子吸走了? 东华神识在孩子的全身游走一圈,“没想到你竟能净化魔气化为己用。” 对啊,是他老糊涂了。 仙力、魔力本质上来说并没有太多的不同,皆是天地初分的混沌之气的演化。污浊何须灭杀,又如何能灭杀。 因体内魔气消散,自然也无需他耗费修为压制。 蓝嫣出生时耗费东华大量仙力,导致他内力虚空,今日只能留在碧海沧灵调整一二。 ------------------------------------- 蓝嫣是被饿醒的,她习惯性地伸伸胳膊,蹬蹬腿。 咦?这是什么。肉乎乎的小脚丫再次蹬在东华的胸膛。 蓝嫣睁开眼的霎那,一个孤冷的身影闯入她的视线中。 男人紫衫白发,长相清俊,气势威严,声音清冷,“醒了?” 蓝嫣眨巴着一双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东华,也不吭声。 001摸不准东华的脾性,赶忙提醒着:【宿主,他是你爹。】 蓝嫣总觉得她好像有好多的爹。不过这个爹有点眼生,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东华将那蹬在身前的那只脚丫拿下去,垂眸跟蓝嫣对视,“怎么?离开本君的身体,就不认识了?你应唤我父君。” 这孩子之前不是挺闹腾的,现在怎么傻乎乎的,该不会因化解魔气傻了? 他撤去蓝嫣身上的防护结界,准备给她检查神魂, 结界消失的瞬间,蓝嫣感应到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蓝嫣抓着东华的一缕银发,晃了晃,“爹?” 东华听到这个字,心湖掀起阵阵波澜,竟不知这一字之威如此强悍。 他轻声应着:“嗯。” “我饿啦。” 东华一个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神仙,手中堆积了许多用不上的天材地宝。翻找一圈下来,将万年前药王炼制的仙丹翻出来。 蓝嫣盯着他手中的那颗丹药丸子,直摇头。 “不要吃这个。” “那你要吃什么。” “吃饭。” 东华: “譬如说?” “饭。” 东华略微思索,心念一动,掌心凭空出现两颗神源果。 “吃。”他将果子塞给蓝嫣。 蓝嫣两只小手抱着一颗神源果‘咔哧咔哧’地啃着。 嗯这鼻子这嘴巴,这头发,只觉得闺女哪哪都像他。 这眼睛怎么是紫蓝色的,仔细看就连小家伙的头发竟也是浅蓝色。 转念一想,嗯,紫蓝色也好看。 他生的果然就是好,就是之前有些闹腾。 ------------------------------------- 第3章 老神仙,小幼崽 十三重天,太晨宫。 闭门谢客一个多月的宫殿,伴随着东华的回归热闹起来。 连宋看着坐在东华帝君怀中的小女娃,不敢置信的说着: “东华,你别跟我说你闭关一个月就是去抱孩子的。” 他的目光在东华和蓝嫣身上不停地转换。 东华眸光淡淡的扫他一眼,并没有回答。转而继续盯着怀里的小家伙。 蓝嫣仰躺着身子,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在给她爹的头发编小辫儿。 连宋:东华这是什么眼神,他怎么感觉东华看他像在看傻子。 “对了,你可算回来了。” “噢?本君不在,莫不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我跟你说啊,”连宋打开扇子,略作遮掩,凑到东华身边小声说道,“墨渊战神不是有个十七弟子司音,据说前些时日这个司音” 司音和他的九师兄在青丘和翼界交界处被翼君带走久久未归,墨渊战神亲临翼界,并跟翼君擎苍大打出手,最后才带走两个弟子。 东华一只大手摸着蓝嫣的小脑袋,稍作思索,问道:“如此说来,这天族与翼族一战怕是免不了。” “是啊,我父君这些日子为此担忧不已。我这都被他骂了好几次了。”说完,连宋深深地叹息一声。 “墨渊即与擎苍对上,他自有办法应对,毕竟他战神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 连宋闻言点点头,心中牵挂的事问完,随即开始观察东华怀中的孩子。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蓝嫣。” “她生母是何人啊。”连宋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盯着蓝嫣。 东华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一下,孩子的生母哼!这是他自己的孩子。 连宋见他不言语,便明白这是不会告知于他啦。 忽地想到什么,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白玉项圈,“虽说不是什么顶顶厉害的法宝,却也是我对孩子的心意。” 东华接过给蓝嫣戴上。 蓝嫣一身白色襦裙,浅蓝色的头发用同色发带半拢起,此时脖子上多了一支润透无瑕的项圈,像极了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老父亲对此很满意,说道:“谢了。” 这时,司命星君走进殿内。 司命:“见过帝君,三殿下。” 东华:“嗯。” 蓝嫣这会儿玩够她爹的头发,见又来一个新人,仰着头问她爹,“三殿下是什么?” 东华拿起蓝嫣的小肉爪,指着回到座位的连宋,“就是他。” 蓝嫣顺着方向看着连宋,歪歪头,心中困惑,她记得好像这个人是龙的呀,怎么现在不是了。 东华似乎是看出蓝嫣的疑惑唇角微勾,心想,幸亏他提前想到这一点连宋一进殿他就将其真身遮掩,不然就照着小家伙见到龙激动的样子那可不行。 连宋对上蓝嫣那双水汪汪的眸子,“你可以唤我连宋。” 蓝嫣从他爹身上溜下去,哒哒地走到连宋跟前,伸手想要摸人家。 “我可以摸摸你嘛~~” 连宋一愣:啊?摸摸他 他看着孩子一句话就把人整的不上不下的,心底暗笑,不愧是他的崽儿。 东华想到连宋方才说的事情,收回视线,开始交待司命,一旦天族与翼族开战,到时需注意的事项。 蓝嫣这会儿在屋内待够了,想要去外边。 连宋被她牵着手,呆愣愣地跟在身后。 小孩子的手这么软嘛 他捏了两下,就见蓝嫣转过身子,仰着头看他,“怎么了。”蓝嫣认为连宋捏手就是有事情。 “啊!无事无事。”连宋不好意思地,下意识地抬起折扇敲两下鼻尖。 走出殿外,蓝嫣一会儿看看池子里荷花,一会儿摸摸廊柱,像一只到了新环境正在巡视的小猫咪。 不知不觉,两人距离太晨宫越来越远。 连宋身上被东华设下的禁制也已失效。 蓝嫣正要问他,前边的房子是什么,一转身看到连宋的本体。 蓝嫣兴奋极了,凑到连宋身前,“龙~~你是龙~~” 连宋眨眨眼,笑道:“是啊,天君一脉都是龙族。” 蓝嫣晃着小身子,央求道:“那你可以变成龙嘛。” “这在这九重天上,不好。”连宋委婉地拒绝。 “那去别的天?” 讲真的,小孩子不哭不闹,长得又精致可爱,连宋还真有些招架不住,正要开口答应时。 东华的声音忽然出现,“什么天都不行,跟本君回去。” 东华一袭紫衫,高大的身影立在蓝嫣身后。 蓝嫣转过身子,小小的鞋子不停地踢着地面。 “我不要~~~”小孩子声音稚嫩又带着点娇气,让人无法轻易说出拒绝的话。 东华对此仿佛毫无动容,声音依旧淡淡的,“你不要什么。” “不要回去。” “那你要去哪里。” “去玩,想要龙带我玩。”蓝嫣闪过一段记忆碎片。 ------------------------------------- 天尽头,是独立于混沌之外的碧海空间。这里没有四季轮回,没有昼夜罔替。 汪洋大海中有着一座孤岛,岛上住着这片空间唯二的生灵,一条小金龙和一株蓝草。 ‘嗷~’稚嫩的龙吟声响起,一条金灿灿的五爪金龙蜿蜒盘旋在小岛上空。 “阿嫣,我感觉到我又要蜕皮了。”小金龙俯冲而下。 小岛上一株蓝草身后浮现出身着白衣的蓝发少女,她颜如琬琰,眉似远山,清冷绝尘,周身萦绕着莹莹神光。 少女刚想推开凑到面前的龙头,忽地金光一闪,手掌碰到的却是一个金衣少年的喉结。 少年身形颀长,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一双眼尾上扬的瑞凤眼,笑盈盈地望着少女。 他抓着阿嫣的手臂轻轻晃动,“阿嫣,龙角特别难受,你帮我抓一抓好不好。” 最终阿嫣没能抵过少年的撒娇耍赖。 少年枕在阿嫣的腿上,金色的眸中似有点点星光,任由她摆弄头顶的龙角。 “阿嫣,等我们接受全部的记忆传承后,真要离开这里?” “外边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不好奇吗。” “阿嫣,这边的龙角也要。” “阿嫣…” 阿嫣实在是不想听他一直叭叭叭,手指捏住他红润的唇瓣,“闭嘴!” 少年仰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嘴中模糊不清的继续道:“阿潋,窝戳啦。” 正当阿嫣收回手指时,猛然抬头看向一处。 少年也没了方才懒散无赖的模样,一股来自龙族本身的肃杀感涌现。 空间壁垒出现波动,似是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蓝嫣想要跟龙一起玩的念头更浓了几分。 孩子委屈巴巴地,东华面上看似毫无动容,可那拒绝的话卡在喉咙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他扫了眼站在对面的连宋,嗯,禁制已然失效,是他大意了。 连宋看着父女俩相处,竟觉得他还留在这里有些多余。 但又很想亲眼看着东华这个老神仙面对此情此景到底会如何应对,要知道东华帝君可是这四海八荒出了名的顽固和脾气差。 他悄咪咪地走到一侧,摩挲着下巴,眼底闪过地都是看戏二字。 司命这时也来到他身旁,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东华蹲下身把孩子捞起来,“本君带你去玩可好?” 蓝嫣的小下巴磕在她爹的肩上,“嗯好,还要龙。” 东华: 第4章 来吧,小公主 东华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孩子的实力。 他本以为养个孩子不就跟养只猫儿狗儿差不多,都是小小的软软的小东西,能有多大不同。 东华看着磕在他肩上的小家伙,不哭不闹,但却能看出她不开心。 他这个心里啊,又涩又苦的。 “一定要跟龙玩?”东华的声音中透着自己不曾察觉的妥协。 “嗯,要玩。”蓝嫣点头,深怕她的老父亲感受不到她的意愿,小脑袋一直不停地点啊点。 东华看向一旁看热闹的两个人。 要知道四海八荒地任何种族,都很忌讳让其他人跟自己真身亲密接触。他也怕连宋不同意,故而先问一问,若是不同意。他便去四海抓一条未曾化形的蛟龙陪孩子玩一玩。 东华:“连宋,你可愿?” 连宋对此事没有丝毫不愿,孩子而已,而且还是个讨喜的孩子。 若是东华不出现,估计他已经带着蓝嫣翱翔九重天了。 司命面上若无其事,心底疯狂的呐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东华帝君吗? 还有帝君何时多了个孩子,莫非帝君闭关一月就是去接孩子的 也不知道帝君这是和哪位女仙春风一度有的子嗣 有趣,当真是有趣,往后这个太晨宫可热闹啦~ 一想到他手头有正事要办,不能留下看帝君带娃,还真是遗憾啊。 “帝君,三殿下,阿还有小殿下,小仙还有事要去处理,便先告退了。” 司命临走前看了眼连宋,两人一阵眉来眼去,达成共识。 东华既已答应孩子,让他跟龙一起玩,断然干不出那出尔反尔的事。 一挥袖,三人出现在东北荒的群山郡。 此地位于十里桃林和九重天之间,群山巍峨挺拔,陡峭峻秀的孤峰更是直逼云霄。 东华抱着孩子,冷着一张脸,看向连宋,那意思很明显,开始。 连宋轻笑一声,化作一道流光。 顷刻间,一条数十米长的银龙盘旋在东华父女俩面前。 蓝嫣不由得半张着嘴巴,专注地看着银龙愣神。 东华见她闺女那小模样,嘴巴一张,说道:“连宋,你这些年没长个吗?” 一条不足百米的龙有什么好看的。 半空中的银龙,龙躯一僵,这个东华,他这不是害怕体型过大吓到孩子,这才故意变小的。 行,说他不长个是。 紧接着连宋龙尾一甩,一条巨大的银龙横空出世,它的身躯蜿蜒盘旋在孤峰上,身上的银鳞熠熠生辉。就连此处巍峨的高山在他面前显得渺小,仿佛这只是他临时小憩时的玩物。 东华早些年见过连宋的真身,不过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次看到。 不得不承认一点,龙真的是一个威武霸气又漂亮的种族。 不过那又如何,早些年死在他手里的龙不知有多少条了 东华:“你变这么大,她如何跟你玩。” 连宋的龙眼中,闪过一抹无奈,他龙身缩小至百米长,落在那对父女跟前。 连宋:“来,小公主。” 蓝嫣的鞋子踩在她爹的手臂上,跃跃欲试。 她很想过去。 “去。”东华大手一挥。 蓝嫣坐在龙头上,开心的不得了,肉乎乎的小手摸着龙头的鳞片,“你好漂亮。” 连宋被夸的老脸一红,幸亏现在是真身,谁也看不到。 银龙喷着龙息,“小公主,抓紧了,咱们起飞咯~~” 蓝嫣一手抓着一只龙角,踢踢小脚,“我准备好啦。” 银龙直冲天际,穿梭在云层中,浮光掠影,蓝嫣坐在龙头飞来飞去,不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一直咯咯地笑起来。 东北荒上空都是蓝嫣欢快地笑声,东华冷着一张脸,可看到孩子确实很开心,不自觉地也跟着笑了。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有这样的神情。”折颜一身粉色长衫出现在此。 “嗯,你想不到的多着呢。”东华侧身看向折颜,“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折颜侧目,打趣道:“这不是被这纯真的笑声吸引而来。”说着他凑到东华耳边,小声问道:“东华,你何时有的子嗣,如此之大的喜事竟不告知于我。” 东华整理着衣袖,将蓝嫣之前蹬出来的印子抹去,说道:“还未来得及。” 折颜点点头,“别忘了到时通知我。” 云层中,连宋听着蓝嫣银铃般笑声,问道:“好玩吗?” 蓝嫣抓着两只龙角,“好玩,好玩,我们飞的更高一点,更远一点好不好。” 连宋好像对小孩子的这样的请求没有抵抗力,“好。” “哇,飞的真高。” “龙龙你好厉害!” 连宋在蓝嫣一声一声的夸赞中逐渐迷失了自我。 一龙一崽越飞越远。 而东华这位老父亲,只是跟老友聊个天的功夫,他闺女就不见了。 人呢? 东华踏空而立,遥望虚空。 折颜:“这方向看样子这是要去昆仑虚?” 东华:“我去瞧瞧,折颜你可要同去?” 折颜:“一起。”能让东华又笑又急的人可还真没见过,他怎么能错过。 蓝嫣坐在银龙上,她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连宋也是许久没有如此地畅快过了,他们穿过一座座山,一条条河,身下山河湖海通通一览无余。 一声震耳的龙吟响彻,回荡九天, 蓝嫣听到这声龙吟,高兴地吱哇乱叫,“呜呼~~~~” 昆仑虚后山。 那日,司音在翼族与二皇子离境相识并互生好感。 司音被师父墨渊带走后,离境日思夜想,为此不惜硬闯昆仑虚结界,导致重伤。 司音心疼担忧之余,将其带回昆仑虚后山。这日离境在后山闲逛时无意间闯入一山洞,引得其内的一只火凤凰魔性大发。 连宋恰好带着蓝嫣掠过上空,感应到一丝魔气。 “我们下去看看可好。” “好。”蓝嫣抓紧龙角。 此时估计连宋说什么她都会说好,只要能继续带她飞就行。 银龙俯冲而下,原本山洞中正在攻击离境的火凤凰察觉到龙气,变得更为暴动,周身的火焰也暴涨的不知多少倍。 炙热的火焰缭绕在火凤凰周身,她飞天而上,正欲与连宋大战一场。这龙气什么的,太让她厌恶了。 离境被火凤凰重伤后,昏死过去。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一声稚嫩的孩童声中。 “这只大鸟是被那人烤熟了不对,我知道啦,烤鸟把他烫伤啦。” 第5章 东华育娃 火凤凰就是天生地养,被什么天尊所擒,说她身有魔性,需用龙气镇压淡化,便将其带昆仑虚附近,那龙气带着浓郁的煞气,整日的折磨着她。 故而,感觉到龙气的瞬间便将连宋当作敌手。 火凤凰想着,她就是身死道消也要带走几个。 一声悲泣的凤鸣,直击天地。 无数火焰凝成的箭矢密密麻麻的射向银龙。 连宋想着头顶还有个孩子呢,自是先以闪躲为主。 不曾想司音这时赶过来,手持玉清昆仑扇,便要为离境报仇,对着一龙一凤无差别攻击。 三方缠斗间,东华、折颜、墨渊以及灵宝天尊纷纷现身, 折颜为之一惊,“世间竟还有一只凤凰。” 自神魔大战少绾陨落后,本以为世间只有他一只老凤凰,此地竟镇压着一只幼年火凤。 东华发现他闺女身陷打斗圈内,直接将三方控制在原地。 他袖袍一挥,蓝嫣小手空空的回到亲爹的怀抱。 她看看右手又看看左手,那么大的龙角呢? 蓝嫣仰头问她爹,“龙没啦?” 东华拿着她的小手,指了指,“那边。” 蓝嫣的视线沿着手指看去,嗯,一只巨大的火鸟,还有银龙,全部头贴地,一动不动。 “龙,我的龙。” 东华本想让连宋在从地上多待一会,听到孩子这么一喊,便将他放开。 银龙解开束缚的瞬间,化作人形,连宋整理一番仪表,忙向面前的三人行礼,“见过帝君,墨渊上神、折颜上神、灵宝天尊。” 打过招呼后,这才站到东华身后。 蓝嫣对着连宋伸着两只胳膊,“我们再去玩。” 连宋摇头,“乖听话,眼下要先处理此地的事情,以后再玩。” 蓝嫣乖巧地点头。 东华面无表情的看着蓝嫣对连宋这么亲昵,内心想着,他决定了,这个连宋以后还是少见为妙。 不,应该是所有的龙族统统都少见。 东华捞回他的女儿便不再逗留,后来也不知折颜是如何跟灵宝天尊商议的。 折颜从灵宝天尊手中要走了那只火凤凰。 墨渊得知翼君二皇子被弟子私藏在后山一事很生气,将弟子司音罚入思过崖面壁一月。 ------------------------------------- 太晨宫门前。 连宋跟在东华身后,正要迈入,便被门口守卫拦下。 “帝君又令,太晨宫闭宫三日任何人不得进入。” 连宋拿着扇子敲敲手心,行,东华这是生气了? 东华斜靠在小榻上,神识探到连宋离去,这才将注意力放回他闺女身上。 三米之外的几案前,蓝嫣现在正吃着重霖端上来的膳食,啊呜啊呜地吃的喷喷香。 蓝嫣吃着仙果,手中还拿着一颗,她小跑到她爹跟前,说道:“爹爹。” “做什么。”东华面色如常,看着依旧是无欲无求的样子。 然而东华内心想的却是:小家伙吃一颗拿一颗,跑过来是来给他送果子吃吗? “爹爹也吃。”蓝嫣将另一颗果子怼到东华的嘴边。 东华:果然,不愧是他的崽崽,这么小就知道孝顺父亲。 蓝嫣踮着脚,举着胳膊,“爹爹吃。”再不吃,她可就没力气了。 东华配合着张开嘴,吃下这颗来自他闺女的爱。 吃完这颗,蓝嫣又把她啃着的这颗也递给她爹。 东华丝毫不嫌弃,照旧吃下。 蓝嫣歪头问道:“好吃吗?” 东华:“嗯。” 本来他还在等孩子的下文,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 东华:好像,似乎,仿佛哪里不太对 “为父问你,你为何要将仙果给为父吃下。” 蓝嫣小脸靠在他的膝盖上,“那个果子,我觉得不好吃。” 东华:嗯??? “所以你就给你爹吃?” “可是,爹爹自己说的好吃啊。”蓝嫣小手扣着她爹的衣摆,实话实说。 东华闻言,直接合上眼假寐,不再自讨没趣。 是他自作多情了。 第二日,蓝嫣一醒来就要往外跑。 东华假装没看到,并不阻拦,左右孩子出不去。 宫门紧闭,守卫身穿战甲,手持兵戈。 蓝嫣眨着眼睛盯着守卫,“我想出去。” 守卫假装没有听到,纹丝不动。 蓝嫣见没有人理她,迈着小短腿又返回屋内。、 她爹东华还是老样子,老坐姿,正在阅览玉简。 “爹爹,我想出去玩,可不可以~~” 东华垂眸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昨日为父耗费仙力甚多,今日累了,便不出去了。” 东华不是说着玩,本来生孩子就消耗了他甚多仙力,哪能这么快便补回来。 蓝嫣赶紧凑上前,手脚并用的爬到榻上,从她的包包里掏出来一颗黄灿灿的仙果,“爹爹吃,这个很厉害。” 东华一瞧,这不是碧海沧灵中的果子嘛,小家伙可是爱吃的紧,不一会儿就能吃好几颗。 “为父吃了,你吃什么。” “嗯我可以吃昨天的果子。” “不是说不好吃?” “也可以吃的。”小孩子的世界有时真的很简单。她觉得她爹头发都白了,才跑了一天就累坏了,比她更需要那个好吃的果子。 “那为父真吃了?”东华将果子放在嘴边,假装咬下去。 蓝嫣点头,“嗯嗯,爹爹吃。” 东华一口咬下去,果子酸甜可口,确实味道不错。 待他吃完,蓝嫣掰着他的脸问他,“爹爹好了嘛?” 东华:“嗯。” 蓝嫣:“那你带我出去玩,好不好。” 东华:他闺女有点孝心,但好像不多。 “好。” 东华带着她来到殿外的水榭中,给蓝嫣正了正裙子,说道:“好了,你去玩。” 蓝嫣歪头看她爹,“不出去?” “这不是已经从屋内出来了。” “太晨宫便是你的家。你可以去玩,但是你必须要熟悉你身边的环境。” 东华把孩子据在身前,蹲下身子,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不论是你生活的地方还是未知的地方,身处一地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了解身边的所有事物,不将自己置于一丝一毫的危险之中。” 蓝嫣眨巴着眼睛认真听。 东华摸摸孩子的脑袋,“去。为父在这里等你。” 蓝嫣点头,迈着小短腿开始认真地观察太晨宫。 太晨宫很大,孩子还小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完全熟悉。 蓝嫣走着走着,看到宫墙内开的茂盛的佛铃花。 地上散落着许多花瓣,她蹲下身子,一瓣一瓣的将其捡起来,捡着捡着手中便盛不下了。 东华一直用神识关注着蓝嫣,看到这一幕之后,他从众多法宝中挑挑拣拣,用养魂木和佛铃花的枝条编了一个篮子。 篮子轻飘飘地落在蓝嫣手边。 东华:“放在这里面。” 第6章 太晨宫日常 蓝嫣捡了半篮子花瓣,累了。 一双小短腿慢悠悠地往回走,走着走着,便走错了路。 知鹤,乃是东华的义妹,是灵鹤族族长夫妇的独生女,她的父母羽化时才将其生下,并将其托付于东华帝君照顾。 东华念及其父母之前对他的救命之恩,便将知鹤认作义妹,带回太晨宫。 知鹤性子单纯直爽,活泼且执着,且对东华心生爱慕。 此时,她慢慢摇着手中的团扇,眼神空洞地对着荷花池发呆,院门处传来一阵散乱地脚步声。 她定睛一瞧,竟然是一个孩子。 知鹤待在太晨宫整整九万年,对太晨宫的一草一木都十分清楚。能出现在这里,又这么小的孩子,除了义兄带回来的那个孩子还能是谁。 知鹤那双大大的杏仁眼,狠狠地瞪着蓝嫣。 也不知道哪个女人诓骗义兄生下的孩子,一想到自己爱慕的人与其他女子亲近,她的心好似刀割一般。 此时此刻嫉妒压过她的理智,心中闪过各种阴暗的念头。 知鹤一抬手,给整座院落加了一层隔离禁制。然后又一挥手,将蓝嫣手中的篮子吸到自己的手中。 蓝嫣手中的小篮子被那股吸扯之力猛地一扯,身体不受控地向前跌去。 蓝嫣感知到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保护着她,她能感觉到就算趴在地上也不会痛痛。 东华的神识一直不曾离开他闺女,知鹤设下的隔离禁制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他懒散地撑着扶臂,见面这一幕后,身体缓缓坐正,手指轻击着座榻扶臂。 知鹤啊知鹤,你可千万不要做让本君失望的事。 知鹤见到蓝嫣马上就要趴在地上,她原以为自己看到这一幕心底应是畅快的,可那个孩子实在是太像义兄了,她竟狠不下心。 知鹤催动仙力,将蓝嫣的身子扶正。闪身来到蓝嫣身前,俯视着这个比她膝盖高一点的孩子。 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小孩儿,你是什么人。” 蓝嫣仰起头,她被知鹤身上那身轻纱衣裙吸引,这个好漂亮,两只小手蠢蠢欲动,想到别人的东西不经允许不能随便触碰,便将念头压下。 蓝嫣的目光逐渐上移,原来是个好看的姐姐。 “我是蓝嫣,你是谁?”蓝嫣抬起头,一双紫蓝色的眼眸一眨一眨地看向知鹤。 蓝嫣潜意识中能感觉到这个姐姐,似乎不喜欢她,不像连宋、司命、重霖他们,让她感觉不到一丝异样。 蓝嫣的眼睛太干净了。 让知鹤心底的不甘和嫉妒,渐渐潜伏下去。 “我乃东华帝君的义妹,知鹤。你怎么一个人来这里,身边也没人跟着”你嘛。 知鹤倏然怔在原地,她是有多蠢还好,还好。 义兄亲自带回来的孩子,又怎会独自一人玩耍 知鹤调整好心绪,撤掉院中隔离禁制,打算去牵蓝嫣的手,“走,我送你回去。” 禁制消失的瞬间,东华的身影已然出现在此处。 院中侍奉的仙娥立刻行礼。 东华一袭紫衫,满头银丝垂落于身后,跨步而来。 “义兄知鹤见过义兄。”知鹤神色略显慌乱,但很快便调整好。 “爹爹,爹爹。”蓝嫣奶呼呼地喊着,一见到她爹两只小短腿倒腾飞快。 东华蹲下身子张开手臂,牢牢地将他闺女接住,“嗯,跑这么快做什么。” 蓝嫣依偎在她爹身前,小声说道:“因为爹爹来啦。” 东华给孩子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以及跑乱的头发,“嗯。” “义兄”知鹤无法接受东华眼中看不到自己,她轻声唤道。 “蓝嫣,知鹤是为父的义妹,你要喊她姑姑。”东华单臂抱着蓝嫣,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知鹤,说完还拍了拍蓝嫣的后背,示意她喊人。 “姑姑。” 知鹤知晓这是义兄给她的警告,也明白这是在全她的脸面。 她深呼一口气,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嗯。蓝嫣日后可以随时来找姑姑玩。” 东华见知鹤这般,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知鹤站在院门前,看着那个高大颀长的背影一点一点淡出自己的视线,眼角的泪水不知不觉滑落。 一直拎在手中的小篮子,也化作一抹流光消失。 知鹤:这么多年,或许她该死心了。 ------------------------------------- 蓝嫣的小脑袋歪在她爹的肩膀上,两只小胳膊也紧紧地搂着东华的脖子。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义兄是什么。” 蓝嫣的十万个为什么正式开始。 东华:“异父异母的结义兄妹。” 蓝嫣:“为什么要结义。” 东华:这个要怎么给孩子解释。 “结义可以是因为彼此之间意气相投,也可以是因为需要偿还因果。” “那意气相投和因果又是什么。”蓝嫣小嘴巴拉巴拉地问个不停。 “意气相投”东华想着孩子还小,说的太复杂了怕她无法理解,便将意思简化。“意气相投你暂时可以理解为有人跟你玩得来,合得来。” 蓝嫣一知半解的点着头,那头漂亮的龙龙算不算跟她意气相投啊~~~ “因果既是能生和所生。世间没有哪件事是偶然发生的,每一件事的发生必有其原因。”东华拍拍孩子的小身子,说道:“你还小,等大一些就会明白。” “大一些是什么时候。” “你长大的时候。” “那我什么时候会长大呢。” “你每天都在长大。” 东华是真的没有想到,引导小孩子思维对话竟然如此的如此的耗费心神。 他闺女的问题一个套一个,但凡他回答时稍微停顿,蓝嫣就会用那种,‘噢!我知道啦,爹爹也不知道’的眼神望着他。 年迈的老父亲,怎么会让他的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这样父女两个一问一答,聊了很久很久很久一直到司命星君归来,这才停止‘十万个为什么’问答环节。 第7章 东华设宴 蓝嫣趴在她爹腿上,在紫金榻上滚来滚去,没多久便打着小哈欠安然入睡。 东华在其周围布下一个隔音结界,这才开始处理正事。 司命:“帝君,翼君的三位子嗣中,大皇子离怨是最有野心的,也是渴望继承妖王之位的一个,二皇子离境此人无心君位整日醉酒笙歌,三公主胭脂虽生在暗黑的大紫明宫,却有着一颗善良的心。” 东华帝君:“这一任翼君与天族开战避无可避,但下一任翼君的人选司命你将查探到的消息告知天君,让他好好想想。若是如此天君还想不明白,还是早些退位让贤。” 司命:“是。天君定然会明白帝君您的良苦用心。” “对了,你将这些拜帖送到这几位手中。” 司命接过那一叠拜帖,拜帖上的字迹似铁画银钩,这一看就是帝君亲笔书写。 他心思一转,试探道:“帝君可是要为小殿下办一场宴会?” 东华觑了司命一眼,说道:“本君的子嗣自然要四海八荒的老家伙们都知晓。”省的哪个不长眼的,日后欺负他闺女。 司命点头,“帝君思虑周全,小仙即刻去办。” ------------------------------------- 短短三日,十里桃林的折颜收到帖子,昆仑虚墨渊、摇光,青丘的狐帝一家,魔族、翼族、四海八荒的有头有脸的,基本都收到东华帝君的帖子。 每一方势力对此一事,心思各异。 比如折颜,墨渊这种知晓宴会内情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思虑准备什么贺礼。 而那些个不明所以的,心底的猜想已不知歪到何处去了。 比如翼族擎苍,“这东华帝君不是避世多年,这突然办宴会还将本君也邀请在列,莫不是一场鸿门宴?” ------------------------------------- 日子一天天过去,太晨宫中父女两人的相处也越‘美好’。 这日,东华入定吐纳时,蓝嫣闲来无事,让重霖将她爹养在池子里的鱼捞了上来。 这些鱼并不是什么奇种异兽就是一些未开灵智的灵鱼。重霖便也没有多少顾忌,小殿下怎么要求,他便怎么做。 捞出来的鱼红黑白总共三条,重霖将其放在大木盆中。 重霖:“小殿下,小仙还有事情要处理,若是还有其他需求可以大声唤我的名字。” 蓝嫣点头,“好的,重霖。” 重霖离开后,蓝嫣蹬掉鞋子,哼哧哼哧地搬着自己的小凳子,跨进木盆中,水位刚好没过她的小腿肚。 三条她小腿大小的鱼儿,在她腿边游来游去。 滑溜溜的鱼儿偶尔碰到她的脚丫子,蓝嫣便会咯咯地笑个不停。 蓝嫣从她的小挎包里掏啊掏,掏出来一块她拳头大小的糕点。 她入口的东西都是太晨宫的厨子精心调制的,一块小小的糕点便是用了不下十五种仙草灵果。其中蕴含的能量自是不必多说。 蓝嫣将头顶的小红抓下来,放在腿上,她吃一口给小红吃一口。 说起来小红还能活着还全靠东华,当时在碧海沧灵发现蓝嫣时小红已被渺落的血泪红气灼伤的只剩半边身子。 如今小红已经彻底进化蜕变,躯体血红带着三条金色的竖纹,八翅呈金色轻薄透明,复眼大,形似金蝉子。 小红正要品尝主人喂给她的糕点,木盆中两条体型稍大的鱼儿猛地跃起,一条咬住小红将其吞下,另一条咬住蓝嫣的手中的糕点。 蓝嫣被吓了一跳,看到小红和糕点被鱼儿吞下,直接扑进盆中,死死地抱住那条鱼儿,“唔你吐出来,把小红吐出来。” 幼崽时期的蓝嫣还不能正常操控体内的仙力,体内一阵紫蓝色仙力,猛地爆发出来。 东华察觉到异常,瞬移至蓝嫣身旁,将她体内的仙力压制引回体内。 她不能随意动用体内的仙力。 蓝嫣的元神有损,更别说还在化解渺落的血泪。 擅用仙力会耽搁元神修复,还会有被红气反噬的几率。 若真变成那样,东华孕育她一场的心血算是白废了。 “本君当日救下你,不成想一条寻常的灵鱼都对付不了。” 小红现已将灵鱼的血肉吸食殆尽,面对主人爹爹的指责,她无力反驳。 方才小红并非没有自保能力,只是需要些时间。 可蓝嫣担心小红,才会如此反应。 “重霖。” “在。” “将她带去磨砺一番,若还是如此无用,便不用再回来了。” “是。” ------------------------------------- 那日,东华封印渺落几乎耗尽他的毕生修为,后来又在碧海沧灵待了一月,修为已所剩无几。 蓝嫣体内的血泪红气化解尚需时日,需要他悉心看护才能平安长大。 可他如今只是压制个仙力便有些吃力,看来要想办法尽快恢复修为。 蓝嫣迷迷糊糊地躺在她爹的怀中。 “爹爹,有大鱼咬我。”孩子似乎还没完全清醒,使劲拱着她爹的胸膛,头发也揉搓的乱七八糟。 东华将孩子的头发捋顺,拍着她的后背,“鱼已经杀了,睡。” 东华虽说修为受损,不过手里的法宝还是有几个能看的。 既能保护孩子自身安全又能防止她催动体内仙力 思虑再三, 东华将一块拇指大的五彩石炼制成水滴形状,戴在蓝嫣身上。 ------------------------------------- 五日后,太晨宫,宫门大开。 东华帝君,十三重天避世数万年的尊神。 平日里想要得见尊容,怕是唯有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造化之劫功,他才会现身。 但今日不同,这是东华平生首次主动广下请帖举办宴会。 受邀得诸位仙家,纷纷入场。 东华帝君老神在在的坐在主位上,腿边蹲着一只小团子。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摆放在几案上吃食,踮着脚尖使劲去够距离她最近的碗碟。 东华托着腮,手指一勾,碗碟落在蓝嫣手边。 蓝嫣两只小手抓地满满当当,扭过身,对她爹滋着一口小白牙,“谢谢爹爹。” 东华不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孩子没有什么特殊讲究,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蓝嫣一屁股坐在她爹腿边,小嘴巴鼓动着,吃的很尽兴。 东华靠着扶臂,换了个更为舒坦的姿势,好方便他闺女倚在他身边。 知鹤、司命在宫门前负责接待唱和, “昆仑虚墨渊上神、摇光上神——至!” “十里桃林折颜上神——至!” “上清灵宝天尊——至!” “天族大殿下、二殿下、三殿下——至!” “素锦族族长——至!” “青丘白止、白真、白亦上神——至!” “魔君燕池悟——至!” “翼君擎苍——至!” 东华听到连串地唱和声,不咸不淡地来了句:“倒是像约好了一般。” 第8章 开宴 众神入座后,东华牵着蓝嫣的手站起身。 东华紫衫白发,手臂上坐着的蓝嫣同样紫衫白发。 “感谢诸位前来赴宴,你们也都知道,本君早已避世多年。” “今日,邀诸位前来并非是四海八荒有何变动。” “而是本君近日喜得一女,这等喜事自然要与诸位同享。” 东华在数万万年前留下的威势依旧无人敢小觑。众神的目光齐齐看向上首的东华帝君,闻言恭贺道:“恭贺帝君喜得麟儿。” 在场的众神不是中立派就是敌对派。 可那又如何,今日还不是照样坐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争斗凡是不会涉及万千生灵为害四海八荒的事,东华都不会管,现如今又多了一件。 今日墨渊是带着司音来的,墨渊的位置距离东华也是最近的。 司音打量着东华身边的孩子,小声问她师父,“师父,你说东华帝君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会突然有了子嗣啊。” 墨渊:“休要妄议。东华这里的珍馐不错,你多吃些。” 司音撇着嘴,“这有什么好吃的,还不如凡间的小吃有滋味呢。” “既如此,为师带你见一见东华。” 话落他站起身,举杯来到东华身边,“恭喜。” 东华对他点点头,“来,蓝嫣,见过墨渊上神。” 蓝嫣奶呼呼地说道:“墨渊上神好。” 哇,这又是一条龙龙,还是黑色的。 蓝嫣见到龙瞬间雀跃起来。东华立刻按住小家伙翘起来的脚丫子。 墨渊取出他特意炼制的一件法宝——月华镯赠予蓝嫣。 “此物虽不是攻击型法宝,却可吸收月华之力,且危难关头可自动护主。” 东华眉头微挑,倒还真是个不错的宝贝,“墨渊,多谢。” 墨渊笑着摆摆手,“你我之间何须这种话。对了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十七弟子司音。” “司音见过帝君。”司音对着东华躬身行礼。 东华:“不必多礼。” 司音起身时视线刚好与蓝嫣对上。 蓝嫣歪歪头,“爹爹,这个姐姐有好多尾巴。” 墨渊师徒两人皆是一愣。 墨渊略感惊讶:东华的女儿竟能看穿旁人的真身。他早就知晓十七的身份,没想到今日被这孩子一语道破。 司音脸上的神色算不得好看。折颜不是说一般不会有人看穿她现在的伪装,东华帝君的这个孩子怎么一眼便看穿了师父该不会因为这个将她赶回青丘。 东华了然一笑,点了点他闺女的鼻子,“不,你看错了。”随后侧身对墨渊道:“墨渊,你们二人自便,我带她去那边转转。” 别人家的事,管这么多做什么。 东华抱着蓝嫣转了一圈,得了一堆宝贝,同时还见到诸多条龙。 最让东华头疼的是,孩子想要跟连宋结义。理由还给的很合理,说他们两个意气相投。 讲真的,东华对于孩子这个打算,这次还真没想拒绝。 连宋心底默默翻个白眼,东华这个老家伙坏得很。他要跟孩子结义,那他跟东华要如何称呼。 最后连宋许诺蓝嫣,日后还会再用真身带着她腾云驾雾,这才让她歇了结义的心思。 魔族自渺落被封印之后,七大魔君各自为政,只有少数场合才会聚在一起。 今日受邀前来的有三人,赤之魔君煦旸、玄之魔君聂初寅、青之魔君燕池悟,三人只是草草献上贺礼便离开。 擎苍端起桌案上的酒,仰头饮下。来前还以为是东华不满他针对天族的事,没想到竟是这老家伙显摆子嗣。 他有三子,何曾像他这般高调 方才东华的女儿一语道出的信息可不少,姐姐尾巴多折颜还跟这司音关系亲近,这司音莫不是九尾狐族。 擎苍起身端着酒杯来到墨渊桌前,“墨渊当年你在昆仑虚收徒不是说过不收女弟子,如今倒是将人天天带在身边了。”擎苍眉眼间皆是挑衅,大笑着走到东华跟前。 擎苍举杯恭贺:“我等当年同在父神学宫学艺,这么多年过去,还以为你会一直孤身一人。” 东华扫他一眼,“擎苍你与他人的私心私怨本尊不会插手,但若是牵扯到四海八荒的安定,本尊定不饶你。”话落,与擎苍举杯对饮。 擎苍对于东华的告诫并不放在心上,渺落乃是浊息所化,哪能被轻易封印,东华毕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擎苍将司音的身份挑明之后,司音向折颜和她的父兄求助,几人皆是对她摇头。司音不看正视她师父墨渊,垂着头小声唤道:“师父我不是” 墨渊打断她的话,“此事回昆仑虚再说。” 宴后,众神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东华正准备带着孩子去旁边的芬陀立池泡一泡,重霖行色匆匆地走进来禀告:“帝君,翼君擎苍与墨渊战神在南天门动起手来了。天君问您可要前去阻止一二。” “不去。”在九重天,墨渊要是还打不赢,那战神的名头也别要了。 “不去。”蓝嫣也跟着说。 蓝嫣这几天总能听到一个若有似无的声音,那个声音断断续续的,一直在呼救。 “爹爹那里有个声音,它受伤了。”蓝嫣小手指给她爹看。 东华的眸光微微一凝,望向蓝嫣所指的方向。 诛仙台前云雾缭绕,东华抱着蓝嫣瞬移至此。 “还能听到声音?”为何他闺女能听到他不能 “能。它在那里。”蓝嫣指着诛仙台另一侧。 东华一怔,这是三生石的位置。 九重天之上,有两处人迹罕至,一处是诛仙台,另一个便是三生石。 三生石乃是上古神石,定天下姻缘,其上所显示的缘分自然而成,不受外力干扰,若是被有心人看到后便会再次重新生长新的缘分。 当年东华还是天地共主之时,为了让自己无懈可击,曾亲手将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抹掉。 东华来到三生石前,沉默少顷,“莫非你当年已有灵智。” 三生石其上显示的一对对名字不停地闪烁变化。 第9章 下凡教崽 三生石嘶吼着:“若非你个老东西,强行抹去你的名字,我早就化形了。你可知你这举动让我险些灵智四散。” “不要骂我爹爹。” “我有办法救你。” 蓝嫣取下五彩石水滴,她知道这个加上自己的生机之力便能让这个石头好一些。 东华按住蓝嫣的手,“不可。” 蓝嫣歪歪头,“可是,爹爹不是说能生和所生。” “你让他快死掉了,我是爹爹的孩子。” “救下他不是刚刚好。” 蓝嫣双眸泛着紫蓝色的光点,眉心的蓝草灵纹不断闪烁, 蓝嫣体内的元神刹那间变了气势,转瞬即逝。 东华竟有一瞬的恍惚,险些误以为方才都是幻觉。 蓝嫣体内涌出一缕缕精纯的生机之力,转而流入三生石中。 蓝嫣把五彩石水滴递给她爹,“爹爹帮我。” “因果何曾饶过谁”东华叹息一声,“也罢。” “来,为父与你一起。” 五彩石加上蓝嫣的生机之力涌入三生石的体内,良久,此处白光乍现,三生石化作一红衣男子。 东华:他与他的因果已了。 与此同时天道神音响彻在四海八荒的每一个生灵耳中——姻缘殿之月神,掌世间姻缘。 此地也凭空出现一座宫殿,其上写着‘姻缘殿’三字。 蓝嫣忙活了这么一通,累得不行,打着小呵欠,磕在她爹的肩膀上。 “爹爹,我想回去。” “好” 月神看着离去的那对父女,卸下竖起的盔甲。真好,他终于化形了。 “东华!”若不是你的女儿,你我之间定然是不死不休。但他受了这么多年的痛苦折磨,不让东华也尝尝怎么会甘心呢。 “来,让我看看,你这个老东西的姻缘。” ------------------------------------- 东华近来一直在寻求恢复修为的契机,却始终没有找到妥当的解决之路。 这日,蓝嫣跟着她爹来到藏书阁, 东华靠在榻上用神识翻找古籍。腿边放着个一米长的篮子,仔细看就会发现这篮子便是前几日蓝嫣手里那支花篮,只是被放大了数倍。 蓝嫣则是躺在篮子里,翘着二郎腿,脚拇指还偶尔动两下,手中翻着一本画册。 东华翻找古籍的空档,会关注着他闺女在做什么。 蓝嫣哗啦哗啦地翻着画册,一张小脸皱成一团,好似遇到什么难题。 东华很好奇,孩子这么小又不识字,能看懂吗 “你在看什么?” “画。” “好看吗?” 蓝嫣点头随后摇头,她从篮子中爬出来,举着画册给她爹看,“爹爹你看这是什么啊。” 东华放下手中的玉简接过画册。 画册封面书写着《四海生灵录》五个字,然而翻开之后,里面的内容却是文字加插图。 东华起初还以为那些文字是给生灵做的批注,仔细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四海生灵录》,分明就是一册风月画本子。 好啊,这东西一看就是司命那家伙搞得。 他刚将画册合上,蓝嫣便眨巴着眼问他,“爹爹,这是什么。” 东华: “这这是九重天上的神仙们闲来无事时看的画本子。” “那上面讲了什么。” 东华被闺女这么一问,回想着上面的内容。 大概就是一对相爱的男女发生争执,男子扬言:“为了你,我甘愿把命给你。”女子闻言为此感动不已。 东华闭上眼,觉得他被这段文字伤到了眼睛。 还把命都给那姑娘,竟给些没人要的东西。 怎么不说把他值钱的东西给人家姑娘,还不是怕人家姑娘真要。 这不就是,要别的没有要命一条嘛~~ “爹爹?” “啊这上面说啊,看一个人对自己好不好,不能单纯的只听他说了什么,关键还要看他做了什么。”东华看着他闺女清泠泠的眸子,决定讲一些孩子能听懂的。 “噢”蓝嫣抓了抓腮边的小肉肉,问道:“别人做了什么是对自己好呢。” 东华心说,孩子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沉思少许,他决定用身边的事物来举例。 可这天上到处云雾缭绕,白茫茫一片,还真没什么可看的。于是,父女二人瞬移至人间。 东荒,坛渭城。 白日里,长街上行人熙熙,商铺栉比。 东华父女两人隐匿身形来到一家酒肆的后厨。 “蓝嫣你看笼子里的鸡鸭。” 后厨打杂的大娘,端着食客剩下的饭食喂给笼中的鸡鸭。 大娘看着抢食的鸡鸭,笑着说:“别抢,慢着点,还有呢。” 这时,传菜的店小二吆喝着,“二楼包厢,一份醉仙鸭、翡翠虾仁” 大娘立刻回了一声:“好嘞。”紧接着将笼子中一只鸭子提出来,手法娴熟的抹脖儿、放血、拔毛,动作一气呵成。 蓝嫣眨巴着眼盯着那只鸭子,东华以为孩子能有所悟。 东华问她:“你可看出什么。” 蓝嫣直勾勾地盯着后厨,说道:“鸭子可以变成好吃的。” 东华:是他大意了,孩子贪嘴,此处不适合举例引导。 然而他们离开时,蓝嫣问他:“爹爹是想告诉我,照顾鸭子的人也可以变成杀掉的鸭子人嘛?” 东华没想到蓝嫣能看穿这一点,但这还不够。 东华最初带着蓝嫣都是去的人流较多的场所,忽然意识到他应该沉下心带着孩子真正入世去体悟这些。 就这样,父女二人就在城中落户了。 ------------------------------------- 云树开清晓,村间静如画。 小院中,东华一身蔚蓝色长袍,银发如瀑,眸光深邃,身形伟岸,一举一动间皆是超脱和威严。走在他前面的是个一蹦一跳的蓝嫣。 东华这边刚打开大门,隔壁邻居家的李婶子便凑上前来。 “华东兄弟啊,这是准备带着孩子出门啊。” 东华来到凡间后,便不再动用任何仙力,改名为华东,将他和闺女的外形幻化如凡人一般。 东华礼貌地点点头,心想着,这李婶是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来找他该不会是来说媒的 第10章 凡间半日游 果不其然,还真如他所料。 李婶子热切地上前两步想要拉住东华的衣袖,被东华巧妙地躲开。“你看你,这天天冷灶冷炕的,还带着个孩子,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婶子我啊最是热心肠,我这啊还真有个合适你的人选。” 东华避开李婶那打量货物一般的眼神,默不作声地抽回衣袖,“华某一身顽疾缠身,无意耽搁他人,多谢婶子好意了。” 说完,还握拳掩唇咳了几声,对着李婶子微微颔首就离开了。 李婶见人要走,忙跟东华身后,“哎~别走啊,人家那陈寡妇不嫌弃你带孩子,也不嫌弃你身染重疾,说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行。” 李婶子不说这句还好,说完眼见着东华抱起孩子脚下步子越走越快。 见状,李婶子也不再纠缠,满脸嫌弃地看着东华的背影小声嘟囔着:“一个病秧子,白瞎这身段和那张脸,你说你还带着个丫头片子,也不怕哪天死在家里臭了都没人知道” 东华完全无视她,越是如此,李婶子越是恼火。结果回家的路上,一不小心磕掉了两颗门牙。 东华带着娃已经在这里住了半年之久,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九重天上也不过才过去半日光景。 半年中,蓝嫣跟她爹一起,见识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比如,有些人没有占到他们父女俩的便宜,回头就说他们自私。 因为她没有听从那些人的话,还会说她不懂事。 还会因为爹爹拒绝他们,就说她爹脾气不好、强势固执。 欸,蓝嫣觉得做人好复杂噢~~ 她甩甩头,烦恼走开,她才不要想。 蓝嫣转身看向她爹,问道:“爹爹今日我们去做什么,还去茶楼听书嘛?” “你想去吗?” 蓝嫣眨巴着眼思考片刻,说道:“明日再去好不好,爹爹我们今日去阳谷山看枫叶可以吗。” “好,为父也想去看看说书人口中的——山远天高烟水寒,漫山枫叶丹。” 东华徒步带娃,父女俩走走停停,总算在傍晚前攀上阳谷山顶。 东华眺望对面的山峰,山远天高,雾气渺渺,交织着如火如荼的漫山红叶,给人以神秘妖娆之感。那说书人说的倒还真不浮夸。 蓝嫣见到如此美景,眼睛睁得圆溜溜,满是惊奇和喜爱。 “爹爹这里好漂亮~~~” “嗯。” 倏地,附近传来一声突兀的狐狸叫声。且那叫声越来越尖锐,仿佛是收到了某种惊吓。 “爹爹。”蓝嫣被这乍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了,一头扎进她爹的脖颈里。 天色将暗未暗,深山野林中,回荡着这种声音,确实有些瘆人。 东华轻笑一声,拍着蓝嫣的后背安抚着,“不怕,这是狐狸的叫声。应是遇到危险在求救。” 蓝嫣这会儿不怕了,便想起司音和白家众人的真身,“狐狸,就是那个尾巴多多吗?” “嗯,但狐狸并非都是那么多尾巴,你见过的那几个都是青丘的九尾狐。” 东华带娃看景的心情被这声狐狸叫声打断,准备带着孩子下山回家。 那狐狸的叫声竟愈来愈近,竟往他们这边而来。 玄女不愿嫁给黑熊精,逃出来之后,误入一座山头,恰好发现一朵可提升修为的五色花。 玄女心想着若是自己的修为高一些,是不是阿爹阿娘就不会将自己嫁给那只黑熊精了。 她将其吞下后,一头刚成年的虎妖疾风掠影而来。 玄女意识到危险慌忙逃窜。 这是一头体型五米左右白虎,它守护这五色花一百多年,打算待其彻底成熟后吞掉提升修为,好为他阿娘报仇。 没想到山头突然出现一只杂毛狐狸,一落地便将他悉心守护的东西吃了。 他如何能不怒。 此时,玄女的后腿已被白虎咬伤,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 当她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身影,生出一计。 “救我,救救我。我是青丘狐族,你救我,青丘定会重谢你的。” 东华见这六尾杂毛狐狸将白虎引到他们这边来,眸光渐冷。 这是要祸水东引还是真要来求救? 如今他隐藏修为和容貌,任谁看他都是个凡人。 这狐狸竟然将妄求一界凡人救下她。 东华手中仙力流转,欲将这一狐一虎就地斩杀。 蓝嫣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注意力都被那头白虎夺走,“爹爹,那头老虎好漂亮。” “你喜欢?” “嗯。” 父女两个说话间,白虎形如飞电直接掠过东华父女俩,盯着玄女紧追不舍。 东华观这白虎身上并无杀孽,见到凡人也不曾引动杀心,还算不错,暂时收了杀心。 玄女不敌白虎,欲要催动法器流光梭。此梭可暂时划破空间,用来追击或者逃窜。 东华认得此物,“此物不是早该被销毁,为何还存留于世间。” 东华随手一挥,将白虎和玄女控制住,将流光梭掠到身前,细细打量,“原来是仿造的。” 流光梭乃是魔祖少绾的法器之一,当年神魔大战时被墨渊亲手斩断。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玄女被控制在地面,“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东华:“噢?敢在本君面前嘴硬的人,你不是第一个。” 玄女:本君?莫非此人身份地位不一般。 “小女当真不知。” 东华懒得跟她浪费唇舌,袖袍一挥,带着他们瞬移离开。 十三重天,太晨宫。 重霖:“帝君,那女子名为玄女,乃是青丘狐族白奕上神的妻妹,那法器是她在青丘与魔族的交界处捡到的。已动用过一次,曾用来逃婚。” 东华轻点下巴,“那白虎又为何追她。” 重霖:“说起来,那白虎还真是运气不好。玄女逃婚时误入他的山头将其守护了一百多年的五色花吃掉,这才会追击于她。” “将他们遣返回东荒。” 东华想到蓝嫣见到白虎时的反应,“暂时将那狐狸送回青丘即可。” 东华看着虚空之处,喃喃自语。 “这数万年来,本君以杀止杀,从不知情为何物,没想到不过凡间半日光景心境有了不少变化。” “历劫” 东华踱步来到窗前,一眼便看到他闺女。 佛铃花下,蓝嫣穿着月光色小裙子,小小的一团,蹲在地上捡花瓣。 他若下凡历劫,蓝嫣估计也不会多伤心。 小家伙每天惦记的事物那么多 第11章 东华历劫 东华:“本尊将要下凡历劫,想将蓝嫣暂时托付于你。” 连宋猛地站起身,“什么!你要下凡历劫。” 东华靠在着扶臂,处之泰然地说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连宋敲着折扇,焦急地在屋内来回走动。 “东华,你可是当初封印渺落时”出了问题。 东华沉默不语,他本是一缕清气所化,若是他自身不想羽化,谁也不能奈他何。 此时蓝嫣抱着一头猫崽般大的小白虎跑进来。 “爹爹。” 两人的对话就此打住。 蓝嫣举着小白虎,“爹爹,我们放小白离开好不好。” “你这是不喜欢了?”连宋这次来太晨宫,小丫头眼里全是那头白虎,都没顾得上他。 东华眸子平淡的看向白虎,“为何要放他离开。” 小白的身子一颤,内心叫苦,低低的吼了一声,他可什么都没说。 蓝嫣眨巴着清澈明亮地大眼睛,很认真地回答,“喜欢的,可是小白本该回归山林啊。” 连宋蹲下身子看着蓝嫣,“可若是你送他离开,说不定日后再也不会遇到了。” “我已经见过他最威武的时候,都留在了这里。”蓝嫣拍拍心口。 蓝嫣喜欢的是山林中无畏勇猛的小白,而不是来到天上委屈巴巴的小白。 连宋不敢置信的扭头看向东华,“东华你听听,她当真是心思通透。” 东华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嗯,既如此,那便送他离开。” 蓝嫣跑到殿外,从挎包中掏出来不少东西,随后将挎包挂在小白的脖子上,“这些给你,你会变厉害。” “我们以后还能再见到吗?” 小白低吼一声,我会努力修炼的。 送走小白之后,蓝嫣又提出一个要求,“爹爹,可以让小红回来了吗?” “好。” ------------------------------------- 夜里,蓝嫣四仰八叉地躺着,一只小脚蹬在她爹的腰侧。 东华起身给孩子盖好被子,又在她体内打了两道封印,这才离开。 司命:“帝君,当真不告诉小殿下吗?” 东华:“不必,若是明日她闹起来,便将连宋唤来太晨宫中。” 司命:“是。” 东华元神离体瞬间。 蓝嫣心有所感,一睁眼便开始寻找东华的身影,“爹爹!” “爹爹!” 蓝嫣没有得到回应,光着脚走到殿外,恰好遇到司命。 “小殿下,你这怎么醒了。” “我要我爹。” “帝君有事刚刚离开太晨宫。小仙带你回去继续休息如何?” “我不要。”蓝嫣穿着一身白色寝衣,软软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衬得她更小了。 司命苦着一张脸:他就说帝君不告诉小殿下这事不行,帝君这才刚去渡劫 “小殿下,您回去睡一觉,帝君或许就回来。” 司命:他有罪,欺骗这么小的殿下。 “那你知道我爹去哪里了吗?”蓝嫣的眼睛水汪汪的,眼看着就要落泪。 司命:死脑子,快想啊。快想想怎么骗她 “帝君亲临某位神仙的讲会了。最快要天才能回来。” “好。”蓝嫣说完,自己回到屋内爬到榻上盖好被子。 司命见到蓝嫣这样,内心已经用帕子捂脸哭泣了,他的小殿下怎会如此坚强。 司命在殿外驻足许久,他有罪 蓝嫣不哭不闹的等了五天,依旧没能见到她爹的身影。 司命的任何言语在她这里已经失去作用,甚至连宋化作真身都不能吸引蓝嫣的注意力。 幼崽的世界中,父母与他们之间的羁绊关系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蓝嫣整日蔫巴巴,司命连宋看的都于心不忍。 这天,蓝嫣窝在她爹常坐的紫金榻上,从挎包中摸出一面传音镜:“小白小白,你在不在。” 镜子闪烁着灵光,很快镜中传来一清冽的男声,“我在。小殿下你怎么了。” 小白回去吃掉蓝嫣给它的仙果后,境界提升已为母报仇,蓝嫣对它来说就是他此生效忠之人。 蓝嫣小声说着:\"我爹爹不见了,他们都不告诉我,爹爹去了哪里。你能帮我吗?\"仔细听还能听到她抽泣吸鼻子的动静。 镜子那头一阵沉默,过了许久,镜子再次亮起灵光,“小殿下,先别哭。” 这时,重霖听到声音,赶忙来到蓝嫣身边,“小殿下,您在与谁说话。” “是小白,重霖你可以帮我把小白找来嘛。” 这些天,重霖把蓝嫣的无精打采都看在眼里,思忖一二,答应了蓝嫣的要求。 001见到蓝嫣每天蔫巴巴的,早就心疼坏了。 001:【宿主,你别哭,001知道宿主爹爹去哪里了。】 001:【你看。】 蓝嫣识海中出现陌生的画面,很快她便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 ------------------------------------- 民国年间,湘西老熊岭。 月色朦胧,林中处处透着一股妖异诡谲,山风掠过,让人脊背发凉。 山林中鹧鸪哨、老洋人、花灵,身上装饰皆是苗人打扮,全身上下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着一双眼睛,身后各背着一个大竹篓。 花灵:“师兄,你听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 鹧鸪哨:“走,过去看看。” 三人寻声来到一荒废的古庙,便见一人正躺在地上,浑身抽搐,身旁还围着两只老狸子。 “原来这古庙黄妖,就是这东西啊。” 花灵嗅了嗅此处的味道,说道:“看样子是中了狸子尿。” 鹧鸪哨疾步向前,凌空一脚便将那只欲要吃人的老狸子踢飞出去,倒撞在树干上,立刻筋骨断裂,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花灵,你给他看看。” “没事,一刻钟便能行动自如。”花灵取出一颗解毒丸塞到那人的口中。 “那咱们走。” “三位且慢,鄙人乃是卸岭一脉陈玉楼,看兄台方才的身手,应是搬山之术魁星踢斗。想必兄台也是为了老熊岭的元代古墓而来。”陈玉楼喊道。 鹧鸪哨脚下一顿并未停留。 陈玉楼:“兄台,兄台” 他看着渐渐没入夜色之中的三人,此处凶险程度未知,不知能否与这三人合作一把。 老洋人:“那人谁啊,竟然还能认出咱们是搬山一脉。” 花灵:“你没听见那人自称是卸岭陈玉楼。” 鹧鸪哨整理着身上的蓑衣,“先离开这里再说。”他为了拯救族人不再受红斑诅咒,不惜带着师弟师妹跋山涉水,沐雨栉风,苦苦探寻雮尘珠的下落。 此地——瓶山就是新的线索地。 ------------------------------------- 与此同时,九重天姻缘殿。 月神手中牵着两条暗红色的姻缘线,想要将其绑在一起。 “历劫,你以为能瞒得住我。” “东华啊东华,你的姻缘将至,你可定要好好珍惜。” “体悟人生八苦”不,这种痛还远远不够! 第12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 001本意是想让蓝嫣开心一些,没想到却搞砸了。 宿主现在缩成一团,像一只失去所有力气的小猫咪,抽泣的声音都是细细小小的。 001:【宿主你别哭,我有办法,但是需要借助部分仙力才能操作。】 蓝嫣:“我有哒。” 001:【宿主你的不可以。】宿主现在的状况,可不能随便动用仙力。 蓝嫣止住哭声,“我想办法。” 蓝嫣开始缠着司命连宋重霖几人讨要仙力,都被拒绝。 她想了一圈不知道还有谁能帮她,她将她的小挎包收拾好,决定离家出走,向外求助。 东华曾告诉过她,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时候敌人也可以暂时不拘小节地合作一把。 姻缘殿。 月神打量着眼前这一人一虎。 月神:“我为何要帮你,你要知道你父君与我可是有仇怨的。” “我只要你的一点点仙力,我可以用这个跟你交换。”蓝嫣拿出一件法宝,递给月神。 月神眼波流转间,心生一计。 “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你,你将这个绑定神魂。我便帮你。”月神取出一根灰线。 小白见状,迈步来到蓝嫣身前,呈防御状态。 001:【宿主答应他,这个转到001身上就好。】 蓝嫣歪歪头,“这是什么?” 月神:“这个啊,你不需要知道。”这个当然是让人灭绝亲缘的好东西了。 “小孩儿,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快些。” “我答应。” 蓝嫣带着仙力回到太晨宫时,连宋三人正要分头寻人,见她回来可算是松了口气。 “你去哪里了?”连宋问她。 “找仙力。” 连宋几人对视一眼,这九重天都被他们打了招呼,不会有人将仙力给她的,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蓝嫣进屋前说道:“我要去找我爹爹了。” 几人都认为蓝嫣只是这么说说而已,再加上他们这些个神仙看护。如何不能安稳的等到帝君历劫归来。 第二日,他们才知道蓝嫣从不说假话。 小团子躺在榻上,元神出窍了。 连宋几人不放心还特意请了十里桃林的折颜,来给蓝嫣查看身体。 折颜:“放心,这孩子这是去寻她爹了。” 连宋、司命:“但愿小殿下平安无事。” 重霖:“那头白虎也去了,应是无事的。” 姻缘殿,月神对着手中那团灰线不停地施法,可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应。 月神怒不可遏道:“难道我被一个孩子耍了?” ------------------------------------- 001带着蓝嫣和小白时空跳跃找到东华历劫的位面。 001:【宿主,由于咱们是多重位面跨越,你或许不是以人形出现的。】 蓝嫣不在乎,只要找到她爹就行。 进入位面时,小白寄居在一头野猪身上,蓝嫣则是进入一只濒死的小熊猫体内。 湘西瓶山。 一头成年野猪身上趴着一只幼年棕色小熊猫,迅速地穿行在山林中。 这边鹧鸪哨师兄妹三人,走在陈玉楼大部队的后头。 鹧鸪哨看着军阀头子罗老歪,随行的士官们各个佩戴军火武器, 再观陈玉楼的队伍。 陈玉楼身后跟着的是他的手下花玛拐、昆仑奴、红姑娘,以及卸岭的一队弟兄。 最后才将目光转回他这边,还是两个未长大的孩子呢。 花灵善通百草百花的药性,老洋人箭术一绝,若不是此行他实在没有帮手,断不会带上他们两个一起。 老洋人眺望着前面的队伍,凑到鹧鸪哨跟前小声说着:“师兄,看样子这些人也是奔着瓶山的墓而来。” 老洋人:“师兄那日你还没说完呢。这陈玉楼是何人。” 鹧鸪哨:“我知道的也不多,传闻陈玉楼有一双能夜视的眼睛,可辨识世间珍宝。” 花灵:“这么厉害呢。” 倒斗之术各有各的传承,其中公认的有四大派,分别是搬山道人,发丘天官,摸金校尉,卸岭力士。除开这四派之外还有明朝兴盛一时的观山太保一脉。 这卸岭力士,多是借助外界工具,像炸药、开山斧等强力工具将墓室打开。 鹧鸪哨敛眸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必管他们,他们为的是明器,咱们找的是珠子。” 鹧鸪哨听到右侧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将手已经按在腰间两侧的火器上。 “小心,有东西过来了。”他低声提醒一旁的花灵和老洋人。 001:【宿主,001觉得你们这样出去容易被你爹一枪崩了。】 一头体型硕大的野猪,獠牙如此锋利,还跑得如此之快,寻常人不是逃窜就是跟它硬刚,很明显宿主要去见的人是后者。 鹧鸪哨手已经随时准备扣动扳机,‘嘤嘤嘤’这声音似幼犬又似哨鸣。 鹧鸪哨扒开一人高人荒草,这,这是什么组合。 一头黑黢黢的野猪头窝着一只毛绒团子,这还是一只九节狼(小熊猫)。 那头野猪目测怎么都有四五百斤,竟然任由这九节狼蹲在头顶。 蓝嫣一见到她爹,兴奋地在猪头上踏步。 嘤嘤嘤, “爹爹,爹爹。我终于找到你了。” 鹧鸪哨:!!!幻听了?怎么听到这小东西在喊他爹。 “爹爹,要抱。”蓝嫣站起身,伸着两只前爪要抱抱,小耳朵也跟着一抖一抖地。 鹧鸪哨先是一脸懵,连忙甩甩头。 一定是幻觉,就像老狸子尿那样的幻觉。 迅速后退几步,拉着他师妹师弟赶紧离开此地。 老洋人不解地问道:“师兄你看到什么啦,也不让我们过去。” 花灵也好奇,“对啊,还有那嘤嘤嘤的是什么声音,师兄你的口技嘛?” 鹧鸪哨沉着脸,低声说着:“快走。”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她爹惊愕地退走了。 “嘤?” 她爹走了。 “嘤嘤嘤?” 她爹就这么丢下她走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猪叫,“小殿下,或许帝君只是一时没认出咱们。” 001:【宿主,要不你还是远远看着就好了。】 你们这都不是一个物种怎么能相认啊。 再说宿主她爹本就是来历劫,记忆全无,接受宿主的概率太低了。 对了,宿主还带着一头大野猪 鹧鸪哨三人补给休息时,小憩了一会儿。 醒来后整个人更不好了。 梦境中,他一身紫袍银发正在待产。 他绝对是撞邪了,不然怎么会做这种梦。口中开始念着道家口诀。 蓝嫣觉得是小白现在太丑,吓到她爹了。 她决定让小白先藏好,自己单独行动。 第13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2 鹧鸪哨三人还是跟陈玉楼的队伍遇到。 因地点一致,目的不同,便互不干扰,各行其事。 罗老歪此人是湘西响马出身的军阀头子,曾与陈玉楼磕过头拜过把子。 见鹧鸪哨三人轻装简行,道士装扮,陈玉楼对其还十分客气,便凑上来问道:“陈总把头,这仨人谁啊。” 陈玉楼给他介绍着:“为首之人名为鹧鸪哨,乃是扎格拉马山脉,搬山一脉的传人。” “此人身手好,枪法准,善口技,他们搬山一脉的搬山术更是堪称一绝。” 众人听闻,小声议论着,“这么厉害。” 罗老歪摩挲着下巴,“那到时候他们不会跟咱们抢宝贝?” 陈玉楼笑着摇摇头,“这罗帅大可放心,他们搬山一脉向来倒斗下墓只为丹药珠子和药材,金银不沾身。” 老熊岭与瓶山隔着一道绝壁危崖,两方人马下去探墓时,遭受毒虫侵扰,尤其是陈玉楼罗老歪的手下死伤惨重,鹧鸪哨师兄妹三人出于道义留下照看一二。 接下来的几天中,罗老歪和陈玉楼再寻入口,却是连折两阵。 先前一味的用蛮力,伤亡惨重不说,更是连真正的墓门都没摸到。 鹧鸪哨将他们这几日的状况都看在眼里, 瓶山后山之中有着无数毒物潜养修炼,若是任其成长,早晚会酿成大患。 鹧鸪哨一语点醒梦中人,有道是弱为强所制,不在形巨细。此处有毒物,附近必然也有克制之物。 鹧鸪哨与陈玉楼商议良久,决定亲自去附近的苗寨走一遭。于是,将队伍中负伤的弟兄们留在落脚点,其余人乔装改扮成木匠墨师向着苗寨出发了。 为他们引路的便是之前罗老歪在当地绑来的一个半大孩子。 鹧鸪哨的师妹花灵上山时不慎扭到脚,在加上陈玉楼队伍中伤患较多,唯有她一人懂药理,便将人留在陈玉楼的营帐,让其再此等候。 老洋人红姑娘走在前边,鹧鸪哨断后。 忽地,荒草中传来异动。 草丛中,一头灰狼正在捕食一头小鹿。 红姑娘正要出手时,鹧鸪哨将此拦下。 “鹧鸪哨你做什么!”红姑娘不解中又带点怒气。 “你救下了这头鹿,狼吃什么,鹿吃草,狼吃鹿。这世间万物自有循环规律。” 红姑娘这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她愣住了,发现鹧鸪哨还捏着她的手臂,“松手!” 鹧鸪哨垂眸见女子俏丽又不失英气脸颊上泛着微红,这是个集漂亮顽强坚韧于一身的姑娘,一时之间竟晃了心神。 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手。 这时,草丛中又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几声稚嫩的嘤嘤声。 ‘嘤嘤。’蓝嫣四肢倒腾着飞快窜出草丛。 几人见草丛里窜出来一个毛团子,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武器。 毛团子直奔鹧鸪哨而去,“嘤。”抱着她爹的小腿便不松手了。 “爹爹。” 鹧鸪哨甩甩头,他怎么又幻听了。 鹧鸪哨试探道:“你们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 几人皆是纷纷摇头,红姑娘更是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鹧鸪哨正准备抬腿把小家伙摔下去,红姑娘上前两步,抱下毛团子。 “你这个人个头大、力气大的,她那么小哪里扛得住你这么甩。” 蓝嫣眼巴巴地看向她爹,“嘤嘤嘤。” “爹爹?” 鹧鸪哨嘴中默念道经,这到底是幻觉还是这东西成精了 红姑娘见到鹧鸪哨这般反应,以为这人是不想听她讲话,白他一眼,气哼哼地抱着蓝嫣大步走在走前头。 老洋人挠挠一头小卷毛,诧异地看着鹧鸪哨,他师兄这是怎么了。 他抬头看向那只毛团子,就见小家伙正趴在红姑娘的肩头,看着他们。 “师兄你看,还在看你呢,这小模样,可真好玩。”老洋人戳了戳鹧鸪哨的手臂。 鹧鸪哨抬眸看向毛团子,自然看到小家伙的眼神。 “看这天色,快要下雨了,走,争取早些抵达苗寨。” 蓝嫣趴在身上,红姑娘香香软软的,跟她爹抱她时完全不一样。 “你这小东西,难不成认识那家伙。”红姑娘摸着蓝嫣软软的毛发。 “嘤嘤嘤。”认识的,那是我爹爹。 红姑娘虽听不懂它的话,但能感觉出是在回答她的话。 “难道你还真的认识他啊。” 蓝嫣点头,“嘤。” 红姑娘脚下一顿,这小家伙点头了? “你要是能听懂我说话,就再点一下头,不不不,三下。” 蓝嫣一二三,连着点了三次脑袋。 “嘿,小家伙,你莫不是成精了。” 鹧鸪哨耳力惊人,自然听到前边的对话。 不禁思索着,难道他并不是幻听了? 山上的雨来得急,鹧鸪哨眼见着无法继续赶路,招呼着一起搭建了一处窝棚用来躲雨。 赶了一路,大家伙肚子也都饿了,老洋人打了些野味来填肚子。 四个人挤在一处窝棚下,难免会挨得近些。 红姑娘抱着毛团子,右手边是苗寨那孩子,左边是鹧鸪哨。因为鹧鸪哨当时阻拦她救下那头鹿一事,一路上没在跟他说话。 这会儿,鹧鸪哨将烤好的野鸡腿递给她,“我们吃野味跟狼食鹿又有什么区别嘛。” “有,有区别。”红姑娘一下将食物丢到鹧鸪哨身上。 “我不知道也不懂你说的那些大道理,可就因为我们是人,哪怕最终改变不了结果,至少我们试过了,好过以后想起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时后悔的好。” 老洋人见状凑到鹧鸪哨耳边,小声说着:“师兄你惹她做什么,我可是听说这女人曾灭过人全家。” 老洋人的声音并不算小,红姑娘自然也能听一耳朵,“你说什么呢!” 老洋人:“我也是听你们卸岭的人说的。” 老洋人这么一说,就连苗寨的那个孩子也问她为什么要杀人。 鹧鸪哨也想知道原因,所有人都在看她。唯有她怀里的毛团子,一直盯着鹧鸪哨。 红姑娘:“因为他们杀了我父亲。” 她是月亮门人,也就是人们俗称古彩的戏法杂技,门人们靠着在江湖上以卖艺为生。那年她才十五岁,被地方上的一个权贵相中,想要纳她为妾。 她性子本就刚烈怎会答应,那权贵见她不愿,竟逼死了她爹。 后来,她假装害怕表示愿意为妾。借着纳妾那日,将那人的满门全杀了,后来逃到了南方落草为寇,凭借着月亮门的本事,入伙做了卸岭的盗众。 鹧鸪哨听完之后,也明白了为何她会对着那头鹿如此计较,她很愧疚当时自己没有及时站出来救下她父亲。 他重新将野鸡腿递给红姑娘,随后拍了拍人家的肩膀。 “吃,不然如何有力气赶路。” 红姑娘接过食物,直接啃了起来,还会撕下来喂给蓝嫣吃两口。 小熊猫本就是杂食动物,肉也吃的,素也吃的。 蓝嫣此时心情欠佳,没吃两口便不要了。 001告诉她,她爹现在不记得自己,是因为在历劫。 蓝嫣在太晨宫听她爹讲过关于神仙历劫的事情。 她爹说,“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历的劫,他人不能随意干涉。” 第14章 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3 第二日一行人抵达苗寨。 寨子名为金风寨,家家户户住的都是吊脚楼。 由于现在世道太乱,寨子的乡勇们对外来人盘查的也是较为仔细,好在鹧鸪哨一行人常在江湖上行走,并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苗寨中百姓对这些走山串乡的手艺人很是尊崇。 鹧鸪哨一行人拿腔作势有唱有和,默契十足,很快便骗取了山民们的信任。 他发现这里每家每户的吊脚楼下都有个玄鸟图腾,且那些图腾看上去年代久远。 当天,鹧鸪哨趁机请教玄鸟的名堂。 原来这图腾上的玄鸟,寨子的人说其实那就是凤凰,湘西山里的人大多信奉玄鸟,且边城古筝就叫凤凰,山脉山势也如同那凤凰展翅。故而湘西的土人都认为这东西能镇宅保平安。 鹧鸪哨认为这玄鸟应当便是那毒虫的相克之物。 果然,鹧鸪哨在他们借宿的那位老者家中寻到他们此行的目标——怒晴鸡。 鹧鸪哨当即便出价想要买下这只鸡,但是老者说什么也不愿意将其卖给他们。 红姑娘又是用障眼法又是跟老者拼酒,想让老洋人趁机将那只鸡偷偷带走,没成想那只鸡当真猛禽也,老洋人被其啄伤也没能带走它,最后还是鹧鸪哨凭借着口技将那只怒晴鸡拿下。 蓝嫣看着她爹一只鸡都比对他好,心里失落极了。这两天她都是跟在红姑娘身边,尽管每天都能见到她爹却没有一点交集。 众人离开苗寨,再次前往瓶山时,红姑娘发现小家伙蔫巴巴的。 “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蓝嫣的小爪子动了动,鼻子沉闷地呼出一口气,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开心。 “你是想要去鹧鸪哨身边,是的话点点头。” 蓝嫣原本趴在红姑娘的怀中,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嘤。”不去了,爹爹现在不记得我,他不想我靠近。 鹧鸪哨听到这话后,将背着怒晴鸡的背篓递给他师弟老洋人,来到红姑娘跟前,展开双臂。 红姑娘见他的动作,当即一懵,这人要做什么。 一想到她喝醉时做的那个梦,俏脸上渐渐染上红晕。那晚跟苗寨老者拼酒后,做了一个梦,一个让人心乱如麻的梦,梦中她跟眼前这人 鹧鸪哨看着红姑娘没有反应,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红姑娘。” 红姑娘抬起头,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这一刻仿佛周围的景象都模糊了起来,唯有眼中那个人。 仅一眼,两人便避开对方的视线。 ‘嘤。’ “爹爹?” 蓝嫣从两人的身上感受到一种糖果的味道,是那种甜甜的气息,好像还挺好闻。 鹧鸪哨轻咳一声掩饰道:“红姑娘你抱着她走了一路,不如将她给我抱。” “好。”红姑娘将蓝嫣塞到鹧鸪哨的怀里,便匆匆走了。 她两手放在脸颊,感受着皮肤的温度,深深的呼吸出一口气。 蓝嫣回到她爹的怀抱中,一整个都还是懵懵的。 这次蓝嫣没有出声,反倒是鹧鸪哨先开口。 他的大手抚摸着小团子的软毛,小声问道:“小家伙,你为何会认为我是你爹。” 蓝嫣仰起头,那双琥珀般清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鹧鸪哨。 蓝嫣低声应着,“因为你身上有爹爹的气息。”爹爹神魂的气息。 鹧鸪哨:莫非他曾接触过这孩子的父亲,他怎么不记得之前遇到过九节狼。 鹧鸪哨此人胆识过人,清高孤傲,更具慧眼,识得自然界中强弱生克之法。对能听懂蓝嫣叫声一事便不再继续深究。 另一边陈玉楼也没闲着,既然那峭壁危崖有毒物阻拦去不得,便另寻入口。 罗老歪手下的兵,还真在一片荒地中挖出一墓门。 陈玉楼罗老歪带队好不容易进到墓中,才发现竟是假墓,里面全是机关,人手再次折损,罗老歪还被机关箭矢射瞎一只眼。 若非当时陈玉楼和罗老歪被一头肥硕的野猪抗走,二人估计要交待在那里。 小白寄宿的野猪,在他们眼中颇有灵性。干净、且身手不凡,最重要的是能听懂人话。 因野猪救下他们,故而被陈玉楼奉为恩猪,并被带回营帐好好招待。 鹧鸪哨红姑娘几人归来后,群盗歃血为盟,约定好古墓中的丹丸明珠,归搬山道人。其余的一切墓中物品则由卸岭的盗众所得。 就在众人整装待发时,鹧鸪哨在陈玉楼的队伍前头看到一头黑黢黢的野猪。 这猪怎们瞧着有些眼熟,他将目光移到红姑娘怀中的毛团子身上。 嘶,这不会就是那天跟毛团子一起出现的那头猪。 他向师妹花灵一打听,得知这猪竟然还救下过陈玉楼二人。 看来,这猪也不简单。 ------------------------------------- 湘西山区,可谓是八百奇峰,三千秀水,山势地形都和外界迥然不同。 他们途中遇到蝙蝠洞、群葬棺,趟过一条地下暗河后终于确定墓穴的位置,却因山体阻隔无法进入。 最后还是靠着搬山道人的分山掘子甲,在山体底部挖出一条容人通行的通道。 蓝嫣趴在野猪头上,走在大部队前头。 罗老歪见到这一幕,还在打趣,“这他奶奶的,这猪绝对成精了。老子活了这么年,还真是头一次见。”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蓝嫣对地下墓穴这类地方并不陌生,猪猪顺着通道一直走,是一道缓坡。待走到尽头穿过一条浮雕云龙石梁,眼前豁然一片灯火璀璨。 “这山洞中竟然有这么一座重檐歇山的大殿!” 殿宇高耸,雕梁画栋,庄严且肃穆,看样子这座冥殿占地面积足有千顷。 “此地看来是皇家藏丹炼药之所。”陈玉楼看着地宫两旁长明的琉璃盏灯引,说道。 一群盗墓贼原本走在野猪后头,看到这如仙境般的宫阙,一个个的两眼发直,他们要发达了。 越过野猪一拥而上,开始拆拿宫柱上的琉璃盏。 蓝嫣怂怂小鼻子,两只小耳朵一抖一抖的。 “嘤嘤嘤。” 有臭东西来了,好多好多。 蓝嫣她站在猪头上,转身冲着鹧鸪哨叫,一只小爪子还不忘指着殿门。 鹧鸪哨拦下正要上前动手的师弟师妹,就连红姑娘也被他拦下。 “不要过去,有异动。”话落鹧鸪哨一抬头就见宫阙楼台上有隐隐黑气。 他向众人大喝一声:“快退!” 殿顶抱柱之间一股股黑色物体迅速流动,距离柱子近的人仔细一看,暗道不好,“是蜈蚣!” 小白带着蓝嫣迅速撤到鹧鸪哨跟前,动物之间是有感应的,小白能感应到这里有一只克制毒物的公鸡。 很快,鹧鸪哨背篓中那只怒晴鸡便飞入密密麻麻的蜈蚣中。 蓝嫣看着大公鸡又飞又跳又叫的捉虫子,觉得没意思,再次趴回猪脑袋上。 要是小红也能出来就好了。 第15章 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4 小红的神通与她自身躯体密不可分,若是脱离躯体,她的灵魂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遇到这种场面,只能急得在系统空间不停地转圈圈。 好在那只大公鸡生来便克制蜈蚣,蜈蚣潮汐很快退去。 众人眼见没什么危险,一部分留在入口继续搜罗宝贝,剩下的人继续深入。 一座座殿阁依着倾斜的山势,缓缓升高,大部分地方洞中有殿,殿中有洞,利用地势造的极为巧妙。 鹧鸪哨发现这座殿中真正值钱的宝贝怕是早就被当年的元兵洗劫一空。如今他们见到的宝贝放在当时看都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不过几百年过去,倒也变成了值钱的宝贝。 鹧鸪哨下墓本就为雮尘珠而来,所见的这些殿阁内没有见到墓主的棺椁,想来毕竟是在地宫的主殿中。 野猪待蜈蚣潮汐被灭的七七八八,才继续走在最前方。蓝嫣趴在它脑袋上,一对小耳朵呼扇的极快。 她警惕着周围的一切动静,忽地就在一座十米多长的石拱桥前,她再次察觉到异常。 “嘤嘤嘤。” 这次不管是鹧鸪哨还是陈玉楼,都立即警惕周围。 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传入众人耳中,一条六翅蜈蚣迅速的爬过,见到他们猛地狂冲而来。 小白将蓝嫣猛地一甩落入离他最近的红姑娘怀中。 猛冲而上与那十多米长的蜈蚣撞击在一起。 体长不足两米的野猪被蜈蚣掀飞在地,鹧鸪哨竹篓中的怒晴鸡感受到蜈蚣的气息早已经按耐不住与之战斗。 红姑娘抱着蓝嫣,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世间竟有十多米的蜈蚣。令人震惊的是,一头成年野猪獠牙戳进蜈蚣的头部的关节中,五彩大公鸡对着蜈蚣的翅膀眼睛一顿猛啄,一时之间那蜈蚣竟落入下风。 鹧鸪哨陈玉楼等人一旦瞅准时机便对蜈蚣放冷枪。 猪血、蜈蚣毒液、五彩羽翎,蜈蚣的断足残翅,从半空中跌落。 小白毕竟是灵魂附体,野猪的躯体哪能跟洪荒时期的白虎相提并论。很快野猪的躯体就被蜈蚣尖锐的百爪刺得白肉翻飞,再加上蜈蚣毒液的侵蚀,逐渐体力不支,躺在地上,频频喘着粗气。 蓝嫣见状从红姑娘身上跳下来,四肢着地跑到野猪跟前,此时野猪腹部已经不再鼓动。 “小白。” 001见状连忙将小白的魂魄收进空间中。 小白:“小殿下,我很好,你自己小心。” 其实小白想多陪陪小殿下的,只是战斗意识已然刻入灵魂,六翅蜈蚣出现的瞬间,战意便点满了。 奈何这猪的身体太不抗造了。 蓝嫣听到小白如此一说,当即不再着急,迅速跑回红姑娘身边。 鹧鸪哨双眸深沉如海,小家伙喊得是小白,可这猪是黑皮啊 跑过去也是只是看了一眼接着又跑回来了,情绪好似很快就被什么安抚好了。 罗老歪骂骂咧咧,“唉!他奶奶的,老子还挺稀罕这头猪精呢,竟被那蜈蚣给干死了。他奶奶的,看老子给你报仇。” 没有野猪的牵制,怒晴鸡和六翅蜈蚣两者体型差距太大,逐渐没入下风。 怒晴鸡战死后,蜈蚣腾飞掠走花灵,鹧鸪哨见师妹被抓走,紧追而去。 蓝嫣见状不惜催动神魂力量,想要将那条蜈蚣杀掉。 001:【宿主,这是你爹爹必须要经历的磨难,咱们不能干预太多。】 蓝嫣:“我早已是他劫难中的一环,现在说不干预,是不是太晚了些。” “001,你随我一起穿梭数个位面,难道我们一直在做不就是干涉他人因果嘛。” 001一听宿主的言论当即反应过来,【宿主你醒啦。】 蓝嫣:“嗯,此间灵气稀薄,无需仙力元神一起压制血气红泪。” 001:【宿主那你要怎么做。】 蓝嫣:“顺从本心。既然是以亲缘入劫,那便顺从幼时自己的选择。” 不论结果如何,那都是她要承受的,也愿意承受的。 是谁说人一定要吃苦才能明悟。何时苦难和悲剧成了验证一个人历劫成功与否的标准了。 老父亲辛苦孕育她一场,还是好好感受一下各种感情的滋味的,至少不该只有人生还未过半便失去所有 鹧鸪哨三人与蜈蚣缠斗时,老洋人花灵皆已受伤。 就在老洋人命悬一线之际,六翅蜈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飞,狠狠地撞击在山壁上。跌落时将地宫主殿顶砸出个大洞,陷入其中。 鹧鸪哨脚下的殿顶也跟着一起陷落下去,没有地方让他借力,随着轰隆一声,他也跟着掉下去。 老洋人、花灵受伤早已人事不知。 陈玉楼攀上殿顶往下看去,惊呼道:“此处竟还暗藏着一深井。” 红姑娘眼底微红,说道:“这深井深不见底,不知道那蜈蚣死没死。”鹧鸪哨到底怎么样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大,咱们赶紧找找有没有能下到这深井的通道。” 罗老歪眼中只有这里的宝贝,红姑娘蓝嫣放在重伤昏迷的老洋人、花灵身边,“我去找鹧鸪哨,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蓝嫣点头:“嘤。” 老洋人的两只琵琶骨被六翅蜈蚣刺穿,心口也有个窟窿,呼吸十分孱弱。 花灵则是中了蜈蚣的毒,嘴唇发紫,也好不到哪去。 蓝嫣爬到两人身上,爪子点在其眉心。生机之力融入两人体内,随后小身子软软地趴在两人中间,一双小耳朵忽闪忽闪地抖动着。 鹧鸪哨这边掉下井底后,意外发现这六翅蜈蚣竟已修炼出内丹,趁其将内丹引到体外吐纳时,将其击落在地。后又与其搏斗之下,咬牙吞下那内丹,这才将蜈蚣斩杀。 陈玉楼红姑娘带着弟兄们来到井底,发现此处遍地都是枯骨遗骸,一只巨大的青铜丹炉边上,六翅蜈蚣全身枯槁,早已死去,而鹧鸪哨正他靠在丹炉另一侧,唇角带着血迹。 红姑娘见到他还活着,又惊又喜。她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对一个人心生爱慕,还以为这次要与鹧鸪哨阴阳两隔。 当即抢先一步,来到鹧鸪哨跟前,拉着他的手臂反反复复地又检查又看, 鹧鸪哨见她这般,苦笑一声:“我还好,没什么大碍。” 陈玉楼以及卸岭的一众弟兄顿时不知有些无措,这搬山道人真有本事啊,不但有胆识还有能力将这六翅蜈蚣杀死,最主要的是还能让红姑娘焦急成这样,都悄悄地给鹧鸪哨比大拇指。 红姑娘啊,这可是一狠人,虽貌美,但可是一朵又烈又辣的花,敢打她主意的人大部分都去地下见阎王了。 陈玉楼见状干咳一声,“鹧鸪哨兄弟当真是身手了得,下来时我观这深井乃是一座丹井,此处除了兄弟你跟前这口丹炉还有丹房、火室、药阁,以及提炼尸油的场所。不知,可寻到你所需之物。” 鹧鸪哨摇摇头,“并未找到。对了,陈把头下来时可看到我师弟师妹二人,他们如何了。” 红姑娘:“下来寻你时,我便让人守在他们身边,他们一个受伤严重,一个中了毒,都还在昏迷中。” 陈玉楼看得出鹧鸪哨担忧他的师弟师妹,立刻吩咐手下的弟兄们,先把死伤的同伴抬出去,另外留下一部分人搬运地宫里值钱的东西。 鹧鸪哨见到自己的师弟师妹的状况,心中悲苦难言,他们两个虽然喊他师兄,实际上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且还是同宗同族。 鹧鸪哨蹲下身子,探两人的脉相,一个气息微弱,一个气息紊乱,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鹧鸪哨顿时一喜,连忙配合着陈玉楼的手下将两人抬回营地。 (本可以几百字把历劫的事情代过去,但还是想写一写鹧鸪哨和红姑,鬼吹灯中鹧鸪哨这一角色跟盗笔中的张起灵都是文中的战力天花板。 原文中,遗憾总是贯穿着鹧鸪哨的一生,他终其一生都在寻找雮尘珠,却次次寻到财宝墓穴。而一心求财的陈玉楼,却偏偏去了只有雮尘珠的献王墓。 在瓶山这里,鹧鸪哨人生中的遗憾齐齐降临。他的师弟老洋人进地宫后,六翅蜈蚣一出场就把他杀了,而师妹花灵是被中了尸毒的陈玉楼用刀捅死的,至此搬山道人一脉只剩下鹧鸪哨一人。红姑与他互生情愫,离开瓶山时,红姑拜托陈玉楼向鹧鸪哨提亲,鹧鸪哨当时一口应下,扬言若是他去西夏黑水城能活着回来就将红姑娶走,可就在他离开的三个月后,红姑因一场瘟疫病逝。 这个角色真的不错,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去看看影视剧。) 第16章 东华历劫+鬼吹灯怒晴湘西5 回到营帐,花灵是第一时间醒来,虽说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也暂时无法自主行动。 “师兄,老洋人呢。”花灵说话时没什么力气,声音极小。 鹧鸪哨端着一碗药喂给花灵,“放心,他没事,身上外伤比较多让他失血过多,暂时醒不过来。”说着他指向老洋人的床位。 两个人只隔着条半米的过道。 鹧鸪哨这边将师弟师妹安顿好,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怕啊。 红姑娘抱着毛团子,走过来,小声问道:“他们怎么样了。”其实她更想问鹧鸪哨的身体怎么样了。 鹧鸪哨一双深邃的眼眸中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情切,他垂下眼睑,掩下其中的情绪,说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红姑娘似乎很喜欢这只九节狼。”鹧鸪哨将话题岔开。 “嗯,又乖又通人性,是很喜欢。”红姑娘说喜欢两个字的时候特意看了眼鹧鸪哨的眼睛。 两人的视线再次对上,鹧鸪哨盯着红姑娘的眼睛看了几秒。 红姑娘被他盯得脸颊发烫,眼神闪躲着无措的回了她住的屋子。 关上门,她摸着毛团子的毛发,“哎呀,羞死个人了。” “小家伙,你说鹧鸪哨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蓝嫣仰头,应了一声。 这个她不懂啊,喜欢不喜欢她不知道,但是每次她爹跟这个红姑娘在一起时,两个人之间的气息都会变得甜甜的香香的。 鹧鸪哨看着红姑娘离开的背影,一想到方才两只的对视,他心里的某处被触动了一下,心跳骤然间的加速让他不自觉地捂住心口。 ------------------------------------- 九重天,姻缘殿。 月神正在整理红线,猛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将特意安置的那两根红线取出来。 两条红线上的暗色正在慢慢消散,“这!竟然也能改变” 东华下凡的历劫的姻缘本该是相爱之人阴阳两隔,如今却正在慢慢往正缘蜕变。 ------------------------------------- 鹧鸪哨来瓶山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雮尘珠,如今珠子还未找到,又怎么会放弃。 他常常独来独往,决定独自一人再去探一探那瓶山。 出发时恰好碰上陈玉楼等人,“鹧鸪哨你兄弟这是?” 鹧鸪哨:“我打算再进一次瓶山。我们三次下去都未曾找到真正的元墓,此处已不能按照以往所知来判断,它应该在瓶山的山巅。” 陈玉楼听闻也在琢磨他这番话的可能性。 如今手下的兄弟们折损了不少,好东西倒还真没弄到多少。 陈玉楼:“鹧鸪哨兄弟,你一个人实在是太危险,不如我带着几个人随你一起。如此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陈玉楼担心鹧鸪哨这一点并非是假话。他们绿林中人,人人心中都有一个义字。 红姑娘早就在等他们老大这句话。 鹧鸪哨略作沉吟,点头应下。 陈玉楼不明白鹧鸪哨为何如此坚持要下墓去寻丹珠,心下疑惑也就问了出来,“兄弟,冒昧问一句,你们搬山一派到底寻找的是什么东西啊。” 鹧鸪哨也不隐瞒,说道:“雮尘珠。” 四下瓶山,众人下到一半的时候,花玛拐闻道一股奇怪的味道。 循着这股味道陈玉楼发现了端倪,他指着山壁上长出来一簇植物,“在那儿,这东西叫猫儿眼。只生在坟茔附近,看来还这叫鹧鸪哨兄弟猜对了,这元代大将军的墓穴当真是在此。” 倒斗各派都知道有句话叫,坟上草青青,棺中是弱冠。也就是说若是坟头草又青又嫩,说明埋得是夭折之人。但若是像猫眼这种苍松劲草,那所埋之人必定是骁勇之人。 鹧鸪哨几人发现一扇石门,正要避开机关打开时。山体不断传来阵阵颤动,须臾间,山体岩层深处如同裂帛般响做一片,整座瓶山的山体这是要折断了。 好在他们几人身手好,及时跳到对面的悬崖上。 这次山崩上卸岭的弟兄和罗老歪手下的兵近三分之二全都葬身瓶山。 等鹧鸪哨一行人死里逃生回到营地时,一群士兵手持枪械将他们都包围起来。 此人正是罗老歪的死对头马正邦。他在得知陈玉楼等人进山寻宝的消息后,便偷偷买通罗老歪的副官,打算来一招黄雀在后。 马正邦先是杀了罗老歪,随后又用花灵和老洋人,以及卸岭的那些弟兄们要挟鹧鸪哨和陈玉楼几人,让他们为他继续探墓寻宝。 马正邦此人城府要比罗老歪深得多,为了防止他们借着寻宝时跑路,故而将陈玉楼留下,让红姑娘和鹧鸪哨前去寻宝。 蓝嫣在马正邦绑人时便跑进林中,原本打算去给她爹报信的,却因路痴属性,跑错了方向。 此时,蓝嫣蹲在山坡上,看着下方的乱石堆。 碎石堆中散落着各种明器,金银铜玉皆有。还有一具高大异常的紫金棺歪歪斜斜卡在这些碎山石中。 蓝嫣感知到棺椁下方好像压着什么东西,她跳下去,绕到棺椁旁。 发现这下边压着一只白森森的人体手臂,上面全是白毛。 嗯?这是什么东西。 蓝嫣还没见过这样的物种,凑上前正要好好看看,忽地被那只白毛手臂抓住了前爪。 “嘤!” 蓝嫣神魂中猛地涌出一股力量,那白毛手臂立刻松开蓝嫣的前爪,不再动弹。 这时,一阵呼呼啦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蓝嫣扭头一看竟然是她爹和红姑娘。正要跑过去却被001连忙叫停。 001:【宿主不要过去,他们好像不太对劲。】 鹧鸪哨等人灰头土脸,还被人推搡着往这边而来,仔细看他们的手臂也被捆绑着。 蓝嫣站起身子,用力伸着脖子瞧,小熊猫的身体就这么大点,压根看不到什么。 001:【宿主你爹爹现在被坏人抓住了,你先找个地方躲起来。】 001表示,心智身体都是两岁的宿主一点不好带,小嘴叭叭叭,而且还贼有主意。 小白也劝她:“小殿下确实不对劲,你先爬到左边大树上躲一下。” 蓝嫣一听他们都说有坏人,低头看看她的两只小爪子,听话的爬到不远处的大树上。 她帮不上忙但也不能给她爹添乱。 第17章 东华历劫归来 马正邦的手下押解着鹧鸪哨红姑娘几人往紫金棺椁这边赶来。 杨副官见到满地的宝贝,当即吩咐手下的兵赶紧动手捡宝贝。 鹧鸪哨在士兵们捡宝时,一直细细打量那具紫金棺椁,“看来这便是那元大将军的棺椁。” 红姑娘点头,认同道:“嗯,这墓室藏在山巅内悬在半空,山崩后棺椁便从墓室中掉落至此。” 杨副官一听两人的话,乱石中的明器收的七七八八,也将主意打到这棺材上。 “你们几个过来!想办法把这棺材从石头中挪出来。” 然,过去的那些人依旧未能将棺材挪动,副官一瞧便对看着鹧鸪哨他们的士兵招手,示意他们也过去帮忙。 鹧鸪哨红姑娘两人对视一眼,见那群士兵注意力全然不在他们身上,背靠背将彼此的绳子解开。 就在这时,棺材被士兵们齐齐用力拽出来,就在棺盖推开的瞬间,棺中忽地冒出一阵黑气,腾地坐起一具古尸。 古尸魁梧高大,身体并未腐烂,蜡黄干瘪,看其装束,便是那元代大将军。 围在棺材周围的士兵还未做出反应,便有两人被古尸的大臂一抓,拖进棺材中。 鹧鸪哨两人的绳子解开后,见有尸变发生,立刻退至一旁。 其他人见到尸变后第一反应便是逃,然而此时乱石堆再次震颤,众人齐齐跟下坠。就连鹧鸪哨两人也不例外。 棺材盖板因乱石震颤的过程中被震散,其内的僵尸暴然而起。全身骨骼咔咔作响,爬出棺材,张开黑洞洞的大口便要向距离最近的人咬去。 鹧鸪哨两人刚好就在棺材旁,变成这僵尸最先攻击的人。 鹧鸪哨看到这僵尸口中衔着珠子,他期盼着雮尘珠就在这僵尸的口中。 将红姑娘一推,便与其缠斗在一起。 鹧鸪哨越是跟这个僵尸对打,便越是心惊。若不是自己之前吞掉那六翅蜈蚣的内丹,根本不可能是其对手。 红姑娘凡是鹧鸪哨偏下风时,总会在旁偷袭,帮其扭转局势。 “鹧鸪哨,这东西怎么越打越精神,身手也越来越灵活。” 两人体力逐渐不支,身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口,红姑娘的小腿也被折断。 蓝嫣叼着一把手枪,四肢倒腾的都要冒出火星子了。来到红姑娘身边,把口中的枪放在她手边,“嘤。”快,打死这个粽子。 红姑娘已经顾不上小家伙怎么来的,又是从哪里叼来的枪。 瞄准僵尸脑门连开数枪。 鹧鸪哨用搬山对付尸变的那招魁星踢斗,卸去僵尸的大椎骨,手脚加劲,将其首级连带着十几节脊椎揪了出来。 高大的无头古尸刹那间跪倒在地,漆黑血液混杂着内脏,从古尸的脖腔喷洒出来。 红姑娘和蓝嫣当即干呕了一声。 这他爷爷的,实在是太臭了。 鹧鸪哨猛地一脱力,将手中拎着的古尸脑袋赶紧抛在地上。 ‘嘶’了一声,他四肢百骸没有一处不痛的,踉跄着身子,捡起那古尸口中掉落的珠子,擦干净一瞧,原本还挺拔的脊背慢慢塌了下来。 红姑娘见状,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单腿蹦着来到他身边,“鹧鸪哨,你没事。咱们还是离开这里。” 鹧鸪哨慢慢回神,“好。” “对了,还有小家伙。我腿脚不行,你来带她。”红姑娘轻抬下巴,示意他看那边。 蓝嫣蹲在石头上,眨巴着那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睛。 鹧鸪哨点头正要走过去抱起蓝嫣。 蓝嫣迅速跳下山石,噌噌两下跑到碎石口。 她才不要她爹来抱,太臭啦~~ 陈玉楼那边借助花灵的使人致幻的草药配合着卸岭的弟兄们将马正邦除掉后,赶了过来。 恰好遇到杨副官带着几个士兵慌不择路的逃窜,把人抓住一问之下才知道鹧鸪哨两人遇到了什么。 他赶到时,鹧鸪哨背着红姑娘正在慢慢往营地走。 虽说这一次倒斗损失惨重,但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陈玉楼得知了献王墓所在,鹧鸪哨则是得知了西夏黑水城藏有雮尘珠一事。 鹧鸪哨这边因为师弟师妹无法行动,只能暂时将人安排在常胜山养伤。 养伤期间,鹧鸪哨受陈玉楼邀请去探献王墓,鹧鸪哨拒绝了,他想去西夏黑水城寻找雮尘珠。 这日,他正在房中整理装备,陈玉楼再次登门。 陈玉楼:“鹧鸪哨兄弟,咱家山头的红姑娘托陈某做媒,敢问兄弟可愿与我这大妹子成就好事姻缘。” 鹧鸪哨与红姑娘互生情意,红姑娘不是那等扭捏的性子,直接拜托陈玉楼做媒,求向鹧鸪哨提亲。 鹧鸪哨闻言一愣,心底想要立刻答应,可如今雮尘珠还没有找到,让人家姑娘跟着自己一个不知道何时随时就会因为诅咒而死的人,这不是拖累人家嘛。 陈玉楼见其不接话,还以为是心有芥蒂,“鹧鸪哨兄弟,为兄也不怕跟你说句实话,红姑我是真的拿她当亲妹子对待的,她家遭遇灭门之祸,孤身一身来到着这绿林中,却也始终不是好归宿。” “我原本是想借着红姑一事让兄弟你为我常胜山出几次力的,你若是因此事而心有顾及,为兄我大可保证,哪怕你不去。红姑照样能给你走。” 鹧鸪哨一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再拧巴,当即应道:“陈兄也知道,我搬山一脉都在寻找雮尘珠。若我西夏一行寻到珠子有命回来,必将人带走。” 后来花灵和老洋人都不赞成鹧鸪哨一个人去那么危险的地方,非要说什么要去一起去。 没办法,鹧鸪哨便暂时压下这个念头,静待师弟师妹养伤时,出于道义便与陈玉楼一同去献王墓,却歪打正着的找到了雮尘珠。 陈玉楼鹧鸪哨这队人刚离开没几天,瘟疫传到常胜山。好在花灵留在这里,将多数人都救下来。 蓝嫣看着她爹解除诅咒、娶妻、回部落,都是高高兴兴跟在他们身边的, 直到红姑怀孕后,生下一女儿,听到别的小孩子喊鹧鸪哨爹爹时,蓝嫣破防了。 “呜哇,我不要在这里了。”蓝嫣难过极了,哭着嚷嚷着,“他不是我爹。” 指望两岁的孩子什么都理解,那怎么可能。 001默默为东华帝君点了根蜡,老神仙你自求多福。等你历劫归来搞不好要摊上事了。 鹧鸪哨和红姑在蓝嫣离开后,找了大半天才在地窖的角落里找到小熊猫的身体。 红姑为此难过好几个月。 鹧鸪哨的话感受会更加微妙一些。 这毛团子离开之后,他总会梦到那个紫衫银发的男人,怀中窝着一个软乎乎的小孩,那孩子也会像他听到的那般奶呼呼地喊爹爹。 莫非这是他的前世? ------------------------------------- 十三重天,太晨宫。 蓝嫣元神归位时,宫中每个人都感受到那股气息。 众人等啊等,三天后蓝嫣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他们发现蓝嫣虽已元神归位,但却一直在沉睡。连宋和司命尝试好些次,都不曾唤醒。 重霖还特意请了药王来给蓝嫣查探,也不曾找到原因。 四十天后,东华元神归位。 东华睁开眼,从榻上坐起身,仙力在体内游走一周天。 “竟是恢复了六成修为。” 门外重霖唤道:“帝君,小仙有事禀报。” 东华:“进。” 重霖第一时间先向东华报备蓝嫣的事情。 东华历劫归来后,对于历劫时的记忆并不多。 人间不足百年的光景,在他这儿,犹如沧海一粟,还真算不得什么。 如今被重霖告知,他闺女曾下凡去找他。 心底涌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当即瞬移至孩子床前。 东华一出现,小白便从榻前走开,将位置让出来。 东华只是扫了一眼这头白虎,连忙查探他闺女的身体状况。 仙力在蓝嫣身体游走一圈,他发现孩子不论是本体还是元神都没有问题。 可是为何孩子又迟迟无法醒来呢 001躲在空间看戏,小白则是趴在门口看戏。 幼崽生气了呗。 第18章 老父亲惹崽崽生气啦 东华看着躺在榻上安安静静的小家伙,一时不知该如何。 在他第二次探查孩子元神时,竟然碰壁了,能感受到很明显的一股力量在推他。 看来是他闺女自己不愿意醒来。 或许能在下凡那一世的记忆中寻到答案。 东华捏了捏孩子的鼻子,“可是为父做了什么,惹得你生气了。” 东华见孩子压根不理他,便暂时离开。 重霖和司命候在殿外,见东华从里面出来,便自觉跟在其身后。 东华紫衫银发,身姿挺拔,步子不紧不慢,问道:“这些日子可发生了什么事。” 司命:“帝君历劫这些日子,墨渊战神带领着天族数万天兵与翼君擎苍决战若水河畔。东皇钟威力之大,最后是墨渊战神用元神献祭,将擎苍封印在东皇钟。” 东华:“噢?想必还是天族胜了。” 司命:“帝君所料不差。” 东华:“那翼族如今的首领是何人?” 司命:“乃是大皇子离怨。” 东华一听到是大皇子,脚步一顿,“竟是大皇子,本君记得当时曾提醒过天君早做安排。” 司命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向一旁的重霖求助。 重霖接过话,说道:“帝君,那大皇子的母亲乃是北海的鲛人一族,擎苍次子离境,心思都在青丘白浅的身上,无心夺位。三公主更是对翼君的位置没有丝毫想法。” 东华:“这离境与青丘又是怎么回事?” 司命一听这个问题,他熟啊。 “帝君,自您历劫十日后,这擎苍便将墨渊战神座下十七弟子乃是女儿身一事散播出去,搞得整个四海八荒无人不知这司音上仙便是青丘狐帝的幺女白浅。” “按说,女儿身拜师学艺也没什么,可谁让当年墨渊战神非要立一个不收女弟子的由头,这不引得好些部族的女仙纷纷上昆仑虚讨要说法。” “最后没办法,墨渊战神便将座下十七弟子司音逐出昆仑虚。” “这后来啊,翼族二皇子离境得知消息,便偷偷跑去青丘,整日赖在青丘狐狸洞前。” 东华:“这大皇子离怨的野心与他父君擎苍相较只多不少。若是不能让其归顺天族,那后边还有的是麻烦。” 司命重霖认同地点头。 得知近来发生的事,东华便回到寝室守在他闺女跟前。 ------------------------------------- 九重天,姻缘殿。 得知东华历劫归来,月神的心中如同百爪挠心,心底的不甘找不到任何宣泄口。 他是天道册封的姻缘神,能算计的也只姻缘而已。 本想着用那条仙力幻化的亲缘线来算计东华父女二人,竟也没能成事。 唯一能宣泄心底愤恨的事,就是每天一睁眼便开始大骂东华这个老东西。 ------------------------------------- 东华将历劫的记忆逐帧回忆一遍,终于在瓶山那一段记忆中发现他闺女。 东华在心中将那个鹧鸪哨骂了遍。 孩子伸手要抱抱,为何听到还跑。 东华越往后看越生气,当看到鹧鸪哨的女儿会喊爹爹时,他已经知道他闺女为啥不愿意醒来。 这可如何是好 东华抱着小团子,用神识跟蓝嫣解释,“为父历劫之时”一句话没说完呢,蓝嫣的神识就好像自动幻化出一扇门,哐的一下,将她爹的神识赶出去了。 就这样,东华每日哄,孩子每日赶。 直到两万年后,东华才将孩子哄好。 两万岁的蓝嫣,依旧是个小团子。对于神仙来说这个倒也正常,毕竟有些种族的生长周期确实很漫长。但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唯有东华知晓。 蓝嫣的元神和每日吸收的仙力一直在化解渺落的血泪红气,如今已化解大半。 东华的修为也已经恢复七成,他准备在进一趟妙义慧明镜。 此地乃是东华闭关七天七夜所创建的小世界,其目的就是为了吸纳十亿凡世凝聚成型的三毒浊息。也就是世间生灵生出的贪爱、嗔怪、愚痴形成的世间浊气。 渺落本是三毒浊息所化,即便是将其消灭,也会在未来岁月中再度凝聚。 但渺落还是要除掉。至少未来十亿凡世会有数万年清和可享。 如今又有七成修为,想要彻底净化锁魂玉中的渺落并非难事。 东华在妙义镜中本欲直接将渺落灭杀,渺落竟能知晓他闺女体内的红气。 他不确定渺落所言是否属实,只好另作打算。 ------------------------------------- 东华不在,太晨宫便没有人能管得了蓝嫣。 她爹前脚刚离开,后脚蓝嫣便骑着白虎带着小红下凡去了。 蓝嫣手中拿着一册画本子,“小白,你看这上边画着东北荒的好吃的。我们去这里。” 小白对于蓝嫣的话言听计从,可以说是指哪打哪。 东北荒,十里桃林与九重天间的群山之地,雾气缭绕,生机与仙气交织。 小白载着蓝嫣穿梭其间,忽见一头凶猛的狻猊,正欲猎杀逐一条九尾红狐。 蓝嫣看出这头狻猊背负着诸多孽债,遂让小白出手相救。 小白身形一闪,轻盈跃出与那狻猊缠斗在一起。 此时,东华帝君瞬移至此。 他目光落在闺女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和无奈,“你怎会出现在此地?” 蓝嫣仰起头,滋着一口小白牙,笑意盈盈地指着话本上的插画和文字,“来找这个。” 东华蹲下身子,看向蓝嫣所指,“这是水蓂果。” 蓝嫣点头,“我还没有吃过。” 小白身后跟着一位看着豆蔻年华的少女。 少女一身藕粉色纱裙,容貌娇艳,行走间飘飘欲仙。 小白:“见过帝君。” 白凤九也跟着对东华行礼,“小女乃是青丘的白凤九,多谢帝君相救。” 东华单臂抱起闺女,本想直接离开,但听到这小狐狸的话又觉得很别扭,“本君不曾救你,救你的乃是本君女儿以及这头白虎。” 东华的意思很明显,你谢错人了。 东华一挥袖离开此地。 先是带着蓝嫣去采摘水蓂果,待蓝嫣在东北荒待够了,才赶回太晨宫。 白凤九没能立刻明白东华话中的意思,盯着东华他们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原来这就是东华帝君嘛~~~ 第19章 白凤九报恩 这几日,天君的孙子夜华飞升上仙,频频筹办宫宴。 九重天上的小仙娥新添了不少,就连太晨宫也出现了几个新面孔。 太晨宫主殿,蓝嫣枕在小白软乎乎的肚皮上,手里把玩着东华给她新做的玩具。 小仙娥们端着洒扫工具进殿,其中一人推开窗。柔柔的微风拂过,窗外传来一阵争执声。 蓝嫣咕噜一下爬起身,好奇地跑到门口。 嗯?是知鹤姑姑,她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蓝嫣哒哒地跑到知鹤跟前,“姑姑。” 知鹤牵住蓝嫣的手,“嗯,”自从知晓蓝嫣是义兄孕育而生,对蓝嫣没有任何不喜只有疼爱。 这些年她并未放下义兄,而是将那份心思压在心底。如今她只想好好修炼,将来能为义兄排忧解难。 “姑姑,你的脸为什么红红的。” “还不是被这个新来的仙娥气的。”今日她原本给蓝嫣准备仙果都被这个小仙娥用来做成甜点,问她为何如此做,竟说她不知,她不是故意的。 蓝嫣也跟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这个漂亮仙娥有点面熟。 “姑姑,我好像见过她。” 白凤九猛地抬起头,“小殿下,是我,前些时日你和帝君在东北荒救过我。” 蓝嫣点头,“噢,我记得你了,漂亮的狐狸。” 知鹤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沉思片刻,狐狸?蓝嫣说她是狐狸。 知鹤问道:“你是青丘狐族?” 白凤九:“是,青丘白奕是我爹爹。” 知鹤秀眉微蹙,不解地问道:“你一个青丘小帝姬,来这天上做什么仙娥?” 白凤九两只手交叠在身前,因为紧张下意识地揪着衣袖,“我,我我是来报恩的。” 知鹤:“报恩?” 白凤九:“嗯,那日东华帝君和小殿下曾救过我,我们青丘向来是有恩报恩的。” 知鹤闻言轻笑一声:“就算你来报恩,难道就是上天来做个小仙娥,给义兄洒扫宫殿端茶倒水?” 白凤九:“我我” 知鹤:“你的报恩若是只有这些的话,还是早些回去,因为这些活计,天上任何一个小仙娥都做的。” 白凤九一听知鹤要她离开,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这样的。”随后她将求助的目光落在蓝嫣身上,“小殿下,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蓝嫣歪歪头,“可是我不需要你报恩啊。” 知鹤牵着蓝嫣往殿内走去,吩咐门口的守卫将白凤九带出去。 白凤九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可是她也知道若是没有人为自己说话,她根本不可能留下来。 离开太晨宫之后,她漫无目的地沿宫道走着。行至拐角处,与司命撞在一起。 “哎呦。”白凤九捂着脑袋看向来人。 司命:“你是哪个宫的小仙娥,这走路可要当心啊。” 白凤九蔫巴巴地说着:“我我哪个宫的都不是。” 司命一听,嗯?这是有情况? “为何如此说?” “我本来上天是为了报恩的,” 白凤九将她的那套认知叙述给司命听。 司命偷偷打量着白凤九的样貌,来向帝君报恩的,还是被知鹤公主赶出来的。 有意思。 “小帝姬,既然你是来报恩的,小仙有一个办法,你可愿听听。” “你这样” 于是,司命带着化身普通灵狐的白凤九去了太晨宫的兽苑中。 ------------------------------------- 藏书阁,顶层。 东华帝君斜靠着扶臂,手肘撑额,眺望着窗外着的景色。 这些日子,一直在研究如何灭杀渺落同时又不让他闺女受红气的影响。 始终不得解。 随意一瞥,见司命身后跟着一只红狐,也不知他嘀嘀咕咕说了什么,红狐老老实实地留在兽苑。 之后这些天,每次他闲来无事看向窗外都会看到那只狐狸。 东华见这狐狸憨态可掬,便想着要不要带回陪他闺女玩两天。 孩子整日跟那头蠢兮兮的白虎在一起,给她再添一个玩伴。 他闪身来到兽苑中,走到红狐面前。“本君的女儿年幼,素来喜欢毛绒绒的东西,你可愿随本君回去。” 白凤九没有想到司命说的竟然是真的,帝君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 她连忙点头,“嗯。” 东华抱着红狐一进主殿,便喊道:“看看为父给带回来了什么?” 蓝嫣趿拉着鞋子从内殿跑出来,头发都跑乱了,兴奋地喊着:“爹爹,你带的什么?” “你看。” 蓝嫣挂着美滋滋的笑容,当看到她爹手臂上抱着的狐狸时,先是一愣,随后一懵。 “爹爹,你把她带回来做什么。” “为父见你天天跟小白一起玩,它做你新的玩伴不好吗?” 蓝嫣瞅瞅她爹,又瞅瞅白凤九。 只见一条九尾红狐仰着头嘴角含笑地盯着她爹,好像她爹是什么美味可口的东西。 蓝嫣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往内殿走,“我不要她陪我。” “为何?可是不喜欢?” “爹爹她就是那日小白救下的狐狸。” 东华一滞,这是那日的九尾红狐?可为何他没看出来。 东华一挥袖,红狐落地。 “是你自己现身,还是本君帮你?” 九尾狐与生俱来的幻术被识破,白凤九也不再伪装,神光一闪,化作明艳动人的少女模样。 东华覆手而立,眼眸微眯,“你为何会出现在太晨宫,且还要幻化成普通灵狐的样子。” 白凤九:“帝君,那日你将我救下,我是来报恩的。” 东华微微蹙眉,“报恩?”略一沉吟,对着殿外喊道:“小白,进来。” 东华指着入殿的小白,“当日是他救下你,而非本君。其次小白也是受本君女儿的命令才会去救你。你要报恩的是他们。” 白凤九:“帝君,我”她要怎么解释,她确实是来报恩的,只是还想借着报恩的由头也能见见帝君。 “本君不管司命与你说了什么将你带到兽苑中。本君的女儿还用不到你们青丘的帝姬来做玩伴,你走。” 白凤九上前两步,想要拉住东华的宽大的衣袖,“我们青丘向来是有恩报恩的,帝君我可以留下来做小殿下的玩伴的。” 蓝嫣噌噌跑过来,一头扎进她爹怀里。“这是我爹,你走开。我不要你报恩,你走开。” “小殿下,我真的是来报恩的。” “我不要你报恩,你走开,你再不走我可揪你的毛咯~~~把你薅秃!” 东华拍了拍闺女的后背,“本君还从未见过硬要报恩的人。” “你先回去搞清楚何为恩,你若是在这般出现在太晨宫,本君还真要问问你祖父白止,青丘到底是如何教孩子的。” 一挥袖,白凤九毫无抵抗之力的消失了。 她无望地看着那个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不要” 东华:“重霖,你去将司命带来。” 第20章 东华生死劫 司命进殿后,东华迟迟不曾开口。仿佛他全部的关注都在孩子身上。 司命心底将近来天上发生的所有大事想了个遍,他好像也没做什么错事啊。 “司命,你在本君座下多少年了。”东华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回帝君,小仙也记不得具体的年数,约莫有几十万年了。” “嗯,你认为本君是个怎么样的人。” “帝君曾是天地公主,心系四海八荒,在小仙心中自是无人能及的。” “无人能及”东华重复着这四个字。 “那你与本君说说,那青丘的白凤九又是怎么回事。你又为何将她带到兽苑。” 司命一听连忙请罪,“帝君,那青丘帝姬声称要来向帝君报恩,小仙见她” 东华接过话,说道:“见她是个娇美的女子,又听到于本君有着救命之恩的牵扯,你便想看热闹!” 司命确实是这般心思,帝君素来无欲无求,这些年要不是小殿下的出现,太晨宫还不知要冷成什么样。他也不知为何当时就起了这般心思。 司命:“小仙知罪。” 东华:“司命,本君知道这天上太过无趣,你平日里就喜欢和其他仙官打听些八卦趣闻找乐子。” “这都没什么。” “可你竟连事情的真相都不曾了解便擅自做决定。” “你的脑子呢?” “看来你在这天上太过悠闲,以往都是你给凡人撰写命簿,今日你便下凡好好去体验一下被人追着‘报恩’的滋味。” 司命:“是。”司命也知道自己这事办的不地道,老老实实领了罚。 ------------------------------------- 这日,蓝嫣一个人九重天溜达,正打算去找连宋玩。 宫道上遇到一身穿白色战衣的姐姐。 “我是素锦族的少族长乐知,第一次来九重天不熟悉这里的路,小妹妹你能带我去储宝阁嘛。” 蓝嫣给她指指身后的路,“就在那边,绕过这条路就到了。” “谢谢你,小妹妹。”乐知此次奉父命将素锦族的结魄灯送到九重天。 这结魄灯唯一的作用便是凝聚修复元神她听父亲说好像是天君为孙子夜华所借。 也不知这天孙是伤了还是残了 乐知储物空间的结魄灯蓦地出现在蓝嫣身边。 蓝嫣的元神猛地一震。 结魄灯自动飞离乐知储物空间,悬浮在蓝嫣的头顶。 丝丝缕缕的仙力将蓝嫣包裹在内,从外边看好似一个巨大的蚕茧。 乐知被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到了。好在她与结魄灯一丝关联,得知它是在修复小妹妹的身体,便安静守在一旁,为其护法。 东华正在建造可隔离蓝嫣体内红气的法宝,感应他闺女的气息变化,当即瞬移至此。 乐知见来人标志性的紫衫银发,赶紧向其行礼:“小女素锦族乐知,见过东华帝君。” “嗯,你先随本君回太晨宫,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东华一挥袖,带着乐知等人离开此地。 天上其他神仙们感知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生机之力,纷纷现身来到此处。 “莫不是感应错了。” “还以为又有什么重宝现世。” “走啦,走啦。” 太晨宫。 东华接连布下三道禁制结界,看来这素锦一族的圣物对他闺女的帮助很大。 东华:“素锦族族长敖炀是你何人?” 乐知:“回帝君,正是小女的父亲。”乐知也没想到,她头一次上九重天,就能遇到帝君家的小殿下。 东华怔了一怔,点点头,才道:“这结魄灯怕是暂时要留在这太晨宫一段时日,此次本君欠你们素锦族一次人情。” 乐知连忙应道:“帝君客气了,说出来不怕帝君笑话,小女此行是代父亲来送族中圣物的,奈何小女实在是蠢笨,竟不认得路。” “幸亏遇到小殿下指路,不过小殿下也算是与我素锦族有缘。” “既然此物帝君需要,那还请帝君替小女向天君说明缘由。” 东华一听这才明白,原来这小丫头带着族中圣物来九重天,是因皓德要给孙子夜华疗伤所用。 东华:“此事你大可安心,本君会亲自向天君讲清楚。” 乐知:“多谢帝君,那小女便不打扰了。” ------------------------------------- 五日后,太晨宫上空神光乍现,璀璨夺目的祥瑞之气缭绕在上空久久不散。 仙茧慢慢消散,蓝嫣的身体赫然从两岁的小团子长成六七岁的孩童模样。 一身浅蓝色的云锦裙,银发中夹杂着淡淡的蓝光,散落在身后,眉心的紫蓝色灵纹闪烁几下便隐没下去。 她一睁眼,就见她爹嘴角带笑的看着她。 “爹。” “嗯。”幸好,他提前布下隔绝一切气息的禁制结界,不然小丫头搞出来这么大动静,不知引得多少人窥探。 东华上前两步,检查蓝嫣的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 蓝嫣的元神上的损伤已然恢复大半,化解净化红气的速度也比原来快了不知多少倍。 蓝嫣现在身体心智成长大半,能看清、看懂的东西也更多。 她爹还有一场生死劫要渡,劫难马上就要来了。 “爹,若是神仙的生死劫过不去会陨落吗?” 东华收起结魄灯,拍拍她的头,“这你也看得到?”闺女个子见长,拍着都顺手不少。 蓝嫣一侧头,避开她爹的大手,“爹你回答我。” 东华:啧,孩子大了不好玩了,也不好糊弄了。 “为父本是天地初分时的一缕清气所化,陨落也不过是回归天地。届时,这四海八荒的一滴水,一阵风,都有可能是为父。” 蓝嫣蹦起来,试图跳起来去捂住东华的嘴,“你不许这么说,爹才不会变成那样。你不会!” 东华按住蓝嫣的肩膀,牵着她的手,来到藏书阁顶层。 “你的出现是个意外,却让为父寡淡无味的生活有了诸多变化。” 如今天道不需要他这个老家伙为祂平定战乱,自然他也无需继续存在。 祂要的永远都是对立和平衡。 他生渺落生,他死渺落死。 或许万万年后会再出现像东华和渺落这样实力对等人物,继续新的循环。 东华将一座九层琉璃塔,融入蓝嫣体内,“为父若是那日没能归来,你便回碧海沧灵,这塔可助你削减虚空中的空间之力,元神不再受创。” 他知道蓝嫣并非此间之人,哪怕与自己只有一世父女亲缘,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身为他东华的女儿,怎么能来时一身伤,离开还要带着一身伤。 蓝嫣:“可我的出现也让你失去很多该遇到的人和事。” 东华给蓝嫣擦掉脸上的泪水,“不,未来、过去、当下会发生什么,全凭我本心。” 第21章 你每天都在长大 东华轻叹口气,把蓝嫣拉到身前,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再睡一觉。” 蓝嫣的身体慢慢瘫软下去,一粒紫蓝色的种子无知无觉的落入东华衣襟中。 东华将蓝嫣放到小榻上,这才不紧不慢地对着身后说了句,“出来。” 月神红衣银发,那双桃花眼底已然是一片猩红,方才东华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 这老家伙竟然要去赴死,他的仇怨到时该去找谁讨要。 “本君当年强行在三生石上面抹去名字,确实不知你已生有灵智。” “本君知晓你怨气难消,说如何才能让你放下心执。” 月神:“东华你这个老东西,你休想一死了之。你别以为你为了大义赴死,我便会忘记那些年我承受的痛楚。” 灵智散落成一片片,他凭借这一腔恨意,一片片的将自己拼凑起来,这种痛要他如何能放下。 东华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向月神。 月神双目猩红,眼中含泪,与之对视。 东华:“对不住,那时的东华帝君需要无懈可击。如果重来一次,本君依旧会这般做。但会在你化形之后。” 月神一愣,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眼眶中的水泽顺着眼角慢慢滑落。 这个老家伙在向他道歉。 月神:“你再说一遍。”他怕自己因气急,耳朵不好使,听错了。 东华白他一眼,这厮竟蹬鼻子上脸,“听觉不好,便去找药王医治。” 月神上前两步,扯住东华的衣袖,“你再说一遍。” 东华嫌弃地抽出衣袖,后退一步,“本君说,你听觉不好,便去找药王医治。” 月神着急道:“不是这句,上一句。” 东华拂袖转身,“本君要闭关,月神自便。” 月神明白东华不会在重复那句话,但已然确定自己未曾听错。心底积蓄这么多年的恨意竟然因为这一句道歉,莫名其妙地散了。 月神:“你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会算计人心,东华,不要以为一句道歉你我之间便两清了,我们还没完。” ------------------------------------- 001:【宿主,任务目标爱意值已满,是否离开此位面。】 蓝嫣:“暂时不走。” 她要帮老父亲对抗祂。 ------------------------------------- 东华带着他的老伙计苍何剑进入妙义境。 一袭紫衫清贵超脱,银发无风自动。 渺落一想到就算她死也能带走如此风华绝代的男人,忽然有种好像也不亏的感觉。 东华薄唇轻启,“别用你那双污浊的眼睛如此盯着本君,没得让人恶心。” 渺落冷笑一声,“东华,你的嘴还是这么冰冷无情。不过,你我这算不算同生共死?”说完,渺落畅然大笑。 东华不愿意废话,手持苍何剑刺向渺落,这一剑裹挟着通天彻地的杀意, 他要用毕生的修为,将此灭杀。 渺落消散的瞬间,天道之力正在不断抽取东华伴生神力。 就在这时,一道绚烂的紫蓝色光芒划破虚空,那是蕴含勃勃生机的力量,如同晨曦初照,柔和而坚韧。 以东华衣襟处那粒种子为媒介。 它裹挟着蓝嫣这数万年的仙力以及体内净化的渺落红气,如浪涛汹涌般涌入东华即将兵解的躯体中。 原本,天道之力肆意抽取着东华的伴生神力。 然而此刻,东华体内猛然迸发出的这股不可抗拒的强烈能量,仿佛沉睡的巨龙觉醒,不仅瞬间将流失的神力悉数抽回,更隐隐将天道之力也一并牵引,想要一并纳入自己体内。 祂并非真正的天道,而是稀里糊涂吸收了位面之胎产生的一股意识。以往祂喜欢什么便会将强大的气运赋予对方。 一直以来向来都是随心所欲,不成想竟被祂从未看得上的一根草算计了。 祂:“东华!尔敢。” 东华知道这是他闺女在救自己。 不成功便成仁,拼了。 “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此刻,他疯狂地吸扯着天道之力,那些无形的力量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被他一一纳入体内。 随着天道之力的不断涌入,东华表面肌肤寸寸破裂,却又在瞬间被紫蓝色的能量修复如初。 这种破裂与修复的循环,仿佛是他身体与天道之力之间的一场较量,每一次破裂都伴随着更强大的修复与融合。 东华的气息越发磅礴,他的身体仿佛成了一个无尽的熔炉,不断淬炼着涌入的天道之力。 终于,在一次最为猛烈的破裂之后,东华的躯体仿佛达到极限,砰的一声,化作一团璀璨的光点,弥漫妙义境中。 那些光点在虚空中盘旋、交织,最终汇聚成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重新融合在了一起。 在这一刻,东华与天道之力完美融合,他不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成为新的天道,掌控着这片宇宙的规则与命运。 他的双眸猛然睁开,眼眸中尽是宇宙星河的缩影。 天道以无形的丝线,编织着万物生灵的命运轨迹,规则与秩序在其间井然运行。 而今,这股掌控万物规则和命运的力量,已悄然易主。 四海八荒中所有生灵全都向着虚空跪拜臣服。 蓝嫣:“爹爹,再见。” 东华手心轻轻地握着一颗紫蓝色种子,“再见。” 为父愿你能早日如愿。 ------------------------------------- 十万年后,碧海沧灵。 一株紫蓝色的小草,被一双修长的大手轻轻扫过,引动此处的仙力汇入小草中。 这一举动逗得小草枝干摇曳。 “爹爹,爹爹。我要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你每天都在长大。” (本卷完。) 第1章 你是谁,把吾的邪骨还来 蓝嫣离开时,将一缕元神留在那颗种子中。老父亲太孤单,就让她代替自己陪他。 蓝嫣内视己身,元神上的损伤已修复大半,本体也因老父亲的赤金血发生了一点小的变化。 老父亲跻身天道后,对她简直不要太大方,给了那么多功德之力蓝嫣抽出一缕分给001。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空间站已经被毁,哪还有什么商城 001:【宿主,001探测到一个念力值很高的位面,您要去吗?】 蓝嫣:“这个位面与之前去过的位面有何不同?” 001:【目标人物与宿主上个位面见过的渺落很接近,都是由世间浊气所化。】 001:【区别就是一个要变大变强做老大,另一个要拉着大家一起死。】 001:【相较以往去过的位面,此位面或许会存在危险,但相对的报酬也是很可观的。】 001:【一旦出现威胁宿主生命安全的因素,001会想办法带宿主安全撤离位面。】 蓝嫣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与他人之手。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像之前任务那般,用分身进入位面。 “走。” ------------------------------------- 魔域。荒芜遍地。 魔神殿建在戮岐山上,地势极高。 王座上,初魔一身黑衣如同夜的化身,他的面容隐匿在阴影之下,唯有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眸不知在看向何方。 倏地,混杂交织的各种声音齐齐涌入他的识海中。 “凭什么所有人都能欺负我,羞辱我,我要让所有人都去死。” “谁来救救我的孩子,老天爷啊,他才七岁啊。” “就这么点钱,也想来求我办事,要知道旁人拿出来的可是你的五倍之多。快滚!滚滚滚!” “爹!娘!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难道就为了给哥哥娶妻就要将我卖掉!我也是你们的骨肉啊。” “不过是一城无知的愚民而已,死了就死了。” “要怪你就怪你挡住我向上爬的路,你唯一的价值便是去死。” 这些聚集着世间无穷无尽的痛苦、悲伤和仇恨意念所化作的罪业浊气,无时无刻都在涌入他的躯体中。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吵了。 快了,很快了。 吾的同悲道很快就要成了。 待那日降临之时,这个世界将不再有清浊之分,也就不会再有罪业,一切回归混沌,一切无悲亦无喜。 初魔轻嗤一声,召唤邪骨再次淬炼。 掌心赫然出现一枚暗红色的邪骨。 嗯?邪骨之上何时多了大半紫蓝色能量, 他将魔气注入其内,以往只需注入一点魔气将其唤醒运转,今日竟好似怎么喂都喂不饱。 是因这紫蓝色能量,还是同悲道临近尾声需要的魔气更多? 邪骨不断地吸食着初魔体内的魔气,愈来愈多,愈来愈迅猛。 三日后, 辽阔的宫殿中,忽然多出来一道呼吸声。 初魔掌心凭空出现一个不大点的孩子。 这孩子一身玄衣,黑发金眸,额心的暗红色魔纹忽闪忽闪,周身散发着阵阵魔气。 邪骨乃是他的胎源,这是邪骨化形了? 初魔:“吾要淬炼,你,变回去。” 蓝嫣无视面前的男人的命令,嗖的一下从初魔的掌心落到地面。 蓝嫣赤脚下地,一头蓬松卷曲的黑发拖在地上,肤色冷白,脸部轮廓精致又透着些邪气。 一双小脚丫踩在阴冷的地板上,也毫无反应。 初魔见这小玩意儿,在殿内来回走动,这里瞧瞧,那里摸摸,搞不清楚她到底要做什么。 “吾命你过来。”初魔以神念召唤邪骨。 001:【宿主,你还好吗?】 进入位面时,血脉同源本该让蓝嫣的分身沾染邪骨的气息,却不曾想分身被这邪骨吞噬相融。 001担忧蓝嫣被邪骨影响,也不知能不能完成任务。 蓝嫣感觉有股能量在吸扯她。 她长长睫毛频频煽动,暗自抵抗,她偏不回去。 小脚丫一跺地,脚下的地板立刻出现道道裂痕。 初魔的宫殿本就是他削平整座山头建的,蓝嫣脚下的地板其实就是荡平的山体,孩子一脚就让山体震裂。 姒婴和惊灭的宫殿就在两旁矮一些的山头,听到动静后,姒婴、惊灭几乎同时出现在魔神殿外。 两人对视一眼。 惊灭询问道:“魔神殿方才有动静。” 姒婴也跟着询问:“尊上,可是有何吩咐。” “无事,你等退下。” “是。” 初魔依旧端坐在王座上,他的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情绪波动。 初魔一挥手,整座宫殿内设下一层结界。 再次召唤邪骨,依旧未能唤回。 初魔站起身,为其鼓掌,“很好,你还真是给吾带来莫大的惊喜。” 初魔略显神通,便将蓝嫣掠回身前。 初魔一手掐住蓝嫣的脖子,眼眸微眯,“不听话的意识就该抹掉,放心吾很快也会去陪你。” 初魔想要将她回炉重造。 刚碰到蓝嫣的躯体,蓝嫣就会变回邪骨。 初魔准备淬炼邪骨时,邪骨便会再次化身成小孩。 如此反复,初魔第一次是诧异,第二次无感,第三次无感直到第六次他笑了。 初魔召唤出三大魔器,洗髓印、屠神弩、斩天剑。 洗髓印悬浮在蓝嫣的头顶,“吾本想让你少受些痛苦,既然如此,那便受着。” 初魔的三大魔器,洗髓印乃是他的心脏炼制,屠神弩是眼睛炼制,斩天剑乃是臂骨炼制,其威能不可估量。 洗髓印悬浮在蓝嫣头顶上空的瞬间,蓝嫣小手一伸,将其握在手里把玩起来。 末了,她还指着屠神弩,说道:“我要那个。” 初魔未曾预想到会是这样的画面,洗髓印竟这般不争气 初魔大手一挥,屠神弩的标记落在蓝嫣眉心,攻击犹如线雨一般射出。 屠神弩的攻击悉数没入蓝嫣眉心,非但没有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反倒是初魔的眉心像是被无数条线刃刺穿一般。 蓝嫣见初魔一手捂着眉心,歪歪头,“你玩够了吗?” 她声音中天真懵懂与邪恶并存。 “那么到我咯~~~” 蓝嫣对着屠神弩招招手,“来。” 一颗暗红色的眼球落入她的手中。 她一手洗髓印,一手屠神弩,那双淡金色的眼眸轻轻一眨,将两者撞击在一起。 001:【!!!完蛋啦,宿主该不会真的被同化了】 眼球与心脏相撞是什么滋味或许只有初魔自己清楚。 初魔强忍着不适将屠神弩和洗髓印收回体内。 他发现魔器根本奈何不得这小玩意儿,他能动用的力量小玩意儿也能,他将周身的魔气散去坐回王座。 蓝嫣身上的魔气也跟着散去。 初魔的眼眸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绝对不是他体内的邪骨。 “你是谁,把吾的邪骨还来。” 第2章 一点都不好吃 蓝嫣赤脚走到王座前,仰头望着初魔,“三日前我吞了一株草,然后就变成了你的孩子。” “既然是吾的孩子,那你应当知道吾的心愿为何。”初魔重新坐回王座,对多出个孩子来这件事接受十分良好。 孩子又如何,生活在这样一个污浊的世界中,还不如死了清净。 初魔对这个世界早已厌恶到极致,甚至包括他自己。 譬如现在,一条条罪业浊气依旧在不停地涌入他的身躯。 太吵了,真的太吵了。 蓝嫣伸手一抓,抽出一团浊气,团团搓成丸子吃了。 “呸呸呸,难吃死了。” “你,竟能吞噬罪业。”初魔的脑壳轻快不少。 也不知是吞下那一团污浊罪业让小玩意儿身体不舒服了,还是小孩子就是容易困倦。 初魔见那小玩意儿打个小哈欠,扯着他的衣裳,三两下爬到王座上,撅着小身子睡着了。 初魔将手放在蓝嫣的脖子上,刚一放上去,孩子立刻变成邪骨。 初魔:看来自己无法伤害她。 初魔静下心来,开始细细打量王座那一小团,才发现孩子的发尾竟是紫蓝色的。 方才这小玩意儿,看他是眼睛外圈似乎也是紫蓝色。 “吾不管你是吾的孩子,还什么别的东西所化,谁也不能阻止吾开启同悲道。” ------------------------------------- 魔域的魔湖中有一条百米长的魔蛇。 它是初魔建魔神殿时曾漏杀的一条小黑蛇,起初魔域的人都以为这蛇是魔神故意留下的,也就没人管它,久而久之,魔蛇还真安全长大了,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每次它爬去魔神殿都会被初魔亲手盘成麻花丢出去,但它就是不长记性,每隔几天都会准时去魔神殿报到。 今日,魔蛇滑着身子无声无息地又来了。 硕大的蛇脑袋凑到初魔跟前,越靠越近。 初魔一巴掌拍开魔蛇,“吾上次把你丢的距离太近了,是。”竟然这么快便爬回来了。 魔蛇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吐了吐蛇信,蛇尾尖尖频率极快地敲击着:“主人,我这次只用了八天就回来了,快不快。” 初魔看他这副蠢样子,便要再次动手把它丢出去。 忽地,余光瞥见王座上呼呼大睡的那一小团。 “你,将她吞了。” 魔蛇:“啊?吞谁,在哪里?” 初魔若不是此时没有其他人可用,真的不愿再看这蠢货第二眼。 初魔掀开衣袖,露出王座上的小团子,“在这里,吞了她。”他想试试看,自己不能对这孩子动杀心,那其他人是否可以。 “嘶嘶嘶~~~好的,主人。” 魔蛇对着王座上睡着的蓝嫣吐吐蛇信,感受着她的气息。 她跟主人的气息一样的,不,还夹杂着香香的味道,血盆大口慢慢张开,尖锐的蛇牙将要触碰到蓝嫣时,它就像卡壳一样,忽然不动了。 魔蛇:“这该不会是主人在试探它” 说它脑子不好使,这会儿它竟能想到这一茬 “你个蠢畜生还在等什么!”初魔很少暴露情绪,为数不多的几次都给了这条蠢蛇。 魔蛇:“嘤嘤嘤,主人不要凶我嘛~~” 它为了快点赶回来见主人,好久没有进食了。 主人一定是心疼它特意给准备的食物。 主人对它可真好。 别看魔蛇的脑袋有大水缸那么大,脑仁估摸着还没有桃子大呢。 它张着血盆大口正要叼起蓝嫣。 啪的一声,一只小手拍在蛇脑袋上。 小手又白又小还带着几个肉窝,拍在蛇脑袋上,还没有魔蛇蛇鳞的五分之一大,对比极为鲜明。 蓝嫣又是一巴掌拍上去,“傍臭,走开。” 魔蛇:“竟然说它臭,看我吞掉你,熏死你。” 被蓝嫣这么一说,初魔也觉得魔蛇有些味道。 算了,这头蠢东西还是别在这里碍眼。 初魔一挥手, 魔蛇视线中的魔神殿越来越小。它傻乎乎地张着嘴,“主人!” ------------------------------------- 姒婴惊灭正好有事要禀报,刚打算进殿,险些被丢出来的小山丘砸中。 姒婴侧身避开,看着逐渐远去的小山丘,说道:“这魔蛇还真是,尊上也乐的逗弄它。” 二人进殿后,将上清神域十二真神的反应交待一番。 初魔:\"不必管那些个废物,吾要做的事,他们阻止不了。\" “吾要闭关几日,你等将魔域守好,待吾出关之日便是神域覆灭之时。” 姒婴、惊灭:“是,尊上。” 初魔说要闭关倒也不是说说而已,他的魔气被孩子吸走八成,且邪骨不再受控,他需好好筹谋一番。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小玩意儿听从他的指令呢。 ------------------------------------- 三日后,蓝嫣睡醒了。 她爬起身,乖乖坐好,将挡在脸旁的头发捋到一边。 初魔的身躯又被数不清的浊气围绕。 蓝嫣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 她小手一抓,将一大团浊气揉搓捏圆,塞进嘴里。 “一点不好吃。” 蓝嫣那双金色眸子,紫蓝色占据大半,她眨巴着眼盯着初魔身上的浊气,她能听到里边的各种声音。 她再次抓过一团,这次并没有吃掉,而是将那些浊气抽丝剥茧。不多时,浊气被划分成一条条颜色各异的浊线。 “我来咯” 蓝嫣本想让新爹带她出去的。 初魔昨日将他的一条腿骨卸下来,正欲将其炼制成新的魔器,根本没时间搭理蓝嫣。 蓝嫣也不介意,下爬到初魔身上,小手穿透她爹的身体,将屠神弩、洗髓印掏出来塞进口袋中,手中攥着一捆五颜六色的线走出大殿。 “我还太小,走着太累。那该怎么出去呢” 恰好这时一头魔龙从她头顶飞过,蓝嫣眼珠子一转,有了。取出她爹的眼珠子,瞄准天上那头魔龙。 魔域谁人不知魔神的三大魔器,魔龙被标记的瞬间,吓得连如何飞都忘记了,直接从空中坠下。 片刻后,蓝嫣走到一大坑的边缘,“你,带我去找他们。” 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进入魔龙的视线,视线上移,俨然便是魔神的那颗眼珠。 不论这个不大点的孩子是谁,都不是它能张口说不的存在。 它匍匐下身子,让蓝嫣坐好。 “出发,先去这里。”蓝嫣抽出一条黑金色浊线,这条最吵,就它了。 第3章 崽儿偷溜去人间 凡人界。 因蝗虫泛滥,佃农们的收成普遍都不好。 甚至大多数百姓家中颗粒无收,一整年算是都白干了。 魏府,盘螺镇最奢华的三进宅院。 书房内,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书案前拨弄着算盘。 魏老三身材样貌中等,绫罗加身,“怎么才这么点进项,看来明日要将这几家铺面的售价再加三成。”他将米铺、油铺、药铺单独圈出来。 魏老三幼时遭遇过天灾和饥荒,他曾亲眼见过奸商是如何发天灾财。 一斗陈米能卖到多少银钱,一株止血退热的药材又能售出多少银钱。 若是没有钱,哪怕那些米糟了,宁可喂给牲口,也不愿救济他们这些灾民。 从那以后他变发誓,他一定要成为有钱人,再也不要受忍饥挨饿没钱的苦。而今他已变成当初他仇视的那一类人。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弱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忽地,魏老三耳边传来一道孩童的声音。 “你喜欢钱,很喜欢钱,你想要数不尽的钱财,对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没有让魏老三惊恐,他遵循着心中的欲望,如实回答:“对。” “满足你。” 蓝嫣将魏老三丢进洗髓印中,心随念动,为其建造一座黄金屋,里边全是金银珠宝,也只有金银珠宝。 魏老三欲望达成的刹那,蓝嫣手中那条暗金色浊线也消散。 ------------------------------------- 蓝嫣拍拍魔龙,“走,继续下一个。” 窄巷最东头那户家人,传出一妇人哭天抢地的哭喊声, “天爷啊,我不活了,不活了。” 妇人坐在天井的土砬地上,又拍又打。 小姑娘,一张圆脸,样貌清秀,蹲在妇人身边拉拽她。 圆脸姑娘:“娘,您快起来,我答应了。” 妇人停下哭嚎,疑惑道:“真的?” “嗯。” 妇人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打着衣裳上的黄土,“丫头啊,不是娘逼你,你也知道你爹嗜酒,哥哥还要读书,这个家就靠咱们娘俩撑着,你说你哥若是讨不到媳妇,娘可怎么活啊。” 圆脸姑娘想要反驳她娘,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可是她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妇人继续劝着:“咱们女人啊,哪个不是岁数到了便要找人嫁了,娘不是也是这么过来的。” “娘跟你说啊,你嫁过去虽说是填房,可老话都说年纪大了会疼人,娘不会害你的。” 蓝嫣看着正屋的两个男人,一个穿的人模狗样的,看着斯斯文文的,眼睛时不时瞟向窗外。 另一个年岁大些的,喝着小酒,翘着二郎腿,悠哉极了,好似院子内发生的一切与他们无关。 圆脸姑娘弱弱地问道:“娘,您真的是在为我好吗?”那鳏夫的岁数与她父亲一般大,她不想嫁。 妇人一听,立刻撒泼打滚,“哎呦,我不活了,天爷啊,这没法活了。” “你真的不想活了?” 蓝嫣眼眸中的紫蓝色开始变淡,渐渐被金色覆盖。 女童墨发散落身后,面无表情,那双金眸直勾勾地看向妇人,“我来帮你可好。” 那只带着肉窝的小手上钩缠着一缕魔气。 魔气打出去的霎那被另一股纯净的仙力阻拦下。 “休要残害生灵!” 蓝嫣仰头看向来人,不闪不避,眼中尽是孩童的天真,“我没有伤害她啊。” “亲眼所见竟还要狡辩。”冥夜踏空而来,手持战戟,要将蓝嫣擒下。 蓝嫣指着那妇人:“你可以问问她,是不是她自己说的不要活了,我在成全她 。” “他们太吵了,成全他们便会得到清净。”蓝嫣挥着手中的浊线,“业障缠身的是他们,并非是我。” 冥夜剑眉微蹙,说道:“不论他们是否业障缠身,我都要将你带走。” 业障本就来自于万千生灵,为何承受那份罪业的却并非生灵本身。 以往他总觉得世间少了些什么,总是摸不清看不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推着他往另一条路前行。 很快,冥夜眼底地深思再次被那股能量清除。 “休要蛊惑人心。” 魔龙受不住冥夜散发出的威压,匍匐在地,口鼻不断溢出鲜血。 蓝嫣从魔龙背上跌落的那一刹,一股滔天的魔焰席卷着此方天地。 天空中的圆月被黑红的魔焰吞没,变成一轮又大又圆的血月。 血色的月光洒落于世间,整片天地仿佛都被蒙上一层血雾。 初魔大手一挥,蓝嫣落入他的臂弯,“小蛟龙,吾的人可不是你想带走便带走的。” 冥夜微微一怔,来人一身滔天魔气还自称吾喝道:“你是魔神!”战戟一掷,刺向初魔父女两人。 “小蛟龙,吾与你的战斗还不到时候,”初魔大笑一声,身子融入周围的魔焰之中渐渐消失。 “魔龙,要带走。”半空中那团魔焰一滞,匍匐在地的那头魔龙也被魔气卷走。 冥夜的心绪有些乱,收回武器,向虚空紧追而去。 ------------------------------------- 初魔垂眸看向手臂上的孩子,“将吾的魔器还来。” 当时初魔刚将腿骨炼制成炼仙壶,正要试试与其他几件能都配合。 这一看不得了,又丢了两件。 他这相当于得一件魔器,丢三件魔器。 这样下去,他还能有多少地方能拆下炼器 蓝嫣从口袋中掏了掏,将洗髓印还给初魔,“吵得都可以放进去。” 洗髓印里边多了一座黄金宫殿,黄金堆中有一副白骨,还有一道罪业缠身的魂魄。 这小玩意儿倒是用的顺手,也对,同根同源嘛。 初魔:“畜生不如的东西,也配留在吾的洗髓印中?” 魔气卷着魂魄,眨眼间将其湮灭。 蓝嫣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我饿了,要吃饭。” 初魔从周身抓出一团浊气,塞给蓝嫣。 “我不要,这个不好吃,我要吃好吃的。” 初魔还真没吃过什么东西,自诞生以来一直被浊气侵扰,并不曾进食过,“何为好吃的。” 蓝嫣手中把玩着初魔的眼珠子,想了好久,说道:“饭。” 第4章 冥夜初魔带崽下馆子 初魔将魔龙丢回魔域,带着蓝嫣停在一家酒肆门前。 受虫灾影响,各个行当都不景气。 此时,酒肆已打烊,大门紧闭,微弱的烛火光从门缝中渗出。 初魔刚要挥袖将酒肆的门板卸掉,身后传来冥夜的阻拦声,“住手!” 初魔侧身睨了冥夜一眼,“小蛟龙,吾说过,现在不想与你开战。若你执意寻死,吾成全你。” 冥夜的目光仿佛没有任何攻击性,就像是暖阳下的微风,轻柔地拂过世间所有生灵,“不,我追上来并不是要与你开战,而是为孩子手中浊线而来,可将此物交予我吗?” 初魔戏谑地看他一眼,颠了颠手臂上的小玩意儿,说道:“他要你手中的浊线,你要给吗?” 蓝嫣:“我要吃饭,我饿了。” 初魔看向冥夜,“你听到了,吾帮不了你。” 冥夜略一沉吟,“我请你们吃饭,作为交换如何。” 冥夜是上清神域十二真神中法相最特殊的一个,他的法相是双生文尊,是慈悲相,亦是金刚怒。他对魔的包容性要比其他几位神多很多。 初魔似笑非笑:“好啊,吾答应了。” 蓝嫣:“我不答应。” 初魔:这小玩意儿就非要说话打他的脸嘛! 冥夜:“为何?” 蓝嫣:“我怎么知道你到我们去吃的好吃不好吃,要好吃才算,” 听到她的话,初魔和冥夜皆是一怔。 冥夜上前敲门,里面的人略带疲倦地问是谁,得知是来吃饭住店的,赶紧打开门。 掌柜亲自打开门,欢喜地将他们迎进门。 初魔一身玄衣走在前头,那做派乍一看还以为他是一位慵懒肆意的浪荡公子。 初魔对待任何事物都是冷漠疏离的,他的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厌世之感,这双眼眸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的虚伪与丑陋。 冥夜一身白衣,他的眼底透着神明的悲悯。他竟然从魔神的背影中看到孤寂。 神魔本就对立,他是上清神域的神明能看到魔神的孤寂。 冥夜笑着摇摇头,跟了进去。 冥夜飞升上清神域前就是东海的一条蛟龙而已,人间的一些规矩他了解一些。 “掌柜,还有房间吗?为我们开一间厢房,将你们店内招牌都送上来。”冥夜递给掌柜一颗核桃大小的宝珠,作为花费。 掌柜被这么一大颗宝珠,晃了心神,迟迟没有回应。 冥夜手下仙力一点,掌柜从恍惚中回神,赶紧道:“有的,有的,贵客们请随我来。” 厢房内,初魔端坐在四方桌前,蓝嫣被他放在桌上。 蓝嫣的脚丫子晃啊晃,初魔不想看直接抬手按住。 蓝嫣不气不恼,从她这个爹的身上抓住一团浊气,便是抽丝剥茧。 冥夜坐在初魔对面,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二人。 当看到蓝嫣分离浊气时,他开口了,“魔神你们是如何从魔域出来的。” 蓝嫣和初魔一齐看向冥夜,一大一小的五官轮廓、神态动作极尽相似。 冥夜:为何这么看他,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初魔敛下眸子,压根不理他,把玩着蓝嫣散落在桌上的头发。 这时,掌柜敲门,进来上菜。 掌柜为其一一介绍,“这些都是咱们酒肆的招牌菜,这道菜名为仙露醉鸭,乃是用三月的露水加以烹饪。” “这道菜是香煎婆罗鱼,肉质软嫩鲜美。” “这道是爆炒鹿筋,食材都是三个月大的小鹿筋,口感弹性十足,且营养丰富。” “这道红烧狮子头,是用” 初魔摆摆手声音冰冷,“你可以下去了。” “是。” 蓝嫣这会儿早已翘首以盼的正站在凳子上,“可以吃了吗?” \"当然。\" 初魔对于这些食物并不多大兴趣,但看着蓝嫣地吃相,又让他觉得那东西似乎很美味。 他各自浅尝一下,也不怎么样嘛。 冥夜不曾动筷子,全程都在看蓝嫣进食。 待蓝嫣将一桌子的菜炫进肚子后,他问道:“如何,好吃吗?” 蓝嫣咂咂嘴,“好吃。” 初魔看她吃的肚子都鼓出来了,伸手戳了戳孩子的圆滚滚的小肚肚。 嗯,手感好像还不错。 又戳了一下,软乎乎的小肚肚duang的再弹回来。 啪的一声,孩子拍开他的手。 初魔:嘶,小玩意儿还奶凶奶凶的。 冥夜打断两人的互动,问道:“那你可以将那捆浊线交予我嘛?” “可以吖,不过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蓝嫣伸出手让初魔给她擦干净。 初魔:吾又不是你的仆从。 初魔瞟了一眼,避开装作没看到。 蓝嫣也不哭不闹,直接抓过初魔的袖子擦嘴巴擦手。 初魔:“你!” 这个小玩意儿,简直是反了她了。 蓝嫣歪歪头,那小神态理所当然极了,“你不管我,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啦。” 冥夜再次打断父女两人的友好交流,“你要问什么?” 他有种模糊的意念,却无论如何都抓不住。就好像面前有一堵无形的墙,将他阻拦着,不让他去探究。 这个孩子或许会带他推翻那堵墙。 蓝嫣:“你是神?” 冥夜:“是。上清神域除我之外还有十一位真神。” 蓝嫣:“神是做什么的。” 冥夜:“神明的职责就是守护世间苍生。” 蓝嫣扣着初魔的衣袖,继续问:“什么是苍生?” 冥夜:“苍生便是这世间的万千生灵。” 初魔抽回他的衣袖,大约明白小玩意儿问这些做什么,也跟着一起看向冥夜。 蓝嫣:“方才我吃下的那些菜中的食材算不算苍生?” 冥夜:“嗯。” 蓝嫣:“那我算不算苍生?” 冥夜:想说不算,可世间万物皆为苍生,他们又为何不算呢。 初魔发现冥夜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他接过话,继续问:“小蛟龙,吾也有几个问题。” 冥夜:“讲。” “大地生草木,兔鹿食草,虎狼食肉,人食何物?” “小蛟龙,你们神明当真可笑” “你以为你守护的是一个多么完美纯洁的世界嘛,你们可曾接触过那些罪业到底为何,竟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守护世间苍生。” 初魔大笑着,“吾的同悲道很快就要成了。待那日降临之时,这个世界将不再有清浊之分,也就不会再有罪业,一切回归混沌,一切无悲亦无喜。” 魔气包裹着初魔和蓝嫣,消失在房间内。 冥夜还沉浸在方才对话中。 不,不是这样的。魔神说的不对,不是这样的。 魔行事随心所欲,邪恶嗜杀,行事毫无善恶之分,所以众神才会与他们不死不休。 可那些浊线又是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手中出现一捆浊线。 “小蛟龙,这些送你了。” 第5章 大魔头小魔头 魔域。 初魔看着王座上清理浊线的小家伙。 “喂,你为什么总是捋这些东西。”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 “有名字?叫什么。” “蓝嫣。你叫什么名字。” 初魔闻言轻笑一声,“吾不需要名字,魔神就是吾的名字。” 蓝嫣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倒腾快极了,她按照颜色依次分类。 蓝嫣整理出一捆乌漆嘛黑的浊线,让初魔帮她拿着。 初魔沉默许久,才伸出手接过那捆黑线。 “吾乃浊气所化,在苦怨中而生,吾就是魔神,魔神便是吾。” 蓝嫣:“魔神是物种的名字,不是你的名字啊。” 初魔不想再跟蓝嫣继续这个话题,想到什么说道:“将吾的屠神弩还来。” 蓝嫣自顾自的整理浊线,好像没听到一样。 “怎么你耳朵聋了?”初魔没好气的说了句。 “不要,我喜欢那颗眼珠子。”那眼珠子是竖瞳,让她觉得很眼熟。 “那是吾的眼,喜欢眼珠子,那就自己剜自己的,将吾的还来。” 蓝嫣点点头,停下手中的活计,手指插进眼眶把眼睛抠出来,塞进初魔的手中,“给你,听话,这个是新的,那个旧了。” 初魔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拿走,吾不要。”他合上眼不愿再看这糟心的孩子第二眼。 蓝嫣顶着一张右眼眶空洞洞的小脸,凑到初魔跟前,扒开他的眼皮,“真不要嘛,你看看这个眼珠是新的,要不你摸摸看,还热乎着呢。” 初魔被小孩儿强制扒开眼皮,一睁眼看到的便是那黑洞洞的眼眶,他拍开蓝嫣的两只手,将人从身上提走,将手中那颗眼珠子给蓝嫣按回去。 动作一气呵成,完成不过须臾间。 “吾不要,什么新的旧的,吾就要吾自身的。” “吾吾唔呜呼,你说你不要的。”蓝嫣一连三个声调的唔,直接将初魔气到自闭。 另一边,冥夜凭借神念跟随一条条浊线来到不同的人身边。其中便有那撒泼妇人一家。 圆脸姑娘悲泣道:“娘!我不嫁,同为您的子女,为何我从小便要跟您一起操持家务,侍奉父兄。为什么,您告诉这是为什么这些还不够,您还要让我去嫁给跟父亲一般大的鳏夫,我也是您的孩子啊。” 妇人:“你这不孝女,这不是要逼死为娘嘛。” 将小女儿嫁给年迈的鳏夫换取高额聘礼,再用那聘礼给大儿子下聘娶亲。 冥夜在这里驻留了很久。亲眼目睹这姑娘的父兄如何装聋作哑不闻不问,母亲又如何逼迫。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那姑娘竟然投缳自缢了。缓缓凝结而成的三道罪业浊气犹如飞烟一般流入魔域。 为什么造下罪业的人安然无事,却是死者和魔域承担下这一切。 他们所坚守的真的是对的吗? ------------------------------------- 魔域,魔神殿。 蓝嫣正在从初魔的身上薅浊气,一条大黑蛇悄咪咪地游了进来。 魔蛇:它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久,或许真的是它嘴巴有味道,主人才会把它送出去的。 所以这次回来它在嘴巴里塞几株魔域的特产,食人花。 它这次肯定不是臭的。 硕大的蛇头探到初魔跟前,正要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啪’一道魔气打在它蛇脑袋上,嘴巴就被合上了。 “你是去粪海里游了一圈吗?这么臭!滚出去!”初魔一挥袖,把魔蛇再次抛飞。 蓝嫣捏着鼻子,一张小脸皱作一团,“你喜欢的宠物真独特。” 初魔:不是,欸,这 “我要出去玩,这里太臭啦。” 初魔摆摆手,示意她自便。 “我不想走路,我也不会飞,你帮我。” 初魔被蓝嫣这理所当然的模样气笑了,“不会飞,就走着。省的出去被魔域的其他东西吃掉。吾可不会去救你。” 蓝嫣举着两只胳膊,五指成爪,对着初魔龇牙,“啊呜,啊呜、我才不会被吃掉。” 蓝嫣吓唬过初魔之后,溜达着边走边嘟囔:“小小的老子脾气暴,我一口把他们头咬掉,啊呜啊呜,我看谁还敢和我叫,啊呜啊呜。” 不大点小人,一身黑裙光着脚丫,头发散在身后,一走一拖。 这只炸毛的小玩意儿,好像还挺好玩。 初魔学着蓝嫣方才的动作,“啊呜啊呜。”很快初魔那张脸就拉下来。 他疯了嘛!做这么幼稚无趣的举动 初魔想着将新炼制的魔器拿出来再精炼一番,这一摸,好嘛,除了斩天剑他的魔器全没了。 又被那个小玩意儿顺走了。 蓝嫣慢悠悠地溜达到魔神殿外。 她站在高处将魔域多数建筑收于眼底。 到处都是黑乎乎的一片,她也不知道哪里会有好玩的东西。 于是乎,蓝嫣决定按照地势由高到低一个一个来。 “这好像有点远,走着太累了,还是要找个代步的。” 蓝嫣望天,咦,那是什么。 她取出屠神弩,标记好半空那人,印记打上的那一刻,谛冕便落在她身前。 谛冕还以为是魔神发现了什么,要将他除掉。 还好是个孩子,可魔神的屠神弩为何会在她的手里。 难道这她是魔神的分身? 蓝嫣不管谛冕心底的算计,说道:“你,带我去那边。” 谛冕:“敢问你是尊上还是?” 蓝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谛冕瞳孔一缩心下一惊,他感应到了魔神的气息。 “属下这就带你过去。” 谛冕将蓝嫣带到地方后,正要离开,蓝嫣指着他的衣袖说:“你这里面是什么。” 谛冕心下一紧,忙说道:“这是属下在各界搜罗的灵物,若是你喜欢可以拿去。” 他本以为魔神的分身看不上这些东西,然而他这次猜错了。 蓝嫣摊开一只手,“给我。” 谛冕真的没想到魔神分身这也要,掩下心中的不愿,将那些灵物一一拿出。 蓝嫣从口袋掏出洗髓印,将这些东西收进去。 洗髓印如今已经变成蓝嫣的储物袋,想放什么放什么,耐用还不占地方。 “你走,如果再有这东西记得再给我噢。” 谛冕:“是。” 第6章 山塌了 姒婴的洞府建在魔神殿以西千里之外。 魔域中很少有人愿来这里。 姒婴红衣白发,坐在窗台前擦拭赤幽冥伞。 当年赤水之畔,她与姐姐妺女无忧无虑地过着安宁快乐的日子。忽有一日,她们姐妹二人被战神天昊擒住带去上清神域。 战神天昊将姐姐投入火阳鼎中欲将其炼化。听着姐姐痛苦哀嚎声,她当时多么希望能有个人出来救下她们,那时她发誓只要能救下姐姐,她此生便会愿意效忠那人,哪怕要她这条命。 就在姐姐元神将要炼化殆尽时,那个人真的出现了。 魔神杀掉天昊救下她,为姐姐妺女凝魂,还将姐姐的元神送去凡间历劫。 此那日以后,姐姐的身躯便与她手中这柄赤幽冥伞合为一体,成了她的武器。 姒婴将脸轻轻地贴在伞面上,小声喃喃着:“姐姐,你还要历劫多久” 她忽地抬头神识探向百里之外,谛冕这个孩子是谁?为何尊上的洗髓印会在她的手中。 心念一动,她的一抹神识留在蓝嫣附近,小心观察着蓝嫣的一举一动。 蓝嫣是个懒孩子,绝不愿意多走一步路。 平时不是被人抱着,就是有坐骑代步,很少走路。 她本想着去魔神殿西侧玩耍,没走几步便不想动了。 这会儿坐在阴凉地里,眨巴着眼盯着百米之外的悬崖壁。 此处人迹罕至,悬崖底的罡风由下而上吹来,偶尔还会波及到百米之外的山石。 蓝嫣好奇那里有什么, 001:【宿主,不能下去,下面有危险的东西。】 如今一身反骨的,不,一身邪骨的蓝嫣能听嘛,那必然是不会听听一个字。 小脚丫凌空一踩,“芜湖~~~~” 就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刹,姒婴连忙调动那抹神识流转在她周围。 蓝嫣的衣裳和头发都被罡风吹的倒飞起来,非但没有受到多少伤害,反而是轻飘飘地落了地。 蓝嫣赤脚落地,四处查看。 小鼻子嗅嗅,嫌弃地摆摆手,这里不好闻。 她看着那条通道顺眼就选择走那边,兜兜转转,来到一个巨大的溶洞中。 她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哼哧哼哧地喘着粗气,还夹杂着哗啦哗啦的锁链声。 蓝嫣循声便见到一只很像兔子的生物,它一尺多长,通身白色,耳朵尖尖立起,一双赤红色的竖瞳恶狠狠地盯着她,口中发出震天的吼叫声,且那吼声中还夹杂阵阵罡风。 迅速地向着蓝嫣疾驰而来,然而它的脖子和四肢被铁链控制住。 最终停在蓝嫣一指之外,再也无法上前一丝一毫,只能恶吱吱地吼叫。 这玩意龇牙咧嘴的一通咆哮,蓝嫣白净的小脸被喷上些许口水。 蓝嫣伸出手‘啪’的一声拍在它的脑袋上,“你的口水喷到我脸上啦~” “你是什么,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犼被蓝嫣问的一懵,这小孩儿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它乃是朝天吼,曾经巫妖两族的一霸。 谁知道后来半路杀搞出个劳什子魔神,它打也打不过,那狗东西也不杀它。把它变成幼年形态锁在这暗无天日的山底。 更离谱的是那家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站在这个小孩的位置看它无能狂怒。 犼口吐人言,“小孩儿,你过来我告诉你,我叫什么。” 蓝嫣脚丫前有一颗小石子,她一脚将其踢到犼的其中一条锁链上,“过去给你吃嘛。” 哗啦一声,束缚着犼脖子那条锁链应声而断。 犼:这他妈是个什么怪物,不对,这孩子怎么瞧着巨像那个狗东西呢。 就在这时,蓝嫣在犼的身后发现一只更小的犼,还是一只金色的。 蓝嫣从口袋中掏出魔器洗髓印,往上一抛,犼被洗髓印控制。 蓝嫣像拎狗子似的,扯着金毛吼的后腿就跑。 犼咆哮着:“我就知道你定是那个狗东西的子嗣,好啊,你老子把我关在这里,你这个狗崽子竟然偷我的孩子。” 洗髓印之下可将仙转换为魔,那几条锁妖链自然也轻松被消融。 蓝嫣收回洗髓印的瞬间,犼也得到自由。 魔域本就荒芜寸草不生,此处的环境不是炽热岩浆就是极冰寒潭。 唯一一处还算正常的区域,还是初魔自己削出来的。 此时戮岐山下,蓝嫣前头抱着犼的幼崽跑,身后被一头五米多长的朝天犼紧追。 犼:“你给我放下它。” 蓝嫣窜进一个不大点的小洞内,提着那只金色犼后腿,上看看下看看。 这只金色犼只有成人巴掌大,被蓝嫣这么折腾也没醒来。 “你是小兔子嘛~”蓝嫣将犼的脑袋放在嘴边比量着。 “一口能把你的头吃掉嘛。” 小洞之外的那只犼已经方寸大乱,害怕蓝嫣真的将它的崽子吃掉。 后退几步一个蓄力,直接撞在山体上。 戮岐山一阵地动山摇,蓝嫣趁着山石滚落,提着小犼窜了出去。 “吾,吾,吾,呜呼,你抓不到我。” 一道玄色身影,落在她身前。 “你都做了什么,山都能搞塌。”初魔站在蓝嫣身前,看着衣服破烂,头发乱七八糟灰头土脸的孩子。 很难想象半天之前,他还觉得她有点好玩。 “我在跟小兔子玩,你看~~”蓝嫣举着胳膊给他看。 初魔稍稍侧头,狐疑道:“兔子?”这哪里是什么兔子,分明是一头犼。 他转念一想,这山下锁着的是头朝天犼。 “你就因为这个,引得那头畜生把山撞塌了?” 蓝嫣点点头,“嗯,” 倏地,一阵山石碎落的声响传来,犼直奔蓝嫣而来,看样子大有不撞死蓝嫣不罢休的架势。 蓝嫣见状立刻躲到初魔身后,身前忽然没了动静,她悄悄露头去看,犼被初魔控制在半空中。 犼:“老子就知道,是你这个狗东西又在祸害我。” “你嚯嚯老子还不够,你的狗崽子还要祸害我的崽儿。”犼的声音越来越小,态度也越来越卑微,“老子任你发落,求你将我的崽儿还我。它魂魄不全,禁不起折腾。” 蓝嫣金眸中的紫蓝色再次占据上风,将小犼抱在怀里,查看它的神魂。 初魔冷冷的说道:“吾要在半日后见到一个完好如初的魔神殿,否则那头小畜生就等死。” 第7章 为什么要有孩子这种东西存在 仅靠一头朝天犼,将戮岐山恢复如初,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初魔拎着蓝嫣来到魔域禁地——极冰寒潭。 此处仿佛是大自然最冷漠的触笔,否则如何才能勾勒出一片无垠的荒凉与阴寒。 除了一汪死寂的潭水,再无其他。 “吾要在此地闭关,你自便。”初魔在入口处接连布下三道禁制,谨防小家伙趁他闭关到处瞎跑。 蓝嫣抱着那只小金犼,敷衍地应了一声,“好的吾。” 初魔:不气不气,同悲道开启后都会消失。 他瞬移至寒潭中心的石台上,闭目修炼。 蓝嫣从洗髓印中取出七八种灵药,强塞硬灌地喂给金毛犼。 她抱着小犼来回溜达,没多久,新鲜劲就过了。 四周全是水镜模样的禁制结界,她根本出不去。 犼醒不来,初魔又在闭关,可把她闲坏了。 蓝嫣把稍大些的石块踩碎,摆成各种拼图。忙活了大半天,累了。 她又找到一块平整的大石头,抱着小犼躺在上面。 “吾,吾,吾,芜湖~~~” 蓝嫣或许是太无聊,从初魔的脑袋上又抓取一大团浊气,开始抽离分色。 一团、两团、三团眼见着初魔周身的魔气都淡了,这才停手。 她看看犼,嗯,没醒。 再看看初魔,嗯,还是之前的姿势,闭眼修炼。 蓝嫣从石头上溜下来,捡起潭水边上的小石子,往水中丢石子。 周围的小石子都被她捡干净,没得丢了,她将洗髓印掏出来,丢进寒潭,“piu、 piu 、piu、” 果然,魔器比一般的石子好玩,一下丢出仨水漂。 不仅如此,丢出去还会自动回来。 蓝嫣抡着胳膊,piu、piu、piu的打着水漂,小犼和初魔谁也没有反应。 现在的蓝嫣可不是以前傻乎乎的她,她现在可是两岁蓝嫣和邪骨的结合体,坏心眼子和破坏力可谓是直线提升。 水漂好玩,但不能一直玩。 蓝嫣将洗髓印丢进寒潭中,又把整理好的浊线丢进去,再把谛冕那边‘送’她的灵药挨个丢进去。 好像还缺个工具 有了,蓝嫣取出炼仙壶将其放大趴在上面,然后划到到初魔修炼的石台上。 肉乎乎的小手对着初魔的心口窝一阵掏,咦?那把大长剑呢 孩子手下力度没数,一直不吭声的初魔轻啧一声, 这个小玩意儿又在做什么。 蓝嫣在初魔体内摸索了半晌,这才将斩天剑抽出来。 她趴在石台上,握着剑柄,哼哧哼哧地搅动着寒潭的水面。 浊线、灵药、加寒潭水配洗髓印,也不知道能产生什么反应。 蓝嫣搅和的没多久就累了,打了个小哈欠,直接一滚,滚到初魔腿上睡着了。 两日后,寒潭水面微微颤动,寒气逐渐褪去。 一汪潭水变成赤红色。洗髓印也被染成赤红色。那些浊线早已消失不见。 蓝嫣睡醒发现初魔还保持着原来打坐动作,她将魔器都收到她的口袋,当然除了那把斩天剑,实在是不好拿。 她枕在初魔的腿上,小脑袋瓜开始发动奇思妙想,魔器都是新爹的身体炼制的,那为什么新爹还有腿呢 蓝嫣小手用力,‘哧喇’将初魔身上的衣衫撕开一道口子,她戳了戳小腿和大腿,好像是个真腿。 接下来,蓝嫣把衣裳其他地方也都撕开,没多久一件好好的衣裳变成一条条的碎抹布。 对了,孩子知道轻重,没有动新爹的底裤。 检查过身体,她开始对初魔的头发感兴趣。 蓝嫣觉得自己和初魔都有头发,小犼没有。 她想给小犼做一顶假发,她摸摸自己的头发,眼珠一转,有了,可以不用自己的吖。 没有剪刀,斩天剑来凑,很快初魔的头发也被蓝嫣砍成这里缺一块那里少一片的。 001:【宿主停手,这样会挨揍的。】 这被邪骨同化的崽崽实在是可怕胆子真的大。 一身反骨的孩子会听嘛,绝不会,反而下手更加没轻没重,就在初魔的发型将要变成秃驴时,他睁开了眼。 “你爬到吾的身上做什么,下去。” “不要,我还没有弄完。”蓝嫣抱着斩天剑还在哼哧哼哧地砍头发。 初魔头皮被扯得一痛,一抬手,身上的衣服好似破布条一样,胳膊上还落着不少碎头发。 “你。”初魔将孩子从身上扯下来,幻化出一面水镜。 他缓缓合上眼,数息后又睁开,再次看向水镜。 谁来告诉他,水镜中这个人是谁。 初魔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一挥袖,头发和衣裳便复原。 蓝嫣眼睛睁得溜圆,惊讶地喊着:“哇。吾你的头发长得真快啊。” 初魔第一次生出无力感,这是一种比诞生之初还要彷徨的无力感。 按说这个孩子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理应任他操控。 可事实却是,他灭不掉,废不掉,打她痛感是自己承受,孩子什么事没有。 仿佛任何手段都对她无效,她有自己的思想是个独立的个体。 为什么要有孩子这种东西存在 蓝嫣看到初魔这副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初魔身体的力气被抽干一样。 “吾,吾,你怎么啦。”蓝嫣像只犯了错而不自知的猫崽崽,凑到初魔怀里又贴又蹭。 忽地,魔域上空突现一股苍穹压顶之感。 初魔原本涣散的眸光倏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目空一切的深邃。 “来的好极,妙极。” 初魔向怀中的小家伙摊开手,“将吾的魔器还来,有人打上门了。” “我也要去,他们把我的拼图震坏啦。”蓝嫣指着寒潭边的石子控诉着。 “吾的魔器。”初魔没答应要不要带她,想着先把魔器糊弄到手。 “给。”蓝嫣大方得很,掏出炼仙壶、洗髓印。 “我们走。”蓝嫣手中捏着初魔的屠神弩,比划着一个冲的姿势。 ------------------------------------- 魔域上空突然出现封印大阵,这道法阵如同天降神罚,威势赫赫,让整个魔域都为之颤动。 大阵上的五行阵纹神光闪烁,不断变换,魔域境界低微的魔物承受不住阵法之力,顷刻间灰飞烟灭。 犼站在姒婴身旁,嘴里骂骂咧咧,“这魔神殿眼看着老子就要复原,这又是哪个孙子整出来的阵仗。” 姒婴最近这些天一直被这头话痨犼在耳边叨叨叨,实在是够够的,“闭嘴。” “尊上来了。”惊灭看向空中。 众魔:“恭迎尊上。” 第8章 神魔 “斩天剑,出!”初魔凌空而立,墨发衣摆无风自动。 跟在他屁股后面的蓝嫣也气势满满的来一句,“吾吾眼,出!” 初魔将蓝嫣丢到姒婴身边,“你莫要给吾添乱。” 斩天剑猛然挥起,直指苍穹之上的阵法,带着劈天裂地之力,锐不可挡。剑芒与阵法相触的刹那,仿佛整片天地都为之震颤。 阵法寸寸龟裂,裂痕急速蔓延。眨眼间阵法轰然碎裂,阵法碎片如琉璃般四散而落。 魔域众魔齐齐呐喊,“尊上威武!尊上威武!” 初魔无视众魔的呐喊,将蓝嫣丢到姒婴怀中。 脚下一踏,已然出现在魔域之外,果然如他所想,一抬眼看到就是身形狼狈的神域众神。 初魔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废物。”如今这些神还真不够看的,不过是会些十二祖巫的神通皮毛,竟也敢与他叫板。 金、木、水、火、土五神合力布下的寂灭大阵就这样被魔神轻轻松松破了。 火神:“魔神你休得猖狂!” 初魔就好像看不到众神愤怒和灭杀之意,问道:“那小蛟龙怎么没来?” 金神:“哼!若非受你蛊惑,冥夜怎会生出那等念头。” 木神:“休要与他多言,我们走!” 初魔唇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心念一动,炼仙壶已然出现在五神头顶。 壶口仿若宇宙黑洞,乍现不可抗拒的吸力,五神奋力抵抗仍是徒劳。就在这时,一杆金色战戟破空而来,打断初魔操控炼仙壶。 冥夜一袭白衣,一挥袖,将五人带到他的身后。 “魔神,可否与我谈谈。” 水神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阻拦道:“冥夜,你莫要执迷不悟。神魔自来不两立,你难道真的认为魔神是无辜的。” 其他四神也说道:“他们是魔,魔就是魔!” “你就是被魔神蛊惑了。” 初魔听到他们对话,眉头微挑,有趣,竟是内讧。 冥夜解释道:“不,我并没有被魔神蛊惑。我只是看到以往我们不曾发现的一面。” 初魔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小蛟龙,既然他们不能理解你,你便来吾的身边。” 冥夜:“魔神你明白我所言为何,不必说这些话来刺激他们。” 初魔一副被你看穿了,真无趣的表情。 冥夜:“魔神,你可愿与我谈谈。” “小蛟龙你若是随吾回魔域,吾或许还能听你个只言片语,现在嘛既然全来了,你等又何必藏头露尾!”初魔丝毫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都是一群废物罢了。 十二真神已全部就位,就连方才被炼仙壶伤到的那五神也纷纷落在该去的位置。 冥夜看向那十一位真神,惊愕道:“初凰、稷泽你们” 宙神稷泽:“冥夜,我等虽不知你为何会为这魔神说话,但魔就是魔,他们生来残虐,集结着世间所有的罪业浊气,绝无可能遵守世间秩序规则。” 宇神初凰也劝道:“冥夜,我们并非有意瞒你,而是魔神降世,世间将再无宁日。” 众神对视一眼,喝道:“列阵!” “上清神域真当我们魔域无人吗!!!”姒婴、惊灭、谛冕落在初魔身后。 姒婴轻轻转动着赤幽冥伞,惊灭一双嗜血的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些神,谛冕则是神色复杂的望着初凰。 此时双方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忽地一道孩童声乱入。 蓝嫣坐在朝天犼的背上,催促着:“你快些,大兔子!” 犼:“老子是犼,犼,犼!!!” 回应它的是蓝嫣的小巴掌。 好好好,老子让你催~它只是不想帮魔神那个狗东西,并不是真的行动慢。 犼疾风如影,猛地一个急刹,停在姒婴身旁。 初魔微微蹙眉,怎么这小玩意儿也来了。 蓝嫣站在犼的背上,对着初魔展开手臂,“吾吾,要抱。” 初魔坚持了许久,久到对面的神也在打量他。 他这才扭身接过蓝嫣。 蓝嫣出现的那一刻,稷泽眼中泛起阵阵金光,宙神稷泽拥有探知过去和未来的能力。 他竟在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不一样的画面,那些是什么 他恍惚中,发现了诸多以往不曾察觉的怪异,难道冥夜也是如此? 稷泽:“初凰,或许冥夜说的没有错。我们应该和魔神好好谈谈,或者说是你和他怀中那个孩子好好谈谈。” 其他众神不明所以的看向稷泽,这是什么情况,稷泽为何突然就改变了念头。 难道蛊惑他们的不是魔神,而是魔神怀中的魔童? 初凰虽不明白稷泽为何态度有所转变,她猜测定然是稷泽看到什么这才如此。 她点头同意。 其他神也了解稷泽的神通能力,半信半疑不曾表态。他们也想知道宙神到底要跟魔神谈什么。 初魔对此嗤之以鼻,“吾何曾答应过你们。” 蓝嫣坐在他的臂弯,一把捂住初魔的嘴巴,“是跟我谈,不是吾。” 初魔:他想把孩子丢出去,一刻都不要想了。 他不要面子的嘛 一众神魔从天空落回地面,两两相对。 初魔:他觉得自己就是那小玩意儿的工具,作用只是抱着她,她不用走路。 不是,到底谁才是魔神啊!!! 初魔:“不是要谈,还不开始?” 冥夜与宙神对视一眼,走上前,“我该如何称呼你。” “蓝嫣。”蓝嫣拧着身子揪出她压在屁股下的头发。 初魔带孩子没经验,她的头发又那么长,靠初魔发现这点,还不如孩子自己动手来的省事。 冥夜:“蓝嫣,你可否再给我一些浊线。” 蓝嫣小手一抓,从初魔的身上抓出一团浊气。没多久一捆不同颜色的浊线出现在众神魔面前,“给你。” 众神魔对此无一不震惊,这是什么。 初魔对孩子这一手已习以为常。 冥夜将那些浊线分给众神,“你们可能感受到这些浊线的牵引。” 众神各自感应一番,点头。 “那接下来我们便跟着这些牵引,逐个开始。” “我先来。” 宙神见其他神还在犹豫,第一个站出来。 宙神的神念跟随着那根浊线来到凡域。 宁靖城。原本守城的将士早已撤离,只留下一群无力反抗的平民百姓。 此时,一支兵强马壮的精锐骑兵正在城中扫荡。 火光冲天,断壁残垣间浓烟滚滚,铁蹄肆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的哭喊声、求饶声以及绝望的呼救声交织成一片。 当这座城中再次回归平静时,一缕缕罪业浊气凝聚涌入魔域。 第9章 老父亲跨越银河来护崽 众神魔可以通过宙神幻化的水镜实时观看那些画面。 众神魔反应不一,魔域的魔头们对此司空见惯,并没有觉得谁对谁不对。 胜者为王败者寇嘛, 众神则是第一次亲眼见证浊气是如何形成的,好像一直有一双大手遮住他们的双眼,让他们无法发现这一幕。 接下来每个神明见证各式各样的浊气罪业,天灾、病痛、贫穷、饥饿、污秽、暴戾、杀戮、悲怆、死亡、战乱 每发现一种不同的罪业,他们都会沉默许久。 冥夜:“诸位,你们可有何感想。” 犼的嘴比脑子快,“老子还没吃过人肉,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梆’的一声,姒婴用伞给了它当头一棒,“闭嘴。” 初魔百无聊赖地幻化出一方王座,把蓝嫣丢上去,自己也跟着坐。 无聊至极,磨磨唧唧。 众神心底皆是五味杂陈,一时竟无人开口说话。 稷泽心中有几个疑惑,问道:“蓝嫣,若是想要真正的化解世间罪业,你可有办法?” 此时一道天雷径直落在神魔之间,雷霆滚滚, 若不是初魔出手及时,那天雷已落在蓝嫣头顶。 初魔将蓝嫣护住,眸光沉沉的看向虚空某处,“吾还真是头一次见到你发怒。” 蓝嫣从初魔的衣袖中钻出小脑袋,怒吼吼的说着:“吾吾,小小的老子我生气啦,我要打回去。” 初魔按下炸毛的孩子,不急不徐地说:“祂怕了。” 魔域众魔大多都是邪祟象征,旱魃、犼、九头蛇、等对天雷的惧怕早已烙印在神魂深处。不禁心中大骇,这是天道发怒了? 冥夜等神也是被这突降天雷,思虑良多。 相隔无数条银河系的老父亲,紫衫白发,祂猛地睁开眼,无温无情的那双眸子中星河流转,手指隔空一点,“去。” 此间天道被东华那一指摁倒,两者犹如小巫见大巫。 这个位面规则不全,天道是由一本书灵演变而来,认知只有它书中那点东西,一直在让世界按照祂的剧本发展。 虚空中蓦然浮现出一投影。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一阴一阳谓之道。” “光与影,是与非,善与恶,明与暗,神与魔,世间万物皆有对立。一物消对立物亦然。” “你等是神,魔神也是神。” “没有魔,亦不会再有神。” 众神魔能感受出这苍茫神音并非自家天道。仅仅是一道投影,便让自家天道偃旗息鼓闭口不言。 冥夜:“魔神执意开启同悲道,让一切回归混沌,我等只是不想世间再生波折。” 东华没有回答。 点给此间天道那一指,蕴含着祂成为天道后的感悟,此间天道能领悟多少那便看祂的能力了。 投影时间有限,即将消散,他看向初魔身边的那个孩子。 初魔用力按住王座上的小玩意儿,捂住她的嘴。 蓝嫣:那是我爹,我爹,我爹~~~~ 投影出现的那一刻,邪骨便无法压制蓝嫣。 蓝嫣见到她的老父亲,又激动又委屈。 东华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是众人看不懂的情绪。 孩子,为父要回去了,未来的路漫长且危险,为父相信终有一日你我还会再见。 ------------------------------------- 魔域。 自那日神秘投影现身后,神魔双方都消停了很多。 确切地说是他暂时没有任何动作。 蓝嫣出现在他身边以后,每天都跟在薅浊气,耳根子真的清净不少。 王座上,初魔将大半位置让给蓝嫣,自己靠在扶臂上闭目养神。 蓝嫣把今日份的浊线捋清,又按照颜色分好。爬到初魔跟前,“吾吾,我饿啦,要吃东西。” 初魔一想到这些天她干的好事,一点不想搭理她,要不是揍孩子到头来痛感都在自己身上,他还想再揍一遍。 那日,神魔各自分开后,魔蛇那蠢东西爬回来了。 不知道它去了何处,现在身上嘴里都不臭了。 蓝嫣也乐的跟它玩,蓝嫣坐在蛇脑袋上,指挥着魔蛇跟犼干架。 像什么蛇、蛟龙一脉在犼这里就是食谱上的物种,打架那是轻轻松松。 但那是双方正常水平下会出现的情况。 如今这不是有蓝嫣拉偏架嘛,又是洗髓印又是屠神弩的,犼只有挨欺负的份。 魔蛇本就不聪明,自己一条蛇的时候便真的认为它很牛,魔域除了它主人,在座的都是垃圾。 因为盲目自信,导致被揍得很惨,还留在身上的蛇鳞都没几片啦。 初魔再次见到光秃秃的蠢蛇跟蓝嫣凑在一起时,将他们一起赶出门去。 眼不见心不烦。 只一天,就被魔域的部下轮番求见。 姒婴:“尊上,属下的赤幽冥伞您知道的,对属下来有着何等意义,少主不知道把伞藏到哪里去了,属下竟感应不到。” 惊灭:“属下的骨笛也被少主拿走,失去踪迹。” “属下也是,” “尊上,属下的崽子才刚破壳,求您让少主把属下的崽子还给我。” “尊上” 后来他在寒潭找到那小玩意儿。 好嘛。 什么九尾狐幼崽、犼幼崽、小姑获鸟、围在蓝嫣身边,叽叽喳喳,好像都挺开心。 寒潭里边就更热闹了,那头蠢蛇、姒婴的赤幽冥伞、惊灭的骨笛细看之下种类还真不少。 初魔大手一挥,将这些东西统统物归原主。 最后还剩下一根赤羽。 初魔指着水池底,“这个又是在哪里弄来的。” 蓝嫣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小声咕囔着:“嗯是从那个像狗的鸟那里找到的。” 初魔:像狗?的鸟? 像狗还是鸟?他怎么不记得魔域有这么个物种。 初魔蹲下身与蓝嫣头碰头,查看某些记忆画面。 初魔被气笑了,什么像狗的鸟, 谛冕若是听见有人说他的真身蝙蝠像狗还是鸟,不知是何感想。 初魔将其上掩盖气息的禁制抹除,嗯?竟还是一根凤翎。 初魔顺着这根凤翎追踪下去才知道,谛冕的野心还挺大。 初魔将其废掉修为关押在魔域岩浆地底。 蓝嫣晃着初魔的手臂,“吾吾,我饿啦。” 初魔将孩子夹在手臂下,长腿一踏,来到凡间一家酒肆。 掌柜见到来人立刻欢喜的迎接,“公子又来了,快请进。还是吃上次那几道菜嘛。” 第10章 魔域课堂准备开课啦 魔神殿。 初魔端坐在王座上,掌心凭空出现一根赤色凤翎。研究了许多天,并没有发现有何用途。 大殿之外,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蓝嫣一身黑衣,依旧赤着脚,一只手里提着一只金毛犼,另一手里抓着一只三足冰蟾,哒哒地来到初魔跟前。 蓝嫣想要坐上王座,腿太短根本够不到,她把三足冰蟾丢到初魔身上。 又把金毛犼放在王座里侧,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地爬上去。 初魔对于蓝嫣的每日行径已彻底无视,其他事他还能说教管一下,这个他管不了。越管越来劲,他怕说了之后,整座魔神殿到处都被她塞满这些东西。 蓝嫣掐着三足蟾的两只前腿,举到初魔脸前头,“吾吾,你看这是什么,这个是我给你抓的,喜欢嘛?” 初魔:他该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行,他要想个办法。 初魔不吭声,蓝嫣也不在意。 蓝嫣正想把三足冰蟾丢给初魔。 初魔:小玩意儿再敢丢过来,吾定要捏死这三腿蛤蟆。 蓝嫣举着三足冰蟾想要再说些什么,殿外忽然响起惊灭的声音,“尊上,属下有事禀告。” “进。”初魔身体往后靠了靠。 惊灭进殿行礼后,说道:“尊上,属下查到谛冕曾接触过上清神域的宇神初凰。” “吾已知晓此事。他们不过一个叛徒和一蠢妇罢了。” 初魔不在意地说着,心念一动,掌心凭空出现一根赤羽,“惊灭,你去问问那个叛徒,这根凤翎是做什么的。” “是。”惊灭接过赤羽,领命退下。 初魔正要去寒潭走一趟。寒潭中的寒气全无,潭水发生变化,至今他都没理清楚其作用是什么,因何发生的变故。 蓝嫣见初魔一副要出门的模样,“吾吾,你要去哪里。” 初魔看这小玩意儿每天无忧无虑的,此时终是下定决心,“吾听闻不管凡间还是神域小孩子都要去学堂上学的,吾打算在魔域也建一个学堂。” 蓝嫣记忆中对学堂的概念有些模糊,一听那里是小孩子去的地方,她当即点头答应。 “那狐狸小犼他们可以去嘛?” “当然可以。” 不光可以,而且还必须去,所有你喜欢的东西吾都会统统安排进去。 初魔思来想去决定让姒婴惊灭去凡人界抓几个老学究放在魔域替他管教孩子。 可魔域的环境极度恶劣,并不适合凡人生存。想要让那些脆皮凡人好好活着,就要想办法。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初魔用几件空间法器就在戮岐山上开辟出一片小空间,将凡人界和此处打通。 万事俱备,只欠姒婴惊灭二人请来的夫子了。 姒婴和惊灭不愧是魔神的左膀右臂,不过天的时间,便虏来十来位夫子。 像什么教导礼仪的、骑射的、下棋的、作画的、读书习字的、种类十分齐全。 这些夫子中年纪最大的已有七十多岁,最小的也有三十多岁。 来这里之前只感觉到面前一阵大风呼啸而过,之后再睁眼就出现在这个鸟不拉屎,噢,说错了,是寸草不生的地方。 其中有不少人还都彼此认识,是一个书院的同僚,就算不曾来往,也曾听过对方的名号。 孟春堂是众人年纪最大的一个,来到此处之后,他一直靠在角落,闭目养神,一字未提,也未曾与任何人打过招呼。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们这么多人带到此处,神通之大依然超出凡人所及。只是不知将他们带来此处的,是妖还是魔,看坏境断然不是神域。 半日后,初魔带着蓝嫣以及蓝嫣身后的狐朋狗友出现在此处。 众人看到凭空出现在的一群人和动物,心神大骇。 “你们是何人,将我等带来此处想要做什么。”其中一个中年夫子,压制着心底的恐惧,强装镇静。 其他几人也跟着大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可知我们是国子监的夫子,教授的都是皇族诸公的后人。” 初魔淡笑不语,耐心十足的等着他们说完。待此洞府中再次陷入沉静时,他看向角落的孟春堂,“你为何闭口不言。” 孟春堂睁开眼,起身对着初魔行了一礼,说道:“老朽孟春堂乃是安朝国子监祭酒,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初魔轻笑一声,“吾乃此洞府的主人,你很不错。” “吾之所以请诸位前来,不为别的,只为这个孩子。” “她该上学了。” 饶是孟春堂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人这话何意啊? 他小心的观察着蓝嫣,看样子这小女孩不过两岁的年纪,若要给其开蒙的话,倒也不勉强说得过去,可这给一个两岁的孩子启蒙需要他们这么多夫子一起嘛? 孟春堂:“不知尊驾想要令嫒启蒙哪些功课。” 初魔眨眨眼,听这老头的话中含义,这是有很多种?那既然这样,就让小玩意儿全都学好了。 “全部。” “这令嫒的年岁尚小,全部启蒙的话,会不会太多了些。” “无妨,吾的相信她定然能行。”初魔说完还晃了一下牵着蓝嫣的那只手臂,示意小玩意儿自己说话。 蓝嫣:“嗯,我要全部学,它们也要。” 小九尾狐、小犼、跟着口吐人言:“嗯,少主学什么我们也跟着学什么。” 众夫子等人:!!!这他们这是进了妖族的领地? 初魔看得出这些凡人内心的恐惧,为了让自己后续能清静些,他不介意给这些人些脸面。 “你等不必惶恐,此处连通了凡人界,你等可凭借信物自由出入。不过” “吾只有一个要求,你们要将这个小玩、、吾的孩子教导成材。” “届时,吾保证你们毫发无伤,并且还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你等当然也可以拒绝,吾尊重你们的选择。” “诸位,你们意下如何?” 率先站出来是一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夫子,他愤慨道:“你等妖魔休要如此蛊惑我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要我等教化你的子嗣,绝无可能。我辈读书人宁死也绝不折节,你这妖邪有本事杀了我” 初魔懒得听这人啰里嗦,一挥手,此人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诸位,考虑的如何?” 第11章 凭什么要将吾困在这里 没有人不怕死。 其他几位夫子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一人再敢拒绝。 初魔发现人有个很有趣的特质, 一切的标准都是以自身处境为准则,正反话都可以被他们说尽。 怕死就是怕死,非要说什么形势所迫,忍辱负重。 不怕死的也是蠢货,搞不清对方实力就敢叫板的蠢货。 孟春堂:“老朽愿意留下,只是尊驾此处空无一物,我等还需要回去准备些物品,不知尊驾可允否?” 初魔:人老成精,果然不假。 “可以,吾最讨厌欺骗和背叛,愿尔等莫要让吾失望啊~” 初魔一挥袖,七块赤色令牌悬浮在七人面前,“到时,你等心中默念此地,便可传送至此,去。” “是。”七人齐齐应道。 ------------------------------------- 孟春堂七人回到凡人界那一刻,每个人做出的决定各不相同。 第二日准时出现在魔域的唯有孟春堂一人。 他今日,带来一本幼童启蒙的千字文。 孟春堂不禁唏嘘,教书育人一辈子,不曾想也有教导妖魔的一天,若真能教出妖魔向善,不知他这算不算功德一件啊。 学堂建在魔神殿的一座偏殿中,屋内陈设简单,讲台摆放着一对大号桌椅,堂上摆着六张小号桌椅。 约莫一炷香之后,初魔带着蓝嫣他们出现了。 初魔:“吾果然没有看错你。”昨日他便猜测其他几人不会再回来,既然答应又做不到那以后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孟春堂:“尊驾,老朽名为孟春堂,表字善庆。” 初魔:名字又是名字。 “吾将他们交给你了,你大可随意管教。”初魔将一根黑漆漆的戒尺递给他。 “是。” 孟春堂依次给蓝嫣、小犼、狐狸、三足冰蟾、变小的魔蛇、安排好座位。 孟春堂:“老朽姓孟,今日之后便是你们的夫子,你们可以喊我孟先生或是孟夫子。” “你们可有自己的名字。” 蓝嫣:“蓝嫣。” 小狐狸说着:“我叫九妹。”。 小犼 :“我叫金啸。” 魔蛇还不曾炼化喉间的横骨,并不会说话,只能用嘶嘶声替代。 三足冰蟾亦然,呱了一嗓子。 孟春堂听到他们的自我介绍后,点点头。 “老朽虽一介凡人,并不知该教授诸位哪一类学识。但今日所讲不论是凡人也好,妖魔也罢,都可听得。” “你等能发声的可试着随我一起念。”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蓝嫣他们摇头晃脑地跟着一起念。偶尔还会夹杂着蛇的嘶鸣和蛤蟆叫。 初魔隐匿身形坐在那空位上,心想着,这老头还当真是有些本事。短短几句话便能让这些小玩意儿老老实实的跟着一起念书。 初魔此时还不明白,蓝嫣他们之所以这么乖,是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尊重又或者说一视同仁。孟春堂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真身不是人,而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们。 蓝嫣他们表现乖巧只因好奇和孟春堂对他们的态度而已。 等到第二次上学时,课堂上除了孟春堂自己,便是隐匿在此地的初魔。 蓝嫣此时正被魔蛇驮着在魔域横冲直撞,俨然他们已经成为魔域一霸。有些妖魔教育自己家小崽子时都会说,“你再不听话,少主就来把你抓走了。” 初魔在这个老头身上总是能感应到很熟悉的气息,但这孟春堂的神魂就是他本人。 初魔那日听了这老头的讲的东西,还真有好些问题要问他。 故而他撤去遮掩,直接现身。 孟春堂对突然出现的初魔,没有一丝震惊,依旧面色如常。 “你似乎知晓吾在这里。” “略有猜测罢了。” “如何猜测出。” “学生只有五个,却有六张桌子。” “吾心有疑惑,你可否为吾解惑。” “尊驾请讲。” “若你生来被世间排斥不喜,是由世间所有的苦难、怨恨、杀戮这样的负面意念演化而来,终日只能被关在荒芜死寂的地方,却仍旧不断吸纳着其他生灵产生的浊气罪业,你会如何做。” “尊驾,老朽只是一凡夫俗子,对于人性的认知远远不够。也无法感受您所说的境况,但” “说下去。” “尊驾不妨看一看世间其他的风景,世间不单单只有苦难怨恨。” 初魔冷笑一声,“荒唐。天道想要说的话何不亲自现身,何必借这老夫子的口。” “吾是诞生于浊气罪业,但吾并不是罪业本身,凭什么要将吾困在这里。” “魔域的妖魔是狠辣无情,却也不是各个如此。既然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污浊的,还不如重归混沌。” 魔域上空雷云翻滚,云层深处紫色与金色神雷交织其中电芒闪烁。 初魔抬头,眸中皆是对天道示警的不屑。 天道你这么害怕吾将你的万物覆灭,何不也让你来感受一番吾整日都要承受的痛苦。 天道,自那日被东华教训后,一直领悟东华那一指所蕴含的天道之力。 那一指的力量不是单纯的神力,也不是魔力,而是二者混在一起不分彼此的混沌之力。 混沌天道 何为对,何为错。 似乎一开始祂的认知便是错的,神、魔本就是同一纬度的产物,本质上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像人,有男女之分,也有好坏之分。 ------------------------------------- 上清神域。 十二真神自那日回到神域后,有的陷入东华投影时所说的那番话中,有的则是沉浸在看到的那些画面中。 初凰双手交叠于身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稷泽看向初凰的小腹,这个灵胎的命运似乎发生了改变。 未来竟是无时无刻都在变动的,他已无法再看清。 他能感知到天道规则正在发生变化,不单单是他,上清神域的每位真神都能感应到这份变化。 第12章 崽崽干架 魔域上空。 天道最终并没有降下天雷, 就连阻隔着魔域与世间关联的那层无形天堑也在慢慢消散。 祂不该站在任何一边,而是应该根据因果规则,世间万物顺其发展,自生自灭,繁衍不息。 浊气罪孽的根源不是魔神,而是万千生灵心中的恶和苦。 于此同时,上清神域十二神,灵台感悟天道传递意念。 冥夜:“因果循环” 稷泽:“世间的万千生灵本就不同,站在高处与低处的看到与感悟到的有着天壤之别。” 木神:“是啊,差异之大,后续选择也是千差万别。” ------------------------------------- 自这天起,神域和魔域暂时进入和平时期,当然也只是表面平和。 谁也不知天道是如何劝住魔神不再开启同悲道。 魔神老老实实待在魔域,不折腾,众神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只要魔神不动,世间就会很祥和安稳。 ------------------------------------- 魔域中,除了自然诞生的魔物之外,还有修魔的修士和妖族,以及那些生来就被人间视为不祥之物生灵。 今日蓝嫣把熊妖的崽子揍了,熊妈妈追上来对她好一顿阴阳怪气的指责。 母子两个都在说她,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根本不是魔神的子嗣,不然的话为什么魔神对她一点都不亲近。 她反驳,可是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她被说教的火大,三足冰蟾见她受欺负就要对小熊妖吐冰息,却被熊妈妈一爪子掏了肚皮。 蓝嫣自己跟两只熊干起来,最后她拎着已经死掉的三足冰蟾,蔫巴巴的回到魔神殿。 初魔浑身不是这里莫名疼一下,就是那里疼一下。一猜就知道这小玩意儿又跟别人干架去了。 之前蓝嫣总是带着四大魔器到处惹事,总是被部下找上门,他只好将魔器全部没收。 之后他对蓝嫣基本就是放养的状态。蓝嫣打别人他不管,别人打蓝嫣他也不管。 以往不管是干架输还是赢,回来时,脸上总是带着一种不同于魔域任何人的朝气鲜活。 此时,蓝嫣小小的一只,袍子也被撕坏了,嘴角额头还挂着淤青,头顶的头发似乎也被扯掉不少。 “怎么,今日咱们魔域一霸打架输了?”初魔说不清心底什么滋味,就觉得这个小玩意儿不该是这样的。 蓝嫣抬了抬眼皮,没有吭声,她沿着台阶走到王座前,直接坐在地上。 初魔:这状态不对啊。 “打不过就打不过,不就是输了。吾借你一件魔器,明日再打回来。” 蓝嫣摇头,举着三足冰蟾,“小三死掉了,吾吾你能把它救活嘛。” 初魔一瞧,这冰蟾只是一只还未修炼出元神的小妖,肚子都打没了,怎么救。 初魔摇摇头,一挥手,蓝嫣手中的冰蟾,化作星星点点散落而去。 蓝嫣‘哇’的一声哭啦。 她本就小小的一团,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便显得更小了。 初魔想要拍拍蓝嫣的头,当他的手将要碰到那颗小脑袋时,他又将手收了回去。 现在他后脑勺还能感觉到痛感,还是别拍了。 不然疼的还是他 蓝嫣呜啊呜啊地哭了一阵之后。手背在脸上随意一抹,对着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开始比划,似乎是在选择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说实话,不是初魔不用心观察孩子,是这个孩子的心思根本猜不到。 初魔还以为小家伙是在检查身上哪里带伤,明日好根据这些位置再打回去。 忽地,他左臂一痛,真的很痛,是那种肢干生生掰断的痛。 蓝嫣将左臂拆掉以后,递给初魔,“你教我炼制魔器,很厉害的魔器。” 初魔接过那只手臂,赶紧给她安回去。“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能炼出什么好东西来。快歇了心思。” 蓝嫣仰头,初魔低头,一大一小视线交汇。 初魔第一次这样与小玩意儿对视,那双眼睛与他极为相像,他移开目光,说道:“吾的魔器给你选一件。” 蓝嫣收回目光,拳头紧握,一拳捶在地面,“吾吾,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以她的拳头为中心,地面向着四周裂开。 初魔:“吾何时说过这话。” 蓝嫣:“那你为什么只让我选一件。” 初魔:??? “你的意思是?” “我不要选择,全都要。” 最终在蓝嫣土匪式的发言中,不是,是坚持努力下,在初魔的手中得到两件魔器,分别是屠神弩和洗髓印。 第二日,蓝嫣乐颠颠地回来了。 小爪子从洗髓印里边掏出来两张皮子,“吾吾,你看。” 初魔嗯了一声,两张熊妖的皮,一大一小,挺好的。 随后蓝嫣又从口袋中翻出一块血淋淋的碎肉。 初魔搭眼一瞧,一时无法分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蓝嫣:“这是小三的肚子,我拿回来了。” “吾吾,你可以将这些也化掉嘛,这样小三就完整啦。” “嗯。” 初魔没有问那只三足冰蟾怎么死的,也没有问蓝嫣为何要杀掉那两头熊妖。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平等可言,这种话不过是安慰小人物的话术罢了。 ------------------------------------- 或许是三足冰蟾让蓝嫣略有收敛,不再整天像个街溜子似的在魔域晃荡。 这天,蓝嫣又带着一大捆浊线将其丢进去寒潭之中。 或许是丢进来的浊线太多,早已超过寒潭池的容耐程度。浊线丢下去很快又浮出水面,不少浊线还想逃离此处。 这些浊线它们扭曲、缠绕,互相吞噬最终凝聚成一条漆黑如墨的浊线。 蓝嫣一把抓住那条最为嚣张的浊线,“跑什么~~” 那条浊线仿佛感受到什么可怕的气息,它剧烈地挣扎起来,不经意间划破蓝嫣的手心。 一道细长的伤口瞬间浮现,血液暗红带一抹紫蓝。 浊线沾染上蓝嫣的血液后,原本漆黑如墨的线条开始迅速消融,就像被烈日灼烧的冰雪,顷刻间化为虚无。 蓝嫣发现这些浊线很怕她的血,她将手心的血液直接甩进潭水中。 血液滴入潭水的那一刻,水面变得沸腾起来,水汽不断蒸腾而上。 就在这时,潭水底部突然涌动起一股巨大的吸力,这股力量强大到足以撕裂空间,将蓝嫣小小的身躯瞬间卷入其中。 蓝嫣对此毫无惧意,更多的是好奇。 她的身体在吸力的作用下,如同一片落叶般被卷入潭水深处,逐渐消失水面。 初魔察觉蓝嫣这边出了状况,现身的瞬间,紧跟着跳进旋涡之中。 第13章 初魔带崽穿越异界+香蜜沉沉烬如霜 蓝嫣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初魔的下巴。 “吾吾,你怎么来啦。” “吾若不来,你便一命呜呼了。” “才不会。” 蓝嫣发现初魔在他们周围布了一层结界,他们好像是在水底。 “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应该是异界。”初魔也不知寒潭底为何会出现时空裂缝,一想到离开魔域时,天道那紧张的声音,心里那叫一个痛快啊。 吾不在魔域,看你要如何处理那些罪业浊气。 笠泽,太湖湖底。 一座水宫建于巨龟背甲之上,水宫内部,水纹血玉柱支撑着珊瑚拱顶,蚌壳珍珠点缀,精致且华丽。 初魔带着蓝嫣进来之后细细打量,不难发现此处是湖海类妖兽的居所。 “母亲,不要母亲,鲤儿听话,可不可以不要再剜我的犄角,真的好痛。”鲤儿哭着哀求。 簌离持刀的手微微颤抖,“鲤儿听话,你要乖,将犄角割下来,你就能跟其他人一样了。” 鲤儿:“不,我不要,我不要,母亲。” 簌离眼底含泪,不顾孩子的挣扎便要动手。 蓝嫣从口袋中掏出屠神弩,抛出去,刚好砸到簌离后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初魔:吾的眼她就是这么用的嘛 蓝嫣召回屠神弩,指着那个小男孩,说道:“吾吾,你看他是一条龙。” 初魔看过去,鲤儿头顶有着一对龙角,衣领口隐约可见皮肤上附着的龙鳞。 鲤儿摇晃着母亲的身体,试图将其唤醒。 鲤儿:“你们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的母亲。” 蓝嫣疑惑道:“她是你的母亲,为什么还要伤害你啊。” “因为鲤儿是一条体态狰狞的白鱼,他们说我是妖孽,是不祥之物。母亲是为了让我跟他们一样,才会这么做的。”鲤儿顿了顿,继续道:“是我太没用,怕痛,才会哭求母亲不要剜我的角。” 初魔睨了一眼簌离,“无知的蠢妇。” 蓝嫣赞同的点点头,“可是你不是鱼啊,你是龙,漂亮的龙。” 鲤儿:“龙?我是龙?” 蓝嫣点头,“对啊,漂亮的龙龙。” 鲤儿:“原来我不是一条红鱼嘛。” 簌离醒来后便就看到初魔、蓝嫣这两个不速之客,丝毫不避讳的坐在殿中主座。 “母亲你醒了。”鲤儿一直守在簌离身边,见其醒来忙关切地喊道。 簌离将鲤儿护在身后,质问道:“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笠泽。” 初魔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眼底隐藏着一丝烦躁,若不是小玩意儿非要看龙,不愿多留一刻,这妇人实在太蠢。 “吾的小玩、女儿喜欢你身边这条龙,吾想要将他带走,你可愿?” 簌离闻言一下子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勉强撑起的脊背微微塌下。 这对父女能一眼看出鲤儿的真身,修为定然不凡。她真的怕给天界那些人发现鲤儿的存在。 许久,她问道:“阁下要带走我儿可以,日后我还能再见到他吗?”鲤儿留在她身边实在是太危险,随着鲤儿年岁的增长,龙族的特性越来越明显,若非她修为不够也不会想要去剜孩子的龙角,拔掉他的龙鳞做遮掩。 初魔眸子微微一抬,“见他做什么,让你继续剜角拔麟?” “吾的耐心有限,再问一遍,愿与不愿。” 簌离转身将鲤儿紧紧地抱在怀里,“鲤儿,不要怪母亲。”或许离开笠泽他才能好好长大。 初魔心里暗自翻着白眼,真磨叽,“吾还有事要处理,过些天再来带他走。”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鲤儿,有点不舍得这条龙龙,但最后还是跟着初魔离开此地。 吾吾可是她罩的,她不在万一有人欺负他怎么办… “吾吾,我们要去哪里。” “既然来到异界,自然是要将此界所有的区域探个遍。” “可是吾吾,你认路嘛?” 初魔身体一僵,“找个人带路不就好了。” 很快,父女两人‘礼貌’的寻到一只鼠妖。 土鼠妖个头两尺有余,全身皮毛油光水滑的,一看这鼠妖平时伙食就不错。 土鼠妖浑身抖如筛糠,“不不不知两位大人,需要小的做什么。” “自然是吞掉你。”蓝嫣走到它跟前,五指成爪吓唬它。 土鼠妖两只前爪抱在一起,连连求饶,“小的不好吃的,小的不好吃。” 这这哪里冒出来的两个煞星,它原本正在洞中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忽地一阵地动山摇,便被那黑脸男人隔空控制住了。 初魔见蓝嫣玩的差不多了,再继续这大耗子胆都要被吓破。 “吾需要了解各界的所有事情。”初魔眉色淡淡,让人难辨喜怒。 土鼠妖:“小的,小的知道的并不多。” 蓝嫣再次走近,“啊呜,也不知道老鼠头好不好吃。” “共有神、仙、人、妖、魔、冥六界。神、仙两界又称之为天界。天界数千年前又单独划分出一界为花界。”土鼠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初魔和蓝嫣的神情。 初魔:“继续。” 土鼠妖:“天界由天帝、天后执掌,统管世间所有种族,但妖界、魔界、冥界、还有花界又不完全受其管辖。” 初魔:这怎么听着规则乱七八糟的,天道不干事嘛?感觉跟他那边的天道可以拜把子,一样都是蠢货。 ----------------- 另一边,自从魔域魔神莫名去往其他位面之后,可把天道给忙坏了。 世间的浊气没有人吸纳,便只能由祂的一缕规则暂时担任魔神的岗位。 短短三天,天道法则被萦绕在祂躯体周围的那些浊气围得水泄不通。 真的太吵了,太吵了!!! 每一种因恶而生的念头,都在不停地咒怨,为什么、凭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天道也想问,魔神以前都是怎么忍下来的。 慢慢的这一缕天道法则也开始向天道抱怨,问祂能不能设立一个专门处理罪业的地方,凭什么这些东西都要往这里塞,他又不是垃圾桶,每天那些声音一直不间断的哀嚎、抱怨,有的跟碎嘴子似的,翻来覆去总说一句话。 天道表示先让这缕法则忍忍,撑不住的时候祂再换其他规则来接替它。 直到一个月后,这缕天道法则不再吃天道画的大饼,天道便将其他法则塞到魔域。 天道:魔神你离家出走总要有个期限 除去孟春堂之外的六位夫子,离开魔域后便发动手下一切人脉资源以求自保。 然,他们发现哪怕自己不曾按照约定前往那处山洞,也没有发生任何不测。 据传,首位离去的夫子安然无恙,这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认为他们侥幸避开危险。然而,就在他们渐渐放下心以为能平安无事时,三日后他们竟然莫名地失声了。 第14章 初魔带崽在异界大杀四方 初魔这边,土鼠妖将它毕生搜罗来的消息,不管是正道来的还是小道消息统统交待个干净。 初魔决定先去魔界试试水。 魔界。 此界建筑整体以暗色为主,阁楼殿宇与凡间那些繁华的城池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主城大街上,形形色色的妖魔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初魔:一个能看的都没有,都是些废物。 忽地,有一只小妖大喊一句,“避让避让。”、 一时间,街道上的妖魔皆自觉避让至道路两旁,个个满面敬畏。 初魔侧身看去,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牛鬼蛇神开道,四个青面獠牙的巨兽驾着黑色的巨大车辇,车轱辘碾过地面,所过之处轰隆作响。 初魔:魔界就这?无趣,一挥手,磅礴的魔气直接将车辇掀飞。 卞城王身形狼狈,“何人偷袭。” 初魔牵着蓝嫣的胳膊,不闪不避的站在长街,他自带目空一切,万物尽在我手的气势。 初魔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碍眼的垃圾货色。 卞城王:这人什么来路,看着气势比天帝太微都要强悍。 卞城王:“阁下这是何意?” 初魔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讥诮,“魔界如你这般实力的便是天?” 卞城王:这人莫不是来砸场子的。他只想在魔界过安稳的日子,不愿横生枝节。 “魔界有三大魔王。” 初魔微微点头,“带吾去找他们。” 卞城王心中暗自懊悔,他今日为何非要出门 很快,焱城王、固城王也恭恭敬敬地跟在初魔身后。 初魔难得体贴一次,打人的时候顺便给蓝嫣捉了一头穷奇。 蓝嫣骑在穷奇的背上,抓着穷奇脖颈的毛发,“你叫穷奇,是因为你家穷的出奇嘛?” 穷奇:他不想说话。 ------------------------------------- 冥界,短短一日,十殿阎罗皆被一黑衣男子挑战,而后消散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妖界、花界、都被初魔拜访个遍,临走的时候还带走人家不少特产,比如花界的花神令、妖界万年灵珠。 ------------------------------------- 天界。 “天帝,这人像是莫名冒出来的,不知其跟脚,且皆是被其一招取胜。” “这六界之中,如今就差咱们天界他还未曾拜访。” “这天界是什么人想上就上的?” “这便是天界吗?”忽地一道脆生生的孩童声出现大殿之上。 “或许是。”男子淡淡的回应着, 蓝嫣眨巴着眼,四处打量,“这天上为什么白茫茫的。” 初魔嗤了一声,“可能是有人死了,天上在祭奠。” 天界众神,见这一大一小无视他们,喝斥道:“放肆!此乃天界重地,岂是尔等随意擅闯之地。” 初魔:“聒噪。”魔气一挥儿便将此人击飞,直接撞在雕龙刻凤的廊柱上。 “放肆,区区魔族竟敢挑衅天界。”天帝太微化作一道流光攻向初魔。此人一路打至天界,他必须将此人拿下,否则天帝的威严何存,如何统管各族。 初魔将蓝嫣一送,让她落在不远处的石阶上。 总算有个能与他过几招的神仙了。 然而没过多久,太微渐入下风。 荼姚将目光落在蓝嫣身上,立刻命令众仙出手,“去,将那孩子拿下。” 蓝嫣老老实实地坐在大殿的石阶上,托着腮,小模样看起来像极了乖孩子。当察觉有人对她出手时,她兴奋极了,“你们要跟我打架嘛。” 蓝嫣脚丫一跺地,台阶寸寸崩裂,蔓延至大殿中央。 “我来咯~~~” 她从口袋中掏出屠神弩,刹那间,大殿中的众神被标记。 众神心中顿觉,若是被这东西击中,恐有元神俱灭的可能。 要知道他们可不是正八经修炼飞升成神的那种神仙,一个个都是天帝天后封赏的,其实力更是良莠不齐。 太微化作本体依旧未敌。 初魔拎着太微的龙角将其丢在大殿上,“废物。” 就在这时,斗母元君身坐莲花宝座出现在此,那做派仿若一方神佛。 “你并非本界之人,阁下还请速速离去。” “若” 斗母元君话还未说完,便被初魔打断,“不过一伪神尔,也敢与吾叫嚣。” 斩天剑被其召唤在手,径直斩向斗母元君。 蓝嫣这边,屠神弩标记众神,也已蓄势待发。 忽地,一声苍茫之音乍现,将父女两人的攻击悉数拦下。 初魔将蓝嫣护在身边,给她加了一层防御结界。 “蓝嫣,将屠神弩收起来。” 蓝嫣:她还没玩够呢但知道在外边初魔的话都是为她好,磨磨唧唧不情不愿的将屠神弩收回口袋。 三头身的小孩子,一身黑衫,头发拖地,腮帮子气的鼓鼓的,一走一跺脚,脚下的地板不停地发出咔咔声。 “此间的天道?你怎么破成这样。”初魔原话其实想说你怎么破成这副德行。 天道不语,只是打开时空通道请他们离开。 初魔眨眨眼,行,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他也玩够了。 初魔牵着蓝嫣的胳膊正要离开,蓝嫣忽然不走了,“我要的龙龙,要带走。” 初魔:他都忘记还有这一档子事。 “吾要带走一条龙。” 天道沉默许久,一道流光闪过,鲤儿出现在天界。 天道:“二位来客,还需将此间其它法宝留下。” 初魔略作沉吟,蹲下身子跟蓝嫣商量了好一会儿,才将花神令、穷奇…等还回去。 ………… 初魔带着两个孩子踏入时空裂缝中,润玉看着愈来愈远的世界,慢慢闭上眼,这里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了。 簌离:鲤儿,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也值得了。 太微:这小龙身上的气息,竟能引起他体内的血脉悸动,莫非这孩子是他的血脉。不过是不是都不重要了,只要那煞神离开就好。 ------------------------------------- 魔域。初魔带着润玉和蓝嫣再次出现在禁地寒潭。 距离魔神父女俩离开魔域已经过去两年,天道法则陆续换了七八次。 天道一感知到魔神的气息,赶忙将暂留在魔域的法则丝网召回。 如今祂对规则的演化,已有雏形,还需要神域的众神和魔神配合才能完成。 ------------------------------------- 天道将润玉带到天界的那一刻,他便已恢复前世记忆。 他那一生无论如何都逃不掉被人摒弃的命运,报仇之后坐在那至高之位,好似拥有了一切,却依旧一无所有。 他倦了,恰好有个孩子出现,说想要带走他。 去哪里其实都一样,要带走便带走,能为六界免去一场战乱或许就是他最大的价值。 第15章 初魔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魔域,魔神殿。 初魔靠在王座上,眼底的情绪忽明忽暗。 不远处,蓝嫣跟润玉坐在台阶上,脑袋瓜还凑在一起。 初魔就见蓝嫣不是乐的哈哈大笑,就是俏皮地撒娇。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好聊的,还能开心成那个狗样子,没眼看。 蓝嫣有了润玉之后,让初魔见识到这个小玩意儿的另一面。 那叫一个温言细语,人家说啥是啥。 他呢,每次跟小玩意儿一起商量事的时候,总是言辞叛逆,他说一句,后边有十句等着他。 什么不要、我不、就不、总之就是不。 初魔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小玩意儿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 只听到什么,然后呢,再之后呢,其余的一概没有听清楚。 初魔:“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润玉知道这是在喊他,起身将衣衫整理一番,对着初魔行礼,“我叫润玉。” “吾记得你母亲喊你鲤儿,为何现在是润玉。”初魔眯眼,这小子的元神竟然有变。 润玉:“魔神不是已经看出来,鲤儿是我,润玉也是我。” 初魔:“既有自保能力为何还要跟着吾来这里。” 润玉:“前尘往事皆成过往,我想体验一次不一样的人生。” “噢?那你不妨与吾讲讲你都经历过什么。”看这个小子的一言一行,虽看似温润平和,但上位者独有的气势做不得假。 润玉:“魔神不必试探,我曾坐过天界最高的位子。” 初魔:竟然是做过天帝。 天帝那岂不是有不少阅历和手段。既然跟着他来到魔域,那必然要好好利用起来。 初魔:“你倒是舍得。” 蓝嫣扭着身子看初魔和润玉两个,你一句我一句的,好像把她给忘了。 她凑到两人中间,说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初魔不愿意搭理她,直接合上眼打坐修炼。 ------------------------------------- 润玉到底是做过天帝的人,没几日就把现在当下这个世界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 让他困惑的地方还真有不少,此间神界的真神与斗母元君所说过的西方佛陀有些相似,但又有很大的不同。 但再不同,也应该有一点是一致的。那便是天界不论是否设立天庭,也不论此间有三界也好六界也罢,各界都应该遵守界律法则,共遵因果轮回至根本。 奇哉,怪哉。 ------------------------------------- 润玉每天都会蓝嫣讲许多不一样的趣闻故事,一开始是单独讲给蓝嫣一个人听,后来初魔也会支楞着耳朵听他讲故事。 润玉并没有讲述劝人行善的话,而是讲了很多因果循环的事。 这天,蓝嫣听故事到一半,就去梦中干架,做大姐头去了。 故事还没有讲完,初魔意犹未尽的看着润玉,“继续啊。” 润玉抿唇一笑,便继续说下去,“凡间,一位老者游手好闲轻松度日一生活到一百多岁,然与他同龄之人忙忙碌碌劳作一生却纷纷早逝。他问圣人那些人忙碌一生最后早逝落于郊外的孤坟中,他们难道不好笑吗?” “圣人听闻老者的话,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附近的路边捡来一块砖头和一块不规则的石头。” “圣人问老者,如果只能选择其一,愿意选择砖头还是愿意选择石头。” “老者并没有多加思索,便选择了砖头。” 圣人便问老者,“你为何选择砖头。” 老者:“石头形状如此不规整有何用,这砖头能够砌墙。” 圣人点头,又把同样的问题依次问着周围的人,众人的选择皆是那块砖头。 圣人:“石头的寿命长还是砖头的寿命长呢?” 众人:“那自然是石头啦。” 圣人:“石头寿命长,人们却没有选择它。砖头的寿命短,反而却选择它。不过是因为有用和没用罢了,天地万物莫不如此。凡人寿命虽然短暂,于人于天优异,天人皆择之,念之,短亦不短;而石头寿命虽长,于人于天无用,天下皆摒弃,倏忽忘之,长亦不长。” 初魔听过之后,之前的意犹未尽之感已然散去。 价值、原则 吾非要说那石头更有价值,又如何? 世间的道理还不是像泥捏的一样,谁的实力强悍便可以捏成他喜欢的样子。 润玉看初魔的神色就知道,初魔对此故事的言论并不满意。 其实他并不是完全认同,不过是故事罢了。有些设定适合于那个时代,并不见得适合所有时代。 润玉:“魔神,你的尊号是什么。” 初魔:怎么又是名字。 “吾诞生于浊气罪业,没有名字,魔神亦是吾的名字。” 润玉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可想过为自己取一个名字。” 初魔一顿,取名字嘛 就在两人陷入沉默之时,蓝嫣爬到初魔的背上,“吾吾,你要取名字了嘛。” 初魔抬手捂住蓝嫣的脸,将人从他后背推下去。 “什么都要掺和,不然你给吾选一个好了。”初魔对于名字在意也不在意。 润玉从空间中取出一卷玉简,“在这里边选。” 蓝嫣接过玉简,明明大字不识一个,还看的像模像样的,最后在玉简的某一处指着,“吾吾叫这个吾吾叫这个。” 润玉和初魔齐齐看向她手指的位置,上面写着,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蓝嫣两只手一只点在‘君’字,另一只点在‘无咎’二字上。 “君无咎。”润玉喊道。 “此乃乾卦九三爻,所处位置,上不接天,下不接地,但又因能遵循道,终日自强不息,故而虽危无咎。” 蓝嫣听不懂这么复杂的话,她再次爬到初魔的背上,“吾吾,我给你选的名字你喜欢嘛,你看你叫吾吾,选的名字也有无,是不是很像。” 初魔低声呢喃,“君无咎,君无咎,简单来说不就是吾没错,倒也还算是个说得过去的名字。” 润玉,“如此解释倒也没错,君确实无错。” ------------------------------------- 因着润玉的出现,魔域有了很大变化。 尤其是蓝嫣,以前她基本日日都会在魔域各种时间,各种地点,动不动就与人干架。 近来这段时日,初魔很久没有感知到疼痛了,说明蓝嫣一直没有去干架。 但,人有时候就是不经念叨。 初魔正在研究如何将他的魔器提升一番,忽地后脑勺一疼,紧接着就是后背,嘴角,虎口 初魔:这个小玩意儿真的是!!! 第16章 初魔父女俩摸到应龙 很快,灰头土脸的大姐头——蓝嫣回来了。 蓝嫣的裙子已经破的没样子了,袖子都打没一只。本来她的头发就又多又长,现在被人抓的炸轰轰的,远处瞧着就像是黑漆麻虎的小蘑菇,小小的身子上面顶着一颗大脑袋。 初魔: 润玉: “你这是去哪里了?”润玉放下手中的书简,走到蓝嫣跟前。 小孩子嘛,磕了碰了不问还好,一问就糟。 “呜哇,我没打过他们他们还说吾吾有了新孩子,不喜欢我啦,就连魔器都收走啦。”蓝嫣往台阶上一坐,埋头呜呜大哭。 她这一坐自己没什么感觉,初魔倒是屁股一痛。 初魔:她这是又去和谁干架了,这谁打架还打她屁股!!! 润玉听完心中对事情有了大致猜测,“是因为我嘛?” 蓝嫣擦擦眼泪,气鼓鼓地说道:“吾吾,你把魔器给我,我要去干架。” 初魔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不,他不想让孩子继续干架了。 初魔:“吾很好奇,你到底跟谁干架去了。” 蓝嫣掰着手指头数着,“有一只很丑很丑的泥巴怪,它可以有手还可以没手,它还会变成小泥巴打我。” “还有一棵紫色的藤蔓,它会骗人,还会把我吊起来打屁股。” “还有一只死猴子,它打不过我,就扯我头发” 蓝嫣说完,依旧满身不服。 润玉从袖中掏出手帕,给蓝嫣擦拭脸上的灰尘和伤口,“疼不疼,” 蓝嫣龇着小牙,摆摆手,“不疼的,噢不,疼的。”蓝嫣说到一半,眼珠子一转,改了口,“玉玉,你能不能变成小龙让我玩、不是,就是让我抱抱,对抱抱。” 初魔:胡说,她痛个屁!明明疼的是他。 润玉倒还真不知道蓝嫣没有痛感,见到她身上的伤有些严重,便答应下来,“可以,但是要先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口。” 蓝嫣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那模样乖巧极了。 润玉现在年岁还小,只有六岁孩童大。 手轻轻地擦着蓝嫣脸上的灰尘和血渍,动作很轻很柔。 偶尔还会给她吹下,蓝嫣眯着眼,美滋滋的享受着润玉的照顾。 初魔这边的感受会更微妙些,润玉处理伤口时动作很轻,好似暖风吹拂,让人暖暖的。 他也跟蓝嫣一样,下意识地眯着眼。然而心里却在吐槽,这小子处理伤口跟个猫挠似的。 ------------------------------------- 处理好伤口,蓝嫣拉着润玉的手晃啊晃,“玉玉,你说好要变龙龙的。” 润玉本来也没打算食言,让蓝嫣摊开手,一条成人巴掌大小的银色应龙跃然于蓝嫣的掌心。 蓝嫣睁开大眼睛,惊喜地看着掌心的应龙,呆愣了好一会儿,“哇,玉玉你居然有翅膀。” 润玉:“应龙比普通龙族多出一对双翼。” 蓝嫣伸出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想去摸摸它,但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玉玉你的爪子好小啊,还有你的龙角好漂亮。” 润玉:“谢谢。”对于蓝嫣发自内心的夸赞和喜欢,润玉很坦然的接受。 初魔也是头一次见本体变成这么小的应龙。 其实,他也想试试应龙盘在手心是一种什么感觉 蓝嫣两只手托着应龙,什么魔器,什么干架,统统都不香了。 蓝嫣:好想跟这个龙龙贴贴啊。这么小这么软,还这么漂亮。 润玉被蓝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皮轻轻眨动时,无意间扫到初魔的眼神,这眼神好眼熟。 润玉看看蓝嫣又看看初魔,原来如此。 魔神也喜欢小动物嘛? 夜里,蓝嫣今日跟人干架费了不少力气。 她把应龙放在膝盖上,没多久便睡着。 初魔一直用神识观察着他们两个,见应龙也趴在王座睡着。 初魔操控着魔气一卷,把应龙带到他的掌心。 触感温凉,身上没有多余的味道,既干净又可爱。 他轻轻地抚摸着应龙的鳞片,从头滑到尾,手感跟他想象的一样好。 润玉假装自己睡着,一无所觉。 直到初魔从头摸到尾巴尖尖,它下意识的抖动着尾巴。 这个魔神还真是 ------------------------------------- 魔蛇最近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是它还是喜欢主人以前对它亲昵的态度。 它悄咪咪地爬进魔神殿,便看到让他伤心久久不能平复的一幕。 魔蛇:嘤嘤嘤,主人有了新欢,便不喜欢我了。 它想一条蛇好好静静。 ------------------------------------- 第二日,蓝嫣睡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找应龙,小孩子软乎乎的脸蛋凑到应龙脑袋旁边,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地,“玉玉,你可以每天都是这个样子嘛,这样的你太可爱了。” 润玉:“龙族真身不可轻易示人,但你若是以后少打架,倒也不是不能答应你。” 蓝嫣连连点头答应,“好啊,我答应,以后我不去跟他们打架了。唔可以再打一架再开始计算嘛?” 润玉:“好。” 蓝嫣带着肉窝窝的小手,轻轻地抚摸着应龙的头顶、背鳍,最后停在两只前爪这里,小心的握着两只前爪。 润玉能感知到,不论是初魔还是蓝嫣触摸它龙身的时候,都是那种喜爱、珍视、又小心翼翼的感觉。 曾经他十分不喜欢他的本体,尤其那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护心麟。 润玉思绪飘远时,初魔的手指点在他的头顶。 初魔又轻轻点了两下,说道:“好了,别玩了。今日神域的那些家伙们说有事与吾商议。” 润玉在蓝嫣极度不舍的目光下变回人形。 润玉:“可需要我避让一二。”他担心自己来自异界,被上清神域的人发现后,惹出不必要得麻烦。 初魔诧异地看他一眼,“在吾的地界,何来避让一说,老老实实待在吾身边就好。” 初魔见蓝嫣跟没事人似的,继续说道:“还有你,今日你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吾身边待着。” 蓝嫣:“我想去找那个小泥巴还有藤蔓再打一架,可以打完再回来待着嘛。”她觉得,润玉要求她的事情,肯定要早些完成,才能早些再次抱到龙龙。 第17章 吾不同意 初魔不带一丝犹豫地拒绝蓝嫣的央求,“不行。”小玩意儿出去打架遭罪的是他,想不都要想。 润玉虽顶着孩童地身体,但芯子是个活了六千多年的成年神。他看得出蓝嫣不会好好听话,安抚道:“蓝嫣,等神域的人离开后,我陪你去找那个泥巴怪好不好?” 蓝嫣:“好。” 不多时,姒婴进殿禀报,“尊上,神域的人了,来人乃是战神冥夜、宙神稷泽、宇神初凰。” 初魔身体稍稍后倾,声音淡淡的,“嗯,请他们进来。” 初魔的王座两侧还有两张小号座位。这是他给蓝嫣和润玉准备的,座位虽没有跟他的王座持平,但也距离不远。 蓝嫣并没有坐在初魔为她准备的座位,依旧坐在王座上。相对而言,她更喜欢大的王座,不喜欢那个小的。 她坐在王座上,她眨巴着眼看向神域三神明,咦?那人肚子里竟然还有一颗灵蛋。 初魔见到宇神初凰的那一刻,便知晓谛冕手中那根凤羽来自何处。 初魔向来看不上神域的那些神,自然态度算不得多好。 润玉轻咳一声,提醒他来者是客,既然神魔同属一个维度,那人家上门没道理我们坐着人家站着。 初魔侧头看润玉一眼,心想着,这条小应龙还真是好脾气,罢了…依他一次。 初魔一挥袖,大殿左侧凭空出现三张座椅,“坐。” 说完他看向润玉,发现润玉一直在盯着那三个神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几个领了神职的小神。 润玉这是第一次见上清神域的真神,心中不得不承认一点,真神确实和魔域的妖魔不同,每个神身上皆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性。 冥夜第一个入座,随后稷泽初凰也跟着落座。 冥夜看向上首的魔神,说道:“魔神,今日我三人是受天道指引而来。” 初魔不接话,冥夜只能继续接着讲,“祂指明我等…魔域有指点我等之人。来之前我们还将信将疑,直到见到魔神身边这位小童。” “小蛟龙,你何意?这是想在魔域带走吾的人?”初魔眼底一片寒凉,说出来的话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殿内的魔众险些直接跪地。 “你有话可以直接跟吾讲,没必要拐弯抹角。”初魔抬眸凝视虚空,目光幽深,某种情绪在暗中积蓄,让周围之人全都不自觉地心惊。 初魔再次硬刚天道,众人都以为天道会天雷警告时,天道却任何反应都没给,就好像刚才未曾发生任何事。 “哼!吾带回来的人,谁也休想带走。”初魔本就生的好看,其神色一直都是淡淡的,此时此刻,他的眉眼间再次染上那股厌世与疏离。 润玉感受到魔神的气息变化,来魔域半年多,这还是第一次见魔神动怒,这气势似乎当真有和天道叫板的资本。 不过听那战神冥夜话中意思,是此间天道暗示上清神域来寻自己?可他现在不过一个看起来六七岁大孩子,能做什么。莫不是前世的记忆和做天帝那些年的经验 宙神稷泽见状忙打圆场,“魔神,我等前来并非一定要带走你身边这孩子,或者说你身边这个天帝陛下。”稷泽的眼眸中金光闪烁,不断地窥探着润玉的过去和未来。 初魔见状,眉头微蹙,一挥袖阻止稷泽查探,“若再敢肆意窥探,你的那对招子便留下。” 润玉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初魔身侧,对稷泽三人微微颔首,说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稷泽三人同时回礼,稷泽道:“这位是战神冥夜,这位是宇神初凰,我乃宙神稷泽。” 润玉:“既然三位看出润玉的身份,那润玉也无甚可遮掩的,不知润玉能为三位真神做些什么只要是润玉所能及之事,三位但说无妨。”他本就是被初魔和蓝嫣带回来的,且魔神和蓝嫣在他这里并不是什么为恶之人,他并不想离开此处。 但若是,自己留下会给他们带来麻烦的话 蓝嫣踩在魔神的大腿上,伸着胳膊去拽一旁的润玉,“不要,谁也不能带你走。” 润玉移步,让蓝嫣抓住他的手,他说道:“我会努力留下来。” 初魔心中默默嘀咕:这还差不多放心小应龙,吾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的。 冥夜三人自然也看得出,魔神和这位来自异界的天帝相处的很不错,三人对视一眼,看来他们想要带走此人的想法怕是行不通了。 因稷泽自身神通的缘故,便由稷泽问话。 稷泽:“若不见外的话,我便喊你一声润玉,润玉,相信你也发现了此间规则运转还未完善,对此你可有什么建议。” 润玉虽是孩童样子,但言谈举止皆是不输在场任何人, 润玉微微一笑,“宙神客气了,建议谈不上。不过倒是可以将我为帝时的一些经验说一说。” 稷泽:“多谢。” 润玉:“因果循环的一切事物都有其存在的定律和根源。万物被细分为不同的种族,自然也会因为彼此之间的摩擦出现争斗甚至是伤亡。” “润玉不知诸位对于因果二字如何看待。但不论是任何种族都不该脱离因果轮回之根本。” “我为天帝时,共有六界。天界设立天庭以天帝为尊,掌管天上的所有神仙,并根据各自的能力设立神职,一切赏罚按照天庭律令行事。昂这天界好比此间的上清神域。” “此外还有魔界、冥界、妖界、人界等,虽说界域之间的戒律法则不同,各界必须共遵因果轮回。” 稷泽:“敢问这冥界又是如何。” 润玉:“冥界乃是六道轮回之处。” 冥夜初凰:“那与此间冥界有何不同。” 润玉对于此间诸多界域并不了解,对此只是微笑并不作答。 初魔接过话,“吾去过异界,曾在那里的冥界见过十殿阎罗、鬼门关、黄泉路、奈何桥、忘川、灵魂摆渡人、后边还有什么吾没见过,不清楚。” “黄泉路的尽头是忘川河,河上有一座名为奈何桥过桥之前,入轮回的亡魂要喝下忘尘汤。”润玉补充道。 润玉说完之后,大道神音轰鸣:“今日,天庭初立,乃众神之居所,掌天地之权柄。” “自今日起,天庭设立诸般神位,各司其职,共掌乾坤。天帝为万神之尊,统御天庭;诸神各司其职,或掌风雨雷电,或司春夏秋冬,或主生死轮回。” 天庭之下,设立仙班,以容纳修炼有成之仙人。仙人需遵循天庭法令,守护天地,不得妄动杀伐,违者将受天谴。 人间界为人类繁衍生息之地,天庭将派遣仙使巡视,确保人间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妖族居于山林湖海,虽天生异能,但亦需遵循天庭法则,不得滥杀无辜,扰乱人间秩序。对于妖族之中修为高深者,天庭将赐予仙籍,令其守护天地。 魔域,乃魔族之领地,统管世间魔族。魔族包括天生魔物、修魔之人族或妖族等,皆需遵循魔域之规,不得擅自跨越界限,侵扰他族。天庭与魔域之间,设立结界,以隔绝两界纷争。 此外魔域与冥界互通,输送世间罪业浊线。 冥界,为万物生灵死后归宿之地。无论是仙、人、妖、魔,死后皆需经过冥界审判,根据其生前善恶,决定其轮回去向。设立冥殿,记录万物生灵之善恶功过,以昭彰天道。 初魔听完后,冷嗤一声,“吾不同意。” 第18章 初魔润玉带崽下凡 “凭什么神仙就可以遨游天际,吾等依旧留在这荒芜之地,要吾遵守戒律法则可以,但是吾要自己选地盘。”初魔声音透着一股生死看淡之感。 初魔着实没料到,天道竟还想如此待他。 “又要吾为你做事,还让吾住在这等暗无天日之地,你简直是做梦。” 谁稀罕做什么魔域之主,还真当这里是什么好地方不成。 怎么不说让天庭建在这里 天道:你一个浊气诞生的魔神,魔域冥域都给你统管还不够。这厮还真是,祂并非制裁不了魔神,而是魔神此时并无任何危害世间的念头和举动,祂没有理由处置魔神。 蓝嫣听到那一串攽令,已困得睁不开眼,身子往前一戳一戳地,眼看着就要跌落下去。初魔接住她,让其趴在自己怀中,抬眸时刚好看到润玉那双温润柔和的眸光。 润玉对于天道的划分,是能理解的。妖魔性情暴戾,行事手段所心所欲,隐患严重。但谁让他现在是魔域的人呢,自然要站边魔域。 最后初魔靠着他强硬的手段,划得一片肃清之地,理由很简单,你不给我,老子就去抢,大不了继续开战,谁也别想好。 说白了,规则也只能限定那些没有能力的人,一切都是以实力说话,而不是那些所谓的对与错是与非。 天庭第一任天帝由战神冥夜担任,其他神明则是各自担任相对应的神职,而魔域众人,则是论功过定职位。 初凰数年后诞下一只暗属性的凰鸟,取名墨羽。因生父之缘故,生来资质不佳,在天界时常受到排挤。初凰不忍女儿遭受这般对待,便将其送回凤凰一族,拜托族人照看。 ----------------- 千年后,人界。 宝马雕车香满路,月明萧动花语浓。灯火阑珊夜未央,熙熙攘攘映华光。 今日是万花城三年一度的花朝节,放眼望去全是形形色色的年轻男女,都想借着今日寻找到自己命定的姻缘。 初魔,哦不,人家现在有名字啦,君无咎一身黑色锦袍,墨发被一枚墨玉簪子束起,散落于身后,手臂上挂着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娃。 浅蓝色发带将蓝嫣的长发拢于耳后,眉心坠着一枚水滴状灵玉,小娃娃搭眼一瞧给人一种纯澈无暇之感。 至少在润玉的眼里,蓝嫣就是这样的。 蓝嫣的下巴磕在初魔肩膀,侧头看着一旁的润玉。 “玉玉,为什么你长得比我快那么多。” 润玉唇角带着一抹温润的笑容,他解释道:“大概因为我不是孩子,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润玉一袭白衫,白衣飘飘,宛如谪仙临世,行走间透着一种无争和从容。 三人组落在这里的其人眼中就是一幅绝佳的画卷。 有些性格外放的姑娘还会上前给两人送花,皆被他们拒绝。确切的说是被润玉拒绝,基本上送花的姑娘都是奔着他来的。 初魔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没有姑娘愿意自讨没趣,送给一个冰块脸。 初魔:“为何要拒绝那些人,吾看你好像还挺喜欢那些个花儿草啊的。” 润玉:“此地有一不成文的习俗,花朝节若是收下他人相赠的花束,便是等同于答应此人的爱慕之意。” 初魔眉头微挑,竟还有这么一说。 街道上确实很热闹,随处可见花枝招展的年轻男女,以及不同种类颜色的花朵争奇斗艳。 三人顺着人流慢慢闲逛,越往里走,蓝嫣便发现好玩新奇的东西越多,后来那双眼睛都要看不过来了。 表演戏法的、卖香粉的、还有猜灯谜的,还有各种花朵研制的小食。 蓝嫣耸耸鼻子,不远处飘来果子与焦糖的香甜味道,她抓着初魔鬓边的头发,嚷嚷着:“吾吾,我要吃那个。” 初魔:谁说这是好孩子,他跟谁急。瞅瞅谁家孩子出门会揪着她爹的头发咋咋呼呼。 润玉抓住蓝嫣的手,将她手里的头发抽出来,“你怎么又忘记了。” 蓝嫣低头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向着润玉小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两只手自己有想法,他们想要抓吾吾的头发,不是我。” 初魔早就知道蓝嫣的两副面孔,对他就是无所顾忌的,甚至还会展露她暴力的一面。对着润玉就是一个可爱软乎乎的小姑娘,完全判若两人。 润玉温声告诉蓝嫣,“君无咎是你的父亲,且他虽嘴上总是不屑表达,但对你好不好你自己最清楚啊,你不能这样伤害他。” 蓝嫣抠着手心,“我知道啦。”可是吾吾从没有喊过疼啊,也没有阻止过她的行为 润玉说完蓝嫣,又看向初魔,“你也是,平时的威严都哪去了,你不能这样惯着她。“要知道惯子如杀子 两人身量相仿,唯独润玉容貌略显稚嫩。 初魔被润玉这么一说,干脆直接装聋子。 他哪里是不想管,分明是治不了这个孩子。打不得,打了疼的是他;骂也不听,一说蓝嫣就会打瞌睡,入睡极快。 润玉见初魔沉默,说道:“我们一起管教她,她会好的。” 初魔随意嗯了一声。 孩子要吃那边的东西,两个大人自然不能不去。沿着香气,走到摊位一看,原来是卖糖葫芦的。 初魔不吃,润玉也不吃,蓝嫣一手一支,啃得那叫一个欢实。 卖糖葫芦的摊位刚好就在花湖边上。 正当他们三人准备去别处逛逛时,花湖那边传来一阵惊呼声,一时间不少人都围了上去。 “我要去看,吾吾。” 小孩子最爱看热闹了,蓝嫣嚷嚷着她也要去看。 (宝子们,再有两章本卷完结。) 第19章 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对吾不敬 走近之后,瞧见水中有两男子在挣扎,一年轻妇人在岸边焦急踱步。 初魔润玉两人从围观群众的你一言我一语中大致拼凑出整个事件。 水中的两个男子,一个叫刘武,一个叫方平,都是城中的大户人家,女子则是刘武的妻子。 据说,刘方两家曾是世交,方平还有一同胞妹妹方琳,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一直不错。 那时刘武还未成家,与方平兄妹两人去城外的山林狩猎时,遇上山中落石。刘武当时没反应过来,是方琳及时将他推开才免于被落石砸中。 后来三人安全归家,刘家也曾多次表示希望两家能结两姓之好,并交换了各家的信物,此事也变成刘方两家心照不宣的事。 可后来刘武意外救下一姑娘,他见那姑娘无亲无故,独自一人,便将人暂时带回家中安置。 渐渐的彼此成为对方心中最特别的那个人。 可方平的妹妹并不知道此事。 这一日方平恰好无事,想到城中新开了一家别出心裁的酒楼,便带着家里人去尝尝。 一家人高高兴兴出门去,却没想到,方琳看到刘武跟一陌生女子举止亲密,有说有笑。 刘武看到方琳后,先是向方琳解释此女的来历,希望方琳不要介意。 方琳本就是爽朗豁达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不就是个男人,这个不适合她,换一个就是了。 方琳当场表明,他们之间的亲事本来也没有定下,待明日换回各家信物,婚嫁互不干扰。 刘武一听慌了,连忙要去拉扯方琳,本就是在二楼的楼梯间,你推我搡时,方琳跌落下楼。 重伤昏迷再也没醒来,这一躺就是三年,就在一月前的一晚,方琳走了。 方平怨恨刘武失手将妹妹推下楼,也恨他自己为什么那日非要带着家人去那家酒楼。 妹妹生前最喜欢剑兰花,此花唯有花朝节才会出现。 他打算买几株栽在妹妹的坟茔旁。 无意间遇到刘武夫妻二人, 方平见刘武携妻悠哉美满度日,本不愿理会。 刘武见他出现在此处,竟舔着脸问他,可是来赏花的。 他当即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恨,与其厮打在一起,从湖边打到湖中。 一旁看热闹的人说着事不关己的话,“哎呦这方家小子也是,妹妹不在了,还不让人娶妻了。” “谁说不是呢,这当年方家那姑娘性子那么要强,也难怪刘家小子看不上她。瞅瞅,现在的妻子在意他”另一人跟着搭腔。 “我呸,什么东西。狗男女而已,还被你们夸出花来了。若不是那女人,那方家小姐能出事嘛。” 方平不断的将刘武的脑袋压入水中,不断地质问着刘武,“当年若不是我妹妹,你早就死在那山上了。” 刘武呛着水,被折腾的心焦,也来劲了,“刘某此生并不后悔与我妻子在一起,但若是知晓今时今日你我之间会变成这副样子,当初我宁死也不要被她救!” 蓝嫣啃着糖渣,嚼得嘎嘣响,咕囔着:“可事实就是人家救了你吖。” 方平一听此话,心如刀割,“连一个孩子都知道我妹妹救你乃是不可抹掉的事实。而你” “好!好一个宁死也不要我妹妹救。” “你该死,该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妹妹,你就应该将命还给她。” 就在方平还要动手时,城中的守备带兵而来,将三人直接带走了。 初魔觉得无趣,做不过就是那些忘恩负义之辈的污糟事。 初魔:“就这样的,在你们冥殿要如何处置?” 如今润玉是冥殿的冥王,自是看得出刘武身上背负的因果。 “魂魄入酆都后,生前的是非功过,会事无巨细的出现在十殿阎罗的命簿中。”润玉他看着被官兵带走的那人,顿了顿,继续道:“不知此人是否只有这一桩阴司,只此一种的话,也需在无间炼狱承受百年刑罚。” 初魔闻言点点头,“倒还算公道。” 如今魔域与冥域通联,不少妖魔在是非功过评断之后,成了冥殿的在职人员。 譬如,姒婴如今便是十殿阎罗之一,那头金毛犼同样也在冥界。 魔域的寒潭与冥界的幽冥川合体,更名为忘川,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更迭。 润玉知晓初魔依旧厌恶这个世界,他接触的永远都是罪业,从未看到过美好那一面。 自从成为冥王之后,他不得不承认,世间的恶人多于好人。但大多数都是处在善与恶之间。 两人带着蓝嫣在花朝节走走停停,直到孩子困倦了,这才离开。 ----------------- 魔域。 蓝嫣好些日子没有见到润玉,不想让他这么快回到冥域,一番死缠烂打之下,润玉只好留下。 魔神殿不再是只有一张冰冷的王座。 如今,寝殿、书房、花园、厨房、一应俱全,看上去与凡间的寻常帝王宫殿没多大差别。 说起来这还是蓝嫣的功劳,谁让人家有的,她家没有呢,初魔为了不让孩子总是露出那种‘她爹好穷’的眼神,便有这座五脏俱全的宫殿。 初魔站在蓝眼的卧榻前,那双眼眸微亮,似有星光乍现。 他看向凑在一起的两人。 润玉的手臂虚拢着蓝嫣的后背,蓝嫣睡得很安稳,呼吸绵长均匀,小小的脸蛋上挂着甜滋滋的笑容,不知道梦到什么画面,抬脚就要踢。 初魔用魔气将蓝嫣的腿控制住,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这孩子…还真是…睡个觉都不老实。 初魔意念一动,两支巴掌大小的向日葵出现在他手中,他踌躇半晌,将其放在床头。 听闻此花的寓意是快乐和希望,也希望蓝嫣和润玉能够拥抱美好。 他曾无数次想要这个世界回归混沌,后来,邪骨变成孩子。 浊气罪业变成一根根浊线,他再也不需要被那些恶念侵扰。 他不曾感受过快乐,却从孩子的日常中看到了她的快乐。 这条应龙虽来自异界,却并不似他们,对他没有毕恭毕敬,也没有畏惧,就好像自己跟他是一类人,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或许,他们是这个世间唯一的一点美好。 至此,吾命运不再被任何束缚,吾可以为自己而活,也能为了他人而活。 初魔离开后,润玉睁开眼,伸手触摸着那朵向日葵,他的嘴角不自觉的弯起,笑容控制不住的浮现。 蓝嫣这会儿正在梦中和水牛精一决高下,最终获胜者自然是蓝嫣啦。就是不知道谁在暗处帮那水牛,控制她的腿脚让她无法痛快的和那水牛大打八百回合。 “别让小小的老子我发现是谁,哼!否则给你的身体锤烂~” 初魔靠在王座假寐,忽地,打了个喷嚏。 初魔:???哪个狗胆包天的东西,竟敢对吾不敬。 第20章 世间皆苦,明目张胆的偏爱就是救赎 系统001:【宿主,目标人物爱意值已满,是否离开此位面。】 回应它的是蓝嫣的一巴掌。 001:行,看样子宿主一时半会儿不走啦。 ----------------- 魔蛇虽然脑子不灵光,但骨子里却是个犟种。 本想着等着它主人来哄它,结果一等就是一千多年,等到它都化形成功啦,也没有见到初魔的影子。 后来他经常见到那条小白龙跟主人在一起,还曾偷偷观察过几次。 它发现主人和小白龙之间的相处是它想都不敢想的,小白龙敢凶主人,还会给主人安排好多好多的课业。 不知为何,主人在它心中的印象好像发生了一点变化,原来竟有人可以在私底下跟主人是这样相处的,小白龙好厉害 ----------------- “吾吾,我想润玉啦,我们去找他。”蓝嫣噔噔噔的跑到初魔跟前,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初魔:若是这个孩子一直是这样乖巧该多好啊。 初魔拿开蓝嫣覆在他膝盖上的那对小胳膊,声音淡淡的,“方才你不是还打算带着你的新魔器去找那小泥巴再打一架,怎么不去了?” 蓝嫣握紧拳头,龇着小牙,在初魔的膝盖上来了一下,“哼!那家伙今日派人来送信说他媳妇要给他生小泥巴,没空与我约战。我们约好一个月后再战。” 初魔:吾的膝盖招你惹你啦。这孩子简直是 蓝嫣鬼灵精怪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趴到初魔身上,悄咪咪的说着:“吾吾,我们去,吾吾难道不想他嘛。” 初魔不知道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还是被蓝嫣闹着没辙,说道:“你要去寻他,可征得人家同意了?” 蓝嫣点着小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似的,“他知道的吖,润玉说你可以随时带我去看他哒。” 初魔:这小应龙还真是既然如此说,那吾便去看看他。 ----------------- 冥界。 判官方平:“魔神和小殿下请随下官来。近日凡间因诸侯国征战,冥界频频涌入不少枉死之魂,我王一时无法抽身,故派下官前来接引。” “带路。” 初魔牵着蓝嫣的手,跟在方平身后。没想到这个凡人竟成了冥界鬼神。 … 自从冥界日益完善后,这还是初魔带着蓝嫣第一次到此。 冥王殿位于冥界的核心,十殿阎罗的殿宇环绕其周围,各自独立又相互关联。 蓝嫣指着一处冒着森森寒气的宫殿,问道:“吾吾,那里是什么地方啊。” 初魔看过去,“十殿阎罗各自分管着不同的审判职务,各司其职,想来这应是寒冰地狱。” 蓝嫣点点头,“那个呢?” 初魔:“那个估计是孽镜台。” “无咎,没想到你对冥界这般了解。”润玉身着一袭白底黑金纹法袍,信步而来。 他对着判官微微颔首,命其退下。 初魔看向润玉,眼底蕴含着一种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很浅很淡,稍纵即逝。 初魔:“吾不过是之前听你说过罢了,哪里算得上了解。你这是安置稳妥了?” 润玉眉眼带笑,说道:“嗯,方才有几人不好处置,法伦王才将我请去。” “说起来你们这还是第一次来冥界,我带你们去逛逛可好?”润玉蹲下身子,向蓝嫣展开手臂。 蓝嫣如同乳燕归巢一般,扑到润玉的怀中。 “玉玉,我好想你啊。”蓝嫣的糖衣炮弹袭向润玉。 润玉轻笑出声,那舒朗的笑声如同清风拂面,沁人心脾,“是嘛,能被咱们的魔域小霸王思念是我的荣幸。我也想你们。” “走,方才不是还好奇这些都是什么,咱们一个个去看。” 润玉抱起蓝嫣,侧身看向初魔,“走,无咎。” 初魔应声跟在他身后。 润玉为两人讲解着冥界的运作。 此界看似简单实则严苛且复杂,各级官员和鬼差各司其职,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阎罗殿作为主审机构,负责审判亡魂;轮回司负责鬼魂的轮回,城隍司和阴阳司等官员则是负责监察和管理冥界各地,确保阴阳两界的和谐平衡。 “生死、善恶、轮回如此一来,那些想要作恶的生灵也会克制收敛些。”润玉单臂抱着蓝嫣,步伐与初魔持平。 初魔轻点下巴,稍作沉思,说道:“人性本恶,酷吏只能震慑,无法彻底杜绝,冥界如今便很好了。” 不得不承认,小应龙对于管制这方面,此间无人能及。 冥界长年不见天日,如同一条条无形的溪流,徐徐流淌,蜿蜒辗转,最终涌入忘川。 三人沿着冥界的小i路不知不觉走到忘川河边。 蓝嫣被这些鬼魂吵得心烦,“我要下去。” “好。” 蓝嫣走到忘川河边,从口袋掏出屠神弩对着手心一划,暗红中夹着一丝紫蓝色的血液溢出,将其甩在河边的花草之上。 花草吸收蓝嫣血液的那一刻,瞬间发生蜕变。 在一声声细微的碎裂声中,一朵朵彼岸花悄然绽放。 花瓣如火焰般绚烂妖异,花朵上散发着阵阵幽光,就连那忘川河中鬼哭魂泣也渐渐沉寂。 起初润玉察觉到蓝嫣的用意后,想要上前制止,可迈出一步后又退了回去。 这是蓝嫣独有能力,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他们能做的要做的便是给予蓝嫣肯定和尊重。 初魔用魔气将蓝嫣的伤口抚平,臭丫头仗着自己没有痛感天天胡作非为 蓝嫣:这样玉玉就不会被这些声音吵到,就像那些浊气罪业不会再吵到吾吾。 “吾吾,玉玉,你们看,这里好看吗?” 蓝嫣眼睛亮亮的,像是两颗闪闪发光的星星。 她的嘴角高高扬起,乐陶陶地穿梭在花丛间。那真挚欢乐的小模样感染了初魔和润玉。 润玉:“好看。” 初魔:“嗯,好看。” 在这片绚烂如血的彼岸花间,两位超凡脱俗的神只缓步而行,交头低语时还不忘看顾前方蹦蹦哒哒的小团子。 世间皆苦,彼此之间明目张胆的偏爱便是救赎。 (本卷完。) 第1章 过度章+终极笔记解雨臣 系统空间。 蓝嫣沉默了很久。 她没想到自己被邪骨同化会有那么顽皮。 她依稀记得自己化形前从未如此。 蓝嫣轻轻抚摸着手中的骨镯。 镯子通身暗红,其上点缀着些许莹白光点。 这是初魔用一根指骨融合润玉的龙鳞炼制的魔器,专门为她炼制的玉骨镯。 蓝嫣将天道馈赠的功德之力拆出来,一分为三,其中两份涌入初魔、润玉体内,另一份拆出一缕分给001。 蓝嫣:“吾吾、润玉,再见。” 初魔润玉体内涌入功德之力的刹那,猛地望向虚空。他们好像看到一抹浅蓝色的身影在挥手告别。 001:【宿主,您把分身留下啦~~~】 蓝嫣:“嗯。” 蓝嫣将骨镯收进她的伴生空间,与之前爹爹们做的那些物件放在一起。 她内视己身,元神的损伤又少了些。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001这边再次探测到一个念力值很高的位面。】 001迅速地查阅位面信息,忽地喊道:【宿主,这个位面咱们曾经去过,不,是001在那里曾经待过数亿年】 蓝嫣:“是小官爹那个世界吗?” 001仔细确定后回答道:【咦?宿主似乎是某个平行位面,咱们还要去吗?】 蓝嫣:是平行位面嘛不知还能否见到小官爹。 蓝嫣从本体再次分裂出一片叶子,塑造成分身,将元神依附其上。 “走。” ---------------------------- 2000年初秋,京都大院。 夜幕低垂,偌大的四合院沉浸在寂静之中。青砖灰瓦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空旷的院落显得格外深幽。 院中的海棠树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低语。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黄的灯光点缀其间。 阁楼中,解雨臣一身粉白色睡袍,蜷缩在一张狭窄的小床上。 他非常瘦,蜷成一团才堪堪只占半张床。 月光透过窗棂轻轻洒在解雨臣瘦而精致的脸庞上。 二十二岁的他,模样已经出落得格外好看,眉眼间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稳和清冷。 倏地,他似是从梦中惊醒。他的眸光宛如迷雾中的小鹿,透着茫然地四处游移,渐渐地,那抹茫然被警觉所取代,漆黑的瞳孔里闪烁着玩味和荒诞。 解雨臣额头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微微闪光,他轻轻喘着气,瘦削的脸颊因这短暂的惊惧而略显苍白,却更添了几分惹人怜惜的脆弱之美。 解雨臣:竟然又梦到早年间那些画面。 解家自从他的三叔解连环死了之后,他的父亲很快也去了,后来几个叔叔也随后相继都病死了,就连他爷爷也走了。 一下子偌大的解家就只剩下他一个男人,那些女眷,闹分家的分家,改嫁的改嫁,分到他手里的就是个烂摊子。 爷爷走后,解家便什么都没有了,他妈妈努力维持着解家在外面的面子,世道之下,孤儿寡母如何能应对那些豺狼虎豹,他只有站出来出来当少东家才能为他们母子两人换来喘息的机会。 那年他才八岁 因着他成了解家的少东家,他们母子两人明里暗里没少受到盘口那些人的刁难。 就在去年他妈妈也走了,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他有时候很想问问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解家的男人都如此的短命,为什么要将他唯一的亲人也带走,为什么!!! 事实就是老天爷不会回答他 解雨臣起身下榻,站在阁楼窗前,借着月光看向院中的那棵海棠树,口中喃喃吟唱:“枝头稀疏红叶艳,凉染风摇落满园~~” 多思无意,明日还要去师父那边,他还是早些睡。 解雨臣再次入睡后在梦中见到他爷爷。 解九爷在梦中嘱咐解雨臣让他明日去大院门口接他女儿回家。 解雨臣不论是在梦中还是一早醒来之后,都对此表示不解。 他爷爷解九爷都死十几年了,怎么会突然想起来托梦给他。 莫不是最近地下手头紧了?要不今日给爷爷烧点纸钱下去好了,省的老爷子托梦说什么去接孩子这种不靠谱的话。 --------------------------- 京都大院门口。 蓝嫣穿着一身粉色的小褂衫,小脑袋瓜上梳着两个低马尾。 上午九点多,蓝嫣被门卫拦在大院外面。 门卫: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看样子估计还不到两岁,长的还真是漂亮,跟个瓷娃娃似的。 “小丫头,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001:【宿主,你告诉他你是来找解家人的。】 不知是不是蓝嫣受到上个位面影响,有主意的很,根本听不进001的劝告。 蓝嫣大大的眼睛眨巴两下,“我找花儿。”她记得是什么花来着。 001:宿主你这能找到人才有鬼,它还是等到夜里再去给目标人物托梦。 门卫无法根据蓝嫣的叙述的信息帮她找到家人,正准备将其带到公安机关。 恰好大院的伙食车要离开,给车辆放行的功夫,孩子便不见了。 蓝嫣的肚子咕噜噜响,小鼻子使劲嗅着空气中残留的食物香气。小短腿噔噔噔地就要跟着大院伙食车走。 ----------------- 二月红上了年纪以后觉浅,凌晨五六点便起来在大院溜达。 百来岁的他,身子还算硬朗。 他穿着一身深色大褂,慢步而行,婉婉而唱:“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他不知为何这会儿来了兴致,唱起这段贵妃醉酒。一想到连日来他那小徒弟手中那个烂摊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好在那年他们母子两人筹谋一番,解雨臣真正掌权成为解家之主。 二月红接着小声哼唱着:“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 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落寞,余光恰好瞥见伙食车后跟着跑的那一抹身影。 小团子小跑着跟在车尾,脑袋两边的马尾辫甩在半空中,是如此的鲜活可爱。 嗯? 二月红看着跟自己擦身而过的那个小团子,忽的察觉到哪里不对。 别看他年纪大了,身手还是在的,他快走两步跟在小团子身后,看向孩子的五官轮廓。 这孩子 【这一卷会有一些私设,比如解家的势力范围,解雨臣妈妈过世时间等等。再有,那个关于解雨臣住在大院的事,原着有讲。甚至九门好多人都在这里住着,猜测应该是张启山抗日有功,老九门人也有参与。】 第2章 女儿?解蓝嫣 20世纪的军区大院,位于京都石景山区,大院中住的大多是高级军官的家属。 大院的外墙又高又结实,墙头上拉着防护网,里外都有士兵巡逻。 大院里的家属住宅大都是四合院和二层洋楼别墅。 解家就在大院东边的一幢四合院中。 “红老爷子一大早便遛弯儿回来了哟这是领的谁家的孩子,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 “红老爷子今日遛弯儿不带那鹩哥,改带娃娃了。” 二月红牵着蓝嫣的手,路上遇到不少大院的熟人,打过招呼后,慢悠悠地带着孩子来到解雨臣家中。 解雨臣晨起后便在院中练功。 他一身浅色戏服,衣袂飘飘,仿佛与周遭绽放的海棠融为一体。 晨光透过花瓣的缝隙,斑驳得洒在他专注的脸庞上。 解雨臣身姿挺拔,每一动作都透露着超越年龄的功底,手中的折扇开合间,院中的那棵海棠树花瓣随着微风慢慢飘落,似在为他翩翩起舞。 清脆悦耳的嗓音,和着微风,穿透了花香,悠悠扬扬的飘荡在空中,让人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蓝嫣手中啃着热腾腾的大包子,坐在院子的台阶上,认真的欣赏着院中别具韵味的这一幕,尽管这个年纪的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唱念作打,但她知道面前的少年很美,真的很美。 二月红坐在廊凳上,双手轻轻地为少年打着拍子。 “小娃娃,你要找的人是他吗?” 二月红看到蓝嫣那张脸,便记起八十多年前见到的那个小丫头。他没记错,就是这个小姑娘在路边揪着他的袖子说她要找解雨臣。 那时候他问蓝嫣解雨臣是谁,她说是她爹。他当时瞧着这孩子的眉眼间确实很像解家人,便把人领到解家。 可那时候的解家根本没有解雨臣这号人物,说要论辈分的话,应该是解老九的孙子辈。 毕竟是解家的家事,后来也不知解家是如何安排她的,只是之后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孩子。 001尴尬的摸了摸它那不存在的鼻子:【这不是当时它带着宿主穿越错了时间节点嘛。一不小心提前了八十多年,好在它没几天就调到正确的时间点。】 蓝嫣蹲坐在台阶上,两只小手捧着包子,大口大口的啃着,吃的喷香,“嗯,老爷爷我们见过。” 二月红活到这把岁数,什么场面没见过,之所以将蓝嫣领回来,还是因为当年齐八爷的那则卦象。 那年八爷可是亲自给这个孩子算过,说他与解家的两个孩子都有着特别的缘分,一个乃是师徒缘分,另一个齐八爷没有明说。只是说到时一切自会知晓。 “你是这小子的女儿?”老爷子指着还在练功的解雨臣,他的嘴角微微抽动,那表情看起来像是欲言又止,又像是笃定什么。 蓝嫣咽下口中的包子,砸砸嘴,“嗯嗯”蓝嫣依稀记得好像当时被解老九的父亲带回家中上了族谱。 001:【唉,这事儿可怪不着它。当时宿主被解老九他爹验过血脉之后直接给人上了族谱。若是一般人家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丫头着急忙慌的上族谱。谁让当时那齐八爷算过说这是他们的后人,因缘际会才会出现在这里也就让老解的人莫名坚信这孩子不简单。】 “师父,您怎么过来了,这孩子是”解雨臣来到二月红跟前,还不时擦拭着脸颊两侧的汗水。 二月红看看坐在台阶上的小孩儿,又看看他的小徒弟,说道:“我就是来给你送个人,你们好好聊聊。”说完他慢悠悠的站起身往大门处走去。 解家人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解家自己处理,他接连两次捡到人都给送回来,哎,他可真是个善良的好老头。 解雨臣看着师父离开的背影,一头雾水。难不成这孩子是师父给他找的小徒弟? 解雨臣蹲下身子,与蓝嫣平视,“喂小孩儿,你是谁家的。” 解雨臣:这孩子长得倒是眉眼精致,看来是师父送来的小徒弟没错了。 蓝嫣打了个饱嗝,眼巴巴的看着她手中的大包子,还剩下三分之二。 这个时候的大包子还真是没得说,个头大分量足,关键是味道还不赖。 蓝嫣将包子放在解雨臣的手背上,仰着小脸,说道:“我吃不下了,你吃。” 解雨臣接过包子,继续问道:“小孩儿,我怎么看着你有些眼熟” 蓝嫣说道:“你的女儿,我叫解蓝嫣。”说完就低下头,开始捡地上的海棠花。 解雨臣:女儿? 忽地,脑海中闪过每年祭拜家中先祖时,看到族谱中自己下面那个名字——解蓝嫣 荒谬!简直是荒谬!什么女儿,搞不好是解家人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蓝嫣蹲在地上一点点的向前捡着地上的花瓣,很快手中就被塞满。她把手伸进口袋中,掏吖掏什么都没有摸到,干脆将手中的花瓣放进口袋中。 他站起身看着那一小团,听不出他到底是何态度,声音很轻很淡,“你是解家人?” 她抬头看一眼解雨臣,点点头又埋头继续拣花瓣。 解雨臣:!!! 这孩子抬头的那一霎,那双清澈如猫眼般的眸子,像极了他。 还有这孩子手腕上露出来的那一串玉髓珠子,好像他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 莫非真的是解家人。 那他不是不再是孤身一人 “喂,小孩儿。你说你是解家人,你父母叫什么?”解雨臣嗓音清脆中又带着点沙哑,温柔且内敛。 蓝嫣将再次拣满的花瓣塞进口袋中,回答着:“解花儿。” 解雨臣喃喃低语,“解花儿没听说族内有谁叫这么个名字啊。倒是跟师父为自己取得名字很像。” “罢了,左右这孩子是他们解家人,以后有的是机会弄清楚。” 解雨臣正准备带着蓝嫣去祠堂一趟,他打算再去翻一遍族谱,看看解蓝嫣这个名字到底在什么位置。 倐地,身后响起一道阴沉的声音,“解东家,盘口的这批货,到底怎么安排,你倒是给句准话啊。” 解雨臣袖中的拳头迅速握紧,片刻后慢慢松开。 他神色如常地转身看向来人,“自然是按章程办事,怎么陈家连规矩二字都不记得了?”他瘦削的身上穿着空旷戏服,但脊背笔挺,仿佛再重的大山也无法将其压倒。 蓝嫣感知到解雨臣周身的气势变化,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手紧紧地抓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仿佛要将自身的力量传递给对方。 解雨臣的手指微颤,当手心的传来那温软的触感时,心底的怒火无知无觉的卸去大半。 他已不再是八岁解雨臣,这群人他早被收拾干净,他没什么可愤怒的。只是没想到还有人敢蹦哒… 陈老三半开玩笑半试探着:“东家,你现在的心思都在那戏台子上,不若盘口的生意彻底放手交与我们得了。” 第3章 我从天上来的 听着对方的出言不逊,谢雨臣轻拍掌心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我去处理些事情,你先在这里乖乖等我。”他把蓝嫣提到椅子上坐好。 蓝嫣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点点头,“好。” 解雨臣缓步走向前,淡淡的挑了挑左眉,下一秒,他闪电般地速度扼住陈老三的脖颈,“陈老三,你既然在我解家手下做事,还是乖觉一些的好。不然”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笑容越深他右手的力度就越重。 陈老三被扼住喉咙拼命反抗挣扎间,解雨臣另只手点在他身体各处麻筋。 解雨臣的动作实在迅捷,陈老三来不及反应就被制服。 他本就身材矮胖,当下更因为心中大骇,满脸横肉不住的颤抖着,哪里还有一进门时的蛮横嚣张。 是哪个龟孙子说的,这解东家不过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好拿捏的很。 这叫好拿捏? 陈老三:“东家,您看这,咱们有事好好说不是”他的喉咙被解雨臣锁住,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下意识的开始说软话。 解雨臣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笑,直到陈老三呼吸困难不住的翻白眼,这才缓缓松开手,将人轻轻一推,闪身坐回椅子,拿起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双手。 “陈老板回去,盘口的事解家自会处理,再有下次” 陈老三瘫坐在地上,捂着脖子,眼底满是惶恐,“东家放心,我陈老三定以解家马首是瞻。” 解雨臣摆摆手,示意人可以滚了。 ---------------------------------- 蓝嫣从解雨臣处理事情起就没有吭声,乖乖的坐在椅子上,两只胳膊架在扶臂,眼睛一直在解雨臣和陈老三两人之间流转,两只小短腿悬空着,脚上那双嫩粉色鞋子一下接一下的轻晃着。 解雨臣似乎很是嫌弃方才触碰过陈老三,反复将手洗过两三遍,眉头才慢慢舒展开。 “走,我带你去祠堂。”解雨臣对着蓝嫣伸手。 蓝嫣从椅子上溜下来,把软乎乎的小肉爪放进解雨臣的手心,“我们走。” “你多大了。” “嗯好像是两岁,也好像很大很大啦” “自己多大都不记得嘛。” “唔蓝嫣记不太清啦。”蓝嫣手指挠了挠白嫩嫩的脸蛋,似乎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你这脑袋瓜是不是不太好使,不然怎么连自己的年岁都不记得了。” “好像是不太好使呢”蓝嫣握紧小拳头敲敲脑壳。不然为什么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啦。 解雨臣看着跟自己模样相似的小孩,做出这些动作,他的嘴角浅浅上扬,小孩儿还挺好玩,就是看起来不是很聪明 二十二岁的解雨臣,笑起来还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和阳光,再加上他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仿佛他真是一个逍遥自在的青年。 阳光洒进回廊,映照着一大一小紧挨的身影,影子在地上缓缓拉长,最终交织相融。 ---------------------------------- 祠堂内。 解雨臣看着族谱上排列的两个名字微微出神。 解雨臣之女解蓝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小鬼头。 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了,他怎么会莫名多出一个孩子来,那族谱中的字迹早就不知多少年,难不成解家的祖辈早就预测到这一幕? 蓝嫣指了指头顶的方向,“我从天上来的。” 001:【宿主,你可以说你不知道,不能向他们透露咱们的来历,不然会被位面排斥的。】 “你怎么会跟我师父在一起?”解雨臣怕蓝嫣不知道他师父是谁,继续说道:“就是今早带你来的那个爷爷。” 蓝嫣:“门口、包子大车,爷爷看到我,带我来的。” 解雨臣大致明白蓝嫣的话。 或许师父知晓其中内情, 解雨臣:“我带你去找那个老爷爷好不好。” 蓝嫣:“你要把我送人嘛?” “不会,我只想弄清楚事情的始末,不会把你送人。” 一番折腾,解雨臣父女俩来到红府时已经临近中午。 “你们父女两个倒是来的巧了,来,快入座,准备开饭。”二月红身边围着几个小辈,他让人把孩子们领下去,招呼解雨臣入座。 “师父您似乎知道这孩子的来历。”解雨臣坐在他师父的右手边,蓝嫣偎在他身前,把玩着他的袖口。 二月红将他所知之事讲给解雨臣。 “如此说来,这孩子您早就见过” “嗯。是啊不止我见过,老九门不少人都见过,就连新月饭店也有人见过她。”二月红点到为止,饭菜很快上齐,“吃饭,这些事你无需着急,” 二月红和解雨臣平日里要吊嗓子,饭桌上摆放的都是清淡且精致的吃食。 解雨臣把蓝嫣放在身侧的凳子上,他第一筷子夹得是一道清炒时蔬,再动筷子也是较为清淡的吃食。 他发现自己给蓝嫣夹什么菜,她就吃什么。 二月红看着两个人互动,一大一小的碗碟中都余留下挑出来的葱姜。 解雨臣被他师父时不时看过来目光,整的有些不自在,“师父,您在看什么。” “在看你们两个。”二月红提醒解雨臣看他们两个的碗碟。 解雨臣心思细腻,一开始就注意到蓝嫣跟他相似的口味习惯,“嗯,看出来她是解家的种,连饮食口味习惯都一样呢。” “花啊,你这是接受孩子了。”二月红慢慢擦着嘴角,语气很笃定。 他深知自己这位小徒弟,身形虽瘦削,仿佛一阵强风就能将其吹倒,但实际上却拥有着超乎常人的强硬手段和坚韧意志。然而,内心深处始终隐藏着一片为家人特意保留的温柔之地。 解雨臣用帕子给蓝嫣擦拭干净嘴角,带着薄茧的那只大手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师父您都说这孩子是我的女儿,徒弟自然是信的。” “嗯,饭后你带着孩子早些回去,别忘了五日后还有一场戏。” “好,那师父你好好歇着。” ---------------------------------- 第4章 是个好瓜 解家,阁楼。 解雨臣跟孩子坐窗前,起初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后边蓝嫣看新爹总是一副欲言又止不知所措的神态,一个人拖着凳子坐在门口看着院子里那些人进进出出。 孩子看的非常认真,不哭不闹。 “你在看什么。”解雨臣这些年都是一个人,冷不丁多不出个孩子来还真挺不习惯,凑到孩子跟前蹲下身子,问道。 “看那里,”蓝嫣的小手指着院里的两个大妈。 解雨臣看向蓝嫣所指,那两个是家里请来的保姆。 她们手持托盘,上面摆放着各类水果干果,边走边悄悄品尝,偶尔还会东张西望,生怕被人瞧见。 他以前站在阁楼上,时常见到人前看不到的画面。 眼前保姆偷吃的情景是最常见的,不痴不聋不做家翁这个道理他还是懂得。凡是不触碰底线的事情他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她们是家里雇佣的保姆。”解雨臣说完侧头看向蓝嫣,“保姆知道嘛?” 蓝嫣猫儿眼似的眼睛倒映着解雨臣的身影,奶呼呼地回答着:“知道哒!就是宝宝的母亲,对不对。” 解雨臣没忍住轻笑出声,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蓝嫣的脑袋上,“还真是小脑袋瓜不好使啊,不是的,她们是家里花钱雇来的工人。” 蓝嫣抓住解雨臣的食指,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身子,“不是哒,它好使的。” 蓝嫣手下触摸到有硬硬茧,孩子太小并不知道这是什么,问道:“这里怎么了。” “这是练功磨出来的茧子,没事的。”解雨臣轻描淡写道。 “痛不痛?”蓝嫣肉乎乎的小手轻轻地触碰着他的掌心,将手心那些硬茧挨个查看。 解雨臣摇头,“不痛。” “你骗人,痛的。”蓝嫣站起身凑到解雨臣身边,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脖颈,“以后我陪着你,不会再让你痛痛啦。” 解雨臣心里某处被触动了一下,他没想到小小的一团会起身走过来抱着自己,也没想到孩子会如此说。 就在他愣神时,手心传来断断续续的风儿。 蓝嫣正蹲着身子对着他的两只手吹气。 “为什么。” “嗯呼呼就不痛了。” “谁教你的。” “蓝嫣不记得了” “” ---------------------------------- 下午,解雨臣吩咐保姆将家中的吃食全部填满,还告知他们家里多个孩子都看这些,是提醒亦是警告。 吃过晚饭父女俩散步回来,解雨臣犯了难。 这孩子怎么洗漱啊,小手小脚的这么小这么软,就在他还在琢磨怎么给孩子洗漱时,蓝嫣已爬到浴室的洗手盆里边,驾轻就熟的刷牙洗脸。 解雨臣瞧着孩子洗漱的很好,就是有点废衣服。 蓝嫣身前的衣服全被水打湿,贴在身上,鼓出来的小肚肚随着她的呼吸起起伏伏。 “你” “我的脑袋,好使的。” 解雨臣:其实那都是玩笑话,孩子你大可不必如此认真证明。 解雨臣给蓝嫣换掉身上的湿衣服,给孩子冲了个热水澡,赶忙用浴巾把人包起来,叮嘱道:“你坐在床上等我,我去给你做件睡衣穿。” “好。”蓝嫣乖乖答应,晃了晃露在浴巾外边的小脚丫。 解雨臣找出他的一件棉质衫,根据蓝嫣身体尺寸的裁剪,穿针引线,不多时,一件孩童版的粉色睡袍做好,甚至还用剩余的部分给孩子做了两条短裤。 解雨臣自当家以来,他的卧室一周七天都是不重样的,今天他带着蓝嫣来到正房卧室。 卧房坐北朝南,正中摆放着一张雕花木床。 屋内的陈设多为中式风格,其间混杂着现代电器。整体布局对称而稳重,既保留着中式的庄重与典雅,又融入了现代电器的实用与舒适。 蓝嫣有好多东西没有见过,像个来到新环境的小猫猫一样,仔细又好奇观察着她的新领地。 小嘴巴也一直不停地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解雨臣对孩子有问必答,父女俩第一次相处还算融洽。 就在他认为孩子问过之后就会乖乖入睡时,蓝嫣翻身从床里侧滚到他身边,“我要听故事。” “我不会讲故事,不如给你唱段花鼓戏。”解雨臣轻轻拍着蓝嫣软软的身体。 蓝嫣抓着他的手指,频频点头,“好。” 解雨臣慢慢哼唱着,“风吹杨柳条条线,雨洒桃花朵朵鲜。春风不入珠帘里,芙蓉何日展笑颜~~~” “好,再来一个好不好。”蓝嫣认真听完一曲,爬起身用力鼓掌。 解雨臣此时还不知道小孩子的得寸进尺,直到第三曲结束,他按着蓝嫣的小肩膀,把人放倒,又将孩子的眼皮合上,“你该睡觉了。” “哦,好的,新爹。”蓝嫣合上眼,咂咂嘴,呼吸渐渐的均匀而绵长,小小的胸膛随着每一次呼吸起起伏伏。 解雨臣:这、竟然能秒睡的嘛~ 深夜,卧房内还亮着灯。解雨臣并没有睡着,他侧躺在蓝嫣身边,观察着孩子入睡后的样子,那感觉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奇妙。 他还有亲人。 他不傻,如此匪夷所思来到的孩子或许是上天怜悯他孤身一身,赐予他的。 孩子两只手举过头顶,偶尔还会呓语,他凑近去听也只听出类似‘我的’‘坏’‘上’几个字眼,压根听不清。 正当他准备熄灯入睡时,孩子一脚把盖在身上的被子蹬掉,嘴里咕囔着,“我的脑袋瓜好使的,是好瓜。” 他拉过被子给蓝嫣盖好肚子,拍拍孩子的小肩膀,轻声哄她,“嗯,好使,是个好瓜。” 这孩子长得还真像他。 明天一早,晨练后,一定要去买些孩子的日用品,临时做的睡袍还是不够合身。 解雨臣熄灯后,孩子不知怎么滚到他身边,搂着他的手臂,还把脸贴在上面,不知是不是自己太瘦,骨头把孩子咯的不舒服,蓝嫣贴过一片肌肤后很快便把脸贴在他的另一片肌肤。 他比量着自己的手臂,好像是有些瘦了 入睡前再次看了一眼蓝嫣,“晚安。”我的女儿。 ----------------- 第二天清晨,解雨臣照旧在院中练功。 临近尾声时,忽地听到卧房内传来一阵细细的呜咽声,他连忙收工快步打开房门。 蓝嫣的睡衣不知怎么跟被子钩在一起,身体正好卡在床沿,不上不下的脚丫不着地。 “来了来了,不哭了。”解雨臣看着孩子脸上泪痕,忙把人抱在腿上。 “我的肚子好痛。”蓝嫣小声抽泣着,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肚子。 第5章 对不住啊,大兄弟 解雨臣不太熟练的给蓝嫣揉着肚子,“好些了吗?” “嗯嗯。”蓝嫣止了哭声。 “吃过早饭咱们出去一趟。”解雨臣决定把置办日用品这件事提上日程。 “好。”蓝嫣揉着眼睛,细软的头发披散在脑后,下巴磕在解雨臣的肩膀,似乎是不太舒服,问道:“你为什么没有肉。” 解雨臣:这要怎么回答。 他从小学习易容、缩骨功、还有花鼓戏,身量确实比常人瘦了些。 不待他想好措词,蓝嫣已经替他找好理由,问道:“是因为一个人,不好好吃饭嘛。” 解雨臣呼吸一滞,轻声应道:“嗯。” “以后我们好好吃饭,你看我的肚子。”蓝嫣拍拍小肚皮,梆梆响。 末了还补了一句,“有肉,不咯人。”蓝嫣的认知中,太瘦了不好,不抗造。 解雨臣:合着小丫头是因为他肩膀咯得慌才让他好好吃饭啊~ ---------------------------------- 解雨臣带着蓝嫣洗漱后,给她扎着当下时兴的小辫子,还用粉色丝绸点缀。 还别说,蓝嫣不说话的时候像极精致的瓷娃娃。 蓝嫣昨日的衣服早就看不出样子,显然是不能继续穿, 解雨臣从衣柜中找到一件新卫衣套在蓝嫣身上,嗯,小小的人儿,衣服下摆把她整个人裹着,看不到脚丫,袖子一甩一甩的。 这么一看还真应了那句老人说教孩子时的话,像个唱大戏的。 唱大戏又如何,他还就是个唱戏的,这岂不是家学渊源。 解雨臣内搭粉丝衬衫,外穿黑色西装马甲,手臂上挂着小团子蓝嫣。 “走,咱们出发。”他走到门口手指一勾,取下那辆白色越野的车钥匙。 解雨臣本想着把蓝嫣放在车里后排座位,奈何孩子要坐在前排,“我要跟你挨着。” “我是你爸爸,你不能总是跟爸爸你呀我呀的。” “爸爸是什么?” “爸爸就是父亲、爹的另一种叫法。” “好哒,花爸爸。” 解雨臣顾及到安全问题,用安全带将她跟自己绑在一起,车速并不快。(宝宝们这样违反了交通法规,且安全隐患极大,小花这样是个错误示范哈。) ---------------------------------- 东方广场——千禧年,京都最大的商场。 解雨臣带着蓝嫣直奔母婴用品专区。 “先生您好,请问是要给宝宝选购用品吗?”门口的营业员上前热情的打着招呼。 “嗯。”解雨臣大步走进母婴店,他的仪态给人一种特殊的美感,既有女子阴柔之美又带着男子的阳刚之气。 营业员:“咱们店里是一站式购物,宝宝需要的物品全部都能满足。您看需要些什么呢?” “她的一应日常品全部来两套送到这个地址。对了,车载儿童座椅。”解雨臣下巴稍抬,给蓝嫣挽了下衣袖,让她露出手来。 “好的先生,请稍等。”营业员对解雨臣态度越发恭敬。 营业员心中大喜,妥了,这个月的业绩妥了,这青年简直就是她的财神爷啊。 解雨臣带着蓝嫣来到童装区,慢慢筛选着蓝嫣要穿的衣服,“你喜欢哪些?” 蓝嫣瞧着一排排各式各样的童装,一时间也挑花了眼,“花爸爸,我们一起选。” 父女两个正常舒适的衣服采购了不少,花里胡哨可可爱爱的同样也买了不少。像憨态可掬的小熊连体衣,玉雪可爱的连体小兔子,还有奇奇怪怪的小怪兽 离开时,蓝嫣已经换上熨烫好的米色小鹿装。 蓝嫣走在她爸前头,连帽衫上的鹿角头饰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她的小肉爪还跟着轻轻摆动。 解雨臣看着闺女的背影,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从他的视角看去,蓝嫣就像一只活灵活现在林间跳跃的鹿宝宝,全身散发着纯净的气息,让他的心头一片滚烫。 蓝嫣蹦跶的欢实,‘彭’的一声,小脑袋撞在一双笔直的大长腿上。 黑眼镜赶紧将面前的小不点扶好,“抱歉啊,小朋友你没事。” 解雨臣快步来到他闺女跟前,把人提起来检查她的脑袋瓜,“没事。” 黑眼镜打量一下一大一小的容貌,是一对父女没跑了,“对不住啊,大兄弟,怪我走的太急。要不找个医院给孩子瞧瞧。”孩子这么小,别真的撞出好歹来。 解雨臣没有理会黑眼镜,“脑袋痛不痛。” 蓝嫣揉着她的脑壳,“花爸爸,我没事哒,不疼。” “真的?” “嗯。” 解雨臣看到蓝嫣真的没什么事,这才稍稍仰头看向一旁的男人。 这是个带着墨镜的青年,穿着一身黑,身量修长挺拔。 解雨臣:“孩子没事,你走。” 黑眼镜:“要不这样,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和住址,若是孩子有啥情况,可以来这里找我。” 解雨臣沉默不语,谁知蓝嫣直接伸手接过黑眼镜递来的名片。 蓝嫣一只手抓着黑眼镜的手指,说道:“瞎?”蓝嫣认得黑眼镜。 黑眼镜抱过她,还给她冲过奶粉。 解雨臣抬手轻轻捂住闺女的嘴巴,“不可以乱说。”而后对着黑眼镜道歉:“抱歉,童言无忌。” 黑眼镜倒没有多想。他自己的情况他最清楚,喊瞎子没啥毛病。 “没事,大兄弟,孩子若有事可以联系我。”说完,黑眼镜摆摆手,大步离去。 解雨臣单臂抱着蓝嫣,轻声教导她,“那人的眼睛不好,咱们不说别人痛处好不好。” 蓝嫣两只小手搅来搅去,嘴巴抿着,“好,可是爸爸我认得他。” 她能看到黑眼镜的眼里有东西在动。 “你、”解雨臣把要说的咽下,“好了,不管那人,我们还要不要继续逛逛。” 蓝嫣搂着解雨臣的脖子,歪头贴在解雨臣的侧脸,“爸爸我们回去。”她爸爸太瘦了,累坏了可咋整。 解雨臣:孩子这是什么眼神,但怎么看都像是在心疼他。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身小棉袄,他这棉袄这么小就如此贴心,真好。 地下停车场。 解雨臣正要上车时,身后传来霍秀秀的声音,“小花哥哥,你今天竟然有空来逛商场,还真是不多见呢。” 霍秀秀一身连体牛仔裙,秀丽又端庄。 她走到解雨臣车门旁,“欸,小花哥哥,这是谁家孩子啊?” 第6章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没有妈妈 解家。 霍秀秀坐在解雨臣对面,时不时侧身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小孩。 孩子穿着米色小鹿装,小小的一团,乖乖巧巧的坐在门口,勾的霍秀秀的心痒痒的,真想上去摸两把。 “小花哥哥,她真的是你的女儿啊。” “她叫什么,多大了。” “我能不能过去跟她玩一会儿啊。” 虽然孩子出现的突然,但确实是他解雨臣的孩子。 “嗯,是我的女儿。” “叫解蓝嫣,她两岁了。” 今天在母婴店他跟着营业员被普及了不少关于孩子的常识。 给蓝嫣采购奶粉时,人家专门给她看了看牙口,说孩子还没有二十四个月。 霍秀秀点点头,“她这么小啊,那她妈妈呢?” 蓝嫣扭过身子,“蓝嫣没有妈妈。”说完她继续抱着奶瓶喝了两口奶。 霍秀秀闻言诧异地看向解雨臣。 说起来解雨臣自己也觉得荒唐,可孩子确实没有母亲。 他慕地一笑,“孩子是我一个人的,没有妈妈。” 霍秀秀以为小花哥哥不想提起那些不好的往事,索性不再追问,“没关系的吖~小花哥哥,没有妈妈咱们的宝宝有爸爸和姑姑啊。” 不得不说这是个美好的误会 解雨臣微微勾唇,悠悠的说着:“嗯,对,蓝嫣有爸爸,有姑姑。” 解雨臣和霍秀秀走到门口,他把孩子抱在怀里,“蓝嫣,这是你的秀秀姑姑,叫姑姑。” 蓝嫣拿开奶瓶,嫩生生地喊着,“秀秀姑姑好。” 霍秀秀伸手捏捏蓝嫣的脸蛋,果然如她想的那般嫩嫩的滑滑的,“嗯蓝嫣也好,来这是姑姑给你的见面礼。” 霍秀秀把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翡翠无事牌摘下来,挂在蓝嫣身上。 “这个你也舍得给她戴。”解雨臣知道这块玻璃种玉料是霍家耗费不少人力才得来,可遇不可求。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小花哥哥的孩子自然值得最好的。” “谢谢你,秀秀。” “嗨呀,小花哥哥你再跟我客气,我可生气啦。” 接下来的日子,霍秀秀总会出现在蓝嫣的视野中。 霍秀秀很喜欢蓝嫣,一是因为蓝嫣长得太像小花哥哥,二是她能看出来小花哥哥这些天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小花哥哥开心,她也替他高兴。 或许是血脉基因不同,这个位面的蓝嫣很乖,平时除了某些生理要求需要大人照顾,基本上她都是不哭不闹,安静乖巧的像个小天使。 ---------------------------------- 京都剧院。 今日,剧院有一场解雨臣的花鼓戏。 后台,解雨臣在梳妆镜前上妆,蓝嫣坐在他腿边的小凳子上,两手托腮地看着她爸。 解雨臣:“你看什么呢?” “在看爸爸。”蓝嫣看着解雨臣的扮相,小嘴巴微微张着,欸,她爸爸怎么变成漂亮姨姨啦~~~好厉害。 解雨臣换上戏服,抖抖水袖,仪态含蓄且不失优雅,“可还认得出我是谁。” “认得,认得,是漂亮爸爸。”蓝嫣凑过去,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她爸的戏服。 这时,负责调度的工作人员冲着后台喊道:“花爷儿,再有一个到您啦,您且准备着。” 解雨臣轻声应着,牵着蓝嫣的手往外走,“待会儿,你在观众席看着爸爸好不好。” 蓝嫣点头,“好。” 解雨臣摸摸闺女的小脑壳,他女儿真的好乖,不知道是否所有的小孩子都这么乖巧。 蓝嫣坐在观众席第一排,小手抱着奶瓶,那双大眼睛倒映着台上的那个红色身影,看的认真极了。 哇,她爸爸真好看。 新爸爸好厉害,不仅可以做爸爸还能变身仙女姨姨。 张日山一身深灰色西装,端坐在观众席位。 他是陪着尹家的大小姐尹南风来的,无意间瞥见邻桌冒出来的那颗小脑袋。 仔细一瞧才发现是个不大点的孩子。 小家伙一直不停地为戏台那人拍手叫好。 张日山心想:声音不大,又轻又软的,台上那人能听见嘛~ 说实话,除去九门协会那些事,张日山和解雨臣并没有多少交际。 他只知道这小子是二爷最小的徒弟,老九门下三门解九爷的孙子。 听闻这小子八岁当家,现在不过二十二岁已真正掌权,倒也是个狠角色。 “爸爸好厉害,爸爸加油。”蓝嫣软乎乎的声音传到台上解雨臣的耳中。 解雨臣被女儿这么一喊,心脏不自觉地一颤,心口就像是被一根不知名的细线牵动着,他差点下意识想要抬手去压制那份悸动。 这孩子,真是 蓝嫣这一声嗓门大了不少,正好被邻桌的张日山和尹南风听到。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解家的当家人有孩子啦。 张日山侧目看向蓝嫣,越看越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 他在何处见过这个孩子呢? 蓝嫣感知到有人看她,一扭身与张日山的视线对上。 她把奶瓶放在桌上,两只小手扒着桌沿,那双黑黑圆圆的猫眼儿盯着张日山瞧。 这个人她好像也见过欸 张日山起身来到蓝嫣桌前,坐在蓝嫣一旁的空位上,问道:“小朋友,你是不是认识我。” 蓝嫣抓抓自己的小脑壳,“好像认识。”她记不清啦,应该是认识的。 张日山一怔,孩子这个回答,还挺意外。 此时,解雨臣演出结束,看到闺女正在和新月饭店那个老家伙说话,顾不得卸妆便来到女儿身边。 “张会长,今日好雅兴啊。”解雨臣温文有礼。 “昂,我是陪着南风一起来的,唱的不错。”张日山左手腕戴着二响镯,双手敷在膝盖,明明长着一张冷峻的脸,说话时却给人一种老气横秋之感。 “解当家的功夫和当年的二爷相比,怕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尹南风走过来,站在张日山一侧。 “尹小姐这话,解某可不敢接。我不过只有师父的两三分功力罢了,今日多谢你们来捧场。”解雨臣对两人拱拱手。 蓝嫣敲了敲脑壳,说道:“爸爸,我记得他是谁了。” 解雨臣:师父说老九门很多人都见过他闺女,难不成还包括张日山? 张日山闻言看向蓝嫣,“噢~那我是谁。” 蓝嫣:“你跟那个绿披风一起哒。” 在场的几人都被蓝嫣的话整的一头雾水,什么叫绿披风,那是什么? 第7章 九门 在解雨臣的细心询问下,几人终于确认蓝嫣口中的‘绿披风’是谁。 正是长沙老九门上三门的张启山张大佛爷。 当年张家在长沙是第一大家,因家中有一尊不知从何处运来的大佛,因此得了这么个名号‘大佛爷’。 张启山生于1910年,曾任长沙布防官,对抗过日本人,妻子是尹新月。 而张日山一直是他的副官,跟他一起出生入死,尹新月则是尹南风的姑奶奶,如今尹南风是新月饭店的主人。 尹南风并不知晓蓝嫣曾和老九门中大多数人见过,故而对于蓝嫣的回答,并没有往深处想。 张日山被蓝嫣的话一提醒,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些陈年往事渐渐冒出头。 老九门曾分为上三门、平三门、下三门。 上三门的三位当家人,分别是张启山、二月红、半截李。当年这三家可以说是道上说一不二的人物,虽都是土夫子出身,但他们的家族势力已近乎于一些小军阀,自秋收起义开始,这三家人大部分都投身了革命事业。 不同于上三门那般美名在外,平三门的三位当家人可以说是恶名远扬,实打实的盗墓村里出来的正统土夫子,分别是陈皮阿四、狗五爷(吴老狗)、黑背老六。 而下三门则是霍家霍仙姑、奇门八算的齐八爷齐铁嘴、以及解家的小解九解九爷。 下三门行事较为低调的,都是生意人,极少会亲自下斗。又因和平三门业务往来密切,故而关系很近,甚至平三门和下三门大都有联姻。 老九门中,甚至长沙大多数生意人都知道齐八爷是下三门中比较奇怪的一个人。 霍家和解家都是大家族,立足于开创盘口,从蒙东到岭南霍解两家都有势力。而他,则只有一个盘口,那便是长沙老茶营的一个算命摊子。 别看他盘口小,但靠着他这一手奇门八算,一直生意红火。 张日山记得,那日是这样的。 当年二爷曾捡到一个孩子,那孩子自称是解家人。 解家便将齐八爷请去,恰好那日张大佛爷正在跟齐八爷一起喝茶,便一起去了解家。 他跟着佛爷八爷来到解家后,便见到正堂内坐着不少九门的人。 二爷大腿上坐着个女娃娃,解老爷子和解九爷并没有坐在上座而是围在二爷的身前。 霍仙姑和吴老狗则是坐在一边饮茶。 满屋子的人神色颇为怪异。 齐八爷进门跟众人打过招呼,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不由得微微蹙眉,“这、”他当即便推卦一算。 满屋子的人都在等着齐八爷这一卦的结果。 他记得很清楚,就连佛爷的目光都一直在停留在那个孩子身上。 齐铁嘴:“这孩子是你们解家人无疑,她与解家乃至整个九门都有着关联,只是她并非当世之人。” 霍仙姑不解道:“八爷这是何意?” 齐铁嘴:“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命运犹存,仍有时机未来。” 吴老狗一听又是这种似是而非的话,怼道:“算命的就是爱整些大家伙听不明白的话,你就不能说的明白些?” 齐铁嘴叹息一声,落座饮下一口茶,说道:“未来之事说了便不再作数,我只能算人事,又岂能算天上的事情。孩子是解家人,这事没跑儿。” 解老爷子一听这话,面色颇为凝重,向着齐铁嘴拱手道谢,“多谢八爷跑这一趟,就是不知道这孩子是一直留在这里还是?” 刚好这个时候,佛爷收到疑似发现日本探子的踪迹,便带着他离开解家,后续只知道孩子已被解家认下,再如何他也不得而知。 ---------------------------------- 张日山看着蓝嫣,他跟这孩子似乎也算的上是故人了。 他亲眼见证着九门的百年兴衰,他见过很多人降生于世间,也看着很多人离开。 没想到这么多年后竟真再次见到她,这世间还真有这等玄之又玄的事。 解雨臣见张日山看着他闺女的眼神,似乎是在透过她怀念过去。转念一想,也能猜到些什么,大约是在怀念他那个时代的人和事。 张日山很快从那种忧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想到什么,他淡声道:“对了,解当家。你手下陈老三,前段时间在岭南打着你们解家的旗号可是干了不少事。” 解雨臣闻言若有所思,轻声道:“多谢张会长将那批货扣下,为宝胜免去不少麻烦。” 解雨臣手里有两家公司,一家是九门协会的宝胜公司常年与张日山手下的穹祺艺术品鉴定公司合作;第二家是一家名为瑞恩罗恰德的拍卖公司。 张日山站起身,拍拍解雨臣的肩膀,“现在的九门协会,虽然不干老一辈的那些事,可是只要人在,咱们的规矩就在。” 张日山:“今晚九门协会在新月饭店相聚,你莫要迟到。” 解雨臣:“今晚自是不会缺席。” 张日山:“你也知道一直有一股势力在搅乱九门,我们不得不防。” 解雨臣:张日山这话什么意思,莫非陈老三是那股势力埋在九门的钉子,还是说九门其他人 解雨臣脸上的妆容还在,看上去像极了温顺无害的柔弱美人,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张日山,“张会长,或许以前的九门心合面不合,可现在的九门是面合心不合。你单独与我说这些,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说的没错,可你是现在九门里唯一有能力的人。”张日山声线冷硬,言语间是对解雨臣的赞赏和肯定。 张日山见过九门最巅峰的时代,他希望能和面前这个青年携手带领九门回到曾经的样子。 尹南风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谈话,能听个一知半解,见张日山离开,她对着解雨臣轻点下巴,跟了上去。 蓝嫣夹在两个大男人之间,她抱着奶瓶,仰头看着他们。 爸爸和这个人好奇怪,他们说的话她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蓝嫣见她爸一直看着那人的背影愣神,轻声唤他:“爸爸。” 解雨臣沉浸在那些纷乱思绪中,被蓝嫣的声音唤醒。 他抖了抖水袖,俯下身子牵起蓝嫣的手,说道:“你陪爸爸先去卸妆,之后,爸爸带你去饭店好不好。” “好。” 第8章 双柳胡同遇黎家人 去往新月饭店的那条路检修,解雨臣只好绕路。 途经双柳胡同的小路时,碰巧赶上一对正在打架的夫妻。 小路只有三米多宽,这对夫妻架在路中间。 夫妻打架最忌讳有人干预,并且这个人很容易变成他们双方的出气筒。 解雨臣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盘上的时间,下午三点四十五分,时间还早。 他不愿平白无故惹一身骚。 这条路很少走车,也不会影响别人,他干脆停车熄火,等这夫妻俩打完他再走。 蓝嫣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上,见她爸停下车子还以为目的地到了,“爸爸,到饭店啦嘛。” 解雨臣扭头看向车后排,“还没有,前边有人,咱们等会儿再走好不好。” “好。”蓝嫣扭头看着车外。 只见那身形瘦弱的长发女人一巴掌扇在男人脸上,她的嘴角还挂着一丝冷笑,“黎一鸣,老娘嫁给你才是真的瞎了眼。” “你看看你现在,整天就知道喝酒。大中午你就满身酒气,谁能受得了。” “你酒后动不动就像个暴力狂似的砸东西,你哪来的脸怪我整天不回家。” 黎一鸣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双眼仿佛能喷火,恶狠狠地看着他老婆,“汪伊!” “我喝酒那是因为应酬,我并非不想顾家,男人应酬不是常事嘛。” “砸东西怎么了,那些都是我挣钱买来的,砸了我乐意!” “别人家的老婆能体谅自己男人不容易,你为什么就不能!” “谁家老婆像你一样,整天不着家,你怕不是在外边有相好的!!” 汪伊听罢,反手又是狠狠地一巴掌甩在黎一鸣脸上,清脆的响声在小路上回荡。她这一巴掌仿佛要将积攒已久的怨气和怒火全部倾泻出去。 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跑到两人身边,哭着求他们不要再吵架,他害怕。 解雨臣抬起手腕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下午三点五十三分。 这对夫妻还挺能吵。 他扭头看着闺女,发现蓝嫣被车外的吵架声吸引,两只大眼睛睁得溜圆,嘴巴也微微张着。 蓝嫣今天穿着一身白粉相间连体小兔子装,这副神态下像极了一只玉雪可爱的小兔子。 解雨臣:他闺女真好玩儿。 车外那一家三口争执声越来越激烈。 黎一鸣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酒精上头,他一把抓住媳妇的手臂,将人直接甩在路旁的墙壁,抓着汪伊的头发重重地撞击在墙上。 蓝嫣亲眼目睹着这一幕,她手指着车外,惊呼道:“爸爸,你看。” 解雨臣看过去,稍作思索,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一个闪身来到黎一鸣跟前,“住手。” 解雨臣一身剪裁精致的白色西装,粉色衬衣打底,下车时特意松了松领口,动作间隐约可见他滚动的喉结。 他手指直接按在黎一鸣的承山穴和肘内,当即给他卸力,“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对自己老婆动手。” 黎一鸣手脚被卸力后,瘫坐在地上,他仔细打量着解雨臣,粗重的喘息声和愤怒地叫骂声交织在一起。 “好你个小白脸,你就是我老婆的奸夫。我就说为什么她总是不着家,原来是被你小子勾搭走了。” 解雨臣自动屏蔽男人的叫骂声,他侧目看向汪伊。 汪伊脸颊上还带着些血迹,她捂着后脑勺靠着墙壁,双目猩红盯着黎一鸣。 她儿子黎簇关切地看着她,跟她抱在一起。 解雨臣收回目光,垂眸看向黎一鸣,“酗酒家暴,甚至还怀疑你老婆,你还真是给男人丢脸。” 黎一鸣对着解雨臣吐口水,“我呸,小白脸就会说这些漂亮话。你懂什么!” 解雨臣一侧身,躲开黎一鸣的口水,正准备做些什么时,忽地听到他女儿的喊声,“爸爸,爸爸,我也要下来。” “来了。”解雨臣大步来到车前。 “爸爸,那个人为什么要那样,是因为姨姨打痛他了嘛?”蓝嫣歪头,她很不理解黎一鸣的举动。 解雨臣沉默片刻,说道: “爸爸也不知道,爸爸并不了解他们之间的事情。” “但,矛盾发生时,绝不会是无缘无故的,肯定是有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不在眼前,而在过去的经历。”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着脑袋,“爸爸的意思是说,他们之间的问题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而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解雨臣点头,他的女儿又乖巧又聪明,可真好。 他把蓝嫣抱下车,顺便提下来一个应急的医药箱。 “给。”他把药箱塞进黎簇的手里,对着汪伊说道:“孩子还小,不要因为大人之间的不愉快影响孩子的一生。” 孩子身上的很多问题,绝大多数都是拜早年的养育所致。 他深知一个家庭能带给孩子什么样的影响,他就是一个例子。 黎簇已经上小学,对于他父母这样的状态,他几乎每天都在经历。 从他有记忆以来,父母每天都会吵架,家里每天都有东西被砸,父母会将他们最丑恶的一面展现的淋漓尽致。父亲若是有气撒不出,还会将他关进小黑屋。 黎簇恍恍惚惚地接过药箱,看着离开的那个白色背影。 这个男人也是个父亲,可他跟自己的父亲很不一样。 解雨臣的皮鞋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走到黎一鸣身前,留下一句,“只有弱者才会对着自家人无能狂怒。” 蓝嫣搂着她爸的脖颈,附和道:“嗯,爸爸说的对。” ---------------------------------- 新月饭店。 古香古色的包厢内,陈设布局典雅精致,雕花木窗透着柔和的灯光,墙上挂着明清时期的大家画作。 圆桌置于中央,其上井然有序的摆放着九套精美的青瓷餐具。 张日山西装革履端坐在主位上,手里拿着一卷书,老神在在,看上去格外的悠闲镇定。 桌上其余位置都是按照九门的资历排位,坐在自家的位置。 这时,包厢门被门童打开,解雨臣单臂抱着蓝嫣走了进来,径直坐在张日山的左边第一个位置。 “哟,咱们花爷今个儿来的可是够早的啊。” 第9章 新月饭店九门相聚 “呦,今天咱们花爷来的可真是够早的呀。” 李取闹——九门协会利财公司的老板,上三门中半截李的后人。看到解雨臣一个小辈竟然坐在张日山左侧,心底那个酸啊,要知道这可是主宾位啊。 他已年过半百,坐的也只是三宾四宾的位置。心中那名为嫉妒的野草,噌噌地冒头。 和李取闹心怀嫉妒的人并不少,譬如一旁的卷发女人。 齐案眉——九门协会八面恒通公司的老板,是下三门齐铁嘴的后人。 齐案眉,绣眉一挑,脸上的神色还算说的过去,就是她的语气怎么听都透着阴阳怪气,“咱们小花爷这是抱的什么吖,还包的这么严实。” 解雨臣他先是向张日山打过招呼,后又跟霍仙姑、红家、吴三省稍稍点头致意。随后稳稳当当地坐在他的座位上,丝毫不受影响。 他慢条斯理的拿开蓝嫣头上的兔耳朵连帽,让她站在自己的膝盖上。 “诸位,好久不见。这是我的女儿,解蓝嫣。” “来,蓝嫣见过诸位”解雨臣介绍这些人的称呼时,刻意停顿一下,那双黑亮的眸子轻飘飘地扫过在场每个人,继续道:“见过各位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们好。”蓝嫣乖极了,她爸指哪儿她喊哪儿。 在场的人神色大部分神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无他,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手下的公司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解雨臣。 可解雨臣才多大啊,一个合该是他们儿子辈、孙子辈的毛头小子,居然真的挑起解老九留下的那摊子烂事,不仅顺利接管宝胜公司,还靠着他自身的能力创办了一家拍卖行。 这若是自家后辈,恨不得关起门来放鞭炮好好庆贺一番! 可惜啊,好孩子都是旁人家的。 霍仙姑和吴三省的神色较为微妙,很难说清他们各自心中的感受。 霍仙姑略感遗憾,原本来想着解家小子出息,把她们家秀秀配给他,竟然有了孩子。更别提这个孩子她早年间还见过。 解连环是自己主动要求来参加这次聚会的,他顶着‘吴三省’的身份,坐在吴家当家人的位置上看着他的侄子和侄孙女。 不成想,当年老爷子说的话竟真的兑现,那挂在族谱这么多年的名字现身了。 孩子都喊人了,作为长辈哪能没些表示呢。 李取闹、齐案眉两人的心仿佛在滴血,他们不情不愿地把身上的宝贝取下来,当作见面礼送到解雨臣手里。 张日山取下手中的扳指,送给蓝嫣。 这还不够,末了他直接把蓝嫣提到桌面上,“你就坐在我跟你父亲中间好了。” 解雨臣对此并没有意见,只要孩子高兴就好。 蓝嫣两只手上戴满各式各样的老物件,最终她挑挑拣拣只有‘吴三省’送给她的那个项圈还挂在身上,其他人送的一概被蓝嫣塞到她爸的手里。 在她眼里,这些玩意还没有桌上的甜点有吸引力。 很快,新月饭店的传菜员鱼贯而入,一道道招牌菜陆续端上桌,九门的这群人面和心不和的寒暄着。 解雨臣把蓝嫣从桌上抱下来,轻声问她要吃什么,蓝嫣指着桌上的菜,“爸爸,我想吃这个。” 解雨臣搭眼一瞧孩子指的是口味偏甜的樱桃肉,他用公筷夹到碗碟中,先拿起自己的筷子试吃一口,这才把碗碟推到蓝嫣手边,“吃。” 蓝嫣饮食很均衡,一点也不挑食,她爸爸给她夹什么,孩子吃什么。看的在场的人心里也直呼孩子省心。 ‘吴三省’一直关注着解雨臣父女,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神渐渐迷离,内心被一股无形的酸涩环绕,亏欠和愧疚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小花儿当家时才八岁,如今一切都好了,他们家的小花儿长大了。 这时,张日山放下筷子,开口打断众人的窃窃私语。 “下个月九门协会将会有一场盛大的瓷器书画拍卖会。九门的规矩如何,大家也都是知晓的。希望诸位当家人管好自己手下的人,大家应该也不想到时候闹得没脸。” “这次九门协会主办方由宝胜来担任,其他几家公司为辅。” 一时之间,包厢内安静下来,大家伙也都跟着放下筷子。 唯独一人例外,蓝嫣站在她爸的膝盖上,用勺子舀着海参蒸蛋,吃的喷喷香,吃一口还不忘也舀一口喂给她爸。 解雨臣对他女儿的关爱,来者不拒。 包厢内,除了大家伙的呼吸声,只剩下解雨臣父女俩细微的咀嚼声。 齐案眉为了自身利益没什么不能张开口,说道:“张会长,可这一年一度的九门协会攒的拍卖会,向来不都是会长旗下的穹祺公司来担任,怎么这次换成解家的宝胜呢。” “是啊,会长,你这可得一碗水端平啊。”李取闹见缝插针说道。 其他人保持着观望的态度,纷纷假装自个手中很忙,实则竖着耳朵等待张日山给个说法。 解雨臣拿起手边的湿毛巾,给蓝嫣擦拭着嘴边的油渍残渣。他的动作很轻,看起来慢悠悠地,然而他微眯的眼眸透着一丝危险韵味。 他接过话,“怎么大家是对宝胜有什么不满吗,我如今就坐在这里,你们可以直接跟我说。” “宝胜能成为此次拍卖会的主办方,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我记得,上个月陈家、李家、齐家嘶好像走丢了不少人,不知大家可有听到什么风声?” 当年他接手解家时,九门中除了红家、吴家、张家没有对他下手,其他几家可没少给他下刀子。 被解雨臣这么一说,这些人竟立时熄了气焰。 解雨臣这些年藏拙、隐智、蛰伏到最后一举拿回整个解家,这也让九门中人看到他的实力。正因为看到他的实力,他们才会将解雨臣当作威胁。 前段时间他们蛊惑解雨臣手下的陈老三,被解雨臣这小子反将一军不说,他们手下的人也被扣在解家。 “哪能啊,现如今谁人不知花爷的名头,我们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是啊,咱们这不就是随口一问嘛,大侄子你又何必着急,是。” 人啊就是这样。有些东西,就一定要在那个位置上才会有,否则什么都没有。人间真实从来不从原则出发,利害才是真的。 张日山见解雨臣三两句就让他们闭嘴,当即说道:“既然如此,诸位便准备着。” ---------------------------------- 第10章 你是有很多爸爸吗 离开新月饭店时已经是晚上九点,蓝嫣今个儿没有午睡,饭局后半段就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解雨臣把蓝嫣护在臂弯,垂眸看着女儿的露出来的半张脸,觉得他闺女坐在儿童座椅里面睡的不舒服,对新月饭店的门童说道,“安排个司机过来。” “是,花爷。” 司机打开后排车门,就在解雨臣准备上车时,身后传来‘吴三省’的声音。 “小花儿,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正好你捎我一段路。”解连环一想到下次再见这两个孩子还不知是什么时候,散局后拒绝其他人相邀,特意凑到解雨臣这边。 解雨臣一怔,“噢,吴三叔先上车。” “好。” 车内,解连环一直关注着解雨臣父女两人,唏嘘道:“没想到这短短几日,你就学会如何带孩子。” “孩子很好带,不哭不闹,很懂事。”解雨臣给蓝嫣拢了拢脸颊一侧的碎发,声音很轻很低。 解连环将视线落在蓝嫣身上,“这孩子长得跟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的脑海中浮现着解雨臣小时候的画面。解雨臣刚生下来没几年就被过继到他的名下。每次回家解雨臣都会欣喜地奔向他,缠着他讲所见所闻。 解雨臣迟疑一瞬,低声问道:“吴三叔也见过我这么大的时候?” 解连环被问的怔然一愣,解释道:“昂,那时候你叔叔解连环经常跟我提起你,给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 解雨臣闻言并没有说什么。 车内的氛围忽地变得沉默起来。 街道两旁的灯光洒进车内,解连环刚好瞧见解雨臣的裤子膝盖处带着几个小小的鞋印。 解连环开始没话找话,“小花儿,你看你这裤子都脏了,不如我帮你抱着孩子,你收拾一下。” “噢,不用,吴三叔,等会儿回去衣服就换了。”解雨臣的语气很平,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事,我帮你抱一会儿。”解连环身子往解雨臣那边挪了挪,伸手就要抱蓝嫣。 解雨臣见他执意如此,又怕两人推拒间把孩子吵醒,渐渐松开手。 孩子离开他的怀抱,他也没处理裤子上面的鞋印,安静地看着‘吴三省’抱孩子。 解连环抱着软乎乎的一团,尤其是看到蓝嫣那张酷似她爸的五官,心里更是酸涩,他这算不算有家不回,没苦硬吃。 蓝嫣原本嗅着解雨臣身上的气息,睡得很踏实。 这会儿换人抱她,变成陌生的气息,她整张脸皱在一起,脚丫连蹬带踹,后面小拳头也招呼上。 小拳头对着解连环的下巴就是‘梆梆’两拳。 或许是解连环的下巴太硬,蓝嫣自己打痛了,她嘴巴一瘪,眼见着这是要哭。 解雨臣见状,伸手接过孩子,“吴三叔,还是把孩子给我抱。” 他动作娴熟地抱着孩子,让蓝嫣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一只手轻轻拍打着蓝嫣的后背,“睡,爸爸在呢。” 蓝嫣回到解雨臣怀抱的那一刻,立时止住呜咽声。 解雨臣垂眸看着怀里的这一小团,见孩子趴在他的肩膀,脸蛋压得扁扁的,嘴巴微张。 这样子一看就是再次睡熟,他默默松了口气。 “吴三叔,孩子认生,你没事。”解雨臣这才想到方才那一幕,低声问道。 “没事。”解连环摩挲着手指,似乎还在感受孩子的温度。 “这些年,你行事总是深思熟虑,把解家打理的很好。解家在你掌权的这些年也是蒸蒸日上,”说到这里,解连环轻笑一声,“甚至超过了你爷爷还活着那时候的高度。” “听闻,当年有个算命的曾说过你是贵人。”解连环前言不搭后语的又说了这么一句话。 解雨臣被他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勾起话头,“贵人,我会遇到贵人?” “不是,是你自己是贵人。” 解雨臣侧目看向解连环,面露深思。 解连环:“你是来来往往这么多人的贵人,只是不贵自己。” 解雨臣对此话嗤之以鼻,“解家男人死的那么蹊跷,就像是受到诅咒一样。我不是谁的贵人,算命的算错了。” 解连环还想说什么,车子这时刚好停下。 解雨臣:“吴三叔,吴山居到了。” “小花儿进来坐坐。” “不了,吴三叔,孩子睡了,下次。” “那也行。” ---------------------------------- ‘吴三省’下车后,解雨臣一直在琢磨他说的那些话。 什么贵人不贵己。 不贵己,算哪门子贵人。 回到解家,解雨臣抱着孩子来到一间卧房,用热毛巾给蓝嫣擦擦手脚后,这才去洗漱。 解雨臣这边擦着头发,一踏进卧房就见蓝嫣醒了,坐在床上,一双大眼睛正在四处观察。 “你怎么醒了,刚好爸爸带你去刷牙。”解雨臣夹着蓝嫣进了浴室。 蓝嫣刚睡醒状态有些呆,老老实实的任由她爸爸摆弄。 “张嘴,啊。”解雨臣把牙刷塞进蓝嫣口中,“你的手呢,刷牙。” 蓝嫣洗漱好后,暂时没了困意。 她穿着一身奶白色的纯棉睡衣,滚来滚去的,头发都被她滚得满脸都是。 “你是不是不困了,要不你和爸爸聊天。”解雨臣躺在外侧,撑着头,笑着问她,“你那天喊我新爹,你是有很多爸爸吗?” 蓝嫣滚来滚去,忽地停下,掰着脚丫子开始数,“嗯。有好些个,小鱼爹、坏爹、还有小官爹,花爹、真真、老爹、还有吾吾” 解雨臣: 怎么有这么多,前面几个还带着‘爹’字,后边的真真、吾吾又是什么称呼。 “说,你怎么还有这么多爹,你是不是小妖怪~~~”解雨臣手指戳在蓝嫣的肩膀上,逗得她嘎嘎乐。 001:【宿主,您不可以告诉位面人物这些信息,这样您会有危险的。】 蓝嫣甩甩头,完全不理会001 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头扎进解雨臣的怀里。 她瓮声瓮气地说着:“爸爸,我睡着了。”说完还不忘把她爸的手放在后背拍一拍,“爸爸,拍拍。” 解雨臣:这孩子该不会认为她睡着了,就不用回答问题了。 解雨臣看着扎进他怀里小团子再次入睡,不由得轻笑出声。 解雨臣侧躺着,感受身旁那道浅浅的呼吸声,也感到一阵困倦,慢慢合上眼。 第11章 欢迎加入解家,解蓝嫣小朋友 今晚的小蓝嫣睡觉格外的不老实,睡着睡着从她爸的怀里滚了出去,开始围着床铺转圈圈。 脚丫子也不闲着,直接蹬在她爸的肚子上、肩膀上、甚至是脸上。 偶尔还会呓语,拳打脚踢的上演全武行。 口中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小小的老子我生气啦。” “我的。” “不许动。” 解雨臣本来就觉浅,被五点来钟醒来后,来到书房把dv翻出来,记录下她睡觉时‘憨态可掬’的小模样。 ---------------------------------- 解家庭院中。 那株秋海棠下,解雨臣一袭素白色练功服,手持一柄长剑,剑身泛着冷冽的银光,与鲜艳的海棠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 解雨臣步伐轻盈,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时而如游龙戏水,时而如白鹤展翅。 他的眼神专而深邃,动作行云流水又不失刚柔并济。 海棠树下,花瓣纷纷扬扬,他的身影穿梭在其间,若隐若现,仿佛一位优雅从容的侠客。 一转身,看到台阶处蹲坐着一只小团子。 蓝嫣两手托腮光着脚丫,头发炸轰轰的不成样子,还有几捋头发呼在脸颊上。 解雨臣对闺女的滤镜可谓厚极了,竟觉得女儿这样也好看。 当看到那双翘着脚趾头的小脚丫时,他眉头微蹙,收起剑走到孩子跟前,“你这样会生病的。”抱着蓝嫣回到屋内,给她擦干净脚丫。 “爸爸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 蓝嫣捂着嘴巴,傻呵呵地笑着,“听到啦爸爸,爸爸刚才舞剑很漂亮。是我见过最漂亮哒。” 解雨臣:嗯?这话怎么听着不太对。 他笑眯眯地问道:“你见过最漂亮的吖,那你告诉爸爸,你还见过谁舞剑?” 蓝嫣被她爸哄得脑袋瓜一晕,把实话吐了个干净,“唔是我以前的爹爹。” “噢~”解雨臣语调微扬,继续问道:“那你以前所有的爹爹都会舞剑嘛。” 蓝嫣抓抓耳朵,老实回答着,“不是哒,有的是刀。还有的不用武器,嗯” “就这样一挥手,坏人就死掉啦。” “还有的是眼珠子,嗯骨头和腿,还有心窝窝。” 解雨臣越听越混乱,他闺女说的这都是啥 既然听不明白,索性也不想那些。 他知道蓝嫣绝非常人,或许过去也曾像现在一样陪伴过别人,他不贪心,只要这一世有个家人就够了。 “走,咱们先去洗漱,吃过早饭后爸爸带你去落户。” “落户是什么吖。” “就是,以后你跟爸爸出现在同一个户口本,我们是一家人。” “我要去,我要跟爸爸在同一个户本。” 解雨臣换衣服的空档,回头一瞧,蓝嫣自己坐在床上,正在呼哧呼哧地给她自个套衣服。 衣服是一件翻领的白色毛衫,下衣是一条牛仔裤。 蓝嫣才多大点人,手短腿也短的,动作还有些笨拙,拉着衣领就往下扯。 解雨臣起初还倚在一旁看着,见孩子实在是穿的费劲,这才上前帮蓝嫣穿好衣服。 “谢谢爸爸。” 蓝嫣的眼睛中带着孩子独有的纯澈,解雨臣透过孩子的眼瞳能看到自己的身影。 解雨臣将孩子提到面前,认真地看着蓝嫣,默了几秒,“不谢。” ---------------------------------- 京都十月,秋高气爽。 解雨臣白色卫衣搭配牛仔裤,穿的很休闲。 他单臂抱着蓝嫣,另只手中还捏着户口本。 他又有家人了。 “欢迎加入解家,解蓝嫣小朋友。” “嗯,我跟爸爸在一个户本上啦,一家人。” 蓝嫣稳稳当当地坐在她爸的臂弯,两只肉乎乎地小肉爪正在剥糖果的外衣。 剥好第一颗塞进解雨臣的嘴里,“爸爸吃。” 草莓味的,很甜。 ---------------------------------- 宝胜公司办公大楼。 解家财大气粗,一整栋楼都是解家的产业。 解雨臣的办公室就占了整整一层。 除去办公区域,他还特意划分了休闲区和娱乐区,甚至还有一个特殊区域宠物区。 解雨臣一身浅灰色西装,正襟端坐在办公桌前,手里的文件夹全是需要他亲自过目的事项。 蓝嫣躺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中间,枕在一只粉红顽皮豹的肚子上,翘着二郎腿,隔着袜子都能看到她脚拇指一动一动的轮廓。 门外响起敲门声,“老板,有一份您的邮件。” “进。” 推门而入的是一个和解雨臣年纪相仿的青年——袈裟,他的容貌较为硬朗,眉宇间给人一种狠劲,那种逼急了豁出命也要搞死你那种狠劲。 袈裟出生在解家,他爷爷是解家的厨工,父亲在盘口工作。他的父亲是在解连环失踪那年去世的。袈裟从小在解家长大,后来慢慢成了解雨臣的手下。 袈裟把手中的文件一一交给解雨臣,“老板,这是那份邮件,除此之外,还有穹祺公司以及九门那几家公司整理好的拍品。” 解雨臣:“好,我知道了。九门那边的拍品你让底下的人盯紧一些,我怕有些人贼心不死。” “是。”袈裟离开时看了一眼那个孩子,真好,老板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 蓝嫣这会儿躺在地毯上正掰着脚丫子玩,晃来晃去的,惬意极了。 解雨臣拆开那份邮件一瞧,原来是他的毕业证书。 打开后毕业证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京都戏剧学院’。 他今年毕业时一直忙着处理家族和公司的事情,这就导致他一直不曾去学校,估计是学校的老师寄来的。 “爸爸,你在看什么。”蓝嫣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 “爸爸在看这个。” 解雨臣把毕业证放在蓝嫣的手里,好让她看清楚。 蓝嫣一打开就看到她爸爸的照片,指着照片说道:“这上边也有一个爸爸。” “这个是照片。” “照片是什么?” “照片就是等一下。”解雨臣从抽屉中拿出一台数码相机,开机找好角度,给蓝嫣连着拍了十几张照片。 “你看,这个就是照片。”解雨臣指着屏幕给孩子看。 蓝嫣初次接触相机,立时觉得新奇。 “爸爸,这里面还有一个我。” “嗯,还可以有我们。” 接下来解雨臣教蓝嫣如何拍摄,告诉她照片形成的一些原理。 至此之后蓝嫣可算是找到她能干的事。不管去哪里,随身都带着一台数码相机,看到什么好玩的第一时间就要拍下来。 天儿愈来愈冷,转眼便已立冬。 今晚由宝胜主办的青瓷、书画的拍卖会在解家的一处庄园举行。 会场内来自五湖四海的收藏家、鉴赏家以及古玩爱好者齐聚一堂。 “大家晚上好,欢迎诸位莅临宝胜艺术品鉴赏公司和瑞恩罗恰德拍卖行联合主办的这场拍卖会。” 第12章 拍卖会 “在场的诸位都是文玩界泰斗,那么话不多说,万众瞩目的宝胜楼珍藏专场拍卖现在开始。” “今天的第一件拍品——元青花缠枝牡丹云间纹带盖梅瓶,起拍价1700万。” “现场出价1800万。” “这边电话委托2000万。” “2600万。” “5600万最后一次,恭喜100号先生。” “第二件拍品——清雍正年间斗彩天子罐,起拍价120万” ---------------------------------- 今日需要解雨臣亲自招待的人比较多,他只能把蓝嫣暂时交给霍秀秀照看。 霍秀秀今天是跟着她奶奶来的,坐在会场第三排的位置。拍卖会进行到一半时,霍秀秀的小腹有些痛,算算日子应是生理期到了。 “蓝嫣,姑姑想要去一下洗手间,你跟我一起去好不好。” “姑姑我可以不去嘛。”蓝嫣手里抱着一台相机,正在咔咔拍照。 霍秀秀也知道蓝嫣最近迷上摄影一事,她嘱咐道:“那你不要乱跑,在这里等姑姑回来,除了你爸爸,不管谁喊你都不要跟他走,好不好。” 蓝嫣点头,“好的,姑姑。” 蓝嫣拿着相机对着她爸的身影,一个劲的按着快门,很快,相机显示内存不足。 蓝嫣现在是个小文盲,认不全上面的字,只认识不足两个字。 “这是什么意思啊。”蓝嫣敲敲小脑壳,满脸的困惑。 “小孩儿,咱们又见面了。”黑瞎子一身黑色风衣,内搭黑色衬衣西装裤,立于蓝嫣的座位后面。 黑瞎子受陈皮阿四邀请来会场送点东西,这会儿要办的事已办完,正准备离场,无意间瞥见蓝嫣一个人坐在这里,这才走过来打招呼。 黑瞎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孩子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又说不出哪里让他熟悉。 蓝嫣扭身视线慢慢上移,奶呼呼地喊着:“瞎。”她的小表情很明显,是那种遇到熟人之后的欣喜。 “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呢。”黑瞎子半蹲着身子,与蓝嫣平视。 “爸爸在那里,他要忙。”蓝嫣指了指解雨臣的位置,又说道:“还有姑姑,不是一个人。” 黑瞎子听得明白,隔着镜片瞅见蓝嫣相机屏上的红色感叹号。 “你这相机内存满了,要更换内存卡才能继续拍照,来,我给你换一个。”刚好他裤兜里有一张新的内存卡。 相机更换内存后,恢复正常。 黑瞎子便要离开,嗯?衣服受到一股很小的拉扯,低头一瞧,衣摆被蓝嫣抓在手里。 “怎么了?” “让小红陪你,下次再见面时你记得把她还我。”蓝嫣从口袋中掏啊掏,掏出一只红身金翅的蝉。 小红:主人,你才放我出来,就要把我送到别人身边嘛~~嘤嘤。 蓝嫣用手轻轻捏一下小红的身体,以作安抚。 “小红,你要看好他噢。” 还有小官爹。 小红振翅,我会的主人。 黑眼镜本以为这红蝉是个死物,竟还是个活的,如今可是冬天了 他鬼使神差地接过小红,“好,小红是,我一定好好保管。” “好的,瞎。下次再见。”蓝嫣对他摆摆手。 黑眼镜身高腿长,很快就消失在蓝嫣的视线中,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一个瘦削笔挺的身影。 霍秀秀回来时,见蓝嫣一直盯着身后看,问道:“蓝嫣,在看什么。” “我在看小官爹。” “小官碟?”霍秀秀有些疑惑,会场上有吗?也跟着看向后方,只看到一排排人头,并没有看到蓝嫣口中的小官爹。 ---------------------------------- 解雨臣一袭墨色暗纹西装,立于庄园二楼的雕花栏杆旁,垂眸看着下方拍卖会场上的宾客。 方才他一直在招待商政两界大佬派来的亲信,等人离开之后这才抽身来到监控室。 拍卖会场已然过半,上半场的拍品是青瓷器,下半场则是书画。 拍卖师正在介绍最后的压轴拍品北宋苏大家的《木石图》,起拍价三亿五千万。 然而这件拍品一亮相,解雨臣透过监视器便察觉到异样,此画卷的画轴上首处的火漆印多了一道细纹。 解雨臣不动声色地朝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穿堂风甫一掠过,不多时,手下的伙计已悄无声息的将拍品换下,放在他手中。 解雨臣端详着拍品的画轴处,指腹擦过时沾了一层极淡的磷粉,这股气息刺得他眼眸微眯。 看来是有人要设计烧了这压轴的拍品。 “先将这赝品挂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都准备什么招数。” 又是一阵穿堂风掠过,监控器中黑影闪过的那一瞬,展柜中的画卷丝带也跟着轻晃须臾恢复静止。 呵!他早就猜到九门的人心怀鬼胎。 解雨臣坐在监控前,大手附在一黄花梨木盒上,手指偶尔敲击几下。 拍卖台上,“四亿六千三百万,最后一次,恭喜07号女士,”拍卖师落槌的刹那,宾客席后排一个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站起身大声喊道:“解当家,你这拍卖会上的木石图不太对?” 拍卖师怎么说也是解家人,见过不少这样的场面。 她先是微笑着安抚那名07号女士稍安勿躁。 这时她的耳机中传来解雨臣的声音,“先安抚会场诸人的情绪。” “接下来让那人说,一定要让他说。” 拍卖师按照解雨臣的指令一步步操作,很快那人便露出马脚。 这人被收买后,准备大闹会场,好替买主安插进来的手下寻找时机点燃画轴上的磷粉。 此事一出,刚好可以让宝胜公司名誉扫地,人财两空。 解雨臣透过监视器看到会场上那几个人的神色变化,尤其是袈裟还在后台抓住几个人,是谁所为已然明了,“袈裟,去把东南和西北角的耗子窝清了。” 紧接着,解雨臣对着身后打了个手势,把手下的黄花梨木盒交给伙计,“将这个和那对钧窑的天青釉净瓶一起送去07号手中,瓶子就说给是贵客压压惊。” “是。”伙计带着木石图的真迹和赠品直奔会场。 一场蓄意为之的闹剧完美收场,此次的拍卖专场同样完美收场。 ---------------------------------- 散场后。 解雨臣:“去,将齐家李家参与进来的人,通通送到警察局。” 袈裟:“老板,那陈家和抓住的那几个人如何处置。” 解雨臣:“陈家暂时放他一马,至于不明身份的那几个人,你将人送到新月饭店就不必再管了。” 袈裟:“是。” 第13章 两位当我解家是什么地方 黑眼镜回到住处,将小红放在手心,仔细打量一番,“小红?” “张先生,你说这类虫子不该九月份就凉了嘛。” 张起灵没有吭声,黑瞎子也不在意。 小红:臭小子,你说谁是虫子,我可是万虫之皇——炽煌。 黑眼镜掏掏耳朵,“怎么我这出去一趟还幻听了。张先生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张起灵淡淡地嗯了一声。 小红:你小子可真笨,要不是主人让我保护你,我才懒得留下来。 黑眼镜觉得荒唐极了,一只虫子竟然能口吐人言,关键它也没开口啊~~ 这虫子该不会是什么脏东西 黑眼镜找来一个袖珍木笼,要将小红关进去。 “我答应你的主人,会好好照看你。你呢,回去之前就暂时住在这里面。” “这屋里有脏东西,我去做做法。” 小红:站住臭小子,我才不要关进笼子里。 黑眼镜眉峰一蹙,严肃道:“张先生,你是不是也听到这小东西说话了。” “嗯,听到了。” 经过两人一虫的严肃对话,黑眼镜确定不是地下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主人为什么把你送到我身边来?” 小红:臭小子你别想套我话,哼! 小红振翅落在张起灵肩膀,不再开口。 黑眼镜:哟呵~这玩意儿气性还挺大 不是,好像是老子带你回来的,你跟在张起灵身边算什么事啊。 ---------------------------------- 拍卖专场结束。 解雨臣本想感谢霍秀秀帮他照看蓝嫣,打算带她回解家亲自下厨给她做些好吃的。 “小花哥哥接下来肯定有好多事要忙。再说这么晚了,你也操心这么多天,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再说,咱们的小蓝嫣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呢。” 解雨臣垂眸看着窝着他脖颈的那一小团,蓝嫣哈欠一个接一个的,他默了几秒,“好,那就改天。” ---------------------------------- 今天,解雨臣没去公司,在解家老宅带着他闺女玩水彩。 蓝嫣不大点小人踮着脚趴在几案边,两只手臂上沾满靛蓝色。 她握着狼毫笔往宣纸上一戳,“爸爸你看,我画的像不像。” 解雨臣俯下身握住蓝嫣的小手,笔尖蘸了一点朱砂在宣纸上勾勒出一个弧度,“这样就像了。” 今早他原本穿着一身浅色居家服,此时这身衣服已经大变样,色彩缤纷的水彩在其上晕染开来,倒是别有一番美感。 蓝嫣看看池里的锦鲤,又看看她爸爸勾勒出的轮廓,眼底满是崇拜,“爸爸好厉害。” “这就厉害了吖,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特别的好看。”解雨臣看着闺女糊成调色盘的脸,说到‘特别’二字时还拖长了尾音。 “要看。” 解雨臣带着蓝嫣来到浴室,一大一小站在落地镜前。 蓝嫣歪歪头,镜子那张小花脸也跟着歪歪头。 “她是谁!我不要变成这样。”蓝嫣嘴巴一瘪,声音还带着哭腔。 “你看这是谁?”解雨臣指着镜中的自己问闺女。 “这是爸爸。” “爸爸是不是跟你一样的。” “嗯。” “爸爸陪着你呢,不哭。这个可以洗掉的。” 解雨臣喊来保姆帮忙给孩子洗干净,自己也去冲了个澡。 他回来后并没有见到蓝嫣,问家里的帮工,“孩子呢?” “小姐卧房摆弄相机呢。” 解雨臣正打算去看一眼,袈裟径直走到他跟前,附耳说道:“老板,李、齐两家打算上门求和,估计再有一刻钟就到。” 解雨臣微微颔首,“还以为他们能多撑几天。等会人来了,把他们领到正堂。” 袈裟:“我还以为他们胆子那么大,敢在压轴的拍品上动手脚,怎么着也要沉寂个十天半个月才会露头,不成想两天就憋不住了。” “对了,老板,新月饭店送来消息,说是跑一只耗子。” 解雨臣的手搭在沙发上,轻敲了几下,了然道:“估计是新月饭店刻意放走的。” 袈裟点头。 一阵沉默后,袈裟还是将心里的顾虑问出口,“老板,您真的要跟九门部分人联手,对抗那股势力?” 解雨臣侧头看他,脸上原本的漫不经心渐收,“袈裟,你该知道的,解家本就是老九门出身,你以为我们袖手旁观,那股势力就会放过我们嘛?” “他们不会的,我隐隐觉得那股势力要铲平的是整个九门,甚至更大的秘密。” “所以,我们想要独善其身,绝无可能。” 袈裟也明白老板说的没错,只是他跟老板一起长大,亲眼目睹老板如何一步步蜕变成今天的解当家。 他替老板不值。 解雨臣站起身,拍拍袈裟的肩膀,“袈裟我们也算一起长大的,你在想什么我能猜个七七八八。” “我们不需要别人知道我们的过往,想要立足,我们只能让别人看到我们的发光点。利用也好,合作也罢,只要目标一致就够了。” “好了袈裟。打起精神来,那两个老家伙来了。” 李取闹和齐案眉结伴登门。 李取闹提着礼盒,一进门就陪着笑脸,“大侄子在家啊,还以为你今日有事出去了呢。” “还好我们来的时间刚好,唉?这怎么没看到孩子啊。这是给孩子带的一点礼物。”齐案眉将手里的礼盒赶紧递过去。 李取闹一瞧,这娘们心眼真多,他怎么没想到打着孩子的名号缓和一下关系呢。 “两位当我解家是什么地方,又将拍卖会那日做下的事情当作什么。”解雨臣从他们两人进门那一刻,一直坐在主位纹丝不动。 “小花儿,咱们好歹都是九门中人。这我们这不是被人蛊惑,才一时犯了糊涂。” “再说拍卖会不也没出什么事嘛。” “就是就是,咱们九门百来年都是同气连枝的,你看你就抬抬手,把我们手底下的人放了。” 解雨臣任由两人开口,他的神色一直淡淡的,只是敲击桌面的手指不再抬起。 唯有熟悉他的袈裟知道老板已然动怒,而且非常生气。 李齐两人见他们说了这半天,解雨臣一个字未吐,慢慢地收了声。 “二位说完了?”解雨臣掸了掸裤子上不存在的褶皱,站起身。 “事实如何我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自我当家以来,你们两位明里暗里可没少给我下刀子。” “那时我就在想,我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是人。” “二位,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李取闹被解雨臣这个小辈点出这些来,脸上有些挂不住,外强中干地威胁道:“小花你可想好了,你这是真的打算撕破脸了?” 齐案眉:“是啊,你不过二十来岁的孩子,当真以为这以后的路能平稳不需要依托任何人?” “再说那件事与我们李、齐两家可没什么关系。凡事讲究证据二字,小花你可不能仗着年纪小,空口白牙地张嘴胡说。” 解雨臣被二人的无耻行径逗笑了。 “这证据嘛,巧了不是,我还真有。” 第14章 废弃大楼 前天一大早,孩子一醒来便牵着他的手指,一件件地叙述着昨天发生的事情。 期间讲着讲着还莫名的不开心了很久,不管他怎么问孩子都是闭口不言。 刚好说起来相机更换内存卡一事,他在拷贝照片时正好发现蓝嫣拍下的其中就有李取闹在会场角落与人交易的画面。 李取闹、齐案眉最后忍痛割肉将各自手下四家盘口转让给解家。 袈裟:“老板,这两人留着怕是麻烦。” 解雨臣觑了他一眼,“法治社会!不留着你还想怎样。再说九门的事情抖露出去影响的是九门的名声。” “九门与解家之间的利益早就关联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还不到不破不立的时候。” “袈裟等着,这一天不远了。” ---------------------------------- 汪家运算部。 “现在追踪的绝大多数人已经无法计算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每次运算时总会莫名的卡顿,甚至还会出现回档重读。” 他们运算部接连几个月,只要是追踪解雨臣和那几个人就会出现问题,最明显的要数解雨臣和黑瞎子。 为此,汪家人召开一次紧急会议,决定将部分计划提前,以免出现不可控的局势。 ---------------------------------- 一转眼又是一年春。 立春没多久, 京都大院的一栋废弃的大楼突然着火,将火扑灭后在其内发现十四具尸体。其中一具女尸是着火后自己走到天台的。 因案件与霍仙姑有些关联,她便找到了陈皮阿四来帮忙解决这件事。 陈皮阿四应下此事后,决定让黑瞎子跑一趟。 本来只要黑瞎子一人前往就好,一直沉默寡言的和张起灵竟表示要跟他一起行动。 “不是我说哑巴张,你该不会是要跟我抢生意。”黑瞎子抱臂围着张起灵转了两圈,“这可不行,就算你跟我一起,我也不会分你一个子儿。” 张起灵抬眸静静地看着他,默了几秒,指着肩头的小红说道:“是她要去不是我。” 黑瞎子挠了挠头,无赖道:“不管你们谁去,反正报酬我不会分你们的。” 张起灵:“嗯。” 小红:臭小子!你真是抠到家啦~~ 要不是主人说要保护好你们,她才不会去呢,哼~~~ ---------------------------------- 解家。 解雨臣亲自掌勺做了一桌子菜。 他将最后一道汤品摆放好,招呼着霍秀秀用饭,“菜齐了,咱们开动。” 霍秀秀从进门后一直神色郁郁,似乎有什么心事,被解雨臣这么一喊,回过神来。 “小花哥哥辛苦了,居然做了这么多我爱吃的菜。” 解雨臣给蓝嫣盛好饭菜,关切地看向霍秀秀。 “秀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闷闷不乐的,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小花哥哥,咱们先吃饭。” “好。” 蓝嫣能感知到霍秀秀的焦虑和不安,她用叉子扎了个狮子头,放在霍秀秀的碗碟中,“姑姑吃,好次。” 蓝嫣不用看都能察觉到她爸的‘可怜巴巴’的眼神,立刻又给她爸也叉了个狮子头,“爸爸也吃。” 因为蓝嫣的童言童语,霍秀秀暂时忘却那些心事。 饭后。 霍秀秀窝在沙发上陪着蓝嫣一起看猫和老鼠。 蓝嫣被电视荧幕里的汤姆猫吸引,不再关注两个大人之间的对话。 解雨臣看出霍秀秀的心不在焉。 “秀秀,你既然喊我一声小花哥哥,便不要跟我见外,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解雨臣端给霍秀秀一杯热茶,“说给我听听,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事让你这副样子。” 霍秀秀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开口,“小花哥哥,你还记得前两年我奶奶把大院西北角那栋废弃大楼买下来这件事嘛。” “前几天起大火的那栋?” “嗯。那栋楼中不单单是无故起火这么简单,里边还有十四具尸体。死者并不是大院的人。” 解雨臣觉得这件事有些怪异。 若真是莫名出现在这大楼中,门卫不该没有记录。能让霍家都没有头绪显然事情并不简单。 “秀秀,霍奶奶怎么说。” “我奶奶昨天去了一趟陈家,请他出手把这件事摆平。” “陈皮阿四?” “嗯。” 解雨臣对陈皮阿四没多少好感,好似从他拜入师门以来两人一直不对付。 那老小子不承认他这个小师弟,他也不承认这个叛出师门的前大师兄。 “他确实有这个能力摆平这件事,既然霍奶奶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你就不要操心了。” “嗯,对不起,小花哥哥,让你跟着操心了。” “没事,等天黑后我带人过去看看,你呢就好好把心放在肚子里。” “好,小花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 天黑后,解雨臣早早就把孩子哄睡了。 正准备出门时,蓝嫣睁开眼拉住解雨臣的手,“爸爸你要去那栋废楼嘛,我也要去。” 解雨臣:这,他闺女怎么知道的,她那会儿不是在看动画片嘛。 “爸爸不知道那里什么情况,你不能去。” “可是爸爸你不是说你怕黑嘛,我要陪你一起。” 解雨臣有些后悔了,而且很后悔。 那天,孩子从公司看到他以前在梨园的录像带,这不大晚上不睡觉,来了兴致,非要他换上戏服变仙女。 他为了省事就哄骗蓝嫣说戏服都在公司不在家,说他怕黑大晚上就不出门了。 其实也不算是哄骗,曾经很多年前他确实怕黑。 解雨臣看着蓝嫣那认真关心的模样,顿时不想说些假话来哄骗她。 “好,爸爸怕黑你陪我一起。” “但是我们提前说好,你只能待在爸爸身边。” “好哒,爸爸。” 父女俩穿戴好之后,解雨臣带着几个伙计来到那栋废弃大楼前。 大楼独门独院,一场大火后大楼的外墙斑驳,窗户破碎,月光洒在上面显得格外的荒凉。 “哑巴张你说你非要来干嘛。” 黑瞎子走在前头,一边走一边小声嘀咕着。 这时,他跟张起灵的耳廓几乎同时动了动, “外边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小红从张起灵的肩膀上离开直奔大楼另一侧。 小红:主人,主人~~~你是来接我的嘛。 第15章 不,你不想 解雨臣用儿童背带将蓝嫣固定在身前,正跟手下的伙计商量从哪一面进入楼内最安全省时。 蓦地,从他面前掠过一阵凉风,就见他闺女手中多了一只红蝉。 “爸爸,是小红。” “嗯,好好玩。”他之前在家里见过这个小红,这都消失两三个月了,怎的又飞回来了。 解雨臣仰头看着大楼的某个方向,看来陈皮阿四派来的人已经到了。 他对着身后的几个伙计打了个手势,“你们几个在院子周围查探一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切记小心。” “是,老板。” 解雨臣站在原地,手电筒的光线照在院子东南角。 是一口井。 有亮光从井中折射出来。 小红传音:“主人,下面有东西,似乎是邪祟。” 分身进入位面时蓝嫣的大部分记忆都会被封印,再加上受心智影响,她也只对自己的那几位爹有印象。 蓝嫣进入这个位面还未接触过这些东西,听不明白小红的话。 不过没关系,她爸爸明白就够了。 “爸爸,小红说那里有东西,嗯是邪祟。” 解雨臣一怔,这红蝉还能和他闺女沟通? “小红能说话?” 小红传音解雨臣:“你好,主人的爸爸。那口井中有股邪恶气息,你们不要靠近,我先过去探探。” 解雨臣回过神,压下心底的诧异,对小红点点头,“有劳。” 小红飞到井口,察觉到水中那股邪异气息,八翅齐震,翅膀上的六条红纹溢出点点莹光落入井中。 与此同时,黑瞎子张起灵在天台发现一具女尸,那女尸的手指恰好指向这口井。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去下去一探究竟。 黑瞎子和张起灵落地时,刚好就在解雨臣父女俩的对面。 两方人马顾不得打招呼,倏地,在场的所有人听到一声干瘪嘶哑的惨叫声,“不要杀我,我只是想回去。” 小红周身萦绕的红光再次变强,邪祟立即止了声。 闻声,解雨臣紧紧地护着蓝嫣迅速后退几步。 黑瞎子和张起灵也连连后退两步,皆是神色凝重地注视着那口井。 那几个跟来的伙计立即回到父女俩身旁,伙计各个神色惊恐, “老板” “嘘,不必惊慌,你们几个先去大院门口守着。” 解雨臣看到小红的那些红色光点串联成太极纹路的牢笼,其内似有一团黑褐色的物体。他闺女这红蝉太过奇异,有些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是,”几个伙计都是跟在解雨臣身边多年的亲信,自然知道解雨臣做事向来心有成算,让他们去守门便立刻行动。 解雨臣冷冷地看着黑瞎子两人,心底盘算接下来要如何。 胸膛前的小团子兴奋地大喊着,“爸爸,是瞎和小官爹,我想下去,” “不,你不想。”解雨臣把背着闺女的背带又紧了紧。 蓝嫣像一只困惑的小猫咪,仰着头看向她爸爸,仿佛在问为什么。 解雨臣将孩子的往怀里又带了带,沉默不语,那双黑亮的眼眸紧匝匝地盯着对面的两人。 秀秀说霍奶奶请了陈皮阿四来处理这边的事,那他们两个自然就是陈皮阿四的手下。 陈皮的手下 解雨臣细细打量着两人,南瞎北哑,他们是黑瞎子和哑巴张。 他闺女口中说的瞎对应的是黑眼镜,那小官爹自然就是另一个。 这个名字他可是从孩子的嘴里套出来过。 蓝嫣没有得到回答,不满的哼唧一声。蓝嫣把脸贴在她爸的胸膛上,数着心跳声,不让下去就不去,哼~臭爸爸。 张起灵和黑瞎子自是耳力过人,同样听到孩子那句话。 黑瞎子侧目瞥了一眼身旁的张起灵,“喂,那孩子你认识啊。”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对面那对父女,他认识吗? 黑瞎子对他人的八卦并不是很好奇,更在意的是眼前那诡异的一幕。 我滴个乖乖~那红蝉不但能跟人无障碍沟通还能对抗邪祟,简直是他们这些人梦寐以求的金手指啊。 “这口井里还有一具女尸,还有这个东西要怎么处理。”小红控制着牢笼,询问解雨臣三人的意见。 张起灵来到井口用随身携带的工具将女尸打捞上来。 女尸的尸身保存完好,胸口挂着一面铜镜。 看她的衣着打扮并不像近代人更像是清末时期。 “小孩儿咱们又见面啦。喏,你的小红全须全尾。解当家晚上好啊。”黑瞎子率先开口打着招呼。 他总觉得解家那小崽子目光不善,好像他们夺了他什么宝贝似的。 解雨臣白了一眼黑瞎子,看来他猜的没错,这两人果然跟他闺女有交集。不过眼前还是先处理邪祟。 解雨臣:“小红,这东西有威胁吗?” 小红:“不会,它出不来,要灭掉吗?”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只是想要回家而已。”邪祟一听,连连哀求。 解雨臣:“回家?这里死去的人可是你杀的?” 邪祟:“不是我,是这些人该死。” 黑瞎子接过话继续问道:“什么意思?” 邪祟拒绝回答,最终在小红的‘招待’下道出事情始末。 古井中的女尸来自雷城,传闻去过雷城的人都将抹去生平的遗憾。她将自己想找的人从那里带出来。 然而离开雷城之后发现苦苦寻回是一种诡异的生命体,根本不是她要寻找的人。她发现时已为时已晚,死于诡异之手。 大楼中发现的尸体也并非京都人。 他们是一座小城的一群伐木工人,这些人不但挖出女尸的尸身还盗走她的陪葬品。 之后他们的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四处打听下寻到一位神婆家中,请求神婆帮助。 神婆低估了那诡异的能力,不但没将那东西驱走还惹祸上身。 神婆为了摆脱那东西决定进行一场仪式将其送走。 卜算之下,神婆带着那群伐木工和女尸,顺着指引来到这栋废弃大楼。 最后就是神婆的能力不足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你又继续附身在女尸身上?” 黑瞎子细思极恐,微风吹过只觉得后背一凉。 若是这次行动红蝉和张起灵没有跟来,他一定会顺着那具焦尸的指引下到井中。 按照他的行事作风自然会打算将女尸背出和楼上的十四具尸体一起处理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邪祟岂不是就附在他身上了?!!! 解雨臣考虑到这件事情的复杂性,让手下的伙计配合着黑瞎子两个先把大楼的隐患清扫干净,处理妥当后,邀请二人到解家一叙。 第16章 南瞎北哑 解家厅堂内。 黑瞎子穿着修身的黑色皮夹克,修长的身体突显,十分的干练挺拔。 他进门后扫了一眼,啧啧啧这解家处处都透露着金钱的味道。 张起灵神色平静,眼中没有一丝波澜。进门后只是静静地望着解雨臣那边,确切的说是望着解雨臣怀里的孩子。 厅堂正前方摆放着一张雕花长椅,解雨臣脱掉身上的黑色冲锋衣,端坐在其上。 他抬手招呼两人,“二位请坐。” 他的左右两侧分别放置着四把雕花座椅。 黑瞎子和张起灵走到左边座椅前依次坐下。 入座后,一时之间竟无一人开口说话。 黑瞎子见气氛不太对头,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镜,笑呵呵地说:“那个解当家、这个家里还真是气派啊,瞧瞧屋内的摆设全是些好东西啊。” 末了伸手戳了戳张起灵,示意他也说句话。 张起灵清泠泠的眸子看向他,似乎在问,你戳我有什么事? 黑眼镜: “两位便是陈皮手下的南瞎北哑。”解雨臣假装没看到两人之间的眉眼官司,开门见山的问道。 黑瞎子眼里张起灵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料想张起灵定然不会接话还是要他来,还未开口就听张起灵说道:“你认识我?” 解雨臣看向张起灵,两人的视线交汇,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较劲。 蓝嫣一直被她爸爸拘在身边不能动弹,这会儿听到熟悉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喊着,“我认识,我认识,你是我、” 蓝嫣话都没说完,小嘴巴被她爸捂住。 喵呜? 蓝嫣满头问号,爸爸为什么要捂我的嘴。 001:【宿主,他不是你认识的张起灵,没有你们之间的记忆。】除非记忆互通。 蓝嫣潜意识知道说话的怪东西,跟她是一伙的,轻易不会编瞎话骗她,听到001这么说渐渐蔫巴下来。 张起灵看着那个孩子,那种感觉很微妙。他也说不清那是什么感受,心口有点胀有点酸涩。 黑瞎子目光在蓝嫣和张起灵身上移动,这是有情况啊~~ 随即又将目光落在解雨臣的身上, 嗯,这个小子阴沉着脸,绝对是不高兴了。 唉呀这长得俊的人连生气也好看~ 解雨臣暂时不愿意女儿和这个人有牵扯,说道:“你们的名号,自然是听过的。” “言归正传。今日发生的事情牵扯出来了很多事情,我不知道霍奶奶是如何跟陈皮交待的,但显然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你们最好联系一下陈皮,看看他有什么打算。” 黑瞎子这边联系陈皮,解雨臣也跟霍仙姑通着话。 解雨臣一个不注意,蓝嫣已悄没声的凑到张起灵身边。 蓝嫣两手放在张起灵的膝盖上,仰着脑袋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你”张起灵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的选择与孩子对视。 “我叫蓝嫣。” “很好听。”张起灵听到蓝嫣两个字时喉头一哽,仿佛他与这个孩子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蓝嫣趴在他的膝盖上,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小官爹也好听。” 饶是张起灵耳力过人,也没能听清孩子说的什么,依稀分辨出‘好听’二字。 解雨臣挂断电话,一转身,就见他闺女趴在别人的膝盖上。 一个箭步跑过来,把他闺女抱起来,“霍家暂时无法确定下一步如何,明早才会给出具体的答复。” 黑瞎子挂断陈皮阿四的电话,说道:“我这边递的话跟你没差,说是明早给消息。” 解雨臣:“今晚你们两位暂时住在这儿,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他对着门口的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人领到客房。 黑瞎子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那感情好啊,谢了。”一扭头见张起灵还呆愣愣地坐着,“走。” 张起灵双手触摸着膝盖处残留的温度,默默站起身跟在黑瞎子身后。 他没有过去亦不知未来,他现在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找到自身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他从哪里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解雨臣抱着蓝嫣回到卧房,指着手表上的时针给孩子看,“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爸爸,你不开心嘛。”蓝嫣躺在枕头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解雨臣沉默着,他心里大抵是有些患得患失的。 安静的卧房里,只能听到墙壁那块钟表的嗒嗒声。 “爸爸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累了。乖,你听话,快睡。”解雨臣轻拍着蓝嫣的肩膀,一下一下直到蓝嫣的呼吸渐渐绵长。 解雨臣思绪太乱,他怕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决定到庭院里溜达溜达。 “爸爸,不要不开心。” 解雨臣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蓝嫣。 原来是呓语。 “没有不开心,好好睡。” 解雨臣折返回去又给蓝嫣掖了掖被角,这才离开。 初春深夜,风带微寒。 解雨臣漫无目的的走在庭院里,到处都是光秃秃黑漆漆的。 忽地一抬头,发现前面的回廊处竟坐着个身影。 “谁在那?” “是我。” “张先生?” “嗯。” “张先生怎么也没睡。” “” 解雨臣裹了裹身上的风衣,走了过去, “你和我都睡不着,不如聊聊。” “好。” 两人并排走着,解雨臣:“张先生应该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 就在这时两人身后莫名插进来黑瞎子的声音, “欸,解当家,你们家实在是太大了。我这起夜之后,竟然没找到回去的路。” 黑瞎子小跑过来,“劳烦你给带个路呗。” 解雨臣: 心底暗暗翻着白眼,这个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还真是会挑时候。 解雨臣冷着一张脸,将黑瞎子张起灵带回客房。 这么一折腾,他和张起灵也没法再说些什么了。 “还请这位先生,下次再起夜,记清楚回来的路。” 黑瞎子嬉皮笑脸地打哈哈,“一定一定。” 解雨臣离开时,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张起灵,“张先生,下次再聊。“ “好。” 张起灵能感觉到这个解当家对上他时心情会莫名的不好,甚至还会排斥自己。 说真的,他现在思绪也是乱的,他的乱是毫无规律和踪迹可寻的。 第17章 抵达雷城 第二天一大早,解雨臣和黑瞎子分别收到霍仙姑和陈皮阿四打来的电话。 霍仙姑:“小花儿啊,霍奶奶请你帮个忙行不行,这件事我不放心全权委托给陈皮的人,你能不能替我跑一趟。” 解雨臣:“霍奶奶不必客气,既然此事我已经插手,就一定会处理好。” 解雨臣之所以一口应下霍仙姑的话,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他觉得雷城的事,并不简单。 解连环还活着的时候,他曾听见过解连环和人争执。 当时两人争执时就提到过‘听雷’和‘雷城’。 解连环莫名消失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他死了。 他不信!他不信好好的一个人说消失就消失了。 他猜想解连环会不会也去了这个什么雷城,被困在什么地方,所以这么多年才杳无音讯。 另一边,黑瞎子正在电话里跟陈皮讨价还价,“四阿公啊,去那个地方可是另外的价钱了。你得加钱。还有,这次哑巴张也会跟我一起,你要出双份的。” 电话那头先是骂了几句,黑瞎子将电话拿的远远的,等那头止了骂声,才将话筒拿回来。 黑瞎子又磨叽了好一会儿,说道:“好嘞!我就知道四阿公不是小气人。” 双方敲定好之后,决定两天后出发前往雷城。 解雨臣将公司的事情安排好,走前带着蓝嫣陪着师父二月红吃了顿饭,最后还特意给新月饭店打了一通电话。 ---------------------------------- 两日后,高速入口。 路旁停着三辆越野车。 黑瞎子张起灵一辆车,解雨臣和他闺女一辆,另一辆车则是张日山。 其他人都在疑惑张日山为什么也要跟来。 当年张启山率领队伍跟日本人决战时,眼看我方严重劣势面临败局,无奈之下他将敌人引诱至死当区,并设下重重机关,这才将敌人全部消灭。 当时那一战张日山也在。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雷城这个名字,他倒是也想去探一探雷城是否真的能平遗憾。 二十多天后,一行人按照邪祟所指的路线抵达云南边境。 在这期间,解雨臣等人发现不少小尾巴,都被他们凭借智慧和武力值甩开了。 “那东西若是说的是真话,前边这座城应该就是雷城。”解雨臣拿着对讲机传话给后边两辆车。 “跟上跟上。”蓝嫣坐在后排的儿童座椅中,一双小短腿晃啊晃。 她手里攥着那团邪祟,时不时对它捏扁搓圆。 小红落在她手腕上,一动不动宛如玉制的一只红蝉。 解雨臣起初看到他闺女这样可是被吓得不轻。 情急之下,他赤手去拿那邪祟,那滋味如同深陷泥沼死死的攀附着你,很窒息。他尝试着摆脱这东西,却犹如附骨之蛆,缠人的紧。 谁知他闺女小手对着这东西一抓,团团,将其团成一个黑不拉几的雾球。 完全没有他的那种感受。 后来这东西渐渐变成他闺女的小玩具。 解雨辰手中的对讲机兹拉兹拉作响, 黑瞎子:“收到。” 张日山:“收到。” 解雨臣:“趁着还没天黑,我们赶紧进城休整一下。” 三辆车在天色擦黑时抵达雷城。 解雨臣一身浅色休闲装,身后背着个大包,塞得满满当当。 其他三人的背包比他小一点。 黑瞎子见他这么单薄的身量,背着个大包不说,还要抱孩子直接把蓝嫣抱来自己这边。 蓝嫣坐在黑瞎子的手臂上,一只手不停地去抓黑瞎子的墨镜。 “瞎,我也想戴这个。” “不给。” 黑瞎子躲着蓝嫣的手,不让孩子得手。 蓝嫣眼珠子一转,撩起他的外套,一下抓出来三副不重样的墨镜。 选了一副自己最喜欢的放在鼻梁上。 ‘啪嗒’眼镜直接顺着她的鼻子滑下来。 黑瞎子眼疾手快地接住,重新给她戴上去。 “你小鼻子小脸的,怎么能戴这么大的。” “你看看我的脑袋多大。” “等会儿遇到眼镜店给你买一副小孩子戴的。” 蓝嫣撅着嘴,不情不愿地把墨镜放回黑瞎子的口袋。 “我也要这么多,一副不够。” 黑瞎子刮了刮蓝嫣的小鼻子,“哎呦,我说”他本想喊解当家来着,一想到外边人多眼杂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那个小花儿、爷。” “你这女儿怕不是得了你做买卖的真传,小小年纪就会跟人谈条件。” 解雨臣斜他一眼,“我的女儿自然是像我的,谈条件那还不是你愿意的。” 黑瞎子啧了一声,“你这人啊,真是说话一点不好听。” 解雨臣:“又没求着你听。” 解雨臣现在只要跟黑瞎子说话,他就火大。 “你说你这一路上跟干传销似的,卖了多少东西了。” “我都懒得说你,就你卖的那青椒炒饭,难吃死了,就这还卖100块一份。” 黑瞎子快走两步,想要去捂解雨臣的嘴。 “你干什么!”解雨臣拍开他的手。 “哎呦我说小花爷,你快收了你的神通。我下次不卖你了还不行嘛~”黑瞎子的尾音拖长,语气中带着几分求饶的意味。 解雨臣一记眼刀子甩过去,不再吭声。 蓝嫣歪头看着她爸爸跟瞎斗嘴,非但没有阻拦,眼睛睁得大大的,小身板挺得倍儿直,全然一副吃瓜的模样。 张起灵和张日山落后他们两个半步。 看着前面两个人斗嘴,嘴角也都带着浅浅的笑。 张日山和张起灵聊过两次,一次是深夜,一次是雨夜。 说起来不论是老九门还是他们张家人都对不住他。 张起灵一个人替所有的张家人承受着那所谓的天授,成了只有他一人的张家族长。 那年张起灵跟九门达成协议,老九门答应他轮流去替张家守门,但九门中无一人去履行承诺。 时间一晃竟过去六七十年。 张起灵从张日山口中得知这些事情后,他的神色依旧淡淡,没有一丝波澜。 张日山跟他说的那些记忆,他没有,体会不到任何情绪。 他的视线跟面前的小团子对上。 蓝嫣的眼睛乌黑发亮,头上扎着个小马尾,对着张起灵歪歪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张起灵的嘴角也微微上扬。 第18章 战力天花板对上汪家人 天麟楼。 解雨臣几人经过一整晚的休整,顺着邪祟的指引找到雷城的入口。 邪祟:“记忆中,雷城下面有很多毒物,还有变异的物种。” 黑瞎子:“雷城之下像你这样的邪祟还有没有?” 邪祟对瞎子的问话置若罔闻。 解雨臣拍拍闺女的后背,蓝嫣收到她爸的指令,两只小手用力扯着手里那颗雾球。 “我说,我说。住手啊,小祖宗。” 蓝嫣手下并未停止拉扯,脆生生地说着,“你让住手就住手,我偏不。” “有,下面还有,我们只能在那座地下城的外围,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解雨臣按住闺女的手,分析道:“你说你们只能在那座地下城的外围,那么看来你们很惧怕城中的某些东西。” 邪祟:这人实在是可恶,脑子转这么快做什么。 黑瞎子:“你这脏东西竟然敢无视瞎爷的话,蓝嫣快收拾他。” 蓝嫣歪歪头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副墨镜。” 黑瞎子:? 蓝嫣:“一副墨镜可以打它一次。”说完,孩子求褒奖的看向她爸,“爸爸我说的对不对,” 解雨臣点头,“嗯,对。” 黑瞎子:好家伙,肯定是解小花儿教的。 “好,依你,快打它。” 蓝嫣可是个良心商人,立刻满足黑瞎子的需求,小手用力捏了捏手中的雾球。 “好了,不要闹了。时间不早了,周围似乎还有其他眼睛,咱们出发。” ---------------------------------- 四大一小穿着防护服,进入地下峡谷。 先是穿过毒气林,后又轻松解决变异物种,又因小红的存在轻松穿过毒虫群所在的位置,直奔邪祟所说的地下城。 越往里走,邪祟一直抖个不停。 蓝嫣被它抖得不舒服,狠狠地给了它两巴掌。 邪祟:“再继续往里走,我真的会死的。” 蓝嫣:“闭紧小嘴巴,不要说话。” 就在蓝嫣教训那邪祟时,他们一行人已经来到一座巨大的镂空浮雕亭台前。 解雨臣对着其他三人打手势,后边的尾巴跟上来了。 他刻意扬声说道:“这些峭壁的轮廓上面都留下了水位下降的水位线。” 黑瞎子点点头,扫了一圈周围的建筑,他摸着下巴,“这座城应该是一处墓葬群。张先生你觉得呢?” 张起灵上前两步,这里的景观是当时的能工巧匠利用峭壁的自然轮廓,雕刻成一比一大小的龙楼和大殿,墓门就在其中。 张日山也跟着假模假样的寻找墓门。 跟在他们的身后的汪家人,跟到这里,他们的人已经折了四分之三。 汪家人不明白,解雨臣他们一共四个人还带个没断奶的孩子,没有折损不说,还在阴冷幽闭环境中表现得就像日常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们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张起灵找到墓门后,对着解雨臣几人打了个手势。 黑瞎子轻咳一声,对着身后喊道:“诸位跟一路了,不如出来亮个相。” 连日来蓝嫣都是被黑瞎子抱着的,偶尔还会被张起灵抱一会儿。 “小宝贝,亮个相。”蓝嫣随着黑瞎子嚷嚷。 解雨臣闭眼运气,他发誓离开之后,绝对不能再让他闺女接触这个人。 他闺女都跟着他学成什么样啦。 解雨臣侧目盯着蓝嫣瞧。 蓝嫣立刻回了她爸爸一个大大的笑容。 解雨臣:嗯,他闺女好像挺好的。 汪家人听到黑瞎子这一嗓子,也知道他们无法继续隐藏。 汪家跟到这里的二十余名精锐呈扇形向解雨臣四人包围圈逼近。 为首的女人戴着青铜兽面,指尖奇长如钩。她甩出三枚线标直取解雨臣咽喉,却被龙纹棍一一击落。 黑瞎子墨镜后的瞳孔倏然收缩:“哟,你们这都是什么人,还各个戴着面具,藏头露尾的,瞧着可不怎么像好人呐!” 他反手甩出口袋中的燃烧弹,火光中映出张日山冷峻的侧脸:“距离上次跟着佛爷并肩作战,已经过去了很多年。”话音未落,张起灵已如鬼魅般闪至汪家人身后,刀鞘重击其膝窝,骨裂声清晰可闻。 解雨臣把蓝嫣往身后的裂缝一塞,“藏好,不许出来。” “好哒爸爸。”蓝嫣老老实实的卡在岩壁缝隙中。 二月红亲传的轻功让解雨臣在峭壁上如蝶穿花,袖中蝴蝶刀闪过,刀光过处必有一人腕筋断裂。 三名汪家人持钢索试图绞杀解雨臣,他忽然旋身蹬柱,借力将龙纹棍掷出,棍尾机关弹开的倒刺直接贯穿两人胸膛。 黑瞎子一直游走在蓝嫣不远处。 现在他背靠解雨臣,双枪点射专打关节,口中还哼着德文歌剧选段。 当子弹告罄时,忽然抽出绑腿中的蒙古弯刀,刀身划出银弧斩断飞来的炸药引信。随即顺手一转将其精准的丢回汪家人身上。 爆炸声引动雷城装置,暴雨倾泻如注。 解雨臣的龙纹短棍滴着血珠,靠在峭壁,喘着粗气。 黑亮的眸子看着左侧的那道山体裂缝,“蓝嫣,有没有被吓到。” 蓝嫣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看到她爸的样子,没心没肺的嘎嘎乐,“爸爸你的脸花了。” 解雨臣把气息喘匀,把蓝嫣从裂缝中抱出来。蓝嫣嗅着她爸爸身上血腥气,再加上周围的阴冷潮湿的土腥味,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捂着她爸的口鼻。 “臭臭。” 黑瞎子瞧着这对父女互动,抹了抹弯刀上的血重新插回去,直接坐在地上。 张起灵的刀刃上还在往下滴血,侧目看向蓝嫣,孩子没事就好。 张日山正在翻看身前那具尸体身上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墓室入口全都是七零八落的汪家死士。 ---------------------------------- 张日山将这些人的装备和身上带的有用信息整理出来,“我瞧着这些人身上都有着相同的纹身,像是凤凰。而且他们跟张家人一样,有着发丘指。” “凤凰纹、发丘指,又能一路尾随我们至此” 张日山和解雨臣两人视线相接,异口同声道:“是那股敌对势力。” 第19章 过去未来 所谓的听雷其实就是人在听到雷声后,可以通过某种媒介进入到一种诡异的状态,从而预知未来或者选择自己想要预知的某些事。 蓝嫣乖乖的坐在石头上,眼前五米之外就是听雷神器。 她把玩着手里的雾球,一直盯着她爸爸的身影。 “小祖宗求你了,咱们离这东西远些。”邪祟苦苦哀求着。 蓝嫣被它吵烦了,一用力手指扎进雾球中。 邪祟立即闭嘴,算了早死晚死都是死,大不了被雷器震死。最好这个小魔头还有这几个人跟他一起被震死! 解雨臣几人根据以往的经验逐步推敲,数次尝试后获得听雷法。 一阵隆隆作响的雷声后,解雨臣整个人如坠深渊,他手里的龙纹棍哐当落地。 他双手捂着额角,恍惚间他看到解连环的身影。 解连环你果然来过这里! 他的指尖抚过眼前出现的虚影。 画面一晃。 解家祠堂内,四岁的解雨臣跪在解连环身前,解连环摸摸他的头,“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 随后画面不断地变换。 解连环和吴三省两人交替出现,先是利用一份战国帛书引诱吴邪前往七星鲁王宫,西沙海底墓,秦岭神树,后又深入云顶天宫画面一直在变换,直到解雨臣看到自己假死配合吴邪他们对抗汪家这一幕,画面定格。 解雨臣单膝跪地,撑着地面的手指骨节因过于用力而发白。 若这些画面都是真的 解连环竟能为一个计划,有家不回,去给别人做三叔。 呵 解雨臣从恍惚到愤怒再到崩溃,让他沉浸在这些画面中无法抽离。 “爸爸!”蓝嫣焦急地小跑过来,踮着脚去摸解雨臣的脸。 蓝嫣温热的小肉手附在解雨臣的脸颊上,一声声的稚嫩急躁的呼唤,把他的神智唤回。 “爸爸,爸爸。你醒醒~”蓝嫣见唤不醒她爸爸,小爪子就要拍打着她爸爸的脸颊。 解雨臣握住闺女的手, “醒了,爸爸不是说你让你过来。” “爸爸的手流血了。”蓝嫣避开手指流血的地方,对着伤口呼气。 “不疼的,清理一下就可以了。“他用另只手摸着闺女的头发,即便那些画面是真的,也没关系,他不会让任何人操控自己的人生。 何况他还有了女儿,更要好好规划他们以后的生活。 他手撑膝起身,观察着其他几个人的情况。 “先离开这座台子。”他牵着蓝嫣的手来到听雷器下方。 看到蓝嫣手中的雾球不见了,问道:“那东西呢?” “雷声一响,那东西就散了。” 解雨臣:看来那邪祟是被雷声震灭了。 他抱着女儿坐在石块上面,看着听雷器下面的其余三人。 黑瞎子的嘴角始终挂着笑容,他见到了额吉。 他的额吉一身蒙古服饰,时隔多年,依旧是那么的美丽大方。 额吉的声音从虚影中传来,“我的小齐,你平安长大了。” “额吉我好想你”黑瞎子双手穿过虚影,想要触碰那个曾经温暖的怀抱。 “额吉,我长大了,这些年,我替您看过巍峨的高山,广阔的沙漠,一望无际的碧海,还有江南水乡,还有许许多多各地的风土人情”说着说着,隐藏在墨镜之下的那双眼,默默滑落两行清泪。 张起灵看到一个虚影,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虚影,唯一的区别大概是虚影肩头蹲着一只白色麒麟小兽。 “你是谁?” “张起灵。” “我又是谁?” “你也是张起灵。” 张起灵伸出手与那虚影掌心相对,一段段陌生的又熟悉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知道自己是谁了,他叫张起灵。 原本蓝嫣正在笨拙的给她爸包扎伤口,忽地,眼中乍现一抹盈蓝色光晕,手指对着张起灵那边一点,一颗紫蓝色的种子透过雷门虚影落入那虚影手中。 张日山见到的虚影,那熟悉而威严的身影,是他追逐一生的佛爷。 张日山心中一颤,随即跪在地上,眼中满是敬仰和思念。 “佛爷,我终于又见到您了!”他的声音带着哽咽。 张启山虚影微微一笑:“日山,这些年你做的很好。” 张日山:“佛爷,只要我还活着,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追随您的脚步,永不背叛。” 张启山虚影点头,逐渐消散于无形。 解雨臣几人分别看到了心中最渴望得知的事。 就在大家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中时,他们头顶再次惊现一道雷声,听雷器让他们看到的画面却是相同的。 那些画面不像未来更像是过去。 “这是什么?” 数亿年前天外陨石坠世间。 陨石中携带高等文明的原始生命体,感染了最初的一部分生灵,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获得永恒的寿命。 后来他们不断的变异吞噬。之后画面不断变化,日月交替,沧海桑田,世界不断变换,渐渐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 汪家运算部。 汪章:“废物,都是一群废物!这么多人跟去竟全都死了!”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之所以凌驾于老九门之上,依靠的就是运算部。 它可以预测到一切对汪家不利的事情,从而把这种不利扼杀在摇篮中。 然而从去年开始,九门相关的那些人开始逐渐失控直至无法推算后续发展。 汪梁拍案而起,嗓子都喊叉劈了,“再问再算,不可能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是。” 那日,前往雷城的那一队汪家人失去生命特征后,运算出来的数据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第一日数据显示,汪家遭受重创的概率为15。 第二日数据显示概率为25,第三日45,今天更是高达60。 汪章思虑再三决定将这一消息传递给世界各地的汪家人。 第20章 山路遇险 解雨臣几人往返时没少遇到围剿他们的人,全部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处理掉了。 这天下午,几人驾车经过一段盘山路时暴雨突至。 暴雨倾洒在盘山公路上仿若流动的银色幕带。 就在急转弯路段停着三辆越野车。 车上全部开着双闪,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不停地摇摆着,能看清的唯有那连成水幕的雨水。 解雨臣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迅速地敲击着,若是了解他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能看出他的焦灼。 手中的对讲机传来兹啦兹啦声,跟车外的暴雨砸在车身上的声音相比,他竟觉得这个声音有几分动听。 “小花,他奶奶的,这雨太大了。而且车上的gps信号也总是断断续续的,路况播报完全搜不、” 兹啦一声,那头黑瞎子的声音中断了。 解雨臣捏了捏眉心,将对讲机丢在放在副驾驶座位, 一抬头看向后视镜。 不大的小团子,窝在儿童座椅里,盖着自己的外套睡着了。或许是暴雨砸在车顶的声音太大了,孩子的小眉毛拧作一团,睫毛也在轻颤。 希望这场暴雨快些停下,不然在这种路段实在是不安全。 001:【宿主,宿主检测到致命危险!一分钟后将有山体滑坡。】 001说完,觉得宿主现在的心智来看,或许听不懂,赶紧换了一个说法,【宿主,你告诉你爸爸,山上掉石头啦,快开车。】 “爸爸,山上掉石头了,快开车。” 蓝嫣本来睡得也不是很安稳,被001这么一喊,眼皮还没完全睁开她话已经说完啦。 解雨臣的反应够快,脚下一踩油门,另一手拿起对讲机,也不管有没有信号,大喊道:“有落石,跟紧我。” 黑瞎子张日山这边的对讲机发出一声极短的电流声,只听到解雨臣说的‘有’和‘我’字。 两人见解雨臣冒雨也要行进,立刻踩下油门跟上去。 三辆车启动的瞬间,几乎同时,山体裂开,落石滑落。 三束车灯在s形弯道交错的刹那,解雨臣能听到金属扭曲摩擦发出的尖啸声。 “蓝嫣不怕啊。”解雨臣透过后视镜看着他闺女。 “嗯,有爸爸,不怕。”蓝嫣抓着安全带,两只腿随着车身的摆动摆来摆去。一点畏惧的意思都没有。 解雨臣车顶被落石将要砸中时,小红动用本体的力量将其挪开。 她不是力量型的神通,硬扛下这块山石已是她的极限。 她好没用。 蓝嫣伸手摸摸她的身体,将其放在发绳上,“你累啦,快睡。” 解雨臣这边除了车头被山石砸出几个大坑之外,暂时没有其他状况。 只听一阵隆隆声之后,身下的这条盘山路赫然出现一道三米多宽的裂缝, 黑瞎子和张日山的车分别卡在裂缝边缘。 一辆车身横跨裂缝,车身后半段在裂缝边缘,摇摇欲坠。 另一辆车头探入缝隙中,若非底盘下刚好有块落石,就要直接坠进去裂缝中。 两辆车的车身如同跷跷板一样不停地晃动,随时都会坠落。 “你在车上等爸爸,好不好。” “嗯,好。” 蓝嫣伸手握了握她爸的手掌,一抹微不可察的蓝光进入解雨臣的体内。 他的身体立时轻松了不少,因他着急下去救人,并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黑瞎子的车在车队的最后边,又因为有两个人的缘故,摇摆的幅度有些大,车头将要下坠时,他和张起灵齐齐大喊,“跳。” 两人跳车后攀住裂缝的边沿。 张日山的车也被带动,摇晃的越来越快,一块落石再次从上方滚落而来。 解雨臣的轻轻一跃跳在车头上,龙纹棍刺穿挡风玻璃,喊道:“接着。” 张日山一手拽着棍子,脚下踩着车座借力,大喝,“退。” 解雨臣将蝴蝶刀甩在山壁上,用作借力,再将龙纹棍和牵引绳甩到黑瞎子和张起灵身前,跟张日山合力把他们拽回来。 “小花爷,你是属壁虎的嘛,这一手流星赶月可真不赖。”黑瞎子吐掉嘴里的血沫子,一瘸一拐的走着。 解雨臣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闭嘴,快走。” 将黑瞎子的肩膀甩在身上,驾着他疾步如飞的往车子那边跑。 张日山搀扶着张起灵,好在有惊无险,几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蓝嫣的肉嘟嘟的脸贴在车玻璃上面都变形啦,还不停地张望着他们几个人。 副驾驶的门一打开,蓝嫣激动地喊着,“爸爸,爸爸。” “嗯,在呢。” 解雨臣把黑瞎子往副驾驶一推,“快点,进去。” “欸,不是,小花爷,你温柔点啊,我这可是伤患呢。”黑瞎子顺着力道坐下,瘪瘪嘴。 张日山和张起灵坐在后排。 本来车内空间挺宽敞的,四个大老爷们儿坐进来之后顿时显得逼仄了不少。 张起灵一上车,蓝嫣便闻到一股血腥味,拉着张起灵的手说,“你流血啦。” “没事。”张起灵想要把敷在他手背那只又暖又软的手拿开,但又实在贪恋。 张起灵强忍着不舍将蓝嫣的手拿开,垂下眼睑,长长睫毛掩盖着他眼底的情绪,“衣服湿了,会冰。” 蓝嫣歪头看着他的脸,之后又把目光停留在他的左腿上,挠了挠脸蛋,扭身对着她爸说道: “爸爸,爸爸,小、官、爹、流血啦。” 这会儿可没有人捂她的嘴巴了。 蓝嫣稚嫩的声音响起,偏偏这个小丫头还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解雨臣的心啊,比这外面雨水的温度高不了多少。 “爸爸听到了。” 他们三个人身上都带着伤,自然只能他来开车。 他也不好意思让张家两个男人挤在一个座位上,“张先生,把蓝嫣的座椅暂时拆掉,” “座椅后面有药箱,你们自己处理一下伤口。” “咱们先离开这里,此处太危险。” 车子启动前,他看向后视镜。 蓝嫣眼巴巴的看着张起灵处理伤口,偶尔还会给人家呼呼。 欸算了不看了。 黑瞎子一直关注着解雨臣的脸色,这小子脸上好玩极了,一阵青一阵红的,最后还合眼叹气。 “哎呦,瞎爷我啊,这次出门可是亏大了。我的车啊,我的行李啊,还有我的墨镜啊” “不行,这趟一定要加钱,加钱!” 解雨臣被黑瞎子这么一通插科打诨,不再关注后排的人,对黑瞎子说道:“嚎什么呢,闭嘴。” 第21章 返回京都 盘山公路崩裂,解雨臣只能选择走其他路,就这样七拐八绕又开了二百多公里才看到新的高速入口。 四个大老爷们儿一直穿着湿哒哒的衣服,哪怕干了也是有一股子味道。 解雨臣提议,“不如我们就近找个酒店换洗一下。” 提议全票通过,跟着导航进了最近的小县城。 几个小时前经历的还是大雨滂沱,此时却是夕阳西下风和日丽。 解雨臣选了一家看着还算干净的酒店,下车后见张起灵抱着他闺女,他只是抿着嘴并没有把孩子抱过来。 折腾一路大家也都累了,准备住一晚再离开。 入夜后,解雨臣给他闺女洗漱好后发现孩子换洗的衣服还在车上没拿下来。 一推门,就见张起灵站在门口。 听到开门声,张起灵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看了过来。 “张先生站在这里是准备当门神吗?” 解雨臣扫了眼地毯上陷进去的鞋印,看样子这人站这儿有段时间了。 张起灵:“我想跟你谈谈。” 解雨臣眼皮一掀,神色语气一点都不友好,“好啊。” 解雨臣说不清自己什么感受,他很在乎他的女儿,他知道这个孩子的来历不简单。他不贪心的,只要这辈子孩子是他的就够了。 谁能想到半路还杀出孩子的另一个爹。 两个人就这么并排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直到两个人走到车前,解雨臣给孩子找好衣服见这个张起灵还没有开口。 他想着这人不是来找自己谈话的吗,怎么跟个闷葫芦似的一声不吭。 “张先生,你想好要跟我谈什么了吗?” “孩子一个人在房间,我不放心。要是没想好,先上去再说。” 张起灵嗯了一声,落后解雨臣半步跟在后面。 他轻声说着,“我并没有要跟你抢孩子的意思。” 解雨臣脚步一顿,哼了一声,脚步加快。 蓝嫣坐在床中间,抱着一颗水梨咔哧咔哧的啃着,肉乎乎的小脚丫来回摆动,听到开门声赶紧好奇地爬到床尾往外瞧。 “爸爸?”因为看不到人,蓝嫣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嗯,是爸爸。” “你先自己在床上玩,爸爸跟跟”卡顿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名字。 “张起灵。”张起灵接过话,“我跟你爸爸说点事,你乖。” “好哒爸爸,小官爹。”蓝嫣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她爸说啥是啥。 一时之间,房间只能听到蓝嫣啃梨子的动静。 解雨臣和张起灵面对面坐着,两人面前各自放着一杯热茶。 “张先生,你上楼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解雨臣率先开口,他发现这个家伙没有想要跟他抢孩子的念头。 张起灵:“她让我感觉很亲切。我希望偶尔能有机会见见她就够了。” 解雨臣:“就这样?” 张起灵:“嗯。” 解雨臣默了几秒,“可以。不过,我女儿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张起灵:“嗯。” 解雨臣现在对张起灵的态度略微好了些,他觉得这人就像闷葫芦一样,难不成跟孩子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 解雨臣对张起灵的戒备和排斥没那么强烈之后,也就不再小气啦的不让他跟孩子玩。 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蓝嫣跟张起灵相处。 还真是沉默寡言。 大多数时候都是她闺女凑到张起灵跟前问话,这时张起灵才会开口吐出几个字,再不然就是嗯一声,任由他闺女胡作非为。 这不现在,他闺女已经骑人家肩膀上去啦 “蓝嫣,下来。他腿上还有伤你忘记了?”解雨臣上前把孩子抱下来,给她看看手表的指针,“你该睡觉了。” “好哒爸爸。我们一起睡。” 休息一晚后,第二天中午,解雨臣几人继续赶路。 五天后抵达京都。 ---------------------------------- 黑瞎子张起灵一进京都地界,因两人身份特殊,并未继续同行,只能跟解雨臣父女两人告别。 张日山同样一进京都,就被新月饭店接走了。 解雨臣带着蓝嫣回到解家,见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解连环坐在正堂内烦躁的转着茶碗,见到解雨臣父女俩进门,忙走上前拉解雨臣的手臂,“小花,你可回来了。你说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去了那个地方呢。” “还带着孩子一起去,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解家这么大摊子谁来管。” “吴三叔怎么来了。”解雨臣拿开解连环的手,皮笑肉不笑的说着。 解连环回过神来,干笑一声,“嗐,三叔我这不是跟你叔叔解连环交好,他的后辈就是我的后辈嘛,是。” “你这一个人去那么老远的地方,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月,三叔也是担心你。” “我很好,吴三叔可以放心了。” 蓝嫣举着她的奶瓶,站在两人之间,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爸爸奶瓶没有奶了,” 解连环接过蓝嫣的奶瓶,“爷爷来给你冲,爷爷来。” “小花儿,奶粉放在什么地方了。” “冰箱旁边的是不是。” 解雨臣没有吭声,看着解连环熟门熟路,很快拿着冲好的奶瓶回来了。 蓝嫣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奶瓶,而是先看她爸, 蓝嫣:她要接过来吗? 解雨臣默了默,接过奶瓶塞给蓝嫣。 “解连环,你给别人做叔叔感觉好吗?” 解雨臣的声音很低很低,但足以让身前的人听清。 “小花说什么胡话呢。”解连环心头一颤,下意识开口想要搪塞过去,“给你做叔叔当然好了。” “算了,你走。” 解雨臣抱起一无所知的蓝嫣,往里屋走去。 “既然你这么喜欢做别人的叔叔,解家以后你不要再来了。” 解雨臣把话说到这份上,解连环还有什么不明白,“小花你都知道了。” “看来你在雷城都看到了。” “小花,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残忍,可那时候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施行这个计划。” “你们的计划这世间哪有万无一失的计划。”解雨臣压抑着心底的怒气,质问着:“所以你就瞒着我,眼看着我一个人在解家经历那些事。那年我才八岁啊,你知道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嘛!” “解连环,你还不如当初就死了。” 不论解连环的苦衷是什么,他终究是被解连环放弃的那个。他宁愿一起面对,哪怕结果不尽人意,至少一家人是在一起的。 “爸爸,抱抱。”蓝嫣被她爸抱着,能感受到解雨臣胸口的剧烈起伏,也能感受到他的悲愤。 解雨臣以为孩子是被他的状态吓到,把孩子往怀里带了带,拍拍她的后背,“嗯抱抱,不怕啊。” “小花,我们真的有苦衷,将来你会知道的。”解连环身份被揭穿,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留在这里。 解雨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鼻头一阵酸涩,他仰着头不让眼眶的泪水的落下。 “爸爸不哭,我在的。”蓝嫣紧紧地搂着她爸的脖颈,想到什么,蓝嫣学着她爸平时的动作,轻轻地拍着他后背。 “嗯,爸爸还有你。” 第22章 来日并不方长,他只想跟最亲近的人活在当下 从雷城回来后,解雨臣四人又见过几次面。 他们既然看到那么多有用的信息,又怎么能浪费呢。 可他们并不知道汪家运算部的具体位置,他们认为还需要演一出戏,一出大戏。 于是选择暂待时机。 ---------------------------------- 今年冬天的雪似乎来的比往年更晚些。 雪后照暖阳,二月红穿着大氅坐在庭院里晒太阳。 解雨臣领着蓝嫣来看他,见他又是一个人,坐在摇椅上,静静地盯着一个地方出神。 他拉住擦肩而过的红家人,问道:“我师父最近一直这样吗?” “是啊,二爷这些日子,在这摇椅上一坐就是大半天。” “花爷,您来的正好,您也劝劝二爷,这么冷的天,屋里头多暖和啊。” 解雨臣闻言,点点头。 蓝嫣穿着一身粉白色的羽绒服,头上戴着厚实的羊绒帽子,脚下踩着小皮靴,摇头晃脑的跟在她爸身边。 一进门她在二月红身上感知到了浓郁的死气,大限将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蹦出这么个词。 二月红晃着摇椅,笑着说道:“你们来了。” 解雨臣:“师父。” 蓝嫣:“师公。” “哎,师公的小蓝嫣怎么不长个呢,是不是你爸不管饭,不让你吃饱。跟师公说,我替你打他。” 蓝嫣握着二月红那布满皱纹的手,把一点点生机之力送到他的身体内,虽然不能帮他延长寿命,但至少走前的日子不会受罪。 “不打爸爸,爸爸很好,是我自己不想长大。” 二月红指着卯在窝里的那只波斯猫,“小丫头,还真护着你,好啦,你去那边跟顺顺玩。” 二月红解雨臣师徒两人看着噔噔跑远的小团子,眼底都带着深深的笑意。 二月红:“怎么你小子不劝我进屋去。” 解雨臣摸了摸小几上的茶壶,凉的,甩掉里边的凉茶后,重新泡上一壶新的,“师父做的事都有您老的想法,屋内暖和屋外冷这么浅显的道理您哪能不明白呢。” 二月红笑着点了点解雨臣,“好小子,在这里阴阳你师父呢。” 解雨臣也跟着笑了,“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二月红:“你跟张家人最近在筹划什么,说给师父也听听。” 解雨臣:“师父也知道暗中一直有股势力,不停的算计着我们。我们不想再被动下去,虽说出发点不同,但目的相同就够了。” 二月红拿起手边的茶壶,喝了一口茶,说道:“你心里有成算就行。” “师父虽然老了,但不是废了,你不要一个人硬扛。” “知道啦,师父。” 解雨臣父女俩陪着二月红吃过晚饭才离开的。 这天夜里,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大院里挂着高高的红灯笼。 夜色下红烛白雪,又美又寒。 二月红穿着他年轻时最爱的一身戏服,独自一人来到院中的那棵梨树下。 他轻声哼唱着,“一步浅,两步深,三步少年已白头。一人行,两行印,三步回首已无痕。” “丫头,也不知道我这副样子,到了地下你还会不会认得我。” 春日迟迟,春景熙熙。 出了正月没几天,解雨臣接到红家的电话,“花爷,二爷不行了,您快回来。” 当解雨臣再看到他师父时,仍尚未能接受这个消息。 二月红弥留之际,将解雨臣唤到床前,“小花,师父要走了,你们这些日子筹划的事情一直差了一环,我来补上刚好。” 他拍着解雨臣的手,断断续续的说着,“我死后,记得把我和你师娘葬在一起。” 解雨臣和红家人一起操办完二月红的丧事,也是出殡这日,解雨臣才知道师父所说的补上那一环是什么。 师父将红家的产业并没有留给他的后辈,而是留给了他。 一直潜伏在汪家的人趁机冒出头,挑拨红家和解家对上,更是鼓动九门的其他人也参与进来。 这一举动被解雨臣等人看出端倪。 为此还向蓝嫣借来小红跟踪那些汪家人。 小红悄无声息的跟踪汪家人一个月,总算是得知运算部的确切位置。 ---------------------------------- 汪家运算部。 汪章看着最新推算出来的结果,上面显示着今天汪家遭遇重创的概率为95。 “我不信,明明上个月还推算着红家和解家要完了。就连昨天还是10。” “这一定是出错了。” “对,它确实算错了。不是95,而是百分之百。” 张日山、张起灵打头,小红、解雨臣黑瞎子落后一步,身后还有不少他们带来的人。 一群有头脑又有武力值的人,并肩作战很快就将汪家人全部拿下。 更别说还有小红这个外挂,震震翅膀就能让人神志不清。 这一次行动可以说十分顺利。 张起灵将汪家运算部的那块青铜以及青眼狐狸的尸身炸了稀巴烂。 汪家人和张家人长达千年的抗争暂时告一段落。 ---------------------------------- 解连环和吴三省也没想到,他们忙活大半生没能完成的事,解雨臣他们这群人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解决了。 两人坐在吴山居,相视一笑,解连环:“三哥,你说我们是不是像个笑话。” 吴三省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心底也是五味杂陈,“谁又知道呢,” 这天解连环带着行李回到解家老宅, 进门后,并没有看到解雨臣父女俩。 家里很干净,却一个人也没看到。 溜达了一圈后,终于在祠堂见到一个解家人。 曾经解九爷的司机,无儿无女,老了之后就被解雨臣安排在祠堂侍奉香火。 这会儿正在廊下小憩。 “康伯啊,小花他人呢?家里怎么没有人啊。”解连环走到解康跟前,问道。 解康上了年纪之后耳背的厉害,偏偏那助听器他享不了,跟他说话他基本上看心情回话。 解康看他一眼,继续合眼睡觉。 “康伯。康伯。”解连环晃了两下解康的胳膊。 解康不耐烦的说着:“叫魂呐,你是什么人,谁让你进来的。” 解连环:“我是连环啊,康伯,你看看我。” “去去去,少年都死了多少年了,看见没,我家少爷在哪呢。”解康指着祠堂内的一块牌位说着。 解连环遇到霍秀秀才知道,小花将九门生意转手给了新月饭店和霍家还有红家。 听说是带着孩子去旅行了。 解连环得知这个结果,万分震惊,他没想到解家会是这么个走向。 ---------------------------------- 解雨臣开着车打头阵,后边还跟着三辆车。 手中的对讲机兹拉兹拉响起, 黑瞎子的声音传来:“小花,咱们在前边的牧民站休息一会。” “你也知道小官车技不怎么样,还有他那个小跟班张九日一直跟着也不是个事儿。” 解雨臣:“好。刚好蓝嫣的奶瓶儿空了,车上没热水了。” 说起来那个张九日,还是他们前段时间去墨脱遇到的,这家伙简直就是个跟屁虫啊,跟在张起灵身边,怎么都给赶不走。 蓝嫣看着车外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问道:“爸爸,前面是什么地方啊,” 解雨臣:“这里啊是科尔沁草原。” “我们要在这里呆多久啊。” “你想待多久就多久。” 黑瞎子、张起灵、张九日一起来到解雨臣车前。 下车后,蓝嫣被黑瞎子在牧民站换了一身嫩绿色的蒙古袍。 他们几个大人也各自挑选一件心仪的袍子。 见过车水马龙的城市繁华,如今展望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们住过蒙古包,喝过奶茶,吃过奶酪,啃过牛肉干 噢对啦,蓝嫣还捡过牛粪。 解雨臣骑着马,身前坐着他的女儿,身边有几个聊得来的朋友知己,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很好。 他之所以舍弃京都那些,是因为他师父死前对他说的那段话。 “目之所及,皆是回忆;心之所想,皆是过往;眼之所看,皆是遗憾。” 师父说,他的后半生一直活在这二十四个字中。 人的一辈子很短,他不想回首过往留下的全是遗憾,来日并不方长,他只想跟最亲近的人活在当下。 (本卷完。) 第1章 三岁做爹 系统空间。 蓝嫣摩挲着手中那张大合照,久久出神。 她上个位面过的很快乐,没有人嫌弃她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小花爸爸既温柔又会赚钱养家。 黑瞎子洒脱不羁又很抠门,但会对大家偶尔大方一回。 平行世界的小官爹还是一样的沉默寡言,但脸上多了很多笑容。 至于那个张九日小跟班做的也很好,时常替她背锅挨骂。 后来小花爸爸他们还是会碰到诡异的事情,世界本身就是以盗墓主题而形成的位面,或许这就是位面角色无法摆脱的一件事。 但有小红和她在,又怎么会让那些稀奇古怪的臭东西伤害他们几个呢。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这个位面大佬如云,宿主你进入位面后多加小心。】 蓝嫣:“嗯。” ---------------------------------- 陈塘关。 岩浆浇筑之下,早已化作一片焦土。 哪吒一头冲天发,剑眉凤目,狭长微挑的眸子凌冽中隐约带着些邪气,浑身小麦色的肌肤透着一丝野性,手腕上的乾坤圈,又让他周身的邪性和冷酷压下去几分,多了份沉稳。 以前他认为自己能改变这个世界,如今他才发现世间脉络关系的复杂和庞大。 是妖如何! 是人又如何! 是仙魔又如何! 不过都是上面那些人框定他们的名头罢了。 既然制定游戏规则的人本身就对他们带有偏见,他还就非要试试改了这狗屁规则。 忽地,感知到身后熟悉的气息,他脚步一顿,“我知道你会回来的。” 敖丙:“为什么?” 哪吒:“因为我们都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 此时,陈塘关上空云层涌动,隐有雷光闪烁。 哪吒:“又来!” 两人准备对抗天雷时,恍然发觉天雷要劈的另有其人。 ---------------------------------- 天雷下落之前。 001:【宿主,您不需要隐匿元神嘛?】 蓝嫣:“此间天道规则尚未完善,暂时不用。” 她取出东华炼制的九层琉璃塔,将陈塘关百姓的亡魂收入其中。一并引来的还有天元鼎崩碎后沉入海底的无数残魂。 嗯? 竟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气儿。 她抬手一挥,坍塌的碎石之下露出一头濒死的花豹。 还有一口气,能救。 她将花豹引入塔中,生机之力注入塔内。 残魂之躯不入轮回,这些残魂想要救回来,不知要何年何月。 蓝嫣站在城墙上,淡蓝色的衣裙随风而动,那双浅蓝色的双眸好似流淌着无法言说的伤痛和思念。 陈塘关的这一幕与她当年的经历何其相似。 生机之力注入塔中的霎那,头顶的云层中有天雷凝聚。 她看向虚空,“你想要我走?那我偏要留下。” 天雷落下的那一刻,元神中的功德之力护体。 分身本就是本体分裂炼就,天雷这下险些现出真身。 好在天雷只是震慑,并未动真格的。 劈了一道意思意思便散啦。 ---------------------------------- 太乙真人和李靖闻声而来。 太乙真人说到底是正统仙人,虽说对战能力一般,但该有仙家手段、法宝可一样不少。 他一眼看出蓝嫣有功德护体。 当目光落在蓝嫣手中那尊琉璃塔时,他立刻对着哪吒敖丙喊道:“你们两个还在看啥子啊,赶紧把人接住啊。” 蓝嫣被哪吒接住的刹那间,心神一松,慢慢现出真身。 太乙上前一探,“这娃儿的真身,为师咋个辨别不出来呢。” 哪吒:“那您看出什么了。” 太乙:“这娃儿手里这尊琉璃塔不简单呐,不仅能收拢残魂还能助其恢复。” 李靖若有所思,试探道:“您的意思是,这尊塔中有陈塘关百姓的魂魄?” 太乙真人甩了甩浮尘,“嗯,不仅如此,我还感受到不少东海妖族和玉虚宫弟子的残魂,咦?” 李靖怀中的那颗仙丹自动飘到塔前,围着琉璃塔转圈: 太乙大惊,“这这”这仙丹乃是哪吒生母殷十娘所化。 “这什么,你快说啊。”哪吒是个急性子,最见不得旁人磨磨唧唧,更何况眼前一事还事关他娘。 太乙:“你娘的残魂竟也在塔中。” “当真?!” “太乙仙长,当真?!” 李靖哪吒父子俩异口同声道。 “为师辣个时候骗过你。” “那是不是有办法复活我娘了。” “这个嘛为师不会用这尊塔噻。” “砸开行不行?” “恐怕不行。” “那你快想办法啊。” “欸,有了。我们把人搞醒,问一下不就好啦。” 太乙尝试了各种办法都没有办法让蓝嫣醒来,他被哪吒那迫切的眼神看的一阵尴尬。 猛地一拍脑门,“我知道啦,为师知道啦。” “寻常之物自然不能轻易唤醒她了,但是你们两个可以啊。” “什么意思。”哪吒敖丙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们两个本就是混元珠转化,你俩的魂血就能救她。”不过他记得这个办法好像是叫什么来着,算了想不起来没关系,能救人就行。 两人不做迟疑从眉心取出魂血,二人用灵气魔气浇灌整整一日,蓝嫣这才重新化形。 蓝嫣化形后,闭着眼睛,还未醒来。 她头上扎着两个包包头,额角冒出一对犄角,一身浅蓝色褂衫,眉心的灵纹由一红一蓝两色组成。 太乙打量着蓝嫣,不住的摩挲着下巴,“嘶,你们觉不觉得,这娃儿眼熟的很。” 哪吒父子和敖丙齐齐点头。 敖丙不太确定的说着,“我怎么看着有些像哪吒。” 哪吒摇摇头,“像你,有角。” 李靖看看哪吒又看看敖丙,“爹倒是觉得跟你们两个都像。” 太乙大笑道:“对哈,就是像你们两个”话说一半太乙心虚地对对手指头,他想起来这是什么了,这不就是仙人孕育子嗣所用之法。 完啦,他给三岁的徒弟整出个娃儿来!!! 哪吒看他师父这样,就知道这是又闯祸了。 哪吒:“接着说啊。” 太乙:“这个嘛,这个为师先前忘记说了,魂血相融若有宿体便是血脉相承。她现在是你们两个的孩子嗦。” 哪吒:!!!他师父在说什么? 敖丙:师伯这是何意? 李靖:天爷啊,他儿子三岁做爹了!!! (这卷很短就是个小脑洞。) 第2章 我是你大爹,他是你二爹 天庭,玉虚宫。 无量仙翁被徒弟鹤童、鹿童一番‘亲切慰问’后,总算是离开那间秘牢。 元始天尊仍未出关,玉虚宫依旧由他主事。 然东海仙妖一战,不仅未能将龙族问罪拿下,还让天元鼎毁于他手。 这师尊若是出关,怕是不好交待。 哪吒、龙族 无量仙翁眼中闪过浓浓的算计。 鹿童、鹤童恭敬地来到大殿中,“师父,灵虚界即将开启,我等阐教弟子可要前往?” 无量仙翁扫了眼这个徒弟,一看到他们就觉得脸上一疼。 这鹤、鹿二童是他用着最顺手的两个徒弟,如今看着竟觉得碍眼的紧。 “为师知晓了,此事为师另有打算,你们下去。” “是,弟子告退。”鹤鹿两人视线交汇,师父是不是厌恶他们了? ---------------------------------- 陈塘关。 哪吒四人这两天不眠不休终究把陈塘关那些烧焦的尸体一一安葬。 没时间建房子,太乙真人便带着众人暂住进山河社稷图中。 毕竟在这里想要什么有什么。 哪吒将记忆中的李府画出来,蓝嫣就住在他曾经的卧房。 此时,蓝嫣跟哪吒敖丙两人六目相对。 三个人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半刻钟。 蓝嫣小人儿叹气,这俩人真奇怪,“你们是谁。” 敖丙似乎很难为情,磕磕巴巴地说着:“我,我是敖丙,” 哪吒摸了摸鼻尖,洒脱得很,“我是你大爹,他是你二爹。” 敖丙侧头看他,清澈水润的眸子中写满了疑惑。 为什么你是大爹,轮到我就变成二爹啦。 哪吒迎上敖丙的目光,别管,小爷既然当爹了,要做就要做大爹。 太乙:“娃儿你可算是睡醒了。” 不久前,太乙真人跟哪吒敖丙‘切磋’时,脸上‘不小心’挂了彩,这会儿鼻青脸肿的。 李靖落后他半步。 “这头猪会说话。”蓝嫣拉着敖丙的袖子,小声说着。 敖丙觉得孩子这样说师伯不好,纠正道:“他是你爹的师父,我的师伯——太乙真人。” 哪吒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没有吭声。 太乙心大的很,压根不在意蓝嫣说了什么。 他顶着一张肿胀的脸,笑嘻嘻地凑到蓝嫣身边。 “那个娃儿,你叫啥子名字噻。” “蓝嫣。” “啊,好听好听。那你可以告诉我,你那个琉璃塔怎么使用不?” 蓝嫣拿起琉璃塔的那一刻,琉璃塔立刻有了反应。 哪吒他们看到里边有数不清的残魂,其中便有哪吒他娘。 哪吒他娘所化的仙丹飞入塔中与残魂逐渐融合。 哪吒:“娘!” 李靖:“夫人。” 敖丙:“师伯,殷夫人能像我和哪吒那样重塑肉身吗?” 李靖父子二人立时看向太乙,都在等他的解答。 太乙盯着塔内的魂魄深思许久,“除了那头豹子,都是亡魂和残魂。” 正常魂魄复活他还有办法,可这残魂嘛~ 太乙袖里乾坤的玉简亮起,上面亮闪闪的写着‘灵虚界将在三日后开启。阐教弟子回玉虚宫听取调令’两行字。 太乙一瞧这上面的消息,还真让他想到了办法。 想要复活残魂,需要的东西其中两样儿有些难搞。 一种是幽冥血海的血冥花。 另一种则是灵虚界里的星辰砂,此物乃是天地初分之时孕育而成,两者合在一起,可将四散的残魂重新凝聚。 时不待人,最终决定,三日后由太乙真人、李靖前往幽冥血海去取血冥花。 哪吒敖丙带着蓝嫣去往灵虚界。 临行前,太乙真人想到哪吒的法器被大师兄收走,说道:“为师教你一套口诀,只要你的法器不曾被人施下禁制,就可召回。” “天地玄宗,万物同生法器之灵,听我号令,速归本位,急急如律令!” 哪吒闻言跟着念道,:“天地玄宗,万物同生法器之灵,听我号令,速归本位,急急如律令!” ---------------------------------- 无量仙翁从袖里乾坤取出哪吒的几件法宝,师尊对太乙师弟这个蠢货还真是疼爱,什么宝贝都给了他。 嗯? 正要上手为其加上禁制,还未触碰,混天绫、风火轮、火尖枪化作三道流光消失了。 “可恶————” ---------------------------------- 哪吒也没想到法器这么轻易就被召回。 太乙这次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进灵虚界,又害怕徒弟在灵虚界中遇到危险,将法宝九龙乾坤罩给了哪吒。 法宝一取出,里边的迷你小石矶便开始破口大骂,“你个死胖子,竟敢把老娘关在里面那么久,快放我出去。” 太乙正要动手把石矶拿出来放进其他法宝中,蓝嫣戳戳他的肚子,“可以把她送给我嘛。” 太乙被戳的一激灵,“娃儿,你要这个做啥子。” 蓝嫣言简意赅,“玩。” 敖丙:“之前在玉虚宫参加升仙考核抓的那些妖,大多都是未曾作恶的妖。或许这石妖并未作乱。” 哪吒见状剑眉一挑,上前拿过九龙乾坤罩,“不是要给我,松手啊。” 太乙咧着嘴,他这个徒弟简直是一点都不可爱。 哪吒把石矶塞给蓝嫣,“给,拿去玩。” “谢谢。”蓝嫣把石矶拿在手里,正面看完看背面,掰开石矶的嘴巴,“你的牙齿呢?” 迷你石矶委屈地说着,“我没有牙齿。” 一想到她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她就来气。 迷你石矶两手叉腰,“都怪那个放火烧山的臭小子,别让老娘再见到他,否则一定让他看好!” 哪吒:“你想让我怎么好看。” 迷你石矶石身一顿,很快想明白,原来臭小子就在眼前, 哼好女不吃眼前亏,她才会自讨苦吃。 ---------------------------------- 天庭,玉虚宫。 无量仙翁对着一面镜子咬牙切齿,“哪吒你这个黄毛小儿,老夫定要将你生吞活剥!” 鹿童来到他身侧,附耳道,“下界哪吒等人也打算前往灵虚界。” 无量仙翁竭力压下心底的怒气。 “噢?是吗。” 无量仙翁心底盘算如何借机除掉哪吒等人, 哪吒,魔丸 龙族,灵珠 哼,不识好歹的龙族。 “李家那对兄弟可还在那里候着?” “是。” “你去将东海龙族屠戮陈塘关一事告诉李家那对兄弟。若他们想要复仇,老夫不介意给他们个机会。” 收到金吒木吒的答复后, 无量仙翁给三大龙王以及申公豹传令。 西海龙王敖闰与金吒木吒前往凡间擒拿李靖和东海龙族。 西海、北海龙王配合申公豹前往灵虚界,保护阐教弟子,若发现哪吒等人的踪迹即刻绞杀。 三大龙王中敖闰的心思是最难猜的,也是最多变的,无量仙翁不放心让她去灵虚界。龙族自相残杀还能省下不少麻烦。 三日后。 仙台之上。 十二金仙已到十一,唯有太乙真人没来。 太乙真人对他大师兄不满,元始天尊未出关,他直接装都不装,直接不来了。 无量仙翁不老神功已破,哪还有之前的鹤发童颜,现在就是个又矮又老的侏儒糟老头。 无量仙翁:“千年现世一次的灵虚界就要开启,如今师尊闭关未出,我等自然是要为了阐教多多效力。” 广成子:“灵虚界大开,除去我阐教自然还有截教弟子,我等更要谨慎选择弟子前往。” “不过是一群湿身卵化、披毛带角之辈。” “欸话不能这么说。” 灵虚界独立于三界之外,每千年现世一次。 相传洪荒之前就已存在,此界危险与机遇并存。不少区域封禁着邪魔恶兽,且处处可见空间裂缝,若是不小心落入其中,只有身死道消的结局。 无量仙翁见众人并未因仙妖一战有大的反应,暗自松了口气。 “那么明日由申公豹等人带队前往灵虚界。” 第3章 灵虚界之行1 陈塘关。 李靖拍拍哪吒的肩膀,喉头一哽,“吒儿敖丙,你们两个定要多加小心,还有蓝嫣” 哪吒虽是魔丸转世,终究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 两个三岁的孩子带着一个更小的,想想就替他们忧心。 哪吒:“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将星辰砂找到。” 敖丙抱着蓝嫣,“嗯,您跟师伯一定要顾好自身安危。” “徒儿你们放心噻,为师一定会护你父亲周全。”太乙真人也学着李靖的动作,拍了下哪吒肩膀。 目送两人离开。 “我们也走。” 灵虚界,小爷我来了! --------------------------------- 西荒荒漠中心地带的雾霭越来越浓郁,此时更好似翻滚的波涛一般,奔涌咆哮,雾气之间在不停的碰撞翻滚,声音犹如千军万马在奔腾嘶鸣。 最终在一声巨响后,界门绽放着淡淡的灵光… “灵虚界已开启!” 早在此地等候许久的散仙们争先往界门御空而去,都想要在第一时间得到最大的机缘。 界门虽大但也只有一个,此次来的人太多。 人一多,自然纷争也多,不少人还未进灵虚界就在此处大打出手。 等部分散仙进去后,阐教和截教弟子才纷纷进入。 一道道流光穿过雾气之门。 界门上空的云层中,申公豹和北海龙王敖顺、南海龙王敖钦三人隐藏在此。 敖顺把玩着手中的刀刃,不耐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去。” 申公豹闭目负手而立,“再再等等。” 他父亲还在无量仙翁手中,小豹已死,他也被下咒。 他没有退路了。徒儿你最好不要跟哪吒来这里 灵虚界的界门就要关闭,三人都未见到哪吒敖丙的影子。 敖钦:“再不进去,门都关了。” 申公豹睁开双眼,神识探出发现敖丙和哪吒的气息,“他们来了。” 三人准备伏击时,哪吒的火尖枪配合着敖丙的极冰,霎那间水汽蒸腾。 申公豹:“追。” 敖顺、敖钦立刻紧追而去。 申公豹:“追不上了。” 飞天猪耳朵扇出残影,‘嗖’的一下冲进界门,没有丝毫停顿。 蓝嫣拍拍飞天猪,“去那边。” 哪吒敖丙对此没有任何异议,飞天猪化作一抹流光快速向着光亮之处奔去,越靠近光亮处越能此界的诡异。 灵气与魔气共存相互纠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灵虚界中的魔灵二气浓郁的仿佛要液化。 哪吒敖丙伸手遮挡住刺眼的光芒。 “小心。”敖丙小声叮嘱。 适应光线之后,哪吒睁开双眼才发现在他们面前有一处太极图形状的湖泊,澄净清澈,灵气魔气各占一半,一缕缕的蒸腾而起。 附近的山峰亦是流光溢彩,长满了各类灵植魔草,宛如仙境一般,瞧着竟比那狗屁玉虚宫顺眼多了。 蓝嫣进来后兴奋极了,这里的气息让她仿佛回到天尽头一般,到处都是混沌初开时的原始灵气。 哪吒余光看到蓝嫣一晃一晃的小短腿,说道: “小不点,你高兴什么呢。” “这里很舒服,大爹二爹,你们快点下去。” 敖闰心思比哪吒更细腻些,发现进入灵虚界后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难道进来的人都是落在不同的区域? 哪吒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一头扎进那半魔湖中,敖丙也紧跟着迈入另一半灵湖中。 这片太极魔灵湖暗合太极和太阴。 湖中的水迅速蒸腾,两人身上幻化的法衣逐渐褪去,被淡淡的红蓝光芒笼罩。 一缕缕原始之气涌入在两人体内。 魔湖灵湖将他们包裹,不断的凝聚,形成了两只大茧。 蓝嫣坐在湖边,把琉璃塔中的花豹推到魔灵湖边。 花豹一接触到湖水,那带着血迹残破的身躯慢慢蜕变成个十多岁的小少年。 少年疯狂的吞噬着魔灵湖中的灵气,修复着体内留下的沉疴暗伤。 湖中哪吒两人茧中,仿佛忘却世间一切,陷入忘我的境界,悄然蜕变。 蓝嫣无聊极了把迷你石矶从九龙乾坤罩中放出来给她讲故事。 迷你石矶:“我给你讲故事,你能让我去吃点东西嘛。” 蓝嫣:“可你没有牙齿啊。” 迷你石矶:“哼,你就说答不答应。” 蓝嫣指了指哪吒、敖丙,还有湖边那头豹子,“他们不可以噢。” 迷你石矶:“成交,” “以前山里有个漂亮可爱的妖怪,唯一与她作伴的就是一面镜子。” “有一天,镜子告诉妖怪,她的家里闯入了一只小猫猫。” “妖怪很喜欢那只闯入她家的小猫猫,可是镜子告诉她,猫咪的胆子很小,她的形象太过壮硕会吓到猫猫。” “于是妖怪就变成了比猫猫还小的样子,她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后来有一天,山里出现了一头高大的棕熊精,很大很大,猫猫浑身的毛全都炸起来,明明很害怕,但还是勇敢的挡在了小妖怪的身前。” “妖怪现出壮硕真身,把那头棕熊精打跑,却也把猫猫吓跑了。” “妖怪再次成了一个人。” “后来猫猫又回来过一次,原来猫猫找到了猫妈妈,是来向妖怪告别的。” 迷你石矶说完,眼角流出好多小石子。 蓝嫣歪头看她,“那个妖怪是你吗?” 迷你石矶还在哗啦哗啦的掉石子, “很明显吗?” 蓝嫣用手接着石矶哭出来的小石子,点点头,“嗯,你在难过。” 蓝嫣不再为难迷你石矶,按照石矶的要求,带着她来到一块大石头跟前,“吃。” 魔灵湖中的湖水摇晃,两只大茧一红一蓝,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茧身随着光芒的退去,也在逐渐一点点的消散。 最先显现的身影是敖丙。他站起身,湖水没过他的胸膛,感受着身体各处的变化,唇角勾起。 肉身得到强化,堪比同阶的妖兽三倍之多,就连重塑肉身时一波三折留下的隐患也已补全。 昔日还有些瘦弱的他,如今已然蜕变成身形挺拔的少年,宽肩窄腰,肌肉精实流畅。发丝如缎,清澈水润的眸子宛若秋水,五官轮廓分明且亲和。 “二爹,你变得更好看啦。”敖丙换上法衣,身形一转来到蓝嫣跟前。 他见草地上有块磨盘大小的石头正要坐上去,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臭小子!不许坐!” “你是石矶。” “嗯。” 敖丙:看来这个地方还真不错,巴掌大的石头进来都变这么大了。 ‘哗啦’一声,敖丙和蓝嫣看向湖面时,只余下还未平息的水波纹并未看到哪吒的身影。 “你们是在找我吗?”哪吒已经站在两人身后。 哪吒的骨相极好,棱角分明又不失流畅,鼻梁高挺,只是不经意间总是透着邪气。 敖丙:“看起来,你我二人的功力又精进不少。” 哪吒:“不,这还远远不够。” 无量仙翁之后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强的势力等着他们,现在的实力远远不够。 敖丙赞同道:“嗯,我们还要继续变强,不过,说起来找到这里,还是全靠蓝嫣指路。” 哪吒把目光投向蓝嫣,“嗯,她蹲在湖边看什么呢?” 第4章 灵虚界之行2 蓝嫣转过身,指着湖边的小男孩说:“我在看猫猫,猫猫变人了。” “这是申小豹!” “原来塔中的那头小豹子是申小豹!” 敖丙把申小豹从湖边抱出来。 “太好了,他还活着。哪吒你说我师父会不会也活着。” “嗯。” 申小豹的胸膛微微起伏,眼皮轻轻颤动,眼睛慢慢睁开,这是哪里?我还活着? 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眼底从茫然慢慢转变成是愤恨和悲痛。 爹,爹被那些人抓走了。 还有他哥,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他瞳孔中闪烁着滔天的恨意,他一定要报仇,哪吒 他试图坐起身,却发现全身无力,只能勉强撑起上半身, “你醒了?申小豹。”敖丙温声说道,把他慢慢扶起身。 ---------------------------------- 幽冥血海,乃是魔祖罗睺的陨落之地。 这是一片被死亡与绝望笼罩的禁忌之地。 太乙真人和李靖为了寻找幽冥花不断穿梭于此。 血海之上,血浪翻滚,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四周一片死寂。 太乙操控一支灵舟,在其周围布下一层结界,抵御着周围无处不在的邪恶气息。 “太乙仙长,根据您所知道的消息,此处可有法力强悍的妖魔坐镇。”李靖眺望着茫茫血海,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错觉,阴恻恻的。 太乙凑到李靖身侧,附耳说着:“你也有这种感觉噻,我也觉得有人在偷窥我美貌的容颜。” “别怕,我答应过哪吒,定会护你周全。哪怕我死,也不会让你出事。” 经过数日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找到血冥花所在之地,那是一片被血色光芒笼罩的血坛。 两人甫一靠近,一股强大的血气扑面而来。 两人只能模糊看出这是个一丈多高的人形血影。 太乙被吓一跳,挡在李靖身前,磕磕巴巴的说着,“你是拉个?” “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你们两个胆子不错。”血影声音干瘪嘶哑,像是很久不曾开口说话。 李靖自知他们两人不是这血影的对手,开门见山的说道:“我乃陈塘关李靖,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求取坛中的血冥花而来。” ---------------------------------- 东海之滨,波涛汹涌,天上的乌云层层压下。 西海龙王敖闰,一身蔚蓝色龙甲,手持无量仙翁赐下的法器——天罗地坤网,立于浪尖之上,身后站着金吒木吒以及一众玉虚宫弟子。 他们此行的目标,正是整个东海龙族。 金吒对敖闰抱拳行礼,“西海龙王,我兄弟二人有个不情之请。” “说来听听。” 金吒:“若是擒获敖光那头妖龙,可否交予我二人之手。” 敖闰勾唇一笑,并没有回答。 无知的蠢货,真正的敌人是谁都分不清,竟还想要处置我龙族。 他们龙族曾是叱咤风云的百麟之长,如今竟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敖闰启动手中的法宝天罗地坤网,网身光芒大盛,笼罩着大半个东海,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中释放,直指海底深处。 敖光感应到这股压迫气息,心中惊疑,迅速吩咐龙族抵抗防御。 然而面对法宝威能,功力逊色些的龙族,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动弹不得,很快被牢牢锁住。 敖光见状,从海底腾空而出,跃然于海面之上。 “大哥,见到小妹你惊不惊喜。” 敖闰把玩着她的裂空爪,看上去懒洋洋的。 敖光神色凝重,他们四兄妹中敖闰是四人中心思最难猜的一个,也是最有想法的一个,千年前龙族不满天界的独权霸势,曾跟海底妖族联合对抗,只可惜 “大哥,当年我们一同抵抗天界,虽反抗失败,可你却临阵倒戈归顺天界,得了龙宫封了龙王,现在咱们的位置不过调换了而已。” 敖光闻言,脸色一沉,天界看似给他们封为龙王住在龙宫,实则这龙宫就是禁锢他们的牢笼。 “当年为了护住整个龙族,我没得选。” 敖闰好似对他的回答压根不在乎,“大哥说是就是。” 这时,金吒木吒前后夹击攻向敖光,大喝:“妖龙,速速受擒!” 敖闰冷眼旁观,看到金吒木吒两个那毫无杀伤力的攻击。 太菜了跟她那个三岁的侄儿简直没法比。 “大哥,可知道我的好侄儿去了灵虚界?” “大哥不好奇,敖顺敖钦去了哪里吗?” ---------------------------------- 敖顺敖钦进入灵虚界后,因落脚地随机,并未与申公豹落在一处。 他们两个误打误撞的出现在太极魔灵湖附近。 蓝嫣正带着迷你石矶给她找石头吃,迷你石矶已吃成一米多高,成了小石矶。 她们正要原路返回,迎头就碰上敖顺敖钦两个。 敖顺看着溪流对面的小孩儿,眉毛狠狠地拧做一团。 这孩子头上顶着一对小犄角,隔着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龙族的气息。 敖顺:“喂,你过来。” 蓝嫣看着对岸的两个家伙,歪歪头,问道:“你喊我?” 敖顺:“对,你过来。” 蓝嫣摊摊手,“我累了,走不动了,你过来。” 敖顺心想着这孩子可真懒。 “走,咱们到对面看看。” 敖钦憨憨的说着:“二哥,这是你孩子啊?” 敖顺抬手,不,抬爪给了敖钦后脑勺一巴掌,没把这个憨货打疼不说,自个的爪子倒被打麻了。 “睁大眼,看清楚再说。” “噢,那你让孩子过来做什么。” “这孩子身上有龙族的气息,你感受不到嘛。” “还真有欸” 两龙化作长虹落在对岸。 敖顺:“小孩儿,你爹是谁?” 蓝嫣听话极了,有问必答,“大爹和二爹。” 蓝嫣靠着一块圆滚滚的石头,好奇地看着面前的两头龙。 她是很喜欢龙哒,很喜欢很喜欢。 可这两个长得怎么这么的随便啊。 而且他们看起来一个‘没头脑’一个‘不高兴’,感觉脑壳不怎么好用 敖顺错愕地看着蓝嫣,“啊?你有几个爹?” 这时,一杆裹挟着三昧真火的长枪凌空而来,直逼敖顺的面门。 “关你屁事!”哪吒姿态不羁的落在蓝嫣身前。 哪吒撩起眼皮睨着敖顺敖钦两个,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 紧随其后而来的是敖丙和申小豹。 就在之前,哪吒敖丙将无量仙翁做下的事告诉申小豹。 申小豹对哪吒敖丙的他们的话半信半疑。 第5章 灵虚界之行3 敖钦敖顺见来人是哪吒敖丙,立刻动手,准备把他们拿下。 “你们还真是自寻死路,还亲自送上门来。” 敖顺手中翻转两把利刃,身影鬼魅一般攻向哪吒。 敖钦两把大斧子追着敖丙砍去。 三只小的蹲坐在小溪边,两手托腮地看着他们打斗。 “谢谢你救了我。”申小豹从敖丙口中得知是身边的小姑娘救的他。 “嗯,不客气。”若是蓝嫣的元神醒着,一定会看出来,当时她救下申小豹,完全是因果循环。 哪吒敖丙参加升仙考核,导致申小豹他爹自断一臂,才有了后续发生的一些事。 虽说是在蒙蔽下参与其中,主谋不是他们,但因果线是牵连着的。 哪吒敖丙经过太极魔灵湖的洗礼,功力更进一步,很快便将敖顺敖钦两龙拿下。 敖丙:“两位叔叔,我师父申公豹还活着吗?” “不知道。”敖顺说完,踢了一脚正要开口的敖钦。 哪吒一瞧,这两人指定是知道些什么,“敖丙,咱俩一人一个,分开问。” “我可不是敖丙,等会要是你们两个说的内容对不上,我就剁了你们的爪子,刮了你们的龙鳞。” 敖丙也知道哪吒如此说的真正用意,并没有反驳,而是与他站在一起表示认同。 很快,在哪吒的‘友好’沟通后,从两龙口中问出不少信息。 敖丙:“师父竟然还活着,太好了。” 哪吒:“敖丙,你不觉得奇怪吗,你姑姑怎么没来?” 哪吒:“快说,敖闰呢?” 敖钦:“这个我们不知道啊。” 哪吒:“不知道?” 敖钦:“这个真不知道。” 又一轮‘友好’沟通后,哪吒确定这两货是真的不知道。 “敖闰去哪了呢” ---------------------------------- 东海。 敖闰:“无量仙翁命我等前来拿下你们,他们两个自然是跟着申公豹去了灵虚界。” 敖光闻言,瞳孔一颤,把金吒木吒三两下打落海中。 不敢置信中又带着些确信,说道:“无量仙翁派他们去抓敖丙哪吒!” 敖闰:“也不知道我的好侄儿现在如何了,不如大哥来猜猜。” 敖光知晓阐教那些仙人为了巩固地位,每一步都有所目的,“无量仙翁的条件是什么。” “自然是拿下整个东海龙族,多么好的顶罪立威选择。”敖闰说的轻描淡写,“大哥若是愿意束手就擒的话,或许我还能看在同为龙族的面子上,替你求求情。”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不必多言,要战便战。”敖光手持长刀,决定背水一战,一刀斩向东海上空的天罗地坤网。 金吒木吒再次回到战场时,正欲再次出手攻向敖光,一道熟悉的声音出现。 “金吒木吒你们这是做什么!”李靖和太乙一脸疲态地赶来。 数天前,两人离开幽冥血海。 太乙现在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都觉得委屈。 当时: 幽冥血海。 龙汉初劫魔祖罗睺被鸿钧老祖和东皇太一、杨眉大仙等人联手灭杀。 血影乃是他的一丝执念所化。 李靖这个人本就是耿直的紧,一股脑地将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血影:“依旧是那些老套路,不愧是鸿钧弟子,当真是一脉相传。” 血影看向地上那一坨,五花大绑的太乙真人,觉得很有趣, 阐教截教竟然有了内斗。 血影:“吾可以将血冥花给你们,吾也很想知道最后到底谁会赢。” ---------------------------------- 太乙回想起来,心底依旧在抱怨:凭啥子要区别对待,就因为他是老祖的后辈就把他吊起来打一顿,现在他屁股都是痛的。 金吒木吒从父亲口中得知,原来母亲是被玉虚宫无量仙翁所害。当即觉得五雷轰顶,那他们之前算什么,敌我不分,认敌为友吗? 李靖:“你们还不快向东海龙王道歉。” 兄弟两人躬身行礼,“我兄弟二人之前冒犯龙王,还望龙王见谅。” 敖光无视他们直接跟太乙和李靖道,“无量仙翁派申公豹带着我那两个弟弟进了灵虚界。” 敖闰见太乙跟李靖赶来,金吒木吒也已得知真相,便将法宝收回,裂空爪对着虚空一划,消失不见。 “大哥,咱们下次再见!” 太乙纳闷,“申公豹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噻,”他的家人都被大师兄害的那么惨啦,没道理噻。 李靖略作思索,说道:“或许,申仙长的父亲没有死,当时申小豹受伤跑来陈塘关,只说他们家被围攻,父亲被带走,并未言明其生死。” 敖光心底猜测,申公豹或许是为父亲才被那无量仙翁控制。 他不信申公豹会对敖丙下手。 另一边,灵虚界。 哪吒将敖顺、敖钦两个打回原形,关进九龙乾坤罩中。 几经波折终于寻到星辰砂所在地。 裂谷中,天穹低垂,空中游离着细碎陨石,紫色光瀑自虚空裂缝倾泻而下, 渊底遍布着半透明的晶簇矿脉,中央处汇聚着光雾升腾的星辰砂。 “小爷,终于找到你了。”哪吒唇角一挑,化作一道长虹而去。 然而,就在他落地时,遇到一个怪人。 这人腿边偎着条小白犬,手持三尖两刃刀,拦在哪吒面前。 哪吒打量着对面的青年,暗自琢磨,这是遇到劫道了? 敖丙见状飞至哪吒身旁,他观此人身形健硕挺拔,双眼深邃而锐利,应该不是无名之辈。 难道是玉虚宫的弟子? 可他身上似乎透着股子不羁和潇洒,感觉又不太像是玉虚宫的人。 敖丙拱拱手,“不知阁下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 “你们就是哪吒和敖丙。” “我叫杨戬,我师父是玉鼎真人和你们的师父乃是同门师兄弟。” 敖丙点头,“见过杨戬师兄。” 杨戬看着对面两个人,甩了甩脖子,“我是来抓你们的,出手。” “这星辰砂,我要定了,谁也别想拦我。”哪吒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上已然染上战意。 敖丙召唤出双冰锤,与哪吒并肩而立,“师兄得罪了。” 三个人瞬间缠斗起来。 申小豹趁机背着蓝嫣迅速跳到晶簇池前。 池子很高,蓝嫣颤颤巍巍的踩在申小豹的肩膀上,就在她两只小短手攀到池子边沿时,哮天犬从一侧扑向申小豹。 申小豹本能地闪避,蓝嫣身下一空,快掉下去的时候,石矶顶替了申小豹的位置。 石矶:“够得到吗?” 蓝嫣:“我手太短啦,碰不到。” 石矶左看看右看看,对着晶簇矿脉池一口啃下去,边吃边长个。 蓝嫣:“可以啦。” 第6章 聚魂 “大爹二爹到手啦。”蓝嫣将星辰砂收进琉璃塔中,对着半空喊道。 敖丙:“东西到手,不要恋战。” 哪吒敖丙不再恋战,趁机脱身,飞天猪载着他们迅速撤离。 申小豹见状,略作迟疑,也跟上去。 杨戬剑眉微挑,他可不是没出手,实在是双拳头难敌四手啊。 他吹了个指哨,“哮天犬,完活,走啦。” ---------------------------------- 灵虚界处处都是空间裂缝,很容易就被卷进去,于是哪吒便让飞天猪载着他们回到太极魔灵湖边。 哪吒看着塔中满满一层的星辰砂,压在心口的石头落下几块。 不知道父亲那边怎么样了。 敖丙蹲下身子,给蓝嫣整理着身上的小褂衫,说道:“哪吒,你有没有觉得方才那位杨戬师兄,并没有真的想要为难我们。” 哪吒也跟着蹲下身子,揉着蓝嫣脑袋上的小啾啾,“你也发现了?” “嗯。好几次我都能感觉到他明明发现破绽,却选择无视。” “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嗯?” “他跟我们或许是一类人” 蓝嫣被哪吒揉的包包头都散开啦,还掉了几根头发。 蓝嫣瘪着嘴,控诉道:“大爹,你赔我头发。” 哪吒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个,不是故意的。” “你这样不是也挺好看的,对。“ 哪吒低估了女孩子对掉头发一事的在意程度。 “我不要,我的头发掉啦” 蓝嫣小声抽泣着,头发乱哄哄的隐隐有着飞天的趋势,手中还捏着几根头发。 敖丙哄着她,“我给你扎起来好不好。没事的,头发掉了还会长出来的。” 蓝嫣带着哭腔问:“现在就会长出来吗?” 敖丙:“嗯可能需要过几天。” 蓝嫣:“现在就长出来好不好。” 敖丙: 他给了哪吒一个求助的眼神。 蓝嫣嘴巴抿着,眼眶中的泪水欲落不落的,那模样分外惹人怜惜。 哪吒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能哭的这么就是那种让他都忍不住会心软,他现在两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哪吒把脑袋凑到蓝嫣跟前,“要不你拔几根?” 蓝嫣看到哪吒那头浓密飞扬的头发,更想哭啦,“呜啊,我要我的头发。” 最后还是哪吒敖丙两人搞怪扮丑才把孩子哄好。 哪吒:哄孩子好难,还是软硬都不能用的小女孩。 敖丙:小姑娘软软的,好像跟他们男孩子不一样。不知道父王当年带他的时候是否遇到这种情况。 哪吒一行人也没有四处乱走,静待着灵虚界门开启。 就在灵虚界门大开之时,申小豹身上的罗盘动了。 是他哥!他哥在附近。 申小豹:“我要走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申小豹已经相信他们说的话。 “这段时间结伴同行多谢你们对我的照顾。” “你们小心,希望你们能得偿所愿。” 敖丙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好。你保重。” ---------------------------------- 陈塘关。 李靖父子四人、太乙、敖丙一眼不眨地盯着那座九层琉璃塔。 “你不是说那有了那啥花和星辰砂我娘就会醒来吗?怎么还没动静。” “是啊,太乙仙长,这塔中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师叔,是不是还差什么。” 李靖父子四人齐齐看向太乙真人,都在等他回答。 “这个嘛,我也不晓得出了啥子问题。”太乙缩了缩脖子,干巴巴的说着。 哪吒把九层琉璃塔拿在手中仔仔细细的观察, 塔内骤然涌出一股腥红血气,众人来不及反应便钻入哪吒的眉心。 “吒儿!” “哪吒!” “三弟!” 众人担忧的看向他。 哪吒摸着眉心,若无其事的一摆手,“好像没有什么变化。快看,塔内有变化了。” 敖丙:“你真没事吗?” 哪吒:“嗯。”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体内多了一丝血气,除此之外暂时没有特别的感受。 琉璃塔灵光乍现,无数道残魂自天地间呼啸而来。 大家都在围着那琉璃塔,谁也没注意到石矶扛着蓝嫣出门了。 蓝嫣看着脏兮兮的海夜叉,正在给几个小妖怪讲述他曾经的辉煌时刻。 蓝嫣好奇,就问了句:“你的泡泡可以石化人?” 海夜叉拍拍胸脯,“那是当然。” 蓝嫣思考了好一会儿,“她也能石化吗?” 海夜叉看向石矶,陷入沉默中。 半晌海夜叉试探道:“要不我试试?” 石矶小胖手直接把海夜叉半截身子拍进地里,“滚开,老娘才不要碰你的口水。臭烘烘的。” 海夜叉扭着身子,委屈的说着:“我今天刷过牙了。” 石矶:“那也滚。” 还不一样都是口水。 海夜叉继续扭着身子,拉着石矶的裙子边。 没成想说话时不小心把口水沫子喷到蓝嫣和石矶身上。 换来的是蓝嫣的哭声和石矶的怒吼声。 “我的手不动啦。” 石矶本就是石头自然不怕,可她一个爱美的小可爱,怎么能受得了海夜叉的口水落在自己身上。 更何况这家伙还把她的新朋友惹哭了! 小胖手再次挥向海夜叉,这下海夜叉只余个脑袋在外边。 蓝嫣的手从指尖开始一点点的石化,石矶见状抬脚对着海夜叉又是一顿踩。 “快说,要怎么样才能解开石化。” “鼻涕,我的鼻涕。” 敖丙哪吒闻声而来。 “先别打他了。” 哪吒对这解毒过程很熟,直接把海夜叉的鼻涕涂抹在蓝嫣的手臂上。 蓝嫣看到这一幕,嘴巴微张,泪水溢出眼眶,啪嗒一声落在哪吒的手背上。 这滴眼泪就是孩子嚎啕大哭的开关。 三、二、一! “啊!我不要了,我的胳膊不能要啦。呜呜~~~” 哪吒还未从那滴泪水的杀伤力中缓过劲来,瞬间体验了一把什么叫魔音贯耳。 蓝嫣之前在灵虚界那是小声的哭泣,软软糯糯的一个奶娃娃。 现在直接哭出哨声、水壶声、甚至还可以哭累了,歇好了继续哭。 一群人愣是没能把蓝嫣哄好。 好在殷夫人魂魄归体肉身重塑成功。 这才将众人解救出来。 殷夫人接过孩子,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来奶奶抱,奶奶带你去洗干净,洗的又干净又香香,不哭了好不好。” 蓝嫣歪头贴在殷夫人的脖颈上,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嗯。” 一群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殷夫人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把孩子哄好了。 哪吒:强!他娘实在太强了! 殷夫人给蓝嫣洗香香之后,还给石矶做了一身新衣服。 两个小丫头,分分钟拿下。 殷夫人:她儿子就是有本事,三岁当爹。 第7章 水蜜桃搞事情 起初敖丙、太乙、李靖一家人、石矶、海夜叉、结界兽一起种藕给魂魄重塑肉身,后来队伍越来越壮大。 这可把飞天猪给累坏了,没办法只好哪吒等人齐上阵,肉身做的那叫一个千人千面啊。 陈塘关这边的事情解决后,敖丙站在城墙上眺望着海面,听着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说道:“哪吒,我想回东海去看看父王。” 哪吒:“我陪你一起去。” 敖丙摇头,“不,天庭的人不知何时又会重整旗鼓,这里更需要你。” 哪吒:“好。” 敖丙纵身跃入大海,还能听到哪吒的呐喊声,“我等你。” 后边还有一声稚嫩的孩童声,“二爹,我也等你。” 敖丙身体一顿,瞬息暴射,破浪远驰。 等我。 东海,深海域。 敖丙循着他父王的气息,找到龙族新的栖息地。 这里几乎被幽暗所笼罩,除了游戈的海底植物,也唯有那珊瑚礁能泛着微弱的光芒。 相较于岩浆炼狱那样的极端环境来说,这里的情况要好很多。 敖光看到小儿子回来,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归位。 “父王。” “我儿回来了,不错,短短数月你这功力又精进了。”敖光拍拍儿子肩膀,感受到敖丙的变化,毫不吝啬地夸赞着,“不错,不错,就连身体也健硕了不少。” “让父王担忧了,灵虚界孩儿收获很大” 敖光耐心的听着敖光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老怀欣慰。 “父王,以后我们龙族就要生活在这里吗?” “此处只是龙族的暂居之地。”龙族本该海中驰骋,遨游天际,却无奈龟缩于这深海之中苟且偷生。 他这个龙王做的还真是失败 她若是还在不知道会不会嫌弃。 “父王?” 敖丙:父王看起来很忧郁,是想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吗? “父王,您在想什么?” “为父在想你的母亲。” “父王很少提起母亲,可以为我讲一讲您跟她的故事嘛。” “你娘是一尾应龙,她生性自由不喜束缚” 应龙曾是黄帝的部下,在逐鹿之战中与九天玄女和魃联手战胜蚩尤。大禹治水时还曾出手帮忙,后来便四处游历。 就这样日子一晃就是千年。 一日,应龙听闻东海有一尾貌美俊俏的小龙,便起了心思要去看看,到底有多俊。 应龙冒昧登门跟个登徒子似的,年轻气盛的敖光自然是要跟她打一架的。 结果就是,他非但没打过,还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年少青涩的敖光哪里抵抗的住应龙又御又飒的撩拨,就这样他们从相遇到相知相爱。 后来应龙生下大儿子敖甲,她生性自由,没多久就离开东海继续到处游历,再后来每次回来也都待不久,即便这样他们孕育三颗龙蛋。 直到海中妖兽作乱,再也没有回来 敖丙听完默默点头,“那娘是不是大了父王很多岁。” 敖光:“我龙族本就长寿,何必在意这些。” 敖丙也知道父王这些年并不轻松,忽地想起什么。 “奥,对了,父王。我还把二叔四叔一起带了回来。”敖丙取出九龙乾坤罩。 敖光:看来那两个蠢货在灵虚界非但没有得手,还被敖丙他们擒住了。 敖顺敖钦两个一直被关这里面,期间还被无量仙翁的仙咒折腾过,乾坤罩禁锢他们,那个老家伙就一味的召唤他们。 “父王,您打算怎么处置嗯?”敖丙话一顿,感受到魔丸的魔气升腾波动极大。 “父王,我要离开一趟,哪吒可能出事了。” 敖光稍作沉吟,“去。” 敖丙的性子像他又像她 ---------------------------------- 申公豹将申小豹送到金鳌山截教道场。 “哥,我真的要在这里拜师嘛。”申小豹才跟他哥重逢,不想这么快分开,眼里全是不舍。 申公豹拍拍弟弟的头,“小豹,你能活着,哥很开心。” 申小豹:“哪吒敖丙他们说,是玉虚宫的人害了咱爹毁了咱家,你回去是不是因为咱爹被人控制了。” 申公豹:“你这是听谁说的。” 申小豹:“我猜的,这段时间反复回忆咱爹被害的情景。哥明知道咱爹被谁所害,还能留在那里,肯定他们有牵制你的手段。” 申公豹:“小豹,你长大了。哥没想到你能想到这些。咱爹还在他们手里,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时机。” “你在这里会比其他地方安全一些,你顾好自己,哥走了。” 申小豹看着他哥离开时那孤单消瘦的背影,强忍住泪水,他一定要变强! ---------------------------------- 天庭,玉虚宫密室。 无量仙翁阴恻恻地打量着申公豹和敖闰,“你们两个竟全都空手而回。” 敖闰慢悠悠地说着:“太乙真人身上法宝众多,及时赶到东海告知了李家二子真相,他们临阵倒戈,我也是没办法。” 无量仙翁随即又看向申公豹。 申公豹:“南北两龙王不知所踪,我在灵虚界连他们的影子都都遇不到。” 无量仙翁冷哼一声,“你们若是胆敢耍小聪明,可莫怪老夫心狠。” 他口中念起裂魂咒,咒语缭绕,敖闰申公豹两人的魂魄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扯着。 “这次只是警告,若下次你们再敢糊弄了事,哼。” 敖闰和申公豹的视线短暂相接,各自离去。 玉虚宫主殿,鹤童鹿童正在招待玉鼎真人和他徒弟杨戬。 鹤童:“师尊正在回来的路上,还请玉鼎真人和师弟稍等片刻。” 玉鼎真人:“无妨,大师兄操劳整个玉虚宫上下,自然要忙碌些。” 杨戬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对桌上的仙酿美食并不热衷,对他们这种虚伪至极的话更是不感兴趣。 真是无聊的紧,还不如看哮天犬啃骨头有意思。 一炷香后,无量仙翁出现在大殿,“让师弟久等了。” 玉鼎真人:“不妨事。师弟前来是为了师兄交待的事。到底是我这徒儿年轻冒失了些,交手后竟没能擒住哪吒敖丙二人。” 无量仙翁正要端起桌上那杯仙酿,听闻此话手一顿,“那二子本就是混元珠转世,师侄失手倒也正常。” 无量仙翁:“听闻师侄的八九玄功已小成,当真是资质出众啊。” 杨戬:? 这老家伙是不是在阴阳他在灵虚界没有卖力啊。 杨戬:“师伯过誉了,不过皮毛而已。” 无良仙翁捋着胡须,“师弟师侄,你们可知哪吒如今在做何事?老夫带你们一观。” 玉鼎真人:“好。” 水镜中是以结界兽的法杖为媒介,画面不断变化,一开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画面,直到九层琉璃塔吸纳残魂,凝魂,众人肉身重塑。 玉鼎真人甚是惊诧,“这是何等法宝,为何闻所未闻?” 无量仙翁摇头:“哪吒身为魔丸,若是让他拥有此等法宝,后果可想而知。” 玉鼎真人试探道:“师兄的意思是?” 无量仙翁:“魔丸魔性未除,留在下界实在是太过危险,老夫打算将其带回玉虚宫教化一二,待师尊他们出关后交与师尊处置。。” “只是” “师兄但说无妨。” “那哪吒神通了得,还需借师弟手中的太极图一用。” “师兄此图,不到最后关头还请莫要开启,神力之下易生变故。” 第8章 那便斗到底 ---------------------------------- 自从殷夫人回归后,大家肉眼可见的高兴了不少。 殷夫人经常给蓝嫣讲哪吒小时候的事情,听得蓝嫣眼中总是泛着崇拜的小星星。 “你爹小时候最喜欢踢毽子,又因为力气大,没人跟他玩。” “城里的百姓更是因为他是魔丸转世而排斥他,惧怕他。” “不过,好在现在大家都接纳了他。” “他呀,最喜欢有人和他踢毽子。”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每天都能看到蓝嫣‘陪’她大爹踢毽子。 哪吒:与其说是陪,还不说是他在带娃哄孩子。 蓝嫣没有哪吒的大力,只是正常孩子的力量,小小一个人,一脚踢过去,毽子从起飞到落地的距离还没有半米远。 于是乎就会看到,哪吒每次都是站在十米开外,再迅速瞬移到毽子落地的位置,接好返回原地,如此反复。 哪吒表示哄孩子有点废他。 后来哪吒为了给孩子转移注意力,教会蓝嫣操控变身术。 这下好了,蓝嫣经常变成哪吒以前的样子吓唬大家。 这不,今天又变成哪吒的样子。 蓝嫣穿着大红色的小褂衫,扎着两个包包头,坐在城墙上,看着大家伙运送建房所用的各类建材。 百姓们正在忙活着重建家园,霎那间,云雾翻腾,半空中出现一列列银甲天兵。 鹿童:“哪吒勾结东海妖族,更以妖术祸乱阴阳,我等特奉仙翁之命前来捉拿。” 鹤童发现‘哪吒’正坐在城墙之上摆弄她的琉璃塔,缚仙索向她猛冲而至,卷着人便进入裂空爪划出裂缝中。 鹿童也没想到鹤童和敖闰配合如此默契,‘哪吒’这样轻易就被擒获。 哪吒正在指挥着石矶和夜叉给百姓砌墙,石矶负责往外吐石头,海夜叉负责吐口水加固墙体。 这会儿他们正在给那个白内障老爷爷挖地窖。 哪吒听到鹿童的叫阵声,出来时只看到天兵撤离的尾巴。 嗯? 什么毛病。 太乙真人急吼吼地找到哪吒,气都还没喘匀,“哪吒,小娃儿被鹤童抓走啦。” 哪吒:? 哪吒结合之前听到的叫阵声,转念一想就明白, “他们误把蓝嫣当成我,抓走了?” 李靖夫妻两人飞身而来,“看来是这样。” 殷夫人:“孩子这么小,这可怎么是好。” 哪吒:“娘放心,我这就去把蓝嫣带回来。” 心念一动,风火轮落在脚下,一瞬千里,直冲天际。 ---------------------------------- 鹿童把太极图交还给无量仙翁,“师父,我等抵达陈塘关时,并未发现敖丙。” 无量仙翁摆摆手,似乎不在意是否带回敖丙。 “把哪吒带上来。” ‘哪吒’被鹤童丢在玉虚宫大殿中央,像一只蚕蛹一样,尝试翻身好几次才坐起身。 无量仙翁:“哪吒,没想到你又落到老夫手里了。” “毁了天元鼎不说,更是破了老夫的不老神功。” “老夫一时之间还真是为难,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 无量仙翁取出一颗灭魂丹,“老夫还是心太软,便让你死的痛快些。” ‘哪吒’坐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未曾开口。 无量仙翁眼底划过浓浓的算计,“其实老夫并非一定要取你性命,若是你将那九层宝塔交出来,倒也不是不能网开一面。” ‘哪吒’还是毫无反应,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反应,只是眨巴着眼好奇地盯着他看。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无量仙翁觉得面前就是个毫无杀伤力的普通孩子。 “哪吒?” 蓝嫣回想着她大爹的平时的作态,下一秒犹如哪吒附体,痞痞地说着,“喊小爷做什么!” 无量仙翁:嗯,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捏着‘哪吒’的下巴,就要把噬魂丹塞进他的口中。 与此同时,一股滔天魔焰暴虐而来,“老匹夫!小爷看你还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火尖枪直冲无量仙翁面门,混天绫舞动间已经将蓝嫣扯回怀中,把她捆在身前。 众人看看大殿内的两个人 嗯? 怎么有两个哪吒。 无量仙翁方才一交手便明白鹤童他们抓错了人。 “你才是哪吒,老夫就说怎么怪怪的,不过既然来了那就留下。” 太极图悬浮在哪吒头顶,散发出来的威压犹如万钧之重。 哪吒六臂齐出拼尽全力抵抗,脚下的玉石寸寸碎裂,延伸至大半个玉虚宫。 他的膝盖不断地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屈服于这难以承受之重。 哪吒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他能感觉自身的力量正在逐渐流失。 膝盖将要跪地的瞬间,一直潜伏在哪吒体内的那一缕血气,登时遍布他体内的每个角落。 哪吒脑海中出现一道浑厚的声音,“小子,吾来助你一臂之力,替吾好好收拾收拾鸿钧的后辈。” 魔气的血气涌现的那一霎,哪吒手腕上的乾坤圈顷刻间四分五裂。 哪吒通身的气势顷刻间拔高无数倍,他仿若从尸山血海而来,六臂托举着太极图,一声嘶吼之下,将其掷出数万里之外。 蓝嫣仰头看着哪吒,把手放在他的心口处,薅出一团团魔煞之气,捏扁搓圆混着自己的叶子做了一只手环,挂在哪吒手腕。 哪吒神智渐渐恢复,瞬移到无量仙翁身前,手掌放在他的头上欲要将其捏爆。 无量仙翁立时被这股力量震慑。 他神功已破,本就不剩多少功力,哪能抵抗得住此时的哪吒。 “住手!”玉鼎真人感知到太极图的波动,将其收回后,仅须臾,便出现在玉虚空内。 “你既已废掉他的修为,便适可而止。” “小爷不杀他,道心不稳,老匹夫必死!” “休要狂妄!”玉鼎真人八九玄功的大成一击,迫使哪吒不得不后退。 他自己可以硬扛,但身前的孩子不行。 即便如此,他也给了无量仙翁重重一击,魔焰叠加三昧真火要烧死一棵水蜜桃简直不要太容易。 哪怕不死他的肉身也没啥用了。 闻声而来的阐教门人愈来愈多,哪吒见好就收,脚下一踏,瞬移至宫外。 “小爷改日再来。” 就在无量仙翁肉身生机散去的那一刻,玉虚宫曾被他施下咒术的人,皆是浑身一轻。 玉虚宫不少宫殿被哪吒毁了个七七八八,关押人质的秘牢也因坍塌暴露出来。 蓝嫣无意间看到一只断爪的黑豹,躺在一片废墟中,她拍拍大爹的胸膛,“大爹那有只豹子。” 哪吒扫过去,忽地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混天绫的一端将其捆起,一并消失。 折返陈塘关的途中遇到赶来的敖丙、太乙、李靖夫妻几人。 “吒儿,你们没事。”殷夫人急坏了,她真的怕了。 哪吒环视众人,“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回去再说。” 倏地,太乙的身体一滞,“咦?师尊出关咯!“ 太乙真人匆匆向众人告别,往玉虚宫飞去。 ---------------------------------- 虚空之门,其内一片混沌。 虚空中,隐隐可见三道飘渺的身影。 太清道德天尊鸿钧老祖的大弟子,老子便曾是他的化身之一,修的是人道。 玉清元始天尊是鸿钧老祖二弟子,创立阐教。 上清灵宝天尊虽是二人的师弟,但因理念不同,创办了截教。 今日,道德天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三人合力终于将封神榜编撰完成。 出关后,元始天尊现身玉虚宫。 抬手一挥儿,断壁残垣顷刻间恢复原样。 无量仙翁的魂魄、玉鼎真人见到师尊出关,连忙行礼相迎,其他几位金仙也相继出现,太乙真人是最后到场的。 元始天尊在众弟子面前显现之时,浑身散发着神性,威严而神圣,令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视。 元始天尊:“我知你们心中有诸多疑问,但玉虚宫所作一切皆是为了护佑苍生。” 太乙真人有很多问题要问,但没机会开口。 元始天尊:“封神榜已现世,下界诸侯之争关乎苍生的未来。” ---------------------------------- 陈塘关。 敖丙看到哪吒手腕的乾坤圈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暗红色带一抹蓝纹的手环,“你” “乾坤圈压制不住体内的魔气,撑爆了。” “这手环是魔气还有蓝嫣的半个本体所成。” 哪吒将玉虚宫发生的事告知众人。 “那位是难道就是申仙长的父亲?”李靖看着躺在混天绫上的那头黑豹,迟疑道。 “嗯。”敖丙点头,这黑豹前爪的伤口,他再熟悉不过。 蓝嫣哼唧着从哪吒手臂上要下去,殷夫人赶紧上前接过她。 玉虚宫在他们眼里比起那虎狼窝还要危险,大家都关切的看着蓝嫣,殷夫人更是抱着她,口中不住的咒骂无量仙翁,“老东西简直不是人,接连两次给孩子吃那种东西。实在可恨!!” 蓝嫣安抚着她:“我没有吃噢,大爹的火,轰的一下就把那个无良仙翁轰成一颗卤蛋啦。” 哪吒手撑下巴,认可道:“无良仙翁,嗯,不错,这个名字很适合那个老匹夫。” 李靖到底是阅历比他们多一些,“天尊即已出关,不知会如何处置那无量仙翁。若是” 哪吒与敖丙相视一笑,“那便斗到底!” (恭喜哪吒2魔童闹海票房突破百亿!) (考虑到合理性,崽崽出场不算多,剧情刚好一部电影的情节,暂时就到这里啦。) 第1章 过度章+魔道祖师 薛洋 系统空间。 蓝嫣带回来很多小礼物,海螺,毽子,小石头 她并没有在上个位面逗留很久,封神榜现世后,规则之力越发强悍,分身因给哪吒束缚魔气也没有多少能力抵抗。 哪吒在一次大战中,因我方隐隐出现败相,便将魔气全部解开,胜敌不假却导致神智不清。 蓝嫣只记得当日,大爹哪吒双目赤红,脖子上的青筋充血而膨胀,呼吸也愈发急促,拉着二爹就飞走啦。 三日后他一个人回来的,且身上魔灵二气混杂。 他这种情况只有混元珠的同源能量才能帮着镇压疏理。 偏偏谁也寻不到敖丙的踪迹,众人全都束手无策。 最初,蓝嫣就是被哪吒敖丙的魂血浇灌得以苏醒化形,谁也没想到她不声不响的把魂血引渡给哪吒。 敖丙再次出现时,蓝嫣已不见,只余下一粒小种子。 “再见小孩爹,愿你以后能跟二爹自由随性的活。”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 蓝嫣:“继续。” 001:【宿主下个位面的任务目标性格比较随心所欲,行事乖张且狠厉,要去吗?】 001:【对了宿主,001现在能带您看到任务目标的生平过往了,您要不要看?】 蓝嫣:”好。” 系统面板: 【薛洋:自幼父母双亡流浪街头,七岁时受栎阳常氏常慈安哄骗,为了一盘点心去送信,信送到反而叫人暴打一顿,点心也没了。 后来又被常慈安的牛车碾过左手,左手小指当场碾成血泥,左手手骨全碎。 十七岁那年薛洋去栎阳复仇时,对常氏的复仇的手段很全面,不仅将人凌迟剜眼拔舌,还将其五十多口拿来炼尸。 却因复仇时太过投入,让常慈安的儿子常萍逃了出去,遇到下山不久的小道士晓星尘,并向其求助。 后来薛洋被晓星尘横跨三省抓住,扭送到了金氏金陵台审判。那时温若寒已经被仙门百家联手除掉,仙门百家正在兰陵金氏清谈盛会。 因薛洋对阴铁的了解被金家刻意庇护而未死,只是被判地牢中终生监禁。 入狱几月后被金家设法带出。 薛洋为报复晓星尘,将其好友宋岚从小长大的道观屠了个干干净净,并且偷施诡计暗算,弄瞎宋岚双眼。 至此之后晓星尘自挖双眼,把眼睛还给了受他所累的宋岚。 金光瑶上位之后,为正风气要处理掉薛洋。 薛洋死里逃生,重伤之下被盲眼的晓星尘、白瞳少女阿箐发现并救助,三人暂住荒废的义庄。 义城生活前期,他们三人途经一村庄,村头有几个懒汉嘲笑他们三人中二人眼瞎,一人腿瘸。 薛洋当晚主动提出要与晓星尘一同夜猎,撒尸毒粉让包括几个懒汉在内的全部村民身中尸毒并身带尸气,割掉他们的舌头,让他们口不能言。 晓星尘目不能视,靠霜华剑指引尸气,分不出活尸与走尸的区别,中毒之人纷纷死于晓星尘剑下。 后来他们三人围炉夜话时,薛洋一时感慨下道出自己幼时断指一事前半段,晓星尘安慰他:既然他现在尚且安好便不必沉溺于旧事。 自那儿之后,晓星尘每次出门夜猎都会给薛洋与阿箐带回一颗糖。 就这样薛洋过了几年平淡又快乐的日子。 几年后,这样的日子被来寻晓星尘的宋岚打破。 薛洋如梦方醒,他故技重施让宋岚中了尸毒并割掉他的舌头,又让晓星尘亲手杀之,最后还将宋岚炼成听从指挥的高阶凶尸。 偷偷目睹一切的阿箐告诉晓星尘薛洋的真实身份。 晓星尘于义庄内质问薛洋为何要待在自己身边。 薛洋报复性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晓星尘。 晓星尘得知被欺骗了几年,将仇人当做好友,善意被人践踏,双手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亲手杀了宋岚等一系列打击之后自刎。 薛洋恨晓星尘渡人渡鬼却不愿渡自己,却又无法接受晓星尘的自尽离开。 薛洋在晓星尘尸身旁画下阵法想要将他炼为凶尸,并收拾屋子,给晓星尘换好新的绷带等着他醒来,等到暮色彻底降临。 可是后来薛洋却发现晓星尘只剩下了几片残魂碎魄,无法炼成凶尸更无法醒来回到过去,发疯似的将自己亲手收拾好的义庄打乱,背着晓星尘奔出门去,嘴里一直念着“锁灵囊锁灵囊,我需要一个锁灵囊……”,状若癫狂。 后来薛洋为了给晓星尘报仇到栎阳常家用霜华凌迟常萍,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四处打听仙门人士准备复仇的阿箐,听过谩骂后将其杀害。 晓星尘死后数年,薛洋一直在收集晓星尘残魂,保留晓星尘尸身,留着那一颗糖。 在八年后,魏无羡等人来到义城时,负霜华扮晓星尘接近魏无羡等人,希望能补回晓星尘的魂魄。 薛洋被魏无羡识破身份之后,强迫魏无羡修补残魂。后被蓝忘机重创断臂,胸中一剑,在失血过多已无生机的情况之下被人带走。 留下一条左臂,左手掌心里,握着晓星尘给他的最后一颗糖。 这颗糖微微发黑,一定不能吃了。 被握得太紧,已经有些碎了。】 001:【宿主这就是任务角色的生平,您还要去吗?】 蓝嫣略作思索,从空间中挑挑拣拣,取出初魔给她炼制的玉骨镯戴在手上,“走。” ---------------------------------- 十六年前,天下五分。 姑苏蓝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岐山温氏,兰陵金氏共治天下,其温氏一家独大。 岐山温氏的仙府坐落在一座断头山上,名为不夜天。 而山脚下的外城住的则是依附于岐山温氏的世家客卿。 山下,菱华镇。 今日逢五刚好是大集。 街道两旁,摊位交错,行人摩肩接踵。 此时已临近傍晚,集市仍未散去。 说书先生的台子前围了不少人。 “这话说啊,几百年前,曾经的夷陵乱葬岗还是一座仙山。薛重亥就是当时修为最高的人。” “谁也不知道他后来为何会用阴铁吸纳怨气,还以活人为祭。” “传闻他手下还有一头妖兽,名为屠戮玄武。” “这薛重亥用这阴铁和屠戮玄武,大肆屠戮仙门众派,一时之间那是生灵涂炭啊。” “后来也就是咱们现在所熟知的五大世家,联手攻上夷陵仙山,更是咱们仙督的老祖将其擒获,才换来如今的安宁日子。” 人群中,蓝嫣一身黑色小袍子,头上扎着小马尾,小脸粉嘟嘟的还带着小奶膘。 她听不懂说书人讲的故事,嗅到飘来的芝麻糖香甜味儿,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她看到别人用亮亮的小石头就可以换到糖果,就从地上捡了两颗石子,乖巧的排着队。 很快轮到蓝嫣。 她踮着脚,小手扒着摊子的桌沿,把两块石子放在桌上,指着芝麻糖说着,“我也要这个。” 摊贩是个长着吊梢眼的中年男子。 “哎,去去去,拿着你的破石子走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蓝嫣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不给她糖果,还要赶人。但还是听话的让开位置,一步一回头的走了。 赵府下人赵老四臊眉搭眼的往摊子这边走着。 这小少爷让他去给找乐子,他上哪里去寻。 以前这城中还有不少小乞丐能给少爷捉弄,可再多也扛不住少爷折腾啊。 他一抬头刚好看到这一幕,他瞧着蓝嫣这么小,身边又没有大人跟着,当即心生一计,“老板,来一份松子糖。” 赵老四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拿着手中的糖果追上蓝嫣,“小孩儿,我这里有好吃的糖果,你要不要。” 蓝嫣舔了舔嘴唇,那双纯净的眼睛看了一眼赵老四,没有吭声。 赵老四抓出几块糖放在手心,继续蛊惑,“你看到那边的马车没有,你只要拿着这包松子糖走过去,这些就是你的了。” 蓝嫣看看袋子里的糖,又看看赵老四手心的糖,摇摇头,“我要袋子里的。” 赵老四手指甲都是黑乎乎的泥渍,蓝嫣很嫌弃。 赵老四手头宽裕,毫不迟疑地应下,“行,给你。等着我再去买一份儿。” 蓝嫣拿着糖果并没有吃,乖乖的站在原地等待着。 她看着快步跑回来的赵老四,接过新买的松子糖,往马车那边走去。 001:【宿主不要去,指定有诈,搞不好是人贩子。】 蓝嫣:人贩子是什么,是人做的饭嘛。 蓝嫣走到马车前,脆生生的喊着,“有人吗?你的松子糖到啦。” 只见一双胖乎乎的手拨开车帘,手的主人是个披金带银的胖少年。 少年正是赵府的小少爷赵材。他父亲是岐山温氏的客卿,家中只有他这么一根独苗。 赵材一看就是过分溺爱下长大的,趾高气扬的伸出手,“拿来。” 蓝嫣才多大点,腿短胳膊短的,踮着脚能摸到车驾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碰得到少年的手。 蓝嫣仰头,“我够不到,你可以把手放低一点点嘛。” 赵材嘴角噙着戏谑的笑,“好啊。”他把手放低了些,就在蓝嫣马上将糖袋子送到他手上时,他忽地把手抽了回去。 他意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蓝嫣并没有松开手。 赵材从车厢内钻出来抬脚就要踢向蓝嫣的头。 001:【宿主,快躲开。】 蓝嫣并没有躲,她手腕上的玉骨镯发出一道微光。 只见那赵材站在马车上,保持着抬腿的姿势,一脸疑惑。 蓝嫣把糖放在车板上扭头离开。 原本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望的赵老四还在想象接下来会出现的画面。 嗯? 少爷怎么停下了,还让那孩子走了。 赵材抬腿的瞬间,忽觉一阵恍惚,发现自己变成了以前戏虐过的小乞丐。 ‘他’站在马车前,正满脸期盼地看着自己,“赵少爷,你喊我过来做什么。” 赵材嘴角一勾,“我想带你回赵府陪我玩,你愿意吗?” “那少爷,陪你玩能吃饱饭吗?” “当然,本少爷家中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画面一转,赵材骑在‘他’的背上,‘他’正在地上跪爬。 “你没吃饭吗?爬快些!”啪的一鞭子甩在‘他’的身上。 “太慢了!太慢了!” “既然他的手脚这么无用,去把他的手脚砍下来。” 随即,就有下人架起他。 赵材下意识的挣扎,这是梦一定是梦,他才是赵材!这个‘赵材’是冒牌货! 然而他的挣扎换来的是赵府下人更加用力的钳制。 他被人一脚踩在地上,有人手持一柄大斧已经对准他的手臂。 “住手!你大胆!我才是赵材!你若是敢对我下手,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他大声怒喊着。 可是这些都没有用,他的四肢被人狠狠地砍了下来。 那种锐利又强烈的痛感,让他下意识的发出惨叫,“啊——” 这时‘赵材’走到他的面前,轻飘飘地说了句,“废物,一点都不好玩。”抬脚对着他的头颅就是一脚。 之后,他的眼睛慢慢合上,闭眼前他看清了‘赵材’的脸,是那个小乞丐的脸。 ---------------------------------- “啊啊啊——” 赵材失控地从马车上跌落,因喊声太大惊了马。 马儿后退又前进,来回辗转,反复在赵材的身上踏过。 赵老四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完蛋了,他完蛋了! 这回去可怎么给老爷交待啊!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薛洋一袭黑衣,单手托腮坐在屋脊上,玩味地看着街上发生的这一幕。 本以为这个孩子要被马车的小畜生戏耍了,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发展。 后果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有趣,好玩。” 薛洋说话的腔调十分奇特,初听时觉得很亲和,还有些甜蜜蜜的,仔细分辨下就会发现隐藏着一股无端的凶狠。 薛洋纵身一跃,落在蓝嫣身前。 “小朋友。” 蓝嫣嘴里含着一块松子糖,一边的腮帮子还能看到糖块的轮廓。 001:【宿主,他就是这个位面你的父亲。】 她视线慢慢上移,“爹?” (宝子们,这一卷有私设,比如薛洋的先祖是薛重亥,以及薛重亥当年留给薛氏后人的传承什么的。) 第2章 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薛洋脸上的笑容明显一怔。 他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面孔,很好看,笑起来的时候还会露出一对虎牙,为他的容貌添了几分可爱稚气。 这个孩子长得好眼熟。 薛洋:“我可不是你爹。” 蓝嫣听到薛洋说不是她爹,当即不再看他,迈着小短腿儿继续往前走。 薛洋眉头微挑,很显然没想到这孩子头也不回的就走,他跟在蓝嫣后边,问道:“你能告诉我,你对之前那个小胖子做了什么吗?” 蓝嫣转过身,“你又不是我爹。”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薛洋在孩子的眼神中明晃晃地看到了后半句话。 他眼珠一转,微微一笑,“啊~想起来了,我是你爹。” 蓝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转身继续往前走。 薛洋:“哎,小朋友,我这都是你爹了,你怎么又走了。” 蓝嫣:“你说是就是嘛,哼,才不要信你。” 镯子是初魔的小拇指和润玉的龙鳞所炼制,其神通好比一个简易版的无间炼狱,作恶之人一旦触发机制,将根据其作恶程度受到审判,尽管人的肉体毫发无伤,但痛感却是真实的。 蓝嫣迈着小短腿儿来到薛洋的暂住地,左看看右看看,走到门槛前一屁股坐下。 薛洋一直跟在蓝嫣身后,他眯着眼看着蓝嫣。 这个孩子怎么会知晓他现在的住处。 他很好奇这孩子对赵家那个小畜生做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薛洋蹲在蓝嫣身前, “小朋友,你找谁啊?” “我来找我爹。” “你爹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蓝嫣点头,脸上的小奶膘也跟着微微一颤,“我爹叫薛洋。” 薛洋听到孩子喊出自己的名字,眉头紧蹙。 他有过孩子? 和谁生的? 他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时,赵老四浑身是血,像一摊烂泥一样,被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扔在薛洋家门前。 “老爷就、是她。”赵老四,颤抖着手臂指认门槛的位置。 薛洋站起身,一脚踢开赵老四的身体,“要死换个地方。” “薛洋!”赵无安也就是赵材的父亲,咬牙切齿地喊出这两个字。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薛洋轻飘飘地说着,他的嘴角还带着笑,可眼底却是无边的狠意。 赵无安:“我早该猜到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善用诡道之法。” 薛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赵无安见他这副样子,心底的怒气再也无法遮掩,当即丢出武器九爪钩攻向他。 薛洋手持降灾,抬手一挡。 ‘降灾’便是薛洋本人的佩剑,剑如其名,和它的主人一样,是一把带来血光杀戮的不祥之剑。 赵无安大吼:“你这个没爹没娘的小杂种,老夫今日就杀了你们为我儿报仇。” 薛洋闻言嗤笑一声,“老杂毛,不若你去地下和你的小畜生一起作伴。” 蓝嫣托着腮坐在门槛上,不闪不避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薛洋跟人搏杀。 薛洋笑得瘆人,袖中一挥,剑刃横在赵无安脖颈一划,脸上溅起一道血迹。 末了把刺入脖颈一侧的九爪钩拔下,捂着伤口走到蓝嫣跟前。 薛洋甫一低头,一大一小视线相接。 薛洋:“再看,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蓝嫣依旧看着他, 薛洋微微侧头,降灾指向蓝嫣的眼睛。 蓝嫣还是看着薛洋。 “你不怕?” 蓝嫣点头。 这有啥,她自己就抠过眼珠子啊~~ 薛洋:好,这小鬼头胆子还真不小。 略作思量,提着蓝嫣的衣领,很快消失不见。 ---------------------------------- 蓝嫣蹲坐在屋脊和悬山房檐之间的折角处,小小的一团,灰头土脸的。 薛洋递给她一个油纸包,“吃。” 蓝嫣抻抻袖子把掌心摊开,“脏了,要擦干净。” 薛洋眼皮一掀,抬起衣袖随意给蓝嫣擦两下,“行了,吃,垫着油纸呢,脏不到你。” 蓝嫣伸手又在薛洋的膝盖处蹭了几下手心,这才接过那个油纸包。 她两手抱着热烧饼,啃下第一口,眼睛一亮。 好吃。 薛洋跟着坐在屋脊上,侧头看蓝嫣吃东西。 腮帮子鼓鼓的,从他的角度看,跟那爱藏松子的松鼠像极了。 蓝嫣:“你要吃吗?” 薛洋:“你都吃过了,我不吃。” 蓝嫣:“噢。” 嗯? 真就只一个字,不再让一下? 薛洋:这孩子还挺有个性。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对赵家那小畜生做了什么。”薛洋摸了摸脖子上的伤口,不问清楚,今天这伤不是白挨了。 蓝嫣举着小胳膊,“是这个。” 薛洋抬眼一瞧,镯子? “你摘下来给我瞧瞧。” 蓝嫣听话的摘下镯子,递给薛洋。 镯子入手的那一刻,薛洋脚下的场景立刻变了。 周围朦胧如烟,混沌一片,视线无法穿透。 薛洋:“这是什么地方?” 蓝嫣:“这里是小无间炼狱。” 薛洋:“小鬼,你在搞什么!” 蓝嫣:“不是我。” 薛洋看着站在他对面的蓝嫣,“小鬼,带我离开这里。” 蓝嫣摇头,“一旦进来就要走完一层才能离开。” 薛洋提起蓝嫣的衣领,正要放狠话。 这时画面一转,薛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个台阶上发呆。 台阶对面有一家酒肆。 有个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在对着他招手。 薛洋看到眼前这一幕,轰的一下,闪过那些毕生都无法忘记的记忆。 “小鬼,你在搞什么!”他方才一直眯着眼,这时眼神微凝,瞳孔收缩。 “不是我,是你。”蓝嫣不知是如何从他手里挣脱,此时正与他并排而坐。 他们旁边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模样讨喜,看着懵懵懂懂的,见到酒肆的男人向他招手,就要起身过去。 “不要去!”薛洋伸手想要拉住这个小男孩。 小男孩好像看不到薛洋,也听不到薛洋的话。 小男孩跑到酒肆中,那个男人指着桌上的一盘点心,问他:“想不想吃。” 小男孩拼命点头,于是那个男人给了他一张纸,说道:“想吃的话,就把这个送到灌云楼的天字号房,送完回来我就给你吃。” 小孩很高兴,点头答应。 可小孩不识字,并不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拿着纸就往指定的地方跑去。 来到男人所说的地址。 房间的门打开,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接过孩子递来的那张纸,一巴掌打得他满脸鼻血,揪着他的头发问,“谁让你送这种东西过来的?” 小男孩怕极了。他指了个方向,大汉便提着他的头发走到那家酒肆。 可大汉来时,让孩子送信的那个男人早就跑了。之前桌上没吃完的点心也被店里的伙计收走了。 大汉大发雷霆,把店里的桌子掀飞好几张,骂骂咧咧走了。 小孩很着急。 他跑了一通,挨了打,还被人提着头发走了一路,头发都要被人揪掉了,吃不到点心可不行。 他泪眼汪汪的问着伙计:“我的点心呢?说好了给我吃的。” 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个耳光扇在小孩脸上,扇的他耳朵嗡嗡作响,被伙计一脚踹出门。 小孩爬起来走了一路,又遇到那个叫他送信的男人。 他心里很委屈,似乎又有些高兴,大哭着扑到男人跟前,说道:“信送到了,但是点心没了,我还被人打了,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盘点心。” 男人方才似乎是被那个大汉逮住了,揍了一顿,脸上有伤。 他又看到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子抱着他的腿,烦躁至极,一脚踢开。 男人上了牛车,叫车夫立刻走。 小孩从地上爬起来,追着牛车一直跑。 好不容易追上了,在车前招手想让牛车停下。 男人被他的哭声吵得心烦,夺过车夫手里的鞭子,抽在他头上,把他抽倒在地。 之后回到牛车,命车夫赶车,只见车轮从孩子的手上一根一根碾过去 ---------------------------------- 薛洋能分清此处是他记忆最深刻的过往,他摸着残缺的左手,随即覆在手套上,触碰着那根不存在的小拇指。 空的,什么都没有。 第3章 你若是死在那里可别怪我 薛洋的衣摆被蓝嫣轻轻拉了一下,“看不到了,要抱。” “抱?” “小鬼,你知道看到的是什么吗?” 薛洋把手放在蓝嫣又细又软的脖颈上慢慢用力,他犹如出笼的恶兽,丝毫不掩饰其中的狠意和杀心。 蓝嫣两只手扒在他的手腕,呼吸不顺畅,想要尝试拿开这只大手,脸上的小表情,很困惑,似乎是不知道薛洋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薛洋看到蓝嫣这样子,扭头再去看那个挨打的那个孩子。 他们的样貌像极了。 他渐渐松开手,把蓝嫣抱起来。 这个小男孩不是别人,正是七岁的薛洋。 七岁!一只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当场碾成一滩烂泥! 对他做下这一切的人就是栎阳常氏的常慈安!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信这世间的任何人。 之后他跌跌撞撞地长大,因着当年父母生前留下的消息,寻到了他先祖薛重亥留下信息。 他一心只想报断指之仇,对薛重亥留下的什么狗屁阴铁并不在意。 可他一个人办不到,他需要一个强大的势力帮他。 当时温若寒神功筑成,温家势大,能号令仙门百家,仙门尊称一声仙督,却还是想找到阴铁。 温若寒深知阴铁的威力,认为只有拥有它,才能够控制阴尸,荡平一切反对的声音,助他一统天下。就在这时,薛洋带着阴铁的消息来到不夜天。 他第一次上不夜天时便开出了他的条件,他只要栎阳常氏的命。 可惜啊,常慈安那个畜生家族势力受温若寒的庇护,他暂时什么都做不了。 蓝嫣拉起薛洋的左手,“我给你呼呼。” 薛洋抽回手,“呼呼有个屁用,断指又不会再生。” 蓝嫣歪歪头,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行性。 “好像,可以哒。” 薛洋看着蓝嫣从她的随身小口袋中掏啊掏,抓出来一小把砂子。 “用藕粉和这个,这样,”蓝嫣给他比划着一个搅拌的动作。 薛洋捏着蓝嫣的手,把砂子又塞回口袋。 “小鬼还想骗我,你自己留着,如何离开这里。” 蓝嫣把手覆在薛洋的心口,画面一转,恢复正常。 屋脊上,薛洋垂眸盯着手中的镯子许久,随后又把镯子丢回蓝嫣身上,“你自己留着戴。” 蓝嫣把玉骨镯重新戴回手腕。 这时,一只枭鸟飞到屋檐上口吐人言,原来是温若寒召薛洋去不夜天。 枭鸟乃是岐山温氏独有的一种鸟儿,善潜伏跟踪,且能发出让人迷失心智的幻音,还能替主人传递信息。 “小鬼,我有事要忙,你留在这里等我。”薛洋说完就要离开。 蓝嫣拉着他的衣摆,“我要跟你一起。” 薛洋盯着蓝嫣的眼睛看了许久,“你若是死在那里可别怪我。” 薛洋之前提着她时不觉得,此时抱在手臂上,净觉得这小鬼轻得很。 蓝嫣被抱起后,习惯性得把胳膊环在别人的脖颈,可看到薛洋脖颈右侧的伤口,伸出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小鬼,你想做什么。” “抱抱,但是你受伤啦,会痛。” 薛洋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下来。 “痛的多了就不痛了。” ---------------------------------- 岐山温氏,不夜天。 夜晚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奢华中透着阴森诡谲。 温若寒修炼室,大门紧闭。 他的次子温晁一身玄色红纹锦袍,手持长剑,恭敬地候在门外。 温晁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稍稍侧头一看,嗯? 薛洋这个小混混从哪里抱来的孩子? 薛洋这小子见到他从来都不像旁人那样恭敬,还总跟他叫板,再加上父亲对他又格外不同。 他从小就希望能向父亲证明自己,看到自己 一看到薛洋,他心里就憋着一股闷气。 他对薛洋的厌恶一直都表露的很明显,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便不再看他。 薛洋一手拿剑,一手抱着蓝嫣,看到温晁自然也没什么好脸,嘴角挂着一抹不屑的笑。 自从上了不夜天,蓝嫣手腕的玉骨镯便开始不断地散发着微光。 薛洋不知为何不愿让他人知晓小鬼头身上有这等诡异的宝贝,他抬起衣袖若无其事地将其遮盖。 蓝嫣想要说话,薛洋对着她微微摇头。 不多时,门内传来温若寒的声音。 “阴铁有灵,四方震之。大梵东,姑苏西,栎阳北” “薛洋,栎阳你去” 温若寒派遣薛洋前往栎阳探寻阴铁,表明他只要阴铁,只余其他事薛洋自行处理,他不会插手。 薛洋本就对阴铁兴致缺缺,闻此安排自是欣喜,“是仙督。” 温若寒在薛洋准备离开之际,再次警告道:“薛洋,你知道的。” 薛洋:“放心仙督,我对阴铁毫无兴趣,我要什么仙督您该最清楚了。” 薛洋离开后,一旁的温晁也要请缨同去,却被温若寒拒绝。 温晁心中愤懑不平,暗自决定他定要夺回一块阴铁,证明给父亲看。 温若寒对他这个儿子还是有些了解地,猜到他可能会做的事,提醒他: “你莫要轻易招惹蓝家,云深不知处那块阴铁迟早会落入我温氏之手。” ---------------------------------- 下山后,薛洋察觉身后没有跟踪气息。 本想要问怀里这个小鬼,镯子怎么回事。 一瞧,孩子睡着了。 蓝嫣仰着头,嘴巴微张,两只手攥着薛洋的衣襟。 薛洋伸出手想要把蓝嫣晃醒,当看到蓝嫣脖子上的那道淤青,再次将手掌覆在其上,他感受着手下传来的温热和细细的脉搏跳动,只要他轻轻一捏就会断掉。 他盯着蓝嫣看了许久,把手收了回来。 怀里的小鬼还真是心大,在他身边还敢睡着,左右他还没玩够,就让这小鬼多活两天。 别看蓝嫣脸上带着小奶膘,实际上并不重。 他调整一下姿势,蓝嫣的脸贴在他肩头。 下一瞬,蓝嫣软乎乎的脸蛋靠在他的脸颊旁,而且还轻轻贴了一下。 薛洋整个人瞬间一僵,七岁之后,他已经十年不曾与人如此亲密接触了,他身边除了仇恨就是死亡。 这软软温温的触感,让他竟有些恍惚。 随即,薛洋回过神,恍若无事。 第4章 所有欺负过我的都该死! 栎阳,常府。 蓝嫣坐在屋脊的角落里,一手鸡腿,一手馒头。 庭院里,薛洋龇着小虎牙,笑嘻嘻地收割着人命。 蓝嫣的玉骨镯光芒越来越亮。 薛洋不知是因屋顶上有人等着他,还是其他原因,他这次行动很快。 曾经预想过无数次复仇手段都没有用出来。 正要离开时,忽地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寻声而去,竟发现了几条漏网之鱼。 他提着还在滴血的降灾,脸上挂着那邪气十足的笑,闲庭信步般的走向几人。 很快,几声凄厉的惨叫声后,常府再次归于一片寂静。 薛洋带着满身血腥气飞回屋顶,“小鬼,院子里的画面,好看吗?” 栎阳常氏五十多口,此刻已然全部被灭口。 可他心里并不痛快,将常氏灭门并没有让他心底的恨意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世间的厌恶和恨意,以及对未来的迷惘。 蓝嫣啃着鸡腿,只是抬眼看他一眼,不吭声。 薛洋不在意地笑了一声,随后带着蓝嫣离开常府。 他带着蓝嫣出现在一座荒院中,一落地,蓝嫣手腕的玉骨镯频频闪烁微光。 薛洋意识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他自己那张脸。 面前的‘薛洋’,笑着向他走来,“常慈安那个老杂毛已经死了,你们也跟着一起上路。” 一道剑芒闪过,他失去了双眼。 锐利又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惨叫出声,“啊——” 只听到‘薛洋’笑着说,“你的叫声太大了,吓到我了。”紧接着被‘薛洋’捏住下颌,冰冷剑刃刺入口中,割掉了他的舌头。 薛洋疼的冷汗淋漓,这,不对,这一定是梦,这些画面就是他对常氏族人复仇时做的事,可他们已经死了! 紧接着薛洋再次转换身份,成为常家的其他人,死掉身份再换,死掉身份再换。 除去常慈安之外,常氏五十多口人死前的经历他全部体验了一遍。 体验结束,薛洋仍能感受到痛意残留,身体也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就是小鬼所说的无间炼狱审判吗? 薛洋不服,大声咒骂着。 一道苍茫威严的声音响起, “薛洋你可认罪?” “认啊。” “可那些人该死!” “所有欺负过我的都该死!” 他为自己复仇有错吗? 不杀光所有人,难道等着常氏其他人找机会再来杀他吗? 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他没错!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常慈安与你有怨,你杀他乃是因果报应。” “但常氏其余人与你并无牵扯。” 薛洋:“这怪的了谁,谁让他们是常慈安的家人。” 审判之声:“你认为常慈安当年不该那般戏耍伤害你,可你如今的行径又与他有何区别。” 薛洋曾经是遭受过折磨的受害者,或许从小身边没有教他该如何做人做事,以至于无法表达无人关心,变成了折磨他人的加害者。 薛洋:“我认罪,但我不认错!” 这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是贱人,包括他在内。 薛洋因持续承受五十多人的剜眼拔舌之痛,此时精神状态已濒临崩溃。 玉骨镯内的审判结束,其上的光芒慢慢散去。 薛洋浑身力气耗尽,瘫倒在荒院中,他的嘴唇已经咬破,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却还是紧咬着不松口,一直蜷缩着身体不停地发抖。 001:【宿主,那个镯子到底有什么神通啊,这个坏小子这是怎么啦。】 指望心智两岁的蓝嫣回答001,还是别想了。 此时已是夏末,露宿在外倒不会冻死人。 蓝嫣挨着薛洋躺在地上,嫌弃地面硌脑袋,还把薛洋的一只手臂扯过来垫在脑后。 随后蓝嫣把手放在薛洋的脖颈,一点微弱的蓝光没入薛洋的体内。 薛洋极尽疯癫的状态慢慢消散,沉沉睡去。 ---------------------------------- 翌日一早。 薛洋睁开眼,刺目的阳光照在脸上,他下意识地抬起手遮挡一二。 想到昨晚的体验,他就阴沉着一张脸。 那破镯子折磨他这么多次,那种感觉很微妙,看着‘自己’亲手杀了自己五十多次。 薛洋想要坐起身,感觉左手臂有些僵硬,侧目一瞧,原来是小鬼头枕在上面。 “喂,小鬼,起来了。” 蓝嫣的脸红扑扑的,并未醒来。 “小鬼?” 薛洋推着蓝嫣的脑袋正要起身,却在触碰到蓝嫣侧脸的那一刻,手上一烫。 ? 怎么跟个火炉子似的。 “小鬼?” 薛洋侧撑着身体,右手放在蓝嫣的额头。 嘶很烫。 这小鬼这是发热了。 薛洋站起身,理了一下衣服,本想直接走人的。 迈出一步后,却怎么都无法再跨出第二步。 他的眼前总是闪过那日不夜天山脚下,这小鬼头睡着后的那一幕,那么小,那么软,还那么脆弱。 薛洋右手握成拳,转身把地上的孩子抱起来,直奔城中的医馆。 他这十七年里,只杀过人还没救过人呢。 进城后,薛洋依照记忆,来到一个名为和安堂的医馆。 一大早医馆里来问诊的人并不多,薛洋一进门,也没有排队,直接抱着孩子出现在老大夫面前,“她病了。” 排队的人见薛洋插队,当即不满道:“上这里来的,谁不是来看病的。小伙子我们可是天没亮就在门口排队呢。” 薛洋扭头,阴鸷的眸子看向说话那人,语气森寒道:“闭嘴。” 老大夫阅人无数,看得出薛洋不是个善茬,也看得出他带来的孩子确实比其他人情况更着急些。 “诸位,稍安勿躁。这孩子确实病的厉害,老朽先给这孩子瞧瞧。” 众人见大夫都发话了,也就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大夫要为蓝嫣诊脉,薛洋还抱在怀里。 大夫一看他就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你把手中的剑先放在桌上,把孩子横过来抱着,这样老朽也好为她诊脉。” 薛洋低垂着眸子,还带着稚气的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怀里的蓝嫣因为发热而难受的呜咽了一声,薛洋当即把佩剑降灾放在问诊台上。 他照大夫的指导把蓝嫣横抱在怀中。 老大夫:“脉浮而紧,乃是风寒外侵阻遏卫气所致。如今你女儿高热不退,易出现惊厥,必先退热。” 薛洋默了默,小鬼头原来是个女孩儿嘛,“要如何做?” 老大夫:“老朽先给她扎两针,你若是再来的晚些,孩子怕是要烧坏了。” 薛洋顿了顿,“施针后,就会醒来吗?” 老大夫:“要看孩子的情况如何。” “老朽要施针了,你把孩子抱好,不要让她乱动。”老大夫取出金针,下针前特意嘱咐一句。 金针迅速刺入蓝嫣的曲池穴、合谷穴,这两处穴位都有着解表退热的作用,适用于急性高热和外感风寒导致的发热。 蓝嫣身上一痛,开始小声的呜咽抽泣。 虽未睁眼,眼泪还是顺着眼尾滑落。 薛洋看着小鬼头这样,心里很烦躁,“施针要多久。” 第5章 好多话他都没听过,也没人对他讲过 老大夫没有理他,一边为蓝嫣把脉,一边说,“现在知道心疼了?你是第一次做爹,养孩子要耐心也要细心,不是给口吃的就行了。” 老大夫瞧见蓝嫣脖子上带着淤青,衣裳还带着土,本就不大点孩子,此时还生着病。 老大夫有心劝诫薛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若不是看这孩子与你一脉相承,老朽还以为这孩子是你捡来的,太不上心了。” 薛洋:这孩子虽不是捡来的,但却是突然出现的。 老大夫的手依旧放在蓝嫣脉搏上,“唉这么小的孩子极易生病,稍不注意就会夭折,若此番有惊无险,少年人以后可要注意了。” 老大夫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薛洋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不曾对大夫恶言相向,原因很简单,这个老大夫曾在十年前给薛洋看过左手,小拇指的伤口也是他处理的。 施针结束后,老大夫并没有开药,只是交待薛洋,“孩子太小,若是退热不必喝药,但饮食起居要更加悉心,其次今日回去后,若高热反复可暂用烈酒擦拭四肢关节内侧为其降温,无效的话可再来寻老朽。” 留下诊金,薛洋带着蓝嫣离开和安堂。 临走时,他回望着医馆的那个老大夫。 老大夫见他回头,对着薛洋轻轻点头,便继续为其他病人继续看诊。 此时,薛洋的身上没有了以往的玩世不恭、散漫不屑,褪去这些,他那清俊冷淡的眉眼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茫然。 这个大夫当年也是这般对待他的,他当时疼的就要死过去了,老大夫恰好路过,见状立刻吩咐药童把他背回医馆。 也是这样一边帮他止血处理伤口,一边嘴上念叨着,“这也不知道什么人如此狠心,不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竟然也能下得去手。唉丧良心啊。” 时隔多年,若非今日出现在这里,这段早已封存的记忆将会被他彻底遗忘。 薛洋抱着孩子,对着医馆内躬身行了一礼。 好多话他都没听过,也没人对他讲过 ---------------------------------- 薛洋带着蓝嫣找到一家客栈。 客栈的伙计忙带着他去了二楼的客房。 进房间后,他俯身把孩子放在床铺上,正准备起身时,发现他的衣襟被一只小手紧紧地抓着。 “抓这么紧做什么,松手。” 薛洋尝试着将那只小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开,完事后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他侧坐在床沿,看着蓝嫣。 他伸手探了探蓝嫣的额头,嗯,还好退热了。 小鬼头的脸蛋不再泛红,看样子已无大碍。 薛洋给蓝嫣盖好被子,又在房间内布下迷魂阵,离开了客栈。 下楼时,听到客栈一楼的散客们正凑在一起讨论常慈安家中发生的事。 “你们听说没,一夜之间,那常家就被人灭了满门。” “听说了,听说了,有人说是他们常家得罪什么人,才遭此横祸。” “不是,我怎么听闻是他们家有重宝,是谋财害命来着呢。” “这说起来,常氏也是咱们栎阳一霸,一夜之间还不是说没就没了。” “怎么你这是为他们打抱不平啊。” “要我说啊,这常氏灭的也不冤,平时他们可没少欺凌压榨老百姓。瞅瞅那粮食布匹的都高到什么样了。” 薛洋经过昨晚炼狱审判,这会儿,听到这些人的谈话,昔日心头的恨意淡了一分。 不过他还是觉得即便常氏一族死绝了,都不足以平息他的断指之痛,他本就睚眦必报,不是什么大度包容的好人。 坏人如何,好人如何,生前还管得了死后的事 ---------------------------------- 薛洋来到一处伢行,一进门,人伢子就笑着迎了上来。 人伢子是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见薛洋一身劲装,手持长剑,当即猜测他或许是某些势力门派的弟子。 人伢子态度十分恭敬,“这位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小的服务的。” 薛洋:“会看孩子的,有吗?” 人伢子闻言一愣,接着问道:“敢问客官,需要照顾多大的孩子,是需要年轻的奶妈还是?” 薛洋思索片刻,比划着,“这么高,也就两岁女孩儿。” 人伢子点点头,“咱们伢行现在还真有几个奶妈子,我这就去把他们喊来,您先坐在这里喝口茶。” 很快,人伢子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六个不同年纪的妇人。 薛洋哪会挑人,想到老大夫的叮嘱,他问道:“若是小孩子发热,你们会如何照顾?” 三人回答立刻去寻大夫,还有两个说给孩子盖上厚厚的被子,捂一身汗就好了。 唯独那个年纪最大脸上全是伤疤的妇人没有吭声。 薛洋眯着眼,“你为什么不回答?” 妇人:“引起小儿高热的诱因多种多样,但每一种对应的解决方案都不一样。您并没有说具体是哪一类高热,时间季节以及孩子的状况都不曾交待,我无法断定,这才没有吭声。” 薛洋听过这番话,嘴角微翘,指着这个妇人,“就你了,跟我走。” ---------------------------------- 回到客栈。 薛洋指着床铺上还在睡觉的蓝嫣,“你以后就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妇人:“是。” 妇人净手后,上前查看了蓝嫣的状况。 打来一盆热水,先给蓝嫣脱下身上的黑袍子,随后给她净面擦手擦脚。 妇人:“公子,您还需要去给小主子购买几身更换的衣服,或是软一些的布匹我来做几身也可以。” “你不用喊我公子,我叫薛洋,你叫什么。”薛洋并不喜欢这个称呼。 “公、老妇本名孟英,您可以唤我孟婆子。”孟婆子本想继续喊公子,记起薛洋说不喜欢这个称呼,一时之间不知道喊什么合适。 “孟婆子” 薛洋并没有亲自去置办,而是将银子给了孟婆子,让她去采买。 一是为了试探,二是他不会买 薛洋倚窗而坐,背靠着墙壁,一条腿半曲着,另一条腿悠然伸直,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的街道。 忽地,耳廓微微一动,听到床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侧头看去,小鬼头只穿着一身白色的里衣,怔怔地揉着眼睛,似乎是在打量着屋内的陌生环境。 蓝嫣生病后有些娇气,看自己身边没有人,嘴巴一瘪就要哭。 不知她又想什么,撑起身子,就往床边爬。 高热之后的头昏脑胀还未消散,爬到床沿时,一个趔趄,失衡间就要面朝地板摔下去。 就在即将落地的那一霎,她的脖子一紧。 薛洋闪身来到床前,一把揪住了蓝嫣的衣领,随后把人丢回床上。 “小鬼你可真笨。” 第6章 若是小鬼头胆敢离开他,就让她变成真的鬼 蓝嫣坐回床铺,眼中含泪,欲哭不哭地望着薛洋。 “小鬼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薛洋被蓝嫣看的不自然,嘴不过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不叫小鬼,我叫蓝嫣。”蓝嫣烧了这么久,薛洋又不知道给她倒杯水润润口,说话时嗓子都是哑的。 薛洋听到蓝嫣的声音变成这样,意识到他好像该给孩子喝点水。 薛洋倒了杯水,喂给蓝嫣。 薛洋的动作生疏,根本不会照顾人,水杯只是递过来而已,蓝嫣根本喝不到,只能自己使劲低着头,结果还是喝不到。 “我喝不到。”蓝嫣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他,出声控诉着。 薛洋闻言将水杯倾斜,但角度太过,杯子里的水直接顺着蓝嫣的脖子流了出去。 蓝嫣小肚肚上一凉,低下头,揪着贴在肚皮上的衣裳,嘴巴一瘪。 薛洋莫名的有些心虚,另只手虚虚握拳,立刻重新倒了杯水。 蓝嫣不再用他喂水,自己接过杯子,吨吨吨的喝完一杯,把杯子递给薛洋,“我还要。” 三杯水下肚,门外响起敲门声。 原来是孟婆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屋内一时之间陷入沉默。 薛洋一般都是用脸说话,不怎么开口,一旦开口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蓝嫣见有陌生来,虽不害怕,但还是下意识的就先去看薛洋。 她一只小手抓紧薛洋的衣袖,仰起头,似乎在问,这个人是谁? 薛洋难得好脾气的给蓝嫣解释,“她是这几天暂时照顾你的婆婆。等你病好了我们就离开。” 蓝嫣挪着屁股凑到薛洋身边,软乎乎的身子歪在薛洋的肩膀,说话时嗓子还是有些哑,“去哪里?” 去哪里 薛洋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以前只想着灭常氏满门, 可现在仇人都死干净了,就连当年酒肆打他的伙计和那个提他头发的大汉也都死透了。 他该去哪里呢 不对啊,什么时候他跟小鬼是‘我们’了? 他不过是看小鬼头好玩,没玩够才留下的。 等小鬼风寒一好就让她滚蛋。 孟婆把买来的东西向薛洋报备一遍,又把剩余的银钱放在桌上,然后开始整理东西。 蓝嫣因还在病中,客栈的东西不适合她吃。 孟婆就借用了一下客栈的后厨,给薛洋和蓝嫣两人做了一顿简单清淡的家常菜。 薛洋没有评价饭菜如何,只是一味的夹菜。 “你吃慢点好不好,要没有了。” 蓝嫣大病一场,又是中午才吃今天第一顿饭,觉得她可以吃下很多很多。 看到很快就要见底盘子,她直接从凳子上站起身,用手抓着饭菜往嘴里塞。 薛洋见状,放下筷子擦擦嘴,轻飘飘地说着:“凭本事吃饭,不能怪我。” 蓝嫣鼓着腮帮子,“哼!” 吃过午饭,薛洋懒散地靠在窗台,看似是在看窗外,实则是在听蓝嫣跟孟婆子的对话。 “婆婆,你的脸怎么了。”蓝嫣看着孟婆子的左脸有着一片巴掌大的烫伤。 “我的脸,是我自己毁的。”孟婆子手里拿着刚买来的布匹,在蓝嫣的身上比量。 蓝嫣站在床铺上,配合着抬胳膊,“不痛嘛?” “不记得了。”孟婆摇摇头,随后将尺寸卡好,拿着布匹往一旁的四方桌走去。 薛洋闻言看向孟婆的脸。 孟婆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从右眼角斜着划到左耳下。 这么长的口子,真的有人会忘记吗? 孟婆子在新买来的布匹上画画剪剪。 薛洋发现孟婆子紧凑到桌上,才能下剪子,就意识到这是自己坐的位置遮挡了光线。 离开窗台后他倚靠在床头,抱臂看着孟婆子忙碌的身影。 小蓝嫣紧挨着他,不知不觉,一大一小的呼吸渐渐平稳。 渐渐地,蓝嫣似乎是觉得身上有些凉,一点一点的滚进薛洋的怀里。 薛洋迷迷糊糊间感觉怀里塞进来一个小暖炉,温温热热的, 他无意识地伸出另一只手臂,把小暖炉圈在怀里。 或许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并不是厌恶整个世界,而是从未体会过陪伴的滋味,没有属于他的一个归宿之地。 孟婆子做着针线活,偶尔看两眼搂在一起呼呼大睡的父女俩。 若是她的儿子还活着的话,应该也像薛洋这么大了。 天色渐暗,孟婆子收起针线,悄声下楼去了客栈的后厨。 孟婆子离开房间后,薛洋睁开眼。 看着窝在他手臂上的小鬼头,头发乱糟糟的,他伸手放在蓝嫣的脸上比了比,好小啊,一只手能覆盖孩子半个脑袋。 随后目光又落在蓝嫣的鼻子、耳朵、手脚上。 小鬼头好像哪里都很小。 他捏起蓝嫣的手腕,把手放在他的掌心,软乎乎的。 薛洋眉宇间的戾气消失,逐渐变得温和。 很快,蓝嫣醒了。 她习惯身边有人,习惯性地伸手就要抱抱。 她等啊等啊,好像记起来她现在的爹不喜欢她,就又把手臂放下了。 然而,就在蓝嫣手臂放下的最后一刻,一双大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 最初薛洋见蓝嫣伸出手臂,还以为是他把蓝嫣惹醒,在推他。 可后来他也不知为何要伸出手,莫名就把小鬼头抱了起来。 蓝嫣还没有完全睡醒,状态懵懵的。 她搂着薛洋的脖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赖着。 薛洋看着小鬼头像个小猫咪似的贴过来,心底并没有反感,相反,心里隐隐有了难以抑制的开心和满足。 好奇怪,这种感觉真的好奇怪。 十七年来,他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蓝嫣先用自己的小手拍拍后背,随后又把薛洋的手放在后背。 薛洋看懂了她的意思,抬手轻轻地拍了一下。 薛洋:既然来到他身边,还自称是他的女儿那他认了,不过,若是小鬼头胆敢离开,就让她变成真的鬼,永远留在身边。 房门轻轻被推开,孟婆子端着做好的饭菜回来了。 蓝嫣嗅到饭菜的香气,掀开眼皮。就像一只等待着喂食的小猫崽,明明人还是懵懵的,可眼睛却睁得圆溜溜的,盯着桌上的饭菜一眨不眨。 “等久了,今日客栈比较忙,后厨的锅灶一直被占着。” “听说城中来出了一件命案,来了不少陌生面孔,好像来查案的。”孟婆子一边给父女俩盛着白粥,一边说道。 第7章 岐山 薛洋一听,或许不该继续留在这里了。他一个人倒是不怕,有的是办法能不被人抓住,但小鬼头不行。 薛洋本想杀掉孟婆子,当看到孟婆子为蓝嫣收拾东西时,这个念头忽然就散了。 罢了,孟婆子留着还有用。 饭后,薛洋从车马行搞来一辆马车,带着蓝嫣、孟婆子准备出城。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五官清俊的年轻道士。 男子一身素衣,手持拂尘,仿佛夜色中的一抹月光,身长玉立,身上带着股子仙气儿,出尘却不高冷,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 晓星尘站在路边,对薛洋拱手一礼,“在下晓星尘,可否劳烦这位小兄弟为我指个路。” 薛洋看向晓星尘那双明亮如星熠熠生辉的眼睛,这双眼睛可真好看。 “你要问什么?” “小兄弟可知晓常氏的府邸坐落在何处?”恰逢此刻微风拂过,晓星尘的衣袂随风飘动。 薛洋闻言,嘴角挂上了笑容,“常氏?那一家子都死绝了,你去那里做什么。” 晓星尘:“不瞒小兄弟,昨日有人与在下说了此事。” 薛洋:“所以你就来了?” 晓星尘点头,“悬壶济世,惩奸除恶本就是我辈修士应做之事,自是不能视而不见。” 薛洋也跟着点头,随后抬手给他指了指方向,“进城后,看到的最高的那幢房顶就是常府。” 晓星尘:“多谢小兄弟指路。” 蓝嫣听到晓星尘的温润如玉的声音,好奇地掀开车帘,探出小脑袋。 晓星尘看到蓝嫣后,对她微微一笑,信步而去。 蓝嫣也对着晓星尘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薛洋看着蓝嫣盯着人家的背影一直看,嫌弃地说着,“还看?小鬼头,那人有什么好看的。” 蓝嫣:“长得好看,漂亮。” 薛洋:“你爹我长得也好看,看我。” 蓝嫣:“你坏,不看你。” 薛洋轻哼一声,不看就不看,这小鬼头只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喊过他爹,之后再也没喊过。迄今为止对他连个称呼也没有。 ---------------------------------- 温晁将莳花女那块阴铁交于他的父亲温若寒。 “父亲。” 温晁恭顺地候在一旁,心想着这次父亲总该看到他了。 然而温晁并没有等到温若寒的认可,而是问他,“薛洋呢?” 温晁一听又是这个名字,暗自咬牙,强忍着心底的愤懑跟委屈,“父亲,那个小混混不是着急去栎阳,儿子并未关注他。” 温若寒敛眸睨了一眼温晁,“下去。” 温晁尽管万般不甘和憋屈,也只得乖乖退下。 温若寒看着大殿内悬浮着的两块阴铁,眸色幽深,温旭已经去云深不知处相信很快就会得到第三块,还差最后一块薛洋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薛洋驾车一路向北,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去何处。 一只黑色枭鸟鸣叫着落在车顶。 “薛洋,速回不夜天!不然你知道的。”温若寒似乎在透过这只枭鸟的眼睛狠厉地注视着他。 薛洋甜甜一笑,露出那对小虎牙,“仙督,薛洋这不是在躲避逮捕我的那些人嘛,只是绕路而已,仙督不妨耐心多等几日。” 温若寒:“我的耐心不多了,薛洋。” 话落,枭鸟不再开口,却依旧停在车顶。 薛洋扫了一眼车顶的枭鸟,心中咒骂,温若寒这个老东西,还真是 薛洋之前行事无所顾忌,的确是仗着阴铁的下落吊着温若寒,以此达成复仇的目的。 如今一旦将最后一块阴铁的下落交待出去,那么他的死期也不远了。 他虽不怕死…但怎么死,死在谁手里还不想别人说了算。 薛洋轻哼一声,要想个办法才行 众人皆知阴铁有灵,四方镇之。却鲜少知道还有后半句——四方之气,尽归玄武。 玄武,屠戮玄武 看来要在回到不夜天第一时间去寻找屠戮玄武。 这时,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从车厢内钻了出来,“刚才是谁在说话。” 薛洋扭头,手指放在唇边,比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蓝嫣捂着嘴巴,偷感十足地点着头。 蓝嫣手腕的玉骨镯微微发亮,感知到怨煞之气,自动将其收入小无间炼狱。枭鸟进入炼狱第一层的霎那,立时灰飞烟灭。 薛洋微微诧异,“这镯子还能这么用?” 蓝嫣捂着嘴巴,摇摇头,心说:她也不知道啊。 蓝嫣的玉骨镯把枭鸟收走后,薛洋着急赶路便将马车留给孟婆子,自己带着蓝嫣御剑飞行。 小鬼头在半空中非但没有丝毫惊恐之色,甚至还会嫌弃他飞的慢,小嘴巴叭叭叭地,“再快些,再快些~~” 薛洋见蓝嫣不怕,也就不再顾忌。 御剑赶路这两天,薛洋倒是跟蓝嫣亲近了不少,至少他现在蓝嫣不再跟他你呀我呀的。 ---------------------------------- 云梦多湖,此地的第一大仙门世家云门江氏的仙府——莲花坞,便是依湖而建。 莲花坞不似别的仙府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大门紧闭,方圆几里之内都不许普通人涉足。大门前宽阔的码头时常有人卖莲蓬、菱角,各种面点小食,热闹的很。 此时,江氏当家人江枫眠坐在正堂主座上,正在理性的分析着当下的局势。 江枫眠:“岐山温氏派特使来传话,温氏以世家教导无方、荒废人才为由,要求各家在三日之内,派遣二十名家族子弟赶赴岐山,由他们派专人亲自教化。” 江澄愕然道:“温家的人果真说得出这种话?太厚颜无耻了!” 他越说越气愤,“那些魔物妖物大都在夜间活动,我等世家子弟本就需要夜猎来提升修为和实力,可之前温家就把所有的夜猎区划为他们的地盘,世家子弟这才无处可去,怎么又变成世家教导无方了。” 魏无羡道:“还不是温家不要脸呗,仗着他们家大势大,去年就开始不允许其他家族夜猎了,抢猎物、占地盘,反正又不是头一回了。” 岐山温氏提出这个要求他们自是无法拒绝的。 近来就有无数前例为证,若是有哪个家族胆敢违抗他们的命令,就会被扣上‘仙门逆乱’、‘百家之害’等罪名,并以此为由,将之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灭门。 江枫眠:“我云梦江氏的弟子,还不至于如此脆弱不经事,不过一点风浪而已,我相信你们。” 第三日,大大小小的各家族的世家子弟都已赶到岐山的指定教化地点。 这些人大都是家族中的小辈,有的低声交谈,有的神色憔悴,看起来都不怎么好。 众人面面相觑,就在前些日子,大家还都在仙门百家组织的射日之征中大放异彩。 现如今也都变成了温氏的拿来立威的对象。 五大世家中除去岐山温氏,其余四大世家的嫡系小辈皆已到场,站在仙门百家的最前面。 兰陵金氏——金子轩。 姑苏蓝氏——蓝湛。 清河聂氏——聂怀桑。 云梦江氏——江澄、魏无羡。 就在大家还在低声议论打招呼时,忽然,前方有人高声发号施令,命众家子弟在一座高台前集合。“都安静!不许说话!” 温晁连日来一直气不顺,正愁没地方撒气,这会儿看到教化台下的这些世家子弟,更是没个好脸。 “呦,这不是咱们大名鼎鼎的世家子弟吗?” 世家子弟无人答话,场上寂然无声。 这时,众人身后的台阶上出现了一个黑衣男子。 他手臂上坐着个不大点的孩子,佩剑别在腰间,正一步一步的往上走,偶尔还能听到小孩儿稚嫩的声音。 “洋洋,他们在这里做什么啊?” 第8章 他好像有家人了 温晁平日里惯爱抛头露面,多数场合都免不了显摆一番岐山温氏的‘强势’。 他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人。 左侧是一个身段婀娜的美艳少女名唤王灵娇,美中不足的是嘴唇上方有一颗黑痣,这让本就跋扈嚣张的她多了几分狗仗人势的感觉。 右侧则是温逐流,人送外号‘化丹手’。此人看上去三十岁左右,明明是个大活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没点活人味儿。 温晁不仅看不上薛洋,仙门百家的子弟也同样看不上。 在他眼中,仙门百家的这些人就是一群蝼蚁。 可偏偏这些蝼蚁,总爱跟他对着干。 或许人就是这样,越缺什么就会越在意什么。 他站在高台上,俯视众人,当看到薛洋后,脸色又臭了几分。 “本公子还以为你死在外边了呢。” 薛洋闻言,只是不屑地勾了勾唇,抱着蓝嫣径直从温晁身边走过去。 温晁:“站住!” 薛洋依旧大步向前,很快便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薛洋的无视,让温晁大觉丢脸,怒火中烧地对身后说道:“薛洋!” “温逐流,去!给我杀了他!!” 温逐流先是看了眼薛洋去的方向,随后凑到温晁耳边小声提醒,“薛洋去的方向是仙督所在的炎阳殿。” 温晁被他这么一提醒,理智回笼,是啊,他父亲留着那小混混还有用。 “那就让那小混混多活几天。” 他将目光重新转移到听训的世家子弟身上, “方才我问话时,你们竟无一人回答。” “看你们这个样子,这是心有不服啊。” “是不是啊蓝二、金子轩、魏婴、啊?” “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不懂礼仪,不懂服从、不懂尊卑的世家子弟坏了根子,所以才会送到我们岐山温氏接受教化。从今天开始,你们就留在这里好好接受教化,什么时候让我满意了,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 “来人,收了他们的剑。” 尽管下方众人明知温晁索要佩剑是不怀好意,可如今的温氏哪里容得他们说不。若是惹得温家不满,自己受罪事小,就怕会牵连整个家族,为此并没有人反抗。 温晁对着仙门百家的子弟耍了一通威风,瞧着众人忍气吞声的模样,他心里头终于舒坦了些。 ---------------------------------- 蓝嫣方才在人群中看到金子轩时,眼睛猛地一亮,却又迅速黯淡下来。 这个人好像真真啊。 薛洋见她一直盯着身后看,也跟着扭头看过去。 “难不成那群人中有你认识的人?” 蓝嫣摇头,下巴磕在他的肩膀,软乎乎地问:“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薛洋:“不会太久的。” --------------------------------- 炎阳殿。 温若寒坐在王座上,睥睨着大殿中央的一大一小。 他并不关心薛洋抱着的孩子是谁,从哪里来的,直接问道: “薛洋,阴铁呢。” 薛洋从乾坤袋中取出阴铁,温若寒立刻将其吸入手中。 温若寒确认手中的阴铁没有问题,他大笑出声。 如今四块阴铁尽在他手,看这天底下还有谁敢对他说不。 温若寒将其他阴铁碎片召到身前,大手一挥,四块阴铁碎片顷刻间合为一体。 就在这时,蓝嫣模糊地感知到一丝熟悉的规则力量。 这丝力量很接近小无间炼狱中的那缕生死阴阳之道的法则力量,很浅很淡,似乎快要散了。 她摸了摸手腕的镯子,一丝尚未成型法则之力从阴铁中散出,收拢进玉骨镯中。 温若寒满身杀孽,规则力量留在这种人手上,只会消散的更快。 薛洋感受着手臂上小鬼头,似乎一直盯着王座上的温若寒,他担心这样会惹怒温若寒,刻意颠了下手臂。 蓝嫣侧头看他,似乎在问,怎么了? 一大一小的举动自然被温若寒看的清楚。 温若寒得到阴铁的那一刻不是没对薛洋起杀心,顾及到薛洋这小子对阴铁的熟知程度,便暂时压了下去。 他沉声道:“薛洋你退下,最近最好好好待在岐山,有事我自会唤你前来。” “是,仙督。”薛洋应声后,转身退下。 这个老家伙此次虽未对他动手,但难保下次不会。 他必须想办法找到屠戮玄武身上那柄阴铁剑。 就在他即将走出大殿时,身后传来温若寒的声音。 “薛洋,跟在你身边的枭鸟为何不见了?” 薛洋眼眸微动,停下脚步却不曾转身,说话时语气还似从前那般吊儿郎当的,“仙督,这怕是要问问那只鸟儿了,我敢发誓,我绝没有对它动手。” 但动手的另有其人嘛 说完,薛洋不再逗留。 温若寒对薛洋还是有些了解的,既然敢这么说,那便真不是他的原因。 ---------------------------------- 薛洋走出炎阳殿,迎头刚好遇到温晁。 温晁一见到薛洋,那张脸就拉的老长。 反观薛洋就好像没看到他这个人一样,自顾自的御剑离开。 温晁看着半空中远去的那抹身影,心底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就让你小子多活几天。 一想到他是来寻他父亲的,快步走到炎阳殿外,“父亲,仙门百家的子弟皆已到场,只不过那些人都是些贱皮子,竟还有人妄图挑战我温氏的权威,还想爬到、”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殿内响起他父亲的声音,“这些事你看着办,无事不要来这里打扰我。” 温若寒不关心温晁在做什么,他只关心手中的阴铁。 “是。” 温晁对他父亲的态度,很伤心也很气愤。 父亲何时才会正眼看他呢 温晁有气没处撒,只能换个出气的对象,于是那些世家子弟再次受到他的‘款待’。 原本之前,温晁还只是让他们熟读背诵温氏的《温门箐华录》,打算明日抽查众人背诵。 此时,他不想等了,温晁命人把众人喊去小广场集合。 ---------------------------------- 太阳缓缓下沉,天边渐渐泛起绚烂的红霞,似烈火般燃烧。 蓝嫣指着天边的,“好漂亮。” 薛洋也跟着看向前方的落霞,心想着这东西有什么好看,不是每天都有。 蓝嫣坐在他的臂弯,脸颊抵在他肩头,从薛洋这个视角看,蓝嫣的身上仿若渡了一层淡淡金光,能击散心头的阴霾。 薛洋以往从未有过这样带娃体验,小孩子软乎乎的身体靠着他,心中泛着难以言表的满足。 他好像有家人了 第9章 薛洋带崽逛夜市 小镇就在岐山脚下,并没有什么昼出夜伏的习惯,反倒是因着不夜天的缘故,小镇上都会有夜市。 暮色悄然降临,镇上家家户户陆续点亮烛火。 远远望去,灯火阑珊。 “洋洋,我想吃这个。” 蓝嫣指着小贩摊子前的果子。 薛洋在这一带的名声那可是‘好’的很,‘好’事干的多了,当地的百姓对他自然是熟悉的很。 摊贩瞧见孩子是薛洋带来的,自觉把蓝嫣看上的果子打包递过去。 薛洋接过来就要离开,蓝嫣拍拍他的肩膀,“洋洋,我们还没有给钱。” 孟婆子前些天给蓝嫣讲了很多常识,其中一点就是买东西要付银钱。 薛洋脚步一顿。 薛洋:嗯?在这里他看上东西还要给钱吗? 就连一旁的摊贩也被这句话整懵了,给钱?还是算了,这个小流氓给的钱他可要不起。 小贩连忙说道:“不用不用,孩子既然喜欢,公子拿去给孩子尝尝鲜就好。” 蓝嫣一身浅绿色小袍子,脑袋上还扎着两条同色流苏。 这是孟婆子那日在客栈给她做的新衣裳,这身装扮衬得她奶呼呼的小脸蛋更加白嫩嫩,蓝嫣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眨着,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薛洋。 “洋洋,要给钱。”蓝嫣的声音像奶味的薄荷糖,听起来甜丝丝的,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腻味。 薛洋心底有些复杂,往常他绝不会在意这档子事。 但小鬼的那双眼中全是对他的期待和信任。 薛洋摸出一锭银子,丢在摊子上。 “给了,小鬼。” 薛洋带着她逛了很久,百姓们见他拿东西还付钱,一个个的就跟活见鬼似的,甚至有的还追上来,要把钱还给薛洋。 薛洋作威作福横行无忌习惯了,百姓们是真的怕拿了这钱,有命拿没命花啊。 薛洋嘴角带笑,但眼底却是一片寒凉,“贱得慌?有钱不要?” 众人见他露出这副阴恻恻的笑容,当即觉得头发阵阵发麻。 “滚!” 蓝嫣听到他骂人,举着啃了大半的果子,塞进薛洋的嘴里。 薛洋:小鬼这是在堵他的嘴? ---------------------------------- 另一边,温晁将仙门百家的子弟带去夜猎不算,还不许他们带武器。 温晁驱使着他们在前奔走,探路开道,吸引妖魔鬼怪的注意力,让他们奋力拼杀。 就这样一直折腾到深夜,他才放大家回住处。 众家子弟住的地方并不是待客的院子,而是温家奴仆的罩房,温晁安排他们五人同住一间。 床铺只有两张,至于五人如何分配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金子轩、江澄、还有其他世家的三个弟子分到同一间房间,聂怀桑、魏无羡、蓝湛分在一间。 金子轩回到房间后,碍于还有其他世家子弟在场,一直强忍着心中的憋屈和火气。 这个温晁实在是太过分了,今晚夜猎时,这厮一直频频找他们这几个人的麻烦,不仅当众责骂,且言词简直是不堪入耳。他从小到大何曾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江澄本就是个明火执仗的性子,这会儿,坐在圆桌前,猛地一拍桌子,“这温氏对我们还真是连装都不装。” “谁说不是呢,也太欺负人了。” “说我们不懂礼仪,不懂规矩,我看最不懂规矩就是他们岐山温氏了。” 金子轩虽未开口,脸上的神色却表明他对几人这番话的认可。 另一人比较会察言观色,他轻声劝道:“江公子,诸位公子,我等如今在岐山接受教化,还是莫要平添事端,小心隔墙有耳。” 金子轩扫了他一眼,也知道此人说的再在理。 金子轩很快不再关注他们的谈话,他被人折腾了一天,浑身酸痛又饿又累。一想到明早温晁不知道又会想出什么手段来折磨他们,心里别提有多烦躁了。 隔壁房间,魏无羡和聂怀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变着花样得把温晁从头到脚骂了个干净。 蓝湛一副心如止水,漠视万物的状态,仿佛一具没得灵魂的躯壳一般。 ---------------------------------- 薛洋抱着蓝嫣,本想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晚上。 一想到上次夜宿在外,小鬼头生病的事。 略作思索,他带着蓝嫣来到不夜天山脚下的那座庭院。 蓝嫣在他的臂弯里睡了一觉,再睁眼时,眼前又换成了新的环境,看到薛洋就在她身边,便合上眼继续睡着。 屋内太多天没有住人,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落尘。 薛洋用清洁咒简单清理了一下,这才把蓝嫣放在榻上。 或许是频繁更换环境的原因,让蓝嫣没有归属感。 薛洋把她放在床榻,她总会睡着睡着忽地睁开眼,看到薛洋还在,又会继续睡。 薛洋看着她这样子,似乎是感受到了蓝嫣的不踏实。 他侧卧在床边,伸手轻拍着蓝嫣的后背。他记得那日在客栈中,小鬼就是这样拉着他的手要拍拍。 果然,薛洋的安抚很管用,蓝嫣滚到薛洋的身边,两只小手攥着薛洋的衣袖,呼吸逐渐平稳。 薛洋一大早出门买了份早饭,没错就是买。 蓝嫣醒来之后呆愣愣地坐在床上,没有看到薛洋,试探着喊道:“洋洋~” “洋洋,我睡醒啦。” 蓝嫣大多数时候都是胆大听话、又好带的,可惜这次的爹很不会带娃,让她没多少安全感。 接连喊了四五声之后,蓝嫣意识到,这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薛洋走了,丢下她走了。 蓝嫣越想越委屈,后边直接开始抹眼泪, 薛洋提着新出锅的肉包子,回来了。一推门,就看到蓝嫣小小的一团,坐在床头抽抽嗒嗒的呜咽。 “小鬼?” 蓝嫣一听到他的声音,唤他:“洋洋” “你怎么哭了?” 薛洋刚在床沿坐下,蓝嫣爬到他跟前,枕在他的大腿上,“你不见了。” 薛洋的腿上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心口闷闷的,竟不知该说什么。 “我”他只说了个我字,蓝嫣好似满血复活一般,爬起身凑到他提着早饭的那只胳膊前,“洋洋,这是什么,好香。” “给,肉包子,吃。” ---------------------------------- 另一边,天刚蒙蒙亮。 世家弟子又被温氏家仆轰了起来,就像是农村的佃农们赶自己的鸡鸭鹅一般,驱赶着众人向最新的夜猎地点走去。 众人此次的夜猎之地,名为暮溪山。 第10章 暮溪山,阴铁剑 吃过早饭,薛洋根据手中薛家后人留下来的那本半截册子,以血为引,来到暮溪山一带。 薛洋单臂抱着蓝嫣,御剑落在一棵老榕树下,寻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洞口。 薛洋准备下去一探前,忽地想到手臂上还挂着小鬼头,便问道:“怕不怕?” “不怕。”蓝嫣摇头,脑袋歪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软糯糯地说着。 薛洋心想着,也对,这小鬼头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洞口之上覆盖着粗大缠绕的藤蔓枯枝,薛洋一剑将其斩断,露出来一个幽深阴森的洞穴。 “小鬼,抓稳了,咱们可要下去了。” “嗯。” 下到洞底之后,薛洋绘制的血咒不断地指引着他向一汪水潭靠拢, 越是靠近水潭,那种腐臭湿腥气就越重。 “这里好臭。”蓝嫣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另一只手捂着薛洋的鼻子。 薛洋挑眉,脸上带着一抹由衷的浅笑,“小鬼头你还挺娇气。” 当年夔州乱葬岗的恶臭味与这里比之也是不遑多让。 001没忍住,吐槽道:【铺天盖地的恶臭,这种环境下这小子竟然还笑得出来。】 薛洋站在水边将来时准备好的东西置于水中。 不多时,潭水出现波动,地面隐隐颤动。 潭水中央的一座小石岛不断地上升,慢慢地向着薛洋父女俩移动。 薛洋对于阴铁剑他还有些了解,可这水中镇压的东西,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松开蓝嫣的手,嘱咐着:“小鬼头,你老老实实蹲在这里。” 蓝嫣:“站着行不行?” 薛洋: “只要不靠近水面,你躺着都行。” 薛洋安排好蓝嫣,转身对上一对斗大的眼珠子,圆形的兽头似龟似蛇,显然这便是露出水面的屠戮玄武。 蓝嫣站在薛洋身后,听到动静,她探出小脑袋看向水面,随后她捂着口鼻小声咕囔着,“好丑一个大王八啊。” 薛洋将她的脑袋按回身后,“可不就是个大王八。好了,小鬼头,你再靠后些。” 薛洋持剑刺破无名指,再次以血绘制出一道诡异的血咒。 血咒红芒闪烁,渐渐没入屠戮玄武的额心。 这血咒是他在薛家留下的那半截书中看到的。 书中记载的诸多引魂和操控阴尸的手段,不过都不全。 倒是这血咒,是完整的。 前半截绘着完整的符咒,上面写着薛氏后人的血加上符咒可强行召回阴铁剑,后半截书他没有,也就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薛洋不再迟疑,心念一动,以血为引,轻喝道:“出!” 一柄黑色铁剑,迅捷无匹地自屠戮玄武体内穿透而出,将其坚硬如石的甲壳穿裂,落入薛洋的手中。 屠戮玄武被铁剑击穿心脏,铁剑离体后,它在潭水中横冲直撞,不断地嘶吼翻腾,很快屠戮玄武渐渐地不动了,水浪也慢慢平息。 阴铁剑甫一入手,薛洋的双眸立刻染上嗜血之色,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冤魂、怨魂在他耳边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一股阴寒之气从手掌迅速蔓延至身体的每个角落。 薛洋被这耳边嘶鸣的各种怨气,吵得心神大躁。 “闭嘴!都给我闭嘴!杀!给我杀!” 蓝嫣仰头望着薛洋,抓住他的手。 玉骨镯忽地迸发出一道炽烈灼目的光芒,将阴铁剑收了进去。 薛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喘着粗气,“小鬼,过来。” 蓝嫣原本就站在他身边,又往前挪动一步。 薛洋来时一直用血画咒,方才又被那阴铁剑中的怨气侵蚀了神智,这会儿还被玉骨镯自带的规则之力波及,此时他的身体有些脱力。 蓝嫣蹲在他身边,他把下巴磕在蓝嫣的头顶。 “让我靠一会儿。” ---------------------------------- 暮溪山本就在岐山不远处,温若寒此时正在炼化傀儡,手中的阴铁竟无端有着失控的迹象。 还未等他出手压制,便已恢复如常。 温若寒:这是因何缘故?莫非是他操之过急了? ---------------------------------- 薛洋这边身体稍微恢复了些,牵着蓝嫣的手正要离开洞底,忽地洞口上方传来一阵谩骂和脚步声,仔细分辨下,是温晁的声音。 如今他现在的状况正面对上温晁似乎不太妙啊。 他看向身边的蓝嫣,问道:“小鬼,有人来了。等会我们先藏起来,你不要出声好不好。” 蓝嫣捂着嘴巴,乖巧地点头。 薛洋将身前的照明符熄灭,带着蓝嫣藏在岩洞的石壁裂缝中。 洞口,温晁带着众家子弟寻到此处,打算在此夜猎。 他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几百年前,岐山曾出现过一尊体型庞大的、嗜食生人的‘玄武’,修士为其命名‘屠戮玄武’。传闻当年曾有修士准备将其斩杀,但那年冬日突降暴雪,酷寒异常,那头屠戮玄武就此消失,自此再次出现。 如今他手下有这么多世家子弟,他还不信了,拿不下那头畜生。 到时世人皆知这屠戮玄武乃是他所杀。 温晁:“肯定就是这里!快!你们,都下去!” 金子轩就站在洞口边缘,一股令人寒战的凉气直往人身上扑,且这洞口深不见底,石子丢下去都听不到声响。 一路上又受了不少窝囊气,此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冷声道:“你将我等带到这里来,说什么来夜猎妖兽。那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妖兽?也好让我们大家有个准备。” 温晁轻笑一声,“告知你们?还准备?” “我告诉你们,在这里,你们就是我手下的修士,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他将这句话说的趾高气扬,将他的狂妄自大展现的淋漓尽致。 王灵娇手中拿着一柄烙铁,斥道:“耳朵聋了吗?没听见温公子说什么吗?赶紧下去!” 金子轩强忍着怒火,撩起衣摆,抓住洞口的一根藤蔓,毫无犹豫地跳进洞中。 其余人跟在金子轩身后,依次进入地洞。 金子轩是第一个落地的,甫一着地就闻到浓郁的腐臭血腥味儿。 他右手抬袖掩住口鼻,另只手取出袖中的火折子。 此处地洞穹顶高阔,火折子只能照亮身前一尺范围。 众人陆陆续续落下来,温晁吩咐家仆给他们递上火把,让众人在前开道。 此处各种腐烂腥气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这味道着实让人受不了,不少人一落地就被熏得犯恶心。 金子轩等世家子弟依旧是走在最前头,他举着火把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片深潭前。 第11章 去!温逐流,给我杀了他! 江澄几个人挨得比较近,小声说道:“但愿这次温晁要猎的不是什么难对付的东西。” “这底下黑漆漆的一片,我等手中空无一物,若真被妖兽盯上,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很明显这水潭便是山洞的尽头,我们已经无路可走了。” 其他人想法也有大差不差。不知前方的危险是什么,一个个提心吊胆,精神紧绷。 姑苏蓝氏来岐山听训的弟子有一名为苏涉的弟子,此人心智不坚,嫉妒心强。 他站在队伍的边缘位置,一直磨磨蹭蹭的,一转身好像看到山壁处有什么在动。 他指着山壁的位置,连连后退数步,“在这里!那妖兽在这里!” 温晁自下到这山洞,没见到他预期的妖兽,正烦着,骂骂咧咧地吩咐手下的奴仆,“你,找个人吊起来,放点血,把那东西引出来。” 正好被苏涉这一声打断,这下好了,现成的撒气靶子出现了,温晁随手一指,“他,就他了,把他给我吊起来。” 苏涉没想到温晁打算把他吊起来放血,要知道妖兽大多嗜血如狂,大量的血气且还是带着口气的活人,一定会将其吸引出来! “不、不要、、那妖兽就在后方的石壁中,我真的看到了。”苏涉磕磕巴巴地说着。 温晁眉头一挑,给了身侧的温家奴仆一个眼神,让其去石壁一探。 温晁这个人,虽说不是什么好人,别看他瞧不上世家子弟自视清高的作态,但他同样也看不上苏涉这样贪生怕死之辈。 就在苏涉以为他没事时,温晁再次开口,“去啊,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吊起来!” 这个温家奴仆因耳力过人才被温晁瞧上。 他来到薛洋蓝嫣的藏身之地,确实感受到了两道细微的呼吸。 此处漆黑一片,他也不敢贸然上前,命人将火把取来,往山壁那边丢过去。 就在只火把准备丢过来的时, 薛洋把蓝嫣往裂缝深处一塞,走了出去。 “哟!你们这么大阵仗,在这里干什么呢?”薛洋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作态,抱着剑慢悠悠地走着。 薛洋他清楚当下已无法继续隐藏。 “薛洋?”温家奴仆眯着眼看着走出来的人。 温晁这边看着人把苏涉吊起来放了血,耳后忽地听到小混混的声音,拨开周围的修士,大步走了过来,“薛洋!!!”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可别跟我说你是来玩的。”温晁借着山洞中微弱的光亮,上下打量着薛洋。 薛洋闻言,挑眉一笑,露出那对小虎牙,“你还真说错了。” 温晁指着薛洋,“我告诉你,薛洋,别跟我耍心机,没用。” 薛洋狡黠地耸耸肩,沉默以对。 温家奴仆走到温晁身边附耳道:“山壁中还有人,但不知为何薛洋独自一人走出来。” 温晁:“你觉得那里边是人还是妖兽?” 温家奴仆:“不太像妖兽。” 温晁:“去,带几个修士把那东西给我揪出来,我倒要看看那到底是人是鬼。” 温晁指着金子轩、蓝湛、江澄、让他们三个过去。 魏无羡也想跟上去,却被温晁的奴仆拦住了,无他,这人鬼主意太多。 薛洋看着温家奴仆驱赶着金子轩三人走向山壁那边,当即心念一转,抬脚跟了上去,“我也来凑凑热闹,看看这里到底有什么。” 薛洋从乾坤袋中取出尸毒粉和傀儡符,跟在几人身后,准备出手。 倏地,一阵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从山壁那边传来。 温家奴仆手持武器,当即准备战斗。金子轩、蓝湛、江澄手持火把,亦做攻击状态。 薛洋则是在心里干着急,臭小鬼,怎么出来了。 他现在体内有伤,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一旦小鬼被这群人捉到,怕是要出事。 很快,一个三头身的小团子,东倒西歪地从山壁中走了出来。蓝嫣看到这么多人,她先是愣,随后直奔薛洋而去,“洋洋。” 薛洋将尸毒粉收起,上前迎了几步,“不是叫你不要出来?” 蓝嫣牵着他的手,软乎乎地说了句,“我想要陪着你。” 不过六个字而已,让薛洋心口暖绒绒的,蹲下身子把蓝嫣抱起来。 温逐流从来到地下后,一直关注着山洞中的风吹草动,他总觉得今天的薛洋有些不对劲,以往他都是不屑理会温晁和温氏众人 金子轩、蓝湛、江澄三人,看到出来的是个孩子,暗自松了口气。 三人对薛洋父女俩印象深刻,那天薛洋出现时拽拽的,敢直接无视温晁,实在是很难让人忘记。 薛洋抱着蓝嫣,转身看向众人,“你们该不会把我女儿当成妖兽了。” 温晁眯着眼,这小混混今天竟然跟他说了这么多话,他似乎也察觉出薛洋的不对劲,“薛洋,你不对劲!你们给我拿下他!” 蓝嫣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针对洋洋,“不许欺负洋洋~”她张开胳膊把薛洋护在身后。 蓝嫣稚嫩的声音,让在场的部分世家子弟有了一丝恻隐之心。 金子轩、蓝湛、江澄三人此时已经退回到世家子弟那边,本打算冷眼旁观着他们争执。 可听到蓝嫣的声音后,竟都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这个孩子真的太小了 薛洋见势头不对,手中的尸毒粉洒向温氏众人,随后就要往光线昏暗的地方跑。 温室奴仆中招后直接倒地。 温晁看着薛洋一而再再而三的激怒他,“温逐流,你去杀了他!” 温逐流:“可这些世家子弟” 温晁:“他们手中无剑,不足为虑,你快去!” 温逐流点头,几个呼吸间来到薛洋身后,并未拔剑,而是手掌暗自运转灵力,准备废掉薛洋,并不打算杀了他。不然仙督问责,他跟公子无法交待。 薛洋见温逐流已经来到他身后,眼见着走不掉了,他余光扫向那群世家子弟,“一群笨蛋,你们这个时候还在等什么!” 温逐流一向只是防备旁人的攻击,很少离开温晁身边,这也是为何世家子弟受气不敢反抗的原因之一。 如今温晁身边无人保护,确实是众人反抗的好时候。 温晁一听薛洋竟敢鼓动世家子弟,啐了一口,“呸!薛洋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夔州的小混混,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温逐流给我把他和他的小畜生都杀了。” 第12章 地门大开 魏无羡和金子轩等人早就受够了,几人眼神略作沟通,直接攻向温晁。 温晁不曾想这些人没有武器,赤手空拳的就迎上来。 最主要的是他们瞬间便将局势扭转,夺了温氏奴仆和护卫的武器,并把他也制住。 温逐流见状就要赶回去解救温晁。 温晁不知哪根筋不对,哪怕被人挟持,也始终认为无人敢伤害他,对着温逐流大喝:“先把那小混混给我宰了!” 温逐流也不耽搁一掌拍向薛洋的丹田处。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 蓝嫣本就被薛洋抱在身前,温逐流这一掌恰好可以同时攻击两个人。薛洋背过身,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薛洋身体猛地向前趔趄几步,喷出大口血。 温热的血喷洒在蓝嫣的脖颈上,脸颊上 薛洋的身体慢慢支撑不住,跪在地上,但一只手臂还在紧紧地护着蓝嫣。 薛洋喉间满是腥甜,他将口中的血咽下去,“小鬼,这下可能要玩完了” 蓝嫣眼中含泪,肉乎乎的手擦拭着薛洋嘴角的血迹,“是因为我吗?” 蓝嫣心智身体虽小,但再小的孩子又怎会感受不到大人对自己的真心实意呢。 薛洋伸出手想要擦掉蓝嫣脸上的血迹,结果蓝嫣脸上的血越擦越多,他垂眸一看,原来是他断指的位置在流血。 “不、不是。”化丹之痛,再加上之前体内的伤,让薛洋直接昏死过去。 蓝嫣啪嗒啪嗒地掉泪,“洋洋洋洋” 蓝嫣手腕的镯子迸发出一道红白相间的神光,将在场所有作恶之人拉了进去。 薛洋受了温逐流那一掌之后,蓝嫣的情绪波动极大,镯子中又有初魔和润玉留下的神力,震荡之下将此间位面通往地门的路打通。 静影幽光,若虚若幻,此处空间仿若被仙人施下神通一般,静止不动。 地门大开,一队鬼差踏着阴森之气而来。 鬼差本以为是位面规则配合此间气运之子打通了地门,定睛一瞧,这这也太吓鬼了! 此处竟有团灼目的金色光影,确切的说是一个通身散发着功德金光的元神,能模糊地辨认出是这是一名女子。 这满身的功德,简直要闪瞎他们的眼。 鬼差们向蓝嫣恭敬地行礼:“敢问大人将此间与地府打通,可需我等效劳?” 地门大开,蓝嫣元神也跟着醒来,“并无,不过还需要几位为我解惑。” 鬼差:“大人请讲。” 蓝嫣:“为何这方世界的鬼气盛行,地门也是封闭的?” 鬼差:“大人有所不知,几百年前,此间本该有一枚由阴铁进化而成的幽冥令。” “大人也应当清楚,幽冥令牌乃是连通地门的关键。” “不知为何,阴铁在那薛重亥操控之下,不但没有吸纳更多的天地之气完成进化,吸纳了无数怨气和灵识,破坏了本该应运而生的规则之力。” “后来,此间的几大世家联手灭杀薛重亥,竟还将阴铁碎成五块,致使其内的未成形的规则之力几乎消散殆尽。” “没有令牌,我等鬼差无法干涉人间事,只能干看着,帮不上忙。” “不过好在大人出手,提前打通地门。” 蓝嫣闻言,没想到事情竟会是这样的。 她从玉骨镯中取出那柄阴铁剑,“我曾在阴铁中收拢过一缕即将消散的规则之力,后将其暂存于这柄剑中,不知你等可有办法将其恢复。” 鬼差踌躇半晌,上前接过,“大人,此事我等也做不了主,还请大人稍待。” 蓝嫣点头,然而并未让她等多久。 地门内走出一个身着黑袍,面色刚毅的男子,他手持生死簿判官笔,眉宇间透露着威严。 判官见到蓝嫣的第一眼,便认出她绝非此间生灵,“见过这位大人。” 判官将阴铁剑拿在手中细细观察。 阴铁剑一入判官之手,霎那间变成一方巴掌大的黑色令牌,上面写着幽冥二字。 判官端详了许久,说道:“此间的阴阳生死之力尚未完全消散,奈何令牌中的怨气过重,想要恢复还尚需时间。” 蓝嫣从小蓝嫣的记忆中看到温若寒手中还有一块完整的阴铁,问道:“能恢复便好,不过,这并非全部阴铁,可会对其有妨碍?” “规则之力在何处,令牌才会诞生,还要多谢大人将其保留下来。”判官对着蓝嫣又是一礼,继续说道:“至于其他的阴铁,没有了规则之力顶多也只是操控一下鬼气,但地门既开,鬼气自会慢慢消失,不足为患。” 他看着山洞内这些恶魂、残魂、怨魂,职业病说来就来,“大人,这些恶魂可需要我等带走?” 蓝嫣:“自然。” 当判官对着薛洋的魂魄挥手时,蓝嫣出手阻拦下来。 “判官大人,这魂魄与我有一世父女亲缘,至于他身上的业力,还是等他身陨之时再清算。” 判官:“大人误会了,我只是在此人的神魂中嗅到了无间炼狱的审判之力,且此人的阳寿并未到,自是不会收走。” “此间的令牌怕还是需要暂时留在大人身上,我等无权持有此令。”说着判官将令牌交与蓝嫣。 蓝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接过令牌。 “判官大人好算计,但,我接了,谁让我有私心呢。” 判官方才是真的想要收走薛洋,他的魂魄正在慢慢四散,随时会离体。 判官心照不宣的对着蓝嫣点点头,带着鬼差迈入地门之中。 蓝嫣元神将一缕功德之力注入幽冥令中助其恢复,这才再次沉寂。 与此同时,此片空间也即刻恢复如常。 蓝嫣眨巴着眼,似乎是感知到什么,是什么呢?恍恍惚惚间她又记不清干脆抛到脑后,继续哭鼻子。 ---------------------------------- 原本魏无羡等人拿下温晁,还想以此要挟温逐流不对薛洋父女俩出手,没成想还是晚了一步。 就在这时,温氏的所有人,包括温晁在内,好像正在遭受什么痛苦,一个个的全都面露惊恐,口中不停地喊着什么“不是我,放开我。” 温晁、王灵娇、温逐流更是痛的话都说不出,不停地躺在地上抽搐颤抖。 “这是什么情况” 第13章 离开岐山 众家子弟发现,就连他们身边也有人出现这种状况。 “别管什么情况了,赶紧趁机离开此地再说。” 众家子弟原路返回,唯独魏无羡、蓝湛、金子轩、江澄、聂怀桑几个人还未曾离去。 魏无羡走到蓝嫣身边,蹲下身,“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蓝嫣抹着眼泪,看了他一眼,这人还怪好看的,“我叫蓝嫣。” 魏无羡闻言,立即看向蓝湛,“蓝湛她叫蓝嫣唉,该不会是你们蓝家的孩子?” 蓝湛神色淡漠,但却是在听到名字后,仔细打量着蓝嫣。 江澄:“你瞎说什么呢。方才没听到这小丫头喊这个薛洋爹爹吗?” 魏无羡撇撇嘴,“那个小朋友,你看你爹他受伤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离开。” 蓝嫣:“洋洋一起。” 魏无羡点头,“那是自然。” 就这样魏无羡背着蓝湛,江澄背着薛洋,金子轩抱着蓝嫣离开这里。聂怀桑则是走在最前面为他们探路。 而留在小无间炼狱中的那些人,有的经受不住审判魂魄永远的留在炼狱,有的则是魂魄回体后无法分辨现实与幻境,疯疯癫癫。 就在玉骨镯将山洞中作恶之人拉进小无间幻境中时,整个修真界上空乌云翻滚,雷电交加,仿佛有什么令人心悸敬畏的之物要降临,只是天际很快再次归于平静。 此世界乃是低玄位面,修为最高者不过金丹期,并没有人感受到方才那股令人心悸的气息。 ---------------------------------- 一行人离开洞底,因各自的佩剑还在岐山,只能徒步赶路。 一直到半日后,他们在路上遇到赶着马车的孟婆子。 “婆婆。” 蓝嫣认出孟婆子,当即喊了一声。 “蓝嫣,怎么是你一个人,你爹爹呢?”孟婆子见蓝嫣被金子轩抱着,身旁也没有看到薛洋。 “薛洋在这边。”金子轩指了指一旁的荒草丛,他怕蓝嫣讲不清楚,惹得孟婆子误会,这才接过话。 孟婆子往那边看去,确实看到了薛洋。他双眸紧闭,靠着江澄的肩膀,似乎是受了很重的伤。 就这样,一行人上了马车,江澄金子轩赶车,孟婆子照看薛洋和蓝嫣,魏无羡则是跟蓝湛挨在一起。 岐山以南三百多里便是启山温氏与云梦江氏的势力范围交界处。 三日后一行人来到此处,利用此地的传送阵回到云梦莲花坞。 金子轩、蓝湛、聂怀桑等人也在第一时间联系了家族中人,将近来这段时间的遭遇简单的汇报一下。 江枫眠、虞紫鸢夫妻俩先将他们几个小辈安顿好之后,单独将江澄魏无羡叫到书房问话。 江枫眠沉声问道:“你们不应该在温氏吗?怎么会如此狼狈的回来了?” 虞紫鸢先是仔细打量了一下江澄的状况,随后又看了看魏无羡,没好气的说道:“还能是什么,看看他们一个个灰头土脸的样子就该知道,肯定是闯祸了。” 江澄:“阿娘,不是你跟父亲想的这样。你们不知道,孩儿这些日子在温氏过的什么日子。” 江澄将最近经历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着,魏无羡偶尔也会跟着附和几句。 江枫眠虞紫鸢夫妻两人得知他们竟然在温氏遭受了这等不公平的对待,尤其是虞紫鸢当即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大骂出口,“我就知道,当初你们去温氏就会遭受这等欺辱,江枫眠那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江枫眠也知道他夫人是个性情冷厉强势又暴躁的人,大多时候他对上发怒的虞紫鸢都是冷处理,沉默以对。 然而这次,江枫眠接话了,“夫人,这件事怕是很快就会有应对之法了,离开温氏的不单单只有咱们云梦江氏。” 虞紫鸢闻言一愣,随后脸上的怒气淡了几分,没好气的说了句,“若是自家后辈被人欺负成这样还视若无睹的话,那仙门五大世家干脆退位让贤,别做了。” 虞紫鸢走到江澄和魏无羡身边,扫了他们一眼,“出去一趟有了这一遭,看你以后长不长进,若是没有本事傍身就只有别人拿捏你们的份。还有你魏婴,出门时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这时的魏无羡忍气功夫还不到家,下意识就要反驳顶嘴,怎么什么事都要怪他啊 奈何虞紫鸢没给他机会,抬脚离开了。 薛洋父女俩和孟婆子住一间客房,而薛洋都处在昏睡状态中, 孟婆子知道她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守着他们父女俩。 前些天她见薛洋身上的衣服早就脏的不成样子,尽管这不是普通衣裳,于是把马车中剩下的布取来,凑合着给薛洋做了身衣裳。 她将手中刚做好的衣裳,叠好放在床尾。 “婆婆,我困了要睡一会儿。”蓝嫣趴在床头守着薛洋,耷拉着眼皮睡着了。 “睡。” 薛洋身受重伤、神魂还被怨气反噬,再加上规则之力的冲击,魂魄隐隐有着四散的迹象。 蓝嫣之所以会困倦,是因为这几天她一到晚上蓝嫣便带着薛洋的魂魄进那九层琉璃塔稳固魂魄。 ---------------------------------- 今天是他们暂住莲花坞的第三日,蓝嫣一大早吃过早饭,没多久便又睡着了。 孟婆子正在给薛洋父女俩擦脸,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是金子轩。“ 金子轩进门后,先是看了眼床榻上那两人。 一大一小躺在床上睡得很安静。 他今日就要离开云梦了,想要让蓝嫣带着薛洋跟他一起去金陵。 “按说五大世家中,最善医术的是岐山温氏,可那个地方你们已经不能再回了。”金子轩通过这些天的相处,他对这个蓝嫣的印象很好,“虽说我兰陵金氏同样不善医术,但家中却有几个医修客卿。” 孟婆子多少对世家的事情了解一二,也听明白金子轩的话。 最后,孟婆子自作主张的带着薛洋父女俩去了兰陵金氏。 就在薛洋昏睡期间,仙门四大世家姑苏蓝氏、云梦江氏、清河聂氏、兰陵金氏商议后决定,合力反抗岐山温氏的霸势暴行。 温若寒不知是他操控阴铁的方式不对,还是其他原因,炼制的阴尸攻击力越来越差。 这还不够,噩耗可以说是接踵而来,先是手下来报仙门子弟逃走,紧接着是温晁成了痴儿,更致命的是,四大世家已经联手攻上不夜天。 ---------------------------------- (宝子们,这一卷再有四五章收尾,之后写一点哪吒二,再开新卷柏麟帝君。) 第14章 薛洋醒来 这天,薛洋睁开眼打量着自己所在的地方。 房间内随处可见金色的装饰,不少摆件上都刻绘着牡丹纹。 给薛洋第一印象便是这户人家财力雄厚,喜好奢华。 薛洋收回目光,他感受着身体的状况,似乎除了丹田受损,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一侧身,瞧见了躺在床榻里侧的蓝嫣。 蓝嫣呼吸轻柔,偶尔还会不自觉地吮吸嘴唇,两只手轻轻蜷缩在胸前,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道剪影。 “小鬼头,你怎么比我还能睡。”薛洋的手指戳了戳蓝嫣的鼻尖,他很庆幸小鬼头还在身边。 这时,孟婆子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 孟婆子发现薛洋醒来,心中大喜,忙走到近前,关切道:“公子醒了,渴不渴?可要吃点什么?” 薛洋微微蹙眉,似乎很不喜欢‘公子’这个称呼,“是薛洋。我可不是什么端方公子。” 孟婆子:“好。” 薛洋:“这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兰陵金氏,当日”孟婆子细细地将最近发生的事告知薛洋。 薛洋听罢有个疑问,金子轩为何会如此好心将他带回来? 如今几大世家一举攻上不夜天,也不知道会牵连到自己。 自己修为已被温逐流那个狗杂种废了,完全没有自保能力 “洋洋,你醒了。”蓝嫣软乎乎的小手横在他的身前,一点一点地抓着他的里衣坐起身。 孟婆子不想打扰父女俩享受天伦之乐,自觉地退下,去给他们准备吃食。 “洋洋你还痛不痛,” “不痛。” “你肯定痛痛,我知道那种滋味。” 薛洋一怔,小鬼什么意思? 转念一想,他以为蓝嫣说的是当时他被打吐血的那种痛,“以前你被人打过?” “嗯,那些人很讨厌。”蓝嫣脑海中闪过天尽头的某个画面,龇着小白牙,用力地点着头。 一大一小尽管不在同一个频道,还是聊的很顺畅。 薛洋抬手揉了揉蓝嫣头顶翘起来的小呆毛,“待我恢复修为,我们回去报仇。” “嗯,一定要报仇。”蓝嫣一头扎进薛洋的胸膛里。 “对了,洋洋这个给你。”蓝嫣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块黑色令牌,塞进薛洋的手里。 “幽冥令”薛洋接过令牌,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小鬼这是什么?” 蓝嫣心智有限,但还是尽可能地的把她知道的表达清楚。 “这个是开门的,能把这里的鬼魂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 薛洋闻言,若有所思。 “莫非这是开启鬼门的令牌?” “小鬼,这东西谁给你的?” 蓝嫣挠了挠脸蛋子,“这是那把剑。” “你的意思是说,这是那把阴、”想到隔墙有耳,薛洋改了口,“那把剑在镯子中自主变成了这样。” 蓝嫣皱着一张小脸,点头又紧着摇头,最后说道:“我记不住啦。” 薛洋也不为难她,没有继续追问。 不多时,孟婆子端着清粥小菜回来,“你们先吃点清淡的东西,填填肚子。” “我瞧着今天外边很热闹,听金氏的奴仆说好像是打了什么胜仗。” “噢,对了,金子轩公子今日一早还派人送来了帖子,说若是你们醒来,可去赴宴。” 薛洋一听这话,猜测到温若寒应该是败了,倒是给他省了不少麻烦。 就是不知道死了没有 简单吃了几口饭后,薛洋准备出门走走。 想到自身修为已废,还是借住在别人家。行事不能再像以往那般随意,他略作思虑,便将那帖子带在身上。 薛洋看着屏风上搭着的两件衣裳,他并没有穿金家送来的金星雪浪袍,而是换上了另一件浅绿色的普通衣裳。 这金星雪浪可是兰陵金氏的家纹,穿上不就成了他们金家的人,他才不要穿。 孟婆子正在梳妆台前给蓝嫣梳头发,从镜子中看到薛洋,笑着问道:“衣裳合适吗?” 薛洋点头,方才他便看出来这件衣服是孟婆子的手艺,蓝嫣就有一件这样的衣裳,还是他在客栈中亲眼看着孟婆子做的。 蓝嫣穿着一身鹅黄色小裙子,扎着小马尾,噔噔地跑到他跟前,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外跑。 “洋洋,我还没有出去逛过,我们一起好不好。” “小鬼,你来了这么天怎么没出去逛逛。” “因为我要陪你啊。” 薛洋牵着蓝嫣的手,走出房门。 ---------------------------------- “还记得当初在金鳞台认亲的那个孟瑶吗?听说现在被咱们家主认回来了。” “真的假的,一个娼妓之子,家主又怎么会”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二表哥的八拜之交的弟弟说,这次射日之征,孟瑶,不对现在要叫他金光瑶了。” “他曾在岐山温氏不夜天做过卧底,而且还是一个无比成功的卧底。” “据说他找到了温若寒的密室,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背下了所有的地图和卷宗,并将这些誊抄一遍传回金鳞台。” 薛洋父女俩站在大殿的廊柱后,待这两个人离开,他才带着蓝嫣继续溜达。 没想到只是随便走走就听到了这样的传闻。 这么说的话温若寒应该是死透了。 薛洋牵着蓝嫣的手走的并不快,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找到兰陵金氏标志性的建筑——金鳞台。 旁的世家仙府大多建在山清水秀之地,而金鳞台则是坐落在兰陵城最繁华之处。 欲上金鳞台,需登一条长达二里的长坡辇道。 辇道两侧绘满了彩画浮雕,其上刻画的都是金氏子弟的生平事迹。 薛洋单臂抱着蓝嫣,边走边看,心中暗自吐槽,这兰陵金氏还真是够不要脸的,臭显摆。 登上金鳞台,便是一片宽阔的广场,许是今日设宴,来来往往的满是行人。 蓝嫣瞧着广场不远处,有着一大片金星雪浪聚成的花海,远远看去,倒真像是金星璀璨。 “洋洋,那里真好看。” “小鬼,知道那是什么吗?” 蓝嫣手指杵在脸颊,似乎在感受那是什么花种。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傲慢又轻蔑的声音,“一群没见识的泥腿子乡巴佬能知道什么” 薛洋闻声立刻转身,目光很快锁定说话这人,他嘴角含笑,眼底染上一抹狠厉。 似乎很久没人这么跟他说话了,不知道拔掉这个人的舌头,他还能不能讲出这么‘动听’的话 此人一身华服加身,眉眼高傲,嘴角挂着轻蔑刻薄的笑。发现薛洋竟敢直视他,当即开口喝斥,“看什么看,像你这样的乡巴佬,是怎么会出现在金鳞台,怕不是混进来的。” “子勋兄,你怕是误会了,这位小公子应该是子轩带回来的客人。” 打圆场的这人一身标志性的兰陵金氏着装,长着一张讨巧又无辜的脸,肤色白皙,眉心一点丹砂,看起来干净伶俐,俊秀又灵巧。 就是个头小了点 “在下金光瑶,这位是金氏公子金子勋,方才若有冒犯之处,我向小公子赔罪了,还请小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金子勋向来对旁人不屑一顾,见金光瑶对薛洋对此的客套,说道:“金光瑶,你算个是什么东西,本公子何时需要你来赔罪。” “再者他又是个什么东西,来人!把他跟他怀里那个贱种一并丢出金鳞台!” 薛洋见到金光瑶第一眼就知道他俩有很多相同之处,例如:凡是触及到他们痛处的人,统统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个叫金子勋的还真是有种啊~~~ 第15章 离开兰陵金氏 薛洋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腰间的乾坤袋上,而金光瑶已经挡在薛洋身前。 金光瑶:“子勋兄。” 金子勋:“闭嘴,你没有资格叫我的名字。” 金光瑶低垂的眸子闪了闪,嘴角依旧挂着笑容,“金公子,这位小公子毕竟是被子轩带回来的客人,如此怠慢客人实非兰陵金氏的待客之道。” 薛洋本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垂眸眼珠子一转,当即有了解气的法子。 蓝嫣小眉毛皱作一团,她不明白她跟洋洋又没有招惹金子勋,为什么要跟他们这么说话,这人真讨厌。 她抬头看向薛洋,恰好薛洋那来不及收回的狡诈神态撞进蓝嫣的眼中。 薛洋: 蓝嫣拍拍他的肩膀,薛洋侧耳过去,就听到蓝嫣小声说道:“洋洋,你不是有痒痒粉嘛,快给他用上。我不喜欢他。” 薛洋闻言,会心一笑。 “好。” 薛洋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痒痒粉、失声粉弹向金子勋,扭头就要走,“不用你们赶,我自己会走。”说着把袖中的帖子甩在金子勋身上。 金子勋接住帖子,打开一瞧,此人竟真是金子轩邀请而来,心叫不好。 他虽在兰陵金氏被人尊称一声金公子,即便他极力回避也要承认,金子轩才是未来的金氏家主。 况且他的父亲再三叮嘱过,不让他轻易得罪金子轩 他想把人留下,但又拉不下脸来,目光放在金光瑶身上,“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把人请回来。” 金光瑶微微一笑,“好。” ---------------------------------- 薛洋带着蓝嫣走下金鳞台,准备回去喊着孟婆子离开时,金光瑶追了上来。 “小公子请留步。” 金光瑶很快便追了上来。 金光瑶:“小公子,真的打算离开吗?” 薛洋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不然呢?” 金光瑶:“子轩此时正在宴厅待客,照顾不周也是难免的,相信他若是知道小公子这般离去,定会心中难过。” 薛洋:嘶,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乍一听是在替金子轩说好话,但细细分析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薛洋用那种打量又肯定的眼神看着金光瑶,问道:“你这样累不累?” 金光瑶眨眨眼,很明显没有立刻听明白薛洋的话,“小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想收拾那个金子勋,”薛洋歪歪头,随后抱着蓝嫣往金光瑶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唔估计那家伙现在正浑身刺挠地抓痒呢,你要是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看到他的狼狈样儿,再晚可就看不到喽~~” 薛洋最后几个字尾音上扬且拖长。 蓝嫣也跟着点头,“对,再晚看不到啦。” 金光瑶一直以懂事温顺周到的面目示人,不成想竟被此人一眼看穿。 薛洋不再逗留,“快回去,对了,不用谢我。” 金光瑶回到金鳞台时刚刚好。 金子勋入宴后,才入座没多久只觉得全身每一寸肌肤都燃起了难以言喻的瘙痒之感。 起初开始强忍着不去管它,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他不断地抓挠着裸露在外脸颊、脖颈、手臂,每一寸被抓过地方都会迅速泛红肿胀,即便他挠地皮肉翻开,鲜血淋漓的还在不停地抓挠。 宴会上有人注意到他这副样子,连连惊呼,“这!这金公子这是怎么了!” 金光瑶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掩唇轻轻一笑,看到金子勋扭曲狰狞又痛苦的模样,心里可真是痛快。 ---------------------------------- 薛洋喊上孟婆子简单收拾下行囊,给金子轩留下书信,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离开了兰陵城。 说来也巧,薛洋前脚离开,晓星尘和他的好友宋岚也来到金鳞台。 晓星尘最近才查到栎阳常氏灭门惨案的真凶便是薛洋,四处打听之下得知薛洋被兰陵金氏带走。故而,特意来此,打算揭露薛洋犯下的罪行。 晓星尘和宋岚的名号还是有些威望的,世人皆知二人品行高洁,断没有诬陷栽赃一个小混混的道理。 只可惜,金光善派人去客房寻人时,薛洋早已离开。 有的人猜测是否另有隐情,有人则是疾恶如仇,对薛洋所的看法并非一边倒。 此次仙门齐聚金鳞台,除了庆贺岐山被剿灭一事的后续,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需要大家商议该如何处置。 此物便是那块四合一的阴铁,最终仙门百家一致认为应该将其毁掉,以免以后有人以此再兴风作浪。 至于那阴铁真的毁了还是假的毁了,谁知道呢 ---------------------------------- 离开兰陵城,薛洋重新添置了一辆马车,漫无目的地赶着路。 他一心想要重修,发现丹田就像个大漏斗似的,根本存不住灵气。 可这世道,若是没有本事傍身,只有受人欺负的份。 薛洋低头看着偎在身边的蓝嫣,不但自己会受人欺负,就连身边的人也会跟着受欺负。 这天,薛洋驾着马车,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来到一个名为松陵庄的村落。 薛洋环顾四周,只见田埂荒芜,杂草丛生,似乎此地被在一股无形的阴寒之力笼罩,格外阴沉。 太阳虽已升起,似乎对这村落格外的吝啬,吝啬地只洒下几缕稀薄的光线。 整个村落异常的宁静,街道空无一人,门户紧闭,就连鸡鸣犬吠之声都难得一闻。 一进村落,薛洋乾坤袋乾坤袋中的幽冥令自行浮起,闪烁着幽蓝之光,缓缓升至半空。 刹那间,天地仿佛被无形之力撕裂,地门轰然大开,释放出一股令人心悸的阴冷。 一列鬼差从地门踏出,见到薛洋后,先是一愣,随后手持缚魂锁,将此处的凶魂全部链起来。 薛洋心中的震惊程度从未如此之强,以前世人皆知世间并无轮回,死后无归所,最多变成残存于世间的某种灵体罢了。 可眼前这一幕打破了他以往所有的认知,这是什么? 鬼差见薛洋一直惊愕地看着他们,幽冥令就在他头顶上空,显然这小子如今已是幽冥令的现任持有者。 鬼差:“小子,你在看什么?” 薛洋的好奇心胜过畏惧,试探道:“你们是被幽冥令召唤而来的?” 鬼差:“我等乃是冥界地府的阴差,也可唤鬼差。你不知道?” 鬼差一想到判官大人的叮嘱和那日见到的那个金光闪闪的元神,便给薛洋卖了个好,指了指薛洋头顶的幽冥令,说道:“将幽冥令抵在额心,自会有你想要知晓的一切。” 薛洋看着骤然出现又消失的地门,细想着他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此地,莫非都是那令牌搞的鬼? 第16章 游历1 薛洋对着幽冥令招招手,果然此物回到他手心。 他将幽冥令贴在额心,脑海中刹那间融入令牌中的记忆传承: 凭借此令牌,能开启地门,直通幽冥。 持有幽冥令者,视为人冥两界的使者。 使者阳寿未尽之时,可安然居于人间,死后此令牌重新选定持有者。 若此人决定放弃轮回之路,则可修行鬼神之道,根据自身功绩晋升冥界鬼神。 薛洋接受完传承,久久未能回神,他似乎找到一条新的出路。 “洋洋?”蓝嫣在薛洋面前挥着小肉手。 “嗯。”薛洋握住蓝嫣的手,“小鬼,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嗯,好。”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你怕鬼吗?”薛洋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不怕。”蓝嫣不怕这东西,是真的不怕,一点不开玩笑的。 “若是以后我变成鬼,你怕不怕?”薛洋两只大手捧着蓝嫣的脸蛋子,他的眼神清澈坚定,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 “布啪。”蓝嫣脸蛋被挤在一起,说话时口齿不清。 于是,从这日起薛洋将身契归还给孟婆,把马车也一并留给她,自己带着蓝嫣开始到处游历。 起初,因栎阳常氏灭门一事,薛洋被仙门挂了悬赏令,一直有正道修士来缉拿他,后来不知为何他的悬赏令撤掉了。直到有一日遇到金光瑶,才得知此事是金光瑶和金子轩合力为之。 金光瑶还曾劝他,最好换个名字闯荡。 后来游历时,薛洋确实想编个假名,可一想到他身边带着孩子,假名不假名的,似乎没任何意义。 ---------------------------------- 半年后,薛洋修炼鬼神道小有所成,他带着蓝嫣来到云水城。 云水城有一条福禄江,在日月的引潮力下,经常会看到江边的涨潮退潮。 薛洋本想着带蓝嫣来看此地的潮汐变化,然,还未进城便觉察到一股极强的鬼怨之气。 城门口贴着几张悬赏告示,上面言明城中突现鬼物,城主广邀仙门弟子前来相助,事后必有重谢。 薛洋略作思忖,揭下悬赏,往城中而去。 今日恰好是城主的寿辰,府中正在设宴招待宾客。 整座城主府看上去倒是一派喜庆祥和之景。 薛洋父女俩跟着管事沿着走廊往北走,很快来到大厅。 北院的宴会厅里已然坐着不少人,薛洋父女俩他们刚进院子,便有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呦,葛城主这是什么脏的臭的都敢请啊。” 这人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声音:“你们鹊羊门这样的蹩脚货都敢觍着脸来,我等为何来不得。” 堂中坐着一个发福的中年男子,衣着华贵,正是云水城的城主葛明阳,坐在他下首的是他的夫人刘氏。 两边待客的席位上则坐着不少傲气凌人的修士。 看他们的穿着,有姑苏蓝氏的弟子,也有云梦江氏的弟子,还有不少二流、三流仙门的弟子。 薛洋父女俩的到来,让他们的争执戛然而止,也都纷纷打量起他们。 薛洋如今已算不得是活人,自他进门后便有一种阴寒之气蔓延开来。 一时之间,大厅内的修士,竟默契地都闭上嘴。 “在下薛洋,是为了城门的悬赏而来。” 今日在场的仙门弟子,多是门中刚下山历练的弟子,并未听过薛洋的名字,听到薛洋自报家门,最多也只是因为他周身散发的那种阴冷气息偷偷看一眼。 葛城主被薛洋浑身的气势一震,随后笑呵呵地走到薛洋身前。 “这位公子,今日恰逢老夫寿辰,不如公子先入座,老夫待人到齐便与诸位细细道来。” 薛洋:这老家伙,可真会说客套话。若不是那鬼气就在这城主府不好确定位置,他才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薛洋抱起蓝嫣,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薛洋入座后,葛城主端起桌上的酒杯,说道:“感谢诸位能抽空前来赴宴,葛某当真是荣幸之至。” 众人也都纷纷举杯以表贺意。 然而就在这时,突生异变,整个厅内的光线骤暗。 整座城主府上空,顷刻间被一团浓郁的暗红色雾气所笼罩。 原本和谐欢愉的气氛瞬间凝固,紧接着凄厉地尖叫声和哀嚎声传到众人耳中,仅仅几个呼吸间,那雾气便随之消失。 厅内不少人小声议论着: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又消失了?” “方才那雾气中带着鬼气和妖气,怕是什么大妖在作祟。” “不好了,城主!” 一名管事跌跌撞撞地冲进大厅,浑身抖的厉害,“城主,少城主和大小姐被那团雾气卷走了!” 城主夫妇两人闻言,一个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个则是担忧地看向管事。 葛城主先是命管事召集府中所有护卫随时准备去寻人,随后看向屋内众人,“还请诸位道友襄助。” 方才那雾气只不过出现数息,并且还能在他们这满屋子的修士面前来去自如,显然不是好对付的。 一时之间,众人皆是沉默着。 这时,蔚山谷的弟子起身拱手道:“葛城主,我等修为平平,如何能对付的了那妖物。”蔚山谷本就是仙门中的三流势力,此次前来也只为贺寿,他们自认为不是这鬼物的对手,便想主动请辞。 “是啊,葛城主对不住,在下告辞。”不少人见状也纷纷表示歉意,准备抽身离去。 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女子拦在人前,她义正言辞道:“我辈修士怎可见死不救,遇事逃脱。你们要走,我尤初雪第一个不答应!” 一群人被尤初雪拦下,竟然真的就不走了! 薛洋手肘托腮,玩味地看着厅内众人,呵一群蠢货。 蓝嫣见厅内气氛不对,往薛洋怀里靠了靠。 薛洋见状抬起手臂把蓝嫣圈在臂弯里,继续看戏。 葛城主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说道:“诸位,葛某的一双儿女被鬼物掳走,还请诸位出手相助。为了防止鬼物逃走,葛某方才已命人封锁整座城。”这话他看似是请求,实则暗藏着不容置疑。 城主夫人缓过神来,承诺众人不论结果如何,凡是出手相助的人,离开时都会奉上一份大礼。 夫妇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再加上还有个自诩正义的尤初雪,最终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薛洋心想,坐在高位的,还真是没个好玩意儿。 薛洋随着众人往外走,忽地,被蓝嫣拍拍胸膛。 他不明所以地看向蓝嫣,“怎么啦小鬼。” 蓝嫣指着拱门处的小花园给他看, 薛洋看过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在冲洗地上的血迹。 旁边的几个木桶里盛满一些血肉模糊的东西,少年一边干活一边嘟囔着,“都欺负老子,你们给我等着。” 薛洋来到那少年跟前,“你这桶里都是什么?” 第17章 游历2 那人没精打采地抬头看了薛洋一眼,“哦,那个啊,少城主的几个随从。” 薛洋再次看向木桶,合着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都是尸体的碎屑。 他倒不是没见过尸体,可碎成条条块块的,还真是不多见。 就在这时,蓝氏、江氏的弟子走了过来。 蓝氏弟子蓝恒问了少年几个问题,得知桶中是尸体碎屑,与他同行的弟子中有几人已忍不住干呕起来。 蓝恒仪容端庄,温润有礼,看着也就十五岁的年纪。 他蹲下身子与正在处理血污的少年平视,“这位兄弟,可否能将你知晓的事情告知我们。” “我叫李柱,你想问什么,直接问。” 蓝恒见他刚才对着这些碎屑神色淡漠,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问道:“这些尸体碎屑,应该是方才那鬼物一击之下的结果,你是不是曾经见过这东西或碎成这样的尸体?” 李柱站起身,甩甩手上的血水,在身上随便抹了一把,对他伸出手,“一块下品灵石,或者一百两银子也行。” 蓝恒一摸乾坤袋,正要给少年掏银子,就被同行的师兄弟拦下,“谁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不说就算了。这么大的府邸不可能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些事。” 薛洋神色不耐地瞥了一眼蓝氏的弟子,摸出一块灵石丢给李柱,“快说。” 李柱把灵石揣进怀里,一边干活一边说道:“这样的尸体,我曾在两月前就见过。” 两个月前他回家看望父母,夜里被一声凄厉地痛呼声惊醒,于是他便跟着村里看热闹的人寻声而去。 当时,村东头李婆子家里挤满了举着火把的人,不大的院子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李柱仗着腿脚轻便挤在最前面。 他往李婆子大儿子的屋子探头瞧了瞧,并没有看到尸体,映入眼帘的是迸溅在屋内各个角落的血肉碎屑。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些碎屑就是李婆子她大儿子,当即惊出一身冷汗,拔腿就跑。 村里赶来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顷刻间四散而去。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云水城的几个小镇村落,陆续发生七起相同的命案。 蓝恒:“当时,你不怕吗?” 李柱继续清洗地上的血迹,闲话家常一般的说着,“有什么可怕的。” 起初是怕的,毕竟那是他头一次见死人,可后面他慢慢发现死的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薛洋眯着眼,对李柱这句话很是赞同,是啊,死人有什么可怕的。 直到从李柱口中得不到有用的信息, 众人准备离开时,身后出现一道趾高气扬的女声。 “好啊,你们为什么还在这里。” “还有你,本姑娘还没见过谁出门办事还带这个孩子的,你们该不会跟那鬼物是一伙的?” 薛洋眼神一暗,咧开嘴笑了,他转过身看向来人。 尤初雪被薛洋那阴鸷的眸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抱着剑,往后退了一小步。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薛洋嘴角带笑,还露出两颗小虎牙。他并不回答,只是盯着尤初雪张张合合的唇瓣多看了一眼。 尤初雪忽觉后背一凉,“你等着!本小姐才不跟你一般见识。” 薛洋微微点头:等着,好啊,等着你来送你的舌头。 蓝氏、江氏的弟子,各个面露疑惑。 这姑娘脑子有病,莫名其妙的出现,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走了 ---------------------------------- 接下来薛洋并没有单独行动,而是选择跟着这些修士一起,去了最近一次发生命案的那户人家。 城东,李家村。 秋日的太阳虽然高悬天际,伴随着清风徐徐却并不算炎热。 薛洋等人抵达村落时,并没有见到在田间劳作的农户,也没有见到河边洗衣村妇或是聚在一起谈笑风生的老汉。 村里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平日里热闹的村道如今空无一人,只剩下偶尔的鸡鸣和犬吠声。 他们来到李老汉家门前。 随手一推,门便开了,两扇门来回晃荡几下,带起一大片灰尘。 一个中年妇人从屋里出来,浑身紧绷,哆哆嗦嗦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弟子回答:“我等是来查探鬼物害人一事。” 薛洋只是扫了妇人一眼,抱着孩子自顾自的在院中观察。 这家一共有四间房,其中两间屋子的房门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符纸,门把手上也满是尘土,看样子已经多日未曾进人了。 薛洋推开一扇门,屋内的墙壁和地面上,还残留着大面积早已干至凝固的血迹。 暗沉的颜色,再加上屋内那股难闻的气味。 屋内至今还残存着淡淡的黑气,这黑气好像跟城主府出现的那团雾气同宗同源。 薛洋从李柱的话中不难分析出,那团雾气并不是随意滥杀,而是有目的性的。 城主府和这些人家定然是有什么共同之处才会引来那雾气… 退出房间时,薛洋一低头就见蓝嫣手中捏着一根红黝黝的羽毛。 薛洋:“这是什么?” 蓝嫣:“不知道,这是屋顶掉下来的。” 薛洋接过羽毛,只见羽毛上流转着淡淡的暗红色雾气,雾气中混合煞气、怨气、和鬼气,似乎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妖气。 其他修士,见薛洋手中捏着一根羽毛,当即推测道:“难道是只鸟妖?” “可什么鸟妖身上既有鬼怨之气又有妖气呢?” 薛洋把那根羽毛随手丢给一旁的修士,便要离开,他已经猜到那鬼物是什么了。 薛洋抱着蓝嫣刚走到院门口,院外响起一阵女子的凄厉的痛呼声,不时还夹杂着男子的咒骂声。 隔壁院子有人说着,“这是李二狗又在打他婆娘呢。” 男人不停地用脚狂踢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边踢边骂:“老子让你多做些活计怎么了?你这个贱人竟然还嘴!老子这就打死你。” “夫君,我错了,别打了…” 蓝嫣看到这一幕心中很气愤,“洋洋打他!”薛洋丢出去几枚似钉的暗器,打在男人的四肢上。 男人立即摔倒在地上,膝盖手肘被利刃刺入让他的身子不停地抖动,嘴里那些不干不净的话换成了痛苦地哀嚎声。 挨打的妇人见男人倒地不起,她竟然立马爬到男人的身边,满脸心疼关切,“夫君,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男人嫌弃地推搡那妇人,妇人被推开也不恼,接着再靠过去。 蓝嫣仰头看向薛洋,“洋洋我们走。” 薛洋见蓝嫣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小鬼,你刚才不是还让我打那男人。” 蓝嫣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嗯,但是没有用。” 薛洋侧头看她,“小鬼生气了?” 蓝嫣垂着小脑袋,抠着手心,说:“洋洋,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失望” 她还小好些话不知道怎么表达,若是元神醒来定然能准确地表达心底的感受——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薛洋轻笑一声,还好小鬼头不是那种不知所谓的烂好人。 第18章 游历3 薛洋用追踪术顺着羽毛上的气息来到城西的不归山一带。 山脚下枯败扭曲的树木和浓郁不散的雾气交织在一起,一片死寂。 他之前见到那根羽毛时心中便隐隐有了答案,来到此处便更加确定无疑,那鬼物便是姑获鸟。 姑获鸟只在夜间出没,人面鸟身有九个脑袋。 据传,姑获鸟最初是由不幸死去的产妇冤魂所化,又因心生怨恨和执念,不甘入忘川,久而久之吸纳到了一定数量的怨气和鬼气,终而成型。 “洋洋,在那里!”蓝嫣指着山林一处说道。 薛洋按照蓝嫣所指的方向最终停在一处迷雾阵前。 忽然阵中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薛洋退后两步,只见迷雾阵中窜出一个人影。 原来是尤初雪,她怀里还抱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 尤初雪冲出来后,见到迷阵外有人,当即一喜,把怀中的孩子直接丢向薛洋,边跑边说,“道友,你先撑着,我去搬救兵。” 薛洋侧身躲开并没有去接那个孩子,而是直接将尤初雪困在原地,“跑什么?” 这时迷雾阵中忽然出现大团暗红色雾气,似要吞噬他们。 只是雾气见到薛洋蓝嫣的那一瞬,骤然停下,卷着地上的孩子便消失了。 尤初雪见那雾气消失,心底的恐慌渐渐褪去,对着薛洋颐指气使道:“我告诉你,我可是城主夫人的外甥女,识相的话,你快放开我。” 薛洋把蓝嫣放在一棵树下,“站好,不许回头,乖乖等我。” 蓝嫣点头,“好。” 薛洋走到尤初雪跟前,“你的眼不够漂亮,但你的舌头却很会说,那不如都留下”薛洋说话时一本正经,末了还点点头,仿佛很认可自己的这个决定。 这个女人又蠢又毒,方才若他是普通人估计就变成她的替死鬼了。 之前在城主府便已放她一马,居然还敢送到跟前来 他的手指划过尤初雪的眼眶和嘴巴。 而后将其悬浮在掌心,随手一捏,化作血雾,散落在尤初雪周围。 蓝嫣老老实实地面朝大树,什么都没看不见。 薛洋走过来,抱起她迈入迷雾阵中。 薛洋父女俩刚进入阵中,那群仙门子弟也寻到此处。 蓝恒等人见尤初雪人事不知的躺在地上,连忙向前,把人扶起。 当众人看到她脸的那一刻,为之一惊, “这、、、她的眼睛和舌头不见了” “这怕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呵,就这位姑娘的嘴,很难不得罪人。” “她一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是啊,她修为不如我等,竟比咱们还要更快寻到这里。” “先把人扶到树下,看看能不能将她唤醒。” ---------------------------------- 薛洋父女俩踏入阵中,很快便找到正确的入口。 姑获鸟的巢穴,就在半山腰。 踏入其中,一股混合着淡淡花香与未知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呼吸。 巢穴内部,镶嵌着宝石,其上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中央是一片开阔的空间,铺满了羽毛和干草。 上面坐着七八个嬉笑打闹的孩子,里边最大的不过五六岁,最小的那个尚在襁褓。 那头姑获鸟,站在干草堆前, 顷刻间,八只头颅各自幻化成不同模样的妇人,原本正在嬉笑打闹的孩子,立刻奔向不同的妇人。 巢穴的一角,姑获鸟顶着一张精致的人脸,却搭配着鸟类的身躯,翅膀紧紧收拢在身旁,她的目光穿落在身前这个昏迷不醒的少女身上,眼神里温柔慈爱中又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薛洋眼波闪了闪,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巢穴中,乍然响起一个干涩的女声,“你们出来。” 薛洋抱着蓝嫣走了出去。 蓝嫣:“洋洋,这里有好多小朋友。” 薛洋:“嗯。” 姑获鸟和那八个妇人的魂魄,齐齐看向父女俩。 姑获鸟:“那些人都是我杀的,她们几个都是无辜的。” 薛洋:“我知道。” 寿终正寝者,其魂在阳世不可见。阳间所见之魂,多非寿终正寝者。 魂魄亦有色彩之分,那些在人间徘徊,阳寿未尽者,其魂魄呈灰色。 因病而逝者,魂多显黑色,此乃死气之象。因意外横死者,其魂魄为红色,因怨气深重,煞气血气缠绕。 这八个魂魄虽为红色,却并无煞气,唯有那姑获鸟通身缭绕血煞。 姑获鸟:“我知道您是来抓我的,可我现在还不能跟您走。明日,我定会跟您走,绝不反抗。” 那八个魂魄将孩子藏在身后,忙开口解释:“大人,我们并不是恶人,不,不是恶鬼,奈何世道不公” 薛洋不想听废话,他并不关心这些人是好是坏,只知道捉到的魂魄足够多他便能进阶。他一抹额心就要召唤幽冥令开地门。 蓝嫣扯住他的袖子,“洋洋,她们是好鬼,你看,” 那些孩子对她们很依恋,眉眼间跟妇人的魂魄很像。 薛洋:原来是这些妇人的孩子。 姑获鸟:“大人,可愿听我讲几个故事。” 薛洋想说不愿不想,还未开口就被蓝嫣的手捂住嘴巴。 ---------------------------------- 十八年前,一对新婚小夫妻被三流门派收为外门弟子。 两人欢喜的认为自此可以走上修真一途,得道长生。 然而等两人进入门派后才发现,外门弟子每日要完成诸多门中内务不说,就连修炼资源也是少的可怜。 夫妻二人商议后决定,二人的修炼资源先给男人用,这样至少有一人能有机会进阶后参加内门弟子的筛选。 就这样,五年过去了,男人终于成了内门弟子。 此时他的夫人正身怀六甲,也早已离开仙门。 一日,男人在回家的途中,救下一个被低阶妖兽围困的女子。 修炼之人,灵气淬体,洗经伐髓,容貌气质自然不差。 那女子竟对男人产生了好感。 隔天,云水城的城主找到他,并表明身份,直言可以给他提供修炼资源,前提是入赘刘家,生下的孩子将来也随刘姓。 起初男人是不愿的,他已成婚,且与妻子感情也很好可再多情义也挡不住男人要往上爬的那颗心。 就在他夫人临盆那日,男人出手了。 或许是心底那为数不多的愧疚,他让那个孩子活了下来。 姑获鸟平静地讲述着她生前的过往,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薛洋结合之前所发生的事,又看看躺在干草堆上的少女,他听懂了这个故事。 姑获鸟,道:“她们八个都是枉死的,有的是被夫家打死的,有的是被劳累死的……” “自从她们死后,孩子过的一点都不好…” 部分女子嫁人后,在婆家她们是外人,在娘家是客人。 被虐待、家暴时,她们无处可去,无人可说,无法可依,施暴者可以堂而皇之的以‘打自己婆娘,自家事’此类的话归结为内部矛盾。 而后,女人总会因其他牵绊选择原谅,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过下去。 不论何时何地,女性固有的印象都是她们是谁谁谁的女儿,妻子,母亲,却唯独不是她自己。 她们的环境会教导女性通过牺牲和奉献来获得爱,一旦做出反抗就会被各种大义和教条狠狠的压下。 世道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薛洋毕竟是个男人,他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也不曾对她们心生怜悯,只是心底生出一种他也说不清的情绪 第19章 忘川河畔皆是鬼,人间未必都是人 他没有表态,就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姑获鸟名叫孙成兰,她眼含不舍地看着她的女儿葛清欢。目光触及到女儿瘦弱的身体和那满身伤痕时,心底对于葛明阳的恨意攀升到了极点。 那个畜牲竟放任旁人如此对她的女儿。 她的目光移到一旁昏迷不醒的少年身上,这个少年就是葛明阳入赘后得的儿子。 孙成兰将鬼怨之气化作一条条长鞭,狠狠地抽打着少年,一道道灰黑色的鬼气在少年的皮肉之下蠕动。 这些鬼怨之气往后的日子里会让痛不欲生。 这是她对这小子欺负她女儿的惩罚。 薛洋冷眼旁观着这一切,见孙成兰就这样收手,心里暗自翻了个大白眼。 就这样就完了?都把人掳来了,还留着? 薛洋没好气地按了下蓝嫣的脑袋,若是有人胆敢如此对待对他的小鬼,他一定会把始作俑者的全家挫骨扬灰,灭其魂魄,一条狗都不会给他们留下。 蓝嫣侧头看他,干嘛按她的脑袋,握紧小拳头,‘梆梆’给了薛洋两拳,哼。 “等她醒来,劳烦大人把这个交给她。不要再让她回去了,以后就跟这些孩子生活在一起。” 孙成兰将一个乾坤袋交给薛洋,这是她魂飞魄散之前能给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薛洋:“没空,要送自己送。” 孙成兰被薛洋的话一噎,她这副样子怕是只会吓到孩子,如何能见她。 干草堆上,本该沉睡不醒的小姑娘,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阿娘,你是我阿娘对不对。” 薛洋没心思看她们哭哭啼啼,抱着蓝嫣走到山洞外。 薛洋看着怀中的小鬼,不知想到什么,满脸的狠劲,“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只要你没死,不,哪怕死了也要还回去,明白吗?” 蓝嫣:“可是,如果打不过怎么办?” 薛洋:“那就苟且偷生,想方设法变强大,再去搞死他。” 蓝嫣:“若是活着和死掉都搞不死对方怎么办” 薛洋:“那还是去死,死的干净些。”别说是他薛洋的崽儿。 半炷香后,孙成兰从山洞中走出来,手中还提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年,“大人、” 孙成兰不再是人面鸟身,是三十来岁的妇人模样。就在之前,那八个魂魄自愿融入孙成兰体内,只愿能助她报仇。 薛洋似是毫不在意地说了句,“你要做什么,与我无关,也不必告知于我。” 孙成兰多少摸到点薛洋的脉门,不再啰嗦,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山洞前。这边仙门弟子刚刚破开阵法,就见头顶掠过一团暗红色雾气,“是鬼物,快追!” “小鬼,走,咱们也该去瞧瞧了。” “好。” 薛洋离开时往山洞中看了一眼,其实他也不知他在看什么 山洞中,葛清欢蹲坐在干草堆,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边哭边笑,“阿娘,我会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会把这些弟弟妹妹带大的。” ---------------------------------- 云水城,城主府。 府内灯火通明,一片静谧。 葛明阳自从一儿一女被那鬼物捉走后,内心一直惴惴不安。 “葛明阳!” 孙成兰阴恻恻的声音响彻在城主府上空,浓郁的血红雾气瞬息笼罩住整座府邸。 葛明阳此时听到这声音,竟有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他站在书房门口,神色不明地注视着半空中,“何方妖孽竟然装神弄鬼!” 孙成兰落在他对面的屋顶上,轻轻一抛,将手中的少年丢下去。随后手指一点,怨气从其指尖争前恐后的窜出来,犹如疾风骤雨一般向着下方的葛明阳而去。 葛明阳此时也顾不得去接自己的儿子,连忙运转灵力防御在身前。 怨气如有实质,葛明阳灵力罩很快便出现裂痕。 他不再隐藏,双手迅速结印,一八卦镜凭空出现,镜中金光乍现,并急速对着孙成兰射去。 孙成兰本也没想着活着离开,见状,直接侧身一躲,向着葛明阳俯冲而去。无视那金光对她的躯体的消融,直接扼在手中捏碎。 孙成兰一手扼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五指成爪直接刺穿他的胸口,抓住他的心脏。 “放开我夫君。” 刘氏大喊着,她听到这边的打斗声音后立刻赶来,一进院子就见到这一幕。 孙成兰狞笑一声,“你的夫君?” 她笑得巅狂,“放开了,还你。” 她猛地一用力扯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然而那凄厉地痛呼声却来自刘氏。 葛明阳手中捏着一张渐渐湮灭的符纸,他用换生符与刘氏互换了位置。 刘氏不敢置信地捂着她的胸口,看着拔腿就要逃的男人,嘴唇微微阖动却再也没了声息。 这一幕,不仅仅让孙成兰愣了一瞬,也让刚刚赶到城主府的仙门弟子愣在原地。 “葛明阳,你还真是本性难移!” 孙成兰看着她开始消散的躯体,不再耽搁,直奔御剑逃亡的葛明阳而去,今日他必死! 葛明阳:“阿兰,我知道是你回来了。当年是我对不住你,你冷静下来,听我解释。” 丝雾状的血雾遍布在葛明阳的每一寸肌肤,他的身体犹如鼓起的气球,不断地膨胀着。 ‘嘭!’ 血雾四散。 孙成兰:“我现在可以听你解释了。” 半空中的血雾渐渐散去,城中的百姓慢慢汇聚在城主府前。 …… 谁能想到人人敬仰盛名在外的云水城城主曾经是个为了前程亲手害死发妻的人,更在十八年后为了活命,又将现任的妻子拿来挡刀呢。 忘川河畔皆是鬼,人间未必都是人。 薛洋将孙成兰的一缕残魂收入幽冥令中,带着蓝嫣离开此地。 “洋洋,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继续去看世间丑恶的嘴脸。” “唔其实也有好看的,比如那九个姨姨。” “鬼有什么好看的,看我,你爹我好看啊。” “可是洋洋也快变成鬼了呀。” “小鬼,是鬼神,鬼神。” “不都是鬼嘛到时候我也会变成鬼鬼陪你哒” ---------------------------------- 十年后,判官司。 薛洋肩头坐着一只小鬼,一大一小正在听判官训话。 判官:鬼差身边跟着个功德比阎王爷还要多的‘小鬼’,这都算什么事啊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省的以后给惹麻烦。 判官:“凡人寿终正寝,便由阴差即鬼差前来勾取魂魄。此乃鬼差职责,以引导魂归阴途。 “人之将逝,常有幻象,见一股亲人似来相迎。此等亲人之相,便是鬼差所化,以此诱出将逝者之魂,一呼其名,魂魄便会离体而出。” “死后之流程,先至地府。若生前罪孽深重,或至城隍庙受苦役,或下地狱受刑,兼受身债之苦。来世为人为畜,皆依今生业力而定” ---------------------------------- 薛洋第一天上岗时,不放心蓝嫣,便一直把她放在肩头带着办差。 今天薛洋上值比较早,出门时蓝嫣还在睡觉,便没有带她。 之所以敢放任孩子自己在家,是因为他遇到一个老熟人——孟婆子。 谁能想到孟婆子竟是孟婆的一抹地魂呢。几百年前,因那方世界无法打开地门,地魂一直无法回归,直到蓝嫣将地门打开后,才得以回归。 有孟婆在,薛洋把蓝嫣留下就放心多了。 薛洋将锁回的魂魄提交之后便准备下值回家。 途经奈何桥时,他发现今日的桥上格外拥挤,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多魂魄过桥。 “别挤了,再挤老子就要沾到忘川水了。” “你们这些鬼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滚滚滚,装什么呢,好像你之前不在河里似的。” 蓝嫣蹲在奈何桥边,手中拿着一柄大木棰,忘川河中的魂魄只要一冒头,就会被她天降神锤。 忘川中的魂魄并非恶魂,而是因种种原因无法投胎,只能在忘川河中徘徊。 有的是阳寿未尽不到时候,有的是心愿未了执念太深,还有的就是单纯的不想投胎。 但若是在河中徘徊过久,便会魂归忘川,溶于忘川。 蓝嫣蹲在这里,一锤子一个。不少魂魄被敲醒,麻溜地排队去投胎了。 “小鬼,别玩了,我们回家了。” 蓝嫣听到薛洋喊她,拖着木锤子便倒腾着小短腿儿跑过去。 “洋洋,抱抱,我累了。” 薛洋把蓝嫣举到肩头,拿过她手里的木棰,父女俩的背影渐渐没入来来往往的鬼影中。 薛洋:他是个恶人,睚眦必报的恶人,但有一日他捡到了一束光 (本卷完。) 第1章 过度章+琉璃柏麟帝君 系统空间。 蓝嫣这次带回来一柄小木槌,将其放进伴生空间中。 虽说位面前期让她损失不少功德之力,但离开时位面规则倒也馈赠了一缕功德之力。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 蓝嫣:“继续。” 001:【宿主,目标人物——柏麟帝君乃是天界最高掌权者之一,地位仅次于天帝。】 001:【宿主,数据显示这个人很矛盾,只是他自降生以来,受到的思想教育致使在他的心目中,最重要就是守护天界的安危,但守护三界也变成了他的心魔。】 001;【千年前神魔大战,柏麟帝君为了守护三界,不惜算计他的挚友修罗族罗睺计都,还将其改造成女战神。让其元神与心魂分离,把罗睺计都的心魂封印在琉璃盏中,让其无心无情,为他所用。】 001:【而战神的诞生就是为了天界而战,讨伐与天界作对的妖魔。而战神所杀之人皆是她罗睺计都时的同族部下。】 001:【后来修罗族被灭后,柏麟帝君便让女战神转世历劫,然而兜兜转转,女战神还是恢复了记忆。】 001:【恢复记忆后的罗睺计恨透了他,亲自斩断柏麟帝君的一臂,还将他的修为散尽,最后两人一起灰飞烟灭。】 蓝嫣听完001概述此人的生平,似乎即将见面的新爹是个拧巴人呢 蓝嫣:“走。” ---------------------------------- 天界。 山路上建着一座玉白凉亭,宝光四射,亭中有两人对坐,举杯小酌。 白衣男子,风神俊朗,神采飞扬,此人正是柏麟。 另一人便是魔煞星罗睺计都,他身着玄衣,身量修长,五官硬朗,眼神凌厉且隐忍。 柏麟饮尽杯中酒,忽然叹了口气。 罗睺计都本就心思玲珑,当即便猜出柏麟的心事,“如今两界交战,君心中忧虑,何不与吾分担?” 柏麟敛眸叹息一声,“计都兄是修罗界的魔煞星,大英雄,想必夹在中间也十分为难。倒是小弟连累了你。” 罗睺计都闻言灿然一笑,“君太小看吾了!君与吾之间的感情,又怎会因两界交战而有变化,不过吾倒是有一计,或许可助君解忧。” 柏麟先是一怔,随后笑着说道:“噢?不如计都兄说来让小弟听听。” 罗睺计都再次饮下一杯酒,“其实君可与修罗族联姻,如此一来两界关系自会有所缓和。” 柏麟衣袖之下的手虚虚攥成拳,“计都兄怕是玩笑了。” 罗睺计都见柏麟对此没半点松动,眼底一阵惋惜,他意味深长地多了柏麟一眼,“其实君不必担忧,我这次来正有好消息要告知你。” 柏麟面露忧思,“如今仙魔交战惨烈,哪还有什么好消息。” 罗睺计都:“要说之事,正与此次大战有关,前日我上奏吾王恩准天界与魔域休战,吾王已经答应了。” 柏麟:“此事当真!” 罗睺计都身体稍倾,凑近了几分,“千真万确。” 两人分开后,柏麟回到寝殿。 他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前线不断传来战败的消息,若是一直如此怕是整个天界都要被修罗族给吞没了。 他到底要不要相信今日计都所言 就在他思来想去,准备起身再次督战时,一抹蓝色光团直直的砸向柏麟的胸膛,使其直接晕倒。 (宝子们,哪吒那卷补了四章,想看的宝子可以返回去看哈。) 第2章 吾何时有的女儿,休要信口雌黄 卧榻上,蓝嫣睁开眼,眼珠子咕噜噜地转着四处打量。 这就是新爹的家吗?怎么到处都冷冰冰的,一点都不好看。 她记得吾吾好像说过这种装修风格叫,叫什么来着,噢对,叫丧葬风。 这时,一道清亮的男声由远及近,“帝君,属下有要事禀告。” 蓝嫣偏偏头,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咦? 她的手怎么变大啦。 紧接着,蓝嫣的视线落到了眼前的那条大长腿上,腿也好长。 001:【宿主?咱们进入位面时,撞击力度过大,致使您跟您的新父亲身体互换了。】 001:唉,这次绝对是宿主距离任务目标最近的一次。 蓝嫣正忙着研究自己的新身体,根本没空搭理001 ‘柏麟’的表现太过古怪,青龙见帝君一直弓着背垂着头,还以为帝君这是因为战事受打击了。 青龙走上前,扶住‘柏麟’的手臂,“帝君,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受伤了?” 蓝嫣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力量,侧头看过去,“你是谁啊?” 咦?不仅自己变大了,声音都变了耶~~ “你是谁啊。” “你是谁啊。” 蓝嫣接连两次重复同一句话,而且语调逐渐上扬,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青龙闻言不禁蹙眉,帝君今日这是怎么了? “属下青龙,见过帝君。” 这时,床榻的角落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接着响起一道稚嫩的孩童声,“何事?” 柏麟睁开眼,习惯性地起身抬腿下榻。 嗯? 柏麟意识到不对劲,映入眼帘的便是青龙担忧地守在毫无仪态的‘自己’身边。 柏麟下意识低头,最先看到的就是放在被子上还带着肉窝窝的小胖手。 紧接着,柏麟又惊骇地看向那双小短腿儿。 这不是他的身体! 他尝试着从这副身体中挣脱出去,却发现自己现在动用不了一点仙力。 柏麟冲着蓝嫣喝道:“大胆妖孽!还不从吾的身体中出来!” 奈何柏麟此时拥有的是蓝嫣的身体,说出来的话脆生生奶呼呼的,即便此时他的语气凌冽极了,仍听着软糯糯的。 蓝嫣歪歪头,“我不是妖孽,我是来找你的。” 柏麟闻言,脑海中闪过前几晚一直重复做的梦境,梦境中有个找爹的小女儿,找了好些日子,一直不曾找到,他便搭话问了那孩子几个问题。 难道柏麟两只小胖手紧紧地握成拳。 青龙觉得面前这个小娃娃说的话听着很耳熟,对比怪异的‘帝君’,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更像他熟悉的帝君。 青龙对着柏麟,试探道:“帝君?” 柏麟:“哼!算你机警,还不将占据吾躯体的东西绑起来。” 青龙看着坐在床榻角落的孩童,又看看帝君的身体,怎么看都觉得一大一小五官相似。 青龙:“帝君,真要绑?那也是您的身体啊。” 柏麟: 柏麟慢慢冷静下来,想起青龙进门时说的话,问道:“青龙,你要禀告何事?” 他挪动着小短腿儿,慢慢移到床榻边沿。 青龙:“帝君,今日一早修罗族大军已经撤了。” 柏麟的动作一顿,罗睺计都真的说到做到了。 柏麟:“既如此,生死海与各天门依旧要严加守护,以防修罗族假意撤退。” 青龙:“是,帝君。那”青龙看向眼眸清澈的‘帝君’,“帝君,您的身体还需要属下将其绑起来吗?” 柏麟略作沉吟,“你先去安抚处置此次仙魔大战的将士们,此事先让吾来处理。” 青龙:“是,帝君,属下告退。” ---------------------------------- 柏麟爬下床榻走到一面镜子前。 镜中映着一个穿着月牙白小袍子小孩儿,模样生的粉雕玉琢,只是那双凌冽的眼眸破坏了软萌的感觉。 柏麟莫名觉得这孩子的样子很眼熟。 柏麟虽在蓝嫣的身体中,但仪态依旧是优雅庄重,举止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语的端方之气。 不过嘛就是看着怪怪的。 柏麟走到床榻前,阴沉着一张脸,“你到底是何人,竟敢占据吾的身体。” 蓝嫣侧头看去,从她现在的视角看过去,只觉得一切都好新奇啊, 蓝嫣眼珠子一转,回忆着以前那些爹爹都是怎么抱她的。对着柏麟伸出手臂,轻轻松松把人提到床榻。 然而下一秒,一大一小的身体换了回来。 蓝嫣看看自己的小胖手,抬头又看看柏麟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咋就换回来了呢她还没玩够呢。 柏麟回到自己的身体内,当即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那双冷清的眼眸扫向坐在他腿上的孩子,一挥袖孩子便被一股仙力提到床榻里侧。 柏麟:“说,你是什么人?” 蓝嫣抬起那双干净如琉璃的大眼睛,就这么望着他,“你的女儿。” 柏麟轻笑一声,“吾何时有的女儿,休要信口雌黄。” “你看。”蓝嫣凑到柏麟身旁,把小胖手覆在他的手上。 柏麟看到一段记忆画面。 那日,柏麟受伤后来到天河畔,连日来他因仙魔大战心底更是焦虑难安,他担忧天界真的会被修罗族吞没,情急之下,喷出一口精血。 那口血恰好落在一株蓝草上,第二日这株草便化作人形,一直在天河畔找爹爹。直到昨日柏麟出现在天河畔附近的白玉亭,这才循着他的气息找来。 柏麟看完这段记忆,一阵默然,这孩子竟真的是他的血脉。 蓝嫣见这新爹一直在发呆,不吵不闹的,只是抓着柏麟的手指掰着玩。 柏麟以无情修大爱,本就是个冷性子的人,够无情也够冷静,很快便接受他有个子嗣这件事。 柏麟垂眸看向那孩子,他将手掌握成拳,那孩子正在吭哧吭哧地用力,企图掰开,“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柏麟微微颔首,“既做了吾的子嗣,那便要遵守天界的规矩,以后守护天界便也有你的一份职责,可明白?” 蓝嫣的小耳朵有着自动识别的能力,只听到‘吾的子嗣’四个字。 她脆生生地回答着:“明白。” 柏麟见孩子还算乖巧懂事,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小家伙垂着眸子,卷翘地睫毛随着她眨眼轻颤,正在认真的掰他的拳头。 一块玉简自乾坤袖中飘至半空,其上不停地闪烁灵光。 柏麟随手一挥,玉简中传出一道浑厚的声音,“柏麟吾兄,吾有事与你相谈,老地方见。” 第3章 我爹不见了 罗睺计都约他见面,莫非是修罗王反悔了? 还是 柏麟虽说与罗睺计都交好,但到底因罗睺计都修罗族的身份心存忌惮。 柏麟抽回蓝嫣抱着的那只手,“吾要出去一趟,你便留在殿中。” 蓝嫣还没反应过来,柏麟已经化作一抹流光消失在大殿。 “爹爹” 空荡荡的大殿瞬间变成她一个人,蓝嫣嘴巴微张,呆愣片刻,忽然张嘴嚎啕大哭。 骤然出现的哭声,响彻整座大殿。 柏麟所居宫殿名为霄宸殿,位于天界东方位,此殿也是掌管东方位界域的帝君尊邸。 柏麟手下有着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神君,以及腾蛇神君等部下。 腾蛇从战场归来,正打算找帝君告状,好好给天界其他势力的人告一状。 甫一进殿,就听到幼崽呜咽声。 腾蛇甩甩头,“嘶,帝君的殿内何时允准孩子进入了?” 想当年他可是帝君亲自带大的,也没这待遇啊。 腾蛇站在殿外,“帝君,属下有事禀报。” 柏麟向来看重规矩,除非紧急情况,不然他们这几个部下绝不敢不经允准擅自闯入大殿。 腾蛇说完,大殿内倏地安静下来,就连那幼崽的哭声都消失了,之后便听到噔噔噔很不规律的脚步声。 不多时腾蛇面前出现一个赤脚的小娃娃, 嘶~腾蛇扭着脖子,打量身前的小娃娃,问道:“小孩儿,你谁啊,怎会在帝君的宫殿中。” 蓝嫣仰着脸,脸蛋上湿漉漉的,眼眶也红红的,“我爹不见了。” 腾蛇:? “你爹是谁啊,等会我见过帝君之后带你去找他。你爹也忒不靠谱了,竟把你丢在帝君的宫殿” 蓝嫣瘪着嘴,水汪汪的眼睛中倒映着面前的白发少年,五官精致,浑身上下透露着一种灵动和不羁。 蓝嫣没有回答老老实实回答腾蛇的话,反问道:“你又是谁?” 腾蛇扭了扭脖子,一脸傲娇,“嘶,小孩儿,告诉你,老子就是天上地上独一份的腾蛇神君。” 蓝嫣看他这样,总觉得这人似乎不太靠谱,说道:“我不认识你,我要找我爹。” 腾蛇还真被蓝嫣的这句话勾起了好奇心,本来还真没想追问的,“嘶~小孩儿你还没说你爹是谁啊?” “告诉你,你可以带我去找他吗?”蓝嫣委屈巴巴的中又带着点谨慎。 腾蛇拍拍胸脯,自信的说道:“当然!” ---------------------------------- 柏麟来到若水河畔的白玉亭时,只见罗睺计都覆手而立,早已等候在此。 柏麟:“计都兄,我来了。” 罗睺计都转过身,他抬眼看向一步步向他走来的人,唇线渐渐上扬。 “君这次比以往来的迟了些,可是遇到了什么事。”他引着柏麟入座,为其斟满酒杯。 柏麟眼睫轻颤,“并未,小弟只是连日来因仙魔大战一事,不曾休息好罢了。对了,此次止战,还要多谢计都兄在其中斡旋。” 闻言,罗睺计都的眼眸黑亮,他盯着柏麟,说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对了。我此次约你来此,是有事要告知与你。” 说着他站起身,手撑着桌沿,忽而俯下身。 柏麟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这计都兄这是要做什么柏麟看着罗睺计都近在咫尺的笑容,下意识地身体后倾。 罗睺计都见他这模样,心头涌上来那股不知名的情绪渐渐褪去,他笑着说道:“君不必慌张,吾只是想凑近些,这样好能将君的样子记得更清楚些。” 柏麟总觉得今日的罗睺计都很怪异,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干笑一声,“计都兄与我时常见面,难道还未曾看清小弟的样子嘛?” 罗睺计都的视线带着不着痕迹的侵略性,“吾接下来要闭关七七四十九日,待吾出关后才能再与你相见。” 修罗一族本就雌雄同体,他既然对柏麟动心动情,他想试试 柏麟听他如此一说,心中闪过某种猜测,他问道:“可是计都兄因两界战事,而被修罗王责罚?” 罗睺计都不闪不避地迎上柏麟关切的目光,“君大可放心,与此事无关。吾王承诺只要修罗族有稳定的安身之所,必不会再起战事。” 柏麟本想问,那你为何要闭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罗睺计都:“对了,君可有心仪的女子?” 柏麟干脆地摇摇头,“不曾,计都兄也知道,我修的乃是无情大爱,又怎会有心仪的女子。” 罗睺计都:“若是有人心慕于你,你当如何。” 柏麟:“他人之心,我怎会知晓。计都兄为何如此问?” “曾听闻吾王有与天界有联姻的打算,君或许就是吾王看上的人选。”罗睺计都不死心的再次试探着。 柏麟捏着酒杯的手一顿,“联姻嘛此事,计都兄也说是听闻,还是莫要为此苦恼了。” ---------------------------------- 腾蛇坐在霄宸殿的台阶上,侧目看向蹲坐在一旁的小团子。 他能看得出这小孩儿的眉眼间与柏麟帝君至少七成相像。 “喂,小孩儿,你爹真的是帝君啊。” “嗯。” “小孩儿,你转过身来,让本神君仔细瞧瞧。” “不要。” “为何?” “我肚子饿了。” “嘶~饿了啊,走,本神君带你去吃好吃的。”腾蛇扭着脖子,站起身,对着蓝嫣伸出手。 腾蛇贪吃,这天上哪里有好吃的,他门清。 “对了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啊?” “蓝嫣。” 腾蛇牵着蓝嫣的手化作一道流光,很快出现在灶王爷的府邸前。 灶王爷在民间俗称灶君、灶王、东厨司命等尊称,乃是天界的中司饮食之神。 府邸内,有着民间贿赂,噢不,是供奉给他的各式各样的美酒佳肴。 腾蛇牵着蓝嫣的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进门对着灶王老儿打了个招呼后,便直奔桌上的美食。 “来,吃这个,这个东西每天只有这个时间段才会有。”腾蛇塞给蓝嫣一块南瓜黏糕。 “还有这个,这叫什么果子酒,很好喝的。” 腾蛇挑挑拣拣,开始给蓝嫣介绍各种吃食,灶王似是已经见怪不怪了,直接无视他来府中蹭吃蹭喝。 蓝嫣啃着南瓜黏糕,手中还拿着一壶果子酒,她见腾蛇喝的畅快,她也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 很快,蓝嫣晃晃悠悠,像是喝醉了似的。 眼皮一闭,脑袋一歪,直接栽倒在腾蛇的腿边。 腾蛇忙把晕过去的孩子扶起来,晃了晃,“喂,怎么回事?” 还不待他搞清楚怎么回事,便听身后传来柏麟略带怒气的声音,“腾蛇。” 第4章 柏麟带崽看医官 腾蛇光顾着查探小团子的状况了,哪怕听到柏麟的声音,也未立即反应过来。 “喊什么喊!没看到本神君忙着呢嘛。” “腾蛇。”柏麟的声音低沉磁性又不失威严。 这一声直接让腾蛇回魂,他半跪在地上,余光看到灶王早已躬身对帝君行礼。 腾蛇连姿势都没换,行礼道:“见过帝君。” 柏麟一摆手,让他们免礼。 灶王看得出帝君并不是来寻他的,有眼色的直接退下。 柏麟睨了一眼腾蛇,“你带着她来灶王这里做什么。” 腾蛇:“帝君,您真认识这小孩子啊。” 柏麟淡淡的扫他一眼,再一挥袖蓝嫣落到他的手上。 他嗅着蓝嫣身上淡淡的果酒味儿,再看蓝嫣红扑扑的脸蛋子,便猜到孩子这是醉酒了。 柏麟:“你没事少来灶王这里添乱,回你宫中去。” 柏麟一身白色法袍,墨发被玉冠束起散落于身后,随着他稳健的步伐微微晃动。 腾蛇一身墨蓝色长袍,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小嘴叭叭叭地就开始告状,“帝君,属下当时是去霄宸殿找您评理的。” 柏麟:“你又有何事。” 腾蛇:“帝君您不知道,天界与修罗族在生死海开战时,天界西方位的那些人可是没怎么出手,一直都在看戏呢。” 柏麟:“西方神佛自是与我等仙家不同,出手相助与否何必太过在意。” 腾蛇:“可是,当年西方众人大多都是咱们这边过去的,况且当时他们有难,我们何曾像他们那般袖手旁观。” 柏麟停下脚步,“事情并非你看到的如此简单,好了,你退下。”他将醉酒的小孩子提在手中,消失在腾蛇眼前。 “老子就是看那些人不顺眼,哼!”腾蛇见柏麟离开后,小声咕囔着,“等着,老子早晚要跟他们再打一架。” ---------------------------------- 霄宸殿。 柏麟把蓝嫣放在榻上,把一缕仙力注入蓝嫣的眉心,试图缓解蓝嫣的醉酒状态。 然而过了片刻,蓝嫣依旧不曾醒来。 柏麟俯身拍拍蓝嫣的小肩膀,尝试把孩子唤醒,“醒醒,蓝嫣。” 蓝嫣似是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瘪着嘴伸出双臂就要抱抱,小嘴巴呜咽几声,“难受。” 蓝嫣伸手没有得到想要的怀抱,闭着眼开始胡乱摸索。一只小肉手恰好抓住柏麟俯身时垂落在身前的那缕头发,用力一扯。 柏麟被这缕头发拉扯的一痛,下意识身体又弯了几分。 这一弯腰,便让蓝嫣搂住了脖颈,“难受揉肚子。” 柏麟被孩子搂住脖子的瞬间,整个人一怔,不敢置信地看着那双小手的主人。 “放肆!” “松手。” 蓝嫣本就是一株蓝草,若是普通蓝草一杯酒水便可烧伤他们的根系。虽说果子酒没什么危害,却也是沾酒必醉。 醉酒的小孩子哪里能听的进去他的命令。只是一味的抓着他的头发,搂着脖子,呜咽着哭诉,“难受,肚子难受。” 孩子哭湿的脸颊抵在他的肩头,一缕湿发蹭到他的脸颊上,怎么看都让人狠不下心无视她。 柏麟伸出手,他的手掌在蓝嫣的小肚皮上停顿了许久,才抚了下去。 他触摸到软呼呼的小肚皮刹那,下意识地蜷缩一下手指。 这小孩子的身体都是这么小嘛 他的眉眼微沉,手上的力度很轻,渐渐地蓝嫣哼唧的声音消失,呼吸渐渐平稳。 柏麟把蓝嫣的两只胳膊拿下,又抽出自己的那捋头发,理了理衣襟,坐在床沿认真打量她。 蓝嫣两只胳膊蜷在身前,粉嘟嘟的嘴巴微张,脸上还挂着泪痕。 柏麟一挥袖,蓝嫣脸上的泪痕便消失不见,再度变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 柏麟一直坐在床沿许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孩子入睡。 “你这个小家伙长得倒是像极了本君。” 柏麟将视线收回,轻抿了下唇。 柏麟的视线落在腰间挂着的那一块玉佩,陷入沉思。 他将玉佩取下,再次查探是否有何不妥之处。 再次确认玉佩没有任何问题,他心底的疑惑更深了。 今日的罗睺计都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至今都未想明白,罗睺计都为何走前要一定要送给他这块玉佩。 罢了,左右想不通,还是莫要执着此事。 柏麟想起天界与修罗族虽已止战,可大战还留下不少烂摊子等着去处理。 他起身就要去处理政务,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孩子的哭声。 他转身看去,只见‘哇’的一声,孩子吐了。 柏麟瞬移至榻前,“这是怎么了?” 蓝嫣眼皮耷拉着看了柏麟一眼,很快再次阖上。 柏麟摸着蓝嫣的脉搏,又细又快,猜测应是饮酒生病了。 他将蓝嫣吐出来的东西清理掉,本想直接命人去请药王。 一想到药王此时多半正在给天界的将士们处理伤势,他实在不好劳烦人家跑一趟,便带着蓝嫣亲自去了药王殿。 ---------------------------------- 药王殿。 还未进殿便闻到药香袅袅。 柏麟这次没有提着蓝嫣,换成了单手抱。 一进殿,便能看到其内的医官不断地穿梭于伤患之间,为其施展仙术疗愈。 柏麟出现后,众人正要起身行礼,皆被他拦下来。 “无需多礼,诸位请便。” 柏麟带着蓝嫣继续往里走,见药王正在给他的手下白虎、玄武两位神君疗伤,并未打扰,而是坐在一旁耐心的等待。 再次目睹此等画面,柏麟心底不禁感叹,天界这次死伤惨重,不得不承认修罗族还真是天生善战的种族。 这时一位坐着轮椅的医官出现在柏麟面前,“小仙亭奴见过帝君。” 柏麟闻言看向来人,定睛一瞧是个鲛人,“不必多礼,你可是药王殿的医官?” 亭奴:“正是。” 柏麟:“劳烦医官为这孩子瞧瞧。” 亭奴:“是。” 亭奴上手为蓝嫣诊脉,仙气在蓝嫣体内游走一圈,“敢问帝君,她可是服用过灶王处的酒水。” 柏麟稍稍颔首,“是。但来前已经吐过,先前本君还曾为其用仙力缓释过。” 亭奴:“孩子虽是仙胎,但到底还未曾修炼过,幼儿五内脆弱,代谢酒力的能力很弱,且她还有一半的草木属性,更是容易出现病灶。” 亭奴:“灶王殿的吃食,毕竟是带着凡人对灶王的供奉和念力,孩子还是少食为妙。待小仙为她解掉五内的酒力即可。” 柏麟:“有劳。” 亭奴:“帝君无需客气。” 第5章 下凡解惑 蓝嫣是被饿醒的,肚子一直咕咕叫唤。 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白茫茫冷冰冰的寝殿。 她以为新爹把她又丢下了,似乎是因为有过一次经验,这次她并没有哭闹。 她一点点的挪到床沿滑下去,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就要往外跑,尽管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出去。 还没跑几步就听到一声温柔又带着威严的声音,“你要跑去哪里?” 蓝嫣循声望过去,接着跑到柏麟跟前。 “要去找爹爹。” “找本君做什么。” “我饿啦。”蓝嫣的一双小肉爪攥着柏麟的一只衣袖,小小人儿就这么仰着头,眨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 柏麟一身浅色法袍,高冷雍容,任谁看都是不敢攀摘的存在。 他垂下眸子,目光落在这个一脸天真懵懂的孩子脸上,随后又看向抓着他袖子的那两只小肉手。 柏麟犹豫了一下,对着蓝嫣伸出另只手,“随本君来。” 蓝嫣慢慢放开柏麟的衣袖,清亮的眼睛定定地看了这个新爹许久,才去握那只大手。 “爹爹。”蓝嫣握着柏麟的大手晃了晃,眼巴巴地说,“抱抱。” 柏麟: 柏麟:“身为天界之人,你理应学会自立自强。” 蓝嫣:“可是爹爹,我饿的走不动啦。” 刚好,蓝嫣的小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一声。 柏麟想要将掌心中那一双温温软软的小肉手甩开,可不知为何这只手就好像僵住了一般。 柏麟:“只此一次。” 他俯下身把蓝嫣抱起来,冷着一张脸问道:“你要吃什么?” 蓝嫣十分自觉的搂住柏麟的脖颈,那头炸轰轰的头发偶尔还会蹭到柏麟的脸颊。 柏麟低垂着眼眸,心想着,孩子的头发乱成这样,实在是不成体统。 他心念一动,手中凭空出现一条金灿灿的丝绦,“去。” 这条丝绦本是一脉大地母气所化,是柏麟的法器之一,是个难得的防御灵宝。 只见那丝绦扭扭捏捏不情不愿的落在蓝嫣头顶,转眼间,蓝嫣炸轰轰的头发就变成一个小马尾,金色丝绦化作一根发带垂在发间。 柏麟看到板板正正的蓝嫣,暗自点头,这才像样子嘛。 “以后你就跟在她身边。” 丝绦晃了晃,似是在回应。 柏麟见孩子收拾妥当,再次问道:“你要吃什么?” 蓝嫣:“饭。” 柏麟本想着给蓝嫣几颗丹丸裹腹就可,但一想到那个亭奴医官的叮嘱, “孩子太小五内脆弱,寻常仙人的饮食,并不适合,还需小心照顾。灵泉仙露还有仙果比较适合幼儿,但一次也不可食用太多。” 柏麟从乾坤袖中取出几颗仙果和一瓶万年灵露,递给蓝嫣,“吃。” 蓝嫣凑近嗅了嗅这两样东西,将其抓在手里,慢悠悠地啃着果子。 蓝嫣吃过很多这类东西,故而对此并不热衷。对她而言这些东西是零食,不是正八经的饭。 柏麟见她小口小口地啃着果子,看她似乎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便问道:“可是不好吃?” 蓝嫣将果子举到柏麟嘴边,“果子的味道有点奇怪,爹爹要吃吗?” 柏麟摇头,“你吃,食物裹腹即可,不可贪口腹之欲。” 蓝嫣似乎不赞同他的这句话,兀自啃了一口果子,软糯糯的说着:“可是味觉嗅觉生来就是要体验的呀。” “为何如此说。” “若是不体验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 “喜欢与否不该一目了然吗?” “可是那是爹爹的喜欢,并不是我的喜欢啊。” 柏麟闻言,心神一震。 他轻启薄唇,温润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清越轻咏,“难道当年天帝所言是这个意思” 柏麟一时竟想起了当年天帝对他说过的一段话: 见天地容易,见众生也容易,唯见自己难如登天。 修道修来修去修的是心,破的是心魔、是执念。 世人皆求道,却不知心即是道,道即是心,道即是我,我亦如道。 柏麟只觉自己的神思陷入一片混沌中,难道过往他错了? 幼童都明白的道理,为何他会深陷其中呢? 如今回头看,心中竟是五味杂陈 ---------------------------------- 柏麟将仙魔大战余留下的烂摊子都收拾好之后,喊来司命。 柏麟:“本君心有所惑决定下凡感悟道心。” 司命:“帝君打算去多久。” 柏麟:“天界若无大事不必将吾唤醒。” 司命:“是,帝君。” ---------------------------------- 下界,炎曦城。 城中大半的面积都被地表岩浆覆盖。因此地高温气候,生有一种名为回魂草的灵草,此草可修复神魂损伤,故而时常有修士莅临。 清雅的院落中,俊逸的白衣男子靠在躺椅上,怀里趴着个两岁大的小团子,一手摇着蒲扇,为其扇风纳凉。 这时,门外响起一道爽利的女声,“敢问,柏道友在家吗?” 柏麟来到下界后,绝大部分法力和记忆被封印,只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是个独自带娃的单身修士,至于其他信息皆无。 柏麟抱着孩子,起身去给来人开门。 来人是个身姿妖娆的年轻妇人,她手里摇着一柄团扇,待他有礼而不娇作。 柏麟:“芜道友,可是已经打探到回魂草的消息。” 半年前,柏麟带着蓝嫣途径一处村落时,遇到吸食人魄的噬魂兽作乱,虽奋力抓捕,但此兽太过狡猾,被其逃脱,他一路追踪至此却失去了踪迹。听闻此城盛产回魂草,便想购置一些带回给先前村落的百姓做疗愈之用。 妇人名唤芜瑶,是炎曦城的一位散修,平日里靠着贩卖各种渠道消息维持生计。 芜瑶摇扇子的手一顿,说道:“柏道友,若是一年前,您可在咱们城中的任何一家药铺都能买到,现在嘛…” 柏麟见她说话只说一半,还摆出一副为难的姿态。 当即芜瑶面前凭空出现一块上品灵石。 芜瑶眼眸一亮,笑着收起了灵石,继续道:“一年前,云灵宗的小公子得了病,需要大量的回魂草入药,至此这灵草就只供给云灵宗。对了,不知道友入城时可看到了城门口的告示?” 柏麟:“未曾,劳烦芜道友仔细说说。” 芜瑶:“云灵宗正在遍寻法修、医修、药修,承诺若是能医治好小公子,可以满足三件他能力范围内的事。” 柏麟礼貌地点点头,“多谢道友告知此事。” 或许这个云灵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芜瑶最会看人脸色,说完该说的话,直接告辞。 柏麟关上大门,刚坐回椅子上,就听到蓝嫣哼唧了一声。 蓝嫣磕在他的肩膀,闭着眼,无意识地吃着她自己的手指。 柏麟见状,将孩子的手指拿出来,想要用手帕给擦干净。 伸手一摸,并未摸到。 屋内走出来一个青年男子,素雅蓝衫,身形修长,眉目清俊,身上既有舒朗的少年意气又有内在的温润和从容。 他将帕子递给柏霖,“给。” 柏霖并未接过手帕。 柏霖:又是曦玄这家伙…说实话真后悔将这个家伙捡回来。 曦玄见柏霖没有接手帕,直接上手给蓝嫣擦拭手指,“想来是蓝嫣这几日没吃过什么正经东西的原因,有点爱吃手指头。” 柏霖看着曦玄对孩子那细心劲儿,心想,或许是时候找个厨子学习一下烹饪手艺了 第6章 厨房杀手柏麟 柏麟他们现在居住的院子是入城后租下的,院子虽说有些简陋,却也算四角齐全。 日头越来越烈,柏麟抱着蓝嫣回到室内,恰好瞧见羲玄正在收拾蓝嫣的玩具筐。 柏麟撩起衣摆坐在四方桌前,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说道:“你既然已恢复,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他乃是一界修士,此人是一只金翅鸟妖,人、妖魔不两立,还是早些分开的好。 羲玄并未理他,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蓝嫣平日里把玩的物件,把东西全部收拾好,将木筐放在角落,这才看向柏麟。 万年前三界安好,妖魔界还屈服于天界之下时,妖王曾向天帝献上爱女示好。 天帝视各族同一,于是羲玄的母妃——金翅鸟族的公主便成了天帝的天妃。 但后来,魔族修罗势起之后,妖王立刻为魔族举旗呐喊。 而他的母妃得知此事后舍弃帝妃身份回归妖族助阵。 之后他的身份一直都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妖魔大军攻向天界之时只得退而避让。 如今两界止战,他也终于化的人形,想要去见一见母亲。 没想到他低估了生死海上的禁制,致使自己受伤后落入下界。 当时柏麟带着蓝嫣路过,见到濒死的他本欲直接离开,是蓝嫣死缠烂打让柏麟将他捡回去的。 羲玄:“柏道友,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心存芥蒂,但还请放心,我绝非那等害人的妖族。” 虽不知柏麟帝君为何下界,还没了记忆。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倒是一致。 况且他也不知道母妃叛变回到金翅鸟族,他们这一族的处境到底如何 柏麟听罢,喉咙微动,轻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羲玄的话。 ---------------------------------- 蓝嫣是被食物的香气勾醒的,她迷迷瞪瞪地揉着眼睛,“爹爹,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蓝嫣爬到她爹跟前,脸蛋贴在柏麟的膝盖上,软乎乎地问道:“爹爹你怎么不说话。” 柏麟在双人连榻上盘膝打坐,自然是闻得到食物的香气。他也不知为何,内心深处总觉得人应当禁欲,这口腹之欲便是其中一种。 “爹爹不是告诉你,不可受口腹之欲的影响,这些你都忘记了?”柏麟垂眸看向伏在他膝头的孩子,有心提醒她。 蓝嫣两只小手捂着耳朵,“不听,爹爹我要吃饭,我都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啦。” “饭来了。”羲玄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来。 “哇,好香,羲玄好厉害。”蓝嫣撑着她爹的膝盖站起身,活像一只等待投喂的猫崽崽。 柏麟见蓝嫣抻着手臂示意羲玄快来抱她,合上眼深呼吸,随后睁开眼,起身下榻,将蓝嫣抱到饭桌前。 这些日子,蓝嫣总算是吃到她心目中认定的正八经饭食。 羲玄做了三菜一汤,一道清炒时蔬、两道肉菜、每人一碗饭后甜汤。 他将盛好的甜汤放在柏麟面前一碗,蓝嫣面前一碗,这才入座。 蓝嫣早已急不可耐,一手抓着颗煮鸡蛋,一手用勺子舀着碗里的肉菜,啊呜啊呜,吃的那叫一个豪迈。 “吃慢些,没人跟你抢,你这孩子。”柏麟看着他闺女这副吃相,也被惊到了,连忙出声阻止。 “爹爹,好吃,你也快吃。”蓝嫣咽下口中的饭菜,不但将她爹的话自动忽略,还话里话外的表示让她爹别说话赶紧吃饭。 羲玄见状唇角带笑默默用膳,丝毫不烦扰父女俩的相处。话说回来,天底下应该没有哪个厨子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柏麟出于礼貌的夹了几筷子饭菜,味道也就也就食物的味道嘛,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如此贪恋口腹之欲。 蓝嫣喝光自己面前的一小碗甜汤后,瞧见她爹那碗一口未动,舔了舔嘴唇,“爹爹,你吃饱了吗?” 柏麟:“吃好了。” 蓝嫣指着他手边的甜汤,“爹爹还喝吗?” 柏麟:? 什么意思,这孩子这是没喝够还想继续喝? 他伸手摸了摸蓝嫣的鼓鼓的小肚子,略作思索,“爹爹还未吃饱,你别打这碗汤的主意了。” 柏麟端起那碗汤,一次饮尽。 蓝嫣脸上露出遗憾的小表情,小声咕囔着:“可是爹爹不是不喜欢吃东西嘛” 柏麟: 这是一码事嘛,这不是怕孩子贪吃,吃东西没数才喝掉的 ---------------------------------- 饭后,柏麟看着自己的女儿围在羲玄身边打转,心底有些不舒服。 尽管柏麟再不认可,也不得不承认孩子确实喜欢羲玄做的膳食。 于是入夜待蓝嫣睡着之后,柏麟一个人来到伙房。 羲玄本就不曾睡实,正在对着床顶发呆,便听到屋外传来奇怪的声音。 羲玄缓步走到伙房门外,就看到里边的一片狼藉,灶旁全是做废的黑暗料理。 柏麟手拿锅铲站在这一片狼藉中,他浑身气质极冷,眉头紧蹙,似乎是遇到了什么大难题。 柏麟从未想过做饭是一件如此之难的事情,他明明是按照食谱列出的步骤来操作的, 可为什么做出来的成品就是跟菜谱上描述的不一样的。 还有上边标注的什么‘适量’、‘少许’、‘少量’、‘些微’这样的计量单位,天杀的,到底是放多少啊。 而且菜谱记载的步骤中,前边都很正常,每到后边几步就会出现这样的描述。 他还就不信了,区区一个烹饪而已,就不信他做不好。 正当他准备再次动手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咳。 柏麟扭头看到羲玄正握拳掩唇轻咳,两人视线相对,羲玄叹息一声,接过柏麟手中的锅铲,“柏道友不如还是先看在下操作一遍,之后再试试。” 柏麟虽未应答,但却侧身让出位置。 “柏道友你想要先尝试哪一道菜。” “就你中午做的那几道。” “好。” “首先我们先把食材准备好,洗净切好备用。热锅后” 柏麟认真地看着羲玄一步步操作,不由得问道:“那菜谱上面所写的什么少许适量又是指的多少。” 羲玄侧头微微一笑,拿着木制小勺,演示着:“如盐、糖等所说的少许,约莫就是这样一小勺。” “若是你仍旧是拿捏不准,便先撒一点点,尝一下味道,再根据个人的口味轻重决定用量。” 柏麟点点头,对此拱手谢道:“多谢,受教了。” 羲玄:“柏道友言重了,此事并不难,只是道友有些生疏罢了。” ---------------------------------- 第7章 入云灵宗 翌日清晨,朝阳刚刚升起,柏麟带着蓝嫣来到云灵宗。 “爹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蓝嫣看着面前的巍峨山峰,一只小肉爪拿着她爹给她做的早饭。 是一块略微带点糊味的油饼,吃之前还不忘掰下来一块塞进她爹的嘴里,“爹爹也吃,好吃。” 柏麟嘴边被蓝嫣塞了一块干巴巴的油饼,他觉得自己似乎早已辟谷多年,凡间的食物对他而言应该是许久未曾接触过了。但当看到蓝嫣那双黑亮的眼眸时,他还是张开嘴吃了下去。 怎么形容这个味道呢咀嚼下能品出一点面食的甜味和酸涩,嗯还夹杂着焦糊后的苦味。 他垂眸看向臂弯的小家伙,他发现尽管如此,蓝嫣依旧吃的很满足。 这孩子还真是容易满足。 柏麟眺望面前的这座山峰,“来看此处是否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父女俩站在宗门前,忽地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一转身发现来人是个戴着面纱的女子? 这人身量高挑,眉目间既有男子的英气又带着些女子的媚态,有种雌雄难辨的美。 却是给柏麟一种违和感 柏麟与此人礼貌的打过招呼,一同踏进云灵宗。 一路上,柏麟父女俩见识到了云灵宗的奢华富贵,回廊庭阁中金银玉器做的装饰品不知几何。 蓝嫣看到这些珠光宝气的装饰品,忍不住伸出小肉爪想要去触摸。 柏麟见状减缓步调,当看到一些造型奇异的,还会耐心地驻足观望片刻。 引路弟子将柏麟他们带到待客堂厅,对柏麟他们的态度很恭敬,丝毫不敢怠慢,“劳烦二位先在堂厅内稍待片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衣着显贵的弱冠男子恭送一位老者离去,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子。 柏麟刚好瞥见那一老一少的背影,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来看,倒像是以医术闻名的云梦宗修士。 云梦宗的宗旨主打一个求医问病端看是否与那人有缘,与其说有缘还不如直接说要看求医之人能不能拿出他们索要的报酬。 云灵宗本就与云梦宗相邻,而且宗主财力过人,能请到他们,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云梦宗的医修都束手无策的话,看来那小公子的情况很严重啊 片刻后,那名青年男子来到厅堂中,似是未曾想到此处还有其他人,他身体稍顿,随即笑着对柏麟和那面纱女子行礼。 “在下苏子安,不知两位道友如何称呼,可是来给我小弟看诊的?” 柏麟起身回了一礼,说:“柏麟散修,略通回魂术、医术。” 面纱女子同样回礼,果然如柏麟猜想的那般,她的声音依旧是雌性莫辨,“慕旭,岐黄门,药修。” 苏子安彬彬有礼道:“那有劳两位随我来。” 柏麟抱着孩子与慕旭并肩而行,跟在苏子安身后。 路过一处半掩的房间时,苏子安停下对着那半掩的房门行了一礼,“父亲母亲,这是新来的两位医修,柏道友和慕道友,儿子先带她们去看看小弟。” 屋内传出一个沉稳的男声,“嗯,去。” 柏麟透过缝隙扫了眼屋内的光景。 屋内,风韵犹存的妇人犹如菟丝花一般,正伏在中年男子的肩头垂泪, “夫君,咱们的峥儿为什么还不醒来…” 中年男子动作轻柔地为女人拭去眼角的泪水,轻哄道:“为夫不会让咱们的孩子出事的,怜儿莫哭。” 柏麟:儿子尚有性命之危,竟还有时间卿卿我我。呵!此二人全无格调,是为最下之流,愚不可及! 苏子安带着两人来到室内。 室内一片幽静,小轩窗露进来的乳光在重重帐幔下显得疏疏杏杳。 “两位,这便是在下的小弟。一年前,突然变成了这样。家父为此遍寻医修药修,奈何都没有查出缘由,如今也只能依靠着城内独有的回魂草勉强维持他的神魂不再恶化。” 柏麟甫一靠近少年,瞬间察觉到异常。 柏麟的灵力探入少年的身体,游走一圈发现,这少年的神魂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吸走了大半,以至于是现在这个不死不灭的状态。倒是多亏了少年的父母有能力,用回魂草暂护剩余的魂魄不散,要是寻常人怕是早就回天乏术了。 柏麟打算先回住处,好好翻看一下典籍,“苏公子,在下医术不精,二公子的病症暂时还有头绪,容我回去研究一二。” 柏麟探完之后把位置让给慕旭,谁知慕旭只是扫了床榻上的少年一眼,转身就离开了。 正当柏麟也准备迈步离开时,迎面遇到云灵宗宗主苏兆。 苏兆眸光沉沉地看向柏麟,“这位小友,我云灵宗早已备好客房,不少医修都留在这里,你等在一起或许还能商议出我儿的解救之法。” 柏麟眼神一暗,黑亮的眼眸透露出的冷冽几乎要凝成实质,“苏宗主当真要如此做?” 两人视线相碰,苏兆心底竟生出惶恐不安之感,好似面前这个端方的男子是那久居高位实力又深不可测之人。 他避开柏麟的目光正要打退堂鼓,就见柏麟倏地展颜一笑,“既然苏宗主相邀,那自是荣幸之至,只是在下家中还有一位朋友,不知可否将其一并唤来。” 苏兆他的本意是想震慑一二,没成想事情的转折会是这样的,他摆摆手,示意柏麟随意。 就连被拦下的慕旭,都隐晦的多看了柏麟几眼。 苏子安依旧是一副温润有礼的模样,“两位,请随我来。” “小弟卧床不醒,家父焦急不已,行事有不妥之处还望两位莫怪,在下给二位赔礼了。” 蓝嫣没等柏麟说话,脆生生的说着:“不怪不怪,你比你爹懂事多了。” 苏子安闻言眼角抽了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这时一阵小跑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少女身着一件淡粉色衣裙,她微微喘着粗气,看向苏子安时,眼中是毫不掩藏的爱意。 “子安哥,方才我找了你许久,还好猜到你或许在这里。”少女挽着苏子安的手臂,娇嗔道。 苏子安摸了摸少女的发顶,意味深长地说:“昭昭你要听话,知道吗?” 少女的脸颊染上了点点红霞,小声保证着:“好,子安哥你放心。” 苏昭昭随意看了柏麟他们一眼,随后总是把目光若有似无的落在慕旭身上。 “子安哥,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苏子安默默抽回了他的手臂,然而看向苏昭昭时依旧是深情款款,“这两位是来新来的医修,我正准备带他们去客房。” 苏昭昭:“子安哥,如今宗门诸多繁杂的事情都需要你处理,带他们去客房这等小事就交给我。”说着还往另一个方向推了推他。 苏子安也没有反对,对柏麟两人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苏昭昭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直到苏子安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视线,对着柏麟两人道:“走。” 一直沉默不语的慕旭,这时竟然开口了。“姑娘与苏大公子还真是兄妹情深。”慕旭的声音低沉中又不失清亮,说出来的话让人辨不清她到底是何情绪。 苏昭昭脚步一顿,转身眸光凶狠地看向慕旭,本想要气势上压倒对方,没成想这人竟比她高出了近一尺。 她仰起头,语气傲慢又带着浓浓警告意味,“子安哥是我的未婚夫,我们自是情深。人贵自知,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慕旭侧头避开了苏昭昭的目光,不再开口。 苏昭昭冷哼一声,以为这人是被她震慑到。 刚好也把柏麟两人带到鸿飞院门口,只说了句‘到了’就甩袖离开。 蓝嫣趴在柏麟的肩头,眼睛睁得溜圆,只觉得看他们大人‘互动’真好玩。 第8章 柏麟羲玄误听他人往事 庭院幽深翠色浓,繁花灿烂引群峰。 柏麟牵着蓝嫣的手踏进院子后看到满庭的繁花植被,也不得不赞一句这云灵宗布局造景当真繁荣。 这偏院中,正八经的卧房有两间,柏麟选了左边的一间。 他先是检查一圈屋内的各种用品。又从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防神识窥探的阵盘,将其启动后这才把蓝嫣放下,“去玩。” 半个时辰后。 柏麟手持一卷古籍,正在寻找可用之法,见到羲玄后问道:“怎来的这么迟?” 羲玄:“路上遇到点事,对了,这云灵宗或许还真有些不寻常。” 柏麟:“噢?说来听听。” 羲玄:“这二公子之所以一直缠绵病榻,我猜应该是他的三魂七魄被噬魂兽吸走了大半。又因为三魂七魄各自被吸走了一部分并非全部,容易让人下意识忽略此处。” 他边说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噬魂兽的兽丹,“这颗兽丹可以暂时稳固住那二公子的魂魄,要想把让人醒来要么找到那只噬魂兽将吞噬的魂魄吐出来要么就是暂时借助此兽丹稳固魂魄。” 羲玄本就是金翅鸟出身,天生对妖物的感知灵敏度比人族修士强得多。 柏麟对他的话,信了七八分。 兽丹形似鸽子蛋大小的玉珠,呈墨绿色。 蓝嫣被这兽丹吸引,放下手中的小木车,走到柏麟跟前,伸手想要触碰,却被柏麟侧身避开。 “爹爹,这个球球的味道,嗯带我们来的姐姐身上也有。” 柏麟拍拍蓝嫣的小肩膀,“听话,这东西不知道有无隐患,你不要乱碰。” 柏麟将兽丹拿在手中仔细端详许久,这个兽丹应是当日他跟丢的那只噬魂兽身上的。 他眸色幽深地看向羲玄,看来是羲玄把噬魂兽给收了,倒也不是个是非不分善恶不明的鸟妖。 今日见到的那个苏昭昭,这女子身上确实沾染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噬魂兽气息,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若是将这颗兽丹直接带走也无法将那一整村子的百姓全部救回。当时他给村民体内留下的禁制最多也只能坚持一年。 暂时不管其他,当下应该想办法把回魂草拿到手。 柏麟跟羲玄简单的商议后决定把这个东西给云灵宗的二公子用,前提是宗主夫妇能把一定数量的回魂草先给他们。 ---------------------------------- 天黑后,柏麟父女俩还有羲玄来到云灵宗的会客阁。 柏麟开门见山道:“苏宗主,在下这边有了一个救治二公子的办法。” 柏麟将兽丹以及云灵宗感知到有噬魂兽一事说出。 苏兆闻言,湛黑的眸光扫过他们每个人的脸庞,试图从他们的神色中辨别此事的真伪。 苏兆:“两位小友,此事若是” 羲玄:“苏宗主试试便可知,或许令二公子卧榻久病之人就在你身边也不一定。” 柏麟羲玄合力将那兽丹炼化,将其渡入二公子的魂魄中。 二公子身上那股不死不灭的气息,肉眼可见的散了不少。 ---------------------------------- 离开二公子的院子时,蓝嫣已经睡着。 柏麟和羲玄没有什么睡意,于是沿着一条石子路缓步而行。 这时,羲玄忽地脚步一顿,侧身对柏麟小声道:“噬魂兽的气息。” “追!” 虽带着孩子,但并不曾耽搁两人的行事速度,他们一路追踪,落在一处跨院中。 恰好此时门口进来一妇人打扮的女子,柏麟认出来人是宗主夫人,立刻给羲玄使个眼色,找了一处隐蔽之处隐匿身形。 “娘,你怎么来了?” “昭昭啊,娘在想你弟弟现在这个样子会不会是被苏子安给害了啊。毕竟他可是向来不喜欢我。” 苏昭昭眼神闪躲着不敢跟她娘对视,扭过身子给她娘倒了杯灵茶。 “娘,前些年…子安哥那时因为刚丧母才会那么抗拒您嫁给苏爹爹,可后来不是也给您认错道歉了,况且女儿将来也是要嫁给他的。” 杨怜儿,也就是苏昭昭的母亲。 苏昭昭的话并没有让她打消疑虑,反而心底的猜忌又深了几分。 她一想到女儿对苏子安那副死心塌地的模样,也只好把心里的话咽了下去。 她起身拉着苏昭昭的手轻轻地拍了拍,“但愿是娘多想了,你早些安寝,娘回去了。” 苏昭昭那双杏眸幽幽地看着她娘离去的身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怜儿刚迈出苏昭昭的院门,就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拦住去路。 这人痴痴地看着她,递给她一块玉佩。 “夫人,可还记得此物?”来人那雌雄莫辨的声音哽咽着说道。 杨怜儿触摸到玉佩纹路的刹那间,她的眼中瞬间失去了焦距,随后目光从玉佩转移到了面前这人身上。 她唇瓣微张,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愕然,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夫人和您的女儿,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你认出我了是吗?” 杨怜儿低垂着头,“你不要再来了,我…我们现在很好,我不想打乱现在安稳的生活。你走,不然被府中巡逻的守卫察觉到,我也帮不了你。” 她的声音不大,可对慕旭来说却是犹如晴天霹雳。 “当年杀害父亲那人的左手腕有一处暗红的印记,与父亲对拼时用的炎罗掌。” “那人是谁,您知道对吗!!!” 慕旭竭力地压制着心中所有愤恚。 这是他娘啊,竟然带着妹妹嫁给了她的杀夫仇人。 杨怜儿用力地把那块玉佩摔在慕旭身上,“你闭嘴!” 明明周遭的环境是温热的,然而慕旭只觉得心口如同灌入冷冽的寒风,彻骨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 原来,一切都变了。 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人还困在父亲死去的那一天吗 杨怜儿情绪波动很大,她猛然抬高的声音引来了附近巡逻的宗门弟子, “夫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杨怜儿听到弟子的询问声,并未立刻应声,而是看向慕旭。 她的眼神中尽是警告和威胁之意,大有如果他再不离去就把那群弟子引到这边来意思。 慕旭看着他娘的一举一动,眼底染上一抹自嘲,捡起掉落在地的那块玉佩,转身融入到夜色中。 转身的瞬间,夜空中的繁星闪烁似是落入他那黑白无光的眼眸里,不见微光。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亲人了。 杨怜儿看着那远去的背影,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哪里还有往日里那柔弱不能自理的作态。 想到小儿子的身体,对着已循声而来的弟子吩咐道:“方才一个黑影往那边去了,你们去那边看看。” 如果儿子的病情不是苏子安下的手,那会不会是他……他为什么要出现呢,为什么要来打乱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定生活。 …… 第9章 蝇营狗苟,无耻之徒 柏麟和羲玄一直隐匿在暗处,他们本以为会是场血亲相认感人肺腑的场景,没成想难逃人已非昔。 看着那些弟子追去的方向,他们也跟了上去。 ---------------------------------- 慕旭,他恍恍惚惚地离开那个院子,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突然,感知到身后有人往他这边追来,扭头看向身后,嗤笑一声,消失不见。 只是他临近居住的院子时,从高空中直接跌落在地。 柏麟羲玄两人见状来到他的身前,只见慕旭满身潮红,香汗淋漓,他的身体弓成虾子似的。 柏麟:嘶,怎么这人的身上有着魔族的影子。 羲玄蹲下身,两指并拢点在慕旭眉心,神识游走在慕旭的周身,探查的结果让他也大为震惊。 这人竟然是…他竟是后天改造出来的阴阳同体的药人! 啧,这人能活下来还真是不容易。 就在羲玄准备抽回手时,手腕突然被慕旭握住,还被蹭了蹭。 羲玄脸上的神情,从初时的愣住,变成不敢置信,再到自我怀疑,最终反应过来立刻震开慕旭的手,脱离的瞬间还狠狠地拍了一下那只作怪的手。 羲玄:此人简直是! “你在做什么。” 羲玄头顶上方响起柏麟的声音。 羲玄抽了抽嘴角,瓮声瓮气道:“没什么。” “先将人先带回院子,不然云灵宗的弟子要追上来了。” “好。” ---------------------------------- 柏麟回到房间先把自家女儿安顿好,又加了一层禁制结界,这才看向躺在床榻的慕旭。 此人似是陷入了梦魇中。 慕旭眼角滑落出两行清泪,直接没入了鬓角的发丝中,他低声呼喊着,“父亲…阿娘,小妹…” 柏麟和羲玄能察觉出这个慕旭除去修习功法爆发出来的隐患之外,更是深陷梦魇,萌生出了死志。 羲玄:“入他神台,助他解开心结,人自然就醒了。” 柏麟扫了他一眼,眼中尽是对妖魔修士的冷漠凉薄,“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羲玄知晓柏麟对妖魔的心存芥蒂,但依此人的境况来看,若真的放置不管,怕是真要身陨于此,他劝道:“柏道友,慕旭跟宗主夫人应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还有那个苏昭昭。” “爹爹,他这么漂亮,你帮帮他好不好。”柏麟一回头就见蓝嫣赤着脚走了过来,抓着他的衣摆央求着。 “你不是睡着了?”柏麟把蓝嫣抱起来,还试了试蓝嫣脚掌的温度。 “一个人,睡不着。”蓝嫣歪头磕在他的肩膀上,软糯糯地说着。 柏麟给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头发,声音淡淡的,“娇气。” 柏麟也说不清是为了哄孩子更多,还是也对慕旭动了恻隐之心。 就这样,他带着蓝嫣和羲玄一起入了慕旭的神台。 恐慌,无助,悲愤,这是他们来到慕旭神台的感受。 他们以神魂的形态来到一片黑红雾气所包裹的空间中。 拨开那团浓雾,一束晃眼的光晕过后,这才看清浓雾中的景象。 一座不大的小镇,格外的喧闹,到处洋溢着喜气。 而许府众人更是各个满面春风,府门前也是宾客盈门迎来送往络绎不绝。 许家原本是铁匠出身,在镇上有着不少大大小小的作坊,可以说是镇上一顶一的大户了,再加上许家族中还出了一个资质极佳的修士,可是把全镇的人都高兴坏了。 自然有了今日的宴会。 主院中。 许昌平进门后,直奔内室。 一容貌娇媚的女子正在对镜梳妆,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根紫玉簪,满目含情地簪在女子的发髻上。 许昌平:“怜儿,这是为夫前几日在宗门中大比中,得来的防御法器,此物可抵挡高阶修士的两次攻击。” 杨怜儿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整个人都透露着欣喜和满足,她扭身抱住许昌平的腰身,道:“多谢夫君。” 七岁的许慕,正在照看他的妹妹许昭昭,他听到父母两人的交谈声,不时侧头看向里间。 没一会儿,就见他父亲牵着阿娘的手来到他和妹妹跟前。 许昌平道:“慕儿,昭昭,来。” 许昭昭扑在香香软软的娘亲怀里,仰着头看着她娘说:“阿娘今日好漂亮。” 许慕并未夸赞他娘,但那孺慕的眼神同样表达着他的心中所想。 许昌平揉了揉小女儿的脑袋,打趣她,“你娘亲哪一日不漂亮了,你这个小丫头。” “可是今日的阿娘就是格外的好看啊。” 杨怜儿也被女儿的话逗的笑靥如花。 孩子的童言稚语,夫妻二人的相濡以沫,一家四口此时仿佛拥有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 许昌平见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带着妻儿去前院招待今日的宾客。 刚要开口,他猛然抬头望向了天空,随后神色凝重地交待妻儿道:“慕儿,你带着你阿娘和妹妹速速躲进暗室。” 话落,人已经消失在房间中。 许慕生来就比同龄的孩子早慧,他安顿好阿娘和妹妹之后,独自来到了暗室之外。 父亲方才离开时的神色太过凝重,让他十分不安,他取出一块灵石激活了房间中一面灵镜。 然而镜中的画面,却让他瞳孔大震。 整座府邸上空似是被厚重的云层所束缚,哀嚎声,求饶声,此起彼伏的揉杂在一起, 他父亲带血的身躯从半空中重重的坠落在地,随后被一人隔空一抓。 父亲身子腾空,脖颈似是被无形的力量锁住,双眼充血,脸上憋胀的通红,表情极为痛苦。 这时,一红衣劲衫的男人来到他父亲的身前,许慕透过水镜看到父亲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欣喜。 只见那红衣男子轻甩衣袖,掌心凝聚着点点红光,一掌拍在了他父亲的头颅上。 许慕目睹父亲被杀害的画面,他的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泪水无声的滑落,他死死地压住想要冲出去的念头。 他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父亲报仇。 就在他准备躲进刻有隐藏阵法的暗室时,房门突然被一道灵力波动轰的七零八落,木屑纷飞。 那红衣男子出现在房间中,许慕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红衣男子不屑地冷笑一声,灵力直接轰在他的身上。 随后画面再次一转,柏麟三人也跟着出现在一个漆黑的山洞中。 许慕他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手脚被铁链锁住,被一株嫣红的藤蔓不断的缠绕着。之后见到了一个邪气诡异的黑衣男人正在在许慕的身体上不断的刻画着符文,那些符文最后犹如蚕丝一般把许慕包裹起来,最后变成了一个黑红色的巨茧。 许慕每天在茧中承受着噬骨焚心的痛楚,这样一待就是五年。 他成了一个不男不女的药人,要不是他的年纪太小,功法修炼的时间尚短,恐怕早就成了那老魔的一味主药。 就这样他,他凭借着为父报仇,为了找到妹妹和母亲的信念强撑下来。 他不断的讨好那老家伙,不断的增强修为。 只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摆脱这人,去复仇去寻找母亲和小妹。 欢喜魔的功法名为春风渡,每三年就会紫府暴动紊乱。许慕伙同其他被抓来的药人一起杀了老魔。 他靠着体内的血脉指引,翻山越岭无数次,终于找到了他思念的亲人。 画面再一转,场景就是许慕与杨怜儿时隔十六年再次相见的场景。 慕旭,不,该叫他许慕。 他沉浸在梦境中,不愿醒来。 柏麟:许慕的母亲绝不是看上去那般良善柔弱,还有那红衣男子,不就是云灵宗的宗主苏兆。 哼!蝇营狗苟,无耻之徒! 第10章 始末 羲玄:“柏道友,你可有办法将他唤醒。” 柏麟见羲玄盯着他,没什么好气的说道:“此人已半人半魔,哪有你想的如此脆弱。”说着,他一巴掌拍在许慕的脑门。 须臾,柏麟父女俩和羲玄的神魄便退出许慕的神台。 许慕醒来后,声音嘶哑中透着虚弱,“多谢。” 羲玄微微摇头,“不必客气,你你先好好休息。” ---------------------------------- 另一边,苏兆的书房外,苏子安正带着今晚巡逻的弟子来回禀追踪黑影一事。 “父亲,我带着巡逻的弟子并未发现母亲所说的人影。”苏子安顿了顿继续说道:“母亲是否看错了?” 杨怜儿纤手紧紧地捏着衣袖,脸色却依旧温柔,“嗯,应是我看错了,好孩子,让你们受累了。” 苏兆见不得他夫人对上大儿子这般小心讨好的样子,对着苏子安摆摆手,“行了,你退下。对了你二弟那边多派些人看守,以免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苏子安:“是,那父亲母亲,孩儿告退。” 苏子安转身迈出书房,还能听到他父亲轻哄杨怜儿的声音。 呵,还真是一对让人恶心的狗男女。 苏兆啊苏兆,你不是爱这个女人爱的死去活来吗,你不是要将偌大的云灵宗交给那个孽种手中吗,放心,孩儿一定会给成全你们一家子的。 苏子安离开后并未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来到苏昭昭的跨院。 “子安哥,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苏昭昭看到心爱之人,漏夜前来,只觉得心中溢出丝丝甜蜜。 她低垂着头,压根不曾注意到苏子安眼底的那股恨意。 苏子安揉了揉苏昭昭的头,温声说道:“昭昭,听闻二弟今晚好转,不如你再去看看他。” 苏昭昭猛地抬起头,“子安哥,小弟他不会耽误我们在一起的,能不能放过他。” 苏子安故作为难,“可,昭昭你知道的,若是二弟好好的,父亲是不会看到我的,那么我” 苏昭昭见他如此神色,瞬间心疼不已,“子安哥,那我要如何做,还像上次那样带着那只妖兽去小弟的房间走一圈就可以吗?” 苏子安:“昭昭,算了,我知道你不忍心,我们就这样。” 苏昭昭一听这话,急了,忙抓紧苏子安的衣袖,“不,子安哥,你知道的我从小就喜欢你,而且那妖兽也只会让小弟一直昏睡不醒,又不会真的出事。我可以的,我想小弟也会愿意为了我这样的。” 苏子安强忍着心底的恶意,抚摸着苏昭昭的脸颊,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苏子安离开后,苏昭昭换上敛息服,带着那只噬魂兽出现在二公子的房间内。 正当她准备再次动手时,苏兆与杨怜儿出现在此,苏兆一掌拍在苏昭昭的后心。 ---------------------------------- 柏麟羲玄被人请来时,二公子院子气氛很不对劲。 苏昭昭大口大口地吐着血,躺在她娘的怀里。 杨怜儿摇晃着她的身体,怒斥她,“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你弟弟!” 苏昭昭修炼资质并不差,只是她一心扑在苏子安身上,平日里疏于修炼,致使苏兆的这一掌落下,生机将要断绝。 苏昭昭并未看她娘,而是一直望着苏子安所站的方向。 她不明白,为什么子安哥非但不关心她,还用那么冷的眼神看着她。 苏宗主见柏麟他们一进门,忙将那只噬魂兽交给他们,“快!两位小友快!看看能否将我儿唤醒。” 就在柏麟准备接过那只噬魂兽的霎那,许慕出现在此,用一件玉瓶样式的法宝将噬魂兽收走。 苏兆见状,当即大怒:“竖子尔敢!子安!去,拿下此人!” 苏子安领命与许慕在半空中缠斗。 柏麟抱着孩子,站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色。 柏麟的目光先是落在宗主夫人杨怜儿的身上,她低垂着头,无法看到她脸上的神色。 苏兆则是时刻关注着苏子安和许慕的战况,看样子打算亲自下场。 苏兆:“废物,连个人都拿不下!” 果不其然,苏兆见苏子安迟迟未能拿下许慕,他出手了。 许慕到底是道行尚浅,不是苏兆的对手。就在他硬接下一掌后,非但没有畏惧和恐慌,反倒是大笑起来。 紧接着,苏兆发现自己的掌心开始寸寸溃烂,体内的灵力也无法调动。 ‘嗤’的一声,那是利刃刺穿肉体的声音。 苏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坠落在地。 杨怜儿呆愣在原地,数息后她立刻惊声尖叫,推开怀里的苏昭昭,奔向苏兆,“夫君!夫君!” 苏兆不明白为何他的儿子会跟这人联手对他下死手。 苏子安手中的长剑还在滴血,他从半空飞落在苏兆夫妻两人跟前,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们。 “苏兆,你该死!杨怜儿这个贱人和她的生的小杂种也该死!你们都该死!” 苏子安持剑挥向两人,剑光一闪,那对夫妻直接躺在血泊中。 苏子安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声说着:“阿娘,你看见了吗?孩儿为你报仇了。” 柏麟稍稍蹙眉,他是真的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个走向,他不是来追那噬魂兽的嘛,是来寻回魂草救百姓的嘛,眼前看到的是什么 苏子安擦掉剑身上的血迹,将许慕扶到廊柱前靠着。 苏子安侧头看着站在台阶处,未曾移步的柏麟,至于羲玄他只是顺带着扫了一眼。 “柏道友你们是不是被吓到了?” “柏道友带着女儿出门,不知你是太自信还是” “两位,噢不,算上你的女儿是三位,三位有兴趣听个故事吗?” 苏子安从储物袋取出一颗复元丹塞进许慕的口中,挨着他坐下。 “故事要从十六年前说起。” 第11章 回天界 当年许慕的父亲许昌平和苏子安的父亲苏兆曾是挚友。 两人在一处秘境中意外得到两块仙料,苏许一人一块。 苏兆刻意将许昌平得到仙料的消息散出去,引得各路的散修前来争夺。 苏兆躲在暗处,甚至拦截许慕发给宗门的求救玉简。 苏兆联合那些散修亲手屠戮许氏一族,之后将杨怜儿母女俩带回云灵宗。 云灵宗的宗主乃是苏兆的岳丈——苏立。 见苏兆带回这对母女,并未对此说什么,只当他念及兄弟情谊才把人带回来的。 谁知后来苏立一次下山除妖时,意外陨落。 按理说,应当是苏立的独女苏素继承宗主之位,奈何苏兆惯会花言巧语,再加上苏素自产子后一直缠绵病榻,于是在苏兆的操作下,他成为云灵宗宗主。 没多久,有一日,杨怜儿哭着闹着要离开云灵宗,苏兆得知后强行把人留下。 一日,杨怜儿去见了苏素,当时苏子安也在,苏素因他是个半大小子,怕让杨怜儿一个寡妇尴尬,便叫他暂时到屏风后回避。 杨怜儿一进门,见到苏素便跪地不起,“苏姐姐,我知道我对不住你,但我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还请姐姐给孩子一个身份。” 苏素本就在卧榻休养,闻言直接喷出一口血,不省人事。 杨怜儿见状,似是知道自己惹事了,慌忙离开了此处。 后来苏子安将他母亲救醒,苏素恍然醒悟,苏兆先前伪装太好了,是她识人不清、引狼入室; 她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如今宗门也全是苏兆的人,她告诉苏子安一定要忍,不要着急报复任何人,一切以活着为准。 苏兆在某个夜晚亲手送走了苏素,若不是苏子安当时装的毫不知情,怕是苏兆连这个儿子都会下手。 苏子安说到这里,又将目光落在血泊中那对渣男贱女身上。 许慕再次听到苏子安说起这些往事,他还是忍不住的心痛流泪。 他的生母带着妹妹嫁给了仇人,甚至还原本就知道父亲死在这人手里。 苏子安给他擦掉泪水,“哭什么,该死的人都死了。” 他和许慕两个人小时候是见过的,当看到许慕变成阴阳人的那一刻,他是愤怒的震惊的,两人先是因为彼此的身份大打出手,随后有了筹划。 只不过他隐瞒了许慕,他要杀杨怜儿母子三人的事…… 后来还真如他猜的那般,那贱妇还真的敢对许慕动手。倒是让许慕看清他娘的为人。 许慕:“我亦不知为何要哭,或许我生来就是个只会哭的废人。” 苏子安一把揪住许慕的领口,“你不必喜欢那些过往,也不必释怀。你只需要知道,过去的种种,唯一的作用便是把我们带到现在,这就够了!” “以后不许再哭,我们已经走过地狱。” 回应他的是更加大声的哭泣声,这哭声似乎是要将毕生所有的委屈、屈辱、不甘、愤恚统统宣泄出去。 我们的曾经造就我们的现在,我们的现在造就我们的未来。 人生并不完美 ---------------------------------- 云灵宗山脚下。 羲玄拱手道:“柏道友、蓝嫣,我回家的路就在此城的岩浆地底,咱们有缘再会。” 柏麟面无表情的看着羲玄,犹豫半晌后,才说道:“你自己小心莫要轻易显出原形,并不是所有的修士都对你们妖族如此宽容。” 羲玄:“多谢柏道友关心,你跟蓝嫣也多保重。” 蓝嫣不舍的看着羲玄,“羲玄,再见!我会想你的。” 羲玄:“再见。” 告别后,柏麟带着从苏子安这里得到大量的回魂草,御剑离开此地。 他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场狗血大剧,暂时有些不好消化,讲真的,这一遭还是让他的心底触动极大的。 这些日子,他见过为祸苍生的妖魔,也见过救人的妖魔。 如今又见过畜生不如的修士,和惺惺相惜隐忍负重的修士。 人、妖、魔,这三个物种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回到村落将回魂草给村子的人服下后,天际滑落一抹虹光落入柏麟的眉心,柏麟身体封印顷刻解除。 记忆和法力的回笼,让柏麟通身气势瞬间大变,浑身散发出超脱世俗的神性,令人仰止。 “爹爹?” 蓝嫣察觉出她爹身上的变化,眼巴巴地看过去。 “嗯,我们该回去了。”柏麟淡淡的说道,此次下界收获倒是不少,也不知天界这些日子如何了。 ---------------------------------- 霄宸殿。 柏麟一身浅色法袍,牵着蓝嫣的手,踏入主殿。 殿内,青龙、白虎四大神君,以及腾蛇、司命等早已候在此处,见柏麟回归,齐齐行礼,“属下拜见帝君。” 柏麟端坐在宝座上,对其挥挥手,示意免礼。 蓝嫣则是坐在脚踏上,偎在柏麟腿边。 柏麟:“本君下界这些日子可曾发生什么事。” 司命:“回禀帝君,天帝之子羲玄曾强闯生死海,如今下落不明。” 柏麟闻言略微颔首,他曾在下界遇到羲玄,炎曦城的岩浆深处还真有通往妖魔界的入口,看来这家伙所谓的回家应是回妖魔界了。 柏麟:“此事,本君已经知晓。此处之外,魔域修罗一族可有异动?” 青龙上前一步,先是觑了一眼蓝嫣,随后又看向柏麟,默了默才说道:“禀帝君,魔域自那日止战后一直未曾再有任何异动,不过属下听闻修罗族准备派圣女与天界和亲。” 柏麟对此并不看好,也不在意,和亲?难道还想走一遍万年前的老路子。 下界一趟,他算是明白了,以往是他把路子走窄了。 遇事,阴谋诡计可行,但终究是格调太低。 既然修罗族善战,那他唯有让天界变得更强,自身变得更强才行。 “可还有其他事?”柏麟再抬眸看向大殿众人时,发现一只乱入的小团子。 嗯? 蓝嫣穿着跟她爹一样质地的小袍子,头上的金色丝绦扎着小马尾,踩着小白靴来到腾蛇跟前。 “你有好吃的,对不对。”蓝嫣嗅着鼻子,小声说道。 可在这大殿上,声音再小也能被众神听的清清楚楚。 腾蛇:这孩子还真是帝君的子嗣啊,不过她怎么知道他有好吃的。不,不对,帝君得知他又贪吃,该不会罚他。 “蓝嫣,回来。”柏麟回忆着他在下界时跟孩子相处的那些日子。很难想到没有记忆的自己,会为这个小家伙去学习洗衣做饭 蓝嫣侧头看她爹,又看看腾蛇,好。 蓝嫣哒哒地跑回去,抓着柏麟的手掌晃着,“爹爹,我饿啦,等会你做饭吃好不好。” 柏麟:这孩子竟然当着这么多属下的面说这种话。 柏麟抬手捂住孩子的嘴巴,说道:“除此之外,天界可还有事发生?” 众神:“并无。” 柏麟:“既如此,尔等退下。” 众神:“是。” 青龙退出大殿后,搂着腾蛇的肩膀,“还以为这次帝君又要罚你呢。” 腾蛇甩开青蛇的手臂,神色奄奄的说,“别动手动脚的,老子也以为帝君会罚我,但看样子帝君似乎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青龙轻轻点头,“还真是,应该是因为那个孩子。” 大殿内,一时只剩下柏麟父女俩。 柏麟将蓝嫣拘在身前,说道:“以后不许在大殿上跑来跑去,要遵守天界的规矩,听见没?” 蓝嫣垂头踢着小靴子,“好,可是爹爹我饿啦。” “你想吃什么。” “爹爹,我想吃大饼。” 第12章 柏麟带崽儿 柏麟的性子冷清,霄宸殿很少有人走动。 他带着蓝嫣来到膳房,幻化出一把小凳子,“你乖乖坐在这里,为父去做膳食。” “好的,爹爹。”蓝嫣两只小手放在膝盖,规规矩矩地坐着。 柏麟看着闲置许久的锅灶,抿了抿唇。 取出食材,便要动手。 上手时,才发觉身上的宽袖法袍不适合干活,心念一动,换成一身同色窄袖修身长衫。 柏麟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揉着面团,但神识却一直放在蓝嫣身上,察觉到小家伙屁股下跟长了钉子似的来回挪动,开口道:“坐不住,便站起来活动一下。” 蓝嫣可乖啦,立刻迈着小短腿凑到柏麟身边,“爹爹,还要多久才能做好。” 柏麟粘着面粉的手指向菜案上的菜谱,“上面不是写着呢,揉面、醒面之后再擀成大饼,正常约莫要一个时辰左右。”不过在天界,自是无需这么久。 蓝嫣的手指杵在嘴边,“一个时辰是多久哇。” 柏麟见她把手放在嘴边,感觉孩子可能要吃手,从乾坤袖中取出两颗灵果塞进她手里,“先吃这个。” “谢谢爹爹,爹爹也吃。”蓝嫣举着果子,使劲踮着脚。 柏麟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蓝嫣。 一直到蓝嫣踮脚尖踮累了,眨着一双大眼睛嚷嚷道:“爹爹,我的胳膊要坏掉啦,没力气啦。” 柏麟这才弯下身子,凑到那颗果子前咬了一口。 “这个还是不要吃了,味道一般,为父给你换一个。”柏麟也不知是在凡间那些日子给孩子做饭尝咸淡留下的习惯,还是怎得。入口的东西,下意识第一反应便是先尝尝口感如何。 柏麟接连拿出六七种仙果,他挨个尝过之后,将一串形似葡萄的果子拿给蓝嫣,“吃,这个酸酸甜甜刚好。” 蓝嫣乖乖的坐回凳子上,“爹爹,我只吃一半,不多吃。” 柏麟继续揉着面团,问她:“为何只吃一半,是为了等会儿吃大饼?” “不是啊,另一半留给爹爹吃。”蓝嫣摇头,她咀嚼着酸甜可口的仙果,眼睛满足的眯起来,脚丫子也跟着翘起来。 柏麟手上的动作一顿,另一半留给他嘛 一盏茶的功夫后,柏麟端着一张烙好的葱油饼,仙力将其切割成八块,自己先试吃一口,嗯味道比之前好了不少,咸淡刚好好,火候也刚刚好。 “好了,快吃。”柏麟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这句话时隐隐带着些骄傲的成分。 ---------------------------------- 入夜后。 柏麟的视线落在身侧的小团子身上。 蓝嫣搂着他手臂睡得很香,软乎乎的脸蛋,压在手臂上变了形,他轻轻触碰一下,果然和下界记忆中那般软。 下界前,柏麟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反倒是下界后,两人朝夕相处,没有记忆的柏麟学会了不少奶爸的必备技能。 柏麟蓝嫣掖了下薄毯,抽回手臂,守在蓝嫣身边盘膝运转仙气修炼。 此次下界,他多了不少感触。 他修炼的乃是无情大爱,实则他内心谁也不爱,不爱苍生,只爱天界。不是具体到天界某个仙人,而是一个笼统的‘天界’。 但下界红尘走一遭,他见到了太多太多打破他固有认知的事情。 生老病死,因缘聚合,世间纷繁,皆有其由。 大道若渊,无悲无喜,日月轮转,不滞不留。 不偏不倚,无执无往,以空孕有,因果自渡。 红尘万丈,痴缠自缚,勘破虚妄,方识真如。 至情若空,大爱无痕。无情之道,乃最深情。 柏麟顿悟后,这一入定便是整整两日,修为境界从上神巅峰攀升至半尊神境,已超脱命运长河,但依旧受大道规则桎梏。 ---------------------------------- 柏麟一睁眼发现蓝嫣并不在他身边。 他如今神识似海,很快便寻到蓝嫣的身影。 柏麟入定后,蓝嫣是一直守在柏麟身边。 饿了就吃柏麟给她烙的大饼,虽然大饼有些干巴巴硬梆梆的。 她渴了就喝万年灵液、吃仙果。 排泄就去侧殿痰盂 但,第二日,蓝嫣便坐不住了。 她先是对着她爹喊了几声,见没人理她,她一点点的溜下榻,哼哧哼哧地将大殿门推出一点缝隙,钻了出去。 于是乎,蓝嫣在霄宸殿凡是能进去的每个房间跑来跑去。 爬到这个房间的椅子上玩一会儿,再趴在某个房间的小榻底下玩一会儿。 空房间再好玩,可那些东西终究是死的,不会动不能陪她一起玩。 她的活动范围慢慢从主殿扩散到周围的房间,之后再次扩展到大殿后方的花园。 小花园中有着不少未开灵智的蝴蝶、仙草,蓝嫣赤着脚踩在草地上,摸摸这朵花儿,又嗅嗅那株草儿。 没多久,蓝嫣玩累了。 她打着哈欠躺在草地,滚来滚去,不知不觉睡着了。 随着她的浅浅的呼吸,花园中的草木植株,慢慢绽放成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 柏麟现身于此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柏麟白衣胜雪,面容冷峻,周身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随手一挥,蓝嫣落入他的手臂中。 仙力在蓝嫣体内游走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是睡着了。 “小家伙你是真能跑,在这里都能睡着嘛。” “看来要早早带你修炼了,不能只知疯玩。” 睡梦中,蓝嫣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直接搂住柏麟的脖子,脸颊贴了贴,咂咂嘴,继续入睡。 侧殿。 蓝嫣不知睡了多久,渐渐转醒,哼唧着伸了个懒腰,一睁眼就见到她爹清晰的下颌线。 “爹爹,你醒啦。”蓝嫣扯着她爹的衣襟就要爬起来。 柏麟把蓝嫣提起来,“嗯。为父从今日开始要给你启蒙。” 蓝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知道‘启蒙’这两个字什么意思,她不喜欢,那样一点都不快乐。 柏麟见她苦着一张小脸,“怎么,你知道何为‘启蒙’?” “不论知道与否,自今日起,为父开始教你识字,修炼。” 蓝嫣一头扎进柏麟的怀里,“爹爹厉害就可以了呀,可不可以不学。” 柏麟伸出手,食指抵在蓝嫣的脑门,将她推出怀抱,“在这天界,为父不能一直护着你,你要学会变强大,要有自理和自保的能力。” 蓝嫣:“为了天界?” 蓝嫣如此耿直的话让柏麟一噎,“不,不是为了天界,是为了你自己。” 第13章 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蓝嫣对于她爹的话不说是置若罔闻,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两岁左右的孩子,假如是她感兴趣的东西或许引导一下还会跟着学一学。 但…… 柏麟的手指抵在蓝嫣的脑门,不让蓝嫣对他撒娇,蓝嫣直接摆烂抱着他的手臂歪下来。 蓝嫣抱着一只手臂,又去拉柏麟的另一只手。 “爹爹,拍拍,我困啦。” “不行,今日必须要学。” 蓝嫣眼巴巴地看着他,随后阖上眼。 “为父说了不行。” “你装睡也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蓝嫣,睁开眼,为父知晓你明白‘不行’的意思,睁开眼。” 柏麟: 他垂眸盯着,阖眼后睫毛还抖动的小家伙,默了许久,“只此一次,明日开始识字、修炼。” “我知道啦,爹爹,拍拍。”蓝嫣抓着柏麟的手,往后背一放。 柏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怀里那一小团,一只手臂轻轻地给蓝嫣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拍着后背,蓝嫣的呼吸渐渐变得沉稳。 柏麟:他这是怎么了,怎会如此的没有底线 ---------------------------------- 翌日一早,给孩子做好饭,他开始对蓝嫣手把手教学。 柏麟拿着蓝嫣的小肉爪,写下几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看见没——蓝嫣。” “这是为父的名字——柏麟。” “但,今日我们先从横竖弯钩学起。” 蓝嫣坐在桌案前,小脑袋往前一戳一戳的,尽管这个状态还是被她爹塞了一只毛笔。 蓝嫣被迫‘奋笔疾书’。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青龙的声音,“帝君,修罗族那边送来一份文书。” 柏麟将蓝嫣握笔的姿势调整一番,说道:“本君知晓了,青龙你且在殿外稍候。” “为父要出去一趟,你先练习‘横’这一笔。” 蓝嫣点头,“好的爹爹。” 柏麟离开后,蓝嫣倒还真的乖乖的写了几张大字,一张一横的那种。 蓝嫣见写字的纸张很快没有了,见桌案上光溜溜的,开始在桌面上练习‘横’。 蓝嫣的字迹实在是豪迈,很快桌案便没有她挥霍的位置。 她只好再次转移阵地,从桌案转战到凳子,之后再到地板、墙壁 ---------------------------------- 柏麟这边正在看修罗族送来的文书,打开一瞧,上面的字迹有点眼熟。 “吾乃修罗圣女,听闻君容貌俊逸,尚未娶亲,故而特向吾王表明心迹,选君作吾的爱侣。” 柏麟看完后脸色十分的难看,什么圣女,竟然妄想要嫁给他。 不行,看来要问问罗睺计都,此人到底什么情况。 罗睺计都当时说他要闭关七七四十九天,算算日子,好像还未出关。 罢了,还是莫要扰他闭关修炼了。 不过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圣女到底怎么回事 ---------------------------------- 这边,柏麟回到侧殿,入目便是满地的墨迹以及满墙的涂鸦。 “蓝嫣。” 柏麟喊着蓝嫣的名字,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爹爹回来啦,你看我会写‘横’了耶~~”蓝嫣举着笔,倒腾着小短腿往柏麟那边跑去,她整张脸跟个小花猫似的,身上的小袍子也被甩上一道道墨痕。 柏麟沉沉地呼了口气,一挥袖,侧殿再次恢复原貌。 唯独蓝嫣这只脏兮兮的小猫崽没有清理干净。 就在蓝嫣将要扑到她爹身上时,她脚下一滑,眼瞧着就要扑倒在地。 柏麟操控着仙力直接将蓝嫣托起。 “为父先带你去沐浴,你这个样子”柏麟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蓝嫣嘎嘎乐的笑声。 “好玩,爹爹再来一次。” 柏麟: 柏麟不再看蓝嫣,带着她瞬移至天界的一汪灵泉中。 灵泉池也就半米多深,蓝嫣站在池中水位刚刚好没过她的肩膀。 柏麟站在池边冷着一张脸,操控着仙力给孩子清洗。 起初,蓝嫣入水后还有些不适应,很快便自玩着水,水面被她拍地‘啪唧啪唧’响。 “爹爹,你看这水里好多种颜色。” 灵泉池,乃是天地间孕育出的一方造化,其中的灵泉水远远看去无色,走近后便会发现泉水实则是五光十色。 此时此刻,柏麟只想先把孩子洗干净,赶紧带她走人。 洗干净后,柏麟把蓝嫣抱起来,再次返回霄宸殿。 柏麟双手掐住蓝嫣的腋下,将孩子提在半空中,便开始发作,“蓝嫣,为父离开前是如何交待你的,不是要你好好练字。为何会画的到处——” 柏麟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他闺女的肚子咕噜咕叫了几声。 柏麟将训斥蓝嫣的话再次咽回去。 蓝嫣支楞着两只小胳膊,委屈巴巴地说着:“我不是已经按照爹爹的要求写字了嘛,为什么要凶我,写字让我肚子都饿了” 柏麟:你哪里是写字写累的,分明是她自己瞎玩了一上午。 蓝嫣的肚子再次咕噜噜响起来,孩子见她爹没有投喂她,嘴巴一瘪就要哭。 她是真的委屈啊,明明她都那么听话了,为什么还要凶她。 柏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在灵泉池待一遭甚是消耗体力,再加上这么大的孩子本就需要少食多餐,孩子饿了倒也正常。 他的唇瓣微抿,看着孩子眼泪汪汪的,心底有些烦躁,更多是有点心虚。 孩子太小能懂什么,更何况他确实没有交待好。 柏麟把孩子抱进怀中,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是为父不好,不哭了,为父带你去用膳。” 柏麟若是不哄的话,蓝嫣或许不会哭。 此话一出,蓝嫣紧紧地搂着她爹的脖颈,开始呜呜咽咽的抽泣。 “好了别哭了,先吃仙果。” 蓝嫣瞅瞅她手里的果子,直接塞进柏麟的嘴里,幽怨地说着:“呜呜,我i生气了,我不吃。” “真生气了?” “嗯。” “那行,为父刚好也饿了,你若不吃的话” “我要吃饭,爹爹去做。” 柏麟刮了刮蓝嫣的鼻子,“人小鬼大。” 柏麟取出新换来的灵植走到膳房,给蓝嫣准备吃食。 一道简单的清炒灵蔬搭配两颗水煮灵鸟蛋,很快便出现在蓝嫣眼前。 “吃。” 柏麟正要转身,便感觉到自己的衣摆一坠。 蓝嫣拉着他的衣摆,一只小勺子里舀着青菜,“爹爹,一起吃。” 柏麟看着蓝嫣,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就这样看着蓝嫣,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受呢 第14章 柏麟教娃 柏麟蹲下身,最终还是吃下蓝嫣的孝敬,“以后不可再将偏殿涂的到处都是,也不可以将衣服搞得脏乱不堪,这次为父便不与你——”计较了 柏麟的话这次又说了一半,蓝嫣的小肉爪拿着一颗剥好的水煮蛋塞到他唇边,“爹爹吃。” 柏麟默了默,不再开口。 蓝嫣吃饱后,柏麟抱着她来到天界练兵场。 “爹爹这是什么地方啊?” “练兵之地。”柏麟淡淡的说着。 柏麟本不想带着蓝嫣来的,但一想到这孩子娇气还喜欢耍懒,想试试此处是否能激起她的好学之心。 蓝嫣似懂非懂地点着脑袋, “那这里会有那个白头发的蛇吗?” “腾蛇?” “嗯。“ “有他,青龙他们几个都会出现。” ---------------------------------- 天界练兵场,悬浮于云霭之上的一处小空间,穹顶垂落的金光与空间内的玄铁地面碰撞交汇出冰冷的金属光泽。 高台上,柏麟一身浅色窄袖战袍,那双清冷的眸子,犹如高巅白雪,皑皑而立,将孤傲高冷融于一身。 台下,则是一列列齐整的天界众将士。 柏麟往前踏出一步,如玉石般的声音问着: “尔等认为修罗族如何?” “回禀帝君,修罗一族嗜血好战,是威胁我天界的最大隐患。” “回帝君,修罗一族暴戾善战若是放任必会影响三界苍生。” 众仙的回答大同小异,这让柏麟的思绪很复杂,天帝对他要做的事分明是知情的,为何对此事只是简单的劝解呢此等态度难道不失为一种默许吗? 柏麟停止思绪扩散,看向台下的众将士,他的声音如玉石鸣富有磁性,“尔等所言皆是天界修罗一族惯有的成见,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修罗族确实骁勇善战。” “除去天族与修罗族的种族差异,我等更要师彼之技,制彼之身。” “唯有自身强大才是关键” 柏麟已直面自己的野心和欲望,说他看不破也好,心魔也罢,他就是要天界成为三界至尊,就是要引领三界。 只是他如今注重的不是阴谋诡计,而是自身实力以及三界整体的实力。 柏麟整顿好手下的兵,神思再次落回蓝嫣身上。 柏麟小课堂正式开始。 柏麟不愧是是天界公认的工作狂,不但对自己狠,对属下狠,对自己的崽儿也够狠。 为了让蓝嫣根基扎实,他不但要教孩子法术,就连身体素质也不能落下。 这会儿,蓝嫣后背倚在她爹的膝盖上,正在扎马步,一双小短腿儿不由自主地抖动,脚丫子还有点外撇。 “爹爹,我坚持不住啦。”蓝嫣说话时带着哭腔。 柏麟看着倚靠在自己膝盖的小团子,就怎么说呢,正常来讲,他应该对此无动于衷,甚至还会残酷无情的告诉孩子不许哭,哭一声便让她修炼时间多加一刻钟。 但 他的心口好似是被某种幼小的力量一点点的软化侵蚀着,闷闷的、酸酸的 柏麟将仙力引渡到蓝嫣脚丫和小短腿儿上,给孩子舒缓身体的不适,“好了,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继续。” 蓝嫣好不容易度过这一趟‘废腿’的锻体课,懒洋洋的靠在她爹的胸膛上。哼哼唧唧的指着手腕、膝盖、屁股、脚丫,“爹爹,再来一次,它们还痛。” 柏麟手指点在蓝嫣的手腕上,一缕柔和的仙力游走在蓝嫣的各个关节,“站桩要学会含胸拔背,你这样又靠着为父,又撅着屁股的,自然会难受。” 蓝嫣鼓着腮帮子,就好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她掰着柏麟的两根手指头,“太难了,这个太难了。爹爹,我i还小,可不可以晚一点再学。” 柏麟:“不可以,等会儿回咱们回霄宸殿,学习如何引导仙力入体。” 柏麟的这一句话,让小蓝嫣露出了天崩地裂的表情。 “爹爹,我睡着了。”蓝嫣说完眼睛一闭,直接歪在柏麟的手臂上。 柏麟见状,只是给她捋了捋脸颊的碎发,并未说任何话。 就在蓝嫣以为她爹像上次那样,放她一马时,她爹开口了,“好了,你已经睡够了。” “仙力入体” 柏麟把自己的仙力注入蓝嫣体内,引导着蓝嫣呼吸吐纳,“来随着这缕仙气,运转小周天,之后再运转大周天。” 这一节课下来,柏麟发现蓝嫣简直就是个修炼圣体,孩子学会吐纳后,根本无需刻意入定,简单的呼吸、入睡都是在修炼。 ---------------------------------- 这日,柏麟在教授蓝嫣隔空取物这类的控制法术,“操控你的神识意念,将为父手中的仙果落到你的手中,成功后你便能去吃仙果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蓝嫣都是个懒孩子。 这会儿,蓝嫣的小脑袋枕在她爹的腿上,翘着二郎腿,赤着小脚丫,惬意极了。 “爹爹,我今天不想吃果子了。” 柏麟:? “不吃也要学会引力术。” 柏麟捏了捏蓝嫣的小脚丫,嗯,温温的,不凉。 蓝嫣瘪着嘴,小肉爪隔空点着仙果,忽地眼珠子一转,只见柏麟掌心悬浮着的那颗果子已经出现在柏麟的嘴边。 蓝嫣:“爹爹吃,今天的课我会啦。” 柏麟将唇边的果子,随手一挥落在蓝嫣的手心里,“再来一次。” 蓝嫣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小模样,将引力术重复一遍,还将殿内的一只花瓶引到殿外,又落回原处。 ---------------------------------- 这日,柏麟正在教导蓝嫣傍身法术,属下来报:“启禀帝君,今日诸位神君正在雾仙台招待魔域圣女。但” “怎得支支吾吾,如实说来。” “那魔域圣女点名要帝君前去招待说,若是帝君若是不去,那两界的议和文书她就直接带回去魔域了。” 魔域圣女代魔域修罗王前来赴宴,柏麟虽未现身,但也是命天界各部神君仙官负责接待的。 “本君知道了,你且退下。” “是,帝君。” 柏麟不禁腹诽,魔域圣女又是这个魔域圣女,之前还曾扬言非要嫁给他 柏麟取出跟罗睺计都的传音玉简,试图打探一番魔域圣女的消息。 “计都兄,可出关否?计都兄对魔域圣女可有了解?” 柏麟将玉简握在手中,等了许久,都不曾得到对方的回应。 罢了,便去见一见这魔域圣女。 他倒是不信那圣女真的会影响两界的现状,只是此女点名要见自己,还带着议和文书,他若不去还真是说不过去。 “蓝嫣,为父出去一趟,你是随我同去还是留下修炼?” “爹爹,一起。” 柏麟掸了掸衣袍,牵着蓝嫣的手,脚下一踏,消失在主殿中。 第15章 那吾是否该唤你为计都妹妹 雾仙台。 雕镂玉砌环抱霞光,蟠龙金柱擎天,祥云缭绕纱幔垂悬。 仙台两侧各自设有两排琉璃几案,仙露玉酿、仙桃、灵果盛于其上。 罗睺计都 百无聊赖的坐在席位上,她一手托腮,另只手转着桌案上的空酒杯,任由天界的神君仙官打量审视。 罗睺计都本以为照着柏麟那在意天界的性子,定然会亲自接待她,没想到这宴会都开始这么久了,都没见柏麟露面。 青龙、司命等人坐在她的对面,开宴后为了不冷场,司命几人虽说不待见魔域的人,但为了两界安宁,还是硬着头皮挨个敬酒。 罗睺计都 也看在他们是柏麟属下的份上,给足了面子。 她望着高台之上那个空荡荡的白玉宝座,心底有些失落,柏麟你当真不会来吗? 稍顷,高台上的宝座上突然华光一闪,光芒落下,露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罗睺计都见状,唇角一扬,立刻站起身。 他来了。 只见宝座上的男人一身月牙白宽袖法袍,通身没有任何装饰点缀,仍旧威严尽显。 柏麟面冷如霜,一双淡漠的眸子淡淡扫视而来,台下众仙立刻行礼,“我等拜见柏麟帝君。” 罗睺计都也反应过来,说道:“魔域圣女,见过柏麟帝君。” 柏麟:“不必多礼,圣女请入席。” 他清冷淡漠的眸光落在这位玄色纱裙的妖艳女子身上。 此女眉眼间带着股妖气和野性,倒还是如罗睺计都所言,他们修罗族的男人容貌一般,但女子却有着艳丽倾城的皮相。 自他现身后,便能感知到此女那如烈火般炽热地注视。 柏麟通身的气势自是天界第一流,他神态雅正,气宇轩昂。不仅引得罗睺计都注目,在场的诸位仙官仙娥也会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只不过其他人不似罗睺计都这般明目张胆。 罗睺计都原本还想借着圣女的身份好好打趣一番柏麟,看见柏麟对待她的态度如此的冷漠,当即歇了心思。 她神识传音给柏麟,“君当真认不出吾了嘛。” 柏麟闻言,心中惊愕,但面上神色未变,“你是计都?” 柏麟淡淡的看向面前的玄衣女子,不论是玉简,还是此女神识气息确实是计都兄无疑。 罗睺计都涩然道:“是啊,修罗一族,在未曾动情之前并未有雌雄之分,唯有两情相悦后,才可自行选择牝牡。” 柏麟的眉头微蹙,只觉得心头乱糟糟的。 虽说这修罗族行事不似天界众仙那般严谨尊卑有序,但罗睺计都不是啊,他乃是神勇与智慧并存的一位阿修罗,是他唯一能谈心的一人。 不知为何,柏麟脑海中突然想到那日与罗睺计都见面时的对话。 当时罗喉计都曾言——天界与修罗族联姻可保两界安宁,还有他闭关前说的那些话 讲真的,若是以前的他,定会将整个天界的担子都扛在自己身上。 只因,天界的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永远都是希冀的、信赖的,在众人的心中只要有他在,天界就不会出事,相信他一定会有办法。 这样的他,为了天界或许真会想方设法将魔煞星留在仙界,为他所用。 现在嘛,就另当别论了。 柏麟:“那吾是否该唤你为计都妹妹” 罗睺计都的脸上突然一红,“君喜欢唤吾什么,便唤吾什么就好。” 柏麟只是微微一笑,随后端起桌案上的酒杯,“那恭贺计都妹妹——”柏麟忽地一顿,他本想恭喜罗睺计都选定牝牡遇到心仪之人。转念一想,前些时日魔域圣女扬言要嫁给他的那些话,当即身体一僵。 罗睺计都端起酒杯,啜了一口,眉眼间皆是笑意,似乎柏麟的这声计都妹妹让她心生欢喜,隔了半晌,她应下这称呼,“嗯,柏麟兄。” 柏麟就算再不解风情,此时也明白过来,这罗睺计都对他有意 此时,雾仙台的众仙见自家帝君一出现,便让这魔域圣女眉开眼笑的,都暗自松了口气。 看,还是他们帝君有魅力,甫一现身就将之前尴尬的氛围解了。 柏麟向来对情情爱爱一事嗤之以鼻,尤其那等为了爱要生要死的蠢货,更是看都不愿多爱一眼。 难道这罗喉也似那些耽与情爱的人一般? 柏麟并非是不认可世间的各种情谊,只是,他认为人可深于情而不可困于情。 若真是如此,必须将此事说清楚。 “计都,之前魔域曾言要与天界和亲,此事是你的主意还是修罗王的主意。” 罗睺计都:“吾王认为既然两界交好,还是由吾一力促成的,便提议让吾前往天界和亲,可吾也只认得柏麟吾兄,既然要嫁,自然是要嫁给吾兄了。” 罗睺计都一直都在关注着柏麟的反应,奈何柏麟一直不动声色,无法由此窥得他的所思所想。 其实,修罗王并未提议和亲,是她对柏麟心生爱慕提及此事。 那日,修罗王对她说,“计都啊,你如何能确定那天界柏麟帝君同样喜欢你呢,若是他对你并无情谊,你又当如何?” 罗睺计都认定柏麟定是对他是有好感的,不然为何多次与他在白玉亭把酒言欢,互诉心事呢。在她的眼中,柏麟是不一样的。 她答道:“吾王放心,就算是柏麟帝君不喜欢吾,吾也不会后悔。” 罗睺计都思绪回笼,垂着眸子默默地等待着柏麟的回答。 柏麟:“计都,不论现在我称你一声计都兄还是计都妹妹,你我依旧是推杯换盏的朋友。至于和亲一事,计都以后莫要再提。我修行的本就是无情大道,那般与你我之间只会徒添伤害。” 罗睺计都是真的喜欢柏麟,她曾因为柏麟唉声叹气,也曾因为柏麟辗转难眠,甚至为了不让柏麟焦虑天界与魔域的战事,曾多次劝说修罗王这些都是她自愿的。 罗睺计都刚刚动情,听到柏麟这番话,失落和酸涩涌上心头,“君不愿意与吾更进一步吗?” 柏麟:“世间情谊并非只有男欢女爱,计都你莫要偏执。” 爱而不得,放而不舍,求而不能,失之不甘,是为执念。 罗睺计都如何不懂呢只是放下二字哪是轻易便能落笔的。 罗睺计都苦笑一声,“柏麟吾兄,吾对君表明心意,并不是一定要与君在一起,而是想要君知道吾曾对你动过情。君不必烦扰,对了这是吾代吾王送来的止战文书。” 话落,她从袖中取出一封魔气注写的帛书,将其挥向柏麟身前。 蓝嫣坐在白玉座,低着脑袋,把玩着柏麟给她炼制的法宝,一杆可以随着主人心意变幻的长枪。 这会儿长枪只有一指多长,被蓝嫣当作玩具,这里戳戳,那里戳戳。 忽地,她听到一声‘嘶嘶’的动静,循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腾蛇整出来的声音。 腾蛇对着蓝嫣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蓝嫣下意识地先去看柏麟,她记得柏麟教导她的话,不能没礼貌的随意打断别人讲话,也不能在某些场合没规矩的乱跑。 蓝嫣对腾蛇摇摇头,拒绝过去。 腾蛇见状,将他手上的物件展示给蓝嫣瞧。 蓝嫣被腾蛇手中的东西吸引,溜下白玉座,哒哒地走到柏麟身边,见他爹正在看什么东西,已经不再跟漂亮姐姐说话,便问道:“爹爹,我可以去找腾蛇玩嘛?” 柏麟的目光落在蓝嫣、腾蛇身上,”去,但不可离开雾仙台。“ 柏麟父女俩的相处全被被罗睺计都看眼中。 罗睺计都观察着蓝嫣,不论是血脉气息还是五官轮廓,她一眼便能认出孩子是柏麟的血脉,“柏麟兄,何时添的女儿。” 柏麟将蓝嫣的来历说与罗睺计都。 “孩子很像君,不,应是比君可爱乖巧的多。说真的,还真是羡慕吾兄能有这等机缘。”罗睺计都望向跟腾蛇嬉笑玩闹的小团子,倒是有些明白柏麟方才所说的那番话了。 她此话刚说完,就听到’哐啷‘一声。 一阵清风从她身前掠过,扭头再看那高台之上的白玉座,哪里还有柏麟的身影。 “爹爹,呜呜~她是坏人。”蓝嫣手持一杆迷你银枪,指着跌倒在地的一位女仙官,自顾自的抹着眼泪。 (罗睺计都的女身,不是褚璇玑的样貌。宝子们可以自行代入一张妩媚妖娆的脸。) 第16章 地脉裂缝 柏麟出现在蓝嫣身边时,只见那匍匐在地的女仙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阵法符文。并以此女为中心,黑白两色的混沌魔气咆哮着迅速蔓延扩散,须臾,整座雾仙台已演变成完整的法阵。 柏麟或许在炼器和法阵上的造诣算不得天界第一人,却也能看出此阵绝非寻常。 柏麟第一时间将蓝嫣掠到怀中,同时又将雾仙台上的众仙挪移此地。 呼吸间,柏麟父女俩就被阵法吞噬,消失在众仙面前。 ---------------------------------- “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才那阵法中乃是混沌魔气,怕不是魔域修罗搞的鬼,圣女是不是要给天界一个交待。” 罗睺计都见状冷冷的说道:“你们不想办法将柏麟寻回,或是想办法进法阵中帮他。诸位安的什么心思,吾不愿多言,但若是再敢信口开河,休怪吾不客气了。” 腾蛇至今还未从帝君消失这件事缓过神来。 他好些天没有见到蓝嫣,想着最近新得了一个好玩的法宝,就想把这东西送给她。谁承想,他去放个水的功夫,帝君就出事了。 不行,他要去帮帝君。 腾蛇扭了扭脖子,飞至阵法前,却被法阵外围的混沌魔气直接掀飞。 柏麟的其他几个属下也一起尝试进入阵法中,同样被挡了回来。 罗睺计都来到法阵前,径直走了进去,“吾去寻他。” 腾蛇等人面面相觑,为何这魔域圣女能进去,他们却进不去,难道是因为他们太废物了? 就在天界这群废物一筹莫展时,天帝现身了。 “拜见帝上。” 天帝看着不断蔓延的混沌魔气,道:“尔等速速离开此处,孤要将此处暂时封印,以保证这些混沌魔气不再继续外泄。” 青龙:“帝上,可帝君还在法阵中啊。” 天帝:“尔等无需多言,速速离去。柏麟自有他的命数。” ---------------------------------- 柏麟父女俩由法阵传送至一处大裂谷中。 “这里难道是一处折叠空间?” 柏麟察觉此处仙魔二气混杂,像极了上古魔帝刑天反叛时与天界大战后毁掉的那条大荒山灵脉。 天界典籍中记载,上个纪元魔帝刑天与龙族两大高手大战,而魔域的魔军与天界众神的战斗力太强了,众多大阵法宝齐出,大地震动,致使灵脉断裂,地脉深处的混沌魔气流出。 但,典籍并未记载此处的魔气是如何处置的。 柏麟稍稍蹙眉,上古时期的神魔大战至今相隔不知多少岁月,仅凭他了解的零星信息恐怕起不到什么作用。 “爹爹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父若是没猜错的话,应是上古神魔大战时被封印的大荒山。” “爹爹是不是因为我,你才会掉到这里的。” “不是,你跟为父讲讲,你是如何发现那个女仙有问题的。” “腾蛇送我一个黑乎乎的雕像,然后” 蓝嫣之所以被这个雕像吸引,是这上边有一丝她觉得很熟悉的气息。 腾蛇因喝了不少仙酿,尿胀便离开去方便。蓝嫣则留在座位上继续摆弄雕像。 她身后一女仙突然将那雕像掠走,再之后便是先前女仙自爆化为法阵那一幕。 柏麟闻言,陷入沉思。 若按照蓝嫣的说法,或许那个雕像和那个女仙都是法阵开启的关键。 那女仙应是天界琼林司,负责安排策划宴会的仙官。 女仙在天界多年,断不会是魔域派来的奸细,或许是她在雾仙台频繁出入,触发了当年留下的封印禁制。 就在这时,一阵轰鸣声自裂谷下方响起,大片大片地黑白两色的混沌魔气自谷底喷薄而出。 柏麟瞬移至一处小土坡上,布下一层隔离禁制。 因混沌魔气频出,柏麟也不敢轻易触碰,只能等待。 三日后,裂谷中的轰鸣声渐渐散去。 柏麟将神识四散,待他探到谷底时,心中不禁大惊。 地脉深处的裂缝越来越大,若是再这样下去,混沌魔气大量涌现,三界必将大乱。 不行,他不能继续耗下去了。 柏麟看向蓝嫣,“为父去将谷底的裂缝补上,你乖乖留在禁制中,不可踏出一步。” 蓝嫣这会儿正蹲坐在她爹的鞋面上,拿着变小的银枪在地面上写写画画,一听要留下她一个人,立刻站起来,“我要跟爹爹一起去,我也可以帮忙的。” 柏麟:“不行,你还小,小孩子一旦离开禁制,就会被外面的混沌魔气吞噬。” 蓝嫣能感受到她爹的不安和焦虑,她仰着头,认真的看向柏麟,“那爹爹,离开还会回来吗?” 柏麟蹲下身子两手放在蓝嫣的肩膀上,与她平视,“为父会竭尽全力回来的。” 蓝嫣甩开她爹的大手,撅撅的走到另一侧,背对着她爹,一屁股坐在地上。 柏麟再次布下七八层防御禁制,将乾坤袖中的吃食和仙露统统拿出来放在蓝嫣的身后。 他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清冷中带着悲悯的神性,“蓝嫣你要听话,外边混沌魔气非同小可,不小心魔气入体,重则身陨魂消。” 柏麟正准备踏出禁制,蓝嫣如同一个炮弹似的顶在他的身上。 一阵恍惚间,柏麟的视线发生了变化。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看现在的身体。 柏麟:!!! 他跟这个糟心的孩子身体又互换了 “蓝嫣!” 蓝嫣看着‘自己’骨节名分的大手,又抬了抬那双大长腿,听到身后那个熟悉的嗓音,慢悠悠地转过身,“爹爹,你看我又变成爹爹耶。现在我是爹爹,爹爹才是蓝嫣。” 柏麟迈着小短腿儿,走过去,想要伸手去摸他自己的手掌,试图将身体换回来。 蓝嫣某些时候就是个坏家伙,不停地躲避,就是不让柏麟碰到。 这时,禁制之外,罗睺计都 出现了,“柏麟兄,吾终于找到你了。” 罗睺计都看着此处这一层层的隔绝禁制,心底有了猜测,“吾兄 可是打算去谷底下方将裂缝封印?” 蓝嫣转过身,对着禁制外面的罗睺计都,傻呵呵地点着头。 柏麟正要告知罗睺计都他现在的状况,只见蓝嫣已经迈出禁制。 柏麟倒腾着小短腿儿,跑到禁制边缘,拍打着禁制结界,“蓝嫣!回来!为父随你一起去。” 第17章 爹爹是修地面累到了吗 蓝嫣会听吗? 罗睺计都能模糊的听到禁制内‘孩子’闷闷的喊声,似乎在说什么‘回来,带上她一起。’ “吾兄当真是狠心,孩子这么小,君也舍得留她一个人在这里。” 蓝嫣歪歪头,回忆着她爹先前说给她的话,“他这么小的孩子一旦离开禁制,就会被外面的混沌魔气吞噬哒。” 罗睺计都闻言,诧异地看向蓝嫣,心想着,柏麟兄还挺有童趣的,这样说话竟有些可爱。 “吾兄对下面的地脉裂缝有几成把握?” 蓝嫣侧头看了看罗睺计都,这个时候她该回答什么呢 她冥思苦想半晌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 而罗睺计都见他沉默不语,自行脑补柏麟应该是也没有多少把握,否则也不会把孩子留在那里,还加了那么层禁制。 蓝嫣这段日子一直被她爹教授各种法术,因蓝嫣天赋极高,各类神通法术基本上是一点就通。 直到 她落在地脉裂缝的边沿,都未曾露出马脚。 ---------------------------------- 柏麟眼睁睁地看着蓝嫣操控着他的身体跳了下去,他不停地来回踱步,转圈圈。 蓝嫣的小身体能调动的仙力有限,柏麟根本破不开他留下的禁制。 “罗睺计都难道就没发现他跟平日有何不同吗?” “这孩子,等会回来一定要狠狠地打她一顿” 回来柏麟重复着这两个字,就是因为他也没把握能回来,才会把蓝嫣留在禁制中。 柏麟迈着小短腿,不小心踢到了蓝嫣的迷你银枪,他蹲下身子将其捡起。 有了,这杆长枪乃是他炼制的,耗费了他不少仙力。 柏麟调取其中的仙力,很快便将禁制一层层的破开,正准备离开时,肚子咕噜噜的响了。 原来小孩子的身体真的这么容易就饿了啊。 他赶紧把之前留下来的那些仙露和仙果收起来,往嘴里塞了一颗仙果充饥,纵身一跃,往裂谷底部坠去。 ---------------------------------- 罗睺计都本就是修罗族,混沌魔气对她而言就是天然的大补之物。 她见‘柏麟’不论是飞行还是徒步都跟以往大不相同,速度也慢了不少,心想着,看来此地的混沌魔气对柏麟兄影响不小。 罗睺计都 先一步落在谷底,一落地就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召唤之力,她无意识地往裂谷西面的深渊而去。 蓝嫣不明白罗睺计都怎么突然就走了。 “蓝嫣!” 嗯?她怎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蓝嫣走着走着忽地转身,往相反的方向飞去,完美的接住高处掉下来的小人儿。 父女俩恍惚间,再次回到自己的体内。 “咦?爹爹不是说小孩子不能下来的吗?”蓝嫣坐在她爹的手臂上,扒拉着她爹的脑袋,瞧那架势,势必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柏麟: “此一时彼一时,好了乖乖坐好。若是为父陨落于此,你的小命也会丢在这里。” 柏麟手臂上挂着蓝嫣,顷刻挪移至裂缝边沿。 他的神识在周围探查一圈并未发现罗睺计都的身影,但当即最重要的就是将裂缝补好。 他取出几枚五色石,又将不少法宝投入宝鼎中熔炼分解。 蓝嫣像只跟屁虫似的,紧紧地跟在柏麟身后,生怕她爹再把她丢下。 柏麟用手指推着蓝嫣的小肩膀,“你往那边挪挪,为父要将炼制的五彩宝液填满地脉裂缝。” 蓝嫣抬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柏麟: “这次不会丢下你,为父下去很快就上来。” “爹爹不许骗我。” 柏麟点头,跳入裂缝中。 蓝嫣趴在裂缝边沿,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柏麟不断下潜的身影,像只小狗狗。 蓝嫣都不知道趴在这里多久,裂缝不再有混沌魔气上涌,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蓝嫣的视野中。 柏麟发丝凌乱,向来整洁的法袍不知被什么烧出不少破洞,他的唇瓣泛白,落在蓝嫣身边时,看上去已经力竭。 “爹爹!”蓝嫣激动地扑到柏麟身上,抱着他的腿。 蓝嫣这样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柏麟直接被她带着往裂缝中倒去。 还好,柏麟控制住身体,没有掉下去。 他抱着蓝嫣一步步走到裂谷的山壁旁,扶着山壁坐了下来,柏麟先是看了看蓝嫣的状态。 嗯,一如既往的好。 “爹爹是修地面累到了吗?”蓝嫣脸蛋子贴贴她爹的泛白的脸颊。 “嗯,累到了。”柏麟低估了地脉的深度,也低估了混沌魔气的威力。炼制的五彩宝液根本无法完全填补那道裂缝。 他将三分之二的修为化作封印中枢,这才将裂缝填上,然在这过程中被混沌魔气侵染。 柏麟只能用剩余的修为来压制体内的混沌魔气。 “爹爹,呼呼。” 蓝嫣将手掌贴在她爹的胸口,一缕缕盈蓝色的光晕涌入柏麟的身体中。 随后打了个小哈欠,窝在柏麟胸膛上睡着了。 柏麟感受着体内出现的那股磅礴的生机之力,将头跟蓝嫣的小脑袋抵在一起,笑了一声,眉眼间带着从未出现过的轻松和笑意。 ---------------------------------- 上古神魔大战时,魔帝刑天与天界激战,将天界诸多空间撕裂,雾仙台便是其中的碎片之一。 而腾蛇并不知道他意外得到的黑色法宝,其内藏着刑天的一丝魂魄。 恰逢雾仙台举办仙宴,雾仙台之下的折叠空间恰好也有刑天的一丝残魂。 残魂之间相互呼应,并以折叠空间下的大荒山灵脉为媒介,企图释放地脉深处的混沌魔气,卷土重来。 裂谷深处召唤罗睺计都的便是刑天的残魂。 刑天残魂正在夺舍罗睺计都,罗睺计都还在竭力抵抗。 罗睺计都没想到她竟不是这刑天残魂的对手,只是一缕残魂而已便以如此强大,若是全盛时期的刑天又该如何 刑天:“同为罗睺,你可比魔祖罗睺差得远呢。他一人敢对抗三界,而你居然会因为情爱,相信天界的神仙会接纳你们修罗一族。” “你这副躯体,我瞧着就很不错,不若交予我掌控,我带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魔族,什么才是真正的修罗,如何?” 罗睺计都:“吾虽为魔族,但并不喜欢无谓的征战,吾可为吾自身而战,可为魔族而战,但绝不会为了你而战!” 刑天:“冥顽不灵。” 最终,罗睺计都的意识逐渐被刑天压制。 刑天操控着计都的身躯,准备离开此地时发现了柏麟父女俩。 刑天欲要出手解决柏麟父女俩,却被罗睺计都的意识突然碾压。 罗睺计都:“你若是敢伤害他们,吾拼着魂飞魄散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刑天:(ˉ▽ ̄~)切~~,竟还是个大情种。 刑天略作思索,控制着罗睺计都的身体,离开此处去往魔域。 ---------------------------------- 天界。 天帝,甫一感知到雾仙台的封印被毁,便瞬移至此。 刑天见到天帝,率先出手。 混沌魔气如同墨色的潮水倾泻而出,瞬间将雾仙台笼罩。 就在天帝驱散混沌魔气之际,刑天早已借着魔气的遮掩遁离。 天帝望向虚空,“风雨欲来啊。” 第18章 他女儿在说什么东西 蓝嫣是被她爹的脑袋压醒的。 “爹爹,爹爹,我的头要被你压扁啦。”蓝嫣使劲推开柏麟的脑袋。 如今的柏麟处于昏睡状态,可想而知一个大男人半个身子靠在孩子身上有多沉,也幸亏蓝嫣不是普通幼崽,比较抗造,不然指定要被压出个好歹来。 蓝嫣把她爹推开后,尝试着把人喊醒,都失败了。 蓝嫣蹲在柏麟跟前,两只小肉爪托着腮,认真地盯着柏麟看了许久。 她爹睡得格外‘香’,或许是修地面累到啦。 蓝嫣没有办法把她爹喊醒,又没有事做,想到她吃的某种果子可以快速补充体力,然后她从柏麟的乾坤袖中翻出各种仙果和灵液、丹药。 蓝嫣本想把这些摆在地上,她瞅瞅凹凸不平的山石,再看看她爹的衣摆,果断选择了后者。 “这个果子是苦的,但是可以加速恢复仙力,给爹爹。” “这个没有味道,给爹爹。” “这个不好看,给爹爹。” “这个不好闻,也给爹爹。” “咦~这个果子酸酸甜甜。”蓝嫣犹豫一瞬,拿起一颗塞进嘴里,好吃,再来一颗 蓝嫣吃饱后,从柏麟的乾坤袖中翻出一套白玉锅碗。 蓝嫣将控火术安排上,又把精心挑选的果子丹药全部丢进去锅中,后把玉瓶中的万年灵液也倒进去,最后用她的迷你银枪在锅里搅来搅去,搅得哗啦哗啦响,主打一个搅拌均匀。 蓝嫣回忆着柏麟给她做饭时的样子,又取出几种调味料丢进去。 没多久,蓝嫣亲手为柏麟准备孝心大补汤就完成啦。 只不过这个大补汤散发出的味道有些特别,蓝嫣眼珠一转,取出一块手帕,撕成小块,把她自己和柏麟的鼻子堵住。 蓝嫣捧着那碗乌漆嘛黑的大补汤,抵到柏麟嘴边,“爹爹,喝汤啦。” 柏麟并没有完全沉睡,元神和身体都被混沌魔气侵染,致使他浑身无力。 嘴边忽地一烫,还能听到蓝嫣那软糯糯的嗓音。 “爹爹,快点喝。” “喝完,你就有力气啦。” 在柏麟心中蓝嫣的举动不亚于,路都走不稳的小团子照顾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多么懂事孝顺的好孩子啊。 柏麟无意识地张开口,喝了下去。 有点烫,还有这味道怎么有些奇怪,苦中带酸,酸中有涩,涩中回甘,辣咸皆备。 蓝嫣看着她爹把一整碗都干掉,这才撤掉堵鼻子的碎手帕。 柏麟嗅到一股无法形容的怪气味,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很像废弃药柜中陈年老药的气味。 蓝嫣见柏麟喝掉大补汤还是没有睡醒,小脑瓜开启一阵头脑风暴。 她知道了,她爹累坏了,肯定身体不舒服。 她不舒服的时候就喜欢爹爹拍拍。 然后蓝嫣爬到柏麟身上,给他拍肩膀,小肉爪一下一下的拍着。没多久慢慢打起哈欠,拍着拍着她自己睡着了。 柏麟享受着孩子的悉心照顾,很快好转起来。 柏麟慢慢睁开眼,看着身前睡得香甜的小家伙,慢吞吞的抬手给蓝嫣捋了捋脸颊的碎发。 他抬头望着裂谷上空,三界芸芸众生他能做的都做了,至于其他的,非吾之所能也。 ---------------------------------- 魔域修罗王被刑天取而代之,集结妖魔两界大军攻打天界。 如今柏麟不在,天界无人主持大局。 青龙四使等神君虽骁勇善战,但终不是无支祁等魔众的对手。 天界节节败退。 腾蛇坐在霄宸殿主殿前台阶上,苦丧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咱们帝君怎么样了。” 青龙白虎几个也坐在台阶处,对柏麟的担忧并不少。 青龙拍拍腾蛇的肩膀,“放心,我相信帝君一定会没事的。” 腾蛇叹息一声,“都说帝君没事,那罗睺计都进法阵后都出来多少天了。可咱们帝君呢至今都没个消息,天帝为什么不让咱们去寻帝君” 白虎:“天帝的心思岂是我等能随意揣测的。腾蛇你说话注意些,莫要给帝君添乱。” 朱雀玄武对白虎的话很赞同,“是啊,腾蛇,我等守住天界就是对帝君最大的帮助。” ---------------------------------- 柏麟看着蓝嫣给他亲手烹饪孝心大补汤,忽然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 “爹爹快喝,喝了你就有力气啦,头发也会黑黑。” 蓝嫣做好大补汤,亲自喂给她爹喝下。 柏麟拿起身前的一缕银发,告诉蓝嫣头发变白是因为他老了。 在蓝嫣的记忆中,人老后好像是会生白发,但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是这样吗?” 最终,蓝嫣在她爹的肯定中接受了这个事情。 或许小孩子的思想总是奇奇怪怪的,自从柏麟说他老了之后,蓝嫣除了给他准备一天三顿大补汤之外,还会蹲在一旁默默发呆。 第三日,柏麟扶着山壁慢慢站起身,打算找一条返回山顶的路线。他现在无法随意调动法力,跟凡人没多少区别。 柏麟刚站起身,蓝嫣就把她的那杆银枪塞进她爹的手中,“爹爹,拄着这个走路。” 柏麟: 倒也还没到需要这东西的程度。 柏麟默了默,他还是拿起这杆一米多长的银枪。 父女俩敲定好回山顶的路线,就开始动身。 越往上走,柏麟的脚步便越沉重。 两日后,飞行加徒步,他们终于回到最初出现的位置。 裂谷之巅,大荒山的最高处。 暗光游离,四周缭绕着混沌魔气,放眼望去,断壁残垣,荒凉一片。 柏麟找了处平坦的方形山石,从袖中取出一张薄毯铺在上面。 父女俩紧挨着坐在一起。 “爹爹,你的皮松了。你看,我能把它这样揪起来。”蓝嫣抓着柏麟生出皱纹的手说。 柏麟也跟着揪了一下手背的皮,毫不在意地笑着说,“嗯,老了就会这样。” 蓝嫣忽地站起身,掰着柏麟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露出忧心忡忡地表情。 “爹爹老了就没有以前好看了。” 柏麟:!!! 什么?他女儿在说什么东西,噢,可能山顶的风太大,他听错了 第19章 他拥有了世界的重心 ---------------------------------- 腾蛇等人来到这片折叠空间,看到柏麟的样子后,平日里连死都不怕的几个人,默默红了眼眶。 只见从前清冷孤傲风华绝代的帝君,满头银发,如同凡间的耄耋老叟一般。 他们想要问,帝君您怎么了,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话到嘴边换成了, “帝君咱们回。” ---------------------------------- 霄宸殿。 柏麟调息打坐,身后蓝嫣手持毛笔,正在忙着给她爹染头发。 司命进来时,就看到这副场景。 司命:帝君莫不是入定了? 柏麟掀开眼皮,又阖上。 入什么定,他只是不想看到自己这副模样罢了。 谁让他不想看到孩子不高兴呢,哄孩子而已,他可以。 蓝嫣好不容易给他爹染完头发,末了满意的点点头。 司命见蓝嫣跑到殿外,这才上前走了几步,将眼底的沉痛之色隐藏后,说道: “帝君,您现在的身体被混沌魔气侵蚀太重,药王束手无策,不如您去求见天帝,或许天帝能有办法。” 柏麟当时决定去填补裂缝是为了三界,也是为了给蓝嫣留下一个瑰丽多姿的未来。 柏麟睁开眼,声音依旧淡淡的,“天帝不会插手的。” “帝君您封印地脉本就为了三界,天帝难道真能视而不见吗”司命说到这里,声音带着哽咽。 柏麟瞪了他一眼,“下去,对了司命你去问问药王,可有驻颜类的丹药。” 司命:? 尽管他不懂帝君为何索要驻颜丹药,照办就是了。 ---------------------------------- 蓝嫣不知道从何处摘回一大捧五颜六色的花束,她拿出那只白玉锅就开始往里丢花瓣,配合着仙力将其捣碎抹在她爹的脸上、手上。 “爹爹快敷上。”这是蓝嫣用仙力跟花园里的花花交换的,那些花花说它们的花瓣可以滋养皮肤。 一炷香后,蓝嫣把她爹脸上的花瓣拿掉的那一刻,绷不住了。 她爹变得更丑了,为什么爹爹的脸变成好多颜色的了。 蓝嫣蔫蔫的趴回床榻,被子蒙着脑袋。 柏麟猜到蓝嫣情绪低落的原因,还好司命这家伙办事效率不错,把驻颜丹交到柏麟手中。 柏麟调动仙力,施了个清洁术。 他走到榻前看着被子下拱起的那一小团,掀开被子,直接躺上去。 蓝嫣被挤到了,没办法只能爬出来。 蓝嫣露出脑袋,看到柏麟的那一刻,兴奋的大喊着:“爹爹你好了!” 她迅速爬到她爹身边,两只小肉爪在她爹脸上又捏又揪的,认真检查着。 “嗯,好了,被你治好了。”柏麟任由蓝嫣在他脸上作为,看着蓝嫣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弯起眼睛。 陪着蓝嫣玩一会儿,柏麟睡着了。 001:【宿主,目标人物爱意值已满,是否离开此位面。】 蓝嫣的无视,001已经习惯,继续去潜水。 ---------------------------------- 天界与妖魔两界还在打,柏麟虽未参加这次的大战,属下会来禀报每日战况。 以当下的战局来看,天界南天门撑不了多久。 罗睺计都成了新的修罗王一事,他已知晓。 以他对罗睺计都的了解,她绝不会对修罗王动手,更别提如今取而代之成了新王。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还是他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柏麟牵着蓝嫣的手,出了霄宸殿。 不知走了多久,穿过层层雾霭,蓝嫣眼前陡然大亮。 一条银光闪烁的长河将两岸分开,河对岸是茫茫荒漠,雾气笼罩,杳无人烟,他们脚下却是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爹爹这里好漂亮~”蓝嫣发现这条河里的水竟然是凝滞的。 “这是银河,为父便是在这里长大的。” 昔日姑姑将他抚养长大,她每日都会在桑葚树下织布唱歌,但最终化为河畔的青石,再无神识。 柏麟牵着蓝嫣的手,来到青石前,心说:“姑姑,这是我的孩子。” 之后柏麟带着蓝嫣,踏上河边的一叶扁舟,来到一山脚下。父女俩沿着山路,慢悠悠地登上山顶的白玉亭。 柏麟陪着孩子见过金乌西坠,银河闪烁,离开时他把目光落在对岸。 “爹爹对面是什么地方。” “魔域。” 蓝嫣能感受到柏麟的焦虑,她不想看到爹爹这样。 001:【宿主,其实有办法的,宿主你可以切大号。】 。 回到霄宸殿,柏麟便开始调息打坐压制体内的混沌魔气。忽地后背一痛,再次恢复意识时,他已经在蓝嫣的身体中,元神上的混沌魔气也被化解。 坏了!蓝嫣! 蓝嫣现身南天门时,一众天兵天将正在抵抗妖魔大军的强攻。 “帝君?您怎么来了。” 蓝嫣扫了眼妖魔大军最前方的红衣女子,挪移其身前,与之交手。 切大号的蓝嫣战力值并非无敌,她之所以敢深入险地也是在赌,在赌对面修罗王罗睺计都看到她爹身体后的反应。 若是不行的话,就跑呗。 每个纪元的魔,他们自身的魔气是有差别的,蓝嫣元神醒来后,立刻明白这是又有哪个老东西苏醒了。 她呀,最了解魔了。 “你来了。” 罗睺计都的神魂一直被刑天残魂压制,那日刑天操控着她的身体重伤修罗王,她心神激荡之下,将身体的掌控权夺了回来,却还是未能抢回身体。见到‘柏麟’第一眼,再次夺回身体的掌控权。 “嗯。”蓝嫣话音刚落,一掌拍在罗睺计都的命轮,将一片叶子打入其中。 蓝嫣本体的叶子,那祛除魔气的能力就好比是强力清洁剂,迅速渗透瓦解着刑天的残魂。 没事瞎折腾,嫌他自己死的不够透吗? 刑天残魂被灭,罗睺计都第一时间撤了兵。 刑天残魂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被一根草灭掉。 若是001听到定会说他没见识,没听说过一株草都能斩日月星辰嘛。 ---------------------------------- 这边柏麟刚迈出霄宸殿,迎头就跟他女儿遇到了。 柏麟仰起头,急吼吼地说着:“你现在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还不从为父的身体中出来。” 蓝嫣见状,即刻将元神沉寂,她爹那张臭脸还是让分身去面对。 父女俩再次各归各位。 柏麟回到自己身体的那一瞬,发现他不论是躯体还是元神沾染的混沌魔气统统不见了。 柏麟不得不承认,身体再次互换的那一刻,孩子比三界重要。 虽然这么说很不柏麟,可谁让这个世界唯一给过他爱的只有这个孩子呢,那是毫无杂质的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爱,不可替代。 蓝嫣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心虚的踢着地面。 柏麟俯身把孩子捞进怀中,对着蓝嫣的屁股轻轻扇了一巴掌。 “最后一次,以后不许再跟为父调换身体,不论什么时候,你记住没有。” “噢。” 柏麟看蓝嫣的小表情就知道她没听进心里去。 罢了,他还是给身体下个禁制,以免再出现这种事。 ---------------------------------- 自天界安定后,天帝又回到从前无为之治的状态。 对此也只能说,天帝确实是个合格且成功的上位者。 妖魔界撤兵后,柏麟跟罗睺计都曾在白玉亭见过一次面。 罗睺计都一心只想弥补前修罗王,决定将魔域出口封闭,避世千年。 ---------------------------------- 若干年后,霄宸殿。 身负救世功德的柏麟早已进阶尊神境界。 偏殿内,柏麟臭着一张脸盘膝而坐,蓝嫣正在给他涂抹纯天然的护肤品。 “爹爹,不可以拿掉噢。”蓝嫣将她爹的整张脸涂抹好,叮嘱着。 柏麟:他能说他不想每天坚持敷花瓣么。 “不可以停一日么?” “不可以,难道爹爹还想变丑么。” 柏麟阖上眼,他能说什么,难道说那天花瓣无效,是药王的驻颜丹才变回年轻的样子么。 他开不了口。 至此之后,柏麟为了不让女儿说他丑,只能痛并快乐的接受蓝嫣的每日一孝。 柏麟:世界颠倒,他不必随它倾斜,只因他拥有了世界的重心。 (本卷完。) 第1章 过度章+云之羽 宫远徵 系统空间。 小红落在蓝嫣手指,“主人,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蓝嫣点了点小红的翅膀,“那下个位面带上你。” 柏麟爹爹教导了她很多东西,是个严厉又心软的好爹爹。 蓝嫣这次带回来一杆银枪,轻轻抚摸着,许久,才将其放入伴生空间。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要休息还是继续?】 蓝嫣:“继续。” ---------------------------------- 无锋是称霸江湖数十年的杀手组织。谁敢反抗他们,必定招致灭门之灾。江湖多数门派因种种原因都已归顺无锋。 唯有宫门,自成一派,不受江湖规矩约束,无锋无法染指,可与之抗衡。 宫门坐立在一面高耸陡峭的山崖之上,而宫氏一族便隐居于这旧尘山谷中。 宫门内,徵宫。 殿廊院壁高低有致,颇具底蕴,精致古朴的庭院中,宫远徵一身黑色锦缎金鳞长袍,他的肤色白皙,眼尾狭长,眉眼间透着一种厌世之感,手中拎着一个孩子。 “说,你是谁家的孩子,偷吃东西都敢偷到我眼前了,你胆子还真是不小啊。” 宫远徵把手里的小孩提到面前,细细打量着。 这孩子穿着一身黑色金纹的小袍子,头上戴着抹额,满头的小辫子,发尾坠着金色铃铛和一只红色的玉蝉。 瞧着也就一两岁的样子,小小的一只,白白净净的,尤其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格外的亮。 而且看着还有些眼熟。 “看什么看,还不快说,你父母是谁?” 蓝嫣被人提着衣领也不哭,只用黑黝黝的眼睛看着对面的少年。 “你知不知道你吃掉的那些是什么,嗯?”宫远徵尾音上扬,明明稚气未脱的那张脸,眉眼间却透着一股子阴沉的冷漠感。 蓝嫣好奇地盯着宫远徵,踢了踢悬空的两只腿儿,脑袋一歪,合上了眼。 “喂,喂,小孩儿。”宫远徵晃着手中的孩子,这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 这特马什么情况啊! 他吓唬小孩儿的话还没用上呢 宫远徵黑着一张脸把人提到屋内。 方才他去后院查看温室的药草,一进去他险些以为走错地方了。 他悉心培育的出云重莲不见了。 出云重莲绝迹多年,他曾派人寻找了多年,才从雪山的冻土层中寻到几颗种子,古籍记载它可包治百病、起死回生。 宫远徵找了一圈,在置物架下发现这孩子,当时小孩儿手中拿着朵啃了一半的出云重莲,嘴里吃的正是另一半。 进屋后,宫远徵把蓝嫣放在炮制药材的桌面。 探了探蓝嫣的脉搏,脉象平和,虽然比成年人快了不少,但这些都是正常的,孩子越小脉搏越快。 出云重莲都被这孩子吃进肚子里,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古怪太古怪。 宫远徵摘下手套,掰开蓝嫣的嘴巴,一口小奶牙,舌苔也正常,正当他准备用针取血时,走进来一个黑衣佩刀侍卫。 “徵公子,属下奉执刃之命来取白芷金草茶。” “我倒是差点忘了,今日是新娘们入宫门的日子。” 宫远徵收起金针,拿起一块布遮挡住蓝嫣,“跟我来。” 宫氏一族总共四门嫡系,以宫为姓,以商、角、徵、羽为名。 商宫擅长铸造兵刃;角宫负责家族营生和在江湖中斡旋,掌管外务;徵宫擅长医毒暗器;羽宫负责内守,防卫统领宫门上下。 宫门现任执刃乃是羽宫的宫鸿羽,少主则是他的养子宫唤羽。 宫唤羽早已及冠,到了娶亲的年纪。 宫远徵口中的新娘们就是为了宫唤羽筹备的。 宫氏家族选择新娘其他家族选亲的标准有所不同,江湖门派一般都是强强联姻,以此拓展江湖中的势力。 宫氏因多种因素叠加,致使宫氏家族人丁稀少、香火不旺。因此维系血脉便是宫门极为重视的事。故而宫门更在意新娘是否健康,是否能为宫家绵延子嗣。 宫门所在的旧尘山谷常年瘴气弥漫,宫门的女子在山谷里待得时间久了,不易生育。 这白芷金草茶是为了给女子抵御毒瘴养护身体所熬制的。 ---------------------------------- 取药的侍卫一离开,宫远徵再次回到后院。 徵宫前院并不大,主要负责处理日常事务,后院则是他的私人居所和实验空间,存放毒药的密室和培育药材的温室也在这里。 他这徵宫到处都是毒药和机关暗器,这孩子怎么进来的,看衣着打扮应该是宫门嫡系的孩子,可也没听说宫家谁有这么大的孩子啊 蓝嫣掀开身上的布,坐起身,左右看看,随着她的动作,辫子上的铃铛也跟着叮铃作响。 四周充斥着药香,房间内除了药柜和药炉,就是些简单的家具器皿,冷清至极。 001:【宿主,刚才的少年就是您的父亲,您不能一直不说话,数据显示这小子性格可是有些古怪,万一惹毛了他,给您下毒怎么办】 蓝嫣继续打量屋内的布局,一阵铃铛声后,宫远徵出现了。 “这么快就醒了?”宫远徵双手抱臂,若有所思的看向蓝嫣。 数息后,他眼睛一亮,从架子上,取下一只黑色瓷罐打开,一条一指多长的蜈蚣慢慢爬到他的手心。 宫远徵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走到桌前,手心慢慢靠近蓝嫣。 “说。你爹娘是谁,不然就让这蜈蚣爬到你身上。” 蓝嫣揉揉眼睛爬起来,往后脑勺一抓,小红振翅飞在半空。 只见,宫远徵手中那条蜈蚣眨眼间化作一缕飞灰。 宫远徵的目光游移在掌心和半空中的那只红蝉之间。 这、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这红蝉吃掉蜈蚣后,乖乖落回那孩子的辫子上。 宫远徵眯着眼,问道:“小孩儿,你到底是什么人。” 蓝嫣爬到桌沿前,脆生生的喊了一句,“蓝嫣。” 第2章 不要丢下我 “你叫蓝嫣?” “嗯。” “我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快说!你到底谁家孩子。” “爹爹。”蓝嫣拉着宫远徵的腰带慢慢站起来,拍拍他的胸膛。 “喊爹也不行,好啊,你不但吃了我辛辛苦苦培育的出云重莲,还将我的毒虫毁了。快说,你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001:【宿主,你告诉他,你爹叫宫远徵。】 001看着他们两个东一句西一句的掰扯,都替他们着急。 蓝嫣再次拍拍宫远徵的胸膛,咬字格外清晰,“爹爹,宫远徵。” 宫远徵:“” “小孩儿,别乱叫。” 忽地,宫远徵黑亮的双眸认真的看向蓝嫣,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孩子长得似乎确实跟他很像。 宫远徵笑了,他有没有女儿他自己能不知道吗? 一定是幻觉,先是出云重莲被一个不大点的孩子吃了,随后又看到一只红蝉神乎其神的收了蜈蚣,现在更是荒诞至极,孩子喊他爹 宫远徵闭目敛息,许久,再次睁开眼。 他将目光落在胸膛的那只小胖手上面,要知道他的衣服上面可是带毒的,这孩子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不过若是宫家血脉,平日里常饮百草萃的话,炼制百草萃的主药极其珍贵,服用后能解百毒,也可百毒不侵,倒也没什么稀奇。 宫远徵又将目光移到蓝嫣辫子上,这诡异的红蝉 “你叫蓝嫣?” “嗯。” “你说我是你爹,那你娘是谁。” “没有娘,只有爹爹。” 宫远徵无语住,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肯定是这个孩子认错了,不如带给长老们去看看,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宫远徵拎着蓝嫣的衣领,走出去没几步,又走了回来。 他心里总有种预感,不能去。 他哥经常在宫门外置办宫务,认识的人一定比他多,还是等他哥回来再说。 宫远徵把蓝嫣拎到桌面,才发觉这孩子好矮啊,桌子一米来高,她站在上面竟然才到他肩膀。 突然被放下的蓝嫣,一时没站稳,摇摇晃晃,险些跌倒。 “爹爹,抱抱。”她本能张开两只小胳膊。 宫远徵手指抵在蓝嫣身前,拦下她的动作,讥诮的打量着她,“我不是你爹,看着你也不像个痴傻的,怎么连你自己的爹能认错呢?” 蓝嫣呆愣愣的看着心口窝的那只手,似乎不明白新爹的话。 宫远徵看着她傻乎乎的表情,轻笑一声。 忽地,他耳廓微动,听到隔壁医馆的响起急吼吼的声音,“快,来看看,他还有没有救。” 听那声音似乎宫子羽那贴身侍卫的, 宫远徵略作思索,抬腿就要走, 嗯? 他的衣摆受到一股大力拉扯。 “松手。” “爹爹一起。” 宫远徵着急去看那边出了何事,拎起蓝嫣,掠过屋檐,飞至一墙之隔的医馆中。 这边,宫远徵来到伤病房,只见躺在床上的药铺老板没多少活人气儿了。 宫远徵将蓝嫣放在地上,用一旁的工具撩开伤者的衣襟,伤口很细,伤口周围呈紫黑色,显然是中毒扩散后的迹象。 “伤口薄如蝉翼,看似凶险,但并不致命,此人中的毒不简单。”他将工具放回原位。 蓝嫣从口袋中掏啊掏,掏出来一片出云重莲的花瓣,塞给宫远徵。 “爹爹给。” 立在一旁的医馆管事和侍卫听到这三个字,立时一惊,又看看蓝嫣的穿着配饰,又与宫远徵同出一系,这、还真是徵公子的孩子啊? 宫远徵从小对侍弄花草、医毒天分极高,甚至为了研究毒药和解药会以身试毒。 他原本还在琢磨该如何解掉此人的毒,看到手心的花瓣,先是将此人带毒的血收进一个瓶子中,这才将出云重莲的花瓣塞进伤者的口中。 这时,宫门执刃宫鸿羽、少主宫唤羽、宫子羽父子三人出现了。 宫远徵行礼道,“拜见执刃、少主。” 蓝嫣紧挨着宫远徵,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宫鸿羽父子三人,随后低头抠着宫远徵的衣摆玩。 “如何?人可救回来了?”执刃宫鸿羽声如其人,威正深沉。 药铺老板醒来后,还很虚弱,好在保住了性命,“执刃,少主,公子” 宫唤羽,宫门的少主,初见给人一种儒雅端方之感,说道:“这个时候,就不要多礼了,你到底遭遇了何事?” 药铺老板:“选婚的、、新娘中有无锋的刺客,还将,据点的暗器、毒药也搜罗走了。” 执刃宫鸿羽几个见此人气若游丝,脸色惨白,也不再逗留,临走前说道:“你先好好养伤。” 执刃宫鸿羽看向宫远徵和他腿边的孩子,当下更要紧的是混进来的无锋刺客,并未当即询问孩子的事,嘱咐道:“远徵啊,他的伤你就多费点心思,务必保住他的命。” 宫远徵:“执刃放心,我自当尽力。” 父子三人离开时,宫唤羽神色莫辨地看了几眼蓝嫣,宫子羽则是纯属好奇地打量蓝嫣,目光来回地在宫远徵和她脸上转换。 ---------------------------------- 宫远徵从毒血将药铺老板身中之毒提取出来,陷入深思。 这毒虽不会让人立刻毙命,却也不会给人留下太久的喘息之机,就算中毒后服下百草萃也是枉然。 胸口的伤并不致命,药铺老板也说这是无锋的人后补的一刀,刺客补刀会补在这个位置? 莫非是根据这毒药发作的时间,算计好的? 宫远徵腿边一沉,把靠着他的蓝嫣轻轻推开,很快又继续靠过来。 宫远徵:还真黏上他了啊~ 他盯着蓝嫣,不禁想到,若是当时没有那片出云重莲的花瓣,此人绝对活不下来。他也绝不会用出云重莲救下此人。 无锋、刺客,活口、报信、总觉得还差了些什么 ---------------------------------- 宫门选婚,大喜之日。 大门面前是四通八达的水域,所有到来的货物、商旅货船都停靠在码头卸货、交易。与往日不同,此时已近黄昏,岸边停靠着不少红绸彩灯的花舫。 那些花舫便是各家前来参选新娘的嫁船,灯火闪烁摇曳,倒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如此美景,等待这些新娘的却是让人麻痹昏迷的箭矢 --------------------------------- 徵宫,后院。 宫远徵手中拿着一根金针,想要取蓝嫣的血,研究研究。 “不痛的,就刺一下。”宫远徵就像个容嬷嬷似的,一点点地走近蓝嫣。 “不要。”蓝嫣摆着身子往后退,小红趴在蓝嫣的头顶,抖了抖翅膀,大有宫远徵敢动她主人,她就立刻出手的架势。 恰好这时,收到执刃送来的消息,让他去演一场戏,好能抓出混进新娘中的无锋刺客。 宫远徵遗憾地收起金针,嘱咐蓝嫣:“你在屋内好好待着,不要随意触碰这里的东西,也不要乱吃,这些可是会死人的。” 蓝嫣见新爹收起针,小跑到宫远徵身前,眼眶微微泛红,“不要丢下我。” 蓝嫣的眼中倒映着宫远徵的身影,“我不会给你添乱的,小红可以保护我们。” 小红这只红蝉么。 宫远徵垂下眸子,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 那是他生父的葬礼上,三四岁的他神色木讷的跪在灵前。 因为不会哭,所以被人指指点点。 “这孩子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喜欢虫子,不喜欢人。” “父亲死了都不哭,没有心的。” “跟虫子一样,冷血。” 也是那一日,他遇见了哥哥。 哥哥问他,“宁愿流血也不愿流泪啊。” 他说,“为什么要流泪啊。” 哥哥告诉他,“因为流血是你的身体受伤了,流泪可以告诉别人你的心受伤了。有时候伤心和难过看不出来,需要眼泪去告诉别人。可以让别人分担,安慰。” 宫远徵不再回忆,看着蓝嫣。 孩子稚嫩的脸庞透着的是不安和依赖,就在蓝嫣眼泪快要落下来时,宫远徵把蓝嫣抱了起来,“要去的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到时候受伤流血了,你可不要哭鼻子。” 第3章 真的是他的种? 宫门密道出口。 屋檐上,宫远徵将蓝嫣找个角落,把她卡好。 宫远徵点了点蓝嫣的肩膀,“就在这里不要动。” 蓝嫣小声问道:“爹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宫远徵:又喊他爹,不过似乎好像还挺好听的。 “当然是来抓猪啊。”宫远徵看着下方那群身着嫁衣的姑娘,领头的正是执刃的小儿子宫子羽。 “抓猪?”蓝嫣伸着脖子往下面瞧。 “嗯。”宫远徵嗯了一声,“等会儿不论看到什么你都不许说话,听见没?” 执刃倒是了解他那个废物儿子,他还真不明白了,宫子羽明知道无锋刺客就混在这群人中,竟会因怕错伤无辜,要将所有人放走。 或许,蠢货的世界,他理解不了。 只见,宫子羽走到墙边,举起双手将两块深色的砖瓦一起按下去,墙面轰然出现一道暗门,一条幽深的密道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日,宫子羽听哥哥宫唤羽说,父亲打算将这些新娘送去徵宫给宫远徵试药。 得知此事后,他带着绿玉侍卫金繁,出现在地牢中,准备放那些姑娘离开。 无锋的刺客固然可恶,可其他姑娘又何其无辜。 宫远徵那家伙试炼出来的毒药能是什么好东西嘛,就算不死也不是好活。 当然他也想试探出新娘中谁才是无锋的刺客。 宫子羽转身,说道:“这条密道可以通往旧尘山谷之外,只是机关重重,你们自己小心了——” 宫远徵这会儿,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他冷笑一声,“宫子羽,你不是送人给我试药嘛,怎么把人带这里来了?” 下面众人反应各异。 金繁见来人是宫远徵,忙行礼道:“徵公子。” 新娘们皆是诧异不安的抬头看着屋顶的少年。 新娘们听到金繁对少年的称呼,当即明白此人便是宫门徵宫中年纪最小的公子——宫远徵。 宫远徵一身黑色金纹锦缎长袍,背手而立,今晚的星辰格外亮,衬得他也越发的冷漠阴鸷。 宫子羽:“我奉少主之命行事,何需让你汇报。” 宫远徵:“信口胡诌。” 说着他冷笑一声,不愿意再跟宫子羽浪费时间,从屋顶一跃而下。 宫子羽见状,忙让新娘们进密道。 宫远徵手中的暗器射出,密道的墙面立刻合上。 配合着毒粉和暗器把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这边,蓝嫣挪着步子一点一点的往下走,见新爹要打两个人,忙招呼小红去帮忙。 原本混迹在新娘中的无锋刺客还想趁机把水搅浑,不成想她们先是中毒随后又听到极低的嗡鸣声。 随后便倒地,身体止不住的抽搐。 就连宫子羽和金繁也中招了,脸色惨白的捂着胸口,踉跄着连连后退。 宫子羽:“宫远徵,你、他们都已经中了你的毒,你又何必让你的毒虫再出手。我这么做不过是设局罢了,你快让这虫子停下。” 宫远徵:设局?把自家密道暴露于人前的设局么?还真是不多见。 宫子羽已经眼前发黑,喘不过气,“你还不让虫子停下,再继续她们会死的。” 宫远徵挑眉,看向头顶上方的小红,眨了眨眼。 这东西这么厉害吗? 宫远徵试探道:“小红?那个、可以了。” 小红停下动作落在他的肩头。 与此同时,宫唤羽从屋顶飞身而下,检查宫子羽的情况,紧随其后的侍卫们一拥而上,“把这些人都带走。” 宫唤羽搀扶着公子羽,面向宫远徵,视线落在小红的身上,“远徵弟弟,你莽撞了。” 宫远徵行礼,“少主,情况特殊,我才不得已为之,子羽哥哥也只是浑身无力,并未受伤。”宫远徵根据宫子羽的症状反应来看,应该还有其他反应。 宫子羽向来跟他不对付,最讨厌宫远徵这样,他瞪着宫远徵,“你胡说!何止是浑身无力,你分明就是——” 宫唤羽打断他,“远徵弟弟,下次莫要如此莽撞了。” 宫远徵看到宫子羽无能狂怒的样子他就开心,他笑着低头行礼,“是,少主。” 待人离开后,宫远徵飞回屋顶,见蓝嫣居然正在沿着屋顶往下走,“别动。” “爹爹,抱。”蓝嫣又向他伸出手,并未停下步子。 “喂,你做什么!” 蓝嫣竟然小跑起来,宫远徵眼皮一跳,“别动。” “抱。”蓝嫣踩着屋顶的瓦片,跌跌撞撞地向他跑去。 宫远徵眼疾手地将她接住,“你” “爹爹,我困了。”说完蓝嫣歪在宫远徵身上,睡了过去。 宫远徵抱着她的身子摇了摇,“喂!喂!小孩儿,蓝嫣!” 这孩子怎么睡个觉跟睡死的猪崽子似的,怎么晃都不醒。 他看向肩膀另一侧的小红,“你们——” 话还未说完小红,已经落回蓝嫣的小辫子上。 宫远徵闭了闭眼:“” “真想直接把你丢出去。” ---------------------------------- 医馆。 刚进医馆,就遇到了医馆的管事,贾管事。 贾管事对宫远徵这个点出现,早已习以为常,见他怀里还抱着个孩子。 孩子脑袋钻在宫远徵的肩膀上,一只小手还攥着他的衣领。 贾管事笑着说道:“这孩子跟公子长得真像啊。” 宫远徵:“很像?” 贾管事:“那可不是嘛。白日里听到孩子喊您爹爹,可把我们惊了一下。” 宫远徵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问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贾管事:“新到的这批药材还未整检入库,我怕耽误宫门使用,等查验完再回去。” 宫远徵点点头,“药材还有一些,不必如此着急,早些回去。” 贾管事顿了顿,“行,那公子,我这就回去了。” 宫远徵点了下头,他心里有些乱,或者说是不知所措,难道他真的有孩子了? 宫远徵糟心极了,本想回来继续研究药铺老板所中之毒的,现在已经没了心思。 他走到药斗旁,找了个一米多宽的四方椅,把怀里这团热热软软的孩子放下,孩子似乎是离开他的怀抱觉得冷,蜷着身子抱着双臂。 他蹲下身子,仔细盯着蓝嫣。 真的是他的种? 第4章 带你一起,松开 宫远徵搬来一张椅子坐在蓝嫣身旁,侧头看着一旁睡得死死的小孩子,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不想了,等哥哥回来或许就能知道答案了。 他靠在椅子上,慢慢睡着了。 半夜,蓝嫣蜷缩着身子,伸着小手开始摸索,冷,她要盖被子。 宫远徵解下的披风搭在椅子的扶臂上,被蓝嫣摸到后,她闭着眼使劲扯,很快她身体配合着蹬蹬腿,盖好,继续睡觉。 宫远徵并未被孩子的动静吵醒,而是被伤病房的出现的暗器机关吵醒的。 他睁开眼,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竟然还真钓到虫子了,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离开前,看了眼缩在椅子上的那一团,嗯?谁给她盖的披风。 ---------------------------------- 伤病房。 宫远徵推开门,发现捆在病床上的那头猪,已被人抹了脖。 机关暗器虽然启动,但人还是跑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中招 宫远徵先前就猜到有人会对药铺老板下手,毕竟活人能回忆起的细节可比调查一个死人身上留下的痕迹,快捷省事多了。 所以,他将做实验用的猪灌上麻药绑了来,把人转移到徵宫后院的密室。 咦这猪的味道这么大,那人进来就没发现吗? 宫远徵捂着口鼻,快步离开房间。 ---------------------------------- 一夜过去,天渐渐亮起。旧尘山谷的浓雾在晨曦中慢慢退散。 昨夜的新娘们全都中了毒,执刃本想借着宫子羽怜香惜玉的性子趁机引出无锋刺客,却也是实在没想到,他这个儿子如此的天真,竟然开了暗道。 这些新娘都是与宫门往来密切的江湖世家,始终是不能真的将人关押在地牢中,最终决定命管事嬷嬷将她们的一应物品全部收走,暂时安排进宫门的院子。 这次不论是真正来选婚的新娘还是无锋派来的刺客因为小红的缘故,确实一个不落的中了毒。 这些新娘们一个个脸上手背上还泛着黑色的纹路,捂着胸口,尽管如此还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谁也没想到进了宫门会受到如此对待。 这哪里是选亲啊,这分明就是做被人试药加坐牢子嘛。 这边宫子羽睡醒后便来到女院这边,见到原本花容月貌的新娘们一晚上就变成了这样,他当即便忍不住要去找宫远徵要解药。 最后却被一位叫云为衫的姑娘劝住了,她表示为了摆脱嫌疑,也相信宫门断不会如此对待她们,她愿意等。 ---------------------------------- 徵宫。 蓝嫣面前放着一个铜盆,她把帕子浸湿擦着脸,结果就是帕子拧不干,脸越擦越湿。 宫远徵抱臂站在一旁,看着孩子炸毛的头发和湿哒哒的衣领,走上前,拿过蓝嫣手里的帕子,拧干,塞回她的手中。 “谢谢,爹爹。” 宫远徵轻哼一声,看着蓝嫣收拾的差不多,走到餐桌前,撩起衣摆入座。 小孩子真的好麻烦啊,今日晨起后,他本想着洗漱后就去密室看看那药铺老板的状况,结果从他起身后,这个孩子就一直跟在他身后,见他要走就一直抱着他的腿 他想要去如厕都没时间。 好在送早膳的侍女出现,他才得以脱身。 蓝嫣洗漱好,来到餐桌前,自己爬上椅子,指着一样早点,说道:“爹爹,我想吃这个。” 宫远徵用公筷给蓝嫣夹了一块麻饼,又把米粥放在她面前,“你应该会吃。” 蓝嫣点头。 宫远徵吃好后,一直在观察蓝嫣。 孩子会自己用勺子,嗯,还知道烫了吹吹,瞧着也不傻啊。 吃饱后,蓝嫣拿着擦脸的帕子擦擦嘴,擦擦手,抬头看了眼新爹。 宫远徵和蓝嫣的视线相接,看着蓝嫣乱糟糟的小辫子,微微蹙眉,说道:“过来。” 宫远徵把蓝嫣的小辫子一个个拆开,命人取来梳子,重新给蓝嫣扎好头发,戴好抹额。 他身体后倾,审视一番,嗯,这才像样子。 “宫远徵,你给我出来!”宫子羽被徵宫的人拦在前院,进不去只好大喊。 蓝嫣听到有人喊新爹的名字,抓着宫远徵的手,“爹爹,外边有人喊你。” 宫远徵自然听到了前院传来的声音,略一思索,大致猜到这货来做什么了。 他还没起身,蓝嫣已经抱紧他的腿,那样子生怕丢下她。 宫远徵嗤了一声,“带你一起,松开。” 蓝嫣松开一只手,先去抓宫远徵的手指,之后才松开另只手。 今天,宫远徵并没有戴手套,骨节分明的手牵着肉呼呼的小短手。入手的那一刻,他先是比对一番大小,最后还捏了捏。 他牵着蓝嫣的手不急不徐地往前院走,宫子羽大喊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宫远徵,你出来!你快点把昨晚的解药交出来,你知不知道,女院的那些新娘们都快被折磨死了。” “宫远徵——”宫子羽还要继续再喊,身旁的侍卫金繁戳了戳他的手臂,示意他看回廊那边。 只见宫远徵一身孔雀绿条纹锦袍,腰间别着暗器囊袋,最主要的是,他还领着一个不大点的小孩子。 一大一小五官轮廓有五六分相似。 “宫远徵,这是谁家的孩子,昨日就见你带在身边。”宫子羽问道。 宫远徵走到前院正殿的台阶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宫子羽,“宫子羽,这里可不是万花楼,闲得发慌跑来我徵宫大喊大叫?还是你是来感谢我,昨晚陪你做局拿下那些新娘?” “你!”宫子羽被宫远徵的话当场激怒,抬手指着他,“你快把解药交出来,你知不知道那些新娘现在是什么样子。” 宫远徵无所谓地耸耸肩,“宫子羽,你来之前可去问过执刃?执刃的手令呢?” “我、我、好,我这就去找执刃要手令。”宫子羽转身就要离开,忽地,又转了回来,“宫远徵,你还没有回答这是谁家的孩子,宫门重地,怎可随意带人进入。既然那些新娘要看管,为何这孩子不用?” 宫子羽的本意不是要作贱小孩子,只是一时心急口快不过脑子,为了跟宫远徵别苗头才说出这句话,说完他也后悔了。 宫远徵此时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辣鸡,他低下头看了看蓝嫣,“你的意思是说这么大的孩子也要看管起来?” 宫子羽嗫嚅着,没有答话。 蓝嫣瞅瞅宫子羽,又抬头看向宫远徵,新爹是要把她送人么? 宫远徵冷笑一声,“宫子羽,既然如此,咱们就去执刃面前分说一二。” 第5章 测血脉 羽宫正殿。 执刃宫鸿羽正在跟宫唤羽商议排查无锋刺客一事。 门口的侍卫来报,“禀执刃,公子徵、公子羽求见。” “让他们进来。” 宫子羽主仆两人在前,宫远徵因为孩子的缘故走的稍微慢些,落后两步。 “见过执刃,少主。”宫远徵进门后对着上首的两人行礼。 他从袖中掏出重新拟定的白芷金草茶药方,递给殿内的侍卫。 主座上,宫鸿羽端坐执刃之位,神色威严,但看向宫子羽时却略带i不满。 他接过侍卫递上来的药方,微微颔首,问道:“对了,你们一起过来可是有事?” 宫子羽率先开口,“父亲,那些新娘们所中之毒太过歹毒,您不知道她们今早变成什么样子了。” 宫鸿羽闻言大怒,“谁让你去女院的,你可知道那些新娘们是来做什么的?” 宫子羽诧异地看向他父亲,“父亲。”他不明白,他说的是那些女子命在旦夕,为何父亲看到的却是这些。 宫鸿羽拍着扶手站起来,“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那些人中有无锋的刺客?” 昨日,从医馆离开后,宫鸿羽就有了对策,他特意找来宫唤羽、宫远徵,告诉他们两人,那些新娘自然是不能全杀的,不然宫门如何在江湖中立足,与无锋又有何区别。 他了解他这个儿子,宫子羽从小心软,又怜香惜玉,故而他打算利用他引出刺客,为了让戏演的更逼真一些,便让宫远徵也参与进来。 宫子羽得知真相后,心生不悦,“所以,你们都知道,却都不告诉我。” 宫唤羽见他这样想要安慰一二,就听到他父亲训斥道:“告诉你?你能藏得住事嘛?自作主张,竟敢带着外来人去暗道口。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宫子羽听着父亲对他的贬低的话,紧紧地咬着牙,指着宫远徵,“好,我成事不足,那么他呢?他为何可以带着陌生人出现在宫门。” 蓝嫣正在把玩宫远徵的毒囊,忽地被宫子羽大吼声吓得一激灵,忙去抱新爹的大腿。 宫鸿羽从昨日就见过蓝嫣,被宫子羽这么一说便顺口问了一句,“远徵啊,这孩子是?” 宫远徵行礼,“回执刃,这孩子是忽然出现的,瞧着应该是宫氏的孩子,故而想等哥哥回来再去寻她的父母。” 宫子羽不信他的话,回怼道:“突然出现?你编瞎话也要找个好点的理由。” 宫鸿羽仔细打量着蓝嫣,走到蓝嫣跟前,“你可知道你父母是谁?” 蓝嫣藏在宫远徵的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我爹爹,宫远徵。” 宫鸿羽父子三人齐齐看向宫远徵,宫鸿羽说道:“远徵,这孩子确实与你六分相似,你也知道宫氏一族血脉单薄,新一代嫡系四脉确实没有这么大的孩子。” 宫唤羽并未开口,只是目光深沉地观察蓝嫣。 “既然不是宫氏的孩子,那些新娘也不是宫氏的人,都是外人为何要区别对待。”宫子羽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直接呛道。 宫鸿羽:“你闭嘴!远徵你来说。” 宫远徵将孩子出现那日发生过的事情一一说来,却隐瞒了小红一事,他不想孩子被人利用。 宫鸿羽听完后来回踱步,正准备带着蓝嫣先去见见三位长老。 门外的侍卫们来报,“禀执刃、少主、两位公子,角公子回来了。” 宫远徵一听他哥回来了,眼中一喜,他哥终于回来了。 不多时,宫尚角来到正殿。 他一身黑色劲装,整个人看上去利落、干练。眸色深邃,就像是高山之巅的孤鹰,生人勿近。 宫尚角行礼道:“见过执刃、少主。” 宫鸿羽:“尚角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 宫尚角:“一切都好。” 宫鸿羽:“对了,你看看远徵身边的孩子,你可认识?” 宫尚角看向宫远徵,眼底的凌厉散去,多了几分关爱。 宫远徵想要走过去,却被蓝嫣抱着大腿,只能笑着喊他哥,“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快看看你认识她么?” 宫尚角看到蓝嫣后,又看看宫远徵,这孩子并不像幼年的宫远徵,更像当下的宫远徵。 宫尚角对着执刃摇摇头,他也不认识。 执刃不可能为了个孩子耽误宫门之事,但宫门血脉也不是小事。 偏偏宫子羽这边又不依不饶,于是,就让宫子羽、宫远徵带着孩子同去长老院。 长老们居住的庭院,古朴严整,给人一种肃穆庄严之感。 宫子羽对长老院都是能避则避的,无他,只是畏惧。 但见宫远徵面不改色又坦然的样子,他觉得他也可以。 ---------------------------------- 宫门分为前山和后山,前山由历代执刃监管,三位长老辅佐、执法,分别是雪、月、花三位长老。 宫门历经百年,收集了很多江湖中失传已久的功法秘术,武功高强者层出不穷,一代一代,薪火传承。 确实有一种可以测验家族血脉的心法,名为——血脉鉴心诀,但需要后山之人才能测验(当作私设)。 一番折腾下,两大一小蒙着眼去了后山。 测验后,蓝嫣确实是宫家的孩子,只是无法确定具体是宫家哪一支的子嗣。 又因孩子只认宫远徵,最后,长老们在征询宫远徵的意见后,把蓝嫣记在他的名下。 宫子羽没想到,这小孩还真是宫家血脉,一想到那些新娘们,他跟在宫远徵身后,像个和尚念经似的,“宫远徵,就算她是宫家的孩子,你能不能把你那毒药的解药给我,那些姑娘真的撑不住的。” 宫远徵抱着蓝嫣,平白来了个女儿,他本就神思恍惚,还要听这家伙啰里嗦,当即冷下脸说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只听执刃的指令,执刃让我给解药,我就给。” “宫子羽,我真的很好奇你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难道那些新娘比宫门还要重要?” “还有,那是给你哥宫唤羽选婚准备的新娘,又不是你,你激动个什么劲。” 宫远徵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留下宫子羽一人呆愣在原地,头也不回的去了角宫。 蓝嫣磕在她爹的肩头回望着宫子羽,这个人体内有团热热的东西耶 ---------------------------------- 宫门这个势力布局很有趣,后山和前山相较而言,较为神秘也是整个宫门最重要的地方,故而江湖中鲜少有人知道宫门后山的事情。 前山分商角徵羽四宫。后山同样也有划分,分别是花、雪、月三宫,每个宫中的负责人各不相同,但却有着一个相同的目标——守护无量流火。 待宫远徵、宫子羽他们离开后。 雪山中,少年模样的雪重子正坐在围炉前与雪公子对饮茶水。 “他们离开了?” “嗯。” “那小孩儿是谁的孩子。” “宫远徵。” 雪重子啜了一口茶,可惜了,三位长老带着他们去的月宫,要是他们雪宫也能测血脉就好了 雪公子与他朝夕相伴,看出他的小心思,故意说道:“要不,让他们来雪宫测一遍?” 雪重子: “不过是前山的小辈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雪公子:呵口不应心。 第6章 无锋刺客 一番折腾下来,已过了晌午。 角宫不似宫门其他地方有烟火气,这里不论是白日还是黑夜,都给人一种冷寂、空旷、沉闷之感。 宫远徵带着蓝嫣出现时,宫尚角正坐在案前擦拭佩刀。 宫尚角的绿玉侍金复,对着宫远徵行礼后直接退了出去。 “哥哥,这次外出可还顺利?”宫远徵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关心宫尚角。 “嗯,很顺利。长老们如何说。” 宫远徵把过程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讲给他哥。 宫尚角看着蓝嫣,“这孩子跟你小时候并不像,不过倒是跟你现在模样有着五六分相似。” 宫远徵低头看了看窝在怀里的孩子,怪不得他觉得这孩子面熟啊,原来是跟自己很像啊,“看来她注定要做我宫远徵的孩子。” 金复把午膳的端上桌,对兄弟两人道:“公子,可以用膳了。” 宫远徵:“哥哥也没用饭?” “给我。”宫尚角俯身接过蓝嫣,想把她放在小榻。 蓝嫣嗅到食物的香气,从宫尚角的怀里伸了个懒腰,揉揉眼,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冷硬的脸。 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着。 蓝嫣肉乎乎的小短手扯着宫尚角的衣襟,调整一下姿势,拍拍肚子,“吃饭,饿了。” “好。” 宫远徵洗过手后,就见他哥抱着蓝嫣出来了。 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 就怎么形容现在的感受呢不是嫉妒,而是觉得他哥抱孩子的神色跟平时很不一样,似乎是刻意收起了他的棱角,就还挺好看的。 “爹爹,抱。”蓝嫣见到宫远徵立刻伸出手。 “不抱,让你嗯让你大伯抱你。”宫远徵伸出手指摇了摇,说道。 蓝嫣扭过身子,看向宫尚角,软乎乎的喊了一声,“大伯?” 宫尚角嘴唇轻抿,淡声应下。 蓝嫣在他心口拍了拍,一点蓝色莹光落入他体内,一颗红色虫卵彻底破掉,宫尚角瞳孔震颤,他能感受一股呼啸而来的内力,从心脉流窜至奇经八脉。 当初闯后山三域服下的那东西,散了。 “哥,你怎么了?”宫远徵走上前,要为他诊脉。 宫尚角微微摇头,“无事,先吃饭。”见宫远徵一副担忧的神色,无奈的伸出手臂。 宫远徵诊脉后并未发现任何不妥。 宫尚角:“这下放心了?快吃饭。” 饭后,宫尚角看着蓝嫣的衣裳领口和衣袖已经有些脏了,命绿玉侍金复去给孩子准备衣裳。 宫尚角说道:“远徵,孩子平时的衣服、吃食你都要注意,你如何对待培育的药材,便要用比之用心十倍百倍来对待她。” “哥,别提药材了,之前培育的那几朵出云重莲都被她吃进肚子里了。”宫远徵委屈巴巴地向他哥诉苦。 宫尚角见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养育一个孩子应该肩负的责任,也没有意识到身为一个父亲要做什么。 也是,宫远徵也还是个孩子呢。 “药材换孩子,远徵咱们不亏。”宫尚角侧头看向蓝嫣, 蓝嫣坐在地毯上,把玩着宫尚角的佩刀。 她记得大个子也有一把刀,漂亮龙祖父也有一把大刀。 她想他们啦~ 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爬起来跑到宫远徵跟前。 宫远徵跟他哥正坐在茶案前品茶,蓝嫣跑过来,从他的胳膊下钻进去,“爹爹,我困了,抱抱好不好。” 这时,门外的侍卫进来传话,“徵公子,女院那边找到了无锋刺客,执刃、少主请您过去问话。” 宫尚角、宫远徵对视一眼,问道:“你可知是如何抓到的?” “这个、属下不知。” 宫尚角挥手让侍卫退下,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远徵,我随你同去。” 蓝嫣踩着宫远徵的大腿,搂着他的脖子,“爹爹,我也去。” 宫远徵把蓝嫣的脚丫子从身上拿开,问道:“你不是困了?” 蓝嫣打了个哈欠,两只小胳膊搂的更紧了些,“困了,也要一起。” 宫尚角见状,拍板定调,说道:“带着她,如今宫门不安全,她这么小,留她一个人也不放心。” ---------------------------------- 羽宫正殿。 执刃宫鸿羽端坐在高位,少主宫唤羽站在一侧,宫子羽则是由医馆的大夫包扎脖子的伤口。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做一些先斩后奏的事情,我是不是今早才跟你说过,你为何还要再去女院。”宫鸿羽看似严厉实则他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力感。 宫子羽立刻呛声,“父亲,我只是不忍那些新娘但谁能想到无锋刺客竟然伪装的那么好。” 宫鸿羽:“你没想到,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你何时才能学会不再自作主张,万事以宫门为主啊。” 宫尚角、宫远徵他们出现时,还能听到执刃在训斥宫子羽。 兄弟两人向执刃行礼后,执刃把无缝刺客一事说与他们两个。 宫尚角闻言,问道:“无锋刺客为何会突然动手。” 宫远徵也有相同的疑惑,说道:“若我是刺客难道不该蒙混过关,想办法刺杀宫门的更高层?刺杀子羽哥哥是不是太”不划算,也太没头脑了 此话一出,宫子羽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宫远徵你什么意思!”给他包扎伤口的大夫一脸无语,白包了,又要重来。 虽说宫远徵的话对宫子羽不友好,却十分在理。 是啊,刺客为何要这么做呢,说不通啊,大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宫子羽:“哼,那你说,为何你所研制的毒药对无锋刺客无效?不然我也不会被她挟持。” 宫远徵疑惑道:“子羽哥哥是说无锋的刺客解了毒?” 宫子羽冷哼一声,还想再站起身,被一旁的大夫直接按住肩膀,“羽公子,莫要再动了。” 宫唤羽接过话,“是的,那无锋的刺客如今被关押在地牢中,远徵弟弟可以去看看。” 宫远徵对着执刃拱手一礼,“执刃,我想去看看无锋的刺客。” 执刃点头应下,“去。” 宫远徵离开时把蓝嫣交给他哥,“哥,你先带她,我去去就回。” 蓝嫣见他爹要去忙,并没有缠着他不让走,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宫尚角:“他很快就会回来。” 第7章 执刃被救 宫门地牢。 地牢里,阴暗潮湿,分不清昼夜。 宫远徵进入地牢时,便瞧见了桌上摆放的毒酒和刑具。他微微蹙眉,看来是有人来问过了。 宫远徵看着昏迷不醒的无锋刺客,上前探了探她的脉相。 果然如他猜想的那般,此女体内的毒只是解了一部分。 此毒名为清风散,凡是中毒之人全身筋骨酸软,半分内力也发挥不出,且还会气血瘀滞,所以新娘们才会看上去病恹恹毫无气力、血管纹路呈黑紫色。 毕竟那些新娘其中一位或者几位可是会为他们宫氏绵延血脉,他又怎会下重毒。 可此女的部分解药从何处而来? 难道是他最初研制的那份解药? 那除了自己还有谁能触碰到解药? 贾管事、医馆的大夫、不知混迹在何处的无锋细作 宫远徵离开地牢回到医馆。走到实验房一瞧,最初配置的那份解药果然没有了。 宫远徵像是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面部表情看着有些兴奋疯癫,“好玩,真好玩。”竟有人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 宫远徵将医馆中入库的药材和明细,细细盘查,顺便观察着医馆中每个人的反应。 ---------------------------------- 另一边,宫远徵离开后。 因无锋刺客已现身,宫唤羽则去女院挑选心仪的新娘,宫子羽去了万花楼散心。 宫尚角跟着执刃去了书房,蓝嫣趴在宫尚角的肩头,蔫巴巴的。 宫鸿羽:“这孩子还真是咱们宫家的血脉,跟着远徵倒也挺好的。” 宫尚角:“嗯。” 宫鸿羽神色感慨,表示江湖中现在无锋势大,浑元郑家和凤凰山庄迟迟不向无锋低头,想要寻求宫门的庇护。但自从十年前宫门变故之后,一直在韬光养晦,对于其他势力的求助,确实爱莫能助。 宫尚角对此表示理解,还说这次选婚的新娘中就有浑元郑家女儿。希望执刃到时候能庇护一二。 宫鸿羽看着端坐在对面的宫尚角,暗自思量。 宫尚角是宫门年轻一代中最出色的人,他精明能干,不论武力、手段、交际各个方面都是下任执刃的不二人选。 当年他和长老院一致认为宫尚角杀伐果断,能力过于出众。让长老院担心其上位后权力过于集中,威胁到家族内部的平衡,相较之下,宫唤羽的性格看着沉稳,更适合做一个‘守成之主’,故而并未选择他做少主。 可当时看似稳重的宫唤羽,竟多次提出要启动无量流火,用来对付无锋。 既如此,那他也不必在做这个少主了。 蓝嫣不喜欢此时此刻的氛围,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她想要去小解。 “大伯,我要嘘嘘。” 宫尚角身子一滞,淡声道:“好。” “执刃,我先带她下去,稍后再回来。” “去。” 宫尚角抱着蓝嫣在羽宫寻了一位侍女,命她带蓝嫣去方便。 这边刚走,宫唤羽就来到执刃书房,见房中只有他父亲一人,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尚角弟弟这么快就回去了。” “新娘选好了?”宫鸿羽不动声色的不答反问。 “嗯,对了父亲,我有件急事需要禀告父亲。”宫唤羽低垂的眼底深沉可见锋芒。 “新娘中混进来的那名无锋刺客是浑元郑家的二小姐郑南衣,审问过程中还在其身上搜出一份信笺,上面提到了无量流火。” 宫鸿羽闻言大惊,当即命人把无锋刺客提来,他要亲自审问。 宫唤羽幽深的眸子觑了一眼宫鸿羽,父亲啊父亲,他也不想的。 他本不想这么快动手的,可谁叫他昨日在父亲的书房发现了那份文书呢,上面写着:他执着偏邪、无从管教,今决废之,唯宫尚角继承大任 要换掉他,那怎么能行。 他本意是想设计让宫尚角在场时说出郑南衣的事,如此一来,按照宫尚角的性子,必然会外出查明情况。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必定会按照他的预期,先是执刃被无锋的刺客毒杀,而他‘重伤而亡’。 门中立刻启动执刃顺位继承机制,宫尚角外出缺席,按照宫门的缺位继承机制,新任的执刃将会落在宫子羽的头上。 不过,就算宫尚角未在书房听到这件事,回到角宫也会有人把消息传进他的耳中。 以他对宫尚角的了解,定然会去亲自调查。 ---------------------------------- 蓝嫣这边收拾好,被宫尚角带去洗手。 “蓝嫣。” “嗯。” “中午用膳时,为何要拍我。” “大伯这里有东西。” 蓝嫣指着宫尚角胸口乖乖的说着。 宫尚角没有继续追问,给蓝嫣擦干净手,蹲下身按住蓝嫣的小肩膀,说道:“以后这样的能力,不要在任何人面前展示。” “爹爹也不可以么?”蓝嫣晃了晃头,小辫子上的铃铛叮铃作响。 宫尚角:“你爹爹可以,除此之外谁都不要,记住了么?” 蓝嫣点头。 他牵着她走在回廊中,见几名侍卫正押解着一个女子,往执刃房中走去。 “我见过她,大伯。” “何处见过?” “嗯晚上,房顶,跟爹爹一起抓猪。” 宫尚角略一思索,大约猜到此人就是无锋的刺客,便跟了上去。 原本执刃提审,他该回避的。但涉及无锋刺客,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宫尚角带着蓝嫣正要进执刃的院子时,发现此处侍卫竟一个都不见了。 只听屋内传来打斗声, 不对! 宫尚角向房间奔去,奔跑的同时,向天空发出一支响箭。 他似疾风掠过,眼见着女刺客持剑正要刺向执刃,他将刀鞘甩向刺客膝弯。 女刺客趔趄之下,被一旁的宫唤羽刺中要害,然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女刺客垂死挣扎间竟也给了宫唤羽一刀。两人双双倒地。 宫唤羽见到宫尚角出现,心底暗骂,不是说会有人将他引出城外吗?人怎么出现在这里! “执刃!”宫尚角直奔宫鸿羽身前。 宫鸿羽唇色灰尘,手指呈黑紫色,他忙把蓝嫣放下,也不管人还有没有气儿,取出百草萃灌进执刃的口中,只是执刃毫无意识根本无法灌进去。 蓝嫣看着宫尚角焦急的模样,从口袋中掏出两片出云重莲的花瓣,塞进执刃的口中,末了还拍拍宫鸿羽的脸,一点微微弱的盈蓝光点没入他的体内。 不多时,宫鸿羽中毒的迹象慢慢减退。 宫尚角见状,终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将执刃挪到小榻上,接着又去看宫唤羽和无锋刺客。 他对蓝嫣叮嘱着,“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 蓝嫣:“好哒,大伯,我不动。” 他来到宫唤羽身前一探,无息无脉,死了? 无锋的刺客武功并不高,执刃和他为何会连遭毒手,这件事总给他一种怪异之感。 吱嘎一声,书房走进一位素雅温婉的夫人。 宫尚角抬眸看向来人,原来是执刃的侧室,雾姬夫人。 雾姬夫人一进门,登即脸色惨白,忙跑到执刃身边,查看其身体,发现还活着,神色慢慢好转,“角公子,这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还有少主怎么样了。” 宫尚角眼眸微眯,方才院中守卫皆不在还有方才他进来时,宫唤羽看他那个眼神很不对。“我亦不知发生了何事,一切还要等执刃醒来方才知晓。” 宫远徵看到信号后,是第一个赶到的,“哥,发生了何事!” 之前他在医馆检查药材时,发现炼制百草萃的一味药材——神翎花出了问题。正要向执刃禀报此事,就看到了空中宫门的紧急信号。 “远徵,执刃出事了,你快给看看。” ---------------------------------- 兄弟两人说话时,雾姬夫人和正背对着他们,不知在做什么。 “雾姬夫人,先让远徵给执刃诊治。” 雾姬夫人闻言,收回正在给执刃擦拭脸颊的帕子,让出位置,“快,快来给执刃看一下。” 宫远徵上前为其诊脉,眉头越皱越紧。 执刃所中之毒与药铺老板中的毒很相似,区别则是此毒中了多了星海棠。 星海棠,可见血封喉 不过,好在蓝嫣喂花瓣喂的及时,保住执刃的性命。 (剧中老执刃中的是宫门的毒药‘送仙尘’,此毒发作极快,如果没有及时解毒,必定身亡。这里有改动哈,可以当作是蝴蝶效应,) 第8章 兄弟二人发现端倪 等花、雪、月、三位长老出现时,宫子羽和宫紫商还未赶回来。 “三位长老,执刃所中之毒,含有见血封喉的星海棠,若非哥哥出现及时,怕是”宫远徵如实禀告。 “但少主的脉相,我暂时还无法断定。” “还有一事,我曾去地牢中见过无锋刺客。” “刺客体内的解了大半,于是我便怀疑医馆也有了无锋的人。” “待我回去查看,果然最初版的解药不见了。此外还查到炼制百草萃主药神翎花也被人掉包了。” 宫远徵一口气把他发现的事都吐了个干净。 三位长老也不禁深思,看来无锋的人混迹在宫门各处,早已蛰伏了多年,甚至能在医馆做手脚,此事绝非小可。 最终长老们决定,执刃醒来之前,除去为其诊治的宫远徵任何人不得随意探望。 ---------------------------------- 宫子羽被他父亲痛骂一顿后,本就心中憋闷,便带着金繁去了万花楼。 宫紫商乔装打扮也来凑热闹,三人见面还未说几句话,就看到宫门上空不断闪烁的响箭信号。 “宫门出事了,快!我们快回去。” 深夜的小镇街巷早已没有多少行人,宫子羽、宫紫商的马车疾驰而过,急促的马蹄声显得格外的焦急。 三人回到宫门后,才得知执刃和少主出事了。 执刃卧房外。 “我要见我父亲,你们凭什么不让。”宫子羽心中不安,想要进去探望父亲,却被侍卫拦在门外。 守门侍卫:“三位长老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宫子羽三人自然知晓,长老院的三位长老轻易不会出动,但凡他们出动,绝无小事。 听到是长老们的决定,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这时宫远徵抱着蓝嫣从屋内走了出来,宫子羽急忙上前,“宫远徵,我父兄如何了。” 宫远徵看他眼眶泛红,也知道他担心执刃,说道:“执刃暂无性命之忧,但毒性未解之前,何时醒来无法得知。至于少主的情况,还需要观察一二。” 说完抱着蓝嫣就要离开。 宫子羽:“你要去哪?” 宫远徵头也不回得走了,好似没有听到他的话。 宫紫商看着宫远徵离去的背影,说道:“看方向应该是回医馆或者徵宫。” 宫子羽坐在门口的台阶下,喃喃自语,“父兄为何会出事呢?还有,不是有百草萃么,那父亲为何还会中毒” 宫紫商、金繁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 ---------------------------------- 徵宫。 宫远徵把蓝嫣放在地上,把那些危险有毒的药材收到一旁,“你在这里玩,但是不可以碰这些,不然你就会跟那些人一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蓝嫣抓着他的衣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我听话,不碰。” 宫远徵培育药材的温室中,除了出云重莲还有不少珍贵的药材。 他将几株药材摘下,小心的收进木盒中。 星海棠,生在极阴极寒之地,毒素亦然,不知道搭配几种炙烈至阳的药材能都将五脏六腑内的剧毒逼出。 宫远徵正在思索该用什么药方解掉执刃的毒,并未注意蓝嫣在做什么。 温室中有一小片空着的药田,一旁的置物架底层放着干瘪不健康的药材种子,蓝嫣这个摸摸那个碰碰,小肉爪在药田挖了一个浅浅的坑,将那些种子都撒了进去。 “你们可以长大啦。” 宫远徵将药材收好,打算去密室瞧一眼药铺老板恢复的如何了。 刚准备迈步,忽地想起来宫唤羽给他的怪异之处是什么了。 假死药!药铺老板也曾服用过假死药,服用假死药的人虽没有脉搏呼吸,但五脏六腑却是类似动物冬眠的那种状态,并非完全不运作,只是频率微不可察。 假死药所用的药材便是芯止花,而还有一种作用更甚一层的药材,名为冬蝉草,维持假死的状态更久。 宫远徵总觉得事情不简单,但他又想不明白其中的关卡,决定去找他哥哥。 “蓝嫣,走,我们去找你大伯。” “好哒,爹爹。” “你这身上手上都是什么,来来来,快洗干净。” 角宫。 宫尚角已经查到死掉的那名无锋女刺客便是浑元郑家的二小姐郑南衣,他想不通。 ‘砰砰’两声,门外响起侍卫金复地声音, “公子,徵公子来了。” 宫尚角:“让他进来。” “哥,我有事要跟你说。”宫远徵一进门便把他的发现告诉宫尚角。 宫尚角听罢,眉头死死的拧做一团。 宫唤羽新娘选婚、无锋刺客、有人灭口药铺老板、宫子羽被挟持刺客暴露、医馆药材被掉包、执刃遇刺、宫唤羽或许是假死? 这些要如何能串联起来呢 “远徵,执刃!执刃是这一环的关键,你立即回去,寸步不离的守在执刃身边。”宫尚角立刻说道。 宫远徵虽不明白哥哥为何这么说,但是哥哥的话准没错。 宫远徵:“好,那我这就回去。只是哥,宫门中无锋的刺客掩藏的极深,你一定要小心。” 宫尚角本想让宫远徵把蓝嫣留在他这里,却被宫远徵拒绝了,“哥,她很乖,你要处理的事那么多,我i带着她就好。” ---------------------------------- 宫远徵回到执刃卧房,正在给执刃施针排毒,就听到门外一阵吵嚷。 侍卫来报,“徵公子,来人是雾姬夫人,说是来给执刃更换衣服。” 宫远徵本想答应的,转念想到回来时他哥交待的话,对着门外拱手一礼,说道:“雾姬夫人,还请见谅,并非远徵无礼,而是执刃此时的状况暂时不宜接触过多的人。” 门外雾姬夫人,紧紧地捏着手中的托盘,“也好,对了徵公子,少主现在如何了?” 宫远徵看向另一张小榻的宫唤羽,神色冷漠,“少主情况未明还需要继续观察。夫人放心,我定会认真照看执刃和少主。若是夫人还有事明日可去三位长老处询问。” 雾姬夫人:“辛苦徵公子了。” 宫子羽还坐在台阶上,金繁抱着刀站在他身旁,默不作声地守护着他。 雾姬夫人见他这副沉重的样子,上前宽慰他,“你父亲和大哥,肯定会没事的。只是我们无法亲眼看到他们,始终心里不踏实。” 宫子羽:“姨娘,您知道父亲和大哥到底发生了何事吗?” 雾姬夫人默默垂泪,“我本来是来给你父亲送安神汤的,进来时院子静悄悄的,一个守卫都没有,推开门一瞧,你父亲已经中毒不醒,你大哥和那个无锋的刺客则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好在当时,角公子在场,及时给你父亲喂下解毒的药。” 宫子羽不解地问道:“为何宫尚角会出现在这里,父亲哥哥出事了他却没事?” ---------------------------------- 第9章 执刃醒来 宫子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对不对,父亲和哥哥每日都有服用百草萃,为何还会中毒。 他站起身,对着卧房的门窗大喊着,“宫远徵你出来,我有话问你。” 宫远徵打开窗子,“子羽哥哥大喊大叫什么,我现在没时间搭理你。” 宫子羽:“你等等!我问你,我父兄每日都会服用百草萃,他们为什么会中毒。你们徵宫是做什么吃的!” 宫远徵眼底骤冷,“宫子羽,宫门有多少人在用百草萃,为何他们没事?还有,你说我徵宫是做什么吃的,那么好,我问你,宫门内的安防是由谁来负责?” 宫子羽:“自然是羽宫。” 宫远徵:“那宫门混进来刺客是否也是羽宫无能呢?” 宫子羽:“你、、你简直是在强词夺理。这是两码事” 宫远徵:“子羽哥哥若是想要执刃快些苏醒,就不要在这里大喊大叫。” ---------------------------------- 执刃的卧房内,规整肃穆,并没有供孩子玩耍的东西。 蓝嫣坐在药案前,看着她爹不断的试药煎药,为了更准确的配出解药,还亲自试毒。 此时,宫远徵吐出一口血,感受着五脏六腑给出的反馈,迅速地抓配着药材,解开体内的毒。 他只是服用了一点点毒药,就需要如此之多的阳性药材才能解开。 执刃所中之毒更甚,此毒若是想要彻底解掉,还需要一味炙烈至阳的药引。 “炙烈至阳”宫远徵低声呢喃着。 不过按照这个剂量加以调整,应该足以让执刃苏醒。 宫远徵正准备从百子柜重新抓一副药,蓝嫣递给他一只小药斗。 他先是一愣,接过药斗,翻看里面的药材,正是他方才抓的那几种草药,就连剂量都一丝不差。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就敢放在一起。” “知道,可以不让爹爹吐血。” 不知道蓝嫣是歪打正着还是过目不忘,若是真的那他是不是可以好好培养她。 宫远徵将心底的念头压下,又将药材比例做了调整,对蓝嫣叮嘱着,“以后再问你,好好坐着。” 宫远徵将药方登记在册,煎好药给执刃服下,没多久,执刃吐出大口黑血,再次沉沉的昏睡过去。 宫远徵根据执刃的身体状况,不断地调整药方,终于在第二日傍晚,执刃醒来。 宫鸿羽睁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回忆起他发生了何事。 他稍稍侧头,就看到宫远徵父女俩一大一小守着药炉小憩,他看着房中的各种药材工具,便知道此次能醒来多亏了宫远徵,还有宫尚角。 他本不想打扰他休息,但他现在的身体,他怕撑不了多久,必须尽快把宫门的事处理好。 正想把宫远徵喊醒,却见宫唤羽从对铺坐起身,手持徵宫所造独门暗器‘子时天’,对准了他。 此暗器,毒针奇重,非凡铁铸就,重量越大,射出的距离越远,针尖暗中带蓝,染夜空之色,可令中毒者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当即毙命。 就在暗器机关按下的那一瞬,宫尚角和三位长老出现在此,将暗器击落,并把宫唤羽击晕后,喂下一颗清风散。 宫远徵也适时睁开眼,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转身向执刃走来,“执刃您醒了,来,先把这碗药服下。” 宫鸿羽眼底皆是对小辈的感激和欣慰,道:“看来你们兄弟两个这是跟三位长老早就预料到了。” 月长老:“之前远徵察觉到他脉相有异,我便探过他的脉、检查了他的身体。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身体虽凉却没有人死后的僵硬之感。于是,结合药性推测宫唤羽醒来的时间应该就在今日。” 宫鸿羽对长老所言,毫不怀疑。 那晚,那名刺客的身手并不好,再加上当时宫唤羽的反应来看,太反常。还有雾姬那捂住口鼻的窒息感,他还记得。 宫鸿羽:“尚角,你命人去把宫紫商、宫子羽也喊来。” 雪长老:“既然醒来就先休养,何必急于一时要见他们。” 宫鸿羽一味的摇头不语。 ---------------------------------- 宫紫商、宫子羽陆续赶来。 “父亲,您怎么样了。”宫子羽进门行礼后,跪在他父亲榻前,声音哽咽。 蓝嫣被他的哭喊声吵醒,揉着眼爬起来,就看到屋子里多了好多人。 宫远徵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脚下生风,快步来到蓝嫣跟前,蹲下身给她穿好鞋子,给她比划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 蓝嫣认真点头。 屋内众人的关注都在执刃身上,除了宫尚角谁也没看到父女俩的相处。 宫远徵牵着蓝嫣的手,站在他哥身侧,看着眼前的父慈子孝。 宫鸿羽看着宫子羽,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子担心他是真,但他真的撑不起宫门也是真。 他扭头看向身后的宫远徵,“我父亲的身体如何了?还有我哥如何了。” 他这样的问话方式让蓝嫣很不舒服,她护在宫远徵身前,“不要欺负我爹爹。”明明她爹是救人那个,可这人却没有感激,只有质问。 宫子羽蹙着眉头,“小孩子不要说话,宫远徵你快说。” 几位年长的话事人都不曾认为宫子羽的话不妥,但宫远徵自己却感受到了,站在他身前的孩子在为他鸣不平。 委屈么?宫子羽不是一直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对他颐指气使。 宫远徵把蓝嫣抱起来,拍拍她的后背。 他恭敬有礼地对着执刃、长老们回答着,“执刃身中之毒蕴含着见血封喉的星海棠,若想要解掉此毒,还需一味炙烈至阳的药引,只是我翻遍医书都未能找到。” 三位长老和宫鸿羽甫一听到‘炙烈至阳’四个字,险些以为宫远徵知道了些什么,立刻探究地看向宫远徵,可当看到他那内疚又自责的神情,便明白,此事不过是凑巧罢了。 宫远徵:“至于少主的情况,还是由执刃亲自告诉子羽哥哥。” 宫子羽:“你什么意思?” 宫远徵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宫尚角适时开口,“浑元郑家,已人去楼空。无法查出刺客是冒名顶替还是郑家投靠了无锋。” 宫鸿羽咳了一声,再次吐出一口血。 “父亲,您没事。”宫子羽看到宫鸿羽这样,心里不安极了。 宫远徵向前给执刃将呕出的毒血处理好,把汤药放到宫子羽手中让他喂药。 宫鸿羽看着屋内的人,不禁叹息,“我的身体我知道,能再次醒来见到你们已经是万幸,唤羽如今的样子自然是无法接任执刃的,我打算将执刃的位置传给尚角。” “不可。” “为什么!” 三位长老和宫子羽同时开口。 第10章 无量流火 宫远徵和宫尚角互相对视,宫远徵正要说什么,手臂就被他哥拉扯住,并示意他不要开口。 宫远徵强忍着心底的愤懑,保持沉默。 宫子羽不同意他哥做执刃说的通,因为他们本身就不对付。为何长老们也会反对他哥可是宫门公认的最有能力的人。 宫子羽:“哥哥尚未醒来,父亲何必如此着急。当时父亲昏迷后只有宫尚角一人在场,谁知道是不是他做的手脚。还有我听闻那浑元郑家本就与他交好,郑家二小姐成了无锋的刺客,他当真不知么?” 宫远徵一听此话,这可忍不了,“宫子羽你在说什么!” “你闭嘴!若非尚角和远徵我早就死了。事实如何我能不清楚?宫唤羽以后不再是你哥哥。”宫鸿羽气急,喷出一口血昏死过去。 宫远徵忙上前,为其施针。 几位长老也是一脸难色的看着宫子羽,这孩子是否单纯的过了头。 宫尚角坦然又无畏地对着三位长老行了一礼,问出心中所惑,“可否请三位长老告知,拒绝我成为执刃的理由是什么。”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他们要怎么说,难道说宫门至宝在宫子羽体内,只有他、也只能是他继任执刃? 雪长老:“此事涉及宫门机密,我等并非对你不满,这些年来你为了宫门的付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花长老点头附和,“是啊,尚角,你是你们这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毋庸置疑。” “按照宫门的规矩,我可有哪一条不符合?”宫尚角再次问道,他不要听这种搪塞的话,要想他退让,他必须要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月长老:“此事与后山有关,尚角啊,我们也有不能说的苦衷。” 宫尚角压下心底的不甘,“若是我不做执刃,长老们打算让谁继任。” 宫紫商也好奇地看向长老们,她近来常常抄写宫规,自然清楚宫门执刃的继承机制: 虽非绝对,但执刃通常由羽宫一脉的继承人担任。羽宫一脉,若有多位继承人,则按照年龄威望等多方面的因素确定下任执刃的人选。 若是执刃、少主同时遇害,则按照第一顺位的人继承。然按照顺序商、角、徵、羽的顺序,商宫因她是女子不可继承,自然第一顺位就是宫尚角。 若顺位继承者缺席,则继续下推,宫门嫡系一脉,已及冠的男性,即可。 所以宫紫商也很好奇,长老们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三位长老看向病榻前的宫子羽,沉默不语。 宫尚角几个人随着长老们的目光落在宫子羽身上,什么意思?长老们打算让他继承? 几声咳嗽,将众人的关注再次转移。 宫鸿羽再次醒来,说道:“三位长老拒绝的理由,我知道。只是当下宫门动荡,需要的人是有手腕、能力挽狂澜的人。”他的脸色煞白,额间冒着冷汗,显然是在硬撑。 宫子羽一听他父亲的话,握着他父亲手,哽咽道:“父亲,您一定会没事的,不就是炙烈至阳的药材,我定会想办法为你寻来。” “你有心就够了,世间炙烈至阳之物何其难寻。” 蓝嫣搂着宫远徵的脖子,小声说着,“那东西就在他的体内啊,为什么要说难找啊。” 蓝嫣的声音虽小,但足以让房间的每个人都听清楚。 三位长老和宫鸿羽皆是瞳孔一缩,莫非这孩子能看到无量流火? 宫子羽转过身看向蓝嫣,忙问道:“小孩儿,你说我体内有什么。” 宫远徵抱着蓝嫣后退了一步,说道:“她只是个孩子懂什么,你该不会当真了。” “不,她不是一般的孩子。她头上的那只红蝉就不简单,那晚我以为这红蝉是你所养,如今看来是这个孩子,你快说我体内有什么。”宫子羽站起身,一步步的走近。 宫尚角将其拦下,“子羽弟弟,你冷静些。” 蓝嫣被宫远徵捂着嘴巴,叩在怀里。而落在蓝嫣发尾的小红,则对宫鸿羽发出一道针对性的声波。 “是无量流火。”众人闻声齐齐看向榻上的宫鸿羽。 而他却一直看着宫子羽,似乎沉浸在某种回忆中,“当年” 当年,宫子羽的母亲兰夫人被迫嫁入宫门后,抑郁寡欢,导致宫子羽在娘胎中就受了影响,一生下来就羸弱不堪,差点活不下来。 宫鸿羽为了救活他,私自把宫门至宝无量流火打入了宫子羽的体内,这才让他平安长大。 无量流火乃是宫门至宝,至纯至阳。 随着年岁的增长,宫子羽的内力浅薄,逐渐招架不住无量流火对五脏六腑的灼伤,故而他又将唯有执刃才能修炼的拂雪三式,也就是催动控制无量流火的钥匙,教他修炼。 他担心无量流火一事泄露出去,安排红玉侍卫金繁装作绿玉侍卫保护宫子羽。 ---------------------------------- 屋内的小辈听完执刃的话,自然也就明白长老们为何拒绝宫尚角即位。 宫紫商看到执刃和宫子羽,不由得在想是否她的父亲对她的态度也是有苦衷和希冀的。 角、徵兄弟二人的心底可谓是五味杂陈。 宫尚角心性沉稳,此时还尚能压制心底的情绪。 但宫远徵却忍不了,十年前,无锋对宫门发动攻击,在那场战斗中,尚角哥哥的母亲、弟弟身亡;徵宫只剩了七岁的他;宫流商也因此战长年卧病在床,商宫由宫紫商接管 “十年前,我跟尚角哥哥都没了为我们撑腰的长辈呢。” “既然我哥无法做执刃,那按照长老们的意思打算让谁来?让宫子羽么?” “那你们又何必选少主的时候,搞什么三域试炼,直接让宫子羽继任不就好了?” 说真的,三位长老怎么也没想到,执刃就这样将无量流火的事说了出来。 当月长老见宫远徵越说越不像话,出声打断,“我知道你们对此事,一时无法接受,但无量流火乃是宫门至宝,非执刃不可有,或者说执刃必须要有,这是宫门的规矩。” 宫门规矩呵。 执刃明知无量流火的重要性,却还是私自动用了,那个时候为何不对执刃提宫门规矩? 现在他不过是据实所说,怎么轮到他们就提规矩了。 宫远徵:“呵,若是让宫子羽做执刃,我第一个不服,也不答应。” 月长老:“远徵,此事由不得你说不。尚角你就这样任由你弟弟胡闹吗?” 宫尚角将宫远徵拉到身后,拍拍他的肩膀。 方才那一刻他想了很多,执刃将此事真相告诉他们,无非就是因为哪怕他们接受不来,却也无力反抗。 可他到底是有多懂事和理智,才能去压制心底的不甘和难过。 宫尚角:“执刃之位,向来是有能者居之。但若是宫子羽继任、我不会答应。” “长老们也不必如此疾言厉色,若长老们执意厚此薄彼,执意偏心,我离开宫门便是。” 宫远徵站在他哥身边,点头附和,“还有我,我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宫尚角与之对视一眼,“好。” “我宫尚角相信,江湖之大,自有我们兄弟二人的容身之地。” 宫鸿羽咳了几声,“尚角,你又何必说这样赌气的话。” 他不是在赌气。 执刃和三位长老都清楚,他们双方是在博弈,一场孰强孰弱,一场谁更离不开谁的博弈。 宫尚角:“执刃您也不必说要将执刃之位传于我。还是那句话,执刃之位,有能者居之。” 他的确不会离开宫门,宫门是他的家,是他要守护的地方。他为何要离开,他是宫尚角,是宫门的宫尚角。 第11章 心思各异 宫鸿羽那么疼爱在意宫子羽如何舍得取出他体内的无量流火。 正因为启动无量流火的核心能量在宫子羽的体内,所以当宫唤羽提出启动时,才有了废掉他的心思。 其实长老们也清楚,执刃之位从一开始就是为宫子羽准备的,只是缺少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到底是真的为了宫门还是私心就不得而知了。 可谁也没想到会出现执刃被刺这件事 正如宫尚角所说,江湖之大,他和宫远徵兄弟二人若是离开宫门,依他们两个的能力,哪里都去得。 反观他们,手下确实没有能够替代他们两个的人选。 最终,三位长老决定三日后再行商议,现下,先以执刃调养身体为主。 ---------------------------------- 角宫。 宫尚角兄弟两人对立而坐。 宫远徵浑身都散发着一种,‘老子烦着呢,谁惹他便刀谁’的劲儿。 蓝嫣窝在她爹的怀里,两只肉乎乎的小肉爪扯着他辫子上的小铃铛。 叮呤叮~~~ 宫远徵听到声响,本想凶一下孩子。 垂下头的那一瞬,跟蓝嫣那双黑黝黝的大眼睛对上视线。 “爹爹。”蓝嫣龇着一口小奶牙,甜甜的喊着。 宫远徵心头涌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心底愤懑散了不少。 “喊我做什么,你胆子还真是不小,竟敢在长老们面前说话。”宫远徵点着蓝嫣的小肩膀。 蓝嫣松开他的辫子,抓着他的手指,问道:“为什么不能说,他们不也是人嘛。” 宫远徵被孩子的话一噎,是啊,不都是人么。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宫尚角,“哥,你今天说的那些话是真的,还是故意给长老们施压才那么说的?” 宫尚角端起几案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我对谁是执刃都不在意,在意的是执刃有没有能力守住宫门。” “那若是长老们执意让宫子羽做执刃,哥哥会离开宫门吗?” 当初宫唤羽做少主,至少能看到他的付出和努力。可那宫子羽算什么,也不看看那家伙每天都在干些什么 其实,他哥在说要离开宫门的时候,他真的动过心的,长这么大,他还从未离开过旧尘山谷。 宫尚角:“宫门是我毕生要守护的地方,自然不会离开。” “我还以为哥哥也想离开呢。” “远徵,你从未出过宫门,不曾见过外边的江湖,独立门户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可长老他们如此偏心,哥哥难道真的不在意吗?”宫远徵替他哥不甘。 宫尚角神色一凛,紧紧地抿着唇,没有回答。 兄弟二人一时陷入沉默。 “哥,无量流火到底是什么。”宫远徵不想气氛如此沉闷,换了话题。 “待你通过三域试炼自会知晓。”宫尚角说这句话时表情严肃。 宫远徵有过一瞬的错愕,似乎是没想到他哥的回答会是这样的。 “我又不想做执刃,去闯那个做什么。” “你必须去,想要变强,不再被人欺负,你就必须去。还有无量流火的事不要再打听了。” “那哥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宫远徵掩饰着他的落寞,站起身,抱着蓝嫣一步步地走出角宫。 回徵宫的路上,蓝嫣搂着他的脖子,贴了贴,“爹爹你在伤心么。” 宫远徵脚下一顿,他轻笑两声,“你懂什么是伤心?”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没有了以往独属少年人的明朗。 “这里痛。”蓝嫣点着他的心口。 “瞎说,这里痛是有心疾。” 但没有心疾也还是会痛。 哥哥,你权衡利弊考虑所有,唯独忘记了他这个弟弟,他是愿意永远跟随哥哥的宫远徵啊。 “爹爹自己治不好么?”蓝嫣歪着头,想要去看他的眼睛。 宫远徵把蓝嫣叩回怀里,“乖乖坐好,不然要掉下去了。” “爹爹会让我掉下去么。” “会,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回答他的是蓝嫣的笑声。 算了,他较什么劲呢。哥哥心里宫门一直都是第一位,他早就知道的。 ---------------------------------- 角宫。 宫尚角看着宫远徵那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杯,久久出神。 十七岁那年,他在庭院中练刀。从他出现后,墙角一直躲着个小身影。 他说:“出来。” 只见,七岁的宫远徵从墙角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 “你是宫远徵,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爹爹死了,没有人教我练武功了,以后坏人会欺负我。” 当时的他看到这一幕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滋味,遵循本能的走到小宫远徵跟前,蹲下身,说了句“我教你。” 七岁的宫远徵似乎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说,试探着说“你不要教我太难的,我怕我学不会。” 他告诉小宫远徵,“学不会也没关系,以后我会保护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弟了。” 小宫远徵似乎还不明白,问道:“我们的爹爹不一样,我也是你的弟弟吗?” 他说,“你只要姓宫,就是我的弟弟。” 小宫远徵又问,“那你有自己的弟弟吗?我来了他会不会生气?” 他当时似乎是哭了,告诉小宫远徵,他的弟弟去了其他地方。 “你不要哭了,我做你弟弟呀。” 宫尚角从这些记忆中回过神。 十年前,他母亲和朗弟弟离开时,他便发过誓,他会誓死守护宫门。 至于无量流火,涉及后山隐秘,暂时还不适合远徵弟弟知道。 当年他通过三域试炼后,三位长老才告诉他宫门后山真正的秘密。 百年前,旧尘山谷的后山天降陨铁。 宫门初代执刃和雪、月、花三族来到此地,遇到了异化之人,一番搏斗之下,发现唯有一同降落的无量流火可以消灭他们,而那块陨铁则能够困住他们。 他们忽然意识到,后山深处的异化之人太过危险,守住后山就是守住天下苍生。 于是,后山雪、月、花三宫建成之后,初代执刃又在前山修建了商、角、徵、羽四宫,并立下血誓,子子孙孙都要守护后山。 江湖人只知道宫门前山厉害,却不知宫门真正的核心秘密是后山。 后山三宫那块陨铁研究出了改良版的无量流光,而宫子羽体内的那股能量就是启动无量流火的关键。 一旦后山控制不住那些异人时,就要启动无量流火与他们同归于尽。 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总会因执念画地为牢。 ---------------------------------- 羽宫。 宫鸿羽也不知那一刻他为何会说出无量流火的秘密,但说都说了,倒是有了一个让子羽做执刃的理由。 “父亲,我的体内真的有宫门至宝无量流火么?”宫子羽这几天听到的信息太多,他到现在都没能消化掉。 “嗯。” “父亲,大哥真的对您做了那样的事么?”宫子羽无法接受,他敬爱的大哥要杀害父亲。 “子羽啊,你不小了,你该肩负起守护宗门的责任了。” ---------------------------------- 商宫。 宫紫商回来时,本想去他父亲的房中问问,父亲是不是也像执刃那样,也是在为她谋划,所以才会对她如此严厉。 她正要敲门,就听到弟弟对着父亲撒娇的话,“父亲,你说话啊,我以后才是商宫的宫主对不对。” 虽然未曾亲眼看到,但还是听到了父亲那宠溺的回答,“哎呀,是是是。” 宫紫商收回停滞在门前的手,转身下了台阶。 大概被偏爱的那个人才敢任性妄为,而那些不被爱的只能独自舔舐伤口。 ---------------------------------- 宫远徵带着孩子回到徵宫。 先找来侍女给蓝嫣沐浴更衣,趁着这个空档,他去密室看了药铺老板。 “徵公子,多谢徵公子救命之恩。”药铺老板老板,听到石门响动后,立刻想要翻身下床。 “恢复的还不错。”宫远徵上前探了探他的脉。 “徵公子有件事,在下不知该不该说。”药铺老板犹豫着开口道。 “你想说就说。”宫远徵轻飘飘地看他一眼。 “昨晚我睡不着,就站在排风口溜达了几步。然后就听到听到有人说医馆药材掉包一事” 他听到有两个男人在商量如何把那些混进来的叫药材处理掉,其中一人还说指望着那人给他东西来救自己的儿子。 闻言,宫远徵对医馆中的那个老鼠已经有了具体的猜测,只是还需要再去调查一二。 “此事说过,你便忘了。明日我会命人将你送出宫门。” “是,徵公子。” 第12章 宫远徵带娃兜风 宫远徵沐浴后,带着一身水气回了卧房。 洗香香洗白白的蓝嫣,正躺在他的榻上,枕着他的枕头,滚来滚去,“做什么呢。” “等爹爹,一起睡。”蓝嫣拍拍床。 前些天,父女俩睡觉是在执刃的卧房随意应付,蓝嫣一般睡在大号药斗里。 今天好不容易睡在宽敞的大床,可不要好好滚一滚。 宫远徵: 讲真的,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当着他的面,在他地盘上撒野。 “你睡。” 蓝嫣盯着他的眼睛瞧,仿佛在问那你呢。 “快闭眼睛,睡觉。”宫远徵装作很凶的样子。 蓝嫣鼓了鼓腮帮子,慢慢闭上眼。 宫远徵先把房间的瓶瓶罐罐挨个检查一遍,又去喂了豢养的毒虫。 扭头扫了眼蓝嫣,之前还是好好平躺着睡的,现在被子已经踹到一边去了。 这会儿她一整个换成趴着睡,两只胳膊伸到枕头下面,屁股拱起。 这睡姿这算什么造型啊。 宫远徵比划了一下,小孩子就那么一小团儿,还没有他一臂长,可真是省地方啊。 他心里有事,有些睡不着。 孩子睡得挺沉的,一时半会也醒不了,他决定去屋顶吹吹风。 刚要转身,就听到床上的孩子哼唧了一声,“呜啊,我要嘘嘘。” 宫远徵:“” 他把孩子提起来,臭着脸抱她去如厕,收拾好又把她重新塞回被子里,“接着睡。” “唔,我想喝水。” 宫远徵喂她喝过水,再次把孩子按倒,“睡。” “爹爹,你是不是要出门。”蓝嫣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蹦出来这么一句。 宫远徵:“!!” 蓝嫣:“我也要去。” 宫远徵:“不行。” 蓝嫣咕噜一下爬起来,蹦到宫远徵的背上,两只胳膊紧紧地圈着他的脖子,“要去。” 宫远徵没想到这么大的孩子力气这么大,险些勒的他嘎过去。 半刻钟后,宫远徵抱着蓝嫣出了房门,纵身一跃,落在屋顶。 深夜的旧尘山谷阴冷潮湿之感更加明显,蓝嫣在她爹怀里打了一个喷嚏。 宫远徵解下披风,横过来,把孩子裹进去,固定好。 蓝嫣绑在身前,他刚好空出一双手来,摘下手套摸摸孩子的脸,嗯,温的。 宫远徵如猎豹般敏捷轻盈,脚尖轻点屋檐,奔向更高处。蓝嫣一直扭头看着周围,眼底满是好奇。 他运起轻功,不断地穿梭于宫门房顶,风吹的衣摆猎猎作响。 当路过一片花湖时,他的胸膛被捶了一拳,腰上也被踢了两脚,宫远徵身子一怔,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继续掠向目的地。 一路浮光掠影,孩子看着侧面不断掠过的景物,激动地‘手舞足蹈’,偶尔还会听到她吱哇乱叫。 宫远徵慢慢落在某个半山腰上,瘴气之下的旧尘山谷,半山烟雨半山青,几分朦胧几分清。 阴冷的晚风吹动着他的头发,四周缭绕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忽地意识到胸膛前许久没有动静了,他垂下眸子一瞧,蓝嫣正抓着他的衣襟乐颠颠地仰头看他,就像一只猫崽崽。 宫远徵收回目光,嘴角渐渐弯起。 心情豁然开朗,自然也就没必要继续吹冷风了。 宫远徵带着蓝嫣原路返回,蓝嫣依旧激动地怪叫了几声,刚好遇到宫门轮值的守卫,差点把父女俩当作刺客。 好在误会一场,守卫立刻放父女俩离开了。 直到宫远徵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们眼前,几个守卫才小声嘀咕着,“徵公子身前是什么东西,咋还发出那种声音。” “那是徵公子的女儿,你这都不知道。” “这大半夜的,还这副打扮,还得是性格诡异的徵公子。” ---------------------------------- 宫远徵带着孩子回到卧房,刚把蓝嫣从披风中放出来,蓝嫣就晃着身子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 蓝嫣揉着她的屁股蛋子,愣愣地坐了好一会儿。 蓝嫣向她爹求助,“爹爹,抱。” 宫远徵双手抱臂,强忍着笑意,故意逗她,“非要跟出去,还敢对我锁喉,你在地上坐上,不抱。” 烛火下,孩子那双黑溜溜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是轻松的快乐的。 宫远徵后知后觉,别扭的收回目光。 蓝嫣短胳膊短腿的,尝试了几下都没能站起来。算啦,她累了,也困了,打了个哈欠,往后一躺,阖上了眼。 宫远徵:“?” “蓝嫣!” 宫远徵把孩子从地上抱起来,身上的里衣已经脏了,这么晚了,他宫中哪里还有侍女的影子,他只能亲力亲为,找出孩子的衣裳给她换下身上的脏衣服。 折腾了这么久,宫远徵也累了,躺在榻上,搂着软乎乎的小孩子,呼吸渐渐沉稳。 ---------------------------------- 清晨,宫远徵睡醒后,探了探蓝嫣的额头,昨晚折腾到那么晚,还真怕孩子发热。 一摸,倒是什么事没有,小家伙身体素质还不错嘛。 宫远徵起身到屋外练了一道刀法,听到屋内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回头,就见蓝嫣光着脚站在门口。 他收起刀,提着蓝嫣的胳膊,把孩子拎回房间。 蓝嫣被他拎着,一点不带怕的,甚至还会发出昨晚那种‘嘎嘎嘎’的怪叫声。 宫远徵把她放在床沿坐好,问道:“你这是什么声音,嗯?” 蓝嫣踢着小脚丫,又来了一遍,“嘎嘎嘎。” 宫远徵:“”他是问这是什么声音,不是让她再来一遍。 本想着等侍女来了,让侍女给蓝嫣洗漱更衣的。 结果蓝嫣爬到他背上再现锁喉大法,宫远徵没辙,只好亲自给孩子穿衣、洗漱、扎头发。 父女俩用早饭时,执刃的手令到了,还是两份。 第一份,执刃让宫远徵把女院新娘们的毒解了。 宫远徵看到这份手令,是真的不理解,但执刃的命令他只能照做。 第二份则是,执刃废掉宫唤羽的少主之位,以及雾姬夫人突染恶疾病逝的消息。 宫远徵:废掉少主,怎么这是打算扶持那个废物? 雾姬夫人不是一直好好的,难不成昨晚他不在的时候羽宫曾去医馆请过大夫 说起大夫,他还真要处理几个医馆中的大耗子。 “来人,去把贾管事和甄大夫请来。” “是,公子。” ---------------------------------- 第13章 宫门无锋 女院。 云为衫上官浅早在郑南衣暴露时,便确认了彼此的身份。 如今她们被困在女院中,什么都做不了。 吱嘎一声,女院的大门打开了。 管事嬷嬷身后跟着两列侍女,她们各自手中端着一盏汤药。 “执刃有令,姑娘们服下解药,想要离开宫门的可以各自离去了。”管事嬷嬷看着坐在廊下的那些姑娘们,一张脸拉的老长。 “什么意思,是说给我们解药,然后就能回家了是么?” “可我们不是来选婚的么?” “当初你们宫门下聘的时候可是说的天花乱坠的,先是给我们下毒,现在又要给我解药让我们离开。这未免太过荒唐了,我爹要是知道我在这里受了——” 管事嬷嬷给了一旁的侍卫一个眼神,侍卫立刻把刀架在几位姑娘面前。 管事嬷嬷:“姑娘们还是少说些话比较好。至于你们的爹,会不会为了你们来找宫门算账,那是你们离开之后的事了。” 管事嬷嬷见众人不再像先前那样叽叽喳喳,继续传令,“方才执刃的话,我只说了一半。宫门选婚并未取消,若是服下解药后,想继续留在宫门,还要委屈姑娘们在女院多留些日子。” 此话一出,满院子的姑娘们噤若寒蝉,刚刚之所以激动是因为听到要让她们离开的话。 就这样离开,那可不行。 即使有些姑娘不是无锋的刺客,前来选婚那也是带着各自的目的而来,怎么会轻易离开。若是被选中,同宫门做了亲家,一整个家族都会受益。 最终,女院的选婚新娘们,服下解药,谁也没有离开。 她们并不喜欢宫门的少主,喜欢的是宫门的势力。昨天还你好我好的小姐妹,今日就变得生分了不少。 云为衫和上官浅隐晦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她们还有机会。 ---------------------------------- 徵宫。 宫远徵一身黑色金纹锦袍,立于台阶之上,睨着下方的两人。 贾管事和甄大夫两人从未觉得医馆跟徵宫的距离是如此的近,也从未想过会东窗事发。 不,其实想过的,但在那人许诺他们的条件之下,他们刻意不去考虑罢了。 宫远徵迟迟不问话,让下面两人心里更加没底。 “不知,徵公子唤我二人前来,可是有要事要吩咐。”贾管事瞧着一副勤恳老实的样子,但眼底极力隐藏的不安还是昭示着他此时的心境。 甄大夫不如他老练,看到宫远徵手里把玩的那只玉镯,双腿哆哆嗦嗦地打着摆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徵公子,我愿意如实交待,还请公子放过我家里人,她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宫远徵眉梢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说。” 甄大夫不愿祸及家人,就把那日的始末交待出来,“那人蒙着面,但应该是是个而立之年的男人,他只是让在下偷份解药,真的徵公子,我只做过这一次,而且偷出来的那解药是什么我都不清楚。” 宫远徵听他说完给了侍卫一个指示,侍卫立刻上前将其堵住嘴拖下去。 “听闻你有个儿子?”宫远徵在台阶上来回走动了几步。 贾管事原本还算淡定,此时再也撑不住了,立刻跪伏在地,“公子我说,是少主。他让我把百草萃的主药换掉,条件就是他手里的出云重莲。” 宫远徵:“那他给你了吗?” 贾管事摇头。 “你想要用出云重莲给你儿子治病?” “嗯。” 宫远徵:羽宫的人永远都是这么令人讨厌,他好不容易培育出一朵出云重莲被执刃说要走就要走。送人不说,宫唤羽竟用他培育出的药材作为条件,暗地算计他。 还真是可恶,就说羽宫上下没一个好东西。 “把他们连人带供词一并送去羽宫,交给执刃。” “是。” 宫远徵转身进了屋里,看到蓝嫣趴在大号药斗里,撅着屁股,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走近一瞧,孩子正在翻看医书。 “大字不识一个,能看懂?” 蓝嫣侧头看她爹一眼,“不懂。” 幼稚小孩能看懂什么,她只胡乱翻着看里边的画而已。 宫远徵本想说‘不懂还看’,但脑海中忽地闪过蓝嫣抓药的画面,从百子柜中取出党参、甘草等几味草药。 “这是党参、这是甘草”宫远徵先调动蓝嫣的触觉、味觉、视觉认知,慢慢给她讲着每一种药材的药理以及功效。 不过上午一个时辰而已,蓝嫣已经把百子柜里边的药材都认全,就连功效也能说出来。 宫远徵:这脑子可真好使。 --------------------------------- 羽宫。 宫鸿羽坐在轮椅上,让侍卫推着他进了密室。 宫鸿羽看着吊在架子上,低垂着头颅的那个身影,说道:“唤羽,你虽非我亲子,待你却也是尽心尽力,你为何要这么做。” 宫唤羽抬起头,束缚着他四肢的锁链也跟着动起来,发出哗啦哗啦的碰撞声。 “父亲,我为了什么您不知道么?” “我i爹娘当年是为了守护宫门族人而死,血海深仇,自然要报!宫门明明手握绝对的力量,却不作为,只求自保。我能怎么办!” 宫唤羽言语间太过激动,致使之前被无锋刺客刺中的伤口再次裂开,但他不在意。 不断哗啦作响的铁链碰撞声,加上宫唤羽歇斯底里的低吼声,让宫鸿羽身后的侍卫不由得上前两步。 宫唤羽掀了掀眼皮,继续说道:“可父亲你呢?每次我提议启动无量流火时,你都说的什么?” “宫门的族人,这些年一直被无锋的人迫害,只有彻底的剿灭无锋,才会换来宫门永久的安宁,平息天下江湖的纷争。” “父亲,你不做,那自然我要想办法去做了。” 宫鸿羽:“所以你伙同雾姬制造了这么一场刺杀?” 宫唤羽看着他似在看一个傻子,笑出了声,“父亲,这么久您都没有发现雾姬夫人的真实身份啊。” “无锋刺客睡在您枕边的滋味是不是特别好啊?”宫唤羽知道他以后或许再也离不开这间密室,或许等下就会与他爹娘相聚。 反正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索性宫鸿羽也别想痛快。 宫鸿羽听到他这番话,气急攻心,喷出一口血,昏迷前对侍卫吩咐道:“废掉他的武功。” 第14章 宫远徵想打孩子了 午膳后,宫远徵带着蓝嫣来到培育珍稀药草的温室。 当看到药田冒出来的一整簇幼苗,他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出云重莲、霞光草、云灵参、龙涎草、冰魄花这几种可都是江湖早已绝迹的奇花异草啊。 只是,这怎么都挤在一起了呀,想要移植都不好下手,不行他要想办法把这些以此分开。 蓝嫣看着他又激动又兴奋的样子,一开始因为好奇,盯了她爹好一会儿,但很快就没耐心了。 她轻车熟路的找到置物架下的铲子,在所有能铲动的地方刨坑,铲了一圈下来,蓝嫣发现那些青石板的虽然能铲碎,但是有些麻烦,只有她爹屁股后面那块地最好铲。 她拖着铲子在地上画了个直径半米左右的圈圈,蹲在外围开始铲。 或许是吃了好几朵出云重莲的缘故,她的力气有亿点大,很快就把一尺多深的坑挖好了。 她跳进坑里,继续扩大范围。 父女俩背对着身子,各自忙碌着。 宫远徵的心思都在珍稀药草身上,刚把那一簇幼苗慢慢分散开,后退时掉进蓝嫣挖好的坑里。 坑不深,但架不住他没有一点防备。 趔趄两步稳住脚下后,一铲子土刚好落在他的鞋面。 蓝嫣背对着他,举着铲子,手腕一转,潇洒地往后一扬,再次落在宫远徵的衣摆和鞋面。 “蓝嫣!” “啊?”蓝嫣转身看向她爹,她的衣裳、脸上都是土,像只小花猫似的。 宫远徵看看脚下的坑,再看看温室碎掉的那些青石板,宫远徵的眼神有一瞬间死掉了。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不要动。” “好哒,爹爹,我不动。” 宫远徵迅速将那些草药移栽好,回到土坑前。 他把蓝嫣手里的铲子丢进土坑,掐着蓝嫣腋下,把她提上来,似乎是蓝嫣那双乌漆嘛黑的小爪子让他不忍直视,原本要抱的姿势换成了夹。 回到后院,宫远徵把孩子放在凳子上,认命的给她脱鞋子、擦手、擦脸,结果擦脸时发现蓝嫣的小辫子里也全是土。 宫远徵唤来侍女,“把她从头到脚洗干净。”他也要去沐浴更衣。 宫远徵沐浴后换了一身雪色黑金纹锦袍,眉眼幽深,唇色洇着病态的殷红,独自一人时,偶尔会泻出几分孤狼舔舐伤口的阴郁。 等蓝嫣洗香香回来,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见蓝嫣身上的衣服是大红色,想着最近宫门频频出现变故,似乎不太合适。 他在衣柜里翻了翻蓝嫣的衣裳,找出来一身蓝白云纹的小袍子,就这个。 孩子的衣服还是太少了,看来还要给她再做些。 宫远徵把蓝嫣放在榻上,给她换外套。 但小孩子总是不安分的,不是动动胳膊就是踢踢脚丫,宫远徵按住她的腿,“不许动。” 蓝嫣眨着眼,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把视线落在她脏掉的那双鞋子上,突然问道:“我的大坑呢,” 宫远徵给她穿好鞋子,站起身,他很无语,“大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温室的青石板都让你给撬了,以后怎么走路,你还挖了那么大一个坑。” 也不知道这孩子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精力和力气。 他拿起蓝嫣的手,看看她的手心,咦?连个水泡都没有,还是软软的。 “说,你是不是什么妖怪,不然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碰瓷说我是你爹。” 蓝嫣嘴巴微张,一脸被你发现了,你怎么知道的小表情,紧接着捂着嘴巴,似乎是怕她的嘴巴不听话会说些什么。 宫远徵故意逗她,戳了戳蓝嫣鼓出来的小肚子,“难道被我猜对了,嗯?” 蓝嫣缩着身体往后躲,却是乐的嘻嘻嘎嘎的。 后退时,踩在叠好的被子上,直接四仰八叉地倒下了,她还把脸埋进被子里。 但很快她又翻过身,脸上带着狡黠的小表情,神神秘秘的小声说,“爹爹你过来,我告诉你。” 宫远徵一只手臂撑在榻上,狐疑地凑过去,就听蓝嫣‘可可爱爱’还一字一顿地说着,“爹、爹、想、知道?嘻嘻嘻,我、不、告、诉、你!” 宫远徵: 他想骂人,还想打孩子。 宫远徵打孩子肯定是不能的,最后扯着蓝嫣的脸蛋好一顿揉搓。 宫尚角一进门,就见到蓝嫣脸蛋红红的,“这是怎么了?” “大伯,抱抱。我爹,坏。” 宫尚角从宫远徵的怀里把孩子接过来。 宫远徵看着小丫头要告状的样子,决定先发制人,“呵,这丫头可能耐着呢,温室的青石板全给撬了不说,还用移栽的小铲子,挖出近一米长一尺深的坑。” 他越说越来气,走到几案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更可恶的是,小丫头还坏兮兮的糊弄我。” 宫尚角听完后,垂眸看着手臂上乖乖的小孩儿,一身蓝白窄袖袍子,扎着小马尾,正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你爹爹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这么做了?” 蓝嫣是个不会撒谎的好孩子,但又不想承认自己干的事儿,于是把头埋进宫尚角的肩膀装鹌鹑。 宫远徵见状,轻哼一声,又抿了口茶水,“对了,哥,那个雾姬夫人病逝,我们还要去一趟羽宫么?” 宫尚角理了理蓝嫣的衣裳,“嗯,去。顺便有个问题要问问宫唤羽。” ---------------------------------- 羽宫。 宫尚角、宫远徵兄弟先去见了执刃,当他们表示要见见宫唤羽时,却被执刃拒绝了。 之后去了雾姬夫人的灵堂,上了一炷香。 灵堂上,宫子羽眼眶通红立在堂前,宫远徵也没在这个时候多说什么。 倒是他们准备离开时,宫子羽追了出来。 “我有件事想问这个孩子。” 宫尚角兄弟两人止步,先是看了眼手臂上坐着的蓝嫣,问道:“你要问什么。” 宫子羽:“你真的看到我体内有团东西吗?那你有办法取出来吗还给我父亲吗?” 为了他父亲能好起来,也为了不让宫尚角成为下一任执刃,他想了一整晚,他决定取出来那东西还给父亲。 蓝嫣不吭声,只是搂着她爹的脖子。 宫尚角略作思忖,上前一步,直接挡住宫远徵和蓝嫣的半个身子,“子羽弟弟,不论你打算做什么,你该去找的是执刃或者三位长老,而不是找孩子。” 蓝嫣若是说了什么,万一宫子羽做出什么举动,按照执刃对他的重视程度,定会迁怒别人。 宫子羽默了默,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三人,转身离开。 第15章 哭包崽崽 医馆那边新到一批药材,宫远徵怕忙起来顾不上蓝嫣,就把她送到角宫暂由他哥照看,等忙完再来接她。 夜幕降临。 宫尚角看着窝在四方榻的蓝嫣,眼底染上一抹温柔,“蓝嫣,不早了,你该睡了。” 蓝嫣像条咸鱼似的瘫在那里,手里还摆弄着新玩具鲁班锁,“大伯,我还不想睡。” 今晚她在角宫吃的有点多,不想动也不想睡。 宫尚角看着她这个小模样,露出了然的表情,“再过半个时辰,你爹爹若是还未来,你便不要等了。” 这人啊,就是不经念叨。 一盏茶后,宫远徵来了。 宫尚角:“远徵弟弟可算是来了,蓝嫣一直在等你,孩子很依赖你。” 宫远徵一脸意外,似乎还有些愉悦,但他嘴上却还是说着嫌弃的话,“小孩子就是事多儿,就知道她见不到我不习惯。” 宫尚角看着他这样,心底有些好笑。 宫远徵走到四方榻后,蓝嫣的头顶立时一暗。 蓝嫣:“???” 这人好讨厌,遮住光啦。 蓝嫣放下手里的鲁班锁正要看是谁,整个人就被握住腋下抱起来,“还愣神,走了,我们回去睡觉啦。” “锁,我的锁。”蓝嫣扭动着身体,伸着手要去榻上的鲁班锁。 宫尚角走过来拿起锁放在蓝嫣手中,“行了,回去。” “那哥哥也早点休息,我们就回去了。” ---------------------------------- 蓝嫣像只懒猫猫似的窝在她爹的臂弯。 “困了,你就闭上眼睛。” 蓝嫣下巴磕在宫远徵的肩头,乖乖闭上眼睛。 父女俩回到徵宫时,蓝嫣已经睡熟了。 宫远徵给孩子脱下外袍,擦擦手脚,盖好被子。 宫远徵虽说有些累,却没什么睡意。 他走到外间的书桌前,在纸上写写画画。 新构思出来的暗器都是小巧而已,杀伤力不够,这让他很不满意,宫远徵把图纸团成球丢在桌上,靠在椅背上揉着眉心,“不够,远远不够,!” 忽地,戴着手套的那只手背上多了点重量,他掀开眼皮一瞧,对上了蓝嫣黑亮亮的眼睛。 宫远徵一激灵,腰杆立刻挺直。 “!”蓝嫣说了句。 宫远徵扳着蓝嫣的小肩膀,“不许说这样的话!” 蓝嫣:“。” 宫远徵想要捂住孩子的嘴巴,一看手上还带着手套,只能先把手套摘掉。 这个空档,孩子又来了一句。 宫远徵捂住她的嘴巴, “你是个小孩子,不能说这样的话,嗯?” “明白你就点头。”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头,嘴巴得到自由的那一刻,她语出惊人的说着,“等长大了就可以说了么?” 宫远徵不太自信地点点头,只要孩子现在不说就行。 欸算了,他自己都说,孩子为什么不能说。 宫远徵慢慢撤回手,“好好的时候,不能说这样的话,我是心烦才这样的。”他说这话,多少有点描补的意思。 宫远徵没有问孩子为什么醒了,也没有强制她继续去睡,他把蓝嫣提到膝盖,用披风裹好,继续写写画画。 蓝嫣似乎对他画的图纸很感兴趣,看着看着,就开始指点江山。 “爹爹,这里,再来一下。” 宫远徵看了眼蓝嫣指的位置,添了一笔。 “爹爹还有这里,这里” 蓝嫣手指一顿乱指,宫远徵看着最后的成品,也不晓得他们父女俩合力画出来个什么东西。 宫远徵本想着这张废图团团丢了,却鬼使神差的放在一旁,他继续画着图纸,画到一半时,发现孩子靠着他睡着了。 ---------------------------------- 两日后。 宫门嫡系一脉全都出现在长老院中。 议事殿内,三位长老坐于高位。 执刃坐在长老下首,商、角、徵、羽一脉的小姐、公子们站在大殿两侧。 宫远徵是带着蓝嫣来的,却被长老们一句不符合宫门规矩,只得把蓝嫣留在殿外。 宫远徵没有贴身侍卫,宫尚角就让他的绿玉侍卫金复守在蓝嫣跟前。 殿内。 花长老和其他两位长老对视一眼,开口道:“我与雪、月两位长老商议后决定宫子羽来担任少主。” “我不同意。” “凭什么!” 宫尚角和宫远徵两人齐声反对。 宫远徵:“就因为无量流火,长老们就让宫子羽这个不学无术的废物做执刃,他哪一点配做执刃。我虽不知这无量流火牵连什么,难道它就只能放,不能取么?” 月长老:“宫远徵,你放肆!” 宫鸿羽听到旁人如此说他的儿子,心里不舒服,却无法反驳。 门外忽地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叫声,紧随其后的是另一个孩子的哭声。 宫远徵听到后边那个熟悉的声音,当即转身往外跑去。 “远徵弟弟。” 宫尚角收回空荡荡的手臂,他没有拦住远徵弟弟 宫远徵快步走到殿外,看到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手里举着蓝嫣的零食囊袋,蓝嫣手里拿着一根银色棍子,抽打男孩儿的小腿。 被蓝嫣抽了一棍子的小男孩似乎是被打懵了,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腿。 蓝嫣见他不动,拿着棍子又打一下,小男孩的侍女反应过来,上前就要夺她的棍子,蓝嫣倒腾着小短腿一边跑一边嚎啕大哭。 金复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怎么就忽然变出来一根棍子,还上手了。 小男孩正是宫紫商同父异母的弟弟宫旋商,他躺在地上抱着腿,好一会儿,才开始扯着嗓门哭,只觉得小腿要被打断了。 他是商宫备受宠爱的小公子,怎么能被一个小屁孩欺负了,他怎么能受得了。 “去、给我抓住她,我要打死她。”侍女闻言就要去抓蓝嫣。 宫远徵出来时恰好看到蓝嫣的全部操作,见侍女去抓他的崽儿,手中一甩,一根细如牛毛的针刺入侍女的膝关节。 侍女立刻失去行动能力,瘫坐在地上。 宫远徵脚下轻点,落在蓝嫣身前,“跑什么。” 蓝嫣光打雷不下雨,见到她爹立刻停止干嚎,扑上去告状,“爹爹,他抢了我的袋子。” 宫远徵俯身抱起蓝嫣,细细检查一番,又把蓝嫣手里的银色棍子拿在手里掂量着,还挺沉 继宫远徵出来后,宫紫商听到她弟的哭声也跑了出来。 第16章 意外发现 “你伤到哪里了?”宫紫商蹲下身,想要去看宫旋商到底哪里受伤。 “刚才你怎么不出来,你去打死那个小丫头。”宫旋商在商宫趾高气扬习惯了,开口就是这种话。 宫紫商虽不满意她弟的态度,但还是走到宫远徵面前,“宫远徵,到底怎么回事。” “问我?”宫远徵意味深长地看了宫紫商几眼。 宫紫商正要开口,宫尚角走到他们面前,说道:“长老们请你们进议事殿,殿外有侍卫把守,到底发生了什么,一问便知。” ---------------------------------- 议事殿内。 殿外的侍卫,将两个孩子在门口发生的事,一字不差的复刻出来。 最初,蓝嫣坐在殿外的台阶上,解开宫远徵给她做的零食囊袋,正要开吃。 宫旋商走到她跟前,“你就是那个宫门新来的丫头片子?” 蓝嫣把囊袋放在台阶,抬头看他,“我不喜欢你,你走开。” “呵,丫头片子就是毛病多,这是什么。”宫旋商直接拿起囊袋,就要离开。 蓝嫣追着他索要自己的囊袋,宫旋商不给不说,还故意像斗狗狗似的,每次蓝嫣要拿到手,他就故意举高。 蓝嫣气急从口袋摸出一根棍子,给他的小腿来了一下,打完之后似乎是不解气,又来了一下 。 众人一听,这该怎么评。就连平日里爱打抱不平的宫子羽都犯了难。 宫旋商从进殿后就一直扯着个嗓子哭,蓝嫣见他哭也跟着哭,但她窝在她爹的肩头哭的抽抽嗒嗒,委屈巴巴,别提有多可怜。 长老们被孩子哭的头大,月长老:“宫门要团结,不可内斗。不论是孩子还是你们。此事两个孩子都有错,互相道个歉,到此为止。” “我不要。”蓝嫣说话时还带着哭腔,搂着宫远徵的脖颈,委屈极了,“他不说好话,还抢我袋子。” “她打了我,我的腿现在还疼,除非让我打回去,不然我就去告诉我爹。”宫旋商哭咧咧地说着。 “你先招惹的蓝嫣,她这么小,打你能有多疼。”宫旋商平时总是欺负宫紫商,宫子羽对这个小子没多少好感,开口怼了一句,想到什么怼道:“还有,你小子为何也来了长老院,有你什么事?” 宫旋商:“我娘说了,我才是未来的商宫之主,我当然要来。”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宫紫商。 宫紫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行礼道:“三位长老、执刃。我先把他送回去。”征得同意后,她不顾宫旋商的挣扎,就要把人带走。 “等等。把我女儿的东西还回来。”宫远徵开口说道。 “在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东西,凭什么要给你。”宫旋商嚷嚷着。 宫远徵眼底骤然生起一股阴霾,却又很快压下了。 蓝嫣还在呜咽,他抬起垂在身侧的另只手,轻轻拍打着蓝嫣的后背,嘴角带着一抹阴鸷的冷笑,他压低声音,不急不缓地说:“看来你是嫌你死的太慢。行,东西就送你了。就当是哥哥给你饯行的礼物。” 宫旋商反应过来,立刻把囊袋丢在地上,“哼,快把解药给我。不然我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说什么你都信啊,骗你的。”宫远徵云淡风轻地挑了挑眉。袖中射出一条透明丝线,将地上的囊袋吸回手中。 被两个孩子哭闹一通,议事殿肃穆庄严的气氛被搅合的稀碎。 正打算继续之前的话题,想让侍女把蓝嫣带下去。 凡是有人靠近他们父女俩,蓝嫣便开始哭声警告, 蓝嫣趴在她爹肩头,抽抽嗒嗒,声音不大,却让人心软。 长老们只好作罢。 若不是,宫远徵看到蓝嫣干哭不掉泪的脸蛋子,他都想再把宫旋商再喊回来揍一顿。 说真的,看着长老们对蓝嫣毫无办法的样子,他心里竟有些畅快。 “好了,今日本就是为了商议少主一事,我们也知道宫子羽现在的能力不足,所以我们三位长老一致决定,让他去闯三域试炼,为期一个月。此事无须再议,都散了。” 宫远徵的心思大半都在蓝嫣身上,对于长老们这样一言堂的决定,仿佛已经懒得再说什么。 宫尚角侧目看向不置一词的远徵弟弟,似乎哪里变了。 ---------------------------------- 角宫二楼。 兄弟二人对立而坐,蓝嫣躺在她爹的怀里,耍着手里的棍子。 “远徵弟弟似乎不再反对宫子羽做少主。”宫尚角啜了一口茶水,茶杯蒸腾而上的热气,氤氲着眉眼,让人没法看清他的神色。 “不,我依旧反对宫子羽成为下一任执刃。只不过尚角哥哥,我只是忽然生出了一个疑问。”此时的宫远徵格外平静。 “是何疑问?” “哥哥,你说宫门于我而言,到底是什么” 。 宫远徵带着蓝嫣离开角宫后,派人向执刃、长老送信儿——他要闭关,顺便还把徵宫的大门关了。 他的心里很乱,想好好休息几天。 偌大的徵宫,明灯两盏,一个下人和侍女都没有,只有宫远徵父女俩站在庭院中,看着格外冷清。 宫远徵带着蓝嫣回到后院,一进房间,蓝嫣就扭着身子要下地。 他放下孩子,走到煅器房,将蓝嫣的零食袋毁掉。 别人碰过的东西,自然不能再给他女儿用了,他准备给孩子重新做一个。宫远徵在房间中敲敲打打,蓝嫣就在院子里拿着棍子叮叮当当。 宫远徵这边将新的零食袋做好,蓝嫣院子里的大工程也完成了。 宫远徵站在台阶上看,虽说光线昏暗,但还是看清了庭院的现状。 “你——” 蓝嫣拖着棍子,跌跌撞撞地向他扑来,“爹爹,你帮我一起挖好不好,那下面有东西,小红在那边。”前些天,小红感知到后山深处有两股力量,至今都没回来。 有了宫远徵加入后,坑洞愈来愈深,却并未见到这地下有什么。 宫远徵一开始是对孩子的话半信半疑,或者说是哄着孩子玩,但越挖越不对劲。 他的嗅觉灵敏,能闻到一些特殊的气味,此时这坑中的味道似乎有铁、铜的气味,不,不止这些。 “好了,我们明日再挖。” “好哒,爹爹。” 第17章 后山 角宫。 宫尚角耳边还回荡着宫远徵说的话。 “哥哥,你说宫门于我而言,到底是什么” “宫门自然是我们的家,是我们毕生要守护的地方。” “不,这是哥哥的心中所想。” “远徵弟弟,你” “我愿意守护哥哥,助哥哥达成心愿,我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宫门,而是为了哥哥。宫门对我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宫尚角:所以,远徵弟弟是因他不争执刃的位子,所以才向长老们妥协的么。 ---------------------------------- 长老院、执刃收到徵宫送来的消息,并未在意,只当是宫远徵孩子心性耍脾气罢了。 宫远徵一向听他哥哥的话,压根不用他们做什么,宫尚角便会处理好。 可惜,他们失算了。 ---------------------------------- 翌日。 宫远徵把温室的药草打理好,来到庭院的大坑前。 他捻起一撮土仔细观察,这些土壤不论是松软度还是颜色、气味都跟他以往见过的土质不同。他也很好奇这下面到底有什么。 刚好徵宫闭宫,宫远徵没心思做其他事,于是父女俩带着准备好的一应工具开始打地洞。 宫远徵父女俩挖的坑道并非垂直深入,而是像深埋地下的大树根系那样,盘根错节。 三日后,宫远徵一铲子下去,眼前白光闪动,一阵似冷似寒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爹爹,小红就在外面。”蓝嫣趴在他的背上,激动地拍着他的肩膀。 宫远徵忙出声制止蓝嫣,“停停停,知道了。”孩子的手劲很大,一爪子拍下去真挺疼的。 宫远徵感受着通道里的风向,沿着光亮慢慢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宫远徵脚下不再是土质地段,换成了奇奇怪怪的山路?感觉就好像是被某种高温浇筑、融化一般,没有棱角却有分层,而且温度也越来越高。 没多久,宫远徵走到此路的尽头,一种炙烤之感扑面而来。 俯视下方,大大小小的山峰,此起彼落,围绕着一片赤红火海。 他抬起手臂想要隔绝这股炙热的气息,发现根本遮不住,索性放下手臂。 宫远徵站在洞口,谨慎地观察着下方,火海火无量流火,难道这就是无量流火? 那此处岂不是宫门后山。 “爹爹,小红在那里面。”蓝嫣指着下面的火海说道,“爹爹放我下去。” “那个、小红在火里做什么呢?”宫远徵想到那个小红神乎其神的能力,问道。 “嗯小红饿了,在进食。”蓝嫣歪脑袋,辫子上的小铃铛叮铃作响。 宫远徵满头问号,这火海周围寸草不生,下面能有什么吃的。 蓝嫣扭着身体要下地,宫远徵只好蹲下身子,让孩子从背上下来。 蓝嫣靠在宫远徵的腿边,忽地感受到小红的惊惧不安。 蓝嫣迈着小短腿就要跳下去,宫远徵眼疾手快地把她拉住,他心里一阵惊慌,“不想活了?” “爹爹,小红在害怕,我——”蓝嫣的话还未说完,洞口前翻滚盘旋着浓浓的黑雾,其上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时而暗淡时而明亮。 宫远徵不知道突然出现的这团黑雾是什么,他护着蓝嫣,后退几步。 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黑雾中缓缓显现,黑衣男子手中拿着一只拨浪鼓,眼神冷冽深邃,只一眼便让人心生敬畏。 男人伸出掌心,小红立刻振翅飞回蓝嫣身边,他默默地看着蓝嫣,嘴角噙着耐人寻味的笑,消失了。 而后,下方火海传来一声声瘆人的尖啸声,火光越来越暗。 这一幕,被站在山洞口的宫远徵父女俩看的一清二楚。 宫远徵震惊之余,还不忘紧紧地抱紧蓝嫣,他有种预感,那个男人是冲着蓝嫣而来。 果然,黑雾再次出现,瞬移至父女两身前,手指点在宫远徵的眉心,抹去他刚才那段记忆。 “有趣的小家伙。” 。 宫远徵背着孩子原路返回时,有些神思恍惚。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 这日,徵宫宫门大开。 宫远徵牵着孩子的手,不急不徐地往隔壁医馆去。 一进门就听到几个大夫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宫远徵筛选出重要信息。 原来,宫远徵闭宫这几日,宫子羽和宫尚角按照长老、执刃的意思,从选婚新娘中各自挑选了新娘。 新娘么 哥哥有了新娘,是不是就意味着哥哥有了更亲近的人。 蓝嫣见她爹呆愣愣的停在原地,她晃了晃爹爹的手臂,“爹爹,我们还去医馆么?” “去,说好带你辨别药草的。”宫远徵回神,进了药房。 宫远徵教蓝嫣辨别各种草药炮制前后的样子,了解药草的属性功效。 一个时辰后。 宫远徵也不知要教蓝嫣些什么了。他讲一遍,孩子就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 要不教她辨毒? “把这几种按照剂量调配好,就能制出一副麻痹神经、产生幻觉的幽梦散。” “记住没。” “嗯。” 蓝嫣的小肉爪戴着迷你版黑金手套,将宫远徵先前抓过的那几味药材分毫不差放进药斗中。 宫远徵满意的点点头。 “好了,今日就学到这里。” 宫远徵看了看屋外的日头,又想起大夫们提到的新娘,对蓝嫣说道:“我们去你大伯那边蹭饭。” “好。” ---------------------------------- 角宫。 宫尚角选的新娘名为上官浅,是个看起来温顺无害、容貌清丽的女子。 上官浅一身白色素衣,正坐在宫尚角身侧为其斟茶。 宫远徵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男俊女俏的画面。 “哥哥,她是谁?” 上官浅先是看了眼宫尚角,随后站起身向宫远徵行礼,“想必你就是徵公子,我是角公子未婚妻上官浅。” “还不是。”宫尚角纠正上官浅的话,“你下去。” “角公子此话何意,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公子不悦了么,公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上官浅脸色苍白,眼底是倔强和委屈,眼中含泪,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宫远徵嗤笑一声,牵着蓝嫣坐在他哥的对面。 “哥哥,看来新添了好茶啊~” 宫尚角与之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宠溺的笑容。 “大伯,肚子饿啦,什么时候开饭啊。”蓝嫣的肚子打了一个雷。 “走,咱们这就去吃饭。”宫尚角抱着蓝嫣去了一层厅堂。 宫远徵紧随其后,上官浅似笑非笑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随后又微微蹙眉,这孩子之前怎么没听说徵宫还有个这么小的孩子啊。 ----------------- 第18章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 午膳后,兄弟二人带着孩子在庭院漫步。 蓝嫣走在最前面,迈着小短腿儿一走一蹦跶,小辫子跟着一甩一甩的。 “哥,你很喜欢上官浅么?”宫远徵把目光落在宫尚角的侧脸上,似乎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宫尚角面色如常的说着,“不,前些天无意间遇到过她,而且她出现的时机很巧妙。” 宫远徵:“哥哥的意思是,她有问题?” 宫尚角:“我已经派人去查她的身世了,很快就便会有定论。远徵弟弟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宫远徵闻言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前面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哒哒的小孩儿。 “在宫里陪着蓝嫣挖了几天土坑,对了,哥,宫门后山是不是有一片火海啊。” 宫尚角眼眸微眯,定定地看着宫远徵,“不是不让你再打听无量流火的事情。” “哥哥误会了,我对那东西没有兴趣,等夜深后哥哥来徵宫寻我,我带你去个地方。”宫远徵低垂着头,长长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他有些难过,一种说不清楚的难过,明明他很期待和哥哥相处的时光,可为何现在空落落的。 宫尚角拍拍他的肩膀,默了默,只说了句,“好。” “蓝嫣,回来,咱们回去了,” “好哒,爹爹。” 蓝嫣离开时对着宫尚角挥挥手,“大伯,再见。” “再见。”宫尚角站在原地看着宫远徵父女俩的背影,站了许久。 宫远徵抱着蓝嫣往回走,路过宫道时,孩子在小花园看到一架秋千,软乎乎地说着:“爹爹,回家你也给我做这个好不好。” 宫远徵看着花园的秋千,忽地意识到蓝嫣好像都没有什么像样的玩具。 “好,回家也给你扎一个秋千。”说完,宫远徵呆愣住了。 他说出了‘回家’二字他也有家了么? 回到徵宫时,他翻出一个木匣,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取出来。 木匣中有短刀、饰品、草编玩具、书册、心法、字帖、发带、抹额 这些都是他最宝贝的东西,或许很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但这是尚角哥哥给他亲手做的,除了那柄短刀。 十年前无锋攻打宫门,徵宫是距离暗道最远的一宫,其他宫中的人孩子和夫人早就躲进暗道中。 而他是最后一个到暗道大门的,也因为他,暗道大门重新打开。朗弟弟趁机偷偷跑回角宫,目的只是为了拿回他哥送他的那柄短刀,泠夫人发现孩子不见追出去后再也没回来。 后来尚角哥哥把朗弟弟这把短刀送给了自己。 他明白,他跟尚角哥哥是彼此的救赎,是双向的。 哥哥先向他伸出了手,他也一直紧握着那只手。 只是不经意间,他还是会惹得哥哥心烦意乱。 他不知道哥哥心烦的点是什么,也永远无法开口去问。 其实好多时候他都会忍不住想,若是朗弟弟还在的话,是不是自己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宫远徵垂下眼睑,把短刀重新放回木匣中,束之高阁。 转身时,才发现蓝嫣趴在四方榻上睡着了。 想到回来的路上,蓝嫣要东西的小模样,他笑了,于是他命人把温室和庭院中碎掉的青石板清走,又在院中的银杏树下安了秋千架。 他找到掌管宫门各宫日常起居、用品分配的管事,给了管事一张采购清单。 管事办事效率很高,临近傍晚时,采购清单上提到的物品,除去孩子的衣服鞋子,其他能买到的统统送进徵宫。 蓝嫣刚睡醒就被她爹抱到厅堂内。 她揉着眼睛,懵懵的看着眼前的两只大箱子, 宫远徵把她放到地上,推了推她的后背,“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蓝嫣踮着脚,挨个取出里边的物件,角球、竹马、陀螺、面具、风筝、九连环、万花筒、布老虎 蓝嫣挑挑拣拣,留下了一对子母佩。 “这么多东西,你就喜欢这个?”宫远徵看着孩子手中那块成色不好的玉佩。 “你大伯不是送你好几块好看的玉佩,那些不比这个好看。” 蓝嫣小肉爪对着玉佩的一处凹槽按下去,玉佩变成了两块,她递给她爹一块,“爹爹,你的。” 宫远徵接过玉佩,仔细端详着,上面刻画的图案文字竟然是《诫子书》。 蓝嫣把玉佩放进囊袋中,然后开始把玩地上的那些小玩意儿。 孩子喜欢坐在地上玩,宫远徵找出几张狐皮铺在地上,“以后坐在这上面玩。” 。 夜幕降临。 宫尚角一进门先是看到庭院的大坑和秋千架,再看到屋内陈设变动,说道:“如此倒是添了不少烟火气。” “哥哥来了。” “嗯。” “用过晚膳,哥哥随我进地道。” “好。” ---------------------------------- 长老院。 “尚角,此事当真?!” “此乃是我亲眼所见。” 宫尚角从地道离开后,立刻来求见三位长老,把后山的状况如实禀告。 “此事,还需要通知后山三宫。” “通知宫子羽的三域试炼也暂停。” 。 后山异人、无量流火的消失,对于宫门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他们个人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竟也变得迷茫了。 三日后,长老们已经收到后山的回信,火熄人灭。谁也无法确定这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 于是,经过长老们的商议后,决定封锁消息,对外一切如常。 为此还将宫远徵父女俩喊来,破例将后山的秘密告知与他,让其立誓保密。还派黄玉侍卫将徵宫地道浇筑铁水灌死。 蓝嫣站在台阶上看着侍卫们把她跟爹爹辛苦挖好的地道给灌死,‘恶狠狠’地龇着小牙,眼眶也红红的。 宫远徵见状,把孩子抱走,准备带她去外边溜达溜达。 父女两个在宫门到处转悠,路过宫门大门时,蓝嫣瞧见了宫门之外的街道。 “爹爹,那是什么地方,我们去那里好不好。” “是旧尘山谷的小镇。” “爹爹,我们去小镇玩好不好。” 宫远徵看着街道来来往往的百姓,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蓝嫣的要求。 回去的路上,他对怀里蔫哒哒的孩子小声说了句,“下次,我一定带你出去。” 蓝嫣窝在他的脖颈处,闷声闷气的回答,“好。” 宫远徵的下巴磕在蓝嫣头顶,他望着四周的高墙,能感受到心口有颗不知名的种子正在悄然发芽。 第19章 龙灯 宫远徵父女俩回到徵宫,就听门口的守卫回禀说,商宫的大小姐来了,已经在前院等了约莫小半个时辰。 宫远徵猜到宫紫商来的目的,要么是来替她父亲兴师问罪的,要么就是来求医的。 他女儿的手劲儿有多大他可是清楚的,那日蓝嫣可是抽了宫旋商那小子两下。 宫远徵父女俩一进门,就见宫紫商焦急地走过来,“远徵弟弟,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宫远徵礼貌地对着宫紫商行礼问安,“紫商姐姐可是稀客,来,蓝嫣,喊姑姑。” “姑姑。”蓝嫣软乎乎地喊着。 宫紫商笑着答应,“蓝嫣真乖啊。” 宫远徵跟她没多深的交际,也懒得寒暄,直接问道:“紫商姐姐,来找我什么事啊。” 宫紫商:“那日离开长老院,我弟宫旋商一直喊着腿疼,这几日请了不少医馆的大夫去给瞧,都说没有什么问题。父亲便让我来请你过去为我弟去看看。” 其实她父亲的原话是,“你去,把宫远徵那个小子喊来,他肯定是给我儿下了毒,不然你弟弟怎么会一直喊疼。” 宫旋商的腿看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接连请去了那么多位大夫为其看诊,都说没有什么大碍。 她觉得宫旋商是在借机生事,只是父亲不喜欢她,说了只是招来一顿数量指责。 她不想来,尤其是看到父亲偏心的样子,可她不愿忤逆父亲,她已经没有娘了,她不想再没有父亲。 “还在疼?”宫远徵挑挑眉,淡淡的问道。 宫紫商:“是呢,还在疼。远徵弟弟能随我去商宫瞧瞧么?” ---------------------------------- 商宫。 宫远徵给宫旋商看了看小腿,表面一点淤青都没有,只要一碰,这小子就嗷嗷叫唤。 对此,他了然于心,其实就是蓝嫣力气大,敲打的力度让人疼还不显伤而已。 “没什么事,你一个男的怎会如此娇气。流商大伯,这孩子还是不要养在一些惯子的妇人之手,好好的宫家血脉都娇惯成什么样了。”宫远徵话落,留下一小瓶涂抹的药膏就走了。 宫流商他已经瘫了,就这么一个儿子,并不认为娇惯有什么不好的,商宫不是还有他女儿顶着。 宫紫商追了出来,把宫远徵送到商宫门口。 “远徵弟弟,多谢。” “紫商姐姐,你觉得你整日这样开心么?” 。 宫紫商浑浑噩噩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开心么?她好像过的很好,又好像过的不是那么好 ---------------------------------- 翌日,宫远徵正在前院,手把手教蓝嫣如何制毒。 “这个叫马钱子,也叫牵机。” “这个叫钩吻,也叫断肠草。” “这个是什么?”宫远徵捏着一颗半红半黑的红豆,问蓝嫣。 “相思子。”蓝嫣说完觉得她爹挨个问太麻烦了,她指着眼前的石头,“红信石,又叫鹤顶红,加工后还叫砒霜。” “这个是天仙子,也叫莨菪,可以制作蒙汗药” 这时,医馆新上任的管事小跑过来,“徵公子,和角公子定亲的那位上官姑娘,现在跑到咱们医馆来取药,公子您看要给么?” 宫远徵抬眸看了眼管事,问道:“可是医馆的大夫看诊后开的药?” 管事摇头:“那倒不是,是上官姑娘自己拿着药方过来的。” 宫远徵:“不给,有病就传大夫,按照流程办事。” 管事:“是,公子。” 宫远徵继续教孩子制毒。一副软筋散还未配置好,就听到宫门口吵吵嚷嚷的,似乎还有女子小声啜泣。 “爹爹,是那个姐姐。”蓝嫣歪头看向大门处,起身拉着她爹的胳膊就要出去。 宫远徵任由蓝嫣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徵公子,你为何不让大夫给我抓药。”上官浅本来都准备走了,余光看到宫远徵正往这边走来,当即喊道。 “你来这里抓药,我哥知道么?”宫远徵站在徵宫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睨着她。 “角公子每日操劳,我这等小事怎么好意思去麻烦他。”上官浅提到宫尚角时,两只耳朵都是红的。 宫远徵可不吃她这一套,似笑非笑得看着上官浅,那眼神就像是早就看穿了她的小把戏,“若是不舒服就让大夫诊脉后开方,再让他们抓好药送去角宫。” “我都忘记了,这里是宫门,不是在自家。是我打扰公子了。”上官浅稍稍欠身,转身要离开。 蓝嫣松开她爹的手指,来到上官浅身边,指着她的丹田,“姐姐抓药是为了你这里的东西么?” 上官浅瞳孔骤然一紧,这孩子什么意思?还是说这是宫远徵看出来的? “啊?”上官浅装作不知道蓝嫣在说什么的样子。 蓝嫣手指杵在嘴边,她踮起脚,手指点在上官浅的丹田处,“在这里啊。” 宫远徵知道蓝嫣不会无故说这样话,正想把人留下时,看到长老院的黄玉侍卫出现,手中还拿着手令。猜到应该是宫门发生了什么事,便将蓝嫣喊回来,让上官浅速速离去。 打开手令一瞧,执刃离世,新执刃即位,让各宫主前去长老院议事。 这次,宫远徵并未再说什么反对的话,却也没有承认宫子羽执刃的身份。 若说之前,长老们因为无量流火和后山异人,不得不选择宫子羽做执刃,那么现在呢? 长老们还是那样老生常谈,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宫门,为了苍生。 他不理解,或许他不必理解,人本就各有各的路。 离开长老院后,宫远徵把上官浅取药以及蓝嫣说她体内有东西这件事,告诉宫尚角,提醒哥哥要小心。 ---------------------------------- 第20章 上元节 上元节这日,宫远徵做了一支龙灯,之后又去房间取出另一支龙灯。 他打算给蓝嫣一支,哥哥一支。 宫远徵一身青色云纹锦袍,劲腰被腰封束起,举手投足间尽显少年的朝气和不羁。 蓝嫣今日穿的衣裳跟他是一个系列,唯一区别大约就是蓝嫣的领口处多了一圈兔毛。 宫远徵提着花灯,牵着蓝嫣的手,兴冲冲地往角宫而去。 只是,到了角宫他才知道哥哥已经跟上官浅在用晚膳了。 原来,哥哥忘了他 宫远徵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走到角宫台阶处坐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他不愿提及的回忆。 那日他满怀欣喜的来找哥哥,看到哥哥的桌上摆着一只残破的龙灯,他知道这盏灯对哥哥来说视若珍宝,就想着修补一下。 换来的却是哥哥愤怒的质问,“新的就一定比旧的好么?” 哥哥大声质问他的那一瞬,委屈、不解溢满心头,却只是默默承受着哥哥的怒气。 后来哥哥的绿玉侍告诉他,那灯笼上的每一处痕迹和缺处的来由,他才明白,他的好心却是在抹去朗弟弟留下的痕迹,于是他想着做一盏新的龙灯送给哥哥。 可是绿玉侍却告诉他:“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每个字都清晰入耳,他从未想过要替代朗弟弟在哥哥心目中的地位,只是故人的一切让哥哥遗憾愧疚,可他的关怀和挂念,就不值得哥哥在意么?可他不是衣服啊。 今晚的月色很美,那一晚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 “爹爹,你是不舍得把花灯给大伯吗?”蓝嫣把手里的花灯放到一旁,钻进他的怀里。 蓝嫣不舍又纠结地看着那盏龙灯,是龙耶~~几秒后,她说着,“爹爹不要不开心,这个送给爹爹。” 宫远徵:“给我,你就没有了,” 蓝嫣:“那爹爹会把你的花灯给我玩么?” 宫远徵:“滑头。” 宫远徵起身,将那盏龙灯放在角宫正殿的门前,带着蓝嫣默默离开了。 离开角宫,他带着孩子漫无目的走着,不知不觉走到通往暗道大门的那条路。 “爹爹,你看是猪。”蓝嫣指着暗道出口说。 宫远徵往那边看去,只见宫子羽护着一个女子,身后跟着侍卫金繁和宫紫商进了暗道。 看样子宫子羽这是要出去? 出去 “走,我们跟上去。” 。 长街灯火璀璨,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一片浓郁的烟火气儿弥漫开来,与宫门的高墙深院截然不同。 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不断地穿梭在长街中,水道里飘着各种祈福的莲花灯,偶尔还有售卖鲜花、鲜果的小船划过。 宫远徵抱着蓝嫣,不远不近的跟在宫子羽一行人身后。 蓝嫣则是左顾右盼,看着街道两旁眼花缭乱的花灯,眼睛都不够用了。 其实不单单是蓝嫣,宫远徵也觉得很新奇,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 宫远徵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每人手中都提着一盏花灯,各式各样的都有。 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拿着一盏兔子花灯在他眼前走过,他看了看蓝嫣手中的龙灯,问道:“蓝嫣,你喜欢那样的小兔子花灯么?” 蓝嫣摇头,“不喜欢。” 宫远徵:? “为什么不喜欢,我看别的小姑娘基本都是可可爱爱的小兔子。” 蓝嫣举着她的龙灯,“只喜欢这个。” 宫远徵嘴角微勾,这个小丫头哼,算她有眼光。 等他再抬头时哪里还有宫子羽他们的身影。 算了,跟丢了就跟丢了。 话说,他来都来了,怎么不得好好逛逛。 父女俩路过一个又一个的摊位,直到路过一个做陶俑的摊位,蓝嫣说什么都不走了。 摊贩见父女俩有意要留下,忙介绍道:“这位公子,若是您不喜欢小的手艺,也可以亲自上手操作。一份陶泥十七文钱,两份三十文钱。” 宫远徵一摸腰间,除了佩刀就是暗器囊,分文没有。 宫远徵眨眨眼,看着满是期待的蓝嫣,从辫子上解下两颗银铃铛,“老板,这个可以么?” “可以,可以。” 摊贩接过铃铛,他打眼一瞧就看出宫远徵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估计他这是偷溜出门,没带银钱。 宫远徵还在看摊贩如何操作,蓝嫣那边已经上手了。 蓝嫣像模像样的捏着一团陶泥,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手揉搓拍打着。 宫远徵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始上手制作,他一边看着蓝嫣一边刻画手下那团陶泥。 宫远徵一边观察着蓝嫣,先把形体捏好之后,再用刻刀雕刻细致的轮廓。 半个时辰后,宫门的侍卫出现在此处,“徵公子,随我们回去,长老们有请。” 宫远徵:“我是跟着宫子羽出来的,要我回去可以,那他呢?” 侍卫:“我们只是负责来带徵公子回宫的,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等。” 宫远徵冷笑一声,带上他们父女俩做的陶佣回了宫门。 --------------------------------- 长老院。 宫远徵父女俩出现时,殿内该到场的人都到了。 “宫远徵,为何擅自出宫。” “回长老,我是跟着宫子羽一起出去的。” 宫远徵的这句话直接把长老们接下来要问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月长老:“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宫远徵:“那不行,长老们不会又要寻私。” 月长老还能说什么,执刃明知故犯可比宫远徵尾随出宫的罪责大多了。 宫尚角适时开口,“宫子羽无视宫门规矩,还带着云为衫、宫紫商擅自离开宫门,还请长老们严惩不贷。” “执刃是不可以离开旧尘山谷,而不是宫门,你不要狡辩。我作为执刃自然有权带着新娘出去,我爹当年就曾带着我娘去看过花灯。”宫子羽满是不服。 宫尚角:“老执刃自然有权利带着子出游,只是我何时承认过你是执刃,你三域试炼过了吗?云为衫已经正式与你成亲了么?你为老执刃守孝的日子过了么?” 宫子羽:“我们成亲那不是早晚的事!我心中有孝,何必做给你看!” 花长老制止宫尚角和宫子羽的争执,大声喝斥道:“够了!宫子羽,你身为执刃就应该明白执刃应守的规矩,未曾请示长老就擅自带着云为衫等出门,竟还在狡辩,实在让人失望!” 宫远徵见长老如此动怒还以为有什么重罚,转眼就听到长老们说,“坏了规矩就要领罚,哪怕是执刃,你等全都去长老院的禁闭室面壁思过。” 宫远徵闻言,撇撇嘴,长老们又是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真是没什么新意。 “爹爹,小红说猪身上有虫子,要帮他么?”蓝嫣悄咪咪的在她爹耳边说着。 宫远徵抱着孩子走在后面,他看着前面的那对男女,摇头道:“不用,暂时不管他。” 蓝嫣打了个哈欠,把小红放在她爹头顶,“爹爹,窝困啦,小红给你。” ---------------------------------- 禁闭室,虽然不似想象中阴暗潮湿,但室内简陋至极,除了嵌在四壁的几盏油灯和地面的几个蒲团,再无其他。 宫远徵抱着孩子走向西北角的蒲团,孩子这个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看着带回来的那两只陶俑,一只是他做的小女娃,蓝嫣做的是 宫远徵仔细辨认着,两座山,一高一矮? 嘶,又不太像,没见过谁家的山还有鼻子有眼的。 宫远徵盯了陶佣许久,依旧未能看出到底是什么。算了,还是等蓝嫣睡醒之后问她本人。 宫远徵和宫子羽本就不对付,关在同一间禁闭室,也跟陌生人似的。 两个时辰后,侍卫把门打开,“执刃、大小姐、徵公子,长老们有请。” “我们不是刚进来没多久,怎得这么快就要放我们出去了么?” ---------------------------------- 第21章 点竹拙梅 无锋的刺客体系,由低到高分为魑、魅、魍、魉四阶。 他们体内都有一种叫做半月之蝇的控制毒药,实则是一种虫卵这东西会在体内寄生,平日没有影响,只是每隔十五天要服用一次解药。 成功混进宫门的无锋刺客,需要用有效信息来换取每月解药。 上官浅连日来都在饱受半月之蝇的折磨,上元节这日她本想借着今晚的机会拉近一下她和宫尚角的关系。一开始他们相处都是按照她的计划来的,直到宫尚角看到门口的一只龙灯,对她的态度当即大变。 计划未能达成,她只好再想办法,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宫尚角安排的人看在眼里,被抓了个现行。 在宫尚角对她的一番审问下,她供出了云为衫。 。 长老院,议事殿。 宫远徵一进门就看到瘫倒在地上的上官浅,心底暗自思索,这女人怕不是是无锋的刺客。 他随着众人对长老们行礼,对宫尚角喊了声‘哥’,便站在其身旁。 宫子羽几个人则是各怀心思地站在他们兄弟对面。 花长老:“事出紧急,只好暂时取消你们几个面壁。” “殿内的这名女子名为上官浅,经查实乃是混在新娘中的无锋刺客,今日行动时,被尚角当场拿下,此外她还供出了她的同伙。” 花长老看向宫子羽,“便是子羽你的新娘云为衫。” “阿云怎么会是无锋的刺客呢,花长老,会不会搞错了。”宫子羽嘴上如此说着,袖中的双手却是微微发抖。 花长老:“是不是,一审便知。” 宫子羽有再多的不情愿也无法阻止长老们的命令。 于是,他灵机一动,说道:“长老们,在无法确定她是否为无锋刺客前,对其用刑不妥,我记得宫门有一种审讯所用的试言草,就用这个来问。” 三位长老闻言点了点头。 宫子羽对身后的侍卫,意味深长道:“金繁,你还不速去取药草。” 。 蓝嫣被他们的声音吵得睡不好,哼唧几声,宫远徵轻拍着她的后背,把孩子再次哄睡。 很快,金繁带着药草回来,交给云为衫,让她服下时,宫远徵嗤笑一声,说道:“等等,月长老,不如您看看那到底是什么?” 宫子羽也知道事情败露,没办法,撩起衣摆跪去,云为衫见状也跟着跪了下去。 宫子羽:“三位长老,她确实是无锋的刺客,只是阿云也是被逼的。” 宫尚角冷声质问:“宫子羽你竟然为了包庇无锋之人,私下调换试言草?”他继续道:“无锋之人就是无锋之人,何来无辜一说,她们无辜?宫门那些死去的族人不无辜吗?” 宫子羽还在狡辩:“可那些人又不是阿云杀死的,与她何干,她自来到宫门一直留在我身边,并未对我下手,足以证明她不是坏人。” 宫远徵把小红唤醒,“小红,帮帮忙,快让这个蠢货醒醒。” 小红振翅飞至半空中,众人立刻两眼发黑,心悸憋闷,浑身无力。 宫子羽猛地喷出大口黑血,直接晕了过去,血水中混杂着密密麻麻蚂蚁大小的幼虫。 “这是什么!” “月长老,快给执刃看看。” 花长老赶紧命人把宫子羽带下去。 “小红,还有她们。” 小红再次对着云为衫、上官浅发力。 云为衫心智再坚定,也抵不住小红的控制,宫尚角问什么,答什么。 二人的确都是无锋的刺客,她们两个身份却出乎长老们的意料。 上官浅竟然是孤山派的遗孤,还曾向无锋的点竹下过毒药。云为衫从小就在无锋长大,修炼的是清风派的剑法九式。 这让三位长老不由得想起数十年前那一次的后山变动。 宫门后山并非是雪月花三宫,而是风花雪月四宫,无锋便是风花雪月中的‘风’——清风派。 清风派门中皆是女子,历代前山宫门执刃夫人所修习的云锦心经风送三式,便是出自这一派。 数十年前,清风派当代掌门过世后,身为大师姐的点竹继任掌门之位。 小师妹拙梅与她朝夕相伴,却十分好奇外面的世界。 一次拙梅趁着点竹闭关,偷溜下山,爱上了孤山派的一个男人,后来无意间发现男人接近她不过是为了打探宫门的机密。男人发现她怀疑自己,便对拙梅下了杀手。 拙梅逃回门派中,在点竹的一再追问下,才说他下山时的遭遇。 点竹一怒之下将孤山派满门灭杀。 回来时却发现,师妹拙梅被风长老关进了禁闭室,按照宫门规定,私自下山必要严惩。 点竹表示愿意代替师妹受罚,师妹有伤在身,在这里会撑不住的。 风长老不允,她们离开禁闭室后,拙梅已经奄奄一息。点竹恳求四宫长老将无量流火打入拙梅体内,为其疗伤续命,斥责并拒绝了点竹,拙梅没几日就咽了气。 点竹恨四宫长老见死不救,杀了风长老,带着拙梅的尸体离开了后山。 。 听过三位长老讲述的往事,宫尚角说道:“看来这无锋就是早年后山的风宫。还有云为衫已经把一些暗器图和宫门的路线图交给万花楼的无锋接头人。无锋接下来怕是要有大动作了。” 宫远徵:“宫子羽的嘴巴是个大漏勺么?怎么什么都能往外说。” 三位长老对宫远徵的这句话,不但面上没有斥责他对执刃不敬,心底也暗自认同。 以前以为宫子羽赤子之心,现在看却是难当大任啊。 花长老本欲将上官浅和云为衫处理掉,却被月长老和雪长老拦了下来,理由是还需要她们配合传递消息。 ---------------------------------- 角宫。 宫尚角宫远徵盯着桌上那张无锋总部的分布图。 宫远徵:“哥哥有什么打算?” 宫尚角:“攻还是防,还需要好好斟酌。一步错,满盘皆输。” 宫远徵:“排兵布阵这些我不懂。我还是回去多研究些毒药暗器。” 宫尚角见宫远徵要回去,喊了一声,“远徵弟弟。” “远徵弟弟,回去早些休息。”宫尚角本想说,那盏龙灯他看到了,但话到嘴边变成了另一句。 “一番折腾这天都要亮了,哥也早休息。”宫远徵抱着软乎乎的睡崽崽,一步一步的淡出宫尚角的视线。 (关于点竹拙梅的故事是我瞎编的。就是感觉云为衫的身份没有那么简单,起初她讲述义母拙梅那一段不像真话。) 第22章 新木匣 第二日,宫远徵睡醒后发现床上已经没了孩子的身影。 他醒醒神,走出卧房,看着与以往相比,大变样的房间,静静地站了许久。 蓝嫣坐在地毯上,研究玩具,看到她爹睡醒了,只是扭头看看,喊了一声爹爹,继续玩着手里的九连环。 宫远徵也没管她,先去温室看了看培育的药草。 没一会儿,他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凳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还有蓝嫣赤着脚噔噔噔的脚步声。 他现在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蓝嫣的属性,估计不知道这是又在捣鼓什么奇思妙想。 宫远徵看了一眼,怔住了,蓝嫣把四方椅子拖到博古架前,踩在上面,举着个木匣子,想要放上去。 宫远徵走上前,拿过蓝嫣的木匣子,“你放这个做什么。” 蓝嫣肉乎乎的小短手指着架子上的木匣,又指了指宫远徵手上那个,“这个爹爹的,旧的,这个也是爹爹的,新的。” 宫远徵一时没有理解蓝嫣的意思,旧的那个他知道,里面存放都是这些年尚角哥哥送他的东西,新木匣是什么。 宫远徵把木匣放在椅子上打开,里边放着昨日他们做的陶俑,还有那块子母佩以及那张图纸。 宫远徵倏地说不出话来。 蓝嫣黑黑亮亮的眼睛,倒映着他的影子。 宫远徵一声不吭地把蓝嫣紧紧地抱进怀里。 这一刻,他突然发现,他有家了,这个孩子跟他两个人组成的一个新家,一个属于他宫远徵和蓝嫣的家。 蓝嫣对她爹这么沉重又突然的‘爱’还不适应,她爹抱的实在太紧了,蓝嫣用手使劲推着宫远徵,“啊~~~我要憋死啦!” 宫远徵松开孩子,他的眼底还带着未曾收回去的动容和感性。 蓝嫣两只小肉爪把散落在脸蛋的碎发捋到两边,指着木匣,说道:“爹爹,放上去。” 宫远徵垂眸看着木匣里边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陶俑,问道:“你先告诉我,这做的是个什么?” 日光下看倒是比灯光下看的清楚一些, 这是两座相连的小山,中间架了一座桥?可这一大一小上面刻画的五官又是怎么个事? 他还是没能看出这是什么。 蓝嫣把她的创作拿在手里,给她爹讲解,“这个就是我跟爹爹啊,” 蓝嫣指着那座大山,“这个是爹爹,”然后指着小山,“这是我。” 宫远徵把自己雕刻的陶俑拿出来,跟蓝嫣手里的陶俑摆在一起,问道:“这是我捏的你,这是你捏的我?”一个惟妙惟肖,一个粗制滥造。 蓝嫣无辜地看着他,认真点头。 “爹爹喜欢吗?” 宫远徵: 喜欢,他可太喜欢了。 ---------------------------------- 宫子羽得知云为衫被处决一事再次吐血昏迷,三位长老发觉宫子羽的确难当大任,便直接越过他和其余三宫商议事。 他们根据云为衫传回无锋的宫门地图和暗器设计图,除去入口之外,将其余各个岗哨分布等布局全部整改,决定瓮中捉鳖。 商宫大批量生产火器,徵宫负责医毒和暗器。宫尚角统管宫门内外所有侍卫的调度。 利用上官浅和云为衫放出消息,‘宫门公子将于五日后选婚。’ 。 后山,月宫。 月公子推开一间密室的门,对屋内的人,说道:“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宫唤羽站起身,对月公子拱手一礼,“还要多谢月公子的帮助。” 月公子受了这一礼,“看样子,你这是打算离开宫门。” 那晚,老执刃的侍卫将昏迷不醒的宫唤羽送到他这里来,说是人醒后将其留在后山就好了。 当他得知宫唤羽的心思后,有了一个计划,他无法出宫为云雀报仇,或许可以借此人的手一试。 宫唤羽:“嗯,既然宫门的人不愿意启动无量流火彻底解决无锋,我自是要去别处寻找有志之士。” “五日后,宫门公子选婚的日子,你可待机而动。” ---------------------------------- 四魍也被称为四方之王,东方之魍——悲旭;南方之魍——司徒红;北方之魍——寒衣客;西方之魍——万俟哀。 万花楼,紫衣房内,四王齐聚。还有寒鸦肆、寒鸦柒。 “何时开战?” “五日之后。” “为何要五日之后?” “按照云为衫传回的这份宫门地图,为了避免宫门力量的团结,我们兵分三路同步推进,逐个击破。” ---------------------------------- 宫门选婚这日,宫门一片忙碌,从内到外洋溢着喜气。 执刃殿中,雪月花三位长老站在厅中最高位。下首则是宫紫商、宫尚角、宫远徵、宫子羽等人。 当侍卫来报,十几名新娘进入宫门大门后,长老们和宫尚角几人眼神交汇,——开始了。 无锋刺客计划的很好,除了那些新娘的路线是对的,其他人按照手中的地图,逐个落入宫远徵安排的毒气阵中。 宫门地牢。 无锋刺客被宫门的侍卫挑断手脚筋后,将其分开关押在宫远徵特制的牢笼中。 有了小红的帮助,这些刺客把无锋的机密透露个干净,宫门对无锋的了解越来越多。 宫子羽因云为衫、紫衣一事,一蹶不振,经长老院商议,决定废掉他的执刃之位,由宫尚角继任执刃。 宫远徵对他哥哥坐上执刃的位置是高兴的,但想要离开宫门的心思也越来越重。 宫尚角继任大典结束后,宫远徵和宫尚角聊了一晚上。 宫尚角同意他出去走走,但他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回一次宫门。 ---------------------------------- 一辆马车行驶在古道之上,一路向东而去。 车厢内,蓝嫣瘫成猫饼,趴在她爹身上,脸蛋子压在宫远徵的肩头,嘴角似有水渍。 宫远徵一手抬起蓝嫣的脑袋,给她擦擦口水,将她横着抱在腿上。 ‘梆’的一声,蓝嫣的拳头落在她爹的胸口。 宫远徵猛地咳了几声,把孩子的那只胳膊拿起来固定好。 多给他来几拳,他怕是要英年早逝了。 宫远徵理了理蓝嫣衣裳上的褶皱,掀开车帘,看向外边的风景。 远处崇山峻岭云雾缭绕,让人心旷神怡。 宫远徵此行目的地是中原边陲的南诏,听闻此处奇花异草颇多。 不多时,马车停下了。 驾车的马夫,是一个长相普通的黑瘦中年人,不善言谈。对着马车内说了句,“公子,再往前就是南诏境内了,小老儿我只能把您送到这里了。” “好。” ---------------------------------- 第23章 孤寂暗室,一灯即明 南诏巍山,这是宫远徵乘船离开旧尘山谷的第七站。 环山抱谷,山涧溪流,鸟鸣鹤啼,仿若仙境。 宫远徵父女俩原本是慢悠悠顺着山路的闲逛,碰巧救下一位中了蛇毒的老者。 老者醒来后,为了感谢宫远徵的搭救之恩,便将其请进家中做客。 宫远徵也是到了老者家中,才知晓老者的儿子竟是当地的土司。 老者姓赵,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这里。赵老喜好研究草药,每日都会去山里溜达,这次属实遇到一株没见过的草种,太过专注,才会被山上的毒蛇咬了一口。 赵老很好客,再加上宫远徵对医毒又是那般精通,更是喜欢这个少年。 这天赵老拉着宫远徵父女俩走在小镇上,一边走一边介绍,这让宫远徵对此地的了解更多了几分。 赵老带着父女俩来到一座山头,入眼皆是大大小小的坟头,不足十米处设有茶摊。 宫远徵带着蓝嫣喝了一次最特殊的茶——坟头茶。 此地百姓从不避讳死亡,据说是因为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宫远徵很喜欢这里民风和环境,站在这片土地,心静神宁。 这天,赵老带着宫远徵蓝嫣找了一处清澈的湖泊。 赵老说,“一人一杆,钓尽所有不安,有时候看似在钓鱼,实则是心境。” 宫远徵身着当地民族的白色对襟衣,坐在半米高的竹椅上,学着赵老的动作,一扬手,将杆子甩了出去。 蓝嫣穿的衣裳跟她爹是同款,区别大约就是她多了一件银质的头冠和小褂衫。 她紧挨着宫远徵,坐在专门为她准备的小竹凳上,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 宫远徵漫不经心地看着水面,忽然感觉膝盖一沉。 原来是蓝嫣犯困,歪在他身上打起了瞌睡。 宫远徵摘下她头顶的银冠,继续靠在腿上。 蓝嫣小小的一团,哪怕这样靠在他身上,也没有多少重量。 宫远徵静静地看了她半晌,而后抬起眸子,继续看向湖面。 “你带孩子倒是省心。”赵老收了一杆鱼,笑呵呵地说着。 省心吗?好像确实挺省心的。 ---------------------------------- 或许是因为睡姿不舒服,蓝嫣迷糊小半个时辰就醒了。她坐起身,左右晃动脖子,衣裳上面的银饰叮铃作响。 “爹爹脖子痛痛。”蓝嫣迈进宫远徵的怀里,伸手要去搂他的脖子。 宫远徵身子前倾,方便让蓝嫣够到自己。将手里的钓竿搁置一旁,轻轻地捏着蓝嫣的后脖颈。 “好些了吗?” “嗯。” 。 宫远徵坐在湖边一下午,一条鱼都没钓上来,心思全用在蓝嫣身上。 离开时,看到赵老手里那一串鱼儿,眨眨眼。 或许,钓鱼这件事,他宫远徵没有什么天赋。 晚饭后,宫远徵将默写的一份医书和制毒册送给赵老,便带着蓝嫣跃上吊脚楼的屋顶。 夜幕降临,沉沉的黑蓝色天空闪烁起无数星辰,月亮也慢慢探出了头。 宫远徵躺在屋顶,嘴里叼着一根草叶,怀里窝着一只小团子,看着漫天繁星。 蓝嫣晃着他的衣袖,“爹爹,你看星星在眨眼睛。” “嗯。” “爹爹天上有多少颗星星啊。”蓝嫣继续晃着她爹的袖子。 宫远徵: 这他哪里知道。 可看到蓝嫣那双黑亮的眸子,专注地看着他时,他竟生出一种自己很没用的感觉,不然他怎么连天上有多少星星这种问题都答不上来。 “要不我们一起数一数,这天上到底有多少星星。” “好,那爹爹我们一起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二百五十颗——” 孩子稚嫩的声音越来越低,慢慢趴在宫远徵的手臂安稳地睡着了。 宫远徵脱下身上的褂衫盖在蓝嫣身上,仰望着星空,“二百五十一颗,二百五十二颗” ---------------------------------- 数星星的第二日,宫远徵就想离开的,却对赵老的求学若渴有所动容,于是就留下来教赵老医术和制毒。 但,当宫远徵教导过他女儿过目不忘一点就通的学生后,再遇到一件事讲十遍二十遍还不明白的赵老,还真是让他头大。 这一日,蓝嫣还没睡醒,就被她爹从被窝里薅起来,蓝嫣正要开口说话,就听到她爹小声叮嘱她,“嘘,别出声。” 宫远徵拿出写好一封信放在桌上,抱着孩子运起轻功,火速下了山。 宫远徵在巍山停留了一个月之久,说真的他很喜欢这个地方,奈何他不是那种好为人师的人。 宫远徵下山后,转身时似乎在山顶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对他招手。 赵老的声音在山间回荡,“你们一路顺风啊——” 宫远徵嘴角一勾,迈步离开。 相较于宫门那种规矩森严又压抑地方,他更喜欢现在的日子。 只是人永远无法一直按照自己的所思所想走下去,两个月后收到宫门来信,倒不是宫门出了什么事,而是他跟宫尚角约定好的每隔一段时间回宫门一趟。 于是,他带着蓝嫣踏上了返回的路。 ---------------------------------- 徵宫。 蓝嫣踩着椅子踮着脚,取下架子上的木匣。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掏,银冠、手串、木雕、梳子 这个新木匣中,属于父女俩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宫远徵伸手拿走几件,故意逗孩子,“这都什么东西,你带回来做什么,要不丢了?” 蓝嫣试图抢回来,最后因父女俩的体型差距,被气的委屈巴巴的抹眼泪,“我再也不跟爹爹好了,哼!” 宫远徵以为蓝嫣真的被他惹哭了,把孩子抱在怀里好好哄着,“我逗你玩的,这些东西我也喜欢的。”说着还把那几件东西放回木匣中。 接下来,宫远徵就见蓝嫣收回捂着脸的小肉爪。 好嘛!孩子眼眶都没有红一下,脸上一滴泪水都没有。 “你这个臭丫头。” 蓝嫣鬼灵精似的,搂着她爹的脖子,“爹爹我逗你玩的,我也喜欢你的。” 宫远徵:“” 总有一个人的出现,会填补你的遗憾,温暖你的世界,让你觉得人间还值得。 (本卷完。) 第1章 过度章+沉香重华 玄夜 第1章 过度章+沉香重华 玄夜 系统空间。 蓝嫣手里拿着个精致的小女娃陶俑,沉默许久,才把陶俑收进伴生空间。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植物种子生机焕发)】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你还好吗?】 001能察觉出蓝嫣的情绪低落,001虽然没有人类的亲缘,却也是有情感的正规统。看到宿主这样,它也不舒服。 蓝嫣:“我没事,继续任务。” 001:【好的,宿主。】 001:【宿主,下面要去的位面是一个上古神魔世界,神、仙、妖、魔、人、冥、共存。任务角色是《沉香重华》中的修罗族尊主,玄夜。】 001:【修罗族被其他种族的生灵视为恶灵,他们天生强悍,寿数却极为短暂。玄夜独创永夜功,可吸食其他种族的寿元化为己用。】 【奈何此功法普通修罗无法修炼,玄夜为改变修罗一族的现状,尝试过各种办法可惜效果甚微。】 【他的野心极大,他想要主宰六界,而不是龟缩在蛮荒之地。】 【于是,他设计和天界上始神尊染青相遇,骗取其好感,趁机偷走能延长寿数的神器七曜神玉。】 【七曜神玉有一命千秋的作用,这样玄夜便可将他界的生灵寿元转化给族人。】 【然而,玄夜在相处的过程中却爱上了染青,他希望天下和心上人能共有。染青的身份和责任注定了她的立场,玄夜自然不能如愿。】 【为此,玄夜一次次透支寿数使用他的法宝转息轮逆转时间想要改变两人的结局,最终与染青同归于尽。】 蓝嫣叹了口气,这新爹莫不是个恋爱脑?前期为了事业,不惜做个骗人感情的渣男,后来却把自己搭进去了 修罗一族么 蓝嫣从本体中摘下一片叶子,融入分身体内,“走。” ---------------------------------- 修罗一族终年隐没在荒芜之地。 族中的核心地带也不过是夯土建筑为主的土坯房,贫瘠又荒凉。建筑面积最大的土坯房,便是修罗王玄夜的居所。 族地广场。 玄夜一身暗纹黑袍,银发如寒霜流泻,金属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凌厉的下颌轮廓。 玄夜现身于族地广场的那一瞬,修罗族人立刻聚在夯实的高台之下。 泠疆是玄夜的亲信之一,正准备向尊主问安,就见他们尊主大袖一挥,不少灵植仙草落在他面前。 玄夜:“你等试试这些能否有用。” 泠疆:“是,尊主。” 。 玄夜回到住处后,先在四周布下结界。 摊开掌心,一株带土的蓝草凭空出现。 玄夜那只冰凉的大手揪住蓝草的叶子,将其连根拔起,放在面前细细打量。 只见,蓝草竟的根须和草叶拟人态,化作四肢,不停地挣扎。 玄夜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眸,寒光闪动,仿佛下一刻就要把手里的蓝草摧毁。 玄夜:明明是棵草,却有着他的血脉之力,甚至还会不惜损耗生命救他 下一瞬,玄夜把蓝草丢进乾坤袖中,端坐在座位上,擦拭着仞魂剑。 修罗一族天生短命,他为了能够彻底改变修罗一族的状况,一直在寻找解决的办法。 几日前,玄夜得到消息:万里之外的鲧族中有一方息壤,故而培育出了诸多可增强寿元的宝药。 他独自前往鲧族领地,起初他将鲧族灭掉太快,也就导致不知道宝药和息壤的所在之地。 没办法,他只好启动法宝转息轮,两次后,终于从鲧族首领的口中套出有用的消息,却被鲧族首领自爆所伤。 鲧族本是上古大妖一族,自爆时会产生腐蚀剧毒。 玄夜中招后,元神和躯体被侵蚀,无法操控转息轮。 就在这时,他身前出现一个黑衣白发的孩子,将他体内的毒清除后,化作原形落在他的手心。 玄夜毒素一清,把所有的鲧族转化后,再把息壤和宝药收走。 离开前他本不想带回这株蓝草的,一想到小家伙体内和他的血脉共鸣以及那相似的容颜,还是决定带回去好好审问。 001带着蓝嫣位面跳跃时,遇到好几次时光逆转,导致它没法把宿主投放进世界中,最后好不容易确定位置,宿主还为帮助新爹变成这样。 001一直在偷瞄玄夜的一举一动,生怕面前这个活爹一个不高兴就把宿主给灭咯。 还好,还好。 应该是没问题了,它要藏好,不能给宿主惹麻烦。 ---------------------------------- 蓝嫣被丢进衣袖中后,自动吞噬着这片空间中,那堆积如山的灵草灵药。 大山变小山,小山变平地,将这些草药全部吞噬一空后,砸砸嘴,打了个哈欠,进入睡眠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大手伸进来,提着蓝嫣的脑袋出了乾坤袖。 “脑袋痛痛。”蓝嫣整株草不断地晃着根须,似在挣扎。 玄夜把她放在掌心,就见这株草趴着一动不动。 也不能说不动,充当手臂的两根叶子偶尔会甩两下。 玄夜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地把蓝嫣丢到座位角落,想看看放开这小家伙,她能做什么。 蓝嫣得到自由,悄悄朝着新爹那边看了一眼,只见新爹的手再次伸进袖子中,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全吃了?”玄夜冷冰冰地看向角落那株盈蓝色的‘草人’。 “不是我,爹爹,是它吃的。”蓝嫣用草叶指着肚子的位置。 玄夜阖上眼,盘膝而坐,不再看她。 蓝嫣草草祟祟的溜下座位,根须充当双腿,在房间内来回探索。 就在她溜下去的瞬间,玄夜面具下的双眸睁开。 然后他就看到蓝嫣‘梆’的一声,撞在门口的结界上。 “你再乱跑,我就把你吃掉,还真没吃过吸收那么多灵药的草。” 玄夜说着把盛放着息壤的玉盒打开,再次阖上眼。 蓝嫣听到新爹的话,身体一顿,抬起来的那条根须不知该落下,还是收回去。 当嗅到息壤的气息后,根须化作的双腿,倒腾地飞快,直奔玉盒。 眼下蓝嫣原形约莫只有玄夜的巴掌大那么大,两片叶子化作的小手,攀在盒子边沿,费劲巴拉地爬了进去。 蓝嫣贪婪地吸收着息壤内纯净的地脉之力,身上的根须不断延展,整株草身溢出浓郁的生机之力。 玄夜感受这股气息后,骤然睁开眼,眸子微眯。 如此浓郁的生机之力 玄夜竭力压下想要吞掉她的念头。 一月后,屋内盈蓝灵光乍现,玉盒之上坐着个黑衣白发,白净精致的小女娃。 玄夜心念一动,蓝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拎着衣领,悬空在新爹的面前。 玄夜把手放在蓝嫣的头顶,感受着蓝嫣体内的状况,体质半神半修罗,的确是他的血脉。 半神半修罗 就在玄夜愣神时,蓝嫣伸着小肉爪一把薅下他的面具。 玄夜:“” 蓝嫣似乎还未从她爹的俊脸中缓过神来,伸手就要触摸玄夜的脸颊。 新爹的脸皮好眼熟耶。 (崽崽图片在作话栏) 第2章 小主子 第2章 小主子 玄夜挑挑眉,小破孩儿这爪子要不剁了。 蓝嫣摸到玄夜脸颊的那一瞬,面具再次回到玄夜的脸上,就连蓝嫣的脸上也多了张小号面具。 蓝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到屋外有人讲话。 泠疆:“尊主,属下有事禀告。” 玄夜先是扫了眼呆愣愣的小家伙,想到什么,说道:“不许把面具取下,否则吞了你。” 他心念一动,控制着孩子的那股力量顷刻消失,只听‘咚’的一声,蓝嫣落在她爹的腿上。 蓝嫣两只小肉手赶紧捂住面具,还点了两下小脑袋。 玄夜见孩子还算听话,把她提到座位角落,让泠疆进来。, 玄夜声音低沉中又透着几丝慵懒,“何事?” 泠疆对着玄夜先行礼,恭敬道:“尊主,属下等已将灵草服下并炼化,确实能增加寿元。” 玄夜抬眸看向泠疆,“能有多少?” 泠疆:“十到百余年不等。” 玄夜:最多才百余年么,还是不够。足够整族服用的灵草,要往何处可寻?太麻烦。还需要继续想其他办法。 蓝嫣手脚并用地爬到玄夜身后,伸手探向立在一旁的仞魂剑。 玄夜神识感知到蓝嫣的动作,立马将仞魂剑收进袖中。 小破孩儿就是麻烦,什么都敢摸。 “咦?不见啦。”蓝嫣站起身,背对背倚着玄夜。 “不是说了,不许乱动。” “爹爹,我的衣服踩到啦。” 玄夜扭过身,将蓝嫣踩在脚下的衣摆抽出来。 泠疆听到乍然出现的孩童声,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当听到孩子喊‘爹爹’时,泠疆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好奇,抬眸觑着座位上的一大一小。 “尊主,这是”泠疆看向蓝嫣时,两眼发直,一脸不敢置信。 “她,她是、”玄夜一想到修罗王一脉繁衍艰难,孩子身上流淌着自身血脉,默了默,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的血脉。” 泠疆闻言当即心中大喜,激动道:“太好了,修罗族有小主子了。” 虽说尊主和小主子都带着面具,可依旧能看出两人的相似度,最重要的是小主子的气息,那种吾王才有的血脉威压,绝对错不了。 玄夜对其摆摆手,让他退下。 当玄夜看到泠疆同手同脚离开时,眼底的神色有些复杂。 不过是有了血脉传承而已,值得如此激动? 玄夜把目光落在身旁的小孩儿身上,嫌弃又挑剔的神色哪怕隔着一张面具都挡不住。 这么小一只,一推就倒,没有丁点威慑力,还很能吃小废物一个,有什么用。 ---------------------------------- 玄夜整日除了外出征战,就是窝在土房子中修炼。 修罗族中,并非只有强壮的男子,还有妇孺以及寿元殆尽的老弱病残。 这日,玄夜带着属下去攻打其他种族,忘记在房间布结界,便让蓝嫣闻到自由的味道。 蓝嫣一身黑色暗纹小袍子,满头卷曲的银丝散落在身后,脸上戴着面具,踩着柔软的小靴子,开始往门外跑。 蓝嫣预备下台阶时,想到之前她总是踩到衣摆,就用小短手提着慢慢走下去。 门口的修罗守卫看到蓝嫣出来,并未阻拦。 这些天,所有的修罗族人都已经知道,他们的王有了子嗣,他们有了小主子。 虽说不阻拦,却还是有两个守卫不远不近的跟着她。 修罗族地,除了荒漠就是黄沙,不至于寸草不生,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蓝嫣一会儿摸摸这间房子的墙,一会儿蹲在地上捡两颗小石子,之后又被一团黑色的草团吸引,噔噔噔的跑过去伸手触摸。 蓝嫣身后的守卫一直都是满脸姨父笑的看着她,然后就见他们的小主子,被修罗族独有的‘吞噬幽藤’咬住手指。 这东西外表看着跟普通的草团没有什么区别,实则一旦有生物靠近,便会将其吸入地下慢慢分解。 蓝嫣举着没有一点痕迹的手,软乎乎地对着地上的草团说道:“你咬我。”仔细听还能听出蓝嫣的委屈。 她身后的守卫正准备上前查看蓝嫣的状况,就见他们的小主子,说道:“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原谅你了。” 蓝嫣两只手覆在草团上,草团眨眼间化作尘埃没入黄沙中。 她身后的两个守卫,见到此情景当即愣住了。 这!这是永夜功? 不愧是他们尊主的血脉,这么小就能修炼永夜功。 守卫还在感叹时,蓝嫣已经迈着小短腿儿继续探索。 讲真的,修罗族地还真没什么可观光的,蓝嫣一圈逛下来,什么好玩的没发现。 高高兴兴出门去,垂头丧气归门来。 回到房间后,蓝嫣爬到玄夜的座位上,靠着扶臂发呆。 新爹每天都出门,一走就是好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 九鹤一族。 玄夜手持仞魂剑,立在九鹤族长的尸身前,鲜红的血迹沿着剑身滑落。 玄夜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不对,是无聊? 他若有所思的望向修罗族地的方向。 以他现在的修为境界,能让他产生心念感应的人或事可以说几乎没有。 难道是那个小废物? “你等整顿好后,即刻回族地。”玄夜话未落,此处早已没了他的身影。 “是,尊主。”泠疆领命,吩咐手下赶紧清理九鹤一族的家当。 ---------------------------------- 另一边,蓝嫣正眼神涣散的窝在座位角落发呆。 “玄夜小儿,竟敢将我外孙全族屠戮殆尽,今日我便要你修罗族血债血偿。”一道声如洪钟的男子声音响彻在修罗族地上空。 修罗族守卫闻声立刻操戈对阵。 一只体型百丈的五色鸾鸟停留在半空中,它俯瞰着下方,眼中闪烁着浓郁的杀气。 五色鸾鸟振翅一挥,五彩神光如洪流倾泻而下,轰击在修罗族的防御结界之上。即便结界并未破损,但轰击在结界壁上震感却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蓝嫣东倒西歪地跑到屋外,仰头看着天下的大鸟。 哇~这只鸟好漂亮啊。 五色鸾鸟看到蓝嫣的那一霎,就想起他那死去的外孙。 外孙刚化形时也是这么大,可惜被修罗恶灵害了。 “修罗恶灵本就不该存活于世间,老夫今日便要替天行道!” 五色神光配合着鸾鸟的本命法宝——禽火扇,合力破开防护结界,尖锐的利爪冲着蓝嫣而去。 第3章 茶里茶气的崽崽 第3章 茶里茶气的崽崽 “啊——”一声凄厉的尖啸声洞穿青云。 天上落下一双五彩双翅,紧接着百丈大的鸾鸟身坠落在地。 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上空,而后身影慢慢清晰。 “老东西,这就送你去和外孙相见。”玄夜的手掌抚过鸾鸟的头顶,须臾,鸾鸟没了声息,“放心,我知道你放不下你的族人,他们很快就会去陪你。” 明明是让人心惊胆寒的话,可从玄夜的口中吐出来,总是透着惑人心魄的感觉。 玄夜看着族地被轰击成断壁残垣,面具之下的那张脸,阴沉的能结冰。 “拜见尊主。”修罗族人见到玄夜归来,立刻下跪行礼。 “先将受伤的族人安置好,” “是,尊主。” 。 蓝嫣蹲在那对翅膀前,两眼放光,羽毛五光十色的煞是好看。 她的小手蠢蠢欲动,如果这些羽毛揪下来穿在身上,她也会这么漂亮的。 于是蓝嫣开始拔翅膀上的羽毛。 “在做什么。” 玄夜过来时,蓝嫣手里正在抱着一根比不知比她高多少倍的羽毛,哼哧哼哧地使劲。 听到她爹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下意识用力,就把翅膀上最好看最长的那根飞羽拔了下来。 只听叮呤哐啷一阵响动,凭空出现堆积成山的天材地宝,蓝嫣也被掩埋其下。 玄夜见状,也是一怔。 他没想到孩子随手拔下的飞羽竟是那五色鸾鸟的伴生空间。 “呜啊~我要被压扁啦。”蓝嫣哭唧唧的喊着。 玄夜将这些东西收进袖中。就看到趴在地上的小废物躲在翅膀下,哭天抹泪。 玄夜也不哄她,只是把仞魂剑插在地上,双手覆于其上,手指连贯的敲击着手背。 眼底的情绪很复杂,有新奇、有审视、有一点不耐烦、还有一点不解。 蓝嫣哭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有人来抱她。 这个爹不好,她哭了都不过来抱她。 嗯她可以自己过去。 蓝嫣爬起身,拖着那根飞羽,往玄夜身边靠。 “爹爹,抱抱好不好,我这里痛痛。” 玄夜垂眸看着面前的小废物,“把那东西丢掉。” 蓝嫣仰着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爹,“我这里痛痛,”蓝嫣边说边指着自己小腿儿。 玄夜:小废物这是在撒娇还是告状? “等下就不痛了。”玄夜的嗓音低沉有磁性,不带语调时说出来的话总带着一股子冰碴子味儿。 蓝嫣丢掉那根飞羽,抓着她爹的衣袖,轻轻地晃了晃,“是不是我不够乖,爹爹才不喜欢我。” 玄夜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蓝嫣。 他觉得小废物说话的方式让他有种熟悉之感,很熟悉。 可他身边的人,又没有谁是这个性子。 玄夜:“如何看出我不喜欢你?” 蓝嫣:“别人的小孩子都有爹爹抱,我没有。” 玄夜能感应到蓝嫣心底的失落,看着这么小小的一个人儿,可怜兮兮的说着这样的话,似乎还挺好玩儿。 玄夜拎起蓝嫣的衣领,化作一道虹光消失在天际。 ---------------------------------- 玄夜带着蓝嫣来到一处石窟中。此处面积足有千丈之广,石壁和洞顶闪烁着淡淡的绿光,中间则有一汪乳白色的水潭,热气蒸腾,周围长着一些奇花异草。 蓝嫣顶着满头乱七八糟的小卷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让她很舒服,每次呼吸都是清新的舒适的。 “去。”玄夜大手一挥把蓝嫣送进水潭边。 这孩子半神半修罗,修罗之力已经试过了,永夜功、乾坤引、统统都能修习。 玄夜想要试试蓝嫣能不能吸收灵泉中的仙力。 蓝嫣很喜欢水潭中的气息,溜着边慢慢滑下去,整个身体没入水中。 半个时辰后,蓝嫣依旧在沉在水底。 玄夜盯着水潭的动静,眉头越蹙越紧,这孩子该不会淹死了? 那可真是不中用。 玄夜拂袖转过身,不再注视着水面,想要迈步,但脚下似有万斤之重。 他转过身,开口道:“小废——小孩儿?可以了。” 石窟中,除去他的呼吸,唯有水滴声。 “真死了?” 玄夜走到水潭边,蹲下身,拨弄着水面,忽地水中冒出一颗湿哒哒的小脑袋。 “爹爹,没有死呢。”蓝嫣头发全都呼在脸前,嘴巴不停地喘着粗气,就这样还不忘回答玄夜的问题。 玄夜轻哼一声,“是你没有死,不是我。” 玄夜把蓝嫣掠出水潭,把孩子头发衣裳烘干后,握住她的命门,仔细感受着蓝嫣身体中的变化。 不错,很好。 再过些时日,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离开洞窟,蓝嫣以为新爹会带她折返族地,却带着蓝嫣来到五色鸾鸟的族地。 不多时,五色鸾鸟族中,不管是人形还是现出原形的鸾鸟都被玄夜打到只剩一口气。 “去,用意识调动你身体中的修罗之力,运转教你的功法,附在他们每个人身上。”玄夜引导着蓝嫣用永夜功转换鸾鸟的寿元。 “爹爹,我吸不动了。”蓝嫣抱着玄夜的膝盖,哼唧唧的说着。 “区区十几只五色鸾鸟就变成这个德性。没用!”玄夜嫌弃地说着。 蓝嫣被凶也不吭声,只是把脸埋在她爹的膝盖上,“呜呜,不要凶我,爹爹,你这样我害怕。” 玄夜不再看她,运转永夜功,将剩余的鸾鸟收下。 将鸾鸟的族地‘清扫’一空,离开前玄夜欲要毁掉那些鸾鸟蛋。 却被抱着他的腿的小孩儿阻止,“爹爹,不要毁掉他们好不好。” “你要留着他们?”玄夜问这句话时,语调微扬。 很明显他不喜欢蓝嫣阻拦他的行为。 蓝嫣:“嗯,带回去,爹爹给我煮着吃。” 玄夜:原来小废物是要是吃么?倒也不是不行。 玄夜将鸟蛋中的魂魄震散,让其彻底变成食用价值的鸾鸟蛋。斩草不除根这样的蠢事,他可不会做。 玄夜收起这些鸾鸟蛋,带着蓝嫣隐匿气息,假装离去。 果然如玄夜所料,半刻钟后,一处隔绝阵法中,走出一对鸾鸟小辈。 “修罗族!我一定要为族人们报仇。” “嗯,我们一起报仇,眼前这里还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先去天界寻求庇护。” 玄夜:嗯这两只鸟有点脑子,但不多。 他将两只鸾鸟控制住,把仞魂剑递给蓝嫣,“去,把他们杀了。” 蓝嫣抱着她爹的膝盖,懒的不想动,“爹爹,我累了,你杀好不好。” 玄夜垂眸看着蓝嫣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唇角一勾,闪过一抹邪气的笑,“你是不敢,还是不会?要是这样的话我动手也不是不行。” 蓝嫣小脸苦哈哈的皱成一团,慢吞吞的松开她爹的膝盖,拖着仞魂剑,走向两只鸾鸟 玄夜暗中点头,嗯,还行,好歹不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的小废物。 (各位女王大人,没给书评的能不能给一个。书评少,分好低。┭┮﹏┭┮) 第4章 我们现在是小兔子 第4章 我们现在是小兔子 玄夜:“记住斩草要除根,不然就是没完没了的麻烦事。” 蓝嫣拖着滴血的仞魂剑走回玄夜身边,忽地打了个饱嗝。 玄夜挑挑眉,有些嫌弃,“身为修罗血脉,废物可是活不长的。你可明白?” “爹爹,我有名字哒,我叫蓝嫣。”蓝嫣又打了一个饱嗝,脆生生的说着:“我好笨噢,这点事都做不好,不过有爹爹在,我不怕哒。” 玄夜一僵:嘶~~~这个小废物说话怎么总是给他一种怪异又熟悉的感觉。 “对了,过些时日,你随我出一趟门。” “去哪里?” “去天界。” “爹爹,我们去那里做什么呢。” “当然是为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到时按照我的指示行事即可,明白吗?” “好哒,爹爹。” ---------------------------------- 修罗族地。 玄夜父女俩回来时,泠疆正带人修建房子。 玄夜有事要交代泠疆,就放蓝嫣自己去玩。 从五色鸾鸟的族地回来后,蓝嫣对现在居住环境更加不喜欢了。 到处都是荒漠黄沙,没有青山绿水也没有鸟语花香。 对了,那盒土。 蓝嫣钻进坍塌的房屋中,找到存放息壤的玉盒。 她将玉盒倒扣在地上,玉盒之下的土壤肉眼可见的涌动、推挤、延展 蓝嫣从口袋中掏出一片盈蓝色的叶子,调动体内的生机之力,将其注入息壤中。 呼吸间,以玄夜的院落为中心,息壤迅速扩散,将方圆数万里的地表覆盖后,终于不再生长膨胀。 玄夜察觉到这边的变化,立刻命所有人避开地面。 玄夜没发现蓝嫣的身影,暗自思忖,小废物没出来,莫非埋在土里了? 泠疆自然也发现这点,向玄夜请示道:“尊主,小主子没有出来,让属下带人去找找。” “这动静就是她搞出来的,不用,让她自己出来。”玄夜轻轻摇头,他差点忘了,小废物本体就是株草来着。 就是不知小废物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是无意的还是有意的。 蓝嫣用本体穿梭在土壤各处,像只小耗子似的,这里打个洞,埋一些种子,那边打个洞再埋些种子。 直到她口袋中,各类种子都种光啦,这才扭着身体钻出去。 蓝嫣一露头,就被一只冰凉的大手提走啦。 她抬头看向大手的主人,呲着一口小奶牙,奶呼呼的喊着,“我就知道爹爹会来接我哒。” 玄夜嘴角微微一翘,“噢?那你可知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他终于知道小废物让他熟悉的点是什么了。 原来在这里~ 很好,不愧是他的血脉。 蓝嫣被她爹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她抖了抖头顶的土,老实巴交地说着:“不知道。” “”玄夜眉头打结,很想发火。 孩子之前那样说话他觉得别扭,现在怂怂地样子他又觉得没眼看。 玄夜将眼神落在身下的土地上,土中蕴含的天地灵气和生机之力绝不是先前那息壤能做到的。 他的脑海中浮现蓝嫣那日重新恢复人形的场景,问道:“你搞出这么大动静,准备做什么?” “以后我们这里会变漂亮。”蓝嫣的小短手指着下方,献宝似的说着。 玄夜轻哼一声,吩咐泠疆以后息壤的边界就是他们族地的新边界。 他轰碎一座山头,挪到此处,供族人建房所用。 族地的土胚房都被息壤掩埋于地下,接下来的日子,族人都在合力重建家园。 ---------------------------------- 半月后。 玄夜站在屋顶,俯视着这片新生的领地。 绿意盎然,植被茂盛,就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 土地中的灵气养育着植被。 植被释放灵气,反哺给修罗族人。 不过半月之久,族中那些小一些的孩子体内已有神族仙族的才有的仙根。 在此之前修罗一族没有仙根,只有内丹,若想要像仙族那样修出仙灵,就要将修罗族的内丹击碎,再用换血之法,用神族仙族的血液替换自身的修罗血。 但两个种族之间的血液交换,成功率并不高,稍有不慎就会变成一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 玄夜:若是族人真的生出灵根,能够修出仙灵,是否寿元将不再是他们这一族的短板。 若是如此最好,只不过,等到新的修罗成长起来,还不知要多久。 天界还是要去的。 。 这日,玄夜带着蓝嫣来到兔妖的地盘,用乾坤引将两只兔妖的妖元引到他和蓝嫣体内,又将二人的修罗之力封印,伪装成两只灵力微末的小兔妖。 父女俩徒步往修罗领地的边缘慢慢靠近。 玄夜摘掉面具,一身黑纱长袍,兜帽遮住头顶,手臂上挂着一只同款崽崽,“还记得之前交代你的事吗?” 蓝嫣乖巧地点着头,“记得。” 玄夜:“你来说一遍。” 蓝嫣磕在她爹的肩膀,想了想,回答道:“遇到修罗族人不可以大喊大叫,要装作不认识他们,因为他们现在也不认识我们。” “嗯还有就是,从现在开始不可以喊你爹爹,要喊你哥哥。我们现在是小兔子。” 玄夜:“还有什么?” 蓝嫣:“少说话,看爹爹的眼色行事。哦不,是哥哥。” ---------------------------------- 玄夜抱着蓝嫣刻意出现在修罗族领地外围,眼下正在狼狈逃窜。 起初他只跟孩子说了假装不认识修罗族人,并没有说族人也不认识他们,还会对他们下死手。 蓝嫣看到她爹腹背受敌,还在不停地吐血。 修罗士兵再次挥动武器砍向玄夜时,蓝嫣徒手接住修罗士兵砍过来的兵刃, 蓝嫣体内的妖元灵力低微,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击。掌心皮肉外翻,可见白骨,殷红的血液滴滑落进玄夜的脖颈。 玄夜感受着脖颈上的温热的血液,以及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的血腥气,眼底杀气乍现,转身之际扯住那柄战戟,将那修罗士兵的脑袋砍了下来。 其他修罗士兵被玄夜猛然迸发的气势一震,不由瑟缩,这个男人刚才那一瞬,险些误以为此人就是吾王。 修罗士兵们甩甩头,随后继续去追。 玄夜一只手紧紧地攥住蓝嫣的伤口,继续往前方那道白色身影奔去。 这个小废物,干嘛要替他挡伤。 第5章 行骗团伙登门入室 第5章 行骗团伙登门入室 蓝嫣瞪圆眼睛,似乎是不知道疼,刚才玄夜杀气乍现时,她的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个金衣少年,还有少年那双杀红的眼。 “哥哥。”蓝嫣小声喃喃。 玄夜心底生出一股酸涩,小废物之前被砸一下都会哭着喊爹,现在受这么重的伤,不但没哭,竟还惦记着他之前交待的话。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金色铠甲女将军,落在玄夜父女俩身旁。 染青对着那群修罗士兵,喝道:“修罗族屠戮他族,不义不公,若尔等再不停手,便是与我神族为战。” 修罗士兵受其震慑,慌忙撤退。 染青收起武器,扶着玄夜的手臂,问道:“没事?” “多谢相救。”玄夜银色发丝沾染着血迹,脸色惨白,说话时有气无力。 染青见他怀中的孩子手掌还在流血,立刻调动仙力为蓝嫣止血疗伤。 蓝嫣渐渐从画面抽离,目光落在面前这个心怀悲悯又英姿飒爽的大姐姐身上。 随后她又看了看她的骗子爹,乖乖的靠在她爹肩头装哑巴。 染青:“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 玄夜垂着眸子,轻颤着纤长浓密的眼睫,本就面如雪色,但唇瓣上那一抹血迹却让他有种靡丽的破碎感。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阖家丧命后,家中只余下我跟她四处流亡,我没有名字。” 话落,玄夜抱着孩子晕了过去,蓝嫣眨巴眨巴眼,她爹晕了她是不是也要闭上眼。 染青忙接住玄夜,“喂?喂?孩子,你们——” 染青话还没问完,蓝嫣的眼睛也阖上了。 染青稍作思索,带着他们离开此地,回了天界。 ---------------------------------- 天界。 玄夜睁开眼,侧目打量着身处环境。 整座殿内以浅色为主,简约又不失庄严,房间摆放的一应陈设似有轻柔之感。 此处莫不是那女人的宫殿。 对了,还有小废物,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玄夜慢慢撑起身,一抬眼便看到床尾摆着的浅色衣裳,将其换好,便要走出去。 这时,一位白衣男仙侍走进来。 仙侍快步走到玄夜身边,伸手就要去扶他躺回去,“你醒了?你身上的伤这么重,医官叮嘱不能随意走动的。” 玄夜巧妙的避开仙侍的触碰,拱手一礼,“多谢仙长的救命之恩。” 仙侍摆手,“不,你误会了,救你的是咱们九重天的上始元尊。” 玄夜当然知道不是这仙侍救下的他们,他继续说道:“竟是上始元尊,对了敢问这位仙长,你可知跟我一起被救的那个孩子在何处?” 仙侍,“孩子就在你隔壁的房间。那是你的女儿,你们的样貌可真像。” 玄夜没有回答,而是对仙侍微微颔首,去了隔壁房间。 玄夜还未进门就听到蓝嫣呜咽的动静,他推开门,就见蓝嫣小小一只,坐在床榻上抹眼泪。 “你又在哭什么。” 蓝嫣看到玄夜的身影,哭声更大了。 “爹、哥哥,我没有见到你,我害怕。”蓝嫣从床榻上爬起来,对他伸出双臂。 玄夜站在榻前,静静的看着蓝嫣。这个孩子在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身上的白色里衣。 他素来不喜欢弱小的东西,不论是什么物种,哪怕是自己的血脉,没有足够的能力他照样瞧不上。 小废物会闯祸,会哭,会撒娇,会种地,会为他挡伤, 蓝嫣看着她爹停在一米之外,一直没有走过来,这把她给急得吖,小脚丫不停地踩来踩去。 “d 哥哥,我要抱抱。” 这一声哥哥,让玄夜想起蓝嫣挡刀时的画面。 他迈步走了过去。 玄夜站在榻前的那一刹,一个软乎乎湿哒哒的小团子猛地扎进他的怀里。 玄夜瞳孔微微收缩,两只手臂垂在身侧,衣袖之下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没有去抱蓝嫣,也没有把她推开。 蓝嫣把鼻涕眼泪悉数蹭在她爹的衣服上面。 等她抬起头时,玄夜身前印出一个小哭脸。 “哭够了?”玄夜说完拿起蓝嫣受伤的那只手,仔细检查一番,还不错掌心的伤已快痊愈。 蓝嫣瞅瞅前面印着的哭脸,抠了抠自己的手心,无辜的看着她爹,委屈巴巴的嗯了一声。 “你的伤恢复的如何了?方才去了隔壁房间,仙侍说你来了这里。”染青一身白色长裙,浑身散发着包容、自信,耀眼明媚。 玄夜转身向染青行礼,“多谢上始元尊救下我们。” 蓝嫣跟着她爹的动作,两只小手放在身前,小奶音喊着:“多谢上始元尊救下我们。” 染青微微一笑,“你们不必客气,我赴战场本就是为了救人。” 她看向玄夜,心里默默评价着:此人眉眼俊朗,仪态雅正,倒是比天界的神仙还要俊俏。 紧接着就把目光转移到蓝嫣身上,一大一小长得可真像啊,还有这个小丫头好乖啊。 染青手下还有不少政事,说道:“你们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可以来寻我。” 玄夜:“是我们叨扰上神了。” 染青淡淡一笑,转身离开,这人身前的小哭脸好像有些可爱。 玄夜看着染青的离开的背影,眼底哪里还有先前感激又敬重的样子,眼底写满了侵略性和算计。 玄夜转过身,就看到蓝嫣对他露出那种平时他看垃圾废物的表情。 玄夜:“眼睛不要了,可以剜下来。” 蓝嫣:“骗人是不对的,” 玄夜:“你懂什么。” 蓝嫣:“骗人鼻子会变长。” 玄夜:这个小废物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世间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对与错,唯有强者才可掌控世界创造规则,弱者要么被强者淘汰,要么被操控。 看看天界的生存环境,再看看他们修罗一族之前的族地。 呵,他定要六界臣服于修罗族。 蓝嫣见她爹不理她,很快就把这个话题抛在脑后。 “哥哥,我不想自己睡。”蓝嫣凑到她爹身前,奶呼呼地说着。 “我一直想要问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玄夜语气难辨喜怒,手指抵在蓝嫣脑门,推着她后退两步。 “天上啊。”蓝嫣眨眨眼。 “天上?九重天?” “不是啊,就是天上啊。” 几句话下去,玄夜已经失去继续和孩子聊下去的欲望。 “哥哥为什么要问这个。” 玄夜:说真的,他有些后悔自降辈分让孩子喊他哥哥,最主要的是小家伙似乎喊顺嘴了? 玄夜阴沉着一张脸,说道:“以后不许喊哥哥。过去怎么喊还怎么喊。” 蓝嫣挠挠脑壳,不理解但尊重,她最听话啦,“好哒,爹爹。” ---------------------------------- 第6章 说我们不是好东西 第6章 说我们不是好东西 玄夜回房间时,手臂上多了一只哭包崽崽。 “把眼泪憋回去,不然自己睡。” 蓝嫣呜咽一声把埋进她爹的肩头,抽抽嗒嗒一阵后,渐渐止住哭声。 就在前一刻,玄夜并没有和孩子同住一个房间的打算。 只是蓝嫣见她爹要丢下她,立刻放声大哭。 哭的玄夜那叫一个心烦意乱,他不想引来天界其他人的关注,没办法,只能把孩子带回他的房间。 ---------------------------------- 玄夜回到房间时,负责照顾他的那位仙侍已经离去。 蓝嫣坐在小榻上,玄夜就在她身旁盘膝打坐。 此行,玄夜不惜受伤,算计一场,自然是奔着上始元尊的七曜神玉而来。只是要如何才能将七曜神玉弄到手呢 冥思苦想,细心筹谋的玄夜突然遭到‘偷袭’,他的后背被蓝嫣踹了一脚。 玄夜扭头一看,原来是蓝嫣睡着了,看样子是翻身时‘误伤’了他。 玄夜挪下身子,把蓝嫣那只架在他后背的脚丫子拿下去,继续闭目冥想。 没过一会儿,他大腿上拱出来一只小脑袋。 蓝嫣伏在她爹的腿上,砸砸嘴,睡得香甜。 玄夜:放肆!这个小废物放肆至极! 玄夜翻个白眼,想要把孩子推下去,听到蓝嫣小声呓语,“爹爹,快跑。” 玄夜伸出去的手停了下来,他眼底的情绪明明灭灭,慢慢将手收了回来。 。 黄昏时分,玄夜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蓝嫣醒来时,脸蛋在‘枕头’上面蹭了蹭,之后慢慢揉着眼睛坐起来了。 玄夜眼皮都没抬一下,冷冰冰地说着:“醒了就穿好衣服,准备用晚膳。” 蓝嫣:“唔好哒,爹爹。” 玄夜就看到小废物乖乖的从小榻上爬起来,溜下去,然后开始笨手笨脚的穿衣服。 蓝嫣短手短脚,自己穿的衣服也是歪七扭八的。 “爹爹,我穿好了。” “爹爹可以用法术给我梳一下头发么?”蓝嫣的记忆中,凡是会法术的爹,都是这么给她梳头发的。 玄夜:“知道的还挺多,过来。” 给蓝嫣梳好头发,玄夜收回手,指着桌上的晚膳,“自己去吃,不要来吵我。” 蓝嫣点头。 蓝嫣吃饱后,没有事做,房间又被她探索过,便开始探索外边的区域。 蓝嫣出门时,手里还拿着一颗啃了一半的果子,一边啃一边四处打量。 染青所住的宫殿,较为清雅,院落中栽种着不少奇花异草,还有一处锦鲤池。 蓝嫣看够了花花草草,探索的区域开始逐渐扩大,不知不觉走到锦鲤池这儿。 池中的锦鲤并未开智,就是一些沾染了少许灵气的鲤鱼。 她趴在池边,咬下一口果皮,丢给池里的锦鲤,嘴里还小声咕哝着:“我们一起吃。” 蓝嫣啃完半颗果子,锦鲤也吃好了。 天色渐黑,蓝嫣意识到她应该回去找爹啦,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和褶皱,沿着回廊走。 迎面遇到染青和帝尊二人。 染青认得蓝嫣,见她一个人在这里,上前一步,问道:“怎么你自己在这里,你,那个人是你父亲对?” 蓝嫣点头。 染青得到确认后,继续问道:“你父亲没跟你一起么?” 蓝嫣想了想回答道:“爹爹在打坐。” 染青点点头,应是在修炼,没注意才让孩子一个人跑出来的。 “走,我送你回去。”染青向蓝嫣伸出手。 蓝嫣仰着脸看向染青,直到染青直接牵起她的手,蓝嫣才把目光转移到自己手上。 染青牵着蓝嫣的手,见这个孩子一直盯着她自己的手瞧,下意识地用手捏了捏孩子的手心。 蓝嫣一下子停下所有的动作,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仰起脸又看了看染青,这才继续走路。 染青觉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蹲下身子忍不住摸了摸蓝嫣的脸,然后她就见蓝嫣又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染青还想继续摸摸蓝嫣的脸蛋,就听到身后传来她哥哥的煞风景的话,“染青啊,这孩子就是那日你一起救回来的。你可查过他们的身份?” 染青牵起蓝嫣的手,走到她哥哥帝尊面前,说道:“放心,我已经探过他们的妖元。我先把这孩子送回去。” 帝尊了解自己的妹妹,心怀苍生,对待任何种族都心生怜悯。他总觉得救回来的这一大一小很是蹊跷过几日待他们伤好之后,必要速速送下界。 染青牵着蓝嫣的手,走的很慢。 “你叫什么名字?” “蓝嫣。” “你的手还痛不痛?” “不痛啦。” 两人还未走回居住的院子,就在回廊的遇到了玄夜。 玄夜:“见过染青上神。” 染青:“你不必多礼,蓝嫣在九重天上大可放心,不会遇到危险的。” 说着,染青松开蓝嫣的手,轻轻的推了推她的后背,“去,去找你父亲。” 蓝嫣回到她爹身边,水汪汪的大眼睛落在她爹和染青的身上,来回转换。 玄夜温润有礼的目送染青离开,站在原地许久,才带着蓝嫣往回走。 玄夜:“你去做什么了?” 蓝嫣:“池边喂鱼。” 玄夜:“然后呢?” 蓝嫣:“没了,遇到了这个大姐姐和一个男人。” 玄夜眸光微暗,男人,天界帝尊? “都说了什么你可记得?” 蓝嫣回忆了一下,说道:“嗯,说我们不是好东西。” 玄夜不屑的哼了一声。 正在书房阅览奏疏的帝尊,打了个喷嚏。 帝尊:??? 若是让他听到蓝嫣转达他的话,肯定要解释一二。 孩子,你可不能瞎说啊!吾何时说过这话。虽然他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话绝对不是这么说的好不好 ---------------------------------- 夜里,孩子要睡觉了。 蓝嫣爬到床榻里侧,乖乖躺好。 “爹爹,可以睡觉啦。” 玄夜看她一眼,小废物就是小废物,除了吃、喝、拉、撒、玩和睡,就没有别的事了。 这边,蓝嫣眨着眼睛,总觉得她爹看她的眼神怪怪哒,于是,茶言茶语版的蓝嫣上线了,“爹爹,是不想睡觉么。没关系哒,我可以自己睡。” 玄夜嘴角微微抽搐,好好好,这样说话的小废物又来了 “睡觉!” 玄夜躺下,看着滚到他胳膊旁的小废物,没好气的把蓝嫣的脑袋推开。 “你不是可以自己睡?” 回答他的是再次滚过来的小团子。 玄夜:有时候血脉太纯正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第7章 怎么黑成这样? 第7章 怎么黑成这样? 翌日,染青晨起后在庭院里练枪,收枪后,身后递过来一方手帕,她随手拿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紧接着就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又递上来一盏茶水。 染青回过头,只见玄夜低垂着眼眸,银丝飘拂在身后,一阵微风吹过,发丝扫过他的俊朗的脸庞,染青心口猛地跳动一下。 她诧异道:“是你!你不必这样。” 玄夜:“我们父女二人,幸得上神相救,现下我做的也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上神可是觉得我扰了你的清净,若是如此” 染青:“没有,我的意思是,你不必如此在意。” 玄夜:“上神应该还有诸多要事处理,我就不打扰了。” 染青看着玄夜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 接下来的日子,玄夜一直盘算着如何接近染青,只是好几次都被蓝嫣搅合了。 他跟蓝嫣同时出现时,染青的目光绝不会放在他身上。 这天,玄夜带着蓝嫣去给染青送茶点,一进门就看到染青在用七曜神玉救人。 玄夜父女俩候在一旁,目睹了染青救人的过程。 玄夜:“上神如此劳心劳神,在下却只能做这些端茶送水的小事,这样的大事竟是一点帮不上忙。” 染青很不喜欢玄夜这个样子,“这段日子,自从有你和蓝嫣的陪伴,开心轻松许多。不要妄自菲薄。” 仙侍将那两个伤患抬走后,染青对着蓝嫣招招手。 “蓝嫣怎么不说话。” 染青顺手把蓝嫣抱到腿上,摸摸孩子的脸,轻声问着。 蓝嫣靠在染青身上,大姐姐很好,可是她更在意骗子爹,她爹的野心不会止步。 “我可以看看刚才的玉球么?”蓝嫣很小声很小声的说着。 玄夜适时将茶点递给染青,阻止蓝嫣的要求,“不得无礼,上神的法器怎可随意触碰,” “没关系,只是看一看而已。”一颗青白玉炼制成的镂空玉球凭空出现在染青的掌心。 蓝嫣肉乎乎的小肉爪,轻轻触碰七曜神玉,眼底一抹盈蓝光晕转瞬而逝。 七曜神玉:一命千秋,净化灵魂,吸附寿元。 玄夜目光锁定着七曜神玉,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 这日,玄夜再次带着蓝嫣来给染青送茶点,还未进门就听到殿内的对话。 帝尊耐心劝说染青,“染青,修罗族挑起战火,那是迟早的事,此二人身份不明,怎可长期留在九重天。” 染青放下手中的战报,抬眸看向帝尊,“他们生于祸乱,家中只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身份自然无人可证,我已探过他们的妖元,他们只是灵力微末的妖族,若把他们放回蛮夷,怕是必死无疑。” 帝尊:“修罗族士兵所到之处从无活口,他如果真的灵力微末的话,怎么可能活着等你去救他。” 染青:“我奔赴战场便是为了救人,若因这种怀疑就罔顾他们性命,谈何慈悲。” 帝尊:“染青好。我知道你宅心仁厚,这样,我传他些许神力,让他足以对抗普通的修罗族士兵,这样总行了。让他们下界。” 玄夜听到这里,不能再让他们继续说下去了,带着蓝嫣入殿行礼。 玄夜端着茶盘,躬身一礼,“见过两位上神。” 蓝嫣拱着小短手,奶呼呼的说着:“见过两位上神。” 玄夜:“能留下性命已是万幸,我自不会贪图帝尊的神力,染青上神本是好意,我们不该让你为难的,对了,这是给二位上神刚刚泡好的茶点,请二位慢用。” 玄夜端着茶盏递给染青,与之对视,眼角眉梢似有一丝情意绵绵,待染青想要仔细分辨时,看到的却又是玄夜一本正经的样子。 玄夜端起另一盏茶,恭敬地递给帝尊,“上神请用茶。” 然而就在帝尊的手将要接过茶盏时,玄夜松了手,茶盏落地,应声而碎。 玄夜忙请罪,“是在下没有端好,还望帝尊莫怪。” 在染青的角度看,却是帝尊刻意下玄夜的脸,不想喝这杯茶。 蓝嫣被吓得一激灵,染青见状,忙把她拘到身前,查看她是否被烫到了。 帝尊百口莫辩,“染青,不是吾,是他故意将茶盏打翻。” 玄夜看了染青一眼,眸光暗淡得有些落寞,他的红唇微微抿起,说道:“两位上神,确是在下的不是,我们叨扰多日,即刻下界。” 染青站起身,把蓝嫣塞给玄夜,“你不必如此说。”随后她转身看向帝尊,“我这就带他们离开九重天,你满意了?” 帝尊:唉、不是这都什么啊 ---------------------------------- 下界,蛮荒之地。 染青牵着蓝嫣的手,走在前头,玄夜跟在身后。 染青被玄夜的轻咳声触动,停下步子,问道:“你没事。” “我没事。” 玄夜抬起眸子,嘴唇紧抿,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最后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说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上神,我是妖族,我们终有一别,你不用太在意。” 染青:“修罗族野心勃勃,几次三番前来挑衅,所以那些仙神才会疑心慎重,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玄夜:“你心怀天下安危,当以大局为重,只不过我常见你彻夜讨论兵事,我本想着或许能帮你些什么,只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若是我能在战争中活下来的话,你来妖界做客,为我取名可好?” 染青笑着看他,“好,一言为定。” 两人视线交汇,一种若有似无气息融于空气中,不断地发酵,扩散开来。 蓝嫣站在两人中间,小小的人儿叹气,垂着头抠手指,大人的世界好复杂啊,她迈着小短腿,走到小坡前坐下。 他原本计划着,染青把他们父女俩送到修罗领地边界,谋划一场意外,如此,或许能和染青加深感情。 他们三个都在这里晃了这许久,迟迟不见修罗大军,莫不是族中出事了? 这时,一队黝黑的修罗士兵将玄夜三人团团围住,领头的修罗,开口道:“是神族,杀了他们就可吸得万千灵力,我修罗大军驻扎于此,今日你们必死无疑。” 玄夜方才还是媚眼如丝情意绵绵眸子,此时眼底皆是惊诧和嫌弃。 这是泠疆?怎么黑成这样? 玄夜看着晒黑好几个度的泠疆,又看看他围上来的修罗族人。 讲真的,若不是他们身上修罗血脉做不得假,他还真没认出来谁是谁。 染青一击便将围攻上来的大半修罗就地斩杀。 泠疆的目光锁定蓝嫣的同时又向染青打出一掌, 玄夜见状,主动跟泠疆对了一掌,顺便他给自己补了一击,踉跄身子,口吐鲜血。 泠疆此时,也被染青所伤,逃遁前看到身旁的蓝嫣,心念一动,将其一起带走。 染青想去追泠疆,发现玄夜直接晕倒在地。一番思虑下,决定先带玄夜回九重天疗伤。 ---------------------------------- 另一边。 蓝嫣坐在泠疆的手臂上,小肉手在泠疆的脸上摸了好几下,好奇的问道:“你的皮怎么换了颜色?” 泠疆咧嘴一笑,黢黑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小主子属下这是晒的,没事儿,等过段时间养养就能恢复。” 蓝嫣:“你是故意把我带走的么?” 泠疆:“那倒不是。” 修罗族人并未见过玄夜的真容,泠疆也是方才跟玄夜对招时,才认出玄夜的身份。 既是做戏,那就再真一些。 (这卷染青和玄夜cp前期拆一下。渣爹还是会骗人,但没骗到手。) 第8章 崽崽出门 第8章 崽崽出门 烈日炎炎,灵气氤氲的灵田上,一个个赤着膀子的修罗士兵,正在收割着田里成熟的稻田、灵药、灵果 最开始的时候,是由族中的老弱妇孺来收割粮食、果子、灵草。 可这成片成片的稻田、果树、灵药根本收不过来。 泠疆便给修罗大军排班,按时按点的回家收割粮食,即使这样还是收割的太慢了。 这些东西对他们修罗族来说实在是太珍贵了,这可都是增加寿元的好东西,自然见不得这东西浪费。 玄夜不在族中,泠疆只得硬着头皮调遣族人收割庄稼。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画面,修罗族人都在忙着丰收,收不完,根本收不完。 。 蓝嫣看到这一场景,再加上泠疆在一旁解释,明白了——她之前种下去的种子长大了。 泠疆也不知道接下来尊主有什么安排,他好好看好少主就是了。 泠疆把蓝嫣送回玄夜院子,“少主,属下要去田里收粮食。您留在院子里,不要乱跑。属下日落前就回来。” 泠疆对于现状,那就是一句话——甜蜜的负担,虽然累,但是有盼头。 蓝嫣坐在她爹的宝座上,晃着小短腿儿,点了点头,“去。” 蓝嫣这么大的孩子,并不喜欢一个人待着,喜欢有人陪着玩,哪怕在身边,安安静静的什么都不做,单纯有人陪着也好。 单身多年的泠疆哪里懂这些,他的心早已被庄稼占据了。 蓝嫣从座位溜下去,从房间里溜达着转了好几圈,觉得不好玩。 于是,她从口袋中,掏啊掏,把小红掏了出来。 “小红,你带我玩好不好。” “主人,我对这个世界不了解,我先去探探路。”小红落在蓝嫣的小肉爪上,神识传音。 蓝嫣拍拍胸脯,傲娇地说,“别怕,我很厉害的。谁敢欺负我们,我就把他吸光。” 一崽一虫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临走前,小红还贴心提醒蓝嫣记得给族人留下口信。 蓝嫣从房间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适合留字的物件,最后从家具上拆下来一扇小门,规规整整的留下三个字。 ---------------------------------- 修罗族人都在忙着丰收,蓝嫣走的都是小路,走着走着便离开了修罗地界。 蛮荒地带,气候恶劣,荒芜贫瘠。 蓝嫣、小红刚出族地就迷了路。 “主人,不如我们回去。你看,天要黑了。”小红的神识扫过方圆百里,到处都是荒漠,即便未曾察觉出其他生灵的气息,却还是隐隐不安。 就仿佛前面有只黑漆漆会吃人的凶兽正在直勾勾的盯着她们。 蓝嫣会听吗? “小红,要是你不想陪我去的话,就算了,我不会逼你的。”蓝嫣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说着茶言茶语。 小红还小,并不清楚什么是绿茶属性,一听到这话,当即虫躯一颤,“主人,我永远会跟在你身边的,怎么会不想陪你。” 两小只摸着黑,走啊走,蓝嫣小靴子踩碎一颗黑不溜秋的石子。 上一秒还身处荒漠中,下一秒眼前就变成某座山的山脚。 蓝嫣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咦?她迈着小短腿儿后退一步,场景再次变成荒漠,上前一步便是山。 蓝嫣觉得好玩,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 小红开口提醒着,“主人,这里应该是一个具备障眼法的隔绝禁制。不知被什么人破坏掉了。” 蓝嫣瘪瘪嘴,走进禁制,小鼻子不停地嗅着此处空间的味道,似乎这里有什么东西,她以前闻到过这个味道。 蓝嫣从口袋中摸出一颗夜明珠,抱在怀里。 一边走,一边嗅着周围的气味,以此来确定她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小红不语,只是频频扇动翅膀,时刻处于战备状态。 “主人,我能感知到这里十分危险的气息,咱们还是不要靠近——”了。 话没说完,蓝嫣已经根据气味七拐八绕的钻进一个狭窄的小洞中。 蓝嫣迎面对上个硕大的脑袋,巨兽体长约五丈,形似老虎,长有双翅。 “哇,是穷的出奇唉。”蓝嫣围着巨兽的脑袋转圈。 小红则是飞在半空,仔仔细细的观察这头穷奇,四肢和心口被钉着钉子,翅膀和尾巴只余白骨,早已没了皮肉。它的头颅贴地,呼吸十分薄弱,估计撑不了多久。 蓝嫣用力踮着脚想要去的触碰穷奇的额心,腿太短,最后勉强触碰到穷奇的鼻头,盈蓝色的生机之力融入其体内。 天黑了,蓝嫣也走累了,靠着穷奇的前爪睡着了。 ---------------------------------- 染青并未将玄夜带回九重天的宫殿,而是把人领去了她的清修之地。 她召唤出七曜神玉为其疗伤,问道:“为什么你要替我挡我挡下那一掌,以我的神力他们伤不到我的。” 玄夜的目光柔情似水,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似乎说了些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玄夜的脸上呈现出一种病态虚弱的美感,说道:“即便如此,我仍然担心他们会伤到你,你救过我一次,我应该还你一次。” 玄夜这欲说还羞的样子,不由得让染青神色恍惚。 ---------------------------------- 另一边,泠疆带着族人收割完灵稻田,来给蓝嫣送晚饭。 一进门,傻眼了。 少主呢? 正要召集人手去寻人,脚下踩到一片木板,捡起来一瞧,上面写着鬼画符似的三个字——我去玩。 泠疆:出去玩? 不行,修罗族树敌不少,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是好,还是要尽快把少主带回来。 。 蓝嫣不知道因为她出来玩,泠疆已带人找了她一整夜。 天蒙蒙亮,蓝嫣醒了。 她看得出穷奇受伤太重,没办法跟她走,她也没办法把穷奇身上的锁链钉子除掉,思来想去,蓝嫣从口袋里摸出琉璃塔,将其收入塔中。 有时候小孩子做事不考虑后果,只看眼前。 比如眼下,蓝嫣的想法就很简单,穷奇曾经她骑过的,现在遇到就是她的坐骑,她要带走。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头穷奇身上没有煞气。 至于穷奇为什么在这里,被谁关押的,她不知道,也不考虑。 第9章 我乃修罗王——玄夜 第9章 我乃修罗王——玄夜 蛮荒地带,地处西北海之外,修罗族地以北,是世间的最荒远之地,也是天地初分时,天柱所在之地之一——不周山;以南则是与妖、魔、冥三界。 蓝嫣不认路,离开山洞,要去哪里,全凭她心情来决定。 离家不足一日,蓝嫣的衣裙上蹭的全是土,脸蛋脏成小花猫,手也脏脏的,是那种玄夜见到后绝对会用脸骂人的那种程度。 这会儿,她的肚子打雷,想吃东西。 蓝嫣垂头盯着脏兮兮的双手,想要弄干净,可她不会清洁术,只好往有水的地方走。 ---------------------------------- 天界,染青清修之地。 石台上,玄夜在此干坐了两个多时辰,心头仿佛缺了点什么,空落落的,扰的他静不下心来。 缺了点什么 玄夜神色不明的盯着自己的手臂、膝盖,缺了个挂在这些部位的粘人精。 泠疆能认出他,自然也能认出蓝嫣那个小废物。 玄夜心中有两个自己在博弈, 一个说,好歹是他的种,是修罗族的少主,族里还能亏待了她不成。 另一个说,泠疆的强项是对战杀人,攻城掠地,不是带孩子。小废物那么娇气,动不动就要抱抱。让他一个大老粗带孩子,能有好? 玄夜蹙着眉,脸上神色不断变换,最后咬牙震散那两股意念,吵死了! 小废物肯定会乖乖听话,留在族中等他回去的? ---------------------------------- 蓝嫣徒步走了半天,除了肚子打雷,一点不觉得累。 她站在小山坡上,眺望着远处。 不远处就是墨水河,对岸便是妖、魔、冥三界的临界点。 在蓝嫣看来,三个临界点,一个雾蒙蒙,一个黑乎乎,最后一个阴森森。 蓝嫣倒腾着小短腿,来到河边,把手洗干净,从口袋掏出一颗灵果,咔哧咔哧的啃着。 眼前忽地吹过一阵白雾,一阵天旋地转,蓝嫣再睁眼,已身处于山间瀑布之下。 一头三丈多高的妖兽,正站在山顶俯视着蓝嫣。 蓝嫣嗅嗅鼻子,这里好臭啊,赶紧捂住鼻子。 001:【宿主,这妖兽名为双头屏蓬兽,两只头颅似猪似象,马身狼爪,周身呈黑色。是个吃杂食的,看样子是将你当作口粮了,你小心啊。】 蓝嫣对着小红招招手,将其塞回口袋。 这里太臭了,而且小红打不过那东西的。 “是谁要吃我?”蓝嫣两手叉腰,丝毫不带怕的。 双头屏蓬兽刚才被小红的音波攻击,扰的脑袋痛,一直无从下口。见蓝嫣把小红收起来,当即从山顶一跃而下。 蓝嫣举起一只藕节似的小胳膊,永夜功无声而至 蓝嫣举着手放在鼻尖,“呜哇,这只手不能要了,好臭好臭。” 她哭着跑到瀑布下,想要冲掉这个味道,发现她不会飞,过不去。 “爹爹,我要回家,你在哪里呜哇。” 玄夜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蓝嫣身后响起, “在这里嚎什么。” 蓝嫣扭头,奔向她爹,“爹爹,我的手不能要啦,我吸了一头臭东西。” 玄夜嘴角一抽,提着孩子的衣领离开。 一路上玄夜手中的清洁术就没停过。 “爹爹,再来一遍好不好,” “爹爹,再来一遍。” “爹爹,最后一遍。” “闭嘴!” 蓝嫣的嘴巴闭紧,但手臂还是不停地伸着给她爹看,意思很明显,再来一遍。 玄夜来到上次那处溶洞中。 山顶岩壁还在不断地滴嗒着灵雾所化的水滴,只是那汪灵泉池的雾气淡了不少。 玄夜心念一动,将洞中的一块不规则山石削去大半,化作一个数十丈的平台。 他坐于高台上,把蓝嫣丢进灵泉池。 “洗干净。” 蓝嫣急不可耐的跳进池中。 半个时辰后,蓝嫣还在灵泉里泡着。 “再不出来,你就留下。”玄夜咬了咬后槽牙。 蓝嫣一听她爹这语气,小青蛙蹬腿,游到池边,举着湿漉漉的胳膊,说道:“爹爹,你闻闻我的手还臭不臭?” 玄夜嘴唇微动,压下脸上的脏话,“不臭。” 难道,他幼时也这样? 玄夜带着洗香香洗白白的蓝嫣返回族地时,遇到外出寻找蓝嫣的泠疆等人。 泠疆见到蓝嫣好好的,没有受伤,一直吊在嗓子眼的那颗心,总算是落回原位。 ---------------------------------- 修罗族。 玄夜凌空而立,看着身下那大片大片的肥田沃土,看着族人们体内充沛的灵力生机。 不由得感叹,修罗一族从出生起,就生活在恶劣又危险的环境中,颠沛流离、挣扎求生,他还从未想过有一日,会看到这样的场景。 修罗族哪一点都比他族的废物强,奈何寿命之短,如今短寿一事得到解决,先前的计划自然要变一变了。 玄夜针对现在状况,将族中的领地做出了调整。 收割粮食重要,但安防同样重要,领地边界的守卫士兵实行轮班制。 其次,命人加盖数十座巨型粮仓,还亲自设计催动法力就可运作的收割工具。 族内不少孩子体内有了灵根,先前族中的修炼之法显然并不是适合这些孩子。为此,玄夜耗时多日,为这些孩子准备新的修炼功法。 这天夜里,玄夜父女俩坐在书案前。 玄夜正在教蓝嫣清洁术、引力术、等日常法术口诀,忽然,他袖中的传讯玉简动了。 [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你找到孩子了么?] 玉简响起染青温柔关切的声音。 蓝嫣听到染青的声音,赶紧从座位上爬起来,两只小手扒在玄夜手臂上,迫切的想要知道她爹会如何答复。 玄夜: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法术都会了?”玄夜手指抵在蓝嫣脑门,把她推开。 蓝嫣瘪瘪嘴,不听就不听,哼,骗子爹。 玄夜摩挲着手中的玉简,不知在想些什么。 下界前,染青见他心神不宁,猜测他是担心孩子的安危,不顾他的拒绝给他传了不少神力。临别时,还给他一枚传讯玉简,说,遇到危险捏碎此物,她就会赶到。 这女人还真是蠢笨 蓝嫣迈着小短腿儿,走到屋外,掏出玲珑塔,把穷奇放出来。 穷奇的气息一出现,玄夜当即终止晃神,瞬移至门外。 玄夜:“你干的?” 蓝嫣:“嗯。” 穷奇,被天界的神仙们列为四大凶兽之一。 修罗族,被天界的神仙们视为上古恶灵之首。 玄夜一想到神仙对他们的称呼,笑了起来,那是一种不屑、嚣张、又带着邪肆的笑。 玄夜大手一挥,磅礴的法力灌注穷奇身上的锁链钉中,‘咔咔咔’几声后,锁链寸寸断裂,其上的阵法之力悉数瓦解。 不多时,一声似虎啸般的兽吼,响彻在修罗族上空。 玄夜立于台阶之上,睥睨着臣服在脚下的穷奇, “我乃修罗王——玄夜。” (说实话,个人对于某些行为是很抵触的,考虑到小说世界大家喜欢圆满,就把之前设定的剧情删了。关于应渊的问题,已经找到办法让他正常出生。) 第10章 玄夜vs慕寒 第10章 玄夜vs慕寒 穷奇全身的锁魂钉断裂的那一瞬,天界的四位神君,骇然一惊。 当年穷奇食人,他们受命将其镇压,后又合力将穷奇封印在蛮荒之地,这数千年他们靠着抽取穷奇的本元力量才得以晋升大罗金仙。 如今这穷奇脱离掌控,这可如何是好 四人商议后,决定将此事上报给帝尊。 ---------------------------------- 天界众仙神还未寻到穷奇的踪迹,修罗大军已攻下妖、魔、冥三界,正准备一鼓作气攻上天界。 天界得知此事后,染青率领数万天兵天将,下界讨伐修罗族。 ---------------------------------- 这日,穷奇驮着蓝嫣在族地半空,飞来飞去。 剧烈的晃动骤然传到地底,防御结界外,响起隆隆战鼓声。 玄夜正在打坐修炼,他猛地睁开眼,黑眸晕染上的凌冽几乎要凝成实质,下一秒已立于虚空。 玄夜一身暗纹黑袍,戴着金属面具,身后站着泠疆等修罗将士。 他神色沉沉的看着不远处的天兵天将,当看到对面那个熟悉的面孔时,眼眸微眯,漫不经心道:“你们是来送死的?” 染青身披金甲,站在队伍最前方,“你便是修罗王。” 玄夜:“前来送死,却不认识我?” 染青听到玄夜的声音,顿感熟悉,但战场之上容不得她分心,继续说道:“你带领修罗族屠戮他族,如今私自释放凶兽穷奇——” “战。”玄夜对打上门的人,只有一种态度,那就是送他去死,他不耐烦听染青说那些话。 半空中,一黑一白,两军对垒。 如今距离玄夜与染青上次相见早已过去百余载,玄夜永夜功大成,染青初时还能抵抗,待玄夜释放永夜功,染青将要受到波及时, 一道暗红色魂魄刺入他的命轮,玄夜立时怔愣在原地,仿佛失智一般。 染青见状手持战戟刺向玄夜。 染青心底清楚,这一击只能重伤修罗王,想要将其灭杀还远远不够。她看着战场上伤亡惨重的众将士,她只得下令收兵。 “爹爹!”蓝嫣看到她爹受伤,揪着穷奇的毛发,让他快些飞到她爹身边去。 泠疆等修罗看到玄夜受伤后,迅速飞至其身旁。 。 修罗族。 蓝嫣眼眶通红,趴在床沿握着她爹的手,盈蓝光点不断地修复着玄夜心口的伤势。 蓝嫣能看到她爹体内有两个魂魄,其中一个有时空逆转的痕迹。 001:【宿主,你这样没用的,需要他们自己解决。】 蓝嫣:“你胡说。” 玄夜体内, 慕寒(玄夜):“你竟敢伤她!” 玄夜:“夺舍我?找死!” 方才,眼看着就要拿下染青,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自称是‘自己’的孤魂野鬼要夺舍他。 慕寒:“你懂什么!没了她,你要这天下有何用?” 玄夜不语,直接与慕寒对打。 玄夜越打越吃惊,这魂魄就像是自己的一面镜子,不论他如何出招,对方就能提前预判。 慕寒:“你打不过我的,我就是未来的你,你将身体献出来,天下和她,我们都会再次拥有的。” 玄夜:“管你是谁!你是你,我是我!” 慕寒不可一世的嗤笑一声,“负隅顽抗,那你去死。” 慕寒的力量逐渐压倒玄夜,就在他即将掌控身体时,一股盈蓝色的能量迅速融入玄夜的魂魄,再次变回势均力敌的状态。 慕寒看向握着玄夜手掌的那个孩子,初看时还以为是他儿子,细看之下才发觉并不是。 慕寒:“你有了子嗣?” 玄夜翻白眼,根本不理他。 即便玄夜不回答,慕寒也能查看他的记忆。 玄夜也已接受这家伙就是某个时空的自己,既如此,他也翻看着慕寒的记忆。 两个魂魄的记忆融合互通。 玄夜发现,一开始他们的记忆并无不同,直到他把蓝嫣带回来。 慕寒同样选择用计谋接近染青,只是没有蓝嫣的出现,慕寒被染青带回清修之地后,两人渐生情愫,很快坠入爱河。 慕寒趁机偷走染青的神器七曜神玉,两人喜结连理后,慕寒的身份被识破,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后来慕寒带领修罗族四处征战,染青闻讯前来,被慕寒打成重伤。 染青死前奉劝他悬崖勒马,双方意见不合,染青伤心欲绝,死在慕寒的怀里。于是慕寒一次又一次动用转息轮,想要跟染青再续前缘。 玄夜看完后,一直蹙着眉头,他承认他对染青有几分异样的情愫,可让他为了个染青放弃族人、放弃天下,他做不到。未来的他是不是蠢,不惜千次逆转时空,最后落得个同归于尽的下场,蠢货! 反观慕寒,他看过玄夜的记忆之后,只有一个念头,玄夜的身份还没有暴露,那他是不是可以换个身份跟染青在一起。 慕寒经历过那么多次的时光逆转,一次一次的与染青相遇相识相爱相杀,在他的心里染青的分量,早已大过称霸大业和族人。 一个神色凝重,一个满心欢喜。 ---------------------------------- 蓝嫣看着她爹身体里的两个魂魄不再打架,脸蛋早已没有了以往健康的血色,小脸煞白,一点精气神都没有,小小声的喊着,“爹爹?” 两个魂魄各自操控着一半躯体,玄夜掌控着右边,慕寒操控左边。 慕寒笑得邪肆,“你的女儿啊,我的儿子都没机会出生了,你有女儿这合适么?” 玄夜回他一个相同的笑容,“不过是个小废物罢了,你以为我会在意她的死活?” 慕寒挑眉,“在我面前装,你还差了点。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玄夜:“你休想。” 慕寒:“你看。” 玄夜:“不要!” 慕寒左手催动转息轮,眼前的场景已然发生了变化。 玄夜眼底布满血丝,手中正是鲧族首领的脖子,手下力度加重, ‘咔擦’。 “你以为你逆转时光,就能改变一切么?”玄夜面无表情的操控着转息轮,两次后,他中毒躺在地上,玄夜亲眼看着小废物蹲在她身前。 “爹爹,爹爹,我找你了。”蓝嫣滋着小奶牙,奶呼呼的说着。 “爹爹别怕,我来救你,我很厉害的。”蓝嫣的手放在他的心口,一点一点的化解着他元神身体上的剧毒。 画面一晃,再次来到玄夜染青初见那日,慕寒掌控着身体。 玄夜言语讥讽,“你等的,你要的,从来不是染青的回头,而是你与你的执念和回忆和解的那天。” “你未曾生情,懂什么。”求而不得的滋味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第11章 各归各位 第11章 各归各位 ---------------------------------- 玄夜虽说将身体的掌控权暂时让给慕寒,却并非一点夺回的机会都没有。 慕寒满心满眼都是染青,听不到孩子哭,也看不到孩子找他要抱抱那个可怜巴巴的样子。 这时玄夜笑了,他夺过身体控制的那一刻,立即催动转息轮。 慕寒满脸脏话,“你竟敢!” 画面一转,再次回到过去。 玄夜静静地看着慕寒在身体里发疯,待他冷静后,问道:“若是给你机会和她在一起,但代价是放弃修罗族的身份、记忆、躯体,从此之后你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资质平平的小妖,你愿意么?” 慕寒眼中戾气一闪,“天下和她我都要。” 玄夜:“你们的身份注定无法在一起,你试过一千多次,还没有看清宿命么?更何况先前的你不早就放弃这些了么?” 玄夜继续蛊惑慕寒,“你看同样都是失去,这次你却可以真正的和你相爱的人在一起,你不亏的。” 慕寒:“一旦失去修罗神力,岂不是任人宰割?” 玄夜:“可是你要染青啊。” 慕寒最后答应玄夜的提议,但他也有要求,他还要修罗王这副皮囊,且躯壳肉身的修为资质必是极佳。 这日,玄夜将妖王之子擒来,让慕寒去夺舍,慕寒眼皮不带掀一下的,“这么丑的躯壳,不要,染青不会喜欢的。” 接连折腾多日,最终还是蓝嫣取出九层琉璃塔中的星辰砂和玄夜的大半心头血,为其重塑了躯壳。 慕寒的魂魄离体这日,都未停止作妖。 慕寒趁机想要将玄夜驱逐出去,占据原本的身体。只可惜,玄夜提前预判他的举动,把慕寒的小心思灭杀在摇篮中。 。 慕寒平静地看着自己的新躯壳,随后看向玄夜,“你嘲笑我,你又何尝不是被宿命禁锢的蠢货。” 慕寒的魂魄没入新躯壳的那一霎,心底默默说了句:愿你能带着修罗族一统天下。 玄夜双手结印,“引天地之灵,助魂魄附体去!” ---------------------------------- 荒芜之地,黑衣白发男子正在被修罗士兵追杀,狼狈逃窜时被金甲女仙所救。 玄夜隐在暗处,目睹着这一切。 “蠢货,愿你能得偿所愿。” 蓝嫣窝在他的手臂上,学着她爹的神态动作,傲娇地看着消失的那对男女,“蠢货,愿你能得偿所愿。” 玄夜侧头看向挂在手臂上的蓝嫣,小废物一个,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 送走慕寒,玄夜先是带着蓝嫣找到穷奇,将其带回到族中。 看过慕寒的记忆,玄夜对天界的实力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对此做出了相对的部署。 他若是想要统一六界,一味靠蛮力,打下来容易,如何守呢?如何让战败的其他种族臣服呢? 他要的是六界臣服,而非杀光六界。 玄夜并非闭门造车,自此之后,他带着蓝嫣去过不少地界,就连凡人界都有涉足。 如今的他,不但能看清成败的规律和眼下的局势,更是学会了如何把握进退的尺度。 弹指一挥间,百年光景已过。 妖、魔、冥三界早在十年前归顺修罗族,玄夜恩威并施之下,三界的日子确实比之前好了不少,也从最开始的假意逢迎变为心悦臣服。 这日,玄夜带着众将打上了九重天。 天上的仙神们,实力良莠不齐,有的是真有本事,有的还真不行。 九重天的天兵天将士气不振,最终败下阵来。 凌霄宝殿。 玄夜站于大殿的台阶之上,一身黑色战甲,仞魂剑立于身前,双手覆于其上,睥睨着殿内的诸位仙神。 染青左侧站在她的兄长(凌昊),右侧是她夫君慕寒,身后站在九重天的仙神,皆已身负重伤。 “修罗王玄夜,你这般生灵涂炭就是为了成就的野心么?我神族断不会臣服!”染青掷地有声。其实她对于谁做帝尊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那人能否堪当大任。 玄夜闻言漫不经心的挑挑眉,目光落在慕寒身上,两人对视一眼。 玄夜别有深意的看了慕寒一眼,随后往前迈了一步。 他俏皮的嘟着嘴,耸了耸肩膀,“怎么,难道这九重天只有你们神族坐的,我就坐不的?” “当初这九重天不也是你们打下来的么,我与你们又有什么区别?” 染青正欲再次开口,右臂就被慕寒拉住,“染青。”慕寒对她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玄夜低沉的嗓音,不急不徐地说着:“九重天只是易主而已,又不是要杀你们,诸位何必如此紧张?”他说话看似随意,可那通身睥睨天下的气势,任谁都无可匹敌。 玄夜此话一出,很明显,不少仙神心生动容。 当然也有顽固不化者,他们认为玄夜他们就是作乱犯上,不配居于九重天。这些仙神都被泠疆妖王他们请下喝茶了。 帝尊技不如人打不过玄夜,妹妹染青刚生产完,不是玄夜的对手,妹夫更是个病秧子,这九重天易主,当真是时也命也啊! 这时,一声婴孩儿的啼哭声在凌霄大殿回荡。 染青慕寒夫妻两人,忙转身看向大殿口。 这哭声,是他们的孩子!!! 蓝嫣坐在穷奇背上,黑衣白发戴着面具,身前抱着个襁褓。 “爹爹,你看我捡了个弟弟。” 穷奇走到玄夜身旁,匍匐着身体方便蓝嫣下地。 玄夜垂眸看了眼襁褓中的孩子,那若有似无的修罗气息,让他瞬间知晓这孩子的身份。 蓝嫣喊他弟弟,倒也没毛病。 慕寒没有过去的记忆,只觉得玄夜眼熟,以往他只是从妻子和大舅哥的口中,了解过此修罗。 他怕玄夜会对孩子下手,或是用孩子来威胁他们。 慕寒染青的双手交叠在一起,他轻轻拍了拍,往前一步,直面玄夜,“修罗王既有心一统天下,想来不会为难尚在襁褓的孩子。孩子太小只会哭闹,不如交予在下带到一旁,以免叨扰修罗王议事。” 玄夜上下打量慕寒,一身靛蓝法袍,仪态端方如兰,装的倒是有模有样。 他轻哼一声,“这孩子与我有缘,我要把他留下。此子以后就是我的义子。” “无需多言,待我登上帝位,尔等与我自是君臣一家。” 玄夜大手一挥,立刻有人将九重天的神仙‘请’了下去。 染青怕她说的越多越会暴露孩子的身份,只好强忍着担忧离开大殿。 慕寒对染青的性子十分了解,宽慰道:“染青,别担心,应渊暂时不会有危险。修罗王打上九重天,至今为止并未开过杀戒,应该是在给我们选择的机会。” 凌昊暗自点头,“慕寒说的没错,染青你这才生产没多久,莫要太过劳心。” ---------------------------------- 众仙神散去后,玄夜慵懒地靠着宝座的扶臂。 蓝嫣靠在他的膝盖上,不大点的小蓝嫣抱孩子就像在抱小狗狗,“爹爹,你看他是不是弟弟。” 玄夜无语的瘪瘪嘴,“怎么就一定是弟弟,万一是妹妹呢?” 蓝嫣踮着脚,把孩子往她爹的腿上一放,掀开襁褓,“爹爹,你看。” 玄夜:!!! 第12章 你弟弟,带走 第12章 你弟弟,带走 玄夜瞧着蓝嫣这豪迈的举动,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小废物还是孩子 玄夜将蓝嫣拎到天帝的专属宝座上,问她:“喜欢这个位置么?” 蓝嫣拍拍屁股下的白玉王座,硬梆梆、冰冰凉,她摇摇头,“太硬太凉啦。” 玄夜的大手按在蓝嫣的头顶,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这个位置代表着权力、代表着天下、代表着你可以不再受任何人的主宰,反之,你可以主宰任何人。” 蓝嫣嫌弃座子冰屁股,把襁褓挪到座位上,自己爬她爹腿上。 “那之前坐在这里的人呢?”玄夜本以为蓝嫣没有听懂,却听到她语出惊人的说了这么一句。 “自然是滚了。” 玄夜忽地意识到,他似乎是小觑了蓝嫣。 玄夜神色复杂地看着蓝嫣,只见她又把襁褓扯到怀里,还对着襁褓念念有词。 “你又把他扯回来做什么。” “座子太凉了。” 玄夜不在乎子嗣是男是女,打拼一场,总归是要有个传承。 蓝嫣的能力资质毋庸置疑,是个绝佳的接班人。 玄夜收起之前的漫不经心,神态忽地严肃起来,“座子凉,你就想办法让它变成你喜欢的温度。” 玄夜拿着蓝嫣的小短手,法术操控下,白玉王座的温度迅速升高。 玄夜问道:“如何?” “不冰了。”蓝嫣摸了摸王座的温度,回答着。 “蓝嫣,你还记得凡人界那些帝王是如何御下的?” “当你拥有权力,就能把一切不喜欢的事物捏成喜欢的各种样子。” “上位者,无需在意下位者的感受,就像曾经的神族对待修罗族。” “你以后要学的还有很多,如今修罗族还未完全接管天界,接下来的日子会很忙,顾不上你,你不要到处乱跑。”玄夜拍拍蓝嫣的小脑袋,低声说着。 “爹爹,是想让我以后做天帝么?”蓝嫣潜意识的声音告诉自己,她要么长不大,要么留不下,她并不合适。 “老子辛苦打下的天下,自然要留给你这个小废物。”玄夜这话说的很糙,但却是他对孩子未来的期许。 “爹爹,我” 蓝嫣话未讲完,就听到侍卫禀报,泠疆、妖王墨祁等人求见。 “你什么你,我还有事情要处理,让穷奇跟在你身边。”玄夜掐住蓝嫣的腋下,把人提下去。 蓝嫣一步三回头的迈着小短腿儿,往外走。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她爹喊她,“你弟弟,带走。” “好哒,爹爹。” “你捡回来的,自己带。” “好哒,爹爹。” ---------------------------------- 穷奇不是小红,深知他们初来乍到,故而穷奇驮着蓝嫣只在凌霄大殿附近溜达。 “穷奇,你看我弟弟好能睡啊。” 穷奇:能不能不要喊他,这些年他天天看孩子,毛发都暗淡了。 穷奇敷衍的应了一声。 “咦,弟弟你醒了啊?”蓝嫣想了想,从口袋掏出一颗红灿灿樱桃状的果子,塞进应渊的小手中,“给你吃。” 蓝嫣塞给应渊的是修罗族人种出来的灵果,酸甜可口,是她最爱吃的一种灵果。 小应渊还没满月,还吃不得这些东西。不过,还是把果子紧紧地攥在手里。 他不哭不闹,眨着黑葡萄似的眼睛,一直盯着蓝嫣脸上的面具看。 蓝嫣没有带过孩子,却也明白,小孩子是要吃喝拉撒的。 “也不知道爹爹什么时候忙完,我不会养弟弟哇。”蓝嫣挠着脑壳,仿佛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难题。 穷奇闻声,直接飞回凌霄大殿的台阶前趴下。 “少主,你还是等尊主处理完政事,把孩子还回去。”穷奇之前可是听到了,尊主说认这个小婴儿做义子,当时它心里就咯噔一跳,看少主一个孩子就够够的,它不想再加一个,一点都不想。 “”蓝嫣歪头去看穷奇的大脑袋。 “少主,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哪里还能照顾更小的孩子。”穷奇小声劝着。 “穷奇,你不喜欢弟弟么。”蓝嫣嘟着嘴问它。 穷奇:此时此刻,它想死。 穷奇不想说话,干脆脑袋贴地,闭眼装睡。 蓝嫣对于穷奇装哑巴这件事,也不在意。 蓝嫣不大的小短手握着一只更小的手,她的眼睛瞪得溜圆,哇,弟弟的手好小好软啊。 没等蓝嫣新鲜够,她的面前一暗。 “走,带你去挑选宫殿。”玄夜走到她身前,伸出手。 蓝嫣举起襁褓递给她爹,“爹爹,你先抱着弟弟,然后再抱我好不好。” 玄夜收回伸出去的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蓝嫣站在她爹身前,收回襁褓,脚在地上摩擦,没有茶言茶语,也不去看玄夜的神色。 “怎么,不是你自己捡来的弟弟,自己抱。” “我不会。”孩子小声说着。 玄夜有点生气,但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兀自压了压火气,继续问道:“怎么,我若不抱你弟弟,你就不走了?” 蓝嫣哼哼唧唧的说着,“弟弟不光是我的弟弟,也是爹爹的孩子啊,爹爹有两个可爱的孩子,不好么?” 玄夜沉默。 算了,跟这个小废物较什么真。 玄夜:“好了,过来。” 蓝嫣委屈巴巴的仰着小脸,说道:“我的胳膊没有力气了,爹爹你过来好不好。” 玄夜被孩子这句话气笑了,上前一步,直接抱起蓝嫣,又给蓝嫣怀里的襁褓调整好姿势,消失在大殿前。 穷奇看着消失的一大两小,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大魔王没有让自己带那个更小的,不然它的想去死一死了。 ---------------------------------- 九重天上,神仙们的住所,大多都是根据仙神的地位品阶来决定他们宫殿的位置和大小。 玄夜现已摸清天界各宫的位置分布,凌霄大殿、藏书阁、神庙、瑶池为中心轴,西北方是掌刑罚之地,分别是地涯、天邢台、了无桥、八苦池、天法处等; 西南披香殿、妙法阁、天医馆、天机阁、天膳殿、天兵处等各类公务之所; 东南则是诸位高阶仙神的居住宫殿,玉清宫、大帝宫、等; 东北方则是悬心崖、天牢、碧罗殿、含月宫、神馆林。 玄夜并未对其做过多的整改,只是对神仙居住的宫殿做了调整。 最大的宫殿自然是他的,其次就是小废物的。至于六界的其他首领,什么妖王、冥王、魔尊的从哪来回哪去,再说他们也不喜欢生活在九重天,只要玄夜给他们把地盘分配好就够了。 玉清宫,自此更名永夜殿,正式成为玄夜的居所。 蓝嫣没有选,她说她要跟她爹永远在一起。 第13章 渐入正轨 第13章 渐入正轨 九重天的神族,并未坚持多久,也已悉数归顺。 神族的想法,大多是要盯着玄夜,他们觉得若是他们也死了,那么放眼全天下,才真的没人能压制玄夜。 对此,玄夜直接无视。那几件神器悉数落入他手,他根本无需在意这些人的想法。 玄夜荣登天帝之位,六界臣服,一切都在逐渐步入正轨。 。 这日,慕寒染青来到永夜殿。 染青看到大变样的玉清宫,心底五味杂陈。 心中不由得感叹,这里曾经是她哥哥的宫殿,如今全变了。 还真是——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刚走到主殿门前,就听到一道稚嫩的孩童声, “爹爹,你以后不能有了弟弟,忘了我,我才是你的第一个孩子。”蓝嫣躺在她爹的膝盖上,抱着两只小脚丫滚来滚去。 玄夜正在给应渊拍奶嗝,没好气地说:“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他到底是谁捡来的?” 蓝嫣嘿嘿一笑。 染青进殿后,一抬头看到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她下意识看向慕寒。 他们两个的容貌 玄夜的额心有一道暗红色的修罗纹,抛开这一点,两人的容貌别无二致,只是气质略有不同。 染青:“你们” 慕寒微微蹙眉,这玄夜给他的感觉确实很微妙,仿佛曾经万分熟稔。 “染青上神,还有这位、慕寒上仙,吾的时间很宝贵,若无事便请回。”玄夜看不得他们磨磨唧唧的神色,他丝毫没有撞脸的不适。 蓝嫣看到来人,立刻坐直身体,眼睛睁得溜圆,心里在嘀咕,是那两个蠢货耶。 染青将心底的疑惑压下,说道:“修、帝尊,我二人是来接吾儿回去的,这些时日劳烦帝尊照看,我等不胜感激。” 玄夜一听来接孩子的,当即心头一松,终究有理由把孩子弄走了。 正要答应,余光看到蓝嫣抱着应渊进了内室。 玄夜: 染青慕寒两人自是看到这一幕,忙跟了上去。 “我是他的娘亲,孩子,你能否把他还给我们。”染青柔声说着。 蓝嫣背对着他们,没有继续往前走,却也没有回头。 弟弟是她在宫道上捡的,她不想还给他们。 玄夜一身黑袍,阔步走到蓝嫣身边,接过她怀里的孩子,“松手。” 蓝嫣呜咽一声,松了手,噔噔噔地跑回内室。 玄夜:“吾,先前说的很清楚,此子乃是吾的义子。以后每月要在吾这里住半月,现在时间刚好半月,你们带回去。” 玄夜把孩子递给慕寒,转身抬了抬手臂,“你们走,记得半月后把孩子送回来。” 染青看着毫发无伤的儿子,心底说不清什么滋味,看着夫君的脸,不由得想起了哥哥之前的猜测,慕寒的身份或许不是她了解的这么简单。 一家三口回去后。 染青哄睡儿子,拉着慕寒的手,去了庭院。 “慕寒”你是不是跟修罗王有什么关系,你们为何长得如此相像。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染青,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与那玄夜如此相像,不瞒你说,上次我还未见他真容,就有种熟悉之感。” “慕寒,对不住,我方才还在怀疑你。” ---------------------------------- “开门。” “我不。”孩子呜咽着。 玄夜轻笑一声,掀了掀眼皮,“本想告诉你半个月后你弟弟就能回来了,看来有些小孩不想知道吖。” ‘吱嘎’门开了一道缝。 “是真的么?”蓝嫣哭的眼泪汪汪,一边擦一边问。 玄夜默了默,抬手提起蓝嫣的衣领,把孩子丢到手臂上,没好气的说道:“假的。” 蓝嫣一头扎进她爹的脖颈,抽抽嗒嗒地诉说着委屈,“爹爹,弟弟是我在小路上捡到的,他没有父母。” 玄夜盯着蓝嫣的脸瞧,然后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 “人家的父母找来了,你想想,要是有一天别人把你捡走了,那人也不让我带你走,你会怎么样。” 蓝嫣蔫巴巴的贴着她爹,慢慢止了哭声。 玄夜抱着她走到书案前,看着堆积成小山的奏疏,假装担忧道:“这些天都没干政事,你说这个位置咱们还没坐几天会不会就被人家揍下去了?” 蓝嫣立时来了精神,“不会的,我帮爹爹读奏疏,不会的。” 一大一小坐在书案前,开始阅览九重天各宫、以及妖、魔、冥、还有修罗族地送来的奏疏。 第一份,是下界人皇状告妖族的奏疏。 内容大约是,仙界大多都是人族修炼成仙,得道本就不易。奈何妖族那些大妖滥用天赋神通,例如狐族的媚术、鲛人族的双修术将不少刚刚飞升的小仙调教成了妖族的狗。还望帝尊严惩。 玄夜:自身没有定力,何能只怪旁人? 什么污糟事,都敢上报。 玄夜提笔,铁画银钩般地写了一行大字,“飞升小仙的名字整理一份报上来。” 第二份,天医馆的老君声称他要破产了。 最近修罗族、妖族、他们来医馆看病拿药,总说什么不能药到病除,还要求退款。 还有各界飞升上来的那些小仙,飞升雷劫受的伤居然也要找天医馆 帝尊啊,修罗族是您的母族,其他几族是跟您一起打天下的,您也不能让他们逮着小老儿一个人薅啊。 玄夜: 真的假的?修罗族地这么多灵药,灵草,还会去坑老君的丹药? 提笔回复:“此事定会给老君一个公道,不会让你赔本的。” 第三份,魔族状告仙界仙官,说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他们魔族不是全员恶人,也有好多正义的魔族,不能一概而论。 前几日有个族人不小心吞掉灵瑶仙子的仙宠,那都是口误。 不能因为吃了一只仙宠就把魔族的大门打出几个窟窿来。 赔钱!帝尊,您要让那个仙子赔钱! 玄夜提笔:“滚!” ---------------------------------- 蓝嫣每次念完都会把奏疏递给她爹。 他看着爹爹逐渐阴沉的脸,小大人似的一个劲儿摇头,“爹爹不气。这才三份,你看还有好多呢。” 玄夜:想罢工的第一天。 第14章 前世今生 第14章 前世今生 玄夜从未想过坐在天帝的位置上,还要处理那种奏疏上面那些污糟事儿。 对他而言,处理这种事情不亚于一种折磨。 还未阅览完这些奏疏,他已经想好应对之策。 他也要学学凡人界的帝王。 设立六仙司,分别掌管负责具体事宜,上传下达。 日后,像这样鸡毛蒜皮的事儿,绝不可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 转眼间,四年过去了。 蓝嫣、应渊正在永夜殿前盘膝修炼。 凉亭下,玄夜一身墨蓝色大袖袍,慵懒地靠在扶臂上,手指轻击着,“蓝嫣,若再走神,继续多修炼两个小周天。” 蓝嫣忙坐正小身板,不再东瞅瞅西看看。 应渊一身浅色衣裳,修炼结束后,站起身对着玄夜行礼,“义父,孩儿已运转两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 玄夜眼皮都没抬一下,对应渊挥挥手,“嗯,今日就到这里,你可以回去找你爹娘了。” 应渊还是个四岁的娃娃,但言行举止却是温文尔雅,不论是对待天界的任何人永远都是态度温和守礼的。 玄夜每次看到他这个样子,总是想要翻白眼。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回事,跟个老古板似的。 看看他女儿,瞧着多么舒服。 不过,她女儿现在的情况也是让他颇为苦恼,不知是否是因为当年蓝嫣两次动用生命本源力量来救自己的缘故,她这些年一直不见长,且体内的生机之力在以一种微不可察的速度消逝。 他尝试着给蓝嫣输送过寿元,也带她去药王看过,好在暂时寻到解决之法。 蓝嫣听到应渊要离开,悄悄掀开一只眼皮,弟弟又要回去了啊,等一下她又要被爹爹骂了 “你是不是皮痒了,最近修炼都如此懈怠!”玄夜睁开眼,看向蓝嫣。 蓝嫣咕噜一下,爬起来,装模做样的拱进她爹的怀里,“爹爹,我累了,今天可以不练了么?” 玄夜拉过孩子的胳膊,把人揪出来,“撒娇、耍赖都没有用,继续。” 蓝嫣见这招已经没有用了,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一边运功吐纳。 两个小周天吐纳完,蓝嫣哼唧着,“爹爹,我渴了。” 玄夜端起茶杯,递给她。 蓝嫣咕噜咕噜的把水喝下去,眼睛眯着,舒服的样子,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雨水的滋养。 “爹爹,今日修炼已经结束了,我可以去找应渊弟弟玩么?” “他不是刚回去,今日不许去。走,我带你去炼制法器。” “什么样子的法器,会比爹爹的法器还要厉害么?” “不能,但可以拥有一部分转息轮的神通。” 青元宫。 应渊一回来,染青便将他揽在身前,轻声问他这些日子都学了什么。 “母亲安心,这半月来,儿子过的很充实,义父每日都会督促孩儿修炼,还有蓝嫣姐姐也十分的热情。”应渊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粉嫩白净的脸蛋说话时,还会微微颤动。 染青轻抚着他的头发,每次看到儿子乖巧懂事的一面,她就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做的不称职,不然儿子也不会从小就要像个人质一样留在永夜殿。 应渊比寻常孩子早慧,他很小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是至亲之人。 “母亲,不必担忧,义父真的对我很好。”只是每次母亲和舅舅教授他的一些大道理,义父知晓后总会推翻那些言论。 倒是他父亲和义父的观点大多一致。 “染青,你看我带了什么回来。”慕寒低沉磁性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你父亲回来了,走,咱们去看看。”染青牵着应渊的手,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慕寒捧着一大束色泽艳丽的花朵,满面笑容向她们母子走来。 染青接过鲜花的那一瞬,身体一僵,眼底闪过短暂的诧异,却又很快调整好情绪。 她不是已经和玄夜同归于尽了么?现在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玄夜再次使用了转息轮,她此时是生活在无双镜中。 染青的思绪混乱,未曾注意小应渊的变化。 应渊的记忆还停留在献祭的那一刻,现在是梦境还是 慕寒还以为是染青不喜欢他折花的举动,忙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晚膳后,染青独自一人坐在水榭廊椅上,看着池中游来游去的锦鲤,精神恍惚。 整理好全部的记忆和思绪,她现在并非身处幻境,而是真实存在的世界。 修罗王玄夜取缔了哥哥成了天帝,哥哥也没有死,慕寒不是修罗王,她的儿子应渊 慕寒玄夜,你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不,她要问清楚。 永夜殿。 玄夜正在给蓝嫣展示炼制好的法宝,一件暗色金纹的手钏。 玄夜端坐在宝座上,身前窝着一只小蓝嫣,说道:“看,手钏共有九圈,每一圈的神通不同,第一层可以短暂静止空间,第二层可以储物,三层以上,你现在的法力暂时打不开,遇到危险能自动护主来,戴在手臂,注入法力就可开启。” 殿外的仙侍在门外禀报,“帝尊,染青上神有要事求见。” 玄夜手下一顿,略一沉思,“让她进来。” 染青进来后,便看到玄夜那张嚣张不可一世的面容,两人对视时,她一眼就分辨出,此玄夜非彼玄夜。 “慕寒到底是谁!”染青直截了当的问道。 玄夜眼神淡漠,难不成这女人是发现了什么,可这与他何干。 玄夜冷冷地说道:“染青上神想要问什么,慕寒是你夫君,你来问吾?” 染青的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慕寒到底是谁!他是不是玄夜”后半句,染青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怎么会有两个玄夜呢。 蓝嫣偎在她爹的怀里,大眼睛写满了好奇,应渊的娘亲怎么了?也被她爹骂了么? “爹爹,你不要凶姨姨啊。” 玄夜捂住蓝嫣的嘴巴,不让她说话。 掌心迅速凝聚出一个光团,轻轻一挥,光团飞入染青的眉心。 “你要知道的都在这里。” 第15章 她爹好穷 第15章 她爹好穷 染青不记得是怎么回到青元宫的。 她从那光团中,看到一段,她所熟悉的玄夜是如何变成慕寒的过程。 “染青!你怎么了?发生了何事?”慕寒看到归来的染青,脸上的焦急之色慢慢散去,立刻把人搂进怀里。 “慕寒,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有些东西还留在玉清宫,哦不永夜殿,就去问了下。” 染青身体逐渐放松,开始接纳慕寒的怀抱。 她拍拍慕寒的后背,想要安抚他,才发觉对方的后背早已湿透。 这一世的相遇,都是上一世的重逢,他们到底是续写前世姻缘,还是了却前尘旧怨? 。 应渊并未打断两人相处,他站在台阶上,看着母亲归来后,慢慢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世,他父母皆在,只是修罗王玄夜和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日,慕寒上职后。 应渊敲开他母亲的房门。 “母亲,我有事想要跟您说。” “好。” 母子两人只是对视一眼,便看出对方的反常。 “母亲,您觉得您现在过的幸福么还有您喜欢父亲么?” “应渊,你是不是” 两人将彼此的过往告知对方。 “母亲,这个世界的修罗王和我们了解的那个人很不一样,或许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我儿在未来一定过的很苦,都是母亲不好” 接下来的日子,染青和应渊放下心结,好好的感受了一家三口天伦之乐。 这日,应渊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要‘消散’了,依依不舍地看着庭院里情意绵绵的父母,他觉得这样的一生,好温暖 五日后,染青、应渊前世的灵魂与这一世的灵魂慢慢融合,前世记忆开始逐渐模糊,越来越淡,直至全部消散 ---------------------------------- 十六年后。 这日,魔界魔尊和妖族公主结为姻亲,给天界众仙送来了喜帖,希望能赏脸莅临。 玄夜自是不会亲临,最多派人送去贺礼。 他不去,不代表孩子不想去。 蓝嫣像只小尾巴似的,缠在他身后,“爹爹,我也想去。你让应渊弟弟带我去好不好。” 应渊现在早已长成一个身形高挑的俊逸青年,且在上个月被册封为四大帝君之一。 只不过,每次听到小不点蓝嫣喊自己弟弟,他都有些不自在 “义父,若是阿姐想去的话,我带她去也无妨的。”应渊一身月华色锦袍,身姿挺拔,举手投足间温润有礼,却又不失威仪。 蓝嫣一听有人站她这边,更加来劲了,变着花样的缠着她爹,“爹爹,你看弟弟都答应了,你让我去,好不好。” 玄夜被孩子缠的没辙,最后只好让应渊带着蓝嫣下界。 。 蓝嫣一身暗纹黑衣,梳着小马尾,蹦蹦哒哒地走在应渊前面。 “弟弟我们带穷奇一起去好不好。” “怕是不行。”穷奇前段时间抓住当年诬陷他吃人的那几个仙官,这会儿估计正磨刀霍霍的收拾人呢,肯定没时间下界。 “那好。” ---------------------------------- 今日,魔界大门大开。 魔宫建在削平的赤炎山上,地势极高。 整座魔宫以乌金两色为主,建筑恢弘大气,一看就是财大气粗的主儿。 与往日不同的是,富丽堂皇的魔宫多了不少大红色的点缀。 管弦丝竹之声,吹吹打打不绝于耳。 待客厅,宾客们的桌椅摆放整齐,侍女们手捧着精致的茶盘,不断地穿梭其间。 诸位魔君站在大殿的高台前,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天界大殿下蓝嫣到!青离帝君到!” 蓝嫣应渊被魔君拥簇着坐在第一排首座。 “此乃帝尊给两位新人的贺礼。”应渊将礼物送上,牵着蓝嫣的手落座。 他环视一圈魔宫的装饰,金灯玉树,地上铺就织金垫,满墙的的鎏金壁画每一项都是万金难求之物,这魔界当真是奢靡。 蓝嫣坐在他身边,也跟着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弟弟,咱们家是不是很穷啊。”蓝嫣伸着小爪子去拿桌上的果子。 应渊见状将果盘端到她面前,听到蓝嫣的话,未能立即明白其意,“为何如此说?” 蓝嫣凑到应渊耳边,小小声说着,“这里的东西看起来好贵。” 应渊恍然大悟,他展颜一笑,“魔界确实奢靡,不过我们天界静雅,庄重威严,并不比他们差。” 蓝嫣回忆着她爹的寝宫,细细数着其内的装饰,摇摇头,“不是的,爹爹很穷。”在蓝嫣的记忆里,这些年,她爹永夜殿里的装饰从没变过,住进去有什么摆件,现在还是什么摆件。 当年玄夜拿下魔界时,蓝嫣她跟着来过的,那时候这里不是这样的。 也是,爹爹要养活这么多人 玄夜正在蹙眉处理政事,忽地打了一个喷嚏。 嗯? 玄夜万万想不到,蓝嫣下界一趟,给他的定位已经从无所不能的霸气爹爹,沦为努力赚钱养家强撑场面的穷鬼爹爹。 蓝嫣有了她爹很穷这个认知后,慢慢转动她的小脑瓜。 她是爹爹的好孩子,自然要孝顺关心爹爹。 应渊看着蓝嫣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就知道小丫头又在想着天马行空的鬼主意。 他想着,左右他都会守在蓝嫣身边,只要寸步不离就行,其他的便由着她去。 魔尊为了表示对天界的臣服之意,第一时间带着妖族公主来到应渊、蓝嫣这边敬酒。 魔尊满面红光,端着酒杯,“大殿下和青离帝君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当真是让魔界蓬荜生辉啊。来,我们夫妻二人敬大殿下和帝君一杯。” 应渊起身饮下杯中酒,蓝嫣也像模像样的饮下杯中的果子酿。 魔尊数十年前见过蓝嫣,并不会因为蓝嫣是孩童模样便小瞧她。当年,他可是亲眼见过,蓝嫣小手一挥儿,就能收割他人性命,这就是个小杀神。 魔尊:“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两位海涵。” 魔尊见蓝嫣似乎对他大厅布置的摆件很感兴趣,说道:“大殿下可是喜欢这盏金枝玉树?若是喜欢什么尽管拿去,不必与我客气。” 蓝嫣抬头,狐疑地看向魔尊,“真的?” 第16章 从前你爹是个体面人 第16章 从前你爹是个体面人 “真的?” 蓝嫣心想着,这魔尊虽然长得没她爹好看,不过人还挺大方的,不错不错。 起初,应渊也没想到蓝嫣真的把魔尊的客套话当真,看着蓝嫣收走第一盏金枝玉树时,并未劝阻。 直到,喜宴结束后,宾客散场时,蓝嫣小手一挥儿,宴客厅内的所有物件皆被蓝嫣收进臂钏中。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嗯? 魔尊夫妻二人脸上的笑容渐渐垮掉,不是,当时他们只是随口一说,这小杀神来真的啊! 应渊本想着劝蓝嫣把那些东西还给魔尊,当看到魔界众人敢怒不敢言的作态,忽然觉得蓝嫣做的没毛病。 魔尊自己说的,看什么随便拿,蓝嫣这还是散席后才出手,已经很有礼貌了。 蓝嫣、应渊走后,魔界众人看着空无一物的大厅,全都不明所以的看向魔尊。 魔尊心肝疼的厉害,那可是他藏了数万年的宝贝啊,就这么没了,全没了。 可恶,这个小杀神,实在可恶 ---------------------------------- 天界,永夜殿。 玄夜看着堆满整座正殿的物件,随后将目光转移到蓝嫣身上。 “你带这些玩意儿回来做什么?这是魔尊的回礼?”玄夜对现在的情况未知,只是眼神挑剔地看着那些东西。 蓝嫣歪歪头,她也不确定这些是不是魔尊的回礼,扭头看向一侧的应渊,说道:“应该是。弟弟,这些算不算魔尊送的?” 应渊轻笑一声,随后将在魔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玄夜。 玄夜:他原来是个体面人,真的。收敛财宝这种事情,只会出现在灭人全族,清理战利品的阶段。 而且,魔尊手中的这些物件他还真的瞧不上,一些华而不实的破烂而已。 玄夜深吸一口气,随即想到蓝嫣跟应渊说的那句,‘爹爹很穷’。莫非是平日里他做了什么,才让孩子误以为自己很穷。 玄夜道:“先把你这些破烂收起来。” “这些是给爹爹拿的,爹爹收起来。”蓝嫣摆摆手,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玄夜:呵呵行,好歹是来自孩子的孝敬不是,不过这样的事还是少来。 ---------------------------------- 这日,应渊、蓝嫣正在永夜殿批阅奏疏。 玄夜则是像个甩手掌柜一样,懒洋洋地靠在小榻上,闭目养神。 应渊正在翻看各司仙官的升迁考核名单,当看到几个印象深刻的名字时,眉毛渐渐凝成一团。 玄夜虽未睁眼,神识却一直放在两人身上,见应渊如此神色,问道:“怎么了?” 应渊:“义父,天兵处的仙官桓钦、以及妙法阁、披香殿的数位仙官,孩儿都是见过的,做事能力不差,可为何几位掌事只是让他们做微末小官,不委以重任呢?” “你说的这几个仙官应该都是个人能力还不错,做事也是脚踏实地,对?”玄夜掀了掀眼皮,眸色无温无情。 应渊点头。 玄夜继续点拨他,“有些人只适合做事,不适合领导他人,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应渊不是很理解,若是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做事的人都不能得到晋升的话,岂不是他问道:“可是,义父,若是如此,岂非寒了众人的心。” 玄夜:“御下如同下棋,每一颗棋子都有它的用处,既然此人待在他的岗位可以将本职做的很好,又何必换人来做?想要安抚人心,能入手的地方很多。” 蓝嫣对于她爹这套言论,早就听过了,她爹说的很清楚了,只要发现某个人在某件事上做的很好,为人又比较踏实,那就榨干他。 因为这一类人,做事情由他们自己的准则,不论是效率还是责任心的要求都很高,对自己要求高,对身边的人要求也高,恨不能凡事亲历亲为 应渊听的明白,只是以往母亲和舅舅所言,书中的圣人所言难道真的是假大空么? 玄夜:“你们两个记住,御下,只需要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灵活一些,只要不是造反的事,大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人生在世就好比这下棋,若下棋只按照棋谱下,行事只按照书中所言而行,如何才能有你自己的见解,吾的话不一定全对,但对吾而言,是最实用、最省心的。” “你们可记住了?“ “是,爹爹。” “是,义父。” ---------------------------------- 数千年后。 玄夜虽未退位,却早已过上了太上皇的日子,天界大小事宜早已交到蓝嫣和应渊手中。 两个孩子都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他很放心。 这日。 蓝嫣一进门,耷拉着小脑袋,像一只小垂耳兔似的,小短腿走路的声音都轻了很多,蔫不拉几地回来了。 玄夜看到她这样,着实愣了片刻。 “过来。”玄夜放下手中的兵书,对着蓝嫣招招手,还以为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蓝嫣听到爹爹的话,老老实实地走过去。 “你这是怎么了?”玄夜捏住蓝嫣的手腕,细细检查着孩子的身体,法力在蓝嫣体内游走一圈,并未发现任何问题。 “爹爹,弟弟是不是你跟染青姨姨偷偷生的孩子?”蓝嫣丧着一张脸,眼眶红红的。 “???” 玄夜:这孩子莫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不然没头没尾的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吃错东西了?你弟弟怎么出现在我身边的,你不清楚?” 蓝嫣小脸一顿,是哇,弟弟是她捡回来的。 蓝嫣小嘴叭叭叭地,开始告状,“可是,今日有一个灯芯说我们三个,不还有弟弟他爹,我们四个长得太像了,说不定弟弟就是爹爹的孩子。” 玄夜拍拍蓝嫣的脑袋,问道:“那你是如何做的。” 蓝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小手比划着当时的动作,“我只是轻轻地一挥手,然后那个灯芯就化作原型不动了,爹爹你看。” 只见,蓝嫣的手心凭空出现一根灯芯。 灯芯出现的那一刻,还扭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对蓝嫣之前的话不赞同。 萤灯若是还能开口讲话的话,定然要说一句,你那是轻轻一挥么? 玄夜对孩子的做法还算满意,他轻轻点头,手指微勾,灯芯顷刻间化作飞灰消散于天地间。 “关于应渊你过来,我跟你说。”玄夜身体前倾,拉着孩子的胳膊往身前凑了凑。 蓝嫣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她从一开始的不明所以到惊愕再到对事实的难以置信。 第17章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第17章 爱的最高境界是心疼 “原来应渊弟弟的父亲是爹爹的孪生兄弟啊,那要喊他大伯还是叔叔?”蓝嫣小脸上写满恍然大悟。 “什么都不喊,这件事是秘密,只有我们两个知道的秘密,谁都不能说,明白么?”玄夜编瞎话也只是为了安抚蓝嫣的情绪,起到作用就可以了。 应渊这边完全没有受流言蜚语的影响。无他,他与父亲慕寒的长相更像。 得知蓝嫣处理了妙法阁的仙子,也只是淡淡一笑。 妄议天帝之女,落得如此下场,不冤。 ---------------------------------- 蓝嫣身体心智一直都是最初的样子,为此,玄夜、应渊、泠疆、甚至是染青他们也都不停地想办法。 最后还是蓝嫣的一句话,点醒了众人。 她说,她还在不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长大呢。 众人恍然清醒,自此,再也没有将蓝嫣的状况当作一回事。 。 这日,正逢天界的一株并蒂四叶菡萏化形,刚好应渊带着蓝嫣偷溜下界,错过了那对双生花化形的场面。于是,这对姐妹就被瑶池的上仙要了去。 蓝嫣应渊姐弟俩回来时,正好被玄夜逮个正着。 “下界好玩么?”玄夜一身玄色法袍,嘴角噙着笑,看上去一点都不凶,声音也不冷。 当他看到姐弟俩手牵手,蓝嫣手上还拿着一只啃了一口的糖人时,那语气就更加温柔了。“来跟为父讲讲你们都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应渊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似的,站在一侧。总觉得义父的态度很奇怪,笑容是否太过和善了些?最主要的是还是头一次听‘为父’这个两个字在玄夜的口中吐出来。 蓝嫣则被她爹的迷魂大法所蒙蔽,一股脑的把下界的经过吐了个干净。 什么救下卖身葬母的少年,什么惩治恶霸,甚至两人还擒获了几只在凡间为非作歹的小妖怪。 玄夜坐在主座上,手肘撑着下巴,修长的手指规律的敲击着书案。蓝嫣讲的口渴时,还会细心的递给孩子一杯茶水。 玄夜:“说完了?” 蓝嫣点头,“嗯,讲完了,爹爹。” “很好,你们二人一个身为天界的大殿下、一个身为帝君,竟敢私自下界,去,思过崖待三个——”月。 玄夜话还没有说完,口中一甜。 蓝嫣把糖人塞进她爹的嘴里,软乎乎地说着:“爹爹,这是我们专门给你选的糖人,是条龙神龙。好不好吃,甜不甜?” 玄夜把糖人拿在手中,定睛一瞧,好嘛,神龙,还神龙,谁家神龙没有头 “龙头呢?”玄夜盯着蓝嫣,要说法。 “我吃掉了,爹爹。”蓝嫣龇着一口小白牙,继续说道:“我已经给爹爹尝过了,很甜,好吃的。” 玄夜:呵!行,孩子下界好歹给他带回来礼物了不是。 玄夜咬了一口糖人,‘嘎嘣’龙爪咬掉一只,嘴角带笑地对两人说道:“好,糖人为父收下了,你们去。” 蓝嫣:o_o 爹爹吃过她的糖人,怎么还要去思过崖啊~~ 她求助的看向一旁的应渊,只见应渊对她微微摇头。 应渊在玄夜自称为父时,就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这种时候,多说多错,老老实实受罚是最好的。 应渊向玄夜领罚后,牵着蓝嫣的手去了思过崖。他相信,过不了几日,义父就会把他们放回来的。 玄夜恶狠狠地吃掉了那个糖人,两个小废物,竟然下界不带着他,哼! 哼!!!既然这样你俩就好好去面壁思过。 然而,三天后。 玄夜亲自来接人了。 “走。” 蓝嫣高高兴兴地扑到她爹身上,“我就知道,爹爹想我了。” 玄夜:对,特别想你们,永夜殿的奏疏都堆积成山了 应渊看透不说透,果然如他所料。 回到永夜殿,蓝嫣被她爹安排在小号书案前,“好好干。” 蓝嫣一懵,她爹接她回来就是做了让她批奏疏么? 001:【宿主,目标人物爱意值已满,宿主选择离开还是留下。】 ‘啪’! 蓝嫣回了001一巴掌。 玄夜迈着轻快的步伐,正准备靠在小榻闭目养神,忽地脚下一顿。 玄夜眼眸微眯,神识笼罩着蓝嫣的神魂,看到一股陌生的能量,正在慢慢隐匿。 当天夜里,蓝嫣入睡后,玄夜在蓝嫣的灵魂中发现了隐匿的001。 玄夜在这股能量中感知到时空法则的痕迹,当从001身上看到契约印记,蓝嫣才是主人时,沉沉的吐出一口气。 即便如此,他还是取下蓝嫣的臂钏,将转息轮等几件神器拆解出三分之一,悉数融入臂钏的最后几圈。 他的血脉,他不允许有一点潜在隐患。 。 蓝嫣一觉睡醒,发现她爹正坐在她的榻前,把玩着那只臂钏。 没有让她快快起床,也没有让她修炼,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 “爹爹怎么了?”蓝嫣问。 “没什么。”玄夜把臂钏给蓝嫣戴好。不知想到什么,没好气地捏着她的脸颊,“下次再敢私自下界,把你腿打断。” 蓝嫣摸着手臂上的臂钏,小脑瓜这会儿好用的很,一语中的,“爹爹因为我没有带你一起去玩,是不是生气啦。” 玄夜:“呵~” 蓝嫣掀开被子,咕噜一下爬起来,趴在她爹的后背上,“爹爹下次我们一起,不带应渊弟弟。” 玄夜:哼小废物竟然学会了端水 玄夜的沉默,在蓝嫣看来就是默认。 于是,几日后,父女俩独自留下应渊一人,先是去了蛮荒一带,在修罗族地转了一圈。随后又去魔界、妖界、人界 当在人界看到仙神的庙宇时,蓝嫣发现爹爹的神像一旁永远都有一个小小的她。 她问爹爹,为什么自己也会有庙,爹爹只说,天界有名号的仙神都有,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玄夜说的话,蓝嫣从不会怀疑。 回到天界。 天府宫的司命星君已经在大殿等候多时,玄夜先让蓝嫣自己去玩。 司命星君:“帝尊,小仙已经将您和大殿下的香火相连,今后帝君无需再耗费神力亲自转移。” 这些年来,玄夜为了稳定蓝嫣体内生机流逝,一直在不断的想办法。最后还是他在古籍中发现此法,将司命找来,暗自操作此事。 “此事,吾知汝知,你可明白?” “是。” 司命离开后,内室房门,悄咪咪地打开一道门缝。 “爹爹,我能出来了么?” “不能。” “我能~~~” 有些爱看得见,摸得着,更能感觉到 (本卷完。) (下一卷 大梦归离 离仑) 第1章 过度章+大梦归离 离仑 系统空间。 蓝嫣整理着伴生空间中的物件,糖盒、鸠车、桃木小剑、相框、小海螺、毽子九层塔、玉骨镯、小木槌、银枪、陶俑如今手臂上又多了一件暗纹臂钏。 她的眼神空洞而深邃,仿佛在透过这些物件穿越时空,能看到那些遥远又熟悉的面孔。每当她试图伸手去触摸那份温暖时,却发现她的世界,好像只剩下一片寂静和无尽的思念。 她缩在空间角落,把头深深地埋进膝盖。 不知过了多久,蓝嫣将位面馈赠的功德分给001一缕,说道:“001,我们继续。”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植物种子生机焕发)、】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你,你还好吗?】 001能察觉出蓝嫣的情绪低落,看到宿主这样,它也不舒服。 “我没事,继续任务。”蓝嫣的声音淡淡的,似乎有些酸涩 001:【好的,宿主。】 001:【宿主,接下来咱们要去的世界是根据,上古奇书山海经衍生出的影视位面。】 【目标人物乃是剧中的反派角色——离仑。】 【资料显示,离仑是槐树大妖,擅以神识精魄附身于他人。他外表冷酷,内心深藏着毁天灭地的邪念。因他在人间作恶而被白泽神女封印。后来神女去世,白泽令丢失,囚禁他的封印逐渐松脱,他的一片精魄来到人间,寄生于人身,再次在人间做恶。】 蓝嫣闻言,沉吟片刻,问道:“离仑生来就是恶妖么?” 001:【那倒不是,系统捕捉到的信息显示,他之所以变成这样跟他的一位挚友还有一段经历有关。】 蓝嫣看过离仑生平的所有信息后,并未对这次的新爹做出任何评价,只说道:“走,001。” 蓝嫣进入位面前,将小红放在发间。 “这次,带你一起去见见大荒的各种大妖。” ---------------------------------- 上古时期,黄帝后人颛顼成为部落首领,水神共工心有不服,想与颛顼争夺帝位,结果在大战中惨败。共工一怒之下,撞塌不周山。 不周山乃是天地间的支柱,共工一撞导致支撑四极的柱子折断,天空也破开大洞,开始向西北方向倾斜。 一时间,山林燃起大火,大地上洪水泛滥,人们流离失所,各种猛兽则趁机四处吞食人类。 幸得女娲炼制五色石修补苍天,后,斩神鳌立四极,将为祸人类的黑龙斩杀,才平息此难。 至此之后日月星辰,东升西落,大地向东南方向塌陷,江河齐向东南汇聚,最后奔流入海。 然,水患后,众神彼此的争斗彻底拉开帷幕,最终相继陨落,致使人妖两界秩序大乱。 后来,神兽白泽奉白帝少昊敕令,统管众妖,守护苍生。 奈何天数使然,纵是神兽,也无法摆脱生命消亡的宿命。 为尽神职,白泽自愿舍弃肉体,化为神力永传世间,世代挑选至善至纯之人为神女,获白泽令,得白泽之力,维护人妖两界的稳定。 。 大荒以西,蛮荒之地,槐江谷。 谷底,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天日,洞窟山壁上雕刻着巨大的鬼像,洞中枯败的藤蔓缠绕盘踞,而此处却有着一处高台。 高台之上,离仑睁开眼,幽深的眸子看向右臂上的那根枝桠,准确的说是长在他右臂上的小槐树。 小槐树一尺来高,通身带着蓝色莹光的条纹,树冠上顶着几片槐叶,偶尔晃动几下。 离仑四肢缓缓转动着符文光圈,身下的岩石地面同样布满了此等符文印记。 他抬起左臂,锁链哗啦作响,两指并拢轻弹小槐树的树枝,“该修炼了。”因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小槐树,也就是蓝嫣,抖了抖树冠,探出两条枝干,不断地延展,缠在离仑的手臂上,“爹爹,我还没有睡醒,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稚嫩软糯的孩童声,让离仑晃神,眼底的阴霾散去大半。 七年前,他被白泽神女封印于诞生之地。 封印那日,谷口落下来一颗莹蓝色的种子,落在他的右臂上。 那时他的右臂因被不烬木灼烧,就像是枯萎的树皮一样,干枯皱起。 可这种子不但在手臂上扎了根,还会吸食他的血液,任他想尽任何办法都无法将其剥离。 后来他发觉,不烬木的灼烧感在渐渐减缓,变弱。 他便由着这株不知名的植物生长,直到近两年,不烬木留下的伤势彻底痊愈后,那颗种子才开始发芽抽条。 也是那一日,他忽然意识到这小槐树是他的血脉。 蓝嫣现在还未化形,只能不断地用枝条去骚扰她爹。 离仑:自个的手臂给自己孕育出一个孩子是种什么样体验,求解。 “好。你睡。”离仑没有带过孩子,不知道要如何管教孩子。 为了不让孩子继续来烦他,大多数时候都会随着孩子的性子来。 离仑拿起身旁的拨浪鼓,轻轻晃动着,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爹爹,这是什么?”蓝嫣本要继续睡觉,听到‘咚咚’的声音立马睡意全无。 离仑听到孩子的询问,他勾起嘴角,笑得阴恻恻的,“一个骗子送我的礼物。” “骗子?骗子为什么要把这个给爹爹。”蓝嫣的声音懵懂纯真,带着些好奇。 离仑深眉俊目,不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给人一种阴沉的高贵之感。 闻言,他的眸光深黑,一眼望不到底,仿佛有暴风雨在暗涌积蓄,“呵,那个骗子叫朱厌。记住,骗子叫朱厌。” “朱厌是什么吖。”蓝嫣听的云里雾里,继续问着。 回答蓝嫣的是她爹的一声冷哼, 许久,离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着,“曾经与我一起长大的挚友。” 第2章 忆往昔 第2章 忆往昔 蓝嫣晃着树冠,充当手臂的枝条,缓缓缠在她爹的手臂上,脖子上。 离仑嫣红的唇瓣张张合合,不像在给孩子解惑,倒像是陷入了难以忘怀的回忆。 “朱厌,当初是你带我离开大荒,带我见识到了广阔天地。” 朱厌是他一生倾心相交过的,且唯一的朋友。 少年时,朱厌喜欢人间,隔三岔五的跑去人间。每次回来,都会对他说上好久的话。 然而他不爱人间,他喜欢的是大荒的自由自在,但他喜欢听好友说话,喜欢看好友说起人间时,那眉飞色舞的样子。 后来,日复一日,离仑听的多了,也就对人间有了那么一点兴趣。 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他想看看,让朱厌如此喜欢向往的人间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人间的集市很热闹,但也喧哗。街边的摊贩售卖着各种各样的小吃、玩具、杂货等,这些都是大荒没有的。 他也只是看看而已,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相较于人间的熙熙攘攘,他还是更喜欢大荒。 离仑每次和朱厌逛集市,都是为了陪着好友而已。 朱厌会对人间的一切充满好奇,凡是没有见过的,总会想要去了解。走在街上,这个也看看,那个也瞧瞧,恨不得把两只眼睛留在那里。 离仑不喜欢人间的嘈杂闹腾,而且每次从大荒来往人间都要排队,要在手腕盖上白泽令的印记,麻烦的很。 他问朱厌,人间哪有大荒好。 对此,朱厌的回答是,人间好玩,大荒没有这些。 朱厌每当看到新奇好玩的东西,都会感叹凡人真聪明,而他则会觉得凡人无聊至极。 他不理解明明在大荒随意一个妖怪吹一口气就能做到的事,为何在朱厌的眼中就变成了凡人聪明能干。 他不喜欢朱厌总是帮着人类说话。 他不喜欢朱厌跟自己意见相左的状态,人间对朱厌的诱惑实在是太强了,离仑甚至有些怕,但要说怕什么,他却说不上来。 他独自一人坐在路边生闷气,转头便已经看不到朱厌的身影。这时身后还有刺耳的哭声,扰得他心烦意乱。 离仑回头去看,原来是个人类的幼崽摔倒了,他不由得嫌弃着,人可真是个脆弱的物种啊。 奈何孩子的哭声实在是太吵了,他捂住耳朵低着头,心底对人间的烦躁之感也越来越强烈。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咚咚声,身后的哭声也止住了。 后来朱厌出现在他面前,他起身就要拉着朱厌离开这里,他想要回大荒。 就在这时,朱厌塞给他一个东西,他垂眸去看,好像是一面鼓。 他问:“这是什么?” 朱厌笑着告诉他:“送给你的。” 他又问:“为什么?” 朱厌抱臂看着他,边走边说,“其实我买了两个,本想着咱俩一人一个,但刚才那个孩子一直哭闹,就送给了小孩儿一个。” 离仑收到好友的礼物,心里大抵是开心的,他继续问:“这玩意,拿来做什么?” 朱厌拿过拨浪鼓,轻轻晃动,清脆的咚咚声回荡在两人周围,“在大荒,我们心念一动就能做到许多事,但人间,你看,也有他们的法宝。” 朱厌见离仑不以为然,继续道:“你见过能让人忘记眼泪,露出欢笑的法宝么?” 朱厌见离仑不说话,将拨浪鼓晃了晃,又塞回离仑的手中,“但是它能。” 离仑看看朱厌,又看看手中的拨浪鼓,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明明刚才他还在生闷气,似乎、好像、这东西还真是件有趣的法宝。 。 蓝嫣歪着脑袋看着爹爹,明明前一秒还在笑,转眼脸色就变得阴郁起来。 “爹爹很喜欢它,对不对。” 离仑开口,“不,它只是提醒我,那个骗子是如何对我的。” 蓝嫣晃动着树冠,其上的小红,舒展着翅膀。 “不是的,喜欢才会带在身边。”就像她和小红。 离仑侧目看向小槐树上的那只八翅红蝉,想起前两年的一件事。 那日,他打坐入定后,发现自己身处一片火海,火海内围有着一群异化的人类,画面中这只红蝉正在不断地收割着那些异化人,而后他还见到了一个少年和孩子。 那个孩子的面容不断变换,最终变成他幼时的那张脸,他猛地从梦中惊醒。再睁眼就看到小槐树的树冠上,多了一只红蝉,跟梦中的那只一模一样。 那时候的小槐树才刚刚发芽抽条,凭空出现一只红蝉,他还以为是啃食树叶的虫子,想要将其捏死。还未出手,就见到小槐树用枝条给红蝉做了窝,小槐树还传音给他,告诉他,这是她的小伙伴。 这会儿,离仑伸手扯掉蓝嫣的枝条,垂眸盯着手边的拨浪鼓,脸色变得越发难看,沉默着不再开口。 蓝嫣的枝条刚好落在拨浪鼓的手柄上,她卷起手柄,轻轻晃动,‘咚咚咚’清脆的鼓声回荡在这片阴暗空旷的洞中。 “爹爹,为什么你现在不能出去了,是因为要生我么?” 闻言,离仑那高大的身躯一滞。他避开孩子后半句问题,说道:“此处是我的诞生之地,也是我的封印之地。除非封印解除,不然出不去的。” 不过,现在他能感受到白泽神女的封印正在不断减弱,或许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有办法出去了。 “爹爹封印我们的是什么人呢。” “白泽神女和那个骗子。” ---------------------------------- 数月后。 离仑正在给蓝嫣讲述大荒不同种族的妖怪修炼到一定程度后,都有何种能力。 “太极山以西有一种名为采华草的异草,服用后可通‘万里之语’。若是离开大荒,怕自己听不懂外界的话,可去寻此草。”离仑嗓音沙哑中透着一股别样的磁性。 蓝嫣抖动树冠,示意她爹继续说。 “招摇之山,有一种树叫迷毂,树皮黝黑,且能发光”离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眯着眸子看向上空飘落的那抹流光。 谷底忽然响起一惑人的男声,“佩戴迷毂的枝叶可防止迷路。” 离仑手指一动,一根树藤袭向面前的黄发大妖,“乘黄。” 蓝嫣听到这个名字,将大妖和乘黄的信息对号入座。乘黄本体似狐,背上长有鹿角,寿命接近永生,乃是祥瑞吉光之兽,可助人达成愿望。 “你先前递出去的消息可属实?”乘黄五官俊美,雍容雅致,一头黄发束于脑后,他抬手挡掉离仑的攻势。 离仑淡笑不语,收回那根树藤,“没想到这妖迹罕至的封印之地,迎来的第一位客人,会是你。” 第3章 小槐树化形 第3章 小槐树化形 “倒转时间,岁月回溯。你手中的法器真的可以做到么?”乘黄的声音透着一丝极力隐藏的急迫。 离仑长睫掩住眼底真正的情绪,他并未正面回答,问道:“你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离仑话落,右臂传出稚嫩的孩童声。 “你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乘黄原本正要作答,忽地被那一声孩子的声音吸引。 这这槐树大妖竟然有了孩子。 离仑诧异地看向小槐树,这小家伙,他伸手轻轻触摸着槐树的树冠,以作安抚,“你先自己玩,不要乱说话。” 乘黄轻笑一声,由衷的恭贺着,“恭喜,我等大妖,孕育子嗣何其艰难,你倒是好运。看样子,这孩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化形了。”小槐树周身有灵光笼罩,此乃精怪化形的前兆。 离仑闻言,眸光再次转移到乘黄身上。 这个老家伙不知活了多少年了,知晓的事情确实多。 乘黄言归正传,说道:“作为交换,我可以保证我的信息为真,你又如何保证你的法器真的能逆转时光。” 离仑正要诓骗乘黄,说他手中的日晷便有此神通。就听到手臂上的小家伙,脆生生地说着,“我有,我有哒。” 离仑想要捂住孩子的嘴,不让她乱说话。可惜现在孩子还没化形,一直都是神识传音,根本捂不住。 小槐树的树枝上灵光乍现,只见其上戴着一支超小的暗纹臂钏。 蓝嫣晃动着树枝把臂钏交到离仑手中,“爹爹,最下边那圈就可以哒,只不过没有我,你们打不开” 离仑将臂钏重新给蓝嫣戴回去,从袖中拿出一个青铜日晷,说:“这个日晷可以存储记忆,至于能否倒转时光,我亦不确定。不过我听闻若是积攒的心愿够多,或许能实现愿望也不一定。如此你还要与我交换么?” 离仑真假参半的说着,欺骗乘黄他不觉得有什么错,只是方才乘黄那真诚的祝贺,让他动了些许恻隐之心。 蓝嫣和离仑二者之间,乘黄下意识选择了后者。 乘黄想要接过那个日晷,却被离仑躲过,“我要知道有关白泽令的所有信息。” 乘黄:“最初的白泽令,是一分为二的”分别由初代神女和大荒最厉害的大妖一同管辖。 离仑:“你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 乘黄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因为当时,是我与初代神女共同掌管白泽敕令,彼此同心,守护大荒的安宁。” 乘黄说着说着仿佛陷入了回忆。 当时他以为,他可以跟神女相守一世,然而有一日神女被蜚携带的瘟疫感染,他寻遍大荒都没有找到治疗瘟疫的办法,所以大开杀戒,想要为神女续命。 神女得知此事后,不愿意他再造杀孽,选择了自尽。自此之后他一直在想办法回到过去 离仑没有问,乘黄如何从一个掌管敕令的大妖变成如今人尽皆知的恶妖。 他把日晷给了乘黄。 七年前,白泽令消失之后,大荒便开始崩塌,众山神不得不关闭昆仑之门,断绝大荒和人间的往来,这才缓解了大荒的崩塌。 这日,大荒通往人间的昆仑之门被乘黄强行打开。一时之间,大荒的妖再次频频流入人间。 如今大荒的灵气再次衰竭,崩塌的速度更快了。 ---------------------------------- 数月后,离仑击破封印一角,将几枚槐叶送出大荒后,欲要盘膝打坐。 忽地,体内妖力向着右臂汇聚而去,且妖力变得不受控制。 他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右臂。 小槐树不断地闪烁着光芒,愈来愈强。 霎时,阴暗的山洞中光芒晃如白昼。 离仑手臂忽地一沉,一个穿着墨蓝衣袍的小女孩,也就一两岁的样子,挂在他的手臂上,眨巴着一双墨蓝色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这个孩子的五官,像极了幼时的他。 “你、你化形了。”离仑磕巴着说,紧接着,他将视线收回,轻抿了下唇。 “是啊,爹爹。”蓝嫣晃着小脚丫,带着肉窝窝的小手抓着离仑的头发。 离仑听到孩子喊爹爹时,心脏不自觉地轻颤,这跟孩子还是小槐树时喊他的感觉完全不同。就仿佛他那颗昏暗无光的心,亮了一瞬。 “嗯。”离仑轻声应着,嘴角微不可察的弯起,一晃而过。 他用余光关注着孩子的一举一动,小家伙的头发可真长,目测着应该超过了她的身高。 在大荒,大妖的头发越长,代表着大妖的妖力也就越强。小家伙才刚刚化形,嗯,跟脚还真不赖。 离仑有感而发,给孩子取名为蓝嫣。 ---------------------------------- 天都。 因掌管人、妖两界的白泽神女赵婉儿意外身亡,白泽令不知所踪,妖兽在人间肆意逃窜,作恶多端,且发生了越来越多的命案。 崇武营和缉妖司都是为了管制人间作恶的妖而设立的,只是缉妖司在前,崇武营成立在后, 虽为同僚,双方的关系并不融洽。崇武营处置妖皆是一概而论不管善恶与否,反观缉妖司则反之。 自从八年前,身为冰夷后人的缉妖司统领父子二人死于大妖朱厌之手后,缉妖司就此没落。 这一日,朱厌也就是赵远舟主动投诚,提出协助朝廷组建的缉妖司,缉妖平乱。并与当代白泽神女文潇、缉妖司领事卓翼宸、前任崇武营猎妖人裴思婧,神童大夫白玖组成缉妖司的捉妖小队。 然而这一切却都在崇武营军师的算计之下,让小队立下军令状。 缉妖小队着手的第一件命案便是——水鬼迎婚案。 第二日,缉妖小队来到第一次抢亲的树林搜集线索,赵远舟还原了当天发生的经过,并推测出作案的应是水族大妖作怪。 之后,几人出现在齐府。 齐府的小姐,曾在几日前收到水鬼迎婚帖。为了能够顺利破案,赵远舟几人便开始分头行动。 ---------------------------------- 槐江谷,荒芜崖底。 这日,离仑正在教授蓝嫣术法,“此乃控制禁制,你记住了没?” 蓝嫣窝在他怀里,点着小脑袋,“记住啦。” 离仑感知到外界的气息后,揉了下蓝嫣的小脑袋,“我要去见一见昔日故人,你乖乖的。” 蓝嫣扯住他的手臂,“我也要去玩。” 离仑并未动蓝嫣的手臂,只是扯了扯嘴角,之后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爹爹?” 蓝嫣不受白泽封印的禁锢,活动十分自由。 手脚利落的爬到她爹后背,扯着离仑的耳朵,喊着:“爹爹,爹——” 附身于崇武营侍卫长的离仑,拉弓搭箭,正瞄准着赵远舟身边的文潇。 神魂深处,传来孩子的叫声,险些让他手下不稳。 “听话,我、、爹一会儿就回去。”离仑传音给蓝嫣。 ----------------- 第4章 孩子不见了 第4章 孩子不见了 离仑一心二用,看到赵远舟拉着文潇避开那支箭矢,继续拉弓搭箭。 离仑先是认真的打量了一番文潇,而后十分不解地对赵远舟说着:“你又护着她。” 赵远舟对离仑这般熟稔的口吻,心生警觉,“你是谁?” “连老朋友都不认识了吗?想叙旧的话,就跟我来。”离仑控制着这具身体,行动间,肢体僵硬生涩。 赵远舟心底已有答案,毫无犹豫的跟上离仑的脚步。 离仑站在僻静的巷子内,缓缓转身,伸出右手,召唤他的法器拨浪鼓,嗯? 再次召唤,还是未能召唤出来。 封印之地,蓝嫣正抱着拨浪鼓,窝在他的真身里,滚来滚去。 离仑看到这一幕,下意识地捻着手指。 罢了,不用也行。 这个文潇,不过一个没有白泽神力的凡人,想要捏死她易如反掌。 赵远舟定定地看着离仑附身的侍卫长,直接说道:“离仑,你又玩寄生那一套。” 离仑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心底很兴奋,很愉悦,似乎还透着股孩子气般的得意。 “才看出来?没了破幻真眼,朱厌,你是不是很不习惯啊?” 离仑饶有兴味地笑着,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嘴角的笑容骤然凝固。 他感知到封印之地出现一股强烈的能量波动,孩子,孩子不见了! 他不舍得地望着对面的赵远舟,一番纠结下,还是咬牙离开了这具身体。 临走前,他催动破幻真眼,让文潇看清了他的真面容。 “朱厌,你猜她能记起些什么?下次再陪你好好玩。” 文潇受破幻真眼的影响,此时看到正要转身离开的侍卫长已经变成了一个高挑清瘦的英俊男子,浑身黑衣无风自动,是离仑!当年杀死她师父的那个离仑! 朱厌离仑,为什么 当年离仑不是被师父杀死了么,为什么他还活着 赵远舟扶着神思恍惚的文潇,眉头深锁,离仑为何离开的这么仓促,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赵远舟,你告诉我,离仑到底是怎么回事。” ---------------------------------- 离仑回到封印之地,猛地吐出一大口血。他蹙眉环视着空荡荡的山洞,怒急攻心,再次喷出一口血。 孩子,他的孩子不见了 很快,离仑冷静下来,此处没有其他大妖的气息,还有他的法器也不见了,所以孩子是自己跑出去的。 “小家伙,找到你,定要狠狠地收拾你。” 离仑调动体内的血脉之力,搜寻着蓝嫣的位置,孩子应该不在大荒,不然不会找不到。 。 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儿,穿着一件单薄的墨蓝长袍,头发与衣摆齐长,光着脚走在路上,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蓝嫣站在僻静的小巷里,抱着她爹的拨浪鼓,打了一个喷嚏。 “咦?爹爹刚刚不是还在这里么,怎么不见了。”蓝嫣摸着臂钏,想要再瞬移一次,这时肚子咕噜噜打雷了。 之前在封印之地,离仑都是用妖力光团喂孩子。 此时此刻蓝嫣只有一个念头,她饿啦,至于回去找爹这件事,要不再等等。 蓝嫣怀里的拨浪鼓轻轻晃动,不时发出咚咚脆响。 赵远舟正跟文潇卓翼宸几人讲述齐老爷早就和崇武营的人暗中勾结一事,甚至崇武营和离仑应该也有勾结。之后几人继续讨论冉遗鱼和离仑的事。 这时,赵远舟的耳廓微动,眨眼间消失在几人面前。 卓翼宸见状,略作犹豫,追了出去。 赵远舟寻着声音来到小巷,站在蓝嫣身前,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 “你,是离仑?”赵远舟问出心中所想,当孩子仰头时,他的瞳孔一缩,“不对,离仑是你什么人?” 蓝嫣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抱着拨浪鼓,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蓝嫣稚嫩的脸上写着几个大字,你要做什么。 赵远舟弯下腰,嗅着蓝嫣身上的妖气,分辨她的来历,笑着说道:“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想知道你怀里的拨浪鼓是如何得来的。” 蓝嫣一退再退,并没有说话,‘嘭’的一下,撞在卓翼宸的腿上。 蓝嫣扭头去看,眼睛猛地一亮,对着卓翼宸伸开双臂,“抱抱。” 卓翼宸一怔,这个孩子他的大脑还未做出结论,人已弯腰抱起了孩子。 蓝嫣空出一只手,摸摸卓翼宸的抹额,这个人好像徵爹。当见到面熟的人,蓝嫣丝毫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直接说道:“我肚子饿了。” “那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卓翼宸抱着蓝嫣,转身之际跟赵远舟对视一眼。 赵远舟挑挑眉,默默跟在卓翼宸身后。 ---------------------------------- 客栈中, 五个大人围在饭桌前,看着蓝嫣呼噜呼噜的进食。 蓝嫣把一桌子的饭菜都炫进肚子,这才打了一个饱嗝。 白玖是五个人中年纪最小,他好奇地凑到蓝嫣身边,小声问着:“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啊?” 蓝嫣扯过白玖的袖子擦擦嘴,转眼钻进卓翼宸的身前。 “嘿,这小孩儿,怎么就喜欢粘着小卓大人啊。”白玖看着满是油渍的袖口,嘟着嘴说了句。 其他几个人也都看向卓翼宸,脸上那揶揄的表情明显在说,孩子只跟你亲近,你快问啊。 卓翼宸接收到大家的眼神,蹲下身子,两只手轻轻地放在蓝嫣肩头,“我是卓翼宸,是缉妖小队的队长,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么?” “蓝嫣。” “你来自大荒?” “嗯。” 赵远舟指着蓝嫣怀里的拨浪鼓和蓝嫣的脸颊,示意卓翼宸继续问。 卓翼宸对赵远舟默默翻白眼,继续问,“你为什么一直抱着这个拨浪鼓。” “爹爹的,找爹爹。” 文潇是见过离仑真容的,蓝嫣的脸一看就知道跟离仑关系匪浅,哪怕不是父女也一定有亲缘关系。 文潇听到蓝嫣承认那拨浪鼓是她爹的,双眼早已通红,蓄满泪水。 蓝嫣对周围人的情绪波动很敏感,她转身看向文潇,“姐姐不喜欢我,是不是。”她扯了扯卓翼宸的衣摆,“谢谢你请我吃饭,下次我请你吃饭,再见。” 蓝嫣催动臂钏,咦?妖力怎么没有了她疑惑地看向卓翼宸。 卓翼宸愧疚地避开蓝嫣的视线,方才蓝嫣吃的那顿饭菜中有少量的涣灵散,自然用不出妖力。 卓翼宸蹲下身,抱起蓝嫣,“对不住,我们现在正在查案,今晚你暂时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蓝嫣歪歪头,小声咕囔着,“原来真的有好多骗子哇。” (各位女王大人,走一下剧情哈。) 第5章 爹找崽儿,崽儿找爹 离仑在大荒来来回回搜寻了好几次,都未曾寻到孩子的踪迹。 “孩子,孩子,她还这么小能去哪儿” 离仑想到先前蓝嫣给他看过的臂钏,难道真的去人界寻他了? 不行,孩子独自在外,若是碰上人间的那群杂碎,说不定会危险。 。 天香阁。 其内外灯火通明,二楼的雅间纱幔飘扬,不断有欢笑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吴言搂着天香阁的头牌芷梅,温香软玉在怀,好不风流。 这时,一名侍从匆匆入内,凑到吴言跟前耳语。 吴言登时变了脸色,一把推开芷梅,怒声咒骂着,“一群废物,连个缉妖司都搞不定!” 吴言是向王放在崇武营的一双眼,月前曾跟齐老爷达成合作。他们放出诱饵,意图杀死赵远舟、卓翼宸五人组成的缉妖小队。 侍从被吴言吓得纷纷退了出去,一直陪在身侧的芷梅踌躇着,不确定是走还是留。 忽地,她目光一滞,金色的流光染上她的眼眸。 离仑附身芷梅后,瞬间出手,掐住吴言的喉咙,“我问你答,今日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墨蓝衣衫,拿着拨浪鼓的两岁小女孩儿。” 吴言一脸惊惧地看着芷梅,这个女人神态太异常,声音干涩,动作神态不像是女人,倒像个男人。 “你、你是谁?” 离仑手下力度加重,“我问你答,说!” 吴言脖颈被扼住,呼吸困难,喉咙不断发出嘶哑喘息声,“不曾见过。” 离仑的手指收的越来越紧,“第二个问题,谁给你的胆子去动他,不自量力,他只有我能杀,懂么?” 这人竟然敢私自算计朱厌,简直是活腻了。 孩子不在身边,朱厌跟他渐行渐远这让离仑越发的烦躁。 他看着还在不断挣扎的吴言,直接动用破幻真眼。两人对视之间,吴言看到离仑的真身。 离仑:“我想要一个答案。” 吴言频频点头,生怕自己反应慢了,小命就交代在大妖手中。 离仑:“第三个问题,你觉得做人好,还是做妖好?” 吴言谄媚讨好的回答着,“妖、妖、当然是做妖好” 离仑手中用力,‘咔’一声,吴言不再挣扎。 这时,一个戴着银色面具人影走进房间,来人正是崇武营的军师。 军师瞥了一眼吴言的尸体,直视离仑,“你动手杀我崇武营的人,也不跟我打声招呼吗?” “你对赵远舟动手的时候,不也没跟我说一声。”离仑言语神态间皆是不满。 两人之间进行着一场无形的交锋,突然军师笑了,言明吴言的来历,并对离仑表示感谢。 离仑心里有事,直接说道:“别忘了,我跟你合作的原因。”那日,这人突然出现在大荒,说可以帮助自己找到白泽令解除封印,条件是,事成之后他要朱厌的内丹。 离仑想着送上门来的打手,为何不用。 不过这人似乎不太听话啊。 “我会帮你找到白泽令的,而且,缉妖司的那几个人,一定更迫切的帮文潇寻找白泽令,你我只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 客栈。 蓝嫣乖乖待在卓翼宸的客房内,没多久,文潇提着一双孩童的小靴子,放在蓝嫣脚下,“试试,不知道合不合脚。” 蓝嫣抱着拨浪鼓,坐在床沿,视线从自己的脚丫,扫过小靴子,最后落定在文潇的脸上。 “姐姐,不是不喜欢我嘛。” 文潇淡淡一笑。 妖杀人,人杀妖,妖杀妖,人杀人,多的是肆意妄为,不分善恶,视性命如草芥的人和妖。 可她身为白泽神女,虽没有神力,弱小无能,之前更是连一只讹兽都护不住即便如此,她还是想要尽可能平衡人妖两界,作为神女她理应庇护苍生,面前的这个孩子也是苍生中的一份子。 “你还是个孩子,就算你爹有错,与你无关。”文潇取来湿帕子,递给蓝嫣,“你自己擦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可以哒。”蓝嫣接过温热的帕子,擦着脚底。 文潇辅助着她穿好鞋子,还让她在房间走两步,试试合不合脚。 “谢谢姐姐。”蓝嫣拉着文潇的手,一点莹蓝光点没入她的体内,“姐姐的身体会越来越好的,姐姐再见。”说完,化作片片槐树叶子消失。 她不要欠这个姐姐,爹爹对她是好的。所以她跟这个姐姐不是一伙的。 先前缉妖司的几人,见蓝嫣是个孩子,饭菜中所下的涣灵散并不多。蓝嫣本就与普通精怪不同,这会儿,她体内的妖力便已恢复。 文潇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惊异地看向蓝嫣消失的方向,然后轻轻扬唇一笑。 。 天香阁。 蓝嫣现身一处雅间。 “爹爹,怎么又不见了。” “咦,找到爹爹啦。” ---------------------------------- 缉妖小队中的卓翼宸和文潇发现赵远舟和水鬼迎婚案的凶手——冉遗鱼,有所瓜葛。尾随其后,在湖心岛得见冉遗,并从冉遗的口中得知他如此做的原因。 冉遗本是大荒水族大妖,逃出大荒后因受伤过重在路边显化原形,被齐府的小姐所救。齐小姐得知冉遗的身份后并不在意,后来随着两人的相处,感情愈加深厚。冉遗想带着齐小姐去大荒生活,却不料,齐老爷早就发现冉遗的不对劲,找来捉妖师做法,欲要灭掉冉遗。 原来,齐老爷早就给齐小姐定下一门亲事,目的只是为了用女儿给儿子换富贵前程,哪能允许女儿跟别人私奔。 齐小姐见到冉遗被捉妖师施法,痛不欲生的样子,当即哭求着答应齐老爷许诺的婚事。 后来,冉遗逃走后,为了能够补充妖力,便开始杀人吸食戾气,他专挑新娘下手,也是为了让齐老爷改变心意,没成想,齐老爷根本不在乎女儿的死活,于是便有了水鬼的迎婚帖一事。 赵远舟之所以帮助冉遗,目的,是希望冉遗通过他独有的控梦能力,帮文潇回忆白泽令的下落。 卓翼宸几人对冉遗的遭遇哪怕心有同情,但冉遗害人是真,不论理由是什么,杀害无辜之人的性命,就必须伏法。 冉遗准备伏法时,齐小姐乘船来到此地,表示要跟冉遗同生共死。 冉遗见到心爱之人,再次萌生出带着齐小姐回到大荒的愿望。恳请卓翼宸看在不让他做噩梦的份上,放他们离开。 卓翼宸也表示可以替他求情,但仍要在缉妖司内禁闭千年。 闻言,冉遗准备带着齐小姐逃走。 这时,齐小姐的怀中凭空出现一个小娃娃。 “爹爹,我找到你啦。” ---------------------------------- 第6章 大梦三千 离仑附身在齐小姐身上,正打算控制冉遗,怀里突然多出来个孩子,他迅速后退至湖面的小舟上。 离仑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胆子真是大,回去再收拾你。” “爹爹自己玩,不带我,我要跟你在一起。”蓝嫣搂着他的脖子耍无赖。 玩?他并不是自己玩,而是为了寻找故人 离仑将目光转移到对岸那人身上,他轻轻敲击着蓝嫣怀里的拨浪鼓,强大的妖力气浪直扑赵远舟几人。 卓翼宸见状连忙举起云光剑,蓝光绽放,一道屏障结界不断扩展,将众人包裹其内。然而拨浪鼓发出的攻击瞬间将云光剑化作的结界震碎。 离仑嘴角带着一抹蔑视的笑,只见一柄纸伞突然出现在对岸,挡住他发出的那道攻击。 妖力气浪与伞面相触的那一瞬,湖水炸起。 赵远舟:“又是你” 离仑催动破幻真眼,对岸所有人眼睛一痛,看清了离仑的样貌。 离仑一身松垮长袍,单臂抱着个孩子,正笑着看向对岸的那个人。 “我们又见面了,我还是喜欢跟你面对面聊天。”离仑对着赵远舟嘴角一勾,心情似乎还不错。 蓝嫣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看她爹,又看看对面几个人,爹爹见到那人很开心很愉悦耶~~ 赵远舟:“没想到你竟然也有了孩子。”他看着对面的那对父女相似的容颜,心底一阵感慨。 卓翼宸未曾见过离仑,持剑警惕对面,对赵远舟问道:“他是蓝嫣的父亲?你认识他?他是谁?” 赵远舟:“他,一个见不得光的,败类。” 离仑听到赵远舟的形容,神色微变,随后极其不屑又轻蔑的扫视一圈对岸的人,“呵,朱厌,你还真是以前来往的好歹还是白泽神女,什么时候如此低劣的东西都能对你呼来喝去?” 蓝嫣听到朱厌的名字,眼睛一亮,冲着赵远舟软糯糯的说着:“你是骗子。” 赵远舟:“好歹她也该喊我一声大伯,你就是这么跟孩子介绍我的?” 离仑默了默,“你难道不是骗子吗。” 赵远舟的眼底积蓄着千言万语,但他并未开口,而是选择了沉默。 离仑最不想看到赵远舟这个样子,开始嘴毒的讲述着朱厌和上任白泽神女之间的事情,随后又开始蛊惑卓翼宸。 上任神女赵婉儿是文潇的师父,朱厌曾跟赵婉儿情如兄妹,并将她逝去哥哥的名字给了朱厌。 八年前,血月之日,朱厌戾气缠身,失去意识,而卓翼宸的父兄死在朱厌的手里。 。 离仑戳着对方的伤疤,也在揭自己的伤疤。 朱厌,曾经是他的挚友,如今却有了新朋友,一群不过才认识几日的新朋友 蓝嫣不明白她爹明明心里在哭,为什么却要笑得如此开怀。 “爹爹,你这里病了。”蓝嫣点着离仑的心口,把软乎乎的脸蛋子贴在上面。 离仑不知是被孩子点出关键所在还是其他,恍惚间,赵远舟抓住时机对着齐小姐念道:“碧海茫茫无去路,却在人间。星河渺渺执子手,天地同游。” 齐小姐的瞳孔剧烈震动,寄生之体一旦觉醒便无法受控。 离仑见无法再操控她,拍拍孩子的肩膀,说道:“小家伙,我们回去。” 卓翼宸飞身刺向正要离开的离仑,恰逢此时,齐小姐而后被标记的槐叶碎片消散,但蓝嫣还在,当他意识到离仑已经变成齐小姐,剑已落下,蓝嫣催动臂钏的同时,反身抱住齐小姐。 剑刃刺破皮肉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 卓翼宸看着化作槐叶消失的孩子,触摸剑刃上的血迹,沉重的自责和愧疚涌上心头。 蓝嫣应该会没事的。 赵远舟文潇上前一步,安慰他,“离仑身为大妖,定然有办法救下孩子,今日已经是军令状期限的最后一日,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 卓翼宸将冉遗缉拿归案,齐小姐表示甘愿同冉遗关押在一起也不要分开。 最后卓翼宸三人只好带着这对有情人一起离开。 ---------------------------------- 槐江谷。 离仑精魄回体的顷刻间,再次吐出一口血。 他每附身别人一次,寿命就会减少一半,但他还是想要看看赵远舟现在的状况,想要借着别人的眼睛,感受人间百态,七情六欲,江河湖海。 原来赵远舟喜欢的那些,他也开始贪恋了么 封印之地的石台上,出现空间波动。 须臾,蓝嫣像一滩软泥巴似的落在他的怀里。 浓郁的血腥之气萦绕在离仑鼻尖,他的大手覆在孩子的肩膀,将其翻身,发现孩子的后心带着剑伤。 顾不得其他,离仑先给孩子疗伤,他的双手沾染的全是蓝嫣的血。 磅礴的妖力涌入蓝嫣的体内,云光剑留下的伤口逐渐愈合。 蓝嫣睁开眼,咕囔了一声,抱着离仑的手臂睡了过去。 离仑先是寄生吐血,后又给孩子疗伤,甚是疲累,不知不觉拥住怀里的一小团阖上眼。 离仑双手沾染的血迹,化作点点盈蓝光点没入离仑的额心。 ---------------------------------- 离仑察觉到身处梦境之中,不急不躁地看着不断变化的场景。 从他的诞生之初,再到与朱厌的相遇相识相知。 离仑抱怨着自己引以为傲的独门本领,飞叶占身,精魂附体,每次都会被朱厌的破幻真眼看穿。 朱厌为此将他的破幻真眼送给他,而他也将本体槐树根送给朱厌。离仑只希望他们两人永远都会真心相待。 画面再次转换。 离仑和朱厌并肩悠闲地走在街道上, 他的目光大多放在朱厌身上,而朱厌东瞧西看,偶尔经过某处时,还会兴致勃勃地跟离仑讲起,他们上次来时如何如何 离仑看着人间的变化,也不禁感慨,“不过几年光景,变化还真是大。” 朱厌:“你别和大荒比啊,在大荒,一块云就能搁天上飘个两百多年。” 离仑:“这么说来,大荒是有些无趣了” 朱厌凑近离仑,打趣道:“诶,你上次来,可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大荒清净安宁,人间吵吵闹闹,让人心烦。” 离仑并不争辩。 两人路过卖油纸伞的摊位,朱厌捡起一把油纸伞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笑着伸出一只手比划着,“客官,五文钱。” 只见朱厌神态窘迫,默默将油纸伞放回去。 离仑疑惑地问他,“不买吗?” 朱厌凑到离仑身侧耳语,“英招总共也就给我们五文钱,还是省着点花。” 离仑两人没走几步,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离仑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又顺着脸颊滑下。 离仑站在雨中,额前的发丝被雨水打湿,贴在脸颊和脖颈上,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像是某种精心设计的装饰。 朱厌拉着他的手臂,“咱们快去那边避避雨。” 他微微皱眉:“为何要躲?雨水又不会伤到我们。“ 朱厌忍不住笑出声:“你现在可是人类的样子,总得装得像一点。“他指了指周围匆匆撑伞奔走的人群,“你看,哪有人像你这样站在雨里发呆的?“ 离仑环顾四周,确实如朱厌所说。街道上,五颜六色的油纸伞如花朵般,次第绽放,各个行色匆匆。唯独他们两个站在路中央,显得格格不入。 “原来这就叫伞。有何用处?” “用来避雨。” “真是无用之物。” 离仑负手缓步逆着人流而行,他不需要避雨。风吹雨打,雪落霜降,世间一切,万法自然。他离仑从来不躲,也从来不退。 “会吗?我觉得挺好的。”朱厌说完,他大步往前走去。 离仑却停下来,转身看向摊位的油纸伞。 不多时,离仑撑伞来到朱厌身侧。 朱厌看向撑伞的离仑,怔愣了一瞬,“你把五文钱都花了?” “是二十文,他见天下雨,借势涨价了。” 。 画面再次转换, 离仑两人来到医馆避雨,馆内集聚着不少病人和躲雨的百姓。 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看到他们,忙往里站了站,让两人避雨。 两人拒绝后,离仑发现此地有同类的气息,且都是他们求救的声音,还不止一个。 离仑二人悄悄搜寻,发现医馆下面居然是个关押小妖的地堡。 地堡的囚笼中,关押着许多人形小妖。 他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有的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痛苦呻吟,有的则神色呆滞的看着伤口蠕动的蛆虫,双眼麻木,精神涣散,没了生的欲望。 离仑扫过囚笼四周沾满血肉的刑具,还有角落中那些用到报废的刑具,其上陈年血迹叠加新的血迹,有些还带着碎肉残骨。 这些囚笼上面还用诸犍的血画了咒印,让小妖们无法使用妖力。 离仑满腔的怒火将要喷薄而出,朱厌亦然。 这些小妖像是牲口一般任人宰割,而施暴的人又因为小妖不容易死反复折磨 离仑满腔怒火致使他妖气外泄,一时间,笼子内的小妖感知到同类的气息,纷纷向离仑他们求救。 “哥哥,救救我们。” “哥哥,他们把我们抓来,每天都会放我们的血,割我们的皮肉,却又不让我们去死。哥哥,你救救我们。” 一个个小妖怪抬起肿胀沾满血污的脸颊,哀求着,期盼着。 离仑的目光落在笼子角落一个披头散发的小妖,正在舔舐自己的爪子上的伤口,她的伤势比其他小妖还要严重,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地儿,但那双眼底依旧是桀骜难驯的。她的耳尖微动,“有人来了。” 离仑被朱厌拉着躲进暗处。很快,两个黑衣人缓缓走入此地,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木盒。 离仑听到他们口中所说的话,皆是如何折磨小妖,他的双掌扣住两人的头颅,手下用力,两人头骨尽碎。 朱厌忙拉住离仑,“你疯了!留下他们,说不定还能问出什么!” 离仑甩开朱厌的手,“人能折磨妖,我又为何不能杀人?” 离仑张开双臂,妖异的长发飞舞,磅礴的妖力将所有囚笼震碎,小妖们立刻怯生生的朝离仑奔去,围着他,拥护着他,而那只桀骜的小妖眼底是难以言表的感激和崇敬。 “跟我走,我带你们回大荒。” 离仑一挥衣袖,漫天的槐叶卷走所有的小妖,地堡内只剩下朱厌一人。 离仑将小妖们送回大荒昆仑之门,折回医馆,他杀了人。 “你杀了那么多人?”朱厌不敢置信看着眼前这一幕。 医馆柜台后,妇人小心翼翼查看襁褓中没了气息的孩子,轻轻将孩子放在一旁,哭喊着朝离仑奔去,离仑抬手就要攻去。朱厌飞身落在妇人面前,情急之下,一掌打在离仑的右肩上。 离仑被这一掌击飞,大口吐着鲜血。 他垂眸看向右臂,手臂上冒出红色火星,如烈火烧灼,不熄不灭。好疼,痛入骨髓,真的好疼。 离仑踉跄着站起身,扶着右肩,与朱厌对峙而立。 他不明白,为什么朱厌会对自己出手,“你竟然为了残杀同类的人类,出手伤我?” 朱厌看着满地无辜的百姓的尸体,“伤害妖的是地牢里的那些人,他们只是来医馆寻医问药的,都是被疾病折磨的苦难人!” 离仑:“人都一样!他们都痛恨妖!” “你错了。” “错的是你,朱厌。” 离仑不明白他和朱厌明明一同用歃血按在大荒的石碑,立下誓言,他们要一起守护大荒,同归同亡,福祸与共,不死不终,可是为何朱厌选择站在了对面,站在人类的那边? 画面再次转换。 离仑与人类和大荒的大妖们合作,最后破坏白泽令开启二十八星宿星辰大阵,解开了封印,得到了自由。 他的身体因为不烬木的缘故,早已衰败,他迫切的寻找着寄生的新躯体。 离仑看到这里疑惑丛生,不烬木?不是早就被孩子化解了,为何梦境中的他还要更换宿体。 画面不断变化,离仑看着梦境中的他,如何算计朱厌,又是如何从朱厌的口中得知医馆真正的罪魁祸首,原来是与他合作的崇武营军师温宗瑜。 当他查清真相后,已为时已晚,他占据的新躯体早已被温宗瑜下了毒,时日无多。 后来一直跟随于他的小妖傲因也死了,自己死前把破幻真眼、以及一半妖力给了朱厌,另一半给了冰夷族的后人卓翼宸。 ---------------------------------- 离仑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他怀里睡得香甜的小团子。 蓝嫣砸砸嘴,拱了拱她爹的腰,睡得像个小猪崽儿。 离仑检查着她后心的剑伤,已经愈合。 他轻拍着孩子的小肩膀,陷入深思,“梦境的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温宗瑜” 第7章 爹爹,你怎么还不回来? 离仑再次击破封印一角,将几片槐叶送出大荒。 孩子的伤不能就这么算了,他要亲自讨回来。还有,温宗瑜的事也要去弄清楚。 离仑给孩子布下防御禁制,很快找到附身的目标。 起初,他附身于崇武营的侍卫身上,并未听到有用的信息,直到附身温宗瑜的大弟子甄枚。 在崇武营密室中看到各种妖尸,以及各种妖炼制的武器。 离仑亲眼目睹这些,立时明白梦境中的画面或许全都发生过。 离仑:他要杀了温宗瑜!不,他不能冲动,他的本体还在封印之地,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万一打草惊蛇,再想一击毙命就难了。 离仑竭力压制心中怒火,撤出甄枚的身体,重新附于普通侍卫身上,前往城中观象台。 。 乘黄再次见到离仑,有过一瞬的疑惑,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需要你的帮助。” “说说看。” 离仑将崇武营所做之事,悉数告知乘黄。 乘黄闻言,那双眸子依旧不见半点波澜,而是问道:“你是来向我许愿的么?” 离仑: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离仑:“温宗瑜所做之事,你我同为大荒的妖,你当真要坐视不理么?” 乘黄:“你要向我许愿么,比如杀掉温宗瑜?” 就在这时,无数片槐叶凭出现,最后化作一个小孩子,落在离仑的臂弯。 “爹爹,你又偷偷出来玩,还不带我。” 蓝嫣作为离仑的血脉无需破幻真眼,便能看到他的真容。 离仑:孩子这么快便睡醒了 “才半年光景,小家伙就化形了,还真是资质绝佳。” 乘黄看到蓝嫣的那一瞬,脸上总算是有了些情绪变化,他放下手中的白纱木偶,走向父女俩。 这是蓝嫣化形后第一次见到乘黄,她才发现这个妖好像大伯。 蓝嫣把拨浪鼓放在她爹的手中,对乘黄伸着两只小胳膊。 离仑眉头微蹙,心底并不希望孩子去接触这个老东西。 只是眼下,乘黄的双手已经架在孩子的腋下,离仑略作思索松开手,而后紧紧地盯着乘黄。 乘黄抱着蓝嫣,一老一小就视线交汇。 蓝嫣手指点了点乘黄的胸口,咦?他 蓝嫣遇到不懂的事情,下意识就要找爹爹解惑,离仑却是对孩子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是不是发现我的身体不正常。”乘黄看蓝嫣完全是长辈看小辈的神色,慈爱祥和,“人人都可以向我许愿,我却无法满足自己的心愿。” 蓝嫣:“你有什么心愿。” 乘黄:“我想回到过去。” 蓝嫣:回到过去?她摸摸臂钏,她记得茶爹说过,臂钏第一层并不具备转息轮的全部能力,逆转的只是流动的时空碎片,没有完整的时空法则,进去的人将会困在时空碎片中。还曾特意叮嘱她,让她不要对着自己人用。 想起这些,蓝嫣的小耳朵耷拉下来。 乘黄摸摸她的头,“不必难过。不论是做人还是做妖,都逃不过,空空落落又满满当当,浑浑噩噩又明明白白。” “离开。”不知这话他是说给蓝嫣,还是说给他自己。离仑接过孩子,直接迈步离开。 离仑:看来乘黄这个老家伙是用不上了,算了,另想办法。 就在父女俩将要离开此处时,身后响起乘黄的声音。 “崇武营那边我会试试看,但不见得会成功。”乘黄的语调极缓,那双眼眸深邃且沉静。 离仑脚步一顿,好似未曾听到乘黄的话,迈步离开此处。 乘黄一直看着父女俩消失的方向。 当年,初代神女对大荒的幼崽小妖也是格外的温柔,就像方才他对这个孩子。 ---------------------------------- 日晷外。 “爹爹,他好像”蓝嫣有些话还不能很好的表达出来,急得小脸皱成一团。 “他疯了,也死了。以后你不要再靠近这个老东西。”离仑拍拍孩子的后背,眉眼严肃。 这次再见乘黄,他发现这家伙身上已经没了活人气。 梦境中,最后并没有看到乘黄这个老东西,该不会他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 若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手处理掉温宗瑜,那便只能等他脱离封印后亲自动手。 “爹爹,我们现在去哪里啊。” “我还有事要去处理,你先回去好不好。” “好,那爹爹快些回来,外面有好多骗子的。” “好。” 为了杜绝上次发生的事,离仑先让孩子回封印之地,这才赶往下个目的地。 。 五人小队先将齐老爷送到地方刑司,后带着冉遗和齐小姐折返缉妖司复命,途中再添一位半妖半神的成员——山神英招的孙子英磊。 缉妖司后院。 赵远舟独自一人靠着廊椅,饮着玉壶中玉膏水。 卓翼宸抱剑靠着对面的廊柱,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其他四个人坐在下方四方桌上品茗闲聊。 这个时候,一名杂役端着茶点,向这边走来。 “欸,你们缉妖司的人还怪好的嘞,我这刚好饿了,正好也尝尝你们缉妖司厨子的手艺。”英磊对文潇她们说。 “那是自然,带你回来,定然要好好招待你啊,是不是啊,小卓。”文潇接过话,看向心不在焉的卓翼宸。 文潇见状走到他身旁,小声问道:“小卓,你是不是还在担心蓝嫣啊。” “当时离仑要走,本意要留下他,但没想到蓝嫣会替他挡伤,可剑已经收不回来。”卓翼宸一直低着头,直到现在,那一幕还在脑海中不断重演,那种强烈的愧疚自责,让他心绪不宁。 此时,大家的关注全都落在卓翼宸身上,并未看到杂役眼底的狠厉。 电光石火间,数柄妖力所化的利刃直刺卓翼宸命门。 “小心!” 赵远舟第一时间感知到妖气,瞬移至卓翼宸和文潇身前,拦下这道攻击。 两股妖力撞击在一起,登时掀起巨大的气浪,其他几人受到波及后,连连后退。缉妖小队几人立刻进入备战状态。 赵远舟狐疑地看向对面的杂役,“离仑?” “赵远舟,怎么什么都有你,让开,今日我是来寻他的。”离仑手指卓翼宸,再次发出一道妖力气浪。 赵远舟:“离仑,孩子受伤一事是意外。” “让开!” 卓翼宸绕过赵远舟,站了出来,“让蓝嫣受伤,是我的过失。你来寻我应该的。” 离仑冷哼一声,指弹手中的拨浪鼓,直击对面卓翼宸。 卓翼宸并未抵抗,攻击落下的瞬间立刻被掀飞撞在廊柱上,当场吐血昏迷。 离仑还要动手,赵远舟护在卓翼宸身前,“够了!” 离仑的神魂深处响起孩子的呼唤声,“爹爹,你怎么还不回来?” “这就回去,”他传音给蓝嫣。 临走前,他看向对峙的赵远舟,忽然觉得他与朱厌之间再也回不去了,就有些没意思? “朱厌,没有下次。” ---------------------------------- 第8章 你能解开锁链么? 槐江谷,封印之地。 离仑因反噬吐血,刚好被蓝嫣逮个正着。 蓝嫣嗅着山洞中的血腥气,抬头看着爹爹吐血虚弱的样子,似是吓到了,眼睛不由得睁得大大的,两只小手使劲的攥着她爹的衣裳。 出于小孩子害怕担心的本能反应,呜咽抽泣着,“爹爹,你怎么啦。” 她一边哭,一边把手放在她爹的心口,想要将体内的妖力引渡过去。 “爹没事,不要哭。”离仑将蓝嫣的手拿开,不让她耗费妖力,轻轻地给蓝嫣擦掉脸上的泪水。 “你会死掉么?”蓝嫣抽抽嗒嗒地问他。 离仑双眸微微一颤,“怎么这么问。” “爹爹每次出去,回来的时候身上的死气就会变多,现在又多啦。” “爹爹死掉了,我就变成没有爹的孩子啦,别人都会骗我哒” 蓝嫣越说越委屈,最后直接咧开嘴嚎啕大哭。 离仑看着孩子哭成这样,眼中丝丝缕缕满是不知所措和酸涩。 他挪动着身体,更换坐姿,把孩子按进胸膛,“不哭,我、、爹以后尽量控制附身的次数。” “说话算数,嗝。”蓝嫣哭唧唧的打了个嗝。 “好,算数。” 等蓝嫣止了哭声,离仑问道:“对了,还没问昨日你是如何受的剑伤。” 蓝嫣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回答着:“我要离开时,小卓的剑,刺向爹附身的姐姐,我不挡,她会死哒。” “以后不许替任何人挡伤!”离仑点着蓝嫣的脑壳,语气严肃。 “好。” ---------------------------------- 缉妖司。 这日,他们收到朝廷密令,让缉妖小队彻查大妖偷袭崇武营一事。 文潇分析着,“崇武营向来看不惯我们缉妖司行事,这次为何朝廷点名要我们去彻查此事,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小卓,你觉得呢?” 卓翼宸脸色苍白的坐在一旁,白玖关切的守在他身边。 卓翼宸咳了几声后,说道:“此事应该不简单,不然上面断不会让我们咳咳。”白玖递给他一碗药,“小卓哥,你还是先别说话了,先喝药。” 裴思婧站在一旁,附和着点头,“是啊,小卓大人,你先顾好身体。此事确实有些蹊跷。” 文潇:“赵远舟你怎么看?”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齐齐抬头看向赵远舟。 赵远舟一身红纹宽袖黑袍,屈膝侧坐在回廊上,手拿嵌玉葫芦,兀自饮了几口。 察觉大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看我做什么,我只是一个活了三万多岁的大妖,又不能未卜先知,你们上面给的密令,我可掺和不得。” 文潇笑着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别忘了你可是跟我签过契约的,你也想想有什么大妖是能进到崇武营中的。要知道,崇武营的诛妖箭可是能够重伤一切大妖的。” 赵远舟沉吟片刻,“明日去崇武营看看不就知道了,你们几个就别瞎猜了。” ---------------------------------- 槐江谷。 离仑环顾崖底,阴冷潮湿,不见寸光。 日日夜夜看着这周遭的景色,还真是让人心生厌烦。 还好,上天给他送来了这个孩子 他盘膝坐于石台,单手抱着孩子,轻轻拍打。束缚着四肢的符文锁链,哗啦作响。 离仑低声呢喃着,“也不知道乘黄那个老东西,能不能得手。” 。 崇武营。 缉妖小队来到这里才知晓,被大妖杀死的人乃是崇武营的军师。他们勘察案发现场时,发现不少肢解的人偶。 此处并未留下任何妖气,倒是让缉妖小队犯了难。 新军师吴语,是个相貌平平,个头不高,皮肤冷白的中年男子。他见缉妖小队同样毫无头绪,便将他们请了出去。 几人走后,甄枚来到新军师的身后,“大人,他们会查到杀害我老师的凶手吗?” 吴语:“查得到,查不到都是缉妖司的失职,你老师被杀一事,上头可是十分震怒。” 甄枚:“能在崇武营随意出入,必然是十分了解崇武营的妖,可世间真有这样的大妖存在么?”崇武营可是有着多种限制大妖的武器和符阵,他实在是想不通什么妖能无视这些,杀了他老师。 吴语:“恐怕只有凶手和你老师才能回答这个问题。你去将温宗瑜这些年研究的记录存档取来。” “是。” 即便,甄枚心中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接受。上面的安排,又哪里是他能阻拦的。 ---------------------------------- 槐江谷。 石台上,离仑盘膝而坐,闭目吐纳修炼。 蓝嫣抓着她爹身前的一缕头发,问道: “爹爹,你的头发好像变短了一截。” “大荒的妖,头发越长,妖力越强。受伤或者妖力减损头发自然会变短。”离仑虽未睁眼,却耐心跟孩子解释着。 蓝嫣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崽崽,窝在爹爹的身上,小脑袋想到什么就问什么,“大荒是什么样子的。” 大荒分为东南西北四经,不同的区域生活着不同的妖兽种族。 离仑将记忆中的大荒讲给孩子听,“有灵雾缭绕的湖面,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在大荒以西,有断裂的不周山,也有通往人界的昆仑之门。” “大荒以南,有南海、赤水、苍梧之野”离仑的声音很轻,很温柔。 “这些地方,爹爹都去过么。”蓝嫣抱着拨浪鼓,小手敲击着鼓面,咚咚咚 “嗯去过,化形之后,我离开槐江谷,跟朱厌一起,我们走遍了大荒的每个角落。”离仑睁开眼,仰头望着高不见顶的崖洞上方,他的声音是伤感的,落寞的,不甘的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怀。 “朱厌是猴子?” “不是猴子,他是一只白猿。” “爹爹,你过去跟朱厌是小伙伴,对不对。” “嗯。” “爹爹还想跟他做小伙伴。” “我不知道” 这时,一道虹光落下,乘黄现身崖底。 “温宗瑜已死。法器还你,我已用不上。”乘黄将日晷还给离仑。 乘黄一身白衣,静静地站在石台一侧,身影显得格外孤寂。 离仑敛眸思忖,不愧是活了十几万年的老东西,出手还真是干脆利落。 “日晷给你那日,便已易主。” “离仑,此物还你。待我离开后,还请将这两个人偶埋在大荒的山岩碑石旁。”乘黄抖了抖衣袖,取出一对人偶,他的动作很优雅,但眼神却很迷离。 “这些就当作是谢礼。”说完,乘黄将自身的妖力渡给蓝嫣。 “你——”离仑还未来得及,制止乘黄,他的身体已然化作光点与人偶融为一体。 离仑:这个老东西,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乘黄渡给蓝嫣的妖力,约莫有两万年的修为。 蓝嫣接受妖力后,两眼一耷拉,直接睡了三天三夜。 起初,离仑担心蓝嫣妖龄太小无法承受,隔一会儿就探探孩子的身体,好在最后,小家伙没有丝毫不适。 蓝嫣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她爹的俊脸。 “醒了?”离仑捏住她的手腕,妖力在她体内游走一圈,身体终于不再紧绷。 蓝嫣软乎乎的脸蛋子,抱着爹爹的手臂蹭蹭,回应着:“嗯。” 孩子彻底醒神后,毛遂自荐,带着那对人偶出了门。 蓝嫣催动臂钏,根据她爹的提示出现在时光山谷的山岩石碑附近。 此处,山林横卧,是大荒去往昆仑之门的地方,来来往往的妖兽并不少。 蓝嫣抱着拨浪鼓,一身墨蓝色衣衫,比身高还长的发丝,被金色链条束于耳后,其上趴着一只红蝉。 蓝嫣环顾四周,她又迷路了。 她站在三岔口前,“小红,你说我们选择那条路吖。” 小红:“主人,应该是你身后那条。” 蓝嫣一拍脑门,“等以后,一定要去找迷毂,问它借几片叶子。” 。 烛九阴的洞府在赤水北岸的章尾山,作为大荒的山神之一,年岁与乘黄相当。 地盘上,冷不丁出现一个妖龄不足两年,而妖力却在两万岁以上的妖,便多留意了几分。 “也不知道小家伙是谁的孩子。”烛九阴绿眸闪动,默默观察着。 蓝嫣来到山岩碑石跟前,先是从巴掌大的挎包中掏出两个人偶,后掏出一杆银枪,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挖着坑。 挖好坑,蓝嫣把那对人偶放进去埋好,离开时小声说着:“再见。” 此处传来一对男女的声音,“谢谢你,再见。” 蓝嫣摆摆手,“小人偶再见。” 离开山岩碑石,蓝嫣从这个山头摘几朵小花,从另一个山头搬几块石头,最后还拔了几棵枯树,统统塞进小挎包中。 烛九阴的神识一直落在蓝嫣身上,本以为这次会轮到他的山头,没想到小家伙一只脚都跨进他的地界,却又收了回去。 “嘶~怎么这是瞧不上我的山头?” 烛九阴化作人身,出现在蓝嫣三步之外。 “为何不进这座山。” 蓝嫣看向烛九阴,墨蓝色的大眼睛仔细盯着他瞧,这个妖居然是一头红色的独眼龙耶。 她嗅嗅小鼻子,分辨着烛阴身上的妖气,软糯糯地说着,“外边骗子比较多,你一直在看我。” “我是这里的山神,你贸然出现在这里,我自然要多观察一番。”烛九阴抿唇压下嘴角的笑,这小家伙还挺机敏。 “山神?”蓝嫣并未在烛九阴的身上感知到恶意,她挠挠脑壳,想到她爹身上的封印符文,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你能解开锁链吗?” “锁链?” “嗯。” 就这样,蓝嫣带着他,回到槐江谷崖底。 当烛九阴看到离仑时,忽地笑了。 ---------------------------------- 第9章 封印解除 离仑神色莫测,他没想到孩子出去一趟,竟还带回了客人。 “离仑。” “烛阴。” 蓝嫣爬到石台上面,拉着爹爹的袖子,“爹爹,他是山神,能不能解开你的锁链。” 离仑抬起带着符文锁链的手腕,轻轻拍去孩子衣裳上面的灰尘,摇头不语。 他盘膝而坐,直视对面背手而立的烛阴,两人在互相试探。 不多时,离仑想起梦境中看到的画面,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来这里,想必不是偶然。” 烛阴点头,“没错,大荒早已不是原来的大荒,白泽令消失,大荒的生灵要受困于这荒芜贫瘠之地,是时候做出些改变了。” 离仑挑眉,果然如此。 他展开双臂,锁链哗啦作响,低声说着:“封印的白泽之力,正在慢慢减退,若是白泽令不现世的话,再有个年,封印便能破解。听闻,那个白泽神女已经能操控白泽神力” 离仑只说了一半,话中未尽之意,让烛阴自行思考。 ‘铛铛铛’ ‘哗啦’锁链碎裂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 离仑一顿,感受着骤然一松的左腕,他的眼瞳微微收缩,符文锁链犹如冰雪消融那般散了。 “爹爹,你看,它碎了。”蓝嫣叉着腰,手持一杆等高的银枪。 离仑喉咙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叹,“你怎么做到的?!!!” 烛阴看到这一幕,嘴角无意识的抽动一下,脸上所有的表情仿佛被冻结,这小家伙好生猛 蓝嫣噔噔噔地走到另一侧,撅着屁股用手中银枪使劲戳符文锁链的符文,‘咔咔’符文击碎的瞬间,锁链寸寸龟裂,摔落在地。 蓝嫣学过不少阵法和术法,虽不是同一个世界,但运转的规律大致相同。 “爹爹你看,就这样,它就碎了。” 接连没了两道禁锢封印,离仑的妖力回归大半,他尝试用妖力冲击脚腕某处符文印记。 烛阴见状,心下了然,将妖力注入另一条锁链的符文印记之上。 符文锁链全部碎裂的那一刻,离仑的身体浮空,墨发长袍无风自动,他的桎梏彻底解开了,他自由了! 离仑嘴角溢出血迹,但唇角的微笑肆意。 他缓缓落回石台,蓝嫣立刻凑过去,仰着小脸,蹦蹦哒哒的喊着,“爹爹,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啦。” “嗯。” 离仑俯身单手抱起孩子,仰头看向上方,以后天上地下任他驰骋。 离仑摸着孩子的头发,眸光看向站在对面的烛阴,说道:“多谢。” 烛阴摇头,“我并未出多少力,是这个小家伙帮了你。” ---------------------------------- 缉妖小队还未追查到崇武营前任军师的凶手,城中不少地方陆续出现了不少大妖害人的事件。 小队几人经过磨合,彼此之间的默契、信任程度大大提升。 文潇和赵远舟也发现他们二人各自身负一半白泽令,并找到激活白泽令方法。 就在,离仑封印解除的那一刻,文潇眉心的白泽印记不断闪烁金芒,烫极了。 赵远舟耳后的印记亦然。 “文潇你怎么了?”赵远舟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常,站在她身侧,眼底满是关切。 “好像有封印被强行破解了。”文潇身为白泽神女,有着统管众妖的能力,一能感知大荒的万物之精,二能统戒大荒子民。 赵远舟沉思半晌,说道:“封印破解?看来是大荒有大妖冲破了白泽敕令的封印。” “咱们要加快进程,前往大荒了。” 。 就在他们准备前往大荒时,收到缉妖司的传来的消息,就在他们附近有一作恶的大妖——蚺蛇。蚺蛇千岁以上可达数千丈长横桓四五里,常在夜间出没,所遇活物皆是吸而吞之。 赵远舟几人拿下的这头蚺蛇是个万年大妖,早已化作人身。 以前在大荒赵远舟还跟这条蚺蛇打过不少照面。 八年前赵婉儿还未出事前,蚺蛇还算老实,总会隔三岔五去给赵婉儿送野鸡野兔。 然而,此时此刻,蚺蛇见到赵远舟时,堪比遇到了杀妻夺爱的仇人。 蚺蛇一直在怒声斥责赵远舟,“要不是你,神女就不会死,大荒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你为什么不去死!她那么善良,还那么年轻” 文潇听到这句话时,直接愣住了。 她问蚺蛇,她师父不是被离仑杀死的么? 蚺蛇却一直骂她是个废物,居然连仇人是谁都认不清。 “离仑因犯错而被神女封印,可转头神女就被朱厌害了。他们谁都跑不掉,都是害了神女的祸害。”蚺蛇朝着他们啐了一口血水。 卓翼宸质问道:“你又不在当场,你又是如何得知当时发生的一切。” 蚺蛇阴笑着,掀开衣襟,指着心口残缺的位置。 蚺蛇暗恋赵婉儿,从不敢表露心迹。他只要能够偶尔看到赵婉儿就够了,惟愿她开心快乐。 有一日,他见到赵婉儿回到大荒时后背负伤。他故意制造一场受伤被救的戏码,将护心麟炼制成防御法衣,当作答谢礼送给赵婉儿,但被拒绝了。 接连九次被拒后,赵婉儿见他过于执着,才将那法衣收下。 八年前那一日,赵婉儿出事那日,他心口刺痛,护心麟的幽精碎掉后回到他体内,自然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赵远舟:“你痴恋婉儿,就该知晓她待苍生的态度,你四处行恶,如何有脸说你爱慕婉儿。倘若她还活着,她会如何看待你所做的这一切。你恨我害了她,为何不来找我复仇,那些百姓与你心中的恨又有什么关系?” “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你么,可我寻不到你,唯有这样诱你现身。” “你们这些自命清高的人和妖懂什么,你们人类的上位者杀害的人和妖还少么,一场战争会死多少人,你们为何不惩治他们。哈哈哈,我不过吞了一点点人而已,你们便挥刀与我,你们坚持的正义是什么?不过是拿捏好欺负的人和妖罢了,你们可真是笑话!” 话落的那一刻,蚺蛇自绝心脉,慢慢阖上眼。 原本相处越来越和睦的缉妖小队,经过此事再次回到最初疏离的状态。 ---------------------------------- 槐江谷。 当年他救下的那些小妖,他们修为太低,因白泽敕令的原因,根本无法靠近离仑的封印之地,只能守在封印之地外围。 第一时间感知到离仑的气息后,陆续出现在这里。 离仑认出这些个小妖,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 离开那暗无天日的崖底,他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山峰,作为新洞府,有了这些小妖的帮助,新家很快布置妥当。 得知蓝嫣是离仑的孩子后,这些小妖真心替他高兴。尽管他们没多少拿得出手的东西,却还是用心表达着他们的祝福。 蓝嫣收到了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小妖蜕下来的皮,可水火不侵;还有小妖锋利的爪壳,可削铁如泥 。 第10章 离仑带崽儿日常 这日,离仑站在洞府的台阶上,眺望着洞府外的风景,流云苍山,云霞蒸蒸。垂在身侧的手指随意点动。 一阵噔噔的脚步声,自身后而来。 蓝嫣跑出来,抱着她爹的大腿,抬头好奇的问,“爹爹为什么不赤着脚,不光身子了?” 离仑手指一顿,说道:“我冷了。” 他只是露个胸膛,赤着脚而已,那不是光身子 蓝嫣颇为遗憾,踢着小靴子,小小声说着:“可是我都不冷耶~” 前几日,蓝嫣从烛阴的山头,采摘了不少带颜色的花草,天天在新家的台阶上,敲敲打打。大功告成后,端着五颜六色的花草汁水,在她爹的胸膛、手臂、小腿上涂涂画画。 这些花草虽不是什么珍稀物种,但大荒之下哪有平凡植物,沾染那些花草汁水任你是谁,没个十天半月休想洗掉。 离仑:这孩子,怎么着非要给他涂涂画画是。 离仑不想跟孩子继续这个话题。单手抱着孩蓝嫣穿过临山的树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烟雾缭绕的湖面。云山雾重,有种水墨画的味道。 离仑用树藤编制一尾扁舟,其上还有藤编的座位。 蓝嫣坐在小船上,好奇地趴在她爹的膝盖上,一直盯着水面瞧他们的倒影。 小舟无需划动,离仑用妖力驱使着它向着湖中心行进。 几乎没有小孩子不喜欢玩水,蓝嫣看着清澈的水面,抻着手去探,离仑低声说着:“小心掉进水中,这里面可是有不少水族大妖的。” 蓝嫣缩回手,下巴磕在她爹的膝头,手指不自觉地抠着。孩子不是普通人,又短又软的手指头,力气大得很,直接把离仑膝盖处的衣裳抠出个大窟窿。 蓝嫣看到衣裳下露出来五颜六色的皮肤,眼睛一亮,扭头看向她爹,“爹爹你热不热?” 离仑一怔,他道:“不热,我冷。” 蓝嫣鼓着腮帮子,唉好遗憾。 她画的这么好看,还不容易褪色,可惜爹爹身体不好,怕冷。 小舟停在湖心岛,离仑单手抱起蓝嫣,飞入小岛中心。 起初蓝嫣还很好奇这里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但一路上除了树木就是石头,很快耗空她的探索欲,打着瞌睡,眼皮开始打架。 不知过了多久,鼻尖嗅到清新纯净的气味,蓝嫣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脚丫触到温温的水面,瞬间清醒了。 “爹。” 蓝嫣踩在泉眼中,温温滑滑的。 她下意识去找人,一抬脚,才发现她变回了小槐树。 她仰着树冠,入眼的一面墨蓝色的墙?视线不断上移,蓝嫣终于看清了,不是墙,是爹爹的树干。 离仑神识一直看着她,只见蓝嫣挪动着根须,卡在他越出水面的树根中间,仰着小树干,根须泡在水中。时不时还会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离仑轻笑一声。 此处,是瑶池净泉的泉眼,疗伤功效奇佳,他亦不知泉眼是谁挪移而来,自从发现这个地方,便时常出入此地。 受伤后,来泡一泡,恢复的很快。 当年,他和朱厌 朱厌好动,好奇心重,一万岁前,他们打不过妖力高的大妖,又不服输,总会带着伤。 那些年,倒是总来这里。 不过现在么,多带孩子来泡泡倒是不错的。 蓝嫣小红从树冠上抖落进水中,“小红,你也泡泡,这水有好处。” 小红传音:“主人,你不怕他么?”这槐树大妖真的好凶,接连两次都是出手就要捏死她,嘤嘤嘤~~~她都跟着主人这么久了,还是没什么大用。 蓝嫣:“小红,不怕,我在。” 。 数个时辰后,离仑内视己身,封印这些年的留下的沉疴旧疾好了大半。 查探蓝嫣的身体也未曾留下病根。 离仑化回人身,带着蓝嫣小红离开湖心岛。 ---------------------------------- 天都。 昏暗的地堡中,烛火摇曳,折射在墙壁上的影子,好似巨兽的凶牙利爪。 男人身披黑色斗篷,背对着吴语,说道:“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吴语恭敬地屈身行礼,“回禀主人,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唯独温宗瑜先前笼络的那个大妖,一直未有消息传递。您说,温宗瑜的事会不会是那大妖所为” 男人的声音极具压迫感,“你问我?” “记住,我要的是大荒的妖一个不留。” “是。” ---------------------------------- 自从那日得知赵婉儿的死亡真相后,缉妖小队的氛围有些古怪。 这日,赵远舟提议让英磊用香炉,直达昆仑,然而一行人却是出现在昆仑山脚下的思南小镇。 本该灵气充沛的小镇,此时却十分萧条,且被戾气笼罩。 让缉妖小队他们不由怀疑,此地出了变故。 深入小镇后发现此处瘟疫蔓延,文潇开启白泽金瞳后探清缘由,原来是妖怪作祟。 。 槐江谷,赤岭峰。 蓝嫣给傲因几个小妖涂涂画画后,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可真厉害,画的真好看。 离仑扫了这边一眼,而后默默收回视线。 小妖画的跟人间的纸扎人像极了,红红的脸蛋,黑黑的眼眶,绿色的嘴唇,紫色的指甲。 还好,还好,当时蓝嫣手下留情,没在他的脸上涂涂画画。 蓝嫣像只玩儿尽兴的猫崽崽,蹦蹦跳跳的迈进她爹的怀里,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离仑其实很喜欢孩子跟他亲近,每次这个时候,离仑的大手都会无意识且愉悦的轻抚孩子的后背。 “玩够了?” “嗯。” 洞府内飞入一抹红色妖光,其内传出烛阴的声音,“离仑,赵远舟和白泽神女已抵达昆仑山脚下的思南小镇。但,好像遇到了些麻烦。” 离仑眼底的精光一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赵远舟竟然回来了” 不过,他并未从中作梗,为何赵远舟他们还是困在思南小镇? 梦境中是他和温宗瑜筹谋此事,可现如今,温宗瑜已死 莫非,还有别的势力参与其中? 事情太过蹊跷,他还是亲自下山去看看。 “烛阴,人类阴险狡诈,大荒定是被算计了,要早做应对。” 离仑将消息递出去之后,就见身前的小家伙,眼巴巴的看着他。 “爹,你是不是要出去。” 离仑: 第11章 偏见 昆仑山下,思南小镇。 街道上空寂无人,风声猎猎作响。 缉妖小队这次来昆仑,一是为了找到合并白泽令的办法,这样文潇就可以拿回白泽神女的力量;二是卓翼宸要清算他和赵远舟之间所有的恩怨。 来到此地后,缉妖小队相继遇到崇武营还有朝廷派来的医官。 缉妖司到底跟崇武营是同僚,见面三分情,彼此见礼后,各自说起为何会出现于此。 崇武营给出的理由很简单,他们收到上面的调令,负责保护这些医官的。 医官乃是朝廷得知此地的状况后,特意派遣而来。 医官:“瘟疫,不外乎非时之气,节气不和,雾霭不散,瘴气沉积。然而我等查验过数日都未能找出症结根源所在。” 赵远舟几人告知医官,小镇的瘟疫乃是因妖物作祟、 医官得知此消息后,表示既然是妖怪作乱,他们的医术自然派不上用场,便启程回了天都。 就在崇武营和医官离开之后,小队几人却走散了。 卓翼宸被妖掳走后假装昏迷,听到有人跟青耕的谈话。 青耕走到卓翼宸身边,刚靠近云光剑,身体就好似灼伤般疼痛。另一人拿出一块兽血所画的黑布,将其包裹,“上古时期,冰夷诛杀应龙,取龙角精魄铸成的云光剑,可杀天下一切妖兽,当然厉害。” “只可惜,此剑只有冰夷族后人才能驱使。” 那人承诺青耕,若是帮他拿到朱厌的内丹,就让她重获自由。 卓翼宸暗自思量:所以,小镇瘟疫横行,戾气丛生,都是因为他们的合作? ---------------------------------- 大荒,章尾山。 烛阴与离仑相对而坐,蓝嫣挂在她爹的臂弯。 烛阴:“若是赵远舟将白泽神女带回,白泽令一旦合体,那么大荒将要再次被一个人类统管。” 离仑:“人类狡诈,既非我族类,又如何能真的站在妖的角度看待事情。” 烛阴点头,“在人类的眼中,妖就是妖,视我等与未开智的畜生无异。只要他们知道我们是妖,就会算计我们。”烛阴再次想起那个避雨的考生,他对那人如此信任,还不是毫无预兆的说背叛就背叛了。 离仑:“大荒的妖不该受人类的管束,要管也该由妖来管。妖害人就要被抓被杀,那么那些无故伤害妖的人,他们为何不处置?” 烛阴:“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们是妖。哪怕修得人形,不曾害人,在他们眼中依旧不是同类。大荒也是时候改改规矩了” 蓝嫣听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的聊的内容,打着哈欠,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已经不在大荒。 她窝在爹爹的怀里,二人穿过白雾,来到思南小镇。 他们顺着小路,拐了几个弯,来到一座荒凉山庄。 没走几步,就看到一个青衣女子站在台阶上,正警惕地看着父女俩。 青衣女子问道:“你们是谁?” 离仑面露不耐,“青耕,之前那人去哪儿了?” 青耕见来人身着黑衣,长发随意的散落于身后,手臂上挂着个孩子。 这个大妖是离仑?不但能喊出自己的名字,还知道之前这里有人来过。 青耕强装淡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请离开。” 离仑轻哼一声,手指轻弹,树藤向着青耕而去,将其困在树藤所缠绕而成的囚笼中。 “既然不说,你就留在这里。” 离仑迈步进屋,一柄云光剑向他直刺而来。 他冷笑着,两指并拢弹在云光剑身,下一瞬,卓翼宸便被击飞出去,后背砸在墙壁上。墙壁虽未砸坏,但卓翼宸的脸色苍白,鲜血从他的唇边淌下,滴答滴答的落于地面。 离仑眸子深沉,周身的妖气暴戾,他隔空捏住卓翼宸的脖颈,阴沉的一字一字的说着:“小子,你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卓翼宸因呼吸不畅,脸颊胀红,嘴角再次有鲜血滴落,“离仑,原来破除封印的大妖是你。” “爹爹。”蓝嫣抱着她爹的手臂喊着,她不想酷似徵爹的人死掉。 闻声,离仑松开手,卓翼宸倒在地上。 离仑本也没打算对卓翼宸怎么样,更何况还当着孩子的面,只不过这小子实在是碍事。 就在这时,缉妖小队其他人赶到此处,看到卓翼宸倒地吐血,青耕被困在树藤中。 缉妖小队护在卓翼宸身前,下意识就将小镇瘟疫一事,同离仑联系在一起。 “离仑,又是你!思南小镇的百姓何其无辜——” 离仑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化作片片槐叶消失不见。 白玖将卓翼宸搀扶着坐起身喂他吃下一颗药丸。 待卓翼宸缓过来后,说道:“不,不是离仑。是另一股势力、、在跟青耕合作,他们想要、、赵远舟的内丹。” 闻言,赵远舟看向离仑离开的方向,心绪复杂。 文潇:“小卓你的伤?” 卓翼宸脑海中闪过刚才蓝嫣阻拦离仑的样子,以及离仑看他时那不屑轻蔑的眼神。 “是门外的青耕所为,后来我误以为离仑是他们的同伙,出剑时,被离仑打伤。” 趁着几人交谈,蜚来到青耕身边,试图解开囚笼,却因不敌几人被擒 待赵远舟破掉树藤囚笼后,蜚只好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众人。 蜚是瘟疫的源头,而青耕刚好克制瘟疫。几百年前的白泽神女将两人一起封印在灵犀山庄。青耕最近总是莫名焦虑烦躁,想要离开此地,想要自由。 赵远舟察觉到她体内有迷惑人妖的嗔痴散,以及点在屋檐下能够放大感官欲望的犀角香。 缉妖小队众人得知真相后陷入沉默。最后还是赵远舟挑起话头,分析着现在的局势,得知冲破封印的大妖是离仑,并猜测思南小镇背后有其他推手。 ---------------------------------- 这边,离仑寻着那人留下的气息追踪,只是一出思南小镇,那气息便散了。他想到温宗瑜曾经抓过那么多的妖研制武器和各种克制妖的毒药,便猜测那人应是用了某种防止追踪的东西。 “爹爹,这次看到骗子没有再生气。”蓝嫣两只胳膊紧紧的搂着她爹的脖颈,软乎乎的说着。 听到孩子这么一说,离仑也意识到,刚才他确实没再为赵远舟多做停留。 蓝嫣脸蛋子贴在他温凉的脖颈上,说道:“爹爹,和你的过去和解,我们要过的是将来吖。” 此话一出,时间仿佛凝固了。 离仑脑海中不断地回放着孩子说的这句话,和过去和解,要过的是将来。 “和过去和解,还有将来” 他的恍惚慢慢散去,世界再次清晰,垂眸看向怀里的肖似自己的孩子,昏暗无光的心底再次被点亮。 “好,以后过属于我们父女俩的将来。” 离仑情绪稳定后,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莫不是,温宗瑜也只是执行的小喽啰,背后主使另有其人? 若真是这样,大荒便不能交给一个人类来管控。 离仑摊开手掌,数片槐叶刚要向着人间四散而去。 “爹爹?你也是骗子么?” 离仑手一顿,给蓝嫣低声解释着:“我、爹不放心大荒现在的处境,这次事出有因。” “真的么。” “嗯。” 。 第12章 没文化的离仑 槐江谷,赤岭峰。 大约是梦境中的‘他’已经历过一次对抗,又或者他的生活有了新的开始,离仑对朱厌的执念明显大减。 从思南小镇回来后,蓝嫣大约是玩够了给人画画的游戏。 这会儿坐在藤椅上,不懂装懂地翻看着兽皮手札。 离仑坐在她身边,闲来无事,伸出一根手指头抵在蓝嫣的额头,硬生生把蓝嫣推个了仰倒。 蓝嫣失控地往后一躺,抬起头,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撑着胖乎乎的手臂重新坐好。 刚爬起来,又被她爹一根手指头放倒了。 蓝嫣也不恼,再爬起来。 当看到她爹又伸出手指,直接用兽皮手札挡在额前。 “爹爹,欺负我?”她委屈地看看亲爹,在椅子上溜下来,随后拖着椅子来到洞府门口,距离她爹远远的。 离仑也不知道,刚才那会儿为什么非要手欠,看着孩子距离自己那么远,心里很不爽。 “不逗你了,快回来。”离仑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蓝嫣支楞着小耳朵,听到了也当作没听到。 离仑看着门口那小小的一团,根本不理人。他眉头一挑,糟了,他把孩子惹生气啦。 他走到洞府前,抬起手,揉揉蓝嫣头顶的几根小呆毛儿。 “爹错了,要不你推回来?” 蓝嫣抬头,看她爹,伸出五根短短的手指头,似乎是比划多了,又收回去一根手指。 小小的人,小声咕囔着:“我要推四次。” 离仑闻言,笑着说:“行,推四次。” 蓝嫣虽说有着两万多年的妖力,但还未能很好的掌控,力气不小,却是蛮力居多。 离仑蹲在她身前,第一次,蓝嫣哼哧哼哧地用力,离仑纹丝不动。 第二次,还是如此,第三次亦然,直到第四次,离仑不再暗自化解蓝嫣推他的力道,顺着孩子的力度,直接飞了出去。 蓝嫣吃惊地看向飞出去的人影,她好厉害啊~~~ 坏啦,爹爹身体不好,还总是吐血,该不会受伤。 蓝嫣赤着脚,跑到洞府外,对着云层喊着:“爹?” “爹爹——” 很快,一个瘦削高大的身影,落在蓝嫣身前。 “我在,我回来了。”离仑蹲下身子对蓝嫣展开双臂。 蓝嫣跑到他面前,就被一把举起,举得高高的,“还生气吗?” 蓝嫣被举高高,兴奋的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止不住地吱哇乱叫。 离仑见状,将孩子往上抛了抛,愉悦之情溢于言表。 孩子笑得高兴,他也高兴,被抛得高高的蓝嫣踢腾着小脚丫,直接给他来了个飞踢,他的笑声嘎然而止,只余下孩子的笑声。 傲因跟其他几个小妖结伴而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但好像又是时候 离仑装作无事发生,抱着小小软软的孩子进了洞府,边走边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大人,我们带来了一些果子和猎物。” 离仑微微点头,坐在主位上,打量着他们这几个小妖一眼,说道:“大荒最近不太平,无事不要离开大荒,尽量留在洞府中多修炼。” 傲因心思较为敏感,问道:“大人,可是大荒要出事了?” 离仑:“嗯,白泽令就要回归了。” “那大人还会被白泽神女封印吗?” “是啊,大人。” “大人,我们能为你做些什么” 小妖们担心又无力地看向离仑。 离仑将蓝嫣放在座位一侧,缓缓站起身有条不紊的理了理衣裳,眼神阴鸷凌冽。 “既然出来了,自然不会让白泽令回归。大荒是我们妖的大荒,人类还是从哪来回哪去比较好。” “你等安心修炼。若是有用到你们的地方,自会告知你等。” “是,大人。” 傲因离开前,回头时多看了离仑一眼。 本是因为担心才会想要多看大人一眼,但,似乎,好像大人的下巴肿了? 傲因揣着好奇又复杂的思绪,走了一路,回到洞府时都还在琢磨,大人的下巴,该不会是被蓝嫣那一脚给踢得 这边,小妖们离开后。 蓝嫣凑过来,小胖手戳着她爹的下巴。 “嘶~”离仑抬手轻触下巴,这触感他都无需去看,便知晓,下巴肯定肿胀淤青了。 孩子这一脚可真有劲儿~~~ 蓝嫣心虚的对着手指头,片刻,想到一个好办法,“我有办法~~” 离仑正要用妖力缓解下巴的淤青,听到孩子来了这么一句,当即靠着扶臂,“来。” 蓝嫣小胖手拍在离仑的下巴,盈蓝的光点没入,淤青肉眼可见的消散,又对着伤口吹了吹,“好啦。” 离仑惊讶于蓝嫣的治愈能力,把孩子提到身前,脸上是蓝嫣从未见过的凝重,“你以后不能暴露这个能力,明白吗?” 小蓝嫣还真不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爹都会说这句话。 “为什么。” 洞顶的一束光落在离仑光洁白皙的脸庞上,他那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是蓝嫣看不懂的忧心如焚。 离仑怕某个瞬间,自己不在孩子左右。 人心叵测,他见识过的。 “这是个妖吃妖,人吃人,妖吃人,人吃妖的世界,谁都不可信。你的底牌不要暴露给任何人。” “爹爹也会吃掉我?” 离仑: 他没好气道:“会,我这就把你吃掉。” 离仑单手抱着蓝嫣离开洞府,带她去看大荒最底层的小妖,若是他们得到稍微好些的东西,却又没有能力保护时,是如何受欺负的。 离仑接触的人类并不多,他不会说‘稚子抱金过闹市,岂有不被人知’这句话,也不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但是他想要孩子明白,只能带着蓝嫣用眼睛去看,用心去感受。 001:【宿主,不如带你父亲去人间多买几本,没文化的大妖,教崽儿道理的样子、、有点笨啊~】 蓝嫣这次没有打它,而是看向她爹。 她的视线太过明显,离仑与之对视时,就见到蓝嫣脸上那种若有所思还带着某种认同的小模样。 “你在想什么?” “爹爹,要不我们去读。” 离仑:??? 第13章 白泽令毁 为了不让孩子觉得他没文化,离仑趁着蓝嫣睡觉时,去往人界,将市面上各种书册都带回来。 为此还专门跑了一趟太极山,带回能通万语的采华草,以及能见字解译的圣木曼兑的果实。 蓝嫣睡醒后,嘴里就被塞了一颗圣木曼兑的果实,紧接着就是采华草。 从这天起,离仑父女俩从人间小儿的启蒙书开始到谋略策论,再到五花八门的各种书统统阅览一遍。 食用过两种异草的人,虽达不到一通百通的地步,但却能将文字传递的寓意看的明白。 这日,父女俩正在看一本家畜家禽的产后护理,看到迷惑的地方时,收到烛阴的传音:“赵远舟、白泽神女他们已进入大荒,你那边可以着手准备了。” “好。” ---------------------------------- 缉妖小队众人看向眼前的昆仑山,一片冰天雪地,万物萧条,尽是荒芜。 “昆仑连接大荒,万妖所宗,本是天下灵气汇聚之地,怎会变成这样。” “以前是那样啊,可自从白泽令丢失之后,就变这样了。” 众人穿过吊桥,朝着昆仑山顶的庙门而去。 此时,山神英招和烛阴站在山神庙前,眺望着吊桥上的几个人。 英招:“每一任神女大人对妖都很好,都是天选的至纯至善之人,神女大人带回白泽之力,这样大荒将不会继续坍塌。” 烛阴:“是啊。” 很快,缉妖小队众人见到两人,见礼寒暄过后,众人齐聚在神庙中。 英招催动法力,山神庙上空荡开星芒虚影,一张星罗棋布的星辰图跃然于半空,隐约可见二十八星宿,只是大半都已寂灭。 英招说道:“我和烛阴镇守这山门多年,昆仑山脉将倾,大荒命悬一线,我等无力回天。不过,幸好神女归位,现下只需要开启形成阵法,注入白泽之力,就能挽救大荒。” 赵远舟不解为何白泽令会一分为二,一半在他体内,一半在文潇体内。并且之前他们两人谁也不曾感觉到白泽令的存在,也无法使用白泽令的力量。 英招为其解惑,从初代神女开始,为了公平起见,就将白泽令一分为二,分别由一人一妖共同掌管。两名执令者心意相通,互生情意才能激活并发挥出力量。但后来因一个悲剧,才变成由白泽神女独自掌管。 赵远舟文潇闻言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两两相望,心弦一动。 烛阴见状,微微一笑,“既然神女拥有了白泽之力,那二位必然已经是心意相通互相信任了。” 文潇此时心绪复杂,原来她跟赵远舟早已心意相通么,可他却是杀死师父的凶手,自己应该恨他的,少时的陪伴和这段时间的相处,自己却对他恨不起来。 文潇心里煎熬,忙说道:“那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开启法阵。” 烛阴想到他和离仑的计划,并未阻拦。 大荒要保下,但白泽令也要毁掉。星宿大阵成功开启后,就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赵远舟:“白泽令离体合并,神女是否就可以拥有完整的白泽令。” 英招:“自然。” 英招烛阴开启大阵后,便候在一旁为赵远舟和文潇护法。缉妖小队的其他几人则在神庙外守护。 赵远舟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一是担心他没有了白泽令的压制,戾气失控;二是他在烛阴的身上看到了萦绕不散的戾气。 “若是等下白泽令离体,我再次失控的话,你记得用白泽令杀了我。” 文潇忽然意识到什么,表情一变。 在来昆仑的路上,赵远舟曾跟她说过戾气失控的原因。 赵远舟本体是朱厌,乃是汲取天地戾气而生的大妖,每当血月之夜戾气最重之时,所有戾气都会集于他体内。这时,他便会被戾气侵蚀,失去意识。而八年前,他便是在失控的情况下杀死了师父赵婉儿,还有卓翼宸的父兄等人。 文潇沉默着,她不知道她到底应该如何选择。 此时正是修复星宿大阵的关键时刻,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终于,星宿大阵修复好后,星辉之光落入之前崩塌的落石之上,落在枯木上,落在大荒的万物之上,让其得以重生。 就在白泽令将要彻底合并融入文潇体内时,山风呼啸,飞沙走石。 漫天的槐叶飞进神庙内,化作离仑的真身。身后还有数十位大妖。 不待文潇几人反应过来,众妖的妖力悉数凝聚于离仑和烛阴体内,大荒七成大妖的妖力一齐攻向白泽令。 白泽令不断震动,‘咔擦’一声,文潇身前的短萧断了。 文潇因白泽令毁,受到反噬,五内俱伤,喷出大口鲜血。 赵远舟忙将文潇护在身后,看向对面两人,“烛阴,你堂堂山神,竟沦落到跟离仑狼狈为奸?还有你们!” 烛阴冷笑着,“赵远舟,你与我们本为同类,你顶着别人的名字,在人间混久了,都忘记自己是人是妖了么?” “离仑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离仑看着昔日的挚友,淡淡一笑,“无须好处,因为我们是妖,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你们的目标难道就是让大荒毁灭,让众妖赴死吗?”赵远舟冷声质问。 烛阴:“你错了,我们的目的是不再受任何束缚,可以自由来往两界。” 赵远舟:“很多妖怪向往人间,也有很多妖怪喜欢大荒的宁静和与世无争,但若是没有束缚,秩序崩塌,世间将会彻底大乱。” 离仑不赞成的摇摇头,“没有啊,星宿大阵已然修复,大荒未曾毁灭啊,众妖只是将妖力传于我,都活得好好的。而且,我们为何要被一个人类束缚?” 文潇突然开口,“天地之本,既分两界,就要遵循其自然法则。人类生来懵懂,所以要学理,妖天性嗜斗,所以要管束你们希望人接受妖,我们也希望妖不伤人。人间建立缉妖司,就是为了实现人和妖能和平共处。但有些妖总是伪装成人,在人间作祟——” 文潇说这些话跟梦境中听到的别无二致,离仑不想听。 他开口打断,“你这套说辞,现如今我也会说。” “你们人类书中所言,有压迫不公的才会出现反抗,而反抗迎来的要么是镇压,要么是获胜。” “你说我们现在属于哪一种?” 第14章 何为人,何为妖? 离仑墨发黑袍,周身妖气如幽冥之火,缭绕不散,整个人肆意至极。 “你们人类张口闭口就是众生平等,真的平等么?为何妖害人就要被抓被杀,人害妖,则无需受任何惩罚?” “你说世间万物要遵循自然法则,何为自然法则?” “回答我!” 英招对离仑和烛阴的话,也颇有感触,但大荒向来都是由神女来统管约束众妖。神女对待大荒的妖怪也并未有任何的歧视、不公。 只是离仑提及自然法则,他也不禁深思,何为自然法则。 大荒的妖大多力量强悍,却心思浅薄。人类弱小,智慧却更胜一筹。 说到底人、妖两界本就无法和谐相处,无非是谁能压谁一头罢了。 。 此时,神庙之外,崇武营私下改造的妖化人正在和卓翼宸、英磊对战。 这些年,崇武营将捕猎到的妖怪悉数用来研究武器和克制妖怪的毒药,除此之外还有一批拥有大妖能力的妖化人。 每个妖化人体内都移植着不同妖怪的内丹以及部分肢体,使得他们拥有妖怪的天赋神通。 离仑感知到神庙外妖化人的气息,身上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 大手一挥儿,漫天的槐叶卷着妖化人,将其狠狠地掼在地面。 “看看,赵远舟睁开你的眼,好好看看,人类对大荒的妖做的事!!” 在场众人齐齐看向地上的妖化人。 “这是什么!” 离仑将妖化人的来历说出后,赵远舟、文潇、卓翼宸、英磊,也是大惊。 崇武营竟然将人改造成了半人半妖的武器 “狡猾阴险人类。”烛阴也是第一次看到妖化人,不由得怒斥着。 其余大妖看到同类被人扒皮、拆骨、挖内丹,愤怒早已溢于言表。 文潇安抚众妖,“我知道你们心中有怨,恨意难平,但人有好坏,人也亦然。历代白泽神女的初衷都是为了维护两界的平衡,若是今日你杀我,明日我杀你,杀戮永无止戈。” 离仑冷嗤一声,“你是不是把你自己看的太重了,白泽令消失八年,那时大荒与人间你平衡得了吗?” “妖是想偏安一隅,还是游离人间,本就不该由他族来统管。出门在外是生是死那是我们自己命,至少是我们自己选择的。” 离仑身后的大妖纷纷点头附和。是啊,至少他们有选择的权利。 赵远舟看着大荒的妖一意孤行,他道:“当年神兽白泽得白帝敕令,统管众妖,守护苍生,临终前不得已舍弃肉身,化为神力,世代挑选至纯至善之人为白泽神女,维护人妖两界的稳定。看似管束,未尝不是另一种保护啊。” 双方观念不一,最终的结果就是不欢而散。 老山神英招最后站出来,认为白泽令和神女一事,不该如此草草处置,三日后在此重新商议此事。 英招几乎对大荒的每个妖都有恩情,在大荒的声望较高,他的话,众妖略作迟疑便应下了。 赵远舟等人暂时留在山神庙中,从老山神英招的口中,得知恢复白泽令的办法。 白泽之泽为水,润泽万物,乃与天地同源。而瑶水与其灵脉相承,可令枯木重生,修复白泽令。 几人决定,接下来的三天,先找瑶水,再寻神木。 赵远舟六人来到槐江谷一路畅通无阻,直达瑶水池。当看到干涸的瑶水池时,众人只觉得,他们最后的希冀也没了。 “或许,还有一个地方的水有用。” ---------------------------------- 槐江谷,赤岭峰,湖心岛。 蓝嫣坐在台阶上,两手托腮,正在看小红进食。 离仑走到蓝嫣身侧,伸出手,“有客人来了。”当他打定主意毁掉白泽令时,就将最后的瑶水喂给了蓝嫣,自然也能猜到赵远舟会想到这里。 “谁吖。”蓝嫣抓住爹爹的大手,借力站起身,小红飞入泉水中洗干净自己,落回蓝嫣的发顶。 “咦?我看到啦,是骗子他们。” 离仑身形高大,墨发自然披垂,单手抱着孩子,站在台阶上,睨着对面几人。 赵远舟看向台阶之上的父女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来时的路上他便猜到离仑或许会在这里。 “离仑。” 离仑没有应声,眉头微蹙,他不理解为何赵远舟如此执着的帮着白泽神女,明明不是同类,周身的阴戾之气不断翻涌。 蓝嫣看她爹又陷入从前的状态,带着肉窝窝的小手,拍拍她爹的胸口,“爹,爹爹。” 离仑回神,然后笑了,他抬手拍拍蓝嫣的后背,说道:“我没事。” 而后他看向赵远舟问道:“你带着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赵远舟:“我,需要这里的泉水。” 离仑:“用来修复白泽令?” 赵远舟点头。 离仑轻笑一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赵远舟,我一直有些地方不明白,你可否为我解惑。” “你说。” “你是人还是妖?” “我,是妖。但人和妖之间并非敌对。” “那你为何总是偏帮人类?” “我不是偏帮人类,而是顺从本心。” 若是过去的离仑听到赵远舟这句话,只会愤怒,但现在他读书万卷,‘歪理邪说’他有的是。 离仑抱着蓝嫣一步一步不急不徐地迈下台阶,“难道因为人类弱小无能,噢不对,应该是行事手段温和,就自诩正义?我等大妖行事方式偏激就被视为作恶?” 赵远舟:“当年你杀了那两个残害小妖的人就算了,可医馆那些普通人何其无辜。” 离仑抬手打断赵远舟的话,“赵远舟我无意与你争辩,立场决定了我的行事方式,人和妖,本就是不同的阵营,人类为了维护他们自身的利益,与妖有冲突我不奇怪。但让我受一个人族管束,我不愿。” 说完,他神色古怪地在赵远舟和文潇两人之间来回打量,“我都忘了,你现在跟她心意相通呢。” 赵远舟:?几年不见,这离仑怎么还学会阴阳怪气了? 赵远舟:“离仑,历代白泽神女的出现,就是为了平衡人妖两界,你只看到她惩处妖的一面,却未曾可看到妖在外作恶时的样子。” 离仑:“那好,我只问一点,崇武营迫害大荒的妖,你们要如何处置?” 卓翼宸适时出声,“崇武营捉拿的妖,好坏参半。” 离仑不想再听这些翻来覆去的废话, “说了这么多,没一句有用的。你们不会以为三言两句就能改变什么。” “此处的泉水没有多少功效了,不信的话,你们随意。” 离仑抱着孩子走到湖心岛的小舟前,准备离开时,他又道: “赵远舟,你想要我认同你们的观点,那就让你们的所作所为值得认同。” “噢对了,我认为当前最重要的不是恢复白泽令,而是查清妖化人的来历。你说是不是啊,庇护苍生的神女大人。” 离仑最后几个字,语调拖长,嘲讽之意颇为明显。 赵远舟眨眨眼,记忆中的离仑不是这个样子的,这家伙变化有些大啊 第15章 妖修炼成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白玖抱着卓翼宸的胳膊,小声问着:“离仑一直不想恢复白泽令,该不会是怕再次被封印。” 卓翼宸摇头,当下确实应该先搞清楚妖化人的事,不然他们也没有理由说服大荒众妖。 他和赵远舟文潇几人提议道:“三日后不论我们能否说服大荒众妖同意恢复白泽令,咱们都要先去查清楚妖化人一事。” “嗯。” 大家都在忙着收集此处的泉水,并未注意到白玖的不对劲。 ---------------------------------- 天都。 吴语将大荒传回的消息,禀报给他的主人。 然,得到的指令是让他暂时按兵不动,先暗中挑拨大妖和神女内斗,最好是等大妖、神女两败俱伤后,他们再动手,刚好各个击破。 ---------------------------------- 离仑带着孩子漫步在时光山谷附近的海边。 海浪轻轻拍打着错落有致的礁石,夕阳缓缓沉入海平线,将天际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 海风吹动着离仑的黑袍,墨发随风飞扬,这一刻的安宁让他杂乱的思绪逐渐平稳。 他常常在想,为什么梦中的他会为了赵远舟如此偏执,明明想要杀掉赵远舟身边的所有人,但最后为了阻止温宗瑜毁灭大荒,却会把破幻真眼和妖力全都送出去,阴错阳差的救下最初时想要杀掉的人。 书中有句话说,人这一辈子,从不知道命运是什么。若是从前往后看全是变数,但从后往前看全是定数。 他想不单单是人,妖、世间万物应该都是这样的。 清脆的咚咚声,传入他的耳中。 离仑侧目看向怀里的孩子,对上小家伙懵懂纯澈的大眼睛。 蓝嫣晃动着拨浪鼓,她问道:“爹爹,你在想什么?” 离仑微微一笑,“我在想,看了这么多人类的书,不得不承认,人类还真是聪明。” 蓝嫣点着小脑瓜,说:“我们也是人啊,我们也聪明啊。” “我们是大荒的妖。”离仑刮了刮孩子的小鼻子,笑着看她。 蓝嫣:“可是大荒的妖,修炼出人身,不就是为了做人么。” 孩子的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敲在离仑的心间,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可是人类弱小,狡诈,有什么好的。” “那不是刚好,我们不弱小,不被狡诈的人算计就好啦。嗯就像爹爹和我在书中看到的那样,‘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不喜欢什么样的人,那就不要让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啊。” 离仑盯着怀里一本正经的蓝嫣,而后豁然开朗,他忍不住发出哈哈哈的笑声。 他已经很久没有那么开怀地笑过了。 蓝嫣感受着她爹胸腔震动的厉害,她皱着眉,嘴巴微张,不解地看过去。 她爹怎么啦,是不是把她养在家里的蛤蟆吃了,不然怎么一直大笑。 ---------------------------------- 三日一晃而过,缉妖小队以及大荒的大妖们聚集在山神庙中。 离仑和烛阴站在一众大妖前面,缉妖小队站在他们对面,双方对立而站,中间空出来的地方蹲着一只小蓝嫣。 蓝嫣可不管他们要讨论什么,这是什么地方,她从小挎包里掏出大荒牌调色盘,在地面涂涂画画。 没有人阻止她,她的作画空间范围不断扩大。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的热火i朝天,蓝嫣的画作此时刚好扩展到赵远舟脚下。 赵远舟正在劝说对面的大妖,白泽神女归位后,人妖两界的稳定,下方的衣摆就被蓝嫣拉扯住了, “你可以抬一下脚么?”蓝嫣蹲在赵远舟身前,手指拿着沾满颜料的画笔。 赵远舟空出脚下的位置,往一旁挪动两步。 蓝嫣画完这边,哒哒哒地跑到大妖那边,画对称另一侧,大妖们很有眼力的给蓝嫣让出位置。 最初,双方还在针对白泽令恢复一事,争执不休。 渐渐的,不知大伙是吵累了,还是真的被蓝嫣的画作吸引,全都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放在作画的蓝嫣身上。 蓝嫣所画的地方,正是山神庙那些风化破损的法阵纹路。法阵早已不全,只留下难以分辨的符文残印。 有的印记只剩下一个小圆点,有的是弯钩,有的是两条横线,还有的是曲折。 小圆点在蓝嫣的画作中,变成东升的太阳,照耀着世间万物。 弯钩则变成一位老者翘起的胡须,横线变成宽阔的林荫大道,曲折变成村庄的房顶 离仑不想让别人探究的目光落在蓝嫣身上,右手一挥,槐叶化作一双大手,把蓝嫣带回身边。 “等下,我们回去再画,好不好。”离仑的大手轻抚着孩子的头顶。 蓝嫣这会儿玩够了,软乎乎的回答着:“好。” 。 文潇看到蓝嫣的创作,一语双关,她说:“有些东西若是平衡得当,就能够延伸出无限可能,还能衍变出新的生机。” 赵远舟点点头,他道:“守护大荒可以有多种方式,反抗和杀戮只是其中一种,或许我们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离仑不置可否,他问,“我说过这些现在不重要,重要的那些妖化人,以及克制妖的那些毒药和武器。” “怎么不重要了,没有白泽令,你们就不会听文潇姐姐的话,受到约束”白玖缩在卓翼宸身边小声说着,他好像很害怕对面大妖的样子。 离仑眯着眼审视着白玖,他的眼眸如同利刃直击白玖心灵,“你不对劲,三番两次都是你蹦出来挑唆。” 他险些忘记了这小子可是温宗瑜的弟子,梦中‘他’还差点成功占据白玖的肉身。 白玖心里一慌,抓着卓翼宸胳膊的手下意识不断用力,他反驳道:“你不要胡说!” 缉妖小队看到白玖的反应,也琢磨出不对劲来。 当白玖对上卓翼宸的目光时,忙解释道:“小卓哥你信我,是对面的大妖在挑拨离间。” “白玖,你确实有些不对劲,” 白玖一想到师父是被大荒的妖所害,还有崇武营传给他的消息,为了师父,为了他娘,他可以的,不能把事情搞砸。 白玖他装作难过委屈的样子,“小卓哥,你也不信我么?我不过是质疑离仑这个大妖的话而已” 离仑:“温宗瑜是崇武营从不露面的军师,他是你师父,你还在为崇武营做事?”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全都落在白玖的身上。 白玖:“是,我师父是温宗瑜,可这也不代表我就是崇武营的人。”槐树大妖这么清楚他跟师父的关系,难道是他杀了师父? 缉妖小队其余几人看到白玖的反应,已经明白,离仑所言大概是真。 “小玖为什么?” 第16章 目标一致 在卓翼宸的质问下,最终白玖承认了他所做的事。 起初他师父温宗瑜告诉他,除掉大荒所有的妖,世间的孩子再也不会像他那样,从小失去母亲的呵护和陪伴。 并让白玖混进缉妖小队中,找机会封闭赵远舟的五感,谋取赵远舟的妖丹。 但事情进展到一半,他师父却被查无踪迹的大妖害死。 温宗瑜的死,这也让白玖更加认同他生前说的话。 后来,师兄甄枚传信给他,说他的任务继续,唯有这样才能为师父报仇。 除此之外,白玖还交待了裴思婧的身份。 两人同样都是之前温宗瑜埋进缉妖小队的细作,白玖为了自己的母亲,裴思婧为了自己的弟弟。 离仑看到对面这几个人戏剧性的一幕,不由得笑出声,紧接着烛阴也笑了。他们身后的大妖似懂非懂的也跟着大笑起来,而英招则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们几人。 “人还真是个复杂的物种啊。” 缉妖小队接下来的行动中,决定暂时将白玖、裴思婧两人排除在外。 ---------------------------------- 隔日。离仑与赵远舟、卓翼宸、文潇他们分头行动。 离仑佯装要跟崇武营合作,将吴语甄枚约到天香阁,搜魂后,灭掉二人的三魂并附身。 回到崇武营,离仑给‘主人’传信: [白泽令已毁且再无修复的可能,那些大妖也都中了封锁妖力的毒,特向主人请示下一步要如何进行。] 他将消息送出,又将崇武营所有禁妖装置毁掉,静待‘主人’的传召。 这日,离仑收到‘主人’的传召,让‘甄枚’将消息传给赵远舟一行人。 离仑根据吴语的记忆,来到密室中。 男人身披黑色斗篷,头戴兜帽,站在一棵不知名的盆栽前,他道:“下一步,就是活捉所有大妖,取出他们的内丹带回来交给我。对了,先前,温宗瑜私下炼制的妖化人还有多少?” “主人想要多少?” 离仑的声音不似吴语恭敬谄媚,是冷冽的,阴沉的。 斗篷男子还在好奇面前的盆栽是何物种,叶子的脉络竟然是带着蓝色的莹光,其上还趴着一只红玉婵。 听到陌生声音后,当即意识到异常,心思一转,说道:“暂时不必了,你先退下——”话还未说完就被离仑召唤出的树藤捆起来。 “放肆!你竟敢对我动手!”斗篷男子挣扎间,兜帽滑落,露出他的真容。 此人约莫不惑之年,斗篷之下是锦衣华服,仪表形容都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和庄重。 离仑从吴语的记忆中找出此人的信息,“向王。” 向王神色凝重的看着面前的吴语,“你是何人?” 这时,他身后的盆栽中传出稚童的声音,“向王是什么吖。” 向王心里一咯噔,糟了,崇武营私下做的事暴露了 离仑显化真身,单手抱起朝他奔来的蓝嫣,“他就是向王。”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甄枚’带着赵远舟文潇等人也来到密室中。 文潇、卓翼宸见到向王的那一刻,只觉得天要塌了。 向王,当今陛下的第四子。 他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向王殿下,您为何要这么做?温宗瑜迫害大荒众妖一事,难道从始至终都是受您的指令行事?”文潇不解道。 向王冷哼一声,阖上眼,闭口不言。 离仑唇角一勾,他可不像卓翼宸、文潇一样,对人间皇权心生敬畏,他控制着树藤不断收紧。 “问什么,你答什么!” 蓝嫣重复着她爹的话,“对,问什么答什么。” 在离仑的温柔招待下,向王最终开了口。 当今陛下共有十几个儿子,这十来年间,权柄之争、储位之争、愈演愈烈。 向王意在高位,图谋深远。 他觊觎大妖的实力,欲使天下妖族为他所用,以增加自身夺位的筹码。 然而,大妖嗜斗难驯。 后来温宗瑜自荐,说有办法让大荒的妖为他所用。 这些年过去了,温宗瑜迟迟未能兑现当初夸下的海口。 起初温宗瑜背着他研究妖化人,他是震怒的,可温宗瑜人都死了,总不能鞭尸。 他也只能压下这口气,重新安排人接管崇武营,按照先前的计划继续行事。 温宗瑜私下研究的方向,给他打开了另一个思路,既然大荒的妖不识好歹,那就去死。只要保留他们的妖丹、血液、各种能力就够了。 哪怕向王所做之事已经暴露,他也丝毫不带怕的,他不信在场的人和妖敢对他动手。 。 离仑将位置让给缉妖小队几人,站在一侧,眼底尽是嘲讽,他想看看这位至纯至善的白泽神女得知向王的真面目后会如何做。 还有赵远舟、冰夷后人,他们又会如何选择。 他们不是天天口口声声善恶有报,天理昭昭么? 当他们口中的善恶对上人间的权柄,他们会怎么选呢? 文潇神色淡漠,并未因为向王的身份就此放过,她道:“向王殿下,您所行之事有违天和,我身为守护人妖两界白泽神女,现在要将您收押。” 向王一听文潇的话,当即大笑出声,“白泽神女?历代白泽神女约束的也都是大荒的妖,想要拿捏本王你还不够格。你可知何为王法?” 文潇看他一眼,回答道:“王法是朝廷颁布的法令。” “王法就是皇家的法。”向王摇头,轻蔑地睨着文潇几人。 “不论是妖还是人,这世间当道的强者肆意妄为,不分善恶,视性命如草芥,杀戮就会永不停歇。既然您说王法是皇家的法,那自然敌不过天地间的法则、因果。”文潇一字一句的说出她内心的感受。 离仑原本并未对文潇抱有什么期待,但听到她这番话,倒是对文潇有了些许改观。 向王暂时被带回缉妖司,离仑跟蓝嫣两个将崇武营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末了还将似死在这里的妖怪们带回了大荒,哪怕有的只剩下几根骨,几片鳞 离仑与赵远舟擦肩而过时,将破幻阵眼还给了他。 “赵远舟,你的破幻真眼,还你。” 赵远舟的眼眸闪过金光,破幻真眼回归。 他看着离仑消失的方向,眼眶微微发红,喉咙里咕哝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远舟:离仑 ---------------------------------- (女王大人,明天这卷收尾。) 第17章 赵远舟真没用 离仑回到大荒后,将天都发生的事告知诸位山神,便带着蓝嫣一起闭关。 三个月后,离仑父女俩出关时,第一个见到的人是赵远舟。 赵远舟一身暗色红纹长袍,站在洞府前,眺望着远处的云海,听到洞府内离仑和孩子的对话,慢慢转过身。 时光如织,他和离仑相识几万年,那些年少轻狂、共赴誓言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却又遥不可及。 赵远舟看着对面的离仑。 离仑一身石灰色长袍,墨发散在肩后,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手中牵着个同款衣衫的小女娃,站在台阶下,静静地看着他。 赵远舟不由得感叹,时间和经历还真是在他们两人身上留下了痕迹,离仑真的不一样了。 赵远舟嘴角带笑,率先开口,“看来你这次闭关,颇有收获。” 离仑神色淡淡,稍稍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牵着孩子的手,来到树下石桌前,道:“等很久了?” “也就半个时辰。”其实近两个月来,赵远舟隔三岔五就会来,每次都会在这里等数个时辰,才离开。 离仑看了一眼赵远舟,没有拆穿他,问道:“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赵远舟坐在离仑对面,“离仑,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事情,想要跟你讲讲八年前的一些事。”那日,离仑将破幻真眼还给他后,便一直在想,或许他跟离仑之间需要好好聊聊,于是他来了。 “好,你说。” 八年前,济心堂地牢。 离仑带着小妖们离开后,赵远舟误触不烬木,使其入体。后来为了从离仑手下救人,不慎烧伤离仑。不烬木造成的伤,对离仑的本体来说,根本无法愈合,也就意味着离仑最终会走向消亡。 那时,白泽神女赵婉儿得知离仑因痛恨人类对妖的所作所为,杀光了医馆内所有人,决定惩处离仑。 为了保住离仑的性命并防止他继续作恶,赵婉儿说服赵远舟一同封印离仑。 白泽神力能减缓不烬木造成的伤势,也唯有将离仑封印在他的诞生之地,才能压制不烬木继续伤害离仑,保全离仑的性命。 。 离仑看向对面的赵远舟,原来完整的始末竟是这样。 但,最终他们还是形同陌路。 离仑没有问当时赵远舟为何不告诉他这些,他道:“这些年你不在大荒,都去了哪里?” “血月之后,我被戾气所控,后来我便自囚于天都城边的桃源小居,不见世人,不回大荒。直到大荒开始坍塌”赵远舟说起往事,眼底总是透着忧郁和愧疚。 很快,他话锋一转,说道:“不说这些了,我看你的变化很大,可是因为做了父亲的缘故?” 离仑看着窝在他怀里的蓝嫣,小家伙的目光从他们两人身上来回切换,哪怕这会儿不再看他们,也是竖着小耳朵听他们说话。 离仑轻轻一笑,揉了揉孩子的头发,“应该是。” 蓝嫣的头发被揉的炸轰轰的,不乐意地囔囔着,“我的头发,爹你把我头发揉乱啦~” 离仑眉头一挑,忙给孩子捋顺。 “赵远舟,在暗无天日的崖底,我是恨你的,怨你的,还很难过。后来我有了这个孩子,还是恨你怨你。但慢慢的,那些恨意散了以后,你做你的赵远舟,我做我的槐树大妖。” “好,敬大荒的槐树大妖。”赵远舟举起他的玉葫芦,递给离仑。 离仑盯着朱厌的眼睛看了许久,接过玉葫芦,灌了一大口。 他的眉头微蹙,“无心草和玉膏你在压制戾气?” “嗯。” 离仑心随意动,石桌上凭空出现一坛酒和两个酒杯,他给赵远舟斟满酒杯,“今日与君共饮,一杯敬过往,一杯敬来日。” 赵远舟与离仑碰杯,忽地一笑,“离仑,你是不是偷偷去人间进修了,怎么说话还文绉绉的?” 离仑:他能说是为了不让孩子觉得他没文化么 赵远舟临走前,将离仑送他的树根放在蓝嫣的手里,轻松惬意的摆摆手,“走了。” ---------------------------------- 半年后,因卓翼宸、文潇问罪向王,得罪了陛下。缉妖司行事也越发艰难,但因为身边有一个朱厌大妖,倒没什么人敢找缉妖司的麻烦。 因白泽令无法恢复,白玖娘亲便迟迟不能清醒,赵远舟他们一直在尝试各种恢复白泽令的办法。 离仑得知此事后,只是简单的过了一遍耳朵,并未走心。 这什么白泽神女,修复白泽令什么的,他不想掺和了。 只要大荒安稳,孩子在身边就够了。 文潇对待人妖两界的确实称得上公平公正,离仑其实已经认可白泽神女,但嘴上还是不承认。 数月后,白泽令修复好,白泽神女回归,只是,白泽令对修为较高的大妖们控制力大大缩减。 。 离仑父女俩却带着追随他们的小妖离开大荒,在天都城边开了一家镖局。 开张这日,赵远舟文潇他们还亲自到场送上贺礼。 蓝嫣凑到赵远舟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摆,对他打了个手势。 赵远舟配合着蓝嫣的身高,蹲下身,就听到蓝嫣小声问他,“你是不是现在不骗人啦?” “为什么这么问。” “我爹说你喜欢那个姐姐,可是都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把自己嫁过去,也没有把人娶回大荒。” 赵远舟:“” 赵远舟:“那你还不是好几年过去,都不长个子。” 于是,赵远舟就看到蓝嫣嘴巴一瘪,然后慢慢张开,哭着去找爹了。 “爹爹,呜哇~~~” 烛阴、英磊等山神坐在一桌,离仑正敬酒,忽地听到蓝嫣的哭声,漫天的槐叶在众人面前飞过,哪里还有离仑的影子,只余下方才他手里那只酒杯稳稳当当的落在桌面。 “怎么了?”槐叶轻柔的卷起蓝嫣,眨眼间,离仑化作人形。 “呜哇,骗子说我不长个子。”蓝嫣哭包附体,窝在她爹肩头抽抽嗒嗒。 “赵远舟!你又把她惹哭。”离仑看向靠着廊柱的赵远舟。 “这次不能怪我,是蓝嫣先说我的。”赵远舟说完溜得远远的,生怕离仑的眼刀子刮到他。 离仑:“你说他什么了。” 蓝嫣擦擦不存在的眼泪,“我说他没用,那么久了还没有把文潇姐姐娶回大荒也没有把自己嫁给姐姐。” 离仑沉吟片刻,点点头,“那确实是他没用。” 第18章 大荒——不荒 离仑的镖局很少有人光顾。 镖局开张前,离仑给小妖们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为此小妖们始终牢记,只是他们这些妖,没一个会做生意的,天天板着一张脸,还带着一股子野性。那些想来问生意的人,看到他们纷纷敬而远之。 镖局一直没有生意,总要过日子,他们又不能去偷去抢,只能想办法赚钱。 离仑别的手艺没有,做木雕一绝。 傲因几个小妖,一身蛮力,每天都会去码头做零工卸货。 一群大妖,就靠这些来维持生计。 。 这日,一辆马车停在镖局门口,下来一位四十来岁的管事嬷嬷。 傲因挂着僵硬的假笑,也不问人家有什么需要,可是需要他们押送什么物件,只是木讷站在嬷嬷面前。 嬷嬷眉头紧蹙,暗自吐槽,要不是文潇小姐介绍他们来这家镖局,就这样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伙计哼,依她看,这镖局离着关门不远了。 离仑正在厅堂内带着蓝嫣临摹大字,察觉有人来了,便让蓝嫣自己练着。 管事嬷嬷见到离仑第一眼,先是一愣,本以为缉妖司的小卓大人玉树临风、一身正气,气质就够好了,眼前这人竟丝毫不逊前者。 “想必您就是镖局的老板,我是文潇小姐介绍过来的。我们府上老爷是李尚书,现下要到地方上为官,夫人不放心,故而想要请你们镖局的来随行护送。” 这位嬷嬷见离仑一直未曾开口,还以为是她没说清楚,她继续补充道:“此行价格好商量,我们夫人不是小气人。” 离仑略作沉吟,“你们需要多少人护送,行程多少时日。” 嬷嬷接下来将具体事项悉数告知,约好三日后,天都城门汇合,留下定金和契书便离开了。 等人走后,离仑告知傲因几个小妖,让她们准备好,三日后启程。 。 离仑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锭子,思绪复杂,他的镖局开张了 蓝嫣的小脑袋凑过来,“爹爹,我们是不是有钱了。” “嗯。” “那爹爹,我们的钱多不多啊。” “多的。”离仑不确定的说着。 “那我们有钱去买街上的玩具了么?” “有了,走,爹带你去买。” 离仑的手松,每次只要蓝嫣说要什么,他指定会想办法给孩子买来。 赵远舟劝他孩子不能惯着,他却说自己孩子要点东西怎么了,哪里就是惯着了,没本事的爹才会控制孩子 街上的摊主们,对离仑父女俩熟悉的很,一见到他们热情的不得了。 “蓝嫣又来了,看看,这个风车喜欢不喜欢?”卖风车的摊贩和卖拨浪鼓的摊贩争着介绍各自新出的小玩意儿。 每路过一个摊贩,都会热情的给蓝嫣推销,什么糖人、摩可乐,九连环,绣球 蓝嫣潇洒的很,挥着小短手,“不要噢,家里已经放不下了。下次再买,今天要去买风筝。” 父女俩买完风筝,又去酒楼下馆子,回镖局时,兜里比脸还干净。 离仑看着空空的钱袋,在反思自己是不是不够努力。 蓝嫣抱着她爹的脖子说,“没关系的爹爹,我们这叫及时行乐,等我长大了我做木雕养你吖。” 。 日复一日,镖局的生意慢慢红火起来,离仑终于摆脱做木雕维持生计的日子。 离仑也有钱带着孩子去游山玩水, 他似乎明白赵远舟为何会喜欢人间了。 离仑正带着蓝嫣看皮影戏,转头遇到赵远舟文潇夫妻二人。 赵远舟扶着挺着大肚子的文潇,冲离仑父女俩挥挥手。 “姐姐,你的肚子里是个臭弟弟。”蓝嫣伸手摸着文潇的肚子。 赵远舟揉揉蓝嫣的脑袋,他道:“你以后不能再叫文潇姐姐,你该唤她伯娘。” 蓝嫣甩开赵远舟放在头顶的手,回到她爹跟前, “爹爹,他说的对么?” 离仑蹲下身,凑到蓝嫣耳边小声说着, “你看他那么没用,才把自己嫁出去,你就给他个面子。” 蓝嫣一琢磨,觉得她爹说的很有道理,“好。” ---------------------------------- 又过了两年,许久未曾回大荒,蓝嫣想要回去看看。 离仑自然没什么意见。 离仑带着蓝嫣回大荒后,先后拜访那几个老山神,蓝嫣这次反常的没有跟着去。 等他回来时,就听到蓝嫣小声在叮嘱什么,“我爹爹快回来了,你先藏在这个柜子里,不要说话。等爹爹再出门的时候,你再出来。” 离仑正要进去就被急慌慌赶来的赵远舟拦住了,“离仑,我们家文舟是不是在你这儿。” 离仑稍作思索就猜到怎么回事了,他让赵远舟先在外边着。 他故意咳了一声,就听到蓝嫣小声惊呼,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后,洞府内才恢复安静。 离仑佯装无事的走进门,看着蹲在柜门前时不时瞅一眼他的孩子,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藏了什么东西?” “没有哇,没有东西。”蓝嫣的小脑袋瓜摇着,都快赶上离仑的拨浪鼓了。 这边,还不等离仑从自家闺女的嘴里套出话,赵远舟已经走进来直奔柜子。 文舟已经两岁了,个子比蓝嫣还要高,见到自家爹,当即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堪比哨音。 不管他怎么折腾,他老子都视若无睹,直接拖着他往外走。 路过蓝嫣时,文舟抱着蓝嫣腿,说啥就是不松。 离仑看不下去了,顺手帮着赵远舟把孩子拎出去,他道:“赵远舟,你要不要说说你儿子为什么不跟你回去?” 赵远舟:“他娘让他背万妖手册,他不背,他说他男孩子又不用做什么白泽神女,死活不背,这不,没注意小崽子就跑了,还好是跑来你们这里。” 离仑目送赵远舟父子俩离开后,把自家闺女禁锢在身前,凶道:“小小年纪竟然还学会藏人了,以后不许再把赵远舟的儿子带回家。” 蓝嫣像一只没有骨头的懒猫猫,瘫在她爹的手臂上,“爹爹,我的耳朵听不到啦~~” 离仑:?好啊,小家伙又在选择性失聪 离仑把孩子抛得高高的,整座山头都在回荡着父女俩的笑声。 离仑的眉眼弯弯,这些看似波澜不惊、细水流长的每一天,都是他最珍惜的。 。 离仑:那年,他在暗无天日的崖底开了花,结了果,从此拥有了新的人生。 (本卷完。) 明天开新卷,魔道祖师 江澄,不是陈情令哈。 第1章 过度章+魔道祖师江澄 系统空间。 蓝嫣将带回来的一截槐树根放入伴生空间中。又将位面规则馈赠的功德之力分给001一缕。 小红在大荒胡吃海喝,眼下已化茧,正处在进阶的阶段。 “看来下个位面不能带你了,好好进阶。” 她元神上的损伤越来越小,相信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到天尽头。 哥哥,你一定要活着,等我。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疑似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本体为蓝草)】 【年龄:未知】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令植物种子生机焕发)、】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咱们接下来要去的由小说衍生的低玄位面,任务目标江澄。】 【江澄性格要强,傲娇毒舌,还是个钢铁直男。从小到大最讨厌被别人比下去,一旦被人比下去便会茶不思饭不想的,但对亲近之人却是百般珍重。】 【剧情中,他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师兄魏无羡。年少时,魏无羡曾跟他许下‘云梦双杰’的约定。但,后来云梦江氏惨遭灭门,他为了掩护魏无羡,被温逐流化去了金丹。后来魏无羡把自己金丹换给他,但他并不知晓。】 【之后,在不夜天的激烈战斗中,姐姐江厌离也因魏无羡而牺牲,悲痛欲绝之下江澄与魏无羡彻底决裂。】 【十三年后,魏无羡重生归来,江澄参与第二次乱葬岗围剿魏无羡,从温宁的口中得知自己金丹的秘密。】 【再后来,观音庙之战,他与魏无羡对峙,表达歉意流下泪水,只是在外甥的逼问下也未曾说出当年他失去金丹的真相。】 001:【宿主,咱们这边收到的人物的基本信息都是比较客观的,宿主等我升级后,你就能直接观看人物的生平记忆了。】 蓝嫣:“我们是不是去过这个位面。” 001:【是的,宿主,不过这次要去的是平行位面。】 蓝嫣从伴生空间取出玉骨镯,“我们走。” 001:【好的,宿主。】 ---------------------------------- 云梦江氏,莲花坞。 偌大的厅堂只有五人,江枫眠和夫人虞紫鸢坐在上首主位。 二人的长女江厌离坐在下首第一位,依次是首徒魏婴和次子江澄。 “下个月就是姑苏蓝氏蓝启仁老先生讲学的日子,江澄跟魏婴五日后便动身。”江枫眠看向二人。 江澄字晚吟,一身紫袍,细眉杏眼,容貌锐利,十五岁的他带着几分尚未褪去的少年稚气,整个人透着一股傲慢自负。 魏婴字无羡,一身黑袍,相貌明俊,天资聪颖,偶尔行事放荡不羁。九岁那年被江枫眠带回江家,之后跟江厌离、江澄一起长大,因比江澄早出生五天,还成了江澄的大师兄。 江澄和魏婴闻言,起身行礼应下。 江枫眠:“今日看你们几个的箭术又有长进了,尤其是魏婴,不错不错。” 虞紫鸢听江枫眠这么说,冷哼一声,目光落在江澄身上,她道:“修为一点长进都没有,整天就知道瞎闹,你将来可是要做江家家主的人,却样样比不过别人。” 三个小辈最怕的就是虞紫鸢这时候说的教训话,全都垂着头不敢吭声。 尤其是江澄哪里还有之前傲慢自负的模样,活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 又听了好一会儿的训话,才让他们各自退下。 ---------------------------------- 荷风苑。 月光如细纱,轻柔地洒在窗棂上,窗外树影摇曳,犹如一幅画轴悄然展开。 江澄躺在床榻上,眉头紧蹙,无心入眠。 白日,他跟魏无羡在莲花湖畔射风筝时,他稍逊一筹。 现在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每次他都比不过魏婴,这个时候阿娘都会用一种他很没用的眼神看他。 他真的很没用么? 江澄烦躁的将脸埋进被子中,只是他心中憋闷,蹭的一下坐起身,穿衣往后山而去。 他随手捡了一根树枝,沿途抽抽打打,发泄着心底的憋闷。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他明明很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父亲和阿娘的肯定。 不,江晚吟,你一定要更努力,这样才能让父亲看到,阿娘才不会觉得他没用。 忽地,左侧的草丛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谁在那里!”江澄右手放在佩剑三毒上,蓄势待发。 莲花坞每日都会有巡山弟子检查后山树林,此地也极少会出现猛兽邪祟。 但,事无绝对,江澄小心谨慎地靠近草丛。 就在他拔剑准备劈下去的那一刻,丛林中探出一团不知名的物体。 江澄借着月光看去,惊讶道:“竟是个孩子!” 他低头仔细去看,对上一个小小的孩子。 天色这么晚,这么小的孩子怎会独自出现在后山? 江澄脑海中闪过各种疑问,还未开口询问,就见那孩子拉扯着他的衣摆,说“抱。” 这、、孩子,好小啊,还有他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小软软的孩子抱在怀里,让他不由想起幼时养过的小奶狗。 就这样,江澄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抱着孩子走回他的院子。 ---------------------------------- 半个时辰后,江澄看着抱着他大腿不松手的孩子,有些后悔直接把孩子带回自己的房间。 江澄:“你是谁家的孩子?你父母叫什么你记得么?” 蓝嫣抱着江澄的腿,清楚地表达着,“爹,你是我爹,江澄。” 江澄动动腿,“别乱喊。” 他才十五岁,怎么可能有孩子,有没有孩子他自己能不知道么。 不过这孩子确实长得跟他很像 江澄蹲下身子,仔仔细细观察着,不放过任何细节。 蓝嫣穿着一身交襟领紫色小裙子,一双黑亮的杏圆眼,眨巴眨巴的,脑袋还扎着小马尾。 嘶~这孩子眉眼间像阿娘,鼻子似乎像父亲? 他自己长得像爹娘,难道莫非这小孩儿是他父亲养在外边的私生女?或者阿娘给他生的妹妹? “你该不会是我妹妹?” (原着中角色的表字十四、五岁就有了。但自周朝起,男子通常是及冠后(20岁)取表字,往往是由家中长辈或者老师赐名。) 第2章 江澄,为了这个家他操碎了心 此时已是亥时过半(晚上十点),早就到了蓝嫣睡觉的点。 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眼皮开始打架,呼吸间,两眼一闭,一头扎在江澄的手臂,睡着了。 江澄:!!! 江澄一手揽着小孩儿,不知所措地晃了晃她,“喂,你先别睡啊,醒醒。” 回应江澄的是蓝嫣本能的抱抱。 江澄站起身,横抱着小孩儿,保持这个动作站了许久。 。 江澄揉着酸胀的手臂,看向霸占着他床铺的小孩儿,那些杂乱的想法不断地往外冒。 他靠在床沿,眉头紧紧地锁着,噌的一下跑到外间,找出一面铜镜,又重新跑回床前认认真真地对比着他跟孩子的五官轮廓。 太像了,他们两个太像了。 他跟阿姐相差不到三岁,若说他跟阿姐的容貌有四分相像,这孩子跟他有八分像。 不行,不论是阿娘还是阿爹的孩子,既然藏在外面,那就还没有做好让家里知道的准备。 明早他得想办法去试探一下 江澄不记得他是怎么睡着的,一睁眼就被踢了一脚。 蓝嫣两只胳膊举过头顶,面朝江澄侧着身子。 “喂,醒醒。”江澄把蓝嫣从被子中拎出来。 蓝嫣睡眼惺忪地看一眼面前的少年,吐出一个字,“睡。”接着阖眼睡过去。 “喂,你睡神附体啊。这么能睡” 眼看着要到练剑的时间,这孩子也搞不醒,江澄思虑再三,决定先去集合点练剑,等人散了再回来。 。 莲花坞,练武场。 众弟子基本已经到场,除了江澄。 江枫眠站在高台上看到匆匆赶来的江澄,这才开始今日的训练,他道: “你等身为云梦江氏的弟子,修炼不可懈怠,要切记,剑在身侧,训在心中——” 江澄入列后,左侧的魏无羡眨眨眼,小声问他,“江澄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 “起晚了。”江澄随口说了句。 魏无羡道:“你还有起晚的时候啊。” 江澄这才察觉到一旁的人是魏无羡,又继续道,“你不是从不来练剑打坐的么?” 魏无羡笑道:“嗐,咱们过几日便动身去姑苏蓝氏,这一去就是三四个月,我这不是怕离家太久,想大家么。” “噢。” 江澄的目光渐渐落在江枫眠的脸上,暗自比对着屋内那个孩子跟父亲的相似之处。 他心有旁骛自然剑招频频有所疏漏。 晨练散场后,刚想离开就被江枫眠留下了。 江枫眠径自走在前头,对他道:“你随我来。” 书房内。 江枫眠背对着江澄,先是叹了口气,才道:“阿澄啊,你是不是有心事。” 江澄点了点头,他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 他好像从来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交流。 江枫眠对儿子还是了解的,拍拍他的肩膀,“想说就说,你我父子不必拘谨。” 江澄垂着头,问道:“父亲您和阿娘除了我跟阿姐、还有别的孩子吗?“ 江枫眠: “有你们两个我们就很知足了,为何如此问?” 江澄摇摇头,还在试探,“没什么,就是昨夜梦到我好像还有个妹妹。” “梦境而已,莫要多思。”江枫眠倒没有多想,这个年纪的少年心思敏感易变都是正常的,时常规劝就好。 江澄离开时,默默看眼他父亲的头顶,难道孩子与父亲无关? ---------------------------------- 蓝嫣揉着眼,坐在床上愣神。 ‘吱嘎’房门被人推开,蓝嫣听到动静,探着身子,往门口瞧。 江澄一进门就见小孩儿顶着一头软塌塌的小呆毛,那双黑亮的眼睛正好奇地看着他。 “你,你醒了。” “嗯,爹抱,我要嘘嘘。”蓝嫣爬起来向江澄展开双臂,一点不认生,也不客气,同样没有多少感情。 “都说了别乱喊,我不是你爹最多是你哥。”江澄站在床前三步之外,没有回应蓝嫣要抱抱的举动。 “我要嘘嘘,憋不住惹。”蓝嫣两条小短腿儿用力夹着,不停地扭来扭去。 江澄听孩子说话还带着点哭腔,猜到他要是再不管,小孩儿可能会尿床。 他咬牙上前,提着蓝嫣的胳膊去了茅房。 “你自己可以?” “嗯。” 江澄站在不远处,很快,就见小孩儿眼泪汪汪的提着湿哒哒的裙子,从茅房出来。 “呜啊,我要洗手,我要换衣服。” 江澄:“你尿身上啦?” 小孩子没有多少羞耻心,但湿哒哒的衣服,和江澄站在远处惊讶的表情,让她没来由的更想哭。 蓝嫣的小肉手,紧紧地攥着衣摆慢慢握成拳,嘴巴张开。 “哇!——”就在蓝嫣准备放声大哭时,江澄眼疾手快的捂住蓝嫣的嘴巴。 然后他的衣裳也湿了。 江澄脸色又黑又臭,命人送来热水和换洗的衣裳。 他为了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江澄怕小孩儿再出现之前的状况,不放心她自己洗澡换衣服。他硬梆梆又没好气的给蓝嫣洗澡换衣服,最后还要想办法把她喂饱。 蓝嫣裹着江澄的衣裳,坐在床榻上,小小的一只,眼睛红红的,两只手抱着一颗苹果,费劲巴拉的啃着。 “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你不要出去,也不要大喊大叫,可以吗?”江澄换好衣服,看着那一点点小人,嘱咐着。 蓝嫣眼里只有手中的大苹果,根本不理他。 ---------------------------------- 紫璟苑。 虞紫鸢出身望族——眉山虞氏,家中排行老三,人称虞三娘子,仙门中还有一个‘紫蜘蛛’的称号,单是报出她的名号就能吓退一批人。 她性情冷厉,不喜与人打交道。说话、为人也不讨喜,嫁给江枫眠后也是常年在外夜猎,不喜欢住在莲花坞,就算是回到莲花坞也是和江枫眠分居而住。 她居住的院子里面都是她从虞家带过来人,其中两名心腹女使金珠、银珠更是不离身。 江澄从进门后一直支支吾吾不说话。 虞夫人扫了江澄一眼,道:“有话就说,你莫不是要学你父亲,有什么事总是藏着掖着。” 江澄看了眼他阿娘身侧的金珠银珠,“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跟阿娘说。” 金珠银珠一动未动,好似并未听到。 虞夫人还从未见过江澄这样,对着两个心腹挥挥手,让她们下去,“好了,快说。” 房间内,只有她们母子两人。 江澄支支吾吾地问着:“阿娘您是不是不喜欢父亲了?” “你就是要问这个?”虞夫人走到江澄身前,给他正了正衣襟。 “不是。” “阿娘是不是在外有了别的孩子”江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只有气声。 “什么?” 江澄闭上眼,深呼吸,再次说道:“阿娘是不是有了别的孩子。” 虞夫人:? 她围着江澄来回踱步,忽然她猜到江澄所言之意,她眉心现出一道煞气,“江澄!” 江澄见状,忙道:“阿娘,您要是真的有什么的话,我好帮您” 虞夫人:“帮我什么,帮我遮掩?江澄你可真是好样的,你的脑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 江澄:“不、不是,阿娘,我昨夜在后山捡到一个孩子。” ---------------------------------- 第3章 少年喜当爹 虞夫人随江澄一起来到荷风苑。 房门推开后,蓝嫣一看到江澄,喊着,“爹,我袖子掉了。” 江澄闻声看过去,临走前给蓝嫣裹好的衣裳已散开,孩子一只胳膊露在外面。 他蹙着眉,走过去,“你怎么这么麻烦,过来。” 蓝嫣乖乖站好,任由江澄给她整理衣服。 “好了。” 江澄侧身,露出蓝嫣。 “阿娘,就是这小孩儿。” 虞夫人看到蓝嫣的第一眼,还以为是看到江澄小时候。 虞夫人站在床前,打量着蓝嫣,问道:“孩子你娘是谁?” 蓝嫣没什么表情,摇摇头,“没有。” 虞夫人按住蓝嫣肩膀,想让她靠近些。 蓝嫣却被她手上佩戴的紫电吸引,她伸手去摸,虞夫人并未阻止,她也想证实一下心底的猜测。 紫电认主,绝不会轻易让人触碰。江澄怕伤到小孩儿,开口阻拦,“别——”碰,两字还没说完。 紫电从他娘的手上滑到孩子的手臂。 江澄声音提高,“这!怎么可能,阿娘紫电不是只认您吗?” 紫电认主不假,却是与她心意相通的,方才她让紫电试探这孩子是不是江澄的血脉,若是,便不许伤害她。 一品器灵的感知比修士要准得多,断然不会出错。 可江澄才十五岁,这孩子看着不足两岁,难道她儿子十三岁就祸害了人家姑娘? “你小子是不是在外边做了什么混账事。”虞夫人拧着江澄的耳朵,一时间脑补了不少事情。 江澄被拧的龇牙咧嘴,“阿娘,你在说什么啊。” “这孩子长得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你的孩子,紫电已确认无误,说!你在外边都做了什么!” “阿娘您在说什么?”江澄忽地愣在原地,他最多只是跟着魏无羡偷偷看过几眼春宫图,哪里做过这等 “还不说!”虞夫人本就脾气不好,当即眼神一变。 “阿娘,我真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跑去问您” 虞夫人正要动手打他,衣袖就被拉扯住了。 “没有娘,我自己来的。”蓝嫣一本正经的解释着。 001看到此景此景,忍不住吐槽,宿主年纪太小,说出这种不符合逻辑的话,不会有人信的。 江澄躲着他娘的巴掌,“阿娘,你听到了,她说是自己来的。” 虞夫人一听这话,就要动手捶他,“孩子才多大,她能说清楚什么!” 江澄真的无辜,也真的委屈,闪躲间,视线落在一脸茫然的蓝嫣身上,抱起蓝嫣挡在自己身前。 虞夫人见状,暂时压下火气,“放下她,江澄!” 虞夫人看着蓝嫣穿的衣裳,眉宇间嫌弃极了,“你看你给孩子穿的都是什么,跟我回紫璟苑。” ---------------------------------- 紫璟苑,正厅。 虞夫人命使女找出长女和江澄幼时的衣裳,略作修改,给蓝嫣换上,又安排下人给孩子量身定做衣裳鞋袜。 虞夫人看着收拾妥帖的孩子,问道:“你可有名字?” “我叫蓝嫣。”蓝嫣仰头看着她。 “那你知道我是谁么?” “爹的娘,奶奶。” 江澄站在一旁,梗着脖子问,“阿娘,这就认下了?我昨天才把她捡回来的。”而且,他觉得自己还是个处男 虞夫人牵着蓝嫣的手,拧着江澄的耳朵,走到铜镜前。 “你自己看。” 江澄看着铜镜中,相像的三张面孔,他说不出违心的话。 “阿娘,我真的没有” “行了,这几日孩子就留在我这里,你将要去姑苏蓝氏听学,回去收拾收拾。” “阿娘” “出去!” 江澄离开紫璟苑时,好像是听到了阿娘的笑声。 阿娘多少年没有笑过了,就因为那个孩子? 江澄恍恍惚惚地走回院子,被廊柱后突然蹿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魏无羡揽着他的肩膀,“喂,江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不对劲。” “我做爹了,有了一个女儿。”江澄肩膀塌下,透着股子生无可恋的劲儿。 魏无羡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江澄,这个一点都不好笑。我们天天在一起,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生的孩子。” “来,让我看看,你何时有了那个能力。”说着,魏无羡上下打量他。 “魏无羡!”江澄恼羞成怒。 两个少年嬉闹成一团。 ---------------------------------- 十七岁的江厌离,容貌清丽,温柔婉约,不善武艺,却有着一手好厨艺。 今日她特意熬了银耳莲子羹,给家中其余四人送去。 虞夫人时常不在家,这几日好不容易一直留在家,她有心亲近母亲,便亲自送来。 一进门就见她娘怀里偎着一个孩子,“阿娘,我熬了些银耳莲子羹,您尝尝。这孩子是?” 蓝嫣和虞夫人同时看向江厌离。 “阿离,过来。”虞夫人对着女儿招招手。 “这是你弟弟的女儿,蓝嫣,快,叫姑姑。” 虞夫人拍拍蓝嫣的后背。 “姑姑。” 江厌离惊讶极了,“阿娘,阿澄才十五岁” “那就要问你的好弟弟了,天天跟魏婴混在一起,”虞夫人越说越气,‘嘭’的一掌拍在桌案。 “阿娘,你别生气,阿羡他们两个不会这样的” 江厌离知晓阿娘脾气焦躁,不喜魏无羡,她劝了阿娘也不会听。平时一有不顺心,大家也只能默默等着她撒完火气。 蓝嫣搂着虞夫人的脖颈,在她皮肤上蹭蹭,“不气,我是自己来的。” 听到蓝嫣的声音,虞夫人心中的怒气霎那间卸了个干净,这种感觉真奇怪。 她垂眸看着靠在身上的小孩,软乎乎的,胆子倒是不小,“我这么凶,你不怕我?” “不凶,香香的,软软的。”蓝嫣搂着她说。 虞夫人闻言,噗呲一笑,“你倒是会说。” 江厌离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往常阿娘发火没有个半个时辰或者不把他们几个人数落个遍,是不会收手的。 可这次,只是孩子的一句话,阿娘的火气就散了。 她将汤羹端出来,“阿娘,还有蓝嫣,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第4章 小黑户引发的家庭大爆炸 蓝嫣站在椅子上,用勺子舀着汤羹。 江厌离含笑看她,这么小就会自己吃东西,“好喝吗?” “好喝,好喝。”蓝嫣抬头,伸出一只手,比划着大拇指。 “阿娘,既然已经确实是咱们家的孩子,你要怎么安排蓝嫣。父亲那边知道么?”江厌离用手帕给蓝嫣擦擦嘴,看向她娘。 “你弟弟的孩子自然要留在咱家,你父亲眼里哪有我们娘仨儿,他若是不认,就让蓝嫣随我姓好了。”虞夫人轻哼一声。 另一边,正在处理公务的江枫眠眼皮一跳。 江枫眠:啥情况? ---------------------------------- 就在虞夫人母女俩商议孩子这件事如何处理时,荷风苑那边,江澄和魏无羡躺在屋顶,正眺望着天空的流云。 “江澄,你说那孩子会不会精怪变的?” “紫电都认她,自然不是精怪。” 魏无羡看他情绪低落,戳他肩膀,“有孩子不是好事嘛。老天爷白赐给你个闺女。你别哭丧着个脸,快跟我说说我的小侄女长什么样子。” “就孩子样啊。” “要不咱们去把孩子抱来玩玩。” “孩子在阿娘院子里,要去你去,我不去。” “咱们一起去,江澄。”魏无羡双手合十,央求着 “停!别搞这死样子,丑死了。” 。 江澄两人紫璟苑时,刚好到饭点, “阿娘,阿姐。” “虞夫人,师姐。” 虞夫人看到江澄和魏无羡过来,板着脸,却没说什么扫兴的话。 蓝嫣正缠着她,讲故事,“奶奶,你还没有讲完。” “当时”虞夫人揽着蓝嫣继续说她夜猎的经历。 “阿羡,阿澄你们快来。”江厌离对着他们招招手。 姐弟三人坐在一旁等着开饭,视线总是忍不住去瞄那祖孙两人,“哇,奶奶好厉害。”蓝嫣情绪价值拉满,两只小短手鼓掌叫好。 “这就厉害了,这只是我辈修真之人该做的。”虞夫人虽然嘴上不承认,眼底却带着笑意。 蓝嫣还不能很好的表达她全部的想法,她仰头,道:“奶奶比男修士厉害。” 实力为尊的修真界,丝毫不依附男人,提及她的名字能吓倒一片人,怎么能不厉害。 “我还从没见过阿娘跟谁说话这么温柔过。”江厌离很羡慕她娘和蓝嫣相处时的样子。 “师姐你也可以啊,你就是平时太安静,不善表达。”魏无羡小声说着。 江澄只顾着看他娘和孩子,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 似乎有个孩子也不是很糟糕 “阿澄,阿澄?”江厌离接连喊了他好几声,看他回神,问他蓝嫣的事有没有告诉父亲。 江澄一怔,被阿姐这么一问,才发现,好像谁也没有通知父亲。 饭后,虞夫人派人去请江枫眠过来。 江枫眠得知江澄有了孩子,当即就要请家法。要打江澄一百戒鞭,还要罚去祠堂跪着。 魏无羡以将要动身去姑苏听学为由,劝下江枫眠,于是,责罚江澄一事延后。 魏无羡感觉接下来江叔叔有话要说,直接拉着江厌离退了出去。 江枫眠:“我们云梦江氏,虽不似姑苏蓝氏那般礼教森严,却也教导你们礼不可逾节,不可侵侮他人,更不可好狎。江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虞夫人最听不惯江枫眠这么说话,把怀里的孩子塞给跪在地上的江澄。 蓝嫣吃饱饭正犯困,现下立刻精神了。她挠着小脑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虞夫人指着江澄父女俩,却是看向江枫眠,她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平时外出夜猎不在家,照顾不到,不清楚,你呢,你整日待在云梦,孩子都这么大了你都不知道现在你才想起来管教儿子,以前为何不知道管教!我看,你的心思都用在教导旁人身上了。” “三娘,何出此言,咱们现在不是正在说孩子的事嘛。” “但凡你多花些心思在儿子身上,会有现在的状况吗?” “既然孩子是江家的孩子,我会去查清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情况,到时候看看如何补偿女方。”江枫眠不想继续跟虞夫人吵下去,拂袖离开。 虞夫人见状,也离开正厅。 江澄跪在地上跟怀里的孩子大眼瞪小眼。 江澄:都是因为这个莫名出现的孩子,才会让父亲和阿娘对他失望,大吵一架。 他满脸郁气烦躁地问, “你娘呢?你是我的孩子,就算是梦里有的你,总要有娘。” “我是自己来的,没有娘。” “你是石头缝儿蹦出来的?还没有娘。”江澄认为蓝嫣在胡扯,气哼哼地说着。 蓝嫣指着天空,“我是天上来的。” “你当你是仙女啊,还天上来的。” 江澄打量着蓝嫣,一身嫩黄色的小裙子,小脑袋还挽着小髻,一双杏眼水润润的,勉强可爱,但一点都不像仙女 江澄把蓝嫣放在地上,“站着,我还跪着呢。” 蓝嫣看了他片刻,挪着步子,靠得近了点,慢慢的脑袋前倾。 江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心底琢磨着孩子要干什么。 “抱。” 江澄正要抬手推开她,蓝嫣下巴磕在他的手腕上,脑袋一歪,阖上眼,睡了过去。 江澄: 秒睡?站着也行? 江澄总不能真的让孩子这个姿势,他不得不空出一只手给调整姿势。 最后,他跪着,孩子躺在他手臂里睡着。 他盯着蓝嫣的脸,抱怨着,“你倒是会睡。” 不多时,虞夫人的贴身使女金珠走进来说道:“夫人让您去祠堂跪着。” 说完,金珠就要去接江澄怀里的孩子,却被江澄一侧身躲了过去。 江澄:“我带着她一起。” ---------------------------------- 江家祠堂。 江澄把蓝嫣放在身前的蒲团上面,还给盖了一层外衫。 倒不是他多细心,而是不给蓝嫣盖东西,根本放不下。 没办法,他只能脱掉外衫。 他看向眼前的一个个牌位,丧眉耷眼地叹着气,“江家的列祖列宗,恐怕只有你们才会相信我的清白。” 牌位自然无法回答他。 他把视线放在蓝嫣身上,这小孩儿睡得真香。 欸?不对啊,他把孩子放身前,岂不是在跪 江澄把蒲团拖到他身侧,幽怨地看几眼小孩儿。 001瞧着宿主现在的境况,怪心疼的,决定夜里去给江枫眠夫妻托梦。 噢,还有江澄这个家伙也给他托梦,001能感觉到江澄把心中的不满大部分归结于宿主身上。 这可不行,它不允许。 。 ---------------------------------- 入夜后,001以江家老祖宗的身份托梦,告诉江枫眠夫妻以及江澄,说孩子是十年后江澄的女儿,因江家未来发生变故,故而送孩子回来改变江家结局。 001顺带着给江枫眠夫妻二人植入一段正常的故事走向,以及夫妻两人死后的画面。 001也不管他们信不信,做完这些直接隐匿了。 ---------------------------------- 第5章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祠堂。 江澄醒来时,已经是半夜。 他看着缩在蒲团上的蓝嫣,低声喃喃道,“难道刚才的梦是真的?” 这真的是他未来的女儿,会不会因为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到那些画面 ‘吱嘎’一声,祠堂的门被人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澄扭头去看,诧异道:“父亲,阿娘,你们怎么来了。” 江枫眠夫妻二人,从梦中惊醒后直奔祠堂,两人在半路上相遇,一看对方的神色便知道他们做了同样的梦境。 虞夫人急吼吼地走进来问道,“蓝嫣呢?” 江枫眠站在她身侧,虽未开口,却也在寻找着蓝嫣的身影。 江澄侧身,让出身前的位置,夫妻两人这才看到那个小身影。 蓝嫣缩成团,还在睡觉。门忽然被推开,冷风一吹,她下意识哼唧一声。 虞夫人上前把蓝嫣抱进怀里,江枫眠把江澄脱下的外套对折后重新裹在蓝嫣身上,“阿澄你跟我们来。” 江澄起身,活动活动膝盖,跟了上去。 江澄:“父亲阿娘,你们半夜来祠堂,可是出了什么事?” 虞夫人:“先回紫璟苑再说。” ---------------------------------- 紫璟苑。 虞夫人先将蓝嫣安顿好,这才回到正厅。 “阿娘,难道蓝嫣真的来自未来”江澄彷徨无措的看着父母。 江枫眠:“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事情发生在眼前,由不得我们不信。江家未来到底遇到了何事,我跟你母亲并未看到。” “不知不可为而为之,愚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不为,贤人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圣人也;” “凡事不问能不能,只问该不该。” “阿澄,即便将来有些事是注定,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我们改变不了的,也还是要尽心尽力去做,让事情尽可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哪怕只是一小步,哪怕最后注定是黑暗” “只要我们江家行事不愧于心,哪怕江氏一族,人不存一,也没什么遗憾。我这么说,阿澄你可明白?” 江枫眠看着江澄,他了解自己的儿子。 江澄对于某些东西总会过度的追求和贪恋,不知满足,总想获取更多;当他心底的欲望得不到满足,或者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很容易产生嗔恨之心。 比如平时,魏无羡不论是哪一方面胜他一筹时,他的表现总是心怀嫉妒、不服、言语刻薄。 长此以往,一旦达不到、或者未能满足心底的欲望,他便会心生愤怒,陷入无名的固执。 久而久之,对事物的本质便会缺乏正确的认知和理解,变得不明事理,本末倒置,产生错误的见解和观念。 江枫眠不由反思,是他这个做父亲做的不到位,没有教好他。 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江枫眠看向虞夫人,人活着的时候若不好好珍惜,死后一切都是枉然。 虞夫人过去的这些年,一直对江枫眠心存怨怼,再加上外界都在传江枫眠喜欢魏婴的母亲藏色散人,若不是当年她用家世相逼强嫁江枫眠,才会是个夫妻不合的下场。更甚者,还有人说魏婴是江枫眠的孩子,为此她才会这些年都跟江枫眠分居别住。 当看到两人死后定格的画面,忽然,觉得以前计较的那些都不重要了。 即便如此,她也说不出什么夫唱妇随的话,顶多不再开口。 “父亲,阿娘我记下了。”江澄见父母两人一直默默相视,识趣的退了出去。 他去房间看了眼,蓝嫣还在睡。 小小的一张脸,裹在被子里。不知是不是感觉到有人进来的缘故,孩子一翻身,平躺变成侧躺。 被子下露出来一角紫色,这是他的外袍? 江澄探着身子扯了扯,没扯动。 掀开被角一瞧,孩子将外袍紧紧地抱在怀里。 江澄:“” “你还真是天上来的啊~”江澄小声说着,手欠的捏了捏孩子的鼻子。 结果就是没轻没重,把孩子捏哭了。 蓝嫣抽抽嗒嗒地闭着眼哭,江澄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还好他娘听到声音,进来拍拍孩子的后背,轻声安抚着。孩子这才止了哭声,安稳下来。 。 清晨,蓝嫣一睁眼,发现又是陌生的环境。 她掀开床幔,溜下榻,不哭不闹的观察着屋内的一切。 “睡醒了?”江澄听到内室的有动静,一进来就看到,蓝嫣像只好奇的小兽,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四处打量。 “阿澄。”蓝嫣倒腾着小短腿儿向他小跑过去。 江澄听到蓝嫣对他的称呼,第一反应是:孩子怎么不喊爹了 “你怎么光着脚就跑,来,先给你穿衣服鞋子。” 江澄两手掐住蓝嫣的腋下,提起来,拎到贵妃榻上面。 等他给蓝嫣穿好衣服,又听到她说饿了。 父女俩儿用过早饭出门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明日我就要动身去姑苏听学,要去三个月。我不在家,你就跟在我娘或者我姐身边,知道嘛。”江澄牵着蓝嫣的手往练武场去。 蓝嫣一边踢着路上的小石子,一边问,“三个月是多久。” 江澄思索片刻,尽量用蓝嫣能听懂的话,他道:“日升日落就是一天,三个月的话,差不多是日升日落九十多次。” “九十多次是多少次啊。”蓝嫣仰头看他。 江澄蹲下身,盯着蓝嫣看了半晌,他的女儿该不会是个笨蛋。 江澄问她,“你会数数么?” 蓝嫣点头。 江澄继续问:“能数到多少。” 蓝嫣松开他的手,掰着手指头开始数,“一、二、三、四、五”后面把江澄的手指头也掰开一起数,“我们俩有十九根手指。” “怎么是十九根?”江澄不明白蓝嫣怎么数出来的。 “错啦?那是多少”蓝嫣眨巴着眼睛,好像意识到自己数错了。 江澄让她摊开双手,“这是不是十,我的双手也是十,加起来不就是二十。” 蓝嫣双眼放空,突然一头撞在他的肩上,“我不会,太难了。” 江澄:? 该不会他女儿真是笨蛋。 他看看日头,不再耽搁,抱起孩子御剑落在演武场。 落地的瞬间,蓝嫣还没体验够御剑飞行的感觉,她抓着江澄的手,“阿澄,再来一次。” 第6章 偷渡的小孩儿 江澄:“你什么时候能数对二十根手指,什么时候带你再飞。” 蓝嫣掰着指头数,连着点了两次她自己的小短手,“两遍,二十根。” 江澄:? 他是不是刚才被孩子忽悠了 “飞。”蓝嫣点点江澄的佩剑。 说话要算话,江澄只能黑着脸,又飞了一大圈。 ---------------------------------- 父女俩出现在演武场时,晨练刚好结束。 江枫眠顺势将蓝嫣介绍给云梦的弟子,他抱起蓝嫣,站在高台上,道: “这是我孙女江蓝嫣,你们江澄师兄的女儿。” 顿时,演武场一阵哗然。 “啊,江澄师兄有孩子啦。” “她好小啊。” “师兄,你真是这个。”那个小弟子冲他比划着大拇指。 弟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即便是突然得知江澄有了孩子,眼底最多只有惊讶和好奇。 魏无羡来到江枫眠跟前,他道:“江叔叔,您去忙,孩子我们看着就行。” “也好,你们年轻人能玩到一起。” 江枫眠笑着问怀里的小孩儿,“蓝嫣可愿和他们一起玩?” “好,一起玩。” 魏无羡直接上手,抱起蓝嫣跑向下方的弟子们。 “魏无羡,你慢点跑,别摔着她!”江澄见状,边喊边追。 江枫眠看着嬉闹打闹的弟子们,会心一笑。 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样子,热血,冲动,却又敢于承担,不知道江澄什么时候能真正抛去那些无味杂念。 。 “知道我是谁嘛?”魏无羡看向臂弯的蓝嫣。 “阿羡。” 魏无羡哈哈大笑,“你该叫我师伯,或者伯父。当然,叫我阿羡也可以。” “我、我、我。” “还有我,大师兄,你告诉小师侄该叫我什么。” “是啊,大师兄,还有我们” 江澄看着魏无羡抱着蓝嫣,被众弟子团团包围,还不忘护着孩子,他忽地扑哧一笑。 他还以为大家会对他有看法,认为他不知礼,小小年纪就厮混有了女儿。 但,恰恰相反,大家很喜欢那个孩子。 蓝嫣喊了一圈师叔,收获了一堆见面礼,什么莲子、菱角、糖果、泥人 蓝嫣看到他们每个人都有佩剑,她凑到魏无羡耳边问,“阿羡,你会飞么?” 魏无羡一怔,发现蓝嫣正在看他的佩剑。小孩子稚嫩软糯的声音,让人很难说出拒绝的话。 他默了默,问道:“会,你想飞?”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可以嘛~~~” “可以。”魏无羡尾音拖长,轻快又随性。 魏无羡御剑带着蓝嫣,飞的不高,堪堪越过房顶,速度也不快,清风吹拂在他们身上,蓝嫣高兴的手舞足蹈,慢慢地释放天性,开始吱哇乱叫。 魏无羡见状,吹着口哨,“芜湖~~~” 蓝嫣也跟着一起喊,“芜湖~~~” 江澄:他带着御剑的时候,这小孩儿怎么不见得这么开心。 “魏无羡,你们俩别玩了,阿姐来了。”江澄看到不远处提着食盒的江厌离,对着半空中喊了一嗓子。 江澄快走几步,接过江厌离手中的食盒,“阿姐,你又给我们做了什么好吃的。” “昨日见蓝嫣喜欢吃菱角糯米做的糕点,今天做了些不一样的。”江厌离微微一笑,清丽的面容添了几分生动颜色。 魏无羡抱着蓝嫣小跑过来,“师姐,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江澄:“这可不是给我们做的,是给你怀里这个做的,阿姐可真偏心啊。” 江厌离笑着不接话,“我特意做了很多份,莲花坞的每个人都有。” “你们都来尝尝。” 演武场的弟子们呼啦啦围了过来。 离开演武场时,蓝嫣选择让江厌离抱着自己。 她发现其他人都有佩剑,问道:“姑姑,你也有剑么。” “有的,只不过我资质愚钝,修为并不高,还不如最小的师弟。”江厌离说话时很温柔,好像一朵没有灵魂的花朵。 “姑姑,怎么不练剑?” “我的剑术平平,练也练不好,阿澄阿羡他们厉害就可以了。” 江厌离转过脸,看向前方勾肩搭背,追追赶赶的两人。 “姑姑喜欢练剑,还是喜欢做好吃的。” “我大约是喜欢研究厨艺。” 蓝嫣小短手,捧着江厌离的脸颊,“不,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么” “嗯。“ “可是我也只会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江厌离大约因为蓝嫣是个小孩子的缘故,流露出几分她内心的想法。 她觉得这样的江厌离是有问题的,蓝嫣只有两岁,无法表达更多。 蓝嫣挠挠脑壳,有些不会了。 欸,有了。 “姑姑,你做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江厌离似乎没有想到蓝嫣会这么说,她突然露出讷讷的神色,“那我下次争取做的更好些。” “姑姑在难过么?” “有一点。” “那练不好剑,为什么不难过,不会想要下次练好。” 江厌离愣在原地,对上蓝嫣那双如冰雪般洁净而纯澈的眼眸。 她发现以前用来遮掩的那些冠冕堂皇的假话,此时,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可是,阿娘说我练不好就别练,父亲说女孩子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江厌离的声音很低很低。 “我错了么?我想做一个让父亲母亲都满意的女儿,可是我却连改变的勇气的都没有。” 蓝嫣歪头看她,发现江厌离在落泪。 她一下子慌了,冲着走在前边的两人喊着,“阿羡,阿澄。我把姑姑气哭啦~~” 江厌离收起眼泪,笑着对两个弟弟说,她只是风迷了眼睛。 还说明日他们两个就要去姑苏蓝氏听学了,行李要再检查一遍,类似这类嘱托 这天晚上,江枫眠夫妻两人,简单的叮嘱了几句,便让他们回去早些休息。 。 荷风苑。 江澄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房里,“我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要乖,听见没?” 蓝嫣脚丫啪叽啪叽地拍着盆里的水,不吭声。 江澄给蓝嫣擦脸洗脚后,发现蓝嫣还在眼巴巴盯着他瞧,他道:“快睡觉,看什么看。” 蓝嫣翻他一个大白眼,滚到床榻里侧,小声咕囔着,“你不好,嗯你是狗爹。” 江澄将剑放在床头凳上面,依稀听到一个‘狗’字,也没当回事,便躺下了。 ---------------------------------- 翌日,云梦码头。 江澄魏无羡乘船向姑苏而去,两人只顾着瞎聊,谁也没注意,随行的行李包袱动了动。 第7章 姑苏蓝氏 云梦莲花坞。 虞夫人送走江澄魏无羡两人后,一回院子,便发现孩子不见了。 她着急忙慌地要去找孩子时,江枫眠拿着歪七扭八的字条给她看。 “孩子跟着阿澄他们两个去了姑苏,别担心,我们先给蓝启仁去个信儿,看看他们两个带着孩子去听学,可否行个方便。” “蓝嫣这么小,江澄他们两个能照顾好她吗?”虞夫人还是不放心。 江枫眠:“这孩子是个变数,既然是变数,自然不是我们能掌控的。我们只需要负责保护好她,静观其变。” 虞夫人渐渐冷静下来,“但愿他们两个能照顾好孩子姑苏的蓝启仁行事可不是一般的古板,如何能同意江澄他们带着个孩子去听学?” 江枫眠:“讲清楚原委,有八分成算。若是不行,我亲自跑一趟,去把孙女接回来。” ---------------------------------- 江澄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转头就见魏无羡懒洋洋的靠着船杆,很有远见地叮嘱道:“魏无羡,姑苏蓝氏可不咱们云梦,等到了那里,你收敛些。” 魏无羡叼着一根草,翘着二郎腿,他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好啦。欸?江澄。” 魏无羡止了声音,给江澄使眼色: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动。 江澄:嗯,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两人拔剑走近一瞧,蓝嫣窝在箱笼角落,抱着一张饼子啃得喷香。 她仰头对上两张俊俏的脸,龇着小白牙,喊着“阿羡,阿澄~~抱抱。” 。 江澄揽着孩子坐在船头,心中如同江面行舟,摇摇晃晃,恍恍惚惚。 他想不明白这孩子是怎么上船的,他们可都离开云梦三天了,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要急疯了 。 两日后,江澄、魏无羡带着蓝嫣抵达姑苏。 山脚下,就遇到不少其他家族的公子们,大家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世家之间常有往来,哪怕关系算不得亲密,至少也都见过几面。 再加上没有长辈在身边,凡是聊得来的,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有几个认识江澄和魏无羡的少年,靠近时发现江澄怀里抱着个小孩儿,有人问:“你们两个怎么还带着孩子啊。这姑苏蓝氏的的规矩这么多,喏,看见没,墙上这些全都是。”说着,少年手肘碰了下江澄。 众所周知,姑苏蓝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蓝启仁,此人迂腐、固执、严厉,虽说大多对他前两点颇有不喜,但就管束弟子而言,无人能出其右。 削平的山壁上,刻着一整面文字。 凡是蓝氏弟子,卯时作,亥时息;蓝氏弟子不得饮酒;不得打架斗殴;不得 江澄魏无羡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山壁,最后把视线落在蓝嫣身上。 魏无羡:“江澄,我大致扫了一眼,这上面没说不让带孩子听学。没事,咱们先给家里送个信儿,免得他们着急担心。” 江澄垂眸看了眼,窝在怀里睡着的孩子,丧眉耷眼地说着:“也只能这样了。” 几个少年对睡着的小孩儿不感兴趣,大家边走边聊。 有人问:“你们莲花坞好玩儿还是这里好玩儿?” 魏无羡双手交叉抱着脖颈,道:“那要看你怎么玩儿,莲花坞的规矩肯定没有这里多,也不用起这么大早。” 另一个少年问:“那你们都是什么时间作息?” 江澄抱着孩子走在最后,哼了一声,“他?巳时作,丑时息。起来了不练剑打坐,划船游水摘莲蓬打山鸡。” 江澄话音刚落,大家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孩童音。 “还有带我飞飞,阿羡厉害,第一。”蓝嫣揉着眼睛,下巴磕在江澄的肩头。 刚睡醒的蓝嫣说话又娇又乖,引得其他几个少年,同时看向她,“哇,江公子,你们长得好像啊。这是你妹妹?” 江澄: 江澄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蓝嫣扣在怀里,不让大家去看她的脸。 “我们快走,不是还要给家里回信。” 江澄带着孩子,忽地从最后一个走到最前面,魏无羡则是跟其他几个少年继续聊天。 “江兄怎么了?魏兄我们是不是说错话了。”说话的少年是清河聂氏的二公子聂怀桑,兄长聂明玦行事雷厉风行,在仙门百家中素有威名,而他的性子与其兄则是两个极端。 “没事,被孩子闹的,咱们接着聊啊。” ---------------------------------- 蓝嫣一直被江澄扣着脑袋,很不舒服,“啊~我不舒服,闷闷。” 江澄:“忍着,谁让你偷偷跟来的,这么小的人儿,胆子可真——”江澄话未讲完肩膀一疼。 “嘶~你,你还敢咬人!” 蓝嫣狠狠咬了一口,果然江澄没有再扣着她的后脑勺,呼吸顺畅后,她挺直小身板,四处打量。 “我是你爹,你知不知道长幼尊卑。”江澄没好气的数量着蓝嫣。 蓝嫣抬头看看江澄,指着江澄和自己说道:“你——哥,我——妹妹,刚刚我听到哒。” “我我只是不想让旁人了解家里的事”江澄小声辩解着。 “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你不喜欢我,我知道。”蓝嫣歪歪头,脆生生地说着。 江澄闻言跟她对视一眼,立刻移开目光,而后愣在原地。 这小孩儿,明明这么小,为何能如此精准的看穿他的想法。 “不喜欢你,难道不对么。你看看仙门百家同我这般大的,谁有你这么大的孩子。想也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议论我,怎么议论江家。人言可畏,你懂不懂。”江澄一股脑地碎碎念,把这几天憋在心里的话全都吐了出来。 蓝嫣盯着他好一通看。 江澄被蓝嫣看的不自在,“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知道你听不懂。” “为什么要听别人说。”蓝嫣问他。 江澄:“你根本不明白复杂的人际关系,唾沫是能淹死人的。” “那是别人的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就好比现在她也不喜欢狗爹说话,可是他还是在说。自己无法左右别人的言论,但是可以不听吖。 蓝嫣扭过头,把选择性失聪这个技能拉满。 江澄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 他是骄傲的,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云梦未来的继承人;但同样他也是自卑的,因为身边一直有一个样样比不过的魏无羡。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江澄觉得自己犹如浮萍,被心底生出两股风,吹来吹去。 一股将他吹向最期待、最洒脱的样子,一股将自己吹向另一面,那个拧巴别扭、身上套满枷锁的江澄 蓝嫣的话,他懂,只是他还没有强大到可以直面世人的任何一种声音 ---------------------------------- 江澄即便再不情愿,还是带着蓝嫣来到蓝启仁的书房外。 “云梦江澄,拜见蓝前辈。” 第8章 你生气的时候像只大蛤蟆 “进。” 蓝启仁身形瘦削,腰杆笔直,蓄着山羊胡须,容貌清俊,周身带着一股子迂腐死板之气,乍一看跟个老学究似的。 蓝启仁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行礼的江澄,而后视线落在蓝嫣身上。他的神色逐渐凝重,这孩子神性和明悟兼具,当真非凡人也。 前几日他曾收到云梦传讯,江枫眠信中提到‘吾孙乃上天赐之,并非小儿无礼。’他也想知道,这天赐之子一说是否所言非虚。但方才见到孩子,便知晓江枫眠所言为真。 “你父亲前几日便已来信,老夫也早已得知孩子的事情,这孩子暂可与你一同留下听学。”蓝启仁收回视线,拿起桌案的书卷,继续阅览。 “多谢蓝前辈。”江澄拱手行礼,退出房间后,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 说实话,他还以为蓝老前辈会对他痛骂一顿,而后将他们赶出蓝氏 江澄牵着蓝嫣的手,没走几步,就听到蓝嫣嚷嚷着,“我走不动啦。” 江澄板着脸看向蓝嫣,他是既无语又嫌弃,最后不情不愿地蹲下身子,“上来,背着你。” 蓝嫣可不管他是不是摆着一张冷脸,她爬到狗爹的背上,愉快地踢着脚丫子,那双好奇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陌生的新环境。 看着山头那边慢慢西坠的金乌,蓝嫣小短手指着,“阿澄你看。” “不就是日落么,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看的。”江澄跟吃了枪药似的,说话没个好气。 蓝嫣也不在意,她说:“日出日落就是一天。” 江澄脚步一顿,站在原地。 原来小孩儿是这个意思么,为什么刚刚他的第一反应是孩子好烦,是在没话找话他这是怎么了,都还没弄清楚缘由,怎么就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他想问蓝嫣,有没有被他刚刚的语气吓到,喉咙一梗,只吐出一个干巴巴的‘我’字。 蓝嫣趴在江澄的背上,摇头晃脑,嘴里哼唱着:“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不会讲故事” 江澄问道:“老和尚为什么不会讲故事?” “老和尚是哑巴啊~” “”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生病了,一种看不到摸不着的病 ---------------------------------- 前来蓝氏听学的世家弟子,都被安排在兰室附近的斋舍中。 江澄怀揣着沉闷迷惑的心情,背着蓝嫣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找到他和魏无羡居住的院子。 院门口,江澄低声说着:“我们到住处了,下来。” 嗯? 蓝嫣小嘴巴一直叭叭叭,这会儿怎么这么安静。 江澄偏头去看,原来孩子搂着他的脖子睡着了。 他小声嘟囔着:“你可真是一天天的除了吃就是睡。” 蓝嫣好不容易睡着了,江澄也能清静一会儿,自然不想把蓝嫣折腾醒。 江澄稳稳当当的背着孩子,找到对应的斋舍后,推开房门。入目便是两张书案、四把椅子、左右两侧是两张整洁的床铺,右边的床铺上放着魏无羡的行李包袱。 江澄轻手轻脚地将孩子放在床榻,为其脱掉鞋子外衫,又打来一盆温水给蓝嫣擦手脚,盖好被子,这带娃流程,一看便是初窥门径级别的。 “小孩子就是麻烦。” 江澄做完这些后,坐在床边无意识得注视蓝嫣,小孩儿睡着的时候怎么看都是恬静美好的,还有世界好安静啊。 天色渐暗,江澄点燃烛火,这才开始正经打量屋内的陈设。 对面的床铺上只有魏无羡的行李,不见其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江澄略微琢磨便猜到,那家伙准是又跑去哪里玩了。这姑苏蓝氏的规训石上可是有着三千多条家规,按照魏无羡的性子可千万别刚来就被人揪住小辫子啊。 。 有时候这人啊,还真是不经念叨。 魏无羡提着两坛天子笑,美滋滋地往斋舍赶,自己一坛,江澄一坛。 这酒,他可是惦记了许久,好不容易来一次姑苏,怎么能错过这等美酒,这个在云梦可没得喝。 魏无羡翻过一道高墙,迎面遇到个身穿白衣,头戴抹额的少年。 魏无羡看着对面少年,长得倒是够俊俏的,可惜穿的披麻戴孝的,还板着一张脸,啧。 白衣少年:“云深不知处,卯时末不允入内。” 魏无羡笑嘻嘻道:“天子笑!分你一坛,你就当作没看见我行不行?” “云深不知处禁酒,罪加一等。” “你不如告诉我,有什么是你们家不禁的?” 一个越说越来劲,一个脸色越来越阴沉。 最后,两人过招,酒打了一坛,魏无羡心疼的不行,碍于云深不知处的鸟规矩,他站在墙头把剩下的那坛酒水直接喝掉。 二人接着再次打了起来 魏无羡回到斋舍,就看到坐在桌案前用饭的一大一小。 “哟,你们两个回来了,这吃的什么好吃的吖,小蓝嫣。”魏无羡弯腰双手撑在膝盖,笑呵呵地看着蓝嫣。 “吃饭,没有姑姑做的好吃。”蓝嫣咽下嘴里的吃食,指着桌上的素餐。 魏无羡一瞧,撇了撇嘴,“这云深不知处的弟子整天就吃这些东西啊。” “这么晚才回来,你又跑到哪里去疯了?”江澄给他一记白眼。 魏无羡挠挠头,“嗐,我这不是惦记姑苏最出名的天子笑,没忍住出去买了两坛,” 江澄看着他两手空空,迟疑道:“酒呢?” 魏无羡坐在一旁,给吃饱后的蓝嫣擦擦嘴,漫不经心的讲述刚才发生的事。 江澄的眉头越皱越紧,只觉得他的头好疼啊,“魏无羡,你宵禁后私带酒水翻墙入内,被云深不知处的人抓到后,还跟人打了一架!” 魏无羡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强调着:“是两架,我还当着那人的面把剩余的那坛酒喝了。” 江澄一拍桌子,咬着牙,恶狠狠地说着:“刚来你就给我闯祸!魏无羡!” 蓝嫣原本还乖乖地站在桌子前,被江澄这一下吓的一激灵,还沾着馒头屑的小胖手捂住她爹的嘴巴,“今天阿澄是哑巴。” 江澄:??? 什么意思,小孩儿这是嫌弃他话多? 魏无羡看到蓝嫣的举动后,直接笑弯了腰,“江澄,哈哈哈,你,哈哈——” 江澄拿开孩子的手,气鼓鼓的,还要再说什么。 就听蓝嫣又来了一句,“你生气的时候像只大蛤蟆~” 蓝嫣看起来乖巧又叛逆,安静又古怪。说出来的话,总会让江澄无言以对。 江澄:啊——这个小孩儿他不想要了太气人了。 第9章 兰室听学 云深不知处蓝氏家规,共计三千多条。 像什么:‘不可境内杀生’、‘不可私自斗殴’、‘不可淫\/乱’、‘不可夜游’、‘不可喧哗’、‘不可疾行’、‘不可无端哂笑’、‘不可坐姿不端’、‘不可饭过三碗’此类规定多不胜数。 世家皆知江枫眠待魏无羡如亲子,不是江家姓,却为江家人。魏无羡在外惹事,他人口中所言自是云梦江氏的魏无羡如何如何。由点窥面,从他个人行径延伸至整个云梦江氏,而非单论魏无羡本人如何。 江澄想也知道魏无羡整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明日听学时会遇到什么。 从小就被身边人耳提面命,未来他是要做江家家主的,言谈举止皆要为江氏考虑。 不过十五岁的少年,本就没有多少阅历,再加上父亲的沉默和阿娘的训斥,让他遇事下意识就会考虑这件事会不会对云梦江氏有影响至此困住了他的眼见和格局。 。 孩子年纪太小,饭后没多久便困了。 蓝嫣熟练地走进江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困啦,要睡。” 江澄黑着脸,抱着娃儿,哄孩子去睡。 床铺上,江澄侧躺着,孩子枕着他的胳膊,样子乖巧极了。 “真不知道这样乖巧安静的小孩儿,怎么能说出那么气人的话。”江澄心里不平衡地看着蓝嫣,抬手捏了捏孩子的脸蛋,有了先前把孩子捏醒的教训,他手上的力度轻的很。 即便如此,孩子还是哼唧了一声,江澄闻声学着虞夫人当时的动作,轻轻拍打着蓝嫣的后背。 一番折腾下来,江澄睡意来袭,不知不觉搂着怀里热乎乎的孩子睡了过去。 ---------------------------------- 翌日一早,寅时末(凌晨四点五十左右)。 江澄一睁眼,率先看向窗外的天色,猛地坐起身,冲着对铺喊道:“魏无羡,醒醒!” “哎呀,干嘛啊江澄。“魏无羡眼皮都没睁开,咕囔着回了句。 江澄:“快起来!今日第一日听学,绝不能迟到!” “这云深不知处真是的,都不睡懒觉吗?”魏无羡发着牢骚,却已经开始穿衣。 “在人家的地界自然要遵守人家的规矩,好了快别磨叽了,赶紧。”江澄穿戴整齐后,又把蓝嫣从被窝中提出来,穿衣、擦脸、漱口 收拾妥帖后,两大一小急匆匆地往听学的兰室而去。 路上遇到不少跟他们情况差不多的少年,大多都是哈欠连天,睡眼惺忪的状态。 “江兄,魏兄,早啊。” “聂兄,欧阳兄,早。” 十多个少年三三两两的绕过一片漏窗墙,还未进课堂便看到兰室中端坐着一名白衣少年,头戴抹额,长发束起,气质恰如寒月冰霜,不染凡尘。 “这人谁啊?” “他,你都不认识啊,” 姑苏蓝氏家主生有二子,长子蓝涣和次子蓝湛,在仙门百家中素有蓝氏双壁的美名。而这位少年,便是蓝湛,蓝忘机。 少年们对其行同辈礼,蓝湛虽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礼数极佳,仪容雅正的对众人回礼。 这时,魏无羡对江澄窃窃私语道:“昨晚,我遇到的那人就是他。” 江澄:“!!!” 蓝湛向众人回礼后,视线先是冷飕飕的扫了眼魏无羡,随后淡淡的看向江澄父女俩。 江澄肩头趴着只赖叽叽的小蓝嫣,闭着眼,贴着他的脖子,还在酣睡。 昨日,蓝湛听叔父说过,这个孩子叫蓝嫣,不知名字中的蓝字是巧合还是其他 江澄因抱娃的缘故,对蓝湛只能点头致礼。 见礼后,各自挑选自己心仪的座位。 江澄默默选了靠边且靠后的位置。要是以前他或许会选择前排,但他还带着孩子,思来想去还是后排更适合。 魏无羡坐在江澄前面,扭头正要跟江澄说话,蓝启仁却在这时走了进来。 蓝启仁落座后,将手中的卷轴打开,开始逐条讲述蓝家家规。 江澄正襟危坐,因抱孩子的缘故,他的姿势由跪坐变为瘫坐。 江澄无声叹息,前些年他还觉得小孩子什么的好可爱,还曾经幻想过将来阿姐的孩子会什么样子,魏无羡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子,还有他自己 现在他只想说,小孩儿可爱个屁!这玩意儿就是来折磨亲爹亲娘的,哪里可爱了 就在这时,前方的蓝启仁将卷轴一摔,他道:“家规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我便一条条的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以不知为由而犯禁!然而即便这样,也还是有人心不在焉。” 蓝嫣被他突如其来的斥责声惊醒,嘴巴一瘪就要呜咽,“呜哇~” 蓝启仁得知昨晚魏无羡所做之事后,这会儿正准备对他发作,一声稚嫩的孩童声,萦绕在静谧的学堂中。 众人闻声而望,齐刷刷地看向那声音的主人。 蓝嫣蹭着江澄衣裳,哼哼唧唧的,也不睁眼。 江澄能感受到其他人那灼热的视线,他轻拍着蓝嫣的后背,小声说着,“蓝嫣,醒醒。” 蓝嫣慢慢睁开眼,发现所处的环境又变了,周围还有好多人。 她懵懵地看着众人,把脸贴在江澄的胸膛,说道:“我要喝水。” 江澄拿出备好的水囊,递给她,站起身,向众人致歉,对占用大家听学时间一事表示愧疚。 蓝启仁:“” 蓝启仁让他坐下,想起这还是他亲口应下让孩子来听学一事,他道:“蓝嫣是,既然你也入了兰室听学,那么便要遵守蓝家的规矩,明白吗?” 蓝嫣抱着水囊,正滋滋的喝水,腮帮子一吸一吸的,听到有人喊她名字,她迈着小短腿儿走过了过去。 江澄:小孩儿咋走出去了 他欲要起身把孩子带回来,魏无羡扭头说了句,“你别掺和,蓝嫣现在是我们的同窗。” 其他人的目光一直跟着蓝嫣平移。 蓝嫣来到蓝启仁身边,问道:“你喊我?” 蓝启仁板着一张脸,道:“老夫只是喊了你的名字,并未让你擅自离开座位。” 蓝嫣:“可是你喊我了吖。” 蓝启仁一噎,道: “老夫作为你等的授业先生,在讲学时,喊到谁的名字,谁便要起立答问,这是规矩。” “噢。” “你,下次断不可擅自喧哗、不可擅自离席,明白吗?你看他们都是怎么做的。” 蓝嫣抱着水囊,清亮的眼睛好奇地看向大家,准确的说是看他们的坐姿。 蓝嫣收回目光后,再次看向蓝启仁的膝盖,慢吞吞的瘫坐在地,她想要整理自己的衣摆,但手中的水囊没处放,习惯性的递给周围的大人。 蓝启仁停顿了一下,接过水囊拧紧。 他看着身旁小小的一团,跟猫儿似的。 蓝嫣仰头看向蓝启仁,软乎乎的说着:“我坐好啦,老夫。” 话音一落,不知是哪个没忍住‘噗呲’笑出声,随后笑声一个接一个。 蓝嫣明显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她看到江澄和魏无羡也在憋笑时,扭头看向身侧的蓝启仁。 蓝启仁见状,肃声喝道:“放肆!” 堂内鸦雀无声后,蓝启仁上手给蓝嫣正了正身后的衣摆,说道:“你要称老夫——先生。” 蓝嫣稚气地说:“好哒,老夫先生。” 蓝启仁: 第10章 滚回来 蓝启仁好不容易教会蓝嫣学生与先生之间的关系,就见孩子拿着水囊递给他,“先生,喝水。” 蓝启仁捋着胡须,心想着这是懂得尊师重道了,他将水囊推回去,“老夫,不渴。” 蓝嫣再次推回去,“先生,喝水。” 蓝启仁认真审视着身旁的孩子,唇红齿白,玉雪可爱,也不知道蓝氏何时能有个如此可爱的后辈。 蓝启仁想要说,这份心意他收到了,就听孩子说,“先生,学生喝水。” 就在大家以为蓝启仁要发火时,他竟然笑了。 一个迂腐守礼的老古板竟然笑了。 他给蓝嫣拧开水囊,“你不许再说话了,不听话就要禁言。” “好哒,先生。” 蓝启仁将蓝嫣规训好,便开始处置魏无羡。 一番说教之下,蓝启仁被魏无羡的言论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他豁然起身,“怨气郁结,作祟行凶,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而你却要激起怨气加以利用,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魏无羡:“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为何不能加以利用?我等修士所炼化的灵气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存于丹田,可供我等修士驱使,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你如何能保证怨气能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 魏无羡:“尚未想到” 魏无羡的言论引得蓝启仁大怒,将其赶出兰室。 江澄扫了眼,身前空出来的书案,又看眼坐在蓝前辈身侧的孩子,只觉得,今日云梦的脸可算是丢尽了 蓝启仁看着摇头叹息,“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需要明白稳扎稳打,若是凭借着想当然便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酿成大祸。” 蓝嫣的手指杵在脸上,很好奇刚才他们吵的是什么。想要问问题,却因蓝启仁不让她随便说话,只好憋着。 临近散学时,蓝启仁发现蓝嫣一直看他,问道:“你可是有事?” 蓝嫣点头,问道:“为什么要度化怨气。” 蓝启仁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在座众人,“蓝嫣的问题,问的很好,你们谁能给她解答一下。” 众人连忙翻看着手中的书,哗啦哗啦的翻书声不绝于耳,却未有人作答。 蓝启仁看了一圈,还是选择让蓝湛来回答这个问题。 蓝湛:“修行之人要内修与外行结合,也就是所谓的知行合一。内修,则是以行仁、行义、行礼等戒律规范己身。外行,便要济世救度。而怨气对世间的一切百害无益,自要度化。” 蓝嫣大约能明白后半句话,继续问道:“那为什么会有怨气呢?” 蓝湛淡淡的看了一眼前方的小孩儿,回答道:“怨气往往是死者其生前的执念所化。” 蓝嫣挠挠肉乎乎的脸蛋,继续问:“所有人死后都会有怨气么?” “并非全部。” “那他们为什么会有执念吖?” “执念者不外乎,爱而不得,放而不舍,求而不能,失之不甘。” 蓝嫣张张嘴,还要继续问,这时江澄开口阻止,对着蓝嫣招招手。 “蓝嫣!蓝前辈,蓝二公子,抱歉,孩子太小,不懂事。” 蓝嫣看向江澄,觉得狗爹的表情看上去都要哭了,稍作犹豫,她鼓着腮帮子,顺从地爬起来跑向江澄。 蓝启仁:“她并没有说错话,只是年纪太小不懂得太多,即便是你们也不见得真正得明白何为执念。只是我辈修士得职责便是降妖除魔守护苍生,故而一切不利于世间百姓安危得存在都是我等要重视的事。” 蓝嫣迈进江澄怀里,摆弄着手腕上的玉骨镯。 ---------------------------------- 散学后。 江澄牵着蓝嫣的手,去寻魏无羡。 “你跟魏无羡,一个比一个胆子大!我都要被你们两个气死了。”江澄气呼呼地说着,但步子迈的很小,完全是在配合蓝嫣小短腿儿。 走了没有几步路,蓝嫣停下脚步,举着胳膊,“阿澄,我累啦,抱抱。” 江澄冷着脸,“你就会干这个!” 江澄的黑心棉袄不吭声,只是趴在他身上,晃着腿。 “阿澄,不气。”蓝嫣看江澄气鼓鼓的,小大人似的,拍拍他的后背。 江澄总觉得这个破小孩儿在和他作对,却又让他火气来得快,也去的快。 “想要我不生气,你就给我少惹事,听见没有。” 蓝嫣捂着嘴巴偷笑,似乎很清楚江澄生气的点在哪里。 江澄:“”这么小的孩子打两下,坏不了? 最后他狠狠地深吸口气,等小孩儿再大些再打,给她攒着。 江澄抱着孩子去找魏无羡,最后在一处高墙上找到了人。 高墙之下,围着几个世家子弟,正在跟他胡扯。 江澄走近时,正听到聂怀桑说蓝启仁对待魏无羡格外的严厉,似乎一直在点着他骂。 江澄冷哼一声,“他活该,也不看看他答得都是什么话。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己在家里说说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蓝启仁面前说,找死!” 魏无羡还想和聂怀桑几个闲聊,江澄哪能让他在外边,直接阴沉着脸把人喊了回去。 一进斋舍,江澄便告诉魏无羡,蓝启仁说让他抄写《雅正集》和《上义篇》各三遍。 魏无羡:“什么!抄三遍!《雅正集》不就是蓝氏的家训。三千多条家规我又不是蓝家人,也不打算入赘蓝家,为什么要抄他们家的家训,不抄!” 江澄把孩子放在地上,让她自己去玩。 拍拍魏无羡的肩膀,“我可是听说蓝老先生,性格古板严谨的很。” 魏无羡躺在床上,鬼哭狼嚎,“江澄,抄那玩意,我的手会废掉的。要不你帮帮我?” 蓝嫣被他的声音吸引,抱着一颗果子,哒哒地跑过来,“我也可以哒。” “你瞧瞧,咱们蓝嫣都比你讲义气。”魏无羡一把提起蓝嫣,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江澄咬牙,指着他们两个,“可不是嘛,你们两个好极了!这才一天,你看你们两个,就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一个比一个能惹事!” 蓝嫣指着自己和魏无羡,嘎嘎乐,“麻烦,麻烦~~” 魏无羡:“唉呀,江澄,你高兴些,笑一个?” 江澄:“滚!” “好嘞,我们这就滚。”魏无羡扛着蓝嫣就要开门出去。 “往哪里滚,滚回来!” “好嘞~” ---------------------------------- 第11章 你爹的嘴巴都能开核桃了 ---------------------------------- 接下来的几天,由于魏无羡被罚抄书不用去听学,蓝嫣也跟着留在斋舍中。 江澄提着午饭回来时,便见到一大一小趴在书案上‘奋笔疾书’,本以为他们在抄写蓝启仁罚抄的内容。 走近一瞧好嘛,小的那个在鬼画符,大的在画鬼符。 “别告诉我一上午,你们两个一个字没抄,都在搞这些东西。”江澄抱臂站在书案前,神态语气逐渐暴躁。 蓝嫣抬头,脸颊两旁各画着一撇胡子,袖子沾满墨迹,举着她的大作,献宝似的给江澄看,“阿澄你看。” 第一时间看到蓝嫣那两撇胡子就知道谁干的,“魏无羡,你看你给她画——”的。 话还未说完,他看到魏无羡的脸,他大约指责错了 蓝嫣脸上只有两撇胡子,魏无羡除去眼周,脸上画的啥都有。 “你、你们哎呀!”江澄磕磕巴的留下半句话,拂袖而去,没多久,提着一桶温水回来了。 江澄指着木桶,他道:“你们两个去洗干净,不然就饿肚子!” 魏无羡顶着一张大黑脸站起身,把蓝嫣夹在胳膊下,像阵风一样,窜到门外。 这时,江澄才拿起蓝嫣的大作认真鉴赏。 到底是他孤陋寡闻、才疏学浅,还真没看懂小孩儿画了个啥。 他简单收拾收拾桌案,将午饭摆好,听着门口蓝嫣和魏无羡的嬉闹声,嘴角慢慢扬起,真是两个惹祸精! 。 蓝嫣俩人洗干净后,一进门就看到摆好的饭菜,魏无羡来了句,“蓝嫣,看见没,你爹的嘴巴都能开核桃了。” 江澄瞪他一眼,“吃你的,你们两个给我少惹麻烦,就谢天谢地了。对了,蓝启仁说明日所有听学的弟子都要小考。魏无羡我跟你说,你别做妖,当众被罚真的很光彩么?” 他余光扫到蓝嫣跟个没事人似的,站在饭桌前,仿佛在考虑等下第一口先吃哪个,说道:“还有你,你也不许给我整事!” 魏无羡入座后,大大咧咧道:“江澄,你别这么拘谨啊,若是不让自己过的快乐些,我们到底是把相同的一天活了三百六十五遍,还是真的活了三百六十五天,你真的分辨的清楚吗?” 江澄回怼着:“我只知道有多大能耐就做多大的事。”他知道魏无羡从小就有很多异想天开的念头,但一旦与世道格格不入时,不论如何,第一时间就会被打上异类的标签,被除之而后快。 蓝嫣压根没在听后面的对话,她啃着馒头默默心算三百六十五是多少根手指头 ---------------------------------- 第二日,十几个人蔫嗒嗒的少年,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兰室。 蓝启仁讲学内容,涉及各个世家的老祖、家族变迁、势力范围、丰功伟绩等等。 蓝嫣是跟着一起来的。不过她字都认不全,笔也拿不稳,蓝启仁便把她喊到身边,带蓝嫣一同监考。 然而,这场考试并不顺利,魏无羡和聂怀桑几人传递的小抄纸条,被蓝湛抓了个现行。 蓝启仁当场大怒,去信到各大家族告状。 尤其是送到云梦江氏的那封信,他道:[自魏婴来到蓝氏,引得各大家族弟子的风气渐变,行为不羁。酗酒、夜游、舞弊诸般行为频现。] 江枫眠为此回应道:[婴一向如此,劳烦蓝先生费心管教了。] 于是,蓝启仁再次罚了魏无羡,为了防止这小子找人帮忙代抄,特意安排他的得意门生蓝湛亲自监督,罚抄禁闭的地点还定在了蓝氏的藏书阁。 。 蓝嫣虽说不用笔试,却也没有逃过蓝启仁口试。好在蓝嫣新脑子好使,一点就通,甚至还能追问的蓝启仁哑口无言。 魏无羡被罚抄禁闭的第三日,江澄带着蓝嫣来探望魏无羡。 父女俩走到藏书阁楼下就听到,魏无羡主动撩骚蓝湛的声音。 江澄不需要亲眼去看,就能想象出魏无羡耍宝卖乖的样子。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有些落寞,他的好兄弟又有了新朋友,他该替魏无羡高兴的 江澄转身抱着蓝嫣准备离开,蓝嫣问他, “我们不去看阿羡了么?” “看什么看,他现在有的是人陪,怕是抄书还抄出感情了。何必上赶着自讨没趣。” 蓝嫣的小短手戳了戳他的心口,很认真的说:“可是,阿澄,你这里下雨啦。” 江澄握剑的手,不断用力,冷哼一声,“闭嘴,再说话,把你塞进去,淹死!” 蓝嫣给他一个大白眼,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核桃,砸在江澄的嘴唇上。 “嘶~你又干什么!”江澄嘴唇一疼,垂眸看向蓝嫣手中的核桃。 蓝嫣心虚的看着他,小小声说着:“阿羡说你的嘴巴能开核桃,我就是试试” 江澄:“” 他拿过蓝嫣手中的核桃,放在掌心一捏,碎了,取出里边还算完整的核桃仁,塞进蓝嫣嘴里,“吃,补脑。” ---------------------------------- 父女俩刚离开,藏书阁传出一声怒气值爆表的吼声——‘滚’。 紧接着,魏无羡跳下藏书阁,大笑着蹿入树林,和聂怀桑那群人碰了头。 原来是魏无羡和聂怀桑他们作弊被蓝湛抓包,心里憋着一股气,于是,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好好逗逗蓝湛。 魏无羡带着聂怀桑给的春宫图,好好给蓝湛‘开了眼’。 江澄闻声赶来,恰好听到魏无羡在说什么:“可惜了怀桑兄的春宫图,我都还没有看完,蓝湛不解风情,给他看还不高兴” 他的脸越来越黑,当即怒声大喝魏无羡的名字,他本想当场臭骂魏无羡,但手臂上还挂着孩子,顾及种种原因,把人喊回斋舍。 几个少年面面相觑,聂怀桑,“江兄应该不会打魏兄?” “江兄不是带着孩子呢么,应该不会。” “咱们不也是因为江兄带娃,这件事才没有通知他的。” 。 江澄走在前头,骂道:“魏无羡,做出这样的事,你觉得很光彩么!” “我最开始道过歉的,有心认错的,蓝湛又不理我。我逗逗他怎么了?”魏无羡对江澄的怒骂浑不在意,还去勾江澄的肩膀。 江澄想要甩开膀子踹魏无羡一脚,却因孩子受限,恨得他只能咬牙。 “欸,江澄,你的嘴怎么了?” 江澄不理人,魏无羡就问蓝嫣,“喏,蓝嫣,你爹的嘴咋回事?” 蓝嫣把脸埋在她爹的脖子里,小声说着:“我今天是哑巴。” 第12章 玉骨镯收水行渊 回到斋舍,江城忙着喂孩子吃饭、洗衣裳,没有继续再说魏无羡做的事。 翌日一早,聂怀桑跑来门口,惊喜地喊道:“魏兄!蓝老头儿昨夜去清河赴我家的清谈会啦,咱们这几日都不用去听学了。” 江澄与魏无羡同住一屋,自是听到这番话。 他见魏无羡一脸欢喜,一边擦拭佩剑,一边将腻在身上的小孩儿往怀里又带了下,“你猜,等蓝启仁回来,你会不会继续挨罚。” 魏无羡:“嗐,生前哪管身后事,浪的几日算几日。趁着老头儿不在,走,咱们好好去逛逛蓝家的山头,说不准还能打到几只小山鸡” 三个少年勾肩搭背,蓝嫣走在他们前面,路过云深不知处的会客厅时,见到了蓝湛的兄长蓝涣泽芜君。 各自见礼后,听闻蓝涣回来是因除水祟人手不够,魏无羡自告奋勇想要同去,江澄也跟着开口附和。 云梦多湖多水,常见水祟,江家人对此确实拿手。江澄这么做,意在挽救云梦江氏这些时日给各大世家留下的印象。 蓝涣字曦臣,容貌冷峻,气质温润平和,对于他们二人的请缨并未阻拦。 江澄本意是留下蓝嫣,毕竟水祟实力几何都未知,带孩子一是要分心保护她,二是他怕自己修为不够,让孩子受伤。 蓝嫣却抱着他的腿不撒手,嚷嚷着:“要去,要去,一起。” 江澄:“我们很快就回来,让怀桑叔叔陪你玩。” “我不要,你不能丢下我。” 蓝嫣哭起来,不会撒泼打滚大吵大闹,小小声地抽抽嗒嗒,哭的这些少年心里难受极了。 蓝曦臣见状,微笑道:“既然孩子要去就让她去。” 一行人御剑出发,直奔二十里外的彩衣镇。 小镇水路贯通,交织着密布的河网。 河道中停着不少售卖当地特色的货船。 蓝嫣被船上的鲜果、糕点吸引,搂着她爹的脖子,小声央求着:“我想吃这个、那个、还有那个!” 江澄对蓝嫣这方面的需求从不吝啬,孩子要什么,他给买什么。 很快,蓝嫣一手果子,一手糕点,满足地眯着眼睛。 众人不多做停留,乘着十几条小船朝水祟聚集地而去。 江澄带蓝嫣乘坐一条小船,从上船的那一刻,他的嘴就没停下过。“穿过这条河,前方就是碧灵湖,水中有水鬼,好多好多,你还要跟着一起去么?” “阿澄,我也很厉害哒。” “就你?我看是在‘吃、喝、睡,’上面厉害。” “都厉害~” 江澄一心二用,一面凝神戒备,还不忘跟蓝嫣说话。 蓝嫣越靠近碧灵湖中心,手腕的玉骨镯越亮。 她放下手中的果子糕点,扒着船沿,指着水面说,“下面有个怪东西。” 江澄一把将蓝嫣提起来,正要呵斥她,却看到蓝嫣手腕的镯子越来越亮,化作虹光,飞到湖面上空。 江澄瞳孔猛地一缩,这镯子竟然是件仙器! 魏无羡与蓝氏兄弟正在探讨如何处置湖中水祟,忽地,湖面上空神光乍现。 众人能感受到水下有东西在躁动不安。 湖中心骤然出现数个旋转水柱,跃出水面,好似龙吸水一般,疯狂急转,被半空中的神光吸扯。 “这是水行渊!” 经常发生沉船或者水难的湖海,最容易生成这东西。隔一段时间就要有货船、活人沉水献祭,若是没有便会自行索取。 ---------------------------------- 各家族天骄都无法轻易解决的水行渊,一只玉镯仙器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拿下。最重要的是,镯子的主人是个两岁不到的小女娃儿,那镯子的威力可是前所未见一行人心思各异的乘坐着小船返回彩衣镇。 江澄将蓝嫣护在怀里,避开其他人打量的目光。 他满脸愁容,“叫你出风头,被这么多人盯上了。” 江澄的声音微不可闻,蓝嫣还是听到了。 蓝嫣乖乖的趴她爹怀里,任他说教 魏无羡回去的路上留在蓝氏兄弟的船上,他们看到镯子的神通,自然也是惊愕的,但也就仅此而已。 关注更多的还是水行渊的来历。彩衣镇的百姓大多水性极佳,很少有人出事,所以这东西多数是从其他水域赶来的。 联想到最近有什么地方受到过水行渊侵扰,也就明白此事是何人所为——岐山温氏。 仙门之中,世家众多,势力最为庞大的,当属岐山温氏。温氏仙府占地甚广,不论是门生数量、力量、土地、仙器,都是其他家族望尘莫及,素来行事强势霸道。 随行的门生听闻这水行渊是温氏驱赶至此的,心生不忿,但他们也只能嘴上骂骂罢了。 回到彩衣镇第一时间,江澄喊魏无羡一起离开,魏无羡想要逛逛再回去。江澄略作思索跟众人打过招呼后,御剑回了云深不知处,将今日发生的事传回云梦。 ---------------------------------- 云梦,莲花坞。 江枫眠收到江澄的传书后,来寻虞夫人, “三娘,阿澄来信了。” 虞夫人眉间微蹙,问道:“可是那魏婴又惹事了?” 江枫眠摇头,将传书递给虞夫人,“阿澄信中说,蓝嫣手腕戴的镯子威力极盛,比你的紫电还要强,除掉水行渊也才不过几息时间。这一幕被不少世家子弟所见,阿澄怕会惹来其他世家的觊觎。” 虞夫人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试试,我的孙女还能让人欺负了不成!” 江枫眠思虑的还要更多 ---------------------------------- 云深不知处。 十来个少年结伴来到江澄和魏无羡的房间。 蓝启仁去了清河还未归,这几天都不用听学,再加上大家都听说蓝嫣有个很厉害的仙器,都想来瞧瞧。 魏无羡从彩衣镇带回来不少小玩意儿,蓝嫣坐在床上挨个摆弄,小脚丫一晃一晃的。 蓝嫣察觉大家都在看她,她歪了下头,视线扫过众人,观察着大家的神色,她说:“你们也要玩么?” 少年们连连摆手,“不玩,你玩,我们看你玩。” 几个性子外放的,问蓝嫣能不能把镯子给他们看看。 江澄跟魏无羡和门神似的,一左一右站在蓝嫣两侧,还不等孩子回答,就要直接开口拒绝他们的要求。 蓝嫣:“可以哒,但是你们会哭哒。” 一群少年不以为然道: “真的!我们一群男人流血不流泪,怎么会哭。” “来来来。” 蓝嫣眨眨眼,小短手触摸玉骨镯,神光乍现,房间内骤然安静下来。 “这、这什么地方” “魏兄、江兄、欧阳兄你们在哪儿——” 第13章 他把阿羡抓走啦 玉骨镯就是个简易版的无间炼狱,凡是作恶之人触发机制,将会根据其作恶程度受到审判。即便肉身毫发无伤,神魂身临其境,五感与肉身互通。 手镯内具有明确的分层区域,每一层都代表着不同的刑罚和痛苦,从最初的刀山火海、油锅煎熬等不断叠加递增,以具体的分层刑罚对应恶行的不同层次。其中最顶级的刑罚,名为无间,这个领域的痛苦折磨,没有期限,没有间隔,一旦开始永无止境,让作恶之人避无可避,无处可逃。 十几个少年身为世家子弟,德行倒算不错,并未做过恶行,顶多就是偷奸耍滑、恶作剧,并无孽债。 虽未能亲身体验每一层炼狱的痛苦,仅仅是看到十八层炼狱和无间炼狱的画面,便足以让他们震撼。 几个胆小的,一边哭,一边喊,“我、、不要、留在这里,放我出去!” “蓝嫣,叔叔们看够了,快带我们离开这里!” 蓝嫣小小的一团,坐在一张小号宝座上面,两手托腮,她道:“都说了你们会哭哒,进来之后你们必须全部走完才可以。” 蓝嫣对这几个少年一脸嫌弃,只是观览,又不是让他们亲自体验,还哇哇大哭,真没用! 蓝嫣移开目光,看向她狗爹和魏无羡几个接受能力强的人。 江澄起初以为这里是幻境,刀山火海那层他还亲自用手去感受了一番,真实的痛感,让他为之骇然。 他看着身侧大喜过望的魏无羡,“你在这里傻乐什么呢?” “江澄,你看!这是这一层的界碑,篆刻着这一层所犯恶行之人要遭受的刑罚。”魏无羡勾着江澄的肩膀,凑近去瞧上面的具体内容。 界碑上篆刻着几行金字:凡,拐卖妇孺者、谋害亲缘者、皆要浸血池受噬身之苦。 魏无羡看完之后,不由连连称赞,“妙啊,江澄每一层对应的恶行程度刑罚都不一样,而且刑罚轻重、刑罚时间也不一样。” 江澄:“嗯,这才算是恶人自有天收。” 魏无羡:“要是咱们修真界有这样公平公正的地方,那也就没有这么多怨气作祟了。” “开始了,这什么血水啊,这进去之后皮肉直接消融了竟还不停重复!” 二人走完最后一层,一阵恍惚后,再睁眼,已经回到斋舍的房间中。 其他人也陆续清醒,聂怀桑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抱着其他人放声痛哭,“太吓人了,实在是太吓人了,我现在闭眼睁眼脑子里都是那些画面,唔啊——” 另一位少年抱着他,十分赞同聂怀桑的话,“是啊,我以后再也不做坏事了,万一死后真的被拔舌头、遭受冰山血池的,实在是太痛苦啦。” 十几个少年离开玉骨镯,表示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必须要吃点好的,喝点好的压压惊。 三局两胜猜拳后,输掉的人负责去采购食材。 最后输掉的人是魏无羡和江澄,魏无羡表示他一个人就可以,就在江澄要点头时,蓝嫣凑过来说她要吃山下的枇杷和甜水,江澄便跟魏无羡一同下了山。 一个时辰后,两人先后提着不少酒菜回来。 这些时日,大家伙儿在云深不知处一直都吃的清汤寡水的,这好不容易见到荤腥,自然要一饱口福。 一群少年饮酒猜拳、聊天聊地、畅所欲言,就在这时,房间门的被人推开了。 开门声惊动了距离门口最近的那几个,本来还昏昏沉沉的,当看到蓝湛那张冰块脸时,瞬间清醒,大喊道:“醒醒,魏兄!江兄!醒醒!” 江澄怀里抱着孩子,腿上还趴着两个人,揉了揉太阳穴,迷迷糊糊地问了句,“谁?” 魏无羡被人推了几下,眼还没睁,口中叫嚣着,“谁?还有谁来?江澄你要来?来来来,怕你?” 江澄摸起孩子手中啃了一半的枇杷冲着魏无羡丢了过去,“闭嘴!” 聂怀桑拿起手边一卷书册飞向魏无羡,“魏兄,你快醒醒。” 哗啦啦的翻页声,恰好书中的内容让蓝湛看了个正着,他迈进房中,提着魏无羡的衣领,往外拖去。 其他人这会也都清醒过来,江澄将趴在腿上的两个人推开,抱着蓝嫣冲了出去,“怎么回事?这是干什么?” 蓝湛回头,一字一句回答,“领罚。” 江澄这才意识到他们昨晚犯了多少条蓝家的家规,当即面色一僵。 蓝嫣被门外的风一吹,哼唧着睁开眼,看到的画面就是魏无羡被蓝湛强行拖拽着,她拍拍她爹的脸,喊着,“唔,他把阿羡抓走啦,我们快去抢回来。” 江澄跟在蓝湛身后,其他少年陆续也跟了上来。 一群人眼看着魏无羡被蓝湛拖进了蓝氏祠堂。此处站着数名年长的蓝氏族人,其中四人手持戒尺。看到魏无羡立刻有人上前将其摁住, 魏无羡挣扎不脱,他道:“你们这是要罚我?” 祠堂前众人面色冷凝,无人应话。 “我不服!” 蓝湛冷冷看他一眼,撩起衣摆跪了下来。 江澄等人被拦在门外,蓝嫣见状扭着身子下地,直接从人缝中钻了进去。 “阿羡,我来救你啦~” 江澄看到戒尺下意识想要退却,可孩子都进去了,他有什么脸面置之不理,他顾不得失礼与否,震开守门的两个蓝氏弟子,冲进祠堂。 其他少年见状踌躇不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 蓝嫣踮着脚,使劲去掰摁住魏无羡的那两只大手,“你们放开他!” 蓝氏掌管刑罚族人,说道:“魏无羡身为外客屡次无视蓝氏规定,触犯宵禁,自然要受罚。” “昨日之事,晚辈也参与其中,理应一同受罚。”江澄先对众人见礼,跪在魏无羡另一侧。 蓝嫣看着她爹也跪下了,忽然想通了什么,她转过身看向蓝氏族人,“是我要吃枇杷,是我要喝甜水,他们才会出去哒,不要打他们好不好。” 蓝嫣对自己人从来不会为了明哲保身选择中立,她最护犊子。 她清楚的明白,中立是个有偏向性的立场。 当你的朋友选择中立,就是在偏向他方。 若是你的敌人对手选择中立,就是在偏向我方。 越是亲密的关系中,中立就越是冷漠和伤人。 “无规矩不成方圆,既然你也有份,那便一起打。”掌管刑罚的蓝氏族人说道。 第14章 蓝嫣被罚打手板 江澄、魏无羡被罚戒尺各五十,蓝湛一百,年纪最小的蓝嫣打手板五下。 三个少年这边都打完了,蓝嫣那边还没开始。 戒尺每次要落下时蓝嫣,都会闭眼瑟缩,顺带把胳膊抽回。 “可不可以轻一点,一点就好。”蓝嫣比划着,希望能少挨揍。 “不要乱动,很快打完。”蓝氏族人握住蓝嫣的手腕,戒尺瞬间落下。 ‘啪’‘啪’五下手板速度很快。 第一下手板打完后,蓝嫣的嘴巴慢慢张开,直到打完五下才听到她的哭声。 “哇~唔~~唔~~”蓝嫣这次的哭声比任何一次都要大,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她举着慢慢红肿的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江澄忍着后背的疼,慢慢走到蓝嫣身前,试探着把她抱起来。 刚碰到蓝嫣,就见她举着肿成猪蹄的手,让他看,哭着还不忘告状,“打、、我,呜啊。” 江澄狠狠地咬着后槽牙,心底埋怨蓝氏族人打他们还不够,干嘛对这么小的孩子打这么狠。 孩子一直呜呜不停,手心肉眼可见的越来越肿,江澄心里又涩又疼,恨不得将伤害转移到自己身上。 “好了,别哭了,挨打都这样,你看我跟魏无羡。”江澄想要抬手给蓝嫣擦眼泪,拉扯到后背的伤,下意识,倒吸口凉气。 他忍着疼,抱起蓝嫣,往外走。 江澄见魏无羡还赖在地上不起来,路过时踢了他一脚,“滚起来!回去。” 回去的路上,江澄抱着孩子走的不快,魏无羡则是被聂怀桑背着。 不知是谁起了个头,问起蓝湛是如何得知他们聚众饮酒的,还有蓝湛为什么会跟着一起受罚。 魏无羡将昨晚回来时发生的事细细讲来。 昨晚魏无羡买酒回来,再次被蓝湛当场捉到,除此之外,两人还一起跌进蓝氏秘境中。 “那你可真是够背的。” “谁说不是呢。” 江澄走在后头,魏无羡昨晚的事只听了一耳朵,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孩子刚刚一直哭,哭的他心烦意乱的。 心底萌生出一种无力感,他不能替孩子受疼,也不能让孩子不疼 “别哭了,等下回去,给你抹药。” 蓝嫣嗯了一声,虽说不再掉眼泪,但还在呜咽。眼睛哭的通红,一直盯着她自己的手心。 “我以后、、还要吃、枇杷,喝甜水,多多,要多多。” 她说话时小胸脯一抽一抽的,江澄都怕她背过气去。 他把佩剑往腰封里一插,空出手来给蓝嫣顺气,“行,你想吃多少吃多少,想喝多少喝多少,别哭了。” “嗯。” 走了没多远,迎面遇到蓝曦臣。 蓝曦臣见江澄和魏无羡都带伤,提议他们去冷泉中泡泡,声称那泉水能疗伤。 魏无羡自然不会错过,江澄则是拒绝蓝曦臣的好意,带着孩子回了斋舍。 ---------------------------------- 斋舍内。 江澄拧干帕子,擦着孩子脸上的泪痕。 “叫你逞能,明明这么小个人,胆子大,主意正。看看!你现在的手,都肿成猪蹄子了。” 江澄暗自吐槽着,蓝氏的人下手可真狠,但蓝氏家主的二公子陪着他们一起受罚,偏偏让人挑出任何毛病来。蓝氏重规矩,到底是他们几个太放肆了。 蓝嫣坐着小凳子,撅着嘴,红彤彤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只挨打的手。就这样还不忘反驳她爹,“不是猪蹄子,是我的手。” “行,你的手,来,给猪手上药。”江澄拿出临行前阿姐准备的伤药,给蓝嫣涂抹。 “痛~” “活该,谁让你非要上赶着凑上去。” “不对,因为阿羡是我们的人啊。” “哪里不对?” “嗯就是,家人要一起。” 江澄带着蓝嫣吃过晚饭,把她哄睡,才开始处理后背的伤。 子时末,魏无羡还未回来,江澄便没有继续再等,他将阿姐准备好的伤药放在对铺,歇下了。 睡前,先看了下蓝嫣露在外边的手,伤药起了作用,正在消肿。 他一直揪着的心,也不再紧绷,微声自语,“小惹事精。” 江澄入睡后,蓝嫣贴在他胸膛的手肘,发出阵阵莹光,没入江澄体内,修复着江澄后背的伤势。 ---------------------------------- 翌日晌午,蓝启仁从清河返回姑苏,得知他的得意门生被魏无羡连累受了罚,下午在学堂当着众人的面把他狠狠地痛骂了一遍。 魏无羡对于这类声音,丝毫不在意,照旧我行我素。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了很多。 这日,课堂上,蓝启仁这次讲的是他们蓝氏立家先祖蓝安的生平,此人是个至情至性之人,为一人而入红尘,人去他亦去。 散学后,江澄正要带蓝嫣去买水果。刚好看到魏无羡被七八个少年拥簇着要出门。 他们再坚持个把月就能回家了,他怕魏无羡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跟蓝嫣商量好后,跟了上去。 。 云深不知处,有一面墙,上面雕画着蓝氏先祖蓝安的生平事迹。此处有不少世家弟子驻足。 “子轩兄,你觉得哪位仙子堪为最优?” “这还用问?子轩兄已有未婚妻,心中必然是他的未婚妻啦。” “果真?必是位惊才绝艳的仙子,是哪家的?” 魏无羡等人刚好路过此地,江澄紧随其后自然也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的看向被问话的少年。 少年眉眼高傲俊美,额间一点丹砂,正是兰陵金氏的小公子金子轩。 金子轩面对几人的追问,他挑了挑眉,道:“不必再提。” 魏无羡走到金子轩跟前,道:“什么叫不必再提!” 江澄牵着蓝嫣的手,与魏无羡并肩而立,意思很明显,他也想知道什么叫不必再提。 金子轩神态语气十分傲慢,他道:“这四个字很难理解吗?” 魏无羡:“字面的意思倒是不难理解,不过你对我师姐究竟有何不满,这点倒是难以理解。” 其他旁观的人,此时才明白,原来金子轩的未婚妻是云梦江氏的江厌离。 江厌离,性情温婉,不争不抢,样貌平平,天赋平平。 金子轩,相貌骄人,天资夺目,矜贵自傲,眼界甚高。 若非两人的母亲交好,绝不会有这么一桩婚事。 金子轩早就对这门婚事不满,再加上他母亲定下婚事时并未事前告知,为此心中愈发叛逆。此时,他借机发作,反问道:“你为何不问,他有何处让我满意?” 话落,他的脚面一沉。 “不许说我姑姑,踩你!”蓝嫣用力跺着金子轩的鞋面。 第15章 归家 ---------------------------------- 金子轩视线下移,想要推开蓝嫣,顾及到她太小,生生忍住了。 魏无羡提起蓝嫣塞进江澄怀里,站在父女俩前头,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又多让人满意了?” 金子轩对云梦江氏的人全无好感,这些天还亲眼见识过他们江氏的德行,更是看不惯魏无羡,眼下气血上涌,说道:“她若是不满意,解了这门婚事便是!我可不稀罕你的好师姐,谁稀罕就去找她父亲要去!她父亲待你可是比亲儿子还亲。” 金子轩的话一落地,个核桃直奔他的面门。 “你嘴巴不好,打你!”蓝嫣从挎包里一边掏一边丢,扭着身子下了地。 魏无羡霎那间跟金子轩扭打在一起,江澄欲要动手时,被其拦下。 魏无羡不让他动手。 江澄身后代表的是整个江家,若是江澄动手那事态就全变了。 江澄自然明白,起初他还有心拉偏架,但金子轩的话越说越不中听,不知不觉他也动了手。 两个人将其按在地上,魏无羡骑在金子轩身上,死死地制住他,蓝嫣则是蹲在金子轩一尺之外,用核桃磕他脑门。 这一架,云梦江氏完胜,却也因此惊动了彼此的家主。 云梦江氏的家主江枫眠和兰陵金氏家主金光善当天便赶来了姑苏。 金子轩从小到大还从未与人打过架,所以他动手都是冲着魏无羡和江澄的脸招呼。 江澄和魏无羡可不同,他们两个专挑又疼、又不好将伤示人的地方下手。 所以乍看还以为金子轩一挑三,也并未受多少伤。 蓝启仁把两位家主劈头盖脸的数落了一顿。 江枫眠为此提出解除婚约的意向,他认为 既然双方都不大欢喜,那就不要勉强了。 金光善开始佯装挽留,最后顺水推舟答应江枫眠的提议。 。 江澄魏无羡跪在石子路上,蓝嫣则是坐在她爹的衣摆上。 “江澄,你不该动手的。”魏无羡捡起地上的石子,随意一丢。 “父亲已经赶来了,说什么都晚了。” 江澄话音未落,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起来,回家了。”江枫眠俯身抱起蓝嫣,大步往外走。 ---------------------------------- 云梦莲花坞,堂厅。 蓝嫣窝在虞夫人的怀里,小嘴儿一直不停地叭叭叭,“奶奶,就是这样,他啪啪好多下,我这只手就肿啦。” 虞夫人纤细的五指拿起蓝嫣肉乎乎的小短手仔细瞧,还挨个捏了捏。 蓝嫣的小肉爪,白嫩柔软,丁点伤都未留下。 虞夫人,道:“不守规矩自然会挨打,这次长记性没有?” 蓝嫣往她怀里一扎装哑巴,虞夫人也不恼,她将目光转向江澄和魏无羡,道:“一个不求上进,一个一天天的就知道拉着旁人鬼混,到处惹是生非” 前段时间,江枫眠寻了个机会,跟她好好解释了关于魏无羡母亲的谣言,虞夫人也听了进去。但看到魏无羡还是忍不住想要骂他。 江枫眠:“三娘你先别急,事出有因,两个孩子已经在蓝氏受过罚,你便少说几句。” 虞夫人:“少说几句?行啊,我也想少说几句,那你来说,我也想听听你都是怎么教导他们的!” 江枫眠叹息一声,看向跪在厅堂内的江澄和魏无羡。 他道:“咱们江家虽然不如蓝家规矩多,但出门在外的规矩、拜访的礼节、以及一些处世教养,也都是教过你们的。你们可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虞夫人一听江枫眠说的都是这些陈词滥调,直接抱着蓝嫣拂袖而去。 “奶奶,是生我气了么?”蓝嫣主动跟虞夫人贴贴。 虞夫人,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生气的是,江枫眠永远对魏无羡都是这么放纵,即便魏无羡在外做了有损门楣的事,都是轻拿轻放。 在蓝氏不守规矩被罚,江枫眠不管;搅和了女儿的婚事,江枫眠还是不管。 虞夫人心里头有一股说不出的郁气,哪怕骂过魏无羡,那郁气仍旧是挥之不散。 虞夫人带着蓝嫣来到练武场,修为不高的弟子正在练习基础剑招。 江厌离站在最后排,手持长剑,不难看出她的动作生疏,却在努力坚持,想要跟上大家的进度。 虞夫人看到这样的江厌离,是打心眼里高兴的。她只有两个孩子,如何能不心疼自己的女儿。相较于柔柔弱弱的江厌离,她更希望江厌离能拿起心中的剑。不是说喜欢厨艺不好,只是在这鬼怪横行的世道下,好厨艺不能自保。 “阿离,先别练了,你过来。” “姑姑,我回来啦。” 江厌离收剑,小跑过来,“阿娘,蓝嫣回来了,看来阿澄、阿羡他们这是回来了。” 虞夫人给她擦擦脸上的汗水,并未回答江厌离的话,她道:“阿离,随我回紫璟苑,我有事要问你。” ---------------------------------- 紫璟苑。 蓝嫣站在大厅中间,把玩着虞夫人的法器紫电。 紫电幻化成一条紫光雷鞭,蓝嫣一甩一甩的,噼啪作响。 孩子玩着玩着,活动区域不断转移,慢慢延展到了院子,虞夫人让金珠银珠去外边看护着她。 “阿娘,您喊我回来,可是有事要说。”江厌离笑着看向虞夫人。人还是那个人,但眼中却带着她自己都未发现的明亮。 虞夫人:“阿离,娘想问你,对之前定下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江厌离一怔,垂下头,“女儿的婚事由父亲母亲做主就好。” 虞夫人听她说这话,下意识蹙眉,“现在是问你有什么看法,你可喜欢金家那小子?” 江厌离:“阿娘,我我,我” “你什么你,倒是说你的想法啊。”虞夫人性子急躁,见她慢吞吞,嗓门瞬间高了一个度。 江厌离垂着头,沉默许久。她抿了抿唇,小声说着,“阿娘,我也不清楚。” “从小我就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到了年纪就要嫁给他。于是我便从大家的口中了解他。” “我从大家口中了解到金公子应该是个骄傲夺目的人,而我样貌平平、资质平平” 虞夫人听不得江厌离把自己贬低成这样,直接问道:“阿离,若是这门婚事就此作罢,你可能接受?” 江厌离没有抬头,强忍着泪水,小声说着:“能接受的。” 第16章 从现在开始你是小哑巴 虞夫人走到她身前,按住她的肩膀,“抬起头来。” “阿离,我告诉你,这世上从来不缺漂亮的女人,皮囊都是最肤浅的东西。你长这么大也不是为了成为某个人妻子和母亲。实力为尊的世道,你必须要有为你自己兜底的能力。娘很高兴,你现在将你的剑捡了回来,只是这还不够!” 江厌离:“阿娘,我” 虞夫人:“想哭就哭。” ---------------------------------- 当天下午,魏无羡和江澄亲自去向江厌离道歉,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把她的婚事搅和了。 江厌离只是微笑着,揉了揉他们的头,说了句,“没事的。” 。 时间过得飞快。 云梦江氏的所有人忽然意识到,真正‘可怕的’不是虞夫人,不是师父,也不是大师兄魏无羡,更不是偶尔遇到的妖魔鬼怪,而是家里最小的蓝嫣。 蓝嫣自从学会运转灵气后,即便她没有佩剑,也能飞。在她手中万物皆可御,一根树杈子也可以飞起来,天天神出鬼没的。 虞夫人不知道是隔辈亲还是别的缘由,她的法器紫电,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蓝嫣手中。 蓝嫣常常用紫电卷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带给大家看。 这日,蓝嫣一身紫色衣衫,扎着个高高的小马尾,骑在一头白虎身上,手中握着紫电。 练武场的众弟子看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白虎是前几日出现在江家的,谁也不知道蓝嫣是从何处抓来的。 说真的,一头体长四五米的大白虎,即便是趴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看着都有些吓人。 蓝嫣朝他们挥挥手,“姑姑,阿澄阿羡,我来找你们玩啦。” 江澄看向蓝嫣,不由得扶了扶额,他的女儿好生勇猛,什么都能往家里带。 起初,蓝嫣带回来一条蛇,还藏在他卧房里,可把他吓了一跳。 隔天又带回来的飞鸟、小鹿、野猪、兔子、蛤蟆、松鼠 这不,前几天又带回来一头大白虎。 江澄:“你又带着这玩意儿过来,你不知道旁人害怕它么?” 魏无羡从小被狗追过,怕狗。对大型的凶兽或多或少都有点心理阴影。 “小白挺乖的,好了我跟蓝嫣带着小白去别的地方,你们继续修炼。”江厌离收剑,越过江澄两人,摸摸大白虎的脑袋,轻轻一跃坐在蓝嫣身后。 随着老虎轻盈的步伐,她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江澄的视野中。 “欸,你说阿姐的变化大不大。”江澄手肘碰了碰身侧的魏无羡。 “变化简直太大了。师姐都好久不给我们做好吃的了,我好怀念师姐做的莲藕排骨汤啊~~”魏无羡他嚎了几声,继续说道: “不过还是更喜欢现在的师姐,江澄你不觉得师姐现在整个人都在发光吗?” 江澄点头,十分认可魏无羡的话。 就在前几日,蓝嫣带回这头白虎时,大家都以为阿姐会是最害怕的人,然而事实却打了他们所有人的脸,阿姐非但不怕,还很喜欢那头白虎。 以前的阿姐温婉,善解人意,时刻关心他人,却唯独少了属于她那个年纪的鲜活。 而现在的阿姐,就如同初升的朝阳,自信鲜活,那双眸子里燃烧着昂扬不灭的生命力,令人不由自主的被其吸引。 阿姐的资质确实不好,却胜在她够努力,再加上虞夫人和蓝嫣的投喂,体质变强许多,相信过不了几年就能结丹。 他保证,金子轩那只花孔雀,绝对会后悔。 “姑姑,阿澄阿羡还不知道小白跟着你了么?”蓝嫣扭头去看身后的江厌离。 江厌离轻轻抚摸着小白的毛发,“过不了几天,他们应该就能猜到了。” “姑姑,我们今天去做什么啊?” “今天哪里都不去,给你去做好吃的。” “太好啦~” ---------------------------------- 流年易逝,眨眼间一年过去了。 这日,江家六口人正在厅堂一起用午膳,门外弟子呈上来一封帖子。 江枫眠看过之后,对众人道:“五日后,岐山温氏的清谈盛会在不夜天城举办,上面特意点明此行要带上各自家眷。” 虞夫人放下碗筷,冷哼一声,“带上家眷?怕是还有别的心思。” 这一年里,温若寒明里暗里提过多次,说蓝嫣与他们岐山温氏有缘分。 温氏到底在算计什么,大家都清楚。 江澄侧目看着窝在他身前的孩子。 蓝嫣跟个没事人似的,只顾着呼噜呼噜地干饭。 江澄心里烦躁,拍了下桌子,猛地站起身,他道:“温家人果真这么说,可真是厚颜无耻!” 魏无羡:“仗着他们家大势大,总是以百家之首自称,怕不是真的把他们温家当作天上的太阳了。” 江枫眠:“慎言,阿澄坐下,先用餐。” “用餐,用餐还用什么餐,温家的算盘都打到咱们家门口了,你倒是沉得住气。”虞夫人剜了一眼江枫眠。 “何必急躁,这清谈盛会又不是单独请了咱们江家,各大世家都会到场。无论温家想要做什么,今日的饭还是要吃的。”江枫眠沉吟片刻后,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温氏对蓝嫣的法器并不了解,顶多只是从当日见过的那几家的孩子口中窥得一二,此次清谈盛会应该是想要试探什么。 蓝嫣打了个饱嗝,起身哒哒哒地走到虞夫人跟前,“奶奶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坏人。” 虞夫人给她擦擦嘴角的油渍,“好好好,听你的,吃饱了再去打坏人。” ---------------------------------- 三日后,江枫眠和虞夫人安排好家中的事务,带着十几个弟子前往岐山温氏。 抵达岐山时,已经是次日傍晚,由温氏的家仆引路前往招待云梦江氏的客院。 一路上,还陆续遇到了不少熟人。 云梦江氏、姑苏蓝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各自寒暄见礼后,静待明日。 蓝嫣手腕的玉骨镯,从进入岐山的地界,一直频频闪动。 “阿澄,这里坏人多多。” 江澄见状,忙去遮玉骨镯,叮嘱她,“从现在开始你是小哑巴,明白吗?” 江澄没有听到蓝嫣答应,戳了戳她的脸蛋子,“听见没有?” 蓝嫣指着自己的小嘴巴,做了一个封锁的动作。 江澄:他看懂了,孩子说她自己现在是个小哑巴。 第17章 天尽头回忆 岐山温氏举办的这场百家清谈盛会,共七日。 每天的余兴项目各不相同,文武参半。 自从上了这不夜天城,江澄一直守在蓝嫣身边,温氏的人也不曾刻意关注他们云梦江氏。直到第三日,温氏邀请各家未及冠的少年子弟入场争猎。 射箭场内共有千余个真人般灵活逃窜的靶子,有十分之一内附有凶灵。只有不断射中凶灵靶子,才能留在场中,凡是射错便要立即退场,并以此排名。 江澄的身份自然是要参加,但他又不放心孩子。 “阿澄,你和阿羡放心去好了,有我和阿娘在呢,安心。”江厌离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长裙,衣摆随风拂动,给人一种落尘仙子之感。 江澄点点头,“那就辛苦阿姐了,我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临走前,江澄拍拍孩子的头顶,不忘叮嘱,“要听姑姑的话。” 蓝嫣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目送她爹入场。 蓝嫣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小哑巴,这会儿她爹不在,没有人耳提面命的看着她,反倒是什么都不想做了。 玉骨镯不停地闪动,周围走动的都是恶行满满的人,她百无聊赖地靠在江厌离身边,眼皮耷拉着,入了梦境。 ---------------------------------- 蓝嫣的元神,猛然苏醒,她像一个看客,置身于梦中的场景。 不,这不是梦,这是她封闭的某些记忆 这些画面,像是一把钝刀反复凌迟着她的心,她开始心慌手抖,呼吸不畅 。 天尽头。 蓝嫣和小金龙察觉到空间的壁垒的波动,是个突然闯入的生灵。 蓝嫣:“这是人族?” 小金龙点头,他跟阿嫣是这片空间自然孕育的生灵,他们生来知之,因尚在幼年期,还未接受完整的记忆传承。数万年里,他们从未离开过天尽头,这里也没有其他生灵闯入。 女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璧人,两人身上透出的是从未被世俗沾染过的圣洁神性。 她根基尽毁,处在濒死边缘。但进入这片空间后,她的身体竟然止住了溃败。丝丝缕缕的混沌之气正在修复着她的身体。 诸神大劫后,天地间如今只有灵气,哪里还有混沌之气,此处却充斥着浓郁的混沌之气。 “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女人哀求道。 双方虽说语言不通,心音却是共通的。蓝嫣两人能感知到女人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情绪。 小金龙将蓝嫣护在身后,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自何处?你是如何进来这里的?” 女人看得出来蓝嫣两人性情懵懂,对人没有任何的防备。或许是因为这里没有世俗的纷争,没有尔虞我诈的算计,她并不想欺骗他们,她慢慢讲述着外界的一切。 女子名为任素素,她是修真世家任家现任族长的女儿。被追杀逃窜时,误闯进来的。 小金龙和蓝嫣也通过这女子,得知外界的部分消息,比如修真界有人族、妖族、魔族,这三个种族的势力遍布在沧元大陆的五大洲域,现如今以人族的势力最为庞大。 任素素是两人从诞生到化形这数万年,见过的第一人,并未从任素素身上察觉到恶意,便答应让她暂时留下来,等她痊愈后再离开。 任素素离开这日,把收藏的一些小玩意送给他们,说是作为相识一场纪念。 为此蓝嫣和小金龙礼尚往来,也各自送给她一件东西。 蓝嫣和小金龙又回到他们的平静日子。 这日,修炼之余,他们参照任素素留下的书简,开始琢磨着如何在孤岛上建造一座宫殿。 “阿嫣,在这个位置挖条水渠把海水引进来如何?” “还有这里、这里,建造成我们安寝修炼的地方。” 倏地,诸多陌生气息闯入天尽头的空间壁垒。 这些气息中有贪婪、惊喜、掠夺,夹杂着太多他们不懂的情绪。 来者不善,小金龙身上的金色衣衫顷刻间换成金色鳞甲衣,这是龙族防御备战的状态,蓝嫣与他并肩而立。 闯入者共有六人,四男两女,其中一人便是任素素,只是她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蓝嫣他们。 “诸位,还等什么!”白衣老者,手中操控着罗盘,一道道金色的光束连成八卦的纹路,笼罩在蓝嫣两人头顶,接踵而来的便是各式各样的法术攻击。 面对有备而来的这些人,幼年期的小金龙和毫无攻击性的蓝嫣,没多久便落了下风。 任素素身前的男人大笑出声,“一条徒有神通没有战斗经验的小金龙,这等宝地留给你们岂不是浪费了。” 男人本是蛟龙一族,虽说这条金龙对他有血脉上的压制,到底是幼年期实在是太弱了。要是能得到他的血脉,他何愁没有化龙的一日,届时,他将会是修真界的主宰。 想到这儿,男人眼中更是光芒大盛,看向躲在他身后任素素说道:“素素,你可真是为夫的福星啊!” 任素素听到这句话,心中对蓝嫣两人仅剩那点恻隐之心也随之消散。对不起,她不能看着心爱的道侣整日沉浸在无法进阶的痛苦中。 海面上,小金龙化为原形,蓝嫣坐在龙头,不断输送本源之力,修复小金龙身上的伤势,可他们终究是抵不过这些人。 小金龙传音道:“阿嫣,别再浪费本源之力了。” 龙族十万年破壳,在经过十万年的成长从幼年期到成年期,才会逐渐拥有完整的记忆传承。 他如今破壳也不过七万年,顶多算的上是少年期,修为境界远不如这些闯入者。更别论,这些人还是有备而来。 阿嫣本体是混沌青莲 莲茎衍生的蓝草,记忆传承都是匡扶救世的神通,毫无攻击性可言。 再这样消耗下去,谁也逃不了。 小金龙燃烧精血撕裂虚空,想要将蓝嫣送离此处。却被手持阵盘的老者察觉并打断,致使蓝嫣的本体和神魂分离。 这时,天尽头开始排斥外来者。几人见状,带着受伤的小金龙退离天尽头。 ---------------------------------- “蓝嫣,蓝嫣,醒醒。” 江澄射箭比赛结束后,从阿姐的怀里接过孩子,起初孩子只是安稳的睡着了,这会儿一直在无声流泪。 江澄拍着孩子的肩膀,轻声哄着,“是不是做噩梦了,不哭,不哭。” 蓝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她的身体被掏空了一样。江澄被蓝嫣这个样子吓到了,想要寻求帮助,环顾四周,发现竟然找不到一个帮他们的人。 金子轩的母亲正拉着虞夫人母女俩的手不让她们走,江枫眠在应酬那些世家家主。 魏无羡因一时兴起,摘了蓝湛的抹额,正局促地关注着姑苏蓝氏那边。 第18章 风雨欲来 好在江澄很快冷静下来,撕下一块衣摆,用茶水打湿后给蓝嫣冰脸。 凉凉的触感,让蓝嫣慢慢清醒。 睁开眼,眸中的盈蓝渐渐淡去,还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儿。 “你可吓死我了!”江澄把怀里叩在身前,不断地轻扶着蓝嫣的后背。 “啊。” “啊什么你啊,说话。” 蓝嫣指了指她的嘴巴,江澄秒懂,“可以讲话了。” 蓝嫣脸颊贴在她爹的肩膀上,软乎乎地问,“阿澄,我们什么时候回莲花坞啊。” “再有四天就可以离开了。” 江澄听孩子说话有点哑,端起茶杯给她喂水,“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蓝嫣摇着脑袋,她记不清了。 江澄一噎,“怎么关键时候什么也记不清,就不能争口气,记清楚点。” 蓝嫣像只没有骨头的猫崽崽,瘫在她爹身上,晃着脑袋, “咩关系,反正我就是不争气。” 江澄:“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有志向的话,就这?” 江澄抱着孩子往客院而去,拐角处差点跟人撞在一起。 “你瞎啊。看不到本公子正要过去啊。”说话的人正是温若寒的小儿子温晁,此子样貌普通,言行无状,毫无世家公子气度。 江澄本来就对温氏没有什么好感,更别说孩子的法器还被他们惦记,当即血气上涌,回怼道:“可不是,差点把你看成人了。” 温晁手指着江澄,“你,竟然敢骂我!好好好,你是云梦江氏的江澄对。我告诉你,我要是你——” “你不是我,你也不可能成为我。”江澄直接打断他的话,径直走了过去。 温晁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对身后的温逐流命令道:“你去给我杀了他。把他的舌头给我拔了,让他跟我顶嘴。” 温逐流思忖后,劝道:“现在怕是还不行。宗主那边来信儿,不让随意行动。” 温晁一听这话,顿时那嚣张的气焰灭了大半,“好,那就让这个小子多活几日,哼,日后有他们云梦江氏的好果子吃。” 江澄父女俩回到客院后,坐在太师椅上休息。 蓝嫣歪头去瞧江澄,“阿澄的嘴巴好厉害,可以教我么?” 江澄斜了蓝嫣一眼,小孩儿嘴皮子利索着呢,天天叭叭叭的,他道:“你还需要教么,嘴巴不是一直很会说。” 蓝嫣瘪瘪嘴,好,不教她也会。 。 当天夜里,玉骨镯先后飞去不夜天城的禁锢阵法中,暮溪山洞中,收回来不少阴怨之气和邪祟。 清谈盛会第七日,温若寒收到手下来报,说阵法内所有的凶灵鬼物全都消失了。 温若寒觉得那镯子只能针对那些邪祟鬼物略作沉吟,对下面的人吩咐道:“可以动手了,就从云深不知处开始。” “是。” ---------------------------------- 江家一行人回到莲花坞后,迟迟未能想通,温若寒为何什么都没做。半月后,得知云深不知处被烧毁的消息。江家人才恍然明悟,温若寒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验证了什么。 这天,一家人正在用饭,守门的弟子慌里慌张地跑进来,“宗主不好了,温氏又送了帖子。” 江枫眠打开一看,上面写着:让各大世家嫡系一脉的弟子去岐山听训。 温若寒神功大成,仙门之中无人是他的对手,各大世家只好忍气吞声将人送去。 云梦江氏由江澄和魏无羡带着十几名弟子前去听训,蓝嫣这次还想偷偷跟去,还没出门就被发现了,只能老老实实在家等着。 半个月后,江澄带着十几名江氏弟子回来了,唯独少了魏无羡。 众弟子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有的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江澄顾不得礼仪规矩,一进门大喊着:“父亲,阿娘,快去、暮溪山救魏无羡!” 江枫眠召集手下弟子,由江澄带路奔赴暮溪山营救魏无羡。 江枫眠一边御剑赶路,一边问道:“阿澄,你们不是在岐山听训吗,怎么会搞成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澄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讲给家里人。 温氏以强硬的姿态要求仙门百家的弟子前往岐山听训,在听训期间,各家子弟遭受了各种屈辱和不公,先是缴剑、再是背诵温氏的家训,再到后来拿他们当血包引诱妖兽。 加上之前,他和温晁有过龃龉,这厮频频针对他们,魏无羡更是屡次为了其他人激怒温晁。 温晁为了寻找屠戮玄武,将他们所有人赶下暮溪山的山洞中,因世家子弟合伙反抗,发生争执,引得此处的屠戮玄武现身后,仓皇逃窜,并将出口堵死了。 魏无羡和蓝湛吸引那屠戮玄武的注意力,让他们先离开,去搬救兵。 江枫眠了解此事经过后,当即道:“岐山温氏,太过猖狂!” ---------------------------------- 六日后。 江枫眠父子俩带着受伤昏迷的魏无羡回来了。 江澄刚进门,‘嘭’的一声,倒地不起。 他阖眼前,好像看到蓝嫣急吼吼地跑来了。 “阿澄,你怎么啦。”蓝嫣晃着江澄的手臂,试图把人晃醒。 “蓝嫣,先让大夫来给你爹看看,跟姑姑去外边等着好不好。”江厌离想要把蓝嫣带出去,却被蓝嫣灵活的躲开了。 “不要,我要陪着阿澄。” 江厌离想着,若是父亲受伤昏迷,她也会不想离开,想要守在父亲身侧,“那好。” 大夫诊断后告诉他们,江澄长时间未曾进食,再加上一直精神紧绷,一瞬间松懈下来,这才会昏迷。 一炷香后,江澄醒来狼吞虎咽地吃了点东西,就要去魏无羡的院子去看他。 虞夫人一手按在他脑门,她道:“你就好好躺着,你父亲就在那边守着呢,那小子皮实真呢,没事。你也不看看蓝嫣急什么样子了。” 江澄看向蓝嫣,抬手揉了揉蓝嫣的脑袋,“我没事,不用担心。” 蓝嫣的小脑袋拱了拱他的掌心,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江澄清晰地看到,蓝嫣那双澄澈的眼眸中,倒映着他憔悴不堪身影。 “你先好好休息,刚才我去看过了,魏婴这小子从小就爱折腾,命大得很,你就安心。” 虞夫人见江澄满脸倦色,叮嘱了几句,离开了荷风苑。 。 蓝嫣踢掉鞋子,爬到床榻里侧,一只手抱着江澄的手臂,另只手拍着江澄的胸膛,“我哄你睡觉,阿澄。” 江澄一怔,闭上眼,说了句,“好。” 第19章 正视自己的内心 三个时辰后,江澄睁开眼,盯着床顶愣了好一会儿。 耳边传来轻微的声响,他扭头去看,是蓝嫣。 蓝嫣正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向床边走来。 蓝嫣发现她爹睡醒了,眼中一亮,她举着水杯,“阿澄喝水。” 江澄手臂撑着床板,坐起身,伸手去接那杯水。 杯中的水已经洒了大半,还剩个杯底,蓝嫣的手和衣袖也是湿的。 江澄嘴角一扯,笑着喝干净杯中的水。 “阿澄,你好些了么?” “嗯,好了。先给你换衣裳,然后带你去看魏无羡。” 。 魏无羡居住的院子距离江澄的荷风苑并不远,走过一段廊桥就到了。 江澄父女俩还未进门,就听到魏无羡耍宝卖乖的声音,“师姐,你熬的汤真好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啊。” 江厌离笑着看他,“那明日再给你做,保证让你喝个够。” 魏无羡:“怎么会够呢,师姐的手艺,我可是吃一辈子都不会腻的。” ‘吱嘎’一声。 江澄牵着蓝嫣推门而入,看魏无羡没什么大事,暗自松了口气,而后轻哼一声。 “江澄,你小子,过来。” “你叫我过去就过去,不去,怎么喊我过去,是要跪下来感谢我吗?” “你七天才带人来,你是不是存心弄死我?” “你死了吗?” “你从暮溪山回云梦最多只要五天时间。” “你是不是傻?你只算单程,不算折返的时间?去了之后还要领着人漫山遍野的去找地洞上面那棵老榕树,挖开温晁堵死的洞口。能把你救回来,你就感恩戴德。” 魏无羡闻言,仔细一想,沉默半晌,“好像是这么回事。”那为什么蓝湛没有提醒他啊 魏无羡很关心蓝湛的状况,江澄却有些抵触魏无羡提起旁人,说话总是带着攻击性,好像那样说,魏无羡就不会再惦记旁人。 蓝嫣仰着头,视线不断地在江澄和魏无羡身上转移,她狗爹的嘴巴好毒啊,可是为什么怼人成功后,他自己又不开心呢。 魏无羡余光扫到江厌离的佩剑——浮光,忽然想到一件事,他道:“对了,江叔叔说,咱们的佩剑温家还是不肯归还。温氏在庆贺温晁以一人之力斩杀了屠戮玄武。” 江澄嗤笑一声,“怎么你还指望温氏说那是你杀的?” 魏无羡:“可恶的温狗就是在胡说八道,明明是蓝湛杀的。” 江厌离轻笑一声,“可蓝家二公子对父亲说是你杀的。” “我们两个都有份,但我认为主要出力的人是蓝湛。” 江澄认为既然是两人合力杀的,是魏无羡就是魏无羡的,为什么要把战果都推给蓝湛一个人。 蓝嫣第一时间发现江澄的不对劲,她晃了晃江澄的手臂,“阿澄,我累了,要抱抱。” 江澄回神,留下句‘好好养伤可别死了’,抱着蓝嫣离开了。 蓝嫣搂着她爹的脖颈,歪头去看,“你不高兴了,是不是。” 江澄:“是啊,又被你看出来吗?” 蓝嫣:“可是你是你,阿羡是阿羡啊。” 江澄与蓝嫣对视,不解道:“什么意思?” 蓝嫣拍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我不会讲欸,我想想。” 蓝嫣想要表达,他们都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既然是独立的,那就注定会有思想和观念的差异。 就好像江澄对魏无羡强出头这件事,两人的观念不一。 江澄身为江家少主,身后跟着江家十八名弟子,他认为那种情况下,要明哲保身。 魏无羡则认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辜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他做不到袖手旁观。 立场不同,又如何能思想观念一致呢 江澄不是魏无羡,魏无羡也不是江澄。 但魏无羡能够体谅江澄明哲保身背后的顾忌。 江澄却不理解魏无羡这么做的初衷。他的心理倾向处于一种不平衡的状态,他下意识忽视了一点——不同的人需要的东西不同。 蓝嫣想了很久,说道:“阿澄,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我大概想要世间安稳,家人平安。”江澄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蓝嫣摇摇头,觉得他说的不真诚,“不是这种,是像这样的。比如,我们吃东西很讲究,但外边的小乞丐则是觉得吃喝只是为了肚子不饿。” 江澄微微蹙眉,盯着蓝嫣,“你这小孩儿,到底想要说什么?” 蓝嫣抓了抓有些散乱的小马尾,“就是你跟阿羡是不一样的,你喜欢的,他喜欢的,是不一样的。你想的,他想的,也是不一样的。你在乎的,和他在乎的也是不一样的。” 江澄听到这里懂了,蓝嫣的是想告诉他,他和魏无羡是个独立的人,他们各自有着独立的意识,有各自的认知,有属于各自的情感,也有各自的需求。 他懂了。 是他过于自我了。 或许父亲更喜欢魏无羡不是没有道理的,江家的家训魏无羡确实理解的比他好多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凡事只问该不该,不问能不能。 可,他不是孤家寡人,难道行事真的可以无所顾忌,我行我素么? 江澄觉得头疼欲裂,快要炸开了 蓝嫣脸蛋贴贴,“狗爹,你就是你吖,做你自己就好啦。” 江澄:做自己么,他说话不讨喜;看到身边的人比他优秀,会嫉妒;遇事不爱强出头,只想明哲保身,只想守护身边人,这样的他真的可以表里如一吗? 蓝嫣好像看穿了他心思,小嘴巴开始巴拉巴拉不停,“嘴巴厉害就厉害,不想保护别人就不保护,酸别人就酸,这就是你吖。” 江澄:“可若是这样,别人岂不是也会这般对我,那我还如何在人前立足。” 蓝嫣摊摊手,“嘿嘿嘿,我也不知道吖。狗爹,你可以去问祖父和阿羡。” 江澄默默点头,对蓝嫣的提议是赞同的。 哎?不对,等等,小孩儿喊他什么? 江澄蹲下身把蓝嫣放在地上,双手扳着蓝嫣的小肩膀,“你刚刚是不是喊的狗爹?” 第20章 奶奶,我们可以打坏人啦 “说,你是不是刚才喊我狗爹?” 蓝嫣紧抿着嘴巴,完蛋啦,她刚才喊漏啦? “好啊,看我今天不揍的你屁股开花!”江澄作势就要放倒蓝嫣,冲着她的屁股蛋子招呼。 到底是不舍得真打,吓唬吓唬蓝嫣就得了。 “以后,再喊我狗爹,你这屁股别要了!” “好哒,狗爹~~” 江澄:“” ---------------------------------- 当天夜里,江澄把蓝嫣哄睡后,敲响了江枫眠的书房门。 江澄将他心底的困惑和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暴露在他父亲面前。 江枫眠很欣慰,江澄能有勇气直面内心,“阿澄,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你是对身边亲人的看重,这点很难得,这也是你的优点之一。” “你在面对竞争和比较时,心底的挣扎,这些感受都是正常的,是个人就有自己的软肋和不足。” “你说你遇到危险下意识考虑的是明哲保身,如今的世道中,不能说你做错了。第一时间考虑自己的安危是人的一种本能。但过度的自我保护可能也会让你错过一些成长的机会。” “至于你所谓的嫉妒,也恰恰说明你对你自身的要求很高,这本身算不得什么坏事,关键在于如何转化这种情绪,让它成为你自我提升的动力。” “阿澄,你作为我江枫眠的儿子,有责任去承担一些事,但这并不意味着你要牺牲你自己的感受,或者无时无刻站在最前面。真正的勇气,是你在关键的时候能够挺身而出,同时也懂得适当的寻找帮助和支持。” “每个人的和天赋不同,重要是和昨天的你比较,你明白吗?” 江澄低垂着头,应了一声,“嗯。” 江枫眠继续说道:“你阿娘和我过去相处方式或多或少对你跟阿离都有影响。罢了不说这个。” “阿澄,没有人是完美的。我还是那句话,凡事问心,做你该做的。大义面前,有时候的牺牲都是在所难免。” 。 江澄离开后,回到荷风苑,独自一人坐在屋顶,望着朦胧的月色,思绪飘远。 很快,屋顶上出现两个熟悉的身影。 “江澄,你一个人干什么呢?”魏无羡胳膊下夹着蓝嫣,一屁股坐在他身侧。 江澄接过孩子,让她坐在两人中间,“眼瞎了?” “你这吃啥了,火气这么大。“ 蓝嫣捂住嘴巴,嘿嘿笑着,“阿澄吃了炸弹,嘎嘎。” 蓝嫣刚说完,喜提一个脑瓜崩。 她的两只小短手捂住额头,幽怨控诉地看向她爹。 江澄拿开她的手,粗鲁地给揉了揉,他道: “魏无羡,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讨厌。爱出风头,爱惹事,不服管教,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都不顾及你身边人的感受。同样,我也很羡慕你。”江澄说起这些时很平静。 他侧着脸,朦胧的月光如纱帛,落在他的脸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羡慕你,可以做这些事情,不会被父亲责罚,阿娘也不会耳提面命的说你不上进。” 魏无羡一愣,他没想到江澄会将心里话摊开来,他一直都知道江澄的性子,但他不在意江澄的这些小情绪。 刚来云梦那年,江澄并非自愿送走那几只小奶狗,但后来得知他怕狗的原因后,这些年他再也没有遇见过狗。江澄关心他,拿他当家人是真的,但有小脾气也是真的。 魏无羡:“江澄,你是江叔叔的儿子,未来的江家家主,江叔叔对你自然是要严厉的。可我不一样,我是别人家的儿子,我爹娘都是江叔叔的好朋友,对我自然要客气些,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江澄哼了一声。 魏无羡继续道:“至于虞夫人对我的态度你又不是看不到,长辈之间的事情有时候并非是我们能掺和的。” 江澄:“可我这样的人又哪里配的上做一家之主。我骨子里不像父亲那般光明磊落,心有大义,更是不懂江家的家训,半点江家的风骨也没有。” 魏无羡:“家训算什么!家训就一定是对的么?就算是对的,就一定要遵守么?那姑苏蓝氏的家训足足三千多条呢,要是人人都要遵守,还活不活了。” 魏无羡起身拍拍江澄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没日没夜的奔波数日,就为了搬救兵回去寻我。肯定是你没休息好,才会胡思乱想。” “不,不是。魏无羡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你追求的,我不认可。”江澄抖了抖肩膀,抖掉魏无羡的手。 魏无羡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发现江澄不是一时闹脾气,是认真的。 “江澄,你” 江澄起身抱着孩子跃下屋顶。 “魏无羡,我知道你喜欢蓝湛那样清风朗月的人,你们才是一路人。” 魏无羡看着江澄的身影,逐渐隐入黑夜中,低声喃喃着:“江澄这是抽什么疯?” ---------------------------------- 接下来的日子,江澄看起来还跟往常一样,总是黑着一张脸,没什么变化,但亲近之人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变化。 这天,江枫眠再次去温氏讨要他们这些弟子的佩剑。 江澄魏无羡他们正在看师弟们射风筝,蓝嫣则是和江厌离给小白梳毛。 日落时分,射箭最差的几个师弟,嘻嘻哈哈的出门去捡风筝。 突然,几个师弟惊慌地冲进练武场,喊道:“不好了,大师兄,师兄,大事不好了,六师弟被人抓走了。” 细问之下得知是被温家人抓走的,这时虞夫人闻声赶来,“慌什么!大老远就能听到。” “阿娘,六师弟被温家的人抓走了!” ‘哐啷’一声,莲花坞的大门就被人撞开了。 十几个温家修士拥簇着一个彩衣女子,闯了进来。 此女正是温晁的使女王灵娇,靠着爬床让王家有了一席之地。 王灵娇抿嘴一笑,“虞夫人,我们又见面啦。不知道,你们想好了没有啊。” 虞夫人面无表情,视王灵娇如无物,“你抓我们云梦江氏的弟子做什么?” 王灵娇正要迈步向前,视野中忽然闯进一头大白虎,正虎视眈眈的看着她,大有她再往前一步,便咬断她脖子的架势。 王灵娇脸上的笑容一僵,“虞夫人,这畜生如此无礼,难道这就是你们云梦江氏的待客之道?” 虞夫人摩挲着紫电,脸色越发冷肃。 一个家奴,没有拜帖,没有通报,没有请示主家允准登门,便进了世家的大门,竟还敢颐指气使理所应当地说什么待客之道,她也配! 蓝嫣挤到虞夫人跟前,晃了晃手腕不断发光的玉骨镯。 “奶奶,我们可以打坏人啦!” 第21章 贱婢敢尔 王灵娇并不知道玉骨镯的事情,当即冷下脸,语调拔高,“虞夫人,任由一个不知礼数的孩子,如此言行无状,这是不把我们岐山温氏的命令放在眼里了?既然这样的话” 虞夫人将蓝嫣护在身后,站在台阶上,睨着王灵娇一行人,“你来做什么?还有你抓那名弟子做什么?” 王灵娇把玩着她的涂着鲜红丹蔻的手指,阴阳怪气地说着:“那小子包藏祸心,已经被发落了。虞夫人怎么,这是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么?我上次来不就说的很清楚了,我们温氏要在云梦设立监察寮,这都过去好些天了,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 江澄闻言,忍不住开口,“六师弟还是个孩子,能包藏什么祸心?” 王灵娇对身后的温家修士招招手,“别急啊,我有证据,你们自己看。” “不过是只风筝,算什么证据!” “虞夫人,这上面的图案,金色的、圆形的、这不是就是我们岐山温氏的家徽。做这样的风筝,分明就是在暗示‘射日’,这难道还不是包藏祸心?” 魏无羡和江澄两人跟王灵娇辩驳了几句之后,虞夫人的耐心已然耗尽,打断他们的争执,直接问道:“所以这次你要在云梦设立监察寮?” 王灵娇:“这倒不是,我这次呢,是代表我代表温家和温公子,来惩治一个人。” 说着她指了指魏无羡,“就是他,他在暮溪山三番两次对温公子出言不逊,多次捣乱,害得我们公子险些失手。还好我们公子实力非凡,有惊无险的拿下了屠戮玄武。但这个小子如此对公子无礼,绝不能姑息!” 魏无羡和江澄对视一眼,两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或许父亲\/江叔叔就是他们温氏故意支走的。 虞夫人:“那你想如何处置他?” 王灵娇:“温公子仁厚,本来这个小子该以死谢罪的,只要斩下他一只右手,公子便不再计较了。” “斩他一只右手么?” 虞夫人眼底积攒的冷意渐浓,对使女金珠银珠使了个眼色,两人当即去把关上。 大门关上的瞬间,紫电化作一条长长的灵鞭,卷住王灵娇的脖子扯到她的脚下。 十几名温家修士齐齐变色,欲要拔剑之际,虞夫人的扬手一挥,紫电迸发出一圈炫目的紫光,温家修士瞬间倒地。 “贱婢敢尔!”虞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脚下的王灵娇,她弯下腰,提起王灵娇的头发,扬起手掌左右开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冲进我的家里,当着我的面,要惩治我的家里人?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撒野!” “你敢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岐山温氏和颍川王氏不会放过你的!”王灵娇浑身颤抖,就这样还不忘警告。 “我倒要看看要如何不放过我。”虞夫人甩出紫电,锁住王灵娇的脖颈,催动灵力,瞬息,练武场上恢复安静。 虞夫人接过金珠递过来的手帕,擦了擦手,看着地上没了声息的王灵娇,骂道:“贱婢!我眉山虞氏百年世家纵横仙道,还从未听说过什么颖川王氏。” 在场的所有人,除去金珠银珠,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虞夫人对江澄道:“去,开启云梦的防御法阵,给你爹发紧急信号。” 她本不想这么做的,偏偏这会儿脑海中闪过她和江枫眠死时的画面。 江澄回过神来,忙应道:“是,阿娘。” 蓝嫣走到虞夫人跟前,伸出胳膊,“奶奶,抱抱。” 虞夫人弯腰抱起她,问道:“看见我杀人,你不怕?” 蓝嫣跟她贴了贴,“不怕,奶奶厉害!欺负我们的人统统杀掉~~” 虞夫人:“你看你爹他们现在的样子,才是我最常见的。你这丫头胆子是真的大。” 就在这时,练武场的大门被轰飞,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破门而入。来人正是温晁的贴身护卫,化丹手——温逐流。 “化丹手。” “紫蜘蛛。” 虞夫人将蓝嫣直接丢给身后的江厌离,“你们退后。” 两人正准备大战一场时,蓝嫣的玉骨镯脱离她的手腕,浮在半空中,温逐流对这镯子多少有些了解。当即取出一支烟花筒,在江家的练武场上空炸开。 下一刻,温逐流就像一只没有魂魄的傀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在场众人,包括江澄、魏无羡两个,不由震惊。原来深陷无间炼狱的人,竟然是这个状态。 很快温逐流好像恢复了神智,跌倒在地,握住丹田,不断地后退,口中不住地求饶,“不要,不要,不要化我的金丹,放过我!”他的声音逐渐凄厉。 温逐流不断地寄身与于那些惨遭他化丹的修士,一遍一遍的感受着被‘自己’亲手化丹。 就在温逐流浑身抽搐,不省人事时,埋伏在附近的温家修士,冲了进来。 一进练武场全都愣在原地,进了无间炼狱。 虞夫人见状,对金珠银珠吩咐道:“杀了他们。” 江澄、江厌离和魏无羡只参加过夜猎,对修士出手也只是打斗,还从未真正的亲手杀过人。 江澄和魏无羡还在愣神时,江厌离已经拔剑跟在金珠银珠身后。 ---------------------------------- 江家的下人正在清理温家修士的尸体,江厌离则扶着一棵大树,不停地干呕。 虞夫人牵着蓝嫣的手,走过去,点在她的内关穴,减少不适,“第一次是这样的。阿离你要明白,他们不是同类,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 “姑姑,厉害。”蓝嫣掏出一颗果子,塞给江厌离。 江厌离点头,接过蓝嫣递来的果子,尽管她的脸色煞白,眼神却是坚定的,“这是蓝嫣给姑姑的奖励么?” “阿娘,您说的这些我都懂的。我只是还没适应。”江厌离看向虞夫人,认真的说着。 江澄魏无羡后来自然也加入了这场杀戮,他们两个外放出来的不适,并不明显。 只是两人的手一直在抖,这不是害怕,而是击杀同类后身体的本能反应。 江枫眠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江家的仆人正在清扫战场。 “三娘,你们这是!” 第22章 射日之征 莲花坞,正厅。 蓝嫣坐在她爹身前,正在摆弄紫电,噼啪作响。 江澄按住她的手,不让她整出动静。 江枫眠将事件的前后稍作整合,已然知晓温氏的目的。 “既然我云梦江氏已和岐山温氏彻底撕破脸,那便没有缓和的余地,只是单凭我们云梦想要撼动岐山温氏,太过单薄。” 他们还需要同仇敌忾的友方势力。 江澄道:“姑苏蓝氏和清河聂氏应该会跟我们统一战线。” 之前不少大大小小的家族被温氏各种打压,反抗声一直都有,只是很快就会被温氏镇压。 姑苏蓝氏上个月被温氏逼着烧毁藏书阁,家主也因此过世;清河聂氏现任宗主聂明玦的父亲,死于温若寒之手,本身就有仇怨。算起来,他们三大世家都跟温氏到了不死不休地步。 三日后,江、蓝、聂、金四家世家结盟,一场反抗岐山温氏暴行的‘射日之征’开始了。 ---------------------------------- 温氏门生众多,射日之征中期,云梦江氏赶赴琅琊一带,支援兰陵金氏。因人手紧缺,江厌离带着小白跟着大家一道上了战场。 如今的她和过去的她早已判若两人。 战场之外,她如同明媚的春光,温暖而耀眼,战场上,却又能化身为一柄锋利的剑,眼神坚定,气势如虹。柔美与刚毅并行。 自从那日她骑着大白虎,同金子轩合力杀敌后,总会‘不经意’遇到金子轩。 江厌离煮了莲藕排骨汤,准备给父母,两个弟弟,小侄女,改善一下伙食。 金子轩再次‘巧遇’江厌离,“江姑娘,我” 江厌离提着食盒,对金子轩淡淡一笑,“金公子可是有事?” “我我对不起,之前我口无遮拦,还请江姑娘原谅。” 金子轩连日来总是心神不宁,脑海中频频闪过江厌离持剑对敌的身影。再加上,他娘还总在他耳边说什么,江家准备招婿之类的话。他怕有些话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江厌离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金公子,过去的事情,就让它翻篇。”话落,她提着食盒走向小白。 金子轩望着坐在虎背上的少女,袖中的手紧紧攥成拳。 。 营帐内,陈设简单,主位摆着一长条书案,左右两侧各有两张小书案。 蓝嫣坐在她爹的肩膀上,一双大眼睛盯着魏无羡手里黑黢黢的虎符。 江澄扛着孩子在屋内来回走动,一只手臂虚虚的护着蓝嫣,“你最好还是小心着点,这玩意儿要是被其他修士看到,指定会说歪门邪道。” 魏无羡:“这东西,我总觉得与有缘。我自己的东西,旁人爱说什么说什么,再说他们管得着么。”魏无羡丝毫不在意,将虎符收进乾坤袋中。 江澄给他一记眼刀子,“你就作死!” 这时,蓝嫣使劲嗅着小鼻子,“好香啊。” “咱们蓝嫣的鼻子可真是灵啊。我这刚到门口,你就闻到了。来,我做了汤,你们快来尝尝。”江厌离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蓝嫣见到好吃的,立刻拍着她爹的脑袋,嚷嚷着她要下去。 “你再敢打你老子的头,你的屁股就等着开花。”江澄咬牙把她放下去,此时此刻他觉得蓝家打手板用的小戒尺就很好,他是不是要准备一个呢 蓝嫣的耳朵选择性屏蔽掉她爹的话,颠颠的跑到江厌离身边,小模样别提多乖了,“姑姑,姑姑,我要喝大碗哒。” 江厌离:“好,喝一大碗,这么多行不行?” 魏无羡也凑过去,“师姐,我也要喝一大碗,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好好好,都给你们盛满。” 蓝嫣捧着碗,连肉带汤全都炫进肚子。 她的小肚子吃的滚圆,小袍子都盖不住那圆滚滚的肚子。 江澄大手放在她的肚皮,问了句,“你是不是吃撑了?” 蓝嫣傲娇地看他一眼,拍拍肚皮,‘梆梆梆’,“还能喝,我很厉害!” 江澄:孩子能吃,但是不长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自未来的缘故 江厌离、魏无羡自然也看出来江澄在想些什么,走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 数月后,岐山温氏轰然倒塌,曾经繁华的不夜天城也已经烟消云散,成为一片废墟。 曾经投靠在温氏门下的修士,也开始分流到新的城池中。一时之间云梦江氏、姑苏蓝氏、清河聂氏、兰陵金氏成了这些修士们所期盼依附的选择。 射日之征中,出力最多的要数云梦江氏和兰陵金氏。 云梦江氏实打实的战力强悍,一家子就没有一个不能打的。尤其那个最小的,那玉镯子说审判就审判,能力实在是骇人。 不是没有人惦记那手镯,甚至聚众说过,此等逆天的法宝在孩童手里太过危险,应该交由长辈或者各大世家保管。此话一出,那些人直接进了玉骨镯。慢慢的,所有人不再提这件事… 兰陵金氏则是因为,家主金光善的私生子孟瑶在温氏卧底,拿到了岐山温氏的布防图,并将其传递出来,与讨伐大军里应外合,最终顺利铲除岐山温氏。 。 云梦,腊月初五,逢五大集。 云梦多湖,气候温润,即便是冬日里也算不得寒冷。 “姑姑,大集上都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吖。” “有你喜欢吃的蔬菜水果,还有卖小玩具的” 江厌离和魏无羡走在前头,江澄扛着蓝嫣落后一步,出门去赶集。 集市东头,大多是瓜果蔬菜、鞋袜绣品、这类淳朴的东西。 就这样,三大一小也逛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 江澄一行人,顺着人流继续往里逛,发现前方人群扎堆,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走,去看看。” 人群中,女子一身穿红衣,抱剑独立,满脸冷色。 三米外跪着一个男人,哭的稀里哗啦的,“芸娘,我知道我资质差,但我对你是真心的啊,你帮帮我,你出身眉山虞家,只要漏一点资源给我,我定能崛起。” 芸娘不屑又厌烦地看了男人一眼,“第一,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的事与我何干?第二,你爹娘扶持你这么多年,为何都未见你崛起?第三,你有多远滚多远。” 男人跪着不断地向前爬行,想要去抱芸娘的腿。 围观看热闹的人,小声议论起来,有说男人可怜的,也有说女子心狠的,也有说女人做得对的,但这类声音很快就被其他人压下去。 有时候,部分男人会莫名的统一战线,比如现在。 “是啊,姑娘,你帮帮他怎么了。” “对啊,姑娘,瞧着你们两个挺般配的。” “那个漂亮姐姐的长得好像奶奶哇~” 江澄一行人听到蓝嫣这么一说,挤到人前,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江澄诧异地喊了一声, “表姐!” 芸娘闻声看去,“阿澄,阿离。” ---------------------------------- 第23章 异世江澄 在云梦还没有人不认识江澄他们,围观的人有几个脑子灵光的,听到江澄喊芸娘表姐,再一琢磨刚才跪地的男子说她来自眉山虞氏,当即后背出了一身冷汗,这热闹可不兴瞎看啊。 不知是谁,喊了嗓子,散了散了。呼呼啦啦,看热闹的人都散了个干净。 虞芸禾是虞夫人的亲侄女,跟江澄、江厌离那是嫡亲的表姐妹\/弟。 江澄扛着孩子,站在虞芸禾身前,“表姐,这人是谁啊。” 江厌离和魏无羡打完招呼后,站在另一侧。 虞芸禾越过江澄他们,说道:“你们几个躲喽,我先把条粘人的臭虫处理了。” 她摸了摸食指上的绿蓝色指环,眨眼间,一条刺鞭幻化而出,卷着男人的脖子飞出集市。 蓝嫣看着她手指上的紫电,嘴巴微张,小声问着:“狗爹,虞家是不是有好多紫电这样的鞭子。” 江澄:“差不多,但颜色不同等级不同。” 嗯? 这孩子刚才喊他什么?是不是又喊他狗爹了! “你刚才喊我什么?!” 蓝嫣:“啊?今天的风好大哇。” 虞芸禾废掉那个男人后,和江澄他们碰面,直言此次来云梦是为了来给虞夫人送信儿。 ---------------------------------- 云梦,莲花坞。 江枫眠和虞夫人坐在上首。 江枫眠眉头微蹙沉默不语,虞夫人猛地一拍桌子,在厅内走来走去,时不时还会骂两句。 自从数月前,世家合力铲除岐山温氏后,兰陵金氏便开始不断地拉拢散修、和各个小家族。近日,更是有眉山的势力依附于他。虞夫人的娘家这才让虞芸禾来问问他们到底是什么看法。 虞夫人骂道:“这兰陵金氏也不怕闪了腰,难不成真以为没了温若寒,他金光善就能称霸仙门百家?” 虞芸禾,道:“小姑姑,这件事您和姑父一定要慎重考虑。祖母说,眉山虞氏就是你们的后盾。” 蓝嫣玩了大半天,这会儿困了,江澄借着去哄孩子睡觉为由,喊着魏无羡退了出去。 到底是腊月里,江澄用外袍给孩子裹好。 回廊上,江澄侧头问道:“魏无羡,刚才你一直不吭声,可是有什么想法。” 魏无羡:“要是虞姑娘送来的消息无误的话,怕是各大家族又要开始折腾了。而且兰陵金氏向来富庶,金光善那老家伙的夫人同样出身世家大族,就现在的局势来看,还真是势头不小。” 江澄:“父亲向来不喜名利,阿娘虽强势,应该也没想到过那个位置。” 但,眉山虞氏的当家人似乎是想要他们云梦江氏去和兰陵金氏争一争 。 翌日,虞芸禾带着江枫眠夫妻二人给的准信儿,离开了云梦。 江枫眠性情平和,待人和善,无心争夺仙门百家仙督的位子,他更注重的是家族的和睦和稳定,以及孩子、弟子们的成长和幸福。 他去信蓝启仁和聂明玦,三人意见大同小异。对于第一位子并不是在意,就算是兰陵金氏不坐,将来也会有其他势力冒头,纷争向来如此。 他们更希望的是四方稳定,而非一家独大。 只是事态已然发展成了现在这样,即便他们三家无心仙督之位,若是兰陵金氏行事也跟温若寒那般横行无忌,他们自然也会联手制衡,以维护仙门百家的平衡。 虞紫鸢性格火爆强势,但大事上也有着她的远见和考量。 若是仙督的位置争来之后,有助于家族的长远发展,或者能够让家族更上一层楼,她自会考虑。但反之,若那个位置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纷争和牺牲,自不会多看一眼。 夫妻两人都认为,无论是哪家坐上那个位置,都会受到剩余三大世家的制衡,所以他们决定保持中立。 。 当天夜里,天际划过一抹流星,恍若星辰坠落人间,化作了星星点点。 ---------------------------------- 荷风苑,卧房。 蓝嫣是被烫醒的。 她用脚丫使劲踹着搭在肚子上胳膊,“狗爹,你好热,压死我啦。” “狗爹~狗爹,我要压成肉饼呐~” 蓝嫣挣脱不开,两只小手啪啪的拍打着,想要把江澄喊醒,“啊~狗爹,你醒醒,” 江澄揉着昏沉的额头,耳边好像有个孩子在说话,是谁?金凌吗? 他的眼皮好重,怎么睁不开呢 蓝嫣像只蚕宝宝一样,脚丫蹬着被褥,身体往上蹿,很快从江澄的手臂下脱困。 她穿着一身里衣,蹲在她爹的头顶,小短手放在两人的额头,做着对比。 “吖,狗爹你烫啊,我去喊奶奶。” 蓝嫣正要踩着江澄的胸膛,要溜下床,衣领就被人拎住了。 “金凌你又在搞什么,滚回来!”江澄有气无力的骂了一声,掀开沉重的眼皮。 蓝嫣趴在她爹的胸膛上,小脸皱成一团,狗爹身体里边有一个大狗爹,还有个小狗爹。 “金凌是谁哇。” 江澄跟胸膛上的小孩儿对视许久,把孩子提到一边,赤脚下榻,开始四处打量。 房间没错,他也没有做梦,这孩子谁啊?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江澄,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再不起床,我和江叔叔他们可就不等你了。” 江澄:“魏无羡!” 魏无羡:“你开门啊,喊什么喊,外边冻死了。” 江澄拉开房门的瞬间,看到的不是那个夷陵老祖魏无羡,也不是那个献舍重生的魏无羡。而是那个嬉皮笑脸的魏无羡,云梦江氏魏无羡。 魏无羡看着眼眶通红,赤脚傻站在门口的江澄,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嘶,好烫,江澄你发烧了啊。” 拽着江澄的手臂,直奔内室。 江澄躺在床上,目光一直锁定着魏无羡。他正在动作娴熟的给那个小孩儿穿衣服, 魏无羡给蓝嫣穿戴好之后,说道:“江澄在这里等着,我和蓝嫣去给你喊大夫。” 不多时,虞夫人、江厌离、江枫眠带着大夫一起来了荷风苑。 江澄没有哭,只是咧着嘴笑着望着他们,阿娘,父亲、阿姐 这还是他们离开后,第一次入梦。 虞夫人见江澄一直傻笑,上前探了探他的额头,“阿离你弟弟这是烧傻了,快,大夫快给瞧瞧。” ---------------------------------- 第24章 接受不完美 江澄服下苦哈哈的汤药,这个梦境还挺真实。这样也好,也好,希望自己能慢些醒来,这样也能跟阿娘他们待得久一点。 今天江家人准备动身赶往兰陵金氏,本来打算这次不带他的,但江澄一再坚持同去。 赶路的这几日,江澄有意无意的去套其他几个师弟的话。 原来那个孩子是他的女儿;阿娘父亲没有被温逐流害死,结果恰恰相反,是温逐流被他们杀了。也就没有了后来发生的那些悲剧。还有阿姐的变化也很大,竟然结丹了,还养了一头大白虎。 抵达兰陵地界时,江澄身体已经恢复。 江澄发现那个孩子每天都会用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他,就好像在看一个小偷儿。 虞夫人抱着蓝嫣,走在前头,蓝嫣小脑袋磕在虞夫人的肩头,眨巴着眼睛在看江澄。 江澄被孩子看的不自在,他道:“你看什么?这么大了还让人抱着,下来自己走。” 蓝嫣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江澄:嘿!这孩子,还不如金凌小时候听话呢。 虞夫人头都没回,“江澄,你这几天是不是皮痒了,蓝嫣才多大,你有没有点做爹的样子。” 江枫眠这个闷葫芦难得接话,“三娘说的是。” 江厌离和魏无羡对视一眼,掩住嘴角的笑意,谁也没有搭理他。 倏然,江澄的脑海中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江澄(原):“对我女儿态度好些,不然直接把你挤出去。告诉你,三天,再给你三天的时间。”那天晚上身体内忽然多出个灵魂跟他抢夺身体,要不是看过这家伙的记忆,他才不会把身体让出去。 江澄一愣,但只是一瞬,联想到所有的变化,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原来真的不是梦。 江澄忽然笑了起来,五官笑得有些扭曲,他的肩膀颤抖着,胸膛不断地起起伏伏,最后他抱头蹲在地上。 接下来,江澄正常多了。但蓝嫣还是不跟他睡在一起,也不跟他说话。 兰陵金氏,举办的清谈盛会的目的,无非就是向众世家展示他们现在的实力。 其他三大世家目的相同,除非涉及到自身立场利益才会开口,大多数时候都是维持着表面关系。 江澄再次看到这些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听到金光善和姚宗主一唱一和的,明面称赞他们云梦江氏各个实力非凡,射日之征如何如何,说对于那些小家族来说,云梦江氏犹如再生父母此话一出,简直就是把他们云梦江氏架在火上烤。 虞夫人见他们嘴上不老实,说了句,“你们要是想喊我娘,直接喊,不用不好意思!” 顿时在座的诸人,一个个的闭了嘴。 江澄:原来这时候金光善他们眼底的算计就这么明显么,为何那时候的他像个傻子一样,会对他们如此浅显的挑拨离间都分辨不出呢。 清谈盛会首日结束后,各家回到暂住的客院。 江澄见到金子轩追在他阿姐后头,两耳泛红,不知在说什么。 魏无羡正追在蓝湛身侧,撩拨人家。 父亲阿娘并肩走在前头,于是就剩下他跟蓝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江澄本想着牵着蓝嫣一起走回去的,转头就见蓝嫣跑到一个十三四岁的金家客卿的身前。 江澄一眼就认出那人是谁,此人正是夔州的小流氓薛洋。 蓝嫣抓着薛洋的衣摆,“洋洋,抱抱。” 薛洋滋着小虎牙,垂眸看向蓝嫣,对上那双清凌凌的眼眸,竟然生不出一丝的恶念,“小鬼头,你胆子不小啊,知不知道我是谁,就敢让我抱你。也是,都喊得出我的名字,看来是认识。” 蓝嫣从挎包里掏出几颗糖果,“给你。” 薛洋挑挑眉,俯身就要抱起蓝嫣,却被江澄拦下了,“别动她!” 薛洋直接无视江澄的话,动作略显生疏的抱起蓝嫣,还颠了颠,“看你胖乎乎的还以为你有多沉呢。” 蓝嫣在薛洋的手臂上,调整好坐姿,给他指路,“奶奶在前面,我们跟在后面好不好。” 薛洋对着江澄龇牙,迈步跟在虞夫人身后。 江澄快被蓝嫣气死了,他本想要将薛洋的身份公之于众,却被脑海中声音阻拦下。 薛洋并未把蓝嫣送到院门口,而是几百米之外。 “好了小鬼头,再见。以后不要随便让坏人送你噢~~”薛洋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离开。 江澄一直跟在薛洋身后,直到看着人离开,这才快步追上蓝嫣,“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还有你为什么会认识薛洋。” 蓝嫣:“你胆子怎么这么小,那你为什么也认识洋洋呢?” 江澄:这小孩儿嘴皮子怎么这么溜。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清谈盛会的第三日。 这天,江澄终于牵到了蓝嫣的手。 江澄牵着蓝嫣的手走在最后,“你是不是知道我要离开了,所以才会听话。” 蓝嫣踢着小靴子,“嗯,你又不是我狗爹,我才不要听你的话。你走了狗爹就回来啦。” 江澄蹲下身子,掰着蓝嫣的身体,他道:“我就这么不讨喜?” 江澄并不是在问蓝嫣,更像是在问他自己,是不是当时自己做了不同的选择,那些悲剧就不会发生。 蓝嫣拍拍他的头,“错的是坏人。” 江澄:“难为你,能说出这么好听的话。我要离开了,怎么说我也算是你爹,喊声爹来听听。” 蓝嫣:“大狗爹?” ---------------------------------- 仙门百家,如同江畔的礁石,或屹立不倒,或随风而逝。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从未停歇。 三年后。 江厌离生下了她和金子轩的儿子,取名金如兰。 她跟金子轩成亲后,并未住在夫家,而是依旧留在云梦。金子轩就像个上门女婿似的,两头跑。当然,江厌离有时候也会去兰陵住几天。 魏无羡也和蓝湛结为道侣,每半年回一趟云梦。 江澄觉得阿姐其实比他更适合做未来江家的家主,想明白这些后,他便带着蓝嫣经常外出历练。 总算体会到,不必肩负着那些责任的洒脱感。 江面之上,一叶扁舟随风摇曳。 船篷内传来一道软软的孩童声,“狗爹,大狗爹是不是再有半个月就要来了。” “嗯,是啊。” 江澄揽着蓝嫣看着江面的风景,最终还是认下了‘狗爹’这个称号。 蓝嫣仰着脑袋瓜,手中还拿着一支江澄亲手做的小风车,她问:“我们现在回云梦吗?” 每年腊月底另一个江澄都会出现三天。这几年,江澄和蓝嫣都已经习惯了。 江澄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不经意的恣意和松弛,他道:“倒也不必立刻回去,我们还能在外边再浪个日。” “好耶!” 江澄:十五岁那年他突然有了一个女儿,从一开始的抵触,到习惯,再到依赖,这个小小的孩子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 从此,他再也不会在旁人心中修行自己,也不在自己心中强求他人。允许自己做自己,也允许他人做他人。在自己的世界里独善其身,在他人的世界里顺其自然。 (本卷完。) (下卷甄嬛传华妃) 第1章 过度章+甄嬛传华妃 系统空间。 蓝嫣将一支掉色的小风车放入伴生空间。 许久,她手中凭空出现一枚金色鳞片,她将鳞片握在手中,望着空间之外的浩渺的虚空。 现在的她,好像越来越像人了 一只赤金色的红蝉迫切地飞到她的手中,抖动着翅膀。 “恭喜你修炼出元神,小红。”蓝嫣回神,点了点小红的翅膀。 小红:“都是因为主人,我才有现在的造化。主人下个位面我能陪着你么?” 蓝嫣淡淡一笑,“好。”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混沌青莲莲茎衍生的蓝草】 【年龄:不确定(约莫七万岁?)】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令植物种子生机焕发)、】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咱们接下来要去的是,由清朝雍正帝等历史人物为原型,改编的宫斗影视位面,目标人物华妃——年世兰。】 蓝嫣:宫斗?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儿,她仔细听着001讲述人物生平。 001:【雍正为雍亲王时,以侧福晋之位嫁入王府,入府后便是专房之宠。】 【王府中,年世兰曾与齐月宾(端妃)交好,雍亲王(皇帝)和德妃(太后)忌惮她兄长的拥兵自重,便借着齐月宾的手让她喝下了滑胎药。不明真相的她从此对端妃心生怨恨,并将一整壶红花强行给齐月宾灌下,致使齐月宾多年缠绵病榻。】 【雍正即位后,封年世兰为妃,赐封号‘华’,赐居翊坤宫,授予她协理六宫之权,后宫地位在端妃、齐妃之上,为众妃之首,仅次于皇后乌拉那拉宜修。】 【因皇帝子嗣不丰,太后提议为皇帝选秀。】 【年世兰嚣张跋扈,心胸狭隘,心狠手辣,恃宠而骄,却也深爱皇帝。在后宫中,她视皇帝所有的女人为敌人,新人入宫后,接连侍寝,更是激发了她心底的嫉妒。】 【先是指示余莺儿给新人菀贵人甄嬛的汤药下毒,后来被甄嬛发现后,施巧计将年世兰的跟班丽嫔吓疯,牵连自身,剥夺了华妃协理六宫之权,并将丽嫔打入冷宫。至此甄嬛成了她头号眼中钉。】 【后来命人将沈眉庄推入千鲤池溺水;陷害沈眉庄假孕争宠;在其幽禁时让其患上时疫;夺贵人曹琴默之女温宜公主为己争宠;以温宜公主吐奶之事陷害甄嬛;窃取太医温实初治疗时疫的药方;厮收贿赂,被淳常在发现,命大太监周宁海将其溺毙;甄嬛怀孕时为了出口恶气,罚跪甄嬛,间接使其小产】 【最后,被后宫诸人合力斗倒,打入冷宫。甄嬛将她终生不孕的真相告知她,带着无尽的悲愤和绝望撞墙而亡。】 蓝嫣接受完这些信息后,看到的不单单是年世兰的可悲,而是那个时代所有女人的一生,万艳同悲。 她将位面馈赠的功德之力,分给001一部分。 001:【宿主,别担心。您第一次进入这种位面,001会看情况帮你的。】 蓝嫣:“谢谢001。” 001:【宿主,不用客气,我们是一体的。】001跟着蓝嫣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位面,下意识把蓝嫣也当成它的崽儿,见不得蓝嫣吃亏。 “走。” ---------------------------------- 翊坤宫。 “大中午就没个消停,连个午觉都睡不安生。”华妃坐在镜前梳妆,嘴里还不住的抱怨着。 颂芝将一对祖母绿的翡翠耳环放在她耳边比了比,动作轻柔地为其戴好,“娘娘何必跟皇后计较。皇上刚登基,奴婢猜着皇后娘娘这么早喊您过去,定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等着娘娘您救场呢。” “哼!皇后那个老妇。”华妃身着绛紫色旗装,旗头簪着点翠凤头簪,一双凤眸微微上挑,浑身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妩媚和凌厉。 “呜啊,额娘。”床帐内传来稚童的呜咽声。 华妃立刻起身走过去,轻声哄着,“额娘在呢,不哭不哭。”原本凌厉妩媚的眉眼,转换为温柔和慈爱。 蓝嫣趴在香香软软的额娘身上,糯唧唧地说, “额娘,穿这么漂亮要去哪里,我也要去。” “好,那你可要快些盥洗才行。” 一刻钟后,颂芝已为蓝嫣收拾妥当。 蓝嫣一身与华妃同款的绛紫色小旗装,头上梳着小髻,左侧点缀着一只红玉婵。 她的样貌六分随母,神情骨秀,貌若芙蕖,明明小小一只却带着一股子清冷和骄矜。 华妃牵起蓝嫣的手,“走,去景仁宫。” ---------------------------------- 景仁宫。 皇后头戴紫金凤珠冠,一身淡蓝色常服,端坐于宝座之上,气度沉静雍容。 皇后望着坐在下首的华妃,笑容可掬地说着:“妹妹把公主养的可真好。”她细细打量着,华妃是真疼孩子,以往那些扎眼好看却尖锐的配饰,在她身上早已看不到,就连护甲都撤了。 华妃正用帕子给蓝嫣擦嘴角,一进景仁宫,蓝嫣便饿了。这会儿肉乎乎的小短手拿着一块蟹粉酥,小口小口的吃着。 “她啊,随了臣妾,是个贪吃的。” 这两年因为蓝嫣,皇后倒是跟华妃明面上斗得少了些。 主要是皇后见到蓝嫣就把孩子一通夸,试问哪个做额娘的不喜欢自家孩儿被夸呢。 皇后闻言,眼底流露出浓浓的羡慕,“能吃,说明孩子有口福。” 两年前,年世兰在王府再次诊出身孕时,可是惊动了整座王府上下,有人喜、有人妒、有人惊 当时,这个孩子她是想动手除掉的,她绝不会容许饱受宠爱的年世兰生下孩子。但,当发现那两位暗戳戳的下手后,她便收了手。 早年间,皇上和太后对年世兰做了什么,她早已猜出个七七八八。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年世兰孕前期接触了诸多滑胎的东西,可孩子照旧安稳。后来因太医们诊不出她腹中孩子是男是女,致使她整个孕期接触的寒凉之物就没停过,但孩子还是顺利出生了。 这个结果是她、是皇上、是太后、以及后宫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当知道是个女孩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许是皇帝对孩子心有愧疚,周岁时便给蓝嫣赐下封号——和硕和安公主。 皇后将落在蓝嫣身上的视线收回,看向华妃,“这个时候要妹妹来,打扰妹妹午睡了。” 华妃用帕子给蓝嫣擦着嘴角,闻言看向皇后,“臣妾哪有娘娘这么清闲有福啊,不知娘娘召臣妾前来,有何要事啊。” 皇后:“选秀就快到最后一轮殿选了,妹妹准备的怎样了。” 第2章 崽儿找猫 华妃给蓝嫣擦擦手,回道:“娘娘放心,午后,黄规全回话了,说一切妥当。反正皇上有旨,一切都要以节俭为主。这个中滋味岂是旁人能体会的。” 说起这个,华妃现在就一肚子恼火。起初皇上将选秀一事交给她来操办时,她心里是得意的。能压皇后一头的事,她高兴着呢。 接手后才知晓,国库库银空虚,皇上将这件事交给她来办,她想要办的体面,就要自掏腰包。那些银子可都是她留给她女儿的嫁妆,想想银子是花费给皇上选秀上面,心底的火气再度翻涌。 皇后:“真的有劳妹妹了。对了,本宫叫人做了不少点心,妹妹和公主不妨尝个鲜。” 华妃已然满脸的不悦,皇后这个老妇!她又出银子又出力的,就用几盘破点心打发她,当她稀罕啊。到底是个庶出的,干什么都是一股小家子气。 宫女们鱼贯而入,手举托盘,跪向华妃。 皇后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妹妹自己选,自己喜欢吃什么就拿。” “额娘,我困啦。”蓝嫣趴在华妃腿上,小声说着。 华妃见不得孩子这样,当即不愿意继续在景仁宫浪费时间,随手指了一盘点心,起身向皇后行了个极为敷衍的礼,“皇后娘娘,既然没有旁的事,臣妾就先告退了。” 华妃带着蓝嫣离开后,剪秋对皇后说道:“娘娘您瞧,一个公主而已,华妃那紧张的样子。” 皇后低垂着眼眸,“当娘的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 剪秋闻言,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当即下跪,“奴婢失言。” “起来。” ---------------------------------- 轿辇上,蓝嫣趴在她额娘的肩头,懒猫猫似的,蹭来蹭去。 “你这小丫头,不是困了,还不快睡。”华妃轻轻抚摸着蓝嫣的脸,嘴角噙着柔柔的笑。 “我要跟额娘一起。” “好,一起。” 华妃余光扫过颂芝端着的那盘点心,只觉得碍眼极了。 宫道上不好做什么,一进翊坤宫,颂芝就将那碟子点心倒进了小厨房的泔水桶。 翊坤宫正殿,地面上铺着柔软的织金地毯,所有的家具角都包着软垫。 原本一直摆放在中央位置的紫铜香炉早已挪进库房积了灰。 数月前,皇上独独赐给华妃一味欢宜香。一点上,蓝嫣就哭,没办法,华妃只能命人将那香料收起来。 像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像太后赐下的首饰、皇帝送来的摆件等等,蓝嫣都不喜欢,见到那些东西就哭。 这些个物件全都是被药物浸泡过的,对女子的身体损伤极大。小红留下十分之一作为日后的证据,然后将剩余的药效吸收掉后,悉数还给始作俑者。 小红:敢算计她主人和主人的娘亲,当她不存在啊~ 。 华妃抱着蓝嫣,颂芝想要接手,却被拒绝了。 但凡是皇帝不来的日子,蓝嫣都是跟她一起睡的,“这小丫头,哼唧了一路,好不容易睡着了,你要是接过去,肯定又要醒了。” 华妃将蓝嫣放在软榻上,这才让颂芝为其更衣。 她坐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孩子。实际是在跟脑海中的‘妖怪’骂架。 当初她怀孕时,脑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会说话的妖怪。 而且只有自己能听到它说话,那声音雌雄莫辨,还总是让她读书。 当初孩子出生时,她还在感叹,蓝嫣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刚有这个想法,就被那个妖怪破口大骂。 001:【你该去读书了,左传和资治通鉴你还没读完。】 华妃:“你个鬼东西,滚出本宫的身体,本宫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天天逼着本宫读书,本宫又不需要考状元,为什么要读书。” 001:【你是不是觉得只有抢男人才有意思?】 华妃:“你个鬼东西知道什么,你以为本宫想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吗?” 001:【井底之蛙,让你多读书多读书,你是一点都听不进去。快去读书,不然打你的孩子!】 001本想着塞给华妃上一辈子记忆的,却被这个位面的规则阻止了。它只能另辟蹊径,给宿主这一世的娘亲补补脑子。 华妃:“放肆!你敢!本宫早晚找个高人收了你。” 华妃冷着脸,拿起一旁的资治通鉴。 颂芝小心翼翼地看了华妃几眼,只觉得,她们娘娘每次读书前都会生闷气,难道是书中的内容太难了 ---------------------------------- 日升日落,很快就到了选秀殿选这日。 皇后身体抱恙,华妃有协理六宫之权,平日里确实要处理不少后宫的琐事。 这会儿,华妃带着蓝嫣在御花园北面的千秋亭中翻看账簿。她瞧着起风了,便让蓝嫣的奶嬷嬷,回宫去给蓝嫣拿件衣裳。 蓝嫣追着新得来的猫儿,颠颠地,在周围跑来跑去。 华妃不放心,便让颂芝跟在蓝嫣身后。 小猫猫越跑越远,蓝嫣就一直不停地追。颂芝做不得蓝嫣的主,只好一直跟在她身后。不知不觉,出现在选秀的体元殿附近。 颂芝忙跑到蓝嫣身前,哄她,“公主,咱们不能再往前走了,皇上正在里面选秀呢。” 蓝嫣着急她的猫猫,要哭不哭的瘪着嘴,“颂芝,那你去,我等着,猫猫进去这里了。” 颂芝为难地看着她,“公主,要不咱们先回去找娘娘,让娘娘帮我们想办法好不好。” 蓝嫣挣脱开颂芝的禁锢,哇的一声哭了,“猫猫卡住啦,要死啦,我要救它。” 蓝嫣的声音穿透力有点强的,正在选秀的皇帝刚刚见过一轮秀女,等待下一批觐见的空档,听到孩子的哭声。 皇帝:“谁在殿外?” 贴身大太监苏培盛闻言,立刻小跑到殿外,就看到了翊坤宫的三公主。 苏培盛给蓝嫣打了个千,蹲下身子,问道:“哎呦,公主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蓝嫣眼眶带着泪水,欲落不落的,“我的猫猫,跑到里边去了,我要去找它。你带我去好不好。” 苏培盛看到蓝嫣这样子,心都要化了,还真想答应,却还是理智的说道:“奴才做不了主啊,要不这样,公主您在这里等等,奴才进去问问。” 苏培盛小跑进殿,将此事告知皇帝。 皇帝略作沉吟,便让苏培盛带孩子去找。 蓝嫣如愿以偿的找到自己的猫猫,正要离开时,苏培盛提醒她,“公主,你要去给皇上谢恩才行。” 蓝嫣抱着猫猫,跟着苏培盛进了大殿。 她站在大殿中央,怀里勒着一只雪白的猫儿,懵懂地与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对视。 皇帝瞧见孩子,就会想起年幼时被混账老九剪秃的那只小狗,一样的懵懂纯净。 皇帝板着脸,故意逗她,“你来做什么,你额娘呢?” 第3章 就你这脑子还宫斗呢? 皇帝见她不吭声又问了一遍,“你来做什么。” 蓝嫣颠了颠怀里的猫儿,脆生生回答着,“我来谢恩,额娘在忙。” “过来,让皇阿玛瞧瞧。”皇帝对她招招手。 蓝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皇帝也不恼,他缓步向前抱起蓝嫣,将蓝嫣安置在他身侧。 皇帝偏头看她,“你还不会喊皇阿玛?” 蓝嫣摸着龙椅扶臂的龙头,挪了挪屁股,这才仰头看皇帝一眼,也不回话,松开怀里的猫儿,笨拙地调整姿势。 皇帝眉梢微挑,到底是他这个做阿玛的对不住孩子,不然孩子这么大了,什么都会说,怎么就是不喊皇阿玛。 皇帝抬手帮忙,让蓝嫣抱猫儿的姿势能舒服些。 苏培盛和负责唱名的太监互相对视一眼,这选秀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啊。 这太后老人家偏偏这些日子一直身子不爽利,今儿殿选都没来。否则这个时候,有个人规劝皇上,也省的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为难不是。 蓝嫣:“谢谢,你不是要选秀?” 皇帝轻笑一声,“你这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是选秀?你是真的不会叫皇阿玛还是故意不喊,嗯?” 蓝嫣低头摸着猫猫,再次闭紧小嘴巴。 皇帝抬手摸了摸蓝嫣的脑袋,对苏培盛吩咐道:“继续。” 蓝嫣坐在龙椅上,跟皇帝一起看着下面的秀女。 太监立刻唱道:“松阳县丞安彼槐之女安陵容,年十六——” 。 另一边,颂芝得知蓝嫣被皇上留在体元殿后,忙跑到千秋亭去给华妃报信儿, “娘娘,公主被皇上留在体元殿了,都是奴婢不好,没有照看好公主,”颂芝跪在华妃跟前,将事情的经过细细道来。 华妃让她起来,“公主既然被皇上留在身边,就让奶嬷嬷带着衣裳去殿外候着。” 她放下手中的账册,看了看日头,对皇帝留下孩子没有多少担心,反倒是心口酸涩极了。 这后宫又要进新人了 华妃眼底闪过落寞,“也不知道这届秀女如何,有几个能入了皇上的眼。” 颂芝上前给华妃捏着双肩,宽慰道:“娘娘,不管后宫再进多少新人,皇上对娘娘的心意都不会变的。娘娘不如去御花园走走。” 华妃摇头,“就在这里坐一会儿。” ---------------------------------- 体元殿。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太监见甄嬛没有上前行礼,只得再次喊道: “大理寺少卿甄远道之女,甄嬛,年十七。” 蓝嫣接连听到两次这个名字,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皇帝,悄咪咪地说:“这个姐姐耳朵不好使。” 皇帝原本没啥感觉,听蓝嫣这么一说,不由多思。能入殿选,必然身体是康健的,接连报了两次名字,那便是有意或者无意的分心了。 “臣女甄嬛参见皇上,愿皇上万福金安。” “甄嬛,哪个嬛字?” “嬛嬛一袅楚宫腰,正是臣女闺名。” “是蔡伸的词。” “是。” “甄远道教女有方,只是不知道你是否担得起这个名字,抬起头来。” 甄嬛抬头的那一瞬,皇帝怔住了。 “错啦,是嬛(xuan)。”华妃每天都要读书,前几日刚好看到这首词。蓝嫣听了一耳朵就记住了。 皇帝原本还沉浸在睹人思人中,被孩子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这点。 场面一时变得尴尬,蓝嫣从龙椅上溜下来,抱着猫猫往外走。 “我要回去找额娘了,再见。” 皇帝:“苏培盛,你亲自跑一趟。” 苏培盛:“是。公主,奴才送您去找华妃娘娘。” 甄嬛选秀,吊书袋,读错音,但最后还是被皇帝留下了。 ---------------------------------- 翊坤宫。 华妃斜靠在小榻上,蓝嫣窝在华妃怀里,叭叭叭地说着今日在体元殿发生的事。 当华妃听到蓝嫣说有秀女读错诗词时,脸上神色由诧异转为轻蔑,“还真有这样卖弄的蠢货。” 蓝嫣:“额娘,我们也要多读书哇。” 华妃:“知道了,你这个臭丫头,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也就是今日太后不在场,不然咱们娘俩儿指定要被太后那个老定要被太后指责。估摸着明日也要差人来训示。” “可是额娘不是我要留在那里哒。”蓝嫣在她怀里滚了滚。 华妃点了点蓝嫣的脑门,嗔怪道:“你呀,那是你皇阿玛。” 蓝嫣把脸埋在华妃的身上,嘟嘟囔囔地说着,“我不会。”她有好多爹,那个人才不是她爹。 华妃绣眉微蹙,把孩子的身子掰正,语气神态霎那间严肃起来,“看着额娘!那是皇帝,天底下权柄最高的人,也是你的生父,你明白吗?” 蓝嫣不想让额娘不开心,只得不情不愿地点头,“知道哇。” 华妃打定主意要教会蓝嫣,她一字一顿道:“来,跟着额娘一起说,你说皇、阿、玛。” 蓝嫣:“滑马。” 华妃满意地点头,“看,本宫生的女儿就是聪慧,你这不是说的挺好的。来,再来一遍。” “滑马。” “再来。” “滑马~滑马~滑马~” 颂芝候在一旁,也就只有公主能让娘娘高兴高兴了。 孩子稚嫩的声音和女子慈爱的笑声交织在一起,让翊坤宫的宫人们不由自主的嘴角带笑,沉醉其中。 。 三日后,华妃正在挑选内务府新送上来的衣料,问蓝嫣喜欢哪些。 “额娘,我要穿跟你一样的。” “好,穿一样的。” 这时,周宁海跛着脚进来小声回禀,“娘娘,黄规全带着新进小主们所住宫苑的名单,正候在外头呢。” “让他进来。” 黄规全请安后,开始念皇后拟定的名单。 “满军正白旗富察贵人——延禧宫、蒙军镶红旗博尔济吉特贵人——钟粹宫、汉军镶黄旗沈贵人——咸福宫、汉军正蓝旗莞常在——承乾宫。” “等等。”华妃开口叫停。 大清八旗,分满蒙汉。前面三个不是满蒙两旗,就是父亲官职不低,她对此这三人居住的宫苑并没有任何异议。 “这莞常在是谁?可是选秀那日掉书袋献丑的那个。” “是。” “此女可是有什么特殊之处,本宫瞧着皇上和皇后对她有些不一样啊?” “这奴才可说不准儿,承乾宫可是个好地方,宽敞又华丽。但…皇上只是选秀那日对莞常在有些特殊,这宫殿是皇后安排的。” 华妃得知是皇后给安排的宫殿,当即就想给甄嬛换个宫殿。 001实在是看不得华妃犯蠢,出声提醒道:【等等,你的书是不是白看了。就你这样的脑子还宫斗?你仔细想想这几天看资治通鉴都讲了什么。】 华妃听到这鬼东西的声音,烦躁地甩着帕子。也知道鬼东西不会无缘无故的开口,便开始回忆这几日看的书中内容。 忽然,她想到资治通鉴里边的三家分晋,以及三十六计中的借刀杀人、一石二鸟 她不由深思,若她不换掉甄嬛的宫苑,以后甄嬛必然会分掉她的恩宠,她们之间必然会争斗起来。 可若她此时换掉甄嬛的宫殿,看似自己痛快了,此事若是传出去,日后必然会落人口实。 怕是,真正得利的人并非是自己,怕是皇后那个老妇。 好好好,皇后还真好算计! 华妃想明白之后,没好气地说了几句编排皇后的话,便让人退下了。 第4章 华妃初步变化 正如华妃所思所想,皇后此举,正是因为她太了解华妃跋扈嚣张又善妒的性子。 她笃定华妃看到甄嬛居住的宫殿,定然会对那份名单做改动。让华妃一步步地自食恶果,她等得起。华妃若是能和那位长得像姐姐的甄嬛对上,那才真是好。 即便是华妃未给新人的宫苑做改动,甄嬛只要不是太蠢,必然会得宠,也就必然会跟华妃对上。 皇后收到华妃并未对新人居住的宫苑做任何变动的消息后,颇为意外。 华妃不该没有动作才对啊。 难道说华妃的心思都用在孩子身上了? ---------------------------------- 九月十五,新人入宫。 满军正白旗富察贵人——延禧宫主殿、 蒙军镶红旗博尔济吉特贵人——钟粹宫主殿、 汉军镶黄旗贵人沈眉庄——咸福宫东配殿、 汉军正蓝旗莞常在甄嬛——承乾宫西配殿、 满军旗淳常在——储秀宫西配殿、 汉军旗常在夏冬春——延禧宫东配殿、 汉军旗答应安陵容——延禧宫西配殿。 。 各宫小主入驻后,皇后身为中宫,命人向各宫送了恩赏。 这日,丽嫔和曹贵人正聚在翊坤宫闲聊,丽嫔坐在华妃对面,曹贵人坐在下首的绣凳上。 在华妃眼中,曹贵人和丽嫔就是她跟前的两条狗,对她们巴结讨好的姿态很受用。 仨人才刚聊了没多久,周宁海进殿,将皇后恩赏诸位新人小主的事情告知华妃。 一旁的丽嫔也跟着一直煽风点火,话里话外都在说皇后这不是摆明了在拉拢新人 华妃确实下意识就想给各宫分下赏赐,与皇后一较高下。 不知怎么的,脑子忽然就转了个弯。 “皇后那个老妇,也就只有这些手段了。她身为中宫皇后,本就应该恩赐新人。” 华妃心想着,即便是她去拉拢新人,终究不还是要跟她抢男人。一群贱人有什么好拉拢的。但面子的功夫还是要做的,她让周宁海从库房挑选一些她看不上眼的玩意儿,去给各宫送去。 想到这里,她自己一惊,这真的是她么莫不是天天被脑子里的鬼东西逼着读书,真的起了点作用? 蓝嫣正在看曹贵人怀里的温宜公主,想要摸摸妹妹,但看到曹贵人那紧张的神色,便讪讪地收回手,跑回华妃身边。 曹贵人看得出今日华妃兴致缺缺,她不断揣摩着华妃的心思。 华妃听完丽嫔说的那番话,非但没有恼火,倒像是学会思考。这华妃有些不对劲儿啊~ 她抱着温宜公主站起身,说道:“娘娘,温宜到喂奶的时间了,嫔妾就不叨扰娘娘和公主享受天伦之乐了。” 丽嫔若有所思的看向曹贵人,迟疑着站起身,“那嫔妾也回去了。” 。 两人离开后,蓝嫣拿起炕桌上放着的史记,哗啦哗啦地翻着,缠着华妃给她讲故事。 华妃:“你要听什么?” 蓝嫣随便翻了一页,“额娘,讲这个好不好。” 华妃拿过来一瞧,是《史记越王勾践世家》。 华妃倚靠在小榻上,神态肆意,声音散发着独特的韵味,“春秋战国时期,吴国和越国之间经常发生摩擦,战乱不断。越国不敌吴国被打败,越王勾践委曲求全,向吴国求降并甘愿给吴王夫差当奴仆。在大夫范蠡的帮助下最终骗取了夫差的信任。” “卧薪尝胆三年后被释放回国。回国后,勾践在范蠡和文种两大功臣的帮助下,经过十年奋斗,最终拿下了吴国。” “灭掉吴国后,因二人的功劳,勾践便拜范蠡为上将军,文种为丞相。” 但范蠡并没有接受封赏,不顾勾践的挽留离开了越国,并派人悄悄给文种送信,让他也离开。忠告他,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文种不信越王会如此待他,他立下如此汗马功劳,如何能这样就离开?文种的结局正如范蠡所言。 接下来,蓝嫣随手又翻了几页,分别是:长平之战的白起、变法的商鞅 华妃越读越不对劲,这些人物的经历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蓝嫣仰头看她,“额娘,是不是累了。” 华妃心不在焉地摸着蓝嫣的头发,甚至已读乱回,“额娘不渴,你吃。” 蓝嫣呆愣愣地看着华妃,额娘的嘴巴好像坏掉了 ---------------------------------- 当天夜里,华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烦躁地无法入眠。怕将孩子吵醒了,直接来到外间的贵妃榻上。 华妃:“鬼东西,你在不在。你总是让本宫读书,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曾经以为,皇上对她是真心的。不,其实她明白的,皇上对她的宠爱和包容,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忌惮哥哥。以前她只是刻意回避,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 皇上会不会真的像书中那些人,因为年家的家族势力和哥哥手中的兵权,一方面忌惮着年家,一方面又宠爱着她还在暗中防备着她。 会不会有朝一日,皇帝不需要哥哥了,也会找理由处置了哥哥。 那她呢 不,书中的人又不是皇上,怎会知晓皇上跟她之间的感情,皇上肯定不会这么对她的。 华妃有种世界崩塌,自己也跟着碎掉的感觉。 她现在无法忽视掉心里的猜测,她回不去自己骗自己的状态。 她发现所拥有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从前引以为傲的日子好像都白过了。 她用力拍打着疼痛欲裂的额头,引来了守夜外出小解的颂芝。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娘娘!”颂芝焦急担忧地小跑到她身边。 “颂芝,颂芝。本宫问你,你觉得皇上对年家,对本宫是什么态度?”华妃像极了病急乱投医的人,迫切的需要一个能让她药到病除的人。 “娘娘,皇上肯定是宠爱您的啊,对咱们将军也是信任有加的。大将军可是为皇上立下了诸多汗马功劳”颂芝说完,小跑着取来一张薄毯,盖在她身上。 华妃摇头眼角的泪水不断滑落,她抬手向上一抹,“颂芝,你不懂,他是皇上啊。”不光颂芝不懂,她也不懂。是啊,那是皇上啊。 华妃披着毯子,她自我安慰,要不她还是去睡一觉,明日一早醒来就好了。 床帐内,蓝嫣呜咽了两声,“额娘,我要额娘” 华妃擦干眼泪,“额娘来了。” 颂芝见状,忙跟了上去。 她靠在床边仔细聆听着床帐内的动静。半个时辰后,床榻里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颂芝轻巧的掀开帐帘瞧了瞧里边的状况,她那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下来。 也不知,娘娘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新小主们进宫,娘娘心里不踏实? 第5章 新词旧曲 ---------------------------------- 翌日清晨。 华妃睡醒后,迟迟未曾下榻,而是盯着床帐愣神。 蓝嫣揉着眼睛爬起身,咦?额娘这会儿没有起床,好像在发呆? “额娘。” 华妃恍恍惚惚的应了一声,惯性地侧头去看蓝嫣,但眼神却是涣散的。 蓝嫣趴在她娘身上,小短手慢慢拍着她娘的肩膀,“额娘,是不是做噩梦啦,不怕不怕,我在哒。” 华妃回神,搂着蓝嫣,“嗯,额娘还有你。” 人一旦想通了一些事,就明白世上所有事都有它的道理。该来的躲不掉,该走的留不住。 皇上到底对她是什么心思,对年家是什么心思,或许过不了多久就知道了。 华妃:“颂芝,去请江城来给本宫诊脉,就说本宫受凉了。” 颂芝:“是,娘娘。” 此外,华妃写了一封家书,派人送去西北。信中所写还似从前,乍一看就是妹妹关心哥哥,唠叨琐事。实则信中隐藏着她们兄妹两人才能看懂的信号。 颂芝带着江太医进殿后,华妃隔着床帐探出手腕,让其诊脉。 华妃问道:“江城,若是一个人得病了,身体特别虚弱的时候,能不能用猛药跟疾病正面斗争?” “回娘娘,像这样的状况,一般都需要先吃调补身体的状态,才可下猛药。” 江城先是一顿,紧接着收回诊脉的手,从脉相上看华妃只是心绪不宁,昨晚未休息好,并没有其他病灶。难道华妃想要借着生病争宠? “本宫生病了,需要调养十天半月才会有起色,对吗?”华妃收回手,交代了这么一句,便让其退下。 “是,娘娘风邪入体,需要仔细调养。” 江城走了一个过场后,华妃生病一事,很快传到养心殿和景仁宫。 皇帝得知此事后,仿佛还有些意外。 他暗自思忖,世兰的身体向来康健,怎会突然着凉了。 “苏培盛,你替朕去翊坤宫走一趟。” “是。” 苏培盛来到翊坤宫时,恰好遇到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剪秋,两人见礼后,一同进了翊坤宫。 两人瞧见华妃确实脸色不好,就连天天黏在她身边的三公主也没在身边,看来这是真的生病,怕过了病气给公主。 华妃将两人打发走后,拿起床头的书继续看着。 积羽沉舟,群轻折轴。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她该如何选择呢,若皇上真的要如何才能留有退路。 ---------------------------------- 两日后,景仁宫。 今日是新入宫的嫔妃们第一次觐见后宫后妃。 皇后端坐于凤座之上,头戴紫金凤珠冠,一身绛橙色金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气度沉静雍容。 殿内两侧摆放着两排檀木雕花椅,妃嫔们按照位份品阶依次坐好。唯有两侧之首的两张椅子空置。 皇后唇角带笑,看着下方新人向她行叩拜大礼。 皇后受了礼,众人谢了恩。 皇后眉眼微垂,首领太监江福海立刻扬声道:“华妃娘娘、端妃娘娘两位身体抱恙,今儿诸位小主怕是见不到了。” 江福海依次介绍着,齐妃、敬嫔、丽嫔、曹贵人、欣常在 一场后宫旧人和新人的见面会,就这样过去了。 。 景仁宫外,宫道。 甄嬛的承乾宫和安陵容居住的延禧宫挨得比较近,反倒是沈眉庄咸福宫较远。三人好些天没见了,刚好凑在一起,正准备去甄嬛的宫中小坐。 刚走没几步,就被夏冬春追上来。 夏冬春看不上安陵容,安陵容先是选秀那日弄脏她的衣裳,入选后,跟她同住一座宫殿,竟然也没有主动向她道歉,一看见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夏冬春见她跟甄嬛、沈眉庄混在一起,张嘴就是一通嘲讽的话。 可惜她嘴皮子不够厉害,说不过三人,反被人嘲讽。 夏冬春气血上涌便要动手打安陵容,却被甄嬛拦下。 后来还是她的贴身宫女劝了她几句,想到安陵容跟她同住延禧宫,有的是机会惩戒她,才离开。 宫道上的喧哗,景仁宫中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剪秋站在书桌前研墨,小声说着:“娘娘,您听这个夏常在还真是豪放” 皇后不以为然道:“武将出身,性子骄纵些罢了。” 剪秋听到皇后提起武将,踌躇着问道:“娘娘,您说这华妃是真的生病了,还是借机” 皇后不急不徐地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本书,随意翻了翻。 皇后声音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是真是假,又有什么关系。对了,调去各宫侍奉的宫人安排的怎么样了?” 剪秋:“娘娘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只是承乾宫当真要让那莞常在安稳地住进去吗?” ‘兹拉’一声,皇后的护甲划过纸张,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幽光,“住在承乾宫又有什么不好的,皇上喜欢就够了。” “只是这华妃的身体迟迟不见好,后宫少了不少好看的风景。剪秋啊,若是过几日华妃还不好,你便再替本宫跑一趟。” “是。” ---------------------------------- 翊坤宫。 秋风清爽,蓝嫣四肢大敞地躺在廊下的躺椅上晒太阳。候在一侧的奶嬷嬷,见躺椅摇动的幅度变慢,又轻轻推了一下。 华妃在殿内看书,抬头就能看见蓝嫣惬意的小模样。 这一刻显得岁月静好。 宫墙上跃下来一只猫猫,叼着只小耗子,将其放在躺椅前,冲着蓝嫣叫了两声。 蓝嫣咕噜一下坐起身,闻声看过去。 “这是猫猫送我的礼物吗?” “喵~”猫猫对着蓝嫣叫了一声,身后长长的尾巴晃了晃。 蓝嫣溜下躺椅,抓起地上半死不活的小耗子,“谢谢猫猫,我们一起拿去送给额娘。” 奶嬷嬷嘴巴微张,想要阻拦,但想起上个奶嬷嬷的下场,又将话咽了下去。 “额娘,额娘,你看猫猫给我们带回来的礼物~~” 华妃看着女儿手中捏着的老鼠尾巴,她嘴角微抽,脑瓜子嗡嗡作响,血压也不断攀升。 华妃放下手中的书,慢慢站起身,走到蓝嫣跟前,“额娘收到了你们的心意了,周宁海!”周宁海这三个字的音调不断上扬。 “公主,这、、礼物就交给奴才保管。”周宁海上前接过蓝嫣手中的耗子尾巴。 “好,那你放好了,这是猫猫送给我和额娘的。”蓝嫣小模样认真极了,大有周宁海不点头不松手的意思。 周宁海:“公主放心,奴才一定保管好。” 这边,颂芝端着一盆温水进来,“公主,咱们洗洗手,一会儿吃奶酥茶可好。” 蓝嫣乖乖点头,“好。” 华妃对自家闺女这豪迈的举动,有时候还真是又喜又忧。 ----------------- 第6章 皇帝与崽儿相处 华妃一身嫣红色旗装,头发半披散着,依靠着小榻的扶臂,任由蓝嫣抱着她的膝盖来回晃动。 蓝嫣吃饱喝好后,想要出去玩。她的脸蛋贴着华妃的膝盖,一个劲的撒娇,“额娘,我们出去好不好。” 华妃接连三日称病,闭宫不出,这会儿被孩子缠着,她也在琢磨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装病。 这时,身前出现一道明黄的身影。 若是以往华妃看到这道身影心中定然会雀跃欢欣,今日却觉得这威严无比的团龙锦袍竟是如此的刺眼。 “皇上怎得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臣妾身上还带着病气呢” 华妃收敛心神,想要起身行礼,却被皇帝伸手拦下了。 皇帝一撩衣摆,坐在小榻另一侧,“这几日,你一直病着,朕不太放心,今儿个身体如何了?”方才他进来时,见华妃呆坐在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而出神。 华妃抬眸瞧见皇上并无多少关心的神色,落寞、失望、憋闷这些情绪在心中不断翻腾,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 不行!年世兰,你要忍住,不能暴露你的异样! 她稍作调整换上惯用的口吻说道:“好多了,有劳皇上还惦记着臣妾。臣妾还以为新人进宫,皇上把世兰给忘了呢。” 华妃此话半真半假,神态语气都带着小女子才有的幽怨。 皇帝闻言,了然一笑,并没有接话,而是将目光落在蓝嫣身上,他对蓝嫣招招手,“过来,到皇阿玛跟前来。” 蓝嫣穿的衣服都是和她额娘同款,头上梳着个小髻。娘俩儿容貌六七分相似,华妃是倾国倾城的妩媚大气,蓝嫣虽五官稚嫩,却给人一种清冷不可攀折之感。 蓝嫣站在华妃身前,眨着清凌凌的眼睛看着皇帝。 华妃见她一动不动,怕蓝嫣这样子,迟早惹得皇帝不喜,她轻轻地推了推蓝嫣,轻声哄着,“好孩子听话,快去你皇阿玛跟前,那天晚上额娘教你说的还记不记得,你要喊什么?” 蓝嫣仰头看到她额娘那紧张的神色,抿了抿嘴,迈步走了过去。 “滑马,你好。” 皇帝微怔,随即笑起来。 她听到这一声‘皇阿玛’竟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不容易啊,这孩子总算是开口喊他阿玛了。 皇帝甩了甩手中的翡翠珠串,看向蓝嫣时,眼底尽是慈爱,“嗯,不错。方才进门前朕听到你想出去玩是不是,皇阿玛带你去好不好?” 蓝嫣想要出去玩,可是她额娘好像最近不喜欢出门,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就听她额娘说,“去,跟你皇阿玛好好逛逛。” 皇帝牵着蓝嫣的手,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翊坤宫的奴才好好伺候他们娘娘。 华妃站在门口,目送着皇帝离去的背影。 心底暗自喃喃, 皇上,您知道么,在接受您对臣妾饱含算计这件事上,臣妾一直在犹犹豫豫。 这些日子,臣妾不断地细数我们的曾经,回忆着那些独属于我们的回忆。 臣妾还在固执的坚信,皇上您对我是真心的,不是因为臣妾的家世。 可当臣妾跳出这个身份时,惊觉,有些事都不用试探,感觉不对劲就是不对劲。 华妃默默流着泪,脑海中响起那鬼东西的声音。 001:【还伤心呐,不是本系、不是我说你,你还不明白么,男人对女人在意的程度远没有他们对权力更看重。有了权力他们就可以拥有天下所有的女人,同理,女人有了权力亦然。】 华妃不解道:“什么意思?” 001:【去看书,继续看。】 华妃:“你在说本宫蠢?” 001心想着,可不就是蠢嘛,身在后宫想要寻求真情,还是一个皇帝的真情,不是蠢是什么。 ---------------------------------- 皇帝带着蓝嫣坐上龙辇,前往御花园。 皇帝一直盯着蓝嫣瞧,这个孩子长得并不像他。但见到这个孩子第一眼,他就对她心生亲近和愧疚。 皇帝:“跟朕说说,你平时都在翊坤宫玩什么?” “朕是谁?”蓝嫣听到‘朕’这个字好几次了,不明白什么意思。 皇帝倒是没有觉得蓝嫣冒犯他,耐心解释着,“‘朕’是帝王的自称,就像你额娘对下自称本宫,对上自称臣妾。” 蓝嫣点点头,问他,“那我也可以称‘朕’吗?” 蓝嫣此话一出,苏培盛霎时脸都白了,立刻跪下。 随行的宫女太监瞬间跪倒一大片,就连抬轿的太监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蓝嫣不明白大家的反应为何如此之大,他们怎么了?她疑惑地看向皇帝,想要知道答案。 皇帝喜怒不形于色的问道:“你想成为‘朕’?” 蓝嫣怀里还抱着一颗大大的桃子,费劲巴拉的啃了一口,口腔内感受着桃子香甜的汁水,压根不回答皇帝的话。 皇帝以为蓝嫣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知道皇权真正的意义。 他笑了一声,苏培盛心领神会,向抬轿的太监使眼色,轿辇继续行进。 九月末已入深秋之境。 还未走进御花园,就看到其内那风中摇曳的枫叶,如烈火般,层林浸染。 皇帝下了轿辇,他牵着蓝嫣的手,“你想要去哪里玩?” 蓝嫣也没来过几次,随手指了指,“那边。” 皇帝抬脚迈向蓝嫣所指的方向。 蓝嫣手中的桃子太大了,一只手根本拿不牢,正要再来一口,‘嘭’桃子掉到地上。 蓝嫣的视线追着滚动的桃子,直到桃子沾满泥土,停在围栏边。 她小小的人儿,叹了口气,抻着胳膊给皇帝看,“要擦手。” 皇帝见过不少孩子,不是看见他害怕的就是调皮捣蛋的,像蓝嫣情绪这么稳定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皇帝接过苏培盛递上来的手帕,给蓝嫣擦手,他问道:“桃子没了,你怎么不着急,也不哭?” “着急和哭,桃子又不能变干净。” 皇帝对蓝嫣的回答很满意,他微微颔首,“不错,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首先想要的是解决当下的问题。若是你还想吃那个桃子,你会如何做?” “洗干净,切掉。” “你很聪慧,若是个男儿”皇帝止了话头,将帕子递给苏培盛继续往前走。不,你不会是个男儿,做公主就很好,这样就很好。 蓝嫣也不在意皇帝为何说话说一半,忽地听到前方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她的小短手指着那边,“那里有人。” 第7章 你是滑马 皇帝敛眸,脚步一顿。 苏培盛三步并作两步前去查探,不消片刻,他折返回来,打了个千,“皇上,是新入宫的那几位小主正在赏菊。” 苏培盛见皇帝不语,试探道:“可要奴才请几位小主避让?” 皇帝捏了下手中那只软乎乎的小肉手,“不必,走。” 天色明澈,日光若金,秋风拂过枫叶沙沙作响,恰好两片枫叶飘落在蓝嫣头顶。 蓝嫣取下枫叶,奶呼呼的小嗓音说着,“咦?是叶子。” “可知道这是什么叶子?”皇帝很喜欢跟蓝嫣搭话,随口问道。 “知道哒,是枫叶。”蓝嫣点头,回答他。 皇帝眼底染上笑意,“知道的还不少。” “嗯,额娘看书时,告诉我哒。”蓝嫣捏着那两片枫叶给皇帝看。 皇帝接过其中一片,忽然来了兴致,脱口而出一句宋代朱淑真的诗词,“枫叶醉红秋色里,两三行雁夕阳中。” 蓝嫣转着手中的叶杆儿,口齿清晰地说出下两句,“半窗残照一帘风,小小池亭竹径通。” 皇帝不禁垂首去看蓝嫣,他和世兰的孩子竟是如此聪慧么若是当年,他摇摇头,他也是身不由己,皇权之下有太多要割舍的东西。 皇帝带着蓝嫣穿过枫林,眼前便是百花池,春夏里姹紫嫣红的花海,已然换成各色团茸菊花。 菊花迎风吐香,中心池水涓涓流淌,倒也别有一番美感。 蓝嫣这会儿走累了,扯了扯皇帝的衣摆,“我累了,要抱。” 蓝嫣的声音软糯,偏又让人觉得她理所应当。 皇帝俯身把她抱起来,“居然敢使唤朕,胆子不小,你要喊朕皇阿玛。” 蓝嫣歪歪头,喊了声,“滑马。” 皇帝总觉得这孩子喊‘皇阿玛’时有些怪怪的,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 甄嬛、沈眉庄、安陵容三人正聚在此处赏菊花。 甄嬛带着小女儿家的娇俏,打趣道:“眉姐姐最是喜爱菊花,眉姐姐快挑挑,看看你最喜欢哪一朵。” 沈眉庄莞尔一笑,拿着手帕对她隔空一点,“你呀,你呀。还是像小时候那样” 安陵容则是带着几分羡慕和落寞,微笑着落后两人半步,极少掺话。 这时,甄嬛身边的贴身婢女流朱看到皇帝一行人往这边走来,小声提醒她们几人。 甄嬛三人都是被教习嬷嬷教导过宫规礼仪的,一番辨认,便认出来人正是当今圣上,忙行礼,“嫔妾等参见皇上。” “起来。”皇帝单臂抱着蓝嫣,站在甄嬛他们一丈之外。 看到甄嬛那张脸时,目光炯炯地打量着她,皇帝不禁陷入回忆中,菀菀,五分相似,终究不是你 蓝嫣拿过皇帝手中另一片枫叶,把两只叠在一起,“为什么它们不一样大呢” 皇帝恍然,从回忆中醒来,轻声给蓝嫣解释:“世间没有相同的叶子,人亦如此。” 甄嬛和沈眉庄对蓝嫣的印象极为深刻,她们选秀那日,蓝嫣便坐在皇帝一侧。接连两次遇见皇帝带着她,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底看清对方的所思所想——皇帝很喜欢这位公主。 皇帝看着站在一侧的甄嬛三人,见她们拘谨不安,和颜悦色道:“进宫这几日你们可还习惯?” 沈贵人位份最高,自然也是由她来接话,“回皇上,嫔妾等一切都好。” 皇帝点头,越过她们,“你们继续。” 临走前特意看了一眼甄嬛,恰好甄嬛也抬眸望向皇帝。 甄嬛脸上不由得一红,立刻收回视线,她屈膝福了福身子,保持着恭送行礼的姿势。直到皇帝的身影淡出视线,她的脸上已烫的如火烧一般。 甄嬛三人经历这么一遭也没了心思继续逛园子,说了几句话,各怀心思的散了。 。 蓝嫣还小,逛了没多久,就够了,她打着小哈欠,脸蛋子歪在皇帝肩头,“你有很多漂亮姐姐么?” 皇帝闻言一怔,很快明白蓝嫣话中的意思,“那是朕的嫔妃。” 蓝嫣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噢,我也有很多爹爹。” 皇帝:??? “你也有很多爹爹?” 蓝嫣将那两片枫叶插在皇帝的衣襟处,掰着手指头数,“嗯,有好多,小鱼爹、坏爹”蓝嫣依次给皇帝念一遍,最后手指头都不够用了,拉过皇帝的手一起数。 皇帝的神色从疑惑到愠怒再到解惑,当听到小鱼爹这个名字时,还以为华妃做了不齿之事,慢慢的蓝嫣口中念叨的爹越来越多,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他猜测是孩子不知从哪里听来的名字,什么鱼啊,羊啊,还什么吾吾这一听就不是正常名字。 皇帝逗她,问道:“噢?那朕排第几啊?” 蓝嫣皱着脸看向皇帝,有些嫌弃道:“你是滑马。” ---------------------------------- 皇帝将睡着的蓝嫣送回翊坤宫,略坐片刻,交代华妃好好休养身子,便离开了。 当天夜里,皇帝翻了新人莞常在的牌子。 华妃得知此事后,入夜后也不肯睡,独自立于门旁,皱着眉看着宫门口,道:“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暗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她心痛、怨妒、心乱如麻,本以为皇帝今日来看自己对她还有几分真情在,可转头就宠幸了新人,让她重新燃起的希望再次熄灭了。 “颂芝,给哥哥的信儿送去了么?” “回娘娘,前几日就送去了。夜深了,晚风寒凉,娘娘还是早些歇息。”颂芝拿出一件大氅披在华妃身上,小声劝道。 “嗯,本宫也是时候好起来了。”华妃转身进了内殿。 夜深人静,月光透过格子窗洒在地面上,给奢华的宫殿添了不少静谧幽冷。 华妃看着床帐内,拱起的那一小团,脑中轰地清明了。 年世兰醒醒!为了孩子,为了家族,为了哥哥,也为了自己,她不能再耽于情爱了。 是了,人只会因为对方有价值而被爱,不会因为对方缺爱而被爱。 价值她的价值,年家的价值,哥哥的价值 第8章 后宫变化 景仁宫。 内殿梳妆台前,婢女绘春正在给皇后拆卸发簪。 剪秋也在一侧帮忙,她开口道:“娘娘,今儿下午,皇上带着三公主去御花园时遇到了沈贵人、莞常在、安答应。但皇上今晚翻的是莞常在的牌子。” 皇后梳头发的手一顿,轻笑一声,继续梳理头发,淡淡道:“皇上宠幸她不是早晚的事,早一点总比晚一点要好。听说她跟沈自山的女儿沈贵人是打小便相识的姐妹,还有安答应入宫前曾住在甄府?” “是,娘娘,沈贵人她们三人自入宫后几乎每日都有往来。” 皇后:姐妹,好姐妹。她也想知道这样一对好姐妹要如何在这吃人的紫禁城中相处。 还有这个家世低微的安答应这后宫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了。 她的目光平静之下掩藏着疯狂,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突然,她想到一件事,问道:“对了,太后那边还是闭宫称病不出么?” 剪秋:“嗯,奴婢今日又去太后宫中跑了一趟,孙姑姑说太后受凉,一直没有起色,不宜见人。” 皇后沉默不语,太后真的病了? ---------------------------------- 寿康宫,太后寝殿。 这才九月底,屋内早早点上了炭火,太后缩在厚厚的棉被中,被子里塞了好几个滚烫的汤婆子。 “太后,您喝了药再睡。”孙竹息端着熬好的汤药,走到床榻前轻声唤着。 太后的脸色蜡黄,乍一看,竟有种油尽灯枯之相。“喝了多日的苦药,也迟迟不见好。” 孙竹息放下手中的汤药,拿了两个靠枕垫在太后身后,她道:“太后,不若,奴婢明日出宫去法华寺跑一趟,这后宫女子众多,阴气过重” 太后眉头深锁,心底不由猜测是否沾染了什么脏东西,很快她摇头否定, 后宫中人,哪个没有几条人命在身上。 有脏东西?若真的有,还会等到现在? 怕那脏东西,是某些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对她下手了。 会是谁呢?皇帝?还是皇后?还是那些太妃? 太后冷哼一声,“不必,明日你去一趟宫外,让隆科多,为哀家寻两个靠谱的民间大夫。” “是,太后。” ---------------------------------- 这日清晨,华妃早早起来梳妆打扮,乘坐轿辇来了景仁宫。 刚进皇后宫中,鼻尖萦绕着阵阵果香,丝丝甜淡,比之焚香多了清雅宜人,似乎还带着几分安神之效。 以前她还觉得是皇后小家子气,是为了节俭给皇帝看。 现在看来,怕是另有说法。至于是什么用途,以她现在的心计还猜不到,但总归不会是做无用功。 皇后端坐在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正在跟齐妃那个蠢货谈笑。 华妃进殿后微微屈膝行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身,华妃妹妹的身体总算是好了,快坐。”皇后嘴角的弧度微不可察的上扬几分。 其他妃嫔这时皆起身向华妃行礼,华妃只是略微抬手,让她们起身,并未多做刁难。 皇后见状,抚摸着玉如意的手微微停滞,她道:“华妃妹妹前些日子身体抱恙,想来还未见过这几位新妹妹,剪秋。” 剪秋向华妃行礼后,为其介绍,“华妃娘娘,这位是延禧宫的富察贵人,这位是咸福宫的沈贵人,这位是承乾宫的莞常在,这位是延禧宫的夏常在,” 就在这时,苏培盛来到殿内向皇后行礼后,道:“传皇上口谕,莞常在聪慧敏捷、性情温良,风姿雅悦,着,晋封为莞贵人,钦此!莞贵人接旨。” “嫔妾甄嬛领旨谢恩。” 苏培盛传完口谕,向诸位娘娘见礼后,直接退下。 皇后笑意不达眼底地看向甄嬛,而后环视众人,“莞贵人,日后定要悉心服侍皇上,绵延子嗣。不光是莞贵人,诸位妹妹也要努力才是。” “是,嫔妾谨遵娘娘教诲。” 皇后目光扫过一言不发的华妃,心里不禁诧异,这华妃不太对劲啊。以她对华妃的了解,她不该这么沉得住的气才对。 华妃自从进殿后,先是看了一圈新人,发现她们各个出色,心里还在感叹皇上当真是慧眼识珠。 皇后的眼神虽然隐晦,却还是被她捕捉到一两次。 怎么皇后这个老妇又想要拿她当刀使,她自己好稳坐钓鱼台,哼!想得美。 本宫现在可是天天读书的,休要算计她。 皇后深谙人心,能够精准的拿捏后宫每个人的心思,她见华妃有些反常,压根不接招,便将话题转移到皇子和公主身上。 “寒冬将至,皇子公主们,诸位妹妹也要多上心。” 齐妃是个脑子不转弯的,皇后说什么她就忙不迭地赶紧去捧。 齐妃脸上堆砌着掩盖不住的自得,洋洋得意道:“皇后娘娘放心,咱们三阿哥身体一直还不错,弘时现在读书也用功多了。” 皇后稍稍颔首,又问了欣常在二公主的近况,然后轮到了华妃。 华妃说起女儿,顿时身板都挺拔了,骨子里那个不可一世的年世兰再次现身,她道:“娘娘放心,三公主可比有些人聪明多了,不是臣妾自夸,臣妾还真没见过有几个孩子能比她聪慧的。” 皇后对蓝嫣并不排斥,甚至想过日后若是除掉华妃,将其抱来养在身边的念头。 提到蓝嫣,皇后眼底的笑意真切多了,“三公主的确是个聪慧机灵的好孩子。” 华妃:哼,算她有眼光。 她毫不吝啬的给皇后回了一个赞赏的笑容。 华妃不愧是满蒙八旗第一美人,当她释放魅力时,尤其是她不自知的状态下,这样的她不光斩男,有时候也会斩女。 “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华妃起身对着皇后微微屈膝。 皇后点头允准,看着离开的华妃,摇头轻笑,估计是她想多了,年世兰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哪有什么变化。 这女人呐,一旦做了生身母亲,变化还真是大。 看来皇上在华妃心中的地位大大缩减了呀。 ---------------------------------- 翊坤宫。 蓝嫣坐在小榻上,怀里抱着猫猫,桌子上摆着两只耗子。 奶嬷嬷站在一侧,那表情真的都要哭了。 “公主,不如让奴婢先把这东西拿下去。” “不可以,这是猫猫送给我跟额娘的礼物。” 奶嬷嬷:她想去死一死 第9章 华妃断情 华妃回来后,让周宁海把老鼠都埋在了院子里的石榴树下。 现在她也是学会糊弄孩子了, “咱们把耗子埋在树下,等来年这石榴树下结了果子,也算是咱们娘俩吃过猫猫的孝敬了,好不好?” 蓝嫣思考半晌,觉得她额娘说的好像没什么毛病,也就不再坚持非要让厨子给她做耗子吃。 “额娘,明年的结出来石榴会是耗子味儿的么。” 华妃一愣,慢慢笑出声,点着蓝嫣的额头嗔怪道:“这,你这臭丫头,哪有耗子味儿的石榴。” 转头,命小厨房做几个小老鼠造型的糕点,让孩子解解馋。 当天中午,蓝嫣吃上了不同造型的老鼠点心。 “额娘,这个好吃,你也吃。”蓝嫣掰下‘老鼠头’递到华妃嘴边。 华妃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最后还是闭眼吃下来自女儿的孝敬。 别说,小厨房的白案师父手艺真不赖,好像味道还不错。 接下来,对于女儿投喂,华妃也就不再抗拒。 ---------------------------------- 翌日,华妃正在和蓝嫣一起读书,蓝嫣听她读一遍就能一字不差的背下来, 她是真的对女儿过目不忘的新脑子羡慕极了。 半个时辰后,蓝嫣坐不住了,娇娇软软的对着她额娘说着,“额娘,我们出去玩儿好不好。” 华妃看了看窗外光景,倒还算宜人,“好,你要去哪里玩。” “额娘我们去坐秋千,好不好。” “好。” 华妃吩咐奶嬷嬷备好蓝嫣的一应物品,稍作收拾,带着随行的宫女太监出了门。 深秋时节,天空湛蓝,高远辽阔,仿佛是大自然最纯粹的情感倾泻。阳光在这样的天空下变得柔和而温暖,不如夏日那般炙烈,多了几分甘冽清爽。 华妃坐在轿辇上,抬头仰望天空,看着那几朵自由飘动的白云,竟有些羡慕。 “额娘你在看什么?”蓝嫣依偎在她怀里,见她仰头看天,也跟着看。 华妃拿着蓝嫣的小胖手,指给她瞧,“额娘在看天上白云。” “白云像晌午吃的大包子。”蓝嫣看了许久,总结出这么一句。 华妃掩唇轻笑,方才心底那郁郁之色随之散去。 “你可真是额娘的好孩子,就知道吃,是不是。”华妃把蓝嫣搂进怀里,轻轻拍打着。 蓝嫣龇着小白牙,笑得像只蹦蹦哒哒的鹿崽崽,“因为我是额娘的孩子啊,嘻嘻。” 。 轿辇停在千秋亭附近,华妃牵着蓝嫣的手往东面三百多米的秋千架而去。 走了也就二百来米,就听到前方似有女子的惊呼声,紧随其后的是皇帝醇厚低沉的嗓音。 华妃脚下一顿,皇帝的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 她抬手,让随行的宫女太监止步,只带着蓝嫣走了过去。 绕过假山前小路,便看到高高飞起来的秋千,微风吹拂着甄嬛的衣裳,裙裾迎风飞舞。 皇帝便站在甄嬛的身后,皇帝满目皆是笑意,大力又推了一把,笑道:“若是害怕,就下来。” 甄嬛双颊泛红,不知是羞还是恼,回答皇帝时,能听出她的倔强,“皇上您只管推秋千,臣妾才不会害怕。” 皇帝脸上的笑意更甚,又推了甄嬛几下,甄嬛因秋千太高,一个不稳从秋千上不禁惊呼出声,更是害怕的双目紧闭。 皇帝的双臂紧紧搂住她的肩膀,秋千迅速停止晃动,两人视线慢慢相触,仿若此时此刻,世间唯有他们二人。 华妃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皇帝对其他女人这样,原来换个视角去看,将是这样么。 她见过皇帝对她动心动情的样子,所以,此刻,她知道了皇帝的心思。 华妃红着眼眶,没有落泪,牵着蓝嫣的手,默默离开了这里。 蓝嫣不懂情爱,但能感觉到她额娘的情绪变化,没有吭声,任由额娘带着她离开。 华妃母女俩离开后,苏培盛听到声响,小跑过来,只看到华妃娘俩儿的背影。 苏培盛心想,坏了,该不会让华妃娘娘瞧见皇上跟莞贵人刚才的相处了,这照着华妃娘娘的性子还不得闹上天要不要跟皇上说一声。 当他看到皇上和甄嬛的相处氛围时,默默把刚才看到的事忘掉,他什么都没看到。并不知道华妃娘娘来过这边的事。 。 华妃没有哭,这次她没有哭。 只是方才她的心脏突然骤停了一下,就好像那年初次对皇上心动一般,初见的动心和情断的死心,刚好互补。 这样也好,心死了,情断了。 华妃走回轿辇前,说了句,“回宫。” 颂芝等人并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安静地跟在一侧。 颂芝发现蓝嫣没有哭闹,转念一想,或许是娘娘看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能让娘娘不高兴的事,除了公主便是皇上的事,再就是有关年家的事。 唉,高高兴兴出门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只希望公主能将娘娘哄好。 轿辇上,蓝嫣握着华妃变凉的手,不哭不闹,就这样默默陪着她回了翊坤宫。 ---------------------------------- 翊坤宫,正殿。 华妃端坐在炕榻,蓝嫣抱着她的胳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华妃深呼吸,她发现前几天她高估了自己,明明知道皇帝对她本就不是纯粹的喜欢,心里也早就做好了断情的准备,可真的看到皇帝对别人动心时,她的心里仿佛有一场山崩地裂,那一刻,是心如刀绞,什么猜测都不如亲眼目睹来的让人死心。 她将心态调整好,忽地发现宫中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就连她女儿也安静极了。 “这么看着额娘做什么?咱们自己在翊坤宫扎个秋千好不好。”华妃觉得她刚才有些对不住孩子。 蓝嫣摇摇头,“额娘,不开心,我不坐秋千啦。” 华妃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什么,便撞进来蓝嫣那双黑白分明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中,那双眼中倒映着她自己苦笑的脸。 孩子的眼眸那么专注,眼里盛的是对她的担忧和关心,满满的都是她。 华妃望着望着,弯腰捧起蓝嫣的小脑袋,在她额心亲了一口。 明明她有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的人啊。 第10章 太后病情所需药引 半月的光景悄然流逝。 新进宫的妃嫔中,除去年纪最小的淳常在还未侍寝,其他人皆已顺利侍寝,但皇帝最宠爱的当属承乾宫的莞贵人。 后宫传言,就连当初最受宠的华妃娘娘都要避其锋芒。 甄嬛听到这些传言后,心中既有些得意,也有些担心,这样是否树敌太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身边侍奉的管事宫女,崔瑾汐却隐晦的告诉她,皇上只有一个,若想得宠必然就要遭人妒忌。 甄嬛此时正跟皇帝处在热恋期,自然相信真情可抵一切,慢慢地接受了自己是后宫新宠的身份。 ---------------------------------- 寿康宫。 隆科多为太后寻找的两位民间大夫,正在为太后诊脉。 两个年过花甲的老大夫依次诊脉后,眼底尽是凝重。 这太后的脉相实在是太奇怪了,太后口唇发紫,四肢发凉,畏寒,伴随大汗等症状,怎么看都像是中了寒毒的症状,可脉相却丝毫看出来,当真是奇也怪也。 最后,两位老大夫也只能是留下斟酌后的药方,再行离宫。 皇上得知此事后,才发现他这些日子净顾着前朝和后宫之事,竟多日未曾去探望太后。 这日,皇帝来探望太后时,见到太后的样子,心中一惊。 立即下令调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为太后诊治。 景仁宫皇后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其他想要趁机表现的妃嫔都皇帝打发走了。 当太医院所有人都束手无策时,太医温实初站了出来。 温实初:“启禀皇上、太后,微臣有一法,或可一试。” 皇帝:“说来听听。” 温实初他诊出太后所中寒毒并非一种,而是多种寒毒。 可用西北独有的马麝、虎掌、为药引,配合多种驱寒药材一点点的解除。 皇帝略作沉吟,下令,将太后的病情交付太医院判和温实初负责。 。 皇帝离开寿康宫,对苏培盛传旨翊坤宫他今晚过去。 这些日子他倒是冷落了华妃,说来也怪,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华妃的消息了。 “苏培盛,最近翊坤宫可有什么事发生?” 苏培盛斟酌再三,回道:“回皇上,奴才已经接连半月未见过翊坤宫的人了。” 皇帝神色未变,不再询问。 ---------------------------------- 翊坤宫,皇帝身边的小太监跑来传旨让华妃晚上接驾。 颂芝和周宁海一听都十分欢喜,皇上接连半个多月都在宠幸新人,今天总算是来看她们娘娘。 整个翊坤宫上下都十分欢喜,唯有华妃脸上淡淡的,看了看天色,只是吩咐小厨房好好准备皇帝喜欢的吃食。 想起鬼东西对她的提醒,走到镜子前,调整嘴角的弧度,尽量让自己变回那个拈酸吃醋的华妃,演戏她好像火候还不够,算了,慢慢来。 晚膳后,皇帝见华妃不像以往那样能说爱笑,再想到近来他接连宠幸新人,便以为华妃这是在吃醋闹脾气。 皇帝:“世兰可是怪朕这些日子没有来看你,不高兴了?” 华妃笑道:“臣妾无能,不比新入宫的妃嫔能让皇上开心解忧,臣妾哪敢使脾气。” 皇上闻言一笑,“朕看你是越发爱使小性子了。对了太后病重,今日太医院的太医看过之后说是需要西北独有的马麝和虎掌两味药材,朕准备去信年羹尧,你可有家书要寄给你哥哥,朕命人一并送去。” 华妃脸上一惊,担忧道:“太后的病情可要紧,臣妾整日待在宫中,竟然不知,真是臣妾之过。” 皇帝:“朕已去看过,你也莫要自责。太后病情严重,不宜探望,待太后痊愈后,你再去探望不迟。对了,和安呢,今日怎么不见她。” 华妃闻言嘴角的笑容真切不少,“她呀,在偏殿跟猫儿玩呢。颂芝,去将公主抱来。” 皇帝今晚留宿在翊坤宫,蓝嫣自然是不能去打扰的。由奶嬷嬷伺候着吃过晚膳,正搂着猫猫在小榻上打滚。 颂芝敲门后,说明缘由,带着蓝嫣去了正殿。 “滑马,好。” 蓝嫣怀里还抱着猫猫,说完后,她哒哒哒地走到华妃跟前。 “额娘,我和猫猫想你啦。” “你这个小滑头,不是才一个时辰没见。”华妃揉了揉蓝嫣的小脑袋,想到皇帝还在,她继续道:“你皇阿玛也想你了,快去你皇阿玛身边。” 蓝嫣勒着猫猫,挪到皇帝身边,仰头问道:“你想我啦?” 孩子直白的话,让皇帝惯用的搪塞手段险些无法招架。 “朕想看看你最近长进了没有,后宫众人都在传你过目不忘。”皇帝脸上神色定定,话落,他侧目看了眼一旁的华妃。 华妃闻言心底暗骂,后宫那些长舌妇,她女儿是否聪慧轮得到那些蠢货嚼舌根。看来是她最近心性太过柔和,才让她们忘了在这后宫中,她年世兰是个什么性子! 蓝嫣:“你不相信我咩?” 皇帝默了默,笑了一声,他道:“眼见为实,来,苏培盛,将朕要批阅的奏折拿来,朕来考考咱们的和安公主。” 华妃一听这话,眉眼间那股子骄矜更甚,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丝毫不带虚的。那些贱人虽然将她的话夸大不少,却也没说错,蓝嫣就是过目不忘。 苏培盛得令将奏折放到桌案上,退到一侧。 皇帝拿过一份奏折,兀自审阅一番,其内容并无紧要政事。 他将前半段念给蓝嫣听,蓝嫣一字不差的将内容复诵出来。 接连三份,即便是打乱顺序后,蓝嫣依旧能复诵出来。 皇帝看蓝嫣的眼神越来越亮,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他畅怀大笑,道:“不愧是朕的女儿,能力果然不凡。” 001和装头饰的小红,听到皇帝这番言论,心里暗自翻白眼,跟你有啥关系,自作多情的老渣男。 皇帝确认蓝嫣确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后,已是戌时过半,到了安寝的时候。 蓝嫣抱着猫猫,打着哈欠,被奶嬷嬷带去偏殿睡觉,临走时,恋恋不舍得看着华妃。 华妃这心里也不好受,但为了长久计,一切都要慢慢来。 。 春宵苦短,一场你演我演的云雨过后,塑料帝妃各自睡去。 半夜,华妃借着昏暗的光线,看向枕边人,她从未想过,内心会对皇帝生不起任何波澜。 华妃:也是,皇上也不过就是个老男人,自己以前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昏了头似的觉得皇上哪哪都好莫非那就是权柄给人增添的魅力不成? 第11章 百骏园骑马 翌日一早,华妃并未像过去那样早早下榻为皇帝张罗一应琐事,醒了也闭着眼装睡。 苏培盛为皇帝更衣时,还在纳闷,这华妃娘娘是怎么了,以前不都是跟他们抢着做这些么 走前,皇帝看了眼床帐内华妃的身影,对颂芝他们叮嘱道:“你们主子娘娘昨日劳累,让她好好歇息。” “是,奴婢恭送皇上。” 皇帝前脚刚走,后脚华妃就撩开床帐,下了榻。 “快,颂芝,看公主醒了没。” “是,娘娘。” 。 出了翊坤宫,皇帝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皇帝坐在轿辇上,目视着前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苏培盛,你说这华妃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变了?” 苏培盛暗自腹诽,可不是变了么,皇上您才发现啊但,这话绝对不能从他口中说出来,不然就是在找死。 苏培盛恭敬道:“回皇上,恕奴才眼拙,还真没发现华妃娘娘哪里变了,要不皇上您给奴才提示一下?” 皇帝斜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 翊坤宫。 华妃坐在廊下处理六宫琐事。 蓝嫣从库房里翻箱倒柜,翻出来一条马鞭儿,哼哼哈嘿的在院子里耍了起来。 破空声击打在地面上,搞出来的动静还真不小。 华妃闻声,那双凌厉的凤眸看过去,“颂芝,那是本宫尚在闺中时,大哥哥送的那条的马鞭儿?” 颂芝仔细辨认着,“回娘娘,奴婢瞧着像呢。” 华妃手中拿着一册账本,也不翻,纸张捻在手中,修长纤细的手指停滞其上,看着前方那一团小小的身影,思绪渐渐飘远。 她上头有两个哥哥,年岁与她相差甚大,她出生时,两个哥哥都已经成家,大哥的侄儿都三岁了。 两个哥哥,都拿着她当女儿养。 还未嫁入王府时,她是张扬桀骜的年家大小姐,也是哥哥们的真心疼爱的好妹妹。 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样样不在话下。 可后来她变了,为了变成王爷喜欢的模样,不爱武装爱红妆。 华妃想到这些,心底一片落寞。 “额娘,擦擦这里。”蓝嫣将她粉嘟嘟、微微出汗的脸蛋子展示给华妃看。 孩子的呼唤,让华妃回神,拿过身前的帕子给蓝嫣擦着额角的汗,“不能再耍鞭子了,你瞧瞧这都出汗了,小心吹风后着凉。” “颂芝姑姑说这鞭子是额娘骑马用的,我都没见过额娘骑马的样子呐。”蓝嫣像一只耍赖的猫崽崽,腻在她额娘身前,蹭来蹭去。 “这还不简单,赶明儿,额娘带你去百骏园骑马。” “真哒!” “额娘什么时候骗过你,真的不能再真了。” 。 翌日下午,华妃换上骑马装,带着蓝嫣来了百骏园。 刚进园子,就听到有几个喂马的小太监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那叶澜依平日里总是冷着一张脸,跟谁欠她银子似的,病了也是活该。” “可不是,不过一个驯马女,瞧瞧她那神气劲儿。” “可她除了不爱说话,对咱们也没怎么样啊。真不去帮她请个太医啊。” “要去你去,在这宫里,咱们都是贱命一条,哪能请动太医院的人为她看病,这人啊,是死是活都是自己的命。” 华妃穿着一身利落玫红色织金骑装,领着蓝嫣走到几个小太监五步之外,“什么是死是活都是自己的命?” 几个小太监很少见到宫中的高位主子,只看华妃的架势,便立刻跪地行礼,“奴才见过主子娘娘。” 颂芝见状上前两步,“咱们娘娘是宫中的华妃娘娘,娘娘方才问你们话呢,你们口中的驯马女是何人?” 几个小太监哆哆嗦嗦的将叶澜依生病的事细细说来,华妃本想不闻不问,蓝嫣却非要她去救人。 华妃最见不得蓝嫣央求时,那眼巴巴得劲儿,即刻吩咐周宁海去太医院请太医。 此事处理好之后,华妃带着蓝嫣去马棚中选马。 华妃选了一匹黑色的烈马,正拿着松子糖跟马儿建立感情,蓝嫣晃着她的手臂,嚷嚷着,“额娘,我喜欢那匹马!” 华妃任由蓝嫣拽着她走到那单独的马棚前。 这是一匹四蹄踏雪的红棕战马,华妃瞧着这马有些眼熟,一时未能想起曾经在何处见过这匹马。 一旁侍奉的太监,忙开口道:“娘娘,公主,此马乃是御马,娘娘您看,还是请公主另选一匹。” 华妃被这么一提醒,总算明白为何看它眼熟了,可不是就是皇上在潜邸时经常骑着上朝的那匹马儿。 “本宫知道了,不会为难你的,公主她才多大,只是喜欢她皇阿玛的坐骑罢了,瞧把你给吓得。” “来额娘带你骑马好不好,等咱们回宫后,额娘给你舅舅去信,让你舅舅挑一匹好的小马,到时候你跟马儿从小培养感情。”华妃蹲下身子,双手放在蓝嫣小肩膀上,耐心给蓝嫣说着。 “好哒,额娘。”蓝嫣又看了一眼皇帝的御马,刚刚她只是感受到这匹马儿不快乐,想要让它出来跑跑。 “额娘,你去骑马。” 华妃即便是久未骑马,动作丝毫不见生涩。她利落地翻身上马,嘴角挂着自信张扬的笑容,“驾!” 马儿在华妃的指令下,慢慢跑了起来,速度不断攀升,马蹄踏踏。她的身姿随着马儿的奔跑起起伏伏,矫健而优雅。 蓝嫣站在外围,为华妃鼓掌,“哇——额娘厉害,漂酿~~” 她能感受到华妃这个时候,仿佛化身为风,自由自在。 华妃听到女儿为她呐喊的声音,不自觉地笑出声,笑声清脆悦耳,没有束缚,没有任何羁绊,此时此刻,她不再是受限于后宫的华妃娘娘,而是桀骜不羁的年世兰,高傲迷人。 跑了一圈下来,华妃才敢让蓝嫣跟她一起同乘,蓝嫣坐在她的身前。 华妃低头认真叮嘱着:“抓紧马鞍这里,马儿可要跑起来啦~” “好哒,额娘,我记住呐。”蓝嫣坐在高头大马上,兴奋的手舞足蹈,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第12章 驯马女叶澜依 华妃很喜欢骑马的感觉,这种久违的身心舒畅,使得她们母女俩儿接连来了三日。 这日,华妃母女俩跑完马准备回宫之际,突然下起了雨。 起先只是淅淅沥沥的牛毛细雨,后来竟愈来愈大。 华妃一行人停在回廊下,水流顺着屋檐的瓦当急急地飞溅而下,偶尔还会溅到她们的脚下。 华妃一瞧这天色,开口问道:“此处可有躲雨的地方。”在这里避雨,她没事,可孩子太小,她怕蓝嫣因此感染风寒。 百骏园的主管太监,忙回道:“娘娘,有倒是有,是百骏园驯马女的罩房娘娘,您看这” 华妃直接拍板,“就去此处。” 。 百骏园,后罩房。 叶澜依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会儿正站在窗户前看落雨。 “砰砰”房门被人敲响了。 “叶姑娘,赶快开门,主子娘娘和公主要进去避雨。” 叶澜依听到来人,便猜到来人就是前几日为自己请医看病的妃嫔,快步走到门口去开门。 颂芝先一步进来整理房间,查验没有问题后,华妃才抱着蓝嫣进了房间。 “奴婢叶澜依见过华妃娘娘、和安公主。” 华妃摆摆手,让她起身,“你就是前几日生病的驯马女?抬起头来,本宫瞧瞧。” 华妃坐在凳子上,打量着叶澜依的长相,倒是个五官大气的姑娘,眉眼间能看出来她的野性。 华妃见惯了低眉顺眼的宫女,乍然见到叶澜依这样的,生出几分喜欢和欣赏。 蓝嫣嗅嗅小鼻子,拧着身子从华妃的怀中挣脱出来,哒哒地走向叶澜依的床铺,扭头问她:“我可以看看它们么?” 叶澜依一愣,笑着走过去,掀开被子,里面露出来一窝小奶猫。 “哇~~”蓝嫣的大眼睛秒变星星眼,她激动地比划着,“额娘,你看,这里有好多小猫猫。它们好小,比家里的猫猫还小。” 华妃走过去一瞧,果然,叶澜依的床铺角落,有着一窝不大的小奶猫。 蓝嫣一手一只小奶猫,放在华妃膝盖上,“额娘,你看她们好小啊,比猫猫给我们带回来的小耗子差不多大呢。” 华妃应了一声,轻轻抚摸着孩子的脑袋,看向叶澜依,问道:“这是你养的,怎么只有小猫儿,不见大猫儿。” 叶澜依:“回娘娘,大猫儿前些日子被人打死了,奴婢一时不忍便将它们带了回来。” 华妃点头,问道:“你除了驯马还会什么?” 叶澜依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回娘娘,小动物们比较喜欢接近奴婢,除此之外,奴婢也就没什么长处了。” 华妃绕着叶澜依走了一圈,“本宫宫中还缺一个饲养猫儿的宫女,你可愿随本宫回去?”她对这个叶澜依还挺喜欢的,也没多想就问出这么一句。 “多谢娘娘垂爱,奴婢愿意。只是奴婢还有一个请求,还望娘娘允准。”叶澜依本就感念华妃母女救了自己,自然没有不愿意一说。 “说。” 叶澜依斟酌再三后,据实回道:“奴婢感谢娘娘和公主的救命之恩,不瞒娘娘,自进宫那日,奴婢便希望有朝一日能出宫看看人世间的辽阔。还望娘娘能允准奴婢到了出宫的年纪时,能让奴婢离宫。” 华妃闻言,嘴角轻轻上扬,那笑容妩媚又不失本心,“本宫还以为是什么事,应你就是了。别说是你,就是本宫身边的任何一个宫女到了年纪,想要出宫嫁人,本宫也不会阻拦。” 叶澜依脸色讶异,没想到华妃娘娘如此好说话。 候在华妃一侧的颂芝见状,上前扯了扯叶澜依的衣袖,她道:“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收拾收拾,等会儿雨停了,随娘娘回宫。” 叶澜依将随身物品收拾好后,不舍得看着床铺上那一窝小奶猫儿,也不知这些猫儿留在这里还能不能活下去。 “这窝猫儿,本宫许你一起带去。”华妃倒不是害怕猫儿没人照顾活不了,而是见自家女儿稀罕,才如此决定。 叶澜依听到这话,只觉得这皇宫中没有比华妃更好说话的人了。 小半个时辰后,雨终于停了。 叶澜依跟着华妃一行人动身前往翊坤宫。 就在她们离开后不久,皇帝的十七弟果郡王来了百骏园。 这些日子太后抱病,他一直留在宫中侍疾,心里烦闷,贴身太监提议他来此处散散心,谁知走了一半,下起了雨。 进园后,果郡王挑了一匹马儿,跑了几圈。离开时,看了眼后罩房的位置。总觉得他错过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情。 ---------------------------------- 半月后,西北年羹尧派人送来了马麝、虎掌等珍稀药材,此外还有写给华妃的家书。 华妃收到家书后,并未着急开封,而是仔细检查了封口的火漆印,若非仔细看,绝不会发现被拆开过的痕迹。 华妃:原来这么多年,她跟哥哥的家书,皇上一直都看过。 华妃拆开信封,信中内容不外乎是家长里短,照顾好自己芸芸的话。直到她按照兄妹俩特有的传信印记去看暗号,才松了口气。还好,哥哥看懂了。 年羹尧信中的暗号是,‘伪装’二字。 华妃将信收起来,拿起桌上的《素书》翻看起来。 。 转眼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叶澜依为人沉默寡言,除去陪着蓝嫣玩耍,或者是华妃召见时才会露面,大多时间都是在翊坤宫的各个角落做活计。 起初颂芝还对叶澜依有些吃味儿,能让娘娘主动开口带回来的宫女,这还是头一个,她都怕有朝一日娘娘心中的地位被人取缔了。后来,才知道这丫头就是个只知道闷头做事的小傻子。 这日,宫中下起了大雪,大家都没事做。 眼看着明日便是除夕夜,华妃提前给翊坤宫上下所有的宫人包了大大的红封。 或许是有孩子的缘故,又或许是每日读书起了作用。她的眼见和心胸着实宽广了很多。 虽然她还是那个雷厉风行的华妃娘娘,处事却较之以往更加缜密。 看着女儿跟宫人们围在一起烤火,说说笑笑,她也跟着笑了。 “额娘,明天我们还可以继续这样玩吗?” “明日怕是不行,后宫诸人要去参加宴会。等散了额娘陪你玩好不好。” “好。” ---------------------------------- 除夕夜,漪梅园一小宫女忽然倒地不起,半刻钟后,她慢慢睁开眼。 余莺儿:这是故宫什么地方? 她踉跄着站起身,余光落在身上的衣裳时,瞳孔猛地一缩。 良久,她才意识到,她穿越了。 第13章 穿越者 皇宫,除夕夜宴。 帝后坐于上位,华妃等妃嫔坐在右侧下首,左侧则是皇室王爷宗亲。 皇帝开场头一句话便是,“午后,西北传来捷报,年羹尧平定了罗布藏丹津之乱,尽获其人畜部众,好一个年羹尧,好一个年大将军。” 皇帝带着阖家大摆筵席,本来心情就不错,再加上席间传来西北捷报,皇帝心底的畅快之色更是溢于言表。 华妃听闻此事后,心底自然是高兴的。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皇帝。 皇帝的脸上,倒没看出什么不悦。只是恰好他的视线落在华妃身上,两人视线相交,“你哥哥,很好。” 华妃敛眸,佯装羞涩,片刻后,端起酒杯向皇帝敬酒,“哥哥在前朝向皇帝效力,本就是臣子的本分,既得了皇上的夸赞,想必哥哥听到后,定会感念皇上的看重。” 皇帝举杯与华妃对饮,下意识地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你哥哥作为朕的左膀右臂,自是担得起朕的看重。” 华妃饮下杯中酒,对皇帝笑了笑,不再言语。 在场诸人对皇帝和华妃的对话,心思各异。 唯独皇后,对华妃的关注更多一些,她的感觉没有错,华妃变了,比之以往行事更有分寸了。 酒过三巡,皇帝看着后宫妃嫔,心里想起的却是那一抹记忆最为深刻的身影。 借着更衣空档,独自一人踏雪寻梅,往漪梅园走去。 ---------------------------------- 蓝嫣在酒宴上,吃的肚子滚圆,没多久犯困睡着了,这会儿正在皇后的怀里。 皇后将护甲摘下,摸着蓝嫣的额头,“过了年,蓝嫣就有三岁了。” 华妃:“是啊,转眼儿,这孩子都这么大了。” 皇后捏了捏蓝嫣的小胖手,说道:“不过蓝嫣的个头倒是比寻常孩子小了不少。” 华妃闻言,眉头微蹙,“娘娘这是何意?” “寻常一岁半的孩子就有蓝嫣这么高了。不如,妹妹改日让太医给孩子瞧瞧。”皇后说这番话倒还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的关心。 齐妃一直竖着耳朵在听皇后和华妃的谈话,她也接话道:“华妃妹妹,只生育过一次,可能不太清楚,本宫当年的二格格,虽说身体不好,却也比三公主个头高不少呢。” 华妃担忧地看向蓝嫣,难道她女儿真的身体有问题?不行,待太医院的太医们上值后,一定要给蓝嫣好好检查一下身体。 皇后轻轻拍着蓝嫣的身体,暗自猜测,蓝嫣是否因为华妃孕期吸收了大量寒凉之物的缘故才会影响成长。华妃怕是还被蒙在鼓里,三岁的孩子,她的弘晖也是这么大走的 酒宴就要散了,皇帝还未归席。皇后不放心,便差人去寻皇帝。 半个时辰后,皇帝倒是找到了,只不过,皇帝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修长、举止局促的宫女。 众人见到此情此景,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皇帝当真是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美人相伴。 华妃只是扫了一眼,正等着皇帝说散场,她好带着孩子回去安寝。 安静的大殿上,忽地传来一个女子小声嘀咕的声音。 【怎么这跟电视剧里看到的剧情不太一样啊。】 华妃猛地抬起头,试图去寻找那道声音的主人,然而大殿压根没有人开口讲话。 难道是她幻听了? 【自己可真是倒霉,居然穿成没几天就要下线的余莺儿。哪怕穿成欣唧也行啊,好歹能苟到大结局呢。】 华妃隐晦的观察着其他人的神色,看样子只有她一个人听到了,难道是因为她脑子里那个鬼东西的缘故? 穿成余莺儿?还有这人口中提到的‘电视剧’和‘欣唧’又是什么。 华妃稍作思索,做出一副拈酸吃醋的模样,试探道:“皇上可真是的,难为我们这些姐妹在这里干巴巴的等着您。这位是?” 皇帝干笑一声,甩了甩手中的珠串,“不过是在漪梅园遇到个有才学的宫女罢了。” 余莺儿:“奴婢漪梅园宫女,余莺儿拜见各位主子。” 华妃一听这声音和名字,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皇后给皇帝打了个圆场,说道:“既然是个有才学的,皇上,臣妾觉得,不如就让她留在养心殿侍奉笔墨。” 皇帝不置可否,坐回主位,又闲聊半晌,这才散席。 除夕夜,皇帝皇后要一起守岁祈福敬拜祖宗。自然也没有哪个妃嫔敢在这个时候作妖,大家相安无事的回了各自的宫苑。 。 翊坤宫,华妃坐在床榻前,盯着酣睡的蓝嫣,默默叹了口气。 “孩子,额娘不求别的,只求你能平安长大。”她轻轻拨开蓝嫣脸上的碎发,妩媚张扬的脸上全是担忧。 华妃想到今晚听到的那个诡异的声音,“鬼东西,你在不在?你出来,本宫有事要问你。” 001本不想应声的,可这魂穿现代人都出现了,它还真的不太放心华妃的智商。 001:【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今晚入梦后,我会尝试解答你的疑惑。】 今晚,华妃也没有跟颂芝她们守岁,早早躺下了。 001规避掉不能言说的信息后,华妃能听到余莺儿的心声也是因为它的缘故,但001指定不能这样说出来。 它告诉华妃,某些天外来客会带着天道规则赋予她们的预知能力。像余莺儿就是如此,至于电视剧可以理解为戏曲。 翌日一早,大年初一。 因太后病重,再次免了嫔妃们觐见,华妃便带着蓝嫣先去景仁宫给皇帝、皇后请安,后跟着皇帝皇后去奉先殿给爱新觉罗的列祖列宗请安祭拜。 蓝嫣全程都是站的,孩子太小,谁也没计较她有没有下跪行礼。 蓝嫣看着那些牌位,只看到无尽的杀戮和业障,至于为国为民的功德,唯有现任皇帝身上勉强有一些。 离开奉先殿,蓝嫣一直蔫蔫的,“额娘,为什么牌位上没有女子的名字。” 华妃还真被孩子的这个问题,难住了。 其实她可以说,祖宗规矩向来如此,只是她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 “这个问题,额娘暂时还给不了你答案,但额娘相信,终有一日会有人能解答这个问题。” 第14章 华妃得知剧情 这日,华妃召来太医院的江城江慎两位太医,让他们为蓝嫣诊脉。 江氏兄弟两个互相对视,本想继续搪塞华妃,却被小红控制,他们说出所知道的实情。 “回娘娘,公主身体中积蓄着大量的寒毒,这些寒毒都是娘娘孕前孕后接触的寒凉之物,公主能顺利诞生,还活了下来已是万幸” 两人陆续吐出,欢宜香的秘密,还有翊坤宫中那些害人的物件等。 华妃得知实情后,脚步不断地后退,双眼遍布血丝,如同野兽一般凶戾,一字一句的咬牙切齿道:“你们再说一遍。” “娘娘,翊坤宫中很多物件中都掺杂着能使人不孕的东西。” 华妃咬紧牙关,给两位太医赏赐后,去信侄子年富。 信中提及她要给男子神不知鬼不觉绝嗣的药物,尽可能不易察觉;除此之外,江氏满门,她不想再听到他们的消息。 把所有的宫人打发出去后,她打量着蓝嫣发顶的小红,“你是妖怪?”以前她一直认为孩子头顶的发饰,不过是个红玉雕刻的玉蝉,没成想竟然有这等神通。 华妃见小红一动不动,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笃定,“本宫看到你动了,本宫绝不会看错。” 接下来,她晃着蓝嫣的小身板,时而哭泣,时而狂笑不止。 “你跟本宫脑袋中的鬼东西是不是一起的,你们要做什么?” “你也不是本宫的孩子是不是?你们都是妖怪对不对,那么多寒毒怎么会有孩子能平安出生,本宫之前流产过的,只是一碗落胎药,那个孩子就没了” 华妃的眼神空洞,她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带着一种凄厉的美,她仿佛是在用生命在笑,每一次的笑声都在透支着她所剩无几的信念。 蓝嫣被华妃这个样子吓到了,瘪着嘴哭,“额娘,你捏痛我啦。额娘,你怎么啦?” “呜哇。” 华妃听到孩子的哭声,双手渐渐松开。 她看着面前这个像极了自己的孩子,她跟蓝嫣一起哭,一个哇哇大哭,一个无声落泪。 被赶到殿外的颂芝,听到蓝嫣的哭声,急得脚下来回打转儿。 “不行,娘娘现在情绪不稳定,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周宁海,咱们不能这么干看着。” 颂芝抬手就要去推门,却被周宁海拦下来了, “你听,公主已经不再喊疼,只是在哭。” 两人贴着门窗,仔细听着屋内的动静,哭声越来越小,慢慢传出蓝嫣的委屈巴巴要抱抱的声音。 “额娘,抱抱。” 华妃把蓝嫣紧紧地抱在怀里,“对不起,对不起,额娘,额娘刚才疯了。” 蓝嫣抬手给她抹掉眼泪,“额娘,我好像真的是小妖怪。我只是额娘的孩子,不是滑马的孩子。” 华妃一愣,吸了吸了鼻子,说道:“就算你是小妖怪,额娘也认了。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额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华妃的情绪慢慢被蓝嫣安抚好,理智也回来了。 “你喊的不是皇阿玛,是滑马?” 蓝嫣点头,“他又不是我爹,我只有额娘啊。” 华妃:怪不得,蓝嫣总是不喊皇帝,也不亲近皇帝是她一个人的孩子反而更好。 年富的办事效率还算可以,次日,江府阖家死于一场大火。五日后,分三批送进来三张不同绝嗣方子。 ---------------------------------- 最近宫中多了一位新宠莺常在,余莺儿穿来之后,并不想成为大胖橘的女人,但那晚不知道为什么她不受控地站在梅树下念起了剧中甄嬛的台词。 现如今她住在钟粹宫西配殿,与丽嫔同住。每天都在想方设法的离开钟粹宫,最好是能进咸福宫或者碎玉轩。 华妃身边出现颠覆认知的事情太多,致使她对此余莺儿很是好奇。 这日,华妃母女俩穿着同款的月光色旗装来给皇后请安, 期间再次听到余莺儿的心声。 华妃表面上懒懒的,一边应付皇后打机锋,一边仔细听着余莺儿的心声。 余莺儿:【华妃竟然有了女儿,皇帝和太后不是不让她生么?还有,甄嬛前期不是住在碎玉轩么,怎么住在承乾宫?夏冬春也没被华妃赏赐一丈红,打残挪去冷宫。】 余莺儿:【敬贵妃现在还是敬嫔,欣唧也还只是个常在,端妃一格电还在蛰伏。甄嬛有宠爱,但没有华妃那伙人从中作梗,皇帝对她也不过尔尔。就连安小鸟都顺利侍寝了。这里的甄嬛传还真是跟自己看过的不一样。】 余莺儿:【那她所知道的后续剧情还有用么?不行,想想后续剧情都是什么来着,万一有用的。甄嬛和沈眉庄被华妃针对,之后年家年羹尧被斩首,华妃被降位,最后华妃得知欢宜香真相撞墙而亡。】 余莺儿:【华妃死后,皇后开始着手对付甄嬛,甄嬛得知自己是纯元皇后的替身,生下公主伤心离宫,之后灵云峰怀上果子狸的双胎给大胖橘戴绿帽皇后若是没有爆出杀了纯元皇后这件事,或许甄嬛还真不是皇后的对手。算了,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集。】 众妃嫔请安后,呼呼啦啦离开景仁宫。 蓝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抱着皇后宫中的猫猫——松子。 “你为什么叫松子啊?” “我额娘的宫中养了许多猫猫,你可以来找我玩。” “蓝嫣,咱们回宫了。” 蓝嫣听到她额娘喊她,放开松子,“再见猫猫。” 华妃用帕子擦擦蓝嫣的手,嗔怪道:“你啊你,咱们翊坤宫有这么多的猫猫还不够你玩,回去让澜依带你看猫猫表演好不好。” 蓝嫣一头扎进华妃的怀里,娇娇软软地回答:“好哒,额娘。” 出了景仁宫,华妃本想让余莺儿去她宫中坐坐,多听点有用的信息出来,结果人家跑的比兔子还快。 还说什么,‘要想多活两集,第一步就是远离她。’ 联想这个余莺儿的心声,难不成跟她有什么交集,会死? 她要回去把余莺儿提到的内容记下来,仔细分析。 ---------------------------------- (这卷再有六章结束,下一卷 想看 我的人间烟火付闻樱\/ 还是 一念关山 任如意 ) 第15章 皇宫日常 翊坤宫。 华妃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华妃:余莺儿提到的内容,应该就是将来的走向。 从那些内容中不难分析出,蓝嫣是个意外,且让她失去生育能力是太后和皇上,年家的未来与她设想的也没有多少出入。 纯元皇后和甄嬛,皇后和纯元皇后,还有甄嬛和果郡王 华妃觉得若是按照余莺儿预知的那个方向发展,那才叫精彩。 还有皇帝和太后。 太后从前不过是孝昭仁皇后的教书侍女,竟敢对她下此毒手,太后如今所用的药引子都是西北送来的,还想要活命 哼!既然敢对她下手,那谁都别想好。 还有她准备好的那无色无味的绝嗣药,既让皇帝无知无觉不会怀疑是她做的手脚,还要让太医诊脉时也查不出来。 到底要怎样才能给皇帝用上? 华妃只觉得动脑子这种事情,不太适合自己。 余光扫到坐在地毯上玩积木的蓝嫣,她走过去,蹲下身,摸着蓝嫣的小脑袋,“额娘要是有你这样的脑子就好了。” 蓝嫣放下手中的积木,抬头去看她额娘,“额娘想要可以拿去。”说着,她撅着屁股爬起身,就要跟华妃头碰头。 华妃额头与蓝嫣两两相抵,盈蓝色的光点没入华妃的眉心,瞬间头脑清明,茅塞顿开。 华妃惊愕地摸着自己额头,而后担忧地看向蓝嫣,她女儿该不会真的把脑子给她了。 华妃胸腔之下擂鼓般的震荡着,“蓝嫣!” 孩子眨眨眼,“额娘怎么啦?”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哇。” 华妃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再三确认女儿没事后,那颗扑腾乱跳的心,才归位。 “额娘,我想跟澜依姐姐出去玩儿,可以么?”蓝嫣将摆好的积木哗啦一下推倒,迈着小短腿儿走进华妃的怀中撒娇。 “去。让颂芝带着你去找她。” 蓝嫣出门后,华妃在殿内来回踱步。 忽然,她猛地一拍手,“有了。”华妃从未觉得自己头脑如此清醒,缜密的策划一番后,决定将那些绝嗣药用在皇帝最近常去的那些嫔妃宫中,翊坤宫也来点,方便把水搅浑。至于太后那个老贱人,还是早些归西。 。 叶澜依带着蓝嫣去喂千鲤池的大乌龟,身后跟着随侍的宫人。 临近千鲤池时,假山后方传来主仆两人的对话。 彩月:“小主,就算皇上不来咱们存菊堂,您到太后面前露露脸也成啊,万一太后喜欢您,常叫您去寿康宫说话,见到皇上的机会不就多了?您何必总是往莞贵人宫中跑。” 沈眉庄低声训斥她,“彩月,这话以后就莫要再说了,我与嬛儿那是打小的交情” 彩月小声咕囔着:“小主您拿着人家当姐妹,人家未必拿您” 沈眉庄:“越说越没规矩,这话儿也是你能议论的。不过家中来信,有一件事确实要放在心上。”子嗣,她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还需要一个孩子,哪怕是像和安公主那样的女儿也好。 叶澜依和蓝嫣两个大眼瞪小眼,默契的松了一口气。 “公主也不喜欢跟后妃们打交道么?”叶澜依瞧着前面的路不好走,蹲下身把蓝嫣抱起来。 蓝嫣:“嗯,不喜欢。”她不喜欢这个世界的规则,很窒息,很压抑。 叶澜依附和道:“奴婢也不喜欢。这里的女人就像是关在笼子中的鸟儿看似衣食无忧,实则寸步难行。”最主要的是,想要活着、体面的活着,就要去讨好那个老男人。 蓝嫣也不知听懂没有,点了点小脑袋,对侍奉在侧的宫人们招招手,“把小鱼拿过来,我要喂大王八。” 蓝嫣一靠近池边,大乌龟便冒了头。 一旁的宫人,奉承道:,“公主来的真巧,今日这大龟恰好露面呢。” 蓝嫣蹲在池边,捞着木桶中的小鱼投喂乌龟,嘴里念念有词,“你说你叫乌龟啊,那王八是你的小名儿么?” 大乌龟活了二百多年,已有灵性,蓝嫣的特殊性,让她们一人一龟沟通起来。 蓝嫣又丢了几条小鱼,问道:“那王八是什么样子哒。” 老龟表示它没见过,不清楚,只知道它不是大王八就对了。 叶澜依用条结实的布匹缠在蓝嫣腰间,她手中牵制着另一端。 她站在蓝嫣身侧,也不掺和蓝嫣喂乌龟的过程。 只是眼前这一幕,和安公主是在跟大龟聊天? 大乌龟跟蓝嫣聊的有来有回,还劝诫蓝嫣以后不要随便来千鲤池,说这里面死过不少人 这时,一阵花盆底的踩在地面的脆响由远及近。 余莺儿凑了过来,“钟粹宫莺常在,见过和安公主。” 余莺儿:这就是那个不该出现的孩子。她会不会也跟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 001不在,蓝嫣即便是听不到余莺儿的心声,但却能够感知对方的善恶。 蓝嫣将水桶的小鱼全都喂给大乌龟后,奶嬷嬷立刻上前给她擦手。 “你好吖。”她歪头去看余莺儿。 余莺儿观察了一圈蓝嫣身边的宫人,当看到叶澜依时,心底的震惊险些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叶澜依不是华妃死后,大胖橘用来怀念她找的替身么,怎么变成华妃宫中的宫女了。 余莺儿试探道:“公主,您知道电子榨菜么?” 蓝嫣被她问的一懵,扭头去求助叶澜依,“什么是电子榨菜?” “奴婢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叶澜依微微摇头,不动声色将蓝嫣抱到怀里。 余莺儿穿来之前是个普通社畜,现在的皮囊比自己的好看,不用工作还有人伺候。不知不觉已被这样的生活迷了眼,她仗着自己知道剧情,想要的越来越多。 余莺儿简单的社会经验还是有的,看到蓝嫣的懵懂和叶澜依的警惕,十分自信的下了结论,后宫唯有她一个穿越者。 甄嬛惯用的那些计谋,她统统倒背如流,她是不是可以再大胆一些,怀上皇帝的孩子,等皇帝死后,搞个太后当当,感受一下垂帘听政 余莺儿还在不停地设想她的将来,叶澜依已经带着蓝嫣离开了千鲤池。 叶澜依:“公主,咱们回宫,奴婢瞧着那个莺常在怪怪的。” 蓝嫣:“好。”皇宫里面好无聊,她想出去玩儿~~~ 蓝嫣回到翊坤宫,开口就是暴击,“额娘,你什么时候带我离开这里啊,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儿~” 第16章 圆明园避暑 五月中旬,紫禁城的天气越发炎热,循例历代皇帝每年六月都会去圆明园避暑,至秋而归。 华妃是个不耐热的,蓝嫣更是,天气渐热后,人都蔫了。 好在皇帝昨日下令,率领着后妃、宗亲、百官,浩浩荡荡的往圆明园而去。 不过后宫三巨头之一的太后,因病情不稳,便照旧留在后宫中。 皇帝膝下子嗣不丰,除去早夭的之外,膝下也只有三位阿哥、四位公主,自然能带的都带上。 三公主蓝嫣和四公主温宜年岁尚小,随行物品准备的也比寻常妃嫔多了些。 整日在宫中来来回回对上的都是那些老面孔,乍离开那座百尺朱红宫墙,别说那些主子贵人,就连那些侍奉的宫女太监都觉得身心轻松,心情愉悦。 蓝嫣掀开车帘,看着车道两旁的耕田农桑,炊烟袅袅,嗅着大自然的野花野草的清新,肉眼可见的欢实起来。 “额娘,你看,稻田里面有一头大水牛,那边也有。” “额娘,那是什么?” “额娘,这边是什么?” 蓝嫣像极了好奇宝宝,什么都要问,句句都要带着她额娘才可以。 华妃手中的团扇轻轻晃动,对孩子句句有回应。 她用团扇抵在额间,看了看日头,说道:“好啦,先别看了,小心暑热,快来喝口绿豆汤。” 。 圆明园依山而建,山中有园,园中有山,湖泊、密林、融于一体。 皇帝寝宫安排在九州清晏,皇后住桃花坞,华妃住清凉殿,其他妃嫔则是安排在碧桐书院、万方安和的宫殿。 华妃母女俩入住清凉殿,歇息了一会儿,重新梳妆后,华妃便带着蓝嫣逛园子。 一行人,过了湖上的练桥,又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来到一处凉亭中。 刚落座,就听到不远处吵嚷起来。 华妃眉头微蹙,道:“这才刚到园子就没个消停。周宁海你去瞧瞧。” “是。” 蓝嫣趴在围栏上,盯着水中自由自在游动的鱼儿,“额娘,这里的鱼儿比千鲤池的鱼游得快。” 华妃凤眸落在蓝嫣身前的那片湖面,接过颂芝手中的鱼食,撒进水中。 鱼儿并不似皇宫中豢养的锦鲤一般,有食物就会乌泱泱的游过来争抢。 这些鱼儿更加警惕,要等鱼食将要沉底时才会去吃。 华妃:“这里的鱼儿更懂得保护自己。” 不论是鱼还是人,都不能没有警觉性。 周宁海回来时,已经是满头大汗,“娘娘,那边出事了。” 华妃神色已然不悦,问道:“发生了何事?” “沈贵人和莞贵人跟夏常在发生了口角,不知道谁先动的手,三位小主都见了红。奴才已经张罗人先把三位小主移到就近的春馨堂。” 华妃闻言,继续撒着鱼食,毫不在意道:“派人去通知皇上和皇后,另外也派个人去请太医。” 华妃将此事安排好,本想让叶澜依先带着蓝嫣回清凉殿,她自己去瞧瞧。 蓝嫣非要跟她一起,华妃舍不得看到孩子委屈巴巴的眼神,只好带她同去。 ---------------------------------- 华妃母女俩走的并不快,刚好在春馨堂门口碰见皇帝和皇后。 不知是天气太热还是皇帝走的太急,额头上挂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你们娘俩儿也过来了。” 皇帝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然而此时华妃却能感知到皇帝的焦躁。 华妃低垂着眼眸,“臣妾原本带着蓝嫣逛园子,谁知竟赶上这档子事儿。瞧皇上急得这满头大汗的。三位妹妹有皇上皇后庇佑,定然不会有事的。” 才怪! 皇上您这样急躁,定然是认为里边那三个人怀了您的孩子。可惜啊,皇上您早就没有了生育能力,她们又如何能怀孕呢? 您不是不想要流淌着年家血脉的孩子么,既然如此,那您还是谁的孩子都别要了。 皇帝听到华妃这番话,并没有被安抚到,大步走进殿内,等待太医回话。 皇后先是打量华妃几眼,急切地进内殿询问三人的状况。也不知里边三人是否有孕,若真的有了,她希望一个都保不住。 华妃落后皇后两步,让蓝嫣坐在太师椅上等她。 “好哒,额娘。” 。 还未进内殿,便能听到几个女子悲戚的哭声。 三人中,夏常在最甚。 夏常在控诉道:“嫔妾只是身体不舒服,想要先行一步回宫而已,两位姐姐为何要对嫔妾大打出手。难道就因为两位姐姐比嫔妾的位份高,就能这样欺负人么。还是说两位姐姐还在对选秀那日耿耿于怀。” 沈贵人和莞贵人躺在榻上,满心满眼都是为她们诊脉的太医,直接无视夏冬春。 沈贵人眼底全是期待,一张脸涨得通红,小声问道:“太医,我” 太医收回手,“小主无视,只是恰巧一摔来了月事。” 沈贵人脸上的期待,肉眼可见得被失落取代,但碍于此处还有旁人,很快调整好。 甄嬛是腹部受到外力冲撞淤血阻滞(黄体破裂)导致的腹痛流血。 夏冬春则是由几名太医反复确认,确定她已有身孕三月左右,如今已有滑胎迹象。 华妃和皇后得知这一消息,心底皆是迟疑,华妃根据给皇帝下药的时间来算,三个月的身孕倒也不是没可能。 皇后早在夏冬春宫中做了手脚,她不禁怀疑,难道夏冬春也像华妃一样,药物对她身体无害?不然怎会遇喜 一直候在外殿的皇帝得知此有人遇喜后,高兴地走到蓝嫣身前,摸了摸蓝嫣的脑袋。 “你就要有新的弟弟\/妹妹了。” 蓝嫣环顾四周,哪里?在哪里?她没有在额娘身上感知出来有小宝宝啊? 这个滑马可能脑子不好 很快皇后和华妃从内殿出来了,跟皇帝交代了几句话,先后离开了。 华妃母女俩在回清凉殿的路上,遇到等候在此的皇后。 皇后:“华妃妹妹,自从有了和安之后,变化可真大,变得本宫都快不认识妹妹了。” 华妃:“皇后娘娘说的哪里话,在这深宫中又有谁是一成不变的呢。” 皇后:“妹妹说的对,本宫瞧着湖心亭那边的风景不错,我们过去坐坐可好?” ----------------- 第17章 蓝嫣逛园子 水榭中。 华妃和皇后隔着石桌对坐,随行的太监宫女候在湖边长廊。 任谁也听到不到她们在说些什么。 华妃一身流黄色苏绣旗装,手摇团扇,姿态肆意慵懒,注视着蓝嫣慢慢走远的小身影。 蓝嫣扯着叶澜依的手往假山后面而去,蹦蹦哒哒,那样子一看就是乍换新地方,对哪里都好奇极。 不多时,华妃收回视线,心底默默揣摩着皇后的心思。 皇后这个老妇,她们两个从王府斗到皇宫,能有什么要跟她说的。她倒是从余莺儿的心声中提到不少皇后的把柄,还真看不出来,张口闭口就是‘姐姐如何如何’的皇后,竟然是害死纯元皇后的推手。 华妃忽地想明白一件事。之前还在纳闷,甄嬛初入宫时,为何皇后和皇帝这两人对甄嬛的态度如此特殊了原来是替身啊。 皇后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看向对面容貌艳丽,妆容精致的华妃,她道:“妹妹可知,皇上前几日跟本宫说,有意让沈贵人学习六宫事宜。” 华妃继续摇着团扇,全然不在意,“皇上喜欢沈贵人,抬举一二,也是有的。就是不知道,这沈贵人是不是协理六宫的料啊。” 皇后细细观察着华妃的神色,随口应了一句,“皇上的眼光向来是好的。” 两人谈话再次陷入沉默,皇后主动挑起话头,“妹妹还是那么漂亮,不像本宫年老色衰。” 华妃抬眸看向皇后,不愿意说些不着边际的废话,直接问道:“娘娘想要跟臣妾说什么?” 皇后:“世人常说,最大的遗憾或许就是没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用一生去怀念当初的美好。华妃妹妹你说,到底是得到了又失去更遗憾,还是从来没有得到更遗憾呢?” 华妃皮笑肉不笑,“娘娘这话说的,难不成这后宫中还有爱而不得人?” 皇后嘴角的笑容一滞,“皇上近来宠幸新人较多,去看妹妹的次数是不是也变少了?” 华妃瞟了皇后一眼,“娘娘确定要说这些?”她再少也比皇后这个老妇多,不对,她计较皇帝那个老男人做什么。 皇后:“本宫也只是看妹妹,现在对皇上不似以往,总是淡淡的,问两句罢了。” 华妃冷哼一声,“咱们皇上除了纯元皇后,心里何曾真的有过旁人呢,您说是么,皇后娘娘。” 两人唇枪舌剑,她插你一刀,你回她两刀。 皇后和华妃之间的恩怨纠葛说深不深,说浅不浅,她们也并非全然为了争夺皇帝的宠爱,这其中还夹杂着个人的野心和家族利益。 两人做了多年的对手,论对彼此的了解,怕是比对皇帝了解的还要深。 皇后闻言,不再试探,信手在握的与之对视,“华妃,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华妃将团扇搁置在石桌上,首次不带偏见的看向皇后。 原来在这后宫中,最懂她的人,竟然是面前最不喜欢她的人。 ---------------------------------- 另一边,叶澜依带着蓝嫣来到假山的背阴处乘凉。 蓝嫣蹲在假山下,指着草丛下的洞口,“澜依姐姐,里面有小兔子。” 叶澜依摇着扇子给她扇风,“嗯,公主想要将兔子抓出来?” “可以吗?”蓝嫣仰头问她。 “当然可以。不过咱们还要找到兔子另外几个洞口才可以。”叶澜依四处打量,寻找着其他洞口。 “我懂得,狡兔三窟。”蓝嫣站起来,也跟着找洞口。 随行的宫人们找出五个洞口,堵住三个,剩下的一个用来放烟,一个留着让兔子们逃窜。 很快,蓝嫣的怀里多了两只雪白的小兔子。 “兔兔真的太可爱了,软软的。”蓝嫣的小胖手摸着兔子滑滑的毛。 叶澜依跟随行的宫人怀里也抱着三两只。 叶澜依:“兔子小时候的确可爱,长大后却有股子味道。” 蓝嫣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这样咩” 然后,叶澜依她们就听到,蓝嫣小声跟兔子商量,“你长大了想做烤兔吱,还是麻辣兔吱。” 小兔子狂蹬腿儿。 “咦?小兔子你们是被我吓到了么?” “别怕别怕,不会一起吃你们的。”蓝嫣语气软糯地安抚着小兔子。 叶澜依听着她的这番话,轻笑一声。 果然每个人喜欢小动物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喜欢放在心里,有的人喜欢放在胃里。 “澜依姐姐,我们带着兔兔去找额娘。”蓝嫣抱着兔子走在前头,绕过假山时,遇到了两个八九岁的小少年。 叶澜依上前一步行礼,她虽不认识这两个少年,但从他们的衣裳绣纹来看,不是皇子阿哥就是皇室宗亲的孩子。 蓝嫣眨着好奇的眼睛,跟两个少年对视。 “你们是谁?” “你是谁?” 三人异口同声。 五阿哥弘昼性格外向,人瞧着也比四阿哥弘历壮实些,他道:“爷儿是五阿哥,这位是爷的四哥,你是谁?” 叶澜依:“两位阿哥安好,这是三公主和安公主。” 弘昼:“那就是爷的妹妹咯,妹妹你在哪里抓到这么多的小兔子。”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妹妹你多大了?” “妹妹” 蓝嫣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见外的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要找额娘。” 她觉得这人不是对她热情,是对她怀里的小兔子热情。 ---------------------------------- 华妃和皇后的谈话渐渐到了尾声。 但,两人这一次深度聊天,没有化干戈为玉帛,也没有翻脸,却是小小的合作了一把。 在众人眼中她们两个就是在互相捅刀子,最后不欢而散。 可,事实真的如此么 “额娘,额娘~” 蓝嫣抱着两只小兔子,跌跌撞撞地向华妃跑来,身后还跟着四、五阿哥。 华妃起身,上前几步,接住蓝嫣,抽出丝帕给她擦汗,“跑什么,跌倒了怎么办。” “额娘,我跟澜依姐姐她们捉到了一窝小兔子,你看。” 华妃俯身抱起孩子,走到凉亭下,佯装生气,说道:“那也不能跑!你看看,这脑门上的头发都打绺了。” “那个人他想要我的兔兔,我不跑,兔兔就没啦。”蓝嫣凑到她额娘耳边小声说着。 华妃闻言看向正在皇后行礼的两人,四阿哥、五阿哥? 第18章 兔兔那么可爱,当然要吃掉啦 四、五阿哥给皇后行礼,“儿臣弘历\/弘昼给皇额娘请安,给华娘娘请安。” 皇后笑着让他们起身,“你们两兄弟怎么过来了,两年多未见,你们两个倒是长高了不少。这是你们三妹妹蓝嫣,看样子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弘历站在一侧恭恭敬敬,微微颔首,以作回答。 弘昼挠挠头,不见外的说道:“回皇额娘,见过了,妹妹很可爱,她捉的兔子也可爱,儿臣正想问三妹妹在何处捉到的,也想去试试呢。” 皇后笑而不语,顺势看向华妃怀里的蓝嫣,兔子哪有蓝嫣可爱。 华妃见皇后不语,接过话,“你们两个可去见过你们皇阿玛,今儿个,皇上的心情可是不错的,想见的话可要趁早。” 两个阿哥听到这番话的反应截然不同,四阿哥眼睛都亮了,五阿哥似乎有些畏惧。 皇后看着四、五阿哥离去的背影,站起身,“本宫也该回去了,公主出了一身汗,妹妹赶紧带她去沐浴更衣,小心得了暑热。” 华妃:“嗯,多谢娘娘关心。蓝嫣和皇额娘再见。” “皇额娘再见,这个两只兔兔送给你,你要高兴啊。”蓝嫣把小兔子塞进皇后的手中。 皇后手中突然多了两只不足巴掌大的小兔子,心间被什么一下戳中,“好,皇额娘收下你的礼物了,皇额娘很高兴。” 剪秋见皇后要回宫,上前想要接过皇后手里的兔子,却被拒绝了。 “不必,本宫抱着就好。” ---------------------------------- 华妃带着蓝嫣回了清凉殿,沐浴更衣后,刚落座,就见满屋子都是蹦跶的兔子。 蓝嫣刚洗完澡,穿着一身里衣,散着半干的头发,举着小兔子,献宝似的给华妃看,“额娘,你看小兔子,它们可软了。” 华妃打趣蓝嫣,“嗯,唉颂芝啊,本宫今日记性不好,谁喜欢猫猫来着,说猫猫是软的,唉,这怎么刚来园子就变心了?” 颂芝抿嘴一笑,“奴婢也不记得了呢?公主,不如您帮忙给想想?” 蓝嫣鼓着腮帮子,说道:“额娘,我都喜欢啊,没有变心吖~~~” “好好好,没有变心,兔子这东西可是随地排泄的,看你能稀罕几天。”华妃轻点着蓝嫣的脑门,眼底是母亲对孩子的宠溺之色。 “没关系哒,额娘,澜依姐姐说兔兔长得快,很快就可以吃哒。” 华妃:??? 她女儿说什么,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吃? “额娘没有听清楚,你刚才说的什么?” “兔兔很快就可以吃啦。”说着拿起手中的小兔子展示,“额娘你看,这里可以做麻辣兔兔,这里可以做烤兔腿儿。” 华妃的目光从蓝嫣脸上转移到兔子身上。 小兔子挣扎了几下,仰着头一动不动,仿佛认命一般。 华妃纤长的眼睫煽动几下,脸上踊跃出一种极为隐秘的欢愉,心底更是有种难以克制的悸动,果然是她的血脉,看到某些生物的反应和想法都是一样的。 “就你自己吃?” “不是哇,跟额娘一起,一起哒。” 华妃上扬的眉,眯弯的眼睛,微微翘起的嘴角,言行中的雀跃都在说明她此时此刻的高兴。 愉快轻松的氛围充斥着整座宫殿,而桃花坞却是另一番景象。 皇后看着炕桌上啃着菜叶子的小兔子,想起了十几年前,弘晖也是像蓝嫣今日这般,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只兔子,笑着给她看。 弘晖两岁便会认字了,蓝嫣两岁也认字,都是聪明的好孩子,哥哥带着妹妹,一定会很亲近。 大阿哥弘晖是皇后所出三岁便薨了,二阿哥生母纯元皇后,一生下来就没了气息。 皇帝膝下养大的阿哥,只有齐妃所出的三阿哥,宫女李金桂所出的四阿哥,以及耿氏所生的五阿哥。 剪秋看着皇后神伤的样子,便知晓皇后这是又在怀念大阿哥。 “娘娘” “本宫只是想起弘晖小时候也曾抱着一只兔子逗本宫开心。” “可惜本宫的弘晖再也回不来了。” 她可以不要夫君的爱,可以不要嫡福晋的之位,也可以恭喜姐姐和丈夫恩爱绵长,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只有弘晖了,老天爷要把孩子也夺走。 那一晚,弘晖高烧不退,烧的浑身滚烫,不治而死。她抱着弘晖的尸身在雨里走了一夜,她想看看是否抱着弘晖一起就能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命就来索她的命,不要索她儿子的命 她的儿子死了,为何别的女人跟他的孩子还能好好活着,不行! “剪秋,本宫的头好痛啊。”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来到温宜公主周岁的日子。 这日,黄昏后,众妃嫔去皇后的桃花坞向皇后请安。 皇后坐在上首,座下两列紫檀木的太师椅,依次坐着华妃、齐妃、等妃嫔。 闲聊了一阵,皇后开口道:“再过半月就是温宜公主的生辰,宫中的孩子不多,皇上说,即便不在宫中,但一切也要按照仪制来,定要办的热热闹闹。此事本宫已经交代内务府去办了。” 华妃闻言,轻哼一声。 皇帝这个老家伙,她女儿周岁的时候怎么不说大办,曹贵人那个破落户生的女儿就要大办,还真是让人心里不爽。 皇后装作没有看到华妃的不爽,她继续笑着说道:“皇上子嗣不丰,各位妹妹都要好好努力才是啊,夏常在如今已有身孕三个月,万事一定要以龙裔为主。” 华妃端起桌上的茶盏,拨了拨浮起的茶叶。哼,夏常在有孕已经是个意外了,皇帝已然没了那能力,以后绝不会再有子嗣,想都不要想。 请安散了后,华妃心里琢磨着,这次要是那个余莺儿在场就好了,说不定还能听到什么新的消息。 这人呢,就是不经念叨。 次日,请安时,华妃就见到了余莺儿。 原来是夏冬春那个蠢货在皇帝面前提了一嘴,说是想要有个小姐妹陪在她身边,皇帝为了安她的心,便把人接来了。 华妃通过余莺儿的心声还听出了不少信息,譬如,余莺儿正打算借着温宜的周岁宴除掉甄嬛。 华妃不愿沾上麻烦,决定默默看戏。 ----------------- 第19章 皇权 六月十九是温宜的生辰,天气炎热,宴席便摆在了九州清晏的侧殿。 殿内,正中摆金龙大宴桌,坐北朝南,帝后并肩而坐。 下首东侧,是妃嫔的宴桌,西侧,是皇室宗亲。 华妃坐在妃位第一席,第二席则是端妃,第三席齐妃,今日的宴席本就是为了祝贺温宜公主的周岁,曹贵人的位置排在妃位之后,甄嬛、夏常在、沈贵人等席位还要靠后些。 华妃领着蓝嫣落座后,厌恶地看眼右手边端妃的席位。 她倒是知晓当年小产的真相,却还是厌恶端妃。端妃老男人给齐月宾封号为端妃,‘端’字到底是端庄持重‘端’,还是端药的‘端’,还真不好说。 华妃搂着女儿,内心还有些期待,今日这余莺儿会整出什么大戏来。 。 刚满周岁的温宜长的眉清目秀,粉白可爱,或许是孩子体弱,比较爱哭。 参加宴席的人才刚陆续进场,温宜便哭了起来。 奶嬷嬷和曹贵人只好将温宜抱去屏风后,轻声细哄。 开席前,曹贵人总算是把孩子哄好,恰好这时,端妃被宫女扶着进了殿。 皇帝关心几句话后,端妃将礼物送上落了座。 华妃白了端妃一眼,扭头不看她,这时,余莺儿的心声出现了。 【一格电出场了啊,谁能想到这么个病歪歪的人,竟然熬过华妃、皇后、甚至是皇帝,活到最后呢。这女人心眼儿可不是一般多,等下千万不能留下任何破绽。】 华妃烦躁地揪着手帕,都说本宫命短,本宫偏要活着。 华妃一不留神,蓝嫣就跟端妃对上了。 蓝嫣好奇地看着端妃,面色苍白,病怯凝寒,全身软绵无力,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温柔的。 端妃先是一愣,旋即朝着蓝嫣笑了笑,“三公主长得很像你额娘。” 华妃不说话,上首的皇帝以及周围的人大多了解端妃和华妃之间的过节,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接话,一时之间大殿只余下馆竹丝乐声。 “因为我是额娘的孩子吖,” 华妃揽过蓝嫣的肩膀,“行了,别说话了,喝口蜜水。” 宴席上再度热闹起来,名酒热炙,山珍海味,殿角箜篌悠悠。 酒过三巡,华妃瞧见甄嬛前脚出去,余莺儿后脚就跟了上去。 夏冬春也是蠢的,怀着身子不好好坐在这里,竟然也跟了出去。 华妃给了颂芝一个眼神,让她跟去看看。 大半个时辰后,颂芝脸色煞白的回来了,走到华妃身侧耳语,“娘娘,夏常在出事了。” “莞贵人赤足与果郡王抱在一起,被莺常在和夏常在当场看到,夏常在没忍住惊呼出声,莞贵人追上去想要解释,一番拉扯下,夏常在的肚子磕在假山上,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颂芝刚说完,帝后两人便收到了消息。 一场热热闹闹的周岁宴,荒诞收场。 ---------------------------------- 皇帝得知夏冬春的腹中胎儿不保后,直接拂袖离去。 九州清晏,正殿。 皇帝坐在龙椅上,阴沉着一张脸,俯视着殿内跪着的几人。 余莺儿、甄嬛、以及夏冬春的宫女跪在地上,果郡王则站在一侧。 皇后站在皇帝身侧,低垂着眼眸。说实话,今日发生的事情超出了她的预想,但孩子总归是没有了。 “你们挨个说,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先说!”皇帝指向甄嬛。 “回皇上,臣妾因不善酒力,便想到殿外走走。走着走着,臣妾的腿有些酸了,忽见假山后有一汪清泉,望之生凉,一时玩心大盛,便随手脱了鞋袜,探进泉水中。” 甄嬛低垂着头,心里全是懊悔,她顿了顿继续道:“上岸时,脚下一滑,恰好被路过的果郡王所救。却被夏常在和莺常在撞见,臣妾担心她们误会,便去追,仓促追赶间,夏常在却跌倒,撞在假山上。” 果郡王适时接过话,“皇兄,实情确如莞贵人所言。但不论是何缘由,到底是臣弟越矩了,还请皇兄责罚。” 皇帝的视线如同利刃,不断地果郡王和甄嬛身上转换。 在场众人,包括皇后在内,全都屏住呼吸,等待皇帝下结论。 许久,皇帝沉沉道:“虽说是误会,夏常在腹中孩子却也是因为你们没的,莞贵人面壁思过三月,每日抄佛经一卷,为逝去的孩子祈福。十七弟,此事虽是好意,但你在宫中行事太过随性,后宫到底是女眷之所,十七弟你可明白?” 余莺儿见皇帝准备轻拿轻放,开口道:“皇上,臣妾有话说。” 皇帝扫了她一眼,“苏培盛把她拉下去,打入冷宫,若不是她撺掇夏常在离席,也不会有后边那么多事。” “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您不能这么对我,我知道甄嬛和果子狸之间——”小夏子上前一把捂住余莺儿的嘴,手动消音。 皇帝对着甄嬛等人摆摆手,“都下去。” “臣妾去看看夏常在,皇上切莫多思。”皇后看了一场大戏,留下一句宽慰的话,也退了出去。 。 殿内只剩下皇帝一人,‘哐啷’一声, 明黄色的团龙茶盏砸碎在地,七零八落的碎片在地上旋转着,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碎片才静止不动。 “苏培盛!去将余莺儿带来。” “喳。” 余莺儿看到小夏子,就想到剧中余莺儿是被小夏子用弓弦勒断脖子而死。惊惧跃上心头,她不断地挣扎着,“我要见皇上,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有秘事要告诉皇上。” 小夏子心底不由感叹,余莺儿傻,越说死的越快 苏培盛小跑而来,两人又将余莺儿带回九州清晏。 皇帝从余莺儿口中得知甄嬛和老十七见面后的具体细节,便让苏培盛把人拖下去处置了。 余莺儿语出惊人道:“你不能杀我,你难道不想知道所有人的秘密吗?” 皇帝眼眸一眯,让苏培盛带着她进了密室。 ---------------------------------- 华妃因不在场无法得知事件的后续,回到清凉殿便带着蓝嫣一起读书。 第20章 永远都要先爱自己 当封建帝王面对一个自称知晓宫中所有人秘密的穿越者,无疑会陷入震惊和好奇中。 皇帝通过审讯手段,从余莺儿口中得知了不少消息,这些信息若为真,对他的统治也会产生影响,甚至还会颠覆整个大清的格局。 皇帝启用血滴子查实余莺儿所言每件事。 很快血滴子,查到消息与余莺儿所言并无出入, 不过两月的时间,皇帝先将果郡王秘密处理,后将惇亲王其子女留在宫中以作人质,陆续处置其手下的兵马。 一月后将年羹尧调回京城,撤掉川陕总督的位置,重新调整朝堂的布局、权力结构,以确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朝中之事稳妥后,开始处理后宫之人。 甄嬛的婢女浣碧、崔瑾汐,太医温实初,包括苏培盛在内,四人不知不觉地消失在后宫中。 至于华妃和皇后,皇帝竟不知该如何处置,毕竟余莺儿口中得知她们是后宫中唯一真心爱他的女人。 皇帝发现这偌大的天地间,竟然没有一个能谈心的人。 八月末,圣驾回栾之际。 华妃母女俩皆是一身绛红色骑马装,脚踏黑色小皮靴,同乘一匹马儿跟在车架一侧。 “额娘,再快点。” “额娘,你看天上的云朵。” “闭紧嘴巴,灌进风,你又要肚子疼。” 蓝嫣稚嫩的声音,皇帝隔着百来米,都听到了。 不由得摇头一笑,这孩子还真是 皇帝掀开车帘,对车架前的高无庸吩咐道,“去将朕的马儿牵来。” 。 华妃带着孩子马儿跑的并不快。 皇帝很快便追了上来,“朕上次见你骑马还是你入王府前,时间过的还真是快,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华妃脸上挂着张扬不羁的笑,正低头跟蓝嫣说话,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笑容渐渐消融。 “皇上这会儿不用处理政务了?” “政务永远没有处理完的那天,今日,朕陪你们娘俩儿跑跑马。” 华妃了然一笑,“那感情好啊,不如皇上咱们比比。”话落,华妃又改了口,“还是算了,臣妾的马儿可比不得皇上胯下那匹御马。” “这有什么,朕让你先行。”皇上此刻仿佛回到他还是雍亲王的那些年。 “额娘,你去。”蓝嫣看得出她额娘的迟疑,握着小拳头,给她鼓舞士气。 蓝嫣从华妃的马上下来后,指挥着高无庸来到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马前。 “你可以跟在我额娘身后么?” 富察傅清,沙济富察氏,满洲镶黄旗,任三等侍卫。 听到蓝嫣提出的要求,略作思索,点头应下。 富察傅清马术不错,一直跟在皇帝和华妃身后六七百米。 ---------------------------------- 华妃策马扬鞭,驰骋于官道之上。 看着身后追赶的皇帝,她在想,皇帝难道就很厉害吗? 就他那四力半的小身板,恐怕还不够那些御前侍卫一拳,但侍卫们见到他却要下跪叩首,数十万的将士们更是对他誓死效忠。 华妃忽然意识到这就是权力的魅力,要是女子也能当政就好了。可惜了,她的脑子和才情是做不到了,只希望将来会有女子做到。 皇帝的御马到底是万中无一的马儿,很快就追了上来。 “世兰,朕这段时间忽略了你,以后朕会好好补偿你。” 皇帝这话说的真心实意,没了年羹尧的潜在威胁,自然也不用顾虑华妃生下皇子这件事。 华妃侧头看向皇帝,“皇上说的这是哪里话,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何来补偿一说。” 华妃面对皇上突如其来的示好,嗤之以鼻。 哥哥的兵权也被皇帝找了理由收回,留在京中成了没有实权的一等公。 她也给皇帝下了绝嗣药,要不是怕屠龙会牵连家人,她还真想义无反顾的宰了他。 华妃忽然觉得后宫中的日子挺无趣的,她不想再回去了,但不得不回,或许只有等皇帝死后才行。 临近傍晚,圣驾抵达紫禁城。 日复一日,你争我斗的后宫生活,再次上演。 。 转眼,十年光景已过。 皇帝已时日无多,临走前,他将华妃喊到近前。 “世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朕当年对你做的事。是了,不然为何这十年,朕不论如何补偿你,都觉得走不进你的心里。还有咱们的和安,是朕的错,才会让她一直” “世兰,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你能原谅朕么?” 华妃身着绛紫色旗装,容貌一如多年前冠绝天下,她抬手扶了扶发髻,“皇上说什么呢,臣妾听不懂。” 皇帝看着华妃,语气夹杂着一丝恳求,“世兰,原谅朕。” 华妃翻了个大白眼,她凑到皇帝身前耳语,“臣妾是不是说的太含蓄了,臣妾无法原谅皇上对年世兰、年家所做的一切。难道皇上您看不出来,臣妾这几年无时无刻都在盼着您死么?” 年世兰从袖中取出一根细如丝的银针,扎进皇帝的百会穴。 年世兰抽出银针,看着渐渐没了呼吸的皇帝,喃喃道:“皇上,臣妾原谅您了。” 。 皇帝殡天,新帝弘历即位。皇后成了太后,华妃成了太妃。 先帝丧期一过,新帝便允许公主的生母,可随公主住在公主府。 新帝登基前,年家早已是新帝手下的势力,此举也算是新帝卖年家的好。 年世兰带着蓝嫣入住公主府,起初,还会跟宫中的太后通信,显摆一下宫外的自由生活。 后来,年世兰渐渐爱上了航海。 大海的辽阔和未知,让她心生向往。 花重金打造一艘海船,年世兰母女俩,带着颂芝、叶澜依、周宁海,带着一群猫猫、兔子,带着火器火炮踏上了新的征程。 海岸线的残阳被朦胧的暮色取缔,咸咸的风儿吹过海面,留下属于它的形状。 年世兰揽着蓝嫣的小身板,头顶有璀璨的星光,脚下是无垠的大海。 “娘,你看是海豚。”蓝嫣趴在甲板上,指着跃出水面的海豚。 年世兰:我的前半生是花团锦簇铸就的牢笼,轰轰烈烈又愚蠢无知;后来孩子的出现,改变她和家人的命运。原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比要死要活的爱情更吸引我,山河丰富多样,当她跟孩子的每一次远足,每一次去感受每一座山、每一条河、每一寸土地,内心都无比的震撼且兴奋——谢谢你,我的孩子。 (本卷完。) (最初考虑过让华妃和她哥哥联手夺权,但在清朝,尤其是清朝,不可能。退万步讲,真的成功了,年羹尧和年家难道就不会想要坐那把龙椅么) 下卷 我的人间烟火——付闻樱 第1章 过度章+我的人间烟火付闻樱 系统空间。 蓝嫣将一支马鞭儿放进伴生空间。 蓝嫣、小红、001,三个同时叹气。 蓝嫣:“001,以后关于宫斗宅斗的世界不要再接了,那样的世界很压抑。” 小红:“是啊,主人,我也憋屈极了。” 001:【好的,宿主。】 哪怕蓝嫣不提001也会这么做,当老师的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混沌青莲莲茎衍生的蓝草】 【年龄:不确定(约莫七万岁?)】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令植物种子生机焕发、可吸收母体病灶)、】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接下来有两个位面,一个现代位面,一个古代传奇武侠位面。目前来看现代位面的愿力值更高一些。】 蓝嫣:【现代位面的规则压制是不是比之其他位面压制小一些?】 001:【是的,宿主。】 蓝嫣:【那就这个位面。】 001:【好的,宿主。那系统先把人物基本信息传给你。】 【现代位面是由‘我的人间烟火’影视剧衍生而来,目标人物——付闻樱。付闻樱与丈夫孟怀瑾共同经营家族企业国坤集团,她具有极强的商业头脑,也是集团的实际掌权人之一。夫妻两人一开始是因为门当户对的联姻,恰恰因为这一点,夫妻两人具备一致的三观和思维方式。久而久之,优秀合拍的人变得越来越默契。】 【付闻樱出身名门生性高傲严苛,是个奉规矩为圭臬的女人。她跟丈夫用心培养出来儿子孟宴臣也是儒雅守礼的财阀世家贵公子。直到一天,付闻樱一家三口去了南方的一家福利院,收养了孟怀瑾已逝战友的女儿——许沁。】 【十二岁的孟宴臣从这天起,有了十岁的妹妹许沁。渐渐的,孩童长成少男少女。付闻樱她是真心拿着许沁当女儿养的,当发现儿女之间萌生出另类情感的时候,她接受不了,她认为这是在乱伦。她强制要求许沁改姓孟,以此打断兄妹两人的情愫。】 【然而养女许沁不肯,她哭着说,她虽然成了孟家的养女,但还是想要跟自己的爸爸姓。不知内情的孟怀瑾不忍,提议不改。付闻樱对此异常坚持,在孟宴臣的劝说下许沁最终同意了。后来许沁提出去住寄宿学校,付闻樱应允。】 【之后,养女厌恶她的约束和各种规矩,跟学校的差等生宋焰恋爱。付闻樱逼着两人分手后,将养女送出国。十年后,养女回国,付闻樱夫妻供养她学医,毕业后托关系安排进最好的医院,打点好实习医师团队,买车买房】 【养女自从接回来就被她们锦衣玉食的养着,奢侈品包包摆满整个柜子。她教导养女知书达理,却没想到在养女的心中,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对她的操控和管束。】 【养女告诉付闻樱,宋焰给她煮的一碗白粥有家的味道,养女为了这份家的感觉,不惜自甘堕落,对抗全家人。孟家三口间接因为养女落得个‘美好’结局。】 蓝嫣摸了摸赖在手腕上的小红,她道:“001我们走。” ---------------------------------- 孟家大院毗邻西区闹市,三面环湖,正面对着博物馆和图书馆,可以说是闹中取静的绝佳地段。 院内建筑红墙白瓦,绿树成荫,颇有旧时之风。 八月初九,是孟蓝嫣的两岁生日,晚上有家宴。 刚好是周六。 傍晚时,至亲的叔伯姑姨,堂\/表兄\/姊妹全都齐聚一堂,就连八十多岁的孟老爷子都来了。 孟老爷子出身于民国书香世家,膝下有三子一女,孟怀瑾是老爷子最小的孩子,蓝嫣是最小的孙辈。同辈中,蓝嫣大堂哥的孙子都十几岁了。 平时大家伙儿都忙,借着孩子生日聚的齐整。此次虽说是个小型家宴,孟、付两家的亲戚悉数到场,倒也十分的热闹。 付闻樱身着淡雅浅色旗袍,搭以整套翡翠首饰,领着蓝嫣扶梯而下。 蓝嫣穿着中式鹅黄色礼裙,头发盘起,红玉蝉点缀。模样四分像母,一分像父,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单论外型,简直满足了所有女儿奴的幻想。 四十多岁的孟怀瑾,身姿挺拔,儒雅从容大步走向母女俩,牵起蓝嫣的另只手走向大厅。 “走,爸妈带你去见见孟家付家亲戚长辈。” “好哒,妈妈爸爸。” 蓝嫣在亲戚面前转了一圈,收获了不少礼物。 大人们聚在一起聊事业、家庭、孩子。 小辈们自然也有他们自己的小天地。 十六岁的孟宴臣一身得体的西装,单手抱着蓝嫣来到堂\/表兄妹这边,许沁低垂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孟宴臣抱着蓝嫣一入场,堂哥孟宴则哥几个,立刻起身,“来,宴臣,蓝嫣给我抱,你都有两个妹妹了,这会儿蓝嫣就让给哥哥抱。” 孟宴臣侧身躲过堂哥他们探过来的手,“则哥,你们总要问过蓝嫣的意思。” 他低头看向蓝嫣,“蓝嫣,你要堂哥他们抱吗?”问这句话时,他还是很有底气的,妹妹可是他看着长大的。 蓝嫣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挨个观察对面几个青年。 三位堂哥西装革履,仪态松弛又不失礼仪。 尤其是三堂哥孟宴则,三十岁的年纪,就像是月下的竹林风,清冷矜贵,疏影横斜,身上仿佛自带神秘的纱衣。 就在孟宴臣以为妹妹不会投入堂哥怀抱时,蓝嫣对着孟宴则伸出手臂,“抱。” 孟宴臣心头酸酸涩涩,妹妹居然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再不情愿,蓝嫣也被堂哥抱走了。 “蓝嫣,还认不认识哥哥?我是你三堂哥,孟宴则,这个四、五堂哥”孟宴则抱着蓝嫣依次介绍着另外两位弟弟。 蓝嫣点头,“认识,哥哥们好,谢谢哥哥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一家人,不客气。” “对啊,要想真的谢谢哥哥,就让我们多抱一会儿。” 孟宴臣看着自己的亲妹妹,被堂哥们抢来抢去,只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们,可别把他妹妹磕了碰了呀。 这一幕被一旁的许沁看在眼里,她站在沙发旁边,总觉得她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宴臣哥哥和爸爸妈妈眼里只有蓝嫣妹妹,根本看不到她,就连这些亲戚也是如此 孟宴臣的发小肖亦骁走过来,“你怎么干站着啊,快坐啊,许沁,是不是害怕坐下看不到蓝嫣了,没事,你坐我这儿。” 许沁不好意思拒绝肖亦骁的好意,却只坐了一会儿,便上楼回了房间。 孟宴臣只顾着亲妹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周围少了谁。 第2章 黏人崽崽 孟家几个长辈坐在一起,不知不觉说起了正事。 孟怀瑾的大哥、二哥想要进军\/医药产业,便要考虑能力资质和人脉路数。 正事谈的差不多,有的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有的选择在孟家住一晚。 孟怀瑾扶着老爷子的手臂,漫步在大院外的鹅卵石小路中。老爷子走一步,他跟着迈一步。 老人年事已高,形容枯瘦,父子间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好一段路。 孟老爷子忽然开口,“怀瑾啊,你觉得你现在的生活如何?” 孟怀瑾:“爸,我很感谢您当年逼我一把,不然哪里会现在儿女双全的生活。” 当年,他跟付闻樱结婚时,喜欢的是另一个女人。那时的他追求爱情,他父亲却在那个时候告诉他,追求爱情可以,但是要付出代价。代价不可逆,爱情的结果未知。 他再三考虑后,最终在爱情面前退却了。本以为没有爱情的婚姻是痛苦的,事实却恰恰相反,三观的契合,和认知的一致,让他婚后的日子过的轻松无忧,在这样的感受中产生了新的爱情。他忘了那个女人,爱上了现在的妻子付闻樱。 孟老爷子摇头,“你要谢的是闻樱,还有你自己。日子是你们自己过的,是好是坏全在你们两人的经营。” 孟怀瑾点头,“是,这个家确实要感谢闻樱。” 孟老爷子到底是年纪大了,沿着小路才走一圈,腿就酸了。 孟怀瑾蹲下身子,把老人背起来,一步一稳的往回走。 ---------------------------------- 家宴散场后,付闻樱从一群孩子中找到女儿的身影。 她一出现,几个小辈立刻起身。 “婶婶。” 蓝嫣正站堂哥他们身前,拆解拼图,看到妈妈来了,眼睛一亮,软乎乎地喊着,“妈妈。” 付闻樱笑着跟几个小辈打过招呼,对蓝嫣伸出手,“来,蓝嫣,该去睡觉啦,跟哥哥们晚安。” “三堂哥晚安,四堂哥晚安,五堂哥晚安。”蓝嫣对他们挥挥手,把小胖手放进付闻樱的掌心。 “蓝嫣,晚安~”三个气质绝尘的青年,夹着嗓子跟蓝嫣说晚安。孟宴臣见状,心底默默吐槽,堂哥他们嗓子再夹,妹妹是他的。 付闻樱离开前叮嘱一句,“宴臣好好陪你堂哥他们说话,但,你们几个也别聊太晚。” “知道了,妈妈。” “婶婶放心。” 。 蓝嫣已经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付闻樱担心孩子半夜醒来,找不到她会不适应,就把蓝嫣的卧房暂时定在她们夫妻俩的隔壁。 屋内软装硬装都是中式风格。 前些日子,付闻樱还问过蓝嫣喜欢这个房间么。 蓝嫣对此没有特殊要求,能睡好就行,要是有妈妈陪着就更好了。 付闻樱只说,让她独自先住住看,适应不了再做更改。 今天是蓝嫣搬进新房间的第三晚。 付闻樱带着蓝嫣洗漱好后,只开着一盏小夜灯,靠在床头给她讲‘路遥知马力’的故事。 付闻樱语调平缓,拍着蓝嫣的小肩膀,轻声说着:“话说,这路遥和马力两人是好朋友,路遥的父亲是富商,马力的父亲是路遥家的仆人。虽是主仆,两人的关系却很好。她们一起读书,一起长大,一起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故事通过长途验马、时间试人,为隐喻,揭示,只有经历长期考验,才能看清事物的本质和人心的真伪。” “妈妈讲的明白么?” 蓝嫣眨巴着眼睛,丝毫没有困意,脸蛋子在妈妈的怀里使劲蹭了蹭,像只小猫咪似的。 付闻樱板着脸看着她,“怎么不说话?” 蓝嫣那双纯澈的眼眸中倒映着付闻樱的脸庞,她娇娇糯糯地说着,“妈妈,妈妈,你今天跟我一起睡好不好。” “你还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付闻樱抬手遮掩住女儿的眼睛。 “妈妈我听懂啦,一言一行可辨人品,一朝一夕可见人心。” 蓝嫣原本是侧躺在她妈妈怀里的,这会儿抽出自己的两只小短手,抓住妈妈的手指,轻轻摇晃两下,“妈、妈、妈、妈。”最后一个妈字,还喊出了气泡音。 付闻樱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实在的,她真不知道小女儿的性子像谁,怎么就这么粘人呢 付闻樱,掀开被角侧身躺下,“睡。” 蓝嫣嘿嘿傻笑几声,钻进妈妈的怀里,嗅着妈妈身上淡淡的清香,呼吸渐渐平缓。 半个小时后,付闻樱轻手轻脚的带上房门,回了隔壁。 一进卧房,就见孟怀瑾洗漱好,正靠在床头看书。 孟怀瑾:“女儿睡了?” “嗯。”付闻樱掀开被子,躺了下来。 “辛苦了,闻樱,明天我来带她。”孟怀瑾往她那边挪了下,抓起她的手,握了两下。 付闻樱:“你白天在公司够累了,两个孩子乖巧懂事,我并没有多费心。” 孟怀瑾:“孩子是我们的共同的孩子,哪能让你一个承担。明天我来——” 一道孩子的呜咽声传进夫妻二人的耳中,两人同时掀开被子,翻身下床往隔壁走去。 两人推开蓝嫣的房门,就见粉蓝色的被子中,坐着一只揉着眼睛的小孩儿。 小小的一只,真的好小一只。 付闻樱走过去,寻思着哄着孩子继续睡觉,离开时怀里多了一只小蓝嫣。 “只此一次。” 蓝嫣搂着妈妈的脖颈,脸蛋贴在肩头,假装没有听到,“妈妈,耳朵说,它下班了,听不到妈妈在说什么。” 付闻樱没憋住,直接笑出声来,这孩子 孟怀瑾把蓝嫣的枕头放在床中间,看着耍赖皮的小女儿,他眼底的温柔隔着金丝眼镜都能感受到。 看着老婆孩子都在他身边,他觉得幸福的具象化大抵就是这个样子。 ---------------------------------- 三楼,孟宴臣的房门被敲响了。 “哥哥,你睡了么?” “沁沁,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你是有心事么?” 孟宴臣打开房门,并没有让许沁进来的意思。妈妈说过了,他现在不再是什么都不懂小男孩儿了,有些边界必须要注意。 “哥哥,我能进去跟你说会儿话吗?”最初,许沁在这个家唯一能感受到关心的人只有孟宴臣,可后来蓝嫣的出生,把孟宴臣的关心也分走了大半。 孟宴臣看着许沁的状态不太对,提议道:“沁沁,不如我们去一楼的客厅说。” “哥哥,去大厅妈妈会发现的。” 第3章 餐桌礼仪 许沁的话,让孟宴臣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妈妈是个反面角色? 不过,他妈妈确实看重规矩。沁沁估计是怕被说教。 孟宴臣:“没事的,如果妈妈责备我们这么晚还没休息,我会解释的。走,沁沁,我们去大厅。” 许沁好像没有想到孟宴臣会这样说,双手用力抠着衣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应。 许沁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十岁前,她都生活在鱼米之乡的梁市。 她出生于高干家庭,从小生活优渥,住在大别墅里,听着交响乐,看文艺复兴名画,学钢琴小提琴,全世界畅游。 只是,美好的生活在某一天突然颠覆了。 她的妈妈一把火烧了那个幸福的家,她被救后去了福利院。 父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周围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是异样的,是鄙夷的、厌恶的。所有的人都不喜欢她,背地里会把她父母的事情当作笑话。 每次听到别人说她的父母如何,她都会跟人尖叫着跟人打架。没多久她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封闭自己。 直到一天,她爸爸的战友孟怀瑾一家三口出现在福利院,他们说来接她回家。 那是她第一次见十二岁的孟宴臣,孟宴臣就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也是唯一对她伸出手的人,他说,“沁沁,我是哥哥。” 妈妈不喜欢她抱着脏兔子玩偶,“沁沁,这个玩偶太脏了,上面全是看不见的细菌,长时间接触会生病的。” 她看着兔子丢在垃圾桶中,她想要留下兔子,但是她不敢,她怕开口新家就会不要她了。没想到,小太阳悄悄把兔子藏在衣服里,跟她一起来到了新家。 。 客厅沙发上,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对坐。 孟宴臣先去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许沁手边,“沁沁,你是有什么心事么?” 许沁双手捧着水杯,耷拉着肩膀。亚麻色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两侧,“哥哥,你是不是也不喜欢我了,是不是也觉得我没有蓝嫣妹妹讨人喜欢。” 孟宴臣被问的一头雾水,“沁沁,你们都是我的妹妹,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许沁吸了吸鼻子,“那哥哥你知道我今晚是什么时候回的房间么?” 孟宴臣一顿,“精准的时间我说不上来,但大概时间我还是有印象的,大约是八点半左右。” 许沁抱着杯子抿了一口水,“哥哥,我害怕。” 她初来孟家时,孟怀瑾工作频繁,对她少有管束。付闻樱向来重视规矩,她不了解孟家的规矩,难免日夜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做的不好就被赶回福利院去。她彷徨无助的时候都是孟宴臣陪在她身边。 来到孟家第一个月,付闻樱因怀孕,对她的管教松范很多,后来生下蓝嫣。除了不会亏待她的衣食住行,关心和疼爱以及她最抵触的管教变得越来越少。 开始她是欢喜的,可渐渐的,孟家唯一能给她归属感的哥哥,也在慢慢消失 “哥哥,我害怕。”许沁抬起头,眼眶通红,委屈地看着孟宴臣。 她知道这样会换来她想要的。 果然,孟宴臣站起身,坐在许沁身边,“别怕,沁沁,哥哥在的。” 许沁就像一个水中挣扎的人,想要抓住她眼前唯一的浮木。 她拉着孟宴臣的手臂,靠了上去。 ---------------------------------- 二楼,主卧的房门‘咔哒’一声,打开了,暖光透过房门折射在稍暗的走廊中。 蓝嫣在爸爸妈妈的床上胡闹了一会儿,说她渴了,要喝水,还非要用她的龙头瓷杯。 夫妻俩乐意宠着女儿,孟怀瑾主动请缨下楼去给孩子拿杯子倒水。 下楼时,刚好看到许沁靠着孟宴臣肩膀的这一幕。 孟怀瑾脚步一顿,随后装作无事,找着杯子回了房间。 蓝嫣咕咚咕咚的喝了半杯水,美滋滋地赖在妈妈怀里,很快睡着了。 付闻樱跟孟怀瑾到底是多年夫妻,发现丈夫神色有异,轻声问道:“老孟,你这是怎么了?” “闻樱啊,平时你在家,三个孩子都是如何相处的。” “挺好的,沁沁跟宴臣年纪差不多,他们两个相处更融洽。是有哪里不对么?” “可能是我想多了,刚才恰好看到宴臣沁沁两个在客厅坐着。” 付闻樱了解孟怀瑾,他绝不会无故放矢。 她猜测道:“你是说他们两个相处的方式超过了正常的兄妹边界?” 孟怀瑾:“那倒也不至于,快睡。以后我尽量早回家,多关注一下孩子们的成长问题。” 付闻樱没再接话,给蓝嫣掖了掖被子,熄灯睡觉。 。 第二天一早,付闻樱叫醒蓝嫣,洗漱后,下楼用早饭。 孟怀瑾正在看今天的报纸,看见母女俩穿着同款杏色旗袍,向他走来。 孟怀瑾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嘴角无意识地扬起,“早饭已经好了,用饭。” 蓝嫣坐在她的专属儿童椅上,乖乖等着开饭。 扶梯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歪头去看,是她哥和堂哥他们,“哥哥们早。” 孟宴臣微微一笑,“爸妈早,蓝嫣早。“ 孟宴则三人:“叔叔婶婶早,蓝嫣早。” “嗯,宴则你们几个快坐下,沁沁呢,怎么还没下来。”付闻樱话音刚落,楼梯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许沁穿着睡衣来到餐厅,才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她的脚就像被黏住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付闻樱看到她这副做派就来气,这许沁的父亲出事之前,好歹也是个市长,怎么教养出来的女儿,一点规矩都不懂。 孟怀瑾瞧着许沁站在那里,大有他们不开口,她便一直站在那里的势头,这实在是不像话,他道:“先来吃饭,沁沁。” 人到齐了,大家开动。 蓝嫣握着小勺子,舀着餐盘里的虾仁蛋羹,满足的眯着眼睛。 她年纪小,难免动作笨拙,用餐时,会发出些许声音,嘴巴也会粘着饭渣。 但,许沁的用餐礼仪也是一言难尽。 付闻樱见状淡淡的扫了一眼,这孩子都十四岁了,来时就已经教过,一开始还好,现在怎么又恢复原样。 饭后,孟怀瑾叔侄几个用好饭后,先去了客厅。 付闻樱母女三个用好后,保姆上前准备收拾餐具,被她告知半个小时后再来收拾。 付闻樱拿起餐具,示范着:“沁沁,蓝嫣你们两个看着妈妈。” “吃饭是要讲规矩的,首先呢,身子要坐端正。要扶着碗,一勺一勺,不要出声音或尽可能避免出声音。” 第4章 什么是三观 “喝完汤,然后把饭放好。” “一道菜,筷子伸出去,不能连续超过三次。夹菜时,夹你身边的,不要把菜翻来翻去。” “你们两个记住了么?” 付闻樱示范结束,看向蓝嫣许沁两个。 “记住啦,妈妈。”蓝嫣认真地回答着。 许沁也跟着下意识开口,“记住了。” 付闻樱将蓝嫣从儿童椅中抱下来,带她净手漱口。 离开餐厅前,看到许沁身上的睡衣,叹了口气,“沁沁,女孩子要端庄,要稳重,要乖,要听爸爸妈妈的话,懂吗?” “我知道了,妈妈。” 付闻樱对着许沁招招手,示意她也来。 蓝嫣看着许沁紧紧握着衣摆,她仰头问了句,“妈妈,如果爸爸妈妈的话我不赞同,我可以质疑么?” “当然,前提是你们要有明辨是非,拥有正常的三观。” “什么是三观?” “去客厅,妈妈跟你们仔细说一下。” 母女三人来到客厅,孟怀瑾还在看今日的报纸,孟宴臣也拿着一本书认真阅读。 付闻樱没看见孟宴则三个,一问才知道他们因公司有急事,先离开了。 “妈妈,抱抱好不好。”她坐在孟怀瑾一侧,蓝嫣抱着她的手臂晃了晃。 蓝嫣一撒娇,付闻樱作为一个妈妈,哪怕再严厉也顶不住。她跟身前的小孩儿对视十几秒,率先败下阵来。 孩子让她不忍心说不,孩子只是爱妈妈,喜欢跟妈妈亲近有什么错呢 付闻樱接上刚才的话,继续道:“在弄清楚什么是三观之前,我们要先明白什么是事实,什么是观点。” 她一开口,孟怀瑾父子俩停下手中的事儿,一起看过来。 付闻樱:“就拿桌子上的这本书举例,我说这是一本书,这是事实还是观点?” “事实。”蓝嫣、许沁同时回答。 付闻樱又道:“那如果我说这本书写的不好,这是我的什么?” 蓝嫣\/许沁:“观点。” 付闻樱点头,“一个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其实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三观,即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世界观可以理解为看问题的高度,价值观是看问题的角度,人生观是看问题的态度。当然这也只是妈妈个人的观点。” 付闻樱觉着这么说,可能太过笼统,继续补充道:“就好比今天早上,沁沁的用餐礼仪。若是放在寻常普通人家,你穿着睡衣也好,餐桌上随意翻菜也好,可能都不是什么问题,因为普通人家每日要考虑温饱用度就几乎耗尽了她们全部的精气神,努力赚钱生活才是第一位。所以,在他们看来餐桌礼仪这些都不重要。” “但,在咱们的圈子中,着装,谈吐、用餐、社交等礼仪这些,是大家展现良好教养以及对对方的尊重。所以,大家认为着装、用餐、谈吐、社交就该有对应的礼仪规矩。” “你们看,同样是用餐,因为所处的环境不同,人们基于各自的眼界,也就形成了不同的认知标准。这就是世界观,也就是每个人对自己所处世界的认知和理解。” “价值观,其实也可以理解为是世界观的主观化。刚才我们说世界观是人对所处世界的客观认知,而价值观则是基于这种认知形成的个人偏好和选择。还是刚才的例子,普通人家用餐时若是像我们不许这样,不许那样,他们就会觉得真麻烦,事儿可真多。而我们恰恰注重这些,认为这些是细节、是教养。” “原本客观的世界观,一旦作为我们评判一件事情的标准时,就会带有个人的主观色彩,进而转化成这件事情的价值观。价值观就是来自世界观的主观投射。” “价值观是带有主观色彩的,而一旦这样,就难免会产生偏见和歧视。从一定意义来讲,个人的价值观就是个人偏见的产物,所以两个价值观不同的人,看待同一件事,自然也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但不论哪一种结论,并没有对错之分,只是因为偏见产生了不同的视角和理解。” “人生观,是世界观和价值观在生活中的实践。还是以沁沁的礼仪来举例,恰如此时此刻,妈妈用你来举例,你觉得你以前做的没有错,要继续保持这样的习惯,还是调整认知,做出另一个选择呢?期间,选择的过程,就是人生观的具象化。” “总的来说,人生观就是一个不断反思和修正自己世界观和价值观的过程,修正后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再次融入我们新的生活实践中,催生出新的认知框架与行为,不断变化,不断进步。” 付闻樱一次性说了这么多,本以为两个孩子可能理解不了,也就没有问,听懂没有。 讲了这么多,有些口干。 孟怀瑾已经将水杯端给她,“喝口水。” “嗯,还真渴了。” 蓝嫣蹙着小眉头,稍作思索,说道:“见天地,见万物,见自己?” “嗯?”付闻樱跟孟怀瑾没有听清。 “妈妈,是不是就是见天地,见万物,见自己?”蓝嫣眨着那双清凌凌的眼睛,认真说道。 夫妻两人难以置信地将目光落在蓝嫣身上。 “孩子,你” 夫妻俩听到蓝嫣的见解,不可谓不震惊。 孟宴臣还沉浸在自家妹妹这短短地几个字中,他处于一种模糊的状态,就好像距离明悟隔着一层薄纱,只要穿过去,就会明了。 许沁坐在沙发,低垂着头,两只手无意识的搅在一起,她认为妈妈一直拿自己举例,分明就是在羞辱她、不喜欢她表现和证明。 付闻樱:“这是听过妈妈刚才说的那番话,自己总结出来的?” “妈妈,我不知道。”蓝嫣鼓鼓腮帮子,摇头。 孟怀瑾笑眼弯弯地看着蓝嫣,小女儿当真是聪慧,好像这孩子自带清明可看透世间。 夫妻俩因为小女儿感情越来越亲密,这会儿他们的肩膀靠的愈来愈近。 许沁此时不敢讲话,也不敢起身离开,她不喜欢现在的氛围,但是她又无法摆脱这里,谁来救救她 ----------------- 第5章 伥鬼 付闻樱在给孩子讲述三观时,自己也意识到她有些时候对待子女过于严苛,太过自我。 不过,也别说什么人生来平等自由。 现实和经历得出来结论就是,生在什么样的门第,就该做什么样的人和事。 她只负责看顾好她的两个孩子就够了,至于许沁 该教的,该管的,她也不会厚此薄彼,但那孩子毕竟不是亲生的,那就点到为止。 。 一晃十多天过去了。 蓝嫣穿着跟妈妈同款的黑色风衣外套,扎着小马尾儿,发顶红玉蝉点缀,坐在车载儿童座椅中,好奇地张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妈妈,我们去哪里吖。” “去伽士德拍卖会场参加画展,此次展示的都是名人真迹。” “什么是名人?” “可以理解成有声望、有名气的人。” 母女俩聊着聊着,就到了会场入口处。 付闻樱抱着女儿,由服务生一路领到前排座位。 刚落座就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付闻樱在对外社交上,丝毫不逊色于男人,内敛沉稳端庄大气,只要她坐在那里就让人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她微笑着跟人打过招呼后,跟蓝嫣小声说着每个人的来历。 没多久,会展开始。此次拍卖不但有现场竞拍者,还有电话以及网络线上竞拍。 拍卖师陈小姐,中英文切换,不断地讲解着每一幅拍品。 蓝嫣来到这里一点都不好奇,她以前跟着小花爸爸经常去拍卖现场,这会儿觉得有些无聊,看到一半,打着哈欠靠在妈妈身上睡了过去。 付闻樱对前期的拍品一直都是淡淡的,当出现文征明的扇面真品时,这才开始参与竞拍。 结束时,付闻樱到手三件拍品,最满意的是文伯仁的——翠岩羽客图。 ---------------------------------- 孟家,客厅。 孟怀瑾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今天傍晚看到的画面。 许沁和儿子的相处方式让他隐隐有了种不好的猜测。 ‘哒哒’小孩子略显笨拙的走路声出现了,随后而至的是付闻樱叮嘱孩子的声音。 “闻樱你们回来了。” 孟怀瑾调整好情绪,笑着上前,抱起蓝嫣,还颠了下,“跟你妈妈去拍卖场玩的开心吗?” 蓝嫣眨眨眼,老实回答着,“还可以。” 付闻樱:“拍卖会两个小时,你女儿睡了一个半小时。” 孟怀瑾,闻之一笑,“孩子还小,她才不到25个月,贪睡很正常嘛。” 付闻樱笑了笑,默认他的话。 付闻樱将外套递给保姆,把拍下的三幅书画给孟怀瑾看,“老孟,你看,怎么样。” 两口子的审美很相似,都喜欢带点文化底蕴中式藏品。单是对着文伯仁的那幅画,就聊了好一会儿。 蓝嫣插不上话,哒哒地跑去玩具区,去玩拼图去了。 玩具区在一层客厅往东一百多米的落地窗前。 夜幕降临,院子里的灯一盏盏亮起,蓝嫣透过窗户看着室外,落叶被风吹落 她明明就是个小孩儿,独处时总有种孤寂感。 “蓝嫣,你哥哥姐姐放学回来了,准备开饭啦。” “好哒,妈妈。” 。 有了上次的谈话,许沁的习惯有一部分有了变化,例如不会再穿着睡衣跟大家一起用饭,也不会在夹菜时翻来翻去。 却总给人一种她是个可怜虫,所有人都在欺负她,她需要被爱,需要被守护的感觉。 难道她不知道付闻樱、或者说很多人都不想看到她这样么,她知道。 人很奇怪的,一个在你身上没有用的缺点是留不住的。 就好像许沁这种行为,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样可以让她得到内心所要的。 晚饭,付闻樱发现两个孩子吃的不多,关心道:“宴臣跟沁沁今天怎么吃的这么少啊,是厨师今晚做的饭菜不合口味么?” “不是的,妈妈,我不是很饿。”孟宴臣握着汤匙的手一紧。 “妈妈我也不是很饿。”许沁也跟着解释。 孟怀瑾放下碗筷,望着孟宴臣,心底是有些失望的,宴臣对他们说谎了。 最近一直都在考察下面的公司,今天恰好路过孟宴臣的学校,想着顺路把两个孩子接回家。 没想到,却看到许沁亲昵的挽着孟宴臣的手臂,两人手中还有不少零食小吃。 零食小吃不干净,偶尔尝一下没什么,他并不介意,可为什么敢做不敢认? 最主要的是,两个人嬉笑打闹的程度完全超出了兄妹相处的边界。 “宴臣,饭后,你到书房来一下。” “知道了,爸爸。” ---------------------------------- 书房内。 孟怀瑾坐在书桌前,双手交叉放在桌面。 他凝视着站在面前的孟宴臣,原来他的儿子这么高了,真的不再是小少年了。 看来他们父子俩需要来一场男人跟男人之间的谈话了。 孟怀瑾解开领口的衬衣纽扣,他道:“宴臣,你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孟宴臣:“挺好的。” 孟怀瑾:“那你妹妹呢?” “蓝嫣不是也挺好的。”孟宴臣听到妹妹两个字,下意识想到的是蓝嫣。 “不是蓝嫣,是沁沁,她也是你的妹妹。” 孟宴臣猛地抬起头,他想要去看他爸的神色,他爸的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的亮光,让他根本无法看清爸爸的神色。 “爸。” “宴臣,”孟怀瑾抬手打断他的话。 “宴臣,爸爸知道少年爱慕和情窦初开的样子,因为爸爸也是你这么大过来的。”说到这里,孟怀瑾顿了顿,而后站起身,走到书房的窗户前。 “宴臣,你喜欢沁沁?” “爸、我我只是,我也不清楚。” “不,宴臣,就像刚才我问你妹妹,你心底的妹妹是蓝嫣,并不包括沁沁。所以你知道沁沁现在跟你之间的行为是不正常的。” “是这样么” “情窦初开固然美好,但若是喜欢错了人,只需一步,就会毁掉你自己。”孟怀瑾看着院子里付闻樱和蓝嫣散步的身影,对儿子招招手。 “宴臣,你来看。” “我跟你妈妈之间结婚前并没有感情基础,就是家族联姻。现在我们却有了你和你妹妹,相知相爱。年少的喜欢或许是荷尔蒙的躁动而已。” “宴臣,有些人就像是伥鬼,只会拉着你不断下沉。年后,爸爸安排你出国。” “爸,我只是” 孟怀瑾拍拍他的肩膀,离开书房。 (伥鬼在现代环境的大致意思是指这类人:1外表柔弱、自卑敏感、负能量爆棚且还要传递给别人;2会抱怨吐槽身边的人,当面却屁都不敢放;3遇到危险不报警不找爹妈就知道找你;4总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寻求对方的同情和帮助;5还喜欢pua他人,喜欢让他人产生自责的情绪。) 第6章 哥哥,猫猫 孟怀瑾快走几步,追上正在散步的老婆孩子。 “闻樱。” “老孟,跟孩子谈好了?” “嗯,我打算年后把儿子送到国外去,你觉得怎么样。” “这么突然,去国外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时间也足够,年前这段时间刚好多了解一下国外的学校。” “嗯,那给孩子筛选学校的事儿,只能闻樱你来费心了。” “宴臣也是我儿子。” 付闻樱没有追问孟怀瑾突然送儿子去国外的原因,不过猜也猜到了,应该跟养女有关。 蓝嫣蹦蹦哒哒的走在爸爸妈妈前头,忽地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了,支楞着耳朵去听小路左边的动静。 ‘喵~喵~’ 蓝嫣循声而去,拨开草丛,她的眼睛乍然变亮,惊讶又兴奋,“妈妈,妈妈,你看,这里有一只小猫猫。” 付闻樱孟怀瑾走近一瞧,是只巴掌大的小狸花。 孟怀瑾在附近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大猫和其他小猫。 心下大致猜到小猫应该是大猫故意送到这里来的。 “妈妈~妈妈,我们带它回家好不好。”蓝嫣拉着妈妈的衣摆,晃着小身子,声音娇娇软软的。 付闻樱其实不喜欢这种小动物,掉毛还不干净,可看到小女儿央求她的样子,她已经心软了。 她怕自己忍不住,直接侧过身,不看孩子。 “老孟,你怎么看。” 孟怀瑾发现他老婆的眼神有些复杂,就好像是老婆不想承认自己会为了女儿打破底线,但是可以把这件事推给他。 他低头一笑,再抬头时,扶了扶架在鼻梁的眼镜,并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笑。 付闻樱被他看的有点不自在,“你笑什么?” “闻樱,你”孟怀瑾只觉得妻子这样给他一种什么感觉呢,就有点异样的可爱迷人。 “我什么,你女儿要把这只猫带回去,你怎么看。” “孩子既然喜欢,养。” “掉毛、不干净,到底是小动物,总是有兽性的” “放心,这些我来处理,闻樱要是实在是不能接受,那就划出一片区域,把猫养在特定位置,你看如何?” 孟宴臣呆坐在房间里,思考他爸讲的那些话,也在回忆这半个月以来,沁沁跟他相处的画面。 房门敲响了。 “哥哥,你怎么一直在房间里。” 许沁这些天过的很快乐,孟宴臣就好像是她的战利品,爸爸妈妈不喜欢自己,可是他们悉心栽培儿子喜欢啊。 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卑劣。 她本来就不是孟家人,若是面上不听爸爸妈妈话,那她就要失去这个家,变得无依无靠,重新回到福利院中。 可是,孟家的生活让她觉得窒息,她必须找一个宣泄情绪的人,如果不这样,她会疯掉的。 她不想失去新家对她的庇护,更不想失去漂亮的房间和好吃的三餐,但同样不想让自己压抑。所以不断的用她的方式靠近着孟宴臣。 孟宴臣杂乱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散。 他打开房门,站在门口看着对面的许沁。 “我今天不太舒服,想要早些休息。”他的声音很轻。 许沁踮起脚,想要去探他的额头,“是不是感冒了?” 孟宴臣身体后仰,躲过她的触碰。 “没有,最近睡得比较晚,困了。晚安,沁沁。” 孟宴臣关上房门,后背抵在门板上,任由身体慢慢滑落。 沁沁刚才抬手时眼底并没有关心,她只有动作而已。 两人隔着一道门,许沁看着面前突然对她关上的门,心底涌现出错愕、恼怒、不解的情绪,她想要质问,却也明白她在这个家什么都不能做。 许沁慢慢转身,说了句,“哥哥,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 蓝嫣的猫猫抱回来第一时间,付闻樱就让保姆抱着给小猫洗了澡,剪了指甲。 保姆不但做好这些,还喊来了兽医来给小猫检查身体,打了疫苗。 蓝嫣抱着香喷喷的小猫,兴奋地敲响她哥哥的门,“哥哥,哥哥,你快开门吖,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哥哥,哥哥。” 孟宴臣听到蓝嫣脆生生的呼唤,从地上站起身,整理下衣服,打开门,“来了。” 蓝嫣双手举着一只毛绒绒的小猫儿,献宝似的看着他。 “哥哥,你看,猫猫,我们可以养猫猫了。” 蓝嫣把猫猫塞进她哥的怀里,“你抱。哥哥,我也要抱。” 孟宴臣抿着唇,一手接过猫猫,蹲下身,等着蓝嫣走进他怀里,单臂抱起,“小猫从哪来的。” 蓝嫣:“院子里捡到的,哥哥喜欢吗?” “嗯,喜欢。”其实他很喜欢软软的小动物,但是妈妈不喜欢。他做不到像妹妹那样撒娇,因为从小家里人都告诉他,男孩子要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妈妈怎么会同意。”孟宴臣坐在小沙发上,摸着趴在胸膛的小猫儿。 蓝嫣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着,“求妈妈吖,妈妈很心软哒。妈妈只是严厉,又不是不允许质疑。” “嗯,你是女孩子可以撒娇。哥哥不行,” “不是吖,我们是一样哒。” 蓝嫣掰着孟宴臣的脸,盯着他瞧,肯定地说:“哥哥,不开心。” “嗯。” “为什么吖。” “你才两岁,说了你又不懂。” “哥哥还没说,就知道我不懂?” 孟宴臣一噎,他忘了蓝嫣的智商超高来着。 “你觉得沁沁好不好?”孟宴臣问这句话,也没想他妹妹真的能为他解惑,就是单纯的想找个人说说话。甚至跟蓝嫣说这些,也是因为蓝嫣不懂。 “沁沁姐姐这里有病。”蓝嫣想了想,指着脑壳。 孟宴臣:“嗯?” “哥哥,她生病了。” 蓝嫣心境澄澈,念头通达,很多人,打眼一看就能看出一些问题,更别说许沁这种相处两年的身边人。 孟宴臣看向趴在胸膛的两小只,蓝嫣跟小猫儿同时睁着圆溜溜地眼睛看着他。 ‘噗呲’一声,他笑了,他妹妹好可爱。 “蓝嫣,不能说沁沁生病了,这样是失礼的。” “哥哥,她是这里生病了。”蓝嫣的小短手放在孟宴臣的脑门,一点盈蓝光没入孟宴臣体内。 “她有心理疾病?”孟宴臣恍然明白了蓝嫣的意思。 “哥哥,我不知道耶~~”蓝嫣摊摊手,她哪里知道哇 第7章 心理医生 从这天开始,孟宴臣开始跟许沁保持距离,并在私下里单独找他妈妈讲了许沁心理疾病的可能性。 付闻樱对此并没有拒绝,当天就联系一位资深心理医生,她大学同学的徒弟刘萍上门看诊。 刘萍装作新应聘的保姆,每次都是许沁他们放学的时间段出现在孟家,就这样,坚持了半个月,才攻破许沁的心防。 付闻樱坐在客厅,看着对面神色严肃的刘萍,“今天还是老样子么。” 刘萍摇头,“其实我看到这个孩子第一眼,就知道她有严重的心理疾病,且她的防备心很重。” “今天才终于弄清楚许沁心理问题,她现在的这个状态大概是由四个阶段造成的,第一阶段是她十岁前,出身于高干家庭,骨子里是高傲的,长期处于被人追捧羡慕的环境中,但父母却没有真正关心过她的心理抚养;第二阶段,就是她父亲出事后,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感情破裂,死在她的面前;第三个阶段就是被送去福利院之后,遭受过学校和福利院那些孩子的议论和孤立,甚至可能还有霸凌。” “这个阶段造成的心理创伤是由前面两个演化而来,生活的巨大差异,以及身边人的变化,让她有了心理应激。” “那第四个阶段,就是来到孟家之后没有安全感,但她有一套她自己的处事方式。她的处事方式来自于她从小到大的记忆片段,或者生活所见。在心理学中,她现在的状态叫做焦虑型依恋。” 付闻樱听明白对方的意思,问道:“那要如何治疗。” 刘萍:“她的心理状态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往往是源自于婴儿阶段,她的父母那时就没有正确的镜映孩子的感受,慢慢的孩子就会很难生长出清晰的自我认知和情绪调节能力。” 了解一个人的过去,其实就能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许沁的这种性子是从小就存在的,刻在她的骨子里,她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这种人除非自己心甘情愿想要去改变,单纯依靠外在的引导根本没有用。 刘萍把许沁的情况隐晦的说了一遍,起身就要离开。 “真是太感谢刘医生了,帮忙找出孩子这么大的问题。说起来,我都好久没见你老师了,改天喊着你老师,咱们一起喝茶。” ---------------------------------- 当天晚上,付闻樱夫妻俩睡前,就许沁这个问题聊了聊。 两口子的虽然为了理解和尊重,尝试着换位思考,站在许沁的角度去理解她,但前提是他们能站在许沁的角度。 总不能以己之心,度人之意。 并非因为他们是大人,许沁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无法换位思考。 主要原因是,他们两口子不是许沁的心理风格,单就人格中就有很多东西是不同的。 三观不同的人,即便互换角色,也难以相互理解。 更别论,许沁根本不配合。 付闻樱看着睡在两人中间的小女儿,细心的给掖下被子。 “还好,咱们家的两个孩子没有什么问题。” 孟怀瑾:“闻樱,不如让宴臣也跟刘医生聊聊,咱们全家都聊聊。” 以前总觉得人只要是身体不生病就是健康的,现在看来心理的疾病也是不得不防的。 “老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看你我不过是提议给咱们全家都看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下周末,让小刘医生再跑一趟。” 这天,家里上班的去上班,上学的去上学,妈妈在给哥哥挑选学校。 蓝嫣的玩具对她没有什么吸引力,就让保姆给她打开电视。 不大点小人儿,肩头蹲着一只小猫猫,乖乖的坐在沙发看纪录片。 隔壁新搬来的邻居,宋太太领着五岁的儿子来串门,一进门就见沙发上安安静静的蓝嫣。 蓝嫣穿着一身浅粉色休闲服,头发披散在脑后,正在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看。 “孟太太,这就是你的小女儿,长得真漂亮啊。你们家怎么管教孩子的这么乖,居然不看动画片。”宋太太打完招呼,就逮着蓝嫣一顿猛夸。 “蓝嫣,这位是新搬来的邻居,宋阿姨,快叫人。” “阿姨好。”蓝嫣走到妈妈身边,打过招呼继续去看纪录片。 付闻樱对新邻居不了解,招呼人入座后,开始聊天,很快就聊出对方不少信息。 宋太太她先生前些年是做建材起家的,刚搬来这里,准备开拓市场。 宋太太的儿子叫宋耀祖,在妈妈身边坐不住,看见蓝嫣肩膀上蹲着一只小猫猫,他就凑了过去。 “喂,把你的猫儿给我玩玩儿。”宋耀祖长得浓眉大眼,白白胖胖的,长得倒是不丑。只是这言行举止有些蛮横,一看就是个家里有个过分宠溺长辈。 宋耀祖见蓝嫣不理他,他就使劲盯着蓝嫣看。 他觉得这个小孩儿比猫好看多了,伸手就要去摸蓝嫣的脸。 ‘啪’ 蓝嫣抬手打在宋耀祖的手背上。 宋耀祖抽回手,捂着泛红的手背,没有哭,他不死心,用另只手试图去牵蓝嫣的手。 很好,这只手也被打了。 宋耀祖蹲在蓝嫣身前,两手托腮,眼巴巴地看着她,“刚才听你妈妈说你叫蓝嫣是不是。我叫宋耀祖,我比你大,你可以喊我耀祖哥哥。” 蓝嫣看看他,继续看电视。 “你看的这是什么啊,我在家看的都是奥特曼。” “你看过吗?”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啊。不对,刚才你明明说话了” 宋耀祖就是个话痨,骨子里蛮横并不是特别严重。 蓝嫣看着对面无礼又话痨的小胖子,被他叨叨烦了,“小嘴巴闭紧。” 宋耀祖咧着嘴一笑,行,闭嘴就闭嘴。新邻居家的小孩儿真好看,生气说话都这么好听。 沙发另一侧,付闻樱跟宋太太聊的也还算愉快。 宋太太出身不高,性格开朗,为人处世不过分谄媚,即便有些礼仪做起来看着不伦不类的,却无伤大雅。 “付姐姐,我们家都是泥腿子出身,没什么文化底蕴,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尽管说。” “你这样就很好,慢慢来。” 付闻樱不是每次都拿对方的出身来说事,关键还是看对方的真不真诚。 她瞧着对方的儿子,被自家小女儿打了两下,也没哭没闹,甚至还坐在一边安静的跟着看起了纪录片。 所以对新邻居的印象还不错。 第8章 孟宴臣出国 有了第一次登门,宋耀祖再来的时候已经不需要他妈妈带他上门。 第二天,宋耀祖从幼儿园放学回来,抱着他的玩具就往孟家跑。 “蓝嫣妹妹,你看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奥特曼。” 蓝嫣看着比她还高的玩具,上手摸了摸材质。 她问道:“你喜欢这个?” “你相信光么?” 蓝嫣一头雾水,却还是回答他,“我相信我自己。” 宋耀祖抓了抓脸蛋,蓝嫣妹妹好像不喜欢奥特曼。 他见蓝嫣在玩拼图,“你玩的这是什么?” “这是华夏地图的拼图,那个是世界地图。” “不懂唉。” 他没搬来这座城市之前,跟奶奶小区的其他小朋友聊的都是动画片的人物和玩具,要不就是跟他们一起瞎喊什么‘汪汪队汪汪队,我们都是土匪。左手拿着ak,右手拎着雷。白天打劫商店,晚上当个贼儿~~’ 但是新认识的妹妹好像不喜欢这些。 他看了看自己等高的奥特曼,又看看认真拼图的蓝嫣。 站在蓝嫣身边好一会儿,“妹妹,我明天再来找你玩。” “好的,再见。” 。 孟宴臣一进门就听到有小男孩儿,喊蓝嫣妹妹,哪里来的小毛贼! 宋耀祖拖着奥特曼从他身边走过,走前还知道跟付闻樱再见。 “妈妈,那孩子是谁啊?” “新搬来的邻居,宋氏集团老总的儿子。” “对了,宴臣啊,妈妈给你筛选了这几所学校,你看你更中意哪一个?” 蓝嫣听到她哥哥说话的声音,从玩具房哒哒地走出来。 “哥哥。” 孟宴臣嗯了一声,一把捞起蓝嫣,拿起妈妈递给他的学校的信息,上楼去了。 “妈妈,我先上楼,看一下,选择好告诉您。” “去,对了沁沁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妈妈,沁沁好像被老师留在教室补考呢。” ---------------------------------- 孟宴臣回到房间,把蓝嫣拎到书桌上,跟她对视, “你喜欢跟邻居家的小孩儿玩么?” “不知道。” 孟宴臣也不是不让蓝嫣跟别人玩儿,一想到他要出国好几年才回来,妹妹这么好看,慢慢身边就会围绕着有些臭小子,有些不舒服。 他揉着蓝嫣的头发,他有些舍不得,“哥哥过年就要去国外读书了,你知道么?” “哥哥去了,不回来了?” 孟宴臣:“那倒不是,但是要去好几年。” 蓝嫣:“我可以跟妈妈、爸爸一起去看哥哥啊。” 孟宴臣一想也是,交通这么方便,假期他也可以回来啊。 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 孟宴臣看着妈妈给他挑选出来的学校,从中选了一个他比较中意的lbs伦敦商学院。 过了年他也才十七岁,算算时间,要是他顺利考上的话,四五年就能回来了,时间过的还是很快的。 周末全家一起做了心理测试,基本都没什么大问题。 付闻樱之前一直对孟怀瑾喜欢过别人这件事耿耿于怀,自从有了女儿之后,那些情绪居然消失不见了。 孟宴臣就是心里对家庭的束缚感有压力,但同样他自己清楚,他的身份注定了他就要承担这些。 孟怀瑾人生的阅历早就让他释怀早年间的是是非非,根本没什么问题。 孟蓝嫣的话,更不用说了。 跟刘萍聊的有来有回,最后都把刘萍聊的不知如何回答了。 。 许沁本来就比较敏感,察觉出孟宴臣对她的变化后,期间故技重施,想要孟宴臣回到以前对她的样子,很遗憾,这次她失算了。 后来,她心情烦躁,一人去逛街时手机和包包被偷,幸好小偷被一个叫宋焰的高中生制服,将她的手机背包还了回来。 渐渐地,她经常在学校附近看到宋焰。 年前得知孟宴臣要去国外上学的消息后,她难得的大胆了一次,她说她i想要转学去市里的中学,而且还想要去住校。 付闻樱夫妻俩劝过四五次,许沁仍然还要坚持,最后,两人商量了一下,答应了许沁的要求。 ---------------------------------- 转过年来,春雨连绵,本来回暖的天气渐渐又冷了下来。 孟家一家四口,坐飞机一起来到英国伦敦,亲自陪着孟宴臣办理了入学一系列手续。 伦敦跟华夏同属北半球,季节差异并不大,不过因为海洋气候的影响,伦敦的春季较为温和。 “爸妈,家里公司离不开你们,你们就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孟宴臣舍不得父母和妹妹,却也明白现在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永远在一起。 “宴臣,你妈决定跟你妹妹在这边住些日子,我先回去。” 孟怀瑾抱了抱儿子的肩膀,又跟老婆小女儿说了会话,这才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付闻樱带着两个孩子先后去了大本钟、伦敦眼、白金汉宫、伦敦塔桥、威斯敏斯特教堂、剑桥大学、牛津大学城、巨石阵、最后一站——大英博物馆。 博物馆开头:华夏人创造了世界上最悠久最璀璨的文明。 蓝嫣在那些来自华夏的展品找了好几件圆明园的物件。 虽然不是同一时空,却还是让她有种熟悉感。 蓝嫣站在玻璃展柜前,仰望着那些文物,眼前闪过的是一个时代的兴盛和衰落的过程。 付闻樱和孟宴臣走出博物馆时,脚步略显沉重。 但历史就是历史,再难过也要回归现在的生活。 不论是国家还是个人,唯有变强才能不受侵害和压迫。 。 蓝嫣离开伦敦的前一晚,一直在听她哥哥叨叨叨。 “哥哥放假就回去,你在家听话,要是想哥哥就打电话。” “还有,邻居家的小胖子,不能喊他哥哥。你哥我在这儿呢!” “再就是,也不能让” 说到最后,付闻樱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儿子。你妹妹心里明白着呢,你啊,就踏踏实实地。” 付闻樱给儿子整理一下衬衣领,抱着蓝嫣进了检票口,她怕再不转身,眼泪就藏不住了。 蓝嫣趴在妈妈怀里,给孟宴臣挥挥手。 “妈妈不要哭,我们下个月可以再来吖~” “好,不哭。下个月咱们再来。” 第9章 许沁叫家长 机场。 付闻樱母女俩穿着卡其色亲子风衣,简洁又舒适,刚到出口就看到孟怀瑾的身影。 孟怀瑾一身黑色西装,站在接机口,看了眼腕表。心想着,再有一两分钟,就能见到老婆和小女儿了。一个人在家还真是不习惯,半个月不见她们,倒是体会了一把思念的滋味。 “老孟,你怎么来了。”付闻樱觉得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她们就可以了,没想到孟怀瑾亲自来了。 孟怀瑾抱起蓝嫣,并未多解释什么,他道:“刚好公司不是很忙,走。” 。 一家三口刚上车,远在英国的孟宴臣打来了电话。 付闻樱笑着接起电话,“你爸来接的我们,放心。嗯,在国外顾好自己就行了” ---------------------------------- 蓝嫣回家的第二天,隔壁宋耀祖就火急火燎的来了,手里还拿着新买的拼图。 “蓝嫣妹妹,你看拼图,我们一起玩。” 蓝嫣发现对方拿来的是世界拼图,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受了宋耀祖的邀请。 她已经拼过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宋耀祖卡住或者寻求帮助时,她才会指点一二。 付闻樱坐在不远处,看似看商报,其实是在观察蓝嫣的举动。 她的女儿很聪明,根本不用他们操心,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让她这个当妈的,毫无用武之地。 但又有些事也是让她又爱又气,她女儿是个粘人精,特别喜欢粘着她,而且还很喜欢小动物。 儿子小的时候也喜欢小动物,可那时候她只要说不行,儿子就会不再坚持。 蓝嫣却不是这样的性子。 例如,同一件事,她要说不行,蓝嫣先是撒娇,还会讲一些让她不忍再拒绝的话。 付闻樱为此还问过老孟,他小时候是不是女儿这样的。 孟怀瑾笑着告诉她,不是的,还说有可能像幼年的自己。 三年后。 付闻樱刚从幼儿园接到蓝嫣,就接到许沁班主任打来的电话。 “您好,请问是许沁的妈妈付闻樱女士么?我是许沁同学的班主任,现在许沁在学校出了些状况,需要您来学校一趟。” “我是许沁的妈妈,老师方便讲一下孩子出了什么状况么?” “这个唉,许沁妈妈,事情是这样的” 许沁今年高二,因住校每个月回家的时间并不多。付闻樱夫妻俩对许沁的关心她本人很抵触,觉得付闻樱是想掌控自己。所以,每次问她最近的状况,她只会说挺好的。 夫妻俩是给学校打点过的。许沁自己说没事,学校也没打电话找家长,付闻樱孟怀瑾他们就不再多过问。 可电话那头班主任的话,让向来处变不惊的付闻樱愣住了。 什么叫许沁在男厕所跟男同学发生了亲密关系? 男厕所、男同学、亲密关系 付闻樱头腔嗡嗡作响,许沁才十七岁啊! 蓝嫣握住她妈妈抖动的手,“妈妈,妈妈。” 付闻樱被女儿唤回理智,“蓝嫣,妈妈要去你姐姐的学校一趟,等下司机送你回家好不好?” 蓝嫣点头。 这时,付闻樱的手机再次响起,是孟宴臣打来的电话。 付闻樱接通电话,手机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喂,妈妈,你跟妹妹是后天的飞机么,刚好我没课,去接你们。” 付闻樱深呼吸,说道:“儿子,这个月我跟你妹妹先不去了,家里最近有点忙。” 电话那头,孟宴臣默了默,“好的,妈妈。” 这三年里,除去孟宴臣寒暑假,付闻樱母女俩每个月就会飞去伦敦住两天。 孟宴臣总觉得妈妈的语气跟平时不太一样,会不会遇到什么事了? ---------------------------------- 校长办公室。 付闻樱一进门,校长忙起身相迎, “孟太太,您过来了,快请坐请坐。” “很抱歉,让您跑一趟。孩子的事,是我们学校管理上的疏忽。这个事,许沁同学她一再强调是她自愿的,我这边也没办法做什么处理您看。” 付闻樱把手包放在校长的办公桌上,并没有落座。 “我要先见我女儿,还有另一个。” “好,许沁同学就在隔壁。另一个被班主任亲自看着呢。” 。 付闻樱推开办公室的门,许沁下意识抬头。 她坐在沙发的角落,脸上挂着泪水,看到付闻樱第一反应是惊慌、是恐惧。 “妈妈。”许沁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我问你,你、真的跟那个男孩子有了亲密关系?”付闻樱紧紧的攥着背包提手。 “妈妈,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 许沁沉默。 付闻樱目光牢牢地锁定在许沁身上,她不敢相信这个在家里沉默不语唯唯诺诺地孩子,竟能做出这样的事。 她等待着许沁的解释,然而许沁低垂着头,揪着她的校服,无声落泪。 “孩子,你告诉妈妈,是不是那人强迫了你?”付闻樱强忍着怒气,上前两步按住许沁的肩膀。 许沁:“不是的,宋焰没有强迫我。” 付闻樱听到许沁的回答,心中涌上一股无言的失望。为她着想考虑的话也悉数咽了回去,她不想再说什么了 付闻樱转身离开。 “妈妈,你要去哪里!”许沁现在没有任何头绪,看到付闻樱离开,下意识会觉得付闻樱从自己这里没有的到她想要的答案,准备去逼问宋焰。 付闻樱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应对方案。 思虑的都是许沁被人强迫后要如何处置,可关于许沁自愿这点 也不是没考虑,只是觉得可能性不大,事实却扇了自己一巴掌。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跟老孟毕竟是许沁的监护人,许沁还未成年,报警会赔上孟家的名声 付闻樱找个安静的地方拨通了公司律师团队的电话,“李律师,你来一趟许沁的学校,事情是这样的” 李律师赶来后,付闻樱带着许沁去医院,做身体检查,提取有效证据。 “妈妈,我跟他是男女朋友,我们真的是自愿,您能不能放过他。” 第10章 是你自己不要的 医院等待结果时,付闻樱翻看着律师整理好的信息资料。 宋焰,父亲宋志勇,母亲翟清清。父亲死后,母亲改嫁,现居舅舅家。 翟清清 当年,孟怀瑾念念不忘的那个女人也叫这个名字。 宋志勇她倒是有些印象,前些年公司裁员时,好像就有个带头闹事的人叫宋志勇,可裁员名单没有他的名字。 她给公司人事打电话查到宋志勇正是当年在国坤工作过的宋志勇,就连翟清清也是孟怀瑾当年喜欢的翟清清。 付闻樱不禁感叹,还真是巧啊。 半个小时后,付闻樱带着许沁和她的检查报告回了孟家。 。 孟家。 蓝嫣和宋耀祖正在院子里逗猫猫。 五岁半的蓝嫣,身高已经有一米一,她娇气、慵懒、早慧、自律,身上又有一种区别于旁人的清冷,偶尔会让人觉得她不属于凡俗世界。 宋耀祖手中拿着小鱼干,蹲在地上,投喂猫猫。 “蓝嫣,我妈说你九月份就能直接上三年级,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一个班啊。” 蓝嫣一直盯着大门口的方向,听到宋耀祖问她,她将视线收回,“不清楚,小宋,我妈妈应该要回来了,我们改天再玩。” 宋耀祖不是很情愿,临走前墨迹着说,“那你能不能再拍拍我的头,每次你拍完我都觉得我变聪明了。” “低头。”她拍拍宋耀祖的脑袋,“可以了。” 宋耀祖乐颠颠地,“真的,我觉得我又聪明了。蓝嫣,下次我再来找你玩。” 果然,宋耀祖刚离开,付闻樱回来了。 “妈妈,沁沁姐姐。” 蓝嫣发现她妈妈黑着脸,许沁一副犯了错的样子。 她每次看到许沁,许沁要么就是不说话,要么就是低着头不理人,就好像孟家亏待她一样。 蓝嫣曾经问过爸爸妈妈为什么要领养许沁。 她很好奇,许沁的父母不在了,难道他们家的亲戚也都死绝了?为什么要轮到孟家去领养。 妈妈说,许沁的父亲曾是南方梁市的市长,因犯了错,财产被没收上交给国家了,许沁的亲戚对她避之不及。 许沁的父亲曾有恩于孟怀瑾,这才会把许沁接回来。 付闻樱:“你爸爸回来了么?” 蓝嫣摇头。 “蓝嫣你先回自己房间,妈妈有事要跟你姐姐说。” “好的,妈妈。” ---------------------------------- 付闻樱其实没什么想对许沁说的,只是不想让小女儿污了眼睛。 她坐着,许沁就像个鹌鹑一样站着。 孟怀瑾在回来的路上已经知道许沁这件事,一进门就问许沁以后的打算。 孟怀瑾:“沁沁,你还有一年的时间才成年,你这样做,想过你的未来吗?” 许沁:“爸爸我。” 孟怀瑾:“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你要考虑的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许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孟怀瑾见状,沉声道:“沁沁,爸爸给你几个选择,你自己做决定。第一,这件事就当作你的年少无知,翻篇,但你要转校。但那个男孩子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许沁听到要严惩宋焰,她不等孟怀瑾说完,恳求着:“不要,爸爸。我跟宋焰是男女朋友,我是自愿的。” 孟怀瑾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沁沁,你就这么着急么,都等不到让我把话说完?” “对不起爸爸,我只是”许沁眼泪夺眶而出,“我只是不想让宋焰出事。” 付闻樱轻抚着孟怀瑾的后背,让他不要动怒。 孟怀瑾:“既然你舍不得那个小流氓,那好,孟家会继续供养到你工作之后,到时也会给你安排一套房子过户到你的名下。但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孟家的女儿。” 许沁不敢置信地看着孟怀瑾和付闻樱。 “爸爸妈妈,你们这是不要我了吗?” “不是我们不要你,是你选择离开我们。”付闻樱把律师整理好的资料往前推了推“你跟宋焰在一起抽烟、逃课、去网。沁沁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么?不自爱、去放纵,你以为你很快乐,其实你在糟践你自己和你的未来。” 许沁从没想过,孟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 为什么,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 三年前,孟宴臣对自己好,孟家把孟宴臣送走了。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宋焰,她只是想像现在这样生活啊,她没有妨碍任何人啊,为什么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这么逼她。 “为什么。”许沁的声音很轻。 “你说什么。”付闻樱没有听清楚。 “我说为什么,我跟宋焰在一起并没有妨碍到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啊,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许沁的语气平缓,她没有声嘶力竭的呐喊。 可就是她这个样子,让孟怀瑾夫妻俩觉得许沁养不熟。 “因为你是孟家人。” 蓝嫣扶着楼梯走过来,接了两杯水放在妈妈爸爸面前。 “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你追求自由没错,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是自由,是放纵。” 相反,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这才是自由。 许沁看向蓝嫣,孟家的小公主。 许沁:“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因为你想要的你都有了,而我什么都没有。” 蓝嫣:“你有,你都有,是你自己不要的。” “蓝嫣过来,到妈妈这边来。”付闻樱不想让女儿跟这种没有脑子的人费口舌。 “老孟,我累了,先带女儿上楼了。” 有时候跟心理扭曲的人,是说不通的。 就好比是走进一条死胡同,发现此路不通,难道还要去撞墙吗?既然无法改变别人,那就只能主动改道了。 付闻樱现在的感受就是,她既然改变不了许沁,那就绕开她,这总行了。 尊重别人的命运不是更好,有些人喜欢自己掉进泥里,烂在里面。 没救的。 ---------------------------------- 孟怀瑾最终尊重许沁的决定。 从今以后,除去必要的开销之外,每月四千块钱生活费。至于衣服鞋子什么的,会根据学校其他孩子的标准来。 第二天,许沁搬去学校附近的公寓里,以后这房子就是她的了。 许沁离开时,一直望着孟家大院,直到孟家大院彻底消失在视野中,才收回视线。 许沁:“我没错,我只是逃离了那座囚笼而已。” ----------------- 第11章 孟宴臣请假回国 伦敦。 孟宴臣得知许沁的事情后,独自在房中待了整整一天。 十二岁那年,爸妈带他去福利院带回了许沁。 第一次见到这个许沁时,她一直抱着一只脏脏的兔子玩偶,嗯,妹妹身上也是脏兮兮的。 那个时候的许沁就像是一个反复用胶水黏起来的布娃娃,是完整的,却浑身都是碎裂的伤痕。 许沁来到孟家的前两年,或许是因为妈妈太严厉,孟家的规矩太多了,大多数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 许沁吃不饱,他就带她出去吃。 许沁不敢吃零食,他就想办法偷偷给许沁带。 许沁晚上不敢睡觉,他就哄许沁睡觉。 许沁总是会弄出一些动静,他看出许沁的害怕不安,于是他除了整天陪着她,还会刻意制造出一些声音。 他们每天都在一起,一起上学放学,一起写作业,一起出门,一起去玩,一起吃饭,一起吃零食 其实他是真的拿着许沁当妹妹的,就像他亲妹妹蓝嫣一样。 后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之间的感情关系,有了变化。 爸爸说那是青春期的荷尔蒙躁动带来的错觉,或许是, 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只是,他跟许沁去做那些妈妈从来不允许的事情时,内心是快乐的轻松的。 这三年里,许沁从来没主动给他打过电话。 他只能从妈妈和妹妹的口中偶尔听到关于许沁的消息。 本以为许沁去住校也好,至少有了她想要的自由,不必再受孟家那些严苛的规矩束缚。 但得知许沁做的事情后,他忽然意识到,爸妈过去对他们的严苛是对的。 第二日,孟宴臣向学校请假,买了回国的机票。 ---------------------------------- 孟家大院。 一楼猫猫房,付闻樱看着狸花猫还鼓鼓的肚子,“就这一只啊。你真的不再生一只了?” “喵呜~”一只就可以了。 蓝嫣上幼儿园之后,狸花猫每天都会在家门口蹲着等蓝嫣回家,久而久之,付闻樱对猫的容忍度也变高了。 狸花猫一开始从指定区域,慢慢允许可以去二楼,再后来解锁孟家所有区域。付闻樱还亲自给它取了名字,墨玉。 孩子都不在家,基本都是猫陪她,也体会到小动物的陪伴,它们能填补独自一人的孤寂感。 “一只就一只,墨玉,恭喜你做妈妈了。”付闻樱摸摸猫头,忽地,院门外有汽车泊车的声音。 孟宴臣一身西装,推开家门,喊了声,“妈,我回来了。” 付闻樱诧异地看着儿子,“宴臣,你怎么回来了,是伦敦那边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孟宴臣:“没有,我就是回来看看,家里就您一个人啊。” 付闻樱站在原地看着孟宴臣,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会察觉不出他有心事。 孟宴臣从小就是大院这片长得最好看的男孩子,少年时期甚至可以跟小姑娘比美。出国这三年,已然褪去了秀气,身形颀长,像极了他爸爸孟怀瑾年轻时的样子,从容不迫,内敛沉稳,正派克己,举手投足间自带矜贵之气。 付闻樱:“你是为了沁沁回来的?” 孟宴臣:“妈,不、不全是。” “她现在不住在家里了,住在她学校附近的公寓中。你要是想去看她就去,不过你妹妹幼儿园快要放学了,你接着你妹妹一起去。” 付闻樱优雅地站起身,不再看孟宴臣。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有些事情越是阻拦,反而拦不住。她不说百分百了解自己的儿子,至少在许沁这件事上,她可以笃定,孟宴臣回来,是去给那段模糊的感情画个句号。 “谢谢妈,那我出门了。” “去。路上注意安全。” 付闻樱继续去看墨玉,她总觉得墨玉的肚子那么大,不应该只生一只,万一肚子里还有呢 孟宴臣在车库选了一辆suv,驶出岔路口时,遇到发小肖亦骁。 肖亦骁是他的邻居,他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哥们儿,从小打到大,后来还是许沁的到来让他们两个人和解。 “你怎么回来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带我一起。”肖亦骁把车子掉头,很明显他跟定了。 “去接我妹妹放学,这你也要凑热闹?” “蓝嫣也是我妹妹好不好,去,必须去。我跟你说,你不在的这三年,新来的邻居,就是宋家个小子,可是隔三岔五就往你家跑,比我都勤。那小子天天对着蓝嫣,妹妹长妹妹短的。那叫的可比你亲密多了。” “滚!那是我妹妹的小弟,你懂什么。” “嗐,这不是怕你不在家,你地位不保么。” 肖亦骁车子都调头了,却接到他妈妈的电话,只能遗憾说再见。 。 孟家大院距离幼儿园不算远,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 幼儿园。 蓝嫣坐在第三排,正在看百科全书。 周围的小朋友不是抢玩具,就是在吃东西。 她好像完全听不到周围嘈杂的声音,专注做自己的事。 临近下课两分钟,她合上书,开始收拾书包。 下课铃一响,老师跟家长就好像是特务接头似的,一再核实好身份,才把孩子交到他们手中。 老师指着孟宴臣问,“孟蓝嫣,他是你什么人?” 蓝嫣:“他是我哥哥。” 再三确认是亲哥,又给付闻樱女士通过电话,才放人。 ---------------------------------- “哥哥,为什么回来了?” 孟宴臣接过蓝嫣的书包,“为了来接你放学,感动不?” “噢。” “我是你亲哥,你就一个噢字,就没了?” “那谢谢你?”蓝嫣穿着校服,黑溜溜的眼珠子静静地看着她哥。” 孟宴臣拉着蓝嫣的手腕,往车子那边走,“好,其实想回来看你沁沁姐姐,我们去找她。” 蓝嫣:“她不喜欢我。” 孟宴臣:“怎么会?” 蓝嫣不再接话,上了车,自顾自的拿出百科全书,继续看。 孟宴臣:“车上看书不好,会近视眼。” 蓝嫣:“我不会。” 孟宴臣:“我发现咱们家最难搞的人其实不是咱妈,应该是你才对。” 蓝嫣:“开车分心不好,会出事故。” 孟宴臣:“” 第12章 公寓里的男人 孟宴臣将车停在校门口对面。 两分钟后,走校生乌泱泱的出来一群,孟宴臣精准的从人群中找到许沁的身影。 孟宴臣正准备喊她,就见一个带着些痞气的男生,揽着许沁的肩膀往公寓的方向走。 两人举止亲密,丝毫不在意他们自己的身份和身处的场合。 孟宴臣若是有心观察,就会发现像他们这样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并不少。 他双手用力攥紧方向盘,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沁沁,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他开着车跟在许沁身后,一路从校门口跟到公寓大门前。 孟宴臣喉结滚动,脸上溢出一丝极为痛苦的神色。不是因为看到许沁跟别人在一起,而是为许沁可惜。 蓝嫣看他这样,忽然开口,“哥哥不是要去找沁沁姐姐,我们走。” 孟宴臣双手握着方向盘,没作声。 “别怕,哥哥,最坏还是能什么结果呢。” “对,沁沁的状况不会变得更坏了。” 然而,事实却是事与愿违。 孟宴臣站在防盗门口,双手捂住蓝嫣的耳朵,他觉得他心里有什么东西死掉了。 他带着蓝嫣走到电梯口待了半个小时,才重新回去按了门铃。 “谁啊?” “是我。” 门开了,许沁长发扎起,脸上带着潮红,身上穿着一件男孩子的t恤。 当她看到孟宴臣兄妹俩时,有些意外,问道:“哥哥,你从国外回来了?” “嗯,我请假回来的。沁沁,你、现在、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孟宴臣看到这样的许沁,还是没忍住心口一痛,眼睛一片酸涩。 “沁沁跟那个男孩子分开,你还小,跟我回去向爸妈认个错。好不好?” 孟宴臣还想跟她说什么,宋焰从屋内赤着膀子走出来,嘴里还叼着烟。 “你谁啊你,这是老子的女朋友,识相的滚远点。” 孟宴臣:“宋焰?你知不知道她还没有成年,你要真的喜欢她,怎么会如此不尊重她!” 宋焰拉着许沁的手腕,往后一扯,“老子的女人,轮得到你多嘴,赶紧滚。” 孟宴臣无视他,“沁沁,不要再沉沦了,你的人生才刚开始,一切都可以重来。跟我回去,我去跟爸妈说。” 许沁对孟宴臣的话有些动容,还没等她开口,宋焰抡着拳头冲了出去。 孟宴臣正要把蓝嫣推开,蓝嫣对着宋焰的小腿儿就是一脚。 这看起来没什么力道的一脚。却让宋焰直接偃旗息鼓,疼的龇牙咧嘴,双臂抱着小腿儿,不停后退。 许沁:“宋焰!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扶我进去、、坐下。” 许沁默了片刻,像是经过了认真的考虑,最终对着孟宴臣摇摇头,“哥哥,我不会回去了,也回不去了。你们走,不要再来。” ‘嘭’的一声,门关上了。 “哥哥,我们走,我饿了。”蓝嫣也不等她哥同意,转身往电梯口走去。 孟宴臣呼吸一沉,迈步跟了上去。 ---------------------------------- 宋焰:“那个人就是你养母的儿子。” 许沁用冷毛巾给宋焰冷敷小腿,神思恍惚,她脑海中不断重复着孟宴臣说的话,现在这样就是她想要过的生活吗? 宋焰看许沁走神,捏住她的下巴,“你在想什么,你想要回孟家?” 许沁侧头挣开宋焰的手,“没有,我在想未来,我们以后怎么办?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你要是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宋焰身体后倾,双臂枕在脑后,丝毫不担心,“怕什么。成功道路千千万,又不是只有考大学一条路。怎么,你害怕将来老子养不起你啊。” 许沁没作声。 宋焰的皮囊是帅气的,不然许沁也不会看上他。 两人还在热恋期,很快,说起其他话题,把这件事抛于脑后。 ---------------------------------- 孟宴臣兄妹俩回家后,付闻樱和孟怀瑾谁也没提及许沁。 付闻樱:“对了,墨玉生了,生了一只跟它一模一样的。” 孟怀瑾:“你们兄妹俩快去看看。” 孟宴臣心不在焉的走到墨玉的房间,看着墨玉仰着肚皮,给小猫崽喂奶。 孟宴臣蹲下身,“墨玉,三年不见,你还认识我么?” “喵~”不认识。 孟宴臣:“才三岁,就做了妈妈,也不知道保护好自己。” “喵呜~”你在说什么瞎话。 蓝嫣摸摸孟宴臣的额头,“病了就去吃药,不要传染给墨玉。” “好歹我是你哥,你看不出来我心里很难过吗?” 蓝嫣随手一推,孟宴臣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震惊地看着蓝嫣的手,脑海中忽地闪过蓝嫣踢宋焰那一脚。 “你!!!妹妹你力气为什么这么大!” “是哥哥力气小。” “我不信。你再推我一下。” 孟宴臣站起身,“来,哥哥准备好了。” 蓝嫣蹲在墨玉身边,扯住她哥的裤腿儿轻轻一拽,‘兹拉、’ 孟宴臣大腿一凉。 好了,这下也不难受了,直接小跑回房间去换衣服去了。 一晚上都在研究他妹妹的力气为啥这么大。 睡前,蓝嫣跟他说,“哥哥你看,你都不了解我。” 孟宴臣一开始没有明白蓝嫣的话。 直到多年后,许沁主动来找他时,他才恍然大悟,蓝嫣说这句话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孟宴臣飞回伦敦。 ---------------------------------- 时间匆匆溜走,蓝嫣的元神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苏醒,容貌气质愈来愈接近本尊,清冷出尘。和她同处一室,自会心静神宁,浮躁散去。 蓝嫣入小学就是三年级,下学期直接跳到六年级,八岁已经是一名初三的学生。 宋耀祖现在看到蓝嫣,直呼她是变态小怪物。 宋耀祖:蓝嫣八岁上初三,他十一岁还在五年级 “蓝嫣妹妹,要不以后你每天多给拍我几巴掌,这样我的脑子或许还能变得再聪明些。” 蓝嫣:“欲速则不达。” 今天是孟宴臣学成归来的日子,付闻樱一身简约西装,优雅地站在门口。“咱们去机场接你哥哥。” “知道了妈妈。”蓝嫣拍拍宋耀祖的额头,“你要一起去吗?” 宋耀祖摇头,“我就不去了,我要回去看书。不然你离我越来越远了。” “不是说我是怪物,你是正常人,不要跟小怪物比较。” “不,我要努力,你跟阿姨快出门,我回去了。” (五一假期,各位女王是不是都出门玩耍儿啦()) 第13章 孟宴臣带妹妹去酒吧 二十二岁的孟宴臣,已经完全褪去少年时期的稚嫩和单薄。他一身得体的西装,身材高挑挺拔,站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孟宴臣看到妈妈和妹妹的身影后,嘴角堆砌着淡淡的笑容,“妈,蓝嫣,我回来了。” 付闻樱看着儿子,满脸欣慰,“嗯,走,咱们先回家。” 孟宴臣将行李交给司机,单臂抱起他妹妹,颠了颠,小声问她, “你现在的力气有没有变大?” “哥哥想在这里试试么?”蓝嫣眨巴着眼睛,云淡风轻地说着。 “好啊,你这丫头就是蔫坏。” 付闻樱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女,由心而发的幸福感无需遮掩,凡是路过的人,都能感受到。 三人一进家门,墨玉就带着她的崽儿来迎接他们。 ‘喵呜~’两脚兽你们都回来了。 孟宴臣看向蹭着妹妹小腿的两只猫猫,“墨玉生了一只小墨玉,它们长得可真像啊。” 蓝嫣:“妈妈,哥哥,墨玉它们到了驱虫、洗耳朵的日子,我先带它们去清理,很快就好。” “好,去。” 十分钟后,蓝嫣带着两只猫猫回来了。 蓝嫣:“墨玉还记得哥哥,哥哥要不要抱抱它。” “好。”孟宴臣脱下西装外套,伸出手,让墨玉闻闻他身上的气味,好一会儿,才把墨玉抱到手。 付闻樱刚坐下,小墨玉就跳到她的膝上,呼噜呼噜的求抚摸。 这一幕落在孟宴臣的眼中,他发觉妈妈也并未只有强硬的一面,也并不是只会压制孩子,也是可以去接受孩子们的喜好。但幼时的他不懂的沟通,不会说不。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蓝嫣养猫是真的在‘养’。蓝嫣两岁半,墨玉进的家门,从那天起,她都会亲自去喂、剪指甲、梳毛、铲猫砂、驱虫 他忽然明白当时妈妈为什么会反对他的一些兴趣爱好了。幼时的他,每天要上学还要去上各种兴趣班,空闲时间有限。若真养了宠物,顶多也就是回家的时候抱抱它们。但实际上,宠物留在家中,负责喂养的却是家里的大人。 ---------------------------------- 秋去春来,大半年光景已过。 五月的天,气温越来越高,让人有些抗拒外出。 这天,孟宴臣正在看蓝嫣自学高中数学。 他觉得他学习成绩在圈子里已经算不错了,但跟妹妹比起来,那就真的是相形见拙。 孟宴臣见蓝嫣翻页的速度很快,“你看这么快,能看明白吗?” 蓝嫣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看书。 付闻樱见儿子吃瘪,笑着说,“她能。” 孟宴臣抱臂,有些担忧,讲真的他真没有见过谁家八岁的孩子聪慧成这样,“妈,妹妹这样,会不会学着学着成了沉默寡言的小傻子。” “我只是不爱说话,哥哥。”蓝嫣把书本合上,无语地看着她哥。 “好好好,哥也是担心你别的孩子——”这时,孟宴臣的手机响了,是肖亦骁打来的。 肖亦:“喂,宴臣,我们哥几个在酒给你接风,你别忘了时间啊。” 孟宴臣沉吟片刻,“好。” 孟宴臣的回归就意味着要学习接管家里的公司,几个发小兄弟们打算喊着他出去聚聚。 这些年孟宴臣一直在国外,相聚的时间本来就少,再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耍耍,可就真的没有属于他的私人时间了。 “妈,我和亦骁他们几个出去聚聚,晚上就不回来吃饭了。” “去,玩的开心点,但不要喝太多酒。” “我知道了,妈。” 孟宴臣转身之际,忽地停了下来。 “妈,要不我带着蓝嫣也去。她天天这样看书学习,我真怕”话锋一顿,他指了指脑壳。 在付闻樱的意识中女孩子就要端庄、娴静、温柔、懂事,有些事情、有些场所她内心是十分抵触的。 但她小女儿自律懂事程度,实在是她生平仅见。 儿子的提议她下意识就想要拒绝的,可蓝嫣的状态也让她有些担心,女儿该不会真的变成一个书呆子。 孟宴臣见妈妈没有直接开口拒绝,猜到妈妈这是在动摇,“妈,我们只是去亦骁的新开的酒,那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很正规。” 付闻樱闻言,看向还在埋头看书的小女儿,默了默,她道:“那你带她去,照顾好你妹妹,早些回来。” ----------------- 酒,包间。 肖亦骁、韩廷、陆泽商、陈奕璟四人看到孟宴臣,刚准备开几句玩笑话,逗逗他。 “孟宴臣,你小子——” 嗯??? 孟宴臣推开包厢门,手中还拉着他妹妹的手腕。 蓝嫣一身牛仔套装,头发扎起,看了一圈在座四人,“哥哥们好。” “蓝嫣!” 肖亦骁看到蓝嫣后,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起身走过来,“不是,孟宴臣,你怎么把妹妹带来了,叔叔阿姨知道吗?” 孟宴臣安排蓝嫣坐下后,给他们解释道:“嗯,我妈知道。你们肯定也听说,她已经上初三这件事了。” 韩廷点头,“嗯,听说过。前几天,我爸妈还在唏嘘,怎么我家没有出个蓝嫣这样的神童。” 陆泽商、陈奕璟也附和道:“可不是。” 孟宴臣脱下外套,按了下蓝嫣脑门翘起来的两根小呆毛儿,“这丫头天天除了看书逗猫,娱乐活动少的很,这才想着带她出来玩玩。” 肖亦骁安排服务员去准备果汁、零食、水果安排好后凑到蓝嫣身边,“这个好说,蓝嫣,你除了看书还喜欢做什么?” 蓝嫣第一次来酒,正在四处打量。 包间里没有灯红酒绿,也没有嘈杂震耳的音乐,更没有难闻的异味,沙发对面一整面墙壁都是酒柜,给她的感观还可以。 蓝嫣:“看书只是为了更快、更全面的了解这个世界,那并不是我的爱好。” 韩廷:“你把看书学习当作一种生存技能或者手段?” 蓝嫣看向韩廷,“差不多。” 韩廷若有所思的望着蓝嫣,心道,还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才刚八岁的小丫头,所思所想竟已经比大部分的成年人还要有远见。 “世间的书可是多到数不胜数的,蓝嫣妹妹,照你这么个说法要学到什么时候。” 第14章 大力嫣嫣 蓝嫣乖巧地坐在孟宴臣身边,她道:“学无止境,就像哥哥们一样,你们即便是离开学校,同样每天还在学习新的东西。” 她的一番话,让在座的五个青年瞬间明悟,但很快那丝明悟没有被他们抓住,溜走了。 “那你除了聪明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能力没有。”肖亦骁很好奇,像仙女一样的妹妹,除了学霸buff之外,还有什么。 蓝嫣没有吭声,她侧头看向她哥。 孟宴臣刚好跟她视线相撞,这个臭丫头,看他做什么。 蓝嫣:“力气大一点。” 当孟宴臣听到蓝嫣说这句话时,后知后觉,他猜测,今晚他们四个会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肖亦骁四人怎么说都是二十出头的大好青年,正是体力最好的年纪。 听到蓝嫣说她自己力气大,并没有真的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中,除了力量型的运动员,女孩子的力气还真是小的可怜。 肖亦骁是一个捧场的,“来,亦骁哥哥看看你的力气有多大。” 肖亦骁摊开手心,示意蓝嫣放上去。 蓝嫣动手之前,优雅从容地说了句,“得罪了。” 她并未把手放在肖亦骁的掌心,而是站起身一手抓住肖亦骁的左肩,毫不费力的一甩。 “嘭”的一声,肖亦骁后翻躺在地上。 孟宴臣就在她身边看的是最清楚的,不由得吞咽一下喉咙,他妹妹的力气好像又增涨了 “嘶~发生了什么。妹妹,你的力气——”肖亦骁一脸懵的爬起来。 韩廷、陈奕璟、陆泽商三人几乎一个表情,嘴巴微张,瞳孔放大,不知是谁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我艹!” 肖亦骁缓过神来,心想着,不能就他一个人体验~ 他活动活动肩膀,得瑟道:“瞧,真把你们唬住了啊。怎么样,我跟蓝嫣妹妹的配合不错。” 三人半信半疑,刚才那一幕发生太快了,他们只看到肖亦骁落地的画面,并不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哎呀,妹妹才多大,不信你们三个试试。” “你一个试就可以了。” “是不是爷们,噢~~我知道了,你们三个这是不敢啊。” “” 孟宴臣兄妹俩看着肖亦骁半真半假的忽悠他们仨。 有了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第四个,很好四人一个不落的全都体验了一把超出常理的巨力。 孟宴臣看他们这副震惊又强撑的样子,终于憋不住笑出声。 “好啊你,还敢笑。你肯定早就知道咱妹妹力气大,是不是就等着看我们出丑。” 四个人一窝蜂涌上来,抓着孟宴臣的四肢就把人给抬起来了。 “这也怪我,你们三个去找肖亦骁啊,他开的头。” “他要收拾,你也要——” 蓝嫣坐在沙发上看着五个青年扯皮胡闹,眼底闪过一抹幽蓝,她脑海中闪过少年的身影,“哥哥。” 几个人闹了一会儿,隔壁餐厅打来电话饭菜已备好。 六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偶尔还会捎带着蓝嫣一起加入话题中。 他们从个人现状聊到国外风气,再到肖亦骁的感情史,最后不知道谁开的头,聊起了许沁。 肖亦骁先是看了眼孟宴臣,说:“前些天我在东方大厦遇到过她,她应该不再上学了。过的也比较拮据,最主要的是那丫头,看见我直接转身小跑。” 其他三人都只是在学校的时候见过一两面许沁,对于许沁不像肖亦骁熟稔,听到这话也没有多少特别的感受。 只是淡淡的看着孟宴臣,想听听他有什么要说的没有。 孟宴臣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没作声。余光看到蓝嫣吃好,正端着水杯漱口。 他起身拉开蓝嫣的座椅,“走,哥带你洗手。” 肖亦骁几人见出孟宴臣不搭话,很明显就是不想聊许沁这个人。 蓝嫣洗手回来,饭桌上已经换了话题。 五个青年许久不见,又是打小的情谊,不知不觉,都喝了不少。 离开时,不是喊代驾就是家里人来接的。 ---------------------------------- 代驾开车,孟宴臣跟蓝嫣坐在后排。 蓝嫣望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有人步行,有人骑车,有人开车,形形色色各式各样的人都有。 等红灯时,斑马线两端的人群,他们凑在一起等信号灯,这些风景每天都会上演。 孟宴臣喝了酒,有点头昏脑胀,他捏着眉心,扭头时正好看到蓝嫣的侧脸,心底的烦躁莫名的消失不见了。 “在看什么?” “他们。” “他们?路上的行人?” “嗯,哥哥你看他们每个人都在奔赴各自不同的人生。” 孟宴臣打量着蓝嫣,总觉得他妹妹在一语双关。 在说那些路人也在开导他。 “哥哥,你要找到跟你志同道合、琴瑟和鸣的人,而不是拽着你深陷泥潭的人。” 兄妹俩到家时,付闻樱夫妻俩还在客厅等他们。 两人一进门喊道:“妈妈爸爸,我们回来了。” 孟宴臣一身酒气,打过招呼,就跟着他爸去了书房。 客厅里,付闻樱搂着女儿的肩膀,笑着问:“玩的开心吗?” “开心,还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餐。”蓝嫣坐在她妈妈身边,大致讲了讲今晚的活动内容。“对了,妈妈,今天亦骁哥哥提到了许沁姐姐,他说许沁姐姐过的不好。” 付闻樱拍拍蓝嫣的肩膀,淡淡的说着:“许沁那孩子好不好我们家该做的也都做了,至于她的现状,那是她自己争取来的。我们觉得不好,可能人家觉得幸福呢。” “好了,不早了,上楼洗澡,你该去休息了。” “好的,妈妈。” 付闻樱回到卧房,把许沁的事跟孟怀瑾简单说了下。 夫妻俩想法一致,就像付闻樱跟女儿说的那样,许沁现在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 ---------------------------------- 许沁真的觉得现在的生活幸福吗? 穿着平价的衣服、鞋子,每天的开销都要精打细算。 现在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不,她想要的是享受着孟家的优越生活,行为不受约束 现在一整套房子都没有孟家她住的房间大。 许沁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心底越发的烦躁。 “许沁,你在卫生间做什么呢?” “刚刚在整理东西,来了。” “许沁,明天你要吃什么。” “随便。” “行,今天卸货忙了一整天,可累死老子了,咱们早点睡。” “嗯。” 第15章 许沁梦醒,跑回孟家 梦中。 许沁的生活和现在截然不同,她被孟怀瑾一家从福利院接走,付闻樱没有怀孕,家里只有她和孟宴臣两个孩子。 人生轨迹相似,但结果却不同。 她和孟宴臣产生超越边界的感情后,付闻樱发现,迫使她改了姓氏,成了孟宴臣的妹妹孟沁。 她厌恶孟家的压制,主动提出要换学校,并且还要住校。这是她来到孟家后第一次主动提要求,也成功了。 她和宋焰还是发生了关系,但结果是不一样的。 出国的人是她,不是孟宴臣。 付闻樱逼着她和宋焰分手,她出国学了医。 十年后,她回国,进了三甲医院,成了一名外科医生,孟家给她买房买车,生活条件优渥,一次在医院偶遇宋焰, 那时宋焰已经成了一名消防员,种种巧合下,两人再次纠缠在一起。孟宴臣心慕她,不甘心,私下找人放纵即便后来,孟家爸爸妈妈做了错事,但她的生活变化并不大。(&) 许沁从梦中醒来,来到客厅,点了一根烟。 梦中的走向才应该是她本来的人生,变故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蓝嫣,孟蓝嫣! 是了,没有蓝嫣,孟宴臣就会对她死心塌地,任凭孟家如何逼迫,心底依旧是爱着她。 没有蓝嫣,孟家也不会对她这么狠心,随便给点东西就把她打发了。 许沁看着自己生出薄茧的掌心,不,她的手应该是用来握手术刀,不是像现在一样在商业大厦做底层的员工。 许沁吸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后,按进烟灰缸熄灭。 ---------------------------------- 一大早,许沁和宋焰离开家中。 宋焰和她说话,她也心不在焉的。 宋焰气急,干脆也不说话,两人一路沉默来到地铁站。 宋焰能感觉到许沁的不对劲,他还问过几个哥们儿,女人是不是都比较善变啊。 后来,他俩回舅舅家住了一段时间,表妹翟淼说,人家以前那是孟氏大小姐,过的生活什么样,现在什么样,肯定是感受到落差了呗。 孟氏那样的日子他确实给不了。 宋焰白天五金配件城工作,晚上还会去闹市区的烧烤店帮忙,网上也挂着维修配件的单子。他一天去打三份工,就是为了让许沁生活落差尽可能减少一些 地铁启动,宋焰在到站前嘱咐了两句,“我走了,午饭就在你提包里,你记得热一下再吃。” 许沁嗯了一声。 浑浑噩噩的来到上班的地方,刚走进大厦,迎头撞在保洁大姐身上,一下子跌坐在地,提包里的饭盒也洒了。 青椒炒肉、清炒西兰花、半份米饭,大半都洒了。 “小许,你没事。你这一大早就精神不济啊,小年轻夜生活还是要克制啊~” 许沁坐在地上,无视大姐递过来手。 不!她不要做什么小公司的前台。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要去孟家。 许沁起身跑了出去,保洁大姐见许沁东西也不要的跑了,只能把地上洒的食物清理掉。 “整天跟丢了魂一样,造孽啊,这么好的饭菜就这么浪费了。” 。 许沁打车来到大院外,被门卫拦下了。 她想说自己是国坤集团孟怀瑾的女儿,放她进去。嘴唇张张合合好几次,都没能说出这句话。 她说不出口,离开孟家是她自己的选择。 只是她后悔了,很后悔。 许沁坐在门卫亭一边的马路牙子上,她想试试能不能遇到孟家的人 进进出出的过去那么多豪车,都不是孟家的车。 不知过去了多久,许沁终于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她喊了一声,“肖亦骁,肖亦骁!” ---------------------------------- 许沁坐在肖亦骁的车上,局促地捏着自己手。 “许沁,你怎么来这儿了,是遇到困难了?”肖亦骁瞧着许沁比上次遇见时更憔悴了。 许沁的声音不大,“不,不是我好久没来看爸爸妈妈了,想来看看他们,但是我进不去。” 肖亦骁不是十几岁的孩子,再有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孩子,就没有天真到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的。 许沁两手空空,形容焦躁,很明显事实不是她所说的这样。 孟家的家事,他一个外人如何能掺和,他想了想,拨通了孟宴臣的电话。 一个小时后,孟宴臣开车回来,肖亦骁把人交给他,赶紧去赴约了。 孟宴臣看到许沁的第一眼,他彻底把现在的许沁和他记忆中的许沁区分开来。 “你是来看爸妈的?” “嗯。” “走,我带你进去。” 。 孟家。 蓝嫣正在跟她妈妈一起在书房作画,确切的说是她在作画,妈妈在临摹书法大家的字帖。 付闻樱:“不是妈妈说你,你还不到十岁,这么着急考试做什么。高中的压力还是很大的。你要是身体吃不消、累倒了,我跟你爸爸还有你哥哥,一定会急死。” 蓝嫣:“妈妈,放心,我有分寸。” 院子里,墨玉和她崽儿正在猫咪吊床上面,懒洋洋的晒太阳。 听到院门口的停车的声音,立时竖起耳朵,看向门口。 “喵呜~”咦?两脚兽回来这么早。 孟宴臣推开门,请许沁先进。 许沁愣了一瞬,哥哥还是这么体贴 “妈,我回来了,沁沁也来了。”孟宴臣进门,喊了一声。 客厅保姆正在收拾盆栽,顺手给他指了指书房的位置。 书房里的母女俩听到孟宴臣的声音,停下手中的事情,来了客厅。 付闻樱:“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沁沁进不来,亦骁看到她给我打的电话。妈妈,公司还有事,你们聊,我先回去了。” 孟宴臣说完,临走前撸了一把她妹妹的脑袋,笑着走了。 许沁目光一直追着孟宴臣移动,这时,保姆端上待客的茶果,挡住了她的视线。 “沁沁,快坐。”付闻樱瞧着现在许沁,生出一丝不忍。 “妈妈,我” 许沁想要说她知道错了,她想回来 付闻樱见她还是这样,呼吸一沉,心底的那丝不忍消失了。 许沁不开口,付闻樱也不开口,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许久后,端上来的茶水都有些凉了,许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说道:“妈妈,我有话对您说。” 付闻樱:“孩子,叫我阿姨。” (吐槽一下,不管是原剧情还是原着,男女主生活的那座城,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火灾、车祸、洪水、地震感觉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俩的爱情服务。但消防员确实是可爱可敬的人。) 第16章 错了就是错了 许沁愣愣地,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昨晚梦境中的画面。 对比现状,所有的憋屈、不甘,怨恨,痛苦都涌现出来。 许沁上前两步,眼眶蓄满泪水。 “妈妈,别不要我。” 付闻樱看的出许沁的忐忑卑微,也看得出许沁过的很一般。可这不是她自己选的么,她和老孟当初怎么劝、怎么说都没有用。 付闻樱瞧见蓝嫣手腕沾着墨迹,提醒她,“这里还有点墨。” 蓝嫣抬起手腕一瞧,还真是。 蓝嫣刚站起身,许沁上前两步拉着她的手腕,质问道: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抢了我的人生。”没有蓝嫣的话,她哪怕是做了爸爸妈妈不允许的事情,也不会离开孟家。 蓝嫣轻松一挣,甩开许沁的手,往洗手间走去。 许沁踉跄着后退,直接坐在沙发上。 她看向付闻樱,“妈妈,我做了一个梦,梦中您没有怀孕,哥哥也没有出国,是我,您把我送去了国外,我成了一名外科医生” 付闻樱:“孩子,梦里都是假的。” 许沁:“不,前几年,公司是不是裁掉了一批人,没有按照规定补偿人家” 付闻樱神色一凝,“公司裁员不假,但却是按照规定补偿那些员工的。孟家还不差那些补偿金。” 许沁很明显精神不稳定,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不是的,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我是说,没有蓝嫣我一直都是您的女儿。” 付闻樱耐心听她说完,问道:“沁沁,我问你,你说没有我女儿,你会一直是我的女儿,那我问你,梦中你做了什么,要把你送出国。” 许沁一顿,没作声,手指越发用力的抠着衣摆。 “我来猜猜,一定是你做了什么触犯到我、或者孟家底线的事情,对。”付闻樱了然一笑,“你看,有没有我的女儿,你都会不听话,都会放纵胡来。” “孩子,错了就是错了,你回去。” 许沁还是抿着唇,没接话。 付闻樱不管她在想什么,起身回了书房。 保姆一看太太的态度就明白接下来轮到她上场了,“许小姐,太太去忙了。您回去。” 许沁坐在沙发上,轻轻发着抖,依旧不吭声。 保姆也是服了许沁的性子,有话就说不好么。 “许小姐,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帮您打电话叫救护车?” 许沁抬起头,定定地看向保姆,咬牙离开了。 ---------------------------------- 书房内,蓝嫣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院子里的花圃,蝴蝶落在半开的花苞上,翅膀微微扇动。 感知到某种力量的气息,她抬眸看向苍穹深处,位面规则这是在心疼她的女主角么真遗憾,她的出现改变了女主的宿命呢。 001:【宿主,位面规则表示没有恶意,祂的本意是想激励女主,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女主另一条轨迹的记忆,祂会抹除女主这段记忆。】 蓝嫣还以为是元神外放太多,引来位面规则的忌惮。 还好不是 付闻樱回到书房看见小女儿正在愣神,她和蓝嫣并排而站。 “孩子,站这里在想什么?” “妈妈,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变成小孩心智,不乖、不听话,总是闯祸,你会不会被我气哭。” “这样啊,那估计你屁股会遭殃,还会罚站。” “那妈妈会嫌弃我是个孩子,不想要我么?”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就算是个傻子,妈妈也会养你一辈子。” 付闻樱揽过蓝嫣的肩膀,母女俩紧紧地靠在一起。 蓝嫣:“傻了可不行,我可是小怪物呢。” “是是是,我的女儿是小怪物。”付闻樱笑着配合她。 ---------------------------------- 许沁离开孟家不知道去哪里,蹲在马路边上。 中午十二点十五分,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宋焰。 “喂,你吃饭没。”电话那头,宋焰明明想要关心,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生硬。 “我、还没,等会就去吃。”许沁听到宋焰的声音,莫名想哭。 “这都十二点多了,快去吃饭、你那边怎么这么吵,你在外边?” 许沁:“宋焰我们结婚,我想有个家。” 许沁毫无预兆的来了这么一句,让电话那头宋焰沉默了很久,“好,我现在还没有到年龄,再过一年我们就去领证。但是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 “许沁,你是不是回孟家了?你受委屈了?你等我,我很快就到。” 一个小时后,宋焰开着装卸配件的面包车,找到许沁。 他一下车,骂了句,“你他妈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世道很乱。” 他蹲下身,看向表情平静的许沁,忽然,他闭了嘴,摘下干活的手套,揉揉许沁的脑袋,“你饿不饿,上车,车上有吃的。” 许沁站起身,认真打量着宋焰。宋焰更瘦了,也黑了,身上穿的也是满是油污的工作服,但他看着自己时,却还是那么专注。 打开车门,副驾驶上面是个情侣款饭盒。 “太阳这么大,快上车。”宋焰催促了一句。 “嗯。” 许沁做好后,打开饭盒,里面同样是青椒炒肉、清炒西兰花、但菜少米饭多。 她问:“你不吃?” “我不饿,你先吃。” 许沁嗅着车内各种机油、配件、塑料的气味,吃了两口就放下了。 自由,到底什么是自由,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她好像是一个很卑劣的人,她什么都想要,却又什么都留不下。 这样的生活不是她想要的,“宋焰,我们再去上学。” 宋焰:“?” 还真是一会儿一变,刚才是结婚,现在又变成去上学。 他问:“上学,你想要学什么专业?” 许沁:“学医。” 宋焰:“我们现在的条件去学医?” 许沁:“嗯。” 宋焰沉默片刻,说:“你先关注一下这类学校的信息,喜欢就去试试。” 许沁一阵恍惚,脑海中昨晚梦中的画面已经记不起来,但萦绕在心头焦躁不安依旧还在。 ---------------------------------- 国坤集团。 蓝嫣参加中考后,被国大附属中学录取了。 这天放学后,付闻樱带她来了公司。 “你是去你哥办公室,还是跟妈妈去找你爸。” “妈,咱们先去找我爸,再去找我哥。” 第17章 国坤集团 董事长办公室,占地三百平方米,内部装修风格都是恢弘大气的中式装修。 孟怀瑾看着办公桌上面堆叠的文件,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 付闻樱进门就看到他这样,劝道:“老孟,累了就休息休息,事情永远都是做不完的。” “爸爸。” “你们来了,我还好。” 孟怀瑾起身时,身体不受控的晃了晃,桌上的茶杯被带倒了。 “老孟你怎么了,快坐下。”付闻樱小跑过去,一只手握着孟怀瑾的手,另只手拨通公司医务室的电话,“快来一趟董事长办公室,对了,带好血压计,听诊器。” 蓝嫣按在她爸的脉搏上,脉象端直而长,如按琴弦,肝郁气滞,心肌劳损。应该是最近压力大,操心劳神太多了。 “怎么样孟蓝嫣大夫,你爸爸的身体怎么了。”孟怀瑾开玩笑宽慰她们,他这几天身体确实不太舒服,但应该问题不大。 “爸爸应该好好休息一下,最近太累了。” 医生很快来到办公室,一番检查下,给出的结论就是,最近压力太大,肝脏和心脏状态不是很好,血压有些偏高。 付闻樱听到医生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她刚才看到孟怀瑾站不稳,可真是心头一惊。 蓝嫣不打扰夫妻俩的相处,等秘书把桌子收拾好后,她随意拿起一份文件,翻看着。 打开一看:城南开发计划书,初步计划未来十年内把这里改造成一片政商皆有的片区。包括但不限于医疗康体、政务大楼、骏光广场、cbd大楼、步行商业街、以及高端公寓、 世事无常,别说十年,可能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可能就要你命。 医生一走,蓝嫣把文件指给爸妈两个看。 “爸爸,你看上面写着光是一期给政务部门缴纳的保证金就有三十五亿。这个资金回流过长,不划算。” 孟怀瑾何尝不知道蓝嫣说得对,可是上面给你施加压力,就差直接点名道姓要你接手。 他这些天愁的就是这件事。 孟怀瑾拍拍小女儿的肩膀,“不错,好孩子分析的非常好,只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是我们不想去就不去的。” “蓝嫣,不是要去找你哥哥,去,你哥哥就在楼下那一层。”付闻樱把蓝嫣支出去,两口子开始商量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 ---------------------------------- 国坤集团主要从事房地产业务,除此之外军工\/医药类的业务领域也有涉及。 孟宴臣现任职于房地产业务监管部门。 这会儿,他正在会议室检查项目竞标的各项参数。 “这几家的规格参数不合符,把价格压得再低也不能用。这样的公司,你们是怎么放进来的?”孟宴臣手中拿着几家不符合标准的文件,质问着会议室众人。 “我不管你们是没注意也好,还是个人关系牵扯也罢,把尾巴都收起来。各位,你们都记住,不符合国家规定的东西,一律不许出现在国坤的项目中。” “是,孟总。” 。 孟宴臣沉着张脸,走出会议室。 一抬头,走廊尽头,看到他妹妹的身影。 “蓝嫣。” “哥你怎么黑着一张脸啊。” “被这些人气到了,走,哥带你去办公室。” 孟宴臣的办公室不足百平米,装修风格依旧是中式,但房间的摆件增添了几分温文尔雅,看上去压迫感没有那么强。 进门后,蓝嫣观赏了一圈办公室的布局格调,跟他哥哥很适配,低调内敛又有儒雅之风。 孟宴臣:“你自己来的?” “不是,我是跟咱妈一起来的。对了,爸最近压力过大,肝气郁结,血压偏高。我跟妈妈刚到的时候他差点晕倒。” “医生去了么?” 孟宴臣拉着蓝嫣的胳膊,就要去楼上。 蓝嫣没让她哥拉动,她安抚道:“医生已经去过了,妈妈陪着呢。不喊你是觉得不需要你,你现在去也帮不上忙。爸妈应该在商量城南那块地。” 孟宴臣听妹妹这么说,就明白他爸身体没什么大事。 他静下心,开始跟蓝嫣分析城南地皮的事,“城南现在的问题确实很棘手,城南那一片占地面积足足1232平方公里。十年内,要根据指标依次建设文化创意产业、医疗康体、体育休闲、行政办公、商业贸易场所最要紧的还是公司要缴纳的保证金。” “哥哥说的这些,我都看到了。上头那人的权力很大么?”蓝嫣明白家里人焦虑的点,一语中地,直击核心。 “嗯,至少不是咱们家的关系网能轻易撼动的。”孟宴臣点头。 商业的本质其实就是垄断,政商之间的问题,往往拼的是人脉。若是不能撼动权柄,那就要想办法融入权柄。 另一边,孟怀瑾和付闻樱的讨论进度也到了后半段。 孟家、付家不乏有从政的小辈,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 夫妻俩想了几个求稳又折中的方案。 第一,将城南项目由子公司独立进行,避免项目亏损过大时,被连带债务拖垮,真到无法推进那一步,可配合zf清算资产并退出。 第二,跟上头提议由国企或者城投平台主导开发,自家公司转为分包方参与施工。 但,最终还是决定用第三个方案接受城投平台合并,由私企转为国家控股企业,这是最稳妥的办法,这是大家都想看到的。 孟怀瑾让秘书通知各个董事,明天上午九点半召开紧急会议。 ---------------------------------- 第二天晚上,孟家大院有些热闹。 孟宴臣的叔伯姑婶几乎都已当场。 董事会议决定国坤由私转公,对公司来说好坏参半。 大家心里都没底,索性凑到一起商量一下对策。 关于孟家人讨论的话题,昨天蓝嫣跟她哥提前探讨过。 蓝嫣认为这件事,或许就是孟家的转折点。 转型之前,能操作的空间还是有的,比如投资孟家小辈的公司、子公司业务拓展海外市场 其实孟家前些年遇到过这种类似的事情,那时候当家人还不是孟怀瑾,孟家老爷子认为他们总不能一直要 事实就是,他们为什么不能,只要想就能。 第18章 时间还真是玄妙的东西 一晃五年过去了。 国坤被收编后,孟家的小辈们先后进军医疗\/科技行业,短短五年的时间,孟宴则、孟宴臣、孟宴齐的公司都已上市,发展趋势要比前些年国坤集团还要好。 付闻樱和孟怀瑾夫妻俩也早早从集团退下来,俩人把手下的股权分成三份,蓝嫣一份、孟宴臣一份、自己一份。 孩子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两口子没事就去爬山旅行,乐得清闲自在。 最近夫妻俩去了法国,留下孟宴臣兄妹俩在家。 这天,孟宴臣回家时,发现宋耀祖也在。 成年后的宋耀祖早已褪去幼时的模样,浓眉大眼,五官棱角分明,典型的浓颜系少年。 一米八五的身高,蹲在蓝嫣身前就像一只大狗狗,憨憨的。 蓝嫣现在容貌就是她本来的样貌,清冷脱俗,自带仙气,让人起不了一丝邪念。 蓝嫣正在组装她的望远镜,宋耀祖偶尔帮着递几个小零件。 宋耀祖看着蓝嫣安装的差不多了,从口袋摸出个小盒子,放在蓝嫣手边,“这是我前段时间去海边捡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适合你。” 蓝嫣打开一看,是一颗碧蓝色的石头,晶莹剔透,很漂亮,“谢谢,小宋。” “不谢不谢。”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继续看着蓝嫣安装。 蓝嫣把望远镜组装好又拆掉,重复了两次后,把东西收了起来。 “小宋,你有心事?” 宋耀祖:“蓝嫣妹妹,你说我填报志愿,选择什么专业比较好啊。” 蓝嫣看了眼对方,“问你自己啊。” 宋耀祖迷茫地抓了抓头发,“可是我爸妈希望我去商学院,毕业后接管自家的公司。” 蓝嫣:“先谋生,再谋爱。” “我妹妹说得对,你小子怎么又来我们家了?”孟宴臣脱下西装外套,站在蓝嫣一旁。 “宴臣哥回来了,我就是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来问问蓝嫣妹妹。”宋耀祖站起身,傻乎乎地一笑。 孟宴臣并不讨厌宋耀祖,这孩子对妹妹很真诚,从来也没有什么歪心思,还算靠谱。 他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回去好好跟你父母沟通,他们做的一些决定,在当时看来,或许我们不理解,但过去五年十年,你会感谢他们。” 宋耀祖闻言一愣,“谢谢哥,我记下了。不早了,宴臣哥,蓝嫣妹妹,我回去了。” 等人走后,孟宴臣坐在蓝嫣对面,“那小子是不是喜欢你。” 蓝嫣:“嗯。” 孟宴臣:??? 他想了想,也对,妹妹还不到十六岁,天天不是跟书本打交道就是在天台或者大厦楼顶看星星,还没开窍。 蓝嫣看她哥表情就知道在想什么,她补充道:“他喜欢的是他心里的我,与现实中的我无关。” 孟宴臣调整坐姿,身体前倾,双手交叉,“蓝嫣,你为什么看事会这么清晰。” 蓝嫣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这样的代价是她过去的磨难、经历 孟宴臣有时候能察觉出妹妹身上总有种淡淡的忧伤,当他想要去探查时,立刻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走,带上你的家伙儿,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 ---------------------------------- 蓝嫣大学专业选择的是天文学,她一直穿越在无垠的宇宙中,穿越漫长的时间,来到各个位面,所以她想知道这个世界是如何解释宇宙的。 孟宴臣带她来的是孟家郊区的一座庄园,庄园后方有一座鹿鸣山。 临近中秋时节,北方的夜晚还是有些凉的。兄妹两个穿着同款登山装,背着设备上了山顶。 深夜,蓝嫣架好六七架望远镜,仰望天空。 孟宴臣也跟着一起看,“书本上说我们看到的星光其实是天体的历史影像。” 蓝嫣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是啊,我们看到的是天体熄灭前,发出的最后一束光。” 孟宴臣不由感叹着,“眼前看的也不一定是当下发生的。时间还真是玄妙的东西。” 蓝嫣望着夜空的繁星点点,其实是在仰望过去,星辰的光从遥远的天体到达星球时,已经经历了整个宇宙史。 那么她的世界,是不是就在其中一颗 ---------------------------------- 兄妹俩天蒙蒙亮时才回家。 车子开到大院门口时,路边忽然冲出来一个人影。 孟宴臣猛踩刹车,还好车速不快,并没有撞到人。 “哥哥,是我。” “许沁?”要不是那双泪眼汪汪的眼睛跟小时候的许沁重合,孟宴臣还真的认不出来。 前两年许沁结婚时,他们送了贺礼并没去婚礼现场。这些年都在忙公司的事情,算起来,他们已经有五年没见面了。 蓝嫣没有阻止许沁跟他们回家,进门后,她礼貌性的打过招呼,便回了房间。 上楼前,她将小红留在客厅。 孟宴臣和许沁相顾无言,两人隔着一张茶几对坐。 孟宴臣上下打量她一眼,许沁的衣服乱糟糟的,衣服下摆还破了两个大口子。 “你要喝点什么?”孟宴臣见对方没有吭声。 他脱掉外套,走到料理台边,将烧好的热水壶拿过来,给许沁倒了杯热水。 许沁强装淡定,双手捧着杯子,来掩饰心底的局促。 孟宴臣审视着许沁的表情,琢磨着对方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 “哥哥,你能帮帮我吗?” “你先说说看。” 许沁一心想要学医,宋焰赚钱供她上学,或许是她真的适合医生这一行,还真的考上了,毕业后,成了一家郊区医院的外科大夫。 她没有背景,没有人脉,又无法给医院创收,每次评级都没她什么事。 这次她好不容易有机会提名,却被新来的关系户顶了。 她不甘,跟宋焰大吵一架,跑了出来。 孟宴臣:“你希望我能帮你做什么?” “哥哥,我知道你现在跟很多医院有合作,你能不能帮我调换一下岗位” 许沁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她这两年也明白了,好的工作岗位就像是艾滋病传播途径一样,母婴传播、血液传播、性传播。像她这样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根本没有机会。 孟宴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来这里,宋焰知道吗?” 许沁手指抠着茶杯,抬头看了眼孟宴臣,声音压得很低:“我们吵架了。” 孟宴臣稍作思索,“你的手机方便给我用一下吗?” 许沁没有猜到他想做什么,犹豫一下,给了他。 孟宴臣接过手机一看,关机了。 他开机的一瞬间,手机屏幕跳出宋焰的来电。 “宋焰,你丈夫。我可以接么?” 第19章 宋焰和孟宴臣的对话 许沁想说不,一点红光没入身体内,她点了点头。 “你他妈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许沁,说话!” 孟宴臣接通电话瞬间,那头响起宋焰暴躁地吼声。 等那边止了吼声,他开口道:“宋焰,我是孟宴臣,她在孟家大院,你来接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安静的让孟宴臣以为信号断了。 “好,我这就过来。” 一个小时后,许沁的电话响了。 孟宴臣让宋焰把手机给门卫,放他进来。 宋焰进门口,看到坐在沙发上安然无恙的许沁,松了口气。 “走,我来接你回家。”宋焰忙着出门找她,连工作服都没来及换,他的下巴带着胡渣,不是邋遢,而是看着很疲惫。 宋焰去牵着她的手,许沁没有挣扎,跟着宋焰上了车。 “我送你们出去。” 孟宴臣有些意外,当年那个在公寓跟他叫嚣要打一架的小流氓竟然变了,身上的棱角少了,沉稳了,沧桑了。 许沁上车后就困了,靠着座椅睡了过去。 宋焰从后座拿了一张毯子盖在许沁身上,走向站在路边的孟宴臣。 宋焰停下。 “谢了。” 孟宴臣站在原地,受了这声谢。 宋焰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正要放在嘴边,忽地,向孟宴臣抬了抬手,“来一支?” 孟宴臣默了默,抬手拿了一支,接过宋焰的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不好抽 宋焰眯着眼,拿手挡着冷风点燃烟,狠狠地抽了一口,“孟宴臣,你了解她吗?你根本不了解她。” 孟宴臣脑袋嗡的一声,想起那年妹妹说的那句,“哥哥,你看你都不了解我。” 孟宴臣下颌绷紧,为什么他们都这么说。 宋焰好像拿孟宴臣当成宣泄心头憋闷的垃圾桶,也不管他要不要听,“我知道,那会儿你们家里人都恨我,恨我带坏了她,恨我教她喝酒、抽烟、打架,恨我骗她上\/床。” “事实是,去酒是她求我带她去的;‘抽烟我不让,她就抢;她跟我在一起时我从不打架,但是她找人挑事儿;她想玩、想疯、想野,想自由。她说她不喜欢孟家的压抑的生活,或许是被压抑的太久了,所以她的做法才会这么偏激。” 宋焰的头靠在路灯杆上,还未熄掉的路灯落在他的脸上、眼睛里,他长长的吐出一口烟,烟雾落在他寂寥的脸上。 “我知道离开孟家后,她后悔了,无时无刻,每天都在后悔。” “你们了解的许沁,根本不是真的她。所以以后不要再见她了,她跟你们已经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也回不去了,别让她再做梦了。” 宋焰踩灭烟头,开着贴满‘人间烟火小饭馆’的小货车,离开了。 孟宴臣看着远去的车,忽然明白他们口中那句根本不了解是什么意思。 就像蓝嫣说宋耀祖对她的喜欢,喜欢的是他心中的蓝嫣,而不是真正的她。 他当年喜欢的也并不是真正的许沁,而是一个需要他、依靠他,给他理由去挑战反抗妈妈的‘许沁’。 在那个时候,看到面对妈妈管教战战兢兢的许沁,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所做的一切其实是在变相的救赎自己。 小红亲眼看到宋焰把许沁带走后,飞回蓝嫣身边。 蓝嫣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刚好打开一本书,上面写着这么一段话, ‘所有的相识最后都是别离,只不过离别的方式不同罢了。有的时候你以为错过是遗憾,其实可能是逃过了一场劫难。’ ---------------------------------- 为了给蓝嫣过十六周岁的生日,付闻樱夫妻俩提前三天回来的。 蓝嫣的生日宴会还是在孟家大院举行的,孟家并没有请多少人,来的都是真正交好的亲朋好友。 蓝嫣身高一米七二,一身修身薄荷绿长裙,头发盘起,挽着爸妈的手臂出现在大家面前。 蓝嫣简单说了几句开场词,大家纷纷送上各自的礼物。 付闻樱夫妻俩亲自动手给蓝嫣做了一套海蓝色宝石首饰;孟宴臣准备的是一架国外最新研究出的天文仪; 孟宴则他们也都送了各自精挑细选的礼物。 宋耀祖的礼物很特殊,是一张机票,通往夏威夷莫纳克亚山。 蓝嫣知道这个地方,据说是全世界观看星空的最佳位置之一。这座山位于太平洋中部的休眠火山,海拔4207米,没有光污染。 今天宋耀祖穿的很正式,一身剪裁得体的墨蓝色西装,乍看上去还真有挺像那么回事。 他站在蓝嫣身边,“蓝嫣妹妹,生日快乐,我那个祝愿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要快乐,没有烦恼。” 蓝嫣笑笑,大方收下礼物和祝福,“谢谢小宋。” 宋耀祖喜欢蓝嫣,从小就喜欢。但是他知道蓝嫣不喜欢他,蓝嫣看他的目光从来都是淡淡的,没有任何波澜。 但是,她今天对自己笑了。 很好看,她的美不是惑人心魄的美,而是不染尘埃直击灵魂,让他终其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美。 。 蓝嫣的生日一过,付闻樱开始给孟宴臣挑选合适的姑娘家,开始给他安排相亲。 孟宴臣选择了里边最佳联姻对象,军人世家出身的陈怡然。 两家都是为了强强联合,一年后,孟宴臣结婚了。 夫妻俩从相敬如宾在到相知相爱,就像孟怀瑾付闻樱一样,三观一致,没有矛盾,彼此都在相处中发现对方的美。 付闻樱现在只等着孟宴臣两口子什么时候给她生个孙子辈,她好跟老孟一起含饴弄孙了。 蓝嫣的人生,付闻樱两口子知道他们无法干涉,也不想去干涉。 孟宴臣结婚那天,付闻樱无意中跟蓝嫣提了一嘴,“你哥结婚了,过不了几年再生个孩子,妈对他就放心了。到时候差不多就开始张罗你的事了。” 蓝嫣极其认真地说,“妈妈,我一直做你的女儿不好么。世界很大,等妈妈你对哥哥的牵挂没有那么多之后,我们带着爸爸一起去旅行。” 付闻樱慎重地思索着蓝嫣的话,她的女儿优秀,漂亮,学历高,家世好。她和老孟不需要她去联姻,好像女儿一直留在他们身边确实不错。 可是万一,他们两个不在了,她怎么办呢 蓝嫣看出妈妈的顾虑,她趴在妈妈的肩头,撒着娇,“妈妈。我自己也可以活得很好,你信我。” 第20章 妈妈,这是今天的我 蓝嫣十九岁这年,她终于不是孟家最小的孩子了。 家里添了一对龙凤胎。 最开始龙凤胎总是生病,付闻樱不放心孙子,跟着蓝嫣外出的时间就变少了。 蓝嫣开着车,带着小红和猫猫。从海市开始,一座城一座城的去探索,后来开始前往周边各个国家。 孟家那对双胞胎五岁时,付闻樱找了过来。 “你这孩子,是不是妈妈不来,你也不知道回家。”付闻樱见到蓝嫣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 蓝嫣这几年平均一年回家一次,回去只待个天接着又走了。 “我在等妈妈来找我啊,而且我不是每天都会跟您报平安,打视频电话吗?妈妈,我这样还不乖吗?”蓝嫣抱着她妈的手臂晃了晃,开始启动撒娇大法。 付闻樱任由女儿挎着她的胳膊,“你跟妈说,是不是因为你哥和你嫂子。” 蓝嫣偏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妈妈,我要说是,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付闻樱下意识就想说找孟宴臣算账,怎么能欺负妹妹呢。可转念一想,不对啊,她女儿可不是吃苦受气,不吭声的主儿。 蓝嫣:“当然是什么,妈妈还没说完。” 付闻樱轻哼一声,“当然是看戏了,你们兄妹俩的事情,我才不管。” 蓝嫣耍宝装哭,“┭┮﹏┭┮,那我不是成了爹不疼,娘不爱,哥嫂还嫌弃的小白菜了。” “是是是。” “妈妈,哥哥嫂嫂对我很好,我能出来,是妈妈爸爸还有哥哥给我的资本和底气。” “傻孩子。” “妈妈,我下一站是夏威夷,我们出发。” “好。” 抵达夏威夷,母女俩享受着异国的风土人情,连续两天都在沙滩上看海。 这天,付闻樱戴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穿着波西米亚大长裙,慵懒地躺在沙滩椅上。 她一扭头,瞧见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穿着沙滩两件套的孟怀瑾和宋耀祖? 她摘下墨镜,拍拍闺女的胳膊,“嫣嫣,你看那个是不是你爸和小宋?” 蓝嫣把墨镜推到头顶,看向她妈妈指的位置,“是。” “老孟,小宋?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宴臣说的。” 孟怀瑾淡笑不语,顺手给老婆重新支了下遮阳伞。 “阿姨,我没看过夏威夷的海,跟着来看看。”宋耀祖解释着。 付闻樱:“嗯,这里海还不错,就是没有宣传图片那么蓝。” 她心里叹息,襄王有梦,神女无意啊。小宋还真不错,可惜啊,她闺女不喜欢人家。 蓝嫣跟宋耀祖打了声招呼,她决定找个时间跟这傻小子聊聊。 当天吃过晚饭后,付闻樱夫妻俩从民宿出门左拐,去了海边散步。 蓝嫣跟宋耀祖出门右拐也往海边走着。 “小宋白天你说谎了。”前几年小宋送她的那块石头,她在当地珠宝商手里看到过。 “我、、对不起。”宋耀祖第一时间去看蓝嫣的神色。 “你喜欢我。” 蓝嫣侧头看他,二十七岁的宋耀祖早已褪去小时候胖乎乎、憨憨的样子。 嗯,身材高挑,阳光清爽,是个人样~~ “我、、是。我是喜欢你,我从小就喜欢你,我知道我们不可能。你不要有负担压力。”宋耀祖嗓门儿越说越大。 引得其他来散步的人,都看了过来。 他反应过来后,直直地盯着蓝嫣,哪怕耳朵泛着红意,越来越红,双眼却执拗贪婪地看着蓝嫣。 过几天他回国后,就要听从家里的安排去相亲,从今以后为了家庭,也为了对得起未来的妻子,他要做一个合格的宋氏接班人,合格的丈夫。这是他最后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跟蓝嫣相处了。 蓝嫣上前一步,就像小时候那样,拍拍宋耀祖的额头。 “小宋,去享受你的人生。” 宋耀祖站在原地没有动,手不自觉握成拳,慢慢闭上眼睛,平复内心的汹涌,再睁开眼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憨憨形象,好似刚刚差点失去理智的不是他。 宋耀祖在夏威夷待了五天就回国了。 夏威夷之旅结束后,蓝嫣带着父母继续周游世界,像毛里求斯、圣托里尼这些世界闻名的海景全都亲自去看过。 两年后,蓝嫣送走了墨玉母女俩。 后来从她哥口中得知小宋要结婚了,她让哥哥帮忙,把她抽屉里一个礼盒送给小宋。 孟宴臣诧异道:“你早就准备好了?” “算是。” 孟宴臣竟一时不知道该感叹妹妹的无情,还是同情那小子 ---------------------------------- 十来年的时间,一家三口把东半球的国家观光了个遍。 蓝嫣看到她爸妈身上的第一道死气,孟怀瑾和付闻樱的年纪上来后,身体开始出问题了。 她带着父母回了孟家。 出去这么多年,哥哥也老了,侄子侄女都要成年了。而她好像还是当年离开时的样子,没什么变化。 回家后的生活,从一开始那几天上门拜访的客人多一些,后面很快平静下来。 蓝嫣不再外出,安静的留在家中陪着妈妈爸爸。 一切竟如过眼云烟一般,她来到这个世界三十年了。 父母两人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即便是蓝嫣帮他们拖延几年寿命,最终,他们还是逃不过轮回。 反而还会因为此举耽误他们轮回之中下一世的命格。 孟怀瑾是先离开的,自他走后付闻樱就好像卸了力气一样,垮掉了。 七十二岁的付闻樱,满头白发躺在床上,拉着女儿的手,“女孩子要端庄、要稳重,要乖,要听爸爸妈妈的话,懂吗?” 蓝嫣点头,“知道了,妈妈。” 付闻樱:“不对,妈妈糊涂了,我的女儿,优秀极了,这些根本不需要我来说。” 孟宴臣带着老婆孩子,站在一旁。 蓝嫣拍拍妈妈的手背,让出位置,“妈,哥哥嫂子他们来了。” 付闻樱又跟儿子说了一句话,打了个哈欠,“宴臣,嫣嫣,我困了,睡一会儿。” 妈妈走了以后,蓝嫣没有落泪。 只是每当看到妈妈曾经喜欢过的美食、喜欢的物件、心头会憋闷。 后来,蓝嫣继续开始环游世界。 每到一处地方,她都会拍几张照片,写下一句话,再用幽冥之火烧掉,飘向它的目的地。 ‘妈妈,这是今天的我。’ (本卷完。) 下一卷 一念关山 任如意\/宁远舟 不拆他俩cp。 第1章 过度章 +一念关山任如意/宁远舟 系统空间。 蓝嫣把龙头杯子和父母做的那套首饰收进伴生空间,一个人待了很久才明白。 人间道本就是向死而生,那是一场没有重逢的告别。 生离死别,一别,便是再也不见。 ---------------------------------- 001:【宿主,之前真的太危险了,吓死统了。】 蓝嫣也是心有余悸,“虚无中危机随处可见,001我们进位面。” 001:【好的宿主。】 就在刚刚,001位面跳跃时遇到虚空黑洞。致使蓝嫣误入陌生小世界,本体跟航线正常行驶的飞机相撞,飞机偏离航线险些出事故。尽管后来飞机重返正常航线,飞机上还是有一对年轻男女因此受伤, 蓝嫣将生机之力引渡给伤者,才离开这个位面。 然而,就在她走后,时间溯回,飞机还是失事了。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混沌青莲莲茎衍生的蓝草】 【年龄:不确定(约莫七万岁)】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令植物种子生机焕发、吸收母体病灶)、可引用幽冥圣火、】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咱们要去的是由影视剧《一念关山》衍生的武侠位面,目标人物任如意和宁远舟。】 【山河动荡,九国割据,其中梧国与安国势力最为强盛,只因各自有着顶尖的间客机构。坊间传闻,没有梧国六道堂收集不到情报,也没有安国朱衣卫刺杀不了的奸佞。宁远舟和任如意则是最出类拔萃的间客。】 【任如意从小被父亲以低价卖给安国朱衣卫,凭借自身努力和昭节皇后的保护,一步步成为朱衣卫左使的位置。后来昭节皇后被刺案中遭人陷害,九死一生逃匿到梧都。等待时机,只为有朝一日折返安国手刃仇敌。】 【宁远舟曾是梧国六道堂最年轻的副堂主,却因为得罪了朝中重臣,被强行发配到战场。他从战场上死里逃生,本想着佯装假死,从此归隐山林,却意外遇到了被官兵追捕的任如意。后来身份暴露还被朝廷任命前往安国营救大战中被俘的梧国皇帝。】 【任如意因机缘巧合成为梧国迎帝使小分队成员,与梧国六道堂宁远舟等人一路相处和并肩作战。任如意和宁远舟从互相利用和提防,渐渐不自觉地为彼此所吸引,互生情愫。后来安梧两国面对北地强敌的入侵,任如意和宁远舟不愿看到生灵涂炭,带领着各自的势力,为了家国大义永远留在战场上】 001:【宿主,大致剧情就是这样的。】 蓝嫣:“他们都是可敬可爱的人,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蓝嫣:“001,我们走。” 小红:“主人,带上我~~~” ---------------------------------- 中原战乱已有百年。而今,九国割据,唯有安、梧两国最为强盛。 安国皇帝好武贪财,自即位以来不断蚕食他国城池。这些年,他觊觎梧国的铜金矿脉,更是频频向其征战。 梧国皇帝皇帝即位三年,朝中大事向来是由宰相章崧掌控。直到数月前宰相抱病,暂离朝堂。天子一朝权柄在手,竟听信身边太监的蛊惑,御驾亲征,迎战天门关之南。 最终,梧国前线溃败,连失颍、蔡、许三地,天子被俘。 一时之间,梧国上下人心惶惶。 此时,梧国朝中势力已然分为三个阵营,一方是以宰相章崧为主的势力,一方以丹阳王为主的势力,而另一方则是皇后萧妍。为了内部权力归属明争暗斗,风波四起。 。 宁府老宅。 灵堂内,摆放着几口黑漆棺材。 宁远舟一身丧服,跪在灵前烧纸。 左上方传来细微的响动,他抬眸看去。 蓝嫣一身白色小袍子,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坐在棺材盖上,两条小短腿儿轻轻晃着,手中抱着一块崭新的灵牌,其上写着‘梧故府君宁远舟之灵位’。 宁远舟收回视线,抿了抿唇,继续往火盆中添纸钱。 三年前,宁远舟前往他国时,曾与一女子春风一度,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一年半前,这孩子突然出现家门前。 当时,孩子身上捆着个小包袱,其内有一封信。 信中大致内容就是,孩子是他的种,孩子娘最近有事情处理,这段时间孩子暂时交给他照顾。 六道堂是由梧国太宗所创立的军政机要。对内负责护卫,监察百官,缉拿审讯要犯。对外负责刺探军机,传递情报,拉拢收买敌国政要;铲除潜伏在国境之内的叛徒和谍者。 宁远舟身为六道堂堂主,平日里要处理的事情众多,突然多了个小孩子,要不是元禄在,他还真是忙不过来。 没多久,梧国宰相章崧想要彻底掌控六道堂,他不愿归顺,被六道堂赵季诬陷入狱,又发配充军。 孩子一直被元禄照看着。 宁远舟耳廓微动,抱起棺材盖上的小孩儿,隐匿身形。 。 宁府大门口,元禄正在阻拦赵季一行人进门。 元禄又急又怒,“不许进去,今天是宁头的头七,你们就不怕打扰了他的英灵!枉费宁头从前对你们那么好,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赵季身后跟随的都是六道堂的人,听闻宁远舟的死讯不由一惊,顿在原地,停下了攻势。 赵季见状,厉声喝道:“攻进去!” 很快,元禄不敌,赵季闯进灵堂中。 赵季进来后,对了此处的棺材灵牌打砸了一通,大声喊道:“宁远舟,你还不出来?你要是再不出来,你的小跟班,我可要好好招待了。” 这时,一阵细微又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赵季面上一喜,“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之前听探子来报,说有个八尺半的男子一口气买了十三只张记的一口酥,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元禄眉头拧在一起,这脚步声可不是宁头儿,一听就是蓝嫣。赵季心肠歹毒,万一要是对蓝嫣下手可怎么好。 蓝嫣抱着牌位从柱子后方走了出来。 赵季看到她的那一瞬间,脸上的欣喜骤然凝固,“宁远舟呢?怎么会是个孩子!” 赵季眸光赤红,狞笑着高喊着:“好,既然宁远舟你真的死了,怎么说我都与你同僚一场,就送两个人去地下陪你。” 话音刚落,赵季眼前一花,一道白影闪过,将孩子跟元禄掠到院中。 “深更半夜来我坟头折腾,赵季,你还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宁远舟眯着眸子,看向赵季。 第2章 娘亲说,忙完就会来接我的 元禄跟六道堂众人见宁远舟还活着,皆是惊喜的喊道:“宁头儿!” 反观宁远舟和赵季,两人一照面,杀意立现。 六道堂分天道、人道、阿修罗道、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取自六道轮回尽在掌握之意。其中天道,掌管皇族亲贵的护卫,人道,监察各级官员;阿修罗道,财色收买;此为上三道;饿鬼道善造机关,畜生道专事探查,地狱道,暗杀偷袭,此为下三道。 上三道道众大多从贵族子弟中筛选,故而上三道的道众往往奉银丰厚,出身高贵;下三道则是些三教九流,出身平民甚至是氓流,贫穷卑贱。历代堂主也都是从上三道选拔。纵使身在六道堂,也有门第之别。 赵季的叔父曾是天道道主,又有姑姑成了宰相的小妾。本以为老堂主死后,下一任堂主必然会是他的,可谁知半路杀出个宁远舟。对方不但也是世家子弟出身,更是宋伊凡老堂主的关门弟子也是义子。 赵季从此便记恨上了宁远舟。 半年前,宰相章崧也是利用赵季对宁远舟的记恨,驱使赵季将宁远舟扳倒入狱。 赵季此寮不但平庸贪婪,就连维持六道堂最基本的能力都办不到,致使战场上天子生死这样的情报都掌控不了。险些坏了章崧在朝中的布局。 梧国现在内忧外患,章崧需要一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去处理一些事,显然赵季这样的蠢货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梧国皇帝被俘,首先要确定的是皇帝是否存活;其次,朝中还有一个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丹阳王,丹阳王乃是皇帝亲弟,若他想要称帝一定会想法子送皇帝归西,再让怀孕的皇后难产。 所以,在这之前必须要有一个人抢在丹阳王之前救出圣上,此人非宁远舟莫属。 章崧已给赵季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寻不回宁远舟,他就去死。 。 赵季只要看到宁远舟,心底的恨意便无法控制,他挥挥手,“拿下他们!” 他见众人犹豫不前,直接拔剑冲上去,“抗命者死。” 宁远舟见状将孩子丢给元禄,“带着她躲远些。” 转眼之间,六道堂众人就被他卸掉关节击倒在地,只剩他跟赵季两人缠斗在一起。 蓝嫣坐在元禄的手臂上,怀里还抱着她爹的灵牌,黑亮的眼珠子一直锁定在宁远舟身上。 元禄抱着蓝嫣跃上房顶,问道:“蓝嫣,你爹什么时候回来的?” 蓝嫣眨眨眼,收回目光,举起手里的灵牌,她道:“在这里。” 元禄:“” 他拿过蓝嫣手中的牌位,往下方一丢,“这个咱不要了,你爹活得好好的呢。” 蓝嫣点点头,看向下方。 宁远舟轻而易举的拿下赵季,因赵季用宁远舟天道的弟兄们作为筹码要挟他,两人进了屋内。 元禄这边正准备带蓝嫣下去瞧瞧,忽地听到赵季惨叫一声,捂着喉咙,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挣扎着走到堂外,数息后趴在台阶咽了气。 宁远舟走出来,站在赵季尸体前,列举赵季所犯下的种种罪行:第九条,勾结外人,有害道众性命者,死;第三十一条,栽赃陷害道众者,死;七十八条,大不敬上官者,死 赵季在六道堂作威作福,行事狠厉,上任不过一年就把六道堂所有的制度破坏殆尽。拖累远征大军无可用的密报,战死沙场;天道的柴明等十六位兄弟半数战死,半数被俘。 宁远舟:“赵季该不该死!” 众人的情绪被宁远舟点燃,悲愤难抑,齐声回答,“该死。” 他们得知宁远舟无心再回六道堂,也不想宁远舟因杀赵季惹上麻烦,兄弟们为赵季之死找好理由,扛着他的尸体迅速撤退。 宁远舟目送众人离开,元禄抱着蓝嫣从房顶一跃而下。直接给了宁远舟一拳头,“你玩假死,干嘛不告诉我,害得我跟蓝嫣还以为你真的没了,哭了好多回。” 宁远舟叹了口气,拍下元禄的肩膀,解释着:“对不起,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也知道自从章崧扶持赵季以来,我就不想玩了。我的身份本来就惹眼,不这样假死一回,以后怎么能过安稳日子。” 元禄:“我不管,我打小就是你的跟屁虫,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还有,这一年孩子都是我带的,你知道不知道,你的女儿有多——”有多不好带,房子都给炸了好几间了 宁远舟看向元禄怀里白白嫩嫩的小孩儿,“好,答应你。” 蓝嫣拧着身子下了地,元禄刚好趁机去关大门。 她往前迈了两步,一把抱住宁远舟的大腿。 宁远舟低头去看她,上次见这个孩子时,她才几个月大,没想到今日再见,都已经会走了。 宁远舟:“我是你爹爹,宁远舟,你还记得我么?” 蓝嫣抱着他的腿,仰头看他,圆滚滚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巴瘪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向他伸手,“要抱。” 宁远舟默了默,把孩子抱起来。 小孩子好轻,比刚才抱她时还要轻。 他下意识颠了颠。 蓝嫣被他这么一颠,笑了一声。 宁远舟:这孩子在乐什么? “你娘有来过么?” 那晚,他被那女人卸了内力,五花大绑还被蒙了眼睛,根本不知道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宁远舟看着孩子那精致的五官,似乎好像跟他不怎么像,看来孩子的长相随了她娘。 蓝嫣点头又摇头,“娘亲说,忙完就会来接我的。” 宁远舟:“你怎么知道?” 蓝嫣从小挎包里掏出来好多小纸条,给他看。 宁远舟接过来,打开一看。 每张纸条上的内容都不一样。按照墨迹分析,最早的那张写着 ‘这几件是孩子春日穿的衣裳’ ‘这几件是孩子夏季穿的鞋子。’ ‘这些是她能吃的食物种类,现在她还小,这些东西还不能碰’ 宁远舟:看样子,孩子她娘大约每个月传一次消息,还会给孩子送一些生活必备的物品。 元禄凑到宁远舟身边,说道:“宁头儿,你不在的这一年里,要不是嫂子每个月传消息,送东西,还教我如何照顾孩子,我一个人还真不行。” 宁远舟听到‘嫂子’二字,身体一僵,他道:“那你可见过她?” 元禄摇头,“没有,其实嫂子每次送东西来,我都尝试去追踪过,都失败了。” 宁远舟拍拍元禄的肩膀,以示安慰,“这一年,元禄多谢你。” 其实他想说,他跟孩子娘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元禄想的那么亲密,喊人家嫂子并不合适。可这么一说,元禄指定要刨根问底,还是先别纠正了。 可孩子他娘到底是谁?现在身在何处 第3章 小红,多谢你 任如意一身白色舞裙,拉着玲珑的手腕,迅速奔逃,落足在一处僻静小巷里。 玲珑惊魂未定,身体颤栗,她双手紧紧地抓着如意的手臂,“如意,我们杀了六道堂的道众,他们肯定会发现不对,届时顺藤摸瓜肯定会查到安国在梧都朱衣卫的落脚点。我们得赶快回青石巷总堂报信!” 前几日,朱衣卫让任如意等白雀,以舞姬的身份混进孙侍郎府中,趁机获取梧国的军政机密。眼见着成功在即,却遇到赵季索财,声称她们都是安国派来的奸细。 如意杀掉赵季的狗腿子后,就带着玲珑逃到这里。 任如意手臂微晃,面上依旧淡然,“不必回,总堂并不知道死的人里面有没有我们。” 玲珑愣了片刻,心底一片愕然。 任如意:“你不是一心想要自由吗?现在正是最好的机会。我知道你在顾忌什么,你身上的毒,我知道怎么解。” 玲珑摇头,拿起任如意的手覆在她的小腹,“谢谢你如意,但我腹中已经有了玉郎的孩子,我不能丢下孩子的父亲。况且白雀的规定你也是知道的,如意你走。” 朱衣卫的头部是圣上的亲信,邓指挥使。下面依次是左右使、绯衣使、丹衣使、紫衣使、以及普通的朱衣众。 白雀连朱衣众都不如,是朱衣卫最外门的细作、最底层的细作。她们多是被挑选调教过的伶仃孤女,出身贫苦,受人控制。潜伏在内外各处,靠美色机巧来拉拢策反和刺探情报,说是细作,实则不过是可用可抛弃的器物罢了。 朱衣卫为了控制白雀,无所不用其极,除了给白雀喂下毒药之外,白雀的家人也会被当作人质,一旦白雀逃亡,家人也会受到连坐诛杀。唯有白雀死去,她们的家人才会恢复自由。 任如意已经是做娘的人了,看到玲珑这样,有些不理解,有孩子不就够了,为什么还非要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小巷。 “你的玉郎,来了。”任如意轻抬下巴,示意玲珑去看。 来人是个有些柔弱的男子,双眼无神,头冠上落着一只红玉婵。 “有什么话,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任如意眼底的杀气如有实质,扫了玉郎一眼。 ---------------------------------- 任如意带着他们出现在一片空旷的树林里,吹响短哨。 不多时,一群妙龄女子从树林各个方向而来,其中两位姑娘还抬着一个麻袋。 她们看到如意时,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小声喊着:“如意姐。” 任如意原本冷硬的表情柔和下来,嗯了一声。 玲珑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喜极而泣,“我还以为她们会受到连累,如意你竟然早就想到了。” 任如意没有答话,白雀们出身大多相似,大多数都是被家里人卖进朱衣卫,只有极少一部分是朱衣卫强行带走。 她走向那群姑娘,解开麻袋,露出一个身着紫衣的朱衣卫,这人已经被白雀们挑断手脚筋。 任如意唤醒她,“你竟然是个紫衣使,说,你为何要出卖梧都分部的消息。” 紫衣使恶狠狠地瞪了任如意一眼,“你做梦。” “不说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任如意站起身,对着小红招招手,让其重新落回她肩膀,“谢谢你,小红。眼下还要再麻烦你一次了。” 小红扭扭脑壳,不谢,你是主人的娘亲,我们是一家人呢。 任如意虽然听不到小红的心声,但看得懂小红的动作,抬手轻轻摸了下小红。 小红落在紫衣使的眉心,很快重新飞回任如意的肩膀。 任如意也从紫衣使的口中得知,原来这件事竟然跟安国朱衣卫总部有关。 处理掉紫衣使,她看向面前的这些姑娘们。 “你们的体内的毒,按照这个方子,连服七日就会解掉。现在你们自由了。” 这些白雀最小的从十来岁就离开家,亲眼目睹被家人卖掉,摆脱控制后,她们发现天地之大,竟然没有她们容身之处。 “如意姐,我们从小就被朱衣卫的讯鸟师教授那些手段,压根不懂得正常人应该如何生活我们能跟着您么” “你们可都想好了?” “嗯。如意姐,我们知道你只是看着冷,其实对我们大家都很好。” 任如意也明白她们这种情况,想了想,她决定暂时把她们安排在一处偏远的小镇。 。 小红离开玉郎的头顶后,他不再恍惚,理智回笼,猛地推开玲珑,撒腿就要跑。 玲珑不敢置信,“玉郎你怎么了?” 任如意扶住险些跌倒的玲珑,随手摘下几片树叶,射向玉郎。 男人的跌倒在地,不断地哀嚎着。 任如意:“玲珑,你最好睁大眼睛看清楚,这个人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么?” 玲珑这边也终于看清了玉郎的真面目,原来人家对她不过是玩玩而已。她悲痛万分,拔下发髻的一根簪子,刺入男人的身体中,一下一下一下结束了这段虚假的感情。 。 任如意将玲珑一行人安置在梧国边境小镇,立刻纵马奔驰赶往宁家老宅。 她已经一个月没见女儿了,好想她啊。也不知道小家伙,这个月过的好不好 ---------------------------------- 宁家老宅。 宁远舟正在追着蓝嫣喂早饭。 “你别跑了,蓝嫣。” 蓝嫣手里拎着一只小兔子,满院子乱窜。 元禄本来不想插手的,可见到他的宁头儿吃瘪的样子,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他接过宁远舟手中的瓷碗,大声喊了句,“你真不吃嘛?刚好我早上没吃饱,哎,宁头儿,还真别说,这碗粥闻着还挺香的。” 话音未落,蓝嫣已经抱着小兔子来到元禄身边。 她扯着元禄的裤脚,“元禄哥哥抱抱,我也要吃饭。” 元禄蹲下身,没有抱她,只是帮她端着碗。 蓝嫣瘪瘪嘴,把小兔子放进元禄的怀里,小短手拿勺子舀粥喝,小模样别提多乖了。 宁远舟站在一旁,观察着女儿跟元禄之间的相处,他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女儿跟他一点都不亲近,他在不在根本无所谓。 第4章 任如意/宁远舟对打 蓝嫣吃过饭,抱着小兔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元禄身后,进了实验室。 一刻钟后,元禄抱着蓝嫣火急火燎的往外跑,只听他们身后‘嘭’的一声。 元禄顶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站在院子里,哀怨地看着蓝嫣。 “都说了不要添加这么多硝石粉,你看又炸了。” “元禄哥哥不伤心,这次我们跑到门外才炸的。”蓝嫣同样顶着一张小黑脸儿,用黑黑的小肉爪轻拍元禄的胸口,以示安慰。 宁远舟原本正在整理老堂主的遗物,听到动静跑来过一瞧,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元禄你们” 两个小黑人同时看向他。 。 半炷香后,宁远舟抱着怀里黑漆漆的小孩儿,手足无措的站在浴桶前。 “那个,蓝嫣啊,以前你都是怎么洗澡的。” 蓝嫣仰起头,睁着一双无辜又迷茫的大眼睛看着他。 宁远舟:“” 算了,孩子还小或许还听不懂他的话,他正准备给孩子脱衣裳时,一道绯红色的身影掠过,动作迅疾,点在他的穴位上。 “娘亲~~”蓝嫣看向来人,激动地飙着小奶音。 任如意接过蓝嫣,眉头渐渐蹙起,“你这怎么搞的。” 蓝嫣:“嘻嘻嘻,我跟元禄哥哥做雷火弹,炸啦,又炸啦。” 任如意无奈又宠溺地看着蓝嫣,脱下蓝嫣的外衣抬手一扬,落在宁远舟头顶。 宁远舟眼前一暗,然后就听到母女俩嬉笑的动静。 宁远舟咬牙,好好好,这个女人还真是好样的。好在这次他有了防备。 宁远舟冲开穴位,并未第一时间行动。 他侧耳倾听,待孩子换好衣服,他立刻出手攻向任如意。 任如意轻哼一声,将女儿轻轻一送,脚下轻点,落在对面的屋檐上。 两人一红一黑,彼此对招,你来我往。 蓝嫣哒哒哒地跑出来,站在台阶上,看着父母两人大打出手,偶尔还会捧场的鼓个掌。 元禄闻声而来,看到蓝嫣没心没肺又兴奋的样子,问道:“你爹怎么跟人打起来了,那女子是谁啊。” 蓝嫣奶呼呼地回答着:“我娘,那是我娘亲。” 元禄双眼瞪得溜圆,震惊极了,“什么!这就是嫂子啊,那宁头儿怎么还跟嫂子打起来了啊?” 蓝嫣拍手叫好,扯着元禄的衣摆,“你看我娘亲好厉害,把爹捶趴下啦。” 元禄看过去,果然宁头儿,被嫂子压在身下被制服了。 任如意脸上的面纱被风儿吹动,她手肘抵在宁远州的心口,还在不断用力。 “你受伤了。”任如意嗅到宁远舟身上传来的血腥之气。 “你到底是谁?!”宁远舟借机,抬手去揭对方的面纱。 任如意哪能让他得手,她松开宁远舟,身体后倾,轻点屋檐,落回蓝嫣身边。 宁远舟紧随其后,闪身来到母女俩对面,默了默,他道:“我们好好谈谈。” 任如意抱着女儿身形一动,宁远舟立刻防备,当看到任如意坐在院中的石桌前,宁远舟才意识到是他过分紧张了。 不怪他这样,这个女人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对他下手,他只是有些紧张而已,对紧张而已。 宁远舟吩咐元禄去沏一壶茶来。 他撩起衣摆坐在母女俩对面,声音低沉且冷冽,“你是安国的朱衣卫,而且还是个等级颇高的朱衣卫,我猜的没错?” 任如意取下脸上的面纱,那是一张古典美的面容,只是她的神色冷肃,让人下意识会忽略掉那份冷艳的美感。 任如意:“猜的对也不对,宁远舟,那晚我跟你之间的事情是巧合,也是意外。你放心,我不会纠缠你,也不会用女儿要挟你做什么。女儿只是暂时交给你照顾,待我的事情处理好,就会带她离开。” 她知道宁远舟这个人心机深沉,早年间还在安国潜伏过。但这个人也有个弱点,嘴冷心热,特别重视兄弟,还喜欢吃甜食。 宁远舟对任如意的说辞,不为所动。 朱衣卫的能力,比之六道堂并无逊色。前些年更是有个叫任辛的朱衣卫,凡是她出手从来没有失手一说。 他不相信这女人生下他的孩子,没有所图。 这女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抛开性别和国家,他们属于同类。 宁远舟:“不管你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什么,都不用白费力气了。我现在不再是六道堂堂主,只是个游荡在人间的孤魂野鬼罢了。” 任如意:“你的遭遇我都听说了,只能说你们上面的人放纵那些蠢货顶替你,是件蠢事。” 蓝嫣听到她娘说的话,她也跟着小声咕囔着:“蠢货,都是蠢货!” 任如意宁远舟二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蓝嫣。 蓝嫣眨眨眼,看看她娘又看看她爹,“蠢货,都是蠢货~” 宁远舟:嘶,这孩子到底是在重复她娘的话,还是在说他们两个? 任如意看了看日头,将怀里的银票和孩子的注意事项放在石桌上,“宁远舟既然你已经不再是六道堂堂主那就更好了。女儿暂时留在你这里,我还有事要处理,我会尽快回来接她。对了,你最好不要对我女儿做什么,不然、、” 任如意话风逐渐变得锐利,一双没有波澜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宁远舟。 宁远舟丝毫不退避,直视对方,感受到对方溢出的杀气,他忽地轻笑一声。 “你是孩子娘,我是孩子爹。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宁远舟不是个畜生。” 任如意:“畜生有时候倒比人好的多。” 她低下头,亲了亲蓝嫣的发顶,“娘亲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你乖乖留在这里好不好。” 蓝嫣紧紧地搂着她娘的脖子,“娘亲又要走么。那娘亲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任如意掩下心底的不舍,环抱着孩子的身体,“五天左右,娘亲会尽快回来的,对了娘亲把小红带回来了,你留下好不好。” 蓝嫣摇头,“小红会保护娘亲。” 小红刚才已经跟她汇报过了,娘亲每天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各式各样的危险也是层出不穷。小红跟在娘亲身边更好些。 任如意起身,把孩子交给宁远舟,“有劳了。” 宁远舟接过蓝嫣,看着掠上房顶飞走的红色身影,大喊一声,“你叫什么名字!” “任如意——” 宁远舟低声喃喃着任如意三个字。 很快,胸口传来一阵痛感,他低头去看,他胸前的衣裳多了一个小脚印。 蓝嫣坐在她爹的臂弯,眼巴巴地看着娘亲消失不见了。 嘴巴一瘪就要哭,抬脚对着她爹的胸口又来了一脚。 宁远舟:明明被踹的人是他好不好,结果却是孩子一脸委屈 他抓住蓝嫣脚,放在手心比了比,还没有他半个手掌大。 也不知道孩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明明那么小的一只脚~ 第5章 你就是这么照顾女儿的? 任如意并未将宁远舟当作敌人,更没想要算计他。 回想起当初那晚,她不慎中了算计,阴错阳差遇到宁远舟,后来的事情有一半是她有心为之。 她永远都忘不了昭节皇后被大火包围时,对她说的话。“不要为我报仇,你要有自己的孩子,替我安乐如意的活着。” 任如意擦掉眼角滑落的泪水,喃喃道:“对了,娘娘,您知道么,我听了您的话,我做娘亲了,生了一个女儿,她很像我,长得很可爱,待我为您报仇那日,带她祭拜您。” 任如意翻身上马,根据紫衣使越先生口中审讯出的消息,赶赴朱衣卫梧国分部的据点,消除朱衣卫曾在这聚集过的痕迹。 ---------------------------------- 宁远舟正在院中劈柴,心底却在盘算着以后的日子。 要是单他一人,哪怕再加个元禄,他也不会考虑这么多,谁让现在他还有个女儿。 养孩子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差事,不对,是一个比差事复杂千百倍的事。 小孩子喜怒无常,前一秒还非要他抱抱,下一秒就对他胸口猛踹。 譬如现在,蓝嫣趴在他的后背上面,手里还揪着一撮头发。 宁远舟正准备起身时,头皮一紧,“松开,那个,爹劈完柴火好做饭。” 蓝嫣不松手,反而抓的更紧了。 宁远舟:亏得他之前还觉得女儿乖巧漂亮,不哭不闹的,感情这孩子折磨人的手段相处久了才会暴露。 “你听话,等下爹带你去买张记一口酥。”话音刚落,宁远舟的头皮更疼了。 这孩子难道他说错话了? “不要等下,现在就去。”蓝嫣松开手中的头发后,胳膊搂紧她爹脖子,小脚蹬在她爹的后背,身体往上窜了窜。 宁远舟喉咙一勒,下意识咳了声。 “行行行,现在就去。” 。 父女俩出了门,没走多久,就到了闹市区。 街上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形形色色的路人穿梭其中。 宁远舟头戴幕笠,手臂挂着一只小蓝嫣,直奔张记糕点铺。 眼看着没几步就抵达目的地,宁远舟头皮再次一紧,他低头一看,只见孩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那双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 宁远舟顺着孩子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卖烤肉饼的摊子。 肉饼贴在铁锅边沿滋滋作响,面饼和肉馅的气味混合,香气四溢,馋的直叫人口齿生津。 宁远舟看着摊子前有不少人在排队,于是他就当作没看到,想要继续往糕点铺子走。 只是 他一迈步,孩子就使劲拽他的头发。 再走,两只小手一起拽头发,蹬在他的手臂上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肉饼摊子。 宁远舟不再走动,把孩子从幕笠上拉下来,板着脸,认真且严肃地说道:“我们说好的,只来买一口酥。那个肉饼,爹不会给你买的。” 半刻钟后。 肉饼摊子前,宁远舟终于挨上号了。 “老板,给我来三个。” “好来,三个肉饼,九文钱。” 最后,蓝嫣如愿以偿地的拿到了外酥里嫩地烤肉饼,手里还拎着一盒张记一口酥。 宁远舟看着孩子吃的认真,小孩子嘴巴小小的,牙齿小小的,啊呜啊呜,一口咬下去,并没有咬到里边的肉馅,却还是吃的有滋有味。 “好吃么?” 蓝嫣点头,眨着眼看看手里的肉饼和一口酥,又看看她爹,纠结了一下下,举着肉饼递到她爹嘴边,“吃。” 宁远舟摇摇头,推开蓝嫣的小胳膊,晃了晃手中打包好的肉饼,“爹有,你吃。” 此时此刻,他看着纯真懵懂的孩子,倒觉得女儿似乎也不是多么糟心了 接下来几天,宁远舟逐渐体会到带娃的‘乐趣’。 他将老堂主的后事安置好后,跟元禄商量何时离开梧国。 “宁头儿,赵季死在咱们手里,还有章相也在盯着我们,我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明日就走。” ---------------------------------- 翌日一早,宁远舟、元禄收拾好行李,牵着马儿出了城。 因骑马赶路的原因,宁远舟用绑带把孩子固定在身前。 蓝嫣自从出了城门就一直扭头回望,不大点小孩子,看起来蔫巴巴的。 宁远舟:“别看了,我已经给你娘留了字条,她看到会找来的。” 蓝嫣收回她的小脑壳,脸蛋子贴在她爹的胸膛上,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闷闷的嗯了一声。 “走,出发。” 晨光中,宁远舟玄衣白马,身前挂着一只小团子,元禄驱马跟在身后。 青山叠嶂隐入雾霭,溪涧蜿蜒穿林而过。马蹄踏踏,裹挟着草木芬芳的风掠过,将尘世纷扰尽数吹散。 宁远舟心中畅快,他终于可以远离庙堂权谋,再也不必斡旋于腥风血雨,从此江湖辽阔,只作闲云野鹤。 然而,宁远舟他们刚出城门没多远,遇上了埋伏在此的六道堂道众。 他手臂护在蓝嫣身前,警惕着对方,小声叮嘱元禄,“小心。” 宁远舟被团团围住,胯下马儿被人攻击,因要护着身前的孩子,闪避出手时都多有顾忌。 六道堂的人对宁远舟、元禄二人对敌路数十分熟悉,元禄出自饿鬼道,虽说患有心疾,武功稍弱,但在制造研发上面,天分极高。六道堂闻名的暗器雷火弹就出自他手,还不等元禄掏出雷火弹,就被人用水淋透。 宁远舟无法脱困去救他,眼看着元禄身陷险境,对围困他们的人也不再留手。 蓝嫣见元禄被人围攻,摸向她的小挎包,掏出几颗药丸子大小的雷火弹,“打坏人,救元禄!” 宁远舟迅速拿起雷火弹朝周围和元禄那边甩去。 火弹炸起的瞬间,宁远舟来到元禄身边,“还好么?” 元禄双手撑膝,摸出一颗小丸子服下,“我没事宁头儿。” 就在这时,任如意踩着树梢轻巧地落在宁远舟、元禄身后。 三人背靠呈三角形,共同御敌。 “娘亲~~~”蓝嫣惊喜的喊出声。 “嫂子!”元禄因太过激动,把私下对任如意的称呼喊了出来。 “是你”宁远舟则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他都没发现自己见到任如意的第一反应竟是庆幸。 “你就是这么照顾女儿的。” “我” “先突围!” “好。” ----------------- 第6章 使团小队初聚 有了任如意加入,局势立刻扭转。 任如意、宁远舟两人同时出手,一招一个,片刻就将包围圈打乱,他们趁机猛攻,冲杀出去。 娄青强,曾是赵季的副手,他明白一旦让宁远舟离开,没有完成宰相的命令,他的小命就完了。 娄青强夺过一把弓弩,瞄准宁远舟身前的孩子,扣动机括,泛着冷光的箭矢射了出去。 随后对弓弩手下令,“射!” 宁远舟躲过射来的这一箭,看向娄青强,眼底怒火喷发。 任如意却已经闪身来到娄青强身侧抹了他的脖子,“你该死!” 六道堂道众刚刚还心有顾忌,不敢也不愿对宁远舟下手,可看到任如意如此轻便的取人首级,立刻将弓弩对准她。 宁远舟迅速解开绑带,把蓝嫣交给元禄,上前护住任如意。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弓弩手后方响起一声,“住手!不得对宁堂主的家人无礼。” 梧国宰相章崧在一众士兵的保护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宁堂主,赵季没有办法将你请来,老夫只能亲自出马了。” 官道旁落脚亭。 蓝嫣窝在娘亲的怀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给元禄清理伤口,很快又将视线落在亭中。 宁远舟和章崧隔着一张四方矮桌对坐。 章崧亲自点茶,推向宁远舟。 宁远舟目光落在茶杯上一瞬,他道:“相国的来意,宁某心知肚明,只是在下才疏力薄,难以胜任” 章崧恩威并施说了许多,宁远舟始终不松口。 章崧从容一笑,他道:“安国人同意我国将圣上赎回,除去重金之外,还要求我朝必须以皇子为使。如今丹阳王监国,英王病重,盈公主自请以皇子身份赴安。如今,她正在午门拜别,过一会儿,车驾就该到了。” 宁远舟袖中的手一颤。他的母亲昔日乃是公主杨盈的教习女傅,从三岁照拂到十岁。 少年时,他也时常跟公主见面,他们之间要说是情同兄妹也不为过。当年母亲临终前,曾嘱咐他务必要照顾好公主。而现在杨盈赶赴安国前,也还在为他考虑,要朝廷赦免他的罪过。 章崧识人无数,看得出宁远舟的动摇,他继续道:“而且丹阳王向来和公主关系淡薄,眼下他又对帝位势在必得,宁堂主,你觉得他会允许公主安全抵达安国吗?” “老夫其实并不在意你是否能救出圣上,只要你能平安让公主见到他,要到一封传旨皇后腹中亲自、有老夫监国的圣旨就够了。” 章崧此人贪恋权势,在世人眼里是个奸相权臣,却也有着他的底线。 最后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起身对着宁远舟躬身一礼,以梧国子民的请求宁远舟护卫公主和十万两黄金赶赴安国,赎回圣上。 除此之外,他还将天道道众悉数身亡,且还背着叛国的骂名的消息说了出来。 宁远舟闭目深思良久,答应出使安国一事,饮下章崧推来的茶水,将茶杯倒扣给他看。 他答应这件事理由共有其四,第一,就像章崧所言,十万两黄金,是梧国两年岁入,若安国收了赎金还不放人,梧国将会人财两空,群强环伺之下,距离亡国也不远了。他身为梧国人,不希望真有那一日。 第二,为了杨盈公主,就像章崧所言,丹阳王定然会对公主下手。 第三,是为了给六道堂死去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第四:孩子、元禄、还有孩子她娘,身边围满了弓箭手,饶是身手再好,也敌不过这么多人,他们走不掉。 宁远舟既然接下此事,自然就要用心办好。 单靠他一人还不足以护卫公主安全抵达安国,他道:“我需要足够的支持。” ---------------------------------- 宁远舟一行人刚出城半日,紧接着又入了城。 六道堂内。 章崧端坐在主位,有些玩味的打量着堂中四人。 宁远舟不愿手下的弟兄们受人轻视,他道:“元禄,墨家后人,六道堂饿鬼道最出色的天才。” 他视线转移落在一相貌平平的男子身上,他继续道:“六道堂畜生道——孙朗,擅长箭术,箭无虚发。” “于十三,原六道堂阿修罗道都尉,常年混迹三教九流,财色收买好手,且轻功了得。” 章崧看向于十三,一身白衣,即便刚从大牢出来,胡子拉碴,却依旧能窥得其容貌俊逸清朗,自带风流。怪不得此子去年能拐带国公千金出府。 宁远舟道:“最后这位,钱昭,羽林军都尉,臂力过人善重剑,相国大人并不陌生。” 人马已经齐全,章崧见识过几人本事后,不再多言,将先皇赐予他的玉符递给宁远舟,让他必要时候便宜行事。 互相致礼拜别后,章崧走了几步,忽然折返转身,问道:“对了宁堂主,使团之中人员的名单,可要加上你夫人女儿的名字?” 宁远舟嘴角微抽,“不必。” 章崧颇有深意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钱昭拍拍宁远舟的手臂,疑惑道:“我认识你二十多年,怎么不知道你何时娶妻生子了?” 于十三、孙朗他们闻言也看向他。 宁远舟掸了掸衣袖,无视三人的打量径直走了出去。 “欸,老宁,你别走啊。还没跟我们说呢,你太不仗义了,这才多久没见,你连媳妇儿孩子都有了。”于十三追上去,揽着宁远舟的肩膀。其他三人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元禄抿着嘴,心道,他是个保守秘密的好孩子,绝不会出卖宁头儿的。元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呆愣愣的跟在他们身后。 ---------------------------------- 院中的大榕树下,摆放着一张石桌。 任如意抱着蓝嫣,坐在树下。 正值秋日,桌上摆放着黄澄澄的蜜桔。 任如意剥开一个,尝了尝味道,这才给蓝嫣嘴里塞了一瓣橘子。 蓝嫣腮帮子鼓动着,咽下嘴里的橘子后,她仰起头,问道:“娘亲,你忙好了没?” 任如意:“好了。” 蓝嫣:“那是不是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任如意:“是呢,不分开了。” 第7章 出发 任如意亲了亲女儿的白嫩嫩的脸蛋子,察觉到廊柱后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微微侧头。 蓝嫣扒着娘亲的手臂,看过去,奶呼呼的喊了一声,“元禄哥哥。” 元禄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比不得那几个老油子,他挠挠头,走了出来。 “嫂子,我们几个没有恶意,就是就是” “哎呀,被你急死了。”于十三从柱子后方蹦出来,接过话,“我们几个都是老宁的兄弟,你看你都跟老宁成婚有孩子了,咱们还没见过呢。在下于十三,这位是孙朗、这位是钱昭。” 任如意站起身,细细打量着他们几个,并未开口。 任如意其实不太懂人与人之间正常的关系往来。 她观察着几个人,很好奇宁远舟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情谊。 元禄傻乎乎地看着众人,只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最后拉着蓝嫣的小胖手,蹲坐在台阶上眼巴巴地看着双方。 好在,没多久宁远舟来了,将于十三几个打发走,说道:“对不住,他们几个只是一时好奇。” 任如意点头,看着宁远舟一身六道堂堂服加身,黑革银甲,饰以金绣。 “恭喜你官复原职。” 短短一日,他们便已共同经历过一次生死起落。 宁远舟一笑,“多谢。一个时辰后我们就要出发,你你要带着孩子离开么?” “对,我们要离开了。”任如意看向蹲在台阶上摇头晃脑,可可爱爱的女儿,冷肃的眸光瞬间变得温柔。 宁远舟盯了她半晌,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蓝嫣,嗯,母女俩很像,离开也好。 任如意杀伐果断,身手不凡,定能过好日子。 他这次出使安国全路凶险,更何况还服下章崧下的毒,生死未卜。 宁远舟收回视线,从袖中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她,“我送你们离开,希望我们自此再不相逢。” “好。” 任如意接过荷包,并没有打开看里边是什么,盯着宁远舟的眼睛许久。 宁远舟接过她怀里的孩子,大步向外走去。 ---------------------------------- 城门外,蓝嫣搂着宁远舟的脖子,这次没有头发让她扯,她乖的很。 “要听你娘亲的话,不要那么顽皮。”宁远舟摸摸女儿的小脑袋,讲话的声音很轻。 蓝嫣眨眨眼,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脸上的小奶膘跟着一颤一颤的。 “宁远舟其实,我们也可以不走的。”任如意突然侧头说了这么一句。 宁远舟一怔,完全没有料到任如意会如此说。 他对上那双清黑的眼眸,立刻躲开,唇瓣微抿。 任如意:“你们使团不是要去救皇帝么,我们之间可以做个交易。你也知道我曾是朱衣卫,带我上路,我可以帮你杀人再者安国朝中和宫中的事情我也知道不少。” 宁远舟:“任如意,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任如意默然片刻,说道:“我有一位故人,几年前突然被害,那时我问她害她的凶手到底是谁,她怎么都不肯说。你如重新掌管六道堂,你们地狱道和森罗殿据说无所不知,你能不能帮我” 宁远舟抬手打断她,“不能,你是安国的朱衣卫,我身为梧国六道堂堂主,如何能用国之公器与你交易。你我之间关系而且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我们还是就此别过比较好。” 任如意闻言,定定地注视着对方的双眸,片刻后,接过孩子,翻身上马。 蓝嫣下巴磕在娘亲的肩头,看着视线中逐渐远去的爹爹,挥着小肉爪,“爹爹,再见。” 宁远舟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孩子喊他爹,他望着母女俩的背影,心头生出一种异样感。 身后元禄赶来,他道:“堂里准备好了。” “那便出发!” 宁远舟回到堂里,带领着众弟兄们敬香。 六道轮回,善恶始终。无惧无畏,不胜无归。 庭内众人单膝跪地相送,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此行艰难,未必有归来的那一日。 。 使团小分队五人动身后,换下堂服,假扮商人,向城外而去。 元禄骑在马上,小声嘟囔着:“蓝嫣这个臭丫头,说走就走,也不知道跟他打声招呼” 孙朗挨得最近,听到他小声嘀咕,还以为他担心路上不安全,心中忐忑。他拍拍元禄的肩膀,“别怕,咱们几个哥哥护着你呢。” 元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想说他不怕,但宁头儿没有跟大家说蓝嫣和嫂子的事情,他也不便多嘴。最后只能幽怨地瞪了一眼宁远舟的背影。 于十三最会察言观色,眼波流转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驱马来到宁远舟身侧,“老宁啊,你还没跟咱们大家说说,你那媳妇儿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呢。咱们几个可是心里头痒痒的。欸别提多难受了。” 宁远舟板着一张脸,依旧不做声。 “欸,不是老宁,你这什么情况啊?” 元禄有心为宁远舟解围,“宁头儿又不是你,天天那么多环肥燕瘦的小娘子陪伴左右,不说,自然是因为跟你不一样。” 于十三听元禄这么一说,坏坏的一笑,转换了目标,来到元禄跟前,“元禄你小子,我之前就觉得你不对劲,快说,你都知道些什么。” 元禄抿着嘴,不吭声。 这时,宁远舟开口道:“你们别难为元禄了。” 宁远舟把他跟任如意有个孩子的事情,说与他们。 于十三、钱昭、孙朗三人的眸子晶亮。 于十三打趣道:“可以啊,老宁,没想到咱们哥几个,你是头一个有孩子的,可你怎么就把孩子和媳妇儿放走了呢?” 宁远舟握着缰绳的手,微微用力,“此行凶险,孩子本就她辛苦生下来的,再说我们也只是露水情缘,以后不要再喊人家嫂子,她叫任如意。” 于十三闻言拍拍他的肩膀,没有继续玩笑。 元禄凑到宁远舟跟前,低声问他:“蓝嫣臭丫头是不是走了就不回来了?” 宁远舟点头。 元禄低声嘟囔,“臭丫头,我跟她朝夕相处一年多,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跟我打声招呼。” ---------------------------------- 任如意策马扬鞭,时不时低头看一眼身前的孩子。 忽然,蓝嫣打了两个喷嚏。 “怎么了,可是冷了?”任如意抬手摸摸女儿的额头,体温正常,并没有发热。 蓝嫣手中捏着她爹给的荷包,仰头小声问着,“娘亲,我们现在去哪里啊,以后还能再见到元禄哥哥他们吗?” 第8章 宁远舟合作吗? “娘亲先带你见一群姐姐,等把她们彻底安顿好,咱们动身前往安国。说不好还会再遇到你元禄哥哥他们。”任如意给蓝嫣简单解释着。 两日后,任如意母女俩来到一小镇古寨。 峡谷密林之间有着一座废弃的古寨,其背靠拔地而起陡峭山崖,崖壁上虬结的藤蔓和青苔覆盖的岩石缝形成天然屏障,寨子前有一条湍急的河流横截,靠着悬索木桥与外界通连。 任如意抱着女儿,轻点岩壁,落在寨前的吊桥上。 “玲珑、璎珞我回来了。”她夹杂着内力的声音扩散在周围。 很快,古寨的大门轰隆作响,一群妙龄女子满怀欣喜的跑出来,“是如意姐,如意姐回来了。” “如意回来了。”任如意的义母也被玲珑她们接了过来,看到如意带着孩子毫发无伤的出现在这里,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任如意带着蓝嫣陪着义母单独待了半个时辰,直到把人哄睡才离开。 。 古寨大堂。 任如意坐在主座上,蓝嫣偎在她腿边,黑亮的眼珠子好奇地打量着厅内的姑娘们。 任如意不在,玲珑年岁最大,由她暂代管事。当看到蓝嫣的那一刻,她明白了如意那时为什么看她对男人死心塌地,会是那种态度。 “这些都是娘亲朋友,这个是玲珑,你要喊她姨母,这个是璎珞,这个茗薇” 蓝嫣很快就跟这群姨姨熟悉起来,几个年纪稍小的,带着她来到厅外,玩起了游戏。 玲珑摸着显怀的小腹,将这段时间整理的消息拿给任如意,“如意,这是我们这段时间搜集到的消息。” 任如意一怔,她答应让这些女子跟着自己,并没有想让她们做什么。 可她们、、 玲珑看出她的疑惑,将记录着消息的纸张,拍在她手中,“是我们自愿的,我们是真的想为你做些什么。” 玲珑温婉的声音传入任如意的耳中,就像一颗石子落在她的心湖中,泛起阵阵涟漪。 她活了这么多年,除了娘娘,很少有人主动为她做什么。 任如意垂眸看着手中的纸张,低声说了句,“多谢。” 其上整合着不少关于朱衣卫、梧国、安国近况的消息。 任如意根据这些消息,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 五年前她还不叫任如意,叫任辛,是朱衣卫的左使。昭节皇后深陷火海,娘娘将负伤的她推出去,后来她被人诬陷,从地牢中假死脱身。 现在她想要查清楚杀害昭节皇后的真正凶手,她必须要回到安国境内。 如此那就需要有个合理的身份。 合理的身份 蓝嫣拿着一叠票据,噔噔跑进来,一头扎进她娘怀里,“娘亲,你看这些是什么啊。姨姨们说让我把这些交给你保管。” 任如意接过孩子手里的票据,是几张地契和两万两银票。宁远舟这是什么意思,给孩子的? “这是房契地契和银票,看来这是你爹留给你的。” 蓝嫣对此并不感兴趣,小肉爪按在她娘放在桌上的那张纸上。 “这是什么吖。” 任如意揽着女儿的手一顿,视线落在纸上梧国使团四个字上。 ---------------------------------- 出了梧都一路向西北,日夜兼程一整日,宁远舟一行人终于在六十里外谯州驿署追上使团队伍。 六道堂天道众人,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到宁远舟立时激动不已。 女扮男装的公主杨盈,神色慌张向他飞奔而来,“远舟哥哥。” 她身后的女官,见她言行皆无一国之王的气度,当即厉声呵斥,“殿下,注意体统!” 杨盈一惊,身体下意识瑟缩,但还是急切地询问着宁远舟的状况。 宁远舟眼神安抚她。他看得出杨盈现在的处境不好,身侧的明女史对其态度毫无尊敬之意,另一侧的杜长史一脸尴尬不知所措。 宁远舟撩起衣摆,容色庄重地跪地向杨盈行大礼,“臣左卫中郎将、六道堂堂主宁远舟——” “钱昭、于十三、元禄、孙朗——参见礼王殿下。” 几人随即跪地,同宁远舟一齐行礼。 为了尽快接手使团,宁远舟还拿出章崧给他的监国玉佩,“臣奉章丞相密令,暗中护送礼王殿下入安,迎帝回朝归梧。使团今后的大小事宜,皆归臣所节制。” 明女史、杜长史闻之色变,立刻行礼接旨。 宁远舟跟杨盈闲聊时发现她的状态很差,钱昭为其诊脉后确定并无大事,一行人退了出去。 外厅。 宁远舟沉着脸,看向明女史和杜长史,厉声道:“你们失职了。” 两人认罪倒是爽快,只是他们两人所教授的内容,对这次行动没有多少帮助。 待人退下后,宁远舟小分队五人坐在一起商议。 “小公主如此爱哭,要是这个样子去了安国,我敢打赌不出一日就会被识破。” 元禄摇头,“怎么说有宁头儿坐镇,我赌两天。” 钱昭也忍不住凑热闹,“半个时辰。” 众人齐齐看向他,钱昭摊手,“那个女官不行,她对殿下没有一丝尊重,怎么能教好她。” 宁远舟眸光变冷,说道:“丹阳王还真是好算计,既不想让圣上平安归来,但又不会做的太明显受人诟病。索性就选了一个不通激变的忠义直臣杜长史。到时候若是事情办砸了,还就真的成了天命如此了。” 五个人凑在一起,发动脑力,思索着眼下还有谁能胜任教导礼王一事,思来想去,竟然发现没有合适的人选的。 于十三倚靠在门边,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凹凸有致的曲线,“要是老天爷能赐我们一个对安国无所不知的美人儿,那该多好啊。” 宁远舟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如竹如松的身影。 ‘砰’暗器钉在门窗的声响,引起五人的注意。 元禄走到门外,取下门窗上的飞针和纸条。 “宁头儿,你看。” 宁远舟打开一看,字迹苍劲有力,很熟悉。 “宁远舟,合作吗?” 宁远舟看完,淡淡一笑,将纸条揣进怀中,对其他几人说道:“人选有了。” 于十三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宁远舟,“老宁,你有事,绝对有事瞒着我们,纸条不给我们看就算了,还露出这么春心萌动的笑容你绝对有事!” 其他几人纷纷侧目,等着他给个交待。 宁远舟:“是任姑娘,她们要回来了。” (想开本原创,姐妹们,你们觉得双男主比较好,还是1v1男女主好些) 第9章 再相聚 梧国官道。 大树下,宁远舟和任如意注视着彼此,中间站着一只小蓝嫣。 其他几人坐在装满药材的马车上,频频往这边探头。 宁远舟:“就按你那天说的,现在由你教导公主一切有关安国的事,我帮你查害死那位故人的幕后凶手。”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这是公事,不算是我徇私。” 任如意轻笑一声,“那你还真是大公无私啊。合作期间,若是我有事不在,你要全心全意保护蓝嫣的安全。任何人都不得超过蓝嫣的安危。” 宁远舟点头,“成交,她也是我的孩子,我自会护着她。” “宁远舟,我说的是,孩子的安危是第一位的,哪怕你的什么公主、兄弟、圣上都不行,你听清了吗?”任如意抬眸,看向他的眼神犀利无比。 宁远舟垂眸看向两人之间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沉默片刻,方道:“好。” 任如意略带薄茧的手指禁锢着宁远舟的下巴,宁远舟的身体猛地一僵,那种触感仿佛有种电流从他的身体里蔓延开来。, 任如意见对方走神,手下稍微用力,强制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睛,“我要你立誓,以你天道兄弟之名立誓。” 此刻,任如意和宁远舟的目光相交。扑通扑通,心跳如擂鼓。 蓝嫣仰着头,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太对,迈着小短腿儿朝元禄那边走去。 蓝嫣刚离开,宁远舟便侧头,甩开任如意的手,定定地看向对方。 这女人还真是不但做事大条,竟然还如此了解他的死穴所在! 他举手立誓,“六道堂宁远舟,以天道殉国兄弟之名立誓,此生必遵守和任如意的约定” 任如意:“你再重新说一次,我的真名不叫任如意,叫任辛。甲乙丙丁,戌已庚辛的辛。” 宁远舟对任辛的这个名字,印象太深刻了,闻言眼底的精光暴涨。 就在宁远舟震惊如意的身份时,蓝嫣已经上了马车。 她身后垫着毡子,靠在堆叠的药材包上,身边被于十三他们四个大男人围得严严实实。 元禄照顾了蓝嫣一年多,蓝嫣对他最熟悉,一脸迷茫的窝在元禄怀里,打量着其他三人。 于十三笑嘻嘻地看着蓝嫣,心底嘀咕着,哎呀,老宁啊老宁啊,还真没想到,他那么个不解风情的傻大个儿,还能有这么可爱的女儿。 他道:“你叫蓝嫣是不是,我呢叫于十三,是你爹的好兄弟,你可以我叫十三伯伯。” 蓝嫣歪歪头,软乎乎地喊了一声,“十三。” 钱昭和孙朗也没了以往地冷脸,夹着嗓子跟蓝嫣介绍着自己。 钱昭想要跟蓝嫣握手,手刚递出去紧接着又缩回来,在身上使劲蹭蹭,才重新伸手。“我是钱昭,是你爹从小到大的好兄弟。” 蓝嫣伸出小肉爪,握着钱昭两根手指,“你好,我是蓝嫣,是你好兄弟的孩子。” 钱昭这会儿,心里就像是点燃了烟花一般,从头到脚都透着愉悦。 孙朗有样学样,最后也成功跟蓝嫣握了手。 于十三,轻哼一声,“好啊,你们两个家伙,我还真以为你们两个是什么都不懂的大老粗的,感情这心比我细多了。” 钱昭、孙朗瞥他一眼,“你是花孔雀,我们两个是正常人好不好,咱们只是喜欢软萌的孩子和小动物,跟你能一样?” 于十三被怼也不生气,反倒是笑得更加得意起来,“老子的魅力,岂是你们两个能比的。” 于十三到底是最会哄人开心,很快蓝嫣就被他哄到怀里去了。末了还给他们一个骚包的小眼神。 宁远舟和任如意过来时,蓝嫣正骑在于十三肩膀上,抓着他的发冠,来回小跑,孩子被哄得嘎嘎乐。 “好了,别玩了,咱们该赶路了,殿下还在驿署等着呢。” ---------------------------------- 六道堂换班的弟兄们,在附近河边捉了不少鱼,这会儿正在驿署院内做全鱼宴。 煎炸烤炖,应有尽有。 蓝嫣坐在她爹身边,手里搂着一串烤酥鱼,啃得认真极了。 蓝嫣人小手短,一串酥鱼啃到一半,竹签子露了尖尖,横过来,还是啃不到,下半段酥鱼粘的全是她口水。 孩子低着小脑袋瓜,貌似跟竹签子较上劲了,非要这样吃。 宁远舟正要起身,忽地,手背一痛。 他低头一看,又尖又细的竹签正在向他手背戳来。 他上手拿过孩子手里的酥鱼串,‘咔擦’一声签子头掰断了,重新塞进孩子手里,“好了,吃。” 蓝嫣原本还在跟竹签较劲,原本长长的一根,没了还成了一小截。 宁远舟见孩子一脑门的迷惑,抬手把酥鱼放在蓝嫣嘴边,“吃,爹去给你接杯水,很快回来。” 蓝嫣原本嘴巴一瘪就要开嚎的,嘴巴被香酥的鱼肉塞满,很快就忘记了竹签的事情。 啊呜啊呜继续干饭,很快就变成一只满脸油渍的小花猫。 等宁远舟端着水杯回来,孩子献宝似的,举着光秃秃的竹签给他看。 “我还要吃。” 宁远舟拿起湿帕子预备给她擦嘴擦手,想起刚才孩子娘的嘱咐,他道:“你最近喝水太少了,不能吃太多鱼肉,鱼生火。” 蓝嫣:? 宁远舟一边给她擦嘴巴,她一边躲,最后开始频频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蓝嫣这一举动,引得饭桌上其他人不禁大笑,各个笑得前仰后合。 “宁头儿,哈哈哈~~” 宁远舟捏住孩子的下巴颏,迅速擦干净。又捏着孩子的小肉爪,不顾孩子哼哼唧唧的声音,强行给她擦干净。 看着干干净净的孩子,他吐出一口气,嗯,可算是擦干净了。 宁远舟:“来,喝水。” 酥鱼撒了盐巴,这会儿,蓝嫣确实渴了。 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喝完对她爹说道:“再来一杯。” 孩子吃饱喝足,终于消停了下来。 小小的一只,懒洋洋的摊在宁远舟身上,砸砸嘴,眼皮开始打架。 元禄只跟他们父女俩隔着一个座位,见状,低声提醒道:“宁头儿,蓝嫣要睡了。” ----------------- 第10章 教习女傅 宁远舟跟弟兄们打过招呼,轻手轻脚地抱着孩子来了二楼。 ‘笃笃’他敲响如意的房门。 “进。” 宁远舟推开房门,只见如意已经向他走来。 “蓝嫣睡了?” “嗯,她晚上吃了半个饭团,一串烤酥鱼,还想吃第二串,我没让。”宁远舟轻声应着。 如意想要接过孩子,却被宁远舟避开了,“我来,换人抱她一会儿又要醒了。” 如意和宁远舟对视良久,指了指床铺。 宁远舟把蓝嫣放在床铺,给她脱掉鞋子、外衫,又用温水给孩子擦了擦手脚。 如意坐在一侧的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宁远舟,心道:嗯,这人照顾女儿比她可仔细多了。 宁远舟给孩子盖好被子,准备离开时,忽然转身,他道:“对了,她刚才灌了两杯水,应该会起夜。” 如意起身相送,两人站在门口,彼此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宁远舟\/如意同时开口, “你要说什么。” “你有话要说?” 宁远舟笑了笑,柔和的月光洒在如意的脸上,只见她的眉间轻蹙,似乎很不解他在笑什么。 “我们聊聊。” “好。” 夜霭漫过屋脊,如意和宁远舟并排坐在青瓦上。 宁远舟:“晚饭前,你教导公主,不,是礼王殿下进展如何?” 如意看着院中还在畅饮玩笑的众人,淡淡的吐出两个字,“能教。” 宁远舟:“多谢。” 如意侧目,看向宁远舟的侧脸,柔和的月光落在男人俊朗的轮廓上,很快移开目光,“宁远舟,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宁远舟:“你也很奇怪。明明都已经离开那个地方,却还是为了查清故人的死因,以身入局。” 如意:“你不是也一样,为了给六道堂死去的兄弟们沉冤昭雪,出使安国。” 两人相视,淡淡一笑。 是啊,他们真的很像。 。 院中,于十三几人见状眼神交流,假装喝醉,勾肩搭背的回了房间。 老宁啊,老宁啊,剩下的就看你了。 如意望着已经空了的院落,心中不解,“我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们一点都没有怀疑我的身份?” 宁远舟没有吭声,如意挑挑眉,不说算了 “大抵是因为我们之间有了孩子。”宁远舟说这句话时,声音小的微不可闻。 宁远舟顿了顿,又道:“听闻女子怀孕生子很是不易,你那时、” 如意:“生孩子是我的决定,我不需要你的愧疚。” ---------------------------------- 另一边,归德城外。 大战过后,安国皇帝李隼正在举办犒赏宴。 安帝当场宣布,李同光这次擒获梧帝,封为一等侯、羽林卫将军。 大皇子、二皇子以及安帝近臣都在席中。 对李同光获得封赏一事,尤其是两位皇子难掩心中嫉恨。 李同光身上流着安国长公主和梧国乐工的血,虽是安帝的外甥,但在大多数安国人的眼中他就是个混血杂种,根本看不上他。 没关系,这些人的冷嘲热讽,他都可以暂时不计较。 他可以慢慢玩。 只是,师父,鹫儿好想你啊。 李同光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 女子红衣白马,策马扬鞭,孤身一身,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草原尽头 ---------------------------------- 翌日。 如意给睡眼惺忪的女儿穿戴好之后,出现在杨盈的房间前。 “礼王殿下,您该起身了。”如意身后跟着几个端着盥洗器具的侍从。 蓝嫣重复着她娘的话,“礼王殿下,您该起身啦。” 如意抬手摸摸女儿扎着小髻的脑袋,“嘘。” 杨盈揉着眼睛打开房门,看清来人后,喊了一声,“如意姐,蓝嫣,早。” “殿下已经不早了,用过早膳,咱们就开始。”如意颔首,给对方行礼。 蓝嫣继续有样学样,向杨盈点了点小脑袋。 杨盈有些局促,虽说如意姐昨日帮她赶走了严厉的明女史,她很感谢如意姐,但因从小在宫中不受宠,她对旁人端不起任何架子,也拿不出分毫公主该有的气势,只有胆怯和自卑。 杨盈看到如意和蓝嫣向她行礼,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受还是不该受,“如意姐,你快进来,我、我很快就会收拾好。” 如意面对她不妥当的举止,并没有指正,“好。” 这时,宁远舟几人穿着统一的堂服出现了。 于十三几人看到如意母女俩,由衷感叹,“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如意是个冰肌玉骨的冷美人,当晨光落在她身上时中和了身上的疏离感,再加上身上那淡淡的母性,给他们一种矛盾的割裂感。 宁远舟见他招蜂引蝶的臭毛病又犯了,直接给他一个肘击。 ‘咳咳’于十三咳了两声,“老宁,你要谋杀兄弟啊。” 宁远舟斜他一眼,跟如意打过招呼后,蹲下身,“你娘亲要教导礼王殿下,爹带你去用早饭可好?”他考虑到杨盈的状态,觉得如意教导殿下时,并不适合有第三人在场。 蓝嫣听她爹这么一说,仰头去看娘亲,“娘亲。” 如意松开女儿的手,把人轻轻送进宁远舟的怀里。 “去。” “不要,娘亲也没有吃早饭,我要跟你一起。” 蓝嫣抱着娘亲的大腿,扭着小身子,表达她不赞成。 “乖,娘亲要跟着礼王殿下一起用早膳。” “好。” 。 早膳后,杨盈拘束的坐在主位上。 见如意正在书桌上写着什么东西,她好奇地问了句,“你在写什么?” “待会儿你要背的。” “啊?” “安国朝堂的势力分布,以及宫中信息。” 杨盈点头,见如意一直埋头写字,起身去给如意倒了杯水。“那你喝水,边喝边写。这水很好喝,我以前在宫里都喝不着,你尝尝。” 如意:“你刚才不是还有些不自在,这会儿又不怕我了?” 杨盈一怔。 如意吹了吹纸上的墨迹,“你的胆子那么小,一紧张说话都结结巴巴的,昨日我将那女官丢出去,你为何没有阻止,反而留下我?” 杨盈支支吾吾不吭声。 如意强迫她开口,不仅如此,还发现之前女官在她手臂上留下的大片针眼。 宁远舟喂孩子吃过早饭,正准备跟其他几人商议接下来的行程和路线。 就听二楼房间传来如意的喊声,“元禄,去给送明女史回去的人传信,回京之前,六道堂的跗骨针,每天三针,一针不许少。” 元禄一怔,看向宁远舟,得到对方的首肯后,忙应声,“好的,如意姐。” 杨盈此时已经扑进如意的怀中,泣不成声。在皇宫中,所有人都嫌弃她,看不起她,可如意姐跟她才见过一次,就会为她出气 ---------------------------------- 宁远舟指着舆图跟钱昭几人商量路线,蓝嫣在房间跑来跑去,小肉爪握着毛笔,在纸上涂涂画画。 很快,宁远舟喜提一只黑脸蓝嫣。他抱着孩子去收拾墨迹时,自己脸上也被孩子呼了两个小手印。 宁远舟耐着性子给孩子收拾干净后,一抬眼看到站在二楼围栏前两个身影。 如意和杨盈正在看他。 尤其是杨盈还在努力憋笑, “殿下,臣很好笑吗?”宁远舟板着一张脸。 杨盈还以为远舟哥哥真的生气,当即就要摆手解释。 如意按住她的手臂,“好笑,很好笑。” 如意唇角微微一勾,率先笑出声。 杨盈见状也跟着笑了起来。 蓝嫣脸上的墨水还没有完全洗净,她顶着乌漆嘛黑的小脸,脆生生地喊着,“娘亲,我也好笑,嘻嘻嘻。” 第11章 途中日常 任如意将写好的东西交给杨盈,说明天检查她背诵的结果。 杨盈嘴角还挂着笑容,呆愣愣地接过纸张,目送如意下楼的背影。 杨盈:背诵这么满满一大张! ----------------- 如意走到院子里,宁远舟肩头坐着蓝嫣。两人的衣裳全是水迹。 宁远舟见她出来,有些不自在。 想到之前她命元禄去安排的事情,诚心感谢道:“殿下的事,多谢你。” “不过是女人折磨人的把戏,没什么。”如意朝着宁远舟展开双臂,眼底的情绪不似之前冷冰冰的,很柔和。 宁远舟心口像是揣了一只兔子,扑腾扑腾直跳。 “如意,你——” 忽然,宁远舟的肩膀一轻,蓝嫣已经落在娘亲的怀抱中。 回过神,母女俩已经往院外走去。 宁远舟面红耳赤的愣在原地,心中不由得唾弃自己,宁远舟啊宁远舟啊,还真是定力不够啊~~~ 他很快追上去,“你们可是要去逛逛?丹阳王的人随时有可能出现,还是小心些。” 如意点头,侧头去看他。这男人,不论是外形还是武功心计都不逊色,倒是误打误撞,给孩子挑了一个还不错的爹。 蓝嫣总觉得娘亲和她爹相处的时候一种粉红色的东西在周围飘飘啊,还会越来越多。 她拧着小身子,“娘亲,我想自己走。” 下地后,蓝嫣迈着小短腿儿走在最前面,把小红从头顶拿下来,捏在手心里,小嘴巴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如意和宁远舟两人的视线都落在前方那个蹦蹦哒哒的孩子身上,却聊的有来有回。 如意问他为何不问是如何教授礼王的,宁远舟认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对她很放心。 如意告诉他,已经离开朱衣卫好多年了,还讲了一部分关于安国故人的真实身份。 聊着聊着,遇到排查路线回来的于十三、元禄几人。 如意本想着带蓝嫣回去,小孩子贪玩,非要再玩一会儿。 一撒娇,如意的态度就软下来。 宁远舟本以为如意身为冷酷的杀手间客,应该是个冷硬的人,可她对上孩子撒娇竟然完全没有底线。 孩子没有原则的娇惯,并不是件好事。 他嘴巴微张,想要说些什么。 一转眼,看到女儿跟骑在元禄脖子上那开心的样子,那些说教的狗屁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元禄有心疾,很快其他人就主动抢走蓝嫣,猜丁壳,决定谁来带她玩耍。 有人大笑,有人尖叫,热闹极了。 一群大老爷们,夹着声音哄蓝嫣,让她喊叔叔伯伯。 半个时辰后,还在坚持~ 小孩子玩心大,疯了没多久,就困了。 宁远舟从钱昭的手里接过孩子,突然手腕一沉,他垂眸,一颗小脑袋瓜倒在他的胳膊上。 疯玩了这么久,孩子睡着了。 小孩子睡着的时候,安静又乖巧。长长的睫毛,白嫩嫩的脸蛋,嘴巴微微张着。就像一只没有骨子的猫崽崽,就这样依偎他怀里,仰着头张着嘴,睡得四仰八叉。 宁远舟抬手给蓝嫣把嘴巴合上,很快,蓝嫣嘴巴再次张开。宁远舟再给孩子合上,终于五次之后,蓝嫣咂咂嘴,滚了滚身子,不再张嘴。 宁远舟眼看着孩子往外滚,大手托住她的脑袋,往怀里带了带。 呼~这孩子 ----------------- 接下来,如意一边带娃,一边教导杨盈。 使团一边赶路,一边警戒周围的环境。 杨盈的胆怯自卑不是一朝一夕的造成的,换做旁人想要将她改造成一个端方有礼的王爷并不是那么容易。 但对如意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最多只是时间问题。 写下来的安国势力信息,杨盈若是背不过,不会挨骂,但会挨罚,罚抄写,罚扎马步。 杨盈每天眼泪汪汪的,像是委屈巴巴的小狗狗,她虽不理解如意为什么要这样罚她,却还是照做。 这天使团正常赶路,马车内,杨盈正在回答如意的问题,结果就是她没答上来,又被罚了。 “抄写十遍,直到殿下记下为止。” “孤知道了,如意姐。” 蓝嫣趴在窗口看着外边的不断闪过的景色,两只小脚丫一晃一晃的。 丝毫不受她娘跟杨盈上课的氛围影响。 蓝嫣把小红从头顶拿下来,丢出马车外,让她自己出去觅食。 六道堂的道众看到这一幕,已经不再惊讶了。 因为有人好奇,想要抓住小红一看究竟,已经在队伍的车厢内躺好几天了。 。 杨盈很喜欢蓝嫣,这是远舟哥哥和如意姐孩子呢。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跟郑青云有这么一个孩子。 如意见她走神,“你又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我现在就背。”杨盈小声回答。 “你身为公主,为何不懂得反抗?” “啊?”杨盈垂着头,“乳娘和女官都是这么教我的,她们说女子要贞静温顺,我身为公主,更该如此。不然以后一辈子嫁不出去。” “谁说女子就一定要嫁人?” 杨盈愕然,“可是我若是不嫁人,以后谁来照顾我,谁陪我说笑,又怎么生小宝宝啊。” 如意示意她看蓝嫣,她道:“嫁人有什么好,世道对女人如何,对男子如何?嫁作他人妇,苦乐皆由他人?不嫁人照样可以有自己孩子。” 如意说到这里,想起的却是昭节皇后站在火光中的身影。娘娘说:“你是个傻孩子,除了杀人,什么都不懂,我要你记住,这一生,千万别爱上男人,但是一定要有一个属于你自己的孩子。” 杨盈很懵,如意这番话,跟她从小的认知全然背道而驰。 “可是,我跟如意姐不一样,我没有你那么强大,我应该就像是她们说的那样,找一个好驸马托付终生。” 蓝嫣扭过身子看向杨盈,“驸马是什么马?比元禄哥哥的马儿好看吗?” 如意把她揽进怀里,“驸马不是马儿,是公主的丈夫。” 蓝嫣手指杵着脸蛋,很疑惑,“那还叫马哇。” 差评! 如意被孩子的话,逗笑了。 她道:“最早的时候,驸马并不是公主的丈夫,而是源于一个官职‘驸马都尉’,负责掌管皇帝出行的副车马匹,后来慢慢就演变成了皇帝女婿的称呼。” 第12章 两人夜谈 如意说完,看向杨盈。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其实都在骗你。” “如意姐你什么意思?” 如意不语,只是淡定地看着她。 “不会的,不会的,她们怎么会骗我呢?别人骗我,皇嫂绝不会骗我,因为她也是这么说的。” 如意步步紧逼,揭露事实真相。 丹阳王不想梧帝平安归来,恨不得梧帝立刻死在安国,这样他好名正言顺继承皇位。皇后也没有那么想梧帝,她想几个月后生下孩子,以太后之名临朝称制。至于杨盈这个女扮男装假冒的迎帝使礼王殿下最好跟梧帝一直留在安国或者直接死在安国。 杨盈的信念在真相的冲击下逐渐崩塌,崩溃的大喊,“你骗我!” 蓝嫣被她这个状态吓了一跳,紧紧地抱着她娘的手臂。 “呜哇,不要这样,我怕。” “宁远舟!”如意冲着车外喊了一声。 “你来告诉她,孩子被吓到了,我带她下车透透气。”下车前,如意一字一句的对杨盈说:“杨盈,你听好了,你若是再不马上改掉你娇弱忧愁的样子,你真的会死。你要用尽全力去吃,养壮身体,认真学习,才能走出一条活路。” 宁远舟下马,进了马车。 如意刚好抱着女儿翻身上马,奔驰而去。 宁远舟看着扑在他怀里的痛苦的杨盈,又看看策马远去的如意。他嗫嚅着,想说什么,最终都化作无言的叹息。 他的马,他的 如意控制着马速,低声问蓝嫣,“好些没有?” 蓝嫣嗯了一声,“娘亲,为什么你要跟姐姐吵架。” 如意:“杨盈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娘亲不想她继续做个什么不懂的傻子。” 蓝嫣:“她为什么可怜?” 如意被孩子问的一愣。 杨盈为什么可怜?因为生在皇家,是个公主,再加上生母是宫女,所以不受重视,长期受人欺凌?还是因为她天真认为成为迎帝使就能得到她想要的生活? 是啊,可怜的是受压迫的底层百姓,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不论男女都是仗势欺人。 她之所以生气,更多是因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即便面对权势的压迫,难道就要认命吗?哭和软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唯有自强才能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 当天杨盈的情绪都很低迷,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的要做,只当她还没完全消化事实真相。 第二日,使团抵达驿站时,杨盈假装来月事腹痛,拜托如意去帮她买月事带。等如意刚离开,她将皇后出发前给她防身的蒙汗药下在大家饮用水中。 当她把所有人药倒之后,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儿,准备逃走。 自从听过如意和宁远舟说的是事实真相,她想不通皇嫂和皇兄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既然是让她来赴死,为什么临行前还要对她承诺那些呢 她费劲巴拉的爬上马背,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杨盈姐姐你去哪里,你不是肚肚痛痛?” 杨盈身体一僵,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双腿猛夹马腹,“驾!” 蓝嫣挠挠腮帮子,让小红帮她控制着一匹马儿,追了出去。 两人刚跑出没多远,就遇到归来的如意。 “娘亲~~~” 如意见蓝嫣趴在马背抓着马脖子上的鬃毛,又好气又骄傲。 “瞧把你厉害的。” 如意回到驿站将蓝嫣和杨盈放在一个房间,然后去看其他人的情况。 她将宁远舟扶到软榻上。 “醒醒!” “我中了迷药?”宁远舟避开如意的视线,尝试着坐起身。 “但不是我下的,”如意点头,顺带着解释一句。 “难道是殿下?” 宁远舟正在思索他何时中的迷药,一抬眸,发现如意正一手托腮的看着他。 两人的身体挨得很近,四目相对,宁远舟甚至可以看到如意脸上细致的绒毛,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呼吸慢慢变得灼热。暧昧掺杂在空气中,毫无预兆的发酵着,丝丝缕缕的向外扩散。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他根本动不了。 “是不是很意外,她把我支出去买月事带,刚好我回来的路上遇到她,说来也巧,蓝嫣这个臭丫头胆子大得很,竟然趴在马背上,追在杨盈后面。” “孩子没出事。” “放心,好着呢,现在她跟杨盈在一个房间待着呢。” 如意俯身去扶宁远舟,让他坐起身。 却因宁远舟浑身绵软无力,不受控制向前一扑,刚好撞进如意的臂弯。 如意笑着将他扶好,继续托腮去看他。 “那个元禄他们怎么样了。”宁远舟尴尬窘迫极了,那耳尖红的都要滴血。 如意没有回答,反问道:“宁远舟除了我,你还有过别人吗?” 宁远舟被问的一懵,“啊?” 如意点头,“那看来是没有。” “我其实不是安国人,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将我卖进了朱衣卫,我也没有名字,任辛这个名字是因为天干地支分到我的时候刚好就是壬辛。” 宁远舟闻言神色复杂地看着对方,他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涩涩的,有点苦有点闷。他安慰道:“那你一路走来很不容易。” “在朱衣卫那些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昭节皇后是对我最好的人,她在我心中如姊如母,她一直在关怀我,指点我,一步步引导着我成了左使之位。” “后来我收到有人要害娘娘的消息,赶到邀月楼,娘娘站在大火里,笑着嘱咐我,让我离开朱衣卫,安乐如意的活着,以后不要爱上男人,但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如意声音是痛苦的自责的,不知不觉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所以你就改了名字,叫如意?然后那晚跟我还生下了孩子?”宁远舟恍然,后半句音调不断拔高。 宁远舟心里有些不舒服,说不清哪里不舒服,胸口特别闷,有些喘不过气。 如意还未发现他的不对劲,老老实实点着头,“是啊,后来我成了众人眼里谋害娘娘的凶手,受了重伤还被打入天牢。之后我的手下烧了天牢,我也设法逃了出来。” “只是安国没有我的藏身之地,就只能逃到别的国家,我在楚国遇到了你,后来有了孩子,去了梧国盛州,躲在一个刚死了女儿的大娘家里。” “没想到生下女儿没多久,朱衣卫潜进盛州挑选白雀。来的朱衣卫并不认识我,便将我捉了去。我想趁机查清害死娘娘的真凶,便没有抵抗。” 宁远舟听着如意的过往,很是震惊,后边不用她说,自然也接上了后续。 “后来你不放心孩子,怕孩子被朱衣卫害了,就送来了我这里。”宁远舟这句话说的十分笃定。 “嗯。” 第13章 我不能把娘亲和爹爹借给你了 宁远舟跟如意聊着聊着,不但得知蓝嫣刚出生时差点喜提‘任小船’这个名字,还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意对生孩子这件事,绝大部分是因昭节皇后给她的忠告, 然而,在宁远舟的认知中,孩子不该是以这样的理由来到世间。 不,不对,如意或许自己都没发现,或许一开始怀上孩子是因为昭节皇后的话,但后来绝对不是,她对孩子的爱做不得假。 宁远舟想起其他弟兄们也中了蒙汗药,当即一个激灵,“那个蒙汗药多久才能解?” 如意端起一旁冷掉的茶水,冲他泼过去。 “这样就解了。” 宁远舟发现手脚能动后,擦掉脸上的水迹,苦笑一声,这女人还真是 ----------------- 二楼,杨盈厢房内。 天已擦黑,侍女将烛台点燃后,默默退下。 此刻,杨盈手脚被缚躺在床榻,不吵不闹,只是默默流泪。 逃跑失败,她也没什么心思继续伪装淡定和懂事,心头笼罩着一片阴霾,她想不通皇兄皇嫂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蓝嫣趴在她身边,扯着杨盈的袖子,给她擦眼泪。 “杨盈姐姐,你为什么要跑哇。” 杨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根本听不到蓝嫣的话。 蓝嫣见她不说话,小肉爪拍拍对方的脸颊,“杨盈姐姐~~” 杨盈回神,“你做什么。” “杨盈姐姐,不要哭了。明天这里会鼓鼓的。”蓝嫣点了点她的眼皮。 杨盈自嘲的咧了咧嘴角,“眼睛肿了有什么,怕是没多久我就要死了。也好,至少死的时候不是个糊涂鬼。” “姐姐在害怕。”蓝嫣趴在杨盈身上,小短手抚摸着对方的后背。 “蓝嫣。” “嗯?” “你真好,你娘和你爹也好,你真幸福。我好羡慕你,有一对这样的父母。” 蓝嫣从杨盈身上下来,小脸狠狠地皱成一团。“那要不,我把娘亲和爹爹借给姐姐一会会?”说着,她还用手指比划一下。 杨盈见蓝嫣明明不舍得,还是为哄她说出这样的话,噗呲一声笑了。 杨盈不哭了,蓝嫣却郁闷了。 她瘪着嘴,说话带着哭腔,“杨盈姐姐,我想过啦,我不能把娘亲和爹爹借给你了,一会儿都不可以。呜哇,我是个自私的孩子” 如意和宁远舟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方才使团众人挨个醒来,各个都心存疑虑,士气低落。 宁远舟蹲在杨盈榻前,将女儿搂在怀里,擦拭眼泪。 如意给杨盈解开手脚的束缚,对宁远舟道:“你我之间的交易仅限于我向她教授安国的知识,可不包括她下毒和折腾。” 宁远舟:“我来跟她聊聊。” 杨盈心中悲凉,认为远舟哥哥也变了,也是想要劝她去安国赴死。当即坐起身,从袖中摸出一根金簪抵在脖颈。 “我要回京,我不要做礼王,也不是礼王。我只是公主,是个女子!我不懂军情朝政,我什么都不懂,我只是想回去问问丹阳王兄和皇嫂,他们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蓝嫣本来还在宁远舟怀里呜咽,被杨盈这番操作惊住了,她眼睛睁得溜圆,小爪子抓着她爹的衣领,又紧了几分。 宁远舟看着杨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第一次出门就面对家国大事,如何能不害怕。 如意看得出杨盈并不想死,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换取她想要的结果。 如意上前,将杨盈握着金簪的手,往上移了移,“你要真想死,应该将金簪抵在这个位置,一下,只要一下,你即刻就会得偿所愿。” 杨盈难以置信地看着如意,又看看沉默地望着她的宁远舟父女俩,一时间悲从心起,握着金簪的手慢慢滑落,凄凉地笑着,“可真好,你们一家人,都在逼我。” 她面如死灰的落着泪,不再看任何人。 蓝嫣感受到杨盈的恐惧悲伤,“姐姐,不怕,不怕。” 杨盈真的很委屈,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我都要被你们送去死了,如何能不怕。我从小长在冷宫里,爹不疼娘不爱,除了顾女傅,从来没有人将我当作正经主子。” “我不过是为了自由,为了把远舟哥哥你从充军大罪中救出来,才咬着牙想去博一回。” “可是我的亲哥哥、亲嫂子居然一面夸我、许诺我,一面却是要拿着我的性命去换他们的帝位,我不甘心,也想不通,凭什么!” 蓝嫣一脸无措的向娘亲和爹爹求助,她不懂啊,她哪里知道凭什么哇。 宁远舟叹了口气,把蓝嫣交给如意。 “我来告诉你,凭什么!” 宁远舟拎着杨盈的衣领站在驿站最高的屋檐上,一身黑袍风中猎猎作响,其身上从内而外透着一种骇人的威势。 六道堂的弟兄们,明白他们头儿要做什么,自觉散开去忙手头的事情。 唯有如意带着蓝嫣来到另一座屋檐上,看着不远处的宁远舟两人。 宁远舟让杨盈看向附近人烟稀少的城池,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皇兄战败的结果。 此行没有人能救她,梧帝一次毫无必要的御驾亲征,让梧国损失了三郡。为君者,不能止戈爱民,反倒害的百姓沦入战火,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夫死父亡 杨盈认为这些都是她皇兄造的孽,跟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姓杨,你固然在冷宫、不通政事,哪怕在皇宫不受重视,却也享受着公主该有的年例五百贯和衣食无忧。可那些随你兄长战死的将士们呢,即便是战死沙场,抚恤金也不过一贯钱。” 杨盈愕然,她以为她已经很可怜了。可那些将士们竟然 “杨盈你记住了,整个使团,上至我和杜大人,下至内侍马夫,我们之所以愿意赔上性命护送你入安,不是为了愚忠、加官进爵、而是为了让两国百姓不再陷入战火,还为了那些战死沙场却还被泼脏水的天道弟兄们洗清冤屈。” 杨盈有了宁远舟这一番话,第一次意识到皇城之外是什么样子,原来除了她自己的悲伤欢喜之外还有民生疾苦,还有芸芸众生。 她明白了此行要肩负的重任。 远舟哥哥说,此行赴死的不单单是她自己,还有使团的所有人,都会和她一起同生共死。 第14章 崽崽被罚 无规矩,不成方圆。不正纲纪,无法带领队伍。 杨盈因一己之私在饮食中投毒,祸及使团七十人。 宁远舟为给使团一个交代,也为了增添士气,更为了让杨盈能记住今日之事,处以挞掌之刑二十记。 宁远舟让众人散去,两个时辰后继续赶路。 如意站在杨盈房门前,“我来,你呢也就是嘴上说的吓人,怕你下不去手。我身为她的教习,此事由我来最好。” 。 这会儿蓝嫣正跟杨盈站成一排,手牵着手。 因为如意说,蓝嫣也要打手板,理由是她不顾自己安危骑马去追人。 如意:“伸手。” 她出手迅捷,啪啪十几下手板已落下,杨盈吃痛,泪水蓄满眼眶。 蓝嫣每看到手板落下,小身子就跟着瑟缩一下。 她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的小胖手,她挨过打耶,打完手会变猪蹄呢。 如意打完杨盈,来到蓝嫣身前,蹲下身子,“你也伸手。” 蓝嫣发着抖探出手去,‘啪’‘啪’两记手板下去。 “呜哇,呜呜——” 原本屋内只有杨盈小声抽泣声,猛地多出蓝嫣的嚎啕大哭声。 听到房内传出的手板声,使团诸人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本以为二十下打完就该结束了,紧接着又听到两记手板,和蓝嫣的大哭声。 宁远舟当即坐立不安,来回在房间踱步。 元禄站起身,就想上楼去看看,“如意姐,打了殿下,怎么还打蓝嫣啊。她那么小” 于十三、钱昭、孙朗三人也附和道:“是啊,这响声可不小啊,下手可真狠。” 元禄正要跨出门槛,便听到楼上又传来一声训斥,“站好。”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是说的蓝嫣还是殿下啊? 紧接着又听到接连十几下手板声,孩子的哭声更大了,就连杨盈都惊呼了一声。 “如意姐。” “娘亲。” 如意将戒尺丢在桌子上,“今日我随你们一起受罚,一是提醒我,不该因你杨盈是个小姑娘而放松警惕;二是,我这个做娘的没有提前教给孩子如何规避危险。” “这是止痛的药膏,让侍女帮你涂上。”如意把小瓷瓶丢进杨盈怀里,抱起女儿转身离开。 “如意姐”杨盈另只手紧紧地攥着瓷瓶,望着母女俩离开的身影,心底最后的那丝不甘也消失不见。 ----------------- 蓝嫣泪眼汪汪捂着她的小短手,别提有多委屈了。 看看她娘亲的手,又看看自己的。 嗯?为什么娘亲的手挨打了没有变胖呢? 如意勉力不看蓝嫣,来到楼下把女儿和伤药交给宁远舟,纵身一跃,隐入黑夜中。 蓝嫣:“娘亲!” 宁远舟:“如意,你去哪里!” 如意:“别跟来!” 众人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蓝嫣靠在她爹身上,呜咽着要娘亲。 蓝嫣手心被打肿,胖胖的鼓鼓的,元禄小心翼翼地给她涂好消肿化瘀的药膏,“过两天就好了,别哭了。” “元禄哥哥,娘亲不要我啦!呜哇~” 元禄怎么说也带了蓝嫣一年多,见她哭,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不会的,你娘亲只是去散心了,怎么会不要你,别哭了。”元禄也不管他宁头儿高不高兴,直接抱起蓝嫣一边哄一边晃。 于十三见宁远舟心不在焉,拍拍他的肩膀,“老宁啊,这有时候女人的话,你要反着听,不让跟着,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这种时候,还是大晚上,你说万一” 宁远舟:“不会,她的身手比我们都好。” 于十三摇摇头,“你呢,就是嘴硬,你看看你手背青筋和你紧咬的后槽牙。哎呀,美人儿再厉害,也是个姑娘家,快追去看看。她呢,应该是在自责,第一次做娘,遇到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做呢。” “放心,殿下和蓝嫣交给我们几个。” 。 宁远舟在驿站附近的小山坡,找到如意。 “不是说不要跟来。”如意单腿弯曲,坐在一个两米多宽的巨石上。 中秋过后的月光不再柔和,清冷的月光落在她单薄的红色身影上,拒人千里之外的意味格外浓郁。 宁远舟:“孩子哭着找你,”他也不放心。 如意一怔,垂着头,问道:“臭丫头的手怎么样了。” “元禄给上过药了,你呢?”宁远舟撩起衣摆坐在如意身侧。 如意摊开手掌,毫不在意道,“这样的责打不算什么。” 宁远舟从袖中摸出一药瓶递给她。 如意没有接,她侧身看向宁远舟,“宁远舟,你有点奇怪。” 宁远舟没有反驳,拉过如意的左手,给她涂药。 “如意,你生下孩子是因为你想做母亲,还是因为昭节皇后的遗言才生的,你自己清楚吗?” 如意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月光下宁远舟面部轮廓一半清晰,一半隐在暗处,他低垂着眼眸,眼睫轻颤,给人一种说不清的归属感。 如意问自己,她真的清楚吗? “从怀孕到生产,我都没有受过什么罪。蓝嫣出生之后,除了有生理需要会哭几声,一直都很听话。一点都不像娘娘生的二皇子,爱哭还爱闯祸,很烦人。”如意仰起头,看向夜空的残月,说起这些,眼底全是温柔和骄傲。 宁远舟收起药瓶,问道:“如果蓝嫣爱哭爱闹,很顽皮,你会怎么样,像今天这样打她,然后再打你自己?” 如意蹙眉,“不然呢?” 宁远舟:“蓝嫣是你骨血,不是你要服众的手下。你这样一走了之,她以为你生气不要她了。” “我为何会不要她!”如意闻言就要起身回去。 宁远舟拉住她的手腕,“元禄在哄她,回去之前,我想让你想清楚一件事。” 如意定定地看着他,等他下文。 “孩子不该是因为昭节皇后而存在,是因为你想,你想要一个孩子。” “什么意思?” “如果因为昭节皇后,那蓝嫣只是你了却执念的产物,而非是因为你喜欢。” 如意心头一颤,其实最开始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娘娘要让她有个孩子。后来她怀孕后,感受着孩子在腹中跟她的每一次互动,她一次次感受到那种血脉相连的悸动。 让她明白,世间她还有个血脉亲人,不再是孤身一人。 只是她一直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得不承认,孩子的诞生确实不是出自爱,不过她现在明白了。 “我不是个合格娘亲,不过以后我会努力学着去做一个合格娘亲,我们回去。” “好。” 宁远舟起身时,猛地吐出一口血。 如意:“宁远舟你中毒了?” “嗯,没事,这几天行程耽误错过了取解药的日子。” 如意稍加思索,“是章崧那日在风雨亭下的?” “嗯。是前朝秘药一旬牵机。” 第15章 没有真情实意的人? 驿站内。 元禄横抱着蓝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于十三和钱昭他们负责守在杨盈房间外围,彼此之间偶尔打几个手势交流一下。 蓝嫣睫毛还挂着泪珠,湿漉漉的,显然是哭着睡着的。 挨打的那只手,肿的更明显了。 蓝嫣手心疼睡着一直呜咽哼唧,元禄举着她的胳膊,频频给伤口处呼气。 最后,元禄给蓝嫣造了个简易的风轮,借着风向送风。 “可惜没有足够的硝石,不然给蓝嫣做一点冰块冷敷效果最佳。” 元禄自言自语着,忽然听到脚步声,给其他几人打过手势后,正襟危坐,警惕着来人。 “宁头儿,如意姐,你们回来了。”看清来人后,紧绷的身体一松。 “嗯。” 宁远舟接过元禄怀里的孩子,嘱咐元禄快去休息,别忘记吃糖丸。 于十三几人见到如意宁远舟一起回来,也默默松了口气。 ----------------- 宁远舟房内。 宁远舟给蓝嫣擦拭手脚时,仔细检查了她的伤口,小孩子皮肤娇嫩,受到创伤后看着也更加骇人。 他道:“没什么事,睡一晚应该就消肿了。” 如意坐在床边,心里跟针扎似的,后悔当时打孩子太用力,她女儿的手都变成猪蹄了。 宁远舟见如意十分自责,笑着安慰道:“你不是打你自己更狠,你做的很好,很对。说起来我做爹也不称职,做使团掌权人做的也不够好,就像你说的,我对殿下的警惕心也不够。如意教习,不若你也给我来五十挞掌。” 如意抬眸看他,眼底的失落和自责散去不少。想起宁远舟现在的状况,她道:“宁远舟你都要死了,这五十下还是省了。” 宁远舟听如意这么说,玩笑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如意教习。” 如意扑哧笑出声,“你最好尽快解掉此毒,不然以后初一十五,我不会带着女儿去祭拜你的。” 宁远舟一愣,之前他厌倦了江湖无休止的争斗,想要归隐山林过平凡的日子。后来孩子的出现间接让他跟如意有了这么多的交集。 舞动的烛火,轻笑的佳人,宁远舟的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他这是怎么了,一定是一旬牵机的副作用,对,一定是这样。 如意见他耳尖泛红,也不敢看自己。心底大致有了猜测,好歹她也跟着朱衣卫的讯鸟师学过些手段。 各种男人心动时的样子,她懂的。 宁远舟嘴硬不承认,总是借口不过是因为感情进展超过了他的预期罢了。 如意本想着抱女儿回她的房间,宁远舟却在这时拜托她去看一眼杨盈。 刚好如意确实有话要问杨盈,便应了下来。 如意敲开杨盈的房门。 对方还未睡,正伏案背诵安国的势力名单。 “如意姐,你怎么过来了。” 如意拿起杨盈的手,看了看,有点肿,上过药,还好。 “方才我走的匆忙,有一句话忘记问,你心甘情愿女扮男装出使安国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么?别跟我说之前那套说辞,宁远舟他们男人不懂,可我懂。说。” 杨盈惊愕着,在如意的注视下,开了口。 果然就像如意猜测的那样,杨盈有心爱之人,叫郑青云,是个御前侍卫。 如意将杨盈之前那些天真幼稚的想法一一击破,却在最后告诉杨盈,“你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单凭你可以一边哭哭啼啼,一面不动声色的下药毒倒使团所有人,单凭这一点,你就不是个蠢人。你好好学,未尝不能成为一个比你皇嫂更强大的女人。” 如意用以前调教手下的手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很快就将杨盈调理好。 ----------------- 翌日,使团整顿好再次上路。 蓝嫣被打之后更粘人了,她娘去哪里,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地跟在屁股后面。 马车内,蓝嫣偎在娘亲的腿边,脸蛋子贴着娘亲的手背。 如意拿起她的小胖手,蓝嫣立刻爪爪开花。 小胖手已消肿,恢复的很快。 就在这时,宁远舟先后收到六道堂分堂和总堂的飞鸽传书——丹阳王亲信,周建正调派三千亲兵,准备使团进行拦截。 两处信息相互印证,看来是确有其事了。 宁远舟一行人针对周建很快就有了初步计划,当天夜里,把如意喊来一同商议应对之策。 如意见他们商量了许久都还没有个具体章程,起身说了句,“孩子离不开我,再者不是还要保护杨盈,这个时间她应该也要睡了。你们定好计划通知我就好了。” 其他几人见如意开门自顾自的离去。 还以为如意生气了,宁远舟却丝毫不以为意,替如意解释道:“她只是不习惯这么多人一起商议,刺客大多都是独来独往的。” 两人之间不知从何时开始就突然有了一种默契,彼此之间就像揽镜自照,自我对影。对方心中谋算计划才刚展开,无需多言,对方一点就通。 其他几人侧目,那神色,就差明晃晃的写着,‘宁远舟你很了解她’。 不过,他们很快将话题转回正事上。 ---------------------------------- 如意回到房间,见女儿搂着她的里衣睡的还算踏实。 杨盈逗弄着笼子里的金丝雀,见她回来,立时小跑过来。 “如意姐,今晚你真的能陪我一起睡么?” “嗯。”如意瞟她一眼,“不是跟你说了会有刺客来杀你,你居然有些雀跃?” 杨盈信心爆棚,“那不是有远舟哥哥和如意姐你嘛,我有什么好怕的。” 如意发觉杨盈跟先前相比变化很大,问道:“你的胆子怎么变得那么大了?” 杨盈表示之前那样做实在是糊涂,却也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她那些事情。现在她想明白了,她会好好学,立起来,成为真正的礼王,不再给大家拖后腿。 两人站在窗前聊了很久,后面甚至开始模仿进入安国后会遇到的种种状况。 杨盈越是跟如意相处越是觉得她厉害强大,她追着问,“如意姐,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啊。又是口技、又是易容、武功、样貌、仪态,心机,样样都那么厉害。” 如意平静地看着她,“我也是学的,学不好,就要死。你也是,学不好就会死。” 第16章 并肩作战 杨盈并不信如意这番话,“我才不怕呢,你们就只是嘴上说的厉害,不过就是吓唬我罢了” 如意还是平静冰冷地看着她,“杨盈,你记住,我、宁远舟、萧皇后、丹阳王,我们都是一种人。真心实意这种东西早在我们身上死光了。或许宁远舟曾经对你有几分香火情,可如果你那天没有i醒悟,他真的会杀了你。” 如意身影如电,话未落,已经用匕首抵在杨盈的脖颈。 “不要相信任何人,不管他对你有多好,你能信的只有你自己,这是我教你的最重要的东西,记住了吗?” 杨盈如遭雷击,木讷着点头。 小榻上传来蓝嫣稚嫩的嗓音,“我记住啦,娘亲,你不要丢下我。” 也不知何时蓝嫣醒的,一身白色里衣,头发散在肩后,黑亮的眼睛沁着泪光,眼巴巴地望着她娘亲。 如意心都要被女儿这样融化了,她快步来到小榻前,抱紧蓝嫣。 “娘亲不会丢下你,你是世间娘亲唯一的牵挂了,小傻瓜。那天娘亲是在懊恼自己,好啦,娘亲陪你一起睡。” 如意合衣躺下,轻拍着蓝嫣的后背,“睡。” 蓝嫣抱着娘亲的胳膊,蹭了蹭,嗅着娘亲身上的冷香,呼吸渐渐沉稳。 杨盈躺在宽敞的床榻上,盯着烛光,不知不觉又将目光落在如意的背影上。 杨盈:如意姐,谁说你跟远舟哥哥的真心实意都死光了 ----------------- 清晨,一行人在山林中,静待宁远舟那边的指令。 蓝嫣还没睡醒,闭着眼紧紧地抱着如意的大腿,旁人想要抱抱她,上来就是一通组合拳。很显然,那晚如意的离开,孩子应激了,除了娘亲谁也不要。 于十三一袭白衣,俊逸风流,潇洒不羁。他凑到如意身边,“我说美人啊,你别总是冷着一张脸啊。你就不好奇老宁为什么不在么?” 如意瞟他一眼,“他除了去亲会周建,还能做什么?” 于十三:“哎呀,美人儿就是聪明啊,你就不担心他嘛?他可是只身一人,勇闯敌营啊。” 如意摸着女儿毛茸茸的小脑袋,不做声。 宁远舟城府颇深,又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如意也不理会他,抱起孩子,转身大步朝马车走去。 于十三小跑着追上来,“你真不担心啊,昨晚你提议自己去刺杀周健时,老宁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美人啊,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啊。” ‘梆’的一声,蓝嫣的小拳头砸在于十三的眼眶上。 如意耳边终于清净了。 。 宁远舟用李代桃僵之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骗过周建,并立刻通知使团,让于十三带队向涂山关进发。 宁远舟早在前日安排于十三潜入周建营地,盗取丹阳王寄给周建的密信原件,随后又让擅长雕刻的元禄仿制出一模一样的丹阳王印章。接着娘圆周通过孙朗抓回来的信使,钱昭负责破译信中暗语,重新伪造了一封符合周建预期的指令信函。 之后宁远舟亲自跟周建接洽,道明他和周建都是为丹阳王效力之人,靠着伪造的信函,‘坐实’他的身份。几番交谈下,宁远舟提出真假使团偷梁换柱这一计谋,最后周建上套了。 马车上。 如意将宁远舟的计划告知杨盈时。杨盈直接惊住了,“意思是说,让我假扮我自己,明明是真的却要扮作假的?” 蓝嫣正抱着水囊滋滋喝水,听到杨盈问话,“因为我们要骗人哇。” 杨盈似懂非懂的配合着使团,正在接受游骑将军周建的验查好在有惊无险的通过关卡,宁远舟跟周建抱拳道谢后,走前留下迷惑对方的消息,称,真使团就在三里驿附近,阻拦真使团一事就拜托周建了。 顺利通关后,宁远舟翻身上马,继续去追使团,当即下令队伍全速前进,要在周建他们反应过来之前离开宿州。 一路飞驰,然路途多山路,车轮频频碾着碎石,一直颠簸不断。赶了一整天的路,前方是个谷地,山深雾重,只好选择一处高地扎营。 使团人疲马乏,草草填饱肚子,开始排班休整。 蓝嫣白天睡多了,晚上格外精神。穿着一身草绿色小裙子,坐在篝火旁,摇头晃脑的。乍一看还可以,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孩子身上的衣服皱皱巴巴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简直就是个潦草版本的小蓝嫣。 如意和宁远舟有事要聊,两人就在蓝嫣的可视范围内散步。 蓝嫣拿着吃剩的干粮,喂给小红吃。 小红也是个脾气好的(取人性命那种好脾气),蓝嫣给什么吃什么,一点也不挑食。 杨盈最开始以为小红是个把玩的红玉头饰,这会儿看到她展翅啃吃干粮,立时来到蓝嫣身边。 “她居然是活的,蓝嫣这是什么东西啊,蝉?” 蓝嫣举着小红给她瞧,“她叫小红,是我的朋友。不是蝉,是炽煌。” 杨盈还算谨慎,即便是好奇,却不曾动过去触碰的念头。 杨盈越看越好奇,一指长的东西,竟然能吃掉她拳头大小的干粮,最主要的是身体竟然没有任何变化。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这些天遇到的每件事,好像都在不停的刷新她的认知,然后再将其击碎,再刷新。 明日还要继续迅速赶路,除去轮班守夜的人,都在休息。 蓝嫣睡不着,宁远舟就抱着她在附近的山坡上溜达,今日刚好身中一旬牵机的第十日,没有解药的压制,一旬牵机再次复发。 蓝嫣感知出宁远舟身体的状况正在逐渐恶化,把小红拍在她爹脑门。 宁远舟眉心一痛,他踉跄几步来到一棵大树下,将蓝嫣平稳地放到地面。 他手扶着树身,呼吸急促而不稳,额头渗出冷汗,猛地喷出大口黑血,这些时日,紊乱的气海和五脏六腑的各种不适,都随之一轻。 他背靠着树干,任由身体慢慢滑落,大口喘着粗气。 “蓝嫣,有没有被爹现在这个样子吓到。” 宁远舟擦掉嘴角残留的血迹,把孩子搂到身前。 蓝嫣脸蛋子靠在他的肩头,“不怕,爹爹病了,吐出来就好啦。” 小红落回蓝嫣发间,给蓝嫣传音,“主人,你爹爹体内的毒并没有完全解掉,有一股能量在阻拦。” 蓝嫣仰头看向夜空,眼底一抹盈蓝色的神光一闪而过,又是祂 第17章 团战 宁远舟休息了好一会儿,又给蓝嫣千叮咛万嘱咐,小红能力特殊这件事,尽可能不要再暴露。 他和孩子娘不会觊觎小红,但人心难测,谁能保证其他人不会。 宁远舟从衣袖中取出两只袖珍袖弩,绑在蓝嫣两只手腕上,“记住,若是遇到危险,我跟你娘亲不能及时出现在你身边,你就按下这里,记住没?” 蓝嫣小短手摸着手腕的暗器袖弩,滋着一口小白牙,点头,“记住哇。” 宁远舟:“嗯,乖,你该去睡觉了,走,带你去寻你娘亲。” 使团中的护卫们并未扎营,基本都是幕天席地随便找个地方一躺凑合一晚。 如意跟杨盈住在同一个营帐中,听到有人靠近,霎时睁开双眸,看到来人是蓝嫣他们,眼底的冷意消融殆尽,再次闭眼假寐。 蓝嫣回来的路上睡着了,这会儿打着小呼噜,宁远舟见她这样,有些失笑,把她放在如意一侧,给母女俩重新盖好披风,凝视了她们许久才转身离开。 待他离开后,如意睁开眼,摸了摸身上的披风,沉默片刻,“宁远舟” ----------------- 天光破晓,使团众人已动身继续赶路。 行进数里后,宁远舟收到飞鸽传书——‘周建已经发现中计,正带着上千大军追来。’ 他带着使团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徐州地界赶去。 然而元禄和于十三等人的周密计算,无论如何,使团的行进速度都是要被周建追上的。 最后大家商议后决定,启动备用计划。马车行进从宿州至徐州的官道,途中有一条通往徐州的小道可以穿过天星峡。 如意和宁远舟几人分析后,知道此战避无可避。敌方有着上千人马,己方仅五十人可战,决定在岔路口分兵,利用天星峡的狭窄地势设伏,以求截断敌人,以少胜多。 元禄查看行李中机关和雷火弹,寻找合适的位置进行布置。 钱昭、孙朗负责中队。 丁辉负责带着杨盈和杜长史到山谷后方安全的位置。 于十三带着钱昭给的泻药,让其去安排伏击时,下在岔路口边的溪水中。钱昭算计着大军长途奔袭,人和马看到水源自然会迫不及待去盛水饮用。如此一来,这样也能削减对方的战力。 如意的目标是周建和他的副将。 宁远舟负责掌控全局。 蓝嫣是跟杨盈和杜长史在一起,她让小红跟在娘亲身边保护娘亲。 受位面规则的影响,小红的能力大大缩减,不能使用声波和法力控制人类,只能退而求其次,想要召唤附近方圆十余里的虫类来助阵,却发现使团诸人配合无间,似乎并不需要她这么做,她便只负责在如意周围盯梢。 当如意擒下周建后,宁远舟也来到她身侧,“礼王殿下奉皇命出使安国,周建犯上谋逆,现已受擒!马上放下武器,可赦尔等之罪!” 当周建手下陆续缴械,这场以少胜多的战斗宣告着结束。 使团众人,各个欢喜至极,振臂高呼。然而就在众人尚在欢腾时,元禄忽然脸色一变,晕倒在地。 蓝嫣就在元禄的身边,看到元禄倒地,倒腾着小短腿儿蹲在他身前,“元禄哥哥,元禄哥哥!” 蓝嫣握着元禄的一只手,从元禄倒下的那一刻,她就尝试将生机之力引渡给元禄,却被位面规则不断阻拦。 元神尚在命轮中沉睡,小蓝嫣急得一直啪嗒啪嗒掉眼泪。 ---------------------------------- 入夜后,使团平安抵达了徐州,连日奔袭再加一场大战后,所有人体力早已透支,完全是靠着一口拼劲儿硬撑着。 可这一晚,所有人都无心安眠。 客栈房间内,元禄脸色惨白,躺在床榻上,尚在昏迷中。 钱昭面色凝重,正在为其施针。 如意站在门口,双手禁锢着蓝嫣的小肩膀,不让她靠近。 “你乖,我们暂时不要过去。” 如意看向站在一侧的宁远舟,“元禄是怎么回事?” 宁远舟捏了捏眉心,身心俱疲,“他自小心脉不全,不能太激动,也不能太劳累,平时他吃的糖丸其实是药丸,大伙儿也是因为这个,才都格外照顾他。” 元禄的病,曾经请御医看过,御医也只是说,等元禄活过二十岁再说。 蓝嫣竖着耳朵,用心去听爹娘之间的对话,她小声咕囔着:“会哒,元禄哥哥一定会哒。” 于十三先是在院子里给战死的弟兄们整理遗容,之后又开始擦拭弟兄们武器上的血迹。 如意侧目看过去,见他一直面无表情,还以为是他不关心元禄。 宁远舟解释,于十三不是不关心,而是太担心,所以不敢问,不敢看,唯有装作什么事都如常的样子,甚至希望一转头,元禄又能像上一次那样挺过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宁远舟便跟着杜长史去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如意去看了看杨盈,对其点拨一二后,听到门外一阵吵嚷。 如意正要去看发生了何事,就被女儿扯住衣袖。 “娘亲,我困了。我可去元禄哥哥房间睡觉吗?” “好。”如意揉了揉蓝嫣的头顶,她知道蓝嫣跟元禄的感情比较深,也知道蓝嫣在担心元禄,并没有阻止。 如意带着蓝嫣来到元禄房间,蓝嫣睡在元禄里侧。 不多时,如意关上房门,来到庭院询问孙朗几人争执的原因。 想要元禄醒来,需要一味药引,银环蛇的蛇胆,还得是鲜蛇胆。 大家伙儿都在争抢着去寻蛇,最后于十三和如意一路去了清静山,孙朗和丁辉一路去了沙河沟,分两路寻找银环蛇。 就在众人离开后,蓝嫣睁开双眼。 001一看蓝嫣的状态就知道这是又切大号了。 001:【宿主,您是准备救下元禄?】 蓝嫣身体缓缓升起,悬滞在半空,通身缭绕着盈蓝色神光。 她双手掐诀,将生机之力引到元禄心口。 虚空中银雷爆闪而至,落在蓝嫣头顶。 蓝嫣抬眸,“你拦不住我。” 她的神态动作都透着冷漠又柔和的疏离感。 银雷悉数没入蓝嫣体内,却犹如泥牛入海,没能炸出半点风浪。 规则本想继续降下雷罚,当看到蓝嫣亮出来的诸多法器后,虚空中凝聚的雷云i顷刻间消散。 蓝嫣的身体缓缓落回床铺,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元神再次陷入沉睡。 唯有元禄的手指蜷了蜷,眼角溢出两行泪水。 第18章 元禄醒 规则之所以会出手,是因蓝嫣动用了超出这个世界的能量,并非针对元禄。 在规则认知中,人、动物、一草一木都没有区别,是死是活祂不在意,但不能有超出祂掌控的能量。 元禄还在昏迷,心脉却在不断修复,以后他的身体会一日比一日好。 蓝嫣跟规则较量一番,却也不能干涉太多,否则元禄唯有死路一条。 ---------------------------------- 宁远舟跟杜长史配合着将周建犯下的罪行,说与徐州刺史。 杜长史今日可是一边弯弓搭箭射杀来者,一边我佛慈悲喃喃自语。 他本以为使团到了安国才是刀山火海,没成想,人还未出梧国就已经是腥风血雨了。 两人送走徐州刺史后,杜长史鼻尖抽动,嗅到一股血腥气,指着宁远舟的左肩,“宁大人,血!” 宁远舟看到血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元禄! 他立刻奔向元禄的房间。 烛火摇曳,元禄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依旧还在昏睡。 床榻里侧是躺着他女儿。 宁远舟抬手探了探元禄的额头,‘吱嘎’一声,钱昭端着一碗药推门进来。 “我熬了羚羊角,先给他服下,暂时能压一压他的病情。” “嗯。”宁远舟接过药碗,“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钱昭努力维持着他惯用的木头脸,只是声音却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担忧,“他们已经去寻银环蛇胆了,若是找不到,怕是过不了今晚。” 宁远舟喂药的手一顿,“都谁去了?” 钱昭:“能去的都去了。” 宁远舟:“任姑娘呢,可是因为伤势太重,把孩子留在这里的?” 钱昭闻言,顿了一下,“她受伤了?” 宁远舟顿觉不对,立刻明白,如意这是也出去了。 钱昭:“她和十三一起去了清静山。” 宁远舟喂药的动作未停,末了给元禄擦干净嘴角,又给他和女儿掖好被子。坐在床边还是一动不动。 钱昭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这里有我就够了。” 宁远舟发现蓝嫣发丝落在脸上,抬手给拨了拨。还是没有起身,没有任何动作。 “在我面前,你不用装。”钱昭很无语,再次提醒对方。 宁远舟身体明显一怔,立刻起身奔出房间,“多谢,孩子和元禄还有殿下这边拜托你了。” 。 清静山。 如意和于十三并未寻到银环蛇,倒是抓到一条五步蛇。 眼看着时间来不及,如意提议捉几只老鼠来吸引银环蛇。 两人准备好后,隐藏在远处,静静等候。 果然,没多久一条银环蛇游了过来。 于十三太过兴奋,飞身上前抓捕时,蛇受惊游走,几番追击下,总算得手。 如意本就带上来寻蛇,因抓蛇时马儿被咬引起的躁动,闪躲间还要捕捉银环蛇,不慎撞击在后背的伤口处,摔倒在地时宁远舟飞身而至,最后一刻拉走了如意。 “你没事?”两人狼狈落地后,异口同声道。 两人相互搀扶,四目相对,这时身后传来于十三的声音欢喜的声音,“我没事!蛇也没事!” 于十三可是情场老手,怎么会看不出两人相处的情形,眼珠一转,“那个老宁啊,我跟美人儿的马儿都没了,送药要紧,你们两个互相接骨疗伤,慢慢回来啊!” 翻身上马,一溜烟儿消失在黑夜中。 两人互相疗伤后,并未直接离开。找了一块大石头,并肩躺在上面。 一时间,耳边只有虫鸣清风,还有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一抹阳光照亮了彼此的脸庞。 “天亮了。” “嗯。” 如意坐起身才发现,原来书中记载,毒蛇出没的山谷,白日竟是绝美如画。 她抬起头看向远处,绿草黄花,青山碧水,真的好美,可惜女儿不在身边,没有看到这一幕。 她一侧头,发现宁远舟正眼底带笑的看着她,他道:“要是蓝嫣在,肯定会高兴的大喊大叫。” “嗯,我们回去。对了你身上的毒解了么?” “应是解了,这还要靠蓝嫣身边的小红” ---------------------------------- 客栈。 元禄服下药后,没多久便睁开眼。 他倚靠在床头,面色苍白,气息细弱。 看着屋内这些熟悉的面孔,笑了笑。 “如意姐多谢你和十三哥去帮我找药。还有大家” 如意打断他,“好好歇着,我只是还你照顾孩子的人情还有作战时你借我机弩的人情。” 她把手里拿着一束花,将花摆在元禄枕边。看着女儿恬静的睡颜,并没有把她喊醒,离开后将房门带好回了自己的房间。 屋外,宁远舟跟如意刚好遇到,宁远舟递给她两个小瓷瓶,“药,消肿化瘀。” 如意看他一眼,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不必了,钱昭已经给过了,你自己留着。” 宁远舟:这个女人,什么叫钱昭给过了 ---------------------------------- 安国,朱衣卫总部。 朱衣卫右使伽陵被指挥使邓恢一通奚落和痛斥后,正在跟手下珠玑说现在的情势。 “对了尊上,分部说是有要事要禀告。” “让她进来。” 屋内桌案上,摆放着尸骨残骸和一些损坏的遗物。 伽陵仔细查看着,分部的紫衣使据实禀报:“尊上,越三娘一直没有消息,也未在梧都分部找到她的尸体,而且分部的所有白雀都消失不见了。有人说” 伽陵:“说什么。” 紫衣使:“属下抓了不少白雀的家人,一番审讯下得知,似乎是一个叫如意的白雀所为。” 伽陵神色不明的看着紫衣使,“白雀,如意?” 珠玑凑到她耳边低语,“尊上,邓指挥使现在对您多有防备不满,眼下梧国分部的事情不易泄露。此人是唯一知晓分部一事的人” 伽陵眼中寒光一闪,从怀中摸出一瓶药水,交给珠玑,转身离开。 一声利刃刺穿喉管的声音过后,响起滋滋的腐蚀声。 很快,地面上只留下一滩绿色水迹。 珠玑处理好后,伽陵立刻向上报备,梧国分部其中一白雀乃是褚国不良人假扮,挟持越三娘后携款而逃,不知所踪,着令玉衡分堂全数出动,调查不良人和如意,另外再派巨门、廉贞两堂去查梧国使团的底细。 除此之外,伽陵还令珠玑带着她的朱衣令亲自赶去梧国,督办最后一件事。 (姐妹们,本来一直在等琪琪的赴山海。昨天空降了 老刘的折腰,好看,你们快去看啊。) 第19章 莫要因为男人丢了自己 自从使团出使安国,一直状况不断。 离开徐州后,如意朱衣卫的身份暴露,跟钱昭、孙朗、于十三大打出手,双方负伤后,她带着女儿离开使团队伍。 好在如意母女俩在安国边境与金沙帮的金媚娘相认。后将玲珑她们喊来,来金沙帮汇合。 ---------------------------------- 自从如意离开使团后,队伍中的气氛一直很沉闷。 那晚宁远舟和元禄被钱昭孙朗找理由支出去了,回来后才知晓事情原委。 如意刚入使团时,宁远舟特意交代过她,“你虽然跟我和元禄没有什么过节,但老钱他们几个,有兄弟死在朱衣卫的手里,尤其是钱昭,他对朱衣卫十分痛恨,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暴露身份。” 恰恰因此,钱昭几人认为宁远舟是被如意迷。 宁远舟告诉众人,如意从来没有想要隐瞒真实的身份,是他要如意这么做的。 如意确实是朱衣卫左使任辛,但五年前因被陷害早已假死离开。宁远舟和如意合作,让其教授杨盈安国知识,而他负责帮助如意寻找杀害昭节皇后的真正凶手。 再有,如意进入使团后,他曾反复确认过,如意手上虽然有几条六道堂道众的人命,但跟使团任何人都没有直接的仇怨。 更甚者,如意从未出卖使团的任何消息,其间有两次假扮朱衣卫也是为引出她的仇人,就连给朱衣卫传递的也都是假消息。 钱昭三人想起这一路和如意并肩作战,如意负伤的情况下还亲自去为元禄寻药。对他们做下的事有所动摇。 宁远舟纵马狂奔,带着元禄给的迷蝶找了如意母女俩,却是不欢而散。 今日使团正式进入安国境内,杨盈坐在马车中,一直忐忑不安,她想,若是这个时候如意姐在就好了。 再有,她很担心如意和蓝嫣现在的状况,听元禄说,如意姐可是带着伤离开的呢。 其实,她不在意如意是什么梧国人安国人,她只知道如意就是她的师父,虽然嘴上严厉,却是真的在教她如何活下去。 杜长史看出她的焦虑,主动跟她交谈。 杨盈本以为像杜长史这样刻板守礼的人,会比钱昭几人还在计较如意姐的身份。然而事实恰恰相反。 杜长史曾经也跟如意有着i相似的立场,他也不是梧国人,是宿国人。 他的本家是宿国世族,却因政局倾轧,全家死于非命。唯有杜长史一人拼死逃了出去,投入梧国先帝麾下。可他在宿国为官时,也曾经主持过宿国跟梧国的多场战事。萧皇后的父亲,也是间接因为他才没了左眼。 杜长史还有不少亲族仍在宿国,包括他现在的饮食习惯也还保持着宿国的口味。他反问杨盈,会不会觉得他怀念故国而心生反意,或者萧皇后的父亲是不是也该对他恨之入骨? 然而萧皇后的父亲不但不恨他,反而与他是莫逆之交。 杜长史最后留下一句梧国先帝的话,“判断一个人,不要看他来自哪里,而是要看他做过什么,以及未来想做什么。” ---------------------------------- 金沙帮议事堂。 金媚娘正在给如意讲述安国境内的状况,“尊上,安国皇帝跟前最受宠当属长庆侯,之前也是他擒下梧帝。” 如意:“长庆侯?之前倒是没听到过这号人物。” 金媚娘想了想,又看看正在跟玲珑她们玩耍的蓝嫣,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把长庆侯的全部信息说给如意。 如意有些错愕,没想到长庆侯竟然就是鹫儿。 时间一晃,过的还真是快啊。 六年的时间,这小子竟然爬到这一步,倒也不枉费教他这么多年。 想当年,昭节皇后还在世时,鹫儿就像个浑身炸毛的狼崽子,又独又没有安全感 一阵孩子的嬉笑声,打断如意的回忆。 蓝嫣像只皮猴子似的,一会儿笑得嘎嘎乐,一会儿尖叫着,很快身上的衣服就湿透了。 如意见状,将她喊到身前,一摸她的后背,直接带她去沐浴更衣。 蓝嫣趴在小号浴桶中,眯着眼睛,享受着娘亲给她擦背。 “娘亲这里,还有这边也要。” “好,那这边要不要?”如意难得露出俏皮的一面,她挠挠蓝嫣的痒痒肉,蓝嫣在桶中像只小螃蟹似的横着来回躲。 玩闹了好一会儿,蓝嫣才离开浴桶。 如意嘴角挂着淡淡笑容,坐在床边看着一只洗白白的小团子,在床铺上滚来滚去。 “娘亲,我们以后是不是就要住在这里啦。” “不,这里只是我们暂时住的地方,等娘亲找到害娘娘的凶手后,我们就彻底离开安国,然后看遍世间的山河好不好?” “好哒,娘亲。” 蓝嫣眼皮耷拉着,很快睡着了。 她给蓝嫣盖好被子,来到窗前,眺望着星空。 ‘笃笃’房门响了。 “进。” 金媚娘端着一盏参汤进来了。 “尊上,属下观您气色不好,这参汤还是再喝几日。” “多谢。” 金媚娘坐在如意下首,犹豫再三后,问道:“尊上您可是有心事?” 如意饮下参汤后,静静地望向金媚娘,“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金媚娘生的妩媚动人,身为一帮之主自是强势过人,但面对如意却是顺从的温柔的。 她了然一笑,“尊上我也是女子啊,而且尊上现在的样子,我也有过。” 如意挑眉,狐疑道:“你也有过?” 金媚娘:“嗯,尊上是有了喜欢的人,但那人却伤害了您。” 如意从袖中摸出一个刀工粗制的木偶,眼前浮现着宁远舟与她分离时的场景。 宁远舟专注地凝视着她,“如意,或许我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今后能平安喜乐。” 她当时冷冷地对宁远舟说,她不会再回使团,她从来不信任何人,好不容易把使团这些人当作兄弟,转头就对她翻脸,那时她的心里要多愤怒有多愤怒。 只是今日给女儿洗澡时发现了一个锦囊,里边放着一个木偶,还有一块卷帛,其上写着几行血字‘昭节皇后密档,三月后望日,安都卧佛寺梁上可见。伏惟康健,一世无忧。’ 如意摩挲着木偶,沉默了许久,直到金媚娘再次开口,她才回神。 “尊上,若是放不下,为何不尝试回去再试试?” 如意摇头,“回不去了。或许本来我们的i相遇就是一个错误。琳琅,我没事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害了娘娘的真凶,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金媚娘点头,“尊上,能明白也好。属下这些年混迹在金沙帮中,倒是看明白了一些事,什么感情、男人,统统没有势力、金银、权力重要。但,话又说回来,咱们到底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 她说完这句话,觑了一眼如意的神色,发现如意并未展现出反感,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尊上啊尊上,喜欢男人不要紧,可莫要因为男人丢了自己啊。 第20章 如意/远舟 当天夜里,如意搂着女儿入睡后,淡淡的莹光没入她的身体中,修补着她身体从小在朱衣卫残留下的沉疴旧疾。 蓝嫣之前一直因为位面规则压制,无法动用自身的能力,自从上次交手后,位面规则就好像瞎了一样,对此干脆视而不见了。 祂能怎么办,劈又劈不死,来都来了索性不看不管了。 次日,如意的身体已然恢复,内力较之以往更胜一筹。 这天,她正打坐调息,金媚娘将收集到的最新消息送来。 其一,梧国使团被申屠将军多番刁难,礼王殿下在街市被百姓打砸,好在随行的护卫及时赶到,据说此事闹得沸沸扬扬的,还给申屠将军扣上了有意破坏两国和谈的帽子。 其二,安帝特意派长庆侯前来迎接礼王殿下,并且安帝还给长庆侯指了一门婚事,沙西部的金明县主。 如意收到这些消息后,打算亲自去一趟朱衣卫的分部,之前她调查的事情,已渐渐有了眉目,她有预感这次绝对会有收获。 ---------------------------------- 驿署。 宁远舟因六道堂未曾保护好礼王殿下一事,当众宣布,“钱昭、于十三处置不当,禁食水一日,孙朗以下等人,罚俸一贯。” 士无能,将之责。发生这一切皆是因他在后方指挥不当,未能提前预料到敌情,他脱下外衣,露出布满青紫的精壮上身,“宁远舟,罚鞭十记。” 宁远舟说出此话后,无人掌罚,最后他让元禄、钱昭、孙朗、于十三掌刑罚,几人却跟着一起跪了下来,说要罚一起罚。 宁远舟没办法,在杜长史耳边说了几句话,杜长史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捡起鞭子,挥了下去。 杜长史也是学过君子六艺的,骑马射箭也是会的,抽过马自然也会抽人。 宁远舟挨过鞭子,杜长史和杨盈一左一右搀扶着他。 “如今我们已经身在安国境内,这里到处”宁远舟身体的余毒未解,加之身体的暗伤,脸白的骇人。 杜长史见状摇头,“宁大人,老夫来说。” “宁大人此番受罚,不过是想以身作则,让他和大家都再警醒些。安国到处都是敌人、陷阱、和危机,只要稍有失误就是今日的下场。” 宁远舟对杜长史点头致谢,忽然身子一歪,没了意识。众人大惊,忙将人背去厢房。 。 如意来到分堂,敲晕几人后,直接来到存档室。 翻找看关于邀月楼那场大火的消息,很遗憾,那件事被安帝命令三缄其口。 也是,区区分堂如何会有那等机密之事的消息。 如意一转头,捡起桌案上正准备发出去的几封信笺。 第一封,是对褚国不良人‘如意’伪造的各种信息; 第二封,关于梧国使团中潜伏的朱衣众身份暴露,现已身死。 如意将两封信笺恢复原样,心道,之前梧国分部的越先生,以及这巨阙、廉贞分堂的传递的消息,统统都指向一人,朱衣卫右使伽陵。 她现在消息渠道有限,不行,宁远舟所说的三个月后太久了。 。 驿署,宁远舟房内。 宁远舟躺在榻上昏迷不醒,钱昭正在为他施针。 元禄:“宁头儿天门关一战前,赵季那个杂碎在牢中私下没少对宁头儿下黑手,战场上留下的伤也一直没好利索。他去追如意姐回来的那晚不知道为何还吐过血。” 钱昭为其稳住体内的流窜的气血后,起身去抓药煎药。 其他人都被打发出去,元禄留在房内,小声嘟囔着,“如意姐和蓝嫣要是知道宁头儿你这样,肯定会伤心。” “你说错了,我才不会伤心。”如意一身红衣,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如意姐!”元禄激动地看着她,喊完又怕被钱昭几个人发现,立刻捂住嘴巴,小跑到屋外查看情况。很快他小跑回来,担忧道:“如意姐,那晚你没事。” “没事,他怎么了?”如意坐在床边,看向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宁远舟。 元禄将事情的始末告诉如意后,见如意没有再问什么,眼珠子一转,悄咪咪地退了出去。 如意清冷的神色依旧未变,掀开宁远舟的里衣,就见到他后背上斑驳交错的伤口。 撤回手臂时,宁远舟搭在床沿的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夜色已深,房中一灯如豆,昏暗寂静。 两人四目相对。 如意:“醒了就松手。” 宁远舟翻身坐好,换了另一只手抓着如意的手腕,定定地看着如意,问道:“为什么回来?” 如意一僵,却没有抽回手。 她想说,宁远舟你别自作多情,她只是来查问有关昭节皇后消息的。只是这个理由她自己骗不过,索性说了真话,“因为你。” 宁远舟眸光颤动,一颗心越跳越快,眼中唯有如意的身影。 两人一时间,谁也都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默地对视着。 许久,如意手腕挣脱,故作凶狠道:“我不信你们这些梧国人的承诺,你们一会儿骗我,一会儿杀我我此生仅剩的夙愿就是找到害死娘娘的真凶。你以为那晚你留下几行怕破字就想打发我,没门儿!我是来要消息的。三个月后太久了,谁知道那时候你人是死还是活。事关重大,我决定还是盯着你最好。” 宁远舟面色平静,眼底却难掩欢喜。 他知道如意嘴硬心软。 “你说得对,谁知道到时候我是死是活,你亲自盯着才稳当。” 说完两人陷入沉默。 片刻后,如意起身,说道:“我要回去了,你最好让你自己活得久一点。” 宁远舟一滞,“这么晚了你还要走,孩子没有跟你一起过来么?” “这就不劳烦你费心了,走了。”如意开门正要离开,见到钱昭、于十三、孙朗正跪在门外。 元禄端着药碗站在一侧,有眼力见的小跑进房间。 如意见状,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往外走。 看她的动作显然就是要运轻功离开。 钱昭开口道:“等等!既然关心他,为何不留下?” 三人跑到她面前重新下跪。 如意冷笑一声,“我是朱衣卫,你们是六道堂,我为什么要留下?” 钱昭心中懊悔,也知道如意心中有气,干脆拔出匕首在自己左肩划了一刀,又将匕首递给如意。他道:“我不会为那晚的事情道歉,但我确实误会了你,所以要杀要剐,随意。” 如意看都不看钱昭一眼,“懒得动手。” 正打算换个方向离开,于十三和孙朗迅速地跟着她换了方向,依旧齐齐跪在她面前,皆是面带愧意。 孙朗啪啪给了自己两记耳光,仰头道:“宁头儿说得对,我爹走的那会儿,你才多大,我对朱衣卫的仇怨,不该挪到你身上。” 于十三抱拳垂首,他道:“我于十三平生从不辜负美人恩,你在天星峡与我们并肩作战,我还那么对你,我欠你一条命。你什么时候要,随时拿去。” 如意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钱昭、孙朗见状一急,想要去追,却被于十三拦下了。 “我们对她做的事,肯定不会轻易原谅我们的,但她既然还愿意来看老宁,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求得她原谅的。” “换位想想,若是有人这么对我们,我们又会如何对待那人?” ---------------- 第21章 金沙楼遇蓝嫣 颖城金沙楼。 蓝嫣长得很好看,白白嫩嫩,圆滚滚,软乎乎。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着娘亲,此时此刻,天真无邪,乖乖巧巧,别提多么可爱了。 最开始,金沙楼的姑娘们也是这么认为短短两天大家伙已经深有感受。这孩子长着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蛋子,但是,干的事都是些难缠的事情。并且使坏的时候,她还会礼貌的提前跟你打招呼。 今日如意离开时,蓝嫣还在午睡。 醒来后,发现房间只有她自己,不哭不闹地反穿着鞋子走到屋外,悄没声地出现在金沙楼接客主楼。 金沙楼势力起源于宿国的金沙帮。他们原本是沿江一带的最大的盐帮,这几年由金媚娘接手后,养了不少间客,兼做起了这门生意,不管是各国的军报、高官秘事,还是茶铁生意,都能在这里买到消息。 蓝嫣穿梭在纸醉金迷的大楼内,险些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好在金媚娘最后把人找到了。 小红:金媚娘你过于担心了,该害怕的不是她主人。 如意回来时,蓝嫣正在跟金媚娘和玲珑她们玩游戏。 蓝嫣被一群漂亮姨姨、姐姐包围着,怀里还抱着一只大黑兔子,很明显没有她娘亲在场,兴致缺缺。 蓝嫣见到娘亲的一瞬间,从椅子上跳下来,就要往她身边跑。 还是金媚娘眼疾手快,提着蓝嫣衣领把她揪了回来。 “先别跑,你看,你娘亲不是过来了。”金媚娘擦了擦额头,不由得感叹带孩子还真不是个简单活儿。 如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儿身边。见蓝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中没有梳子,她就用手给孩子抓了抓头发,把炸毛的地方给捋顺,简单扎了个丸子头。 “娘亲,你去哪里了吖,这么久不见你,我都想你了。”说着蓝嫣打了个哈欠,赖叽叽地靠在娘亲身上。 “娘亲去去见了你爹。”如意见她眼皮耷拉,看看时间孩子又该睡觉了。简单跟金媚娘她们打过招呼便回了房间。 如意带着蓝嫣沐浴后,准备给患处更换伤药时,发现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粉色的伤疤。 她抚摸着伤口,侧目看向蓝嫣,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蓝嫣入睡后,金媚娘将近年来收集安国朝野刻意抹除的各路消息,以便于如意调查昭节皇后的幕后真凶。只是这些消息跟如意所排查的信息全都不符合。也恰好因此,如意更加笃定,杀害娘娘的凶手绝对是居于高位之人。 ---------------------------------- 驿署内,使团众人商议后续行程后,继续出发。 宁远舟因昨日之事,决定将使团和六道堂假扮的商队合二为一,全力保护礼王殿下的安危,一行人不再做商人打扮,正大光明地换上六道堂制服。 一个时辰后,使团一行人抵达蔡城。 因六道堂被赵季掌管的一年中荒废了森罗殿的耳目,致使宁远舟手中并没有多少安国境内的有效信息。可偏偏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关安国皇室的各种消息。 宁远舟和使团几人商议后,想起一个地方。 当天夜里,宁远舟、钱昭、于十三来到颖城金沙楼前。 夜色未央,华灯初上。碧瓦琉璃,金玉雕窗,直叫人声色俱,眼花缭乱。 于十三赞叹道:“不愧是天字第一号消金窟啊,老宁啊,你们两个看看,美女如云,醇酒如海。这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骨牌震天响,你们听这乐师,这舞姬妙啊。” 三人进了金沙楼一间上房后,便有一位美妇人与他们交谈。 宁远舟他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金沙帮的老帮主早已过世,当家人已经换了。 宁远舟提出想要亲自见见金沙楼的当家人,美妇人也未拒绝,只说让他们稍待片刻。 三人打量着房间陈设,结合入门时的所见所闻,不由感叹,“这金帮主倒是比前一任帮主能干。” “是啊。生意门类还真是越做越大了。”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姨姨,我就在前面看看漂亮姐姐们跳舞。” 房间外还有女子的喊声,“蓝嫣,你等等姨姨啊,姨姨老了,跑不动了。” 宁远舟三人眼底一惊,是蓝嫣! 宁远舟推开门,看向走廊拐角处那一抹小身影,快步追了上去。 于十三、钱昭两人想到等下还有要事,只能按住心中的疑惑,老老实实坐在房间等待。 蓝嫣怀里抱着一只大黑兔子,蹦蹦哒哒的往三楼围栏边靠拢。 忽然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肩膀,蓝嫣仰头去看,眼睛瞪得又圆又亮,“爹爹!” “你、你跟你娘这些天都在这里?”宁远舟蹲下身,把女儿抱进怀里。 蓝嫣还未回答她爹的话,金沙楼的打手已经围了上来,“放开你怀里的孩子,不然咱们可对你不客气了。” “没事哒,没事哒。他是我爹爹,不是坏人。” 打手们:? ---------------------------------- 金沙楼后院。 金媚娘命人找来刃丝网将于十三装了进去,只留脑袋露在外面,她一身绛红衣裙,妩媚又气恼揪着于十三的耳朵,质问于十三当年为何要一声不响的跑了? 如意跟宁远舟隔着一张桌案对坐,一时默默无言。 钱昭知道里边的四个人有一些话要说,带着蓝嫣飞上房顶,噢,还有那只黑兔子。 蓝嫣坐在屋脊上,从小挎包摸出来一根洗干净的白萝卜,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很快‘呸呸呸’全吐出来,直接把萝卜递给黑兔子。 钱昭见状,摸出腰间的水囊,给她灌了一口,让她漱漱口。 “喝一口,不要咽下去。” 水囊凑到嘴边,蓝嫣嘴里都是白萝卜的味道,也没有客气,凑近喝了一大口。 蓝嫣嘴巴里含着一大口水,腮帮子鼓起来,仰着头,怎么看都是又乖巧又无辜。 钱昭竟在蓝嫣的脸上看出了如意的影子,也是她们母女俩来着。 “咕噜一下,吐出来。”钱昭怕蓝嫣一直鼓着腮帮子会发酸,提醒道。 蓝嫣歪歪头,继续鼓着腮帮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钱昭看。 钱昭试探着伸出手,在蓝嫣的下颌一捏,嘴巴慢慢张开,空荡荡的。 哪里还有漱口的水。 钱昭:“你咽下去了?” 蓝嫣点头。 钱昭抿着嘴,看着蓝嫣那张纯净无辜的脸,默默带她离开房顶,回了房间。 第21章 金沙楼遇蓝嫣 颖城金沙楼。 蓝嫣长得很好看,白白嫩嫩,圆滚滚,软乎乎。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亮晶晶的,仰头看着娘亲,此时此刻,天真无邪,乖乖巧巧,别提多么可爱了。 最开始,金沙楼的姑娘们也是这么认为短短两天大家伙已经深有感受。这孩子长着一张具有欺骗性的脸蛋子,但是,干的事都是些难缠的事情。并且使坏的时候,她还会礼貌的提前跟你打招呼。 今日如意离开时,蓝嫣还在午睡。 醒来后,发现房间只有她自己,不哭不闹地反穿着鞋子走到屋外,悄没声地出现在金沙楼接客主楼。 金沙楼势力起源于宿国的金沙帮。他们原本是沿江一带的最大的盐帮,这几年由金媚娘接手后,养了不少间客,兼做起了这门生意,不管是各国的军报、高官秘事,还是茶铁生意,都能在这里买到消息。 蓝嫣穿梭在纸醉金迷的大楼内,险些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好在金媚娘最后把人找到了。 小红:金媚娘你过于担心了,该害怕的不是她主人。 如意回来时,蓝嫣正在跟金媚娘和玲珑她们玩游戏。 蓝嫣被一群漂亮姨姨、姐姐包围着,怀里还抱着一只大黑兔子,很明显没有她娘亲在场,兴致缺缺。 蓝嫣见到娘亲的一瞬间,从椅子上跳下来,就要往她身边跑。 还是金媚娘眼疾手快,提着蓝嫣衣领把她揪了回来。 “先别跑,你看,你娘亲不是过来了。”金媚娘擦了擦额头,不由得感叹带孩子还真不是个简单活儿。 如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女儿身边。见蓝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手中没有梳子,她就用手给孩子抓了抓头发,把炸毛的地方给捋顺,简单扎了个丸子头。 “娘亲,你去哪里了吖,这么久不见你,我都想你了。”说着蓝嫣打了个哈欠,赖叽叽地靠在娘亲身上。 “娘亲去去见了你爹。”如意见她眼皮耷拉,看看时间孩子又该睡觉了。简单跟金媚娘她们打过招呼便回了房间。 如意带着蓝嫣沐浴后,准备给患处更换伤药时,发现伤口早已愈合,只留下一道粉色的伤疤。 她抚摸着伤口,侧目看向蓝嫣,隐隐有了某种猜测。 蓝嫣入睡后,金媚娘将近年来收集安国朝野刻意抹除的各路消息,以便于如意调查昭节皇后的幕后真凶。只是这些消息跟如意所排查的信息全都不符合。也恰好因此,如意更加笃定,杀害娘娘的凶手绝对是居于高位之人。 ---------------------------------- 驿署内,使团众人商议后续行程后,继续出发。 宁远舟因昨日之事,决定将使团和六道堂假扮的商队合二为一,全力保护礼王殿下的安危,一行人不再做商人打扮,正大光明地换上六道堂制服。 一个时辰后,使团一行人抵达蔡城。 因六道堂被赵季掌管的一年中荒废了森罗殿的耳目,致使宁远舟手中并没有多少安国境内的有效信息。可偏偏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有关安国皇室的各种消息。 宁远舟和使团几人商议后,想起一个地方。 当天夜里,宁远舟、钱昭、于十三来到颖城金沙楼前。 夜色未央,华灯初上。碧瓦琉璃,金玉雕窗,直叫人声色俱,眼花缭乱。 于十三赞叹道:“不愧是天字第一号消金窟啊,老宁啊,你们两个看看,美女如云,醇酒如海。这还没进门呢,就听到骨牌震天响,你们听这乐师,这舞姬妙啊。” 三人进了金沙楼一间上房后,便有一位美妇人与他们交谈。 宁远舟他们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金沙帮的老帮主早已过世,当家人已经换了。 宁远舟提出想要亲自见见金沙楼的当家人,美妇人也未拒绝,只说让他们稍待片刻。 三人打量着房间陈设,结合入门时的所见所闻,不由感叹,“这金帮主倒是比前一任帮主能干。” “是啊。生意门类还真是越做越大了。” 这时忽然听到一声稚嫩的孩童声,“姨姨,我就在前面看看漂亮姐姐们跳舞。” 房间外还有女子的喊声,“蓝嫣,你等等姨姨啊,姨姨老了,跑不动了。” 宁远舟三人眼底一惊,是蓝嫣! 宁远舟推开门,看向走廊拐角处那一抹小身影,快步追了上去。 于十三、钱昭两人想到等下还有要事,只能按住心中的疑惑,老老实实坐在房间等待。 蓝嫣怀里抱着一只大黑兔子,蹦蹦哒哒的往三楼围栏边靠拢。 忽然一只大手按住她的肩膀,蓝嫣仰头去看,眼睛瞪得又圆又亮,“爹爹!” “你、你跟你娘这些天都在这里?”宁远舟蹲下身,把女儿抱进怀里。 蓝嫣还未回答她爹的话,金沙楼的打手已经围了上来,“放开你怀里的孩子,不然咱们可对你不客气了。” “没事哒,没事哒。他是我爹爹,不是坏人。” 打手们:? ---------------------------------- 金沙楼后院。 金媚娘命人找来刃丝网将于十三装了进去,只留脑袋露在外面,她一身绛红衣裙,妩媚又气恼揪着于十三的耳朵,质问于十三当年为何要一声不响的跑了? 如意跟宁远舟隔着一张桌案对坐,一时默默无言。 钱昭知道里边的四个人有一些话要说,带着蓝嫣飞上房顶,噢,还有那只黑兔子。 蓝嫣坐在屋脊上,从小挎包摸出来一根洗干净的白萝卜,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很快‘呸呸呸’全吐出来,直接把萝卜递给黑兔子。 钱昭见状,摸出腰间的水囊,给她灌了一口,让她漱漱口。 “喝一口,不要咽下去。” 水囊凑到嘴边,蓝嫣嘴里都是白萝卜的味道,也没有客气,凑近喝了一大口。 蓝嫣嘴巴里含着一大口水,腮帮子鼓起来,仰着头,怎么看都是又乖巧又无辜。 钱昭竟在蓝嫣的脸上看出了如意的影子,也是她们母女俩来着。 “咕噜一下,吐出来。”钱昭怕蓝嫣一直鼓着腮帮子会发酸,提醒道。 蓝嫣歪歪头,继续鼓着腮帮子,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钱昭看。 钱昭试探着伸出手,在蓝嫣的下颌一捏,嘴巴慢慢张开,空荡荡的。 哪里还有漱口的水。 钱昭:“你咽下去了?” 蓝嫣点头。 钱昭抿着嘴,看着蓝嫣那张纯净无辜的脸,默默带她离开房顶,回了房间。 第22章 归队 房间内,灯火辉煌,雅致不俗。 如意得知宁远舟来金沙楼的目的,心底的无名火散了,便盯着唇色泛白的宁远舟。 “如意,你跟孩子这两天一直住在这里?” “嗯。媚娘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绯衣使,当年就是她帮我逃出天牢的。那晚离开使团后刚好遇到她。” 宁远舟垂眸沉思,如意好像留在哪里都比待在他身边要好很多,似乎只要待在他身边一直都是麻烦不断。 听如意说起金媚娘的来历,他忽然明白金沙楼这几年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 一想到金沙楼收集消息的渠道并不差,宁远舟开口道:“既然,你们之间有这层关系,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算了。 如意手指抵住他的唇瓣,“你我之间交易,是你我之间的事。宁远舟别想就这么甩下我。” 宁远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如意,他很想分辨如意说这话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其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乱了。 宁远舟抓住如意的手,慢慢一点点拉进他的心口处。 ‘扑通、扑通’ 。 金媚娘看在如意的面子上,最终放了于十三。 当年她在天牢放了一把火,一直有朱衣卫在追踪她,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毁了自己的脸,后来濒死时于十三救下她,后来两人相处一个月之久,她对于十三渐生情愫,主动提出成亲时,于十三这厮竟然跑了! 钱昭带着蓝嫣回来时,四人已经和和气气的坐在四方桌前,交谈着。 钱昭把蓝嫣拉到一边,问她,“蓝嫣,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蓝嫣:“你问。” “如果我跟于十三、孙朗伤了你娘亲的心,我们要如何才能” 钱昭的话还没有说完,蓝嫣小短手已经呼在他的脸上,她咬着小牙恶狠狠地瞪着他。 “不可以伤害娘亲!” 屋内所有人都听到这一声巴掌响,纷纷侧目。 钱昭继续问她,“那如果我们意识到错了,真心来道歉呢。” “那要问娘亲,你们伤的是娘亲的心。哼!”蓝嫣抬脚跺在钱昭的鞋面,噔噔噔的朝她娘亲走去。 路过于十三时,脚下一顿,抬手对着于十三又是两巴掌,想要跺他的脚,发现看不到,气鼓鼓地在于十三手背咬了一口,这才扎进她娘亲的怀里。 如意看得出女儿是在给她出气,她轻拍着蓝嫣的后背,“好啦,娘亲现在不气了。你也不生气了好不好。” 蓝嫣闷闷地应了一声。 如意并不是个大度的人,自从进了朱衣卫,杀人如饮水一样简单。 这些年她渐渐明白,之所以生而为人,或许就是因为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七情六欲才铸就了多姿多彩的人世间。 ---------------------------------- 宁远舟此次来金沙楼就是为了护送礼王去安国,想打探安国那些皇亲国戚内斗的细节消息。 金媚娘原本看在宁远舟是尊上孩子父亲的份儿上,不打算收取酬金的。 如意却说一码归一码,说她手下养着这么多张嘴,打开门做的不就是生意。 金媚娘转念便明白了尊上这是为她和帮内姐妹们考虑。 于十三极有眼力的打开他们一早备好的箱子,打开后,箱内珠光宝气,映着屋内的烛火,格外的醒目。 金媚娘:“既如此,宁堂主这些媚娘就收下了。宁堂主想要知道什么,媚娘定然知无不言。” “安帝膝下现有三子,三皇子尚在襁褓中。大皇子乃是已故淑妃所出的河东王,二皇子是已故昭节皇后的所出,被封为河西王。大皇子依仗的是他的岳父汪国公,二皇子身后有沙东部,因两位皇子年纪相差不大,也都已经长大成人,彼此之间的争斗不断。” “安帝现在还没有立储之心。对了,这两位皇子都但对梧国赎回梧帝,但大皇子生性贪财,或许会有所突破。” 宁远舟闻言点点头,“允许我国赎回圣上是长庆侯的建议。在下的情况相信金帮主也有所耳闻,现在六道堂的密档中,对长庆侯不过只有寥寥几笔,金帮主可方便说说长庆侯此人。” 金媚娘眨眨眼,看向如意。 如意与之对视,稍作沉吟,“琳琅,告诉他。” 金媚娘点头,“长庆侯李同光母亲正是长公主。五年前,尊上出事后,长庆侯跟随安帝攻打褚国,立下不少战功,之后开始崭露头角。他向来目中无尘,从不跟朝中任何派系有所往来。” 宁远舟无声呢喃着李同光的名字。 李同光 。 第二日,如意抱着女儿跟宁远舟他们离开了金沙楼。 金媚娘、玲珑不舍得围在如意身边,“尊上,媚娘就此拜别,属下定会将这些姐妹照顾好,您放心。日后但有吩咐,无论哪一处金沙楼、金宝栈,您只要留下口信,媚娘定会火速赶来。” 玲珑:“如意,我们也是,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不管你是如意还是任辛,你都是我玲珑的妹妹。” 如意颔首:“嗯,会的。” 如意抱着女儿上车后,金媚娘单独跟宁远舟聊了一会儿。 金媚娘眸光冷凝,“宁堂主,无论您与尊上是什么关系,凡事请多为尊上考虑,若有一日我得知你负了尊上,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金媚娘绝不会放过你。” 宁远舟认真回答了金媚娘,“放心,我定不负她。” 如意再次回归使团。 一进驿站正堂,于十三、钱昭、孙朗三人跪在她面前。 如意扫了一圈众人,见所有人都期待忐忑愧疚的看着她,沉默良久,她道:“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跟朱衣卫之间的恩怨我希望你们不要干涉。” 三人闻言一喜,如意总算是原谅他们了。 ---------------------------------- 长庆侯府邸。 李同光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擦拭着手中的青云剑。 “师父,鹫儿不信您这么厉害的人会死在那场大火中,鹫儿一定会找到您的,一定会!” “侯爷,鸿胪寺少卿范东明大人等已集结完毕,咱们该动身了。” “好。” 第22章 归队 房间内,灯火辉煌,雅致不俗。 如意得知宁远舟来金沙楼的目的,心底的无名火散了,便盯着唇色泛白的宁远舟。 “如意,你跟孩子这两天一直住在这里?” “嗯。媚娘是我一手带出来的绯衣使,当年就是她帮我逃出天牢的。那晚离开使团后刚好遇到她。” 宁远舟垂眸沉思,如意好像留在哪里都比待在他身边要好很多,似乎只要待在他身边一直都是麻烦不断。 听如意说起金媚娘的来历,他忽然明白金沙楼这几年混的风生水起的原因。 一想到金沙楼收集消息的渠道并不差,宁远舟开口道:“既然,你们之间有这层关系,那我们之间的合作”就算了。 如意手指抵住他的唇瓣,“你我之间交易,是你我之间的事。宁远舟别想就这么甩下我。” 宁远舟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如意,他很想分辨如意说这话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其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乱了。 宁远舟抓住如意的手,慢慢一点点拉进他的心口处。 ‘扑通、扑通’ 。 金媚娘看在如意的面子上,最终放了于十三。 当年她在天牢放了一把火,一直有朱衣卫在追踪她,为了不被人认出来,她毁了自己的脸,后来濒死时于十三救下她,后来两人相处一个月之久,她对于十三渐生情愫,主动提出成亲时,于十三这厮竟然跑了! 钱昭带着蓝嫣回来时,四人已经和和气气的坐在四方桌前,交谈着。 钱昭把蓝嫣拉到一边,问她,“蓝嫣,我问你个问题好不好。” 蓝嫣:“你问。” “如果我跟于十三、孙朗伤了你娘亲的心,我们要如何才能” 钱昭的话还没有说完,蓝嫣小短手已经呼在他的脸上,她咬着小牙恶狠狠地瞪着他。 “不可以伤害娘亲!” 屋内所有人都听到这一声巴掌响,纷纷侧目。 钱昭继续问她,“那如果我们意识到错了,真心来道歉呢。” “那要问娘亲,你们伤的是娘亲的心。哼!”蓝嫣抬脚跺在钱昭的鞋面,噔噔噔的朝她娘亲走去。 路过于十三时,脚下一顿,抬手对着于十三又是两巴掌,想要跺他的脚,发现看不到,气鼓鼓地在于十三手背咬了一口,这才扎进她娘亲的怀里。 如意看得出女儿是在给她出气,她轻拍着蓝嫣的后背,“好啦,娘亲现在不气了。你也不生气了好不好。” 蓝嫣闷闷地应了一声。 如意并不是个大度的人,自从进了朱衣卫,杀人如饮水一样简单。 这些年她渐渐明白,之所以生而为人,或许就是因为那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七情六欲才铸就了多姿多彩的人世间。 ---------------------------------- 宁远舟此次来金沙楼就是为了护送礼王去安国,想打探安国那些皇亲国戚内斗的细节消息。 金媚娘原本看在宁远舟是尊上孩子父亲的份儿上,不打算收取酬金的。 如意却说一码归一码,说她手下养着这么多张嘴,打开门做的不就是生意。 金媚娘转念便明白了尊上这是为她和帮内姐妹们考虑。 于十三极有眼力的打开他们一早备好的箱子,打开后,箱内珠光宝气,映着屋内的烛火,格外的醒目。 金媚娘:“既如此,宁堂主这些媚娘就收下了。宁堂主想要知道什么,媚娘定然知无不言。” “安帝膝下现有三子,三皇子尚在襁褓中。大皇子乃是已故淑妃所出的河东王,二皇子是已故昭节皇后的所出,被封为河西王。大皇子依仗的是他的岳父汪国公,二皇子身后有沙东部,因两位皇子年纪相差不大,也都已经长大成人,彼此之间的争斗不断。” “安帝现在还没有立储之心。对了,这两位皇子都但对梧国赎回梧帝,但大皇子生性贪财,或许会有所突破。” 宁远舟闻言点点头,“允许我国赎回圣上是长庆侯的建议。在下的情况相信金帮主也有所耳闻,现在六道堂的密档中,对长庆侯不过只有寥寥几笔,金帮主可方便说说长庆侯此人。” 金媚娘眨眨眼,看向如意。 如意与之对视,稍作沉吟,“琳琅,告诉他。” 金媚娘点头,“长庆侯李同光母亲正是长公主。五年前,尊上出事后,长庆侯跟随安帝攻打褚国,立下不少战功,之后开始崭露头角。他向来目中无尘,从不跟朝中任何派系有所往来。” 宁远舟无声呢喃着李同光的名字。 李同光 。 第二日,如意抱着女儿跟宁远舟他们离开了金沙楼。 金媚娘、玲珑不舍得围在如意身边,“尊上,媚娘就此拜别,属下定会将这些姐妹照顾好,您放心。日后但有吩咐,无论哪一处金沙楼、金宝栈,您只要留下口信,媚娘定会火速赶来。” 玲珑:“如意,我们也是,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不管你是如意还是任辛,你都是我玲珑的妹妹。” 如意颔首:“嗯,会的。” 如意抱着女儿上车后,金媚娘单独跟宁远舟聊了一会儿。 金媚娘眸光冷凝,“宁堂主,无论您与尊上是什么关系,凡事请多为尊上考虑,若有一日我得知你负了尊上,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金媚娘绝不会放过你。” 宁远舟认真回答了金媚娘,“放心,我定不负她。” 如意再次回归使团。 一进驿站正堂,于十三、钱昭、孙朗三人跪在她面前。 如意扫了一圈众人,见所有人都期待忐忑愧疚的看着她,沉默良久,她道:“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跟朱衣卫之间的恩怨我希望你们不要干涉。” 三人闻言一喜,如意总算是原谅他们了。 ---------------------------------- 长庆侯府邸。 李同光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擦拭着手中的青云剑。 “师父,鹫儿不信您这么厉害的人会死在那场大火中,鹫儿一定会找到您的,一定会!” “侯爷,鸿胪寺少卿范东明大人等已集结完毕,咱们该动身了。” “好。” 第23章 李同光 如意带着女儿回归使团后,在安国边境合县遇到了杨盈的情郎郑青云。 此人受丹阳王的命令,让他不计一切代价阻止杨盈入安。于是郑青云与丹阳王安排好的盗匪里应外合,欲带走杨盈和十万两赎金。 元禄跟六道堂众人分头追击时,心疾复发,郑青云重伤元禄,最后被宁远舟、如意拿下,六道堂也将十万两赎金追回。 只是,杨盈亲手了结郑青云后,怒急攻心,骤伤心脉,一病不起。 ---------------------------------- 使团众人都在忙,如意也在帮着应付安国的鸿胪寺少卿和引进使。 唯有蓝嫣一个人没有事情做,她抱着金媚娘送她的大黑兔子,悄咪咪的钻进一架豪华马车内。 马车内有好吃的糕点水果,又安静又宽敞,没多久窝在狼皮毯子里睡着了。 李同光在驿署见到梧国的湖阳郡主后,脸色冰冷的进了马车。 “朱殷,你说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师父?” “侯爷,六年前属下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尊上几面,属下实在是难以分辨。” 李同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到底是不是师父呢?可如果是师父的话怎么会不认识鹫儿呢?师父,鹫儿现在是长庆侯了,圣上还给鹫儿赐了国姓,鹫儿现在不再是没有姓的野孩子了。 他和师父初见是在九年前,那年他十三岁。皇宫中的人私下都说他是个桀骜没有礼数孩子,爹是面首,血脉轻贱,娘是清宁长公主,却从来不喜欢他。因为他的出身,他没少跟人打架。 后来他遇到了师父,在他最无助的年纪,是师父教授他武艺,告诉他想要不被人看不起,就要努力变强。 忽地,左手边的狼皮毯子动了一下,打断他的回忆。 “什么人!”朱殷抽剑就要刺上去,却被李同光抬手拦下了。 李同光掀开狼皮,里边露出来个孩子,还有一只黑兔子。 他抓着兔子的耳朵丢给朱殷,捏着蓝嫣的下颌审视着。 “朱殷,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孩子有些面善?” 蓝嫣被他捏的不舒服,哼唧着睁开眼,一巴掌拍在李同光的手背上,“下巴痛痛。” 李同光此时终是看清了孩子的样貌,确实面善,长得跟她师父像极了。 蓝嫣整个身子埋在毛茸茸的狼皮毯子中,只露出一张小脸儿,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李同光。 李同光掐着蓝嫣的腋下,把她提到身前,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本侯的马车中?” “本侯?”蓝嫣抓抓脸蛋子,这人的名字好熟悉哇。 “你叫什么?”李同光还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看着那张酷似师父的五官,莫名声音轻柔下来。 “我叫蓝嫣,你好本侯。” 李同光轻笑一声,覆在膝盖的双手无意识的动了动。“本侯只是我的自称,我是长庆侯李同光。” 蓝嫣懵懵的,眨巴着眼看着对方。 李同光继续问她,“你怎么进来的,你爹娘呢?” “我是从这里爬进来的,这里有好吃的。”蓝嫣指着车帘那里给他看,“我娘亲叫如意,爹爹叫宁远舟。” “你爹是宁远舟?”李同光摸着钝痛的心口,方才在驿署内,他因见到湖阳郡主的脸太过激动,跟宁远舟动了手,对方还真是不客气。 他将视线落在蓝嫣身上,回忆着宁远舟的样貌,微微蹙眉。 这孩子跟宁远舟哪里像了,倒是跟那个湖阳郡主更像。 李同光眸子一冷,对着一旁的朱殷招招手,耳语道:“你去查查那个湖阳郡主的过往,她是否婚嫁孕育子嗣,还有她跟宁远舟之间的关系。” 朱殷扫过蓝嫣,点头应下,即刻下了马车。 李同光看着身前的小孩儿,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宁远舟的孩子么,有趣有趣,竟然把软肋送到他面前来了。 蓝嫣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同光,“你可以带我去找娘亲吗,娘亲见不到我会伤心哒。” 李同光垂眸盯着蓝嫣,小孩子一身湖蓝衣裙,同款发带扎着两个小髻,发顶点缀着一只红玉婵。 模样还真是乖巧可爱,宁远舟这么个冷硬的人,竟然还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怕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李同光眼波流转间,开始说瞎话,“本侯、我跟你爹娘打过招呼了,你可以随我去玩一会儿,待稍微晚些再送你回来。” 蓝嫣想了想,早上的时候好像娘亲说过,杨盈姐姐生病了,元禄哥哥也生病了,今日娘亲她会很忙。那她出去玩,应该没事的 “那好,我们一起玩。”蓝嫣说着一只小胖手覆在李同光的手背上。 李同光身子一僵,手背传来温软的触感,这孩子胆子还真是大! 他盯着蓝嫣的小胖手许久,慢慢将其握进手心,小孩子的手很软,也很短。 ---------------------------------- 李同光下榻的院子距离梧国使团暂居之所仅隔着一条长街。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下来。” “我的兔子,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蓝嫣小脑袋拱开车帘,举着大黑兔子递给李同光。 李同光下了马车后,站在马车前并未直接进院子。 侍女琉璃正在门口等着他进门,原本还在诧异侯爷回来了为何不直接进门,当看到马车内冒出来一个孩子时,愣了半晌。 “侯爷,我来。”琉璃反应过来,走到马车前低头接过蓝嫣手中的兔子。 蓝嫣怀里没有了沉甸甸的大兔子,对李同光展开双臂,“要抱,太高了,我下不去。” 李同光心绪复杂的看着蓝嫣,默默上前一步,把孩子搂紧抱了起来。他没有抱孩子的经验,姿势让蓝嫣很不舒服,调整了好几下才老老实实坐在对方臂弯不再动。 “这是你家吗?” “不是,我家在安都。” “噢,你是人,为什么都要叫猴爷啊。” “不是说过了,侯爷只是一个爵位的称呼而已,除了侯爷还有王爷、国公” “噢,我知道呐,有本王还有孤对不对。” 李同光一把捂住蓝嫣的嘴巴,默了默,他道:“你不要说话了。” 第23章 李同光 如意带着女儿回归使团后,在安国边境合县遇到了杨盈的情郎郑青云。 此人受丹阳王的命令,让他不计一切代价阻止杨盈入安。于是郑青云与丹阳王安排好的盗匪里应外合,欲带走杨盈和十万两赎金。 元禄跟六道堂众人分头追击时,心疾复发,郑青云重伤元禄,最后被宁远舟、如意拿下,六道堂也将十万两赎金追回。 只是,杨盈亲手了结郑青云后,怒急攻心,骤伤心脉,一病不起。 ---------------------------------- 使团众人都在忙,如意也在帮着应付安国的鸿胪寺少卿和引进使。 唯有蓝嫣一个人没有事情做,她抱着金媚娘送她的大黑兔子,悄咪咪的钻进一架豪华马车内。 马车内有好吃的糕点水果,又安静又宽敞,没多久窝在狼皮毯子里睡着了。 李同光在驿署见到梧国的湖阳郡主后,脸色冰冷的进了马车。 “朱殷,你说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师父?” “侯爷,六年前属下也只是远远的见过尊上几面,属下实在是难以分辨。” 李同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到底是不是师父呢?可如果是师父的话怎么会不认识鹫儿呢?师父,鹫儿现在是长庆侯了,圣上还给鹫儿赐了国姓,鹫儿现在不再是没有姓的野孩子了。 他和师父初见是在九年前,那年他十三岁。皇宫中的人私下都说他是个桀骜没有礼数孩子,爹是面首,血脉轻贱,娘是清宁长公主,却从来不喜欢他。因为他的出身,他没少跟人打架。 后来他遇到了师父,在他最无助的年纪,是师父教授他武艺,告诉他想要不被人看不起,就要努力变强。 忽地,左手边的狼皮毯子动了一下,打断他的回忆。 “什么人!”朱殷抽剑就要刺上去,却被李同光抬手拦下了。 李同光掀开狼皮,里边露出来个孩子,还有一只黑兔子。 他抓着兔子的耳朵丢给朱殷,捏着蓝嫣的下颌审视着。 “朱殷,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孩子有些面善?” 蓝嫣被他捏的不舒服,哼唧着睁开眼,一巴掌拍在李同光的手背上,“下巴痛痛。” 李同光此时终是看清了孩子的样貌,确实面善,长得跟她师父像极了。 蓝嫣整个身子埋在毛茸茸的狼皮毯子中,只露出一张小脸儿,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盯着李同光。 李同光掐着蓝嫣的腋下,把她提到身前,问道:“你是谁,为何出现在本侯的马车中?” “本侯?”蓝嫣抓抓脸蛋子,这人的名字好熟悉哇。 “你叫什么?”李同光还未接触过这么小的孩子,看着那张酷似师父的五官,莫名声音轻柔下来。 “我叫蓝嫣,你好本侯。” 李同光轻笑一声,覆在膝盖的双手无意识的动了动。“本侯只是我的自称,我是长庆侯李同光。” 蓝嫣懵懵的,眨巴着眼看着对方。 李同光继续问她,“你怎么进来的,你爹娘呢?” “我是从这里爬进来的,这里有好吃的。”蓝嫣指着车帘那里给他看,“我娘亲叫如意,爹爹叫宁远舟。” “你爹是宁远舟?”李同光摸着钝痛的心口,方才在驿署内,他因见到湖阳郡主的脸太过激动,跟宁远舟动了手,对方还真是不客气。 他将视线落在蓝嫣身上,回忆着宁远舟的样貌,微微蹙眉。 这孩子跟宁远舟哪里像了,倒是跟那个湖阳郡主更像。 李同光眸子一冷,对着一旁的朱殷招招手,耳语道:“你去查查那个湖阳郡主的过往,她是否婚嫁孕育子嗣,还有她跟宁远舟之间的关系。” 朱殷扫过蓝嫣,点头应下,即刻下了马车。 李同光看着身前的小孩儿,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宁远舟的孩子么,有趣有趣,竟然把软肋送到他面前来了。 蓝嫣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同光,“你可以带我去找娘亲吗,娘亲见不到我会伤心哒。” 李同光垂眸盯着蓝嫣,小孩子一身湖蓝衣裙,同款发带扎着两个小髻,发顶点缀着一只红玉婵。 模样还真是乖巧可爱,宁远舟这么个冷硬的人,竟然还能生出这样的女儿,怕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李同光眼波流转间,开始说瞎话,“本侯、我跟你爹娘打过招呼了,你可以随我去玩一会儿,待稍微晚些再送你回来。” 蓝嫣想了想,早上的时候好像娘亲说过,杨盈姐姐生病了,元禄哥哥也生病了,今日娘亲她会很忙。那她出去玩,应该没事的 “那好,我们一起玩。”蓝嫣说着一只小胖手覆在李同光的手背上。 李同光身子一僵,手背传来温软的触感,这孩子胆子还真是大! 他盯着蓝嫣的小胖手许久,慢慢将其握进手心,小孩子的手很软,也很短。 ---------------------------------- 李同光下榻的院子距离梧国使团暂居之所仅隔着一条长街。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下来。” “我的兔子,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蓝嫣小脑袋拱开车帘,举着大黑兔子递给李同光。 李同光下了马车后,站在马车前并未直接进院子。 侍女琉璃正在门口等着他进门,原本还在诧异侯爷回来了为何不直接进门,当看到马车内冒出来一个孩子时,愣了半晌。 “侯爷,我来。”琉璃反应过来,走到马车前低头接过蓝嫣手中的兔子。 蓝嫣怀里没有了沉甸甸的大兔子,对李同光展开双臂,“要抱,太高了,我下不去。” 李同光心绪复杂的看着蓝嫣,默默上前一步,把孩子搂紧抱了起来。他没有抱孩子的经验,姿势让蓝嫣很不舒服,调整了好几下才老老实实坐在对方臂弯不再动。 “这是你家吗?” “不是,我家在安都。” “噢,你是人,为什么都要叫猴爷啊。” “不是说过了,侯爷只是一个爵位的称呼而已,除了侯爷还有王爷、国公” “噢,我知道呐,有本王还有孤对不对。” 李同光一把捂住蓝嫣的嘴巴,默了默,他道:“你不要说话了。” 第24章 孩子睡了 李同光带来的人,看到他们主子抱着个孩子回来后。几乎全都惊掉了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生人勿近的长庆侯,手臂竟然挂了个孩子。 大家伙儿,虽说好奇,却也只是隐晦的打量一二。 房间内,琉璃抱着大黑兔子,看着李同光和蓝嫣互动,低声问道:“侯爷,这孩子是?” “你看她像谁?”李同光捏着蓝嫣的下颌给琉璃看,然后喜提蓝嫣的小巴掌。 琉璃:“奴婢瞧着这孩子有几分尊上的影子,但尊上如何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李同光不再作声,让琉璃带着兔子退下。 “你叫蓝嫣是。” “嗯。” “你娘叫如意?不叫任辛?” “你问这个做什么。”蓝嫣仰起头看他一眼,自己转身往院子去了。 李同光:? 李同光十分诧异,这孩子什么情况,他不过是问了句她娘亲的名字,怎么还扭头就走了。 蓝嫣十分自来熟的走到院子里,开始溜达新地盘。 此处是县丞的别院,只是座二进院子,蓝嫣迈着小短腿儿很快就溜达完。 一点好玩的都没有。 一扭头,看到水池里养的观赏鱼,然后,蓝嫣下手了。 前些天使团给她烤过鱼,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个酥酥脆脆的味道。 嗯,很好吃。 李同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蓝嫣半个身体都要跌进水池了,小孩子的衣袖整个都泡在池中。 李同光:“” 他不做犹豫想也没想快步走过去。 蓝嫣刚好抓住了一条锦鲤,扣着鱼嘴巴就要往身后甩。 两只大手从天而降,掐住她的腋下,把她提了起来。 蓝嫣扭头去看,是猴吖。 她龇着小白牙,说道:“我想吃烤鱼。” 说着蓝嫣发现自己的袖子湿哒哒的,自己用小短手还拧了拧,却都甩到李同光身上去了。 “” 蓝嫣胳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嘴巴一瘪就要哭。 李同光盯着他本人的衣裳好一会儿,带着蓝嫣回了卧房,喊来琉璃给蓝嫣换洗衣服后,自行去更衣。 李同光这儿哪有孩子穿的衣服,琉璃便将她自己衣服改了改给蓝嫣先换上。 琉璃杀人可以,女工实在是拿不出手,长长的衣摆在蓝嫣身后拖着。 蓝嫣边走边拖,觉得好玩极了,好像多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李同光换好衣服回来,就见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砰’的一下,撞在他的腿上,险些跌坐在地上。 “看着些。” 李同光拉着她的手臂,心里却在想,他师父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可爱啊。而后他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师父那么冷艳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露出这个样子。 眼看着已到午时,李同光牵着蓝嫣的手,把她放在椅子上。 “你不是要吃烤鱼,我让厨子烤了,喏,吃。” 蓝嫣举着长长的袖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露出另一只手。 她左看看右瞧瞧,这里的饭菜跟金沙楼还有使团吃过的都不一样,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李同光轻笑一声,“本侯问过了,你还小有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摆在你面前的都可以吃。”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还不会用筷子,他放了个勺子在她面前。 “吃饭。” 蓝嫣看看勺子,又看看李同光,盯着他,没有动手。 李同光还以为孩子这会儿拘谨不好意思了,刚要说什么,就见蓝嫣探出小脑袋瓜,嗅嗅鼻子,伸手直接抓向了烤鱼。 李同光:这孩子手速好快~ 等他反应过来,蓝嫣已经抓着烤鱼啃上了,衣袖和小短手已经变得油汪汪。 李同光扯了扯嘴角,老实说他还真觉得这孩子的母亲有可能是师父,瞧瞧这豪迈劲儿。 他见不得孩子吃个东西,搞得脏兮兮的。抬手给蓝嫣挽好衣袖,又给她净手,告诉她要用工具。结果就是刚擦好,蓝嫣的手已经伸出去。 李同光眼疾手快的抓住孩子的手,不知如何慢慢演变成,他亲自喂孩子吃饭。 最后,李同光都气笑了。 生平第一次知道小孩子竟然这么难缠,他都亲自动手喂她吃饭了,结果这孩子很挑食,不吃菜,只吃肉。 他一边喂还要一边防着孩子下手去抓,只要他喂的不及时,蓝嫣的小短手绝对会瞄准某盘菜。 快且准。 琉璃跟其他侍女本想着上来帮忙,直接被李同光撵出去了。 一番手忙脚乱后,李同光终于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吃过午饭,蓝嫣从椅子上溜下来,就要往外跑。 李同光已经预判了孩子的举动,直接提着她的衣领把人捞了回来。 李同光:“跑什么。” 蓝嫣的现在的造型真的很糟心,跟进门前完全是两个孩子,现在实在是太潦草了。 他用胳膊夹着蓝嫣,找来一把梳子。给她梳好头发,扎成小马尾,这才放开她。 “去玩。” ---------------------------------- 另一边,梧国使团众人忙活完,忽然发现今天好安静啊。 坐下来准备喝口茶时,才意识到孩子不见了。 一群人火急火燎的开始找孩子,就在这时,李同光那边派人送来口信,说孩子在他那边,晚上亲自送回来。 宁远舟和如意商议后,最终决定让老钱跑一趟把蓝嫣接回来。 钱昭一进门,就见蓝嫣这个潦草小团子趴在李同光胸膛上睡觉,手里好像还抓着一缕卷曲的头发? 琉璃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同光身边,低声说道:“侯爷,使团那边来人了,说是来接这个孩子回去的。” 李同光从躺椅上慢慢起身,看向台阶下方,“让他回去,本侯说了,晚上送回去。再者,孩子都看不好,现在找来有什么用。” 钱昭距离李同光仅隔着三四米,对方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他道:“长庆侯,蓝嫣是我们宁堂主的女儿,你此举是何意?” 李同光睨了对方一眼,丝毫不在意对方言语间警告,“孩子睡了,要等你就等着。”说着李同光站起身,抱着孩子往屋内而去。 钱昭忍气,“蓝嫣,别睡了,我们回去了。” “砰”的一声,房门彻底关上,隔绝了钱昭的喊声。 钱昭:这长庆侯怕不是有点什么毛病,这么喜欢给别人带孩子,自己怎么不去生一个! 不行,他要回去把这件事告知宁远舟和如意。 第24章 孩子睡了 李同光带来的人,看到他们主子抱着个孩子回来后。几乎全都惊掉了下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生人勿近的长庆侯,手臂竟然挂了个孩子。 大家伙儿,虽说好奇,却也只是隐晦的打量一二。 房间内,琉璃抱着大黑兔子,看着李同光和蓝嫣互动,低声问道:“侯爷,这孩子是?” “你看她像谁?”李同光捏着蓝嫣的下颌给琉璃看,然后喜提蓝嫣的小巴掌。 琉璃:“奴婢瞧着这孩子有几分尊上的影子,但尊上如何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李同光不再作声,让琉璃带着兔子退下。 “你叫蓝嫣是。” “嗯。” “你娘叫如意?不叫任辛?” “你问这个做什么。”蓝嫣仰起头看他一眼,自己转身往院子去了。 李同光:? 李同光十分诧异,这孩子什么情况,他不过是问了句她娘亲的名字,怎么还扭头就走了。 蓝嫣十分自来熟的走到院子里,开始溜达新地盘。 此处是县丞的别院,只是座二进院子,蓝嫣迈着小短腿儿很快就溜达完。 一点好玩的都没有。 一扭头,看到水池里养的观赏鱼,然后,蓝嫣下手了。 前些天使团给她烤过鱼,到现在她还记得那个酥酥脆脆的味道。 嗯,很好吃。 李同光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蓝嫣半个身体都要跌进水池了,小孩子的衣袖整个都泡在池中。 李同光:“” 他不做犹豫想也没想快步走过去。 蓝嫣刚好抓住了一条锦鲤,扣着鱼嘴巴就要往身后甩。 两只大手从天而降,掐住她的腋下,把她提了起来。 蓝嫣扭头去看,是猴吖。 她龇着小白牙,说道:“我想吃烤鱼。” 说着蓝嫣发现自己的袖子湿哒哒的,自己用小短手还拧了拧,却都甩到李同光身上去了。 “” 蓝嫣胳膊湿哒哒的很不舒服,嘴巴一瘪就要哭。 李同光盯着他本人的衣裳好一会儿,带着蓝嫣回了卧房,喊来琉璃给蓝嫣换洗衣服后,自行去更衣。 李同光这儿哪有孩子穿的衣服,琉璃便将她自己衣服改了改给蓝嫣先换上。 琉璃杀人可以,女工实在是拿不出手,长长的衣摆在蓝嫣身后拖着。 蓝嫣边走边拖,觉得好玩极了,好像多了一条长长的尾巴。 李同光换好衣服回来,就见她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砰’的一下,撞在他的腿上,险些跌坐在地上。 “看着些。” 李同光拉着她的手臂,心里却在想,他师父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可爱啊。而后他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师父那么冷艳要强的一个人,怎么会露出这个样子。 眼看着已到午时,李同光牵着蓝嫣的手,把她放在椅子上。 “你不是要吃烤鱼,我让厨子烤了,喏,吃。” 蓝嫣举着长长的袖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露出另一只手。 她左看看右瞧瞧,这里的饭菜跟金沙楼还有使团吃过的都不一样,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 李同光轻笑一声,“本侯问过了,你还小有很多东西都不能吃,摆在你面前的都可以吃。”想到这个年纪的孩子似乎还不会用筷子,他放了个勺子在她面前。 “吃饭。” 蓝嫣看看勺子,又看看李同光,盯着他,没有动手。 李同光还以为孩子这会儿拘谨不好意思了,刚要说什么,就见蓝嫣探出小脑袋瓜,嗅嗅鼻子,伸手直接抓向了烤鱼。 李同光:这孩子手速好快~ 等他反应过来,蓝嫣已经抓着烤鱼啃上了,衣袖和小短手已经变得油汪汪。 李同光扯了扯嘴角,老实说他还真觉得这孩子的母亲有可能是师父,瞧瞧这豪迈劲儿。 他见不得孩子吃个东西,搞得脏兮兮的。抬手给蓝嫣挽好衣袖,又给她净手,告诉她要用工具。结果就是刚擦好,蓝嫣的手已经伸出去。 李同光眼疾手快的抓住孩子的手,不知如何慢慢演变成,他亲自喂孩子吃饭。 最后,李同光都气笑了。 生平第一次知道小孩子竟然这么难缠,他都亲自动手喂她吃饭了,结果这孩子很挑食,不吃菜,只吃肉。 他一边喂还要一边防着孩子下手去抓,只要他喂的不及时,蓝嫣的小短手绝对会瞄准某盘菜。 快且准。 琉璃跟其他侍女本想着上来帮忙,直接被李同光撵出去了。 一番手忙脚乱后,李同光终于完成了这项艰巨的任务。 吃过午饭,蓝嫣从椅子上溜下来,就要往外跑。 李同光已经预判了孩子的举动,直接提着她的衣领把人捞了回来。 李同光:“跑什么。” 蓝嫣的现在的造型真的很糟心,跟进门前完全是两个孩子,现在实在是太潦草了。 他用胳膊夹着蓝嫣,找来一把梳子。给她梳好头发,扎成小马尾,这才放开她。 “去玩。” ---------------------------------- 另一边,梧国使团众人忙活完,忽然发现今天好安静啊。 坐下来准备喝口茶时,才意识到孩子不见了。 一群人火急火燎的开始找孩子,就在这时,李同光那边派人送来口信,说孩子在他那边,晚上亲自送回来。 宁远舟和如意商议后,最终决定让老钱跑一趟把蓝嫣接回来。 钱昭一进门,就见蓝嫣这个潦草小团子趴在李同光胸膛上睡觉,手里好像还抓着一缕卷曲的头发? 琉璃轻手轻脚地走到李同光身边,低声说道:“侯爷,使团那边来人了,说是来接这个孩子回去的。” 李同光从躺椅上慢慢起身,看向台阶下方,“让他回去,本侯说了,晚上送回去。再者,孩子都看不好,现在找来有什么用。” 钱昭距离李同光仅隔着三四米,对方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他道:“长庆侯,蓝嫣是我们宁堂主的女儿,你此举是何意?” 李同光睨了对方一眼,丝毫不在意对方言语间警告,“孩子睡了,要等你就等着。”说着李同光站起身,抱着孩子往屋内而去。 钱昭忍气,“蓝嫣,别睡了,我们回去了。” “砰”的一声,房门彻底关上,隔绝了钱昭的喊声。 钱昭:这长庆侯怕不是有点什么毛病,这么喜欢给别人带孩子,自己怎么不去生一个! 不行,他要回去把这件事告知宁远舟和如意。 第25章 师徒相见 钱昭回去后,把李同光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宁远舟二人。 如意叹了口气,她道:“鹫儿还是这个性子,八成那小子猜出我的身份,这会儿已经派人去查了。” 宁远舟几人已经从如意的口中得知,长庆侯和她是师徒关系。 李同光的母亲清宁长公主当年远嫁宿国为太子妃。后来两国交恶,宿国太子欲杀她泄愤。 若不是当年有一位深受宿国太后宠爱的乐工舍命相护,长公主决计不会从乱军中平安归来。长公主回到安国后,乐工就因伤重而死,她也有孕三月。 长公主对李同光的心思复杂。她痛恨自己身为金枝玉叶,却在遇难时委身于低贱之人;却还是坚持生下李同光。生下孩子后,既不愿意亲近,又不愿远离。也因此致使李同光从小性子敏感多疑,孤僻桀骜。 宁远舟想起今日李同光看到如意的神色,不由得心底一暗。他是男人,他懂男人,那小子眼底的激动和爱意,藏都藏不住。 若是,当年如意没有遇到他,那么孩子的父亲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认识了 使团这边宁远舟脱不开身,他本不想如意只身一人去见李同光,所以之前才让钱昭跑了一趟。 此时此刻,如意欲要亲自去接孩子,他唯有点头。 夕阳落在如意离开的背影之上,仿佛她走进里光里,转瞬就会消失不见。 他逼着自己不要再向前一步,无人知晓他心里有多煎熬,他嫉妒了,他吃醋了,他担心了,他怕了。 宁远舟站在驿馆门前,内心经过几番交战,终于还是大步跟了上去。 ---------------------------------- 别院内。 李同光正在跟宁远舟对视。 如意在给蓝嫣更换衣裳、梳头发。 “娘亲,抱抱。”蓝嫣下巴磕在娘亲的肩膀上,撒着娇。 李同光听到蓝嫣的声音,视线转移到内室,尽管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清,却还是满怀欣喜地看着。 是师父,真的师父,师父没有死,还活着。 如意抱着蓝嫣出来,李同光大步向前,激动道:“师父,鹫儿就知道您还活着。” 宁远舟佩剑横在李同光身前,阻止他继续上前。 李同光眸中冷意如有实质射向宁远舟。 他忽地反应过来,湖阳郡主是师父,那么蓝嫣就是师父和宁远舟的孩子。他师父跟别人在一起了 房间内原本雀跃的气氛瞬间降为冰点,剑拔弩张起来。 如意看两人这般,冷声道:“你们两个够了。天已经黑了,我们不能在此逗留过久,一路上还有朱衣卫盯着我们,先回驿馆再说。” 宁远州走到如意身边单臂接过孩子,“走。” 李同光时隔六年再次见到他师父,怎么会轻易让人在他面前离开。 他快步追上去,直勾勾地看着如意,眼底根本容不下任何人,他道:“师父,你不要走,难道你这次又要丢下鹫儿吗?” 如意转身看他,“明日亥时你来驿馆。” 李同光眼底的悲伤瞬间消失,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如意,眼眶中的水光让他的眼眸变得更亮了。 “好,师父,到时鹫儿一定会去。” ---------------------------------- 宁远舟抱着孩子跟如意并肩而行,眼睛时不时扫向如意。 “他真的是你的徒弟吗?” “嗯,是啊,我以前就收过他这么一个徒弟。教了他三年,只是后来我当了左使,就再也没有教过他了。时间还真是快啊。” 说到这里,如意看向蓝嫣,她故作严肃地说:“好啊你,竟然如此不听话,趁着爹娘都在忙碌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如意边说边点着蓝嫣的小鼻子。 蓝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抠着她的手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 “对不起,娘亲,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娘亲你不用担心我的吖,我有小红啊,你忘记了嘛~~” 如意:“那也不行,小红不可能无死角的保护你,万一,万一有个不测” 宁远舟拥着如意的肩膀以作宽慰。 数息后,他垂眸看向蓝嫣,还刻意颠了颠孩子。 “蓝嫣,你娘亲说得对。之前发现你不见了,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蓝嫣:为什么都要凶她哇。 她闷闷地搂着她爹脖子,撅着嘴,“爹爹很没用,娘亲都哄不好。” 宁远舟:“” 如意轻笑出声,侧头看向神态窘迫的宁远舟。 “你们娘俩儿,合起伙儿消遣我是不是~”宁远舟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 月亮悄然爬上树梢,放出皎洁的光芒,给大地镀上一层银色。 一家三口小声说着话,他们的身影越拉越长,直到相互交融。 ---------------------------------- 李同光怀里抱着蓝嫣落下的大黑兔子,立在窗前仰望天上的月亮。 李同光:师父,还有师父的孩子。 没关系的,哪怕师父曾经跟别人有过一段感情,没关系。他可以拆开他们,宁远舟老了,而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的。 师父有孩子也没关系的,他可以将其视为己出。 今天他不就跟孩子相处的很好嘛。 他可以陪孩子玩耍,喂孩子吃饭,给孩子更换衣服,以后他会的肯定会越来越多, 嗯,他可以。 或许是李同光太过激动了,抚摸兔子的动作有些用力,大黑兔子蹬了他一脚。 李同光低头看向兔子,“你也觉得我的想法不错,对。” “放心,我会好好养着你的,只要我的希望成真,每日给你吃兔肉都可以。” “但若是,成不了,本侯就吃了你。” 大黑兔子动了动三瓣嘴,这小子有病,好赖都是吃兔子是,前边吃兔兔我的亲戚,后边你吃我!兔爷我蹬死你! 然而兔子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李同光把它交给琉璃,轻松一跃去了房顶之上。 “琉璃,明日记得准备一些小孩子的衣裳和吃食,时刻备着。” “是,侯爷。” 李同光躺在屋脊上,看着夜空,不由感叹,这样的月色,好像当年师父第一次教他武功的那晚,一样的清冷明亮。 第25章 师徒相见 钱昭回去后,把李同光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宁远舟二人。 如意叹了口气,她道:“鹫儿还是这个性子,八成那小子猜出我的身份,这会儿已经派人去查了。” 宁远舟几人已经从如意的口中得知,长庆侯和她是师徒关系。 李同光的母亲清宁长公主当年远嫁宿国为太子妃。后来两国交恶,宿国太子欲杀她泄愤。 若不是当年有一位深受宿国太后宠爱的乐工舍命相护,长公主决计不会从乱军中平安归来。长公主回到安国后,乐工就因伤重而死,她也有孕三月。 长公主对李同光的心思复杂。她痛恨自己身为金枝玉叶,却在遇难时委身于低贱之人;却还是坚持生下李同光。生下孩子后,既不愿意亲近,又不愿远离。也因此致使李同光从小性子敏感多疑,孤僻桀骜。 宁远舟想起今日李同光看到如意的神色,不由得心底一暗。他是男人,他懂男人,那小子眼底的激动和爱意,藏都藏不住。 若是,当年如意没有遇到他,那么孩子的父亲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认识了 使团这边宁远舟脱不开身,他本不想如意只身一人去见李同光,所以之前才让钱昭跑了一趟。 此时此刻,如意欲要亲自去接孩子,他唯有点头。 夕阳落在如意离开的背影之上,仿佛她走进里光里,转瞬就会消失不见。 他逼着自己不要再向前一步,无人知晓他心里有多煎熬,他嫉妒了,他吃醋了,他担心了,他怕了。 宁远舟站在驿馆门前,内心经过几番交战,终于还是大步跟了上去。 ---------------------------------- 别院内。 李同光正在跟宁远舟对视。 如意在给蓝嫣更换衣裳、梳头发。 “娘亲,抱抱。”蓝嫣下巴磕在娘亲的肩膀上,撒着娇。 李同光听到蓝嫣的声音,视线转移到内室,尽管隔着屏风,什么都看不清,却还是满怀欣喜地看着。 是师父,真的师父,师父没有死,还活着。 如意抱着蓝嫣出来,李同光大步向前,激动道:“师父,鹫儿就知道您还活着。” 宁远舟佩剑横在李同光身前,阻止他继续上前。 李同光眸中冷意如有实质射向宁远舟。 他忽地反应过来,湖阳郡主是师父,那么蓝嫣就是师父和宁远舟的孩子。他师父跟别人在一起了 房间内原本雀跃的气氛瞬间降为冰点,剑拔弩张起来。 如意看两人这般,冷声道:“你们两个够了。天已经黑了,我们不能在此逗留过久,一路上还有朱衣卫盯着我们,先回驿馆再说。” 宁远州走到如意身边单臂接过孩子,“走。” 李同光时隔六年再次见到他师父,怎么会轻易让人在他面前离开。 他快步追上去,直勾勾地看着如意,眼底根本容不下任何人,他道:“师父,你不要走,难道你这次又要丢下鹫儿吗?” 如意转身看他,“明日亥时你来驿馆。” 李同光眼底的悲伤瞬间消失,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如意,眼眶中的水光让他的眼眸变得更亮了。 “好,师父,到时鹫儿一定会去。” ---------------------------------- 宁远舟抱着孩子跟如意并肩而行,眼睛时不时扫向如意。 “他真的是你的徒弟吗?” “嗯,是啊,我以前就收过他这么一个徒弟。教了他三年,只是后来我当了左使,就再也没有教过他了。时间还真是快啊。” 说到这里,如意看向蓝嫣,她故作严肃地说:“好啊你,竟然如此不听话,趁着爹娘都在忙碌的时候,偷偷跑出去,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如意边说边点着蓝嫣的小鼻子。 蓝嫣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抠着她的手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 “对不起,娘亲,我不是故意的。可是娘亲你不用担心我的吖,我有小红啊,你忘记了嘛~~” 如意:“那也不行,小红不可能无死角的保护你,万一,万一有个不测” 宁远舟拥着如意的肩膀以作宽慰。 数息后,他垂眸看向蓝嫣,还刻意颠了颠孩子。 “蓝嫣,你娘亲说得对。之前发现你不见了,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 蓝嫣:为什么都要凶她哇。 她闷闷地搂着她爹脖子,撅着嘴,“爹爹很没用,娘亲都哄不好。” 宁远舟:“” 如意轻笑出声,侧头看向神态窘迫的宁远舟。 “你们娘俩儿,合起伙儿消遣我是不是~”宁远舟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 月亮悄然爬上树梢,放出皎洁的光芒,给大地镀上一层银色。 一家三口小声说着话,他们的身影越拉越长,直到相互交融。 ---------------------------------- 李同光怀里抱着蓝嫣落下的大黑兔子,立在窗前仰望天上的月亮。 李同光:师父,还有师父的孩子。 没关系的,哪怕师父曾经跟别人有过一段感情,没关系。他可以拆开他们,宁远舟老了,而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的。 师父有孩子也没关系的,他可以将其视为己出。 今天他不就跟孩子相处的很好嘛。 他可以陪孩子玩耍,喂孩子吃饭,给孩子更换衣服,以后他会的肯定会越来越多, 嗯,他可以。 或许是李同光太过激动了,抚摸兔子的动作有些用力,大黑兔子蹬了他一脚。 李同光低头看向兔子,“你也觉得我的想法不错,对。” “放心,我会好好养着你的,只要我的希望成真,每日给你吃兔肉都可以。” “但若是,成不了,本侯就吃了你。” 大黑兔子动了动三瓣嘴,这小子有病,好赖都是吃兔子是,前边吃兔兔我的亲戚,后边你吃我!兔爷我蹬死你! 然而兔子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李同光把它交给琉璃,轻松一跃去了房顶之上。 “琉璃,明日记得准备一些小孩子的衣裳和吃食,时刻备着。” “是,侯爷。” 李同光躺在屋脊上,看着夜空,不由感叹,这样的月色,好像当年师父第一次教他武功的那晚,一样的清冷明亮。 第26章 计划 翌日亥时,李同光如约而至。 宁远舟和蓝嫣被如意赶到门外,父女俩蹲在台阶前大眼瞪小眼。 宁远舟:“你娘亲不想我们爷俩儿打扰他们说话,我们走。” 蓝嫣嫌弃地看着她爹,“爹爹,你要不要走两步再说这话。” 宁远舟:“好,爹只是担心你娘亲而已。” 蓝嫣拍拍她爹的心口,一字一句的说着,“不是的,爹爹害怕了。” 宁远舟默默望着门内,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听到蓝嫣的话,他抱起孩子走到院子里,“你还真是人小鬼大,你怎么知道爹爹害怕了?” 蓝嫣摇头晃脑地说:“我就是知道,娘亲喜欢剑,喜欢血,喜欢站在高处,喜欢江湖,喜欢杀坏人。”说完她从小挎包摸出一颗橘子,递给她爹,“爹爹给我剥开。” 宁远舟走到院中的石桌前,把蓝嫣放在桌面,空出手剥橘子,“喏,好了。” 他瞧着女儿掰下一瓣橘子,踮着脚就要递给他。 他俯身接受女儿的孝敬。 嘶有点酸。 宁远舟:“你说你娘亲喜欢那些,可她不是早就离开朱衣卫,独自行动了吗?” 蓝嫣看着她爹的表情,猜到这个橘子不好吃,重新在包里摸出一个,再次递给她爹,“娘亲不喜欢的是那些欺负女子的所有人。” 宁远舟接过橘子再次剥好,“爹也不喜欢那些人。”说到这里,宁远舟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你娘亲想要为世间所有的女子做些什么,所以才会见李同光?” 原来如意是这个意思?是他想多了。 蓝嫣嘴巴鼓鼓的,嗯,这个橘子好吃,酸酸甜甜刚刚好。 ---------------------------------- 如意见到李同光后,两人并没有在房间久待,而是来到驿馆二里地之外的河滩前。 星辰眨眼,月光皎洁。 河边虫鸣清寂,深秋的风儿,吹拂着如意的发丝和衣摆。 李同光亦如昨日那般打扮,华服玉冠,挺拔俊秀,却没有了昨日出场时那样的冷漠孤傲。那双带笑的眼睛里满是柔光,犹如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羔羊。 如意侧身打量着李同光,率先开口,“鹫儿,师父很高兴,你有了现在的成就。” 李同光眼睛晶亮,欣喜万分,“师父,您还活着,是鹫儿这些年收到的最高兴事情。” 如意:“你也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查清害昭节娘娘的真凶。其实我已经有了猜测。” 李同光一愣,仿佛没有想到师父刚说了两句话,就谈起别的事情。 他骤然冷静下来,师父肯定是遇到困难了,对,一定是这样,师父现在需要他。 “师父,我现在已是侯爷和将军了,您需要我做什么?” 如意欣慰一笑,“师父不需要你为我刻意做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然而,李同光却是惶恐不安地看着如意,“师父,鹫儿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的。您是不是还在生气,嫌我昨日认出您的身份,给您添了麻烦。师父我好不容易找到您,您别生气,求您了” 如意微微蹙眉,李同光的状态很不对,就好像一个在海上独自漂泊很久的人,想要抓住眼前唯一的一根稻草。 “李同光!你冷静一点。” “师父,您是不是打算说几句安慰我的话,又要走了?我冷静不了,您要我如何能冷静!” ‘啪’ 李同光的脸庞仿佛被千钧巨力击中,脸颊留下一道红红的手印。 混沌的思维好似被这一记耳光打散,头脑瞬间清明了。 “清醒了吗?” “嗯。” 接下来如意跟他聊了很多。 先是询问了李同光近些年的状况,以及朝堂中的势力分布。最后才是有关于昭节皇后案件的消息。 李同光这些年也在查当年的事,他一度想要为师父洗清身上的罪名。奈何这些年每次查出一些眉目后,总会被圣上警告一二。 李同光有个猜测,或许杀害昭节皇后的真凶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如意听到李同光的猜测后,不由得想起之前宁远舟也对她说过这番话。 那日宁远舟问她: “昭节皇后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在临终前一再叮嘱你不要爱上任何男人?” “她真的跟安帝伉俪情深吗?那为什么她宁死也不肯让你把她救走?” “为什么一国皇后遇火,她的丈夫却没有派侍卫来救援,却只有你一人孤身赴险?” “为什么火场脱险后立刻就被打入天牢,为什么安帝明知道你对昭节皇后忠心耿耿,却不问青红皂白判了你的死罪?” “为什么朝野上下不许任何人提起你的名字?这些疑问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如意,你不愿意相信你心中睿智的娘娘其实所托非人,所以,下意识总会选择给安帝开脱。凶手到底是谁,你早已猜到了。” 如意终于不再自欺欺人,想清楚这些之后,如意目光更加坚定。 但有些事情,她还需要见一个人——朱衣卫指挥使。 ---------------------------------- 如意跟李同光相认后,在梧国使团和安国引进队伍中开始做起了戏,甚至宁远舟和李同光也有了合作。 李同光先是帮六道堂他们找到天门关一战死去的弟兄们的骸骨,后一起并肩战斗,发现了北磐人假冒的朱衣卫。 就这样一行人,几经波折,终于抵达安国国都。 马车内。 蓝嫣掀开一点车帘缝隙,瞅着安国繁华的街道。 “娘亲,你看,那是什么?” “好孩子,嘘。等晚上,娘亲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 杨盈原本紧张忐忑的心情,也在如意母女俩的小声谈话中渐渐驱散。 她是大梧的礼王,没什么好怕的,最差不过就是一死。但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才行。 还有尚未昭雪的六道堂众人,还有皇兄等着她去赎回,她不能怯场。 杨盈,你行的。 蓝嫣看出她的不安,从小挎包摸出几颗不知名的果子,塞进杨盈手中。 “杨盈哥哥不怕。我们陪你吖。” “谢谢你们。” 第26章 计划 翌日亥时,李同光如约而至。 宁远舟和蓝嫣被如意赶到门外,父女俩蹲在台阶前大眼瞪小眼。 宁远舟:“你娘亲不想我们爷俩儿打扰他们说话,我们走。” 蓝嫣嫌弃地看着她爹,“爹爹,你要不要走两步再说这话。” 宁远舟:“好,爹只是担心你娘亲而已。” 蓝嫣拍拍她爹的心口,一字一句的说着,“不是的,爹爹害怕了。” 宁远舟默默望着门内,只可惜什么都看不到。 听到蓝嫣的话,他抱起孩子走到院子里,“你还真是人小鬼大,你怎么知道爹爹害怕了?” 蓝嫣摇头晃脑地说:“我就是知道,娘亲喜欢剑,喜欢血,喜欢站在高处,喜欢江湖,喜欢杀坏人。”说完她从小挎包摸出一颗橘子,递给她爹,“爹爹给我剥开。” 宁远舟走到院中的石桌前,把蓝嫣放在桌面,空出手剥橘子,“喏,好了。” 他瞧着女儿掰下一瓣橘子,踮着脚就要递给他。 他俯身接受女儿的孝敬。 嘶有点酸。 宁远舟:“你说你娘亲喜欢那些,可她不是早就离开朱衣卫,独自行动了吗?” 蓝嫣看着她爹的表情,猜到这个橘子不好吃,重新在包里摸出一个,再次递给她爹,“娘亲不喜欢的是那些欺负女子的所有人。” 宁远舟接过橘子再次剥好,“爹也不喜欢那些人。”说到这里,宁远舟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你娘亲想要为世间所有的女子做些什么,所以才会见李同光?” 原来如意是这个意思?是他想多了。 蓝嫣嘴巴鼓鼓的,嗯,这个橘子好吃,酸酸甜甜刚刚好。 ---------------------------------- 如意见到李同光后,两人并没有在房间久待,而是来到驿馆二里地之外的河滩前。 星辰眨眼,月光皎洁。 河边虫鸣清寂,深秋的风儿,吹拂着如意的发丝和衣摆。 李同光亦如昨日那般打扮,华服玉冠,挺拔俊秀,却没有了昨日出场时那样的冷漠孤傲。那双带笑的眼睛里满是柔光,犹如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羔羊。 如意侧身打量着李同光,率先开口,“鹫儿,师父很高兴,你有了现在的成就。” 李同光眼睛晶亮,欣喜万分,“师父,您还活着,是鹫儿这些年收到的最高兴事情。” 如意:“你也知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查清害昭节娘娘的真凶。其实我已经有了猜测。” 李同光一愣,仿佛没有想到师父刚说了两句话,就谈起别的事情。 他骤然冷静下来,师父肯定是遇到困难了,对,一定是这样,师父现在需要他。 “师父,我现在已是侯爷和将军了,您需要我做什么?” 如意欣慰一笑,“师父不需要你为我刻意做什么,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 然而,李同光却是惶恐不安地看着如意,“师父,鹫儿现在有能力保护你了,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事情的。您是不是还在生气,嫌我昨日认出您的身份,给您添了麻烦。师父我好不容易找到您,您别生气,求您了” 如意微微蹙眉,李同光的状态很不对,就好像一个在海上独自漂泊很久的人,想要抓住眼前唯一的一根稻草。 “李同光!你冷静一点。” “师父,您是不是打算说几句安慰我的话,又要走了?我冷静不了,您要我如何能冷静!” ‘啪’ 李同光的脸庞仿佛被千钧巨力击中,脸颊留下一道红红的手印。 混沌的思维好似被这一记耳光打散,头脑瞬间清明了。 “清醒了吗?” “嗯。” 接下来如意跟他聊了很多。 先是询问了李同光近些年的状况,以及朝堂中的势力分布。最后才是有关于昭节皇后案件的消息。 李同光这些年也在查当年的事,他一度想要为师父洗清身上的罪名。奈何这些年每次查出一些眉目后,总会被圣上警告一二。 李同光有个猜测,或许杀害昭节皇后的真凶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 如意听到李同光的猜测后,不由得想起之前宁远舟也对她说过这番话。 那日宁远舟问她: “昭节皇后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在临终前一再叮嘱你不要爱上任何男人?” “她真的跟安帝伉俪情深吗?那为什么她宁死也不肯让你把她救走?” “为什么一国皇后遇火,她的丈夫却没有派侍卫来救援,却只有你一人孤身赴险?” “为什么火场脱险后立刻就被打入天牢,为什么安帝明知道你对昭节皇后忠心耿耿,却不问青红皂白判了你的死罪?” “为什么朝野上下不许任何人提起你的名字?这些疑问你真的没有想过吗?” “如意,你不愿意相信你心中睿智的娘娘其实所托非人,所以,下意识总会选择给安帝开脱。凶手到底是谁,你早已猜到了。” 如意终于不再自欺欺人,想清楚这些之后,如意目光更加坚定。 但有些事情,她还需要见一个人——朱衣卫指挥使。 ---------------------------------- 如意跟李同光相认后,在梧国使团和安国引进队伍中开始做起了戏,甚至宁远舟和李同光也有了合作。 李同光先是帮六道堂他们找到天门关一战死去的弟兄们的骸骨,后一起并肩战斗,发现了北磐人假冒的朱衣卫。 就这样一行人,几经波折,终于抵达安国国都。 马车内。 蓝嫣掀开一点车帘缝隙,瞅着安国繁华的街道。 “娘亲,你看,那是什么?” “好孩子,嘘。等晚上,娘亲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好。” 杨盈原本紧张忐忑的心情,也在如意母女俩的小声谈话中渐渐驱散。 她是大梧的礼王,没什么好怕的,最差不过就是一死。但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才行。 还有尚未昭雪的六道堂众人,还有皇兄等着她去赎回,她不能怯场。 杨盈,你行的。 蓝嫣看出她的不安,从小挎包摸出几颗不知名的果子,塞进杨盈手中。 “杨盈哥哥不怕。我们陪你吖。” “谢谢你们。” 第27章 国难 李同光得知湖阳郡主就是他师父后,有些嫉恨礼王,他觉得这个世上能做师父徒弟的人唯有他一人。礼王呵,算什么东西。但,考虑到师父的计划,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克制’的。 使团进入安都的第一日依旧是由李同光接待。 只是他们一行人才刚进入安都,二皇子的亲信就想立刻让使团众人出丑,结果却被六道堂众人轻松化解。 李同光将使团众人送回四夷馆,等待安帝的召唤。 他将北磐人潜入安国一事告知安帝,却发现安帝丝毫不担心对方的企图,还表示自己没有闲置兵力调回天门关。 ---------------------------------- 这天夜里,如意带着蓝嫣去祭拜昭节皇后。 本以为除了自己,至少皇后娘娘的亲子应该亲自来祭拜的,直到她带着女儿,潜入二皇子府中,看到二皇子为了皇权去讨好贵妃姨母,因为安帝忌惮昭节皇后而不去祭拜亲母,,如意对其十分失望。 小红辅助如意,揭开了当年昭节皇后身亡的真相。 当年安帝向北磐人买马,昭节皇后阻拦不住愤而要去跪太庙。安帝怕事情闹大后皇位不保,设法软禁了昭节皇后。后来安帝在大皇子的教唆下,再加上本身就对皇后起了杀心,又将忠心于皇后的如意支走。 二皇子为了太子之位,赞成安帝勾结北磐,甚至亲自上书表示昭节皇后疯了,请求其去守太庙。 最终,昭节皇后在得知二皇子和她的母族为了利益都同意废后一事,满心失望之下,最终选择自焚而亡。 安帝和昭节皇后少年夫妻,结发情深,当年若不是昭节皇后竭力扶持,安帝也不会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先帝定为太子。 如意终于明白,当年昭节皇后为何不愿逃走。 因为她的丈夫亲自下令动手要除掉她,因为他的亲生儿子背叛,才会绝望赴死。 如意念及二皇子是昭节皇后唯一的骨血放其一条生路,却不打算放过大皇子以及他的岳丈汪国公,而正在的罪魁祸首安帝,如意也不打算放过他。 如意先是在短短两日除掉朱衣卫的左右使,紧接着在大皇子岳父的家宴中,除掉陶谓、汪国公父子俩,并重伤大皇子。 大皇子的幕僚一口咬定对其下手之人是二皇子,安帝最后将二皇子罚去派镇守天门关,大皇子送回母族修养身体,大皇子还未抵达目的地时便已咽了气。 后来安帝因朝中手下频频身亡,欲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朱衣卫身上,也因此让朱衣卫指挥使邓恢与其离心。 如意与其配合之下揭开了安帝当年的所作所为。并将控制朱衣卫的解药告知所有的朱衣卫,让他们不再受其束缚。 如意为了不让安国再次陷入战乱,并未对安帝下杀手,但小红却在安帝身体叮了一口。让这个老家伙没有什么体力和心力继续折腾。 另一边宁远舟也开始筹谋营救梧帝的计划,后配合着如意等人成功接到梧帝。 安国六里堡,宁远舟让元禄准备了一份雪冤诏,得到梧帝的手印后,钱昭亲手了结了梧帝杨远行。 就在这时,北磐人和二皇子合作,北磐兵马趁机大举攻入天门关。 天门关此处安梧两国的边界,北磐人众多精锐从天门关长驱直入,连破稷山、苍松岭、犬尾沟、渠头道直奔合县而去。 因战事涉及两国百姓,如意和宁远舟一行人只好暂时放下之前的计划,以两国百姓为主,开始部署如何抵抗北磐大军。 为此宁远舟分别给安梧两国送去北磐入侵的消息,奈何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未能有回音。 家国之变赤地千里,刀折矢尽尸横遍野。战场满目疮痍,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猎猎作响。 敌众我寡。 朱衣卫众人和六道堂一行人,正打算为了战事赴死时。 众人就看到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数不尽的虫子攻击着北磐士兵。 虫潮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遮天蔽日,仿佛阳光都无法穿透这密集的虫群。 如意和宁远舟见小红在半空振翅,相视一眼,立刻对己方队伍喝道:“撤!” 己方伤亡并不少,尚有行动能力的相互搀扶着站在战场外围,都看傻了。 不过须臾,黑压压的虫潮将北磐的兵马,从天上到地下团团围住。 北磐人的惨叫声在虫潮的嗡鸣中很快就会被吞噬殆尽,半个时辰后,小红指挥着虫潮散去,只留下残破的战甲和白骨森森。 朱衣卫众人和六道堂的诸人这时才看清北磐兵马的下场,简直是触目惊心。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元禄孙朗哆嗦着指着满地的骸骨,“这、”未知的恐惧再加上眼前的一幕的震撼,,让元禄激动地捂着胸口不敢喘息,好在钱昭给他塞了一颗小药丸, 众人目睹此景,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众人齐齐看向落在蓝嫣发间的小红,惊讶又敬畏。 大家从未见过如此恐怖而强大的能力,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然而,这复杂的情绪很快散去,并没有因为小红的强大恐惧和排斥。 大家都明白,是蓝嫣让小红在帮助大家。 蓝嫣本就是如意和宁远舟的孩子,相处了这么久,小红也没有伤害过他们,更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帮助他们。 还未等宁远舟说什么,大家伙很快接受了小红能力强大这件事。 就在这时,李同光、杨盈带着三千羽林军赶到。 李同光和杨盈前些日子一直被安帝软禁在安都无法抽身。今日二皇子受封太子时,安帝毒发身亡,李同光借机以二皇子谋害圣上为由,呼吁众朝臣将其拿下,这才得以脱身。 李同光和杨盈看到战场上的森森白骨时,不可谓不震撼。 李同光:“师父,你们——” 杨盈:“如意姐、远舟哥哥,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啊。咱们是不是打赢了?” 宁远舟、如意异口同声道:“嗯,打赢了。”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宁远舟等人看向梧国方向赶来的援军,摸向胸口的诏书。 援军正是丹阳王和章崧所派来的一万五千大军。 一番寒暄之下,宁远舟和如意带头表示,他们一行人奋死抵抗,只是因为作为一个中原人,想要守护共同的家园,而尽一份力。 第27章 国难 李同光得知湖阳郡主就是他师父后,有些嫉恨礼王,他觉得这个世上能做师父徒弟的人唯有他一人。礼王呵,算什么东西。但,考虑到师父的计划,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克制’的。 使团进入安都的第一日依旧是由李同光接待。 只是他们一行人才刚进入安都,二皇子的亲信就想立刻让使团众人出丑,结果却被六道堂众人轻松化解。 李同光将使团众人送回四夷馆,等待安帝的召唤。 他将北磐人潜入安国一事告知安帝,却发现安帝丝毫不担心对方的企图,还表示自己没有闲置兵力调回天门关。 ---------------------------------- 这天夜里,如意带着蓝嫣去祭拜昭节皇后。 本以为除了自己,至少皇后娘娘的亲子应该亲自来祭拜的,直到她带着女儿,潜入二皇子府中,看到二皇子为了皇权去讨好贵妃姨母,因为安帝忌惮昭节皇后而不去祭拜亲母,,如意对其十分失望。 小红辅助如意,揭开了当年昭节皇后身亡的真相。 当年安帝向北磐人买马,昭节皇后阻拦不住愤而要去跪太庙。安帝怕事情闹大后皇位不保,设法软禁了昭节皇后。后来安帝在大皇子的教唆下,再加上本身就对皇后起了杀心,又将忠心于皇后的如意支走。 二皇子为了太子之位,赞成安帝勾结北磐,甚至亲自上书表示昭节皇后疯了,请求其去守太庙。 最终,昭节皇后在得知二皇子和她的母族为了利益都同意废后一事,满心失望之下,最终选择自焚而亡。 安帝和昭节皇后少年夫妻,结发情深,当年若不是昭节皇后竭力扶持,安帝也不会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被先帝定为太子。 如意终于明白,当年昭节皇后为何不愿逃走。 因为她的丈夫亲自下令动手要除掉她,因为他的亲生儿子背叛,才会绝望赴死。 如意念及二皇子是昭节皇后唯一的骨血放其一条生路,却不打算放过大皇子以及他的岳丈汪国公,而正在的罪魁祸首安帝,如意也不打算放过他。 如意先是在短短两日除掉朱衣卫的左右使,紧接着在大皇子岳父的家宴中,除掉陶谓、汪国公父子俩,并重伤大皇子。 大皇子的幕僚一口咬定对其下手之人是二皇子,安帝最后将二皇子罚去派镇守天门关,大皇子送回母族修养身体,大皇子还未抵达目的地时便已咽了气。 后来安帝因朝中手下频频身亡,欲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朱衣卫身上,也因此让朱衣卫指挥使邓恢与其离心。 如意与其配合之下揭开了安帝当年的所作所为。并将控制朱衣卫的解药告知所有的朱衣卫,让他们不再受其束缚。 如意为了不让安国再次陷入战乱,并未对安帝下杀手,但小红却在安帝身体叮了一口。让这个老家伙没有什么体力和心力继续折腾。 另一边宁远舟也开始筹谋营救梧帝的计划,后配合着如意等人成功接到梧帝。 安国六里堡,宁远舟让元禄准备了一份雪冤诏,得到梧帝的手印后,钱昭亲手了结了梧帝杨远行。 就在这时,北磐人和二皇子合作,北磐兵马趁机大举攻入天门关。 天门关此处安梧两国的边界,北磐人众多精锐从天门关长驱直入,连破稷山、苍松岭、犬尾沟、渠头道直奔合县而去。 因战事涉及两国百姓,如意和宁远舟一行人只好暂时放下之前的计划,以两国百姓为主,开始部署如何抵抗北磐大军。 为此宁远舟分别给安梧两国送去北磐入侵的消息,奈何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未能有回音。 家国之变赤地千里,刀折矢尽尸横遍野。战场满目疮痍,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猎猎作响。 敌众我寡。 朱衣卫众人和六道堂一行人,正打算为了战事赴死时。 众人就看到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数不尽的虫子攻击着北磐士兵。 虫潮如黑色的潮水般汹涌而来,遮天蔽日,仿佛阳光都无法穿透这密集的虫群。 如意和宁远舟见小红在半空振翅,相视一眼,立刻对己方队伍喝道:“撤!” 己方伤亡并不少,尚有行动能力的相互搀扶着站在战场外围,都看傻了。 不过须臾,黑压压的虫潮将北磐的兵马,从天上到地下团团围住。 北磐人的惨叫声在虫潮的嗡鸣中很快就会被吞噬殆尽,半个时辰后,小红指挥着虫潮散去,只留下残破的战甲和白骨森森。 朱衣卫众人和六道堂的诸人这时才看清北磐兵马的下场,简直是触目惊心。 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气,元禄孙朗哆嗦着指着满地的骸骨,“这、”未知的恐惧再加上眼前的一幕的震撼,,让元禄激动地捂着胸口不敢喘息,好在钱昭给他塞了一颗小药丸, 众人目睹此景,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众人齐齐看向落在蓝嫣发间的小红,惊讶又敬畏。 大家从未见过如此恐怖而强大的能力,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然而,这复杂的情绪很快散去,并没有因为小红的强大恐惧和排斥。 大家都明白,是蓝嫣让小红在帮助大家。 蓝嫣本就是如意和宁远舟的孩子,相处了这么久,小红也没有伤害过他们,更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帮助他们。 还未等宁远舟说什么,大家伙很快接受了小红能力强大这件事。 就在这时,李同光、杨盈带着三千羽林军赶到。 李同光和杨盈前些日子一直被安帝软禁在安都无法抽身。今日二皇子受封太子时,安帝毒发身亡,李同光借机以二皇子谋害圣上为由,呼吁众朝臣将其拿下,这才得以脱身。 李同光和杨盈看到战场上的森森白骨时,不可谓不震撼。 李同光:“师父,你们——” 杨盈:“如意姐、远舟哥哥,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啊。咱们是不是打赢了?” 宁远舟、如意异口同声道:“嗯,打赢了。” 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宁远舟等人看向梧国方向赶来的援军,摸向胸口的诏书。 援军正是丹阳王和章崧所派来的一万五千大军。 一番寒暄之下,宁远舟和如意带头表示,他们一行人奋死抵抗,只是因为作为一个中原人,想要守护共同的家园,而尽一份力。 第28章 尘世间 宁远舟带回梧国先帝杨远行的诏书,丹阳王继承王位,章崧辅佐。梧国新帝也在登基当日,做了件惊人之举。即位后,皇后萧妍还是皇后。 北磐人不论是马种还是他们的将士,先天就比中原各国的将士们魁梧有力。安国先是因沙西王战死,沙中部半路反叛,只是安国摄政王李同光手中兵力只有万人,根本无力抵抗北磐新王的两万大军,好在小红的虫族大军和梧国新帝出手彻底将北磐人击退。 三年后,安国。 安国幼帝禅位摄政王,李同光即位为帝。原幼帝被封为同恩王,随母去往封地。 这晚,李同光一身龙袍,刚进寝宫,发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你娘送你来的?” 李同光看着坐在龙榻上啃水果的小家伙儿,眼底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 “不是噢,是我自己来哒,我是来帮你哒。”蓝嫣晃着小脑袋回答他。 李同光跟蓝嫣坐成一排,“你娘亲还好么,还有她现在还跟你爹在一起吗?” 蓝嫣啃了一口果子,回答着:“娘亲跟爹爹一直帮着打仗,身体亏空的厉害。元禄哥哥他们也是这样,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奔波战场之间,所以我来啦~” 李同光一顿,师父身体亏空这么严重么 李同光抬手揉着蓝嫣的小脑袋,他道:“你来能帮我什么,是小红帮忙。你说你都三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小一个。是不是你爹不给你吃饭?” 蓝嫣小巴掌拍在头顶那只大手上,不乐意了,“我是小仙女,小仙女要很多很多年才会长大哒。” 李同光闻言,轻笑出声,“好好好,你是小仙女。” ---------------------------------- 接下来的两年里,小红辅佐李同光先后拿下褚国、楚国、宿国七国,中原大数版图落入他的手中。 唯有梧国,他至今都未有动作。 他也说不清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他的师妹杨盈。去年梧国皇室内乱,英王谋权篡位不成,致使梧帝中毒身亡,临死前出于各种考量,将皇位传给了其妹杨盈。杨盈临朝称治,史称武烈帝。 李同光如今已不再需要小红辅助打天下,手下的五万铁骑足够他踏平任何一国。 蓝嫣使命完成正要离开,“我要离开去找娘亲和爹爹了,这是娘亲留给你的信笺。” 李同光打开信封,“鹫儿,消除各国之间的割据战乱,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临门一脚,不要止步不前。中原的统一对百姓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师父已经帮不上你什么,唯愿你今后能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李同光:师父啊,师父,你还真是什么都能算到。 蓝嫣要走,李同光并未加以阻拦。 他看着酷似师父的小蓝嫣,蹲下身子,抱了抱她,“蓝嫣谢谢你和小红,这些年的帮助。离开之后,记得好好陪着你娘亲。走,我送你出城。” 李同光站在安都城门前,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酸涩。 他明白这一别就是永远,没有后会有期,这是真正的别离。 ---------------------------------- 小红为蓝嫣引路,三日后,蓝嫣跟娘亲爹爹他们汇合。 宁远舟、如意、钱昭、孙朗、元禄、杨盈、于十三、初月、骑在高头大马上。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纷纷露出笑容。 “总算是回来了,两年不见,我也不知道蓝嫣小宝贝变了没有——”孙朗话没说完,就被钱昭给了一肘击。 孙朗捂着心口,“老钱你要谋杀啊。” 其他人见状,不由得大笑出声。 杨盈和元禄一唱一和的打趣着孙朗,“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该!” 小红控制马儿,平稳地停在如意他们面前。 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团子,拱开车帘,出现在大家伙儿的视线中。 “娘亲,爹爹,我回来啦~” “杨盈姐姐,你现在不是已经是皇帝了嘛,为什么还能出来接我啊。对了还有元禄哥哥,他现在是你的皇夫?” “还有十三和初月姐姐,嗯还有老钱和孙朗,以后我们是不是要生活在一起了啊。” 如意将女儿抱在身前,亲吻着她的发顶,“好了,小丫头才刚见面,就问了这么多问题,你让他们怎么回答。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哒,娘亲。对了这是鹫儿哥哥给我的。”蓝嫣从小挎包中摸出一块令牌和两封信。 一封是给如意的,一封是给杨盈他们的。 如意打开信笺后,宁远舟驱马凑了过来。如意装作不知,一起阅览信笺。 “师父,令牌可让你在中原遇事畅行无阻。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珍重二字。 师父,珍重。” 杨盈打开另一封信,其上大致意思是,梧国他来了,他绝不会因为杨盈的身份有所顾忌。 杨盈看完之后,挑挑眉。 若不是在使团那些年,见过芸芸众生,她还真想跟李同光较量一场。 然,中原一统,对世间百姓来说有利无害,她不会像皇兄他们一样,无视百姓,让他们再次深陷战乱。 更何况,李同光一步步崛起,也算是天命所归。谁让最开始,杨远行没有传位给她呢。 。 如意一行人接到孩子,策马奔腾,来到山野间的一座竹楼中。 多人对饮,两人成双,而在遥远的安国皇城中,李同光一人相思独惆怅。 ---------------------------------- 如意\/宁远舟: 我看着她\/他和孩子站在山林间,背后是残阳和晚霞的万紫千红, 此时,她\/他的世界只有眼中的两个人。 而我如意\/宁远舟,也才真正的属于尘世间。 (本卷完。) 各位老婆、女王们,下一卷——洪荒世界背景 三清 养崽儿 这一卷不会很长哈。 第28章 尘世间 宁远舟带回梧国先帝杨远行的诏书,丹阳王继承王位,章崧辅佐。梧国新帝也在登基当日,做了件惊人之举。即位后,皇后萧妍还是皇后。 北磐人不论是马种还是他们的将士,先天就比中原各国的将士们魁梧有力。安国先是因沙西王战死,沙中部半路反叛,只是安国摄政王李同光手中兵力只有万人,根本无力抵抗北磐新王的两万大军,好在小红的虫族大军和梧国新帝出手彻底将北磐人击退。 三年后,安国。 安国幼帝禅位摄政王,李同光即位为帝。原幼帝被封为同恩王,随母去往封地。 这晚,李同光一身龙袍,刚进寝宫,发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你娘送你来的?” 李同光看着坐在龙榻上啃水果的小家伙儿,眼底的笑意怎么都遮不住。 “不是噢,是我自己来哒,我是来帮你哒。”蓝嫣晃着小脑袋回答他。 李同光跟蓝嫣坐成一排,“你娘亲还好么,还有她现在还跟你爹在一起吗?” 蓝嫣啃了一口果子,回答着:“娘亲跟爹爹一直帮着打仗,身体亏空的厉害。元禄哥哥他们也是这样,为了不让他们继续奔波战场之间,所以我来啦~” 李同光一顿,师父身体亏空这么严重么 李同光抬手揉着蓝嫣的小脑袋,他道:“你来能帮我什么,是小红帮忙。你说你都三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小一个。是不是你爹不给你吃饭?” 蓝嫣小巴掌拍在头顶那只大手上,不乐意了,“我是小仙女,小仙女要很多很多年才会长大哒。” 李同光闻言,轻笑出声,“好好好,你是小仙女。” ---------------------------------- 接下来的两年里,小红辅佐李同光先后拿下褚国、楚国、宿国七国,中原大数版图落入他的手中。 唯有梧国,他至今都未有动作。 他也说不清是为了师父,还是为了他的师妹杨盈。去年梧国皇室内乱,英王谋权篡位不成,致使梧帝中毒身亡,临死前出于各种考量,将皇位传给了其妹杨盈。杨盈临朝称治,史称武烈帝。 李同光如今已不再需要小红辅助打天下,手下的五万铁骑足够他踏平任何一国。 蓝嫣使命完成正要离开,“我要离开去找娘亲和爹爹了,这是娘亲留给你的信笺。” 李同光打开信封,“鹫儿,消除各国之间的割据战乱,不是你一直以来都想要做的。临门一脚,不要止步不前。中原的统一对百姓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师父已经帮不上你什么,唯愿你今后能做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 李同光:师父啊,师父,你还真是什么都能算到。 蓝嫣要走,李同光并未加以阻拦。 他看着酷似师父的小蓝嫣,蹲下身子,抱了抱她,“蓝嫣谢谢你和小红,这些年的帮助。离开之后,记得好好陪着你娘亲。走,我送你出城。” 李同光站在安都城门前,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马车,眼神中充满了不舍和酸涩。 他明白这一别就是永远,没有后会有期,这是真正的别离。 ---------------------------------- 小红为蓝嫣引路,三日后,蓝嫣跟娘亲爹爹他们汇合。 宁远舟、如意、钱昭、孙朗、元禄、杨盈、于十三、初月、骑在高头大马上。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纷纷露出笑容。 “总算是回来了,两年不见,我也不知道蓝嫣小宝贝变了没有——”孙朗话没说完,就被钱昭给了一肘击。 孙朗捂着心口,“老钱你要谋杀啊。” 其他人见状,不由得大笑出声。 杨盈和元禄一唱一和的打趣着孙朗,“谁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该!” 小红控制马儿,平稳地停在如意他们面前。 一只可可爱爱的小团子,拱开车帘,出现在大家伙儿的视线中。 “娘亲,爹爹,我回来啦~” “杨盈姐姐,你现在不是已经是皇帝了嘛,为什么还能出来接我啊。对了还有元禄哥哥,他现在是你的皇夫?” “还有十三和初月姐姐,嗯还有老钱和孙朗,以后我们是不是要生活在一起了啊。” 如意将女儿抱在身前,亲吻着她的发顶,“好了,小丫头才刚见面,就问了这么多问题,你让他们怎么回答。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好哒,娘亲。对了这是鹫儿哥哥给我的。”蓝嫣从小挎包中摸出一块令牌和两封信。 一封是给如意的,一封是给杨盈他们的。 如意打开信笺后,宁远舟驱马凑了过来。如意装作不知,一起阅览信笺。 “师父,令牌可让你在中原遇事畅行无阻。 千言万语最终化作珍重二字。 师父,珍重。” 杨盈打开另一封信,其上大致意思是,梧国他来了,他绝不会因为杨盈的身份有所顾忌。 杨盈看完之后,挑挑眉。 若不是在使团那些年,见过芸芸众生,她还真想跟李同光较量一场。 然,中原一统,对世间百姓来说有利无害,她不会像皇兄他们一样,无视百姓,让他们再次深陷战乱。 更何况,李同光一步步崛起,也算是天命所归。谁让最开始,杨远行没有传位给她呢。 。 如意一行人接到孩子,策马奔腾,来到山野间的一座竹楼中。 多人对饮,两人成双,而在遥远的安国皇城中,李同光一人相思独惆怅。 ---------------------------------- 如意\/宁远舟: 我看着她\/他和孩子站在山林间,背后是残阳和晚霞的万紫千红, 此时,她\/他的世界只有眼中的两个人。 而我如意\/宁远舟,也才真正的属于尘世间。 (本卷完。) 各位老婆、女王们,下一卷——洪荒世界背景 三清 养崽儿 这一卷不会很长哈。 第1章 过度章+洪荒世界三清圣人 系统空间。 蓝嫣将袖珍弩箭、小号佩剑、雷火弹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暗器毒药收进伴生空间中。 因她跟小红促使上个世界中原统一,百姓提早一百多年免受战乱之苦。位面规则赠与的功德之力,蓝嫣将其一分为三,给小红、001各一部分。 蓝嫣元神的损伤,再次减少。 “或许,很快就能回到天尽头”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混沌青莲莲茎衍生的蓝草】 【年龄:不确定(约莫七万岁)】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令植物种子生机焕发、吸收母体病灶)、可引用幽冥圣火、】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下面咱们要去的并非是电视剧衍生的位面,而是由传统神话慢慢糅杂在一起逐渐形成的高等位面,目标人物是三清圣人。】 蓝嫣:“三清圣人!”倒是跟她的诞生世界背景极为相似。 001:【宿主,001来给您讲讲。】 【宇宙本是混沌一片,无天无地无生灵,无善无恶无美丑,无始无终,处于一个平衡状态。】 【不知从何时起,混沌宇宙发生了变化,其内蕴含的无穷灵气,在无穷的变化中诞生了诸多先天生灵。这些生灵各有天性,却不知天数,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混沌蒙昧之时,广阔无垠的宇宙间孕育着一株混沌青莲,青莲长有五片莲叶,花开二十四瓣,结出一颗莲子。亿万年后,莲子裂开,创世神盘古手执一柄开天斧出世,彻底将混沌劈开,化为一片天地。天地初开,并不安稳。盘古以己身之力将天地稳固,后身体化为洪荒的诸天万物。左眼化为太阳星,右眼为月……肚脐化为幽冥血海,天地间的戾气皆聚在此处。】 【盘古在溶于天地之时,身上逸出三道清气即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精血化为十二祖巫;十二祖巫皆是盘古精血后因天地间不同的元素而化,故而属于盘古一脉,天生就能掌控洪荒的各种力量,且肉身强大。】 【开天斧因承受不住开天的阻力,斧头化为了太极图、盘古幡;斧柄化成混沌钟,斧刃则成了诛仙四剑。而混沌青莲因为混沌初开天地开裂之时毁郧,二十四瓣莲花化成二十四片造化玉蝶,上面记载着大道三千。五片莲叶化成十大先天灵宝:五行旗、乾坤鼎、十二品莲台、山河社稷图、河图洛书、七宝妙树、天书(封神榜)、地书、冥书、红绣球。唯独只有莲茎不知所踪。】 001:【】 蓝嫣听完后,心底的震颤久久不散。 莲茎不知所踪而她的本体正是由莲茎衍化诞生。 不知这次要去的世界,会不会获得一些她从不知晓的事情。 蓝嫣从伴生空间取出老父亲们为她炼制的法宝,塞进九层臂钏,“001,我们出发。” ---------------------------------- 鸿钧老祖紫霄宫三讲后,收三清、女娲为弟子,接引、准提为记名弟子,各自赐下证道之基鸿蒙紫气,第七道鸿蒙紫气放任自由,选中红云。第三次讲道完成后,鸿钧老祖开始合道 昆仑山。 大殿内,仙气缭绕,纤尘不染的白玉地面,师兄弟三人呈三角状围坐于蒲团之上。 “太清爹,我是不是要去玉清爹的肚子里啦。”听到紫府内稚嫩的孩童呼唤,太清缓缓睁开眼。 他一身白色道袍,白发白须,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他的声音温和,“是。” 太清紫府内,飞出一颗盈蓝紫金纹灵茧,侧目看向玉清,“接下来百余年,孩子便交由师弟照看了。” “师兄,安心。” 玉清元始,一身青色道袍,容貌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清冷优雅。 他抬手一挥,灵茧没入他的紫府内。感受着体内小家伙儿雀跃的情绪,眼底的清冷散去。感知到身侧另一那道冷飕飕的气息,愉悦的心情更甚。 谁让你是老三呢,师弟你就老老实实等着。 上清一身黑色道袍,神色冷峻,仿佛能吞噬一切黑暗,却又给人以无尽的安全感。他冷冰冰地扫了一眼那颗灵茧,而后继续闭目打坐。 他们师兄弟三人同日证道成圣后,各自收徒之后,玉清和上清因为徒弟和教义问题,矛盾越发增多,两教弟子冲突不断,搞得昆仑山上下乌烟瘴气。 太清带着徒弟玄都离开了昆仑,在首阳山立下‘八景宫’,作为人教道场。上清也带着徒弟离开,在东海寻得金鳌岛,立下‘碧游宫’,作为截教道场。玉清独占昆仑山,立下‘玉虚宫’,作为阐教道场。 当年鸿钧老祖讲道时,因蒲团座位引发争端。红云被鲲鹏记恨,加之红云又得到了最后一缕鸿蒙紫气,引得他人觊觎,最终在鲲鹏、帝俊、东皇太一以及冥河得围攻下自爆身亡。至此,红云与接引准提鲲鹏得因果了结。鸿蒙紫气破开空间,不知去向。 恰逢红云身陨时,师兄弟三人感知有一段亲缘将至。 现身虚空一处空间内,寻到亲缘时,却见一缕鸿蒙紫气融入那盈蓝元神中。 三人为此大打出手,一是为了鸿蒙紫气,二是为了孩子。 三败俱伤后,各自的精血融入盈蓝元神。 也是这时,师兄弟三人方才知晓,原来所谓的血脉亲缘竟然是如此而来。 。 不管是哪个种族,都有一个定律,修为越高者,越是难以孕育子嗣。孩子体内有着他们三人的精血,需要三人共同孕养才能成功诞生。 一番商议后,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百年前由太清孕育,如今轮到老二玉清,再过百年由老三上清孕养。 (姐妹们,下一章还在码,大约三十分钟后上传。) 第1章 过度章+洪荒世界三清圣人 系统空间。 蓝嫣将袖珍弩箭、小号佩剑、雷火弹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暗器毒药收进伴生空间中。 因她跟小红促使上个世界中原统一,百姓提早一百多年免受战乱之苦。位面规则赠与的功德之力,蓝嫣将其一分为三,给小红、001各一部分。 蓝嫣元神的损伤,再次减少。 “或许,很快就能回到天尽头” ---------------------------------- 系统面板: 【宿主:蓝嫣】 【性别:女】 【种族:盘古大帝开天后的第一株草?\/混沌青莲莲茎衍生的蓝草】 【年龄:不确定(约莫七万岁)】 【位面羁绊:血脉同源(宿主性格有概率同化)】 【已知能力:生机之力(治愈、特殊情况下可赋予他人读心术、大梦三千)、净化世间浊息、分离罪业浊气、压制魔气、(令植物种子生机焕发、吸收母体病灶)、可引用幽冥圣火、】 【功德值:系统无法得知准确数值】 【系统商城未开启】 001:【宿主,下面咱们要去的并非是电视剧衍生的位面,而是由传统神话慢慢糅杂在一起逐渐形成的高等位面,目标人物是三清圣人。】 蓝嫣:“三清圣人!”倒是跟她的诞生世界背景极为相似。 001:【宿主,001来给您讲讲。】 【宇宙本是混沌一片,无天无地无生灵,无善无恶无美丑,无始无终,处于一个平衡状态。】 【不知从何时起,混沌宇宙发生了变化,其内蕴含的无穷灵气,在无穷的变化中诞生了诸多先天生灵。这些生灵各有天性,却不知天数,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 【混沌蒙昧之时,广阔无垠的宇宙间孕育着一株混沌青莲,青莲长有五片莲叶,花开二十四瓣,结出一颗莲子。亿万年后,莲子裂开,创世神盘古手执一柄开天斧出世,彻底将混沌劈开,化为一片天地。天地初开,并不安稳。盘古以己身之力将天地稳固,后身体化为洪荒的诸天万物。左眼化为太阳星,右眼为月……肚脐化为幽冥血海,天地间的戾气皆聚在此处。】 【盘古在溶于天地之时,身上逸出三道清气即太清道德天尊、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通天教主);精血化为十二祖巫;十二祖巫皆是盘古精血后因天地间不同的元素而化,故而属于盘古一脉,天生就能掌控洪荒的各种力量,且肉身强大。】 【开天斧因承受不住开天的阻力,斧头化为了太极图、盘古幡;斧柄化成混沌钟,斧刃则成了诛仙四剑。而混沌青莲因为混沌初开天地开裂之时毁郧,二十四瓣莲花化成二十四片造化玉蝶,上面记载着大道三千。五片莲叶化成十大先天灵宝:五行旗、乾坤鼎、十二品莲台、山河社稷图、河图洛书、七宝妙树、天书(封神榜)、地书、冥书、红绣球。唯独只有莲茎不知所踪。】 001:【】 蓝嫣听完后,心底的震颤久久不散。 莲茎不知所踪而她的本体正是由莲茎衍化诞生。 不知这次要去的世界,会不会获得一些她从不知晓的事情。 蓝嫣从伴生空间取出老父亲们为她炼制的法宝,塞进九层臂钏,“001,我们出发。” ---------------------------------- 鸿钧老祖紫霄宫三讲后,收三清、女娲为弟子,接引、准提为记名弟子,各自赐下证道之基鸿蒙紫气,第七道鸿蒙紫气放任自由,选中红云。第三次讲道完成后,鸿钧老祖开始合道 昆仑山。 大殿内,仙气缭绕,纤尘不染的白玉地面,师兄弟三人呈三角状围坐于蒲团之上。 “太清爹,我是不是要去玉清爹的肚子里啦。”听到紫府内稚嫩的孩童呼唤,太清缓缓睁开眼。 他一身白色道袍,白发白须,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他的声音温和,“是。” 太清紫府内,飞出一颗盈蓝紫金纹灵茧,侧目看向玉清,“接下来百余年,孩子便交由师弟照看了。” “师兄,安心。” 玉清元始,一身青色道袍,容貌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庞仿佛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清冷优雅。 他抬手一挥,灵茧没入他的紫府内。感受着体内小家伙儿雀跃的情绪,眼底的清冷散去。感知到身侧另一那道冷飕飕的气息,愉悦的心情更甚。 谁让你是老三呢,师弟你就老老实实等着。 上清一身黑色道袍,神色冷峻,仿佛能吞噬一切黑暗,却又给人以无尽的安全感。他冷冰冰地扫了一眼那颗灵茧,而后继续闭目打坐。 他们师兄弟三人同日证道成圣后,各自收徒之后,玉清和上清因为徒弟和教义问题,矛盾越发增多,两教弟子冲突不断,搞得昆仑山上下乌烟瘴气。 太清带着徒弟玄都离开了昆仑,在首阳山立下‘八景宫’,作为人教道场。上清也带着徒弟离开,在东海寻得金鳌岛,立下‘碧游宫’,作为截教道场。玉清独占昆仑山,立下‘玉虚宫’,作为阐教道场。 当年鸿钧老祖讲道时,因蒲团座位引发争端。红云被鲲鹏记恨,加之红云又得到了最后一缕鸿蒙紫气,引得他人觊觎,最终在鲲鹏、帝俊、东皇太一以及冥河得围攻下自爆身亡。至此,红云与接引准提鲲鹏得因果了结。鸿蒙紫气破开空间,不知去向。 恰逢红云身陨时,师兄弟三人感知有一段亲缘将至。 现身虚空一处空间内,寻到亲缘时,却见一缕鸿蒙紫气融入那盈蓝元神中。 三人为此大打出手,一是为了鸿蒙紫气,二是为了孩子。 三败俱伤后,各自的精血融入盈蓝元神。 也是这时,师兄弟三人方才知晓,原来所谓的血脉亲缘竟然是如此而来。 。 不管是哪个种族,都有一个定律,修为越高者,越是难以孕育子嗣。孩子体内有着他们三人的精血,需要三人共同孕养才能成功诞生。 一番商议后,便有了今日这一幕。 百年前由太清孕育,如今轮到老二玉清,再过百年由老三上清孕养。 (姐妹们,下一章还在码,大约三十分钟后上传。) 第2章 崽崽出生了 二百年后。 上清的紫府内,他神识落在灵茧上,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用神识化作的大手触碰了下,墨如寒潭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按时间来算,孩子应该要出生了呀,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他催动体内元气试图将孩子唤醒。 “醒醒,你该出去见见新天地了。” 紫府内的灵茧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前几日大师兄回了八景宫,二师兄回了玉虚宫,称弟子们有事相寻。 如今,此处空间唯有他一人,孩子既然还没有动静,那他是不是可以 数息后,上清离开空间,黑色暗纹的衣摆随着他脚踏虚空而扬起。 正打算回碧游宫时,一抬眸,就见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站在不远处,玉清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师弟,你要带着本尊的孩子,去哪儿?” 太清面带微笑,同样也在看他。 上清:“” 三人身量相仿,一个和煦温和,一个清冷出尘,另一个仿佛裹挟着寒霜。 三人风格不一样,却同样的气势磅礴,谁也压不住谁。 上清的脸色更加冷峻,周身的气场更冷,他沉默片刻后,道:“两位师兄如此繁忙,自然无暇顾及孩子。不如就让师弟将孩子带去碧游宫。” 玉清:“带去碧游宫做什么,跟那群湿生卵化之辈混在一起吗?” 上清:“师兄何必如此,我等给众生一个修炼的机会又有何不可。” 玉清:“莫说这些,师弟想要带走孩子,绝无可能。” 太清捋着胡须,平静地观望着二人斗嘴。忽而,眸光一亮,小家伙被吵醒了。 灵茧泛着莹莹紫蓝光,从上清的紫府飞出,悬浮在他们身前。 三人见状,不再多言,重新返回空间中,合力将天地元气注入灵茧内。 灵茧散发出的灵光,愈来愈盛,慢慢左右晃动起来,伴随着‘咔咔’声响,灵茧外壳寸寸龟裂。 与此同时,天地间风云变幻。 蓝嫣四肢在灵茧中踢腾着,咔咔声越来越频繁,一道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闭上眼。 她四脚朝天摊在灵茧中,呼,好累,好饱。 师兄弟三人看着灵茧就差临门一脚便要破开,彼此对视一眼,再次催动天地元气助孩子破茧。 不过须臾,灵茧化作阵阵五彩灵光消散,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孩儿出现在他们面前。 孩子出生的瞬间,天地间的异象消散。 孩子小手攥成拳头,杵在肉嘟嘟的脸蛋边。肤色白嫩中透着健康的粉色,浅蓝色的发丝柔软亮泽,小嘴巴稍稍嘟起。 “阿吖~~”爹啊,爹,爹~~ 师兄弟三人,饶是他们对众生无温无情心肠冷硬,但对上这个孩子,此时此刻的心也软了一瞬。 上清面色冰冷,心念一动,孩子身上出现一身黑色肚兜和阔腿裤子。 太清和玉清看到孩子身上的衣裳,眸光一顿。 小师弟给孩子穿的竟是万灵纱,此物乃是龙汉大劫万灵蚕丝所化,水火不侵,纤尘不染,还有着一定的防御力。 玉清轻眨眼睫,孩子身上的衣裳已然换成了青色肚兜和裤子。 万灵蚕丝所化,他也有。 孩子这么小,穿什么黑色,还是青色更好看。 太清并未争抢,他的手指微动,一抹白烟状雾影在他手指间旋转,一分为二,奔向孩子的手腕,雾影散去,肉呼呼的手腕上多了一对手环。 此手环并没有特殊名字。共有三只,另一只在太清手中,当孩子遇到生命危险时,手环将会化作保护结界,抵挡任何攻击。同时还会被他感应到,瞬移至此。 太清欲要开口,却抬眸望向了虚空。 片刻后,他有感于天,淡淡道:“天地氤氲,万物化醇,柔弱胜刚强。不错,是个好名字。” 玉清和上清同步看向虚空,喃喃道:“蓝嫣。” 三人对这个名字并无任何异议,注意力很快回到蓝嫣身上。 蓝嫣躺在绒毯上,直勾勾地盯着仨爹,三张不同的面容,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她长而翘的睫毛眨呀眨。 玉清率先凑来过,如高山上的雪莲绽放一般,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闺女,叫爹爹。” 蓝嫣被他的声音吸引,呆愣愣的,正要歪头去看他。 这时,另一张俊脸也凑了过来,声音清冽如酒,低沉而平缓,“孩子,我是父亲。” 蓝嫣的视线被他们占据,一时不知道该看哪个好,澄澈的淡蓝色眼眸慢悠悠的转动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蓝嫣:“呀~” “以前在紫府中,不是都会喊的么。” “嗯,喊。” 两人越凑越近,都想听孩子出生后的第一声呼唤。 蓝嫣睁着一双纯澈的眼睛,小胖手小短脚十分有劲的挥动着,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玉清和上清越看越喜欢,他元始\/通天生的呢。 瞧瞧那白胖的小脚丫,紧紧攥在一起的小拳头,真有劲儿。 ‘teng’ 蓝嫣两只小脚丫,公平极了,给他们两人的脸颊上一人一脚。 要说圣人还能避不开孩子的脚丫吗? 答案或许是的 ‘咕噜咕噜’ 蓝嫣肚子打雷了,太清见状,捏了一个元气光团,喂给蓝嫣。 蓝嫣跟仨爹亲子互动后,砸砸嘴,打个小哈欠,眼皮一耷拉,睡着了。 玉清:“怎么安静下来了?”刚才不是玩的还跟他们玩的挺好的。 “睡了。”上清头也不抬的回答着,却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定。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太清,似是在寻求标准答案。 太清默默点头,“嗯,睡了。师弟,孩子不能一直留在空间,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再作打算。”说完,他俯身抱起蓝嫣。 玉清和上清一个阐教一个截教,对孩子的了解都比太清这个人教老祖差了一大截。 他们看着师兄‘理所当然’的抱走孩子,两人心下开始盘算,也让门下弟子去搜索些育儿手册什么的。 第2章 崽崽出生了 二百年后。 上清的紫府内,他神识落在灵茧上,观察了好一会儿,才用神识化作的大手触碰了下,墨如寒潭的双眸闪过一丝疑惑,按时间来算,孩子应该要出生了呀,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他催动体内元气试图将孩子唤醒。 “醒醒,你该出去见见新天地了。” 紫府内的灵茧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前几日大师兄回了八景宫,二师兄回了玉虚宫,称弟子们有事相寻。 如今,此处空间唯有他一人,孩子既然还没有动静,那他是不是可以 数息后,上清离开空间,黑色暗纹的衣摆随着他脚踏虚空而扬起。 正打算回碧游宫时,一抬眸,就见一白一青两道身影站在不远处,玉清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师弟,你要带着本尊的孩子,去哪儿?” 太清面带微笑,同样也在看他。 上清:“” 三人身量相仿,一个和煦温和,一个清冷出尘,另一个仿佛裹挟着寒霜。 三人风格不一样,却同样的气势磅礴,谁也压不住谁。 上清的脸色更加冷峻,周身的气场更冷,他沉默片刻后,道:“两位师兄如此繁忙,自然无暇顾及孩子。不如就让师弟将孩子带去碧游宫。” 玉清:“带去碧游宫做什么,跟那群湿生卵化之辈混在一起吗?” 上清:“师兄何必如此,我等给众生一个修炼的机会又有何不可。” 玉清:“莫说这些,师弟想要带走孩子,绝无可能。” 太清捋着胡须,平静地观望着二人斗嘴。忽而,眸光一亮,小家伙被吵醒了。 灵茧泛着莹莹紫蓝光,从上清的紫府飞出,悬浮在他们身前。 三人见状,不再多言,重新返回空间中,合力将天地元气注入灵茧内。 灵茧散发出的灵光,愈来愈盛,慢慢左右晃动起来,伴随着‘咔咔’声响,灵茧外壳寸寸龟裂。 与此同时,天地间风云变幻。 蓝嫣四肢在灵茧中踢腾着,咔咔声越来越频繁,一道刺目的白光,让她下意识闭上眼。 她四脚朝天摊在灵茧中,呼,好累,好饱。 师兄弟三人看着灵茧就差临门一脚便要破开,彼此对视一眼,再次催动天地元气助孩子破茧。 不过须臾,灵茧化作阵阵五彩灵光消散,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婴孩儿出现在他们面前。 孩子出生的瞬间,天地间的异象消散。 孩子小手攥成拳头,杵在肉嘟嘟的脸蛋边。肤色白嫩中透着健康的粉色,浅蓝色的发丝柔软亮泽,小嘴巴稍稍嘟起。 “阿吖~~”爹啊,爹,爹~~ 师兄弟三人,饶是他们对众生无温无情心肠冷硬,但对上这个孩子,此时此刻的心也软了一瞬。 上清面色冰冷,心念一动,孩子身上出现一身黑色肚兜和阔腿裤子。 太清和玉清看到孩子身上的衣裳,眸光一顿。 小师弟给孩子穿的竟是万灵纱,此物乃是龙汉大劫万灵蚕丝所化,水火不侵,纤尘不染,还有着一定的防御力。 玉清轻眨眼睫,孩子身上的衣裳已然换成了青色肚兜和裤子。 万灵蚕丝所化,他也有。 孩子这么小,穿什么黑色,还是青色更好看。 太清并未争抢,他的手指微动,一抹白烟状雾影在他手指间旋转,一分为二,奔向孩子的手腕,雾影散去,肉呼呼的手腕上多了一对手环。 此手环并没有特殊名字。共有三只,另一只在太清手中,当孩子遇到生命危险时,手环将会化作保护结界,抵挡任何攻击。同时还会被他感应到,瞬移至此。 太清欲要开口,却抬眸望向了虚空。 片刻后,他有感于天,淡淡道:“天地氤氲,万物化醇,柔弱胜刚强。不错,是个好名字。” 玉清和上清同步看向虚空,喃喃道:“蓝嫣。” 三人对这个名字并无任何异议,注意力很快回到蓝嫣身上。 蓝嫣躺在绒毯上,直勾勾地盯着仨爹,三张不同的面容,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她长而翘的睫毛眨呀眨。 玉清率先凑来过,如高山上的雪莲绽放一般,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闺女,叫爹爹。” 蓝嫣被他的声音吸引,呆愣愣的,正要歪头去看他。 这时,另一张俊脸也凑了过来,声音清冽如酒,低沉而平缓,“孩子,我是父亲。” 蓝嫣的视线被他们占据,一时不知道该看哪个好,澄澈的淡蓝色眼眸慢悠悠的转动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蓝嫣:“呀~” “以前在紫府中,不是都会喊的么。” “嗯,喊。” 两人越凑越近,都想听孩子出生后的第一声呼唤。 蓝嫣睁着一双纯澈的眼睛,小胖手小短脚十分有劲的挥动着,咿咿呀呀的说个不停。 玉清和上清越看越喜欢,他元始\/通天生的呢。 瞧瞧那白胖的小脚丫,紧紧攥在一起的小拳头,真有劲儿。 ‘teng’ 蓝嫣两只小脚丫,公平极了,给他们两人的脸颊上一人一脚。 要说圣人还能避不开孩子的脚丫吗? 答案或许是的 ‘咕噜咕噜’ 蓝嫣肚子打雷了,太清见状,捏了一个元气光团,喂给蓝嫣。 蓝嫣跟仨爹亲子互动后,砸砸嘴,打个小哈欠,眼皮一耷拉,睡着了。 玉清:“怎么安静下来了?”刚才不是玩的还跟他们玩的挺好的。 “睡了。”上清头也不抬的回答着,却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不确定。 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太清,似是在寻求标准答案。 太清默默点头,“嗯,睡了。师弟,孩子不能一直留在空间,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处,再作打算。”说完,他俯身抱起蓝嫣。 玉清和上清一个阐教一个截教,对孩子的了解都比太清这个人教老祖差了一大截。 他们看着师兄‘理所当然’的抱走孩子,两人心下开始盘算,也让门下弟子去搜索些育儿手册什么的。 第3章 养崽日常 玉虚宫。 玉清\/上清异口同声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孩子一人一天?” 太清:“如此,不偏不倚。” 师兄弟三人达成共识后,太清挥挥手,一头青牛出现在大殿之外,他脚下一踏,瞬移至青牛背上,潇洒离开。 。 孩子太小,容易饿,太清途中寻到一头尚在哺乳期的黑豹,用一颗丹药换来不少灵乳。蓝嫣既然是个小孩子,那就需要孩子吃喝的食物,不能一直喂元气光团。 不然她身体还未发育好,提前修炼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了孩子吃喝的口粮,太清这才回了人教道场。 太清甫一回到首阳山八景宫。 刚一入殿,孩子醒了。 “呀~”蓝嫣蹬着脚丫子,灵动的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新环境。 入眼便是超脱凡尘兼具庄严的殿宇,白玉为基石,环绕玉兰翠竹,殿内柱子和墙壁上,隐隐泛着金光。若是沉心辨认,隐约可见其上的道家真言。 太清座下的弟子唯有玄都大法师一人,玄都瞧着师父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正要开口询问。 当看到师父怀里的婴孩儿,愣住了。 “师,师父这是小师妹?” “嗯,玄都这是你小师妹,蓝嫣。” 太清挪动手臂,露出蓝嫣的脸蛋。 “呀~” 蓝嫣没有衣袖的遮挡,下意识去看光亮处,一个新面孔出现在她视野中。 玄都一身白色道袍,面容中正,给人一种如璞玉般的归真之感。 “你好,小师妹,我是你大师兄,玄都。” 蓝嫣听得懂,朝对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呀~”大师兄好啊。 “都好都好,咱们这里终于再添新人了。” 玄都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首阳山人口简单,除去他和师父,一头青牛外加俩丹童,就没人了。平日里除了修炼很少与人交际,笑起来就有些不自然。 “啊啊!”蓝嫣想要翻身,她叫了两声,提醒她爹。 太清手指轻轻点在蓝嫣眉心,“孩子,你可以神识传音。” 蓝嫣灵台顷刻间清明,“传音?” “嗯,你现在这样就是神识传音。” 蓝嫣很快掌握这门神通。 咿咿呀呀的跟玄都神识传音聊了起来。 太清看着徒弟和女儿互动,不自觉也勾起一抹笑意。 当初,他们师兄弟三人寻到蓝嫣时,发现她的元神有损,后来在孕养她的那三百年中不断调动天材地宝终将其元神修复。 如今看来,孩子恢复的很好。 太清身为人教教主,主张无为,虽初为人父,同样奉行他的理念。 无为无所不为,他将圣人的身份摘出来,以一个寻常父亲的身份,抚养孩子,随缘进取,但心不会执着他一定要做到如何,孩子定要做到如何。 。 玄都对蓝嫣心生欢喜,得到师父的首肯后,抱着她去了前殿。穿过绿树苍松,白玉小桥,来到了他的居所。 “师妹,这里就是咱们首阳山的前殿。你看这些都是师父讲道的内容,我将其整理成册了。你要看么?”玄都看向蓝嫣,等待着她的回答。 蓝嫣穿着青色万灵蚕丝,惬意的躺在玄都的臂弯里,小胖手扶着一只白玉瓶。 白玉瓶不大,蓝嫣两只手刚刚抱的过来。其顶端留有一圆孔,蓝嫣稍微一用力,就能喝到灵乳。 她粉嫩嫩肉嘟嘟的脸蛋子,一鼓一鼓的,眼睛也舒坦的眯起来。 玄都握着玉简,一时竟忘记了刚才他讲了什么。 蓝嫣虽说是刚出生,却也有五六个月孩子大小,腮帮子滋滋滋一通猛吸,很快一瓶灵乳炫进肚子里。 嗝。 饱了。 玄都下意识收起白玉瓶,身体一顿,想起之前想要的事,又想到方才自己的反应,摇头轻笑一声。 玄都清了清嗓子,他道:“师妹既然吃好了,师兄给你讲经。” 蓝嫣一只手掰着脚丫子,回应着玄都。 “好哒师兄。” 玄都灵力催动玉简,看着其上闪动的道文,朗声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师妹,你可明白?不明白也没关系。师父说人总会慢慢明悟这一切的。”玄都小声嘀咕着,他等啊等,迟迟没有等到小师妹的回答。 低头一瞧,好。 师妹睡了。 蓝嫣嘴角挂着一点奶渍,小鼻子红彤彤的,似乎是喝奶时太用力导致的。 奶香奶香的小师妹,有些惹人怜爱。 玄都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稍作思索,将蓝嫣带回师父身边。 “师父,师妹睡下了,弟子先回前殿了。”玄都转身走至门口,忽然折返回来。 从乾坤袖中取出一白玉瓶,“师父,师妹的灵乳瓶。” 太清:“”其实倒也不必还回来,他存了不少呢。 ---------------------------------- 玉虚宫。 玉清身着青衣,墨发无风自动。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身影被暖阳拉长,显得孤寂又不可攀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白玉窗台上轻轻滑动,那动作看似轻柔无比,却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狠厉。 量劫、阐教、弟子、截教、小师弟还有新添的女儿。 女儿么 玉清脑海中闪过蓝嫣的样子,小家伙儿倒是很会长,像极了他们师兄弟三人。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对了,他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险些忘记这件事。 “鹤童。” “弟子在,天尊有何吩咐。” “你去寻一些有关于育养婴孩儿的书简。” “是,天尊。” “要快,天黑前务必将其带回。” “是。” ---------------------------------- 碧游宫。 上清正在问座下的几个弟子,想要养育好孩子,都需要做什么。 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四人面面相觑。 师父这是在问他们? 龟灵圣母头顶一排问号,她的本体就是个大龟,问她如何养孩子她会养王八,不会养孩子呀。 其他三人也不遑多让,多宝道人提议把赵公明和三霄仙子也喊来,大伙儿凑在一起兴许会有个结论。 上清沉思半晌后,点了点头。 赵公明、三霄仙子四人进殿后,变成了师兄弟八人大眼瞪小眼。 上清一看他们的神态就懂了,得了,这是也不懂,挥挥手让其退下。 上清想到孩子,眼底闪过一丝柔光,摸了摸脸颊。孩子的小脚丫很有劲儿,显然身体资质不错,看来元神上的损伤是彻底好了。 孩子养孩子,还有不足两日,孩子就来碧游宫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又快又慢。 第3章 养崽日常 玉虚宫。 玉清\/上清异口同声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孩子一人一天?” 太清:“如此,不偏不倚。” 师兄弟三人达成共识后,太清挥挥手,一头青牛出现在大殿之外,他脚下一踏,瞬移至青牛背上,潇洒离开。 。 孩子太小,容易饿,太清途中寻到一头尚在哺乳期的黑豹,用一颗丹药换来不少灵乳。蓝嫣既然是个小孩子,那就需要孩子吃喝的食物,不能一直喂元气光团。 不然她身体还未发育好,提前修炼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了孩子吃喝的口粮,太清这才回了人教道场。 太清甫一回到首阳山八景宫。 刚一入殿,孩子醒了。 “呀~”蓝嫣蹬着脚丫子,灵动的眼睛转来转去,打量着新环境。 入眼便是超脱凡尘兼具庄严的殿宇,白玉为基石,环绕玉兰翠竹,殿内柱子和墙壁上,隐隐泛着金光。若是沉心辨认,隐约可见其上的道家真言。 太清座下的弟子唯有玄都大法师一人,玄都瞧着师父离开没多久又回来了,正要开口询问。 当看到师父怀里的婴孩儿,愣住了。 “师,师父这是小师妹?” “嗯,玄都这是你小师妹,蓝嫣。” 太清挪动手臂,露出蓝嫣的脸蛋。 “呀~” 蓝嫣没有衣袖的遮挡,下意识去看光亮处,一个新面孔出现在她视野中。 玄都一身白色道袍,面容中正,给人一种如璞玉般的归真之感。 “你好,小师妹,我是你大师兄,玄都。” 蓝嫣听得懂,朝对方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容,“呀~”大师兄好啊。 “都好都好,咱们这里终于再添新人了。” 玄都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首阳山人口简单,除去他和师父,一头青牛外加俩丹童,就没人了。平日里除了修炼很少与人交际,笑起来就有些不自然。 “啊啊!”蓝嫣想要翻身,她叫了两声,提醒她爹。 太清手指轻轻点在蓝嫣眉心,“孩子,你可以神识传音。” 蓝嫣灵台顷刻间清明,“传音?” “嗯,你现在这样就是神识传音。” 蓝嫣很快掌握这门神通。 咿咿呀呀的跟玄都神识传音聊了起来。 太清看着徒弟和女儿互动,不自觉也勾起一抹笑意。 当初,他们师兄弟三人寻到蓝嫣时,发现她的元神有损,后来在孕养她的那三百年中不断调动天材地宝终将其元神修复。 如今看来,孩子恢复的很好。 太清身为人教教主,主张无为,虽初为人父,同样奉行他的理念。 无为无所不为,他将圣人的身份摘出来,以一个寻常父亲的身份,抚养孩子,随缘进取,但心不会执着他一定要做到如何,孩子定要做到如何。 。 玄都对蓝嫣心生欢喜,得到师父的首肯后,抱着她去了前殿。穿过绿树苍松,白玉小桥,来到了他的居所。 “师妹,这里就是咱们首阳山的前殿。你看这些都是师父讲道的内容,我将其整理成册了。你要看么?”玄都看向蓝嫣,等待着她的回答。 蓝嫣穿着青色万灵蚕丝,惬意的躺在玄都的臂弯里,小胖手扶着一只白玉瓶。 白玉瓶不大,蓝嫣两只手刚刚抱的过来。其顶端留有一圆孔,蓝嫣稍微一用力,就能喝到灵乳。 她粉嫩嫩肉嘟嘟的脸蛋子,一鼓一鼓的,眼睛也舒坦的眯起来。 玄都握着玉简,一时竟忘记了刚才他讲了什么。 蓝嫣虽说是刚出生,却也有五六个月孩子大小,腮帮子滋滋滋一通猛吸,很快一瓶灵乳炫进肚子里。 嗝。 饱了。 玄都下意识收起白玉瓶,身体一顿,想起之前想要的事,又想到方才自己的反应,摇头轻笑一声。 玄都清了清嗓子,他道:“师妹既然吃好了,师兄给你讲经。” 蓝嫣一只手掰着脚丫子,回应着玄都。 “好哒师兄。” 玄都灵力催动玉简,看着其上闪动的道文,朗声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师妹,你可明白?不明白也没关系。师父说人总会慢慢明悟这一切的。”玄都小声嘀咕着,他等啊等,迟迟没有等到小师妹的回答。 低头一瞧,好。 师妹睡了。 蓝嫣嘴角挂着一点奶渍,小鼻子红彤彤的,似乎是喝奶时太用力导致的。 奶香奶香的小师妹,有些惹人怜爱。 玄都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稍作思索,将蓝嫣带回师父身边。 “师父,师妹睡下了,弟子先回前殿了。”玄都转身走至门口,忽然折返回来。 从乾坤袖中取出一白玉瓶,“师父,师妹的灵乳瓶。” 太清:“”其实倒也不必还回来,他存了不少呢。 ---------------------------------- 玉虚宫。 玉清身着青衣,墨发无风自动。 他静静地站在窗前,身影被暖阳拉长,显得孤寂又不可攀折。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白玉窗台上轻轻滑动,那动作看似轻柔无比,却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狠厉。 量劫、阐教、弟子、截教、小师弟还有新添的女儿。 女儿么 玉清脑海中闪过蓝嫣的样子,小家伙儿倒是很会长,像极了他们师兄弟三人。也不知道师兄是怎么照顾孩子的,对了,他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险些忘记这件事。 “鹤童。” “弟子在,天尊有何吩咐。” “你去寻一些有关于育养婴孩儿的书简。” “是,天尊。” “要快,天黑前务必将其带回。” “是。” ---------------------------------- 碧游宫。 上清正在问座下的几个弟子,想要养育好孩子,都需要做什么。 多宝道人、金灵圣母、无当圣母、龟灵圣母、四人面面相觑。 师父这是在问他们? 龟灵圣母头顶一排问号,她的本体就是个大龟,问她如何养孩子她会养王八,不会养孩子呀。 其他三人也不遑多让,多宝道人提议把赵公明和三霄仙子也喊来,大伙儿凑在一起兴许会有个结论。 上清沉思半晌后,点了点头。 赵公明、三霄仙子四人进殿后,变成了师兄弟八人大眼瞪小眼。 上清一看他们的神态就懂了,得了,这是也不懂,挥挥手让其退下。 上清想到孩子,眼底闪过一丝柔光,摸了摸脸颊。孩子的小脚丫很有劲儿,显然身体资质不错,看来元神上的损伤是彻底好了。 孩子养孩子,还有不足两日,孩子就来碧游宫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又快又慢。 第4章 玉清接崽儿 首阳山八景宫。 夜幕之下,漫天星斗,在银河中如同微粒,绵延无尽的延伸开来。 太清幕天席地,盘膝而坐,身侧的绒毯上,蓝嫣四仰八叉的睡着。 偶尔蓝嫣睡的不安稳,哼唧几声,他便会轻拍孩子的后背以作安抚。 或许是蓝嫣白天睡得有些多了,不多时,小拳头揉着眼睛醒了神,逐渐被漫天星辰所吸引。 “呀~呀!” 太清垂眸去看她,“醒了,吾儿可知你所看到的是什么?” 蓝嫣咿咿呀呀地回答着,“是星星。” 太清不置可否,一指点在蓝嫣的灵台,他道:“我们的头脑要不断运转,运用你的思维认识世界和宇宙。但有些时候所见所闻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就是对的,还需要你用这里去自行判断。” 蓝嫣嘬着大拇指,眨眨眼。 “大道无处不在,我们要无为无所不为,要明白万物不归我所有,但可以归我所用。是不是这样哒,太清爹。” 蓝嫣将她的所思所想传递给太清。 只见浩渺的仙力笼罩在太清和蓝嫣周围,以父女俩为中心不断扩散。 太清带着蓝嫣仿若置身于浩瀚的银河中,亲眼目睹着诸天星辰的生与灭。 太清看向蓝嫣:“此时不懂,无甚关系,吾儿将来必会明白。” 吾儿的过去和未来,自有定数。 蓝嫣到底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此时此刻她有种一看就会一用就废的感觉,她晃晃小脑袋瓜,睡死过去。 ---------------------------------- 翌日一早,玉清一袭青衣,覆手而立于九龙沉香辇之上,候在首阳山外。 玉清现身那一瞬,太清便已知晓,但距离一日还差半个时辰,直接选择无视对方。 他抱着蓝嫣在八景宫的小路上慢慢走着,走到首阳山大殿时,刚好半个时辰。 玉清来到太清身前,拱手行礼,“师兄还真是守时。” 太清微微颔首,“孩子便交给师弟照顾了。”他摸了摸蓝嫣的小脑袋,传音给她,“吾儿,今日你该去玉清师弟那边,嗯,后日为父去碧游宫接你。” 蓝嫣抱着白玉瓶,腮帮一鼓一鼓的,滋滋的着吸着灵乳。 “好哒,太清爹。” 然而,当蓝嫣落入玉清的臂弯,看不到太清的身影后,她灵乳也不喝了,肉乎乎的小脚丫也不蹬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呜哇~~” 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在八景宫殿前,好似这片空间除了婴儿的啼哭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玉清上一刻还沉浸在抱到女儿的新奇中,下一刻初为人父的感觉一扫而光。 “你哭什么?” 饶是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玉清元始天尊,被女儿嘹亮的啼哭声震得从容不复, “别哭了。” “呜哇~~”太清爹。 玉清听到蓝嫣的神识传音,一怔,不过一日,师兄竟然教会女儿神识传音。 到底是第一次接触刚出生的婴孩儿,更遑论还是他的血脉子嗣。 说实话他的耐心确实不如师兄,只是哄了一小会儿,他的脸色就越来越僵硬。 玉清屏蔽五感中的听感,乘着九龙沉香辇往玉虚宫而去。 蓝嫣还在哭,小身子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玉清心中涌现一丝难以名状的酸涩感,他盯着蓝嫣沉默许久,抬手掐指,回忆着昨日师兄的举动,给蓝嫣捏了一个元气光团,打入蓝嫣的体内。 天地元气在蓝嫣体内游走了几圈后,身体被元气洗涤,浑身暖绒绒的,她打了个哭嗝,停止哭泣。 然而玉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蓝嫣的哭声再次响起。 玉清再次捏了两个元气光团打入蓝嫣体内,可惜这次没什么作用,女儿的哭声就没断过。 玉清本想要再次屏蔽听感,却被孩子肉乎乎的小短手扯住了衣襟。 玉清眉头轻蹙,俯视着蓝嫣,半晌后,用对待弟子时冷冰冰的口吻道:“不许哭了。” 蓝嫣:“” 蓝嫣嘴巴一瘪,哭声更大了! 呜哇的啼哭声,哭的玉清头皮发麻,这么小的身体,为何能发出如此之强的声音。 孩子的哭声实在是响亮,引得拉轿辇的九龙频频扭头偷看玉清。 九头龙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天尊原来也不是无所不能啊。 孩子一直哭,玉清也着急。没办法,玉清尝试着给蓝嫣传音,“告诉爹,你想要什么。” 蓝嫣抽抽嗒嗒地回答他,“我的瓶歪了,歪了,我”她不急不慌地吸了口气补上后半句,“我够不到。” 玉清仔细一瞧,蓝嫣的小脚丫正在不停地去勾滚到他腰间的白玉瓶。 他捡起白玉瓶,塞进蓝嫣的手中。 蓝嫣两只小胖手抱着白玉瓶,止了哭声。她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未曾滚落的泪珠,哭的鼻子通红。 玉清:“一开始在哭什么?” 蓝嫣:“太清爹不见啦,后来我不想哭啦,可是瓶子找不到啦。” 玉清望着越来越清晰的昆仑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这么点小事,他女儿哭了一路。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眼泪不是温的,是凉的,却让他记住了这滴眼泪的温度。 。 玉虚宫主殿,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南极仙翁、云中子,三人时而低语,时而看向大殿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十二金仙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惧留孙、太乙真人、灵宝大法师、文殊真人、普贤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等人也在翘首以盼。 一道虹光划入大殿,主位的白玉莲花座上仙雾乍现,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众人起身行礼:“拜见元始天尊。” 莲花座周围的仙雾散去后,玉清抱着蓝嫣显露在众人面前。 这时,南极仙翁侧身看向蓝嫣,对其观察半晌后,率先开口,“天生神胎果然灵台先天便清明于常人。” 云中子点头附和着并未言语。 燃灯道人神色幽深,说了句引人深思的话,“是啊,此子身具鸿蒙紫气,又是我玄门阐教之人,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蓝嫣嘬着灵乳,睁着大眼睛打量着这群神仙。 她生来就能感知到旁人对她的喜厌善恶,而此处就有一道极强的算计和恶念在向她不断靠拢。 蓝嫣脑袋一偏,面向玉清的胸膛,继续嘬灵乳。 一只手抓着脚丫子,晃啊晃。 “啊呀~~~” 她才不怕,小小的老子肯定会想到收拾坏人的办法哒~~ 第4章 玉清接崽儿 首阳山八景宫。 夜幕之下,漫天星斗,在银河中如同微粒,绵延无尽的延伸开来。 太清幕天席地,盘膝而坐,身侧的绒毯上,蓝嫣四仰八叉的睡着。 偶尔蓝嫣睡的不安稳,哼唧几声,他便会轻拍孩子的后背以作安抚。 或许是蓝嫣白天睡得有些多了,不多时,小拳头揉着眼睛醒了神,逐渐被漫天星辰所吸引。 “呀~呀!” 太清垂眸去看她,“醒了,吾儿可知你所看到的是什么?” 蓝嫣咿咿呀呀地回答着,“是星星。” 太清不置可否,一指点在蓝嫣的灵台,他道:“我们的头脑要不断运转,运用你的思维认识世界和宇宙。但有些时候所见所闻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就是对的,还需要你用这里去自行判断。” 蓝嫣嘬着大拇指,眨眨眼。 “大道无处不在,我们要无为无所不为,要明白万物不归我所有,但可以归我所用。是不是这样哒,太清爹。” 蓝嫣将她的所思所想传递给太清。 只见浩渺的仙力笼罩在太清和蓝嫣周围,以父女俩为中心不断扩散。 太清带着蓝嫣仿若置身于浩瀚的银河中,亲眼目睹着诸天星辰的生与灭。 太清看向蓝嫣:“此时不懂,无甚关系,吾儿将来必会明白。” 吾儿的过去和未来,自有定数。 蓝嫣到底是个刚出生的孩子,此时此刻她有种一看就会一用就废的感觉,她晃晃小脑袋瓜,睡死过去。 ---------------------------------- 翌日一早,玉清一袭青衣,覆手而立于九龙沉香辇之上,候在首阳山外。 玉清现身那一瞬,太清便已知晓,但距离一日还差半个时辰,直接选择无视对方。 他抱着蓝嫣在八景宫的小路上慢慢走着,走到首阳山大殿时,刚好半个时辰。 玉清来到太清身前,拱手行礼,“师兄还真是守时。” 太清微微颔首,“孩子便交给师弟照顾了。”他摸了摸蓝嫣的小脑袋,传音给她,“吾儿,今日你该去玉清师弟那边,嗯,后日为父去碧游宫接你。” 蓝嫣抱着白玉瓶,腮帮一鼓一鼓的,滋滋的着吸着灵乳。 “好哒,太清爹。” 然而,当蓝嫣落入玉清的臂弯,看不到太清的身影后,她灵乳也不喝了,肉乎乎的小脚丫也不蹬了,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呜哇~~” 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在八景宫殿前,好似这片空间除了婴儿的啼哭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玉清上一刻还沉浸在抱到女儿的新奇中,下一刻初为人父的感觉一扫而光。 “你哭什么?” 饶是泰山崩于眼前面不改色的玉清元始天尊,被女儿嘹亮的啼哭声震得从容不复, “别哭了。” “呜哇~~”太清爹。 玉清听到蓝嫣的神识传音,一怔,不过一日,师兄竟然教会女儿神识传音。 到底是第一次接触刚出生的婴孩儿,更遑论还是他的血脉子嗣。 说实话他的耐心确实不如师兄,只是哄了一小会儿,他的脸色就越来越僵硬。 玉清屏蔽五感中的听感,乘着九龙沉香辇往玉虚宫而去。 蓝嫣还在哭,小身子抽泣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 玉清心中涌现一丝难以名状的酸涩感,他盯着蓝嫣沉默许久,抬手掐指,回忆着昨日师兄的举动,给蓝嫣捏了一个元气光团,打入蓝嫣的体内。 天地元气在蓝嫣体内游走了几圈后,身体被元气洗涤,浑身暖绒绒的,她打了个哭嗝,停止哭泣。 然而玉清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蓝嫣的哭声再次响起。 玉清再次捏了两个元气光团打入蓝嫣体内,可惜这次没什么作用,女儿的哭声就没断过。 玉清本想要再次屏蔽听感,却被孩子肉乎乎的小短手扯住了衣襟。 玉清眉头轻蹙,俯视着蓝嫣,半晌后,用对待弟子时冷冰冰的口吻道:“不许哭了。” 蓝嫣:“” 蓝嫣嘴巴一瘪,哭声更大了! 呜哇的啼哭声,哭的玉清头皮发麻,这么小的身体,为何能发出如此之强的声音。 孩子的哭声实在是响亮,引得拉轿辇的九龙频频扭头偷看玉清。 九头龙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天尊原来也不是无所不能啊。 孩子一直哭,玉清也着急。没办法,玉清尝试着给蓝嫣传音,“告诉爹,你想要什么。” 蓝嫣抽抽嗒嗒地回答他,“我的瓶歪了,歪了,我”她不急不慌地吸了口气补上后半句,“我够不到。” 玉清仔细一瞧,蓝嫣的小脚丫正在不停地去勾滚到他腰间的白玉瓶。 他捡起白玉瓶,塞进蓝嫣的手中。 蓝嫣两只小胖手抱着白玉瓶,止了哭声。她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未曾滚落的泪珠,哭的鼻子通红。 玉清:“一开始在哭什么?” 蓝嫣:“太清爹不见啦,后来我不想哭啦,可是瓶子找不到啦。” 玉清望着越来越清晰的昆仑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这么点小事,他女儿哭了一路。 就在这时,‘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眼泪不是温的,是凉的,却让他记住了这滴眼泪的温度。 。 玉虚宫主殿,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南极仙翁、云中子,三人时而低语,时而看向大殿外,似乎在等待什么。 十二金仙广成子、赤精子、黄龙真人、惧留孙、太乙真人、灵宝大法师、文殊真人、普贤真人、慈航道人、玉鼎真人、等人也在翘首以盼。 一道虹光划入大殿,主位的白玉莲花座上仙雾乍现,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身影。 众人起身行礼:“拜见元始天尊。” 莲花座周围的仙雾散去后,玉清抱着蓝嫣显露在众人面前。 这时,南极仙翁侧身看向蓝嫣,对其观察半晌后,率先开口,“天生神胎果然灵台先天便清明于常人。” 云中子点头附和着并未言语。 燃灯道人神色幽深,说了句引人深思的话,“是啊,此子身具鸿蒙紫气,又是我玄门阐教之人,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蓝嫣嘬着灵乳,睁着大眼睛打量着这群神仙。 她生来就能感知到旁人对她的喜厌善恶,而此处就有一道极强的算计和恶念在向她不断靠拢。 蓝嫣脑袋一偏,面向玉清的胸膛,继续嘬灵乳。 一只手抓着脚丫子,晃啊晃。 “啊呀~~~” 她才不怕,小小的老子肯定会想到收拾坏人的办法哒~~